================================================================= 本书由【见著紫衣初】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世界上最好的你》 作者:颜月溪   文案:   你是我心中的沧海   我是停落在你掌心的蝴蝶   别对我太好   免得我以身相许你又不要   怪只怪相遇太早   来不及思考   你就已经走掉   内容标签:高干 军旅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编辑评价   古灵精怪的失聪少女遇到禁欲系腹黑男主,注定是一场无怨无悔的爱恋,当爱情成为彼此心中不能抹去的永恒,哪怕经历再多波折,也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无声的爱的誓言,你是佛,我就是让你破戒的魔。作者清新的文笔将女主角覃果果的聪慧和机灵刻画的惟妙惟肖,并因她的存在,让男主角本应严肃的生活也变得生动多彩,两人的感情互动真挚有趣,读来不忍释卷,随着情节深入,这段荡气回肠的感情让人不胜唏嘘。   第一卷:相见恨早   ☆、第 1 章   南海舰队北港基地,为了迎接司令部参谋长覃嘉树的到来,各部门、各基层部队早早就开始行动,打扫的打扫,操练的操练,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基地指挥部的小楼里,联勤部的几个干事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首长布置办公室。   “听说这次覃参要在咱们基地住些日子,我们头儿让我在招待所预备一个大套间。”   “只怕他这次到咱们基地来,说是来考察,实际上是为了他接任下一任司令员做准备。”   “我上回跟政治部的人吃饭,听他们说,上头已经传出风声了,就等军委一道任命,咱们舰队还从来没有这么年轻的司令呢。”   “你们说,这次覃果果会不会跟着来?”   说到覃果果,众人忽然禁了声。   覃果果是谁?   知道覃嘉树的人都知道,覃嘉树爱女如命,去哪儿都把宝贝闺女带着,哪怕是下部队考察,他也照带不误,奇怪的是,上层也就默认他的做法,没有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很多人猜测过,覃果果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连一些重要的军事基地她都能去得了?甚至是某些被划为禁区的地方?这覃嘉树宠女儿也太没边了吧。   作为海军最年轻的少将,覃嘉树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的升迁史和他的感情经历同样为人津津乐道,所以他的女儿,想不出名也难。   传说,覃果果长得非常漂亮,因为她妈妈当年就是圈儿里有名的美女;也有人说,覃果果性格很古怪,是个人见人烦的小魔头,因为她爸爸的地位,大家才对她敢怒不敢言。   总而言之,这是个颇有几分神秘色彩的女孩儿,很多人听说过她,却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于是传言越说越玄,甚至有人说,她其实是覃嘉树的私生女,所以覃嘉树的妻子才会跟他离婚,不然的话,放着那么一个极品老公,有几个女人舍得离婚。   海边盘山公路,几辆部队牌照的车在蜿蜒的公路上疾驰,为首的是一辆奥迪Q7,车上的通行证太显眼,因此虽然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关卡,一路上却是畅行无阻。   城市中心区越来越远,果果望着窗外,不远处海阔天蓝,摇下车窗看了一会儿,热气蒸腾,空气中似乎都能闻到咸咸的海水味。   坐车太久,嗓子里痒痒的,果果拿起随身的保温壶,倒了一杯喝下去,这大热的天,果然还是冰桔茶最解渴。   “爸爸,你喝不喝?我自己泡的。”果果又倒了一杯,递给身旁闭目养神的覃嘉树。覃嘉树接过去,就着杯子喝了一口,酸甜带涩,口感还真不错。   “好喝吧?”果果甜甜的笑。覃嘉树把杯子还给女儿,“好喝,我家果果泡什么茶都好喝。”果果听到爸爸夸奖,很得意的转过脸去。从小到大,爸爸最不吝惜的就是夸奖。   覃嘉树深知女儿脾气,嘴角淡淡的笑意,视线看向窗外,前方不远处的海边围着一群人,闹哄哄的,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停车过去看看。”覃嘉树吩咐了司机一句。司机联系了后面几辆车之后,很快把车靠边停下。   果果看到爸爸下车,也好奇的跟下来,习惯性的握着爸爸的手,父女俩一起走向那群人。尾随着他们的几辆车随后纷纷停下,几个身穿海军军装的军官从车里下来,跟在首长身后。   走近了那群人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到附近潜水的游客因为不熟悉地形,被礁石卡住上不了岸,他的朋友向警察求助,可惜的是,那人潜水的地方离岸边太远,就算有一两个水性不错的警察,也解救不了。   “再耽误下去,氧气瓶里氧气用完了,他会有生命危险。”潜水游客的朋友焦急的苦求警察想办法。警察道:“已经联系附近的部队了,他们正往这里赶,但起码还要一刻钟才能过来。”   “那怎么办,时间不等人,他在水下半小时了,体力就快耗尽了。”   “这一带海域礁多浪大,本来就不适宜游客潜水,谁让你们不听劝阻,非要到这里来。”另一个警察斥责道。   覃嘉树听清了情况,向身边的秘书郭赟道:“打电话给蛙人部队,让他们派两个人过来救人。”郭赟道:“刚才打过了,他们说,已经派人过来了。”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的时候,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艘快艇,不出一会儿,快艇驶向岸边,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个身穿救生衣,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旁边的两个人把他从快艇上架了下来。   果果在一旁看着他们,听他们和那群人对话,才知道原来这个看起来很虚弱的男人就是被礁石卡住的那位游客,而救他的,是在附近的海域执行海上训练任务的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中队的队员。   一听说是两栖侦察中队,果果立刻来了兴致,都说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是精英中的精英,看到救人的那两人头上脸上都是水,果果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两张纸巾,走上前想递给他们。   “给,擦擦脸。”果果把纸巾递给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靠近了才发现,原来他只是个很年轻的大男孩儿。   那人见是个漂亮的女孩儿,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跟她笑了笑,礼貌的道谢之后,接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水。   “你渴不渴啊,我车上有冰桔茶,倒一杯给你喝?”果果问那个人。“不了,谢谢。”那人又是一笑,和晒的黝黑的皮肤一比,牙齿白的晃眼。   果果又把纸巾递给他身边的同伴,哪知道,这个人不像他战友那样和气,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轻轻地道了一声谢,却不接她递过来的纸巾,扬长而去。   好傲啊!果果在心里念叨,视线却跟着他们走,见他们救了人之后也不多说话,上了快艇又回到了大海里。   果果扭头看到覃嘉树也若有所思的遥望着海面,走过去扯扯他衣角,“他们好厉害啊,连氧气瓶也不带,就能憋气下海救人。”   “那是必须的,潜水训练是两栖蛙人中队的必修课。”覃嘉树依然看着海面,直到快艇消失不见,心里在想,是不是那小子呢?   “爸爸,你以前也这么厉害吧?”果果挽着覃嘉树的胳膊,笑呵呵的问。覃嘉树只笑笑,身边随行的军官代他回答果果,“那当然,你爸爸当年可是海军陆战队的战神。”   “唉,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覃嘉树摇摇头不愿提起年轻时的辉煌。果果抗议道:“爸爸,你才四十三岁,你才不老呢。”一边说,还一边捏捏爸爸手臂上的肌肉。   覃嘉树疼爱的拍拍女儿的手,“别闹了,我们上车去,还有半小时就能到基地。”嗯,果果很听话的跟着上车。   北港基地建在一个偏僻的海湾里,面积很大,按不同的功能划分成好几个区域,车开了很久才稀稀拉拉看到人,又过了一会儿,才到达核心的舰艇基地。战士们已经整齐划一的排成方阵接受检阅,远远看去,雪白的一片军装,而他们身后的停泊的军舰看起来巍峨庞大。   覃嘉树暗叹一声,自语道:“让他们别搞这一套形式主义,又来了。”果果摇下车窗看向窗外,“爸爸,我能下车跟你一起去看看他们吗?”   “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不累吗?就跟着去凑热闹了,还是让郭赟带你去招待所休息吧。”覃嘉树最关心的就是女儿的健康,生怕她有一点点不妥当。   “我不累,我要跟你一起去。”果果戴好白色凉帽,揉了揉耳朵,跟爸爸一起下车,兴奋的看着周围。   果然是南海舰队最大的一个基地,不仅有现代化的武器装备,还有这么多官兵,听说海军的王牌部队之一就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一下,果果无声的跟在爸爸身边,心思转动。   这是一个纯男性的世界,除了偶尔有女兵来训练,基本上看不到女性,不穿军装的女孩儿就更罕见了,可那一天,覃果果就这样突然闯进了这片世界里。   她耀眼的红裙子、白色的小圆帽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跟在首长身边寸步不离的漂亮女孩儿她是谁,成为那天之后许多天里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整齐有序的方阵,声势如雷的口号声,标准的军礼,这一切对果果来说并不陌生,她跟着爸爸下部队不是第一次,比这还大的场面都见过,因此看了一会儿也就没了兴趣。   “小诚来了吗?”覃嘉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问身边陪同的基地总指挥蔡振海。蔡振海道:“小诚带侦查中队和新兵连去猫眼岛海训了。”   “那小子,他是故意躲着我吧,去猫眼岛,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几时。”覃嘉树这回到北港基地来,一方面是为了视察,另一方面,也是要看看陆诚睿的表现,看看那小子有没有资格被称作海军陆战队的新一代战神。   猫眼岛,负责训练新兵的侦察中队副队长纪康正带领着众人进行抗高温训练,他们要在烈日底下暴晒四个小时,哪怕晒脱了皮,也不能倒下。   果果跟在覃嘉树身后,看着眼前这些皮肤黝黑、铁塔一样的战士,看着他们嘴唇干裂,汗水顺着脸庞往下滴落,悄悄拉了拉覃嘉树的衣服,“爸爸,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吧,喝点水。”   “不行,高温训练是每个陆战队员必经的训练项目,这些都是新兵,必须过这一关,受不了的,就不要留在陆战队。”覃嘉树自己带兵的时候一向严格,现在虽然当了领导不再带兵了,可对部下的要求依然严格。   果果知道爸爸的脾气,不说话了,认出这一排战士里其中一位正是之前在海上救人的那两个人里的一个,跟他笑笑。   那人也看到她,想笑却是不敢,目光却不自禁的看向她,看到果果向他竖起大拇指,像是在夸他,心里一得意,气势就有了些放松。   这么漂亮的女孩儿,笑起来这么好看,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又怎么会跟他们的战友认识?其他的战士看到这一幕,也都有些走神,忘记了炎夏的酷热,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果果。   纪康看到他们走神,气坏了,一个个踢他们的腿肚子,让他们站直了,视线平视前方,眼睛不许乱看。   “每人完成二百个俯卧撑。”   纪康一道令下,众人心中皆是叫苦不迭,却没人敢违抗队长的命令,纷纷趴下做俯卧撑。   果果笑呵呵的跑到覃嘉树身边,覃嘉树疼爱的点点她脑袋:“你又调皮了吧。”“我不是调皮,是替你考验考验他们,看他们定力够不够。”果果顽皮的笑。   都说覃果果是覃嘉树的秘密武器之一,这些长居部队、训练艰苦的战士们,高温严寒、魔鬼训练对他们来说或许不算一回事,果果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却是严苛的考验,毕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到果果依然能照常训练不走神的,才是合格的侦察兵。   这对父女,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众人瞩目的风景,父亲风华绝代、女儿如花似玉,蔡振海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感叹,他俩的相处,比一般的父女要亲昵多了,更像是恋人,给观者一种禁断之感。   打住,想什么呢,蔡振海意识到自己想歪了,赶紧把出轨的思绪给拉回来,领导就是领导,脑子里胡思乱想都是冒犯。   ☆、第 2 章   小岛指挥部里,覃嘉树和旁人说话的时候,果果坐在一旁遥望着海面。   这里的海水真蓝,和天空连成一体,海天一色,沙滩也和别处不同,又细又软,可日晒真是强烈,她才不过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儿,就觉得唇干舌燥,连皮肤也变得红红的,幸好她聪明,出门之前抹了厚厚的防晒霜。   看到纪康让战士们解散休息,果果灵机一动,拿杯子倒了一杯冰桔茶端在手里,走向他们,找到她认识的那一个,把茶递给他,“给你喝,我自己泡的冰桔茶,车里冰镇过的。”   那战士受宠若惊的接过茶,一口就喝光了,又酸又凉的感觉令齿颊芬芳,向果果笑笑,“谢谢。”   “不客气唉,你叫什么名字?”果果一双明眸打量着他。见他魁梧结实,壮得像小山一样,不禁想,他一定是陆战队最厉害的。   “我叫张大山,你是?”张大山并不认识覃嘉树,对他军装上的军衔却不陌生,他当兵三个月,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他,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覃参谋长居然这么年轻。   “我叫覃果果,那是我爸爸。张大山同志,你今天救人的时候表现的不错,我代表覃参谋长表扬你。”果果一本正经的说。   然而无论她怎么想表现的像个大人,却还是难脱稚气,毕竟她只有十七岁,还带着少女的天真和妩媚。   原来这女孩儿竟然是覃参谋长的女儿,难怪会跟着他来,张大山心中暗自惊讶,覃参谋长那么年轻已经让他意外了,有个这么大又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把她带到部队里来,更让人意外。   难道他不知道部队里住着一大群饿狼吗,只要有年轻女孩儿过来,不管是女兵还是护士和军医,他们最少会议论上一星期,尽管部队严格的纪律让他们从不敢有什么实际行动,思想却是谁也管不了的。   “你有多大了?”果果最爱问人年纪,看这张大山似乎很年轻,果果心里猜测他有多少岁。   “我二十了。”张大山说完这话,就站起来跑远了,他已经注意到战友们正在不远处冲他挤眉弄眼,他再不过去,一星期耳根子都不会清净。   才二十就长得这么壮?难怪他叫张大山。   果果正想着,看到海面上飘来几艘快艇,不一会儿,快艇停到岸边,下来几队穿着蓝色迷彩服的战士,为首的那个人神情严肃,等所有人都下来之后,他让他们把快艇拖到一边,然后列队。   果果认出来,这个为首的人正是那时跟张大山一起救人的那个人,自己好心送纸巾给他,他却理也不理的那个,想不到,又遇上他了。   看着他跟那群战士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把列队解散,自己去向小岛指挥部的方向,果果跟在他身后,猜测他是不是要去见她爸爸。   指挥部里,覃嘉树正和蔡振海说话,看到有人进来,停下谈话,认出对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站起来笑道:“你小子,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让老蔡用对讲机找了几遍,你才回来。”   “覃叔好。”那人礼貌的跟覃嘉树打招呼。   果果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么一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居然不叫首长,叫覃叔,看来他就是爸爸老提到的那个小诚。   小诚就是陆诚睿,因为他有个叫陆诚康的堂哥小名叫大诚,所以亲朋好友都叫他小诚。覃家和陆家原本是世交,到了覃嘉树这一辈,却因为一些恩怨,两家人断了联系,其中缘由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小诚虽然还称呼覃嘉树为叔,两家人的关系其实早就没那么近了。   看到果果进来,覃嘉树上前搂着女儿的肩,给他俩作介绍,“果果,这是陆爷爷家的小诚哥哥,这是我女儿果果。”   果果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皮肤晒得黑里透着红的男人,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一种豹子一样的凌厉,猜想他的身手一定也迅捷的像豹子。   陆诚睿依然神情严肃,只瞟了果果一眼,就不再看她,向覃嘉树道:“覃叔、蔡总,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要去带战士们进行体能训练了,失陪。”   不等两位领导发话,他居然转身而去。蔡振海心说,这小子,脾气还是这么硬,覃参都亲自到猫眼岛来看你了,你居然还是这副态度。   覃嘉树并不以为意,看着陆诚睿的背影远去,淡淡的笑意。果果却不高兴,低声在爸爸耳边道:“爸爸,他怎么那样,说走就走,一点都没礼貌。”   面对女儿对陆诚睿的误解,覃嘉树并没有解释,覃陆两家的恩怨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得清的,而这恩怨的始作俑者恰恰是他自己,想到这里,覃嘉树不禁叹了口气。   “覃参,晚宴已经安排好了,就等您过去。”蔡振海接了个电话之后,向覃嘉树汇报。覃嘉树道:“来之前听说傅桐也在你们基地,把他也叫上,好几年没见了。”   “您的消息真灵通,傅桐到我们这里还不到两个月,他可是我们基地医院的宝贝,不仅是院里学历最高的医生,还是体能训练医疗保健组的顾问,前途不可限量。”蔡振海说起傅桐,赞不绝口。   “科学训练,这很好,我一直觉得,超强度的训练虽然不可少,可也不能忽视人体的极限,超越了极限,很容易给战士们的身体留下后遗症,当兵又不能当一辈子,以后转业复员了,身体不好怎么行。”   覃嘉树这样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干部,自然和那些空有理论的空降干部不同,他既关心训练成绩,也关心战士们的日常生活,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南海舰队威望如日中天的原因。   “爸爸,傅桐就是你以前提到过的傅伯伯的儿子?他也在北港?”覃果果记性很好,她爸爸日常话语中偶尔提及的名字,她都记得很清楚。   覃嘉树告诉女儿,他小时候住在海军大院里,跟傅桐的爸爸傅阳一家是邻居,傅桐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之一,后来傅桐去了美国留学,已经有近十年没见到了。   “那他也是医生吗?”果果好奇的问。   “是啊,你傅伯伯一家都是医生,听说傅桐对骨外科和伤后复健很有研究,军总想要他,他都没去。”覃嘉树道。   傅家长辈虽然是军人,可傅阳并没有子承父业,而是选择了学医,海外学成归来后成为国内有名的心脑血管病专家,他的妻子则是眼科专家,傅桐跟他爸爸一样,高中毕业就考了医学院,毕业后去美国读了硕士。   他为什么不留在北京的大医院,要到北港来呢,以他的学历和条件,北京的哪家大医院去不了?果果好奇的想,却没有问出口。   基地方面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参谋长一行人,在基地宾馆设宴为他们接风。然而,令覃嘉树失望的是,陆诚睿没有来。   蔡振海打了几遍电话,陆诚睿接了,却不愿来参加晚宴,这让蔡振海大为光火。   “陆诚睿,我以基地指挥部总指挥的名义命令你,必须过来,覃参好不容易到咱们基地来一次,你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我们所有人面子,违抗军令,明天起停止你一切训练任务。”蔡振海气急败坏,不得不拿出领导语气。   陆诚睿他一个少校,居然敢拒绝参谋长的邀请,居然敢违抗军令不给自己这个上校旅长、基地总指挥面子,平常我行我素也就算了,看在他小子是当侦察队长的好料子份上不跟他计较,关键时刻还这样,蔡振海气坏了,哪怕他是北京来的高干子弟、哪怕他是自己最器重的下属,今天也要灭灭他这个威风。   “知道了。”陆诚睿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蔡振海这才松了口气,好在这小子虽然不通人情世故,自己却有杀手锏能制住他,今天这样的日子,参谋长亲自点名要他来,他敢不来,哼,由不得他。   陆诚睿没来,覃嘉树一直在等,桌上的人谁也不敢说开席,果果饿得饥肠辘辘,却也很有分寸的不会在这种场合多说话。   无聊的时候,她开始观察在座的军官们。   “这个人眼泡浮肿,一看就是肾气虚亏,平常一定是纵欲过度,不节制房事。”   “那个人牙齿黑黄,双目浑浊无神,一定是个烟鬼,肺早就被尼古丁熏黑了。”   “还有那个,双目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可见平时很注意保养,只可惜鼻翼两侧微红,是肝火旺盛的征兆。”   在座这些高矮胖瘦各有不同的人,果果在心里一一分辨对方的优缺点,从小喜欢看医书,她品头论足像模像样,一圈下来,发现谁也没有她爸爸那样潇洒倜傥的风采,傅桐倒是很帅,可是他太年轻了,缺少那种岁月历练的气质。   果果余光打量着傅桐,他自从坐下以后就没怎么说话,好几个军衔不低的军官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客套几句,礼貌中带着敷衍,更多的时候,他像是在发呆。   军官们高谈阔论他不参与,下级巴结上级,他也视若无睹,可果果偏偏又能看出来,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的手也是医生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剪的干净整齐,手背上青青的血管依稀可见,看起来很有力。   这人挺有意思。   搜索记忆,果果想起来了,傅伯伯的父亲是新中国第一代海军高级将领,傅伯伯的妹夫程晋衡曾经担任过南海舰队某任司令员,现在程晋衡在总参任副职,位高权重,仅次于军委委员,程傅两家在海军的根基都很深。   傅桐作为傅家的第三代、又是程老板唯一的外甥,哪怕只是个军医,文职中校,在地方基层受到礼遇也是可想而知的。   部队里这些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果果常年耳濡目染,也是知之甚多,所以当她再看到傅桐那种表情的时候,心里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一定是觉得特无聊,见惯了这种场合,以他的修养又不可能做出中途走人的事,因此只能忍耐,因为他的身份,这里的人都敬他三分,有重要饭局也都会请他,他从心里不愿应酬,可又不得不来。   “果果——”郭赟的一声轻唤打断了果果思绪,果果怔怔的抬头看他。   郭赟哪里知道首长家这个宝贝女儿在想什么鬼心思,见她百无聊赖的玩手指头,以为快熬不住了,悄悄吩咐勤务员去拿些点心过来,给她先吃点垫垫肚子,这丫头是老覃的命根子,不能不把她照顾好了。   “果果,吃点点心吧,尝尝这里的蟹粉糕,跟别处不一样的。”郭赟殷切的把那盘蟹粉糕推到果果面前。   果果看了一眼,却不肯拿,“爸爸他们都没吃呢,我也不吃,郭叔叔,你饿了你先吃。”虽然郭赟不过三十出头,果果却习惯性的管爸爸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叫叔叔阿姨。   “我不饿,我怕你饿了。”郭赟笑着。   等得太无聊,果果随意的把那盘蟹粉糕叠成金字塔形,见傅桐好奇的看着自己,果果主动问:“傅医生,你饿了么?你要是饿了,给你吃啊。”   傅桐笑笑,“四棱锥?你能目测出它的表面积吗,每层都要算在内?”“这个简单,我十岁就会算了。”果果拿出IPAD,手写了一串公式和数字,得出了一个数值,给傅桐看。   果然是个数学天才,只要看几眼就能测算出不规则物体的表面积,傅桐心说,怪不得传言都说覃嘉树这个女儿有点怪,天才没有几个不古怪的,就像她一直不离的戴着蓝牙耳机。   “耳机戴久了对听觉神经不好。”傅桐适时的提醒果果。   果果愣了一下,随即道:“这不是耳机,是助听器,摘了我就听不到你们说话了,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病好了以后我就听不到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覃嘉树整天把她带着,难怪听她说话的语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竟是聋的,凭着残存的听力,她会说话,却发不出正确的读音。   ☆、第 3 章   在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中,陆诚睿终于来了,客套的和众人寒暄,依然不苟言笑,仿佛在场的都是他仇人。覃嘉树本想安排他坐在自己身边,哪知道他一看到傅桐,就径直坐到傅桐边上去了。   “你这大忙人,叫我们好等。”傅桐开玩笑的跟陆诚睿说。   “我有事。”陆诚睿惜字如金。   “都晚上了,能有什么事,该不会是找你们队里的新兵谈心吧。”傅桐调侃。陆诚睿不答话,见瞥见果果一双水灵灵的美目看着自己,把脸转向另一边。   果果想,这个人似乎不大喜欢自己,每次看到都是厌恶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他眼中钉一样,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呢?亏爸爸还经常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有心要把他调到作战部当参谋。   你不看我,我却偏要看看你。果果的视线一直打量着陆诚睿,从他的光洁的额头到弧度优美的下巴,从他理得短短的头发到圆溜溜的耳朵。   那两只耳朵也太多余了,杨梅一样的寸头多好啊,像个仙人球,果果越看陆诚睿的耳朵越不顺眼,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爷们儿。   北京小妞儿眼里的纯爷们儿,不单是长相,更是一种气势,一种藐视一切、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同样是长得好看,陆诚睿的好看跟傅桐也不一样,就像太极两仪,傅桐是白鱼,陆诚睿就是黑鱼,相辅相成,合成方正之相。   正式开席以后,酒桌上就热闹多了,果果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悄悄摘掉了助听器,这样一来,世界清静了。   抬头看看,爸爸正在跟那个陆诚睿说话,陆诚睿却总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让果果很生气,他凭什么对爸爸那个态度,想到这里,果小妞计上心头,故意碰掉自己的筷子,蹲下身钻进桌子底下。   虽然都是穿着笔挺军裤的腿,可果果记得哪两条腿是陆诚睿的,挪过去,轻轻的解他的鞋带。   “你干嘛呢?恶作剧啊?”傅桐注意到果果的动作,用手机写了一行字,拿到桌子底下给她看。“我讨厌他。”果果写了几个字回给他。   陆诚睿很快发觉两只脚连在一起不能分开,双脚一动,知道是鞋带被扣在一起了,蹲下身解开鞋带,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不用说,这一定是覃嘉树那个宝贝女儿捣的鬼,刚才就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趴在桌子底下半天,果然是在搞小动作。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了,还这么不分场合的乱使坏,一看也是被父母给惯坏了,陆诚睿最讨厌那些到了人前还旁若无人、不摘耳机的人,因此果果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她爸爸也是,这么严肃的军事基地,居然把女儿也带来,不知道是想显摆他女儿漂亮,还是有别的目的。   不管是什么目的,陆诚睿都不想知道,覃家和陆家早就井水不犯河水,哪怕覃嘉树频频示好,也不会改变陆家人对他的看法,陆诚睿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只要这对父女在这里一天,自己就不会给他们好脸。   见陆诚睿解开了鞋带,没像她想象中那样出丑,果果颇有些不甘心。傅桐看起来跟他关系非常好,两人不时交头接耳,果果想,傅医生那么和气,怎么会跟这种冰山怪人做朋友?   饭局散了以后,傅桐和陆诚睿散步回营区,他俩平常工作都忙,难得遇上一次,总要谈谈。   “老覃千里迢迢从北京过来,还点名要见你,当着老蔡的面,你何必让他下不来台?”傅桐劝道。   陆诚睿长出了口气,“我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我姑姑,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姑姑是怎么死的,要不是他,我姑姑不会死那么早。”   “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你那时还是小孩子,又不知道里面的是非曲直。我听说,军内最近要换掉一批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正职,老覃这样的少壮派正是上面重点扶植的对象,一旦他正式接手咱们舰队,那他就是三大舰队最年轻的一把手,何苦在这时候得罪他。”傅桐对覃陆两家的恩怨知之不详,劝陆诚睿不要得罪领导、吃眼前亏。   “我才不管那么多,讨厌他就是讨厌……他女儿我也讨厌。”陆诚睿一想起酒桌上果果捉弄他,把他的鞋带扣在一起就来气。   这回傅桐不理解了,“怎么,你以前见过她?不然你干嘛讨厌人家?”   “相由心生,跟她爸爸一样,长了一张令人讨厌的脸,我就纳闷了,上面怎么允许他整天带着女儿到处走,那么大的女孩子了,也不上学,整天往部队里带,算什么事。”陆诚睿忿忿的说,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事实上,外界对覃嘉树的做法颇有争议之辞。   “你这话好笑,人家的女儿,愿意带在身边是人家的自由,我听说他女儿是个数学天才,有超强的心算和记忆能力,以她的条件从事密码破译倒是得天独厚,我姑姑肯定喜欢她。”傅桐对果果的印象不坏,何况,她还那么漂亮。   “天才,哼哼,这年头稍微有点特长就被冠以天才二字,天才真不值钱,那么古怪任性,傅阿姨愿意收她为徒才怪。”陆诚睿冷哼一声,心说,他可没看出来覃嘉树那个女儿天才在哪里,傅桐的姑姑傅蕾可是军事科学院的密码学专家,是军内在这方面的权威级学者,她轻易不会收徒。   傅桐见他忿忿不平,也不跟他争辩什么,一阵笑,“话别说绝了,免得将来被自己说过的话打脸。”“才怪。”陆诚睿这才有了些笑意。   “过两天找个时间去我那里,我替你检查检查,你上回受的伤虽然不重,但是伤在关节部位,不好好处理不行。”傅桐忽道。陆诚睿嗯了一声。   “上回我回京探亲,顾藻托我给你带的烟和茶叶,到现在还放在我宿舍里,你什么时候拿走啊,都快长霉了。”傅桐每次见到陆诚睿都要问一次。   “我说了我不要,茶叶你喝掉好了,不喜欢送人也行。”陆诚睿一听到他说的名字就头疼。“特供茶叶你在地方上喝不到的,偏我不爱喝茶,不然我早喝了。”傅桐笑道。   夜色中一辆越野车从他俩身边经过,他俩顾着说话,也没在意,车上的人却看到他俩了。   军港之夜,灯火通明,两个大男人在月下散步,果果趴在车窗上好奇的看着他俩,认出是陆诚睿和傅桐,更好奇了,跪在车座上从后窗看他们。   “爸爸,那是陆诚睿和傅桐。”果果自言自语道。覃嘉树没有答话,像是没听到女儿的话。   果果坐回去,扯扯爸爸的衣服,“那个陆诚睿讨厌死了,你干嘛非要找他吃饭?”“不找他吃饭,怎么把你交给他,我带你来,可不是带你来玩。”覃嘉树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儿。   “啊?你不是开玩笑吧?把我交给他,你要给我找的教官就是他?我不要,我不要。”果果摇晃着爸爸的胳膊抗议。   覃嘉树不是开玩笑,他带果果到基地来的目的就是要对她进行体能训练。   果果身体不太好,自幼娇生惯养,覃嘉树本想让女儿在国内考大学,可她妈妈希望她直接出国读本科,覃嘉树不放心,特意把女儿入学的时间推迟了一年,带女儿到北港基地来,不带勤务员和保姆,就是想让她在各方面锻炼锻炼,起码让她能学会自理,将来出国能自己照顾自己。   “爸爸,我不要他当教官,我不喜欢他……对了,让张大山当我的教官吧,就是下午在海边救人的那个大个子,他游泳那么厉害,别的肯定也厉害。”果果一下子想起张大山这个救兵,把他搬出来。   “不行,爸爸已经跟基地方面说好了,让小诚带你。”覃嘉树早已拿定了主意要趁着这个机会让果果锻炼,同时,私心里他也希望借着这个契机,能和陆家人和解。   见覃嘉树很坚持,果果不再言语,想着她的小心思。   招待所里,累了一天的果果很快进入梦乡。   覃嘉树悄悄走到她的房间,替她掖好了被子,见她睡着了,才放心的回自己房间,果果是他心头肉,哪怕已经十七岁了,他还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照顾,只要带在身边,他就得在临睡前看看她有没有盖好被子。   女儿幼年失聪,是覃嘉树心里永远的痛,也是当爸爸的永远弥补不了的遗憾。   那时候果果只有三岁多,果果妈施念晴因为要参加业务考试,让休假在家的丈夫覃嘉树照顾女儿,女儿发高烧,覃嘉树却急着要赶回单位去开会,以为给女儿吃点药就会没事,哪知道会议一结束就接到家里保姆的电话,果果被送进了医院。   就是那一次,因为覃嘉树的疏忽,造成果果双耳不同程度的弱听,永远成为听力障碍者,施念晴无法原谅丈夫的粗心给女儿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忍受他忙工作忽略家庭,在果果十岁的时候提出了离婚。   覃嘉树同意了离婚,却没有同意让她带走女儿,夫妻俩争执的很厉害,最终覃嘉树以永远不再婚为条件,让施念晴同意把女儿留给他,施念晴独自去了美国。   离婚以后,覃嘉树寸步不离的把女儿带在身边,到处为她寻医问药,想治疗她的听力障碍,可惜看了很多医生、吃了很多药,却是收效甚微,果果的听力虽然没有下降,却也没有好转迹象。   唯一让覃嘉树觉得欣慰的是,女儿很小就在数学方面显露出独特的才华,他找人给女儿测过智商,果果的记忆力和在数学方面的领悟力远超同龄人,于是覃嘉树确立了女儿的培养方向,既然她有这方面优势,就应该重点培养。   果果懂事以后不止一次问起,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能上学,她却只能跟着家庭教师学习?覃嘉树只能告诉她,她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等她长大了,才能和别人一起上学。   不愿送宝贝女儿去上特殊儿童学校,更不愿送她去上普通的学校,听力上的障碍会让她受到别的孩子歧视,会让她有自卑感,覃嘉树反反复复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放弃传统的学校教育,给女儿请家庭教师,他要让女儿在快乐轻松的氛围里成长。   起先,也有人到领导面前反应,覃嘉树身为海军的干部,整天带着女儿不成体统,领导也找覃嘉树谈过话,但覃嘉树态度很明确,如果领导不同意他的做法,他宁愿转业回家。   领导自然不愿放弃花费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将帅之才,更何况覃家在部队背景深厚,覃果果又是那种情况,时间一长,领导们也就默认了覃嘉树的行为,就当他是在为部队培养科研人才。   当陆诚睿接到上级命令时,惊愕的下巴差点掉了。他不敢相信,领导居然安排他一个海军陆战队侦查中队的队长去带一个屁事都不懂的小女孩儿上体能训练课。   这一定是阴谋!是覃嘉树的阴谋!   陆诚睿的心中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过,让他想咆哮沸腾。他每天的训练时间那么宝贵,哪有精力去陪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孩儿过家家,他要去跟覃嘉树说清楚,让他把他女儿有多远领多远。   陆诚睿走进指挥部小楼,转过楼梯走到二楼总指挥办公室的时候,还坚定着心中的想法,可当他推门看到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戴着助听器的果果,想法就变了。   他决定不跟领导对着干,决定要用另外一种方式让当事人自己知难而退。   ☆、第 4 章   跟两位首长打了招呼过后,陆诚睿愉快的接受了领导交给他的任务,领着果果下楼,先带她去基地转一圈。   “张大山在哪儿训练?”果果忽然发问。陆诚睿微愣,张大山,哦,是新兵连那个小子,告诉果果,“兽营的训练场在后面,这一片是一年以上的老兵。”   海军陆战队把新兵连称为兽营是习惯,经过了兽营的魔鬼式训练,最后还能留下的,才是合格的新兵,才能被选拔进各个中队。   “我要去看他,你带我去啊。”果果道。   “不行,他们正在训练,你去了会打扰他们。”陆诚睿没同意她的要求。   “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果果跟在陆诚睿身后,好奇的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陆诚睿得意地哼了一声。   果果跟他走了足有半个小时,走得腿肚子都转筋了,才好不容易到了他说的地方,四处看看,这里好像住的是女兵,她看到有女兵在门口进出了。   “这是哪儿,是女兵住的地方?”果果打量着周围,看到陆诚睿拿出军官证给门口执勤的女兵看,又看到他签字,果果跟上去。   办理好进门手续后,陆诚睿走到某栋楼下站定,果果便也跟着停下脚步。   那些女兵们看到陆诚睿过来,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目光却又跟随着他,好像他是个天外来客,又好像他是个大明星,一出场就引人注目。   “你们南队在吗?”陆诚睿问其中一个女兵。   “在,我去找她来。”女兵殷勤的替他去找他要找的人。   想不到,这家伙还挺受欢迎。果果瞥他一眼,见他站在那里,以手扇风,站姿倒是很潇洒,可晒得黑不溜秋的像个黑炭头,不像她爸爸,往哪儿一站都是将军的派头。   很快,一个身穿军装、戴着贝雷帽的俏丽女军官从楼里出来,主动跟陆诚睿打招呼:“呦,稀客呀,陆队今天怎么有空驾临我们女兵中队?”   果果仔细看她衬衣上的肩章,她居然和陆诚睿一样,也是少校军衔,心中不禁对她有几分钦佩,这女的一定是女兵中队的队长。   在果果注视的目光下,陆诚睿走过去跟那女军官说话,他们的声音很小,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女军官向二楼指了指。   跟女军官说完话以后,陆诚睿带着果果走进某栋楼,果果一边走一边问,“刚才那女的是女兵中队的队长吧,她可真帅,她叫什么?”   “南珂。”陆诚睿冷冷道,上到二楼,领着果果走进其中一个房间,让果果先坐下等着。   果果好奇的张望,这房间里有好几面大镜子,镜前有一排椅子,边上还有洗脸池,看起来很特别,像是发廊,心里猜测,这家伙不会是带自己剪头发来了吧,他怎么这么坏呀,居然要剪她的头发。   只见女兵中队那个叫南珂的队长拿着小巧的手提箱进来,陆诚睿跟她说了几句话,招呼果果,   “你先洗头,一会儿南队给你剪头发,我们部队上的女兵不许留长发,你既然来训练,就不能例外。”   “不行,我不剪头发,我又不是女兵,我不剪头发。”果果抗议,舍不得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   “陆队,剪不剪啊?”南珂征询的问陆诚睿。   “剪。”陆诚睿一声令下。南珂不再犹豫,示意女兵们把果果按在椅子上坐着,非要剪她的头发不可。   “陆诚睿,你没有权利剪我的头发,陆诚睿,你没有权利!”果果大叫起来。   女兵们以为她是新来的,哪里管三七二十一,接了一大盆水,把果果按在椅子上坐着,替她打湿了头发之后,一剪子下去,就把果果的长发剪掉了一半。   果果大哭起来,挣扎着推开女兵们,跑到陆诚睿身边捶他,“你有什么权利剪我的头发,我不剪头发。”   “不剪头发,你就到外面站着去,你能坚持三个小时不晕倒,我就批准你不剪头发。”陆诚睿慢条斯理的看着果果,心说,我还治不了你个娇气包。   果果真的跑到大太阳底下站着去了。陆诚睿走出去,从她耳朵上拿下助听器,装在口袋里,“以后进行任何训练的时候都不许戴耳机,不然就没收充公。”   笨蛋!自以为是!果果顶着一头湿漉漉还往下滴水的乱发,倔强的瞪着他,不理他。   陆诚睿找了处阴凉地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儿,不动声色,却又让对方没有招儿,一弯笑意浮在他嘴角,让他看起来像是稳坐钓鱼台的诸葛亮,就差慢悠悠的扇着羽毛扇。   这人又坏又狠,果果心里恨死他了,可确实没办法,是她自己愿意罚站的,陆诚睿没逼她,或者说,人家没逼在明面儿上,人家找了个特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她爸爸来了,也不能说是他不对。   她哪知道,陆诚睿带新兵一向是有一手的,她这种只是小CASE,以逸待劳而已,可她偏偏不愿低头,不剪头发就得认罚。   北港是个亚热带城市,除冬季外,其他三季平均气温维持在二十五摄氏度左右,是海军在南中国海最大的半岛特训基地,此时正是六月里,气温早已飙升到三十度以上,太阳下地表温度起码在三十四度以上。   没有了助听器,果果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附近也没有什么可看的风景,只能把目光定在不远处的椰子树上,那树上不知道有没有椰果,最好掉一个下来,把那个讨厌的人砸成脑残。想着想着,果果不禁有些笑意。   陆诚睿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吃了女兵们殷勤送来的两只冰棍,才懒洋洋的看看果果,果然,不出半小时那丫头就快坚持不住了,额上脸上不停的往下滴汗,快一个小时的时候,她已经摇摇欲坠。   南珂看到情形,好心的走过来劝陆诚睿,“那女孩儿快站不住了,让她休息休息吧,不然肯定会中暑。”   陆诚睿看了看表,漫不经心道:“不急,还不到一个小时。”   南珂看着果果,好奇的问:“她不是新来的女兵吧,没听说有这么个人要来呀?看起来年纪挺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诚睿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她一句,“把她交给你们带怎么样,甭管她什么来路,带满三个月,让她通过军校女生体能测试就行。”   “我不带,人家交给你的任务,别往我身上推。”南珂笑着给推辞了。她只要看看果果,就能猜到个大概,这肯定又是哪位领导家的闺女,娇生惯养让大人看不惯了,送到他们这里锻炼来了,部队上这种事不少,没一个好伺候的。   “我就知道这烫山芋是不会有人愿意接手的。”陆诚睿自言自语,又过了十分钟,见果果像是要支撑不住了,才叫她:“覃果果,稍息。”   哪知道,他叫了好几声,果果都没有理他,依然在那里站着。陆诚睿有些来气,没想到那丫头那么犟,只得走到她身边,斥道:“我叫你稍息,听见没有?”   果果看着他,只觉得他的军装白花花的晃眼,眼前一黑,就有些站立不住了,身体软了下去。陆诚睿没想到她真能昏倒,赶紧招呼女兵过来扶她,两三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她送到医务室。   女兵中队的医务室里,军医江瑟瑟替果果检查之后,用蘸了白花油的药棉替果果擦拭太阳穴,又解开果果的衬衣领口散热。   “你愣着干嘛,给她扇扇风降温啊。”江瑟瑟指挥闲在一旁的陆诚睿,把扇子递给他。   “房间里不是有空调,干嘛要我给她扇风?”陆诚睿不情愿的拿起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替果果扇着风。   “她中暑了,不能贸然吹空调,先用风扇降温。你也真是的,让一个新来的女兵在太阳底下站那么久,训练要循序渐进,知不知道?”江瑟瑟作为医生,最讨厌的就是不科学训练,不仅会造成运动损伤,还可能引发各种意外。   “她可不是女兵,她娇贵着呢,是覃参谋长的千金。”陆诚睿阴阳怪气的说,瞪了果果一眼。果果刚好这时候睁开眼,看到他这个眼神,故意把眼睛闭上,好让他替自己服务。   覃参的千金?江瑟瑟微微一怔,倒是听说覃参到基地来了,怎么会带着女儿来,而且还把她交给陆诚睿,当成女兵一样训练?江瑟瑟心中有一百个疑问,但见陆诚睿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压下了心头疑问。   陆诚睿见果果半天都没醒,心里倒真怕这这丫头出状况,手上扇扇子的动作认真起来,见她苹果一样白嫩红润的小脸上薄薄的一层汗,细心的拿纸巾替她把脸上脖子上的汗都擦干了。   果果心里直笑,从睫毛的缝隙里,她能看到他的举动。陆诚睿看到她睫毛颤动,猜到她早醒了,刚才是故意装睡,拍着她胳膊,“快起来,别装了。”   果果胳膊被他拍疼了,腾一下坐起来,抢走他手里的扇子,自己呼呼的扇着风。江瑟瑟见他俩像斗鸡一样互相瞪着对方,只笑笑,看到果果剪了一半的头发,好奇的询问。   果果听不见她说什么,但是看她的表情和口型,就猜到她是在问自己头发,又伤心起来,“他让人剪我的头发。”   这么可爱的女孩儿,又是这种委屈的语气,江瑟瑟看着都有些心疼,嗔怪的数落陆诚睿,“你干嘛剪人家头发啊?”   “覃参把她交给我,让我带她训练,那就得有训练的样子,剪头发是必须的,我们这里的女兵,没有谁留着长头发。”陆诚睿依然不松口。   “我不是女兵,我不剪头发。”果果一看陆诚睿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坚持要剪自己头发,带着哭腔,不愿剪掉秀发。   江瑟瑟道:“就是,这么好的头发,怎么舍得剪,我给你修修吧,不然这样太难看了。”说话间,她拿起自己常用的梳子,又找了一把小剪子,认真的替果果修剪头发。   虽说剪了一半,可头发还是能及肩,江瑟瑟手艺不错,很快就把果果的头发修剪的像模像样,见果果脸上还有泪,又带她去洗了洗脸。   “你可太不像话了,她才是十几岁的孩子,你就欺负人家。”江瑟瑟趁着果果不注意,悄悄跟陆诚睿说话,虽是嗔怪,语气却是亲切得很。   陆诚睿不屑道:“谁让她爸非让我带她,我哪有时间陪他女儿过家家。”   “让你休息几天还不好?再说了,领导的安排,你应付一下就是,何必跟他闺女过不去呢?”江瑟瑟劝道。陆诚睿看了眼果果的侧影,没做声。   江瑟瑟打开冰箱拿了两杯冰淇淋,一杯给果果,一杯给陆诚睿。陆诚睿没接,“我刚才在外面吃过了。”江瑟瑟便又把那杯冰淇淋放了回去。   果果一边吃着甜甜的冰淇淋,一边好奇的观察着江瑟瑟,她长得挺秀气,白净的皮肤奶油一样诱人,身材略有些丰腴,可果果觉得她这样水蜜桃一般饱满肉感的身材才是最好的,男人肯定喜欢。   再看陆诚睿,他似乎对一切都没兴趣,美女当前,他目不斜视,看也不多看一眼,尽责的拿着扇子替她扇风,果果心里一笑,不知道他是真淡定,还是在装蒜。   ☆、第 5 章   离开女兵中队,陆诚睿走在前面,果果跟在后面,他没收了她的助听器,她赌气没跟他要,只能待在无声的世界里,天塌了也不知道。   “丫头,吃中饭的时间到了,我们去吃中饭。”陆诚睿回头叫了果果一声。果果正在看边上的战士们训练扛木头,哪里知道陆诚睿正在叫她,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食堂在这边。”陆诚睿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果果拦住,不让她接近那些训练的士兵。那些士兵个个壮得像牛犊,万一谁不小心撞到她,又是一番折腾。   果果被他吓了一跳,甩开他手,“你干什么?”陆诚睿却不松开她胳膊,“我说,食堂在这边,你不要乱跑,这里很大,房子也多,走错了可找不到你。”   果果不看他,偏着头不理他。陆诚睿知道她闹情绪,想起了什么,把耳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还给她。   看着果果把耳机戴在耳朵上,陆诚睿道:“你整天戴着耳机,对耳朵不好,有什么好听的,从早听到晚。”   “我回招待所吃饭,我不去食堂,下午几点开始训练?”果果向来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吃饭,招待所楼下就有现成的餐厅,不愿去食堂。   陆诚睿回头,冷冷道:“不行,必须去食堂,既然你来训练,就不能搞特殊化,覃叔说过了,让你听我安排。”果果见他语气坚决,知道没有转圜余地,只得乖乖的跟着去。   食堂里人虽然多,官兵们坐得倒也整齐,果果一进来就引起了众人的注目,但看到陆诚睿带着她,又纷纷低下头去。   “你找个地方坐着,我去排队。”陆诚睿让果果自己找地方。果果张头看了看,在人群中找到了她认识的人,径直向他走过去。   “张大山,你也在这儿呀。”果果甜甜的笑,见张大山旁边空着,不客气的坐下。张大山先是一愣,继而尴尬的笑,“你好。”   前一天果果主动跟他打招呼,还送水给他喝,他已经被战友们问长问短快问疯了,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对他一个新兵伢子有意思呢,就算有意思,也不是他一个农村兵高攀得起的。   “你们的伙食不错嘛。”果果看着张大山面前的盘子,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色彩搭配的也不错。   “是挺好的。”张大山不好意思跟果果多说话,刨了几口饭在嘴里,想赶紧吃完了离开。果果见他吃相凶残,忍不住道:“训练了一上午,你饿坏了吧,别吃那么急,小心噎着,喝点汤吧。”   把汤碗往张大山面前推推,张大山差点呛到,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果果看着他的怪样子,纳闷得很。   陆诚睿端着饭菜过来,看到果果坐在张大山旁边,想坐下,他们那里却没有空位了,只得坐到对面,叫果果:“你到这边来坐。”   “我不去,你自己坐那边好了。”果果才不想跟他坐一起呢。他是个面瘫的冰山,跟他坐在一起,他一句话也不说,冷得要命。   “那我不管你。”陆诚睿可没工夫理会小女孩儿的情绪,端着饭碗吃他的饭。   果果见他盛了两碗饭过来,心知有一碗是自己的,走过去把那一碗米饭端走,坐在张大山旁边,筷子夹他盘子里的菜,“我吃得很少,就吃一点点菜。”   张大山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跟自己吃一个盘子里的菜,呐呐道:“够不够啊,我再去给你打点菜吧?”“够了够了,我吃得很少的。”果果道。   怕果果不够吃,张大山不敢吃菜了,无声的吃着米饭。果果悄悄道:“我回去就跟我爸爸说,让你当我的教官,教我游泳,我不要那个大冰山教我。”   “啊,我可不行,我是新兵,我还要训练呢,陆队是侦察中队的战神,他教你准没错。”张大山憨憨的笑。   “他坏死了,让人剪我的头发,你看我的头发,本来很长的,被他剪了一半。”果果抚摸着头发,跟张大山报怨。   “你这样依然很好看。”张大山夸奖果果一句。果果跟他笑,“你把手机号给我,等我闲了找你玩,我要在这里住三个月呢,我爸爸非让我完成了体能训练才让我走。”   “我没有手机,部队不让新兵用手机。”张大山老实的告诉果果。果果这才遗憾的哦了一声,很快又道:“我住在招待所六楼,你有空可以去找我玩。”   “覃果果,走了。”陆诚睿吃饭的速度很快,说话也是言简意赅。果果还在吃,他已经吃完了,对她下命令。   果果赶紧把小半碗米饭吃完,擦擦嘴跟着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张大山,“等你们训练完了,我找你玩去。”   张大山没敢答话,赶紧低头吃饭,等他们快走到食堂门口,他才悄悄抬起头注视着果果一闪而过的背影,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之感。   训练场上,陆诚睿越走越快,果果几乎要追不上他,只得一阵小跑。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去抢钱啊?”果果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小时,到此时腿还有点酸。   陆诚睿转身站定,看着她,满脸严肃,“你故意的吧,张大山惹你了吗,你去撩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影响他训练?”   “我没怎么呀,在这里我就认识他一个人,我跟他说话也犯法了?”果果不知道陆诚睿忽然发难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是在针对自己。   “他还是新兵,你注意点影响,以后不要找他说话了,不然会影响他训练。”陆诚睿跟果果说话,视线却不看她。   真没礼貌,果果不满的嘀咕,“我怎么影响他训练了,不就是跟他说了几句话,你是个变态吧,连话也不让别人说。”   “那你就当我是个变态好了,我警告你,不许再去骚扰张大山,影响新兵训练唯你是问。”陆诚睿恐吓地说。果果没好气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带果果去他的办公室,陆诚睿道:“休息两个小时,两小时以后,开始下午的训练。”   “怎么休息啊,连个床也没有,我要午睡。”果果打量着他的办公室,到底是军人的地方,别说好玩的东西了,连一盆绿色植物都没有。   “里间有张行军床,你可以进去午睡。”陆诚睿努了努嘴。果果走进里间,果然看到一张行军床摆在那里,坐上去压了压,床还挺结实,放心的睡下。   小丫头睡觉的时候,陆诚睿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她爸爸,向他汇报果果的情况。覃嘉树已经坐车去基地某个训练营视察,让他好好训练果果。   “我女儿身体弱,你对她耐心一点。”覃嘉树不放心,嘱咐一句。   “知道了,请覃参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陆诚睿一板一眼的说。   覃嘉树挂断了电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陆诚睿那小子对自己始终是公事公办的语气,看来想缓和关系非一日能成。   坐着看了一会儿报纸,陆诚睿想起什么,走到里间,看到果果睡在行军床上,身上什么都没盖,心说,这丫头还真是让人伺候惯了,不告诉她壁橱里有被子,她就不会自己找找。   从壁橱里拿出一条薄被,陆诚睿替果果盖在身上,看到她还挂着耳机,细心的替她把耳机摘下来放到一旁。   耳朵都夹红了,她还戴着耳机,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孩子整天想些什么,按年纪算,陆诚睿只比果果大八岁,可他感觉,自己跟果果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   还是早点打发了好,陆诚睿在心里琢磨,下一步该出什么招呢?   果果睡醒以后,走到外间,看到陆诚睿板正的坐在那里,走过去,“下午训练什么?”陆诚睿道:“你刚来,不适宜进行高强度训练,下午就先体验一下抗眩晕项目吧。”   “啊,那个我不行的,能不能先别练那个?”果果最怕的就是抗眩晕训练的圆盘了,她以前试过,人要前翻后翻像陀螺一样旋转,几圈下来,不恶心的头昏眼花才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是你行的呢?”陆诚睿心知自己抓住了这丫头的弱点,故意挑了挑眉。   “跑步啊,八百米一千米,我都能跑的。”果果比划道。所有的项目里,跑步是她最擅长的,以前只要她爸爸在家,她就会跟着爸爸去晨跑。   “八百米……”陆诚睿不屑的念叨一句,否决了她的提议,“最少五千米,半小时内跑完,不然就别跑。”   “那还是抗眩晕训练吧。”   果果哪里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无奈的选择投降。让她这个毫无长跑经验的人半小时跑五千米,是绝无可能的。   “这不结了,抗眩晕训练是体能训练里最基础的,你要是连这个也完成不了,还是别在这里了。”陆诚睿狡狯的说。   训练场,陆诚睿领着果果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进行抗眩晕训练。   “你自己站上去,手一定要抓紧,掉下来的话,会扭断脖子。”陆诚睿扶着果果站上去。果果抓紧了圆盘的把手,紧张道:“你转慢点啊。”   虽然果果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圆盘真的转动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吓得直叫,随着圆盘转动,头脚倒置,她已经开始晕眩,三圈四圈以后她已经头昏眼花,就快失去意识。   陆诚睿心知这丫头已经到极限了,停止转动圆盘,扶着她从圆盘上下来,果果忽然呕吐起来,到最后满嘴苦涩,酸水胆汁直往外冒。   见果果脸色煞白,陆诚睿拧眉道:“你的体力真差,这才转了几圈啊,就吐成这样。”   果果见他表情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猜到他是故意要让自己吃点苦头知难而退,倔强道:“我吐啊吐的就习惯了,我今天是不适应,等我适应了,我就不吐了。”   陆诚睿见她强忍着不适、一边捶心口一边深呼吸,却没有抱怨他,心里对她的不满倒是去掉了几分,这丫头比他想象中要好那么一点点。   “走吧,我带你去漱漱口,休息一会儿。”陆诚睿扶着果果的胳膊,怕她因为眩晕不适而跌倒。   ☆、第 6 章   办公室里,果果连喝了两大杯水才好不容易把之前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见陆诚睿看着自己表情古怪,没好气的问:“你看我干嘛?”   陆诚睿递给她一个小圆镜,让她照照。果果接过去一看,吓一大跳,大概是之前在圆盘上转来转去,头发乱蓬蓬的像疯子,赶忙用手梳理。   看着手里的镜子,果果故意道:“你抽屉里怎么会有镜子?”“很奇怪吗?”陆诚睿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一句。   “男人不该有镜子,你是个军人,更不该有镜子了,经常照镜子的男人都不正常。”果果不依不饶的说。   陆诚睿道:“就因为是军人,才更要注重军容军纪,仪表上不能出错。”   “你还没有女朋友吧?”果果坏笑一声,“所以你变态了,不许我跟张大山说话,只要有女孩跟你的队员说话,你就不高兴。”   “无聊。”陆诚睿鼻子里出了一口气,“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你回招待所去,我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没等果果说话,他已经站起来往外走。   晚上,覃嘉树回到招待所后看到女儿独自坐在书桌前学习,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亲亲她头发,“宝贝儿,今天跟小诚学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让人剪我头发。”果果把头发给覃嘉树看,跟爸爸告状。   覃嘉树看到女儿的一头秀发少了一大截,又是生气又是好笑,那小子这是要给他女儿一个下马威啊,女孩子都爱惜头发,他就从她头发下手,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心里虽然这么想,当着女儿的面却不好这么说,覃嘉树安慰女儿:“头发剪短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你既然来训练,就得有个训练的样子。”   看来爸爸是拿定注意让那个人带她,果果沉默片刻,计上心头,“你们都说他很有本事,我没亲眼见过,不如让我先见识一下他的本事,我才服他。”   “行,我也想看看那小子和他带的侦查中队的实力。”覃嘉树赞同的说。   在海军陆战队能被称为战神的人寥寥无几,陆诚睿才来了三年就获得了这个称号,覃嘉树很好奇,也很期待,时隔多年,是否真能有人超越自己当年的风采。   “他要是不得第一,我就不要他当教官了。”果果狡黠的眨着眼睛。那个陆诚睿不是很高傲吗,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高傲的本钱。   作为参谋长这次视察的重点项目,两栖侦察中队的汇报演练被安排在第二天,为了节省时间,郭赟和蔡振海商量之后,只选定了五个实战中常用的训练项目。   战士们被分为两组,由陆诚睿和纪康带队,既测算集体成绩,也测算个人成绩。   第一个任务是武装泅渡,所谓武装泅渡,就是要求队员们身穿军装、携带小型武器装备在最短的时间内A海域游到B海域,武装泅渡训练分为五百米快速泅渡和五千米泅渡,覃嘉树要求陆战队员们执行的是五千米泅渡的任务。   现场指挥员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跳进海里,跟着浪涌的方向,争前恐后的向前方游去。   “哪个是陆诚睿?我怎么没看到他?”果果站在海边张望了一会儿,却分不清那一群人里哪个是他。   “陆队长的武装泅渡成绩是我们蛙人中队最好的记录,几年来从未有人超越他。”张大山站在果果身边,跟她一起眺望着海面。   在果果的死缠硬磨下,覃嘉树终于同意把张大山临时调来陪她几天,张大山和果果一起跟着陆诚睿训练,既可以多一个保护她安全,又能给她找个伴儿。   他真那么厉害?果果望着海面,之前还能看到浮在海面上的人,此时已经渐渐看不到。   “当然厉害,我听说,他在兽营接受特训的时候,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只有他一个人在荒岛上熬过七天七夜,没有向指挥部求助;还有他的擒拿格斗,也是我们队里的一绝,十个新兵打不过他一个人,我们纪队长参军前在少林寺武术学校……”   说起陆诚睿的光荣事迹,张大山滔滔不绝,果果并没有听得很在意,心里却在想,万一他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厉害,自己接下来这三个月可怎么熬?   队员们泅渡到猫眼岛,果果跟着覃嘉树搭快艇过去看成绩,跟张大山说的一样,五千米泅渡成绩最好的是陆诚睿。   看着他们从水里上岸,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果果在人群里寻找陆诚睿的身影,见他在背着重达四十公斤的装备泅渡五千米之后依然神态自如,心说,这种体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将来谁要是嫁给他……咳咳,不要想歪了,果果告诫自己。   在其后的高空跳伞项目里,他的成绩也是最好的,果果看着蓝天上降下一朵朵洁白如云朵的伞花,心想,到底有什么是能难得到他的呢?   看着陆诚睿站在那里解身上的降落伞,果果跑过去,“我帮你解开啊?”   “不用。”陆诚睿一口给回绝了,面容冷峻的看看前方,见战士们纷纷落地,天上只有两三个伞在飘,放下心来,把降落伞解开之后就走了。   不用就不用,得瑟什么!果果看着他背影,之前的崇拜之情被怒意取代,两条腿却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跟在他身后。   感觉到身后有人,陆诚睿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和果果对上,果果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跟着他,赶紧往主席台的方向走,跑回自己爸爸身边坐着。   覃嘉树看到女儿过来,斥道:“我在后面叫你半天,你没听到啊,你怎么跑到训练场去了,很危险知不知道?”果果讪讪的没说话。覃嘉树见女儿好像有点不高兴,便也没再说她。   忍不了一会儿,果果又悄悄问郭赟:“郭叔叔,下一个项目是什么?”郭赟看了下日程表,告诉她,“潜水爆破,这个项目是纪康的强项,小诚可能会输。”   输了才好呢,就想看他输,果果虽然这么想,可心中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想跟过去看看,无奈的是,覃嘉树根本不让她靠近,自己带着几个人乘坐快艇走了。   果果被留在岸上,只能跟张大山一起爬上日常训练用的高低杠,坐在高低杠上眺望远方海面,水下爆破激起一浪一浪的水花。   “这个项目不用比,纪队一定会赢的,我听说他当年就是凭着接近世界纪录的水中憋气成绩才被从地方部队选中进陆战队的,纪队的水下项目是我们队里一绝。”张大山崇拜着看着远方海面上的动向,憧憬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成为蛙人里的佼佼者。   “你潜水不是挺厉害的吗,不用呼吸装备就下水救人。”果果称赞他,从口袋里拿出两根棒棒糖,给他一根。   张大山接过去,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笑道:“我家都是渔民,我是在海边长大的,从小就在海里玩,上回那个被礁石卡住的人落水的地方海水不深,所以我跟陆队没穿潜水衣就下去救人,他能在水下憋气十分钟,我可比不上他。”   “你好好训练,将来会比他强的。”果果鼓励的说。   跟张大山说的一样,潜水爆破的确是纪康的优势项目,这一场比试他得了第一。果果听郭赟报成绩的时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听到陆诚睿的成绩排在第二,眼睛竟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看看他有没有失望的表情。   哪知道,他还是镇定自如,就像他在陆战队的外号一样,“石佛”,喜怒不形于色,不管是输还是赢,他都不会给人看出他的情绪。   一天的比赛结束后,回到招待所,覃嘉树得意的问女儿:“怎么样,小诚的成绩,你服了没有?”果果抬头望天,想了想才道:“还可以,等明天的抢滩登陆和丛林生存训练过后,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可以。”   “只是还可以?你这丫头啊,眼睛都快长在头上了,小诚明明是这里最优秀的,爸爸怎么会给你找错教官呢?”覃嘉树摘掉军帽挂起来。   果果却不像他那么高兴,嘀咕道:“可我总觉得,他不大喜欢我,也不大喜欢你,我跟他说话,他总是爱理不理。爸爸,我们到底哪儿得罪他了,他要那样?”   唉……覃嘉树叹了口气,“以后再告诉你。”   为了转移话题,他又道:“对了,果果,我已经跟小诚说好了,从后天开始正式训练,我这几天不仅要外出视察,还要开会,可能没时间陪你,你要是觉得闷,让小诚或者那个张大山带你出去走走也行。”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爸爸总是欲言又止,果果能从他的态度上感觉到他对陆家人的不一样,甚至她能感觉,爸爸对陆家人带着点讨好,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爸爸做了什么对不起陆家的事?果果想,一定要搞清楚。   清晨,果果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裹着被子下床看窗外,天还没亮,部队已经开始训练了,每天早上,他们的第一个训练项目是负重长跑,果果看着战士们背着背囊在操场上跑圈儿,心说,幸好自己不用当兵,还能多睡一会儿。   钻回被子里,拿起床头那本翻烂了的《黄帝内经》,看了一会儿,眼皮又沉重起来,可没等她睡着,一阵电话铃声把她吵醒了。   “果果,你的电话。”覃嘉树在外面敲门。果果光着脚跑到客厅,拿起电话一听,居然是陆诚睿打来的。   “给你十分钟时间梳洗整理,十分钟之后下楼开始训练。”陆诚睿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搞什么嘛,才几点啊?果果看了看电话上的时间显示,才六点钟好不好,可是他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爸爸又让自己听他的话,果果没有办法,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回房换衣服梳洗。   覃嘉树看到女儿穿着运动服急吼吼要出门,端着水杯跟上去,“喝一杯蜂蜜水再下去锻炼,免得空腹运动造成低血糖。”果果一口气喝光了水,跑下楼去了。   清凉的晨风里,陆诚睿的蓝色迷彩服几乎要和暗沉沉的天色融为一体,果果跑过去,“跑圈儿吗?要跑几圈?”   “先跑十圈吧,我带着你跑,速度不必太快。”陆诚睿道,见果果东张西望却不跟着自己走,叫她:“怎么不走啊,找什么呢?”   “张大山怎么没来啊,不是说让他跟我一起训练吗?”果果可不想一个人接受他的魔鬼训练。“你这种训练,对他来说是浪费体力,没必要参加。”陆诚睿轻描淡写道。   这人说话可真不留情面,果果心里骂他一句,跟在他身后往前跑。   ☆、第 7 章   为了照顾果果,陆诚睿跑得很慢,可就是这样,两圈下来,已经气喘吁吁的果果还是跟不上他,陆诚睿只得再次减慢速度,不停鼓励她。   “不要停下来,把呼吸放慢,你要学着调整内息,这样才能训练耐力,用毅力坚持,今天你跑三四圈,明天就能跑五六圈,哪怕每次多跑二百米,也比半途而废强。”   果果没说话,咬着牙坚持,看到太阳从天边露出红脸,提了一口气,继续往前,到最后,她索性摘掉了助听器,无声的在训练场上跑着,直到陆诚睿抓住她胳膊。   “你这丫头,怎么我每次叫你都要叫上几遍,你还听不到,已经六圈,够了,今天的晨跑就到这里,我们先去吃早饭。”陆诚睿居高临下的看着果果。   果果掏掏口袋,助听器却不在口袋里,只得比划哑语给陆诚睿看。特种兵都看得懂哑语,她知道。   “我的助听器丢了,你帮我找找。”   陆诚睿看到她的手势,愣住了,“你耳朵听不到吗?”见果果没好气的看着自己,意识到她是真的听不到,忙用哑语比划了一遍。   “我戴的不是耳机,是助听器。”果果比划完这句话,就回头去找她丢失的助听器。陆诚睿快步跟上她,跟她一起找。   东西不大,两人找了很久,陆诚睿终于在地上捡起了那个小东西,跑到果果身边,替她戴在耳朵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听不到。”   果果没理他,转身就跑。陆诚睿只得追上她,“去吃饭吧,我带你去。”“我有饭卡,不用你。”果果赌气的说。“走。”陆诚睿并不跟她争辩,跑过去一把拎起她后心衣服。   果果虽然有一米六八的个头,在女人里不算矮,体重却很轻,才九十斤,所以陆诚睿拎着她像拎一只小猴子。果果挣扎了两下,陆诚睿才松开手。   “你们这里的早饭一点也不好吃。”快到食堂的时候,果果忍不住报怨。陆诚睿道:“那你想吃什么呢,要不,我去买给你?家属区里有各种早点卖。”   为了弥补自己之前对她的误解,陆诚睿的态度温和了许多,可他并不是一个擅长用语言来表达歉意的人。   果果眨了眨眼睛,“我想吃的你买不到,我没来这里之前,我爸爸每天早上做早点给我吃,我喜欢喝他熬的干贝鸡粥和鲍鱼粥。”   覃嘉树会每天早上亲自熬粥给女儿喝,陆诚睿惊讶之余,却也不得不感叹,他这个爸爸当的,疼女儿疼到骨子里,就差拿勺子喂了吧。想想也不奇怪,父母总是会对有缺陷的孩子多一份爱,他又是一个人带女儿,不疼也不可能。   “鲍鱼粥我一时半会可没地儿给你弄去。”陆诚睿无奈的说。“所以啊,你说去买早点给我,也没有什么诚意。”果果得意的哼了一声。   “既然到了这里,你就入乡随俗吧,别挑三拣四了,这里可比不得北京。”陆诚睿领着果果去食堂。   早饭过后休息一个小时,训练又开始了,这回是女生的传统锻炼项目仰卧起坐,在陆诚睿的监督下,果果好不容易才做了四十个,累的气喘吁吁。   “休息二十分钟,接着再做四十个。”陆诚睿看手表,记下时间点。果果坐在垫子上,看着他,忍不住道:“你非得那副木头人一样的表情吗,就不能稍微多调动几块面部肌肉啊。”   哪知道,陆诚睿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反而答非所问:“你喝水吗?”   “不喝。”果果气他对自己总是这么冷冰冰的,赌气的把脸别过去,过了一会儿,偷偷看他,却见他正拿着矿泉水瓶喝水,受了他感染一样,嗓子里的干渴感渐浓。   “喏,拿去。”陆诚睿把另一个瓶子给果果。果果这才抿着嘴接过去,总算这个人还有点良心。   跟覃嘉树和果果商量过后,陆诚睿把果果所有的训练项目都安排在上午,下午他带队训练,果果则通过部队局域网跟着家庭教师学习,既有专业课也有英语课,为了能顺利在第二年申请到常青藤名校的入学机会,果果很努力。   晚上的时间就比较自由了,覃嘉树不是在指挥部开会,就是跟官兵们座谈,基本上没有闲着的时候,果果有时候自己在房间里看电视,有时候跟远在美国的妈妈施念晴通电话,也有时候会到训练场看战士们晚间训练。   这样的训练进行了快半个月,果果渐渐适应了,有时候陆诚睿不在,她也能坚持自己跑圈儿,做仰卧起坐,基地的官兵也对她熟悉了许多,不再为这个漂亮女孩儿会出现在训练场而感到好奇。   果果在北港的这些日子,天气一直是风和日丽,哪知道,这天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竟下起了大雨,还伴有雷声和大风。   果果听到雷声,下床跑到窗口看着窗外,心想,这么坏的天气,应该不用训练了吧,放心大胆回床上睡觉去了。   哪知道,六点钟刚过,她就被覃嘉树摇醒了,赶紧把助听器戴上。   “不会是小诚在楼下等我吧,外面下雨了啊,爸爸,今天不用训练了吧?”果果可怜兮兮的看着覃嘉树。   覃嘉树无奈的摇摇头,“小诚说,这阵子雨比夜里小多了,可以训练,果果,坚持住,不要被他看扁了你。”爸爸都这么说了,果果没办法,只得勉为其难的起床。   看到陆诚睿站在招待所一楼大厅,果果走过去,“有没有雨衣啊,给我找件雨衣。”“雨衣?没有,我们雨中训练从来不穿雨衣,穿着雨衣怎么训练?”陆诚睿慢条斯理的说。   听他这么说,果果心里也有数,陆诚睿这又是要考验她了,他一天不考验她就觉得难受,他就是变态,还是个虐待狂。   “走吧。”果果也没说什么,打着伞走出大厅。陆诚睿追上她,“伞也不许打,我给你找了顶钢盔,你戴上,女兵们雨中训练的时候就是戴钢盔。”   说话间,把手里的钢盔给果果戴在头上,还细心的替她把头发压在耳后。   然而,让果果奇怪的是,陆诚睿没有带她去训练场,上了一辆车,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女兵中队的训练场。   车开到以后,招呼果果下车,“我带你去看看,陆战队的女兵们是怎么训练的。”果果把助听器整了整,老实的跟着他,在雨里没走多久,浑身上下就已经湿透了,牙齿直打颤。   怕果果走错了,陆诚睿牵着她的手,带她去训练场,女兵们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他俩在一旁看着。   看着那些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女兵们在雨里抬着圆木趟过泥潭;背负几十斤重的武器和背囊在泥坑里匍匐前进,身体还不能触到铁丝网;暴雨中一丝不苟的打军体拳,果果的眼睛湿湿的。   “她们比你大不了几岁,一样都是女孩子,每天都要进行这样的训练,你的训练强度才有多大,就整天叫苦不迭,如果你不想跟着我训练,可以让覃叔换别人带你,只要你跟着我,我就得把这事儿当任务完成。”陆诚睿看着果果,雨水顺着头上的迷彩钢盔往下滴水。   果果望着他,眼神中有了动容。陆诚睿道:“去跟着她们跑五千米,跑完了回食堂吃饭。”   果果没说话,无声的跑了出去,她到底缺乏锻炼,很快就落在别人后面,幸好雨越下越小,没多久就停了,她才勉强把余下的路程跑完。   穿着一身湿衣服,陆诚睿带果果去吃饭,看到他俩进来,好些人好奇的张望,谁也没想到,首长家的宝贝千金也跟他们一样进行了雨中训练,看那一身衣服和头发,就知道她被小诚折磨惨了。   纪康也看到这情形,眉头皱了皱,等陆诚睿在他身边坐下吃饭,他才悄悄道:“我说,你至于吗?她又不是女兵,覃参就这一个宝贝丫头,万一着凉生病怎么办?”   陆诚睿耸耸肩,“我看她不会生病的,她身体素质其实很好,就是她爸爸太娇惯她了。”看到果果可怜兮兮的端着一小碗饭过来,陆诚睿道:“你就吃这么点啊?”   “来晚了,包子馒头都没有了。”果果把碗放在桌。陆诚睿道:“吃这么点怎么行,你等等,我让炊事班给你下面条。”   十几分钟后,他端着碗面条过来,放在果果面前,果果无声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面条,热气腾腾的面条上还有几片牛肉,她从来没发现,原来牛肉面这么好吃。   看到小丫头眼眶微红,眼角似乎还挂着一滴眼泪珠儿,陆诚睿猜想,她该不会是委屈的哭过了吧,也难怪,这丫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果果忽然抬起头道:“一会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去羽毛球场打球,南队跟我说,你羽毛球打得很好,我要跟你切磋切磋。”   哈,她居然还有这一手,陆诚睿心里一乐,看这样子,她也不像是生气,那她怎么会哭呢?   “你刚才偷偷哭了?”   “没有啊。”   “那你眼睛怎么是红的?”陆诚睿伸头过去看她眼睛。   “雨水进了眼里,我一揉,眼睛就红了,我才不会哭呢,就算哭也不会哭给你看,我不会让你瞧不起我的。”果果说完这话,低头继续吃面。   “那就好,你好好表现,我不笑话你。”陆诚睿松了口气,果然这丫头还是值得他一番调教的。   这天,果果早上起来,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劲,去洗手间一看,果然是老朋友来了,赶忙收拾干净。没来得及打电话给陆诚睿,门铃就响了,果果跑去开门,却见他站在门口。   “我今天来早了点,你不用急,我等你。”陆诚睿进门来。   自从跟着他训练,他很少上楼来,今天看来是心血来潮,居然上来了,果果想,既然来了,那就跟他直说吧,于是道:“我……那个,身体不舒服,我要请五天假。”   “五天?你要干嘛,覃叔知道吗?”陆诚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爸不管这事儿,我跟你说就行,五天以后,我再恢复训练。”果果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开窍啊,二十多的男人能不知道这事儿?   “哦,好吧。你……”陆诚睿见她说话有气无力,小脸上憔悴的看得出黑眼圈,忽然明白过来,有点尴尬,“用不用带你去找江医生看看?”   “看什么,我又没生病,躺躺就好了。”果果此时哪都不想去,就想到沙发上躺着,可偏偏这陆诚睿站在那里像铁塔,他居然还不走。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要是还不舒服,去找江医生。”陆诚睿意识到自己该走了,赶忙告辞而去。“知道了,谢谢你。”果果送他离开,终于嘘了口气,跑到沙发上躺着去了。   自从十三岁那年认识这位老朋友,每个月果果总要遭遇特别不舒服的一两天,倒也不像有些人那样痛得要卧床休息,只是浑身乏力不自在,下腹坠涨、腿上没劲,能躺着就不想坐着。   陆诚睿离开招待所,思忖片刻去往女兵中队的方向,没有去营区,而是去了医务所。看到医务室里有好几个女兵等着问诊,他站了站,等江瑟瑟不忙的时候看到他,才打了个招呼。   江瑟瑟看到他,喜出望外,脸都有点红了,跟别的医生说了一声,走到门口,问陆诚睿:“有事吗,陆队?”   “出来说吧。”陆诚睿见屋里人都瞧着门口,让江瑟瑟跟自己走到户外。   两人慢慢的踱着步,陆诚睿在前,江瑟瑟忐忑不安又欣喜的跟在他身后,心里揣测,他找自己,是要说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果果:为什么我们的故事没有人看?是不是我表现的不好?   陆诚睿:不是,跟你无关。   果果:那是为什么?   陆诚睿:她们不喜欢我。   果果:那我就放心了。   陆诚睿:???   果果:要是她们都喜欢你,岂不是有很多情敌。   陆诚睿:……   ☆、第 8 章   “江医生,有点小事想请教你。”陆诚睿思量再三决定来找她,话到嘴边,还是难以启齿,问女孩的事,他不在行,可要是不问,看果果那么憔悴,又不忍心。   “请教不敢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江瑟瑟微笑着看他,心里突突直跳。小诚主动找她搭讪,这还是头一次。   “就是……女孩子要是……痛经,该怎么处理?”陆诚睿说出那两个字如释重负。   可江瑟瑟不知道他嘴里嘀咕些什么,心想,他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呢,他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好奇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什么怎么处理?”   真是的,居然要说第二遍,陆诚睿腹诽一句,可看到江瑟瑟真诚的脸,知道是自己咬字不清,人家没听清楚,又道:“是果果,她老朋友来了,身体不舒服,我想问问,怎么处理?”   这回江瑟瑟听清楚了,见陆诚睿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忍住笑,告诉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只能注意休息,饮食忌生冷辛辣,对了,你可以给她找个热水袋,捂一捂能缓解。”   热水袋?陆诚睿为难的想,北港这里四季如春,年平均气温那么高,哪里会有热水袋,只怕超市里都不会有。   好在善解人意的江瑟瑟及时化解了他的为难,“我办公室里有,常借给女兵,我拿给你。如果她还是不舒服,我可以给她开中药喝。”   江瑟瑟回到医务室去,不一会儿,拿着个热水袋过来,交给陆诚睿。   果果听到门铃声的时候正窝在沙发上睡着,懒洋洋的站起来去开门,看到又是陆诚睿站在门口,疑惑的打开门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给你,我去训练了,不会再来打扰你。”陆诚睿态度冷冷的,把灌满热水的热水袋塞给果果就扭头而去,跟逃跑一样,一眨眼就消失了。   真是个别扭人,话也不说清楚,人就跑了。果果抱着那个热水袋,呆立片刻,意识到他的目的,又展眉一笑。抱着暖暖的热水袋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果然小腹的胀痛不适得到了缓解。   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办法呢?想不到他平时冷冰冰的,也有温暖的时候,果果想了一会儿,疲倦的闭上眼睛,懒懒的睡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基地的地形果果也熟悉了很多,知道医院的位置之后,她按着覃嘉树的吩咐,去找傅桐替她看看,这几天她有些轻微耳鸣,虽然傅桐主攻的是骨外科和外伤复健,替果果检查耳朵这样的小事对他来说却是不在话下。   傅桐的办公室在七楼,果果从电梯里出来,按着导医台的提示,找到傅桐的办公室。大概是她来的早,来看病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骨科办公室是套间,外间询问病情,里间是检查室,配备了检查床和各种仪器。果果走进去,没看到傅桐坐诊,有些意外,听到里间似乎有动静,好奇的走过去看看,隔着屏风,依稀看到后面有人。   傅桐正在替陆诚睿检查左腿关节处的肌腱,在以前的训练中,他的肌腱拉伤过,虽然已经恢复,定期检查却是必要的。   “疼吗?”傅桐捏了捏陆诚睿的大腿肌肉,想看看与关节相连的上下肌肉有没有不适感。   “有点。”陆诚睿咝咝吸了口气。   “你这几天运动量有点大了,要注意。”   “嗯。”   “身体是本钱,合理运用,才不会跟你闹别扭。”   “我会注意的。”陆诚睿的声音轻不可闻。   “越长越结实了,这肌肉,完美!”傅桐笑道。   “去你妈的。”   果果隐隐听到两人的对话,他们说什么却又听不分明,到后来只听到一阵轻笑声,心里惊讶的不得了,从来没听过陆诚睿跟谁说话这么温柔,难道他俩……联想起她刚到北港那一晚看到他俩在月下散步,果果有了个很坏的猜测。   怪不得他看我不顺眼,怪不得他不喜欢我跟张大山说话,原来他真的……可是他已经有傅医生了啊。   果果坐在外间的长椅上,脑子里起码转过十七八个念头,而当她无意中看到傅桐办公桌角落里的一本书,脸上的惊讶之情渐渐漾开。   Aleister Crowle,傅桐居然看这个人写的书,果果愕然不已,这人可是上个世纪英国有名的撒旦教领袖,笃信黑弥撒的异教徒,创造了无数骇人听闻的黑暗邪恶仪式,他的著作被他狂热的信徒们视作黑暗圣经。   想了想,果果悄悄地把书放了回去。   陆诚睿和傅桐从里间出来,看到果果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那里,好奇的问:“你怎么来了?”果果没立刻回答,有点担忧的看他裤子,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我这两天有点耳鸣,找傅医生检查一下。”果果把自己的病历拿起来晃了晃。陆诚睿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办公室。   傅桐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叫果果:“你坐过来,我替你检查一下。”果果乖乖的坐过去,趁他替自己检查的时候,习惯性的观察他。   和陆诚睿那样古铜色的皮肤不同,傅桐的肤色比一般男人要白一点,可又不是苍白,是很健康的白,而且他的嘴角始终带着种奇怪的笑意,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英俊中带着儒雅,举手投足间又不乏潇洒,傅桐的这种长相,女人喜欢,喜欢男人的男人肯定也喜欢,果果还特别留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看起来修长有力,真不愧是外科医生的手,这样的手拿着手术刀替人做手术,一定很帅。   “你听交响乐吗?”果果忽然问。   “听。”傅桐答道。   果果眼珠转转,“我猜你喜欢贝多芬和巴赫。”   “你怎么知道?”傅桐笑了笑,对她的问题很感兴趣,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孩子说的很准。   “相比勃拉姆斯和瓦格纳的情绪化,贝多芬是冷静的,罗曼罗兰在《约翰克里斯多夫》里说,贝多芬的音乐像阿尔卑斯山的清新空气,而喜欢巴赫的人,多半拥有很高的智商,你是医生,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化。”果果凝视着傅桐,观察他表情上的变化。   哪知道,傅桐仍是一抹浅浅的笑意挂在嘴角,“是吗,接下来你该不会说,在很多悬疑推理电影和书籍里,那些著名的变态都热爱巴赫,而变态跟变态又不一样,我跟小诚就是两种不同的变态,是吗?”   “他都告诉你了?”果果笑呵呵的问。   “一点点。”傅桐托着果果的脸,观察她耳朵。   到底关系不一样啊,自己不过说他一句变态,就这么急着告诉傅医生,只是不知道他俩……两个帅哥,好萌好萌……果果越想越邪恶。   “傅医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能告诉我吗?”果果一边看着傅桐在病历上写字,一边发问。   “什么事儿?”   “你为什么不留在北京的大医院啊,要到北港来?”直觉告诉果果,傅桐这样的公子哥儿放弃条件优越的大城市,到北港基地这种荒僻之地,肯定不会是简单的原因。   傅桐笑了笑,用清朗的男中音道:“北京有什么好,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车,去哪儿都不方便,这里多好,山青水秀,还能呼吸新鲜空气,没有雾霾和沙尘暴。”   “你没说真话。”果果故意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呢?”傅桐好笑的看着她。   “我敢跟你打赌,赌一瓶二锅头,你到北港来,不是因为这里的风景,而是因为这里的人。”果果慧黠的笑,亮眼睛眨巴眨巴。   她虽是猜测,傅桐竟然也没有否认,“不错,是为了一个人,想离那个人近一点,可又不想太近。”   哈,他居然承认了,果果在心里欢呼,为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而兴奋,同时又为陆诚睿担心,傅桐这个人,心很深,似乎还有些特殊癖好。   “你耳鸣有多长时间了?以前有过吗,通常是在什么时候?”傅桐摘下额镜,又检查了一下果果的外耳。   “以前也有过,通常都是在晚上,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有点耳鸣。”   “看来你这几天训练太累了,戴助听器时间太长没注意休息,这对耳神经和脑神经都会有影响,以后不要连续戴时间太长。过几天你到医院来,我带你去耳鼻喉科做个详细检查,你的左耳尚有部分听力,说明你的耳神经还能起作用,坚持针灸资料的话,可能会有疗效。”傅桐一边说一边在病历上写字。   果果却没怎么把他的话往心里去,这么多年,她爸爸带她到处寻医访药,试过各种偏方,她的听力依然如故,丝毫没有好转迹象,她早已不指望药物治疗能提高她听力。   看到傅桐办公室里摆放着几盆生长茂盛的绿植盆栽,果果想,还是傅医生懂得生活,不像那个陆诚睿,没有一点情趣。   果果揉了揉耳朵,拿着病历离开了,到陆诚睿办公室楼上楼下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不禁有些纳闷,他去哪儿了呢?   打听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到陆诚睿,果果只得打电话给他,“我检查好了,你在哪儿呢,今天不训练了吗?”   “我在宿舍,今天不练了,你自己安排时间,放你一天假。”陆诚睿正倚在宿舍的床上看电视,按着傅桐的吩咐,这两天他还是不要进行高强度训练的好,以免再造成肌腱损伤。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陆诚睿纳闷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挂断了果果电话。   开门一看,是江瑟瑟,陆诚睿把她让进屋,问道:“江医生,你怎么有空过来?”   江瑟瑟莞尔一笑,把手里的提兜放到桌上:“我自己做了虾丸和鱼丸,送来给你尝尝……顺便还带了些别的菜过来,一起吃火锅怎么样?”   “哦,那多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陆诚睿客气的说,随手把门关上。   她买了菜亲自登门,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陆诚睿尴尬了几秒钟,瞬间想到一个主意,拿起电话:“不如把果果也叫来吧,覃叔去舰艇支队开会,剩她一个人在这里。”   没等江瑟瑟说话,陆诚睿打电话给果果,让她十分钟之内到他的宿舍来。   “十分钟?你当我会飞啊,基地这么大,我又没有车。”果果大叫一声。   他只要一下命令,就是十分钟,这么喜欢十分钟,以后叫他十分钟好了。一瞬间,果果很坏很坏的联想到别的事上去了,很快找到了心理平衡点。   陆诚睿是少校军官,住的地方和普通士兵不一样,军官楼位于基地的某片绿荫深处,跟果果现在站的位置相差很远。   “快点过来,等你吃饭。”陆诚睿把电话挂了,想起自己只穿着迷彩背心,赶紧找衣服套上。   江瑟瑟听他找果果来,原本还有些不满,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也许他是太紧张了吧,才会想找个人作陪。   ☆、第 9 章   十分钟以后,果果来敲门。   陆诚睿打开门看到她,诧异道:“你这么快就来了?”果果调皮又得意的笑,小脸上表情生动,“不是你让我十分钟之内到吗,我怎么敢违抗你陆大队长的命令呢。”   “这才是我的好学生。”陆诚睿像长辈一样摸摸果果的头,她的到来除了及时替他解了围,还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欢喜。   看到江瑟瑟也在,客厅的餐桌上还放着一只火锅,果果聪明的猜到什么,走过去看看,嗬,他们准备的倒是很丰富,有各种她喜欢吃的海鲜,还有牛羊肉和蔬菜。   傅桐停好了车进来,陆诚睿看到他,疑惑迎刃而解,原来果果怕十分钟之内赶不到,让傅桐开车带她来。   “上午的检查结果如何?”陆诚睿问果果。   “什么结果?”果果不解的反问。   “你不是说你耳鸣,让傅桐帮你看看吗,检查结果怎么样?”陆诚睿看着果果的耳朵,粉白粉白的小耳朵看起来很可爱。   “哦,那个呀,傅医生说,是被你虐待造成的,他让我停止一切训练,每天玩八个小时。”果果笑呵呵道。   信口开河,陆诚睿没好气的哼一声,就知道这丫头除了爱撒娇,还爱满嘴跑火车。   有时想想,他也觉得奇怪,明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讨厌她到底,而且她小毛病不少,一个月相处下来,却没能坚持住最初的想法,反而经常会觉得她很可爱。   “江医生,他确实虐待我了,他让我站在抗眩晕训练的圆盘上,转了好多圈,害得我都吐了,还让我在大雨中跑五千米。”果果当着两位医生的面指责陆诚睿。   江瑟瑟笑:“那个圆盘我也上去试过,两圈下来就头昏眼花了。”“所以说嘛,我没冤枉他。”果果得意瞥了陆诚睿一眼。   众人围着火锅坐下以后,果果忽然问:“有二锅头吗?”陆诚睿惊讶的看着她,“怎么,你要喝酒?”这丫头居然要喝酒,还要喝二锅头,真真没想到。   “不行吗,我就不信你们不喝酒,你们部队最爱喝茅台。”果果歪着脑袋看他。果果从小在军人堆里长大,知道军人的酒量都不会差。   “我们不许喝酒,我这里也没有酒。”陆诚睿把火锅倒上水插上电,跟江瑟瑟一起忙活。   果果看到这一幕,胳膊肘捅了捅坐在身边的傅桐,示意他去看。傅桐正巧看到陆诚睿和江瑟瑟因为都低着头,不小心头碰到一起,莞尔一笑。   果果笑道:“你没有,傅医生有啊,他跟我打赌输了一瓶二锅头。”果果得意的向傅桐眨眼睛。傅桐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二锅头,“特意去小卖部买的,红星二锅头。”   四个人一起吃火锅,两个男人都没喝酒,反而是果果喝了两小杯。   没有爸爸管束,又喝了点酒,果果既兴奋又话多,不停的跟傅桐说话,两人窃窃耳语,江瑟瑟的目光却在暗中追随着陆诚睿。   陆诚睿把涮好的羊肉放到果果的碗里,又剥虾给她吃,看到她喝酒,把她手里的酒杯夺走,给她倒了一杯水,逼着她喝下去,“你这丫头,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喝点水,再吃点青菜,别光吃肉,吃青菜。”   这架势,简直是提前当爹的演练,可不知为什么,江瑟瑟开始时还能暗笑,到后来竟有些不是滋味,果果来了以后,自己在陆诚睿面前就成了透明人一样,他眼里根本看不到她,只顾着照顾这个让他头疼的小丫头。   傅桐看到三人的举动,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不动声色的观察,唇角似有若无的笑。   喝着小酒,吃着火锅,不一会儿,果果的酒劲就上来了,开始有点迷糊,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陆诚睿见她醉了,把她抱到自己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之后,跟江瑟瑟一起收拾桌子。   “把她留在你这里,还是我把她送回去?”傅桐指了指在床上睡着的果果。“一会儿我送她,你送江医生就行。”陆诚睿扭头看了果果一眼,那丫头正睡得人事不知。   “那你注意点儿,可别……”傅桐嘴角挑起一抹坏笑,话里有话的说。“滚吧。”陆诚睿捶他一拳,把他推出门。   江瑟瑟本想多留一会儿,看到这情形,也没法多留了,只得郁闷的跟傅桐一起离开。   送走那两人,陆诚睿打开窗户,让房间里的火锅味道散出去,看到果果还穿着鞋,替她把鞋脱了,让她舒服的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果果醒过来,好奇的张望四周,环境很陌生,对面还有个男人的背影,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之前的事,原来自己这是在陆诚睿的宿舍里。   没有立刻起床,果果端详着陆诚睿的背影。   宽肩细腰,他的身材很标准,给人一种雕塑的美感,视线停在他腰上,果果想,要是能看看他腹肌就好了,腰是男人力量之根,气血都源自那里,腰线美的男人才是真的美,深深一闻,被子上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呢。   “你醒了怎么不起来?”陆诚睿头也没回,却是在跟果果说话。原来他知道我醒了,果果吐了吐舌头,下床穿好鞋。   陆诚睿无意中扭头,看到果果弯腰在那里收拾他的床,被子叠得像模像样的,虽不能标准的像个豆腐块,却也是整整齐齐,不禁有些笑意。   细细的蛮腰、长而光洁的双腿,少女的身形看起来无比诱人,感性抢在理智之前让他心弦一动,理智在意识到危险之后,及时的提醒他非礼勿视,赶忙收回了视线,头回这么心虚。   “你在干嘛?”果果好奇的走到陆诚睿旁边看看,原来他在用笔记本上网,画面中是一艘潜艇模型。   果果不假思索的报出潜艇型号,“俄罗斯阿穆尔级常规潜艇,这种潜艇分为550、750、950、1450、1650和1850六个型号,艇载武器共有18种,能发射俱乐部-N反舰导弹、SS-N-15海星和SS-N-16牡马反潜导弹、暴风雪鱼雷,1650是我国向俄罗斯采购的主要型号。”   陆诚睿已经调整好情绪,笑道:“你不错嘛,看一眼就知道潜艇型号。”   怪不得听人说这丫头的大脑是个知识库,海军所有轻重型武器的型号、年代、国别,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这种超强的记忆力,确实罕见。   果果蹲下身,小脸靠近他,仔细看着他的脸,“你会笑啊,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陆诚睿故意把脸一沉,“谁说我不会笑,不会笑岂不是成了面瘫?”果果抿着嘴一乐,“谁知道,我还觉得你不食人间烟火,哪知道你也吃火锅。”   见果果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一双明眸像看个外星人一样看自己,陆诚睿心中忽然一阵说不清的迷惘和烦乱,让他的注意力无法再集中于眼前的电脑,只得掩饰的不看她。   果果哪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心里在想什么,趴在桌边看着他,故意问:“江医生好心来看你,你为什么叫我来呀?不怕她不高兴?”   “人多热闹。”陆诚睿并不想让旁人误会他和江瑟瑟的关系。   “可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啊。”果果撇着小嘴嘀咕道。他这张脸,大多数时候明明白白的写着禁欲两个字。   “我高兴。”陆诚睿被这丫头缠的没办法,只得使出惯用的招儿。   千金难买“我高兴”,“我”一高兴,想热闹就热闹,想冷清就冷清,任何问题都能用“我高兴”这三个字瞬间解决。   “我不知道她在,所以把傅医生叫来了,我要是知道她在,不会把傅医生也叫来的。”果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观察他有什么反应。   哪知道,陆诚睿还是没什么表情,惬意的往后一仰:“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买那么多东西不吃光还浪费。”   “是你买的?”   “不是。”   “那不得了,人家是专程来看你,买菜想跟你一起吃饭,你却叫我来,让我当电灯泡。”   果果站起来,打量着他的宿舍,大概是为了方便家属随军,基地的居住条件不错,分给军官们的都是套间,可他的房间也真是纯男性的领地,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除了几样简单的家具和电器,就是一张被褥叠放整齐的床。   窗台上倒是有个小鱼缸,果果走过去,看到里面空空如也,问:“这鱼缸里以前养的是什么?”“养过两条小鱼,还养过一只海星,不过都死了,那些东西离开海水还是活不成。”陆诚睿答道。   果果拿起鱼缸捧在手里,“把鱼缸给我行吗,我让张大山给我挖几个小螃蟹和海螺养在鱼缸里。”   “拿去吧。”陆诚睿随口答道,想起什么,抬头看她,“不是让你别再去找张大山,你怎么就是不听啊。”   “为什么不让我找他啊,我爸爸同意让他跟我一起训练的,他游泳特别棒,我要跟他学游泳。”果果不情愿的说。   陆诚睿道:“张大山还是新兵,兽营三个月的集训期时间很紧,要是通不过体能测试,他就得离开陆战队,调往常规部队,或者去炊事班,他是个好苗子,是我们从地方上挖到的潜水好手,你老去找他,会耽误他训练。”   陆诚睿没有告诉果果,张大山是他和纪康亲自到地方体校选拔的,普通士兵要进陆战队必须在常规部队服役满一年,只有张大山这样具备特殊技能的人才才能破格录取,要是他耽误了训练,不能过体能测试,白白可惜了一个人才。   “你老说我会耽误他训练,我捆住他的手了还是捆住他脚了?”果果白了陆诚睿一眼。   陆诚睿心说,这丫头不通一点人情世故,不给她点醒了,她就不可能自己觉悟,只得道:“他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定力还不够,看到漂亮女孩子难免会有些想法,想法一多,训练的时候就很难集中,你知道吗,新兵最怕的就是训练的时候心神不能合一,很容易发生意外,也会影响成绩。”   他居然会这么说,果果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调侃道:“所以你们把男兵女兵分开,是为了不让他们有想法?你们除了让他们进行高强度训练,连思想也要禁锢?你比法西斯还专`制啊。”   一句话,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   ☆、第 10 章   “这是为他们好,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让你别去找张大山,你就别去,他进我们中队不容易,上上下下审批了快半年才办成。”陆诚睿把电脑关了,抓起地上的哑铃,锻炼臂力。   果果听他说自己是小孩子,心说,你又有多大呢,这么倚老卖老的,忍不住挖苦他:“我是不懂啊,变态的世界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别人都是树状神经,而变态是链状神经,雌雄同体自体繁殖、切一块肉就能长,所以变态们也无法理解别人,因为他们没有用来思考的中枢神经嘛,所有行动都是应激性的本能反应,除了训练和吃饭,没有别的想法。”   陆诚睿自然知道这丫头拐弯抹角是他讽刺他是个变态,不屑道:“我进化得很好,怎么繁殖不用你操心。”果果眨着眼睛看他,笑道:“你进化的好吗,那你们男的怎么生殖和排泄用同一个器官啊?”说罢,哈哈笑起来。   陆诚睿可不想跟这个小丫头讨论他的生殖问题,拧眉道:“你这丫头怎么口无遮拦的,一点也不文明。”   果果咯咯咯笑:“医书上说,人体是个小周天,若只练后天,而疏忽了先天之功,经脉就会闭塞,血液不通畅,长此以往,脸上就会长痘痘,你们带兵训练,可不要忽视了人类的天性,孔子都说了,要因材施教。”   陆诚睿半信半疑的瞅她一眼,“这又是你杜撰的吧,只怕你这本医书叫《覃氏内经》。”“看你不爱学习吧,自己不知道,偏说我是杜撰。”果果又笑。   陆诚睿快被这这丫头打败了,哪里会想到她一肚子大道理,懒得再跟她磨嘴皮子。果果坐了一会儿,没趣的自顾左右,又找他说话:“反正今天也不训练了,你带我出去玩。”   “出去玩?去哪儿玩?这附近都是渔村,离城区很远,你想去哪里?”陆诚睿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在这里都快一个月了,我爸爸又老去开会不带我,我好闷,你带我出去逛逛吧,哪怕是到小镇上溜达一圈,我求你啦,求你还不行吗?”果果眼巴巴的看着陆诚睿。   哪知道,对她的软磨硬泡,陆诚睿并不中招,“外面没什么好看的,没有批准,我也不能擅自离开基地。”   “我让郭叔叔跟蔡振海说一声也不行吗,我要进城去买点东西,你陪我去一下。”果果是那种一旦打定主意就要实现的人,哪怕陆诚睿不答应,她也要磨到他答应。   “我们这里有超市,就在家属区,开车十几分钟就到,规模还很大,外面有的这里都有,外面没有的这里也有。”陆诚睿依然不松口。   果果不乐意了,“我就要到外面买,你不跟我去,我就让傅医生带我去。”说话间,拿出手机要打电话给傅桐。   陆诚睿放下哑铃,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机,戳她脑袋,“你个任性的丫头,不达目的不罢休,傅桐上班去了,哪有时间陪你出去。”   嗬,还挺护着傅医生,果果腹诽一句。   “那你陪我去吧,小诚,你陪我去吧。”果果撒娇的晃着陆诚睿胳膊,以前她用这一套对付她爸爸特别有效,不知道对付小诚有没有用。   “行行行,我斗不过你,等我换身衣服,你先去楼下等着。”陆诚睿终于还是没有拗过果果这个磨人精,把她推出门,换衣服。军官非公外出不能穿军装,他一向很注意。   果果笑嘻嘻的下楼去了,心中窃喜,果然撒娇是有用的,对爸爸有用,对小诚也有用。   看到一身便装、身材挺拔潇洒的陆诚睿从楼里出来,果果奔过去,“帅哥,你帅呆了。”   面对她甜甜的笑脸,陆诚睿再别扭也别扭不起来了,告诉她:“我已经跟后勤说好了,他们会派车来接我们,晚上十点钟之前我们必须回来。”   来接他们的是一辆很普通的军用吉普,果果和陆诚睿一前一后上了后座。   “从这里到最近的北港小镇要两个多小时,你先喝点水润润喉。”陆诚睿很贴心的递给果果一瓶矿泉水。   果果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兴奋的看着窗外,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小时以后,离开了基地,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前,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茫茫大海,景象壮观无比。   陆诚睿早看腻了这些,闭着眼睛养神,果果偶尔跟他说话,他也回答的有一句没一句。没有人说话,长时间坐车就会变得沉闷无聊。   “你觉不觉得,江医生长得很像包子?”果果笑问。“像包子?什么意思?”陆诚睿不解,这丫头为什么会这么说。   果果道:“我觉得很像的,她和包子一样又白又肉乎乎的,咬一口汤汁鲜美,人家都说,微胖是最好的身材,不骨感,但是很性感,江医生很漂亮的,你发现了没有?”   “这还用你说,她本来就挺漂亮的,好多人喜欢她。”   陆诚睿心想,小丫头还挺会看人,形容词用的很准确,江瑟瑟确实是那种丰润的女人,庄严的医生工作服下,身材很火爆,她不仅是包子,还是个肉包子。   “我说得对吧,她很招人喜欢的,看准了先下手为强。”果果笑道。陆诚睿听出她言外之意,没有答话。   果果忍不了多一会儿,又找他说话,这回说的是傅桐。   “小诚,你有没有见过傅医生身上有纹身?”果果双目注视着陆诚睿。因为怕听不清别人说话,她习惯了在别人说话时目不转睛的注视,观察对方的表情和口型。   “这我哪知道,他又不会脱光了给我看。”陆诚睿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会有此一问,还是她看到了什么?   “你们没有一起洗过澡吗,我看到基地里有澡堂子。”果果悄悄打量着陆诚睿的衣领和袖口,洗得很干净,傅桐是医生,应该更爱干净才是,那个那个以后,一起洗澡应该很正常的吧。   “他是军医,有自己的宿舍,宿舍里什么都有,他又有洁癖,才不会去挤澡堂子,小时候倒是跟他一起游过泳,没看到他有纹身。”陆诚睿还是没闹明白果果的意思。但凡他要是读得懂果果的脑电波,不被气得翻白眼才怪。   果果嘘了口气,低声道:“要是傅医生身上有形状奇怪的纹身,你可要离他远点儿,异教徒都喜欢在身体上纹各种奇怪的印记。”   “瞎扯淡,他怎么可能是异教徒,他根本也不信教。”   “可他看Aleister Crowley那个邪恶男人的书,他的花盆里有一只黑蜥蜴,我怀疑他用蜥蜴血来浇花,还有,他的手机音乐是《马太受难曲》,他的爱好都很特别。”果果把自己观察的结果告诉陆诚睿。   对她的话,陆诚睿好奇之余也在琢磨,果果这孩子还真是挺善于观察,他就从来没留意过傅桐手机的铃声是什么,就算听到很多次,他也不知道那是《马太受难曲》。   “你很注意他啊,观察的细致入微。”陆诚睿酸不溜丢的来了一句。   果果正低着头,没看到他脸上那种奇怪的表情,小声嘀咕:“我是担心你啊,才多观察了他,你跟他在一起,却没我了解他。”   陆诚睿没听到她嘀咕些什么,小丫头神叨叨的,他也没心思多理会,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这人真无趣,果果想,谁要是跟他谈恋爱可没劲透了,聊个天都不会聊,说着说着就面无表情不答腔了。   坚持了一个小时,果果又开始犯困了,眼皮越来越沉,越想睁开越睁不开,索性摘掉助听器,缩在座位上打盹。   陆诚睿好久听不到果果声音,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她蜷缩着身体靠在座位一侧,似乎已经睡着了。   车在沿海公路上晃悠悠,好像摇篮一般,路有高低起伏,行进中难免颠簸,果果垂着头,乌黑的秀发遮住了清秀的半边脸颊,粉颈白嫩细润,脑袋随着车晃动,小脸上明艳的五官揪在一起,淡淡的柳眉也蹙得紧紧的,睡得很辛苦。   一个转弯儿,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汽车,司机猛打方向盘,车在骤然间右倾,整车都跟着震动。   车里的人自是不能幸免,都被一股力道牵引似的往右倾斜,果果被震的身躯起伏,原本惬意的姿势被打破,整个人歪到一旁,小脑袋歪歪斜斜的垂下去,眼看着就要重重的撞到车玻璃上。   危急之际,陆诚睿迅速出手,搂住她身子,果果软嫩的脸颊恰好落入他手心里,免去一场虚惊。   缓缓出了口气,陆诚睿徐徐的展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这丫头睡得真死,只怕外面打雷了她都不会醒。手握住她小小的肩膀,动作轻柔,将她身体往下拉,让她的小脑袋能枕在他的膝上。   “好烦……不要吵我。”果果梦呓似地抗议着,小嘴嘟的像朵花儿,脸蹭来蹭去,隔着一层裤子,在陆诚睿的膝上揉动。大概是觉得这软垫子又暖又软,她的身躯本能紧贴着,寻找最舒服的角度。   陆诚睿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下意识的轻抚着她颈间粉嫩的肌肤,粗糙的掌心反复摩挲,流连的轻触着。他的动作轻柔而呵护,似是不想惊醒她,修长的手指四处游走,渐渐挪移到她温润柔软的红唇上,勾画唇线,以指尖细腻的感受柔软的芳泽。   “嗯?!”一阵阵羽毛轻拂般的酥痒,自唇上渗入沉睡的梦境,果果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小手挠挠,睫毛轻颤,小猫一样轻轻的呜噜,可终究是没醒过来。   这可爱的反应,令陆诚睿清冷的面容有了一丝浅眷的笑意,眉宇之间的严肃也逐渐变得柔和,就连黑眸深处长久冰封的情绪,也被温柔一点一滴的渗透。   出生于军人世家,自幼开始耳濡目染的接触,养成了他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他不是没有情绪,只是习惯了隐藏,维持着最严苛的理智,他的世界不容许有一丝丝的感性。   “把空调温度打高一点。”陆诚睿嘱咐司机。出来的匆忙,车上又没有东西给她盖着,可别让这丫头着凉了。   又酥又痒的抚摸,滑过果果脸颊耳畔后颈软嫩的皮肤,掌心有点硬,力道偏又轻柔的让她很舒服。她呼吸如兰,偶尔伸出粉红色小舌舔舔干涩的红唇,嫩嫩的舌不经意的扫过他的指尖。   她哪里会知道,就是她这不经意的动作,竟让陆诚睿高大的身躯猛然震动,额头上薄薄的透出一层汗。欲望汹涌而来,瞬间贯穿他的身体,淡定沉静的防线崩溃之后,理智岌岌可危。   如此销魂而又原始的诱惑,对男人来说是最难得的享受,却也是最痛苦的煎熬。陆诚睿心突突的跳,做贼似地偷瞄了一眼前座的司机,生怕被人瞧出他的异样。   果果枕在他膝上,他所有的动作都被座椅挡住了,可司机若是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怕也能猜出个大概。   覃嘉树把果果交给他,是让他照顾他,绝不是让他引诱她,她还没成年呢,还是个小女孩儿,自己对个孩子起了坏心思,这让他鄙视自己,可无论他内心怎么挣扎,都舍不得放开膝上甜蜜的负担。   果果毫无察觉,身旁的陆诚睿脑海里正处于天人交战的紧要关头。她伸出小手,胡乱的摸啊摸,握住厚实的手掌,满足的摩擦着。   “爸爸……爸爸……”果果在梦里呼唤。   温热的肌肤、清爽好闻的男性气息,有些陌生、也有些似曾相识,在她的记忆里,只有爸爸才会有这样的味道。   摇摇晃晃,手指淡淡的微温恰到好处的缓解了车里的干燥,好舒服的感觉,果果几乎就要上瘾了,脸贴着他贴得更紧。   ☆、第 11 章   在梦里,果果回到了小时候,那一年,她只有六岁,爸爸妈妈送她去上学,开学的第二天,她在操场上玩的时候就把助听器给丢了。   整整一天,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看到别的同学进教室,她也跟着进教室,却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说的是什么。   老师也是第一次带这个班上课,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什么看起来呆呆的,点她的名让她站起来回答问题,她也不站,好在老师以为她是刚上学不适应,并没有责怪她。   “老师,她是个聋子。”一个调皮的男生扮着鬼脸告诉老师。老师这才知道原因,走到果果面前。   果果以为老师要责怪自己,惊惧的看着周围,同学们都对她指指点点,似乎在笑她,老师走到她面前,看起来很亲切,她却怎么也听不到老师在说什么。   安慰的摸了摸果果的头,老师走开了,可从那以后,果果再也不愿去上学,同学们那种嘲笑的目光让她害怕,让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我不去上学,他们都笑我,我好害怕。”果果在家里哭了两天,哭得嗓子都哑了。施念晴看着女儿可怜的样子,眼泪止不住,抱着女儿去找覃嘉树,让他替果果办理退学手续,那以后,果果没有再进过任何学校。   陆诚睿松开手,看到果果白皙的小手在自己掌内,跟他的大手相比,她的手可小多了,既精致又小巧,指甲没有留长,剪得干干净净,他喜欢指甲干净清爽的女孩儿,不喜欢那些涂的五颜六色的。   视线转移到她耳朵上,陆诚睿心中动容,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是一种什么感觉?覃嘉树不送她去上学,是不是怕她在学校里因为听不见被别人歧视?   一路上,陆诚睿就这么注视着她、呵护着她,提供最妥帖安全的守护,任她在膝上沉睡,始终没有把手收回来,清俊的面容闪过复杂而又纯粹的神情,那是一个男人,看着让他动心的女孩,才会有的温柔神情。   车开到目的地,停稳了,陆诚睿才轻拍果果的背,凑近她耳朵,把她唤醒:“果果,到了。”软绵绵的声音就在耳边,果果睁开惺忪的睡眼,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枕在他腿上,浑身一激灵,赶紧坐起来塞上助听器:“我睡着了?”   “睡了一路。”陆诚睿此时的面容又恢复了原先的那种澄定,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果果还是细心的察觉出他微妙的情绪变化,他的嘴角儿,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笑意。   果果疑惑的睁大了眼睛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这种人,扑克脸是常态,一旦发笑,那简直是海啸出现前的回光返照,果果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小心一点,不要惹着他为妙,惹到了肯定倒大霉。   “你腿麻了没有?”果果跟在陆诚睿身后问他,扯了扯他衣服。   陆诚睿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拿开:“没有。”他的话语简洁利落、步伐稳健,只顾自己往前走,她加快了步子还追不上他,索性落在后面。   “去哪儿呀?走那么快,也不等人家。”果果不满的叫陆诚睿。   “逛街啊,你不是说你要买东西,不过这里真没什么可逛的。”陆诚睿四处看看,这个小镇还是老样子,跟北京的繁华不能比。   果果却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在车上睡了一觉之后,她觉得神清气爽,整好了助听器,她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小镇上民风淳朴,住的都是当地的渔民,不时有沿街叫卖海鲜的,陆诚睿怕她走丢了,只能紧紧的跟着她。   穿过大街小巷,果果到处走,一边走她还一边要这要那,多半是看到新鲜玩意,让陆诚睿买给她。   “我身上没带钱,你借我点,回去还你。”   “没带钱你说出来买东西?你到底要买什么,快点买,买好了咱还得赶回去。”陆诚睿快被这丫头气疯了,之前车上那点柔情被她下车以后东跑西荡给磨没了,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女孩,把自己不当外人,指挥他团团转。   “小诚,我要买只小海龟回去养,你买给我。”果果蹲在路边,指着玻璃缸里大大小小的海龟叫陆诚睿。   “你不是已经买了两只寄居蟹三条鱼了,还要海龟干什么,那东西不好养,买回去白白浪费一条生命。”陆诚睿提着两个塑料袋,无奈的说。   哪知道,果果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已经让老板把海龟装在塑料袋里,陆诚睿实在拿这丫头没办法,只得付钱。   路过小镇的某个花店,果果也非要进去看看,指着货架上的盆栽,向陆诚睿道:“小诚,傅医生喜欢盆栽,这盆豆瓣绿长得不错,你买了送给他吧。”   “无聊!我干嘛要买花给他。”陆诚睿站在店外不耐烦的说。   果果端着那盆豆瓣绿,悄悄靠近他,鬼头鬼脑的用肩膀碰碰让胳膊,眉开眼笑:“你买给他,他会很高兴哦,跟别人买的意义不同。”   陆诚睿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得这么贼,斥道:“你玩够了没有啊,就快七点了,十点之前不回去,我会被处分。”   “人家跟你说傅医生,你却说什么处分,你真没劲。”果果眼珠转转,笑道:“把这盆花买了,我就跟你回去。”   陆诚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掏口袋拿钱包,按着店主说的价钱付钱给对方,怕果果再乱跑,一把抓住她小手,紧紧的牵着,带她往停车的方向走,果果不肯走,他拖着她手,大步往前,强迫她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   “就算我发现了你和傅医生的秘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吧,那是你俩自己的事,我又不会说出去。”果果很小声的嘟囔。   陆诚睿听到她这番话,双眼睁的圆溜溜,激动的一只手抓着果果肩头,“什么我俩自己的事,我跟他有什么秘密被你发现了,你不要自以为是行不行?”   果果鄙夷的瞅他一眼,敢做不敢当的男人,人家傅医生就不像你,人家大大方方的承认。   “不就是你俩那点事儿吗,他是为了你才放弃了进301医院的机会,离开北京到北港来陪你。”果果没好气的揭他老底,心说,这可是他亲口承认的,不是我凭空造谣。   “少胡说八道了,他到北港来怎么可能是为了我,你这孩子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陆诚睿听出果果误会了他和傅桐的关系,哭笑不得。   果果抬眼望着他,虽未说话,那表情却在说,难道不是!   陆诚睿却不希望她这么误会下去,解释道:“我跟傅桐只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儿,不是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也没那癖好。”   “那你爱好什么?性别男,爱好女?”果果笑问,心中忽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好开心好开心。   “嗯,喜欢女的。”陆诚睿笃定的说。关于性向这个问题,是得说清楚。虽说部队里不乏那种倾向的人,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   “喜欢哪个女的,江医生吗?”果果眨巴着眼睛,慧黠的追问。“不是她,我对她没什么感觉。”陆诚睿否认。   江瑟瑟喜欢他,果果早看出来了,那回她中暑,陆诚睿带她去医务室休息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中午的时候,江医生更是买了菜去找他,还不能说明问题?   “那是谁?”果果诧异的眼珠转转。这里女性不多,除了漂亮的江医生,她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入他的眼。小诚不爱说话,可果果凭直觉就能知道,他的眼光不会低。   “你问太多了。”陆诚睿说了这句话就不再理会果果,拖着她继续往前。   就这样,他们回到基地的时候,陆诚睿左手提着三个塑料袋,右手端着盆豆瓣绿,胳膊肘还挎着果果,战果累累的回来了。   “把它放到你宿舍里,记得给它浇水,我会经常去监督你的。”果果千叮咛万嘱咐,怕陆诚睿不好好照顾她买的盆栽。   “让你拿去你又不拿,丢给我干嘛。”陆诚睿忙训练还忙不过来,哪有心思管盆栽。果果却不依,“你房间里太空了,都不像人住的地方,把这盆豆瓣绿拿回去,增加点人气,好好养哦,植物是人类的好朋友。”   回到自己的地方,果果把小鱼放到陆诚睿给她的那个鱼缸里,又把寄居蟹和海龟找了个脸盆装着,忙了半天。   覃嘉树在一旁看着女儿的举动,好奇道:“你跟小诚跑哪儿去了,这都是你们抓的?”   “不是的,小诚带我去镇上了,这是在镇上买的。”果果处理好这几个小家伙,才坐到沙发上。   覃嘉树道:“今天去找傅桐检查过后,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傅医生说,是戴助听器时间太长了才会阵发性耳鸣,让我以后多休息。”果果拿着遥控器把调到自己想看的频道。   覃嘉树看着女儿,忍了半天才道:“果果……有件事……”   “什么事?”果果扭头看他。   覃嘉树见女儿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才道:“你徐阿姨明天到基地来。”“哪个徐阿姨,徐萍萍吗?她来干什么,我不要见她。”果果任性的把遥控器扔到地上。   徐萍萍是军报的记者,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在一次饭局上认识覃嘉树,追他追了一年多,碍于果果,覃嘉树对她始终不冷不热。   “你这孩子,生气就扔东西的坏毛病爸爸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许乱扔东西。”覃嘉树把遥控器捡起来,掩饰着心头的失望。   果果抱着覃嘉树胳膊,皱着小脸,“爸爸,我不喜欢她,不想再见到她,就咱俩不行吗,非要让她来干嘛?”   “可她已经搭飞机过来了,难道我还能让她再飞回去?果果,你长大了,要懂得容忍别人,你知道吗?”覃嘉树轻拍着女儿的背。   虽说那时候答应果果妈,自己永不再婚,可那也只是为了争夺女儿抚养权时和前妻的一时之气。一个男人,正当壮年,三十多四十多,身边怎么可能少得了女人呢?   覃嘉树再怎么自律,也对抗不了人类天性,这些年里,他不是没求过施念晴回心转意,可那个女人铁了心在美国扎根,一去十年不回头。   “我长大了,所以你又想找女人了,是不是?你不要妈妈,也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果果一遇到这个话题就任性固执无比。   对女儿的歪理,覃嘉树有些来气,提高了音量,“你坐下,不许这么说话。”见果果气得脸红,他才又道:“果果,我和你妈妈离婚的时候你还小,不知道其中缘由,不是我不要你妈妈,是你妈妈非要跟我离婚,我跟她有了很深的矛盾,怎么也过不下去了,所以才离婚了,但是我跟你妈妈离婚,不会影响到我们对你的爱。”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把妈妈找回来,只能说明你根本不想挽回,妈妈没有再婚,她一直在等你,是你自己不努力,是你自己被身边那群女人迷昏了头,看不到妈妈的好,只看到别人比她年轻漂亮。”果果针锋相对的说。   “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呢,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行,我跟你妈妈离婚十年了,我不是没求她回心转意,可她不愿意,你知道吗,是你妈妈不要爸爸了。”覃嘉树没有办法,只得对女儿实话实说。   果果低下头,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过了很久,她才走上前抱住覃嘉树,安慰他,“爸爸,你还有我呢,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傻丫头,你迟早要嫁人。”覃嘉树拍拍女儿的背,轻轻的推开她,让她别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女儿一天天大了,他尽量避免跟她有身体接触。   果果抬起头,看着爸爸脸上没有隐藏的难过之色,默默的收藏心事,“我出去走一会儿。”“去哪儿呀,这么晚了?”覃嘉树不放心的问。   “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果果离开招待所,在营区里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陆诚睿宿舍楼下,想也没想,她上楼去敲他房间的门。   ☆、第 12 章   陆诚睿洗了澡出来,正准备睡觉,听到门铃声,好奇的去开门,却看到果果站在门口。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话虽如此,他还是让果果进了屋。   果果像卫生队查卫生一样四处看看,见他把那盆豆瓣绿放在电脑桌上,心里很高兴,走过去看看,抬头看他,“我来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好好对待我的盆栽。”   陆诚睿本以为她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哪知道她只是心血来潮,关上门,尽量压低了声音:“看过了你就快点回去吧,都十点多了,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不安全?难道基地里有飞车党、有打劫的?”果果磨磨蹭蹭不想走。她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面对那个来探望她爸爸的女人。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陆诚睿放下手里擦头发的毛巾,拿上钥匙撵着果果出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一个单身男人不用怕,果果可是个清白的大姑娘,不能让别人传出闲话,还是早点送走她为妙。   两人沿着训练场边缘慢慢的走,果果忽然道:“明天有个女人来找我爸爸,你说我该怎么办?”   “女人?什么样的?”陆诚睿一时间没听明白。果果撅着小嘴没好气,“还能是什么样的,当然是追我爸爸的女人,从小到大,这样的女人不计其数,争先恐后想当我后妈,我讨厌她们。”   陆诚睿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丫头大晚上跑来找自己,原来是有了烦心事,覃嘉树可真招女人喜欢,都四十多了,还和当年一样,追求者络绎不绝。   二十年前,他是部队圈儿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家世良好、才干和相貌也都很出众,被多少名门闺秀视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为了博得他的青睐,可以说是各出奇招,甚至有人传言,有一个高官托覃嘉树所在部队的领导替自己女儿说媒。   陆诚睿的姑姑也是爱慕覃嘉树的女人之一,覃陆两家一向走得近,姑姑和覃嘉树自幼青梅竹马,家里人也把他们当成一对儿,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最后选择的妻子却是一个刚从外交学院毕业的女学生,陆诚睿的姑姑心碎不已,在覃嘉树结婚当天选择了割腕自杀。   陆诚睿那时只有六岁,是家里第一个发现姑姑自杀的人,那血流满地的场面吓得他好多天晚上不敢关灯睡觉,也永远留在了他记忆里。   虽说男女之间婚姻爱情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覃陆两家因此断绝了来往却是不可避免的,陆诚睿一直觉得,那么温婉柔美的姑姑要不是伤透了心,怎么可能选择自杀,一定是覃嘉树辜负了她,所以,这么多年里,他对这位长辈从来就没有好感。   此时听果果提起,让他又想起不愉快的往事,潜伏在心底的恨意再次翻涌到心头,堵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覃叔……今年才四十多,再找个妻子也是人之常情,总不能孤独终老吧。”思来想去,陆诚睿并没有对果果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我妈妈还在呢,我妈妈一直在等他,还爱着他。”果果抗议的打断他的话,她来找他,是想跟他诉苦,听他安慰自己,而不是替她爸爸找个说客。   陆诚睿明知她心思,却也不愿没有原则性的附和她,劝道:“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真要是这样,他俩早复婚了。”   “我找你出来,可不是听你说这个,我是想让你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个女人赶走?”果果殷切的看着陆诚睿。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这件事,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他商量。   “这种事我可没有办法。”陆诚睿摇着头,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一句话。   果果见他视线漠然的平视着前方,语气也很冷淡,知道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参与进别人的家事里的,而她自己也没理由跟他发火,只得不再言语,家庭纠纷,找谁帮忙都不如自己想办法。   见小丫头低垂着脑袋,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陆诚睿不由得心又软了,握着她的肩,“招待所到了,快上去吧,免得覃叔担心,有些事,你没法阻止只能接受的时候,就不要想太多。”   果果抬起头看着他,见他眼中满含鼓励,心中多了些底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沮丧,上楼去了。   覃嘉树自女儿走后一直站在窗口眺望,看到果果往陆诚睿宿舍的方向走,又看到陆诚睿送她回来,两人在招待所楼下停住,果果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陆诚睿安慰了她一会儿,她才回转楼里。   看到这里,覃嘉树的心情忽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果果回到房间里,看到爸爸凝望着自己,却不想和他说话,默默的回自己房间去了。覃嘉树跟过去想再跟她谈谈,却发现她已经把门反锁住了,知道她还是没想通,烦恼不已。   陆诚睿刚到宿舍就接到傅桐电话。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陆诚睿换了拖鞋,惬意往床上一躺。   “你不也没睡么。”傅桐饶有兴趣的说。   “甭兜圈子,有事说事儿,无事挂机。”陆诚睿闭上了眼睛。   “中午那一出可够热闹的,要是知道江瑟瑟在,我不会去搅局。”傅桐笑道。   陆诚睿心说,这话倒和覃果果是一路,调侃道:“那不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你和果果正好帮了我大忙。”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啊?”傅桐忽然发问。陆诚睿微愣,“什么意思?”   “基地里现成的女兵中队,老覃把女儿交给谁带不好,偏要找上你,你不觉得这里头有名堂?”傅桐心细,凡事都比陆诚睿多一分思量。   “什么意思呢,你总不会是想说,老覃想把女儿嫁给我。”陆诚睿开玩笑的说。   傅桐也笑,点醒他,“你别不当回事,我听说,他想把你调到司令部参谋室,足见对你的器重,你们陆家和覃家以前关系就好,老覃想收你当女婿也是人之常情,再不下手,你被别人捷足先登,岂不可惜。”   听他一席话,陆诚睿笑不出来了,不得不说,傅桐分析的有道理,自己一个未婚大男人,覃嘉树居然那么放心的把爱如珍宝的女儿交给他训练,乍一听是挺说不过去的,假如真像傅桐所说,倒是可以解释得通。   “你想多了,我没那个想法。”陆诚睿虽然对果果的印象早就改观,下午在车里也有点收不住心思,可还真没把这事儿往那方面想。   “如果他有此意,你怎么说?你别跟我说你不喜欢他女儿,我认识你二十多年,狡辩是没用的。”傅桐精明剔透,陆诚睿对果果的态度不一样,他稍微一观察就看出来了。   “谁说我喜欢她了,她只是个小丫头,我受她爸爸之托,训练她能完成体能测试而已。我们陆家人跟他们覃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化解。”陆诚睿搬出两家的恩怨,压抑住心头可能会有的火苗,尽管那火苗还微乎其微,可他并不打算放任。   “那你可就得注意了,十几岁的小女孩情窦初开,你稍微引诱引诱,她就会上你的当,我可不想看见你造孽,也不想看到你被覃嘉树一枪给崩了。”傅桐揶揄的大笑。   “得了,没事我挂了,明天还要早起带新兵训练。”陆诚睿心事沉沉的把电话挂上,关掉台灯睡觉。他睡眠一向好,平常一沾枕头就能入睡,可这一晚不知怎么了,辗转反侧半天都没睡着。   第二天,覃嘉树一大早就去敲女儿房门,想叮嘱她几句,哪知道敲了几遍也没听到来开门的动静。   “果果,爸爸进来了,果果……”覃嘉树一边叫女儿,一边试探的转动手里的把手。门并没有锁,他很轻易就进去了,却没有发现女儿的身影。   床上的被子叠放的整整齐齐,毛绒玩具也乖巧的趴在床上,果果不知去向。难道一大早就去训练了?覃嘉树猜测着,给陆诚睿打电话。   “她不在我这儿。”陆诚睿刚带领战士们完成早训,正往食堂的方向走。   “那她会去哪儿呢……行,我再找找。”覃嘉树着急的挂断了陆诚睿电话,又打电话给郭赟,问他知不知道果果的下落。   “我没见到果果,覃参,你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去找找。”郭赟赶忙要派人去找果果。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找吧。”知女莫若父,覃嘉树知道,果小妞又闹别扭了,她又想一个人呆着了,所以一大早就跑了出去。   陆诚睿比覃嘉树先一步找到果果。基地深处的某个海岸边,果果正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眺望远方的大海。   乌黑的礁石上女孩儿的白裙子尤其显眼,细长的胳膊和腿,头发和裙子都在海风里飘,这画面怎么看都有一种油画的质感。陆诚睿伫立片刻才走上前。   “你出门之前也不跟覃叔打个招呼,快把他急死了,海边风这么大,石头上也凉。”陆诚睿手探着果果的肩,把她的身体转过来,却见她小脸上愁云惨雾,看来还是没想通。   “那个女人已经到机场了,一大早打电话给我爸爸,我偷听到的,我爸爸还叫她萍萍,很讨厌是不是?”果果语气很凶的问,眸光里却是忧伤。   陆诚睿却只挑挑眉,“你不是为你妈妈吃醋,是为你自己吃醋吧,你怕你爸爸有了女朋友,就不宠着你了。”   果果被他的一针见血刺中心事,悻悻的不言语。陆诚睿却在想,怎么才能哄这小丫头高兴呢?抬头一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看到那边的山崖了吗,上面有一种不知名的野花,味道很香,我去摘一把给你。”陆诚睿指着礁石后高耸的山崖给果果看。   “你能爬上去?没有绳子没有工具?”果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山势陡峭,根本没有路,他怎么爬呢?   “能,徒手攀岩也是我们的训练之一,你等我。”陆诚睿说干就干,摘掉手表交给果果,就去攀登山崖。果果担心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岩石陡峭,可也不是无迹可寻,陆诚睿显然在这方面很有技巧,很快就爬到了山腰。   然而,站在果果的角度看他,却是凶险无比,令她在下面替他捏了把汗,叫道:“小诚,你小心点啊。”看到他踩滑了一步,她吓得用手捂住眼睛。   陆诚睿没有回应,只是稳扎稳打的往上攀登,终于,他的手摘到了岩石的缝隙里生长的野花,向着山下的人甩了甩手,示意给她看,他摘到了花。   果果总算松了口气,坐回礁石上,可目光依然追随着陆诚睿,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掉下来,直到他拿着那把花走到她面前,把花递给她。   ☆、第 13 章   花朵很小,白花紫蕊、碧绿的细梗,果果接过去,深深闻了一口,这花果然很香,虽然颜色不艳丽,却有一种野生的纯净之美。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也让她惊叹,头一次发现,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像最深最蓝的海洋,让人心情平静。   “你真厉害。”果果由衷的称赞陆诚睿。陆诚睿见她高兴,心里一松,脸上却是淡然的神情,“这不算什么,好了,能跟我回去了吗?”   明明是浪漫的时候,他却不继续了,冒着危险徒手爬那么高,只为劝她回去?果果很是不甘心,明亮的眼睛眨眨,“你摘了这么香的花给我,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陆诚睿心头一热,脱口而出,可就在一刹那间,他忽然想起昨晚和傅桐的对话,表情僵了两秒钟,变得有些不自然。   果果没说话,把手里的野花编成小小的花环戴在头上,看着陆诚睿,“好看吗?”   这样纯净的脸庞,这样明朗的笑,自然是好看的,陆诚睿的心快被她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萌化了,情不自禁的想,她还这么小,像个孩子一样,就能给人当妻子了?   “那个……我们还是回去吧,果果,你爸爸一定等急了。”为了掩饰心底的慌张,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眼睛却转向另一边。   果果见他扭着头对自己编的花环熟视无睹,心想他还真别扭,撅着小嘴道:“他才不急呢,他等着见徐萍萍,等得心花怒放,他才不会惦记我呢。反正这两天你也不能训练,不如我们进城去逛逛吧,这回我们走远一点,去湛江。”   “不行,湛江太远了,来回就得大半天,我不能离开基地那么长时间。”陆诚睿本能的排斥着果果的提议。   果果站起来,“可你这两天不能训练了啊,昨天你不是跟我说你膝关节的肌腱以前受过伤,前段时间运动量太大,肌肉一拉扯就有点疼,你得休息啊,万一旧伤复发不是糟了,为了你的健康你得劳逸结合啊。”   扯上一大通,听起来像是替陆诚睿健康着想,说到底却还是想让自己带她出去,陆诚睿忍住笑,“你哪那么多道理呢,一套一套的。”   “我不想回招待所,不想看到那个女人跟我爸爸在一起。”果果殷殷的看着陆诚睿,目光中都是热切。   “去湛江?”面对她这样渴望的目光,陆诚睿无法再无视了。   “嗯嗯,现在还不到七点,我们现在就走,晚上十点钟回来。”果果跳下来,一把抓住陆诚睿的手,拖着他往前走。   陆诚睿见她说风就是雨,却也不忍心扰了她的兴致。果果兴奋的打电话给覃嘉树,告诉他,自己要跟陆诚睿去湛江,晚上才能回来。   “怎么想起来去湛江,那么远。”覃嘉树被宝贝女儿的想一出是一出搞得头疼。   果果道:“爸爸,你让郭叔叔派辆车来接我们,我不在,没人碍你的眼,你和徐阿姨二人世界岂不是更方便。”   这丫头!覃嘉树气得在电话里责怪一句。果果并不当真,把电话挂了,和陆诚睿一起等车过来接。   基地距离湛江市区有两百多公里,恰好这天高速公路车不多,到湛江时才十点钟多一点。   在基地里住了快一个月,前一天去小镇也没玩过瘾,果果下了车以后没让司机跟着,拉着陆诚睿在街上散步,走到哪儿算哪儿。   漫无目的的走了半小时后,陆诚睿拒绝再往前,“你这样乱走,时间都耽误了。”果果也停下,“那你要去哪儿呀,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跟我走。”陆诚睿手一挥,示意果果跟上他。果果半信半疑的跟在他身后,心想,他会知道哪里好玩?   公子哥儿就是公子哥儿,无论到什么地方,总能找到好玩的去处,这种本能大概是天生的,陆诚睿虽然身在海军陆战队,可湛江好玩的地方他也是门儿清,很快就带果果去了一家隐秘的会所。   那会所气派豪华,果果好奇的看着周围,这里的布置,一点都不比北京的高档会所差,看来也是有钱人经常消费的场所。   “你常来这里啊?”   “以前来过一次。”   “你不是整天训练吗,还有时间到这里?”   “总有休假的时候吧,我又不是机器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上紧了发条连轴转。”到了陌生地方,怕果果走丢了,陆诚睿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   “这里经常会有拍卖,眼力够的话,能淘到不少好东西。”陆诚睿在服务台签了卡,才带果果进去。   果果知道,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这些地方都是会员制,可看他的签名,却不是他自己的名字。难道是化名?果果有些好奇,却也不深究。   穿过华丽的长廊,两人走进一间大厅,眼前的景象令果果惊讶,这里竟然有个艺术品展览呢,每个展柜看起来都很精致,不看价格也知道展品价值不菲。   “每个星期三,这里都会有拍卖,我们今天来得巧,正好赶上了。”陆诚睿压低了声音跟果果说话。果果嗯了一声,紧跟着他。   有一个展柜前聚集了好几个人,果果凑过去看看,见是一件明代龙泉窑瓷杯,便没了兴趣,龙泉窑的瓷杯她家也有一对,是她太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比这里展示的这件年代还要早,是南宋末年的物件。   唯一引起果果兴趣的是一个翡翠如意,绿中带着点黄的成色,雕成三寸来长手把件,看起来玲珑精致,标签上写着底价二十四万,果果下意识的摸摸口袋,身无分文,连信用卡也没带。   “小诚——”果果尽量压低了声音,叫陆诚睿。陆诚睿正在看一幅明四家之一仇英的水墨小品,听到果果叫他,向她走过去,却在无意中踩了身边一个女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您。”陆诚睿赶紧道歉。   “没长眼睛啊,哎呦,疼死了。”那女人骂了一句,弯腰想看看脚肿了没有。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被陆诚睿这么一踩,确实会很疼。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扶您到边上坐坐吧。”陆诚睿见她脸上抽痛的表情,搭手想扶她。   哪知道,女人来了劲,甩开他,“想干嘛,趁机揩油啊,真不要脸。”“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是想扶您到边上坐坐。”陆诚睿尴尬的解释着。   “算了算了,嚷什么,又不是大事。”女人身边的男人劝了一句。   果果悄无声息的走到陆诚睿身后,一直没有说话,心想,这女的真够狂的,小诚已经这么说了,她还不依不饶,还是说,见到这样的帅哥她晕菜了,故意找茬挑错儿想引起他注意?   跟这女人同来的男人穿着考究,应该就是她靠山吧,没靠山她不可能那么得瑟,不就是不小心踩了她脚吗,至于这么大火气,还骂人不要脸?果果目光投向她身边那个男人,恰好跟他的视线对上了。   男人长得不错,衣着举止看起来精致而大气,就是那目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劲儿,果果从他进来开始,就知道他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此时的目光更是放肆而露骨。   装作没在意,果果轻声跟陆诚睿耳语,“小诚,你别跟她废话了,我看中一个翡翠如意,你去帮我看看。”说话间,把陆诚睿拉走了。不用看她也知道,身后那个男人半眯着眼睛,视线一直定在她身上。   展柜前,陆诚睿先看了看如意,又看看价钱,“成色不错,雕工也好,你想要吗,我带着卡。”   “你先帮我买下来,回头我让我爸爸给你钱。”果果很喜欢这个翡翠如意的雕工,巧妙的运用了翠料本来的颜色,在如意头上雕成了祥云形状。   哪知道,等他们找到经理要拍下如意时,却被告知,已经被别人预定了。   陆诚睿耸耸肩,“来晚了,没办法,你再看看别的吧,有没有你喜欢的。”果果摇头,撒娇,“我就看中那个了,别的我都不要。”   “被人家买了怎么办呀。”陆诚睿拧眉。   “我不管,你肯定有办法,大不了我们多加点钱。”果果任性的说。   “话儿可不是这样说的,人家已经预定了,先下手为强,走吧,以后有好的,给你留意。”陆诚睿哄着果果走。   果果眼馋的看着工作人员把那个展柜撤掉,把展品用锦盒装起来,不甘心道:“你帮我问问,那个翡翠如意是哪里出的雕工。”“唉,你真是麻烦。”话虽如此,陆诚睿还是去了。   陆诚睿找经理去问,经理让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去查询,果果一直看着电脑,冷不丁身后有人说话,扭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男人。   “既然两位喜欢这个翡翠如意,那我就借花献佛,赠与有缘人了,就当交个朋友。”男人主动跟陆诚睿说话,视线却一直落在果果身上。   果果有意垂着眼帘,那神情更多了几分出尘之态,男人的目光热烈的几乎要滴出油来。   这种迷恋的目光,果果见多了,已经勾不起她任何好奇,抬起眼又瞧了男人一眼,男人以为她要说话,喜不自胜的嘴唇动了动。   陆诚睿早已注意到他的目光,扭头看向果果,故意道:“既然这位先生如此盛情,那咱俩就收下他的礼物吧。”   以他的聪明,怎么会猜不透果小妞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于是将计就计,心里直感叹,这丫头想勾人的魂儿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女孩儿,天生是个妖孽,表面上纯纯真真的,内心里的想法却是环环绕绕,若非心地至诚,轻易见不到她本心,但凡有个不正经心思,她就是个致命的诱惑。   就像希腊神话里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只要她睁开眼睛,惊人的美貌足以颠倒众生,但是看到她的人都会变成石像。   “好啊,那就谢谢了。”果果轻快而又俏皮的应了一声。   声音好听的让那个男人心头一颤,她的灵气与妩媚,早已把他的灵魂缠绕,漂亮女人见得多了,但是颠倒众生……他在看到果果之后才更有了体会,相比她浑然天成的纯真气质,美貌反而显得俗气。   不沾尘俗,她的目光如此清冽,尽管她只看了他两眼,已叫他心魂沉醉,心中怅然若失,她的眼神,到底是在看我,还是没看我?如果她看到了我,为什么表情竟是如此平淡。   但是只那么几秒钟的工夫,他就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开始盘算,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怎么从来没见过?如果是别的买家介绍过来的,不可能他不知道,回头查查他们的底。   果果从他手中接过锦盒,软滑的小手蹭了男人的手一下,男人的心骤然一紧,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那一双白皙细嫩的小手,从锦盒中拿出翡翠如意,翠玉水润清透、素手白玉雕成,有生命和无生命的精致相得益彰、美得撩人,要是这双手,拂过自己全身……   果果丝毫不在意身后男人的目光,有意把翡翠如意拿在手里辗转、把玩,就像……那动作、那神态,男人目光迷离、唇干舌燥,心里直骂,他妈的,就一双手,就把老子的魂给勾了。   眼看这丫头祸害的差不多了,陆诚睿看准了时机带果果离开,他已经看出来,那男人就快把持不住了,只怕果果再多呆一会儿,他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   果果听话的跟着他走,临了还要回头看那男人一眼,翡翠如意拿在手里晃了晃,“谢谢啦。”   等他们走了,跟他同来女人才火冒三丈的跑过来质问男人,“你怎么回事呀,魂丢了?十几万的东西就这样白送人了?”“你不懂,太值了。”男人还在神游物外。   直到上了车,果果才趴在陆诚睿肩头大笑,跟他耳语,“你猜他老婆会不会咆哮?”陆诚睿弹她脑门儿,“小不正经的。”   “谁叫他是个淫虫。”果果想,如果她再使出几成功力,那男人没准会跪在她脚边舔她的脚。   “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你这么勾他,不怕他邪火焚身吃了你?”陆诚睿淡淡的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不是生气那么简单,而是有点儿担忧,还有点不自在,那个人,凭什么意淫他的果果。   哗——陆诚睿震惊的醒过来,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第 14 章   “因为你在啊,所以我不怕他,凭你的身手,十个他也不是你对手。”果果笑呵呵的说,手握着陆诚睿的手。   陆诚睿反握住她的手,心想,果果这丫头聪明虽聪明,毕竟只有十七岁,还太单纯,不知道我跟那男人从某种角度上说,是一样的,你在引诱他,何尝不是在诱惑我。   想到这里,陆诚睿缓缓的闭上眼睛,仿佛入定一般,他连呼吸都放缓了。   “可是……我对付别人的手段,对你都不管用的。”果果不无幽怨的很小声的报怨,声音细若蚊足,不是太想让他听到,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着他,他此时的表情看起来既神秘又摄人心魂。   难怪别人都叫他石佛,小诚静下来的时候,当真像尊佛像,没有温度,宝相庄严,让人永远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小诚是众生里的佛,永远以一种超脱之态睥睨人间,他就这么一闭上眼,时空就在她眼前不停穿梭。   那一世,他是天上的神仙,她是四处飘零的女妖,他的金光宝相吸引了她,她在他脚下徘徊,如九天的瑰丽云彩缭绕,可是他并不假以辞色,心无旁骛一心向佛,无论她幻化成如何妖魅美艳的女子,他始终不曾看她一眼。   梦中的金甲神人,他本就该这般模样,如果他肯臣服,反倒会嫌他多了一丝烟尘气,果果想着想着竟睡着了,手里的翡翠如意不小心落在陆诚睿腿上。   如意因为被她老握在手里,已经有了暖暖的温度,陆诚睿把如意拿起来,握紧了,翡翠雕工流畅,跟手心很贴合,丝毫不觉得突兀。   心里忽然想,之前在拍卖行,怪不得那个男人看到果果把如意拿在手里把玩会跟着了魔似的,这东西实在是很有象征意味。   果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陆诚睿嘴角的那一抹微笑没有逃过她眼睛,她很快凑上去,一双明眸凝望,“你笑什么哪?”   两张脸靠的那么近,果果的嘴唇几乎擦到陆诚睿的耳廓,而当他一转头,下巴已经轻轻的碰到她额头。   “你的战利品,还给你。”陆诚睿把翡翠如意还给果果。果果本以为他会顺势亲自己,哪怕只是像爸爸那样亲亲她额头,可惜的是,他还是没有。   他俩很亲密,无话不能谈,然而,他从不越底线,果果有些沮丧,摘下助听器,视线转向窗外。   两人找了个饭店吃午饭,果果问陆诚睿,“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呀?”   “带你去一个好看的地方,那地方离北港不远,我也有很长时间没去了,我一个战友家。”陆诚睿早就把路线告诉司机。   “你那个战友复员了?”   “不是,死了,回家的路上遇到山体滑坡,连人带车都被埋在底下,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在兽营的时候,连长就是他。”   “哦,那真不幸。”   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到了一个叫碧水湾的地方,下车后果果到处看看,才发现这里是个渔村,而他们要去拜访的,正是陆诚睿战友杨川的遗孀绣云嫂。   跟碧水湾其他女人不同,绣云嫂长得白白净净,高挑的身材丰满匀称,腰尤其纤细,简直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双手因为常年劳作显得有些粗糙,可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大概这就是成熟女性的魅力。   果果打量她一会儿,觉得她脸蛋虽然不算漂亮,却是个耐看的女人,尤其是当她戴着斗笠在海边捡蛤蜊的时候,那场景颇能打动人。   小诚说,绣云嫂是惠安女,杨川在福建当兵的时候两人相恋结婚,后来杨川调职北港,她就跟着来随军了,两人把家安在了杨川的老家碧水湾,杨川牺牲以后,她独自带着儿子东东生活,日子过得很艰苦。   “这么说,你经常来看望她?”果果望着绣云嫂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陆诚睿。   陆诚睿嗯了一声,“因为杨川不是因公殉职,而是出了意外,部队上给的死亡抚恤金不是很高,出海的渔船又不允许女人跟着去,她没有什么生活来源,只能在家里织渔网或者等涨潮的时候到近海捡些水产拿去卖,渔民把这叫赶海。”   “那你怎么不给她钱?”果果忽然问。   “她不要,不愿意平白无故受人恩惠。”陆诚睿道。   果果转过脸,看着他,“所以你有空就帮她干点活?帮她带带孩子?”陆诚睿嗯了一声,把他和果果带来的糕点喂到小东东嘴里,小家伙吃的很开心。   果果出神的看着他俩,别看小诚平时挺严肃,哄孩子却相当老练,任由东东攀着他脖子,他低头顶着孩子的额头,逗孩子笑。   绣云嫂挎着装的满满的篮子满载而归,很快就进屋做饭去了,陆诚睿则坐在一旁摊开新买的画册教东东看图说话,果果有些无聊,便跟他们说了一声,自己去海边逛逛。   阳光下,碧水湾的景色出奇的美,果果看了一会儿,感觉脚下软软的沙滩沁凉,低头一看,潮水已经打在脚面上,旁边有个小沙坑,一直冒着水泡泡。   说不定是寄居蟹,果果玩心大起,蹲下去看,用手挖沙子,果然挖不了多久就挖到了一只小小的寄居蟹,不等那小螃蟹逃跑,果果飞快的拿起来,看着它挥舞着一只螯足,兴奋不已。   把寄居蟹放走以后,果果跑到远处去挖蛤蜊,挖到一个就用裙子兜着,不一会儿,裙子里就兜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蛤蜊,那些小东西一张一合,果果怕它们跑了,只得把裙子握成一把。   “难怪人家说靠海吃海,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挖到珍珠?”   果果正嘀咕,冷不丁的自脚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得她双腿发软,她想也没想,立刻就跳开,没想到这么一来疼痛更剧烈,几乎让她站立不稳,额上渗出点点冷汗。   “啊,好疼!”果果喊叫,不敢再动,疼痛的强度却是有增无减。该不会是被海蜇咬了吧,不对不对,这样的浅滩怎么可能有海蜇,一定是虫子。一想到自己的脚心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果果浑身打哆嗦。   正当她疼得脸色发白,却又不确定是否该忍着痛抬脚跑开的时候,水面上忽然多了一个阴影,一股庞大的外部力量瞬间落在她的腰部,轻易就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离开了水面,一阵钻心的刺痛伴随着清凉从脚心透到全身,果果被疼痛刺激的几乎昏阙,丝丝的抽着冷气。   “忍着点,别乱动。”陆诚睿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的脚被虫子咬了。”果果抬起眼看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小模样儿格外惹人心疼。   “不是虫子,是碎玻璃,经常有游客把用过的玻璃瓶子扔到海里,瓶子撞击到浅滩的礁石,碎玻璃很容易扎到脚。”陆诚睿抱着果果,大步的蹚水,带她去一旁看看伤势。   把果果抱到一块礁石上坐着,陆诚睿坐在她身边,让她把腿搁在他膝上,仔细的看着她左脚。果果往前凑凑,在他耳畔神秘兮兮道:“你好像忘记帮我拿鞋子了。”   陆诚睿眼角一瞥,瞪她:“你自己怎么不想着!”“好好好,当我没说。”果果举起手,不战而降,她可不想忍着剧痛还要跟他斗嘴。   大概是在冰凉的海水里泡久了,她的双脚红红的,左脚的脚心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不停的往外滴血,陆诚睿仔细检查,确信伤口里没有碎玻璃,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替她把伤口包扎起来。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果果觉得他包扎伤口的动作很专业,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手,头低的几乎要碰到他下颌。   “疼得厉害吗?”陆诚睿依然保持着惯有的冷静,若无其事的握住果果软嫩的脚,将掌心的温度不断传递给她。不一会儿她的脚就暖了,不再红的像两只萝卜。   “疼死了,就快晕了。”果果故意夸大其词,纤细的双腿扭动,其实、好像、似乎没有那么疼。   在他怀里,她有点不自在,还有点不安和羞涩,安静不了两秒钟脑子里就开始盘算,是不是可以把腿收回去。   “回去让绣云嫂给你上点药。”陆诚睿站起来,抱起她往前走,语调极为平静,英俊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长这么大,头一回和一个年轻男人紧紧依偎,果果羞臊的全身僵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哪怕是最亲密的爸爸,在她长大了以后也没有再这样抱过她,这样的抱,只属于最亲密的人。   相比果果的紧张,陆诚睿却很坦然,哪怕是温香软玉抱满怀,也丝毫不能让他放慢脚步。和他的强壮相比,果果格外感觉到自己的柔弱,一种阳刚的气场将她围绕。好在路程不远,他俩很快回到绣云嫂家。   绣云嫂一听说果果的脚被碎玻璃扎伤了,立刻就从柜子里取出药箱,找出了常用的药水和纱布,渔村里的人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因此几乎每家每户都备着小药箱。   替果果用酒精消毒过伤口以后,绣云嫂又极其麻利的在伤口上涂上红药水,最后拿纱布包扎起来。   “嫂子,你先去做饭吧,果果交给我就行。”陆诚睿道。绣云嫂去了,让小东东在外间看电视,不要去吵叔叔和阿姨。   “小诚……”因为疼痛和不安,果果轻声唤他,不知不觉就把他的手攥紧了。   两人靠的很近,她只要稍微往前,脸就能贴上他颈窝,那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迫的她呼吸都忘了,只想就这么看着他。   “忍着点,晚上回基地带你去看看。”陆诚睿以为果果忽然抓紧了自己的手是因为伤口太疼,安慰着她。果果想跟他说,你长得很好看,听了他的话,把想说的话咽下去,无声的想着心事。   “我还不想回去,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怎么样?”果果抬起头,征询的看着陆诚睿。   “不好吧。”陆诚睿想的是另一回事,覃嘉树会同意他带着他女儿在外面过夜吗,哪怕是借住在别人家里。   “有什么不好,反正你起码得休息三天,晚一点回基地也不是不可以。”果果只要打了什么主意,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她爸爸从来都拗不过她,放任她想干嘛就干嘛。   “就一间卧室,你还可以跟绣云嫂和东东挤在大床上,我睡哪儿呀,难道要打地铺?”陆诚睿考虑的还是实际问题。   绣云嫂已经准备好晚饭,本想叫他们出去吃饭,听到他俩的对话,热心道:“家里还有一张行军床,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将就睡一晚,我带东东去他爷爷家住,大床给果果睡。”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住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陆诚睿并不想打扰绣云嫂母子的生活。   绣云嫂淡淡一笑,“不麻烦,我很乐意你们住下,家里只有我跟东东,也挺孤单的,你没来的时候,东东经常问我,小诚叔叔什么时候来呀,他天天盼着你来带他玩儿呢。”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果果又热切的想留在这里,陆诚睿便不再推辞,道了谢之后,抱果果到外间,大人孩子一起吃晚饭。   ☆、第 15 章   都是时下最新鲜的海鲜,绣云嫂又特别善于烹饪,每一道菜都鲜美无比,果果嘴馋,吃的不亦乐乎。   “丫头,海鲜容易过敏,你受了伤,还是少吃点。”陆诚睿善意的提醒。果果却不理他,“我吃海鲜从来不过敏的,绣云嫂厨艺太好,让我欲罢不能。”   绣云嫂搂着儿子在一旁笑笑,替陆诚睿倒了一杯白酒,放到他面前,“以前老杨在的时候,你每次到家里来吃饭,都会跟他喝两盅,这一杯酒是嫂子敬你的,谢谢你这两年一直照顾我们娘俩儿。”   “嫂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杨连长是我的老连长,我一直把他当兄长一般敬重,你和东东是他的亲人,就跟我的亲人一样。”陆诚睿把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果果见他一下子就把一大杯酒干了,惊讶的看着他,原本她以为小诚滴酒不沾,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善饮,而且还喝的这么豪迈。   绣云嫂给他倒了三杯酒,他就喝了三杯,三杯过后,也不多喝,果果一边喝米粥,一边看他,见他脸上微微有点红,又看看那酒杯,酒杯不小,三杯起码有半斤了,可见他酒量有多好,半斤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   “小诚,你这么能喝啊?”果果忍不住道。陆诚睿跟她笑笑,并不答话,替她夹了点菜在碟子里。   绣云嫂见他俩默契的对视,心里替陆诚睿高兴,这个外表冷冰冰的小伙子,他终于有了心仪的女孩,他这回把果果带来,就是让自己帮他看看吧,她长得可真漂亮,自己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她和小诚很相配。   绣云嫂替他盛了两碗米粥,他都吃了下去,果果刚要替他盛第三碗,却被他推辞,“两碗够了,我晚上吃得少。”不知为什么,果果有点不是滋味,看来他以前经常来绣云嫂家里吃饭,所以绣云嫂知道他饭量。   吃完以后,把果果安顿在藤椅上坐着,陆诚睿就去帮绣云嫂收拾桌子,贤惠的绣云嫂又怎么会让客人帮忙呢,把陆诚睿推到一边,让他去陪着果果,自己在厨房里洗碗。   眼见自己在厨房帮不上忙,陆诚睿提着水桶到屋外的井边打水。   碧水湾没有通自来水,每家每户吃的都是地下水,靠一口压力井把水打上来,果果不大喝的惯这里的水,总觉得有股咸味。   很快就挑满了一缸的水,陆诚睿进来的时候,把从车上拿的一瓶矿泉水给果果。他知道她喝不惯这里的水,想的很周到。   “我跟我爸爸说过了,我们要在碧水湾住一晚,幸好我没回去,不然准得气死,他正在基地的宾馆陪那个女人吃饭。”果果悻悻的把这件事告诉陆诚睿。   “可你不能总这样躲着不见她呀,万一将来……”   “将来谁管呀,我爸爸也不一定会跟她结婚,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吧。”果果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她去了美国,她就跟妈妈说,让她回来找爸爸。   “那是,他魅力多大啊,女人都上赶着追他。”陆诚睿忍不住揶揄一句。   果果听着不顺耳,嗔怪的看着他,“你羡慕嫉妒恨吗,这么阴阳怪气的。”陆诚睿笑笑,没答话。   晚上,绣云嫂带着东东去了爷爷家,家里只剩果果和陆诚睿,果果让陆诚睿把行军床搬到户外,她要躺在院子里看一会儿星星。   庭院很大,夜风清凉温柔,听着不远处的海浪声,果果惬意的看着繁星满天,叫陆诚睿,“你口琴带了吗,吹个曲子给我听听。”陆诚睿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口琴。   等他吹完了,果果才道:“《军港之夜》,我爸爸特别喜欢这首歌,说他在舰队的时候每天都会唱这首歌。”“我参军后学会的第一支军歌就是这首歌。”陆诚睿又随意的吹了首别的曲子。   “你也上来躺着吧,比你坐在小板凳上舒服。”果果往边上挪挪,给陆诚睿让点地方。见陆诚睿不动,果果坐起来拉他衣服,“怎么,你不敢?”   “你睡你的,别闹。”陆诚睿可不想涉身险境,跟她躺在一起,那后果可想而知。果果靠近他,凑在他耳边道:“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像个禁欲的和尚。”说完,她得意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却留给他完美的身体曲线呈现眼前。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行军床一阵震动,仿佛要塌了一样,等他睡稳了,床才不再晃动。果果转过身,胳膊抱住他,很想再次体会傍晚时被他拥抱的感觉。   “你放心,我不碰你。”果果笑道,很喜欢这个姿势,没有什么事比挑逗这尊石佛、这个和尚更有趣的事了。   看这谁家少年郎,生得俊俏模样,待我施展千年道行,将他勾引上……内心里自言自语,果果把脸埋在臂弯里,偷偷的笑。原来天地间自有一种原始的、自然存在于男女心头上的诱惑。   陆诚睿并不跟她说话,眼睛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果果满心愉快又安心的在他肩上枕了一会儿,睁开眼见他一动不动,有些好奇,趴在他耳边问:“小诚……你在想什么?”   “晚上喝的米酒酒劲儿上来了,你别惹我,不然后果自负。”陆诚睿语气淡然的说。果果本以为他两天望天作思索状,会说出什么哲学大道理,哪知道一上来就是威胁她。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明明是你自己酒量不行。”果果不屑的扭着腰,把他抱得更紧了。   少女柔软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陆诚睿动也不动,果果垂着眼帘偷偷的瞄着他,感觉到他全身都绷紧了,明亮的双眸中各种情绪流转,先是困惑,后来慢慢转为明了。   忍不了多一会儿,她又找他说话,“我刚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讨厌。”陆诚睿只说了这三个字,没有任何解释。   “那你干嘛总针对我,剪我的头发还罚我在大太阳底下站着?”为那件事,果果差点恨死了他,一头秀发被剪了一半。   “让你锻炼锻炼,多晒晒太阳可以补充维生素D。”陆诚睿才不会承认自己对果果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男人为难一个女孩儿,多半不是因为讨厌她,恰恰是因为喜欢。   喜欢到觉得她讨厌,就是那种感觉,她长得太漂亮,漂亮的让一向持重的他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可是又不能把这种心情表达出来,于是凝聚在心里就成了讨厌和刁难,想挫挫她锐气,哪怕激发出她的不满情绪,只要那种情绪是针对他一个人。   直到后来知道她耳朵几乎是聋的,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幼稚可笑,种种纠结情绪顿时转成了强大的怜悯和同情,让他的心立即温柔下来。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到这里来?”果果趴在陆诚睿身上,看着他如星的黑眸,靠在他耳边跟他说话,听到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   “这里能让我平静,渔村的生活虽然单调了点,但是可以静下心来思考。”陆诚睿的情绪已经回复如常。   “要是让你在这里待一辈子呢,你也愿意?”   “我在哪里都能适应。”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很舒服不说,语调儿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像是低沉的弦乐,动听的让人心里直颤,果果没再说什么,默默的想着心事。   微凉的夏夜,谁都睡不着,数着天上的星星,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心中滋生蔓延,只盼着时间能够走慢一点,好让他们细细回味每一分一秒的浪漫。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这样的夜晚以后还会有很多,不放在心上,便也难去珍惜,直到经历了沧海,尝遍了心酸才知道,这样的人这样的夜,一生也不会有几次。   “丫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陆诚睿挺身坐起来之后,把果果也抱起来。“去哪儿呀?”果果好奇的问。   渔村的夜晚,会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去呢?   “你先闭上眼睛,我叫你,你再睁开。”陆诚睿在果果耳边道。果果顺从的把眼睛闭上。陆诚睿抱着果果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一处僻静的海滩。   “到了,睁开眼睛吧。”陆诚睿道。果果睁开眼睛,立刻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暗蓝色天幕下,沙滩上蓝星点点,好像星光洒落在沙滩上,随着海浪的节拍,一下一下的往岸边涌来。   “小诚,这是什么,是水母吗?”果果惊喜的问。   陆诚睿告诉她,不是水母,是海萤,海里的一种浮游生物,每年的夏天,会随着潮水涌到岸边来,它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蓝眼泪。   “真是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美的夜景,你放我下去跳两下。”果果挣扎着要下地。陆诚睿放下她,让她单脚站着。   果果跳了两下,在陆诚睿的搀扶下蹲下身,用手捧了一把海水,蓝色的海萤在手里一闪一闪,果果这才看清了,这小生物长得有点像水母。   “我第一次看到蓝眼泪时也看呆了,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景观,大自然太神奇了。”陆诚睿怕果果蹲累了,再次把她抱起来。   果果道:“我们刚才要是带个瓶子来就好了,可以装一点带回去。”“不好吧,带回去也养不活的。”陆诚睿对于这样的美景只想欣赏,并不想伤害这些小生命。   “那你再往前走走,我看看。”   陆诚睿就这样抱着果果走了很久,果果枕在他肩上,黑发撒落在他肩头,看着海滩上点点星光蓝,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心里想,果然在这里越久就越不想回到城市。   他这么宠着自己啊,果果从来没体会过这样幸福的滋味,跟爸爸的疼爱不一样,爸爸的疼爱是父女之间的亲情,而他,是两个人之间的亲密。   “走了这么久,你累不累?”   “不累。”   “我也不累,我好希望天一直不要亮。”   “这里,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月亮湾,在这里看到的月亮,比别处更圆更亮。”陆诚睿遥望着远方天边悬挂的一轮玉盘似的明月。   “月亮湾……名字很美。”果果看着月亮,心里想,要是能在这里盖一栋房子,房子周围布置小花园,站在二楼就能看到夜空下的蓝眼泪,该有多美?   “你的脚受伤了,且得休息一阵子,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跟覃叔回北京去吧。”   陪着果果玩够了,陆诚睿的心情忽又沉重起来,态度恢复了之前的严肃。他这么转移话题,果果有点不大高兴,这人总是在人家高兴的时候提这些扫兴的事。   “我不要,我爸爸还没说走呢,他说走我再走。”果果看了陆诚睿一眼,黑暗中,他的面容坚毅淡定,视线平视着远方,虽然两人紧紧依偎,他却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仿佛他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果果十分失落。   ☆、第 16 章   回到基地是在第二天上午,陆诚睿带果果去医院重新包扎了脚上的伤以后,把她送回招待所,自己去了训练场。   果果独自上楼,拿房卡打开房间的门,以为覃嘉树不在,哪知道看见他从房间里出来。   “回来了。”覃嘉树似乎想不到更好的开场白,简单的跟女儿打了个招呼。   果果见他一反常态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质地考究的浅色衬衣,看起来成熟帅气,说不出的倜傥范儿,猜到他是刚跟女朋友约会过,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爸爸——”她叫了一声,声音中包含着无限委屈。覃嘉树走过去摸摸女儿的头,“丫头,出去玩了一大圈,你还生爸爸的气啊?”他并不知道果果真正的烦恼来自哪里。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果果放开爸爸,想回房去休息。   “果果,你等一下——”覃嘉树叫住女儿,回房拿了一个漂亮的礼盒出来,“你徐阿姨给你买的礼物。”   她不过比我大十岁,才二十多,叫什么阿姨。   果果心里嘀咕,无精打采的接过去,打开一看,礼盒里是一个香奈儿的包包,年轻女孩喜欢的红色,精致的菱格纹,看起来既经典又时尚,然而,却丝毫打动不了她。   “我不要,你还给她。”果果把包丢回给覃嘉树,回房关上门。覃嘉树站在客厅里,脸上写满了疑惑和忧虑。   躺到自己床上,果果摘掉助听器,让自己沉浸在无声的世界里,越想忘却,越忘不了,这些天的记忆一直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一个人的影子,已经深深地刻在她心头。   有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什么,无声的坐起来,双手从脸颊滑向耳际。   她常常会忘记,自己并不是一个健全人,她有着无法治愈的缺陷,离开助听器就什么都听不到,就算戴上助听器,听得也没有健全人清楚。   她是个聋子,这个字眼从小学那次听同学提起,就再也无法从她脑海里抹去,从来没有哪两字比这两个字更可怕,更让她感到深深的自卑。   默默的睡回床上,果果眼望着窗外,招待所的后窗正对着远方的大海,蔚蓝的遥远的海平面,仿佛能听到海浪声,看着那片大海,她的心渐渐地平静,渐渐地说服自己,接受残缺,已经这么多年了,接受不接受,自己只能是这个样子,生活却得继续下去。   中午的时候,果果听从覃嘉树的安排,跟徐萍萍一起吃午饭。   “果果越长越漂亮了。”徐萍萍友好的看着覃嘉树这个宝贝女儿,打心眼儿里想跟她搞好关系,只因她知道,过得了覃果果这一关,自己和覃嘉树才能有进一步发展。   “没你漂亮。”果果笑嘻嘻的回敬了一句。   徐萍萍确实长得漂亮,军报有名的美女记者,怎么会不漂亮呢?   得体的白色无袖丝麻衬衣被一条名牌腰带束在黑色长裤里,将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却又美得毫不做作,一头棕色俏丽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清爽干练,哪怕果果用最挑剔的眼光看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外型上能配得上她爸爸。   然而,配得上是一方面,喜不喜欢又是另一方面了,果果知道,自己不会对她产生好感,只要看到她跟爸爸说话时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自己就不会喜欢她。   “你徐阿姨这次到基地来,还肩负着采访任务,要替海军陆战队写一篇宣传稿,果果,吃完了饭,你带她去找小诚,让他安排一下。”覃嘉树给女儿布置任务,但最终目的还是希望果果能和徐萍萍和睦相处。   “好。”尽管脚伤还很疼,果果却一口答应了。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会怎么替小诚他们宣传,同时她也很想知道,小诚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果果带徐萍萍到陆诚睿办公室之前,陆诚睿已经接到了蔡振海的电话,让他接待一下军报派下来的徐记者,同时,蔡振海还巧妙地告诉他,这个徐记者和覃参谋长关系匪浅。   “又来一个麻烦。”陆诚睿转动手里的笔,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没等他展眉,果果已经领着人进来了。   “徐阿姨,他就是陆诚睿,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中队的队长,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找他。”果果替他俩作介绍。   陆诚睿礼貌的跟徐萍萍握了手,余光瞥见果果脸色凝重的站在一旁,知道她心里可能不痛快,主动道:“你的脚还没好,怎么不在招待所休息?”   “好多了,不用你操心。”果果把脸扭到一旁,态度冷淡。   陆诚睿讨了个没趣,只得又跟徐萍萍说话,“徐记者,我先带你去训练场看看吧,副队长纪康在那里带兵训练,你可以实地采访一下他们。”   眼看着陆诚睿跟徐萍萍要离开,果果只得也跟上他们,看到他俩交谈,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她还抱着幻想,陆诚睿会跟她一样讨厌这个女人,哪知道他一看到她,就当了叛徒。   哼,男人都是一样的,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果果在心里骂了陆诚睿一路,直到看见跟战友们一起训练的张大山,她才有了点笑容。   “张大山,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果果等他们做完了俯卧撑,才跑上前跟张大山说话。张大山憨厚的笑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我没走,我是……我出去了一趟,你这几天还好吗,有没有空跟我聊聊天?”果果看着张大山,见他的汗水顺着脸庞往下滴,掏出纸巾递给他。   张大山边擦汗边道:“我们下午要到猫眼岛进行武装泅渡训练,没有时间,但是晚上吃饭后有一个小时的空闲。”“好啊,那我在食堂等你啊,我们一起去海边。”果果跟他约好了。   张大山点了点头。看到他憨直的样子,果果心情愉快了些。   陆诚睿在不远处看着他俩,跟徐萍萍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好在纪康就在旁边,陆诚睿灵机一动,把纪康叫来,介绍徐萍萍给她认识,让他替自己接待她。   走到果果身边,陆诚睿道:“你的脚伤没好,还是回去休息吧,别到处乱走,小心伤口溃烂发炎。”不等果果说话,他已经夹起她胳膊,强迫她非走不可,果果只得跟张大山告辞。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说了我没事。”果果甩开陆诚睿胳膊,她明明能走,他非要架着她,让她看起来像个伤员。   “受伤了就该老实一点,傅桐怎么说的,让你这几天多休息,尽量不要走路。”陆诚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喜欢看到果果跟张大山说话,只要一看到,就想打断他们。   果果斜他一眼,没有多说话,既然他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那她也没必要把他当一回事。   “你陪着徐萍萍采访去吧,别管我。”果果满脸寒意,头也不回的走进招待所大楼。   这下子,陆诚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她抵触的态度,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心头被烦恼萦绕,可他并没有追上去。   傍晚的火烧云染红了天边,霞光里,果果走进食堂,目光寻找着张大山,很快发现了规规矩矩坐在某个角落的他。   “你吃过了?在等我啊?”果果好奇的看着他面前空空如也,而别人都在如狼似虎的吞咽着晚餐。   “吃过了。”张大山很老实的说。为了和她的约会,他用了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几口就把饭给吃完了。“那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食堂,往基地深处的那一片海滩走去,过了训练时间,这里几乎没有人。果果爬到礁石上坐着,招呼张大山坐在她身边。   眺望着海面,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果果想,把人家叫出来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吧,主动向他问起:“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比如,你怎么当兵的,怎么进海军陆战队的?”   张大山想了想道:“我从小就吃得比别人多,长得高大,小学的时候,县里体校的老师到我们学校来选队员,两百多个人里选中了我,我一开始想练长跑,老师却让我练游泳,说更有发展前途。”   “然后呢,你在体校好好地,怎么又会参军?”果果托着下巴看他,尽管她明知道他是被海军陆战队发掘的,却还是想知道事情经过。   “我十七岁的时候考进了省里的体育学院,去年我代表体院参加省运会,那次的比赛陆队和纪队也去了,比赛结束后,他们就找上我,问我愿不愿意参军,加入海军陆战队的蛙人部队,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蛙人部队,他们告诉我,就是陆战队里的两栖侦察兵。”   话匣子一开,张大山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尽管他的语言都很平实,渲染的成分少,叙述的成分多,果果依然听得很入神,情不自禁的问:“是他发现你的吗?”   张大山一时没明白她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半天才道:“陆队去找了我们系里的老师,但是老师们都不同意我离开体院,他们希望我代表学校继续参加全运会,而不是去当兵。”   “那怎么办,老师不同意的话,你就参不了军了啊。”果果关切的问。   张大山道:“陆队去找了我们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好多回,学校才松口,后来他们给我办手续又办了很长时间,陆队还跟我说,海军陆战队工资和津贴都不低,像我这样的大学生兵,将来提干的机会很大。”   果果哧的一笑,“看来他是威逼加利诱。”   张大山挠了挠头,总算明白了她说的他是谁,补充道:“陆队把海军陆战队说得太好,我就被他骗来了,我来了才知道,真是苦死了,比我当运动员还苦、还寂寞。”   “所以说他是个变态,他想把你变成下一个他自己。”果果嘀咕一句,赶紧又问:“他对你们好吗,和纪队相比,他俩谁更好?”   张大山道:“陆队冷冷的,对我们要求特别严,有时候不近人情,大家都怕他,但我知道他心里对人热,我在部队里不能回家,家里都是他帮我安顿好的;纪队则像个大家长,除了训练,他也关心我们的生活,还老给我们上政治课。”   哈哈,果果笑起来,联想到纪康平常的样子,觉得张大山描述的活灵活现,笑道:“小诚像你们的爸爸,纪康像你们的妈妈……哈哈……”   “我们陆队很厉害的,是清华的国防生,毕业的时候本来可以保送读研,他放弃了,加入了海军陆战队。”张大山一说起陆诚睿满是崇拜之情,尽管陆诚睿只比他大五岁,却好像是他心中的一个信仰。   果果眼珠转转,“他有那么厉害吗?”“很厉害的,他还老收到情书,我们都特别羡慕他。”张大山说到这里,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啊?真的吗,还有人给他写情书啊,是女兵还是……有男兵给他写情书吗?”果果故意坏笑着挤了挤眼睛。   张大山笑,“有没有男的给他写,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基地里喜欢他的人特别多,医生护士女兵,都有,但是那些女兵都不敢写名字,因为我们有规定,原则上是不允许男兵和女兵恋爱的,就算有,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好,被抓到了会处分。”   果果听到这话若有所思,想了想又问:“那他……你们部队里,允许和不是女兵的人谈恋爱吗?是不是也不许啊?”   “恋爱当然可以谈了,只要不找驻地的女孩,但是陆战队的士兵两年内不许谈是有规定的,提干以后就宽松多了,领导基本上不会管。”张大山不知道果果为什么问得这么详细,可只要她问了,他就会全部告诉她。   “那他有没有对谁特别好啊,比如江医生?”果果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尽管陆诚睿那时说不喜欢江瑟瑟,果果还是有点担心。   “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张大山很贼的笑了笑,眼望着果果。果果也跟他笑,像是跟他分享一个秘密。   “哎呀,都这个点了,完了完了,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时间了,七点半新闻联播一结束我们要开班会的。”张大山安了弹簧一样跳起来,发足往营区飞奔。   果果看着他的背影直笑,可是她才笑了不到两秒钟,就笑不出来了。   ☆、第 17 章   陆诚睿和徐萍萍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朝着他俩的方向过来,很显然是来找她的。他要来为什么不自己来,非要带一个多余的人来,果果扭过头去,不看他们。   看到张大山,陆诚睿毫不客气的训斥他几句,让他赶紧去开班会,等张大山跑了以后,他才走向果果。   “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陆诚睿放缓了声音,不想让果果以为他是在责备她。果果这才扭头看他,“我坐一会儿。”   “我送你回去吧,北港昼夜温差大,尤其是海边,常有大风,早点回去,别让你爸爸担心。”陆诚睿的手覆在果果后背上,低下头靠近她的脸,并没有意识到还有一双眼睛在身后惊讶的看着他这个温柔的有些出格的动作。   站在他身后的徐萍萍心里想,也许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动作的意味,此时此刻,自己这个陌生人已经全然被他遗忘了。   果果本想说话,看到徐萍萍微拧着眉站在陆诚睿身后,一双美目里带着探询之意,心里不高兴,便也不给陆诚睿好脸,“我自己会走的,你忙你的去。”   “你能走吗?”陆诚睿哪会知道果果心里想些什么,只管低头看着她受伤的脚。   “我能走,不信你看,我走得好好地。”果果赌气的从礁石上跳下来,脚上的伤顿时疼得像针扎,可她忍住了,没叫疼,咬着牙继续往前,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子上,让她疼到心里。   看着果果走了,徐萍萍向陆诚睿道:“你不跟上她?”“她又闹情绪了。”陆诚睿转过脸轻叹一声。   “那你得哄啊,女孩子发脾气的时候,都要哄的。”徐萍萍善解人意的劝道,见陆诚睿不动,又道:“除非你不喜欢她。”   难伺候的小祖宗!陆诚睿腹诽一句,快步追上果果。   “你跟我闹别扭,非得这么逞强不可?”陆诚睿抓着果果的肩。果果侧过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让我看看你的脚。”陆诚睿弯下腰,解开果果脚上帆布鞋的鞋带,把她鞋子脱掉,果然看到包裹着纱布的脚心直往外渗血,把纱布染红了。   果果把脚往后一缩,不想给他看。陆诚睿道:“我八点钟要带兵去海上训练,时间很紧,把鞋穿好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他真讨厌!果果越听越来气,脚穿回鞋子,顾不上系鞋带,就往前跑。陆诚睿气得没辙,只得追上她,抓起她裤子的后腰,就把她整个人像提沙袋一样提了起来。   果果大叫一声,四肢不停挥舞,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陆诚睿提着她都步伐稳健。   “陆诚睿,你放下我,我讨厌你,你是大坏蛋,你放下我。”果果不停的嚷嚷,骂陆诚睿是坏蛋。   陆诚睿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手臂用力一甩,另一只手托举住她双腿,把她横抱了起来。果果这才松了口气,她以为他要把她当沙袋一样甩出去。   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像个小猴子一样随便他摆布,果果很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大胖子,要是大胖子,他肯定提不动。   “脚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非让我给你颜色看看你才知道厉害是不是?”陆诚睿一双俊目发出迫人的寒光,看起来很生气。   果果很不喜欢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仿佛无形中将自己和他的距离拉得很远,委屈、气愤齐聚心头,可她并没有哭,她只是紧紧的抿着嘴角,不发一言。   “很疼吧,忍着点,一会儿就到了。”陆诚睿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下巴蹭了蹭果果的额头。果果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中碰到自己,不为所动。   傅桐已经下班了,医院里只有值班医生在,陆诚睿让护士替果果处理脚伤,抹上药水,重新包扎好了,才放心的带她离开。   “我背着你吧。”陆诚睿拍拍自己的背,示意果果趴到他背上。“不用了,我叫郭叔叔来接我。”果果语气很淡的拒绝了。   “郭赟在指挥部,他没有时间来接你,我送你。”陆诚睿知道这孩子任性,什么都得顺着他,不顺着她,她就生气,耐着性子跟她说话。   果果还是避开他,“那我在这里等他,你们不是晚上要执行演练任务吗,时间快到了,你去吧,不用管我。”   陆诚睿有点来气,可还是压住火,“我说了我送你,你不能听话一点吗,非得这么任性?”果果听他又教训自己,捂着脸哭起来。   这下陆诚睿慌了,没想到几句话竟让这丫头哭起来,认识这么久,感觉这丫头没心没肺脸皮很厚,哪知道,女孩子到底还是女孩子,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张嘴就哭。   “果果啊,你哭什么,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开好了,你别哭了。”陆诚睿服软了,上下掏口袋,却没发现可以给她擦眼泪的纸巾。   果果从指缝里看到他笨拙的样子,觉得心里舒服了,看到他还没离开,嗔道:“你不是说你要走开吗,你怎么还没走?”“不把你送回去,我不放心。”陆诚睿道。   “我不喜欢背,我喜欢抱。”果果跟他撒娇。   “基地里这么多人,还有领导在,看到我抱你不好,还是背吧。”陆诚睿又拍了拍自己的背。   “我就喜欢抱,你不抱我,我就自己走。”果果任性的看着他。   “好,你喜欢抱,那就抱。”陆诚睿把她抱起来。果果窃喜不已,小诚还是顺着她的时候多,这让她很高兴。   “你哭了半天,怎么一点眼泪也没有啊?”陆诚睿端详着果果的眼睛,不像是哭过的样子。果果得意道:“谁说我哭了,我只是揉揉眼睛。”   就知道这丫头一肚子鬼主意,看来以前跟她爸爸闹别扭时没少来这一招,耍起来得心应手,他一点都没看出来她刚才是在装哭。   “你们晚上也要训练吗?那你们一天训练多少小时啊,身体能受得了吗?”果果很担心的问。   “一天训练十二小时,有晚间训练的时候,通常白天训练时间和强度都会减少,夜袭是很重要的训练项目。”陆诚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不觉得有多辛苦。   “今晚忽然有海上训练,是因为徐萍萍要采访你们?”果果很聪明的联想在一起。陆诚睿嗯了一声,“她的确会跟我们一起出海,今晚我们要演习的是夜间抢滩登陆,还要在军舰上演练救人的任务。”   “我就猜到。”果果咕哝一句。要不是她爸爸安排,基地会这么配合她的采访吗,那女人还挺会利用关系。   生了一会气,果果想起之前从张大山那里听来的话,问陆诚睿,“张大山说你是清华的国防生,你为什么不继续读研,要跑到这里来当兵?”   陆诚睿道:“磨练自己的意志,挑战自己的极限,我想看看,我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我是个喜欢证明自己的人。”   果果对他的答案不大满意,撇了撇小嘴,“自信的人,无需证明,自身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是吗,你自创的名言还真不少。”陆诚睿淡淡一笑。   “那你想不想证明给我看?”果果狡狯的望着他。“怎么证明?”陆诚睿不知道这丫头又要出什么怪招折磨自己。   “跳脱衣舞给我看。”果果趁机提出要求。陆诚睿完全没想到果果会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先是惊讶,随即鼻子轻轻哼了口气,“想得美!”   “我想看。”果果很坚决。   “绝不可能!”陆诚睿也很坚决。   “我一定要看,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果果搂着他脖子撒娇。   “我不会跳脱衣舞,我又不是卖肉的。”陆诚睿再次嗤之以鼻。   “那就光脱衣服,不跳舞。”果果妥协了一步。   “看不出来你这丫头是个色狼啊,居然提出这么猥琐的要求。”陆诚睿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果果,可目光里都是宠溺。   “那你答不答应我?”果果有意靠近他的脸。   “不答应!”陆诚睿仍是很有原则的回绝了。   果果略有些失望,又想起另一个主意,“那你们今晚训练结束以后,能给我打个电话吗?”“打电话?干嘛?”陆诚睿反问。   果果对他的不解风情很是失望,嘀咕道:“人家想在睡觉之前听到你的声音。”“好,等训练结束了,我给你打。”陆诚睿爽快的说。前一个要求没法答应,这后一个要求再不答应,是没法哄好这丫头的。   他俩一边走一边低语,完全没注意到有个人从他俩出医院开始就跟在他们身后。   江瑟瑟是到医院来拿女兵们的体检表,没想到会看到陆诚睿抱着果果从楼里出来,而且因为天黑,他们并没有看到她。   为什么陆诚睿会和覃果果……江瑟瑟心头像被拳头重重一击,痛得差点无法呼吸,只能大口的吸着气,腿不由自主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看究竟。   回想起那次果果中暑,陆诚睿带她去女兵医务室,说起她时那种不屑的语气;又回想起那时自己买菜去他宿舍,他却叫来果果和傅桐捣乱,江瑟瑟怎么也不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果果性格很可爱,但是她年纪太小了,照理说,陆诚睿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的,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江瑟瑟一直觉得,陆诚睿那样铁血的男人喜欢的女孩应该不是萝莉型,哪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不了解男人。   基地里的喜欢陆诚睿的女孩不少,陆诚睿却从来没对谁表现出特别的好感,因此江瑟瑟也不觉得她们是威胁,大家各凭本事罢了,哪知道,她一个不留神,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孤零零的像个风里颤抖的树叶子,江瑟瑟在路灯下站了很久,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询问某个人的号码,对方很快给了回复,于是她照着那个号码拨出去。   郭赟接到江瑟瑟电话的时候正陪着覃嘉树在基地指挥部研究晚上的演习安排,看到号码,很是惊讶,虽说自己家跟她家以前曾住在同一个大院儿,可两人毕竟相差六七岁,点头之交而已,话都没说过两句,她怎么会忽然打电话给他?   “郭秘书,有空吗,想请你出来吃顿饭,你到基地这么久了,我也没尽地主之谊,怪不好意思的。”江瑟瑟调整了情绪,不想给对方听出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沮丧。   郭赟微微一怔,随即客套,“不客气,今晚有演习任务,我得跟覃参一起过去……要不,明晚?”   美女的邀请他怎么好意思拒绝呢?作为领导身边的心腹,领导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可现在领导的女朋友来了,有些场合他也不便跟着了,正好乐得清闲,开个小差跟美女吃顿饭应该不算什么。   “那明晚下了班见,我知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馆子,是随军家属开的,川菜,你吃得惯吗?”江瑟瑟体贴的询问,对方要是吃不惯川菜,那就换别家。   郭赟一口答应了,还加一句,“川菜好啊,我喜欢吃川菜。”江瑟瑟和他约好了时间,把电话挂了。   ☆、第 18 章   快到招待所的时候,果果主动让陆诚睿放下她,这里离官兵们的生活区很近,人多眼杂,他俩还是避嫌的好。   “你自己能上去吗?”陆诚睿不放心的看着她,担心她的脚伤。   “能,受伤的脚我少用点力就行。你快去吧,别耽误了集合时间。”果果善解人意的让他走。   “那我走了,你小心点上楼。”陆诚睿见果果自己说可以,也就不再婆妈。   “小诚——”果果叫他一声。   陆诚睿回头看她,见她用哑语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心中动容,也回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给她。果果很满意,忍着痛跛着脚上楼去了。   夜里,果果很晚都没睡,窝在被子里,手机放在床头,眼巴巴的等着陆诚睿电话。很久很久,他的电话都没来,果果一遍遍的看手机,连个短信也没有。   他会不会有危险啊?果果不禁就往最坏的方面想,随即又安慰自己,这种训练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不会有危险地,小诚那么厉害,他一定应付得来。   十二点多,就在果果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果果一听到就声音就睁开眼睛,把手机拿到耳边接听。   “我刚回来,这么晚你还没睡?”陆诚睿一边说,一边扯开军装的扣子。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等你电话。”果果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很愉快,可不知为什么,攒了一肚子想对他说的话,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反而一句也说不出了。   “今天发生了点意外,比平时晚了半小时进港,我怕你等急了,没参加总结会就回来了。”陆诚睿走到窗前,随手推开窗户,隐约中能看到招待所的大楼,只是分不清哪一盏灯是她的。   “出了什么意外,你受伤了吗?”果果关切的问。   听到果果关心自己,陆诚睿心里暖暖的,“军舰上的一点小故障,检修后发现没问题,不影响任务执行,我没受伤,也没有人受伤。”   “天这么黑出去执行海上任务,肯定很危险,我都没睡,一直等你电话。”果果的声音不自觉就变得又柔又细。   “小丫头。”陆诚睿笑一声,整颗心被一种暧昧而又轻柔的快乐包围,热血在体内渐渐沸腾,让他的神经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兴奋,然而,和以往不同,他知道这种兴奋的来源,也知道这是他从不曾体会过的快乐。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处于这样的兴奋中,恋爱中的人总是有一种特别的心灵感应,却又担心对方不和自己感同身受。   等了半天,不见她说话,陆诚睿才又轻轻的问:“果果,怎么不说话了?”“你跳脱衣舞给我看。”果果执着的说。   又来了,这丫头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陆诚睿笑起来,“除非你半小时内跑完五千米,或许我会破例。”   “你放心,等我脚伤好了,我肯定能跑下来。”果果拍着胸脯保证。   对她这个无理要求,陆诚睿并没有明确的说行还是不行,而是用了一招缓兵之计,“你先跑下来再说吧。”   “说到做到,你可不许反悔,你是军人,一诺千金!”   为了自己的福利,果果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做到。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自己不过跑个五千米,应该不会比红军长征还难吧。   第二天傍晚,江瑟瑟提前半小时下班,回宿舍换了条裙子,精心打扮一番之后才出门去和郭赟碰面。   小饭店里,郭赟看着光彩照人的江瑟瑟,眼前一亮,在他的记忆里,她还是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样子,一转眼就长成了标致的大姑娘。   江瑟瑟也暗中打量着郭赟,对他的印象也是停留在他家没搬走以前,那时他还是学生,整天跟大院里那群男孩子一起进进出出,是个挺出风头的人物,如今看着他穿着军装的样子,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坐啊,郭秘书。”江瑟瑟见他站起来,客气的让他先坐。郭赟坐下,仍是打量她,笑道:“好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江瑟瑟却没什么心思笑,客套的说:“自从你们家搬走,有十年没见了吧,听说你步步高升,已经是司令部的高秘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覃嘉树被提拔为南海舰队司令部参谋长时间不长,郭赟跟着他的年头可不算短,从普通的三级秘书到高级秘书,可以说是随着领导职位的提升,他也一路升迁。   尽管心里挺自豪,谨慎的郭赟还是谦虚了一下:“高升不敢当,工作需要而已。”   尴尬着和她没有话题,他又主动道:“来之前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当军医,上回无意中听女兵中队的人提起,我才知道你已经在这里一年多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这里虽然和外界接触不多,但整体环境不错,没有大城市大医院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烦心事,对了,郭秘书——”江瑟瑟转着心思,该怎么开口问果果的事。   没等她说完,郭赟就打断她:“别叫郭秘书了,太见外,咱们两家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跟你哥他们还是同学,你叫我郭大哥就好。”   啧啧,瞧人家多会说话,尽管江瑟瑟一肚子心事,却也不得不感叹,在领导身边待久了,待人处事就是圆滑。   “那就不好意思了,郭大哥。”江瑟瑟顺着他的话,乖巧的叫了一声。   十几年的老邻居几年不见,聊了一会儿之后也能找到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他们谈了谈以前认识的人,又谈了谈各自的生活,气氛比刚开始放松了许多。   “这家馆子做的川菜还真不错,厨师是四川人吧?”尽管郭赟对吃一向挑剔,可也觉得江瑟瑟选的这个地方口味还不错。   “嗯,是这里的一个家属开的,老板娘和厨师都是四川的,我点的都是他们家的招牌菜。”江瑟瑟见他吃的高兴,主动给他倒酒,也就开始思索,该怎么问出她想问的话。   “郭大哥,你跟覃参……你们这回到基地来要住多久啊……我有东西想请你帮忙带回北京去。”   临出门前,她反复想过,在郭赟这样的人精面前,自己不能流露出太多的试探之意。   “原定计划是三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但是领导的计划不如变化多,说不定也会提前或者延迟行程,具体能住多久,得看领导工作安排。”郭赟虽然不知道江瑟瑟这么问的目的,却也把她想知道的告诉了她,只是他向来谨慎,说话留有余地。   那就是说,他们在这里待不长,江瑟瑟心里先是一松,随即换了一个角度更深入的问:“上回覃参的女儿到我们那边去训练,中暑了,是我给她处理的,她最近身体还好吧?”   郭赟听她问起果果,又见她故作随意的目光偏移,实则另有深意,斟酌着言辞:“还好,一开始可能有些不适应,现在好多了,覃参想明年送她去美国念书,不放心她的自理能力,所以这回带到基地来让她锻炼锻炼。”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覃参舍得让娇生惯养的女儿跟着陆诚睿训练。”江瑟瑟刚想高兴,哪知道郭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的高兴瞬间烟消云散。   “也不完全是,其实根本的原因还是覃参看中小诚了,想把果果介绍给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担心他俩处不好,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问题,果果很听小诚的话。”   两杯酒下肚,郭赟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也是因为美女当前,他降低了戒心,可他不管说什么,始终很有分寸。   江瑟瑟的脸色在瞬间发白,希望落空的惆怅感顿时涨满心头,她知道郭赟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陆家和覃家堪称门当户对,再有父母之命的话,这件婚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郭赟说得兴奋,哪里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道:“不过这也只是覃参的一厢情愿,陆家同不同意还不好说,毕竟他们两家的恩怨一直也没化解。”   接下来他说了些什么,江瑟瑟一点也没听进去,给自己倒了杯白酒,一咕噜喝下去,呛辣的滋味从喉咙直达胃里,正好能冲减心底的那份隐痛。   “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喝?女人酒喝太多不好吧。”郭赟睁大眼睛看着江瑟瑟,想从她手里夺过酒瓶。看来那句话是对的,酒量好的女人比男人还能喝、还敢喝酒。   江瑟瑟紧紧的抓着酒瓶,不让他拿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三口两口喝下去,喝完了她还傻笑,“看到你太高兴了啊,上学那会没跟你说过话,你现在是领导身边的红人,我更没机会跟你说话了。”   郭赟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有几分飘飘然,虽然他还没结婚,可不代表他不了解女人,他的女人缘向来不错,这江瑟瑟大概从来也没喝过这么多酒,醉态毕露了,才会什么都说。   “好了,瑟瑟,别喝了,我送你回去。”郭赟站起来,找来服务员结账,想扶着江瑟瑟离开。哪知道,江瑟瑟甩开他胳膊,“我能走的,我又没喝醉。”   郭赟无奈,只能放开手,结果他一松手,她没走两步脚下就是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小饭馆里客人多服务员少,有些客人走了,桌子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泼了水,江瑟瑟穿着高跟鞋没注意,幸好郭赟及时扶住她。   “你还说你能走,你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了。”