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黑白配の表白事件 ...   这句话很给力,拎出来游街示众——   【慕逆黑】:我跟小白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你们所知道的——只是一场意外。在夏小白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慕逆黑这个人时,我就已经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爱过她一遍了。      。      正文:      〖01〗『黑白配の向日葵表白事件』      【“向日葵表白事件”后,我一直被同学非议。大家经过激烈的讨论,一致认为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中的那只母蛤蟆!】      ※※※      “学长,我喜欢你!”   我举着刚从学校花园里采摘下来的新鲜向日葵,红着脸、低着头、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状,在人潮汹涌的图书馆前郑重其事地对他吼出了这句话。   一时,周围寂静如夜。   半晌,没有回应。   我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他标志性的卡其色长裤+白色板鞋。   眸光上移,眼前是他标志性的淡蓝色格纹T恤。   仰起头,眼前是他标志性的面瘫脸。   似火的烈日下,我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抖了抖。   微微侧过头,不远处的CC正挑着秀气的眉,冲着我淫恶地笑哇笑。   他大爷的!我是脑抽了,才会和她打这个赌!      “然后呢?”头顶传来淡漠的声音。   我仰头看他——   烈日下,他嘴角微扬,眸中闪着不明意味的水光。   “然、然后?”   然后当然是你狠狠地拒绝我、然后当然是你头也不回地走掉、然后当然是我顺利地赢得赌局、然后当然是CC含泪请我吃步行街路头那家刚开业的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火锅……   “你喜欢我?”他微微眯了眯眼,问我。   我的眼珠转了一下,闷闷地点头:“恩。”   其实,跟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火锅比起来,我也不那么喜欢你……   “这样啊……”他用手颠了颠手中的书本,忽然伸手从我手中接过那朵我刚从学校花园里采摘下来的新鲜向日葵,勾起唇邪魅一笑:“那我们交往吧!”   周围传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抽气声——   “啊?”我抬头惊恐地望着他:“交、交往?”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垂头丧气地走进寝室。   在众人或诡异或阴险或同情的目光注视下,恹恹地趴倒在床上。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将头狠狠地、狠狠地埋进枕头里——   老天爷,你耍我!   我发誓,我以后有事一定不求你!   我、我、我改求老天娘!   额滴老天娘呀!一场摆明了我会赢的赌局,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滴、鬼使神差滴、不负众望滴——输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白,哈根达斯!哈根达斯!!哈根达斯在向我们摇手绢!”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拿起床头的阿狸布偶砸向张牙舞爪幸灾乐祸的某C:“CC,你去屎,去屎,去屎啦!!!”   “要屎,也要等我吃完你请的冰淇淋火锅才行啊?”某C吻了吻手中的红狐狸,朝我妩媚一笑:“爱C,就带C去吃冰淇淋火锅!白白,终究你是爱我的……”   众人集体笑翻。   我愤恨地仰倒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老天娘,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呀?   向来不近女色的面瘫+冰山=的万人迷“黑锅”今个这是抽得什么东南西北风!竟然、竟然、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万众瞩目之下接受我的“假情告白”,让眼看已经飞到我嘴边的冰淇淋火锅华丽丽滴转头飞进了CC的嘴里…….   真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呀呀呀呀!      ※※※      三天后。   我已经忘了这是我第几次捂着肚子在灭绝师太恨恨小眼神儿的注视下,摆动着两条小细腿飞一般地冲出3017教室了……   昨天晚上,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含泪宴请宿舍的晨晨、晴央以及万恶的某C童鞋,在传说中贵死人不偿命的哈根达斯享受了万恶资本主义的腐败产物——冰淇淋火锅。   席间,为了减少我的损失,我进食的速度比平时快了3.1415926倍,顺利地将4人份的16个冰淇淋球中的8个囫圃吞枣般地塞进了我的胃中。   晴央说,我当时的模样大有猪八戒吃人参果时的彪悍神韵。   可惜,我一直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的消化系统并不如我的胃口那般彪悍。走出哈根达斯店铺,我还没来得及回味店铺里甜腻的奶油香味,我的肚子就已经翻江倒海地闹腾开了!   迄今为止,具晨晨的不完全统计,我已经狂奔厕所N遍,牺牲CC的妮飘牌纸巾M包,浪费学校的水资源W吨!   闻言,我心理终于平衡了些,连连感慨:大白我这钱真是花得太TMD的物超所值了!      “我学着不去担心的太远,不计划太多反而能够勇敢冒险,丰富地过每一天,快乐地过每一天……”   我蹲在厕所隔间里,吃力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按下通话键放到耳畔:“喂?”   “是我。”   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有些慵懒。   “哦!”我应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问:“请问‘是我’是哪位?”   那边沉默了一下,答:“我是慕逆黑。”   “哦,慕逆黑。”我漫不经心地将名字念了一遍,脑中一个激灵,忽然立直了脊背,差点光着屁股站了起来:“怎、怎么是你!”      我迈着虚浮的步子从卫生间走出来时,慕逆黑正靠在走廊的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远远望过去,真真是玉树临风一帅锅呀!   “学长……”我声如蚊蝇。   天地良心,我这真不是害羞!一泻千里N+1遍后,我是真的没力气气吞山河了!   他挑了挑眉,当是应答。   “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一副小媳妇模样。   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眉头皱了皱,问:“吃药了没?”   我仰头看着他:“啊?”   他继续皱眉:“没吃?”   我继续仰望:“啊?”   他盯着我看了少顷,忽然叹了一口气,低头牵起我的手:“跟我去医务室。”   “啊?”   我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整个人就被他牵着向前走去。   我还没顾得上考虑这个“牵手”是不是有点“男女授受不亲”的嫌疑,下课铃声突然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   走廊两边的教室里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和众人嬉笑的谈话,下课的学生从教室鱼贯而出……   “向日葵表白事件”后,我一直被同学非议。大家经过激烈的讨论,一致认为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中的那只母蛤蟆!   此时,若是再被大家看到我们“大手牵小手”,我的一世清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了?   不!   我才不要背上“母蛤蟆”这个旷世大黑锅呢!   想到这,我立即用力甩着胳膊,试图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可因为我拉肚子拉得脱水,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甩了几下胳膊,不仅没将手挣脱出来,反而将整个人甩到了他身上。而他——   小人!   趁人之危!   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拥着我继续前进,前进,前前进——   望着周围同学惊诧的面孔,我悲戚地明白一件事:我这次真的是跳进雅鲁藏布江也洗不清袅!      ※※※      校医务室。   搞毛呀?我不过是拉肚子而已!不过是拉肚子而已呀呀呀呀!   两个药片就能搞定的腹泻,怎么需要打吊针呢?真是大浪费国家的葡萄糖资源了!   我抬眼幽怨地望了一眼坐在病床旁边翻报纸的慕逆黑,挣扎了一下,又挣扎了一下,终于唯唯诺诺地开口:“学长……”   他抬眼看向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我偷偷咽了一下口水,说:“那个……我……你……”   “你室友给我打电话,说你表白成功,请全寝室人吃冰淇淋火锅庆祝,结果吃坏了肚子。她们一致认为,我作为你表白成功的对象,应该对你吃坏肚子一事负责……”   我愣了一下,说:“啊?”   他勾了勾嘴角,问我:“真的就那么高兴?恩?”   我皱眉:“啊?高、高兴?”   他面无表情:“以后别做这样的蠢事,会丢我的脸。”   我说:“啊?”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有些玩味地看着我:“你现在是不是高兴得只会‘啊’了?”   我说:“啊?”   他叹气:“算了,我能指望你什么呢!”   说完,拿起报纸继续翻呀翻!      我噎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酝酿了一下,我又开口:“学长,我刚才想说的是……”   他抬头望着我,眼睛深如秋潭。   我咬咬牙,不管了!   “学长,我想说的是——虽然打吊针的是我,但是要求医生给我打吊针的是你。所以,这打吊针的钱应该你来付!”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   一不做二不休,我面目狰狞地瞅着他,继续说:“如果你不愿意,就让护士给我拔了针,你自己打!反正,我没钱付这医药费!”   他望着我,望了又望,仿佛我是一只长着绿毛的妖怪!   半晌,他掀唇薄薄一笑:“你是我女朋友,这药费当然要我来付。乖,安心打吊针!”   噶?   女朋友?   我、我……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低头抠了抠手指,我想了想,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那个……学长你误会我了……我那天表白,只是单纯的表白,我从没想过要跟你……”   “对了,昨天你们这一届园艺1班的班长找我了,说你摘的那枝向日葵是他们这季度培育的新品种,几天前刚从实验室移栽到花园里……”   我愣住:“啊?”   “他们知道你摘那向日葵是为了向我表白,也知道我答应与你交往,就找我要求赔偿。培育费+辛苦费一共2830块,我已经付过帐了。这是发票……”   我从他手中接过一张薄薄的小纸片,望着上面鲜红鲜红鲜红的2830四个数字,我脑子里一阵发懵……   2830块!2830块!!2830块!!!   这这这可是我两个月的生活费呀!   妈呀!那枝向日葵也没比别的长得清新脱俗呀?咋就成了新品种了呢?我、我真是太太太TMD有眼无珠了!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膝盖上的报纸,眼梢微微吊着,看着我,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目光涣散地看着他:“啊?”   他笑:“你说我误会你了,你那天表白只是单纯的表白,你从没想过要跟我——”挑了挑眉,他问:“跟我怎样?”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答:“从没想过要跟你交往。”   他点头:“哦……这样啊!”眼神慢悠悠地飘向我手中重如千斤的小纸片。   我咽了咽口水,又咽了咽口水,说:“现在能跟你交往,我真是修了三辈子的福!我真是太太太幸运了!我真是太太太高兴了!”   “哦,这样啊!”他的唇微微勾了勾,嘴角溢出满意的笑。      就这样,我夏小白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慕逆黑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内啥,我开坑了~ 持续更新,不坑不断更~看着顺眼,就收藏吧! 2 2、黑白配の8424西瓜 ...   〖02〗『黑白配の8424牌西瓜』      【明明穿着假名牌,趿着拖鞋,啃着西瓜,可他举手投足间总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贵族气质!那东西仿佛是从骨髓里溢出来似的——清贵无华、浑然天成,没有一丁点的矫揉造作!】      ※※※      周六下午。   S大学生公寓13栋533宿舍。   我翘着二郎腿,吹着小风扇,抱着半个“皮儿薄,水儿足”的8424牌西瓜,对坐在对面的三个女人唾沫星子乱飞:   “想当年《恶作剧之吻》热播时,我夏小白就曾顶着众花痴的心形霹雳眼,从一而终地唾弃江直树那个有着无可救药王子病又傲得满头青疙瘩的男一号。反之,剧中男二阿金那样对心爱女生死缠烂打百般讨好的男生更符合我的胃口,可谓是我选男友的标准模版呀呀呀呀!”   晨晨和晴央面面相觑,表情诡异。      挖一勺西瓜瓤送入口中,我又说:“男朋友是用来干嘛的?废话!男朋友当然是用来对女朋友好的!对女朋友不好的男朋友,我们要他干毛?甩掉甩掉!坚决甩掉!!”   CC用胳膊肘撑着桌子,用手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我:“白白,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中心思想?给我一个痛快行不?”   “我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我小手一挥,呈大义凛然状:“我夏小白决定要不择手段地甩掉慕黑锅这个有着无可救药王子病又傲得满头青疙瘩且不会对心爱女生死缠烂打百般讨好的——”   “我学着不去担心的太远,不计划太多反而能够勇敢冒险,丰富地过每一天,快乐地过每一天……”      我将西瓜放在桌子上,拿起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顿时条件反射似的立正稍息:“学学学学长!”   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他似笑非笑的声音:“小白,你叫我什么?恩?我没听清,再叫一遍。”   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蹿出,直直逼近我的心脏。   我望着面前三个目不转睛盯着我的女人,表情狰狞地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艰难地唤了一声:“慕逆黑……”学长。   “恩!”他满意地笑了一声:“在干吗?”   “吹风扇,吃西瓜,侃大山。”我老实交待。   “哦!吹风扇,吃西瓜,吹牛皮。”   吹吹吹吹牛皮?好吧!原谅你的中耳炎。      “学……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   我松了一口气!   “就是几天不见,忽然忘了你长什么样,过来让我看看。”   我愣住:“啊?”   “我现在在研究生公寓408室,你过来。”   我膛目:“你你你是说,让我我我去去去你寝室?”   他笑:“怎么了?”   “那个、那个…….不好吧?”   他反问:“怎么不好了?”   “那个,我怕打扰你室友……”   “哦,这样啊!”他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夏小白同学,在S大生活了三年,你都不知道研究室公寓是一人一间房的单身公寓吗?”   我一个哆嗦:“啊?”   “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过来了吧?”   “呃……”   我咽了咽口水,心想:我这是更不放心过去了好吧?天干气躁的,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引诱我误入歧途嘛!我夏小白现在可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呀!   我沉默不语,他那厢亦不说话。      耳边的听筒里传来他均匀的呼吸,气氛有些暧昧。   良久,他忽然极其温柔地唤我:“小白……”   我头脑一懵,亦温柔地答:“恩?”   他深吸一口气,十分冷静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不知道研究生公寓是有空调的?”之后,我十分不冷静地回了一句:“靠!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飞过去!”   好吧,我承认我在38度的温度下,被“空调”这俩字成功色/诱袅!      ※※※      望着房门上刻着“408室慕逆黑”几个字的铜牌,我表情淡定地吞了吞口水,抬手敲门。   房门打开,顿时一股清新凉气迎面扑来——   他穿着浅灰色圆领T恤驼色长裤趿着拖鞋站在那温文尔雅地看着我:“来了?速度倒是挺快。”   我将手中的半个西瓜高高举起:“学……呃,这是我送你的8424牌西瓜。”   他瞟了一眼我手中的半个西瓜,额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随即一手接过西瓜,一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还知道带礼物来,孺子可教也!”   他亲昵的举动让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干笑两声,跟他走进房内。   待我将他寝室环顾一周后,不禁乍舌:这这这里真的是S大的寝室么?   看着那宽大舒适的单人席梦思床、堆满书籍和卷纸的书架、摆着两台iMac电脑的大书桌、嘶嘶吹着冷风的空调、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我忽然有种磨牙霍霍向校长的冲动!   不过比我们本科生多喝了两年墨水而已,凭什么他们研究生的待遇这么高呀?凭什么呀?凭什么呀呀呀呀!      “小白……”他在身后叫我。   我转过身:“啊?”   他坐在书桌前,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过来坐。”   “喔!”我听话地坐过去。   他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一只手指着我送来的半个西瓜,问:“解释一下,为什么只有一半?”   “那个、那个我担心一个你吃不完浪费,就只买了一半。”我笑得诚恳。   他“喔!”了一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刚才你说你在吃西瓜,我还以为这是你吃剩下的……”   “怎、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干那么脱线的事呢?”我反驳+解释:“这是我刚才路过宿舍区的水果店时,让老板娘现场切的,新鲜的很!”   “哦,这样啊!”他扬眉一笑,一副万事了于心的模样。想了想,又问:“你刚才说什么8424?”   “哦,我是说这西瓜是8424牌的!”   “8424牌?”他挑眉。   “恩!”我点头:“我们穿的衣服啥啥的不都有品牌吗?比如你身上这件——”   我将头凑向他胸口,眯了眯眼:D&G?假的吧?   “比如你身上这件D&G的T恤,D&G是服装中的名牌,而8424是西瓜中的名牌。”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   我点头:“确实如此!”      抬起头,他正垂眸看着我,那眸子纯熏黑亮,隐隐中似带着些探究。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只得移开目光去看他桌上的电脑,看到屏幕上的搜索页面,我连忙说:“要不我们上百度上搜一下,那上面应该有更详细的说明。”   他勾唇:“你确定?”   “当然!”   他耸肩:“那好吧,你来搜。”   “好!”      我在已经打开的Google页面的搜索栏中打下“百度”二字,再在搜索到的页面里打开百度的主页,然后郑重其事地在搜索栏中打下“8424”四个数字——   最后,看着网页上“8424西瓜为什么叫8424?因为它是1984年2月4日培育出的品种……”我顿时囧囧槑神!   我、我、我这不是搬起西瓜砸自己脑袋么?我没事百度他个什么劲呀!   悻悻地转过头,慕逆黑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看着我诡异地扬了扬眉,意味深长地说:“8424是西瓜中的名牌,该品牌创立于1984年2月4日……”   呃……他这人、他这人、他这人真是太不厚道了!      我讪讪地笑了笑,转头看着面前的半个西瓜,尴尬地转移话题:“学……呃,你这有没有水果刀?我们把西瓜切开来吃吧?”   他蹙眉想了想,伸手打开桌子的抽屉,从中拿出一把瑞士军刀递给我:“用这个吧!”   我张嘴看着他:“啊?用这个切西瓜?”   他勾起嘴角:“怎么了?”   我看着他手中那把据说有价无市的鹿角柄限量版军刀,咽了咽口水:“用这么名贵的军刀切西瓜,我可下不了手!大材小用=变相浪费,会遭天谴的!”   闻言,他忽地扬眉一笑:“没关系,这是仿冒品。网上淘的,很便宜。”   听他这样说,我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他身上的T恤,心中愈加肯定这件D&G是A货!      我左右看了看,又问:“你这有没有盘子?拿来垫一下,不然会弄脏桌子。”   他摊手:“没有。”   “饭盒盖也可以。”   “没有。”   “那,那你只能挖着吃了,勺子总该有吧?”   “也没有。”   我一脸不可思议:“这些日常用品都没有,你平时怎么活的呀?”   听我这样说,他勾唇淡然一笑:“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   你确定你是人类么?      见我一副无语的囧样,他笑了笑,好脾气地跟我解释:“我平时很少在学校住,偶尔过来也只是洗澡睡觉……”   我:“……”   洗澡睡觉?   天干气躁的,咱能不提这档子事不?这人真是太不讲究了!      最后,我只得找来几张旧报纸铺在桌子上,再用那把仿冒的瑞士军刀将西瓜切成小块。   墙上的空调嘶嘶吹着冷风,我低头闷闷地啃着西瓜,消灭完第三块抬头看他时,他正低头将瓜籽吐在手中的纸巾上——   眉眼低垂,鼻梁隽挺,唇线微启,一颗小小的黑籽从他唇间溜出。手指轻握,他将黑籽连同纸巾一同收入掌中,低头继续吃手中的西瓜……   如此平常的一个动作,他竟做得这般从容优雅,仪态万千,真真叫我望尘莫及!   我坐在他对面静静打量着他:明明穿着假名牌,趿着拖鞋,啃着西瓜,可他举手投足间总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贵族气质。那东西仿佛是从骨髓里溢出来似的——清贵无华、浑然天成,没有一丁点的矫揉造作。   看看自己面前被啃得面目全非的西瓜皮,想想自己刚才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吃相,恍惚中,我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用“黑天鹅”形容他,用“癞蛤蟆”比喻我。   他这般卓尔不凡风采佳绝的男朋友,叫庸碌无为平淡无奇的我情何以堪呀情何以堪!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悠扬的音乐声在身后响起,慕逆黑放下手中的西瓜,抽了张纸巾将手擦干净之后,走到床边拿起电话。   看了一眼屏幕,他扬了扬眉,按下通话键将手机送至耳畔:“霖子,什么事?”   “……”   他眼梢微吊:“是,你消息倒挺灵通。”   “……”   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电话,双眉微挑,凝神听着对方说话。时而点头“恩!”地应上一声,时而浅笑地扬起嘴角“是么?”,时而笑着骂一句“滚!”……   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忽地转头看向我,眸色深黯,语气坚决得不容商榷:“不行!”   我看着他霎时冰冷下来的脸色,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依然在不屈不挠地说着什么。隐隐地,我听见男男女女的嘻笑声和嘈杂的音乐声从听筒中溢出。   “说了不行,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他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后,径直挂了电话。   见他一脸乌云密布,我立马识时务地转过头,伸手拿起我的第四块西瓜,慢慢地啃起来。   古人不是曰过哪个啥“非礼勿视,非礼勿闻,非礼勿言,非礼勿问”么?作为跟慕黑锅半生不熟的女朋友,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对他做一些“非礼”的事。   “小白……”   他在身后柔柔地唤我。   我脊背一僵,飞快咽下口中的西瓜,转脸应话:“啊?”   他拿着手机站在我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黑亮的瞳仁里闪烁着柔软的水光,下巴微微扬了扬,他说:“走,我们约会去。”   “啪!”   我手中的西瓜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敏感字~ 我跟晋江不熟,不知道那些词会被□,大家如果发现有不明白的□,可以说一声,我会采取隔断政策~ 。 当时写联文时,正好是暑假。听老妈说起8424西瓜,觉得好玩就写了进来。 嘿嘿~有木有1984年8月24生的?你跟西瓜很有缘分喔! 3 3、黑白配の突来的吻 ...   〖03〗『黑白配の突如其来的吻』      【那个吻,就这样铺天盖地毫无预兆地落下来。我忽然间瞪大的眸子里,倒映着一片耀眼的黄……】      ※※※      夕阳西下。   S大东门公交站台前。   慕逆黑一手插在裤袋中,一手颠着掌中的硬币,低头看着面前的指示牌,眼神专注且柔软。   我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脚尖,正默默忍受着周围女生时而不是投过来的或鄙夷或好奇或愤怒或恶毒的目光,耳畔忽然传来一个莺啭黄鹂般娇媚的声音:“夏小白,你站这是在等公车么?”   她说的是地道的X市方言,在周围的一片普通话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脊背一僵,狠狠地磨了磨牙。抬起头,脸上已然笑容明媚,用方言回道:“不是等车,难不成还是等你这朵大葱花吖?”   听了我的话,大葱赵聪颖不怒反笑:“呵!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宅女怎么舍得出门了?”   我双手环在胸前,抬着下巴睨着她,一副女流氓的架势,反唇相讥:“嗤!这年头连大葱都谈恋爱了,宅女出门有什么好稀奇的?”   赵大葱的脸色变了变,伸手挽上身边男子的胳膊,娇嗔道:“程匀,你看你徒弟,说话总这样横冲直撞含讥带讽的,真气人!”   气人?我是想气爆你个大头葱好不好?别没事总把自己当人类!      程匀低头看着我,眼中有亮晶晶的光点斑驳闪烁。嘴角微微扬起,他说:“小白,怎么一见面你说话就夹枪带棒的?谁招你惹你了?”   明明是熟悉的调侃的口吻,因为他在护着那颗大葱,此刻这话听在我耳朵里却成了一种尖锐的讽刺。   白眼一翻,我那句气贯长虹的“我夏小白说话就是TMD横冲直撞!就是TMD的含讥带讽!就是TMD的夹枪带棒怎么了!”刚冒到喉咙,肩膀突然被一双手覆上,温热的气体呵在耳畔,有种别样的温柔:“小白,我们坐43路。”   转过脸,他莹亮的眸子近在咫尺。   我噎了一下,放下环在胸前的手,将憋在喉咙里的粗话强行吞进肚子里后,点头:“哦!43路是空调车,2块钱。”出口的话很自然地由稍显硬拐的X市方言转为平仄得宜的普通话。   在慕逆黑面前,我哪有熊胆撒泼耍赖?      我突然转柔的语调一出口,面前两人表情一滞,同时抬眼看向慕逆黑。   电光火石的一瞬,我分明瞧见赵大葱看见慕逆黑时,狐媚的眸子里倏地闪过一道诡异的亮光!   慕逆黑对他们视而不见,嘴角微勾笑了笑,将两个硬币塞到我手心:“喏,车费。”   干燥温暖的手指划过我的掌心,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直直传入我心脏。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   原来,我不再是一个人。   忽然间,觉得自己不需要说话很大声,也可以很有底气!      “小白,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抬起头,程匀正蹙眉望着我。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介绍,身边的人已经很自然地将手伸过去:“你好,我是小白的男朋友慕逆黑。”   程匀愣了一下,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伸手与他相握:“你好!我是程匀,夏小白的‘小师父’。”   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我顿时囧囧有神!他们以为这是两国领导会晤么?居然还握手!好官派、好正式、好别扭、好……好瘆人!   “哦?”黑锅挑了一下眉,一脸古怪地望着我:“八戒,你什么时候背着为师认的‘小师父’?”   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这、这是在讲冷笑话么?      “小白当年学画时,因为底子不好,在画室一直是程匀带着她画的,所以她叫程匀‘小师父’。”一直在旁边当背景的赵聪颖突然插嘴解释,笑靥如花地望着慕逆黑:“学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环艺1班的团支书赵聪颖,我们在孙教授那见过几次!”   某黑望着她,一张脸面无表情:“对不起,我没印象。”   赵大葱瞬间被秒杀!   虽然很不厚道,可他那句“我没印象”真的让我爽到了!   看着大葱艳丽小脸上一片的姹紫嫣红,我登时觉得整个人好酣畅好淋漓好痛快呀呀呀呀!   不过……      想起CC跟我说过的“奸/情”,我正蹙眉想着慕黑锅怎么可能对面前这颗艳名远播的大葱(系)花“没印象”,他忽然揽着我的肩说:“小白,车来了。”   我抬头,果然看见43路迎面开来。   正要转身离开,刚吃了憋的赵大葱望了一眼前方公交车,嘴角嘲讽地扬了扬,慢悠悠地说:“小白,你们这是要去哪?程匀的车就停在前面的车位上,让我们送你们一程呗!这么热的天,公交车哪是人坐的呀?”   呀呀个呸!   这大头葱纯粹是没事找抽吧?   以前,不知是谁经常背着我鬼鬼祟祟恬不知耻地坐一个钟头公交跑Q大私会程匀!要不是她这般孜孜不倦持之以恒披星戴月风雨无阻,凭我跟程匀这么多年亦师亦友的关系,还能让她挖了墙角?      想起当年的夺爱之恨,我正憋着一腔怒火没地发泄,这厢却听见慕逆黑问:“哦?你说的是2号车位上的那辆白色轿车吗?”   我望过去,前边的停车坪上只有一黑一白两辆车大大咧咧地停在那。   大葱扬起下巴呈得意状:“是,就是那辆四个2的宝马。”   哦哦哦哦哦!我说这葱头现在怎么这么“2”,敢情是为了配合这车位和车牌呢!   “这样啊!”某黑点了点头,勾起嘴角温文尔雅地笑:“恰好,我的车就停在你们旁边的车位上。”   闻言,程匀和赵大葱转头望过去,待看清那车的标志和车牌时,两人无声地张了张嘴。   我正满脸诧异地仰头望着吹牛吹得脸不红心不跳连眼都不眨一下的慕黑锅,他已含笑对俩人点头道别:“我们先走了,再见!”      “砰砰!”   将硬币投进投币箱,慕逆黑牵着我的手走到后排的座位上并肩坐下。   我透过窗户看着站台上表情诡异的两个人,脱口而出地问:“黑锅,那车真的是你的?”   他望着我,眼中蕴着潋滟的柔光:“你叫我什么?恩?”   我眨了眨眼,字正腔圆地答:“慕逆黑。”   他转过脸看向前方,恢复了他标志性的面瘫脸:“不是!”   我刚松了一口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忽然冷冰冰地补充一句:“朋友有事借了我的车,我只得暂时用他这破车。”   破破破破车?   我默默地望了一眼他口中那辆金光闪闪的破车,心里囧囧地想:咱不说冷笑话行不?      公交车后门“咔嚓”一声关上,车子缓缓启动。   交往以来,一直在我面前表现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某黑,此时却一直蹙着眉看着窗外,一副“我很不爽,我很郁结!”的模样。   我坐在他身边,苦思冥想了两站路,终没参透他的“不悦”从何而来。   挠了挠头发,转了转眼珠,咽了咽口水后,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那个……你是不是不高兴?”   他斜眼睨了我一眼,勾起唇,慢条斯理地问我:“小白,我再问一遍: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眨了眨眼,刚张口冒出一个“慕”字,他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来,我一个风中凌乱,登时把“逆黑”二字脱口而出成“黑锅”!   他唇角的弧线扬了扬,眼中也晕出笑意,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笑:“呆子!”   他、他、他这是在暗示我应该叫他“黑锅”么?   前几天,是谁因为我不肯叫他名字而用一张冷屁股迎接我的热脸的呀?   悄悄睨了一眼他那张貌似已经“雨过天晴”的脸,我默默地仰头望向车顶:这口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黑锅呀,真真让俺匪夷所思!      ※※※      晚上七点。   我仰头看了看面前已经闭馆的风和艺馆,又转头看了看正低头拨电话的慕逆黑,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那个黑锅,我们不是要去看电影么?这,这里是艺馆呀?电影院在对面……”   说完,我的手指准确地指向屹立在我们身后的电影城。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处旋起一个小小的梨涡:“现在这个时段放的是《色戒》,你要看吗?”   我两眼一放光,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看看看!”   他眉一挑,诡异地望着我,别有深意地说:“影院放的都是删节版,你这么想看,改日我找未删节版的给你看。”   说完,他将拨好的电话放在耳畔,慢步走到一边打电话。      我默默地低头抠手指——   谁要看那啥少儿不宜的未删节版本呀?谁要看那啥高难度的回形针式呀?谁要看那啥汤唯的全/裸和梁朝伟的屁股呀?我最最最想看的是那里面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一身民国学生扮相的王大帅哥好不好?这人真是太不懂俺冰清玉洁的小心灵了!   正这么义愤填膺地想着,他已放下电话一脸笑意地对我招手:“小白,来这边。”      当我和慕逆黑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引导下,从工作人员的专用通道进入空无一人的艺馆时,我忍不住用胳膊撞了撞他,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亲戚在这里工作?”   他扬眉:“这也给你看出来了?”   我下巴一扬呈得意状:“那是!瞎子都看出来了,何况我这么犀利的小眼神儿?”   语毕,竖起两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他眼角浅浅弯下,但笑不语。低头牵住我的手,拉着我走进一间展厅。      进入展厅的一瞬,我仿佛进入了一片黄色海洋!   这里展出的是著名油画家玺子的“葵之恋”系列作品。   墙上,数十幅画布上千篇一律都是黄灿灿的向日葵,它们颜色外形相似,却又千姿百态各有风情!   在玺子笔下,画布上的向日葵已不仅仅是植物,而是带有原始冲动和热情的生命体——   那豪放的笔触、那跳跃的颜色、那流动的智慧、那洋溢的激情……满室旖旎看得我目不暇接心潮澎湃,满腔的感慨欲喷薄而出……      一幅幅地看过去,我们来到玺子仿梵高《向日葵》创作的《至爱之葵》前。   慕黑锅仰头看着墙上的画,忽然开口对我说:“梵高的《向日葵》是我最喜欢的一副画。”   “哦!”   我偷偷咽了一下口水,想到了我向他表白时举到头顶的那支价值2830块的新品种向日葵,突然福至心灵——莫非,我表白成功是托了那向日葵的福?造孽呀!我怎么就瞎了眼选了他最爱的画上的花呢?   “小白。”   “恩?”   “你最喜欢的画是什么?”   我仰头看向他,墙上的壁灯照在他眼里,波光粼粼,金光闪闪。   那一瞬,我觉得他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我最喜欢的画呀……”我望着墙上的画,慢慢咧开嘴角,一字一顿地说:“梵高的《向日葵》呀!”   他笑,眉眼温柔。   我瞥了他一眼,说:“我不是学你喔!我十二岁时就喜欢这幅画,我是跟我师父学的!”   他不语,只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我。那专注的模样,给我一种感觉:他在等我继续……      “我说的师父不是程匀。”看着墙上的画,我不紧不慢地说着:“十二岁那年暑假,我爸妈因为公务要出远门,就给我报名参加了一个中学生夏令营。当我被送进去时,我才知道那是一个美术馆主办的以‘彩绘人生’为主题夏令营。里面的孩子个个都是小画家,唯独我连圆都画不圆!因为老师人手不够,没人单独辅导我,为了不让我拖后腿,营长阿姨就找了画画很棒的臭小子来当我老师,也就是我所说的师父。”   听到这,他轻蹙了一下眉:“画画很棒的臭小子?”   我点头:“是啊!他只比我大三岁,画画很好,但脾气很臭!教我画画时,从来不给我改画。每次跟我一起写生,他都是早早画完,坐在我旁边一边听歌一边打游戏,时而不是地冒出一句‘明暗分界线被你偷吃了?’、‘反光被你藏哪儿了?’之类冷嘲热讽的话。等我画完后,他会拿铅笔在我画上圈出一大堆画得不好的地方,然后将他的画随手扔给了,让我自己再临摹一遍……”   他专注地听着。   看着墙上的画,我眯了眯眼,轻笑:“有一次,他拿了一本从国外带回来的画册给我看,告诉我他喜欢梵高的《向日葵》。因为那是我知道的第一幅世界名画,虽然自己并未觉得画得有多好,但也默默跟着喜欢。那会儿的喜欢完全是盲目跟风,只觉着他喜欢的东西肯定有品位有深度有内涵……后来,自己懂画了,透过那粗厚有力、仿佛不停在旋转的笔触和如八月阳光般炽热的色彩看到了梵高内心永远沸腾的热情与活力,受其感染,也就顺其自然地真的喜欢了……”      讲到这,我抬眼望他:“你为什么喜欢《向日葵》?”   他眸子莹然一亮,转头看向面前的画,若有所思地说:“忘了!年少时喜欢某种东西,总是有着千奇百怪的理由。成年后,因为不会那么容易地喜欢上什么,年少时的喜欢就成了我们所谓的‘最喜欢’……”   将他的话反复品味一番,我抬头满脸崇拜地望着他:“我发现你说的这番话好有深度有内涵有哲理有档次喔!”   他扬眉一笑,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夸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我心里暗嗤一句,仰头继续端详面前的画。      两人就这样盯着画又看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问我:“小白,你还记得那个师父叫什么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记得呀!”   “他叫什么?”   那个名字刚冒到嗓子眼,我自己突然笑了起来:“他叫‘威廉’,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   我兀自笑了一会,没听见他出声,抬起头却见他正一脸严肃地望着我。   我止住笑意, 3、黑白配の突来的吻 ...   解释道:“我每次说出这名字,我朋友都要嘲笑我是在做‘王子梦’。想想也是,一个中国小屁孩居然叫英国王子的名字,确实够搞笑的哈!他父母肯定是王子控!”   听我这样说,他慢慢蹙起眉,有些迟疑地问:“威廉,这名字很搞笑吗?”   “也不是!那时,因为我不知道英国有个威廉王子,反而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后来长大了,每次提到他的名字,都要被周围人调侃一番,渐渐倒也觉得这个明明在国外很大众化的名字充满了喜感!每次说出来,自己都要莫名其妙地笑一笑……”   顿了一顿,我又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威廉’究竟是他的中文名还是英文名呢!”   “为什么不问他呢?”   “那时,因为他走得很突然,没来得及问……”   这样说着,心中慢慢泛起酸酸涩涩的小气泡,胸腔里有某种东西在慢慢膨胀。      “小白,你喜欢他吗?”   他忽然如是问。声音沉沉的,回荡在偌大的展厅内,显得格外空灵。   我怔了一下。眼睫轻眨,扬唇嫚笑,一字一顿悠悠地说:“喜欢呀……”   最后一个尾音,我压得很轻很轻。   他蓦地转头看向我——   我仰头望着画上的向日葵,眼中的焦距有些涣散,声音也有些飘忽:“那样优秀的一个少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那时,不只是喜欢,是非常喜欢,最最最喜欢!”   我的话一点点消融在空气中时,厅内突然安静下来。      抬起头,他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黑玻璃般的瞳子里似有星芒飞溅,那目光滚烫得仿佛可以融化一切。   他第一次用这样专注的眼神望着我,叫我不由一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偌大的展厅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我眼珠骨碌骨碌地滚了两圈,讪讪地左右瞟了瞟,指着一旁的一副画说:“那个……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刚转身刚走两步,他忽然叫住我:“小白。”   “啊?”   我刚一转头,他的眉眼鼻口就在面前迅速地放大放大放大——   那个吻,就这样铺天盖地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我忽然间瞪大的眸子里,倒映着一片耀眼的黄……      那一年盛夏,夕阳下的向日葵田里浮动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   脑后扎着小发髻的女孩手忙脚乱地将写生的工具收进画箱和画袋里后,弯□子去叫仰面躺在地上听歌的少年:“威廉,集合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该走了!”   少年慢慢睁开眼,乌黑的眸子被夕阳的光晕镀上一层金辉。   耳朵里的小喇叭正在唱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   There she stood in the doorway,I heard the mission bell,And I was thinking to myself, “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   『她就站在门廊,布道的钟声在我耳边回响,我心中暗念:“还不知道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少年拉着女孩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女孩将画袋递给他,转头边走边嘀咕:“快点,不然又要迟到了……”   夕阳下,女孩的松散的发髻上浮动着朦胧的光晕,少年眯了眯眼,喊了一声:“夏小白!”   她张着嘴,转头答着:“啊?”   回头的瞬间,他的吻落在她唇上,她的眼一下子瞪得很大很大,圆溜溜的瞳子里漫天漫地都是金灿灿的向日葵……   耳朵里小喇叭低低地唱着:   “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but you can never leave!”   少年抬起头,漂亮的眸子里闪着柔软的光:“夏小白,以后要管我叫‘师父’!”   将画袋背在肩上,弯腰接过她手中重重的画箱,他拉着还愣在原地的她:“走了!每次都是因为你慢吞吞的,我们才迟到……”      “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but you can never leave!”   『“你可以在喜欢的时候结账,但你却永远无法离开!”』      年少时的一次蓦然心动,能否经得起十载流年的涤荡? 作者有话要说:提到【威廉】时的那段对话,总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改……哎!愁! 。 梵高的《向日葵》 。 玺子的《至爱之葵》——纯属恶搞呀恶搞!!!哈哈哈~ 4 4、黑白配の关于夜宵 ...   〖04〗『黑白配の249块的夜宵』      【色字头上一把刀呀!白白,你莫要再留恋程匀那个小白脸!古语有云:小白脸没好心眼呀!慕逆黑那样俊逸毓秀气尊贵胄的极品才是你的正确选择!】      ※※※      回到宿舍时,那三人正围在电脑前看动漫。   “我回来了。”   我招呼了一声,将手机从裤袋里掏出来扔在桌子上,收拾东西准备洗澡。   CC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一双小眼贼兮兮地盯着我转呀转:“亲了?”   我的脸瞬时充血,瞪着眼吼她:“你、你、你哪只狗眼看见我跟他亲了?”   “3只左眼+3只右眼=6只人眼。”她一本正经地答,顺手拉过一旁的晨晨和晴央:“晨,央,我们刚才是不是亲眼看见他们啵啵的?”   晨晨连连点头,一张小脸笑得别有深意:“白白,你就承认吧!我们刚才从窗口看见你们家黑黑跟你吻别了喔!”   “就是嘛!都交往这么多天了,MUA一下有什么好害羞的!”向来站在我这一边的晴央也学人家助纣为虐了!      啵啵?   黑黑?   吻别?   MUA?   我恶心了一下,狡辩:“你你你们瞎说什么?什么啵啵吻别MUA?他只是象征性地用嘴碰了一下我的额头而已!”   “啧啧!用嘴碰了一下额头?白白,这么浪漫的临别一吻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CC痛心疾首地望着我:“那要亲了嘴,是不是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他的嘴碰了一下你的嘴?”   想到在展厅时——   他猛然低头将唇贴过来,湿软的舌尖透过我微张的嘴,径直滑进我嘴里,我的瞳孔猛然睁大,整个人瞬间摒住呼吸……   头脑一热,我登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指着CC的鼻子丢下一句“你你你你个臭流氓!”后,在晨晨和晴央诧异的目光中,端着盆飞一般地钻进了浴室。   “嘭!”   浴室门在我身后合上的同时,外面传来三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哗哗哗!”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洋洋洒洒地浇下来。我闭上眼,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唇,脑中又浮现当时的画面——   那一瞬,他整个人劈头盖脸地压了下来,黑亮的眸近在眉间,眼皮缓缓垂下,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慢慢落下时,睫毛尖仿佛要触到我的眼。   我的眼登时睁大,手刚举起抵住他的肩,湿软的东西倏地钻进嘴里,脑中一片空白,我一下子摒住了呼吸……   恍惚中,似有一根羽毛一点一点刷着我的脊背,我腿一软,整个人向后仰去。他的手顺势扶上我的侧腰,手掌上的温度透过纯棉的T恤细细密密地传到我身上。唇齿相依,慢慢地辗转吸吮,柔软的舌尖极其温柔地攻城掠地,掠得我一时不知该把自己的舌头摆在何处……      良久——   虽然这个良久只有短短的几十秒,可那时真的觉得是一秒千年!   当我实在憋不住,边“唔唔”地摇着脑袋,边用手胡乱地拍打着他的肩时,他方才察觉异样,猛地睁开眼,唇迅速离开我。   眼中飞快闪过某种细碎的情绪,他用手拍着我的脸,急急地吼我:“夏小白,你给我喘气!!!”   “咳咳咳!   当我弯下腰,边咳嗽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时,眼角余光却瞟见他用手抵着面前的墙壁,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转过脸——   我勒个去!我夏小白差点憋死在他手下,不,是唇下!他、他他、他他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那憋憋憋憋TMD笑!   我又羞又怒,正酝酿着情绪准备抬腿踹他一脚,他嘴角的笑意忽地携雷霆万钧之势喷薄而出——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笑得这般酣畅淋漓毫无形象,像个大男孩一般,几乎要前仰后合了!这样子,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优雅与冷漠?   我咬牙切齿,拿眼恶狠狠地瞅着他,试图用熊熊燃烧的双目向他传达我的不满。   而他,嘴角大大地咧开,露出一口玉瓷般整齐漂亮的牙齿。眼角向下弯成一道极其可爱的弧度,里面星光点点,满是该死的笑意!   我们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几秒,他抬了抬下巴,终于欲笑不能地开口:“夏小白,我一直都知道你笨,可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笨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你真是,你真是,你真是……”   他侧过头,很不厚道地笑了一会后,又转过头说:“你真是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      靐丫的!   不过是接吻时没有喘气而已!   不过是惊吓过度忘记喘气而已!   不过是没喘气差点憋死自己而已!   这喘不喘气与智商有毛血缘关系?小白我新手上路,还不许出BUG呀?   默默地磨了磨呀,我开始疑惑:这货真的是S大传说中那个惊才绝艳雍雅矜贵的慕逆黑么?为毛我觉得他浑身涌动着一种名为“欠黑”的气质呢?      站在淋浴下,我狠狠地用手背蹭了蹭嘴唇。想到送我回来时,他在宿舍前温柔吻上我额角后说的那句:“吻这里应该没关系吧?”,我又抬手狠狠地擦了擦额角。   最后,眯着眼仰头望了望天花板,我终于忍不住握着拳高喊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丢人呀呀呀呀呀!”   “啪!嘭!”   头顶已经严重老化的花洒应声掉落,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我的脑门上!   雷+雷+雷=靐!   这人一受轻薄,连花洒都歧视你!   我真是,我真是,我真是衰到它奶奶的姥姥家了!      ※※※      我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揉着额头从浴室走出来时,晴央拿下耳麦指着我桌上的电话说:“白白,刚才你的电话一直在响,我帮你调成了静音。”   “哦。”我转头在室内环顾一周,问:“那俩人哪去了?”   “我们的外卖到了,门卫说时间太晚不让进,俩人去校门口拿呢!”   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十点一刻。   “这么晚了还吃夜宵?肥不死你们!”   丢下这么一句,我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呼呼”地吹着头发。      晴央将耳麦挂在脖子上,笑嘻嘻地问我:“白白,跟你们家黑黑交往得怎么样了?透露一点剧情呗!”   我用手撩着头发,漫不经心地答:“还那样啊!”   “那你还怕他吗?”   我手上动作一滞,反驳:“我什么时候‘怕’过他呀?”   她笑:“你每次一见到他就像小白兔见了大灰狼,模样特楚楚可怜。连接个电话都恨不得立正稍息,一副随时听指挥的样子。这还不叫怕?”   我满头黑线!   关掉手中的吹风机,我语重心长地解释:“小央呀!我那不是‘怕’好不好?只是因为慕逆黑之前在学校名声太盛,我一直将他当作大神+偶像来景仰。偶尔在路上碰见,都觉得他华光四射,令我等凡夫俗子不敢逼视!这么一个遥不可及光芒万丈的人儿,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扮演起我男友的角色,饶是我接受能力再强,也要有个适应期吧?我这是适应期综合症呀啊喂!”   “哦?那你的适应期过了么?”   想到今天他的无耻偷袭行为和在我面前笑得毫无形象的模样,我一脸不屑:“当我忽然发现原来传说中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大神其实也就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的时,那种景仰之情也就没那么滔滔不绝了……”   可不是么?要不,就凭我之前在他面前那小媳妇样儿,刚才回来的路上也敢对他横鼻子竖眼的?      “七情六欲?凡夫俗子?”某央两眼淫光闪闪:“小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黑锅大神今天对你做了哪些凡夫俗子都会做的七情六欲的事儿?”   说完,眼光轻飘飘地在我身上来回扫荡几圈。   “你这女淫!脑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淫/荡?”   我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后,拿起桌上的橘子砸向她,转头继续吹头发。      当出去拿外卖的俩人回来后,某C再一次刷新了她自己创下的吉尼斯“无耻”记录——她这腐败份子竟然大半夜叫必胜客的外卖,而且这一叫就是249块!   249块的宵夜呀!天呀!够我吃多少碗白米饭呀?她怎么不再加一块钱凑够250呢?那三个数字多符合她天真烂漫的美好形象呀?   最最最无耻的是,她竟然在我肚子里存满货的时候叫这外卖,这不存心让我吃不下干着急么!      CC原名陈圈圈,英文名Circle。因为“圈圈”这两个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OOXX”这个很邪恶很淫/荡很糜烂的词,她便一直强迫我们叫她C。   C是这学期才转校来我们班的插班生,虽然已与我同室共寝三个月的光景,也与大家建立了纯洁且深厚的革命友情,可我们宿舍三人却对她的身份背景知之甚少。   刚开始相处时,一次她看到我吃可爱多的蛋筒,登时激动得两眼发光,满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冰淇淋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吖!”   一句话,说得我内心酸楚无比!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在生活上多多接济这个从未吃过可爱多的穷孩子。   然,当我发现她随便一件T恤都够买我一身的行头,随便一个包都够我吃上一年,随便一条手机链都够买我一部手机时,我才明白她之所以没吃过可爱多,是因为人家平时都吃哈根达斯!   这是多么讽刺多么悲摧多么催人泪下的认知呀!   虽然她一直强调自己是普通的小康家庭出身,可我+晨晨+晴央却一致认为:她小康家庭的背后,不是有个暴发户的爹,就是有个暴发户的娘!      我这厢心里正在暗暗鄙视这顿价值249块钱的宵夜,某C已将切好的海鲜披萨和芝士蛋糕端到了我面前,笑意盈盈地说:“白白,这是你家黑黑请的客喔!你表客气,多吃些!”   我闻言一愣,脱口问:“这是慕逆黑请的?”   “是啊!”CC笑得风生水起:“你洗澡时,你家黑黑打电话来,我帮你接了。告诉他你在更衣沐浴的同时,顺便提了一下我们三人今晚没吃饭,顺便又提了一下必胜客的披萨出了新品种……嘿嘿!慕大少果然不亏是我们S大的翘楚+精英呀!反应那是一个快速呀!订餐那是一个迅速呀!白白,你当初的白真没表错呀!瞧,我们533现在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嗔了她一眼,嗤笑:“CC,你没必要因为249块就将自己贬为鸡犬吧?太有辱你那‘暴二代’的高贵身份了!”(“暴二代”意思参见:富二代)   “切!身份算什么?身份能当披萨吃么?身份能当蛋糕吃么?身份能当意面吃么?那些东西,在本C眼中都是那个浮云呀浮云!”   说完,她粗鲁地扯了一口手中的披萨,狠狠地吧唧吧唧几下,向我证明她口中的披萨不是那个浮云!   看吧——   某C的无耻不在于她有钱又奢靡,而是她又有钱又奢靡又喜欢花别人的钱来奢靡!   想到我输的那顿冰淇淋火锅,看着我家黑锅买的披萨蛋糕意大利面,我四十五度角仰头望向屋顶,有语问苍天:老天娘,请问某C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一旁看热闹的晨晨边用叉子拌着盘子里的意大利肉酱面边问我:“对了白白,你跟慕逆黑今晚约会吃的什么山珍海味呀?”   她不问倒没什么,这一问登时让我火冒三丈!   这个慕黑锅简直太可恶了!   什么嘛!凭什么带我吃艰苦朴素的大娘水饺,请她们吃骄奢淫逸的必胜客?凭什么我走平民小康路线,她们走优雅小资路线?我下午送了他半个价值六块五毛钱的8424牌西瓜,她们几个给了他什么好处?我是她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她们几个是他什么人……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后,我觉着自己受到了某黑红果果的歧视!   望了望桌上的披萨和蛋糕,摸了摸我仍然滚圆滚圆的肚子,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吞下这两样以泄心头之愤,桌子上的手机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      望了一眼手机屏幕,我眯了眯眼,慢吞吞地按下通话键,将手机举至耳畔——   他低低的呼吸声透过无线电波一点点地鼓动着我的耳膜,让我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   “小白,你在听么?”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语调也比平时慢了一拍。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他定是喝了酒,而且喝得还不少!   他酒量很好,很少有喝高的时候。但,每当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猛灌自己。喝到似醉非醉时,就喜欢给我打电话,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在醉酒后却从来不跟我说真话。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醉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低地笑声:“小白,你在听对吧?我知道你在听,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到了这种语无伦次的境界,看来真的是醉得不轻。   我抬头看向桌子上的圆镜,嘲讽地扬了扬嘴角,不耐烦地说:“程匀,你发什么酒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笑了,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喜悦:“小白,我就喜欢你这女流氓似的腔调。这才是真的你,我真不喜欢你今天在他面前那乖巧纯良的模样……”   “呀呀个呸!你才流氓腔呢!你全家都是流氓腔!你祖宗八十+八百代都是流氓腔!”   电话那边传来他压抑的笑声,即便看不到,我也知道此刻眉目之间定是溢满了笑意。      他兀自笑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我家徒儿没有走丢,原来我家夏小白还是那个夏小白。真好,真好……”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娘,对着电话飙起了粗口:“去你大爷的!谁TMD是你程匀家的?你程匀是生我还是养我了?你TMD的这是强抢民女!你——”   “小白?”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不用思考,这人定是程赵氏——赵聪颖是也!   我噎 4、黑白配の关于夜宵 ...   了一下,将手机直接放到嘴边嚷了一声:“夏小白咯屁了!有事挖坟!无事勿扰!”   说完,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正准备关机,眼睛一扫屏幕,才看到上面显示我有六个未接来电和两条未读信息。   翻开看了一下,六个未接电话竟然都是程匀的!      打开收件箱——   短信一:   『发信人』:程匀   『内容』:小白,接电话!乖!   看到最后那个充满慈爱的字眼,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想都没想,我干净利落地回了一个字:滚!      短信二:   『发信人』:慕逆黑   『内容』:八戒,早些睡。明天给你电话。晚安。      想到晴央以前发骚时曾经说过“晚安”这个两个字拆开是“WAN+AN”=“我爱你,爱你!”是一句变相表白的话,只能对自己喜欢的人说,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想了想,又觉得这种曲解怕是只有那些装13党才会自怜自艾地信为真理,这两个字搁在慕黑锅的字典里,也就是单纯的“Good night!”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你“洗洗睡吧!”   不过,这“八戒”两个字又是怎么回事?他真当自己是唐僧不老肉了?   我瘪了瘪嘴,手脚麻利地退出收件箱,按下关机键。      关机提示声响起,我抬起头,CC托着腮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小白,你现在已经是慕家的人了,切不可再觊觎程某人。一脚踏两船是要天打雷劈的!”   我将手机丢在桌子上,慢悠悠地接了一句:“我有两只脚,可以一脚踏一船。”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又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呀!白白,你莫要再留恋程匀那个小白脸。古语有云:小白脸没好心眼呀!慕逆黑那样俊逸毓秀、气尊贵胄的极品才是你的正确选择!”   俊逸毓秀?气尊贵胄?   她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腔了?瞧这俩成语用的,真真让我无语凝噎欲哭无泪!   看了看面前的披萨和蛋糕,我连吞食泄愤的想法都没有了!      将换洗下来的衣服洗完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刚爬上床,我脑中灵光一霎,趴在床沿问正半躺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看小说的某C:“CC,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赵大葱跟慕逆黑有奸/情?”   她两眼继续顶着电脑屏幕,头也没回地答:“是呀!”   我蹙眉:“可是黑锅说他根本就对大葱花没印象呀?”   “慕逆黑那人一向目中无人,就算你跟他见了三十面,他都有可能说自己对你没印象。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闻言,我不禁怒吼:“那你为什么让我去跟慕逆黑表白来气大葱花?他们之间没奸/情,我气个屁!你TNN的玩我呢!”   见我怒了,她连忙转头解释:“我说的奸/情是赵聪颖单方面的奸/情。她不是准备跨专业考孙教授的研究生吗?她哪里是想读研呀?分明是冲着慕逆黑去的!我好几次看见她拿着设计稿跟在慕逆黑身后问这问那呢!反正你要气的是她,不管慕逆黑认不认识她,你的目标都达到了不是吗?”   我想到今天大葱花被黑锅秒杀的模样,觉得她说的有理,于是没再说什么。      趴在床上,我抱着阿狸玩偶,自言自语地嘟囔:“CC,当初要不是你用哈根达斯引诱我,我也不会无聊到用这种方式来跟葱花斗气。那时,我想慕逆黑铁定不会鸟我,去表白权当赚顿冰淇淋火锅,哪里知道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虽然现在确实报复到大葱花了,可我也将自己搭了进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的话还没说完,晨晨已经忍无可忍地对我怒吼:“夏小白,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当慕逆黑女朋友有多委屈似的!全校不知有多少女人想把自己搭进去呢!你再说这话,当心我让晴央咬你!”   晴央闻言,立马呈青面獠牙状,张着嘴露出要咬人的凶狠表情。   CC也不甘寂寞,落井下石地来了一句:“央央,上床!咬她丫的!”   我将头埋在枕头里,有语问苍天:老天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为嘛所有人都觉得我跟慕逆黑在一起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厚道,每章字数都很足滴! 5 5、黑白配の所谓小三 ...   〖05〗『黑白配の三人行必有小三』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小三也!赵聪颖不负她又聪又颖的名字所望,经过长达两年半的蛰伏,终于在三个月前一鸣惊人地成功将程匀由我的“小师父”变成了她的“男朋友”!】      ※※※      第二日,星期天。   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洗漱完毕后,开机翻开看了一下未接来电,给慕逆黑回了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小白,起床了?”   他声音里透着隐隐的笑意。   我刚想应声,就听话筒里传来一个轻灵的笑声:“十四妃,就在这接呗!有什么话不能说给我们听?”   “就是,当心皇帝陛下吃醋呀?”一个男声阴阳怪气地应喝着。   我愣了一下,没出声。   话筒里传来细碎的调笑声和“喀嚓”的关门声,几乎是一瞬,所有的喧嚣全部消融。   我沉默地握着手机,暗恼自己不该打这个电话——显然,我打扰到他跟朋友的聚会了。      片晌。   他在那边低低地笑了一声,问我:“怎么不说话?”   我翻了一下眼珠,问:“你早上打给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   呃……慕大神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我用手拨弄着桌子上的糖果,慢吞吞地说:“那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   他沉默了一下,笑着问我:“怎么了?不高兴?”   他这一句话,到是将我问得愣在原地——不高兴?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不是,我有起床气。”我嘀咕一声,又说:“我刚起床还没吃饭,你要没事我就挂了。正要去食堂……”   “哦,你有起床气……”他低低应了一声,忽然语调一转,说:“小白,我现在跟一群发小在一起,他们向来这样开玩笑,你别多心。”   我一个踉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他……他这是在解释刚才那个轻灵的女声吗?   多心?谁多心了?这人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眼珠一转,嘴角溢出一抹坏笑,问他:“黑锅,你还有个小名叫‘十四妃’?什么意思?十四皇妃?”   他默,听筒里传来有些压抑的喘气声。   我狡黠一笑:看来,我这是踩到老虎尾巴了!   我这厢嘴角的弧度正欢快地扬着,他突然语气认真地对我说:“小白,你今天如果没事,记得上网查查——”恶意地顿了一下,他慢悠悠地吐出那句话:“如何在接吻时保持正常的呼吸…….”   噎!   他、他、他这人真是太太太太TMD的不厚道了!   有这样的男人么?不过跟他开了句玩笑,他有必要这样揭人家伤疤吗?!   我一个怒火中烧、一个血气上涌、一个情不自禁,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地飙出了那句粗口:“慕逆黑,你大爷的!谁不会呼吸了?你才不会呼吸呢!你全家都不会呼吸!你祖宗N+8代都不会呼吸!”   “……”   一瞬间,世界和谐了!   电话那头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宿舍里,正围在晨晨电脑前看视频的三个人满脸诧异地转头看向我。   当我反应过来我对那个金光闪闪万人敬仰众生匍匐的慕大帅锅飙了怎样一句大逆不道的大不敬粗口时,我夏小白在37度的高温下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栗了!      话筒里沉默了一会后,传来一波接一波,极其有节奏的笑声。   那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柔柔的、似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径直击中我的心脏……   半晌,他温润如萧的声音在我耳畔低低地响起,带着调笑的意味和半真半假的温柔。   他说:“小白,$×#¥%◎……”      愣愣地挂了电话,转身愣愣地看着宿舍那三个丫头,我愣愣地问:“晨晨,S大最负盛名的冰山是哪一座?”   晨晨毫不犹豫:“慕冰山是也!”   我点了点头,又愣愣地问:“央央,S大最面瘫的帅锅是哪一只?”   晴央小手一挥:“慕黑锅一出,谁与争锋!”   我点了点头,愣愣地问:“CC,S大最不近女色的大神是哪一个?”   CC面露淫/笑:“舍慕大神其谁?”   我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地说:“既然如此,那跟我交往的慕逆黑是谁?”   三人望着我,齐声问:“小白,你傻了?”   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一脸若有所思地说:“慕逆黑刚才跟我说,他说——”   三人扑扇着小眼睛凝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又咽了咽口水,终于艰难地开口,学着他的音调吐出那句话——   “小白,突然好想吻你……”      一阵沉默之后,世界不和谐了!      原因是——   我被暴打了!      理由是——   “夏小白,你这是在向我们炫耀嘛!”      天地良心南无阿弥陀佛!我夏小白还真没那心思!   我的只是想告诉你们:传说中的冰山、面瘫、不近女色的大神慕逆黑其实是如此之不要脸呀啊喂!      ※※※      一番折腾过后,食堂的午饭也卖光了。   我将宿舍能充饥的食物全部塞进胃里后,拎着我的超大号环保袋,拿着533宿舍的集体购物清单,孤零零地走出宿舍楼。   我不就说了句实话嘛!暴打我一顿就算了,凭什么罚我去当采购员呀?这三个可恶的女人,她们这是红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呀呀呀呀!      嘀嘀咕咕地出了宿舍楼,一抬头就看到楼前的停车坪上停着一辆白色宝马。   我眯了眯眼,车牌果真是:2222。   还来不及思考,车门就被打开,程匀站在车前意态闲舒地对我笑:“小白,打你电话也不接,幸好还知道出门。”   我皱了皱眉,将环保袋挂在胳膊肘上,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赵大葱又不住学生公寓,你来这干嘛?”   他好脾气地笑答:“我来找你。”   “找我干嘛?当你们灯泡呀?你们付得起电费么!”我对着天上的太阳翻了一个大白眼。   听我这样说,他竟然笑了!眉目舒展,右颊上露出可爱的小酒窝,说:“小白,你这是在吃醋呢?”   “吃醋?吃你妹个醋!”我抬眼瞪他。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你知道,我是独生子,没妹妹的。”      看他这样不愠不火,我也懒得跟他斗嘴,挑眉问他:“你到底找我干嘛?”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小白,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别这么生分行不行?”   我瘪嘴:“姓程的,你少跟我套近乎啊!我跟你可一点都不熟!”   他笑,眼中泛着柔和的水光。   每次他这样温柔无害地对着我笑,我就拿他没办法。走上前拿脚踹了踹他的车轱辘,我问:“这就是叔叔送你的保研礼物?”   他点头:“恩,你不是说喜欢白色的车吗?怎么样?”   我瞪眼呈惊恐状看着他:“程匀,你不是因为我才买这小白马的吧?”   他反问:“是又如何?”   我眼一翻:“我受不起呀!”   他只笑不语,眼中闪着柔软的水光。   那一瞬,我心中有一种柔绸的东西缓缓漾开,泛着淡淡的甜……      绕着他的小白马转了一圈,眼珠骨碌一转,我打开车门坐近副驾驶座,语气180度大转弯,有些谄媚地对他笑:“小师父,送徒儿去超市吧?”   他站在车前隔着玻璃望着我,清澈如水的瞳子里静静流淌着一种不辩情绪的细流,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程匀,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么多年,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一个女人喜欢过?      ※※※      车里漂浮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我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瘦长隽雅,莹白如玉,仿佛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   眸光转向他的脸:肤如凝脂,白皙通透,真真堪比剥了皮的鸡蛋白儿!   心中不由感叹:程匀,你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白脸呀!      “想什么呢?”他转过脸看着我笑,斜飞入鬓的凤目里波光潋滟。   我嘟了嘟嘴,说:“在想你的基因这么优良,日后生的孩子必定是个粉雕玉琢的美娇娃!”   “哦?”他望着我,“这是好事,你为什么嘟着嘴一脸不悦?”   我翻了个白眼:“一想到孩子的妈是赵大葱,我就恨得牙痒痒!”   他的眼微微眯了眯,没有吱声。   我见他没有反驳我的话,心中郁结,赌气地转脸望向窗外……      我、程匀和赵聪颖都来自X市。   因为父母是旧识,我跟程匀打小就认识,但原来的关系并不亲密。十年前,我参加的绘画夏令营结束后,妈妈送我去程叔叔的画室学画,并托他辅导我,我们才慢慢熟识。   程叔叔是知名的国画家,程匀从小耳濡目染,加之他天赋极佳,小小年纪就名盛一方。一手山水画画得笔意空灵、墨气凉然,颇有韵味!高三时,他被直接保送进了国画专业数一数二的Q大艺术学院。今年,又被保送为本校研究生。   他这么温润文雅、才华横溢的一才子放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如果不喜欢他,那简直是件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的事!   因为喜欢他,当年美术单招时,我不顾父母反对,单枪匹马地来到S市考Q大艺术学院,结果不幸落榜。反而当时没怎么用心考的S大出乎意料地过了单招。后来,因为我文化考试也超常发挥,才磕磕绊绊地进了这所全国极负盛名的大学。   开始,我想或许这是老天的安排,将我送到S市,送到程匀身边。   后来,我才明白老天是安排我来当红娘,给程匀和赵聪颖牵红线呢!   这不厚道的老天,可真是伤透了俺的心!      刚进大学,我就跟同班级的赵聪颖打得火热。   虽然现在我万分悔恨当时跟她走得那么亲近,但仔细想想,那时全班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来自X市,又都是女生,他乡遇老乡,我们不成为好朋友简直太对不起这千里迢迢一线牵的孽缘了!   就这样,通过我这条白色纽带,程匀和赵聪颖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认识了。虽然后来我因为跟赵聪颖性格不合,慢慢疏远,但程匀来学校看我时,我们还是依旧“三人行”。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小三也!   赵聪颖不负她又聪又颖的名字所望,经过长达两年半的蛰伏,终于在三个月前一鸣惊人地成功将程匀由我的“小师父”变成了她的“男朋友”!   当他们手牵手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他们决定“在一起”时,我当场就翻了脸!   不过,因为我跟程匀是“师徒”而并非“情侣”关系,我这脸翻得那是名不正言不顺——我既不能公开咒骂赵聪颖夺我所爱,也不能到网上发帖请求舆论谴责这小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见着他们就哼哼哈哈没好脸色给他们。   我怎能给他们好脸色?   程匀。   我喜欢你那么久,现在看到你牵着别人的手,我怎能有好脸色给你给你们?   可是……   终究还是不忍心一刀两断。   现在,我之所以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对你撒泼,也不过是仗着你对我好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事隔多日,回头再看“小白,突然好想吻你……”这句话,忽然觉得慕逆黑可真不要脸呀! 耸肩摊手:俺不承认他是俺生滴~~ 6 6、黑白配の反面黑锅 ...   〖06〗『黑白配の黑锅的另一面』      【月华如流水般倾泻在他周身,将他本就不凡的气质彰显得愈加尊贵超群。