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下载尽在奇书网网www.qisuwang.com--本书由【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凭勇气再见钟情》 作者:沈绿衣 【文案】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 你有没有爱过这样一个人。 他有着你少年时欣赏的英俊侧脸和完美弧线;他愿意为了一个听起来荒谬而不被人理解的梦想付出一切。 可你偏愿意这样,一直守着他很多年。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出现另外一个人。他心甘情愿地像当初你守着他那样的守着你,奋不顾身地为你披荆斩棘,披星戴月。 从头到尾1v1的小甜文 不要被我文艺的文案拐歪了思路……咳。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安,徐嘉洛 ┃ 配角:盛夏,乔瑄,杜维郁,白梓嫣,小狗团团 ┃ 其它:有你终生美丽 chapter 1 作者有话要说:从头到尾一对一的小甜文。 有存稿,日更。   1      乔安头次见到徐嘉洛的那天,容埠正在下着雨。那场雨不同于寻常夏日里见到的那种噼里啪啦的过云雨,反而有些绵长的意味,悉悉索索地,仿佛会一直下很久。因为已经下班,她索性站在公司门口的屋檐下发呆,心里好像空旷的厉害,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想着什么。   偶尔会有加班的同事直到现在才下班,从旋转门出来就见到她,纷纷点头致意:“乔小姐。”   她只是浅浅地笑着和他们道别:“辛苦了,再见。”      天色逐渐地暗下来,公司门口除了保安还坚守岗位,几乎已经没有其他的同事出来。乔安抬腕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过了七点。她抿了抿唇,转身正要折回大堂里直接去地下停车场,突然瞥眼扫到了不远处马路上,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停在那里,仿佛许久都没有动。   公司门前的小广场是不可以停车的,可这俩车显然已经停了不止是一小会儿,大概是因为下班又下雨,保安居然也没有及时地来提醒。她有些好奇,探眼朝车子的方向瞧了瞧,隔着雨帘,乔安都可以看到车前的雨刷在一下又一下地划着,车里好像坐了个人,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只大概看到是个黑色的影子。   看体型,像是位男士。   乔安转身往公司里走去,边走边探头寻找大堂保安,打算让保安去提醒一下那位先生。   她正走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乔安却猛地想起来,傍晚自己还有一个约会。   她头痛地拍了拍额头,边祈祷这个来电不是那位被自己放了鸽子的先生,边礼貌地接电话:“您好,我是乔安。”   “乔小姐?”那边的声音很有磁性,温柔的像是电台的主播,“我是徐嘉洛。”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乔安有些头皮发麻,说话底气也有些不足:“对不起徐先生,我忙晕了,真是对不起。您……还在吗?我这就过去。”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徐嘉洛仿佛并没有生气,“你现在方便出来吗?不方便的话,我们改天再约。”   “这就来这就来。”乔安连忙说,边急匆匆地转头,重新出了公司的旋转门,“我就在公司门口,您在哪……”      喇叭声“滴滴”地响了起来。   她一扭头,正是那辆银灰色的车。   “小广场一侧银灰色的车。”他在电话里说,“我看到你了,车子不方便过去,你稍等。”   然后乔安就看到,一个身型挺拔的男人推开驾驶席的车门,一把黑色的伞刷地一下撑开在他的头顶上。天很暗,雨还是细细密密的下着,远远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材极好,黑色的西装裤穿起来显得腿格外的长,可偏偏又不让人觉得像一根豆芽那样的瘦。   银色的车,黑色的衣服,衬的露出来的宝蓝色衬衫格外打眼,连着他那捏着伞的手、短短头发下不甚清晰的面孔,仿佛瞬间提升了一个亮度。      乔安没有伞,只好站在屋檐下等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地上已经有了积水,脚步略快一些就会溅起来。徐嘉洛却大踏步地走着,丝毫不注意会不会有地上的雨水溅到自己的衣服上,可偏偏却又让人觉得,就算那雨水溅到了他的衣服上,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风度。   这样优雅安定的男人。      眼看着徐嘉洛离自己越来越近,乔安扬脸朝他笑了笑,神色间却没有多少真正抱歉的意思:“徐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她也并没有礼节性地和他握手。   “没关系。”他依旧站在雨中,言语中略有些停顿,“乔小姐你……过来?要么还是我去把车开到这里来接你好了。”   乔安撩眼看了看他,神色间好像略微怔忡了一下,可还是很快就做了决定,低头钻进了他的伞中。      伞不算小,可是两个人打着还是稍显挤了些。乔安能感觉的到,徐嘉洛在刻意地把伞朝她的方向让。她低着头,一眼就看见他毫不在意地把鞋子踏进雨水里,可步子却配合着她放慢了许多,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避免让泥水溅到她的身上。他目不斜视,却在这短短的几步路上,把乔安照顾的严严实实。   只是这样的小细节,让她忍不住略微抬眼多瞟了对方一眼。因为离他很近,乔安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带着雨水湿漉漉的甜味,像是草木般的清新。      2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乔安和徐嘉洛的约会实际上是在相亲——不过主角儿其实并不是乔安,而是白梓嫣。   白梓嫣这个丫头,脑袋结构简直有着异乎寻常的纹理。她会报名参加电视台举办的单身party,却用许微言的名义——因为微言低调;她会打热线电话给午夜电台的心灵故事,却用乔安的名义——因为乔安的名字好听。包括这一次,原本是别人介绍给白梓嫣的相亲对象,介绍人还特地强调过家世好模样好人品好的,可最后不知道被她用什么样的方法把联系人换成了乔安——从姓名,到电话,换的神不知鬼不觉,仿佛原本要相亲的人真的就应该是乔安。   于是昨晚才收到电话,并且一再被嘱咐千万要赴约的乔安,经过一天的劳累和烦躁,自然而然地忘记了约会。   也没想到对方还会这么负责任地找上门来。      好在她原本就是抱着实话实说的态度去面对徐嘉洛的。刚接到白梓嫣电话的时候她还担心遇上某些不太通情达理的人,解释起来会费一番口舌;现在真见了面,她反而觉得这么彬彬有礼的先生,似乎完全没有必要来相亲——也许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恨不得早点脱身才好。   因此,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徐嘉洛很乐意只付一次晚餐的费用。      没想到在席间巧妙维持着气氛,又不冷场又不显得格外热情的先生,在把她送到家门口后道别时,突然说了句:“很高兴见到你,乔小姐。我能空出来的时间只有周一和周五的下午,不知道你能不能也正好把这两段时间空出来呢?”   “如果不行的话,那我们还得再仔细商讨一下。”他说着委婉的言语,却让乔安觉得他简直是有些异常的自负。      一贯号称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乔安也有些愣,怔了怔才回答:“徐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坦白说,原本和你见面的人应该是我的好友白梓嫣——可是你看,我莫名其妙的被她推出来,莫名其妙的和你见了面。不过从刚才的交谈来看,我想我们彼此都很明确,我们并不一定非要继续见面来维持这种……”   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斟酌词句的时候,徐嘉洛突然带着疑惑地插了话:“乔小姐,难道不是您来预约接受心理辅导的吗?”   心理……辅……导?   好像也是有这么一回事的。   乔安有些晕。      “白小姐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是说您需要接受一些心理方面的辅导。”徐嘉洛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已经隐隐带了笑意,“难道是有什么误会吗?”   乔安窘的恨不得立刻撅个洞钻进去。      她哭笑不得地解释:“她打给我的时候,说她替我安排了相亲。所以我以为……”   徐嘉洛爽朗的笑起来,英俊侧脸的弧度也骤然柔和了许多。夜色已深,细雨绵长,大门口微弱的灯光下,他挺括的领口居然净洁的不可以思议。   乔安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侧有浅浅的酒窝,显得有些调皮的可爱。她顺了顺前额的刘海,试图以此来遮掩自己的窘迫:“真是太丢人了。对不起啊徐先生,这样吧,我回去看看日程表,尽量配合你的时间。晚点我会打电话给你。”   边说,她边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手机旁一个小小的红色十字吊坠,随着她的手腕轻轻摇晃起来。      徐嘉洛挑了挑眉,目光停留在那个红十字吊坠上,笑意隐隐:“很漂亮。”   “谢谢。”乔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目光在手机链上停滞了一下,“事实上,它已经有些年头了,快要磨坏了。”   他仿佛永远都是那样礼貌的微笑:“我也有一个。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加入中国干细胞库的时候,他们送的赠品。”   霎时,乔安笑的有些僵硬,木木地点头:“对啊,真巧,我的也是。”   徐嘉洛颔了颔首:“那我等你电话。乔小姐,晚安。”   说完,他不等乔安再说什么,转身就重新钻进了雨帘中。雨点刷刷地打在他黑色的雨伞上,发出嘭嘭的声音。乔安看着他神色自若地开车门,关车门,然后转向灯开启,车子掉头离去。      只留她站在迎出门来接她的张妈伞下,手中握着手机,望着逐渐远去的两点红色出神。   手机上那个小小的红色吊坠前后摇摆着,灵动非凡。      3      为了配合徐嘉洛,乔安把周一和周五下午三点以后的时间都空了出来。白梓嫣听说她和徐嘉洛约好了时间,在电话里大呼小叫:“乔安!乔安!”   乔安嫌弃地把话筒拎远一些,等她叫完了才重新放回耳畔,有气无力地说:“白梓嫣,你再叫一声的话,我就让秘书掐了你的电话。”   “嗷嗷嗷嗷。”白梓嫣还在不怀好意地叫着,“我告诉你吧乔安,我和白梓轩打赌你肯定会答应,这下他肯定要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美人儿我真是太太太太太喜欢你了嗷!”   “打赌?”乔安问,“你们兄妹俩怎么这么无聊。”   白梓嫣嘿嘿一笑:“我说你肯定会同意,我哥非说不可能。咱俩这多少年的关系呀我还不如他知道的清楚?这男人还非要跟我死犟。乔安我跟你讲,在我哥身上我深切体会到了男人的本质,同时明白了大男子主义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自然而然的公理。”   乔安一哂:“也就你们兄妹俩事儿多。”   “哎,说真的。”白梓嫣说,“名义上我的确是帮你介绍了一位心理医生,可实际上我的本意我想你也能了解对吧?徐嘉洛挺不错的,心理医生赚钱那肯定是没的说,人又长的好看,关键!关键是性格温和无害,善良体贴,绝对是新世纪新好男人的首席代表。我跟你说啊,你妈之前就跟我说过,家境无所谓,唯一的要求就是人好,善良,懂得心疼人照顾人。我调查过了,徐嘉洛同志是百分之百符合你妈对女婿的要求,你可得加油。”   乔安捏着面前的咖啡勺子一下一下地转:“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比我妈都着急。”   “瞧你这话说的。”白梓嫣不乐意了,“我要是你妈,直接就找个爱你的男人,偷了你的户口本儿去登记。还哪能这么放任你逍遥快活。”   乔安“噗嗤”一声笑出来。      下午见徐嘉洛的时候,乔安当然没有把和白梓嫣的这段对话给供出来。她只是懒洋洋地坐在他办公桌的另一侧,手肘支在暗红色的桌面上,修长而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脸颊:“徐医生,账单我会照付给你,不过事实上我并没有任何心理上的疾病,所以每周一和周五的下午我们都可以自由活动。你觉得怎么样?”   “在保密的前提下?”徐嘉洛一挑眉。   乔安满意的笑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母亲我的状况还不错,只要继续治疗就能痊愈。至于究竟是什么症状,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这个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人并不少。可唯独她是第一个让徐嘉洛觉得从心底想去探究的人。   听说,乔安有着严重的抑郁症。   听说,她曾割腕数次,最后却只身远赴国外。   徐嘉洛收回滑过她手腕的目光,不动声色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她明明有一双活泼灵动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还会很迅速的顺着笑容流转着视线,看自己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掩饰地清澈,里边透露出来的讯息让他觉得自己上当受骗——有这样一双狡黠眼睛的人,似乎不像有精神上压力的人才是。   看得出来,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可她却很乐意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的的确确是有问题的。   徐嘉洛忍不住想再多问一句:“理由?”      乔安有些泄气,又像是在赌气一样地拧起了眉,嘴角扁出的弧线也有些苦笑的意味:“恐婚。我不愿意结婚,不愿意找男朋友。”   “呃,你知道……”她无奈的摊了摊手,“到了一定的年纪,父母总是愿意操一些乱七八糟的心。”   徐嘉洛了然地笑起来:“原来杜董那么忙的人,也会抽时间帮自己的女儿物色结婚人选。”   她挠了挠头,叹气叹的像一个小孩子,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脸:“要麻烦你了,徐医生。”      只有小孩子的眼睛,黑眼珠才会那么大那么黑。他是医生,比普通人更加明白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眼睛中都是黑眼珠越来越小,而眼白部分则越来越大,所以眼睛看起来就远远没有小时候漂亮。   可是乔安的眼睛却是黑白分明,如果没有带隐形眼镜的话,就真的是漂亮到极致了。   徐嘉洛的脑海中这样想着,口中却说:“帮助试图逃婚的女儿去骗一位用心良苦的母亲……乔小姐,我觉得这个事情由我来做并不合适。”   “这并不算骗。”她提高了声音,“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请问乔小姐,你为什么会觉得挑选一名人生伴侣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呢?”徐嘉洛问的很取巧,“以至于宁愿被所有人认为你有心理疾病,都不肯去尝试?”      乔安很沮丧地揉了揉额角:“和心理医生说话,怎么像和逻辑学家和推理学家说话似的。好吧事实是这样的。”   她抬起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嘉洛的眼睛,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相亲这种事情是最不靠谱儿的,我不愿意浪费时间。”   徐嘉洛轻轻抿着唇,目光落在她紧握着手机的另一只手上。那里有一个小巧的红色吊坠正在随意的摇晃着。他挑了挑眉,下巴朝着那个吊坠一扬,目光里是很明显的询问:“他?”   顺着他的目光,乔安也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她的眼神蓦然间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像是两排小扇子。她的嘴角也浅浅地带了笑意,像是想到了最温暖的事情:“对。虽然他很讨厌,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从头到尾一对一的小甜文。 有存稿,日更。 chapter 2   得到这个红色小十字坠的那天,是大一下学期那一年的六月六日,乔安正过十八岁的生日。   原本寝室的姑娘们是打算一起出去吃顿中午饭的,不料苗苗临时被导师叫去准备ERP沙盘模拟,于是大家就把午餐改成了晚餐。   正是盛夏,蝉躲在树荫里不停地呱噪着,此起彼伏像是在合唱。天气虽热的不成样子,可兴许是因为心情很好,乔安顺着路边的荫凉地儿慢吞吞地朝寝室晃荡,倒也不觉得有多么烦燥。   路过中心广场的时候,她眯眼看到了一侧停了辆亮白色的面包车,车身上一个明显的红十字标识。车旁一溜儿摆开若干桌椅,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手执了注射器,也有学生伸手捂着胳膊,一看就是刚扎过针的样子。   她的脚步一顿,好奇地朝那边张望。      恰好边上也有同学,拉壮丁似的挨个儿上前发小广告,此时好不容易见有人主动驻足,连忙笑吟吟地迎上来,热情地介绍着说:“同学,来看一看吧。我们国家要建立一个完善的造血干细胞捐献者资料库,只要你身体健康,贡献五毫升血液,就可以把你的干细胞资料输入资料库。也许就是你这五毫升的资料,就会挽救一个白血病人的生命呢!”   乔安问:“五毫升就够啊?”   “是这样,五毫升其实就像一个备忘档案,我们先在数据库中存了它。盛夏!来,给这位同学详细介绍一下……”那位同学扬手朝前方招呼了一声,“张医生那边没热水了,我去打一壶。”   原本埋头在桌旁忙碌的男生听到有人叫他,直起身来回望过去:“哦,好。”   他的目光停留在乔安身上,原本浓密的眉突然就轻轻地挑了起来,好似饶有兴致般地打量着她。      乔安被突如其来的目光看的有些茫然失措,愣了愣才问:“同学?我……扣子扣错了?还是脸上有饭粒儿?”   他显然不欣赏乔安的幽默,只是耸了耸肩,像个机器人报数似的说:“乔安,经管一年级一班,寝室南区东风楼三层三一五房间三号床位。对吧?”   说完了,他仿佛有些得意般地,又挑了挑眉毛。   乔安却傻眼了——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男生。   大概是觉得乔安的表情实在太诡异,他原本等待夸赞的骄傲神态逐渐演变成了不好意思,脸上慢慢堆起讪笑,懊恼地挠了挠短短的头发:“不好意思,我总是会习惯性地吓到别人。你别担心,我只是恰巧和你一个系而已。”      喂……一个系而……已?那至于知道的这么清楚么?这个借口可真老土。乔安皱着眉想,脸色就有些难看:“那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他摊了摊手:“我就知道这些。”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逼问。   他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额头,像是在慢慢地回想。   乔安抿着唇,虽然有被陌生人调查研究的恼怒,却也隐隐有些不怀好意地想:我看你怎么再编个借口出来。我看你再编。      她正想着,对面的男生又开口了:“去年八月三十日,新生报道的那天。你穿了白色短袖T恤和浅蓝色七分牛仔裤,背了个白色的书包去报道。当时我去接新生,你正好分配归我。我记得当时你有两个皮箱,我一手一个,从学院拎到你们寝室的时候手腕都快要断了。”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骗我,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他笑眯眯地补充,“你们楼寝室床上的标签,都是我写的。”   乔安连冷笑都懒得给他。她一脸“你继续扯,继续扯”的表情,脑袋一歪:“我们系大一有十个班,每个班三十个人。新生报道只有一天,就算减去五十个没来的,那天少也有两百大几号新面孔吧?外加送儿子闺女来上学的家长,估计新生接待站起码接待了过千人次。这位同学,莫非是我的那两个包实在太沉,沉的让你事隔一年之后还能对我有这么深刻的印象,深刻到能脱口而出我的姓名班级寝室楼外加床铺位?”   “撒谎撒的眼都不眨也就罢了,你能不能稍微专业一点?”她总结。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着了急,又好像是因为懊恼自己的莽撞,快速地解释着:“同学,你想多了。你们寝室一共四个人,一号床位是苗苗,二号是严然,四号是姬芮。你们的床铺号都是我写的,所以我都记得的。我只是恰好见过你而已。”   “真的。”他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   乔安一抬头,就对上一双闪烁而无辜的眸子,像是小时候自己养过的金丝熊那样,漆黑而又清亮。      时间好像是在那个瞬间停滞。   乔安的大脑似乎因为那双眼睛而陡然空了,愣愣地盯了他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发了好久的呆。她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动作仿佛是暴露了内心般地窘迫。她明明是转身想走的,可因为害怕被他误以为是落荒而逃,偏偏低了头,目不斜视地挤去桌子旁,异常豪爽地捋起袖口,伸出胳膊让医生给自己扎针。   天知道,让恐针的乔安这样心甘情愿地捋衣袖,到底是要有多大的勇气。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就格外的年轻,兴许只是个才出校门的实习生。乔安刚把胳膊伸出去就后悔了。她苦着脸看医生拆一次性注射器,扁着嘴问:“我反悔行不行?我怕疼。”   年轻的医生轻轻地笑起来,和声旭语地安慰她:“一点儿都不疼的,如果害怕,可以转过脸不要看。好歹我也是练过五六年的人,要相信我的专业技能!”   乔安僵硬地咧了咧嘴。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要说她娇气,在校运会上跑八百米摔倒,整个膝盖都被磨的血肉模糊,她连眼都没眨一下;可要说她坚强,她偏偏害怕扎针害怕的要死。   于是眼看着医生握住她的手臂,针头一点点地推进过来的时候,她尖叫一声往后一跳。   直接跳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一股清爽的香皂味道扑鼻而来,让乔安又是意料之外的一怔。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正好看到日光的光圈攀过树梢又溜过他的鬓角,越过他的脸颊然后停留在自己脸上,像是骤然间划出了一条七彩的虹。他的皮肤白净,被光芒这样猝然一照,好似透明一般的清亮。   她被骤然而来的光芒刺的眼前一黑,脑袋自然而然地朝他怀中一偏,试图用他的身体来挡住光芒。   所以恰好就又对上了盛夏略含笑意的眼睛。   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的黑,连同浓而挺秀的眉一起,挑出一个戏谑的神情,像是在问她为什么这么主动的就依在他怀里了?   她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不仅因为躲无可躲的眼神,还有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隔着薄薄的纺纱短袖,像是一个高温的熨斗,唰地一声熨过她的皮肤。   连同这一个夏季,一起熨平了。      盛夏慢慢的扶她站好,然后才松开搂在她腰上的手。前面的医生略微皱着眉责备:“差一点就摔倒了,还好盛夏手快。”   乔安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窘的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细细的眉也微不可查地皱着,脑子里全都是刚才他在这么多人跟前搂着自己的腰,而自己却不仅不快点儿起来,反而很丢人的朝他怀里靠了过去。   也许被所有人都看了笑话,她懊恼的轻砸了自己脑门一下。      医生还在催着:“同学,来把胳膊伸过来,真的不疼。”   她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医生,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受了点惊吓还是因为害羞,连耳尖都沾染了可疑的粉红色。   医生终于不耐烦了:“实在怕疼就算了,下一个。”   连乔安自己都觉得真是别扭又矫情到家了。在莫名的窘迫感压迫中,她连双手都不知道该摆放在哪里,只能一下一下地捏紧,再放松,再捏紧,再放松。   最后她终于还是把胳膊伸了出去,声音有些小:“对不起,我只是晕血所以害怕。您扎吧,我不看了。”   说着,她真的把头转到了一边,下巴贴在另一侧的肩头,双眼紧紧地闭上不再看前头。      好像有一声轻笑从耳边传来。   乔安扁着嘴想,矫情胆小还有别扭逞强,自己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他肯定也是忍不住地嘲笑自己吧。   正胡思乱想着,一双手突然自身后伸了过来,一只蒙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放在了她的肩头。他的声音不太高,像是夏日清涧中潺潺的流水一样清凉:“别紧张,放松。真的不疼。”   黑暗取代了眼前的橙红,温热的掌心压在肩头像是一块石头。   乔安一动都不敢动,却越发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的好像随时都会让他听到。      然后眼前重见光亮,他挑着眉毛在她脸前很得意地笑:“不疼吧?”   乔安讪笑着附和他点了点头,机械地接过棉球按好针眼,脑海中想的却是:真的……抽过血了么?   不仅不疼,而且完全没有感觉到哎。      她边胡思乱想着边转身离开,趁和他擦肩而过地瞬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只觉得那浅蓝色的格子衬衫仿佛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款都要好看。   可就在她佯装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听到男生扬声喊她的名字,清晰又明亮:“乔安!”   乔安回过脸去,眼神清亮如水,隐约还带着意外而又惊喜的光芒,嘴角浅浅的酒窝就像是深夜中猝然绽放的烟火:“哎?”    chapter 3   1      徐嘉洛答应的太爽快,让原本打算持久战的乔安有些胜之不武的挫败。她瞪着圆圆的眼睛惊叹:“徐医生,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   他疏朗地笑起来:“有钱赚又不用工作,我当然会很爽快。”   乔安也笑:“觉悟很高,值得表扬。这是我头次实践,要是真能蒙混过关——徐医生,我一定请你吃饭,地方随你挑。”   “我也有条件的。”徐嘉洛也笑了,“条件就是,每个周一和周五,你必须要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至于做什么我们可以再定,但是三点以后你的时间要归我。呃乔小姐你别多心,我只是……”   “叫我乔安吧。”她截断了他的话,笑眯眯地看他,“叫我乔安就可以了。成交。”   徐嘉洛一怔,可是很快就点了点头。      他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虽然待人接物果然是温和无害,但是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是懦弱,反倒是像把锐气隐藏起来似的,只留下了儒雅和风度。   乔安边在他的办公室里转悠边暗暗观察他。   洁白而挺括的领口衣袖,衬衫的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左手腕上银色的圆形表盘。短短的头发自然而然地翘着,好像还带着点蓬蓬的感觉。眉毛很浓,显得眼睛也比较黑比较有神一些。高鼻梁,略微有些薄的唇……   乔安突然想到白梓嫣说的,薄唇的人,天生适合接吻。   她忍不住挑着眉微笑起来。   原本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的徐嘉洛好像察觉到了她细小的动作,抬起头来用探寻的眼神盯着她。   乔安依旧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墙上的画:“很漂亮。”   徐嘉洛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想这张人体穴位图听了你的赞扬,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欣慰。”   她面不改色的转过头去端详那张满是穴位的画,揉了揉鼻子说:“两张裸体,自然好看的紧。”   徐嘉洛用手扶在脸颊旁,挡住了自己忍不住要抽搐的嘴角。      倒是语出惊人的乔安还停留在刚才的思绪当中——   盛夏也是薄薄的唇,不过脾气和徐医生截然相反,不仅一点儿也不温和,反倒是有些活泼的过头。后来他和乔安熟了,乔安就总能听到他大呼小叫的喊自己的名字:“乔小安!乔小安!”   开始她还反抗:“我叫乔安,不叫乔小安。我告诉你盛夏,你要是再故意这么叫我,小心我拿矿泉水瓶子砸你。”   盛夏接过她手中的水,咕噜咕噜大口灌一肚子下去之后笑的像只狐狸:“莫非你要我把安字去掉?乔小……哦不,是小乔?”   乔安被雷的风中凌乱,只能无语的凝噎,任由他去。   难得盛夏脸皮厚到极致,居然还得意的显摆:“其实这个名称也不错的小乔姑娘。”   “乔安谢谢。实在不愿意乔小安谢谢。”她面无表情的接回矿泉水,把目光投去球场上。   盛夏嘿嘿笑了两声,最后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兴致勃勃地跑回球场中去。      倒是乔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白底红边儿的人身上。他那么高的个子,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瘦的没了比例;短而翘的头发早就被汗水浸透了,有一些贴在脸颊上,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她捧着矿泉水,微微的笑了起来。   虽然……小乔这个名字怎么听都怎么雷,可是,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乔安把脑袋埋进了双臂间,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感到羞愧。   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啊乔安!他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能这么主动的上纲上线嘛!      2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乔安岂止是矜持,简直就是闷骚到矫情。明明心里喜欢的要命吧,脸上却死要面子一丁点儿都不肯露出颜色来,还偏要装着一副“我才不稀罕”的样子整天和盛夏打打闹闹。明明在球场上那么多人中间一眼就能看到盛夏的身影,还非要在旁边观战的女生尖叫“啊是盛夏进球了”的时候,转头佯装惊讶地说:“哦,果然是盛夏啊,我都没有注意到他诶原来他这么厉害。”   十八岁的乔安,以欲盖弥彰的姿态揭开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爱情。      这么多年后再次讲起来的时候,乔安忍不住哑然失笑。   怎么就能隐忍卑微到那样的地步?   就连徐嘉洛都听的直摇头,一边轻轻地笑:“现在已经很少见这样的女孩子了。前阵子我一个才上小学的侄女,偷偷告诉她妈妈说,她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同学。”   “然后?”   “她说她直接在放学的时候,等在这位男同学回家的路上,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徐嘉洛耸了耸肩膀。   乔安哑然:“真胆大。”   “听说还有更厉害的。”徐嘉洛端着手旁白色的杯子去倒水,说,“初中生高中生恋爱已经是家常便饭,甚至有些孩子认为在大学以前没有恋爱过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乔安耸耸肩:“我果然要慢好几拍。想起来还真是丢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可只有我还以为掩藏的很好。估计那时候大家都在看我笑话吧。”   徐嘉洛不置可否:“也许男生会更容易接受这样的女孩子?容易害羞脸红,很容易激起所谓的男人的保护欲。对吧?”   她点点头,抿着唇轻轻地笑:“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是这样,运气不好呢就会被别人抢跑的。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格外的死心塌地,男人却可以在数个人之间从容挑选。我也许只是有个好运气而已。”   “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喝水。”徐嘉洛把一次性杯子放在乔安面前,杯子外贴心地套着杯套,“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那倒是。”乔安点点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光有些悠远,“那时候学校有座教学楼,楼后是一个小型的花园儿。其实也不是花园吧,只是个小草坪。草坪里有株很大的合欢树,到春天四五月份的时候粉绒绒的合欢花开,整个草坪附近都特别漂亮,还有一排长椅子。我喜欢挑个没人在的时候,一个人在那里占一个椅子,抱本书,一看就是一上午。”   徐嘉洛好像一副很羡慕的样子:“我的大学很枯燥,整天都是在实验室里渡过。有时候还要面对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物体。”   “可不是,悠闲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可是我也真感激那个小花园儿。”乔安说,“有一次我正在那里看书,阳光太强,树荫正好转到了另外一边,看得眼睛疼。我就闭着眼抬头活动脖子,顺便舒缓舒缓眼睛。也就是那次,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三楼窗口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乔安一直都记得,那一天她眯着眼睛抬头,好像就直接对上了盛夏的双眼。那个身影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直看的她心头砰砰跳动,却不知道该不该扬手和他打个招呼。   倒是盛夏很轻松自然地朝她招了招手。   乔安顿时就又红了脸,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这样的两两相望,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的安排?难道他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在这里看书,所以才一直站在对面的教室里么?更或者,他是因为自己?   这样的揣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她再一次拎着书坐在平常习惯的位置上,却根本无心学习,隔三差五要抬头偷偷朝那个方向瞟一眼。   果然没多久,盛夏再一次出现在那个窗口前。      乔安只觉得自己快乐的要飞起来,突如其来的幸福像是一张巨大的伞,彻彻底底地笼罩了她的全身。她假模假样地摸出手机给盛夏发短信:你在哪?   很快他就回复:你身边。   乔安自然地一抬头,却见那个窗口前已经没有了人影。可是很快,一抹白色就出现在教学楼的门口,朝着自己跑过来。      盛夏跑的有些快,停在她跟前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喘。他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好像有些局促,又好像连耳尖都带了淡淡的红色:“乔安。”   这个时候,她居然都还能一本正经而又乔装疑惑地看他:“好巧。”   他终于还是年少气盛,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很轻,气息扑在她的耳畔有些微微的痒:“乔安,这不是巧合,是我一直在楼上看你。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试试看?”   被他拢在怀中的乔安,感受着他在略微打颤的身体,偷偷笑的脸嘴巴都要咧到耳后去。她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捏着书角的手,慢慢地环住了他的腰,把脑袋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扑鼻而来全是他身上香皂的清香,又干净,又清爽。   乔安躲在他的怀里忍不住深呼吸,一面贪婪地汲取属于他的香气一面悄悄地想,这样多好,努力让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这样多好。她真的想要快乐的尖叫,告诉全世界的人她偷偷爱着的人正好也偷偷地爱着自己,这样的认知简直让她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于是原本轻轻拢在他腰上的手忍不住又略微紧了紧。   年轻的幸福就这样骤然的降临,像一场最为华美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想让我日更……就不要霸王我= = chapter 4   1      乔安和徐嘉洛合作的相当愉快。每个周一和周五的下午,她都会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有时和他闲聊,有时只是看着他忙碌,也有的时候徐嘉洛会带着她一起,开车出去兜一圈风放松。   相处的时间久了,乔安就越来越发现,其实徐嘉洛这个人只是表面温和,实则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倔强。   比如说,某些原则问题上,他会很坚持自己的想法。   再比如说,他也会和乔安一样,头痛地躲避着家中安排的相亲工作。   所以有时候,乔安也会被他推出来当一两次挡箭牌。      起初徐嘉洛是坚决不肯的,倒是乔安很无所谓:“你随便啦,需要帮忙的话叫我一声就成,全当我回报你了。”   他反驳:“你已经用每个月的高额账单回报我了。”   乔安背着手在他办公室里转悠,笑的很不怀好意:“你要是不嫌麻烦,我肯定是无所谓。要么徐医生,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很乐意替您腾出时间去准备约会。”   谁知道九点多的时候,她又接到徐嘉洛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是焦头烂额般地无奈:“乔安,恐怕真的要麻烦你了。”      她匆匆忙忙地开车过去。   时光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里,徐嘉洛一见乔安,就扬手给她示意。乔安眯着眼打量,只见一个有着精致妆容的女子正拉着徐嘉洛的衣角不依不饶。   乔安忍不住偷偷的笑,徐嘉洛太出众了么?这么轻易的就吸引到了对方。      可等她走过去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原来是那个女孩子喝醉了。   徐嘉洛无奈地摊手:“她只喝了一小杯红酒,没想到就醉成这样。我就这样带她走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找你帮忙。”   乔安眨眼:“楼下的酒店还是送她回家?”   他眉心一沉:“如果你不忙的话,和我一起送她回家吧。初次见面就整夜不归,似乎……”   乔安点了点头:“嗯,那你知道她住哪儿么?”      两人好不容易把人扶上车,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杜维郁打电话给乔安:“小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在外面不安全,快点回来。”   乔安只好说:“妈,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回去,现在有点事儿。”   杜维郁说:“大半夜的你忙什么!要么就让司机去接你。要么给你哥打电话,让他送你回来。”   乔安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徐嘉洛:“不用不用,我和徐医生在一起,送一个朋友回家。晚点儿我就回去,您别这么未雨绸缪行不行?”      听到有徐嘉洛,杜维郁顿时转变了态度,想必也是白梓嫣给通风报信过的:“行行行,让小徐开车注意安全。”   乔安又瞟一眼徐嘉洛,嘴里敷衍着自家娘亲:“成,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很沮丧地说:“你说我妈这是什么心态啊,我在外边玩她就担心的要死,可一知道和你在一起她就不管我了。哎难道不应该是和一男人在一起她更应该不放心才对么?”      前头正好是红灯,徐嘉洛慢慢停了车,转头也看着乔安,一本正经地附和:“道理上来说,是这样的。”   乔安哀叹:“我妈果然是不疼我了,逮着个男人就肯放我出去,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说了不怕你笑话,我上大学那会儿我妈盯我盯的特别紧,那时候我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所以每个周末我想见见盛夏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也不知道我妈这是什么理论,她好像觉得大学恋爱都算是早恋。我上大一之前她就严肃告诫我,绝对不允许在学校谈恋爱。搞的每次我都效仿地下党接头,就差一暗号。”   徐嘉洛哈哈大笑:“乔安你现在都二十七了,你妈妈怎么可能不着急。”      乔安诧异地挣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二十七?”   徐嘉洛发动了车子,间隙瞟她一眼:“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患者,我手头上有你的病历单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乔安转头看外边的马路,深夜里一排排路灯散发着晕黄的灯光,像是一个个沉默而坚韧的守卫。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那个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问题:   难道你能记得每一个患者的出生日期和年龄么?      2      徐嘉洛把乔安送到家门口。   他简直是把“绅士风度”这四个字诠释到家了,即使车子就停在了乔安家的大门口,他也非要下车来和乔安道别,还一个劲儿地感谢她:“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乔安。”乔安不客气地盯着他:“喂,你要是客气就一直客气到底,似乎叫我乔小姐更合适一些对吧?”   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就展开了笑容。乔安很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革命战线上的同志,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大家互帮互助,和谐有爱,共度难关。”   她的话刚说完,大门“嘎”一声的开了,一个小小的肉球猛地窜了出来,扑到了她的腿旁打转。      “哎呀团团,你怎么跑出来了。”乔安略略蹲下身体把那团白绒绒的东西搂了起来,帮它掸了掸肚子和小爪子边上的灰尘,然后搭起团团的小前爪子和徐嘉洛道别,“来,跟叔叔说拜拜。”   乍一看,徐嘉洛以为他看到了一只小熊猫。   这只小熊猫肥嘟嘟的,在乔安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前爪子因为被乔安捏起来,所以不情愿地冲他晃了晃,小小的豆豆眼还一眨一眨又一眨,最后抗议般地“汪!汪!”叫了两声表示愤慨。而抱着它的乔安正低头看它,嘴角含着若隐若现的酒窝,尽是幸福安详的微笑;她的耳畔有一缕头发垂在脸旁,映在大门口的灯光下,亦是黑白分明,脸颊的线条柔和的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哑然失笑,却好像又有股暖流割破这盛夏的夜晚,带着融融的气息,缓缓沁入心底。      徐嘉洛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口有个声音响起:“想必这位就是徐医生了吧?”他一回头,一位看起来颇有些威严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多谢送小安回来,这么晚了,麻烦徐医生了。”   “妈。”乔安回头一看,脸上有些隐隐的不满,“您怎么出来了?噢,这位就是徐医生。”      杜维郁并没有伸出手去和徐嘉洛握手,他也不便主动,于是只是点了点头致意:“您好乔伯母。晚上因为一点私人事情约乔安出来,送她回来的有些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徐医生多心了。”杜维郁脸上笑意隐隐,显然是对徐嘉洛很满意,“我也不是那么不开通的人,只是女孩子深夜在外头多有不便,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会提心吊胆的放心不下,所以管教的稍微严了一些。”      乔安听的真是头痛。她瞟了徐嘉洛一眼,只见对方微笑的自然又得体,忍不住想:这下他肯定以为,自家娘亲还是把自己当成个高中生一样管教了吧?   咳咳,作为一个二十七岁且“略有薄名”的“商界新锐”,她其实很不甘心的啊。      徐嘉洛似乎倒是很赞赏杜维郁的做法,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应该的,今天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尽量把约会安排在白天的,请您放心。”   乔安使劲儿捏了把团团的爪子,又惹的团团“汪!汪!”地叫了两声。杜维郁含笑瞅了眼乔安,这才对徐嘉洛说:“今天有些晚了,改天再专门邀请徐医生来家里做客吧。小安,送送徐医生。”   “我就先回去了。”杜维郁说完,又问乔安,“团团给我抱回去?”   “不用不用,我抱就成了。”乔安快被自家娘亲给窘死了,一个劲儿打发她回去,“您快回去休息吧,我这就回去啊。”      目送杜维郁进了大门,乔安才很抓狂的对徐嘉洛抱怨:“你瞧瞧这架势,我整天就生活在这水生火热之中啊。”   他挑了挑眉,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彼此彼此。”   乔安捏了捏团团的爪子,又朝他晃荡了两下:“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团团,来说拜拜。”      徐嘉洛伸手捏了捏团团的耳朵,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揉了揉它毛绒绒的脑袋,抬头问:“是只松狮?”   “嗯。”她边低头拨弄团团的爪子边点头,笑的有些孩子气,又像是忍不住炫耀自家宝贝疙瘩般地说,“很可爱吧?它还小,这么一弄更像只小熊猫似的,又软又好捏。”   他又捏了捏团团的耳朵,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恰好就在她的眼皮子地下。乔安看着徐嘉洛修剪的干净而整洁的拇指指甲,然后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他的虎口部位,忍不住微微地晃了神,就连徐嘉洛说话都没有听见。      最后还是徐嘉洛又叫了一声“乔安?”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和他道别:“晚安。”   他的目光里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的道了别,然后开车离开。      乔安抱着团团慢慢往回走,脑海里都还是刚才徐嘉洛的手。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男人,会像他这样有这良好的卫生习惯。可是唯独他,在虎口靠近食指关节的部位,有一颗痣。   就是同样的位置,乔安还见过另外一个人也有一颗痣,不敢说一模一样,可位置却是大致不差。   那个人就是盛夏。      3      按照乔安这样马马虎虎的性格,能发现这么隐秘的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时候是她和盛夏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国庆假期。盛夏家不在容埠,可又因为家里有事不得不回家一趟,所以整个国庆乔安就宅在家里无所事事。十月五号的时候盛夏给乔安打电话,说他七号凌晨一点前后就能回来。   于是乔安找了个借口,六号就回了学校。   可是他们学校寝室管理比较严格,晚上十点之后就不可以进出寝室——除非有合理的请假事由。盛夏返校的时间正好又在下半夜,于是坚持要去接盛夏的乔安就不好在进出寝室,于是两人商讨之后决定在学校外的小旅馆中凑合一晚。      在此之前,盛夏从来没敢对乔安动过歪脑筋。乔安也算是别扭到家了,连在人前有些许亲昵的动作都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两人最多也就是在晚上约会完毕回寝室的路上拉拉手拥拥抱,最多趁走到小黑巷里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亲一亲。   实在是纯洁的很。      所以当乔安深夜接了盛夏回到校门口,问小旅馆的阿姨有没有双人间的时候,两人被阿姨深深的鄙视了。阿姨估计也是半夜困的不行,连头都不抬:“只有标准间双人床,没其他的房间。六十一晚,带卫生间能洗澡。”   乔安和盛夏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乔安终于拍板:“就这个。”      两人跟做贼似的溜进房中,开了灯研究晚上该怎么睡觉。盛夏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一改平常的奔放,大手一挥:“你睡吧,我在椅子上凑合凑合就天亮了。”   乔安心疼他,扁着嘴说:“要么,一人一边儿井水不犯河水?”   盛夏瞟着她的目光带着戏谑的打量,可是很快就又变得烦躁异常,眉头皱的格外的紧:“不用。乖,快去洗脸睡觉。”      最后乔安穿戴整齐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看着没精打采又心神不定的盛夏,说:“行了行了,你坐了一天火车都快累死了吧?我腾一半儿的地方给你好了,你要是敢对我不轨,我就踹你一脚。”   盛夏很委屈:“我已经想对你不轨了。”   乔安窘的脸都红了,拢了厚实的被子倒头就装死。隔了半晌听到“叭”地一声轻响,原本橙红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她一睁眼,正好就看见透过薄薄的窗帘,窗外的光线淡淡地在床边洒出了一个瘦瘦长长的横条。      她就有些睡不踏实了,偷偷转过身来,又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了房间里漆黑的光线,正好就看见盛夏坐在椅子中,脑袋低垂着,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扑着,俨然是困极了。   乔安就心软了。她又慢慢爬了起来去揪他的衣袖:“盛夏,盛夏。困了就上来睡吧。”   盛夏估计也实在是累了,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嗯了一声就钻了上去。困成那样了他都还记得跟乔安说:“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跟防贼似的防着他,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渐渐听到身后的呼吸均匀而又平稳起来,然后她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好像没睡了多久乔安就热醒了。她穿着衣服,又盖了厚厚的被子,还好像被什么箍着似的难受。她活动了下手脚,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盛夏的胳膊搭在了被子外头。   乔安偷偷转了个身,让自己面朝盛夏。他大概也察觉到了乔安的动作,手臂上略微使了使劲,嘟哝着说:“乖乖睡觉。”   她偷偷翘起了嘴角,把脑袋朝他怀里拱了拱,呼吸着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气息,只觉得仿佛这就是全部的天和地。   然后她再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乔安已经不在盛夏怀里了。她迷迷糊糊的转过身,一睁眼,骤然就见一个黑影正在床畔坐着,黑漆漆的一动不动,好像还有什么声音在响动。   她立即被吓懵了,转眼一看盛夏不在身边,于是连声音都在颤抖:“盛夏……盛夏是你吗?盛夏……”   那个黑影一把捏在了她的小腿上,不停的宽慰她:“别怕别怕,小安,是我。是我。”   然后他抬手开了灯。      乔安伸手捂着眼,逐渐适应了强光。只见盛夏背的包拉链开着,床边摊着好几袋小食品,有饼干,有面包,还有几袋薯片和牛奶,手中还捏着一瓶矿泉水。   他有些赧然,只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好像有些委屈似的,傻乎乎的解释着:“我昨晚没吃饭,有些饿了……”   说着,他放下了水,把饼干递了过来:“你要不要也吃一片?”   乔安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哭笑不得,半天之后才瞪他一眼,咬着下唇说:“吓死我了。”   盛夏只是嘿嘿的笑,又问:“那要不要喝水?”   “不要。”乔安鼓着腮帮子看他,没好气的瞟他一眼,又觉得心疼的很,说出来的话也没一点儿力道,“大半夜的吃东西,就不能忍一忍啊?!你这个傻子。”      说完,她自己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头把刚才他放下的矿泉水拿起来,咕噜噜喝了两口。入口清凉,让她只觉得那水一直从口腔里舒透到了胃,说不出来的熨帖。   喝完了,她胡乱的把水瓶塞到盛夏手中,正好就看到了他食指根部靠近虎口旁的那颗痣。   她还伸手点了点那颗痣,愤愤又鄙视地说:“听老人们说,嘴唇边长痣的人贪吃,手指边长痣的人就贪小便宜。咦……盛夏,你瞧瞧你。”   盛夏抬起手指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是。我要是不贪小便宜,能占到你的便宜吗?”   乔安伸手打他:“你故意的吧!先头你是故意装困,想爬到床上来睡觉的吧!”   他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嘿嘿嘿嘿笑的格外的坏。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次,在深夜里单独相处。可是他们之间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在那个时候,年少的盛夏是那样的珍重她,又是那样的爱惜着她,尊重着她。   很久很久以后,乔安想起来都会觉得后悔,如果当时发生了点什么,她恰好运气跌到低谷能不小心中次大奖,他们此后的所有人生是不是就会重新改写,那些年轻气盛会不会多一些现实的考虑,然后换一个结局?   也许就真的会都不一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诅咒霸王我的小童靴买方便面木有调料包,上卫生间木有带手纸=_=|| chapter 5   1      杜维郁对徐嘉洛的印象相当好。自从那天晚上她老人家主动出来试探之后,只要一得空就在乔安耳边念叨着:“妈觉得不错,懂礼貌会说话,又一表人才的,小安你得上点心。”   就连乔瑄都嘿嘿笑着打趣她:“小安,妈这次这么上心,八成儿有戏。”   “滚!”乔安一见乔瑄说风凉话就想踹他,“你要再敢煽风点火,小心我这就帮你挑选佳丽们去来相亲。我可告诉你乔瑄,你甭以为在公司里装单身王老五装的顺溜,妈可看着不爽快的很,天天跟我念叨着呢。”      乔瑄看着她气急败坏,反而更是来劲。他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乔安的办公桌上,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乔安:“那天把华夏的案子都转了出去,乔安,你该不会是敏感到一见这个夏字儿,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了吧?”   她充耳不闻,伸手按响内线:“小方,你进来一下。”   乔瑄唰地一下跳到了地上,重新站的人模狗样,一身西装穿起来一派舒雅闲适,衣冠楚楚。   她不屑地瞟他一眼,暗暗腹诽也只有自己才知道,这幢大楼里最为知名的单身王老五乔瑄同志,其实就是个以欺负乔安为乐的衣冠禽兽。      小方进来见了乔瑄,先打了个招呼:“乔先生。”   “和他的秘书协商一下。”乔安指了指乔瑄,“然后把今天下午我能移交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乔瑄的秘书去考虑。”   “好的。”小方回答着,边偷偷瞄了一眼乔瑄,见他没说什么就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      等小方出去了,乔瑄才嗷嗷哭喊:“乔安你是不是又要出去和你的那位心理医生约会所以才把事情全部都推给我做你知不知道晚上我约了美女?”   乔安拎了包,朝他耸了耸肩:“作为未来的董事长,我这都是为你好。亲爱的哥哥,好好学习学习管理吧,甭天天想着泡小姑娘了。有点事儿,我出去一趟。”   留下乔瑄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惨叫。      其实正出了公司大门,乔安也没什么事做。她只是觉得有些烦闷。乔瑄刚才的话是真的戳到她心口上了,就像是一把无意中插进去的刀,嘻嘻哈哈之间就扭了几扭,等她反应过来以后才觉得生疼生疼。   一眨眼,已经过了七年。这些年来她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盛夏,不要再妄想着去找他,可是她知道,其实她根本没有做到,也根本做不到。当年那最后的一瞥就像是有人拢了一根巨大的木棒,当头喝下来,非但没有把她砸醒,反而把她彻底推进了另外一个深渊。   漫天漫地的悔恨就像是一只狰狞的兽,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她,再也不能翻身,再也无法翻身。      所以当乔安看到徐嘉洛手上的那颗痣的时候,她几乎就要尖叫出声。她失神,她恍惚,无非就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盛夏。虽然她明明知道,盛夏不在容埠,徐嘉洛也不是盛夏。   一个是金灿灿的海龟心理医生,一个是却是尚未毕业的大四男生。   他们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乔安觉得有些晕,日头似乎太过猛烈,晃的她眼花缭乱。她找了个街边的休息长椅坐了下来,脑海中全是徐嘉洛和盛夏两人交叠的脸,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些她一直被刻意屏蔽的时间猛然间像一张张幻灯片,走马流花般地缓慢播送着,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祯祯图像滑过去。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让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这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自作自受,徐嘉洛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乔安想起盛夏。那些小小的细节随时都有可能探出头来,把她耐心掩埋好的生活搅的一团糟。      2      乔安迟到了一个小时。当她终于出现在徐嘉洛的办公室的时候,他脸上紧绷的神经明显陡然放松了一下,却丝毫没有问她为什么迟到,只是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这么热的天气里,她双手捧着杯子居然也不觉得烫,反倒像是冬天哈着气那样的暖手:“失眠了,所以才面黄肌瘦。徐医生,你说我是不是需要找个中医来看看,补补气血什么的。昨儿我妈无意中看着我的手指头了,抓着我的手就惊叫,呀乔安你的指甲上怎么没有月白!”   她边说着边伸出手指来端详;“我一看,可不是。除了拇指上有一那么一丁点儿,其他八个手指全都一丁点儿月白都没有。我哥说这是体内寒气太重气血不足,怪不得冬天我总是怕冷冻的要死,原来是气血流通不够。”      隔着办公桌,徐嘉洛朝她伸出手去:“来,手指给我看看。”   乔安的睫毛闪了闪,可是很快就把手递了出去。   他温热的手指扶在了她的手指下,只有拇指一个个挑起她的手指来看。乔安的目光一直都停在他的虎口间,像是要在他手上看出个窟窿似的,丝毫不肯放松。徐嘉洛的手指捏在她的指尖上,一根根的捏过去,她却恍若未觉。      “是得注意注意了。”他眉头紧了紧,“回头我介绍一个同学给你,他学的就是中医和针灸。像你这样的……”   说着说着,他一抬头,看到乔安有些呆滞的眼神也有些愣,试探性地轻轻叫了一声:“乔安?”   她回过神来,朝他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走神了。徐医生,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他。”   徐嘉洛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是很快他的目光就往乔安的手机链上瞟去。   “心理医生都这么敏感么?还是你们本科修过推理学?”乔安笑着说,顺便晃了晃手机,“不是他,是另外一个朋友。”      他正要说话,突然手机响了。他朝乔安说了句抱歉之后就起身去接电话。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打来的,乔安只听到他不停的“嗯”着,一昧附和,丝毫没有反驳。窗台上摆了几盆小植物,在阳光的浇灌下格外的茁壮,一株株都分外的翠绿,边沿却又像是踱了层金光一般耀眼。一旁的徐嘉洛穿着灰蓝色的短袖衬衫,单手伸进了西装裤兜里,微微侧了的脸庞有着最完美的弧线。他原本就温和,此时更仿佛眼角眉梢都能滴出水般的温柔,连语音语调都好像放轻放缓了许多,仿佛唯恐惊动那窗边沉睡的植物。      乔安单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盯着徐嘉洛,突然有些羡慕起电话那头的人来——如果没有猜错,电话的彼端必然也是个女孩子吧。想必也只有对着心爱的女孩子,他才会流露出这样自然而然的温柔来的。恋爱中的人即使再怎么伪装,总有一些细枝末节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在旁人的眼中看起来有时候是腻死人的蜂蜜,有时候又成了别别扭扭的拌嘴。   其实本质都一样。      所以徐嘉洛一挂电话,就看到乔安满脸八卦的笑:“嗬嗬嗬,女朋友吧?哎徐医生,你既然有女朋友,干嘛不带回家让父母见一见呀?还省的他们催你去相亲呢。”   他表情古怪的怔了怔,然后笑的有些不自然:“难道看起来很像是给女朋友打电话?”   乔安点头点的很认真:“表情和语调都不一样的,明显的很嘞。你看吧你给我打电话就是很公事公办的:乔安,你几点过来?刚才这通电话,起码要比公事温柔一百倍。”   他摸摸鼻尖,好像在回想刚才自己讲电话时候的语气,然后又很惋惜地说:“看来以后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得注意注意了。”不等乔安答话,他又微笑着说:“刚才打电话来的是我母亲。这两年她身体不大好,所以我比较顺着她说话。”      乔安有些尴尬,“嘿嘿嘿”地打了个哈哈没接话。徐嘉洛仿佛丝毫没有觉得他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妥,反而重新坐回椅子上,又一本正经地朝着乔安伸出手:“来,另一只手的手指给我看看。”   这次她撇了撇嘴,并没有把手再伸出去,只是笑嘻嘻地叉开了话题:“不用不用,看看就得了,反正一时半会儿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哎徐医生,你们医生信不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以前我也不信的,可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平行的地方存在着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也许他们也看不见我们。不过也可能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像是镜子和人,我们在镜子里头,他们在镜子外头,所以他们能看见我们,可是我们看不到他们。”      “真希望有这样一个地方,我就能藏起来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她好像是总结一般地说,神色间却俱是落寞。隔了好久她才自嘲般地淡淡一笑,再抬头看他的时候就有些抱歉的意味:“我又走神了。”      3      天气已经逐渐到达一年中最热的时分,特别是午后,地面上的暑气就像是一波波的浪,热气腾腾地卷上来,蒸的人从心里觉得乏力。即使容埠的主干道两侧都有法国梧桐宽大的叶片做遮挡,也丝毫不减暑气,反倒是有更多的蝉在枝头聒噪,平添了许多烦恼。   原本在这日下午预约好的患者临时有事不能来,正好给徐嘉洛腾出空闲时间来去邮局寄些东西。这样闷热的天气里,他拉紧了所有车窗,开了冷气,倒也勉强能算舒爽惬意,可偏偏说巧不巧地就遇上了塞车。      前头约莫是出了交通事故,长长的一排车子排队等待着。他回头看了看塞在后座上的大袋子,又抬腕看了看时间,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   不知道堵多久才能好,再晚些的话,邮局都要下班了。      百无聊赖的过程中,他打开交通广播来听。主持人们只是通告了一番哪些路段塞车,哪些路段前方出了交通故障请绕行就再也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车里冷气开的太足,现在倒有了些微微的凉意。   这才真的是无所事事的时间,连一丁点儿的消遣都没的寻觅。徐嘉洛关了广播,打算找张碟来听。他的车里以前是从不放这些的,后来认识了乔安,才随着她的口味买了些在车上囤着,偶尔和她一起出去晃悠的时候在路上放来听。   原本他正低着头翻CD,可鬼神差使一般地就突然抬头朝前方看了看。   正好就看到了斜前方不远处的乔安。      她从车流里冲出来,很明显是突然下的车,手里还抓着一把钥匙,钥匙上小小的泰迪熊在她的手边摇晃。她像是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似的,大概也跑了一阵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原本在脑后挽成髻的头发略微松了开来,扑闪在脸颊旁,像是短短的头发在耳畔跳跃。   日光微斜,落在她身上和发丝上,照的她原本就墨黑的发愈加闪亮耀眼,也就衬的她一张脸涨的通红,额角的汗水细密的渗透出来,在阳光下折射的微微的光。而她眉宇间神态焦急的仿佛要哭出来,一双四处张望的眼睛中已然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可嘴角偏还是死死地抿着,却隐隐能看到嘴角在抽动。   徐嘉洛蓦然觉得心里一紧。      车是早已经熄了火的。徐嘉洛迅速拔了车钥匙,也推开车门朝乔安跑过去。   外头真的是热,才跑到乔安身边,徐嘉洛就觉得自己背后已经湿了一层汗。乔安的目光俨然已经失神,见到他朝她跑过去也只是微微地一顿,很快又朝别的地方看过去,依旧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徐嘉洛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问:“找什么?”   “找人,我看到了一个人。”乔安完全顾不得自己的手被徐嘉洛紧紧握住,反而越加紧的扣住了他的手,力气大的惊人。她带着哭腔说:“我真的看到他了,徐医生你快帮帮我,我真的看到他了。我从车里看见他走过去,等我下了车跑出来就已经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了。”   她的眼泪终于扑簌扑簌地掉下来。      徐嘉洛见她哭也有些慌了手脚。他还是一只手握着她,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头,微微颤了颤,然后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别急,别着急。找不到我们就不找了,行不行?别哭……乔安你别哭。”   她站在马路旁,沉默的掉眼泪。半晌,她抬头惨然一笑:“对不起,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打扰你了徐医生,没事儿,我就是想远远儿的看他一眼,我不找他。”   说完,她把手从徐嘉洛手中抽了出来,擦了擦眼泪和他道别。      他站在原地看她一步步走远。她原本高挑的身材因为迎着阳光,在地上拉出了一个瘦长的身影,看起来异常伶仃。她走的极慢,像是疲惫到了极点,突然让徐嘉洛觉得有些心酸。   “乔安!”他扬声喊。   听到他叫,她回过头来挑了挑眉。她的眼眶还是红的,因为侧着脸,脸颊畔好似有一层融融的粉屑似的,格外柔软。      徐嘉洛叹了口气,皱着眉盯了她几秒钟,很快就迎了上去:“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徐医生,我的车还在前面呢。”她勉强的笑了笑,“停在当路怎么行。”   他罕见的格外坚持,大步走过来,笑的如同和沐的风:“没关系,我找人帮你开回去。按照这堵法,估计还得过一会儿才能清理开。”      乔安脸上堆起了应付的笑,有些勉强,有些为难:“徐医生,我心情不太好。我想回家。”   “那我送你回家。”他接的很自然,“正因为看你心情不好,怕开车出岔子。我送送你也好放心。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捋了捋鬓边的头发,还是略皱着眉,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说个昨天群里的囧事。大家在讨论外语,某姑娘猥琐地去百度了一下如下句子的英文翻译:“夜御十女枪不倒,菊花百战色仍红”。该句译为: dick is still erectile after topping ten girls one night asshole is dedicate after hundreds of insertions 然后我很哈皮的把这两句英文给英语专业的姑娘看。 她译给我第一句:搞了十个妞小弟弟依然坚硬。 然后淡定的斟酌了半天,译出了下一句:数百次的抽插屁眼仍旧奉献。 由此可见,每一个看似正经靠谱的青年背后,都有一颗很黄很暴力的内心嗷嗷嗷。 ======= 咳,我好像不该在这么正经这么靠谱这么虐恋情深的文下说这么猥琐的话破坏气氛是吧…… chapter 6   1      来回这么跑了一趟,等到上了车,两人才都觉得身上已经全都是汗。   徐嘉洛怕温度太低把乔安给吹感冒了,一上车就把温度调高了些。乔安坐在副驾驶席上,淡淡地看着他的动作,沉默着不说话,显然是心情差到了极点。      等他再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闭了眼,把脑袋靠在了车窗上休息。   分明一副“请勿打扰”的架势。   他扯了个微不可查的笑,没话找话地问:“放张CD来听怎么样?”   “随便。”她换了个姿势,顺便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疲惫憔悴,懒散的像是不想去考虑任何问题。   徐嘉洛随手捻了最近的一张。      乔安喜欢的大多都是轻音乐,音量稍微调低一些,倒也不觉得吵。徐嘉洛打量着她的脸色,又回头看了看后座,终于还是决定先送乔安回家。他低头发了个短信出去,又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况,最后也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干,只能双手交替着给自己的胳膊按摩。   没过几分钟,他只觉得身旁的乔安微微动了动。   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乔安依旧闭着眼,可是鼻翼却在翕动着,嘴角也慢慢地抿了起来。她的呼吸渐渐放慢,显然是在克制着情绪。她明明都已经要哭出来了,可偏还要逞强不肯放松神经,整个脖子附近的线条格外僵硬,隔几秒钟就要抽一下。   徐嘉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这些感性的情感,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试探和触碰过了,可平白无故地,现在又让乔安给勾了出来。      到底是多么深的感情,能让她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到底又是因为什么,会让她和深爱的人分开,以至于相隔这么多年之后,只因为一个侧影就泣不成声?   他隐约的知道,却也不是全部明白。   但也知道,面前的这个看似单薄的女人,秉性里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坚持。      他慢慢把手探了出去,依旧拍在了乔安的肩头。她很瘦,瘦的肩膀上都是骨头,瘦到他只是轻轻一碰,就觉得自己只要力气稍微大一些,就能够立刻捏断。   察觉了徐嘉洛递过来的安慰,乔安终于吁了口气,双手搓了搓脸,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强力压制下去的平静,还朝他咧了咧嘴:“谢谢。”   她丝毫没有对他避讳,仿佛这样的伤心一丁点儿都不让她觉得丢人惭愧。   也就是对这份感情没有丝毫的后悔。      徐嘉洛笑了笑,说:“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心理医生,要是真的难过,不妨就哭出来。在我跟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也跟着笑了笑,自嘲般地摇了摇头:“我好多了。其实刚才是我犯傻了,他明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我肯定是看花眼了。明知道没结果的,见不着的,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让你见笑了徐医生。”   徐嘉洛淡笑着耸了耸肩。      乔安打了打精神头,突然想起自己的车子还在前头停着,于是说:“车还在前面,我先下去了。回头再见吧。”   她边说着,边伸手推手旁的车门。   不料车门却被锁死了。      她疑惑地回头看徐嘉洛,正好他的手也跟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把她摁在了车座上。乔安一挑眉:“徐医生?”   他笑了笑,很快就放开了她,然后指了指手机:“我已经叫人过来帮你把车开走了。放心,丢不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她还要说话。   “你现在的状态,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不放心。”他说的格外冠冕堂皇。   乔安揉了揉鼻子,正要说话,只听他的手机响了。她于是停了下来,示意他先去接电话。      “喂?你好。”徐嘉洛接着电话,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乔安身上没有移开。   可是很快,他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他有些尴尬地把目光移到了乔安的手上,然后迅速的报了自己的地址。   看着他表情尴尬地挂了电话,原本情绪低落的乔安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假装朝车窗外看的同时一扬手,把手中的车钥匙递给了他。   徐嘉洛接过去,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气氛。   车窗“笃笃”地响了。      乔安明显感觉到,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转头去看,见车窗旁一个年轻的脸孔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于是也微微笑了笑,朝对方点了点头,说:“麻烦您了。”   那个小伙子一看就是很开朗活泼的样子,说起话来跟机关枪似的快:“不麻烦不麻烦。我就不打扰了啊,把车直接停您公司的停车场去,钥匙您跟前台小姐取。”   说完,小伙子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乔安目送着他的背影被前头的车子彻底挡死,才岔开了话题:“挺巧的,你原本打算去哪?送我回家的话,不耽误你忙吗?”   徐嘉洛原本一听到乔安说话,就转脸去看她。此时听到她的问话却顿了顿,可很快就回答说:“没关系的,我本来打算去隔壁街的那家蛋糕店买些小甜饼,回来的时候再买也是一样的。”   “哦。”她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到了后座上那个巨大的袋子,于是顺口问了句,“那么大的袋子怎么就放在车后座呀,要拿回家去么?”      正好此时前头已经有车开始发动,徐嘉洛也点火准备起步,边轻轻的“嗯”了一声。      2      车子逐渐过了最繁忙的路段,前头的路也明显开阔了起来。徐嘉洛和乔安都没说话,一时间车里竟安静的只有音乐流淌的声音,伴随着发动机的嗡嗡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喇叭声,奇妙的和谐着。   快下高架桥的时候,乔安接了个电话。借着拐弯看后视镜的当口,徐嘉洛微不可查地把目光扫过了她,只见她略微皱着眉,目光也正停留在自己身上,口中“嗯……好……”的敷衍着。   像有什么东西,轻而易举地就挑起了他的烦躁。      挂了电话后的乔安叹了口气,揉着额头很头痛地说:“徐医生,暂时不回家了,我去白梓嫣家一趟。你在前头路口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   他一撩眉:“怎么回事?”   “我妈和我哥哥都在家。”她说的很无奈,“难得他们俩这么早都回家,可我得躲一躲。”   徐嘉洛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有些像海潮,一波一波地拱过来,逐渐弥漫到整个心里。他斜睨她一眼,目光如水般微沉:“怕被你母亲看到和我在一起?”   “嗯?”乔安猝然间有些惊诧,可是很快就笑了笑说,“徐医生,你知道我不是……”   “我知道,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很快就接过了话头,转而引开了话题,“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      白梓嫣跑出来接乔安,一见她从徐嘉洛的车上下来就挤眉弄眼地朝乔安做鬼脸,表情促狭又恶劣。乔安暗暗朝她龇了龇牙,正要介绍她和徐嘉洛认识,突然就听到白梓嫣问:“这位就是徐医生吧?常听乔安说起你,今儿一见果然貌比潘安才胜……”   边说,她就边朝对方伸出手去。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才学了两个新成语。”乔安一把捂住白梓嫣的嘴巴,趁势把她朝后一拉,然后有些无奈的抬头看向徐嘉洛。   徐嘉洛一点儿也没觉得尴尬,笑吟吟地朝白梓嫣点点头:“你好。”      光线恰好铺在他肩头,跳跃的阳光映的他的耳朵有些橙红,连着他的格子衬衫好像也染了一层光晕,淡淡的,柔和的不可思议。   像一个透明杯子里装着的白开水,逆着光看,干净非常。   乔安无端的想起个这样的形容来。   就连一向没头没脑的白梓嫣都自觉地闭了嘴。      大概是两人的表情过于肃穆,让徐嘉洛有些微微的惊讶,探究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口中却已经开始道别:“那……我就先告辞了?晚些用不用来接你?”   他展眉一笑,蓦然就像是全部的笑意都堆积在了眼中,满满的仿佛随时都会溅出来似的。他的嘴角明明只是略微一翘,却自然而又熨帖的直接往人心里头最低的地方奔去。明明这样的一句问话里带着异常的暧昧,可在他口中却好像只是一句再自然不过,再普通不过的惯常问法。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乔安愣愣的回答他,只觉得眼前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开始重重叠叠。      倒是白梓嫣见徐嘉洛转身上车,回头盯着乔安半晌,憋出一句:“早知道这男人这么极品,我就不该让给你……”   “现在还不是我的你可以尽管拿回去。”乔安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白梓嫣跟在她身后进大门,嘴里嘟嘟囔囔:“温柔。真他妈的温柔到家了。哎乔安!听你天天念叨盛夏温柔,那有没有徐嘉洛这么温柔!”      话一出口,她就立刻咬紧了下唇,一张脸憋成通红,尴尬地看着乔安:“对不起啊……我只是……”   “没关系。”乔安突然觉得累极了,好像每个人面对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唯恐惊动了她一丝半毫。她回头露了个笑:“我累了,能不能今晚就在你家住一夜?我想现在就睡觉。”      白梓嫣扑上来拖着她去看电影,美名其曰“促进睡意”。      片子的名字乔安根本没看注意。她只记得那大片大片碧绿的草地,和远处高高的青山。山腰里一所破旧的小庙,庙中传出来朗朗的读书声。   童声泠泠,朝气蓬勃,听在耳中却格外刺耳。那些卑微的坚持和梦想,在这样偏僻狭隘的庙宇中逐渐成长,逐渐成为参天大叔,遮云敝日。   那年轻的老师,目光坚毅而执着,手执一杆柳条,站在门口眺望着远方,眺望着远方的深渊万丈。   像是在回想,又像是在思索这所谓的梦想。      瞬间就像是有记忆倒流,呼啦啦的卷起漫天的风声。   乔安慢慢站了起来,说:“好困,我去洗把脸准备睡觉。”   她逃的仓皇失措,直到最后把自己锁到卫生间里的时候,才觉得手指在隐隐的颤抖,胸口真的像是憋了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可是却又一句都说不出口。她打开水龙头,双手拢着水扑在脸上,逐渐扑灭了所有的倾诉欲 望。      好像她那些想要迫不及待脱口而出的话,已经只能讲给陌生的徐嘉洛去听。   其他的人,都已经是不忍再去惹他们平添担心。   可事实上,徐嘉洛,也只能听那些甜蜜和快乐而已。她用再自然不过的口吻剖析着自己年少青涩的爱情,用调侃怀念的语气讲述属于她和盛夏之间的快乐,也会把自己这么多年的想念和后悔叠放的整整齐齐摆放给他看,唯独迟迟不肯说出,当年深爱的两个人,为何会走到分手的地步。      3      记忆中,盛夏虽然活泼外向,但是对乔安却是格外的温柔体贴。他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帮乔安买早餐送到楼下,帮她打热水,几乎就是乔安她们寝室的“完美男友典范”。   可是却好像是从那一次开始,他有了些异样的变化。   那是乔安大三刚开学的时候,她家中出了一场变故。   她的父亲,死在了一个女人的床上。      一直以来,乔安都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相亲相爱的家庭。父亲母亲没有因为家中富裕而出现婚变,哥哥妹妹之间也丝毫没有因为财产分割而出现隔阂。   可是一夜之间,她的认知就因为一场死亡而被颠覆。      原本以为相爱的父母居然早已分床而寐,而一直慈爱和蔼的父亲更是在外包养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杀人的动机很单纯,只是因为他不肯离婚。   所以说由爱生恨,女人的嫉妒心要是真的被激起来,无异于一场漫天大火。      办完丧事之后乔安整个人都像是骤然间闷了下来,不管盛夏怎么哄都还是心不在焉。后来她的情绪逐渐从丧父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却好像又跳进了另外一个怪圈。   也许不是怪圈,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的愤恨。      