郭赟笑着把江瑟瑟领出了小饭馆,拖到车上。江瑟瑟有点醉了,说不清楚她宿舍的具体方位,郭赟只好打电话询问,才搞清楚。   好不容易把这个醉女人送回了家,郭赟从江瑟瑟随身的包里找出钥匙开门,门一开,江瑟瑟就扑了进去,倒在沙发上,原本勾着她胳膊怕她跌倒的郭赟被她这么猛力一拉,也不由自主的倒在沙发上。   真是醉得不轻!郭赟腹诽一句,想站起来整整衣服,江瑟瑟把他衬衣都揉皱了。   醉得迷迷糊糊的江瑟瑟感觉他试图远离自己,忽然睁开眼睛,不情愿的抓着他不放,在她模糊的意识里,他的这张脸已经幻化为陆诚睿的脸。   “小诚,你不要走。”江瑟瑟喃喃自语。郭赟哪里听得到她的话,一边推她一边道:“我得走了,你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我真的要走了,唉,你干嘛——”   没等他反应过来,江瑟瑟两条白嫩的手臂已经环绕上他脖颈,喝了酒艳如桃花的脸也贴了上来,对着他的脸就亲了一口。   这一来,郭大秘书不淡定了,这个时候没理由淡定啊,他是个正常男人,身边又没现成的女伴,忽然有个美女投怀送抱,他再淡定,反而不正常,因此他在挣扎无效后,坦然的接受了突如其来的温柔。   以前看这丫头不声不响、一副乖乖女的样子,虽然认识,郭赟却也从来没正眼瞧过她,哪知道今天接触了才知道,她是如此热情奔放。   一个喝醉的女人把矜持抛到了脑后,再遇上一个因为工作繁忙、找老婆又挑三拣四以至于三十一岁还没结成婚的男人,这一晚足以电光火石。   第二天一早,江瑟瑟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世界已经变天了。身边躺着的是一个认识二十多年,但其实只能算是陌生人的男人,而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就跟他……   郭赟也醒了,和江瑟瑟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无声的穿着衣服。   “那个……昨晚我没采取措施,你是医生,知道怎么处理吧……”郭赟说得吞吞吐吐,精气神也跟他平日里跟在首长身边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江瑟瑟没答话,只轻轻嗯了一声,此时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不然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羞愧。虽不至于保守到因此叫他负责,她却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只能沉默。   临走的时候,郭赟才想起什么似地,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抽了一张名片给她,“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找我,能出力的我都会出力。”   见江瑟瑟没接,郭赟把名片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就走了。他走了以后,江瑟瑟才长出了口气,跑到浴室去洗澡,一口气洗了三遍,她也没把身上那些该死的印记洗下去,坐在浴缸边上欲哭无泪。   ☆、第 19 章   “啊——”   想起之前郭赟说的话,江瑟瑟双手捂着脑袋大叫一声,叫过之后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想着要赶紧去药店买紧急避孕药。   虽然女兵中队医务室的药房就有避孕药卖,可江瑟瑟哪里敢去那里买,她没结婚没男朋友,全队都知道,药房的人要是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冷。   干脆去家属区的药店买好了,虽然有点远,步行要半个多小时,也总比被熟人看见的好。江瑟瑟打定了主意,换了一身衣服后出门,还特意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大墨镜。   家属区的药店开在超市楼下,江瑟瑟鼓起勇气走进去,也不好意思问人,鬼鬼祟祟的拿了一盒毓婷后,又拿了几盒感冒冲剂作为掩护,这样即便有熟人看到,对方也不至于一眼就看到不该看的。   “江医生,你也来买药啊?”陆诚睿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江瑟瑟的心突地跳至心口,无奈的转过身,勉强跟他笑笑:“嗯,我这两天有点牙疼,可能是感冒了,我来买感冒药。”   “那你买吧,我先走了。果果前些天割伤了脚,消炎药吃完了,我来替她买两盒。”陆诚睿并没有追问她什么,拿着自己买的药,付了钱就走了。   江瑟瑟看着他离开,才轻抚心口,幸好他不是个多嘴的人,没问自己,干嘛舍近求远跑到家属区来买药。   转念又一想,江瑟瑟有些伤感、又有些自惭形秽,从今以后,自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稀里糊涂跟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这让她无法再坦然面对陆诚睿。   身为医生的她向来有洁癖,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总想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心爱的人,就算不是未来的老公,也起码要是相爱的男朋友,可谁知,造化弄人……   沮丧无比的江瑟瑟垂着脑袋去收银台交钱。   而另一边,郭赟也趁着领导没安排他工作之前回到招待所。怕遇到人闻出他衣服上的酒气,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搭电梯,而是走了楼梯。   时间还早,楼梯间空荡荡的,郭赟放轻了脚步,走到自己住的那一层,想着回到房间就先去洗个澡。   “郭叔叔——”   是果果的声音,郭赟像踩了电门一样定在那里,心中乱成一团麻,回过头看着果果,表情略有些僵硬的问:“你这么早就起来了?脚伤还没好,怎么不多睡会儿?”   果果跟他笑笑,“昨晚睡得早,所以今天就早起了,打你的电话你关机了,我找你有点事情。”郭赟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原来是没电了。   “什么事儿?”郭赟是覃嘉树的心腹,对覃嘉树这个宝贝女儿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因此果果跟他之间也很亲密。   “那个……”果果往他身边凑凑,“这里屏蔽了外网信号,但是我想上网跟我妈妈视频聊天,你能不能找人帮我弄一下?”   “行,回头我跟蔡振海说一声,让他们分一个能连外网的IP给你。”郭赟很爽快的答应了,见果果怔怔的望着自己,忽然有些心虚,这小丫头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怎么了?”郭赟不解的问。   果果见他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带着点奇异的慌乱,视线一扫,很快发现秘密,抿着嘴角一笑,“你昨天晚上没回来吧,衣服上有味道,而且,这个——”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脖子,“被别人看到不大好哦。”   咝——她手指点的地方有点疼,于是郭赟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尴尬的苦笑。   果果眨了眨眼睛,狡狯笑道:“你放心,郭叔叔,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跟我爸爸也不说,那是你的秘密,我不告诉任何人。”   “小鬼头!”郭赟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果果脑袋。   可就在一瞬间,他忽然想到,果果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女了,他不能再像几年前一样把她当小女孩,如今连覃嘉树在女儿面前都要避嫌,自己更应该避嫌了,不禁有点后悔刚才的动作。   “我房间里有创可贴,我拿给你。”果果哪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为脖子上红红的牙印发愁,善解人意的说。   回到房间里,郭赟洗了个澡,小心翼翼的拿着果果给的创可贴贴在脖子上,收拾干净以后,才出门去替果果办她交代的事。   陆诚睿到招待所送药的时候,覃嘉树已经出门去了,开门的是果果。看到果果一只脚蹦蹦跳跳的样子,陆诚睿道:“护士来给你换药了吗?”   “换过啦。”果果倚坐在沙发上,捧起刚才看的书继续看。   她在房间里只穿了T恤热裤,坐下后把修长洁白的双腿架在沙发扶手上,这样的姿态和角度让她线条柔美的的腰肢看起来又细又软,陆诚睿看到这个画面,只觉得心跳一阵阵的加速,瞬间就有种口干舌燥之感。   为了掩饰尴尬,他把药放下就要走,果果叫住他:“我榨了果汁,你喝一杯再走啊。”一边说,她放下手里的书,一边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把玻璃壶里的果汁倒了一杯给陆诚睿。   陆诚睿接过去,看到那杯果汁颜色奇怪,红里带着紫,好奇道:“这是什么果汁,怎么这个颜色?”“是巫婆熬的草药,喝了身体会变化,你敢喝吗?”果果笑呵呵的问,眼神清亮水润,看起来真像个小女巫。   “喝就喝,怕什么。”陆诚睿一口就把果汁喝了一大半。果果见他站着,叫道:“你坐下喝呀,慢点喝,你很渴吗,喝那么急。”   陆诚睿这才坐下,果果又给他倒了一杯,告诉他:“这是蓝莓、西柚、芒果加西瓜榨出来的果汁,好喝吧?”“挺好喝的。”陆诚睿又喝了一口。   果果见他坐在一旁,离自己很远,爬过去靠近他,“你今早怎么怪怪的呀,着急忙慌的?”   陆诚睿见她杏眼圆睁看着自己,一低头是她粉嫩的脖子和锁骨,再往下是更柔软的曲线,心猿意马之余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怎么,对了,你在看什么书?”   拿起果果之前看的书,他转移了话题,原来是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广岛之恋》,想不到这丫头居然不是看漫画和言情,而是看文艺女青年喜欢的杜拉斯。   “这书好看吗?”陆诚睿知道这书有部同名电影,还有首同名的歌曲,他很喜欢那首歌。   “还好吧,我喜欢里面的描写,绝望的、淋漓尽致的情欲。”果果轻描淡写的形容着这本书的内容。   陆诚睿更没想到这丫头说话也是这般随性,脸忽然有点发烫,幸好他皮肤晒黑了,不会让果果看出他可疑的脸红。   “你没看过吧,你要不要拿去看看,我看过好多遍了。”果果把书摊到陆诚睿面前。陆诚睿摇头,“我不看,这是你们女孩看的,我们男人看海明威和凯鲁亚克。”   “切。”果果看准他屁股,踹了一脚。   这一脚可要命,陆诚睿瞬间破功了,额头上浮出汗水,紧紧的握着她玲珑的脚踝,光滑的脚背、粉嫩如莲瓣的脚趾看起来很精致可爱。   她的头发也很美,黑缎子一般丝滑,要不是被剪短了,此时披满肩头一定柔美无比,陆诚睿心里懊悔自己当初的行为,这么美的头发,自己当初怎么忍心剪。   “唉,你干嘛,我踹你一小下,你不至于要报复我吧。”果果想把脚缩回去,哪知道被他的手钳住了。看着他那张男性化的英俊脸庞上隐隐有笑意,果果没有动,却感觉到他手心里都是汗。   男人真可笑,当然,女人在恋爱萌芽的时候也是可笑的,但是,这样的可笑也很可爱,因为双方都在试探对方心意,一举一动在旁人眼里就会显得笨拙,哪怕出自本心,也要伪装的不经意,这恰恰是最好笑的地方。   心里偷偷地笑,果果继续看她的书,翻页的时候,无意中用牙咬着食指,却没注意到陆诚睿正迷恋的看着她的动作,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   “你今天不训练了啊?”果果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不练了,傅桐让我休息两三天,我遵医嘱。”陆诚睿的目光紧跟着她粉嫩的嘴唇和手指,被她清纯可爱的样子迷住了,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裂开一样,克制不住的想扑倒她身上。   尚在发育期的身体既不成熟也不丰满,然而最怕的就是这种纯洁无暇的性感,因为全无心机和做作,没有任何粉饰,反而令人难以抗拒。   这回,果果感觉到了他热切的目光,抬起头又瞄他一眼,这一眼妩媚的令人销魂发软,陆诚睿三魂七魄都出窍了,身上通了电一般,从骨子里舒服出来,如此感觉,太美好了,他从未体验过。   “我的手好凉,你帮我捂捂手。”果果主动又及时的把小手伸给陆诚睿。陆诚睿握住这只微凉的小手,软软的轻抚她掌心和指尖,心里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果果终于放下书,轻抚他强劲有力的手臂,“你晒得好黑啊。”陆诚睿艰难而又克制的推开她小手,“我们队里没白的,全天候训练,风吹日晒的,不黑才怪。”   他好像特别敏感,不喜欢人家碰他,果果抬起眼看他,却见他的睫毛近在眼前,头一回细看,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长得这么好看,睫毛也长长的。   “果果,以后在基地里不要穿这么短的热裤。”陆诚睿思来想去,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心里一阵轻松。   “哦。”果果应了一声,却没问为什么。陆诚睿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的答应,反而问她:“你不问为什么?”   果果轻快的笑,耸着肩膀碰碰他肩膀,仿佛跟他分享一个秘密,“不用问,我知道,我穿了热裤,我凉快了,但你会很热。”“又胡说八道了。”陆诚睿把脸别过去。   “唉,陆小仙儿,交给你个任务,你干不干?”果果神秘兮兮的凑近陆诚睿,在他耳边说话,眼睛里闪烁着狡狯的光芒。   朋友们给他起的外号果果怎么会知道?不用想,肯定是傅桐那家伙说的。陆诚睿笑问:“什么任务?你又要指挥我干什么?”   “我网购了好几瓶指甲油,你帮我涂。”果果笑道。陆诚睿摇头,“我最讨厌涂的五颜六色的指甲了,你喜欢你自己涂。”   果果撅着小嘴,撒娇道:“我脚受伤了啊,不方便涂脚趾甲,你帮我涂吧,我去拿给你。”说话间,她蹦蹦跳跳的去拿指甲油了,不一会儿,就把四五瓶各种颜色的指甲油摆在陆诚睿眼前。   “选一个颜色,你帮我涂在脚上。”果果把脚伸到他面前,抿着嘴角看着他笑。陆诚睿哪里肯陪她瞎闹,别过脸,“我才不做这种事。”让他一个堂堂军官帮她涂脚趾甲,简直异想天开。   真别扭,刚才还抓着人家脚踝不放呢,果果故意气他:“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傅桐帮我,他肯定不像你这么迂腐,再不然,找张大山也行,你们这些老男人,最没意思了。”   看果果要把指甲油收起来,陆诚睿这才勉为其难的拿起其中一瓶,果果一看,恰恰是她最喜欢的玫瑰红色,抿嘴偷笑。   “坐好了,别乱动。”陆诚睿让果果把腿搁在他腿上,拧开指甲油的瓶盖,低着头细心的替她涂在脚趾甲上,原本粉白娇嫩的脚趾被这鲜艳的红色一衬,更加夺目了。   他就是这样,要么就不干,一旦干起来,就很认真,他涂得相当仔细,没有把甲油沾到果果脚趾上,右脚涂完以后,他又抬起她受伤的左脚。   果果观察着他,微抿的嘴角、认真的眼神和一丝不苟的动作,这一幕在她看来实在是太有趣了,比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拿着针线绣花更有趣,只因这样的动作是加之在她身上,分外有一种狎昵和亲近之意。   完工以后,陆诚睿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觉得小丫头的脚趾涂上指甲油以后,看起来更美了,于是他问她:“左脚也要涂吗?”   “那当然。”果果欣赏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心里想,总有一天,会叫你承认、会破坏你的金刚不坏之身,你是佛,我就是让你破戒的魔。   ☆、第 20 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尽快伤愈,果果减少了外出,每天都窝在房间里,不是上网跟着家庭教师学习,就是跟远在美国的妈妈施念晴视频聊天。   果果把徐萍萍到基地来看望她爸爸的事告诉施念晴,趁机告状。   “爸爸对那个女的可好了,派了车去机场接她,陪她参观、还陪她吃饭,她想采访海军陆战队,也替她安排好了,还让我带路,那女的为了完成自己的采访计划,让小诚他们大晚上的出海进行抢滩登陆演习,她讨厌死了。”果果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视频那边,施念晴耸了耸肩,“可你爸爸不讨厌她呀,你爸爸还很喜欢她,他跟我提过她,说她是军报的记者。”   “什么?他居然跟你说起她,他怎么想的呀,妈妈,你一点也不生气吗?”果果想不通妈妈怎么会放任爸爸交女朋友。她一直固执的认为,爸妈虽然离婚了,妈妈也对爸爸拥有所有权。   “我跟你爸爸离婚七八年了,你长大了,他也应该有新生活了,果果,你要学着体谅你爸爸,他工作那么忙,还每天把你带在身边,他是很爱你的,你也要对他好一点。”施念晴依然带着微笑。   果果不满的哼唧,“我对爸爸很好啊,可我不能接受他给我找后妈,我不要后妈,我要你,妈妈,你回来吧,重新跟爸爸在一起,我就不信,爸爸喜欢那个女人超过喜欢你,而且,他那时候答应过你永不再婚的。”   听女儿这么说,施念晴惊愕不已,“你怎么知道的?”“我偷偷看过你们的离婚协议,在爸爸书房里,他忘记锁抽屉,我就看到了。”果果嘟着小嘴。   施念晴叹口气,“我那时只是一时之气,觉得他太不顾家了,整天就知道工作,一年十二个月,他在家里陪我们的时间顶多一个月,所以离婚时我才让他答应不再婚,后来我想想,这个要求太不近人情,我跟他又不是出现了第三者才离婚,凭什么让他一辈子孤单呢,后来我跟他说,协议中那一条可以废除。”   果果这才明白,怪不得爸爸会违背当初的诺言,原来是经过妈妈允许的,感觉到和她复合已经没有希望,所以爸爸死了心。   半天没有言语,果果想了想才道:“妈妈,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爸爸了?一点也不爱他了?”   女儿到底是大了,已经不是几句简单的话就能搪塞,施念晴知道,如果不跟她说清楚,她会一直纠结这个问题,甚至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她和覃嘉树的父女之情。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我现在在美国生活的很好,有新的朋友也有新的社交圈子,事业发展顺利,我想,我跟你爸爸的缘分早就尽了。”   施念晴去美国后一直在纽约联合国总部担任同声传译,薪酬高待遇好,早已没有回国的打算。   尽管她没有明说,果果也能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她也有了新生活,说不定还有了男朋友,瞬间伤感无比,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   “妈妈,你真的爱过爸爸吗?”果果强忍着伤心,问了一个一直想问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施念晴嫁给覃嘉树时,两人都很年轻,施念晴二十二岁,刚从外交学院毕业,覃嘉树也只有二十五岁,结婚一年就生了女儿果果,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他俩都很恩爱,所以后来他俩离婚,外界都很惋惜。   果果长大以后,陆陆续续从别人那里听到父母的故事,始终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离婚,他们之间并没有出现破坏感情的第三者,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闹到不可开交?   “傻丫头,我当然爱过你爸爸,可是,这不代表我跟他之间不会产生矛盾,现在想来,我跟他那时都太年轻,互相说了伤感情的话,成为彼此间无法逾越的障碍,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施念晴平静的告诉女儿,当年她和覃嘉树离婚的原因。果果的意外失聪,是他俩产生裂痕最重要的原因。   “那你能跟我讲讲,你跟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吗?我每次问起这些,爸爸都不大高兴,说他不想回忆。”   果果迫切的想知道父母的过去,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开始相爱的,以前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感觉,最近这段时间却不一样了,心中老像是有一团云雾,让她想看清云雾后的那个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有这样忐忑的心情。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在上大学,他作为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中队的队长,因为在执行海上搜救任务的时候立了一等功,被部队树为典型,到各高校演讲,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   施念晴开始和女儿讲述她的故事,讲述那个美丽的曾经。   果果听得入神,原来爸爸认识妈妈的时候,就是小诚现在的职务,也是侦察中队队长,只是不知道他当年有没有小诚这么帅。   “我去后台找他签名,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猜是什么……”施念晴笑问。果果不解,“是什么?”   施念晴道:“他说,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我好像见过你啊?我那时很傻,以为他是真的见过我,就把名字和班级都告诉他了,后来他跟我说,他是想跟我搭讪,却又找不到理由,只能借用个俗套的开场白。”   哈哈,果果笑起来,迫不及待的追问:“后来呢?”   施念晴继续道:“就在第二天,你爸爸到学校来找我,说请我去看电影,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一身海军蓝,看起来真是帅极了,我站在窗口看到他,被他的样子迷住了,你爸爸笑起来特别温柔、特别好看,所以我毫不犹豫就跑下楼,答应了他的邀请。”   “妈妈,你也很感性啊,跟爸爸才见了一次就跟他去看电影。”果果笑道。   施念晴道:“他那时是女生心目中的英雄,我也不例外,特别崇拜他,可是我也没想到,他在电影散场以后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处处看。”   “那你答应了吗?”果果急切的问。   “我怎么可能当场答应呢,那才是第一次约会,我对他什么都不了解呢,所以我跟他说,我要考虑考虑。”施念晴回忆着往昔,眉梢眼角都带着时过境迁的感叹。   “那爸爸怎么说,他是不是很失望?妈妈,你那时喜不喜欢爸爸?”果果很好奇爸爸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说。   “你爸爸说——”施念晴笑了,语气顿顿,模仿覃嘉树的语气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就要回部队了,你必须在三天内给我一个答复,希望你不要让一个战士带着破碎的心回部队。”   果果大笑起来,“爸爸好MAN啊,妈妈,你一定投降了吧?”   施念晴点头:“嗯,我那时也有点傻乎乎的,答应了回去考虑三天,结果这三天里,他每天都来找我,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快被他烦死了,我就答应他了。”   “那以后,你们就在一起了吗,爸爸对你好吗?”果果托着下巴看着视频里的妈妈,充满了对这段往事的好奇和憧憬。   施念晴理了理思绪,把自己和果果她爸爸的故事一一告诉女儿。   她答应和覃嘉树交往之后,两人开始书信联系,每星期都会给覃嘉树写三四封信,覃嘉树那时候在海岛上封闭训练,好几个星期才会有运送生活用品的船过去传递一次信件,他后来跟她说,他每天都会到码头去等,看看有没有船过来,像得了相思病一样,哪怕明知道船不会来,也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痴痴地等。   每次收到施念晴的信,覃嘉树都会认真的看上好多遍,有些内容都能背上来了,他还在军装里缝了一个口袋,把女朋友的信用塑料纸包起来叠好了装在里面,每天都带着,不管身处的环境多艰苦,只要想到她,就什么苦都能捱。   两人相隔几千里,覃嘉树一年四季都要训练,连探亲的时间都没有,每逢寒暑假,施念晴会千里迢迢去看他。   部队封闭训练的小岛不通渡船,施念晴只能在码头等着覃嘉树来接,她第一次去岛上,跟他们在大学里认识整整隔了半年。   那天,他们刚进行了野外生存训练,施念晴第一眼看到从码头走过来的覃嘉树,以为是哪里的民工,浑身上下脏得不成样子,军装好像在泥里滚过。   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终于就在眼前,覃嘉树远远地跟她笑,跑过去对她说,怕她等急了,训练一结束,没有洗澡换衣服就来了。   施念晴跟着覃嘉树去了岛上,到了以后才发现那里荒无人烟,只有参加特训的陆战队队员,覃嘉树告诉她,他已经在这个岛上生活半年了。施念晴差点就哭了,亲眼所见,才知道条件太艰苦,没有淡水,也没有其他生活设施,就是孤零零的几间营房。   为了多陪陪男朋友,施念晴改变了原定的计划,在岛上住了两个星期,陪他过完春节才回家,她走的那一天,覃嘉树送她到码头,又送她到车站,直到她上车了,他还站在那里,火车开了以后,他叫她的名字。   果果听到这里,不禁睁大了眼睛,追问:“那爸爸有没有说我爱你,他说我爱你了吗?”施念晴笑笑,随即微微颔首。果果这才满意,继续听故事。   施念晴亲眼看到了覃嘉树的工作性质以后,经常把自己看过的、觉得好的书寄给他,几乎每天给他写信,数着日子过,等着盼着能在下一个假期去见他。   他们训练的地方不固定,有时候是在海岛、有时候在山里、有时候又会在东北最冷的地方,但是,让施念晴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去牡丹江看他那一次。   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覃嘉树到机场接施念晴的时候,施念晴在风里站了十几分钟就快冻僵了,上了车,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好久都没松开。   每天朝思暮想,相见的时候却无法说出心底的话,只想就这么抱着对方,让所有的想念都融化在温柔的亲昵里。   他带她去了他们的营地,尽管营房里很暖和,他还是怕她不适应东北的气候,让她坐在炕上,战友们知道他女朋友来了,默契的让出了一间营房给他们单独相处。   “我能去看看你们训练吗?”施念晴很好奇的看着室外的冰天雪地,想知道他们在这么冷的地方是怎么训练的,要进行哪些训练。   哪知道,一向顺着她的覃嘉树提出了反对,“我们训练不对外,你还是不要看了。”施念晴见他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也就没再提出要求,偷偷盘算着小心思。   下午,他们训练的时候,她偷偷跟在后面,结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大冷的天,战士们光着上身在雪地里跑步、爬冰卧雪,甚至还要背着武器跳进冰河里泅渡,施念晴看得胆战心惊,心里特别难受,坐在雪地里哭了好一阵。   她这次来,一直有件事难以启齿,她家里已经替她联系好去美国留学,她是来跟他分手道别的,因此,这其实是她最后一次来看他,可是看到他见到自己时那种欢喜的神情,她把这个秘密始终埋在心里,想留到最后一天才跟他说。   雪地抗寒训练结束以后,覃嘉树回到营房,没找到施念晴,向别人问起,才知道她出门了,穿上大衣在雪地里找她,结果看到她坐在一棵白桦树下哭,赶忙跑过去看她。   “你的脸怎么了,冻僵了?”覃嘉树脱掉棉手套,双手捧着施念晴的脸,她的脸冷得像冰。施念晴哭了太久,此时面部神经已经冻得麻痹,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很艰难才能发出一点声音。   覃嘉树带她回了营房,找医生给她看看,医生给用针灸给施念晴扎了几针,才让她的脸逐渐恢复知觉。   医生走了以后,施念晴紧紧的抱住覃嘉树,在心里跟她说,自己再也不会跟他分手了,她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起娃娃的《漂洋过海来看你》,很好听的哦,没听过的一定要听听。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飘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   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谊   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遗憾   我在夜里   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积累   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为了你的承诺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   都忍住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会面对   什么样的结局   在漫天风沙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的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第 21 章   “你爸爸当时就跟我求婚了,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说我愿意,他说,他还有半年就可以结束陆战队的特训,可以申请调回北京工作,我说,不管他在哪里,我都愿意跟他结婚。”   施念晴回想起过往的甜蜜和曾经许下的誓言,心酸却不后悔。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丝毫不怀疑当初两人相爱时的真心,也正是因为这样,离婚这几年她始终和他保持联系。夫妻之间情义二字,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果果道:“所以你那时没有去美国,而是跟爸爸结婚了,爸爸调回北京工作以后,你们生下了我,那为什么,你们感情这么好还要离婚呢?”   施念晴道:“我也是结婚以后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不是光有爱情就够的,还有很多琐事,会把曾经坚固的爱情给磨没了,我跟你爸爸就是那样,轰轰烈烈的爱过之后,彼此都不能适应平淡琐碎的生活,于是经常争吵,到后来,都失去了耐性。”   无论如何,女儿终究是姓覃的,她不愿在孩子面前说她爸爸、说覃家的不是,毕竟,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早已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淡化。   她和覃嘉树的新婚之夜,他就被父母叫去房间里训话,回来的时候沮丧的往床上一躺,什么话都不说,她问了半天他才告诉她,一直喜欢他的陆逸芳在家里自杀了。   施念晴知道,她和覃嘉树的婚姻曾遭到覃家人的强烈反对,覃嘉树的父母给过儿子很大压力,让他和施念晴分手,然而,覃嘉树那时是铁了心,顶住压力非要和施念晴结婚,甚至不惜亲自去陆家道歉,只是他没想到,陆逸芳会那么想不开。   对陆逸芳的死,覃嘉树是伤心又痛惜的,施念晴都看在眼里,但是在那种情境下,她何尝不委屈,新婚之夜就这样各怀心事,草草收场,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施念晴当初还不知道,这件事对他们的婚姻意义深远,覃陆两家是世交,陆逸芳又是陆家最得宠的小女儿,覃嘉树的父母因为这件事对陆家很内疚,尤其是覃嘉树的母亲,几乎没给过儿媳妇好脸。   新婚之初,夫妻俩没有单独的住处,一直和覃嘉树的父母住在一起,覃嘉树那时还没调回北京,部队常年驻扎在外地,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离开了慈爱的父母,孤孤单单住在婆家,施念晴想念丈夫,几乎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听到他的声音,能给她很多安慰。   覃老太太怕她影响儿子工作,提醒过她好几次,让她不要老是打电话,她都听不进,丈夫不在身边,她在这个家里孤立无援,公公婆婆又不是很喜欢她,她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直到某一天,覃嘉树吞吞吐吐的跟她说,让她不要每天都打电话来,陆战队的训练时间紧任务重,每天抽时间跟她通电话实在是有点困难。   施念晴惊呆了,她误解了丈夫的意思,以为他是听了婆婆的报怨才会这么说,当即就把电话挂了,想起自己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刚毕业就嫁了他,他却一点也不体贴,她委屈的哭了一个晚上。   施念晴是家中独女,父母一向对她娇生惯养、爱如掌上明珠,当初没有听从父母的意见,一意孤行嫁给了远在外地的覃嘉树,婚后受了委屈也不好回家哭诉,只能把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偶尔也想过离婚,但跟丈夫休假回家时夫妻俩的柔情蜜意相比,一时之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很快施念晴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也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一再要求覃嘉树调回北京,终于,他在结婚七个月以后离开了原来的部队回到北京。   然而,这段婚姻就像被诅咒了一样,覃老太太和施念晴的婆媳关系刚因为果果的降生而缓和不少,又因为果果三岁那年失聪而再次恶化。   覃老太太心疼唯一的孙女儿,觉得儿媳妇在孙女生病的时候还要忙着考试不管女儿,心里很是不满,把这件事怪在施念晴头上,婆媳之间矛盾进入白热化阶段,争闹的结果就是小俩口带着女儿搬了出去。   至此,施念晴和覃嘉树父母的关系跌入冰点。   果果见妈妈陷入沉思,表情不是很好,没有再问什么,以她的年龄和阅历,她还不能了解婚姻生活怎么会让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可是她也想,假如爸爸妈妈不是那么年轻就结婚生孩子,如果他们再多相处几年,等到心理成熟了再走进婚姻,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和施念晴的谈话,让果果心里沉沉的,随手翻开一本英语词典,让自己沉浸在单词的海洋里,或许可以忘却心里的惆怅,渐渐地,她睡着了。   覃嘉树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女儿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英语词典。   “果儿,醒醒。”覃嘉树摇摇女儿肩膀。果果醒过来,看到爸爸,亲热的在他身上蹭蹭,“爸爸,我刚才跟妈妈聊天了,她告诉我很多你们以前的事。”   “是吗?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不好好训练,非要跑出去玩,结果把脚弄伤了。”覃嘉树温和的跟女儿笑着。“我才不跟她说这个呢。”果果没好气的扭过头。   “宝贝,爸爸刚接到北京来的电话,要在这两天赶回去开会,你是跟我回去呢,还是在这里养伤?”覃嘉树征询女儿的意见。   “我在这里等。”果果不假思索道,怕爸爸疑心,又画蛇添足的补充一句,“反正你回去是要开会,也不会在家里陪我,我跟你回去也没意义,还不如留在这里呢。”   覃嘉树见女儿一脸谄媚的讪笑,如何不知道她心意,这丫头大概是巴不得自己离开几天,她好放散鸭子。   “你一个人能住得惯?没有人照料你生活,你能照顾好自己?”覃嘉树对女儿的独立能力还是不大放心。   果果拍着胸脯保证,“我能的,爸爸,你不是说要锻炼我吗,这正好是个机会,就当是给我的考验,你不在的时候,我自己洗衣服吃饭睡觉锻炼身体,我保证我会过得很好。”   覃嘉树虽知道女儿的小心思,但也有些被她说动了,细细想来,他们这次到北港的目的虽然是让果果锻炼,可果果并没有真正离开他身边,适时的撤掉她的保护伞,让她学着独立,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好吧,我这次就先不带你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地安排生活,不要总想着玩,耽误了学习和训练,我会跟小诚说好了,让他照顾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覃嘉树对陆诚睿信任有加,觉得把果果交给他一定不会有问题。   果果听他忽然提起陆诚睿,脸上一红,随即道:“我不用他照顾,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爸爸,你放心好了,我都快十八岁了,是大人了,我什么都行的。”   “你真的长大了吗?长大了怎么还任性啊,小诚和徐阿姨去找你,你不理人家。”覃嘉树笑意十足的看着女儿。   看来那个女人把什么都跟爸爸说了,果果脸色刷的挂住了,身体偏过去不理他,“我的事用不着她操心,就算她将来跟你结婚,也别指望我会接受她,她当了你的妻子也不会是我妈妈。”   果果这么固执,覃嘉树为难的皱了皱眉,烦恼不已,“你这孩子,徐阿姨就那么讨厌吗?你应该多看看别人的优点,而不是一味的排斥。”   果果更生气了,对着爸爸烫得平平整整的衬衣领子就是一通乱抓乱揉,直到把他的衣领揉的不像样子,从小到大,她只要一不高兴,就拿爸爸的衣服出气。   “你这孩子又抽风找打了。”覃嘉树象征性的抬起手吓唬她,巴掌却是再轻柔不过的落在她肩上。   心中叹气,果果这般古怪任性,脾气说来就来,对爸爸如此,对旁人也不会例外,若不给她找个脾气温柔的人托付终生,自己怎么放得下心。   果果没说话,在听了妈妈讲述他俩的故事之后,见到爸爸对另一个女人如此热衷,让她心里难过极了。   难道爱情和夫妻情分,就真的薄如纸,经不起风吹雨打?   覃嘉树看到女儿赌气的背对着自己,知道她心里所想,轻抚她头发,“果果,在爸爸心里,永远把你排在第一位,徐阿姨的事,我会考虑。”   果果扭过头,看着爸爸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忽然想起妈妈说的,他笑得很温柔很好看,不由心生感动,抱着他脖子,“爸爸,我希望你能幸福,但我还没准备好接受一个新妈妈,你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也会好好考虑的。”   覃嘉树安慰的轻拍着女儿的背,父女俩久久无言。   几天后,覃嘉树和徐萍萍一起坐车离开北港基地,临走前,覃嘉树把果果托付给陆诚睿和傅桐,让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多照顾果果。   “覃叔,你放心,我会和傅桐一起照顾好果果。”陆诚睿以一个晚辈和一个军人的名义向覃嘉树保证,自己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他的女儿。   覃嘉树点点头,把视线移向站在一旁的果果,疼爱的摸摸她的头,“好了,该说的都说的,我要走了,果果,我不在的时候,听小诚的话,身体不舒服就去找傅桐。”   果果应了一声,和陆诚睿、傅桐一起看着覃嘉树的车远去,心里既舍不得,又有些雀跃之情,离开爸爸身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傅桐回头看她,见她高兴的样子,忍不住调侃:“覃叔走了,这下子你可解放了。”   果果笑着回道:“是啊,我爸爸走了,我终于自由了,为了庆祝我的自由,我请你俩今晚去我那里吃饭,我亲自下厨哦。”   “你会做饭?”陆诚睿不信的问。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居然会做饭?他当兵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儿,个个都是大小姐,还没有会做饭的。   “不全会,只会一点,把你和傅医生喂饱足够了。”果果很愉快的扬了扬下巴,明艳的小脸上满是得意,他的惊讶让她很满意。   车上,徐萍萍忍不住问坐在身边的覃嘉树,“你就这么放心把果果交给那两个男人?”   覃嘉树本在闭目养神,听她忽然发问,略一惊讶的睁开眼睛,“怎么了?小诚和傅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而且俩孩子人品都很好。”   “可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果果也十七岁了,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了,你不能再把她当小孩看,就不怕他们……除非你是想把果果嫁给他们其中的一个,不然我没法理解你的做法。”徐萍萍客观地说。   覃嘉树淡淡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猜测,“将来果果要嫁人,对方条件还在其次,一定要是能从心里对她好的,和她同龄的男孩我总觉得还不够成熟,找个比她大几岁的,应该会更疼她……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吧。”   徐萍萍这才笑了,“我明白了,你从现在就开始物色了,我说你这当爹的真够可以的,女儿从小到大,什么都一手包办,连男朋友都要是你挑选过的。”   “果果毕竟是个有缺陷的孩子,父母不介意,照样疼她,可别人未必会不介意。我不愿意我的女儿受一丝一毫委屈,所以我要选一个能让她满意,也让我放心的人照顾她一辈子,不能欺负她,也不能看不起她。”覃嘉树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和对女儿残缺的深深内疚。   “那你选中了哪一个呢?”徐萍萍故意问。她在基地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已经能隐隐感觉到果果和陆诚睿之间暧昧的情愫。   ☆、第22章   覃嘉树道:“当爸爸的,自然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我也不例外,果果才十七岁,一切言之尚早,还有得是时间挑选。”   他没有告诉徐萍萍,他这次带果果到基地来,也是想让她多接触接触人,能学着自己处理人际关系。   果果没上过学,平常又老跟在爸爸身边,怎么跟爸爸以外的异性相处,怎么跟同性相处,她都有所欠缺,尤其是她对待徐萍萍的态度,更让覃嘉树觉得,女儿在人际交往上不够成熟。   徐萍萍温柔的握着他的手,笑道:“嘉树,你真是个好爸爸。”   “果果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有时候很感性,有时候又很懂事,她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当了父母的人才知道,对自己的孩子,怎么疼都觉得不够。”覃嘉树颇有深意的说道。   徐萍萍听到这话心中一震,听出了覃嘉树的弦外之音,毫无疑问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让她知道,为了女儿,他能付出一切,这让她心里苦涩起来。   然而,此时心里苦涩不只是她,还有坐在副驾驶座的郭赟。   前一天郭赟就发了条消息给江瑟瑟,告诉她,他要跟首长飞回北京开会,让她多保重,尽管明知道她不会来送行,他心里却还有一丝奇怪的期待,期待她哪怕回上只字片语也好。   这两天他老想着这事儿,想着那个令他难忘的夜晚,她在他身下融化时的感觉,却不知道这段露水情缘怎么会让他念念不忘。   说起来,在他交往过的女人里,江瑟瑟在各方面都算不上特别出众,却鬼使神差般的占据他思维好几天。   “郭赟——”   “唉,覃参,您叫我?”   覃嘉树一连叫了郭赟三声,才听到他答应,不禁有些好奇,一向思想高度集中的郭秘书也会开小差,倒是头一回,可覃嘉树并不打算询问什么。   “北京方面已经知道我行程了吧,秘书室资料都准备好没有?”覃嘉树不放心的问。尽管他知道,郭赟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早安排好了,您下榻宾馆的房间号我也跟政治部联系过了,您跟陆逸东住隔壁。”郭赟道。覃嘉树满意了,没再多问。   开会的领导那么多,怎么安排房间确实是个令政治部干事们头疼的事,也是领导秘书们要关注的事,谁跟谁的房间不能安排的太近,谁又想跟谁的房间挨着,都有讲究,要是政敌,你把他俩安排住隔壁,那不是自找倒霉?郭赟深谙此道,知道覃嘉树想和陆诚睿的爸爸住隔壁,自有他的用意。   郭赟正要把一颗心放下,徐萍萍的一段话又让他心里起了涟漪。   “郭秘书,我们报社有个新来的小姑娘长得特别漂亮,家里条件也极好,她妈妈以前跟我一起外出采访过,托我给她物色个靠得住的男朋友,你有没有兴趣见见她?”徐萍萍主动而又热情的问。   郭赟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徐萍萍早就跟人打听过了,郭赟的爸爸是陆军某部副师级干部,她也知道,覃嘉树身边这个最得力的心腹,她很想跟他搞好关系。   “对啊,郭赟,你都三十一了,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覃嘉树在一旁帮腔。   以郭赟的能力和家庭背景,他不会一直当秘书,很快就会升主任,这是覃嘉树早也料到的,因此也对他格外器重。随着覃嘉树自己职位越来越高,他需要不断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官场历来如此。   “行,回北京一切听徐记者你安排。”郭赟深知自己是不能不领这个情的,犹豫片刻也就答应了。   虽然他弄不清心里那团暧昧的云雾能维持多久,却也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婚姻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有时也是一种投资。   女兵中队的医务室里,江瑟瑟心事重重的两手托腮,长吁短叹一上午,郭赟给她的短信她看到了,可是她没敢多看第二遍,就匆匆忙忙的把短信给删了,生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一般,心里忐忑不安。   我不想再跟你联系,你干嘛发短信给我,我不想再看到你,哪怕是听到你的名字都让我浑身不舒服。你回北京是你的事,干嘛告诉我?江瑟瑟不停在心里念叨这几句话,像是要对自己下咒。   可是她无法说服自己在骂他一百次之后,不偷偷想起那个狂野的夜晚一次,那些令她脸红心跳的回忆,拌着痛苦和甜蜜,都在她心上留下重重的印记,让她想忘怀都不容易。   无论是怎样的女子,都希望自己的第一夜能被温柔对待,那一晚她是醉得有点糊涂,却也没到人事不知的地步,尽管眼前闪现过陆诚睿的脸,潜意识里也希望是他,心灵深处某个清醒的部分却也知道那不是他,只是那一晚,她迫切需要一个放纵的借口,一个能释放痛苦的方式,为自己两年的暗恋画上句号而哀悼。   细细想来,郭赟长什么样子呢,在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自从有了暗恋的人,别的男人在她眼里就都是一个样子,分不出高矮胖瘦,只是贴着不同名字标签、统称为男人的人而已。   不能再想了,江瑟瑟,你不能再胡思乱想!   江瑟瑟强迫自己忘掉那一晚,重新找回人生目标,陆诚睿和果果的事一天没定下来,一天她就还有机会,她觉得这才是自己感情的正道,而不是镜花水月的一夜情。   傍晚,傅桐特意提前下班一小时,按着果果写的清单,去生活区的超市选购新鲜食材,买好以后送到招待所的后厨。果果和招待所的厨房说好了,她要借用炉灶。   看到果果忙来忙去,傅桐坐在一旁看着她,“真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我来就行,每次我妈回国看我的时候,都会教我做菜,中西餐我都会一点,口味嘛,比不上这里的大厨,你们不嫌弃就行。”果果一边煎牛排,一边笑道。   “小诚什么时候来?”   “他给我打电话,说他要晚一点到,我们等他到七点半,他不来我们就自己吃。”   陆诚睿来之前,果果特意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红色的裙子让她看起来像是午夜精灵。   傅桐正看电视,看着果果神气活现的提着裙角在他面前转一圈,像是在等他评价,笑道:“不错,小红裙很美貌。果果,我发现你特别喜欢红裙子,你刚到北港那天穿的也是红裙子。”   果果眨眨眼睛,“你记性不错嘛,我喜欢红色,所以我有好多红裙子还有红鞋,各种各样的红。”   想起什么,她脱下鞋给傅桐看,“你看看,好看吗?”傅桐见她伸着白嫩的脚丫子给他看,不明就里,又见她左脚上依然缠着纱布,奇道:“看什么?左脚上的伤好了吗?”   “你仔细看看啊,指甲油好看吗?”果果坐在他身边,一脸显摆。   “哦,挺好看的,显得你皮肤更白了。”傅桐又夸奖她,心里却不明白她在高兴什么。“你猜猜,是谁帮我涂的?”果果笑问。   “谁?你爸爸?不会的……那是……总不会是那家伙……他会做这种事?还真是奇了。”傅桐猜测是不是陆诚睿干的好事。   果果大笑:“可不就是那家伙,别看他是第一次帮我涂指甲油,涂的还很好呢。”   傅桐又看看她脚,心说,陆诚睿那小子遇上这丫头也真算是秀才遇见兵,以前他哪里为女孩儿做过这样的事,可见也是真喜欢这丫头。   七点钟的时候,傅桐帮着果果把餐桌都布置好了,陆诚睿来的时候,果果给他开的门,握住他的手带他去看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   “不错嘛,我还真没想到你能做出这些菜来。”陆诚睿凑过去看看,中西合璧,既有西餐也有中餐,由衷的称赞。   “这道龙井虾仁是招待所的大师傅帮我炒的,我又学了一手……牛排是我自己煎的,你一定要尝尝,我选了最好最嫩的那块给你。”果果指着桌上的菜,一一告诉陆诚睿。   他俩旁若无人的交头接耳,傅桐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他俩十指紧扣,淡淡的一笑。   三人用餐,气氛很融洽,果果是个令人愉快的女孩,也很照顾别人的情绪,因此陆诚睿和傅桐无论和她聊什么话题都特别轻松。   “我妈妈说,女孩子一定要有好厨艺,将来才能幸福,以前她还没和我爸爸离婚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为他准备早餐,后来她去了美国,每次回国都会教我做菜,平常也老是叫我跟保姆学。”果果看着傅桐和陆诚睿吃菜,自己却不怎么吃。   傅桐笑着称赞果果:“你妈妈说的很对,好厨艺是迈向贤惠的老婆第一步,男人对吃很挑剔的,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你。”   “我就不挑剔,有什么吃什么。”陆诚睿插话。话说出口,见傅桐颇有深意的笑,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接上他的话实在有些唐突。   果果听了他俩的话倒也没在意,只顾大笑:“你在基地食堂吃,想挑剔也没法挑剔,我爸爸吃东西就很讲究,向来吃得精细,但只要是我做的,他都说好吃。”   傅桐和陆诚睿同时笑起来,似乎在说,你做的再难吃,你爸爸也会说好吃的。   “后天就是七夕了,某人又能收到很多情书了。”果果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余光瞥着陆诚睿。   “谁?”陆诚睿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抬头看她,却和她目光对上,才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故意卖关子,“你怎么知道我会收到情书?”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了,说他们都羡慕你,因为你收到的情书最多,还都是匿名的,写的人有男有女哦。”果果慢条斯理的瞅了陆诚睿一眼,又跟傅桐眨眨眼睛。   陆诚睿气得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瞪着傅桐,“你告诉她的?你怎么瞎说呀?”“你觉得我会那么没有原则吗?”傅桐反问一句。   “那肯定是张大山说的,等我回去不教训那小子才怪。”陆诚睿恨恨道。   果果见他急着撇清,笑道:“干嘛,你要杀人灭口啊。收到情书又不是什么坏事,我还想收情书呢,可我长这么大,别说情书了,纸条也没收到过,七夕也没收到过花。”   见果果不满的嘟着小嘴,陆诚睿故意逗她:“让傅桐写情书给你,他文采特别好,堪比中文系才子。”   “那你会买花给我吗?”果果抻着脖子凑向陆诚睿。“我们这里可没有花店。”陆诚睿推辞。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给哪个女孩买过花。   “谁说没有,家属区就有,还不止一家,北港一年四季都能生长鲜花,花店里什么花都有卖的。”傅桐拆他的台,颇有深意的看着陆诚睿,像是在说,谁让你先把我推出去。   “那小诚你买花给我吧,我好想收一回花,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体验一下收到玫瑰花的感觉。”果果满脸的赤诚,并不带多余的暧昧。   “我后天照常训练,十二个小时,我没有时间去买花。”陆诚睿很不浪漫的再次推辞。果果不高兴了,嘟着小嘴。   傅桐见她耷拉着小脑袋,在一旁懒洋洋道:“我买给你好了,不就是玫瑰花吗,我给你买最贵的蓝色妖姬。”   果果乐颠颠的把小脸凑向傅桐,讨好的笑:“傅桐,还是你最好了,但是我不要蓝色妖姬,我要红玫瑰,我要插在花瓶里,反正我爸爸不在,我的房间没人进出,不会引起误会。”   “各种颜色,每样一枝怎么样?”傅桐逗她。果果点点头,开心的说好,同时把嘴凑到傅桐耳边,跟他说悄悄话,不理陆诚睿了。   ☆、第23章   陆诚睿哪知道傅桐这家伙临阵变节,竟然在拆了他的台之后,反客为主,心里一百二十个不高兴,可又没办法,是他自己不答应买花给果果的,果果不高兴了,傅桐为了哄她高兴才答应买花给她,自己想生气也找不到生气的理由。   这是怎么了,情绪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女孩儿牵引,陆诚睿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的骂自己,可只要一抬头,看到果果那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他就无法自控的想亲近她。   果果正跟傅桐说话,小声问他:“我听江医生说,你每次上手术台替病人做手术都会放交响乐,是不是真的呀?什么时候让我观摩一下你的手术吧。”   傅桐淡淡一笑,“个人爱好而已。”   “你这个爱好不一般,食人魔汉尼拔医生也喜欢听巴赫的交响乐,把杀人和肢解当成艺术一样顶礼膜拜,你不会也这样吧?”果果凝视着傅桐的眼睛,总觉得他的眼眸深处有别人看不懂的秘密。   傅桐不为所动,表情依旧温和平静,“你想多了,我做手术时听音乐只是为了放松,主刀医生的情绪对一个手术的成败有很大影响。”   果果凑近他,神秘兮兮道:“不对,这只是表面化的理解,你也希望别人这么理解,但你其实不是这么想的,不然你不会听巴赫,巴赫的曲子只会让心情更沉重,你把自己即将完成的手术当做一次艺术行为,所以你要营造一个自己喜欢的环境去实现,但说实话,病人在你眼里没那么重要,你会尽力救治他们,但不会把他们的生死真正放在心上,你们这类人,对死亡从来就没有恐惧和敬畏。”   傅桐无声的望着果果,半天才道:“对你的臆测,我不予置评,但你要是跟别人这么说,会害我丢饭碗的,知道吗?”   果果得意地笑,不再说什么,身子却有意的挨着陆诚睿。傅桐明白她的意思,那是在跟他说,你不要以为没有人能看得穿你,也不要以为小诚没有你聪明,他只是比你善良。   傅桐莞尔一笑。果果也跟他笑,却把头枕在陆诚睿肩上。   三人玩到十点多,陆诚睿和傅桐才告辞而去。   离开招待所,陆诚睿终于忍不住道:“你后天真要送花给她?”傅桐耸耸肩,莞尔一笑:“你觉得我会那么没信用的骗一个小女孩吗?”   “可我觉得……后天是个特殊日子,你送花给她万一引起误会呢?”陆诚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傅桐看他一眼,无所谓道:“谁爱误会就误会好了,我不CARE。”   “可是……”陆诚睿心里还是不痛快。   “你能别叽歪吗,直接说你吃醋了多干脆。”傅桐冷冷一笑。   陆诚睿捶了他一拳。   傅桐又道:“你看看你,自从她来了,你就变得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你这样,女孩子是会吓跑的。”   “我怕我家里人不能接受她。”陆诚睿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顾虑的是什么。傅桐道:“你多大了,家里人的意见能左右你一辈子?”   “是啊,你说的真潇洒,事情没落在你头上。”陆诚睿的心情并不会因为他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轻松。   傅桐又是一笑:“那你别跟她好啊,反正你还有顾藻当备胎,何必惹一身臊。”   “跟你说话真别扭,我跟顾藻什么事都没有好吗。”陆诚睿最讨厌傅桐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他从小就这样,几句话就能把人给气出肺病来。   “以前你怎么不觉得跟我说话别扭呢,还不是那小丫头闹的……不过是喜欢个女孩子而已,想那么多干嘛,你这叫优柔寡断你知道吗?”傅桐道。   陆诚睿可不乐意他这么说自己,反驳道:“我喜欢谁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不像你,玩儿似的。”   “哎呦,您老人家都想到结婚了,您跟人家表白了吗,人家答应你了吗,手还没牵到呢,就想着进洞房了,老大爷您想得真多。”   陆诚睿苦涩的一阵笑,傅桐挖苦人的时候简直让人气也不得,笑也不得。   “你别总是拆我的台就行,我知道你不安好心。”陆诚睿又给了傅桐一拳。傅桐冷哼了一声,幽幽道:“我要真想拆你的台,你招架得住吗?”   七夕那天,果果起了个大早,等着有人来敲门送花,溜溜等了一上午,到快中午的时候,花店的伙计才把花送来。   “覃果果小姐,是你吗?”伙计按着送货单上的地址和名字核对。   “是我是我。”果果签了字以后,把那一大束花抱进房间里,高兴极了。傅桐果然没有食言,送来的一大束玫瑰五颜六色,每一朵都特别漂亮。   包装纸都没舍得拆掉,果果把花放到事先找好的花瓶里,怕一个不够,她准备了两个花瓶。看到花里掉下来一张卡片,捡起来看看。   “给可爱的果小妞。”   傅桐的字写得龙飞凤舞非常漂亮,签名也漂亮,果果兴奋的把卡收好了,坐在茶几上欣赏她第一次收到的花。拿出手机,她拍了几张,放到网上自己的空间里留作纪念。   一整天,果果的心情都说不出的好,直到傍晚的时候,门铃声响起第二次。   敲门的是招待所一楼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交给果果一个小小的盒子,果果接过去,好奇的问:“是谁送来的?”   “是陆队,他说他急着去开会,就不上来了,让我把东西交给你。”工作人员笑容可掬的解释。果果没再多问,关上了门。   走到沙发上坐下,果果看着那个看起来很简陋、像是食品包装盒的纸盒,纳闷的想,他送了什么来呢,也不找个好点的盒子,大概是太匆忙了,没来得及找吧,会是什么呢?   果果把盒子拿起来看看,沉甸甸的,小心翼翼的扯开包装,里面竟然是一颗又圆又大的珍珠,散发出光彩夺目的金粉色光泽。   把珍珠拿起来,果果仔细的看,没有穿孔,表面也没有瑕疵,颗粒还这么大,这颗珠子堪称是珍珠里的极品,小诚从哪里得到的,是他买的,还是……   把珍珠握在手心里片刻,果果低头去闻,似乎还能闻到珍珠上淡淡的腥味,难道这是他刚从海里采来的?他们经常进行潜水训练,看到珍珠蚌的机会应该不少,对了,一定是这样,果果兴奋极了,刚想打电话给陆诚睿,又怕打扰他开会,只得按捺住念头。   这么大一颗珍珠,应该做成坠子每天戴在身上,果果把这颗金粉色的珍珠仔仔细细研究个够,仍然舍不得放下。   找了条真丝手绢,果果把珍珠包起来,郑重的放进口袋里,出门溜达。七夕之夜,是一定要出门看星星的,反正她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走得太急,就不会有问题。   夏季天长,到了七点多天还没全黑,这一晚因为是周末,领导们还要开会,不会有紧急集合,战士们于是放松多了,三三两两、来来往往,有人去礼堂看电影,有人去生活服务区买东西,更多的人是在瞎逛。   果果心情越快的散着步,快走到海边时,看到天上有孔明灯飘过,向着孔明灯的方向走,结果看到放灯的是一群女兵,江瑟瑟也在其中。   “江医生,你们今天休息啊?”果果过去跟江瑟瑟打招呼。江瑟瑟笑着点点头,“今天是星期六,又是七夕,所以跟大家出来玩玩,果果,你的脚好了吗?”   “好多了啊,在房间里待着挺闷的,我出来走走。你们放的这是孔明灯吧,挺好玩的,能不能给我一个?”果果这些有意思的事一向热衷。   江瑟瑟很热心的让女兵拿了一个孔明灯给果果,教她怎么把灯点起来放出去,果果照着她说的方法,很顺利的把一个孔明灯放了起来。   看着孔明灯冉冉上升,果果双手合十,默默许愿。江瑟瑟看着她的动作,心里隐隐作痛,她许的愿,应该和陆诚睿有关吧。   “果果,你许了什么愿?”江瑟瑟主动问。果果道:“许了两个愿,一个不能告诉你,一个可以告诉你,可以告诉你的那个是,我希望我爸爸妈妈能和好,我们一家三口团圆。”   江瑟瑟心里动容,又是一笑,“希望你的心愿早日达成。”果果眼珠转转,“也希望你心想事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小丫头。”江瑟瑟脸上一红,有点不大好意思,犹豫片刻,她又问:“覃参他们这回去北京开会要多久啊?”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回北京了?”果果很聪明的反问。江瑟瑟一愣,讪讪道:“听别人的说的,随便问问,呵呵。”   果果见她表情有点不自然,疑惑一闪而过,随即告诉她:“起码得十几天吧,他们这次是在北戴河开军委扩大会议,各大军区一把手都要去的,还有四总部和各军种的主要领导,本来我爸是不够级别的,但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台海局势紧张,南海舰队就变得格外重要,所以……”   “那就是说,会议开完了,他们也就回来了。”江瑟瑟若有所思猜测,心里一阵咚咚的跳,怕给果果看出什么,只得侧了脸。   “嗯,我爸爸要等会议结束才能回来,郭叔叔可以提前,因为这次是全封闭会议,不许跟外界有任何联系,随行人员一律不准带,所以郭叔叔这几天就闲了。”果果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果果这番话,江瑟瑟心中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又问:“郭赟对你很好吧?”   “对我好啊,他是我爸首席大秘,整天形影不离的跟着我爸,江医生,你认识郭叔叔啊?”果果眨了眨眼睛。   “认识,以前是邻居。”江瑟瑟倒也没有否认她和郭赟早就认识。果果这才道:“郭叔叔人很好的,我爸说他又聪明又勤快,老夸他。”   江瑟瑟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果果心里想,要不是郭叔叔已经有了女朋友,和她看起来倒是挺般配的,自从那天早上看到郭赟脖子上的吻痕,这些天果果一直在暗地里侦察,到底基地里的哪个女的是他的神秘女友呢?   看着天渐渐黑了,果果离开海边,却也没有回招待所,而是不知不觉就想去找陆诚睿,到了陆诚睿住的宿舍楼下,却见他的房间是黑的。   他不在?去哪儿了呢?果果打电话给陆诚睿,却是占线提示音。   招待所楼下,陆诚睿看到果果房间是黑的,也在给她打电话,想问问她在哪里,两人同时拨打对方电话,结果谁也没打通。   各自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陆诚睿再次拿起电话打给果果,这回电话通了。   “你在哪儿呢?”陆诚睿先发制人的问。   “我在你宿舍楼下,见你房间的灯是黑的,我就等了一会儿,你在哪儿?”果果好奇的张望,却也没看到陆诚睿身影。   “我在招待所楼下,等了快半小时了。”陆诚睿道。果果笑,“那你等我,我马上回去,你等我啊,不许走开。”   脚伤未愈,果果不敢走得太快,十分钟的路,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远远看到陆诚睿站在楼下,向他跑过去。   陆诚睿看到她跑,赶忙跑上前阻止她,“你跑什么呀,脚还没好呢。”“没事的,就快好了。”话虽如此,果果也确实是走累了,话音未落腿下就是一软,跌进陆诚睿怀里。   仿佛已经等了很久,这个迟来的拥抱让两人的心跳同时加速,彼此都知道,这个拥抱的意义非同凡响,是他俩第一次无声的承认对对方的情感。   ☆、第24章   两人一起上楼,回到果果住的房间里,果果从口袋里掏出他送的珍珠,问他:“这珍珠是你从海里采的?”   “你猜到了?”陆诚睿的问题就是他的答案。   “嗯,我猜的,我闻到珍珠上有腥味,就猜到是你潜水挖开珍珠蚌采的。”果果为自己的聪明而欢呼。   “我找了两个早上,才采到这一颗,运气太好,现在海里已经很难采到天然珍珠了。”陆诚睿坐在沙发上。果果挨着他坐下,眼睛看着他,“你早就想到要送珍珠给我,所以才不送花的吗?”   “那倒没有,我是临时想的主意。”陆诚睿很诚实的说,但是他又不诚实的没告诉果果,是因为傅桐答应了送花给她,所以他才想到要送珍珠。   果果指着桌上的花给陆诚睿看,“你看,这是傅桐送给我的玫瑰花,好看吧,我插了两瓶,一瓶在这里,一瓶放在我卧室。我今天好高兴,收到两件礼物。”   看到果果跪坐在茶几旁摆弄那瓶玫瑰,却把他送的珍珠放在一边,陆诚睿心里不是滋味,拿起珍珠握在手里,“你不喜欢这颗珍珠吗?不喜欢我就拿走了。”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潜水到好几个海域挖来的呢,她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喜欢啊。”果果转过身,从他手里拿走珍珠,“我正想着要找人把珠子镶成吊坠,加上钻石,每天挂在脖子上,除了洗澡的时候,睡觉也不摘。”   “我找人帮你镶吧,几十年的老师傅了,手艺好、样式也不错,再给你配一条链子。”陆诚睿主动道。果果点点头,视线仍然放在那瓶玫瑰花上,随口道:“我要玫瑰金的链子。”   “你真的喜欢吗?”陆诚睿见她心不在焉,很想问她,你要是真喜欢,干嘛总盯着那瓶可恶的花看。   “真喜欢啊,珍珠的颜色很好,是我喜欢的颜色,而且又大又亮,圆滚滚的特别可爱。”果果摊开手心,看着那枚珍珠,越看越喜欢。   “那就好。”陆诚睿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她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手指缠绕着发丝,感受着她的柔软和清香。   他温柔怜爱的动作让果果心里一激灵,转过身看着他,却见他的目光不同往常,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目,认真而且带着热度,非常的直接,不带任何掩饰。   果果缓缓把脸枕在他膝上,手握着珍珠,“刚才我出去溜达,在海边看到江医生她们了,她们在放孔明灯,我也要了一个,放到天上的时候,我许了两个愿,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什么,我猜不到。”陆诚睿投降。果果掐他手指,娇嗔:“你就不能猜一下啊?”   “那好,我猜猜,第一个愿望,希望你爸爸赶快跟徐萍萍分手,跟你妈妈和好;第二个嘛,希望三个月魔鬼训练尽快结束,明年能顺利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对不对?”陆诚睿饶有兴趣的问。他很爱果果枕在他膝上的这个姿势,让他心中充满了想呵护她的冲动。   果果嘿嘿一笑,“第一个对,第二个不对。”“那第二个是什么呢?”陆诚睿笑问。   “第二个是,我想跟一个人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那个人是谁呢?”陆诚睿的心跳忽然加速起来,期待着她的回答。   “是……”果果故意卖关子,顿了顿才道:“是那个愿意陪我胡闹的人,哪怕我让他跳脱衣舞给我看,他也答应,他在我面前用不着伪装和矜持,我在他面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不用多说什么,心里就能明白对方,这就是我最想要的。”   “五千米,你要加油。”陆诚睿握着她的小手不放开,见果果凝视着自己,他缓缓的将她的手抬起来,充满爱意的放在唇边亲吻,吻过她柔软微凉的手背,又吻着她暖暖的手心,一颗心好像落进了快乐的深渊。   果果看他那么虔诚的吻自己手心手背,心里不禁动容,跟他越接触多越能发现,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再也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冷傲淡然,冷冽的气质似乎早已在温情的相处中消失殆尽,他心底最坚硬的东西到底还是被她融化了,如今他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最最温柔令人心动的男人。   看到果果两颊红云渐起,一种古老而悠远的情绪在陆诚睿心中落地生根,让之前那些不确定瞬间变得明朗,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原来千百年来文人墨客描写的那种感觉是存在的。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诚,要是让你许愿,你会许什么愿?”果果坐起来,认真的看着陆诚睿,满脸都是企盼。   陆诚睿思忖片刻,告诉她,“我也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希望父母身体健康,家里人都平平安安。”“那还有一个呢?”果果等不及的问,想知道他这个愿望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还有一个是,要是能让你的听力恢复正常,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陆诚睿低下头,和果果四目相对。果果的眼眶湿润了。   此时她才逐渐看清,他那清冷漠然的外表,全是隐藏在真实情绪后的假象,他的内心深处有一股热情,一旦迸发,是任何人都无法抵御的。   时间让你等,是为了让你遇到那个最好的人,他的出现,能让你原谅生活曾经给予的一切痛苦和不幸,能让内心的浮躁变作温柔的浅吟,只因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个懂你的人,他的心不会变。   无言相对,默默相守,许久许久,谁都没说话,任时间流过,记住这一刻的永恒。   “你还没去过我房间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看看。我六岁的时候,爸爸送给我一个玩具房子,不管去哪儿,我永远带在身边。”果果拉着陆诚睿的手,带她去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没有开灯,陆诚睿一眼就看到床对面那个近一米高的玩具房子,像一座城堡,通了电以后,城堡里灯火通明。带着陆诚睿走近那个玩具房子,果果蹲下把门打开,给他看里面的内置。   陆诚睿惊讶不已,这个玩具房子分为上下三层,除了一层是一间大客厅,其余两层各有三个大小不同的房间,房间按功能不同布置为卧室、书房、起居室、洗手间,其中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做的特别精致。   他随手拿起书房的转椅,那转椅竟然和真转椅一样能转动,而且客厅的顶灯也是精致的水晶吊灯,和真的一模一样,只是尺寸不同。   “这个房子是我爸爸找德国的一个设计师设计制作的,家具是胡桃木的,按实物比例缩小,边上还有个厨房,厨房里的冰箱通了电就能用,茶具全是纯银的,是不是很神奇啊?这么多年,这个玩具房子一直是我的宝贝。”果果拿出客厅里的欧式沙发给陆诚睿看。   “这房子是你从北京打包带来的?”陆诚睿惊讶的问。   果果点头,“每次只要离开北京两天以上,我都会把这个房子里所有的家具和装饰打包装起来,到了目的地再重新放回房子里去,每一件家具的摆放位置我都记得。”   “太神奇了,工艺很精巧。”陆诚睿赞叹不已,想起什么,他又道:“我有个东西,跟你这房子的风格很搭,将来可以送给你。”   “是什么?”果果很感兴趣的问。   “是一套英式下午茶茶具,也是按比例缩小的,我小的时候,我姑姑送给我的。”陆诚睿提起去世多年的姑姑,忽然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哦,看来你姑姑也很喜欢这些,她现在怎么样了?”果果好奇的问。   “她死了。”陆诚睿说完这话就松开果果的手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果果刚想跟他说话,却见他已经向客厅走去,诧异的站起来跟上他。   “小诚,你怎么了?”果果能察觉到陆诚睿情绪的变化。   “没怎么,我有点饿,果果,你这里有吃的吗?”陆诚睿转移话题,不想自己被坏情绪感染,影响到果果。   “有啊,我差点忘了,冰箱里有芝士蛋糕,我早上订的,中午厨房才做好送来。”果果跑过去打开冰箱,把蛋糕端出来,切了一块给陆诚睿。   陆诚睿其实一点也不饿,却把蛋糕都给吃完了。果果低着头,把他送的那颗珍珠看了又看,又抬头看他一眼,结果他还在吃,根本没发现她含情脉脉的目光。   傻瓜!吃货!就知道吃,果果心里骂他,却舍不得少看他一眼。   见果果乖乖的依偎在自己身边,用小鹿那样纯真的眼神看着自己,陆诚睿的心不知不觉就又柔软下来,轻轻把她抱进怀里。不管怎么说,她是无辜的,大人的事跟她无关,既然感情不能控制,又何必自欺欺人。   脚伤好了以后,果果又开始了正常训练,早晚各跑五千米,坚持了整整一星期,陆诚睿每天给她计时,可每次都遗憾的告诉她,她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跑完。   “又没达标?”果果沮丧的看着陆诚睿手里的计时器,很失望的问。陆诚睿道:“差了五分多钟。”   果果一屁股坐在地上,脱掉鞋袜给他看,“我的脚上都起泡了。”陆诚睿蹲下看看,“去找江医生替你把脚上的泡处理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你肯定能达标。”   “真的?”果果不信的看着他。“真的!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能行,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陆诚睿胸有成竹的说。   果果站起来,往女兵中队的方向走。陆诚睿看着她走远,眼底一抹潜藏的笑意。   第三天,陆诚睿如约来到训练场看果果跑五千米。   “你都准备好了?”陆诚睿不放心的问。   “都准备好了,今天我一定要达标。”经过一番热身,果果跃跃欲试,准备等他发令之后,就摘掉助听器。   “预备——开始!”他一声令下,果果跑了出去。等她跑出去几百米,陆诚睿才悄悄按下手里的计时器。   跑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看到陆诚睿举起的手放下的那一瞬间,果果心花怒放,蹒跚着跑向他,抓着他胳膊,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达标了吗,小诚,我达标了吧?”   一边说,她一边掏出助听器戴在耳朵上。   “你赢了。”陆诚睿爽朗而大气的笑着拍了拍果果的背。   果果慧黠的勾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等他把耳朵靠过来,在他耳边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耍赖的是小狗。”陆诚睿宠溺的捏捏她鼻子。   见他不反悔,果果乐颠颠的跑远了,尽管脚上磨出来的水泡前两天已经找医生处理过了,跑了五千米之后又疼得不得了,却丝毫没影响她情绪。   回到招待所,果果在浴缸里放了一大缸水,把脚放到热水里泡着,太舒服了,她惬意的发出感叹。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果果拿出来一看,是爸爸的号码,赶忙接听。父女俩聊了几句,覃嘉树告诉女儿,他要在北京处理些事情,暂时回不了北港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啊?”果果一听说爸爸来不了,心里小窃喜。   “不好说,上级临时交代了一个任务,我一时半会走不开,郭赟可以先过去,我跟他交代好了,有什么事情,你找他就行。”覃嘉树道。   “好啊,郭叔叔来也行。”果果在心里欢呼,郭叔叔可比爸爸好对付多了,爸爸管这管那,郭叔叔却不会多管闲事。   覃嘉树又道:“果果,你在基地要听话一点,不要给小诚他们添太多麻烦。”“我知道的,我一向最听话了。”   父女俩聊天,说了快一个小时,覃嘉树要外出,才不得不挂了电话。   晚上,果果吃过饭以后一直在自己房间里乖乖的等着,七点钟刚过,她就听到了敲门声。陆诚睿来了。   ☆、第25章   他没有穿军装,上身一件白衬衣,随意的卷着袖口,下身蓝色军裤,腰带一系,说不出的潇洒利落,简单的衣着就叫人移不开视线,果果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儿,心中惊叹,这么帅气的一个人。   “那咱这就开始吧,先说好了,不许拍照片和视频。”   大大方方的,陆诚睿说了一句开场白,顺便交代了一下现场纪律。果果忙点头,“你放心吧,我一个人看,不会出卖你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果果抱着泰迪熊公仔,让它陪着自己。   脱掉鞋袜,把衬衣的边角拉出来,陆诚睿光脚站在地板上,似笑非笑的瞅了果果一眼,手缓缓移向上衣的领口,领口第一粒扣子本来就是松开的,他顺着衣襟单手解开了其余的扣子,单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叫果果瞠目结舌,怎么会有人性感的这么优雅而内敛。   还是头一回看到小诚不穿上衣呢,不愧是海军陆战队的战神,骨架匀称精干,肌肉的线条硬朗而分明,结实的胸肌和八块腹肌一目了然,难怪穿军装和迷彩服都那么有型。光是他的一张脸已经叫人看不尽,再加上这样完美比例的身材,哪个女人看到了会不血脉贲张。   果果抱着泰迪熊跑过去,小心翼翼的用食指的指尖在陆诚睿块垒分明的腹肌上轻轻一点,硬硬的,戳都戳不动。   陆诚睿把她的手拿开,笑道:“只许看,不许动手。”果果抬头看他,眉眼里辗转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很男人的魅,果果也跟他笑了,“好吧,我不碰你。”   跑回沙发上坐着,果果继续看表演,更加精彩的下半场让她期待的热血澎湃。   陆诚睿把手放在裤腰上,一边随意的解皮带,一边浅笑着看向果果,他是那么从容,优雅中带着不羁,无需刻意表现,他的一颦一笑无一不表明,刻在骨子里的男人味可以通过最简单的方式张狂到极致。   “还要看吗?”   皮带扣松开以后,军裤松垮垮的挂在腰上,陆诚睿这么问果果。言外之意,下面的精彩只怕你招架不住。   果果小脸红扑扑的,颇有些唇干舌燥,羞怯感也一浪一浪的涌上心头,可她还是坚持住了,“当然,还没完呢。”宽肩窄腰,男性身材之美的极致,怎么能错过最美的风景。   军裤很快就脱掉了,陆诚睿把裤子丢到一旁,见果果已经羞的把脸埋在小熊身上,心里直笑,坦然的脱掉内裤。   “我已经愿赌服输脱光了,给你半分钟的时间,看不看在你。”陆诚睿有意靠近了一点,丝毫不在意春光大泄。果果用手捂着脸,偷偷的从指缝里看他,见他走近自己,叫道:“你别过来!”   陆诚睿站定,微笑,“好吧,你不看我就穿回去了。”说话间,把衣服裤子一件件穿在身上。   走到沙发前蹲下,陆诚睿轻握着果果双肩,笑谑:“丫头,羞什么?”果果缓缓抬起头,隔着泰迪熊看他,见他已经穿戴整齐,这才松了口气。   “人家没看过嘛,第一次看到光身子的男人。”果果红着小脸笑。   覃嘉树自从女儿大了,在家里从来不会赤膊,但是果果看过爸爸以前的照片,那身材和肌肉绝对不比小诚差。   陆诚睿意外的挑了挑眉,“没看过你就敢提这要求?”这丫头胆子真够大的。   “就是想看看你。”果果很小声的说。言外之意,别人我还不爱看呢,就想看你一个人。   “那你看过我以后,满意吗?”陆诚睿故意坏笑着问。别看他平时一本正经,真要调戏女孩儿的时候也是一把好手。   果果咬着嘴唇笑,在他耳边呵气,“我会永远记得你今天的样子,以后你再道貌岸然的摆出教官面孔来训我,我就告诉大家,你脱衣服给我看时有多闷骚。”   哈哈哈,陆诚睿大笑起来,无所谓的点了点果果鼻子,“小鬼头。”果果的歪心思,他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可他就是愿意顺着她。   “小诚……”   “嗯?”   “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你穿白衬衣好看极了。”   用漂亮来形容男人,似乎不大合适,可果果一时间也想不出更恰当的词汇来形容小诚给她的感觉,如果把人类也当做动物世界的一部分,小诚很显然是雄性动物里的优良品种,能勾起雌性本能的欲望。   只要留心就能发现,动物界外表美丽的都是雄性,美丽更能吸引异性,强壮更是雄性的专利,拥有这些,才能在交配权的战役中胜出,繁衍子孙后代。果果想这些念头的时候,眼神儿特别纯真。   “一定有好多女人喜欢你吧?”果果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陆诚睿淡淡一笑,“你别把我想的跟动物似的。”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果果的脸更红了,可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她就战胜了羞怯,扯道:“我觉得,人类的动物性才是天性,万物生长,是一个最奇妙的过程,生命是一种体验。”   陆诚睿看她说的头头是道,耸耸肩,“你这小丫头还挺有想法。”低着头把腰间的皮带系好了。   果果瞄了他一眼,爱马仕的LOGO,心说,谁说他不讲究,他连一条普通的皮带都是讲究的。果果恶作剧的把手放在他腰上,他轻轻地拿开她的手,她又放上去,他又拿开了。   “别闹!”他说。   “我爸爸也喜欢这个牌子的皮带。”果果的眼睛一眨一眨,“每年他生日的时候,我都会送他一条皮带一对袖扣,将来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你,好不好?”   陆诚睿笑笑:“好。”   那天晚上,果果做了一整夜的梦,陆诚睿的影子在她脑海里不停的晃呀晃,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实在令她印象深刻,还有他最神秘的部位,尽管她当时没有多看,也还是看见了,反复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令她脸红心跳。   第二天一早,她上火了。   果果端着餐盘坐在食堂最角落里,磨磨蹭蹭的吃早餐。肿痛的牙龈让她无法进食,只能喝点稀的,还不敢趁热喝,只能等凉了。   悄悄地张望四周,果果很怕陆诚睿会忽然出现,一夜失眠多梦,她看起来一定很憔悴,给他知道了,一定会笑话自己。   拿勺子舀了一口米粥,果果勉强吃下去,溃疡疼痛起来的时候,当真是食不下咽。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一个人影在眼前晃了一晃。   陆诚睿端着餐盘坐在果果对面,见她无精打采,忍不住关切的问,“怎么啦,看起来很没精神,是不是病了?”   “没病,可能是助听器戴久了没摘,有点头疼。”果果讪笑着说。她哪里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梦见他没睡好。梦见他还不要紧,梦见的全是不穿衣服的他,就比较要紧了。   “上午要是没事,去找傅桐给你看看……来,这是给你的奖励。”陆诚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青苹果给果果。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这样的苹果,果果很好奇。她忘了,这里是北港,这里的水果一年四季都能生长。   果果把苹果接过去,却是犯了难,牙龈都肿了,怎么吃这么脆的苹果啊?陆诚睿见她握着苹果发愣,奇道:“不想吃?你不是最喜欢吃苹果吗?”   “牙疼,吃不下。”果果只得老实交代。   “是上火了吧。”陆诚睿的目光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彩,仿佛他早已洞悉她的秘密。果果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咬着嘴唇不言语,看起来既羞涩,又有几分委屈。   “你等一会儿。”陆诚睿站起来。果果的目光好奇的追随着他,不知道他忽然离去是想干什么,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拿起果果手里的苹果,陆诚睿小心的把苹果削了皮,切成一个个小块放在盘子里,果果见他削皮切块的动作那么认真,心里动容。   “来,吃吧,把皮也吃了,中医说,苹果皮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活性物质,抗氧化性比果肉还好,最适合牙疼的人吃。”陆诚睿切好苹果以后,把刀放到一边。   果果用筷子夹起那些切的小小的苹果块,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然而,更好的是小诚,果果抬头跟他笑。   基地医院,傅桐替果果检查过口腔之后,开了西瓜霜和补充维生素的药给她。   “上火的时候,注意不要吃辛辣食物,也不要熬夜,五官是相通的,用眼过度、视神经疲劳也会引发炎症。”傅桐在病历上潇洒的大笔一挥,几行字龙飞凤舞。   “我这两天睡眠不大好,能不能给我开点助睡眠的药啊?”果果试探的问。   “不行!”傅桐两个字先给否了,而后又补充,“安定类药物对中枢神经有抑制作用,吃多了会产生依赖性,而且其中含有的药物成分跟你目前进行的治疗可能会有冲突,所以我不建议你服用此类药物。”   “哦。”果果讷讷的应了一声。   傅桐写完病历以后,抬起头颇有意味的问果果,“怎么会失眠了?”果果怕被他看穿心事,不好意思跟他对视,讪笑:“可能在基地里呆久了太闷,所以晚上睡不着。”   “这样啊……那我带你离开基地,出去逛逛怎么样?我一个朋友从武汉调职到惠州,我和几个朋友在广州为他接风,你跟我一起过去玩玩怎么样?”傅桐提议。   “好啊好啊,我跟你去。”果果一听说可以离开基地去广州玩玩,当即表示愿意跟着他去。虽说她以前也去过广州,可那已是好几年前了,早忘了广州是什么样子,但是那里的闻名天下的小吃她记忆犹新。   “行,你回去跟小诚说说,我们后天走,后面还有病人排队,我不跟你多聊。”傅桐一向言语简洁,交代完之后,打发果果离开。   果果拿了药以后,兴高采烈的回营区,直奔陆诚睿的办公室,要跟他请假。她爸爸离开的时候交代了,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开基地,都得跟小诚请示汇报。   陆诚睿听说了以后,没有立刻表态。   果果见他不说话,着急道:“我就出去几天,玩够了就回来,我在这里都快两个月了,就快闷死了。”   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跟傅桐去,这种微妙的关系,陆诚睿会告诉果果吗?自然不会,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还不想让果果知道他的心思。   “行,你去吧,不过你去了之后每天要跟我联系,不然覃叔问起你来,我没法交代。”陆诚睿总算是大度的松了口。   哦也!果果如蒙大赦的欢呼起来,连招呼也不打就跑开了。   “唉,你就这么走了?”陆诚睿叫道。果果走到门边又停下,“怎么了,你改变主意了?”   陆诚睿视线上下一扫,淡淡的笑:“你没忘记什么?”果果这才会意,贝齿轻咬着红唇,走到他身边轻握他手,在他脸上亲一口,不等他说话,转身就跑。   陆诚睿哪想到小丫头会错了意,只觉心头一颤,轻抚着脸颊,无奈的拉开抽屉,通行证她还没拿就跑了,少不得自己晚上得送给她去。   站在窗口看她,见她像只欢乐的小鸟一样往招待所的方向跑,心里不禁感叹,这么活泼的女孩子,老圈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是该让她出去散散心。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傅桐就会隐隐的不安呢?   第二卷:情不自禁   ☆、第26章   傅桐在广州的家位于白云山深处,那一片在民国时期曾是广州城里达官显要的避暑胜地,后来收归国有,划分给广州军区。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半中半洋,傅桐告诉果果,这栋别墅是一个早年留学美国的华裔设计师的作品,广州作为国内开埠最早的城市之一,在建筑风格上也是兼收并蓄。   “我爸以前在第一军医大学当校长的时候,我们全家都住这里,后来军医大学改制交给地方,我爸调任军总,全家又迁回北京,这里就没什么人住了,偶尔他会和我妈一起过来度个假。”傅桐一边让保姆把他和果果的行李提进屋,一边跟她说话。   果果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在屋里坐了不一会儿就跑出去远眺。白云山,它为什么会叫白云山呢,山里是不是真的飘着白云?   “你现在想看白云可看不到,得下了雨以后,山里起了雾,就看到白云飘渺在山林间。”傅桐上楼换了一身衣服下来,看到果果站在门口,走到她身后。   “坐了几个钟头的车,你累了吧,去睡会儿,晚上我带你出去玩。”傅桐准备外出。果果知道,他既然回了广州,不可能不去看他的女朋友。   听说傅桐的这个女朋友不仅出身名门,长得还很漂亮,傅桐就是为了离她近一点才自愿下放到离北港基地工作。   “你穿这件黑衬衣就跟王子一样,好看极了,你女朋友看了肯定很喜欢。”果果夸奖他。同样有着清冷的气质,陆诚睿穿白衬衣好看,显得温暖而沉静,而傅桐,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黑色了。   傅桐摸摸她脑袋,笑笑没说话。   回到房间里,果果给陆诚睿打了个电话汇报,她和傅桐已经安全抵达广州白云山,傅桐出去会女朋友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他家。   “你住他家里?”陆诚睿有点不大乐意了,原本他以为傅桐怎么着还不得安排果果去住酒店啊,没想到带回了家,早知道这样,不该让他俩单独外出。   “是啊,他带我到他家,他家房子挺大的,而且这地方风景还特漂亮,小诚,要是你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果果望着窗外白云山林间的美景,感叹的说。   果果这么说了,陆诚睿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就显得自己小心眼了,于是道:“你好好休息吧,广州你人生地不熟,别太贪玩了。”   “知道了,陆队长……么么哒,晚安。”果果开玩笑的说。挂断电话以后,她爬到床上,很快就被浓浓的倦意包围,这一觉睡了好几个钟头。   傅桐把果果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果果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几点了?是不是很晚了?”   “快八点了,你换件衣服,我在楼下等你,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傅桐说完就离开了果果的房间。   和基地里安祥的夜晚不同,广州的夜迷离而妖魅,处处灯红酒绿,弥漫着扑面的南粤之风,有一种纸醉金迷的堕落感,而公子哥儿消遣的地方就更多门道了。   果果跟着一身便装的傅桐去了很多地方,吃遍了美食,也看遍了美景,只有一样儿她不大习惯,她听不懂当地人叽里呱啦的粤语,就算是广普,她也觉得带着厚重的南方口音,听不大明白,到最后,她索性摘掉助听器,宁愿呆在无声的世界里。   这会儿,她跟着傅桐坐在一艘豪华游轮上,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夜游珠江,抬眼望去,广州的夜景尽揽。   “你怎么不把你女朋友带来啊?”怕傅桐听不到,果果靠在他耳边问他。傅桐笑笑,也在她耳边道:“今晚是陪你玩儿,不带她。”果果开心的咯咯直笑。   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对人儿,勾肩搭背的说悄悄话,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感慨,他俩的感情是有多好,生怕别人听到他们的情话似的,大庭广众之下亲昵的咬耳朵。   “这个虾饺好好吃,就是太少了,再给我来一笼。”果果大声道。和很多听力有障碍的人一样,她怕别人听不到,有时候说话会不自觉的变得声音很大。   因此,她原本是跟傅桐说话,结果全船的人都听到了,服务生很尽责的又送来一笼。果果夹起蟹黄虾饺,吃的很高兴。   傅桐心想,这么可爱的女孩儿,她要不是耳朵听不到,得有多完美。随手替果果拢了拢头发,傅桐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明天中午我跟朋友约好了去锦源聚聚,你也一起去吧。”   “好呀,那里好玩吗?”   “好玩呀,有波斯舞娘跳舞。”   “那是你们男的喜欢看的,我又不是男的。”果果笑嘻嘻的说,脑子里不由得联想起陆诚睿的脱衣舞,牙龈又有些隐隐的痛感。   不能再想了,再想又要上火了,果果愉快的吃着马蹄糕和虾饺。   广州的夜生活真是太丰富了,果果很难想象,像陆诚睿和傅桐这样自幼养尊处优,过惯了奢华生活的公子哥儿会心甘情愿呆在北港基地那样枯燥的地方。   也许,越是生活的优越,越需要心灵上的寄托,他们都一样,要通过一种方式自我认定,他们的理想,不是当个米虫,而是实现自我价值。   这么一想,果果倒是理解了陆诚睿那时候为什么总有点瞧不起自己,大概他觉得她只是个被惯坏了小女孩儿,没有思想没有内心,真正接触她以后,他的那种偏见才渐渐消退。   见果果吃着吃着发愣,傅桐叫她一声,她没听见,他又叫她一声,嘴唇贴在她耳朵上。   这回果果听到了,也感觉到了那股热气,讪笑:“我走神了,你说什么?”“我说,船到渡口了,咱们该下去了。”傅桐执起她的手,领着她下船。   玩了一晚上,回到傅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果果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给陆诚睿打个电话,明知道基地到了夜间都会屏蔽手机信号,她还是忍不住按下他的号码。   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传来一遍又一遍,果果这才不甘心的放下手机。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我呢,我不在的时候,他会像我一样失眠吗?果果翻来覆去折腾半宿,才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傅桐带着果果一起出门,先把她送到他和朋友聚会的锦源会所,又开车去接他的女朋友周珏。   傅桐的这些朋友果果几乎都不认识,她又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说话,傅桐不在,她便独自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不断听人提起周珏这个名字,果果半天才知道,他们说的正是傅桐的那个女朋友。   周珏的爸爸是广州军区司令员,家庭是没得说,长相也一流,自幼便深得父母疼爱,十几岁就送到英国去上学,后来辗转去美国读研,平常她并不经常在国内,这次回来本是度假,恰好她表哥从武汉过来,众人便约了一起聚聚。   傅桐和周珏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周珏一进来就捡了圆桌上最好的位子坐下,本来嘛,这样的美女到哪里不是一群男人捧着,这一桌她和傅桐又是主家,她爱坐哪儿就坐哪儿,用不着搭理旁人。   果果想,这女的看着挺有劲儿,长得漂亮,还大气,更重要的是,你看她这一桌男人把她宠的。   女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狐狸精情结,一方面痛恨鄙视别的女人像个狐狸精,勾引了她们喜欢的男人;一方面又渴望自己在男人眼里像个狐狸精,能颠倒众生。   只因她们知道,古往今来,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得到男人宠爱最多。历朝历代的宠妃,没有几个不狐媚的,端庄受到尊重,宠爱却不一定有。   端庄,本来就象征着一种不可亵玩、一种难以亲近狎昵,所以女人们才会陷入两难,是被男人当佛像一样供着,庄严宝相、地位崇高,却碰也不愿碰呢?还是像个狐狸精那样活色生香?   果果一边思考着这些有趣的问题,一边看着这一桌的人。要说周珏是个有趣人物,她那个表哥就更有趣了,一个大男人,叫什么不好,偏偏叫什么周樵樵,女的也就罢了,男人用叠字名,听着怪别扭的。   一桌人樵樵樵樵的叫,果果听着直想笑,瞧一瞧看一看,像路边小贩吆喝一样,那人还觉得挺美,跟自己表妹不时交头接耳。   注意到果果像个小学生似的坐在角落里,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也不多言语,似乎对自己很好奇,周珏的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向来如此,她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周珏问傅桐,“那孩子谁呀,看着眼生,不是你们圈儿里的吧?”傅桐告诉她,那是覃嘉树的女儿,名字叫果果。   覃嘉树少将的大名,周珏是有印象的,那是部队圈儿里有名的老帅哥,听说好些女人追他,可都没成功,想不到他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只是那孩子,怎么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猜到周珏心思,傅桐告诉她,果果的听力比正常人低得多,所以看起来反应有些迟钝,“老覃疼入命,果果就是他命根子,到哪儿都带着她。”   原来是聋的,倒是挺可怜的,周珏起了点同情心,可她的同情心也实在有限,因为她很快注意到,果果是个漂亮姑娘,而且那种漂亮,凭她的经验,特招男人喜欢。   她长得美,自幼骄纵,从来不喜欢在任何场合有任何人压过她的风头,还好那个覃果果像只小老鼠,看起来与世无争。   果果看到周珏有意无意的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扫了自己一眼,并没有把视线移开,直觉告诉她,这女的挺好玩儿,她实在想知道,都说傅桐特宠她,究竟是怎么个宠呢?   大概是头天晚上没睡好,果果又有点上火了,对着一桌的美食,肚子想吃,嘴巴却难伺候,稍微碰到一点就疼,还是忍着嘴馋,少吃点为妙。   傅桐见她不怎么动筷子,关心的问:“怎么不吃啊,不喜欢这里的菜?”“不是,我牙龈又上火了,一碰到就疼。”果果捂着腮帮子。   傅桐让她张开嘴给他看看,见只是普通溃疡,也就没在意,嘱咐道:“那就吃点清淡的,回家我给你喷点西瓜霜。”   周珏跟自己表哥说话,眼光却时不时的瞟向傅桐,看到他对果果关切的样子,心有不悦,可还得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秀丽的双眉只微微一皱,就悄悄地隐去了。   吃过中饭,一行人去会所后面的高尔夫球场打球。   一开始还玩的兴高采烈,然而没过多久,傅桐跟周珏在休息区像是起了争执,果果闻声望去,偷偷把助听器调整到最佳的角度。   “我说不行就不行。”傅桐剑眉一挑,把手机扔桌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啊,我们都说好了的。”周珏不答应了,傅桐这是怎么了,冲自己发什么无名火呀。   “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你觉得合适?”傅桐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看来是周珏要先行离开,傅桐不同意,也是,他今天做东请朋友聚会,女朋友中途跑了是挺让他没面子的。   果果想,这人还真是蛮有原则,不愧是军医,瞧人家考虑的多全面啊,可又一想,他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小诚就不会这样。   “我就要去!大不了我快点回来,我哥都没急,你急什么!”怒气爬上周珏的脸,千金小姐的架子端不住了,可她就算是发火,也带着三分娇嗔,在场的男人,遇到这样会撒娇的,只怕骨头早酥了,谁还会拒绝。   可惜啊,傅少爷他不吃这一套,冷冷的眼神只一道目光递出去,在场的人就知道他这是不会妥协了。   “你去,我们走!”傅桐只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第27章   周珏在原地看着他直跺脚,余光注意到果果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嫌恶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吵架啊?”   得,一着急就露出真面目了,果果想,美女我是见多了,可涵养跟美貌成正比的还真没几个,多半不是公主病就是玻璃心,这周珏跟傅桐,一看就没戏,说傅桐宠她,那是她没触他底线,触他底线试试。   倒数七六五四三二一,她肯定会在数到一之前追上去的,果果留意看着傅桐的步态,他大步流星,看来是真生气了,不是真生气,他不会走那么快,存心让人家跟不上他似的。   果然,在果果数到五的时候,周珏败下阵来,主动跑过去追上傅桐。傅桐并不是个喜欢给人难堪的人,周珏既然服了软,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了。   果果忽然就有了恶作剧的心思,跑了几步,大叫:“傅桐——傅桐——”看到傅桐回过头来,果果才向他招招手。   眼看着傅桐像是要向果果走过去,周珏又不乐意了,拽他胳膊,“你干嘛去?她叫你就去啊,她是你什么人。”   傅桐没理周珏,径直向果果走过来,脸上依然淡淡的没多少表情,却很体贴的凑近了她耳朵跟她说话,“什么事儿?”   “你说好了下午要带我去看南越国遗址,别忘了。”果果微微的一笑。傅桐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也跟她笑:“忘不了,你现在这里玩儿,我送了周珏就来接你。”   周珏远远地看着他俩,简直要气炸了,可她也知道,傅桐的脾气向来如此,他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来,他就是一我行我素的主儿。   可自己迷他的不就是这股劲儿吗,不然的话,放着那些个条件好又百依百顺的男人不要,偏偏死心塌地的迷他?   “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女朋友要生你的气了。”果果眼看着抻的差不多了,让傅桐走。傅桐笑,“你叫我过来,不就是想气她吗,放心,没事儿,她的脾气我知道。”   “听你这句话,对她还是真有感情。”果果慧黠的看着他。傅桐冲她眨眨眼睛,没有接她的话茬儿。   傅桐他们走了以后,果果百无聊赖的坐在球场休息区的太阳伞下,一会儿手搭凉棚看傅桐的那群朋友打球,一会儿又低头喝几口饮料,更多的时间,她是在玩手机。   “抱歉,我能借个地方坐会儿吗,别处都坐满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嗯,坐。”果果正用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玩得起劲,含糊的应了一声。玩了一会儿有点口渴,她放下手机,咬着吸管喝柠檬茶。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道:“小姑娘,是你啊,真巧!”