嘴角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黑亮的眸子里蕴着浅浅的笑意,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我,那模样明明是温雅且沉静的,不知为何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      到了超市,程匀将车径直开进了地下停车场,陪我一起逛了起来。   我拿着购物清单一样一样地选着货品,他推着购物车在我身后静静跟着,偶尔帮我找一下东西。   当我来到速食区,大扫荡一般扫了一大堆方便面塞进购物车时,他突然开口问我:“小白,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怎么还吃泡面?”   我拿眼横他:“谁规定谈恋爱就不能吃泡面?我就喜欢吃!”   他眯了眯眼,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犹豫着问:“你们在一个学校,他平时不跟你一起吃饭吗?”   “他现在一边读研一边工作,有时还要出差。虽然在学校有公寓,但只是偶尔过来住住…….”说到着,我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说:“对了,他学校公寓几乎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我刚好给他买一些……”   说完,我转头向生活用品区走去。走了老远转身,程匀正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水果刀、果盘、勺子、玻璃杯、饭盒、筷子……”我望着购物车里的东西,自言自语:“还有什么没有呢?”   程匀看我这样,在旁说:“小白,对于我们男人而言,宿舍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慕逆黑既然不经常在学校,这些东西他可能根本用不着。”   我抬头看他,答:“我又不是买给他用的,我这是方便我过去时用呢!没看我勺子玻璃杯啥的都买了一对儿吗?”反正我欠他钱,给他买些小东西,权当利息好了。   我低头在货架上继续找着东西,程匀垂下眼睫跟在我身后,终是没再开口问我什么。      结账时,程匀要帮我付钱被我阻止了。   我抬头看着他笑:“小师父,你替你徒儿付账是应该的,可这里可是我们一个宿舍人的口粮,可不能便宜了她们!”   他将钱夹收进裤袋,淡淡地说:“那我待会请你吃饭吧?”   我想了一下,说:“成!我要吃大葱炒鸡蛋!”   他无奈地扬了扬嘴角,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最后,我当然没吃大葱炒鸡蛋。那多没品味没情调呀?   出了超市,就拉着程匀进了旁边的肯德基。找到位置后,我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东西,让他去排队点餐。   坐在位子上,看他立在人群中的背影,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以前一起学画时,我们经常不回家吃饭跑去吃快餐。他其实并不爱吃这些垃圾食品,却总愿陪我一起去;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却一直肯吃我吃剩下的东西。所以,那时我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是喜欢我的……      将东西端过来,他提醒我:“先去洗手!”   我瞪了他一眼,嘀咕一句:“啰嗦!”后,还是乖乖地去洗了手。   吃东西吃到一半,我指着旁边座位上的一男一女问他:“程匀,你说那男孩和女孩是情侣吗?”   他转头望过去,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和男孩吃同一份薯条、喝同一杯可乐、分享同一个汉堡,两人眼角眉梢都溢满了笑意。   看着他们,他似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片刻后,方点了点头,眼神坚毅地对我说:“是!”顿了一下,又补充说:“至少,那男孩是爱那女孩的。”   我勾了勾唇角,问:“为什么?”   他望着我,眸色清洌:“小白,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我低下头,捻起一根薯条,蘸了点番茄酱,放在嘴中慢慢地嚼着。口齿之间溢满土豆的清香和番茄的酸甜。心,似乎也微微酸胀起来……   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们吃同一份薯条、喝同一杯可乐、分享同一个汉堡,可我们终究没能走在一起。   程匀,我们之间缺少的是一个深情凝视的眼神吗?      ※※※      回去的路上,车内的唱片中一个男声低低地吟唱着:“月儿弯弯爱的傻,有了你什么都不差。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对有些人来说,能遇见一个对的人,一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生活,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简单温暖的旋律,吉他搭配二胡的编曲调味,营造出一种略幽古风韵的小情小调。歌词单纯中见隽永,平凡中又蕴着温馨。我细细听着,心中溢出一种莫名的柔情。   歌曲放完,眼看马上要到学校了,想了想,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程匀,你今天找我究竟什么事?”   他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眉头微微攒了攒,说:“没什么……今早醒酒看到你的短信,心里觉得硌得慌,就来看看你。”   我想到那个“滚”字,扬了扬唇,说:“我这段时间跟你不一向这么说话的吗?怎么这次就硌着你了?”   他抿了抿唇,眼神闪烁了一下,终于开口问我:“小白,你是真心喜欢慕逆黑的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硌到你的是这件事!      歪着头看着他,我问:“你是真心喜欢赵聪颖的么?”   他蓦地转头看向我,眼中有中欲说还休的情感直直射过来,倒叫我猝不及防地一愣!   眼眸由深变浅,由浅变深,最后,他只似叹非叹地说了一句:“小白,慕逆黑并非凡人,你要收住自己的心。他绝对不是能陪你一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种平凡生活的人。”   我转头看向前方,没有吱声。   程匀,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可是,你知不知道赵聪颖是不是那个能陪你一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种平凡生活的人?你收不收得住自己的心?      快到学校时,一辆黑色豪华车以极快地速度超过我们,驶向校门。   我看着那“1111”的车牌,正觉着有些眼熟,程匀突然说:“那不是慕逆黑的车吗?”   我脑中一咯噔,才想起这就是黑锅口中的那辆“破车”!   因为心中认定他当日是在吹牛,此刻我尴尬得不知如何应话——说实话吧,不仅驳了他的脸面,也让我丢脸;不说实话吧,这种事迟早要揭穿。到时被程匀知道我们联合忽悠他,那更寒碜人!   我正踌躇不决,那车已经稳稳停在学校门口。   车的副驾驶舱门被人推开,一双黑色皮鞋和一条裹着浅灰色西裤的长腿伸出车,紧接着探出车的是灰白相间的格纹衬衫、袖子挽在肘部露出方形黑色手表的长臂、齐齐梳在脑后的黑发……   当那人从车里走出来,一手搭在车门上,一手扶着车顶低头跟开车的人道别时,我忽然噎了一下——   那、那、那风姿绰然地立在车前的绝俊男子竟是慕逆黑!   因为从未见过穿得这么正式、装扮得这么成熟的他,我又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他。      不知是故意还是怎地,程匀忽地猛踩油门冲过去,然后急踩刹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回旋,我的身体也因为惯性向前冲了一下,脑中嗡嗡作响……   抬起头时,透过清亮的玻璃,我的眼恰恰迎上他投过来的眸子。   冰凉清冷的眸光漫不经心地射过来,目光与我相接时,他的眼瞳猛地一滞,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细碎的情绪,电光火石的瞬间,我觉得他眼中有种耀眼的东西飞溅而出,似破鞘而出刀剑,闪着异样的芒光。   我还没来得及思量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已敛去脸上的情绪,从容且优雅地迈着步子走向我。   月华如流水般倾泻在他周身,将他本就不凡的气质彰显得愈加尊贵超群。嘴角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黑亮的眸子里蕴着浅浅的笑意,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我,那模样明明是温雅且沉静的,不知为何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小白,你……怕他?”   耳边传来程匀犹犹豫豫的一句问话。我一愣,猛地转头看向他——他的眸子近在咫尺,专注地凝着我,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黯芒。   我脑子一懵,竟没有反驳。   此刻,看到这样雍雅不凡的慕逆黑,我脑中飞快冒出八个金光闪闪的正楷字——   俊逸毓秀!气尊贵胄!   这样的他,芒光如此之盛,真真让我有些不敢逼视。这样的他,真真有些让我有些——   怕!      走过来拉开车门,他极有涵养地跟程匀招呼致谢后,伸手握住我的手,将我带出车内。   他身上有烟味、酒味和男士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密密地将我围住,并不难闻,却熏得我有些晕。   我站定后,他低头望着我,眼中闪着滢濙的水光,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小白,出去玩怎么也不带电话?”   语调里带着似有若无的责备,又溢着满当当的担心,听上去竟有几分缠绵的味道。      我望了他一眼,低声说:“我就是去超市买点东西……”   “哦……”他沉吟一声,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问:“东西呢?”   我刚想回答,程匀已下车,望着他答:“在后备箱,我来拿。”   他点了点头,礼貌且生疏地说:“谢谢。”   从程匀手中接过满满两大包的东西,又跟他客气地道别后,慕逆黑拉着我转身离开。   我走出几步回头,程匀正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淬着一种黯雅如兰的忧思……      一步一步跟他向前走去,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紧得有些发疼!   前方,那辆黑色轿车前斜斜靠着一个男人,同样一身正装,同样尊贵非凡,看着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考量几分好奇……   见我抬眼看他,他嘴角微微扬了扬,那笑里竟透着几分邪魅。隐约,还有股子风流的味道。   慕逆黑远远地跟他点了点头,径直牵着我向学校走去。   走到校门前,听到一声低低的轰鸣声,我刚一转脸,那辆黑车便以极快的速度扬尘而去,留下一路喧嚣……      ※※※      研究生公寓408室。   他进屋打开灯后,将两大袋东西往地上一放,身体忽然一转,双手按住我的肩就将我抵在门上。   我刚“啊”了一声,他整张脸就贴了过来。脑中电闪雷鸣般地闪过昨晚的景象,我吓得一下子将头缩进脖子里,同时死死闭上眼、紧紧抿上嘴……      半晌,都没有东西压过来,我怯怯地睁开眼——   他低垂着头、微蹙着眉、紧抿着唇,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近在眉间的一双眸黑得有些诡异,里面黯光流连,让人难辨喜怒。   我缩着脑袋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说:“那个,我还没上网查如何在接吻时保持正常呼吸……”   听我这样说,他反而怔了一下。   随即,眼中亮起点点笑意,猛地低头用额抵住我的额,他有些无奈又有些颓败地说:“夏小白,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他口中的热气一下一下喷在我脸上,带着醇香的酒味,让我有种微醺的酩酊感。   后背紧紧贴着门板,我眼睛左右瞟了瞟,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问他:“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恍惚了一下,扬起嘴角笑了笑,眼瞳熠熠生辉,凝着我低声喃语:“是,我醉了呢……这些天一直醉着,醉得还不轻……”   天!都到胡言乱语的程度了,他今晚究竟喝了多少酒呀?   我用手推了推他,说:“那你先起来,我给你倒杯水。”   他不语,就那样专注地盯着我。眼中浸着入骨的柔情,仿佛在看我,又仿佛在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      室内的空调没开,他这样半压着我站着,让我觉得闷热难当。   抬手戳了戳他胸口,我有些乞求地糯声说:“慕逆黑,你先让开行不行?我好热……”   他眸光陡然转浓,勾了勾唇,哑声问我:“小白,记不记得我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我抬眼看他:“啊?”   他眼一闭,唇忽然就贴了上来。   我脑子里突然炸响一句话:“小白,突然很想吻你……”   他的唇温柔地压着我的唇,舌尖轻柔地舔了舔我的牙齿……   电光火石间,我脑中闪过一排字:喘气!记得喘气!   这边我正酝酿着要喘气,他那边已经离开了我的唇。嘴角扬了扬,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可乐。”   等我反应过来他是说我口中有可乐的味道时,他已松开压着我双肩的手,垂眸看着地上的袋子问我:“买了些什么?”   我连忙答:“一些吃的……”   他眼角一弯,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猪!”   我嘴一嘟,后面那句话说的有些委屈:“还有给你的一些日常用品……”   他扬眉:“哦?”   我蹲□子从环保袋里找出我给他买的水果刀、果盘、勺子、玻璃杯、饭盒、筷子等东西,献宝似的送至他面前:“看,这些都是买给你的。”   他眼中的水波软了软,蹲□子,拿起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细长柄小方头不锈钢汤匙,手指细细抚摸着柄上的花纹,转眸看向我:“情侣的?”   我噎了一下,解释说:“不是!就是随手拿了两个一样的,方便我们以后吃西瓜。”   “哦……”他沉吟一声,眼瞳蕴笑,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那以后买西瓜记得买一整个,这样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我几乎是没经大脑思考就张口反驳:“凭什么叫我买?我又没什么钱!”   他摸着我头的手忽然抬起,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脑门:“小气鬼!”   我抬眼瞪他,却被他眼中那灿若星辰的笑意恍了一下神。       作者有话要说:夏小白所谓的“有品味有情调”就是吃肯德基这种垃圾食品!哎~没出息的丫头!俺也不承认她是俺生滴! 都怪夏天,给了俺两个先天不足的小蝌蚪,才导致这两个娃娃都后天畸形~~嘿嘿! 。 这图……这图……你们懂的!!!! 。 “月儿弯弯爱的傻,有了你什么都不差。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对有些人来说,能遇见一个对的人,一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生活,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这是王力宏《柴米油盐酱醋茶》里的歌词,当时写这文时,这首歌刚出来。大爱呀! 7 7、黑白配の百分男友 ...   〖07〗『黑白配の100分男友』      【我不是好学生,从来都不是!凡事我只要60分就够了——不管是成绩,还是男朋友!所以,我一直清楚地知道:你这个100分的男朋友从来都不是为我准备的!】      ※※※      一晃,已是七月初。   暑假近在咫尺,各种专业及非专业考试迫在眉睫。   因我是“平时不学习,考试干着急”的典型,这段时间只得收了小尾巴,每天老老实实地泡在图书馆看书画图做模型。   我大学念的是环艺设计专业,主攻景观方向。慕逆黑则是学建筑设计出身,本科阶段曾作为特优生被学校送去国外某著名大学学习交流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在某知名建筑事务所做设计师。迄今为止已参与国内多个大型场馆的设计工作,大小设计奖项更是拿了一箩筐。在S大这个建筑专业排名全国一二的学府内,他也算得上是风尖浪口上的传奇人物。   虽然我俩专业不同,但因为都属设计这个大类别内,他在我的学习上倒也能给我指点一二。      下午三点,S大图书馆3号自习室内。   我低头用铅笔在图纸上画着某商业区休闲广场的设计效果图,笔尖与纸上的纹路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慕逆黑坐在我右手边,面前摊着一本建筑类的画册,手支着头看我画图,时而不时用手指点点我的画,给我一些建议。   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手上,给他的指甲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手指在纸上敲了敲,他垂着睫毛不急不缓地说:“这个喷泉设计在广场四个轴线的交汇处虽然看上去很美观,却并不人性化。地铁的入口在广场的西南方向,如果将喷泉建在此处,当人们想从清河路穿过广场坐地铁时,就需要绕着喷泉走一大圈……”   我低头看着他在纸上不断游走的手——   手指隽秀修长、节骨分明,指甲前端修得圆润干净,莹润的粉红色前只留一圈细细的奶白色,显得精明练达,皮肤虽算不上白皙,却光滑细腻,还泛着柔柔的蜜色光泽。   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双手,不由让我看得出了神。印象中,那个不苟言笑的少年,似乎也有如他一般漂亮优雅的一双手……      “因为清河路的人流量相较于附近其它几条街道要大很多,我建议将喷泉放在D区,错开这两条主干道……”   他的手指滑向图纸的另一端,我回过神,蹙了蹙眉嘟囔:“如果喷泉放到D区,那这边的绿化带岂不是都要被咔嚓掉?这次作业对绿化面积是有硬性规定的,咔嚓掉这么大一块,叫我在哪里补出来?”   他笑,温和地建议:“你可以将这块绿化面积分配到其它区域,再整体调整一下广场的布局……”   “救命!不要这样啊啊啊啊!”我扶额低呼:“我这作业马上要交了,哪有时间再改?再说,这只是一个虚拟案例,要不要做得这么严谨啊?成绩我只要60分就够了嘛!”   听我这样说,他倏地板下了脸,挑着眉一脸不悦地望着我:“夏小白,你怎么这么没有上进心?不想拿100分的学生哪里配当好学生?”   “我本来就不是好学生。”我抬眼瞟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   手指僵在图纸上,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睛恍若浸在水中的黑色玻璃珠子,透着丝丝凉意。   我知道他生气了,却又不懂他为何生气。   这是我的作业,我只要60分就够了,他为何要这般苛求我?   我本就没什么上进心,当年跌跌撞撞才考进这所全国顶尖的大学,三年来在班里也一直充当凤尾的角色。在校期间,一分钱的奖学金都没拿过,也从不参加花样百出的设计比赛。我没有雄心壮志当凤头,干啥子稀罕那金光闪闪的100分?   我不是好学生,从来都不是!凡事我只要60分就够了——不管是成绩,还是男朋友。   所以,我一直清楚地知道:你这个100分的男朋友从来都不是为我准备的!      “嚓嚓嚓!”   耳边传来橡皮与图纸摩擦时发出的厚厚的、低低的、软软的响声。   我看他捏着橡皮将我画了一天的设计图一点点抹掉,张着嘴,一时忘了要出声。   将画面擦去近三分之一后,放下橡皮,他拿起刷子刷掉纸上的橡皮屑,从我手中拿过铅笔低头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脑袋垂着、眉毛蹙着、睫毛搭着、唇线抿着,分明是一副极其不悦的模样,竟然也能让我觉得帅绝人寰,真是不可思议!   当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笔下一点点被修复、重组、完善,我忽然明白了何谓“化腐朽为神奇”!   我以前多次在学校展馆看过他的设计稿,除了别出心裁、让人连连赞叹的设计外,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设计草图上那些刚毅又不失优雅浅灰色线条——   长短不一,交错编织,每一笔仿佛都带着可以穿破画纸的力量,却又不显得粗鲁蛮横。细细品味,又觉得那些刚毅不羁的线条里蕴着一股字从容优雅的气质,仿佛是人漫不经心地勾勒出来的……   记得有一次程匀来我们学校看展览,我曾在展馆对着他的设计稿感叹说:“看了慕大神的设计稿,我忽然觉得那些打印机里喷出来的彩色效果图太没灵性了!瞧他这线条——刚柔并济、气韵生动,每一笔都透着大师的范儿,真真让我等凡人仰望膜拜!程匀,这下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说完转过身时,恰巧看见他跟一排神似领导的人物从我面前经过。那次,他仿佛抬眼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那时,我怎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那个心中“大神”一样的慕逆黑会坐在我身边,低眉顺手地帮我修改设计图?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跟慕逆黑在一起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远比外界传说的要“人性化”许多。   他虽然平日总冷着一张脸,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但接物待人其实十分温雅和顺,一言一行中都透着极好的涵养。我们宿舍那三个丫头对他的印象更是一等一的好,以至于她们都忘了“慕逆黑”这仨字以前是S大那座最负盛名的“冰山”的名字。   对于我,不知是因为他真是打心眼里将我当他女朋友来对待还是怎地,交往以来他总是温柔且耐心地待我。虽然偶尔会囧我、雷我、槑我、冷我几句,言语眼神中却也都透着亲昵的味道。   以前,我一直认为他这样才华横溢又冷漠倨傲的人在恋爱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唯我独尊。可他对我,虽称不上百依百顺、宠若镬鼎,在生活上却也毫不吝啬地给予我一个男朋友应给的宠爱与关怀。譬如——   他自己常常因为画图熬几个通宵,却还总叮嘱我要早睡早起;他几乎不吃水果,路过水果店时却常常提醒我买一些带回宿舍;一起吃饭时,他会考虑到我的饮食喜好,点一些口味偏辣的菜式,即便他一直吃得很清淡;偶尔因事去外地时,回来也不忘给我带些当地的特产和精致的小礼物……   两个人在一起时,难免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他也懂得适可而止。像在展馆那日那般唐突又有些霸道深吻,也没有再出现。有时因为他忙,一连几日不回学校,见面也只是拥着我浅尝辄止地吻着我的额角,亦真亦假地说:“小白,有点想你。”   扪心自问,我们交往这一月以来,我其实对他并无多深的感情。   倒不是因为我真如之前所说那样,喜欢的是那种会对心爱女生死缠烂打百般讨好的男人。而是因为慕逆黑太过优秀,让我没有安全感。我越是了解他,越觉得他深不可测。套用一句忒狗血的话,就是“我觉得我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然,我也不会自恋到以为他对我好,是因为真对我有所谓的“男女之情”。   从他从不跟我讲他的家世、从不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从不跟我提他的过去亦从不跟我谈未来规划等点滴中,我也明白我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交往的对象”而不是“恋爱的对象”。   我想,他之所以愿意跟我交往,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心尖尖上的人儿,主动求爱的我又勉强算得上是秀色可餐,跟我谈谈情恋恋爱,既能消遣又能帮他挡挡泛滥的桃花。   而他之所以对我这般体贴入微,或许是因为他那凡事追求满分的个性——即便没付出真心,也要做个100分男友。      当我把我这想法说给CC她们听时,C却嗤了我一眼,说:“若是慕逆黑需要异性来挡桃花,就凭你这姿色也入得了他的眼?夏小白童鞋,你别这么看得起你自己行不?”   听C这么说,我突然福至心灵,想:这慕黑锅这么看得起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呢?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么?风采佳绝的万人迷男主疯狂迷恋姿色平平的女主,当女主正沉溺于爱情中无法自拔时,才悲痛欲绝地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某个人的影子而已!   虽然,最终90%的男主都会真的爱上这个影子,但我其实内心更向往做男主心中最初的爱恋,即便那个角色注定是女配……   这样一琢磨,我不由对某黑的恋爱史产生了极浓的兴趣。可是兴趣归兴趣,以我俩现在这样不温不火的关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没资格关心他的过去。就像,他亦从不问我关于威廉、关于程匀的事一样,这是我们俩之间没有说出口的一种默契。   ……      他将设计稿改好推到我面前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线条竟然能如此完美地跟他的线条融为一体!   我因为受启蒙“老师”威廉的影响,笔风飞扬洒脱,线条遒劲隽雅,画风并不像一般女孩子那般细腻柔媚。   而慕逆黑给我改画时,依着我的风格也稍稍变了一下笔力,将他的气势磅礴、刚柔并济很好地融进我的飞扬洒脱、遒劲隽雅中,如果不是专业人士,甚至看不出这稿子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我满眼惊喜地抬眼看向他时,他正微眯着眼望着我,眼中有极淡极淡的柔软缓缓漾开,仿佛溶化的琥珀,泛着绸绸的光泽,从瞳子里慢慢流淌出来……那样的眼神,温柔中带着宠溺,竟让我想到了“纵容”这个词——因为爱,而生出的纵容。   我愕了愕。   敛睫遮去眸中神色,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我的脑袋,有些严肃、有些无奈又有些惆怅地说:“既然你不上进,我只有多做一些。”   我一喜,眨巴着眼看着他,眸色汀潆地问:“你的意思是,以后要帮我多做一些作业吗?”   他的眼眸沉了沉,敲着我头的手指猛地加力:“呆子!”   见我不满地瞪他,他眼角慢慢弯下,抬手揉了揉我被他敲红的额角,漆黑的瞳子里有一种欲说还休又欲罢不能的情感缓缓倾斜而出……   那情感我是熟悉的!   因为我老爸经常用蕴满这种感情的眼神望着我,它有个很愤世嫉俗的名字,叫做——   恨铁不成钢!!!      ※※※      托慕黑锅的福,我今天提早完成任务,两人早早地出了图书馆去食堂吃晚饭。   进了二食堂,我将装着绘画工具的大包交给他,丢下一句“你去找位子,我去买饭”后,风风火火地奔向卖饭的窗口。   跟他在一起,我们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在学校吃饭,都由我买单。出去消费时,则都是他掏钱。   这本不是谁提出来“方案”,而是刚那次“大娘水饺+必胜客”事件后,他从我们宿舍三个叛徒那得知我对这种“不公平待遇”非常恼火,就体贴地带我出去吃了一顿极其丰盛、极其小资、极其奢靡and极其西化的晚餐。   那是一家我进门前都忍不住想先跺跺脚,以跺掉鞋上沙子的高级西餐厅。装修得美轮美奂不说,连服务生都个个美若天仙、貌赛潘安。   点餐时,我的那份菜单上并没有标注价钱。本来我不甚在意,可结帐时,看到他优雅地将信用卡递给服务生,我的罪恶感顿时油然而生!   来之前明明看见他钱包里有一二三四五张红票子来着?莫非,这顿饭的价钱已经超过了一二三四五张红票子可以承受的范围?   虽然我知道他并不缺钱、甚至种种迹象表明他或许还很有钱,可让他在一顿饭上花这么多钱,我的小心肝仍然无比无比无比之愧疚!   之后的几天,只要他在学校我都主动找他出来吃饭,并抢着付账。他似乎也看出些由头,也没说什么,安然地吃着我的“软饭”。   之后,我们偶尔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他几乎不让我掏一分钱。只半开玩笑似地说:“我主外,你主内。在校外,让我来。”   如此一来二往,我们之间便形成了这种默契。   在一起久了,就知道他对于金钱方面是不甚在意的。他舍得在我身上花钱,也不会大男子主义地认为男人不能花女人的钱,更不会斤斤计较谁在谁身上花的钱多。   一部穿越小说中,古灵精怪的女主曾说过:“俺娘从小就教育俺,找老公不要找有钱的,要找舍得为俺花钱的!”当时读到这句话时,噗嗤笑了出来,将可乐喷了满屏幕。念给宿舍那三人听时,她们都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想起来,忽然觉得慕逆黑其实是个很不错的老公人选。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舍得花钱?      站在打饭队伍的中央,我看着墙上的食谱,心里正盘算着给他打些什么样的菜,旁边队伍里传来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声——   女生A:“就是那女生,不怎么样的吧?”   女生B:“恩。气质还不错,但长相一般,看上去感觉有点呆呼呼的!”   我左右瞟了瞟,去找她们嘴里那个“气质不错、长相一般、有点呆呼呼”的女生,瞟了一圈,觉得她们应该是说我前面的前面的那个短发女生。   女生A:“她才不呆呢!手腕高明的很!不然怎么能将慕学长那样的 7、黑白配の百分男友 ...   人儿哄得团团转?刚才在图书馆还看到学长给她改画呢!你也知道,学长以前从来都不给别人改稿子的……“   女生B:“真的?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呀!慕学长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呀?”   女生A:“谁知道呢!铁定是她死缠烂打地粘着学长的,不要脸!”   女生B:“唉!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   ……   我囧,我囧囧,我囧囧囧!   搞了半天,那个“气质不错、长相一般、有点呆呼呼”的牛粪是说我呢!   有没有搞错!   我气质仅仅是不错吗?我那是非常不错好吧?   我长相仅仅是一般吗?我明明不那么一般呀?   我看上去呆呼呼的嘛?我只是不是很精明嘛!   还有,谁是牛粪呀?我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肥料”好吧?   还有还有,谁不要脸呀?你们才不要脸呢!你们全家都不要脸!      我心中噌噌噌地蹿出一个小火苗,正低着头暗自磨牙,耳边倏地传来一声温柔缱绻的呼唤声:“小白……”   我转过头,慕逆黑正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垂眸看着我,嘴角噙着淡雅的笑。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我愕了一下,蹙眉看他:“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找位子吗?”   因自己刚被比作“牛粪”,现在看到他这朵娇艳欲滴的“鲜花”,我的语气不由生硬了些。   他扬起嘴角,眉梢眼角都溢着笑意,抬手用手中的饭卡敲了敲我的头,一脸宠溺地说:“呆子,饭卡忘拿了。”   他的声音本就很有磁性,这话就这么低低地柔柔地说出来,竟蕴了种缠绵入骨的温柔,让我生生抖了抖!   我接过饭卡,催促道:“好了,你过去等着吧,我的画具还在那边呢!”   他站在原地不动,笑着说:“刚才遇到一个学弟,他帮忙看着东西,我在这陪你。”   他很少这样粘人,我不由多望了他一眼,慢声道:“我哪里需要你陪?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来买就可以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今日食谱』,笑着说:“给我打份辣子鸡/吧?”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吃辣吗?”   “没关系!”他笑,“你不是喜欢吗?”   我噎住!   黑锅!咱正常点行不?你这朵鲜花这么温柔体贴,让我这坨牛粪情何以堪呀!      我打好饭菜跟他端着餐盘离开时,女生A+B正满脸古怪地望着我们。   从那两人身边经过时,慕逆黑忽然没头没脑地对我说了一句:“待会多吃点,当牛粪没营养怎么成?别仗着鲜花喜欢你,就以为自己可以养分不足!”   这句话中隐隐透着一股子宠溺,音调不高不低,却刚好足够周围的人听见。   我一惊,抬眼看向他,刚好看到他眼中促狭的芒光一闪而过。   原来,他竟听到那番话了!   想到他刚才的言行举止,我心中忽然泛起酸酸的甜甜的涩涩的小气泡…… 作者有话要说:苍天!!!! 我找了半天的口,最后发现被口的竟是这一句:给我打份辣子口? 【辣子鸡/吧】也能让人浮想联翩么?JJ真是太敏感了! PS:天地良心,我写这句时,真的没有内种暗示呀呀呀!俺是纯洁滴人~~ 。 【当牛粪没营养怎么成?别仗着鲜花喜欢你,就以为自己可以养分不足!】 我这坨清新脱俗又养分充足的牛粪,何时才能遇到我的鲜花呀? 望天—— 老天娘,让各位看官给我鲜花吧~~~~ 8 8、黑白配の倾心一吻 ...   〖08〗『黑白配の倾心一吻』      【这一回,少了几分温柔缠绵,多了几分霸道强势。似是要将清茶酿成烈酒一般,他吻得专注且热烈,饮鸠止渴般不能自已!那模样,仿佛心中蛰伏许久的感情,终于寻到可以宣泄的出口,于是不顾后果、几乎是失控般地汹涌而出——】      ※※※      7月10号,慕逆黑去海南的第五天。   下午考完《中外风景园林史》,我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班长陈辞通知说:原定于16号考的CAD制图提前到13号考。   因为CAD是本学期剩下的最后一门考试,提前到三天考,就意味着我们的暑假提前了三天。一时,班里沸腾起来!   我正为这个消息欢欣鼓舞,赵大葱将她那典雅的“驴”牌手袋往我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边玩着手机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小白,13号上午考完试程匀来接我,我们当天就开车回X市。他让你跟我们一起走,你提前准备一下。”   我将笔袋塞进挎包,抬头对她笑:“不需要!我自己有钱买车票!”   说完,拎起包走向已在教室后门等我另外三人。      走在路上,接到程匀的电话。我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小白,13号给我一起走,现在车票不好买。”   我笑:“如果赵大葱不坐那车,我就跟你一起走。”   他沉默了一会,有些疲惫地说:“小白,你别闹。你总这样,我很累!”   我一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火,张口就吼:“姓程的,谁跟你闹了?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我要跟你保持距离,你不懂吗?你也是有家室的人——请、你、自、重!”最后四个字,我说的几乎咬牙切齿。   那边传来压抑的呼吸声。   半晌,他问我:“慕逆黑让你……跟我保持距离?”   我愕了一下,说:“不是!慕逆黑才没那么小心眼,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这一刻,我才发现他甚至都没问过我我跟程匀之间的事……是因为不在乎吧?   “好,很好!嘟嘟……”   他挂了电话。   他以前从不主动挂我电话,这次却挂得决绝。   我郁郁地将手机塞进口袋,仰头望天,低低地叹了一句:“程匀,一个车的副驾驶座只能坐一个人,我不愿意坐后舱,你不懂吗?”      回到宿舍,我想了想,还是给慕逆黑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他那边才接起:“小白?”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我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话筒里传来他沉沉的笑声,因为嗓音黯哑,听上去有种别样的温柔:“不是,刚才在睡觉。”   我抬起左腕看了看手表,蹙眉:“才四点睡什么觉?”   “昨晚修改了一下海洋馆的设计细节,早上才睡。中午忙完回来就补了一觉……”电话那边传来他下床和倒水的声音,他似乎喝了一口水,然后问我:“考完试了?”   我点头:“恩!”   “还剩最后一门了吧?我15号回去,要不要我帮你辅导一下CAD?”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考试提前了,CAD13号上午考。”   那边沉默了一会,话筒里传来他浅浅的呼吸声。   我低头抠着手指,那句“我可能买14号的票回家”还哽在喉咙里,忽然听见他说:“小白,等我回来吧?”   我愣了一下:“啊?”   “我想你,好想你……”   汉语言有多高深?   “有点想你”和“好想你”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以前,他拥着我低声说“有点想你”时,我只是在心里嘀咕“有什么好想的?”然后胸口被一种莫名的东西胀满……   这一瞬,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只觉胸口隐隐发疼,怀里像是揣着一只不安的小兔子,老在那拱着我的心窝:拱得我坐立难安、拱得我抓心挠肺、拱得我一颗心想要破腔而出……   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我用手按着胸口,哑着嗓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      7月14号。   下午,我去火车站送完晴央,顺便去汽车站买了16号回X市的车票。   因为现在宿舍只剩我一个人,我不愿回去,就自个在市中心的商业区逛了起来。   宿舍这三个没良心的女人,一听我要在宿舍等慕逆黑回来,纷纷作鸟兽散状,赶嫁似的往家赶。还美名曰:将宿舍留给我们浪漫!   浪漫个鬼!她们以为我们那破宿舍是男女混住的研究生公寓?      在步行街逛了两个小时,一连喝了两杯草莓奶昔后,肚子隐隐作疼,我就近钻进楷瑞国际的东楼里蹭厕所。   楷瑞不愧是S市赫赫有名的大商场,冷气开得很足,我一进门浑身的汗毛就齐齐炸了起来。   因为是周二,此时商场里并没有多少人。我解决完生理问题从厕所隔间里出来时,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女孩子正低头站在洗漱台前洗手。   她的侧面剪影非常优美,留着俏丽的短发,浓密的睫低低垂着,正专注看着手上的泡沫,表情……呃,有些冷漠。   似乎感觉到我在看她,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瞬,我顿觉眼前一亮——惊艳!   对,是惊艳!绝对的惊艳!   S大是文科类院校,向来不乏美女,我们宿舍的CC就是学校数得着的尤物。在美人堆中生活久了,我的审美也变得挑剔。如果一个女人能让我觉得“惊艳”,那必定是美到极致了!   这个女孩,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五官精致绝伦,眼窝里嵌着黑宝石一样明亮的眼,只是这样漫不经心地扫视过来,就让我惊得不由摒住呼吸……   不施粉黛都这般明艳不可方物,真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大大大美女呢!      “这边的水龙头也可以用。”   她望着我,扬起嘴角清浅一笑,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水池。虽是在笑,但眼中确是殊无笑意。甚至,我感觉她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疏离冷漠的气息。   呃……原来竟是个冰雪美人!   我尴尬地“恩”了一声,站到她身边打开水龙头洗手。   抬头去按洗手液时,眼睛余光从镜子里瞟见她颈间戴着一只造型别致的黑天鹅坠子,不知怎的,忽地就想起了慕逆黑这只S大极负盛名的黑天鹅……      从厕所出来后,我百无聊赖地在楷瑞里逛了起来。在三楼一个女装专柜里看到CC前几天刚买的连衣裙,过去翻了一下标牌,不禁乍舌!   这个腐败的女人!竟然将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穿在了身上!真是……腐、败!   我磨牙霍霍,我磨牙霍霍呀霍霍!   在导购小姐警惕目光的注视下,我义愤填膺地从专柜出来,兴趣缺缺地踏上手扶梯下楼。   电梯慢慢向下,我扶着把手站在上面,看着楼下专柜前那个女孩含笑将手中的军刀拿给身边的男子看。   此刻,她眼角眉梢都荡漾着三月春风般的茸茸笑意,身上哪还有半点冷漠疏离的气息?这样的她,真是又明媚又美好呢!   将手中的军刀递给导购包装,女孩低头在柜台上的单子上签了个字后,接过导购手中的袋子,拉着身边的男子转身离开。   那男子转身的一瞬,我愣了一下——他竟然是那日开车送慕逆黑回学校的男子。   恰好这时,我站的那阶手扶梯到达地面。我没注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那男子闻声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接时,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扬眉对我莞尔一笑。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听那女孩清亮活泼的声音传来:“二木,陪朕去主楼转转!”   那声音如此熟悉,我仔细一想,方恍然——原来,她就是那日在电话里叫慕逆黑“十四妃”的那女孩!   她和那叫“二木”的男子,就是他口中的“发小”吗?      走到她刚才停留的专柜,里面整齐地摆着一排排的瑞士军刀。   “小姐,要看军刀吗?”   抬起头,导购小姐正和善地对我笑着。   想到慕逆黑那把仿冒军刀,我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交往以来,慕逆黑其实大大小小送了我不少东西,而我——呃……似乎就送了他几样生活用品。   因为还是月中,买了车票后,我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剩一半。虽然正在攒那2830块,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买一把正版的军刀送给他。   我低头在专柜前仔细看了看,指着一把透明白军刀对导购说:“请把这把拿给我看一下!”   导购取出军刀递给我,笑着说:“这把是维氏攀登者系列刚上市的新品呢,刚才初见小姐也拿了一把……”   我蹙眉:“初见小姐?你说的是刚才那女孩?”   导购答:“是,韩初见小姐是我们蓝氏集团老爷子最疼的孙女。虽不是亲生的,但因为看着她长大,感情更胜自己的亲孙子呢!她在楷瑞拿东西从来只是签个字便好,很幸福吧?”   “哦……”我低低应了一声。   赫赫有名的蓝氏财阀太上皇最疼的孙女?原来慕逆黑的“发小”竟是如此显贵的人。   他虽然没说过他的家世,可现在即便我再迟钝也该知道他并不我心中一直认为的“穷学生”。而他口中那把“网上淘的、很便宜的”鹿角柄限量版军刀应该是正品吧?   “小姐,你觉得怎么样?还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我看着手中的军刀犹豫了一下,摇头说:“不了,就要这把!”      ※※※      回到学校,已经晚上九点。   我背着双肩包,左手拎着一大袋葡萄,右手拿着一只甜筒慢慢地啃着。快到宿舍门口时,一个声音从前方不高不低地传过来:“夏小白,你可算知道回来了!”   我抬头——   他一身衬衣西裤皮鞋,衣冠楚楚地斜靠在停车坪上的一辆橙色SUV前,双手抱在胸前望着我,幽黑的眸子如墨渲染,唇角处的旋着浅浅的梨涡,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啊!原来这辆时而不时出现在校园里限量版路虎是他的车。   这么一比,他口中那辆“破车”果真黯然失色!   这一刻,我醍醐灌顶地明白一件事:慕逆黑,果然不是普通人呀!   这个认知,可真让我……胸闷!      停车坪上的路灯发着惨白的光,空气有些沉闷。   我表情淡定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甜筒,表情淡定地抬头看向他,表情淡定地开口问:“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很好,语气也很淡定!   他的眉毛攒了攒,眼睛眯了眯,嘴角的梨涡隐了隐,不疾不徐地问我:“夏小白,你这是什么态度?恩?”   他的语气其实是平静的,但最后那个微微上扬的尾音里却透着丝丝戾气,让我觉得有些冷。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认真地思考:我是什么态度?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难不成,此刻我应该欢呼雀跃地奔上去扑倒在他怀里撒娇耍媚地说:“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   这样一想,我生生自个将自个呕了一下!      他见我不说话,就那般靠在车前,眸色沉沉地瞅着我。嘴角的梨涡虽仍旋在那,眉眼之间却已全无笑意。   我低头默默地吃着手中的甜筒,不回答他也不看他。   我知道自己很别扭,却又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别扭!   此时,我的心情好像是——某天自己突然得到一个漂亮的洋娃娃,虽然自己从没奢求过这个洋娃娃能永远属于自己,也没觉得自己对这娃娃有多喜欢,但当自己被告知自己根本不配拥有这娃娃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泛出的那种有些无奈、有些沮丧、有些不舍又有些厌恶的复杂情绪……   真讨厌这娃娃呢!凭什么你要这般娇贵?凭什么你不能属于我?   凭什么我要为你多在学校待两天?好蠢!      周围不时有路过的学生回头望着我们窃窃私语,他的脸色愈加阴翳。   算了!   夏小白,你本来不就知道这娃娃不属于自己吗?你本来不就知道自己配不上这娃娃吗?你本来不是也不那么喜欢这娃娃吗?既然现在它在自己身边,就好好相处得了!现在这般别扭又是为哪般呀?   将甜筒吃完,我收起别扭的心情,抬头看向他,曼声曼语地问:“要不要吃葡萄?很贵的,十五块钱一斤呢!”   这个谄媚的态度算不算好?   他眼睫动了动,原本有些凝郁的眼神也软了软。将身子从车子上抬起,他迈着步子走向我。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在我面前站定后,他不言不语,低头接过我手中的葡萄,牵住我的手,拉着我向前走,一直走到他车前。   拉开后车厢的车门,他对我说:“上车。”   声音淡淡的,不含一丝情绪。   我仰头看他:“要去哪?马上到门禁时间了。”   他眸光一沉:“夏小白,别惹我生气。”   声音不淡了,含有很多情绪。   我嘟了嘟嘴,将书包从背上拿下来放到车内,识趣地爬上车。刚在座位上坐稳,一转脸慕逆黑也抬腿上了后座。   车门“嘭!”地一声响起,我刚转脸问:“你怎么也上来了?”他长臂一伸,将手中那袋葡萄和我身侧的书包先后扔到前座后,整个人倾身压了过来——   “啊!”   我低呼一声,仰身重重地倒在橙黑配色的真皮座椅上,腿和身子扭曲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他按着我的肩俯身半压在我身上,一双黑得煞人的瞳子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直直扑在我脸上。   一时,鼻息之间全是他的味道,中人欲熏!      “你你你你想怎样?”我瞪着眼有些惊恐地望着他。   他凝着我的眼,眸光一点点转浓,浓似沉墨,看得我有些害怕。   薄薄的唇线优雅地扬了扬,他抬手撩去我额前的碎发,温雅如箫的声音里蕴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恨又藏着一抹缠绵入骨的柔情:“你这个缺心少肺的小东西,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赶回来?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身下的座椅猛地一沉,他整 8、黑白配の倾心一吻 ...   个人如山般压了过来,先在我身上投下一片阴影,然后身体又将这影子生生压入彼此的衣料内……   虽然他的话说得恨恨的,但那吻落下来时却轻如雨打芭蕉、柔若风拂柳絮、慢若情人低哝,辗转吸吮中浸潆着入木三分的温柔,唇齿间充斥着奶油的甜香……   我身体一阵颤栗,脑中一激灵,忽然想起张爱玲《小团圆》中的一段描写:“他吻她,她像蜡烛上的火苗,一阵风吹着往後一飘,倒折过去,但是那热风也是烛焰,热烘烘的贴上来……”   真真是又贴切又应景!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觉得肺内的空气要被他吸噬蚕食干净时,他的唇忽然抬起,手掌覆上我的额头,将我额间的碎发齐齐捋向脑后,一双眸子深邃无垠地望着我,嘴角噙着迷醉的笑意,贴着我的唇轻吟低哄:“小白,喘口气……”   我几乎是本能地张嘴猛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回味猛然涌入肺间的清凉,他已开始了第二波你追我赶的唇舌纠缠……   这一回,少了几分温柔缠绵,多了几分霸道强势。似是要将清茶酿成烈酒一般,他吻得专注且热烈,饮鸠止渴般不能自已!那模样,仿佛心中蛰伏许久的感情,终于寻到可以宣泄的出口,于是不顾后果、几乎是失控般地汹涌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三更,测试一下晚上的更新效果~~~明早来修错别字什么! . 我家黑锅的车!橙色路虎来也! . 小白送慕逆黑的瑞士军刀—— 9 9、黑白配の怦然心动 ...   〖09〗『黑白配の怦然心动』      【起身上前,他弯腰抱起面前睡意沉沉的女孩转身走出画室,嘴角噙着晃漾渺弥的温柔浅笑。画架上,那个歪头靠在椅子上沉睡的姣美容颜如黑白照片般定格在略微发黄的素描纸上,一瞬凝成永远……】      ※※※      我很久很久都没做过这样亦真亦幻的梦了。   梦里,漂浮着零碎的片段。似是从回忆里抽取出来,又似是臆想的虚构。      【片段一】:   阳光明媚的下午,留着齐刘海的女孩披着头发恹恹地趴在画室窗口,看老师在外面吹哨整队,准备带夏令营的孩子去海边捡贝壳。   “好讨厌!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烧?”女孩嘀咕一声,低着头转身离开。   长长的走廊,回荡着“踏踏踏”的脚步声。   “啪!”鼻子撞上一堵软墙。   抬起头,女孩眼中划过一道极亮的亮光:“威廉,你回来啦!”   面前的俊逸毓秀的少年抬手拍了拍她脑袋,挑眉:“没大没小的丫头,竟然敢直呼师名!”   女孩咧开嘴傻傻地笑:“营长阿姨不是说你去参加比赛了吗?怎么才三天就回来了?”   “才三天?”少年脸色一沉:“夏小白,我让你写生的几个石膏像你都画完了吗?”   “呃……”女孩低头咬了咬唇,眼睛忽地一亮,抬头道:“对了,他们现在要去海边呢!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你这么想让我去?”   “恩!”她头点得欢快。   少年眸色沉沉:“不去!”   女孩一脸失望:“为什么?听说很好玩暧!”   少年嘴角弯了弯,噙着一抹笑痕,慢声道:“徒不教,师之过。我要看着你画画啊!”   “啊?”女孩瘪起嘴呈楚楚可怜状:“可是我在发烧……”   少年挑眉:“哦?让我试一试!”   “怎么……”   试?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少年倏地低头用唇贴上她的额头……   阳光从身后打过来,少年的整个人匿在光里,表情模糊:“呃,果然有点烧呢……”   那声音里蕴着淡淡的柔情,在空旷的走廊里低低地回荡……      【片段二】:   堆满静物、石膏像的画室。   少年端坐在画架前,手执铅笔,微眯着眼在素描纸上勾勒着漂亮的浅灰色线条。   打出轮廓、勾出明暗分界线、铺上阴影、深入刻画……   室内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男孩低头将铅笔放入画箱。   起身上前,他弯腰抱起面前睡意沉沉的女孩转身走出画室,嘴角噙着晃漾渺弥的温柔浅笑。   画架上,那个歪头靠在椅子上沉睡的姣美容颜如黑白照片般定格在略微发黄的素描纸上,一瞬凝成永远……      【片段三】:   喧闹的食堂内。   一群十几岁大小的孩子坐在一起,边说笑边扒着餐盘里的饭。   女孩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垂着头,绒绒的齐刘海垂下来,遮住她麋鹿般清澈的眼睛。   已经第五天了,师父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   她已经把他布置的作业都画完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还有一个星期,夏令营就结束了,她还不知道要画什么来参加最后的展出呢!   ……   好吧,她承认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   他一走就没人陪她一起吃饭暧!   早知道,平时就不该只跟他一人粘在一起。这下好了,两个月她都没交到可以一起吃饭的朋友——真是失败呐!      【片段四】:   宽敞明亮的展厅内,满是家长和学生的身影。   女孩的母亲站在一副名为『那日的向日葵田』的水粉画前,啧啧称赞:“不错真不错!没想到我们家小白还满有绘画天赋的嘛!以后送你去程叔叔的画室学画好不好?”   “哦!”女孩点了点头应允,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威廉,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在展厅漫不经心地晃悠着,见到前方有几个家长在讨论一幅画,女孩走了过来——      那是一副名为『动心』的水彩画。   极其细腻的画风、极其纯净的用色、极其优美的构图搭配着极其迷人的意境,让女孩瞬间瞪大了眼——   绿黄两色为主色调的画面上,背着画袋拎着画箱的英俊少年边走边回眸看着被他牵着手拉着向前走的女孩,眼神温柔。   女孩微张着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少年,表情有些懵懂。轻柔的风拂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头顶松散的发髻上晕染着夕阳的余晖,绒绒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   他们身后,是大片大片朝阳盛开的向日葵。倾情怒放,吐媚含艳,似乎只为衬托这让人『动心』的美丽瞬间……      『动心』简介:   Helianthus annuus—sunflower。   花语:爱慕。   向日葵向着天空伸展的方向,就是你要前往的未来。      女孩望着画纸右下角那豪放不羁的签名“W”,忽然觉得自己好想好想好想拥抱那个在向日葵田猝不及防地吻上她嘴角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威廉和夏小白的种种。不是番外呀!是小白梦中的碎片~~~ 。 这个……是夏小白的展览画?『那日的向日葵田』??? (图片在百度找的,仅供娱乐!哈哈!) 。 找不到适合『动心』这画的图片,先用这张凑合一下吧! 10 10、黑白配の所谓3213 ...   〖10〗『黑白配の所谓的3213』      【他露出一副“你别狡辩”的表情,温和温雅又温润地说:“其实没关系的,我不会嫌弃你的……”顿了一下,他嘴角的弧度深了深,恶意地补充两个字:“尺寸!”】      ※※※      中午,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   宿舍拉着蓝色的窗帘,光线一片昏蓝。我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下来,边问“谁呀?”边趿着拖鞋过去开门。   打开门,我愣了!   因为门前站得是宿管阿姨和——慕逆黑!   “呃?”   我大脑从当机中重启,刚准备开口,慕逆黑忽然上前用手覆上我的额头,满目担忧地问:“小白,怎么样?退烧了没?”   我说:“啊?”   他面色一沉:“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我说:“啊?”   宿管阿姨中间插一脚:“别光‘啊’了!生病就赶紧去医院呀!瞧把你男朋友急得呦!”   她一联三个感叹句,说得我不由自主地“啊啊啊?”了一声。   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对慕逆黑说:“看来这娃娃病得真不轻,你在这照顾着吧!有什么需要再来找我……”   娃娃?阿姨,不带您这样称呼一个22岁的大姑娘的啊喂!      看着阿姨沧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抬头看向慕逆黑:“你怎么上来了?   “你电话关机,宿舍人又都不在,我找不到你只能上来了。”   “你还挺有理!”我嘀咕一声,问:“你撒谎说我病了?”   他耸肩,低头看着我笑:“你不是得了嗜睡病吗?”   我怒:“你才有病!你久病不治!你病入膏肓!”   他莞尔:“夏小白,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男朋友的吗?恩?”   我瘪嘴:“你还不是说我发烧了?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敲了敲我的头:“黄蜂尾后针,最毒小白心!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促狭鬼?”   我一愣,抬头——   他垂着眼睫看着我,嘴边的笑意淡雅如菊:“愣什么?不请我进去?”      进屋将窗帘拉开,满室阳光。   他四处环顾一周,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得挺干净。”   我扬起下巴呈得意状:“那是,我们533可是文明宿舍!”说完,指着我座位上的椅子,“你坐,我先刷牙洗脸……”   他敲了一下我脑袋:“邋遢鬼!”      刷完牙,我弯腰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一转身,他正坐在那双手抱在胸前望着我,眼中虽笑意浓浓,却有一丝揶揄的意味。   我本就有起床气,这会看他这模样,不由觉得有些恼:“看什么看!”   他唇线扬了扬,媚眼如丝地瞅着我:“小白,你这睡衣可真……”顿了一下,他吐出两个字:“幼稚。”   我低头看了看我妈给我买的桃红色罩袍式Hellokitty睡衣,脸腾地一烧,瞪他:“又不是穿给你看,要你管!性感款的我也有!”   他眉梢微扬,望着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带着些不明意味的暗示。   看着他高深莫测的小眼神儿,我觉得我们之间太缺乏“心有灵犀一『哦』通”这种虚无缥缈的默契了。   从衣柜里扯了一件T恤和一条七分裤,丢下一句:“你先坐,我换身衣服。”后,我钻进了卫生间。   三下五除二地将裤子换上,我正准备脱掉睡衣,忽然发现了一件十分悲摧的事——我忘记拿内衣了!   而且,更悲摧的是——我的几件内衣都还晾在阳台上!   望天……      咬了咬唇、咬了咬牙、又咬了咬手指,挣扎一会,我穿着Hellokitty睡衣+七分裤,一把拉开厕所的门,表情淡定地走了出来。   慕逆黑抬头望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我风轻云淡地睨了他一眼,故作淡定地说:“哦,忘了拿一样东西。桌上有糖,你先吃着。”   说完,慢条斯理地走到阳台,风驰电掣地拿起晾衣竿挑下一个衣架,取下东西后,流星赶月般地转身走回卫生间。   我做这些动作时,慕逆黑一直垂头拨弄着我桌上花花绿绿的糖果,一副漫不经心的闲散模样。   我边换衣服边想:他是怕我尴尬才故作不知的吧?   心中莫名一阵感动,我暗自感慨:这人的涵养真好!      换好衣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他正坐在我的桌子旁慢条斯理地剥一块糖。   将糖送入口中后,他抬头看着我温和无害地笑:“小白,跟你说一件事。”   我拿着睡衣看着他:“什么事?”   他眼角带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做人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切不可弄虚作假、打肿脸充胖子。”   我满眼古怪地望着他:“你想表达什么中心思想?”   他嘴角扬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举个例子:明明是A,就不要冒充B,这样不好!”   我脑子一阵发晕:“什么A冒充B?B这个字眼不好,我们一般都用‘13’代替它!你是说做人不要装13吗?”   “哦?还有这个说法呀?”他眼中的笑意浓了浓,沉吟:“那我换个直白的说法,就是‘明明是32A,就不要冒充『3213』’,这样不好!”   32A?3213?   我望着他,脑子有点僵。   他眼神飘悠悠地向阳台瞟了瞟,用舌尖转了转口中的糖块,继续说:“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你不觉得你一直穿错了尺寸?”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噔!   我心中一凛,忽然就灵光入脑!   脸色倏地暴红,我两只小眼里闪着火树银花,咬牙切齿地蹦出一排字:“我是货真价实的『3213』!”   他露出一副“你别狡辩”的表情,温和温雅又温润地说:“其实没关系的,我不会嫌弃你的……”顿了一下,他嘴角的弧度深了深,恶意地补充两个字:“尺寸!”   噎!   无语凝噎、无语凝噎、我无语凝那个噎呀!   美好的和谐社会里怎么还残留着这样不和谐的河蟹呀?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我刚才说了什么来着?这人的涵养真好?      将睡衣放进衣柜里,我瞪着眼看着他,没好气地说:“谁管你嫌弃不嫌弃你呀?我跟你很熟吗?臭流氓!”   见我这样,他眉梢藏笑,慢步走上前,弯腰将脸贴向我,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夏小白,我们不熟吗?”   吐息里氤氲着椰子糖的清香。   我转过脸,语气坚决:“不熟!”   他眸光一浓,倏地就将唇贴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小小的糖块就从他口中渡我嘴里。   一瞬,唇齿留香。   抬起头,他望着我笑:“好了,吃了我的糖,我们就熟了!”   我羞愤难当:“那是我的糖!”   他笑:“我记得是我给你买的。”   我:“……”   那句振聋发聩的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我这无言以对的小短嘴呦!      他见我瘪着嘴不说话,心情愉悦地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恼一恼,老一老;笑一笑,少一少。小白莫恼,来,给爷笑一个!”   我斜了他一眼,一脸委屈地回:“爷,奴家再老也没您老,您还是自个笑吧!”   他嘴角一咧,还真笑了:“小白,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   我小眼一翻,回了一句:“爷,您可真是奴家的苦丁茶!”   闻言,他手上的蹂躏动作转为践踏,狠狠敲了敲我的脑壳,恨恨地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我抬头瞪他,却刚好撞进他波光粼粼笑意盈盈的眼。   这一刻,我忽然自恋地想:他其实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他这吓退无数花痴的面瘫脸怎么一对着我,那笑意就跟“离离原上草”似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呢?   还是——   我真的就那么搞笑?   悲摧……      见我发愣,他回身走到椅子旁坐下,问我:“中午想吃什么?”   我指了指桌上还剩的两包泡面:“我明天回家,本来打算今天将这两包方便面消灭掉的……”   他唇角一勾:“喔?那好,我们一人一包,刚好不用出去了。”   我惊诧地抬头望着他:“你也吃泡面?”   他挑眉:“我怎么就不能吃泡面了?”   “男生不是对吃都很讲究吗?程匀他就从来都不吃泡面的,说受不了那味儿。”   他微微眯了眯眼,哼唧:“是么?我可没他这么矜贵!”   我见他表情有些阴,连忙解释:“主要因为方便面是油炸食品,没什么营养,常吃对身体不好!”   “这些也是程匀告诉你的?”   我点头:“是。”   他默了默,淡淡地说:“程匀可真是个好师父,什么都教。不过,我看你也没把他的话记在心上。”   “谁说的?我平时只是偶尔才吃吃的!”我反驳。   他看着我,眼珠浓黑一片。   少顷,唇一掀,笑:“这么说你还蛮听话的?恩?”那眸中蕴着凉凉的水光,语气也是含讥夹讽,听起来阴嗖嗖的!   “其实,也不是很听话……”   他哼:“是么?”   我见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凉,没敢再废话,起身拿起泡面说:“你先等一下,我下去打开水来泡面。”   拎起水壶,我想了想,又放下。转身从阳台的纸箱里拿出电饭煲,讨好地对他说:“我们还是煮着吃吧?我给你下两个蛋。”   “你给我下两个蛋?”他扬眉:“夏小白,没想到你还有这特异功能,这也是程匀教的?”   我:“……”   你以为我跟程匀是家禽么?      将电饭煲插好烧水,我从抽屉里拿出仅剩的两个鸡蛋,看着他笑:“还剩两个蛋,都给你吃。”   他凉凉地望了我一眼,冷笑:“你们533不是文明宿舍么?这违规电器用得倒挺顺手。”   我一脸不可思议:“慕学长,你可真垚!没有违规电器的女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吗?我们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蹙眉:“Yao?”   “是三土‘垚’,意思是说你太太太土袅!”   他嘴角渗出一丝笑痕:“夏小白,你可真Fashion!”   “Fashion?”我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什么意思?俺听不懂!”   他扫了我一眼,不温不凉地说:“你英语六级的证书是花钱买的吧?”   我点头:“恩恩恩!这也给你看出来了?三十块钱一张,贵着呢!”   他眯了眯眼,双手抱在胸前望着我:“夏小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呢?”   我委屈地瘪了瘪嘴:“爷,奴家这是在逗您开心呢!您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讽刺人呀?太伤自尊了!”   见我这样,他眼角一折,终是笑了——而且,貌似笑得还相当舒心!   喜怒无常!这就是红果果的喜怒无常呀!      水开——下面——放佐料——打蛋——焖煮三分钟——打开锅盖——香气四溢!   我吸了吸鼻子,闭上眼一脸陶醉:“恩!就是这个味儿!”   慕逆黑哭笑不得地看着我:“瞧你这陶醉样儿,当自己拍广告呢!”   我没理会他的讽刺,将饭盒盖和筷子递给他:“开动!”   “你让我用盒盖吃?”他吊着眼梢睨着我。   我眨了眨眼,将手中的锅盖递给他:“莫非你想用锅盖?”   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夏小白,你这没碗吗?”   我一脸不解:“吃面哪里用得着碗?我们都是直接用筷子从锅里挑到盖子上吃的呀?”   他望了望冒着热气的锅,又望了望手中的盒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夏小白,你这该不会是在故意整我的吧?”   我弯下眼角笑:“慕逆黑,你这种行为呢,就是传说中的‘以小黑之心度大白之腹’!”   没理会他似笑非笑的脸,我从锅里挑起一筷子面条,放在锅盖上吹凉后,“嘶嘶”地吸进嘴里,边吃边赞叹:“啧啧,就是这个味儿呀这个味儿!”   他看我这样,无奈地笑了笑,拿起筷子从锅里夹起面,放到饭盒盖上慢慢吹凉,再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一系列动作他做得优雅流畅,竟然丝毫不显粗俗狼狈。   切!这人当自己在吃意大利面呢?我嗤了一声,低头继续奋斗。      “啪!”   一个冒着热气的荷包蛋飞到了我的锅盖上。   抬起头,他望着我笑:“看在你辛苦煮面的份上,赏你一个!”   我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低眉顺手地答:“谢爷赏赐!”   他眉梢一挑,一副极其受用的模样。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你句:去你大爷的!      吃到一半,我已大汗淋漓。眼珠转了转,我望着对面誓死将优雅进行到底的某黑锅,讨好地说:“黑锅,我知道一首关于方便面的歌,唱给你听好不好?”   他抬眼睨了我一眼:“什么歌?”   “歌名就叫《方便面》。”   他想了想,说:“你既然这么想唱,那就唱吧!”   我一听,连忙将锅盖放下,“咳咳”两声清了清嗓,拿着筷子边敲着锅沿边唱:   “你的笑真的很甜,看得我口干。你不经意向我眨眼,我的口水已蔓延。我已不能停止想你在每一个夜晚,我知道向你表白就在今天……我没有车也没有钱也不会说誓言,我只有一颗爱你的心能坚持五百年。就算以后你的脸变得像方便面,我还是依然和你泡到永远……”   一曲唱罢,我眼神楚楚地望着他:“怎么样?好听吧?”   慕逆黑放下碗筷,嘴角噙着诡谲的笑:“夏小白,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吧?”   “不是啊!是一个叫肖飞的人唱的,我在电脑里还有这歌的音频呢!”   “哦。”他沉吟一声,表情有些严肃:“小白,以后记得不要在方便面跟前唱这首歌。”   我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方便面听了——”他脸色一沉,郑重其事地吐出后面三个字:“会哭 10、黑白配の所谓3213 ...   的。”   我:“……”   一排乌鸦从头顶“嘎嘎”飞过。   那个,我没事干嘛唱这歌来寒碜他呀?我这不自作自受么?      ※※※      用餐完毕,我正在水池边刷锅,忽然听见慕逆黑叫我:“夏小白,你过来。”   我戴着沾满泡沫的塑胶手套跑过来:“什么事?”   他坐在我书桌前,指着我的电脑屏幕说:“解释一下。”   我转身——   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是一张照片,里面的两个男人赤胸裸背、含情相望。   其实,这倒没什么,有什么的是这两个男人的头一个被移花接木成了程匀,一个被偷梁换柱成了……慕逆黑。   再其实,这也还没什么,有什么的是图片中程匀的脑袋旁引出一个对话框,上面用粉红色的5号宋体字打着这样一句话:“最心爱的情人却伤害我最深!黑,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小白!   再再其实吧,这也还没什么,有什么的是图片中慕逆黑的脑袋旁也引出一个对话框,上面用粉蓝色的5号宋体字打着这样一句话:“匀,你是额滴心,你是额滴肝,你是额生命的四分之三!相信额,额会永远爱你——用额的双臂和肩膀,以及男人全部的力量!”   再再再其实吧,这些都没什么,有什么的是图片的最上方用超大号红字写着这样一个标题:《虐恋情深:腹黑攻+美型受=黑深深,匀蒙蒙》——作者:夏小白   我有错!我不该把自己名字写上面的!      表情痛苦地咽了咽口水,我转头看向慕逆黑——   他靠在椅背上,眉眼含笑地睨着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鼠标垫,抑扬顿挫又声情并茂地念:“你是额滴心,你是额滴肝,你是额生命的四分之三……”挑了挑眉,“相信额,额会永远爱你——用额的双臂和肩膀,以及男人全部的力量。”   顿了一顿,他极其温柔地问我:“怎么样?我的发音标准不?”   囧RZ!   我哆嗦了一下,谄媚地笑:“比佟湘玉佟掌柜还标准!”   他继续望着我笑:“夏小白,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好这一口子呢?恩?”   一身阴风吹过,我继续哆嗦,继续谄笑:“爷,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我们宿舍的CC,就是那个陈圈圈啦!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腐女,整日沉迷于那啥BL漫画。自己沉迷还不算,还整日拉着我们一起沉迷……”   他嘴角动了动,阴嗖嗖地问:“所以你就沉迷到我身上了?”   “也、也、也不是……”   他挑眉:“哦?”   我咽了咽口水,哽着脖子艰难地说:“就是晨晨无意提了一句,说你跟程匀很……很般配。我为了证实一下是不是真的那么配,才才才才P的这图……”   “般配?”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哼一声后,欺身压向我:“夏小白,你拿我来恶搞我不介意。可对象是程匀,我很介意!”   我一愣,问:“你不喜欢他?”   “非常不喜欢!”   “为什么呀?”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后,斩钉截铁地说:“我最讨厌他那样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了!”   我愕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你早说呀?我的图片收藏里还有你跟N个小黄脸、小棕脸、小黑脸的BL美……”图!   最后一个字,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吃了!      微风拂起天蓝色的窗帘,阳台上的一排BRA随风飘荡。   慕逆黑背对着窗台站着,两手捧着我的脑袋,歪着头,闭着眼,专心致志地——啃人!   我两只胳膊无力地垂在两侧,粉红色的塑胶手套上“啪啪”地滴着水。   一滴一滴,浇熄了一室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这章的字数移一部分到上一章……保持平衡嘛!(改了改错别字。) 。 其实,慕逆黑和程匀,真的很般配的。呃……【咬手指…… 11 11、黑白配の相处点滴 ...   〖11〗『黑白配の相处点滴』      【他沉默了一会,抬手从我鼻梁上取下眼睛,摸了摸我的头,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说:“夏小白,如果以后真的想嫁人了,考虑一下我吧?”我大脑一僵,猛地回头去看他——嘴角噙笑,眼瞳温亮,那模样虽不是一本正经,却也不像是在说笑,倒让我一时辩不清他这话中有几分认真。】      ※※※      下午,因为宿舍实在太蒸人,小小的电风扇根本不能为我带来一丝清凉。我只得抱着笔记本跟慕逆黑去了他的公寓。   空调嘶嘶地吹着冷风,室内温度宜人。慕逆黑在电脑前修改设计图,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整个人显得华贵温雅,文质彬彬。   我抱着笔记本盘腿坐在他床上,边吃着零食边上网。在QQ上看见晴央上线,我连忙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白﹏白〗:央央~~~在???   【央_央】:咩?白白,你在宿舍?   〖白﹏白〗:在某黑锅的淫窝蹭空调……=_="||   【央_央】: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白白,勇敢地扑倒他吧!   【央_央】:扑倒!扑倒!扑倒倒~~~b( ̄▽ ̄)d~~   〖白﹏白〗:= =b……   〖白﹏白〗:偶一直在提防被扑倒好伐?   【央_央】:(﹁﹁)~~~→喔?难道...莫非……?『淫/笑……   〖白﹏白〗:你这女人,能不能别用卵巢思考问题?   【央_央】:……   【央_央】:卵巢?(╬ ̄皿 ̄)=○看拳~~~   〖白﹏白〗:= =#   〖白﹏白〗:某黑锅虽然是只狼,但顶多算得上是色狼,不是色中饿狼——他还没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好伐?   【央_央】:白白你莫要谦虚!其实,模糊一看,你也勉强算得上秀色可餐啦!   〖白﹏白〗:⊙︿⊙屎!我仅仅是秀色可餐吗?我那姿色分明是叫人垂涎欲滴好伐?      “垂涎欲滴?”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响,我全身的汗毛登时竖了起来!   转过身,慕逆黑双手抱怀立在我身后睨着我,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眼漆黑如墨,不辨情绪。   我连忙合上电脑,抬眼瞪他:“你这人怎么跟鬼似的?不声不响就飘到人家身后了,想吓死人呀?”   他嘴角咧开,露出整齐的牙齿:“小白,其实我饿了很久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将身边的薯片递过去:“先吃这个充饥……”   他弯下眼角,笑得高深莫测:“我是肉食动物。”   “我、我、我身上都是骨头,没、没、没二两肉的!”   “喔?”他眉梢一吊,满脸奸笑:“你不是『3213』么?怎么会没二两肉?”   我:“……”   那句话怎么说的咧?自作孽不可活?   我跟他扯什么『3213』呀?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他笑意盈盈地走到我身边坐下,我浑身一哆嗦,抱着电脑向床脚移了移。   他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别怕!你说的对,我虽然好色,但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说完,从我手中抽出笔记本。打开,扫了一眼对话框中的聊天记录,他隽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输入一段话后,将电脑递给我。   我连忙打开对话框——   【央_央】:呕吐……   【央_央】:白白,你要算得上是让人「垂涎欲滴」,那慕大神简直就让俺们「飞流直下三千尺」呀呀呀~~~   【央_央】:对了,我刚才看了一部电影《He's Just Not That Into You》。