她开始固执地认为父母不和是因为“第三者插足”,于是对那个身在监狱中等待死刑的女人产生异乎寻常的痛恨。起初还只是对那个女人,后来逐渐把范围扩大,矛头指向了全部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语气愤慨,用词激烈。   盛夏自然而然成为了她的听众。      可是,那个时候异常敏感的乔安却觉得,看似闷头听她讲话的盛夏,整个身体都好像是僵硬着的。就连他的表情,他的附和,都好像是有着不自知的别扭。   她觉得奇怪,转而反省自己:难道……批判第三者,有什么错误么?从道理道德无论哪个方面来讲,打着爱的名义却破坏着别人家庭和幸福,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自私自利而又狭隘的爱情,难道不应该被谴责么?   乔安心里藏不住话,所以在某天脱口问出。      他的表情很奇怪,眼神也很奇怪,从上到下这么一瞟,瞟的乔安顿时心虚般的浑身发凉。可是她还是问了句:“你这样的表情,是不认同我说的话,还是是觉得我现在很神经质让你很讨厌?”   盛夏蓦地笑起来。他轻轻地把她搂到怀里,声音有些莫名的凄凉:“没有,你很坚强,说的话也对。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我只是担心你罢了,总把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这个上。”   那时候正是将近冬天,北风呼啸,第一股寒流正席卷过容埠。乔安躲在盛夏的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却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      可是盛夏什么都没说,之后她从旁试探了几次也没什么结果。   从此这就成了一桩悬案,虽然从头至尾都没有争吵过,可却像是一根小小的刺一样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这是第一次,乔安觉得盛夏似乎隐瞒了自己什么,也是第一次两人之间爆发的无声的争执。这样的别扭隐秘而又难以解开,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直到很久以后,乔安才能明白,那个时候的盛夏是以一份什么样的心情来听自己的长篇大论,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抱着自己说:   你说的都对。      都对。      只是犯过的错就是犯过了,哪怕并非他心甘情愿,还是不得不背负这命运赋予的捉弄。       chapter 7   1      从上次在大马路上遇见乔安,徐嘉洛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过她的面。其间乔安的秘书打过电话来,说乔小姐出国了,估计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挂了电话之后徐嘉洛盯着墙上那副人体穴位图,突然想:难道是因为自己那天那句接她回家……吓到她了?所以才刻意躲着自己?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当时说那句话的确是故意的。可是,她该不会真的这么敏感吧。      结果一等就等了快一个月。      这一日恰好又是周五,前一天秘书小方还专门打电话来通知徐嘉洛,说明天请徐先生自便,乔小姐还是抽不出时间。结果中午的时候,他正打算下楼去买点东西,一拐弯就见楼下大厅里的乔安。      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亚麻短袖,前襟的扣子是盘扣,胸口只有一小片长方形的藏蓝色花色做点缀,颇有些民族风情,衬的露在外头的皮肤格外的白;大号墨镜架在脸上,足足遮了三分之二的脸,只露了一片额头和一个尖尖的下巴在外头;原本的直发也烫成了大卷,颇有些波西米亚的风情,随意地铺散着。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她怀中圆滚滚的团团,小家伙乖乖地趴着,一声不吭,偶尔还会好奇地抬头朝楼上看来看去,黑眼圈中间只能隐约看到水光似的闪烁。      一人一狗,着实耀眼的紧。   他突然就松了口气。      再见到徐嘉洛,乔安嘴角又露出了两个酒窝。她一只手抱着团团,另一只手伸手摘了墨镜,笑吟吟地打招呼:“徐医生,没跟你说一声就跑过来了,没打扰你吧?”   “本来就是和你预约的时间,怎么会打扰?最多也就是我不能带薪休假罢了。”他说。   乔安嘿嘿的笑起来。      她看起来精神不错。徐嘉洛暗暗打量着,脸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把话题转到了团团身上:“怎么连小熊猫也带过来了?”   “这阵子只要见人开大门它就往外头窜。”乔安摸着团团的脑袋说,“我哥说它估计是在家闷坏了。我出门儿的时候就顺便带它出来见见世面。来团团,和徐叔叔打招呼。”   团团瞪着骨碌碌的圆眼睛看他,两圈儿黑眼圈格外可爱。      徐嘉洛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笑着说:“还真像个小团子,怎么就这么圆。”   “我妈说能改名儿了。”乔安重新抱了抱团团,让它更舒服一些,“叫滚滚。圆滚滚。”   大概是抗议改名,团团“汪汪”地叫了两声。      徐嘉洛低头去看团团。   于是医院的一楼大厅中,众人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大男人和一只胖乎乎的小熊猫面面相觑,格外滑稽却又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   再加上抱着小团子的红衣女郎,倒颇容易让人生出诸如天作之合的感慨。      最后徐嘉洛点点头表示肯定:“是圆滚滚的,很贴切。”   说着,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团团又“汪汪”了两声,小鼻子皱着,像是不满他的叛变。   乔安摸着它的脑袋,低声哄它,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徐嘉洛只是略一思索,就下了决定:“医院里不方便带宠物进来,要么我们出去?”   她挑了挑眉:“我只是顺路进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的。你要是忙的话就接着忙吧,我带团团再逛一逛去。”   他的目光注视着她,嘴角微微一勾:“我还没吃午饭,反正都要出去的。一起走吧。”   说着,他就大步跨了出去。      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怔的乔安很快就跟了上去,走在他身旁略微靠后的位置,回想他方才的眼神。   好像是灼热的,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再看的时候,已经是平淡如常。      她耸了耸肩膀,暗暗有些好笑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徐嘉洛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这点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      他不会仅仅因为一个人漂亮、因为一个人富裕就对她表示出好感,也不会因为一个人有些不愿意公之于众的隐私就好奇的试图全部挖掘来满足自己的好奇欲,更不会因为可怜一个人而对她表示出什么异乎寻常的关怀。   好像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愿意安静的听你讲述故事,却从来不试图深切的探入你的世界;愿意在你身边帮你抵挡风雨,却仅仅出于一个男人的风度翩翩。      这样的男人,势必有着属于他自己的一套生活法则。   而她只是他无数病人之中的一个,也许是有些特殊的,但也并不算最特殊,能够特殊到让他用另外一份眼光去审视和打量。      2      徐嘉洛没有开车,反而和乔安一起上了她的车。原本乔安以为他会坐到副驾驶席上,谁知道他居然和团团一起钻到了后座。   很明显,这个男人和这只伪装成熊猫的狗相处的很愉悦。乔安在前头开车,都能听到身后徐嘉洛很愉快的呵斥团团的声音:“别趴的太高,小心掉出去!”   “团团!往里些!”   这只欺软怕硬的狗居然也丝毫没有反抗。      乔安趁着等红灯的几秒钟内,就着观后镜看了看后座。只见团团已经被徐嘉洛紧紧搂在了怀中,小狗的爪子随便地踏在他的胸口和肩头,像一条长长的围脖似的挂在他胸前。原本打扮的一丝不苟的男人仿佛也有些狼狈,任凭团团踩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护着团团的腰,另一只手扶在自己肩头。   她的嘴角忍不住就露了点笑。      到下一个可以停靠的路边,乔安停了车,扭头说:“徐医生……”   她的话没说完,就顿在了那里,神色古怪,然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只见团团仰面朝天躺在徐嘉洛怀中,四个小蹄子被他一手两个握住,一声不吭,瞪着骨碌碌的眼睛看他。而徐嘉洛脸上的神情几乎是气急败坏,正和团团两两相望,见乔安转过头来看自己才蓦然觉得有些难堪,于是松了团团的爪子放它起来,懊恼地说:“快被它气死了。”   话没说完,刚被解除了束缚的团团,就把一个小爪子拍到了他的脸上。      “团团!”乔安连忙伸出手去抓团团的爪子,生怕它在徐嘉洛脸上抓下点什么痕迹。   徐嘉洛倒是不慌不忙了,一把捏住团团的爪子,俊秀的脸上露出微不可查地威胁状,冲着团团把鼻子略微一皱,有些孩子气。   团团大概也不是真的恼了去拍他,倒像是在和徐嘉洛闹着玩儿,任凭自己的爪子被他攥着,用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一眨一眨地,半晌朝他“汪”了一声。      乔安又笑喷了。她边探手把团团抱出前头来,边笑着说:“徐医生,刚才你的表情倒和团团挺异曲同工的。”   说完,她也有些愣。这句话不是说徐嘉洛和小狗一样了么?   她脸憋的有些红,和怀里的团团一样,瞪着圆圆的眼睛,很无辜地看他。      徐嘉洛看着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是有水唰啦啦一下趟了过去,霎时熨平了他的燥热。他轻轻咳了一声,说:“我去副驾驶,把团团放到后边来吧。”   不等乔安答话,他就推门下了车,换到了副驾驶席上。      再次发动车子的时候乔安忍不住问:“你去哪儿吃饭?我送你过去吧。”   他看了她一眼,用陈述句说:“桃源广场傍晚六点有清凉节活动,一起去看看吧。”   乔安诧异地说:“可现在还不到一点。”   他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我家就在桃源广场附近。”      这意思就是……邀请她去他家么?乔安有些伤神儿,脑子里正在想着该怎么措辞才好,就听到徐嘉洛又说:“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干笑两声,心底默默地说:就是因为一个人住才不方便吧!      3      不过最后,乔安还是没有反抗地顺着他的指点,一路去了他住的地方。一来是她既然说要送他,到了地方再客套就有些矫情;二来她也觉得这没什么,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好歹这也是男女平等的新世纪了,没那么多礼法说教。   归根结底其实还是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她相信徐嘉洛。      徐嘉洛住在桃源公园附近的庄华公寓。他一个人独居,所以房子并不大,只是普通的三室两厅。只是这栋公寓的楼层原本就低,他恰好又在顶层六楼,所以又多带了个小阁楼,从外头看尖尖的屋顶,倒有些俄罗斯式的风情。   全木质的地板,拖鞋的底子很薄,踩上去还能觉得硌脚。一看就是平常没什么人来的样子。徐嘉洛笑着解释:“这样薄薄的鞋底,走起来对身体有好处。”      “难道你们医生都这么注重身体保养?”乔安站在客厅里,双手搂着团团说,“拖鞋不就应该松松软然的才叫拖鞋么?这么薄的鞋底儿,和不穿有什么区别?”   他随意地指了指沙发:“坐。只管把团团放到地上吧,没什么怕碰到的东西。”然后又说:“我习惯了,软的穿起来反倒觉得不舒服,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不踏实。”      乔安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团团下来,突然怀中的团团猛地一扑就扑到了地上,快乐的咬着沙发脚哼哼。   她下意识地抬头朝徐嘉洛看去,正好和对方投过来的目光交汇。   “还好只是只狗。”她无奈的笑了笑,“要是只猫的话,你家的皮沙发就要遭殃了。团团!你这个傻子别咬了!”   不明真相的团团依旧呼哧呼哧地啃着。      徐嘉洛蹲下身去,双手抱了团团,把它抱的离沙发脚稍微远了些。然后他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手一滞,再抬头看乔安的时候眼中就含了点隐隐的笑意。   “真糟糕。”他好似有些头痛,可表情却分明是很想笑,“怪不得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我忘了还有蜜枣。”      “蜜枣?”乔安问。   他松开了团团站起身来,对乔安耸了耸肩膀:“稍等。”   说完,他就钻进了一个卧室。      乔安不方便跟进去,所以只能和不听话的团团打交道。那只狗明显对徐嘉洛家的沙发拐角很感兴趣,哼哧哼哧啃的不亦乐乎。她也有些好笑,只能伸手把团团揪离了施工现场,一是怕它吞到什么不该吞的东西,又怕真的把徐嘉洛家的沙发脚给啃一块下来。      没多久徐嘉洛就出来了。   他换了件休闲的套头T恤,松松垮垮地吊在肩膀上,长手长脚的,显得整个人格外的年轻,倒有些像还在大学里的男生。他捋着袖子,怀中趴着一只淡黄色的猫,一见团团就炸了毛,嘶声竭力地叫着。      “蜜枣!”徐嘉洛捏着猫脖子,然后抬头朝乔安哈哈一笑,“我说怎么今天回来它不出来接我,原来是藏起来了。”   团团也明显察觉到了弱势群体的存在,可着劲儿把自己当狼狗使唤,“汪汪”地叫个不停。   一时间,房里猫狗的叫声响成一片。听的乔安有些头疼。她松手把团团放到地上去,然后靠过去摸蜜枣。      蜜枣的毛油光水滑,一看就是整天好吃好喝乐不思蜀的主儿。不过此时危险当前,它也一反应有的优雅常态,露出尖尖的爪子趴在徐嘉洛身上,叫的跟杀猪似的嘹亮,死活不肯松一松爪子让乔安抱。   最后还是徐嘉洛朝书房门口扬了扬下巴,说:“要想抱蜜枣,把团团锁到书房去。要么我们俩过去,让团团在外头啃沙发脚。”      乔安有些气馁地瘪了瘪嘴:“不了,万一它生气抓我一把就惨了。没发现啊徐医生,你还这么有爱心,养只猫当宠物。瞧这小蹄子粉嫩粉嫩的,平常没少花时间吧。”   他愣了愣才回答:“有家政阿姨帮忙的。”   她眨了眨眼,有些无语地想:果然还是自己把他想的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么……      一个下午好像很快就溜过去了,不过主要要归功于徐嘉洛的书房。   偌大的书房中,整整三面墙的书架,从头到脚密密匝匝,满满当当摆的全是书。本来书房里就没什么东西,所以显得格外的空旷,蓦然间让乔安想起了自己在国外上学时候的图书馆,也就是这样,要伸手拿高处的书的时候,不得不借助小梯子之类的工具。      乔安大概的扫了扫,一个书架中都是医学方面的大部头,一个书架上则大多是管理学和营销学之类的书籍,剩下一个书架中才是些杂七杂八的著作。书架环绕中是一个小小的黑色办公桌,一台电脑一张椅子,电脑旁还有盆颇为茁壮的仙人掌。   仙人掌旁边是一个小台历兼备忘录,以及一个造型简单的笔筒。      都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纹丝不乱,倒是典型的独居男人的风格。      乔安站在书架前挑书看,信手拈几本感兴趣的来翻。徐嘉洛途中出去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又回来,手中拖着一把椅子给她,然后自己开了电脑像是在找什么资料似的,很认真。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待了很久。      后来还是乔安猝然想起来,惊呼一声:“呀!徐医生,你不是还没吃饭呢吗?”   “哦,刚才出去的时候我煮了点东西。”他撩了撩眼皮看她,很快就又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吃饱了。下午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桃源公园。”   “噢好。”乔安顺了顺头发,自然而然地答应了,然后才觉得好像自己答应的是不是太自然了些。      可是没多久她的注意力就又被手中的书给吸引了过去,整个身体都靠在椅背上,看的聚精会神。反倒是徐嘉洛,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目光从电脑前移在了她身上。   从侧面看过去,只能觉得她的睫毛很长很翘,连垂下去的头发都没能挡住,还会看到她眨眼眨的很有频率,一下一下地像是在扇风的小扇子。她专注的时候神情有些倔强,嘴微微抿起来,露出脸颊旁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来。   他突然觉得,好像再也没有见过谁,有这样好看的酒窝。明明只是小小的一个印痕,却让人不由地觉得她就是在微笑着,自得其乐得生活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安静而没有人打扰。      “静如娴花照水”。他突然想到这么一个形容。   可是她明明却又比林妹妹坚强那么多的,坚强的让他这个外人都觉得有些不忍心。   好比那一日,看着她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茫然失措,明明已经伤心的不堪重负,却还要强忍眼泪不肯示弱。      让他原本的好奇和好心,霎时有了些许不自然的转折。   似乎越来越觉得,能在她身边给她一个依靠的肩膀,其实也不错。      无知无觉的团团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弃了追捕可怜的蜜枣,偷偷溜进了书房,在她脚下转来转去。   一人一狗都很听话安静,也很可爱。   徐嘉洛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心里却腾地升起一个来势汹汹的念头:什么时候才可以把这一大一小一起接回家养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超级喜欢这只小团团,打算日后也弄这么一只来养\(^o^)/ PS,不要霸王我啦。修养了三个月再发文,很担心又扑的…… chapter 8   1      清凉节是容埠一个比较传统的节日。据说是元朝的时候,有一年大旱,高温迟迟不降,一名女子发誓愿献出自身,求得天神降雨。是夜,雷声大作,暴雨如注。   而第二天,人们发现这位女子已经悄悄的在床上睡了过去,嘴角微噙笑意,面容娇艳如生。   为了纪念这无名女,故把这一天称为清凉节。      时隔千百年,传说早已成为故事,可是习俗却一直保留了下来。每逢这一天,容埠的人们都会去放湖灯求福许愿,也有上年美梦成真者来湖边还愿。正好因为桃源公园中的湖又大又宽,还连接了外河,所以年复一年的湖灯展都在这里举行。      过了六点,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外头天色其实还是大亮着的,只是乔安有些坐不住了。她看徐嘉洛正认真,不好意思打搅他,只能隔两三分钟就瞟他一眼。   起初徐嘉洛并没有察觉,可时间久了,光线的明灭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他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乔安投过来的眼神。      有些可怜兮兮的,又有些无辜,像是她怀中乖乖趴着的团子那样,又黑又圆,像是要直直看到他的心里去。   顿时就像有什么东西,软软的揉着他的心,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电流一般的触感从心底窜出来,也许是冷气开的太足,居然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抖。      他轻咳一声站了起来,目光掠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登时恍然大悟。他朝乔安笑了笑:“我去换件衣服,然后我们去吃饭。”   “好。”乔安连连微笑着点头。   他没有再看她,转身就出了门。乔安也紧跟着他去了客厅。      没多久他就换好了衣服,还是浅色格子衬衣,袖口习惯性地挽了起来,露出手腕上银色的表盘。和手表同色系的银灰色西裤,熨得平整笔直,衬的他双腿格外的长。乔安突然就想起初见他的那一日,雨雾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楚长相,只觉得身材异常的好。   再加上偏白又紧致的皮肤,走在人群里总是不经意间就会成为最为卓尔的那一个。      乔安换好了鞋,抱着团团站在门口,看着他换鞋的背影就有些走神,蓦然又想起了盛夏来。   当年的盛夏也是这样,一身运动装,可就算他藏在操场的人山人海之中,乔安还是能够准确的一眼就认出他来。   好像那么多的人,只有他和别人不一样。      也许他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对那时候的她来说,盛夏还有一个甜而又腻的代号,或者每个女孩子都会毫不吝啬地赠与恋人这样的一个称号。   他叫亲爱的。   亲爱的人。      “铛”地一声,关门声敲醒了乔安。   她抱着团团朝电梯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徐嘉洛跟没跟上来。   正好就看到徐嘉洛站在门口,仿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她一窘,问:“不走?”   他好像欲言又止,眉头蹙着,眼睛中涌了些异样的东西。      “怎么了?”乔安又问了一句。   这回徐嘉洛轻快的笑了。他很快大步跟了上来,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乔安看着他一反常态有些愣,却又突然想到:难道刚才自己走神……被他发现了么?心理医生该不会连这个都能看的出来吧。   她安慰着自己,跨进了被他伸手挡了门的电梯。      天气太热,人也格外没有食欲。两人就近吃了点东西,没有开车,朝桃源公园方向步行过去。   乔安只觉得一路上平白添了许多回头率。她边走边用眼梢的余光看徐嘉洛,只见他神态悠然,俨然一副彻底放松的姿态。   相比之下,倒是她有些小气了。乔安不自然地咧了咧嘴,伸手顺了顺团团的毛。   突然,身边的男人开口了:“沉不沉?要不换我来抱?”      乔安想了想,决定还是委屈委屈他的形象,把团团给他抱。团团虽然还小,可松狮原本就胖乎乎的,抱起来比同龄的小狗们都要重一些。出门的时候她又没想到会这么抱着它溜达,没走几步她的胳膊就累的酸掉了。      于是大马路上,只见一个身着正式的男人,从身边的女孩子怀里接过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面不改色地揉了揉那团子的脑袋,然后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他的笑里仿佛带着点点的宠爱,也不晓得是对那只熊猫团子,还是对身旁有着可爱酒窝的女孩子。只是在夕阳的笼罩下,他浑身都仿佛散发了融融的橙色光芒,而乔安一袭红衣活泼又漂亮,仿佛正是映衬了那一句: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2      清凉节要到晚上才真正好。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很多大人都带着家里的小孩子出来,放眼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岸边有很多卖湖灯的小贩,也有人大声吆喝着。   天还没有全暗,湖中已经逐渐开始有湖灯亮起,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朵一朵小小的莲花,伴随着橙色的光亮慢吞吞地晃荡着。那上头都承载着各式各样的幸福和哀愁,或者是对未来的希冀和期许,每一盏其实都是独一无二的祝福。   猝然间,乔安还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熙熙攘攘的热闹。      越靠近湖边人越多,有在放湖灯的人,也有观灯的人,整个堤岸边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天色全黑之后,湖边逐渐有凉风吹过,舒爽惬意,倒正好给大家提供了方便。乔安远远地瞄着湖中心亮起的一盏又一盏湖灯,忍不住微微抿起了唇。   徐嘉洛抱着团团,目光却一直顿在她身上。此时映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她的表情,于是略微俯下身靠近她一些,问:“要不要也去放一盏?”      人多,他不得不靠她近一些,才能确保自己不需要朝她喊出声来。可也恰因为离的太近,一低眉就看到她忽闪的睫羽,和下意识朝后一缩的防备姿态。   她极少会出现这样明显的神态,可徐嘉洛却从直觉里感受到,她仿佛异常排斥和别人的肢体接触——印象中她很少会主动去和别人握手——哪怕,只是靠的稍微近那么一点点,就已经足够让她丧失冷静。      他不由得蹙了蹙眉。      乔安并没察觉到他想了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团团,答非所问:“抱着它累不累?”   “要去放湖灯吗?”他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      她的眼中有刹那间的迷茫,像是瞬间有些莫不清楚方向,又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的慌张。可是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笑眯眯地看他:“你放不放?”   也许是他的心态有了些许变化,此刻落在他眼中的她的表情有些稚气,像是一个想吃糖的小孩子,却不好意思直接说想吃糖,只好迂回地问对方想不想。      徐嘉洛抬头去看前方的人群,一面想着挑个人少的地方,一面却在想:她这样的性格和脾气,真的能适应商场中的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么?   他突然不由自主地替她担心起来。      3      桃源公园的湖虽然是天然湖,可其实就是个小池塘,并不是特别的大。湖畔顺着地势建造了各式各样的建筑物,有四角小凉亭子,也有穿风拂柳的长廊和亭亭玉立的楼阁。长廊有一部分兼做为桥,跨在湖水之间,此时大家都在湖畔买湖灯放,所以廊上并没有多少人。   徐嘉洛见了,单手擘了团团,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握住了乔安的手臂,声音沉稳而自然:“天黑人多,小心走散了。我们去那边。”   说着,带着她就大步超前走去。      他的掌心熨热,贴在皮肤上按理来说应该让人觉得踏实。可是乔安却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她盯着眼前高大挺拔的后背,只觉得这人顺理成章的像是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她却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扎在手臂上,有些生硬的疼。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臂从他掌中挣脱了出来,蜷缩在胸前揉着脖颈,朝转身投过诧异眼神的男人镇定自若地笑了笑:“脖子不太舒服。你前头走,我跟着,保证不会走散的。”      徐嘉洛的目光暗了暗,蓦然像是幽深了许多,淡淡地从她身上划过去。然后他继续转身朝前走去,并没有多问。   她有些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却猛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脸上又不自然了几分。刚才徐嘉洛的眼神分明有着浓浓的疑惑,却好像又带了三四分的明了,或者还有……怜悯?      怜悯她这样的排斥别人的好意,仅仅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身体接触?   怜悯她……时隔七年之后,居然还会为一个人……守身如玉么?      乔安骤然想到了这个词,突然觉得真是个绝妙的讽刺。      她浑浑噩噩地跟在他身后,脑海中却早已又是空白。说不出为什么,好像自从认识徐嘉洛之后的这一阵子,她的状态真是差到了极点,就连乔瑄都罕见的关怀她:“小安,你是不是太累了?”   杜维郁更是担心她:“要是累了就别太操心公司,好好放松放松,和徐医生多谈一谈。”   其实言下之意还是暗示她快点找个人定下来。      她抬头看着前方一步远处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些怔忡地想:如果说结婚对象,徐嘉洛无疑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可是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这样一个人呢?哪怕退一万步说他愿意,自己又怎么可以?说来说去,独身既然不可能,也是得考虑找个人了吧。那种不用太好的,或者和自己一样心里头有其他人的也行,只要能踏实安稳让母亲放心就足够了。   至于什么爱不爱的,无所谓了。      4      乔安跟在徐嘉洛身后,一路穿过人群走上长廊。短短一截小桥,木质的“桥身”,踩上去钝钝地响。徐嘉洛把团团递给乔安,说:“在这儿等我,不许乱跑。”   语气严肃的像是在教训小孩子。      她哑然失笑:“您放心,我坚守阵地。”她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又是一闪,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中异常的娇俏可人,可是眼底却太过幽暗,难以分辨捉摸。   他的目光又是一顿,似乎凌厉了几分,又似乎只是微微一叹。      被徐嘉洛抱的时间久了,团团毛绒绒的小肚子暖暖的。乔安捂着一个天然热水袋,靠在长廊扶手上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靠近湖畔的地方倒映着路灯的光芒,粼粼闪耀着,像有一尾一尾的鱼在跳跃闪烁着;而湖的中心则是一盏又一盏的湖灯,统一的橘黄色,温暖而又呵护,像极了冬日里等待归人的那盏蜡烛。   她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不知道这些年,盛夏好不好?夏天热不热,冬天冷不冷,春秋的风是不是还那样的大,灌的人脖子里都是。他又不爱戴围巾和帽子,会不会冻耳朵,会不会和当年一样,冻的鼻子红通通的,像雪地里堆起的雪人那样。   乔安把脸埋在了团团柔软的背上。      “怎么了?”徐嘉洛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乔安的思绪,他的眼底涌着一波波的浪潮,“不舒服?还是累了?”   “没有没有。”乔安抬头笑了笑,庆幸夜幕笼罩,“测试团团的背暖不暖,冬天当个暖手宝好像还不错。”      徐嘉洛没有多问,双手一举,两盏尚未被点亮的莲花灯就横在了乔安眼前。他笑着说:“一人一盏怎么样?或者……两盏都给你?”   团团只知道吃,一拱一拱地想要咬一口。      乔安探头看了看:“怎么点?”   “我买了个打火机。”徐嘉洛边说边把灯全放到一只手中,另一只手就要接团团,“我抱,你来写。”   “你先写吧!”乔安一缩,“我先抱着,等会儿就不用麻烦我再接过它了。”      他点点头:“也对。行那我先写……写什么呢……”边说着,徐嘉洛边掏出签字笔来,把灯角可以写字的那部分贴在长廊扶手处,略微一思索,很快动手写了几个字。   乔安正好在他左边,就着幽暗的光芒和他写字比划的顺序,隐约看到了他写的是什么。      不多几个字,让她心头突地一跳。      他很快就写好了,把笔和灯递给她,然后接过团团。乔安学着他刚才的姿势,就着长廊扶手写字,顿了好久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她还是写了最质朴的那些愿望:   “希望妈妈和哥哥身体健康;希望公司运转良好;希望……” 她转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目光远远停在了湖面。她咬了咬唇,又低头接着写了下去,“希望徐嘉洛……希望一切顺利。”      写完之后她又看了一遍,黑漆漆的其实根本看不清楚什么,只是让她觉得有些堵的难受。   这么多希望,却没有真正属于盛夏的那一个。      “好了。”乔安把笔盖套好递给徐嘉洛,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怎么放?你会点么?我不会哎,万一点着了放在水里沉下去怎么办?”   徐嘉洛想了想,还是把团团递给了乔安让她抱。   团团大概很抗议这样的一来一去,“汪汪”地叫了几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一只手拎了湖灯,轻快地点燃了最中间的部分。火苗“腾”地一下升了起来,可是很快就又小了,平缓而融融地亮着。乔安朝灯探了探头,直到确认点燃之后,写上的希望不会被看到,才说:“另一个也直接点了吧。”   徐嘉洛把另一盏也点着了。两盏湖灯在他手中扑闪着,莲花花瓣皎洁透明,像是古朴的的玉碗,照的他手指纤长。他手腕上的表盘划出一片阴影,落在他的手臂上,隐没在他卷起的袖口后。      真的是格外清俊的一个人。   乔安不自知地抬头去看他,只见一双眼睛如同点墨般漆黑,两簇光亮仿佛带着灼热在跳跃,清冷中居然有罕见的火热和异常的波折,正细细密密地盯着自己。      这样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闷热。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尴尬和难以恼怒的状态了,原本应该有的愤怒就像是弹在了一团棉花上,毫无着力点,让她困扰却无从解决。   他只是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盯着她看,像是要看出个什么结果。   却让她无端心慌。      好在装腔作势粉饰太平,乔安是一把手。她很快就调整了状态,重新搂了搂团团,若无其事地盯着湖面说:“徐医生,我们站的这么高要怎么放呢?直接扔行不行?”   他很快接口:“恐怕不成。”      “没关系的,就这么扔下去吧。”她走到另一侧的扶手旁,躲开了他的视线,专注地盯着脚下幽深的水面,“要是不巧翻了,就当是挡灾吧。”   说完,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嘉洛挑了挑眉跟了过来,举起灯来辨认了一番哪盏是自己的,然后把自己那盏举到湖面上方,说:“要是翻了,就当上天不成全。我就不强求了。如果没翻……”他看了乔安一眼,说,“那就希望能达成所愿。”   说完,他把挑着灯的木棍一斜,灯唰地一下掉了下去。   乔安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明明清楚的看见。他的灯上写着:   希望乔安有勇气再爱一遍。    chapter 9   1      不知道为什么,灯掉下去的瞬间,乔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噗通”一声轻响,灯稳稳落在水面,烛花猛烈地跳跃了几下就平稳下来,然后顺着水流逐渐飘远。      徐嘉洛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似挑非挑,语气中好像还有些喜悦:“好了。”   说着,他把另一盏灯递给了她,然后伸手接过团团。      乔安这才从怔忪中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提心吊胆?又到底是希望这灯翻了,还是不翻?   她不自然地攥紧了拳头。      接过灯,乔安用和方才徐嘉洛一样的姿势把灯扔进湖中。   又一声轻响之后,乔安的灯也平稳的飘远了。一前一后两盏灯,慢吞吞的晃悠着,前头那盏仿佛还在等后边这盏似的,飘的格外的慢。      “看来接下来的一年会很顺利啊。”乔安用手中的小棍子一下一下打着扶手,“其实蛮好奇徐医生你许了什么愿,不过听说这样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我就不多问了。”   说着,她笑眯眯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嘉洛的眼神沉了沉,嘴角却挑起了一丝微微的笑意来——她果然是看见了,不然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的堵了自己的嘴?   这样也好吧。时机还未到的时候,就这样也好吧。      如果现在说什么,连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事情,又怎么敢让她去肯定。   “好。”他说。      原本紧起来的心蓦然松了口气,她手中的小木棍“噗”地一声掉进了湖中。湖面幽深沉暗,看不清楚溅起来的涟漪波波,也看不清楚水花点点。      远处的湖畔人声鼎沸,湖面上也是烛光盈盈,熙熙攘攘地热闹着;近处的湖面上只有两盏湖灯,一前一后朝前飘着,仿佛相携同行,倒也不觉得孤苦伶仃。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属于自己的湖灯一步步走远。      “希望。理想。其实都差不多对吧?都是没法实现的东西。”乔安突然打破了寂静,“徐医生,你有没有过什么理想?那种特别热血特别澎湃的,愿意为了它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哪怕碰到头破血流都不后悔的。”   不等他接口,她又说:“我就没有。”   语气低沉,好像有些惋惜。      他明白她有话想说,或者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听众。所以他沉默着,只是用眼光鼓励她继续。      乔安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睛中波光潋滟,晶亮的如同天上的繁星。可她很快就把目光重新投到了平静无澜的湖面上,说:“可是我见过有人有。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什么都不懂,也不会体谅人,更不会明白有些事转瞬就错失的遗憾。也不明白他这样满腔的激情究竟是从哪里生出来。”      “虽然现在我也不懂……”她自嘲般地咧了咧嘴,“或者是,懂了也不会有那样的勇气放弃唾手可得的所有,只为奔赴一个虚无缥缈的崇高理想。”   “其实还是自私。”乔安回头盯住徐嘉洛,一字一句地说,“我这么自私,就活活把一切都逼到了绝路上,一点儿回转的机会都再没有。”      她的目光沉静,可是在那沉静下却有着异常汹涌的波涛翻滚,像是在绝望之中急需一盏灯塔,替她照亮前方的路。徐嘉洛摸不准她想要听什么样的话,又不忍心直接揭开伤疤,让她直面那些血淋淋的创口,回顾那份再也不能重新来过的旧日时光。      所以他只能朝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笑。      大概是正好站在了水的上头,乔安觉得有些冷。她揉了揉肩膀,说的有些慢,有些漫不经心:“小的时候见过很多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中有的困难很急切,有的却需要时间来慢慢解决。从小学到大学里,好像也替山区的小朋友们捐过不少东西,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旧衣服,有时候是不看的书本。后来也听过许多人说起,哪个哪个大学生毕业不去工作,反而奔了山区去义务支教。”      “我一直觉得,既然是一位大学生,或者是一位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就应该把自己的才华和学识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赚更多的钱来帮助那些山区里的孩子们,而不是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当山区老师。人的力量虽然大,可是和那么多钱比起来,其实还是渺小的很。也许你一个人能够教一个学校,教一辈子也教不了一万人;可是如果你能有十万块钱,你就可以在偏僻的地方盖所学校请一位老师。用经济原则来考虑,这样才是真正的发挥自己又回馈了爱心。”   她抿了抿唇,眼睛很快地眨了几下:“可是我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做那么得不偿失的事情,好好的工作不要,跑去山里教三十来个孩子。”      乔安仰头看向徐嘉洛,眼眶中已经泛了雾光:“居然有人会那么蠢,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放弃高薪的工作,放弃恋爱中的女朋友,只为奔赴一个看似不切实际却勇往直前的理想。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泛着光,崇高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恨意,却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讨厌他。”她总结似的说,“非常非常的,讨厌他。”      2      夏日的夜晚也会起风,徐徐的吹在身上,有些莫名的寒意。   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握紧了她的手腕。   乔安长长地吁了口气,逼回眼中似乎又要泛滥的心酸,转回头去看,正好对上徐嘉洛。他的眼神被掩藏的很深,看不真切是什么样子,可不用看乔安也知道的,那里头有个名词叫做怜悯。      她自嘲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又走神了。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试图趁势甩开他的手。   不料又被他一把握了回去。      徐嘉洛从来没有这样霸道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谦逊有礼的样子,从打招呼到道别,优雅自然,从不曾这么暴躁无礼。   她蹙了眉,略微歪了歪头去试探地看他:“徐医生?”   他漂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狼狈,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道歉:“对不起。”      这样的不自然,蓦然让乔安想起初识盛夏那时候,他也会有这样不自然的时候。别扭,又有些孩子气的可爱,明明是在生气可却又因为没有立场,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可现在的徐嘉洛,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心态。在一再看破过她卑微的等待之后,他究竟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来握她的手腕。   是要安慰却不懂得如何开口?还是想给怜悯却放不下身段?      气氛好像有些尴尬,他们都不说话。   好在有团团。小家伙在他怀里一拱一拱的换姿势,大概是想睡觉,或者是想吃东西。乔安摸了摸团团的头岔开了话题:“得回去了。”   他重新扶了扶团团,点了点头:“嗯。”      3      那已经是他们分手后半年的事。   盛夏毕业回校办理毕业手续,正好遇上了从图书馆出来的乔安。      其实一出图书馆,乔安就看见了盛夏。他黑了,人也瘦了很多,看起来格外的瘦削,像一根细长细长的竹竿。她忍不住就心里一酸,脑海里盘旋的都是他在贵州山区里,吃不好睡不好的样子。   还是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她低着头抱着书,躲在图书馆前的大柱子后,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心酸无法抑制,为那些明明还残留着的爱,为那些无可奈何堵着气却分手的事。   可还是鼓不起勇气冲过去问他,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开始。      她蹲在柱子后等了很久,边哭边抠着书角,仿佛觉得这一次真的是要彻底的离开盛夏了,他们这一辈子就真的这样彻底完了。她再也没有机会遇见他,他也再不会想到她。那些快乐的日子就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从此就这样成为陌路人。      也许还在同一个城市中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却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也许连身处同一座城市这样的机会都不再有,只能隔着遥远的天幕看同一轮皎洁的月,撒着漫天融融的光,却照耀四周不同的方向。   那月色再亮,月色再亮,也照不亮她无可替代的忧伤。      她忍的痛苦,又不敢发出声来,只能张大了口直喘气,喘的胸口都剧烈地起伏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闭过气去。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地直往下掉,好像是把这半年的难过委屈一股脑儿全都给涌了上来,连同一直缺失的勇气猛然间装满了口袋,一次性拿出来彻底倒光了。   直等到哭完了,她才敢出来。      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了盛夏,就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他什么话都不说,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好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委屈止都止不住地冒出来,又惹红了眼眶。      乔安低着头抱着书,像是犯了错,连手指都在抖。倒是盛夏,盯了她一阵子开了口:“还好么。”   “还行。”她这么虚伪,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想撑住面子,“还不错。你呢?贵州苦不苦?”   他一笑,牙齿倒像是白了很多:“也不错。就是夏天蚊子多。”      他说的那么轻巧,语气轻松跳跃,仿佛就真的是不错。可她其实知道,他是B型血——最招蚊子的血型,只要被蚊子一叮,皮肤上就会肿起硕大的包。以往的夏天乔安都会早早的准备好花露水,带在一个小瓶子里,晚上一起上自习的时候喷的到处都是花露水的味道。   她把嘴唇都快咬破了,不知道究竟是在心疼他,还是在恨他也和自己一样,这样的虚伪的骄傲着。可最后,她却也只咬出一个低低的“哦”。      又隔了阵子,她才想起问一句:“找好工作了没有?留在容埠还是回家?”   这真的是实实在在的试探。乔安知道他单亲,家里只有母亲。也许看在他母亲的份上,也去看在她的份上——如果真的还有爱这个东西存在……也许他会选择留在容埠。   也许重新在一起,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可盛夏的回答却让她真真正正地跌进了谷底。他说:“不了,我还要回贵州。”   她倏地睁大了眼,连矜持都顾不得,连别扭都忘记了,连音调都变了:“回?你还要回去?”      盛夏的目光顿时亮了,仿佛想起那些孩子就是一件最快乐的事:“我还回去。那里现在只有我一个老师,如果连我都没有的话,那些孩子就彻底没法上学了。”   乔安根本无心听那些孩子的事。      她其实也就是个自私的、想把自己喜欢的人留在身边的女孩子。      可是只隔了短短的半年,盛夏却似乎变了个样子。以前的锐气仿佛变得内敛起来,还多了些乔安不熟悉的沉稳。   说起山区来的时候,他连眼神都变得灼热,仿佛真的就是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我喜欢那里,虽然很苦很累,条件完全和容埠没法比。可是那一双双眼睛和手,那一张张脸让我觉得,即使献出我的未来和人生,用我所知道的浅薄的知识去培养他们,才是真的意义。那些读书声中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渴望。他们只是希望以后能吃的饱,穿的暖,能够不用担心有了上顿没下顿,不用担心冬天房子被风刮跑。小安,你的生活太幸福安逸,所以你不会明白这是怎么样的心酸。”      “小安。”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眼中却又似乎隐隐有着不舍得,看着乔安的时候好像还有些难以抉择的割舍,“虽然这句话来的有些晚,可我还是得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如果说前一次我报名去贵州是因为想要逃避,那么这一次就是心甘情愿。这个繁华的都市里缺了我,只不过是大海缺了一滴水。可是在那个山区里,我就是整片的湖区。你和他们我都舍不得,可是你只有一个,他们却有三十多个。对不起。”      “小安。”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爱你。”      她想听的,并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爱你。   可这一句对不起我爱你,来的虽然迟了,却比不说更让她揪心。她是真正的明白了,盛夏下定了主意要割舍了她,不要她了。他的目光已经全部投放在那个山区里,他的怀抱属于那些孩子,再也不会属于她。   他自以为是的伟大让她恨的要死,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可她还是不甘心,退而求其次,梗着脖子红着眼,又问了一句:“盛夏,你是真的打算这辈子就呆在那个山里,再也不回来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的说你。我真的知道我错了,可当时你一句话都不肯解释,你让我能怎么想?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了,你解释也罢不解释也罢,我只想让你回来。现在不回来也行的,我愿意等,只要你说你还会回来,我愿意等还不行么?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等到你老的走不动,再也不能给他们上课,我再接你回来,这样也不行么?”      她其实知道的,这句挽留根本就没有意义。可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爱他。如果他愿意,她可以为他放弃一切手中的华丽锦缎,去奔赴一段未知的素白布帛。      这几乎也就是她所能够剖析出来的全部,也是她所能够放下的全部,更是她所能够抛弃的全部。包括家人,包括自尊。她几乎是在哀求他,哀求他能够为她停留哪怕一步。   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有勇气,能够为爱不顾一切。凭借爱的名义,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乔安发誓,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盛夏的眼泪。并没有掉出来,只是眼眶唰一下就红了,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光芒。   他把头转到了一侧,良久没有看她一眼。      她觉得自己的心慢慢的死了下去,一点一点的沉到了水面下头。像是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童话,女孩子在睡梦中被投到了湖中,平平地躺在那里,然后一寸寸地沉下去,最后只留一个小小的漩涡提醒她曾经存在过。   梦醒了,一切就都没有了。      乔安觉得,一切都没有了。她的爱情,她的等待,她人生中第一次的怦然心动,好像就像一场梦一样,华丽而又温馨。可是梦终究会醒,这一切终究还是结束了。      他不会带她走,也不会给她任何承诺。在现在的盛夏眼中,爱情已经是一个附属品一个奢侈品,就算他想要,也不会来和自己拿。   哪怕自己要一直站在这里,站成一颗孤独的树。      他的世界里,充斥的不再是繁华都市的喧嚣和嘈杂,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清泉,平稳向前。而自己这一颗挡路的石头,终究还是会被磨成一块圆圆的鹅卵石,再没有尖锐的刺,只能平稳地躺在他的过去和记忆中。      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牺牲。   那也是乔安最后一次见到他。      4      湖边的人还是很多,正是舒爽的时候,附近的居民们都出来散步乘凉。出公园必须要穿过熙攘的人群,有些麻烦。徐嘉洛在前头走的不快,乔安跟在他身后,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   她突然觉得,女人就算再精明坚强,其实内心里还是希望能够有个肩膀来遮风挡雨。   只是她还找不到,或者曾经找到过,只是后来却弄丢了。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一脚踩在了乔安的鞋跟上,拌的她一个趔趄朝前扑去,下意识地抱住了徐嘉洛的腰。简单的男士清香,带着融和的暖意,裸 露的手臂擦过他的小臂,扑鼻而来全都是属于徐嘉洛的味道。      前头那个人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却还知道腾出一只手来反手扶稳她。   乔安好不容易稳住了重心,顾不得脚上的剧痛,慢慢松开他的腰,低声解释:“对不起……我……”   “怎么了?”他回过身来,手指还是紧紧攥着她的手臂,略微俯下身,低低的声音中是明显的关心。      她疼的龇牙咧嘴:“被人踩到了脚后跟。”    作者有话要说:咿呀。知道盛夏去干什么了吧>.< 我其实是希望自己不是单纯的写一个言情文,我希望能让看文的人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感动和勇气。也许我单薄的笔力并不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可是我在尝试着努力。 所以盛夏虽然不会正面出现,可是他很重要。 他才是我内心里真正的男主角。 乔安的观点,其实就是我一直以来的观点。可是这个观点被一个学姐打破了。她真的毕业以后留在了山区,过贫困的日子,教为数不多的孩子,吃数不清的苦。她的家境贫寒,可内心富足。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解她。 但是现在我觉得,她真的是个坚强的英雄。 ——————我是废话开始的分割线君———————— 咳咳……狗血来撩,大家不要大意地冒头吧!看着这收藏三分之一的评论真的很桑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我有多么怨念嗷) chapter 10   1      岂止是脚后跟。乔安穿着高跟鞋,可是并不高,正好被人一脚踩在脚后筋上,像是斜斜地跺了一脚,丝袜都破掉了,还渗出了血丝,沾在袜子上一片血肉模糊。      她抱着团团坐在长椅上,看着侧蹲在前方的徐嘉洛,有些微微的赧然。虽然熟悉,可毕竟还没有熟悉到能够让对方轻易捏着自己脚腕,仔细研究伤势的地步。纵然她心里一再强调他是医生,也无法驱走“男性心理医生”这个概念。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从侧方托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从上侧一点一点地剥着丝袜,试图研究清楚究竟是伤的重,还是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   从乔安的角度看过去,他面色凝重,眉眼深沉,唇紧紧抿着,像是站在手术台前一样,专注的不可思议。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心想做医生多不容易。      “没什么大事,只要清理一下然后包好就可以了。”他终于抬眼看她一眼,居然让乔安觉得像是自己做错了事般的心虚。她轻咳了一声缩回了脚,笑的也有些不自然:“谢谢。”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团团给我抱。”      “哦。”乔安也站了起来,把团团递过去。团团明显讨厌这样被送来送去,小爪子搭在乔安的衣服上不肯松开,不停地低声吼叫。      “乖。”徐嘉洛摸着团团的脑袋,边搭着它的爪子,小心地把它从乔安身上揪下来,一抬眼正好就看见她的领口处,锁骨清晰,瘦的让人心疼。   他清了清嗓子,下巴朝地上一努:“试试鞋子磨不磨脚。”      后跟正好卡在磨破的地方,硌的生疼。乔安边忍着疼边咧嘴一笑:“不碍事,走吧。”   徐嘉洛又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乔安心虚的瞄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跛,心里却暗暗觉得他那一眼就像是看穿了自己这样简单的小把戏似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下意识。      大概也就只是一种直觉。      从桃源公园到徐嘉洛的公寓,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还没到公园门口,乔安就觉得今天回到家以后,脚后跟肯定会肿起三寸高。不料一出公园门,徐嘉洛就自然而然地抬手叫了出租车。   这简直就是久旱时分的甘霖。      她也顾不得谦让什么,开了车门就钻进后座,眼看着徐嘉洛抱着团团坐在了前头,于是放心地伸手下去把鞋子往外褪了褪,让鞋后跟不是那么压迫着脚。   听徐嘉洛报了地址,出租车司机很吃惊:“先生,这么短的路……走过去都用不了十分钟。”      “她脚受伤了。”徐嘉洛的眸光淡淡朝后方一掠,“不方便走路。”   “哦哦哦。”司机很热情,“先生这么体贴女朋友。”      难道……脚崴了做出租车回家,就叫体贴女朋友?   乔安觉得司机先生的恭维很奇特。      倒是徐嘉洛笑了笑,没再搭话。   她也不好解释什么,只是冲着观后镜敷衍地笑了笑,打发了司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一路沉默,三个人都“各怀鬼胎”,安静地不说话。   乔安看着从徐嘉洛肩头冲着自己探头探脑的团团,脑子里突然好笑的想:这位司机先生会不会认为,自己和徐嘉洛是在吵架?哪有这么沉默的男女朋友诶。      她摸了摸团团,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窗外车水马龙,光怪陆离,霓虹色彩斑斓。城市的夜生活丰富多彩。   乔安蓦然觉得,这个晚上,也许真的是错了什么。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样年纪的男女,深夜相携而行,说是没有什么似乎也很难让人信服。   哪怕她只当他是心理医生,他只当她是再平常不过的患者。      在旁人眼中,暧昧已然开始蔓延。   她握紧了拳。      2      才到徐嘉洛家楼下,杜维郁的电话就催了过来:“小安,你在哪儿呢?”   乔安回答:“正准备回家。”      “哦。晚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乔安都搞不懂,自家娘亲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管乔瑄,偏对自己看管的这么严,“我等你回来。”   她低声嘟哝了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以后,再抬头看前边的徐嘉洛,乔安就觉得不自然。      也是吧……快要三十的人了,居然还被母亲像管高中生一样管着。为什么她老人家就不搭理乔瑄?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怎么哥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外头鬼混,妹妹就必须当按时回家的乖宝宝。   真是懊恼。      她闷闷地和他道别:“我就不上去了,徐医生,晚安。”      一只手伸到她眼皮底下:“钥匙。”   咦?      徐嘉洛面不改色的补充:“你的车钥匙。”   “哦,在……”乔安下意识地接了句话才反应过来,连连推辞,“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要是你送我过去的话,还得打车回来,太麻烦了。”      “你的脚不适合开车。”他说的一本正经,眼角却突然有点笑意,“我不放心。”   团团在他怀中,眨着黑亮的眼睛看她。      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乔安怔了怔,才把钥匙递了过去。      这一路又是无言。乔安带着团团坐在了后座,略微开了窗,风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前头的男人沉默地开着车,偶尔在打方向盘的时候,右臂上的格子衬衫会随着手肘的起伏而起伏。从乔安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身。      看不清楚侧脸,只可以看到他挽起了衣袖的胳臂,修长的手指,偶尔打方向盘时左手带过来银色的腕表光芒。在黑色的方向盘之间,清晰可见。而灯光则把他整个人都笼住了,随着车辆前行,时明时灭。   这一切都让乔安觉得美好。并不是气氛和情绪的美好,美好的仅仅是徐嘉洛这个人。      他英俊,儒雅,而且举止良好。   这样的人,不应该和自己一样。她已经躲在暗处很久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光芒的濯耀,如同现在一样——她缩在暗处,看着他浑身的光芒万丈。      并不是不想靠近,也并不是不想让自己和他一样,能够光明凛冽的站在阳光下。   可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乔安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敢明确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光芒”和“信仰”这样的东西。当初她曾经相信过,可是却被现实撕碎了。      一片一片的,再也没有了。      那样的疼痛,把她的人生、她的理想、她的爱情和她对生活的梦彻底砸碎了。就像是刀子剜进了心头狠狠转一圈之后,疼痛终于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刺骨,反而变得麻木起来,连什么时候抽走都不知道。却还是能够看到胸口的血肉模糊。      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乔安,并不是真正的乔安。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内心里那些无法抑制的恐惧,无孔不入的侵蚀着自己,水滴石穿般地凿透她的身体,让她一直沉沦下去,再也无法脱身。      不是不想被照耀,是不敢被照耀。      不是不想爱,是不敢爱。      那样的疼,这一辈子有一次就已经足够。她真的真的,再也不想去触碰。      3      杜维郁大概是听到了车子响。乔安正在大门口和徐嘉洛道别的时候,突然见面前的男人礼貌地朝自己身后颔首:“伯母。”      她一愣神,手一松,原本在她怀里挣扎的团团“吧唧”一声掉到了地上。它大概也是被摔疼了,哼哼了两声就飞快地窜进了大门内。乔安一扭头,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笑的异常开怀:“徐医生,你好。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送小安回来。”   “应该的。”他回答的很自然,“上次答应伯母早点送她回来,这次大概又失言了。”      “年轻人就该多交流交流。”杜维郁笑眯眯地说,好像根本忘记了刚才是谁催乔安回家,“倒是小安,没有给徐医生添麻烦吧?”      乔安眼看着自家娘亲说话越来越不像样,忍不住出声提醒:“妈。”   “不会。”徐嘉洛看她一眼,眼中笑意隐隐,“哪里会有什么麻烦。”      只有乔安,对他的配合觉得很头痛。      走神间,徐嘉洛已经把钥匙递还给她,当着杜维郁的面附在她耳畔低声叮嘱:“回家就快点清理一下伤口,小心感染。”   姿态亲密的让乔安浑身僵硬。      杜维郁笑吟吟地别开了眼,分明就是中意的很。   “谢谢。”乔安接了钥匙,朝后退了一小步让自己和他离的远一些,不料脚下不知道有什么时候掉出来的小石子儿,正好硌在细细的鞋跟上,绊的她重心不稳,朝一侧一崴。      徐嘉洛的手及时而恰巧的赶到,一把托住了她前伸的手肘。   活生生的暧昧狗血剧啊……乔安站稳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头看自己的母亲。      不料,杜维郁却早已悄悄的进了门。      她有些气恼地站好,松了他的手:“谢谢你了徐医生,不过……”   他疑问地挑着眉,等她接着说。      乔安却哑口无言。   说什么?说我们之间没有那么些暧昧,您可以不要在我母亲面前这样子么?说您现在的表现很像是……做给岳母看的么?      别说她摸不准徐嘉洛想什么,就算是摸到了,他没开口的时候,她能说么。      脸皮薄就这点不好,真憋屈啊。      4      目送着乔安进了家门,徐嘉洛才摊开自己掌心的车钥匙。这是刚才乔安塞到他手里的,让他开车回家。   小巧的钥匙,上面还栓着一个毛绒绒的玩具,像团团一样。      他不由地抿唇笑了笑,手指尖好像都能察觉到属于她的温度和味道。   清淡的香水味道,内敛而自然,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刺鼻。连他这么挑剔的人,都无法对她做出任何负面评价。      徐嘉洛拉了车门上车,手指却顿在了方向盘上——   究竟是无法?还是……不愿?   刚才在乔妈妈跟前说话的时候,分明就是心甘情愿的附和。      他捏着钥匙,脑海中却想到了那本日记。      日记里说: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月牙,快乐仿佛随时都会溅出来一样;   她懊恼的时候会握着拳,瘪着嘴,眼里眉间都是哀怨;   她哭的时候很倔,眼眶红红的蓄满了泪,就是一声不吭,生怕被别人看穿她强撑的骄傲。      可是在他的眼中,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受到什么样的震动,乔安都是那样一副表情。   宛若古井,平静无波。      .      乔安进了门,一见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含着笑看自己,就有些不耐烦。她没好气地抱怨:“妈,您能不能别用那样的眼神看徐医生?我真的很尴尬的。”   “我看徐医生也不是没意思嘛。”杜维郁笑着,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过来坐。”      她蹭过去。      “人好,有能力,看言行举止也像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有礼貌。妈看着对你也不错,试试看又怎么了?”杜维郁教育乔安。   她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可是我的心理医生。妈,我可是什么都跟他讲,比如什么小心眼儿啊公司烦心事儿啊,在他眼里我肯定就是一个小心眼儿爱抱怨的人,您啊还是省省吧。再说了,我可不愿意让男朋友这么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儿。”      “怎么说话呢。”杜维郁板了板脸,“知道又怎么了?正因为知道了,还会喜欢你,那才是真的喜欢。听妈的话,试试。”   “不。”乔安直截了当的拒绝,“人家徐医生有女朋友。”      杜维郁扑哧一声笑了:“小安,在你妈跟前你还想撒谎啊。有女朋友大半夜送你回家,还不被女朋友剥了他的皮。再说了,看他跟我说话那强调,不像只是应付。”      乔安快哭了,只好转移话题,扬声朝楼上叫:“乔瑄!乔瑄!”   “别叫了,没回来。”杜维郁插话,“说是不回来了。”      她反抗:“为什么我哥不回家您一点儿都不担心,我晚点回家您就来电话催?”   杜维郁一瞪眼:“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哥在家里我还嫌他碍眼呢!又不听话。再说了,要不是你回来,你哥他也不在家住。”      “您就不怕他金屋藏娇呀?”乔安笑嘻嘻地说。   杜维郁哼了一声:“就他那点儿花花肠子,我就是不说罢了。”      说完了,老人家又开始念叨:“你哥我也不管他了,你可得听妈的话。徐医生可真不错。”   乔安一点一点往后挪,试图逃跑。      谁知道杜维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睛里像是能看穿她一样的深邃:“告诉妈,是不是还想着盛夏?”      乔安身体一僵。   “听妈一句话,别想了,再想也没希望了。”杜维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叹了口气说,“小安,凡事得往前看,不能总想着过去。他已经过去了,已经没有了,可你还得好好过日子。”      “如果盛夏知道了,他肯定也会替你高兴的。”杜维郁拍了拍乔安的肩膀。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小,很空,还有些干涩:“妈妈,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害怕。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我做不到。徐医生人很好的,他那么好的人,得要一个比我好很多很多的人来全心全意的爱。我给不了,也不想把他拖进来。您别操心了行么,回头我就去和徐医生结账单,再不去他那儿了。”   “其实我很好的,妈妈。”她扭头看杜维郁,“您不用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待在您身边陪您不好么?”      从小,乔安只有在特别伤心的时候,才会叫杜维郁妈妈。她高兴的时候,只叫妈。      杜维郁拍着乔安的肩头,良久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从狼那边过来留言的同学支持,谢谢。 === 来而不往非礼也,俺也默默地给狼打个小广告,咳咳。狼的文节奏快,XX迭起真的很好看,作为一个默默潜水霸王了三个坑的我,其实蛮无耻的,嗷嗷不许打脸! [img]chapter10_1.jpg[/img]那啥,我链接做对了吧= = chapter 11   1      果然,下一次乔安见徐嘉洛的时候,就请他把这月的账单寄到公司来,同时也说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徐嘉洛正在替她泡茶,听了她的话手一颤,滚烫的水差点淋在他的手背上。可即使这样,还是有几滴热水溅了出来,灼的他手背有些痛:“哦,好的。”      乔安坐在他办公桌前,随手翻着手边的医学杂志,漫不经心地解释:“公司太忙了,我腾不出时间。而且……你也知道的徐医生,我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眼中幽暗,只是把茶放在她手边,然后绕回自己的座椅上,也随手翻着病历簿:“有没有问题,大概你最清楚。”      她撩眼看他。他朝她笑了笑,接着说:“心理障碍如何克服,其实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乔小姐,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你决定解雇我原因,难道是因为不再为家中安排婚事为难了吗?或者换句话表达就是,你已经想通了,觉得结婚这件事情其实也不错,对吗?”      乔小姐。冒昧。解雇。   乔安就是再迟钝,都能察觉到徐嘉洛不满之中的怒意。   难道是因为……没有经过商量就擅自决定单方面终止合同?毕竟每月自己付的账单不是个小数目。她有些头痛。      原来向来淡定自若的徐医生,也会因为骤然间损失了大客户而生气啊。   何况是自己这样白送钱的客户。      乔安捏着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自欺欺人地想。      “徐医生,我这么单方面决定是不太好。”她说,“毕竟您的的确确帮了我的忙。但是……”   徐嘉洛抬手揉了揉额头,他手腕上银色表发出“哗啦”的声响。“你不用解释的乔安。”他阖了阖眼,“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还是觉得很抱歉,或者为自己无法说出口的私心觉得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他突然歪过头来,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那么,可以告诉我真正原因么?突然决定接受家里安排的原因。”      乔安挠了挠头:“什么接受家里安排的原因……”   他双眸一张:“之前和我说你恐婚,所以用心理疾病来瞒家里。那现在为什么又突然不瞒了?”   她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徐嘉洛会直接问到这个问题。      瞠目结舌了半天,她才说:“因为我妈,突然想通了。……她觉得我该自由发展,相亲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徐嘉洛斜睨着她,半晌“嗤”地一笑。      乔安没有发现,原来徐嘉洛还有这样的一面。在温和谦逊的表情下,他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仿佛骤然间变得有些狭长,斜斜地瞟着你,仿佛看透你所有的内心。嘴角勾出来的弧度仿佛带着笑意,又仿佛含着冷冽,就这样明明显显地让她察觉到他的怒意。      可是……他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虽然损失不可避免,可是她认识的徐嘉洛,还不至于这样的小气吧。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窜过了乔安的脑海里。   徐嘉洛在生气。   很生气。   他为什么……生气。      她捧着茶,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徐嘉洛还在翻着病历簿,漫不经心地一页页撅过去,间或撩眼看她一眼。乔安捧着杯子慢吞吞的喝着,好像明明是应该起身告辞的,却偏偏说不出那句再见来。      大概欺软怕硬也就是她这样吧,居然还有着莫名其妙的心虚。   毕竟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乔安这样自我安慰着。      最后还是电话铃声解救了她。徐嘉洛挂掉电话之后就站了起来,微笑着和她道别,好像刚才他完全没有生过气:“我得出去一趟。乔安,账单我会送过去的。虽然我很想说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在这里见到你,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再不用来。”   “有空约你喝茶。”他伸出手来。      她怔了怔才站起身来和他握手道别,很诚恳地说了句:“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徐医生,谢谢。”   他抿唇笑了笑,抬手请她先走。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乔安的车子就停在门口,而徐嘉洛的车子却停在后院。他们在门口道了别。乔安径直先去开车,倒车的时候还见他站在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姿,好像还是初见时那副温柔的样子。      她不由得就抿了唇,隔着车窗,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当道别。   他也笑了起来,朝她招了招手,比了个“小心”的口型。      打转向灯时发出的“嗒嗒”声充斥在车中,乔安从后视镜中看到徐嘉洛面朝自己离去的方向,身影越来越小,可是一直都没有离开。      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一颗接一颗的退到身后。   乔安伸手开了音乐,简简单单的叮咚声中,她回想这一阵子。虽然好像一切都还是那样,可是因为有一个这样释放压力的去处,她其实过的比之前好很多。城市里这么多人,能够听她絮絮叨叨说话的人却没有几个。      更何况,这个人在某些小细节上,和她记忆中的盛夏很一样。   也许是因为可以说出憋了许久的话,也许是因为徐嘉洛无处不在的温柔,居然让她有些不舍得。   容埠这么大,他们再见的机会却很小。      乔安调高了音量,慢慢提高了车速。      2      乔安照常上班下班,隔一阵子往外寄些东西,过和没有遇见徐嘉洛之前一样的日子。只是空闲下来的时候,她会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俯瞰身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凭眺石头森林中的千姿百态,偶尔也会想一想徐嘉洛此刻在干什么,是不是遇到了其他的病人,然后耐心的听她们讲故事。      艾老师写过信来,说是有人捐了款,他们已经准备盖一间新的教室。又有什么组织的,组织了个活动,现在就开始替孩子们筹集过冬的衣物。最后头还是一再的感谢乔安,说今年的冬天就不用麻烦她为孩子们操心了。      这封信惹的乔安有些恍惚,好像一直以来在自己保护下的人,突然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不过又觉得高兴,毕竟开始关注他们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也许总有一天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们能够和其他孩子一样,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      一个人的精力和能力总归有限,能有更多人参与进来,起码是个好兆头。      休息的时候小方笑着和她说:“乔小姐,近来气色不错。”   乔安“哦”了一声,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中午我还多吃了碗饭呢。”      小方其实和乔安差不多大,同事一段时间,过了磨合期之后,私下里两人的关系处的很不错。见乔安高兴,小方偷偷和她咬耳朵:“晚点儿就不高兴了,告诉你个秘密。听杜董身边儿的人说,杜董和宏安老总吃饭的时候,两人相谈甚欢。”      “这有什么奇怪的。”乔安斜她一眼,“酒桌上难道要不欢而散啊?”   小方清清嗓子:“宏安家,有一太子爷。年方三十儿,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停!”乔安把手掌竖在小方面前,做了个翻书的姿势,“这一页翻过吧,翻过吧。酒桌上的事儿当不得真,当不得真。”说完了,她自己又在那琢磨,宏安国际家老总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见过一面的,可是现在却死活都想不起来了。      小方只是嘿嘿的笑。      3      不料隔了两天,杜维郁倒真的和乔安提起来:“小安……你和那位徐医生……”   “打住!我和徐医生之间什么都没有。”乔安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过去,突然想起小方和她说的话,“哦对了,多说一句,酒桌上气氛热烈是好事情,可您要是敢拿我当幌子,小心我撂担子闪人。妈,乔瑄才是您的继承人,说白了我就是个混日子的,大不了以后我赖乔瑄家让他养活。您可不能见利忘义。”      杜维郁白她一眼:“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乔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笑的前仰后合:“小安,日后哥哥养你。”      母女俩齐齐瞪他一眼,瞪的他摸着鼻子嘟囔:“合着倒是我错了……真是……”   乔安朝杜维郁吐了吐舌头,重新拿了个苹果来削。      一来二去的,杜维郁渐渐也就不直接和她提了,只是叮嘱了乔瑄,让他以后出去玩的时候多带几次乔安。要是有合适的男孩子,就给妹妹介绍的认识认识。   乔瑄连连点头,果然隔三差五就叫乔安出门。      可乔安又懒又宅,也不像他那些女朋友们爱逛街打扮,每次都是到了时间才记起来要和乔瑄出去,时间紧了就直接穿了职业装。后来有次在洗手间里,无意听到有同来的女伴笑她着装保守,就越发意兴阑珊,乔瑄叫她十次,倒有八次是不去的。      就算去了,都是选些比较正式的场合参加。比如乔瑄不得不出席的慈善晚会之类的,既替他挡了桃色新闻,回家又能应付母亲。      也算是一举两得。      没想到深秋的时候,她居然在一场拍卖会上遇见了一个根本不可能遇见的人。      4      原本接到邀请的时候乔安并不想去的,可是杜维郁下了命令,她必须和乔瑄一起出席。乔安暗想着是不是哥哥近日绯闻太多了,终于惹的母亲发了火,于是看乔瑄的眼色就带了些许同情的意味。      乔瑄黑着一张脸,像个炮筒子,一点就着。大概是和母亲闹别扭,连带着对乔安也爱理不理。   她夹在中间,颇有些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郊外的深秋比城内的还要更冷一些,落叶已经到处都是。大约是有人赞助,拍卖会的举办地点在城外的一个私人庄园中,红毯从大门口一直铺到了别墅门口,可是因为起了风,依旧还是有片片落叶飘在了红毯上。      乔安穿着乔瑄选的低胸斜肩曳地黑色小礼服,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肩胛骨,肩头一朵娇艳的小莲花正是含苞欲放,和脖子上细细的铂金吊坠相得益彰。这样冷的天气里穿的这么单薄,冻的她脸色苍白,加之她原本就瘦,黑色越发衬的她腰身盈盈一握,更是平添了份楚楚可人。      她挽着乔瑄哆哆嗦嗦地朝前走,边低声冲他咬牙切齿地抱怨:“你是嫌冻不死我么?三度,这可是三度的天气!”   乔瑄面不改色,边走边绷着嘴和她说话:“要风度不要温度就是这么个意思,难道你还想穿羽绒服来?忍忍吧,到了室内就有暖气,喝点酒压压寒。”      她想了想也对,就把自己朝乔瑄身旁凑了凑,抿着嘴微笑。边笑边想,怪不得娘亲不肯来,这么冷的天气,老太太还是在家里暖和着比较实在。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是得小辈们去办。      好不容易捱进了屋,拍卖会还没正式开始,主办方大概也是体恤女士们身单衣薄,特地在侧厅准备了红酒和点心,也方便男士们打招呼寒暄。   乔安接过乔瑄递来的酒,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      酒是常温,慢慢在胃里融起来,一点点的暖意开始侵占周身,的确是能御寒。加上室内温度比外头要高很多,乔安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手掌,让双手先暖起来,逐渐就觉得不再那么冷。      乔瑄本来是替她拿块小点心先垫一垫,免得她直接灌酒喝上头,谁知道一回头就见杯子已经空了。罪魁祸首朝他咧嘴一笑,很无辜地说:“好冷。”      她皱着眉头,眼神和家里那只团团干了坏事以后一模一样,黑漆漆圆溜溜的,好像还有些委屈的无辜。   乔瑄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她:“啤酒能喝几瓶?”      她嘿嘿地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心,四五瓶还是没问题的。”   他放下心来,还好,起码不用担心她喝醉。      带着乔安在侧厅内转了小半圈儿,乔安就有些想偷懒了。她躲在角落里耍赖:“你去你去,我歇会儿。乔瑄,你知不知道你选的鞋子特别硌脚?你到底是记错了我的鞋号,还是贪便宜随便买了双来凑数?”   乔瑄想着那双五位数的鞋子,气的牙根痒痒,可最后还是心疼她,叮嘱她别乱跑,等会儿拍卖会开始的时候他过来接她一起进去。      她笑眯眯的答应,点头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仔儿。      等乔瑄才走,她就拉住名侍应生问洗手间在哪儿,然后穿过人群一路晃过去。洗手间很空很大,也没什么人,乔安怕花了妆,只敢用凉水洗了洗手。她撑在洗漱台前皱着眉想,这酒怎么后劲儿这么足,居然有点点晕眩。      其实她是忘了自己对乔瑄撒谎,明明是半瓶就醉的人,非要说能喝三四瓶儿。可对着自己亲哥哥,怎么就下意识地撒了谎呢?   兴许是乔瑄脸色不大好,怕他烦心吧。她就着湿手拍了拍脸,暗自庆幸刚才只喝了一小点儿,万一再多了……搞不好就成丑闻了。      重新补了补妆,在暖暖的烘手机下烘干了手,乔安搓了搓双手只觉得异常柔软。她嘿嘿的笑了笑,抬脚就出门准备去找乔瑄。   看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开始了吧。   谁知道她刚从洗手间出来,还没来得及走过岔路口,一个柔软又温暖的东西被搭到了肩头。      