果果一开始没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可见他望着自己,而周围又没有别人,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个男人是谁?怎么好像有点眼熟?等等,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时在湛江的拍卖会上遇到的那个把翡翠如意送给自己的男人,谁能想到在广州竟又遇上他了。   男人见果果秀眉微蹙,以为她是没想起来自己是谁,主动道:“翡翠如意,记得吗?”果果这才点点头,“你想要回去?”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呢,宝物赠于识货人,也是一种缘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看到果果,他又有些心猿意马,更妙的是此时她身边没有别人,就她自己,于是他问:“你是跟朋友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果果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和在湛江时一样炙热,心里虽不至于害怕,却也不想和他纠缠,指了指草坪上打球的人,“跟我的哥哥们来的。”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赫然发现那群人里有他认识的,“周墨是你哥哥?”“不是,他是我朋友的哥哥。”果果转过身打电话给傅桐,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朋友的哥哥,怪不得没听周墨提过,周墨的堂妹周珏他认识,眼前这个小丫头,照理说如果是他们圈子里的人,他不可能没见过,她应该不是这里的人。   男人看着果果的目光深邃起来。   傅桐来的时候,果果几乎是跑过去迎上他。   “等急了呀,跑什么?”傅桐看到果果跑过来,诧异的问。果果什么都没说,抓着他胳膊就走,“快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下午,果果跟傅桐一起前往位于广州城内的南越国遗址。   “你中午干嘛跟你女朋友发火呀,她要先走就让她走得了,发什么脾气呢?”果果不解的问傅桐。   傅桐的目光放的很远,语气也是淡淡的,“吃饭之前去会所的路上,她就跟我闹别扭,吃过饭以后她还闹,我才生气了。”   “你还是挺在意她的。”果果出其不意的说。傅桐双眉一挑,扭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你会跟她生气,像你这种男的,不会轻易跟谁生气,生气的都是在乎的。”果果对于自己的观察结果还是蛮笃定的。   傅桐散淡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生气就是因为在意她呢,我生气的理由有很多种,她惹到我,也算一种。”   “你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你这么在意她,所以你才跟她生气,这说明她在你心里存在感很强。”果果的眼光透亮着呢。   “这就是你观察一中午得出的结论?”傅桐宠溺的摸摸果果的头。“你知道我喜欢观察别人?”果果抬头看他。   傅桐笑了,那意思是说,我当然知道,果然,他得意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了,你这丫头想法很多,一双眼睛藏着古灵精怪。”   “其实啊,这也是因为我耳朵不好使,所以我多用眼睛去看,每个人的性格总会在举手投足的动作里表现出来,抓住了人的特点,我就能读懂那个人的唇语。”果果道。   傅桐点了点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读心术?”“谈不上,比对口型高明那么一点点而已。”果果怕跟傅桐走散了,一直紧紧的攥着他衣袖。   “傅桐,以后你做手术的时候听听圆舞曲吧,施特劳斯的就很好,虽然俗了点,但不会让人阴郁,柴可夫斯基有些激动和情绪化,不适合手术时听。”果果忽然道。   傅桐放慢脚步扭头看她,“我不喜欢听圆舞曲,吵得很。”   果果道:“你应该改变一点,不然你会越来越看别人都不顺眼,有时候,人俗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你生活在红尘里,难道还想超然世外?”   “嘿嘿,你这丫头……”傅桐莞尔笑着,语言最终被动作取代,以一个呵护的姿势揽着她的肩,哪怕人再多,也不担心她会走丢了。   “你知道吗?”果果凑在傅桐耳边低声道:“我刚到北港的时候,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小诚呢。”   “我喜欢他?你要不要这么搞笑……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傅桐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果果。   “一种感觉。”果果自语道,走到人多的地方,下意识的拽着傅桐的衣服。   “我跟他怎么了,给你这样的感觉?你得跟我说啊,不然别人也这么想怎么办,我清白的名声不能被他玷污了,他那种喜欢给小寡妇挑水的人,我可不想与他为伍。”傅桐大笑着调侃。   果果听他这么挖苦陆诚睿,小脸刷一下拉下来,不高兴道:“你嘴巴真毒,有你这样的朋友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什么给寡妇挑水,人家那是慰问军属,关心战友遗孀。你真看上他,他也不会看上你,你这个人眼睛里没有别人,把谁都不放心上,顶着救死扶伤的名号,其实每次都当成活体解剖,假仁假义假慈悲,披着人皮的大尾巴狼说的就是你。”   傅桐又是一阵笑,没想到自己几句玩笑话把这丫头给逗生气了,陆诚睿那家伙还一再否认跟她好,听到这丫头这番为他打抱不平的话,看他还好不好意思再否认。   看到他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果果涨红了脸,没好气道:“你笑什么笑,你就是没有他善良。”   “好好好,我不善良,我是个大坏蛋总行了吧,我说他一句,你骂我十句,是不是非得把我骂成筛子你才能解恨啊。”傅桐缓和气氛的说。   “我就是不许你说他,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就把你头毛摘光了,让你丫当秃驴,你且凉快着看吧。”果果倔强的不依不饶。   傅桐笑着跟她眨了眨眼睛,“这么护着他,你喜欢他?”   “怎样?你羡慕嫉妒恨啊?”果果歪着脑袋抿着嘴唇,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也许吧。”傅桐淡淡的叹了口气。   果果继续道:“你不对别人敞开心扉,别人又怎么会对你敞开心扉呢,就像刚才,你明明对你的女朋友很不满意,却不告诉她原因,而是跟她生闷气,你这样,谁知道你怎么想。”   傅桐道:“你怎么知道小诚就不是这样?男人跟你们女孩哪里能一样呢,什么事都拿出来说一番,岂不是成了碎嘴子。”   “他不这样!”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他。”   两人对望一眼,各自移开视线。果果琢磨着傅桐的话,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真的了解陆诚睿吗?   另一边,郭赟搭乘早班飞机到湛江,又从湛江驱车前往北港,在车上打电话给果果。   “你在广州?你跟谁去的广州?”郭赟既好奇又不放心的问。   “跟傅桐,他到广州探亲,我就跟他过来了,过两天我就回去,郭叔叔,你不用担心我的,我能照顾好自己。”果果打消他的顾虑。   “好吧,你自己注意点,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联系,早点回来。”郭赟深知果果性格,那小丫头说风就是雨,她爸爸都拿她没辙,自己就更拿她没辙了。   这小鬼头不在也好,郭赟想了想,忍不住按下另一个号码,离开北港十多天,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江瑟瑟正在给一个来看病的女兵写病历,手机响了以后,也没看号码就拿起来接听,对方自报家门吓得她把手里的手机滑落在桌上。   “喂,你怎么不说话呀?瑟瑟,我是郭赟啊,瑟瑟——”郭赟听不到她声音,只听到一阵稀里哗啦,说不出的奇怪。   女兵看到一向冷静的江医生惊慌的将电话掉在桌上,好心的问:“江医生,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嘿嘿,手滑了。”江瑟瑟讪笑,拿起手机,当机立断的把郭赟的电话掐断了。   听到嘟嘟的挂机提示音,郭赟纳闷的看了看手机,心说,那个女人怎么一接到自己电话就把电话挂了,他又不是食人魔,她就那么怕他?   还是……她讨厌我?郭赟打死也不承认这第二个可能。她越是惧他如虎,反而越激发了他尽快见到她的念头,哥们儿玩的就是心跳,郭赟越想越兴奋。   ☆、第28章   看病的女兵走了以后,江瑟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准备提前下班,她知道郭赟这几天就回来,可没想到他回来了还会跟自己联系,联系就联系吧,他还那么亲热的叫自己瑟瑟,这让江瑟瑟一阵后怕。   不能继续在医务室待着了,江瑟瑟有种预感,郭赟会到医务室来找她,这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首长大秘,门口的卫兵看了他证件也不会拦他。   事实证明,她对形势估计有偏差,郭赟回到基地以后,先是回招待所放下行李,整装之后就开车去了基地指挥部,并没有来骚扰她。   甚至于,一连两天他都没有出现,这让江瑟瑟总算放下了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失望。她把手机全天候开着,像是在等待什么,又觉得这种等待让她很羞耻。   南珂去指挥部开会,回来的时候有人开车送她,江瑟瑟认识这辆红旗,是基地后勤部门拨给郭赟用的专车,那晚他就是开这辆车跟她见面。   然而,没等江瑟瑟靠近,那辆车已经从她身边开过去。   难道他不在车里?江瑟瑟这么猜测着,主动跑过去问南珂,“谁送你回来的啊,那车没见过。”“是郭赟的车,他说他刚好要去家属区买点东西,顺道把我送过来。”南珂并不知道江瑟瑟是明知故问。   这么说,他就坐在车里,可他为什么没跟自己打招呼?还是他只顾开车,根本没见到自己?江瑟瑟在心里盘算着几百种可能,就是不愿承认,郭赟是故意视而不见。   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独自一个人站在女兵中队的院子里,江瑟瑟叹了口气,回医务室去了。   越坐越不是滋味,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叫嚣,让她没法淡定下来,只得穿了军装去外面转转。去哪儿好呢,这么早回宿舍也没事做,除了家属区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漫无目的的走了二十多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只是他没看到她。   郭赟在某个花店买了束花出来,一身笔挺的军装,看起来很精神,他上了自己的车,开车而去。   江瑟瑟心里一阵激动,可这激动没有维持五秒钟,她就猛然醒悟,他拿着花去的方向不是她的宿舍,而是往家属区深处去了。   他买了花去见的是别人!江瑟瑟垂头丧气,失意而去。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你不想见的一个人的时候,他时时在你眼前出现,当你想念他的时候,那个人偏偏又不想你了。   车上,郭赟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先是纳闷,随即了然,嘴角似有若无的笑。   这天中午,一场暴风雨意外的光临北港,并以强劲之势掀起海陆十级大风,整个基地看起来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模糊,受到这样的恶劣天气影响,所有军舰都停泊在港湾,上级也没有紧急任务指示,官兵们都老实的守在营房和宿舍里。   窗外风雨交加,江瑟瑟跟别人换了个班,惬意的斜躺在宿舍的床上看书,枕套被套都是刚换的,最适合在这样微凉的初秋下午赖床。   午饭她没有去食堂吃,而是自己动手炖了排骨汤,她喜欢自制各种美食,然后细细品尝,所以怎么想减肥都减不下来。   她最近又把高中时看过的《安娜卡列尼娜》拾起来重看了一遍,那些熟悉的文字,带她又一次重温当年的少女情怀。   咚咚咚——一阵轻而有分寸的敲门声将她从遥远的冰天雪地的沙皇俄国拉回来,她疑惑的放下书跑去开门,猜测会是谁在这样坏的天气来找她,结果一拉开门,浑身冒着湿气的郭赟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闯入她的世界。   “我的天,你怎么来了,你……你身上都湿了,快进来吧。”江瑟瑟脑筋短路两秒钟之后,把湿透的郭赟让进了屋。   郭赟拿着她递来的毛巾随意的擦擦头发,有点严肃的看着她,见她低垂着眼帘,仿佛不敢跟自己对视,有意靠近她:“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再跟我联系了?”   江瑟瑟这才抬起头看他,四目相对,倒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尴尬,和她对视的时候,他的目光到底还是柔和的,于是道:“你不是挺忙的嘛,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找你。”   “还好吧,覃参和果果都不在北港,我也不算特别忙。”郭赟把毛巾还给她,四处打量着她这间宿舍。   到底是女孩儿住的地方,收拾的很干净,而且布置的很有一种女性的氛围,空气中仿佛都能闻到属于她的甜香。   “给你倒杯热水吧,看你浑身上下都湿了。”江瑟瑟深呼吸一口,尽量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露怯。郭赟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却没有喝,而是捂着手。   “这趟回北京我去相了个亲,对方长得还不错,条件也可以,但是我对她……好像没什么感觉。”郭赟斟酌着,主动把这事儿透露给江瑟瑟。   不出他所料,江瑟瑟颇感意外的瞪大了一双杏眼,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出什么来。郭赟等了半天,不见她表态,目光定在她脸上:“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好事呀,恭喜你。”江瑟瑟言不由衷的说,看着他裤管上滴下水在她的地板上汇聚成一片小河流。   “好事?你真这么觉得?”郭赟反问一句,目光中的柔和渐渐不见了。   江瑟瑟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迫人的气势给压抑的差点喘不上气来,呐呐道:“不然还能说什么呢,你这样忽然来找我让我措手不及,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的。”   郭赟见她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要倒下一般无所适从,放下手里的杯子,自语道:“我也没想到……也许我这样是有点可笑……”   江瑟瑟见他忽然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忍不住道:“郭秘书——”   哪知道,她这一句郭秘书却在无意中激怒了他,他忽然站了起来,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气急败坏,一步步将她逼至墙角,嘲讽道:“我又变回郭秘书了?用不着从我这里套话的时候,我就变成郭秘书了?”   郭赟这样聪明的男人,向来精于世故,只要稍微花心思一想,就能想到江瑟瑟那天忽然请他吃饭的目的,尽管她说得吞吞吐吐、拐弯抹角,他一琢磨也就琢磨出门道,她关心的不是自己和覃参谋长要在北港待多久,她关心的是,覃果果和陆诚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切的说,她想打听的是有关陆诚睿的事。   “郭……你不要过来,你别这样——”江瑟瑟紧张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本能双手挡在胸前阻止他有下一步动作。   可惜的是,她这种矜持加畏惧的动作并没有引起郭赟的怜香惜玉之情,反而引发了他更加猛烈的进攻。他毅然决然的用嘴唇封住她的呼吸,带着点惩罚意味,将她所有的抗拒和不安都吞咽下肚,反复品尝。   江瑟瑟到底不是他对手,负隅顽抗一番之后就退下了防御,身体也在这个渐渐柔情的漫长亲吻里失去了原有的僵硬,变得酥软而乏力。   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电影里那些女人被强吻的片段,而如今自己体会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霸道也是一种美好,会让自己看到内心的欲望。强吻是一种情结,一种女人情愿被掠夺去理智的浪漫,是付出,更是一种拥有。   感觉到他有力的手从敏感的腰线顺着后背往上,要解开她内衣的搭钩,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脸在瞬间绯红。   这是在干什么,没有喝醉、光天化日,又要把那天的错误重演一次?   江瑟瑟低下头,躲避着郭赟的脸,也躲避着他呼吸的温热气息,然而在他俩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接触中,这样的抵抗是徒劳的,不仅徒劳,反而更像是一种诱惑。   郭赟不再犹豫了,掀起她的内衣往上推,手顺利的握住柔软的一团,狂热的吻让她凌乱地失去分寸,手上的动作却又轻柔地让她呻吟连连。   最终,两人推推搡搡的倒在江瑟瑟卧室的床上,无声代替有声。   郭赟没有告诉江瑟瑟,从那天晚上开始,一连多日,他几乎每天都会想起她,以至于其他女人在他眼里黯淡无光,他更不会告诉她,打开门看到她那一瞬间,他就有一种难以自持的冲动。   这个女人啊,她的身体又软又滑,丝绸一般的触感,让他惊叹不已,只想把她含在口中、揉在怀里,郭赟昂扬着豪迈的男性气焰,又把一腔热情融化在这堆软玉温香里。   随着他的肆虐一路往下,江瑟瑟内心的羞涩感作祟的越来越激烈,她不敢想象,这位平常跟在首长身边一本正经、严肃冷峻的郭秘书,在床上竟是如此狂放不加收敛。   “郭……”她犹豫着不知该叫他什么好。   “叫我名字。”郭赟粗鲁的命令着,脸还埋在她胸口。   “你别这样,隔壁……隔壁还有人呢。”江瑟瑟羞得就快晕过去了,之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从未让她知道男人的温柔和他们的力量一样可怕,足以摧垮她的羞涩、跨过她的自尊,对她发起势不均力不敌的两性战争。   窗外早已风平浪静、雨过天晴,屋里的风雨却是一浪接着一浪,像潮汐一般,褪去又升起来,褪去又升起来,如此反复,直到双双筋疲力尽。   当热情的火焰只剩下余烬,江瑟瑟才彻底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她光溜溜的被一个男人整个儿搂在怀里,哪儿哪儿都贴着,而她竟然舍不得松开这怀抱,好像她之前的那场暗恋,已经被窗外的暴风雨给带走了,突如其来又莫名而去。   事实证明,女人的心是跟着身体走的,郭赟用他的激情澎湃,已经摧毁了她的意志、征服了她的身体、俘虏了她的心。   像她这样一个到了二十五岁才真正和男人有身体接触的女孩,是很容易被熟男轻易撩拨掌控的,身为医生的她以前一直不承认自己在某方面意志薄弱,有了身体力行的实践之后才明白,女人的身和心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坚贞不二,镜花水月的暗恋终究抵抗不住另一个人的狂风骤雨。   所以说,男女之间也是那样,不怕不要命的,只怕不要脸的。有一个人坚持不懈、心无杂念的对你不要脸、耍流氓,总有一天也会把你变成个流氓。   整个世界,只剩彼此均匀的呼吸,阶段性战役结束之后,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   咚咚咚——又是一阵轻而有分寸的敲门声,江瑟瑟惊醒了,通了电一样坐起来。   “郭赟,有人来了,怎么办呀?”江瑟瑟在瞬间乱了方寸,她没有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   “你去开门,我再睡会儿,把卧室的门关上就行,人家又不会闯到你卧室里来。”郭赟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最讨厌别人在他困的时候扰他清梦。   江瑟瑟胡乱穿好衣服,拍着郭赟的背,“你快躲起来,不要被人看到,被人看到我就完了。”   “我不躲,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郭赟可不想像个偷情被抓的奸夫一样藏头露尾。他一没幽会已婚少妇,二没勾搭风流大嫂,有啥可躲的。   敲门声一直在持续,江瑟瑟一边应答,一边哀求郭赟,“那我求你啊,老实呆着,别发出任何声音,你敢发出声音,我就杀你灭口。”郭赟大笑起来,被江瑟瑟抓起扔在边上的衣服给塞住了嘴。   ☆、第29章   打量客厅里没有破绽,江瑟瑟才打开门,来找她的是南珂。南珂通知她,一个小时以后到营区集合,这次的暴风雨造成了基地附近某个渔村民房倒塌,部分村民受伤,上级要求她们尽快赶过去救援。   “好的,我洗个澡就过去。”江瑟瑟义不容辞的说。南珂笑笑,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其实她在屋外隐约听到了男人的笑声。   送走了南珂,江瑟瑟跑回卧室,找了干净内衣裤去浴室洗澡,仔仔细细,她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半个小时以后,出现在郭赟面前的是一身军装、神清气爽的军医江瑟瑟。   郭赟半眯着眼睛,神情慵懒的看着她对着镜子梳头,笑问:“你这会儿有精神了,吃饱喝足的蜘蛛精一样,收拾的这么整齐,是要跑到洞外抓唐僧去?”   只要一想起自己把她从浑身颤抖、战战兢兢的羞涩带到绚烂绽放的过程,他就不由自主的得意。   江瑟瑟一边梳头,一边回头看他,见他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样子,觉得他此时的神情和姿态很像个男宠,忍不住笑:“南队刚才来通知我,基地医院要组织医疗队跟救援队去附近受灾的渔村支援。”   “我都听到了,你去吧,一会儿我睡够了自己开车回招待所。”郭赟打了个呵欠。江瑟瑟梳好了头发,走到床边坐下,端详了他一会儿,体贴的替他盖好被子,“睡着了容易着凉,盖着被子。”   郭赟忽然伸出手臂搂住她,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跟她来了一场持续了好几分钟的吻别。江瑟瑟脸红得不行,半晌推开他,柔声道:“你睡吧,我得集合去了。”   营区,侦察中队和女兵中队分别挑选了十几名战士执行这次的搜救计划,并由陆诚睿和南珂带队前往受灾的村落。   江瑟瑟背着装满药品的急救箱跟在医疗队里,看着头戴钢盔、一身迷彩的陆诚睿,心生感叹,原来对一个人从有感觉到没感觉,并不需要经历太多的心理历程,往往就是那么一瞬,感觉这东西,就对不上路子了。   刚刚和现在的爱人温柔亲密的接触、依依不舍的吻别,江瑟瑟从头到脚都被一种饱满的情绪包围,前些日子那些看不清摸不着的迷障,都成了过眼云烟。   “江医生,你看起来精神不错。”陆诚睿看着江瑟瑟眉梢眼角藏不住的喜气,忍不住来了一句。   江瑟瑟这才意识到自己感情过于外露了,赶紧收敛,自己这是要去救灾,不是去参加庆功宴,表现的太高兴相当不妥,讪讪的:“还好吧,能有机会下乡为村民服务挺高兴地。”   陆诚睿嗯了一声,心情却是沉沉的。他的小果果整整两天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给他任何消息了,她跟着傅桐去了广州之后,音信全无。   哪怕他再聪明,也猜不到果果在广州会遇到一场什么样的插曲。   接到周珏的堂哥周墨电话的时候,傅桐正带着果果在广州某个俱乐部打牌,周墨电话里说的事让他浑身一激灵。   “你说什么,宁遇春看上谁了?”傅桐心不在焉的看着手里的牌,对周墨忽然提到这个人很是意外。那可是广州城官富二代里有名的玩家,出手豪阔的花花公子。   周墨道:“就是你带来那个小丫头啊,谁家闺女那个。”   “他想死吧他,你跟他说……”眼睛瞄了果果一眼,见她没戴助听器,才放心道:“你告诉他果果是谁的闺女没有?”   周墨笑道:“我一开始故意没告诉他,我说我不知道那丫头的身份,只说是你带来的,你猜他怎么说,真好笑,他说,让你把那丫头让给他,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他对那丫头一见钟情,喜欢死了。”   “他活腻了吧,凭什么让给他呀,他买得起吗,我操,他在哪儿见到果果的?”傅桐不解的问。   果果一边吃着芒果布丁,一边眨着大眼睛看傅桐,尽管听不到,看傅桐说话的口型和他脸上那种气愤的表情,也知道他在骂街,尽管她不知道骂的是谁。   一向斯文的傅桐居然也会骂街,果果觉得很新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   周墨听到傅桐的骂声,一阵笑,好一会儿才忍住,继续道:“说头回见是在湛江的一个什么拍卖会上,一个男人带着她去的,那时候他就惦记上了,可惜查不到她身份,大海捞针没法找,前几天我们不是在锦源聚会嘛,打高尔夫的时候,他路过,可巧看到她了,彻底装在心里了,这两天走火入魔一样,每天央着我给你打电话,要那个小丫头。”   傅桐一边听,一边眼神儿瞄着果果,见她一会看看自己,一会儿又低头吃东西,亮亮的眼睛、可爱的样子能把人的心都萌化了,心说,也难怪宁遇春中了邪,这丫头实在是个妖精。   至于宁遇春说的那个在湛江带果果去拍卖会的男人,毫无疑问是陆诚睿,果果跟他提过,他俩去湛江玩过一次。   “那你后来跟他说了果果身份以后呢,他怎么说?”   周墨大笑,“我跟他说,那是覃嘉树的宝贝闺女,你甭想了,多少人惦记呢,轮不到你,他一听可来劲了,说是圈子里的更好,他乐意明媒正娶,我又说,人家才十几岁,你三十多了,他说他就喜欢小的,傅桐,你说他是不是傻逼了,哪个爹乐意把自己闺女嫁给一个大十几岁的,关键他还不靠谱。”   “你让他打哪儿来的滚哪儿去,怎么也轮不到他呀……好吧,难得宁遇春傻逼一回,你实话跟他说了吧,那丫头有主了,对方就是他在湛江看到的那个人,让他赶紧打消念头,别做不地道的事。”傅桐压低了声音。   果果并没有太留意他在说什么,吃完了蛋糕以后,优雅的擦了擦嘴,开始吃冰淇淋,心里却在暗暗的比较着傅桐和陆诚睿。   小诚冷于外,性格凛冽气质清冷,外表看起来像是严寒的冰雪,却隐隐暗藏着暖融融的春意,他的心并不冷漠,他的沉静只在于他习惯如此。   傅桐却是冷于内,表面上他很随和,但其实他骨子里是冷的,很少有人能真正读懂他的内心,他就像一本摸不透结局的悬疑故事,看得明白开始,却永远猜不到结局。   傅桐看着果果,心想,不能再把这丫头留在广州了,再待下去,不定又惹出什么麻烦,于是示意她戴上助听器,提议道:“果果,我们明天就回北港吧。”   “啊?这么快就回去啊,你不是说下星期一再走吗?”果果很不情愿的问。傅桐没有告诉她真相,淡笑:“出来太久,小诚该惦记了。”   想到小诚,果果的心顿时温柔了,好几天没见他,确实很想他,想赶快飞到他身边看着他,“好吧,我们明天走,走之前,我们再赢一场。”   “不能再赢了,再赢我们会被拉进黑名单。”傅桐笑道。有果果这个记忆和心算高手替他看牌算牌,他已经无往不胜的连赢十五场,对手输得两眼直冒绿光。   “给小诚打个电话,说我们明天回去。”傅桐一边出牌,一边道。果果拿出手机,打陆诚睿的电话,哪知道却是关机提示,猜测陆诚睿是不是带队执行任务去了,因此没打通也就算了。   拿着傅桐的手机玩了一会儿,果果点开手机里的照片,周珏的照片只有几张,其他的几乎都是风景照,好奇的问:“周大小姐的照片怎么这么少啊?”   “都在硬盘里呢。”傅桐玩牌正在兴头上,没怎么在意她的话。   “你是不是更喜欢小诚啊?”果果还是很怀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喜欢死他了。”傅桐调侃道。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果果撅着嘴。傅桐无奈道:“你这个问题无聊的我都不想再重复了,不如承认,对,我就是喜欢他,你爱咋咋地吧。”   果果哼一声:“谁也别想打他主意,你要是跟我抢,我把你拍成脑残,脑残指数像π一样永无止境,斐波那契一样无限循环。”   傅桐笑起来,认真的看着她,“那我打你的主意行吗?”   他俩回到基地,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时分,和陆诚睿约在远离营区的家属区某家干净的小饭店吃饭。   吃饭的时候,见果果不时和傅桐低声耳语,脸上都是笑,陆诚睿心里直泛酸,不过跟他一起去了广州一趟,怎么好像什么都变了似的。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陆诚睿再迟钝也不会看不出果果对傅桐态度的变化,甚至有一刻他感觉,果果对傅桐的亲密已经超过了对他。   “果果,晚上不要吃太多海鲜,不容易消化。”陆诚睿没话找话的说。“我知道。”果果并不在意他的话,低头摆弄手机,拿给傅桐看,仿佛在跟他分享什么秘密。   陆诚睿有些沮丧,醋意十足的看了傅桐一眼。傅桐恰好抬头,接收到他这两道恶狠狠的目光,不多想也猜到他想法,心里憋着笑,故意凑过头去看果果的手机。   陆诚睿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看到果果伸手拿螃蟹,轻轻用筷子打她手背,“不是让你别吃那么多海鲜嘛。”   果果哪里想到他会来这一招,手都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他用筷子敲了两下,说不上有多疼,可让她很委屈。   傅桐看不下去了,替果果把螃蟹拿到碗里,向陆诚睿道:“你说就说吧,怎么动起手来了,就不能对女孩子温柔点啊,她又不是你手下的兵。”   “她不听话!”陆诚睿没好气的说,尽管心里为刚才的行为懊恼的要命,嘴上却不肯服软。   逞一时威风,回去有你受的!傅桐腹诽一句,体贴周到的替果果把螃蟹剥开,让她吃起来方便。   “你看他,又跟我发脾气,他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就不给我好脸,我又没惹到他。”果果跟傅桐报怨,小诚喜怒无常让她摸不着头脑。   傅桐挑着嘴角莞尔一笑,“也许是旁人惹到他了,他向来如此,一生气就借题发挥,走了火的机关枪一样乱喷。”   “既然这样,我还是不惹这杆机关枪为妙。”果果可不想在小诚生气的时候惹他,那一定会很可怕,她已经领教过他的可怕,不是一回两回。   然而,她跟傅桐的亲密怎么可能让陆诚睿心平气和,整顿饭他都黑着脸,毫无风度可言,果果说什么,他必然呛她一句,到最后,果果都不爱跟他说话了。   看着果果跟傅桐说话时咯咯娇笑,陆诚睿恨不得掐死她,这小东西,简直能把他的魂都气飞了,可是当她无意中看向他,或是身体贴在他身上,他又抑制不住的想抱抱她。   归根结底,是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她,心里太想念了,这么一想,陆诚睿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顿谈不上愉快的晚饭吃完以后,三人结了帐离开。   “果果,你坐我的车吗?”傅桐主动问。果果刚要回答,嘴巴张了一半,就听到陆诚睿抢先道:“我送她。”   说话间,不由分说的拉着果果的胳膊往前走,果果被他拖着快走好几步,只得回头跟傅桐挥挥手,“我们先走了。”再不走,陆诚睿会用一只胳膊夹起她带她走。   像绑架一样,陆诚睿把果果架到自己车前,拉开车门把她扔到车里,果果纳闷的看着他上车系安全带,心想,他这么急着回去是要干嘛?   ☆、第30章   把车发动起来,直到开出去一公里,陆诚睿也没说一句话,果果猜不透他心思,索性不去想,低头玩手机。   车开到基地停车场,两人从车里下来,果果要往招待所方向走,陆诚睿却叫住了她,“我们谈谈。”“哦。”果果见他往训练场走去,跟在他身后。   夜幕下,陆诚睿审视的看了果果一会儿,见她还低着头玩手机,忽然就爆发了,从她手里把手机夺过去,放进自己口袋。   “我要跟你谈谈,你听到没有,别再玩了。”   果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疑惑抬头看着他,却看到他眼中的烦躁,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种莫名的不安的情绪中。   “你今晚是疯了吗?都不像你了,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果果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陆诚睿见她脑袋如此不开窍,之前就聚集的怒气更加剧了,“还不是因为你。”   “我也没招你惹你呀,王子殿下。”果果无厘头的反驳他一句。他完全是借题发挥,她只有这个念头。   陆诚睿见她绷着小脸,压下翻滚的醋意,问她:“这几天在广州玩的挺开心吧,都乐不思蜀了,人回来了心没回来。”   果果这才醒悟,这家伙是打翻醋坛子了,不然他不会如此反常,有心要逗逗他:“还好吧,广州挺好玩的。”   “老师布置的功课都做了?”   “都做了。”   “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打了呀,没打通,基地到了晚上不是要屏蔽信号嘛,你让我怎么打。”   “白天怎么不打。”   “怕影响你训练。”果果轻描淡写的说。白天她忙着呢,要跟傅桐到处去玩,哪有时间理他。   陆诚睿见她一脸的无所谓,心中气结,“覃叔走的时候怎么说的,让你不要自作主张,凡事都要跟我保持联络,你都忘了?你在广州那几天玩疯了,覃叔要是问起我,我怎么跟他交代。”   在他心底里,有一句话最想质问她:“你有没有想我,去花花世界玩疯了,可曾想过我会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每天都孤独的想着你?”然而,他倔强的性子让他就是赌气不肯说心里话。   不可理喻!   果果见他始终摆着一副教训自己的面孔,不搭理他,装作理头发,偷偷摘下助听器。世界总算清静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到。   陆诚睿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小把戏,很快就看出她异样,抬起她右手,果然见她指缝里夹着助听器,更生气了。   “把助听器戴上。”他命令道。   “你是个蠢猪!”果果比划了一个哑语的手势。   “我是关心你,你太不听话了。”陆诚睿很快用手语回过去。   “我没不听话,我去广州是你同意的,有傅桐在怕什么,我去哪儿都跟着他,又不会走丢,你不信任我,总该信任他吧。”果果把助听器戴上,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就是因为他在,我才不放心!他有女朋友,而且就快结婚了,你知不知道?”陆诚睿总算说出了心里话。   果果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   两个人都气红了脸。   “我不明白!”果果心里怄的不行,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不肯让步。陆诚睿的这番话太没水准了,简直有失风度,果果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转身就走。   倒数三二一,他没有追上来,四五六七八,他还是没有追上来。果果心里恼他,这个人,一点不懂浪漫,男女之间遇到这种事,有什么道理可讲,直接抱着她强吻就可以。   等她终于回头看,却见陆诚睿早已往相反的方向走。   真被他气死了!这个大傻瓜!果果心里痛骂陆诚睿,每次都是这样,话到嘴边了,他就是不肯更进一步,始终不说她想听的话。   是不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果果脑子里忽然就有了这个念头,又回头去看他。   他还没有看我!   果果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从小到大,头一回遇到脾气这么拧的男人,以前她到哪儿不是一群人捧着哄着,就算是傅桐那样眼高于顶,对她也是分外温柔,哪里见过他这样的?   一连好几天,陆诚睿忙于集训早出晚归,既没有来找过果果,也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偶尔两人在食堂遇到,果果也总是低着头跟他擦肩而过。   她始终不能原谅他那天晚上的粗暴无礼,简直像个被惯坏了的小孩子,发脾气全无来由。为了不见到他,她每天都去找傅桐,在他那里上网、做功课。   她不知道,陆诚睿的心每天都在像被烈火煎熬,每天的训练任务那么繁重,他根本抽不出多余时间去找她,就算他偶尔有了点时间,她又跑去找傅桐了。   他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他实在分不出身去处理这件事,只希望果果自己能转过脑筋,想清楚。   傅桐办公室里,这天下午病人不多,因此傅桐有时间跟果果聊聊。   “你跟小诚怎么样了,还不说话?”傅桐每天听果果汇报她跟陆诚睿之间的事,对他俩的动向了若指掌。   “不说!我讨厌他这样,他来找我我也不理他。”果果赌气的说。陆诚睿的脾气真的很犟,果果也一样,所以他俩僵住了。   “你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跟他说话吧,万一你爸爸问起来,还以为他没有好好照顾你呢。”傅桐开导果果。   “除非他向我道歉,不然我不理他。”果果觉得这是个原则问题,凭什么陆诚睿想对她发火就对她发火呀,凭什么呀,她又不欠他的。   “嗨。”傅桐淡淡一笑。陆诚睿这回是碰上刺儿头了,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只是不知道按他以往的个性,他会拿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陆诚睿打来电话,傅桐接了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果果在你那儿吗?”“在,你找她?”傅桐看着果果,却见她向自己摆手,显然是不想接陆诚睿的电话。   “你让她接电话。”陆诚睿语调低沉。傅桐向果果道:“小诚的电话,找你的。”   “我不接我不接,叫他以后都不要找我。”果果大叫着。她的话陆诚睿都听在耳朵里,气怒攻心,对着电话道:“让她接电话!”   “果果,他叫你——”   傅桐话还没说完,被果果一阵抢白。   “我就不接,就不接,我不要看到他!他打我的手,他讨厌!”果果摘掉助听器,赌气的不听任何声音。   傅桐对这两个冤家斗气把自己夹在中间颇感无奈,只得向陆诚睿道:“果果不想接你的电话,不好意思,我也没办法。”   陆诚睿气得不行,默默的挂断了电话。   果果看到傅桐把手机放回桌上,才轻轻吐了口气,把助听器又重新戴回耳朵上。回想起从自己到基地来,前前后后陆诚睿对自己的态度,心中始终有个疑问,而且她觉得,傅桐应该会知道一点。   “你知不知道小诚的脾气为什么那么古怪,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呀,不然他干嘛总对我发火,他从来没对别人发过火。”果果主动问。   傅桐想了想,“不是的,他是有些情绪,但不是针对你,而是……”思索着,不知道该不该把陆覃两家的恩怨告诉果果,总觉得那是人家的事,他知道的又不是很详细,说错了反而麻烦。   “那他是针对谁,针对你吗,他吃醋了?”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他挺矛盾的,因为你家和他家上一辈有点恩怨,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最好去问问你爸爸。”傅桐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言语。   问我爸爸?果果自言自语,爸爸对陆诚睿的态度确实有点奇怪,她之前也有察觉,但是爸爸不说,她也就没放心上,傅桐既然这么说了,那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果果思索着,却不得要领。   从傅桐这里离开,果果独自散步回招待所,考虑过后,打了个电话给郭赟,约他一起吃晚饭。“你有时间吗?”果果问。   “有,覃参还在北京,我这几天不忙。”郭赟正等着江瑟瑟下班,听到果果约他吃饭,却也不推辞。   “你不用陪江医生啊?”果果咯咯一笑。郭赟自然知道这小丫头心眼儿鬼灵鬼灵的,什么事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呢,笑道:“不用,我先陪你。”   果果这才道:“要不把江医生也叫上吧,咱们仨一起吃一顿好的,别去食堂吃了,我让招待所的厨师加餐,咱们就在所里吃。”   “真不用客气,你不是找我有事儿吗,她在场也不方便说话。”郭赟精明的笑。果果没事不会找他,他很清楚。   “那好啊,郭叔叔,咱俩晚上见,不见不散。”果果和郭赟约定了时间,回到招待所就去找厨房,让他们准备两人份的精致晚餐。对她的要求,厨房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准备最时令的海鲜和蔬菜水果。   果果在招待所餐厅的包间里等郭赟的时候,陆诚睿医院找傅桐,却扑了空。   “果果呢?”没看到果果,陆诚睿以为她藏起来了,走到检查室张望,却也没见她。傅桐脱掉医生服,换回军装,“她走了啊,早就走了,你这时候才来,她又不会等你。”   “这丫头,真是没办法。”陆诚睿烦恼的抱怨一句,眼睛里都是失望。   “你自己埋的地雷,只能自己去踩了,恕我不奉陪,我要先走一步。”傅桐换好衣服后,下逐客令。陆诚睿只得沮丧的跟他一起下楼。   “我说,追女孩儿你还这么强硬可不行,你得服软才行,果果任性,你不能跟她一样任性。”傅桐适时的敲打陆诚睿。   “谁说我追她了。”陆诚睿在嘴上从不肯服软。   “你不喜欢她,可有的是人喜欢,你知道我这回带她去广州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吗,不妨告诉你,有人看上她了,让朋友传话给我,说花多少钱都愿意,只要把果果让给他,我一听这情况,不能再留她在广州了,搞不好那个人会找上门,他们家在广州可是地头蛇,根基深底子厚,周家都不会轻易惹他家。”傅桐把广州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陆诚睿。   陆诚睿瞠目结舌,哪里会想到湛江遇到的那个男人会在广州又遇到果果,当时就觉得他对果果不怀好意,没想到竟然会动这样的心思。   “果果知道吗?”   “我没告诉她。”   “永远都别告诉她。”   “这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   “她是我的。”陆诚睿恨恨的握紧了拳头,像是要给远在广州那个叫宁遇春的人一拳。“你总算承认了。”傅桐笑得高深莫测。他永远知道怎么样激发别人说心里话。   料想果果应该已经回了招待所,陆诚睿去找她,然而奇怪的是,他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看看表,都七点多了,她会去哪里呢,食堂里也没见到她。   离政治学习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不得不失望的离开,心里沉甸甸的,手插进裤袋,紧紧的攥着那颗珍珠,几乎要把珍珠捏碎了,珍珠已经用钻石镶好,还配上了她要的玫瑰金链子,一直想拿给她,却始终没有机会。   ☆、第31章   包间里,果果和郭赟对坐,托腮打量着他,调侃道:“郭叔叔,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精神,眼睛很亮,爱情的滋润果然不一样。”   郭赟喝了口茶,笑道:“别光说我,你跟小诚怎么样了?好几天没看到他来找你。”他俩住同一层,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对彼此的情况就算不全了解,也了解个大半。   “我跟他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他对我爸爸尚且如此,对我能好到哪里去,你说是不是?”果果有意挑起这个话题。   郭赟道:“小丫头,在你郭叔叔面前还不老实,别以为我离开几天就不知道,你跟他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你知道他一开始为什么对我那个态度吗,我刚来的时候,他老给我脸色看,还让我在大太阳底下罚站。”果果反问。   “我还真知道,他一开始确实不想带你,除了嫌麻烦,还有别的原因,而你今天就是想知道这个原因,是不是,小东西?”郭赟主动替果果说出她的想法。   “郭秘书,你太聪明了,你这么聪明,江医生知道吗,她知道的话,肯定马上嫁给你,你将来起码当个军长。”果果大笑。   菜上来了,厨师确实用了心,比食堂的伙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两人不客气的吃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之前的话题。   “其实覃参上回也跟我提过,如果你想知道当年的事,让我原原本本告诉你,免得你对他有误会,对小诚也有误会。”郭赟早就得过覃嘉树指示,陆覃两家的恩怨,也是时候该让果果知道一点。   先是傅桐,再是郭赟,都说了差不多的话,果果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郭赟,预感到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郭赟道:“小诚的姑姑陆逸芳,跟覃参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初中的时候两人还是同班,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陆逸芳一直很喜欢覃参,覃参也知道,可覃参一直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然后我爸爸遇上了我妈妈,娶了我妈妈,小诚的姑姑不高兴了,于是两家不来往了,是这样吗?”果果猜测道。不然的话,没法解释陆诚睿对她和她爸爸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明明陆覃两家曾是世交。   郭赟道:“要是这样倒也好,可惜的是陆逸芳钻了牛角尖,在你父母结婚当天割腕自杀,后来她两个哥哥一气之下闯到你家,你爸爸怎么解释他们都听不进,把家具都给砸了,其中一个就是小诚的父亲陆逸东。”   果果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心情沉重起来,“他们是不是误会我爸爸始乱终弃了?其实我爸爸从来没真正爱过小诚的姑姑,他那时爱的是我妈妈,是这样吧。”   “是的,你爸爸后来跟我说起过这件事,他从没想过要骗陆逸芳,他也没从来没有对她流露过友情之外的感情,但是陆逸芳很执着,一直深爱着他,后来你父母恋爱的事被陆逸芳知道了,她还找过你爸爸,你爸爸当时就拒绝她了,可惜她还是想不开。”   “小诚受了他家里人的影响,不喜欢我爸爸,所以也不喜欢我,是吧?”果果情绪低落,心里嘀咕,这叫什么事呢,感情本来就很难分清谁对谁错,爸爸对陆逸芳又不是出轨,陆家人为什么要把罪责全怪在他头上,果果很为自己爸爸鸣不平。   郭赟见她一脸沮丧,劝道:“小诚对你爸爸多少还是有偏见的,但对你不会,果果,这个你自己应该有感觉,他喜不喜欢你,对你好不好。”   “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上回我跟他还有傅桐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拿筷子打我的手,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果果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这样……”郭赟冷笑一声,“那他还真是没什么情商,怎么能对女孩子这样。”   “他对别人都不这样的,对江医生南队长对那些女兵都客气极了,就对我这样,我刚来的时候他就老是针对我,后来才好些,我跟傅桐从广州回来,他又变回去了,不高兴就跟我发火,说我不听他的话。”果果越说越激动,气得小脸都红了。   郭赟笑道:“你跟傅桐去广州,他自然会不高兴,明摆着嘛,要是我,我也会不高兴,你想想,他喜欢你,你却跟别的男人去广州,还玩了那么多天,他能不吃醋?”   “可我跟傅桐去广州是他同意的,我们只是去玩玩,他要是不高兴,他可以不批准啊。”果果翻了个白眼。   郭赟又道:“他要是不批准,你能让他耳根子清静吗,达不到目的,你不会罢休的,他知道你脾气,所以他再不高兴也忍着,只要能让你高兴,但是你高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想过他会吃醋?”   果果不说话了,嘟嘟着小嘴,能挂个酱油瓶。郭赟笑了笑,给她出主意,“你想跟他和好,那就得主动一点,你可以想点主意……”   话只说了一半,他就没再说下去,凭果果的鬼机灵,她什么主意想不到?只要她主动,陆诚睿不会不顺着台阶下。   感情的事就是你情我愿,哪怕招数不太高明,对方愿意接招就好,就像他和江瑟瑟,他这个高手都没怎么出招,江瑟瑟就已经乖乖的服帖了。   就在他想着这件事的时候,果果也在托腮沉思,很快计上心头。既然陆诚睿一直这么不痛不痒,自己就得制造个机会试探试探他。   “老郭同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党和国家和我爸爸都没看走眼。”果果开玩笑的说。   郭赟刚喝了一口水,听了这话差点呛到,好不容易才忍住,“我很老吗?你叫我老郭,还不如叫郭叔叔。”   “好吧,是我错了,我不该叫你老郭,也不该叫你郭叔叔,以后我叫你郭哥哥。”果果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郭赟摇了摇头,“还是叫叔叔吧,叫叔叔我踏实。”   回到宿舍,果果偷偷打电话回家,确认她爸爸还在开会,不会有时间来管她。   接下来就是在基地里侦察,反复研究出逃的路线。基地远离市区,开车到桃山机场要一百多公里,路程远近倒不是问题,问题是谁能开车把她安全的带出去,军事禁区,没有通行证寸步难行。   果果准备偷一张通行证,她知道郭赟那里有,可她不敢跟郭赟要,只能想别的办法。   陆诚睿那里也应该有,她看见过一次,他从抽屉里拿了一张蓝色通行证揣在军装的兜里,然后开车离开,晚上才回来。他肯定是到城里办事,果果这么想着。   自从七夕那天果果在陆诚睿宿舍楼下傻等半小时未果,陆诚睿就把自己宿舍的钥匙给了她一把,这样她就不会因为他一时不在而无处可去。   果果把钥匙拿出来看了看,决定趁着他们那天开战海上训练的机会,尽快展开行动。   等了足足两天,陆战队也没有离开训练场进行海上训练,果果无奈,只好趁着吃午饭的机会问张大山。   “我们今天下午会去猫眼岛海练,陆队和纪队都会去。”张大山把训练计划如实告诉果果。   “你们去猫眼岛海练要多长时间?”   “起码一天一夜。”   够了,果果在心里盘算,足够她偷一张通行证并找车离开基地。   陆诚睿端着餐盘,远远看到果果和张大山说话,眉头微微一皱,几天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果果在食堂吃饭,只是不知道她又在跟张大山那小子嘀咕什么。   “果果——”看到果果吃完了饭离开食堂,陆诚睿赶忙放下手里的筷子跟上她。果果听到是他的声音,停下来,却不回头。   陆诚睿追上她,却没有捡重点的说,反而顾左右而言他:“这几天你怎么都不训练了,五千米合格了不代表其他的可以不用练。”   果果以为他追上自己是要说道歉的话,哪知道他说的却是别的,抵触的垂着脑袋,不说话也不理他。   想起傅桐的话,陆诚睿定了定神,把果果带到边上,见四下里没人,才放心的手握着她肩膀,换了柔和的语气道:“我这几天特别忙,前天好不容易抽了点空去找你,你又不在,那颗珍珠我找人镶好了,正要给你。”   说话间,他掏口袋,珍珠放在他身上几天了,一直想着要亲手交给她,苦于没有机会,此时两人独处,他便把珍珠拿了出来,想替她戴在脖子上。   哪知道,果果一把便将珍珠夺过去,自己戴在脖子上,冷冷瞥他一眼,却没多看。   陆诚睿没想到她还在生着气,心说这丫头气性不小,主动服软:“那天跟你发脾气,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下午我要带队去猫眼岛海练,等我回来去找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果果见他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却没有更亲昵的举动,便不想轻易原谅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转身而去。   陆诚睿望着她背影,心里懊恼,自己都软语相求了,那丫头还是不轻易原谅,到底怎么才能把她哄好呢?一阵烦躁之后计上心头,转身回食堂去找张大山。   当天中午,果果趴在招待所窗户上远远看着陆战队往海边的方向走,知道他们是要去猫眼岛,迅速换了衣服出门。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陆诚睿宿舍的门是反锁的,果果悄悄推开门进去,走到他书桌旁拉开抽屉,手刚碰到通行证,果果正当兴奋,忽然感觉到肩上多了只手。   心脏一阵狂跳,果果回过头,果然看到陆诚睿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眼神中颇具讽刺意味。   “你偷偷的跑到我房间里,翻箱倒柜的这是干什么?嗯?”陆诚睿不紧不慢的逗着她,只是声音依然冷冷淡淡的。   “我,我肚子饿,找点东西吃。”果果扯着谎话,为自己出师不利叫苦不迭。陆诚睿先是眉头一紧,随即松懈:“找东西吃应该去食堂,到我这里来,我又不会窝藏零食。”   果果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只得不作声,瞪着他,心里嘀咕,我还没原谅你呢。   陆诚睿见她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之前淡淡的怒意被心底的轻笑取代,手伸过去托起她下颌,拇指轻轻地抚过她柔嫩的嘴唇。   果果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跳出来了,因为他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线画了一圈之后,开始向下滑过她纤细的粉颈,所到之处,留下一片温热的触感。   果果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通行证,眼睛看着门的方向,心里盘算,趁他不注意就逃出去。   陆诚睿像是猜到她心思,低头靠在她耳边低语戏谑,“门被我反锁了。”果果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想夺路而逃,却被陆诚睿逼到墙角。   ☆、第32章   “你、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就要喊了。”果果的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目光中的挑衅意味让她知道,她的一切行动都被他看在眼里,故意等她自己掉进来。   和往日的淡定清冷不同,此时他流露出露骨的男性侵略意图,非常危险,目光越来越炙热,早已超越发乎情止乎礼的范围。   他很善于隐藏,有别人在的时候,他就像个真正的兄长,对她客气而冷漠,仿佛照顾她只是他的一项政治任务;然而到了他们独处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变了。   “你溜到我宿舍里,偷我的通行证,你还要喊?这是哪门子的规矩?”陆诚睿的目光从果果脸上落到她手上的通行证,都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她拿了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果果心里没有半分胆怯。在内心深处,她隐约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她。因此她也分辨得出,自己此时的情绪不是恐惧,而是因为和他健硕的身躯紧密贴合着,让她难以呼吸。   陆诚睿微倾着身子,低下头靠近果果,看着她的目光,灼热的火花四溅,她的发丝轻拂在他脸上,让他心旌摇动。   这孩子真的好美,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三分惊惶和羞涩,秀气的双眉微蹙,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让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陆诚睿低下头怜爱的在她粉润的小脸上啄了一口。果果呆住了,这是小诚第一次亲她呢,然而等不及她有所反应,雨点般密集的吻已经不停的落在她脸上、颈上,紧接着,她整个人被陆诚睿抱起来,双脚离地,悬空了。   “你想离开基地为什么不告诉我?”陆诚睿啄了她一会儿,离开她的脸问她。“怕你不答应。”果果如实道。   陆诚睿眯缝着眼睛,戏谑:“明知道我不答应你还要偷偷地走?你以为这样就能走得了?”   果果没说话,其实她的如意算盘是离开基地到北港小镇住一夜,看看她的出走会不会让陆诚睿心急如焚,这几天他总也不来看她,已经让她忍无可忍。   见她不说话,陆诚睿把脸埋在她颈窝,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低语:“你实在想走,我也不拦你,但是走之前,我得确认一件事。”“什么事?”果果不解的问。   傻瓜,都这样了,还问什么事。陆诚睿轻声低笑,将她颈间每一寸肌肤都咬遍了,手轻巧的滑进她衣襟里抚摸。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紧张感瞬间让果果全身的细胞触动,这个男人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她能察觉到。果果惊诧的发现,她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贴身的衬衣。   脚踝一紧,她觉得一阵头昏眼花,还来不及发出惊呼,整个人就已经被他压在身下。他压得那么紧,两人之间没有半分空隙,她听到狂乱的心跳声,却分不清那是谁的心跳。   “放开我啦!给我爸爸知道,会拿枪打穿你脑袋。”果果小声的抗议,身体扭来扭去的躲避。   “行,让他来吧,就算他拿枪指着我脑袋,我也不怕。”笑声震动陆诚睿的胸膛,结实的身体熨烫着她。果果发出一声呻吟,手脚并用,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他的掌握。   “我才十七岁,你不能这样这样,亏我当你是好人。”事实证明,她简直是错得离谱,她爸爸也错得离谱,居然把一只小羔羊送进大野狼的口中。   覃嘉树原本以为陆诚睿沉稳可靠,又比果果大七八岁,把果果交给他照看,不但可以体现对他的信任、缓和两家的关系,又能让果果磨磨性子长长见识,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头一个把果果吃了的就是他。   陆诚睿早已不是覃嘉树印象里那个冷漠的少年,四年严酷的军旅生涯早已将他的个性打磨的坚毅而又善于隐藏,他的真面目,全都掩饰在清冷的外表下。   “是吗?”陆诚睿莞尔一笑,随手拨开她的衣襟,调戏:“小东西,你看人的眼光还有待加强。”   这孩子居然没穿内衣,陆诚睿看着果果贴身的小肚兜儿,些微发愣,这年头还有穿肚兜的,见所未见。   “这谁给你做的,还挺漂亮?”陆诚睿手指轻抚果果的这件肚兜儿,那细密的针脚和柔软的手感,他一摸就知道是上等丝绸配以苏绣。   “不要你管。”果果阻止他的手解自己肚兜的带子,可他根本不顾她的抵抗,手用力一扯就把带子扯断了,把肚兜拿在手里,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少女的馨香醉人。   原来肚兜下面还有个裹胸,不然的话,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大的丫头了,不穿内衣怎么行,肚兜是小孩儿穿的,你以后要穿内衣,知不知道。”陆诚睿把肚兜揣进裤子口袋,准备当做战利品收藏。   “我就爱穿肚兜,穿内衣睡觉时很不舒服,而且不利于发育。”果果抗议着,眼看着他把肚兜揣进口袋,手伸过去要抢。   “行,我不管你,这件给我留个纪念。”陆诚睿视线一转,见果果双臂环绕护紧胸口,长发洒落在的身上,让本就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更加莹白,手指拨开她长发,抹开裹胸,看到了令他心跳狂热的景象。   果果的身体很美,不算丰腴,却已初具成熟女性的外形,流畅的曲线勾勒出绵延的体态,粉嫩的胸脯犹如蜜桃般诱人,尤其是桃尖上的一点红,之前在墨玉般的黑发间若隐若现,此时因为她的呼吸而微微颤抖,美艳异常。   他没有急着扑上去,像观察艺术品一样,他细心的观察她,手指轻柔的擦过那里,绕着圈儿,之后顺手一捻,紧紧握住。   “是个大姑娘了。”   她听见他这么嘀咕,的确是嘀咕,因为他不是在跟她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那一瞬间他的神情仿佛是在想,自己该拿这个大姑娘怎么办。   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才十七岁,还没成年,而他的矛盾也正在这里,明知道她还小,明明两家之间有着旧日恩怨,两人之间的情愫却已经无法自拔,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退不回去也收不回来。   有时候,他故意挑剔的找她的茬儿,也是不想让自己陷得更深。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哪怕他带着最挑剔的眼光看她,也很难挑出她有哪里不够完美。   假以时日,果果必然会长成他梦寐以求的那种女人,既能跟他在心灵上沟通,又能在身体上给他最大的欢愉。   长成了大姑娘的样子,可不代表她已经是大姑娘,自己还不能动她,陆诚睿凝思了半天,用意念压制欲望,坐起来整了整军装。   果果见他坐在那里扣袖扣,才知道他刚才做那些事说那些话就是要吓唬她,误以为他对自己不感兴趣,默不作声的自己穿好衣服下床。   等她穿好了,陆诚睿才道:“覃叔把你交给我,我就有义务照看好你,你要离开基地可以,得覃叔同意,不然的话,我就是想送你走,你也走不了。”果果没有说话,并不想把她的真实初衷告诉他。   “基地这么大,占地面积快赶上一个县城了,到处都是关卡,你偷了通行证也跑不了,很快就会被抓回来。”陆诚睿坐在床边上,眼睛望着果果。果果依然不做声,整理长发。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陆诚睿有点恼,果果这么跟他拧着。“听到了。”果果很小声的说。   “过来坐,我还有话要跟你说。”陆诚睿拍拍自己的腿。果果站着不动,他一把拉过她,按在自己腿上坐着。果果抗拒的推他,他却一点也不肯放开。   “我明天要去军分区处理些事情,要后天下午才能回来,天气预报说近几天会有台风,你乖乖的待在招待所学习,哪儿也不要去。”陆诚睿把果果圈在怀里,边说话边吻她小脸。   “知道了。”果果还是这三个字,软抵抗。陆诚睿见她无所谓的耷拉脑袋,看也不看自己,对自己的话也当做耳边风,不由得更加恼火。   这丫头在跟他较劲儿,陆诚睿正待说话,果果忽然间扑倒在他身上,在他脸上、脖子上狂吻,动作既笨拙又热烈。   “丫头,你想干嘛……哎呦,怎么咬我……”陆诚睿的脖子上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口,疼的惊叫。   果果像个小豹子似地,无论他怎么挣扎,死命抱着他脖子咬,不一会儿就把脖子上咬出好几个牙印。陆诚睿想甩开她,又怕弄疼她,只得轻拍她的背,希望她能安静下来。   两人在大床上滚来滚去,不一会儿情况就发生了变化,果果发够了脾气之后,变成陆诚睿发泄性欲。   之前是果果把陆诚睿咬疼了,现在变成她自己疼。精神渐渐恍惚,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只有缠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火一样的热情灼热的烧烤着她每一寸肌肤。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他的动作带着狂野和粗鲁,啃噬着她软嫩的皮肤,又用精干的身躯将她死死压住,让她一动也动不得。   果果觉得自己就像被抛在火炉边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剧痛伴随着快感,将她的精神分割成两个世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额上的汗珠儿不断浮现,小脑袋在床中间左摇右晃。   好热、好痛,他好重,隐约的感觉到,他的手伸到她两腿间,慢慢的想分开她的双腿,而后某种炙热的坚硬,探头探脑想进入她。   果果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不断被分开成不可能的角度,腿哆嗦着排斥他,拒绝让他进入,踹他、用脚蹬、用牙咬,依然没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怜惜,就那么狠心的进入了。   当她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脑海里又开始神游,梦见小时候有一次高烧也是这样,脑袋昏昏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保姆束手无策,只得通知她爸爸。爸爸抱着她送她去,焦急的让司机把车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爸爸的怀抱好温暖好温暖……   快点、再快一点……果果无意识的呻`吟,身体被利刃劈开以后,痛楚的感觉也就不再那么尖锐,反而有了几分麻木。   陆诚睿轻抚她脸颊:“乖,不能再快了,再快会伤着你。来,跟着我,慢慢的动一下。”热烫的汗水随着他的呼吸和身体的动作,不停的落在她娇嫩的肌肤上。   像旅行的人期待着登顶,他不停地寻觅那极乐的所在,果果似乎是昏过去了,牙齿把嘴唇咬的要出血,他也不急着弄醒她,醒了她反而会疼得受不了,就这样睡着了或许能减轻点疼痛。   年轻的女孩儿,她的稚嫩与脆弱、新鲜和纯粹像罂粟一样麻醉着他所有的理智,一切道德和荣辱,全在这场旖旎的风暴化为灰烬,他的情`欲混杂着几许原始而古老的血腥,沸腾着他体内所有的血液。   “啊。”果果忽然惊叫一声,瞬间从梦境回到现实,陡然睁开眼睛,认清了眼前的男人,瞪着他:“你想把我撕碎啊?”   “我没有啊。”陆诚睿一脸的无辜。刚才只不过是他最后的高`潮,怎么果果会以为自己要把她撕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失控,果果还是孩子,他不能不顾着她。   ☆、第33章   激情过后,慢慢的从她身体里退出来,陆诚睿喘息不已。果果扑在他心口,喘着气:“我刚才是不是又睡着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诚睿无声的笑,翻身再度把她压在身下,手指轻触她红唇:“你记不记得你说,快一点,再快一点?”   两张脸上下相对,鼻尖轻触着鼻尖,果果懵懂的看着他,还是想不起来。陆诚睿无声的笑,轻轻在她脸上吹了口气,咫尺的距离,让彼此都有一种羽化成仙的幻觉。   “你把我睡了,我爸爸饶不了你。”果果翻白眼瞪着陆诚睿。陆诚睿随手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紧紧的搂着果果:“丫头,是你把我睡了,我都准备撤了,你又扑上来。”   果果吃吃的笑,蹭他下巴:“那你后悔不后悔?”“后悔什么,后悔也晚了。”陆诚睿宠溺的点了点怀里小丫头的鼻子。   “你说什么!”果果板着娇俏的小脸。陆诚睿呵呵的笑:“我说,我不后悔,小果果,你是我的小甜心。”   果小妞的倔脾气又犯了,掀开被子跳下床去,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床上裹着被子的男人道:“你翻过身去,给我看看你屁股。”   看屁股?屁股有什么好看的?陆诚睿不知道果果又是哪根筋对不上了,可疑惑归疑惑,她要看他屁股,那就得给她看,于是他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像在等待护士给他扎针。   果果爬上床,大喇喇的掀开盖在陆诚睿身上的被子,坐在他腰上,拿手机对着他屁股拍了几张。嗯嗯,他的臀部很漂亮,肌肉结实紧绷,长长的腿窄窄的腰,果果拍完了下身,又拍他上身。   这回陆诚睿不让了,要从她手里夺过手机:“怎么乱拍呀。”果果大笑:“这是正宗的果照,覃果果拍的陆诚睿的果照。你的罪证我要留着,将来你不认账的时候,我就把照片贴的满大街都是。”   陆诚睿被她逗笑了,一激灵翻过身把她搂在怀里肆意疼爱。两人在被子里动来动去,最终抱作一团,不再扭动。   “原来这就是性啊,跟书里说的差不多。”果果轻抚着陆诚睿的身体,一眼一眼的看着他,这个跟她有着最亲密关系的男人,是他,让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属于成人的世界。   陆诚睿一边吻她,一边也抚摸她,笑问:“书里怎么说?”   “书里说,会有一种灭顶的快乐,以前我不知道这种快乐是什么感觉,但现在我知道,心里一定要有爱的感觉才行。”   果果迷恋的看着陆诚睿,他挺直的鼻梁、深情的双眼,下巴优美的弧度,都让她重新认识他,脸贴在他怀里,感觉他皮肤的温度,心里想,这就是男人啊,生命中需要这样的体验,情爱世界对她来说不再神秘。   父亲、兄长,哪怕再亲密,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亲密,这个男人是唯一的,自己在他面前袒露一切,毫不觉得羞耻,果果甚至觉得,自己天生就该这样被他拥抱、抚摸、亲吻,他就是她要等待的那个人,带领她走进一个不同于儿时的另一个世界。   “还疼不疼?”陆诚睿握着果果小小的肩膀问。   “疼极了,我都不知道会这么疼。”果果捂着小腹,直到现在,那种疼痛的感觉还没消失。所谓灭顶,也只是心理上的吧,生理上她丝毫没感觉到快乐。   “必经之路。”陆诚睿轻轻地替她揉揉小腹。果果道:“那你呢,也是必经之路?”“不告诉你。”陆诚睿笑而不答。   “果儿,你还走不走?”陆诚睿疼爱的咬着果果粉嫩的肩颈。果果慧黠一笑:“我的目的都达到了,还走什么。”   陆诚睿听到这话,故意绷紧了脸:“这么说你是故意装作要离开,引我上钩,是不是?小东西,你还真是诡计多端。”她的心思他哪里会看不出来,将计就计罢了。   果果在他心口蹭:“你二十五岁了吧?”陆诚睿嗯了一声,不经意中有了一丝奇怪的感慨在心头,一转眼他就二十五了,二十岁时的影像似乎还没有退却,恍然已经过去一半。   “我才十七岁,你比我大了那么多,你跟我睡不会内疚吗,你以前还对我那么凶,以后你要让着我,听到没有?”果果像个蛮不讲理的孩子,跟抱着她的男人讨价还价。陆诚睿莞尔浅笑:“我什么时候不让着你了,我要是对你动真格的,你受得了才怪。”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要让着我,以后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我的。”果果抱着他的腰,头顶在他心口撒娇。   “行行,我的小祖宗,以后我总让着你行了吧。乖乖的,别闹了,我要睡会儿,晚上师领导要来开会,这会儿我得赶紧眯一觉。”陆诚睿跟果果小泼猴讨饶。   一听说要开会,小泼猴倒是很听话的不闹了,贴心替他拉好被子:“你睡吧,我不困,我替你看着钟,到六点叫你。”   他睡着的时候,果果尽睁着眼瞎想,一会儿亲他一下,一会儿亲他一下,好在他睡的实,没有被她骚扰醒。   尽管计划没展开就被打乱,却也算是歪打正着,果果想大笑,又怕吵着身边的人,只得抱着被子咬着被角偷笑。   陆诚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一刻,坐起来活动活动肩膀,看到身旁的果果睡得正香,俯下身去注视她两秒钟,一把抱住她,心肝儿肉,你说叫醒我,怎么自己倒睡着了。   见果果没有反应,陆诚睿亲了亲她,也就把她放下,替她盖好被子让她继续睡,自己从另一侧悄悄地下床去。   六点半开会,六点一刻才起来,晚饭势必吃不成了,陆诚睿收拾起扔了一地的衣服裤子,去浴室简单冲洗一下。   十分钟之后,他出来了,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对着镜子把军装整理妥帖之后,再次看向床,小泼猴还在睡,真是个睡不醒的梦娃娃。看着她,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就起了笑意。   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陆诚睿悄悄离开房间,把门带上,离开宿舍开会去了。到会议室的时候,时间略有些迟,来参加会议的人不少,除了给领导预留的位置,前排的位置已经被早到的军官们坐满了,他只能往后坐。   会议正式开始后,其他人都把手机给关了,陆诚睿没关手机,只是消了音。这一晚的会议内容是观看各国最新型武器装备的介绍视频,因为机会难得,大部分人都神情关注。   陆诚睿认真的看了一会儿,觉得和之前他在舰艇学院读研的同学发给他的那些武器资料上的介绍差不多,逐渐减少了兴趣。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他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拿出来,低着头点开信息看,好在投影仪上的视频短片还在播放中,讲解员字正腔圆的声音足以吸引领导和其他人的注意。   是果果发来的信息。小丫头又开始调戏他了,看看她发的什么:“你下午好坏呀,人家那里到现在还疼呢。”   陆诚睿哧的一笑,回信息逗她:“那里是哪里?”“就是你吃过的地方。”小丫头一点也不害臊,就着他的玩笑扯杆子就上。   “左边还是右边?”陆诚睿也是个玩起来浑事不拘的,还真愿意跟她瞎扯。果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直发笑,输入几个字:“左边右边下边。”   陆诚睿忍住笑,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大屏幕,余光扫了扫众人,见大家皆是全神贯注,似乎没人注意到他在开小差,才又把视线转到手机上,回给她几个字:“乖,我在开会,回去替你揉揉。”   果然,果果没再发来任何信息,陆诚睿等了两分钟之后满意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是个懂事孩子,知道不该吵他的时候不吵。   宿舍里,果果打开陆诚睿电脑,一个盘一个盘的仔细查找,他有没有藏小电影,可也真奇了,找了好久,居然连一部岛国动作片也没找到。   难道他平常都不看的?那他怎么打发漫漫长夜啊?看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是队长,应该不好意思像某些人那样去驻地附近的洗头房;基地里的女人,家属也好,女兵也好,也没发现他跟谁特别好,有发展成那种关系的可能性,他平常怎么解决生理需要的呢?   果果既好奇,又觉得自己的好奇很猥琐,忍住笑点开那些文件夹,包括加密文件夹,以她的电脑水平和对军用密码的了解程度,解开陆诚睿这些加密文件夹不是难事。   军事机密她没兴趣,她感兴趣的就是他这个人,他有什么爱好,可就是,真真的什么都没发现,除了有一个盘装了一大堆军事和探险类的游戏,甚至连一张暴露点的女明星照片和网络当红美女的照片都没有。   最后一个盘,她倒是发现了点可疑的东西,按照他之前那些文件夹密码设置的思路,她花了半小时,却没有破译出来。这让她有些疑惑,最后,她试着输入自己名字的拼音,居然一下子就打开了文件夹。   点进去一看,果果有点呆,里面都是女孩的照片,几十张那么多,各种角度,而让果果脸红心跳的是,照片中人正是她自己。   有些照片是她见过的,也知道是他什么时候拍的;可有些,陌生的很,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他给她拍过那样的照片,这样的照片,大多是远景。   果果关掉了那个文件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至少从那些照片看来,他从一开始就很关注她了,可是他一点也没表现出来,那些日子,他还对她很凶。   谁能想到,他对着她摆出严肃的教官面孔的时候,转回头却拍她的照片存在电脑里,还那么亲昵的用她的名字当密码,原来他早就对她有想法,却是不肯说,让她自投罗网。   这个人真是闷骚到家了,果果想,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的嘛,是不是他觉得这是种乐趣呢?一定是了,小诚有时候就是古怪而别扭的。   平常训练那么艰苦,要是不自得其乐,估计生活会很乏味,果果这么想,也就理解了,不管怎么说,她是小诚快乐的一部分。   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钟头,从会议室出来,陆诚睿才感觉到肚子饿得难受,一晚上什么都么吃,可不饿坏了。想着先回去看看他的小宝贝儿果果,再问问她,跟不跟他一起去吃点夜宵。   ☆、第34章   四楼房间门口,陆诚睿刚把钥匙插到钥匙孔里,门呼啦一下子就开了,只见一只人形八爪鱼张牙舞爪的向他扑过来,他只得抢先一步进门接住她。   “小东西,急什么,你也不怕叫人看到……”陆诚睿怀抱着果果,一脚踢上门。嘴巴被果果吻住了,他再发不出声音。才分开两个多小时,怎么跟分开很久似地,吻上了就不想分开。   果果四肢挂在他身上,头贴在他颈窝:“人家一晚上什么都没吃,专等你回来呢,怕饭菜凉了,放在微波炉里热了好几遍。”   陆诚睿莫名的感动,放开她一点,隐隐闻到她身上还有他的气息,吻她小脸,轻嗔:“小乖乖,我不是说要开会嘛,你等我做什么,自己去食堂吃过不就得了,非得傻等。”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到食堂问过之后才知道你没去吃饭,所以我也没吃,用饭盒打了两份回来,等你回来一起吃。”果果眼神柔柔的望着他,热吻过后粉嫩的唇贴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一口。   “好,我们一起吃。”陆诚睿抱着果果走到微波炉边上,把她放下来,拧开微波炉开关。饭菜很快就热好了,果果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拿开,和陆诚睿一起坐在桌旁吃饭。   陆诚睿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漫不经心的问果果:“你一晚上都干嘛了?”果果扒了两口饭,含在嘴里:“我把我们的衣服都洗出来了,还有床单,全都晾在阳台上。”   什么?陆诚睿一听有些着急,放下饭碗就走到阳台边上看过去,他换下来的衣服都晾在那里,却看不到果果的衣服。   “我的衣服在我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晾着。”果果端着饭碗跟在他身后,抬眼看着他。陆诚睿回过头看她,轻揽着她腰:“给别人看到不好。”   “我让你丢人了?”果果虎着脸。   小丫头看起来有些生气,陆诚睿赶紧哄她:“不是的,好孩子,是怕对你影响不好,覃叔带你下部队是为了锻炼锻炼你,要是给别人知道你跟我……会扯闲话。”   “你又没结婚,怕什么,我都十七岁了,我爸爸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果果觉得他就是怕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的掩饰。   陆诚睿像个长者似地轻抚她秀发,诚挚道:“有些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以后你会知道,我是为你好,果果,你还是个孩子呢……”   “小诚,你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果果批评他。年纪轻轻的没有一点朝气蓬勃的感觉,反而像是年近暮年。陆诚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老了。”   “下午你可没当自己老。”果果提起这事儿抿着嘴笑。陆诚睿不禁失笑:“回头给我瞧瞧,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果果跟他笑,眼珠转转,“我刚才在你电脑里发现一个秘密。”“你动我电脑了?”陆诚睿怔了怔,情绪倒也没多大变化。   电脑里有什么他很清楚,果果这样的数学天才,通常都有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她能轻松的破解他会用的一切密码,但是,他并不觉得生气。   “我本来是想看看,你把毛片放在哪个盘里,结果一部片子也没发现,你从来不看吗,我不信。”果果故意拿话套他。   原来这丫头侦察他的电脑是想检查一番,陆诚睿笑道:“看是看过,但自从进了陆战队就很少有时间看了,每天训练累个半死,晚上回来沾到枕头就想睡,哪有看片的闲工夫,况且我们从网上下载什么,基地网络中心的服务器记录的一清二楚。”   原来是怕被网管发现,果果笑道:“那你把我的照片儿放G盘里,密码还那么简单,不怕被网管追踪到?”   “你看到了?”陆诚睿只是笑笑,淡定的很。如今他和果果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电脑里有她的照片被她发现,已经不算什么事。   “我问你,你不怕被网管看到?”   “网管不会扫描我G盘的,他们只会注意下载的文件,看到也没什么呀,你跟着我训练,我替你拍几张照,又不是违法的事。”   “可你那些照片是偷拍的,没经过我同意,让我不去揭发你,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果果眨着眼睛,慧黠的看着陆诚睿。   陆诚睿眉头轻拧,猜到这丫头又要给他出难题:“什么事儿,你说。”   果果放下饭碗,那纸巾擦了擦嘴,走到陆诚睿身边坐到他腿上,郑重其事的说:“你得答应我,以后每天晚上都让我跟你睡,这几天外面老是刮大风,晚上我一个人害怕。”   “不行!”陆诚睿的拒绝出乎果果的意料,十分的干脆。果果不禁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居然说不行,给他机会每天晚上搂着小美妞儿睡觉他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害怕!”果果抗议的摇晃他胳膊。陆诚睿道:“你睡在我房里,时间久了会让人知道,这样不好。”   “我就要跟你睡。”果果赌气的皱着眉,不听他的。陆诚睿只好哄她:“你实在怕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去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但是你不能睡在我这里。”   “切,我在你这里不行,你到我房里就可以?你这什么逻辑。”果果不满的报怨。   陆诚睿诡异的笑:“我房间里可能会有我们队的同事和战士过来谈工作,你住在招待所,谁都不会去打扰你。”   果果这才高兴了,亲他:“还是你想的周到,难怪人家都说,小诚一肚子蔫主意,可就是真人不露相。”   陆诚睿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军人,这里又是基地,还是注意点影响的好。”“我知道……郭叔叔就很不注意影响,这些天我老看到他去找江医生。”果果把这桩新闻告诉陆诚睿。   “他和江医生的情况跟我们不同,他只要跟你爸爸说一声,恋爱报告都不用打,我是要打报告的。”陆诚睿几口把饭吃完了,准备收拾桌子。   果果的视线追随着他,“那你什么时候打恋爱报告啊,我也要跟我爸爸妈妈说一声吧?”“你先别说,我找个机会说,有些事你不知道,所以先别急。”陆诚睿决定自己跟覃嘉树谈谈他和果果的事。   果果看着他,见他表情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心里猜想,他会怎么跟爸爸说呢,因为他姑姑的事,他一直对爸爸有看法,会好好跟爸爸说吗?   “其实,你姑姑的事,郭叔叔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们家都恨我爸爸,我跟你的事,我爸爸不会不答应的,他要是不答应,就不会让我跟着你训练了,他想跟你们家和好,但是你们都不接受。”果果主动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不了解!”陆诚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我了解!而且我觉得,你们不应该什么都怪我爸爸,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他和我妈妈是真心相爱的,你们只知道怪他,却没想过,他从来就不喜欢你姑姑。”果果大声替自己爸爸辩解。   陆诚睿却不因为她语气激动的陈词而动容,面不改色道:“果果,我不想跟你吵,更不想跟你争论这件事谁对谁错,因为那早就没有意义,我姑姑死了快二十年了,尸骨已寒,多说无益。”   果果嘴角一撇,伤心地哭起来,陆诚睿见状,赶紧安慰她,“说的好好地,怎么哭了?我姑姑的事,我都想通了,你还想不通?”   果果仰起脸,抽泣道:“我怕你家里人不让你跟我在一起,我好害怕。”“不怕,宝贝,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要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如果他们反对,我就说服他们。”陆诚睿抱着果果,吻她脸颊。   果果的情绪渐渐平复,依偎在陆诚睿怀里,过了很久,陆诚睿才低声道:“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果果很顺从的站起来,跟着他一起离开。   大部分人此时已入梦乡,深夜的基地里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人影,两人手牵着手,无言的往前走。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脸上非常舒畅,而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尽管他的手心和虎口因为长期训练和握枪都长了粗糙的硬茧,却丝毫不影响这双手传递的温柔。   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果果想,要是能一直这么牵着他的手,该有多好,她已经敏感的预感到,他俩的关系会在陆覃两家引起一场风暴。   不管将来如何,我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和你牵着手走过这段路,哪怕在未来,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永远记得,你,在我心里是没有人能取代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走下去。”陆诚睿幽沉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异域,四下里寂静,果果听得非常清楚,心里不禁一动,原来他想的竟然和她一样,她的心,他明白。   这让果果很是感触,她一直在寻找,一个真正懂得她的人,而现在,他就在身边,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仰头看着他,和他侧下来的目光对视,同样的情绪在两人心里辗转酝酿,让这个初秋清冷的月夜显得无限悠长。   到招待所楼下,陆诚睿站定,“明天后天我不在基地,好好照顾自己。”果果依恋的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你送我上去吧,等我睡了你再走。”   陆诚睿抬头看了一眼招待所大楼,住了人的房间本就不多,此时仅剩两三盏还亮着,陪果果进电梯。   果果洗了澡睡下,陆诚睿坐在床边陪她说话。这一晚过后,她对他的依恋只会更深。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果果狡狯的笑。   “什么秘密?”陆诚睿见她有点鬼头鬼脑的样子,心想,准不是什么好话,这丫头小脑袋里想法太多了。   “就是我刚到北港的时候,你们不是进行五项训练嘛,有武装泅渡那一次。”   “怎么了?”   “你背着四十公斤的背囊从海里上岸的时候,我在想,这么好的体力,将来谁要是嫁给你,那真……啊呀……”果果咯咯咯的笑。   陆诚睿俯下身,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她,揶揄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脑子里尽是这些猥琐的事?我问你,你整天想什么?”   “我想的事儿可多着了,跟你有关的我才告诉你,不然跟你说什么呀,说拉格朗日微分函数、波尔方程、维尔斯特拉斯定理,你感兴趣吗?”果果笑着凝望着陆诚睿的眼睛。那双眼睛亮如寒星,看着看着就能被他吸引。   “而且,那也不是猥琐的事,是我很正常的联想。我每天面对无数枯燥的理论和算式,花上一整天解答一个模型和命题,怎么就不能放松的联想一下。”   陆诚睿嘴角微挑,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你会那样联想别人吗?”果果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陆诚睿靠近她,咬着她耳垂,用一种轻而坚定地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不许联想别人!” 果果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的噙着笑,半天都没睁开眼睛。   ☆、第35章   “你要后天才能回来呀,不能明晚就回来吗?”果果想起这件事,睁开眼握着陆诚睿的手不松开。   陆诚睿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办,关系到我们队里两个即将退伍的老兵就业安置的问题,一天办不完,要是能赶回来我肯定赶回来。”   “你还管这个事啊,这不是政治部的人管的吗?”果果不解的问。   陆诚睿道:“这两个老兵比较特殊,在陆战队服役十多年了,如果不把他俩安置好了,会对别的战士情绪有很大影响,本来训练已经够苦了,退伍以后就业安置再没有保障,谁还有心训练。”   “那要不要我跟郭叔叔说一声,让他跟政治部的人打个招呼?”果果主动提议。要是能帮小诚解决这件事,他一定很高兴。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替你关灯。”陆诚睿体贴的替果果把没有拉好的窗帘拉上,又替她把台灯调暗了。自从覃嘉树回京,果果一个人住在房间里,到了晚上,关了灯会有些怕。   果果还是没有睡,反而坐起来,“你去军分区,住哪儿啊,我能跟你一起去吗?”“住招待所,你想去的话,得跟郭赟说一声,他批准了才行。”陆诚睿知道果果脾气,他要是说不准,她肯定不依不饶,但要是郭赟说不准,她还是得听的。   “那好吧,我明天跟郭叔叔说,他肯定会准的。”果果在郭赟那里从来没碰过钉子,并不担心他会阻拦自己。   哪知道,她的如意算盘算错了,郭赟听到她说要跟陆诚睿一起去军分区,还要在那里住一晚,当即否决了。   “他是去办事,你跟着干嘛,乖乖在招待所待着就好,别去添乱。”郭赟一反常态的打消了果果兴冲冲的精神头。   果果见他不答应,撒娇道:“不要紧的,他忙他的,我不会打扰他的,郭叔叔,你就答应我吧,大不了我到了就给你电话,跟你汇报。”   郭赟还是摇头,“上回你瞒着你爸爸跟傅桐去广州,我跟他说了以后,他很担心,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再往外乱跑。”“我跟傅桐去,又不会有危险。”果果反驳。   这丫头知不知道对女孩子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郭赟叹口气,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果果,你才十七岁,还没成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心里要有数,知道吗?”   果果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样的话,跟先前的态度判若两人,先前他并没有反对自己和陆诚睿来往,怎么现在忽然反对了?还是他从爸爸那里真的听到了什么?   郭赟看着果果的表情,就猜到她肯定不会心服,就算是嘴上答应了,暗地里也会做些小动作,可看着她委屈的表情,他又不忍心把前一晚覃嘉树跟他说的话告诉她。   在北京开会期间,无论覃嘉树怎么示好,陆逸东始终不为所动,甚至找到宾馆总台,要求换房间,不愿跟覃嘉树住隔壁。   覃嘉树为此很沮丧,感觉到跟陆家人和解并非易事,打电话给郭赟的时候,便把这件事也透露给他,让他多留意果果和陆诚睿。   对领导的嘱咐,郭赟自然是心领神会,只怕覃嘉树原来的计划也要就此落空,他们不能再放任果果和陆诚睿之间的感情有进展了。   在郭赟这里碰了钉子,果果并没有放弃,她很快想好了计策。她早就打听过了,陆诚睿这次外出是办公事,所以联勤部会安排司机和车辆接送,而联勤部的派车单都会在黑板上公示,果果记下车号,决定找机会藏到车上去。   中午的时候,陆诚睿去联勤部办了用车手续,和司机一起去食堂吃饭。   果果看到他们的车随意停在食堂外,并没有锁,兴奋不已,趁着车还没自动锁上,悄悄拉开车门溜到后座,把自己随身的包放到座位下,时刻观察着车窗外,等他俩吃完了出来,她就蜷缩着身子蹲在座位旁。   陆诚睿和司机一前一后上了车,司机并没有发现异样,把车发动起来,陆诚睿坐上副驾驶的位子,也没有做声。   车开出去一两公里,果果才舒展筋骨,伸直了早已蹲麻了的双腿,笑道:“陆队,我要是恐怖分子,你俩现在已经报销了。”   对这个忽然探出来的小脑袋,司机很震惊,陆诚睿却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你藏在后座,是想劫持军车?”   “嘻嘻嘻。”果果一阵笑,“我是想看看你的侦察水平到底高不高,车上藏着人,你会不会发现。”“这么说我们是大意失荆州了,居然让你蒙混过关。”陆诚睿狡狯的笑笑,目光中有着果果不知道的深意。   果果跟他眨眼睛,暗示他到后座来坐。陆诚睿跟司机说了一声,司机把车靠边停下,陆诚睿坐到后座,和果果并肩。   看到果果放在一侧的包鼓鼓囊囊,陆诚睿调侃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行李都准备好了。”果果得意道:“那可不,我爸爸常说,不打无把握的仗,我坚决贯彻他的讲话方针。”陆诚睿笑一声,手指戳戳她脑袋。   果果打量他,见他穿着笔挺的藏蓝色军装,笑道:“我觉得,你穿蓝色军装更神气,白的太晃眼了。”她想,尽管他穿着军装一本正经,可她却见过他不穿军装时的另一面,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和那双手臂拥抱她的力量,让她脸红心跳。   “我们去军分区办事,都会穿这一套军装,其实我不喜欢打领带,很拘束。”陆诚睿道。   虽然室外气温有二十多度,车上也很热,可军人就是军人,穿着非作战服的军装常服的时候必须一丝不苟,一路上岗哨不断,说不定哪个岗哨里就会有军纪纠察。   老老实实坐了不到两小时,果果就坐不住了,非要枕在陆诚睿腿上。   “你就不能坐有坐相啊,非要歪着斜着。”陆诚睿不答应。“不,我就要枕在你腿上。”果果任性的说。她倒要看看,小诚能纵容她到什么程度。   “好,你别乱动就行。”陆诚睿知道这丫头倔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只得妥协。果果歪下去,小小的身子舒服的蜷缩在座位上,头枕着陆诚睿的腿,车里打了空调,陆诚睿怕她冷,脱了军装盖在她身上。   小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果果开始蠢蠢欲动,先是用脸在陆诚睿腿上蹭了蹭,又恶作剧的伸手去摸他军裤的裤腰,刚摸到皮带扣,陆诚睿的手已经伸进来,握住她的手,不许她乱来。   他的手心很热,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她很固执的还要把手放上去,他再次阻止,手上的力道温和而坚定,并不弄疼她的手。   果果发短信给陆诚睿。   “你是不是憋的特难受啊?”   “我想揍你!”   看到这四个字,果果偷笑不已。   “郭赟不是不让你跟着我去吗,你怎么不听话?”陆诚睿低着头责问果果。果果撅着小嘴,“我又没被关押,去哪儿是我自由。”   “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你就这么偷跑出来,他肯定很生气。”   “好的。”   果果老老实实的打电话给郭赟,郭赟一听就气坏了,没说几句就叫果果把电话给陆诚睿,果果只得照办。   电话到陆诚睿手里后,郭赟也没跟他客气,开门见山道:“你小子玩什么,我不是说了,你不能私自带果果外出,覃参问起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陆诚睿看着果果,慢悠悠道:“她自己跑到我车上,藏在后座,我们都没注意。”郭赟冷哼一声,气道:“你得了吧,车上藏着个大活人,你会不知道,除非你这个陆战队中队长徒有其名,你早发现她了,但是你将计就计。”   陆诚睿笑了两声,“说的就跟你亲眼看见似的,可这小鬼头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诚,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下去很危险,你爸爸和覃参的矛盾一天不化解,你一天就得给我悠着点,别碰你不该碰的。”郭赟在电话里发狠,把话跟陆诚睿挑明了。   “不让我碰当初就别送来呀,送来了就是我的,是我的我就不会放手。”陆诚睿轻抚着果果软软的头发,挂断了郭赟的电话。   电话那边,郭赟气得干瞪眼,破口大骂:“你他妈少胡说八道,谁说是送给你的,陆诚睿我警告你,你敢动她,老子毙了你!”   电话嘟嘟的响,一听也是挂断了,妈的,竟敢挂老子电话,郭赟简直要气炸了肺。   就在他怒不可遏要把电话打回去的时候,江瑟瑟开门进来,走到他身前,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了?跟谁生气呢,额角的筋都爆出来了,快别气了,我买了你爱吃的菜。”   看到温柔的女朋友,郭赟心中的怒气稍减,告诉她,陆诚睿那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把果果带到湛江去了。   “我让他不要乱来,丫的居然跟我说,是我们主动把果果送给他,送给他就是他的。”郭赟语气激动,咬牙切齿。   江瑟瑟见他脸都气红了,心里倒是不以为然,可爱的嘟了嘟嘴:“我觉得他这么理解,也没有错,覃参当初把果果交给他,不就是这个意思么,看中了他当女婿,让果果和他接触接触。”   “可现在情况有变,而且覃参跟小诚爸爸矛盾很深,这回去北京开会,又闹掰了,不行,我这就得赶到湛江去,把果果带回来。”郭赟说话间就要穿军装。   江瑟瑟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远没有平常的淡定冷静,劝道:“你去干嘛呢,这个局面你最好少参与,皇帝不急太监急,万一把公主得罪了,吃不了兜着走,果果爱跟谁好就跟谁好,那小丫头的脾气,我看她爸爸都未必管得了她。”   这话正说中郭赟心事,果果的脾气他知道,被覃参惯得无法无天的,再加上陆诚睿也宠着她,她更来劲了,自己要是这么闯过去把她捉回来,她非得恨死自己不可。   “好了,别生气了,也别轻举妄动,去我那里吧,我做好吃的给你吃。”江瑟瑟拉着他一起出门。   车上,陆诚睿告诉果果,郭赟被他气疯了。   “好笑的很,他自己跟江医生恋爱谈得惊天动地,怎么到了我们这里,他就要管东管西的,他这么婆妈碎嘴,江医生知道吗?”果果忿忿不平的说。   陆诚睿道:“郭赟也是为你好,关心则乱。”想起什么,笑道:“他俩怎么惊天动地了?”   果果瞅他一眼,坏笑:“怎么着,你要加入军纪纠察队去查房?反正郭叔叔就住在我隔壁的套房,你要是去查,方便的很。”   陆诚睿哈哈一笑,轻轻搂着她。自从认识了她,他笑得就特别多,她就是他的开心果和解语花,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就出奇的好。   ☆、第36章   “陆队,前面有岗哨。”一直在前座开车,关注路况的司机忽然道。“靠边停车,接受盘查。”陆诚睿朝前方望了一眼,跟司机说了一句。   车在布了岗哨的地方停下,有几个战士围过来,司机下车去了。   “他们要是过来,你别乱动。”陆诚睿低头跟果果说。小丫头没回应,一声不响的躲在军装下,陆诚睿想,大概是刚才跟郭赟说她难缠,她生气了。   车窗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有人靠近了,果果调整好助听器,细心的倾听,可惜的是,隔着军装,她怎么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跟陆诚睿说什么,只知道陆诚睿把车窗给摇了下去。   似乎他在跟对方解释她的身份,告诉他们,因为她身体不大舒服,所以他带她去湛江的大医院看看。   原来你也会撒谎!果果腹诽一句,手又伸到他裤腰上,大概他正在跟外面的人说话,并没有阻止她的行动。   轻松地解开裤扣,果果把手伸进去,陆诚睿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她已经行动上了,很快得手。   对陆诚睿来说,这才真是煎熬,车外的军官跟他认识,聊上了,迟迟不肯走,车里的果果一个劲在胡闹,让他无所适从,却不得不忍耐。   看你能忍多久?果果手上加了些力道,轻轻的揉,时不时的,还故意松开一下再紧些,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有了变化,她兴奋不已。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伸进来了,果果以为他会拿开自己的手,想避着他,哪知道他只是轻轻的把手按在她手上,抚慰似的摩挲片刻,就用掌心温柔的覆着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动,但是也没让她离开。   好不容易那个军官走了,陆诚睿才松了口气,趁着司机还没上车,把军装拿开一点,把果果的手拿出去,穿好裤子扣好皮带扣。   “拉链拉不上了吧。”果果枕在他腿上笑着看他。小诚此刻的表情真的很有趣,不是生气,但也不是高兴,而是一种说不出的……   “你生气啦?”果果见他一脸严肃,单手一撑,要坐起来。哪知道她还没坐稳,陆诚睿胳膊一揽,已经把她卷进怀里,唇疼爱的在她脸上啄一下,又啄一下,等司机上车,他才又若无其事的放开她。   原来他并没有生气,果果高兴不已,规规矩矩的坐好了,低头写信息。   “你从来都不说你爱我,你爱我吗?”果果把手机放到陆诚睿眼前,给他看,期待的看着他。他的睫毛闪动,把手机接了过去,但是他没有很快写信息。   过了半天,他才开始轻点屏幕,果果看着他打字,大概是因为手机屏幕上的键盘太小,男人的手又比较大,他打字的速度不算快,老是按错字母。   “我爱你!”   他总算打完了这三个字,给果果看,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哪怕是前座的司机,也不会知道此刻他是在跟果果表白,还以为他俩只是在玩手机。   果果满意了,老实坐正了,不再闹他。等她安静的时候,陆诚睿又开始缠着她了,轻握着她手,抚摸过她每一根柔细的手指,捏捏又揉揉,无名指缠绕着她左手的无名指,像是在跟她拉钩。   果果自然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味,一双眼睛动容的看着他,见他温柔的目光里满是宠爱,嘴角还带着点笑意,羞涩的别过脸,不一会儿,她缓缓躺下,枕在他腿上。   到湛江当天就下雨了,陆诚睿把果果送到招待所就办事去了,果果一个人待在招待所里。   无聊中,果果想起来跟妈妈视频聊天。施念晴对女儿的教育一向开明,母女俩向来是无话不谈,于是果果兴奋的把陆诚睿的事告诉她,说是她男朋友,她很爱很爱他。   “陆诚睿……姓陆的,他爸爸是叫陆逸东还是陆逸南?”施念晴狐疑的问,这个姓氏和名字让她不得不联想。   “陆逸东。”果果告诉妈妈。   “果然是陆家,那你爸爸有没有把他和陆家的恩怨告诉你?”   “爸爸没说,但是郭叔叔告诉我了,小诚的姑姑以前跟爸爸是青梅竹马,后来他姑姑自杀死了,妈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小诚说他想通了。”果果生怕妈妈不答应她和陆诚睿来往,赶忙说明情况。   施念晴沉默了一会儿,“你爸爸明知道他是陆逸东的儿子吧?知道还让你跟着他训练?”“嗯,爸爸就是为了让他训练我,才把我带到北港来的。”果果从妈妈的表情里看不出异样,可是听她的语气,却又能察觉到什么。   “你爸爸在吗,我要跟他说话。”施念晴的表情很严肃。   “爸爸早就回北京了,我一个人在北港。”见情况不妙,果果没敢说自己跟小诚在湛江。施念晴轻叹一声,“果果,你先学习,我要找个机会跟你爸爸谈谈。”   “好啊,你们谈谈我和小诚的事,等我满二十岁,我就他结婚,我一定要跟他结婚。”果果想,反正这一关是逃不了的,迟说不如早说。   雨越下越大,陆诚睿还没回来,果果伫立窗前看着窗外雨中的湛江,大雨洗刷过的城市看起来灰蒙蒙的,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到了傍晚,一盏盏街灯亮起,霓虹灯在水光里分外刺眼,让这个雨夜显得萧索苍凉。   陆诚睿答应了晚上回来陪她吃饭,所以她没有去招待所餐厅,一直在房间里等他。打了几遍电话,都说快了快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回来。   果果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站起来去开门,好奇的想,他不是有房卡吗,怎么还敲门?   透过猫眼往外瞧,却是什么都没看见,心里一阵害怕,正想着要不要开门看看,那敲门声又响起,依然是轻轻地。   “谁呀?”果果大声我。   “我!”声音听起来低沉浑厚,有点像,又不是很像他的声音。果果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呢?   当敲门声第三度响起的时候,果果骨子里大胆的基因开始发挥作用了,一把将门打开,探头出去看。   门口站着一个雨衣怪客,身材高大,雨帽几乎将半边脸都遮住了,看起来阴森森的,果果先是吓了一跳,但是那线条优美的下巴还是让他暴露了,果果踮着脚尖拉开他雨帽,叫道:“陆诚睿,你又吓我。”   陆诚睿这才大笑起来,脱掉雨衣,进屋后随手扔进了洗手间,见果果站在那里鄙视的看着自己,笑道:“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就敢开门。我有必要提醒你,以后你要是单身住酒店,有人来敲门的时候,一定要让对方说明身份,还要从猫眼里能看到他,如果是你不熟悉的人,让他找酒店服务生一起来。”   果果道:“我平常都跟着我爸爸还有郭叔叔他们,安全问题从来都不用我考虑,看来我以后是要多注意了。”   “他们不会跟着你一辈子,警惕性一定要养成。”陆诚睿看看她,见她换了一条他从来没见过的裙子,问她:“还没吃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的新裙子漂亮吗?”果果注意到他眼睛里一瞬间的亮光,主动问。陆诚睿道:“漂亮啊,我刚想问来着,这裙子没见你穿过,很漂亮。”   “我妈妈从美国寄给我的,哦对了,我把我们的事跟我妈妈说了。”   陆诚睿眉头一皱,“你已经说了?”“说了,怎么?”果果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语气里为什么带着惊讶的慌张。   “没什么,说就说吧。”陆诚睿走上前搂着果果的肩,跟她一起离开房间。   北戴河某宾馆,覃嘉树开了一天会,觉得有些困倦,推掉晚上的应酬,早早便回了房间休息。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到手机铃声狂响,猜想打电话的人不是徐萍萍,就是他的心肝宝贝儿果果,走到床边坐下接电话。   听到手机上显示前妻的号码,覃嘉树颇感意外,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了,他去北港之前倒是给她打过一次,没说几句就挂了,怎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喂,嘉树吗,我是施念晴。”听到手机接通的提示音,却听不到覃嘉树的声音,施念晴主动问了一句。   覃嘉树回过神来,应答:“是我,你最近好吗?”施念晴道:“我挺好的,但是果果刚告诉我一件事,我就不好了,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谈谈。”   老夫老妻了,施念晴也没跟他寒暄,直奔主题,把果果跟她说的话,一股脑儿全都跟覃嘉树兜底。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明知道两家有矛盾,还把果果往火坑里推,果果可是咱俩唯一的女儿,她又那样……万一陆家人不同意她和陆诚睿在一起,她怎么办?你这个当爸爸的有没有替女儿考虑过?还是你到现在还放不下陆逸芳的事。”施念晴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语含责备。   覃嘉树没想到女儿会这么快就把陆诚睿的事告诉她妈妈,心里虽然焦躁,却还是理了理思绪,等施念晴发泄完了,才道:“这事儿跟陆逸芳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扯为一谈。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陆诚睿的确是我看中的人选之一,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能配得上咱家果儿,我的眼光不会有错,而且……”   他斟酌了一下字句,继续道:“我和陆家的恩怨都过去快二十年了,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我爸妈常跟我念叨这事儿,几十年的老交情闹成这样,几位老人心里都不好受,他们抹不开面子,陆家哥俩儿又不好说话,所以从中调和的只能是我。”   那也不能把女儿搭进去啊,难道说他们家损失了一个女儿,就要果果来赔给他们?   施念晴很生气,可又不便把这话说出口,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道:“当年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他们全怪到你头上,你也认了,所以就是你这种态度,才使得他们陆家气焰嚣张,不把你当回事,果果她奶奶一不高兴,就拿这事儿说我。”   “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说这个干嘛。”覃嘉树并不想跟她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当初闹离婚的时候没少为这事撕破脸大吵大闹,现在好不容易各自安定,再吵闹又要伤感情,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有个共同的女儿,哪怕夫妻做不成了,血脉却是断不了的。   施念晴道:“我可不希望我女儿将来再受夹板气,你没跟陆家人搞好关系,就把果果送到陆诚睿那里,果果还是个小孩子,你能知道他对果果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好好,这件事是我有点糊涂了,可事已至此,只能尽力挽救,趁着果果跟小诚接触不深,我会找机会把果果带回北京。”面对前妻的责难,覃嘉树除了认错,没有别的选择。   “你怎么知道他俩接触不深,我刚才不是说了,果果亲口告诉我,她很爱小诚,要跟他结婚,都这样了,你还说他俩接触不深,我怕就怕……万一那男孩儿使坏,我们果果可是女孩子,吃亏的总是女孩子。不行,我得尽快回国一趟,把果果带到美国住一段时间。”施念晴越说越担心。   覃嘉树一听她说要把果果带到美国,立刻反对,“不用了吧,小诚的品行我信得过,他不会欺骗果果的,就是他父母那里有点棘手,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好了。”   施念晴冷哼一声,挖苦他:“看来你特别不想让我回国,听说你要再婚了,忘了恭喜你啦,希望你跟你的新夫人甜蜜的时候,不要忘记自己还有个未成年的女儿。”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覃嘉树苦涩的笑,“我收下你的恭喜,但我近期没有再婚的计划,我也没有忘记我有个女儿需要照顾,我更应该恭喜你啊,事业春风得意,感情一帆风顺,没准你比我还早结婚,就是不知道果果喜不喜欢洋人当后爹。”   哧,前半句还像句人话,后半句简直阴阳怪气,离婚这么多年,他俩每次通电话都会这样收尾,互相挖苦,弄得自己和对方心里都不痛快了,才双双挂断电话,仿佛不这样就不能解心头之恨。   “我找洋人碍着你什么了,你少拿果果出来说事儿,合着就许你今天张老师明天徐记者,后天戴律师,一溜儿美女陪着你玩儿,我就不能有我的新生活?”施念晴冷笑道。   情绪来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隐藏,以至于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酸意。   覃嘉树默不作声,心里想,他俩离婚也有些年头了,施念晴还是老脾气,对自己的行踪不说是了如指掌,她也知道个大半,她当年就有这个本事,比他这个陆战队队长的侦查本领还高,只怕亲朋好友里跟她关系交好,暗地里通风报信的不在少数,果果的奶奶虽然不喜欢施念晴,但是果果的姑姑、覃嘉树的大姐却和施念晴一向关系密切。   施念晴半天听不到他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把话说急了,显得轻佻不说,没准还会让覃嘉树误会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当下有点懊悔,可懊悔也晚了,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我不找女朋友的时候,你让我死了那条心,不要再痴心妄想;等我找了女朋友,你又希望我还跟在你那个老外后面当替补。施念晴,你到底要折磨我多少年?”   话音未落,覃嘉树就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施念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大钉子,一气之下,也把电话挂了,翻看自己的日程表,想看看什么时候能抽得出时间回国。   ☆、第37章   夜晚,果果和陆诚睿吃了晚饭回来,一进招待所,果果就拉着他的手往前跑,非要他去她的房间。   “你这丫头,说风就是雨,急什么?”陆诚睿笑道。果果道:“我们回去玩嘛,快点。”   拖着他的手跑进房间以后,果果打开电视,找了一个音乐台,握着他双手:“我们跳华尔兹,小诚,我特别想跟你跳舞。”   踢掉鞋子,果果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陆诚睿搂着她纤细的腰,跟她曼舞。室外风声雨声,室内只有音乐声,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跳舞,却配合的异常默契。   “要是我踩在你脚上,你能带的动我吗?”果果突发奇想的问。   陆诚睿点点头,“能,你可以试试看。”他脱掉皮鞋,让果果的小脚踩在他脚上,搂着她继续刚才的舞步。   果果枕在他胸口,轻声道:“我以前就有个愿望,要跟我爱的人跳一曲华尔兹,你看我俩的身高不是很合适吗,我不穿高跟鞋的时候比你矮十七公分,而我今年正好是十七岁。”   陆诚睿低头看她,见她宝石般的眼睛看着自己,笑道:“这个愿望简单,你还有没有别的愿望呢,我帮你实现。”   “那一个你实现不了,你是军人,不能出国,而我想坐火车游遍欧洲。”果果不无遗憾的说。陆诚睿道:“那就只能等我退休了。我退休得几十年以后,你能等吗?”   “那可不好说,要看你表现。”果果狡狯的笑。   陆诚睿一把抱起她,在房间里走,“我会好好表现,你像树叶子一样轻,我要先把你喂胖了。”果果搂着他脖子,“我不要胖,胖不好看。”   “你太瘦了,看这小细胳膊小细腿,我的胳膊都快赶上你腿粗了。”陆诚睿疼爱的亲了果果一口,视线又往下,“还有这里,也小小的,没发育好一样,让我都不忍心碰了。”   “那人家本来就在发育期,你嫌小,不碰就不碰。”果果的脑袋碰着他脑袋撒娇的抗议。陆诚睿笑起来,“那你好好发育吧,等你发育好了,我再碰你,天不早了,你早点睡,我回房去了。”   把果果放下,陆诚睿真的要走,果果扯他胳膊,“你真走了?”“真走,果儿,你自己睡,害怕的话,把床前灯开着。”   “你走了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   “去睡吧,别闹。”陆诚睿搂住她,恋恋不舍的吻了她一会儿,才离去。   果果睡下以后,很快就进入甜甜的梦乡。   而陆诚睿则辗转反侧大半天都没睡着,身体里像是关着一只荷尔蒙怪兽,不停地折腾,让他无所适从,只得离开自己房间,拿着房卡悄悄来到果果的房间。   走到床边,陆诚睿拧开台灯,见果果抱着柔软的被子,精致的小脸上眼睫紧闭,水嫩的唇微抿着淡淡的笑,像是做着什么美梦,俯身吻了吻她额头。   凝视了她一会儿,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跑到窗前打开窗户,把手伸到窗外,等手变得冰冷,才拿回来。   坐回床边上,他温柔的拉开被子,用热的那只手抚着果果颈窝白皙柔嫩的肌肤,确定她睡得很香甜。   面带微笑,他把那只又冷又湿的手伸进她睡衣里,握住她左胸。冰冷的手遇到温热的肌肤,果果以穿透一切耳膜的声音尖叫起来。   睡得好好的,却遭遇突然袭击,身上的瞌睡虫被陆诚睿这一手吓得四散而去,果果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把他的手从她衣襟里掏出来扔出去。陆诚睿抱着胳膊,欣赏着果小妞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那时候说,我有一百种让你睡不着的法子,这才是其中一个。”陆诚睿使坏的时候,那闪烁着邪恶之光的眼神、气定神闲的语气,让人感觉他真是坏到家了。果果还从没见过在做坏事时还能带着一脸笑意的人,尽管她没听清他说什么。   “你讨厌!之前叫你留你不留,等人家睡着了,你又来骚扰。”果果一边怒不可遏的控诉他的罪行,一边戴上放在床边的助听器,气愤的扑到他身上捶打他。他没躲,任她的拳头砸在他胸前。   小丫头脸都涨红了,陆诚睿轻抚她头发,哄着她:“乖,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   “你就是欺负我,欺负我睡着了听不到,你溜进来对我胡作非为,你现在就走,我不要见到你。”果果用尽了全身力气推他,想把他推走,可哪里推得动,他像磐石一样稳稳的坐在那里不动。   果果见推不动他,更生气了,钻回被子里就睡,给陆诚睿生气的背影,任凭他的手怎么温柔的轻握着她肩,她依然不为所动。   陆诚睿没想到会真把小丫头给逗生气了,心里懊悔,亲昵的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抱在怀里:“果果,我如你所说的睡不着了,你醒过来陪陪我吧,我好寂寞。”   果果还是任性的不理他,甚至不睁眼看他。   这丫头,真是被她爸爸惯坏了,发脾气的时候,怎么哄都哄不好,陆诚睿对她的任性心知肚明,可也没少宠她一点,搂紧了亲她半天,在她耳边软软的说着道歉的话。   他柔软的语气让果果心中的怒意渐消,睁开眼睛看着他,“陪你干嘛?”   “陪我玩。”   “玩什么?打牌和下棋我都很在行,跟我玩你会输的哦。”果果很可爱的耸耸鼻子。   “玩那些我可算不过你,我们玩别的吧。”陆诚睿笑着把视线下移,她的卡通睡衣很可爱,但是她莹白的脖子看起来更可爱,锁骨处那颗圆圆的珍珠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金粉色光泽。   他迫不及待的吻上去,在她脖子上轻轻的咬,用舌尖舔了舔珍珠,目光看进她睡衣里,粉粉嫩嫩的两颗小桃子像是在等着让他品尝。   整个人扑上来,他用身体压着她,朦胧的灯光里,一双眼睛因为情欲的熏染烟水迷蒙,果果睁大了澄澈的双目凝视着他,望见了他骨子里的血性。   果果喜欢小诚身上的这种血性,觉得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如今有这样气质的男人很不容易遇见了,都市里多得是外表精致、品味高端的男人,用一颗比女人还敏感细腻的心对待周围的一切,可他们往往忽视了男人最原始的魅力,那种被称为雄性的东西。   远离了基地,陆诚睿的行动比前一天更大胆,粗鲁的扯开果果的睡衣,很快就把她剥得光溜溜,贴身抱在怀里,心里的那份爱激动地不知如何表达,野兽一样贪婪的吻她柔嫩的肌肤,感觉到她的胸脯柔软而有弹性的贴在自己心口,恨不得把这个甜软如丝的身体一口口吞下去。   “我爱你,果果……我想吃了你。”陆诚睿控制不住的低吼,用最快的速度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全把果果置于掌控之中,真像啃苹果一样,啃遍她每一寸肌肤。   果果被压得喘不动气,小拳头有气无力的打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扭来扭去想摆脱束缚,鲜活灵动的让陆诚睿忍不住在她肩头和腰上咬下去。   渐渐的,他熟悉的味道将她包围,她已经适应了他的亲吻和有力的抚摸,开始在他越来越甜蜜缠绵的吻里呻`吟颤抖,可当他真的进入她,她还是像前一天那样感觉到了不适。   察觉到她的异样,陆诚睿道:“果果,你还会痛吗?”“嗯,痛。”果果看着他说话时的口型,猜测他在问什么,明眸里水光潋滟,眼角挂着一滴可怜的小眼泪。   “对不起,我太用力了,我以为你已经适应了,宝贝,觉得痛的时候你要跟我说,让我知道。”陆诚睿一边抚慰她,一边调整力度,哪怕要压抑热情,他也不能再带给她痛苦。   然而,随着缠绵深入,她身体里的伊甸园早已让他欲罢不能,哪怕是气喘吁吁、满身大汗,也丝毫不能阻挡他释放身体里的怪兽,他把果果折成任何他想要的形状,反复的进入、再进入,体会着紧致娇嫩的小花骨朵儿的快乐。   甚至有一刻,他很坏很坏的想,覃嘉树,你女儿是我的了,我在她身体里,她也在我身体里,你的心肝宝贝儿,从此她是我的人,我要把她带走,带到任何你看不到的地方,看你气死不气死。   这个想法只冒出来一瞬间,就被另一个念头打消,他认真的注视着果果,见她小脸歪在自己胸口,有意让她听不见,却又用跟她说话的语气道:“果果,你是你爸爸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不妨碍我喜欢你,这份礼物我会珍惜一辈子。”   果果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仰着脸看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陆诚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随即意识到,她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凭着本能的感应,她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道:“说不清,也许早就喜欢了。”   “早到什么时候?”果果刨根问底,伸手拿起助听器塞在耳朵上,要认真的听他说话。   陆诚睿回想了一下,第一次看到她的情形,他在海里救了人上岸,在岸边看到她,红色的裙子,白白的小圆帽和乌黑的长发,还有那双水灵灵会说话的眼睛,也许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了,只是他自己尚未发觉。   “也许一开始就喜欢了,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细节,哪怕是你和别人说的话,我也都记得。”陆诚睿亲了亲小丫头。   “那你记得我把你的鞋带系在一起吗?你一下子就知道是我干的?”果果爬到他身上,顽皮的用手指点他鼻子,狡狯的笑。   “那一桌都是成年人,就你一个小女孩,不是你还能是谁,好吧,就算有别的小孩子在,我也依然认定是你,因为我希望是你。”陆诚睿轻抚着果果光滑的裸背。   “真的?”果果不信的眨着眼睛。她哪里会想到,陆诚睿用那么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也许他一边痛恨,一边又情不自禁的喜欢,他就是这么个矛盾的人。   陆诚睿嗯了一声,“覃叔在猫眼岛把你带到我面前说是他女儿的时候,我很惊讶,我听说过你,但没想到在海边看到的漂亮女孩儿就是你,也不光是漂亮,你看起来还很可爱,而我一直喜欢漂亮中带着可爱的女孩。”   别看他在训练场上英武铁血,私下里也和别的男人一样,明明喜欢,却不得不压抑的时候,就会让他的心态扭曲;痛恨自己对她有想法,想远离她,又做不到;看到她对别人好,平常再冷静的头脑也会产生嫉妒,怕她会喜欢上别人,不喜欢他。   他一百次一千次的想过,她要不是覃嘉树的女儿就好了,他和她之间什么障碍都没有;有时候他又会想,就算她是覃嘉树的女儿又怎样,只要他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呢?   “那我要是不漂亮不可爱呢?”果果鄙夷的反问一句。陆诚睿道:“那就不知道了,也许得多接触一段时间,一见钟情的时候注意的肯定是外貌和气质,能不能相处就得看性格了,果果,我们相处的不好吗?”   “好极了啊,因为我在不断改造你,纠正你的错误思想。”果果咯咯咯的笑。   此刻他们感情浓郁,浓郁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化为身体语言,在这个雨夜不断重复上演。   ☆、第38章   陆诚睿忽然想起自己刚到北港的时候,陆战队艰苦的魔鬼训练让他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家,想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会想起的一切。   有一次睡不着,他偷偷溜出营房,躺在海岛的沙滩上看星星,像小时候那样一颗一颗的数自己认识的星座,等到星星都数遍了,手里的酒壶也空了。   部队不许喝酒,他不敢公然违令,亲戚朋友捎来的酒,他都找个地方藏起来,想喝的时候再挖出来喝。   外表的冷漠不代表他内心的欲望不强烈,有时,他也会想起一个女孩儿,模糊的脸表明这个女孩并非实有其人,只存在于他的幻想里,身体玲珑的曲线包含着他潜意识里对于女性美的要求,尽管白天他很少想起这些,夜晚却不会不感到寂寞。   怀抱着果果,陆诚睿觉得非常满足,人和人之间确实是需要缘分的,果果没出现之前,他心目中那个女孩儿的脸是模糊的,她出现之后,那个脸的轮廓渐渐清晰。   “我耳朵听不到,说话的语调也怪怪的,你家里人会不会嫌弃我啊?”果果忽然问。尽管她性格开朗,却也会为听力障碍自卑。   陆诚睿搂着她,轻抚她小巧的耳朵,动情道:“不会的,他们不会嫌弃你。果果,你不用自卑,你在我心里是完美的,没有人比得上你。”果果没说话,目光痴迷的看着他,用她内心里能调动起来的所有的爱和勇气倾注在对他的感情里。   “我遇见你。   我记得你。   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   你天生就适合我的身体。   你是谁?你害了我。   我那时饥不择食。渴望不贞、与人通奸、撒谎骗人,但求一死。   很久以来,一直这样。   我料到,你总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平静地、极其不耐烦得等待着你。   吞噬我吧。按照你的形象使我变样吧,以便在你之后,没有任何人会理解,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欲望。   我的爱,我们将单独相处。   黑夜将永无止境。太阳将永不升起。   永远,总之,永远不再升起。”   果果自言自语的念着这段话。陆诚睿听的奇怪,好奇的问:“你在说什么?”   “《广岛之恋》里法国女人对日本男人说的话。”她轻抚着陆诚睿年轻而又坚毅的脸,痴痴的迷恋的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会是那个人吗?”   “什么样的人?”陆诚睿轻抚着果果的肩膀,顺着她的思路问她。果果道:“和我在黑暗中相遇,又一起寻找光明的人。”   看着她眼睛里晶莹的泪光,陆诚睿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心疼道:“宝贝儿,你想太多了,你这个年龄不该想这么悲观又复杂的事情,复杂都留给我来想,好孩子,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够了。”   果果是个内心很忧伤的女孩儿,陆诚睿从没有像此刻这样体会到她的内心,恐怕不仅仅因为她的听力障碍,还有别的原因,父母的离异,各自有了新生活,都会在她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她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快乐,她的小脑袋里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是她爸爸,也不能完全了解她,果果的早熟超乎大人的想象。   而陆诚睿自己,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落入她的陷阱,她一直在寻觅,一个能取代她爸爸的人,她对父亲的依恋已经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但是她也知道,父亲总有一天会离她而去,于是,她找到了他。   “小诚,你真的爱我吗?”果果的手滑过陆诚睿的脸,滑到他脖颈。   “真的爱,永远都爱。”在这一刻,还有什么比承诺更美?在最美的年华,他们相遇,注定相爱。   “那你会为我而死吗?”   “我没想到过死,死不属于我们这个年龄,果果,我会为你而生,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境遇,你在我心里。”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果果心满意足的靠在陆诚睿怀里,脸贴着他心口,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个身体多么年轻而又强壮啊,她从他的身体里得到了拥有一切的力量。   他到底是她的佛,还是她的魔?   一个肉身的菩萨,一个染血的菩提,超越皮囊本相,他们的骨血已融合在一起,他们的精神已经合一,他们是彼此一生的业障、一世的纠缠。   第二天上午,果果睡得很晚才起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陆诚睿坐在床边打电话,恶作剧的把一只脚伸出去踢了踢他屁股。   陆诚睿回过头看她,见她乌溜溜的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跟她笑笑,没说什么,又转回去继续打电话。果果听他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也就没什么兴趣多听,无声的打量着他。   想起昨晚的一夜缠绵,此时看着他,果果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被子里,夜晚的他和白天的他真真判若两人,谁能想到这么平静稳重的一个人,一旦到了晚上会变身成另一番模样。   感觉到他在扯被子,果果抓紧了被角,“我不起来,我还要睡。”   “那也不用把脸遮住啊,还是……昨天晚上爱得太激烈,现在看到我不好意思了?”陆诚睿的声音从被子外传来,带着点笑,说有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果果把被子拉下一点点,露出眼睛看着他。陆诚睿俯身在她额头一吻,手轻抚她额角的头发,“睡一会儿就起来吧,下午我们还得坐车回去。”果果再次把脸藏在被子里。   下午,陆诚睿办好了要办的事以后,带果果和司机一起吃了午饭,返回基地。一路上平静无波,眼看着快到基地了,郭赟一个电话让陆诚睿瞠目结舌。   郭赟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吼道:“陆诚睿,你小子这回玩得太过头了,趁早把果果给我带回来!”   郭秘书怎么又发神经了,他最近火气真是不小,不知道是不是川菜吃多了上火,前两天就大骂自己一次,这会子又来了。   陆诚睿的耳朵都要被听筒里郭赟中气十足的声音震聋了,把手机拿远一点,很是不解的反问:“我玩什么了?你能不能说明白点再发火啊。”   郭赟却没法按捺住心头之火,吼道:“你女朋友找上门来了,现在全基地都知道你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顾藻,她就住在招待所,住我隔壁,我操,你搞什么?我他妈真想一枪毙了你。”   电话里郭赟嚷嚷了一大通,一向镇定的陆诚睿也没法淡定了,下意识看着歪在他怀里睡觉的果果,悄悄摘掉她助听器。   深吸一口气,陆诚睿道:“我不知道她会忽然跑来,她什么都没跟我说,这是其一,其二,我认识她很多年,以前还当过邻居,但她从来就不是我女朋友,从来都不是!我陆诚睿敢以党籍军籍担保,我跟顾藻不是那种关系。”   郭赟听他说的郑重,半信半疑道:“果果在你边上吧,她会不会听到?”   这会子怕她听到,刚才炸雷一般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陆诚睿这么想着,却没心思跟他争辩,告诉他:“她睡着了,听不到。郭赟,我跟顾藻不是她说的那样,是她一厢情愿,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郭赟道:“现在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跟你谈恋爱的又不是我,是果果和覃参信不信的问题,如果他们觉得你是在玩弄果果,你自己想想后果。”   “覃叔那里我会解释,我现在正在回基地的路上,就快到了,等我先跟顾藻见一面,再跟果果说。你说的全基地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顾藻散布的?”陆诚睿想在跟顾藻见面之前,听旁观者说说这件事。   郭赟压住怒火,讲述道:“她早上坐车来的,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搞的通行证,总之基地方面接到上级指示,要接待好她,说她是你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你不在,纪康代表队里把她安顿在招待所。中午,她请了基地好多领导吃饭,我也去了,吃饭的时候,她说她是你女朋友,给这个领导点烟、又给那个领导倒酒,殷勤的很……我一打听才知道,顾藻的父亲原来就是顾炎滨,和你父亲是多年老朋友,她说的话就算不全是真的,起码也有一半可信度。”   陆诚睿越听越生气,呼吸都急促起来,“不是这样,她向来如此,最擅长在人前做表面功夫,我从来不喜欢她,我千里迢迢从到北京到北港来是为什么,就是躲着她,不想见到她。”   郭赟微怔,没想到他到北港来还有这样的内情,想想也是,若不是事出有因,以陆家在军方的背景,陆诚睿跑这么远来当兵的确让人好奇。   “可现在她一来就给你造成个骑虎难下的局面,这种事,你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她已经给了大家先入为主的印象,你现在很被动。幸好你和果果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没有跟覃参汇报顾藻的事,不然的话,这次你真的完了。”   “那就拜托你,先不要跟覃叔说,我自己会处理。你千万不要说,不然局面会更乱,你也不想看到果果受伤害吧。”陆诚睿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跟郭赟说话却又不得不缓着语气,毕竟人家是好心在提醒他。   郭赟轻叹一声,“好吧,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考虑和处理这件事,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因为你一时糊涂,就伤害到别人,你跟顾藻之间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但是不许你伤害果果。”   “好,一言为定,我不处理好这件事,我就负荆请罪。”陆诚睿发誓一样笃定的说。“到基地以后给我个电话。”郭赟说完这话就把电话挂了。   也许是陆诚睿说话的时候太激动,也许是他的某个动作把果果弄醒了,等他挂断了电话,一低头,却见果果正看着他。   ☆、第39章   “你醒了?”陆诚睿有点心虚,不知道自己和郭赟的对话有没有被她听见,万一她误会了,只怕得好一通解释。   果果摸摸耳朵,助听器不在,好在她从口型上大概能看出他在说什么,回道:“我刚醒,你刚刚跟谁打电话了,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陆诚睿心里一松,替她把助听器戴上。   “跟郭赟,他说我一个朋友从北京来看我,请了他和领导吃饭。”陆诚睿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儿得跟果果打个预防针。   果果微微一怔,脑筋转一转就猜了个大概,“你朋友来看你啊,是女的吧,不然郭叔叔干嘛专门打电话告诉你,哼,还请领导吃饭,想替你拍领导马屁还是在大家面前宣布对你的所有权?”   陆诚睿完全没想到果果竟是这么明察秋毫,别看她有时任性幼稚,关键时刻绝对是聪明的,只得跟她说实话:“是女的,还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她叫顾藻,是我爸老战友的女儿,她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一直躲着她。我没想到她会忽然到北港,还在郭赟他们面前造谣说是我女朋友,果果,你相信我,她真不是我女朋友,我不爱她。”   果果低着头默不作声,内心挣扎了很久很久,才抬起头,“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骗我?”“是真的,我敢以人格发誓,我一个字都没骗你。”陆诚睿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好吧。”果果看了前座的司机一眼,不想在车上跟陆诚睿争执,传出去什么争风吃醋的传闻,“我暂时相信你,一切等回去再说。”   陆诚睿轻叹一声,低头又看果果,见她白嫩如玉的脖子上有他咬出来的粉红的牙印,手指轻轻抚弄。果果吸气,觉得有点疼,拿开他的手,没好气的瞄他一眼。   知道这丫头是在赌气,陆诚睿握紧她小手,两人执拗的较劲,果果终于败下阵来,身子又软软的依偎着他。   回到基地以后,陆诚睿送果果到招待所楼下,告诉她,顾藻也住在招待所里,就在郭赟隔壁的房间,和她的房间也离得不远。   果果松开他的手,“我先回房去,这几天你不要来找我,等你把她的事解决了,你再来。”   几天不能来找她?陆诚睿为难的眉头一皱,可还是答应了,“好,我先去解决她的事。”“解决不好你就别来了,我不喜欢陷在乱局里,也不喜欢对感情不专一的人。”果果冷冷的说完这句话,转身而去。   陆诚睿追上她,跟她一同进了电梯,又在同一层走出来,目送果果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才去敲顾藻房间的门。   看到陆诚睿站在门口,顾藻惊喜的无以复加,上去就想搂着他脖子,叫道:“小诚,你回来了?我以为你要晚上才能回来,你一回来就来看我了是不是,你的消息真灵通。”   陆诚睿轻轻地推开她胳膊,表情冷淡、语气疏远,“你来基地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们这里有纪律,亲友来探访都要先申请,还要登记。”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顾藻不满的看着陆诚睿,见他阴沉着一张脸,有种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又有点委屈,自己这么大老远跑来看他,他连个笑容都没有。   没有心情寒暄,陆诚睿直言道:“如果作为朋友,我欢迎你来,但不是你一厢情愿的说是我女朋友,我一直说得很清楚,我没喜欢过你,也从来没把你当女朋友,你一来就给我惹了大麻烦,让我怎么欢迎你?”   “怎样,我乐意,你小时候天天去我家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是你女朋友了?你二年级的时候拿走我爸爸给我买的汽车模型,还跟我说,将来要跟我结婚,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你都忘了?”顾藻搬出他当年说过的话,看他怎么反驳。   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她必然把这一套搬出来,陆诚睿早已烦不甚烦,“顾藻,你能不能接受现实呢,人总是会长大的,小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我只把你当朋友当妹妹,你要我怎么说才明白呢?”   “当妹妹也行啊,妹妹千里迢迢从北京到北港来看哥哥,哥哥不应该先给妹妹一个拥抱吗?哪有一上来就恶言恶语训妹妹的?”顾藻委屈的撅着嘴,余光却悄悄瞥着他英俊的脸,观察他表情。   陆诚睿却不理会她的撒娇,“住两天你就回去吧,给我爸妈带个话,我在这里很好,让他们别惦记。”   “行,我听你的,反正我这次假期时间也不长,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跟美国人合作开发一款新软件,我休完假回去就要开始忙前期宣传的事,空闲不多。”顾藻察言观色,聪明的避开陆诚睿的怒火,顺水推舟的答应他的话。   陆诚睿这才缓住了语气,“你总是这么任性,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请领导吃饭也不跟我说一声,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顾藻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不会乱说话的,我就是想替你巴结巴结领导,让他们多关照你,山高皇帝远,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跟部队这些地方势力搞好关系,很难立足,我是好心啊,你不要误会我有别的意思。”   这丫头心眼儿比谁都多,说话也尽说好听话,陆诚睿知道自己跟她多费口舌也是无济于事,跟她告辞:“行了,你刚到这里,舟车劳顿,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顾藻见他要走,赶忙追上他,“我人都来了,你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带我去看看你的宿舍。”   说去她就要去,陆诚睿拗不过她,只得跟她一起出门,一前一后走向他的宿舍。   一路上,他们遇到好些人,有军官有战士,看到他俩,人人脸上都带着或暧昧或羡慕的笑意,似乎在跟陆诚睿说,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早点带给大家看看。   看到这些,陆诚睿心浮气躁,扭头看向顾藻,见她正跟一个军官打招呼,嗔道:“你认识他吗,就跟他打招呼,快走吧,别东张西望了。”   顾藻跟上他,笑道:“你这样的脾气,人缘一定很差,打个招呼怎么了,不认识也可以认识一下,都是你战友啊。”   带顾藻回到自己的宿舍,等她到处看了一圈,陆诚睿道:“好了,你都看过了,我就住在这么个地方,你满意了吧,可以回去了吗?”   顾藻评价道:“你这个房间小了点,好多电器都没有,以后我买个小冰箱寄给你,对了,你有洗衣机吗,我也可以弄一个给你。”说话间,她跑到洗手间,看到有个小洗衣机在角落,这才将视线转到洗脸台上。   梳子上有根女性的长发,顾藻眼尖心细,但是她装作没看见,把梳子放了回去,走到外间,问陆诚睿:“你有没有什么要洗的衣服,我趁着还没吃晚饭先帮你洗了。”   “不用了,我习惯了自己洗衣服,而且我自己也有洗衣机。”陆诚睿巴不得她赶快走。   顾藻道:“那好吧,我不打扰你,坐车又坐飞机,我现在也很累,我先回招待所去,晚上咱俩一起去吃饭,傅桐跟我说,家属区有好几个不错的小饭店,我约了他晚上见。”   “我晚上没空,你跟傅桐去吧。”   “也行,明天我们再一起吃饭。”顾藻眼珠转了转,并没有勉强他,却把他松了一口气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从陆诚睿这里离开,顾藻没有回招待所,径直去了傅桐那里,她早就从纪康那里搞了一份基地地图,知道基地医院的方位,按着地图,很快找上了门。   傅桐看到她站在门口,惊讶道:“稀客呀,你不是来看他的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找你一起吃饭呀,小诚回来了,但是他说他没空,不给我面子,我只好来找你,你不能再不给我面子了。”顾藻笑道。   “那不会的,我不给谁面子也不能不给你面子,走吧,我提前半小时下班,陪你走到家属区去,这段算我请,为你接风。”傅桐脱掉白大褂,换上军装。   基地医院到家属区步行要很久,两人正好也没别的事,便当做散步一样闲逛。   “傅桐,你跟我说实话,小诚他是不是有别人了,不然他怎么总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哪里得罪他了?”   忍不了多一会儿,顾藻便想从傅桐这里打听情况。   傅桐自然听得出她的试探之意,故意道:“这我哪知道,他心里有没有人又不会跟我说,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闷葫芦一个。”   “就是,他一直是个闷葫芦,那你有没有看到过,他跟基地里哪个女的走得近呢?”顾藻试探的问。   傅桐笑了笑,“有啊,他跟我们科里的护士长走得就挺近,他上回腿上肌腱拉伤,天天来找护士长替他做理疗,眉来眼去、亲热无比。”   “真的?”顾藻问出了口,才注意到傅桐眼睛里的笑谑之意,捶他,“你尽瞎说,就不能正经点啊。”   “我没瞎说,他跟我们护士长可亲热了,一口一句王姐,还请人家吃饭,怕人家不去,还拉上我。”傅桐道。   “你们那个护士长,她长得漂亮吗?”顾藻听他说得言辞凿凿,好奇心终于被勾了起来。   傅桐道:“漂亮啊,简直漂亮极了,二十年前是基地一枝花,追她的人可以组成海军陆战队,我们院长也就是她老公,可以当队长。”   傅桐这个促狭鬼,简直被他气死了,顾藻又捶了他一拳,气道:“我就知道,你这是故意消遣我,帮着陆诚睿隐瞒真相。我问你,他到底有没有相好?”   傅桐摇了摇头,“我没听他说起过,也没听任何人说起过他跟谁相好。相好这种事都是偷偷摸摸,幽会都是背着人的,我又不是军纪纠察队,盯梢放哨这种事我不在行。”   顾藻白他一眼,“你得了吧,就会耍贫嘴,迟早有一天周珏会甩了你。”   “看在你跟我认识多年的份上,我就友情赠送一个猛料给你好了,小诚跟基地附近渔村一个漂亮小寡妇关系不错,隔三差五就去给她挑水带孩子,还经常买米买油送给她。”傅桐继续油嘴滑舌,避重就轻,让顾藻抓不住重点。   “你又来了,小诚才不会看上什么小寡妇呢,尽瞎编。”顾藻气得脸都红了。   傅桐见她不信,有意慢条斯理道:“这回你真冤枉我了,不是我瞎编,确有其人,那女的叫绣云嫂,她老公是小诚以前的连长,出车祸死了,留下她和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小诚经常去看她,帮她干活给她送东西。”   说得跟真的一样,顾藻倒也相信了,想了想,又替陆诚睿辩解,也是开解自己,“那是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我反正不相信他会对战友的遗孀有想法。倒是你,整天油嘴滑舌,要注意一下,别让哪个风流少妇把你勾搭去,周珏跟你一刀两断。”   “我俩好着呢,不用你操心。”傅桐不想跟她提周珏。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越来越不想提周珏,连电话都不想给她打。   ☆、第40章   小饭店里,两人边吃边聊。顾藻无意中提起果果,“听说覃嘉树的闺女也在基地,她住哪儿?我见过她妈妈,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傅桐观察她表情,见她语气轻松,不像是知道什么,猜测陆诚睿并没有把他和果果关系告诉她,骗她道:“她也住在招待所,年纪不大,长得也不好看,比她爸妈差远了,你见不见她意义不大,就是个普通小孩儿。”   “哦,那真挺可惜的,没遗传她爸妈的优点,她爸爸覃嘉树可是部队圈儿里有名的帅哥,到现在都好些女的追,我听人说他最近跟一个女记者打得火热,不知道这八卦准不准。”顾藻随意的吃了口菜,又喝一口饮料。   谈到覃嘉树的八卦,傅桐倒没有想隐瞒,什么都不说显然瞒不过顾藻,真真假假才能蒙混她,于是道:“百分之七八十准,那女的之前到基地来过,我看过她一次,长得挺漂亮的,要真能成,会有很多人心碎了一地吧。”   “那肯定的啊,覃嘉树条件那么好,又深受上头器重,年纪轻轻就是少将,谁能嫁给他是谁的福气。”顾藻在某次饭局上见过覃嘉树一次,对他的潇洒倜傥印象深刻。   傅桐调侃她:“听你这语气,你也想嫁他?”顾藻立刻反驳:“我才没,我只想嫁给小诚,别人谁我也不要,我只要他。”   “那他要不要你呢,这个问题你得好好考虑考虑。”傅桐出其不意的说。顾藻微愣,心里盘算着,傅桐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不肯说,只能说明陆诚睿确实有秘密,联想起梳子上那根长发,顾藻的心情低落起来。   回到自己房间里,顾藻洗了澡躺在床上想心事,如果陆诚睿真的有秘密,只要自己细心观察,不会看不出端倪,基地上下都已经把她当做他女朋友看待,他不会不去跟那个女人解释,只要自己密切关注他行踪,一定能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步行一个小时去家属区买早点送给陆诚睿。因为她的到来,领导放了陆诚睿三天假,她知道。   陆诚睿开门见是她,有些失望,他多么希望一开门看到的是果果,可他又不能把失望表现在脸上,只得道:“你这么早就来了?”   “嗯,知道你今天不用训练,我去买了早点给你,豆浆油条虾饺蟹黄包,你想吃什么有什么。”顾藻献宝似地的把手里的一摞饭盒给陆诚睿看。   陆诚睿只看了一眼,“我们这里有食堂,你还跑那么远干嘛。”顾藻道:“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而且,也想跟你一起吃早点。”   不用他动手,她很快找出了杯子,把豆浆倒上,又把其他早点也都摆好了,叫陆诚睿坐下跟她一起吃。   “你这里有点乱,待会我帮你打扫打扫吧。”顾藻想,总会留点蛛丝马迹吧,看我怎么给你挖出来。   陆诚睿推辞:“不用了,你还是早点回北京去吧,你在这里……会影响我训练。”“我过两天回去,总行了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知道撵人家走。”顾藻撒娇的哼了一声。   “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陆诚睿巴不得她今天走才好呢。顾藻瞥他一眼,没做声。   吃完饭,顾藻真的开始帮陆诚睿收拾屋子,陆诚睿却不想让她动自己东西,跟在她后面收拾。   这让顾藻有些疑心,她以前也不是没去过他家,不是没进过他房间,就算他不欢迎她,却也没像现在这样,一举一动都透着紧张。陆诚睿给顾藻的感觉就是他有些紧张,仿佛生怕她会发现他什么秘密似的。   顾藻无意中拿起他放在床边的一套军装,想拿去洗洗,掏口袋的时候却发现口袋里有东西,趁着陆诚睿不注意,她把军装拿去洗手间,发现他贴身口袋里装的竟然是一个苏绣的肚兜。   恶趣味!藏什么不好,居然藏一个肚兜,这要是在古代,这么香艳的贴身之物,不是他相好送的才怪,肚兜在古代的意义相当于现在的内衣。   这年头谁还土了吧唧穿肚兜啊,顾藻腹诽一句,脑海中电光火石,莫非是渔村那个寡妇?不然的话,还真不想到谁现在还穿这玩意儿。   陆诚睿啊陆诚睿,你昏了头了你,顾藻在心里把陆诚睿鄙视一百遍,倒也并不把那个“情敌”放眼里,自己什么条件,那个寡妇什么条件,他肯定是在基地里寂寞了,才会跟那个……顾藻想想还是觉得糟心,把肚兜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顾藻走到外间,主动道:“唉,听说你有个战友的遗孀住在附近的渔村,一个人拉扯孩子,过得挺艰苦,你带我去看看她吧,我给她和孩子买点东西。”   “不用,她什么都不缺。”陆诚睿可不希望顾藻去打扰绣云嫂的生活。又怕她忽然跟人家说,她是他女朋友,绣云嫂是见过果果的,万一穿帮了,反而不好。   “你经常去看他,不怕影响不好啊?”顾藻走到陆诚睿身边,亲热的把手放在他肩上。陆诚睿扭了扭肩,推开她手:“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说真的,你一个未婚青年,老是去探访人家一个遗孀,就算部队上不说你什么,她们村子里的人也难免不嚼舌头,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啊。”顾藻道。   她说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在理,但陆诚睿不想顺着她,解释道:“我每次去都不会逗留很长时间,东西送过去,帮她干点活我就走,有什么可嚼舌头的,又没避着人。”   “你没想法,不代表人家不会有想法。”顾藻冷冷道。陆诚睿沉默不语。   在陆诚睿这里待了一上午,顾藻觉得好生无趣,他始终对着笔记本电脑,话也不跟她说,冷淡的要命,虽说他平常对人就比较冷淡,可顾藻还是觉得委屈。   “中午去哪儿吃饭呀?”顾藻见陆诚睿不理自己,只能没话找话。“有食堂。”陆诚睿倒是答了一句,可跟没说一样,谁不知道基地有食堂。   “我说,我大老远来了,你就不能看我一眼,陪我吃顿饭?”顾藻抓起枕头打在陆诚睿身上。   陆诚睿一把抓过去,“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又没请你,我凭什么陪你吃饭,北京有的是人愿意陪你吃饭,你找他们去,别找我。”   没等她回应,他拿起军装就离开了宿舍,顾藻眼睁睁看着门啪一声关上,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有去基地食堂,顾藻回招待所去吃饭,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子坐在餐厅的某张桌子旁正在吃饭,心生好奇,这是谁呢,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似乎还有点眼熟,那清秀的眉眼,很像一个人,却又想不起来像谁。   难道这就是覃嘉树的女儿?顾藻在心里把撒谎的傅桐骂了一百遍,悄悄向服务员打听,服务员告诉她,那是覃参的女儿。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根本不该相信傅桐那些满嘴跑火车的鬼话,覃嘉树的女儿怎么可能长得不好看呢,父母的基因都那么优秀。顾藻细端详果果,她虽然还只是少女的轮廓,却十足十是个美人坯子,细长胳膊细长腿,容颜清丽、眉目如画,过几年必然出众。   顾藻主动上前跟果果打交道,“你好,我能坐下吗?”果果抬头看她,见她笑容可掬,不便推辞,客气道:“坐吧,这里没别人。”   “你是覃参的女儿果果吧,我叫顾藻,我妈妈认识你姑姑覃嘉桦,很高兴见到你。”顾藻自报家门。   顾藻……这个名字不就是小诚那个青梅竹马的名字?果果的记性很好,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找上自己。   顾藻笑:“我来看朋友,听说你也在基地,便想看看你,没想到在餐厅遇到。”“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果果跟顾藻笑笑,猜测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陆诚睿的关系。   服务员给顾藻也上了两菜一汤,顾藻道:“没到基地来之前不知道,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真的很偏僻很枯燥,果果,不如我们吃完了一起去逛逛?”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顾藻看到果果就很不安,也许是果果的漂亮让她产生了防备之心,也许是傅桐的那句谎话让她起了疑,总之,顾藻觉得果果不简单。   “好啊。”虽然不知道顾藻的用意,果果还是答应了,凡事静观其变,不管她有什么举动,自己在一旁先观察观察准没错。   饭后,两人一起搭电梯上楼,电梯到了她们去的楼层后,顾藻指着其中一间道:“我住6012,你住哪一间?”“6018。”   “那好,我待会去找你。”顾藻表情愉快,丝毫看不出异样。果果疑惑的看着她开门进房,才往自己住的房间走。   匆匆洗了把脸,果果摘下平常戴的助听器,换上她爸爸刚从北京给她寄过来的助听器,试试效果,爸爸说这是德国人做的新产品,轻便小巧,还没有推广到市场,他托了国外的朋友,辗转搞了一套给果果试戴。   敲门声响起,果果留神听着,感觉新产品确实比她以前用的那个要听得清楚,很是高兴,跑过去开门。   见顾藻换了一身淡粉色裙子,果果道:“你这条裙子很漂亮啊。”“夏天的时候去法国时带回来的,一直没穿,正好今天穿出来给他看看。”   顾藻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这里是个套间,比她住的那个房间大,果然领导的待遇不一样。   果果道:“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跑到洗手间,果果涂了点润唇膏,虽然她不怎么化妆,润唇膏却是必备的。   顾藻跟过来,看到她脖子上漂亮的珍珠挂坠,忍不住道:“你这颗珍珠真漂亮,店里很少见这种光泽和亮度,镶嵌的也很特别,是在哪家买的,我也想买一条。”   “这是找人定做的,珠子是……我爸爸找人在海里采的,我拿去找师傅镶成了吊坠。”果果摸摸那颗珍珠,不想让任何人拥有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珍宝。   “那就可遇而不可求了,真好看。”顾藻一边说一边笑,视线被不经意的一抹红吸引,定睛一看,挂在浴室里晾着的那一抹红竟然是一件肚兜儿,顿时呆住了。   ☆、第41章   压抑住心底滚滚而来的焦虑和恨意,顾藻装作没在意,收回视线看着果果,“我们能走了吗?”“走吧。”果果对着镜子最后理了理头发,和她一起离开。   两人在基地里散步,很快经过训练场,顾藻道:“陆诚睿平常就在那边训练,你认识他吗,他是陆战队两栖侦察中队的队长。”   “认识啊,他很厉害的嘛,这里的人都知道他,说他了不起,是陆战队的战神。”果果谨慎的说。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我们去看看他,拉他一起出来逛逛怎么样?”顾藻故意提出这个建议。“好啊。”果果心想,去看看就去看看,看看石佛小诚怎么面对两个女孩儿一起站在他面前的局面。   宿舍里,陆诚睿听到敲门声,猜到必是顾藻无疑,心情烦躁的打开门,刚想说话,却惊讶的看到果果在她身旁,表情差点扭曲了,好在他一向沉得住气,才在两秒钟之内就恢复了平静。   “小诚,我刚认识了新朋友果果,跟她一起来看看你,找你跟我们一起去海边逛逛。”顾藻先发制人的说。   陆诚睿怎么也没想到她俩会同时来找他,更不知道她俩是谁先找的谁,论任性的程度,果果似乎不亚于顾藻,可陆诚睿感觉,不会是果果先去找的她。   “你们这么快就认识了啊,我还以为需要我引见呢。”陆诚睿语带双关的说,确信另一个人能听明白他说的话,他竭力压抑着情绪,不把视线投向她,却在不经意的时候,忍不住看她一眼。   果果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她径直走到电脑桌旁去看那时她买的豆瓣绿盆栽,有没有被他养死了,见盆栽碧绿,看起来长势良好,稍稍吐了口气。   顾藻一直暗中观察他俩,没发觉什么不对,才又道:“哪需要你引见,我早就知道覃嘉树少将有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儿叫果果,我妈认识果果的姑姑,我跟果果也是一见如故。”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她不仅仅是覃嘉树的女儿,还是我心爱的人,陆诚睿这么想的时候,平静无波的表情下隐藏着些许不容易让人察觉的得意,仿佛在对顾藻说,我就爱她,不爱你。   “我去下洗手间,上午水喝多了。”顾藻忽然道。陆诚睿看着她关上洗手间的门,放心的把手放在果果肩上。   果果很聪明的用哑语比划,“你不要碰我,她会看到的。”陆诚睿明白她用意,也用哑语比划,“看到就看到,说开了更好,让她死了心。”   “不,我不喜欢这样,她肯定会闹。”果果又比划。   “你俩比划什么呢?”顾藻从洗手间出来,笑着上前问,他俩一直在比划手势,她在洗手间都看见了,懊恼自己居然都看不懂。   “我有听力障碍,不想说话的时候我就用哑语。”果果解释给顾藻听。顾藻瞪大了眼睛,这才注意到果果的耳朵上确实塞着一个耳塞状物体,心里惊讶,这么个漂亮的女孩儿竟然是聋的。   不过她的同情心仅仅维持了三秒钟,就暗自庆幸起来,耳朵听不到,虽然不能算很大缺陷,却也足以让陆家人阻止她和陆诚睿恋爱了,毕竟这很可能关系到下一代的健康问题。   “那你俩说什么了呢?”顾藻又问。   “没说什么。”陆诚睿的态度还是很冷淡。   “好了,我们一起去海边散步吧。”顾藻主动挽着果果胳膊,又挽着陆诚睿胳膊,把他俩绑架出门。   三个人一起往海边走,顾藻拉着果果走前面,陆诚睿一个人走在后面,打电话给傅桐,“你忙不忙,过来一下,我在女兵中队附近的海滩。”   “刚看完一个病人,你有事吗,去海边干嘛?”傅桐见下班时间还早,不想离开。   “顾藻和果果一起来找我,现在我们三个人在海边,你来一下。”陆诚睿看到那两个女孩并肩前行就烦恼。   哈哈,傅桐一阵笑,“好吧,我马上过去。”   把自己的手机给陆诚睿,顾藻让他替自己和果果拍照,又让果果替她和陆诚睿拍照。   “你倒是笑一下啊,板着脸照出来多难看。”顾藻故意用亲热熟稔的语气跟陆诚睿嘀咕。“别闹了,我不喜欢拍照。”陆诚睿看了果果一眼,见她正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和顾藻拍照,别过脸去。   顾藻视线一转,看着果果,“我也给你俩拍几张吧。”“不用了,我不跟他照。”果果看了陆诚睿一眼,笑答。   她到基地这么久,还真没和陆诚睿在室外拍过合影,在碧水湾拍的也只是她的几张单人照,但是他们在室内的合影就多了,一大半都是床照。   傅桐开着他的路虎越野,一直把车开到海边,在车上嘟嘟的按喇叭,引起那三人注意后才道:“你们还挺浪漫,训练的时间不好好训练,跑出来逛海滩,还打电话骚扰我这个上班的人。”   果果看到他,向他跑过去,不理会陆诚睿在身后叫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子,向傅桐道:“我们开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他们。”傅桐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一转眼就开了很远。   陆诚睿追赶不及,着急懊恼的在原地跺脚。顾藻在一旁看着他动作,心说,他终于有点反应了,自己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气愤中似乎还带着点别的。   “他俩走了,咱俩逛逛吧,这里的海风真舒服。”顾藻挽着陆诚睿胳膊。   陆诚睿甩开她,自己往前走,越想越生气,自己干嘛把傅桐那小子叫来啊,那小子总是在他和果果之间煽风点火、过河拆桥。   “你这不会是恼羞成怒吧。”顾藻审视的望着他。   “什么意思?”陆诚睿沉下一张脸。   “你心里明白。”顾藻有意慢悠悠道。   “我不明白。”陆诚睿可不会吃她这一套兵不厌诈。   一眨眼,傅桐已经带着果果开到海岸的另一边,跟果果一起从车上下来。走了几步,果果回头看傅桐,“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明明已经有个女朋友了,还找我。”   “顾藻不是他女朋友,是顾藻一厢情愿,要是一厢情愿也叫女朋友的话,那他女朋友很多。”傅桐替陆诚睿说好话。   果果瞪他一眼,“你还帮他,明明是他自己剪不断理还乱。”   “我只是客观地说一下我知道的事,你不也是想从我这里探听他俩的事吗?”傅桐一针见血的说出果果的目的。   果果知道瞒不了他,只得说出心中的顾虑,“我也不知道顾藻会忽然找上我,可我总觉得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小诚说这件事他自己会处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桐走到她身边,很认真的看着她,“你无需做什么,只要给他信任就可以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跟顾藻一起闹,他会很被动很麻烦,因为这种事闹得满城风雨,给领导知道了影响也不好。”   果果仰脸看着他,若有所思的品着他的话,表情中却比刚才多了一分了解,因此当陆诚睿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很平静的接听,告诉他自己的方位。   陆诚睿很快来了,顾藻也跟在他身后。果果主动走上前道:“傅桐说这里的夕阳很美,我们可以等到太阳落山看最美的夕阳。”   对她态度的转变,陆诚睿很讶异,但是他很快明白,应该是傅桐跟她说了什么,感激的看了傅桐一眼。傅桐淡淡有些笑意,脸转向别处,上一秒陆诚睿还在心里恨他带走果果,他知道。   四个人一起等待最美的夕阳,果果坐在车头发动机的引擎盖上,其他三人则是背靠着引擎盖。   顾藻找陆诚睿说话,陆诚睿总是心不在焉,果果和傅桐头靠头不知道说些什么,让他有点不安。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果果跟傅桐之间没什么,看到他俩旁若无人的态度就是不能放心,这让他总觉得自己跟果果之间缺乏一种心灵相通的交流。   傅桐问果果:“你准备申请美国哪所大学?”   “普林斯顿啊,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数学系,我妈妈已经帮我打听过了,像我这样有听力障碍的学生他们也收,但是要进行智力测试。”果果道。   “可你没上过学,没有高中会考成绩和中学的学籍,怎么申请普林斯顿?”   “我有学籍的,我的学籍一直放在师大附中,每学期结束我都会去参加考试,会考我也考过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太阳渐渐落山了,果果指着前方,“你看,夕阳像个巨大的蛋黄。”傅桐笑一声:“我看像个荷包蛋,边上有晚霞。”   “小诚说——”果果脱口而出之后意识到不妥,讪讪道:“那个那个,他说……我忘了,嘿嘿。”   顾藻自然是把她的话听在耳朵里的,眼睛看向陆诚睿。陆诚睿已经走到果果身边,问她:“你好几天没训练了,明早起来恢复训练吧。”   “啊?又得早起啊。”果果很不情愿的嘀咕,但是一想到能看到他,又很高兴。   陆诚睿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声音不知不觉就放轻了,“除了五千米长跑要坚持,你还要开始练习游泳和仰卧起坐,游泳可以增加肺活量和锻炼手臂的力量。”   “好吧,听你安排。”果果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心有灵犀的对视,传达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东西,虽然这种眼神交流仅有十几秒,顾藻看到了,还是微微的皱着眉。   联想起刚才看到傅桐带走果果时陆诚睿那种敏感又别扭的态度,又见他此刻跟果果说话时那种全心全意的温柔,顾藻可以断定,这些情绪都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陆诚睿原来的性格中没有这种琐碎细腻的东西,他一贯是冷冽的,冷冽中甚至带着点严苛,而现在呢,他个性中隐藏的不安分因子被挖掘出来了,这种不安分让他多了几分人情味不说,也把他想呵护果果的欲望表现的一览无余。   对视的目光、眉梢眼角的表情和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都在掩盖和回避他俩的关系,可恋人间那种炙热的化不开的情意,任凭怎么掩饰,也是掩饰不住的,他们只要一看到对方,就会不知不觉的关注。   “晚上你们想去哪里吃饭,我开车带你们过去。”傅桐懒洋洋的舒展一下筋骨,插了一句话。   “去家属区的川菜馆吧,就是我们以前去过的那家,那家的菜我喜欢吃。”果果提议。其余三人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看到果果要从车头的引擎盖上跳下来,陆诚睿下意识的张开手想抱她下来,可忽然又放下了胳膊,表情讪讪的很不自在,好在傅桐及时的扶着果果,化解了他的尴尬。   然而,这个细节没能逃过顾藻善于观察的眼睛,指尖微微的颤抖。   ☆、42   果果本想坐到副驾驶的位子,手已经碰到把手,陆诚睿却抢先一步拉开了门,“我坐前面,你跟顾藻坐后面。”   两只温热的手碰到一起,果果看他一眼,见他使了个颜色,便不作声,上了后座,和顾藻并肩而坐。   “果果,你明年要去美国念书?”顾藻也听到了之前她和傅桐的对话。果果点点头,“是啊,今年年底就要提交申请。”   顾藻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没有再多问,看看陆诚睿,见他低着头摆弄手机,心说,等她去了美国,一去好几年,能记得你才怪,搞不好她就不回来了。   小饭店环境一般,拥挤而嘈杂,即便是在包间里,也能听到包间外人来人往的各种声音,条件有限,众人也只得将就。   四人落座以后,傅桐和顾藻点菜,果果去洗手间,陆诚睿也没坐住,跟着她去了。顾藻阴沉沉的看着他背影,把脸别过去看菜单。   洗手间里,果果一边洗手一边用力嗅了嗅,这里的气味可真奇怪,好像是点了香,还没来得及把手烘干,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难道是他?果果这么猜测着,把门打开,果然看到陆诚睿在门口。   “里面有人吗?”   “没有。”   “那我们进去。”   不由分说,他挤进了女洗手间,还把门给反锁了。果果嘟着小嘴道:“男厕满了?你内急啊,跑到女厕里来。”   陆诚睿不说话,注视着她的目光变得火热,一把抱住她,往她脸上吻去,亲了好几口,才用颤抖的声音问:“果果,你没生我的气吧?”   “没有。”   “那晚上我找你去,我们得谈谈。”   “嗯,我等着你。”   灼热的目光代替了语言,越是有阻碍爱意越强烈,然而在此时此刻,对彼此的深深渴望只能化作深吻,陆诚睿的手轻抚着果果的背,滑到纤细的腰上,又滑到臀上,只觉得这个女孩他怎么也抱不够亲不够。   果果推开他,“别让他们等急了。”她要出去,陆诚睿不放,又在她额头、鼻梁和腮边亲了几口才放开。   从洗手间出来,果果道:“你去男厕,蹲两分钟再出来。”“好。”陆诚睿真的进了男厕,果果抿嘴一笑。   回到包间,果果故意道:“洗手间里人太多了,排队,味道还不好,点那个香,怪怪的。”傅桐道:“家属区的小饭店,本来就这样,比不得你住的那些五星级,将就点。”   “我不喜欢闻那个香的味道,别的还好。”果果扭头看顾藻手里的菜单,道:“你们点了什么菜?回锅肉点了吗,我最喜欢这家的回锅肉。”   “点了,知道你喜欢吃。”傅桐道。果果跟他笑,“你还真是个有心人,我喜欢吃什么你都记得。”   各怀着心事,这顿饭吃得并不像他们想表现出来的那样气氛融洽,顾藻的目光看似随意,但她时时在观察。   陆诚睿对果果的关心是显而易见的,他知道果果喜欢吃什么,总把转盘转到她那边,让她吃她喜欢的菜,果果没看他一眼,他却能自得其乐的傻笑。   傅桐找他说话,他不是接不上话茬,就是不小心把纸巾碰掉了地上,捡纸巾的时候,又不小心碰掉了筷子。   顾藻快被这样的陆诚睿气疯了,她从未见他如此心不在焉和顾此失彼,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浮躁,不用说,他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有个人在场,只要她在场,他就会这样毛躁下去。   看到陆诚睿筷子掉到了地上,果果离开座位,熟练的打开身后包间的橱柜,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   “谢谢。”陆诚睿看着果果,眼睛里火花四射。   “客气什么。”果果笑笑,脸上淡淡的红晕。   陆诚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谢,傅桐都忍不住笑了,明明是单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又何必假装疏远。果果就沉着多了,由始至终,她没有回应陆诚睿任何一次暧昧的目光和动作。   从包间出来,四人小心翼翼的走下狭窄的楼梯,陆诚睿和傅桐走在前面,两个女孩儿则跟在他们后面。   这时候,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过来,顾藻轻易的躲闪开,小男孩差点撞到果果身上,果果下意识的往后一避,却在无意中碰掉了耳朵上的助听器。   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只有一阵嗡嗡之声,果果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摸摸耳朵,发现助听器掉了,低头去找,附近却没有,下楼梯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果果想回楼梯那里去找找,无奈的是这一晚饭店的生意太好,店里顾客很多,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不说,老板娘都亲自出马端盘子收拾桌子,果果好不容易才躲开这些人。   看到果果站在面前挡路,忙得昏头涨脑的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美女,你让开点,服务员正在端菜。”果果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仍低头找她的助听器。   已经走到门口的三人见果果没跟上来,扭头去看。   “怎么回事,果果干嘛呢?”顾藻不耐烦的问。傅桐没说话,看不出发生了什么,陆诚睿走过去。   “喂,说你呢,你聋了啊,让开让开,我们要收拾桌子,真没见过这样的,聋子一样毫无反应。”老板娘连叫果果两三次,也没见她让路,气昏了头,开始骂人。   果果在楼梯边角找到助听器,戴在耳朵上,刚好听到老板娘最后的那句话,聋子那两个字不迟不早的落入耳中,顿时愣在那里。   “你说什么!”陆诚睿怒视着老板娘。“没,没说什么呀,她挡了我的路,我叫她她又不答应。”老板娘见他气势汹汹,语气顿时颓下去许多。   她这饭店开在家属区,她本人就是军属,她知道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多都是基地的军官和士兵,这些人要是脾气上来,能当着她的面把桌子掀了。   “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看你这店还开不开得下去!”陆诚睿一边扶着脸色很差的果果离开,一边怒斥老板娘。   他这话一出,老板娘也不干了,双手叉腰:“呦呵,哪里来的愣头青,口气不小啊,老娘的店开在这里十几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最不怕的就是你这样耍横的。聋子,那丫头她就是个反应迟钝的聋子,怎么样,你来咬我啊。”   有人吵架,食客们纷纷翘首以望,在一片围观注视的目光中,果果感到极大的压力,脸色苍白的捂着耳朵,幼年不愉快的记忆再次兜上心头,眼泪很快流了出来。   陆诚睿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忍住心疼,把她交给傅桐,“你看着她。”没等傅桐劝,他径直向老板娘走过去,把她面前的桌子给掀了。   顾藻见状不妙,不想闹出事,反应很快的冲过去拦着他,“你发什么疯,快走吧,影响多不好。”陆诚睿深吸一口气,悻悻而去。顾藻和傅桐这才松了口气。   “你帮我送一下顾藻,我送果果回招待所。”陆诚睿从傅桐手里把果果接过来,见她满脸是泪,心疼极了,很想回去把那个出言伤害她的老板娘痛打一顿。   傅桐点了点头,叫顾藻上他的车。顾藻看了一眼陆诚睿和果果的背影,不甘心就此离去,却又没办法不走。   等傅桐的车从他俩身边经过了,陆诚睿搂住果果的腰,轻抚着她的脸:“果果,不要哭了,那种浑人说的话你不用理她。”果果还是哭,委屈的看着陆诚睿,似乎有话想对他说,却又说不出口。   陆诚睿不能看她这般表情,抱紧她,“好了,别哭,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可我真的是聋子啊。”果果泣不成声。   “那又怎样呢,我不在乎你听不听得到,喜欢你的人也都不会在乎。”陆诚睿搂着她往前走。果果渐渐止住了泪,却是闷闷不乐。   陆诚睿送她到招待所,看着她睡下,握着她的手问:“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果果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我想静一静。”陆诚睿凝视着她,深深叹息一声,俯下身吻了吻她脸颊,尽管有点担心,还是走了。   果果睡了一会儿,沉重的心事压得她怎么也睡不着,爸爸不在身边,她也不知该去哪里寻求安慰,和陆诚睿之间又隔着顾藻,让她无法坦然面对他。   房间里暗沉沉的,果果无声的看着黑暗中的一切,注意到窗口有亮光,好奇的披上衣服到窗口去看,却看到陆诚睿站在楼下,手里还拿着强光手电,随着光线一闪一灭,像是在对她传递信号。   他怎么还没回去睡?   果果打开窗户,手电的灯光看得更清楚了,也知道他用灯光的明灭在说什么。她爸爸教过她,这是海军军舰上信号灯常用的暗语,灯光的长和短可以转化成摩尔斯码或者其他密码。   果果看着那些长短不同的光信号,组成了短语,被这样的表白打动了,眼泪默默的从眼角滑落,拿手机打电话给他,“你怎么还不回去睡啊,很晚了。”   “我回去了,没睡着,总是放心不下你,猜你肯定也睡不着,所以拿了手电过来。”陆诚睿告诉她。   果果心中动容,他真是个有心人,知道她睡觉的时候会摘掉助听器,敲门和打电话都不一定能听到,所以想到了用手电传递光信号给她,而这样的主意也只能用在她身上,海军的旗语和灯语一般女孩不会看得明白。   “那你要上来吗?”   “不了,我想说的话都说了,你明白就好。”   “我都明白。”   “那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别想那么多,晚安。”关掉手电,他转身而去。果果站在六楼窗口远望着他身影远去,泪盈于睫。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第三天早上,事情忽然急转直下。陆诚睿接到蔡振海电话,对方通知他去指挥部,说有重要的事。   总指挥办公室里,蔡振海来回踱步,一副焦急神态,看到陆诚睿进来,劈头盖脸道:“陆诚睿,你干的好事啊,人家告到指挥部来了。”   陆诚睿一头雾水,“我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到了这时候你还嘴硬,你把人家饭店玻璃砸了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干了什么?你别忘了你是个军人,一点小事你就头脑发昏了?”蔡振海恨铁不成钢的说。   “有人告状了?”陆诚睿虽搞不清状况,但是从饭店玻璃被砸这几个字里还是能猜到什么,有人去砸了那家饭店的玻璃,饭店老板娘却误认为他砸的,一状告到了指挥部,看这情况那老板娘也不是个善主儿。   听蔡振海把情况一说,果然跟他判断的一样,陆诚睿想了想,忍住气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蔡振海早也猜到事情必有内情,没想到真牵扯到果果,顿时摇了摇头。   “就算是这样,你砸人家玻璃也太冲动了,对方不仅要求你赔偿损失,还要求指挥部处分你,毕竟人证物证俱在。”蔡振海不无烦恼的说。这件事处理起来很是棘手,对方是有名的刺儿头,而陆诚睿和果果,也是动不得的人物。   “所有损失我赔偿,处分……您看着办吧,我一力承担。”陆诚睿知道他为难,主动揽下了赔偿和处分。   当着蔡振海的面,陆诚睿并没有否认砸玻璃的是他,可他心里一直在寻思,到底是谁砸了那家饭店的玻璃?   ☆、43   是傅桐吗?应该不是,傅桐一向很冷静,他要是报复谁,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他会想更坏的主意去对付那个老板娘。   也不会是郭赟,果果跟郭赟关系很亲,有可能会把事情告诉他,但以郭赟平时为人处世的风格,他不会如此冲动,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做这么不冷静的事。   难道是张大山?   陆诚睿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个名字。除了张大山,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谁会这么冲动,可果果会找他诉苦吗,不见得,张大山可能是从别的途径知道了昨晚的事,为了帮果果出气才冲动的去砸了人家玻璃。   如果真的是张大山,那自己也只能替他担下这次的事了,不然的话,对他一个入伍不足半年的新兵来说,砸玻璃搞破坏,真闹大的话,开除都有可能,就算从轻发落,处分也足以影响他以后的晋升。   走到训练场,陆诚睿看到张大山正跟别的战士一起在单杠前做引体向上训练,叫他一声:“张大山,出列!”   张大山听到队长的声音,心里一颤,赶忙从单杠边走过来,心虚的看着陆诚睿:“陆队,你找我?”   陆诚睿让张大山跟着他,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确认没人能听到他俩的对话,才严肃道:“你小子老实交代,你昨晚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对方闹到指挥部了。”   细心地观察着张大山的反应,见他虽然脸绷紧了,眼睛里的一丝惊慌却出卖了他,陆诚睿道:“你知不知道一时冲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陆队,他们有证据吗,有证据就拿到蔡总面前好了,我张大山认罚,没有证据就不要冤枉我。”张大山紧绷着脸。   侦查中队的骨干,尽管还是新兵,执行这么简单地的行动,只怕地形早已勘察了好几遍,不会留下任何能被外行发现的证据。   陆诚睿知道这小子不会轻易承认,又见他一脸苦大仇深,仿佛谁真的冤枉了他,不由得笑:“你小子,跟我还来这一套,家属区没有摄像头,所以你认为对方拿不出你搞破坏的证据是吧,平常教你那些本事,你用在这些地方,你还是不是个军人?”   “正因为我是一个军人,我时刻谨记保家卫国伸张正义是军人的天职。”张大山毫不畏惧的跟陆诚睿针锋相对。陆诚睿笑笑,打量他一眼,在他耳边轻声道:“干得好!”   看着队长走远了,张大山摸摸后脑勺,都是虚汗,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听跟他同在基地里当兵的老乡说起,他哪里会知道那个小饭店里发生了什么,更令他气愤的是,陆队竟然没有为果果报仇。   于是,他趁着午休的时间,跑到那个小饭店勘察了地形,观察饭店的作息时间,等天黑了才采取行动,神不知鬼不觉,等对方发现,他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事后,他也想过,要是他的行动被人发现了,大不了他不当兵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果果白白受了委屈,那么可爱的女孩,他不愿让她受任何委屈。   出乎张大山意料,上级并没有处分他,反而是陆诚睿被处分了,通报批评,而且被罚关禁闭三天。   张大山这才知道,陆队替他担下了所有处罚,他想去找上级说明情况,可处分通知是指挥部直接发的,以他的级别,够不上去找指挥部领导,只得去找副队长纪康。   纪康听说了来龙去脉,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反而劝道:“陆队的良苦用心你要是真的理解,就不要冲动的把事情说出来,就算你说了,指挥部信不信还难说,就算他们信了,也不会减轻对陆队的处罚,据那家店的老板娘说,陆队那晚当着她的面掀了桌子,当时很多人在场,他推脱不掉,所以啊,你说不说于事无补。”   “可陆队不仅被处分了,还关了禁闭,我却什么事都没有,我心里不安。”张大山道。纪康拍拍他肩,“你好好训练吧。”说罢,他就走了。   果果听说陆诚睿被关了禁闭,着急的去找郭赟,让他想办法。   郭赟为难道:“这事儿我可不方便出面,处分通知是指挥部下的,我要是干涉了,老蔡和小诚的直接上级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有看法,这反而对他不好。”   果果见他不肯帮忙,只得想别的办法,“那我能见他吗?他一个人关在小黑屋子里肯定很寂寞。”   郭赟哧地一笑,“哪里有什么小黑屋,只是看管起来不让他外出罢了,而且,果果啊,你在这时候去见他不好,那个顾藻还在基地,已经有人对你们这次的事有异议了,只怕风声很快会传到覃参耳朵里。”   “我爸爸都知道了?哼,他知道就知道,我才不管呢。这样好了,我不去看小诚了,我做好吃的给他吃,你帮我送去。”果果摇着郭赟的胳膊撒娇。   “好好好,小祖宗,你别摇晃我了,我脑袋疼。”郭赟最怕这小丫头撒娇,只得答应。果果这才抿嘴一乐,跑开了。   傍晚,郭赟提着果果交给他的饭盒,执行果果交代的探视任务,到禁闭室去看陆诚睿。看守的士兵没让他进去,他只得把饭盒交给他们,让他们转交给陆诚睿。   “跟陆诚睿说,郭赟来看他。”郭赟交代看守的士兵。看守的士兵向他敬了个礼,郭赟心想,那小子见了饭盒和饭盒里的菜,应该能想到是谁做的吧。   禁闭室里,陆诚睿正在看军事书,看守的士兵把饭盒放到他面前,“郭秘书来看你,送来这个饭盒,陆队,趁热吃吧。”   郭赟拿着饭盒来看自己?陆诚睿只要稍微一想,就猜到肯定是果果的主意,等看守走了以后才打开饭盒。   嗬,果果准备的饭菜还真不错,第一层中间一个心形的荷包蛋,四周是蜜汁叉烧和烤得嫩嫩的牛肉和鸡排,菜下面是米饭,饭盒第二层是闻起来很香的排骨汤。   对小丫头这些心思,陆诚睿很是开心,一口一口吃得特别香,尽管他也能想到,以她的厨艺应该做不出这样好吃的叉烧,但还是深深的感动,比吃任何山珍海味都感动。   招待所里,郭赟和果果一起吃饭,郭赟面前的盘子里堆了三四个煎荷包蛋,面有难色,“你给小诚做爱心荷包蛋,也用不着把这些做坏了的强迫我吃吧,我都快吃吐了。”   “不多的,我才煎坏了七个,郭叔叔,你一个大男人,饭量不会这么小吧,你多吃一点身体好啊。”果果笑呵呵的替他在煎蛋上撒上黑胡椒,“大不了,我帮你吃一个。”   郭赟无奈的叹口气,把煎蛋抹上番茄酱,大口吃起来,又是胡椒味又是番茄味,还有洋葱味,真说不出这是个什么味,江瑟瑟的厨艺比果果好太多了。一想起江瑟瑟做的那些好吃的饭菜,郭赟就心里甜。   好在三天的时间不长,陆诚睿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宿舍洗了个澡,想好了要去看果果。   哪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洗完了澡出来,正穿衬衣的时候,顾藻来了。   “我明天回北京。”顾藻的脸色很平静。陆诚睿略一诧异,随即道:“好啊,我找辆车送你去机场。”   顾藻见他表情中带着点窃喜,压抑了几天的不满终于让她没忍住,爆发出来,“陆诚睿,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行为有多幼稚,偷偷砸人家的玻璃,亏你一个少校干得出来,为了那个小丫头你前途都不要了?”   陆诚睿没想到她会忽然发火,却也不想跟她争辩什么,不懂他的人永远不会懂,冷冷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你的事?你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吗?你跟那个小丫头在一起才昏了头的吧,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耳朵听不到不说,她还那么小,你跟她在一起……是犯罪行为!是强奸未成年少女!小小年纪的女孩子,她也不自爱!”   只要一想到陆诚睿整天带在身上那个肚兜,顾藻的妒火就熊熊燃烧,情商为零的时候,自然也就口不择言。   听到她居然这么诋毁果果,陆诚睿怒气十足的瞪着顾藻,拳头握得紧紧地:“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你就滚!我这里不欢迎你!就算她听不到,也比你眼明心亮。”   顾藻从没见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有点莫名的惊慌,可还是撑住了,“怎么,你还想打我吗?等我回去,我就把这事儿告诉陆伯伯陆伯母,让他们为我评评理,看他们同意不同意你为了一个聋子前途都不要了。”   陆诚睿被她这两句话气得不行,他最讨厌别人说果果是聋子了,可他并不会因此就失去理智的对顾藻动手,怒道:“我不会打你的,我从来不打女人。记住,仅仅因为你是女人,我才不对你动手,你爱告状随你的便。”   他们争吵的时候不知道果果就在外面,两人的声音都很大,果果听到顾藻的那句“聋子”,一阵晕眩,这些天,这两个字不断在她耳边出现,令她不得不一次次承受别人歧视的字眼。   无力的扶着墙,果果艰难的往前走,失魂落魄的感觉让她站都快站不稳,好不容易才走到楼梯口,一口气跑下楼,跑得很远很远。   在招待所楼下停住,剧烈奔跑带来缺氧的感觉让她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哭,没什么好哭的,既然她的缺陷无法治愈,她就得学着坦然面对,爸爸已经保护了她这些年,以后的风雨,总有一天她要独自承受,而现在,仅仅是个开始。   顾藻走的时候,陆诚睿给她找了车,但没送她。听郭赟说果果病了,一直发烧,已经住到了傅桐他们医院,他想去看看她。   去超市买了她喜欢吃的草莓、苹果和一些零食,陆诚睿提着袋子去基地医院住院部。   病房里,一直处在低烧状态的果果疲倦的睁开眼睛,懵懵懂懂中,海军的蓝色军装映入眼帘,看得清轮廓,却看不清脸,想也没想,她把手抚上他心口,喃喃自语:“小诚……”   傅桐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她,知道她是把自己误当成陆诚睿了,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多解释,俯下身问她:“果果,要喝点水吗?”   果果闭着眼睛,发烧带来的头昏和不适让她没有力气说话,过了半晌才很小声的说:“你亲亲我吧。”说话间,手抓着他军装,小脸缓缓地靠近,一下一下蹭着他。   傅桐心头一颤,说不出的酸涩,出于男性本能,他无法拒绝她的索吻,可出于自尊,他更无法接受她把他当成另一个人。   等了半天,果果等不到他的回应,勉强想睁开眼睛,却只见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喃喃道:“你不喜欢我了?”   傅桐轻叹一声,手指轻抚着她脸颊,低着头慢慢的吻上去,舌尖轻舔她嘴唇,诱她张开嘴之后,灵巧的探入,不等果果反应过来,他退了出去,再次舔她的唇,重复了两三次之后,等情绪酝酿够了,他才真正开始吻她。   温暖的亲昵感瞬间将果果的情绪熨帖,可她仅存的意识也在疑惑,小诚的吻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慢慢的*,好像要把别人的情绪撕扯的凌乱不堪才罢休,小诚总是很男人很深沉的运用他最原始的魅力,让果果沉醉在他健康而迷人的气息里。   像是要寻求慰藉,果果的手臂很用力的抱着傅桐,仿佛生怕他把自己丢下,而傅桐也渐渐沉迷于这个吻,缠绵悱恻、忘乎所以。   病房外,陆诚睿从总台那里查清了果果的病房,走到她的病房门口推开门,始料不及的看到了这一幕,惊讶的无以复加。   ☆、44   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冷和高傲让陆诚睿克制住想当场发飙的情绪,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傅桐这才醒过神来,把昏昏沉沉的果果放回病床上。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陆诚睿拼命克制,才没有冲动的给眼前这个一同长大的哥们儿一拳头。   傅桐面不改色,淡然道:“你不是都看到了,有什么好说的。”“你出来,她还病着,出来说。”陆诚睿可不想让果果听到他俩的争执。   两人一起去了傅桐办公室,刚关上门,陆诚睿就给了傅桐一拳,傅桐也不甘示弱,很快还击。   “她是我的,你知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陆诚睿一边跟他扭打,一边怒不可遏的吼道。他虽咬牙切齿,傅桐却不为所动:“我不想辩解什么,我跟你同时认识她,不存在先后,她也不是你的。”   言语不合,越打越重,论打架,傅桐并不是陆诚睿的对手,好在陆诚睿并不想打伤他,见他嘴角青肿,也就不再挥拳了。   “你不是有周珏了,你俩好了那么多年,你为她到北港来,非要来跟我抢果果是什么意思?”打了一架之后,陆诚睿坐在椅子上,开始跟傅桐谈判。   “你不也有顾藻了,照样节外生枝。感情这回事,不分先来后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点也勉强不得。”傅桐忍痛捂着半边脸,表情却依然是惯常的不温不火。   陆诚睿听他把顾藻的事混为一谈,怒道:“我跟顾藻和你跟周珏不一样,顾藻是一厢情愿,你跟周珏是谈了好多年,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果果?”   “哼,这种事谈什么资格不资格,谁都有权喜欢她,她也有权作出选择。”嘴角的疼痛让傅桐咝咝的吸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那我跟你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你好自为之。”陆诚睿惦记果果,没再跟傅桐多说什么,回病房去了。   病房里,果果已经醒了,正在喝江瑟瑟带来的花旗参鸡汤,看到陆诚睿进来,向他道:“江姐姐送了鸡汤给我,好好喝,你要不要喝一碗?”   陆诚睿摇摇头,走近她,小丫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没精打采、脸色憔悴的样子让他心疼,在她身边坐下,不避讳的搂着她的腰,柔声问:“今天好些了吗?”   “还好吧,烧退了,头还是有点疼。”果果咳嗽了两声。她这次发烧是重感冒引起的,此时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   江瑟瑟知道他俩有话要说,知趣的找理由离开:“你们先聊着,我还要上班,先走一步,饭盒我晚上来拿。”   果果看着她离开,让陆诚睿把门关上,向他道:“砸窗户那件事儿不是你干的吧,你为什么不跟领导把话说明,白白被关了禁闭?”陆诚睿讶异道:“你这么相信我?”难道果果从张大山那里知道了什么?   “我相信你,你那天晚上没砸她的店,第二天也不会去砸,你的脾气我了解,你肯定知道是谁砸的,为了保护那个人,才承认是你砸的。”   果果想了好几天,始终觉得事情蹊跷,陆诚睿不会那么冲动,而事后一言不发的隐忍,显然也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陆诚睿心里动容,顾藻跟他认识二十多年了,却一点也不了解他,果果认识他不过几个月,就能说出这样深得他心意的话,果然人和人之间心灵相通,是不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   “你告诉我,是谁砸了玻璃,我不告诉别人。”果果追问。陆诚睿告诉她,砸窗户的是张大山,但是他替张大山担下了处分。   “我就知道是这样,小诚,你最好的。”果果端详着心上人,见他并有没有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而神情沮丧,英俊的脸仍是精神奕奕,心里很欣慰。   早就认定了,他的外表虽然给人冷漠的感觉,内心绝对是善良又火热的,这样的他,她怎么能不深爱。   之前她还跟郭赟说,要是对方不依不饶、指挥部也不分青红皂白就罚他,她就把这件事告诉她爸爸,她可不愿看到他受委屈,现在看来,情况还好,领导们并不是是非不分。   果果纤细柔软的手指轻抚陆诚睿脸颊,柔情似水的眼神里带着万般的爱怜,陆诚睿心有感悟,知道这是她在无声的抚慰自己,低头吻她,贴着她白皙的小脸,见她瘦的下巴都尖了,心疼道:“果果,一下子瘦了这么多,这几天要好好吃饭。”   “顾藻走了吗?”   “走了,今天上午走的。”   果果还是有点不放心,捏了捏陆诚睿的手:“你跟她青梅竹马,对她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果果有点不放心的问。   陆诚睿道:“不是所有青梅竹马都能走到头,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除了缘分,也要看感觉,感觉是很微妙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增加、环境的改变,感觉也会跟着改变,我跟顾藻认识这么多年,越来越觉得她从没真正了解过我,她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她只知道、也只在意自己想要什么。”   “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啊?”   “没有,我喜欢的女孩从来就不是她那个类型,但是因为我跟她太熟了,双方父母都觉得我跟她应该在一起,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既然她问起自己和顾藻之间的事,陆诚睿也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果果是个敏感心细的女孩儿,会把事情放在心里琢磨,不说清楚了,只怕她心里会过不去。   果果握着陆诚睿的手,悄悄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吻我,你好坏啊,还调戏人家,不过我好喜欢你那个吻,甜蜜极了。”   “是吗,你做了这样一个梦啊?”陆诚睿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对着她清澈无辜的眼神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反而让自己惴惴不安。   终于,他鼓起了勇气,“果果,虽然你还不满二十岁,但我们可以先订婚,你觉得好不好?”“订婚?现在?”果果讶异,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要跟她订婚,难道是顾藻说了什么?   见果果惊讶的看着自己,陆诚睿道:“对,就是现在,你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回北京了,明年你要去美国,我们会有很长时间不能见面,而这漫长的几年对我来说很难熬,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先订婚最好。”   “那你家里会同意吗?”果果有点担心的问。陆诚睿道:“只要你愿意,我家里就不是问题,我准备请长假回家跟我父母说这件事,我当兵三四年,没有请过长假。”   果果低着头,很小声道:“我当然愿意了,不然也不会跟你……我都跟我妈妈说过了,我要跟你结婚。”   陆诚睿握着她小小的肩膀,诚挚道:“咱俩那事儿,是我太冲动了,你还这么小,我就……所以我想尽快和你订婚。”   “那你得跟你父母把话说清楚,还有我爸爸和你姑姑的事,我可不希望他们继续对我爸爸有误会,就像你跟顾藻之间,从她的角度,没准还说你是负心人,你有了新欢就始乱终弃不要她了,你想想,是不是这样。”果果敏锐的指出这一点,对陆覃两家来说,这正是症结所在。   陆诚睿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会摆事实讲道理,除了点头称是没有别的招儿,搂着果果亲她脸又啃她脖子,果果就是他的上帝,就是他的女神,她说什么他都听。   果果推他,秀气的双眉拧着,“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啊,你这个老男人,刚才你还说你太冲动,你现在又冲动了吧。”   “听到了,老男人听力很好。”陆诚睿的脸依然埋在果果的颈窝里,啃着她娇嫩的皮肤。感觉到果果支撑不住了,才把她放回枕头上躺着,替她盖好被子。   “你要是休假回北京的话,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我也想我爸爸了。”果果攥着陆诚睿的手说。陆诚睿点了点头。   没等陆诚睿的休假报告批下来,北京陆家来的一个电话就把他召回了北京。   他爸爸出事了。   ☆、45   “妈,你说什么,爸爸被管制在八大处?怎么回事?”陆诚睿听到电话里他妈妈着急的声音,非常震惊。   赵美贞道:“也不是管制,就是暂时不能回家,说是要配合调查,你爷爷打电话到纪委去问,对方说的很含糊,后来还是从你大伯的战友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你爸爸他们部里的副部长涉嫌贪腐被双规了,跟他有过工作接触的部下都要配合调查组调查。”   “妈,您别急,我就去找领导请假,最多后天,我就回北京。”陆诚睿此时的心情只能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之前他不是没听到风声说军纪委要彻查后勤部的问题,只是没想到这次的风暴连他爸爸都能波及。   找到蔡振海后,陆诚睿只说家里出了事,要请半个月的假,蔡振海早已得到一些风声,当即批准了他的休假申请,陆诚睿拿着总指挥签字的假条又去找他们旅长签字,所有手续办好后,他去找了傅桐。   对他的忽然到来,傅桐很惊讶,自从他俩那天打架,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他这时候忽然跑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跟周珏的表哥周樵樵很熟,能不能帮我个忙?”陆诚睿开门见山的问傅桐。傅桐虽纳闷,却还是点了点头。   陆诚睿把他爸爸的情况告诉傅桐,“纪委那边我没有熟人,你帮我找周樵樵,请他找他爸爸的部下打听一下,我爸爸这回到底有没有事。”   周樵樵的爸爸周天祁是军纪委的书记,这件事找他去打听准没错,他会知道该去问什么人。傅桐打了个电话给周樵樵,对方答应尽力去打听。   “陆叔应该不会有事吧,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前段时间不是还跟覃嘉树一起去北戴河开会了。”傅桐放下电话,安慰陆诚睿。   陆诚睿道:“我爸跟覃叔一起开会?你怎么知道?”“上回顾藻请客的时候,我跟郭赟坐一起,他告诉我的,果果没跟你说吗?”傅桐不解的看着陆诚睿,见他表情中的疑惑越来越深,猜到果果大概也不知道这件事。   “她没说。”陆诚睿坐到傅桐对面的椅子上。果果那丫头,外表纯真,内心有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都门儿清,她不想说的事,对谁都不会说。   见陆诚睿有点懊恼的样子,傅桐垂着眼帘,慢悠悠道:“可能郭赟根本没告诉她,你爸跟覃叔这回见面并不愉快。”   他这么一说,陆诚睿就明白了许多,为什么上回他去军分区办事,要带果果去,郭赟坚决不同意,原来是因为他父亲的态度,覃嘉树不大赞成他和果果的事了,可当初,不也是他自己把果果带来的么,怎么可以反悔呢?   决不能反悔,反悔也没用,果果已经是我的了。陆诚睿在心里这么想,瞥了傅桐一眼,见他的视线落在电话机上,像是在等电话,也就暂时放下果果的事,跟他一起等周樵樵的电话。   哪怕因为果果让他俩有了点嫌隙,十几年的交情却不会变,只要不提果果,他俩谈什么都能心平气和。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坐车去广州,飞北京。”   “带果果回去吗?”   “准备带她一起走,她要考托福,这次回去时间也差不多了。”   傅桐一阵沉默,陆诚睿也就不再说话。   等了快两个小时,周樵樵的电话才来,傅桐接了电话以后,跟周樵樵说了两句就把电话交给陆诚睿,让他亲自跟周樵樵对话,能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一点。   陆诚睿和周樵樵打电话的时候,傅桐去冲咖啡,把咖啡豆磨好以后放进壶里煮,等他一壶咖啡煮好,陆诚睿才挂断了电话。   倒了一杯咖啡给他,傅桐见他脸色仍是沉沉的,主动问:“陆叔的事怎么说?”   陆诚睿道:“周樵樵说,这次的事牵连很大,是最近三十年军方的重大案件,军委的领导们都非常重视,前前后后纪委已经调查了一百多人,我爸只是其中一个,但因为我爸在这些人里职位最高,所以调查时间也最长,他们副部长这回肯定是跑不了的,除去党籍军籍双开,起码还得判十五年以上。我爸和其他军官有没有问题,暂时纪委没有透露,一切要等调查展开以后才能公布。”   “那也就是说,周樵樵也打听不到什么有效的情况?”傅桐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以周樵樵那样近水楼台的关系都打听不到,别人就更难打听了。   陆诚睿轻叹一声,脸色凝重:“我看是,纪委这次特别谨慎,所有办案人员一律不得与外界接触,周樵樵找了三个人打听,对方都是语焉不详,不愿意多说。”   “在这种风口上,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知情者谁都不会多说的,就算是为了明哲保身,也不会多说。”傅桐知道陆诚睿心里着急,安慰他。   “所以我也不打听了,回北京再说。”陆诚睿端起傅桐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的味道很香,可他心里只有苦涩。   第二天,陆诚睿收拾好行李之后去招待所找果果。果果告诉他,郭赟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回京,也已经订了机票。   “那就让他跟着呗。”陆诚睿自然知道郭赟是什么意思,只怕这也是覃嘉树交代给他的任务。果果又道:“不仅是他,还有江医生,也要一起走,他说要带江医生回家见家长。”   “这么说,我们这回可以组成旅行团了。”陆诚睿无奈的说。“就是这样。”果果撅着小嘴,很不情愿的说。   陆诚睿笑着捏捏她脸蛋儿,劝道:“别不高兴了,来,我抱抱你,回北京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能抱你的时候,多抱抱。”   果果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抱他,两人亲热了一会儿。   “你那个玩具房子带不带走?”陆诚睿忽然问。果果道:“带啊,我已经打包好了,你不是请了一个月假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来。”   “能一起回来就好了,只怕你爸爸未必答应。”陆诚睿心有顾虑,声音很轻的说。   果果并没有听清他这句话,但见他情绪低落,以为他是在为他爸爸的事担心,安慰他:“陆伯伯不会有事的,你还信不过自己爸爸吗?纪委让他协助调查而已,又不是说他有什么问题。”   “事情并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官场上的人,真要查起来,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从头到尾清清白白。”   “我知道的,但是,小诚,你还是乐观一点,不然你家里人看到,会更担心。”果果攥着陆诚睿的手道。陆诚睿抱紧她,头贴在她头顶,她是这么善解人意,给他需要的安慰。   他们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从机场出来,覃嘉树派了车来接,果果跟陆诚睿道了别,和郭赟、江瑟瑟一起上车走了,陆诚睿目送车远去,才上了自家的车。   回到家里,气氛如他想象中一样,惨惨淡淡,赵美贞因为担心丈夫,已经好几天食不下咽寝不安枕,人看起来颇有几分憔悴。   “妈,你不要太担心,保重身体要紧,我爸不会有事的。”陆诚睿安慰母亲。赵美贞看到儿子,像见到了依靠,握着儿子的手久久不放开,“小诚,幸好你回来了,不然的话,妈连饭都吃不下。”   陆诚睿又安慰母亲几句,心里想,果果的话果然是没错的,自己的情绪好坏很能影响到家里人,他是独子,父亲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母亲的主心骨,他必须撑起这片天空。   果果到家的时候,覃嘉树也已经回来了,父女俩有些日子没见,亲热的抱了抱。果果道:“爸爸,我好想你啊,爸爸,你还是这么帅。”   “小丫头,就知道说好听的,想我怎么没见你提前回来,还不是小诚要回来,你才跟他一起回来。”