里面有一句话特别经典:「我是男人,如果我喜欢你,我就会吻你,会想看你穿内衣和不穿内衣的样子。」嘿嘿……白白,你懂的喔!『淫﹏笑……   【央_央】:???   【央_央】:怎么不说话?   【央_央】:白胳膊白腿白屁股,小白小白快说话~~~~~   〖白﹏白〗:我是慕逆黑。   【央_央】:啊?   〖白﹏白〗:夏小白这么让人「垂涎欲滴」的小白眼狼我怎么舍得吃呢?还是留着生小狼吧!   【央_央】:……≡(▔﹏▔)≡   〖白﹏白〗:飞流直下三千尺?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庐山瀑布。   【央_央】:囧﹏囧~~~~      我正等着晴央回话,她的卡通头像忽然暗了下来。   几十秒钟后,我的手机“嘀嘀”地响了起来。抓起来一看——   『发信人』:央央   『内容』:   夏小白,你个天打雷劈的鬼东西!你怎么能将俺们的聊天记录给慕大神看涅?俺滴老脸丢得光溜溜滴了!俺恨你!!!呜呜……大神说俺是庐山瀑布~~~桑心ing……      我委屈地抬头看慕逆黑,他躺在床上用胳膊支着头对我笑:“小白,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我觉得那句话说得很对。”   我迷惘:“哪一句?”   “我是男人,如果我喜欢你,我就会……”   “打住!打住!”我伸手阻止他继续,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男人都是禽兽。这句话真的一点都没错!   他眨了眨眼,没再继续,望了一眼我的笔记本,慢声道:“小白,加一下我QQ吧!”   我惊奇:“呀!您老人家也玩QQ?”   他点了点头,目弯眉笑:“对了,你不知道吧?QQ是从我们地球传到你们外太空的。”   我:“……”   我这不是没事找噎么?      在搜索栏输入他说的号码,看到搜索的结果,我笑了!   「MR.十四」?   哈!慕逆黑的网名居然叫「MR.十四」!Mister十四?十四先生?   我点击『加为好友』按钮后,转脸问他:“十四爷,爱新觉罗·胤祯是您的偶像么?”   他笑,温文尔雅:“怎么会?我更欣赏他四哥胤禛。”   “那你怎么不叫「MR.四」?   “因为‘慕’字有十四画。”   我挑了挑眉,一脸恍然:“喔!原来‘十四妃’就是这样来的?”   他继续笑,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对了,刚好你现在没事。去网上搜搜如何在接吻时保持正常的呼吸。”   我满脸黑线:“……”   我有罪!我不该调戏他!我不该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通过我的身份验证后,我在他QQ资料的备注一栏输入备注名称:【黑﹏黑】,并将仅有自己一个号的那个分组改名为『白の黑』,将他拉了进来。   ?QQ好友面板?:   ——————————————————————————————   ?『白の黑』(2/2)?   〖白﹏白〗:{向日葵伸向天空的方向,就是大白要前往的未来。}   【黑﹏黑】:{You’re like my own personal brand of heroin……}   ?『白の室友』(1/3)?   ?『白の亲友』(3/11)?   ?『白の画友』(12/36)?   ?『白の好友』(25/67)?   ……   ——————————————————————————————   他瞟了一眼我的QQ面板,眼神在我的Q签名上滞了一下,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温柔得很古怪!   片晌,他微扬了一下眉,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黑黑?你私下都是这样称呼我的?恩?”   “才不是!”我反驳:“我这是为了保持QQ面板的美观!你不觉得【黑﹏黑】看起来很像一张笑脸吗?”   “笑脸?明明是张苦瓜脸!”   我笑而不语。   这可是你自个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将鼠标移动到他的QQ签名上,“You’re like my own personal brand of heroin.”我低低地念了一遍,转头问他:“这句话是《暮光之城の暮色》里的台词吧?”   他点头,凝着我的瞳子里溢彩流觞:“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摇头:“俺英语四级的证书也是花三十块钱买的,俺不知道!”   他笑了笑,倾身向前,贴着我的耳朵,温声说:“夏小白,你是我的私人海洛因……”   温热的唇轻轻触了触我的耳垂,我心口一塌,耳朵登时变成了红烧猪耳……      清浅一触后,他抬起身子,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脸从容地问我:“明天几点的车票?”   我愣了一下,答:“早上八点十分。”   “明天早点起,吃完早餐我送你去车站。”   “好!”   我应了一声,抬手挠了挠了红彤彤的耳朵。      他瞳子闪了闪,将手中的眼镜卡到我的鼻梁上,仔细端详一翻后,点头说:“戴了眼镜,看起来精明了不少,多了股子文艺女青年的气质。”   “我本来就是文艺女青年好不好?”   他笑:“你分明是一文痞女青年。”   “你才文痞呢!你从内到外、从身体发肤到思想深处都是一纯痞子!”   他眼神微闪,也不反驳,只是看着我邪痞地扬了扬眉,带着些许暧昧的意味。   因为镜框比较宽,眼镜向下滑了滑,卡在我鼻翼上。我翻了翻眼珠,从镜框上面望着他:“你这眼镜有度数的吧?我戴着感觉有点晕。”   “我不近视,但是散光。”   “难怪!”我嘟囔一声,问:“你平时不戴眼镜,是不是看东西都有幻影?”   他眼眉一弯:“是,要不我怎会看上你?”   我将镜框往上推了推,一脸不屑:“我巴不得你看不上我呢!”   他嗤:“怎么?你还委屈了不成?”   “当然委屈!”我下巴一扬,呈不可一世状:“我夏小白这双眼可是5.0的好视力,配你这散光眼可不是委屈了?”   额头传来钝沌的痛感,我微微缩了缩脑袋。   “视力好是因为你不学无术!”他收回敲我脑袋的手,望着我,目光深邃:“小白,暑假过后你就大四了,有没有想过要考研?”   我怔了一下,答:“没。”   “那现在想想。”他顿了一下,又说:“今年11月你要实习,不考研,就该准备工作了。”   “谁说的?我还可以嫁人呀?现在不是有个词叫‘毕婚族’么?一毕业,嫁个有钱人闲养在家,当个贵妇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呀?”   他眼睛微迷,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一脸不屑地问:“就你这姿色,哪个有钱人看得上你?”   “你不就看上我了吗?”我望着他,眼中的水光晃了晃,“难不成,你不是有钱人吖?”   他扬起唇角,但笑不语。   既不承认,亦不反驳——这样的反应虽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却让我隐隐有些失落。   转眸望向桌上的那把限量版鹿角柄瑞士军刀,我的思绪有些飘忽。      他沉默了少顷,抬手从我鼻梁上取下眼睛,摸了摸我的头,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说:“夏小白,如果以后真的想嫁人了,考虑一下我吧?”   我大脑一僵,猛地回头去看他——   嘴角噙笑,眼瞳温亮,那模样虽不是一本正经,却也不像是在说笑,倒让我一时辩不清他这话中有几分认真。   我虽然矜持了些,却从来都算不上是保守木讷的人;虽没真正谈过恋爱,却也多少知道些男女之间的调情技巧;虽不懂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心,却也懂得巧言令色地含笑附和——   “好啊!”我歪了歪脑袋,对他笑:“到时看你的表现了!你若养不起我,我可不要你喔!”   他眼角弯了弯,似是在笑,眼中的芒光却黯了黯。   凝着我看了一会,他无奈地叹了一句:“夏小白,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眉目弯弯,笑得好不明媚:“自然是假傻!”   他不语,只是望着我,一直望着我,眼中淬金流银,芒光点点。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迎着他的眸子望进去,隐约觉得他眼底缠着一种深黯难测的东西,属于我,却又不全属于我。   程匀说: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此刻,他这样的眼神又说明了什么?   我这道行,终究是读不懂他的。      ※※※      第二日。   时间:上午7:50。   地点:S市汽车北站候车大厅。   慕逆黑站在检票口前,拎着我的背包和电脑包,低声嘱咐:“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电话。”   “恩。”我点头。   “车上少吃零食。你肠胃不好,中途在服务区休息时,记得下车吃午饭。”   我抬头望着他笑:“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坐长途大巴回家。啰嗦!”   “你个小白眼狼!”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我的脑袋,将背包和电脑包递给我:“好了,检票进站吧!”   我接过背包,想了想,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喏,给你的。”   他接过盒子,唇角弯出浅弧:“什么?”   “定时炸弹!”   他眼角微扬,上前轻轻拥住我,吻了吻我的发心:“你敢送,我就敢粉身碎骨……”      大巴开出车站,我隔着玻璃对靠在橙色路虎旁的慕逆黑挥手告别。他对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用唇语说:“电话联系。”   车子渐行渐远,他的身影也慢慢模糊。手机“嘀嘀”响起,打开收件箱,只有寥寥片语:   『发信人』:黑锅   『内容』:小白,我很喜欢……   我笑了笑,扬起头靠在椅背上,眼睛感觉涩涩的、胀胀的。   第一次,在回家时对这个城市有了依依不舍的情感。 作者有话要说:刚收到电话,某霓前段时间考的【平面设计师证】下来了,下午去相关机构领证。一高兴,上来更新了!嘿嘿~ PS:刚在文案里贴了文章简介,早上刚写的,大家记得去看哈!有助于对文章的理解喔! 抱~~~ . 隔离了一下口口~ 12 12、黑白配の暑假生活 ...   〖12〗『黑白配の暑假生活』      【年少时,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王子,让我们仰望,让我们痴迷,让我们日思夜想,让我们心有千千结。之于我而言,即便时光流转,即便沧海桑田,即便物是人非,即便天翻地覆——那个少年,始终是我心中无法企及的太阳。】      ※※※      闲处光阴易逝。   一晃,我回家已经半个月。      8月1日,X市。   “小姐,你的蛋挞。”   “谢谢!”   推开蛋糕房的玻璃门,一股灼人的热气迎面扑来。我将纸袋放进车篮,戴上遮阳帽,骑着车子慢悠悠地往家里晃荡。   进了小区,老远就看见程匀的车迎面开来。我脚下的动作加快了些,四轮车和两轮车交错而过,渐行渐远。   “真它娘的晦气!”我用鼻子“哼”了一声,更加卖力地向前骑去。   我爸爸和程匀妈妈都在Y大任教,两家又住在同一小区同一单元,关系向来交好。自打上次我跟程匀在电话里发生口角后,两人至今都没讲一句话。偶尔像这样狭路相逢,也形同陌路,谁也不肯主动鸟谁一眼。   以前跟他拌嘴,不管谁对谁错,总是他先举白旗向我示好。现在有了媳妇,连身价也提了起来。   不讲话就不讲,我巴不得他跟赵大葱一辈子都对我不理不睬!      将自行车停进车库,我拎着装蛋挞的纸袋,趿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地爬着楼梯。进屋后,换上睡衣,窝在沙发上边啃着蛋挞边看电视。   暑期档,湖南卫视第N次重播《还珠格格》,我边看边呵呵地乐着。   慕逆黑总说我是单细胞粗线条的动物,一个笑话听十遍,十遍都会笑。我当时听了他这话,暗自磨了好一会的牙,在心里问候了一遍他的祖宗八百代。现在想起来,觉得单细胞也不错,至少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快乐!   将两个蛋挞吃下肚,我已腻得不行。起身去厨房倒水,回来时,刚好听见紫薇对令妃说:“我想起皇阿玛以前谈到我娘的时候,说过两句话。他说,身为一个男人,也有许多无可奈何,‘动心容易痴心难,留情容易守情难’。当时我不懂,现在有些懂了!大概男人,就是这样的吧……”   蓦地,心下一动。   走到卧室,看着墙上装裱在画框里的那副名为『动心』的水彩画,我低头啜饮一口杯中的冰水,凉意顺着食道直直流入心底。   嘴角微翘,我很诗情画意地想:   这世上,有几人可以用一生的倾情相待来成全一次的蓦然心动呢?死亡,或许才是让爱情永垂不朽的唯一法宝吧?      将杯子放到书桌上,我拉开书橱下面的抽屉,开始细细翻看我以前的素描作品。从几何石膏写生到静物写生到石膏像写生再到人物写生,上百张的素描记录下的是我长达十年的绘画生涯。   翻到最后,下面有一沓画纸用报纸仔细包着。   打开后,里面是威廉的一些手稿。   因为那时老师布置的作业画完后都要上交,我收集到的都是他无聊时信手拈来的速写作品。   破碎的石膏像、凌乱堆放的静物、风中的梧桐树、垂头瞌睡的女孩……寥寥数笔,即勾勒成画。他的线条走势如龙,变幻莫测,或如风中柳絮之柔绵轻软,或如山中枯藤之遒劲料峭,或如雨中百合之璎肌瑶骨,或如傲雪寒梅之玉骨秀姿……即便过了十年,再看他那时信手勾勒的画作,我依然自叹弗如。   年少时,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王子,让我们仰望,让我们痴迷,让我们日思夜想,让我们心有千千结。之于我而言,即便时光流转,即便沧海桑田,即便物是人非,即便天翻地覆——那个少年,始终是我心中无法企及的太阳。   这些年,我一直告诉自己:夏小白,向日葵向着天空伸展的方向,是你要前往的未来。   可是——   威廉,你还记得当年向日葵田里的夏小白吗?   倘若……我们还有机会相遇,是谁先忘了谁?      “我学着不去担心的太远,不计划太多反而能够勇敢冒险,丰富地过每一天,快乐地过每一天……”   我起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笑着按下通话键:“喂?”   “在干吗?”   “在家养膘呀!”   他那边笑了一下,问:“午饭吃了没?”   “没。爸妈不在家,没人做饭,我中午就吃了俩蛋挞。”我楚楚可怜地说。   “就你这样还养膘?”   “我把午饭和晚饭聚到一起吃不行啊?”   他莞尔:“小样儿,才回家半月连强词夺理都学会了,谁惯得你呢?”   “除了爷您老人家,所有人都惯着我!”我顶了他一句,吐了吐舌头,问:“你在哪呢?怎么这么吵?”   “在机场。”   “在机场?你要去哪?”   “去海南,那边的案子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处理,大概要待上一周。”    “哦。”我应了一声,低头将地上的画一张一张叠放起来,“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说要飞海南?”   他静默几秒,浅笑,声音温醉:“怎么?就这么关心我的行踪?以后,我是不是去哪都要先跟夫人请示?”   “谁关心你了?谁是你夫人?少臭美!”我嘀咕一声,嘴角溢出笑意。   他那边的笑声更盛,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眼角处弯出的浅浅笑纹……      跟慕逆黑在一起,我永远不用费心去想话题。   他乐意听我跟他讲生活中的细碎小事,也不介意跟我分享他的所见所闻。我回家半月余,像这样的电话几乎每天都有。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从一日三餐到国家大事,都是我们的话资。   谈话多了,彼此的了解自然而然就多了。虽没有刻意去记,对于他,从身高、体重、血型、星座、出生年月到脾气、性格、作息规律、饮食喜好,我说起来却是如数家珍。   我原本不大关注星座,为了他,倒也认真研究起来。   书上说他的星座是理性与智慧的结合,成熟稳重、温文尔雅、随遇而安、富有魅力。这一星座的男人大多有着自己独特的爱情观,有着自己对待爱情的渴盼和期待。如果他爱你,他会用一生守侯这份爱。但他的爱不会似酒般浓烈,而是像水,一点点渗透到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你能感觉他对你有三分的喜爱,事实上会有五分;如果你能感觉到五分,事实上会有七分。他不是不坦白的,只是会淡化感情的表达,以他们独有的方式让这份爱细水长流……   看到这些话,我恍惚地想:慕逆黑之于我的爱有几分呢?      ※※※      晚上吃饭时,我正专心致志地喝着豆汁,老妈突然问了一句:“小白,你跟程匀是不是闹别扭了?”   慢悠悠地将豆汁咽下肚,我答:“我跟他有什么别扭好闹?”   “那你现在怎么都不去他们家串门了?刚才在小区遇见你程叔叔,他还让你没事过去玩呢!”   “程匀交女朋友了,你闺女现在得避嫌呀?不然,人家女朋友该喝醋了。”   话一出口,老爸老妈同时抬眼看向我,异口同声地问:“你说什么?”   我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口中,有些好笑地望着他们:“程匀交女朋友了呀?你们这是怎么了?程匀又不是你们儿子,你们干嘛这么惊讶?”   老妈还呈惊魂未定状,老爸已经缓过神来,蹙着眉问我:“小白,你跟程匀……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咳咳——”我呛了一下,一脸憋屈地望着他:“夏海川同志,你可不能给你纯洁无瑕的闺女乱扣这种帽子,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老妈凝着我端详了一会,若有所思地问:“小白,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程匀那小子对不起你?”   我无奈:“妈,我跟程匀之间真没什么!我跟他连手都没牵过呢!又不是始乱终弃,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两人相视一愣,分别陷入沉思。   我低头“咕噜咕噜”地喝着豆汁,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跟他们说我跟慕逆黑的事,妈妈突然开口说:“小白,程匀是男孩子,随便谈朋友没什么。你是女孩,可不能随便跟男孩子谈情说爱,要吃亏的!知道吗?”   得!这下省我抓心挠肺地琢磨了!   “妈,我这年龄都够去民政局扯证结婚了,怎么还不能谈恋爱?我开学大四了,不是你班里那群稚气未脱的高中生!”想了想,我又说:“现在高中生都成群结伴的呢!你忍心看你闺女一个人孤零零地一路向北吗?”   听我这么说,向来和蔼可亲地夏海川同志登时板下了脸,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望着我:“夏小白,跟爸说实话,你在学校是不是处对象了?”   “没!我不就这么一说嘛!”   老妈在旁搭话:“小白,不是我跟你爸不让你谈朋友。主要是我们就你这一个女儿,以后希望能留在我们身边,嫁个知根知底的人家。你若是交了外地的男朋友,我跟你爸是坚决不会同意的!”最后一句话,她说的铿锵铮铮,掷地有声,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妈,现在交通这么便利,四海之内皆我家,还分什么外地本地的?你们思想不要这么狭隘好不好?”   “狭隘?我跟你妈的眼界还没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开阔不成?”夏海川夏教授眉毛一挑,横鼻子竖眼地教训起我来:“小白,你还没踏上社会,不懂人心的险恶!就你这缺心眼的样儿,在外被人卖了都要帮人数钱……BLA BLA BLA……”   老妈在旁接茬:“是啊,乖女儿!我跟你爸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你现在在学校乖乖学习,毕业后出国进修两年,回来爸爸直接把你送进Y大任教。女孩子,一辈子还是平平顺顺来的好!休要学人家爱得死去活来,活得风风火火……”   我低头默默地啜着碗里的豆汁,不知为何,这时觉得鲜美甘香的豆汁竟有些涩。   慕逆黑,终究不是我的良人、我父母的良婿人选。   明明知道的,这个我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啊!   可是,为什么此时心里还会这么,这么,这么的堵?      ※※※      又过了几日。   下午三点半。   服务生推开KTV包厢的门请我进去时,正对房门坐着的程匀抬头看过来。四目相接的瞬间,我们都愣了一下。   “小白,这边!”   我迎声望过去,顶着金灿灿的短发、一身BlingBling造型的肖瑶瑶正坐在点唱机前举着麦克风对我招手。   肖瑶瑶是我在画室时处得最要好的师姐,比我大三岁,现在在国内一家很有名的杂志社做时尚主编,混得那是风生水起。   我环顾包厢一圈,一屋子横行的妖孽全是当年画室的师哥师姐。跟几个相熟的打了声招呼后,我走到她身边。   这边刚一坐下,她就劈头盖脸地质问起我来:“我说夏小白,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呀?打你手机不是不接就是正在通话中,你最近怎么这么多电话?”   我嘻嘻哈哈地笑着:“妹妹我业务繁忙是好事呀?你以前不是老唠叨说我的手机八辈子不响一声,整一装饰品么?现在刚好物尽其用呀?”   “贫嘴!”她用麦克风敲了敲我的头,低头看向点唱机,纤细的手指边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边问我:“想唱什么歌?”   “我最近嗓子不好,你就别让我出糗了。”   “你出的糗还少么?”瑶瑶瞪了我一眼,径直点了几首歌后,拉着我到一边坐下,问:“程匀女朋友,就你口中那大葱花,是叫赵聪颖吧?”   “恩。”我点头,“你见到了?”   “中午一起吃了饭,刚才她有事,说先离开一会,估计待会还要来。”   “哦。”我瞟了一眼正专注看着大屏幕的程匀,压低声音问:“你感觉这朵葱花怎么样?”   “你说内在还是外在?”   “内在+外在。”   “客观来说——外表嘛,气质长相都不错。内涵,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我再观察观察!”   “切!你这客观完全偏离实际!”我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她呀,外在花一朵,内在葱一颗,整一内外兼修的大葱花!有什么好观察的?”   “啧!你这丫头的嘴可真损!”瑶瑶被我逗乐,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沉思道:“你别说,我认识程匀十几年了,还真没想到他这小子竟然喜欢这一型的。”   “哪一型?”   “妩媚性感型的呀?你瞧瞧人家那妖娆多姿的S型的小身段,再看看你这横平竖直的H型的小身板。光看身材,你们就根本不是一段数上的!”   “什么嘛!我身材也算得上是凹凸有致好不好?”我反驳。   瑶瑶将目光从我的胸部移到腰部,端详了一会,点头:“是,你是凹凸有致,只不过凹在胸部,凸在腰部,这肉长得也忒随心所欲了!”   我气急:“瑶瑶姐,你怎么这样啊?不带你胳膊肘往外拐的呀?那赵葱花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贬低我捧高她?”   她抬手撩了撩帅气的短发,腕骨上一连串的手链“叮铃”作响,看着我笑:“瞧你那傻样儿,姐姐逗你玩呢!那赵聪颖就是仙女转世,也比不上我们明媚美好的小白妹妹呀!”   我嘟嘴:“这还像句人话!”   她莞然,媚眼如丝地向程匀的方向瞟了一眼,问我:“怎么,竹马恋爱了,对象不是青梅,嫉妒了?”   “何止嫉妒?我简直是妒火中烧,五脏俱焚!”义愤填膺地说完这话,我靠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说:“早知道竹马喜欢性感性的,青梅当年就不走清纯路线了!”   瑶瑶知道我这话是半真半假,默了默,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电话里不是说交了男朋友么?什么时候带来给我审核?”   “我们家慕大官人腕儿着呢!大牌儿!我还不知道自己请不请得动他老人家。”想了想,我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我这里有他照片,先给你看看哈!”   “呦!瞧你这兴奋 12、黑白配の暑假生活 ...   劲儿,不用看我也知道你家这慕大官人定是长得人五人六的!”   我下巴一扬,呈得意状:“那是,小白我可是外貌协会的资深会员,一般人哪里入得了我的法眼?”   “得了!你少给他贴金了,我先看看再说!”      打开相册,翻到仅有的一张他的照片,我将手机递给瑶瑶。   屏幕上的男子风姿秀逸、外形俊朗,穿着简约的黑色圆领T恤,斜靠在茶座的沙发看着镜头——眉稍慢挑,唇线轻扬,眼神锐而不厉,神态慵而不散,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儒雅从容的气质,直直叫人移不开目光。   瑶瑶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抬头一脸不解地问我:“这就是你口中那个腹黑+闷骚+毒舌=很黄很暴力的道貌岸然、虚有其表and人面兽心的慕逆黑慕大官人?”   “是呀!怎么样?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吧?”我一脸的骄傲,用炫耀的口吻说:“其实他呀,整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衣冠禽兽,就这皮相还能唬唬人!”   瑶瑶盯着手机看了看,看了又看,蹙着眉说:“我觉得他很面熟耶!这眼神这神态这气场忒像一位名人……”   我一个激灵,忙问:“像哪个名人?”   她用手揉了揉额角,眯着眼想了一会,拿着手机问身边的陆安臣:“安臣,看这个人像谁?”   正唱歌唱得专注的陆安臣吼了一嗓子“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觉醒”后,别过脸望了一眼手机屏幕,嘴角一扬,对着话筒就问:“呦,这玉树临风冠绝全场的帅小伙是谁?”   瑶瑶呈自豪状,下巴一样,答:“我们家小白的男朋友,俊吧!”   “俊!怎一个俊字了得?”   他们这一问一答,将整个包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也不知谁将音响调成静音,一群人围过来要看慕逆黑的照片。   一个年过25,至今连初恋都没有的师姐看了照片,阴阳怪气地问我:“夏小白,你红鸾星动了吧?在哪拣的这么个俊逸标致的大兄弟?”   我哈哈一笑,扬着下巴呈欠揍状:“师姐,这奏素(就是)传说中滴(的)人品问题呀!”   “小人得志!”   一个空易拉罐砸到我身上,我又笑着扔回去,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一旁,程匀侧过脸淡淡地扫了有些得意忘形的我一眼后,低头喝了一口啤酒。抬起头后,他两只眼死死盯着墙上无声过着歌词的屏幕,表情有些凝郁。       作者有话要说:在外跑了一天,一回来打开电脑就跑来更新了。嘿嘿~ 。 亲们,记得留言时每章只能打一次分喔!不然,会有刷分嫌疑。俺不想得黄牌! 13 13、黑白配の加州旅馆 ...   〖13〗『黑白配の加州旅馆』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加州旅馆』——一块不含名利,不含世俗,不含利用,唯有真情的天堂之地。它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物,也许是一段情,也许是一段回忆……它是他心灵的避难所,是他今生今世都戒不掉的欲望。】      ※※※      一群人将手机传来传去,都说不出慕逆黑究竟像哪位名人。   最后手机传回我手中,我一把塞给陆安臣:“安臣哥,你是搞摄影的,对人相敏感,你仔细看看他像谁?”   安臣拿着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瑶瑶:“瑶儿,你看慕逆黑这不动而敬、不怒而威、不言而信的神态是不是有些像我们杂志之前做过专访的一个建筑设计大师?我记得那一期的专栏是在『未浓艺馆』做的,当时我们都有去现场……”   瑶瑶咬着手指想了一会,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是不是操刀设计『未浓艺馆』那个慕容、慕容……”   顿了一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慕容卿岚!”   “慕容卿岚?”我默默念了这个名字一遍,问瑶瑶:“你说的是我们S大建筑专业的第一名人——慕容卿岚?”   “是,就是他!”   我一把从陆安臣手中夺过手机,瘪着嘴说:“你们有没有搞错?慕容卿岚现已年逾古稀,慕逆黑还未到而立之年,两人差了四十几岁,怎么可能会像?”   “就是像他啊!我跟你说,别看慕容大师已是半个身子躺在棺材里的人了,人可是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瞧慕大官人这鼻子,跟大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嘛!这气场,啧啧,一样的横扫千军如卷席!还有这眼神,一样的无波自起浪,无月自清朗……”   瑶瑶云天雾罩地说着,安臣在一旁边听边点头附和。   我正在想慕逆黑这腹黑阴险的小眼神儿怎么就“无波自起浪,无月自清朗”了,忽听陆安臣问:“对了瑶儿,上次访谈里有没有提到大师的儿子孙子之类的?说不定小白的男朋友系出名门,乃贵族之后呢?”   我无奈地垂下肩旁,望着他满脸不屑地说:“拜托!安臣哥,慕容卿岚一生只得一女,取名慕容靖玺,也就是知名的油画家玺子。她的丈夫是英籍华裔企业家,两人生有一女,今年才刚18周岁,前些日子某报刊还登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慕逆黑除了名字里那个‘慕’字,跟慕容家压根沾不着边儿好不好!”   “呦,看不出你对慕容家的事还挺了解的嘛!”   “那当然!我可是慕容靖玺的忠实拥趸!”下巴一扬,我得意地说:“前段时间,我还跟慕逆黑去看了她的‘葵之恋’系列画展……”   因为这群人都是学画出身,对玺子多少都了解一些。大家从玺子说到梵高,从『向日葵』说到『星月夜』,从后印象派说到浮世绘,你一句我一句地侃着,话题不一会就被转移开来。      我跟瑶瑶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日本浮世绘对欧洲诸流派大师画风的影响,KTV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服务生推开。一个摇曳生姿的身影踩着三寸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进来,径直坐到程匀身边。   “事情办完了?”程匀声音如薄酒,温醇浓厚。   “恩,也不是什么大事。”娇言细语,恍若黄鹂出谷,沉鱼吐音。   我抬头看过去,刚好撞上赵大葱流转的眸光。   将手搭在程匀腿上,她半依半靠在沙发上睨着我,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呦~夏小白,你怎么也来了~?”   那声音阴阳怪气的,听上去竟像是在质问。      我还没张口,这厢就听见瑶瑶说:“美女,瞧你这话说的,我可真不爱听。什么叫‘你怎么[也]来了’?小白可是我嫡亲嫡亲的亲妹子,我们这圈子里的人聚会,哪里少得了她?你这身份问这话是不是不大合适?恩?”   赵大葱没想到瑶瑶会这么直接地来顶她的话,噎了一下,讪讪地答:“瑶瑶姐,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跟姐姐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瑶瑶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葱花脸上有些挂不住,望着我有些恼怒地说:“小白,你怎么也不说句话?你知道我没恶意的。”   我瘪了瘪嘴,一脸无辜:“我也没说你有恶意呀?”   音落,程匀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我还没揣摩出他眸光中的深意,他忽地握住葱花搭在他腿上的手,温笑着看向瑶瑶:“瑶瑶,小颖如果那句话让你不高兴了,我替她道歉。你别在意,她真没恶意的。”   葱花转头望着他,满眼泪花,她那冤屈样儿,真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瑶瑶平日虽然嚣张跋扈惯了,但向来买程匀的面子。这会他开口护着葱花,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我飞了个媚眼,表示她很无奈。   跟她交换个眼神后,我看向那两人,瘪着嘴说:“得!葱花,我承认有恶意的那个人是我,求你别在我面前端一张窦娥脸。这大伏天的,万一天降大雪可怎么得了喔?你大冬天迷你裙+丝袜都不怕冷,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耐冻!”   赵大葱脸一阵青一阵白,愤恨地望着我,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说什么。   陆安臣在旁抿唇一笑,上前打圆场:“那个……小颖,你别介意啊!我们小白最可爱的就是这张嘴,最很可恨的还是这张嘴。她哪句话你要是觉得不中听,就当屁放了啊……”   当“屁”放了?   这小子!   我转头对安臣做了个青面獠牙的吃人表情,表达我的不满。他挑眉一笑,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移开目光时,再次与程匀目光相接。不知是不是包厢内灯光太暗的缘故,我竟然在他眼底看见柔绸的……笑意?   惊悚!着实地惊悚!      ※※※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翻看着手中的CD盒。挑了半天,选了一张英文歌精选唱片塞进CD机里。   峥然的吉它旋律铺垫出细致的空间、温厚的唱音叠加着丰富和声,层层叠叠地将我包围。我用手指扣着唱片盒,和着Eagles那平淡从容却又饱含热情的嗓音低低地哼着:   “Mirrors on the ceiling, The pink champagne on ice.And she said :"We are all just prisoners here, of our own device".And in the master's chambers, They gathered for the feast .They stab it with their steely knives,But they just can't kill the beast……   『天花板上镶嵌着的镜子,粉红色的香槟浸着冰块。这时她说,“我们其实不过是这里的囚徒,甘心被自己所驱使”。在主人房间里,他们为欲望的盛宴而聚在一起,彼此用钢刀相互挥刺,但却杀不死心中的恶魔……』      “喜欢这首歌?”陆安臣手扶方向盘,转头看着我笑。   “还好吧!我其实不大喜欢听这种老男人趣味的歌。但这首因为常听,潜移默化中也就会唱了。”   “哦?”   “慕逆黑的手机铃声是这首歌。”我望着前方,微微眯了眯眼,又说:“以前,威廉也喜欢这首歌。”   “威廉?你那无疾而终的初恋?”   我点头:“是。”   他沉默了一会,弯眉笑了笑:“其实,每个男人都喜欢这首歌。”   “怎么讲?”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加州旅馆』——一块不含名利,不含世俗,不含利用,唯有真情的天堂之地。它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物,也许是一段情,也许是一段回忆……”   说到这,安臣转头看着我,“如果一个男人真正懂得且欣赏这首歌的内涵,他心中必定有这么一个『加州旅馆』。它是他心灵的避难所,是他今生今世都戒不掉的欲望。如歌词最后一句说的:他们可以随时选择结账离开,但内心却永远无法彻底摆脱它……”   我品味少许,弯下眼角:“你口中的『加州旅馆』怎么跟鸦片似的?”   他咧开嘴哈哈大笑:“可不就是鸦片?让人快乐、让人沉迷、让人痛苦、让人欲罢不能、让人一辈子都不想戒掉的鸦片……”   想起他在我耳畔那句亦真亦假的调侃:“夏小白,你是我的私人海洛因。”心下一片柔稠。      “安臣哥的鸦片是什么?”   “艺术!”两个字答得铿锵铮铮,掷地有声。   “太假了!”我嗤了他一句,“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呀啊喂!”   他笑而不驳,问我:“小白呢?”   “我啊……”望着前方绵延而去的车道,扬唇笑了笑,看着前方,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的人啊!”   陆安臣转头看向我,眼中蕴着浅醇的笑:“小白,你的情窦终于开了么?”      车子开进小区,我远远看见程匀的车停在楼前的停车坪上,转头看着陆安臣调侃:“我说安臣哥,同样是B字开头的车,你这别克到人家那宝马还是有差距的呀!瞧,同一时间从车库出来,程某人都送完美人归来了,我们这才刚晃悠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龟速?”   “靠!老哥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才谨慎驾驶的?这一路我就是开到50码,也该比他先到了!”抬手捶了一下方向盘,他又说:“你等着,等赶明儿哥有钱了,开辆宾利载你回家。”   “成!这话妹子记住了!”      目送安臣的车离开,我刚一转身,就看见程匀从车里下来,站在前方目光沉沉地望着我:“小白,我们谈谈。”   我双手抱在胸前,微扬着下巴,吊儿郎当地望着他:“谈什么?要是谈情说爱,本小姐可不奉陪。”   他无奈:“夏小白,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我冷笑:“姓程的,我记得我们现在好像在冷战。要能好好跟你说话,还冷战个屁呀!”   见我这样,他眉梢一弯,眼中竟漾出暖暖的笑意:“冷战?那小白你代表的是社会主义阵营还是资本主义阵营?”   晚风袭来,空气中弥漫着醇淡的酒香。   我瘪嘴:“姓程的,你喝多了就滚回家睡觉去。别跟我搁这扯历史扯政治扯世界大战,我没兴致陪你耍酒疯!”   他眼中笑意愈浓,声音也软了下来:“小白,苏联都解体这么多年了,中国都一国两制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都和平共处了,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破坏世界和平,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我不耐烦地望了他一眼,讽刺道:“姓程的,你高中不是学得理科吗?怎么这历史学得比我这文科生还好?”   他笑:“以前我整天听你背这些东西,一遍又一遍的,想不记住都难……”   那时,因为要学画,我们艺术生的晚自习都可以不用去上。为了不把成绩落下,每晚从画室回家,我都拿着课本边走边背。他在身边跟着,一边给我带路,一边听着我背书,时而不时还能给我挑挑错。虽然偶尔他也会不耐烦地训斥我“假积极”,但多半时候,都是个安静寡言的倾听者。   现在想来,若是那时我开窍些,回家路上不那么争分夺秒地背书,多跟他聊聊天,或许我们今天又是另一番光景吧?      “小白……”他走到我面前,温声道:“你别耍脾气了,我们结束冷战,恢复邦交好不好?”   那语气,温柔得竟像是哥哥在用糖果诱哄乱发脾气的妹妹。   我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抬眼看向他——   清隽的眉宇间流淌着月的光华,精致漂亮的眼睛里清辉潋滟、柔光点点,本就如腻脂的肌肤在路灯下愈见通透——那般风姿楚楚却又可亲可近,真真切切是我印象中那温润如玉又和善可欺的邻家少年。   程匀,这样的你,真是久违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打开网页,看到vivianzhq一溜的留言,竟然每章都有,一感动就跑来更新了!哈~抱个! PS:写这文时一直在听《加州旅馆》,我就是喜欢这种老男人情趣的歌。嘿嘿~ 。 捶胸口,某霓仰天长啸:让收藏和评论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14 14、黑白配の碧玺手镯 ...   〖14〗『黑白配の碧玺手镯』      【“小白,知不知道繁钦的《定情诗》中有这么一句话——”我看向他。他深涧似的眸子里有明滟的水光,唇角微翘,一字一顿地说:“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      八月二十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please try it later.”   第七天了。   已经七天打不通慕逆黑的电话了。   八月初,他在海南接到陪导师去云南采风的任务后,未回S市做准备,直接从海南飞去云南。在昆明与考察队会合后,这些天来一直在红河、元阳、绿春一带考察研究哈尼族独具一格的蘑菇房建筑。   八天前,他跟我通电话说考察队到了西双版纳,第二天要深入热带雨林拍些照片。挂了电话后,直至此刻,我都没能再联系上他。   将手机收入掌心,我低着头看着地面,整个人惶惶难安。      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   转过头,程匀清浅一笑,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我:“我刚才过去看了一下,安臣那边还剩三组照片,估计你还要等一会儿。”   “哦。”我接过水,拧开瓶盖,清浅地啜了一口。   弯腿在我身边坐下,他犹豫了一下,问:“还是联系不上他吗?”   “恩,大概手机没电或是摔坏了吧?”我用指甲抠着塑料瓶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他静默了一会,又问:“就这么担心他吗?”   手上动作一滞。   ——担心他么?   ——是!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呢?      程匀见我不语,兀自地说:“你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神情恍惚,早上遇见阿姨,她还问我是不是在跟你闹别扭。”   “哦?你怎么说?”   他微微一笑,答:“我说,我跟你闹别扭你从来都不会郁郁寡欢,你只会横眉冷对。”   隐隐地,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许自嘲。   心头轻轻褶了一褶。   抬头看向他,我叫他:“程匀。”   他应:“恩?”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跟你闹别扭时,在你看不见我的地方,我也会郁郁寡欢。我只有面对你时,才会横眉冷对,伪装得像只刺猬……”   他眼神微闪。   “可是,我跟慕逆黑置气时,我却从来不敢这样对他。他只要一皱眉,我整个人就会变得心神惶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放低姿态去哄他……”放低了声音,我问他:“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欺软怕硬’呢?”   他眸光微黯。片晌,艰涩地答:“是,你从来就是这样欺软怕硬。”   我笑了笑,又说:“程匀,你以前一直说我对威廉那种朦朦胧胧的、带着些许敬畏的感情不是真正的喜欢。那你告诉我,我对慕逆黑这种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许讨好意味的感情,算不算是喜欢?”   他望着我,瞳子上像是染了一层水墨,所有情绪看上去都雾雾的,不甚清晰。      ※※※      “小白,眼睛看向天空……对,很好!”   “脸侧一些,嘴角咧开,露出牙齿……”   “将手臂展开,闭上眼睛,去感受风……好,很好!”   “……”   “OK!这一系列已经拍完。小王,通知下一组‘森女’系列做准备!”   “好的,安臣哥。”      肖瑶瑶拿着两瓶水走过来,递给陆安臣一瓶,又走过来拍了拍我地肩,嬉笑着说:“小白,表现不错嘛!”   我吐了吐舌头,再一次提醒她说:“记得,不许用我正面的照片!”   “知道!这次版面有限,一个系列最多只选三张。待会收工后,我们去一起安臣家看片子,让你自己挑还不成么?”   “恩!”我喝了口水,又补充说:“我马上开学了,工钱你尽快给我啊?”   “小样儿,姐姐还能亏了你不成!”敲了敲我的脑袋,瑶瑶又说:“小白,你家就你个宝贝蛋子,叔叔阿姨恨不得含在嘴里,你怎么还缺这点钱?跟姐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犯事儿了?”   “是啊!我是犯事儿了!欠了一屁股债呢!”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以,肖主编,您可千万不能拖欠我的工钱啊!不然,我只能卖身还债了!”   “得,少跟我贫!”   我跟瑶瑶一边说笑一边往前面的临时更衣室走去。一抬头,就看见程匀站在前方拿着我的手机望着我。   “小白,你的电话……”他将手机递给我,“是慕逆黑。”   我一愣,手中的矿泉水“嘭”地掉到了地上,水洒了满地。   肖瑶瑶双手环在胸前,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      下午三点一刻。   “师傅,谢谢了啊!”   从司机手中接过找零,打开车门跳出出租车,我一路小跑着冲进候机大厅。   按照慕逆黑在电话里说的方位找过去,老远就看见他斜靠在休息椅上看报纸。耳朵里塞着耳机,一副闲适惬意的模样。   我放慢脚步走过去,边走边打量着他——      一个月未见,他的头发剪短了许多,露出整个脸的轮廓,看上去精神且英挺。整个人瘦了一圈、黑了一层,穿着橄榄色的T恤、卡其色的工装裤和轻便的溯溪鞋,身边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户外野营包,一副流浪归来的扮相。   这样的他褪去平日的严谨整洁,浑身上下都透着桀骜不羁的气息,叫我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我站到他面前,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抬头看向我,眼睛璨然一亮,拿下耳机,嘴角一咧,露出整齐漂亮的牙齿:“夏小白,你骑乌龟来的吧?怎么这么慢?”   骤现的笑意、灼亮的眼神、微翘的唇角、白花花的牙齿和古铜色的皮肤组合在一起,竟让我觉得有种大雪初霁后白光刺眼的感觉,当真明媚耀人!      其实,并没觉得自己有多想念他。   然,此时望着他因为消瘦而愈显清俊的五官,心口一塌,眼睛莫名一涨,竟似要溢出泪来。      他见我望着他不语,嘴角的弧度加深,伸手牵起我的手,戏虐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一月未见我,这会有种‘欲语泪先流’的感觉?”   一语道出我心。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身装扮,是刚从非洲逃难回来么?”   他爽朗一笑,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目光从我耳垂上的绿松石吊坠、脖子上的四色珊瑚石项链、上身的刺绣棉麻吊带、□的印巴碎花裙、脚上的草编凉鞋、斜挎在肩上的刺绣小包上依次略过,调侃道:“那你这身装扮,可是刚从尼泊尔偷渡过来的?”   “你还说!”我低头瞪他,“我刚才正跟朋友在郊外拍照,都是你坏我好事!”   “喔?拍什么照?”   “我朋友,就是跟你说过的肖瑶瑶,她们杂志做一个专题,临时缺一个模特,就让我去顶包,有酬劳拿的呢!”   他用手指捻起我的碎花裙,笑:“也就是说,这是你工作服?”   “原本是,不过瑶瑶知道你来了,说我穿这身好看,没让我换衣服,硬要拿我今天的酬劳来抵这些破布……”我瘪着嘴,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拿不到工钱可都是你害的,你还嫌弃我这身打扮?”   他笑而不语,从裤袋里掏出一只玫瑰色的玉石手镯,牵起我的左手,垂着眼睫,用极缓慢的速度将它从我指尖一点点推至腕骨处,动作优雅且温柔。   我低头——   晶体透亮、瑰姿艳逸、如流丹般美艳油润的圆镯松松垮垮地绕在我微凸的腕骨处,莹莹透着暗红的光芒,虽不如宝石那般纯净通透,却也是说不出的诡异好看。   “小白,知不知道繁钦的《定情诗》中有这么一句话——”   我看向他。   他深涧似的眸子里有明滟的水光,唇角微翘,一字一顿地说:“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我愣。   他笑:“我怎会嫌弃你?瞧,这身衣服刚好配这只镯子。”      飞驰的出租车里,慕逆黑握着我的手,歪头看着沿途的建筑,眉宇间依稀蕴着一分笑意。   之前,他们考察队进入一片原始森林,那里信号不好,电话打不出来。从森林一出来,他没跟考察队回昆明,直接从西双版纳机场乘飞机飞了过来,到了机场才通知我。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我们,操着一口地道的X市方言问:“年轻人,这是从哪旅行回来呢?”   我答:“云南。”   司机的目光在我们交握的双手上停了一下,又问:“你们这是出去度蜜月的吧?”   我笑:“不是。他刚从云南回来,我是来接机的。”   司机了然,没再多问。   这是我第一次在慕逆黑面前堂而皇之地说方言,他抿唇笑了笑,转头附到我耳畔,低声说:“你们这的方言如此嘎怪,难得你普通话竟能说得这么顺溜。”   我扬起下巴,一脸臭屁:“那你说的!我父母可都是老师,我的普通话是他们打小调/教出来的,标准到都可以进CCAV播新闻了!”   他见我这么自大,竟没打击我。默了一会,亦真亦假地说:“我这次来了,要不要顺便去拜访一下老丈人和丈母娘?”   我心下一咯噔。   眨了眨眼,我转头望着他,故作夸张地说:“老兄,你想害死我吗?我爸妈要知道我早恋,非剃光了我的头、打断我的腿不可!”   他嗤:“早恋?你以为你现在12岁呢?”   我摆出一张苦瓜脸:“你不知道,我那顽固不化的历史系老爹一直视『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句话为至理名言。他坚决坚定坚持地认为:我至少要等毕业工作了才能谈男朋友。”   他低低地“哦”了一声后,蹙眉不语。   “喂!想什么呢?”我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他转头看着我:“小白,你还是不要考研了,毕业就直接工作吧?”   我说:“啊?怎么又扯到这事上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考研啊!”   他抬手敲了敲我的头,唇线一扬,眼中闪着淬亮的温光:“笨蛋!”   我正瘪着嘴瞪他,司机师傅突然乐哈哈地笑了起来:“小伙子,等不及了吧?”   他抿唇,浅笑:“是啊,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嗒嗒嗒嗒~~~~我家黑锅的又一面~~~ 。 为神马【调/教】两个字也会被河蟹?晕啊~~~~ 15 15、黑白配の桂花汤圆 ...   〖15〗『黑白配の桂花汤圆』      【我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他是说我长着一颗白白嫩嫩的汤圆脑袋时,抬眼瞪过去,却见他正眉弯目笑地将勺中的汤圆放进嘴里,垂着眼眸慢慢地品着。末了,抬眼看向我,似笑非笑:“看着白白的、呆呆的不起眼,品了才知竟是珍馐。”】      ※※※      “叮叮——喀嚓!”   酒店房门应声打开,我跟在慕逆黑身后走进房间,边四处打量,边嘟囔:“喂,你一个人住,开个普通单间就可以了,干嘛开豪华套房,奢侈!”   他将随身带的野营包往外间沙发上一扔,转身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说:“你放心,我挣得钱虽然不多,但这种房间还是消费得起的。”   “这不是消不消费得起的问题,是不需要嘛!四星级的酒店,普通房条件就已经很好了,没必要住豪华房。这一天的房钱,都抵得上别人一个月的房租了……”   “管家婆!”他嗤了我一句,又说:“你放心,这房费我算在差旅费里的,事务所可以给报销。”   我怔忡。   “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认真。”他望着我笑。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刚才看见这里还设有总统套房……”   他挑了挑眉:“哦?”   “反正你已经奢侈了,干嘛不将奢侈进行到底呢?反正可以报销的!”我好心建议。   他凝神思考一番后,答:“差旅费根据职位不同是有预算限额的,超出限额的部分不予报销。我现在这级别的报销金额,估计还不够住总统套房。”   “哦,那算了。”我恹恹地说。   他见我这样,嘴角的笑痕深了深,语气却是一本正经:“夏小白,你以后千万别从政。不然,肯定是个贪官。”      将行礼放下后,慕逆黑拿出他随身带的超薄笔记本给我看他这次在云南拍的照片,边看边给我讲一些沿途的趣闻。   他用的是专业的单反相机,加上可媲美高级摄影师的摄影技术,拍出来的每张照片都如诗如画,美不胜收。虽然这次多半拍得是建筑和风景,但偶尔也能看到他和考察队成员的身影。我边看边听他介绍照片里的人,恍惚间觉得自己正在慢慢融入他的世界。   将他们队的合影来回看了一圈,最后,我指着照片中一个儒雅的老头说:“看来看去,你们这群人中还数孙老头最帅最有型!”   他鄙夷地睨了我一眼,嗤:“你那什么眼神儿!”   “别不承认呀!孙老头当年可是我们S大赫赫有名的一才俊!虽然现在老了点,可看他这容貌、气质、身材,也不失为玉树临风一老帅锅呀!再瞧瞧你们这些当徒弟的,哪有一个气场比孙老更强大更夺人眼球的?”   他瘪了瘪嘴,起身伸手从包中拿出一套衣服,对我丢下一句:“我累了,先冲个澡解解乏,你自个搁这儿慢慢欣赏那老帅锅吧!”后,转身走进浴室。脸色,颇为阴沉。   小气的黑锅!   我吐了吐舌头,轻轻点击触控板,将一张他在蘑菇房前的独照放大再放大,直至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充满整个屏幕。   用手指轻轻触了触屏幕上的眉眼,我咧开嘴角笑了笑,低声说:“比来比去,还是我们家黑锅最耐看!”      关掉电脑后,我百无聊赖,贤性大发,便帮他收拾起行李。   将相机、钱包、证件等贵重东西收进抽屉里后,我把他的野营包拖到衣柜前,将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展开,理平,整齐地挂在衣柜里。   他带的换洗衣物并不多,都是简单舒适的休闲装。我将最后一件T恤套在衣服撑上挂进柜子里后,低头,看见包的旮旯里躺着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袋。   袋子上有一些潦草的字迹,我分辨半天,终是没看懂写得是什么。打开后,里面是一小包一小包的黑色粉末。我放在鼻尖嗅了嗅,气味独特,像是用草药碾制而成的。   是中药吧?   他怎么会有这个?   是不是病了?      “在看什么呢?”   我收住发散的思维,转过身就见他拿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泛着莹润的水光。身上是干净宽松的T恤和纯棉质地的长裤,居家又得体,看上去竟然有种别样的诱惑。   其实仔细想来,他向来都是绅士的。   即便在他自己宿舍,只要我在,他也会穿戴得很整齐。从不会像其它男生那样赤着上身、穿着沙滩裤四处溜达。这会在酒店,即便知道浴室有浴袍,他依旧因为尊重我,而选择换上自己的衣物。   这样的细腻体贴的他,忽地让我有些感动。      “这个是什么?”我对他举了举手中的纸袋。   他眼神微闪,赤着脚一步一步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后,拿过纸袋随手丢到一边,淡声道:“哦,在西双版纳时不小心被当地的毒物噬了一口,吃了几副草药已经没事了,这里是剩下的。”   他的语气虽是毫不在意,我却听得心惊胆战,忙问:“被什么毒物咬了?伤在哪里?有没有中毒?”   他笑了笑,并不回答,只是微含下颌,翘着唇角望着我。      “啪啪。”   伸手将我身后敞着的柜门合上后,他将双手放到我肩上,整个人温柔地逼近,直到将我隔在他和柜门之间的罅隙里,方才停下动作。   我警惕地望着他。   他垂着眼睫对我笑,唇瓣微启,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你。”   鼻息间全是沐浴露清新的香味。   我蹙眉:“我什么?”   他笑,倾身而下,用额抵住我的额,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地凝注我,温声道:“被你这个毒物咬到,伤在心头,中毒已深。”   我心头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如果我没理解错,这应该是一句……“情话”吧?      见我愣住,他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呢喃着问:“这些天,想我吗?”   那声音如撕裂的绵帛,缠着丝丝哑意。   我胸口猝然一疼,咬了咬下唇,沉默。      我想他吗?   今天在片场,听到他在电话那头柔声说“小白,来机场接我吧?”时,那种猛然涌上心头的讶喜;坐在出租车里,那种坐立难安、恨不得插翅飞到机场的焦灼;在机场见了他,那种心口一塌,莫名想流泪的冲动;和此时此刻,听他这样问时,胸口猝不及防的胀痛——   是因为……想他吗?      “说,想我吗?”   忽地想起一句话:原来我不是不想他,只是忘了自己一直在想他,如同我不是不呼吸,只是忘了自己一直在呼吸。   我可是这样的?      抬睫望进他近在眉间的眼,我点头,眼神坚毅地答:“想。”   那个字,似是从胸口发出来的,闷闷的、哑哑的,隐隐还有些涩涩的、痛痛的。   他眼底璀璨一亮,墨凝的瞳子里骤然泛出一抹浅色的柔软,眼睫一垂,唇就温柔地覆了上来。   浅啄,离开。   “我也是。”   他唇角翘起,梨涡里旋着稠稠的笑意。      我也是。   从来不曾知道,这三个字,原来也可以这么这么这么的悦心。      ※※※      晚上八点。   钟南路小吃街。      “老板,两碗桂花汤圆。”   “好咧!你们先坐,这就来!”   我一手拿着一把香味诱人的烤串,一手牵着慕逆黑,在露天的小吃摊前坐下。   “恩恩,麻辣鲜香,就是这个味儿!”   慕逆黑望着我,嗤笑:“你杂七杂八都吃了一条街了,怎么还能咽得下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   “我很久没吃这些小吃了,馋得慌嘛!”   “猪!”他温温地瞪了我一眼,“还说要尽地主之谊带我出来吃好吃的,结果一路都是你一个人在吃。”   “暧,是你自己口味淡不能吃辣,怎么全怪我头上来了?”我反驳。   “你们这边的小吃难不成都是重口味的?还不是你只顾吃自己爱吃的?”   这话正说着,老板娘已将盛好的两碗汤圆端了上来。   我忙指着清芳袭人的汤圆说:“我哪有只顾自己吃?这醪糟桂花汤圆可是甜的,专门为你要的。”   “狡辩!”   他屈指敲了我脑袋一下,低头拿起瓷勺,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汤圆,吹凉后送入口中,细细品着。   “怎么样?好吃吧?”我眨巴着眼睛盯着他问。   他点了点头,中肯地评价说:“汤圆甜而不腻,汤汁醇香滑爽,不错。”   “那我的也给你吃。”我拿起勺子将自己碗里的汤圆一个个舀到他碗中,边舀边说:“跟汤圆比起来,我更爱喝这桂花汤汁。你今晚都没吃什么东西,多吃点,省得又说我虐待你……”   他的勺子停在碗中,不再动。   “怎么了?吃呀?”   我抬头看他,刚好撞进他波光流转若有所思的眼。      “喂!”我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问:“想什么呢?”   他扬唇浅笑,舀起一勺汤圆,却不吃,只看着我说:“刚才,突然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他垂眼望着我碗中的汤水,微笑,慢声道:“幸福就是在只有一碗面的时候,你吃面,他喝汤。”   我眨了眨眼望着他,不解地问:“我们这吃汤圆呢,怎么扯到面上了?”   他无奈:“笨蛋!我能指望你什么呢?”   拿起瓷勺,他一勺一勺地吃着汤圆,眉宇间蕴着浓浓的笑意。      我将他的话反复想了一翻,忽然灵光入脑,一掌拍在桌子上,激动地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他拿着瓷勺望着我,眼中尽是笑意。   “哎呀!你想吃面条就直说嘛!拐弯抹角地搞什么‘幸福就是你吃面,他喝汤’的?害我都没反应过来。走,吃完汤圆我就请你吃面条去!”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坐在那,静静地望着我,表情相当淡定。   “怎么?听到有面吃就不愿吃这汤圆了?”我笑嘻嘻地望着他,“黑锅童鞋,你这样偏心面条,汤圆会哭的哟!”   他沉默。   少顷,叫我:“夏小白。”   连名带姓,表情严肃。   “恩?”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开窍了。”   “?”   “原来——”他舀起一勺汤圆,举至眼前,细细地看了一会后,笑:“你的脑细胞都是这个东西做的。”   我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他是说我长着一颗白白嫩嫩的汤圆脑袋时,抬眼瞪过去,却见他正眉弯目笑地将勺中的汤圆放进嘴里,垂着眼眸慢慢地品着。末了,抬眼看向我,似笑非笑:“看着白白的、呆呆的不起眼,品了才知竟是珍馐。”   我想了想,问:“你这话是说汤圆,还是说我?”   “你说呢?”   我装傻充愣:“俺脑细胞是汤圆做的,俺不知道。”   他挑眉:“装,你继续装。”   我嘻嘻一笑,用勺子搅着碗中的汤汁,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他:“那……我若为珍馐,你会是那贪吃的饕餮吗?”   沉默。   俄顷。   “你说呢?”   我抬头——   他望着我,嘴角微翘,璨亮的眸光里缠了一抹温柔的笑,仿若滴入清水的浓墨,在瞳子里一圈圈地扩散、晕开、浸融。      “小白,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再次想到程匀的这句话,心中蓦地一动,胸腔内似有种黏稠的东西从那抹跳动的红中满溢而出。   忽然间,我有些相信那些我始终想去相信、却始终不敢相信的东西。   比如,他喜欢我的这件事。   比如,我喜欢他的那件事。      ※※※      晚上回到家,老妈正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批作业。   她今年带高三的英语,暑假每天还要去学校给学生补课。听到响声,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皱眉问:“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哦,今天跟瑶瑶逛街时新买的。好看不?”我边低头换鞋,边说。   “花里胡哨的,跟拍戏的戏服似的,哪里好看?乱花钱!”   “哎呀,妈!现在就流行这样的民族风,我们学校的学生都兴这样打扮。您别老拿我当您班上的高中生行不行?”   “得儿,我也懒得管你!都快十点了,赶紧去洗个澡,准备睡觉。”   “恩!爸呢?”   “在书房上网呢!”   “哦。”      我应了一声,刚转身要回房,老妈在身后又问:“你手腕上戴的是什么?”   我下意识用手挡了挡那红碧玺镯子,笑着说:“这是跟瑶瑶在路边小店看到的,我看着这颜色染得挺纯正,就买来带着玩儿。”   “你奶奶之前给了你一只水头和成色都极好的翡翠镯子,你嫌碍事儿不愿戴。这会儿,又花钱去买这染色的玻璃镯子来戴。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不识货……BLA BLA BLA……”   我吐了吐舌头,没理她,径直回了房间。    关上门,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那人站在路灯下,微扬着头看着我,脸上满是笑意。   我对他挥了挥手,用口语说:“晚安!”   他点了点头,嘴角勾了勾,回了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黑锅……嘤嘤……好肉麻呀!掩面~~~~这货不是俺生的!!!! 。 另—— 饕餮,读音tāo tiè,是传说中的龙的第五子,是一种想象中的神秘怪兽 。十分贪吃,见到什么就吃什么,由于吃得太多,最后被撑死。后来形容贪婪之人叫:“饕餮”。 “那……我若为珍馐,你会是那贪吃的饕餮吗?” 我家女儿这句话,是句试探慕逆黑心意的话。我家女儿真是太聪明了!!不亏是她亲娘我生滴!!! 16 16、黑白配の未浓艺馆 ...   〖16〗『黑白配の未浓艺馆』      【我抬眼去看他,他正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眼瞳漆黑,眼白中泛着婴儿般的钢印蓝,眸光清洌如水,溶溶浸浸,专注又柔软。向来知道他刚起床后话不多,却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么安静又温柔的一面,一时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      第二日。   一大早,我就拎着早餐来了酒店。敲了半天的门,慕逆黑方才来开门。   下巴冒出尖尖的胡渣,头发乱蓬蓬的竖在头顶,右手扶在门上,他睡眼惺忪地站在那望着我,惊愕中蕴着几分茫然,模样竟是说不出的迷糊可爱。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声音哑哑的,听上去居然很性感。   “来给慕大官人送爱心早餐呀!”我举了举手中的纸袋,献宝似的道:“这家叶计的生煎可是我们这的一绝,晚了就买不到了。”   他将目光投向我手中的纸袋,表情微怔。   “快去洗脸刷牙,来吃早饭。”      将纸袋放到客厅茶几上,我将里面的豆浆、茶叶蛋和生煎一一拿出来。   “啪啪!”   动作利索地掰开一次性竹筷,摆到饭盒旁,又将吸管插/进豆浆里,我坐在沙发上开始剥茶叶蛋。   碎裂的蛋壳粘在被浸染成茶色的蛋白上,斑驳一片。我低着头,微眯着眼,用指尖一点一点地剔除蛋壳。   身边的沙发一陷,一只手绕过我的背环上我的肩。转过头,他淬亮的眼近在咫尺。   身上,隐隐散发着须后水的清新气味。   “洗漱完了?”   “恩。”   他点了点头,模样有些孩子气的乖觉。   “先喝杯温水,然后来吃早饭。”说完,我低下头,继续剔蛋壳。   他却没有动。      我抬眼去看他,他正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眼瞳漆黑,眼白中泛着婴儿般的钢印蓝,眸光清洌如水,溶溶浸浸,专注又柔软。   向来知道他刚起床后话不多,却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么安静又温柔的一面,一时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不由抬手去捏了捏他的脸,调戏道:“十四妃这是怎么了?”   他握住我的手,眼中的水光软了一下,叫我:“小白。”   “恩?”   嘴角梨涡一现,他倾身在我脸颊上浅啄一下,半调半笑:“你这个样子真贤惠。”   我一愕,他已伸手从我手中拿走剥好的茶叶蛋,掰开后,低头把蛋黄挖出来,将两半蛋白递给我:“喏,你吃蛋白我吃黄。”   我脑子一懵,抬睫看向他。      “夏小白,你怎么把蛋黄都剩下了?”   “我不喜欢吃蛋黄,好噎人!”   “这么挑食,难怪你都长不高,跟根豆芽菜似的。”少年脸上虽满是嘲嗤,却默默地将自己鸡蛋的蛋黄挖出来,将蛋白递给面前的女孩,“喏,以后你吃蛋白我吃蛋黄。”   女孩接过蛋白,咧开嘴角笑了。她望着少年,眸色汀潆,语气诚挚:“师父,你真好!”   少年的耳朵悄然变绯,温温地望了她一眼,有些别扭地说:“我只是不爱吃蛋白。”   “我知道。”   她望着他笑,眼睛亮亮的,闪着狡黠的光。      我望着他递过来的蛋白,没有接,问他:“你不喜欢吃蛋白?”   他点头:“是,所以你替我吃。”   “不要!我又不是垃圾桶!”我瞪了他一眼,瘪嘴说:“哪有男人像你一样挑食的?不吃辣、不吃甜、不吃芹菜、不吃洋葱、不吃胡萝卜这又不吃鸡蛋白儿,也不知道你怎么长这么高的……”   见我这样,他反而笑了,眼中碎光闪烁地望着我,一副极愉悦的样子。   “蛋白里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你不爱吃也要吃!”我抬手戳了戳他颈间凸起的锁骨,又说:“瞧你这段时间瘦的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做女朋友的虐待你呢!”   他笑,眉目舒展,眼瞳璨亮。低声嗤了我一句“管家婆”后,乖乖地将蛋白吃进肚子。   我坐在他身边,看他含着吸管喝豆汁,看他垂着眉眼吃生煎,看他抿起嘴角浅浅地笑,忽然间觉得所谓的幸福也就是这样吧?      ※※※      下午,应慕逆黑的要求,我带他去了X市这几年声名选播的未浓艺馆。   说到未浓艺馆,在这里要先说一段题外话。   在我们J省有这么一句话:“南慕容,北上官”。说的就是全省经济发展排名一二的一南一北两市中,最为权贵显赫的两大家族——S市的慕容家和X市的上官家。   J省是全国的经济大省,向来不乏富商巨贾、官宦财阀之族。然,能称得上是“权贵显赫”世家的,慕容、上官两家若居二、三位,绝不会有哪个家族敢坐这首位。   据说,这两大复姓家族的大家长当年均是黄埔军校里出来的军事骨干。抗战时期,都在血雨腥风、枪林弹雨里摸打滚爬过,可算是功勋卓越的开国英雄。建国后,两人被分配到J省的X军区,封将加官,一时风光无限。因着祖上福萌深厚,两家子孙又争气,一代代传下来,两家至今仍家门兴旺。      古人常言:“富不过三代”。   然,对于慕容家来说,却是“权不过三代”。   慕容家的第三代嫡长子慕容卿岚,当年因狂热地痴迷建筑设计,大学时不顾父母反对,执意放弃S大前途光明的法学专业,转系至艺术学院修建筑设计。大学毕业后,又出国继续深造。好在他天赋异禀,刚过而立之年,就在国际建筑设计比赛中夺得大奖,一时声名鹊起。现已是享誉建筑界的大师级人物。   而X市的上官家,一连三代都在军政界任高官。到了第四代,就剩一根独苗——上官琅玕。可这顶着“权四代”帽子的上官公子手里拿着剑桥大学政治科学系硕士的文凭,回国后却弃政从商,做起了生意人。但因他刚过而立之年,谁也不好说他以后会不会转入仕途,承袭祖上的荣耀。      说了这么多,再来说那未浓艺馆。   未浓位于X市西城区,建在穿城而过的浥水河畔。本是一家不甚有名的小型的私人展馆,但因馆长李未浓女士与上官家相交甚密,在八年前艺馆扩建时,得上官夫人引荐,有幸请到了享誉世界的建筑大师慕容卿岚亲自为艺馆操刀设计。   新馆建成后,未浓先是聘请专业的经营团队进行管理,后又成立自己的管理体系。随着与越来越多知名艺术家的加盟合作,艺馆名声亦越来越大,现在已然成为X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艺馆的整体造型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墙面用上百万块青砖凹凸相叠、拼嵌而成。外观的设计上,古木、老砖、窗棂等传统元素的大面积铺陈,让艺馆看上去像是古时的豪门旧宅,内敛而又饱含张力。   然,进入建筑内部,极富设计感的空间切割、简约自然的装修风格及配备各种现代化的设施的展厅、主题展区、影像厅、艺术教室、艺术家工作室、茶餐厅、休闲区、办公区等,又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座现代化的展览中心。   用慕逆黑的话说:“未浓之美,美就美在它是传统建筑与当代科技的完美融合。”      跟他并肩走在艺馆里,我滔滔不绝地跟他介绍着慕容、上官两家的家史和未浓艺馆的成名史。其间,还东拉西扯地说了些两家子孙的一些八卦。   比如:“慕容卿岚娶妻早,丧妻亦早。一生只得一女,即画家玺子。玺子晚婚,二十八岁时嫁为人妇,三十岁时才生了女儿……”   再比如:“上官家现在的老爷子上官尧池当年痴迷政治,到了三十五岁才想到要讨老婆。后来,经人介绍娶了当年Y大中文系赫赫有名的美女硕士。那上官夫人比上官尧池小了差不多十岁,两人结婚后过了好几年才有了儿子。所以,同样身为家族的第四代,上官琅玕比慕容靖玺小了近二十岁……”   还比如:“据传,这未浓艺馆馆长的女儿金骨瓷自小跟上官琅玕一起长大,颇得上官夫人的宠爱,据说是上官家内定的儿媳妇。可是,这金家小姐当年在Y大念书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蕾丝边。而且,还是蕾丝边里扮演男性角色的T。后来,因为出了一场车祸,被开了脑瓢儿。康复后,不仅性情大变,连性取向都正常了,简直不可思议……”   慕逆黑在我身边静静听着,偶尔嗤我一句“夏小白,你业余在八卦小报客串狗仔队吧?”或是“夏小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鸡婆呀?”之类嘲讽的话。   我权当听不见,自己继续叽里呱啦地说着。讲到某些地方时,他眼中水光潺湲,竟也听得认真。      我边喝着水,边感叹:“这慕容家第四代是女儿,女儿又生了女儿,没儿子继承祖上的福萌,真是可惜!还好,上官家得了上官琅玕这么一极品男丁来传承家业。听说,他是上官家三代以来长得最标致俊俏的男子,眉眼鼻唇与当年的上官少将颇像……”   说到这,我不由眼冒红心。   慕逆黑白了我一眼,丢下两个字:“花痴!”   我懒得理他,又说:“据说,当年慕容将军的军衔比上官高,慕容家这些年来也一直以来也比上官家繁盛。没想到四代传下来,因为没男丁,这会倒叫上官家比了过去。哎!女儿再贴心,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名门的血脉还是要儿子来传承,难怪豪门世家都那么重视香火的延续呢!”   慕逆黑凝眸不语。   我又感叹:“这慕容大师也忒想不开了,当年怎就不趁着年轻,再娶一个夫人过门呢?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慕容’这么华丽的复姓,也该再生个带把儿的娃儿留着续香火啊?”   听到这,他眼中注入一丝笑,慢悠悠地说:“你当真以为这些名门世家的子孙好当啊?官家子弟看似风光,实际倒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活得自由快活。他们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他的个人修养,是一个家族的荣辱。家族越是显赫,自己越要夹着尾巴做人。他们身上永远摆脱不了的,就是那山一样沉重的姓氏。”   顿了一顿,他又说:“比如那起炒得沸沸扬扬‘官二代’酒后驾车在校园撞死人的事儿。本是一件普通的‘交通肇事罪’,可因他一句‘我爸是李刚’,导致他父亲被网友人肉。李刚副局长的身份一被公布出来,一下触动民众‘仇官仇富’这根‘麻筋儿’。一时,‘我爸是李刚’成为互联网上最红火的网络语……如果命运可以选择,说不定那上官琅玕还希望生在平凡人家!”   “可那样显贵的家世,是多少人奋斗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你呀,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正是因为吃过,才知道是酸的。”   这句话,他说的声音极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蹙了蹙眉,抬头去望他。   他坦然对上我的眼,眸中水光一片平和。      扬唇一笑,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问我:“小白,若要叫你嫁入这样的豪门世家,你会愿意么?”   心中一动。   我眯眼笑了笑,答:“若是上官琅玕那样的极品,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音落,忽觉前方投来一抹视线。   我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合体黑白套装的短发女子停在前方望着我,眸光中蕴着疑惑。   我正想“她该不会是认识上官琅玕的吧?”一个女音从后方传来,“金总监,上官先生和他母亲都在画廊等着您过去呢,您怎么还愣在这?”   我心头一跳——竟真是认识的!   抬眼去看慕逆黑。本以为他会幸灾乐祸,谁知他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那短发女子将目光从我身上收回,径直看向我身后说话的人,微拧着眉应着:“晓得了,我这就过去!”   语毕,抬步匆匆向画廊走去。      我正盯着她的背影瞧着,这边就听见慕逆黑说:“好了,艺馆也参观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我愣了一下,答:“可是,那边的画廊和艺术教室还没参观。你若累了,我们可以先到这里的茶餐厅喝点东西,歇歇脚。”   他眉一扬,似笑非笑地说:“夏小白,你不会是听到上官家的公子在这儿,就舍不得走了吧?”   我嘿嘿一笑:“是!这也给您看出来了?爷,这可是奴家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次良机,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妨碍我。”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心里还惦记着灶上的!夏小白,你这麻雀还真挺贪心!”这样嗤了我一句,他牵着我的手半拉着我向出口走去,“爷今个还真要妨碍你去攀那高枝儿!”   最后一句,语气竟有些愤愤。   我咧嘴笑了笑,抬眼望向他,一本正经地问:“慕逆黑,你是不是吃味儿了?”   他睨了我一眼,好笑地说:“吃味儿?我哪里像你这么小性儿?”   说完,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我只笑不语,就这样被他拖着出了艺馆,一颗心被某种东西塞得满满的,满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黑锅的身世,我可以确定的告诉大家——他是姓华丽丽的“慕容”滴!!!!表说俺俗气,俺真觉得“慕容”这姓挺腹黑挺适合黑锅的。 我写文一来,黑锅的身世算是整个文的主线之一,随着故事展开,慢慢解开谜底。等黑锅的身世全部浮出水面,故事也差不多快完结了~~~~~ 。 关于上官琅玕和骨骨的故事,原谅俺,俺还无力地卡在5万字那儿! 我2011年的计划是:先写完【天鹅】再写完【初见】最后搞定【流年】,中间穿插着写【夏天】。恩恩,以后还会有一部以桑梓榆为女主的故事~~握拳!!!! 17 17、黑白配の心的形状 ...   〖17〗『黑白配の心的形状』      【其实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个瞬间,而之后,终其一生,不过想要找回这个瞬间的感觉。】      ※※※      出了艺馆,我一看表,恰好五点整。   上前挽住慕逆黑的胳膊,我扬着脑袋瞅着他,笑得有些谄媚:“爷,奴家有件事要向您老请示。”   他垂下眼睫睨着我,一副居高临下的帝王样儿,问:“你又耍什么小心思?”   我嘿嘿一笑,软声道:“奴家的几个好朋友听说您老大驾光临X市,异常兴奋。想请您老去今晚去全城最贵的海鲜城金海岸搓一顿,趁机睹一睹您老的尊容。不知您老肯不肯赏光?”   说完,我眨巴着两只闪光的小眼睛,满脸期待地瞧着他。   “几点?”他问我。   “六点。”   他看了一眼腕表:“有哪些人?”   “我跟你说过的肖瑶瑶、陆安臣,还有……”我迟疑了一下,“还有程匀跟他女朋友。”   他抿了抿唇角,作沉思状。      我心中,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未曾带我去见过他圈子里的朋友。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愿意进入我的朋友圈。   “夏小白。”他叫我,表情有些为难。   我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还是满脸笑意地望着他:“恩?”