她以为是乔瑄,于是笑嘻嘻的回头:“哎呀你居然也会心疼我呀,真是……”   话没说完,就被拦腰截断。乔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不豫的男人,半晌堆出一个笑来:“好久不见啊,徐医生。”      客气的招呼只换回对方从上到下一溜圈儿地打量。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她尚未来得及裹好披肩的锁骨上。   “天冷,披着吧。”他皱着眉开口,语气像是在责备。      乔安指着侧厅内如云的美女们,试图活跃气氛:“你瞧瞧这里头,哪个是裹羽绒服来的?不都是穿的纸片儿似的薄。”   徐嘉洛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轻哼一声:“难为你还说他心疼你。披着吧,别拿下来了,晚上回去的时候风更大。”      说完,他侧身朝乔安身后的人举了举杯,不知怎么地就被旁人给缠走了。   乔安的目光随着他挺拔的背影,恍然想起来原来自己忘记问他怎么也会在这里。正走神着,突然又见徐嘉洛有意无意地回过头来,朝自己看了一眼。等他再扭回头的时候,唇边仿佛若有如无地勾了起来,看得出来心情大好,舒适愉悦。      哎?这个人。      正好乔瑄也摸了过来,指着她的肩头问:“怎么多了一件?”   乔安耸了耸肩,再看徐嘉洛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转去了哪里,消失不见。      她迷迷糊糊地站在原地发愣,要不是肩头有实实在在的暖意,差一点就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难道徐嘉洛这个心理医生已经富裕到……可以来拍卖会这种纯撒钱的地方了么?      那前阵子她说不去的时候,他干什么一副“赚不到钱就摆脸色”的样子哎。 作者有话要说:噗,哈,哈。 写的真开心啊,真是一点儿都舍不得虐儿子。偶尔看他吃吃瘪就开心的冒泡泡,捂脸。我真的是亲妈,看,一点儿都没虐就直接来了=。= 预告:下一章是除了团子以外,俺个人很萌的一章。哈哈哈哈口年的徐小洛哟~~~~ chapter 12   1      很明显的,乔瑄心不在焉。看着台上一件一件的拍卖品被展出来,他举牌子举的意兴阑珊,身上浓浓的倦意连乔安都能察觉。   她推了推他,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你?”      乔瑄皱了皱眉,没说话。隔了半晌突然又起了兴致盘问她:“肩膀上的东西,哪儿来的?”   “你管我呢。”乔安不好说徐嘉洛,只能瞪着眼恶狠狠地扮老虎。      他嗤地一笑,眼角眉梢却又似笑非笑:“爱说不说。”      两人说话的当口,台上展出一个和田白羊脂玉的镯子来。那玉原产于冰雪覆盖的冰河之下,远远看着,色泽纯正,光津滋润,生气水灵,水头极好。难得在于这个镯子色润皮质皆为上佳的同时,雕工打磨毫无差池,精致细密,在灯光下一晃,白如羊脂,细若凝膏,又不显得水,纵然算不上顶级的玉镯子,也算得上是个上上品。      就算乔安不懂玉石,可也知道这镯子的成色实在是好,有些玩玉的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见上一面。也不晓得是谁家,居然能把这样一个可当传家之宝的东西拿出来拍卖。她用胳膊肘儿捣了捣乔瑄:“这个好。妈老早说想买个镯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我看这个不错。玉的还比金银什么的强。”      乔瑄俯过身来,低低地问:“妈想要个镯子?”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底价六十八万。起初举牌的人还算多,价格也节节攀升。乔瑄听说杜维郁想要个镯子,一直都跟着举,大有得不到不罢休的架势。   乔安趁着空隙打趣他:“哎,对你那些红颜知己,你是不是也这样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      乔瑄冷哼一声,斜睨:“听谁说的?”   她轻轻的笑,笑的披肩上的皮毛都在微微的抖动。她自然而然地挽了乔瑄的手臂,不自知地收紧了些。从背后看起来,两人靠在一起低声说笑,姿势亲昵,态度暧昧,不知内情的人看起来,着实算一对天作之合。      自然,某人的眼,微不可查地眯了起来。      价格到了一百六十万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乔瑄还在举牌叫价了。台上的拍卖师已经喊出了“一百六十万第一次”,冷不丁从侧后方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太高:“一百七十万。”   乔安诧异地回头看去。如果她没有听错,这个镯子之前的竞拍中一直都不曾听到徐嘉洛出声。现在这样突然插进来,分明就是摆明了要和乔瑄抢这个镯子。      对方只是朝她微微颔了颔首,客气而礼貌的,却带着淡淡的疏离。他身旁也带着女伴,两人坐姿端正,距离适中,一看就并不是十分熟悉。      相比之下,乔安和乔瑄两个人,实在是熟悉到快要相看两相厌。      乔瑄也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乔安的肩,朝她俯过身低声问:“怎么了?”   她一回头,鼻尖差点就撞到乔瑄的下巴。她略微撤了撤:“没什么。”      乔瑄嗤地一笑:“旧识?”然后又扬声说:“一百八十万。”   “嗯。”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乔瑄瞟她一眼,眼角余光扫去侧后方,凭着刚才的印象看过去,只见一位挺拔的男士,漫不经心地靠在座椅上,手中捏着号牌慢慢转动着,目光却也是投向自己的方向。   下意识地,乔瑄觉得就是这个男人。果然再下一秒,那个号牌就被举了起来,主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点淡淡的不容置疑:“一百九十万。”      乔瑄的目光停在自家妹妹的肩头。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正是前几天迪奥推出的限量版——他曾用这个还过人情——价值五位数的东西被随意打发分配给乔安,显而易见关系非同寻常。乔瑄有些恶劣的猜想,他该不会是把女伴的披肩抢走给了乔安吧?      这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他嘴角微勾,举牌示意:“两百万。”      乔安想了想,轻拍了下乔瑄的胳膊:“喂,我出去一下。你慢点拍,尽量拖一拖。”   说完,她起身从侧门出了房间。      乔瑄再一次回过头去。这一次他没有躲避,直直迎上了对方的眼睛。   徐嘉洛也正好朝乔瑄看过来。他目光沉静平稳,却隐隐约约带着点审视,对着乔瑄的目光丝毫不退,还朝他微微笑了笑,颔首致意。      乔瑄俊眉一挑,也冲对方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这就卯足了劲,丝毫不让。      2      乔安出了门,从手袋里摸出手机拨电话给徐嘉洛,不料却无人接听。她有些气馁,摸不准他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故意和乔瑄抬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放任他们那么抬价也不是不可,只是在乔安的立场来说……毕竟还是能避就避的好。拍卖会虽然宣称是做慈善,可实际内幕操作中,又有多少不可告人的黑幕,谁能说的清呢?      她又拿起手机来拨电话。      这次有人接听。徐嘉洛压低了声音,好像有些烦躁:“喂。”   “徐医生……”乔安斟酌着开口,“你是真的喜欢那个镯子么?”      他顿了顿,捂了话筒说了句什么,才又回来问她:“你也很喜欢?”   虽然他捂了话筒,可乔安还是听到他说的是“两百三十万”。      看来果然也是喜欢的紧。乔安觉得自己分明是在自取其辱,这通电话打的有什么意义?他愿意花那么多钱和别人争,那是他的自由;如果最后入手的是乔瑄,也是乔瑄心甘情愿。这个镯子究竟值多少钱,在拍卖桌上根本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它值多少人为他举牌叫价,又有多少人愿意为它这样不惜一切。      可她出来的前一刻,心里头想的究竟是什么?是怎么样替乔瑄和徐嘉洛省钱?还是……   她使劲儿捏了把脸,对徐嘉洛道歉:“对不起,是我失仪了。先就这样吧,再见。”      说完,她等着徐嘉洛挂电话。      对方顿了很久,久到乔安都能听到拍卖师的声音隔着话筒,空荡荡的传过来:“两百四十万两次!两百四十万三次!成交!”      是乔瑄最后拍到了,在距离二百五很近的时候。她“喂”了好几声才重新叫醒徐嘉洛,可是他却深深叹了口气,说了句:“嗯,再见。”      他挂电话之前的那句话,让乔安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是觉得……徐嘉洛不高兴?   拍不到喜欢的东西,还是被自己的电话给搅合黄的,给谁谁都不会开心吧。乔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倒像是为了乔瑄能拍到东西,专门跑出来当个拖对方后腿的黑手似地。      忒不地道。      她握着手机重新钻回屋内。乔瑄一见她回来就冲她不怀好意地笑,笑的她浑身发毛。最后还是她推了乔瑄一把,压低声音瞪他:“乐什么呀你。”      乔瑄挑了挑眉,没回答,嘴角却是一直扬着,显然心情好的很。   她白他一眼:“还乐呢你,差点儿就二百五了,你这个傻子。”      他身体朝后靠到椅背上,靠着乔安的胳膊伸展开来,异常没有礼貌地把手臂搭在了乔安的椅背上,慵懒而自然地把手掌搭在了乔安的肩头,手掌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安慰她不要焦躁。   姿态亲昵之极。      乔安不明就里,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乔瑄高深莫测地笑着,嘴巴都要咧到耳后去了,就像个赢了糖的小孩子,显然十分的快乐。在接收到对方送来戏谑的眼神之后,乔安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了拍卖台。      这种场合,她实在懒得和这个哥哥计较,可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再有类似的活动,坚决不陪同乔瑄出席。      想的方向不同,注意力自然也就放在了不同的地方。乔安心安理得地被乔瑄环了肩头,按捺烦躁注意前方的时候,自然不会看到乔瑄有意无意地朝侧后方投过的目光。      带着刻意地挑衅和嘴角的笑意,斜斜地瞥了一眼。      正好看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目光依旧平静,风度极佳,丝毫没有一点儿落在下风的尴尬。      男人之间的对决也就在这寥寥的几眼之间,可是对方目光中的淡定、信心和坚持,就连乔瑄都忍不住在心底赞一声好。      他把目光停留在乔安肩头的披肩上,淡淡地想着: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九十分。气质外表上佳,知冷暖懂体贴,难得的是肯谦让包容。又有控制力和处变不惊的意志力。      如果真的肯下定决心追求小安的话,他倒是也不介意乐于助人一次。      乔瑄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搁在乔安肩头的手掌。      3      事情总会是在异常顺利的时候来那么一点点转折。      拍卖会结束后,主办方还举办了晚宴,邀请大家共进晚餐。就在出门的时候,一个不高却清晰的声音传到了乔安耳朵里:“嘉洛,还好你把披肩落在了车上,不然我可就要因为撞衫出糗了。”   清脆的女声,带着庆幸的语气说着。      乔安听了,脚步一滞。      她挽着乔瑄,回头朝声音来处看去。   隔着稀疏的人群,正好对上徐嘉洛投过来的眼神。      她的手不由地一滞,带的正往前走的乔瑄脚步顿了顿,回头问:“怎么……”   话没说完,他也看到了徐嘉洛。      乔安不知道该和徐嘉洛说什么。不管怎么说,刚才是她不对,自作多情也罢,刻意为之也罢,总之现在在徐嘉洛的眼中,她肯定也和那些玩弄心机的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她的脚步只是略微一顿,就打算扭开头去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事情,那就不要去面对好了。   这一贯都是乔安的准则。      谁知道乔瑄却跟着转过了身,拖着她朝对方迎了上去。      见乔瑄和乔安迎过来,徐嘉洛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没见什么厌恶,也没见有多大震动。他微笑着伸出右手递进乔瑄手中:“您好,我是宏安国际的徐嘉洛。”      乔瑄在和宏安国际接触的过程中,并不知道对方高层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可是对方的姓氏让乔瑄略微猜测到了些许,加之他的礼仪一向周全,这次更是带了点恶作剧般地,笑吟吟地用和他一样的方式自我介绍:“您好,欧尚的乔瑄。”      然后他志得意满地看到对方微微一变之后,有些赧然和尴尬的脸色。   ——如果连追求的女孩子的亲哥哥是谁都不知道,那他也未免太不下功夫了些吧?      乔瑄肚子里直想要笑的打跌。      很快徐嘉洛就调整了情绪,脸上一扫方才的悒郁,反而有了隐隐的笑意:“早知道就不用多花这一倍的钱了。乔先生,改日我请客的时候请务必赏光。”   乔瑄神气的紧,只是嘴角一勾,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一定。”      明明是客气的寒暄,气氛却微妙的像是在打哑谜。      直看的乔安莫名其妙。   这两个男人玩什么花样?莫非男人之间也讲究个一见如故倾盖相交?      可要倾盖……也该是刚才拼命撒钱那种关键时刻倾盖吧。现在才来这种马后炮,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些。      好在有乔瑄和徐嘉洛两人之间逐渐热络的谈话,才让乔安觉得面对徐嘉洛不是那么难堪。她依旧挽着乔瑄,渐渐看到徐嘉洛神采飞扬起来的脸庞,挺括的领口,说话时会微微借着手势,带起袖口银色的光泽。他眼中笑意隐隐,好像刚才他的低沉和悒郁都只是她依靠听觉的妄自揣测。   好像逐渐和记忆中的徐医生剥离,却又分明是同样的面容。      她盯着徐嘉洛铁灰色的衬衫领口发怔,恍惚间觉得乔瑄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松开了胳膊。等她回过神来,却见自家哥哥冲徐嘉洛的女伴大献殷勤,居然挽了美人儿离开。   临走前还回头朝自己眯了眯眼。      喂!不带这样重色轻妹的!   乔安用眼神抗议。可乔瑄已经挽着美人儿走远了。   面前的徐嘉洛,目光灼灼定在她身上,灼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乔安还是先开了口解释,“因为和乔瑄商量把那个镯子送给妈妈,又摸不准你是真的喜欢还是故意和乔瑄抬杠,没听错的话你之前一直都没开过价,所以……”      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脸颊微微泛了点红,瘪着嘴的时候居然也有小小的梨涡。   和笑起来一模一样。      徐嘉洛突然就笑了。他开了口:“别解释了,越解释越听不懂。乔安,有阵子没见了,你怎么还是没学聪明一些。”   咦?难道之前和他相处的时候,自己很笨手笨脚么。怎么会给他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哎。      乔安有些懊恼地抬头看他,却猝然望进一双含笑的眼睛。      这双眼睛,安定踏实,的的确确就是之前的那个徐医生。那个充当了她一段时间树洞和听众的徐医生。此刻他的眼神安稳依旧,隐隐带了笑意,像是看穿了她所有的窘迫和尴尬,满含着宽广的包容。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突然觉得自己是挺笨的。      用习惯性的目光去审视他,带着战战兢兢和无处不在的防备姿态。殊不知,在这个人这里,她其实完全可以放松自己,自由的笑和哭,自由的做想做的事情而不用解释。   也许他是都懂,也许他不懂,只是因为不在意。      可是他会给你这样温暖的笑容。   对她来说,其实就已经足够。      “别在这儿站着了,走吧。”徐嘉洛突然朝她一歪头。乔安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门口,原本拍卖厅中的人已经走光了,只有几位侍应生在收拾东西,间或抬头看他们一眼,然后默默低下头去。   她哑然失笑,又觉得自己呆头呆脑的呆到家了。好像和徐嘉洛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可以很放松的什么都不去想,相处的时日虽不长,可是惰性却日渐增长。      也许是缺乏依靠感和安全感久了,对这样一个既不会出现暧昧又不能放心依靠的人,丧失了一贯的防备。就像在溺水时抓到的一根浮木,即使能够依靠的时间很短暂,可毕竟还能给一个飘渺的安慰。      她跟在徐嘉洛身旁,慢吞吞地朝宴会厅走过去。一路穿过大厅里大红色的地毯,乔安的目光不由地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被徐嘉洛看在了眼底。他只是略一思忖,步履略顿,然后一把握住了乔安的手腕。      “先走吧。”他俯下身来,眼神清亮,闪着一丝罕见的狡黠,声音不算很高,“反正人这么多,也不缺我们两个。”   语气神态,像极了鼓动同伴逃课出去踢球的大男孩。      见多了徐嘉洛的沉稳淡定,乔安好像早已经自然而然地以为他就应该是那样波澜不惊。此时骤然间被他擘住手臂揪到身前,干净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居然让她也有些心动与他的提议。      仿佛恍然时光倒流,为了逃避某堂不喜欢又无聊的课,或者是想和小姐妹们逛街,或者只是想凑在盛夏身边的时候,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从后门溜走。   抓了包,猫着腰,找准时机窜出去。      紧张而又刺激。      她抬头眨着眼看他,眼光朝门口一扫,给他个肯定的示意。   于是一拍即合。       作者有话要说:乔瑄可爱么可爱么可爱么,哈哈哈,我好想写他啊嗷。 我这次算是厚道到家了,整个文里没一个坏人,啧啧我可真是个好心肠的姑娘。 ——————我是废话君唠嗑的分割线—————— 如果我诡异的萌点和大家不一样,不要打我>_< 好像写的越来越差了?为啥我总觉得看的人越来越少了orz 痛苦的把脸扭到一边 chapter 13   1      原本提议也是徐嘉洛一时性起。发动车子的时候他扭头看了看别墅正门,才猛然间想到刚才被乔瑄体贴地带走的女伴。   可让他回去,却又是绝对不肯的。      乔安也正好想到了,伸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苦着一张脸:“惨了,乔瑄。”她担心的倒不是乔瑄和徐嘉洛的女伴在一起,而是这个哥哥回家以后和母亲胡乱讲话。      冲动果然害死人。      徐嘉洛朝她一笑:“没关系。”   乔安还是瘪瘪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让人头痛的事情就肯定会接踵而来。比如逃课以后就肯定会不幸被点到名,比如现在……乔瑄肯定会气的想掀桌子了吧。      她比谁都清楚,乔瑄对这样场合的不耐烦。可她居然带着别的男人跑了,而且还把那个男人的女伴留给乔瑄照应——这岂止是麻烦,估计会是大麻烦。      想到这个,乔安又想起来了。她扭头问徐嘉洛:“宏安国际?你不是医生么?啊徐嘉洛,你该不会就是之前……”   “之前什么?”他接过话头反问,“宏安国际是我父亲的公司,不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就是留给小辈们办的。”      竟然和之前乔安的想法一模一样。      她哑然失笑,也不再说破杜维郁曾在酒桌上和他父亲为两人的未来操心,只是手肘撑在车窗附近,脑袋靠在了掌心处,被车里的暖气烘的昏昏欲睡,目光也没什么焦点地停留在前方一个点上。冷冻、紧张之后,精神骤然松懈,暂时什么都不用去考虑的轻松,让她舒适的如同一只在冬日里酒饱饭足后晒太阳时的小动物。      懒懒的,动都不想动。如果有人用手指戳一下的话,估计也只会戳到被晒的暖洋洋的柔软皮毛,兴许会收到一丝恼怒的白眼,可是决计不会露出尖锐的爪子。   其实还就是懒得动。      徐嘉洛趁着前方路上没车,换挡的空隙斜眼瞟了瞟她。正好就见一丝头发斜斜地搭在脸颊旁,略微遮掩了她的耳朵,反倒显得皮肤越发白皙,耳垂小巧圆润。   略微合起来的眼睫像两拍刷子,微微地翕动着。      蓦然间也让徐嘉洛觉得温暖。他回想起刚才难以抑制的烦怒和冲动,非但没有懊悔自己没有早一点认出那个男人是她的亲哥哥,反而觉得开心——又或者,这开心里也包含着和乔瑄达成初步统一意见,换句话说,在乔瑄的眼中,自己已经合格。   他知道,乔安没有父亲。      回想起眼见她在寒风中衣着单薄,直冻的脸颊发青的样子,徐嘉洛就忍不住想再转头看一眼身边的这个可爱的小傻子。纵然不得不承认这件礼服很衬她的肤色和身材,可他还是带走了自己身畔女伴的披肩,等在了洗手间的外面。      边等边安慰自己说:女伴穿的礼服要厚实很多,女伴的体质比她好很多……实际上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明白着,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动了心,见不得她不被全心全意的照顾。      或者潜意识里,更想把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中,让她只为自己安安静静的绽放,让她所有的美丽只容得自己一人欣赏。      前方右拐弯。徐嘉洛又趁势看她一眼,却见她已经靠着车椅睡着了。脑袋抵着车窗,眉头略微蹙着,披肩散了开来,脖颈上的项坠略微有些歪,恰好嵌在了她精巧的锁骨处。      明明只是踏实的睡容,徐嘉洛却仿佛看到了他熟悉的,她嘴角隐隐的梨涡。   ——能这样放心的在自己车上睡着,想必就是真的放松了戒心和警惕。      那么,不着急。   路还有很长很远,夜色漫漫,还来得及让彼此一路携手相伴。      徐嘉洛寻了个紧急停车带,缓缓踩下了刹车。车子稳稳当当地听了下来。他悄悄转头看乔安,只见对方睡的沉稳依旧,大约是真的冻着了,又或者是饥寒交迫。   他反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慢慢搭在了她的身上。她低着头,连下巴都一并被包进了外套中。徐嘉洛满意地看着睡的香甜的乔安,然后又调了调车内的温度,让自己觉得有些微暖的熏意,对她来说大概就是正好。      打点好一切,他也斜靠着车窗,把目光投到了她的脸上。      这张脸,他曾经以为是极美丽的,也并不是没有好奇。可当她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却并不觉得有多么夺人魂魄,只是觉得温吞如水。   大概是很注重皮肤保养,所以肤色白而清透,就像山涧中的水,带着丝丝凉意。      当他某次专门调出她的专访的时候,随手一拖进度条,却意外地看到她怔忡的神色。好像就是刹那间在水中砸了块石头,激起千层的水花翻滚,隔了许久都未曾平息。当时她的脸色猝然一变,虽然很快就平复过来,可眼神却幽暗了下去。   再也不复起初的清澈坦然。      于是徐嘉洛很耐心地退回去寻找答案,看主持人到底问了什么,能让她这样失态。   原来问题还是那个老生常谈,过不去的情感,过不去的一道坎。      在那个瞬间,徐嘉洛突然觉得盛夏是那样的幸福着。时隔七年,居然还能有一个女人,仅仅因为一个与他有关的细小触动而瞬间黯淡,像被蒙了尘的星,不再璀璨。   这样的傻,又能傻的这样可爱。      所以当后来辗转能够接触到她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甚至在她放了自己鸽子之后,还能不顾大雨地等在她的公司楼下。   隐隐翕动地不仅是好奇,还想探究她究竟是依靠什么才能够坚持下来。      可当真的接触了,才发现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傻傻地记着爱。      也许就是因为和盛夏的分手分的太过不甘,因为现实的刻骨严寒,所以才能生出这样的勇气来。也或许是这些年中,她还没能等到那个真正的人,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地抛弃过往,抛弃和盛夏之间无处不在的比较,全心全意地去再爱一场。      于是心魔骤生。她把所有的错误都包揽在自己的身上,后悔和内疚时刻交缠,搅的她疲惫不堪。      徐嘉洛抬手帮乔安把鬓边的发丝拂到耳后,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她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曾和她的母亲,一起讨论过某些事情?不知道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伤的太重,刺的太深,所以有些东西她也许真的不敢再轻易触碰。可是她的内心里,是否也在渴望着能够遭遇一场全心全意的爱,或者能够真正坦然地面对过去,审视未来呢?      2      乔安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又酸又麻,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她动了动身,身上盖着的西服唰地一下滑了下去,这才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徐嘉洛的车子,徐嘉洛的衣服。      车内灯光晕黄幽暗,车窗外漆黑一片。天已经是全黑了。   “醒了?”驾驶席上的男人慢慢开口,“饿不饿,想吃什么?”   她扭头看他,微微眯起了眼:“天,我到底睡了多久。”      徐嘉洛的胳膊原本搭在方向盘上。听她问话,他略微抬了抬手腕,另一只手拨开衬衫袖口:“七点十分。你睡了……一个小时五十分钟。”   乔安懊恼地抓抓头发,低头从手袋里找手机:“没人给我打电话么?”      翻出来一看,原来已经自动关机,大概是没电了。      “还不算晚,到市区大概也就三十分钟。还来得及吃一顿饭。”徐嘉洛的声音中含了点若有若无地笑意。   她转头看他一眼,惊讶地问:“你也睡着了?”      徐嘉洛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乔安把身上的他的外套递给他,低声道谢:“谢谢。不过……你不是在开车么,为什么也会睡着……”她问的很纠结。      他面不改色地回答:“你睡着了,我一个人开车有些困。怕半路出交通事故,所以停下来休息。”   “哦。”乔安配合地哦了一声表示了解,嘴角却忍不住隐隐抽搐。      ——前后不到五十分钟的路程,他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困。      重新出发之后,乔安就尽量多讲话活跃气氛。可鉴于徐嘉洛还在开车,又不好太活跃,所以两人只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晚餐吃什么上面。      从早饭之后乔安就没吃什么东西,除了那杯酒也没喝什么水。深秋寒夜,还有什么能比一碗热热的汤面更容易让人馋涎?   乔安说着语气中就带了点向往:“以前我们学校北门口那家的牛肉拉面,味道简直绝了。以前我上大学那时候经常去,让老板把面拉成米细,浇上滚烫的汤,最上面盖层厚厚的牛肉片。想起来就让人心动啊。”      “那就过去。”徐嘉洛接口。      乔安一笑:“我有三四年没回去过了,谁知道现在那家面馆还开不开。”   他倒是微微笑了:“那家我也知道的,还开。现在还早,估计还没关门,你能不能再坚持十五分钟?”      乔安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立刻点了点头。      那家兰州拉面面馆果然还在,甚至连门口那个招牌都没有换过。徐嘉洛轻车熟路地停了车,然后又把外套裹在乔安身上,才打开了车门锁。      进门落座之后,乔安才注意到自己不伦不类地打扮。男性西装外套,半个披肩露在外头,融融的貉子毛把脖颈密密地围了起来。长及脚踝的礼服柔软贴身,主人却丝毫不怜惜衣服地一屁股坐在了泛着油光的木头凳子上。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凳子冰凉。      外头寒冷,过了八点之后还来吃饭的人就很少了。热情的店主招呼他们,边和乔安寒暄:“姑娘这是……在大学里演出?穿的这么单薄,小心着凉感冒。”   她嘿嘿地笑,要了个大份儿的拉面,要香菜不要葱花。      徐嘉洛和她一模一样。      等店家去厨房忙活了,乔安才问徐嘉洛:“你也不吃葱花?”   他点头。      乔安有些怔,可是很快就微笑起来:“我原来吃的,后来才渐渐不喜欢。”   徐嘉洛很知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乔安也不再多说,把话题岔去了自己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是怎么样和寝室其他三人猜拳定输赢,输的人被罚去帮寝室其他人带饭。      他听的很认真,偶尔也会配合着露出笑容。      没多久面就煮好了。大大的白瓷碗,看似清淡的汤,面细的像是碰一碰就能折断。香菜被撒在牛肉片上,热气烘出淡淡的香气来。店主自己炸的辣椒格外香浓,香油扑鼻,倒在面上和香菜红绿相间,倒也是相得益彰。   闻起来就香气扑鼻。      时隔多年再次重温旧日美味,乔安的心情也如同这面的韧度,软而不碎,细而不脆。她大口大口的挑着面吃,隔着面碗中腾起的雾气,恍然间以为对面坐的就是盛夏,自己还可以嘲笑他一个大男生挑食不吃葱花,可内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他已经不会再来。      两人相对无言,吃的很快。可乔安毕竟食量还是小一些,剩了一些面,倒是喝了不少的汤,直喝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徐嘉洛吃的比她快,接了她递过去的纸巾,撕了一半用来擦嘴,另一半却用来帮正吃的满头大汗的乔安擦了擦额头。      他的指腹滑过她的额头,带着淡淡的温热。   乔安脖子一缩避了开来,然后异常豪爽地朝他摆手:“不用,等会儿吃完了再擦。”      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说话,连态度都好像变了那么一下。   倒是让徐嘉洛有些不习惯。      3      吃了饭,乔安原本还想走两步看看附近的变化。可徐嘉洛坚持要上车,说她穿的太薄,刚才吃饭又热出汗,一热一冷怕染了风寒。   她一想也对,就不再坚持,乖乖跟他上了车。      坐好以后她把衣服还给他:“徐医生,刚才吃面,估计衣服上沾了许多油烟气儿和面汤味儿。我就脸皮厚一次,不帮你洗了。下次请你吃饭。”她边说边把衣服递了过去,无意中却碰到了他的指尖。      冰凉。      乔安收回了手,轻轻抿了唇,转头把窗户略微拉下了一点,散一散身上汤面的味道。   徐嘉洛也不着急发动车子离开。      隔了许久,乔安才低低地说:“徐医生,谢谢你。”   他其实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说了句:“不客气。”      “我以为我回学校肯定会很难过。”她看这窗外,那里的方向正是她的大学校门,“可现在和你一起,吃当年吃过的面的时候,我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了。徐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别矫情,总是无病呻吟。其实说实话,我就是这样的人,一点儿都不惹人喜欢。”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乔安笑了:“不过好在我也不在乎。”      她笑眯眯地转头看他,语意相关,眼中墨色却浓稠的化不开。      徐嘉洛装傻,微微笑了笑:“是吗?”   乔安认真而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关窗吧。”徐嘉洛开始点火,岔开了话题,“送你回去。要是再晚的话,你妈妈大概又要打电话过来了。”      “我手机没电了。”乔安瘪嘴。      徐嘉洛忍着笑,抬手打方向盘:“可是我的还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开始构思,是写乔瑄呢还是写蒋倾南呢……同学们发表发表意见? ========12号废话的分割线========= 明天就是除夕了,据我爹今早通知,明天的家里的活动安排颇为复杂,一大家子二三十号人一起吃饭哈皮>.< 所以明天可能白天不能更新鸟,晚上回来更新。 如果晚上被拐去姑姑叔叔家吃饭喝酒打麻将回不来…… -。-大家过年好呀! chapter 14   1      那晚乔瑄没回来。乔安在打电话关机发短信都没有人回复的情况下,安稳地过了一个晚上。隔日上班前她也做好了被臭骂的准备,到午餐的时候主动跑去乔瑄办公室请罪。   谁知道乔瑄只是眯着眼打量她,半个字儿都没问。      乔安很诧异:“乔瑄,难道昨儿你又胡乱勾搭美人儿了?”   他正低着头看卷宗,听到她说的话气的嘴角一抽,猛一抬头,眼神似笑非笑,欲言又止。      “嗯?”她不怕死地捋了捋虎须。   乔瑄不耐烦地手一挥:“没事没事,该干嘛干嘛去。”      她嗤地一笑,顺手端了他手边的红茶喝了两口,放好杯子才晃悠悠地打算出去。   “哎对了,你办公室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乔安快走到门口了,乔瑄才问,“明天晚上有个台湾的客户,妈的意思是得你和我一起去。”      她皱眉:“怎么还有我?公关部干什么的?”   “下班的以后过来找我。”乔瑄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乔安说,边狐疑地看了乔瑄一眼。      第二天下班后乔安在办公室换了衣服,刚收拾好,乔瑄就推门进来了。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还行,就这样吧。”   目光挑剔的像是要把她送出去似的。      乔安白他一眼,抓起包朝外一努嘴:“走吧。”      虽然乔安来应酬着实有些奇怪,可一看陪同的都是公司里的“高级人才”,她倒也没多问。客户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略微有些发福,啤酒肚微微凸着,脸上却是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好说话。      餐桌是圆形,两个公司的人分头坐下,开始点餐。本来应该是乔瑄和高先生并坐在一起才对,可当高先生落座之后,乔瑄却因为一个突发事件,不得不回头叮嘱了两句服务生,边说话边拍着乔安的肩膀,恰好就把她的位置安在了两人之间。   两个男人因为她的关系,位置就恰好隔了一隔,视线交流的时候也更加方便。乔安扭头看了乔瑄一眼,下意识地就觉得他今晚很奇怪。      可又说不出为什么奇怪。      好在乔安本来就把自己定位成花瓶,所以也就不试图在当中起什么决定性作用,只是附和着乔瑄和对方说笑,专注地埋头吃菜。酒过三巡之后,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己方也有人开始站起来敬酒。   那位高先生,也乐呵呵地朝她凑过来,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普通话,给乔安敬酒。      乔安眼一瞟,就看清楚高先生端的是他自己的酒杯。于是她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笑着说:“高先生,怎么好意思让您敬酒。要么这样吧,我们碰一杯怎么样?”      说着,她不待对方答话,抢先喝干了杯中的酒。      白酒浓度虽然不高,可热辣辣的味道还是呛的她眉头一皱。      谁料想高先生居然没有喝,依旧笑眯眯地打量着她,目光突然变得让她极其反感:“乔小姐好酒量呀,不过敬酒是敬酒,碰杯是碰杯的啦。刚才那一杯就算是我敬乔小姐的唷,这一杯我们再碰嘛。”      说着,又把乔安的杯子给填满了。   她佯装浅笑,低头朝乔瑄的方向一瞟,却见对方正握着手机,像是在发短信。      乔安气的牙根痒痒,可抬头的时候依旧是巧笑晏晏,忍着不耐和高先生碰了碰杯。      她原本就不能喝酒,可兴许是前两天在拍卖会上,让乔瑄误以为她还真能喝。她抿了口茶,压了压酒气,突然浑身一僵。      身旁那位高先生,依旧笑吟吟地招呼着大家喝酒,可是却有一只手,隔着桌布探在了乔安的膝盖处。   她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尽量避免被吃豆腐,又小心翼翼地不去惹得对方恼羞成怒。      不料对方明知她在躲避,依旧不依不饶地凑了上来,而且还有继续朝上攀援的趋势。      乔安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拿不准该怎么做,只能轻咳一声,借口去趟卫生间站了起来。      她躲在卫生间给乔瑄发短信:在我回去之前,快点找个男人垫在我的座位上。   乔瑄却没有回复她。      躲了三五分钟,乔安提心吊胆地再次回到包厢,见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其他人,一颗心才算放下。她正打算重新找个地方坐的时候,突然见乔瑄朝她招手:“来!”      “干什么?”乔安俯身,低声问。   乔瑄说:“妈妈找你急事。给高先生敬杯酒,你先回去吧。出酒店门有车来接你。”      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端了酒杯去给那台商敬了杯酒,说自己因为特殊情况得先走一步。那高先生揪着她还不想放,不想被乔安捏在手中的手机恰好适时地震动起来,嗡嗡地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对方面色不豫,寒暄了两句,又罚乔安喝了三杯,才算放了人。      出包厢的时候乔安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前后四五杯酒虽然并不算什么,可喝的急,还是有些上头。      况且……乔瑄这个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把自己揪出来应酬,到一半的时候又赶自己走?      她去洗手间穿好大衣,补了点香水,这才想起看一看手机。      是徐嘉洛。      2      乔安边朝酒店外走边给徐嘉洛打电话。他一接起来,还是平常那句:“乔安?”      “嗯。”她裹了裹衣服,朝饭店外的停车场附近看去,寻找乔瑄说的接自己的人,“找我有事?”      车子喇叭嘟嘟两声。      徐嘉洛说:“往右看,我在这边。”      她一扭头,就着饭店外的霓虹,正好看见徐嘉洛银灰色的车子,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      见她回过头来,他推门下了车。和上次单薄的西服不同,这次他穿了鸡心领的纯色毛衣,外头加了件没有扣好衣扣的黑色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格子围巾,双手伸在衣兜里,看起来格外的挺拔瘦削。   乔安忍不住微微眯了眼,看他越走越进,直至眼前。      晚上起了风,卷得路旁梧桐树唰唰直响,叶子扑簌簌地掉下来,随着风卷起一层层的波浪。徐嘉洛在她眼前站定,自然而然地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裹到了她的脖子上。      那个刹那,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是徐嘉洛的动作很快,绒绒的围巾,带着他清爽的温度,呼啦啦啦地席卷住她。她怔了怔,像是害怕辜负了这份温暖一般地,乖乖地不再挣扎,任由他把围巾圈了两圈之后,在自己的脖颈旁打了一个粗略的结。      温暖突如其来。这么简单的温情恰似冬日里的暖炉,宛若夏日里体贴的冰水,一点点地渗透着她。这样深浓的夜中,乔安一抬头就见到他光洁的脸颊,在明灭的灯光中,亮成一座灯塔。      ——————————      乔安笑了笑,试图遮掩尴尬:“你怎么在这?”   “乔瑄打电话给我,要我来接你。”他挑了挑眉,嘴角却仿佛有点点笑意溢出,“走吧。”      她怔了怔,又回头看了眼饭店,才跟着他朝车子旁挪过去。   ……乔瑄这是唱得哪一出?什么时候开始,徐嘉洛已经和乔瑄这么熟?      车子里的温度比外头高很多,围巾圈在乔安的脖子上,有些闷热。她抬手松了松围巾和大衣,又搓了搓手,说:“我哥真没礼貌,怎么能叫你过来。真不好意思啊徐医生,麻烦你了吧。”   说完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到了家。      果然,身旁有短暂的沉默,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凭空生了怒气。   乔安的手不自然地扣紧了包带。她眨了几下眼,慢慢低了头,盯着自己怀中的包看。      好在徐嘉洛的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暂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接电话接的很快:“喂,你好。”      乔安突然想起每次他接自己电话的时候,都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乔安”。      所以……连一个微小的称呼,都是特别的么?      乔安又觉得窘迫起来,怕预感成真,怕自己终究还是辜负这一份善良的好意。她陡然想起刚才,徐嘉洛自然而然地把他颈中的围巾解下来,系到自己脖子中时候的神情。      幽深之中,仿佛是带着些许异样的光彩。   她转头去看正在打电话的他,目光却在转过头去的刹那停滞。      徐嘉洛的手机上,也换上了那个小小的红十字会的标识。那个小小的红色正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微微的晃动着,很快就晃花了她的眼。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去确认一下自己手机上那个吊坠还在不在。      虽然,她明明白白的知道,拥有这个吊坠的人那么多那么多,并不是独一无二。      可对她来说,这就是最最珍贵的存在之一。      徐嘉洛挂了电话,转头就见乔安又走了神。他低头按亮了手机看时间,恰好也看到了手机链。再看乔安的神情……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着急回家吗?”他边问,边发动了车子。      乔安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嗯?”   他斜斜地瞟她一眼,却没有再问,直接把车子开了出去。      车中有淡淡的音乐声。   “去趟A大吧,行不行?”他问。      乔安诧异地抬头:“嗯?去干什么?”   “没什么,过去看一看。”他回答的很自然,“行吗?”      她其实并不想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默默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好。”   于是车子掉头,朝A大开过去。      3      A大其实就是乔安和盛夏的母校。前天她才和徐嘉洛在北门外吃过一顿牛肉面。      十一月下旬离放寒假还早的很,虽然已经很晚了,可是在学校里,还是能遇见三三两两的同学。徐嘉洛看起来对这边的很熟悉,也没有四处乱晃,径直把车子朝朝北区的体育场开去。      乔安起初还没有察觉,眼看着再往北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才问:“要去体育场?”   他“嗯”了一声回应。      “去体育场干什么?”乔安又问。   徐嘉洛扭头看她一眼:“过生日。”      “你今天生日?”乔安吃了一惊,“真对不住,我居然都不知道。”   他却摇了摇头:“不是给我。”      话说的简单概括。      乔安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目光也凌厉起来:“你……你调查我?”   徐嘉洛眉一皱,只是小心地观察着前方的路况。      最隐秘的内心被窥破,乔安气的四肢发凉。她不知道徐嘉洛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她却知道结果。往事再一次排山倒海而来,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突然失了力气,牙齿轻轻咬了下唇,转头看向车窗外:“我不去。”      窗外漆黑一片,像那令人无望的回忆。偶尔有垂下来的柳梢划过车顶棚,发出唰唰的声响,在暗夜中清晰可闻。记忆仿佛倒退到很多年前的冬天,也是这一天,她小心翼翼地把准备了许久的礼物送给盛夏,低着头,良久都等不到他一个回答。      她以为盛夏不喜欢,紧张地直小声嘟囔:“难道真的是男女欣赏水平不一样……”话未说完,她就突然被盛夏搂到了怀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彼时都还青涩少年,只是单纯的贴了唇,可暖暖的柔软却和着栀子花般的香气,久久不散。   记忆中那样甜美的初吻,此刻再想起来,却丝毫不逊于刀痕。      “我不去。”她又重复了一句。      徐嘉洛伸手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有些无奈,“是陪我,给别人过生日。”      她双目无神地转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哦。那对不起。”   说完又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头去。      好像只要遇到任何和盛夏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失了方寸。      最后车子停在了体育场外,徐嘉洛先下了车,过来替乔安开车门。她缩在车椅上,还是咬着唇,脸颊旁的酒窝在路灯下若隐若现。她看他的目光有些可怜,像是在哀求,又像是不知所措:“我下来干什么,你帮别人过生日,我来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来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车上。”   边说,他边扶着她的手臂,带她下车。      乔安下了车,像是破罐子破摔,松了他的手径直朝体育场中走去。      徐嘉洛去后车厢中拿东西,无意中偏头一看,正好看见乔安瘦瘦的背影,在路灯下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长,瘦的让人心疼。      他抱箱子的手不禁使了劲。      也不知道这样带她来,这样再戳到她的痛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他又叹了口气。      等徐嘉洛进了体育场把东西放好,却突然发现找不到乔安了。体育场内没有灯光,只能依靠外面道路上的路灯来辨认大概。他怕乔安害怕,于是压低声音叫她:“乔安?乔安?”      “我在这儿。”她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原来她坐在了看台的最上方,正好在围栏的遮掩下,挡住了光。      徐嘉洛大步跨过去,和她坐在一起:“冷不冷?”      “还行。”她吸了吸鼻子,“不怎么冷。”      他试图扶她起来:“别在这儿坐着,走,我们下去。”   “去干什么。”她没心情动弹,“哎,你给谁过生日?干嘛跑到这里来。”      徐嘉洛的手一顿:“一个朋友。”      “哦。”乔安的声音很低,在冷风中她勉强的笑也是小小的,凄凉的,“对不起。刚才……我……”      “没关系。”他的声音也有些干涩,“别说了,没关系。”      乔安恍然觉得,徐嘉洛也有心事。      她突然觉得想哭,在这么冷的夜里,四周漆黑幽暗,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这是盛夏离开后的第七个年头,她已经一个人替盛夏过了七个生日。可是在这一年,她终于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和自己一样,会在这一天黯然神伤。      同样是为了另一个人。      他们是那样的幸福,幸福的让她心生嫉妒,却依旧心甘情愿地替他们过生日——纵然缺了主角,却犹存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唔,初一到初三放福利,双更三天。 ———— 2010年快乐!祝大家虎虎生威! 下面这个是我的新坑(捂脸,我到底有多么大的执念,才能非要在2月14号开个网游坑啊)。写一个看似执着的小傻子,为了勾引到暗恋很……久很久的男生跑去打游戏,结果后来才发现……泡。错。了。 蛮囧的故事,没啥奇遇,唯一的特殊就是:那网游公司吧,是她家哥哥开的>O< chapter 15   1      徐嘉洛的箱子里,放的全都是烟花。在这个前后都没有节日的时候,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烟火,大大小小都有,满满的一箱子。      乔安坐在了最下面一层的看台上,看着他一支一支的燃起。      一大盒细碎的烟花棒,可以捏在手上,燃起来的花火也是细小而明亮的。徐嘉洛一口气燃了许多,在地上找地方倒插起来,慢慢拼凑成一个小小的心型。      乔安学着他的样子去做。她手里握了一盒,在旧的烟花棒上点燃,然后倒插在地上,慢慢的也铺出一个心型来。      之前徐嘉洛的那个已经残破,她又重新补好。      两个心在地上耀眼地划着弧线,落下满地火树银花,像极了生命。      徐嘉洛站在她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他指尖早已冰凉,掌心却是温热。      乔安觉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真的就要控制不住。她双手交握着取暖,寒意止也止不住地涌上来,让她痛恨却又无力阻挡。      如果不是徐嘉洛带了烟花来,她几乎就要忘记了她曾懊恼地跑了大半个城市去找烟花,只为带给盛夏突如其来的惊喜。可毕竟还是没能如愿的,再后来,她和盛夏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些细节再一次想起来,只让她觉得心钝钝的疼,真的像是用针一下一下的扎,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难以言说的难过。      真的,最悲哀的不是分手,而是分手以后却还是不能忘记他。她记着所有有关于盛夏的事情,他的喜好,他的厌恶,并且不自觉地去模仿他的一切。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肯定那些过去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和奢望。      确定了之后,就带来更多的悲伤。      她痛恨这样难以抑制的回忆,却找不到一个出口。整个人就如同一条蛰伏在深海的鱼,漫无目的的航行前进,只为寻觅暗夜中的光芒,只为找到一股解脱枷锁的力量。      现在好似找到了,却不得依靠。      徐嘉洛的手恰到好处的伸了过来,带着暖意,微微拢着她的肩。乔安下意识地缩了缩,扭头去看他。      他的目光悠远,正盯着地上逐渐将要熄灭的烟火。从乔安的方位看过去,跳跃的烟火下,他的神色模糊难辨,好似微微眯了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发怔的表情,却让她觉得他异常的严肃认真。      有冷风吹过,吹的乔安打了一个哆嗦。      徐嘉洛立刻回过神来,朝她抱歉地笑了笑:“冷么?”      “不冷。”她立刻摇头。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又重新恢复到了柔和:“冷就回去吧。”      地上的烟火已经全都熄了,扑鼻而来全都是烟味。整个体育场又变得幽黑,远处高大的树木掩藏在看台背后,黑压压的耸立着,说不出的阴郁。      她朝他笑了笑:“是不是还有没放完的?”      徐嘉洛点了点头,又怕她看不到,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放完再走吧!”她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试图去安慰他。      说完,她转身挣脱了徐嘉洛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朝看台旁放着的箱子走去。      徐嘉洛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箱子里还剩半箱,其中一小部分是和刚才的一样,另一些都是比较大的烟花。乔安就着手机灯光翻看,边皱着眉问:“放这种大的,会不会把学校的保安引过来?”      他站在她旁边,也举着手机照箱子里头。听到她问,他一蹙眉,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速战速决。”      乔安抬头看他,目光里有些疑惑:“跑?”      他老老实实的点头,态度老实,目光诚恳,悲壮的像是舍身成仁。      乔安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她把小的烟花棒都挑出来抱着,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肃穆地说:“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来,打火机给我。”      他递给她,站在原地看她去一个个点燃那些小小的火花。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丽,只是温温和和的,脸颊旁的酒窝带了点点俏皮,很可爱。      让他想起她养的那只小“熊猫”团团。      可是这样可爱的她,却一直把自己禁锢在爱的枷锁里,打着爱的名义一次次的退缩,一次次的犹豫,一次次的被回忆刺伤。也许真的是现实残忍,也许只是她太过恋旧,直到现在都不肯从那些过往里走出来。      可是如果连走出来的意思都没有,他又如何能够让自己伸进她的过去,把她带走?      他不由得捏紧了手。      2      鎏金的碎片在眼前滑过,火线带着嘶嘶的声响,耀亮着小半片地面,划着弧线落到地面。然后“嘭”地一声,一朵接一朵更加硕大的花朵开放在夜幕中,周边还夹杂着各色的流苏丝绦,伴随着花朵的盛开和凋谢围绕着,用潋滟的弧线把整个夜幕花园割裂成一块块细细小小的碎片。      那漆黑的夜幕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块金丝绒,深蓝深蓝的,蓝的让人颤抖,却又在照亮的那短短的瞬间亮如白昼。而被割裂开处的弧线,恰如同金丝绒边上的各色镶嵌,带着华美的裂痕轻轻淡淡的散了开去,然后又被另外一色的裂弧占据盘旋,绚丽而瑬滟。      乔安嘴角不由得噙了笑,看大朵大朵的烟花在头顶盛开。虽然这样的景色,陪着她看的不是盛夏,可是她也算是借着徐嘉洛的手,完成了又一个未兑现的诺言。      虽然这个诺言,她从未想过要去再一次的实现。      回想越多就越残忍,一次次的割破,一次次的伤口裂缝。      徐嘉洛转头去看乔安,只见她的脸随着花朵的绽放而明明灭灭,越发显得剔透可爱。可是她的眼神分明是带着雾光的,就着天空闪亮的光芒,像是蒙了一层水汽;她脸颊旁的酒窝还在,笑意却冷在了脸上,嘴唇颤抖,像是竭力忍着不要哭。      他突然就心软了下来,为她,为盛夏。      也许是为这样深爱却不可得,也许是为自己这一刹那的砰然心动。      突然有这样的冲动,希望自己能够代替了盛夏保护她,爱护她,让她不再悲苦,让她能够放心地把自己交付出去,放心地被爱,放心地去爱。      爱情来的这样的迅速,这样的快。在他还在犹豫和徘徊的时候,明明白白地摊开来让他看明白。      不再是怜悯,不再是施以援手。      无关优雅无关风度。      有的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去保护,想要让她能够在笑出来的时候,眼角弯弯,快乐仿佛能从眼中溅出来。      这样就足够。      至于替代或者是代替,那些其实……都不是问题。      ——————————————————————————————   3      等所有的烟火只剩一小部分的时候,体育场后门附近突然传出一阵喝声:“谁大半夜还在放烟花!”      乔安一凛,扭头去看徐嘉洛:“糟了糟了,大礼花真的把保卫员引过来了。”      她和徐嘉洛对视一眼,齐齐地说:“撤。”      乔安把怀中还没来得及放的烟花扔进箱子里,伸手拎了包,急急忙忙地说:“箱子我来抱,你快点拿车钥匙。现场没办法收拾了,就麻烦保卫员大叔吧,快走快走。”      语气像极了做过坏事之后,生怕被逮到的小朋友。      惹的他忍不住哑然失笑,一手拎起箱子边角,另一只手护了乔安:“我来抱,你小心脚底下,当心滑倒。”      乔安不多和他客套,一猫腰溜出了体育场。      徐嘉洛紧跟在她身后,利落的开了锁,上车之后把箱子放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点火发动。      乔安扒着副驾驶席位的车椅,神情紧张,一个劲地催促他快。      直到出了校门,乔安才放松下来,长吁一口气靠在后座上叹气。叹完了她才疑惑地问:“哎……我说,我们干嘛这么害怕被抓到?”      徐嘉洛暗暗笑了笑,附和着她说:“抓到以后会很麻烦的,搞不好你就从财经版跳去八卦头条。你想和你哥哥一样么?”      她理解的点了点头,啧啧感慨:“有道理。”      感慨完了,她又缩在后座上不说话,盯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出神。      他趁红灯的时候从观后镜看她。白皙的脸上,鼻子可疑地带了点点红,也许是刚才在室外太冷,此刻暖起来的缘故。他想了想,还是把温度调高了些,问:“冷不冷?”      乔安摇了摇头,转过头来问他:“徐医生,你晚上有没有吃饭?现在饿不饿?”      “我吃过了。”他这才想起她晚上出去应酬,想必是喝了酒却没吃饭,于是问,“你饿了吗?我陪你去吃饭。”      谁知道她又摇了摇头:“我也不饿。你要是不饿的话,能直接送我回家么?我想回家。”      从观后镜中,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目光。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的背,睫毛一眨一眨,像受了委屈似的可怜兮兮。      他突然想起刚才,乔安仰头看着苍茫的夜空,眼角波光粼粼,宛若水洗。      “好,那直接送你回去。”他说,又好像刻意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似的加了一句,“不过要是再被你妈妈堵到门口,那我就惨了。”      “呃?”她好像也有些尴尬,“真对不住,给你造成困扰了。要么我从我家前一个路口就下车,这样就能避免尴尬了……吧。”      “比起担心,还是尴尬比较好一些。”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又抬头看了看观后镜。      正好看见乔安伸手挠了挠头发。      他眸间一暗,强自定了定神才把目光投向前方。      好像越来越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可爱,可爱的让他忍不住心生爱怜。这算是……什么什么眼里出西施么。      不过这一次,杜维郁没有在门口等着乔安回家。      原本徐嘉洛只是下了车,身体斜斜地倚着车门,意思是目送她回家。乔安下车的以后礼貌地感谢他,然后和他说晚安。      不料他突然绕了过来,张开手臂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清冽而不甚熟悉的男性气息迎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暖意。她的身高只够他嘴唇边,后脑勺被他带的正好趴在他肩头,只觉得他身上的大衣质量极好,这么冷的天气里,贴上去还是觉得暖和。      乔安怔了怔,就这一怔的时间里,徐嘉洛又放开了她。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像是志得意满,却又不让人觉得讨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眨着眼瞪他。      “谢谢。”他开口跟她道谢,“谢谢你陪我过今天。”      他的神色并不像在给自己找借口。乔安舔了舔唇,说的有些勉强:“不客气。”      徐嘉洛眯着眼,浅浅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看起来真的是温和,让她想起他同样温和的肩头,同样温和的大衣,和同样温和的拥抱。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依靠感和安全感,她已经很久不曾体会得到。      “乔安,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人过分回忆过去,结果就是忘了现在?”乔安准备再一次道别的时候,徐嘉洛突然又开口了。      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嗯?”      “所以,正视现在吧。”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忠告,“把过去藏在心里欣赏,但是永远不要让它们打扰到你的现在——特别是,那些已经无法重来的事实和诺言,不兑现不代表忘记。你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证明给对方看。相信我乔安,他会为你有新生活而感到高兴的。”      “如果你得到幸福,就是给爱着你的人最大的满足。”他说。      乔安木木的点头。      “回去吧,晚安。”他依旧风度翩翩,笑容明显,让她有些心生疑惑。      难道现在的徐嘉洛,看起来笑容晴朗,是不是他的心里面……也有些不愿意告知其他人的过往?那些过往和自己的一样,不能触碰,不可复制。      只是偶尔的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扯的生疼。      到家的时候,杜维郁正坐在客厅等着她回家。乔安边换鞋边叫了声“妈”,低头正好看见乔瑄的鞋也在,就那么胡乱地扔在鞋柜里。于是她又问:“我哥回来了?”      “嗯。喝多了,上楼睡觉去了。”杜维郁转头看她,“徐医生送你回来的?”      “噢。”她回答的有些心虚。      杜维郁倒是没念叨什么,只是很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既然和徐医生私下就认识了,怎么还用徐总来跟我提?”      “啊?哦。”乔安笑了笑,“之前不是不知道嘛。起先我只知道他是徐医生,可不知道人家还是宏安国际的太子爷。他们家又怎么清楚他有什么病人,您说对不对?哎呀妈,我真的和徐医生没什么关系,您别听白梓嫣瞎扯成不成。”      “白梓嫣可什么都没说,她就说给你介绍了个心理医生。”杜维郁含笑看她一眼,“倒是我头次见就觉得这徐医生对你不一般。小安,妈还是上次说的意思,你别老和自己拗劲儿,难不成还打算一辈子一个人过?”      “妈不是非逼你和徐医生来往,只是给你提个醒儿。”杜维郁目光里含了隐隐的担忧,长吁了口气才接着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得往前头看,才能过的舒坦。再说你这个样子,就是盛夏知道了,他又会替你高兴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乔安边敷衍她边朝楼上走去,“我先上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啊。”      才转过楼梯口,她就见乔瑄迎面而来。他穿了件松松垮垮的T恤,领子大的快要连肩膀都露出来,眉头紧锁,脸色不豫。乔安看见他也是眉一皱:“喝多了不好好躺着,你出来晃荡什么?”      “喝水。”他毛毛躁躁的挥了挥手,估计连眼都没睁开,“你怎么才回来?”      说着,他在乔安跟前站定,半闭着的眼睛眯起来打量她。      他大约是冲了澡,也许是因为换了衣裳,身上的酒气已经去了大半,倒也没什么味道。乔安见他站都站不稳,于是伸手去扶他:“我帮你倒水,你先回去躺着别动。”      乔瑄也不挣扎,乖乖任她扶着一路回了卧室,长腿一撩,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带的乔安一个趔趄。她帮乔瑄脱了拖鞋,扶着他的腿把他扶正了,又替他盖好被子,开了加湿器,才转身出去帮他倒水。      再回来的时候,乔瑄已经又睡着了。      她拍他的脸:“乔瑄,起来喝水。喝了再睡。”      乔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次好像清醒了些:“徐嘉洛送你回来的?”      “嗯嗯。”乔安敷衍他,边把水杯送到他嘴边,“别废话了快喝水,喝完了就睡觉。”      他伸手接了水杯,送到嘴边却不喝,又絮絮叨叨的问她:“那他说没说他喜欢你?嗯?乔安,你答没答应?”      乔安又怔了。      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顺着敷衍乔瑄:“回头再告诉你,你赶紧喝水!我还要去洗澡呢!”      “哦。”乔瑄见她不耐烦,这才咕噜噜喝光了杯里的水。把杯子递给乔安以后他倒头就睡,还不忘嘟哝:“乔安你得争气,虽然你哥哥我帮他一把,可你不能因为他对你好这么一次两次……就……就答应了他!”      “哥哥……是替你制造……考验……机会……”      说着说着,乔瑄睡着了。      留着乔安蹲在床边发愣。乔瑄这么自作主张算什么嘛——还是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和徐嘉洛已经亲密的这么明显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15号的第一更。\(^o^)/ 继续广告新坑(捂脸,我到底有多么大的执念,才能非要在2月14号开个网游坑啊)。写一个看似执着的小傻子,为了勾引到暗恋很……久很久的男生跑去打游戏,结果后来才发现……泡。错。了。 蛮囧的故事,没啥奇遇,唯一的特殊就是:那网游公司吧,是她家哥哥开的>O< chapter 16   1      年关将近,一进十二月,乔安变得格外的忙碌。就连平常吊儿郎当的乔瑄都一本正经起来,按时按点的来公司上班。      转眼就到了月底。      这日乔安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能在阳光充足的午后给自己煮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然后悠闲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奢侈地发一小会儿呆。她习惯性地把视线投到窗外,只见天高云薄,湛蓝湛蓝的天色犹如铺了层透明水晶的海面。阳光透过玻璃窗撒进室内,满地都是冬日午后慵懒的暖意。      她忍不住抿着嘴微微笑起来。      这样静谧和煦的温和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小方就叩门进来,递给她一张邀请卡。      大红底色,烫金字样,咋眼一看还以为是结婚请柬。      “A大校庆的邀请卡。”小方解释,“只是时间有些巧,在十二月二十四号。”      乔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出去忙吧。”      等小方出去了,她才低头仔细端详手中的邀请卡。上头依旧是熟悉的校名,和校门口那块巨石上的刻着的字迹一模一样,是传说中某位开国元勋特地为母校题的字。      乔安猛然间觉得有些恍惚,当年她上大一的时候也曾校庆过一次的,这一晃眼的时间,居然又过了十年。      后来她到底还是去了,上午开了个会,然后直接在办公室换了身正式的衣服,刚过中午就拎了礼品盒直接奔A大而去。早上八点就开始的开幕式是没法参加了,好在赶过去的时候,下午开始的校庆大典正进行到一半,还没有彻底结束。      人很多,乔安也就没有再上去凑热闹,心想先回院里看看一直很照顾自己的老师们,到晚上招待酒会的时候再去露个面。      经济管理学院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变。依旧是学校中最古老又课最多的那幢楼,瓷砖斑驳泛黄,楼门口的玻璃一边新一边旧,明显是才换了不久。一楼大厅里左右都摆放着整齐的告示板,上面贴满了各院的元旦晚会信息,以及一些其他通知。      隔了这么多年,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      乔安习惯性地顺中间的楼梯上到二楼,朝左手方拐过去,一排全都是经管学院老师们的办公室。从院长室、副院长室,一直到最后的各个教研组。她轻轻敲了一个熟悉的房门,良久都没有人来开。      正好对面办公室有位女同学出来,见她站在这里,边锁门边对着乔安展眉一笑:“老师们今天下午好像都不在的。”说完,她还扬了扬手中拿着的材料:“我来找材料,都是老师给了钥匙让我自己来。听说下午的演出,我们院老师们有个大合唱。”      乔安点了点头:“哦这样,谢谢。”      那位女生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背了包走远了。乔安看着她的背影,只见对方步履轻快,俨然生活悠闲恣意,也许生活中最大的麻烦,就是临近考试要背一大堆的复习资料。就连刚才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她的神情还略微有些羞涩,很明显是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尚没有真正接触社会、也没尝过生活艰辛的小姑娘。      和当年的她很像,都是明媚少年,尚有勇气付出一切。      眼看一时半会儿这边是不会来什么人了,乔安就拎着东西下了楼。她去门房那里买了瓶水,然后借了纸和笔写了个小小的留言条,托门房的阿姨转交给经管学院第二教研室的秦老师。      门房阿姨也还是当年那一位,乐呵呵的,很好说话。得知乔安是校庆回访母校,更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个劲儿地要乔安放心,东西一定转到。      她笑着道了谢,也就不再多留,转身出了门房,顺着学院里的楼梯下了楼,从后门钻出来。      经济管理学院后方是英语学院。两个学院中间地方不是特别大,可是也不小,一株高大的合欢耸立正中,酽酽隔开了两个学院间的距离。合欢树下是一方小小的草坪,因为冬天的关系,基本已经全秃了。唯有几株零散的小松树还泛着青绿色,瘦骨嶙峋地挺立着。      草坪旁是一排不甚长的椅子,夏天时分很讨约会的情侣喜欢。只是现在是冬天,几乎没什么人会去外头坐着休息等人,所以很受嫌弃。      好巧不巧的,此刻那个椅子上就坐着一个人。      他还是一袭黑色大衣,好像新剪了头发,显得比以前更加清俊了一些。见乔安从后门出来,他也是一惊,眉毛微扬,可是很快就沉静下来,对她微微一笑:“乔安。”      乔安也有些惊讶,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徐嘉洛。她裹好衣服走过去,站在他身旁问:“你怎么也在这儿?难道……你也是这儿毕业的?”      “不是。”徐嘉洛大概坐的有些久,鼻子冻的有些红,说话也有些嗡嗡的鼻音,“听说校庆,过来看一看。”      “哦,原来你还挺喜欢热闹的。”她故意打趣,想了想,也坐在了他身边,抬头看着对面的学院楼,有些没头没脑地说,“就是这里。”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顺着乔安看的方向,徐嘉洛也抬头看过去。对面楼上,从左往右第二个窗户,玻璃碎了一半,露出浅蓝色的窗帘。当年就是在那个地方,曾站着一个少年。      也就是在他们现在坐的地方,盛夏曾说出那一句“不是偶然”。      物是人非也就是这样了,明明一幕幕都还像重演,只是人已不再。      下午天气阴沉沉的,约莫是要下雪。徐嘉洛觉得有些冷,正想叫乔安起身,换个地方去坐,突然听到她开了口:“徐医生,你想不想再多听一个片段?”      于是他硬生生地把口中的话逼了回去,只是挪了挪位置,让自己靠她近一些,然后反问她:“什么?”      “好像我和你乱七八糟讲过很多,还没讲过我怎么和盛夏分手,是不是?”乔安抿着嘴笑了笑,脸颊旁又是他熟悉的酒窝。      可是此时看起来,连那酒窝之间,都像盛满了淡淡的苦涩。      像是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在徐嘉洛心头拨了一拨,铮地一声。      “嗯,是的。”他扭头看她,目光融融,“现在想说了么?”      乔安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目光只是停留在前方,笑了起来:“徐医生,你这是在抱怨我不配合么?”      他耸耸肩,没有答话。      “我和盛夏是在这里开始的,后来是在不远处的校门口分开的。”乔安见徐嘉洛没反应,于是不再试图调节气氛,“巧的是,那天也是平安夜。其实平安夜也只是个爆发点,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已经很久了。”      2      最初要追溯到乔安父亲去世以后大约一个月。盛夏变得反常起来,接了许多兼职,经常忙的连见乔安的时间都没有。      乔安自然不乐意,于是追着问盛夏什么时候才能做完,为什么要接这么多工作。      盛夏的回答却总是像在敷衍:“攒经验,工作的时候好有个好起步点。”      乔安瘪着嘴,偷偷想,有个好起点这有什么难的,乔家办这么点小事情还不至于为难。      可这样的话,她毕竟还不好意思说给盛夏听,一怕他面子薄不接受,二怕他接受了却因为这样失了拼搏的那股劲头。      所以只能忍着,看他天天起早贪黑的拼命,然后心疼的不行。      如果单单是这样,乔安也不是什么不明理的人,不会和他吵起来。可是后来事情发展的越来越离谱,甚至有好几天盛夏都不见踪影,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发短信应付乔安。有一天晚上,过了十点打电话居然没人接,打到寝室一问乔安才知道,他居然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回寝了。      男友好几天不见人影,作为女友的乔安居然一无所知。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难堪,又有不被信任的失望感,还有些许怀疑,一点点的浮出来。      隔了几天,盛夏再次出现的时候,乔安忍不住问他前两天去哪儿了。      盛夏精神很不好,眼窝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他柔声哄她:“没去哪,只是很忙。”      对待她的语气态度,都像极了对待一个一无所知的洋娃娃,只知道哄,却不肯有一点儿坦诚。乔安气急了,张口就问:“忙到几天几夜不回寝?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兼职?”      盛夏脸色唰地变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的跳脚:“你打听我?”      乔安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这叫打听?盛夏难道你觉得我是在调查你?你怎么不替我想想看,作为女友居然要从别人口里知道你几天没回寝,别人怎么想我?你到底觉得,对你来说我算什么?还是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根本就不能让我知道!”      盛夏的脸唰一下就涨红了。乔安越发觉得自己判断准确,又急又气:“我又不是时时刻刻都粘着你的那种人,可难道我就不该知道知道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吗?你这么对我,是不信任我还是嫌弃我了,觉得我多余?”      他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埋头在她肩膀上,闷闷地道歉:“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乔安推开他,“我只想听解释。”      盛夏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究竟来。      乔安只觉得委屈,为他这样不信任自己而委屈。她揉了揉涨的酸痛的眼睛:“不给解释对吧?那你说,我该怎么跟自己解释?换个角度来说,你要是我,你怎么办?”      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隐忍,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乔安,我不想骗你。请你相信我。”      乔安其实真的觉得难过,可又见不得他这样左右为难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那我问你,你做的是正当事情,没有对不起我。是这样的对吧?”      “我保证。小安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忙。”盛夏接话接的很快,顿了顿又说,“我爱你。”      她苦笑了笑,收好自己的情绪:“好吧,那就暂且相信你。再多问一句,日后……会和我解释么?”      “应该会。”他也不自然地笑了笑,“不,是肯定会。”      说完,他又搂了搂乔安,有些乏力地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安,不管什么出现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可是他的保证和情话,却让乔安觉得不安。说不出是哪里不习惯,只是觉得心慌意乱。也许是见惯了盛夏嬉皮笑脸的样子,他陡然间这么沉默安然,让她觉得心生疑窦。      果然没多久之后的平安夜,乔安就看见了一幕狗血剧。      之前有好一阵子,盛夏都很消沉。过了那段忙碌的时间之后,盛夏好像整个人都突然空了起来,整天有些浑浑噩噩,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怎么和她开玩笑,更不像以前那样操心各种事情,甚至连兼职都不再去做,每天都待在学校里闷闷地陪乔安。      反倒是让乔安觉得有些奇怪。她也问过盛夏,是不是兼职做的不太顺利,或者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怎么看他气色这么差。      大多数时间里,盛夏只会搂过乔安,紧紧地抱着她,然后安慰她说没事,快毕业了,只想多和她待一阵子。等毕业之后忙起来,未必就能有这样悠闲的时候。      话虽然没错,可乔安还是觉得,盛夏不对劲。      情绪不对劲。他拥抱的姿势和力气,仿佛像要把乔安紧紧搂进身体里一样;也像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和爱的人,抓到随手可极的一个救生圈,就再也不舍得放开一样。      不管那样,都让乔安觉得隐隐的担忧。可当她开口去问,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没什么。      这让她觉得无力。      平安夜的那一天,乔安因为还有考试,一大早就爬起来去图书馆上自习。盛夏下午要出去一趟,于是就和乔安说图书馆里暖和,让她下午就在那儿等他过去,然后一起出去过平安夜。      临近四点的时候乔安就坐不住了。她趴在桌子上看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手里拿着要送给盛夏的礼物琢磨,等会儿到底是该先送他呢,还是等他送了自己礼物再拿出来呢?      即使这样想着,还是让她觉得幸福。      快五点的时候盛夏发短信给她,让她再稍微等一下,他到图书馆门口给她打电话。      乔安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还是等不到盛夏的电话,于是收拾了东西出了图书馆,一路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校园里节日气氛还挺浓厚,圣诞接连着元旦,校方在道路两旁的树上都披挂了小小的彩灯,又特意关闭了路灯。乔安一路走下来,只见前方一片灯海,明亮璀璨,好像冬天里沉默的树木们也突然开始兴高采烈起来。      路上人很多,大多都是嬉闹着玩笑。有年轻的女孩子手执细细亮亮的荧光棒,照的脸颊越发明亮。也有一大帮人前呼后拥地出发,大约是出去聚餐。也有拥抱着的情侣们,看起来就很幸福。   她忍不住就抿着唇微笑起来。      这样美丽的夜,这样美丽的景色,和这样美丽的时光。      到了校门口,乔安就觉得有些冷。夜幕降临,稍微起了风。她没有联系盛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校门外一侧的树下等他。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乔安早就能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她其实也想给他一个微小的惊喜。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到了校门另一侧。就这闪烁的灯光,乔安隐约看到那车的车标,着实是好。她好奇心一起,忍不住就多盯着看了两眼。      谁料想没几分钟,车的后门就开了。走下来的人,居然是盛夏。      乔安有些发愣。      随着盛夏下车的是一名中年女子,大概是四十岁前后的样子,不过很显年轻,打扮的也很时尚。那名女子不知道和盛夏说了什么,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对盛夏的关切态度显而易见。盛夏朝对方点了点头,大约是道别。      然后那位女子上前一步,慢慢搂住了盛夏,抱了抱他。盛夏约莫是有些不习惯在校门口这样亲近,略微僵了僵,才反手推开了那位女子。      对方丝毫不恼,反而伸手拍了拍盛夏的肩膀,又笑着和他说了句什么。      盛夏又点了点头之后,对方才重新钻进车里。      车子慢慢滑了出去。      乔安站在大门的另一侧,明显地察觉到盛夏和那人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她忍不住握紧了拳,正要冲出去,突然就听见了手机铃声。      她的铃声很高,盛夏显然也听到了,顺着声音转过了视线。      乔安清楚的看见,盛夏唰一下就变了脸色。      她的心顿时一沉。 chapter 17   1      乔安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来,走到盛夏跟前,朝车子开走的方向努了努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她是谁?”      她听到盛夏吞了吞口水,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她是谁?”乔安又问了一遍。      盛夏一皱眉,说的很艰难:“小安……”      “不要和我解释,你直截了当告诉我,她是谁。”乔安咬着唇,目光盯着前方的地面。      “她是……”盛夏添了添唇,说的很艰难,“小安,你可以不问吗?”      她骤然失控,转头死死地盯着他:“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吗?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这么晚你从一个有钱的中年女人的车上下来,然后她给一个亲密的告别拥抱。盛夏,这样你都不肯和我解释,她是谁么?”      盛夏皱着眉,显然心情差到了极点:“小安,以后给你解释行不行?别闹了好不好?”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闹别扭?”乔安只觉得失望,“你有没有想过我啊,眼看着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难道我还得体贴你,宽慰你,笑眯眯的哄着你?我告诉你吧盛夏,要说钱,我家也不比那个女人少多少。你就宁愿这么作践自己去讨好一个陌生女人,都不愿意把你遇到什么困难告诉我吗?”      她越说越激动,连同着之前的委屈一同迸发出来:“前阵子你忙里忙外,在忙什么?整夜整夜不回寝室,又在忙什么?你告诉我,是不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忙着哄她高兴,逗她开心?你这么做是图个什么,为了钱吗?没钱你和我说呀!你就算挨不过面子,不好意思用我的钱,那我借给你还不行么?你至不至于这样,你不觉得恶心吗?”      乔安自己都知道,话说的真的是难听极了。可是她控制不住,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扎,一点一点的扎破了幻想。现实总是来得这样残酷,金钱、名利,交杂着利益,藤蔓一样的缠绕住所有的人。当年父亲死的时候,母亲连一点眼泪都没有流,仿佛早就已经看透了。      什么爱情,什么信任。在金钱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包括盛夏,也已经开始变了。      她气的发抖,风割在脸上,越发觉得冻。盛夏站在她旁边,沉默的不发一言,既不承认,也不反驳。他约莫是打定了主意这么混过去,等她和以前一样,发完了脾气,然后再哄一哄逗一逗,指望事情就这样揭过去。      但是有些事情,乔安不会忍。她会问个明白。      可没等乔安开口,她就听到盛夏说:“小安,我要去贵州支教半学期。”      隔了这么久之后,乔安还能记得当年盛夏说那番话给她的时候,她宛若被恶魔的手掐住了脖子似的哽咽。      