覃嘉树宠爱的点了点女儿小脑袋。   果果一边吃晚餐一边道:“爸爸,你知道我和小诚的事了?你都知道了?”覃嘉树道:“你妈妈都告诉我了。”   “那你跟妈妈同意吗?爸爸,你跟妈妈都会同意的对吧?”果果满含企盼的看着覃嘉树。覃嘉树却摇了摇头,“你妈妈不同意,我现在也不同意了,丫头,你跟小诚在一起不合适,之前是爸爸想的太简单了。”   “哼,你们不同意也没用,我长大了,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我自己做主,你们反对也没用。”果果没想到父母都提出反对,但是她并不因此就要放弃。父母都疼她,她觉得说服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陆家人不会接受你的,你就算勉强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得到他们家的认可,这又何必呢,果果,我和你妈妈都不希望看到你受委屈。”覃嘉树把事实跟果果讲清楚,他相信果果既然已经从郭赟那里知道了两家的恩怨,应该能想明白他的意思。   果果听到这话,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埋头吃饭,心里却在琢磨着。   覃嘉树又道:“托福考试的日期快到了,你还是先忙考试吧,你妈妈明天从美国回来,到你考完试,她才回去。”   果果听说妈妈要回来,很是高兴,“真的?妈妈要回来了?妈妈回来住哪里呢?爸爸,让妈妈住家里好不好,我想跟她一起睡。”   “那得看你妈愿不愿意了。”覃嘉树可拿不准前妻还愿不愿回这个家。   果果跟他眨眼睛,狡狯的笑:“爸爸,只要你同意,妈妈肯定愿意回家来住,家里多好啊,像公园一样环境优美,出行也方便。”   果果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彻底暴露了她的小心思,覃嘉树没好气道:“鬼丫头,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和你妈已经离婚了,她再回来住,也不合适!”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这是我家,你要是不高兴,你就搬到办公室去住,等我妈妈走了你再回来!”果果冲着爸爸的背影大吼一句。   覃嘉树气得不行,大步回来掐着女儿的脑袋,吼道:“你要造反了你,居然敢把爸爸赶出家门,你再说这话,小心爸爸揍你。”   “你揍我吧,会有人给我报仇,你老了,打不过他。”果果才不怕她爸爸的威胁呢,她爸爸在她面前只是纸老虎。   女大不中留,这么快爸爸就被那小子给取代了,覃嘉树叹口气,松开手,拍拍女儿的肩,“果果,但愿我之前的安排没有害了你。”果果道:“你怎么会害我呢,我跟小诚好得很,不用你们操心。”   房间里,果果临睡前给陆诚睿打电话,“明天我妈妈回国,我没有时间跟你见面了,后天你有空吗,来接我吧。”   “我这两天都没空,我得陪我妈去我爷爷家,我爷爷因为我爸的事,这两天身体不大舒服,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你。”   “哦,那好吧,你先忙你的。小诚,我自拍一张照片给你,你要存好了啊,想我的时候你要拿出来看看。”   果果举起手机,对着自己自拍,尽管晚上的光线不大好,她还穿着睡衣,照出来的照片却很香艳,白嫩的胸脯、浅浅的起伏,还有她的脖子和锁骨,都照的恰到好处。   陆诚睿看到她这张照片,笑意温柔的亲了亲照片,回话给她:“小流氓,我看到沟了。”“你不是最喜欢看了,让你看个够啊。”果果咯咯娇笑。   “天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别熬夜。”陆诚睿看了看钟,已经十二点多了。“那你亲亲我啊。”果果柔柔的说。陆诚睿对着手机亲了好几口,才让小丫头满意,各自安睡。   ☆、46   第二天,果果特意穿了一身妈妈买给她的浅黄色洋装,打扮的漂漂亮亮,跟爸爸一起去接妈妈。   机场,穿着藏蓝色风衣的施念晴风姿绰约的从安全通道出来,一眼就看到那出众的父女俩儿,心中感叹着,果果比上回看到更高了,也更水灵了,而覃嘉树,风采不减当年,笔直的身材和英挺的站姿,一看就是个出色的男人,果果亲昵的傍着他的胳膊,简直像是爸爸的小情人。   “妈妈,妈妈,我们在这儿。”果果奔过去,亲热的抱着妈妈。施念晴抱了抱女儿,视线却投向覃嘉树,淡然一笑,似乎在说,你也来了。   覃嘉树道:“果果缠着我,非让我跟她一起来接你。”“走吧。”施念晴潇洒的搂着女儿的腰,把沉重的行李箱丢给前夫。   他们母女一见面,自己就成了多余的人,覃嘉树看到果果和妈妈说不完的话,无可奈何的跟在他们母女后面,替施念晴拖着行李箱。   车上,覃嘉树问施念晴,“你住在哪儿,都安排好了吗?”“难得回来一次,我想住我父母家。”   果果抗议道:“才不呢,妈妈,你跟我们回家住,爸爸让勤务员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就等你回去了。”施念晴莞尔一笑,“是你爸爸让勤务员收拾的,还是你让勤务员收拾的?”   “都一样的,爸爸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爸爸的意思。”果果狡辩。施念晴隔着女儿望了覃嘉树一眼,见他不说话,于是道:“不方便的,果果,妈妈还是去姥姥家住更好。”   果果见妈妈坚持要回家,撒娇的晃晃覃嘉树的胳膊,“爸爸,你说句话呀,我昨天怎么跟你说来着,你都忘了?”   覃嘉树拗不过女儿,只得道:“你这个宝贝千金说一不二,她让你回家住你就回家住好了,反正家里有的是房间,你想住哪间都行。”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施念晴打量着这座爬满青藤的小楼,有好几年没回来了,自从离婚,她似乎就没再回过这个家,每次回国都是来去匆匆,不是在父母那里住两天,就是住酒店,一转眼女儿都十七八岁了,她才又回到这里。   进到客厅里,才发现家里跟以前变化不大,依然是一色的紫檀家具,苏绣的靠垫和窗帘,只是电视和音响换了最新款,勤务员和保姆也比那时候多。   走的时候,他还是上校,现在已经是少将了,几年间,他可以说是飞黄腾达,火箭一般的升迁速度曾是圈内一时话题,施念晴虽身在国外,却也有所耳闻。   只不知她这个前夫,感情经历是否也真的像传闻中那样丰富多彩,施念晴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的布置,不由得就生出这样的感慨,本应属于她的一切,现在只剩怀念。   “妈妈,你还是这么漂亮,你再这么漂亮下去,等我二十多的时候,跟你看起来就像姐妹了。”果果仔细的端详着妈妈的脸道。   “老了,都四十多了,哪还能说什么漂亮。”施念晴苦涩的笑笑,轻抚女儿的头发,女儿都这么大了,她怎么可能不老,就算自己不觉得老,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无法再伪装年轻。再过两年,果果结婚了,自己转眼就成了丈母娘。   “不,妈妈,你是最漂亮的,是不是,爸爸,妈妈最漂亮。”果果扭头看着覃嘉树。覃嘉树一阵苦笑,不发表意见。   “坐了那么久飞机,你一定累了,先洗个澡吧,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覃嘉树站起来往外走。果果跟上他,追问:“爸爸,你回来吃晚饭吗?”   覃嘉树本想说个不字,可看到女儿企盼的眼神,不忍心说不了,“回来。”“那你可不许食言,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不理你了。”果果很郑重的说。   等覃嘉树走了,施念晴才道:“果果,你何必为难你爸爸呢,他已经有了新生活,你应该替他高兴才是。”“我为什么要替他高兴,我就不高兴,谁破坏我的家,我就跟谁急,我永远不接受!”果果坚持自己的立场。   徐萍萍工作的报社楼下,覃嘉树打电话给她,“我在你楼下,你下来,我有事情跟你说。”徐萍萍很意外,他很少在她上班的时候来找她,怎么这时候来了,可她知趣的没有多问,整理好手头的工作,下楼来了。   徐萍萍上车以后,覃嘉树让司机把车开到一家他们常去的会所,带着徐萍萍下车去了。   包间里,两人对坐,服务生端来下午茶和精致的蛋糕。覃嘉树道:“果果妈从美国回来了。”   “是吗,她回来干嘛?探亲还是……找你?”徐萍萍心里一沉,可还是维持着应有的风度,态度温和。   “不是找我,是为果果和小诚的事,她不同意,所以回来了,现在住我家。”覃嘉树斟酌字句,觉得还是不隐瞒的好。他和徐萍萍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前妻回国住在他家,无论如何也要跟她说一声。   “住你家?是果果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徐萍萍很明显的不快,语气也尖锐起来。   “当然是果果的主意,怎么可能是我的主意,我跟她妈妈离婚几年了,可果果非要跟她妈妈睡,我也是没有办法。”覃嘉树安抚徐萍萍。   果然又是他女儿的主意,和覃嘉树的这段关系里,徐萍萍最头疼的就是果果,然而,话到嘴边却是不吐不快。   “你对果果真是太骄纵了,嘉树,你别忘了,她明年就满十八岁了,你不能总把她当小孩儿,父母离婚的家庭又不是只有你们家,她总得学着接受。”   覃嘉树道:“这次的情况特殊,她妈妈回来是要跟她谈小诚的事,我怕果果会受不了,有她妈妈陪着也好。”   徐萍萍从他的态度和语气,就知道他始终在袒护女儿,女儿就是他心里的唯一,他永远不会反对女儿的意见,当下也不便再深说。   以她的聪明,知道覃嘉树只是通知她一声,不是征询她意见,只要他高兴,前妻在他家想住多久住多久,只要她顶着果果妈的头衔,永远也没人能取代。   “好吧,既然已经住进来了,我再说什么也不合适,你也不会听,我只希望,你对我公平一点,我跟你在一起,是看中你这个人,可我也不想委曲求全,让爱情失去本来应该有的意义。”徐萍萍凝视着覃嘉树的眼睛,不卑不亢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像她写的新闻稿一样干净利落。   覃嘉树点点头,“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我约你出来的目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哪怕有再多传言,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徐萍萍这才有了点笑意,轻轻的握住覃嘉树的手,两人对视,目光温柔。   夜晚,果果的房间里,施念晴跟女儿同塌而眠,说着悄悄话。   “妈妈,我这次是跟小诚一起回北京的,找个时间,你见见他好不好?你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果果搂着妈妈的脖子,表达她的愿望。   “果果,坦白说,妈妈觉得你跟他不合适,你爸爸跟陆家矛盾很深,不可能化解的。”施念晴道。   又是这套老生常谈,果果不以为然道:“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们不应该放眼现在和未来吗,我跟小诚在一起,两家正好趁这个机会和解,不是很好吗。”   “好吧,我没见过他,有些话说来也武断,你听不进去的,找个时间我是得见见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把我女儿迷成这个样子。”施念晴并没有坚持要果果和陆诚睿分手,而是来了一招缓兵之计,先看看情况再说。   果果一听这话可来劲了,眼睛发亮道:“那我明天打电话给他先问问,他家里出了点事情,这几天很忙的,我不想打扰他,等他有空再约。”   “出了点事情,什么事?”施念晴敏感的眉心微蹙。   “不知道,他没跟我说,我问郭叔叔,郭叔叔也说不清楚,应该不是大事吧,他们家会有办法解决的。”果果并不知道陆诚睿的爸爸出了什么事,在她看来,只要她爸爸没提,就不是大事,而且小诚家也不是普通人家。   虽然果果这么说,可施念晴并没有减轻疑虑,如果不是大事,陆诚睿何必急着回京,如果不是大事,郭赟为什么不跟果果说?   “果果,你先睡,妈妈还有点事情要找你爸爸谈谈。”施念晴下床披上外套,替女儿压好被子离开她的房间。果果知道她要和爸爸谈的肯定是她的事,目送着她。   覃嘉树书房门口,施念晴轻轻敲门,听到他声音以后,才推门进去。   覃嘉树原以为是女儿在外面,一看到是施念晴,好奇的问:“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施念晴走到他办公桌对面坐下,“想和你说说果果的事,她刚才告诉我,小诚家里出了点事,我想知道,陆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覃嘉树下意识的看了眼书房的门,确信门关好了,才道:“陆逸东前几天被纪委通知审查,管制在八大处,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跟前阵子他们部里副部长的贪腐案有关。”   听到这个情况,施念晴心里一沉,担忧的问:“那陆逸东这回会出事吗,小诚会不会受到影响?”   “跟小诚没有关系,但是陆逸东会不会受到牵连我也说不准,三十年才出一回的大案,牵扯的人太多了,谁也没把握自己会不会受牵连。”   覃嘉树把知道的情况跟施念晴一五一十说清楚,尽管他也知道,她关心的不是陆逸东本人,她关心的只是女儿的心上人家里会不会发生变故,这种变故是不是有可能造成让女儿伤心的后果。   施念晴道:“果果刚才跟我说,找个时间带小诚来跟我见个面,照现在这个情形,那小子也不一定有心情来见我。”   覃嘉树淡淡一笑,身体往前一倾,“他真想跟果果好,就得来见你,未来丈母娘,他也敢怠慢?反了他。”   施念晴见他笑,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倒是挺乐观,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我从来没看到果果对哪个男孩子如此投入,好像不爱他就不行一样,初恋特别容易让人上瘾,我真怕会害了她。”   “你放宽心吧,已经不能阻止,就只能顺其自然,哪个人在感情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遇到点挫折对果果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前半生的风雨父母能替她遮挡,后半生怎么办,她必须学会自己承受。”   覃嘉树劝慰着施念晴,也是在劝慰自己,相信果果,自己能解决这件事,她就要离乡背井去上大学了,在异国他乡,她很可能遇到各种情况,这次的事,只当是一次提前的考验。   看到施念晴烦恼的扶额,白皙细长的手指在乌发间异常显眼,覃嘉树想,时隔几年,没想到自己还能这样和她平静的面对面坐着,谈论他们女儿的初恋。   也只有女儿,是他俩目前唯一的牵绊,她的手指上已经戴了一枚闪烁的蓝宝石,那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心里隐隐作痛,却也只能视而不见。   ☆、47   “我想把果果带去美国住一段时间,等陆家的事了了再送她回来,你同意吗?”施念晴征询的看着对面的人。台灯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的脸幽幽暗暗,表情难以捉摸。   “这个时候走不合适吧,小诚会以为果果听说陆家出事,离他而去了,而且……”   他还没说完而且,施念晴打断他,“你为什么就不能为女儿想想呢,果果年纪这么小,远没到结婚的时候,就这样情根深种非君不嫁,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也许她一叶障目了。”   “年纪再小,她也懂得思考,她有自己的思辨能力,这一点你该相信她。我不想跟你吵,但是我也不同意你这时候带她走,她明年就出国了,一去好几年,留在国内的时间已经不多,眼前这段时间,我想把女儿留在身边陪着我。”覃嘉树一想到女儿出国以后就会有很长时间看不到,心里也很舍不得。   施念晴看着他略有些严肃的表情,一反常态没有反驳,思绪却是越来越沉重,视线也低垂。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必定跟他争锋相对,互不相让,然而这一晚,她感觉到心头的疲惫,已无力跟他多争论什么。   良久无语,覃嘉树才又道:“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口语好的高翻越来越多,总部要缩减开支,如果他们有裁员计划的话,我要先一步跳槽,目前我正通过猎头公司物色。”施念晴并不想把自己面临的烦恼跟前夫诉苦,前夫虽也带个夫字,一字之差,早已谬之千里。   在这方面,她一向是事业心强而且目光长远,所以才能在美国站稳脚跟,然而,覃嘉树毕竟了解她,从她的话里听出些苦涩,劝道:“我看,你还不如回国来发展,北京现在大型会议越来越多,同声传译的收入一点都不比国外低。”   施念晴瞅他一眼,“怎么,你以为我在美国混不下去了?我辛辛苦苦拿到绿卡,这时候回国岂不是浪费我多年打拼的成果。”   覃嘉树见她眼睛瞪圆了,无奈道:“你这个人,总是喜欢误解别人的意思,我什么时候说你在美国混不下去了,回国有什么不好,人总要叶落归根,你父母都在国内。”   施念晴摇头,“起码得等果果大学毕业了。”   “等果果读完本科读完博士,至少还要十年。”   “不好说,陆诚睿肯定会催她结婚,果果那孩子心软,只怕书没念完就急着要嫁他,嫁给他,难道还能留在国外?我看够呛。”果果对小诚的心意,施念晴看得出来。   “那就随她的便吧,只要她高兴,没什么不可以,就算她不想念书,只愿当个家庭主妇,也是她的自由,我们不应该干涉她过多。”覃嘉树唯一的愿望就是女儿能快乐。   施念晴点了点头,为人父母,谁不希望子女快乐呢,有人望女成凤,他们只盼望女儿活得幸福快乐。   “你什么时候结婚,通知我一声,我送份大礼给你。”覃嘉树把话题引到她自身。施念晴摇头笑道:“就会说好听话,我就不信你是真的关心我。”   “我怎么会不关心我孩子的妈呢,哪怕夫妻做不成了,有个共同的孩子,也还是亲人,是你自己一贯不愿承认和接受罢了。”覃嘉树直视着施念晴的眼睛,语气是亲切而诚恳的。   施念晴和他对视,眼中渐渐有了泪光,勉强一笑,“嗨,谈着谈着已经这么晚了,我该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不想给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别过脸去,站起来离开他书房。   他如今事事春风得意,自己却在感情上遭遇挫折,只是一向坚强如她,又怎么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看?当初离开他的时候,说得很清楚,说得很豪迈,这辈子再也不需要依靠他。   回到房间里,施念晴见床头的台灯亮着,果果像是睡着了一样紧闭着眼睛,心中感慨万千,走到女儿床前,轻抚着她头发,眼泪滴落。   果果睁开眼睛,打着呵欠,看到施念晴眼中的泪光,赶忙戴上助听器:“妈妈,你回来啦,我等你半天,没想到竟然睡着了……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爸爸说什么了?”   “没有,你爸爸没说什么,是妈妈看到你,觉得很内疚,这么多年,也没好好陪在你身边,果儿,这回妈妈要在国内多陪你一段时间,等你考完托福,过完圣诞我再回去。”施念晴坐回被子里,紧紧的搂着女儿。   果果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动情道:“妈妈,你回来吧,你不回来,我和爸爸都很孤单,爸爸真的很孤单,别人都有妻子,就他没有,他多可怜啊。”   “你爸爸很快就会有妻子的,但不是我。”施念晴想,放着年轻的美女不要,难道还会回头找她这个旧人?   她已经四十多了,哪怕保养的再好,也无法和二十多岁鲜活的美女相比,而且,男人本来就比女人看年轻,她虽比覃嘉树小一两岁,脸上却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而在他脸上,风霜的痕迹只会增加他的魅力。   关掉台灯,母女俩相依睡下,果果叹了口气,转过身,拿着手机跟陆诚睿聊QQ,他白天没有时间,只有晚上这点时间能跟她联系,隔着手机说些绵绵情话,彼此才能安稳睡去。   陆家,陆诚睿跟果果说了晚安之后,关掉手机滚进被子里睡觉。   这两天他过得并不好,父亲的事已经让一家人操心,他和果果的关系也已经被顾藻告诉了双方父母。赵美贞跟儿子谈起过这件事,表示不同意他和果果在一起。   赵美贞苦口婆心劝儿子,“顾藻多好啊,是我跟你爸爸看着长大的,又懂事又能干,长得也漂亮,不比覃家那个小丫头强多了,那小丫头才十七岁,比你小那么多,你跟她在一起能合适?”   “妈,我说过多少回了,我不喜欢顾藻,从来就不喜欢,我喜欢果果,我要娶她。”陆诚睿不厌其烦的表明心迹。   赵美贞眼见儿子坚决要和顾藻分手,无奈的告诉儿子:“顾藻说,尊重你的选择,可我们都知道,她放不下你,你顾伯伯顾伯母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可都有数,你要是真和顾藻分手,就是始乱终弃,你爸爸不会答应的。”   “尊重我的选择,她是这么说的?”陆诚睿不相信顾藻会这么大度,这只不过是她在父母面前惯用的招数罢了,她要是真大度,就不会纠缠自己这么多年。   把果果的事告诉父母,分明就是想通过父母给他施压,陆诚睿心里敞亮着呢,顾藻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睛。   “而且,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女孩子是覃嘉树的女儿,你姑姑怎么死的,你不是不知道,你爸爸和你爷爷能答应这门婚事才怪。”赵美贞对两家的恩怨知道的很清楚,也知道陆逸芳作为陆家唯一的女儿,在当年深得父母兄长喜爱,她的突然去世,对一家人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妈,姑姑的事跟果果没有关系的,果果那时候都还没有出生……而且,男女之间的感情不能勉强,姑姑当年……他俩又没结婚,覃嘉树变心了,她搭上一条命,真的很不值。”   陆诚睿并没有忘记这件事,但是现在他的想法不一样了,谁知道当年姑姑和覃嘉树之间是不是真的像果果说的,跟他和顾藻的关系差不多,是一方一厢情愿?都不是当事人,谁都说不清其中是非曲直。   听到儿子这番话,赵美贞惊讶无比,不知道覃家那小丫头用了什么招数,竟然能让儿子的想法发生这样的转变,“小诚啊……”   “妈,我和果果的事儿不急,眼下您还是先关心我爸吧,明天我跟我哥去一趟纪委,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陆诚睿不想再和母亲继续这个话题,把父亲的事搬出来。   提到丈夫,赵美贞的关注点瞬间转变了,问道:“大诚那里能不能有消息。”“还好吧,我哥在卫戍区后勤部那么多年,跟总后的人都很熟,他应该有渠道能知道一些消息。”陆诚睿跟堂哥陆诚康说好了,一起去找找关系。   赵美贞想起一件事,告诉儿子:“今天中午顾藻她妈妈打电话来说,你顾伯伯这几天也一直在为你爸爸的事操心奔波,几乎每天都到深夜才回家,不管有没有用,这份情我们陆家不能不领。”   陆诚睿从母亲的语气里听出来些意思,心情渐渐沉重,他爸爸被管制调查这段时间,很多以前的老朋友为了明哲保身纷纷回避,还能热心为他奔走的寥寥无几。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落难不知道,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只需一夜之间。   论职务,顾藻爸爸顾炎滨跟他爸爸差不多,顾炎滨在这个时候出面,外界必然会认为顾家要跟陆家共渡这次难关,不管这一关能不能渡过,这份人情,陆家是欠定了,以他爸爸那样正直刻板的个性,势必要还这个人情。   赵美贞看到儿子年轻的脸被怅然若失的阴云笼罩,闷闷不乐中带着说不出口的苦涩,心疼儿子,忙道:“儿子啊,一切等你爸爸的事情有结果再说,要是你实在不愿意,爸妈也不会勉强你。”   “妈,我没事儿,不用为我担心。”陆诚睿打起精神,不想让慈母跟着担心。他是成年人,必须以他这个年龄的男人应有的心智去处理生活中棘手的事情,需要为家庭担当的时候,他就必须去担当。   顾家书房,顾藻泪流满面的跪在父亲顾炎滨面前,苦苦哀求,“爸爸,您一定想办法救陆伯伯,要是陆伯伯出事,小诚受了连累,我们以后怎么办?”   陆逸东被管制之后,顾炎滨已经多方找人打听,可那些人不是三缄其口就是知之不详,也有些知情人怕引火烧身,根本不愿在这个时候说话,就算是顾炎滨自己,为了明哲保身,这些天心里也是担惊受怕。   因此面对女儿的苦求,顾炎滨左右为难,“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我根本帮不上忙,这回的调查组是军纪委直接派下来的,里面各路人马都有,关系复杂得很,打听情况都不容易,何况是出面。”   “就算您不好出面,也可以帮陆伯伯找一点有利的证据,您跟他是老战友了,虽然不在一个部门,这么多年部队里方方面面的老关系总是有的,难道您眼睁睁看着陆伯伯陷在水深火热里不伸出援手。”顾藻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小诚的爸爸不能出事,一旦出事,陆家就完了,她和小诚的婚事也完了。   顾炎滨道:“这还用你说吗,该做的我一点也不会推辞,可有些事我不能做,正因为我跟你陆伯伯是老战友,有些话从我嘴里说出去,别人反而会不信。”   顾藻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现在除了依赖父亲,别的无计可施,一想到小诚的处境,她就忍不住伤心,趴在父亲的膝上哭泣不止。   “爸爸,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我肚子里宝宝的份上,这可是您的亲外孙。”顾藻把心一横,垂泪凝睇,希望父亲能心软。   都有孩子了?顾炎滨惊愕不已,女儿如此伤心,当爸爸的心里难受极了,可眼下的局面,他稍有行差踏错,就有可能追悔莫及,也罢,堵上自己的仕途,换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决定豁出去了。   ☆、48   果果在家里等了几天,陆诚睿都没有跟她提起要来找她的事,偶尔通电话,也像是没什么心情,说不了几句就挂了,果果终于忍不住询问。   “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来啊,我妈妈都回来好些天了,你也不来,你一点都不想我吗?”果果报怨着,心里止不住对他的思念。   陆诚睿道:“果果,我这两天没什么心情去你家,等过段时间好不好。”果果知道他心烦,关切道:“陆伯伯有消息了吗,我听我爸爸说,就快要有消息了,已经陆续有人解除了管制。”   “还没有消息,可能还要再等两三天。”陆诚睿一说到这件事心情就无比沉重。   据知情人透露消息,他爸爸这回有惊无险,很快就会解除管制,所以他担心的已经不是他爸爸的安危,而是在危难的时候,顾炎滨伸出援手,他爸爸会怎么看待这件事的问题。依照他爸爸以往的性格,肯定会在事情过去之后,就让他和顾藻结婚。   果果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跟你站在一边,等陆伯伯的事情解决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啊,我等你。”   陆诚睿嗯了一声,想起她就快考试了,关心的问:“你的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没有问题啊,下周就考,我的英语很好的,不会有问题。”果果信心满满的说。   “那就好,考试之前给我电话,我陪你去考场。”   “好。”   对果果,陆诚睿心里不无内疚,回京以后,果果一直在等着他去找她,他却因为家里的事没有心情去,她要去参加那么重要的考试,他再不陪着她就太不像话了。   果果放下电话,打开托福教材,埋头做题,尽管有心事,那些题目却也难不倒她,很快就把一套卷子做好了,有一瞬间,她看着手里的笔发愣。   施念晴从外面进来,端了一杯热巧克力放在果果书桌上,看到女儿发呆,问她:“果果,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果果放下笔,看着妈妈,“妈,小诚说我考试那天,他要陪我去考场。”“他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吗?他有心情陪你去考试?”施念晴这两天也一直关注着陆家的事,经常向覃嘉树询问情况。   “快了吧,他说,就这几天就知道了。妈,万一陆伯伯真出了什么事,我跟小诚该怎么办呀?”果果很是担心。   施念晴道:“一切自有天意,顺其自然吧。就算陆逸东出事,我想也不至于连累到他儿子,小诚会回部队,你会去美国留学,将来如何,看你俩自己的。”   “我很想陪在他身边,可我又不能去陆家。”果果失落的低着头。施念晴看着女儿痴情的样子,忧心不已,拍拍她肩,“别想那么多,静待结果。”   出乎所有人意料,陆逸东被解除管制当天,军委同时下了另一道命令,让他暂代那位被双规的副部长的职务,陆逸东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官升一级。   也就是在那一刻,众人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纪委和总政一直秘密审查他,原来军方早就有提升他的打算,正巧遇上这次的事,管制期间,既是调查也是考察,同时上级也想通过这场严查,肃清一下部里的风气,一旦确认陆逸东不涉案,就让他接任。   笼罩在陆家多日的阴霾终于消失了,陆逸东回家的第二天,亲朋好友上下欢聚一堂,陆逸东特意打电话给为他奔走多日的老战友顾炎滨,邀请他一家到陆家做客。   父辈们在客厅里聊天,陆诚睿则跟几个朋友在另一个房间里打牌。   “看现在这情形,二叔要跟顾家结亲家了吧。”陆诚康一边看牌,一边问堂弟。陆诚睿正为此事烦恼,他这么一提,更烦了,放下手里的牌,“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啊。”   陆诚睿的好朋友丁骁在一旁笑道:“你堂哥最大的本事你猜是什么?”“什么?”陆诚睿不解的看着他。   丁骁道:“毫无疑问,是拆台二字,但凡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他,他嘴巴太快了,一不小心就给卖了,还特讨厌,消息全卖给那帮女人。”   几个人笑起来,陆诚康道:“谁让你有秘密啊,你老实点没秘密不就得了。像我,从来没有秘密。”   “小诚,那是不是顾藻?她什么时候换的车,以前不是开宝马吗,换成保时捷了。”丁骁看到窗外有辆红色跑车看进来,多看了几眼。   “关我什么事,我不知道。”陆诚睿没好气的说。   顾藻对陆家熟门熟路,不出两分钟,她就出现在这群男人打牌的房间里,她连门也不敲,直接推门就进。   “用不用我们给你们让地方啊。”陆诚康笑着调侃,故意要让他堂弟着急。   “不用,难得聚在一起,你们玩你们的,我跟小诚说两句话。”顾藻很大方的走到陆诚睿身边,有意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   “今天是陆伯伯请我来的,你可别找我的茬儿,惹陆伯伯生气,别怪我不帮你说话。”顾藻此时说的话跟她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在一个国度,旁观者都以为,她不定跟陆诚睿说什么悄悄话呢。   陆诚睿听在心里,什么话都没说。顾藻得意的看着他表情,抿嘴一笑,跟众人打了招呼后离开。   “丁骁,你替我玩一局,我打个电话。”陆诚睿没心情打牌了。顾藻的到来和她的话让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他必须换个心情。   从牌场上下来,陆诚睿离开房间,一边上楼往自己房间走,一边打电话给果果,走到房间门口,随手关上房门。   “你几号考试来着?”   “十一号。”   “到时候我去接你,送你去考场,等你考完了,我请你和施阿姨吃饭,正式跟她见面。”陆诚睿决定要把他和果果的关系正式向两家人说清楚。   “你不见我爸爸吗,只见我妈妈?”果果讶异又不甘心的问。   “我想先见见施阿姨,等跟她见过了,再去见覃叔。”   “那好吧……下午咱俩出去玩吧,我想去后海。”果果心情也愉快起来。   “今天不行,家里有客人,明天吧。”家里客人那么多,他不能丢下他们自己走开。   两人正说着话,丁骁在外面敲门。   “你进来吧,门没锁。”陆诚睿扭头看着门。丁骁道:“陆叔叫大家都到客厅去,他有事情宣布。”“好,我这就去。”陆诚睿跟果果道了再见之后,跟丁骁一起下楼去了。   客厅里,陆家的亲友都聚齐了,陆逸东开始说话,先是动情的感谢在场的亲朋好友这些天对他的关心,紧接着,话锋一转,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   “借此机会,我跟老顾想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在座的各位可能也都知道,我儿子陆诚睿和老顾的女儿顾藻自幼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两个孩子感情一直不错,我们两家父母在一起商量之后决定,让他们在今天订婚。”   众人鼓掌欢呼,顾藻被一群阿姨们包围着道喜,只有陆诚睿的表情是僵硬的,似乎还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他爸爸居然没经过他同意就忽然宣布了订婚的消息。   “爸,你不能——”陆诚睿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裂开了,话语都艰难。   “够了,该说的我说过了。”陆逸东阻止儿子说出下面的话。   陆诚睿还想说话,却见堂哥陆诚康向他使眼色,可他顾不上理会,“爸,这不行,我不是说了,我有——”没等他说完,陆诚康把他拉到一边。   “有什么话你回头再说,现在说没用。”陆诚康道。   “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能跟顾藻订婚的,我爸搞什么呀,这又不是旧社会,他们包办婚姻。”陆诚睿忿忿不平。   “哪家的?没听你说过呀。”陆诚康一直在北京,并不知道弟弟和果果的事。   陆诚睿道:“是覃嘉树的女儿,我跟她几个月前才认识,所以你们都不知道。”反正这件事陆家人迟早得知道,迟说不如早说,能把堂哥拉到自己这个阵营来也不错。   一听说是覃嘉树的女儿,陆诚康的表情由惊讶转为生气,“你小子作死啊,你难道不知道爷爷、我爸还有二叔最恨的就是覃嘉树,你忘了咱姑姑怎么死的?你找谁不好,找他的女儿,你就那么缺女人?”   陆诚睿急躁不已:“哥,你说什么呢。一码归一码,覃嘉树的过错又不能算在他女儿头上,他女儿单纯可爱,我很喜欢,我一定要跟她结婚的。”   顾不上跟堂哥多说,陆诚睿去找顾藻,事已至此,只有让她跟自己一起去和父母说清楚,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顾藻正跟赵美贞说话,看到陆诚睿过来,心里有数,有意不看他。陆诚睿只得上前拍拍她的肩,怕她不肯走,拉着她胳膊。众人见他俩如此,还当是小俩口感情好,纷纷议论着,他俩应该很快就会结婚。   二楼陆诚睿房间里,门关上以后,陆诚睿怒道:“你搞什么鬼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就范?你想得太简单了。”   “你跟我发什么火,我也不知道陆伯伯会忽然宣布订婚,我真的不知道。”顾藻委屈的解释。   陆诚睿没心思理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想赶紧把订婚的事解决掉,“那现在怎么办,都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宣布订婚,这根本不可能,你跟我去找我爸爸,我们把话说清楚,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顾藻不为所动,“我不去,要去你去,我不想惹陆伯伯和我爸爸不高兴。”“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陆诚睿气急败坏的指着顾藻。   顾藻也来气了,怒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听说陆伯伯被管制调查,我跪在我爸爸面前求他出面去斡旋这件事,我说我有了你的孩子,我爸爸都那么大年纪了,这回为了陆伯伯的事四处奔走,搜集整理对陆伯伯有利的资料和证人证言送到纪委,我们顾家人对你们陆家掏心掏肺,你却这样对我……”   顾藻泣不成声,陆诚睿被她的话惊呆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   虽说他爸爸这回有惊无险跟顾炎滨的奔走是否有关系尚无定论,可顾藻对自己的情义却是毋庸置疑的,哪怕她说了谎,自己也不能责怪她什么。   “顾叔的恩情我会报答的,但不是用这种方式。顾藻,我们不能自欺欺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只爱果果一个人,你听到了没有,我只爱她。”陆诚睿走到顾藻身边,扶着她的肩,沉痛直言。   顾藻一把抱住他,哭道:“可我爱你,小诚,我爱你这么多年,我不能失去你,我不管你对我怎么样,我就是想跟你结婚。”   “那又何必呢,我不觉得这样的婚姻会幸福,我心里永远想着另外一个人,你不介意,可我介意,我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婚姻有这样复杂的关系。”   陆诚睿想推开顾藻,顾藻却把他抱得更紧,看她哭得伤心,他犹豫着,狠不下心。   “我爸爸那里,我还是要去说的,爱情和感激是两回事,你我都是成年人,清楚的知道两者的区别。顾藻,我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勉强跟我绑在一起,那样只会让你我两败俱伤。”陆诚睿轻轻拍着顾藻的背,既是安慰,又是表明态度。   顾藻没有说话,无声地想着心事。   ☆、49   傍晚,等家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陆诚睿才走进他爸爸的书房。   陆逸东看到儿子一脸凝重的走过来,猜到他想说什么,先发制人道:“让你和顾藻订婚,是我们两家父母商量之后的决定,你不要说你不答应,这件事你必须听父母的。”   陆诚睿没有立刻说话,低头把手机里他和果果的照片点出来给他爸爸看,“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我很喜欢她,我不能辜负她。”   哪知道,陆逸东根本看也不看,“你和覃家那丫头的事,你妈妈都告诉我了,我不同意!小诚,这事儿别说是我,全家上下都没法同意,别家的女孩儿也就罢了,覃嘉树的女儿我们永远都不会同意。”   “我知道,姑姑的死让我爷爷奶奶和你们都非常痛惜,可这事儿跟果果没关系,她那时都还没出生。爸,就算没有果果,我也不会跟顾藻结婚,从小到大我只把她当妹妹,她就跟我亲妹妹一样,我怎么能跟妹妹结婚呢?”陆诚睿想了一下午,必须跟他爸爸心平气和的说这件事,不能暴躁,更不能着急,必须耐心的谈。   然而,他这些话在陆逸东看来只是不痛不痒,陆逸东道:“顾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跟你妈妈对她很满意,我不知道你在挑剔什么。这回我被调查,你顾叔叔为了我的事亲自出面找证人找资料,四处奔走,差点心脏病发,做人要有良心,我陆逸东活了大半辈子,不能让别人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们陆家忘恩负义。”   “可这是两码事,不能因为您要感激顾家,就把我的婚姻作为报答,这样不仅对我,对顾藻也不公平,我心里爱着别的女孩,我不可能带给她幸福,这样的婚姻对彼此都是煎熬。”陆诚睿说着说着有些激动。   陆逸东示意儿子稍安勿躁,疑惑道:“可顾藻说她已经怀孕了,又是怎么回事呢?你们这些孩子整天搞些什么。”   怪不得家里这么快催着他们结婚,原来自己父母也以为顾藻怀孕了,陆诚睿只得解释:“没怀孕,我都没跟她……怎么可能她会有我的孩子?顾藻是为了让顾叔叔出面帮您,才不得不说是怀孕了。爸,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就算没怀孕,你也不喜欢顾藻,你跟覃嘉树女儿的事,我也坚决不同意。好了,你出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陆逸东把儿子撵出书房。陆诚睿没办法,只得离开。   陆逸东看着爱子的背影,叹口气,儿子从小就是他们夫妻俩的宝贝,妻子更是爱子如命,他的婚事,父母怎么可能不操心,可儿子不答应,他们总不能把他捆进洞房吧,陆逸东是过来人,并不忍心过于逼迫自己孩子。   陆逸东给妻子打了个电话,“美贞,你到我书房来一下,我们谈谈小诚的事。”   “小诚怎么了?”赵美贞正在厨房里跟保姆一起做晚饭,丈夫好些天没在家里吃饭,儿子又回来了,这几天她一直亲自下厨给父子俩儿做饭。   “你来,我跟你说。”   “好。”   跟妻子并肩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陆逸东道:“小诚刚才跟我说,顾藻并没有怀孕,是为了让老顾出面,才故意骗她爸爸。”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小诚都说了不喜欢她,怎么又会跟她……还怀孕了。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不过顾藻这孩子,对咱儿子确实是真心实意啊。”赵美贞客观的说。   陆逸东叹息一声,“是啊,所以我才左右为难,儿子刚才跟我说,他喜欢的是别的女孩,不是顾藻,可老顾看中了咱儿子,顾藻那丫头也是一片痴情,我们不能辜负人家。”   赵美贞道:“这道理我也跟小诚说过了,可他听不进去,他一心只想着覃嘉树的女儿。”   “年轻人正在兴头上,自然听不进你的话,找谁不好,偏偏是覃嘉树的女儿,难道我们陆家注定和他们覃家纠缠不清?真是冤孽,一个还不够,又来一个!”   陆逸东一提到覃嘉树,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早逝的妹妹,她死的那一年才二十三岁,正是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华,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给父母和亲人留下无尽的悲痛。   “有什么办法呢,先是你妹妹爱上覃嘉树,现在又是你儿子爱上人家的女儿,看来陆家是欠了他们家的。听说覃家那丫头长得很漂亮,儿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连她是聋子都不在乎。”赵美贞无奈的说。   陆逸东道:“聋子?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年覃陆两家早就不来往,覃嘉树的女儿是聋是哑,他确实没听说。   “顾藻说的,那小丫头小时候生过一场病,后来就聋了,不戴助听器什么都听不到,也不知道小诚怎么想的。”赵美贞对儿子的选择非常担忧,倒不是她对聋哑人有偏见,是怕儿子找了这样的女孩,将来会影响下一代。   陆逸东沉吟半晌,才道:“先等等吧,你不是跟我说,覃家那丫头明年就出国留学了,谁知道他俩能好多久,顾藻这边反正我已经宣布他俩订婚,看他俩自己相处吧。”   赵美贞冷哼一声:“你还不了解自己孩子吗,小诚可是个执着的傻孩子,当年因为你一句话,清华的保研不去了,去北港一待就是三年不回来,只要他认定的事,哪怕过去十年,他也不会忘记。”   听妻子这么一说,陆逸东陷入沉思。   覃家,覃嘉树回来的很晚,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敲了敲果果房间的门,没听到声音,悄悄推门而入。   拧开台灯,看到母女俩睡着了,覃嘉树犹豫片刻,还是把施念晴摇醒了。   “你这么晚才回来?”施念晴打着呵欠坐起来。覃嘉树随手拿起她放在一旁的外套替她披上,“我有点事要跟你说,你到我书房来……别吵醒果果。”   这么晚了谈事情?施念晴满心疑惑,却还是穿好外套,下床而去。   书房里,覃嘉树的表情严肃中带着怅然,施念晴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忙走上前问:“嘉树,出了什么事?”   “陆诚睿和顾藻订婚了,今天中午陆家请客,陆逸东宣布的。”覃嘉树从某个朋友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当即就想去找陆诚睿算账,考虑到闹大了对果果影响也不好,于是忍住了,决定回来先跟果果妈说说这事。   施念晴一听也火了,“他怎么这样,他把我们女儿当什么了?口口声声说爱她,一转眼又跟别人订婚,果果怎么受得了……”想到女儿会有多伤心,施念晴心疼不已。   覃嘉树示意她不要高声,道:“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陆家人的态度很明确,他们不喜欢果果,不可能同意果果嫁给小诚,我仔细想了想,这次订婚应该是陆逸东的意思。”   “不管是谁的意思,结果是一样的,小诚订婚了,他不要果果了。”施念晴满心忧虑,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女儿。果果这两天一直很高兴,因为小诚爸爸有惊无险,陆家度过了难关,她以为自己和小诚之间也不会有多大障碍,谁能想到,竟会来这么一出。   “所以我跟你商量,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果果,我觉得还是早点告诉她的好,她跟小诚之间再拖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施念晴点点头,“还有几天就考试了,等考完试再说吧,我怕影响她心情,反正事已至此,躲也躲不过。”“也好,托福考试的成绩对果果来说至关重要。”覃嘉树和前妻商定以后,决定暂时隐瞒。   他俩说话的时候太出神,以至于没注意到书房的门开了一道缝隙,果果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觉醒来,感觉到妈妈不在身边,穿了衣服下床来找,看到爸爸书房里有灯光传来,好奇的过去看,却不料听到父母的对话,更没想到,父母在说陆诚睿订婚的事。   果果无声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摘掉助听器,房间里一片黑暗,就像她沉入谷底的心,有很多很多疑问,却一个也不想去证实。也许,在她小小的心灵里,早就预感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当初,和他在一起,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如今真的到来,反而平静,黑暗中的那缕光芒,哪怕很快就会消失,可只要在心里存在过,就不会遗憾。   此后的几天里,她照常的吃饭,复习功课,只是,没再给陆诚睿打过电话。直到考试前一天,顾藻主动来找她。   覃嘉树上班去了,施念晴也外出购物不在家,果果听到保姆说顾藻来了,让人带她进来,好奇的下楼去见她。   “你好,好久不见。”顾藻主动跟果果打招呼。   “你好。”果果见她气色不错,猜测她是不是因为跟陆诚睿订婚,心愿达成太高兴了,以至于想到自己这个情敌面前示威,不然的话,她不知道她突然造访还能因为什么。   “我跟小诚订婚了,他回部队之前,家里会安排订婚宴,希望你能去参加。”顾藻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是吗?”果果浅浅一笑,“恭喜你啊,也恭喜小诚。”   顾藻本以为果果听到这个消息会崩溃,会歇斯底里,哪知道她表情很平静,猜测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进一步道:“你是该恭喜我,因为我不仅订婚了,还怀孕了,你看,我今天就是去拿检查结果。”   果果看到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化验单,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虽然没看清那是什么,却也提不起兴趣去证实那是不是真的。   “那还真是双喜临门,小诚肯定会喜欢这个孩子的,他会是个好爸爸。”果果的笑意更深了。如果之前她还有所怀疑,那她现在确信无疑,小诚根本就不喜欢顾藻,不然的话,她实在没必要拿着化验单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果果的态度让顾藻心里很不爽,和她预想中打败情敌的场面太不一样了,然而,不爽虽不爽,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来找她的目的,换了一种语气跟她说话。   “果果,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很快又要出国了,将来肯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的,你何必跟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有瓜葛呢,我已经有了小诚的孩子,我不希望他再分心,你没出现之前,我跟他一直是很好的,果果,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看在孩子面上好吧,孩子是无辜的,不能没有爸爸。”   顾藻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睛,拿纸巾擦拭眼角。果果开始被她说得莫名其妙,怔了怔才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他没说什么,是我自己的发现的。我跟他那么熟,他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他挺喜欢你的,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喜欢你,也不妨碍他跟我在一起,不然我又怎么会怀孕呢?”顾藻凝视着果果的眼睛,见她垂首不语,知道自己话已说到,也就不再多言。   这个女人很厉害,软硬兼施的目的就是叫自己退出,不管她是真怀孕也好,假怀孕也罢,看样子她是拼尽全力也要得到陆诚睿的,自己好好一个女孩儿,为什么要陷在这种复杂的关系里?   沉默了很久,果果才终于哑着嗓子道:“好吧,我明白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好了,如果他是你的,没人能抢得走。”   顾藻这才满意的告辞而去,果果站在客厅里目送她的车开出她家的院子,转身上楼。这时候,陆诚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考试的事。   “我在北师大考,上午九点。”果果没有询问他什么,平静的把考试时间告诉他。   男人在这方面多少有点粗心,陆诚睿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主动道:“明早七点钟我去你家接你,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吃饭。”   “好啊。”果果很快又补充一句,“你不见我父母吗,你没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她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还是等等吧,我家里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他们不大同意,我要先说服他们。”陆诚睿这几天一直想说服顾藻跟他一起找父母解除婚约,无奈的是,顾藻根本不愿意,父母也都不理会他的反抗。   “那好吧。”果果把电话挂了。陆诚睿这才察觉到她有点不大高兴了,赶忙又把电话打过去,哪知道,小丫头把手机关了,他打不通。   果果看着手机,心里想,不是他们不想走到一起,是现实不让他们走到一起,让陆诚睿为了她跟家里大闹一场,似乎也不大可能,两家的关系已经那么差了,要是因为她,他又跟家里闹,只怕会两败俱伤。   从小到大,悲观的情绪始终是她性格里无法去除的一部分,尽管在大多数人眼里她是开朗而阳光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常常自卑,觉得自己是个被命运之神遗忘的人。   ☆、50   考试当天,果果起的很早,吃了早餐以后,在家里等陆诚睿来接她,接到他电话,匆匆跑出家门,上了他的车。   “你总算来了,回到北京以后,我们都快一个月没见面了。”果果很亲热的抱住陆诚睿。   陆诚睿也抱住她,很温柔的亲亲她额头,又亲亲她脸颊,“是啊,都一个月没见了,这些天事情太多了,我一直抽不开身。”   手指轻抚插在她发间轻抚,他认真的端详她,眉清目秀、眼神清灵,怎么看也看不够。哪怕有再多的烦心事,只要看到她,心头久积的冰雪也能融化。   果果道:“那你什么时候回部队啊?”“还有十天吧,我就要回去,你跟不跟我一起走?”陆诚睿望着她。果果低下头:“再说吧,我还没跟爸爸妈妈说呢。”   陆诚睿听到这话,心里一沉,但见她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又把心里的不安给压了下去,想着不能影响她考试。   果果进考场以后,四个小时之后才出来,陆诚睿看到她,从车里下来迎上去。   “考的怎么样?”   “还好,没问题。”   “那就好,走吧,我带你去吃饭,我们今天去一家素菜馆,是朋友介绍的。”陆诚睿牵着果果的手,带她走。   他说的这家餐厅位于某个大厦的十七楼,装修的古色古香,看起来很不错。   “兰花小馆……这名字不错。”果果看着招牌,自言自语。陆诚睿带她进了包间。   “考了一上午,饿了吧,想吃什么自己点。”陆诚睿示意服务员把菜单给果果。果果翻了几页,随便点了几样。   “这几天,我特别想你。”陆诚睿看着果果的目光中充满了暖意。果果抬头瞧着他,双手托腮,“我也很想你,但我跟自己说,一定要坚持到考完试再见你。”   她想给自己一个美好无暇的回忆,也想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不想追问什么,也不想跟他争执,就想这么静静的相守。   “小诚,你有没有觉得,离开了北港,我们变得生疏了?”果果伸出手轻抚陆诚睿脸颊,感慨着,怎么才几天不见,这张脸上已经有了她不熟悉的东西。   也许,真的像《广岛之恋》里说的,他的名字叫广岛,一旦离开了特定的环境,再亲密的爱也变得疏离。   陆诚睿注意到她眼睛里的忧郁,却没想到背后的原因,握住她的手,亲了亲,“乖,这些天我没去找你,你生气了吧?”   果果摇摇头,视线偏移,“我不生气,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忙,我只会因为你骗我而生气,你会骗我吗?”一双杏眼郑重的看着他。   陆诚睿哪里能想到她此时的情绪,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你想想,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对你说的事,有做不到的吗?”   有太多事,你瞒着我!果果很不满的瞅他一眼,却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她了解他,他不说,只因他不想说,他不想说的时候,又何必逼着他说。   “我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跟我一起回北港去吧,你的体能训练还没完呢。”陆诚睿一心只想带果果离开北京,回到北港那个属于他俩的世界。   订婚的事情还没个说法,他居然想让自己没名没分跟他回北港去,果果凝视陆诚睿一眼,心里有些恼火,可最终还是忍下了指责他的话,拒绝:“我不去,我妈回来了,我哪儿也不去。”   陆诚睿轻抚她的背,见她并不太热衷,虽疑惑,却也只以为她是因为他这些天没去看她,跟他赌气了,想着要好好陪陪她,哄她高兴。   吃饭的时候,果果依然吃的很少,很多时候,她都在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陆诚睿,像是依恋,又像是不舍。   “果儿,你怎么不吃啊,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吗?”陆诚睿见果果都不怎么动筷子,关切的问。果果摇摇头,“我吃得少,你多吃点……我只想好好看看你……”   “你该不会又在减肥吧,你已经很瘦了,别再减肥了,女孩子太瘦也不好看。”   “你真聪明。”   下午,他们玩遍了果果想去的地方,回到家时已经是夜幕降临。   下车的时候,果果忽然道:“小诚,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我真的很开心。”   “傻丫头,怎么说这个?”陆诚睿想抱抱她,她却躲开了。   “没怎么,就是想告诉你,我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后悔,不管将来怎么样。”果果望着他,微笑着下了车,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陆诚睿琢磨着她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想下车追上她问问,却又接到家里的电话。   “小诚,我跟你爸爸都在你爷爷家,你也来吧,你爷爷说想你了,让你过来。”赵美贞在电话里道。   “好,我这就去。”陆诚睿答应了。他和堂哥陆诚康自幼在爷爷膝下长大,深得老爷子疼爱,难得回京一趟,不去陪陪爷爷就太不像话了。   果果到家的时候,施念晴和覃嘉树都已经回来了,果果向他们宣布自己考虑之后的决定。   “妈妈,我想跟你去美国住一段时间,先熟悉熟悉那里的环境,明年面试的时候更有把握。”覃嘉树和施念晴面面相觑,施念晴迟疑道:“那小诚呢?”   “小诚已经订婚了,他家里人是不会喜欢我的,我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我必须跟他分手。”果果转身上楼回自己房间,眼睛里隐约闪烁着泪光。   施念晴心疼不已,想追上去,下意识又看看覃嘉树,见他一副自责又伤心的表情,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照果果的意思办吧,既然她已经想好了。”覃嘉树打起精神,长出了口气。   施念晴忍住难过,点了点头,覃嘉树不忍见她伤心,走上扶着她肩,她本能的把脸贴在他肩头,心里稍稍好受了些。离婚这么多年,两人头一次这样亲密。   “你以前都不怎么哭的。”覃嘉树看到施念晴眼角的泪光,感慨的念及往事。在他的记忆里,她要强惯了,即便跟他闹到离婚,也没当着他的面哭过。   施念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推开他,“我哭的时候又不会给你看到。”   “给我看到又怎么样,难道我会笑话你不成,你就是这样,死要面子。”覃嘉树最头疼她的倔强,果果就很像她,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宁可碰得头破血流,也不会低头。   看到他温和的脸,施念晴终究还是没忍住泪水,无声的滑落。   “你去看看她,果果这孩子,有时候心事太重了。”覃嘉树拿纸巾给施念晴擦泪。施念晴擦了泪,上楼去了。   覃嘉树看着前妻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一种顿悟之感,为什么自己那时第一次看到徐萍萍就觉得似曾相识,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除了她本人的优秀,只怕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和施念晴有着本质上的相似之处。   一样的妩媚中不失干练,一样的倔强不肯认输,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已把徐萍萍当做是她年轻时的影子,只是这中间隔了十多年的岁月,他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年轻气盛,跟她争吵不休,时间和经历让他学会了忍耐生活中的不圆满。   房间里,施念晴看到女儿伏在书桌旁看书,走过去问她:“果果,你做出这个决定太突然了,跟小诚说了没有?”   “他订婚也没跟我说啊,我为什么要跟他说呢。”果果头也不抬。   施念晴倒抽一口气,这孩子原来是在赌气,劝道:“也许小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问都不问他,就自己做主了?”   “问不问有什么区别,他只会跟我说,要慢慢说服他父母,他这回订婚,肯定是他父母的主意,他父母知道了我和他的事,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所以仓促的安排订婚,还对外宣布,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小诚的意见在他父母面前根本没起作用,他很快就要回部队了,这件事到时候又是不了了之。”果果对施念晴吐露真情。   施念晴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就把事情想得如此透彻,不仅透彻,她还懂得分析问题。   “果果,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不过你还年轻,做什么决定都不必太绝对化,我觉得你和小诚应该好好谈一次。”   “我不见他了,见了他,我会舍不得……其实我早该知道,老天爷不会让我如意的,我小的时候,耳朵聋了,你和爸爸也天天吵架,离婚了;长大以后,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早就该知道,老天爷他恨我。”果果心中伤感无比,说话的语气却是淡漠的,没有哭,也没有更多的表情,有的只是认命。   能给你最深伤害的,永远是你最爱的人。   施念晴以手拭泪,女儿仿佛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知道了生活中有些事情不得不面临取舍的时候,选择放手,也许还能少受伤害。   “我要给他写一封信,到时候让爸爸交给他。”果果摊开信纸,拿起笔写信。   等施念晴走了以后,果果才趴在书桌上哭起来,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跟陆诚睿在一起,那种痛苦淹没了她心头一切感觉。   眼泪一次次把信纸浸湿,信纸换了好多张,才终于把分手信写好,果果拿去覃嘉树书房。   “爸爸,跟小诚分手是我的选择,你们不要怪他,是我跟他没缘分,我走了以后,你把信交给他,不要为难他。”果果把信放到爸爸桌上,表情很平静,眼睛却是红肿的。   覃嘉树心痛难言,哽咽着:“果果——”果果道:“我才十七岁,我不想把自己以后的人生陷在一桩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里,所以我不想再跟他继续下去了。”   覃嘉树道:“是爸爸不好,把你带去北港,认识了他,却没有给你好的结果。”覃嘉树如今心里只有四个字,悔不当初。   果果宽慰他:“有什么关系呢,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那些都是美好的回忆,你以前跟我说,做人要随遇而安,凡事不要太强求,这样心态才能平和,我努力多记着他的好。”   覃嘉树深深的叹气,果果退了出去。   施念晴走进覃嘉树书房的时候,刺鼻的烟味熏得她眼睛疼,走上前打开窗户,手赶了赶烟雾。   “你抽这么多烟干什么?”施念晴嗔怪的看着覃嘉树。覃嘉树掐灭了手中的烟,向桌上的信努了努嘴,“果果让我转交给小诚的。”   “这孩子真坚决。”施念晴也叹息着。   “像你。”覃嘉树抬头看她。   两人对视,各自无言。   “我对不起女儿,是我害了她。”覃嘉树只要一想起果果刚才把信交给自己时那种明明很难过,却强颜欢笑的表情,心就痛得不行。   “也不能怪你,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我想,果果和小诚可能真的是差点缘分,你就不要太自责了。”施念晴知道,到了这种时候,指责对方只会雪上加霜,哪怕是为了女儿,他俩也不能再有争执。   覃嘉树看着她,手轻握住她的手,施念晴一怔,却没有把手收回去。   “把果果送到美国安顿好了,你就回来吧……”覃嘉树动情的说。施念晴心中百感交集,话到嘴边,却还是道:“我不放心女儿。”   “回来吧……果果总要长大的,经过这件事,我觉得她成熟了不少。”覃嘉树握着施念晴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陆家客厅,陆诚睿去见了爷爷之后,看到堂哥陆诚康跟他招手,走过去。   陆诚康道:“我听说覃家那小丫头明年出国,一去好几年,你真想等她?你等她,她能等你吗?几年大学下来,眼界也变了,在国外认识了什么人也不好说。”   “她不会变的。”陆诚睿笃定的说。陆诚康道:“全家谁也没敢把你跟覃家那丫头的事告诉爷爷,姑姑的忌辰快到了,我看你还是悠着点,万一老爷子有个好歹,你的事更完蛋。”   好几天打不通果果的电话,陆诚睿没办法,只得找上门,覃嘉树刚好在家。   寒暄过后,陆诚睿表明来意:“覃叔,果果在吗,我想见见她。”   “果果跟她妈妈去美国了,近期不会回来。”覃嘉树表情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他,让自己的女儿伤心欲绝。   “什么?怎么会……她都没跟我说一声,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一定是你们逼她走的。”陆诚睿心神大乱,顾不上覃嘉树是长辈,跟他吼道。   跟陆诚睿忽然歇斯底里不同,覃嘉树的表情依然平静无波,“是她自己的决定,我和她妈妈只是尊重她的选择,你订婚的消息她早就知道了,她走之前,给你写了一封信,拿去,看过之后你就明白了。”   覃嘉树从口袋里掏出果果那封信,交给陆诚睿,预料他会登门,这两天他一直把信装在身上。   陆诚睿接过信,心急的撕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果然是果果的,她写得不多,就几行字。   “也许我选择离开你的时候,才是最爱你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和你有缘无分。”   信结尾的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陆诚睿的心,让他意识到,果果是对他失望之后,才选择了离开。她听说了他订婚的消息,希望他来给她一个解释,哪知道,他还是瞒着她,所以她走了。   “你走吧,我不想追究你什么,毕竟你也给果果带来过快乐,也让她成长了许多,以后你好自为之,我女儿跟你再无瓜葛。”覃嘉树说完这话,就下了逐客令。   陆诚睿呆在那里,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的结果。然而,覃嘉树已经离开了客厅,他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垂头丧气的离开。   二楼的房间,果果站在窗边从窗帘一角往外看,看到陆诚睿越走越远,想到这是最后一面,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无声的抽泣着。   回到家里,陆诚睿考虑了很久,决定提前回部队,临行前,他去他爸爸的书房。   “爸,我不会和顾藻结婚的,很抱歉。”陆诚睿开门见山的说。   儿子看起来很失落,陆逸东惊愕的看着他,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我明天回部队,机票已经买好了,您和我妈多保重。”陆诚睿向父亲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他书房。   “小诚——小诚——”陆逸东叫儿子。陆诚睿只当没听见,快步离去。   首都机场,陆诚睿坐在T3航站楼的候机大厅里等待登机,随着一架大型波音客机降落,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登机区域排队。   而另一边,也在这个时候,果果和施念晴办理好行李托运,告别送行的覃嘉树,过安检后,走向候机大厅的贵宾休息区。   相隔不过二十分钟,两架飞机各自起飞,从此各奔天涯。   +++++++++++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的开始 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 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 象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 我相信   没忧愁的脸 是我的少年   不仓惶的眼 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 已是人去夕阳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 道再见   你说你青春无悔包括对我的爱恋   你说岁月会改变相许终生的誓言   你说亲爱的道声再见   转过年轻的脸   含笑的 带泪的 不变的眼   是谁的声音 唱我们的歌   是谁的琴弦 撩我的心弦   你走后依旧的街 总有青春依旧的歌   总是有人不断重演 我们的事   都说是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   都还在纷纷说着相许终生的誓言   都说亲爱的亲爱永远   都是年轻如你的脸   含笑的 带泪的 不变的眼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永远 永远年轻的脸   永远永远 也不变的眼   第三卷:情归何处   ☆、51   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大学,果果从宿舍出来,骑着单车去数学系的教学楼。   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四年,修完了最后一个学期的学分,只要再写两篇独立研究的论文,就可以顺利拿到学士学位,为此,她很努力。   去图书馆找论文资料之前,她习惯性的先到教室去看看,教授们有时候会在门口的黑板上留下几道疑难题让大家解答。   这天教授留了两道题,其中一道已经有人写上了答案,留下了更难的另一道。果果花了半个多小时解答出来,把答案写在题目下面,并且在答案最下方签上自己的英文名。   很有成就感的放下笔,果果拍了拍手,背着包下楼去了,在楼梯上,她遇到几个同学,跟他们交谈了几句之后,心情愉快的和他们约了一起吃午餐。   图书馆里,果果按着标签找到自己要找的书,找了个空位坐下,一边翻看,一边认真的记笔记,为了不受干扰,她干脆摘掉了助听器。   数学系的亚裔不多,漂亮女孩儿就更少了,果果才坐了一会儿,身边就多了好几个男生,一边看书,一边找机会想跟她搭讪。   看了一会儿书,果果习惯性拿起随身的杯子喝自己泡的冰桔茶,哪知道水已经喝完了,刚要起身去倒水,却见对面坐着的男生比划手势。   那男生用哑语手势跟她说,他坐在外面,可以去帮她倒水。果果摇了摇头,比划手势拒绝了他的好意。男生明显有些失望。果果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   从她进大学开始,身边一向是追求者不断,其中很多都是在这里求学的亚裔学生,果果的美貌和聪慧很是吸引他们,可惜的是,他们却不能吸引她更多的好感。   中午的时候,果果和几个同学去餐馆吃饭,几个人说起学生间的趣事,笑语纷纷。席间有人提议周末去郊外野餐,有人问果果,“果果,一起去吧,把你男朋友也叫上。”   “男朋友?谁啊?”果果边吃边问。“就是老来找你那个帅哥啊,在哥伦比亚念博士那个,他不是你男朋友吗?”女生笑问。   果果这才知道她说的是傅桐,笑着解释:“他还真不是我男朋友,我们都是从国内过来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对你那么好,不是喜欢你才怪,可惜啊,追了三四年都没结果,我都同情他了。”女生在物理系,和果果关系不错,因此说话也很随意。   果果并不在意,笑道:“那你跟他好啊,我可以给你们搭个线。”“也得人家喜欢我才行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话,傅桐的电话打过来,跟果果说,他在来普林斯顿的路上。果果到普林斯顿没多久,傅桐也辞去了北港基地医院的工作,到美国来读博士,纽约离普林斯顿很近,他经常开车来看果果。   “我在开车,半个小时后就能到,你晚上没事儿吧?我们一起吃晚饭。”傅桐边开车边跟果果说话。   “我没什么事儿,你到图书馆来,我在门口等你。”果果把手机放回包里,听到其他人说笑,也插进他们的话题。   傅桐来的时候,看到果果站在图书馆外,把车停好了向她走过去,两人一起往图书馆里走。果果看书、做笔记,傅桐借了一本别的书,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这样的情景,三年来,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偶尔低声交谈一两句,哪怕是不说话,彼此也不会觉得尴尬。   傍晚时分,傅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叫果果一起走。   “曼哈顿最近开了家中餐馆,味道不错,早就想带你一起过去吃,前些天我有点忙,抽不开身,今儿才得了点空。”傅桐边走边告诉果果。   “好啊,我最喜欢吃了,可惜这附近都没有好一点的中餐馆。”果果一提到吃就很愉快。   路上,傅桐开车,果果玩了会儿手机,向傅桐道:“我有个同学想认识你。”“是吗,你那同学是女的吧。”傅桐淡淡一笑。   “自然是女的,她家在长岛,跟你是邻居,没准你见过她。”   “果果,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呀,她很想认识你,中午还跟我提到你。”   傅桐没言语,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果果望着车窗外,却是心知肚明。   幸好,这样的情绪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用餐时的心情,中餐馆热闹的环境里,两人一边品尝美食,一边交谈,气氛又融洽起来。   “待会儿我们去中央公园滑冰吧,我很久没去那里滑冰了。”   傅桐的提议得到了果果的响应,两人商量,不开车,就这么散步走过去,沿途还能赏月。   纽约中央公园沃尔曼冰场,傅桐牵着果果的手,两人在冰场里滑行,远处的高楼星星灯火,近处的树木层峦叠嶂,让这个月色皎洁的春夜显得格外美好。   夜风微凉,傅桐关怀的替果果整了整围巾,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珍珠吊坠,手托起来看看,又放回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把这颗珍珠从脖子上摘下去呢?   整好围巾,手迟疑的停留,见果果之前还兴高采烈,此刻却是神游物外一般心不在焉,傅桐关切的问:“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想什么,到这里滑冰,很愉快。”果果跟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挣脱他的手,滑向另一个方向。   每次看到这样明亮的月亮,她都会不自觉的想起大洋彼岸那个人,那个在军港里和她相遇的人,这时候,他在做什么?是训练,还是已经休息了?   快四年了,他应该结过婚了吧,说不定都已经有了孩子,果果是在离开他之后才发现,原来再怎么深爱一个人,离开了,也不会活不下去。   感觉到有只手放在自己肩头,果果转过脸去,看到傅桐正望着自己,表情和夜色一样温柔,然而更温柔的是他的声音。   “果果,我很想吻你,我能吻你吗?”   “像圣诞舞会上那样吻脸颊,作为朋友,我能接受。”果果仍是微笑着,往后滑行两步,长发被风吹起,海藻一样飘飞。   傅桐追上她,“我来美国三年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不能接受我?果果,你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我今年二十一岁,生命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体验和感受,有个人跟我说,感觉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跟环境跟心情都有关联,抱歉的很,我对你还没有那种感觉。”   果果向来豁达,傅桐喜欢她,她也知道,偶尔他在言语间也曾表白过,因此她并不避讳跟他谈起这个话题,但是让她接受他,她还没有这个打算。   傅桐怔怔的望着她,像两座雕塑,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最终,傅桐叹了口气,三四年都已经过来了,也不在这一时半会了,等待也是一种考验,很多人不是没机会,而是等不了。   主动走到果果跟前,他问:“这个周末我有个朋友家里开化妆舞会,你愿意跟我一起参加吗?”“化妆舞会?我喜欢,我能多带几个朋友去吗?”果果狡狯的笑。   “可以,只要你高兴,多几个人更热闹。”傅桐无奈的摊手。这女孩儿像精灵,她的什么要求他能不答应?   至少,他能在异国他乡陪伴在她身边,而另一个人,想见她一面都没有机会;然而,他也羡慕那个人,他用了三年多都不能让果果忘记他,当初他们在一起不过短短三四个月。   “果果,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拿到学位毕业了,你回国吗?”   “回啊,我要在国内过完暑假,等秋季开学再回来。”   这一说,傅桐放心了,他打算拿到博士学位后留在美国工作,很怕她回国后不再回来了。虽然果果没再提过那个人,他却能感觉到,她的心里并没忘记他。   和傅桐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果果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习惯性的打开MSN,看看有没有家人的留言,看到施念晴在线,果果跟她交谈了几句。   “妈,您跟我爸最近还好吗,小弟弟好吗?”   “我跟你爸爸都很好,你弟弟也很好,小家伙越长越像你爸爸。果儿,什么时候回来度假?”   “还有两个月吧。”   施念晴和覃嘉树三年前复婚,无意中怀孕,夫妻俩商量过后,决定生下孩子,哪怕是为了将来果果能有个依靠,他们也要生下这个孩子,于是在两年前,他们有了一个儿子。   “回来的时候,带傅桐到家里来吃饭。”施念晴知道美国有个学医的男孩儿很喜欢果果,而且这个男孩儿还是果果爸以前老邻居的儿子,她和丈夫都很希望果果能跟他有好的发展。   “才不要呢,他要考试,一时半会回不来。”果果可不想父母误会她和傅桐的关系。   “你这孩子,就不能给人家一个机会?”   “看缘分吧,我也说不好,妈妈,很晚了,我要睡了。”果果点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在回复框里,关掉了MSN。   施念晴对女儿忽然下线的原因心知肚明,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转头,看到覃嘉树抱着儿子进来,施念晴走上前从他怀里抱过儿子,“小树醒了?”   “早醒了,我都跟他玩好一会儿了,你刚才是在跟果果聊天?”覃嘉树看着电脑上的对话框。施念晴嗯了一声,把果果的近况告诉他,“女儿说,还有两个月就回国。”   覃嘉树一听说果果要回来,高兴万分,“是吗,太好了,她回来之前你提醒我一下,我要让秘书安排好我的时间表,我要亲自去机场接女儿。”   “你呀,果果是你心头肉。”施念晴笑着打趣。覃嘉树搂住她,动容道:“你、果果和小树,你们娘仨儿都是我心头肉。”   施念晴依偎着丈夫,低头看着怀中粉嫩可爱的儿子,见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妈妈,小嘴一张一合,心中顿觉幸福无比。   ☆、52   周末的时候,果果在宿舍里看书准备论文,精神过于集中,以至于傅桐敲了半天的门她才听到。   普林斯顿提供给学生们的宿舍都是小公寓,室友都不在,果果去给傅桐开门,见他穿着笔挺的燕尾服,不禁笑道:“你不是说今晚是化妆舞会吗,怎么穿成这样了?”   傅桐把手里的礼帽和面具戴上,“我要化妆的就是礼服蒙面侠,怎么样,不错吧?”果果上下左右打量他,评价道:“是不错。”   两人一起穿过客厅去果果的房间,傅桐留意到房间里有种焦糊味,好奇的问:“什么味道?”“啊——糟糕!”果果大叫一声往厨房跑。   傅桐跟着去看究竟,却见她打开烤箱,从里面端出一盘有点烤焦了的披萨饼。   “还好还好,幸好我设定了时间,不然的话,这块披萨就报销了。”果果把披萨饼用盘子装着,招呼愣在门口的傅桐过来跟她一起吃。   傅桐无声的捡起滚在角落的珍珠,坐到餐桌旁,看着眼前的美食,赞道:“这是你做的?手艺不错嘛。”为了赶过来接她,他离开家之前并没有来得及吃点什么。   “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做的,黑胡椒牛肉青椒披萨,双份芝士,我每次去舞会之前都会把肚子先填饱了,不然到时候饿着肚子哪有力气跳舞。”果果把披萨切成小块,替自己和傅桐各拿了一份餐具,把小块披萨饼夹到盘子里。   “主人家既然办舞会,不可能没有茶点提供,去那里吃也是也一样的。”   “不一样,去别人家里吃太多总归是不好,而且我忙着跳舞,也没有工夫去吃。”果果吃了一口披萨,对自己做出来的美食很是满意。   傅桐在客厅等,果果回房间去化妆、换衣服。   穿上小礼服,果果走到镜子前看看效果,注意到脖子上空空的,这才意识到珍珠坠子丢了,赶紧到处去找。   然而奇怪的很,她把房间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个珍珠坠子,只得去客厅和厨房看看。傅桐的视线追随着她,看她像是在找东西,松开手给她看:“你在找这个吗?”   果果探头去看,果然见她宝贵的珍珠坠子在他手心里葳蕤生光,手伸过去要拿。傅桐却把手一缩,握得紧紧地,“今晚不戴这个好吗?我给你买了新项链。”   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给果果。果果接过去打开一看,是一条镶钻的蓝宝石项链。   来之前他早已准备好这条项链,想趁着舞会的机会送给果果,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无意看到果果脖子上的珍珠掉在地上,他捡了起来,却没有告诉她。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果果把项链还给傅桐。   傅桐站了起来,把项链直接戴在了她脖子上,替她调整好了,指尖轻抚项链和她漂亮的锁骨,“这条项链很衬你的衣服,哪怕只戴一晚,明天怎么处置随你,但今晚别摘。”   果果低下头,拿起他的手,“先把珍珠还我。”傅桐无奈的松开了手,果果拿了珍珠,走到房间门口上又回头看他,指着脖子上的项链,跟他笑:“我戴着。”   跑回房间里,果果把珍珠放回首饰盒,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对自己的形象满意之后,才离开房间挽起傅桐的胳膊,两人一起出门。   “我同学一会儿就下来,你先把车开过来。”果果站在宿舍楼下,让傅桐去开车,自己则打电话给那几个同学。傅桐依言去了,等他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果果的身边已经站了三个女孩儿。   舞会很热闹,各种奇怪装束的人都有,果果红裙红鞋的小红帽造型很是俏皮可爱,众人纷纷赞赏。   “这首曲子我喜欢,我们跳探戈。”傅桐听到乐曲声,手自然地扶在果果腰间。果果也把手搭在他腰上,两人的舞步配合默契。   “比起探戈,我更喜欢华尔兹……啊,那是不是住你隔壁的罗宾逊医生,扮成金刚狼那个,他好搞笑……”果果兴致勃勃的看着舞池里衣着奇怪的男女,不时跟傅桐耳语,咯咯娇笑。   傅桐轻拥着她,视线始终不曾离开她美丽生动的脸,把她每一个表情的细节都捕捉在眼里,她的笑、她的娇嗔、她惊讶和夸张的表情,在他看来,都是那么动人。   可是,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自己。低下头去,他在她脸颊上轻吻。   果果正在看又高又胖的罗宾逊医生和一个又矮又瘦的女士跳舞,滑稽的样子让她笑个不停,冷不丁被他这一吻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回视线和他对视,却见他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果果,你很美。”傅桐赞道。果果跟他微笑,傅桐松开原本和她紧握的手,双手滑向她后背,紧紧的把她圈住,随着舞曲变成轻柔的华尔兹,他也换了更加亲近她的姿势。   果果的视线越过他,看着不知什么地方,曾经有个人也喜欢在跳舞的时候这么抱她,尽管他们只跳过那一次舞,却是她记忆里永远不能抹去的永恒。   五光十色的灯光里,她明亮的双眸璀璨如星,傅桐就要醉了,脸贴在她的脸不肯离开。   “今天你不回学校去好吗,我们可以玩得晚一点,散场以后去我家住一晚。”傅桐轻轻的在果果耳边道。   果果忙摇头,“不行的,我明天上午还有事,今晚必须回去。”“你都要毕业了,有什么事那么重要,我家就在这附近,几分钟就到了。”傅桐并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不行的……我跟同学一起回去。”果果很小声的抗议着,挣脱了他的怀抱,去找跟她同来的朋友去了。傅桐很失望的看着她背影。   找了借口跟同学一起离开了舞会,果果直到坐上了车,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明知道这样伤人害己,她也在努力让自己去接受,可不知为什么,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匆匆洗了澡之后,疲倦的睡下,摘了助听器,本是很容易睡着的她,这一晚却在辗转反侧很久之后,都没有睡着。   失眠的时候,时间就变得很长,忽然很想很想远方那个人,想念他的一切,他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迷人的拥抱和吻,果果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既想坦然的放下过去,又怕自己忘了那段记忆,时不时的用回忆折磨着自己,却连一张他的照片也没保留。   拧开台灯,借着灯光,果果拿起那本翻烂了的杜拉斯小说,随便翻了一页来看,看不到两行,便觉心浮气躁,索性扔掉了书。   脸贴在枕头上,她被心里的空虚感反复折磨着,四年来,想他太深时,这样的夜晚曾出现过好多回,几乎克制不住要打电话给他,却怎么也拨不通他的号码。   他的号码无疑是加密过的,国外电话根本接不通他的电话,果果熟记着那一串数字,却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思想传递过去。   也是她胆怯,生怕那头传来的是女人声音,间或还有孩子的哭闹声,哪怕这些都没有,隔了几年,又能跟他说些什么呢?时间和空间总是能将两颗原本靠在一起的心拉得很远很远。   不能再想了,一切都在四年前结束,如今她的生活已经有了另外一种形式,又何必让自己沉溺在旧梦中。   万籁俱寂,果果孤独的闭上眼睛,沉浸在一种无言的氛围里。在美国的这个小镇生活四年了,她却从来没有爱上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方,没有家没有亲人,只待完成了学业,她还是要回国去的。   拿出家人的照片,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熟悉的一张张脸冲淡了她心头的伤感,尤其是看到小弟弟活泼可爱的样子,心里更是溢满了喜爱之情。   ☆、53   三个月后,首都机场的T3航站楼依然和往常一样忙忙碌碌,果果推着行李车从通道出来,目光寻找着来接机的人。很快,她发现了要找的人,向他跑过去。   “爸爸——”果果兴奋的拥抱着覃嘉树,像小孩儿一样把脸贴在他肩头蹭着。   覃嘉树很宠爱的轻拍着女儿的背,“果果,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果果抬起头看着爸爸,笑道:“没有啊,是你太长时间没看到我,产生了幻觉。”   “这丫头,说话还是这么没边没沿儿的。”覃嘉树笑笑,替女儿推着行李车。果果搂着爸爸的腰,撒娇道:“你怎么不带弟弟来接我,他出生到现在,我只见过他一次。”   “他这两天发烧了,又拉又吐,你妈妈在家里照顾他。”覃嘉树笑道。果果凑上去亲了爸爸一口,“好爸爸,我买了好多礼物给你和妈妈,还有小弟弟。”   车上,果果亲热的依偎着覃嘉树,跟他说起自己在美国的趣事,又告诉他,自己申请了本校的研究生,已经找到两位愿意给她写推荐信的教授,只等拿到学位,她的申请就能批下来。   “傅桐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覃嘉树忽然问起。果果神情忸怩,笑道:“不带他,带他干嘛,他们放假比我们晚,现在还没放假呢。”   回到家里,果果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父母卧室隔壁的婴儿房看两岁的弟弟,上次她回国,弟弟才出生不久,不知道这时候长成什么样子了。   施念晴正抱着儿子,看保姆喂他吃药,果果进来的时候,她举起儿子的小手,“宝宝,你姐姐回来了,宝宝,叫姐姐啊。”   小宝宝因为在病中,身体不舒服,看到来了生人,哇一下哭起来,施念晴赶紧哄着儿子。   果果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怀里的宝宝,伸手去逗小宝宝,“弟弟,弟弟,我是你姐姐哦,叫姐姐啊。”   “他这两天不舒服,都怪你爸爸,说天气热了,宝宝爱出汗,让他少穿点衣服,结果给冻感冒了。”施念晴心疼的亲亲儿子的小嫩脸,宝宝撇着小嘴,眼睛里泪珠晶莹。   眼见施念晴爱子情深,果果笑着替妈妈理了理头发,调侃道:“现在你心里只有儿子,都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回来了,你都不问问我。”   施念晴也笑:“你都这么大人了,飞来飞去也不是头一回,有什么好问的。也只有你爸爸,始终把你当小孩子,我说不用去机场接,他非要去接你不可。”   “还是爸爸最疼我。”果果看过小弟弟,回房去整理行李,要把买给一家人的礼物拿出来给他们。   就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傅桐打来电话。   “我已经到北京了,在家里收拾东西呢,你吃过了吗?”果果站起来,坐到床边上。   傅桐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叉子往嘴里送食物,“正在吃,待会儿去上课,我们明天考试,下星期我就能回北京,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   “行啊,你好好考试吧,飞机坐太久我有点困,想睡会儿。”   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果果爬进被子里,开始睡觉,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看看床头的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下楼走到客厅里,看到覃嘉树正在看电视,而施念晴则抱着儿子坐在边上,果果走过去摸摸小宝宝的额头,“弟弟好点了吗?不烧了吧?”   “已经退烧了,房间里呆不住,非要出来溜达溜达不可,这小子心野,整天想往外跑。”施念晴掐着儿子的小胳膊,看他在自己腿上蹦蹦跳跳。   “去吃饭吧,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让保姆给你把饭菜热热。”覃嘉树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赶紧换了一个台。   果果眼尖,一眼就认出来屏幕里的人,把覃嘉树手里的遥控器夺过去,转回军事频道,指着电视里的人笑道:“我就说嘛,这人怎么那么像徐萍萍,还真是她,爸爸,你心虚啦,看到她就转台。”   “心虚得很,果果,你知道你爸爸每天守着军事频道是为什么,就是为了看徐萍萍一眼。”施念晴开玩笑的说。   “去,胡说。”覃嘉树笑道。“她什么时候从报社调到军事频道的?爸爸,跟你有关吗?”果果好奇的看向覃嘉树。   覃嘉树没说话,施念晴代他回答:“跟他没关才怪,他俩分手没多久,徐萍萍就调离了原单位,我问他,他还不承认。”   见覃嘉树表情中颇有几分尴尬,果果坐到爸爸身边,替他解围,“我爸爸心地最好了,跟徐萍萍虽然分手,却也不会亏待她,妈妈,爸爸对你也好,你看,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不比什么都强?”   施念晴笑而不语,他们父女俩向来守望相助,果果永远都会说爸爸的好话,而覃嘉树心里也永远把女儿放在第一位。   把儿子给丈夫抱着,施念晴陪着女儿吃饭,见她吃得很香,高兴道:“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吧,国外吃不到这些。”“是啊,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懒得做,有时候随便吃点也就将就了。”   一桌的菜,都是她喜欢的,在父母身边就是这么好,永远能享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   “你爸爸整天跟我念叨,果果一个人在国外,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有多久没打电话回来了,新泽西的冬天冷不冷,果果有没有多穿衣服,唠叨劲儿,快赶上你奶奶了。”施念晴笑着把丈夫的话说给女儿听。   果果道:“爸爸是那几年既当爹又当妈给训练的,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换季的时候经常感冒,所以每到冬天,爸爸总是督促我多穿衣服。”   施念晴道:“所以我跟你说,等你博士念完了,一定要回国来,你爸爸是真离不开你,你出去读书这几年,他就跟丢了宝贝一样,总是惦记你。”   “现在不是有你和弟弟了,你们陪着他,他就不孤单了。”果果笑呵呵道,扭头看向客厅,见覃嘉树抱着儿子逗儿子笑,享受父子天伦之乐的样子,很是欣慰。   “在你爸爸心里,你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忘不掉的牵挂。”施念晴轻抚着女儿头发,动情的说。   几天后,果果陪着施念晴带宝宝去海军医院的儿科打防疫针,出来的时候,在门口和一个年轻军官擦身而过。   “覃果果,是你吗?”张大山惊喜不已的叫她。果果也认出了他,笑道:“啊,张大山,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你什么时候到北京来的?”   “来了一年多了,我考上了军校,现在在北京上学,我女朋友在这家医院当护士,我是来看她的。”张大山憨厚的笑,还和当年一样豪爽。   “嘻嘻,恭喜你啊,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等你有空,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果果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张大山,张大山记在手机里。   施念晴等女儿和张大山说完了话过来,才好奇的问:“那是谁呀?”“他以前是海军陆战队的,是小诚……是小诚手下的队员。”果果顿了一顿才又道。这个名字,她很久没有在人前提起了。   施念晴注意到女儿语气的停顿,也知道停顿的原因,只笑笑,没多问。果果从妈妈手里把弟弟接过去,抱着小家伙亲了好几口,总算把刚才的尴尬给化解了。   张大山没有食言,就在第二天,他打电话约果果一起喝咖啡。   两人在后海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张大山比在部队时白了不少,果果见他比那时好看许多,忍不住称赞,“这才几年啊,你就变得我快认不出了,你整容了吗,比那时好看多了。”   张大山笑道:“我那天看到江医生,她也这么说,对了,你知道吗,江医生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快三岁了,长得特别可爱,我看着羡慕死了。”   “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经常跟郭叔叔通电话的,从江医生怀孕我就知道,他们女儿的照片我也看过,郭叔叔特别疼这两个小可爱,给她们拍了好多照片。”说起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果果眉飞色舞。   “你也变了,比以前还漂亮。”张大山打量着果果,称赞她。果果笑,“别夸我了,你一夸我,我就骄傲。你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能随便夸别的女孩儿漂亮。”   “是啊,我都有女朋友了,可有个人一直单着,果果,你跟他联系了吗?”张大山试探的问。   果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淡淡然的答道:“没有,我已经几年没跟他联系了,他最近好吗?”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离开北港的时候,他还没有女朋友……一直等你。”张大山望着果果的眼睛。   果果却不看他,喝一口咖啡掩饰着心中的惶惑,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那又何必呢,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我现在……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你也认识的,就是傅桐。”最后,她还撒了个谎。   “傅医生?你竟然跟他……”张大山惊讶的感叹一句,心里嘀咕,那个傅医生也太不仗义了吧,跟陆队是好朋友,却挖了他墙角,把他女朋友给抢了。   “我在美国上学,他也在美国上学,有些事就是那样啦……说不清。”果果知道他的疑问,却也不想解释什么。   这么一说,张大山倒也明白了,原先在基地时,她跟傅桐的关系就很好,去了美国以后,人地生疏,有个人那样照顾和爱护她,她会动心也不奇怪,只是苦了陆队,等了这么多年,却是一场空。   跟张大山聊了一下午,又一起吃了晚饭看了电影,果果才依依不舍的和他道别,不知道为了什么,只要看到张大山,她就觉得特别亲切,仿佛他是那段记忆唯一的牵连。   “我这回在北京要逗留很长时间,你有时间的话,找我玩……对了,把你女朋友也叫上,我很想见见她。”果果道。   张大山点了点头,“好的,我们每个周末都休息,到时候我找你。”   回到军校宿舍,张大山思来想去,要不要把果果回国的消息告诉陆诚睿?   陆队一直在苦苦等待果果回来,他都看在眼里,现在果果是回来了,可她已经有了新男朋友,那人不是别人,恰恰是他的好朋友傅桐,这可怎么办?陆队一定会伤心死的,张大山深知那种希望破灭的滋味。   都是傅桐不好,张大山此时很想揍傅桐一顿,给他们队长报仇,然而生气归生气,他也知道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去解决,自己不过是个外人。   到底说不说呢?张大山愁死了。   ☆、54   当张大山把果果回国的消息告诉陆诚睿的时候,陆诚睿抑制不住的激动:“是吗,真的?她回来了?”张大山道:“是啊,她回来了,我听她说,她已经大学毕业了,这回在北京要住很长时间。”   “太好了,我这就请假回北京找她,谢谢你,张大山。”陆诚睿的心快乐的就要飞起来。整整四年了,他等了整整四年,终于等到她学成回国。   “可是……陆队,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张大山犹豫着,该怎么把果果和傅桐的事告诉他。   陆诚睿此时沉浸在快乐里,哪里还管那么多,叫道:“那个什么,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有话就说。”   “那我说了啊,你得挺住了。果果跟我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她的男朋友就是傅医生。”张大山把这个残酷的消息说出来之后,心里好受多了,不然就像一股气闷在心口,让他替陆诚睿愤愤不平。   “什么?是她亲口告诉你的?”陆诚睿被这个消息镇住了。   虽然早就知道傅桐去美国读博士,却没想到他会去找果果。原来他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念书,而是去找果果,他当初就对果果有想法,一直在暗地里跟自己较劲,谁能想到,这四年竟然让他有机可趁了。   “等你到北京,见了果果自己问她吧,她没跟我多说。我觉得,你得跟她谈谈。”张大山能听出陆诚睿语气里的震惊,也理解他此刻的情绪,很是同情。   陆诚睿挂断了电话,心情无比沉重,他怎么也想不到,果果竟然会接受傅桐,她那时不是跟他说,只爱他一个人,怎么会跟傅桐……无情的现实在瞬间击碎了他心中的美梦。   四年里,他打了无数电话给她,从来没打通过,后来才知道,她早就换了号码;好不容易知道她在普林斯顿上学,托在美国的朋友打听她,依然没有跟她联系上;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无情,却还是想尽各种办法找她。   如今,她回来了,情况却发生了改变,他如何能甘心,一定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北京,陆诚睿的车一直停在海军大院离覃家小楼不远的地方,自从四年前果果离开,他已经很久没到这里来了,虽然想见果果,却也知道,就这么闯进去很不妥当。   果果不大出门,他守了两天,才看到她出来,摇下车窗,他满怀着激动地心情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她穿着一件款式简洁的浅蓝色连衣裙,双腿修长,看起来比四年前还要高挑苗条,却是一样的纤细轻盈,举手投足间优雅美丽,比十七岁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妩媚的女人味。   陆诚睿看着那张脸上精致灵巧的五官、柔软红润的嘴唇,只觉得一阵眩晕,四年前的场景一一呈现在眼前。   那个娇俏爱笑、聪慧狡黠、喜欢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孩儿,她的香味甜美清纯、肌肤细柔轻滑、玫瑰花一样柔软清凉的嘴唇,是他生命里明媚的春天、心底酿出的蜜糖,直到一场风暴出现,她远走天涯,带走了他生活中全部色彩,将他的四季变成秋冬。   有她,才是生活;没有她,只是活着,心境枯萎的四年,像一生那么漫长。冬季,没有尽头。   这些难以忘却的记忆,让他有一股冲下车去捉住她的冲动。能相信吗,她的出现让他在炎夏也感觉到了清爽,仿佛她是一缕清泉,流淌在他心头的绿洲。   呆呆的看着她的车开了出去,他没有去追她,而是下车去了她家。覃嘉树不在北京,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了。   果果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停在她家附近的车,走进客厅的时候先看到站起来的傅桐,向他笑道:“你来之前怎么也没给我打电话呀,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昨天夜里回来的。果果……小诚也来了。”傅桐道。果果惊愕不已,停住要往厨房去拿冰淇淋吃的脚步,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人,阔别了四年的那个人。   他的样子没有变,皮肤依然是健康的泛着光泽的古铜色,举手投足间俊逸潇洒,就连他的发型和鬓角,也依然是她记忆里的样子,所不同的是,离开基地的他没有穿军装,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气度不凡。   情绪从惊讶中恢复,果果让自己冷静下来,坦然的走上前,跟陆诚睿笑,“小诚,好久不见了。”   伸出手去,想跟他握个手,却见他俊朗的脸上双眉紧锁,看着她的眼神微微含怒,明白他并没有跟自己握手的意思,有点尴尬的把手缩回去。   “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陆诚睿紧盯着果果的脸,这张脸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和四年前并无不同,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看起来更美了。   果果不想被他这种迫人的目光灼伤,没有和他对视,却看向傅桐,“好啊,你要跟我谈什么?