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问我:“这儿最近的商场在哪?”   我愣:“啊?”   抬手捏了捏我的脸,他粲然一笑:“傻丫头!只剩一个小时了,还不找个地儿带爷去包装一下,不怕到时给你丢份儿啊?”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T恤长裤,说:“你这身很好啊?多自然多简约啊?”   他眼中跳跃着诡异的神采:“我这辈子还没穿过情侣装。夏小白,今儿咱们试试吧?”   我愣愣地望着他:“情侣装?”   “是!”   说完,他伸手招了一辆计程车,将我塞进车里,对司机道:“师傅,麻烦您去这儿最近的商场。”      晚上六点。   我跟慕逆黑到达金海岸的包厢时,一干人等已经全部到齐,正围在桌边闲聊。简单给双方做了个介绍后,我拉着他在肖瑶瑶身边坐下,并嘱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瑶瑶向来不惧生,这会却也有些矜持。昨儿还挂在嘴边的“咱妹婿”,这会却叫不出来了。扭捏了一下,她操着一口有些不对味儿的普通话,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句:“慕逆黑,您坐!今儿别客气,这都是自家人。”   他笑:“好。”   我对瑶瑶眨了眨眼,低声说了一句:“还‘您’呢?瑶瑶姐,您也太客套了吧?”   她凑过来,在我耳畔嘀咕:“我一跟你讲普通话,就别扭得想扇自己俩耳光子!还有,你家慕大官人的气场太强大,姐拿不住!”   我低声嗤:“没出息!”      陆安臣到是一惯的嘻哈模样,大大咧咧地招呼了一声“兄弟”后,顺手就将烟递了过去。   慕逆黑笑着接了过来,却放在一边不抽,解释说:“小白气管不好,不能闻烟味。”   我愣了一愣,正想着“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他我气管不好,受不住烟味了”,抬头,却迎上程匀若有所思的眼。   他坐在我对面,穿着一惯的浅色细格纹衬衫,温润如玉的模样。而他身边的大葱花却打扮得如同开了屏的孔雀,金光闪闪的,像是要去参加颁奖典礼。这会两人坐在一起,倒显得有些不合衬。   赵葱花望了一眼我跟慕逆黑身上的同款白色T恤+浅蓝色仔裤,娇声问:“慕学长,你跟小白俩这衣服可是CK这一季最新款限量版的情侣装?前几日,我跟程匀逛商场时还在专柜看见的呢!”   她说普通话时,音调更娇嗲几分,让我胃里不由一阵翻腾。   侧过身,我对瑶瑶说:“我一听大葱花跟我讲普通话,我就别扭得想扇她俩耳光!”   瑶瑶挑了挑眉,笑得诡异。      慕逆黑温温地睨了我一眼,看着葱花淡淡地答:“是。我们小白皮肤白,穿着要比我好看吧?”   大葱花似乎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望了我一眼,答:“哪儿呀,你们穿着都挺好看的。对吧,程匀?”   程匀淡淡地扫了我跟慕逆黑一眼,点头:“恩。”      瑶瑶笑了笑,在我耳边低声说:“小白,行啊你!这情侣装都穿上了,看来发展得挺不错嘛?”   “哪啊?我是被逼的!”我压低了声音,“他这是想在程匀面前示威呢!幼稚!”   “这说明他在乎你嘛!”   “切!我跟他穿成这样,要被熟人瞅见,我回家准要被我妈严刑拷问。”   “找这么一英俊倜傥的男朋友,就是断手断脚也值了,你这丫头就知足吧!”   我刚要反驳,这边却听陆安臣扯着嗓子嚷嚷道:“喂,那俩姑娘!叽叽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有什么话,扯开了嗓子,让我哥们几个也听听啊?”   瑶瑶笑:“我跟小白说,以前看着陆少人五人六的也算是一翩翩佳公子,这会儿跟她家慕大官人一比——”   “得!瑶妹子,你们这话还是跟小白丫头悄悄地说吧!”   几个人笑了笑,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陆安臣定的是海鲜套餐,省得我们点菜。服务员将茶水倒好后,开始陆续上菜。   我将椅子朝慕逆黑那边移了移,凑在他耳边说:“我这帮朋友一向这样放得开,你也别拘束,敞开肚皮尽情吃哈!”   他点头,温柔地答:“好。”      一桌上除了慕逆黑,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市人。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大家却都用普通话交流。   瑶瑶跟安臣在一起工作,开会采访时都要说普通话,这会也不觉得尴尬。大葱花平日在学校都很少跟我讲方言,这会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我跟程匀两人,一听对方抑扬顿挫地飙普通话,那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地炸起,整个人跟针扎似的,坐立难安!   为了让彼此少受罪,我俩今晚都心有灵犀地尽量少说话。      酒过三旬,桌上的气氛渐炽。   瑶瑶灌了几杯白干,也逐渐放得开了。跟慕逆黑一口一个“咱妹婿”,一口一个“小白那口子”,叫得我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而慕逆黑却是满面红光,一副极其受用的模样。   我见他喝起酒来,杯杯见底,一点都不含糊,不免有点担心。扯了扯他衣服,在耳边低声提醒道:“喂!你悠着点啊!喝醉了,今晚你就睡马路边儿,我可扛不动你!”   他侧着脸望着我,一双眼油亮油亮的,声音也有些醇醉:“放心,我酒量很好。”   我小眼一瞪:“那也不能这样喝,对身体不好!”   他笑了笑,身子微微一倾,唇就凑了过来,热气直直扑倒我耳畔:“管家婆!”   声音里,蕴着笑意。   我脸一烧,刚抬眼瞪他,就听大葱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过来:“唉程匀,看什么呢?酒都溢出来了。”   我收回目光望过去,程匀正低头用湿巾拭着面前的一滩酒渍。眼睫垂着,脸上表情一片模糊。   心中,莫名有些涩。   慕逆黑将一只龙虾剥好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盘子边缘,勾着唇线望着我,温声道:“好好吃东西,别发呆。”   我转眸去看他,他却移开眼,脸上多了一分清冷。      这时,赵聪颖适时端起酒杯,眉眼带笑地看着慕逆黑道:“学长,这杯我敬你。我全干,你随意。”   音落,纤颈一扬,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安臣在旁喝了一句:“好!妹子,够豪爽!”   慕逆黑笑了笑,端起酒杯望着她,笑意盈盈:“学妹既然都干了,我岂能随意?”   将酒盅凑到唇边,杯身一扬,亦是一滴不剩。   我低头吃着盘里的龙虾,或许是因为没蘸醋汁,毫无味道。   话说,那“学妹”俩字,可真让我心头硌得慌呀硌得慌!      这边,瑶瑶解决完一堆牡蛎,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程匀说:“唉程匀,我记得小白说你之前就见过咱妹婿了?”   程匀笑了笑,望着慕逆黑说:“是。其实,他们交往之前,我们就见过。”   我放下手中的扇贝,抬头,慕逆黑亦正望着他笑着。   “唉?什么时候的事?”瑶瑶问。   程匀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看着瑶瑶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咱们高中被保送至Q大艺术学院的那个16天才少女桑梓榆?”   “记得啊?听说在Q大时拿了不少设计大奖,后来又保送了本校的MFA(艺术硕士)。年龄应该比我小两岁,算一算现在也23岁了,差不多研三了吧?”   程匀点头:“是。因为她之前跟我爸学过一段时间国画,我进Q大后,跟她一直有来往。我跟慕逆黑,之前在她的工作室见过。”   说到这,他又看向慕逆黑,微笑着说:“我记得梓榆一直叫你‘十四’。”   慕逆黑笑得恰到好处:“是,三木……也就是桑梓榆,是我朋友圈中的人。十四,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绰号。一群发小叫惯了,到现在都不愿改口。”   说到这,他低头望着我笑了笑,“这个,小白也知道的。”   我正听得出神,对上他的眸子,愣了一愣,才答:“呃,我是知道。因为他的姓‘慕’有十四画,所以叫‘十四’。”   瑶瑶恍然,笑道:“妹婿,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可爱的绰号!”   大葱花也眉目带笑:“是啊,今天又多认识了学长一些呢!”   我暗自呕了一下。      慕逆黑望了我一眼,抬手覆上我的背,轻轻拍了拍,似是漫不经心地跟程匀说:“其实,在更早之前,我就见过你。”   我跟程匀同时愕住。   他笑:“在S大百年校庆期间,我在艺术学院展厅看到你们一起看展览。那时,我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   我抬头看他,有些不可思议!      那时,我刚升二年级,在S大还是默默无闻的一只小菜鸟。   那时,他刚作为特优生从国外交流学习回来念艺术硕士。在学校,已然名声赫赫。   那时,他跟一群领导从我和程匀身边走过,淡淡地望了我们一眼。那样漫不经心的一眼,他竟然记得!   一时,我心中冒出许多莫名其妙的彩色泡泡——   那时,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S大有我这么一个人儿!而我,竟然在去跟他表白时,还天真地想:就算被拒绝又怎样?反正他又不认识我!      陆安臣在旁听着,笑着对慕逆黑说:“兄弟,这么说,你们仨的缘分还真不浅啊?”   慕逆黑点头:“是,我跟小白的缘分确实不浅。”   他这话自动将程匀从陆安臣的“你们仨”中屏蔽掉,有些不符合他向来和谐美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形象,刻薄得太明显了些!   我抬眼望他,他含笑回视,眼中有促狭的水光晃啊晃!      程匀眉间的纹路深了深,问慕逆黑:“听梓榆说,你现在在风和建筑事务所做设计师?”   他点头:“是。我回国后,就在那边做事。”   “风和?”陆安臣插话问,“就是在英国上市的风和集团旗下的建筑事务所?”?  “恩。”   “听说风和集团前些年刚进驻S市,就高价收购了S市最大的私人美术馆——原色,并更名为风和艺馆。后来,又控股擎元建筑集团,公司实力相当雄厚。”   原色美术馆?这个名字,那么熟悉……   慕逆黑望了我一眼,答:“是这样。我和小白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风和艺馆。”   我正走神儿,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想起在展厅那个劈天盖地落下来的吻。心头一热,脸登时烧了起来。   旁边的瑶瑶满脸古怪地望着我,阴阳怪气地问:“小白,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哦~看来,这里有奸/情!”   我瞪眼警告她,她却笑得更欢腾:“让我猜猜啊!那里,该不会是你们第一次KISS的地方吧?”   我猛地打了一个嗝。   “哈!被我猜中了吧?”   我又打了一个嗝。   “果然如此啊!”   慕逆黑端起手边的杯子,慢慢啜了一口水,嘴角噙着绵长的笑意。      这样一闹,这个话题便在此打住。   只是,直到结束,程匀都没怎么再说话。赵大葱在他身边,一直细声跟他说着些什么,他偶尔点头应着,偶尔笑笑,脸上却始终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      饭局结束后,几人又去KTV续摊。   我在娱乐城门口给家里打电话:“妈,我跟瑶瑶和程匀他们在一起。现在要去唱歌,可能晚点回去。”   “这都九点了,别唱太晚。十一点之前要回来。”   “好。”   “跟程匀一起回来啊!”   “我知道,那挂了啊?”   “等一下,你叫程匀接一下电话。”   我看了一眼正垂着眼望着我的慕逆黑,犹豫了一下,对手机递给刚泊好车走过来的程匀:“喏,我妈让你听电话。”   他望了我一眼,接过电话,放到耳边,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谦恭有礼地说:“阿姨,您好!我是程匀。”   “……”   “阿姨您放心,等会我一定将小白平安送到家。”   “……”   “是,我没喝酒,可以开车的。”   “……”   “恩,好!阿姨再见!”   将手机递给我,他淡淡地说:“待会跟我一起回去吧,别让阿姨担心。”   我点头:“哦。”   “小白,电话打完没?我们进去吧!”陆安臣在身后唤我。   “哦,来了!”   转过身,慕逆黑仍站在原地看着我。那表情,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爱江山更爱美人,那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呐,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灯光幽暗的包厢内,陆安臣抱着麦克风唱得异常欢快。      我端着玻璃杯凑近慕逆黑耳边,跟他说:“安臣哥唱歌都只会唱高/潮,前奏基 17、黑白配の心的形状 ...   本不在调上,高/潮却从不跑调儿,也算是一朵歌唱奇葩。”   他笑,问我:“你呢?唱得怎么样?”   “谦虚的说,还可以!哈哈哈!”   他见我笑得阴恻恻,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哦?”   “要不,奴家给爷唱上一曲?”   “好。”      我放下杯子,绕过大理石茶几去点歌台点歌。选好了郭静的《心墙》后,径直按了“切歌”。   这边屏幕上已经换了新歌,陆安臣却还抱着麦克风动情地唱着:“东边我的美人呐,西边黄河流~”   “流你个大头鬼!”瑶瑶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麦克风,递给我:“喏,小白。好好唱,别给咱们丢人啊!”   这首歌的开头没有背景乐,画面一出来,婉转温柔的女声就跟着响起。我没回答,只竖起手指对瑶瑶做了个“OK!”的手势,就和着节奏唱了起来。   “一个人眺望碧海和蓝天,在心里面那抹灰就淡一些。海豚从眼前飞越,我看见了最阳光的笑脸好时光都该被宝贝,因为有限……第一次遇见阴天遮住你侧脸,有什么故事好想了解,我感觉我懂你的特别……”   我一边唱着,一边转头望着慕逆黑阴恻恻地笑。   我懂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特别”——特阴、特黄、特暴力、特禽兽、特阴晴不定、还特败絮其中!   他的脸隐在晦暗的灯光下,表情不甚清楚,但那双眼却亮的灼人。   “你的心有一道墙,但我发现一扇窗,偶尔透出一丝暖暖的微光。就算你有一道墙,我的爱会攀上窗台盛放,打开窗你会看到悲伤融化……”   转头看向屏幕,这样积极乐观的歌词从嘴里吐出来时,心中好像突然有了敢爱的勇气。      一曲结束,我回到座位上,邀功似的问慕逆黑:“怎么样?我唱得怎么样?”   他用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我:“这歌,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我捶了他一下,瘪嘴道:“当然听过!这是我手机铃声呀啊喂!”   “哦?”他挑眉,“你确定它们是同一首?”   我磨了磨牙,龇牙咧嘴地望着他:“喂!你什么意思?”   他笑而不语,眉目舒展,眼瞳灼亮。   那表情,极其有“内涵”!      “学长,你也唱一首吧?”   我迎声望过去,赵葱花正笑靥如花地望着他。她身边,程匀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削苹果。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蜿蜒地悬在空中。   “我很少听流行音乐。”慕逆黑淡淡地答。   “不一定要唱流行歌啊?这里的歌库里也有不少经典老歌,你随便唱一首嘛!”   得!撒娇的功夫都用上了!   慕逆黑笑了笑,没再推辞。   我虽然也很想听他唱歌,但这会见他点头,心里却有些不高兴。      音乐声响起,我看着MV上的画面,微微有些发愣。   “He deals the cards as a meditation.And those he plays never suspect.He doesn't play for the money he wins.He doesn't play for the respect.He deals the cards to find the answer...”(他若有所思地玩牌,他打牌从不迟疑。他打牌不是为了赢钱,也不为赢得尊重,他打牌是为了寻找答案……)   他点的竟是电影《Leon》(《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插曲《Shape of My Heart》,译名:《我心的形状》。   他唱得极好,不仅发音精准,每一个音调亦都把握得很到位。声音沉沉的,如醇酒,慵懒中带着一分温醉,让人不由自主就被他带进了歌曲里……      之前,曾跟他在影院的自选影厅里看过这部声名远播的经典电影。故事讲的是温柔孤僻的杀手怪蜀黍与叛逆迷人的小萝莉之间的温情故事。   影片最后,Mathilda把Leon养的那盆银皇后种在学校的草坪上,表情平静地说:“I think we will be okay here ,Leon.”时,《Shape of My Heart》的歌声适时响起,镜头越过Mathilda的头顶渐高渐远,夏日的纽约阳光明媚,绿树葱茏。   那一刻,我望着屏幕,怔怔地发呆。   他在我身边,轻轻拥住我,说:“其实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个瞬间,而之后,终其一生,不过想要找回这个瞬间的感觉。Leon的一生,在他再次安枕而眠的时候,已经把他最美好的瞬间找回来了。他的人生,已经圆满。”   那时,我并不能理解他的话。   这会,他站在那儿低低地唱:“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You'd may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The mask I wear is one...”(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你也许觉得不妥。我不是一个多面派,我的面具只有一个……)   这样温情的歌词听在耳朵里,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告白。   我心中一暖,忽地想起电影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小萝莉与阴沉冷漠的杀手蜀黍的对话:   ——我想我爱上你了,莱昂。这是我的初恋,你知道么?   ——你从没恋爱过怎么知道这是爱?   ——我感觉到了。   ——哪儿?   ——我的胃,它现在很暖和,以前这儿有个结……现在没了。   ……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我知道黑桃是战士的剑,我知道梅花是战争的武器,我知道方块是牌艺的钱,但那不是我心的形状……)   ……   他将话筒从唇边拿下,转头望着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我将手放在心口——   以前那儿有个结,现在没了。   这一刻,我想我找到了遗失了十年的——心动的瞬间。      ※※※      某霓有话说:   “其实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个瞬间,而之后,终其一生,不过想要找回这个瞬间的感觉。”这是李安在谈到电影《断背山》时说的一句话。我在《Leon》的影评里看到,感触很大,于是借过来用用。   文里,慕逆黑终其一生想找回的瞬间,就是当年在向日葵田里动心的瞬间。他在展馆里,听夏小白说那番话时,已经找回。   而夏小白,终其一生想找回的瞬间,则是当年夏令营结束的作品展览时,她看到威廉最后那副名为『动心』的水彩画时的那个微妙的瞬间。这里,她也找回。   所以,俩人到这里都已经圆满了一回!   大家懂不懂呀?    作者有话要说:上面的【某霓有话说】很重要,为了防止大家不看我啰嗦,我就放正文里了~~~~ 18 18、黑白配の那些往事 ...   〖18〗『黑白配の那些往事』      【我跟小白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你们所知道的——只是一场意外。在夏小白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慕逆黑这个人时,我就已经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爱过她一遍了。】      ※※※      我跟瑶瑶俩人将《青春纪念册》、《最初的梦想》、《第一时间》、《老婆》等友情歌曲一一唱了个遍后,将话筒扔给陆安臣和赵大葱,两人靠在沙发上歇嗓子。   瑶瑶喝了一口杯中的龙井茶,问我:“你们家那口子怎么接个电话接这么久啊?不会被妖精掳走了吧?”   “他又不是唐僧,妖精们才看不上他!”   “妹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年头,长得稍微有几分姿色的男人,不仅女人觊觎,男人也垂涎!像程匀那样的极品小白脸,我一直都担心他自个出门时,会被猥琐的怪蜀黍侵犯呢!”   我笑了笑,没吱声。   瑶瑶眼珠在包厢内来回转悠一圈,又问我:“咦?程匀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我看向他一直坐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   而赵葱花此刻正跟陆安臣情歌对唱,似乎并不关心程匀的去向。   瑶瑶眼中精光一闪,揽着我的肩膀嬉笑着说:“唉,小白。你说慕逆黑跟程匀如果搞BL,那绝对是‘腹黑攻+美型受’的经典组合呀!啧啧,光想想,都叫人口水直下三千尺啊啊啊啊!”   我淡定地望了她一眼,丢下一句的“你以为你是庐山瀑布么?”后,端起面前的杯子灌了一气儿龙井茶,起身出了包厢。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没有走原路返回,而是果断地拐进这层楼的另一条走廊。   果不其然,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听见两人的声音从前方楼梯的拐角处传来。      “……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平日过得是怎样纸醉金迷的生活,我很了解。小白不适合你,更不适合你所生活的圈子。所以,别让她陷进去。”是程匀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夏小白适不适合我,我想我比你更清楚。况且,这是我跟小白的事,我认为我不需要跟你做任何交代。”慕逆黑的回答冷漠且平静。   我顿住脚步,屏住呼吸,将身体轻轻靠在身后贴着华丽壁纸的墙面上。   “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我劝你趁早放手。小白,不是你能玩得起的人。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更要劝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给她哪怕最起码的宁静生活。”   “我再说一遍,我对夏小白从来都没有不认真过。她是我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真心真意倾情相待的女孩,我对她的感情不是你可以理解的。我既然选择跟她在一起,自然有信心给她幸福。”   “呵!我不能理解?真可笑!你跟她只交往了短短几个月,你的感情能有多认真?”   “像你这样连爱情跟友情都分不清楚的人,自然不会懂我对小白的感情。”顿了一顿,慕逆黑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程匀,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告诉你:我跟小白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你们所知道的——只是一场意外。在夏小白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慕逆黑这个人时,我就已经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爱过她一遍了。”   我猛然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地上长身玉立的黑影。      “你,你这话究竟是……是什么意思?”程匀显然跟我一样震惊。   “就是你所听到的这个意思。”慕逆黑的回答里,隐隐带了一丝笑意。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信口开河的鬼话吗?”   “你信不信,我都无所谓。我的感情,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来相信和认可。”      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程匀略显疲惫的声音:“小白,有没有跟你提过威廉这个人?”   过了好一会,慕逆黑方答:“提过。”   程匀低低地笑了一声后,问他:“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威廉在十年前就已经出车祸去世了?”   慕逆黑没有回答。      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用手攥紧胸前的衣服,我的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下去。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我低着头,无声地干呕。   似是,要将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呕出来一般。      程匀的声音被染上了悲伤的色调,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耳膜——   “当年,夏令营结束展那天,威廉跟他母亲在来展览地点的路上出了车祸。他母亲,是当时原色美术馆的名誉馆长,那次夏令营的发起人和赞助人之一。在车祸中为了保护他,头颅碎裂,当场死亡。威廉受重伤被送往医院急救,后听说又转到国外治疗,但仍没能挽留他的生命……”   “这些……小白,都知道吗?”慕逆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   “她知道。那之后,她大病了一场,40度的高烧整整烧了一周。康复后,她似乎忘了那场车祸,只记得自己跟威廉一起学画的点点滴滴。并且,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一遍又一遍地讲给周围人听。在她心里,那个少年是她的初恋,美好且纯净。他只是没有告别就突然离开,并没有从这个世界消失……”   “……”   “她父母曾带她去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心理医生说,她这种情况属于选择性失忆的一种。经过时间的侵蚀,记忆会逐渐恢复。但如果某件事对本人有很大心理影响的话,就可能会选择性的一直遗忘。这是出于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身边的人,尽量不要在她面前主动提及或谈论那件事,以免她记起一些细枝末节……”   “……”   “她母亲本来不打算让她再继续学画。但,后来发现她只有在面对画纸画册时才会有笑容,无奈之下只有妥协。这些年以来,她在我父亲的画室里跟不同的老师学习素描、色彩和速写,但她的画风却不受任何老师的影响,始终如一。至今,线条和用色里,依然隐隐透着那个少年的影子……”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句话,慕逆黑说得支离破碎。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小白,她并不是你所认识的全部的她,她身体里住着一个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灵魂。那段记忆,也许她真的是忘记了,也许她一直都记得,只是假装不记得。她在感情上的承受力,或许比一般人强许多,或许比一般人差很多……”   停顿了好一会,程匀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也是我跟她的关系为什么一直保持在现在这种程度的原因。在我不确定自己可以一直一直一直爱她之前,我不会轻易让她陷入一段感情,我不忍让她再经历一遍那样撕心裂肺的失去……”   “这只是你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找的借口。因为你深知她的这段经历、因为你们两家的不寻常关系,你害怕你跟她在一起之后,一旦有一天你不爱她了,却无法抽身离开……”   “……我不否定这一点。小白,她虽然对感情有些后知后觉,但从来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没心没肺。对于不在乎的人,她或许有些粗枝大叶。但一旦她确定自己很爱很在乎一个人时,她的心思可以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细腻、都要敏感……慕逆黑,你确定你能全部接受和包容过去的她以及未来的她吗?”   他默了一会,方语气确定地答:“程匀,我很感谢你今晚告诉我这些事。你的这番话,让我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珍惜小白的那颗心……”   “……”      程匀离开后,我看着投在地上的那个身影,在原地呆呆地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   “帅哥,一个人么?”   一个凹凸有致的妖娆身影与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看影子,她的手正搭在他肩上,整个胸几乎贴着他的手臂。   他沉默地转头望向她。   俄顷。他问她:“有烟么?”   “有。”   她打开挂在胳膊上的手包,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给他。   因为是一条黑影,所以我不知道她给他是哪个牌子的香烟。      没跟慕逆黑交往之前,我曾看见过他独自一人站在研究生院的顶楼抽烟。那时,他斜身靠在栏杆上,瘦长的手指夹着烟身,喷云吐雾时眼睛会微微眯起,远远看上去,有种高贵不羁的感觉。那时,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男人抽烟的姿态也可以那么迷人。   后来在一起,才知道他对烟极挑剔,最钟爱德国产的黑色大卫杜夫。炫黑的包装华贵典雅,白色的烟身细长笔挺,烟蒂上有股子奇特的巧克力味,烟质细腻,浓而不冲,但抽起来味道微微有些发苦。      “啪!”   一团火苗燃起,他叼着烟凑近她。   两人的身影在地上交叠,看上去像是相拥热吻的一对恋人。   我缓缓站起身子,靠在墙边,眼睛一直看着地上的一双人影。   他抬起头,用手夹着烟,靠在墙上慢悠悠地吐了一口云雾。看影子,那姿态倒是十分惬意享受。   那女人将火机收进手包,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右手顺势扶上他的胸口,用娇哑的声音问他:“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跟我一起去吧?”   他低头看她,轻笑一声后,缓缓地说:“我在这等我老婆,她可是个泼妇,你识趣的话,最好赶紧离开。”   “我观察你一会儿了,你不是在等人。”她娇笑一声,将脸凑近他,低声说:“有什么烦恼,跟我说说吧?恩?”   最后那个“恩”字,像是销魂的钩子,将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勾了起来。   他的头偏了偏,躲开她送上去的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那娇软的身子僵了僵,识趣地从他身上离开,却仍立在原地不动。   “滚!”他低头吐了一口烟圈,光是看影子,都能感受到他周身凛冽的气息,那吐出的声音更是冰冷刺骨:“同样的一个字,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那女人低低地咒了一句,扭着柔软的腰肢,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离开。   我低头笑了笑,心中暗念:抽了人家的烟,却一点都不嘴软。这人,可真是个过河拆桥的主儿。   一抬头,却见他正夹着烟站在拐弯出,眯着眼望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本文从此章之后开始入VIP】 评论超过25字的话,有积分可以送。积分可以免费阅读VIP章节,但切记要登陆后评论。 送分的原则是:长评必送,言之有物的短评择优送。大家积极发评吧! 附: 19 19、黑白配の我喜欢你 ...   〖19〗『黑白配の我喜欢你』      【那一瞬,我觉得有一种情感跋山涉水劈波斩浪地涌进我胸口,风卷残云般地将凝在心上十年的彻骨爱恋吞噬干净后、雷霆万钧般地将我对程匀的朦胧爱恋击得溃不成军后——就这样鸠占鹊巢般地占据了我的整壁江山!如此来势汹汹,如此不容拒绝!】      ※※※      我抬眼望向他,咧了咧嘴角,嬉笑:“美女在怀还能临危不乱。爷,你可真是柳下惠再世!”   他将烟在墙角的垃圾桶上按熄,一双眼黑沉沉地望着我:“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那美女给你点烟那会啊!慕逆黑,你也太专注了吧?竟然都没发现我!”说完,我瘪了瘪表示不满。   他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脸上的表情亦放松了一些。   我眼珠一转,细着嗓子问他:“对了,这位爷,请问您在等哪位泼妇呢?”   他唇角翘了翘,迈步走过来。      站到我面前,用手扶着我的肩,低声叫了句“夏小白”后,垂着眼睫就将脸整个儿朝我压了过来。   我转头避开,瘪着嘴娇声道:“爷,奴家气管不好,受不住这烟味儿。”   他唇线扬了扬,用手轻托着我下巴,好脾气地建议:“要不,我先吃块糖改改味?”   我一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糖?”   他笑,眼睛弯成一道可爱的弧度:“是。糖!”   语毕,唇就贴了过来。   辗转一轮,又抬起,低声道:“小白牌龙井糖。”   我笑了笑,刚要出声,他的气息又贴了过来。   这次不同于刚才的浅嚐辄止,他的动作稍稍有些激烈。唇齿之间,似乎带了些许发泄的情绪,对我又是咬又是啃,追逐围剿,纠缠不休。    同时,搁在我肩上的手也不安分,开始是隔着薄薄的纯棉T恤在我背上和腰间游走,后来直接从T恤下伸了进来——   当他温热的掌心贴上我微凉的腰部皮肤时,我身体一僵,原本扶着他腰的手迅速移位去抓住他的胳膊。同时,瞪着眸子,警惕地望着他。   他眼中有潺湲的水光来回晃荡,墨般沉黑的瞳子此时染着几分艳色,那般一瞬不瞬地凝着我,隐约中竟带着几分乞怜的意味。   我被他瞧得有些心软,紧扣着他手臂的手指一点点失去力气,最后慢慢垂在身侧。   他扬唇一笑,手上用了几分力气,将我的腰紧紧扎住,贴近他,但却没有过分地动作。一双眼紧紧凝着我,似是要直直看进我心底。      我与他对视了一会,弯下眼角嫣然一笑,踮起脚尖,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主动贴近他。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这样主动地去迎合他。他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倒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哑着嗓子叫了我一声:“夏小白”,他垂下眼睫,闭上眼睛,开始温柔且专注地吻我。   有个成语叫:熟能生巧。   有了前几次经验的累积,这次我即便不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暗示自己要“记得喘气”,竟也能呼吸自如了。   一时,空气中满是旖旎的味道。   吐纳之间,他用手撩了撩我沾在额前的碎发,似喃似叹地在我耳边吐了一句:“小白,我的心头刺儿……”   身体一僵——   那一瞬,我觉得有一种情感跋山涉水劈波斩浪地涌进我胸口,风卷残云般地将凝在心上十年的彻骨爱恋吞噬干净后、雷霆万钧般地将我对程匀的朦胧爱恋击得溃不成军后——就这样鸠占鹊巢般地占据了我的整壁江山!   如此来势汹汹,如此不容拒绝!      “慕逆黑。”   “恩?”   我望着他的眼,突然笑了。   踮起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我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对他说:“我喜欢你。”   他眼中的光点一滞,怔怔地问我:“你说什么?”   我笑:“好话不说第二遍!”      ※※※      从KTV出来时,已经接近凌晨。   安臣送瑶瑶回家,刚好顺路将慕逆黑载回酒店。而我,自然要跟那对情侣一起走。   路上,赵大葱从副驾驶座上转身问我:“小白,你跟慕逆黑发展到哪一阶段了?”   我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外面的夜景,不答反问:“那你跟程匀发展到哪一阶段了?”   她娇声一笑:“我自从大三课少了之后,都住我舅舅那儿,哪有机会夜不归宿呀?倒是你,在学校时经常去慕逆黑的公寓。你们俩不会已经……”   她故意顿了一顿。   我微微歪过头看向前面的后视镜,程匀默默地开车,抿着唇,面上一片平静。   转眸对上大葱花好奇的眼神,我吊儿郎当地说:“我说赵聪颍,你这话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你还是一捆纯洁无瑕、无人采撷的原生态大葱?”   她愕了一下,似没反应过来我这话里的深意。   蹙眉又望了一眼全神贯注开车的程匀,心中似有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扬起嘴角嘲讽一笑,我道:“呵!我原本以为你们是先过河后搭桥,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呵!那些我幻想的狗血剧情,终究是自欺欺人。   我们三个人的故事里,根本没有什么“诡计多端的女配角色/诱温文善良的男主角,男主角为了所谓的‘责任’而抛弃自己一直心仪的女主角”这类被编剧写烂了的情节。人家分明是比纯净水还冰清玉洁的一对儿!   夏小白,你终于可以停止为程匀的“背叛”编借口了!      赵大葱见我满脸讥诮,蹙着眉问:“唉,夏小白,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啊?”   我弯眉一笑:“没什么意思!我也就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你还是一捆处/女葱的事实,你给我点时间,让我缓一会儿!”   赵大葱脸一红,有些忿忿地望着我:“夏小白,你这人怎么说话口无遮拦、流里流气的?”   我眼一翻,嬉皮笑脸地说:“MD,我夏小白就一粗人!你还指望从我嘴里听到什么装13的文艺腔啊?我就口无遮拦了怎么着!我就流里流气了怎么着!”   她被我气倒,噎了一下,恨恨地说:“夏小白,你怎么这么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啊?有本事你在慕逆黑面前也这样!”   我翘起二郎腿,抬手撩了撩头发,笑得风娇水媚:“嘿!对不起,我还真没那本事!我还就喜欢在慕逆黑面前装文静、装可爱、装纯情、装乖乖女!偏偏,他还就吃我那一套!”   葱花恶狠狠地瞪了我好一会,那脸将青靛紫三色来回变了一圈,最后磨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夏小白,你可真不要……”   “够了!”   别误会!这话是程匀说的!   赵大葱被他厉声打断,整个人愣了几秒。随即眼眶一湿,直直地望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程匀那话说出口后,自己也愕了一下。   抿了抿唇,他一手扶方向盘,一手去拉她的手,柔声道歉:“小颍,对不起……”   两行清泪滑过脸颊,葱花一脸悲戚地望着他:“程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从来没有吼过我的!今天竟然为了她来吼我……”   我翻了个白眼,无声地望着车顶,   这朵葱花不去演“穷摇奶奶”的戏简直太TMD的人才浪费了!      将赵葱花平安送回家后,回去的路上,程匀车开的很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在后座,边把玩着手机,边漫不经心地问他:“程匀,你现在是不是在跟我生气?”   他目视前方,淡淡地答:“没有,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置气。”   “你不觉得我表里不一、两面三刀吗?”   “我见过各种各样不同脾性的你,早已习以为常。”   我笑:“是啊!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了解我的人吗?”   他从后视镜里淡淡地望了我一眼,不语。   车内又恢复了沉默。      我盯着车镜上吊着的水晶天鹅挂饰瞅了一会,从身后拿过一个靠垫,放到眼前细细端详:上好的绸缎料子,上面有华丽精致的刺绣,一看就知是大葱花的品味。   “程匀,之前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选择跟赵聪颖在一起。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答案?”   我淡淡地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程匀,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   他沉默几秒,答:“可是,我更知道,你心里最喜欢的是你的初恋。”   “是,我是更喜欢威廉。我甚至,一度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喜欢威廉一样喜欢别的异性……”停顿,微笑:“可是,你不是一直知道——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他,我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吗?”   他脊背一僵,猛地转头望向我。      “虽然,我一直忘不了威廉。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影响我去喜欢你。并且,我一直坚信终有一天我会比喜欢他更更更喜欢你。”   “小白……”   “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只是时机未到,才一直没有说出口。甚至,当你牵着赵聪颍的手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们决定在一起时,我心中还一直坚信你一定有难以言述的苦衷……”   我用指甲抠着靠垫上的花纹,略微思考了一下该如何措辞,又说:“现在我才知道,你当初只是因为想跟她在一起,才跟她在一起的。或许是因为喜欢,或许是因为寂寞,或许是因为新奇,或许……呵,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总之你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苦衷’。那所谓的‘苦衷’,只是我一厢情愿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找的借口罢了!”      他眼中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慢慢地说:“不,你没有自作多情。小白,我确实一直喜欢你……”   “是,你是喜欢我。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跟我保持这样比朋友近一点、比恋人远一点的距离,就是因为你喜欢我。但是—— ”顿了一顿,我幽幽地道:“you are just not that into me!”   他从后视镜里凝着我,眼神悲伤。   我望着他,微笑:“程匀,一直以来,其实你都没我想象的那般喜欢我。”   “……”   “程匀,我当时会那样冲动的去跟慕逆黑表白,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跟你置气。现在,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庆幸你当时选择的是赵聪颍……”   “小白,不要再说了……”   我扬起嘴角,笑得有些过分明媚:“程匀,有一句话今晚我特别、特别、特别想跟你说——”   凝着镜中他清冷而哀伤的眼,我一字一顿道:“程匀,谢谢你亲手将我推到了慕逆黑身边,让我真真正正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感觉。”   后视镜里,程匀眸光凝滞,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分崩离析,所有悲伤与懊悔都变得支离破碎。   我别过脸,漠然地看向窗外浓黑的夜色。   这一刻,我明白:对于程匀,我已然释怀。       作者有话要说:哎~~~~~~程匀!!!! 20 20、黑白配の酒精过敏 ...   〖20〗『黑白配の酒精过敏』      【其实,他的脸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是模糊的。这一刻,却忽然觉得,那时他的唇角一定也是这样微微翘着的,他的鼻子也一定如他这般挺隽好看。】      ※※※      第二日。   早上六点十分。      “喂?”   “这是夏小白的电话吗?”听筒中传来一个陌生且慵懒的男音。   我愣了一下,揉了揉眼,再一次确认了一遍屏幕上的号码,迟疑着答:“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Y大附属第一医院的宋浚崎医生……”   挂了电话,我匆匆起床穿衣洗漱,连早饭都没吃,拿着手机和钱包就手忙脚乱地出了门。下楼时,老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白,一大早急匆匆的赶着去哪呀?”   我没回头,扯着嗓子答:“我一个朋友酒精过敏进了医院,我去看看。”   “你们这群孩子呀,才多大年纪,喝起酒来都没个数儿……”   我没理会他的唠叨,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一些。      到了楼下,刚巧遇见晨跑回来的程匀。他见我神色慌张,拉着我问:“小白,怎么了?”   “刚才接到电话,慕逆黑酒精过敏现在在Y大附一院,我现在过去看看……”   “酒精过敏?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知道!他手机落在医院急诊室,值班医生捡到,找到最近的通话记录就给我打了过来……”我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程匀,你说会不会是昨晚的酒出了什么问题?”   他神色复杂地望了我一眼,将毛巾从脖子上拿下来:“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钥匙,开车送你过去。”   没容我回答,他就转身跑进了楼里。      程匀一路飙车赶到Y大附属第一医院,车刚停稳,我就开门冲了下去。边朝急诊大楼跑着,边拨通慕逆黑的手机:“宋医生您好,我现在已经到了医院,我去哪儿找您……”   “……”   “好,我知道。我马上过来!谢谢您!”   来到宋浚崎医生的办公室时,他已经换了便装,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的黑色iphone4,正是慕逆黑的手机。   我敲了敲门,走到他面前,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宋医生,我是——”   “夏小白?”他用手扶了扶鼻梁上架的金边眼镜,抬头看向我。   五官深邃,目光沉着,竟是个帅哥!   我愣了一下,点头:“是,我是夏小白。”   他唇角弯了弯,指着面前的手机说:“喏,你男朋友的,拿去吧!”   我拿过手机,弯身道了声谢,又问他:“医生,慕逆黑他要不要紧?”   “死不了。”   这人说话可真是……不中听!      我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又听见他说:“他在服的中药药性极烈,要忌酒、忌辣、忌烟、忌生鲜,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诧异,猛地转头去看他。   他两手指尖相对,呈塔状放在交叠的膝盖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看来,真的不知道啊!”   我犹豫了一下,问他:“您说,慕逆黑他正在服……服中药?”   “是。接诊时我简单了解了一下他最近的服药情况。说是前几日在云南时被毒蛇伤过,至今一直在服用当地老中医调制的解毒偏方。在服那样烈性的方子,竟然还敢喝酒抽烟吃海鲜,这命是不是不想要了?”   我听他这样说,大脑一懵,身体一抖,声音登时哽噎了起来:“医生,慕逆黑他、他现在……”   “放心!给他开了几瓶药水,吊完就没事了。”他望着我,眼里带了一丝笑意,“小姑娘胆儿可真小,真经不起唬!”   我有些愤怒地望着他。   “别瞪我呀?我说这话也是想提醒你要多关心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凌晨四点,身上疹子起得跟筛子似的,密密麻麻、千疮百孔,还自己一个人来医院。让他联络家人,他说他女朋友胆儿小,经不起吓。我想,胆儿小还敢让自个男朋友这样玩命儿?……”他将后背靠在沙发上,神情懒散地感叹,“无知者无畏!小姑娘,你该反省反省一下自己了!”   “宋医生,你又在这开课教育病患家属了?”一个如箫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我转过身,就见一一身白大褂的男医生斜靠在门边儿望着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吊着,笑得有些邪气。   “哪儿啊!我这在提醒人家小姑娘要多关心自己男朋友呢!”那宋医生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句,对我说,“小姑娘,你男朋友现在应该正在三楼输液室打吊针,快去看看吧!”   我又致了一遍谢,对靠在门边的医生点了点头,匆匆抬步离开。      刚一出了门,就听休息室里传来两人的对话:   “我就说嘛!那小子不肯通知家属,肯定是瞒着自己中毒那事儿!”   我停下脚步。   “人家心疼女朋友,愿意瞒着,你管这么宽泛干吗?”   “我也是‘医者父母心’呀!要不是我好心拨了电话给她,估计这小丫头现在还蒙在鼓里。说起来,我这也算功德一件啊!”   “宋主任,今早挂急诊的那大爷现在也正自个一人在输液室打吊针,您要不要不顺便也联络一下他的家人?”   “唉,我说叶流枫,你这话含讥夹讽的什么意思啊!”   “我能有什么意思呀?宋浚崎,你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同时,还是一名医生。请你在医院当值时,有点职业道德,不要总对姿容出色的男病人表现出过分的关心……”   “医生关心病人天经地义,有什么问题啊……”   想到瑶瑶昨晚那句:“妹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年头,长得稍微有几分姿色的男人,不仅女人觊觎,男人也垂涎!”我默默地仰头望了望天花板:慕逆黑,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也是“男女通吃”型的呢?      程匀泊好车,打电话来问我的位置。   我边爬着楼梯,边对他说:“慕逆黑没大碍,也不是酒的问题。你不必担心,先回去吧!”   他默了默,问:“你还没吃早餐吧?我帮你买了送过来?”   “不用了,待会我陪他一起吃。”   他又沉默。   我咬了咬唇,对着话筒说:“程匀,谢谢你!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想,慕逆黑他应该不大想让你见到他现在的样子。”   片刻。   他低声道:“好。”      来到三楼的输液室,我一眼就望见了他。   上身换了干净的黑色T恤,□还穿着昨天的那条牛仔裤,脚上是双藏青色的板鞋。那样普通的一身装扮,竟让我在有近百人的输液室里,一眼锁定他。   我攥紧手中的手机,放轻步子,走近他。   他左手背上插着针,手臂老老实实地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膝盖上搭着一叠报纸,右手攥着页边,正垂着眼睫细细读着。   我望着他,微微扬了扬唇:此时此地此状况,他坐在那里,不仅不显狼狈,那姿态里竟还透着几分安之若素的闲雅。那样“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的淡定从容,倒让我无形中做了一回被“一屁打过江”的夏东坡。      “爷,您可真是个随遇而安的主儿!这会儿,竟还有闲情逸致看这八卦小报!”   他的手指僵了僵,抬头看向我。   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眼中慢慢注入一丝笑,他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将手机递给他:“喏!急诊室那位宋医生捡了您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让我到这儿来失物招领。”   “竟真是落在那儿了。”   他放下报纸报纸,将手伸过来。握住手机的同时,也握住了我的手:“来,坐过来。”   我在他右边的输液位上坐下,将他打量一番,皱着眉问他:“哪过敏了?让我看看!”   “就是起了些红疹,现在已经消了。”笑了笑,他又说:“小病,你别放心上。”   我心中一酸,瘪着嘴道:“谁挂心上了?我就担心你在我地盘出了事,回去我不好跟全校师生交代。你要不是喝我们X市的酒过得敏,我才懒得管你呢!”   他知道我口是心非,只咧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靠近了,才发现他此时唇色苍白,脸色晦暗,眼中充满了红血色,眉宇间尽是疲惫。仅几个小时不见,他竟憔悴成这个模样!   明明还在喝那中药,却告诉我已经没事。明明要忌酒、忌烟、忌生鲜,却还在宴席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明明独自一人在医院打吊针很凄凉,却坚持不肯告诉我……   慕逆黑,你这样的一个100分男友摆我面前,我就是一仙女,也要动凡心了!   “小姑娘,你该反省反省一下自己了!”   想到宋医生的那番话,我心口一片萧瑟:我这个女朋友,连60分都拿不到吧?      “想什么呢?”   他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得温柔。   我抬手抓住他的手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笑着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这药水差不多还有两刻钟就吊完了。到时,我们一起出去吃早餐。”   “好。”我弯下眼角,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又问他:“你困不困?要不要先睡会儿?”   “不用,这样坐着也睡不着。”   我坐直了腰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他笑:“这儿可以借给你靠!”   他望着我的肩膀,眼中的水光软了软。   半晌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夏小白,这话应该由男人来说。你这样,叫我情何以堪?”   我小眼一翻:“叫你靠你就靠,别磨磨叽叽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嘴角一咧,身子倾了倾,将头慢慢靠在我肩上。   他的头发黑且硬,扎着我脖间的皮肤,痒痒的,有些微痛。仿佛我此时心上的感觉。   “夏小白。”他叫我,热气熨贴着我的皮肤,温温的。   “恩?”   “以后多吃点。”   “啊?”   他的头动了动,低低地说:“你太瘦了,肩膀枕起来硌人。”   我垂眼去看他,只看到他挺隽的鼻和微翘的唇。      以前,似乎也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在黄昏的画室,我们背对背坐在地上,每人膝盖上靠着一本速写本,低着头勾勾画画。   我正专注地用铅笔勾出墙角那只旧画包的轮廓,他突然叫我:“夏小白。”   我低着头,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恩?”   “以后别再剩饭了。”   我侧过头:“啊?”   “你背上都是骨头,靠着一点都不舒服,硌人。”   我愣了一会,低声嘟囔一句:“你的也硌人。”   他笑了笑,转头问我:“怎么?学会跟师父顶嘴了?”   我没说话,拿起橡皮蹭蹭地擦着。心里却在嘀咕:你这师父也管得太宽泛了吧?又不是我爸,凭什么管我剩不剩饭、身上有几两肉啊?   “别擦了,让我看看画的怎么样。”   话没说完,他就伸手从我手中拿过速写本。   扫了一眼后,咂了咂嘴,他问我:“夏小白,你这是画的速写么?这根本就是简笔画吧?”   我嘟着嘴看着他,不语。   他笑了笑,从我手中拿过铅笔,低着头,边画边说:“包的边缘要这样画,线条要有轻重缓急,才能表现出它的质感……”   我看着我的画在他笔下一点点变得生动立体,心中一乐,抬头去看他——   其实,他的脸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是模糊的。   这一刻,却忽然觉得,那时他的唇角一定也是这样微微翘着的,他的鼻子也一定如他这般挺隽好看……      “好。”我点了点头,答:“以后多吃点,长点肉。”   他沉默。   良久以后,才低低地应了一句:“乖……”   我仰头看向天花板,眼中有晶莹的水珠滢滢滚动。      那次,是他最后一次陪十二岁的我一起画画。   那会,我为什么没有乖乖地对他说:“好”?      ※※※      大霓讲座:   【那样“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的淡定从容,倒让我无形中做了一回被“一屁打过江”的夏东坡。】一句中,关于“一屁打过江”的典故:   宋朝苏东坡居士做了一首诗偈,叫书童乘船从江北瓜州送到江南,呈给金山寺的佛印禅师指正,偈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禅师看后,即批“放屁”二字,嘱书童携回。   东坡一见大怒,立即过江责问佛印禅师,禅师对他说:“从诗偈中看,你修养很高,既已八风吹不动,怎又一屁打过江?”东坡一听,默然无语,自叹修养不及禅师。   所谓【八风】,包括称、讥、毁、誉、利、衰、苦、乐,也作四顺四逆,就好像是八种境界风,能够吹动人的身心。   我家黑锅童鞋就是传说中【八风吹不动】的高人呀!『星星眼……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俺努力编故事的同时还普及知识的份上,大家献花吧!收藏吧!打分吧!嘿嘿~ 21 21、黑白配の为君作羹 ...   〖21〗『黑白配の为君洗手作羹汤』      【“夏小白,你终于在我面前卸下了伪装,你终于开始对我敞开心了……”眼睫一搭,他倾身吻上我的额头,唇贴着我的皮肤,悠悠地说:“夏小白,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      从医院出来后,我跟慕逆黑去附近的中餐馆吃早餐。   他胃口似乎不大好,吃得很慢,也很少。   我望着他面前仅喝了几口的八宝粥和笼子里剩下的半笼蒸饺,关切地问他:“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眼瞳温亮的望着我,话说的很慢:“不是,我早上通常胃口都不大好。你别管我,自己多吃些。”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他略微思索一下,笑:“倒是有一样,有些惦念。”   “什么?”   眼睛弯了弯,他笑得有些狡黠:“夏小白煮的方便面。”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八点十分。   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和钱包,我站起来望着他说:“我们走吧!”   “回酒店吗?”   我眨了眨眼:“不!我们去吃夏小白煮的方便面!”      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方便面,我们打车到小区的单元楼下。付了车费,我拉着他下车。   他仰头看了看三楼我房间的窗户,似笑非笑地问我:“夏小白,你不怕被你爸妈剃光头、打断腿了?”   我呈大义凛然状,重重地点头:“为了乃,俺不怕!”   他笑,眉目疏朗:“呦!夏小白,谁借你的熊心豹子胆?”   “啊呀,走啦!”我拉着他的胳膊拖着他上楼,边走边嘀咕:“我都不怕当秃子瘸子,你反倒艮了吧唧的,真不爽快!”      进了屋子,我将空调打开,拉着他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他四处打量一翻,问我:“平时家里就你一人?”   “是。我妈任教的高中八月初就开始补课了。她现在带高三的班主任,中午一般不回来,直接在学校食堂吃。我爸系里前段时间接了一个考古项目,他是系主任,每天都要去研究所……”说到这,我耸搭着肩,感叹说:“唉!我就一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命娃儿!”   “瞧你那矫情样儿!”他笑着嗔了我一句,“我看你整日没人管着,逍遥的很!”   “我若整日被管着,现在哪有空来伺候您老人家?”我嘿嘿一笑,打开电视,将遥控器递给他,丢下一句“在这呆着,不许乱逛!”后,拿着方便面进了厨房。      在锅里倒上水,坐到电磁炉上烧着。我套上自己的卡通围裙,开始拆方便面的包装和调料包。一切搞定后,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了番茄和青菜,洗干净切好准备跟鸡蛋一起下到面里。   锅里的水渐渐冒起小气泡,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泡越来越大,直至沸腾。我依次将面饼、调料、鸡蛋、番茄和青菜下进锅里后,盖上锅盖焖煮。   趁着煮面的空隙,我将切菜板和流理台收拾了一下。完毕,洗干净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转身就看见慕逆黑双手抱在胸前,正靠在门边望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先出去等着,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到灶台下的碗柜里拿碗筷。   刚立直身子,就觉得一股热浪贴了过来。双手从背后环着我的腰,他在我耳边温声叫我:“夏小白。”   我侧过头,应着:“恩?”   他手上的力度紧了紧,又叫了一遍:“夏小白。”   我无奈一笑,佯怒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又没修过读心术,你老叫唤我名字,我哪里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莞尔,在我耳边慢声道:“夏小白,以后不许为别的男人洗手作羹汤。那样的事,光是想想,我就受不了……”   他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温灼熨贴。   莫名地,那一刻觉得胸口好似钻进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胸口一个劲的蹭啊蹭,蹭啊蹭!      咬着下唇想了想,我一本正经地说:“慕逆黑,夏海川同志要是听到你这样教唆我,非打断你的腿不成!”   他将下巴搁在我肩上,歪着头看着我,眸色清洌地问:“夏海川是咱爸的名字吧?”   我点头应了一句“是!”后,觉得不对劲,仔细回味一翻他的话,耳根一热,愤愤地骂了一句:“暧,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呀?谁答应把爸爸分你一半了?”   他低笑一声,轻斥我一句“不懂风情的悭吝鬼!”后,竟然张嘴重重地咬了一口我的耳垂!   我一疼,抬起胳膊用肘部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嚷嚷道:“喂!你有没有人性呀?我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肉啊!你谗的话,怎么不咬你自己?”   他扑哧一笑,放开我。从身面边为我解着围裙,边漫不经心地吟着:“卷袖围裙为口忙,朝朝洗手作羹汤。忧卿烟火熏颜色,欲觅仙人辟谷方。”   竟是钱钟书写给夫人杨绛的《赠绛》。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读这样温情脉脉的小情诗。   关掉电磁炉,拿掉锅盖,我隔着热腾腾的香气望着他嫣然一笑:“小白曰:无需觅仙辟谷方,饭后洗碗是良方。”   他一扬唇,又斥了我一句:“不对仗!没文化!”   “切!对仗能当饭吃么?文化能当饭吃么?”我对他举了举手中的锅,下巴一扬,呈得意状:“会煮面才是生存之道!”   出了厨房,一转身,他还站在原地望着我,眼睛亮亮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暧,那文化人,别傻愣着啊!帮我把碗筷拿出来,我们家没饭盒盖,这锅盖太大也不好使!”   转身的瞬间,我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冒着热气的面条盛在白瓷碗里,配上番茄、黄瓜和鸡蛋,红红绿绿黄黄白白的一片,煞是好看!   慕逆黑也很给面子,不仅一大海碗的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一并喝下了肚。   他平日吃东西向来精而少,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对我厨艺最大的肯定与赞美。我心中一乐,笑着给他递上面纸:“怎么样?我煮面的技术还算一流吧!”   他刚刚餍足,嘴巴也没那么刻薄,只笑着说了句:“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那是,也不看是谁煮的!”我臭屁地扬了扬下巴,开始动手收拾桌子。   手指刚伸到碗边,就被他一把握住:“我来。”   我抬眼看他。   他嘴角梨涡一旋,笑:“不是说‘饭后洗碗是良方’么?”      我站在水池边儿,看他低头用满是泡沫的洗碗布专心致志地擦着锅壁。动作虽生涩笨拙,表情却是十分的认真虔诚。或许是周围环境的影响,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的慕逆黑。   “看什么呢?”他边用水冲着锅上的泡沫,边睨着我问。   “没看什么啊!”我斜身靠在橱柜上,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就是没想到,你竟会做这些琐事。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将‘君子远庖厨’挂在嘴边的吗?”   他将冲干净的锅放到琉璃台上,又开始冲洗锅盖:“这种事没有会不会做,只有想不想做、愿不愿意做。我从来不认为这些活理应由女人来做……”   想了想,他又说,“况且,如果一个男人连家务都不能为自己的女人分担,即便是君子,也是伪的,不是吗?”   我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边感叹:“没想到啊慕逆黑!没想到你在这方面,思想还蛮开明的嘛!”   他学着我,将下巴一扬,一点也不谦虚地答:“你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我的优点都堆那儿伸长了脖子等着你来慢慢来发掘呢!”   “嘿,我说慕逆黑,咱别给个鼻子就上脸的成不成?谦虚是美德呀是美德!”   “我的美德那么多,不差谦虚这一样!”   我被他的无耻打败,扶着额头望着他,无语地问:“姓慕的,你还敢再不要脸一些吗?”   他嘴角一咧,笑得像个无赖:“你别说,我还真敢!”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望着他,表情认真地问:“慕逆黑,你是不是吊水吊坏了脑袋?你以前没这么贫、没这么艮皮赖肉的啊?”   他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夏小白,你以前跟我说话也没这么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的!难不成,你脑袋也坏了?”   他的这句话,让我怔了一怔——   那个……   我们俩什么从时候起,竟变成这种斗嘴都斗得其乐无穷的一对儿了?   还有……   我们俩刚才那些你讥我讽的话儿,怎么现在回味起来,就跟小俩口“打情骂俏”似的?   我脸一烧,心念:这……这是怎样突变的一种化学反应呀?      他洗好餐具,见我还在发呆,笑着弯下腰,用湿漉漉的手捏了捏我的脸,平视着我的眼,望了我一会,才似笑非笑、似叹非叹地说:“夏小白,你终于在我面前卸下了伪装,你终于开始对我敞开心了……”   他一连用了两个“终于”。   我望着他,从他眼中,我看见了自己那双写满迷茫的眼。   眼睫一搭,他倾身吻上我的额头,唇贴着我的皮肤,悠悠地说:“夏小白,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我心头一窒,恍惚中,有种别样的感觉在心头滋生蔓延。   哲学上所谓的从“量变”到“质变”,大抵就是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感谢咱家夏天华丽丽的长评,这个平安夜加更一章!!!嗒嗒嗒~这章温馨可人吧???大家圣诞快乐哈! 下一章有个很直白的名字:【黑白配の夏小白,我爱你】想知道黑锅怎么说“爱”的么?圣诞节为大家揭晓—— (这个广告,做得真……恶俗!)掩奤逃走…… 22 22、黑白配の黑锅表白 ...   〖22〗『黑白配の夏小白,我爱你』      【一直,一直觉得那三个字很肉麻,很磕碜人。所以,就算再在乎,都只说“喜欢。”一直,一直觉得那样的三个字,要放在心底才美好。不要说出来,只要表现出来便好。一直,一直觉得若是有谁敢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出那三个字,我定会恶心得想要暴打他一顿!】      ※※※      慕逆黑说要参观我的房间,我欣然应许。   到了门口,我挡在他面前,用手攥着门把,低头望了一眼他脚上的鞋子,一脸高傲地说:“先跺跺脚,把鞋上沙子跺干净了!”   “事儿妈!”他温温地瞪了我一眼,揽着我的肩径直将我掳进了屋内。      正对着房门的是我的书架。   他扫了一眼占了大半个架子的绘本、图集、漫画、插画书,手指依次滑过我收藏的整系列的几米作品集后,从书架一角随手抽出一本画册在手里翻了翻,问我:“夏小白,你多大了?还看这种图画书?”   我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绘本,竟是《阿狸·梦之城堡》的精装特别限定本!连忙夺过来宝贝似护在怀里:“喂!这书可是我最珍爱的画册之一,里面有Hans的手稿呢!”   “Hans?是谁?”   “是阿狸的爸爸,土鳖!”我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那红狐狸的爸爸?那他是不是也是只狐狸?”   他说这么冷的笑话,表情竟还一本正经!   我情难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什么叫代沟?这就叫代沟啊!慕逆黑,我跟你没有共同话题!”   “你整日看这些绘本,心理年龄估计还停留在儿童阶段,我跟你怎会有共同话题?没事时,你也学学人家凤姐,多看看人文社科类的书籍……”   “比如《知音》和《故事会》?”我接话。   他竟还点头:“是啊!你若真有心要看,我帮你订全年的!”   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老天娘,这货不是慕逆黑,这货绝对不是S大传说中的慕逆黑!”   他被我逗乐,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咧着嘴角说:“夏小白,你可真是我的甜蜜饯儿!”   我小眼儿一翻,假着嗓子,学着周董在某奶茶广告里的语气表情,回了一句:“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把我吃进胃里啦?”   他笑得更开怀:“夏小白,你可真是个大活宝!”   我正在心里抑扬顿挫地骂着:“猫了个咪!你才活宝呢!你浑身上下都流淌着活宝的基因!”   这边,他又补了一句:“我哪舍得把你吃进胃里?我得藏在心底。”   我一噎,心中竟觉得倍儿甜蜜!      他转过身,眸光依次略过我的床和衣橱后,落到窗边的钢琴上。眼眸莹然一亮,问我:“夏小白,你学过钢琴?”   “恩!我妈说钢琴是乐器之王,女孩子一定要学。可以不精通,但必须懂。我从四岁学到十二岁,后来……”我顿了一下,淡淡地说:“后来因为学画,就搁下了。”   他似是察觉到什么,沉吟了一下,问我:“学了八年,弹的怎么样?”   “也就半路出家的水平。我每次一时兴起弹上一曲,程匀都说我扰民。”   他抬了一下眼睫。   我心中一咯噔,连忙解释:“对了,程匀家就住我们家楼上,我房间顶头就是他房间。”   他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后,嘴角处的纹路深了深,隐现出一抹诡谲的笑。   我瘪了瘪嘴:“你那什么表情呀?”   “我什么表情?”他笑意盈盈地反问。   “算计人的表情!诡计得逞的表情!阴险毒辣的表情!总之,不是什么善良的表情!”   他挑眉:“夏小白,你那什么眼神儿?我这分明是‘放心’的表情。”   放心?我看你分明是在放屁!   他手指在钢琴盖上弹了几下,边打量着我屋子里的其它摆设,边说:“我刚才想,你跟程匀楼上楼下住了这么多年,这么近的直线距离,他都能弄丢你。可见,你们真的是有缘无分。这样一想,我就可以放……”   说到这,他忽然顿住。   “怎么了?”我侧目去看他。   他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停在窗户对面的墙上,脸上隐现出一丝诧色。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人的视线汇总在一出。      墙上,那幅画名叫『动心』。   画风细腻,用色纯净,构图优美,意境迷人。   绿黄两色为主色调的画面上,背着画袋拎着画箱的英俊少年边走边回眸看着被他牵着手拉着向前走的女孩,眼神温柔。   女孩微张着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少年,表情有些懵懂。轻柔的风拂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头顶松散的发髻上晕染着夕阳的余晖,绒绒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   他们身后,是大片大片朝阳盛开的向日葵。倾情怒放,吐媚含艳,似乎只为衬托这让人『动心』的美丽瞬间……      慕逆黑有些怔忪地望了那画片刻,方抬步慢慢走近。   抬起手,手指轻轻碰触画上覆着的透明玻璃。他指腹下,是那个豪放不羁的签名——“W”。   我站在他身后,歪着头,笑意绒绒地问他:“这幅画,画得很好吧?”   他看着画,迟疑了一下,方开口:“这画是……”   “是我师父画的!”我的语气颇为自豪,眨了眨眼,继续说:“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威廉,画得很有意境吧?”   他转头看我,嘴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依然笑着望着他,等着他点头肯定我的话。   他立在那幅画下,沉默地凝着我。眼睛里渐渐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雾,笼在那如渊深邃的黑瞳上,看上去有些悲伤。      果然……   他也是这样的反应!   我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果然,当他知道真相后,再听我提起那人,跟所有人一样,会变得沉默,且眼中不自觉地就染上了怜悯的颜色。   呵!   夏小白,你有什么可难受的呢?这样的沉默与怜悯,你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夏小白。”   他站在那,表情复杂地叫我的名字,深涧似的眸子里似乎缠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我微微动了动眼睫,望着他,笑着应:“怎么啦?”   他抿了抿唇角,眼神逐渐变得清亮且坚毅:“夏小白,从今天起,忘了那个人。”   我蹙眉。   “从今天起,忘了威廉。”   “为什么?莫非……”我嬉笑着挑了挑眉,“你吃味儿了?”   他望着我嘴角的笑,眉间夹出一个浅浅的“川”字。   少顷,坚定地点头:“是!”   那声音,沉沉的,听上去竟有些悲伤。   从未见过他这般阴沉又认真的样子,我一愕,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我何止是吃味儿?”自嘲地扬了扬唇角,他垂下眼帘,有些艰涩地说:“我简直就是…嫉妒!”   最后两个字,他一字一字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我心中一窒,嗓子一哽,哑哑地叫了他一声“慕逆黑……”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明明知道的,他明明知道那人……那人已经、已经……   那个字从心上翻滚而过时,胸口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疼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出,顺着我的脊背扶摇直上,直直冲进我的脑仁里。   胸口一阵起伏,我用手紧紧抓着钢琴的一角,控制着想要蹲下干呕的冲动。      沉默在房间内蔓延。   他站在那画前,看了我很久。眼神有些阴沉,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再努力思付着什么。   墙上的时钟“嘀哒嘀哒”地走着。一圈,一圈,又一圈。   半晌。   他的声音如暮鼓沉音,在房间内低低地回旋:“夏小白,我的画比他画的好很多,我能教给你的东西比他多的多,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会比他长很多,我会比他更懂得你的美好与无赖……”   顿住。   他慢慢走近我,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不疾不徐。   “最重要的是——我比他更知道要在适当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抓紧你……”   站定。   双手搭在我肩上,他望着我的眼:“且,我会在适当的时间告诉你——”   我抬起眼睫望向他。   抿唇,微笑,他一字一字说的铮铮如钉:“夏小白,我爱你。”      夏小白,我爱你。   那六个字,从他唇间一字一字逸出,如钢钉一般一字一字钉到我心上,一字一字重若镬鼎。重得让我胸口猛然一塌,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他搁置在我肩上的手稍稍用力,将我往他面前拉了拉。   我望着他,用尽力气想去看清他脸上此时的表情。   可是,我却什么都看不清。   努力睁了睁眼眶,温热的液体却因为这细微的动作,怔怔地从眼中滚了出来,越落越急,几乎不受控制……   一直,一直觉得那三个字很肉麻,很磕碜人。所以,就算再在乎,都只说“喜欢。”   一直,一直觉得那样的三个字,要放在心底才美好。不要说出来,只要表现出来便好。   一直,一直觉得若是有谁敢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出那三个字,我定会恶心得想要暴打他一顿!   可是,可是我现在……      “夏小白。”他用手抹了抹我脸上的泪珠,拍了拍我有些僵的脸,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你这是什么反应呀?你真是,真是……”   我泪眼朦胧地盯着他瞅着。   “唉!我能指望你什么呀……好了,好了!擦擦眼泪,来给爷笑一个……”   我继续泪眼朦胧地盯着他瞅着。   “夏小白,你再这样傻愣愣地瞅着我,以后就别想听我再说那句话!”   这会,我终于看清他的表情。   挑着眉,似乎再生气,可嘴角分明是翘着的。   那表情,霸道亦温柔。      眼泪流至唇边,味道尝起来竟微微发甜。   十年了。   十年前,那场高烧没夺走我的记忆,却让我的眼睛一度干涸。   这些年,我情难自禁时,也只是眼眶微湿。极度难过时,亦只会胸闷干呕。   十年没尝过眼泪的味道,我都不知道我竟还有能力流泪,我都不知道流泪竟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转眸看向墙上那幅画——   水雾中,模糊而虚幻。就像我跟他那段……来不及说“爱”的初恋。      威廉。   我其实从未忘记过,关于你的点点滴滴。   亦从未承认过,你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件事。   这些年,我一直一直一直坚信你跟我一样,在世界的某一处,一年一年的长大——   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命、六十耳顺、七十古稀、八十杖朝、九十鲐背,而后百年期颐。   也许,我们在人海中相遇过许多次。只是,互相不记得彼此。   然。   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我已经有勇气,面对那个叫“死亡”的词。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快乐!!!! 23 23、黑白配の定情信物 ...   〖23〗『黑白配の黑锅炖白菜』      【他被靠垫砸到,却不怒,只是站在那望着我脉脉的笑:“白菜有什么不好的?性平,味甘,卖相好。可凉拌、可清炒、可醋溜、可烧汤、可腌泡菜还可炖猪肉,多可爱的一种蔬菜啊?”】      ※※※      从家回到酒店时,刚过上午十点。   我推着慕逆黑进卧房,催他赶紧睡个觉补眠。他却嫌医院脏,拿了换洗的衣服径直进了浴室。   我明知他很爱干净,甚至有轻微的洁癖,还是恶作剧地对着浴室大喊:“屎壳郎也学人讲卫生,矫情!”   话音一落,他猛地把浴室门拉开,手扶门边,光着上身站在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夏小白,你这只屎壳郎要不要一起洗?”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丝/不/挂的上半身,眨了眨眼,脸一烧,迅速转过身,闭着眼直嚷嚷:“你个变态!暴露狂!臭流氓!”   他在身后沉沉一笑,丢下一句:“瞧你那点出息!”后,“嘭”地关上门。   片刻后,淋浴声响起。   我用手捂着滚烫的脸颊,脑中慢慢浮现出他健康阳刚的麦色皮肤、宽阔平直的肩膀、优雅漂亮的锁骨、修长有力的手臂、精瘦挺峻的腰线、结实匀称的肌肉……   “咕噜!”   小心翼翼地吞了一口口水,我转身对着浴室的门恨恨地骂了句:“妖孽!”      来到外间,我用酒店的电话给瑶瑶拨了过去,跟她取消今晚原定去老城区吃官府菜的安排。   听我简单说完慕逆黑的状况,她连连感慨:“夏小白,若是有一个男人像咱妹婿这样对我,我早在头上扎个蝴蝶结把自己送给他了,你可真有福气呀!”   或许是刚才自个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会听她说这话,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句“把自己送给他”极其有内涵!   我这边正想入非非,瑶瑶那边话题一转,兴奋地说着:“对了!昨晚没来得及跟你说,看到慕逆黑本人,我愈发觉得他像慕容卿岚了!我刚儿还翻出以前采访慕容大师的现场照片,正准备今晚拿来给你对比一下呢!我跟你说啊,慕逆黑皱眉沉思的时候,那神态简直跟慕容卿岚是出神入化的像啊……BLA BLA BLA……”   我抬手捏了捏额角,对着话筒叹气:“瑶瑶,我又不是没看过慕容大师的报道。慕逆黑跟他只是气场比较相似罢了,哪有你说得那般夸张?”   “不是!你是没见着真人才这样说,安臣也说他们神似呢!”   “是!是神似!神情相似!”我想到晨晨以前说的话,一个忍俊不禁“噗嗤”笑了一声,对着电话说:“瑶瑶,不瞒你说,我们宿舍的人以前还说慕逆黑的气质神态极像日本漫画《吸血鬼骑士》里的玖兰枢呢!你说,这有血有肉的真人跟那线条勾勒出来的纸片人都能神似,别说俩货真价实的人了!像就像呗,慕逆黑跟慕容卿岚又不可能扯上什么关系……”   “我就是觉得好玩嘛!再说,谁说他们俩扯不上关系?你家那口子也是学建筑出身的,说不定赶明儿就是建筑界的另一个慕容卿岚呢!”   “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再拿俩人的照片出来说事吧!”   “哈哈!你别说,我还真干得出那事儿……”   东一句西一句的,又跟瑶瑶扯了一会儿。这边见慕逆黑洗完澡,光着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我才挂了电话。      他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转头问我:“刚跟谁讲电话呢?聊得这么开心?”   “瑶瑶,我跟她取消今晚的安排。”我翻身趴在沙发上望着他,“喂,黑锅,我们晚上叫外卖在房间吃吧?免得在外面吃错东西,你又过敏。”   他点头:“随你。”   我正将下巴抵在沙发上,想着要叫什么外卖,他又说:“小白,你很久没那样叫我了。”   我说:“啊?哪样叫你?”   他喝了一口水,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黑锅。”   我眼珠一转,小眼一弯,晏笑着问:“爷,你可喜欢奴家这样叫你?”   将水杯放在身边的矮柜上,他迂回着答:“黑锅炒白菜,挺适合我俩的。”   我嘴一瘪,顺手拿起身边的靠垫扔向他:“你才白菜呢!你全家都是白菜!”   他被靠垫砸到,却不怒,只是站在那望着我脉脉的笑:“白菜有什么不好的?性平,味甘,卖相好。可凉拌、可清炒、可醋溜、可烧汤、可腌泡菜还可炖猪肉,多可爱的一种蔬菜啊?”   “我要是白菜,你就是我炖的那一锅猪肉!”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从沙发上翻个身下来,拿了吹风机,拉着他进卧室,“来,快吹干了头发去睡觉!”      进了房间,让他坐到床边,我脱了鞋子双膝跪在床上,拿着吹风机给他“呼呼”地吹着头发。   他的头发浓密且黑亮,发质粗细适中,直且韧。听老人家说,这样的人通常很有智慧,做事有毅力、有野心亦有耐心,是典型的事业型人才。   这人竟然连头发丝都长得这么好命,真讨厌!   想到自己那细软的暖褐色头发,我心里觉得不平衡,手上的动作不由重了重,用力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吃痛,头一歪,转脸望着我笑:“夏小白,你不好好吹头发,闹什么脾气呢?”   “谁跟你闹脾气了?”我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又重了几分。   他无奈一笑,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好了好了,吹得差不多就行了。”   我用手试了试,已经吹得七分干,便依言关了吹风机。      歪身坐到在床上,我正伸直腿准备下床,他忽然问我:“我送你的镯子怎么没见你戴?不喜欢?”   “不是!”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左手腕,解释道:“我爸是历史系教考古专业的,对玉石很有研究。那镯子一看成色和纯净度就知道不是俗物,我怕他看到了追问,就放抽屉里收着。等回了学校,我一定天天戴着……”   说到这,我想到一件事,赤着脚就溜下了床。   客房早上刚打扫过,地板一尘不染。我溜到外间,从随身带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绒布包,一溜烟又跑回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看我跟个兔子似的溜来溜去,嘴角始终噙着笑。那样子,看上去竟带着几分宠溺纵容的意味。   我将小绒包举止他面前,一脸神秘地问他:“猜猜这是什么?”   他眉一挑,答:“定情信物。”   我的眼瞬时瞪大,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啊!”他答得理所当然。   我鼓了鼓腮,将绒包塞到他手里:“喏,回礼!”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垂下眼帘去解那绒包。      手指轻轻抚着那块长宽约五厘米、四四方方雕着麒麟的白壁挂坠,他眼中的水光软了软,抬头望着我:“小白……”   “这是小时候我爷爷给我戴着玩儿的,说是可以避邪护身。因为太大,我挂在脖子上嫌沉,就一直搁在家里。不是什么好料,你可不许嫌弃!”说完,我露出凶巴巴的表情,状似威胁。   他又用手摩挲了几下那方白玉,眼瞳深深地望着我:“夏小白,你当我是笨蛋吗?这玉质地纯、结构细、水头足、油性重,分明是块极好的羊脂玉。加之上面的麒麟纹饰清雕细镂,栩栩如生,市价定是不菲……”   “哎呀,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我就知道这是一块稍微漂亮点的白色方石头,你若不嫌弃,就收下,算作我给你的定情信物。”我一口气说完后,就水着一双眼楚楚地望着他。   他眼中有犹豫的神色,用手又把玩了几下那方玉,方艰难的开口:“小白,我送你礼物只是想让你开心,从未想过要你回报些什么。你就送我一块鹅卵石当定情信物,我也视作珍宝。这玉你还是拿回去吧,免得你父母发现了,追问起来让你为难……”   我眉一皱,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玉,将棕色的绳结解开后,径直套在他脖子上。同时,一脸不屑地睨着他道:“慕逆黑,你什么意思呀?我夏小白虽然没什么钱,可我们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世家。先不说我爷爷那样的诗礼大家,就我家书房里,随便一幅字画都是出自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名家手笔。这些玩意儿,我爷爷奶奶不知给了我多少,我小时候就拿它们当石头玩。现在,就我那百宝箱里,随便那块石头都比它来的珍贵!我送你,也就想让你开心一下,你还真把它当成什么宝贝定情信物了不成?切!瞧你那点出息!”   说完,我还故意用鼻子哼哼了几声。那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模样,啧啧,简直就像一腰缠万贯的豪门小姐!      慕逆黑被我的话雷得一愣一愣的,低头又看了一眼被我强行挂在他脖子上的白方羊脂吊坠,方眼神复杂地望着我说:“夏小白,没想到你的隐藏身份是个挥金如土的地主婆!”   我刚吹牛皮时,端足了架子,这会听他这样一说,也有些憋不住了。扑哧一笑,瞪着他道:“我要是地主婆,那你就一土豪劣绅!”   他笑了笑,抬手轻抚了一下我的头发,眼中水光潺湲,柔柔地唤了我一声:“夏小白。”   我以为他又要啰嗦,连忙先发制人道:“慕逆黑,你想想你哪次送我礼物,我像你这样婆婆妈妈推三阻四的了?算我求你了,你行行好,收下这块石头吧?”   他无奈地翘了翘嘴角:“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敢不收吗?”   我笑:“你要干脆一点,我至于浪费这么多口水吗?平时看你做事挺痛快的呀?怎地今儿这事上却扭扭捏捏,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眼瞳一深,身体向前倾了倾,将脸整个儿贴近我,神情暧昧地问:“夏小白,难道没人告诉你,千万不要对一纯爷们说‘娘’这个字么?这样,后果很严重。”   我嘴一咧,反问:“你说的纯爷们在哪儿?咦?我怎么没——”看见!   最后两个字刚冒出喉咙里,就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扶着我的肩将我慢慢放倒在床上,他半压在我身上细细密密地吻着我。   但,仅止于吻。      缠绵稍许。   抬起头,他恨恨地咬了一下我的鼻头,唇贴着我的耳朵,呢喃着问我:“现在知道在哪了吧?”   我就算再不识时务,也知道此时应该乖乖地点头答:“恩!爷,您就一比纯净水还纯的纯爷们!”   他笑,眼角弯弯,唇角翘翘。   所以说,男人都是孩子,需要哄嘛!   见他现在心情正好,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放软了声音,低哄着他:“黑锅,闭眼好好睡一觉吧?”   他眼神清洌地看着我,在我额上轻琢一下:“小白菜陪我一起睡。”那语气,竟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难得见他这样,我舍不得反驳,只能微笑着继续装三圣母:“好。”   收到满意的回答,他歪过身子,将头搁置在我颈窝,抱着我安然闭上眼。      过了许久,当我以为他已经睡着时,他的头在我肩上微微动了动,呓语般地低喃:“小白,你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很快乐。”   我望着天花板,半晌,应:“我也是。”   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灼着我的皮肤:“以后,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垂下眸子,看着他的发心,微微扬起唇:“好。”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他逐渐低沉绵长的呼吸。一下,一下,又一下熨烫着我的心跳。   慕逆黑。   这个人,又在我面前露出了另外的一面。   他,有那么多面。越了解,越让人看不透。这样的他,我真的爱得起吗?   轻笑。   想那么多干嘛?   不是……已经爱了吗 ? 24 24、黑白配の黑锅家世 ...   〖24〗『黑白配の黑锅的家世』      【夏小白,抽烟喝酒这两项我承认。可我怎么耍流氓了?我跟谁耍流氓了?你这是毁谤,你知道不?我这人向来容不得别人栽赃扣大帽子。你既然这样说了,哪我今儿就顺着你这话儿,将‘耍流氓’这罪名坐实了!】      ※※※      我是被饿醒的。   坐起身子,揉了揉眼,身边空无一人。看了看墙上的钟,下午三点一刻。   下床穿上鞋子走出卧房时,慕逆黑正靠在外间的落地窗前打电话。他低垂着眉眼,声音低柔,神情谦顺。   “恩,我明天会过去拜访。”   “……”   “好,我知道。”   “……”   “姐,代我向爸爸问好。”   “……”   “恩,拜!”   挂上电话,他侧身靠在窗户上,眯了眯眼看向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跟家人通电话吗?”   他应声转过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惯有的温柔:“醒了?”   “恩。”我捂着肚子,点头:“饿醒的。”   “馋猫!”他嗔了我一句,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将我拉到沙发前坐下,用手理了理我的头发,问:“想吃什么?”   “随便!你想吃什么,直接叫酒店服务生送到客房来吧?我饿扁了,没力气思考!”   他纵容地笑了笑,拿起电话叫客房服务。   末了,又起身到饮水机前给我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我抱着杯子轻啜一口,问他:“黑锅,你还有个姐姐吗?”   他唇线微扬,答:“是。”   “她比你大几岁?”   他眼中飞快闪过细碎的芒光,犹豫了一下,方道:“她……比我大23岁。”   我以为自己听错,蹙眉问他:“你说,你姐姐比你大23岁?”   “是,她比我大23岁。”说这一遍时,他的语气没了刚才的迟疑,声音坚定且确定。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有千百个念头转过,最后只是低低地“哦!”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我姐姐会比我大这么多?”   他望着我,眼中蕴着笑意。   我喝了一口水,看着他从善如流地问:“那你姐姐为什么会大你这么多岁?”   “因为,我跟她并非一个母亲而生。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我又“哦!”了一声。      “小白。”他伸手握住我的手,低低地叫我的名字。   我望着他笑:“怎么了?”   眼角微微弯了弯,他用手轻抚我的头发,曼声说:“小白,我从不跟你提我家里的事,是因为……我的家庭很复杂,我不知该如何跟你说……”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不是刻意隐瞒。   “没关系。”我笑了笑,眼神诚恳地望着他,“等你知道该如何跟我说时,再告诉我。”   他眼神微闪,垂睫沉默了一会,方抬眼望着我说:“我姐姐之所以比我大这么多,是因为……”   停顿,深呼吸。   “我母亲当年是我姐姐的同龄好友。她21岁时遇见我父亲,22岁时爱上了他,23岁时生下了我……”   “啊?”   我被他这话雷得外焦里嫩,脑中飞快蹦出“乱伦”、“忘年恋”这两个极具冲击力的词!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抿唇涩然一笑,问我:“很震惊吧?”   我诚实地点头。   “不过,我母亲并不是第三者。”他将身子靠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我父亲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我姐姐的亲生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母亲,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虽然他们在法律上是一对合法夫妻,但我姐姐至始至终都不认同我母亲。她一直恨她,认为她抢走了我父亲,甚至曾多次自杀来威胁我父母离婚。我母亲为了纾解她的仇恨,擅自留下离婚协议书,离开了我父亲。并瞒着他们,在异国他乡生下了我……”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柔肠百结,百味杂陈。   “我母亲,是一位画家。我小时候,她一直带着我在世界各地游走采风。我到了学龄后,才被外公接回国念书,并在国内读完了小学和中学。我15岁之前,一直以为我父亲已经不在这世上……”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微沉思了一会,方继续道:“直到我母亲因为一场事故去世,我外公才告知我父亲我的存在。”   “那你姐姐肯接受你吗?”   他笑了笑,望着我说:“那时,她已嫁为人妻,做了母亲。或许是因为懂得为人母的艰辛与伟大,她很愧疚因为她当年的反对,致使我母亲这些年一直如浮萍一般漂泊在外、致使我没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长大……”   “那她对你好吗?”   “她对我很好。这些年,她待我既像弟弟,又像母亲,而且她还是我敬重的老师……”他将目光放远,悠悠地说:“当年,我外公肯告知我父亲我的存在,是因为我生了一场很重的病,需要做手术。可因为我遗传了父亲家族的RH阴性血,医院血库这种血型极稀少,需要家属义务献血。我外公没办法,才通知了我父亲。那次,我父亲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为我输血。我姐姐自己一个人为我输了800毫升的血浆。若不是她,我想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听他这样说,我眼圈一红,抬手拍了他一巴掌,急着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活不到今天?”   他笑:“放心!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哪里舍得死?”   我怒目瞪着他:“谁让你说那个字的?你个乌鸦嘴!快说‘呸呸呸!毛主席万岁’!”   他蹙眉:“‘呸呸呸!毛主席万岁?’这是什么咒语?”   “这是一句吉祥话,我在一本小说中看到的。据说,说错了话后念上这么一句,就可以逢凶化吉!很管用呢!”   “老迷信!”他嗔了我一句,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睨着我,“夏小白,你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当牢记社会主义荣辱观,‘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没事时多翻翻《毛主席语录》,别总看那些歪门邪道的小说?”   “切!你自己就作风不正,还在这儿冒充政治老师啊?你可真好意思!”   他勾起唇望着我阴恻恻地笑:“夏小白,我怎么作风不正了?”   “你抽烟、喝酒、耍流氓!还不是作风不正?”   “哦?”他意味深长地睨了我一眼后,伸出长臂揽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挑着我的下巴,作臭流氓状,痞里痞气地问我:“夏小白,抽烟喝酒这两项我承认。可我怎么耍流氓了?我跟谁耍流氓了?你这是毁谤,你知道不?”   我翻了翻白眼,作不屑状。   他将脸凑近,在我唇边呼着热气:“夏小白,我这人向来容不得别人栽赃扣大帽子。你既然这样说了,哪我今儿就顺着你这话儿,将‘耍流氓’这罪名坐实了!”   说完,便低头将唇贴了过来。   我嬉笑着推了他一把,拧头躲开,他又满脸涎笑地将脑袋凑过来。   两人正在沙发上闹着,门口有人敲门:“您好,客房服务!”      他叫的是几个家常的小菜,荤素适宜,配上鱼汤和米饭,既营养健康又填得饱肚子。   因为肚子早就瘪了,刚才又闹得厉害。菜一上来,我就两眼冒光,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伺候满桌的佳肴。慕逆黑跟我说了几句话,我都懒得理他。   这四星级酒店的厨子手艺也的确不赖,简单的醋溜白菜都炒得色香味俱全。我忍不住多吃几口,慕逆黑就在旁阴阳怪气地念着酸诗糗我:“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知他是不满我对食物的关注超过了他,这会跟我闹别扭。就佯装听不见,又夹了一大筷子白菜,吧唧吧唧地嚼着,直把他当空气。   他一手拿筷子,一手点着桌面,又抑扬顿挫地念着:“小白菜,地里黄。有个弟弟,比我强。弟弟吃面,我喝汤。端起碗来,泪汪汪。”   我面无表情地嚼着嘴里的白菜帮,心想:这几句话怎地听着这么顺耳?   品茗一会,才恍然他是篡改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河北民歌《小白菜》。不由扬起嘴角,偷偷笑了笑。   他见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白菜吃”,干脆放下筷子,双手拖着腮,眸光潆滢地凝着我,声情并茂地念:“我们,就是那批被指为毫无责任心的一代;我们,就是那批被说为没有思想的一代;我们,也同样是那批每天起早贪黑的小白菜……我们,是骄傲的小白菜!我们,是坚强的小白菜!我们,是最棒的小白菜!”   听到这,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问他:“慕黑锅,你哪里学来的这诗?还挺押韵挺顺溜的!”   “说你没常识你还不承认。这可是上海世博会的志愿者口号。”他表情得意地炫耀。   我无奈:“喂!姓慕的,你今儿是不是打算把所有与白菜有关的诗词、文章、歌赋、口号全用到我身上?”   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整齐漂亮得口牙,他笑得有些孩子气:“我后面还一堆等着呢!你想不想听?”   “那么幼稚的东西谁要听啊!”   他笑了笑,又道:“你早点肯搭理我,我也不用费这么多口舌了。”望了一眼面前的醋溜白菜,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到眼前端详,自言自语似的嘀咕:“这醋溜白菜真的就那么好吃么?”   我翻了个白眼吐了口气:难怪都说男人是长不大的孩子。这口锅掩在成熟外表下的内心,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屁孩!   要不,怎么莫名奇妙地就跟这盘醋溜白菜较上劲了?      服务生将餐具收走后,我正捋着撑得肚子滚圆滚圆的肚子斜身躺在沙发上,慕逆黑忽然对我说:“小白,我明天要去探望一下我父亲在这里的朋友。因为是长辈,所以不方便带你过去。你明儿就先在家呆着,我完事后打你电话。”   “没问题!”我应了一声,想到一件事,于是问他:“对了,今早那宋医生跟我说,你一直在吃中药。是不是真的?”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这个,整个人微微怔了一下。   抬手碰了碰鼻子,他有些迟疑地答:“其实我早就已经没事了,不过是为了保险,想吃完这一副。没想到,竟跟海鲜和烟酒犯了冲……”   “那你当时究竟被蛇咬到了哪里?伤的重不重?”   “咬在腿上,不方便给你看。”他用手拍了拍右腿大腿的外侧,简单示意了一下位置,又说:“其实,伤得并不重,中毒也不深。只是当时在森林里,没有及时处理,所以延误了治疗。”   我看了看他手所在的位置,心中一个激灵,忙问:“你昨天看急诊时,有没有给那宋医生看伤口?”   “他要求看,我就给他看了。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这话,他说得风轻云淡,我却表现得风不轻云不淡。   恨恨地磨了磨牙后,我忿忿地骂了一句:“他大爷的!流氓医生!”   慕逆黑笑:“夏小白,你这什么反应啊?那医生可是男人!”   “男人还有直的和弯的之分呢!他若是Gay,你昨夜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目奸了!”说到这,我连忙问他:“对了,昨晚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他见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深了深,一本正经说:“夏小白,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我都喜欢到草木皆兵的程度了!放心,我性取向没问题,对男人也没兴趣!”   我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懒得理你”的表情。   他坐在那望着我,眼中星光璀璨,极其耀目。      程匀。   眼神,真的不会骗人。   爱你的人,望着你时,眼睛真的是会发光的。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一直缺少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25 25、黑白配の他的世界 ...   〖25〗『黑白配の他的世界』      【慕逆黑,我刚以为自己已经走进了你的世界,才恍然间发现,那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光怪陆离。究竟,是我之前生活的世界太单纯,还是你的世界过于繁华?】      ※※※      慕逆黑来到X市的第四天。   上午,他去拜访了长辈,中午被留在家里吃午饭。到了下午四点,才给我打电话。   因他事务所有些事需要处理,明天得赶回去,晚上我们就约了肖瑶瑶和陆安臣一起出来吃最后的晚餐。   席间,瑶瑶说:“小白,你不也马上开学了吗?这次干脆跟咱妹婿一起回去呗!”   我瘪嘴:“不成!这会子回去,宿舍没准还没开。我住哪儿呀?”   陆安臣嬉皮笑脸地接话:“你就跟咱慕兄弟一起住呗!哥哥信任他的人品!”   慕逆黑端着茶杯望着我,瞳子里波光潋滟的,晃人眼!   我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摆手道:“安臣哥,你这说得哪儿话啊?我哪里是不信任慕逆黑呀?我是不信任我自己!我现在可是一风华正茂、郁郁葱葱+如狼似虎的小青年,一个把持不住,那可就要对他犯罪了啊!”叹了口气,“不不不,我可舍不得这么早就将他吃干抹净。得多等几日,养肥了再下手!”   闻言,慕逆黑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第二日。   慕逆黑要坐朋友的车回S市。而那朋友,便是程匀上次提到的桑梓榆。   之前,她在我们那所省重点高中就声名赫赫。年纪跟我相当,却大我三届。她考上大学离校后,我才升高中。所以,一直以来虽常听人提起她,但并未见过真人。   我跟慕逆黑从酒店出来时,她正低着头靠在一辆红色JEEP前玩手机。身上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迷彩T恤,头发在脑后挽成个小髻,前额上箍着个茶色的太阳眼镜。远远看过去,身条儿极高极瘦。身上散发着一种很独特的气质——野性中蕴着高雅、疏离里藏着温煦、真实里又带着几分神秘,叫人一时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慕逆黑牵着我的手走向她,距她仅有三米距离时,她才有所察觉。抬起头,未语先笑。那笑容,明媚娇俏得近乎耀眼,堪比九月的骄阳。   “十四,你成啊!不声不响在我地盘呆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联系我。要不是昨儿慧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去看她,我都不知道你来过这儿!保密工作做得够严实啊!”   她说这番话时,一直弯着眼角望着我。眼中波光粼粼的,满是笑意。语气中蕴着几分娇蛮,听在耳中亲昵但又不过分亲密,那个“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专程来看我们家小白,哪里有时间应承你呀?”慕逆黑笑着调侃一句,将我拉到身前,介绍说:“这是我家小朋友夏小白。小白,这是桑梓榆。我们都习惯叫她的表字‘三木’。”   我颔首浅笑:“你好!”   她回笑,露出两颗闪闪发光的小虎牙:“小白,我们十四少总算舍得将你领来见我们了!你不知道,平日里我们那群朋友一提起你,他小子都跟防狼似的防着我们,好像我们会吃了你一般!”   “他是嫌我丢他的份儿呢!”我半调半笑地睨了慕逆黑一眼。   “哪儿啊!他是怕我们这群人在你面前揭他老底呢!这小子,外表光鲜亮丽,内心黑暗着呢!改天,我跟你好好揭揭他的底儿!”   我点头:“好。”   桑梓榆璀璨一笑,又问:“你在S大念书吧?这不马上开学了吗?要不,今儿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还没表态,慕逆黑就接话道:“你那破车我哪舍得让我们家小白坐呀?你不嫌多载一人,我还怕路上颠着她呢!”   桑梓榆闻言便抬腿作势要踹他,慕逆黑闪了过去。她笑骂了两句,三人便上了车。      她开的是辆改装过的JEEP牧马人越野。上车后,我仔细打量了一些车的内饰——后视镜上挂着的水晶指南球,座位上摆着的民族风格的手工靠垫,车厢内隐隐漂浮着的草木泥土芬芳,以及做工精细、款式典雅的全套水牛皮凉垫……无不隐透着车主不俗的品味。   将眼镜从头上拨下来卡在眼上,桑梓榆利落地点火、松手刹、踩离合、加油门,伴随着一声轰鸣声,车子平稳上路。    我跟慕逆黑坐在后车厢,因为很少见女生开这样个性的车,我不由感叹:“梓榆,你这车可真帅!”   “是吧!很帅吧?我前些日子刚换了底盘和大尺寸的轮圈、轮胎,现在跑起来比以前稳当多了喔!说起来,你们还是改装后的第一批乘客呢!”她得意地拍了拍方向盘,说话时那眼神像是讲自己的爱人,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你就瞎折腾!哪有女孩子像你一样,对改装车这么痴迷?”慕逆黑拍了拍身下的坐垫,又说:“你把底盘抬这么高,准备开车去攀岩呢?”   那神态语气,竟像是哥哥训斥不懂事的妹妹。   “暧,你真啰嗦!我又没改装你的路虎,你啰嗦个什么劲呀?”桑梓榆嘟囔一句,问我:“小白,你去哪儿呢?”   “哦,直接送我回家吧!”   我跟她说了小区的名字后,她轻车熟路地将车拐进东临路。又从后视镜里望着我笑:“小白,听说你跟程匀家住一个单元楼?”   “是,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跟程匀从小就认识。”   “我之前还去过他家几次,怎么都没遇着你?他爸是我的国画老师。”   慕逆黑插嘴道:“你们这就叫无缘对面不相识。”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斜眼瞪他:“你今儿哪这么多废话呢?我们女人聊天,哪有你的事?”   他眉一挑,作无赖状:“我说夏小白,你跟人当着我的面讨论别的男人,还不许我插话了?”   “我们哪有讨论别的男人?”我佯怒,“你这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这又吃得哪门子天外飞醋?懒得理你!”   一不给他好脸色,他又艮皮赖肉地笑了笑,伸手来拉我的手。   我甩开,他干脆一把攥住,紧紧捏在手里。那举动,充满了孩子气。      桑梓榆将太阳眼镜往下扒了扒,露出一双清泚水滢的瞳子,从后视镜里对我狡黠地眨了眨睫毛:“小白,我认识十四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纵容呢!果真像二木说的,你跟他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我笑着反问:“哦?那你说我是那盐卤还是豆汁儿?”   “自然是豆汁儿!连十四少这样腹黑闷骚又毒舌的盐卤,遇着你之后,也便成白嫩可人的豆腐脑儿了!”桑梓榆爽朗一笑,又问慕逆黑:“十四,我的话你认同不?”   我转头去看慕逆黑,他扬着下巴,唇线微翘,笑意盈盈:“自然认同。被夏小白降,慕逆黑甘之若饴。”   “哎呦,十四,我这两颗坚不可摧的虎牙都被你酸倒了!”   桑梓榆的笑声似风铃,在车厢内缱绻回荡,洒了一路。      尽管我一再说将我放在小区门口就可以了,桑梓榆还是将车开到了我家单元楼下。   刚下车,我就看到家里的黑色轿车停在草坪前。心里正忐忑着,一转脸就看见我爸拿着一个牛皮文件袋从楼里走出来。   我刚在心里哀嚎一声,他已看到我。眉头微皱,径直走过来:“你这丫头,怎么又跑出去了?”   我嘻哈地笑着:“爸,你回来拿东西啊?”   “是。”他望向我身后,微微笑了笑,“这两位是你朋友吗?”   我转身,慕逆黑和桑梓榆都已下车,正站在车前望着这边。   “叔叔您好,我是小白的学姐,我叫桑梓榆。我们以前是一个高中的。”桑梓榆率先开口招呼,轻描淡写的一句“学姐”,将我们的关系说得既亲近又不至于太突兀。   我爸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句“你好。”目光又看向她身边的慕逆黑,眼中带着考量。   我紧张兮兮地望过去——   慕逆黑倒是一脸镇定,坦然地迎上我爸的目光,颔首微笑:“叔叔,我叫慕逆黑。”顿了一下,补充一句:“我是小白的朋友。”   老爸回以微笑,招呼他们说:“你们去家里坐吧?我还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中午,留在这一起吃饭吧?”   桑梓榆大方地推辞:“不了叔叔,我们这是顺路送小白回来呢!这就要走!”   我爸也没再多说,与他们寒暄几句后,便开车离开。      我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刚松了一口气,这边桑梓榆突然问我:“小白,你爸是不是Y大历史系的系主任?”   我点头:“是啊!你认识他?”   她笑:“可巧了!以前慧姨请他家里去鉴定一幅古画,刚巧我也在。不过,那是老久之前的事了,也不知叔叔还记得不。”   我心里也没把这事看得太重,只道:“记得也没关系。我爸在我交友的事情上,一向不大过问的。”   “那就好!”她应了一声,又问:“叔叔还不知道你跟十四的关系吧?”   “是,我还没告诉他。”   “看你刚才那反应我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看向慕逆黑。   此刻,他正意态疏雅地站在那儿听着我们讲话,脸上表情一片风轻云淡,竟真像是个泰山压顶面不改的主儿!   上前捅了他一下,我笑着调侃:“小样儿,刚才你挺镇定的嘛!说话竟然连个嗝都没打!”   他耸了耸肩,半真半假的说:“哪有!我初见老丈人,心中忐忑不安,现在还心律不齐呢!”      ※※※      晚上,我正趴在电脑前,晃荡在论坛里刷帖子,我爸在门外敲门:“小白,出来。我有事问你!”   我随他到了客厅,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桔子边剥皮边问:“有什么事要问?”   他沉吟了一会,方蹙着眉开口:“你那学姐桑梓榆,以前跟你程叔学过国画吧?”   我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扯谎说:“是啊,我就是通过程匀认识她的。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在苏慧那儿见过一次。因为这女孩子很特别,就记住了。”他笑了笑,又说:“今儿一见到她,我就认了出来。”   “三木学姐以前在我们高中名声很盛呢!是第一位16岁就被保送到Q大的学生,听说智商高达200喔!”我故意用炫耀的口吻来说这话,试图让他以为我们的关系很亲密。   我爸笑笑,又问:“今天那男孩,叫慕尼黑的那个,是她男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才嬉笑着纠正:“什么‘慕尼黑’啊?他叫‘慕逆黑’!叛逆的‘逆’!”   “哦,原来是那个‘逆’。”老爸恍然之后,又问,“他是你那学姐的男朋友吗?”   我咬了咬下唇,模棱两可地答:“不是,他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   我爸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倒是个不错的男孩子。眼神锐而不利,人又端正沉稳。一看便知有着极好的家教修养……”   我心里暗自乐了乐,又担心他再追问,眼珠一转,转移话题道:“对了爸,你说的苏慧是谁啊?听名字挺熟的呀?”   “苏慧你都不知道啊?还亏你这孩子在X市生活了这么多年呢!”妈妈端着洗好的一盘葡萄走出来,接话道:“她不就是上官尧池的夫人吗?电视里整日都能见着的!”   我愕了一下,反问:“你是说,苏慧就是电视里的那个上官夫人?”   “可不是就是!”妈妈笑了笑,又说:“以前,她在文化厅任职时,还常听见她的名讳。后来隐退之后,本名倒很少被提及了……”   我妈又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我的脑子被她刚才那话搅得浑浑噩噩,好大一阵子不能进行思维活动。   想到前几日在未浓时,慕逆黑听见那人说“金总监,上官先生和他母亲都在画廊等着您过去呢,您怎么还愣在这?”时微变的脸色;桑梓榆今天那句“要不是昨儿慧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去看她,我都不知道你来过这儿!”;以及我刚得知的“苏慧就是上官夫人”的这件事,我忽然间如饮醍醐——   原来,慕逆黑那日在未浓艺馆时急着要走,并不是因为担心我瞧上上官琅玕。而是,他根本就是认识上官夫人和上官公子的!   早就知道他身世不平凡,没想到竟能与上官家扯上关系。      “小白?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老妈正拎着一串葡萄递过来:“喏,你不是最喜欢吃葡萄吗?”   我伸手接过来,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又问老爸:“爸,你怎么认识上官夫人的?”   他正看着电视里播的新闻,目不转睛地答:“她是我们学校文学院李院长的学生,几年前在学校的校庆上认识的。后来,私下帮她鉴定过几次古董书画和瓷器……”   我“哦”了一声。   他想了想,又说:“她跟你程叔叔关系要更近一些,你程叔是她母亲的学生。”   我怔了一下,问:“你是说,上官夫人的母亲就是著名的国画大师陈经圆?”   我妈在旁插话:“是啊,你程叔可是陈经圆大师的关门弟子。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吗?”   “你说过,可你没说大名鼎鼎的上官夫人是陈经圆的女儿!”   “这些事不说你也该知道啊?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平日没事别总抱着电脑聊天打游戏,偶尔也要关注一下这方面。现代社会,人脉就是钱脉呀……BLA BLA BLA……”   我沉默地听她唠叨了一会,拎起一串葡萄站起来:“我回房间了。”      刚走到房门口,这边又听见我妈说:“对了,听老程说,程匀那孩子很得陈经圆大师的赏识,以后定是前途无量。小白以后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们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进了屋子,我将葡萄仍在桌上,拿过手机,径直躺倒在床上。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打开收件箱——   『发信人』:黑锅   『内容』:平安到达。见信息回电话。   阖上手机,我望着天花板,恍惚地想 25、黑白配の他的世界 ...   :慕逆黑,我刚以为自己已经走进了你的世界,才恍然间发现,那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光怪陆离。   究竟,是我之前生活的世界太单纯,还是你的世界过于繁华?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在论坛里,看到一个作者说,要想增加读者的评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每章的最后卡在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上。她用这个方法,每章平均可以得到40+的评论。 我当时就想:那样卡着,多憋人呀?这种事,不能干! 。 夏天跟我说:霓子,每一章没必要更新那么多的字数的。你分开更,可以增加点击率。 我答:我力求的是章章有亮点,大家看着过瘾开心才是最重要的。点击率神马的,都是浮云。 。 你说,我这人这么厚道、这么为大家着想。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霸王我呢??????????真是作者不坏,读者不爱么????? 我只知道写文很辛苦的,不知道是不是点一下收藏、写个简短的评论也跟写文一样辛苦???『迷惑地仰头望天…… 收藏此文章★~点我收藏【小黑の小白】吧~★ 。 我家三木的JEEP—— 26 26、黑白配の初见惊艳 ...   〖26〗『黑白配の初见惊艳』      【相片上,我跟慕逆黑隔着斑驳的色彩,含笑相望——我微歪着脑袋,弯着眼角,笑容狡黠。他斜靠在墙上,勾着嘴角,神情温柔。Pola拍出来的相片色调本就有些偏暖,加上两人这样的姿态神情,整张照片里的爱意柔情几乎要透过相纸溢出来。】      ※※※      八月三十号,下午四点十分。   大巴准点进了S市汽车北站。我背着大背包,拎着手提电脑和零食从车上一下来,就看见慕逆黑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闲舒地站在前方望着我。衬衫西裤,雍雅倜傥。周身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整个人仿佛从画报中走出来的一般清贵雅致。   我心中有某种东西迎光绽放,不自觉地就咧开嘴角,迎上前去:“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会了。”他接过我的电脑包和零食,笑着调侃道:“先检查一下,看看手机、钱包和贞操都在否。”   我小嘴一撅,抬脚便要去踹他。   他敏捷地躲过,顺势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向出口处走去:“小气鬼!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我宁愿没有,也不要你那些泛黄的幽默细胞!”   “冤枉!你十四爷的每个幽默细胞可都比夏小白那纯洁无瑕的小心灵还雪白,哪有泛黄?你指给我看看?”说着,就将脑袋朝我凑了过来。   我无语地翻了翻眼皮,将他脑袋推向一边:“慕逆黑,你身上穿着这样板正端庄的衣服,嘴里却说着这么流里流气的话,真是货真价实、惟妙惟肖的一枚衣冠禽兽!”   “夏小白,我若是禽兽,那你又是什么?”他蹙眉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问:“莫非,我们就是传说中的‘傻女与禽兽’?”   “你大爷的!你才傻女呢!”   “别不承认啊!我又不嫌弃你!”   “对不起,爷!我这傻女嫌弃您这禽兽还不成吗?”   “那你嫌弃我哪儿啊?”   “一个是人类,一个是畜类。你说我嫌弃您哪儿呀?”   “……”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地出了车站。原本应该带点旖旎色彩小别重逢,就这样在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儿中结束了。   而这时,我也逐渐意识到:我们俩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是由他掌控的——   他假正经时,我们就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模范情侣。   他犯贫脑抽时,我们又变成一对针锋相对的欢喜冤家。   他偶尔孩子气时,我们便又演起男霸道、女温柔的爱情桥段。   ……   似乎,从最初走到现在,我们之前的感情走向从来都是由他主导的。   而我,在我们的爱情闹剧中只是个配合他演出的女演员。   只是,不知我这演员,是临时,还是主角。      ※※※      跟慕逆黑一起在外吃了晚饭,又你侬我侬了好一会,他才将我送回学校。   七点半到宿舍时,晨晨和晴央都在。我将妈妈给我准备的零食和特产拿出来分给她们,边听她们讲着暑假的趣事,边收拾行礼。   这边刚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那边桌上的电话便“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从宿舍出来时,慕逆黑已换上一身便装,正靠在车前等着我。   我将他打量一番,问:“干吗这会儿洗澡换衣服?你刚才那身禽兽装多具有欺骗性呀?”   他没理会我的嘲讽,打开车门,按着我的脑袋就将我塞进了车里:“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换衣服了!”      他驱车带我来到S市西郊的一片废旧工厂时,已经八点四十分。   坐在车里,远远就看见前方停着三辆车。一辆是桑梓榆的红色JEEP,一辆是黑色宝马X6,以及一辆白色奥迪Q7。三辆越野车的车头灯都开着,灯光齐齐打在面前一道斑驳的旧墙上,将那断壁残垣照得极敞亮。   他将车开近后,我才看到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短发女孩正半蹲在地上,手持自喷漆在墙上喷画着些什么。她身边站着一名高个男子,低着头在旁边专注地看着。从侧面看,那人应该是我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周二木”。   另外一边,地上生着一对篝火,几个年轻男女围坐在一起,边饮着啤酒边说笑。车子开近时,我听见桑梓榆的笑声从人群中飘荡出来,在篝火上跳跃着,如同一曲清亮爽朗的民谣。      “嘎吱!”   慕逆黑的路虎在近旁停下,一行人听到动静齐齐转过脸来。他熄了引擎,眼瞳温潆地望着我:“下车吧,给你介绍一下我那群狐朋狗友。”   我眼睫微微动了动,没多言,顺从地下了车。   他从车头绕到我身边,牵着我的手走向那三辆车的车灯聚焦处。另一边的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骚动起来,不知是谁,还吹了个极响亮的口哨。   前方,灯光璀璨处。那短发女孩拿下口罩,手中拎着喷漆罐,勾着嘴角看着我们一步一步走过来。黑亮剔透的眸子里水光滢动,隐隐似透着笑意。   此时此刻此景此地,她在站在那里,模样美得如同暗夜里的一枝罂粟花,让我看得有些愣神。   韩初见。   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当真是“初见惊艳,再见依然”!      “初见,霖子。”   慕逆黑率先打了声招呼后,双手扶着我的肩,将我推到自己面前,介绍说:“这是我家内子,夏小白。小白,这是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韩初见,以及她的宠妃周烨霖。”   没想到他会用这种玩笑似的方式给我介绍面前的两个人,我不由怔了怔。   韩初见将头微微向一侧歪了歪,侧着脑袋细细打量我一番,忽然弯下眼角,对我莹然一笑:“夏美人,可有兴趣入朕的后宫?”   呃……   这是什么状况?   “好了,初见!我们家小白胆儿小,可经不起你这样吓!”慕逆黑将我往怀里拉了拉,又笑着看向那周烨霖,“霖子,还不叫嫂子?”   那……啥?嫂子?   我猛地噎了一下。   抬眼,便见那周烨霖挑着眉望着我,有些邪魅地勾唇浅笑,那神态与慕逆黑竟有几分神似:“那可不成!你什么时候将她娶进门,我什么时候改口叫‘嫂子’。不然,该把她叫老了!是吧?小白菜?”   小白……菜?   我头上冒出一排黑线。那个,我们好像不是那么熟吧?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没说话。   “得!我也没指望你能拉下脸叫她。”慕逆黑笑了笑,俯身在我耳畔低声嘱咐:“虽然他是我表弟,我还得提醒你一句:珍爱生命,远离妖孽!这小子,不是好鸟!”   我抿唇低笑,乖乖地点了点头。      “小白,我们又见面了!”   我迎声望过去,梓榆跟着一女两男正迈步走过来。   “来,夏美人,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后宫里的佳丽们!”韩初见上前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将我从慕逆黑身边拉开,给我将那一女两男一一介绍一遍后,又一把揽过桑梓榆的肩膀,有些得意地说:“这一位三木小姐你虽然见过,可她还有一层身份你肯定还不知道!”   我望着她笑:“什么身份?”   韩初见轻咳一声,声音清亮地宣布:“她便是我后宫三千佳丽的中至高无上、集爱三千、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嗒嗒嗒——皇后娘娘!”   她说这番话时,眼中水光潺湲清泚,模样娇憨动人。我被她感染,笑容不自觉就漫上了眼角眉梢。   桑梓榆被她揽在怀里,对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小白,其实我是被逼的!跟你说,这皇后之位血雨腥风的,可真不好当!你要有兴趣,我可以无条件禅位于你!”   “滚丫的!你愿意禅位,十四那厮也舍不得把他的心肝小白菜让给我呀?”韩初见笑骂了一句,又转头看向我,“夏美人,之前听十四妃说,你也是学画的?”   我点头:“是。”   “那会涂鸦吗?”   “不会,我没涂过!”   她艳逸一笑:“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你想学吗?”   “好啊!”      本以为,这群人因为家世显赫,多少都会有些傲气的。没想到相处下来,竟个个都是平易近人的主儿,没有一个跟我端着公子小姐的架子。尤其是韩初见,一晚上一直在手把手的教我如何用不同喷头的喷漆在墙面上喷出不同的艺术效果,称呼也随梓榆一起叫我“小白”。   她听慕逆黑说我气管不好,受不住那喷漆的味儿,还将自己防毒口罩和橡胶手套都给了我,自己只是简单用块手帕围在脸上,遮住鼻子和嘴巴。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在她跟桑梓榆两人的帮助下,我总算喷出了一个像样点的卡通版“大白菜”。   慕逆黑看了,揽住我的肩膀笑得有些欠扁:“夏小白,你以后可别说你是学艺术的,多丢人呀?三岁小孩儿涂的白菜也比你这个惟妙惟肖。”   我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气呼呼地道:“你就会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涂一个给我看看!”   “这有什么难的!”   他随手从地上拎起一罐黑色喷漆,用左手遮着鼻子和嘴巴,晃着右手臂,三两下就在我那颗白菜旁边上喷出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色大铁锅。稍加别的色彩点缀几下,又画上眼睛和鼻子,看上去,竟还真有那么点感觉。      韩初见在旁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对我说:“十四出身艺术世家,他在美术方面的造诣是我们这群人中最高的。可惜他一直对涂鸦却没什么兴趣。平日,我再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愿意碰喷罐。你到底不一样,一句话就让他乖乖上阵了,比圣旨还顶用。”   我望着他专心喷绘的背影,勾起唇角笑了笑,淡淡地道:“只是恰巧这会他想涂罢了,我的话只是个催化剂。他怎可能会是那种肯乖乖听我使唤的主儿?”   听我这样说,初见似乎有些诧异。   侧过脸,她盯着我望了好一会儿,方眸色澄澈地开口:“小白,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我们这群人,谁不知你在十四心里的分量?用周二木的话说,他对你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吃进肚子里又怕被胃酸腐蚀了,恨不得塞进心窝子里揣着!’若连你都没自信掌控他,那这世上还真不知有谁能降得住他。”   我对她的话更是觉得惊诧。   回视她的眼,我笑着问:“你们怎么会觉得我在他心中这么重要?我们不过才交往短短几个月而已。”   “可是,你们之前不是……”   “初见——”   我们迎声转过头,周烨霖站在离我们三步之遥的地方,正微蹙着眉望着我们。   “怎么了?”初见问。   他望了我一眼,对着初见向右前方努了努嘴角:“看看谁来了?”   我们俩一同转头看过去——      前方,一辆宝蓝色的SUV正朝这边开过来。因为开着车前灯,所以可以清楚地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韩初见的脸色变了变,忿忿地飙了一句粗口,问周烨霖:“三木呢?”   “仨儿跟老四正搁前面欢快地烤地瓜呢!要不我们先撤?”   她还没回答,慕逆黑就走了过来。一边用手帕擦着手,一边幸灾乐祸地说:“啧啧,蓝太子真是神通广大,这穷山僻壤的旮旯地儿都能找到。初见,他不是在你身上装了全球定位系统吧?”   初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是谁露了口风!我这会要被他抓到现行,爷爷肯定又要关我禁闭了!”   语毕,又转头对我说:“小白,今儿我们就到这吧!过几天我们去东郊的水库钓鱼,你跟十四一起过来,到时我们再细聊!”   我懵懂地点头:“好。”   “二木,我们先撤!”   她说完刚要走,慕逆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紧不慢地问:“初见,你的Pola呢?拿来给我跟小白拍张照片。”   “在车里呢!你跟我过去拿,待会直接给三木。”   “好!”   慕逆黑应了一声,牵着我的手跟她一起走向那辆黑色宝马X6。      初见上了车,从窗口将一台桃红色的拍立得递给慕逆黑,挥手跟我说:“小白,下次见哈!”   我点头:“恩!拜拜!”   周烨霖启动车子,从前面掉了个头,迎着开过来的那辆蓝色SUV加速驶了过去。那车见状跟着掉头就追了上去。   我有些担心地看向慕逆黑:“那是什么人?初见怎地就这么怕他?”   他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不用担心,那人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关心那丫头。”   “是啊!初见如果落到蓝太子手中,比跟着二木那小子还安全!”桑梓榆手里拿着一根烧焦的树枝走过来,边笑边对慕逆黑说:“十四,‘宝马X6’VS‘保时捷Cayenne S’谁赢,咱赌一把吧?我要赢了,你脖子上那方羊脂玉归我,怎么样?”   慕逆黑笑着睨了我一眼,问她:“你拿什么跟我赌?”   “我那块老坑种翡翠怎么样?那可是件稀罕物!”   慕逆黑摇了摇头:“你要跟我赌我的心头好,自然也要拿你的心头好来赌。”   “那翡翠坠子可不就是我的心头好?”   “不。”慕逆黑抬眼瞟向她的红色JEEP,声音果断:“拿你那辆牧羊人来赌!”   桑梓榆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反驳:“不行!门儿都没!”   “那就算了!”他耸了耸肩,将那拍立得塞给她,笑得有些痞,“桑大摄影师,给我跟我家小白菜拍张照片吧?”      回去得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座,迎着车内的灯光仔细端详着手中即拍即冲的相片。   相片上,我跟慕逆黑靠在墙上那幅主题为“黑锅炖白菜”的涂鸦画的左右两边,隔着斑驳的色彩,含笑相望——   我微歪着脑袋,弯着眼角,笑容狡黠。   他斜靠在墙上,勾着嘴角,神情温柔。   Pola拍出来的相片色调本就有些偏暖,加上两人这样的姿态神情,整张照片里的爱意柔情几乎要透过相纸溢出来。我看着,嘴角不自觉就弯出笑弧。   “怎么样?三木那丫 26、黑白配の初见惊艳 ...   头的抓拍技术不错吧?”他边开车,边说:“她在摄影上拿过不少奖,那技术比专业摄影师还专业呢!”   “抓拍得确实挺自然的!”我用手指轻轻碰触着相片,感叹:“可惜只有一张,如果是数码相机拍得就更好了。”   他笑:“Pola就是为了记录一瞬间的欢笑与眼泪,让那一刻在闪光之后凝成永远,并让人们可以及时分享与回味。那些瞬间是不可被复制的,仅此一份,才显珍贵,不是吗?”   我晃了晃手中的相片,问他:“那这仅此一份给我好不好?”   “那可不行!”他这句话说的毫不犹豫,语气里隐隐透着斩钉截铁的坚决。   我愣了一下,瘪了瘪嘴,将照片扔到他面前:“不给拉倒!我才不稀罕!”   他见我赌气,唇角勾出浅浅的笑弧,伸手来牵我的手,柔声问着:“怎么了?生气了?”   “你哪只眼看见我生气了?”   “果然生气了!”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侧脸睨着我,眉梢眼角渗着温柔:“不是不愿给你。只是,这是我跟你一起拍的第一张照片,很有纪念价值,我想好好珍藏。”   我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动容:“给我珍藏不是一样?”   “那哪能一样啊?”他用手指捏了捏我的手心,唇角的弧度弯得有些暧昧,“放我这儿,你想看时就来找我。既可以见到相片,又可以见到我,多两全其美?”   我嘴角的笑意呼之欲出,抬眼瞪了他一眼,嘴硬道:“谁会想看你呀?自恋狂!”   “是吗?”   他扬了扬眉。脸上的笑容如同洒进车内的那一抹月色,毓秀温雅,皎洁醉人。   我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前方茫茫的夜色。   车子一路向南,驶向我们那未知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嗒嗒嗒嗒—— 2010年的最后一更。也是《天鹅》第一卷的最后一个章节。 明天元旦,2011年的第一天,本文要正式开虐啦! 霓亲妈的安排是——先小虐一下小白,再大虐一下黑锅,穿插着虐一虐炮灰程匀。 那啥,虐虐更健康嘛~~~~ 哦嗬嗬嗬~~~~ (这笑……众人无语:你好意思说你是亲妈么?) 。 另外说一下: 我不是刻意将几个文串在一起写的,我安排初见、桑梓榆等人物出现,自然是因为他们对以后故事的发展有一定的推动作用。 之前,写到小白的朋友圈。这里,便是慕逆黑的朋友圈。两人若要相爱,不可能不进入彼此的圈子,对吧? 。 这里出现的人物,会简单交待一下背景。不会太多,以免拖沓。但确保没跳过霓子另外两个旷世大坑的大大们可以看得懂。 那两个文,我会在平了这个坑之后,在JJ开坑更文。感兴趣的,先顺手收藏俺的专栏吧! 俺签了卖身契,五年之内都在这更文呢! ——》》戳一戳进来包养俺! 27 27、黑白配の你耍流氓 ...   〖27〗『黑白配の谁让你耍流氓』      【夏小白,你是清新、还是浑浊;是漂亮,还是丑陋;是甜味儿还是咸味儿,都只能我来品评注解。别人哪有资格对你品头论足、评长道短的?除了我,还有谁有那福气消受……】      ※※※      转眼,开学已经三周。   我今年大四,课程少得可怜。别人是一周上五天课休两天假,我们是一周上两天课休五天假。宿舍里,晨晨和晴央都决心要考研,每天一睡醒就收拾东西去图书馆苦读。CC家在本市,现在课少了,她很少回学校。平日里,也只有周二和周四两天上课时能见着她的身影。   至于我,我爸是铁了心要送我出国留学,澳洲那边的学校都挑好了。每次打电话来都是嘱咐我好好学英语,10月份要把IELTS-A(雅思A类)考过7分。我嘴上乖乖应承着,私下却整天窝在宿舍为瑶瑶的杂志社画商业插画赚稿费。      说到这,不能不提暑假我为他们杂志社当临时模特的事!   那一期,她们杂志约好的一位平面模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拍摄。瑶瑶一时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就找我来救急。本来说好不会用我正面照片的,结果杂志一出来,用的四张照片里一张正面、一张左侧面、一张右侧面、一张背面,整个儿将我360度全方面展示一翻。   那日,我本就没化什么妆,加之后期处理也走自然路线。杂志一出来,我们学校立马有人认出那期《倾色》杂志第36页上的那组民族风服装的模特是慕大神那不出趟儿的女朋友夏小白我!   因为那本杂志在年轻人中间销量极好,一时,我在学校又风起云涌了一把。走在路上,都能听见别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暧,那不是慕学长的女朋友吗?上了这期《倾色》杂志的那个!”   “是啊!可不就是她!这么看着,脸盘儿比杂志上大,眼珠儿比杂志上小,皮肤也没杂志上那么细腻水灵吖!”   “肯定P了呗!瞧那腿也不像杂志上那么笔直笔直的啊?我看还有些罗圈腿呢!”   “所以说,PS的力量无法估量嘛!”   “……”   听到这些,饶是淡定如我,也忍不住骂一句:猫了你个咪的!你才罗圈腿呢!你不只腿罗圈,你胳膊手指脚趾全部都罗圈!   气呼呼地找瑶瑶抱怨时,她倒说:“这事可不怨我!我给你挑上去的侧面、背面照都被邵总监打了回来。这四张照片是他钦点要用的,我哪有胆子说不?而且,那期那么多组照片,还就只有你一人用了四张,就连我们杂志专属名模KASA也才用三张喔!夏小白,没想到你一上镜头,气场还挺强大的嘛!连我们邵总监那么挑剔的人都对你青眼有加……”   她在那头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在这头无语问苍天:那个啥总监,我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这样坑我?      而慕逆黑看了杂志后,开始倒是没什么表情。我这边刚松一口气,他就一把拉过我,将我压在公寓的床上吮咂啃咬、恣情呜嘬,那样子像是恨不得一口将我吞进肚子里。   末了,还在我鼻子上重重地啃了一口,恨恨地警告说:“夏小白,你以后再敢做这些抛头露面、丢人现眼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慕逆黑虽然声名在外,但行事作风向来低调得近乎神秘。我身为他身边的人,这次这样被大大咧咧地登在杂志上,见他之前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地担心他会介怀。   这会儿,见他佯怒地跟我说这样的话,心里已明白他虽有些小情绪,却不打算与我计较。于是瘪了瘪嘴,撒娇耍媚、故作委屈地道:“慕逆黑,你那向来烂泥糊不上墙的女朋友出息了,都登上大名鼎鼎的《倾色》了,你不偷着乐,怎么倒还苛责起我了?”   他将脸压近我,盯着我细细打量一翻,调侃着说:“夏小白,你长着一张猪八戒他二婶的脸盘儿,我平日里把你掖着藏着都还来不及。你倒好,直接一声不吭就给我整《倾色》上了。我再不管管,你这小现世宝下次是不是准备给我整上美国《TIME》杂志的封面?”   “我要是猪八戒他二婶,你就是他二叔!”我瞪了他一眼,翻着眼皮看着天花板,一脸得意地说:“慕逆黑,你嫌我丢你的人、现你的眼,那你就别看呀?告儿你吧,我同学都说我那组照片照得又清新又漂亮又有味道……”   我这边还没自恋完,他就对我阴恻恻地笑:“夏小白,你是清新、还是浑浊;是漂亮,还是丑陋;是甜味儿还是咸味儿,都只能我来品评注解。别人哪有资格对你品头论足、评长道短的?除了我,还有谁有那福气消受……”   边这样说着,他的手指依次滑过我的侧脸、脖颈、锁骨,最后落在肋骨上方的隆起处。手指轻勾慢描一番那弧度,他眼睛一闪,翘着唇角慢悠悠地对我吐出一句话:“没想到,看着单薄,竟真有料儿!”   我耳根一阵火烧火燎,抬眼忿忿地瞪着他。   他痞痞一笑,手覆上那隆起的弧度——轻拢、慢捻、抹复挑:“倒真是3213!”   我身上鸡皮疙瘩一炸,抬手就照着他的肩狠狠地捶了一锤:“慕逆黑,你耍流氓!”   “我就喜欢对你耍流氓。”莞尔一笑,他的手滑到我腰间:“何况,流氓是男人的本色!”   “你不以流氓为耻,反以为荣,真无……唔……无耻!”   “我无齿?”他在我唇上狠狠地啃了一口,望着我诡谲地笑,眼底似有炽热的火星点点迸溅:“夏小白,我有没有‘齿’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语毕,又是一口。      我唇上一疼,心火蹭地窜起,胸口怒意顿生。这厮,还真把我当成一好欺负的主儿了?   眼珠一转,下颌微扬,我伸出手臂就去勾他的肩颈,主动去吻他的唇角。   他愕,微微眯了眯眼后,温柔回应。   牙齿磕阖之间,我伸出舌头慢悠悠地舔舐着他的上齿、牙龈及口腔内细软的皮肤——轻轻略过,柔柔打个旋,再悄无声息地避开他的纠缠。不勾不咬不纠缠,仅仅几个来回,便磨得他眼底火光一片。   收舌离开后,我眸光染水地望着他灼炭一般的瞳子,弯睫璀璨一笑,软糯地道:“爷,您有‘齿’无味,倒不如无‘齿’。”语毕,手指隔着纹路紧密的衬衫料子,漫不经心地在他肩胛处打了个旋儿。   他眸色猛地一沉,喉结轻轻蠕动了一下,眯着眼凑近我,声音黯哑地在我鼻息间低问:“夏小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实话实说道:“亲你呀?”   他再度逼近,唇线向一侧歪了歪,笑得有些邪飒,一字一顿地给我定下罪名:“不,你在引/诱我。”   我瘪嘴,一脸无辜:“哪有?你冤枉我!”   “那么……”他挑眉,声音里透着不怀好意的笑:“让我帮你将这罪名坐实……”   喃语间,唇便覆了上来,从额头到侧脸再到脖子,那吻的温度炽热得有些灼人。我用手推了推他的肩,刚低唔一声:“不要……”就被他恶狠狠地吞了下去。      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这会他吻得有些焦灼且急不可待。唇一落下来,没有温柔的缠绵作为过渡,直接就是滚烫的吮吸加噬咬——   唇、耳垂、脖子、锁骨……随着他吻的不断向下、手的不停游走以及两人喘息渐沉,周围空气的温度节节高升,烫意灼人。   一时,我脑中昏昏噩噩,一片空白。身体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红莲业火,全身的汗一瞬就被逼了出来。   “小白……”他含含糊糊地唤了我一声,用手将T恤下摆捋到我胸口,露出我的蕾丝胸衣。我心中一惊,刚“啊”了一声,他就一把将我从床上拉起,边从后面解我胸衣的扣子,边隔着蕾丝吻着我,温柔地诱哄:“给我吧?恩?”   我脑中精光一闪,连忙摇头:“不行!”      他动作一滞,抬头望着我——   又是那种潺湲清泚的无辜眼神。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嗫喏地说:“那个……我亲戚来了……”   他蹙眉,满脸疑惑。   深吸一口气,我说:“我大姨妈来了!”   他诧了一下,盯着我看了一会,眼神深邃地说:“夏小白,你是故意的!”   我脸倏地一红,狡辩:“就算我是故意的,你若不心术不正,不对我耍流氓,也不至于……不至于……到这地步呀?”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后,慢悠悠地帮我扣上胸衣扣子,又将我的T恤拉回腰间,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夏小白,你这么嚣张,不过就是仗着我惯着你、宠着你……”眼底注入一丝笑,他温柔地在我额角上啄了一下,语气却恨恨地:“还有,心疼你。”   我用手抠着身下蓝白条纹床单上细腻的纹路,望着他傻笑不语。   是!   我不过就是仗着你惯我、宠我……还有,心疼我。      ※※※      慕逆黑拿了衣服进浴室冲澡,我坐在书桌前用他的电脑玩植物大战僵尸。   他的手机响时,我正手忙脚乱地种着向日葵。没空去给他看来电提示,就冲着浴室喊了一句:“黑锅,你电话!”   他没理会我。   我无奈,只好起身去拿他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姓名,我愣了。   小圈子?   再看了一下号码,132开头、921结尾,确实是CC的手机号。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我们宿舍只有她用132的联通号,且号码尾数是她的生日。   小、圈、子。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放下电话回到书桌旁时,屏幕上的一排排向日葵已被大规模进攻的僵尸们啃得一片狼藉。   恹恹地关掉游戏,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问晴央和晨晨什么时间出发去给CC庆生,却看到一条未读短信。   『发信人』:CC   『内容』:亲爱的们,抱歉啊!今天家里临时有事,生日不能跟你们一起过了!呜呜,我下次再请你们吃大餐补偿哈!嫑骂我~      我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呆,低着头一字一字地输入回复内容:我都跟慕逆黑说好了,今晚要带他过去蹭蛋糕。你这人真是欠扁!   过了几秒钟,信息声响起。   『发信人』:CC   『内容』:你现在跟他在一起?   我回复:我正在等他。   『发信人』:CC   『内容』:哦……那你见着他时,代我跟他说声抱歉哈!   我愣了一会,回复:好。   我这边信息刚发送成功,那边慕逆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依然是那个名字,那个号码。   恰巧此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我默默将手机放在原处,走回电脑前,重新打开游戏。      铃声嘎然而止时,慕逆黑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问我:“小白,刚是我电话在响吧?”   我盯着屏幕,点击鼠标采集阳光,漫不经心地答:“是啊!也不知是谁,打了两遍。你赶紧看看,给人家回过去!”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拿起手机。   “谁找你呀?”我问。   他默了一下,答:“一个朋友,可能找我有事。我出去回个电话。”   我按鼠标的动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恩,去吧!”      房门在身后关上时,我将后背重重地靠在了椅子的后背上。   自从他带我进入他的朋友圈后,基本上不避讳在我面前讲电话。偶尔初见或梓榆找他,他还会将电话递给我,让我跟她们寒暄两句。   但,他父亲或姐姐来电时,他会像这次这样走开。   或许,之前他走开接的电话里,也有她的吧?   可是……   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走得这样近?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      我回到宿舍时,晴央和晨晨正围在电脑前叽叽咕咕地讨论着什么。   我前脚刚踏进房门,晴央立即大叫:“小白,你知道不?玺子今天来了S市!”   我愕了一下,问:“你说的玺子是画家慕容靖玺?”   “是!有网友在机场遇见她,拍了照片传到微博上。短短一下午,就被转发了好几千次……”晨晨情绪激昂地对我招手,“你快来看看!玺子真是优雅漂亮,一点都不像快50岁的人!啧啧,那气质、那神韵一看就是艺术家……”   我坐到晨晨的电脑前,看到一个昵称叫“雅痞sunny”微博博主的页面上,一连十几副照片,都是在机场抓拍的玺子的照片。并且,每张照片都附有简单的文字说明。   比如:   【知名英籍华裔画家慕容靖玺秘密回国,只带少量行礼和两名助理。】   【玺子手上的爱马仕双色鸵鸟皮铂金包,价值7位数,是只有VIP会员才买得到的限量版。鞋子是Ferragamo本季新款,线条清晰简洁,内敛中尽现奢华。】   【据说,慕容卿岚近年来一直有回国养老的打算。不知玺子这次秘密回国,是否是为了安排大师回国的诸多事宜?】   ……   我正浏览着图片和文字说明,眼神一滞,眸光停留在一张艳若骄阳的笑靥上。而这张图的文字说明,也一改前些张的简明扼要,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狗仔队的味道——   【惊爆!惊爆!来机场接机的竟是玺子在国内唯一的学生韩初见及蓝式集团的少东蓝潜墨!名媛韩初见与蓝式太子爷的关系一直是媒体追逐的热点。虽蓝家一直未公开过二人的关系,但蓝氏集团员工均知韩小姐是蓝式太子妃的不二人选。玺子此次秘密回国,是否与爱徒的姻缘有关呢?】   下面一张,是玺子弯腰上车的照片。照片说明:   【啧啧!看看蓝太子的座驾!传说中最新款的保时捷Cayenne Turbo S呀!还是我最哈的宝蓝色!口水……】   照片中,那宝蓝色的SUV,正是那晚韩初见躲着的那一辆。      我脑子有些僵——   韩初见是玺子的学生?   脑中一炸,突然想起之前慕逆黑 27、黑白配の你耍流氓 ...   调侃初见的一句话:“我说皇帝陛下,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句‘师叔’的。别老跟我没大没小,当心我去你师父面前告你的状!”   那时,我正跟梓榆聊天,听到这话只当他在开玩笑,并未细想。   这会一琢磨,从话里可以看出慕逆黑应该是认识初见师父的。那师父,是不是玺子?还有,那“半个长辈”和“师叔”又是怎么一说?   想到这,我一把拉住晨晨的胳膊,问她:“晨,你知不知道玺子今年多大年纪?”   “快50了啊!”她想了想,又说:“好像是48吧?我记得,她跟我爸爸是一年生的……”      慕逆黑比我大3岁,今年25。   他姐姐比他大23岁,今年48。   玺子是韩初见的师父。   慕逆黑是韩初见的师叔。   玺子今年48岁。   慕逆黑和玺子的关系是……      我浑身一软,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口口的肉才是真正的肉!】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给大家点荤菜吃!嘿嘿…… 『作为亲妈,淫家真的很害羞……掩奤!!! 28 28、黑白配の明里暗里 ...      〖28〗『黑白配の明里暗里』      【从未看过他们并肩走在一起,所以从来不知道这样的画面是如此和谐美好。美好到,堪堪可以染墨入画。】      ※※※      之后的几天,我都没见过慕逆黑。每日虽有通电话,但都简单聊几句便挂了。这种状态如果放在之前,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跟他本都不是爱像连体婴一样粘在一起的人。平时,因为他工作忙,我们三五天都不见面,也属常事。而这次,我心中却有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与不安。   这日是周四,CC又没来上课。   一整天,我都恍恍惚惚,心中一直纠结着要不要问她关于她与慕逆黑的事。手机短信编辑好,又删掉,最终还是没有发出。   下课时,我正恹恹地收拾着东西。赵聪颖拎着包过来,问我:“夏小白,程匀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我抬眼望了她一眼,低头慢悠悠地将笔放进笔袋:“他昨晚找我出去,说有话跟我说,我没去。”   “那他有没有再找你?”   我耸了耸肩:“那倒没!”   话音刚落,我放在桌上的手机便一闪一闪地震动起来。我跟赵葱花同时看向屏幕——   程匀。   看到来电者的名字,我跟赵葱花相视一眼,同时沉默了下来。   “你接还是我接?”我拿起手机,望着她问。   她垂下眼睫,盯着屏幕望了一会,低声说:“小白,程匀要跟我分手。”   那声音里,隐隐透着不符合她向来高傲形象的哽咽。   我沉默。   手机的震动停止。   她又说:“他说他要出国,至少要在国外三年,他不想耽误我。可我知道,这都是借口。他……程匀他其实从来都不曾爱过我。不管我怎样努力,他眼中都没有我……”   抬头看向我,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有晶莹的水光来回滚动:“小白,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从你身边抢走了程匀。可是,我一直以来都是真的喜欢他。大一时,见到他第一面,我就喜欢他。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可能跟慕逆黑走到一起……”   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依然是程匀的来电。   我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问她:“你跟我说这些,想让我怎么做?”   “你帮我劝劝程匀好不好?我爱他,我真的不想跟他分手……”   “好,我帮你!”没容她说完,我便点头答应。   按下通话键,我将手机送至耳畔:“程匀,什么事?”      下午三点。   来到约好的星巴克时,程匀正坐在临街的落地窗旁,低头翻着手中的一叠资料。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杯未动过的浓缩咖啡。   他对面的位子上,是一杯中杯的焦糖玛奇朵。在星巴克,我向来只喝那一种。   我走过去,径直坐到他对面。   他抬头,眼中跳跃着金色的阳光:“来了?”   我没多寒暄,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要跟赵葱花分手?”   