支教,她知道。学校每年都会组织大学生下乡支教的活动,可都是遵循自愿原则去报名,并没有强迫学生去报名。乔安紧紧抠着他的胳膊,不顾寒风刮的她手指生疼,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问:“去多久?”      盛夏脸色很不好看,抿着唇不说话。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乔安见他不说话,怒火再一次蹭一下窜上来,几乎是失控般地冲他吼,“对你来说我什么都不算是不是?我不能过问你的任何事情,不能知道你的家庭,不能知道你背着我见什么人,不能从你这里得到任何解释是不是?好啊,我不知道没关系,那个女人呢?她也肯让你走吗?你和她在一起为了什么,不就是钱吗?你既然这么崇高,都愿意放弃前途去支教了,那你和她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你和她之间是因为相爱?”      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簌簌地落下来。北风凛冽的刮着,刮的她的脸上冰凉一片,宛若刀刻。      他突然一把搂住她,死死把她擘在怀中,声音暗哑:“小安……”      “要么去和系主任说你不去,要么我们现在就分手。”乔安被他箍在怀中,气的昏了头,脱口而出说着,“凭你的成绩出去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没有,赚了钱去帮那些山区的孩子们一样是帮忙,又不是非要亲自去才能显得你真的帮了忙?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们再说。”      盛夏身体一僵。      即使冬天穿的很厚,她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凉意从脚底一直窜到了手指,所有恋爱以来的怨愤仿佛刹那间找到了个宣泄的出口,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乔安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不愿意?”      一抬头,就对上盛夏明亮的眼睛。      他苦笑着说:“名单已经报上去了,不能更改。”      气急了乔安反倒是冷静了:“那什么时候报的?什么时候走?去多久?”      他咬了咬唇:“大上个礼拜报的,年后就走。学院说这个可以代替大四下学期的实习。没错的话是去小半年。”      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冷笑,嘴角在笑,眼眶中又是蓄满了泪:“小半年。盛夏,那你当我是什么?”      他哑口无言。隔了好半天,才说:“小安,我……”      “我让你为难了是吧?”乔安扯着嘴角笑了笑,“你用不着这样的,要分手就痛快说,我肯定不会说半个不字儿。可是盛夏,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他抿着嘴,一个字儿都不肯说。      乔安盯着他,终于慢慢的绝望了。她其实真的不在意盛夏去支教,半年不见而已,也不是等不及。可是她无法接受他丝毫不和她商量就做了决定,再最后才通知她一句,他要走了。她无法接受记忆中一直都骄傲而锐气的盛夏,会为了利益去攀附一个年逾四十的女人。      不管哪一点,乔安都无法接受。她一点点松开了抠着盛夏的手指,抹了抹眼睛,只觉得手指和脸颊都是同样的冷,冷的好像让她失去了知觉。她站在学校大门口,灯光被盛夏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只觉得眼前都是黑暗:“那就这样吧。你不肯解释,连要走都是最后才无可奈何的通知我,我还能说什么。就这样吧。”      说完,她绕过了盛夏,朝学校里走去。      一步一步,只觉得累极了。好像脑海中是在回放那些甜蜜的片段的,一帧一帧,如同电影的胶片,可是却难以拼凑出一副完整的画面来。那些图画在眼前闪现着,像极了讽刺,又像极了梦。      时隔一年半之后,他们的甜蜜终于戛然而止。      2      “再后来,大概到我大四快毕业的时候,从贵州来了封信。那份信的落款是一年多前了,不过寄得很晚,还用了两种颜色的水性笔来写。”乔安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现在回忆起来都是甜蜜,可又隐约带着点失落,“那时候我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她眯了眯眼睛,伸手捂了捂被冻的通红的脸:“大概那半年我因为我父亲的去世,所以情绪和态度都很恶劣,让他从心底觉得难堪吧。他在信里告诉我,他的母亲就属于被我骂了千万遍的第三者,硬插进了别人的家庭,然后有了他。那阵子他忙,是因为母亲生病了,癌症晚期。他有好几天没回寝室,是因为……母亲去世。”      “那个女人和他的关系也不是我想的那样。”乔安吸了吸鼻子,“她是盛夏父亲的妻子,当时车上还有他的父亲。他和父亲因为支教的事情吵架了,那个女人也许是真的怜悯他,也许只是做给他父亲看,特地跟了下来。正好就被我给看到了。”      “他说他唯一对不起我的,就是没和我商量就决定去支教。他说,他害怕我知道他的母亲是第三者,害怕我因此看不起他,害怕我用难听的字眼来形容他。”乔安说的有些激动,眼里也有了泪。她捂着嘴平静了良久,才又接着说了下去,“现在想起来,他其实只是太骄傲,太在乎我的看法,所以只想逃跑。也怪当时我太冲动,一点信任都不肯再给他。谁知道他后来就真的留在贵州了呢。”      乔安顿了顿,歪着头看徐嘉洛:“你知道,他最后和我说什么吗?”      徐嘉洛摇了摇头。      “他说,他感谢我成全了他虚伪的骄傲。”乔安惨然一笑,终于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他宁愿我们就那样分手,也不愿意让我知道真相。说真的,我真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心疼他。真的不知道。”      徐嘉洛的手伸过来,慢慢替她拭眼泪。他的手指很暖和,贴在皮肤上像是在冬日的壁炉旁烤火。乔安侧身躲开了他的手,自己伸手擦干了泪,抬头朝他笑了笑:“徐医生,我又麻烦你了。”      “没关系,尽管麻烦。”他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她脸上,看她紧紧抿着的嘴角弯出一个倔强的弧度,看她那平日里笑意隐隐的梨涡也逐渐变得僵硬。      他忍不住再一次伸出手去,扣在她的肩头:“乔安,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都已经过去了。”她点头点的很快,略一侧身没有躲开他的手,有些诧异地对上他的视线,“徐医生?”      “那么你什么时候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他盯着她问,目光幽沉而专注。      乔安一愣,很快就笑了起来,顾左右而言他:“新生活?我一直都在过新生活呀。大四毕业以后我出了国,时隔这么久才再次回来,难道这不算新生活么?”      “眼神飘忽,眨眼速度很快,左手不自然地紧握。一看就是在撒谎。”徐嘉洛一针就戳穿了她的谎言,“从你之前对我讲述的故事来说,你根本没有忘记他。你记得所有有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你们见面的时间,地点,曾经有过的对话。这都明明白白地显示着你还记着他。乔安,虽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你没有任何问题,你在过新生活,可是你知道吗,你越强调就越证明不是这样。”      她沉默着不说话。      “不过你放心,没关系的,有我。”徐嘉洛轻轻微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以停留在那里,只要乖乖的等我把你一点一点拉出来就可以了。”      “我没病。”她强调着,视线一直固定在前方的一个店上,不肯移开。      他歪着头看她,视线紧紧盯着她逐渐低垂下去的眼帘,柔声说:“在我眼里,这不叫病。”徐嘉洛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像初次见他时的那样,像一杯透明而温暖的水:“它叫爱情缺失。你把你全部的爱情都给了他,缺掉的那部分,就由我来补吧。”      “乔安,不得不告诉你个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你的主治医生缺乏自制力和浪漫感,所以你大概会在同样的地方,经历又一次相类似的告白。”他唇边溢出一丝笑,却不再看着她,反而把视线投到了前方,“怎么办,我也想邀请你在一起试试看。”      她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又下意识地朝他看,正好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平稳坚韧,看似平静,实则有着不输与她的坚持。乔安不是傻瓜,她并不是看不穿徐嘉洛对她的、显而易见的关怀,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智告诉她要接受,应该去尝试接受这个男人的感情,不要再苦苦为盛夏挣扎辗转;可情感却仿佛自然而然地抵触着,并不强烈,却如同尖锐的针,一点点刺到胸口去,扎的生疼。徐嘉洛自然而然的沉稳和踏实又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不露痕迹地渗透进她的生活中,让她贪婪的迷恋,放心的依靠,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理智和情感间苦苦挣扎。      走不了,留不成。乔安举步维艰。      徐嘉洛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他缓缓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慢慢站了起来。高大的身体挡在她面前,骤然光线明灭,却同样把也风寒挡在了外面。没有了风直接的吹过来,暖意一点点复苏,她几乎就要沉溺在这样短暂的温暖之中去。      “我不着急。”他的声音惊醒了她,可又仿佛是蛊惑,“乔安,我等得起。”      灯光隐约,远远地有音乐传来,还有人在大声的欢笑。她抬头看他,像极了一只缺氧的鱼。她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住就要沉溺到他的蛊惑中去,想彻彻底底地放松自己,最好能够抹去那些不快的记忆,然后平静而恣意地享受幸福和甜蜜。      可最终,她还是默默垂下了眼帘。那深掩的渴望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恢复的理智和冷静。她居然还能轻轻微笑了一下,向他道谢:“徐医生,对不起。”      “我说了我等得起。”他逆着光,看不清楚神情,“你不必急着拒绝我。乔安,虽然我知道盛夏永远都不会从你心里彻底抹去,但是我想我也无法崇高到容忍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爱着他。所以,我会等。等你爱上我。”      “徐医生,你相信女人的第六感么。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但是我不得不说,你这么做,我并不意外。”乔安笑的有些勉强,“我曾经暗示过我自己,你很出色,很优秀,最难得的是能包容。你有最好的风度,最完美的礼貌,所以在你一次次对我示好的时候我难免会想,莫非你对我并不是简单的医生和病患。      “很早以前我就明白,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沉浸在盛夏的过去里。所以我并不是没有试图过的。我曾经很自私的想过,如果你能恰好喜欢上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伪装成喜欢上你。然后呢?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许就能过一辈子。说出来真的很对不起,可我真的这么想过。      “可是慢慢我却觉得,我错了。我找的结婚人选并不应该是你,而应该是那些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想通过一场婚姻达到目的的人。那样的话,我才能放心的任凭自己在心里记着盛夏,却对丈夫没有丝毫的愧疚。当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我只要对对方保持身体上的忠贞,就足够了。或者说,这样也许才能减轻我心里的罪恶感——起码,他不爱我。      “所以,徐医生,我不能接受你。这么说显得我很自恋很讨厌很自私,可我真的不愿意让你用爱的名义守在我身边,却承受我心里无法忘却另外一个人的事实。那对你不公平。也许我的世界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公平可言。”      她一口气说完,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黝黑的树丛,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徐嘉洛依旧默默地看着她,目光逐渐柔软。他仿佛轻笑了一声:“乔安,你就是想的太多。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去较真,到了该过去的时间,它就会过去的。”      “不会,不会的!”乔安猛然提高了声音,带了些不自然的颤抖,“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记住你么?不是给她甜蜜和幸福,不是给她快乐!再甜蜜的回忆都会随着时间慢慢褪色,可是剜心的疼却永远不会!”      “在最甜蜜的时候突然给你一刀这才最让人难忘。徐医生你还不明白吗,我忘不了盛夏不仅因为我曾爱过他,而且因为我恨他。你不要高估时间的力量,也不要高估我。你所谓的等是什么意思?等我忘了他,然后爱上你么?真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争不过他。”她抬起头盯着他,目光锐利,在黑暗中翼翼闪光。她的声音冷的像是一把刀,仿佛骤然被抽去了生气,带着点异常的僵硬和空洞,“和一个死人争感情,永远都没有胜利的机会。他死了。早在七年前我最爱他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挠墙挠了很久,才拖到这一章放出来。今天傍晚要开始V啦,从16章开始V,算是倒V两章。 如果有接着追文的同学,请记得从18章开始买,表弄错哦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要告别的同学,江湖高远,我们来日再见^_^ chapter 18   1      乔安是大四快要毕业的时候,才知道盛夏已经去世的。      当时去接替盛夏的艾老师年纪也不大,初中毕业以后就休了学,后来辗转去了盛夏支教的地方做代课老师。她整理遗物的时候见有满满一厚叠的信,整整齐齐封在一个信封里,信封上写了一个收信人的地址、邮编还有姓名,却没有寄信人的信息。      于是艾老师填好了寄信人的信息,和盛夏留下的遗物一并寄回了学校去,单独送到了乔安手里。      学校把盛夏当做典型,大肆宣扬褒奖,授予了许多名誉头衔,拿出来给全校学生当思想教育的正面案例。可另一方面因为盛夏家中唯一的亲人也已经去世,遗物一直无法处理。      等乔安收到信后,想去要来的时候,却被告知早已被人取走。      她心里也隐约明白来的人是谁,于是默默的退出了系领导的办公室,从此绝口不提。      那个时候她虽然是大四,可毕业论文还没有完全完成,还是得时不时回学校里去。表彰学习大会正开的如火如荼,整个校园里都挂满了白底黑字的横幅。写什么的都有,有写“向盛夏同学学习”的,也有写“向盛夏同学致敬”的,都有。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乔安对“盛夏”两个字有了莫名的恐惧。每一次想到这两个字,或者是看到其中的一个,眼前都会浮现出那刺眼的苍白和浓烈的暗黑,心口的紧涩犹如伤疤上洒了盐过了酒,灼心烧肺地疼。      时间隔的久了,那疼也逐渐淡了,可那样的感觉还在,形成的条件反射还在。      人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乔安只是看了个蛇咬下的伤口,就足足疼了七年,依旧没有痊愈的迹象。      盛夏当时在院里算是很出色的学生,基本和所有老师都关系不错。乔安没他那么厉害,可也有几位老师是相熟的。      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又不避讳,院里的老师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下一下子发生了这样的事,和乔安关系不错的老师们就都来试探她,旁敲侧击地安慰她,让她别伤心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      一来二去地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传到院长那里去了。      乔安觉得自己大概会永远记得那一天,她被院长叫去办公室里,站在洒满阳光的办公室大厅里,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数地上落下来的、阳台上植物的影子。      她想起盛夏最后寄来的信,信纸各式各样,绝大多数是纸质很差的草稿纸。他潦草地写着一些状态,间或写几句想对自己说的话。      信按时间有序的排列着,从他刚离开学校的那天开始写起。起初每天都写,寥寥几句,匆匆结尾。后来隔几日写几句。再后来,隔很久才写一封,可是很长。      她记得最清楚的,好像也并不全是盛夏多么想念她,反倒像他一个人的胡言乱语:      “小安,这里的条件真的很苦。可我觉得很充实,很快乐。”      “小安,今天有2名同学彻底毕业了。这是我带的第一个‘毕业班’,不知道他们以后还能不能上学。我看的出他们眼里有隐约的失落,直勾勾的,看的人心里堵得慌。”      “小安。我想起了那天在图书馆门口见你。和记忆中一样,你还是那么的单纯漂亮。可我已经变得这么丑了。以前我总是以为很逃避地以为,我这辈子,是因为懦弱而失去了你。可我现在才明白,我只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你。我舍不得让你和我一样受苦,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孤单寥落。虽然我在这苦中得到了快乐,可我一点一不想把这样的快乐和你分享。我要你幸福安康,要你能在金钱的簇拥下得到另外一种幸福。不是吃不好穿不暖,不是天天看着孩子们心酸,更不是在酷暑和严寒中辗转。这样艰难的快乐,有我就足够了。我真的就是这么自私的,哪怕你恨我怨我,我也不想让你和我一样。我们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可我希望下辈子,我能平平等等毫无自卑地站在你面前,抱着你给你承诺。”      “小安,这里的冬天真的很冷。我住的屋子几乎是附近最好的,可还是漏风漏雨。以前带过来的衣服我送给同学们了,只留下了你送给我的那件保暖衬衫没舍得给。同学们的手几乎都有冻疮,有几个人都冻破了,又红又肿,看着真让人心疼。这么冷的天,他们都穿单鞋。说真的,要是你看到了,肯定又会哭的,因为连我看了都想哭。”      “小安,你说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反正你这辈子也看不到。可我好像觉得,只要我这么写着,就好像真的在和你讲话聊天,看到你笑起来可爱的酒窝。这样的想念对我而言,已经是简单生活里极大的快乐了。”      午后的阳光把影子拉的很长,光线明亮,安静异常。院长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坐在办公椅中打量自己。乔安记得自己一直都垂着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院长一眼。      融融的暖意弥漫着整个房间里,灼的人后背发烫。乔安穿着短袖和裙子站在那里,好像也没觉得热,也不觉得冷,只觉得气氛和煦,温度伊人。      她甚至恍惚地想,要是能够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好了。      那就好了。      2      毕业以后,乔安去过一趟盛夏支教的村子。那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唯一去过的一次。      路特别难走,又是多降水的夏季,河床都比平常高出一大截来。她先从容埠飞去贵阳,然后换乘火车,再换乘大巴,又换乘拖拉机,最后步行了十几里路,才算是到了地方。      她累的快要虚脱了,小腿木木地肿疼肿疼,脚早就已经失去了感觉。一路走来,天色渐暗,蚊虫又多又猛,在她裸 露在外的脸、脖子、胳膊和小腿上一叮就是一个半个拳头大的包。等她最后终于到达的时候,半瓶花露水已经没有了。可她身上除了脸还好,其他地方早已经肿的不像样了。      晚上艾老师帮她点起土方子制的驱蚊蒿草,浓烟又呛的人连连咳嗽。乔安边咳边给自己涂花露水,脑海里却想着盛夏是怎么样才能熬过这样的夏天。      原来他信里说的艰难,都还不是最艰难的。      最艰难的那些,他连听都不舍得让她听。      她应该感激盛夏的,感激他那么直截了当地拒接了自己,感激他不给自己留丝毫退路和想念。可这一刻,乔安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自己对他的恨意。      恨他这么自以为是的排斥自己,恨他这么虚情假意的拒绝自己,恨他能够在这么艰难的环境里,为他所谓的梦想和未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恨他舍不得让自己参与,恨他独断专行剥夺自己选择的权利。      恨他这么善良,恨他这么早的离自己而去。      恨他在离去之后,却留下了这么多让人想念的痕迹。      蒿草烟大味重,终于呛的她泪眼朦胧。同样泪眼朦胧的艾老师擦着眼泪鼻涕,说:“这草味道真大,乔安你受不受的了?”      她很委屈地扁着嘴,边咳嗽边擦眼泪,哑声哑气地说:“还行。味道是挺大的,眼泪都熏下来了。”      多亏这蒿草,能让她这样的肆无忌惮。      隔日艾老师陪乔安去了盛夏的墓前。      他就葬在离住处不远的地方,翻一座山头,步行大概二十分钟就到。因为没有照片,他的墓碑上什么都没有,只写了个名字,歪歪斜斜的,不知道出自哪个学生的手笔。      乔安站在冰凉的墓前,看着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地石台,还有新摘进献的不知名的小白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像是难过,又好像并没有。可这样的心情,她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有。      她一点点婆娑过去,手指顺着墓上的字迹描摹。一横,一撇,横折钩,竖弯钩,一撇,一点……他的名字比划繁琐,可她写的异常缓慢,像是恨不得要让所有的时间都停留在这一刻。她手指纤长白皙,映在铁灰色的墓碑石块上有些格格不入;可她脸上的神色却是倔强的,倒和那石块的硬度相得益彰。      乔安写着写着,眼泪终于还是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她想起一年前的图书馆门口,盛夏骤然红了的眼眶,强忍着不肯掉落的泪水,还有他神采飞扬的目光和明明显显的向往。      可是他的向往和理想,断送了他的一生,也断送了她这一生。      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知道谁家的牛,远远地“牟”地叫起来,在安静地山里传的老远,隔了几里地都能听的到。      这里是那样的安静啊,像墓碑下躺着的那个人,鸦雀无声的静悄悄。突然高空中“呱——”地一声,尖锐有力,像是鹰鹞飞了过去。乔安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在碧蓝色的天空里,辗转盘旋。      也就是那一声,像穿透了什么一样,让乔安的心里铮地一下蹦断了弦。      她伏在冰凉的墓碑上,不得不狠心承认,那个过目不忘的少年,那个会偷看她的少年,那个对她珍之又重的少年,终于不见。      .      艾老师凑了过来,慢慢扶住了乔安的肩。她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试图给她一个微笑。对方只是了然的拍了拍她的肩。      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们已经在她身后站成了两排。三十来个人,个子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可每个人都又黑又瘦,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邋里邋遢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乔安勉强朝他们也笑了笑。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朝她——也许是朝墓碑,认认真真地叩头。      乔安的眼泪又哗地一下下来了。她手忙脚乱地跳起来去扶那些孩子,眼泪却涌的花了眼,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她扶一个女孩子起来,对方眨着一双大眼睛,越发显得脖子格外的细。那个女孩子抬手替乔安擦眼泪,声音还带着童声:“姐姐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女孩子的手指特别粗糙,大概是因为经常在冬天被冻着。她的手摸在乔安脸上的时候,乔安甚至能感觉到她手指上有永久性干裂开的缝,干巴巴的,刮的她有些疼。      乔安摸着女孩子稀软疏落的头发,只能重重地点头,可眼泪却越发不争气,狰狞地爬满了整个脸庞。      那个瞬间,她好像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盛夏的,虽然明白的这样不甘心,可不得不承认,盛夏已经成为了她的骄傲。      他永远永远地,活在这三十多个孩子心中,也活在她的心中。      .      乔安只在那里停留了两晚。      探望过盛夏后回来的那个夜晚,艾老师点起蒿草的时候,她趁机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屋外,夜色苍茫,冷月如霜。山里安静的像一匹沉默的狼。乔安站在门口远眺,山岭重重,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可是她知道,在不远处的前方山头上,有一盏名叫盛夏的光芒,永不熄灭,永不消亡。    作者有话要说:虐啊……还记得写这章的时候,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虐的自己也忧愁的哭了>_< ==== 上章有同学错买了,我思来想去没法弥补,所以只能以后在18章的作者有话说里放个五千多字的番外了。(囧。我争取字数超过18章的五千四,一个不够来两个,汗。) chapter 19   过了圣诞,没多久就是元旦。再过一个月,就彻底到了年底。放假前三天,公司里上下就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高兴气氛,就连门口的保安们也都不再绷着脸装严肃,反而会对进进出出的同事们浅笑点头。整个大楼里,好像只有乔瑄突然变得最忙,一整天都捉不到个人影儿。      徐嘉洛也很久没有消息了。那天之后,他没有主动联络乔安,乔安也没有主动联络他。有时候闲下来,她也会偶尔想一想,现在这个样子,是该归结为“旧事已过”还是“黎明前的沉默”呢。      可这样的念头也就只是发生在刹那,更多时候里乔安在为工作忙碌,为山区里的孩子们准备过年礼物。她甚至打算放假以后,过年之前,亲自去一趟山里。      时隔七年,今年她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想再去一次。      可最后还是没能成行,因为团团病了。      那天是放假的前一天,公司里人心浮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没几个人还想着工作。乔安也没有例外。早上上班之前她就打算先去邮局把一些大件儿寄去山里,然后再回公司。谁想到才进邮局门口,她就接到乔瑄电话。      电话里他的语气急促焦虑,还带着点罕见的暴躁:“乔安你在哪?今天别去公司了,快点回来带团团去看医生。我还有急事不能在家呆着,你赶紧回来。”      她一惊:“怎么回事?”      “早上还好好的吃了东西,突然开始吐了。我刚才看了看,好像发展到上吐下泻了。”乔瑄快速地说,“搞不好是细小。你快点回来带团团去看医生,这病来的急,搞不好丢小命的。”      她一听,东西也不寄了,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正是上班高峰期,交通差极了,长长的车龙堵在前面,一眼望不到头。乔安边等着边给乔瑄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等她到家的时候,乔瑄已经走了。团团缩在它自己的小狗窝里,可怜兮兮地趴着,见乔安到了跟前才慢慢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原本湿漉漉的眼睛像是累极了,很快又耷拉了下去。      乔安摸了摸团团的脑袋,伸手把盖在团团身上的小毯子撩开,准备抱它出来去看医生。没想到一撩开毯子,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她不知道能不能就这么抱团团出来,又觉得应该替它清理一下,于是站起来准备去拿块新毯子包它。      没想到团团“呜……呜……”地叫起来,像是在哀求她不要走。      乔安脚步顿了顿,又蹲下去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去帮你拿新毯子盖,姐姐带你去看医生。”      好像真的能听懂一样,团团听话地用脑袋蹭了蹭乔安的手心,又乖乖地伏下身去。      等她找了给团团备用的毯子回来的时候,团团又吐了。乔安把它抱出来放在上头包好,再看旧毯子上,只见绒白的毯子上见了丝红色,还带着刺鼻的呛味。      她不敢给团团洗澡,只能一把抱起新毯子,带着它出门去看医生。      一路上乔安开车开的飞快。团团的病状蔓延很快,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好像还没见有什么问题,短短一个小时就成了这样,团团还这么小,延迟一分钟就有可能救不了。      她边走就边给徐嘉洛打电话。      电话连接的瞬间,她猛地心里动了一下,说不清是期待多一点,还是希望他不要接这个电话多一些。可很快徐嘉洛就接了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温润,波澜不惊的,好像一点也不诧异自己会打电话给他:“乔安。”      “呃……徐医生。”她舔了舔唇,觉得干的要命,“病急乱投医,你好歹也算是个医生,有没有认识的兽医?”      “团团病的很严重,呕吐腹泻。”她想了想又补充,“我平常带它去的那家,已经放假关门了。”      “有。”他回答的很快,“在滨江路有一家宠物医院,治细小很有经验。团团那么小,又呕吐腹泻,有可能是细小。从你家的方向开车过去,到了莱华酒店再往前走大概一两百米,街对面是富丽大厦。对了,名字叫佳乐宠物医院。你别着急,我先给打个电话过去招呼一声,你到了直接找闵医生。”      乔安看了眼趴在副座恹恹的团团,嗯了一声,又说:“麻烦你了。”      “不客气。”他仿佛轻轻笑了笑,“很高兴你还能想到我。”      她顾不得听他的话外音,急匆匆地挂了电话朝滨江路奔过去。佳乐宠物医院倒是很好找,就临街,招牌也做的很大。乔安找了地方停车,再抱起团团的时候,只觉得团团精神已经特别差了,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撩,看都不看她一眼。      它还是在吐,脑袋旁的小毯子都被浸湿了。      乔安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处理,索性就直接抱起团团进了医院,直接找闵医生。徐嘉洛已经打过电话来,闵医生亲自等在门口,见了乔安以后二话不说,一把把团团抱了过去,边走边问乔安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什么样的症状。      她细细回想:“昨晚喂米粉的时候好像还是好好的,吃的挺认真仔细的,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今天早上我走的早,没来得及喂,是我哥哥喂的它。听说好像也是没什么特别表现,是突然发的病。”      说到这里乔安又问:“要么我打个电话再详细问一问?”      “不用了不用了。”闵医生是位很年轻的女士,眉眼轮廓很深,眼睛又大又有神,“不用的,我只是问清楚狗狗发病的时间长短。要知道,越早发现,治愈的可能越大。”      乔安不住地点头:“医生,只要能治好,您只管用药。我们不嫌贵。”      闵医生微微笑起来:“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边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隔离区外。闵医生抱着团团,回头对乔安说:“乔小姐,狗狗就先交给我吧,等会儿你再过来探望。请稍等。”      她点点头,又摸了摸团团的脑袋,轻声叫它:“团团。”      看的出来,它抬头抬的很吃力。它的脑袋微微扬起来,眼睛都没有彻底睁开,还有淡淡的血丝在里头。它目光悲悯,像是知道自己生了危险的病,看乔安的目光居然有些悲戚,嘴巴也无力地张了张,像是在告别。      乔安无端就有些难过。她打着精神笑了笑,拍了拍团团的头:“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边说着,她边揪了揪团团的耳朵。      然后闵医生抱着团团进去了。      她着急,又没事可做,只好隔着玻璃看隔离室里的小动物们。大部分都是猫和狗,一个个用透明的玻璃分割开,单独住着。这些小动物大多都是得了传染病,不适合放在外头,所以孤零零地被圈在里头养病。      其中有条斑点狗,懒懒地趴着,隔了好久都不动一动,像是睡着了,可又不见身体起伏。      乔安无端就有些心里发凉,手心沁出密密的汗来,目光下意识地朝闵医生消失的地方看过去,想透过玻璃窗去再看看团团。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乔安。”      她回头一看,徐嘉洛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身上穿着银灰色的西服,在苍白的墙壁反射下带着一圈光芒。      乔安突然觉得,这样的一幕好熟悉。      原本一直漂浮起来的心,陡然间像是尘埃落地。      她咧了咧嘴角,努力让自己笑的不是那么生硬:“徐医生,麻烦你了。”      有阵子不见,徐嘉洛好像清减了些,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瘦长了。记忆中的他总是异常温润的男人,可这个时候,他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变了,也许只是眉眼之间,带了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坚定。      可就因为这样细小的神情差异,让他整个人都亮了一圈,甚至有些夺目的耀眼。      他挑着眉笑起来,声音不高不低,态度也不让人觉得轻薄无礼,可偏偏就好像和她很自然的亲昵起来:“说什么呢,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呃,年后走亲访友,在所难免…… 于是我是勤劳的存稿箱君(请热烈鼓掌,谢谢),转达绿衣童靴的原话如下:更新依旧保持,可留言就暂时无法一一回复鸟,等我回来哟。 chapter 20   1      团团果然是得了细小,病来的又急又快,体温已经过了40度。可它还太小,闵医生也觉得有些棘手,采用传统的方法——输液。      止血敏、抗生素、葡萄糖、氯化钠、细小单抗和免疫球蛋白等药品和溶剂,给团团整整输了大半天。乔安一直陪在团团身边,不断地摸它的脑袋鼓励它。平常调皮的团团突然特别懂事起来,扎了好几次针都一声不吭,格外坚强。      到了中午,乔瑄和杜维郁都打来电话问了情况。乔安一一回复了,告诉他们不用过来,有自己一个人陪着就行了。      边挂电话,她边扭头看了眼徐嘉洛。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团团,目光深沉幽暗,仿佛在想什么。      见乔安看自己,他抬头一看,目光正好对上了乔安。      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里头含着一股莫名的伤感。      乔安转开了视线,重新看了看团团,低低地说:“它不会死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死的。”      徐嘉洛走过来,俯下身看团团,说:“嗯,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它死的。它会好好的活着。”      说着,他抬头看乔安,目光坚定地反问:“那你呢?”      “什么?”乔安怔怔地反问。      他笑了笑,眼底蓦然柔和起来,像是舍不得般的无奈:“你什么时候才肯把自己放出来,好好的生活?”      乔安哑然。      良久,她才喃喃地说:“说什么呢你,我这不一直都好好的么。”      徐嘉洛轻轻地笑了:“可我希望你能更好一点,那样才好。”      她还想说什么,正好对面也送进一只小狗来,也是恹恹地趴着不动弹。乔安顺势把目光投了过去,边打量着那只小狗,边用手慢慢顺着团团的背安抚它。      那只小狗好像就是只普通的小土狗,特别特别瘦小,两条后腿好像有些不太利索,也不像别人家的小狗那样,由主人精心打扮过,就连皮毛也不是特别的整洁,有些脏兮兮的。      乔安低头看了眼特地穿了小棉袄的团团,忍不住又有些感慨。      很快那只小狗的主人跟了进来。是一对年轻的情侣,看穿着打扮,应该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女孩子表情不豫,眉头紧皱;男孩子一脸无奈地看看女友,又看看小狗。      小狗大概是认出了主人,朝他们呜呜地叫。      那女孩不耐烦地瞥了男孩一眼,冷声冷气地说:“一天就几百块,一个礼拜就花我们俩一个月的工资。花钱治它,我们就得饿死。你自己选吧。”      “小弱……”男孩表情尴尬。      他正要继续说话,又被叫小弱的女孩打断:“当初我就说你捡它回来,你看看,不听我的吧?这   才几天就病成这样了!就算侥幸治好了,它都瘫了,你天天在家里照顾它呀?你听没听医生说,光这个病的治愈率就不足百分之五十,别说它还不止这一个毛病,高建强,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俩饿一个月喝西北风,最后砸三千块钱在这狗身上吧?”      叫高建强的男孩抽了抽嘴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却抬头朝乔安这边看了一眼。      乔安见他撩眼朝自己这边看了眼,于是低头去哄团团,不再看他们。徐嘉洛也蹲了下来,点着团团的小鼻子逗它开心。      她是背朝那对小情侣坐着的,徐嘉洛却是正好面的着他们。从乔安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他额前的发际,英挺的眉眼间柔和非常,眼神专注地盯着团团,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那对小情侣在说什么,只是温柔地哄着团团。      他这样会替人着想。      乔安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嘴角,再看团团,还是很乖的趴着,可她却觉得他们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团团会好起来,它一定会好起来。      沉默了一阵子,乔安背后的男孩说话了。他说的有些艰难:“小弱……我们就试一天好不好?就一天。”      女孩子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砰——”地一声,她带上了门。      团团被惊了起来,转过头去看对面。乔安侧着脸,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那个男孩子,只见他沉着脸,看的出来是真的恼了,还含着些许的无能为力的挫败。      乔安明白,对他们这么年轻的又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的人,花三千块治一只小土狗,的确是太贵了。      正想着,那男孩对医生说:“医生,我们只治一天,看它造化吧。”      那位医生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惋惜和犹豫:“一天……只怕够呛。这样吧,你也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我给二位一个建议。”      说着,医生带了那男孩出去了。      2      那只小狗大概和团团一样,也是不幸地得了细小,不过听那女孩子的话音,估计还不止这一个毛病。团团扭着身体,转过头去看那只小狗,喉里低低地吼着。      乔安以为它是害怕,所以捏着它的背,一个劲儿地安慰着:“别怕团团,别怕。”      谁知道对面的小土狗倒像是听懂了,居然挣扎着朝他们这边靠过来,也朝团团呜呜地叫着。      徐嘉洛笑了起来,拍了拍乔安的手背:“别担心,它们这是打招呼呢。”      她一怔,低下头去看团团的眼睛,只见它原本因为高烧而浑浊的眼睛好像明亮了些,又开始湿漉漉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小狗。      “别说,还真的是。”乔安见团团精神好了些,心里觉得格外的高兴,于是抬头对对面的小狗说,“你好呀,它叫团团,你叫什么?”      边说,她自己也边笑了起来。      小狗也跟着汪汪地叫,像是在回答她。一时间房间里其乐融融,两个大人和两条小狗和谐地相处着。虽然小动物在生病,可没有人怀疑它们不能好起来。      哪怕在病毒的威胁下,鲜活的生命依旧带着属于它们独特的色彩,恣意地张扬着。      正说着,另外一名医生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注射器和托盘,走到了那个小狗的旁边。乔安见是针筒,于是问了句:“医生,这是打退烧药还是血清?哎我家小狗用不用打一针退烧药啊,好像体温还是降不下来。”      那医生沉默了一下,手里利索地抽药,边撩眼看了眼乔安,面色有些焦躁:“不是。这小狗的主人放弃治疗,决定安乐死。”      “什么!”乔安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团团和小狗大概也能听懂,一起呜呜地叫起来。乔安低头看那只小土狗,只见它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目光哀切悲伤,像是在哀求自己救它。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医生已经开始挤针管前边的空气了,朝地上轻轻一推,很快就重新立了起来,然后伸手按住了那只小狗,眼看着针头就要扎进去。      团团大约也是着了急,转头一口咬住了乔安的手,咬的她钻心地疼。      乔安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听到团团悲凄地叫,听到小狗呜呜地哀求,可那一瞬间,她的耳朵像是聋了。      她急促地呼吸着,想要冲过去拉住医生的手;可理智告诉她,这都只是徒劳。      好像怎么做都是为难,看着为难,拦着也为难。      那个午后,阳光铺满在地上,安静异常。她和团团一起,直面死亡。      .      徐嘉洛一直注意着乔安的情绪,一见不对,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摇她:“乔安!乔安!”      她陡然间清醒过来,一把甩开徐嘉洛朝医生扑过去:“不要!我出钱救它!我出钱救它!医生你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可……还是迟了。大半管药剂已经推了进去,剩下的小部分没有注射的,因为乔安摇了医生的胳膊,惹的针朝歪一扎,当时扎的小狗又是哀嚎一声。      像是扎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徐嘉洛紧跟着过来,半搀着她,边回头对医生说:“医生,现在还有救吗?”      那医生为难地低头看了看小土狗,为难地说:“怕是……不行了。”      团团依旧呜呜地叫着,听起来像是在哭。      乔安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地掉。她伏在徐嘉洛胸前,悔恨铺天盖地而来,那悲哀又恳求的眼神像一柄柄刀,狠狠地剜在了她的心上。      有什么区别?她和那一对情侣有什么区别?他们是没有条件,可她呢?      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带着不甘死去。      第三次。      这是她第三次直面死亡。      隔了这么久,原来她还是不明白盛夏,还是做不到盛夏那样啊……她这么自私,宁肯看到死,都不肯伸手帮帮忙。      她从徐嘉洛怀里立起来,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那只小狗。小狗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是耷拉着的,好像很困的样子,胸口不晓得还有没有起伏。      恐惧漫天漫地地涌过来,像有一只手,狠狠地捏在了乔安的心口。      她知道,它死了。      突然,团团呜呜地叫了一声。乔安又回头看团团,只见团团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小狗,然后缓缓地转头看着乔安,慢慢地眨着眼,安安静静地盯着她,乌黑的眼睛里像是承了水光,粼粼地闪着,像是眼泪。      乔安分明看到,团团的眼神逐渐逐渐变得灰暗起来。      她知道,那叫失望。      她心里越发堵的厉害。      也许那只小狗的唯一希望,就是她。      可她就这样狠心的,看着它一点点磨灭希望,看着它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逝。      乔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的本意是不想虐的,为何左看右看甜蜜蜜的小白文成了悲情剧……苦闷蹲…… ps,隔了阵子我就把V文这个事情的流程给彻底忘记了,回评论的时候才发现,哦还能送分。大家查收一下哦,留言里我写了积分送出字样的,就是送过分鸟。 顺路说说送分标准:系统是25字送1分,在这儿就是言之有物又超过25字的就送,长评优先。 chapter 21   1      那天之后,乔安的情绪低落了好一阵子,甚至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那只小狗的眼神——或许那不仅仅是来自那只小狗,还有来自盛夏的失望。      她死活不肯再陪团团去医院。      好在公司已经放了假,乔瑄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所以主动承担了车夫的职责,天天尽职尽心地陪团团去医院打针输液。      到第三天的时候,团团的体温终于降回了正常,精神也好了许多,晚上回到家,还会哼哼唧唧地爬出来咬杜维郁的拖鞋。      它只是不怎么亲近乔安。      乔安也不敢怎么去碰它。      第五天下午,天还没黑,乔安正在楼上翻书,突然听到楼下有关门声传来。她披了件衣服出了卧室,站在楼梯口,正好就看见乔瑄抱着团团站在当地,正和杜维郁说话。      他背朝着她,团团趴在他的肩头,一双骨碌碌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团团的眼神太单纯,看的乔安忍不住转开了视线,低头慢慢走下楼来。      乔瑄把团团放到地上,笑眯眯地说:“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小家伙挺坚强的。”边说,他边戳了戳团团毛绒绒的小屁股,“去吧,这下遭了回罪,比以前轻多了。”      团团一扭一扭地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估计是因为身体太弱的缘故,它跑起来还有些蹒跚,好像小蹄子缺钙似的软。它本来是朝沙发旁的杜维郁脚旁跑的,杜维郁也已经俯下身朝它伸出手了,没想到它突然转回头来,又看了乔安一眼。      然后,乔安就见团团朝自己跑过来。      她心里一咯噔,紧走两步下了楼,蹲下身去接它。      团团浑身都是温热的,小脑袋在她脚旁一来一去地蹭,像只小猪一样,用湿乎乎的鼻子在她掌心一个劲儿地拱。      和以前一样的亲昵,好像从没有间隙。      乔安觉得自己眼眶“轰”一下地热了。      她低着头摸团团,终于把眼泪憋了回去,才伸手把它抱在怀里,慢慢搭着它的小蹄子逗它。      乔瑄长手长脚地横在沙发上哼哼:“就你会偷懒,平常数你疼团团,它一病了你就不待见了。”      她沉默着不说话,嘴角却扬了淡淡的笑,一个劲地蹭团团玩。      团团开心地小声叫着。      乔安抱着它怎么都不肯撒手,又惊又喜地揉它的脑袋。猛然间一抬头,她就看见从对面的玻璃窗上打进一片橙红色的光来,妈妈和哥哥都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她和团团,目光柔和,表情恬淡。      团团伸着舌头舔她的手,偶尔也会逗她,轻轻地咬。      他们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他们永远都会原谅她的懦弱和倔强,他们永远在这个房间里,为她停留,为她绽放笑容。      她突然觉得,自己居然也能得到这样的幸福。      2      这个年过的挺热闹的,团团已经大好,杜维郁和乔瑄几乎整天都在家里,三个人一条狗兴致勃勃地宅着,时间过的就像水一样,唰啦啦地过去了。      除夕那天晚上,三个人齐齐聚在客厅的沙发上。乔瑄大言不惭地和杜维郁要红包,惹的后者撇他一眼:“非但不孝敬我,居然还好意思要红包了。”      乔瑄嘻嘻地笑,斜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背起来枕在脑后,斜睨着乔安不说话。      乔安朝他翻了翻白眼,突然一个心血来潮,起身抱了团团,一把放在了他肚子上。      团团估计是踩不稳有些害怕,呜呜地小声叫着,在乔瑄肚子上滚来滚去,四只小蹄子紧紧扒着他的衣服,不停地踩着想找个平衡点。      乔瑄怕痒,团团的小蹄子估计正好又踩到了他的肋骨,惹的他边笑边缩,一把把团团搂在胸前捂着,抬眉朝乔安皱鼻子:“喂,这点红包钱你都想独霸,太抠门了吧?”      乔安靠在杜维郁身边撒娇:“妈妈你看他,快三十的人了,一点儿正经样儿都没有。”      杜维郁笑着拍乔安的手,认真的附和她:“就是。妈把红包都给你好了。”      “我看成。”乔安朝乔瑄做个鬼脸,脸颊上的酒窝又印了出来,“对不起了哥哥。”      乔瑄也不反驳,腾出一只手擘了团团,笑眯眯地冲她们俩乐。      看了阵子春节联欢晚会,乔安实在觉得是没什么意思。团团早就从乔瑄肚子上跳了下来,不停地围着乔安打转,好像对她的新拖鞋异常感兴趣,隔一会儿就要冲过来咬一口尝尝味道。      乔安突然想起个事儿来,于是又靠过去对杜维郁说:“妈。”      “嗯?”杜维郁也是斜倚着沙发,听见她叫,眼皮一撩。      她咬了咬唇:“要么明年,我不去上班了,您看怎么样?”      杜维郁还没说话,乔瑄就叫开了:“不行,你不去上班,呆在家里干什么?”      “吃饭睡觉逗团团呗。”乔安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公司的事情太繁琐了,我实在是应付不来。要么我去开个书店啊花店什么吧,修身养性多好啊。”      杜维郁还是倚着沙发靠背,隔了一会儿才又抬眼看了看她,目光中的锐利一闪而过。很快,她就点了点头:“不想去就算了吧,女孩子家的,在商场上打滚摸爬也没什么意思。”      乔安俯下身去摸团团的背,低低地“嗯”了一声。      半晌她又突然想起来,问:“妈,咱们和宏安国际的合作多么?”      杜维郁好像想了想,才回答说:“以前还行,年后估计没了。怎么?想起徐医生了?”      乔瑄在一旁打趣,似笑非笑地说:“别考虑了,好不容易有人要,赶紧嫁人吧。”      乔安抬头凶狠地朝他龇了龇牙,又转头看杜维郁。杜维郁也打起精神来了,脸上带了笑,问:“跟徐医生怎么样?”      她脸上堆了个敷衍的笑,嘿嘿了两声说:“没怎么样。突然想起来了问问,您别多心啊,别多心。”      乔瑄还在说风凉话:“多心的只怕不是我们吧……”      “闭嘴吧乔瑄!”乔安瞪他一眼。      团团在地上,扭来扭去地哼哼。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过了初七,公司里也开始正常运转起来。乔安果然不再去上班,无事一身轻地整天跑花鸟市场,真打算考察市场开个小花店。      又过了两天,晚上乔瑄回来的时候,正好乔安在客厅晃悠。他说:“哎小安,团团那事儿一直忘了和你说。闵医生说你是徐嘉洛的朋友,死活不肯收钱。要么回头你去一趟,请人吃饭还是给钱,解决解决。”      乔安一愣:“啊?没收钱啊?”      乔瑄耸了耸肩:“死活不收,我想着也不好争来夺去的。要么你回头送闵医生点东西,衣服首饰什么的,再请她和徐嘉洛一起吃顿饭。行不行?”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这事就一直搁在了心上。过了正月,乔安左思右想,最后终于决定给徐嘉洛打个电话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一个消息。      那是在她路过一家小报刊亭的时候,无意中一瞟发现的。      容埠本地比较知名的一家八卦杂志《新界点》头条。      封面用大红的标题写着:      新一代最有价值钻石王老五,宏安国际接班人曝光。 chapter 22   娱记就有这样的能力,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宣扬的像是要天下大乱。《新界点》的编辑们丝毫没有吝啬笔墨,大肆报道徐家独子终于决定开始接手家族企业的事情。      职位待定,时间待定。媒体仿佛只知道徐嘉洛要进自家企业,却完全不知道他何时、何地、为何突然下了决定。      可是八卦杂志的目光永远都不在股市和利润上,他们只关注这条新闻有没有噱头,能不能吸引人的眼球。      毫无疑问,徐嘉洛本身就是。      他富有,年轻,英俊,几乎是所有适龄女子的理想结婚对象。      更难得的是,他温柔而又不张扬——起码在之前的表现上来看,他耐得住低调,守得了沉闷。   换个词来形容,他也许能做到专一。      在这个妖孽横行的年代,这是多么难得的品质。      比如乔安看到的这张亮眼的图——这也是杂志上唯一登出来的一张。      图上的徐嘉洛刚从医院里出来,一袭黑色大衣,手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大约是条小狗,黑白相间,煞是可爱。他一只胳膊搂着小狗,另一只手摸它的耳朵,脸微微侧着低下头逗弄小狗,眼里眉间俱是异乎寻常的温柔。      下午的光线折射在他脸颊旁,光影斑驳明灭,竟然是罕见的安详平和。      就连见惯了他的乔安,都觉得心底微微一动。      像是有把小刷子,柔柔地在心上抿过去……有些微微的痒,可又非常舒服。      《新界点》真是会选图。      乔安边感慨边端详着,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有些眼熟呢?      她仔细地看那图,终于明白了哪里眼熟。      是车子,还有那只小团子。      车牌表明了那分明是乔瑄的车,而黑白相间的自然是那只小坏团子。      地点在滨江路的佳乐宠物医院门口。      乔安再迟钝,也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照片。      那可都是她认识的。      但很奇怪的,乔瑄却从没和她提起过,徐嘉洛也每天会去医院带团团这件事。      闵医生更是没有。      她站在那里,细细翻开来看内容。      从报导里能看的出来,徐嘉洛的确是足够低调,徐父也把他保护的十分好。媒体居然除了姓名,几乎暂时还不能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相反,向来顶着“最佳单身王老五之一”光环的乔瑄乔大少爷,一直都高调的很。      所以杂志的内容就从开头的“徐嘉洛逐步接手家族企业”,逐渐转去了“徐嘉洛和乔瑄的关系猜测”。两个大男人,抱着一只小狗一同去宠物医院看医生,真的是让人抑制不住地浮想联翩。      八卦的记者自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各式各样的版本都有,无一都是隐晦地描述着虐恋情深,看的乔安乐个不停。      真的是想起来就觉得有趣,谁说现代人的想象力被箍封了?娱记就是格外有想象力的一个群体嘛。      翻完了独家,她慢吞吞地朝家走,边走边给徐嘉洛拨电话。      接听的是一位女士,大约是他的秘书,很礼貌地对她说:“乔小姐您好,徐先生在开会。请您稍晚些打来好么?”      “哦好的好的。谢谢。”乔安说完了就准备挂。      “啊对不起对不起,徐先生交代过的,我这就帮你转过去。”那边却突然开始道歉,“乔小姐请您稍等……”      乔安还没反应过来,听筒里就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乔安。”      在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里,乔安突然被冬日午后明亮的街道晃花了眼。      “乔安?”徐嘉洛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声音,又提高了声音问。      她这才回过神来:“噢,噢徐医生。”      “突然找我,有事情么?” 电话那头的他好像也正没什么事,说话声音和以往一样,并没有什么波动,也不让人觉得敷衍。      “我看到你的八卦了。”乔安顿了顿,还是说的很不怀好意,“拍到的是你和我哥……哎对了,团团后几天的输液,你都去了呀?真的是太麻烦你了,乔瑄没和我讲,我都不知道。”      徐嘉洛刚从父亲的办公室出来,手腕上还挂着西装外套。他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转身走到了窗口,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      她的声音听起来愉快而自然,完全不像有过什么间隙。      可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的若无其事让他有些狼狈。      还有些……小小的挫败感。      见他没有答话,乔安倒是想起那次在A大校园里自己说的话来,心里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窘迫。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徐医生,上次团团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      他轻轻笑了:“不客气,应该的。”      乔安咬了咬唇:“真是多亏了闵医生,不然团团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要么我请你和闵医生一起来吃顿饭当感谢吧,怎么样?乔瑄没告诉我你也一直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反正我现在算是无业游民,时间你们来定,地点我选。”      他敏锐地问:“无业游民?”      “我辞职了。”她说的很洒脱,“现在专心在家宅着,当个居里夫人。”      徐嘉洛轻轻地笑出声来。      乔安正好遇到了红灯,只能站在路边等。她看到面前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子,快速地割破光线,然后重新明亮起来。      这真是个暖冬,温度适宜,阳光和煦。      她微微抿着嘴笑起来,语气里也带了不自知地温和和俏皮:“替我省钱么?无业游民也还是有点积蓄的。”      徐嘉洛听了,不禁也笑了起来。他没有接话,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安。”      简单的两个字,却突然让他开始难以抑制地想念。仅仅是因为耳边传来她的声音,时高时低,有打趣有请求,就让他觉得很温馨。      他迫不及待地地想见到她。      也因为不知道她此刻在哪里,不知道她刚才在做什么,不知道她即将去往哪里。      所以想见到她,听她说话,逗她开心,带她一起勇敢的朝前走下去。      乔安听他叫自己,突然想起那天在宠物医院里,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对自己说“说什么呢,应该的”。恍惚间,她好像又想起也是那一天,自己伏在他怀里失声痛哭的时候,也正是他给了自己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臂弯。      想着这些,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句:“我一直没去,是因为……会想到那条小狗。再说了,我没跟你客气,正好我过生日的。”      徐嘉洛沉默了一下,说了声:“好吧。”      挂了电话后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自己办公桌上依旧碧绿的小植物。他嘴角微微扯起一抹笑来,脑海中却想起了乔安的生日:六月六日。      他伸手挽了挽袖子,边慢吞吞地想:她这样邀请,真的是为了还团团的情么?      如果是,那为什么要说是她的生日呢?      如果不是,那团团生病那两天,她为什么故意避开自己呢?      到底是解释,还只是掩饰。      他好像无从揣测,也不愿意去揣测。      起码……她肯解释,就说明她不是不在乎的。那么意思就是,她在试图递出橄榄枝?      他轻轻笑了笑,转眼就看到墙上挂着的小幅风景油画。他猛然间就想起之前她挑着眉,面不改色地对着自己办公室里的人体穴位图,说“两副裸体,自然好看的紧”时候的样子。      又好像自己的肩头,还留着她眼泪的温度。      ……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这个春节她有没有吃胖一些呢?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眼瞅着月底了,我面对着日益空虚的文档颇为忧虑。 chapter 23   那天通了电话以后,没过几天徐嘉洛就打过来,和乔安约好了时间地点。      乔安提前了订好了位子,又提前十五分钟到了餐厅等徐嘉洛和闵医生。      地点是徐嘉洛选的。不是很大的餐厅,可是装饰的很精致,也没有包间,只有一个个用矮墙隔出来的空间。矮墙贴了墙纸,被装饰成了树皮样,上面挂满了墨绿色的藤蔓,颇有点置身热带森林的感觉。      乔安也知道那里,东西好吃,可也不便宜,去的大多数都是能消费的起的年轻人。      不过气氛一直都很轻松热烈,请闵医生吃饭的话,看起来好像又太随意了些。      起初乔安是想选一家西餐厅的,可徐嘉洛说这里是闵医生最喜欢的地方,她就想既然是请客吃饭,自然要挑别人喜欢的,于是就欣然应允。      谁知道等待的过程中,乔安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      起初是一名年轻的男子,手里拿了枝湛蓝的矢车菊,笑吟吟地朝她这桌走过来。乔安起初还没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餐厅客人路过,陡然见高大的身影立在桌畔才觉得不对劲,一抬头,就见那个男人把那枝包装精美的矢车菊递过来,然后对自己说:“乔小姐,生日快乐。”      她接过花愣神的空档,那个男人已经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另外一个座位坐好。      乔安一直傻傻地盯着那位男士看,却发现对方再也没有回头来打量自己一眼。反倒是对方面朝自己的女伴,和男士低声交谈几句之后,目光时不时地瞟过来,丝毫没有恼怒的迹象,像是新奇,又像是羡慕。      她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的事情她也就面对的颇为淡定。      若干名男士走到她身边,递一枝湛蓝的矢车菊给她,然后分别坐到其他不同的位置上。然后乔安面无表情地接受他们的女伴或者男伴审视好奇的目光。也有男士进来递给她一枝花以后,转身又出了门的,倒像是专门为了进来送朵花给她一样。      餐厅里的人本来就不算特别多,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乔安身上。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只猴子,胸前挂着“只供欣赏,拒绝投喂”的字样。      当她手里握了十三朵矢车菊的时候,被一个清脆的童音打断了思索。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虎头虎脑的,看着她还有些害羞。      乔安一看他手中握着的矢车菊就明白了,于是笑眯眯地问他:“是要送花给我吗?”      “嗯嗯。”小男孩好像说话还不是特别利索,有些大舌头,“叔叔说,要把花送给阿姨,然后说祝阿姨生日快乐!”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喘气都喘不匀,一口气说下来停了好几次换气。最后他终于看到了乔安手里已经握了一大捧花,于是小小的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盯着花丛看。      乔安被他的可爱样子逗乐了。她从座椅上站起来,然后蹲下身去和他平视,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蛋:“阿姨谢谢你呀。”      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朝前一推,把花朵递给乔安。然后他又有些害羞地问:“阿姨,我可以亲亲你吗?”      乔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可以呀。”      他开心的不得了,一个猛扑就扑上来,双手把着乔安的胳膊,在她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一口。      亲完了,他也眯眯地笑了,转身就跑。      乔安见他步履蹒跚,生怕他跌倒,于是赶了两步追上前去,想领着他把他送出去。没想到餐厅的门一下子开了,进来一位年轻的妈妈,两步走上前来抱好了小男孩,抬头朝乔安狡黠一笑:“乔小姐,祝你生日快乐哦!”      说完,那位年轻妈妈抱着小男孩就往外走。      倒是那小男孩还有些意犹未尽,乖乖趴在母亲肩头,朝乔安笑眯眯地挥手拜拜。      她真是被折腾的哭笑不得,心底里却隐隐有丝甜蜜,慢慢泛了起来。      果然,等乔安重新坐好,她就听到周围有倒抽冷气的声音传来。她是背对着门的,下意识地就回头一看。      徐嘉洛手里捧着一束湛蓝的矢车菊,正推门走了进来。      乔安觉得,她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      她看着徐嘉洛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看着他黑色的大衣和银灰色的西裤,看着他英挺的眉眼和轮廓,看着他嘴角噙着的、微微的暖意。      身边已经有女孩子开始低声的赞叹。      ——可不是么,他这样英俊的人,居然也会制造这样的浪漫。      不就正是女孩子心目中标准的Mr. Right?      徐嘉洛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她旁边,朝她微微一笑,把手中的花束递了出去:“乔安,一共是二十八朵,生日快乐。”      她尴尬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不知道是谁,突然低低地开始起哄:“美女美女快点收啦……”      大概是以为在表白,有人也轻声跟着附和起来。      乔安一手抱着刚才收集起来的花,抬起另一只手来遮住眼睛:“好丢人的,徐嘉洛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可是很奇怪,她好像并没有恼,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的很,连哀嚎时的嘴角都是微微翘起来的。      然后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声,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顺势带开了她捂着眼的手掌。她看到他带着笑的脸,和狡黠的眼神:“不想丢人的时间更长一点,就快点收下开始吃饭。”      乔安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恼羞成怒了,可偏偏拉不下脸来甩开他。      徐嘉洛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眼前,拒绝也不是,接受……好像也不对。乔安咬着唇朝他翻白眼,却见对方一副“反正就是生日礼物,你自己看着办”的耍赖样子,直气的她牙根痒痒。      什么时候,温和的徐嘉洛居然也变得这么腹黑了嗷。而且他怎么就这么笃定,自己肯定不会当场翻脸拒绝呢?      心理医生果然是种可怕的生物啊。      乔安心里默默的腹诽着。      “呐。”徐嘉洛见她没动弹,又把花朝前送了送。      乔安转开了视线,慢吞吞地伸出手去,一点点接了过来。      “哇……接了接了接了……”餐厅里顿时热闹起来,女孩子们的八卦小宇宙也开始燃烧,“怎么没有什么表示啊,光接了花怎么行嘛……”      “就是就是,亲一口吧!”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附和着。      乔安窘的恨不得钻到地里去。打死她也想不到,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出风头,居然是徐嘉洛拿一捧矢车菊递给自己的时候——      可问题是,他送的又不是红玫瑰,为什么要她担个接了红玫瑰的担子啊!      她愤愤地用眼神对徐嘉洛怒目而视,却见对方满脸春风地朝自己身后招了招手:“点餐。”      乔安睁大了眼:“闵医生还没来的!”      “哦,她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了。”徐嘉洛又朝她笑了笑,说的格外严肃认真,“她委托我一个人来吃两份回去的。”      乔安用怀疑地目光打量他。      他很无辜地耸了耸肩。      最后还是乔安败下阵来,眉毛一耷拉:“好吧,那我只好改天再请她了。”      反倒是徐嘉洛变得很无所谓起来:“改天的事情,改天再说吧。”      说完,他突然又问了一句:“春节过的还好吧?”      乔安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眼睛。      融融的黑,好像能地老天荒一样的温柔。      她笑了笑:“还不错。你呢?”      “还好。”他点了点头,“别太自责。”      她知道他是在说那只被安乐死的小狗。说起来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和他解释,于是有些讪讪地说:“我后来真的不是故意不去的,你别多心以为我是不想见你。我只是……不想去那家医院而已。”      说完了,她又觉得不太对,于是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这个人是个非常好的朋友人选,我没福气做你的女朋友,可还是很珍惜友谊的。”      乔安抬头朝他微微一笑。      徐嘉洛挑了挑眉毛,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来,仿佛带着点点的无可奈何:“我一直都不介意把我的福气让给你,只是你不肯要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虐完了,徐医生好日子临近。 ps,我出门啦,近几天的留言都没法回复了哦。更新都在存稿箱里,如果正常……能保持到我回来那一天>.< 不要以为可以乘机霸王我!我还有手机能登陆修改更新时间嗷嗷嗷嗷嗷~~~ chapter 24   1      乔安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徐嘉洛会对她这样的容忍,甚至容忍到了完全没有底线。从初相识时她肆无忌惮地抱怨放纵,到后来逐渐的浸入彼此生活,再到她恶狠狠地对他说,你争不过他。      他知道自己和盛夏的开始结束,知道自己为了盛夏辗转难眠。乔安虽然不是悲观主义者,可也知道这世界上免费的午餐并不多。      没道理他对自己这么好。      愈好奇,她愈想琢磨个透。      “徐嘉洛,你这个人……”乔安抿着嘴微微笑着,眼神在他身上一溜而过,“还挺有意思的。”      “抱歉,打扰一下,这是二位要的果汁。”穿着黑色小制服的侍应生正好端着盘子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鹅黄色的菠萝汁和碧绿色的猕猴桃汁被一上一下混合在细长细长的玻璃杯中,绿色高鹅黄浅,看起来赏心悦目。      乔安很没风度地拿起吸管,哗啦啦地搅拌了两下。      顿时,层次分明的两种果汁就混合在了一起。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问:“你是故意的对吧。”      徐嘉洛眼眸略暗,却是一挑眉。      “你肯定知道的,我明明不是现在过生日。”乔安有些懊恼。      他却歪着头笑了起来,并不否认:“那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借个机会送你花。”      “有耐心又知道死缠烂打,好脾气又知道死耗时间,哎徐医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真的很让人讨厌啊。”乔安没好气地看着他,嘴角却渐渐翘了起来,把脸扭到了另一侧,抿着嘴不说话。      他看着她脸颊旁若隐若现的酒窝,突然觉得心情很好。      “我听说,心理医生是不可以随便对患者动感情的,那样说明一个问题。”乔安突然又转过脸来,不怀好意地盯着他,“职业素质欠缺。徐嘉洛医生,给我个理由吧。”      他也盯着她看。      乔安觉得,那几秒钟像是很久很久很久。      在她以为他词穷的时候,他突然耸耸肩笑了起来:“有什么办法。我宁愿被人说缺乏职业素质,也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错过你啊。再说了……”      徐嘉洛笑的很开心:“我们之间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个约定的么?你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的多才对吧。”      也许这就是他能够贡献出来的坦诚,乔安想。      她漫不经心地转着吸管,说:“可是你知道的,我……”      “要相信我是个心理医生。”他接话接的很快,带着罕见的坚定执着,“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会帮你把欠缺了的那部份补回来的。”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的。”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乔安一抬头,就看见他向来沉着的眉眼间带了些许的期盼,陡然间让她想起了那一日在宠物医院里,团团看自己的眼神。      灼热的,仿佛闪着光。      她明显地听到自己心里“铮”地响了一声。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吃了一顿饭。乔安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对着徐嘉洛纤长的手指走神。倒是徐嘉洛很自然地放任着她的脱线,吃饭的过程中很少讲话,安静而沉默。      她边喝果汁边想,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就会一直这样。      随时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却又有足够的耐心和自制力和你保持距离。      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想自由的时候默默退后。      堪称完美居家过日子的典范。      乔安突然又有些好奇徐嘉洛的母亲。她是知道徐父的,说话声音嘹亮,行动雷厉风行,格外霸道和锐利。      他不知道怎么地,居然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他父亲的性格。      吃饭的途中闵医生给徐嘉洛打了个电话。      中途乔安把电话接了过来。电话里,闵医生很抱歉地对她说:“真是不好意思啊乔小姐,原本今天是我休息的,没想到临时出了点意外,实在是不能过去。”      “没关系没关系。还得多谢你啊闵医生,救了团团。”乔安对闵医生是真心感激,“真的多谢。”      闵医生爽朗地笑起来:“不客气啦,那么可爱的小狗,我看着也喜欢的。”      说完了,她好像犹豫了一下,又说:“乔小姐,有几句闲话我还想说一说。看得出来,嘉洛很喜欢你,不然他不会介绍你来我这里。”      闵医生话里有话。乔安抬头看了眼徐嘉洛,很快就抿着嘴笑了笑:“闵医生,这个……”      “别着急否认,也别着急下定论。”闵医生说,“我认识他的时间肯定比你久的多,我看的出来。”      乔安一蹙眉,又不自然地看了看对面的男人,轻声打了个哈哈掩饰谈话内容:“我知道了。谢谢你,闵医生。”      闵医生大概也明白乔安的尴尬,又补了一句:“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不妨考虑考虑他。”      她想了想,说了句:“我知道了。谢谢你,闵医生。”      等乔安挂了电话以后,徐嘉洛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很细小的一个动作,乔安却注意到了:“怎么了?”      徐嘉洛好像这才想起他自己是新晋的热门头条人物,苦笑着说:“不知道是不是花了眼,好像觉得有闪光灯似的光闪了一下。”      她立刻警戒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防备地瞪着他:“你可是危险人物。”      说完了又威胁:“快吃快吃,吃完了好跑路。”      她故作正经的样子惹的他哈哈大笑,突然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额头。      亲昵而自然的。      乔安怔了怔,很快就微笑了起来。      2      那天,乔安没有问徐嘉洛为什么决定不再做心理医生,徐嘉洛也没有解释。两人平平淡淡地说了些话,然后徐嘉洛就送乔安回了家。      没想到第二天,他又上了头条。      两条爆炸性新文,内容迥异,对比起来一看简直有异常的喜感。      因为一直挖不到徐嘉洛的绯闻,媒体们一直用“低调”来形容;也因为没有拍到他和哪位女士纠缠不清,所以把他捧的格外高,再加上他以前从事的职业是心理医生,更无形中增加了人们的好感。      善良,有爱心,低调,不花心。      徐嘉洛很快就成为了容埠城内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之一。      一条新闻是在乔安家门口拍的。徐嘉洛斜斜地倚在车子旁,歪着头,远远地注视着乔安家的大门,目光悠远地仿佛在怀念刚刚消失在门口的伴侣。他原本就又高又瘦,一袭黑色大衣更让整个人都显得挺拔起来,轮廓清晰。      而乔安家的门口,也有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大概因为那个人在走路,镜头一花,所以模模糊糊地看不甚清楚。      可从身材体格上来判断,谁都知道那是乔瑄。      再结合之前,乔瑄曾和徐嘉洛在慈善拍卖会上明争暗抢,到之后两人一同开车去宠物医院的感情转变……报社隐隐晦晦地揣测:拍卖会上算是惺惺相惜,到后来就差不多该生生世世了。      好巧不巧地,还要加上“徐嘉洛从没有女友”和“乔瑄近日也无绯闻传出”这两条。      乔安边看,边笑的直打跌。她横在床上给乔瑄打电话,对方估计也是看了报道,没好气地应付她:“高兴了?”      “乔瑄,没想到啊,你还有这爱好。”她忍着笑,嘿嘿地说。      乔瑄冷哼一声:“给你们三天时间处理好,不然别怪哥哥我不给面子。”      她缩了缩脖子,嘴一扁:“我一没权二没势的,怎么处理啊。哎哥,你自己解决解决得了,又不是不认识徐嘉洛,行吧?”      乔瑄“哐——”地一声挂了电话。      乔安手里还捏着报纸,脑海里不由地就想起那天自己回到家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乔瑄要出门的场景。      她知道,这是巧合。      可是……徐嘉洛站在自己家门口……      她抿着嘴笑了笑,这个人,是该说他聪明还是傻,说他理智还是疯狂呢。      而自己这样一再逃避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徐医生的好日子将近……为何我却如此悲愤欲绝>.< chapter 25   1      下午乔安带着团团出门,去了附近的花市。她打算买盆水仙回来养,顺便溜溜团团。      团团长大了些,出了门更是开心,甩着小蹄子撒欢。      乔安怀里抱了个小花盆,一只手牵着团团,慢吞吞地往家晃荡。      天正是将黑未黑的时候,天边夕阳亮晶晶地,橙红色铺的四处都是。乔安很享受这样安逸的时光,心情也格外地好,也就格外地纵容团团。      她任凭它带着往前走,路上遇到什么新奇的东西还会停下来看一看。      团团还是没改掉爱乱啃人家东西的坏习惯,哼哧哼哧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朝一个摆地摊卖报纸的地方钻了过去,边哼哼边啃人家的报纸。      乔安还没来得及呵斥阻止,它就一口在一叠报纸上咬出一个洞来。      摊主是个中年女人,平白见自己的报纸废了一叠,自然不肯,嚷嚷着让乔安陪。      团团大概也觉得自己犯了错,用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骨碌碌地瞪着乔安,狗腿地摇着尾巴朝她撒娇,死活钻在她脚下不肯出来。      惹的乔安又是扑哧一笑。      她付了那一叠报纸的钱,再看那报正好是晚报,就顺手卷了回来。团子见她不打算教训它,更是乐的直撒欢,四只小蹄子一会儿都不肯歇着,围着乔安前前后后地转悠。      结果等乔安翻开晚报,她才明白团子给自己带回来个多么大的震撼。      还是那一日,还是徐嘉洛。      只不过这一次男配角乔瑄,改成了女主角乔安。      报上一张硕大的照片,镜头对着的正是乔安。她手边放着一捧矢车菊,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那个人,风度翩翩,略微俯下身去,递给她另外一捧湛蓝色,仿佛是给她整片天空。      乔安惊讶地看到,自己当时的神色,不是犹豫,不是恼怒,反而是有些淡淡的喜悦羞涩,眉头虽然略微皱了起来,嘴角的却爬上了浅浅的梨涡。      她对着照片,怔怔地有些出神,回想了好久自己当时的心态,才接着往下看。      显然那天徐嘉洛的感觉是正确的,的确有人在附近拍照。而且巧的是,徐嘉洛还拜托了那位记者送花给乔安。      那位记者深情地感慨:      当徐嘉洛递过一支花,拜托他把这支花送给乔安并且祝她生日快乐的时候,他觉得这个男人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和一场故意制造的浪漫,而像一场盛大的未来。      而作为女主角的乔安是这样的幸运,能够被这样的人来爱。      然后他们细细挖掘了徐嘉洛和乔安的相识经过,翔实地描写了慈善拍卖会上徐嘉洛和乔安偷跑约会,又挖到两人一前一后到宠物医院替宠物看病的过程,顺便推翻了徐嘉洛和乔瑄的“禁忌之恋”——那只是徐嘉洛和乔安约会,不小心撞到的巧合。      在这么强大的追踪能力之下,乔安只觉得浑身发凉。      真的是……太可怕了。      报社杂志之间的竞争、他们无孔不入的追踪,都让乔安觉得娱乐八卦掩藏之下的暗潮流涌。      团团脏兮兮地,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她俯身去摸团团的毛,却突然想到,自己难道不应该因为私生活被挖掘而感到气愤么,为什么非但没有恼,反而开始替徐嘉洛担心了哎。      乔安又愣了。      2      好在乔瑄没有让她愣很久。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快乐,还带了点幸灾乐祸地高兴:“行啊你,速度挺快的,方式方法用的也不错。这下好了,双方家长都知道了,你们俩只要一点头,就能去登记了。”      乔安闷闷地回他:“对啊对啊,为了你的清白我可是做了重大牺牲的。”      乔瑄嘿嘿地笑,笑完了才说:“跟徐嘉洛联系联系怎么串词儿。