给傅桐听到也没关系的吧。”   “我说,我要跟你单独谈谈。”陆诚睿提高声音的分贝,却竭力克制着声音中的愤怒。如今她眼里只有傅桐了么,她已经彻底把他忘记了?她说过,永远记得他的。   果果没有理会他的态度,淡然道:“如果不能当着傅桐的面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傅桐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傅桐讶异的看果果一眼,她的视线却落在了别处,很显然别有心事,他也就顺水推舟没说话。   见果果转身要走,陆诚睿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胳膊,果果只得求助的看着傅桐,傅桐赶紧上前打圆场,“老朋友了,怎么说着说着红起来脸来,小诚,你别这样好吗?”   轻轻推开陆诚睿的手,傅桐把果果揽过来。果果低着头,傅桐注意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虑。   “果果,我有些话,必须单独和你说。”陆诚睿再次上前看着果果。果果依然没说话,傅桐轻拍她的背:“既然小诚这么说了,你就去跟他谈谈,我在这里等你。”   “傅桐,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陆诚睿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郁和烦躁,他从来没像此刻这样痛恨过傅桐,竟然不顾朋友之义,抢他的女朋友。   视线紧盯着果果,如果她再不吭声,陆诚睿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光是看到她和傅桐之间的眼神交流,就已经让他嫉妒不已。   “你别忘了,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傅桐忍无可忍,本来还想维持着风度,哪知道这家伙一上来就不依不饶。   一番抢白,陆诚睿不做声了,伤感的眼神却让人看着心碎。   眼看着他俩之间气氛不好,果果怕他们因为自己起争执,向陆诚睿道:“你跟我来吧,要谈什么去我房间里谈。”陆诚睿跟着她上楼。   二楼,果果走进自己房间,陆诚睿跟在她身后,把门反锁上。   果果听到锁门声,惊恐的回头,“你锁门干什么?”“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们。”陆诚睿走进果果,一步一步迫着她。   果果不停的后退,强自镇定,“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不跟你谈了。”“那好,我们不谈了。”陆诚睿一把搂住果果,往她脸上吻下去。   有什么好谈的呢,他期待的就是这样激情的爆发,让他四年的煎熬和等待得以弥补。   果果挣扎的时候,感觉到他摘到她耳朵上的助听器,一下子陷入无声的世界,这让她更加恐慌。   这个人,永远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令她害怕无助。   陆诚睿把她推到门边,让她的背抵着门,狠狠的吻下去,果果想说的话,全被这个狂躁的吻给堵住了。   他的嘴唇温热而又有些干裂,摩擦着她柔软的嘴唇,让她知道,他一定在她家等了很久,却连一杯水也不肯喝,他的舌头仍和当年一样灵巧,一下子就勾住她的,反复深吻。   这算什么呢,以为这样就能冲淡过去的一切,当这四年里什么都没发生?果果拼尽了全身力气,愤怒的给了他一耳光,推开他,拉着门把手要离开。   陆诚睿从她身后抱住她,强大的力量让她无法动,把助听器给她戴上,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四年前,你不告而别,甚至不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四年后,你还要这样离我而去吗?”   “你放开我!”果果很不习惯这样被他紧紧的压迫在门上。   陆诚睿松开她,果果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看到他眼睛里辗转的情意,她垂着眼帘道:“没什么可解释的,我想说的话都写在那封信里了。”   陆诚睿捧着她的脸,温柔而又带着几分沉痛的质问:“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就离开,果果,你这么做对我太不公平了,你现在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果果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凝望着他道:“你订婚了也没告诉我呀,顾藻拿着怀孕的化验单来找我,跟我说她怀孕了……”   “那不是真的,她骗你的,果果,我没跟她怎么样,她怎么可能怀孕,你这都不相信我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就信了?”陆诚睿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年果果一声不响就走了。   果果摇摇头,“我知道那是假的,要是真的,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最有利的砝码,她根本没必要找上门来告诉我,我之所以离开,是不想再夹在你们中间,既然你父母选中了她,她又那么喜欢你,我就是多余的。”   “你这叫什么话,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要一起面对,你怎么能独自逃跑呢?你知不知道,你不告而别我有多痛苦,这四年,我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哪知道你一回来……”陆诚睿伤心地说不下去了。   果果别过脸道:“我不是没有给你机会,是你那时候没有注意到罢了,不愿意面对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你家里让你订婚,也只是把你逼到了非说不可的当口,让你无路可退而已。四年过去了,现在说这个已经毫无意义。”   当当当——   傅桐在外面敲门,叫他们:“你们谈好了没有,施阿姨回来了。”果果打开房间的门,看到傅桐,主动挽着他胳膊,“我们下楼去,你还没见过我弟弟吧,我带你见见他,他好可爱的。”   没有再搭理陆诚睿,果果拉着傅桐下楼去了。傅桐扭头看了房间一眼,看到陆诚睿沮丧的走了出来,心里有些疑惑,却是转过了脸,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果果身上。   两岁的小树从妈妈怀里下来,歪歪斜斜跑向果果,口齿不清的叫她姐姐。果果欢喜的跑过去抱起他,向傅桐道:“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啊?小树,这是傅桐哥哥,叫哥哥。”   傅桐看着那孩子,想接过去抱抱,结果小家伙根本不要他,紧紧的抱着姐姐不撒手。   陆诚睿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也没跟谁打招呼,无比郁闷的离去。傅桐逗孩子笑,余光却瞥着果果,果果的视线游离,他注意到了。   “刚才走出去的那是谁?”施念晴好奇的问。   “是小诚。”傅桐告诉她。   施念晴这才恍然,怪不得果果对他的态度那么奇怪,理也不理,要是别的客人,果果不可能对他那么冷淡。   “以后别让他进来!”施念晴严肃的吩咐家里的保姆和勤务员。   她不会忘记,四年前,那小子是怎么伤害自己的女儿,害得女儿伤心之下不得不提前离开北京,即便是去了美国以后,果果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郁郁不乐。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四年里,果果每次回国,他们都没有通知亲友,只在家里跟父母团聚也就罢了;如今,那小子不知从哪里得知果果回来了,又要来纠缠她。   施念晴烦恼不已,想着晚上跟丈夫说说这事。   ☆、55   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傅桐在客厅里跟施念晴聊天,果果独自回房去了。关好房门,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里面的首饰盒,首饰盒里有一条项链,吊坠是颗金粉色的珍珠。   这颗珠子她始终戴在脖子上,回国后才放回盒子里,可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忘了这颗珠子,她只是想把它珍藏起来。   “你看什么呢?”傅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果果心里一惊,把珠子塞到枕头底下,“没看什么呀。”   傅桐走到床边坐下,和果果肩靠着肩,问她:“果果,你真的要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了吗?”   “也许可以试试……”果果勉强一笑。   “只是想试试?”傅桐何尝不知道她只是为了让陆诚睿死心才那么说,依然想从她口中得到不同的答案,果果心知肚明。   果果仰脸望着他,淡淡的笑着。   傅桐看着她那张清秀的脸,忍住惊喜,语带试探意味:“既然你都对他说了,我想不当真也难,哪怕你只是一时意气才这么说。你……真的能忘记小诚吗?对他没有爱,也没有恨?”   果果默然半晌,才道:“也许吧,我不知道。”“我感觉,你还爱他,不然你不会逃避他。”傅桐尖锐的说出这句话,也是想从果果这里得到一个能平复他心头猜疑的答案。   刚经历了之前和陆诚睿的那一段不愉快,果果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自然不愿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嗔道:“又是你感觉,你什么时候能少一点感觉?你的感觉并不是我的,你也不能代表我,感觉只是一种非理性的东西。”   “难道你要用理性去衡量爱情?你不觉得那样会很累?这不是你的数学逻辑学问题,这是爱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不介意你过了四年还是爱他,我唯一介意的就是你的勉强,勉强自己接受我,只是为了忘记他。”傅桐一反常态,没有让着她。   果果听出他语气里的怒意,态度软下来,“我没有勉强啊,我本来就很喜欢你的,我也不想跟你吵架,我最讨厌跟人吵架了,我们不要说这件事了好不好。”   “喜欢和深爱,相差很远。”傅桐认真的看着果果明亮幽深的黑眸,意味深长的说。   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人,对身边的朋友,都可以用喜欢来形容,不喜欢对方,又怎么会当朋友,可深爱,只对一个人,而且只对那个人服软,只在那个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力。   “你又逼我了。”果果苦恼的抱着脑袋,手插发间。   “我没逼你,只是你需要想清楚。四年了,你没有丢掉他送你的珍珠,他从你房间出来,嘴唇上还有你的口红印,足以说明问题。”   傅桐的细心超乎果果的想象。   果果诧异的望着他,最终低头不语,这种事,解释了也没用,难道要跟他说,是陆诚睿非要吻她,她拗不过他才跟他接吻了,这样的说辞,欲盖弥彰。   “果果,如果你真的想忘记过去,就要拿出坚决的态度,这样对你和小诚都好,你要和他说清楚,不要再折磨彼此。”傅桐握着果果纤细的肩膀,把自己的想法表达给她。   以果果的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让她去告诉陆诚睿,自己不再爱他了,要跟他一刀两断。   “算了吧,小诚是很骄傲的人,看到今天的局面,他自己就会离开,我不想多说什么,以至于跟他反目成仇。”果果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你终究还是不忍心,亲口对他说出那句不爱。傅桐轻叹一声,默默离去。   离开覃家,傅桐正走向自己的车,陆诚睿走过来,傅桐看到他,停下脚步。   “你等了一晚上?”傅桐诧异的看看陆诚睿,尽管路灯的光线有限,他还是能看清陆诚睿阴沉的表情。   “有些事想问问你。”陆诚睿的语气冷冷的。傅桐点点头,两人走到边上,他迟早会找来,傅桐心里有数。   “果果的电话号码是什么,告诉我,覃家人一直对我保密。”   傅桐倒没想到陆诚睿问的是这个,一时没言语,片刻之后才道:“她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你又何苦再自寻烦恼。”   “我跟她之间的事,不是外人能明白的,把她的电话给我。”对傅桐和果果之间的事,陆诚睿并不多问,只是向他索要果果的号码。尽管从张大山那里也能打听得到,可他固执的非要找傅桐。   “对不起,覃家人不告诉你的事,也不会从我这里透露出去。”傅桐断然拒绝了。   看到陆诚睿拳头握得紧紧地,傅桐道:“我为了她,工作和军籍都不要了,抛下一切出国去找她,你能做得到吗?做得到你再来找我理论。”   丢下这句话,傅桐扬长而去,陆诚睿如遭雷击,像雕塑一样愣在那里。毫无疑问,傅桐的话句句戳中他软肋,他虽然爱果果,却没有为她抛下一切的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桐又折回来,把一张纸条扔给他。   纸条落在地上,陆诚睿知道他是故意的,忍住气,弯腰低头捡起来,见上面写着一个号码,心中百感交集。   “也许我不能像你那样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去追求爱情,因为我的生活里,有很多东西不比爱情的分量轻,但我对果果的爱,会一直坚持下去。”陆诚睿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傅桐愣住了,两人对峙的站在街头。   夜晚的时光安静闲适,果果坐在床上,借着台灯的光看书,手里的一袋番茄味薯片已经吃掉了一大半,思绪始终被书里的情节吸引着。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拿起来看看,见号码不熟悉,犹豫了两秒钟才接听,哪知道,话筒里传来的是陆诚睿的声音。   “果果,我想跟你谈谈,你明天能出来跟我见一面吗?”陆诚睿的声音听起来嘶哑又带着几分疲惫。   果果怔了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谁把我的号码告诉你的。”“是傅桐。”陆诚睿没有隐瞒。   果果轻叹,也只有傅桐,会把自己号码告诉他,覃家人是绝不可能告诉他的,而傅桐的意思她也明白,是希望自己和陆诚睿谈清楚,他宁愿赌一回,也不愿她再和陆诚睿藕断丝连。   “你跟他谈了什么?”   “没谈什么,就是谈了谈你……果果,你明天能出来吗?我这次假期很短,后天我就要回部队了。”他的声音里几乎是带着恳求。   果果本想置之不理,可终究还是舍不得不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奇怪,明明已经平静无波的心绪,只要一遇到他就泛起涟漪。   轻轻的嗯了一声,果果和他约定了见面的地方,就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因为离家很近,果果便也没有开车,换了条清爽的连衣裙,未施脂粉她就出了门,到咖啡馆时,看到陆诚睿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   从她在路对面出现,陆诚睿就一路看着她,看着她过马路、轻拂被风吹乱的头发,四年了,她的灵气和唯美始终让他无法忘却,也许这一生里,他也只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孩儿,在别人身上,他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气质。   她二十一岁了,脸上少女的青涩和稚气已经褪去不少,长发烫成了卷儿,随意的拿一个小发夹夹住刘海,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看起来美丽而沉静,却带着比那时更加致命的吸引力,陆诚睿就这么端详着她,足有五分钟,两人不发一言。   果果点了杯爱尔兰咖啡,没有回应陆诚睿一直死死盯着她的目光,拿着精致的小勺把咖啡上的沫子搅了搅。   “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喝过咖啡呢,你在美国这几年应该喝过不少了。”陆诚睿的开场白带着点怅然和遗憾。   “老提以前做什么呢?不如说说现在,我跟傅桐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会祝福我们吧?”果果打断了他企图怀旧的思路,把话题指引到两人目前不得不面对的局面。   陆诚睿并没有被她的冷淡击中,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要祝福你们?你凭什么要求我祝福,十几年的好朋友抢走我苦苦等了四年的女朋友,我还得违心的送上祝福?我没那么高尚!”   他的声调儿虽然不高,可果果听得出来他情绪,而且他说出来的话也是咄咄逼人,不留半分转圜余地。   “那你找我出来是要谈些什么,还是觉得我们背叛了你,要讨回公道?”果果秀气的双眉微拧,语气始终冷冷淡淡的带着寒意。   “我当然要讨回公道,而且我必须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你要这样惩罚我?你逃走了四年不算,还要抛弃我,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不会罢休。”陆诚睿的语气渐渐严肃,那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   果果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心知若是不给他一个理由,他是不会甘心的了,“你跟顾藻的婚约解除了吗?她这四年有没有再纠缠你?你爸爸已经忘记你姑姑的死,跟我爸爸握手言和了?四年了,事情毫无进展,不是吗。”   陆诚睿见她还介意这件事,告诉她:“我跟顾藻的婚约早就作废了,我后来去她家解释过,我不会跟顾藻结婚的;这四年,我一直在北港,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北京,不是我不想缓和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一直在努力,可覃叔不愿见我,也不肯把你的电话给我。”   他没有告诉果果,为了求得顾藻父亲顾炎滨的谅解,他在顾炎滨的书房整整跪了三个小时,恳求顾家同意解除他和顾藻的婚约。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而,为了回报顾炎滨当初对陆家的仗义,他必须这么做,才失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只是,他内心的骄傲让他并不愿把这件事说给果果知道。   “你总是强调理由,可惜的很,我只看结果,理由对我来说不重要。”果果轻叹一声,视线望向窗外。   她变得冷漠了,比之四年前,她长大了,也成熟了,陆诚睿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果果之间多了很多不熟悉的东西,也或者,从前他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只把她当成个小女孩儿,以为他无论做什么,她都能接受,而忽视了,她早就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   尽管感觉到了差距的存在,陆诚睿还是恳切道:“果果,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对你的爱,几年来没有任何改变,我也相信,你现在还能问出这些质疑的话,心里也还是有我的,是我让你失望了,你能原谅我吗?”   果果低着头,半晌才幽幽道:“真对不起,我已经答应傅桐了,时过境迁,感情也一样,几年过去,当时的心境已经淡了,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好好对待我身边的人。”   “你真无情啊,也许小女孩对待爱情就像是玩游戏,游戏结束就能抽身而退,而我,还傻乎乎的陷在困局里。”陆诚睿语带讥讽的说,她的话令他心痛,只想狠狠的反击。   果果默默的听着他这番报怨话,并没有反驳什么,最伤最痛的时刻早就过去了,如今,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撕心裂肺的痛。   振作起精神,她习惯性的理了理头发,起身告辞:“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照看我弟弟了。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能跟你一起喝咖啡。再见,小诚,祝你开心。”   陆诚睿没有起身追她,意兴阑珊的看着她远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正准备抽一支拿出来点上,服务生过来阻止。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禁止吸烟。”   服务生很礼貌,陆诚睿便也知趣的把烟放了回去。这四年里,他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心烦的时候抽,忙累的时候也抽,明知道抽烟不好,可依然迷恋吞云吐雾时那种忘却一切的享受。   当天晚上,他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   ☆、56   赵美贞敲门进来,看到陆诚睿已经收拾好行李箱,上前道:“才回来两三天,就不能多住几天吗,要是怕你们领导不准假,让你爸爸跟他们打个招呼。”   “不用了,妈,我们训练任务很紧,我这回的假期本来就不长。”陆诚睿不想留在北京,回到北港,能抚平他心头的痛。   赵美贞自然知道他来去匆匆的原因,既心疼又有些生气,“上回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顾家的婚事你不愿意就算了,你要是因为她,赌气不回北京,把我和你爸爸置于何地?”   “妈,您多虑了,不是因为她。”   “那又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回去了。”   “你眼看着就三十了,早就让你调回北京,你就是不肯,你老是在北港,怎么娶媳妇生孩子?”赵美贞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忍不住要激动,总觉得儿子是被顾藻耽误了,也是被覃家那小丫头耽误了,以至于三十了还没个女朋友。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陆诚睿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他这次回京,只说是探亲,也没说是来找果果。   “你该不会是还惦记覃家那丫头吧?那丫头已经走了四年了,她要是心里真有你,不会四年都不给你个音讯,你何苦为了她耽误自己?”赵美贞最怕的就是儿子心里还惦记果果,那会耽误他一辈子的。   陆诚睿停下手里的动作,思量半晌,才怅然道:“她已经回来了,但是……不肯跟我在一起了,我爸和覃叔一天不放下矛盾、握手言和,她就一天不会回到我身边。”   赵美贞愣住了,哪里会想到这种情况,惊讶过后,她又有些生气,儿子这种失魂落魄的神情,分明是被那个小丫头给折磨的,不由得气怒攻心,“她一去四年,回来就对你说这样的话?小诚,她这样你还觉得她心里有你?”   “四年前,我和顾藻订婚的消息我一直没告诉她,但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她也知道您和我爸因为她爸爸的缘故不会喜欢她,不希望因为她让两家关系变得更差,所以她才会离开我。”陆诚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平心静气的跟母亲说了这番话。   眼见儿子到了这步田地还在为覃果果开脱,赵美贞心里很不好受,儿子这是有多喜欢那女孩儿呀,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四年前出走,现在又甩了他,他依然为她说好话。   “既然这样,她都想开了,你又何必陷在困局里,你要回北港冷静冷静也随你,但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振作起来,天涯何处无芳草,婚姻这回事,远不是你想的那么浪漫,到头来终究是两人一起过日子。”   赵美贞自然希望儿子能放下这段感情,他还年轻,有的是选择的机会,何苦这样自寻烦恼,就这一个孩子,她和丈夫向来疼他,哪里忍心见他这样伤心。   “妈,您不用为我担心,我有分寸。”陆诚睿不想让父母为他担忧,他都快三十了,不能在父母身边陪伴已经是不孝了,再让他们替他操心,就太不应该了。   看着儿子孤单的身影,赵美贞越想越难过,默默的离开了他的房间,想着等丈夫回来,要跟他商量商量这件事。   陆逸东听说了儿子的情况之后,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陷入了沉思。   这四年来,他和妻子没少为儿子的婚事操心,私下里也曾商量着,既然已经退了顾家的婚事,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也就罢了,再怎么说,他们也不想逼得儿子不回家。   赵美贞道:“逸东,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找覃家那丫头谈谈,一方面探探她口风,另一反面……我也确实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万一小诚就认准她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陆逸东沉思半晌,才道:“也好,你看看吧。”说罢,他埋首书桌上的内参。赵美贞知道,丈夫点这个头不容易,那全是为了心爱的儿子,才会点这个头,两家的恩怨毕竟是上一辈人的事了,因为这个而让孩子们跟着受苦,当父母的于心何忍。   赵美贞打电话到覃家,接电话的是保姆。   果果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保姆告诉她,有个姓赵的女士找她,果果疑惑的走过去接起电话,礼貌的问好。   “你好,果果,我是小诚的妈妈。”赵美贞自报家门。果果惊讶的无以复加,哪里会想到,小诚的妈妈会主动找上她。   “阿姨,您好。”果果很快从震惊中恢复。   “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出来跟我见个面。”赵美贞企盼着问。   果果犹豫片刻,说了一声好。不管怎么说,这是她深爱过的人的妈妈,长辈约她见面,出于礼貌,她也得答应。   “那就好,我请你喝咖啡。”赵美贞跟果果商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果果放下电话,心情沉重,猜测着对方要跟她谈些什么,四年前他们家那么反对他俩恋爱,甚至迫不及待的替儿子订了婚,四年后自己如他们所愿的跟他们的儿子分手,陆家人怎么还会找上她?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赵美贞见到果果的那一瞬间还是眼前一亮,心里感叹着,这女孩子长得果然好,不仅仅是漂亮,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气质,纤细的身材清纯的面容让她看起来特别令人想呵护。   难怪儿子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样的美人儿,不喜欢就奇怪了,如果她不是覃嘉树的女儿,如果自己早一点见到她,这儿媳妇她是要定了。   果果见赵美贞看着自己那种微笑着的温柔表情,倒也不拘谨,礼貌的跟她打招呼,说话分寸而又得体,让赵美贞越发喜欢。   “小诚经常说起你,我也一直想跟你见见,可惜你在国外没有机会,今天我冒昧的约你出来,果果,你不会觉得我唐突吧?”赵美贞柔声细语的问。   果果摇摇头,“能跟您见面,我很高兴的。”   眼前这位太太,举止端庄、气质高雅,一看就是上层女人的气质,曾经,果果企盼着陆诚睿能带她回家见她一面,可是她没有等到,如今,对方主动找上门,她却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赵美贞话锋一转,说明来意:“果果呀,小诚回北港去了,他说他近期都不会回来,我跟他爸爸怎么说他都不听,眼看着我俩一天比一天上了年纪,我们都希望他能调回北京工作,可他就是不愿意,你能不能……方便的时候劝劝他。”   赵美贞殷切的目光让果果一阵为难,她已经和陆诚睿说得很清楚了,分手也分得明明白白,这时候叫自己劝他,算什么呢,当初他们家不是迫不及待要断绝他俩的姻缘吗?   看出果果的犹豫,赵美贞索性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和小诚早就分手了,我这个要求有些不近人情,算我求你,你劝劝小诚,不要那么固执,不听家里的话,趁年轻调回来还能往上升,以后的话,职位和机会都不好安排。”   “您和陆伯伯都劝不了他,我说的话,他也不一定能听。”果果并不想轻易跟赵美贞承诺什么。陆诚睿的脾气她也知道,她不跟他好了,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照办。那家伙性格一直别别扭扭的,几年来始终那样。   “他听的,果果,你的话他一定听。”赵美贞把果果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果果就是她儿子的救星,能把他从北港带回来。   果果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没法不表态了,才道:“阿姨,我试试吧,但我没有把握能劝得动他。”赵美贞这才道:“谢谢,不管成不成,阿姨领你这个情。”   又端详着果果,赵美贞叹息着想,假如当初没有顾家那些事,儿子还跟她在一起,只怕这时候早已调回北京了,一个人常年在外面,让父母跟着担心,偏偏父母的话他还听不进,真是头疼。   果果礼貌的克制着想逃离这里的冲动,忍耐着,让赵美贞把她从头到脚研究个透。   回到北港以后,陆诚睿很快投入了训练,也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让自己忘记感情上的烦恼,他比之前更加卖力的训练,同时,对新来的士兵也更加严格。   对此,其他人都很奇怪,陆诚睿自从两年前升任大队长以后,已经不再带新兵训练,这回怎么亲自带了,而且还那么投入,可谁也没敢去问他,陆队长在他们眼里是严厉而神秘的。   这天中午,陆诚睿正吃饭,基地政治部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一个会议通知。   “什么事儿这么急,非得午休的时间开?”   “很重要,你去了就知道。”   对方语焉不详,陆诚睿好奇的想,会有什么事呢,难道有大人物来视察,还是又要有实战演习了?这两年局势紧张,几乎年年搞多军种参与的海上对抗演习,他参加过两次,每次都觉得受益匪浅,想到这个,不由得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基地指挥部的大会议室里,军官们落座之后,总指挥蔡振海开始讲话,通知在座的众人,舰队司令员覃嘉树少将即将到北港基地来视察,为了迎接首长,基地将搞一次小规模的实战演习。   原来是覃嘉树要来,陆诚睿吐了口气,自从跟果果恋爱,这位长辈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发生了改变,再也不似先前那样不屑,怎么说,这也是他心上人的父亲,更何况,覃嘉树这次来视察的时间也太巧合了。   想到覃嘉树,陆诚睿就不能不进一步想到果果,他始终不愿相信果果是真的爱上傅桐,始终觉得果果只不过是把傅桐当做挡箭牌,他俩相处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恋人。   会议结束后,蔡振海把陆诚睿单独留下来,要跟他谈谈。   办公室里,蔡振海示意陆诚睿坐到他对面,问他:“你最近怎么了?有人跟我反映,你虐待新兵。”   “无稽之谈,我什么时候虐待过新兵,您不要信他们的话,就算我对新兵要求很严,也称不上是虐待。”   不知道是谁在领导面前打了小报告,陆诚睿知道,这事儿他非解释不可,部队上早就三令五申,不许虐待新兵,他参军多年,一向很遵守各项制度。   “我听说,有好几个新兵都尿血了,虽说这和个人体质有关,可你作为大队长,有没有想过这会造成什么后果?”蔡振海的语气严肃了许多。   陆诚睿道:“我早就咨询过医生,新兵发生尿血现象,跟他们对训练强度不适应有关,随着训练的深入,这种现象会减少,我们都是从那一步走过来的,尖刀连不是谁都能进的。”   蔡振海微微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既然有人反映给我,你心里最好有数,万一有人向上面举报说你虐待新兵,那问题就严重了,覃司令员下周就来了,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多谢蔡总关心。”陆诚睿心里盘算着,覃嘉树这次来检阅,海军陆战队是必然检阅的兵种,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对不起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努力。   回到队里,他召集了指导员和几个中队的队长开会,把领导的任务交代下去,并且对这次检阅可能会有的演习方案进行了初步讨论,商议两天后再拿出具体方案。   晚上,回到自己的地方,无心睡眠,洗了澡之后他就倚在床边,把装着果果照片的相框拿到眼前看,手指轻轻滑过她如花的笑脸,就像在触摸着她,心里猜测,这回她会不会跟她爸爸一起来呢?   应该不会了,她早已不是小女孩,如今她妈妈和弟弟都在北京,她也不可能再跟着覃嘉树到处走,理智上虽然这么分析,可心里仍是暗暗地抱着一线希望,想再见到她。   ☆、57 520 快乐   然而,失望恰如所料还是发生了,覃嘉树只带了已经升为政治部副主任的郭赟和其他随行人员,果果并没有跟来。   而且,在其后的几天里,覃嘉树无论是在公开还是在私下场合,都没有提到陆诚睿,更没有点名要见他的意思,就连他主持召开的会议,陆诚睿因为级别不够,都没有机会参加。   直到演习的各项准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基地指挥部才传来消息,覃司令员要在演习前下部队看望和慰问基层官兵,这离他到基地,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天。   这二十天,对陆诚睿来说更像是煎熬,论亲疏,覃家陆家因为他和果果、顾藻三人之间的事已经彻底闹僵了,他不方便直接去找覃嘉树;论级别,他更够不上去见司令员。   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想到了郭赟,如今,也只有郭赟安排,他才有可能见到覃嘉树,然而,他也知道,他和果果之间的事,郭赟一直就不赞成,尤其是后来,他们都认为是他伤害了果果,果果才会提前去了美国。   郭赟接到陆诚睿的电话,倒是很客气,但当陆诚睿提出要见覃嘉树,郭赟却一口给回绝了,“首长这几天都很忙,日程表都安排满了,恐怕抽不出时间见你,我会给你记上,等他有了时间,再安排。”   陆诚睿从郭赟的语气里听出了疏远,没再说什么,“那好,我等。”   事实是明摆着的,郭赟整天跟在覃嘉树身边,不会不明白他心意,有心想见早就见了,如今求见都见不到,更说明他这回来就没打算跟自己碰面。   如果不是因为果果,覃嘉树又何至于此,陆诚睿越思量越惆怅,自己和果果之间的缘分,难道真的就这样断了?   个人的事再大,也大不过政治任务,陆诚睿虽然心情无比沉重,在进行演习的各项准备工作时却是一丝不苟,两栖侦察中队作为重中之重,他和中队长纪康一起亲自带队演练。   整整十个日日夜夜,他的思想没有一刻能放松下来,随着各项演习任务的开展和推进,在他所负责的项目上,严密部署、日夜关注,连续好几天,他和其他官兵们一起吃住在军舰上、在海岛上,无论是抢滩登陆和巡航搜救,都身先士卒。   累极了,他就马马虎虎睡上一觉,醒来以后继续研究战术方案,演习期间条件有限,有时候他靠在礁石边就能睡着。   吃饭也是马马虎虎对付,基地食堂每天按时送快餐到演习的各个场地,可官兵们有任务的时候往往要延迟很久才能吃上饭。   有时是在烈日下,有时是在暴雨中,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气候,只要指挥部一声令下,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   这天的雨下得很大,吃饭的时候,陆诚睿跟战士们挤在一棵大树下,雨水不时的滴进饭盒里,可是没有办法,训练的时候就得忍受各种艰苦的环境。   看着远方雨中雾蒙蒙的海面,海面上能看到快艇和冲锋舟,陆诚睿想,那年夏天,他救了人从快艇上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着红裙子的她,蔚蓝的蓝天和大海,她的红裙子就像是风里的花,那一幕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有些人注定成为另一个人生命里的永恒,果果就是他的永恒;而对果果来说,自己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陆诚睿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一低头,饭盒里已经积了半盒的雨水,没有在意,他把水倒了继续吃,每天的训练强度那么大,不多吃点,身体可吃不消,只要能填饱肚子,在这种条件下,又能要求什么。   雨停了之后,覃嘉树跟郭赟一起从猫眼岛指挥部出来看看官兵们的情况,无意中看到陆诚睿和几个战士东倒西歪睡在树下,看起来都睡得很熟,过来过往的人,都没有能惊动他们。   “那是小诚吧,这几天他表现的不错。”覃嘉树若有所思的看着陆诚睿。郭赟忙道:“是他,大概是累坏了,不仅要部署,还要参加演习任务,够他忙的。”   想了想,他又道:“前几天他打电话给我,想见您,我没答应,这两天看他情绪,倒也还好。”   覃嘉树又看了陆诚睿一眼,莞尔一笑,“如果因为这点事情他就承受不住了,那他也不配当陆战队的大队长,不配这身军装。”   郭赟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有数,覃嘉树这么些天故意冷落陆诚睿,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之前他就知道,首长一直很器重小诚,想把他调离野战部队,这回正是个契机,他表现这么好,空降到司令部参谋室,也少异议。   “找个机会你跟他谈谈,看看他什么想法。”覃嘉树忽道。郭赟应了一声,问道:“果果真的跟傅桐在一起了?上回瑟瑟带孩子去您家,听施大姐这么说。”   覃嘉树无奈的摇了摇头,“果果已经大了,她的事我们都当不了家,她愿意跟傅桐在一起,是她的选择,我跟她妈妈只能尊重她。”   果果在覃嘉树心中有多重要,郭赟一向是知道的,挑女婿的时候不可能不慎重,然而儿女终究有长大的一天,婚姻大事也只能看缘分了。   郭赟思忖着,听首长这话,没有否认他女儿和傅桐的关系,只是语气里的惋惜之意也是很明显的,他一心看好陆诚睿,早也相中了他当女婿,却没料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以至于一对小情侣终究没能在一起,只怕首长心中也不大甘心吧。   北京覃家,果果正浏览军内网,爸爸去北港视察已经有些日子,不方便天天打电话,她只能从网站上发的照片和简讯获知那里的情况。   无意中,她看到北港基地进行海上对抗演习的新闻,点开某个网页,一张张配图映入眼帘,其中一张更是令她心中一颤。   照片拍的是为演习搭建的临时指挥室,陆诚睿正跟两个军官研究方案,地形图上插着彩旗,由于不是近景,只能看到他的大致轮廓。   果果继续往下拉,终于有了一张他的近景,他正睡在一棵高大的椰子树下,大概刚进行过丛林沼泽生存训练,迷彩服上都是泥浆,脸上也脏兮兮的,对记者们拍他浑然不觉,睡相狼狈。   怔怔的看着照片中人,果果整个人陷入一种茫然的状态,直到傅桐走到她身后的脚步声传来。   果果慌张的关掉了网页,屏幕上蓝色迷彩服的影子在傅桐眼前一闪而过,他好奇的靠近她,“你看什么呢?”   “哦,我爸爸在北港视察,网上发了些照片,我看看。”   “北港……看到小诚了吗?”   “没注意,应该有他吧。”果果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傅桐早也注意到她有些惊慌失措的动作,却是视而不见的转移话题,“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你喜欢的《暮光之城》第四集,我已经买好票了,看完电影,我们还可以去吃好吃的。”   果果见他并没有追问自己,乐得顺水推舟:“好啊。”   凝视着灯光下她美丽的侧脸,傅桐忍不住心动,轻抚她脸颊,想吻上去,哪知道没等他的嘴唇靠近,果果已经别过脸去。   “门都没关。”她强调理由,可听起来是那么无力。傅桐淡淡一笑:“怕什么呢,施阿姨和宝宝在楼下。”   看着果果无声的表情,傅桐并没有气馁,抱起来吻上去。   第二天,果果和傅桐一起去看电影《暮光之城》,两人悠闲的吃着爆米花。   傅桐对这种类型的青春片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果果喜欢看,他也就陪着她,目前对他来说,也无法要求更多,陪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散场的时候,走到影院门口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傅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接你。”   “不如我们一起跑过去吧,多好玩。”果果兴致勃勃的说,不等傅桐回答,她就拉着他冲进了雨里。   雨太大了,在雨里仅仅跑了十几秒钟,身上就都湿透了,开车上车又是十几秒,到车上时,两人看起来像是落汤鸡,彼此对视,头发滴滴答答的滴水,都笑起来。   “好刺激,是不是?”果果兴奋的脸都红了。生活太平静,偶尔也应该有点意外的小刺激。   傅桐拿纸巾给她擦脸,看着她接过去,又拿了一张自己擦,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的动作。一种原始而古老的诱惑让他冲动异常,丢掉纸巾,一把将果果抱住了,急切的往她脸上脖颈上吻去。   果果起先还有些挣扎,渐渐不动了,只是身体还是很僵硬,直到傅桐的手伸进她衣服里,她才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下车而去。   一下车她就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狂奔着逃离,看到路边有一辆出租车,想也不想就拉开车门上车去。傅桐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上了车。   “师傅,快走!”果果很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他。司机见多识广,见追随她而来的傅桐虽然浑身都湿透了,那一身衣服的搭配却是不俗,知道他俩应该是认识的,没有多问,就把车开了出去。   嘘……果果终于出了口气,想起自己就这么落荒而逃,又觉得十分愧疚,对不起傅桐,扭头看向他,却见他依然站在雨中,不动,也不离开,像是雨中的雕塑一般。   泪水盈湿了眼眶,果果终究还是没狠得下心就此离去,让司机靠边停车,司机好心的送了她一把伞。   果果光着脚在雨中走了五分钟,才走到傅桐对面,两人在雨中对视,视线都被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模糊了。   傅桐抬了抬手,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你的鞋……”果果哧的一笑,上前把伞分给他一半,两人在雨中紧紧相拥。   ☆、58   当天晚上,果果就感冒了,还发了低烧,坐在床上打电话问傅桐,傅桐告诉她,他也感冒了。   “那我们是同病相怜了,你会开药给自己吃吗?”果果咯咯咯的笑。“你就是我的药,我一听到你的声音,病就好了一大半。”傅桐调侃的说。   “我爸爸后天就回北京了,到时候你到我家来吃饭吧。”果果主动道。傅桐惊喜不已,虽然他早已是覃家的常客,出入也很自由,可果果主动邀请他到她家吃饭,似乎还是第一次。   “好啊,到时候我去。这两天你不要外出了,感冒虽小,却也要好好保养,别让病情加重。”傅桐不放心的叮嘱。“知道了。”果果愉快的挂断了电话。   基地里,趁着演习任务接近尾声,郭赟找上陆诚睿,要跟他谈谈他工作的事。   言简意赅的阐明了来意,郭赟道:“机会难得,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把握,去海军指挥学院进修一年,你的级别能往上提一个层次不说,从野战部队到机关,也不会遭人非议。”   他和覃嘉树后来又商量了一次,决定让陆诚睿先去海军指挥学院进修,收收性子再进机关。   “这是覃叔的意思?”陆诚睿明知故问,想寻觅一个更能深入他内心的答案。   “首长早就有这个意思,但是之前时机不太成熟,你在野战部队也有七年了,可以考虑换个环境了,所以我跟他提议,先让你进海军指挥学院。”郭赟细心地观察着陆诚睿,察觉到他似乎这个建议不是那么感兴趣。   果不其然,陆诚睿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野战部队,研究实战,就我而言,在基地比在机关里更好。”   郭赟愣住了,没想到对领导和自己的好意,这小子居然不领情,劝道:“小诚,你不要急着做决定,这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你再等,不知道又会有几年才能有名额。果果秋天就要回美国读研,而且她已经跟傅桐在一起,你这么等,不过镜花水月虚妄一场。”   其实后半句才是重点吧,陆诚睿的心生生的被撕扯的鲜血淋漓,缓缓道:“这事跟她无关,完全是我个人的选择而已。”   想到什么,他紧着又问了一句,声音略有些颤抖:“是不是覃叔让你这么跟我说的?”   郭赟见他听了自己的话情绪一下子受到影响,语气柔和了许多,解释道:“你想多了,是我好心在提醒你,不希望看到你自暴自弃。”   “我没有自暴自弃,只不过……暂时我不想考虑调动工作,谢谢你和覃叔的好意,我的事自己知道。”陆诚睿表明了心迹之后,跟郭赟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这小子!事到如今态度还这么冷硬,为了一点儿女情长,就把自己的前途当儿戏,郭赟恨铁不成钢的握紧了拳头。   郭赟将此事汇报给覃嘉树的时候,覃嘉树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却没有多说什么。两天之后,带领随行人员返回北京。   家里早就准备丰盛的晚餐迎接他,两岁多的小树蹒跚着小腿跑向爸爸,覃嘉树欢喜的把儿子抱起来。   “乖儿子,爸爸可想死你了。”看到儿子像是又长大了,覃嘉树疼爱的亲了亲小家伙。小家伙也开始冒话了,爸爸爸爸的叫着,虽然发音不准,却逗乐了所有人。   看到傅桐和果果站在一旁,覃嘉树温和道:“傅桐也来了。”果果上前傍着爸爸胳膊,“是我叫他来的,爸爸,你这回去北港视察,我在网上都看到照片了。”   父女俩亲热的谈了一会儿话,直到施念晴来叫他们吃饭。   吃饭的时候,傅桐坐在果果边上,两人偶尔交谈,却没有过于亲密的表情和动作,果果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覃嘉树都看在眼里。   夜晚,傅桐走了以后,覃嘉树把果果叫进他书房。   “爸爸,你怎么了,我把傅桐叫来吃饭,你不高兴吗?”果果敏感的捕捉到父亲的情绪。   覃嘉树摇了摇头,“不是。果果,你跟他在一起,我不反对,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了四年了,也差不多清楚了。”果果聪明伶俐,知道父亲的言外之意。覃嘉树道:“我听你妈妈说,你刚回国那阵子,小诚来找过你,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跟他说什么很重要吗?”果果反问一句。覃嘉树道:“这回我去北港,小诚表现的很好,我让郭赟找他谈话,想把他的工作调动调动,可他不愿意,说他就愿意在野战部队待着,我想……这应该和你有关吧。”   “和我有关又怎样,难道我还得为他的人生和选择负责?他当初怎么不为我负责?”果果语气激动地把父亲的话驳回去。   这些天,她一直在考虑和赵美贞的那次谈话,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再在这件事上出面说话已经不合适,因此也就没有联系陆诚睿,就让他父母以为她劝不了他也就算了。   听果果话里的意思,她和陆诚睿之间的矛盾还是很深,覃嘉树叹了口气,他后来也逐渐从旁人那里了解了,陆家跟顾家的婚约早就作罢,只怕当初这其中就存有误会,当事人却是谁也不解释,这件事才会悬而不决、不了了之。   “你们这两个孩子,我不希望你们闹得这么僵,但既然你执意要这样,我也无能为力了,只是你现在这样……爸爸很担心,你能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女儿的性格他了解,她和傅桐的相处,没有他们期望的那种热度,他自己年轻过,知道真正热恋的情侣不会是这样,比起果果之前对陆诚睿的那种痴恋,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幸福只是一种感觉,随着环境和经历的变化,幸福感也会发生变化,况且我很快又要出国去念书,会在国外待几年都不好说,我没有更多精力关注他的事情。”果果垂着眼帘,不是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覃嘉树半天没有说话,果果话里的意思他很明白,四年前受到伤害,已经让她对这段感情产生了畏惧感,哪怕心里还不能忘情,她也要逼着自己不再回头。   果果察言观色的看着爸爸沉默许久,主动道:“爸爸,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果果,我并不强求你跟小诚再在一起,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他消沉下去,他是个好材料,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我想让你劝劝他。”覃嘉树道。   “当年你已经把我送给他一次了,他们家没领你的情,如今你又要我主动去找他?我可不是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你欠陆家人的,我可什么都不欠。”果果赌气的说。   这番话仿佛绵里针一样狠狠扎在覃嘉树心头,令他心如刀绞,原来女儿对这件事怀有的恨意竟这么深,当初的一念之差,造成这样的局面,让他不能不深深的自责。   “好吧,就当爸爸什么都没说,你去吧。”覃嘉树颓然道。果果正懊恼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又见爸爸表情颓丧,忙道:“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   “去吧。”覃嘉树挥了挥手。   果果回到自己房里,往床上一趟,想起爸爸刚才的话,又想起在网上看的陆诚睿的照片,心里很不是滋味,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   哪怕不想承认,陆诚睿依然是她心里的痛。   睡不着的时候,果果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喝了一半,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认真的想,到底要不要去管这件事?   他的性格她是了解的,他完全有可能因为心里那口气而待在北港不回来,跟别人过不去,更是跟他自己过不去,假如因此而耽误了前程,她也会不安。   打开电脑,果果上网逛了一会儿,看到郭赟在线,主动找他,“郭叔叔,你知不知道小诚和顾藻是什么时候解除婚约的?”   郭赟半天没有回应,果果等了半天,才看到对话框里打出来的一行字,“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郭赟的回答很明显,他是知道什么的,果果振作起精神,“对我很重要。”   又是过了好久,郭赟才打出来一行字,“小诚去顾家,在顾藻爸爸的书房跪了很长时间,顾家才默认了退婚。”   果果听到这话,心顿时揪到了一起,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心疼,敏感的问:“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的?”郭赟回话:“是大诚告诉我的。”   对陆诚睿的堂哥陆诚康,果果并不陌生,陆家人为了区分他们哥俩儿,把大几岁的陆诚康叫大诚、陆诚睿叫小诚,因此,大诚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没有再跟郭赟说什么,果果下了线,躺回床上去,心里既矛盾又纠结,爸爸的话已经让她心乱了,郭赟的话更是雪上加霜,让她原本就沉重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呢?果果一想起郭赟的话就心痛,然而她也知道,陆诚睿就是那个脾气,永远都是自己扛下一切,把委屈都闷在心里,正因为知道他这样,果果才格外觉得心疼。   几天后,果果做了决定,要去北港一趟,把她和陆诚睿的关系理清楚,哪怕他俩已经回不到从前,她也不愿意看着他消沉下去。   在覃嘉树的授意下,郭赟跟果果同行,替果果办好了去北港基地的一切手续,就连住处,也是安排在她几年前住过的招待所。   等到安排妥当了,果果才把这件事通知傅桐。   傅桐愣了半晌,“你要去北港?去干什么?覃叔不是已经回来了。”强烈的怒意和焦躁感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电话里和果果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就生硬起来。   “我去找小诚,有些话要跟他说清楚,不然他一直带着这样的情绪,会影响工作和训练。”果果并没有隐瞒此行的目的。   傅桐更生气了,“他的情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早就跟他分手了?还是你跟我说的话都是骗我,你心里对他余情未了?果果,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太清楚果果这次去北港的真实目的了,理由说得再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为了能去见陆诚睿而找的自欺欺人的借口。   “我不想跟你吵,等你心平气和了,我再跟你说。”果果想挂电话。   “你等等——”傅桐赶忙道。   果果停了一停,“还有什么?”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傅桐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果果的决定,只能退而求其次。果果想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好。”   ☆、59   他俩和郭赟同车到达北港的那一日,基地里好多人啧啧称奇,当初果果跟陆诚睿的事,外人不知道十分,也看出个三四分了,果果那时又是跟着他一起回的北京,如今四年后又回来,身边的人却换成了傅桐,不能不让人感叹物是人非。   离开基地医院几年,傅桐再回到那里也是倍感亲切,请了当初关系不错的几个医生吃饭,果果没有作陪,而是去找了陆诚睿。   陆诚睿早已听说果果和傅桐一起到基地来,却提不起任何兴趣去见他们,怕只怕触景伤情。傅桐到达当天便到营区找他,两人也只是客套的寒暄一阵,再也回不到往日心无芥蒂的日子。   开门看到果果,陆诚睿惊讶不已,尽管他隐隐猜到她会来找自己,这么猝不及防的看到她,还是免不了情绪波动。   “你来了,进屋坐吧。”陆诚睿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后,把果果让进屋,烧开水泡茶给她。   果果打量着四周,屋里的陈设跟几年前并无二致,只是电脑桌上那盆豆瓣绿早已长得碧玉一般葱翠。   他这里条件简陋,就连沙发都是简易的,果果坐下,见他烧水找茶叶泡茶时那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很怕他会把水倒在脚上。   陆诚睿泡茶的时候,余光一直在果果身上,她清丽的眉目如画般精致无暇,身上穿着质地很好的浅橘色真丝裙子,皮肤莹白柔嫩,细细的腰身、挺拔的胸脯,随着呼吸温润的起伏,这让他喉咙微微的发干。   只怕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样美人儿都不会没有这种甜蜜又难受的反应。   果果一直关注着他的动作,等他把茶倒好了,才轻声道:“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吗?”   “先别说这个!”陆诚睿岔开话题,把水端给她的时候,悄悄的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坐到她对面,“时隔几年回到北港来,觉得这里怎么样?”   果果一时语塞,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只得如实道:“挺好的,这里建得比以前更漂亮了,以前绿化很少,现在到处都是树。”   “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三四月份这里还有很多樱花树,开花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一片香雪海。”陆诚睿并不想跟果果一下子就切入正题,只因他知道,这个正题不会让他好受。   果果自然明白他的心意,“普林斯顿也有很多樱花,就在卡内基湖边上,每年到了春天,小镇上居民和学生都会去赏花,我每年春天都会约了同学一起去看樱花,在湖上划船。”   谈起在国外的留学生活,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尤其是跟他,她有很多不想和别人说的话,到了他面前,就说得很自然。   “我觉得你变了很多。”陆诚睿认真的端详着果果,虽然还是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轮廓,却仿佛有了不一样的剪影,少女时期的撒娇和任性都到哪里去了?   “也许吧,人总要长大,离开家和亲人,自己独自在外面生活三四年,跟在国内承欢父母膝下的确是有很大不同的。”果果淡淡的笑着。   眼前的她,依然妩媚灵秀,却总像是少了些什么,陆诚睿能感觉得出,她不像以前那样率性了,连说话也斟词酌句带有戒心,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可他更愿意理解为,她是刻意在他面前隐藏着真实的情绪。   苦涩的回应着她的笑,他由衷的说:“在我心里,你还是当年没长大的样子,一转眼,我认不出你了。”多想伸手去摸摸她脸,看看她是不是真实的存在,这样坐在他面前,和他侃侃而谈。   面对他深情注视的目光,果果并不想过分沉溺在往事的回忆中,主动道:“我这回来,其实是想跟你说——”   没等她说完,就被陆诚睿用一种生硬又疏远的语气打断:“说实话,我没什么兴趣知道,上回在北京你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   连回忆也不肯回忆,说不了两句就直奔主题,这让陆诚睿又有了逆反心理,因而不再对她假以辞色,只是实话实说。   没说两句就碰了钉子,果果略有些尴尬,可也并不怪他,他在别的事情上向来豁达,只在她面前,把他敏感的一面展现出来,就和几年前他俩刚认识时一样,带着任性。   来之前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他态度如何,她都要要跟他好好谈一谈,才不枉她专程到北港来这一遭。   果果容忍了他的态度,心平气和的跟他谈主题,“是我爸爸让我来的,让我劝劝你,去海军指挥学院进修以后进机关当参谋,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你要推辞?难道你想在这里待一辈子?”   这么一说,陆诚睿心中先前还抱着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脸上原本冷漠的表情中多了一丝苦意,“我就纳闷了,覃叔这么器重我干嘛,我留在北港是我自己经过考虑后的选择,我愿意在陆战队待一辈子,与他何干,与你又何干,值得你劳师动众从北京跑来?”   果果又被他将了一军,讪讪的没有说话,从他的话里,不难体味出他此时的心情,是啊,她来就来了,还带着傅桐,不像是来劝他,倒像是来晒他俩的幸福一样,这让陆诚睿如何能接受她的心意。   她这种哑然无话的表情落在陆诚睿眼中自有一番受用,她不是不知道,他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她,偏偏自己送上门来,能得到什么好话?   “你误会我爸爸的意思了,他觉得你是个人才,是真心想提拔你,不为两家之前的恩怨,只为你这个人,是他看重的。”果果尽量想把意思表达的更准确,让他放下戒心。   陆诚睿目光敏锐的凝视着她,“那你呢,你怎么想……你希望我,离开这里?”语气里带着含而不露的热切,期待着她的答案,却又抑制着感情。   果果一时没领会他话里的深意,点点头:“我当然希望你能有个好前途,进修过后,你的级别和待遇都会提高,如果我不是这么想,也不必千里迢迢跑这一趟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你这件事。”   对她的坦诚,陆诚睿原本紧绷的心渐渐放下,轻轻地吐了口气,目光也变得柔和,“果果,可你有没有想过傅桐会怎么想,他跟着你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正是果果的难处,如今这个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陆诚睿一眼便看穿了,让她也无可辩解,只得讪笑:“我是完成我爸爸交代的任务,傅桐他也不是个多心的人,我最欣赏的就是他的大度。”   “可在这件事上他未必能大度,除非他不够爱你。”陆诚睿一针见血的说。果果心头微微一震,原本看着他的目光落下去,似乎想隐藏什么,在他面前,她的真实情绪总是不善隐藏。   “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与我今天要跟你谈的事无关。”果果发现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被他指引,将话题转回正路。   陆诚睿见她目光躲闪,心知肚明,淡淡的挑了挑嘴角,既挑衅又表白的说:“我还是那句话,我的职业生涯自己会规划,谢谢覃叔的欣赏和信任,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目前还不想离开北港,除非因为别的原因,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眼睛去看着她,相信她明白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难道非得眼看着两家的关系一直冷漠,你我之间也要老死不相见?”果果站起来,表情很是愤愤不平。   陆诚睿的面容依然平静,冷冷道:“恐怕是这样,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的世界非此即彼,无法接受折衷和妥协。你不必费神劝我,我也用不着任何人来劝我。”   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不是他的风格,果果要是继续跟他好,那就不一样了,如果她不跟他好了,他又何必欠覃家一个报答不了的人情。   对他凌厉似刀的冷硬脾气,果果恼恨的倒抽一口凉气,白皙的脸涨红了,看来是怎么也谈不下去了,那也不必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终于开始指责他:“我爸爸真是看错你了,你把自己的前程视作儿戏,自己都不在乎,别人又何必替你担心着急……真是看错你了!”   而陆诚睿似乎就在等着她说出这番话,好让彼此能用真实的情绪来对话,他针锋相对道:“对,覃叔看错我了,我辜负了他的信任和器重,所以现在他把当初做的错误决定收回去,我也无话可说,我真正在乎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再给我别的,又有什么用。”   这几年来,他不止一次想过,覃嘉树对他的确是青睐有加,才会把女儿带到他身边,他是覃嘉树亲自挑中的准女婿,寄以厚望,哪知道,他的疏忽和犹豫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后果,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对此,他不是没有自责过,所以他一直不愿离开北港,一方面是等,一方面也是想借助艰苦的环境中冲淡心灵上更大的痛苦。   果果把他这番话听在心里,细细思量,察觉到他仍是心有不甘,冷冷道:“看来你承受的挫折还是太少了,所以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永远也不知道,满怀希望的等待,最终却落空的感觉是什么。”   话音未落,果果起身告辞,眼眶里湿洇洇的。   陆诚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惹恼了她,赶紧跟上她,伸手去拉她胳膊,却被她躲闪了。然而,他的手到底还是落在她肩上,顺着肩膀下滑,轻轻地抚摸着她手臂柔软的肌肤。   果果没理会,拉开门出去,她知道,只要她稍有回应,他立刻就会吻上来,她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尽力的在忍耐。   陆诚睿留她不住,无奈的看着她推门而去。   逃跑似的往前跑了几步,穿过长长的走廊,果果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心从来没有这么疼痛过,感觉自己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距离而无能为力。   关上了门,陆诚睿也是一阵懊恼,谁能想到,自己和果果之间竟已疏远至此,下意识的走到门边打开门,想再看她一眼,哪知道,却和在走廊上迟疑回头的她两两相望。   ☆、60   这一眼对视,仿佛万年,陆诚睿不顾一切的跑上前,把果果紧紧的抱在怀里,果果来不及逃离,他已经把脸埋在她颈窝,久久不愿松开她。   “果果,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他喃喃自语着,轻轻的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吻下去,执着而沉迷。   果果的心也是一阵狂跳,几乎就要站立不稳,对这个怀抱,她不是没有渴望,可她只要一想起四年前,那苦苦煎熬的一个月,每天在家里等他盼他,等到最后却是他和顾藻订婚的消息,心中就对这段感情难有信心。   等他想吻她的时候,果果轻轻的挣开了他怀抱,目光如水的看着他,温柔道:“小诚,如果你还记着以往的情分,就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好好想想,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要意气用事。你好好地,我才能好。”   陆诚睿怔住了,仿佛炎夏之际被一盆雪水从头浇到脚,冰冷直入深心,怎么也想不到,到了这样的时候,果果依然狠心至此,愠怒的松开手转身而去,心也随之跌进深渊。果果被他撇在那里,怔怔的流下泪来。   果果回到招待所,打开门看到傅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调整了情绪,问他:“中午吃的怎么样啊?”“挺好的。你那边呢,跟他谈过了?”傅桐视线追随着果果。   果果道:“谈过了,但是没谈出结果来,小诚还是一味固执。”她并不想把自己在陆诚睿那里受的委屈告诉他,傅桐是个特别敏感细心的人,她只要说什么,他立刻就能猜透了。   傅桐见她说得坦然,心里松了口气:“我早就说,你来这一趟必然徒劳无功,但见你非来不可,我也只能陪着你。”果果没有答话。   视线追随着果果,见她眉宇间锁着一缕清愁,傅桐建议道:“不如你跟覃叔说清楚,你劝不了小诚,小诚自己有主张,不就完了,何必烦恼。”   “也只能这样了。”果果叹了口气,疲倦的回房间躺着去了。傅桐跟进她房间,见她蜷曲着身体卧在床上,体贴的替她盖好被子。   果果一动也没有动,于是傅桐知道,她这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了,心下不免懊悔,自己就不该那么失策的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陆诚睿,看她这情形,陆诚睿肯定怎么着她了。   果果睡着不动,傅桐也就这么坐在床边陪着她。过了很久很久,果果才坐起来,怅然的看着窗外,脑海里想起以前看过的《苏菲的世界》里的那段话——   生命本来就是悲伤而严肃的。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里,彼此相逢,彼此问候,并结伴同游一段短暂的时间,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对方,并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们突然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世上一般。   已经失去他了……果果内心沉痛无比,恨自己对他难以忘情,又恨自己对现状无能为力。   如果她真的抛下一切,上天又能否给她一份安定?人生太短暂,选择太痛苦,谁知道一个意外的决定能改变生活多少?   傅桐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道:“果果,你在担心什么?”果果暗自叹息,却不想表达更深的情绪,向他道:“你陪我去个地方吧,有个人我想去看看她。”   果果打电话给郭赟,郭赟向基地联勤部要了一辆车,傅桐陪着果果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跟她一起坐车离开了基地。   在碧水湾,果果领着傅桐去绣云嫂家,她依稀记得绣云嫂就住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果然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熟悉的房子。   对果果的忽然到访,绣云嫂惊喜不已,但是见到她身后的人,这种惊喜被讶异取代,怎么小诚没跟她一起来,来的却是傅桐?   她见过傅桐,儿子东东小时候有次半夜发烧,偏偏外面下着大雨,她实在没办法,打电话向陆诚睿求助,陆诚睿带来的医生就是傅桐。   “进屋坐吧,东东上学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绣云嫂热情的把他俩领进屋,又是倒水又是拿自己煮的茶叶蛋给他们吃。   “绣云嫂你不用忙,我跟傅桐坐坐就走。”果果见绣云嫂自从他俩来了就一直没闲着,赶紧让她坐。绣云嫂坐下以后,两人聊了一会儿。   看到傅桐独自在院子里转悠,似乎对自己和果果的话题不感兴趣,绣云嫂悄悄问:“你跟傅医生?”“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们一起在美国念书。”果果知道她好奇,主动告诉了她。   绣云嫂哦了一声,脸上颇有惋惜之色,犹豫着想告诉果果,小诚每次来都会跟自己提起她,尽管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她却知道,这四年来,陆诚睿一直在等。   可最终,绣云嫂觉得,她既然都已经把傅桐带来了,再说什么也实在没有必要,咽下了想说的话。   “我中午还见了小诚,跟他谈起我爸爸想让他去海军指挥学院进修的事,他就是不同意,嫂子,你有机会也劝劝他,为了自己的前程,不要一味的固执。”果果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来意向绣云嫂说透彻了。   绣云嫂淡淡的笑着,“你的话他都听不进,我的话就更没分量了。小诚是个好青年,确实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可他自己若是不愿意,只怕劝也没用。”   果果叹息一声,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却总是抱着希望,假如他真要是答应了她爸爸的安排,她也就了无牵挂的跟傅桐在一起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总是悬在那里。   跟陆诚睿在一起的时候,他俩的感情就像疾风骤雨一样强烈,让她总是各种揪心,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患得患失,怕自己不够好,又怕造化弄人,让他俩不能在一起。   分手了,跟傅桐在一起,不用有更多的情绪,他们互相了解,日子像湖水一样平静,哪怕偶有微澜,也不担心会起风浪。   果果想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傅桐从外面进来。傅桐见她愣神,告诉她和绣云嫂,“海面上起风了,看样子很快就会下暴雨,果果,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晚了只怕路况会受到影响。”   眼见天色不好,绣云嫂也就没有挽留,送他们出了家门,果果再三让她别送,她才在门口停下,等他们走了,转身回院子里去收衣服。   果果和傅桐离开的时候,在村口遇到一个年逾五十的中年男人,猥琐的目光把果果浑身上下打量个遍,傅桐嫌恶的瞪他一眼,把果果搂在怀里。   那中年男人见傅桐瞪着自己,有所收敛,信步而去。   果果见傅桐阴沉着脸,轻声劝道:“那种没见识的粗人,你何苦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喜欢他用那种目光看着你,很恶心。”傅桐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见那人的目的地像是绣云嫂的家,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并没有把这种预感告诉果果,而是拿手机悄悄对着那人的背影拍了好几张。   车上,果果看着车窗外,见远处的海面上浪涌得很高,担忧道:“不知道这种恶劣天气会不会影响我们返程。”   “应该不会吧,但是遇到台风就不好说了,所以我们最好这两天就离开。”傅桐一心想早点带果果离开北港。   果果未置可否,还在看着窗外,傅桐说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心里不由自主就在想,这样的恶劣的天气,他们会不会进行海上训练,会不会有危险?   唉,不能再想了,这样的纠结何时是个头,就像妈妈当年说的,就不该嫁个军人,两地思念、日夜牵挂,到头来还得不到家人理解,只说女人多愁善感,耽误男人追求事业。   第二天下午,就在果果和傅桐商量着要离开基地的时候,郭赟的一个紧急电话把他们的行程打乱了。   “你说什么,小诚被碧水湾的村民扣押在祠堂里,怎么回事啊?”果果一听郭赟的话,急得不得了。   郭赟道:“当地派出所打电话到基地,说事儿闹得挺大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现在正要带人往碧水湾去,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我去啊,我当然要去,你在哪儿,来接我一下。”果果着急的往外走,直觉告诉她,这事儿肯定和绣云嫂有关。傅桐隐隐听到她和郭赟的对话,见她往外跑,赶忙跟上她。   车上,纪康告诉他们三人,陆诚睿是因为和当地村民发生了冲突,才会被扣押在祠堂里,像碧水湾这种相对落后的村子,民风淳朴,还保留着很多旧时代的风俗,一个村子往往由人口最多的家族把控,族长的权威比村长还大。   “怎么会发生冲突呢?是不是为了绣云嫂?”果果想不到陆诚睿还能为了什么别的原因跟村民发生矛盾,他是军人,对处理军民关系向来谨慎。   纪康道:“应该是的,中午他接到绣云嫂电话,就匆匆到碧水湾去了,下午村里的派出所就打电话给我们,说他被扣押了。”   “简直无法无天,现在还有这种落后愚昧的地方,把人扣押私设公堂,这是旧社会才有的吧。”果果觉得很难以置信。   郭赟道:“中国贫富和地区差异本来就很大,农村比城里更重风俗,你在大城市生活惯了,哪里知道很多偏远地区的农村一直都是这样,地方势力凌驾于法律之上。”   “小诚不会有事吧,他们会不会打他?”傅桐忽然插话。   纪康摇摇头,“难说,哪里都会有野蛮无知的人,陆队不会跟老百姓动手的,一旦动起手,万一有人受伤,他的情况会更糟。”   果果听到这话,担心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万一那些野蛮的村民对陆诚睿动手,他势单力薄,只怕敌不过人多势众。   “郭叔叔——”果果无助的看着郭赟。郭赟沉着道:“不用担心,我们带着人呢,当地的派出所也会出动警力跟我们去救人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跟村民发生正面冲突。”   调动部队来管一桩民事纠纷,这不是一件小事,因此郭赟也只私下跟蔡振海打了招呼,以救灾的名义抽调了陆战队的十几名队员,只要把陆诚睿救出来就好,事情不能闹大。   车开到碧水湾,他们先去了当地派出所了解情况,派出所的民警告诉他们,有村民来举报,陆诚睿跟他们村里一个年轻寡妇有不正当关系,被他们抓了个正着,村里人一向看重名声,那个寡妇又是军属遗孀,双方发生了言语上的冲突,陆诚睿和那个寡妇被村民们扭送到祠堂。   “什么不正当关系啊,分明是胡说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怎么不早点派人过去,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果果急红了脸。   哪怕是在盛怒中,她的美丽依然令人惊叹,民警呆了呆,无奈道:“这里就是这样,族长说话比政府还管用,我们已经派了人过去,他们应该不敢用私刑。”   还敢用私刑,没有王法了。果果焦急的看着郭赟,等他拿主意,郭赟跟民警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民警带路,跟众人一起去往祠堂。傅桐跟在果果身后,紧紧的护着她,生怕她有个闪失。   ☆、61   碧水湾紧靠海边,除去外出打工的村民,剩下的几乎都是靠出海打渔为生的渔民,村里人还算富裕,祠堂修得像模像样,有着典型的闽粤建筑风格。   祠堂门口有两棵巨大的榕树,不知道生长了几百年,看起来茂密繁盛,一行人走近祠堂,果果刚要跨进去,就有村民来阻拦。   “外人不能进祠堂。”   民警呵斥那个人,“谁说不能进,这是部队上的领导。”那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拉住了。他们生活在蔽塞的村庄,可并不代表什么见识都没有,郭赟肩章上的军衔在他们看来可是大得吓人,更何况他们还带了人来。   果果一走进祠堂,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绣云嫂向天跪在天井里,心顿时揪了起来,可她没法顾及,她更担心陆诚睿此时的处境。   “快把人松开,滥用私刑,这成何体统。”郭赟一声令下,后面的战士们跟上来,解开绣云嫂身上的绳子,又脱掉军装披在她身上。   在场的村民虽然多,却没人敢上前,军人是不能惹的,尤其是郭赟这样的大官,他们都知道。   果果已经跑到祠堂里,看到同样被绑起来的陆诚睿,见他脸上有轻伤,衬衣也被撕破一大片,顿时心疼不已。   陆诚睿也看到她也傅桐一前一后进来,对自己的狼狈之态被他俩看到而深感耻辱,转过脸去。   哪知道,果果并不介意,她走上前去,随手执起自己连衣裙的裙角,轻轻擦拭他鼻子上和嘴角的血污,温柔的轻抚着他的脸,用目光告诉他,她相信他没有错。   “你伤着了吗?”   “没有。”   “那就好。”果果的声音轻轻地,把脸贴了贴他的脸,安慰他,“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她知道,陆诚睿此时一定委屈极了,想他堂堂的海军陆战队大队长,身手敏捷、擒拿格斗更是不在话下,却因为不能和老百姓动手,就要受这样的窝囊气,只怕他活了这二十多年,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纪康和另外一个战士走过去替陆诚睿松开绑在身上的绳子,陆诚睿站了起来,无声的把果果搂在怀里抱紧了,此时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把她从他怀里夺走。   傅桐站在一旁,怒火中烧,但见陆诚睿神情狼狈,强忍着没有说话。   这时候,有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铁锹,带了一帮人进来,向郭赟等人道:“你们来得正好,首长,你给评评理,你们部队上这个人到我们村里来勾引良家妇女,让我们给逮住了,你们要是不处分他,我们没法向杨川的在天之灵交代。”   对方虽人多势众,见惯了大场面的郭赟却也是镇定自若,“据我所知,事情并不像你们说得那样,我们这位军官是杨川的战友,他到碧水湾是来看望战友遗孀。”   “那他俩大白天的在屋里说话怎么把门给关了,我们好多人都看见了。”中年男人一口咬定陆诚睿和绣云嫂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他身后的村民们跟着起哄,众人七嘴八舌,说经常看到陆诚睿来找绣云嫂,又说绣云嫂孤身一人带着儿子,跟村里人也不怎么来往,却没想到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陈水发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你不要再陷害好人了,明明是你整天到我家说些风言风语,欺负我孤儿寡母在先……你不得好死……”绣云嫂听到众人一味指责她和陆诚睿,开口大骂。   她也受了点伤,原本被两个战士架着,情绪一激动,就要扑过去和为首那个叫陈水发的男人厮打,被战士们拉住了。   傅桐早已想起来,这个人他和果果都见过,正是那天他和果果到碧水湾来找绣云嫂,从她家离开时在村口遇到的那个猥琐男人。   “我有照片可以作证,绣云嫂说的都是真的。”傅桐拿出手机,把之前自己拍的陈水发去绣云嫂家的照片点开给众人看。   陈水发的精神有瞬间的萎顿,随即强词夺理,声称自己作为村干部,是去贫困户家里帮扶,不存在骚扰绣云嫂的事。   人群里又是闹哄哄一片争吵,郭赟听得头疼,挥手示意众人噤声,“这样吧,我们先把人带回去,查问清楚之后,会给村里人一个交代。另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现成的派出所,你们有事要先报警,而不是把人绑了私设公堂,这是违法的。”   这番话威严而掷地有声,陈水发和村民们纵然不情愿,也只能看着他们把陆诚睿和绣云嫂带走,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们不敢造次。   上车的时候,傅桐本想带着果果坐另一辆车,哪知道,果果一心只想着陆诚睿,跟着他就上了郭赟那辆车的后座,傅桐反而只能坐在副驾驶的位子。   车上,陆诚睿向众人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叫陈水发的人,仗着是碧水湾大姓陈姓家族的族长,一直以来把持着村里的大小事情。此人一向喜欢沾花惹草,以前有个凶悍的老婆管着,还能收敛一点,老婆得病去世这两年,他便如鱼得水,在村里胡作非为。   绣云嫂是外乡人,又是寡妇,跟村里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在农村地方,家里没有了当家做主的男人,孤儿寡母就容易吃亏。   陈水发没少仗着自己在村里的权势占绣云嫂的便宜,隔三差五,不是上门骚扰,就是在她外出赶海的路上拦截调戏。   好在杨川的父亲性情耿直,这么多年在村里很有威望,陈水发碍着老爷子在,倒也不敢鲁莽,再加上绣云嫂脾气刚烈,经常跟他发生言语冲突,好几次甚至拿着菜刀追着他砍,才把他给赶走。   这半年来,杨川父亲中风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陈水发自以为得了机会,变本加厉的找上门来调戏绣云嫂,绣云嫂忍无可忍,才会打电话向陆诚睿求助。   “今天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赟问。   陆诚睿道:“村里有户人家办喜事,请了村民去喝喜酒,陈水发喝多了,跑到绣云嫂家撒泼,想强`奸她,绣云嫂和他扭打的过程里把他的手给咬了,他发野把绣云嫂打了一顿,要不是东东放学回来拿着擀面杖打他,会闹出什么还不好说。”   郭赟道:“所以绣云嫂就打电话给你了?因为害怕对方再来找她麻烦?”   “是的,我来的时候看到她家里乱得不成样子,便跟她一起收拾,想把她和东东先带回基地找个住处安置,哪知道,陈水发带了一群村民进来,不由分说就说我跟……我怎么解释,他们也根本听不进去,派出所来人也没劝住,村民们把我跟她带到了祠堂。”陆诚睿说着说着一阵咳嗽。   傅桐在前座道:“我以前就劝过你,农村里寡妇门前是非多,未免瓜田李下之嫌,你去她家最好再找个人作伴,你总是不听。”   陆诚睿没说话,又是一阵咳嗽,傅桐说的没道理吗?肯定不是,只是这番话现在听来,多么讽刺啊,可他也知道,哪怕他和傅桐之间因为果果的缘故,二十年的友情有了嫌隙,傅桐却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果果轻拍他后背,“你歇会儿,别说话了,你不还手,才让他们逞了威风,是他们愚昧无知,那个陈水发一看就不是好人,我看他一直在煽动村民情绪,估计平常也没少做偷鸡摸狗、仗势欺人的事。”   陆诚睿紧握着果果的手,虽然无声,却也知道,果果是懂他的。在帮助绣云嫂这件事上,从头到尾没有质疑过一句的只有果果,其他人都劝他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   今天这样的情况,他真要是跟当地村民动手,被人拍照传到网上的话,不明真相的人必然会以军民关系做文章,影响会非常恶劣,他的前途也就完了。   郭赟道:“我们先去医院,你和绣云嫂都要检查检查,回头我还要跟碧水湾派出所联系,让他们派人过来做笔录,聚众打人,造成轻伤害的话,够得上刑案了。”   众人都没再说话,果果忍不住看着陆诚睿,却见他脸上虽然带着伤,表情却不像先前那么沉重,悄悄的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陆诚睿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知道她是碍于郭赟就在一旁、傅桐又在前座,也就当做没在意。傅桐之前站出来作证,又在他俩之间增加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车开到基地以后,果果主动和傅桐先下了车。   “我们先回招待所了,小诚,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果果望着陆诚睿,嘱咐他两句之后,就和傅桐并肩而去。   陆诚睿望着他俩的背影,心像是被生生的挖空了一块,疼得他想吐一口血,原本他以为果果会陪他一起去医院检查,哪知道她还是为了傅桐下车去了,她关心他,却不得不避嫌。   招待所里,果果把沾了血的裙子换掉,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傅桐坐在客厅里,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有点心虚的问:“你怎么了,老看着我干嘛?”   “果果……你那么爱他?”傅桐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果果嘘了口气,“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是担心他会受伤,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吗?”   对她这个明显推脱的借口,傅桐没有正面回答,话锋一转,“你完全相信他和绣云嫂没有一点私情对吗?”   “你什么意思啊?”果果有点生气,觉得他这是在质疑陆诚睿的人品。哪怕她不跟陆诚睿好了,也从来没怀疑过他人品的正直。   傅桐自然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生硬,对她误会自己的意思轻叹一声,有点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是我小人之心了,只是你不顾一切跑过去找他,全然的信任,没有任何责怪和怀疑,让我不得不产生这种想法,你比你自己能感觉到的要更爱他。”   果果走到他身边坐下,主动依偎着他,“他是我们的好朋友嘛,我担心他而已,是真的担心,他心地很好,几年如一日对战友的遗孀那么照顾,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我不愿看着他做了好事还要平白无故受委屈,这跟我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   傅桐却没有接受她这份事后弥补的柔情,不领情推开了她,“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我当成傻瓜。”说话间,站起来走开了。   他可不会忘记,在祠堂里,果果见到陆诚睿受伤被绑时那种心痛的神情,明知道他在场,她还是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安慰陆诚睿。那怎么可能是朋友之情,明明就是见到心爱的人受委屈时的忘形。   果果见他摔门而去,瘫坐在沙发上,颇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基地医院里,陆诚睿打好了破伤风针以后,去病房看望绣云嫂。绣云嫂伤得比他重,身上多处肌肉组织大面积挫伤不说,头发也被揪掉了一把,隐隐可见头皮。   “对不起,连累了你。”绣云嫂眼含着泪,想从病床上坐起来。陆诚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起来,“嫂子,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没有多说什么,他离开了病房,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身上的衬衣已然撕得破破烂烂,他必须要在接受审查之前换一件干净衣服。   迎面遇上傅桐,陆诚睿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是好。   ☆、62   傅桐迎上来,主动道:“你的伤没事吧?”“没事,谢谢你关心。”陆诚睿语气淡淡的看着傅桐,曾经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到如今只剩客套。   “果果担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绣云嫂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不要紧的,住几天院就能回家。”陆诚睿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明白他心思,他这时候来,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他,而是要跟他谈谈果果。   两人沿着医院前的林荫道散步。   “杨川不仅仅是你的老连长那么简单吧?”傅桐出其不意的问。陆诚睿心里一沉,到底还是他心细,闷着嗯了一声。   “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刚入伍的时候,有一次沼泽地生存训练的时候,我对地形不熟悉,冒失的闯进了死亡区域,要不是有他豁出命救我,我恐怕就出不来了。”陆诚睿把压在心底几年的事告诉了傅桐。   “他的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傅桐尖锐的问。   陆诚睿一怔,才缓缓道:“他出事时开的那辆车,我之前也开过,刹车制动有点不太灵,但是我没当回事,也没有及时跟联勤部机修班说,哪知道,几天后他借了那辆车外出,在路上出事了。”   “这些事绣云嫂都知道吗?”   “她知道,我后来跟她说了。”   “你会把这些告诉果果吗?”傅桐审视的看着他。陆诚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和他对视,“如果她想知道,我会告诉她。”   傅桐察觉到他语气中有点敌意,便聪明的没有再说这件事,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们订了三天后的机票回北京。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对她说的,这两天就对她说,不说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   不等陆诚睿开口,傅桐阔步而去,陆诚睿愣在原地,他最后那句话让他体会到了苦涩,傅桐是在警告他,没错,就是在警告,警告他不要再骚扰果果。   对他的警告,陆诚睿虽有些郁闷却也不生他的气,在他们这段三角关系里,又有谁不是苦涩的?   原来一个人的爱和恨,并不像字面那样简单,面对认识了二十年、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哪怕他在跟自己抢夺心爱的人,仇恨二字在他俩之间也不存在,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表的情绪。   陆诚睿后来仔细思考过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发现自己的确是从一开始就忽视了傅桐对果果的感情,以傅桐那样冷清的性格,若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对果果那么关注,而且对她百依百顺,病房里那一次,哪怕被他揍了一顿,也是死硬到底、直言不讳的表达,反观他自己,在这方面是缺乏勇气和魄力的。   他总是想得很多,替自己也替别人考虑,以至于事情不能按设想去发展的时候,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陷入被动,不幸的是,在爱情这方面,被动的人往往会输掉时机。   傅桐回到招待所,去敲果果房间的门,哪知道敲了半天也没回应,才知道她出门去了。   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果果,她告诉他,她在郭赟那里。傅桐放下电话,没有再说什么,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果果去找郭赟,肯定是想让郭赟出面帮陆诚睿处理好这件事,以郭赟的职位和他平常为人处世的圆滑世故,处理这种纠纷不在话下。   郭赟的房间里,商量了事情以后,果果忽然问郭赟:“郭叔叔,你会不会觉得我跟傅桐在一起对小诚太无情了?”   郭赟微怔,随即道:“怎么,你后悔了?”果果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他不管做什么,都过于执着,一根筋到底,老让人替他担心。”   “执着不好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想做大事的人,都得定得下心,今天想这样,明天想那样,才会一事无成。”郭赟道。   “可他的执着,我真的很揪心,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太认真了。”果果叹气道。到如今,能让她信任,说说心里话的,反而是郭赟。   “果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经过反复考虑的,可你想过没有,有些事不用考虑那么深入,你只要遵从自己的心,一切留待岁月去磨练,你才二十出头,这么好的年华,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沉重?”郭赟像长者那样心平气和的引导她。   果果被他说到心里的痛楚,情绪有些失控,捂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眶里的湿润,声音很轻的自言自语:“我就是老担心他,总是怕失去他,那种失去的痛苦,我是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再有一次,我得死了,所以我跟自己说,跟他分开算了,了无牵挂,没有他的世界,我才能活得轻松一点。”   她的声音很小,郭赟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可他却也明白果果话里的意思,没有再劝她什么,只是想起了那句偈语——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是她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悲观?郭赟不由得心疼起来。   碧水湾的纠纷调查清楚以后,基地方面并没有公开给陆诚睿任何处分,而是派了专人到村里去协调,很快把这件事给妥善解决了,然而在私底下,这件事对陆诚睿却是个不小的冲击。   他被停职了。   医院里,绣云嫂勉力从病床上下来,想去洗手间,哪知道洗手间被隔壁床的病人占了,她又比较急,只得去病房外走廊上的洗手间。   方便之后,她走到洗脸台边洗手,无意中听到两个护士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次也该他倒霉,听说被村民给绑到祠堂,基地派了部队过去,才把他救出来。”   “我不相信陆队是那种人,他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去找一个寡妇,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事儿。”   “当然有事儿啦,不然老蔡能狠心让他停职吗,要知道,他一向是老蔡心头肉,比亲儿子还疼。”   “总之我不相信,陆队不是那种人,停职只是让他养伤的借口。”   “切,你啊,真真对他走火入魔了。”   护士们的对话让绣云嫂心里一震,陆诚睿被停职了?他明明没有错,上级为什么要让他停职,会不会是因为自己?   回到病房里,绣云嫂越想越不安,终于决定去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她不愿再在这里连累陆诚睿了。她欠他的已经够多。   医院打电话给陆诚睿,告诉他说绣云嫂要出院的消息,陆诚睿匆匆赶往医院,哪知道还是晚了一步,绣云嫂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病床,陆诚睿叹了口气,却也没有深究。绣云嫂的脾气他知道,她总是不愿意受人恩惠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他。   假如她早点把被陈水发骚扰的情况告诉他,他早点采取行动,也不会造成那天的局面,只能说,有时候事情闹到不可开交,很大程度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   然而,他在这件事上也确实是无能为力。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招待所楼下,这几年间,他曾经不止一次来到这里,每次都只为望一望那扇窗,幻想着她会在窗前出现。   这一次,当他抬头的时候,奇迹真的发生了,果果正站在窗口看天色。   她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仿佛一生那么遥远,他们无法向对方说出心里想说的话,只能就这么默默的对视着。   心口一热,陆诚睿用哑语比划了几个手势,果果看到他那个手势,泪水夺眶而出,多想就这么飞奔下楼,可没等她动,他已经转身而去。   看到果果走过来,还轻拭着眼角,傅桐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到她身上,不禁有些好奇,走到窗口去看,却只看见陆诚睿远去的背影。   “小诚怎么没上来?”傅桐有意问。果果道:“也许他觉得没有必要上来吧。”“他知道我们明天走。”傅桐观察着果果的表情。   果果惊讶道:“你告诉他的?”   这两天里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陪着她,不管她去哪儿,他都会不放心的跟着,仿佛生怕她会去见陆诚睿,他是什么时候把他俩要走的消息告诉陆诚睿的呢?   “对。我不希望他再继续纠缠你,你俩的缘分尽了,果果。”傅桐镇定的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会来,会说那句话,果果伤心之余又有些恼火,无声的瞥了傅桐一眼。   傅桐自然能领会她这个眼神里包含的意思,看着她,“你想清楚,我和他不可能永远摆在你面前任你选择。”   果果无声的越过他,开门出去了。   在基地里转悠了半天,终于还是走到了陆诚睿宿舍楼下,看到他房间的窗户紧闭,猜到他不在家,摸摸口袋,出来的匆忙,连手机也没带。   等了很久,没见他回来,不禁想起之前傅桐的话,心头一阵压抑,看来自己和他之间缘分真的已经尽了。   信步往女兵中队的方向走去,果果跟门口执勤的女兵打听南珂,却被告知,南队长早已调离了北港。   张大山走了,江瑟瑟走了,南珂也走了……原本那些熟悉的人,个个都走向自己的天地,而留在这里的人,注定孤独。   果果漫无目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恍惚发现周围的景物有些熟悉,才发现这里正是那时她和陆诚睿、傅桐、顾藻一起吃饭的那家饭店所在的地方,注目看去,那家饭店已经改换了门面。   望着天空,幽幽的叹息一声,是真的都过去了,什么都没剩下。   果果和傅桐离开北港当天,车在高速上还没开到机场,就遭遇了罕见的暴风雨,出于安全考虑,只得返回基地等待天气好转以后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一场强台风光临北港,把天地都席卷在狂风暴雨之中,连续两三天高强度持续降雨,一次次刷新警戒水位,让这个海边小镇遭遇了几十年难遇的洪水。   附近的农村几乎都被淹了,好几万人围困在洪水中等待救援。   基地方面接到当地政府请求部队支援的电话,立即组织官兵连夜帮助村民撤离,海陆空部队能调动的力量全调动了,以期渡过雨大风急的台风之夜。   陆诚睿的停职命令刚刚执行了不到两天,上级就不得不撤销了停职决定,让他带队去抢险救灾。   眼看着风雨不停,傅桐倒没什么,果果却有些坐立不安,不时的跑到窗口去看,企盼着风雨能小一些,那个她牵挂的人在外面能平安归来。   她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雨,明知道这种台风造成的灾害天气在北港的夏天每年都会发生,依然放不下心。   在招待所餐厅吃饭的时候,果果也是心不在焉,吃了几口就推说不饿,早早离开,回房间去了,哪知道她刚回到房间,就接到纪康电话,对方告诉她,小诚受了点伤,已经被他们送回来。   果果一听这话,急道:“他伤得重不重?”纪康怕她担心,忙道:“不重,护送村民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他不小心滑落到山下,腿擦伤了。”   果果稍微放了点心,又疑惑:“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会滑到山下?”   纪康这才道:“他心情很差,碧水湾也被水淹了,绣云嫂刚从基地医院回到那里,母子俩就被水困住了,我们去得太晚,救出了东东,却没来得及救出绣云嫂,她被洪水卷走了,下落不明,只怕凶多吉少,陆队特别自责,再加上这两天忙着到处救人,也没有休息好。”   “绣云嫂被洪水卷走了?”