他笑了笑:“她找过你?”   “是。”   眼中的水光微微滞了一下,他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我,说:“这是这次雅思考试的一些资料,你拿去好好看一下。考试那天,早上我去学校接你,送你去考场。你记得将身份证和照片准备好。”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下个月要考雅思A?”   “夏叔跟我说的。他让我好好监督你学习。”   我默。   他又说:“澳洲那边学校的相关手续,夏叔正在跟进。你这边考完雅思,差不多就可以准备办理护照和申请签证了。”   “这次考试我根本没有准备,我没把握考过6分……”   “别傻了!小白,以你的英语水平,拿7分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望着我,眸光清洌,语气里带着调侃:“去年我考7.5,你不还笑话我吗?这会怎么没自信了?”   我望着他,望了好一会,才说:“去年,你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没走。今年,怎又想走了?”   他笑:“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出去开开眼界。”   我沉默。   俄顷,对他道:“程匀,赵聪颖说她真的爱你。”   他抬睫望着我,眼瞳如融化的琥珀,柔软、深邃,荡漾着纯洌的清波。   我扬起嘴角笑了笑,又说:“程匀,我也是真的爱慕逆黑。我不想出国,不想离开他,真的不想……”   他愕了一下。避开我的眼,垂下眼睫,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一口。   放下杯子时,手有些抖。黑棕色的咖啡溅出杯外,在他润泽如玉的手指上留下一滴渍迹。   拿起一张面纸,覆上那抹黑棕。他抬睫看着我,笑容温且涩:“小白,其实我们都还不懂爱……”   “不,程匀。不懂爱的,只有你。”我双手捧着咖啡杯,慢悠悠地说:“以前,我很讨厌赵聪颖。但现在,我想我可以理解她了。”   扬唇:“因为我跟她都是女人,尽管我们遇到不一样的人。但在爱情这条路上,我们遇到的所有悲欢喜乐、忐忑惶恐,都是一样的。女性共有的‘身受’,造成了‘感同’。即便她不说,我也能感觉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微笑:“程匀,我相信赵聪颖是真的爱你。如,我爱那个人一般 。”   他眼中的水光滚动了一下,折射出忧郁的蓝光。   那抹蓝,恍了一下我的眼。      转头,我看向窗外。   眸光越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停在路边那辆橙色的路虎上。   那辆车,我来时,就已看见。   不远处,哈根达斯的店铺里,一对年轻男女并肩推门而出——   男,清俊优雅,风姿秀整。手中拎着精美的包装纸袋,微含下颌按手机,神情温淡。   女,空灵清逸,秀丽绝俗。手里捧着一杯冰淇淋,仰头望着他说些什么,笑容娇俏。   从未看过他们并肩走在一起,所以从来不知道这样的画面是如此和谐美好。   美好到,堪堪可以染墨入画。   “If you love her,take her to Haagen-Dazs。”   我低低地念了一遍哈根达斯那句家喻户晓的广告词,右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左手腕上的碧玺手镯,一圈又一圈。   待那辆车绝尘而去,我方转头看向对面:“程匀,告诉我爸爸,我会顺利拿下这次雅思考试。”   他愣了一下,温声说:“好。”      ※※※      回去的路上,慕逆黑打电话过来。   铃声响了很久,我才接起:“喂?”   “小白,在哪呢?”   他的声音笑意满满,本该让人听了如沐春风,我却觉得有些冷。   “在车上。”我音调平平地答。   “出去了?”   “是。”   “在公交车上吗?”没容我回答,他又温笑着说,“把下一站的站名报给我,我来接你。”   “不用。”我亦笑,“我现在坐的可是宝马车。”   他默了一下,问:“你跟程匀在一起?”   “是。”   “你现在在哪?”   “市中心。”   “我说的是具体位置!”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烦躁。   程匀,一直都是他忌惮的对象、假想的情敌。这一点,我一直都心知肚明。   我笑了一声,用指甲刮着牛仔裤上的细密纹路,不答反问:“怎么了?你要过来么?”   “是。把位置报给我。”   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校门,我对着电话柔声问:“怎么了?想我了?”   闻言,程匀转头望了我一眼。   电话那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几秒后,他答:“是,想你了。”   嘴角歪了歪,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五点二十分。   “好,我知道了。你在宿舍楼下等我,我一会就回来。”我低低柔柔地答着,形容乖巧。   “好。”   挂了电话,我将手机在掌中转了两圈,转头对程匀说:“小师父,请徒儿吃饭吧?”   他讶然抬睫,瞳若渊泉:“怎么了?你不是答应慕……”   “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去吃顿好的吧?”我水着一双眼,期待地望着他。   他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一番,方道:“好。”      到了地点时,我望着店前的招牌,表情夸张地跟程匀调笑:“喂!姓程的,你不至于吧?我可听说这里杀人不见血,一杯饮料的钱都够我喝几个月的矿泉水,还是有点甜的那种农夫山泉!”   他用手转着钥匙,望着店门,呈沉思状:“那咱换个艰苦朴素地儿?”   “别啊!都到这了!”我拉着他朝门口进发,“大不了我不点饮料,给你省几个钱!”   他顺从地跟我进了餐厅,嘴角噙着清雅的笑。      我的饭量本就不大,吃西餐更是吃不下多少。一份套餐,吃了不到三分之一,便有了饱意。   放下刀子,我边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叉着面前的沙拉,边跟程匀感慨:“早知道我就该点儿童套餐,可以便宜许多呢!现在剩这么多,真是浪费!”   程匀还没搭话,那边便有一个清亮的嗓音接话道:“你这点饭量,估计儿童套餐你也吃不完。”   转过头,韩初见挽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正站在不远处望着我笑。那男子看上去跟她年纪相仿,面若冠玉,毓秀温雅。虽一见便知出身大家,却不并非是报纸新闻上所报道的——韩初见的绯闻男友蓝潜墨。   我愕了一下,弯眉浅笑:“初见,好巧!”   “可不是巧?”她弯下眼睫应了一声,又看向我对面的程匀,熟络地招呼:“程匀学长,我刚还跟莫倾说到你之前帮三木在礼服上画泼墨山水画的事,这一抬头,就瞧见你了。”   程匀笑了笑,问她:“你们这是刚来还是要走?”   “刚结完帐,准备走呢!”初见看了一眼我面前的餐盘,又说:“小白,你食量跟我差不多,这的儿童套餐你铁定吃不完。我是每次都要剩呢!”   “至少人家不像你那么挑食。”她身边一直沉默的男子望着她丢出这句话,语调柔和,略带宠溺。   初见温温地瞪了他一眼:“我从小就不爱吃胡萝卜和西芹,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人眼神软了软,唇角扬了扬,没再言语。暖褐色的瞳子里,那温柔到骨子里的纵容,让我有一瞬的失神。   曾何几时,我也拥有过这样宠纵的温柔。      “咦?这镯子……”初见的眸光被我左手腕上的镯子吸引过去,端详一会,眼神微闪,忽然笑了,“这成色和纯净度,竟真是件稀罕物!不枉十四为了它差点丢了小命!”   我惊愕地望着她:“丢了什么命?”   “你不知道?”初见蹙眉反问。   “我应该知道什么?”   她望着我片晌,眼神流转,轻叹一口气:“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多言,免得十四说我八婆!”   听她这样说,我没再追问。低头望向镯子,有点走神。      之后,初见又跟程匀简单说了几句,才跟身边的男子转身离开。临走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小白,十四最近挺忙,你多体谅一下他。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   我含笑应着:“好。”   两人走远后,程匀见我一直盯着那镯子不说话,面露关切地问我:“小白,你怎么了?”   我抬眼看向他,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书上说,佩戴玫瑰碧玺有助于增进情侣间的感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扬唇:“这些东西,你也信?”   我没回答。默了一下,方问他:“对了,你怎么会认识韩初见?”   “之前通过桑梓榆认识的。我们都是艺术学院的,在院里的展览上合作过几次。她得名师高传,油画画得相当有灵气。”   我“哦”了一声。   程匀眼中的涟漪漾了漾,问我:“你是通过慕逆黑认识她的吧?”   “恩。之前跟慕逆黑圈子里的人一起出去玩了几次。那帮人,我也只跟初见和桑梓榆比较熟一些。”   “这样啊。”   “是。”我点头,又问:“对了,跟她一起的那男人是谁?她们的关系好像很亲密。”   “他叫夏莫倾,我们学校管理学院的学生。”皱眉想了想,程匀又说:“听说,韩初见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一对青梅竹马。虽然中间因为一些事分开了几年,但分离的岁月并没有对两人的关系造成很大的影响……”   “他们是恋人吗?”   “虽然韩初见从未公开说过两人在恋爱,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程匀迟疑了一下,又道:“或许,是因为家世的原因。你知道,像韩初见那样出身诗礼簪缨之族的千金小姐,今后的另一半,必定是出身显赫之人。现在这个社会,越是世家,越讲究门当户对……”   “夏莫倾看起来雍雅贵气、气度不凡,家世应该也是非富即贵吧?”   “富倒是不假,可贵却称不上。”程匀顿了一下,方说:“夏莫倾是夏夜会会长夏清庭唯一的孙子,以后是要接管夏夜会的。”   我愕:“夏夜会?”   “是。说起来,你与夏莫倾也算是同宗。关于夏清庭和夏夜会的种种,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我点头:“是,我听爷爷说过,他和夏清庭本是同宗同族的兄弟。当年夏清庭入了帮会后,两人就断绝了来往。你知道的,我爷爷是学者,很看重清誉和名声。在他看来,夏清庭简直就是我们夏氏一门的耻辱。”   程匀笑:“我还记得,你爷爷说过,夏清庭根本就是翻版的杜月笙。当年从一个不务正业的小瘪三,一路混成现在J省最大的黑势力头目。看上去文质彬彬、儒雅和善,实则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做起事来‘刀切豆腐两面光’,就一老奸巨猾、恶贯满盈的反动派。”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红黑白三道都有吃得开,成为今日涉及娱乐、文化、金融、新闻各业的夏夜会大家长。”   “那倒是。”   我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之前一直听慕逆黑拿蓝太子跟韩初见说笑,我还以 28、黑白配の明里暗里 ...   为她真像八卦杂志上说的,在跟蓝氏少东谈恋爱。没想到,那些都是假象……”   “那倒也不是,韩初见跟蓝潜墨的关系也并非媒体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我讶异:“你是说,韩初见一脚踏两船?”   “韩初见为了能跟夏莫倾走得更近一些,一直拿蓝潜墨做挡箭牌,来掩她父母的耳目。她跟两人的关系,都未公开过。虽算不上劈腿,这样的行为,也不光彩,不是吗?”   我怔了怔,喃语:“你是说,她明里一个,暗里一个?”   程匀唇线微勾,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小白,她们那个圈子里,这样明里一个暗里一个的不在少数。身边人大多都知道内幕,可因为司空见惯,也都见怪不怪。那个圈子,跟我们的终究不同……”      明里一个暗里一个的不在少数?   慕逆黑,也是那大多数吗?      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呵!我原以为自己已经走进他的圈子,到头来,在那群人眼中,我其实只是“见怪不怪”的其中之一吗?      如果以上两点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扬起嘴角讽刺一笑:被慕逆黑选为明里的那一个,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 我家夏莫倾…… 某C看到夏正太的出现应该激动了吧? 话说,这文已经严重剧透了【初见】后面的情节走向,懂得人都懂得! 。 讨厌写葱花,一写我就气,干脆将她炮灰到底,尽快PIA出局算了!!! 不是自己的娃娃不心疼! 。 PS:下一章虐小白呀!一章4000字我卡了4天,写得我肺都疼了~~~ 29 29、黑白配の风暴在底 ...   〖29〗『黑白配の风暴在底』      【他站在那凝着我,眼瞳幽幻,像是一汪深渊,面上波澜不起,实则风暴在底。那样不言不语的注视,此时比任何冷言冷语都更让我觉得冰冷刺骨。】      ※※※      我走到宿舍区时,已经九点二十分。距慕逆黑跟我通的最后一个电话,刚好四个小时。   远远地,我看见他斜靠在车前吸烟。深吸一口,急急地吐出,一吸一呼间少了几分惯常的慵懒与优雅,多了几分不耐与烦躁。   我弯起嘴角嘲嗤一笑:慕逆黑,你之于我的耐性,也不过尔尔。   嘴角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收回,他忽然抬眼望过来——   四目相接的瞬间,他似乎愕了一下,随即微微眯了眯眼,掩去眸中的异样神色。      将烟丢到地上,用脚狠狠碾灭。他抬步走向我,步伐不急不缓,稳而有力。   站定。   他垂着眼睫望着我,幽幽地说:“夏小白,你可以解释。”语调温柔,声调冰冷。   我笑着望向他:“解释什么?”   他拧了拧眉:“为什么关掉手机?”   “没电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跟程匀一起去吃饭了。”   深呼一口气:“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   “我忘了。”   这话一出口,他的眸色陡然转深,面色阴沉地望着我:“夏小白,你再说一遍!”   我勾了勾唇,抬起眼,直视他的双眸,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说:“我、忘、了。”   “夏小白,你再说一遍!”   这一次,他语气凌厉得近乎气急败坏。   唇边的笑意深了深,我放慢语调,再一次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我——忘——了。”   他站在那凝着我,眼瞳幽幻,像是一汪深渊,面上波澜不起,实则风暴在底。那样不言不语的注视,此时比任何冷言冷语都更让我觉得冰冷彻骨。      少顷。   “夏小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抬手温柔地撩去我前额的碎发,声音中亦夹了一抹柔软,“不回来,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恩?跟我说实话……”   那样带着些许诱哄的语气,让我几乎动摇。   我的眸光向下游移,停在他的衣领处。那白天还规整熨贴的料子,此时已经微微打了些褶皱。   眼睫微微动了动,我盯着他胸前精致的象牙纽扣,说:“我、忘、了。”   他的手指在我额前僵了僵,旋即握成拳收回身侧。   “好,很好!”      我回到宿舍时,刚一进门,晨晨就急急冲过来问我:“小白,你跑哪儿去了?手机都让我们打爆了!”   我淡淡笑了笑:“怎么啦?一日没见就这么惦念我呀?”   晴央接话:“我们才不惦念你呢!惦念你的另有其人!”   “就是!你知不知道,慕逆黑在楼下等了你好几个小时!期间,打了好几通电话来问我们有没有联系上你。连CC都打电话回来,让我们一联系到你就通知她!”说到这,晨晨掏出手,边按键边说:“我得给C回个电话,告诉她你回来了。”   我默了一下,拉住晨晨的胳膊:“不用打了,我想CC已经知道我回来了。”   她满眼疑惑地望着我。   “我刚在楼下见到慕逆黑了,他会告诉CC的。”   晨晨恍然:“那就好!”      走到位子上,将包放下,我漫不经心地问她们:“对了,我都不知道慕逆黑有你们的电话。他什么时候跟你们的关系这么好了?”   晴央笑:“我们这等小人物哪里有你家慕大神的鸡爪号呀?是他找不到你,问CC要的我们的联系方式。”   我“哦”了一声,又说:“我也不知道他有CC的手机号。”   “不会吧?”晨晨诧异,“我们寝室,CC是最先认识慕逆黑的,她在你之前就有了他的手机号呀!你不知道?”   我愕。   晴央又道:“就是呀!当初你请我们吃哈根达斯,吃得一泻千里,可不就是CC当机立断地拨了慕逆黑的电话,才有了你们之后的发展……”   我恍惚了一下,脑子里有一些零星的想法一闪而过。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一想,又什么都不明白。   “C,她当时是如何弄到慕逆黑的电话的?”   晨晨耸肩:“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是建筑系那个一直追她的学长给她的吧?你也知道,CC虽然又腐又宅,可能力神通广大!上次我们设计院动漫协会搞得cosplay,擎元集团的赞助就是她拉来的。那数目可不小!乐得动漫协会的会长一直把她当女王供着!”   “是啊!我当时还说,擎元集团是搞建筑的,不去赞助建模协会,怎么跑来赞助跟他们毫无关联的动漫协会……”   擎元集团?   我记得陆安臣曾经说过,风和集团在几年前就控股了擎元建筑集团。   慕逆黑现在在风和集团做事,擎元建筑的赞助,会是他促成的吗?      想到这,我不禁自嘲一笑——   呵!   当初,是赵聪颍。   现在,是陈圈圈。   夏小白,你还可以再愚钝一些!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究竟是瞎了眼还是聋了耳,怎么会一连两次都被身边好友挖了墙角?   这次,难道还要等他们手牵手来到你面前,你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自己,已经OUT了吗?      ※※※      之后的四天,我一直宅在宿舍。关了手机,拔了网线,戴着耳麦将声音开得很大,闷头在电脑前用手绘板画插画。   周一晚上,连上网线,用E-mail将稿子传给瑶瑶后,我钻进浴室畅快淋漓地洗了一个多小时的热水澡。吹干了头发后,摸着瘪瘪的肚子,我拿起饭卡趿着拖鞋下楼去觅食。   路过水果店时,里面的老板娘叫住我:“夏小白,唉,来把你的东西拿走!”   我满脸疑惑地走过去:“阿姨,什么东西?”   老板娘将零钱递给买水果的同学,指着店门前的冷柜说:“前几天下午,你那研究生男朋友将一盒冰淇淋蛋糕寄放在我这,说过一会儿就来取。结果一直到今天,我都没见着他。我看,这东西他八成是买给你吃的,你赶紧拿走!省得放在我这占地方……”   我打开冷柜,一股寒气迎面扑来。   看着壁柜一角静静摆放在那的精致纸袋,我有些懵。      拎着纸袋走到休闲区的一个长凳前坐下。打开盒子,里面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香草+芒果西番莲口味,有个很诱人的名字,叫做“宠爱一生”。   拿起盒子里配送的叉子,挑起一块蛋糕送入口中。馥郁浓重的奶香在舌尖慢慢消融后,一股凉意顺着口腔内细腻的皮肤纹理一点一点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口、一口、又一口,我机械地吞食着面前卖相诱人、内蕴醇厚的所谓“宠爱”。最后,整个味蕾几乎麻痹,口腔内只剩冰冷,透入骨髓的冷。   “自始至终,至臻完美”这八个字,是哈根达斯一直坚持的品牌理念。可是,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腻味。   所谓的爱情,是否如这蛋糕一般——初品惊艳,再品沉迷,又品寡淡,最后淡而无味?   笑。   慕逆黑,我才刚刚沉迷,你已觉寡淡。这,就是我们爱情的现状吗?   抬手覆上眼睛,我隐忍了四天的眼泪,这一刻终于漫出眼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冰淇淋蛋糕在空气中慢慢融化,如戏子脸上被泪水浸花了的彩妆,斑驳一片,惨不忍睹。   一直、一直、一直以来,凡事我从来都不要100分。   因为知道,曾经沧海后,这世间就难再有水。   望着面前糊成一滩的蛋糕,我恍惚地想:慕逆黑,我爱上你,并不是一件平叙直述的事。因为那样千回百转,才这般珍惜和着迷。你给了我臻至美好的幻想后,叫我如何有勇气面对那现实的满目疮痍?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床上蹦跶起来。刷完牙,拿着牙刷一边敲着漱口杯,一边对睡如死猪的晨晨和晴央叫唤着:“孩儿们,起床了!今天早上可是老妖婆的《景观技术》课,不想迟到被扣平时分的就快快起床!”   晴央半仰起身子,从床上丢了一个靠枕下来,睡眼惺忪地吼我:“夏小白,你打鸡血了啊?一大早这么亢奋?”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她又骂:“我猫了你个咪的!刚五半点,你叫魂呀?”   晨晨翻了个身,掀起薄毯盖到头上,嘀嘀咕咕地说:“你们两个烦死了!我昨晚失眠,刚睡了没几个小时……”      我独自抱着书走出宿舍楼时,刚刚六点。   清晨的校园,格外安静。静得,恍若梦境。   站在楼前,我望着前方停车坪上的橙色路虎和挡风玻璃后他沉静的睡颜,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在原地呆呆站了很久,我才抬步走过去。   车前的地上零星散落着些许烟蒂,晨风吹来,细长隽秀的烟头在地上微微打了个旋儿,一如我此时忐忑的心。   站定后,透过玻璃,我静静望着他。   侧头歪躺在放低的座椅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下巴上,长出青青的胡茬,身上的衬衣也有些皱,这样的他褪去了平日的干净整洁,看上去有些狼狈和憔悴。   我的心,有一瞬柔绸如胶。      八点二十,预备铃已经响起,CC才拎着包、抱着书匆匆走进教室。   在我前边的空位上刚一坐下,她就转身问我:“小白,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我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看向她:“我怎么了?”   “手机打不通,网也不上,晨、央不在宿舍,我让其它同学去宿舍叫你,也找不到人。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笑了笑,淡淡地说:“我最近在给朋友的杂志画插画赚零用钱,这几天一直闭关赶稿。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她迟疑了一下,“对了,你最近跟慕逆黑进展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我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后,将目光转移到书本上。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恰巧这时杨教授端着杯子走了进来,只得作罢。      课上,CC如平时一样,一直低着头在课桌下看漫画。时而不时,啜两口饮料、吃两块巧克力。中间,被老妖婆拎起来回答问题时,一脸茫然的她,在身边人的帮助下,顺利渡过难关后,转头对我和晨晨得意地竖了个V字。   我望着她嘴角俏皮的笑,有一瞬的失神。   一直,都知道她姿容不俗。   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一颦一笑间的那些小动作,是如此娇憨迷人。   不懂。   真的不懂。   如果慕逆黑与她之前就认识,为何他还会瞧上姿容平平的我?      中午,我以去班主任那拿材料为借口,没有跟CC和晨晨、晴央一起去吃午饭。   独自一人来到教学楼后的凉亭里,我从包里掏出手机,按键开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一一看过去,有三个是慕逆黑的。每天一个,拨来的时间,都是凌晨。   粗粗将手机里的短信读了一番,我给家里回了电话。   电话里,妈妈温柔地问我:“乖女儿,十一回不回家?”   我一愣,才恍然:今天已经9月29号。   几乎是没有思考,我脱口而出地答:“恩,回去。我明天没课,买明天的票回去。”   “买票前,你先问问程匀什么时候回来。我听你夏叔说,他申请留学的学校似乎有些手续需要处理,他这几天可能也要回来一趟。你跟他一起走,我跟你爸也放心……”   “恩,我知道了。”   妈妈絮絮叨叨地跟我聊了些家常后,又叮嘱我要好好学英语,争取十月的雅思考试考得好成绩。我一一乖乖地应着。   挂了电话,我又在凉亭里坐了两个小时,才起身回宿舍。      走到宿舍楼时,慕逆黑早上停车的车位上现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想到陆安臣那句“你等着,等赶明儿哥有钱了,开辆宾利载你回家。”我刚扬起嘴角,那边驾驶室的车门忽然打开,一个一身黑西装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对我恭敬地弯了弯腰,声音低沉地说:“夏小姐,您好!夫人派我来接您过去小坐。”   我愕:“你们夫人是哪位?”   他抬头望向我,面容平静:“夫人本名慕容靖玺。”    作者有话要说:尽管此章我来回修了不下5遍,还是有些流水账。 因为是过度章节,所以请大家理解一下吧!! 下章,故事情节会开始紧凑起来滴!!!! 。 关于小白是不是想太多的问题。我说说我的个人想法吧? 之前,我在文里借由程匀的口,已经说过:“小白,她虽然对感情有些后知后觉,但从来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没心没肺。对于不在乎的人,她或许有些粗枝大叶。但一旦她确定自己很爱很在乎一个人时,她的心思可以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细腻、都要敏感……” 这个,其实是个伏笔。为现在她的敏感多疑埋的伏笔。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夏小白之前被赵葱花挖过墙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家都明白的。 。 还有什么问题,欢迎大家质疑哈!!! 30 30、黑白配の所谓宿命 ...   〖30〗『黑白配の所谓宿命』      【我不知道什么是资格,我也不需要任何资格。从开始到现在,我跟慕逆黑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光华和名声……】      ※※※      装修得古意盎然的茶室,我与慕容靖玺对面而坐。   她虽然已经年届知非之年,但却保养得极好。头发整齐利落地盘在脑后,脸上化着精致自然的妆容,穿着一身端庄合体的黑色绡花衬衫,脖子上系着图案精美的爱马仕丝巾,坐在那儿,雍容高贵得如同画中的一只黑天鹅。   这样的气场,与慕逆黑如斯相似!      目光在我左腕的碧玺镯子上停留几秒后,她微含下颌抿了一口杯中汤色清洌的碧螺春茶,垂着眼睫问我:“夏小姐,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过来吗?”   我答:“不知道。”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唇角微勾,她抬睫看向我,一字一字地说:“我是慕逆黑的姐姐。”   心中一动,我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你已经知道了?”她有些讶异地望着我,眼中带着探究。   我心下斟酌一番,方答:“我曾猜测过慕逆黑与您的关系,但一直未跟他证实。“   “哦?看来靖玄告诉你的东西并不少。”   我愕。   她笑:“怎么?我弟弟没告诉你,‘逆黑’是他的字,‘靖玄’才是他的名吗?”   我默了一会,垂下眼睫:“没有。”      她对我的回答似乎很满意,手指捏着茶盖在杯子边缘刮了刮,又说:“听说,你跟Circle是室友。”   她这话一出口,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Circle说的是CC那丫头。于是点了点头,顺从地答:“是。”   她勾起唇角优雅地笑:“陈家与周家是世交,靖玄当年在国内念书时,就跟Circle认识。他母亲在世时,非常喜欢Circle,一直说要靖玄长大后娶Circle过门做儿媳妇。这些年,靖玄一直谨记母亲的遗愿。当年升大学时,他执意放弃英国的名校,回父亲的母校S大念建筑设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Circle……”   我愣愣地望着她,整个人已被她这番话震得无法思考。      “靖玄从麻省理工的建筑与城市学院交流回国后,为了促成两人的婚事,我与陈家父母协商,将Circle从省外的大学转到了S大,想让两个孩子好好培养感情。哪知,他们竟瞒着家里人,将你扯进了这段感情里……”   说到这,她慢慢挑起眉梢睨着我。那傲慢的神态,跟慕逆黑如出一辙:“说实话,本来我对你的存在,并没有多重视。因为靖玄这些年来,除了Circle外,身边的女孩子走马观花似的也换了不少拨儿。每段恋情,都没有持续多久。这次,若不是他在云南时为了你腕上的那圈碧玺镯子,跟一群缅甸人起了冲突,被他们使坏放蛇咬伤腿中了剧毒,昏迷了好几日,醒来后只带着几副中药就私自从西双版纳飞去X市见你,我还不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竟如此之重……”   听着她这样的话,想到韩初见那句“这成色和纯净度,竟真是件稀罕物!不枉十四为了它差点丢了小命!”我心下登时淋漓一片。      抬手摸了摸腕骨处的镯子,我眼神涣散地望着她:“您、您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当然不是……”慕容靖玺低头呷了一口清茶,抬起眼望着我笑,“夏小姐,因为靖玄的母亲生前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平凡地长大。所以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对外隐瞒他的真正身份。但靖玄终究是慕容家这一代唯一一个男丁,迟早要当着世人的面,继承‘慕容’这个姓氏所给予他的一切光华和责任……”   顿了一顿,她唇线轻慢地歪向一侧。这细微的动作,泄露出她心中的不屑。然,她的声音却是始终如一的平和温润:“夏小姐,你认为凭你的家世和身份,有资格站在慕容靖玄这样的男人身边吗?”   我双手垂放在腿上,手指紧握成拳,望着她,嘴唇抖了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资格,我也不需要任何资格。从开始到现在,我跟慕逆黑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光华和名声……”   “哦?”她挑眉打断我,“那是因为什么?因为爱?”   我愕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如磐石:“是!因为爱!”   她扬唇,看似在笑,眼神却凉如秋水,殊无笑意。那模样,跟慕逆黑生气时浮上面的“冷笑”有八成像,却比之更让人心胆一寒。      用手拨弄着面前的茶具,她垂着眼睫,漫不经心地问我:“夏小姐,你爱你的父亲吗?”   我怔了一下,拧着眉头望着她。   “我听说你的父亲夏海川教授是Y大的历史系主任,在考古学方面成就颇高。平时除了教学与搞研究外,私底下也会帮一些收藏家做文物鉴定……”   至此,即便我再笨,也知道她已经派人调查过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我父亲,也不知道她究竟对我和我的家世知之多少。于是不言不语地坐在那望着她,听她面无表情地跟我一一说着关于我父亲接私活的一些事。   当她将一个印着华丽会徽的黑色文件袋放到我面前,笑容温煦地说:“夏小姐,你是个孝顺的女儿,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时,我心中那个女神般芒光四射的画家玺子,在心的一角悄然死去。我对她所有的崇拜与景仰,也在一瞬间,零落成泥碾作尘。      ※※※      慕容靖玺走后,我在空无一人的茶室坐了很久很久,才一口喝干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拿着桌上的文件袋起身离开。   描着精致花纹的电梯门在我面前敞开时,我望着里面一身笔挺黑西装、正垂着眼睫讲电话的英俊男子和他身后一身黑色套装的冷艳女子,微微愣了愣。   那男子,是上次与初见在一起的夏莫倾。夏夜会唯一的继承人。   他身后的女子见我站着不动,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当她的眸光落到我手中那个印着“夏夜会”华丽会徽的黑色文件袋上时,一瞬,眼神变得深邃且幽暗。      用力攥紧手中的文件袋,我抬步进了电梯。与夏莫倾擦肩而过时,他抬睫淡淡地望了我一眼,眼睛清冷如深井。   “好,我晚上过来看你……”他垂下眼睫,温声说着,“恩,带三文鱼的寿司和樱桃口味的Macaroon,还要什么?”   电梯光洁的镜面上,反射出他的面容。讲这些话时,他两汪深井中淬着暖意,表情亦是无限温柔。   “……”   “恩,好。初见,拜!”   挂了电话,将手机塞进裤袋,他转身吩咐身后的人:“将今晚跟天诚集团杜总的约会推掉,改约到明天下午。”   “是。”   “在井野料理定两人份的三文鱼寿司,多醋少糖,不放姜丝与芥末。另外通知酒店的师父制作樱桃口味的Macaroon,七点钟的时候我亲自过去取。”   “是。”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他从我身边径直走了过去,目光毫不游移,好像我是一个透明人。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叫住他:“夏莫倾,我是韩初见的朋友夏小白。我有件事想要跟你确认,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他的脚步顿了顿,微微侧过头,沉声道:“跟我来。”      黑色的豪华轿车内,面容冷峻的司机面无表情地开车。冷艳的美女助理在副驾驶座上,静静地看着前方。   夏莫倾斜身靠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侧过头问我:“夏小姐去哪?让司机送你过去。”   我没多做推辞,直接答:“S大本部,谢谢!”   司机闻言,没多说话,在前面路口将车子驶进宝川路。   他望了一眼我手中的文件袋,没多寒暄,开门见山地说:“既是初见的朋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犹豫了一下,将文件袋递给他:“我想知道,这里文件上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伸手接那文件袋,只是翘着嘴角望着我,淡声道:“既是夏夜会提供的资料,绝对假不了。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我手指抖了抖,眼神如刀地望着他:“我不信……我爸爸不可能知法犯法,参与非法文物的修复交易,你们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这件事,是我亲自参与调查的,绝对没有错。”他微微眯了眯眼,褐色的眸子锁住我,“论起来,你父亲夏海川也算是我的叔父。暂且不说夏夜会从不为客户提供虚假资料这一铁定原则,就凭我们一脉相承的这个姓氏,这件事我也不会马虎对待。”   我神色讶异地望着他:“原来……你都知道?”   “是。”他点了点头,问我:“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做出这样的事?”   我摇头。   “因为你。”   我骇然,猛地抬眼望向他。   他唇线微勾:“据我调查,你父亲是被人设了局,一步一步引进这场交易中的。这个局,在八月底就开始策划。设局人,有意识地保存下了所有你父亲参与非法文物修复交易的细枝末节。即便我们夏夜会不接这个活,随便一个野生私家侦探,都能提供出足以让你父亲身败名裂的证据……”   八月底?   想到慕容靖玺那句“这次,若不是他在云南时为了你腕上的那圈碧玺镯子,跟一群缅甸人起了冲突,被他们使坏放蛇咬伤腿中了剧毒,昏迷了好几日,醒来后只带着几副中药就私自从西双版纳飞去X市见你,我还不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竟如此之重……”脑袋轰地一炸,我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原来……   原来从慕逆黑来X市看我时、原来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已有人为我们悄然埋下这祸根。      前方的后视镜里,映出我惨白如纸的一张脸,我有些语无伦次地问夏莫倾:“那、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既然设局的人已经找上了你,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吗?”   我茫然地望着他。   他暖褐色的瞳子里有柔软的东西动了动:“知道什么是宿命吗?”   “宿命?”我喃喃地重复一遍。   慢慢勾起唇角,他的笑容如薄雾散雪,空朦中夹杂着一抹看透世事的凉薄:“有些事明明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却不得不为此作出牺牲,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明明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却不得不为此作出牺牲……这就是所谓的……宿命?”我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这句话。   “是。”他的眸光越过我,看向窗外:“之于我们而言,我们的身份,就是我们的宿命……”勾唇,嘲讽一笑,“贫贱的人,没有资格拥有高贵的爱情。”      “夏小姐,你认为凭你的家世和身份,有资格站在慕容靖玄这样的男人身边吗?”   心口猛地一裂。   我用力抓紧手中的文件袋,起皱的纸纹慢慢陷入手心细腻的纹路里……      “威廉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夏小白,以后再也没人嘲讽你的线条和用色,以后再也没有人监督你画画了……”   女孩蹲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低着头喃喃自语。一遍,一遍,又一遍。似乎只有用这样的话折磨着自己,那颗心才不会那样疼……      “贫贱的人,没有资格拥有高贵的爱情。”   我将这句话在心中反复咀嚼。一遍,一遍,又一遍。似乎只要坚定这个信念,那颗心就不会那样委屈……      事隔十年,那样倏忽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痛、那样刹那间明白无法再拥有的绝望,再一次飓风暴雨般地席卷我的生命时,我才如此真切地明白——   这世上原来还有一个人,如那个少年一般,可以给我那么多的幸福和那么多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终于将【慕逆黑】这个喜感的名字嚓咔掉了! 31 31、黑白配の 两爱相较 ...   〖31〗『黑白配の两爱相较取其重』      【慕逆黑,我今天所有的痛苦,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这世界上那么多的人,为何、为何你偏偏要爱了我?我本也是公主,因为你,才被人视为贫贱。】      ※※※      在这样寂寥无声的夜里,他的车熄灭引擎时发出的轰鸣声,显得如此突兀。   我披着外套从床上下来,站在窗前,挑起窗帘的一角,隔着夜色和五层楼的距离,怔忪地望着楼下的停车坪。   我看着他开门下车,看着他抬头看向我这扇窗户,看着他斜身靠在车头低头点烟,看着他边用手捏着额角边喷云吐雾,看着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一个一个数字地按着键盘……   掌中的手机无声地闪烁着。   我看着他握着手机举至耳畔的手,心中动了动,按下通话键——      听筒那边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他带着倦意的声音:“小白……”   这样缱绻的一声叫唤,将我的泪一瞬间逼出了眼眶。   “……小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如何待你……你才满足……”   他说话的语调极慢,声音里也透着少有的温柔。这样的他,应该是醉意微醺的。   “……三木说,是我不够豁达,是我小心眼儿,是我不够男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沉沉地嗤笑了一声,他有些无赖地说:“我就不豁达,我就小心眼儿,我就不男人……我就看程匀那小白脸不顺眼……”   我握着电话不语。   他那边亦陷入了沉默。      俄顷,他语气忽地一转,有些嗔责却又无限温柔地问我:“夏小白,就算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就不能哄哄我吗?你就不能委屈一下,揽个错儿吗?”   “……”   “你知道的,你知道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错,只要一句软话,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涩然一笑,他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着,“我,就是这样在乎你……夏小白,我就是这样爱你……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我将手机紧紧贴着耳朵,用手捂住嘴,身体沿着窗户慢慢地下滑——   听筒里传来黯烈的风声,和他软糯的认错声:“小白,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豁达,我小心眼儿,我不够男人……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们不闹别扭了,好不好?”   “……”   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地上,看着地面怔怔地发呆。      “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们不闹别扭了,好不好?”   是。   都是你的错。   慕逆黑,我今天所有的痛苦,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这世界上那么多的人,为何、为何你偏偏要爱了我?   我本也是公主,因为你,才被人视为贫贱。      ※※※      9月30号。上午十点。   接到桑梓榆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这次十一长假回家的行礼。   匆匆赶下楼,一出宿舍,就见她靠在她的红色JEEP前对我招手:“小白!I’m here!”      两人来到学校的奶茶店,坐下后,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最近初见、二木和十四都忙得不见人影,都没人陪我说话。我闲得发慌,就来看看你。”   我笑了笑:“幸亏你来得早,不然今儿该白跑这一趟了!”   “哦?你要出去吗?”   “是,我今天回家。”   “呀!你要回家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她一掌拍在桌子上,“我赶巧这次长假也要回去。不过明儿还有些事要处理,二号才能走。要不,你再等两天,我们一起走?”   “不了,下午程匀来接我。我坐他的车,更方便些。”   “哦,这样啊……”她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后,迟疑了一下,问我:“小白,你最近是不是在跟十四闹脾气?”   早已才猜到她今天是为了这事来找我,我也没做隐瞒,含糊地答:“恩……我们之间,出了点小问题。”   “你是不是因为十四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你,才跟他耍小脾气的?”   “不是……”我摇头,“这次的事不怪他,是我对自己太没信心。”   “十四,他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她的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斟酌了一下,我问她:“梓榆,你知道我一直以来坚持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微弯唇角,我慢悠悠地说:“我希望我未来的另一半,可以让我仰望,但又触手可及。”   她皱眉,漾着水光的眸子里凝着一抹惑色:“十四不就是那样的人吗?”   “不,他不是……”我语气淡然地否定,抬睫望进她清洌盈水的眸子,“慕逆黑那般优秀的人,只能让我仰望,无法让我触及。以他的家世和才华,应该找一个与他站在同一高度的女孩子。比如,你和初见这样的……”   “小白,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梓榆眉间的纹路深了深,有些焦急地说:“古语有云:‘骏马常驮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两个人在一起,相爱才是最重要的,条件、家世、才华、般配不般配神马的,都是天边儿的浮云!”   听她这样说,我嘴角逸出笑意。   “小白,你要相信十四。无论前面有多少阻碍,只要你坚定决心跟他在一起,他一定会挡在你前面,为你们的爱挡风避雨,不让你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开始,道路可能坎坷了点。但只要走过那一段泥泞小路,你们就可以在康庄大道上尽情驰骋。你要对他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千万不要轻易说放弃,知道吗?”   “恩……”      梓榆又跟我说了许多。我只含笑听着,不反驳,也不点头认同。   最后,她无奈地摊手:“小白,你别一直这样含笑脉脉地望着我呀?你究竟怎么想的,给我句话呀?”   将目光从面前奶茶杯上的卡通图案上移开,我望着她清浅一笑,淡声说:“梓榆,感情的事,谁心中也没个准头。我跟慕逆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吧!”   她垂下肩膀,沮丧地说:“小白,你这样的反应,让我觉得好挫败呀呀呀!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根本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去嘛!”   “哪有?您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桑老师!”      送梓榆离开时,她站在车旁,望着我表情认真地说:“小白,十四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是真的忙得脱不开身。你要体谅他,知道吗?”   “恩!”   “别光嘴上答应着,我要看到实际行动喔!”她拍了拍我的肩,又道:“走之前,给他挂个电话或发个信息,那小子其实很好哄的……”   我乖顺地点头:“好。”      ※※※      中午,程匀来学校接我。   车子驶出市区,上了高速后,我抱着靠垫,歪头靠在后车厢的窗户上,拿着手机,一字一字地输入信息:慕逆黑,我们分手吧。   发信人选择“黑锅”后,我犹豫了好一会,才按下“发送”键。   看着手机上提示的“信息发送成功”,微微一笑,我长按关机键关机。      程匀听到关机声,抬眼从后视镜里望着我,犹疑着问:“小白,你跟慕逆黑吵架了?”   我点头:“是!”   “因为什么事?”   我弯了弯眼角,望着镜中他深邃漂亮的眼,悠悠地说:“我要跟他分手。”   他眼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似惊讶又似惊喜。   抿唇沉默了一会,他问我:“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因为……”我凝住他的眼,扬起唇角,字字铿锵地说:“我爱上了他。程匀,我爱上了慕逆黑。”   他愣。   唇角的弧度深了深,我又说:“程匀,帮帮我吧?帮我离开他吧?”   音落的一瞬,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从所未有过的绝望——   那般深刻入骨、仿若忽然间明白自己再无机会拥有的绝望,我有过,所以我看得懂。   程匀,当我开口求你帮我离开他时,我们都明白: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      到家时,爸爸正在厨房忙活。桌子上做好的几道菜,都是我平时最爱吃的。   妈妈帮我将行礼拿回房间后,仔细端详我一番,皱着眉头问我:“小白,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摸了摸尖尖的下巴,嬉笑答:“吃不到家里的饭,我能不瘦么?你也知道,学校食堂的饭菜没一丁点油水的!”   她眼中露出心疼的神色:“小白,这些日子,你爸爸一直在给你忙出国留学的事。每当看到那些文件,我就想:你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这要一个人去了国外,什么事都得自己打理,肯定应付不来。一这样琢磨着,妈妈就舍不得!”叹了一口气,“你爸也是,就养了这么一个女儿,不留在自己身边,干嘛老想着送出国去!崇洋媚外的老东西!”   我笑着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妈妈,你这么舍不得我,干脆跟我一起出去,做我的陪读好了?”   “那可不行!留你爸一个人在家,指不定他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呢!”   我嘟嘴表示抗议:“哼!你看吧,你就是爱老爸比爱我多!”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笑:“傻女儿,以后你有了爱的人,你爱他也会比爱我们多!”   “不会的!”我眼神晶亮地望着她,语气认真地说:“妈妈,这世上我最爱的就是你跟爸爸,别人全部都要靠边儿站。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们在我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包括——   慕逆黑。      饭后,妈妈在厨房洗洗涮涮。我端着泡好的人参乌龙茶敲开书房的门,对正坐在电脑前写研究报告的夏海川同志璀璨一笑,道:“父亲大人,女儿来上茶了!”   他抬头望向我,眼中蕴着笑意,语气却是一本正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丫头又有什么企图?”   我嘿嘿一笑,端着茶杯走过去,谄笑着说:“爸爸,我前几日跟室友逛商场时,看中一双天美意的靴子……”   他挑眉:“哦?”   将茶杯放到他面前,我继续谄笑:“那靴子是小羊皮做的,料子很好,款式也百搭。十月份天冷了之后,刚好可以穿。我都想好要搭配什么样的衣服了……”低头抠了抠手指,“就是价格有点贵……老妈肯定不愿意给我买……”   “那鞋子要多少钱?”   “原价868,我拿同学的会员卡可以打八折!”   他端起茶轻抿一口,表情淡然地道:“恩,这茶泡得不淡不酽,水温亦恰到好处,看来你这次是费了些心思。”   我眨巴着眼望着他。   放下杯子,他抬眼望着我,笑意盈盈地问:“十月份的雅思考试有信心过7分吗?”   我连连点头:“有!”   “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关掉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打开浏览器登陆建设银行的网络银行,当着我的面朝我的银行卡里转了一笔钱后,转头对我笑:“十月份的生活费跟买鞋子的钱我一并划给你了。别让你妈知道,不然她又要说我惯坏你了!”   “没问题!”我点了点头,笑着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撒娇着说:“爹,还是您最疼女儿!”   他“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我环着他的胳膊,表情严肃地说:“这么大了还撒娇,真是不知羞!”      鼻息间,全是爸爸身上醇厚的气息。   我心中有某个角落尖锐地疼了一下。   将下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我声音娇软地唤他:“爸爸。”   他笑着应:“恩?”   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我低声说:“全世界我最爱的男人就是你……爸爸,我爱你。”   他默了默,抓住我的手,似叹似喃地说了一句:“傻女儿……”   那声音里,缠着丝丝哑意。      两害相较取其轻,相思最轻。   两爱相较取其重,父爱最重。   慕逆黑,如果你是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黑锅给小白打电话那一段,我写时真感觉太虐了!一边写一边揉心口一边喊:“啊啊啊——我把自己虐到了!” 后来再看,觉得也就那样嘛! 我想了想原因,八成是因为下面一章更虐,一对比,显得这一章真是小巫见大巫! 嘿嘿…… 百善孝为先。如果我是夏小白,也会选择父亲滴!!! 。 另—— “我希望我未来的另一半,可以让我仰望,但又触手可及。” 这一直是我的择偶标准,拿来给小白用一用。 32 32、黑白配の我们分手 ...   〖32〗『黑白配の我们分手吧!』      【夏小白,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关乎爱情的话,都是真话。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我们开始的方式,那么,我可以重新追求你。】      ※※※      十月一日。   上午,瑶瑶打电话至家里的座机,约我出来逛街。   我收拾好东西,拎着包刚出了单元楼,就看见慕逆黑那辆招摇的橙色SUV停在我爸车的旁边。我脑袋僵了僵,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的声音便鬼魅般的从身后传了过来:“小白。”   我脊背一寒,愣愣地转过身。   他穿着我们之前一起买的那身情侣装,站在离我七八步远的地方,微笑地望着我。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脸上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脸没抹干净水珠。   咬紧了牙关,我抬睫望着他如墨的瞳子,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笑:“我想你了,来看看你。”   一边这样说着,他一边抬步走近我。站定后,如以往的很多次一样,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温柔地嗔责:“你手机一直关机,我又不能直接去敲你家的门,就在楼下等了一夜……”   我不吱声,只站在那冷冷地看着他。   因为一夜未眠,他眼下一片青灰,一张脸亦是惨白得无甚血色。   我的心,有一瞬软了一下,疼了一下。   低下头,他垂着眼睫去牵我的手。抬眼时,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柔软的水光,睫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说:“夏小白,你可真够小心眼儿!错我认了,软话也说了,你的气儿怎么还没消?”   我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凉地望着他:“慕逆黑,我们谈一谈吧。”   他笑着点头,语气中带着宠溺:“好……”      ※※※      两人来到小区的休闲广场。我在一颗老树前站住脚步,问他:“我昨天给你的短信,你收到了吗?”   “什么短信?”他笑意盈盈地反问。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我抬眼望着他:“慕逆黑,你别装蒜了。你分明就收到了那短信,何必这样呢?”   眼中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他勾起唇角,凉凉一笑:“夏小白,我为什么跟你装大头蒜,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垂睫望着地面不语。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字说得铮铮入骨:“你、休、想!”   我早已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脸色平静地抬睫看他:“慕逆黑,你何必这样呢?”   “何必这样?”他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夏小白,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把我们的感情当成什么了?就因为那一点小事,你就提分手,这样像话吗?”   我嘲讽地笑了笑,望进他的眼,问他:“慕逆黑,你问我把你当成什么?那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交往的对象?恋爱的对象?还是……只是一个玩具而已!”   他眯了眯眼,神情冷峻地望着我:“夏小白,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清楚吗?”我仰头望着他,眼神凉若秋水,“慕逆黑,你跟陈圈圈这样耍我,很有意思吗?”   他眸色微滞。   我又说:“你们俩设好圈套,引我入局,看我这样被你们耍的团团转,是不是感觉特有成就感?”   他眼中有细碎的黯芒跳跃闪烁,不辨情绪。   人,亦是沉默着,不做辩解。      “慕逆黑,我很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微笑着看着他,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他:“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你们将我拉进这段感情里?      ※※※      他站在那,沉默地望着我。乌黑的眼瞳里蕴着一个漩涡,涡涡里藏着我看不懂、看不透的喜乐哀伤。   须臾。   他唇角动了动,看着我语调缓慢地说:“夏小白,我对你,从来都没有不认真过。虽然,我们的开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引君入彀的阴谋,但一切一切的初衷,皆是因为我爱你……”   我垂眸不语。   “我爱你,才会这样费尽心思地算计你。我爱你,才会这样倾心倾力地对待你。我爱你,才会想要娶你,想要跟你地久天长……”抬手覆上我的肩,他凝着我,慢慢地说:“夏小白,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关乎爱情的话,都是真话。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我们开始的方式,那么,我可以重新追求你。”   我心上有一个地方狠狠地、狠狠地疼了疼。   扬唇讥讽一笑,我问他:“慕逆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爱我?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爱我?”   他沉默。   “一直以来,我在S大都是一只默默无闻的菜鸟。许多次,我们在学校擦肩而过,你的目光都懒得在我身上停留哪怕半秒钟。在我去跟你表白时,我甚至以为你根本对我这号人毫无印象——这样的一个我,你凭什么爱我。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因为爱我,才设计了我?”   我说完后,他微微笑了笑,凝着我的眼中水光柔软且潋滟:“夏小白,一直以来对我毫无印象的人,是你。”   我皱眉。   他说:“四年前的冬天,你背着画袋、拎着画箱来S大考美术单招时,你的身影就入了我的眼。”   我愕然。   “那天,我借了巡考证,到你所在的考场看你考试。你考色彩时,我在你身后站了很久。你起身换涮笔水时,还狐疑地望了我一眼。那皱着眉,小声嘟囔的模样,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开学那天,你爸爸妈妈帮你安排完一切离开后,你站在校门口望着远去的车尾抹眼泪,我还给你递了手帕。那时,你望了一眼我的手帕,没有接,只呜咽地问了我一句:‘有没有面纸。’我答:‘没有。’后,你很屑地说了一句:‘连面纸都用不起,还学人家用Burberry的手帕……’虽然那次你至始至终都没抬头看我,但我至今只要见到Burberry的格纹手帕,都会想到你那时轻蔑的神情……”   “新生军训时,你一直跟赵聪颖玩在一起。一次在学校超市看见你们站在冷柜前挑冷饮,嘀嘀咕咕说着旁人都听不懂的方言。过去结账时,她已换回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你却还跟收银员说方言。那次,你说的那么多话,我只听懂了一句‘三块五一支’,那是你买的可爱多冰淇淋的价格……”   “军训结束后,我给整个艺术学院的新生作专题演讲。那天,你穿着一件印着多啦A梦的白色七分袖T恤,坐在报告厅第四排偏右的位置上。整场演讲,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低头玩手机,抬头看我的次数屈指可数。演讲刚一结束,你就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报告厅。我出来后,看见你边走边眉飞色舞地跟身边的男生讲着什么。后来,有人告诉我,那个男生是你外校的男朋友,名字叫程匀……”   “之后,我被学校送去美国的麻省理工交流学习一年。回来后,你已大二。那一年的S大的百年校庆展上,我陪艺术学院的院长一起看展览,你在展厅里指着我的设计图跟程匀唧唧咕咕地介绍着什么。因为你讲得是方言,我没有听懂你说什么。那次从你身边路过时,我刻意地看了你一眼。与你目光交汇时,你微微愕了一下……”   “圈圈转学来S大,跟你成为室友后,我才知道你跟程匀并非男女朋友。她告诉我,你跟程匀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并且,你一直喜欢程匀……”   “程匀跟赵聪颖交往后,你有一周都没去上课。后来在学校遇见你几次,都神情恹恹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一次,教你们《雕塑设计》的唐教授带你们来研究生院看展览,你趁教授不注意,自己溜达上了顶楼。那天,我靠在顶楼的栏杆旁,边抽烟边看你拿着数码相机在不同的位置取景拍学校的景观。你分明看见了我,却一直装作没看见。拍了一圈后,头也不回地溜了展厅……”   “圈圈知道我心里惦念你,她才帮我设下这个局。其实,你拿着向日葵在图书馆前跟我告白时,我亦是毫无准备。之后,如你所见,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说到这,他将两只手全部搭在我肩上,微弯着身子将脸压近我。   当他的两只眼与我处于一条平行线上时,他停住动作,眼睛一动不动地凝着我,表情认真、语气温柔地问:“小白,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感情是怎样的,你不可能感觉不到。现在,你还觉得我跟圈圈设计这一切,只是为了耍你玩玩吗?”   他讲故事般,娓娓地跟我说那番话时,我之前下的所有决心就已摇摇欲坠。此刻,他这样望着我,问我这样的话,我的意志和坚持几乎溃不成军。      “我跟小白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你们所知道的——只是一场意外。在夏小白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慕逆黑这个人时,我就已经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爱过她一遍了。”   此时此刻,想起他的这番话,我心中柔肠百转,千般滋味在心头。      ※※※      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我问他:“四年前,我身上究竟哪一点吸引了你?”   他弯眉一笑,眼神坚定地答:“所、有!小白,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   “我不信。”   他眸蕴浅笑,慢条斯理地说:“小白,知不知道柏拉图式的爱情里有这么一种定义:在这世上,有且仅有一个人,对你而言,她是完美的,而且仅对你而言是完美的。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其完美的对象,而且只有一个……”停顿,微笑:“对于我,那个唯一便是你。”   我不大能理解他的这番话,也不愿去思考去理解,只一味的蹙眉否定他:“不,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唯一!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不。小白,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人了。”   “慕逆黑,你知道,你知道我们不般配的。我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小白,如果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配不上另一个,那个不配的人也是我。至始至终,你都是这般纯洁美好……”   语毕,吻便落了下来。   先是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子、脸颊、嘴……      我被他这样吻着,脑子里一团糨糊。   一个声音在奉劝我:不要挣扎了,你爱他不是吗?   一个声音在质问我:夏小白,你爱你的父亲吗?      他将唇从我唇上离开,额头抵着我的额,一双黑亮的眸子锁住我的眼,声音醇醉地说:“夏小白,相信我。不管我得到你的方法多么卑劣,都是因为我真的爱你。”   我的心像是一瞬间被钝器刺穿,流着血的同时,还发出“嘶嘶”的撕裂声。      指甲一点点陷进掌心的皮肉内,我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看着他的眼,凉声说:“可是,慕逆黑,我不爱你。”   他笑:“不。小白,你爱我。你一直以来,都爱我。且,比你想象中的更爱我。”   我抬手推开他,望着他一字一字、咬字清晰且斩钉截铁地说:“慕逆黑,我不爱你。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程匀。”   他眼中有某种东西倏忽间涣散开来……   眼睫颤了颤,他笑着问我:“夏小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机械地重复那句话:“慕逆黑,我不爱你。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程匀。”   微微闭了闭眼,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崩塌:“夏小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同样的话,说了两遍后,第三遍再出口时,已经十分顺畅:“慕逆黑,我不爱你。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程匀。”   都说,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会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谎言。   可是,为何这句谎言,我说的次数越多,越觉得它假得太离谱?      他将手从我肩上拿下,站在那冷冷地望着我,声音里亦是不含一丝温度:“夏小白,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是,我是喜欢你。可仅仅是喜欢。慕逆黑,我没办法爱你。”   他眯了眯眼,仔细审视着我,试图分辨我脸上的每一寸表情。最后,他嘴角微勾,道出结论:“夏小白,你在撒谎!”   “我没有!”   他继续笑,眼中的温度却瞬间降至冰点:“夏小白,今天你所说的话,我只相信标点符号!”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      深吸一口气。   我睁开眼望向他,用带着几分乞怜的语气,柔声说:“慕逆黑,你身边不乏优秀的女孩,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呢?”   他冷哼一声:“你觉得我在死皮赖脸地缠着你?”   我点头:“是!”   他自嘲一笑,有些无赖地说:“既然你都给我定下这个罪名了,我如果不结结实实地将它坐实,岂不是太委屈太冤枉了?”   向来知道自己嘴皮子上的功夫斗不过他,我只得用出自己最卑鄙的一招——   “慕逆黑,你真的不懂我为什么跟你分手吗?”   他沉默不语,表情森然。   以前,晨晨说他是“S大建校以来,面瘫得最衰绝人寰的一个。”我不以为然。此刻,他站在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却忽然让我不敢逼视——   他的眉眼鼻唇都长得那样精致好看,仿若,我只要再多看一眼,便再也狠不下心来!   垂着眼睫望着地面,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且有力:“慕逆黑,程匀跟赵聪颖分手了。他为了我,跟赵聪颖分手了。我爱他,我想要跟他在一起。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答应分手吧?”   他不回答。   我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他此时面上的表情,只顾自说自话:“慕逆黑,你知道我跟程匀认识多少年了吗?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这些年,我除了威廉之外,最喜欢的人就是他。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们更了解彼此的一对了……你不是也有许多发小吗?你不是也有青梅竹马的女友吗?你一定知道,我们短短几个月的 32、黑白配の我们分手 ...   感情,远远比不上那些从小积淀出来的感情……现在,趁着我们都还陷的不深,分手吧?就当我求你,行不行?”   他依旧沉默。   我们俩这样面对面站了许久,他方才声音黯哑地问我:“夏小白,是谁告诉你我跟圈圈的关系的?”   我叹了口气:“这不是重点。慕逆黑,你跟陈圈圈的事,只是我跟你闹的一个借口。我要分手的真正原因,是我想跟程匀在一起,你真的不明白吗?”   “呵!”嘲讽一笑,他挑高了眉,垂着眼睨着我,音调一转,语气轻蔑地问:“夏小白,我凭什么成全你们?你以为,你不爱我,爱程匀,我就理应放你走吗?你未免太天真了!”   我无奈:“慕逆黑,你何必这样?将一个没有心的人拴在身边,有意思吗?”   蹙眉,默然。   须臾,他唇角弧度一深,勾出一抹凉薄的笑:“夏小白,如果我放你走,以后你在别人身边过得幸福,我定然会嫉妒、会不甘;你若过得不幸福,我定然也会后悔、会心疼。既然不管你以后跟了谁,是幸福或是不幸福,我都不会快活,那么我现在凭什么要放你走?”   我讶然抬睫。   “即便你现在不爱我,即便我们在一起要互相折磨,也好过你不在我身边……”眉梢一扬,他墨瞳森凉地望着我,“夏小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想分手,除非——”顿了一下,他优雅地吐出两个字:“我、死!”   心脏一痹,我满目震惊地望着他——   他坦然回视我。   撞见我眸中惊怕的神色,唇线一扬,他竟然笑了!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面上笑得那般妖娆明媚,面下却隐隐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且,那眉梢眼角都流淌着蛊惑人心的邪魅和丝丝入扣的……决绝。   死。   他明知我那般害怕那个字,却这般轻而易举就说出了口……   当真是——   残、忍!      面对我的凝睇,他张开手臂,上前抱住身体微微发抖我,霸道地在我额上印上一个吻。   我抬睫望他,眸中无波无澜,整个人形同玩偶。   冰凉的唇贴着我的额头,耳畔传来他幽幽的声音:“夏小白,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这样做是对的……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哎!!!! 我写这章时,真的很就纠结呀纠结!!! 一边写,一边哀嚎着“我怎么感觉心里这么堵捏?我怎么这么肺疼捏?” 分手戏真不好写!或许……因为没分过? 来回改了好几遍,越改越纠结,最后干脆不改了,就这样吧!! 。 内啥—— 自我感觉,第二卷的卷标语,就是对这一章最好的诠释呀! 我一直觉得自己虐点满低的,所以真的很想知道大家看这章时的感觉…… 弱弱地问一句:这个,算不算虐??? 33 33、黑白配の你真狠心 ...   〖33〗『黑白配の你可真狠心』      【慕逆黑,我爱你。可我无法爱你所在的位置和身上的光华。所以,我只能离开你。】      ※※※      慕逆黑接到电话离开后,我表情木然地坐在休闲广场的石凳上,怔怔地望着地面发呆。   程匀找到我时,我已经在原地坐了近一个小时。   在我身边坐下,他什么也不问,只温温淡淡地说:“瑶瑶都要把我手机打爆掉了,你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我摇了摇头:“你帮我跟她说我今天不能陪她了,改天再跟她赔罪。”   “好。”      他去一边给瑶瑶打电话,回来后没有再坐下,只站在我面前垂着头望着我,温声说:“小白,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如果你放不下他,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苦笑:“程匀,你不懂的。我跟慕逆黑根本不可能。我们俩之间的差距太大,就算现在因为相爱而在一起,以后我也会患得患失、惶惶难安……”   他不语。   我又说,“还记得舒婷的那首《致橡树》吗?”   “记得,那是你最喜欢的一首诗歌。”   我点了点头,慢慢地背着:“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   弯下眼睫,微笑:“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抬头看向他,我说:“程匀,如果慕逆黑是一株橡树,那我绝非那颗可以以树的形象跟他站在一起的木棉。”自嘲地弯了弯唇,“现在的我,只是一株攀附在他枝干上的菟丝子,靠吸取他树体的营养来维持花叶的繁茂。如果有一天,他吝于给我爱,那等待我的只有枯萎……”   程匀听了我这番话,凝眸沉思片刻,问我:“小白,你这株菟丝子离了他,还会叶茂繁盛吗?”   我摇头:“不会。”   他皱眉。   我又说:“离了他,我便不是菟丝子。”仰头看向天空,“离开这颗树,我希望自己能成长成一株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微笑……”   那时,慕逆黑便是我心中永不落的太阳。      程匀逆光站在我面前望着我,脸上的神情一片模糊。   俄顷,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个大哥哥一般对我说:“小白,你真的长大了……”      是,程匀。   我长大了。   可教会我成长的那个人,不是你。      威廉,让我懂得爱。   慕逆黑,教会我如何爱。   我一切与爱情有关的经历,都与他们有关。      《致橡树》的最后一句,如是说: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慕逆黑,我爱你。   可我无法爱你所在的位置和身上的光华。   所以,我只能离开你。      ※※※      十月四号,我一大早就被瑶瑶拖出门。   十一期间,商场各种优惠折扣层出不穷。她一边叫着“啊呀,再这么买下去,我下个月真要喝西北风了!”一边豪爽地将信用卡递给收银员,“刷卡!”   两人从早上十点一直逛到下午五点,她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我却两手空空。      晚饭时,到了餐厅她将东西堆在身侧的座位上后,苦着一张脸望着我,忿忿地说:“夏小白,你怎么就那么经得起诱惑呀?我发现,你对一切漂亮衣服、鞋子、饰品、化妆品都免疫!你说你,平时钱都花在哪儿了?”   我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嬉笑着说:“都花在买漫画书和画册上了呀?我就那么点小癖好!”   “唉!你这么喜欢这些,当年没考上Q大的插画设计专业真是可惜了!”她摇了摇头,又说:“对了,我们邵总监很欣赏你的画风。你要感兴趣的话,干脆跟我们杂志签约,为我们独家供稿。签约后,稿费可以涨好几倍,收入也会稳定些。”   我玩着手中的杯子,心不在焉地说:“成啊!你帮我跟你那邵总监提一提,看他肯不肯签我。”   “行!不过他现在不在本市,晚上我打电话先跟他打声招呼。”想了想,瑶瑶又说,“不不不!还是等他回来吧!前几日他刚在玺子那边碰了钉子,估计气还没消呢!我可不敢这时候往他枪口上撞!”   听到那个名字,我微微愣了一愣,问:“你说玺子?”   “是啊!玺子前段时间回国了,现在就在S市,你不会不知道吧?”   “有所耳闻。”   “告诉你喔!我们邵总监家跟慕容家颇有些渊源,之前我们杂志能争取到慕容大师在未浓艺馆的独家访谈,全是他的功劳……”说到这,她微微压低了声音,“我听邵总监身边的助理说,慕容大师在玺子回国后的第三天,就乘转机回了S市。邵总监得到消息后,联系了玺子,希望能再给大师做一次专访,结果吃了瘪,被玺子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唉!我们那无往不胜的邵大公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这不,因这事,他前些日子都阴着一张风雨欲来的脸,煞死人了……”   我脑子僵了僵,怔怔地望着她:“你是说,慕容卿岚现在也在S市?”   “嘘!你小声点!这可是机密新闻!”瑶瑶紧张地四处瞟了瞟,将头往我这边凑了凑,“是喔!而且,听说大师这次是因病回国,大有落叶归根的感觉。一号那天,我不是约你你没来吗?后来,我跟安臣和邵总监一起吃饭。中途,邵总监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开车离开,说是临时有事要去一趟S市。