之前徐总就跟妈提起过这事,现在你们俩居然偷偷摸摸被曝光了,搞不好徐夫人要见你。徐夫人身体不太好,早就盼着徐嘉洛结婚了。他们父子俩对徐夫人可是有求必应,真要是老太太吩咐下来,他估计求你陪他回家都有可能。自求多福吧妹妹!”      她听了更郁卒了,吧嗒挂了电话,起身去喝水。      正好徐嘉洛的电话也追过来了。想必他也是才看到报道,有些无奈地向她道歉:“我太莽撞了,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困扰。”      他还没说完,乔安就打断了他:“你知道就好,我记下了,徐嘉洛欠乔安人情一个。任意卡一张。”      徐嘉洛明显地怔了怔,可是很快就微笑了起来:“好。”      她狠狠地说:“别以为我不和你追究!”      “嗯,我也没指望你不跟我追究。”徐嘉洛突然笑起来,“不过我希望追溯时间能再久一点。”      乔安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电波在两人之间轻缓地传递着,听筒里有低低的“滋滋”声,像是古旧的电影,又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听广播时,广播里传来的声音。      有些古老,有些温馨。      仿佛有一泓温热的泉水,一点点地渗了进来。乔安握着手机,抬眼就见团团在地上围着自己打转,心里却想起徐嘉洛和煦温文的表情来。他只是简单地一挑眉,一抿唇,目光却仿佛幽深的能够直直地看进她心里去,让她无所遁形。      恣意地享受着因为他而带来的温暖,却又无法真正做到心安理得。      她只觉得心软,柔肠百结。      狠不下心来说重话,好像也不想再怎么打击他。      徐嘉洛也安静地没有说话。他正在办公室里看卷宗,努力接手公司事务理顺交接,却因为她的沉默而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静静地想着她,听着她的呼吸,感受她的快乐和悲喜。      内心里想保护她照顾她的情绪如同一次次扑来的海浪,久久地翻滚着不肯停息。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拥抱她,想用自己的力量支持她坚强,告诉她没什么,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变得更加美丽。      只要她肯试图开始,他就能够带给她任何可能。      “小安……”      “嘉洛……”      他们同时开了口。      徐嘉洛猛地一震,眼睛唰地亮了。他急匆匆地开口,生怕刚才是自己幻听:“你先说。”      “我……没什么本事,又是个失业人员。脾气不见的多么好,更算不上温柔体贴。心里有个人,也许会不再爱他,可这辈子大概都无法忘记。” 乔安轻轻地笑了笑,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嘴角的酒窝浅浅的,小小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的梦,“我固执地等过他,可一直都不明白等待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当年我走遍繁华世界,却没有一天不想他。人潮人海中,我会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就泣不成声;也会偶尔因为默念起他曾写给我的那一封封信而泪流满面。我希望他离开我的生活,可我明白,因为他死了,所以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会成为我心里永远的秘密。”      她顿了许久,才带着犹豫和徘徊,或许还有些微小的期望,问:“即使是这样的我,你也不会嫌弃么。”      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嘉洛觉得整个时间都仿佛凝固在那一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乔小姐终于不那么别扭了,这是个好兆头。替徐医生撒花╮(╯▽╰)╭ ps,这是存稿箱的最后一章啦,如果明日上午十点我没有更新,那么意思就是……我还没有回来哟。 ————————我是旅途劳顿但是手机党还是看到了留言所以补加的作者有话说君———————— 说我嫉妒的筒子们,啧啧,难道你们不嫉妒咩?使劲儿继续甜~~蜜~~蜜~~ 腻着你们握拳! chapter 26   1      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嘉洛觉得整个时间都仿佛凝固在那一瞬间。      不知道是不是惊喜冲昏了头,还是因为等的太久失去了感觉,他居然能够平静地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徐嘉洛右手拿了笔在纸上随意地乱画着,花纹参差凌乱,没有纹理,如同他的心。      “我不能保证不介意,但是……”他顿了顿,脸上突然弥漫起笑来,“我会努力让你忘记。以前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可以后的路还长,我们都不着急。”      乔安听着,没有说话。      团团突然仰起头来,汪汪地叫了两声。      “团团大概是想你了。”她有些抱怨似的说,“老在我脚下转来转去的不安分。”      徐嘉洛终于笑出声来,嘴角甜蜜地开始上扬:“我这就去看它。”      她咬着唇,脸颊上也攀了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以后,乔安钻进了卧室里,把原本放在床头柜里的东西全部都收拾了出来。      那些都是盛夏留给她的东西——有以前送她的小玩意,有一个小小的银戒指,再就是那一叠信。      乔安找了一个放苹果的小纸箱子,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打包进去,边收拾边看。情侣钥匙扣的铁环已经生了锈,随身小相框里的照片已经泛了黄,银戒指氧化的不成样子,黑的都快要像是藏银了。而那叠信……早已经在被她翻了无数遍之后,边缘磨起了淡淡的卷。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去,然后用透明胶封死了箱子。      这些事情,她其实早就应该做了,单杜维郁就说过好几次。      可她总是舍不得,仿佛只要一收起来了,就真的和盛夏切断了全部的联络。      那样,连同思念都无迹可寻,都成为了无法证明的东西。      她只是不愿意忘记。      但是现在,她想,该是收拾收拾的时候了。      不仅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徐嘉洛的尊重。哪怕自己做不到一刀两断,起码也该有个破釜沉舟的姿态。      收拾完以后,乔安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认认真真地化了个淡妆。做这些的时候她的心里很沉静,像是逐渐地要开始洗脱过去奔赴未来一样,带着星星点点地期待,从地底里一直钻出到海岸线上来。      镜子里的人,双颊微红,气色很好。      乔安轻轻拍了拍脸,默默地对自己说,要勇敢。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档谈话节目,那一期的名字叫做“我会永远相信爱情”。      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应该高兴和期待的时候,她居然觉得胸口有着微微的酸涩,涨涨地堵的人发痛。      二十八岁,按理说早就过了该矫情的年纪了。时代的节奏早已经越来越快,她却好像是又退回了那些白衣飘飘的年代,如同歌里唱的那样——“那个飘满雪的冬天,那个不带伞的少年,那些被门挡住的誓言,那串被雪覆盖的再见”。      这般的郑重,郑重地和过去道别。      鼓起万分的勇气,奔赴另一段未知的领域。      2      杜维郁晚上有事情,说要晚归。      乔瑄向来都是十点以后才会到家。      徐嘉洛到了乔安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基本上全黑了。她接了他的电话以后匆匆跑出来,一出大门就见在晕黄的路灯下,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自己。      大约是听到了门响,他慢慢回过头来。      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仿佛失了声,像是一幕亮丽的哑剧。徐嘉洛站在那里,略微歪着头打量她,目光温和而沉静,像水一样的软。      明明还是冬天,乔安却觉得自己闻到了广玉兰的香气。浓郁而优雅的,安安静静地只为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绽放。      紧接着,她看到他大步朝自己走了过来,在自己眼前站定。      她刚想说“我回去抱团团”,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徐嘉洛朝自己伸出了手。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脚步,右手掌心朝上,修长的手指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的清晰漂亮。      乔安一抬眼,正好看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他说话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赞叹,又仿佛像是头一次见面的那个雨夜的电话里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又富有磁性:“多谢你肯让我参与。”      参与你余后的人生,参与你人生的悲喜。      她下意识地抿住了嘴唇,屏住了呼吸,说不出来为什么,又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连手指都有些不自然地颤抖。      徐嘉洛有耐心,不急不躁地等着。      最后她终于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把手递了过去。碰到他手指的那一瞬间,她差一点就要下意识地缩回手去……可徐嘉洛没有同意。      他那样会把握时机,几乎是准确而用力地迅速扣住了她的手指,手腕一翻就换成了牵着她的姿势。他顺势在手上加了点劲,把乔安略微朝他的方向拉了拉,然后俯下身来对准了她的眼睛。      “相信我。”他的眼眸漆黑,在幽暗的夜里完全看不清楚,唯独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泼洒出来,耀眼的亮。      淡淡的香水味道从他身上传过来,很温暖,很沉稳。      乔安还是别扭。她咬着唇不说话。      她不反对,就是同意了。      徐嘉洛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说:“走吧,带你去吃饭。”      说完,他转身朝前走去,手指却丝毫不肯松动,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从乔安家门口到他停车的短短几步路,乔安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她的手指有些凉,被徐嘉洛温热的掌心紧紧包裹着,甚至都能察觉到他掌心薄薄的硬度。      她终于一点点的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把拇指贴到了他的手背上。      仿佛是受了鼓励,在车前站定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来,眼底带着笑意对她说:“我真害怕你刚才甩开我。”      简单的一句话,听的她心里一动。      她仰头看他,只见他眉峰凛冽,目光却温润如水。乔安突然想起一句诗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其实是这样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拍徐先生的肩,孜孜不倦苦口婆心状:医生同志,你咋能这么淡定啊…… 最后滚过来等顺毛,快累散架啦,再一看几乎见底的存稿,那想掀桌暴走的忧愁它如滚滚长江东逝水啊啊啊 chapter 27   1      吃饭的时候,乔安看着徐嘉洛若有若无地笑意,总觉得自己像是上了贼船。倒是徐嘉洛没觉得气氛奇怪,把她照顾的很周到,只要看到乔安的眼神瞟过哪个菜,立刻就把盘子朝她的方向推。      不知怎么地,乔安觉得有些窘迫——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谈个恋爱居然这么纯情。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徐嘉洛正帮她舀汤,浅色的毛衣袖子松松软软地搭在他手腕处。听见乔安笑,他手一顿,撩眼看乔安:“笑什么?”      她自然不肯说实话,笑嘻嘻地说:“上得了庙堂,下得了厨房;开得起宝马,供得起楼房;修得了电脑,背得动冰箱;抵得住诱惑,哄得了丈母……娘……”她脱口而出,说到这里的时候却顿住了,脸也霎时烧了起来。      “新世纪男性标准,恭喜你徐先生,基本符合。”乔安挠了挠头发,一本正经地说。      “嗯,这些你都考核过了。”他面不改色地说,继续帮她盛汤,“后面两条一时半会儿不太好考,我们来日方长。”      乔安蓦然觉得,徐嘉洛这人的脸皮也是堵城墙。      吃过饭,徐嘉洛送乔安回家。      离乔安家大概还有几百米路的地方像是在抢修路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大卡车直直地杵在路中间,堵的前后方车都没法过。      徐嘉洛下车看了看,才知道原来是两俩车追尾了。双方正闹着。      眼看着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徐嘉洛就折回来瞧了瞧车窗,示意乔安下车。      酒饱饭足,她正在暖哄哄地车厢里昏昏欲睡。听到徐嘉洛叫自己,乔安还有些不太情愿,下了车以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和团团的表情差不多,有些毛躁躁的,让人很想戳一戳。      徐嘉洛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捏她的脸,伸手握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家走。      于是还有些迷糊的乔安蓦然就清醒了。      大约是见她困,所以他没有回头来和她讲话,只是放小了脚步顺着她,带着她往前走。      乔安一撩眼,正好就看见他的侧脸。徐嘉洛比她高很多,他的大衣领子竖了起来,遮挡了半边脸颊,露出来的正好是高挺的鼻子,在光线的阴影中像是画出来似的不真实。      可他的手却是温暖的。      乔安抿了抿唇,也反手握了他,跟着他朝前走去。      前方是家,身旁是他给的爱。      他们都能够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季节里,用不同的方式递给她一份别样的暖意。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心里一暖,又忍不住低头弯了弯嘴角。      察觉到乔安反手握住了自己,徐嘉洛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正好就看见她抿着嘴在浅浅的笑。她笑起来并不是特别快乐的那种,但是很舒适闲逸,像是很享受这样的安稳和宁静。      无端地,他也觉得很开心。      谁能不开心呢?如果能够带给喜欢的人快乐和幸福,那也就是自己能够获得的最高奖励。      徐嘉洛的手又紧了紧,温度沿着乔安软软的手指传导过去,像是有莫名的电流一样在两人之间认真传递。      她的手很软,但是有些凉;他的手有些硬,可是很暖。      多么互补。      于是略显冷冽的风,也变得温柔起来,缓缓的吹在身边,像在说着最为亲昵的语句。这一刻的幸福平淡无奇,在所有的二人世界里都会发生和出现,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就如同光芒洒落人间。      只有真真切切地握住心爱人手的你,才能了解。      短短的路程,没几步就到了。徐嘉洛站在门口和她道了别,然后风度翩翩地等她回家后再离去。乔安都已经推开大门了,不知怎么地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嘉洛朝她微笑着招了招手。      鬼使神差地,乔安突然松开了推门的手,转身又朝他走过去。      直到站在他身边,看到他微微挑起的眉,乔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还没有磨合到顺理成章的尴尬局促让她有些不自然,伸出双手飞快地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地抱了抱他。      然后……然后她准备松手,转身回家不要面对他。      徐嘉洛明显不肯。在乔安还没有来得及放开他的手,他就伸手彻底圈住了她,把她拢在了怀里。他的下颔正好贴在她的额角,可是因为穿的厚,只能觉得她有些僵硬地靠在自己怀里,双臂都有些机械似的,不自然的环住了自己的腰。      他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放开了她,可手臂却没有彻底松开,还停留在她的肩头。      看的出来,乔安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说:“再见。”      徐嘉洛轻轻地笑了出来。他头一歪,视线对上了乔安,声音里都像是透着促狭的笑意:“不高兴了?”      乔安快被自己的别扭给折磨死了,一听他问,恨恨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没有。”      果然,徐嘉洛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去吧。”      ……感情就是故意看她出糗的,乔安愤愤地想,徐嘉洛,你还能再恶劣一点么。      2      直到进了门,乔安脑子里还都是刚才的拥抱。徐嘉洛紧锁的双臂让她觉得安全,也不是没有感动的。可是这能算是爱么?最多只能算是诚意的表达吧。      表达他们都在努力,朝着幸福靠近。      “啪——”      清脆的拍桌子声传来。      乔安正在玄关处换鞋,就听到母亲在里边厉声教训哥哥:“……得意了是吧?这下你高兴了是吧?以前我由着你在外头玩,风言风语说什么我就当没听见,你自己说说,我够给你面子了吧乔瑄!你老实跟我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哎呀妈,怎么了这是?”乔安赶着换好了鞋插话进来,只见乔瑄翘着二郎腿在单人沙发里歪着,杜维郁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两人都是面色不豫。她左右看了看,笑着说:“妈,您先别生气,我哥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儿有分寸的,您可别气坏了身体。慢慢儿说。”      “有分寸?”杜维郁冷笑一声,“他的分寸就是让个不知名的女人拖儿带女的来公司闹吗?他的分寸就是让所有人看笑话吗?以后我还有没有脸出现在欧尚了!”      说着,杜维郁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扶手上。      乔安抢着上前握住了杜维郁的手,边轻轻拍着,边朝乔瑄打眼色让他服软道歉。没想到乔瑄脖子一梗,鼻子里冷哼一声:“我说了,那不是我儿子。那女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杜维郁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不认识的女人,带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在楼下,哭着喊着要找乔瑄乔总负责?就算我相信,你乔瑄眼光高玩得起,身边儿的姑娘都如花似玉的,你看不上这样儿的。别人相信吗?你知不知道今天公司里都传成什么样儿了!”      “说什么的都有,甭以为我不知道。”杜维郁一把把手收了回来,狠狠白了乔瑄一眼,又看了眼乔安,下巴一抬,“想问?让他自己说。”      乔安陪着笑脸哄杜维郁,一个劲儿替乔瑄开脱:“妈您别生气,别生气。我哥都说了他不认识,搞不好是有什么误会的。你还不知道呀,我哥虽然是爱和小姑娘们玩玩闹闹的,可他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再说孩子都那么大了,那早干什么来着,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哥负责呀。您也好歹听听我哥的解释,别动不动就发火呀!”      边说着,她又使劲儿朝乔瑄使眼色。      乔瑄见杜维郁气的够呛,也怕老太太气出什么毛病来。他捏了捏肩膀,皱着眉说:“我真不认识她。您要不信,明儿我就去和那小孩做亲子鉴定。”      杜维郁还要说什么,乔安抢着拦话:“您听听,我哥这话都敢说,八成是有什么误会。您看今儿也晚了,要么您先进去休息,明儿再问问人家。我跟您一起去公司,您看成么?”      边说,她半扶半抬地,把杜维郁给弄回卧室去了。      乔安服侍着杜维郁去洗澡,又帮她收拾了睡衣,这才抱着她换下来的衣服退了出来。乔安先把脏衣服送去卫生间,才又折回来拖着乔瑄上楼。      乔瑄一脸烦躁郁闷,眉心里折出个深深的川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根烟,边走边抽。乔安起初还没注意,突然回头一看才发现他在抽烟,于是停了脚步劈手把烟夺了过去,白他一眼:“还嫌妈不够烦啊,被她闻着了又要出来说。上楼上抽去。”      说完,她噔噔噔跑了两步,在楼上的卫生间里掐灭了烟。      等她出来,乔瑄却又不知道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大雪了,我不负众望的感冒了= =。 ps,据俺娘说,俺家包年的网快要到期了。如果哪天俺失踪了,不要担心,俺只是断网了…… chapter 28   乔安轻轻叫了两声,没听到人答应,再看乔瑄的卧室门紧闭,于是伸手推了推门。门虚掩着,灯光幽暗看不清楚,乔瑄正大字型横在床上,鞋也没拖,不知道从哪里又弄出个根烟来,在手指间捏着。      “哥?”她叫了声,“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说,“我不认识。”      “你知道妈不是怕人笑话。”乔安说,“她就是气你没个定性,老这样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听说都有小孩了,真不是你的?”      乔瑄吁了口气,把那支烟凑在鼻子旁边闻,边闻边说:“我肯定不是。”      “那行。我明天早点去公司门口堵人去,你在家里拖一拖,让妈晚点去。别让她再见着了。”她说,“至于以后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儿。别烦着妈就成。”      说完了,她顿了顿才又问:“哥,你是不是……”      “算了,早点睡吧。”乔安想想还是作罢,拍了拍乔瑄的腿,转身就要出门去。      “小安。”乔瑄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些异样:“你是不是还和她有联系。”      她的脚步一顿,原本扶在门把手上的手也停在了那里。她回头看了眼乔瑄,只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只手臂曲起来撑在额前,像是躲避这光芒。乔安原本想说什么,可转念又轻轻笑了笑:“没有,好多年都没有联系了。我刚出国那时候托人打听过的,没找到,也许是故意躲着我。”      “你怎么就知道,她出国了呢?也许,她已经死了。”她说。      乔瑄又没有说话。      隔了许久,乔安慢慢旋开了门把手出去了。轻轻的落锁声咔哒一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像是有回音一样,清晃晃地划了过去。乔瑄用手臂捂着眼睛,恍惚之间像是又回到了那些年。      桃花正艳春正浓,他们的幸福绵久的像是这辈子都挥霍不光。      如果她也在……是不是也该有个孩子,会朝自己挥手叫爸爸,会搂着自己的脖子撒娇。会用软软的小嘴唇在自己脸上“吧唧”地一声,响亮地亲过来。      乔安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轻地叹了口气。      .      隔天乔安起了个大早,提前去了公司。她到的时候几乎还没什么人,值班的保卫也没到全。她坐在大堂待客厅的沙发里,胡乱翻杂志打发时间。      没多久,外头果然又开始熙攘起来。      她穿好大衣往外走,正好见一名女子怀里抱着个小孩,衣着单薄,脸色苍白。乔安站在玻璃们门后仔仔细细地打量,最后确认这个女人,她自己也从没见过。      她从旋转门出去,保安机灵地拦在她身前保护她。乔安把保安推开了些,歪着头看那女人,问:“你找谁?”      “乔瑄。我儿子的父亲。”女人紧紧搂着小孩,一脸防备和戒备。      乔安抿嘴笑了笑:“小孩几岁了?”      那女人没来得及说话,小孩就脆生生地开口了:“四岁。”      边说,还边吸了吸鼻涕。想必是冻的紧。      乔安朝保安使了个眼色,然后对那女人说:“这样吧,外面太冷,冻着小孩儿就不好了。你跟我来大堂里面,我们慢慢谈行么?”      “我要见乔瑄。”女人眼神有些阴鹜,怀疑地盯着乔安,“你是谁?”      “乔瑄的妹妹。”乔安挑了挑眉,“大概我们双方有点什么误会,我哥哥坚持认为他不认识你。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很快公司的员工们要开始上班了,你堵在门口大家都为难。听说昨天下午就已经让人看了一场戏了,我妈妈听了也很生气,说如果小孩子真的是乔瑄的儿子,就让他娶你回来,不能委屈你和孩子。你总不愿意日后让人戳着你说三道四吧?”      边说,乔安边朝对方善意地笑。      保安跟在旁边有些犹豫:“乔小姐……”      “没关系。”乔安朝对方伸出手去,像是要扶她,“走吧。我们进里边详细谈一谈。请问您贵姓?”      “蓝织。”对方默许了乔安的好意,一手紧紧护着孩子,跟着她朝里走,“蓝色的蓝,织布的织。”      乔安点了点头:“哦,蓝这个姓还真的挺特别的。不常见。”      “我不是本地人。”蓝织摇了摇头,“我从云南来。”      乔安一手掩着嘴角轻咳一声。蓝织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我是六年前在云南认识的乔瑄,他对我很好……”      “蓝小姐,我能问一下么?”乔安打断了她,“你最近见过我哥哥么?我说的是,生活中见到他。”      蓝织摇头。      “那谁告诉你,乔瑄在这里?”乔安脚步一顿,回头盯着蓝织问。      她带蓝织去了一个小会客厅,就在三楼。有两位保安跟了上来,另有一位早到的前台也跟了过来。乔安扶着蓝织让她坐,给她上了杯热茶。      “你就是凭个名字,就找到了这里么?”乔安又问。      蓝织脸色有些苍白,一双黑溜溜地眼睛在乔安和小孩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才说:“是有好心人告诉我的,乔瑄在这里。”      “那我再问一问。”乔安脱了外套坐在了她旁边,“你和我哥哥是什么季节认识的?春天还是夏天?”      蓝织又摇了摇头:“秋天,一直到冬天。一共就半年。”      “你们结婚了?”乔安问。      蓝织的脸色有些涨红,说的很困难:“没有。”      小孩从蓝织怀里钻出来,挣扎着要去喝茶水。蓝织大约见乔安面善,于是松了手让小孩站到地上,任由他去端茶杯。      乔安往后靠了靠,想了想时间,说:“蓝小姐,我想是你搞错了。六年前的夏天,我大学毕业。秋天的时候我出国了,是我哥一直陪着我的。他从九月份一直到十二月底都和我在一起,将近过年才回来。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也许等会儿你见了我哥,你就知道了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歪着头,对蓝织说。      蓝织突然激动起来,脸涨的通红,整个人像是突然爆发了力量,突然就朝乔安扑过来,双手朝乔安脖子上掐。乔安离她很近,没想到看起来斯文的她居然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整个人反应就有些迟,一下子就被蓝织扑倒在沙发上。      她死命挣扎,可一点劲也使不上,只能狠命掰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等保安们反应过来跑来拉开蓝织的时候,她已经被掐的咳个不停。      蓝织被两个保安架着胳膊,嘶声竭力地叫:“他就是!你们不要想骗我!他就是!”      小孩哇哇大哭,整个会客厅乱成一团。      乔安倚在沙发上,头发也有些散乱。前台阿维给她递来一杯水,她喝了一口,抬脸看阿维,低声问:“你看她,是不是精神状况不太对劲?”      阿维点头,畏畏缩缩地看了眼:“好像是有点。”      乔安托着滚烫的杯子,抿着唇看蓝织。      冷不丁地,那个小孩突然朝乔安冲过来。原本还在哭的小孩子没人防,乔安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大半杯水被一扛,一下全朝她身上泼过来。她先前就脱了外套,只剩薄薄的单衫,热水一下泼在手臂上,火烧火燎地疼。      她朝后退了一步,阿维上前拦住了小孩。那小孩子特别护短,冲乔安吼着听不懂的方言,隐约听到其中有个“妈妈”。      乔安疼的只抽冷气,边把衣袖和皮肤往开分,边看了蓝织一眼,对保安说:“先别放,等乔瑄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乔安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乔瑄。      他穿着平常的黑大衣,进门就见会客厅里乱成一团,眉头一皱。再看乔安,倚着沙发坐着,浑身都湿了,又是一皱眉。他三步两步跨过来,反手把大衣脱了披到乔安怀里,又托着她的胳膊仔细看了看,说:“出去看看,这里我来解决。”      乔安抿着唇点了点头,对乔瑄身后的蓝织说:“这是我哥。”      然后顺理成章地看到对方目瞪口呆的脸。      她的胳膊疼的要命,估计是烫起燎泡来了。阿维凑在她耳畔低声说:“乔小姐,我去帮你叫车。”      “不用了,帮我把包拿过来,我打个电话。”说完,她又抬头对眉头紧锁的乔瑄低声说,“给点钱打发走就行了,我没事。公司里知道的人挺多的,你压压脾气。知道了么?”      乔瑄暴躁地打发她:“你赶紧出去看你这条胳膊,别瞎操心了。”      正好阿维也帮她把包拎了过来。乔安翻出手机给徐嘉洛打电话,没响几声他就接了:“小安?怎么这么早?”      她瞟了眼乔瑄,愁眉苦脸地说:“你在干嘛?”      “刚到公司,早上好像没什么事。”他顿了顿,突然像是发现了异常,“你怎么了?”      她扁了扁,说的有些无奈:“胳膊烫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觉得,这个文快要结束了。这是为啥呢…… ps,昨儿我家编辑帮我做了个推荐,从此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专栏这个东西,因为在它的下面可以看到我纯洁又文艺的文名儿……大家请戳过去围观广告条,哈哈哈哈哈哈哈【让我高兴一下吧她真的是超级超级超级好嗷~~我咋这么喜欢她捏…… chapter 29   这个时候,就能凸显出有个男朋友是多么的贴心。乔安把笑话摊子留给乔瑄收拾,在他办公室里用吹风机吹干了衣服,然后裹着他的大衣窝在沙发里等徐嘉洛来接自己。      乔瑄的秘书临时在附近买了点药,粗糙地处理了一下。      没多久乔瑄也上来了,看的出来,心情不好。乔安眨着眼排挤他:“哎,哎,有那么大个儿子什么感想?”      “别以为你受了点伤我就不敢揍你。”乔瑄龇着牙威胁她。      她乐的哈哈大笑,不小心又把胳膊碰到了沙发扶手上,疼的龇牙咧嘴。      乔瑄斜睨:“老实点儿。”      “我这就去给妈妈汇报。”她一点儿也不怕乔瑄,朝他做鬼脸,“说因为你我英勇负伤,要求组织发抚恤金。”      乔瑄一把拉开他右侧的抽屉,翻了两下找出张卡,朝她飞过来。      她捏起那张卡,笑的更不怀好意:“老实交代,这卡你给过多少姑娘?别我去刷卡被服务生背后笑话。这么愣头青的事儿我才不干。”      乔瑄冷哼一声,转头摸了个文件夹翻开来看。      没多久,前台就提示徐先生到了。乔安把大衣塞给乔瑄,单手捞了自己的外套往外走:“我自己下去。”      乔瑄在她身后笑话她:“这才几天啊,就舍不得让他跑跑楼层了?又不是爬楼梯,你至于么乔安。”      “我乐意行不行?”乔安出了门,听到话又回头朝他顶了一句,然后边关门边往后退,没想到一步就退到个人的怀里。      那人稳稳地搂住她,声音温和:“还是活蹦乱跳的,看来伤不要紧。”      乔安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盯着徐嘉洛。盯了一阵子她突然一耷拉脸,举起自己受伤的手臂,委委屈屈地说:“红了一大片。你来晚了,没来得及看最壮烈那时候。要么给你重新演示演示?”      他轻轻笑了起来,把她抱在怀里蹭了蹭,边带着她往电梯口走:“走,带你去看看。”      乔安好像陡然间也适应了这样自然而然的亲昵。她缩在他怀里,问:“不去和乔瑄打个招呼了么?”      “回头再说,有的是机会。”电梯叮的一声,徐嘉洛带着她进了电梯,按了下行以后才在她额角笑眯眯地啄了一口,“不着急。”      她趴在他温热的怀里,突然觉得有些幸福。      .      普通的小烫伤,医生再看也看不出个花儿来。简单配了两支药,乔安和徐嘉洛就出了医院。他们没有去取车,反倒是站在医院宽敞明亮的门口,看着车外的车水马龙。乔安突然问:“哎,你上午真的没事么?”      他想了想:“十点有个会要开。”      她“哦”了一声,然后就跟他道别:“那你回去吧,我自己搭个车回家。”      乔安说的又自然又顺溜,倒是让徐嘉洛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一把捉住乔安的手,眼底洋溢着笑意,脸上却有些恨恨地:“你这是故意的吧?”      她一本正经地装傻:“什么故意的?”      边说,嘴角的酒窝却慢慢深起来。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怀里,低低地说:“嘉洛,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很放松,很自然,也很有安全感。”      他反手搂住她,突然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正是上午,医院大厅里人可不少。乔安窘的头都不敢抬,只能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威胁他:“快放我下来,别闹了,快点儿。”      徐嘉洛顺势蹭着她耍赖:“我送你回家。”      乔安没被烫的胳膊靠里,被烫了的胳膊朝外。她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的装鸵鸟,眼前正好就是他的衣领,扑鼻而来全是他衬衫上的清爽味道。鬼使神差地,她就着小小的缝隙看到他光洁的下巴和脖颈,突然就狠狠咬了一口。      “嘶——”徐嘉洛疼的抽了口冷气,却一点也不恼,侧着脸问她,声音里仿佛都含着笑意,“恼羞成怒了?”      她简直败给他的厚脸皮了,咬牙切齿地说:“徐嘉洛,老实说,你是不是预谋这天很久了!”      徐嘉洛笑着朝迎面而来的人挑了挑眉,好像是深深的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她:“好像是有阵子了。”      其实就是挺简单的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听的乔安有些晕。她环着他的脖子,把整个脸都埋在他胸前,突然就觉得这样也不错。      这就是久违的爱情么。      也许是,也许不是。      可在这一刻,乔安明明地知道,自己不排斥。      医院里嘈杂的人声,善意的起哄玩笑,还有他隐约的笑声和融融的暖意。这一切都有些熟悉的陌生。好像人生的某些坚持,就因为一个微小的改变就突然岔开了方向。      也好像,爱情这个东西,并不是完全无法培养。      如果,乔安真的爱上了徐嘉洛。      那么……盛夏该往何处存放?      她缩在徐嘉洛的怀里,一刹那间为这个念头有些犹豫不决。      .      隔了几天,徐嘉洛给乔安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有些底气不足。乔安听的疑惑,就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和我说么?”      “是这样……”他吸了吸气,说的很委婉,“那天我陪你去第三医院,正好被我妈妈看见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徐嘉洛的妈妈睡眠一直很差,一直都让一位医生瞧。恰好,那位医生在第三医院也有坐诊,那天就在三院。      徐嘉洛的妈妈中午有朋友约,所以提前一点去瞧了瞧医生。      下楼的时候,正好就看见徐嘉洛怀里抱着个女孩子。      “于是?”乔安战战兢兢地问。      徐嘉洛觉得自己说这句话说的颇有些烈士断腕的感觉:“她说想见你。”      虽然有了预感,可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乔安还是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把。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跟她说,近来不太方便。”徐嘉洛补充,“可是……我妈妈身体真的是特别不好,实话告诉你,她是癌症晚期。她老爱多想,我和爸爸都瞒着不敢告诉她。小安,如果……”      “我知道我知道。”乔安打断了他的话,“你看这样行么。回头我妈要去趟海南,说是要带我一起去。等我从海南回来以后再去拜见你妈妈,可以么?”      她咬了咬唇:“我不是推辞……只是,只是……”      “那我等你从海南回来再和你商量。”徐嘉洛轻声笑了起来,“你别太有负担,不是什么正式见面,就是随便聊聊天。我妈妈人很好说话的,她肯定会喜欢你。”      乔安点点头:“嗯。”      和徐嘉洛挂了电话,乔安就给杜维郁打电话:“妈,你不是说去海南么,带我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捋袖子推个文。我家爆笑九姐的新坑,继续爆笑抽风路线的姐弟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chapter 30   当杜维郁告诉乔安,定好的机票是去H市的时候,她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去海南么?”      “累得要死,我不去。”杜维郁轻描淡写地说,“机票是给你定的,没定回程。待够了就回来,好好给人家徐医生一个交代,别磨磨蹭蹭的耽误着。”      乔安抿着唇,找了个借口钻上了楼。      走之前她见了见徐嘉洛,吃了顿饭。徐嘉洛叮嘱她注意保暖防寒,又特地在她走那天中午赶过来送她去机场。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乔安在杜维郁的办公室,杜维郁特地去窗前往下看了看。楼层高,底下的人显得特别小,她也看不清楚,只是拢着声音说:“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回来。下去吧。”      乔安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杜维郁没有回身,只听到门锁哒地一声轻响。冬日午后的阳光特别的暖,隔着一层玻璃,更晒的人融融的像是要化了似的。杜维郁站在窗前,突然想起乔安出国的那一年,也是和现在这样,自己站在高高的楼层里,看着楼下来接她的乔瑄,背朝着她不说话。      那时候她还小,整个人都像一朵破败的花,几乎是了无生气。盛夏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摧枯拉朽似的摧毁了她在温室里建立起来的所有美好梦想。      隔了这么久,想起来恍如昨日。      .      乔安没什么行李,就是一个简单的箱子,里边装了洗漱用品和两套备用衣服,虽然不沉,可箱子还是有点重量的。之前收拾的时候乔瑄就一直在笑话她出个门就跟二十年前似的,此时见徐嘉洛接过箱子,乔安就突然有些别扭。      徐嘉洛倒是很自然,把箱子拎去后备箱,上了车以后还细心地替乔安检查了一下安全带扣没扣好。      他俯过身来的时候,露出了洁白的衬衫领子和光洁的后颈,短而漆黑的头发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洗发水味道。      乔安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鼻子,另一只手一把拦住了徐嘉洛。她笑着说:“扣好了扣好了,放心吧。”      她只是眯眯地笑,笑的眉眼弯弯。      徐嘉洛收回手来,也对她笑了笑,边发动车子边问:“去多久?”      “短是五天,多就一个礼拜出头。”乔安说,“没多久。”      他说:“这个时候去H市,怕是会冷。你带没带件厚衣服?”      她挠了挠头发:“里边穿了件羊绒衫,箱里有件儿大衣。去了再看吧,万一要是冷,我就去买件厚衣服好了。”      徐嘉洛点头,嗯了一声。      车子也拐上了主干道。这个时间,比较而言不算是高峰期,一眼朝前看过去,青色的道路笔直宽敞,映着阳光,让人心情大好。      乔安歪着头斜靠在座椅上,脸微微朝徐嘉洛的方向侧着,顺手扭开了他经常听的电台。      那原本是交通台,即时播报市内路况。听了几分钟她觉得有些没劲,又划拉着调了频,慢慢调去了一个音乐频道。      正播着一首歌:“Once I travelled seven seas to find my love,And once I sang 700 songs,Well, maybe I still have to walk 7000 miles,Until I find the one that I belong…”      很安静。      这首歌是乔安听过的为数不多的哥特式风格的歌曲之一,Lisa用充满着激情却多变而完美的吟唱,给优雅的钢琴声做了最佳的陪伴。      她想起为了这首歌,甚至专门去看了次《惊情四百年》。那时候她刚收到盛夏的信不久,忍着对恐怖惊悚片的恐惧,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看片子,不过就是因为这首歌和那句宣传词。在那个寂静的夜里,当最后米娜含泪刺穿德古拉的胸膛,割下他的头颅的时候,乔安对着一个恐怖片,默默的掉下了的眼泪。      好像突然间明白,又好像愤不甘心。      Beware Love Never Dies.      真爱永不消逝。      想必徐嘉洛也听过这首歌,因为他也没有出声。      当lisa的声音伴着音乐逐渐消退的时候,主播的声音响了起来:“记得《麦田里的守望者》里,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千万别跟任何人谈起任何事。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在这个安静的午后,你,又想起了谁?      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一位朋友改掉了她的MSN签名,她说,你也许知道我走在路上会莫名的想起你,但是你不知道这给寒风中的我多大的慰藉。很多时候,想念都只是我们一个人的事情,关于逝去的时光,关于年少时青涩的爱恋。      下面这首简单的乐曲送给收音机旁的你,它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年华是无效信》。在繁华的世界里,也许我们的心已经开始逐渐老去,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人,会伴随着美丽的时光,封存在我们的记忆里。忘记是一个人所能做到的最为困难的事情,但是我们在心里悄悄的知道,我绝不会忘记你。”      恰好是红灯,他慢慢踩了刹车,转过头看她。      乔安也正抿着唇看他。她脸颊旁的酒窝隐约,一双眼睛宛若滴落在酒杯中的黑玛瑙,格外耀眼明亮。      见徐嘉洛看她,她眨了眨眼,有些落魄地牵了牵嘴角说:“说的没错,好像就是这样。”      隐约间,他仿佛看见了她低垂下去的的眼帘中,承载了盈盈的水光。      像有什么东西,慢慢捏紧了他。也许叫做心疼,她淡锁的眉心,微颤的睫羽,紧抿的唇角,还有交叉在一起的、骨节都泛了白的双手。      每一样都让他觉得心疼,恨不得能够抱着她,把全部的力气通通都注进她的身体里。      让她能够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去接纳那道阴阳两隔的疮疤。      他挂了档,然后把手伸过去,握在了乔安的手上,紧紧握住了她。      像是受了惊,她微微一缩,却没有挣脱。她双手冰凉,慢慢松了开来,反手抓住了他温热的手指。她撩眼看了看他,那匆忙的一瞥像是在看一棵救命稻草,带着数不清的犹豫和不舍得。      绿灯亮起,徐嘉洛单手擘着方向盘,让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另一只手却一直握着乔安,仿佛他们之间并不是恋爱关系,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关心另一个朋友,默默的给她支持,为她打气。      这有多难做到,想必没有体会过的人无法明了。      乔安也任由他握着,掌心微微沁出了汗,冷飕飕的,逐渐凉了整个手掌。她握着徐嘉洛,一刹那之间脑海里百转千回,不知道究竟是愧疚了什么,辜负了谁。      到底是明白了,自己这样的难堪,并不仅仅是因为盛夏。      他是过去,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可是恨就恨在,他轻描淡写地从她生命里抽身而退,她却不能和他一样云淡风轻。明明是想忘的,可在某些时刻,伴随着某些声音,她还是会无法抑制地想起他来,想起那几个盛夏里,又黑又瘦的他微红的眼眶,校园里黑白色的条幅,还有那整整齐齐跪成一排的孩子。      正因为这样的想念,又让她对徐嘉洛这样的愧疚。      不能给他全心全意的爱,却享受着他的独一无二。      不是不内疚,不是不心虚,也不是不焦急的。      恨不得让时间倒流,让他们从未相见;或者再往前倒些年,让她从没有遇见盛夏。      哪怕这辈子只遇到其中一个,她就已然幸福无双;或者这辈子谁都没遇见,她也未必不会得到快乐——总好过现在,她自私而懦弱地无限度享受徐嘉洛带来的温暖,却给彼此带来折磨和伤口。      人常言好事成双,只有她却在旧爱新欢中顾盼两望。 作者有话要说:嗯,不得不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请大家提前做好心理建设…… 那就是:没,存,稿,了。 = =日更的日子,我估摸着十有八九要结束。请姑娘们淡定,一定要淡定。 chapter 31   乔安打了车从机场到市内,对H市的第一印象就是:街道宽,有些乱。      天色已晚,风刮起来还有些干燥的冷。      她提前订了酒店,从外头看仿佛是回到了古代的富贵人家,高挑起来的大红灯笼不远处是高耸的城墙,在暮色的笼罩下,城墙黑压压地盖过来,却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恐惧。大约是刚过了年,沿着城墙挂了一长串霓虹,红色绿色闪烁起伏,恰好照出了整个城墙的轮廓。      古老的城,因为这光怪陆离而焕发出了全新的生命。      乔安办了手续取了房卡,才进电梯就接到了徐嘉洛的电话。他那边很安静,又问了一遍她住的地方,叮嘱她记得添衣服,最后快要挂电话了,才有些自嘲般地说:“你一走,还真有些空落落了。”      她顿了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电梯里没有人,只听得到她自己细密的呼吸声,还有电波那一头的,属于他的气息。      层层包裹,密密不歇。      电梯“叮”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隔着电波,徐嘉洛也听到了。他轻松地笑起来:“到了吗?先进去收拾一下吧,晚点再打给你。”      “好。”乔安又停了一下,才说,“别太累了。”      然后她听到他轻轻地笑出声来。      进了房间,乔安把自己整个人都扔到了床上。耳鸣好像还没有彻底结束,太阳穴附近突突地跳,很不舒服。可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回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来,嘴角就忍不住勾了个简单的笑。   疲惫陡然间一扫而空,她舒舒服服地任由自己眯了过去。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再次醒来。她慢吞吞地去洗澡。在卫生间中巨大的落地镜中,她只见自己嘴角噙笑,眼神温柔,发丝虽然散乱却不觉得特别难看,整张脸好像都散着光。      大概有很久了,乔安不曾见到自己有这样的精神头。她捋了捋头发,对着自己笑了笑,想:出门果然还是更能让人放轻松……如果能有……      如果……能有人一路相伴?      乔安的眼,微不可查地眯了起来。      .      H市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在广袤的时空里她包容了各种各样的文化,所以城市建筑颇有点包罗万象的意味。出发前乔安特地了解了一下,城里基本划分为东西两区,东侧偏汉文化,西侧则带着浓厚的异域风情——因此,当地最为重要和独特的建筑H市博物馆坐落在了城东,而另一座标志性建筑克罗拉大教堂则在城西。      市博物馆是仿了唐朝的建筑,说是博物馆,实则是一座老宫殿补修重建而来。从馆藏文物到馆内园林风景再到馆的建筑风格和艺术价值——甚至馆中那一泓碧池——都在国内独一无二,甚至享誉世界。端地是举世无双。      而城西侧的克罗拉大教堂,则是典型的拜占庭风格,气势恢弘,精美绝伦。教堂是全木质结构,上冠是巨大饱满的洋葱头穹顶。正门顶部为钟楼,7座响铜铸制的乐钟恰好是7个音符,每天正午都由训练有素的敲钟人手脚并用,敲打出抑扬顿挫的钟声,足足能传遍大半座城。      乔安比较偏爱东方园林,所以她先去了克罗拉大教堂,打算在西侧只花一天时间去游览,把剩下的所有时间都花在城东头。      谁知道,问题就出在了城东。      因为头天下飞机后有些耳鸣,乔安一直都觉得不太舒服,所以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以后才拎着相机晃悠悠地去了城西。正午十分,太阳格外的亮,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墨绿的教堂上,闪着异样抢眼的色彩。教堂外的广场上,有许多人悠闲地坐着,也有三五成群的白鸽咕咕地叫着,偶尔还会凑到游人身旁讨点吃的。      一派融融的祥和景象。      门票特别便宜,买的人也很多。乔安光排队就排了有十分钟。她排队的时候,广场上的音乐喷泉正好开放,惹的人们一阵笑闹。      她远远地回过头去,只见日光倾城一片,斑驳潋滟。      等乔安买好票回来,喷泉只剩下了最外圈的一小部分,小小的水柱还不到一米高,也没什么力道,很多小朋友都脱了鞋去淋水,也有特别小的小孩儿,彻底脱的光光的,只穿件小短裤就冲进去玩耍。      乔安路过的时候,正好水里有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很小,看起来特别老实乖巧的样子,却偷偷摸摸一本正经地从另一个小孩背后钻过去,然后一脚踩了一半的水柱,掌握着水柱朝另一个男孩身上喷过去。偷袭轻易得逞,另一个男孩落荒而逃,惹的他开心的拍着手,哈哈大笑。      这样单纯而简单的快乐,大概也只有在小孩子那里,才能轻而易举地看得到。时光冗长沉闷,经历岁月更迭的人,就很难在找回这样的快乐。      乔安不失时机地按下了快门。      她站在喷泉旁看了一阵子,直到喷泉彻底结束以后才凭票进了克罗拉教堂。以前常听人说,H市的人特别质朴,也特别的悠闲自在,直到过检票口的时候乔安才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检票的是位年轻男子,不是特别高,却很是漫不经心。游人递给他票他几乎只扫一眼,完全不去理会那票到底过没过期,也不会在上头用什么特殊工具戳几个规则或不规则的洞。乔安身后有两个人聊天,她隐约听到其中一个说:“……就是特别相信人,特别信任别人……”      她再想听什么,就被人挤到了前头,听不清楚了。      克罗拉教堂其实并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历史故事,所以来观光的基本都是散客,导游们大多也不进里头来,只是组织了游客们自行参观。一进大门就是一条狭长的走道,大约四五米长,过了走廊就是圆形的中央大厅。      大厅内的壁画格外漂亮,其中正对面挂了一副巨大的《最后的晚餐》。除了这些,整个大厅什么都没有,抬头仰望穹顶,有些空旷。      乔安正准备拍照,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徐嘉洛。      见四周的人并不多,乔安于是接了起来,反手把相机吊在手腕上,打算等挂了电话以后再拍。      听的出来,徐嘉洛心情很好。他神清气爽地问她:“今天打算在哪里逛?”      “在克罗拉大教堂,我现在就在。”乔安笑眯眯地回答他,“你呢?很忙吧?”      “还好。”他说,“就是有点嫉妒你。”      乔安抿着唇,轻轻地笑起来。      正前方恰好是个走廊,乔安见里头没什么人,于是顺势走了进去。进去以后才发现,这是专门留给牧师换衣服的走廊,顺着走廊往后走,有个小小的楼梯上二楼,现在已经上了锁;而一直朝前走,则是拐了个半圆,通到另一侧的出口。那个出口约莫是和她进来的地方对称,也许里边有个小屋子,现在也在外头拦了铁栅栏,锁死了。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也都是壁画,蓝色和绿色为主调,有些妖异的美丽。      只是非常的新,看的出来,这些都是后来维修的时候重画的,不是当年的壁画。      乔安边走,边慢慢给徐嘉洛形容自己看到了什么:“……前面有个暗格样的东西,里头是座十字架。我现在就在最里头了,只能顺着原路往回返才能出去啦。你中午吃饭了么?”      这里安静,没人。她原本打算在这里接完这个电话再出去。      谁知道就在她问完这句话以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爆破声传来,古老的教堂仿佛一只沉默的狮子,陡然间遭遇打击后,轰隆隆地响起来。      像是扭曲了一般,扬尘顿时弥漫在整个空间里。四周全是“咯拉拉”的声音,仿佛整座教堂随时都要坍塌。乔安还来不及站起身来,就被身后突然袭来的东西砸中了后脑勺。      剧痛袭来,她只看到墨黑的浓烟顺着走廊呼啦啦地扑过来,像一股飓风般霎时席卷了她。      电话里,徐嘉洛在焦急地喊她的名字:“小安!乔安!乔安!”      她听的到……一张开口,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更可怕的是……好像四肢不听使唤,明明知道该跑出去,腿脚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5号周五,下次更新是9号周二的上午十点。我真的是一点存稿都没了,汗,空出来这级天逼自己存一点,好弄个规律的发文时间。 ————推个文哟,据这只无良作者说她会好好平坑的嘿嘿我说我的按钮做对了吧———— chapter 32   乔安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亮光。有一个温热的东西在她脸上轻轻扫过,然后贴到了手背上。她原本麻木的手指被逐渐融热,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那个温热游走的东西。      他迅速回握过来,热气也凑到脸颊,带着欣喜:“小安?”      声音熟悉,味道好像也熟悉。      她渐渐睁开眼,有些木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漆黑轮廓。      房间里没有开灯,除了门缝中漏进来的点点灯光,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徐嘉洛一只手握着乔安的手,从上方俯视下来,却丝毫没有逼人的戾气。      好像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她的脖子上,带着一点点的凉,很快就消失了。她实在是困,后背和脖子痛的像是挨了揍,心里想着“等下再问他”,于是嘴角扯了个微微的笑,也不管他看没看到,又安心地沉沉睡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一片黑暗,她的手掌也还是温热,胳膊旁的被子却有些沉。乔安悄悄转头去看他,只看到他墨黑的头发,在沉沉夜色中画出一道弧线。      病房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的眼泪突然顺着脸颊掉进了枕头里。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许是因为有人能够不离不弃地陪伴……更也许……      乔安偷偷把头扭到另外一侧,尽量让自己不出声,直憋的喘不过起来才小心翼翼地吸一吸。她逐渐地适应了黑暗,反而突然庆幸起有这样的黑暗来,门缝中的微光悄悄渗入,让她看得清楚,又有足够的空间去重新审视自己。      这个深夜,她脑中百转千回。从开始见到徐嘉洛时候的那个秀致雅俊的医生,到现在这样,风尘仆仆赶到自己这里,俯在病床前沉沉入睡的男人,甚至想到了很远很远的以后。      她下意识地握了握拳。      就这样轻微的震动,就吵醒了徐嘉洛。他倏地抬起头凑到她跟前,问:“醒了?要不要喝水……小安,你怎么哭了?”      这么黑,他居然也能看得见。      乔安抬手擦了擦脸,嘴唇动了动就再不说话。徐嘉洛没听特别清,浓眉微挑,却没有追问。他端了床头早就晾好的热水杯子,把乔安半扶起来喂她喝水。      她还不习惯被这样亲昵的照顾,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这才发觉喉中又干又涩,像是在冒火。她端着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递回杯子的时候才朝他微微一笑,说:“谢谢……”      声音,顿时哑在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唰地一下变了。      而徐嘉洛攥着她的手,也猝然收紧。      乔安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沙哑粗噶,难听到她自己都不忍心再说话,何况她一说话就会揪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她手都在抖,看着徐嘉洛的目光刷一下就亮了,正好也看清了他看向她的目光。      他眼神里明明含着紧张,却因为要安慰她而强作沉稳:“你别担心,只是被浓烟熏着了嗓子,现在沙哑是正常的。以后还能恢复过来。”      她没顾得上听他说什么,因为看懂了。      从徐嘉洛的视线里,她不仅看到了安慰,也看到了隐约的悲悯——这一辈子,也许都会一直这样沙哑难听下去,从此成为一个再不肯开口说话的哑巴。      乔安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也不知道就着夜色,徐嘉洛看到了多少。她强自咧着嘴角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句“我没事”,把杯子塞到他手中就重新躺了下来,用薄毯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徐嘉洛从她身后悄悄地搭了一只手,按住了乔安微微颤抖的身体。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以前我念书的时候,听同学讲过类似的病历。你真的别担心,嗓子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乔安蒙在被单里,一个劲儿地点头。      徐嘉洛见她点头,于是边拉被单边说:“这么睡对身体不好,来,钻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她却死命揪着被单不肯放,怎么都不肯钻出来。      他被逼急了,一只手从她脑袋下伸进去,一把托起她的脑袋,然后把被子掀了开来。乔安力气没他大,反抗不成就索性由着他,只是把自己蜷了起来,一只胳膊用来枕着,另一只胳膊抱着自己的腿。      徐嘉洛拍拍她的脸:“躺好了睡。”      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就是不肯动。      他耐心好,又揉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真的不会一直这样沙哑的,会好起来的。好好平躺着睡,肩膀上有伤,小心再压着。”      乔安唰一下翻了个身,一双眼睛像是才在水中泡过的清亮葡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也大大方方任由她看,手却慢慢把她又垫在脑下的胳膊拉了出来。拉出来以后,他又仔细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突然轻轻笑起来:“蜜枣小时候偷偷溜出去过一次,隔了三四天才回来,灰头土脸的,钻在沙发底下死活不肯出来,可怜巴巴地看我。我刚赶过来的时候你还上着氧气罩,脸上还有没弄干净的灰,和蜜枣当年一模一样。”      说着,他眼神上下一溜,若有所思:“不过你可比它神气多了。它是生怕我给它脸色看,你倒好啊,犟的都不肯看我。”      他说的可委屈了,像是真的被乔安欺负了一样。      乔安绷不住,咬着嘴角支撑了半天,还是笑了。徐嘉洛也看着她,温温和和地笑了。      不晓得为什么,看着他笑,她倒觉得鼻子酸了。她揉了揉鼻子,无声地慢慢说:“别告诉我妈和我哥。”      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摸摸她的额头,说:“放心吧。你的电话掉了,没来得及去找。你哥哥打电话问我,说是H市出事儿了,他们到处打电话却找不到你。我说和我在一起呢,水土不服,刚刚睡着,让你晚点给他们电话。”      “你只要假装水土不服又不巧感冒,就可以了。”他总结。      乔安点了点头。      徐嘉洛又重新帮她倒了杯水,然后重新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握着她的手说:“还好你告诉了我你在最里头,不然等他们发现你,恐怕也来不及了。哦你还不知道,有两个人开车直接冲到克罗拉教堂前门口,引发了车上的爆炸物。克罗拉教堂基本上毁了。”      说着,他突然又很诧异地问:“医生说你背上有条特别深的淤青,是被什么砸着了吧?你刚才动来动去的,难道都不觉得疼吗?”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挠了挠头,扁着嘴有些无辜地看他,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这四天,我就只码了更新的这两千来字,还是今天凌晨熬到快五点才挤出来的…… 噩耗啊,我真想抽死自己。 ps,大家想象力丰富的想到了失忆,咳咳,早说啊,早说我就用上了……现在插失忆就晚了>o< pps,下次更新是啥时候啊?啊?啊?啊?(请依次拔高调子)该是啥时候我才敢放心的说出来啊! 好吧……最晚周六13号,间隔时间和这次是一样的。如果我能提前写够一章,就提前发出来T.T我继续爬下去码字orz,这可咋办嘛!!! chapter 33   除了嗓子被熏哑了,背后有击伤,乔安基本没出什么大问题。在医院躺了两天以后,乔安拒绝了记者采访,就在徐嘉洛的照顾下办理了出院手续,住回了之前定的宾馆里。      因为克罗拉教堂附近的爆炸事件,H市对城内实行了紧急交通管制和出入限制。旅游景点虽然照常开放,但是加强了人数限制和检查,也采取了限制客流量的非常手段,来保护剩余的其他文物免遭戕害。      后期安保措施做的再好,也无法挽回克罗拉教堂的损失。这座近百年的教堂在爆炸中几乎全毁,正门附近地面塌陷,整座教堂都歪斜着陷了下去;教堂尾部的墙根处裂开了缝隙;外墙剥落,连教堂顶的乐钟也掉落了三个,据说还砸到了人。      报纸上登出来的照片,实在是惨不忍睹,满目疮痍。被毁的教堂和受伤的群众,都在照片中无声的哭泣。爆出来的伤亡数字也让人触目惊心。      3人死亡,39人重伤,35人轻度受伤。      一只手轻轻地从乔安手里抽走了报纸。徐嘉洛端着牛奶杯子递到她空出来的手里:“别看了。”      “哦。”她沙哑着嗓子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着急,等和你一起回去吧。”他说着,却把手中的报纸摊了开来,坐到了沙发上。      他旁边摆着一盆小小的绿色植物,配着他浅色的开司米大衣,有些淡淡的温暖味道。好像自从他进了公司以后,所有的衣着就突然变得一丝不苟起来,她倒是许久不见这么居家休闲的他了。咋然再见,还觉得有些回忆的意味。      徐嘉洛看的专心,眨眼眨的很慢。隔了几分钟才发现她在看他,于是抬头一笑:“怎么了?”      乔安傻乎乎的摇头,收回目光,咕噜咕噜喝完了杯中的牛奶。      徐嘉洛住在乔安隔壁。他们一住就住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乔安终于闲不住了。除了嗓子没好,她基本已经是大好了。一大早起来她就开窗户看相机,跃跃欲试地想要出门去。等徐嘉洛收拾好了过来看她的时候,一进门就见她粘了上来,举着相机在他跟前晃来晃去。      病了一场,她倒好像越发精神了,连以前的拘谨和别扭都好像没了,双眼一闪一闪地盯着他,笑眯眯地讨好他:“今儿天气好,我们出门吧。”      见他没反应,乔安又泄气地瘪嘴,补了一句:“闷着很难受的。”      他装听不见,帮她把热好的牛奶倒到杯子里,然后转身要递给她的时候,却突然身体一僵。      乔安软软地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双手从后环住了他的腰。      好像空气和时间在房间里无声的流淌,连窗外的风都似乎清晰可见。他一抬头,就如同听见了海拔几千米的高空中,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她的双臂有些颤抖,声音很轻:“背很宽,很温暖,有安全感。徐医生,这可怎么办。”      她说的有些犹豫,又有些为难,双手紧紧扣在他腰上不肯松开。      他试图转过身面对她。      乔安像是突然害羞了,死活不肯放开手,一个劲儿藏在他背后跟着他转。      最后还是徐嘉洛把手从肩膀上探到身后,拍了拍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额头:“那就这么办。”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快出来。带你出去玩。”      环在他腰间的手左右绞了一下,然后才犹犹豫豫地松了开来。就那么一瞬间,徐嘉洛就一把把她捞到了胸前环着她,下巴抵到了她的额角。他的声音里带着隐约的笑意,很清浅:“你怎么随时都把自己包裹的像只刺猬,伸只爪子出来就害怕。”      她“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头:“习惯。”      徐嘉洛在她额角轻轻地亲了一下:“这可不大好。不过你放心吧,以后有我。”      乔安撩眼一看,恰见他墨黑的眼中,星光璀璨。      .      城西去不成,正好再也无处可去,他们就去了城东。一路上乔安说话很少,手却一直和徐嘉洛的手握在一起。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好像才真正像一对情侣,手牵着手,不紧不慢地徜徉在温暖的春意中。      H市今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桃花已谢,柳条抽芽,入目都是嫩嫩的绿色。城东是罕见的古朴韵致,几乎大半个城都被划分在了景区里,除了小部分要收门票意外,其他都是免费观赏。      像极了一个巨大的公园。他们相携慢慢走着,一路夹花拂柳,偶尔还会跨过小小的拱桥,桥下有清澈的流水,墨绿色的苔藓隐藏在水底和背阴处,油汪汪的一大片,漂亮极了。      走的远了,没等乔安说累,徐嘉洛就指着出租自行车的地方问她:“累不累?要么骑单车逛一逛?”      她点点头。      他们租了双人车,但是因为乔安不会骑车,所以由徐嘉洛在前面负责把着方向盘,乔安在后面负责多加动力——不过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偷懒,隔一会儿才使劲蹬一蹬。      这么一来就更惬意了。微风轻拂,空气清新,又不热又不冷,快乐仿佛涨满风的帆,鼓鼓囊囊地突如其来。      她靠在后座上,逐渐就又开始走神。想起那天在医院里,自己终于能够清醒地站在卫生间里的镜子前那一刻,才陡然明白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他就不会嫌弃病床上的你。”      多么正确啊,那时候的她,头发散乱像个疯子;妆一直都没有好好卸过,眼线都晕了出来,像团团的黑眼圈;脸色雪白,难看的像个吸血鬼;嘴唇干裂,原本的唇彩也涂开了,因为没有得到完全的照顾,被随手一擦,甚至晕开了一部分在嘴角和脸颊……      那样的自己,连她都觉得丑陋到了极点。      是该庆幸有夜色遮掩,他没有看见么?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子。他来的时候,是下午——最近的一趟班机,直接到了医院,见证她除却内心以外的、外表上的最不堪一幕。      也许……即使这样的不堪,都是已经被他清理过以后的了吧?因为不敢随便移动自己,他也许只能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才把自己清理成那个样子。      不知道他刚见到自己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鬼样子。      乔安回想着,视线怔怔地停在徐嘉洛背部的那颗卡其色的纽扣上,再网上看着他柔黑的发线,嘴角不知觉就抿起了淡淡的微笑,心底却有些莫名的惆怅。      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愿意让那么难看的样子,毫不保留地曝露在他眼前。      可是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也似乎已经全盘接受,又是多么好。      他的整个人,就如同他身上的这件风衣,既保暖贴心,也柔软耐看。      这可怎么办啊……好像越来越觉得感动和感激,也越来越试图依赖了。 作者有话要说:擦汗,这样不行了。原本以为拖一拖能攒稿,结果发现……那根本不可能。越拖我越懒。 那那那,我还是从今天起日更吧,直更到我撑不住再说。 大家要爱护我(屁颠颠的公主病犯病中),要用鲜花砸晕我,爱护越多俺就越勤奋,越勤奋就有日更(严肃状)我是在说真的【抚额…… chapter 34   回到容埠以后,乔安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自己的“新项目”——开个小咖啡店。杜维郁和乔瑄都不管她,由着她瞎折腾,倒是徐嘉洛强烈要求乔安把店开到自己公司附近,方便他随时叫外卖上门。      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乔安忍不住抚了抚额。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搅杯里的咖啡,歪着脑袋哼哼哼地笑:“老板亲自送外卖,要加钱的。”      这个样子的乔安,其实最漂亮——带点小小的狡猾和戏谑,眼角微挑,酒窝浅浅,又活泼又可爱。徐嘉洛蓦然想起去年的她,偶尔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可是神色间总有份懒懒的,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漠不关心。      边这么想着,他边笑点头:“如果老板偶尔愿意赏光餐叙,我可以考虑把公司所有的咖啡机全都送到回收中心。”      乔安瘪了瘪嘴。      这么就算说定了。果然,没隔几天徐嘉洛就说帮她打听好了位置,就在宏安国际的斜对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家书屋因为合约到期,想盘出去。价钱合适公道,面积也不算很大,隔壁的隔壁就是花店,做个咖啡馆正合适。      乔安一个人去看了一次。      楼上楼下两层,都是坐北朝阳,因为有宽大的落地窗,铺的地面上一片金黄,映在浅色的木质地板上显得格外安静闲逸。      从楼上的落地窗看出去,对面正是宏安大厦。乳白色的高层平地拔起,高的让人有些晕眩。乔安仰头去看,突然就想到了……这个时候的徐嘉洛,会在哪一层,在干什么?是在开会,还是在签文件,或者是在办公室里翻卷宗?亦或者是,站在窗户前俯瞰车水马龙,和自己一样不经意地想到了对方呢?      这么想着,她的手就摸上了口袋里的手机。正巧,她的手机也响了。      她以为是乔瑄,拿出来一看,原来正好是徐嘉洛。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巧合让她有些雀跃的开心。好心情导致她接电话的语调也轻松活泼起来:“嗯。”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好心情:“怎么这么高兴,很满意?”      “嗯,很满意。”她点点头,突然又想问一句,“你在干什么?”      “在窗户前看下面。”徐嘉洛的声音很温和,“可惜只能大概看到你所在的位置,看不到你。”      她心里微微一动,自然而然地抬头朝徐嘉洛的方向看去。      原本死板的楼层窗户好像突然鲜活起来,只因为在那相同的无数之中,隐藏着一个独一无二的他。阳光明媚的不成样子,把窗棂都染成了淡淡的金黄色。天空难得的湛蓝,白云微卷恣意自在,美丽的像一副油画。      冬天好像渐行渐远,春季的嫩芽即将破土而出。      “嘉洛……”乔安只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就逐渐低了下去,咬紧了唇。像有什么东西在软软的挠着她,让她心虚,让她欲言又止。      倒是徐嘉洛轻轻地笑了:“等会儿一起吃饭吧。”      “好。”乔安答应的很爽快,又补了一句,“我等你。”      这句话说的,还真像一句誓言。      徐嘉洛哑然失笑。      .      既然决定了要盘下店面,乔安的行动就迅速了很多。书店原先是四面都是书架,乔安拆了其中三面,把门对面的那一面留了出来。桌子全部都是小圆桌,每个桌子上面都摆了一瓶小小的插花,有雏菊山茶这样清淡素雅的,不过更多的还是各色玫瑰。楼上的座椅基本是红色的单人圆沙发,楼下的则替情侣考虑,全是是各式新鲜样式的情侣沙发。      乔瑄来了一次,毫不客气地笑话她:“留这么大一面墙,你真打算当你的书架?”      乔安白他一眼,嗤了一声,继续验收工程。      他上下逛了一趟,又说:“你这样不行。瞧这楼上楼下分的多清楚,万一要是有情侣想上楼上,那怎么办?再说了,楼下人来人往的嘈杂,不适合情侣。你弄反了吧?”      “都是情侣了,不能照顾照顾单身人的情绪么。”乔安说的理直气壮,“再说了,单身才不想让人打扰呢。情侣们巴不得让世界都知道他们甜蜜着呢。”      乔瑄被她这奇怪的理论给唬住了,倒也没反驳,钻到楼上去,隔了一阵子又扬声叫乔安:“你上来你上来,乔安你上来!”      见她一出现在楼梯口,乔瑄就伸手拍着自己坐的沙发问:“楼上不都是单人沙发么,怎么多出一张双人的来。”      乔瑄坐的地方,正是那天看房子的时候,乔安接到徐嘉洛电话的位置。角落的靠窗,安静闲逸,算得上是整个咖啡厅里最好的位置。双人沙发也不像楼下的暗红色,而是纯白色的布沙发,看起来就软软的很舒服。      沙发是背朝楼梯的,正面是一个小小的玻璃圆桌,抬头就是没有拆的书架。米色的窗帘被顺在书架脚,窗帘下方的坠角是小巧的铃铛。书架还是空的,圆桌上倒是摆了个矮矮的花瓶,里头插着朵湛蓝的矢车菊。      坐在这个沙发上,视线只能朝窗外看,或者看前方的桌子书架,或者……看身边的人。      乔瑄单膝跪在沙发上,双手把着沙发靠背,笑的一脸狡诈:“说说,说说,楼上怎么就单独弄了这么块地方出来?”      她白他一眼:“沙发好看,又和楼下的不一样,只能放在这里了。日后你带小女朋友就来这儿,保证安全。”      乔瑄居高临下地斜睨她,哼了一声:“嘴硬。接着嘴硬。”      她甩头下了楼。      乔瑄的手指在沙发靠背上不停地扒拉,半天勾了勾嘴角,嗤地一笑。他放松了身体,一下子坐回沙发里,笑眯眯地仰头躺在靠背上。      真是软软的舒服。      心情也好啊。      乔安下了楼,抬起头朝楼上看了眼,想了想,边随便坐下来,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接通的很快,那边女声很清脆:“嗨乔安。”      “我基本都准备好了。”乔安咧嘴一笑,“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我可是咖啡盲,得仰仗您这样的高手才行。”      那边轻轻思考了一下,有些犹豫:“乔安……”      “我房子都租了,装修完毕了,你该不会要反悔吧?”乔安补了一句。      “好吧。”对方吁了口气,“我随叫随到。”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想要写的那点儿还遥遥无期呢 ps,改错字。今天的更新在上午十点。 chapter 35   等徐嘉洛再次走进这间名为“再见钟情”的咖啡店时,已经和上次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样子了。因为正是下午,客人并不算多,可是店里的咖啡味道特别浓郁。正对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各色的书籍,间或点缀着小盆的仙人掌。      因为他进门,一只小小的鹦鹉站在笼子里,用一双黑豆豆眼盯着他,快乐的叫:“欢迎光临,欢迎光临。”边叫,还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打量他。      打量了半天,那只花花绿绿的鹦鹉又扑棱棱着翅膀:“欢迎光临!帅呆了!帅呆了!”      惹的他忍不住微笑,一转眼,就看见了他要找的那个人。      她正专注地面对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耳朵里塞着耳塞,左手放在键盘上,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唇边婆娑,像是在想什么。她的鬓发软软地滑在耳边,有点点乱,却又乱的很可爱。      徐嘉洛大步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她,在她头顶的发间轻轻一吻。      恰好乔安察觉到背后有人,自然地边回头边抬头一看。      于是徐嘉洛原本要印在她发间的吻,一下子错了位,亲在了她额间。      他的嘴唇有着淡淡的温热,此时微微勾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她。乔安摘了耳机,伸手搭到他的手背上,拽着他松开自己的肩膀,让他也坐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又一个笑眯眯的声音传过来,意味深长地:“啧啧啧啧……”      徐嘉洛转头一看。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头发松松地盘在后边,鬓角蓬松,有些慵懒的美丽;她皮肤比乔安都白,一双眼角略翘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眼扫过人的时候,仿佛能直直看进人心里去,波光潋滟。      她手里捧了杯咖啡,边笑边走过来,把咖啡摆在徐嘉洛面前,笑着说:“请慢用。”      乔安不满地嘟哝:“那是我的……”      那女子瞪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再等三分钟。”说完又朝大大方方地朝徐嘉洛伸出手,“你好,我叫慕沐。”      徐嘉洛站起来,也朝她伸出手去,微微点头:“你好。”      慕沐斜睨了眼乔安,笑着对徐嘉洛说:“乔安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喂……”乔安瞪着眼睛抗议。      徐嘉洛回头看她一眼,正好看见她气鼓鼓地瞪眼睛,脸有点红扑扑的可爱,也忍不住笑了:“没关系,我不嫌麻烦。”      慕沐绕到沙发背后,捏了捏乔安的耳朵:“听没听到,好好珍惜吧傻子。我去煮咖啡,你们聊啊。”      后半句是对徐嘉洛说的。      等她袅袅婷婷地走了之后,徐嘉洛探手把乔安捞进怀里,很可恶地笑:“被掀了短,生气了?”      “啊……她真是太不仗义了!”乔安皱着鼻子,“枉我替她瞒了这么多年,她居然一点儿都不领情,也不说夸夸我。”      他闷闷地笑起来,又在她额头上亲了口:“不用夸。你好不好,我知道。”      乔安缩在他怀里,隔了会儿突然叫他:“哎,嘉洛。”      “嗯?”他还是箍着她。      乔安咬了咬唇:“去H市前……你妈妈不是说想见我么。现在我嗓子也好差不多了,要么你再打探打探,看你妈妈现在是什么意思?她要是还想见我的话,我就准备准备去你们家拜访。”      说完,她又皱着一张脸,有些抱歉地看徐嘉洛。      他的眼睛刷地亮起来。      徐嘉洛的手掌在她肩头,慢慢扣紧又松开,移到她脸颊旁带着她朝他看。他眼眸漆黑善良,欣喜却表露无疑:“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乔安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么说,倒像是她赶着要去见他的家长了似的。她讪讪地把目光移到笔记本键盘上,默默数着键盘上的字母。      然后她又听见他说:“我会尽快安排。”      慕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端过咖啡来,一个劲儿赶他们俩上楼。她说话的气势极其磅礴:“快走快走,端了咖啡就赶紧上楼去。”      乔安突然不自在起来,又是恶狠狠地盯着慕沐。      慕沐轻巧地笑起来,原本就略挑的眉脚眼梢更像是沾了薄雾:“怎么,不好意思了?你还能一直藏着掖着?”      边打趣乔安,她边手脚利索地把两杯咖啡都放在托盘里,催着徐嘉洛:“带她上去吧,电脑我来收拾。你们俩坐在下面太影响生意了,我连咖啡都不想煮了,就想盯着你们俩偷窥八卦。”      徐嘉洛牵着乔安的手,另一只手接过托盘:“走走走,我们上楼。”      乔安扭捏的要死。      不过一到楼上,看到那唯一的双人沙发前,玻璃圆桌上一大朵矢车菊,徐嘉洛就知道她为什么扭捏了。可不得不说,她这样闷闷的别扭却又让他很高兴。      坐好以后,乔安抢先端了杯咖啡喝,边喝边解释:“沙发买多了,底下没处放。”      看他眼中隐约的笑意,她又补充:“花是慕沐买的。”      徐嘉洛认真的点头,却连嘴角都勾了起来:“嗯。”      乔安又窘又羞,抓耳挠腮地别扭,皱着眉嗔他:“不许笑!”      他终于憋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      徐嘉洛领悟般的笑让乔安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她正要去再端一下杯子掩饰狼狈,突然手却被徐嘉洛一把握住了。再下一秒,他手上加了劲,一把把她搂到了怀里。      她蜷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呢?      只不过是被爱着的人窥破了自己的内心,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喜欢和在乎而已。      知道就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能让爱着的人明白的了解自己的爱,这多么难得。      徐嘉洛的吻从额头开始,逐渐蔓延到了唇角。乔安被他吻的晕晕乎乎,脑海里却还惦记着:“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没有坚持?”      他的吻突然松了一下,唇贴在了她的耳边。      “不,你就是太坚持。”他慢慢的宽慰她,“不要因为开始逐渐爱上别人,就对盛夏有所抱歉。你的幸福他来不及参与,但是我相信,他很乐意看到你能够得到幸福。”      乔安抱着他,略一仰头就吻到他的耳垂。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像是要哭。      徐嘉洛突然彻底松开了她,矮了矮身体和她平视:“你要相信小安,你在做的,即将要做的,以后会做的,都是盛夏所乐意看到的。如果是你,你愿意看到他为了你难过一辈子吗?真正的爱不是相濡以沫,而是在厄运灾难突然到来的时候,能把你推开,和你相忘于江湖,只留他一个人独自去默默承受。”      她抿着嘴,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很忧愁。忧愁在又想甜蜜蜜又想过剧情……可事实是,我要让他们甜蜜蜜,剧情就卡了= =。 ---改错字的分割线---- 近来都是凌晨在码字,出错的地方超级多,囧。放之前修改也还是没法改全,对不住大家了>_< chapter 36   慕沐家不在容埠,她只是乔安的学姐,比乔安高两届。当年慕沐离开容埠之前不久,把付了首付的房子转手卖给了乔安。那时候慕沐经济条件不好,又遭遇窘境,一个女孩子,连自己的下一餐都看不清在哪里,实在是无力再负担一栋房子。      