果果眉心微蹙,担心陆诚睿的伤势,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纪康听出她语气里的关切,乘胜追击:“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叫你的名字,所以我才会把他受伤的消息告诉你,果果,你来不来看他?”   ☆、63   果果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再犹豫,当即问他:“他现在在哪儿,我去看看他。”纪康道:“这几天暴雨成灾,好多地方山体滑坡,基地医院都住满了,陆队也不愿去占伤员床位,我们把他送回宿舍去了。”   果果谢过纪康,顾不上多想,匆匆离开房间,搭电梯下楼。从电梯出来,却和傅桐撞了正面。   傅桐拉住她胳膊:“外面风急雨大,你干嘛去,连个伞也不带。”果果犹豫两秒,“有点事儿,我一会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把陆诚睿受伤的消息告诉他,因为她能猜到,一旦她这么说了,傅桐必然会跟她一起去。   傅桐见她不肯说,也就没问,去总台要了一把伞,塞到果果手里,果果打着伞跑进雨里,很快消失不见。   敲开陆诚睿的房门,开门的是个小战士,小战士认识果果,主动告诉她,陆队受了伤,他是来给陆队送饭的。   “陆队困极了,睡到这时候还没醒,我等他醒了吃了饭再走。”小战士指了指在床上睡觉的陆诚睿。   果果走到陆诚睿床前坐下,见他蒙着被子沉睡,受伤的腿却露在被子外面,包裹了白纱布。   “他的腿没事吧?”果果关切的问小战士。“没事的,擦伤已经找医生处理过了,但是扭到了筋,就得休息两天。”   小战士热心的把陆诚睿的情况告诉果果,又跟她说,他们在陆队的带领下,救了好几百群众撤离,但因为雨太大了,也有村民被洪水卷走了。   果果看着睡得沉沉的陆诚睿,向小战士道:“你先去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你跟着纪队他们去救人,多救一个是一个。”小战士点了点头,离开了。   守在床边,果果替陆诚睿拉了拉被角,仔细端详,他好像瘦了,再加上受伤和疲劳过度,看起来形销骨立,手指轻抚他脸颊。   一直忙着在风雨里救灾,他的脸和脖子都脏了,果果到洗手间绞湿了一条毛巾,热热的替他擦拭着。   陆诚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钟头过后,看到果果在他床边,怔怔的看了她几秒钟,心爱的姑娘如今近在眼前,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无声的转过脸去,视线呆呆的落在别处。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果果细心地拿毛巾替他擦擦额角的汗。   “不想吃。”陆诚睿的声音是嘶哑的,大概是连日在外奔波救人,过于劳累,以至于嗓子都哑了。   “吃点吧,老不吃饭怎么行。”果果站起来。陆诚睿疲倦的没有说话,却是翻了个身。果果想安慰他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手探着他肩膀,他却纹丝不动。   过了许久,陆诚睿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果果的目光带着伤感和怅然,仿佛有许多话要跟她说,却又难以言表。   果果痴痴地看着他,他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着她的手,她反手握住他大手。   “上来。”他说,眼望着她。   她这才惊醒,像碰到烙铁一样把手缩回去,一旦她过不了这一关,他俩就会在这种奔溃情绪的指引下融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牢牢的钳住她,她害怕的想挣脱。   “你好好休息,别这样……小诚……你别这样!”果果惊叫着,她哪里会想得到,陆诚睿会不顾一切的把她拖上床压在身下,哪怕他受伤了,力气依然比她大得多。   陆诚睿像只受了伤的豹子一样盘踞在果果身上,啃吻着她脖子,身体上受了伤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灵上痛苦,咬着她软嫩的皮肤,紧紧的拥抱着她抚摸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的安置下来。   “你不能强迫我。”果果涨红了脸,挣扎着想推开他,哪怕他俩以前比这还亲密的事都做过,他这样一上来就咬她、撕扯她衣服也让她又惊又怒。   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她不放心来看看,不是送上门来给他羞辱的,他要是利用男人的力量优势强迫她,她会恨他一辈子。   陆诚睿听到她的话,知道是自己粗鲁的动作把她弄疼了,停下来把脸埋在她发间,过了很久很久才哑着嗓子从喉咙最深处发出哀声:“我爱你,果果,我要你……”   果果被他的话语和声音镇住了,忘记了挣扎,他从来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我爱你”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无限凄凉,说得那样痛苦又无奈。   很快,陆诚睿靠了过来,脸贴在她怀里。听到他放肆的哭声,果果震动之余却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竭尽所能的抚慰着他。   衣服被他的泪水湿透了,果果知道,他这场哭,除了是为没能把绣云嫂救出来感到非常内疚和痛心,更多的是因为她,她就要回北京了,从此以后和他不再相见,让他十分伤心。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打击接二连三,之前他还能忍得,此时是再也忍不住了。   “会好的……小诚,不要哭……”为了安抚他,果果的手不停的轻抚着他的脊背,摸到了脊背上的几道伤,不用看,也知道是触目惊心。   她的小诚哭得这样伤心,让她的心顿时乱了,除了给予他温暖的怀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们就像一个灵魂分在两个身体里,灵魂是共有的,身体也是共有的,她的身体就是他的一部分,他需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   所有的苦痛我都愿意为你分担,不管你经历什么,就跟我自己经历了一样,你的苦我都知道,果果深深的吻着陆诚睿的额头,悄悄地在心里跟他说话。   果果温柔的抚爱给了陆诚睿极大的安慰,这个女孩用她动人的情怀每次都在他伤心痛苦的时候都给他力量。陆诚睿把果果搂在怀里,她的柔软和温顺令他激动,倾注所有情感,深深的吻她,舌尖缠卷,这一吻仿佛地老天荒,触动到彼此灵魂深处。   窗外冷冷的风雨,身体从微凉渐渐变得温热,房间里暗沉沉的,陆诚睿慢慢解开她的衣服,共五个小小的浅蓝色纽扣,心中满溢着温柔和痛楚,手却在感受她的变化。   比之四年前,果果的确是长大了,百合花一样洁白的身体再不像十几岁时那样青涩,柔光熠熠,该圆润的地方都圆润了起来,光洁的胸脯随着呼吸静静的起伏,皮肤那种丝滑柔腻的触感,属于一个发育成熟的女人,而不再是少女。   我就知道,你始终还是我的。好柔软、好温暖的感觉,陆诚睿一点一点啃着她的肌肤,让自己融化在她可爱的身体,把这些年沉淀下来的温柔都消磨在这场柔情里。   他的皮肤摩擦着她的柔软和娇嫩,她不自禁的发出呻吟,“疼,你轻点啊,小诚,松开我……”陆诚睿把她缠得太紧了,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他的动作又猛烈狂热,不断消耗着她的体力。   听到她的声音,陆诚睿的动作倒是温柔了许多,可过不了多久,他又故态复萌,他太需要一个释放的出口,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和心痛已经快把他逼疯了,他要在果果这里得到身体和心灵上的慰藉。   果果适应了他的力度,暖暖的看着他笑,那一刻,陆诚睿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的笑融化了,就像严寒的冰雪遇到春天,四年间所有的守望和被思念折磨的痛都消弭在她的笑容里。   他向上挺了挺身,脸贴下来,吻住她的唇,把他想说的话都汇入了这个动情的吻里。他在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整颗心都是她,她就是他的一切。   暖暖的相拥,当他们在彼此身体里获得了无尽的满足之后,才筋疲力尽的并肩而卧。   果果支起脑袋打量着陆诚睿,见他张开双臂,呈大字状仰面躺着,爬到他身边,轻抚他胸膛,感受着那份温暖和强壮,刚才的激情仿佛还没有褪去。   “你已经尽力了,绣云嫂暂时下落不明,已经被人救起来了也说不定,就算她真的遇难,也是天灾,不是你能控制的。”果果凝视着他的脸,留意他的情绪,见他原本皱紧的双眉轻轻的舒展,很是欣慰。   扭过头,陆诚睿也看着果果,见她脸贴在枕头上,挨着他很近,雪白浑圆的肩头有他咬啮的痕迹,他一把将她抱过来,再次揉进怀里。   “你刚才不是说已经累得硬不起来了,这么快就休息好了?”果果在他怀里咯咯的笑。陆诚睿痴痴的看着她,这一刻,她又像极了四年前那个小女孩儿了,那么娇俏那么灵秀,让他喜欢到心坎儿里。   这一下午,他俩疯狂的缠绵交集,数不清到底做了多少次,他的体力向来是强大到可怕的,要不是前几天忙于抗洪救人已经消耗太多,只怕能做到晚上。   “唉,今天是不行了,我太累了……但是,我还可以抱你。”陆诚睿把果果抱紧了,又开始吻她。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楚地感觉到,他需要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她能给他的安慰超乎他的想象,他也理解了,为什么基地随军家属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再铁血的男人,也是会融化在这样的柔情里的,温柔乡不会消沉意志,反而会让人生出一股力量,感情和心灵有了寄托,生活中的任何困苦都不在话下。   “纪康告诉我,说你受伤了还昏迷了,可把我吓死了。”果果一想起中午的情形就心有余悸,自从得知他带队出去抢险救人,她一直担心他安危。   陆诚睿诡异一笑,“只昏了几秒钟,我就被腿上的伤疼醒了,但我知道纪康很快就会来救我,所以我又昏了一会儿。”   这么说,他是故意装作昏迷之际叫她的名字,好让他的亲密战友纪康听到,只因他知道,纪康肯定会跑到她面前添油加醋的说这件事。   一线生机,就在于她听说了以后来不来看他,他下的赌注就是她对他的感情。果果想到这里,心里甜甜的,轻抚着陆诚睿鬓角脸颊,抚摸着她熟悉的他的眉眼,倾注所有的爱和温柔。   陆诚睿一天没吃饭,果果怕他饿,想下床去做点吃的给他,哪知道她刚一动,陆诚睿就把她抱紧了。   “你别走啊,别走!”他很怕这又是他的梦境,四年里,他无数次梦见她,梦里再怎么亲密,醒来她还是不在身边。   果果拉过被子替他盖住身体,安慰的轻抚他脸颊,微笑道:“我不走,你要是不爱吃食堂那些,我给你做别的,你喜欢吃甜粥还是咸粥?”   “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把肚子填饱就行。”陆诚睿恋恋不舍的看着果果下床去穿衣服,视线舍不得离开她一点。   看到房间里有点乱,皱巴巴的脏衣服也扔得到处都是,果果皱眉道:“你多久没洗衣服了,也太脏了,还有没有干净的,去换一身,我帮你把被套、床单换了,这么脏我看不下去。”   “我身上也脏了,这几天忙着抢先救灾,吃住都在帐篷里,好长时间没洗澡了,你把我也洗洗吧。”陆诚睿笑道。平日里严肃正经的他,也只有在果果面前才会变得俏皮话连篇,那是一个人最放松的状态,可以尽情的口无遮拦。   果果温柔的摸摸他后颈,笑道:“你胳膊上和腿上的伤不能沾水,我可以帮你擦擦。”陆诚睿一把抱住果果,久久不愿放开她,失而复得有时候比一帆风顺更加珍贵。   果果把陆诚睿的床单和脏衣服拿到洗手间,没等泡上水,外面有人敲门。敲门声很急促,果果赶忙过去打开门,哪知道却见傅桐站在门外。   ☆、64   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两张脸都是惨白的,傅桐没想到果果真的在陆诚睿这里,而果果也没想到他会找来。   “傅……”看到傅桐凌厉的表情,果果本能的叫他名字,声音却像是哽在喉咙里。   啪——没等果果叫出他名字,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耳光,果果瞬间有种晕眩感,耳朵里嗡嗡嗡一阵响,往后踉跄、差点就要摔倒,脸上火辣辣的肿痛。   “你有种跟我打,别碰她!”陆诚睿看到这一幕,心疼不已,勉强支撑着想下床,受伤的那条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稍微一用力,还拉扯的生疼。   傅桐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果果呆呆的站在门口,泪水盈眶,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去看陆诚睿。   “要不要紧?”果果见他一副吃痛的神情,关切的问,全然不顾擦去脸上的残泪。陆诚睿早已忘了腿上的疼,轻抚她红肿的脸颊,“让你受委屈了。”   果果泪眼盈盈,低头抽泣着:“是我对不起他,其实我一开始就不该勉强自己接受他。”哭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说要先回去。陆诚睿知道她是要去找傅桐说清楚,没有阻拦她。   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楼的时候,耳鸣比刚才更厉害了,果果扶着栏杆站了好一会儿,摘掉助听器揉了揉耳朵,才勉力往前走,   回到招待所,她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直接去敲隔壁傅桐房间的门。过了很久,他才来开门,表情虽不似刚才那么凌厉凶狠,却也是阴沉沉的。   关上房门,两人都没说话,果果看到行李箱打开着,而床上也堆着衣物用具,便知道他这是想返回北京。   “天气不好,航班都停飞了,这时候你走不了的。”   “我坐车去广州,从广州飞北京。”傅桐忍下所有怒火和疑问,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对不起……”果果提起勇气,向傅桐道歉,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苍白无力。   傅桐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看到她回来,忍不住手握着她肩,动情道:“你现在跟我回北京去,不要再管这里的一切,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吗?”   果果摇头,“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什么都发生了。他救灾受了伤,我去看他……我也不想再骗你,我不忍心再骗你。”   只要到了北港,她就无法丢下小诚,不知道他是她的宿命,还是这个小镇才是她的宿命。这里有她爱的人,她只要一回来,看到熟悉的景物,就再也无法离去。   “为什么?果果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当初你跟他在一起不过短短的两三个月,而我,整整陪了你三年,你只看到他等你几年,却从来不会想,我等的时间并不比他短,而且我还得忍受,你心里有另一个人。”傅桐语气激动,语气里深深的哀伤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可怜。   果果的眼泪掉下来,泣不成声:“我哪里知道为什么……我要是知道,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不是你不好,是我,心里先有了他,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无法忘记他。”   陆诚睿注定是她命里的克星,为了他,能放下一切骄傲和自尊,放下一切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什么困难都变得不再重要。   克制住情绪,果果又道:“你跟我就是太过相像了,所以我能跟你成为朋友、知己,但就是成不了刻骨铭心的爱人。小诚的性格里有我没有的东西,我很钦佩他身上那些品质,刚正耿直、富于同情心,在这个时代,他那样的人越来越少,多得是精致到无可挑剔骨子里却冷血的人。”   傅桐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北京?”“我要陪着他。”果果的态度很坚决。   “好!好……我走!”傅桐失魂落魄的坐下,把衣服一件件往行李箱里扔,整个人失了神一样,动作机械而迟钝。一向心高气傲的他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局面,遇上了,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   果果走上前,按住他胳膊,“不要这样,傅桐,你这样我很伤心,我对不起你,我也不奢求你会原谅我,只希望你忘记这一切,重新找回你的人生。”   傅桐一把抱住她,脸枕在她心口,“那你跟我走,果果,跟我走,我们回美国去,你继续上学,我留在那里找工作,我们不回来了……”   果果推开他,不愿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她的迟疑只会伤害他更深。傅桐满眼的伤痛,看着果果离去。   冒着大雨,果果返回陆诚睿的宿舍,狂风暴雨中,拿着伞的她像片单薄的树叶一样在风里飘摇。耳畔除了雨声,就是阵阵令她晕眩的耳鸣,这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等不及她想清楚这件事,就看到陆诚睿艰难的扶着门站在宿舍楼下的门厅里,赶忙跑上前。   “你的腿不方便,怎么下楼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回来的嘛。”果果扶着他。陆诚睿握紧她双手,哑着声音道:“我看你过了那么久都没来,很担心,傅桐没有为难你吧,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神经质一般的上下打量她,摩挲着她。果果道:“没有,他要回北京去,我说我不跟他一起走了,我要照顾你,等你伤好了。”   “那我宁愿伤永远也不好。”陆诚睿在她的搀扶下勉力往前走。虽说只是扭到了筋,可若是不好好休息,就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果果道:“你这么不老实,我看呀,得去医院借一个轮椅给你坐着,免得你到处乱跑又伤了。”陆诚睿宠溺的拧了拧她鼻子。   诗人说的没错,真正所爱的人,情脉是断绝不了的,哪怕隔了几年,只要他俩在一起,当初的感觉很快就会在心底涌起。   天黑了以后,果果本想去超市买些食材,陆诚睿怕风雨交加她会有危险,打电话给之前那个小战士,让他按照果果列的清单去把她要的东西买齐了送来。   “你还没当上师长呢,就先用起勤务员了。”果果打趣的说。   陆诚睿笑道:“外面风大雨大,万一把大小姐你跌了碰了,或者被台风卷进大海里,你爸爸不会放过我的,就算他放过我,我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我不愿你去冒任何险。”   果果打量着他笑颜,手指点点他脸颊,“几年不见,你口齿伶俐许多,竟也会挖苦人了。”   小战士送来整整两大袋食材过来,又送来一口锅,陆诚睿这里现成的电磁炉,果果因地取材,把新鲜的海虾剥了壳切好,和香菇、青菜拌在一起,熬虾仁粥给他吃。   看到果果忙碌,陆诚睿握起她一只手,仔细端详,这只手哪怕是在下厨做羹汤,也依然春葱白嫩,既能带给他肉体的快乐也能带给他平静的幸福,他把这只软馥的手贴在脸上摩挲,这样的场景,他足足等了四年。   四年的时间不算长,对他来说却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煎熬,但是他始终相信,她在大海的那一边也在爱着他。   “果果,你做的粥真好吃。”陆诚睿胃口大开。果果笑道:“是我爸爸教我的,我在美国经常自己做各种好吃的,要不然,一个人在外面光是学习多没意思。”   “你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最美的时光是什么吗?”陆诚睿如水一般的目光看看灯光下的果果。果果一边吃饭,一边用明亮的双眸望着他,“什么呢?”   “一起吃饭和做`爱的时候,人间的烟火。”陆诚睿笑道。   果果脸上微红,动容道:“我曾经在拜伦的诗集里看过这样一句话,假如我又遇见你,隔着悠长的岁月,我将如何致意,以静默、以眼泪……之前想过很多次,再见到你,我会怎么样,结果我既没有沉默,也没有流泪,反而你哭了。”   “你弟弟叫什么?”陆诚睿问。果果道:“叫天意,小名叫小树,他好可爱的,大人一逗他,他就咯咯咯的笑,还特别聪明,想要什么,就指给我们看,不给他,他就一直拽大人衣服,就像这样——”   果果比划着,拽陆诚睿衣服,“小诚,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也会喜欢你的,叫你哥哥。”陆诚睿笑起来,“叫什么哥哥呀,明明是姐夫,他为什么叫天意啊?”   果果说起弟弟,开心的笑:“因为我爸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小家伙,我妈怀上他的时候,一开始也没在意,过了很久才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吓了一跳,居然都怀了快三个月。我爸高兴死了,让我妈一定要生下来,我也跟我妈说,要把小弟弟生下来,我一直很想有个弟弟。”   “真没想到覃叔和施阿姨还能复合。”   那四年,他在北港,对覃家的事知道得不多,后来回家探亲才听朋友告诉他,覃嘉树和前妻复婚了,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很欣慰,果果的愿望终于还是达成了。   果果瞄他一眼,嘀咕道:“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要不是我替他们穿针引线,不知道他们要耗到猴年马月。”   “你秋天还要回美国去?”陆诚睿想到这个问题,心情就很沉重,好不容易跟她重归于好了,他们还是要分居两地。   “嗯,我的研究生入学申请批下来了,本来我就在学院里给教授当过一年助理,所以他们都愿意给我写推荐信,我的成绩更是没有问题。”果果对自己的学业很乐观,在这点上,她聪慧过人,从来也不用犯愁。   “那我怎么办?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你再让我等,我怕我会熬不住,果果,我熬不住了。”陆诚睿半开玩笑半恐吓道。   “你不是一向最能忍耐了吗,你不是叫石佛,又叫陆小仙儿吗,怎么会熬不住,你再忍忍,真了成仙岂不是好。”果果开玩笑的说。   一晚上的时光就在这样愉快的氛围中度过,果果不忍心破坏这样的氛围,没有把自己持续耳鸣的情况告诉陆诚睿,心里想着,也许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天气终于放晴了,持续了多日的暴风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果果早起后推开窗户,让清新空气透进来。   只是,这个早上似乎有点不一样,周围太安静了,明明能看到鸟儿在树丛里跳跃,却听不到一点鸟鸣声。   “果果——你干嘛呢?怎么不回答我啊?”陆诚睿的声音忽然响起,把果果吓了一大跳。回头去看他,见他已经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着去。”果果推他。   陆诚睿有点担心的端详她,“我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听见吗?”“啊——没,可能我精神太集中看窗外了吧。”果果勉强笑着。他说他叫她很多声,可她竟然什么都没听到。   ☆、65   清晨的阳光下,果果的笑容明艳无比,陆诚睿忍不住轻捧着她脸,轻轻吻在她脸颊上、鼻梁上、下巴上,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买了早点两人吃下以后,果果洗前一天他换下的脏衣服,陆诚睿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你身体还没好呢,有什么好看的,非得这时候看?”果果端着洗好的衣服出来,一边晾在阳台上,一边扭头看着陆诚睿。   陆诚睿道:“没什么,我的腿暂时不方便动,胳膊好好地。”   明明看到他嘴巴在动,却听不清他的声音,果果晃了晃脑袋,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一阵阵耳鸣的困扰,于是赶快把衣服晾好了,走到他身边看向屏幕,他正在敲打的文档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结婚报告?你要结婚了,跟谁结婚?”果果开玩笑的问。   “跟你啊。”陆诚睿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过段时间又要回美国去,也不知几年才能回来,不把婚结了,我怎么能放心。”   果果轻抚着他脖颈,调侃道:“谁说要跟你结婚了,你别自作多情好不好?我还要回美国上学呢,大把的帅哥等着我,我才不要你。”   陆诚睿冷冷一笑,并不停下打字的手,只是道:“要是你肚子里有了呢,怎么办,你想让谁喜当爹?”   “去你的!你这家伙越发贫嘴讨厌,谁有了,我才没有呢。”果果搂着他脖子笑,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道:“你父母不答应怎么办?”   “他们会答应的,如果他们不答应,大不了我不回家了,等他们同意我再回家。”陆诚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果果结婚,谁反对也不听。   那天在祠堂里,他受到那么大的羞辱,要不是果果及时的出现,用温柔和善解人意抚慰了他,他不知道他的心情要多久才能回复,当时他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娶不到她,他宁愿终生不娶。   果果亲了亲他脸,“你太好了。”陆诚睿把她拉进怀里,深情的看着她,“果果,你才是最好的,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果果咬着嘴唇笑,伸出右手小拇指,“那我们拉钩,你这辈子都不变心,你要是变心,我杀了你。”陆诚睿跟她勾着手指,发誓永远只爱她一个人。   “果果,其实我一点都不好。”陆诚睿悄悄在果果耳边道。果果翘起脑袋,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陆诚睿脸贴着她颈窝,笑得暧昧又轻快,用模糊的声音道:“别人都说我淡定,其实我什么耐性,一生气就喜欢借题发挥发脾气,生闷气不爱说话,不是因为我喜欢保持沉默,而是我理屈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所以我宁愿不说话。”   果果笑起来,“总结的很好,你就是这样,发脾气的时候一抓狂就胡乱找茬,却不肯告诉人家你为什么生气……还有别的吗?”   “我还特别贪心,曾经有人说我不近女色,要成仙儿了,其实不是的,我是觉得她们都不好看,果果,你刚到北港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的美长在我心里。”陆诚睿笑着把脸埋在果果长长的秀发间,喜欢闻她头发的味道。   果果抱紧他,大笑道:“那我要是变丑了,岂不是会让你很失望,我老了丑了的时候,你会不喜欢我了吧。”陆诚睿摇头否认:“不,果果,我会比任何时候都更爱你,比起你现在年轻时的美貌,我更爱你备受岁月摧残的容颜。”   “你不是说你不看杜拉斯吗,你什么时候看的?”   “你走了以后,我把你喜欢的一切都回味了一遍,你喜欢的书,你喜欢的花,你喜欢吃的菜,还有你喜欢的颜色,红色,我知道你喜欢红色。”陆诚睿带果果到他的衣柜旁,打开给她看。   果果惊呆了,衣柜里整齐的摆放着几十双女鞋,有大红有粉红有玫红、有高跟有平跟有坡跟,有夏天的凉鞋,也有春秋天的单鞋,看得出来他花了相当的心思挑选这些鞋。   “这都是你买的?”果果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陆诚睿嗯一声:“每次一休假我就会去广州,看到漂亮的红鞋就会买回来,这些鞋让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穿。”   有时候,他也想,上天让他们分开四年并不是没有意义,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痛苦,让他更加懂得了生活的意义,让他的爱情沉淀了激情之后变得更加绵长,一生一世的守候不是一时的欲望,而是从心底里渴望去爱一个人,渴望被那个人所爱,知道自己此生非她不可。   真爱,永远没有第二个人能取代。   “小诚,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所有的语言都不能描述我的心情。”果果感动极了。陆诚睿握着她手:“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在我的结婚报告上签字,确认你是自愿嫁我。”   果果这才笑起来,从衣柜的架子上拿起一双鞋穿在脚上,鞋子很合脚,她抬头跟他笑,视线又被边上一排衬衣吸引,“怎么都是白衬衣,没有一件别的颜色?”   陆诚睿告诉她,因为她说过喜欢他穿白衬衣的样子,那以后,他穿便装的时候便只穿白衬衣。果果动容的搂紧了他,泪水从眼角滑落,嗔道:“傻子,你真是个傻子,你穿什么都好看的,小诚,你穿什么都好看。”   陆诚睿把她抱起来,逗她:“那你嫁我,来,在报告上签字。”把果果放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着,陆诚睿把笔放到她手里,期待的看着她。果果低头在报告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看到两人的签名靠在一起,陆诚睿心里很是高兴,亲热的搂着果果,柔声问:“果果,能不能在基地多陪我住一段时间,你就要回美国,我舍不得你走。”   “我要秋天才回去的,现在还早。”   “那我们可以在这之前结婚,或者,等你生了孩子,再去美国读研读博士,岂不是更好。”陆诚睿狡狯的笑。   “好什么呀,我才不要生了孩子出国呢,生了孩子,我会每天惦记,谁会舍得丢下吃奶的宝宝自己出去。”果果知道陆诚睿安的什么心,把他的荒谬建议给否决了。   陆诚睿笑起来,扶着她的肩,端详她秀气的耳朵,又问:“这几年在美国有没有找医生看看你的耳朵,那里医学发达,说不定有办法治疗。”   果果剪水般的双瞳直视着他片刻,忽而道:“没有,我不想去看。”   陆诚睿怕她误会,忙道:“你还是应该找医生看看的,以前傅桐也说过,你的右耳尚有部分听力,可以通过治疗刺激耳神经恢复一些的。”   果果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忧伤。陆诚睿诚挚道:“果果,不要讳疾忌医。”   果果有点难过,他在这方面到底还是不能感同身受,勉强道:“我去美国念书之前的好多年里,我爸爸不知道带我去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中药西药都有,吃药吃得我的胃都不好了,并没有半分效果……你要是嫌我耳朵听不到,怕将来影响下一代,你大可不必跟我结婚。”   陆诚睿知道果果这是误会了,赶忙又哄她:“谁说我嫌你听不到了,我是希望你不要放弃治疗的机会,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去尝试。”   “可你哪知道满怀希望而去,又不得不失望而归的心情,我已经忍受了不止一次,每次都抱着希望,到最后还是落空,我不想再忍受了。”果果抱着头捂着耳朵抽泣,眼泪落下来。   陆诚睿心疼不已,抱紧了她,“是我不好,果果,你别伤心,乖,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果果抽泣了一会儿,渐渐地止住了泪,把脸埋在他怀里。   “你这里消炎药不多了,我去给你买点消炎药吧。”果果找了个借口,想去基地医院检查耳朵。   陆诚睿不明就里,“不是还有两盒吗,昨天医生给开的。”果果道:“不够的。正好我还要超市买些吃的给你。”不等他同意,果果就离开了。   去医院检查过后,医生告诉果果,她一侧耳朵的鼓膜穿孔,需要立即进行外伤消毒处理,还要辅以药物治疗,并且在这段期间,她不能感冒发烧,否则的话,一旦引起耳神经炎症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没想到,傅桐那一耳光竟然让她右耳的鼓膜穿孔了,一直以来,她的听力主要靠右耳,鼓膜一旦穿孔,听力减弱是不可避免的,正常人尚且如此,对于弱听人群来说,这更是雪上加霜。   去药房买了药出来,果果心事重重,可又不能多停留,陆诚睿还在等她呢,她要是回去晚了,他肯定得担心。   按照医嘱,她每天都很注意外耳清洁,也按时吃药,耳鸣的现象有所好转,可听力却始终没有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陆诚睿偶尔跟她说话,见她不答话,反而有种茫然的表情,心里好奇,“怎么了,果果,你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的。”果果看着他表情和口型,连蒙带猜才知道他说什么,只说没事。   她常看医书,知道治疗鼓膜穿孔没有特别有效的办法,医生一般也不会建议手术治疗,只能服用药物,让鼓膜自我修复,因此也不想告诉他,让他担心。   更何况,要是让他知道了,是傅桐那一耳光让她这样,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发生了,哪怕闹得再大,对她的恢复也是于事无补。   傅桐独自回了北京以后再也没登过覃家的门,果果知道自己和陆诚睿的事也瞒不过谁去,打电话回家的时候也就跟父母坦陈了这件事。   施念晴惊讶无比,“果果,你真的想清楚了?婚姻可不是儿戏,你今天选这个明天选那个,到头来搞不好两边都伤害。”   “想清楚了,我还是爱小诚,妈妈,四年过去我还是爱他,想跟他在一起。”果果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跟母亲讲述,她是离不开陆诚睿的,再怎么想狠心了断,也狠不下心。   施念晴叹口气,“可陆家人能同意吗,你们这样仓促就要结婚。”果果道:“小诚说,不管他家里同意不同意,他都要跟我结婚的。”   施念晴愣住了,这话多么耳熟,二十多年前,果果爸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不管家里有多少压力,一定要娶她为妻,可是,娶了她以后呢,她们在婚姻之初并没有和睦相处,反而闹到离婚,一分手就快十年。   人生有几个十年可以蹉跎?要不是为果果恋爱的事她回国来看女儿,也许她和覃嘉树的一辈子也就那么错过了,如今,女儿遇到的情况和他们当年何其相似,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重蹈当年的覆辙?   施念晴思忖片刻才道:“果果,你不该那么快答应他的,起码要他跟父母谈妥了这件事,你再答应他,你这个孩子,总是感情用事。”   “可我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果果再次表明心迹。   “结婚可不是你俩在一起那么简单,好吧,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我要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听听他的意见。”施念晴看看手表,丈夫就快回来了,她要跟他好好谈谈。   ☆、66   夜晚,覃嘉树应妻子的要求,没有去书房工作,而是早早回卧室陪她说话。施念晴把儿子小树交给保姆带着,哄他睡着了才回到房里。   夫妻俩在床上谈起女儿的事,施念晴把果果的话转告给丈夫,覃嘉树也是惊愕不已,“这么说,她又要和小诚结婚了?”   施念晴本是满心担忧,听到丈夫这句可笑的感叹,忍不住哧的一笑,“什么话,什么叫又要跟他结婚?”   覃嘉树搂着妻子,无奈道:“几年前她不是闹着要跟小诚结婚吗,说非他不嫁,后来两人闹僵了,她又说再也不见他,跑去美国不回来,回来以后她又跟傅桐好,说傅桐是她男朋友,怎么去了一趟北港,又要跟小诚好了?”   施念晴轻拍他一下,嗔道:“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一点也不懂女儿的心,果果心里何曾忘记过他,当年不过是赌气,后来一个忙学业一个忙事业,没有再联系,但是他俩互相都是爱着对方的,这回去北港,自然是故地重逢、旧情复燃了。”   “那不是跟咱俩一样?”覃嘉树忍住笑。施念晴又拍他一下,“谁像你呢,一点也没有心,七八年间,我回国好多次,你一次也没有去看过我。”   覃嘉树默不作声,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陆家和顾家的婚约作罢了,不代表陆家人就能坦然接受果果,万一和自己家当年一样,哪怕是结了婚,陆家人也不接受果果这个儿媳妇怎么办,自己能忍心看着女儿去人家受苦?   施念晴见他沉默,以为是自己无心的玩笑话惹他不高兴,安抚道:“嘉树,你怎么了,生我的气了?怎么不说话?”   覃嘉树道:“我是担心果果,她现在嫁给陆诚睿并不是时候,陆逸东两口子能不能接受她还不好说。”   他的话正说到施念晴心坎上,施念晴道:“是啊,我正想说这话,下午我跟果果也是这么说的,要是陆家人不接受她,那他俩这个婚结得勉强,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大部分男人耳根子都软,听自己父母的。”   覃嘉树低头看她,皱眉:“你还真是抓准了一切机会挖苦我。”施念晴摇头,“我挖苦你干什么,就事论事而已,咱俩当年的事就是教训,难道眼睁睁看着果果重蹈覆辙?”   “我也怕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怎么会跟咱俩当年的情况一模一样,照几年前那情形,陆家人只怕更喜欢顾炎滨的女儿,果果就算嫁到他家,他家也不疼。”覃嘉树爱女心切,一想到女儿有可能会受委屈,心里就不好受。   施念晴往丈夫怀里靠靠,紧紧的依偎着他:“谁说不是呢,之前她跟傅桐好,我还松了口气,以为她终究是想通了,哪知道你又叫她去北港,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存心哪?”   对她的疑问,覃嘉树并没有隐瞒,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要说我没一点私心,那是骗你,我总觉得傅桐那小子有点让我不安的地方,心太深了,不像小诚那么敦厚纯良,但果果真要是选了傅桐,他当了我女婿,我也还是喜欢他的。”   “我看你对傅桐,哪怕是喜欢,总归不甘心,他不是你最看重的。我跟小诚没有接触,不知道你到底看重他什么,首先他是陆逸东的儿子,我就不喜欢。”施念晴对傅桐印象很好,觉得他是学医的,家庭条件好、长得英俊又斯文得体,对果果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归宿。   覃嘉树笑一声:“难道你信不过我的眼光?我观察小诚也不是一年两年,各方面对他的评价我都很留意过,除了工作上的表现,还有他的人品,之前我心里的人选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但到了最后,比较下来还是他最优秀。他是陆逸东的儿子,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我更看重的是他这个人本身,有前途、人品又靠得住,果果需要找一个这样的人来爱护她,不会让她吃亏。”   “所以你一心想提拔他,也是有目的的。”施念晴笑道。覃嘉树道:“谁说不是呢,关系到儿女之事,难道不为自己孩子打算,天下父母心本都如此,我就不信谁能例外。”   “好吧,既然你也这么说了,那我得赶快跟果果说说,让陆诚睿尽快跟家里提这件事,看陆家人如何表态,我们再作计较。”施念晴明白丈夫的心,他心里喜欢小诚这个准女婿,更是出于对女儿的爱。   父女情总是让她动容,只因透过这份情意她也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父亲爱孩子固然是一方面,深爱着孩子的妈妈只怕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她有信心跟他第二次走进婚姻。   在果果的精心照顾下,陆诚睿的伤好得很快,已经能下地走动,只是用力的时候腿还是有点疼。   几天来,他陷在温柔乡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果果的温柔体贴。白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夜晚则幸福的把脸埋在果果小小的怀抱里,甜蜜的享受着心爱的人给他的抚爱。   看到果果蜷曲着身体睡在沙发上,睡意沉沉像是很疲惫,陆诚睿在她身畔坐下,端详着她,轻抚她头发。   果果醒过来,看到他,高兴地搂着他脖子,跟他亲热了一会儿。陆诚睿依恋的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正色道:“果果,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见果果整好了助听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陆诚睿有意放慢了语速,“我刚刚给纪康打了电话,他说还没有找到绣云嫂下落,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我估计她是凶多吉少,东东现在跟着救援队住在帐篷里,那个可怜的孩子,才七岁。”   “你想收养他?”果果已经猜到陆诚睿的意思。陆诚睿点点头:“他已经成了孤儿,爷爷奶奶又上了年纪,我想把他送到北京去,让我父母照看他,资助他上学。”   “哦,我还以为,你要认他当儿子呢。”果果笑了笑。陆诚睿道:“这倒不是,东东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很懂事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环境,能让他不必孤苦伶仃。”   两人正商量着,陆诚睿的手机忽然响了。拿着手机,他一边说话,一边走向窗口,果果听不清他说什么,却见他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高兴。   “太好了,我这就去,对了,我要先去接东东。”陆诚睿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告诉果果一个好消息,绣云嫂并没有死,她被附近一个村子的村民救了,因为洪水冲断了通讯线路,她才一直没有办法跟他们联系上。   “真的?那太好了,这下子东东不是孤儿了,太好了!”果果一听说绣云嫂幸免于难,也很高兴。   陆诚睿激动的把果果抱起来转了一圈,只顾着兴奋,却没注意到果果的脸色变了,强烈的耳鸣让她脑袋里嗡嗡作响。   “果果,你跟我去,我们这就去救援队的驻地接东东,我要带他去看他妈妈。”陆诚睿这就要带着果果出门。果果本想在宿舍里休息休息,不想扫了他的兴,只得跟着他。   帐篷里,东东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看到小诚叔叔忽然来了,还带着个漂亮的阿姨,以为他带来了什么不幸的消息,站起来跑向他。   “小诚叔叔……”可怜的孩子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眼睛里又是惊恐又是难过,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有所了解。   陆诚睿蹲下来,拿纸巾替他擦了擦脸,“拿好你的小书包,叔叔带你去一个地方。”东东的眼泪涌出来更多,哭道:“叔叔,是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是不是死了?他们都说,找不到她。”   “没有,你妈妈没死,叔叔现在就是要带你去找她。”陆诚睿安慰着他。一听说妈妈没死,东东顿时高兴起来,很快收拾起自己那几样文具装进书包里,跑上前牵着陆诚睿的手。   一手搂着果果,一手牵着东东,陆诚睿带他俩上了一辆吉普车,按着纪康说的地址,驱车前往那个村庄。   那个村子离碧水湾有十几里路,车开到以后,三人下车。果果打量四周,这里虽然也有房屋倒塌,但大部分建筑物还是完好的,可见受灾情况不是很严重。   村里的小孩看到他们几个人从吉普车里下来,陆诚睿还穿着军装,好奇的跟在他们身后,陆诚睿向他们打听救了绣云嫂的那个木匠家,孩子们热心的把他们带到那一户人家门前。   王木匠正在自家院子里做木工活,老远就听到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好奇的伸头去看,却见那群孩子簇拥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进来,心知这几个人应该是来看绣云嫂的,赶忙放下活站起来迎接。   “妈妈,妈妈——”东东一听说妈妈就在屋里,大声叫起来。绣云嫂正用夹板吊着受伤的胳膊坐在床上休息,听到儿子的声音,激动不已,一瘸一拐的下床迎到门口。   母子劫后重逢,亲热无比,绣云嫂用没骨折的那只手臂紧紧的搂着儿子,眼泪哗哗的流淌。王木匠在一旁看着,见她体力不支,想扶她,当着外人的面又没好意思。   陆诚睿见这王木匠约莫四十岁年纪,待人很客气,便和他交谈起来,原来他们村子也受了灾,但灾情不是很严重,台风过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外出帮忙救人,绣云嫂就是他救回来的。   王木匠看到绣云嫂的时候,绣云嫂已经被齐腰深的大水冲泡地奄奄一息,双臂却还紧紧地抱着一棵树,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拖上木桶。   指了指放在墙角的木桶,王木匠道:“就是那个桶,我自己做的,特别结实,我靠着它救了好几个人,但谁也没有她伤得重,我几乎要掰不开她胳膊,她看到我时,虽然说不出话,但是眼睛里那种求生的渴望,让我很感动,所以我拼了力气,把她拖到桶里带了回来,可是她的胳膊也骨折了。”   “能活着就很好了。”陆诚睿带着果果跟王木匠一起进屋,打量着他的家。   这个朴素的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比绣云嫂的家就强多了,各种电器俱全不说,房间也有好几间,甚至还有个像样的水冲式厕所。   王木匠见陆诚睿打量着厕所,憨笑道:“我在城里帮人打家具的时候,看到城里人都用抽水马桶,我研究了一下构造,回来就自己做了一个,通了下水管道,做得粗陋,让你们见笑了。”   他俩说话的时候,果果在一旁看着绣云嫂和东东,东东这些天受了惊吓,在妈妈怀里撒娇不肯松手,绣云嫂一边拿米花糖给他吃,一边哄着他。   看到果果跟着小诚一起来,绣云嫂起初还有些意外,但见他俩亲密的神情,便也猜到了什么,聪明的没有多问,只跟果果说些家常话。   绣云嫂说话的声音本就轻柔,再加上伤势未愈,声音更轻了,果果听不清她说什么,只能尴尬的陪着笑,却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绣云嫂见她不怎么说话,只当她是在乡下地方待不惯,也不介意,只管跟她说话。   在王木匠家里一直待到太阳快下山,婉拒了对方留他们吃饭的邀请,陆诚睿带果果离开,王木匠和绣云嫂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   “他们不回去吗?”果果问。陆诚睿道:“你看他们还有回去的必要吗,房子被水冲坏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建好。我问过王木匠了,他老婆四五年前就跟邻村的二流子跑了,他现在是单身。”   果果道:“那正好呀,绣云嫂一个人带着儿子不容易,要是跟王木匠重新组织家庭,母子俩就有人照顾了。”“我看那个王木匠还挺老实的,应该可靠。”陆诚睿也期望绣云嫂能有个好归宿。   陆诚睿终于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果果总是偏着脑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不解的问:“果果你怎么了,这几天你总是怪怪的。”   ☆、67   “没有啊。”果果小声嘀咕着,回避他的视线。   “不对,你肯定有事,告诉我,出了什么事?”陆诚睿紧紧的抓着果果的肩膀,逼她说话。   果果泪盈于睫,这才道:“我听不清楚你说话,耳朵……鼓膜穿孔了。”   陆诚睿见她神情凄楚,心疼道:“怎么好好的鼓膜会穿孔?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我真该死,让你洗衣服又做饭,把你累坏了吧?”   “不是的。”果果摇头。陆诚睿脑海里火花一闪,猜到了,肯定是傅桐那一耳光,把果果耳朵的鼓膜打得穿孔了,当时就觉得他那一巴掌挺重,没想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想到这里,陆诚睿心疼的把果果抱在怀里亲吻一番,凑在她耳边问:“你去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鼓膜细微穿孔能自我修复,但是在这段期间,我的听力会下降。小诚,要是我以后都听不到了……我……”果果抽泣着说。   “不会的,不会的。”陆诚睿紧紧的抱着他心爱的女孩儿,安慰着她,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果果陪着陆诚睿在北港住了二十天,陆诚睿的伤痊愈之后,又投入了正常的训练中,他的结婚报告也递了上去,却迟迟没有得到上级批复。上级也很为难,没有经过覃嘉树和陆逸东的同意,他们是批还是不批呢?报告一直被压在蔡振海那里。   陆诚睿不放心,去找了蔡振海几次,却被对方以种种理由给支开了,这让他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不得已,他只得去找郭赟。   郭赟自然知道他来意,也没客气,“你小子平时看着挺稳重,怎么办起来事这么不牢靠?你以为哄得果果在结婚报告上签了字,你俩的婚事就算成了?你一没带果果去你家见父母,二没有亲自登门去覃家求婚,你以为两家父母这么容易就能妥协?”   对郭赟这番教育,陆诚睿总算是醍醐灌顶,暗怪自己确实想得不够周到,婚姻大事岂同儿戏,不管父母答应不答应,儿女该有的礼节是不能少的。大概这也是领导迟迟不下批复的原因,他们请示覃陆两家,两家能同意才怪。   陆诚睿和果果商量之后,决定请假返京,跟父母谈他俩的婚事。谁知,没等他的请假报告批下来,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打断了他的计划。   基地附近的某片海域连续多日暴雨大风,使得两艘出海打渔的渔船和地面失去了联系,眼看着天气没有好转的迹象,渔船凶多吉少,很可能被困在某个荒岛上,焦急的渔民家属们请求部队派兵搜救,将那艘渔船找寻回来。   傍晚,陆诚睿和纪康就接到了带兵随军舰出海执行搜救任务的命令,陆诚睿伤神不已,这一去不知道要多少天,如果任务执行的顺利还好,如果不顺利,只怕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回来。   纪康却以为他想的是另一件事,道:“两条渔船都是碧水湾的,他们也真好意思,出了事就来找我们,没出事的时候就敢私设公堂。你要是不想去,我一个人带队过去就行。”   陆诚睿摇摇头,“人命关天,还是我们一起带队的好,村民愚昧,我们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他真正放心不下的是果果,已经答应了带她回家见父母,又因为遇到这样的事不得不耽搁行程。   回到宿舍里,陆诚睿把自己即将带队出海的事告诉果果,果果一听到这话心就悬了起来。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看这几天天气都不大好,不是下雨就是刮风,我真不放心你去。”果果担心的说。   陆诚睿道:“有军舰护航,没有问题的,倒是你,果果,我放心不下你,你听不清楚,到了外面会有危险,这几天不要外出,闲了闷了找郭赟带你去转转也行,但是不要单独外出。”   果果默默的点头,陆诚睿动情的捧着她的脸,温柔的轻抚她耳朵,又抚摸着她脸颊,舍不得离开她。   把果果送回招待所,陆诚睿没有留下陪她,他们接到的命令上出发的时间很早,他不想半夜吵醒她。   回到宿舍里,陆诚睿给北京家里打长途电话,跟他父亲陆逸东谈谈他和果果的婚事。   听到儿子平心静气的叙述和果果的重归于好的前因后果,又听说果果四年来始终对儿子一往情深,儿子受伤,她照顾他二十多天,陆逸东心里动容了,那么年轻的女孩儿,就那么懂事而且关爱他的儿子,这让当父亲的怎么能不感叹。   “爸,该说的我都说了,同意不同意您和我妈拿个主意,反正我是不能再辜负果果的,我很爱她,想照顾她一辈子,别人我谁也不要。”陆诚睿向父亲表明心迹。   儿子眼看着就三十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几年他迟迟不肯回来,也不肯找女朋友,陆逸东心知肚明是为了果果,如今他又这么说,父母再不同意,难道让他打一辈子光棍?   他年轻时在野战部队待过几年,知道驻地偏远的军人生活有多苦,一点点柔情的安慰,对他们来说都是甘霖,孩子这几年太苦了,妻子赵美贞没少在他面前长吁短叹,因此陆逸东早已动摇,顺水推舟道:“等你回京来,带她来家里,我和你妈妈想先看看她。”   听到父亲松口,陆诚睿欣喜若狂,挂断了电话之后,就想给果果打电话,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凌晨,料想她已经睡下,也就打消了念头。   第二天清晨,果果起床后赶到港口,早已不见了军舰,这才知道,他们几乎是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启程出海去了。   她本想来送送他,哪知道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不由得有些失望,站在岸边向着海面的方向张望了半天。   海边风大,果果觉得冷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她在雨中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去找郭赟谈点事情。   郭赟站在招待所窗口眺望海面,听到门铃声,料想是果果来了,去给她开门。   “小诚他们已经走了吧?”   “走了,提前出发。”   “不用担心,基地塔台会随时跟军舰联系,还有卫星导航。”   “谁知道呢,船只要到了海上,就没有万无一失这回事。”   郭赟的声音清朗,而且习惯了跟果果说话时放慢语速,因此果果看到他口型,倒是能勉强听懂他的话。   “果果,不要太悲观,他们执行搜救任务也不是一回两回。”郭赟看出果果神色里有些消极,开导着他。   果果真正苦恼的倒不是陆诚睿出海去执行任务,而是她日渐下降的听力,这几天失聪的阴云一直笼罩着她,沉重的让她喘不上气来。   郭赟并不知道她的烦恼,劝她:“等你们结婚了,让他调回北京去,两地分居总归不是办法,他在基层服役都七年了,可以申请调离。”   果果点点头,“等他这次回来,我就要跟他说,结婚之前,先去海军指挥学院报到,我这也是为他好。”   “你爸爸也是这个意思。”   果果抬起头看着他,“你跟我爸爸通过电话了?”郭赟点头,“为你俩的婚事,他给我打了几次电话,他说他不是不同意你跟小诚结婚,但是小诚要拿出态度和诚意,为你俩的将来负责。”   “怪不得小诚说结婚报告迟迟得不到批复,我早该想到是我爸爸给压了。”果果嘟了嘟嘴,却又觉得这事儿也怪不到父母头上,是她和陆诚睿没考虑周到。   想了想,果果又看着郭赟,试探道:“郭叔叔,你猜,陆家人知道了这件事是什么态度?”郭赟道:“我看,他家应该不会反对,四年都过去了,再固执,对他们的儿子又有什么好。”   果果这才笑起来,放了点心,幸好郭赟在这里,能替他俩把考虑不到的事情照顾周全,光凭她和小诚,整天沉浸在爱情里,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就在两天后,指挥部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由于海上风浪过大,派出去搜救的军舰到达公海的某片海域之后,也和地面失去了联系,基地方面正动用卫星、雷达和一切力量搜寻军舰的下落。   果果从郭赟那里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跟着他赶往基地通讯控制中心等消息。看着大屏幕上雷达扫描图一帧一帧的搜寻和变换区域,却依然没有目标军舰的踪影,果果的心前所未有的纠结起来。   “因为天气的原因,不能派飞机出海寻找,只能通过卫星和雷达,那一片海域最深处有四千多米,暗礁遍布,是舰船最容易遇上危险的地段。”控制中心的指挥人员尽责的把情况向郭主任汇报。   整整三天三夜,果果吃住在通讯中心,饿了就随便吃点、困了就胡乱睡一会儿,哪怕是在睡梦中,她也不得安宁,老是牵挂着陆诚睿的安危。   七十二个小时过去了,军舰和渔船依然音讯渺茫,所有人的心都开始紧张不安。果果早已心力交瘁,却不肯放弃一点希望。   郭赟见她眼圈都黑了,嘴角也因为发烧起了水泡,知道她这是过于疲累,强迫她非休息不可,哪知道,果果睡下以后,很长时间都没醒。   这下子,郭赟慌了,赶忙找车把果果送到基地医院。医生们一番检查之后,告诉他,果果右耳鼓膜穿孔,连日的疲劳和担忧,再加上发烧,让她的耳神经又有了炎症,如果不及时治疗,不仅有终生失聪的危险,更有可能危及脑神经。   不敢造次,郭赟打电话回京,覃嘉树听说了女儿的情况,赶紧联系基地,调了一架直升机,让郭赟带果果返京治疗。   当天下午,一行人就离开了北港。   直升机上,带着氧气呼吸器的果果一直半梦半醒,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陆诚睿,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唤,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和他俩俩相望。   神啊,果果在心里呼唤,如果能让他平安回来,哪怕让我一辈子都听不到我也愿意,我不能没有他,如果你听到了我的祈祷,就请把他带回来。   郭赟一直握着果果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心越来越热,让护士给她量体温,果果的体温又升高了,这让郭赟忧心忡忡。   这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小小年纪便失去了听力,几年的恋爱刚刚要开花结果偏又遭遇意外,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郭赟看着果果虚弱却散发着坚忍的小脸,打消了消极的念头,拿着毛巾轻轻地替她擦拭额头的汗。   很多年里,果果既像他的妹妹,又像他的女儿,他对这个女孩儿始终有种模糊的感情,让他愿意一辈子关注和守护着她,哪怕他已经有了可爱的双胞胎女儿,果果在他心里也是个特别的存在。   ☆、68   北港基地,通讯中心的卫星终于接收到了失联军舰发出的信号,同时,军舰的通讯系统通知基地,他们已经在返航途中,两艘渔船上渔民除一人死亡外,其余人员都已经平安获救。   多日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基地总指挥蔡振海和其他领导亲自到港口迎接军舰返航,并且摆下了庆功宴,要犒赏出海执行搜救任务的官兵们。   大礼堂里摆了一桌桌的筵席,陆诚睿在人群里寻找果果的身影,始终没有看到她,找了好几个人问,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打果果的电话没打通,陆诚睿没有心思吃饭,匆匆赶往招待所,问了前台才知道,郭赟已经带着果果于前一天办理退房手续离开了基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诚睿心乱如麻,最直接的想法就是,覃家人不同意果果和自己在一起,所以趁着他出海执行任务的时候,把果果带走了。   怎么能这样?陆诚睿又急又怒,想打电话给覃嘉树问问,却又忍住了,觉得还是应该先打给郭赟。   哪知道,没等他打电话,纪康和一个战士一左一右迎上来要拖他去大礼堂参加庆功宴。   “蔡总说了,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这回你的一等功是跑不了的。”纪康和陆诚睿一样,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的几十个小时,正是兴奋的时候。   陆诚睿哪里拗得过他们,只得暂且放下果果的事,跟他们一起去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耐不下性子跟其他人一样吃吃喝喝、推杯换盏,更别提挨桌去敬酒,焦虑感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让他食之无味,领导过来敬酒,勉为其难喝了几杯,不知道是喝急了还是心里有事影响酒量,当时就觉得胃里火烧一般的想呕吐。   酒过三巡,焦躁无比的陆诚睿才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向蔡振海打听果果的下落。   蔡振海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果果病了,覃司令调了一架直升机把她和郭赟一起接回北京去了。”   “病了?果果怎么会病了?”陆诚睿很纳闷,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地,怎么几天内就病得要回北京?基地现成的医院,要不是情况不妙,覃嘉树怎么可能派直升机来接?   蔡振海这些日子光顾着忧心军舰和渔船失联,对果果的情况并没有多做了解,因此陆诚睿的问题他也无法回答。陆诚睿等不及筵席结束,就退席而去。   基地医院里,详细询问了果果的主治医生,陆诚睿心如刀割,想不到自己走了不到十天,竟会有了这样的变故,打电话联系郭赟。   “医生已经替果果做了全面检查,情况还比较稳定,没有恶化的迹象,但是她这两天一直半昏迷。你要来就抓紧时间,等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你,病情应该会有所好转。”郭赟把果果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催促陆诚睿尽快返京。   然而,透过郭赟平静的语气,陆诚睿还是能感觉到果果的情况并不像他形容的那么轻松,尤其是那句说她还昏迷的话,更是让陆诚睿心情沉重。   挂断了电话,陆诚睿走出医院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一阵昏沉,酒精的刺激让胃里那股灼热感更强烈了,不可避免的,他当即在路边呕吐起来,直吐得胃都空了,涕泪聚下,才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返回宿舍。   当下下午,陆诚睿就向领导告了假,第二天一早就坐飞机回了北京。一下飞机,顾不得回家,风尘仆仆的他直奔海军总医院。   病床上,果果昏昏沉沉中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施念晴见女儿忽然醒了,又惊又喜,“果果,你总算是醒了,我这就告诉你爸爸去,这几天,我跟你爸爸就要担心死了。”   果果没做声,没戴助听器,其实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他的脚步声,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等真的看到他,她的眼前一亮,怀疑这是不是她的幻觉,这几天来,她反反复复做着与他重逢的梦,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陆诚睿扑到床边,紧握着果果瘦弱的手,狂热的亲吻,“果果,我来了,果果,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果果摸到他真实的脸,才切切实实意识到他是真的回来了,激动道:“小诚,军舰回来了?你们都没事了?”   话一出口,果果才惊惧的意识到,她听不见自己说话了,以前,她尚有残存的听力,就算别人的声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却是能听到的,而现在,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没事了,果果,军舰在公海上情况本来就复杂多变,关闭信号系统也是常有的事,加上暴雨和大风,雷达没有扫描到,所以才会失联。果果,你怎么样?”陆诚睿激动地说了一长串,没有注意到果果根本没戴助听器。   果果无声的看着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张脸让她这样觉得亲切,对他的思念之情早已占据了她一切思维,他说的话,她听不见,但是看他的口型,她也能猜测出来他在说什么。   于是她比划手势告诉他,这些天,为了防止神经炎症恶化,医生都不让她戴助听器,等她的情况好转了以后,才能逐渐恢复正常生活。   看着果果苍白却可爱无比的脸,陆诚睿把她抱起来,在她脸上头发上又是一阵亲吻,完全没顾及施念晴就在旁边。   施念晴看着这个冒失闯进病房的青年,从他的慌乱中看出了他对女儿的情意,原谅了他的莽撞,没有惊动他们,悄悄走出病房去打电话给覃嘉树。   她走了以后,陆诚睿才意识到什么,比划哑语问果果“刚才那是你妈妈?我是不是太无礼了,都没跟她打招呼。施阿姨会不会生我的气?”   果果点了点头,告诉他,她妈妈很和气,不会生他的气。陆诚睿这才又道:“等你父母来了,我就跟他们说,我要娶你,请他们把你嫁给我。”陆诚睿告诉果果。   果果笑了笑,低着头没说话,过了半天,她才用哑语向他道:“小诚,也许我这辈子都听不到了,以前戴助听器还能听见,以后可能戴助听器也没法听见,我会变成真正的聋哑人,你还要跟我结婚吗?”   看着她满眼的企盼,却又强忍着悲伤的表情,陆诚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眼眶湿润,坚定地告诉她:“我愿意,果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跟你结婚,果果,你是我这一生的最爱,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哪怕是生命。”   果果的眼泪滑落出来,却没有告诉他,她对他也是一样的,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哪怕让她奉献一切,她也情愿。   两人正在耳病厮磨,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覃嘉树夫妇先后进来,令果果和陆诚睿惊讶的是,陆逸东夫妇也跟着进来了。   他们是来看果果的,也是来看儿子,知道儿子和这个女孩儿分不开,他们已经商量好了,随了孩子的心愿。   之前军舰失联几天,他们日夜悬心,早已想明白一切,没有什么比儿子平安更重要的事,只要他好好地回来,他想干什么,家里都不再阻拦他。   陆诚睿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却依然紧握着果果的手。   双方父母看到这情形,还能再说什么,这两个孩子,就让他们达成心愿吧,做父母的,哪里再忍心责难。   覃嘉树和陆逸东终于在果果病床前握手言和,为了自己的儿女,没有什么恩怨是不能化解的。   双方父母交谈,果果虽然什么都听不到,心里却是甜蜜而激动地,只因她知道,她和陆诚睿的姻缘终于有希望了,她即将踏上人生另一段幸福的旅程。   以后的几天里,陆诚睿吃住在医院里,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果果,就像他受伤时果果照顾他那样,比护士还要体贴细致。   替她梳头发、陪她去花园里散步、把家里拿来的营养粥一口一口的喂她吃下去,看着她的脸色一天天的红润,陆诚睿自己也有了新生之感。   看着盘子里的清粥小菜,果果指着粥,不满的打着哑语:“我不想吃这些了,天天吃我都吃腻了。”“那你想吃什么,只要医生同意,我去给你买。”陆诚睿知道这大小姐又馋了,宠溺的轻抚她背。   “我要吃鸡丝凉面,最好是我家附近那家川菜馆的,滴点麻油。”吃了几天清淡的,果果开始想念各种美食。   陆诚睿皱着眉,“这不行吧,你的感冒刚好,吃凉面能消化?”“有什么不行的,我就要吃鸡丝凉面,对了,午饭让我家的保姆做芝士焗茄子。”果果飞快的比划着。   “好吧,只要你吃得下,但是你得答应我,如果跟你喝的中药有冲突,你就不能乱吃了。”陆诚睿答应了,难得果果胃口大开,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好了。   果果很愉快的点点头。   吃着陆诚睿买来的鸡丝凉面,果果怕哑语表达不清楚,把想说的话拿着手机写成信息给他看:“你知道吗,在国外,我最想吃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家门口小店的鸡丝凉面,以前我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让保姆去买一碗给我吃。”   “是不是这碗面有家乡的味道?”陆诚睿动情的看着她。果果抬起头,眼睛里清澈如水,又低头写了一行信息:“是让我想到你,你就像这碗鸡丝凉面,有点麻有点辣,却是爽口的味道,让人吃过以后再也忘不了。”   陆诚睿温暖的笑起来,“以后我做给你吃好了,这个不难,凉面外面有得卖,只是配料要下点工夫,但难不倒我。”果果也笑:“你还像一碗桂花糖芋头,吃下去又温暖又甜甜的。”   “得,我还像什么,你一并说了,我都学了。”陆诚睿打趣的说。果果大笑,比划着手势:“你像一切能温暖人心的食物。”   是的,温暖,陆诚睿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带给人温暖,果果一早就知道了,他是个能让人心里踏实的人,哪怕他有时候心不够细、考虑的也不是那么周到,但是他,却有一颗温暖的心。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四年?”陆诚睿的表情严肃起来,轻握着果果的肩。果果低头写了很久,才拿给陆诚睿看。   “离开,很多时候是不想面对失去的痛苦,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老是担心会失去你,我们那时回北京,这种想法越来越深,所以我干脆离开了。”   陆诚睿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轻叹:“那你现在想通了么?”   “想通了,世间的事,所有的得到都是短暂的,失去才是永恒,而这种短暂恰恰是我应该珍惜的,这样才会让永恒没有遗憾。”果果轻轻地、轻轻地把脸贴在陆诚睿怀中。   “你不会失去我的,虽然我不相信永恒、也不相信永远,可我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果果,我们之间的缘分就是天意。”陆诚睿温柔的搂着果果,毫无保留的阐明自己的心意。   就在他俩紧紧相拥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果果的主治医生和护士走进来,令他们吃惊的是,傅桐带着一个高个子蓝眼睛的外国人紧跟其后。   离开北港后,这还是他们三人第一次见面,颇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69   傅桐打破沉默,告诉他俩,“这是我在哥伦比亚的博导柯赛特教授,他是全美耳神经学的权威,也是我爸爸当年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他主持的实验室此前已经培养出了治疗神经性耳聋的内耳毛细胞,目前正在临床调研阶段,我请他过来帮果果看看。”   陆诚睿诧异的看看那位年近六旬的柯赛特教授,见他很和蔼的看着自己,低头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果果,用手语比划,告诉她情况。   果果摇着头,陆诚睿劝道:“别怕,我在这里等你。”果果还不肯动,把脸埋在陆诚睿怀里,陆诚睿又哄又劝比划了半天,她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跟着柯赛特教授和医生护士们离开了病房去检查室。   病房里,两个男人面对面,过了很久,陆诚睿才道:“你学的不是骨外科吗,读博士的时候转了神经耳科?”   “嗯。”傅桐没有否认。   那时打了果果一耳光,很快果果就因为耳疾住院了,他一直猜测,是不是自己那一耳光打重了,若是这样,他得内疚一辈子,索性请动他爸爸跟他一起去了一趟美国,把柯赛特教授请回国内替果果治疗。   陆诚睿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毫无疑问,他那时去美国留学,选专业的时候是为了果果才转了这一科,大概是想亲自寻找能治疗她听力障碍的方法。   “在美国的时候,你怎么不劝她去找医生看看?”陆诚睿又问。   傅桐道:“她不会去的,以前她跟我说过,小时候寻医访药没有成效,已经让她产生了畏惧心理,所以我也不想勉强她。”   “那这回,有把握吗?”   “百分之五十吧,毛细胞移植就算成功了,效果究竟有多大目前尚无定论。医学就是这样,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傅桐实话实说。   陆诚睿没再说什么,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果果接受治疗以后,哪怕没有效果,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万一能有所好转呢,总得试试运气。   “由我当主刀医生,你同意吗?”傅桐出其不意的提议。陆诚睿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   “对,由我来主刀替果果进行耳神经毛细胞移植,柯赛特教授年纪大了,他早就不再临床,但他会从旁指导……你同意吗?”傅桐的声调儿依然很稳。   陆诚睿知道,这次机会对果果来说非常难得,一旦错过了就很有可能耽误治疗,仔细想了想才道:“我一个人无权决定,得跟果果父母商量。”   “我只问你,你同意吗?”傅桐凝视着陆诚睿英俊刚毅的眼睛,似乎一定要让他给出一个答案。陆诚睿回望着他,沉吟半晌,终于道:“我同意,但不是为了让你解脱,而是为了果果。”   傅桐淡淡的点了点头。毫无疑问,小诚既聪明,又很了解他,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他那一巴掌对果果造成的伤害,如果不把果果治好,他将永远背负着不能释怀的愧疚和遗憾。   小诚也是善良而慈悲的,他的大气正在于此,无论在怎样的境遇里,他从来不改初心,哪怕了解了傅桐复杂的心理,依然选择了相信他,把自己心爱的人交到他手上,让命运女神再一次把他们三人推到风口浪尖。   在这方面,傅桐自愧不如,他深知自己骨子里没有这样的热血和温暖,某些时候,他甚至是自私而刻薄的。   这一刻,他终于承认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我弄坏了你的变形金刚,后来我买了个新的赔给你。”傅桐忽然开口问。   陆诚睿看着他,“记得,那是我妈买给我的儿童节礼物,你不但没说对不起,还跟我打了一架,但是暑假结束的时候你跑来还给我一个新的,说是你攒了一个夏天的零用钱买的。”   傅桐道:“那个变形金刚真的是我自己攒钱买的,我没跟家里要钱,而是去我家附近的车行帮他们擦了两个月的车。”   陆诚睿惊讶的看着他,细细回想,傅桐满头大汗的把变形金刚交给他的那一天,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原本清秀白净的傅桐晒得很黑,当时他还以为傅桐是跟父母去外地旅游,哪知道……这小子,从小时候就这样倔强了。   “变形金刚只是个玩具,果果不是,她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所以我会尽全力。”   彼此无声,却有一种无言的情绪在缓缓流淌,原本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坚冰,似乎有了一点融化的迹象。为了这个他们共同深爱着的女孩儿,对立只会两败俱伤。   经过覃家人同意后,果果被推进手术室接受内耳毛细胞移植手术,主刀医生是傅桐。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陆诚睿缓缓的舒了口气,坐回等待区,跟覃嘉树夫妇一起等待结果。   手术室里,傅桐在音响里放了一张CD,悠扬俏皮的乐曲声轻快的飘荡起来,没有选巴赫的交响曲,而是选了果果喜欢的《胡桃夹子圆舞曲》。   音乐声很快让他的精神振奋起来,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神圣感再次回到他心中,让他相信,自己从事的是地球上最伟大的职业。   紧张而精密的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傅桐的手术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了,额头也不断的渗出汗珠,护士不时拿纸巾替他擦汗。   手术台的无影灯下,早已在麻药作用下沉睡的果果,一张脸看起来苍白而又脆弱,傅桐清楚地知道,他稍微一个疏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因此,他不去看她的脸,只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替她,也替自己。   缝合好最后一道刀口,手术终于圆满结束,傅桐潇洒向站在一旁的柯赛特教授做了个手势。柯赛特教授赞赏的看着自己这个来自东方的学生,是他所有学生里最优秀的一个。   护士们收拾好手术台,刚要把果果推出手术室,被傅桐叫住了。   “等一等,给我半分钟,你们再进来。”   对主刀医生的要求,护士们没有提出反对,反正手术已经结束,病人还没有醒,晚半分钟推进病房也没有什么关系。   护士们走了以后,傅桐脱下沾了血的胶皮手套,摘掉口罩,擦干净脸上的汗水,缓缓走到手术台前,无意中看到果果的右手紧握着,轻轻的掰开她的手,却见她手里紧握着那颗光华灿烂的珍珠。   心里动容,把果果的手重新握起来放回去,傅桐看着她安静的面容,俯下身在她脸颊上深深一吻。   看到傅桐从手术室出来,陆诚睿和覃嘉树夫妇同时站起来围过去,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手术很顺利,一小时后麻醉过去,她就会醒。”傅桐说完这话,一身轻松的走向医生休息室。   走进休息室,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嘟喝下一大口,冰凉的感觉让他的身心都从手术的亢奋状态平息下来,笼罩在心头多日的阴云终于一扫而空,暴风雨过后这种平静的感觉让他有一种灵魂升华之感。   小诚,照顾好我们的宝贝,她是你的,也是我的。傅桐淡淡的望着窗外绿草如茵,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令众人庆幸的是,果果接受了内耳毛细胞移植手术之后,听力虽然没有提升到正常人水平,比她之前却是大有好转,有时候不戴助听器,只要凑在耳边说话,她也能听到,这让所有人都很欣慰。   在此期间,陆诚睿应她和两家长辈的要求,开始办理去海军指挥学院进修的手续。   婚前的这段日子是甜蜜又辛苦的,陆诚睿的进修手续一天没下来,他就得回到北港去,果果在北京筹备婚礼的一切事宜。   好在两家人都怕累着她,并不让她事事亲力亲为,新房装修、家具采买都有专人负责,果果只要看看设计图,满意以后他们才施工采办。   陆诚睿的进修手续办好以后,回到故乡北京和亲人团聚。为了忙婚礼事宜,他把入学时间安排在十月里,这样他就有时间去找果果,陪她一起去买结婚用品,两个人时时沉浸在幸福里。   这天下午,两人一起去买婚床用品,家具定了意大利进口的全套家具,窗帘和床上用品的颜色他们没有让别人代劳,而是自己出来挑选。   在卖场里转了好多家,各种颜色和款式的床上几件套好看的有很多,果果决定买个六七套,反正他们婚后也用得着,到最后,东西多的提不完,只能让店家送货上门。   逛累了,两人去附近的咖啡馆休息,果果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玻璃幕墙外一闪而过,赶忙追了出去。   “果果,干嘛去?”陆诚睿来不及抓住她,只得伸头去看,却见她在店门口追了几步,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进店来,一脸的失望。   “看到谁了?”陆诚睿好奇的问。   “好像是傅桐,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该谢谢他的,要不是他,我的耳朵只怕已经全聋了。”果果坐下。   听说傅桐替她做了手术之后就回美国去了,之后一直没见过他。   陆诚睿听她提到傅桐,笑着调侃道:“不用谢他,他那时打你,造成你右耳朵鼓膜穿孔,我都没找他算账。”   尽管傅桐没想到自己打果果那一耳光会造成那样严重的后果,陆诚睿却没法不恨他,换成他自己,不管果果怎么对他,哪怕是伤害他,他也绝不会舍得对她动手。   “你就别找他算账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他不是找人来把我的耳朵治好了,虽然我现在还是听得不大清楚,但比以前好多了。”果果早已忘了那些不愉快,此时充满了感恩之情。   陆诚睿道:“我没说他是故意的,我要找他算账,也不光是这个原因,那时候他明知道你是我的,还去美国找你,这就是对我不仗义。”   “现在还说这个干嘛,都过去了。而且,谁规定我就得是你的,你对我不好,我就不是你的。”果果撒娇的笑。   “好吧,你不是我的,你是我儿子的妈。”陆诚睿笑道。   果果嗔怪的看陆诚睿,故意撅着嘴:“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哪有儿子?儿子在哪儿呢?”“好吧,在我这儿,今晚就可以放到你肚子里。”陆诚睿笑道。   “坏蛋!”果果伸手去拧他耳朵,咬着嘴唇笑,看他出丑的样子。   “疼!耳朵要掉了。”陆诚睿故意嚷嚷,假装叫疼。果果凑过去,飞快的在他唇上碰了碰,两人对视,皆是甜蜜无比。   ☆、70   晚上,陆诚睿按着老妈的吩咐,带果果回家吃饭。赵美贞听勤务员说他们来了,赶忙迎出来。   拉着果果的手,赵美贞亲切道:“我算算你们也该来了,果果,阿姨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待会儿你一定要尝尝,小诚从小就特别喜欢吃我做的菜,上大学的时候,还把菜装到饭盒里带到学校去。”   “好啊,我要尝尝,回头您教我,我学会了,做给小诚吃。”果果哄未来婆婆高兴很有一手。赵美贞越发喜欢她。   三人吃饭的时候,陆逸东回家来了。   果果正跟陆诚睿说话,看到未来公公进来,暗中用胳膊肘捅了捅陆诚睿,主动跟公公打招呼:“陆伯伯。”   “果果也来了,不用客气,吃饭吧。”陆逸东温和的看着果果,笑了笑。   赵美贞看着丈夫,奇道:“你不是说你晚上不回来吃吗,我们没等你,就先吃了,你吃了没有?”   “吃过了,你们吃。”陆逸东跟他们三人打了招呼,就回房换衣服去了。   “吃过就行,不用管他。果果,尝尝这道糖醋排骨,这是我拿手菜。”赵美贞替果果夹了块排骨放到碗里。果果尝了一口,果然是酸甜可口,肉质鲜嫩,吃掉一块以后,又夹了一块。   赵美贞见果果喜欢吃自己做的菜,心里很是高兴,又见儿子对果果亲热疼爱、恨不得时时跟她黏在一起,更高兴了,她没有别的心愿,就盼望他们小俩口能够和和美美,也不枉儿子等了好几年,受这么多苦。   饭后,一家人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说话,果果在厨房里跟保姆一起洗水果,洗好了以后,端进客厅里。   果果把果盘放到陆逸东面前,向他道:“陆伯伯,吃水果。吃个桃子吧,很甜。”   见果果主动拿起一个桃子递到自己面前,陆逸东很欢喜,接了过去,虽然两家曾有恩怨,毕竟已经过去,这样的乖巧的儿媳妇,谁不喜欢,他们老俩口早就被果果征服了。   果果见赵美贞拿了一块芒果,细心地递上纸巾,看到果果懂事的样子,赵美贞和陆逸东一样,心里都在感叹,覃嘉树两口子怎么教育的呢,女儿这么伶俐可爱,确实比那个顾藻强多了。   顾藻也不是没有优点,可任性起来的时候也是真任性,不像果果,脾气好,似乎就没个不满意发脾气的时候,更不会给人脸色看。   果果拿起一串紫灵灵的玫瑰香葡萄跟陆诚睿分享,小心翼翼的把葡萄剥了皮,塞到他嘴里,看到他吃下去,甜甜的笑。   “去我房间吧。”陆诚睿悄悄在果果耳边道。果果瞥了陆逸东夫妇一眼,有点不好意思,“不好吧,陆伯伯陆伯母都在呢。”   “没事儿,跟我走。”陆诚睿跟父母说了一声,把果果带上楼去了。   赵美贞看着小俩口的背影,跟丈夫使了个眼色,陆逸东笑而不语。   “果果这孩子,真是又懂事又乖巧,长得还这么漂亮,我真喜欢。”赵美贞由衷的说。陆逸东点了点头,“我也喜欢。”   “我前几天找人问过,果果这种情况,听力障碍是后天造成的,不会影响到下一代。”赵美贞悄悄告诉丈夫。   陆逸东一怔,低声道:“你还真去找人问了?”赵美贞点点头,“我们喜欢果果是一方面,可也不能不为他们的下一代考虑。”   陆逸东深知妻子的顾虑没有错,却还是觉得她这样做不妥,劝道:“这事以后别再提了,免得覃家知道了不高兴,果果那孩子,如果没有耳疾,就太完美了,有点瑕疵也未必是坏事,太完美的,老天爷都妒忌。”   “是啊,我那时一看到她,就是这样想的,那孩子要不是耳朵听不到,简直是十全十美,长得好性格好,还那么聪明,我看着就喜欢。”赵美贞一提到果果就是赞不绝口,儿媳妇各方面条件都是深得她心。   “只要儿子喜欢就行,他们小俩口过得好,我们看着也舒心。”陆逸东由衷的说。   前几年,儿子在北港那么苦,当爸爸的怎么能不心疼,经常在暗中关注,希望儿子能想通,早点回家和父母团聚,可儿子执拗不愿回来,他们也不想勉强他,做主替儿子订婚那件事,他心里一直有愧意。   房间里,陆诚睿从抽屉里拿了一个盒子给果果,果果见是首饰盒,好奇的打开看看,见是一枚闪烁的钻戒,灯光下淡淡的粉红光泽,就像少女的脸颊,那么透亮,那么美好。   把戒指拿出来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果果不禁笑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呀?这个款式我很喜欢。”“你二十岁生日那天。”   “什么?”果果不相信的看着他。   陆诚睿这才告诉她,“我请了两天假去广州,在你生日当天去商场买了这枚戒指,我想,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帮你戴上,里面刻了你名字。”   果果把钻戒摘下来看,果然看到铂金的戒圈上刻着自己名字的缩写,感动不已,抿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呢?”   “我就知道。”陆诚睿固执的说。   “真是个傻孩子。”果果把钻戒放回盒子里,交还给陆诚睿,“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帮我戴上。”   陆诚睿抱住她,在她脸颊上吻下去,再美的钻戒,也比不上怀里这个人,这才是他的珍宝,曾经他失去过她,但现在,他再也不会放手。   “一想到你九月中旬就要回美国去,我心里就很舍不得,果果,留下来陪我吧,没有你,我独守空房过不下去。”陆诚睿第五百次跟果果这么说。   对他这样撒娇,果果像个长辈一样拍他的背,“好了,亲爱的,才两年而已,你坚持一下,我争取在两年内拿到学位。”   “不行,我等不了,两年太长了,你也真是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陆诚睿不满的嚷嚷。   果果道:“我从小就想当数学家,哪怕当不了数学家,我也希望能多学点知识,要不是有你,我读完硕士读博士,还会再做几年博士后研究。我要证明自己,虽然听不见,但我不是个没用的人,正常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而且能做得更好。”   “那你回来做你的研究好了,反正国内大学也有博士后工作站。”陆诚睿道。果果笑而不语。   婚礼如期而至,蜜月过后,果果返回美国攻读研究生课程,陆诚睿也收拾行装去了位于南京的海军指挥学院进修,夫妻俩两地分居。   阔别多年,重新回到校园里,陆诚睿感觉很好,白天精神饱满的去上课,系统化的学习海军实战指挥课程,晚上则回到宿舍里跟果果聊天,时差不同,两人同时在线的时间只能事先约定。   “我真想飞到你身边去。”陆诚睿看着视频里的人,感慨的说。   “等圣诞节,我回国陪你。”果果也很想念他,两人结婚刚满月,她就不得不离开新婚的丈夫远赴异乡,怎么可能不想。   “丁骁和钟奕铭都生了二胎了,我们一个宝宝还没生,不如你回来,我们生宝宝吧,生两个,一男一女。”陆诚睿笃定的说,他早就想好了,要两个孩子。   每次朋友聚会,当了爸爸的几个人总会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引到自家孩子,一个个还都很自豪的样子,这让陆诚睿心里直痒痒,也想尽快有个自己的孩子。   “我也想要两个孩子。”在这一点上,果果和他想法一致,“但是——”她话锋一转,“还是得等我毕业了再生。”   果果明白得很,一旦生了孩子,她就得休学,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继续学业。陆诚睿不是不赞成她上学,是太想念她,想跟她一起生活。   唉,陆诚睿很失望的叹了口气。果果抿嘴一笑,跟他就孩子的话题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才不得不下了线。   时间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思念与煎熬中过去,等果果从普林斯顿毕业,拿到了研究生学位回国,陆诚睿已经在北京工作了一年。   结婚两年,两人才得以团聚,自然是甜蜜无比,不到两个月,果果就怀孕了,两家人都很高兴,期待着这个小宝贝的诞生。   果果在家里养胎,陆诚睿则每天都要去上班,他不在家的时候,她经常出门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十月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果果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望着蓝天,惬意的吸了口新鲜空气。   一低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果果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会是傅桐。   “嗨,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傅桐主动跟果果打招呼。果果看着他,见他表情清淡温和,忍不住道:“你一个人还是跟谁一起来的?”   “回北京探亲,周珏逛商场去了,我没兴趣陪她血拼,到公园里走走,没想到会遇到你。”傅桐在果果身边坐下,见她腹部微微凸起,猜测她是不是怀孕了。   “你结婚了?”果果听他提起周珏,好奇的问。傅桐嗯了一声,“去年结的,家安在广州,小诚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呀,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果果讪笑,好像记得陆诚睿提到过一次,但她那时忙考试,并没有在意。   一阵沉默,果果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道:“你跟周珏,还是挺合适的,毕竟你俩都在一起那么年了。”   “是啊,转了大一圈才发现,原来她还是挺合适我的,两个人在一起能生活得长久,彼此适合才是最重要的。”傅桐说话时,表情始终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果果道:“对啊,找到适合自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激情总会变成细水长流的爱,守着一个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我现在就很满足。”   “宝宝几个月了?”傅桐打量着果果的肚子。   “快四个月了,还很小呢,你能看出来?”果果好奇道。   “别忘了我是医生,这个都看不出来,岂不是太不专业了。”傅桐终于有了点笑意。果果笑道:“是啊,我差点忘了,你是医生。”   “对我的事,你总是记不住……”傅桐轻声念叨一句。   “谁说的,好多事我都记在心里,只是假装不记得罢了。”果果道。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有假装不认识我。”傅桐笑着反问。果果又是一笑,“我明明就认识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认识你七年了。”   “一转眼七年过去了。”傅桐低头,看着身旁走过的流浪猫,想逗逗那只猫,猫却跑远了。   “七年过去,你还是跟七年前那个人在一起,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都替你高兴。”果果狡狯的说。   傅桐抬起头,看着她笑,心中一阵温暖,视线越过她,看到陆诚睿正走过来,跟果果说了一声之后,站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陆诚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他远去的背影。   “刚才那是傅桐?”陆诚睿看着背影,若有所思的问。   “可不就是他,明知故问。”果果聪明着呢,陆诚睿又不是近视眼,他视力比谁都好,那么个大活人,他没看清楚是谁才怪。   “怎么我一来他就走了?”陆诚睿见果果站起来,体贴的扶着她胳膊。   “他不想看到你呗。”果果笑嘻嘻的说。   “我又没得罪他,干嘛不想看到我,是不是你跟他说什么了?”陆诚睿不解的问果果。   他和傅桐虽然因为果果的事生了嫌隙,但自从那时傅桐替果果动手术,两人的关系渐渐冰释,偶尔也会联系,哪知道今天见到,他竟然招呼也不打就先走了。   “那谁知道呢,他一向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也许他觉得暂时跟你没什么话可说吧。”果果安慰着陆诚睿,不必把傅桐的态度当一回事。   陆诚睿轻叹一声,也就不再多想,扶着她回家。   自从果果怀孕,两家人就特别紧张,尤其是覃嘉树,每隔两三天就会来看女儿,生怕女儿有个闪失,这时候天色已晚,估摸着覃嘉树就快来了,他俩得早点回去才是。   ☆、71   夜晚,果果早早就睡在床上,自从她怀孕,整天睡也睡不够,陆诚睿忙完了自己的事,上床陪着她,手轻抚她腹部,想象着自己孩子的小模样,会是什么样呢?   “是女儿,你喜欢吗?”果果睁开眼睛看着温柔的丈夫。陆诚睿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我们感觉到,而且我还梦见她了,她叫我妈妈,叫你爸爸,她抱着你的腿,叫爸爸抱。”果果抿着嘴笑。   陆诚睿搂住她,轻抚着她头发,动情道:“我喜欢,我们的宝宝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一想到会有个小家伙叫自己爸爸,他心里就是一阵激动。   是啊,他想当爸爸想了好久了,想拥有一个属于他和果果的孩子想了很久了,甚至他还想过,第一个孩子一定要是个女孩儿才好,像果果一样漂亮,一样有着雪白的皮肤、红润的嘴唇、乌黑的长发,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会撒娇着叫他爸爸。   看到陆诚睿发呆,果果拍他一下,“你想什么哪?”陆诚睿亲昵的吻她额头,“在想我们的女儿,你说,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   果果见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笑道:“老公,我早想好了,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叫米粒儿,好不好听?”   “米粒儿?小米粒儿这只能是小名,大名呢?”   “大名你取啊,你是宝宝爸爸,应该你来取。”果果含笑着蹭进丈夫温暖的怀抱里,满心喜爱的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   陆诚睿闭上眼睛沉吟道:“那我得好好想想,起码拟定五个,到时候咱俩一起决定用哪个名字。”“对,没选中的名字还可以存着,下次生了孩子再用。”果果早想好了,要生两个孩子。   就在小夫妻俩日复一日的憧憬中,他们的第一个宝宝终于降生了。护士从产房里出来报喜,陆诚睿和一早就赶来的双方父母听到护士说出那句母女平安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病房里,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握着她粉嫩的小手,陆诚睿的心被幸福包围着,手指轻抚着小丫头的脸,他已经这样呆呆的看着初生的女儿看了几个钟头,观察她的小手小脚一举一动,怎么也看不够。   果果被推出产房后,已经睡了几个钟头,头发被汗水湿透了,陆诚睿拿毛巾轻轻地替她擦汗,看着她醒过来,告诉她,宝宝正是他们期望的女孩儿。   “果果,她漂亮极了,打呵欠的样子特别像你。”陆诚睿把女儿的情况报告给爱妻,在她额头亲了亲。果果虚弱的笑了笑,示意他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看。   宝宝睡着了,可爱的样子让果果心头直颤,这就是她和陆诚睿爱的结晶啊,七年的爱情,终于等来了这个天赐的礼物,她是他们最好的宝贝,是永恒的纪念。   就在这时候,回家去给女儿炖汤的施念晴牵着儿子小树的手进来,告诉女儿女婿,“小树听说姐姐要生小宝宝非要来看不可,我只好带他过来。”   聪明伶俐的小树五岁了,长得跟姐姐很像,一样有着漂亮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他一溜烟跑到姐姐床前,看到小宝宝就在边上,叫道:“快给我看看。”   施念晴赶忙跟过来嗔道:“别吵,小宝宝睡着了,小树,乖乖的看,别吵了你姐姐和宝宝。”小树懂事的噤了声,走到陆诚睿身边,趴在床边上想看他的小外甥女。   “小诚,我能亲她一下吗?”小树看着陆诚睿。这小子虽然聪明,但始终叫不来姐夫这两个字,每次都是跟着大人叫陆诚睿小诚,好在陆诚睿从来不在意。   “来,亲吧。”陆诚睿把调皮的小舅子抱起来一点,让他靠得更近一点。小树小心翼翼的把小嘴凑到宝宝面前,在她嫩嫩的小脸上轻轻一吻。   “我是你小舅舅啊。”小树笑呵呵的跟宝宝自言自语。来的路上妈妈已经把称呼告诉他,他知道,这是他姐姐的孩子,是要叫他舅舅的,至于舅舅是什么意思,他并不真正知道,只知道这是个能让他高兴的称呼。   听到弟弟可爱的话语,果果忍不住笑,又握住丈夫的手,“他都不叫你姐夫,叫你名字呢。”“那有什么,小树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陆诚睿笑道。   对这个只有五岁的小舅子,陆诚睿和覃家人一样对他只有喜欢和疼爱,又怎么会计较他对自己的称呼,更何况,他年纪虽小,却是货真价实的小舅子。   小树趴在床前,好奇的看着在襁褓中蠕动的小宝宝,伸出手指摸摸她的脸,又握了握她小手,满心的欢喜,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小孩子,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   覃嘉树也走到病床前,一手抚摸着爱子小树的小脑袋,一边看着小小的外孙女,眼角忽然有些湿润,他的宝贝女儿果果终于也当了母亲了,而这情形,就像二十多年前她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时一样,让他激动到无以复加。   女儿两三个月的时候,果果把她带回覃家去住了一段时间,顽皮的小树每天跑上跑下,不是去看看小外甥女,就是拉着下班回来的姐夫陆诚睿陪他玩两军对阵打仗的游戏。   覃嘉树职务一升再升,能在家里陪儿子玩耍的时间太少了,因此陆诚睿陪果果回娘家住的这段时间,陪小树玩儿的任务就落在他头上。   陆诚睿耐心的教小树怎么摆好那些玩具士兵的位置,又告诉他怎么摆大炮,怎么摆飞机和舰船,当他们的海陆空三军都摆好了以后,战场看起来浩浩荡荡,而且颇具规模。   小树欢喜的大叫大笑,他太喜欢小诚哥哥了,头一次有人这么陪着他玩儿,而且给他摆出这样大的阵仗,这让他既高兴又佩服。   “来,你当司令,指挥这些士兵抢滩登陆,我们先派小分队去勘察地形,建立瞭望哨……”陆诚睿饶有兴致的跟小树滔滔不绝的传授战斗经验,小树眼睛眨巴眨巴,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果果抱着吃饱了奶的宝宝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童心未泯的姐夫和调皮捣蛋的小舅子玩得不亦乐乎,两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   果果悄悄走过去,对着他们的屁股,一人踢了一脚,见他俩同时转过身来,哈哈大笑:“我偷袭成功了吧,亏你们战斗那么激烈,竟然没注意到敌人从身后包抄。”   陆诚睿看到果果怀里的米粒儿,赶忙接过来抱进怀里,“米粒儿吃饱了?”“嗯,奶妈把她喂得饱饱的,你注意一点抱她,别让她漾奶。”果果把女儿丢给丈夫以后,就去看她弟弟的大阵仗。   小树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兵,兴致勃勃的把他当做队长,让他带领一队士兵去侦察地形,小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果果看他玩得高兴,从桌上拿了一个桃子给他抱着啃。   小树啃了几口桃子,站起来走到陆诚睿身边,看到他正逗着怀里的女儿,等了一会儿,才扯扯他衣服,“小诚,我们去玩。”   “你自己先玩儿,我要把小宝宝哄睡了,再陪你玩儿。”陆诚睿轻轻的拍着就要睡着的女儿。   小树见他没空陪自己,只好又去找果果,“姐姐,我们玩儿。”   果果摸摸他头发,把他抱起来,替他擦擦脑门上的汗,又替他脱了外套,搂着他看电视,“你看你热的,先休息一下看会儿电视,等你姐夫把米粒儿哄睡了,你们再玩。”   小树听话的窝在姐姐怀里,一边吃桃子一边看电视,老实不了多一会儿,他又跑下去玩儿,果果无奈的摇摇头,五六岁的男孩子,真是一会子都不安生。   陆诚睿刚把睡着的女儿送回楼上的婴儿房里,小树就向他飞奔过来,小手拉着他大手,“姐夫,我们玩儿。”   姐夫?这小子终于会叫姐夫了,陆诚睿心头一阵笑,陪着他又坐到那些玩具兵和玩具兵器旁,开始了他们的大规模作战,小树跟他小时候一样,特别喜欢玩这些两军对阵的军事类游戏,陪他玩玩,让他仿佛回到了童年。   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儿子就好了,陆诚睿这么想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向果果,见果果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跟她微微一笑。   她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漂亮,哪怕是生了女儿,因为怀孕分娩比原来胖了,那张脸看起来依然年轻纯真,陆诚睿迷恋的看着她,就像当年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充满了炙热的爱。   果果靠过来,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米粒儿的小爸爸,你又想要儿子了是吗?”陆诚睿大笑起来,一把搂住她,两人跌坐在地上,压倒了原本排列整齐的一大片玩具兵。   小树见状大叫一声,跑过去想拯救他那些士兵们,哪知道那两个大人根本不理会他,抱着在地上打了个滚,压死了更多士兵,直到碰到了大炮和坦克车,才停住。   小树悄悄的爬过去,把那个碍事的坦克车从他姐夫胳膊旁拿走,放到一边,看到他姐姐和姐夫像傻瓜一样倒在地上抱着大笑,心里不满的哼哼一声。   大人就是这么幼稚,摔倒在地上还这么高兴。小树没有再管他们,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指挥他的士兵们行军布阵,征服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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