安臣说,八成是因为接到大师病危的消息。还有,我们杂志社知道内情的都说:玺子这次回来,恐怕就是来打点大师的后事的……”   听瑶瑶这样说,想到那日慕逆黑接到电话时瞬间惨白的脸,和离开时焦急又虚浮的步子,我心中接二连三地冒出许多可怕的念头。   “喂!小白,你怎么了?”瑶瑶焦急地抓住我的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遥、瑶瑶,把你的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她见我连说话时,声音都是颤的,连忙低头去包里翻手机。   将手机递给我,她面色担忧地问:“小白,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拿着手机拨慕逆黑的电话。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此刻我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1377……1377……”我用手捶了捶额头,“1377……”   手指在键盘上颤抖着,却无论如何都按不出后面的号码。   心中一急,我将手机一把塞给瑶瑶,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后,拿起包就朝餐厅门口冲去——      计程车司机一直将车开到单元楼下。我刚付钱下了车,就听见一声脆生生地叫唤从前方传来:“小白!”   我抬头,桑梓榆表情凝重的站在她的红色JEEP前望着我。她身边的程匀,满眼担忧。   我表情呆滞地走过去,声音颤抖地问她:“梓榆,你怎、怎么来了?”   她眼中的水光晃了晃,面色阴郁地说:“小白,十四出事了。”   “啪!”我手中的包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回到家,我冲进房间拿着手机就冲出了家门。路上给妈妈打电话,说学校临时有事,我坐学姐的车先回S市,让她将行礼收拾好后,让程匀给我带过来。   妈妈在电话里问长问短地问了一圈后,才挂了电话。   梓榆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魂不守舍的我,叹了口气,神色不忍地说:“小白,你也别太担心。十四不过是因为抽了过多的血,身体太虚,才晕过去的。医生也说了,无甚大碍,补补就没事了!”   我低头望着手机不语。      前些日子,他父亲回国养病。白天他既要忙事务所的事又要陪老头子,无暇顾及闹脾气的我,夜里就开车来学校,在宿舍楼下给我打电话。有时累极了,便直接睡在车里,第二日一早再回去。   9月30号下午,接到我分手的短信,他丢下所有事,开几个小时的车来到我家楼下。在那里,等了我一夜。   10月1号,在我那般伤害他之后,他接到父亲病危的电话,急匆匆开车赶回S市。不顾医院反对,一个人为父亲的手术抽了近1000cc血浆。   10月4号,也就是今天。他在看护父亲的过程中,在医院晕倒……   梓榆告诉我这些时,遮遮掩掩,一直避讳着提他父亲的名讳和他姐姐的事。我也佯装不知,只静静听她说着。      掌中的手机上,是打开的收件箱——   『发信人』:黑锅   『内容』:夏小白,你可真狠心!      发信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应该是他昏厥苏醒后。   短信呼显示,在那之前他曾打过我电话。   想到他躺在病床上,拨通我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女音机械地念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他该有多么失望与寒心,才会说出这样咬牙切齿的话儿?   梓榆看我望着手机发呆,又叹了一口气,表情幽怨地望着我说:“小白,你可真能狠得下心!回家后,这手机竟然愣是没开过机!”      我阖上眼,仰头靠在身后的座椅上,逼着自己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流回心底。   是啊!   夏小白,你可真狠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 我可真狠心!!!愣是将黑锅身上1000cc的血写没了!! 不过,大家放心,我查了很多资料,一次失血1000cc死不了滴!!! 34 34、黑白配の要你的心 ...   〖34〗『黑白配の我要的是你的心』      【他凝着我,唇线微勾,慢悠悠地说:“夏小白,你是不是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就凭你这姿色和身板儿,也值得我‘霸王硬上弓’?”】      ※※※      车子下了高速时,已经接近凌晨。   出乎我意料的是,梓榆没有将车开去任何一家医院,而是直接开进了S市老城区的一个古旧的豪华小区。   车子在小区内绕了一圈后,停在一幢别致的三层西式别墅前。   熄灭了引擎,拔下钥匙,梓榆转头对我说:“十四怕他父亲知道后担心,就没有住在医院。二木请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过来,在家里反而更好一些。”   我点了点头,顺从地下了车。   她推开院子外面的巴洛克式镂花铁门,边引我进去,边问:“你以前没来过这吧?”   “没有。”   “这里是十四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平时,除了偶尔在学校公寓小住外,他都住这里。”   我点头:“哦。”      进了屋子,一个面容和善、衣着朴素的阿姨含笑上前招呼:“梓榆小姐,你可算来了!周少爷刚还在楼上跟医生发脾气,也不知这会子气消了没。你上去劝劝他!”   “好!”梓榆笑了笑,将我拉到面前,跟她介绍说:“静姨,这是夏小白。”   我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阿姨,您好!”   那静姨将我打量一番,眼中微微露出讶色,蹙着眉望着我,问:“夏小姐,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我看着她,并不觉得眼熟,于是答:“我对您没印象,应该没见过。”   她“哦”了一声,笑着说:“看我,人一老,记性就不好使!夏小姐,你千万别见怪!”   “哪里!”      跟梓榆上楼时,她跟我解释说:“静姨是小时候带大十四的阿姨,在家里的地位很特殊。她人很好很和善,我们这些小辈都很尊重她。”   我点头:“哦。”   “还有,她从小就在周家做事,那些旧式大家庭里‘少爷’、‘小姐’的称呼到了如今也改不过来了。我们都由她叫着,你听了不用觉得拘谨。”   我这边刚点头应着,那边一抬头,便看到周烨霖斜身靠在楼梯尽头,双臂抱在胸前,挑着眉梢望着我。   “咦?二木,你不在房间里看着,杵在这儿当门神呢?”   面对梓榆的质问,周烨霖扬了扬下巴,神情慵散地答:“我哥刚吊完水,睡下了。”   语毕,他将眸光转向我,勾了勾唇角,有些邪痞地对我笑:“小白菜,你的架子可真大!得出动我们三木皇后才请得动!”   我默。   梓榆上前捶了他一拳,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刚巧要回来,顺路带小白一起过来的嘛!什么请不请的?”   “是么?”他嘴角的弧度深了深,带着几分嘲嗤的意味,“既然小白菜来了,我也没必要守在这了,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   说着,就抬步下楼。   从我身边走过时,他微微侧过头,略带警告地说:“小白菜,我把我哥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不然……”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迈着懒散的步子下楼。   “这小子,真是欠修理!”梓榆在他后面挥了挥拳头后,转头对我笑,“小白,我跟你讲。每次只要初见不在,二木这厮就阴阳怪气的,跟得了躁郁症似的。这不,前两天初见才飞去国外看她父母,他这边就旧病复发了。他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心上!”   我笑着点头:“没事,我不会在意的。”   “就知道你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她爽朗一笑,指了指前面的一间屋子,“这是十四的卧室,你自己进去吧!我开车开那么久,肚子早就饿扁了,先下去跟静姨讨点吃的去!”   “恩。”      推开门,房间内飘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   他的房间,装修的极其简约自然。浅灰色的主调子,配以黑白两色的家具、造型简单的摆设及颜色跳跃的装饰画,整体看上去高雅时尚,偏向于后现代主义的装修风格。   放轻脚步踏在纹理细腻的深色实木地板上,我一步一步走到床前。      站定后,我垂着眼,静静地望着他——   此时此刻,他头发凌乱地竖在头顶,皱着眉头、紧闭双目、脸色苍白、唇色全无地躺在那,微歪着脑袋,小半边脸陷在藏青色的枕头里,看上去竟像个孱弱病态的大男孩,浑身上下无一丝凛冽的气息。   那般脆弱。   那般让人心疼。      床头的加湿器,无声地喷吐着白色的水雾。   我坐在床边,抬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贴着白色胶带的左手。当他冰凉且瘦长的手指与我相触时,我眼角一湿,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一滴一滴,那泪如急速坠落的雨。不一会,便濡湿了整张脸。   我以为,我伪装得已经够好!   没有他的日子,我可以跟父母撒娇耍媚,可以跟朋友谈笑风声,可以假装不想他……并且,也不觉得那颗心有多么煎熬。   然。   此时,见到他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我的心都比我想象中伤得要重的多。   并且,那颗原本柔软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感染化脓,长出丑陋且坚硬的疮痂。      张爱玲说过:“生于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以前,我不懂。   如今,揭开心上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痂壳,才知什么是她所谓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若爱一个人。   他所有的愤怒、难过与病痛,亦都会成为自己心上的伤口吧?   因为,我比自己想象中爱你。   所以,现在我才比想象中伤得重。      ※※※      “为什么哭?”   我抬睫 ,透过朦胧的水雾,迎上他黑若沉墨的眸子。   抬起手抹了抹我颊上的眼泪,他哑声问我:“夏小白,你不是不爱我吗?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哭?”   我背过身去,抬起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声音哽噎地说:“我哭,不是因为我爱你。我哭,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温笑着问。   银牙一咬,我转头看着他答:“因为,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怜。”   “可怜?”他低低一笑,有些嘲弄地问我,“夏小白,此时我应该夸赞你‘心太软’,还是应该怨恨你‘心太狠’?”   我咬了咬下唇,冷冷地答:“你怎样想我,我都无所谓!”   “是么?”   “是!”   他默了一会,声音冰冷地问我:“那是不是,我怎样对你,你也无所谓?”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深意,他长臂一伸,一把将我拉倒在床上。我头脑一懵,还没来得及惊叫,他已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睁开眼,他黑亮的、跳跃着耀目光斑的眸子近在咫尺。   慢慢勾起唇,他整张脸温柔地压近我,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烫意惊心:“夏小白,你究竟为什么、究竟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恩?”   最后一个尾音里里,藏匿着温柔的诱哄,让我的心一瞬间碎落一腔。   慕逆黑。   你错就错在——选择了错的人。      我望进他激荡且炽热的眼,轻蔑地扬了扬嘴角,问他:“慕逆黑,你现在这样,是想毁掉我对你仅有的那点‘喜欢’吗?”   闻言,他眯了眯眼,那双苍鹰般锐利的眼死死锁住我的眸子。凝视稍许,他语气坚决地说:“夏小白,你撒谎。你不是喜欢我,你爱我!”   我冷笑一声,望着他吊儿郎当地笑:“是!慕逆黑!我爱你,我简直爱死你了!你就是我的心肝脾肺、我的五脏六腑!没了你,我一分钟都活不下去!”眨了眨眼,我问他:“爷,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否?”   或许是我满不在乎的态度触怒了他,或许是我流里流气的话语激怒了他,他眼中寒光一闪,脸色瞬间阴翳下来。   握着我手腕的指骨紧了紧,他近乎恼怒地瞪着我,厉声质问:“夏小白,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无辜地笑:“爷,奴家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您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他沉默。幽邃如渊的眸死死地、死死地凝住我。   如果眼神是刀……   此时,我定然已被他千、刀、万、剐!      “夏小白,既然你软硬不吃,我也没必要跟你耗时间……”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的消融,他的吻如飓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咬吮吸啃,一瞬间就以横扫千军之势碾碎了我所有的呼吸和呻吟——   这个吻,那般粗暴蛮横、那般恨意肆虐,那般贪婪嗜血,让我忽然间明白:原来,他也是可以轻而易举伤害我的人。   只要他想——   伤心。   伤神。   伤身。   伤人。   皆是轻而易举。      其实,我也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濡湿了整张脸。   所以,当他温柔地吻着我眼睫上的泪珠,用沉哑地声音在我耳畔低低地问我:“小白,你就这么怕我吗?”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间变得这般温柔。   只能睁着双眼,怔怔地望着他。   手指从额头沿着我的侧脸一路滑下来,最后停留在我的下巴处。指腹细细摩挲我的下巴,冷厉的眼和凉薄的唇一点点逼近,烫人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在我鼻息间,他凝着我,唇线微勾,慢悠悠地说:“夏小白,你是不是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就凭你这姿色和身板儿,也值得我‘霸王硬上弓’?”   我眼神迷蒙地望着他。   低低一笑,他每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掷地铿锵:“夏小白,我要的是你的心。我现在就在这边撂下话——”   停顿。   邪肆一笑:“终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将你自己的一切献给我——从精神思想到身体发肤,一、寸、不、留!”   我抬手抹了抹唇,望着他,淡淡地说:“慕逆黑,你太狂妄。”   他抓住我的手,“夏小白,今天我教你一句话——”低头吻上我的手背,他望着我邪魅地挑了挑眉毛:“狂妄的人有救,自卑的人——不、可、救!”   我愣。   他握着我手的指骨突然收紧:“夏小白,如果你一直这般自卑,你永远都不会得到救赎,你永远都没资格拥有幸福!”      原来,他从来都是了解我的。   在他面前,我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      慕逆黑。   我之所以这般义无反顾地推开你,最根本的原因你已看透。   为何你不能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我本不自卑,因为你才自卑。   我若不得救赎、不配幸福,你将亦然。      卑微如我。   离开你——是我现在所能想到的,为你做的最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又进入瓶颈期了!!!!!! 烦SHI了~~~~我现在是两万字一卡呀!!!卡卡卡卡~~ 6号考完试,一直没回家,是想呆在宿舍安心写文。计划这几天存两万字稿,回家好尽情玩一玩。谁知卡得我好几天憋不出来一个字。天天吃没得吃,喝没得喝,还冻得半死不活。呜呜~大爷的,明天回家去!!! 。 因为卡文的缘故,可能章节质量有点……咳咳!!!我改了好几遍,才有勇气发出来!淫家真的不会写虐文啦!!!大家体谅体谅哈!!!有意见有想法可以尽情拍砖,表霸王俺~~~~『泪目! 。 关于虐,咳咳,不会虐太久的……但情节需要,不可能一下就哈皮起来滴!大家忍耐忍耐吧!!俺也被自己虐的很无力~~~~!!!『耸肩摊手~ 还有,我本意是虐小黑为主的,虐来虐去,发现最虐的怎么是俺闺女小白呢?噗—— 35 35、黑白配の初恋女友 ...   〖35〗『黑白配の初恋女友』      【他说: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是我。这样浪漫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因为我长了一张有七分像他初恋女友的脸盘儿而已!】      ※※※      我从小就认床。只要换了新床,通常我都睡得不大安稳。这一夜,躺在慕逆黑卧室隔壁的客房内,我更是一夜未眠。   所以,清晨他推开客房的门进来的时候,我是醒着的。   他在床边站了很久,虽然没有睁眼,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当他俯□贴近我的时候,我藏在被子下的双手紧紧攥着床单,仿佛手一松,人便会不自觉地扭头躲开他贴近的唇。   他呼吸里带着清爽的绿茶清香,那个吻在这样让人贪恋的气息中,悄然落在我的额角,一触即离。   “夏小白……”   他低低地唤我的名字,声音里缱绻着浓烈若酒的叹息。   我等了良久,终是没等来他的后文。      “喀嚓。”   房门被他从外面关上时,我掩在被子下那紧握的手才慢慢松开。   睁开眼,有潮湿的东西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发丝。      我望着禁闭的房门,忽然想到一段话——   有些伤口,时间久了就会慢慢长好;有些委屈,受过了想通了也就释然了;有些伤痛,忍过了疼久了也成习惯了;有些藏在心底的话,并不是故意要去隐瞒,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呐喊。   微微一笑,我对自己说:看吧,夏小白。人生,就是这样呢!   只要明白——   并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   你便可以咬紧牙,不喊疼。      ※※※      八点钟,梓榆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敲开客房的门时,我正在房间自带的洗手间内洗漱。   出来时,她坐在沙发上,对我扬了扬手中的纸袋,笑靥如花地说:“小白,十四让我给你带的新衣服!快来试一试。”   袋子里,是全套的换洗衣物。由内到外,都是我的尺寸。   换完装,梓榆双手抱在胸前,围着我绕了一圈,笑:“小白,其实你的气质很适合我们品牌的衣服。以后有时间,你可以来店里看看,多选几套!”   我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梓榆,你家‘三水三木’的衣服哪里是我们这种穷学生能消费的起的?我宿舍的陈圈圈之前买过你们一条连衣裙,上次在楷瑞国际的专柜看到同款,我看了一下价格,那数字差点没惊得我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蹙眉想了想,问我:“你说的是小圈子那件钴蓝色背后带刺绣的及膝连身裙吧?”   小圈子?   我愕了一下,点头:“对,是那一件。”   “那难怪了!那一款裙子是我们品牌今年推出的限量版,我亲自打的样板,整个过程全是纯手工制作,一共就6件,还同款不同色。告诉你喔!裙子背后的刺绣,是出自我们X市赫赫有名的『百濯绣坊』,一针一线都堪称精致绝伦。小圈子当时在我工作室看了效果图,就跟我预订了。后来衣服一出来,连初见那般挑剔的人,都对那裙子爱不释手,硬是从我这讹走了我最喜欢的那件绯红色的呢!”   我笑了笑,低头将身上白色丝质衬衫的下摆塞进高腰线的哈伦裤中,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她:“那初见跟圈圈两人谁穿着好看?”   “唉,别提了!开始初见不知道小圈子定了那裙子,后来见着她穿后,就把自己那件压箱底了。至今我都没见她拿出来过!”   “哦?为什么?怕撞衫吗?”   “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梓榆叹了口气,又说:“主要还是因为小圈子跟江玉颜关系比较亲近——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江玉颜是蓝太子之前的准媳妇。初见那丫头,从小就不待见江大小姐圈子里的朋友,自然不会愿意跟她的姨妹穿同一款的裙子。”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圈圈跟初见的关系并不太亲近?”   “只能说还好。”梓榆从纸袋里拿出一条嵌着人造宝石的装饰腰封,帮我系到腰间,“十四、二木和小圈子三个人从小是一同长大的,初见跟那两人关系那般好,自然待小圈子也差不了。可因小圈子跟江玉颜是近亲的姐妹,江玉颜跟蓝太子以前有过婚约,蓝太子跟初见的关系又扑朔迷离,两人在相处时,难免有些疏离……”   说到这,她忽然顿住。   抬头看向我,她有些讶异地问:“小白,你知道小圈子跟十四的关系?”   我微微一笑:“恩,前不久才知道的。”   “十四告诉你的吗?”   “不是。”   “啊?”她愣了一愣,又问:“那他知道你知道吗?”   “他知道的。”   “呼!”轻舒一口气,梓榆拍了拍胸口,“还好他知道!不然,他该以为是我多嘴告诉你这些的呢!”   我笑了笑,未语。   她挠了挠头,又说:“暧小白,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他们俩联合……那啥你的事?”   望着她犹疑的眸子,我点头:“恩,我知道。”   “那……你怎么看这事?你怪十四吗?”   我弯目,笑:“我怎会怪他?他之所以跟圈圈这样做,也是因为他爱我。”   “小白,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们这群人一直为你们这事捏一把汗呢!生怕你知道十四和小圈子的关系后,会苛责他……”梓榆拍了拍我的肩膀,望着我的眸子里溢彩流觞,“小白,你果然爽利!我真没看错你!”   我只笑不语。      如果,慕逆黑跟CC的事不是经由慕容靖玺之口传进我耳中。或许,我真会因他们曾经那样算计我,跟慕逆黑狠命地闹一闹。   可现在,明知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      八点半。   静姨叫我下楼吃早餐。   梓榆来之前已经吃过了,下了楼就直接去客厅看早间新闻。      我跟静姨两个人进了餐厅。   她准备的是西式的早餐。三明治搭配煎蛋和牛奶,营养且丰富。   边给我倒着温牛奶,她边说:“少爷一早起来就去了医院。之后,说是还要去事务所一趟。他让我转告你,在这等他,中午他会回来。”   我顺从地点头:“好。”   将牛奶递给我,她又说:“夏小姐,你帮我劝劝少爷,让他最近别太操劳!这刚抽了这么多血,正该是大补的时候,这样忙碌下去,万一伤了元气可怎么好?”   我默了一下,问她:“静姨,他父亲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老头子到了这个年纪,什么小病都不容小窥。这次,除了治疗外,也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了!”她叹了一口气,又道:“真不知他们家族的人是怎么长的,个个都是那啥RH阴性血。但凡这个血型的人,都知道这血液有多宝贵,谁愿意义务捐出来呀?老头子这次回国,要不是病情突变急需手术,医院那边来不及筹集血浆,我们少爷也不会因为被抽了那么多血而晕倒在医院……”   说到这,她眼角微湿,感叹:“话说回来,少爷如果没有遗传了他们家族的稀有血型,当年周老爷也不会为了保他的命,舍爱送他去英国。他们当年救了少爷,现在少爷这样做,也算还了当年的恩情……”   我低头默默地吃着三明治,心念:是。我也是在还恩!   当年,若不是慕容靖玺用自己的血救了慕逆黑,我又哪有机会遇上他并爱上他?   她是他的恩人,亦是我的恩人。她完全有资格要求我离开他,不是吗?   这样一想,心似乎不那么委屈了。   可是,却更疼了!      ※※※      梓榆在这陪了我一上午。   她跟我聊她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点滴趣事,跟我聊她跟初见第一次见面时的针锋相对,跟我聊她的工作室和原创服装品牌,跟我聊她跟程叔叔学画的点点滴滴,跟我聊我的专业和我爱的插画设计,跟我聊慕逆黑有多腹黑多阴险还有……多在意我!   两人窝在客厅沙发里,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无话不说,却都心有灵犀地避开慕逆黑的家世和“慕容”这个姓氏。   十一点半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忿忿地骂了一句“这个绿眼妖孽”后,火急火燎地开车离开。   静姨怕我自己在这无聊,便提议带我参观屋子。   我欣然点头。      这别墅外表看上去虽然古旧了些,但内部的装修其实十分现代化。无论是客厅、卧室、书房、客房、厨房还是卫生间,从空间设计,到家具摆放,再到装饰品的陈列方面,无不透着主人不俗的生活品味。   我跟静姨从三楼的健身房出来后,她指着对面的一间屋子,对我说:“这一间是夫人的画室。是整个屋子里,十年来唯一一间原封不动维持到现在的房间。”   我望着那紧闭的房门,问她:“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这房间的钥匙只有少爷有。等他回来,你可以请他带你来参观。”静姨笑了笑,又道:“对了,这里也有不少少爷以前的画。我虽然不懂艺术,但看着也觉得那些画都得极好!”   说到这,她眼中一亮,脸上浮出几分恍然:“讲到画,我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夏小姐看上去眼熟了。”   “哦?为什么?”   她微笑着端详我一番,道:“夏小姐的模样,有七分像少爷画里的女孩呢!”   我愣:“画里的女孩?”   “是。以前我打扫这画室时,看到许多张画,画得都是一个小女孩。约莫十岁左右的模样,细胳膊细腿的身条儿,有着细软毛绒的头发,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清清透透的一双眼,那眼神儿似乎透过画纸在望着你一般,极其惹人怜爱……”她细细地看了看我眉眼,又说:“我曾问过少爷那女孩是谁。他说,那是他遗失的初恋。”   我心中一震,望着静姨含笑的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以前,我曾开玩笑似的跟宿舍人说:“慕逆黑能看上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呀?”   没想到,没想到那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一语成谶!   没想到,没想到狗血言情剧里“风采佳绝的万人迷男主疯狂迷恋姿色平平的女主,当女主正沉溺于爱情中无法自拔时,才悲痛欲绝地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某个人的影子而已!”的恶俗剧情,竟真的发生在了我身上!   他说: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是我。   这样浪漫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因为我长了一张有七分像他初恋女友的脸盘儿而已!      “夏小姐,其实你不必太在意那女孩的。”静姨眼神深邃地望着我,“那女孩子,十年前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猛地抬睫看向她:“你、你是说,那女孩已、已经……”   “是。”静姨点了点头,“那女孩子以前是跟少爷一起学画的。少爷当年因事故被送出国治疗,康复后曾回国来找过那孩子。怎想,却被告知那孩子在他出国后不久,就因高烧不治离开人世了……”   轻叹一口气,她又说:“少爷知道消息后,很伤心。独自在两人一起学画的画室枯坐了两日后,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被他父亲带回了英国。之后,他交了不少女朋友,但都时间不长。直到遇见了你……”   上前握住我的手,静姨眸中带了些恳求地望着我:“夏小姐,我从小带大少爷,我能看得出他对你真的是用了心。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明白: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初衷跟你在一起,现在他心里最珍视的人是你无疑,请你理解他并好好珍惜他……”      “虽然,最终90%的男主都会真的爱上这个影子,但我其实内心更向往做男主心中最初的爱恋,即便那个角色注定是女配……”   笑。   这就是我的爱情观呢!   慕逆黑,就算你是那90%的男主,我也不会是你的女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黑锅之前不去找夏小白”吗??? 哈哈哈 我这章告诉你们了,答案满意不???? 嘿嘿…… 写两个互相都以为对方死掉的、相遇后再相爱的伪初恋故事,还真……呃,有点恶……寒!!! 想知道小威廉当时是被谁骗了吗? 猜猜看,猜中有奖哈!!! 36 36、黑白配の我想嫁的 ...   〖36〗『黑白配の我想嫁的』      【这一刻,我忽然间悲伤地明白——我即将失去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与他有关的,整个世界。】      ※※※      跟静姨从楼上刚一下来,家里负责打扫卫生的小保姆就迎了上来,用带着一口乡音的普通话对我们说:“静姨,夏小姐,先生回来了,刚回房间。等他下来,就可以开饭了。”   “晓得了,你先去准备一下。”静姨打发她进了厨房,转头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夏小姐,可以帮我去房间叫一下少爷吗?”   面对她这样和善且深邃的注视,我无法拒绝。      上了楼,他卧室的门半掩着,讲电话的声音从房间内清晰地传了出来。   他讲得是英文,音、腔、调里带着纯正的牛津腔。声音比讲中文时略沉了一些,听上去带着几分莫名的魅惑。   我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他是在跟Dr.Suess交待父亲现在的病情。他说,他父亲现在的身体无法回英国治疗,他会尽快派专机接Dr.Suess和助手来S市,请他做好准备。   他的语速比我们平时做的听力训练稍稍快了些,话里又夹杂着一大堆医学名词,我不大能听得懂。联想+猜测一番,却也模模糊糊知道他父亲是心脏出了些毛病,刚做了“coronary artery bypass graft”(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因为年迈,目前身体状态还不大稳定之类……   我靠在门边的墙上静静等着,直到他说了“Thanks!”又道了“Bye!”后,才走过来敲门。      听到“请进”后,我推开门,站在门口对他说:“静姨让我来叫你下楼吃午饭。”声调平缓,面容清冷。   他手里拿着手机,站在那望着我,眼珠似浸在水中的黑色玉石,水润莹亮中渗着冰冰凉凉的气息。   面对这般寒气逼人的眸子,我却没有躲闪,抬眼径直回视他的凝睇。   两人这样隔着三米的距离,无声地对视了一会。他忽然掀唇一笑,将手机放到身边的装饰柜上,语气低缓地对我说:“我要先换件衣服。小白,去那边衣帽间左边第三排的柜子里,帮我拿一件长袖衫来。”边这样说着,他边低头解着衬衫的纽扣。   我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为他效劳,但更不愿站在这看他旁若无人地脱衣服,只得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卧室自带的衣帽间去给他取衣服。      他的衣帽间在设计上属于嵌入式,位于浴室和主卧之间。两排柜子采用黑檀木的材质配以铝钛合金挂杆,看上去内敛、稳重、贵气十足。   我匆匆扫了一眼摆满各种鞋子的鞋柜、挂满各色领带的领带架和叠着各式衬衫的衬板,走到左边的第三排柜子前,打开后,入目是从浅色到深色排列得井然有序的休闲上衣。   大略扫了一眼,简单的款式,优良的面料,精致的做工以及名贵的牌子,如果衣服也有气场,那么这一柜可以套用一句广告词——低调的奢华。   抬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浅驼色的纯棉休闲上衣,望着衣领处D&G的绣标,我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呵!当初,我竟还可笑地以为他会穿山寨名牌。   都说女人如衣,他既然满柜正品的名衣,又何苦霸着一个山寨的女友?      关上柜门,一转身便见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衣帽间的推拉门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身上的衬衫纽扣全部解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宽阔结实的胸膛和精瘦有力的腹肌。那方莹润剔透的雕麒麟羊脂玉垂在胸口,他麦色的肤色映衬下,显得愈加纯净无瑕。   此时,他那般慵懒散漫的姿态里,张扬着桀骜不羁的邪气,看上去有些陌生和……撩人。   我心口突突跳着,面上却无波无澜。   走上前,我将手中的衣服递过去:“喏,你在这换,我出去等你。”   他没有接,仍那样一动不动地靠在门上凝着我,仿佛石化了一样。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步,将衣服往他身上一擩,刚要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反身压在了一旁的柜门上。   握着我的手腕,将我左手拉至胸前,他柔声问我:“小白,那镯子呢?”   我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答:“我回家之前摘了放在宿舍。”   他默了一会,又问我:“小白,还记不记得我送你镯子那日,在酒店时,我们说过些什么……”   我皱了皱眉。   “那时你问我:被什么毒物咬了?伤在哪里?有没有中毒?”脸慢慢压近,他凝着我的眸子,声音里透着不辨情绪的笑:“记得我当时怎么回答你的吗?恩?”   我侧过脸,望向一边的领带架,不语。   “被你这个毒物咬到,伤在心头,中毒已深。”他用相同的语调语速和表情说出这句话后,忽然抬手捏着我下巴,扳过我的脸,逼我直面他,“夏小白,我的毒没解干净之前,你休想不负责任地逃走……”   抬睫望进他幽深如潭的瞳子,我慢慢勾起嘴角,对他轻蔑一笑。   不着一字,嘲讽尽现——   慕逆黑,咬在你心口,害你中毒的那个人,是你的初恋,不是我。      他死死盯着我嘴角堆满嘲嗤的弧度,拧着眉,眸中的火光明明灭灭,话亦是说得咬牙切齿:“夏小白,你这是什么态度?”那样子,已是怒极。   我继续保持缄默。只是,嘴角的弧度愈加深了深。   是讽刺。   亦是释然——      幸好。   幸好,只是个影子而已。   如果。   如果,你真是彻彻底底地爱了我,叫我如何忍心……      他眸光染火地盯着我,那表情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拆吃入腹。   从未见过他动这样大的怒,我心中亦是惶惶。   最后,我们之间的僵局是被一声:“静姨让我来叫你们下去吃饭”打破的。   我则过头——   周烨霖正双手抱拳站在前面望着我,嘴角不羁地歪在一边,薄薄的笑里卷着七分凉意和三分……厌、恶!   他这样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对我的不满,让我愕然的同时,心下一阵寒凉——   以后……   桑梓榆、韩初见以及他圈子的其它朋友,都会因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而这般厌恶我吧?      这一刻,我忽然间悲伤地明白——   我即将失去的,不是他这个人。   而是——   与他有关的,整个世界。      慕逆黑没有去看他。   微微眯了眯眼,平息了一下情绪后,他忽然松开攥着我手腕的指骨,亲昵地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展眉浅淡一笑,望着我暖声说:“小白,你先下去。我换好衣服就下来。”   他向来都是这样。即便再气再怒,也不会当着他人的面跟我挂脸。   我默了一会,闷闷地“恩”了一声,对周烨霖生疏地点头一笑,抬步离开。   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忽然开口叫住我:“小白菜。”   我回头:“恩?”   他扬了扬下巴,眸光居高临下地在我身上绕了一圈,亦真亦假地说:“这身衣服很漂亮……”顿了一顿,“很抬你的气质。”   我淡淡一笑:“谢谢!我也这么觉得!”转身一瞬,脸上表情全无。   出了门。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宫廷式丝绸白衬衫+黑色高腰哈伦裤+华贵别致的宝石腰封,低低一笑——   是。   现在的气质,是衣服抬起来的。没必要,真把自己当公主。      ※※※      餐厅内。   偌大的餐桌上,只坐了我、慕逆黑和周烨霖三人。   慕逆黑坐在我身边,一边跟对面的周烨霖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给我夹菜。   上桌后,我就一直垂着眼睫,安静且专注地吃着东西,两耳不闻身边事。   静姨将炖好的当归鲫鱼汤端上来时,慕逆黑没有让她动手盛汤,接过汤匙给我盛了一碗递过来,声音温和地嘱咐:“小白,汤有些烫,喝时注意点。”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静姨在一边笑:“夏小姐,菜的口味可合你的胃口?”   “恩,都很好吃。”   “那就好。”她笑了笑,拿过汤匙为慕逆黑盛好汤后,嘱咐说:“少爷,这鱼汤是补血的上品,你多喝两碗。”   慕逆黑还没应话,对面的周烨霖便痞里痞气地笑着说:“静姨,我哥给小白菜盛汤,你给我哥盛汤,我这汤,是不是该小白菜来盛?”   我喝汤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望向他。   他靠在椅背上,勾着唇回视我,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和……挑衅?   静姨在旁笑了笑,问:“周少爷心里最希望的是初见小姐来给你盛这汤吧?”   周烨霖挑眉:“不,周少爷这会就希望喝小白菜盛的汤。”   听他这样说,一直没表态的慕逆黑伸出胳膊揽住我的肩,声音里透着笑意:“想让小白给你盛汤,就先叫声‘嫂子’。”   “我说过,你什么时候将她娶进门,我什么时候改口叫‘嫂子’。”停顿,邪飒一笑,“我以后的‘嫂子’,只能是跟你的名字印在一个结婚证上的人。”   “既然这样,现在就改口吧。”慕逆黑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侧头望着我,如潭般深邃的眸子里有奇异的温柔慢慢化开,“那个名字,除‘夏小白’之外,再无二人。”   这话,他温温地吐出,语气并不决绝,隐隐中却透着一股不容旁人置疑的韧劲。      话音一落,室内一片寂静。   连一直吊儿郎当的周烨霖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地望着我们。   我沉默地回视他。   “愣什么呢?小白,这个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恩?”最后一个婉转的尾音落下时,他眼里的柔软一瞬凝固。嘴角的弧度还恰到好处地弯着,眼瞳却已冰凉如玉,殊无笑意。   转过眸子,周烨霖和静姨也都在那望着我,似在等待我的回答。   低头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鱼汤送入口中,咽下肚后,我望着慕逆黑,浅笑呢语:“汤已经不烫了,趁着现在温度刚好,赶紧喝吧?”   他不语。   我又说:“对了,程匀早上打电话来说,今天会把我的行礼送到学校。吃完饭,你送我回去吧?”   本就无温无笑的眸子,一瞬间,愈加冰冷凝郁。      一直以来,我爱的和我想过要嫁的,都是——慕逆黑。   而已。      慕容靖玄。   这么高贵的姓氏和不凡的名字旁边,怎么可能会是“夏小白”这个黯淡且平凡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哎~~~ 这两个人怎么被我写成这个样子了?造孽!!!! 熬过这一段,就会好的………… 37 37、黑白配の峰回路转 ...   〖37〗『黑白配の我要重新追求你』      【夏小白,从现在这一刻起,我要开始追求你。不用任何手段、阴招,以慕容靖玄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追求自你。】      ※※※      午饭后,周烨霖跟慕逆黑去书房谈事。我在厨房帮静姨一起准备餐后的水果和茶水。   端着托盘刚一上楼,就听见慕逆黑溢满怒气的声音从书房飘出来:“你既然那时就知道他们见了面,为何到了今日才告诉我?”   我站住脚步。   “我只是想先观察一下小白菜的反映。哥,你也看到了,她根本连争取都懒得争取,直接就将你打进了死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跟你之前那些女人没什么分别,拿了你姐姐好处就想着全身而退……”   “够了!夏小白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再说一遍,我跟小白的事谁都没有权力插手。不管是你,还是我姐!”慕逆黑暴躁地打断他,喘了两口粗气,又说:“给初见打电话,让她跟夏莫倾打听一下,小白那日拿的文件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初见现在在西班牙陪她父母,这个时间,那边刚早上七点,她应该还没起床。再等等吧?”   “等等?”慕逆黑阴恻恻地一笑,“你看我现在像是有耐心等的人吗?”哼唧一声,他又说,“你若不想吵醒初见,那就直接打给夏莫倾。我知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哥,你疯了么?你这是让我舍脸去求姓夏的那臭小子吗?你明知我跟他打小起就水火不容的!夏小白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你待她至此!”周烨霖说完,恨恨地踹了一脚什么东西。书房内传来一阵“轰隆”声后,恢复一片静默。   他的那一脚,似踹在我心口,让我整颗心闷闷地疼。   垂下眼睫,攥着托盘的指骨因为用力而峥嵘地凸起,骨节处惨白一片。      过了好一会,耳畔方传来慕逆黑沉郁的声音:“你打电话给三木。除了初见,怕是只有她有法子从夏莫倾口中套到话。”   “哥,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去问夏小白更好一些!她现在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你早晚都要开城公布地跟她谈一谈的,不是吗?”   “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过问。你照我说的,先给三木——”   说到这,慕逆黑猛然顿住,抿了抿唇角,眸色端凝地望着推门进来的我。   背对着我的周烨霖发现气氛不对,顺着慕逆黑的眸光看过来,与我四目相接时,他微微挑了一下眉,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将目光锁住慕逆黑变幻莫测的黑瞳,扬唇,淡笑:“慕容先生,我们谈谈吧?”      ※※※      周烨霖离开后,我将托盘放在书房的桌子上,看着慕逆黑,声线平缓地说:“你姐姐那日给我的文件袋里装得是她雇夏夜会调查我的一些资料。她用那些资料告诉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停顿,微笑,“除了这个,你还想知道什么?”   “因为你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所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退缩了吗?连来质问我这一环节都省略掉,就直接将我判了死刑吗?”他站在那抿唇望着我,深邃幽黑的眸子里满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夏小白,你还说你是因为要跟程匀在一起,才跟我分手。狗屁!这一切,根本就是你的自卑心在作祟!就算我姓‘慕容’又怎样?就算我家世显赫又怎样?自始至终,爱你的和你爱的,都是我这个人,不是我的姓氏和背后的家族。”   我轻笑一声,淡然地道:“慕逆黑,我想跟程匀在一起,并不是借口。其实,在我上次找茬跟你吵架时,我就已经生出要跟你分手的想法了。你姐姐找我的事,归根到底,不过是整件事的一个催化剂罢了……”   他墨瞳流光,抿着唇角看着我。   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我又说,“你问我你姓‘慕容’又怎样?你家世显赫又怎样?那我问你,如果你真觉得你的姓氏和你身后的家族对我们的感情毫无影响的话,你为何要一直瞒着我这些?慕、容、靖、玄!”   我一个字一个字,将他的名字念得掷地铿锵。   他拧了拧眉,沉沉如夜的眸子里有柔软的水光晃了晃。那样的眸色里,透着我所陌生的薄伤。   “看吧!慕逆黑,你其实心里也一直清楚地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只是,你始终不愿承认罢了!”   “不是这样的……”他垂着眼睫望着我,终于开口,语气徐然地说,“小白,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最有资格站在我身侧的那个人。我不跟你说我的家世,一是因为我了解你在我面前的不自信,我担心你会因此加重心理负担;二是因为我怕你会被那些非我的东西蒙住眼睛,看不到最真实的我……”上前牵起我的手,“我不告诉你那些,是因为我一直再等你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跟我共赴未来……”   “慕逆黑,我虽然软弱又自私,但为爱的人,我也可以倾尽所有。我之所以一直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跟你共赴未来,归根到底还是我不够爱你……”   默了一下,放软了声音,我斟字酌句地说,“其实,一直以来我的父母都希望我以后能嫁在他们身边,不要有轰轰烈烈你死我活的爱情,也勿需锦衣玉食大富大贵的生活,平凡且幸福地过完一生便好。我一直期盼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可是,从我们开始交往时,我就明白你无法给我这样宁静安乐的幸福,所以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有所保留的……”   他牵着我手的指骨慢慢变冷,逐渐僵硬。   我垂下眼睫,不敢去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看,慕逆黑,我们的感情之所以走到今天,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你所以为的——是我的自卑心在作祟。我没办法放开心去爱你,是因为——至始至终,我都清楚地知道你不是我父母的良婿人选、不是我的良夫人选。对于明知不可能有未来的爱,我怎么可能会倾尽整颗心呢?”      他的目光死死地凝着我,半晌之后,方音色黯哑地问我:“那……程匀,他是吗?”   咬了咬牙,我点头:“他是。”   他不语。   弯眉笑了笑,我又说:“你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程匀都比你更适合我。更主要的是,我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远远胜过于你的……”   他沉默,冷若冰石的手指方一点一点放开我的手。   良久。   唇线扬成一个优雅的弧度,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他的声音如同撕裂的织锦,每一个字里,都萦绕着刺人心肺的哑意——   他说:“夏小白,怎么办?即便你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      即便你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   慕逆黑,你究竟让我怎么办?      ※※※      两人从楼上下来后,周烨霖将慕逆黑叫到一侧,压低声音跟他交待着些什么。   他边听边眯眼凝着我,眼神几度明灭后,最后整个瞳子幻化成一汪不透冷暖的幽渊。      之后,他开车送我回学校。   不久前还甜若蜜糖、无话不说的两人,这会儿却都一路静默。   车内的广播里,主持人播报一段路况后,插播歌曲。婉转的前调一播出,我就听出是Tank的《专属天使》。   “我不会怪你对我的伪装,天使在人间是该藏好翅膀。人们愚蠢鲁莽而你纤细善良,怎能让你为了我被碰伤……”   以前,并未觉得这首歌有多好听。此时,在这样静谧的环境内,这般温情脉脉的歌词从Tank口中深情款款地逸出时,一瞬便俘获了我的心。   我靠在身后的座椅上,凝神听着。同时,手指在怀里的包上和着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小小的手掌厚厚的温暖,你总能平复我不安的夜晚。不敢想的梦想透过你的眼光,我才看见它原来在前方……”   低缓的男音歌唱到这里,一直专注开车的慕逆黑也被这歌吸引。伸手将音调调高了一些,他问我:“这是什么歌?”   “台湾歌手Tank的《专属天使》。”我淡淡地答。   他“恩”了一声,凝眸专注地听着歌词。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你是我的专属天使,唯我能独占。没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上,拥有一个专属天使,我哪里还需要别的愿望。要不是你出现,我一定还在沉睡,绝望的以为生命只有黑夜……”   当歌曲一改平缓,音调陡然声扬时,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转眸对我说:“歌词写得真好。”   我没应话。   歌曲结束后,广播里开始插播新闻。   我没心思听,将头靠在车窗上,转眸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而慕逆黑,则一路都蹙着眉头沉思,像是在思考一个极其困难的问题。      “我一定也会像你一样飞翔,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   这样乐观的歌词,在心中反复回旋,竟让我觉得无限哀伤。   没有翅膀,我哪里去得了你所在的方向?      ※※※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时,我对他说:“停这儿就可以了。你下午还有事,先回去吧。”   他没有理会我,径直将车开进了学校。   到了学生生活区,我看见路边建设银行的取款机,心中一激灵,连忙说:“在这停一下车,我要取一下钱。”   他淡淡地望了一眼那取款机,打着方向盘将车拐过去,熄火。   我对他说了句“你在这等我一下”后,拿着包开门下车。      我本以为瑶瑶杂志社的稿费要月中才能到,回家时才以买鞋子为名向爸爸多要了点生活费。这会,看着取款机屏幕上令人舒心的一排数字,我淡淡一笑,在取款金额上输入数字:3000。   机器里传来“嚓嚓嚓”的点钞声,这等待的过程,竟让我觉得有些煎熬。   从取钞口接过那一沓百元大钞时,我的手微微有些抖。   从三十张百元大钞里抽出两张,又从钱包里找出三十块的零钱,我拿着这真金白银的2830块钱,觉得它比当时那张印着2380的发票,要重上千倍万倍。   其实,不是不知道那发票是假的。   只是,现在除了用这样的方法,我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让他看到我要跟他划清界限的决心。   即便,明知就算没有这2380块,我也逃不过爱上他的宿命。我还是自欺欺人的希望——   我们可以回到原点。      转身时,他已下车,正靠在车前望着我。   我深呼一口气,从容地走上去。   站定后,我将手中的一沓钞票递给他,直视他的眼,不卑不亢,语气平缓地说:“这里是2830块,还你。”   他没有动。   几秒后,垂下眼睫去看我手中的钱。浓密的睫毛在乌瞳内投下细细密密的暗影,遮住了那里瞬间风起云涌的不明情绪。   沉默半晌。   他抬睫看着我,眼中蕴着浅暖的笑意,看上去有些诡异。   我眉头微皱,又说:“这钱你收下后,我们就两清了。”   他忽然笑了。   眉目舒展,眼瞳蕴笑,他翘着嘴角问我:“夏小白,你真的认为只要我收了这钱,我们之间就可以两清了吗?”   我不语。   他又问:“夏小白,你真的希望我收下这钱吗?”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是。”   “那好,我收下。”伸手接过我手中的钱的同时,顺势握住我的手,眉下那双闪着异样芒光的眸子死死锁住我的眼,他悠悠地说,“夏小白,你之前说的分手,我答应你。”   我诧。   瞪着眸子,不知所措地望着他那双亮得近乎灼人的眼。整个人,似乎木掉了。      他说:“夏小白,你之前说的分手,我答应你。”   他答应了。   他答应了!   夏小白,这不是你这些天来一直要的答案吗?      本以为,恍然过后,会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谁知——   此刻,我满身满心能感觉到的,竟都是尖锐的疼。   那感觉,像是心坎上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猝不及防地剜去了一块肉。下刀的瞬间,没有只觉。当温热的血淋淋地滴落到地面,自己方才真实地、切身地感觉到那铺天盖地、骤风暴雨般袭遍四肢百骸的疼痛——   疼得那样真切。   疼得那样无从躲藏。      我想开口对他说:“好。”   张口的时,眼眶一酸,面前的世界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模糊到,我即便费劲全身的力气,也无法看清他的脸。      温暖的指腹轻柔地撷去我眼角的泪,他的眉目一分一分变得清晰。   唇角的弧度深了深,他说:“看,夏小白,你是爱我的。”   我下意识地反驳:“不,我不爱你。”   “你的反映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笑,声音里透着斩钉截铁的坚决:“夏小白,你是爱我的。”   听着他这样的话,我心头尖锐地一疼,脑中登时一片清明——   原来,他刚才竟是在试探我!   他……竟然说这样的话来试探我!!!   真是——   卑鄙!   残忍!      猛地收回手,我望着他,眼神决绝地说:“慕逆黑,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分手。现在我们没必要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我爱或不爱你,已经不重要。”   “不。小白,这对我而言很重要。”他笑,笑得那样舒心好看,“因为,这个答案会让我更有信心追回你……”   我怔忪:“你说什么?”   他弯着眼角望着我,漆黑的瞳子里淬着迷离的笑意,不紧不慢地宣布:“夏小白,从现在这一刻起,我要开始追求你。不用任何手段、阴招,以慕容靖玄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追求自你。你所说的,我们之间所有的不适合,以及你的所有顾虑,都让我来解决……”   移开目光,他看向我的右后方,笑得温文:“程匀,从现在开始,我们公平竞争。”   我赫然转身——   程匀站在前方不远处,皱眉望着我们。不说话,亦不动 37、黑白配の峰回路转 ...   。眼睛因掺杂了太多情绪,让人无从解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 前几章的虐快要熬到头!!!!!欢呼吧!!!! 啧啧,我家黑锅爱小白的那颗心真是风吹雨打岿然不动呀!!! 。 PS:我发现文下的评论少了不少。研究一番,才知道打分时写“撒花”“打分”“支持”这样字的评论系统都会自动删除滴!!SO,亲们尽量多吐槽哈!! 额家黑锅说:【霸王不是好同志!】 38 38、黑白配の分手之后 ...   〖38〗『黑白配の分手之后』      【这世上,能伤害到我的人,都是我在意的。他们伤害我的权力,亦都是我赋予的。一旦我决定收回一个人伤害我的权力,那么他以后就再也别想再伤我分毫……】      ※※※      这个十月,时间走得异常地慢。   在这秋意渐浓的一月里,我认识的人和我所不认识的人,都知道我与慕逆黑分手了。   在这个空气中充斥着关怀、嗤笑、惋惜与幸灾乐祸的一月里,我和程匀、慕逆黑、赵聪颖、陈圈圈的关系,陷入一个异常怪诞的模式里——      首先——   我和程匀的关系回到了从前。   不。   其实应该说:我们比以前更亲密了。   他时常来学校看我。我们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除了没有亲密的肢体动作外,几乎与恋人无二。   我从前就不避讳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双入对,这会更是不加掩饰。因而,走在校园里,常常听见身边的人满眼鄙夷地啐一句:“一脚踏两船,真特么的不要脸!”或“两个男人都瞎了眼还是怎地?瞧上这么个货色!”   每每这时候,我都捂着胸口,面露忧伤地问程匀:“姓程的,为毛‘挖慕逆黑墙角’的是你,被骂的却只有我?为毛?为毛?你回答我,这究竟是为毛呀!”   每每这时候,他总是温和地笑,慢条斯理地说:“小白,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雪亮的。他们都看得出,我这个‘小三’是有苦衷的。”   那声音里,总带着笑意——三分调侃,七分……苦涩。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自私。   因为害怕独自一人承受那样的痛,就拉着他陪我一起痛。   而我之所以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利用他,还是那句话——   终究不过是仗着他对我好罢了。   这个好……我亦明白,远远超过从前。      其次——   那日之后,慕逆黑真的开始认认真真地追求我。   他不再像从前那般,一忙起来,两人三五日也见不着面,只靠电话诉衷肠。这一月,只要没有出差,他必定每日都会来学校。   我不愿见他,关了手机宅在宿舍,他便像个无赖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让不同的人来宿舍叫我。   我若不在宿舍,他便一直在宿舍楼下等,一副不见你一面我绝对不走的架势。   有几次遇见我跟程匀在一起,他不仅不恼,反而还能谈笑风生地跟程匀开玩笑说:“程匀,我们俩都栽在夏小白手里,算不算是‘英雄所见略同’?”或是,“程匀,我觉得那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其实挺适合用来形容我们俩最后的结局的。你说,我们俩谁更有‘败寇’的气质?”   他这样不顾面子地围堵纠缠,倒真将我强安于他那“死缠烂打”的罪名给坐了个名副其实!也正因他将事情做到这地步,“慕逆黑被夏小白甩了”的消息才会在短短几天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学校里传播开来。   面对漫天飞舞的白眼和唾沫星子,我愈加明白:我跟慕逆黑之间的恋爱,从头到尾都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天之骄子最不缺的便是众人关注的目光。   天之骄子身边的女人最不缺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羡慕、嫉妒、恨!   现在的我,连站在慕逆黑身边都无法昂首挺胸,又哪有勇气跟慕容靖玄站在一起?      话又说回来,其实就算我们两人见了面,情况也没什么改变。   每次我迫于各种压力来见他,两个人大多的时候也都是沉默相对的。他说话,我听着,不反驳不赞同。他问一句,我便答一句。他不问,我则一直搁那儿装蒙娜丽莎,还是不笑的那一种。   有时,面对我的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他也会恼。   一次,他在楼下等了我近四个小时,却只换来我一张不冷不热的面瘫脸。一时气极,他狠狠撂下一句“夏小白,你别不识好歹!”后,忿忿离开。   我本以为,他必定几日都不会搭理我。哪知,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便又折了回来,低声下气地跟我认错:“小白,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沉不住气了……”   是。   在绝情这方面,他远远没有我沉得住气。      晨晨和晴央见我这样,都痛心疾首地骂我:“夏小白,你脑子被驴踢了吧?怎么能对咱们的慕黑锅慕大官人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呢?”   呵!   作为局外人,她们哪里能明白我有多煎熬?   分手这事,如果不“一鼓作气”,决心只会“再而衰,三而竭”,最后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所有的冷漠与绝情,不过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死撑罢了!      再次——   我跟赵聪颖,彻彻底底地、完完全全地——决、裂、了!   以前,她抢走程匀时,我至多是厌恶她罢了。虽说,两人每次见面就跟刺猬钻进蒺藜堆似的针锋相对,但至少还能讲句话。   现在,她认准了程匀是因为我才跟她分手的,对我简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别说说话,光是她看我那眼神,都让我如芒在背。   本来,之于她,我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后来,看到慕逆黑因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对她多了几分关照,而她也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我那些可笑的愧疚感便 gone with the wind了!   我不知道,赵葱花究竟有多爱程匀。但我知道,她多多少少是有些仰慕慕逆黑。   失了程匀,得到慕逆黑的关注,对她而言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只是……   她的因祸得福,品在我嘴里,总莫名透着一股子酸味。      最后——   我跟陈圈圈正式摊牌。   在学校附近的茶饮小店里,她表情诚挚地跟我道歉:“小白,对不起。”   我笑:“你哪里对不起我?”   “这些日子,我一直瞒着你我跟慕逆黑之间的真实关系……”   “你们是什么关系?”我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机,弯着眼角望着她。   “我,我们……”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似在斟酌如何用词。   我眼角的笑痕深了深,慢悠悠地道:“你们陈家与他母亲那边的周家是世交,你们俩小时候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的玩伴……”顿了一下,“并且,你是她母亲在世时钦点的儿媳妇人选。对吗?”   她缄默地望着我,水亮地眸子里蕴满歉意和内疚。   微微一笑,我温声对她说:“陈圈圈,作为受害人的我都已经不在意这事了,你也无须自责和愧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面上一滞,琥珀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依我说,那是——悲伤。   “陈圈圈,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这世上,能伤害到我的人,都是我在意的。他们伤害我的权力,亦都是我赋予的……”笑意渐深,“一旦我决定收回一个人伤害我的权力,那么他以后就再也别想再伤我分毫……”   她明艳的眉目间,一点点染上悲伤的颜色。   她,向来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成绩、名誉、人缘,甚至是每个正当妙龄的女孩子向往的爱情。正因如此,我们才一见如故,臭味相投地凑到一起去。   此刻,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样脆弱和难过的表情。   有一瞬,那些我在心口翻滚了上百遍的话,我差点不忍心说出口。      “陈圈圈,我原谅你。”我望着她笑,弯眉敲唇,真真切切地在笑,“以剔除‘朋友’这层关系为前提,我真心真意地原谅你。”   她垂下眼睫,遮住水光荡漾的眸。   俄顷。   耳边传来她低低的声音:“晨晨和晴央,一直都说你人如其名,小白女一枚,单纯得近乎傻。开始,我也以为如此。虽说当初是我使了小计,促成你和慕逆黑这一对。但说实话,我刚开始其实并不看好你们。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即便慕逆黑再爱你,灵魂不能相通的人,终究是要分道扬镳……”   抬睫,她望着我浅浅地笑:“后来,看你们之间一步一步走得那样好,我才开始重新审视你。这时候,我慢慢发现,其实你从来都不是你表现出的那样懵懂单纯、缺心少肺。你只是不在乎,或者说,是不屑在那些事上花心思……”   我望着她。   她滢滢的眸子里闪着动人的光芒,幽幽地说:“小白,因为你不在乎那些事、不屑在那些事上费心思,才会显得大条和迟钝。一旦你真正在某些事上花了心思,其实你可以比任何人都敏感纤细,做得也可以比任何人都好。比如,你专业学得马马虎虎,插画却画得极出类拔萃一样。一些事,只是你不想做好;一些理,只是你不愿去懂;一些情,只是你不屑用心……”笑,继续,“这一点,我们何其相似。”   我凉凉一笑:“你太抬举我了。”   “我没有。”面对我这样恶劣的态度,她眼角浅弯,唇线微扬,一颦一笑中少了几分平日惯有的狡黠,多了几分让我感觉陌生的温婉,“我知道,对于我跟慕逆黑算计你的这件事,我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都是在做无用功。因为,你心中有一块明镜,将所有事都照得清清楚楚。并且,你有你评判‘好心’与‘恶意’的标准。即便你能明白我跟慕逆黑的用心,你也不会照常人的思维,单纯地在‘原谅’与‘不原谅’之间作选择,你有你的考虑和坚持……”   我的心软了软。   不得不承认,她终究是了解那个隐藏在面具下的我的。      停顿稍许,她语气诚恳地说:“小白,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慕逆黑他对你真的是认真的。他远远比你、我及其他人所想象的,更爱你。”   座位前方的茶色镜面上映出我模糊的容颜,心上有一道罅隙慢慢裂开……   她,亦知道慕逆黑爱我的原因。   或许,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我的原因。      眉梢微挑,我问她:“CC,你爱慕逆黑吗?”   这是今天,我第一次叫她CC。用朋友的语气。   她讶了一下,眼神清洌地望着我,反问:“你说呢?”   我答:“你不爱他。”   “是。我跟他从小就认识,我们之间的感情更接近于亲情。如果我爱他,我又怎会将他推到你面前?”   我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又说:“你肯将他推到我面前,不仅仅因为你不爱他,还因为你知道他为何会被我吸引。”   她皱眉:“你……都知道。”   我没点头,亦没反驳:“如你所说,我心中有块明镜,有架天平,我懂得如何权衡自己的感情。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可以做主,不需要别人的指点与劝解。不管慕逆黑为什么爱我,有多爱我,我都有权选择爱他还是不爱。如果,我今天的选择错了,明日所有的痛苦和悔恨,我会一并承担,绝无怨言……”   “小白,如果你真的知道一切。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那般执意地要跟他分手。”   “你不是我,你不需要懂。”   她凝神望了我好一会,方抿了抿唇,犹疑着问我:“小白,那我们以后……”   “我们以后还是同学。”微顿,我笑,“你若回宿舍住,我们还能再做几个月的室友。”   她垂下睫毛,咬了咬唇,慢吞吞地说:“你的意思,我懂了。”      CC。   我从不曾真正怪罪过你。   我们的友情,我亦是珍惜的。      从前,你有你的用心良苦。   现在,我有我的言不由衷。      只希望你明白——   友情,也是需要缘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过度章节,稍有欠缺,轻温柔地拍砖! 因为发现自己在天雷狗血的道路越走越远,所以决定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路和故事的走向。 大家有什么想法和期待的勇敢发言吧!!!某霓现在是无存稿裸/奔状态,你的期许或许就是俺滴灵感,就是小黑小白的未来…… 39 39、黑白配の雅思考试 ...   〖39〗『黑白配の雅思考试』      【夏小白,你要我设身处地为你想,那我问你,你曾经撕心裂肺般地失去的那个初恋,如果他有机会再回到你身边,你会愿意放手吗?】      ※※※      10月30号。   早上程匀来学校接我去参加雅思的考试。   这次考试,我为了瞒着慕逆黑,连宿舍的晨晨和晴央都没告诉。怎奈人算不如天算,我上午刚到考场,就撞见了同样来参加考试的韩初见。   她跟梓榆俩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跟慕逆黑分手的内幕,因而当她看到送我来考试的人是程匀时,脸上并没有多少讶异的神色,只蹙眉问我:“小白,你考雅思A是要准备出国留学吗?”   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于是诚实地答:“是,我爸爸希望我毕业后再出国进修三年,长长见识。”   “那你想出去吗?”   我笑:“这事可由不得我!”   她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瞪,正色道:“怎么由不得你?告诉你,我爸爸妈妈从我大二时就合计着要送我出去留学,结果到现在还没成功……”狡黠一笑,她瞟了一眼不远处送她来清贵男子,压低了声音在我耳畔说,“语言考试,考高分难,考低分还不容易嘛!你若担心分数拿捏得不够好,我另外也有路子,绝对能帮你处理得很漂亮!”   望着她滢滢如水的眸子,我叹:“初见,我跟你不一样。这一次的考试费差不多是我妈妈大半个月的薪水,我如果不认真对待,会有罪恶感的。”   她眸中的神色变幻了一下,低低地“哦”了一声后,又问我:“那十四可知道你要出国留学的事?”   我摇头:“我还没告诉他。”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下我口语的考试时间,两人便分头进了不同考场,参加上午的笔试。      下午。   考完口语,程匀开车送我回学校的路上,我接到了慕逆黑的电话。   来到约好的餐厅时,他已等在那儿。   之前他一直出差在外,距我们上次见面已经一周。远远地,看着他坐在那里蹙眉沉思,四分之三的侧脸因为消瘦而愈显清俊,我的心涩涩地酸、拧拧地疼着,面上却还表现得淡然冷漠,波澜不起。   人们都说“无情最是戏子”。我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修炼得七情不上面,不过是按照自己写好的剧本,努力演好那个绝情的角色而已。   CC说的没错,只要想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做得很好。      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后,他细细打量我一番,眼瞳蕴笑地望着我说:“最近似乎瘦了些,是不是没按时吃饭?”   “不是。”我摇头,望着他的眼,表情平静地说,“我最近一直在准备雅思A的考试,压力太大,所以才会瘦。”   墨色的瞳子里有某种情绪激荡了一下,似讶又似怒。   据我猜测——   他讶的是,没想到我会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件事。   他怒的是,没想到我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件事。      端起面前的茶水呷了一口,他垂着眼睫问我:“今天的考试顺利吗?”   “还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过7分的。”   挑眉,淡笑:“这么有信心?”   “是。”   听我这样说,他没再多问,按桌上的点餐按钮,叫服务生过来点餐。      我们吃的是西餐。   直至用餐结束,两人都没再说话。虽然他一直面色无澜,但我知道,他当真是气极了。   因为,他只要心中不悦,就吃得很少。   而这顿饭,他“吃”得最多的,怕要数杯中的红酒了。      ※※※      从餐厅出来后,他没有送我回学校,而是直接将车开到了江边。   停下车,望着星光点点的江面,他低低地唤我的名字:“夏小白。”   我应:“恩。”   他侧过脸望着我,慢慢扬起嘴角:“知道我为什么执意不肯放你走吗?”   我沉默地望着他。   唇线扬成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他慢悠悠地说:“因为,每次叫你名字后,能听到你的回答,对我而言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我曾以为再无法拥有。现在,既然有机会失而复得,我怎能不加倍珍惜?我怎肯轻易罢手?”   心口猛地一疼。   缄默几秒后,我声音微哑地说:“慕逆黑,我是夏小白。”   他笑:“是,你是夏小白。”   我抬眼望向他:“你失而复得的那个人,是夏小白吗?”   他沉默。   一双眼,浓黑似墨,深沉莫测。   我避开他的凝视,透过车的挡风玻璃,望向前方的江面:“慕逆黑,对我而言,程匀就是我的失而复得,就是我想加倍珍惜的那个人。你既然懂那样的感觉,为何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   他看着我,静默良久后,慢慢地说:“夏小白,我就是设身处地的替你着想,才不愿放你走……”   “不,你不是。”   抬手抚了抚我的头发,他的声音里透着涩涩的笑意,“夏小白,你要我设身处地为你想,那我问你,你曾经撕心裂肺般地失去的那个初恋,如果他有机会再回到你身边,你会愿意放手吗?”   我愣愣地望着他。   他笑:“如果威廉可以回到你身边,你会放手吗?”   心口刮过一道风,胸腔内空落落地疼。   威廉。   这个名字划过心口的那一刻,我忽然能理解为何他这般执著于我这个影子——   如果那个人注定天人永隔,有个影子,也是好的……      “他不会回来了……”咬紧下唇,我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就算我再遇见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也不会是他。”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笑,那笑容温柔得近乎悲伤,“小白,其实有时候,只要你换个角度看问题,所有答案都会不一样……”   “不会不一样……”抬睫望进他的眼,我说,“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换再多的角度,事情都不可能不一样……”停顿,深呼吸,“慕逆黑,你难道会相信这世上有死而复生这回事吗?”   “如果……有呢?”   “如果有,那也是——”我望着他笑,“自、欺、欺、人。”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方低低地叹了一句:“夏小白,你为何这么死心眼?”   顿了几秒钟,眸子里有不明意味地黯芒划过,他又说:“这样,也好……”   我皱眉,疑惑地望着他。   他笑:“这样,你若是爱了我,便是彻彻底底地爱了我……”      这样,也好。   这样,你若是爱了我,便是彻彻底底地爱了我。   他的话,我似懂非懂。      ※※※      11月15号,下午三点。   我下了出租车,迈着大步气哼哼地冲进了风和事务所的办公楼。   到了前台,接待的小姐礼貌地问我:“小姐,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找慕逆黑。”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对不起!慕总监每日的行程都安排的很满,没有预约,我无法帮您通传。”   听她这样说,我没再多言,从包里翻出手机,径直拨了慕逆黑的电话。   “小白?”   电话接通后,我一把将手机递给前台小姐,微笑地望着她说:“麻烦你跟你们慕总监说,夏小白现在要上去见他。”   那接待小姐愣了一下,方接过手机,狐疑地应声:“您好……”      “叮咚!”   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后,一个一身得体职业装,面容清丽的女职员站在电梯前,微笑着望着我:“夏小姐,您好!我是慕总监的助理Green,请您跟我来。”   我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独立办公室前。   拿起门口秘书席上的电话,Green按下一个键后,淡声对着话筒说:“慕总监,夏小姐已经到了。”   “……”   挂了电话,她帮我推开门,礼貌地请我进去:“夏小姐,请进!”      黑色的精雕木门在身后缓缓阖上,正对房门的宽大黑色原木办公桌后,慕逆黑边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边眸色清洌地望着我笑:“小白,怎么找到这来了?就那么想我?恩?”   一肚子质问的话,面对他这样温雅浅暖的笑脸,我一噎,竟半句都问不出来。只能愣站在原地,瞪着一双眼恨恨地瞅着他。   唇边浮起一抹暖笑,他起身上前,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一旁的待客沙发上坐下,眼神关切地问我:“究竟怎么了?”   瞧他这大头蒜装的,还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我唇角动了动,刚要张口,那边Green敲门进来送茶水。   将两杯清茶放下后,她正要转身离开,慕逆黑忽然开口叫住她说:“Green,帮我将三点半的会议取消。”   