这次她回来,乔安就重新把房子按照当时她的买价重新卖给了慕沐。      慕沐知道她是好意,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各种事情,也就没有过多的推辞,只是在咖啡店里下了狠功夫。      乔安看在眼里,嘴上却什么都不说,照样每天乐呵呵的迟到早退,时不时地帮徐嘉洛去送咖啡和曲奇,偶尔拿慕沐开开涮。      只是,她也找了个借口,从家里搬了出来。      当然……在她和杜维郁提出要搬出去住的前一天,咖啡店里来了位客人。      当时乔安刚从隔壁买了新鲜的矢车菊回来,正兴致勃勃地在楼上的“特别座位”前摆弄小花瓶。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两声又被挂断。      她拿起来一看,是店里的号码。      乔安以为是慕沐找,把花放到桌子上,步履轻快地朝楼下走。      刚拐过楼梯转弯,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门口的那个男人脸黑的像个包公,正站在咖啡店门口,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吧台方向。      笼子里的鹦鹉还在傻呆呆的叫着:“欢迎!欢迎!帅呆了!帅呆了!”      ——气氛一时间异常僵硬。      正好有两位客人要进门,一拉门就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铁灰色休闲衬衫外罩驼色马甲,衬衫的扣子解了两粒,而马甲的扣子则是全开。和衬衫同色系的裤子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清爽干净。      可是他散发的气场,却不是“HI大家好今天的天气真好”,而是“无关人等尽早退散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于是那两位客人默默的闭上了门,连脚都没有跨进来。      虽然打电话给慕沐让她来容埠的时候,她们俩就都考虑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当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乔安还是忍不住想躲回楼上去。      看的出来,原本乔瑄今天应该是心情很好的,还特地换下了一本正经的西服,把自己弄的骚包之极来乔安店里当咖啡王子。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时候他的好心情早就烟消云散,双目像是喷了火,死死地盯着吧台后那个满脸平静、一副无所谓表情的女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在乔安想重新溜回楼上的时候,乔瑄突然分出神来,朝她站的地方瞟了一眼。      她缩着脖子,给了乔瑄一个安抚的微笑,边笑还不忘边双手斜斜下压,示意他镇定、镇定。      乔瑄恨的牙根痒痒。      能镇定么?一个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女人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他们都知道的对吧?他们都知道的就直瞒着自己一个人对吧?      他冷笑着朝乔安龇了龇牙,示意“晚点再和你算账你等着我怎么收拾你”,然后大步跨向吧台,隔着吧台一把握住了慕沐纤细的手腕。      慕沐右手里拿着个银色的小勺子,根本都没有躲。手腕上逐渐开始疼起来,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冷冽:“放手。”      “不放!”乔瑄狠狠地说,眉一皱,“你给我出来!”      慕沐原本高高扬着下巴,抬头和他倔强地对视着。静默了几秒钟,她却突然莞尔一笑,眼梢上挑,风情万种。然后乔瑄听到她说:“先生,我只是咖啡店的员工,不提供其他服务的。”      这话一出,连偷偷钻在楼梯口的乔安都又气又笑。慕沐说这话是有源头的,当年她和喝醉的乔瑄就是这么认识的。      果然,一听了这话,乔瑄的眼神就又深了几分。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只是想着“要带走她,一定要带走她”。      要把她圈在身边,这辈子再也不放开她。再不让她受委屈,再不让她难过,再也不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等喝醉的他。      这样的念头几乎快要逼疯了他。这几年来,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就像一个梦魇,无处不充斥着属于她的气息,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后来他搬回了家里,以为这样就能远离她,就能忘记她——可夜深人静以后,当他喝醉或者偶尔打车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报出那个熟悉的地址。      醒过来以后的空旷,如同一片杳无人烟的荒漠。      他在这荒漠里艰难的跋涉,才终于明白,对于他来说的、她的重要。      她沉默的付出,安详的等待,用一盏晕黄的台灯就轻易地扣开了他的门。可当他迟钝地明白过来以后,慕沐已经不在。      乔瑄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画着精致的彩妆,皮肤细腻毫无瑕疵,眼神冷冽尖锐。这样的她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不太爱打扮、皮肤总是有些干的、性格温柔内敛的贫困女孩逐渐重叠,然后又逐渐剥离。      慕沐的嘴角依旧微微翘着,像是看到了一个笑话:“怎么,觉得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吗?乔瑄,别以为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只要是个女人,总能有最难堪的办法活下来的。”      她的话不多,可是句句都刺进他心里。他知道的,慕沐在最艰难的时候投奔了自己,却抵死不肯要自己一分钱。他不过是给了她一处栖息的地方,她却给了他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乔瑄的脸色难看极了,眼神也慢慢灰败下来。他依旧紧握着慕沐的胳膊,动了动嘴唇:“对不起。”      “客套话就免了吧。”慕沐抽回被他捏着的手腕,微一挑眉,像对每一位客人一样地问他,“喝什么?”      乔瑄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      乔安看着乔瑄这样,觉得心里不太好受。她走过去拉乔瑄的胳膊,声音细细小小地:“哥……”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乔瑄又撩眼看了眼慕沐,说的有些艰难,“再见。”      慕沐心情很好地耸了耸肩。      乔安几乎从没有见过这样颓废的乔瑄。在她的记忆中,乔瑄一直都是高傲而自信的,他无时无刻不是意气风发的——可是现在,他高大的背影仿佛骤然间矮了一截,带着点微微的疲倦和灰心。      她看了眼慕沐,什么都没说,转身朝乔瑄追了出去。      等乔安追出去,乔瑄已经在开车门。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扶着车门说:“哥,你别乱想,慕沐没有你想的那样。”      乔瑄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揉了揉额角,才歪头对她说:“没事。她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哥,你要相信。”乔安说,“她肯回来,绝对不止是为了帮我开个小咖啡店。”      乔瑄皱着眉点了下头。      她还是不放心:“你开车……行不行?要么我送你回去吧,你去哪?回家还是公司?”      “不用不用。”乔瑄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回去吧,我没事。”      说完,他利落地发动了车子。      车向箭一样地窜了出去,速度快的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唔,明天不更了撒~后天继续开始日更…… 不过后天的更新要调到下午3点,大家3点来就行啦,上午10点就没鸟。 chapter 37   乔安折回咖啡店的时候,有些倦。她趴在吧台上问慕沐:“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啊,你瞧我哥都成什么样儿了。”      慕沐瞥她一眼:“放心,跑不了。”      乔安顿时眉开眼笑:“这么说你是故意让他内疚,觉得对不住你的?”      慕沐无辜地看她,眼角又微微翘了起来。      乔安扁了扁嘴,突然说:“你家隔壁不是出租么,要么我租吧。一来和你住邻居,二来……我也给我哥提供提供便利。”      “哎你什么时候开始兼职媒婆了?”慕沐斜睨。      乔安笑的乐滋滋的:“刚才开始。”说完她又补充,“我也提前跟我小侄儿培养培养感情,讨小家伙喜欢了,回头我哥也不能说我什么。”      于是当天晚上,乔安就偷偷和杜维郁说了,自己要搬到慕沐隔壁去。杜维郁是知道乔瑄和慕沐的,起初还有些不太愿意让乔安出去。后来乔安缠磨了她一会儿,又听说慕沐还带一小孩儿,就勉强地答应了。      第二天天晚上,乔安趁杜维郁和乔瑄都在,就把自己要搬出去住的想法又提了出来。      乔瑄立刻就反对。他没好气地说:“搬什么搬,家里住的好好的,出去干什么。”      乔安低着头不说话,拿手机摆弄了两下。      杜维郁也没说话。      果然隔了几秒钟,当乔瑄看到那条“我住慕沐隔壁”的短消息时,又轻哼一声:“不过如果要是离你那店铺近,出去也行。那边离咱家太远了点。”      说完,他估计也觉得自己这弯子转的太快,于是目光朝乔安一瞟,抿了抿嘴:“要不跟徐家商量商量,把你俩这事儿办了吧。都老大不小的,着急。”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暧昧的话,气的乔安狠狠瞪他一眼。      最后还是杜维郁发话了:“既然你哥哥也同意了,我也没意见。不过小安,你从小妈就教你的那些可别忘,别以为搬出去了就能无法无天。女孩子要守住底线,别由着人胡来。”      乔安窘的脸都红了,吱吱唔唔地“哦”了一声。      .      因为那天乔瑄的“不合作”,搬出去那天乔安死活不肯让乔瑄帮忙。好在她东西也不多,只带了必须物品和衣服,一股脑儿打包好了放徐嘉洛车里,兴冲冲地就搬过去了。      乔安住的房子是特地请了家政来帮忙打扫过的,床是新换的,床铺和被褥也都是新的。两个人只把衣服挂好,然后把洗漱物品摆去卫生间,最后把她的化妆品摆在化妆台前,基本就收拾彻底了。      晚上,慕沐从店里回来,带着儿子南南过来,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儿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就算是搬家完成。      也就在乔安搬家后没几天,徐嘉洛终于通知她,他母亲邀请她喝茶。      地点在容埠一家很著名的茶楼,离A大不太远。      那天是徐嘉洛和乔安一起去的。因为照顾他们俩都有工作,所以徐妈妈很贴心地把时间选在了下午六点。乔安下午就把店交给了慕沐,自己溜达出去买衣服和礼物。      她把容埠各大商场都逛了个遍,终于给自己挑了件宫廷式荷叶领褶皱短款小衬衫和古典风情式样的黑色A字裙,配着后系带黑色凉鞋,真是怎么看怎么淑女。为了搭这身衣服,乔安又专门去做了做头发,把卷卷的头发吹成了直发,还特地把前刘海弯了个弧度,看上去乖巧无比。      等她拎着买好的的礼物,穿着新衣服回到咖啡店的时候,慕沐在吧台后瞪大了眼睛。      乔安不屑地白她一眼:“怎么,太淑女了么?”      慕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满意地点头:“很好。估计会讨老太太喜欢。”      徐嘉洛下班后来接乔安,见了她也是眼前一亮。乔安皱着脸上了车,说:“我买了燕窝和化妆品给你妈妈,行不行?问你你也不告诉我,万一送错了怎么办。”      他温柔地探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发动了车子:“没关系的,她是见你,又不是见东西。”      总而言之,乔安很紧张。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没像这么紧张过,甚至比她参加高考都紧张。      徐嘉洛和乔安先到的,没多久,徐妈妈就来了。徐妈妈看起来很年轻,保养的很好,人很和气。      大概因为之前听徐嘉洛说,他妈妈身体不太好,所以脾气也不太好让乔安做好了强大的心理建设,真见到人的时候才发现,徐妈妈其实一点都不难打交道。      她和和气气地问了乔安的家庭,学业和现在的工作,然后又闲聊了几句家常。      看得出来,她对乔安很满意。家庭好,人乖巧,穿着打扮也让人看着舒坦,更关键的是……儿子喜欢。      简直让她也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这次聊天算是宾主尽欢。到后来,徐妈妈已经慈爱地握着乔安的手叮嘱她:“瞧你瘦的,手都冰凉,看着就心疼。女孩子要注意身体。”说着说着,又怪徐嘉洛:“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得心疼人。”      徐嘉洛陪着笑,“好好好”地附和她。      她又转头对乔安说:“好好吃着养身体,再胖一点好看。出去吃饭什么的也别替嘉洛省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点儿钱还能花的起。”      乔安抿着嘴笑,没说话。      徐妈妈又拿了个小小的红包递给乔安,微笑着说:“头次见面,也没什么好给你。阿姨就嘉洛一个孩子,又是男孩儿,难免不贴心,看着女孩子就羡慕。以后多跟着嘉洛回家来啊,多来陪陪阿姨聊天。”      乔安看了眼徐嘉洛,对方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她也就不再客气推辞,双手接了红包对徐妈妈道谢:“谢谢伯母,一定的。”      “好了好了,你们小年轻先活动去吧。我还约了人吃晚饭。”徐妈妈笑吟吟地说,“今天就不邀请你吃饭了,改天来家里,阿姨亲自下厨招待你。嘉洛,好好照顾小安。”      “知道了。”徐嘉洛也很高兴的,又对乔安说,“我妈现在喜欢你比喜欢我都多了。”      乔安咬着唇,有点不太好意思。      徐嘉洛拉着她起来,跟徐妈妈道别。乔安说:“伯母再见。”      徐嘉洛也说:“那妈,我们先走了。您等会儿怎么回去?”      “有司机来接我,放心吧。”徐妈妈笑着说。      乔安又笑眯眯地朝徐妈妈点了点头,这才跟在徐嘉洛身后朝门外走去。      徐嘉洛都推开了门,突然徐妈妈又叫他:“嘉洛!”      “嗯?”他手顿在门把手上,又回过头去。      乔安也跟着他回头,只见徐妈妈朝徐嘉洛招手,示意他过去。      乔安只好留在原地等。      他们的雅间正好朝阳,初夏的夕阳卷着橙红色铺过来,照的整个屋子里都有融融的暖意。徐嘉洛高大的身体略微俯下来,歪着头看他的母亲,目光柔和如水。      徐妈妈也微笑着,侧着头低声和他说了两句什么。说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徐嘉洛爽朗而无声地笑了起来,侧脸弧线温柔的不可思议。      这样温和的一幕,突然又轻轻地撩动了乔安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日。网络。很不好。晋江。无法登陆。虽然。很。焦急。但。亦。没有。办法。 ————以上是句号君文艺范儿版的木更说明,捶地。 (对手指)突发状况请大家多多包涵……这个周尽量保持隔日更,下次更新在后天哦。 ps,推荐个超级好玩的大耳朵背单词,还在上学的同学们可以进去玩一玩,又乐趣又学习,一举两得啊哈哈哈。据俺这个不爱学英语的人测试,这个背单词会背上瘾的=.=越背越想背,越背越来劲orz我已经泡在里头好多天了……附地址君: chapter 38   这日容埠下大雨,中午慕沐接了电话,说是南南发烧了。她匆匆忙忙地要赶回家去看孩子,所以乔安也就直接关了店,跟她一起回了家。      慕沐接了孩子,开着车带南南去了医院。      乔安本来和徐嘉洛约好下午出去约会的,可因为眼看这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她索性就打电话和他商量改天出去,如果雨停了他就下班以后来这边吃个饭再回家,如果雨一直很大,他就直接回家不用过来了。      徐嘉洛欣然同意。      无所事事的乔安,就着淅沥沥的雨声,换了条瑜伽裤,无比悠闲地地在家里上网。翻来翻去翻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她就翻去了一个饮食网站。上头资料详细密集,漂亮的图片看的她食指大动。      在一个覆盆子巧克力把她秒杀后,乔安终于下定决心,照着方法替自己做覆盆子巧克力。她冒着雨去附近的蛋糕店买了点蛋糕,“顺便”买了些覆盆子和奶油回来。      “把白巧克力融化,然后用小刷子沾着刷在纸膜上,等冷却以后再刷一层防止断裂。等最后一层晾干的同时把覆盆子磨成果泥状过滤,加好奶油和糖,用微波炉加热煮到刚刚沸腾。然后把之前剩余的白巧克力切碎,把覆盆子奶油倒入巧克力盆中,搅拌到巧克力融化,加入软化的黄油和酒,搅拌到滑顺的状态,装入裱花袋,冷藏至凝固。”      看起来简单的说明,做起来一点也不简单。对乔安来说,掌握火候就是个大考验。      好在厨房没到乌烟瘴气的时候,她搞定了。等覆盆子夹心凝固的时候,她又接到了徐嘉洛的电话。      电话里,他很郁闷地说:“晚上不能去你那吃饭了,要临时替我爸去应酬一下。”      “哦,行。我还没做饭呢。”乔安边捏巧克力边说,“少喝点酒,记得带个人去帮你挡。”      徐嘉洛轻松地笑了起来:“知道了。”      这下乔安连晚饭吃什么都省的去想了。她给自己煲了点粥,就着买回来的蛋糕啃了两口,就算应付过去了。倒是一直在惦记着自己做的巧克力,好不容易等到能挤了,乔安兴致勃勃地把果泥夹心挤进白巧克力壳里,将满不满的,很可爱。      小小的白色外壳中一朵暗红的夹心,看起来就让人想舔一舔。她捏着尝了一个,又放出两个来准备等会儿吃,然后把其他的全部都放进冰箱冷藏,准备回头带给徐嘉洛两个去尝一尝。      ——他好像不是特别喜欢甜食。      当客厅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才醒悟过来。      原来又走神了……她边想边出去接电话。      是徐嘉洛的司机小穆:“乔姐?你在家吗?我在你楼下。”      “我在。”乔安边说着边打开了客厅的灯,朝窗前走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窗外雨比之前更大,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乔安看不清楚楼下,只听到电话里的人说:“徐先生好像喝醉了,不肯回家,非要来你这里看看你。啊请稍等。”      “……徐先生?乔小姐在家,你要上去么?”小穆尽职地问他。      声响很大,听不真切。乔安依稀是听到徐嘉洛嘟哝了一声的,紧接着就听到了小穆一声惊呼:“徐先生!”      乔安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电话却突然挂断了。      她推开窗户试图往下看,可大风大雨,雨哗啦啦地扑进来,根本就看不清楚什么,只隐约好像有辆车在下面。她关了窗户,随便找了件背心替换下身上的睡衣,抓起雨伞和钥匙跑下楼。      等她到楼门口的时候,正好见徐嘉洛和小穆在楼道里。两个男人都被淋的像个落汤鸡,头发上湿淋淋地滴着雨水,衣服也被打湿了,穿在身上狼狈的厉害。      徐嘉洛大约真的是喝醉了,见她下来也没说话,却挣脱了正扶着他的小穆。他撩眼看她一眼,估计也是知道自己身上湿透了,所以并不像平常那样朝她伸出手,只是对她笑了笑,垂下眼帘,眉头紧锁。      小穆正在打电话,见她下来松了一口气:“乔姐,我以为你生气不接电话了呢。”      “怎么回事?”乔安看到他们这样也有些头痛,“你直接拖他回去就行了,怎么还听着他胡来。”      小穆很委屈:“我也这么想啊,谁知道一拐弯儿徐总就知道了,非要赶我下车他自己开。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他越说,声音越低下去。      倒是乔安冷不丁被徐嘉洛给震住了,可真没看出来,他这人还有死皮赖脸的时候。      小穆察言观色,陪着笑告辞:“那什么,我要么在车里等徐总好了。”      风应景地吹过来,吹的他打了个哆嗦。      “要么你也上来吧,我找吹风机给你吹吹,瞧这身上淋的。”乔安说。      小穆嘿嘿一笑:“不用不用。”      说完他也不等乔安再说话,一溜烟朝车上奔了过去,然后直接手脚利索地开车走了。      乔安正伸手去扶徐嘉洛,他挣脱她的手,皱着眉,看她的眼神迷迷糊糊地:“小安?不用扶我,我身上淋湿了,你别感冒了。”      说话倒是还利索。      她顾不上去叫小穆停车,只能反手握住徐嘉洛的手:“走吧,上去帮你吹干了醒醒酒,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徐嘉洛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靠到乔安的身上。      进了门,乔安把他扶去沙发上,然后去浴室拿干毛巾和吹风机。等她出来的时候徐嘉洛好像已经睡着了,长手长脚地斜歪着,眼睛紧紧闭了,眉心锁着,嘴角却好像微微含着笑意。      她也没有叫他,找了个插座插好吹风机,用小风慢慢帮他吹头发。他头发不长,有些硬,用手拨起来偶尔还觉得挺扎手的。大概是暖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徐嘉洛很惬意地朝吹风机靠了靠,一脸享受。      乔安的手里擘着吹风机,看着他柔和英俊的脸庞,突然就想起那一天在茶座里,自己临走时那一回头。他俯着身体,脸凑在他母亲身边和她说话,表情也是这么放松神经的柔和,好像带着淡淡的保护和宠溺。      再往前回溯,才认识他没多久的那个时候,他在办公室接电话的声音,温柔的仿佛是一滴水滴进了海里。      他其实,一直都很幸福。      大概正因为一直都这么幸福,所以才能有这么强大的包容力和同情心,所以才能容忍她这么久吧。 作者有话要说:orz我又狗血了,真是抑制不住地想欺负喝醉后很乖的男人啊=__________= ————我是勤奋更新的分割线———— 近来大家霸王我霸王的很爽快嘛,在我尽量克制着不刷JJ的时候猛然来一下子,居然发现霸王:非霸王=20:1 我深深的震精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天天坐在电脑前将近六个小时面对word文档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果然是越宠着乃们乃们越不搭理我啊啊啊啊啊我小宇宙爆发了。我才不要按时按点更新,我才不要天天写腻死人的温馨剧! 我要改写狗血虐死人不偿命剧,嗷,从头到脚虐一通吧,呃,从……徐嘉洛开始好了(╰_╯)# chapter 39   吹干了头发,乔安又慢慢帮他吹衣服。他斜歪着,前边吹起来还方便一些,背后就很不容易了。乔安轻轻拍着徐嘉洛的脸:“嘉洛,嘉洛!”      他眉头彻底皱起来,眼睛张开道缝:“嗯?”      “坐起来,我帮你吹干衣服,送你回家。这样穿着湿衣服睡觉会感冒的。”乔安柔声哄他,边试图把他搀扶起来,“快起来,我去帮你倒水,喝点水清醒清醒。”      他果然听话,慢慢坐直了身体,反手脱掉了外套:“粘死了,不舒服。”      说话着,外套就被他脱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又重新朝后靠过去,闭着眼睡觉。乔安把衣服接过来,看着他有些发愁。      ……记得他的酒量还是很好的啊,到底喝了多少才能喝成这样?      不管她怎么叫,徐嘉洛都只是皱眉头,眼睛却再不肯睁开。后来乔安索性也就放弃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吹风机发出嗡嗡地响声,天花板上的转盘吊灯也在咔咔地响,窗外还有雨声。明明是有些动静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乔安觉得特别空旷寂静。      徐嘉洛斜靠在沙发上,高挺的鼻翼旁落下了淡淡的光影。他的领带已经松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也解开了,有些隐秘而微妙的性感,带着淡淡的温度。大约是因为胃不太舒服,隔一会儿他就会皱一皱眉头,然后重新沉沉睡着。      在她这里,他全然的不设防。      乔安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有没有哪怕一丝的犹豫和徘徊。最后她还是轻轻帮他解开了领带,用小号风慢慢地替他吹着领口,又去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做完了这一切,她没叫醒他,而是从卧室里抱了毯子来搭在他身上。      就这样凑合一夜,也好。      收拾好了徐嘉洛,乔安去帮他处理西服外套。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不皱,也没有弄脏,只是带着点酒味。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把外套挂起来,然后在空气里喷了点吸异味的清新剂。      做完这些已经有些晚了,乔安热了水,倒了满满一大杯放在茶几上,以防半夜徐嘉洛口渴。她关了客厅的大灯,只留了一盏落地灯照明,然后自己去收拾洗澡。      其实没多久的。      等她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正准备回卧室睡觉,突然又想去看看徐嘉洛。      谁知道他已经醒了,整个人掩在幽暗里,半眯着眼看她。他的眼神深暗,嘴角略微扬着,看的出来心情不错,甚至对她还带有些饶有兴致的欣赏。      看到她走过去,他抿着嘴笑起来,身体没有动,隔空朝她亲了亲,脸上的笑带着些孩子气的满足。      乔安低头一看自己的吊带睡衣,暗想他果然还不是十分的清醒。      她端起水杯问他:“要喝水吗?难不难受?要么……我熬点粥给你喝?”      他皱了皱眉,摇头。      “那就乖乖睡觉吧。”乔安拍了拍他的脸,顺手捏了一把,说的有些咬牙切齿,“明天再和你算账。”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徐嘉洛一把搂到了怀中,按倒在沙发上。他的身上还带着薄薄的酒气,和毯子下微熨的热度,骤然间铺天盖地地盖住了她。      徐嘉洛很少这样直接霸道。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勾,像是很得意,不待乔安说话就深深地吻了下来。他把原本抓住乔安双手的手腾出了一只,扶到了她的脑后,把她略微往高垫了垫,然后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般地突破了她的防守。      ……或者说,没有防守。      当徐嘉洛把吻由她的唇转移到下颔到脖颈的时候,乔安慢慢挣脱了他的桎梏,温柔地搂住了他。      .      徐嘉洛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脑袋又闷又疼,快要炸掉了。他揉着太阳穴睁开眼,入目却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床头灯、书本、远处的衣柜……乔安!      他心底默默惨叫了一声,刷地一下坐了起来。      被子下的他,只穿了贴身的短裤。好在……身旁空无一人,整整齐齐的,不太像是睡过人的样子。床头柜上他的衣服叠的阵阵齐齐。      他抓了抓头发,心底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自己还没有酒后失大德。      他穿好了衣服,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才开门出去。      谁知道房间里空无一人,餐桌上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放着一个可爱的巧克力:      我去店里了。卫生间有新的牙刷和毛巾,你凑合着用。厨房有粥,如果凉了就热一下。要是头痛就叫司机帮你送药过来,我这里没有。顺便让小穆送你去公司吧。      Ps,那个巧克力是我自己做的,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味道吧。      徐嘉洛一只手捏着纸条,目光移到了巧克力上。      卖相还挺不错。      他把巧克力重新放了回去,想了想,又找了张餐巾纸包了起来,握在手里去找西服外套。      把巧克力放进衣兜之后,徐嘉洛顺势刷了牙洗了脸,最后才去了厨房。不得不说,自从乔安从家里搬出来以后,她熬粥的手艺渐长。普普通通的小米粥,被熬的香醇滑腻,才一揭开锅盖,香气就扑鼻而来。      份量不多,看的出来只是给他准备的。      只是稍微有些凉了。      徐嘉洛胃口很好地把粥一口气全喝光,然后替她洗干净了碗筷。乔安的厨房很干净,看的出来也不是经常用。她也不太喜欢吃油腻的东西,所以几乎不见什么油光。      用水冲碗的时候,光线正好从厨房的窗户上打进来,照在了水池边上,照的水波耀眼生辉。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徐嘉洛不由自主地停了手,心底的温暖和柔情细细密密地泛了起来。      真的……很温馨很安逸。      大约很多人,这一生追求的,无非也就是这样。      .      洗过碗以后,徐嘉洛转眼看见冰箱上贴着可爱的小贴纸,下意识地就去拉开了冰箱,想“检查检查”乔安平常吃些什么。      谁知道一拉开,扑入眼帘的就是一堆巧克力。      和刚才餐桌上放的那个一模一样,白色的外壳像是贝壳,红色的夹心盈盈地端在中间,娇小可爱。      无端地,他的心情就变得好起来。然后他很自然地把大半巧克力都拿了出来,连同自己口袋里的那个一起,装到一个小保鲜袋里,直接带去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我夜观天象,深深的思索了个很未来的问题:如果日后我家那位晚上喝醉回来,抿着嘴冲我傻乐,歪在沙发上很安抚无害地隔空亲我……唔,这拳头还能不能砸下去哎呦喂。 所以说喝醉酒以后只知道回家睡闷觉撒酒疯却不会讨好老婆的男人,都笨笨笨死了。 chapter 40   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快乐的一天。到午餐刚过的时候,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宏安国际女员工们,都知道了今天徐嘉洛先生不仅迟到很久……而且,迟到的很是开心。      当然福利最好的就是徐嘉洛的助理Lasia,不管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没有处理好什么,通通没关系。老板一反平常虽然温和却有着淡淡疏离感的常态,随时随地地保持着良好耐心和得体而发自内心的微笑。      更为让人惊讶的是,老板平常一丝不苟的桌面上,居然多了颗小巧而可爱的巧克力。      因此到下午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不负责任地胡乱猜测:宏安国际最黄金闪亮的单身男青年徐嘉洛,正式恋爱了。      当然这些小道八卦,是传不到徐嘉洛耳朵里的。因为早上那一碗可口的粥,和那大半甜腻腻的巧克力,让他一天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甚至会难得的走神……分心去想晚上应该带某人去哪里吃饭约会比较好。      快下班的时候,他实在难以静下心来工作,于是推开了椅子,走到窗前。      顺着马路,往前走那么一点点,就是那个朴质的“再见钟情”木质招牌。招牌下的门口,人来人往,生意还不错。而门里呢,就是昨晚那个皱着眉毛又拍自己又捏自己脸的,嘴里没好气地说着“乖乖睡觉吧,明天再和你算账”的女人。      ……唔,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得想看看她会怎么样算账啊。      这么想着,徐嘉洛转身走到办公桌前,边关电脑边穿好了外套,然后找出车钥匙大踏步走了出去。      门外的Lasia见他出来,站起来问:“徐先生……”      他示意她稍等,然后说:“我有点事情先走。你们做完手头的事情就下班吧。”      说完,他就朝电梯口走去。      助理站在原地,愣着神看他走远。突然又见他走回来,重新钻进了办公室。没多久徐嘉洛又出来了,手指间捏着个小小的、红白相间的东西,这才安心地下楼去了。      留下Lasia和孟萌两个人在外头相互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了电梯间。      哇噻……徐嘉洛居然也开始……偷!懒!了!      徐嘉洛自然没有注意到助理们的不对劲。他只是突然间非常想见到乔安。      慕沐早已经对徐嘉洛和乔瑄的突然到访见怪不怪了,见徐嘉洛推门进来,只是远远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楼上。徐嘉洛意会的很正确,他也朝慕沐点了点头,直接就朝楼上走去。      留下那只已经学会另外一句话的鹦鹉在聒噪地大叫:“嘉洛大好人!嘉洛大好人!”      乔安今天穿了件保守的圆领短袖,甚至还在脖颈处围了条浅色的纱巾。她正坐在沙发上扒拉着桌上那朵花出神,冷不丁一个黑影站在身边,唬得她刷地抖了一下。      抬头见是徐嘉洛,乔安龇了龇牙,挪了点地方给他坐,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乔瑄呢……”      徐嘉洛的视线却一直停在她的纱巾上,有些深邃地打量。乔安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摸着纱巾,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纱巾……和衣服搭的很难看么?”      大概是要强做自然,她手上的劲儿使大了点,一下子把纱巾拉的弧度大了。      就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徐嘉洛清晰地看见她白皙的脖颈上,一颗暗红色的草莓正羞答答地躲藏。      他的目光唰地一下就变了,手指也顺应而上,直接摸到了她的脖颈那里。      乔安笑的有些讪讪地,缩着脖子躲他的手指:“哎呀干什么呀你徐嘉洛,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另一只手直接探过去搂住了她的腰,然后空出来的手卡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抵在他怀里和沙发靠背之间不能动弹,才慢慢拉开了她脖子上的纱巾。      两三颗草莓,印在她洁白的脖颈上,有着浓浓的旖旎风情。更为诱人的是……其中一颗正好在她衣领附近的锁骨处,半遮半掩,让人忍不住想拉下衣领,仔仔细细地看个清楚。      唔……看来昨晚,自己还是喝多了。      徐嘉洛的眼眸深沉,略微皱了眉头:不然的话,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会忘的一干二净呢。      乔安很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重新抢过纱巾往脖子上戴。她的脸上有些可疑的嫣红,视线也不太利索,头微微低垂下去,沉默地打纱巾的结。      颇有些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味道。      他从她的手里把纱巾接过来,帮她慢慢打好结,然后认真地替她整理造型。他做的很有耐心,视线一直专注地停留在她的纱巾上,仿佛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好这个结。      等他终于完成,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乔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的眼睛和初相遇的那个时候一样,黑白分明,清亮如水。可是徐嘉洛却在这清亮之间发现了一丝怔怔地疑惑。他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      乔安很快回过神来,揉了揉鼻尖:“没什么。”      正好慕沐打发了服务生送咖啡上来,徐嘉洛客气地和服务生道了谢,顺势换了换姿势,和她并排着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一只手自然而然地伸了出去,把乔安拢在了怀中。      她靠在他胸口,好像思维又有些迟缓。      徐嘉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突然想,刚才那么着急从公司里出来,见了她,倒又什么都不想做了。      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一起,喝杯浓郁的咖啡,晒晒温热的夕阳,其实就挺好。      两个人靠着坐了很久。徐嘉洛突然说:“你的巧克力,大部分都被我带走了。”      “啊?”她抬头看他,眉毛皱起来,像团团,“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      他在她额间亲一口,笑容逐渐扩大:“你做的就喜欢。”      “切……”她不屑地扁扁嘴,“那好不好吃?我昨天头次做的。”      徐嘉洛想了想,才说:“很好。”      说到这儿,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懊恼地说:“没把你介绍给家里认识的时候,我妈成天催着我带个姑娘回去给她看,说见我有女朋友她就放心了。正我带你去见了她,她又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回家后在我爸跟前夸了你半天。这阵子高兴劲儿过去了,又开始催我结婚……哎我说,咱俩这事儿,什么时候办一办?”      乔安闷闷地笑:“咱俩有什么事儿啊你甭跟我套近乎,谁跟你这么熟啊。”      他听了,手上使了劲,狠狠地把她箍在怀里,张口就去咬她的耳朵。乔安边笑边躲,一个劲儿地扑腾。谁知道扑腾半天,她一个仰头,软软的唇正好就碰到了他的脖子。      他动作一滞,很快就细细密密地吻下来,从她的耳朵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唇。他的温柔像是一张细密的网,逐渐从头至尾地包裹了她。当他的吻重新朝她耳侧游移,她能够贴近他耳畔的时候,乔安听到自己低而细的声音:“嘉洛……昨天……”      徐嘉洛的动作一顿。      乔安咬着唇,眼睛迅速地眨着,说不下去了。      他没有松手,却好像明白了。他重重地把她抱在怀里,凑在她耳边,亲了亲她才说:“那我们就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嗷嗷嗷嗷嗷,我真的是H不能么……其实人家多么想写被翻红浪balabalabala……orz【好吧其实事实是JJ又开始严打袅,编 辑大人通知,除了摸摸小手可以写,其他尺度的一概上[黑—名—单—],该拉灯的拉灯,不能拉灯的直接跳过请大家自行脑补…… ps,前几天没回复留言是因为特殊情况,忙的翻天覆地快要SHI了…… 从今天开始日更哟,姑娘们不要大意的用鲜花砸死我吧!乃们砸的越多,我就越兴奋【这就是传说中的……M体质么远目……我决定这句话死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chapter 41   徐嘉洛这个人,一向都不是急性子,说风就是雨的那种。可这次他却突然一反常态,急匆匆的像是个毛头小子,隔三差五就来咖啡店里扰民,抓着乔安和她商量结婚的事儿。      他死皮赖脸缠乔安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最后连慕沐都忍不住打趣他:“哎哎哎,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啊?哪有你这样的,追在人家屁股后头问什么时候结婚。你求婚了没有啊?”      他很委屈,站在吧台前,目光却朝乔安的方向看过去。      怎么没有求婚啊?自从那天开始,他隔三差五就会跟乔安提一提。开始还是很正式浪漫的,细心地包下了整间餐厅,安排好烛光晚餐,怀里藏了钻戒,一本正经地在餐厅里朝她单膝下跪求婚。      乔安只是抿着嘴笑,手指在戒指上转来转去,就是不肯接。      他倒是也能按捺地住,除了戒指没变,其他都是变着花样儿来。      但每次都能被乔安给柔柔和和地堵回去。      后来乔安估计也觉得面子上太过不去,就和徐嘉洛谈了一次。她很正式地邀请了徐嘉洛来家里,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做打算。      她的意思是慕沐和乔瑄正在磨合,如果顺利八九不离十就在这阵子了。反正也不差这几个月,何不等乔瑄结了婚以后,他们再结婚。      徐嘉洛却认为,没有必要非要等乔瑄先结婚,他们再结婚。何况……那次他们没有做过安全措施,如果万一有了小宝宝,早些办了婚礼也不会影响乔安穿结婚礼服。      不过徐嘉洛敏锐地发现:他们争论的焦点是“迟结还是早结”,而不是“结还是不结”。      不得不说,这个结论让他很是欣慰。      最后两人各自妥协一步:如果乔安怀孕,就立刻办婚礼;如果没有,就等乔瑄和慕沐定了以后再办。      商量好了以后,徐嘉洛歪在乔安家的沙发上,笑眯眯地看她:“你看我们俩刚才,像不像私定终身?”      乔安白他一眼:“赶紧起来,出去吃饭吧。”      他眯着眼不说话,也不肯起来,隔半天说了句:“家里做吧,行不行?”      乔安正换好了衣服从卧室出来,看着沙发上长手长脚的男人一时间也有些怔。见她不答话,徐嘉洛眯着眼朝她皱了皱鼻子,笑的很满意:“那就说定了。”      她挠了挠头发:说定什么了?      再看的时候,徐嘉洛已经又闭上眼假寐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他,有种致命的诱惑。他平常都是温和而疏离的,不离你太近,也不推你太远,总是能保持着客客气气的合适距离。可现在的徐嘉洛,随意地歪在沙发上,格子衬衫的扣子松散,领带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衣袖挽到手肘处,银色的腕表衬得手指格外修长。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恣意的表情。懒懒的得意的笑,像是特别信任你,又像是刚使过坏以后的狡黠。明明只是一个微笑,却让人觉得他的眼睛定然也是这样的,带点漫不经心地看你,却又仿佛专注无比。      无端地,乔安就觉得有些脸红。      这一日慕沐正笑话徐嘉洛,开心的很,冷不丁目光一凛,笑容就有些僵硬。徐嘉洛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可不是乔瑄又来了么。      自从乔瑄见过慕沐,他就保持着三日一次到访咖啡厅的频率不间断。起初他来还打扮的正式些,后来越来越放的开,今天终于连大粉红衬衫都上身了,衬的皮肤越发白皙,活脱脱一个小白脸。      他一进门,就有客人低低地赞叹声响起来。那只倒霉的鹦哥每次都被乔瑄欺负的鸡飞狗跳,日子久了终于又在慕沐的培养下成功地会说第四句话,此时一见他就开始卖力的讨好:“乔瑄坏蛋!乔瑄坏蛋!帅呆了!帅呆了!”      乔安回头一看正是自家哥哥,忍不住又和徐嘉洛一个对视。徐嘉洛很领悟地朝她走过来,带她上了楼,留乔瑄和慕沐在楼下户看不顺眼的同时,暗送秋波打情骂俏。      上了楼,乔安窝在小沙发里忍不住很头痛的抚额抱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俩还喜欢上这游戏了啊,一个个的乐此不疲。谁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猫腻,还藏着掖着。”      徐嘉洛搂着她,凑在她身边闻她身上的香味,说:“慕沐是故意啊,乔瑄估计是愧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办法。”说完了,他又低低地对她说:“要么咱俩想个办法给推一推,早点和好领证,咱俩也好结婚。你可不知道,我妈天天在家里跟我念叨着想抱孙子。”      ……又来了。乔安不知道徐嘉洛为什么对结婚这件事情又这么高的热忱和执着,也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拖拖拉拉不肯点头。      究竟是怕什么,担心什么;又在等什么,期盼什么。      其实,乔安也不知道。可她的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愧疚的,只能蹭蹭他:“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徐嘉洛抱着她坐了,慢慢亲了她一口,说:“没关系,我知道。”      乔安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有些沙哑,那是那次受伤的后遗症。她窝在他怀里,明明安全踏实,却突然觉得又有些不清楚起来。她慢慢婆娑自己的手背和手指,发现手指又是早已冰凉。      隔了会儿,乔安突然问:“徐嘉洛,你到底为什么会爱上我?”      他轻轻地笑了,胸膛闷闷地震动:“没有为什么啊,就是觉得还挺顺眼的。”      “那你还会遇到更顺眼的。”她说。      他想了想:“可是更顺眼的,没有可爱的团团。”      想起呆子团团,乔安也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她轻哼了声:“没有团团,人家会有圆圆啊滚滚啊豆豆啊花花草草啊,可爱的小动物多了去了,团团又不是独一无二。”      “我也不要什么独一无二。”他低头亲了亲她,俊颜上沾了淡淡的笑意,“有你就够了。”      也就是这样的吧。      乔安抿着嘴笑,突然很使坏地戳了戳徐嘉洛的腰:“我说,咱俩出去一趟。”      两个人下了楼,见慕沐还在吧台后,趾高气昂地使唤把乔瑄当侍应生使唤。乔瑄也乐得让她呼来喝去,乐滋滋地发挥美男本色,挨个儿去送咖啡。乔安挽了徐嘉洛,朝吧台附近探头,语气有些遗憾:“还是慕沐厉害。这下乔瑄可栽跟头了。”      徐嘉洛也顺着她的视线朝那边看了眼,也忍不住笑了笑,反手搂了乔安说:“走吧,别管他们。”      .      要说乔安能想到什么主意,无非也就那么些死套路——特别是现在乔瑄和慕沐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可乔瑄愧疚想从头弥补,不敢太放肆;而慕沐死拿着乔不肯松口。于是两人就僵持了,隔三差五见着面,不打不骂也不闹,可也不像个情侣的相处方式,反正是要怎么别扭怎么别扭。      所以乔安很有公德心的,去接上幼儿园的南南去了。      她和徐嘉洛出门早,快到南南放学了才打电话给慕沐:“我和嘉洛就在南南他们幼儿园附近,你别过来了,我接他回家吧,行不行?”      慕沐答应的很爽快,还叮嘱乔安接到南南以后给她回个电话。      南南小朋友秉承了父母双方的良好基因,一个小男生,唇红齿白的,打扮起来丝毫不逊于个小姑娘的漂亮精致。慕沐爱漂亮,更是把南南打扮的英英挺挺,美名其曰要从小培养气质。乔安和徐嘉洛站在校门口等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男孩子被一大群小孩簇拥着走过来,小脸板的一本正经的。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南南一见乔安就破了功,欢天喜地地奔过来,叫着:“阿姨阿姨!”      乔安笑眯眯地蹲下去,搓了搓南南的小脸:“南南今天乖不乖啊?”      欢喜过了,南南又变得严肃起来,绷着脸不说话,使劲儿点了点头。      乔安看到南南这样,忍不住又想起慕沐说的“不能让南南从小就学乔瑄那吊儿郎当的劲儿,要沉稳”的论点来。她揉了揉鼻尖,说:“今天妈妈有事,让阿姨来接南南回家。回家之前呢先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妈妈放心好不好?”      南南点头,接过徐嘉洛拨好的电话,认认真真地和慕沐通话。最后快要挂电话了,他说:“妈妈放心,我跟着阿姨会乖的。”      挂了电话,乔安看了眼徐嘉洛,转头对南南说:“今天妈妈可能要晚回家的,阿姨带南南去玩好不好?”      南南迟疑了一下,又仰着小脸看了看徐嘉洛,得到后者微笑的点头后才说:“怕妈妈回家找不到我,会不高兴。”      “没关系啊,我们随时和妈妈保持联系,一定在她回家之前回家。”乔安站了起来,拉着南南,“想吃什么?先去吃饭吧。”      南南歪了歪脑袋,说:“我想吃炸鸡翅膀。妈妈从来不许我吃。”      乔安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徐嘉洛。后者突然朝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严肃地说:“作为一名前医生,我觉得偶尔吃一下是没关系的。既然南南喜欢,那我们就去吧。”      她开心地打个响指,彻底把愧疚感扔到了脑后:“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我不嚎叫一下要评论,乃们就乐滋滋的霸王我咩? 哎每章都打滚一次,很累的= = chapter 42   乔安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先带南南去吃他想吃的东西,然后带他去游乐场彻底拉近感情,最后才带他去咖啡店见乔瑄。没想到她忘了一个事实:等南南放学,游乐场的白天场就要关门;而夜场呢……又来不及赶回去去见乔瑄。      于是在肯德基的小沙发椅上,乔安忧愁地看着对面坐的笔挺端正的男人。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肯德基总是人满为患——何况他们来的时间正好是吃饭的点儿,简直爆满。      好不容易等到了座位,徐嘉洛安顿好乔安和南南,然后起身去排队买吃的。乔安的视线跟着他,一直到他站在长长的队伍后,朝自己微微一笑,才彻底回过神来。      偷窥被看穿,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悻悻地揪了揪自己的耳朵转过头来看南南。倒是徐嘉洛,远远地看着她歪头和南南说话,心里就忍不住浮起了融融的暖意。      他突然想起他们的约定来。他好像没有哪个时候,这样迫不及待地希望乔安能够怀孕,然后他们能够有一个像南南这样可爱漂亮的孩子,一家三口安稳度日。      他嘴角翘着,低头看了看时间。英俊柔和的侧脸,挺括的衣领,修长的手指……瞬间秒杀周围一片。      直到点餐的收银小姐红着脸问他吃什么,他才回过神来,要了炸翅蛋挞圣代鸡块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差一样什么的……却死活想不起来了。      收银的小姑娘耐心好的很,笑盈盈地说:“不着急,您慢慢想。是鸡肉卷?汉堡?还是烤翅、可乐?”      不是不是……都不是……明明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怎么都说不出来。      徐嘉洛有些懊恼,修长的手指扶在额角,浓眉略皱:“要……”说着,不知道怎么地他就突然一转头,看到了乔安。      这下想起来了。他看着那个背朝自己的人,正手忙脚乱地和身旁的小孩子斗争,眼底又泛出一片柔情。他回过头来对收银的小姑娘说:“热牛奶,再要一杯热牛奶,谢谢。”      收银的小姑娘边清点总额,边偷偷朝乔安的方向瞄了一眼……从背后看,唔……纤细。      只能用纤细来形容那边坐着的那个人。      收银的这个姑娘突然有些恶趣味,她笑着对徐嘉洛说:“先生,鸡块大概还需要两分钟。您先过去就坐好了,等会儿我给您送过去。”      他没多想,点了点头道了谢,端了餐盘就走。      南南早就等不及了,一见徐嘉洛过来,张牙舞爪地要吃鸡翅膀。乔安看着他实在觉得有趣,忍不住又逗他:“哎南南,你妈妈教你什么来着?”      小家伙扁嘴,很不屑很理直气壮地转换话题:“我饿坏了。”      乔安和徐嘉洛对视一眼,抿着嘴又想笑。      ……这个小家伙,和乔瑄还真有点一样哎。      乔安照应着南南吃东西,自己却什么都不碰。徐嘉洛慢悠悠地揭开牛奶杯的盖子,撒了砂糖进去,然后用吸管慢慢地搅拌。乔安开始以为他是替南南买的,也就没管,谁知道南南自己一把捞了圣代,边啃鸡翅边挖圣代,吃的不亦乐乎。      她怕南南吃坏肚子:“慢点吃慢点吃,吃完了鸡翅再吃圣代行么?这样一冷一热,肚子要难受的。”      南南“哦”了一声,不舍的放下了勺子。      正好徐嘉洛手中的牛奶也晾的差不多了,他把杯子放在乔安跟前:“这个专门给你的。”      她怔了怔,很快就扬起个笑:“好。”      “打扰一下,您的上校鸡块。”收银的小姑娘特地跑出来送餐,又笑眯眯地看了眼乔安和南南,这才转身跑了回去。      乔安正好仰头看了她一眼,见对方表情有些奇怪,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见那个小姑娘缩回收银台后,又和旁边的一个女孩说了句什么。乔安狐疑地扭回头来看着正帮南南擦手的徐嘉洛,说:“这是……你又胡乱飞桃花了?”      “什么?”徐嘉洛抬头看她一眼,又叮嘱南南,“蛋挞小心烫。”。      乔安挠挠头,自己倒扑哧一声,乐了。      三个人心情很好的吃过了东西,乔安就领着南南去咖啡店。开始南南还不乐意,说又功课要做,想回家。乔安心一横,蹲下对南南说:“南南,阿姨带你去见爸爸。爸爸从国外回来了,现在和妈妈一起在等着南南呢。”      慕沐一直对南南说,爸爸在国外工作,很忙。      南南舔了舔唇,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乔安,像是疑惑像是犹豫:“真的……是爸爸?”      乔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对啊,你的爸爸呢就是我的哥哥。等会儿见了他,要乖乖的喊爸爸哦。”      南南拉着她的手,不肯走,小脸皱成一团。乔安亲了亲他,问:“怎么了?”      “……”小家伙不肯说话。      徐嘉洛突然也蹲了下来,从乔安手里接过南南的手,温和地说:“南南别害怕,爸爸会喜欢你的。他很想你啊,你不想他吗?”      南南迟疑着点了点头,脸上还是不怎么开心。      徐嘉洛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男子汉有什么好怕的,是见爸爸又不是见别人。放心!”      南南清澈地目光直直地朝徐嘉洛看过去,问:“爸爸也和叔叔一样好吗?”      乔安顺了顺他的头发:“爸爸比叔叔温和很多的。他见了你可能会有些激动,可那肯定是因为开心。南南不要怕。”      南南又点头。      三个人往过走的时候,乔安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这样不和慕沐商量就把南南带到乔瑄跟前,到底是好还是坏……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毕竟慕沐和乔瑄之间,是她和徐嘉洛所无法踏足的地方。      乔安问徐嘉洛:“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从慕沐的角度来讲,她实在不应该……这么快原谅乔瑄。”      谁知道徐嘉洛轻描淡写地说:“反正迟早都要原谅。南南也该见见乔瑄的。”      乔安舔了舔唇,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南南的眼睛里又有了毫不掩饰的热切和期望……她此刻再说不去……她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南南。      小家伙坐的笔直,书包端端正正地放在身旁,衣服抻得又平又展。无端地乔安就有些心酸,慕沐和乔瑄置气……又算什么呢?苦的还是南南。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摸了摸南南的小脑袋。南南撩起眼皮看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乔安又亲了亲他,低声安慰他:“别害怕,爸爸真的很好的。”      徐嘉洛从观后镜里看到后座的一大一小,嘴角又慢慢地扬了起来。      .      推门进去之前,乔安又特地蹲下来帮南南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然后紧紧拉着他的手。徐嘉洛帮他们推开门,那只鹦哥儿安静地挂在笼子里假寐。      店里人很少,低沉的音乐缓慢的飘。      慕沐在吧台后,背朝门,不知道在忙什么。乔瑄单手撑在吧台上,托着下巴看慕沐忙。      乔安低头对南南低声说:“南南,那边那个穿粉红色衬衫的人……看到没,吧台旁边的那个,就是爸爸。等会儿过去了,要记得叫。”      谁知道南南直接清脆地叫出了声:“爸爸!”      童声清亮,整个咖啡厅里听的清清楚楚。      慕沐有些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看了眼乔瑄,很快又把目光移到了南南身上。      乔瑄起初有些愣,可就算再傻,看到了慕沐的反应……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他顺着慕沐的视线找到了乔安和徐嘉洛,还有那个矮了一大截的,小小的男孩子。      他皮肤白净,虽然穿着整洁的衣服,可因为头发很短,所以有些虎头虎脑的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动不动。那目光里有些迟疑,有些羞赧……更多的是期待。      他乔瑄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震惊过。      慕沐抬了抬手,张了张口还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见乔瑄大步朝南南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南南。乔瑄穿了粉红色衬衫的吊儿郎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吃惊、惊喜、喜悦。他一双桃花眼里逐渐像是浮起了雾气,有些蒙蒙的;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嘴角细微地抽动起来。      他像是看到了珍宝一般,仔仔细细地看着南南。最后,他终于慢慢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摸了摸南南的后脑勺。      乔安叫他:“哥……”      “闭嘴!”他不耐烦地说,倏尔又和颜悦色地问南南,“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南南抿着嘴,有些怯怯地回答:“我叫南南,今年四岁半了。”      乔瑄听了,回头看了眼慕沐。他的眼神锐利的像刀,显然是气的牙根痒痒,又碍着南南在不好发作。慕沐低着头,咬着唇,什么都不说。      乔安推了推乔瑄:“上楼上说去,我在底下收拾准备关门。”      乔瑄又看她一眼,抱着南南就上了楼。      乔安三步两步跨到吧台附近,隔着吧台揪住了慕沐的衣袖:“快上去啊,还等什么呢!”      慕沐眉头一皱。      “好了好了,没和你商量真的是我不对。你先别着急着跟我生气,赶紧解决了乔瑄再说,行不行?”乔安赶紧赔礼道歉。      慕沐抿了抿唇,从吧台后转了出来,深深叹了口气,折身也跟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囧,我不要铺垫,我要快点狗血啊啊啊啊啊! ps关于前两天的滚床单事件,大家不要想[歪]袅,会随着剧情慢慢解释的啦。 chapter 43   乔安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了门口,然后和徐嘉洛在一起等客人们离开。低浅的音乐在缓慢的流淌,可她趴在吧台上,手指顺着面前的咖啡杯转来转去,眉头皱成一团:“冲动是魔鬼,这下可怎么办。万一乔瑄搞砸了,慕沐带着南南走了可怎么办啊?”      徐嘉洛把咖啡杯拽的离她远了一点,从吧台另一侧和她面对面趴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别担心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大不了你耍赖,哄着南南让他要爸爸,非要留下来。”      她抗议:“跟慕沐耍赖……我不敢。”      “那就……”他想了想,冲她眨眨眼,“让乔瑄耍赖好了。”      咖啡厅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太多,没过多久就纷纷离开了。乔安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以后,眼疾手快地拿了把锁,“咔嚓”一下反锁了门,边锁边说:“万一慕沐等会儿冲下来……她也开不了门。给乔瑄机会啊,机会。”      徐嘉洛跟在她背后看她锁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这招不错。以后万一你闹脾气,我就锁门。”      她白他一眼:“锁门干嘛?锁了我怎么踹你出去啊?”      说完了,她愣愣地看了看徐嘉洛,又说:“哎你这人,瞎假设什么呢你。”      他挑挑眉毛,笑眯眯地看她。      乔安冲他龇了龇牙,又偷偷摸摸去观察楼上的情况。她躲在楼梯拐角处听了半天,只觉得楼上一片安静,不知道是不是爆发前的平静。      徐嘉洛一把搂了她的腰,拉着她上楼:“走,上去看看。”      她自觉犯了错,扭扭捏捏不肯动,一张脸皱的跟苦瓜似的。徐嘉洛看着她倒是突然又笑了:“刚才你不挺胆大的吗,怎么现在发现犯错了?”      “你是不知道乔瑄啊。”乔安说,“别看他平时挺和蔼可亲的,发起火来可一点儿都不留情。现在莫名其妙有个儿子,等会儿指不定怎么朝慕沐发火呢。”      边说着,她边朝楼上探头,可不知怎么地,就被南南给看见了。      小家伙脆生生地叫她:“阿姨!乔安阿姨!”      乔瑄和慕沐齐刷刷地转头朝楼梯口看过来。      乔安讪讪地跨上去,一只手背在身后,被徐嘉洛紧紧地握着。她伸出空出的手抓了抓脸:“咳咳,要么……我和嘉洛回避一下,你们谈?”      话说到一半,她才发觉气氛不太对劲。      原本应该怒气冲冲质问慕沐为什么生了儿子却不肯告诉他的乔瑄,正坐在沙发上一脸平静,怀里紧紧抱着南南,眼神温柔的简直能溺死人。而原本应该理直气壮指责乔瑄的慕沐,竟然歪着脑袋坐在乔瑄对面,目光如水,宁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和徐嘉洛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乔瑄终于肯撩眼看看他们,可真的就只看了一眼,就重新把视线转到了南南身上。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血浓于水的缘由——正双手搂着乔瑄的脖子,笑格格地用脸蛋去蹭乔瑄的脖子。他柔软的头发在乔瑄下巴附近慢慢的周旋,越发带的乔瑄心痒痒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把欠下的这些年通通捧到小家伙手里去,给他这世界上所有的好,所有的爱。      乔瑄慢慢抚着南南的头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慕沐说:“别绷着了,我们结婚吧。”      慕沐“唰”地一下,抬起头来。她紧抿着唇,眉毛逐渐地皱起来,像是激动的忍不住要哭。可就在乔安以为她要说“好”的时候,却听到她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凭什么?乔瑄你到底你凭什么?”      “逍遥自在的是你,狠心抛弃我的也是,现在居然理直气壮地跟我说,儿子是你的,所以我必须要跟你结婚?”慕沐几乎是冷笑着,“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      乔安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南南看到妈妈的表情,顿时僵在了乔瑄怀里。小家伙动也不动地蜷缩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沐。      乔瑄和慕沐对视着,丝毫没有退缩。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眯了起来,又不太像。隔了几秒钟,他突然低头亲了亲南南,有些疲惫地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和平常意气风发的他截然不同的:“凭着……我爱你,你爱我。”      他和慕沐对视着:“你真的以为,我潇潇洒洒的过了这几年吗?把你彻底忘记,然后跟着别的女人鬼混?我承认我犯过错,可你不能因为我曾经错过,就从此不给我改正的机会。我知道我欠了你感情,欠了南南父爱,可是……我连再争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是吗?如果没有南南,我愿意重新开始,和每一个男人一样,从头开始追求你。可现在有南南,我一分钟都不愿意再让他受委屈,一分钟都不愿意再耽搁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就算为了南南,我请求你,嫁给我吧。”      “我没来得及补给你的,婚后一样可以补偿。”乔瑄最后说。说完了,他目光坚定,眼都不眨地盯着慕沐。      徐嘉洛在乔安背后,轻轻地推了她一把。乔安三步两步走上前,拍着慕沐的肩,张口就叫:“嫂子……”      慕沐横她一眼,却没有开口反驳,伸手捏着肩膀,有些悻悻地低下头去。      乔安抬头朝乔瑄一眨眼。      南南恰到好处地开口:“爸爸……”      乔安只觉得扶着慕沐肩头的手一颤。      然后……慕沐抬起头来,清亮的声音在咖啡厅中回响:“好。”      .      其实乔安知道,慕沐答应的并不是十分的乐意——起码她不认为现在的乔瑄已经达到她内心里想要的标准。可慕沐答应乔瑄的求婚,毕竟还是有她自己的考虑的。      何况……照乔安观测,用不了多久,乔瑄就会成功变身为超级奶爸,百分之二百的符合慕沐的要求。      只是时间先后的问题嘛……早也是幸福,晚也是幸福,何不抛开那些不快乐,提前享受幸福呢?   当然这只是“偏心乔瑄的”乔安的观点。      这一日她无意中和徐嘉洛聊起乔瑄和慕沐来,却突然被对面的男人问:“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婚礼,我们是不是……也该抓抓紧?”      乔安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隔了一会儿才问:“你……不考虑考虑家里的意见了?”      “我家里没意见。”徐嘉洛笑起来,“倒是我爸爸觉得,我应该快点结婚了。”      “啊?为什么?”      他伸手过来,轻轻擦去不小心溅到乔安手指上的咖啡,说:“因为……他觉得我的工作效率,实在有待提高。”      说到这个,乔安也有些讪讪地。她知道的啊,徐嘉洛一直都是学医,现在突然转行,又不从基层开始做起,根基不牢不说,甚至连很多基础的东西都得从头学起。他估计连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嫌少,可还要腾出很多一部分时间来陪自己。      其实……不是不觉得感动的。      她扬起脸,抿了抿唇:“那,你妈妈呢?”      提到徐妈妈,徐嘉洛的眉有些敛了敛:“她身体还是不太好……近来好像又严重了些。她整天催我快点结婚啊……”      他有些遮掩似的,感觉话没说完。      可不说,乔安也知道他的后面是什么。徐妈妈最重的话无非也就是,时日不多,想亲眼看着儿子结婚之类的吧。      她用劲捏了捏勺柄,忍着突如其来的冷颤,扬起嘴角:“我今晚回家和妈妈商量。如果她觉得也成……那我们就开始准备吧。”      徐嘉洛坐到她身边来,温柔地搂她,声音低的仿佛是在耳语:“好。那我等你反馈回来的消息,然后准备上门拜访。”      她蜷在他怀里,突然觉得像梦一样的恍惚,不真实。      就这样的,开始和徐嘉洛谈婚论嫁了吗?再过一些时间,自己就真的要披上红妆,跟身边的这个男人渡过此后所有的生命历程吗?彼此真的能够做到……不离不弃,相濡以沫吗?      她有些不敢想,也有些不愿意去想。      夕阳正把她橙红色的光芒,融融地透过玻璃窗,一点点地浸过来。那橙红色爬满了整个玻璃桌子,又被桌子反射折射,从乔安的角度看过去一片灿烂,照耀的人眼睛酸疼。那枝矢车菊是早上新换过的,到了晚上还鲜亮亮的,此时被橙色的光一打,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这光线……猛然让乔安想起贵州山区的那个夜。山头漆黑的轮廓隐隐约约,山的背后……却仿佛有无数道光,随时都会破晓而出,照耀大地。      她回身,紧紧搂住了徐嘉洛的腰。      接收到她的惶恐和紧张,他也温和地拢住了她。      在徐嘉洛温暖的怀抱里,乔安却发现自己还是会想到……盛夏。      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可他却仿佛永远都是这样,会在她做每一个关键的决定前悄悄探出来,笑意隐隐地望着她。      他不会指责,只会调皮的笑。      他也不会反驳,只会包容的看着她。      可他沉默而内敛的目光,却让她所有的心情通通曝露在他的注视之下,无所遁形。仿佛盛夏所有的包容和鼓励,所有的支持和赞成,都成为捆绑着的她的、无声的枷锁。      ……她怎么就要彻底的放弃他,然后去过另外一个人给的幸福生活?当年许下的承诺,怎么就可以这样的经不住时光的打磨,逐渐消失殆尽?      她终究还是要背弃了盛夏,因为没有他在身边而……爱上另外一个,绝对不是替代品的人。      他,徐嘉洛,没有来得及参与任何他们的过往。他干净而温柔,感情纯粹内敛却又热烈。      可越是这样简单和独一无二,就越让乔安觉得……愧疚。      是啊,愧疚。      既愧疚自己无法兑现对盛夏许的承诺,又愧疚自己无法彻底的把一个纯粹的自己交给徐嘉洛。      忘不能忘,断不能断,分不能分,合不能合。      纵然对盛夏,她能做到始终用一种温柔的心情守口如瓶,可还是会因为感情的“不纯粹”而对徐嘉洛满含抱歉。      很正常,也很残忍。      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他。      真的……很难。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两天……超级忙。本来今天实在没法更了,结果我居然熬到5点给写出来了- - 滚走去睡觉,请假不成立,继续更新。 大家继续冒头啊,乃们冒头,我才有动力熬夜码字并且在熬夜烦躁欲死的时候保持和平的心态写甜蜜蜜不虐……TOT 义务来推个文,大家看好哦是个耽美文哦是个新人姑娘,极度需要鼓励和虎摸,请大家不要大意地去虎摸她吧! chapter 44   自从乔瑄和慕沐决定结婚开始,大家好像都忙碌了起来。除了乔瑄,每天下午都会雷打不动地接南南放学,然后把小家伙送到慕沐身边,然后死皮赖脸地跟着慕沐领着南南回家。      ——对啊,自从他决定和慕沐结婚那天开始,他就当机立断地提前行使了权利,安安稳稳地窝在慕沐家当全职家政和无敌奶爸。      见他哄的南南开心,慕沐也就不好说什么,任由他在客房住着。只是餐点由开始的母子餐,逐渐加上了乔瑄的一份……过了些日子,乔瑄非但没有饿着,反而看起来略微有些胖的趋向了。      而徐嘉洛,因为徐妈妈的身体逐渐差起来,变得越发忙碌。      乔安跟着他回过一次家。那次正好徐嘉洛的父亲不在,只有他妈妈。徐妈妈比上次见更瘦弱了,颧骨和锁骨格外明显。可她的笑容还是没变,淡淡的,温温和和的,坐在沙发上招呼乔安喝饮料吃水果。      趁着徐嘉洛去楼上换衣服,徐妈妈拉着乔安的手,笑吟吟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她吱唔着,说还没有和嘉洛商量好。      徐妈妈也不再多问,只是安详地看着她。隔了一会儿,才说:“嘉洛娶你,我也放心。”      乔安抿着唇抬起头来,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朝徐妈妈笑了笑。      好像所有人都开始朝着幸福昂首阔进。      这一天乔安下午接到杜维郁的电话,让她这两天得空回家一趟。乔安想着自从乔瑄搬去慕沐那里,家里就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于是晚上就过去和乔瑄慕沐商量了一下,决定退了房租,重新搬回家去住。只是这样的话,她早上到咖啡店的时间就可能会不太稳定,无法保证和以前一样按时开业。      乔瑄大手一挥:“没事儿,有我呢。”      她哑然:“你不上班了?”      乔瑄斜睨:“送了南南去上学,我再去上班也不迟。”      话音刚落,书房里稚嫩地童声就响了起来:“爸爸!”      “到!”乔瑄应声而起,美滋滋地摇晃去书房替儿子排忧解难了。留下乔安和慕沐相互一对视,最后还是慕沐发话:“搬回去吧,家里就你妈妈一个人也不太放心。店里有我去开门,你差不多时间过来就成。早上让乔瑄送南南去幼儿园,反正他也没事。”      乔安偷偷地笑着同意了。      隔天杜维郁听说她要搬回来,那自然是高兴的紧,一个劲儿在电话里说:“你和你哥都不在,天天就我和团团大眼瞪小眼的在家里,闷的够呛。白天我在外头还好,团子可给憋坏了,现在见个人就扑。”      像是配合发言,团团在电话那边兴高采烈地叫了两声以示存在。      乔安笑着说:“行了我不知道了。晚上要卖什么东西回去吗?我顺路就带回去。”      “不用,家里什么都有。请进。”杜维郁示意秘书先别说话,“那就这样吧,晚上早点回来。”      这天正好徐嘉洛也忙。他专门腾出下午的时间来陪徐妈妈去医院检查,然后又送她回家,最后才给乔安打了电话,仔细地问她到没到家,吃没吃饭之类的小问题。      她一一答了。      无端地,电话那边有些沉默,像是累极了,连话都不想再说的样子。      乔安问的小心翼翼:“嘉洛,你怎么了?”      “没事。”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反过来宽慰她,“下午有点忙,晕头转向的,现在有些反应迟缓。”      说着,他轻轻笑起来。      她也抿唇一笑:“嗯。阿姨身体还好吧?”      “还不错,医生也说很乐观。”他顿了顿,突然又说,“有点想你了。”      她拿着手机,走到窗前去听电话。电话那一头,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低沉,好听的很。窗外的天色将暗,隐约还能看见绰绰约约的树的轮廓。乔安突然想起头次见徐妈妈的那一天,临走的时候她一回头,正好看见徐嘉洛站在徐妈妈背后,俯身下去专心地听她说话,侧脸的弧线柔和的不可思议。      就连最后抬起头来朝自己看的时候,眼中浓浓的关心和温情还没有退散,软的像是粼粼的水。      乔安浅浅咬了咬唇,说:“我打算……等下去跟妈妈商量一下,我们的事。”      好像是“我们的事”这四个字带着若有似无的魔力和暧昧,突然让乔安觉得不自在起来。她一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捏着衣摆轻轻婆娑。      可徐嘉洛却轻轻笑出声来:“好。你先去通通气,过两天我就去登门拜访。这下我可终于不用再打着送你回家的名义去见你妈妈了。”      乔安也想起刚认识那时候,有好几次被杜维郁堵在门口,也忍不住笑起来:“什么叫打着送我回家的名义啊,那时候本来就是么。”      “开始可能是……”徐嘉洛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后来可不一样。”      乔安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杜维郁在楼下叫自己。她捂着话筒,扬声应了,再折回来和徐嘉洛讲话的时候,就被他温柔的打断了:“我也听见你妈妈叫你了,是不是还没吃饭呢?快下去吧,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      他顿了顿:“刺探军情。”      她的嘴角无声的扬了起来。      .      自从晚上乔安回了家,团团就扭着小屁股在乔安脚下转来转去。等她下楼吃饭的时候,团子更是连它平时喜欢的狗骨头也不啃了,哼哼唧唧地叼在嘴里,一个劲儿在乔安脚下撒娇打滚要抱抱。      乔安蹲下去,使劲儿把狗骨头从团团嘴巴里拉出来,严肃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骨头问:“要姐姐,还是要骨头?”      团团瞪着它的豆豆眼,茫然地看了看乔安,又看了看骨头,冲乔安“汪”了一声。      乔安乐滋滋地把骨头重新送回团子嘴巴里,使劲儿揉了揉它毛乎乎的脑袋:“哎呀团子真乖,居然知道选我。来跟上!给你弄吃的去。”      “别跟它玩了,快点洗手准备吃饭。”杜维郁看着乔安和团团玩,“你当它是选你呢?那是在抗议你抢它的狗骨头呢!”      乔安受了打击,撇了撇嘴,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被戳穿本意的团团,很无辜地用漆黑的眼睛看着杜维郁,又转头看着卫生间的方向,扬开小蹄子欢乐地朝卫生间冲了过去。      这样就算是搬回来了。第二天下午,乔安回之前租的房子那里,去把昨天没搬完的东西又往家里送了一趟,等再回到咖啡店里的时候,却见门口挂着“今日暂停营业”的牌子。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推门而入。      里头一片漆黑,只有慕沐等在门口。      见乔安一进门,慕沐就笑眯眯地拦住了她,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她。乔安被看的摸不着头脑,问:“你怎么了?别用这眼神儿盯我,怪吓人的。”      慕沐撇了撇嘴,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指间拉着一根细细的线。      然后她不由分说地,把这根线绑在了乔安的无名指上。      乔安这才注意到这根线扯的很远,从门口一直到楼上还没有断。她看着绑在无名指上的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抿着嘴没说话。      绑好了,慕沐扬手打了个响指。      灯光渐次明亮,从门廊处开始,两排小小的彩灯逐渐圈出一个通道,直通楼梯。彩灯大约有一米左右高,呈流苏状直垂下来,像极了烟花。而彩灯之上,是一朵朵娇艳盛开的玫瑰,在各色灯光的衬托下越发明媚香馨。      慕沐推了乔安一把,才把目瞪口呆的她推醒。      乔安看了眼慕沐,突然觉得指尖的红色线慢慢动了,像是要牵着她朝前走。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跟着线朝前走去。      她慢慢地走过灯火辉煌的小走廊,然后上楼梯,拐过弯以后又朝上折去。      刚上二楼,迎面是可爱的南南。小家伙站在倒数第二个台阶上,穿着小黑西装,一只手里拿了朵花,另一只手大张开做拦路虎状。见乔安上来,南南奶声奶气地叫她:“小姨,亲亲。”      乔安被他给逗乐了,俯身把脸凑过去。      南南“吧唧”亲了一口,又把花递到她的右手上,然后把她的左手五指彻底掰开,这才肯放行。      二楼除了南南背后有盏小灯,其他都是一片漆黑。可南南已经捧着小台灯下楼找慕沐去了,乔安站在楼梯口,就着渐行渐远而又微弱的光芒朝里面看。      突然,乔瑄从最远处的角落里朝她走过来,笑吟吟地,用一条纱巾猛住了她的眼睛。乔瑄的声音不太高,可是带着笑意:“恭喜。”      不知道为什么,乔安突然异常的配合起来。也许因为知道乔瑄、慕沐和南南都在身边,所以她异常的踏实,任由眼前漆黑一片。      她站在原地,听到乔瑄下楼的脚步声,听到楼下的关门声。      然后她只觉得左手一凉,一个光滑而略带寒意的东西顺着线,熨帖地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眼前原本的一片黑色,逐渐的变成了橙红色。      她的嘴角悄无声息地扬了起来。      那个熟悉而温柔的气息传过来。他细致地捏着她的指尖,慢慢解开了那个轻巧的结,然后把戒指顺了顺方向。      乔安凭着感觉,张开双手,自然地拢上了他的脖颈。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慢慢地依靠在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      他也顺势托住了她的腰,双臂逐渐收紧,把下巴埋在她的脖颈处。      这样安静沉默的温柔,像极了他们之间,更像极了徐嘉洛一贯如水的温情。      隔了好久,乔安才听到他低哑的声音。他温热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如同寻常的情人呢喃。他说:“小安,嫁给我吧。”      乔安亲了亲他,安稳地把脑袋搁在他肩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徐嘉洛突然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大步朝前走去。乔安的眼睛还被蒙着,她却突然觉得……庆幸有这条纱巾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庆幸这样幽暗的灯光。      这样,她便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藏在他的怀里收拾心情。      .      轻柔地把乔安放在沙发上,然后帮她摘掉纱巾的时候,徐嘉洛清楚地察觉到了指尖的湿意。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灯光下越发像是一汪潭水,波光粼粼。他下意识地扒拉了一下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光洁而饱满的额头,然后用目光仔细地描摹属于她的轮廓。      那张属于他们的小玻璃桌上,花瓶里依然是湛蓝的矢车菊。一个用小红蜡烛摆出的心,正跳跃而充满活力地摇曳着。      乔安一睁开眼,就看见蹲在自己面前的、正凝视着自己的徐嘉洛。      他正紧紧地,和自己十指相扣。      她下意识地低头,就看见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小巧精致……却不失品味的戒指。      以及和她相对应的,他的无名指。      两个戒指亦像是一对情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和谐美丽。      她再一抬眼,桌上的蜡烛中,摆着两个空的戒指盒子。盒子下好像还写着什么,可是因为她不够高,所以看不大清楚。      徐嘉洛的表情并没有多么轻松,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和煦的。他只是微微抬着头,和乔安紧紧地对视,然后又问了一次:“嫁给我吧。”      乔安长久地凝视着他,可大约也就是那短短的几秒钟。她的脑海里百转千回,一帧帧片段如同电影回放,飞速地滑过去。      那些片段里,有他虎口处的痣,有他手机上的红十字吊坠,有他在办公室里温柔如水的讲电话,有他在清凉节的时候……幽暗中写下的“希望乔安有勇气再爱一遍”。有他们在逼仄的小餐厅吃面,有他们在那个深夜,看烟花漫天。      也有他在校园里的示好,有他在宠物医院的陪伴,有他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大张旗鼓地送花,有他在自己劫后余生的时候……可以放心的依靠。      想了这么多,全都是他的好。相比而言,乔安再回顾自己,除了任性和沉溺,除了永无止息地缅怀和不肯放弃,她竟然没有替他多考虑过哪怕那么一点。      自己习惯了他毫无保留地关怀,习惯了他似乎永不停滞的温柔。      ……却忘记了,他也需要。      爱。      说不出是愧疚还是欣慰,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开心。乔安的眼眶逐渐湿润。她抿着嘴,带着嗡嗡的鼻音问他:“你这个人,到底是对谁都这么好这么有耐心,还是只有我?”      他浅浅的微笑着:“当时你就告诉过我,细数了你无数的不好,然后才问我,即使是这样的你,我是不是也不会嫌弃?”      “当时我说的什么,你还记得么?”他说,“我说的是,以前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可以后的路还长,我们都不着急。我不急,我等得起。”      她含着眼泪,笑了出来。      他用手指帮她擦眼泪,动作慢的像是在爱抚。乔安把手里的玫瑰放在沙发上,自己抬手擦了擦,然后盯着他,问:“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徐嘉洛坚定地摇了摇头。      乔安温柔地俯过身去,在他额前留了一个淡淡的吻。她把他拉起来,让他和自己并排坐在沙发上,像往常那样,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他温暖的怀里。她双手圈在了他的腰间,交叉相握,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个小小的戒指。      似乎只有这样机械地重复着,让手指尖感触着清晰地温度,才能真真实实地觉得踏实,才能肯定这不是突如其来的梦。      徐嘉洛温热的手,在她背后慢慢地婆娑。他们这样的姿势,从背后看起来有些老夫老妻般相濡以沫的意味。可灯光幽暗,眼前烛光轻摇,连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下来,为他们的此刻静谧翩跹起舞。      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哪一个瞬间,哪一次拥抱和哪一回亲吻,她居然真的就悄无声息地接纳了他。她全然不曾去奢望,在她的全部的世界里,居然真的也能够重新腾出这么一片巨大的空白,满满地填写上属于他的名字。      在杜维郁眼中,他是半个儿子;在乔瑄眼中,他是妹夫;在南南眼中,他是小姨夫。在乔安所有的朋友里,他是“她的男人”。      他叫徐嘉洛。      他叫亲爱的。      乔安看着烛火,轻轻地抿着唇笑起来。她的微笑小小的,好像还有些悠远深长。她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未来,破开重重的迷雾,寻找到独一无二的幸福和归宿。      如果那个幸福是他。      她想,她其实也……并不是不开心的。      人生这一路,道阻且长,她在风雨中艰难的跋涉前行。此时此刻终于能够有了他。他心甘情愿又毫无保留地守着她,愿意奋不顾身地为她披荆斩棘,披星戴月,任凭前路风险,却依旧一往无前。      .      徐嘉洛搂着乔安,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跳跃的烛火中,他回想起去年的夏天,他在街上偶遇她,一脸慌张地寻找盛夏。那个时候的感情多简单啊,好像根本没有考虑到能够走到今天。      可当自己从电话里听到爆炸的声响,猝然间接收到她有了危险的讯号,又是怎样的焦急难耐和后悔万分,是怎样恨不得即刻能插翅飞到她身旁。那短短的几个小时之间,脑海中百转千回的,究竟有多少爱和期待。      此时此刻,她终于安稳地俯在自己身边,瘦的让人心疼。      他只是略微地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她长而卷的睫羽,微微翕动着,非常非常乖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就怦然心动。      他慢慢地伸手过去,握住了腰畔的她的手,然后轻轻抚过她纤细修长的无名指。戒指有些硌的不舒服,可幸福感却满满地溢出来,无处可逃,却不愿闪躲。      接收到从他掌心里传递过来的温柔,乔安微微撩眼看了看他,只见他的侧脸弧线柔和,鼻梁英挺,唇有些薄,正微微地抿着。他最好看的地方……是眉眼之间。大概因为一直是和有心理压力的人接触,所以他的脾气异常的好,做什么都不急不躁,徐徐稳进,就连谈个恋爱……都慢的够可以。      在这个凡事都讲究效率和速食的年代,在某些情况下,他依然矜持地保守着,既珍重了她,也珍重着感情,更珍重着自己。      可不得不说,幸好他慢啊,才能跟她在一起。      乔安埋在他怀里,嘴角微微地一瘪,可是很快就又闷闷地笑出声来。   真的算是,悲喜难辨。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只更新了一章……可是请不要忽视这一章的分量= = 那个每章说我只有7的姑娘,嗯哼,现在要到14了对吧╮(╯▽╰)╭ 说谎   在乔瑄和慕沐的婚礼上,杜维郁专门认真打量了一下徐嘉洛。      打量来打量去,老人家实在是越看越心欢,当时就询问了一下徐嘉洛关于和乔安结婚的打算。      徐嘉洛看着不远处,正半歪着脑袋和慕沐说话的乔安,唇边不自知地溢出了淡淡的笑容。      察觉到杜维郁的言下之意,他回答的很是取巧:“我当时希望越早越好,不过……还要看您和小安的意思。总的来说,我尊重她的选择。”      于是当日晚上,乔安就被勒令早点考虑和徐嘉洛的事情。      乔安习惯性地采取了防守躲避政策,于是这件事情就顺理成章地落实到了徐嘉洛身上。在双方的协商之后,决定先领结婚证,然后再操办婚礼。      其实按照乔安和徐嘉洛的想法,是没有必要大操大办的。两家人,再加上亲朋好友们数十人,一起聚一聚吃顿饭,走个过场就行了。两人反倒是提出来比吃饭更有意义的一些事情……比如植树纪念,比如旅行结婚等等。      可惜一概被家长们否决了,最后商讨出的办法就是效仿乔瑄和慕沐,先领证后办婚礼,婚礼完毕以后……你们小俩口再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婚礼那是绝对的不能省略。      这么一来,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时间也又耽搁了好一阵子。      这一日正好是周五,乔安和慕沐正在咖啡店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原本慕沐就和乔瑄约好了,他去接南南放学,然后一起出去吃饭。      谁知道就在南南下课二十来分钟以后,乔瑄急躁噪地打来电话,说是没有接到南南。      素日里训练到泰山崩与眼前都不脸色的慕沐,唰地一下就白了脸。她脚一软,几乎就要站不住,幸好有吧台在,才能让她一下子撑回来不至于摔倒。她极快地眨着眼,目光里的茫然失措清晰明了。      可是很快她就镇定下来,边收拾东西边给乔瑄打电话,和他商量分析着可能出现的每一种情况和应对措施。      乔瑄直接联系了南南的老师,和他一起分头在幼儿园附近找。      慕沐和乔安边往过赶,边通过手机接受最新进展。      等她们到了以后,据徐老师说,因为当时来接小朋友的家长很多,又是南南亲口告诉她家长到了,所以她就没有看仔细,随口叮嘱了一句就让南南自己走了。      慕沐冷冷扫了眼对方,没有接话。      倒是乔瑄被徐老师喋喋不休的解释折腾的更加烦躁,说话有些没好气:“好了好了徐老师,现在的重点是找人,不是听您解释。”      “三个人分三头找。”慕沐说,“乔安你就留在这里,等警察来。来了直接告诉他们我们现在的情况,电话联系。”      说完,慕沐扭头就走。      乔瑄面沉如水,平日里的风流倜傥也敛了,一身休闲装穿在身上,显得他高大挺拔的背也有些沉。      乔安等在幼儿园大门口,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慕沐和乔瑄仿佛是两棵高挺的树,在紧要关头能够保持沉默,一起寻找解决的办法,而不是像徐老师那样……推卸责任互相指责。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们很像。      徐嘉洛没多久也到了。他开车过来,车子不方便开到门口,所以远远地就停了车,步行朝乔安走过来。还隔着马路他就看见她毛毛躁躁地东张西望着,眉头紧锁,五秒钟就看一次手机。      他大步朝她走过去。      看见他来,乔安的脸色稍微晴朗了那么一分,可是很快就又沉下去。她急匆匆地试图告诉他现状,可是很快就被他否决:“等一下我想想……”      他们站的很近,徐嘉洛的手自然地顺着她的头发落到她的肩上。他观察着四处,目光却停留在上一次他们来接南南的那个地方。      像是想到了什么,徐嘉洛牵着乔安朝那里走去。      正好是校门口能够一眼看出来的地方,左右两侧的丁字路口,正对面是个小巷,看的出来是住宅区。徐嘉洛站在那天他们站过的地方,微微倾身,问:“那天除了看我们……南南是不是还注意到过什么?”      乔安茫然地摇头。      “不对,我好像记得……”他蹙着眉回想,“当时他出来,朝我们招手,然后往左还是往右看了一眼,看起来还挺专注在意的……到底是左还是右……”      他低声复述着,边转过身体,模仿那天南南朝自己走过来的样子。      “应该是朝我们后面,也就是……”突然他哦了一声,说,“这片小区。小安你说,南南一个小孩子,他会注意什么呢?”      “你在说什么啊?”乔安说,“现在是找不到人了,不是研究南南那天在看什么。再说他一个小孩儿,又一个人也不认识,能看什么啊?”      “哎,就这句。”徐嘉洛伸出一只手指来比了一下,正要说话,恰好乔安的手机响了。      是警察到了。      乔安大概讲了讲事情的经过,并且一再强调如果是绑架,首先要绝对保证孩子安全。      等警察们展开地毯式搜寻的时候,徐嘉洛却拉着乔安朝他们身后的住宅巷子里摸去。      巷子其实就是楼和楼之间空出来的路,因为位置算比较好,所以临街方向的大多都是商铺。徐嘉洛根本不把视线往商铺里投,只是一个劲儿朝犄角旮旯里看,像是在找什么。      乔安揪他的衣袖,却被他温柔的按住:“我记得那天我们来接南南的时候,他稍微分了分神,看我们身后的某个地方。当时我没注意,可今天却觉得……如果徐老师的话是真的的话,那么南南有可能真的是在看什么。”      “你说,一个小孩子,能看什么?”他说。      乔安的眼睛唰地亮了:“小……动物?”      徐嘉洛抿着唇微微一笑:“很有可能是吧?反正外面有警察,不如我们就在这附近找找看。”      这条巷子说起来并不深,可是因为附近住宅密集,所以七拐八绕地还不太好找。      乔安跟着徐嘉洛只盯低处,一直顺着路找了好久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生物,更别说人了。      一时间,才缓解下来的气氛又有些紧张。      恰好慕沐打来电话,问了问警察来没来,情况怎么样。乔安一一回答了,最后又想方设法宽慰慕沐:“你别太担心,肯定能找到的。真的,你相信我。”      “行了别啰嗦了我知道。”慕沐干脆利落地打发了她,“我儿子怎么样我自己清楚,肯定丢不了。那就这样了,我再找找看啊,挂了。”      “我嫂子。”挂了电话,乔安朝徐嘉洛晃了晃手机。      徐嘉洛“嗯”了一声,又说:“我去买瓶水,等我一下。”      说完,他四下看了看,转身朝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走去。      没多久他回来了,手里拎了一瓶水,脸上的表情有点淡淡的喜悦,一件她就说:“我顺便打听了一下,老板说附近有条小流浪狗,经常有小孩来看它。不过……据说那些小孩儿都是附近的孩子,上小学什么的。要不要去看一下?”      乔安咬了咬唇:“走。”      转过巷子正路,乔安跟着徐嘉洛顺着一条小小的林荫道往前走。没走多远,一个三角形地死角地带出现在前方,隐约有小动物的呜咽声,细细碎碎地听不太清楚。      乔安和徐嘉洛对视一眼,大步朝前走去。      走近了,看着背朝自己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乔安悬着的心终于尘埃落定。她站在远处给乔瑄和慕沐都打了电话,这才又拉着徐嘉洛走上前去。      南南旁边还有个小姑娘,两个孩子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他们面前是一个说垃圾桶也不算垃圾桶的地方,脏兮兮的,地上扔着一块破布,布上趴着一只小狗,正吱呀地叫着。      那只狗瘦的可怜,皮包骨头的,连眼睛里都没了神彩,远远地听到人来都不肯动一动,一眼看下去就是没救了。      乔安要上前叫南南,被徐嘉洛一把按住了。他摆了摆手,安静地站在南南他们背后,静静地等待着。      她看到南南在一下下地擦眼泪,听到小狗有气无力地喘气声。她突然又想起年前的那一次,在宠物医院里,他们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远去。      环境虽然变迁更改,可是……事实却出奇地相似。      乔安挣扎着要去抱南南,却被徐嘉洛一而再地拦住。她忍不住低斥:“还等什么!非要南南眼睁睁看着狗死了吗?”      徐嘉洛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不让她再看下去。他的声音不太高,可是有着淡淡的坚定:“你别过去,等着我把南南领回来。”      就这一句,就这一个挟带了点霸道的姿势,她几乎就要在他怀里落泪。      可是徐嘉洛很快就放开了她,边朝南南走过去边反手脱下了外套。乔安只看见他低头对南南说了句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把小狗彻底包进了自己的外套里。      他丝毫没有在意那件价值不菲的外套。      他在意的是……尽最大的能力,不让孩子这么早的直面失望和死亡;同时,也尽最大能力地保护着她。      徐嘉洛一手抱着外套,另一只手牵着南南。南南和那个小姑娘道别,然后乖乖地跟在徐嘉洛身边,朝乔安走过来。      尖锐的刹车声传来,乔瑄和慕沐几乎同时冲下了车。他们俩一左一右包围了南南,什么话都不问。      乔瑄拉着南南看有没有受委屈,慕沐则一把抱住了南南,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起来。      徐嘉洛一手抱着小狗,另一只手牵了乔安,慢慢地退了出去。      .      晚上回去以后,乔安才给慕沐打电话问原因。      其实很简单的,那个小姑娘是南南的同桌,就住在巷子里的某栋楼里。那条小狗其实很早以前是小姑娘家养的,后来因为生了病,就被遗弃了。可这小狗特别的忠心,天天来学校门口接小姑娘,一来二去的南南也就认识了。      南南还小,于是特别可怜这只小狗。这天就是因为小姑娘哭着说小狗要死了……他才撒谎说家长到了,偷偷跟着小姑娘去看这条小狗。      这样的原因……实在让乔瑄和慕沐下不了狠心去批评。南南才六岁,还这么小,他们实在不忍心……这么早的灌输给他那个叫做“冷酷”的词语。      可这样天真的单纯又能维持多久,保留多少年呢?      现实总是逼着人加快成长,逼着人把柔软温和的内心逐渐打磨成一块坚硬的石子。      慕沐说到最后,感慨万千:“你说这是心理医生的职业敏感,还是他这个人记忆力太超强?居然隔了好几个月的时候还能记起来。这次多亏了他,不然南南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这一感慨,又让乔安怔了怔。当时乔安正在阳台上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听了慕沐的话,神色突然又变了变。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和盛夏的初相识来。      那个男孩,他自豪而骄傲地告诉自己,他过目不忘。      而徐嘉洛……他能够只看自己的病历卡一次,就准确的记得自己的生日;他能够只瞥一眼,就回忆起南南当时的神情差异。      他们如此相似。      这样的相似……真的……快要把她逼疯了。      .      时间终于缓慢的溜到了乔安预定和徐嘉洛去领结婚证到那一天。前一天晚上的时候乔安打电话给徐嘉洛,约好了第二天早上在咖啡店碰头。      这日早上,徐嘉洛起了个大早。谁知道临出门的时候,可视门铃突然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快递员在楼下对着摄像头,很不耐烦的样子:“先生麻烦下楼来收一下快件。”      他换了双休闲鞋,把手机随便地揣到裤兜里就下了楼,签收快递。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看起来像薄薄的一份,像文件。徐嘉洛边走边拆,一拉出来,上头写着一行加粗的黑体。      那么多字眼中,第一眼进入他眼帘的,只有几个字:人工流产证明书。      下面赫然写着乔安的名字。      那个瞬间,哪怕是一向镇定如他,也霎时四肢冰凉。手机震动了好久才逐渐唤回他的思维,拿出来一看,正是乔安。      徐嘉洛紧紧捏着拳,按捺着翻滚的怒意,接通了电话。      乔安的声音不太高,好像是不太方便讲话一样,特意按低了声线。可是从她的声音里,仿佛又带着点凉气和冷笑般的如释重负:“快递,你收到了吧。”      “别说话。”她说的很快,“没错,手术是我自己去做的,同样的材料我还复印了一份快递给了你妈妈,告诉她这是她间接杀死的第三个人。”      “为什么?”他咬着牙打断了她,“为什么!”      “因为……恨,和不公平。像你这样生活在甜蜜里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恨。像你妈妈那样养尊处优生活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家徒四壁。”乔安的声音有些颤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在低吼,“你知道盛夏的妈妈怎么死的吗?她这辈子都没花过你爸爸一分钱,到最后借你爸爸十万块救命钱,都被你妈妈追到了医院羞辱。阿姨最后是拒绝治疗活生生疼死的!阿姨要是没有死,盛夏怎么可能会走;他不走,他又怎么会那么年轻就死啊!      “你真的以为我认识你是个巧合吗,你真的以为我爱上你了吗?你越和你妈妈亲昵,我就越觉得碍眼!      “徐嘉洛,我这辈子得不到幸福那是活该的,我迟早都会遭报应的,可就算这样我也认了!你不是说你妈妈精神不太好吗,那我再用一条命提醒提醒你妈妈,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她手上的三条命!      “我们彻底完了,徐嘉洛。”      说完,她咔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徐嘉洛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手机,一直没有放下来。他的脑海仿佛突然间被清空了,没有愤怒,没有质问,没有自己知道的和听到的不一样的疑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剩下的居然就是那一次在H市,乔安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说话了,嘟囔而出的那句话。      当时他没有听清楚,可现在,他突然想起来了。      原来真的是,那么早她就知道。      她说:这是报应。      .      挂了电话,拔了SIM卡,乔安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抽了丝的茧,又扁又软,没有一丝力气。机场附近的咖啡厅里,正淡淡地播着一首歌。歌手隐绰地唱着:“……别说我说谎,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我没有说谎,是爱情说谎,它带你来,骗我说渴望的有可能有希望……”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爱一个人,没爱到难道就会怎么样。我哪有说谎,请别以为你有多难忘,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强……”      她低哑地跟着唱了几句,终于忍不住,双肘撑在桌上,手撑着额头,任凭眼泪大颗地砸在了咖啡杯中。      几分钟以后,乔安抬脸擦干了泪,拖着行李箱,出门去准备过安检。      只留一个小小的SIM卡放在桌上,和咖啡杯一起,孤单的停留。      临出门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机场空旷的大厅顶部,光线如同苍穹,广袤地挥洒下来。远远看过去,咖啡杯附近的灰尘都仿佛清晰可见。      像是看到了流动的风,在那个瞬间,凝固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一章,我写的超级不满意……最后这点太不虐了,回头可能会推翻一下>.< ———— 改错字。呃,要我强调一下,本文未完么嘿嘿。 第46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近来真的……很忙。临近毕业,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杂在一起,简直要烦死人- - 上章很多同志炸毛了,咳咳顺一下,淡定。未来形势其实还是一片大好的。 插个曲儿:   凌晨四点二十分,乔安再一次从熟睡中清醒过来。窗外天色已蓝,看起来略微有清爽的雾弥漫。午夜时开始下的雨已经停歇,布谷鸟清脆而悠远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偶尔也夹杂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儿在树上练声的乐曲,叽叽喳喳地热闹。深山里传出蛐蛐儿的叫声,此起彼伏,声声不息。      隐约传来和风吹过树叶时所带动的哗哗声。山里寂静,又是清晨,所以还能听到流水淙淙,也是叮叮咚咚的好听。她都能够想像的到,河中有许多石子挡住水的去路,于是就有了斑驳的水纹。此时如果丢块石子进去,溅出的涟漪很快就散去,河水依旧有序的向前流淌。      再过不久,明亮的阳光会从东方的山头上照耀下来,打在水波上折射不眩目的光彩。她突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首歌,那个独立特行的女歌手眯着眼,自由自在的低吟着:我见过一场海啸,没看过你的微笑。      整个山村在各色的声音里,开始逐渐地苏醒过来。      又是一年夏初时。      这样的早晨,仿佛随处都带有淡淡的时光痕迹。      那个沉默而包容的男人,安静地皱起眉头,穿越着千里之外的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像是穿越她所有曾拥有的生活和岁月。      那个拎着行李候机的自己,曾孤单地缩起肩膀,看着一辆辆轰鸣而起的飞机,如同翻过了一座从前与未来的、错过的幸福。      似乎这样安宁静好的清晨,最适合回忆。那些单纯而明媚的岁月一刹那间倒退回来,连同那些用时间筑构成的思念,那些一切唾手可得和无可奈何的事情,直至最后留下一声叹息。      已经有很多年,乔安没有像过去这一年这样,得到内心的平静和安稳。她和小艾老师一起,日出而起,日落而眠,整整一个白天,都属于三十六个孩子。她们是语文老师,也是数学老师;乔安还担任了英文老师和美术音乐老师,而小艾老师则兼任着体育老师。      两个女孩子,用异常稚薄的肩膀,承担起三十六份沉甸甸的责任。      乔瑄和慕沐隔三差五会寄一些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过来。小艾老师之前还接受着其他好心人的资助,每个季度也总会有一些书籍或者衣物送来。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乔安仿佛越觉得自己平和的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单纯的过每一天。      看孩子们喜悦的笑脸,听他们简单质朴的说话。      彼此之间的沟通不用小心翼翼,不用猜来猜去,简单而透明。      条件虽然艰苦,可是内心富足。      乔安伸了伸懒腰,从床上爬下来,径自出了门。      这里的早晨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浓厚的大雾像是一场安静的雨,很快就能打湿人的衣服。可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了厚实的雾,天色渐变明显,灰蓝清远,远处的青山如黛,仿佛一副天然的水墨画。到处都是高大笔直的树。风吹过的时候沙沙地响,叶片翻过来又很快的翻转过去。树下是翠绿和嫩黄的草丛,有的矮小,有的高及没膝。草丛里散落着各色的野花,白色,粉白,浅紫,深紫的草串串,鹅黄的小雏菊,还有大团大团的蒲公英带着尚未散开的种子毛绒绒的站在那里。都是温润且和着青草野花清香的气息,用力的吸一口,温润甜美。      初夏时节,各色植物尚未浓密的铺摊开来,空气中只能闻到青草和着雨水的香气,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些不知名的香味,淡淡的飘过来。      空气清冽微香。      乔安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听着流水声发呆。山里安静非常,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说话。果然,过了十来分钟,就有几个孩子背着破破旧旧的书包,从拐弯处折了出来。      孩子们眼尖,远远地看见乔安,就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乔老师!”      山里空旷,孩子们都习惯了高声说话。扬声吼一句,传的特别的远,还有回声一下下地传回来,孤零零的有些吓人。      乔安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来的这么早啊!”      孩子们质朴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只是憨厚地笑。      等他们走近了,其中一个孩子突然又问乔安:“乔老师,我上去等会儿还要下来一趟,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捎给艾老师的?”      乔安笑着说:“我在这儿叫一声艾老师就能听见了,还捎什么话呀。哦对了,你等会儿还要下来?”      “嗯嗯嗯。我出来的时候鞋崴泥里了,等会儿来洗洗鞋。”      她想了想,说:“我房里的小圆桌上有本牛皮纸的书,你帮我带下来吧。”      送走这几个孩子,乔安想了想这一天的课程安排。小艾说下午要进乡里去一趟,那么……就把她的课都安排在上午好了。      心不在焉地,她脚下一滑,一颗小碎石子擦拉拉掉进了河里,溅起小小的一朵水花。石子随着水流打了几个转,可是很快就沉了下去。河水依旧匆遽地流。      没多久先前的那个孩子奔了下来,手里举着个牛皮纸色的东西朝乔安晃:“乔老师!乔老师!”      她歪着头看他朝自己跑过来,无意中嘴角就微微抿了起来。      温柔突如其来。      当孩子把东西递到乔安手上的时候……她却突然怔住了。      山里的初夏早晨,还有些微的凉。她扯着嘴角朝对方笑笑:“谢谢。”      善良质朴的孩子朝她一咧嘴,露出一口并不白洁的牙齿,嘴角两个酒窝又深又重:“不客气!”说完,他一溜烟儿转身跑了。      乔安低着头,捏着纸袋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手指关节都泛了白,力气大的纸袋子都皱了。      那不是书,而是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上头写着三个字:徐妈妈。      曾经,这份文件有一模一样的两份。      一份已经送出去了,另一份……被一直留到了现在。当时自己是怎么样告诉徐嘉洛的呢,好像事先排练过的那些话通通都没有用上。那个时候,难以克制的颤抖让自己口不择言了吧……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结果都一样,反正他已经知道。      当时的自己,是抱着如何的心态,去对待他的爱。      仅此一样,就足以让人难以原谅。      乔安看着手上的文件袋,慢慢回想着。当时寄快递的时候,自己把这一份塞到哪里来着?怎么会被带到了这里呢?当时接到快递打来电话,说已经送达的那个瞬间……自己又到底想过些什么呢?      或者再往前追溯一点,当那个午后的回眸,当徐嘉洛和他妈妈那样温情地沉浸在阳光内的时候,自己……又想过些什么呢。      究竟是怨恨多一点,还是难舍强一分。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究竟是巧合太多,还是蓄谋已久。      现在再去想,似乎都已经迟了。在他的心里,不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乔安故意接近徐嘉洛,骗他信任,骗他的感情,只为一个杳无前途的报复。替盛夏,替她早逝的感情和爱人,替她蹉跎的这些年。      偏偏要赔上一个无辜的他。      即使是温润如徐嘉洛,在亲耳听到那通电话以后,又会用怎么样的心思去揣度她?时隔一年以后,他又会用怎么样的心情来想起她?      乔安不敢想……只怕越想越明白,他根本不会再想起自己。      正好远远地又有同学们陆续前来,嬉笑声中夹杂着背诵声传遍了山谷。小艾老师养着一头牛,栓在后院里,时不时会“哞——”一声,吓的乌鸦呱地叫一声飞走。      空谷里这样的喧闹和幽静着,一如她的内心。明明以为充实到极致,可停顿下来的时候就会知道,其实那是别样的空旷。      她站在盛夏曾经站过的讲台,住着盛夏曾经住过的房子,呼吸着盛夏曾经呼吸过的空气,走着盛夏曾经走过的路,做着盛夏曾经没有做完的事。可是……她想到的人,更多的却是徐嘉洛。      只是那都是片刻之间的回忆而已。      .      小艾老师晚上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带来个好消息:一直以来匿名资助学校的好心人,准备亲自来学校看一看,一是亲眼看看孩子们的现状,二也是为了看看自己的援助资金有没有切实的落到实处。      第二天由小艾老师宣布给孩子们的时候,整个教室都爆发出一阵欢呼。      因为那个匿名的好心人,实在是太贴心了……他会每隔两个月就寄来一些书籍,会给三十六个孩子一封封写信鼓励他们好好学习,会给他们买过年穿的又厚又暖的新衣服。      他给了他们父母无法给予的物质帮助。      乔安当然也很开心的,她和小艾老师一起,带动着孩子们趁着下课的时间动手布置教室,不要求多么好,只想尽力做到干净整洁。孩子们都也懂事的很,大一些的主动去去写黑板报,小一点的就趁空压着笤帚扫地。      慢吞吞地折腾了好些天,总算是等到了确切消息:那位匿名的好心人下周一晚上到,会一直待到周三再离开。      当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的时候,乔安却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小细节。      那时候她才认识徐嘉洛没多久,有次在街上偶遇到他。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因为某个相熟的背影而难过,当那一次她跳下车,在人山人海中寻觅那个背影的时候——却头一次接触到他不动声色的坚持。      依稀还能记得……他的车后座上,曾放过一个巨大的袋子。当时她没有在意,可现在回想起来,他,是不是那个一直匿名帮助这里的人呢?他曾看过所有有关盛夏的资料,曾看过盛夏的日记,是不是也会和自己一样,愿意替盛夏完成未完成的事呢?      乔安突然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念头给吓到了。      她舔了舔唇,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这样的……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 第47章      大概是下意识般地,乔安周六就去了城里,说是要买些日用品。初夏的太阳明晃晃的,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灿烂的亮片,晃的人眼睛生疼。她在小小的县城里晃荡,在人迹罕至又阴暗的新华书店里看了半本书,脑子里却好像什么都没有装进去,一片浑沌。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害怕多一些,还是畏惧多一点,也许仅仅就是……因为羞愧而无法面对。      相隔一年,哪怕只是想起徐嘉洛的名字,她就会觉得无地自容。      包括那些或许发自内心、或许只是因为欺骗而说出来的话,都是她难以言说的惭愧。      就这样拖着拖着,直到周四早上,乔安才坐上了回学校的车。谁知道走着走着才发现,前两天山里约莫是下雨了,道路泥泞,很不好走。车上的人用方言热络地聊着天,只有乔安抿着嘴不说话。      等她下了车,真正到学校还要步行一个小时。乔安眯着眼看了看天,把肩上的双肩包包带整理了一下,慢吞吞地朝山里走去。此时正是上午十一点前后,日头已经开始毒辣起来,清晨已经开放的花朵散落在路边的野地里,有些没精打采的蔫蔫着。      乔安不急着回去,步子迈的也不大,悠悠荡荡地朝前走。远远地不知道哪里传来人讲话的声音,回声传的很远很远。      好像生活节奏真的已经平缓到有足够的时间来消遣。      转过最后一道弯,乔安已经可以看见河对面的学校的围墙。因为下过雨,溪水比平常要更多一些,连平常放在溪水中的石块都已经看不分明。她低头去挽起裤脚,索性一脚踩进了水中。      溪底很滑,常年的流水不断,让溪底长满了滑腻腻的苔藓。乔安一步步稳稳地走着,好不容易穿过不宽的溪水到达彼岸,一抬头,就被一个影子遮住了日头。      猝然间的抬头,差点让眼前一黑的乔安一头栽倒。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身前的人,稳了稳脚步才再一次地抬起头来。      刻意躲了五天,没想到还是没能躲开。乔安的手像触电般弹开,脸上是试图要挤出一个笑来的,可努力努力再努力之下,好像还是僵硬成空白一片。她听见自己干涸又机械的声音:“谢谢。”      “不客气。”徐嘉洛的声音平静的仿佛是在帮助一个陌生人,他朝盯着自己的乔安淡淡一笑,连一丝惊诧都没有,眼睛里写满了客气的包容和冷漠的应付,“再见。”      然后他果断地松开了扶住乔安的手,朝她点了点头,大步跨进了溪水中。      “哎……”乔安的手扬了扬,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喊他的名字,可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她眼睁睁地看着徐嘉洛三步两步跨过小溪,整个裤脚都湿透了,皱皱地贴在腿脚处,很瘦。他走的飞快,几乎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乔安的世界脱离开。      看着徐嘉洛瘦削而挺拔的背影逐渐远离自己,乔安说不清心底到底有什么东西开始逐渐的熄灭。这种熄灭的无力感很真实,像是明明知道一个东西不可能属于自己,却忍不住想去靠近,忍不住去贪恋那份占有后的满足感。又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自食其果所得到的报应。      徐嘉洛那么瘦,好像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要瘦。      乔安低头看自己的胳膊,这里仿佛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很凉很凉,一直能透过血管凉到心底去。她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狠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再抬头看溪水对面的时候,已经是空无一人。阳光粼粼地洒在水面上,斑斑驳驳地潋滟着,像一条色彩斑斓的彩带。      那个人像是出现在自己臆想中一样,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好像一切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而产生的幻觉。      乔安在溪边站了许久。山里安静的不成样子,风微微吹过就能听到叶片哗啦啦的声响。阳光肆无忌惮,照的整个世界都无所遁形。她迷迷茫茫地想,要是人生能够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会不会那么不计后果地、用最直接的事实加上最难堪的谎言,来为彼此之间的感情做一份直截了当的告别式?      也许会。也许不会。      盛夏永远都是无法替代的那一个,而徐嘉洛……他和所有人一样,不会取代盛夏,不会,不会,一定不会。      乔安慢慢坐下来,把自己蜷成了一个防卫的姿态。      .      大约真的是坐了很久,孩子们放学以后纷纷都跟她打招呼,一张张笑脸扬起,很单纯的快乐着。乔安微微扬着嘴角,也跟他们打招呼。      好几天没见乔安,孩子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跟她分享那个“城里来的叔叔”:徐叔叔送他们什么礼物啦,徐叔叔给他们带什么书啦,徐叔叔教他怎么养小兔子啦,徐叔叔……      看的出来,孩子们真的是很喜欢徐嘉洛。      乔安觉得自己快要笑到僵硬了,可还是不得不笑着附和他们,边认真听他们讲话,边从那些细枝末节中猜想属于徐嘉洛的样子,想他是怎么样的皱眉,怎么样的浅笑,怎么样的佯装生气和毫不掩饰的鼓励。这样执拗的心态几乎快要把她折磨疯掉,可又像个极度缺水的鱼,哪怕遇到一滴的甘霖都不舍得浪费掉。      也许自从那次分别再不相见,她不至于这样的怀念。      可惜人就是这样,只要尝到一点甜头,那苦就比往常苦上十分。      现在的徐嘉洛,就是她不能触碰的糖。      仅仅是看了他一眼,思念和愧疚悔恨就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      和孩子们告了别,乔安又对着溪水发了一阵呆。等她晃晃悠悠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暮。小艾正在做饭,见她回来,笑眯眯地问她:“吃饭了么?”      乔安抿着嘴一摇头。      “我猜也没……”小艾眼睛骨碌碌地转,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这两天你不在,我就让徐先生住你那屋了。你走的忙,我当时也忘了跟你说。你那屋比我这边干净些。”      乔安“噢”了一声,搬了个凳子靠着墙根坐下来,才又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      “你没见到徐先生,真是太可惜了。”小艾说起来,满是羡慕的样子,“人好到没话说,孩子们都特别喜欢他。你不在,他还主动代了你的课。我站在教室后边偷偷听了听,连我都被吸引住了!”      “是么?”乔安微微一笑,“那可真好。”      “可不是么……心肠也好,还特别会替别人想。我怕他住不习惯,没想到他倒反过来劝我。”小艾边盛饭边说。      乔安接过小艾递来的碗,突然说:“小艾小艾,别盛了,这碗给你。我不想吃,喝点水就得了。”      小艾“哎”了一声扭过头来,有些责备地跺了下脚:“中午都不知道吃没吃饭,晚上还不吃饭怎么行?乔安,我饿着没关系,可不能把你饿着。”      乔安一抬头,只见暮色的掩盖下,小艾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干净而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酸。      小艾见她没答话,转身接着盛饭。乔安抬起手,手指阖起,把食指抵在了鼻翼下方。      大概这样,一直抵到发疼,才不会察觉到酸涩吧。      吃饭的时候小艾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徐嘉洛的事情,乔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听到了多少,又到底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小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狐疑地问:“你怎么了乔安?不高兴?”      “没有啊。”乔安骤然回过神来,朝小艾抱歉地笑了笑,“一年没回家了,有点想家。”      “其实这次徐先生来这么长时间,你还不如回家看看呢。”小艾说着,又把话题引到了徐嘉洛身上。      山里许久都不曾来一个外人,偶尔来一个,那话题就足足够他们一直说到下个新面孔出现。      吃过饭,小艾坚持她洗碗。乔安道了谢后就回了屋。      房间里和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几乎不像有人住过一样。乔安歪在木板床上,随手拉起床头的书漫不经心地翻着,突然想起那份文件来。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跳起来,满屋找那个熟悉的牛皮纸袋子。可她几乎要翻遍了所有地方,连枕头下边都反复地看了三四次,还是没找到。      她火急火燎地跑出去找小艾:“小艾,徐先生一直住在我屋里么?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小艾手里拎着块抹布,很茫然地摇了摇头,又问:“东西找不到了?”      乔安咧了咧嘴:“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就算了。”      她一点点的松开了握着小艾胳膊的手,慢慢地朝屋里走去,心里的苦涩却慢慢地泛了出来。      ……如果,徐嘉洛知道了那份文件自己并没有给过徐妈妈,他会怎么想?      ……如果,徐嘉洛知道了当时只是自己发了狠逼断自己的退路,他会怎么想?      ……如果……      也许他早已知道,也许他是现在才知道。      可结果都没什么区别吧。他那敷衍又客套冷漠的一瞥,早已把她强撑的骄傲击碎。      没有什么可以挽回。      也不会有人再去挽回。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谢谢等了我这么久的大家。以后我尽量克服卡文,保持日更。 但是因为没有存稿,暂时没法确定更新时间。 如果有啥特殊情况无法更新,我会尽量在前一天的作者有话说里通知大家。 谢谢各位^^ ==== ps那条我自己的留言我删掉了哦,留过言的孩子们表介意……咳咳。 第48章 这个夏天,山里的雨水好像格外的充沛。自从送走了徐嘉洛以后,三天两头就会下一场雨。有时是细细的毛毛雨,但更多的是雷阵雨。太阳还在当空,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泼下来,几分钟以后又是艳阳明媚,仿佛刚才的雨都只是来自于人的臆想。      只有地上的水塘还在提醒着人,刚才明明是下过雨的。      放暑假之前,乔瑄老早就开始隔三差五地打电话骚扰她,说她要是暑假不回家,他就来看她。   谁知道有一天,南南竟然也给乔安打电话,细声细气地问:“姑姑,你想不想南南呀?”问完了,他又好像想了想才说:“南南想姑姑了。”      南南说话的时候,乔安正握着手机走过教室窗口。只见窗台上摆放着的小花盆里,植物正茁壮地成长。透过窗户,她可以看见破旧的教室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三排桌椅板凳,孩子们正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在讲课的小艾。他们缺乏书本文具,没有更多的知识来源,所有能够依靠的只有两个老师。      他们过早地负担了生存所带来的压力,却依然像顽强的草一样,拼命的努力。      这一瞬间,像是有最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落进她的心底。      她对南南说:“嗯,姑姑也想你。”      还是有很多东西会比爱情更值得妥善收藏的啊,比如母亲从未说出口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牵挂,比如乔瑄嬉皮笑脸下掩藏的担心,比如慕沐通过南南带来的、旁敲侧击的询问。      想念你。      你快回家。      .      一放暑假乔安就回了容埠。乔瑄专门开车来机场接她。      乔瑄去帮她把行李往后备箱放,她微蹲着身体一拉车门,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就迎面扑来,吧嗒一下把两只前爪搭到了她的肩膀上。乔安眼疾手快地扶住晃悠悠地差点要直接摔到地上去的团团,一把把小家伙搂进怀里,自己一猫腰钻进了车里。      团团一个劲儿地摇着尾巴撒欢,疑惑地闻了闻她以后,又疑惑地用黑豆豆似的小眼睛盯着她看。乔瑄放好行李钻进车里后喊了一声:“团子!不认识你姐了!”      团子回头看了眼乔瑄,终于放心地再次扑了上来,美滋滋地在乔安怀里打滚撒娇,湿湿的鼻子蹭的她胳膊上冰凉冰凉。      乔安抱着团团明显又肥硕起来的腰,揉了揉它的脑袋:“丑死了,谁带你去剪毛来着。”      大概是戳到了团团的痛处,它哀怨地“汪汪”了两声,表示愤慨。倒是乔瑄笑眯眯地说:“是妈。她老人家一直觉得团子现在比较漂亮。”      乔安举起团团,让团子跟自己对望。团团以前是个小熊猫样儿的,现在染过的毛被剪掉了,浑身只有额头、耳朵、尾巴和爪子旁的毛比较长,其他地方为了防暑,全部被剃短了。乍一看,团团瘦骨嶙峋的,只有额头上的毛垂下来遮了小半眼睛,让它看人的时候不得不使劲儿抬起头来,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忍不住想去揉一揉。      大概比较自卑,团团低低地“呜呜”了两声,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它的小爪子也吧嗒一下落到了乔安腿上。她重新搂了搂团团,探头出去欲言又止:“乔瑄……”      “别指望我。”乔瑄早看出她想说什么,冷哼一声,“你自己去跟妈解释。”      乔安悻悻地缩回头,边摸着团团光秃秃的背边嘀咕:“妈都把气撒团团头上了,我这次回来肯定没好果子吃。”      乔瑄扭头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从机场到家的这一段路乔安并不是头次走,却像头一次走似的,觉得漫长的不可思议。可最后终于还是到了,是慕沐领着南南出来开的门。大门打开的时候,南南一脸雀跃地冲出来,一把搂住了蹲下身迎接他的乔安的脖子。      小家伙软软的头发在她脖子旁轻轻地蹭,声音比去年粗了一些,又好像一点也没变:“姑姑姑姑。”      乔安搂着南南柔软的身体,在他脸颊旁亲了一口。      受了冷落的团子很不满地在他们脚下转来转去,顺便忧愤地啃着南南的拖鞋。      好不容易南南才松开箍着乔安的手。慕沐在旁边温和的笑,比以前多了分平淡闲适,却好像更好看了些:“南南,快松开姑姑让姑姑回家。姑姑路上很累的。”      “噢。”南南嘟着嘴,抬起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乔安,突然眉眼一弯,“奶奶说等姑姑回来可以吃饭咯。”      说完,小家伙蹦跳着就朝屋里冲去。      乔安站起来和乔瑄对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大步地追他儿子去了。倒是慕沐扑哧一笑,伸手过来一把拉住乔安的胳膊:“别担心,有南南。”      乔安抓了抓后脑勺,笑的有些勉强。      杜维郁和往常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乔安硬着头皮进屋换鞋,边叫了声“妈”。杜维郁从鼻孔里“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撩一撩,依旧纹丝不动地看着报纸。      南南人小鬼大,眼睛在奶奶和姑姑身上溜过来又溜回去,突然喊了一声:“妈妈!我饿了!”      “既然饿了,那就开饭吧。”杜维郁施施然放下报纸,圾着拖鞋直接从乔安面前走过,径直进了餐厅,连个眼梢余光都没给乔安留着。      乔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在杜维郁跟前连个撒娇的底气都没。她苦着脸偷偷拽慕沐胳膊:“咋办咋办咋办?”      谁知道慕沐突然又变得跟乔瑄一个德行起来。她也很无辜地耸了耸肩,扭头追着南南进了餐厅,只飘下一句话:“自己看着办。”      她在客厅站了一小会儿,只有团团大约还不饿,所以围着她的脚转。乔安四下打量,只见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没有怎么变,只是窗户上贴了大红的“囍”字,上二楼的楼梯扶手上,卷了一圈花瓣。沙发什么的都是旧的,当初被团团啃坏的沙发脚好像坏的更大了些。      乔安用脚尖挠了挠团子,轻轻地说:“团团,姐姐回家了。”      她慢吞吞地蹭到餐厅去。才一转进餐厅,南南就拍手笑着说:“姑姑来咯,可以吃饭咯。”她一怔,再看乔瑄慕沐和南南都还没动筷子,三个人齐刷刷地抬头看自己。杜维郁轻咳一声,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吃饭吧。”      她突然忍不住眼眶酸涩。      乔安低着头坐了下来,看着满桌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有心酸,有愧疚,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很少夹菜,只管低着头扒拉米饭,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哭出来。      闷着吃了半响,乔安正扒着米饭,突然一双筷子从眼皮地下递过来,夹着一筷子菜送到自己碗里。她以为是慕沐,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好看见杜维郁把筷子收回去,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南南眼尖,却也懂得审时度势。小家伙悄悄地捂起嘴惊呼:“姑姑哭了……”      这一说,更让乔安觉得难堪。她抹了把脸,把碗筷一推:“我不吃了,大家慢用。”      说完,她扭头就往外跑。      背后好像是杜维郁徐徐地叹了口气。      .      乔安上楼洗了澡,又换了件衣服,出来的时候却见杜维郁正倚在自己的床头,随手翻着一本书。见她出来,杜维郁“嗯”了一声,说:“出来了?”      “嗯。”乔安咬了咬唇,“妈。”      “行了行了,别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杜维郁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就你这样,我还敢说你一句么。”      她低着头,头发还是湿嗒嗒的,不住地往下滴水。两人谁都不说话,隔了一会儿,乔安才说:“妈,对不起。”      这一句像是捅了炮篓子。杜维郁噼里啪啦地开始数落起来:“你说你怎么回事,啊?那当初我虽然是想撮合你跟徐嘉洛的,可后来也是你们自由恋爱的对吧?来你跟我说说,你凭什么都跟人家谈婚论嫁了,突然在领结婚证那天消失了?平日里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关键时候就掉这么大一链子?你说你让我跟徐嘉洛怎么替你收拾这烂摊子?要是不想结婚,我也没逼你结婚啊,还是徐嘉洛逼你来着?这婚非结不可?你从小妈是怎么教育你的,要诚实善良,不能说谎。你都听哪儿去了?你欺骗人家徐嘉洛的感情,到底是图了个什么?啊?还是说结婚领证那天你发现徐嘉洛出轨了?有外遇了?你到底遇到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事儿了?乔安你给我解释清楚,不说清楚,你就再甭回这个家了!”      乔安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她的脖颈一直流下来,直接流进了衣服里。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当地,半晌咧了咧嘴:“妈,徐嘉洛……是盛夏的哥哥。”      杜维郁“啊”了一声。      她接着说,声音里隐约带了哭腔:“您除了知道盛夏去世,其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吧。可是妈,我怎么能跟徐嘉洛的妈妈成为一家人呢……我怎么能开的了口,也叫徐嘉洛的妈妈一声……妈妈呢……”      那个当时还未曾有机会谋面的女人,那个徐嘉洛至亲至爱的人,却是乔安这一辈子唯一刻骨铭心恨过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囧……所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 昨天上午抽查论文,下午班级活动,晚上旧班级散伙饭。我二乎乎回来以后已经快十点了,赶天赶地写出一章来发现……JJ登陆不上。 今儿早上体检,下午来回坐车3小时去盖了个毕业实习的章。晚上继续和小姐妹们散伙饭= =回来已经十点多了,改了改昨天的文……赶紧发上来。 昨日的留言我没敢看,我怕万一砸砖比较多,那我就要更糟心了。有积分要等赠送的丫头请稍等,待我9号回来以后一次性扫荡。 ======== 明天中午寝室姑娘生日,晚上继续散伙饭(我忍不住要喋血了真的,都快酒精胃了这帮混蛋……)。后天上午8点开始毕业论文答辩,所以明天木有更新鸟,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等我后天答辩完并且送完一个姐妹离校后再回来码字……喵了个咪,我分到的组是我们系最严的,号称死亡组合= =然后我在学校最high的所谓“许微言同学”的原型要离校了,想起来我就悲伤的不行啊喂(囧) 神啊~~~~~~~~~~````` ======== 再ps,9号以后我真的就彻底轻松了,当然除了漫无止境的散伙饭= = chapter 49   自从杜维郁知道徐嘉洛和盛夏的关系之后,关于乔安和徐嘉洛的事情就好像成了乔家的忌讳。大家都自发地忽略掉这件事情不再去追问,偶尔聊天时候隐隐约约地提起来,也会很快把话题岔开,尽量避免去正面接触。      只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却让乔安更加难受。      这天杜维郁跟乔瑄都忙,慕沐把南南送去学校以后又折回家来,拖着乔安去逛街。乔安想着自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跟着慕沐一路溜了出去。      乔安懒得很,平常逛街买衣服都只瞅着固定的专卖店去挑,挑好了直接打包就能回家。慕沐却不一样,她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体力去逛街买衣裳,兴致勃勃地带着乔安那家店出这家店近,挑的不亦乐乎。      在卓雅专卖店的时候,乔安看着慕沐的手指滑过一排衣服,忍不住说:“哎慕沐,卓雅的衣服我挺喜欢的,你仔细挑一挑。”      导购小姐眉开眼笑地附和:“小姐看中可以试穿。”      慕沐手里正拎起一条裤子,听见乔安说话,她回头看了眼乔安,只见乔安正坐在沙发上揉着小腿,纤细的眉轻轻地皱着,看的出来是真累了。慕沐耸了耸肩,转身拿着裤子去试衣服。      见慕沐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进试衣间,乔安忍不住佩服她身上的巨大能量。她边转着因为穿高跟鞋而酸痛的脚踝和小腿,边四处打量店里的衣服。      看来结了婚的女人还是不一样哎……连穿衣打扮的风格都变了。      乔安正想着,就见慕沐换好了衣服出来。以前的慕沐是风情万种的,不管冬夏永远都是穿着裙子,慵懒地仿佛一只猫;可现在的慕沐却突然变得职业起来,窄脚裤配高跟鞋显得她的腿格外的修长,简单的真丝衬衫和小皮带让她像一个天天坐办公室的白领。乔安忍不住笑话她:“嫂子……我哥天天面对着各种职场美女,你怎么还打扮成这样儿哎,多审美疲劳啊。”      “你知道什么。”慕沐斜了她一眼,“嫁了人啊考虑的就多了,比如也得参考参考你妈的眼光。她老人家喜欢这样儿的,我就不能天天都打扮成那样儿的。”      “啧啧啧,真没看出来。”乔安嗤笑,“你还是一二十四孝好媳妇儿。这衣服挺好的,包起来吧。”      慕沐折回去换衣服。乔安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腿走神。      好像又进来了顾客,原本站在乔安旁边的导购小姐绕过沙发迎了出去:“欢迎光临。”      乔安低下头去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顺便捏了捏自己的早已酸疼的脚后跟。身后进来的是位小姐,声音活泼清亮:“我着急赶时间呢,你推荐个小黑裙子给我。”      “请您看下这一款,这是今夏新款……这个腰带很衬身体比例的,让您的腿看起来更修长……”导购小姐不遗余力地介绍着。      那个年轻的女声像是仔细打量了下,突然问:“嘉洛,你看着个怎么样?”      乔安揉着腿的手顿时僵了。      紧接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温和又不失礼貌地:“很好。”      乔安把揉着腿的手挪到了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拚尽力气,才能把“砰砰”的心跳平复下去。      “那我去试试合不合身。”那个娇俏的声音活泼泼地说着,拎着一件黑裙子朝试衣室走去。从乔安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个子不是特别高,可是很瘦很瘦,一头长长的卷发直披到腰间,衬的腰肢盈盈一握。      光看背影就知道,肯定是位可爱的姑娘。      最起码,她不会和自己一样,矫情又拿捏,还从头到脚都是个骗子。      等那位姑娘进了试衣间,慕沐还没出来。乔安半缩着身体,把自己窝在沙发中。可沙发靠背实在太短了,她清晰地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缓缓地停在自己身边。      乔安低着头,单手撑着胸口,眼皮一撩就看见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自己斜前方。他的目光像是带着穿透力一样,竟然盯的让她不敢抬头。      倒是徐嘉洛镇定。他略微俯下身,声音里有些不太确定的疑惑:“乔安,你……不舒服?”      她被他逼的连想乔装不认识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缓缓抬头扯出个苍白的笑:“还好,没关系。真巧啊。”      徐嘉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自然而然地靠着她坐了下来。      他越是若无其事,就让乔安越觉得不安。她恨不得这个时候的徐嘉洛是完全不屑跟她讲话的,或者漠视,或者冷哼,甚至鄙夷都可以,只要他不像现在这样,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依然用她熟悉的姿势轻巧地坐到她的旁边却不开口讲话。      曾经乔安以为,粉饰太平是自己的拿手本领。可直到这一刻,当她跟徐嘉洛并肩而坐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徐嘉洛也是个中高手。她坐的异常焦躁,一个劲儿抬头看试衣间的门,心想慕沐到底是换了多少件衣服才能用这么长的时间。      徐嘉洛身上的味道似乎都没有变,还是那种淡淡的味道。好像他的生活里从来不曾出现过一个叫做乔安的人,或者那个人虽然出现过,但是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认知让乔安坐立难安,心里恨不得立刻消失了才好。      还好刚才她用手捂了捂心口,所以现在还能趁势继续捂着假装不舒服——乔安斜斜地靠到了沙发背上,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右手上,然后右肘支撑在沙发扶手上,顺势就避开了跟徐嘉洛对视的尴尬。两个人这样坐着,如同两个陌生人一样,只是因为偶然的巧合,坐在了同一条沙发上等待着不同的人。      相比乔安,徐嘉洛要放松的很多。他甚至看到旁边尴尬到手足无措的乔安有些微微的不忍心——这样的她突然就会让他会想起刚认识她的那个时候——那时候的乔安虽然心里压着事情,可是表面上是明亮鲜活的,甚至偶尔还有些俏皮的飞扬跋扈。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一直都是她穿着一袭红衣站在楼下,长发翩翩,怀里抱着一团白绒绒的小家伙,然后小家伙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然后她单手撑着团团,空出一只手摘了墨镜,顺势把头发往后甩了甩。阳光在她的发梢间跳跃如同精灵扑落,那两个酒窝中仿佛真的盛满了上好的佳酿,竟然让他不知不觉就呆了。      徐嘉洛突然就觉得有些烦躁。他换了个坐姿,双手交叉握到了怀前。      从乔安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徐嘉洛修长干净的手指。这双手曾经揉过她的头发,捏过她的脸,还曾温柔的牵着她一路向前,让她明知是死路一条的时候依然像中了蛊一般跟着他飞蛾扑火。乔安只觉得自己一分钟也坐不下去了,哪怕是一分钟也不能再跟徐嘉洛呆在一起。      她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谢天谢地……慕沐从试衣间中出来了。大概她在里边也听到了他们讲话,所以慕沐并没有一丝的惊讶,反而很自然地跟徐嘉洛打招呼:“你好!”      徐嘉洛礼貌地站了起来:“真巧。”      慕沐的眼神从乔安身上一滚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她边戏谑地打趣徐嘉洛,边抬手把衣服递给导购小姐:“等人?帮我包起来,谢谢。”      “嗯。”他说,“等人。”      这句话说的……倒像是在跟乔安讲。      可惜他们说话的时候,乔安也站了起来,直接跟着导购小姐去付账。这个时候,别说是帮慕沐付账单,哪怕是比这再艰难十倍百倍的事情,只要能远远的离开徐嘉洛,她都愿意去做。      反倒是慕沐看着乔安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真的很抱歉。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要是我早知道……也许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没关系。”徐嘉洛看了眼乔安正低头签字的背影,对慕沐笑了笑,“都过去了。”      这句话说的慕沐有些唏嘘。她一时间居然也接不上话,只能朝他笑了笑。恰好徐嘉洛等的女孩子也从试衣间出来了,可是好像是尺码有些问题,她还是穿着之前的衣服。她把衣服递给导购,然后笑吟吟地过来朝慕沐点了点头,手却自然而然地挽在了徐嘉洛的胳膊上。      “那我们就先走了。”慕沐眉一扬,也朝那位女孩点点头,然后扭身从徐嘉洛他们旁边错过去,直接堵着乔安带她往门外走。      谁知道走了两步,徐嘉洛突然又叫住她们:“乔安。”      乔安诧异地一回头:“哎?”      他眉头轻皱,一直看着她,也像是在考虑。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他才轻快地说出口:“如果你不着急走的话,过两天可以一起吃顿饭么?”      一言既出,四个人都各自心怀鬼胎,神色莫测变幻。      .      后来慕沐说当时的乔安已经缺乏反应了。虽然乔安反驳过若干次,可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徐嘉洛的这句话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自从机场一别,她就不再奢望还能跟徐嘉洛有任何交集。哪怕容埠太小,他们还能不小心遇到,也只是礼貌的点个头,随便地应酬一番,也就算是徐嘉洛能为她做到的极致了。可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一起吃饭的建议,并且……在她的新任女朋友面前。      如果不是有什么要事找她,那就是彻底把她当成了路人甲。      果然隔了没两天,徐嘉洛就把电话打到了乔安的手机上。在容埠的这个号码她一直没舍得丢,即使人不在,每个月的业务费还是按时按点地交着……直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徐嘉洛”三个字的时候,乔安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坚持无非也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他的身份不再是盛夏的哥哥、自己的心理医生、或者是自己的前男友。那些都不是真的。乔安握着手机,看着一闪一闪的屏幕,从那天他发出邀请就开始跳动不安的心终于沉淀下来。她也终于肯对自己坦诚。她清楚地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      乔安,你爱上他了。      乔安咬着唇“喂”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倒是徐嘉洛的声音平稳,只是略微有些沉重。他好像还没彻底考虑好,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的很慢,像是在思考:“如果你肯腾出时间见我一面的话……”      “我再家反正也没事。”乔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去,可是她很快就又补了一句,“只是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电话里那边一阵唰啦啦翻纸的声音过后,徐嘉洛说:“我今天下午和明天下午就有空。你方便吗?”      乔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时间,然后才说:“今天吧。”      他们就约在宏安国际附近的一家餐馆,离慕沐的咖啡店也不远。夏天的午后特别的热,热浪从地底上翻起来,一波波烘地人头晕脑胀。乔安站在宏安国际楼下的小广场,眯着眼往高处看,只觉得眼前一黑。      在广场上站了一会儿,乔安才耷拉着脑袋,晃悠着朝餐厅的方向去。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恰好被隐藏在玻璃门后的徐嘉洛看的一清二楚。他沉默地站在门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又隐约带了些浅浅的迷惘。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Lasia见老板突然停在门前,以为是嫌热,早偷偷给司机小穆打电话要小穆直接把车开到公司门口。等她打完电话,再转头一看,只听见老板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我有点私事,你没事就下班吧。”      然后他不顾身上刚刚开完会,还穿着长袖衬衫和西服,径直推开门朝外走去。      Lasia顺着徐嘉洛去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乔安。从她的背影上看,此时的她像极了被晒蔫儿了花骨朵,又瘦又落寞。      长期跟在徐嘉洛身边,Lasia早摸准了这位年轻上司的脾气。除了开例会会偶尔发脾气,徐嘉洛从来不会让消极情绪表露在外,从而影响到他身旁的员工。可是毕竟时间久了,贴身如Lasia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揣测出老板的心情。      比如之前这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他心里到底压抑着些什么,让他在温和微笑的时候笑意都不及眼底?Lasia透过玻璃窗,看着徐嘉洛不顾酷暑大步跟在乔安身后,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      乔安到餐厅没多久,徐嘉洛就来了。他穿的那么厚,额头上细细密密地沁了层汗出来。他倒是也没把乔安当外人看,一进门就先拖了外套,然后松了松领带。见乔安一直看他,他边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边说:“不好意思,天气实在太热了。”      “没关系啊。”她笑了笑,说完又突然间想到什么,叫了服务员进来,“把空调稍微调高些。”   说完乔安才又朝徐嘉洛一笑:“吹的太狠了,容易感冒。”      她做事说话,居然能稳定得体成这样。乔安自己都要开始佩服自己了。      倒是徐嘉洛没怎么注意,擦了擦汗以后直奔主题。他坐在乔安对面,双手还是习惯性地在面前交叉——和他谈判时候那样——然后眉头略微皱了皱,带着七分试探三分恳求般地说:“其实,是我妈妈想见一见你。因为……所以先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他的话一说完,乔安只想问服务员:你真的理解对我的意思,把温度调高了么?      不然为什么她手脚冰凉,甚至想直接开门逃跑。      一时间气氛诡异地沉默着。乔安低着头喝水,几乎都快要把吸管都咬碎了,才用蚊子般地声音问:“为什么。”      如果乔安这个时候敢抬一抬头看看徐嘉洛的眼神,她就会看到那些叫做“复杂、犹豫和……难以割舍”的眼神在他眼中一一闪现,而不是仅仅在隔了几秒钟之后听到的那句平淡无痕的:“她现在身体特别不好。”      乔安“唰”地一下抬起了头。      .      原本乔安以为,和徐妈妈见面也是和上次那样约在外面。谁知道徐嘉洛直接把她带去了医院的特护病房。他们到的时候徐妈妈正在睡觉,乔安隔着特护病房中房门上的窗口朝里面看。      和去年见到的那个年轻又精神状态很好的徐妈妈完全不同,躺在病床上的她脸色很差,头发居然花了大半。面对着病床上的人,乔安奇异般地觉得自己竟然完全恨不起来了。她恨了这个人这么多年,甚至处心积虑接触到徐嘉洛,试图通过徐嘉洛来报复到她……      可是当她真的虚弱到需要靠时刻监护来维持生存的时候,乔安居然有一丝不忍心。      徐嘉洛也在她旁边,贴在玻璃上看着自己的母亲。乔安悄悄一转头,就看见了他的下巴上隐约浮现出青色的胡渣。      想必是压力大,工作量也大。      他声音很轻地给她道歉:“不好意思,她身体不好。要么我们下次再约吧。”      乔安摇头:“没关系,等等吧。”      等徐妈妈睡醒的这段时间,乔安只觉得自己的良心被翻来覆去地煎烤了一次又一次。她把整张脸都埋进掌中,不停地反问自己,这就是自己要的么?这样的结果就是自己当初处心积虑想要的么?      这样的自我折磨快要把她逼疯了。      徐嘉洛也耐的住安静。他和乔安分坐在沙发两头,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等天色已暗,室内可见度很低的时候,他才站起来准备去开灯。谁知道他的手还没放到灯擘上就被乔安阻止了。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大约是怕打扰到徐妈妈的休息,可是却也很坚定,带着点疲惫的央求他:“求你了,别开灯。”      他疑惑地转头看她。幽暗中只见她整个人都蜷着,就连刚才说话的声音都嗡嗡地带着鼻音。徐嘉洛突然明白过来,他没有开灯,走过来蹲在她跟前,歪着头看她。      乔安已经彻底把脸埋在了膝盖之间。地上和她的胳膊上,都有着细小而微盈地光芒。      徐嘉洛蹲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没过多久坐在了她旁边,递给她一叠纸巾。乔安默不作声地接了。他看着乔安就在自己旁边,双手抱着膝,整个背部都几乎快要跟沙发平行。他伸了伸手,想拍一拍她的肩膀,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放回来了。      他看着蜷在自己身边,哭的鸦雀无声的乔安,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他就拿着盛夏的日记。那里面的乔安是个单纯善良又开朗的女孩子,没想到她也需要接受心理治疗。接触的时间久了,他才知道她忘不了盛夏。      他曾经真的真的希望过,自己能够取代盛夏,把她这些年欠缺下的爱全部都补回来;也曾经真的真的希望过,能够在她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陪着她一起渡过。      没想到那一次、那很多次,当自己有着和她相同的红十字纪念章,当自己和她一样固定地把东西寄去某个相同的地方,当自己脱口而出说出她的生日的时候,她居然没有丝毫惊讶。      那个时候他好像就隐约地想过。      如果她真的有一个目的。      那么就尽量牺牲自己,保护母亲。      事实证明,乔安的善良终于还是没让他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我没有人品这件事,我愿意接受组织批评。请组织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TAT chapter 50   徐妈妈睡醒的时候,大概已经过了九点。乔安跟着徐嘉洛进了屋,只见徐妈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徐嘉洛小心翼翼地帮她盖了盖毯子,俯着身,轻声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乔安抿着唇,牙齿慢慢咬紧了下唇。在徐嘉洛问徐妈妈的时候,她转开了视线,顺势去拿了桌子上的杯子接热水。      大概是看她的姿势很自然,徐妈妈慢慢微笑起来,目光一直随着乔安,从她端了杯子去饮水机旁接水,到她慢慢捧着热水走到病床前……然后乔安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徐嘉洛,像是想问什么,可是很快就转过头去拿起另一个杯子,两个杯子一来一回掂着倒水,让水凉的快一些。      心细,又会照顾人。      徐妈妈给徐嘉洛使了个眼色,他怔了怔,才去接过乔安手中的杯子,然后端着杯子出了门。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乔安跟徐妈妈……乔安顿时慌了神。      好在灯光不亮,幽幽地晕黄着。乔安低低地问了声:“伯母好。”      “过来坐。”徐妈妈微笑着,脸色并不好,精神倒是不错,她的手慢慢拍了拍床畔,“阿姨是癌症,不会传染的。过来坐。”      乔安只好坐到了跟前。她坐在床边,要高很多,所以很自然地把一只手撑在了床边,微微朝徐妈妈俯下身。      徐妈妈自然地握住了乔安的手。她的目光很悠远,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索未来……不过没多久,她就对着乔安微微一笑:“小安,跟阿姨说,嘉洛怎么欺负你了?”      她问的让乔安一怔,竟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姨当时跟你叔叔结婚的时候,他是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我们一起打拼,一起创业。那个时候年轻啊,每天累的要死要活,晚上一躺下就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因为我知道,只有我俩过上好日子,才能让当初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人彻底闭嘴,才能给孩子们一个好的未来。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年的日子虽然短暂,可真的是充实又快乐。我们目标明确,齐心协力,更关键的是……我们相互爱着对方。所以后来啊,我跟你叔叔都犯了些错误,可心里毕竟还是念着情分的。阿姨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跟嘉洛闹别扭,可我是他妈,我能看的出来他心里想着什么。”      “嘉洛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惦念着你呢。”徐妈妈轻轻笑了笑,像是笑自己的儿子傻,“你就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好好再考虑考虑?嘉洛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做的不对,你就直接跟他提,或者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乔安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她的手被徐妈妈握着,掌心却逐渐湿腻起来,甚至连后背都在冒汗……看样子,徐嘉洛竟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妈妈,甚至……他告诉他母亲的是……因为他不够好,所以自己才要悔婚?      灯火幽暗中,她的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徐嘉洛要保护自己的母亲不受伤害,还保护了自己……不被他的家人所诟病,那他自己呢?在那副看似永远不会生气的儒雅外表下,究竟强按下多少愤怒、不甘和怨恨?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H市受伤后清醒过来,正好看到他趴在自己病床前正沉沉地睡着。      他墨黑的发际线清楚明晰,看起来疲倦又劳累,却没来由地让人心口一暖……那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后,他到底带着怎样的心情,告诉他的母亲是因为他自己不够好,所以新娘才跑掉呢?      乔安突然恨不得自己从未要遇见过徐嘉洛才好。      大约是见她不说话,徐妈妈又轻轻叹了口气。她仿佛还想说什么的,正好徐嘉洛推门进来了,手中只剩了一个杯子。他端着晾到温热的水和一根吸管,看了看乔安,示意她往后退一下让一让地方。乔安却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杯子接了过来,转头朝徐妈妈微微笑着说:“阿姨,您喝点水。”      徐妈妈欣慰地笑起来。      徐嘉洛奇怪地看着她们俩,笑着问:“我不在,你们说什么了?”      乔安头也不回:“没说什么。”      徐嘉洛在病房里,徐妈妈几乎不跟乔安讨论他。乔安给她打了打气,又随便闲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徐嘉洛还有些诧异,他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确认她没什么要跟乔安说个,才跟她道了别:“妈,我送她回去,等会儿再过来。护士就在外边,您有事儿就按铃。”      “去吧,挺晚了。”徐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去吧去吧。”      .      刚关上病房们,徐嘉洛就问乔安:“我妈没跟你说什么吧?”      她摇摇头。      “她一直念叨着要见你,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徐嘉洛边往外走边说,“要是她说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你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人上了年纪,总是有些顽固。”      他的语气客气而疏离,就像是跟一个陌生人在说话。或者也不是,如果他们真的是陌生人的话,大概自己就不会觉得这么闷了吧……乔安低头想着,没说话,跟着他往外走。      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乔安停住了脚步:“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陪伯母吧,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谁知道徐嘉洛却执意要送她。      乔安紧紧攥着拳头,还是浅笑着看着他拒绝:“真的不用了,打个车很方便的。你一来一回的再回医院的话,肯定要惊醒伯母了。”      夜色里徐嘉洛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只是丝毫不肯闪烁退步:“不行,太晚了,我必须把你安全送到家。你等着我……算了,还是你跟我一起去取车吧。”      她低着头不肯走。      他看见她低头的时候,脖颈处柔美的弧线,突然烦躁起来,狠狠地把自己的领带扯了扯,语气有些不耐烦:“乔安,跟我站在一起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是不是一分钟都不想待着?要是的话,就听我的!晚上是我约你出来的,我就得负责把你平安送回去。”      说完,他探手一把握住乔安的手腕,手上一使劲儿,就把她带到了自己胸前。他顺势换了握着她手腕的手,然后把空出来的手搭到她的肩头,半推着她朝前走。      离的太近,乔安身上熟悉的味道浅浅地传过来,像一把小小的羽毛扇子,轻轻地在他心上挠啊挠啊挠。      乔安被他突然放在肩上的手唬的不敢动弹,整个人都僵硬了,任凭他带着往前走。手腕上的温度好像格外的高,甚至有些烫。乔安在去停车场的一路上恍恍惚惚地想,徐嘉洛是不是该喝点什么东西清清火气呢,掌心怎么这么烫。      他们就这样一路纠纠缠缠地进了停车场,然后徐嘉洛把乔安塞进车子里去,才转头上了车。乔安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隔着玻璃从自己前方绕过去,夜色中有些朦朦胧胧,可是他身上的烦躁气息却丝毫不落地被她看在了眼里。      于是在徐嘉洛上了车,“砰——”一声关掉车门正准备出发的时候,乔安伸出手按住了他拧钥匙的手。      .      “嗯?”徐嘉洛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好像乔安在他面前就应该是一直都沉默不言的,“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鼓起的勇气中还带着颤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徐嘉洛上下瞟了她一眼,原本按在车钥匙上的手却松了,见她不说话,又问了句,“嗯?”      乔安眨了眨眼:“没有告诉你妈妈我为什么离开,反而骗她都是你的错……”      “好了乔安。”徐嘉洛突然打断她,“你到底想要试探些什么?”      她哑然。      徐嘉洛从手闸处摸了包烟出来,揉捏了一会儿抽了一根出来,先把两边的车窗都降了,然后才“叭”一声用打火机点了烟。火光在车里倏然一跳,然后一股浓浓的烟味扑面而来。      她隔着烟雾看徐嘉洛,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徐嘉洛左手夹着烟,吸一口就把手伸到车窗外边去。大概一根烟都快要抽完的时候——乔安看到那抹小小的红点离他的手越来越近——徐嘉洛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带了冷意,像是在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我妈事实。让她知道盛夏的妈妈是因她而死?让她知道盛夏支教去世?让她知道你是盛夏的前女友,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她?乔安,我凭什么要那么做。”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徐嘉洛突然吸了一大口手中的烟,然后把烟头胡乱地扔出去。他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暗夜里听的格外清晰:“如果你能再心狠一点儿,直接把单子寄给我妈,也许她现在就不是在这个病床上躺着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最后一刻的仁慈呢。”话音落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快要贴到乔安眼前了,一双眼睛下目光灼灼,似乎想要把她看出个窟窿来。      可当她再细看的时候,他却垂下眼帘,嘴角歪歪一扯,哼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车子突然发动,像离弦的箭。    chapter 51      乔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徐嘉洛,可不得不说,这样的徐嘉洛让她觉得真实。如果他真的一直能够温和有礼地、似乎从来没有过任何间隙却只是见面相互点头招呼的人那样对待她,反倒让她觉得整个心都吊起来。担心他不好,担心他会把自己藏起来。      能够说出口的恨,就不是恨。      只是徐嘉洛果然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硬邦邦啊,他的车虽然开的快,但是却稳的很。最后嘎吱一声停到乔安家门口的时候,他把视线转到了车窗的一侧不去看她:“到了。”      乔安扭过头看他。就着自己家门口路灯的光芒,她看见他的下颔处紧紧绷着。      她居然还能扯一个浅浅的笑出来。      她没有下车,而是低着头前后理了理顺序。徐嘉洛也没有不耐烦地催她快走。两个人就这样胶持着,谁都不说话。最后还是乔安打破了沉默,只是她说的有些艰难:“那份文档,我的确没有快递给你妈妈,而是被我自己带走了。我知道,这个你在山里就见过。”      她叹了口气,反倒是深深地靠在了座椅上:“那次在机场,我也说了谎。我认识你的确是巧合,我是后来才知道你是盛夏的哥哥的。还有……我,并没有怀孕。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所以……”      话音未落,徐嘉洛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乔安。”他刷地一下转过头,手直接擘住她的胳膊以防她开门下车。他气的咬牙切齿,眉紧紧皱着:“你果然好……”      乔安瞟他一眼,一点儿都不害怕他眼睛里奔腾汹涌的火焰。她看着他车上摆放的小香水瓶,压着自己的情绪,叹了口气:“没错,就是这样。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之前我做的太过分了,不管到底有没有伤害到你,总而言之是我的错。本来我是想跟你妈妈也说对不起的,但是你把她保护的很好,我再说出来反而枉费了你一片心意,所以我也就不跟她老人家讲了,你明白就好。现在我想开了,是盛夏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她微微地笑了笑:“你跟你爸爸两个人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难过,我这些年瞎操什么心呢。”      徐嘉洛捏着她胳膊的手指突然收紧。      乔安转头深深地看着他。在幽暗的空间里,她的眼中波光粼粼,像夜色中洒满星光的湖泊。她的右手轻轻搭到她自己的左臂上,然后慢慢握住了徐嘉洛的手。      他没有动。      她停了一下,像是很努力地下了决心,才再一次开口:“我……”      “好了,不要说了。”徐嘉洛慢慢收回了手,也把整个人靠到了车椅背上。她还是看着他,在微弱的光芒下,他的鼻梁挺拔,侧脸的弧线完美到无懈可击,可是却没有任何表情。乔安看着他,不禁有些黯然。她听到自己心底里有两个声音在交替攀爬,横冲直撞。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准备开门下车。      “乔安,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车门嗒地轻响的时候,徐嘉洛突然问。      她怔了怔,回过头看他。这个时候的徐嘉洛已经不再靠着背椅,而是略微侧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被盯的有些心慌,下意识地笑了笑:“走之前都是假的。回来以后都是真的。”      他眉一挑:“那走之前你说你恨我。”      乔安没想到他还会突然提起这个,顿时有些口干舌燥:“我……”      徐嘉洛竟然也轻轻地笑了一声,只是声音还是冷的:“这也是假的?”      乔安只觉得内心里那个疯狂叫嚣的声音终于破土而出,再怎么掩也掩不住。她的手还扶在车门上,人却往车里缩了缩,跟徐嘉洛对视,说的毫不犹豫:“没错,是假的。你想听什么?听我是怎么狼狈不堪地发现自己爱上你,然后不得不逼自己落荒而逃么?还是想听我突然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内心愧疚到恨不得消失的时候,还恬不知耻地跟在你身边?或者你只是想听一下,我是怎么样在明知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的时候,还不死心的继续演这么蹩脚的戏?”      徐嘉洛原本试图去握她的手顿时僵住了。      乔安却发现了他细小的动作。她有些讽刺地笑笑:“你也惊讶是么?我为什么接近你你早就知道,却没想到我也知道你知道吧?你听,这句话说起来真拗口啊。徐嘉洛,损人一千自损八百,我真是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她的眼泪突然扑簌簌地掉。这次是真的绝望了,比上次说过那么狠的话都觉得绝望。也许上次还知道自己没有伤害过徐妈妈,没有用孩子伤害过徐嘉洛,也许认认真真道歉,也许徐嘉洛一个心软还会原谅自己……可现在呢,她敢当面承认自己爱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不可能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道歉会发展成这样,可的确已经这样了。且不说徐嘉洛会不会原谅自己,且是她自己,就已经觉得自己丢人实在是丢够了,再也不想回头了。他们曾在爱的名义下各怀心思,曾小心地试探对方,却始终不肯把自己的底线暴露出来。他们各自带着锐利的刺朝对方靠近,最终还是扎到了皮肉,疼的锥心刺骨。      那就这样吧,哪怕还有微薄的爱。      徐嘉洛看着她掉眼泪,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好像下意识地是想替她擦眼泪的,可好像又有什么梗着,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他突然更希望自己看到的是那个从不肯服软的乔安了,如果是那样该多好——她嘴犟着的话,也许自己会冲动地把她直接搂过来,狠狠地箍着她,像把这些时间的不甘心和思念全部箍起来一样吧。      可是她这么坦诚,这么直白,又……这么坦荡荡。她逼着他,让他那些力气都无处可使,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哭,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有气无力。      那些憋了许久的劲儿在身体里来回盘旋,让他的手握紧了又松。      乔安说完却不再多做停留。她手朝外一推,低头就下了车。就在她要关门前,突然有俯身靠近车内,对着徐嘉洛真心实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就像一个炮筒子,直接点燃了徐嘉洛。他手朝乔安的方向一探,却正好见车门关死,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推门下了车,大步绕过车头朝乔安走去。乔安走的很急很快,他比她更急更快。      他步子大,没几步就追到了她身后。就在他手眼看就抓住她胳膊,然后一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的时候,乔安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突然停了脚步,回头叫他的名字:“徐嘉洛。”      他手一顿。      “我真心实意对你跟你母亲道歉,希望你接受。”她仰着头,眼睛里雾气还没散,“我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但是我也不打算再用什么方法来恳求你们的原谅。如果今晚的道歉你能接受,那我感激不尽;如果你觉得我的道歉没有诚意,让你觉得不舒服不想接受,那就继续恨着我吧。”      “你越恨我,我越觉得好受一些。”她自嘲般地冷哼了哼,“我会感激你的,真的。”      短短几句话,她又成功的扑灭了徐嘉洛那一时无法压抑的冲动。看着她的背影,徐嘉洛真是恨死了她这种擅自替别人做决定的坏毛病。      但不得不说,她成功了。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进门……然后大门紧紧闭上了,整条马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他静静地退到自己的车旁,倚着车站了一会儿,还抽了两根烟。烟雾袅袅中,他看见猩红色的烟头幽幽地亮着,仿佛是她手机链上的那枚小小的纪念章。      烟的味道还是有些不习惯,呛的他很不舒服。可好像又是只有这样浓烈的味道,才能抚平那些杂乱又迷惘的情绪。      夏夜如水凉,好像都有了些秋天的味道。      .      乔安一口气奔到卧室,把包胡乱一扔,整个人大字型躺到了床上。黑夜真是个让人放松的好时候,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也就不用害怕对方到底看穿自己几分的狼狈。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那股烦闷憋屈却怎么都吐不出去。      “乔安,你自作自受,你活该。”她睁着眼,喃喃地对自己说。      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床上蹦起来,绕过床走到窗前,悄悄拨开窗帘往楼下看。手抚上窗帘的时候,她几乎拿不出任何力量来,心跳的像是在擂鼓。      可是当她终于还是看到楼下那个又高又瘦的身影,以及那点明灭的红色光芒时,还是忍不住咬住了唇。这个时候,愧疚骤然被喜悦所代替,可那份单薄的喜悦很快又被苦涩一点点吞噬干净。她怔怔地站在窗前看着徐嘉洛,脑海里不无悲哀的想,也许这就是自己能够剪切到的、关于徐嘉洛的最后画面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盛夏来。那一年他站在教学楼上,也曾这样安静地注视过自己。那个时候盛夏脑海里想的是什么呢?乔安眼中逐渐柔和起来——他应该是带着微笑,还有柔和的眼神吧,像自己现在看着楼下的他一样,满怀不舍,恨不得把时间凝固在这一秒,自此天荒地老。      只是他是满怀希望……而自己,是越来越绝望。      冥冥中像是又一个轮回。      不晓得过了多久,乔安看到徐嘉洛终于拍了拍衣服,起身转到驾驶席一侧,拉开了车门。要钻进车子前,他突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惊的几乎要逃开。      可是很快,徐嘉洛就低下头去,身体一矮钻进车里。      乔安看着车灯打开,转向灯闪烁,然后他掉头离开。      她一只手擘着窗帘,另一只手撑在窗台上,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把身体探了又探,终于最后连尾灯都看不到了。整个房间还是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路灯把幽暗的光送进来。她清楚而明晰地听到有什么铿然崩塌的声音从心底传来,带着阵阵怆然的回声,一遍遍敲打过自己的全身。      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倚着窗户,怔怔地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 我真是越来越狗血雷人了……(唉) 嗯说个事儿。这个文离完结字数大概只剩2W了,于是我日后的更新、以及能不能接着更新需要跟编辑商量。如果编辑说接下来不可以再更了(大家也知道盗文的猖獗对吧= =),那我就直接在文案上挂停更公告,请大家谅解>< 在这个文上,大家包容了我很多。自己想想其实都觉得好对不住大家,所以我决定下个文不到能彻底放出来的时候,我死都不要开坑。搭爪立誓。 或者大家也可以摸来群里找我玩或者殴打我一顿= =b:48569717 第52章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得过。她在家里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在杜维郁跟乔瑄跟前,那是一丁点儿马脚都没露出来。只是乔安把宅女风范修炼到极致了,自打那天回来以后,足足有近一个礼拜没出门。      团团跟着她也受尽了委屈,天天连个出大门外遛弯儿的机会都没,白天只能无聊地在院子里用蹄子刨坑,顺便踩踩花骨朵儿们当消遣;晚上则是团团最喜欢的,因为有淘气包南南陪它玩儿。      后来慕沐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天早上她送南南去学校以后又折回家来,非拖着乔安去她那个小咖啡店看店。乔安慢慢吞吞地不想去,被慕沐一把拎了耳朵:“再宅你就要长蘑菇了!快走!”      她只好愁眉苦脸地跟着出门。      “再见钟情”和乔安走之前几乎没什么区别,桌子上的小花朵们也都水灵灵地新鲜着。如果非要挑个不同的地方……那么应该是……多了几位服务生。几位年轻的女孩子穿着统一的衣服,笑吟吟地在咖啡厅里来回穿梭着。      乔安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生意这么好?”      “嗯哼……”慕沐姿态优雅地把一块黑森林蛋糕摆在乔安眼前,笑的风情万种,“在美女老板娘的努力经营下,生意就是这么好。”      “请美女老板娘正常点儿讲话!”乔安瞪她一眼,低头闻了闻蛋糕的味道,“嗯还不错,好香。”      慕沐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乔安慢慢扒拉着吃蛋糕,边留心咖啡店里的客人们。慕沐把这边打理的很好,就连上午都有不少客人来光顾。不过上午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一个人,要杯咖啡,再要份甜点,独自坐着发呆想事情,或者捧着笔记本电脑敲键盘。      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乔安做梦到想不到的人。      徐嘉洛。      当时乔安正背朝着门,坐在吧台后面,悠然自得地霸占着慕沐的iPad。听到那只小鹦鹉叫“欢迎光临”,她还伸出一条胳膊,随心所欲地朝服务生示意招待客人。      最后,还是慕沐的一声“咦,徐先生”成功地引起乔安的僵硬。她面瘫呆滞状转头一看,可不是,徐嘉洛和以往一样,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正大步朝吧台的方向走过来。      于是事情发展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乔安脚尖一点,带着椅子转了半个圈,然后胳膊顺势撑在吧台上,正好让自己不再往另一侧转动。然后她很公事公办地问:“请问要点什么?”      反倒是走过来的慕沐一巴掌拍远了乔安,熟络地问:“老样子?”      咦?……乔安睁大了眼。      徐嘉洛看了乔安一眼,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对慕沐说:“对,老样子。带走。”      慕沐轻轻打了个响指,歪着头一笑:“没问题。”      他们这么熟络,乔安忍不住都要怀疑慕沐是不是故意把自己拖到这里的了。好在慕沐在小服务生帮徐嘉洛准备咖啡甜点的时候,边收钱边跟他闲聊:“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Lasia呢?”      “Lasia请假了。”他说,“正好我要出去,顺路就过来了。早上太忙了,没来得及吃东西。等会儿有个应酬,先过来吃点东西。”      乔安缩在角落听的龇牙咧嘴……您用不用说的这么详细啊……      慕沐“噢”了一声,然后斜了乔安一眼,目光中挪揄戏谑的意思清清楚楚。然后她才对徐嘉洛说:“喝酒之前是得吃点东西,保护胃,还不容易醉。你看你,多辛苦啊。”      乔安低头摆弄iPad,暗暗心想嫂子你到底还有完没完小心我回头告诉我哥你跟陌生人讲话去。      正巧,这时候服务生把咖啡和蛋糕都准备好了。徐嘉洛接过袋子,朝慕沐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再见慕沐。”顿了顿,才又对乔安说,“再见,乔安。”      她抬头,只见徐嘉洛目光里温和如水,于是也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再见。”      没等徐嘉洛出门,乔安就扑到慕沐身上,低声问她:“不是吧,他经常来啊?”      “他?哪个他?”慕沐装傻。      “得了吧。”乔安没好气地说,“还能有谁。”      慕沐斜睨:“嗯哼。不过他自己很少来,都是秘书Lasia来帮忙订东西带走。”      乔安下意识地问了句:“都要些什么?当甜点么?”      慕沐嗯了一声,自顾自又忙去了,半天才回答她:“蓝山、黑森林蛋糕,还有覆盆子巧克力。说起来也真奇怪,他还喜欢手工巧克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安听到那个覆盆子巧克力,想到那种红白相间的手工巧克力时,又愣住了。      .      又是红灯。      徐嘉洛慢慢地跟在车流后停了车,目光却不经意地又朝副驾驶上放着的纸袋子看去,嘴角不禁轻轻地弯了弯。      真是巧。      好像很久以来看到的乔安都是有些压抑的,总是半低着头不讲话,也不见以前的神采飞扬。可今天自己只是无意中的一次路过,居然看到她神气地挥手,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刚刚跟男友分手后悲愤异常的表妹菜菜一直说,分手了你绝对不能过得比我好,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心情很不好。为了表示单身快乐,她还专门打足了精神拖着自己去逛街,反复宣称要买条性感小黑裙。      当时他还笑着说菜菜说的对。      可现在才觉得,还是她过的好一些,比较好。      他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里菜菜的声音惊慌失措:“徐嘉洛!快……你快来医院……”      他心一沉,掉转车头就朝医院奔去。      .      对于乔安来说,这个假期基本可以归纳为下列几个词:宅、吃、躲。当然这个“躲”字里包含的意思比较广泛,大至徐嘉洛的预计出现地点,小至慕沐随时随地的吆喝召唤,都属于乔安要躲的范围之内。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躲就能躲过的。      比如,徐妈妈的去世。      乔安是在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在餐桌上听乔瑄说起来的。乔瑄其实也并不是专门要提起来,只是正好接了个电话,对方告诉他的,就是这个消息。      于是他顺口就告诉了乔安。      当时乔安正在喝粥。听到这个消息,她只是抿着唇咽掉了口中的粥,然后抬头看了乔瑄一眼,“噢”了一声。      反倒是乔瑄和慕沐对视一眼,有默契地齐齐转头看她。      他们直看的乔安后脑勺发毛。她讪讪地挠了挠头发:“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乔瑄收回目光,“乔安你能耐了啊。”      她嘿嘿一乐:“谢谢,谢谢。”      吃过饭以后乔安就躲在卧室里不肯出来。慕沐不放心,上去看了她一次,被她笑眯眯地哄了出来:“嫂子嫂子,偶尔有些时候呢,你也得陪陪我哥。你不能把精力都放在你儿子跟小姑子身上,对吧?”      “你哥去上班了。”慕沐单手撑着门框。      乔安眨眼:“那去看店。”      慕沐歪着头看乔安,欲言又止。      乔安耸了耸肩:“去世的是徐嘉洛的妈妈,你的安慰给错人了吧嫂子……”      “我说过是来安慰你来着么?”慕沐眉一挑。      她抚额:“好吧是我想多了……”      “乔安。”慕沐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乔安突然也懒得再堵慕沐。她原本握着门把手的手一松,转身朝卧室里走去,顺势仰面躺在了床上。      慕沐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在家里闷着算个屁啊。有本事你直接冲过去找他。”      乔安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床里:“不去。”      “哎这互相折腾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哟……”慕沐阴阳怪气地唏嘘着,伸手指戳了乔安一下,转身出去了。      卧室门“嗒”地落锁的时候,乔安原本哼哼唧唧乱扭的身体不动了。她把自己扔在床上许久,一直盯着附近床单上的花纹看,像是要看出个窟窿来。      隔了好久,她突然翻起身来四处找手机。      可当她真的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甚至连号码都直接输好的时候……她犹豫了。她捏着手机,脑子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安慰他一下……算了你打还不如不打……安慰一下而已……你打了他会以为你是来幸灾乐祸的吧……      不得不说,最后一句话成功的扑灭了乔安的勇气。虽然,徐妈妈的去世对她而言,并没有一丁点儿替盛夏高兴的感觉。相反,乔安终于彻彻底底明白了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究竟怎样的愚蠢过。      报复永远不会让报复者感到快乐,它只会让他们感觉到空虚。      相反,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异常美好的词语叫做:宽容。      她非常沮丧的想,这下好了,自己彻底沦落成一个坏女人了。      ……因为甚至连自己,都是这么想自己的。那个感情污点在她自己的身上留下的痕迹,远比留在徐嘉洛心里的更深重更幽暗。      .      乔安最终还是恹恹地把手机随手扔了出去,没有拨号,却也没有关闭拨号界面。好像这样的潜意识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靠近徐嘉洛的,哪怕她已经没有任何资格过问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看着他坚强,看着他勇敢,看着他一步步走过这个人生的槛。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想当初的他那样,给对方带来力量,带来无与伦比的独特光芒。      只是现在……不合适了吧。      乔安又把手机拿回手里,看着上头的电话号码,慢慢地、彻底地放松了自己。      然后,大清早的,她又渐渐睡着了。      当乔安在睡梦中无意按下触摸屏上那个大大的绿色键的时候,徐嘉洛正在努力收拾起自己的难过,撑着精神准备母亲的后事。一个早上说忙也不忙,说不忙……他也一刻没停下来过。大概是身上的衣服一直反复不断地提醒着他,让他不想有丝毫精神上的松懈。      因为只要一松下来,他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崩溃。      还在世的外婆年事已高,老人家哭起来也是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掉眼泪,看得人心里像被什么抓似的疼。年轻时候曾风流的父亲也仿佛突然间老了一截……徐嘉洛站在屋里,看着家里客厅中坐着的人默默叹了口气——可是年老的时候,还是更念旧。      房子里像是突然空了。      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可真的就像是彻底空了。      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温柔和煦地、像她那样毫无保留地对待自己了。      这个世界最爱自己的那个人,已经彻底不在了。      他转头往后走了两步,靠在了墙上,后背紧紧抵着墙,手伸进了西裤的兜里紧紧攥成了拳。      正好手机振动。他拿出来一看,上头赫然写的是:乔安。      接通的那个瞬间,徐嘉洛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面对她。是该客气的感谢她的安慰,还是该反问她一句:现在,你满意了么?      两种情绪的撕扯甚至让他想直接把手机扔出去丢掉。      谁知道对面根本没有人说话,只有浅而悠长的呼吸声,遥远地传过来。徐嘉洛没有直接挂掉,而是安静地听着,试图分辨一下对面的人究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是在伪装——如果真的睡着,那她是怎么打过电话来的?      一时间,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种这通电话的拨出过程。      可隔了很久,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也许真的是睡着了吧……徐嘉洛自嘲地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然后切断了通话。      不得不承认,哪怕就是这样轻浅的呼吸,却依旧让他觉得温暖。      来自骗子乔安的温暖,这让他异常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忍不住要偷偷放上来= =(嘘……) 广告个新坑吧,网游= =,不V,尽量更新。虽然我想写的很欢快,8过貌似也没法爆笑>_<这让我很是忧愤唉唉唉唉尽量努力吧…… chapter 53 ... 作者有话要说:=v= 开始日更了哦也也 (嘘……)不要被编辑抓到哦抓到我会死的很惨的T-T   乔安完全没有注意过,自己的通话记录里曾出现过徐嘉洛。她在徐妈妈去世后的第二天都没能鼓足勇气给他打个电话,以后就更是泄了气,连想都再没想过。   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想安慰一下徐嘉洛,可是乔安想,也许这个时候对他来说,自己消失的越干净越好吧。      于是她真的彻底消失了。      只是消失之前,她偷偷去探望了一下徐妈妈。   容埠城东,宁安公墓。   其实乔安一直都特别抗拒公墓这样的地方,也许是因为盛夏少年早逝,导致她对这样的地方有种从内心里泛出来的恐惧感。那天早上,还有点夏日清晨的微凉,风习习地吹着,带动起周围的一片松柏来,沙沙地响。   其实她并不知道徐妈妈具体长眠在哪里,但是慕沐那天曾有意无意地给她透露过一点。凭着这点微小的讯息,又跟公墓管理员那里打听了一下,乔安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顺着小路慢慢往上走。   这里特别特别的安静,安静的仿佛跟这个城市完全隔离。因为松柏众多,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清脆的鸟鸣。乔安一步步走的胆战心惊,却完全没有一点儿要退后的念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是想来再看一眼——也许是对自己曾有过龌龊念头的愧疚,也许只是因为,她是徐嘉洛的母亲。      等她找到徐妈妈的墓碑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有两个人。年轻的小姑娘蹲在墓碑前,身后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成熟男人。乔安从他们背后绕过去,路过闻到了他们放在墓碑前鲜花的清新味道。她有些恍恍惚惚地想,他们又是来探望谁的呢?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啊,他们在各自的人生中悲欢喜悦,在各自的生命中起落浮沉。      徐妈妈的墓碑并没有特别复杂,和她生前简单大方的打扮一样,在她身后依旧是同样的素净。乔安蹲在墓前把怀中的花放好,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墓碑上徐妈妈的照片。照片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看眉眼,大约是三十岁前后,还是那个时代的发型和衣着。乔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站起来,朝墓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在某些时候她其实还是很讲究的,比如鞠躬要鞠三次,送花要送七朵。   只是这些,长眠在地下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行过礼之后,乔安站在墓前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但是她只是不想离开。她看着墓碑,轻轻地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那些曾经有过的恨,就这样忘记吧;那些曾经弥漫的爱,也就这样忘记吧。   那个年轻男孩的爱,他分给了太多太多的人;而那个宽容男人的爱……却是她失去了资格。      亲手埋葬所爱,这真的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不管是事,还是人。      乔安在徐妈妈墓旁凭吊的时候,旁边的那个年轻女孩子站起来,低低地跟身旁的男人在说着什么,声音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传播着,反倒显得这个地方越发的幽静了。突然,一个男声响起:“你好,徐先生。”   她浑身一僵,转头一看,徐嘉洛正顺着台阶一阶一阶地走上前来。      乔安口干舌燥,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自己在这里,又怕他会忍不住冲上来,狠狠甩自己一个巴掌。他会怎么想呢,想自己是用怎么样幸灾乐祸的心情,来探望一个不知道暗地里被自己诅咒了多少次去死的女人么?想自己是带着怎么样胜利的微笑,来挑衅一个已经长眠的人么?   哪怕她对徐嘉洛的感情再绝望,也不想让他对自己的态度雪上加霜。      她在这边低着头,那边徐嘉洛已经朝那个男人伸出手:“你好,耿董。没想到再这里遇见你。”   “我陪小言来探望她的父母。”被称为耿董的男人说着,边握住身旁女孩子的手,爱怜地拍了拍她做安慰,“每个月我们都会过来一次的。”   徐嘉洛朝旁边的年轻女孩,只见她神色不是特别好,于是憋了憋才想出一句安慰她的话:“别太难过了,注意身体。”   那个女孩大概是看到他表情奇怪,于是扁了扁嘴,问:“你也是来探望亲人的么?”   “我母亲。”徐嘉洛声音黯然,“她刚刚去世。”   “噢……”那个女孩大概是没想到他是新丧至亲,张了张嘴,才又安慰,“节哀顺变。”      “谢谢。”徐嘉洛朝他们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扰了。”   说完,不等他们再答话,他就大步越过他们,三步并做两步地朝乔安的方向走过来。      原本乔安是打算趁他们寒暄的时候逃走的,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可是她才走了几步就被徐嘉洛一把握住了胳膊。他的力气那么大,死死地箍住她,然后一使劲儿就把她朝他胸口的方向扳过去。   她被逼的仰头看他。      他们并没有很久没见,但是比起上次见到他,他好像又清减了,双颊好像瘦的都快要陷下去。乔安知道他这阵子受了很多苦,身心疲惫,但是当她真正看到他这样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像有一块破碎的玻璃渣子,正一点点的划在自己的心上。   她睫羽扑闪,声音低的像从地里传出来:“你别多心,我只是……”   只是什么?话说一半,她说不下去了。   徐嘉洛耐心地没有开口,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幽深的潭水,深不见底,光影莫测。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气,于是只能咬了咬唇,慢慢低下头去。      “只是什么?”他等了好久却听不到她的解释,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她。   她低着头不说话,脖颈柔美的弧线一直蔓延到领口,衬得那条细细的铂金链子越发的纤细起来。      徐嘉洛握着她胳膊的手又紧了紧。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冲动的来握住她,逼问她——或者从内心底来讲,他是希望她能够悔过,或者是承认她忘不了自己的吧。“自己还爱着她”——这样的念头让他觉得尴尬而又气恼,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自己内心里的话。   只是……不想在她低头之前,先去承认罢了。      “只是明天要回贵州了,所以过来看看。”乔安还是半低着头不肯看他,说,“阿姨生前待我不薄,虽然我犯过很多错,但是我还是想来看一看。如果这让你不高兴,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徐嘉洛没来得及搭话,乔安就突然用劲掰开了他的手,扭头就跑。他握的紧,乔安掰的时候只觉得搓的皮肤都疼。他的手掌烫的像是要把她灼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这样的话,她怕她会忍不住去哀求他。   得到原谅,或者嘲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代价实在太重了。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还是不愿意让徐嘉洛看到自己的后悔,不愿意让他知道她爱他。      乔安没跑两步就又被徐嘉洛捉了回去。这次他没有那么客气,而是直接把她彻底搂到了怀里。他的怀抱温暖宽大,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好像还在。她重重地被他搂着,双臂都被他结实有力的胳膊箍起来,只能半翘不翘地打他的背。   可是不管她怎么打,徐嘉洛都不肯松手。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竟然让她明显的察觉到,他身上深深的悲伤。   后来乔安渐渐觉得没劲,手也老实了,乖乖地让他搂着。越过他的肩膀,她可以看到对面的年轻女孩已经跟在那位男士身后,慢慢地离开了。他们的背影明明是很和谐的,可是在这松柏连天的公墓中,却让她觉得是如此凄凉。      她慢慢的、小心翼翼地反手搂住了他。她觉得自己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但是这一刻对她来说,不是真的。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梦境里,她从没有做过那么伤害人的事情,她跟徐嘉洛还彼此需要,彼此爱着对方。      后来,徐嘉洛的双臂也渐渐松开了。乔安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目光里带着悲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她顿了顿,又说:“虽然我曾经那么希望她能够抵了盛夏的命,但是……当她真的去世之后,我才发现其实自己也并没有特别特别憎恨她。”   “也许说了你也不相信。”她自嘲般地咧了咧嘴,“其实我听了消息之后,也挺难过的。”   他一低头,就看到她眼中莹亮,像是有水光。那个瞬间,像有什么东西软软的从他们身边刷过去,他甚至突然察觉到了,她带来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力量。      不得不承认,在他最难过和彷徨的时候,他最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乔安。哪怕她曾带给过他这些年中最大的波折和伤害,他也不能否认,她依旧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安慰。   她不用说一个字,只要这样静静地站在这里,让他抱一抱就好。   。   他们一直在那里待到整个空气都开始热起来,才慢吞吞地往下走。清晨已经过去,上午正式开始。徐嘉洛话很少,可以说他就几乎没怎么说话。乔安更是不肯多说一句。他们俩沉默地拥抱,沉默的一前一后往公墓门口走。   到了停车场,该到分别的时候,乔安站住了脚步。她扭头看徐嘉洛:“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嗯,也好。”他欲言又止,磕磕绊绊地说了句,“谢……谢谢你安慰我。”   她轻笑起来:“谢谢你还能接受我的安慰。”      说完,她扬了扬左手中早就拿好的钥匙,然后朝他伸出右手:“再见。”   他也礼貌地回握,点了点头:“再见。”   握手之后,他们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徐嘉洛因为来的晚,所以他的车停的相对靠外一些。而乔安则停的比较靠里面。乔安上了车,发动车子之后准备倒车,却突然觉得后背都湿透了。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于是开了空调,踩着刹车,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开始倒车。   就在她往外走的时候,却发现徐嘉洛大概也是在车里停了一会儿——因为她的前边,就是徐嘉洛的车子。她跟在他的车后面,看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车速踩到最高,然后“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他走的毫不留恋,却让乔安心底一黯。      她恨现在的自己是这样的患得患失。但是那么多种复杂的情绪穿插成一个长长的珠链,中间那个“爱”早已经缩水成了最最小的那一颗。晶亮的透明白珠子被那么多黑色的珠子掩埋起来,光芒不再. 54、chapter 54 ...   暑假未完,乔安就带着一大包书籍和文具,返回了贵州。      小艾还没回学校,于是整个“校园”里只有乔安一个人。好在附近就有人家,也有家里有孩子的,见了乔安都笑眯眯地打招呼:“乔老师,您回来啦?”   晚上的时候,没活儿干的孩子也会钻到乔安这里,缠着乔安讲故事。   日复一日,她的生活再一次回归平淡和简单。      转眼就又要开学。   这天傍晚的时候天开始阴起来,乌云密密地布满整个天空,黑压压地笼下来。天气异常的闷热,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正烘烘地冒着热气儿。   乔安在屋里实在热的受不了了,于是穿着拖鞋,拎了本书出去溜达。她一路溜到河边,找了块比较圆滑的大石头坐下来,边把脚伸进河里冲凉,边捧着书看。不多时,正好有位就住在附近的家长扛着锄头路过,乐呵呵地问她:“乔老师乘凉啊。”   她也笑着抬头:“对啊,天儿太热了。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看样子要下雨。”那位家长说,“我回来铺铺屋顶儿的油布,别让雨淋进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心底有些酸涩。她朝对方笑了笑,说:“眼看雨要来了,那您忙去吧。需要帮忙就叫我一声儿,我上去。”   “行,行。”那人边说,边乐呵呵的走了。      乔安坐着看河里的水匆遽地流着,突然又扭头看了眼刚才走的那位家长。男人不高,背也不宽,锄头扛在肩上像是格外的沉。他逆着光,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在蜿蜒的小路上,更显得他的背影格外坚忍,却又仿佛异常高大。   这个瞬间,乔安的心头百转千回。她一直盯着那个背影看了许久,直到那人翻过低矮的山丘,什么都看不到了,她依然没有把目光收回来。   山中空旷,流水声哗啦啦地响,也有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轻声地叫。整个山谷中安静的像是要脱离这个喧嚣的世界,偏偏乔安的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很多……比如曾有一个人,远远地站在楼上,沉默地注视着自己。   也曾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家楼下,沉默地抽着烟,只看的清微弱地红色光芒,看不清他的脸。   那些片段在她脑海中层叠出现,像一帧帧画片,刷刷地流淌过去,熨平了她的青春。她曾经满怀欣喜地享受过快乐,也曾黯然神伤地缅怀过过去,只是现在……当她全新而彻底地试图改头换面的时候,那些故事开始逐渐缩小退后,逐渐变成她记忆中的点缀和美丽。      .      乔安一直在河边坐了很久。云压的越来越厚,越来越低,整个天空都黑压压地笼罩下来。远处也传来滚滚地沉闷雷声,天气闷热的简直不成样子。   后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泼下来,砸在人身上还有些疼。刚冒雨的时候乔安就开始穿鞋准备回屋,等她穿好鞋的时候雨点已经又急又密,打在她薄薄的衣服上,直接晕开了一大片。   她双手环抱把书搂在怀里,低着头往自己屋里跑。本来从学校到河边的距离并不长,可就这短短的一路,她跑的异常艰难——她来到这里,做盛夏做过的事情,教他教过的学生,住他住过的房子,现在也感受他感受过的瓢泼大雨……这些细微的、剪不断的感情让她难过,更让她无地自容。      等乔安跑回自己的屋檐下的时候,她的整个后背和头发已经全湿透了,就连怀里的书也已经被打湿了大半,湿巴巴地粘在一起。她把书丢到屋里,自己站在房檐下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喘粗气,口干又舌燥。   突然,一声闷雷又轰隆隆地从天边滚过来,在她头顶上“喀拉拉”打出一道又长又亮的闪电。整个天都黑了,原本应该是天光大亮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混沌沌的颜色。      乔安在屋檐下跺了跺脚,然后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是中午就热好的,现在正好晾凉。她顺便擦了擦头发,换了件干燥衣服。   雨虽然下下来了,但是屋内还是闷热闷热的,雨水的凉气还没透进来。就在屋里呆了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她就感觉闷的喘不过气来。乔安把自己收拾好了,又把门彻底推开让换气,自己闷的不行,于是搬了个小马扎靠着门沿儿坐了下来,手里摇着扇子慢慢等天凉。      雨点儿丝毫没有小,房上的瓦口已经开始哗啦啦地流下水来,正巧就在乔安旁边,溅起许多水花来。乔安搬着小马扎换了换位置,抬头看了看瓦口,又起身拎了个桶,直接丢进雨中接雨水,准备回头用来浇花。   她刚搬好,就听到门外有人拍门板,嗓门很大:“乔老师,雨挺大,您一个人怕不怕?要不让孩子他妈来陪陪您?”   乔安顺着墙根儿地下跑过去开门,只见门外的人已经浑身都湿透了,正焦急地看着她。   “谢谢您了阿福爸,我不怕,您这是刚从地里头回来吧?赶紧回家去吧!”乔安看着面前的阿福爸爸,满头都是水,一身破旧的衣服,胸前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特别的黑,特别的瘦,可是一张脸看起来却特别的亲切。   “那我先回去,晚点儿让阿福妈来瞧瞧。”阿福爸爸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背着背篓拔腿就走,“我得回去看看那几只鸡去……”他背上背着满满一筐青草,堆的又高又厚,转身离开的时候那筐草能把人整个后背和头全部都遮住。阿福爸略微佝偻着背,走的又急又快,很快就转了弯消失不见。   乔安手扶着学校大门的门框,穿的拖鞋早就被雨水打湿,身上刚换好的干燥衣服又沾湿了。可是她的心里却突然温暖起来,这里人们的淳朴跟老实让她格外的安定踏实。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使劲儿呼吸了一口湿漉漉的空气,然后又顺着墙根一路小跑回去。      雨水来的快又急,瓢泼大雨一直下了很久。乔安跟小艾夏天做饭都是在外边安的炉灶,雨下大了,直接把炉灶上头铺的那层又薄又旧的油纸给冲破了,漏了许多水下来。乔安去扒拉了一下炉子,只见整个灶台上都是水,湿淋淋地还往下滴着,于是就打消了自己做饭的念头,折回屋里去找干粮垫肚子当晚餐。   天色逐渐开始彻底暗下来。   雨依旧不停,逐渐还起了风。风哗啦啦地刮起来,卷着窗外各种丁零当啷地响。乔安扶着门框探头看了看外头,只听见风雨呼啸,雨点依旧噼里啪啦地砸着,风带动了树叶唰啦啦卷动,肆无忌惮地在整个山谷中恣意穿梭游荡。   灶台上边原本用来遮阳和遮雨的油纸早被哗啦啦地翻卷起来,眼看着就要被卷走。      乔安摸了摸脖子,又缩回了屋里。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本来就不是特别胆大的人,孤身一人待在狂风暴雨之中,十五瓦的灯光昏黄幽暗,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乔安只好又找本书出来,试图靠书来转移注意力。   窗外的闷雷隔一会儿就响一声,紧接着就是惨白的闪电唰一下照亮整个屋子。乔安心底逐渐开始慌乱起来,她放下书,重新把门仔仔细细地反锁了一遍,然后铺好被子钻了进去。      睡着就不害怕啦……她安慰自己,等一觉醒来,又是一个艳阳天。   睡觉前她习惯性地把手机放在身边,正准备关机的时候,却忍不住又打开手机乱翻了翻。风雨如浪,信号几乎没有。乔安没法用手机上网,索性也不上了,打开连连看玩了两盘,好不容易注意力被全吸引到手机上了,突然又听到窗外一声震天动地的雷声。   这声雷比之前的都要响,轰隆隆的像是直接辇到了人耳朵旁边。乔安被惊的一个机灵,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窗外,就这一出神,连连看已经显示了game over。她有些懊恼,戳了屏幕两下关了游戏,突然又想给慕沐发一条短信。      因为跟慕沐的联系一直都比较紧密,乔安直接按手机上的小绿键找慕沐的通话记录,然后给慕沐发了条骚扰短信。发完等回音的时候,乔安也是心血来潮地翻了翻自己的通话记录,却突然发现了那通自己打出去的、给徐嘉洛的电话。   她几乎要吓的直接跳起来。   乔安看仔细了通话日期,又专门翻了翻日历,终于相信自己真的在得知徐嘉洛母亲病逝之后曾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可是为什么,她自己却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呢?明明当时是不打算打电话的,怎么又拨出去了呢?   当时自己跟他说了什么,他又说过些什么呢?   乔安回忆的很辛苦。      慕沐的短信一直没有回过来,好在乔安的全部思维也早就被徐嘉洛全部带走,竟然逐渐伴随着风雨声,手中还抓着手机,就那么睡着了。      .      后来乔安经常会想,如果那个晚上,她的手机没有响,或者来电话的那个人不是徐嘉洛的话……是不是所有一切又都会彻底不一样。   她清楚的记得,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手机响。她皱着眉,半眯着眼,好像还挺不情愿地把手机朝自己脸跟前凑,然后下意识地一推手机上绿色的接话条,根本在没注意是谁打电话的时候就直接接通了电话,直接把听筒凑到了耳边:“喂……”   直到“喂”了一声,对方没有动静,她才唰地一下清醒过来,把手机拿到跟前一看,上边赫然写着:   徐嘉洛。      她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样的心情接电话,好像声音还有些颤抖和小心翼翼:“喂?”   那边还是没人说话,只是有些响动,风声呼呼,像是开车的时候又开着车窗,然后风灌进来的声音。   “徐嘉洛?”她又叫了一声。   对面依旧没有回应。      乔安又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时间,刚过十点。这个点,在城市里正是灯红酒绿,霓虹如烟的时候。她舔了舔唇,又叫了声:“徐嘉洛?你在干什么?”   那边车子的声音突然加大,他“轰”地一声踩了油门,还有旁边一闪而过的汽车喇叭声。   凭感觉,乔安觉得徐嘉洛应该是把车子开的非常快了。从听筒中传来的,除了各种声音,还有微微的呼吸声,很慢,很重,像是……喝过酒。   这个判断让乔安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她几乎是在尖叫了:“徐嘉洛!你给我停车!”   “嗯?”他终于说话了,却好像很疑惑,还有些淡淡的漫不经心和慵懒,“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乔安根本没注意他到底在说什么:“徐嘉洛,你马上靠边停车!立刻!马上!”   “咦,乔安?”他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微微地笑,“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她恍恍惚惚的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徐嘉洛喝多了。想到这点,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慢声细语地哄他:“嘉洛,你开车要慢一点,安全第一好不好?”   “你在哪里?先靠边把车停了,我去接你行么?”她咬了咬牙补充,心里却想着……这下丢人了。   谁知道徐嘉洛竟然又嘟囔了一声“噢”。   然后乔安听到尖锐的刹车声。      她的心几乎都要揪起来了,连说话都变了调:“徐嘉洛!徐嘉洛你怎么样了?”   “停车了。”徐嘉洛轻笑起来,很快乐很得意的样子,“你不是说你来接我么?我在……好像是……这是希望广场附近吧好像……哎这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生……”   “那你就在那儿呆着,我去换个衣服,电话别挂。”乔安细声安抚他,听到他“嗯”了一声表示同意,然后很快给乔瑄发了个短信,让乔瑄快点去希望广场附近找徐嘉洛。   发好以后她继续跟徐嘉洛聊天。乔安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能让一向冷静的他彻底和平时判若两人,完全忘记了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任何联系这件事。只是她知道两点。   他彻底醉了。   他心里难受。      乔安听见窗外还是风雨大作,只是因为这个小小的电话,让她觉得温暖起来。她慢慢跟他讲话,说的也不多,大部分时候是在仔细的倾听。听他说一些记忆中小时候的故事,听他说他的大学,听他说,真累啊,妈妈去世的时候整个家里都是他在抗着,真的快要累死了都不能休息,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难过。   听他说,他觉得自己有些笨,不知道怎么处理乔安跟妈妈之间的关系,明明有时候挺想挽留乔安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对不起妈妈。   “总而言之,女人其实都挺麻烦的。”喝醉酒的他,掏心掏肺地对着乔安总结了经验,最后却说,“Lasia,我好像有些喝多了,你快来接我。”      她握着电话,哭笑不得。      这通电话不知道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对乔安而言,除了让她知道其实徐嘉洛也还惦念着自己这件事情,好像也再没有得出什么更多的信息来。   可是……这样的讯息对她来说,有跟没有,其实都一样。乔安握着手机,茫茫然地想,既然自己一直拼命控制自己不去靠近他,那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坚持,坚持。不是不爱,只是……无颜去爱。    作者有话要说:啊。其实桥段还是很狗血= = 巴特我脚的我很萌喝醉酒之后会很乖的男银诶 55、chapter 55 ...   乔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乔安觉得自己跟徐嘉洛快要把这大半年的话都说完了,还是没等到乔瑄去接徐嘉洛。她边慢吞吞地听着徐嘉洛那边传来的各种声响,边抑郁地想,万一再过一会儿,徐嘉洛在大马路牙子上被风一吹,酒醒了……那可怎么办?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真的是太严重了。   那就不仅仅是丢人的问题了,搞不好得直面尖锐问题……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夜,乔安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回容埠,直接揍乔瑄一顿。      眼看着乔瑄靠不住,那就只能求助慕沐了。于是乔安大半夜地又给慕沐发了个短信……好在这次看到是正事儿,慕沐很快回复了个OK过来。   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这个夜晚就像个梦。梦醒了,他还是宏安国际的未来掌权人;而她,依旧是偏僻山村的小教师。   他们之间也不再会有什么交集。      .      乔安的电话还没挂,她就听到在窗外的暴雨中,远远地有一声沉闷的“轰隆”声传来。没多久,水流声好像突然清晰起来,哗啦哗啦地向下奔流着。再紧接着,又一声像是炸药爆炸一样的声音传来。这次离的很急很近,乔安突然心里一动,爬起来穿了鞋,手里还拎着电话就往外跑。   比较而言,乔安住的学校还算是个小山丘。黑夜中暴雨冰凉,脚下又滑又湿。乔安刚打开大门,就听到远处有人高声尖叫,还有人不知道在喊什么。水流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乔安急匆匆地对着电话说:“徐嘉洛,你在那里别走,马上慕沐过去接你。我这边不方便,电话先挂了,晚点再给你打。”   “怎么了你那儿?怎么这么吵?”徐嘉洛说的有些慢,突然却又叫她的名字,“乔安?”   “对对对,是我,我是乔安不是Lasia。”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往出走,“你乖乖的别乱跑,我这边真的有急事,先挂了。”   “别挂!”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乔安你别挂!我要听着!你别挂电话!”      乔安穿的鞋并不特别跟脚,此时踩在早就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土中,格外的滑。她一只手举着手机,也全靠着手机的光芒照路,然后另一只手略微平举起来维持平衡。电话里徐嘉洛一个劲儿地叫她:“乔安!乔安你怎么了?”   “没事儿。”她回答着,边朝外跑。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反正觉得屋子里不能待了,不应该再待了,得出门。就这短短的时间里,乔安居然清晰地听到了河水从自己身边流过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脚就被水包围。   她心一紧,还没来得及再想什么,就听到有人喊:“快往山上跑!大坝塌了!洪水来了!”      慌乱中乔安根本找不到方向,夜色一片漆黑,远远的有人打亮了手电筒,指示着山头的方向。乔安抬头一看,只觉得那处光亮离自己那么远,而脚下的水越漫越高,眼瞅着就已经漫过膝盖,朝腰上攀过来。   雨好像也越来越大了,要是上头大坝的水再冲下来,那么自己……   黑暗和恐惧席卷而来,乔安忍不住大声尖叫。      “乔安!”徐嘉洛大概是被她的尖叫吓清醒了,声音也很大,“乔安你那里怎么了?乔安!你别害怕,一定要坚持!我这就过去!”   “你要去哪儿!哪也不许走,待在那儿等慕沐!我这里河上游的大坝塌了,洪水好大……”乔安边拼命朝手电筒那点亮光处跑过去,边带着哭腔,“水已经漫过我的腿了,路特别滑我又跑不动……啊!”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倒在水中。洪水直接漫过她的肩头,手机也因为没有抓稳,一下子甩了出去。有块大石头一下子磕到了她的肩头,然后还有许多小石子噼里啪啦地打过来,整个儿打到了她的半边身体上,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除了水中有点点反射的光,乔安基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手随便摸了摸,没摸到手机,也顾不上再去仔细找,挣扎着爬起来就继续往上跑。      这边地势也正不好,要想上山,除了顺着河道往前走一阵子再拐上去就没有其他的路。乔安从来没爬过山,又逢雨天,山滑土松,根本没法直接从她住的这边爬山爬上去。她尽量让自己走的高一些,跑的快一些,拼命顺着路朝外跑。   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一只脚上的鞋子也找不到了,光脚踩在洪水中,被各种石头剐的又疼又肿。她听到四周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有人疯狂地喊,但是更多的还是洪水卷来的声音。   山洪咆哮着,水位一直在上升,已经漫过了她的腰。浪在山谷中一波一波地卷起来拍打着,带着冲下来的石头、各种木板,随时都可能把这些东西砸到她身上。乔安双手护着头,根本顾不上浑身湿透,也顾不上瓢泼大雨正哗哗地冲着自己的脸,只是一个劲儿地朝前方跑,只要看到能往上一点的地方就朝上跑。   光着的那只脚脚底好像还扎了石头,疼的要命;还穿着鞋的那只脚则滑的不行,走一步就要往后滑半步,要是她走的慢一点就会摔倒。      乔安听到自己背后巨大的轰鸣声,房子的坍塌声,山坡上泥土松落后掉进水中的声音。她在黑暗中跑的精疲力竭,腿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支配,只是机械地跑着。但是她的脑海中却响起刚才徐嘉洛的声音:“别害怕,乔安,我这就过去!”   这样的时候,就这么一句简单的、明知道不可能的安慰,却成了她此时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拼命地跑着,凭着对地形的熟悉,眼瞅着前边就能超上拐弯了,突然一波巨浪翻过来,兜头罩在了她脸上,直接把她卷进了水中。   水中的声音越来越大,乔安惊恐的想……也许,是泥石流下来了!她抹了把脸,挣扎着抱紧旁边的树死活不松手,然后强撑着自己站立起来,几乎是靠着一步步抓着旁边的树往洪水的边缘挪。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能够在树枝刺破掌心的时候,还死死抓着不肯松手,一直把自己紧紧拽在树干旁,然后依托着这些树一点点往外走。   每一步,都像是在针尖上跳舞。      乔安死死抿着唇咬着牙,拖着沉重的腿,撕裂般疼痛的脚,硬是一点点脱离了水波的掌控,逐渐踩到陆地上来。她拼命地拽着,冷不丁听到前边像是还有人在挣扎,于是抹了把嘴,张口就喊:“救命啊——!救命啊——!”   她边喊,边挪,边心底里想着: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手臂疼的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从她前方响起:“乔老师!乔老师!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她幸福的快要哭出来了,只觉得这句话、这个声音都是从没有听过的美妙,“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千万要抓牢!我这就过去!”那个声音朝她喊,然后紧接着,一只冰冷又粗糙的大手伸到了她眼前。      这只手仿佛带着光芒,直接点亮在乔安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独一无二。      当她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然后整个人都因为有那只手拖着所以走的骤然轻松下来的时候,乔安的眼泪终于哗啦啦地流下来。他们的衣服和裤子鞋子上都沾满了泥,但是跑起来却格外的快。当乔安的脚终于彻底离开水面的时候,她一抬头,只见前方高处的手电筒发出的光芒,像是日光骤然撒亮人间。      而当她终于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终于感受到脱离危险的轻松的时候,她的手、腿和脚都开始钻心的疼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      乔安所在的地方是个深藏在山谷中的小村子,整条山谷中只有学校这里靠水,其他村庄基本都在山头上。所以这次山谷中大坝被暴雨冲垮的事情并没有特别快的传播出去,甚至县城里的相关领导得知此事并且决定赶往现场的时候,都已经在两三天之后。   学校附近的损失惨重。临近大坝那边的三户人家的房子都被水彻底冲倒,其中靠的最近的那户人家直接在睡梦中被彻底压在了坍塌的房梁下,被刨出来的时候已经彻底身亡了;其余两家没有这么惨烈,但是除了房子塌掉之外,基本人都被压成了重伤。   其他人家都基本没什么人员的伤亡,但是房子基本也都被冲的差不多了。只有住的最高的那户人家——也就是从一开始就打手电筒给村民们指路的阿福家——除了受了点暴雨的灾害,基本没有受垮了的大坝影响。   所以几乎一村的人都集中在了阿福家。      说是一村人,其实一共也就是十几口。隔日暴雨停歇,没有受伤的或者是略微受了点轻伤的大人们纷纷开始善后,小孩子们也都很乖地帮大人们搬东西做事。河水依旧高涨,大坝一日不重建,这水位大概就没法彻底降下去。   而因为为了方便,道路基本都是沿河修建,外面的人也很难进来。      光凭阿福家的存粮,根本无法供应这十几口人的吃喝。几个大人一合计,打算派一个大人带着这帮小孩子们去邻近的村里借些粮食回来。   乔安主动要求去。   阿福妈有些为难:“乔老师,你看你手脚跟腿上都有伤,要不这事儿就给别人去做吧,你就安心在我家休息。”      乔安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还带着血痕的手,说:“没关系,我去吧!这附近的孩子我都认识,他们家长也许看在我这份薄面上肯多借点粮食来。我其他事情也干不了,你们留下来收拾房子照顾孩子……还有霞红全家……”   “不行不行,乔老师不能去。”有人附和阿福妈,“乔老师受了伤,又这么瘦,走这几十里山路怎成!累垮了可怎办!”   乔安急了,一下子站起来,正要说话,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一片漆黑。   然后她一头栽倒了。    56、chapter 56 ...   在乔安病倒的同时,徐嘉洛正在想方设法地往她这里赶。他根本没有等慕沐去接他,而是直接打电话叫了Lasia,让她第一时间订了机票买了必需品,然后带着司机小穆飞到了贵阳。到了贵阳之后他又租车往过赶,谁知道因为大雨外加山洪,车子根本没法进去。   徐嘉洛跟司机商量了好久,最后甚至连替司机换一辆车的价码都开出来了,那个司机才不情不愿地挑路进山。事实上也根本怨不得司机不进,是根本就进不去。   山洪冲下来大量的泥土,松松软软地铺在河床旁,连原来的路也给铺了一层。车只要稍微陷一点,就根本动都动不了。他们才刚刚往里走了几里路,车子就陷了进去,进退不得。司机沮丧的嘟囔着抱怨,徐嘉洛一声不吭,从车上把东西拎下来,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小穆跟在他身后,掏出钱夹里的现金全部给了司机,然后请司机把车就丢在这里,人折回去大路上拦车之后,也跟着徐嘉洛进了山。      他这一路走的异常艰难,也许是身上带的东西重,也许只是因为他的内心沉重。随着进山的深入,眼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跟昏黄的河水,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越来越明显——乔安昨天无助的尖叫像一把刀,直接在他心上戳了一下,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开始旋转,最后狠狠地剜出一块肉来。   疼的要命,担心的要命。      这一路,徐嘉洛甚至无比庆幸自己昨天喝多了酒,居然会给她打那个电话。他庆幸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里得知到她的遭遇和处境,能够来到她身边,能够保护她,给她力量,给她希望。   虽然这一切,并不是他本意……或者,并不是他表面上的本意。      那些叫做“固执”、“仇恨”和“背叛”、“欺骗”的词语,在此刻突然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真的……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全,更重要。      徐嘉洛边走,边卑微的想,只要她能安全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让那些愚蠢的过去都见鬼去吧,让那些强撑的骄傲都见鬼去吧!   他再也不要受这样的折磨了……在失去母亲之后,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深爱的女人也从自己的生命里流失……这样的痛苦和遗憾,一辈子尝过一次,那就足够了。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愿意。      没什么不可以。      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他再也不想放任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要把那个曾经可怜楚楚地欺骗过自己感情的女骗子留在身边,时刻妥帖安放,时刻捧在手心。   给她快乐,让她幸福。   使她再也不必遭受这样的苦楚,也使自己不用再遭受这样难以抑制的相思之苦。      信息的不通畅,几乎快要让徐嘉洛急疯了。他拎着一些简单的药品和日用品,走的健步如飞,丝毫不顾脚下的皮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泥巴,简直快要成高跟鞋了。小穆跟在他身后,也是提着一些零碎东西,走的气喘吁吁。   最后小穆终于受不了了,他痛苦的把东西放下来,自己靠在树旁休息。眼看着徐嘉洛在前边要走的不见影了,才叫他一声:“徐先生!等等我!”   徐嘉洛像是听不到,只淡淡地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又重新大步出发。      这段路程,也是小穆这些年来步行走过的最长的,同时也是最难走的一段路。后来他回到公司跟同事们吹吹牛的时候,经常会提起这一路来。可是再往后,等万年光棍小穆自己终于从良,认真交了女朋友之后,他才算真正明白当时的徐嘉洛是怎样的心急如焚。   是怎样的度秒如年。      .      等徐嘉洛赶到的时候,正是第二日的傍晚。乔安躺在木板床上,她穿着一身农村妇女式的衣服,质量也很差,透气性就更别提了。她脸色苍白,高烧不退,一头原本漂亮的头发随便铺洒在枕头上,好像也干枯的缺乏生气;她的手上、腿上、脚上都是划伤的裂口,血迹凝固后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红色疤痕,交错着横亘在她身上,昭显着那场洪水到底有这么可怕。   徐嘉洛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她还活着,还是该心疼她居然病成这样。他找阿福妈帮忙,替她换了衣服,又耐心地帮她擦拭额头降温。   做这一切的时候,徐嘉洛都有种失而复得的惴惴不安感。他坐在窄小逼仄的床边,拂开她额边沾满汗水的头发,居然觉得她漂亮的不可思议。      他不可抑止地想念着她微笑起来的时候,那两个小小的酒窝。他甚至会想念她抿着嘴,朝自己恶语相向时候的样子。   他俯□,在乔安额头上轻轻亲了口,低低地说:“小安,你真是勇敢的让我骄傲。”      乔安皱着眉,因为疼痛和高烧,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徐嘉洛握着她的手,动一不动地坐在她旁边,仿佛这样就能一直坐到天长地久。   他想起自己跟她的初相识,想起第一次的砰然心动,想起烟花下她灿若星辰的眼睛,想起她用最难堪的办法宣告感情结束……想起她最终隐藏的善良,想起她洗净铅华、手执粉笔站在讲台上……   想起她能够和自己一样,在母亲最后的时光里,仔细地保存那个秘密;想起自己的疑虑、顾忌、试探和无可奈何的准备放弃。   也想起自己在最难过的时候,居然还会想着只听一听她的声音,听她用独特又别扭的温柔安慰自己,这些都是人生必须的经历。      他握着乔安的手,轻轻地告诉自己:希望自己也有勇气再爱一次。      让过去的过去,让未来的到来。经历过生死命悬一线,然后重新面对人生,面对幸福。不考虑对方的身份和样貌,也不再顾忌对方的过去……只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曾经试图忘却的,但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深爱着的,你。      .      晚上的时候,徐嘉洛给Lasia打了个电话。Lasia先汇报了自己也已经到了贵阳,并且把那位司机先生的补偿完全支付完毕。然后她很小心翼翼地问:“乔小姐……”   “平安,只是身体吃不消了,发高烧。”徐嘉洛打断了她,“Lasia,我需要一辆车把她弄出去。我估计乔安体温最起码在三十九度,这很危险。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赶过来。我可以相信你吗?”      Lasia点头:“您放心徐先生。”   挂了电话之后,Lasia再回想起徐嘉洛刚才的语气,突然觉得有一丝黯然——并不是因为优秀的上司爱着别人而没有爱上自己,而是因为他的语气。   他愿意为自己爱的人,放低一切姿态去请求别人的帮助。Lasia跟了徐嘉洛这么久,几乎从没有见徐嘉洛因为那个合同单子这样郑重的放低过姿态。但是面对乔安的时候,他的压抑、隐忍,坚持不肯打扰到对方一丝一毫的儒雅又不得不让她感慨。   骗子乔安的幸运让Lasia又羡慕又嫉妒。      .      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乔安在睡梦中不仅口干舌燥,还觉得整个人都像是个大火笼,又热又烫。她睡的晕晕沉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后来身边多了个人,帮自己换衣服,一直用冷毛巾帮自己敷额头降温,喂自己喝很苦的药。   她迷迷糊糊中想问这是哪里来的药,可是眼皮沉的像是坠了铅,怎么睁都睁不开。于是乔安想着等自己好了以后再问,然后重新歪头沉沉睡去。      这一觉像是睡了很久。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暮色黄昏。夕阳从破烂的窗棂旁照进来,洒在屋内,一片橙黄。院子外头安静非常,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远远地只听到有几只小鸟儿叽叽喳喳地跳跃着。   乔安撩开被子坐起来,一眼就看到自己身上正搭着一件黑色西服,枕头旁还有一支手机。   那些异常熟悉的东西,让她只觉得自己心跳骤停。      就在她盯着西服的时候,有人打起帘子进来了。乔安一转头,就见徐嘉洛提着一壶热水走进屋里。他穿着白衬衫,袖子半挽,衣服有些有些脏有些皱。他手里拎着的水壶是最老古的那种铝壶,壶外头有大半都是沾上的黑色炉灰。   见乔安坐起来了,他温和地笑了笑:“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舔了舔嘴唇,哑着嗓子问。      “下午。”徐嘉洛倒了杯水,然后边轻轻吹着,边坐到乔安旁边撩眼看了看她,“别跟看怪物似的看我。那天你跟我打电话突然没了联络,我听到你在电话里尖叫,所以赶来看看。”   “来的急,什么都没顾上准备。”他轻微地耸了耸肩,说的很轻松自然,“还好你只是淋了雨发高烧,没出什么其他事情。不然……”   大概是觉得说多了些,他顿了顿:“还好能来得及。”      乔安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说:“我现在是不是挺丑陋的。”她轻笑着自嘲:“头发又脏又乱,身上都是伤口……真是太不走运了,这个样子居然让你看见。”   “我是医生。”徐嘉洛微微笑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不是,对我来说很重要。”乔安低头一笑,像是如释重负般地说,“每个女人都想把自己最好最漂亮的一面展示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只有我这么糗,每次都在你身边出丑。又没面子,又自卑,就连好不容易假装高傲的离开了,还是让你看到这么落魄的样子。”      徐嘉洛歪头看她,只见她连低下头的时候,锁骨都还能看的清清楚楚。他觉得她瘦的可怜,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更是可怜兮兮的,像团团。他把手里的水杯放到床头旁的木桌上,然后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揽住了乔安的肩。   她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靠了过来。      他们好像有很久……都不曾这样安静的拥抱过。   。      乔安靠在徐嘉洛怀里,说:“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你不知道那水有多大多猛。可是因为之前在跟你通电话,我就想,一定要活着,再见你一次。我当时想,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告诉你一件事。”   “嗯。”他说,“我也来了,心想着你肯定没事,还能再见得到我。真是万幸。你要告诉我什么?”   “徐嘉洛。”   “嗯?”   “真的对不起,我错了。”      她的这声道歉,和不久之前的那一次截然不同。虽然都是坦荡荡的对不起,但是那一次,听到他耳朵里却异常的愤怒……但是这次,不是。   他紧了紧手臂,把她更彻底地圈到怀里:“嗯,我接受。”   “我不该为了盛夏去伤害你妈妈,更不该去伤害你。”乔安有些哽咽,“处在你妈妈的立场上,她只是捍卫婚姻,赶走第三者。而盛夏……其实我知道,那只是意外。我只是不服气,不甘心,我不愿意相信盛夏就只能活那么短短的二十年,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找个为他负责的替罪羊。其实……如果非要说起来,我又何尝不是刽子手之一?”   “如果我能多给他一点点相信,哪怕多那么一点点……也许事情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乔安吸了吸鼻子,“如果他还能活着,那该多好。”      徐嘉洛隔了许久才说:“小安,那些都过去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想那些已经发生过的坏事情,让我们想一想还没有发生的好事情,好不好?”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反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和好久以前一样,他的身上还是有着清新的味道。乔安撩起眼皮看他,只见他的下巴上隐约有了胡渣,青青的反倒是有种异样的性感。她把整个人都深深埋在他怀里,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空气和包容。她的心被满满的填充饱满,劫后余生的幸福和失而复得的欣喜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像是小时候曾吃过的五彩糖果。   那么好看,那么美丽。那么让她觉得生活竟然如此多姿多彩。      他们一直这样坐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后来还是徐嘉洛忍不住开口叫她:“乔安。”   “嗯?”她在他怀里闷闷地应着。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你。”      这句话说的是那么自然,徐嘉洛自己都觉得自然的惊讶。他原本以为要承认这件事情会很难很难,甚至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亲口告诉她。可是当现在,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这句话一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是因为它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      乔安没有回应。又隔了好久,她突然也叫他的名字:“徐嘉洛。”   “嗯。”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没机会告诉你了,我爱你。”      徐嘉洛一抬头,只见透过半遮半掩的窗户,夕阳正露了半张脸在山头上,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在这样温暖的下午,他们彼此依靠,彼此温暖,一起学习忘记那些曾经的伤害和背叛,学习用宽容替代仇恨。   这一路也许曾经风雨兼程,但仍然有这种真爱耀眼生辉。      .      Lasia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弄了辆车进来。乔安的身体还是不好,于是徐嘉洛坚持让她回容埠看医生。乔安也答应跟他回去,只是走之前,想再去看看盛夏。   这次徐嘉洛也陪着她去了。      一路上他们走的很慢,因为路还有些泥泞,所以徐嘉洛很小心翼翼地扶着乔安。乔安也反手握着他,怕他不习惯走这样崎岖的山路。   小路不宽,道路两侧的植物因为经过一场厚实的雨而显得格外干净,地上还有许多绿色的落叶,几乎都快要把整条路都铺满。徐嘉洛个子高,偶尔还会不小心碰到树杈。树杈受了震动,树叶上残留的水珠就扑簌簌地掉下来,掉进他们的脖颈里,异常冰凉。他们相互搀扶着,慢慢地走在上山的路上,像是一步步踏过人生。      乔安边走边望,突然觉得感慨万分。   她再看身边的徐嘉洛,只见他身材修长,英俊又温柔。像有什么种子一点点地从内心中破土而出,然后呼啦啦地就成长起来,很快就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给自己遮风挡雨,为自己披星戴月。   她扬着嘴角,想,也许这叫幸福。      他们兜兜转转,彼此都交换过幸福的定义。最后很欣慰的,她能够把自己的幸福和徐嘉洛的幸福安稳地埋放在一起,眼看着它们开花结果,看它们逐渐成为另一种幸福,另一道风景。      .      盛夏的幕也因为雨水的冲刷而变得格外干净。乔安把一路上自己摘到的小野花们摆在他墓前,然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徐嘉洛也一样。   他和当初的乔安一样,用手指描绘着盛夏墓碑上刻的字,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回头问乔安:“我跟他长的像么?”   她摇头:“不太像……除了,手上的痣。”   徐嘉洛点了点头:“其实一直都对他很好奇,可惜只能通过他留下的日记来了解……要是他还活着,那该多好。”   乔安挨着他蹲下来,看着墓碑,伸手又整理了整理墓碑前的花朵,轻声说:“对啊,那该多好。”      那该多好。      他问:“他是怎么死的?难道也是洪水么?”   乔安怔了怔,站了起来,眺望着脚下蜿蜒的河水,然后朝徐嘉洛摇了摇头。    57、chapter 57 ...   于是,多年以后,面对着徐嘉洛,乔安想起初次听到盛夏去世原因的那个下午。那天的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朵,空气里散发着合欢甜蜜蜜的香味。她跟辅导员坐在学校最大的那棵合欢树下,听辅导员老师用最隐晦、最不刺激人的语调跟自己说话。   那个时候她已经得知盛夏去世的消息,只是非要问个究竟。后来她想,也许……当时如果自己不刨根问底,也许就不会惦记盛夏这么多年。      就在那个夏天,也是和今年一样。某一天还没放学,天黑压压地压下来,没多久就是倾盆大雨。暴雨如注,大部分孩子都选择借住在学校或者学校附近的村民家,只有两兄弟非要回家。   盛夏本来是劝他们不要回去的,可是其中稍大一点的孩子说:“老师,今天我爸去城里了,家里只有小妹妹一个人在家,我怕她害怕,必须得回去陪她。”   这个孩子没有妈妈,盛夏知道,他的妈妈当年就因为难产去世。   另一个说:“老师你放心,我跟我哥一起走,不会有事的!”   盛夏斟酌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两个孩子送到家,然后自己晚上也不回学校,直接住在他们家,第二天早上再一起来学校。      事情就发生在回家的路上。      雨后的山路很滑,很难走。盛夏自己走在最前面,让那个年纪大些的小孩子抓住自己衣服的后摆,然后让年纪小些的那个再抓住前边的哥哥,这样安全。   他们也的确很安全爬上了山。等到下山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把前后顺序换了一下,盛夏最后压轴,保护前边两个孩子的安全。眼看着只要下了这座山头,再翻过一道小岭就到家,最前边那个小孩子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朝后跌。中间这个孩子一脚踩在了前边孩子的脚上,从一侧朝前跌去,正好把整条腿都垫在了前边那个孩子的屁股下头,两个孩子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栽进靠山坡这边的悬崖下头去。   盛夏眼疾手快,一手抓其中一个孩子的衣服的同时,另一只手伸出去捞住了他的胳膊。      他们摔倒的地方正好还不是斜坡,而是个石头悬崖,大约有五六米这么高。小孩子要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盛夏一把抓着那个大孩子,使劲儿把他往上边拉,同时让那个小点的孩子慢慢稳住重心,慢慢地往上爬。   可是小孩子毕竟还是胆怯,那个小一点的孩子眼看就要挣扎着爬上来了,脚下却突然又打了一个滑。这一下盛夏也重心一晃,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跟他们一起掉下去。恰好悬崖旁边有株小小的树,盛夏一把挽住树枝,大叫:“快爬!抱着我的腰快往上爬!”   边说,他趁着自己在半空中荡着的姿势在那个小一点孩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把他踢上了路面上。      那个大点儿的孩子边拽着盛夏,边拽着自己的弟弟,也顺利的爬了上去。这个时候只剩盛夏一个人还在半空中吊着了,他让那两个孩子走远一些,不要靠近自己,然后只凭着这一株小小的树往上攀。他的手紧紧抠着地,眼看就要成功了,那棵树却突然被盛夏连根拔起。   盛夏掉下去的时候,是连同那棵树一起的。      后来村民们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他不仅因为掉下去后不巧头部碰到了石头,那棵树也直接压到了他的肚子上……估计是内脏破裂,导致出血。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抢救而死亡。      .      乔安现在还能想起辅导员边轻拍自己的手,边跟自己讲述盛夏去世时候的样子。他们都说的很好听,说盛夏虽然没了,但他永远都是学校的骄傲。她那个时候想,要骄傲有屁用啊,人都死了,还担那么些虚名干什么!   可是辅导员逐渐慢慢开导她,告诉她人这一生有很多价值,有的人是为社会创造财富,有的人是为社会贡献力量……其中有一种人就和盛夏一样,他们默默的站在渺小而散落的位置上,却同样能够有感天动地的事迹。   说什么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他们开导的久了,乔安也就慢慢地想,也许……他也并不愿意看到自己整日以泪洗面的吧。可是当很久之后,《感动中国》开始评选的时候,乔安总是会边看边哭,然后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爱过的这个人。   他曾双眼中闪烁着义无反顾的光芒,远离城市,远离所爱,只为把自己的爱分享给更多的人。只为有一种别样的信仰,他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他并没有什么多好的才艺,也不曾有什么震惊世界的发明。他只是用一个年轻的生命,去捍卫和保护了另外两个幼小的生命。   他也因为这份无私的热爱,把自己年轻的生命奉献在这片土地上,换来一批又一批孩子的尊敬。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们无法理解这种盛夏这样做的原因和价值,但是乔安相信,在盛夏眼中,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慎重的对待。      没有学历高低之分,也没有家庭贫富之分。   他热爱每一个自己的学生,也尊重每一个鲜活的生命。   但是,他更加热爱的是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单纯的梦想——凭一己之力,助更多的人。      这就是他的价值。   虽然简单,但是崇高。虽然他崇高的让乔安忍不住心生恨意,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永远都是她的骄傲和自豪。   他是她爱过的人。      .      乔安和徐嘉洛在盛夏墓前坐了很久,直到朝露逐渐消散,太阳轻轻爬上了三杆。乔安抚着墓碑,把额角轻轻贴在了上面,像当年他曾经神情地拥抱着她那样。      她听见自己在心底里轻轻地说:“盛夏,我要走了。   陪了你这么久,原来以为是逃避,其实却是另一种洗礼。这片大山中埋藏着你鲜活的生命,同时也教育了我,没有什么过不去,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人应该感激。   当洪水扑面而来,我绝望的以为自己要濒临死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说,有那么多人没来得及见,有那么多恨没来得及忘却,有那么多爱没来得及分享。当现在,我在死里逃生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没有什么过不去,没有什么面子值得放不下,没有什么恨值得一直惦记。   现在我爱上另外一个人,他很好,会包容我,不计较我曾经愚蠢犯过的错。他愿意站下来倾听我细碎的声音,也会在我最茫然失措的时候不顾一切的站出来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披荆斩棘。我在那些年少青涩年月里,曾经用尽浑身的力气爱过你,爱到七年之后,还会因为一个单薄的背影泣不成声。   所以在这些年里,你一直都是我不能逾越的一道坎。我的整个人都曾因为那份猝然的失去而变得茫然又困惑着,如同阴暗潮湿中远离阳光的墨绿色植物,伸张着残余的枝条寻求能够解脱的出路。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任何人的,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似乎还是低估了时间的力量。   但是,盛夏,你永远都是我在这漫长的人生里,爱过的那个正当年龄的人。我将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教给我的那些东西,关于爱,关于责任,关于宽容,关于遗忘。   虽然现在我打算离开你,但是我发誓,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   绝对不会。”      乔安跟在徐嘉洛身后下山的时候,只觉得他握自己的手仿佛格外的小心翼翼。她轻轻触他掌心,说:“你是害怕我也从这里掉下去么?”   他一回头,眼睛中晶莹闪烁。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眼泪却夺眶而出。等到她再抬头的时候,恰好看见太阳正挂半空,天空高阔辽远,湛蓝如镜。云朵大团大团地四下里悠闲地飘散着。天边有矫健的鹰展翅翱翔。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虽然刚刚被暴雨袭击,但是新鲜的叶子总还是密密地生长起来。土地湿漉漉的味道,混合着青草的香气,仿佛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甜。   她停住脚步,站在这高高的半山腰上眺望四周这崇山峻岭,只见沟壑起伏,河流湍急。她擦了擦眼睛,再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个高个子男人,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一天中最好的时刻才即将开始。   他们的未来还来得及慢慢铺展。   真爱永远不死,有你终生美丽。      乔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自己在国外的时候,有天翻看舍友床头的《圣经》。那里有句话,说的好像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书上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完-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还喜欢么? 对我来说,这个故事很重要。我很喜欢。 =3=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乔安和徐嘉洛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吧。 ━━━━━━━━━━━━━━━━━━━━━━━━━━━━━━ 小说下载尽在奇书网网www.qisuwang.com--本书由【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