她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端起面前精致雅淡的骨瓷茶杯递给我,他柔声地笑问:“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我低头将杯中温度适宜的茶水一饮而尽,将茶杯往面前的茶几上重重一搁,冷着脸望着他:“我雅思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哦?”他挑了下眉,“成绩怎么样?”   “有些出人意料。”   眉眼带笑,他说:“愿闻其详。”   “我考了0分。”   “然后呢?”   我仔细地端详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试图从中捕捉到些许端倪:“打电话过去询问,那边说查不到有关我的任何考试信息,于是视为缺考。”   他坦然地迎上我的眼,面上并无任何可疑情绪:“所以呢?”   我抿了一下唇,抬睫看进他的眼,问:“我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忽然笑了。   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他慢悠悠地说:“夏小白,你可真可爱!”   我皱眉。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颔首轻呷一口后,抬睫望着我笑:“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我也觉得很高兴。”   我双眉间的纹路深了深。   放下杯子,他抬手轻触我眉心,温声低喃:“别皱眉,这个样子不可爱。”   我别过头甩开他的手。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僵了一下,慢慢收回身侧。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沉默了一会,斜身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他望着我,徐徐地说:“你这样怒气冲冲地找过来,是认定这事是我做得吗?”   我答:“是。”   他勾唇一笑,“证据呢?”   “没有。”   他笑:“夏小白,你这样草菅人命,我觉得很委屈。”   我沉默地望了他一会,慢慢地说:“慕逆黑,我很重视这场考试。考试时,试卷上的考试信息我填得很仔细,并且反复检查过。我确定,这次不是我个人的失误。”   “那为什么你确定是我做的?”   “因为,我身边最不希望我出国留学的人,就是你。”   音落后,他低低一笑,乌黑的瞳子锁着我,幽幽地说:“你既然知道,那你肯因为我,不走吗?”   我的心拧了一下,表情坚决地答:“不可能。”   眸子里有黯烈的芒光一霎而过,他唇线微扬,薄薄一笑:“夏小白,既然你不肯为了我留下来,那我用自己的方法留住你,又有什么错?”   我怔了怔:“这事真是你做的?”   他不答,只是说:“夏小白,你想出去留学,可以。但是跟程匀一起,绝、对、不、行!”顿了一下,他狂妄地哼了一声,又道,“别说这么一个小小的语言考试,我如果不放你走,即便全部手续都到位,你依然走不成!”   我静默地望着他,片晌后,方哑着嗓子问:“你这是承认这事是你做的了吗?”   “如果是,你准备怎么做?”他笑意盈盈地反问。   看着他安然无愧的脸,我的心一瞬间凉了个透!   呵!   他这样的一个人儿,又怎能理解这个花掉我一个月生活费的考试,对我和我的家庭而言,有多重要?      “噗——!”   弯下腰,将空空如也的茶杯搁置到面前的茶几上,我立直身子,居高临下望着满脸茶水的他,唇角上翘:“慕逆黑,你真该庆幸此刻是在你的办公室里。还有——”停顿,笑痕加深,“面前摆的是一杯温茶。”   他没有去擦脸上的水珠,慵散地靠在沙发上,望着我温温淡淡地笑:“这样,消气了吗?”   我拧眉不语。   “如果还没消气,我可以让Green再送一杯进来。”顿了一下,挑眉询问,“或者,一壶?”   “你可真是——厚、颜、无、耻!”我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后,转身忿忿地离开。   走到门口时,被他从后面一把拉住手腕。   我转脸瞪他,他却眉弯目笑地问我:“去哪?我送你。”   “不劳驾!”我使劲甩了甩胳膊,他却抓得更紧,整个人亦倾身压了过来,眼瞳灼亮地凝着我,痞痞地笑:“为夏小白效劳,慕逆黑甘之若饴。”唇角一翘,“说吧,去哪?”   我被他的无耻打败,扬着下巴,用眼角斜睨着他,面色不豫地说:“慕逆黑,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   “我哪里不自重了?”   他这样说着,整张脸又压近了一些。呼吸一下一下地灼着我的皮肤,一时,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我耳后一热,瞪着眼望着他,面露恼怒地说:“姓慕、慕容的,这是在你的办公室,你的助理现在就坐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你若再靠近一点,我就叫‘非礼’了!”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有种被狗血淋头的感觉。   果然,他亦被我恶俗的台词雷到。愣了一下后,唇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歪着头颇为认真地想了想后,问我:“那你喊完之后,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来一句——”将脸又凑近了一些,他挑着眉梢,表情暧昧地说,“叫吧!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气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近乎气急败坏地瞪着他:“慕逆黑,我现在很生气, 39、黑白配の雅思考试 ...   你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他温和一笑,表情认真地答,“跟你不温不凉的疏离以待比起来,我其实更喜欢你现在生气的样子。”   我、我严重想……踢、人!   “慕逆黑,你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为了夏小白……”停顿,“敢!”   话音一落,他眉头猛地一皱,整个人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趁机挣脱他的桎梏,转身摔门而出。   门口的秘书席上,正低头看文件的Green闻声讶然起身,面带惊色地望着我。   我对她点头微微一笑,潇洒地转身离开。      “为了夏小白……敢。”   其实,他说这样的话,倒不是最靐人的!   最靐人的是——   说那个“敢”字时,他竟然抿着唇,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们说,他这样瘆我,我夏小白不踢他,我TMD踢谁?      进了电梯里,见慕逆黑那厮一直没追上来,我又惴惴不安地琢磨着:瑶瑶教我用来对付色狼的那一招,我这还是第一次尝试。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黑锅】:我娘亲说『无赖才能追到漂亮的姑娘!面子身价什么的,跟爱人比起来,都是浮云!不无赖,死要面子,就等着当炮灰吧!』 40 40、黑白配の借酒装疯 ...   〖40〗『黑白配の借酒装疯』      【我紧闭双眼,摒住呼吸,咬住下唇,绷直了神经,开始了有些害怕却毫不动摇的等待——等待疼痛,等待欢愉,等待着将自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交给他。】      ※※※      出了风和事务所,我步行来到附近的小公园。在石凳上坐了许久,方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拨电话。   当我跟爸爸说,“我雅思考试填错考试信息,无成绩”时,他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这样,我训你也没用。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准备重考吧。考试费,我晚一些划到你银行卡上……”   我一边乖乖地应着,一边在心里将慕逆黑从头骂到脚。      给妈妈打电话汇报此事时,不出我所料的,她噼里啪啦、嘴不停唇地训了我足足一个小时。   我利用这一个小时,在心里将慕逆黑从头骂到脚,又从脚骂到头,最后发现时间依然充裕,便开始问候他全家以及他祖宗。      问:家人是用来干嘛的?   答:家人是用来株连的!      慕逆黑。   哦不,是慕容靖玄。   猫了个咪!我猫了你以及你全家个咪咪咪!   呀呀个呸!我呀呀你以及你全家个呸呸呸!   我勒个去!我勒个你以及你全家个去去去!   ……   最后,挂上电话,我仰头望天,咬牙切齿地感叹一句:“慕逆黑。哦不,是慕容靖玄,我咪、我呸、我去你大爷的果了个然不愧是慕容靖玺那黑心老妖婆同父异母的亲、亲、亲弟弟!”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想笑却又刻意压抑下来的轻哂。   我转头——   慕逆黑双手抱在胸前,意态疏雅地站在前方望着我,曼声道:“夏小白,泼也泼了,踢也踢了,骂也骂了,这下可以消气了吧?”      ※※※      装修得美轮美奂的餐厅内,我望着吃相优雅得令人发指的慕逆黑,愤愤地喝干了第三杯红酒后,他抬睫看着我,墨黑的瞳子里有着别样的温柔:“这酒的后劲很足,你悠着点喝,没人跟你抢……”   我不耐烦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若不是为了吃回我的考试费,我才不会跟你坐在这里!你看我现在像是有心情慢悠悠吃菜品酒的人吗?慕、容、先生?”   面对我如此恶劣的态度,他反而笑得更舒心欢畅,“夏小白,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先说明,你若醉了,我不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末了,他还意味深长地对我挑了挑眉梢。   相比与之前他低姿态的温柔纠缠,这会他端着的这么一副无赖的嘴脸,倒真让我一时没了对策。瞪着他恨恨地磨了磨牙后,平日伶牙俐齿如我,却也只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无、耻!”   “关于我有没有‘齿’的问题,我们似乎已经‘深入’讨论过了……”放下刀叉,他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如果你对上次的亲身实践还存有质疑,我不介意牺牲一下,再陪你‘用事实说话’一次……”   想到两人那日那个带了些许旖旎色彩的深吻,我脸腾地一烧,终是没耐心维持所谓的礼数,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起身忿然离去。      我们吃饭的地点是位于城市开发区的一间刚开业不久的会员制温泉会所。因为附近的商业区刚刚建成,入驻的店铺不多,所以人烟稀少,极难打到出租车。   我在路边等了一会,一辆出租车也没等到,便朝前慢慢地走着。时而不时停下来张望等候一番,看到出租车不管有没有亮着“空车”的牌子,都招手示意。   秋天傍晚的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我穿着薄薄的外套和牛仔裤却还觉得浑身燥热无比。于是,边走边挥动着胳膊、煽动着手掌,试图让身体的温度降一些下来。   我本就没什么酒量,刚才喝的红酒随着我双腿的走动和双手的挥动,顺着血液在身体里四处流窜,胸腔内仿若有一把火在蓬勃地燃烧,炽红的火舌舔着我的胃壁,一下、一下、又一下,似要煎干我身体里的水分……   不知走了多久,待我觉得头脑慢慢变得昏沉、面前的景物微微发雾、脚下的步子越来越虚浮时,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离会所有约莫三站路的公交站台前。   摸了摸烫得有些反常的脸,我走到站台的休息椅上坐下。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按着键盘,用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给程匀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可能是我说话有些大舌头和语无伦次,没说两句话,程匀就反应过来我喝了酒。语气焦急地问了地点后,他边跟我讲着电话,边开车赶过来。   我这边正嘟嘟囔囔地跟他抱怨着“程匀,我现在的人品真是越来越差了,走了三站路都打不到出租车”时,熟悉的关机声在耳畔响起。将手机拿至眼前,我眯着眼研究了许久,才得出结论——手机没电了。   “啊啊啊啊!老天娘,我的人品什么时候差到这个地步了!”   仰天长啸一声后,我将头靠在休息椅旁边的广告牌上,乖乖地坐在那儿等程匀来接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可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跟在我身后。   其实,当他用手轻抚我的头发,语气温软地叫我“夏小白”时,我就已经醒了。   所以,当他拉着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我驮到背上时,我那句似叹似喃的“程匀,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好想你……”是借着醉意,说出的假话。   都说“酒后吐真言”,我连酒后都坚持用所剩无几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来圆之前撒的弥天大谎,当真是个敬业的慌精。      那句话落下后,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我等了许久,他终是没有应话,只沉默地背着我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走得那样稳、那样沉。   我的身体贴着他的背后,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上,一呼一吸间,满心满肺满胸腔都是他身上的气息。那样熟悉,那样好闻,那样让人贪恋……   这是这些天以来,我们第一次挨得这般近。   喝过苦药之后,再吃蜜糖,才会觉得格外的甜。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疏离之后,此时的我,对他的体温和气息有着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迷恋。   我以为,快刀斩乱麻,便会疼得少一点。   我以为,长痛不如短痛,用现在短短几月的疼痛,换一生安定淡然的平静生活,是值得的。   可是,仅仅是这样的亲近,我的所有坚持都濒临崩溃。   眼泪顺着眼角悄然溢出,一滴、一滴、又一滴,无声无息地渗进他衬衫的布料里,与他身上的汗水融为一体。   这一瞬,这些天以来我所承受的所有煎熬和难过都百倍地扩大、扩大、再扩大——大到我的心几乎无力承担。   这一瞬,真想就这样一直装迷糊、真想就这样伏在他背上,跟他一起走到地老天荒,容颜衰退。   谁说,一夜苍老,不是一种幸福呢?   这一刻,恨岁月恒久,恨人生漫漫。      ※※※      一路将我背回会所的地下停车场,在车门前将我放下后,他没有去开车门。一手揽着我的腰支撑着我靠在高大的车身上,一手托着我的下巴让我的脸直面他,他带着浓醇酒香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我的鼻息间,微哑的声音里缠着几分诱哄,“夏小白,睁眼看看我是谁?”   我眼睫颤了颤,一颗心正挣扎着,他的声音又响起,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冲撞着我的耳膜:“听好了——小白菜,我是你的黑锅……”   那个尾音还未消融,他的唇就覆了上来。   这个吻,他吻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温柔和耐心。   一遍、一遍、又一遍。   辗转流连,周而复始。   他似乎试图用这种缠绵悱恻的方式,将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反反复复地传递给我。   那样浓烈得让人无法忽视的思念与爱恋,顺着口腔内细腻的神经,横冲直撞地冲进我的心——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一波、一波、又一波。   孜孜不倦,锲而不舍。   积沙成塔,集腋成裘。   那样的厚重如山、幽深似海的感情,直直撞得我心上那层坚硬丑陋的痂一点点四分五裂,一点点支离破碎,一点点分崩离析。   千里江堤,方会溃于蚁穴。   我那仅仅包了一层薄薄疮痂的心,又凭什么不会“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一刻,我清楚地明白——   他爱我,不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影子。   而已。      酒,之所以美好。   因为我们可以借酒装疯。   这一刻,我只想借着酒劲,放任自己疯狂地沉落到底。      当我的手扶上他腰,去回应他的吻时,他的唇却果断地离开我,用手扶着我的脸,那双星芒飞溅的瞳子死死凝着我的眼,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我:“夏小白,我是谁?”   我歪着头望着他,幽幽地笑,悠悠地答,“我、的、爱。”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自然不满意。将额头压过来,抵着我额,他又问:“说,我是谁?”   那个名字压在舌底,眼看就要呼之欲出,我银牙一咬,在心里暗暗大叫三声“我是酒后乱/性!我是酒后乱/性!!我是酒后乱/性!!!”后,扶着他腰的手指猛地一紧,踮起脚尖,就去吻他的下颌、脖颈、和……喉结。   他被我这样笨拙、疯狂又……呃,饥、渴?的举动惊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难耐地“嗯”了一声,伸手推了推我,声音哑得冒烟,却还穷追猛打地追问:“夏小白……我、是、谁?嗯?”   我自然没有搭理他,两手死死攥着他的衬衣,闷头在他下颌以下裸在空气中的皮肤上一阵吮咬啃噬……相处那么久,就算两人曾未曾逾越最后的防线,我对他身上所谓的“敏感地带”多少也知道一两处。而现在,我风卷残云般扫荡的这块领地,就是其中之一。   即便,我的“挑逗”那么生涩和不专业,却也得到了他几近失控的疯狂回应。   偌大的停车场内,时而不时传来汽车启动或是熄火的声音,我们在这样空旷晦暗的空间内,紧紧相拥着向彼此索要空白了那么久的温柔和思念——用力相拥,抵死缠绵,生生要将彼此的血肉溶到一起……   我虽未经人事,却并非不谙人事。   所以,当他用钥匙开了车的电子锁,打开后车门拥着我将我压倒在略显狭小的后车座上时,我紧闭双眼,摒住呼吸,咬住下唇,绷直了神经,开始了有些害怕却毫不动摇的等待——等待疼痛,等待欢愉,等待着将自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交给他。   恰如他曾狂妄地预言过的那般——从精神思想到身体发肤,一、寸、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噗噗噗—— 真是又虐又欢快的一章呀!吻戏神马的,最有爱了!!!!『你个色女!!! 不过,好多孩子都是未成年人,写到这样的程度,真的不会毒害祖国的花朵么?『纠结状……(众人:根本什么都没有,你在纠结个毛呀!!!呀呸~) 41 41、黑白配の放纵之后 ...   〖41〗『黑白配の放纵之后』      【越是自卑的人,在深爱的人面前,越无法放低姿态。爱上一个人,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也能开出花的,是张爱玲那样骄傲的女人才能做到的事。】      ※※※      第二日,清晨。   我悠然转醒时,脑仁里似乎有个小人,拿着小木槌“铿铿铿”地敲着我的脑壳,头疼欲裂。   揉了揉眼,费力地坐起身子,耳畔传来一个柔婉带笑的声音:“夏小姐,你醒了?”   转过头,静姨正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我,鼻子上架着一副玳瑁镜框的老花镜,膝上搁着一本翻开的《圣经》。   我愕了一下,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静姨。”环顾一下房间的装饰,才发现这里是慕逆黑老宅的客房。   “夏小姐昨晚醉酒,少爷没法送你回学校,就将你带了回来。一大清早,他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刚离开没一会儿……”静姨见我有些没缓过神,体贴地跟我解释着,“对了,少爷交待我给你炖了醒酒汤,我让小蕊给你盛一碗端上来?”   这样说着,她拿起膝上的《圣经》便要起身。   我连忙摆手,“静姨,不用了麻烦了。我待会梳洗一下,自己下去喝就好了。”   “这样也好……”她笑了笑,走到一边将一套新衣服拿过来,“这是梓榆小姐店里的员工刚送过来的换洗衣物,你待会洗漱完换上吧?”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皱得不成样子的棉麻小立领衬衣,脸红了红,闷闷地“嗯”了一声。      静姨离开后,我下床拿着衣物进了房间自带的卫浴内洗漱。   褪去上身的衬衣,望着脖颈间斑驳的吻痕,我整个人被一种掺杂着害羞、失望、感动以及……悲伤的情绪一层一层地笼罩着。   昨晚,我虽然有些醉意微醺,但心里其实十分自己在做些什么。很久很久以前,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愿意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他——只要他要。即便后来知道我们之间没有未来,这个念头我亦从未动摇过。   昨晚,我假借醉意那样撩拨他,不过是希望可以将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自己给那个我最爱的人。这样,以后我即便睡在别人枕边,也不会有遗憾。这个想法,虽然自私,却亦是我对自己的爱最大的无私。   昨晚,我的心理和身体都做好准备迎接一切时,最后一刻,他却没有放任这把熊熊燃烧的烈火以不可抗拒之势燎原般地将彼此燃烧殆尽。颇为艰难地从我身上离开后,他将整个意识已经接近崩溃边缘我的从座位上拉起,修长如玉的指骨按着我的后脑勺,将我的头紧紧按在他的肩窝内,侧头吻上我渗着薄汗的额角,唇贴着我的皮肤,哑声说:“小白,你的第一次,不该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交给我……”   我有些绝望地闭上眼,伸手抱住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低头在我眉间、眼睛、鼻翼、脸颊上零落地印上他的挣扎与隐忍后,那句似叹似喃似无奈的慨息声在我耳畔久久地回旋,几乎旋碎了我的五脏六腑。   他说:“小白,我心疼你,我舍不得……”      我心疼你,我舍不得。   世界上最动听的八个字,莫过如此。   那一瞬,我泪落千行。      ※※※      简单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后,我换上梓榆让人送来的衣服。   上半身造型别致的灰色U领粗线毛衣+黑色的手工镂空围巾,将我脖子上的吻痕遮得恰到好处。下半身的黑色修身铅笔裤穿上后却略微肥了一些,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完全毁了裤子的线条。   看着吊牌上的尺码,我有些自嘲地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下楼后,静姨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极其丰富的早餐。   盛情难却,即便我毫无胃口,出于对她的尊重,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一大碗醒酒的甜汤,吃了一个大号的三明治。   这过程中,她一直坐在桌边眸光脉脉地望着我,絮絮叨叨地跟我讲着一些琐事。   当我问及慕逆黑父亲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时,她边叹气边说:“老爷子的手术很成功,本来都已经出院回慕容家在城南的老宅修养了,哪知前段时日因为少爷跟他姐姐在家里起争执,被他撞见,火气一上来,当场气得厥了过去。二次入院后,到现在还没恢复……”   听她这样说,我心头接二连三翻过几个念头,斟酌一番,方犹疑着问她:“静姨,你知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跟他姐姐起争执的?”   “我问了,少爷也不说。只知道当时两人吵得厉害,他姐姐气极甩了少爷一个耳光。那边老头子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看到少爷脸上的指印,一时怒极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厥了过去……”   叹了口气,静姨又说:“夏小姐可能不知道,慕容老爷子年近半百才得了少爷这么一个儿子,加之少爷母亲早逝,这些年老爷子对少爷简直宠得没话说。别说扇耳光,我估计他连大声凶少爷一句都是没有过的事儿。这一见宝贝儿子脸上被甩出通红的几道指印,哪里还收得住气儿?上次我去医院给老爷子送补汤时,在病房外听见他大声骂他姐姐‘铁石心肠,半点人情都不通,是不是非要连自己弟弟也毁了才安心’之类的话儿。虽然不知道两人究竟因为什么事闹成这样,依我看,这次应该不是少爷的错儿……”   我默默听着,心一抽一抽地疼着——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被自己敬重的姐姐甩了耳光,又气得父亲进了医院,他的心想必比脸伤得要重得多吧?      其实,这些日子我心里亦明白:慕逆黑那样的人,在知道他姐姐找了我之后,定会刨根究底地去调查我们那日究竟谈了些什么。多多少少,他定是知道一些关于我父亲的事。   他只字不提的原由,我亦心知肚明。   知道为什么泡沫爱情剧里的灰姑娘在遇到困难后,宁愿向自己不爱的骑士求助,也不愿向爱的王子开口吗?   因为——   越是自卑的人,自尊心越重。   越是自卑的人,在深爱的人面前,越无法放低姿态。   爱上一个人,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也能开出花的,是张爱玲那样骄傲的女人才能做到的事。   真正的灰姑娘,在被王子捧成公主后,其实是没有勇气让他看见自己的卑微与不堪的。因为,那些东西会时刻提醒她,她跟王子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些天,我闭口不提,他便不问,说到底,他不过是为了帮我守住我在他面前那点可笑的骄傲与自尊罢了!   我爱的这个男人,为我考虑的,从来都是这样细致周全。      ※※※      用完早餐后,我以上午有课为由,没等慕逆黑回来,便要离开。静姨留不住我,执意让司机送我回学校。   回到寝室,一开门晨晨就跳过来骂我:“夏小白,你这一夜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程匀找你都要找疯了?”   她这样一吼,我才想到自己昨晚给程匀打电话让他来接我那事。连忙问她要了电话,给程匀打过去。      半个小时后,程匀的车停到了楼下。   我匆匆忙忙从宿舍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忽然一把将我拉至怀里,死死抱住,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我的骨头。   我微微挣脱了一下,略略有些不安,轻声慢语地问他:“程匀,你怎么了?”   他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死死抵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急促地喘息,过了好久,方道:“小白,我找了你一整夜,你要担心死我了……”   或许是因为学国画的原因,他从小性格就沉静如水,虽有波澜,却鲜少起浪。   “你要担心死我了。”这样不符合他一向风轻云淡气质的话儿,我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一时,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尽上心头。   以前,面对对谁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他,我多么希望他能像现在这般,以一种几乎失去理智的方式将我抱在怀中,告诉我“我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那时,他没有抓住我。   现在,他再也抓不住我了。      两人来到学校的面馆,我给他买了碗牛肉面后,坐在对面看着他吃。   因为一夜没睡,此刻他眼下一片青灰,脸色亦惨白得毫无血色。我看得心里拧得慌,一个劲地催他:“程匀,你快点吃,吃完早点回去休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白得都可以跟吸血鬼相媲美了!”   他不语,低头慢悠悠地吃着面条。   一碗面,他吃了近二十分钟。   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他抬眸望着我,开口说了我们在这里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小白,你昨晚跟他在一起吗?”   我眸光闪烁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沉默地望了我一会,起身,“我们走吧。”      两人来到车前,他打开车门,没有直接坐进车里。手扶车门,他微侧着头,目光在我脖颈间停驻了好一会,方声音沉郁地说:“这围巾很漂亮,只是镂空的地方太多,想必不会太暖和。你从小气管就不好,现在天气转凉,要注意保暖……”微微拧了拧眉,“回去之后,换件高领的毛衣吧?”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松松夸夸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点头:“哦,知道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说:“还有,记得找热毛巾热敷一下,这样淤血散得快一些。”   我“啊”了一声,刚想问他“什么淤血?”脑中灵光一霎,猛然想起颈间那些斑驳的小草莓,脸刷地一热,整个人又羞又窘,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你们昨晚……”他犹疑着开口,最终却没问下去。轻叹了一口气,他坐进驾驶座,利落地点火启动。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尾,我在原地呆呆站了许久许久。      刚才,我其实是可以解释的。   可是,那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在舌尖绕了许久,终是没能说出来。   因为,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让他误会也好。   让他误会,也好。   我本就没什么可以再给他,何必让他再存有希望呢?      其实——   对于程匀,我不是不心疼的。   对于我们的感情走到今天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我不是不难过的。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我爱的人是他,多好?   如果我爱的是这个一直在我身边的、哥哥一样温暖的男子,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累。      是谁曾经说过:有些人,有些事,你错过了一时,便是错过了一生。   以前,我不懂。   现在,我深以为然。      程匀。   他是我错过的爱。   以后,就算我无法跟慕逆黑走到一起,我身边的人,也不会是他。   因为……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这个哥哥一样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人,一辈子没有机会遇见真爱。       42 42、黑白配の真相大白 ...   〖42〗『黑白配の真相大白』      【看吧!夏小白,你以为你已经从那段痛苦的初恋里走出来了吗?傻瓜!看看吧!你十年前和现在爱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呢!】      ※※※      晚上,慕逆黑来学校看我。   挂了电话,我换上高领的毛衣,在外面套着一件甩帽外套,穿着运动裤,踏着帆布鞋下楼。   出了宿舍时,他正靠在车前吸烟。微垂着头,手按着额角,一贯慵懒闲适的姿态里,此时隐隐透着几分倦意。   隔着微凉的夜色,这样望着他,我的心湖里似被人投进一块小石头,涟漪一圈一圈地漾开,撞得心壁隐隐绰绰地疼。   深吸一口气,又将毛衣领子向上拉了拉,我迈着步子走过去。离他仅几步距离时,他才察觉,猛然转过脸,面上来不及收起的焦灼神色一瞬间落入我眼底。   我微微一愣,刚要定睛看清那些鲜少出现在他脸上的细碎情绪,他已掐了烟,换上一脸的从容淡定,眼神温柔地望着我浅笑慢语:“小白,这次你竟然只让我等了十五分钟,我真是受宠若惊。”语气是一贯的调笑口吻。   作为一个雌性动物,在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之后,饶是厚脸皮如我,此刻面对他,也微微有些发窘。   咬了咬下唇,我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他弯眉浅笑,抢先我一步道:“夏小白,陪我走走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点头:“嗯。”      秋夜,凉风习习,月色撩人。   我们俩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没有言语亦没有肢体交流,两个人各怀心事,各自沉默。夜色下,这样的我们倒不像分手后的情侣,更像一对儿刚开始恋爱的小年轻。渴望亲近,又羞于主动。渴望了解,又羞于开口。   走到花园深处,他脱□上的休闲外套铺在路边的石椅上,含着下颌,眸光澄澈地望着我:“在这坐一会吧?”   我点了点头。   他施施然地在我身边落座后,趁我低头去理身下衣服的空隙,猝不及防地伸手一把拉过我的左手,紧紧握在手中。   我挣了一下,他却攥得更紧。   蹙眉瞪他,他却笑:“你放心,我就是想牵一下你的手,不会做出格的事……”   这话,他说的又缓又柔,且眼神诚恳,我心下一软,没再坚持,任由他牵着。   月华之下,两人并肩坐在无人的花园里,沉默地坐着。天上星光点点,地上丽影成双,我的手被他握在手中,那感觉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   这样美好静谧的场景,让我忽地想起一句千百年来被人反复吟诵的句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以前,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浪漫美好,内心并无多大触动。   此时,这八字在脑中铮然回旋,一遍又一遍,每个字都仿佛是心底最深的渴望与最难以企及的奢恋,直直旋得我抓心挠肺地难受。      夏小白,你今晚出来见他,不是要跟他解释昨晚的行为只是酒后乱性,并不代表什么吗?   怎么?   仅仅是被他牵了一下手,你就又动摇了吗?   你这样左右摇摆,意志不坚,是想一直搅在这场感情里,永世不得超生吗?      我在心底如是质问自己一番后,咬了咬牙,手臂加力,试图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他察觉到我的意图,指骨紧了紧,侧过脸望着我,唇畔噙着笑意,悠悠然吐出一句话后,我大脑一僵,整个人木在原地。   他问我:“夏小白,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紧抿着唇角,眼神惊骇地望着他。   他的眼里落着月的清辉,明亮且柔绸,嘴角旋出的梨涡里,那满溢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诡异的温柔。深深地望进我的眼,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且优雅:“小白,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慢慢追求你了,我没有时间处理好一切,等着你一步一步走进我的心了……”   这样说着,他另外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造型别致的钻戒,垂着眼,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套进我左手的中指,那般坚决庄重,那般不容拒绝。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梦幻、太出人意料,我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儿。只觉得满脑子里只余一排金光闪闪的大字在来回飘荡——这、是、什、么、状、况?!   “这是我父亲当年跟我母亲求婚的戒指,你看,你戴着多合适?”他抬睫望着我笑,眼中折射着钻石的芒光,璀璨、耀眼,让人不敢逼视。   我慢慢回过神,垂下眼睫避开他的凝视,去看指间熠熠生辉的钻戒。因为不懂宝石,我看不出所谓的克拉数和纯净度,只觉得铂金指环上镶嵌的那一小块剔透耀眼的石头,美得着实让人目眩神迷。   抬起头,他的目光深邃且幽沉。不知是多心还是怎地,四目相交的一瞬,我仿佛从那夜一般沉黑的眸子里,看到一种我所陌生的、一种叫做“焦虑不安”的情绪。   焦、虑?   不、安?   这两个词,从来都不该是属于他的。      “慕逆黑,你今晚怎么了?”   今晚一见面,他就表现得有些反常。这会,又说“没时间”,又突然求婚,不由让我觉得有些惶恐。满脑子疑问化作语句溜至舌尖,打了个旋儿后,出来就变成了这么一句满含担忧的话儿。   他眼睫颤了颤,“小白,因为事发突然,有些话,我现在不知道如何告诉你。你给我点时间,让我理一下思绪。明天,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我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你……”用力攥紧我戴着戒指的手,他望着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认真,“现在,不管你心中的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是你最后的答案。明天你知道一切后,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力。如果,那时你还执意要离开我,我会尊重你的意愿,放你走……”低头吻上我指间的那方璀璨,“这个戒指,请你先帮我保管……”   或许是他眼中那隐约的情绪影响了我,听了他这番话,我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要告诉我的那件事,很有可能会让我们的爱,就此走到尽头。      ※※※      我几乎一夜未眠。   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将指间的钻石戒指反反复复地看,似乎要记住它每一个切面的角度与形状。   戴比尔斯有一句曾蛊惑了千千万万女人的心的广告词:“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现代人有句话:“给你买钻石的男人,不一定是真的爱你。可连钻石都不给你买的男人,那一定是不爱你。”   这样的两句话加在一起,让钻石几乎成了爱情与忠贞的一种证明。可是,世俗中的爱,又有几个能如钻石般历久弥新,坚不可摧?   年轻的女孩高呼“无钻不婚”,以前觉得太世俗,现在细想一番,忽然觉得:如果注定无法拥有永久美丽的爱情,有颗永久值钱的钻石也是好的。   将戒指慢慢收入掌心,冰凉坚硬的棱角硌得我的手心生疼。   爸爸、妈妈,我可不可以因为贪恋钻石的璀璨,放弃挣扎,为爱情自私一回?      ※※※      第二日。   上午十点时,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挂了电话,我简单收拾一下,背着背包刚一出了宿舍,上次来接我去见慕容靖玺的司机已候在楼前。   第二次坐在豪华的宾利车内,我的心已不似前一次那般忐忑。甚至,我在临下车前,还能想到要褪下指间的钻戒,收进背包的暗袋里。      我在装修得雅致绝伦的包间内,喝完了第二杯茶时,慕容靖玺方姗姗来迟。   她推门进来时,我礼貌地起身,刚欲弯□子恭敬地称呼她一声“玺子老师”,伴随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和“啪”的一声脆响,我脸微微歪向一侧,脑袋一懵,眼前一片眩晕,耳朵里轰地一下,全是“嗡嗡”的声音。   我愣了几秒钟,方反应过来:我被她狠狠地抡了一耳光子!   真是狠呀!   一巴掌,抡的我嘴角都渗出了血丝儿!      抬手用手背抹了抹唇角,我深吸一口气,刚要抬头去看她,一沓照片劈头盖脸地就朝我咂了过来,一时,空中彩片而飞舞,看得我有些眼花缭乱。   一身端庄套装的慕容靖玺站在我面前,隔着飞舞的照片,挑着眉梢冷冷地睨着我,涂着猩红色口红的薄唇一张一阖,吐出的话语字字如刀:“夏小白,我本以为你出身书香世家,即便称不上知书达礼,至少懂进退、知廉耻。哪承想你竟卑贱至此,妄图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抓住靖玄!”   我被她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扫射过来的指责与谩骂咂得头脑一懵一懵的。低头看向散落满地的照片,方恍然她何来那么大的怒气。      散落满地的相纸里,全是我跟慕逆黑的身影——   暖黄的路灯下,我边走路边挥着双手煽风给脸颊降温,他在我身后五米处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神柔软,嘴角噙笑。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休憩椅上打电话,他双手抱在胸前,在一侧默默等着,表情端凝,目光莫测。   我歪头靠在广告牌上悄然睡去时,他站在我面前,垂着头,用手轻抚我的头发,侧面的轮廓从拍摄的角度看上去,有种奇异的柔和。   还是暖黄的路灯下,我伏在他背上,双腿被他的手掌托着,双手环在他颈间,下巴抵在他肩上,睡容安详。他微弯着脊背,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得那样稳妥又那样沉重。   空旷晦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我们紧紧相拥,抵死缠绵,两人急切地向对方索要着温柔,那画面堪堪让人脸红……   一张,一张,又一张。   地上的每张照片里,似乎都藏着一个故事、一段情。   我从小就有轻微的镜头恐惧症,非不得已,很少面对镜头。跟慕逆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除了那张梓榆用Pola给我们拍的照片外,我们俩从未一起拍过照。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在一起的这些片段,落入镜头里,再显现到相纸上时,那画面竟是如斯美好。   美好到,只消一眼,便催得我的眼泪簌簌如雨。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耳畔的声音却渐渐清晰。   她说:“我父亲此次回国,本是为了召开记者招待会,将靖玄的身世诏告天下。而他却为了要保护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发布会的时间推迟……父亲这次病得突然,靖玄这些日子常守在医院照顾,他的身份虽未公开,但媒体的追踪和揣测早已将事情扒得八九不离十……他因为担心影响到你,动用各方面的关系,将消息封锁得滴水不露。可那帮狗仔队又哪里是省油的灯?你知不知道,那夜你们在地下车库里苟且时,这些照片正被人翻阅欣赏着,准备第二天拿来以天文数字卖给我们慕容家……”   我愕然地望着她。   她扬唇轻蔑一笑:“怎么?难道你以为你之前的宁静生活,是你理应拥有的吗?现在,不光是你,就连你的家人、朋友、亲戚,他们所过的平静生活,都是假像!每天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镜头躲在暗处,默默记录他们的琐碎生活。因为,当慕逆黑以慕容靖玄——慕容家第四代接班人、风和集团未来继承人、周氏集团董事长亲外孙的身份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条时,作为慕容靖玄近些年来唯一一个公开交往的女朋友,你夏小白以及你身边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八卦报纸争相报道的内容。你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恋爱史、学习成绩、人际关系、性格人品等等都会被挂上墙头示众。到时,就算我不公开你父亲的事,你以为,无孔不钻、见缝插针的狗仔队会扒不出这件事吗?是,靖玄可以动用关系压住媒体,可是现在互联网这般强大,你以为他有能力封得住悠悠众口吗?扪心自问,夏小白,你有勇气因为你一个人的爱情,让你的整个家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话的对象吗?”   一连串的质问劈头盖脸地朝我砸了过来,直直砸到我心底,砸得我几乎站不住脚。   其实,她说的这些,我这些日子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想过许多次。   因为,我没有勇气将自己的一切拿出来游街示众任人品茗、我没有勇气听全世界说“夏小白配不上慕逆黑”、我亦没有勇气拿自己、家人及朋友现在的平静生活来交换所谓的爱情,所以我才这般执意地要离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两人对峙良久,连连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静心情后,我方逼迫自己抬睫望进慕容靖玺那近乎赤红的双眼,攥紧双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颤抖且充满底气:“玺子老师,我自知我配不上您弟弟,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努力在推开他。那晚,我因为多饮了两杯酒,才会乱了心智,被人拍到这样的场面。不过您放心,那晚我们确实什么也没发生,请您相信你弟弟的人品和自制力……”   听我这样说,她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拧着眉头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方走到沙发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冷冷地命令:“坐下说。”   我顺从地照做。   端起桌上的越窑青瓷茶壶为自己斟上一杯清茶,她问我:“靖玄今日是否约了你见面?”   “是,他说他今天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你可知他要带你去见谁?”   我摇了摇头。   她轻抿一口杯中的茶水,悠悠地说:“明天是他母亲的生辰,我父亲已经决定要在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他的身世……”   『小白,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慢慢追求你了,我没有时间处理好一切,等着你一步一步走进我的心了……』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昨晚他眼中的焦虑和不安。      “……靖玄要带你去见的人,是他的母亲。说起来,你们其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见过了。”   我愣。   慕容靖玺挑了挑眉,笑得有些阴森可怖:“靖玄的母亲姓周,名如风。”   周、如、风。   这个名字在心头划过时 42、黑白配の真相大白 ...   ,我脑中轰地一炸,记忆的碎片铺天盖地地袭面而来,报纸上硕大的标题赫然跃入脑海——   『原色美术馆名誉馆长、知名画家周如风女士今日因车祸去世,其子重伤命悬一线』   ……   『知情人士透露,周如风女士独子凌晨于国外不治身亡,年仅15周岁』   ……   慕逆黑的母亲是——周、如、风?   那他……   那他……   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噎在我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噎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没错,慕逆黑、慕容靖玄就是当年你在夏令营时认识的威廉——William Zhou。”她含笑望着我,缓慢且残忍地将往事娓娓道来,“车祸后,周家老爷子用专机将靖玄转去英国急救。那时,我救他的唯一条件,就是他要抛弃他在之前的身份,彻彻底底成为慕容家的人。他外公为了保他的命,答应了这个要求,才会授意媒体发出他不治身亡的报道……”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身体的温度仿佛一瞬间流逝干净,我整个人如冰雕一般僵在她面前。完全丧失了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只能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眼,茫然无措地望着他。   那感觉,就像是你心头的伤,原本已经慢慢愈合,长出柔嫩的新肉。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被人拿刀顺着原伤口的纹路一刀剐开,翻出旧伤,边让你清清楚楚地看着心底的腐肉还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边用刀尖划着你的新肉,嘲讽地对你说:“看吧!夏小白,你以为你已经从那段痛苦的初恋里走出来了吗?傻瓜!看看吧!你十年前和现在爱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呢!”   怎能不撕心?   怎能不裂肺?   怎能不、疼?      或许是我现在的样子实在很可笑,慕容靖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媚刺眼:“夏小姐,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真正导致你跟靖玄分离十年无法相见的罪魁祸首,是你一直挚爱的、为了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靖玄的、你最爱的——”微微一顿,悠然吐出两个字,“父、亲!”   我骇然!   瞳孔猛地放大,张了张嘴,试图辩驳,却发现自己连一句“我不信”都没有力气说出口。   “……当年,靖玄身体醒来后,执意要回国找你。父亲拗不过他,只得顺着。回国后,因为父亲不好亲自出面,便让我去X市接你。那时,你大病初愈。在医院,你的病房外面,你父亲不顾我低姿态的好言相求,执意不让你们见面。并且,他在电话里,语气平静地对靖玄说‘我女儿小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呵!这是怎样一个伟大的父亲?因为担心女儿小小年纪走进感情的旋涡,不仅瞒着她她的初恋‘威廉’还活着的事,并且残忍地告知一个刚刚失去了母亲、刚因为车祸从医院出来没多久的病人,他心心念的那个女孩,因高烧不治辞世……”   『那女孩子以前是跟少爷一起学画的。少爷当年因事故被送出国治疗,康复后曾回国来找过那孩子。怎想,却被告知那孩子在他出国后不久,就因高烧不治离开人世了……』   静姨的话犹言在耳,慕容靖玺的这番话不仅将我这个自已为是影子的人,一掌拍成了慕逆黑那个遗失的初恋,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导演出这场悲剧的人,是——   “……夏小白,你跟靖玄今天所有的悲剧,归根到底,都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而靖玄,在知晓一切后,不仅不怪他,还因为我设计了他而跟我面红耳赤。呵!夏小白,我永远都忘不了你父亲当年拒绝我时,那冷漠决绝的态度。他说,你们夏家不敢高攀我们慕容家这样显赫的富贵大家。既然如此,那十年后,我凭什么要接受当年他因为‘不敢高攀’而宁可扯谎说‘已经死去’的女儿成为我们慕容家的一员?十年前,你们夏家高攀不上慕容家。十年后,你们更高攀不上!”   我愣愣地望着她嘴角那带笑的弧度,从来都不知道,那样好看的弧度里,竟能吐出这样残忍的话。   当真是——句、句、诛、心。   当真是——字、字、蚀、骨。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真相…… 有几个人猜中了“真凶”?我印象中,留评的人里只有【懒人】猜对了。刚才找到那条评论,送了分了^^ 43 43、黑白配の最爱的你 ...   〖43〗『黑白配の最爱的你』      【其实,最爱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金玉其外,最爱的一直是他的败絮其中、他的人面兽心、他的表里不一、他的狡诈奸猾、他的艮皮赖肉、他的喜怒无常……以及他偶尔的顽劣和孩子气。】      ※※※      慕容靖玺离开许久,我才用极缓慢的速度从座位上站起来。   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我将散落满地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捡起,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后,将它们码整齐,紧紧捂在胸口。   爸爸,我好疼。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那疼,比之当年听到他的死讯时,愈加剜心噬骨。   爸爸,我好冷。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冷的。那冷,比之那时慕容靖玺的威胁,愈加寒冷彻骨。   爸爸。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女儿究竟该怎么办?      从茶室出来时,已是下午两点。   我将照片捂在心口,茫然地在路上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就这样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我不知道我们的爱情应该拐向哪个方向,我亦不知我的未来在何方。   以前,纵然伤心、纵然不舍、纵然无助……至少,我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会,我却悲伤地发现——   我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迷了路,独自徘徊在人生的迷宫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路边奶茶店的音响里传来柔婉的女声,在我耳畔低低地回旋:“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真的就是他吗?还有可能吗?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我顿住脚步,对着路边的黑色音响怔怔地发呆。   “如果这是最好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张信哲典雅温文的嗓音带着冰雪初融时的清澈和穿透力,清淡中低回再三,满含深情的问句里缠着丝丝入扣的绝望,直直捣进人内心最深处——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失去才算是永恒。已死心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已死心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为何……还要再生?   这一刻,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我抱着照片,站在奶茶店前,旁若无人的失声痛哭。似要把这十年隐忍的眼泪一次性挥霍干净。   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我第一次见到慕逆黑时,心曾悄悄地漏掉一拍,隐隐觉得他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好像、好像、好像。   我从未跟他说过,我会去跟他表白,最重要的原因,不是CC的赌约。而是,一直以来,我心里隐约都是有些在意他的。在他默默爱着我的那些日子里,我心里其实也是有他的位置的。   可是,我却从未想过,他与那个少年之间会有任何联系。   年少时,肖瑶瑶曾疯狂地迷恋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每每遇见外形酷似他的美型男,她都会心神荡漾一番。她虽因为流川枫而对某个特定类型的男孩子青眼有加,却清楚地明白世界上不可能有流川枫。   流川枫之于肖瑶瑶,恰如威廉之于我。   我们虽都爱极了那个人,却也都清楚地明白:现实生活中不会有流川枫,我的世界里亦不会再有威廉——永、远、不、会、有。      “他不会回来了……就算我再遇见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也不会是他。”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小白,其实有时候,只要你换个角度看问题,所有答案都会不一样……”   “不会不一样……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换再多的角度,事情都不可能不一样……慕逆黑,你难道会相信这世上有死而复生这回事吗?”   “如果……有呢?”   “如果有,那也是——自、欺、欺、人。”   ……   其实,之前有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的细节都暗示着这个真相,我之所以愚钝至此,只是因为我那般坚信着我的坚信。   我不愿自欺欺人,最后才恍然,自己被生活欺骗得那样惨烈、那样彻底!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的不可能。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歌声缱绻,萦萦不绝。   我捂着胸口,低着头,蹲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嚎啕大哭。   啪嗒、啪嗒、啪嗒。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面,溅出心碎的形状。      “夏小白,你为何这么死心眼?”   “……”   “这样,也好……这样,你若是爱了我,便是彻彻底底地爱了我……”      我爱你,从来只是因为你是慕逆黑——而已!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爱错了的人。      ※※※      电话响了许久,我才从口袋里掏出来。   接通后,那边沉默了许久,方传来他的声音:“小白,你现在在哪?”   “我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艺馆,你现在过来吧。”   “好。我十五分钟后到,你等我。”   “恩……我等你。”   挂了电话,仰起头,我望着夕阳下的风和艺馆安静地微笑。   风和艺馆的前身是原色美术馆。   十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遇见那个少年。      那日,是“彩绘人生”夏令营开营后的第一次户外写生活动。   我背着背包,抱着八开大小的速写本,正与一大群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站在展馆大厅里等待带队老师给我们分组,营长阿姨走到我身边,弯下腰对我和蔼地微笑:“小白,跟阿姨来一下。”   我乖巧地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穿过长长的廊道,走向长廊尽头的休息区。   远远地,就见到一对容貌和气质都极其出色的母子坐在休息区的藤椅上闲聊。母亲面带浅笑,手抚着儿子的头发,在耳畔细细地嘱咐着他什么。儿子垂着眼睫,用铅笔在手中的速写本上勾勾画画,偶尔点一下脑袋,对母亲的话表示应承。   距他们还有几步的距离时,两人听到脚步声,双双抬眼看过来。   一双眼,如明珠暖玉,温婉蕴笑。   一双眼,如沉墨幽渊,无波无澜。      “如风,这便是程一璋师兄拜托我照看的孩子。”营长阿姨扶着我的肩将我朝她身前揽了揽,笑着对藤椅上的两人说,“她叫夏小白,才刚满12岁,是夏令营里最小的成员。”   那位母亲点了点头,眼神脉脉地望着我,浅笑软语:“小白,你好。我跟你们营长都是你程叔叔的大学校友。你程叔叔说你之前没学过画,没有一点儿美术基础,拜托我找个底子好些的孩子带一带你。夏令营刚开营没几天,我对这群孩子的底细也不大了解,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是我儿子威廉,以后在夏令营你就跟他一组,让他来辅导你画画,好吗?”   我懵懂地点头,抬睫望过去——   那少年正细细端详着我,黑亮剔透的眸子如同阳光下的琉璃,折射着熠熠芒光。修长漂亮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铅笔,嘴角微微向一侧勾了勾,他慢悠悠地问我:“你叫夏小白?夏天的夏,大小的小,黑白的白?”   那时,他正处于变声期,声音听上去微微有些嘶哑,却并不难听。   我点了点头:“是!就是夏天的夏,大小的小,黑白的白。”末了,蹙眉想了想,又问他,“你叫Wei Lian?哪个‘Wei’?哪个‘Lian’?”   他被我问得微微一怔。   她母亲与营长阿姨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含笑不语。   凝着我看了稍许,瞳子里闪过一抹异色,他将手中的速写本翻过一页,垂下眼睫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字后,将速写本递给我,一字一字说得极清晰:“我叫威廉,威武的威,廉洁的廉。”   我抬睫去看他,他脸上明晃晃的笑意狠狠地灼了一下我的眼。   从那时候开始,这个名字便深深地、深深地烙进了我的生命。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威廉’究竟是他的中文名还是英文名呢!”   “为什么不问他呢?”   “那时,因为他走得很突然,没来得及问……”      Wei Lian,原来并不是威武的威,廉洁的廉。而是——   W-i-l-l-i-a-m,William。   十年了,我终于得到了这个答案。      ※※※      夕阳西下。   我坐在艺馆前长长的台阶的尽头,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规整板正的黑色手工西装搭配冬日初雪般洁白干净的衬衣,衣领内围着一条印着复古图案的方巾,整个人挺拔毓立、风神绰然,如同误入现代的中古骑士般清贵雍雅。   漫天红霞在他身后氤氲成画,恍惚中,我似乎看到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在阳光晦暗的黄昏,逆着光,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坐在楼梯尽头抱着速写本画画的我。抬起头,四目相接,他眉梢慢挑,唇线微扬,似笑非笑,亦正亦邪。一时,周围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那情、那景,太过美好,太过虚幻。   忽地,想到了紫霞仙子那句妇孺皆知的话儿: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五彩云霞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钻石的切面卡在手心的爱情线中,硌得一颗心尖锐地疼着。眼前的景物还没来得及模糊,浑圆晶莹的泪珠已一颗一颗从眼眶内争先恐后地滚了出来。   他在我面前站定,垂着头静静地望着我,如夜的眸子里漫溢着暗雅清寂的忧思,微微泛白双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线,紧绷的下颌线条坚毅中透着冷峻……这样隐忍和挣扎表情,我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竟是前所未有的心悸、心动、心疼!   为什么,我会认不出他呢?   或许是因为太爱、或许是因为太痛、或许是因为太怕……这些年,我从来不敢堂而皇之地放纵自己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回想、勾勒、描摹那个少年的模样。   这会儿,细细端详,慢慢品茗,才发现他的每一寸眉眼、每一寸鼻唇、每一寸线条都与当年的那个少年那般相像、那般相似——   他们都有一对浓密平直的眉,不悦或是质疑时,总爱将眉梢微微上挑。   他们都有一双深邃清澈的眼,看人眸光定然且干净,毫不漂移和犹疑。   他们都有一副挺直隽秀的鼻,中间微微隆起,低调中透着贵气和高傲。   他们都有一张细勾精雕的唇,时而红润,时而苍白,唇虽薄却不薄情。   他们都有一个冷峻刚毅的颌,不笑时硬朗十足,笑起来却又格外柔和。   他们都有一副衣架般的身条,不管是休闲装或是正装,都能穿得妥帖。   ……   不该,不该这样去肢解他的姿容笑貌、一颦一笑的。越是肢解品读,越是沉沦至底,越是难以自拔。   其实,最爱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金玉其外,最爱的一直是他的败絮其中、他的人面兽心、他的表里不一、他的狡诈奸猾、他的艮皮赖肉、他的喜怒无常……以及他偶尔的顽劣和孩子气。      夕阳下,艺馆前,长阶尽头。   我伸手去牵他的手,向来温暖有力的十指,此刻却冰冷僵硬,无一丝温度。   抬头,我望着他慢慢咧开嘴角,笑得天真无邪,笑得没心没肺:“威廉,你还活着,真好。上天,对于我终究是宽容的……”   他密睫轻颤,凝着我的眸子激荡了一下,恢复平静后,瞳色渐沉,最后衍化成无边的夜。那里面,蕴着深厚的悲伤,却无丝毫诧色。   我将他的手翻过来,垂着眼睫,用指尖缓慢且虔诚地描摹着他手心那条如刀刻般清晰且深长的感情线,一字一慢,一字一笑,字字句句都如尖锐的棘刺,脱口而出的同时,一下一下刺穿我自己:“你是威廉时,这里有我。你是慕逆黑时,这里也有我……”抬头,微笑,“可是,当你是慕容靖玄时,这里却再也容不下我……”   他瞳子表面的屏障倏忽间支离破碎,潺湲的水光从中流溢出来,在眼眶内来回滚动,欲落未落。   “威廉,能再次遇见你,并再次爱上你,是我这一生最美好、最奇妙、最难忘的际遇。上天将你、我的十年不动声色地紧密联系在一起,让我这十年最大的悲伤,最痛的思念,最深的爱恋都缘于你,便是它给我最宽厚的仁慈……”   我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簌簌而落,却执拗地仰头望着他微笑,“对不起,威廉。对不起,慕逆黑。对不起,慕容靖玄。夏小白没有勇气、没有信心、没有能力、亦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陪你走今后的路……”   手指一点点从他掌心离开,只余那璀璨夺目的钻石戒指在他手心芒光流灿,熠熠生辉。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歌是张信哲的《从开始到现在》,百度里搜到的大多是没有开头那段独白的,想要带独白版的MP3可以留下邮箱。 最后的歌词出自《大话西游》的片尾曲《一生所爱》。 。 一直想给黑锅写个番外。之前写了一个他跟她姐姐冲突的番外,但觉得写得不好,怕浪费大家的钱,所以没发。写完这章,计划写一个描述他这些日子心理状态的番外,想用第一人称写,只是计划,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番外? 。 文是越写越茫然了,常常写了几千字后回头再读,就被自己写得句子雷得外焦里嫩。于是推倒从来,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不过,故事至此,也快要完结了。后面会开始收尾,将之前的伏笔交待清楚,该精的精,该略的略,尽量不烂尾…… 。 另,感谢两位亲的霸王票!感谢各位霸王一直以来默默地支持! 44 44、黑白配の一言为定 ...   〖44〗『黑白配の一言为定』      【虽然,我爱着他。虽然,他爱着我。我们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因为,在滚滚红尘中,两个人不是光靠相爱就可以走到一起的。我和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深壑横沟,不容我们不妥协。】      ※※※      十二月,对我而言,是一个悲喜交加的月份。   喜的是——我在学校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开始着手做毕业设计。   悲的是——带我毕业设计的导师是艺术系的最具灭绝师太范儿的杨息薏教授。   泪目、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老天娘!都说情场失意,其它场就会得意。为何偏偏我“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情场学业双失意?   各种不满!   各种怨恨!   各种无语问苍天!      这日下午,我抱着画满毕业设计构思的速写本刚踏进杨教授办公室所在的知行楼,前方十米处的两扇电梯门正以缓慢且均匀的速度悠悠然地向中间合拢。   “等、等一下!”我大叫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一路飞奔过去。   当两扇门一点点向两侧分开时,我望着手指还按在电梯一侧按钮上的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忽然就怔住了。   脑中一懵,那一瞬,只觉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站定身子,咬了咬下唇,我对他身边那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微微弯了弯腰,恭敬地招呼一声:“孙教授好!”   得到笑意盈盈的一句“你好!”后,目光向一边侧了侧,我温温淡淡地吐出了自打那日分离后,我们之间的一句话,“慕……容学长好。”   他乌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一瞬不瞬,沉默不语。   我抱着速写本的手臂微微用力,厚硬的纸板封面深深地嵌入羽绒马甲蓬起的表面内,将里面绵软的鸭绒压成厚厚硬硬的一方,隔着层层衣物,压着我的心——压得我,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心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悄然碎裂。   迈步,转身。   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阖上,磨砂的表面上隐隐绰绰映着他的身影。   那日之后,第一次离他这般近、这般近。   近的,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近的,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近的,我只需向后一步,便可撞进他怀中……所谓“咫尺天涯”,大抵就是这样吧?      “这次回国,准备呆多久?”孙教授问他。   “这边的事务处理完就回去。如果实在处理不了,平安夜也要回去一趟。”他答,声音平缓且沉静。   “我准备了一些好茶,这次回英国,顺便帮我带给老师。”顿了一下,“对了,老师最近身体还好吧?”   “父亲身体很好,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   说话间,电梯停在六楼,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电梯门在我面前慢慢阖上,一点点将他的身影隔离出我的视线。在最后的罅隙内,我跌进他蓦然回头望过来的眼,如惊鸿一瞥,尚未来得及回味,伴随着“叮咚”一声回响,那样入骨的温柔即被门板隔离在一个平面内的两个世界中。   电梯缓缓上升,我的平面与他的平面一点点错开,两个世界慢慢错开,渐行渐远。   靠着冰冷的内壁,我在空无一人的电梯内寂然流泪。   当电梯重又打开时,擦干眼泪,继续对这个世界微笑。      放弃一个很爱你的人,不痛苦 。   放弃一个你很爱的人,很痛苦。   而放弃一个很爱你且你很爱的人,那才真真是苦海无边。   回头,我的彼岸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在这儿。      ※※※      又被骂了!   又被否定了!   又要重新构思了!   这些倒还不是最倒霉,最倒霉的是同样跟我一起来给杨老妖婆看稿的赵聪颖——   又被夸了!   又被肯定了!   又成为了我该学习的榜样!   都说胸大无脑,这赵葱花怎么就能又有胸又有脑呢?   泪目、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老天娘!同样情场失意,为何葱花在学业上可以得意到得瑟呢?   摔!      我抱着速写本恹恹地从杨老妖婆的办公室出来,刚走了几步,那边赵聪颖后脚就跟了出来。破天荒的,她竟主动找我说话了。当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夏小白,今天的早报看了没?”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她孜孜不倦地跟上来,锲而不舍地在我耳畔唠叨着,“你的前男友慕逆黑,哦不,应该是慕容靖玄,昨天刚回国,今早报纸上就登出了他昨晚和陈圈圈携手出席某商业酒会的照片。啧啧,那样出色的两个人儿站在一起,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任谁看了都觉得登对……”   我冷冷地笑了笑,全当她的话是耳边风。   “哎!我说夏小白,这次被陈圈圈挖了墙角,你怎么就沉默了?当时对我冷嘲热讽的劲儿哪去了?”笑了笑,“莫非因为陈圈圈的家世品貌太过出色,让你这墙角被挖得心甘情愿?”   我猛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挑了挑眉,笑:“是。陈圈圈比我出色,我被她挖墙角挖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上下扫了她一眼,“至于你,一个一身假名牌服装、拎着高仿大牌手包的山寨名媛,凭什么跟陈圈圈那样的千金小姐比?她随便一件衣服,都够置你全身的行头了。将她和你并为一谈,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吧?”   她被我气得脸色铁青,刚张了张嘴试图反驳,又被我的话堵住:“还有,你既然这么喜欢看报纸,就回去把一个月前的报纸翻出来好好读一读。上面写得很清楚,我当初跟慕逆黑分手,是因为性格不合,与陈圈圈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自己是个专职挖墙脚的,就看谁都像是干那一行的!‘淫者见淫’说得可不就是你这样的主儿?”   说完,我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只留她一人在原地气得跳脚。   自打我跟这朵葱花认识以来,她跟我耍嘴皮子从来都没占过便宜,还这么屡教不改,当真是自取其辱!      ※※※      出了知行楼,我将脖子上的毛线围巾整了整,遮住大半边脸,抱着速写本,低着头慢慢走着。   慕容卿岚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后,作为慕容靖玄的前女友,我的身影没少出现在各报纸和杂志的头条上。   虽然,慕容家对媒体施加了压力,登出的照片眼睛上都打了马赛克,称呼也用“夏小姐”三个字含糊过去,也没能让我逃过被广大网友“人肉”的命运。   虽然,网络上爆出的我的照片和个人信息很快便被和谐掉,我们的事还是传入了我父母的耳中。   虽然,我父亲已知道慕容靖玄就是当年他欺骗的那个少年威廉,他也没有丝毫的内疚与悔意。并且,他和我母亲都态度极其坚决地反对我与慕容靖玄在一起。在他们看来,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注定长远不了。   虽然,我爱着他。   虽然,他爱着我。   我们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因为,在滚滚红尘中,两个人不是光靠相爱就可以走到一起的。   我和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深壑横沟,不容我们不妥协。      “我看见落日的风景,和你的影子,把寂寞唱成一首歌。我火一样沸腾的血,如最红的花,盛开着什么都不怕……”   《相忘于江湖》的铃声悠然响起。我从裤袋里掏出不断震动的手机,望着那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顿住脚步,站在路边怔怔地发呆。   挣扎稍许,按下通话键,将手机递至耳畔。   话筒里传来他沉沉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和着我的心跳,那般清晰,那般悦耳。   这一刻,忽然间懂得了何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白。”   终是他先开口叫了我的名字。   我望着地面,紧咬着下唇,半晌,方应:“恩?”   他沉默。   良久,慢慢地说:“你转过身,让我看看你……”   我的脊背僵了僵,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笑了笑,轻声说:“放心,我站得太高,离你太远,看不见你的……眼泪。”   我迟疑了一下,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转身,抬头——   知行楼的顶楼,一个挺拔的身影茕茕孑立。      “看见我了吗?”   “恩。”   “看得清我吗?”   “……看不清。”   “我也看不清你……”他笑,声音低低的,一下下撞击着我耳膜的同时,也一下下撞着我心底最柔软的那一角:“这里太高,离你太远。风很大,很冷。我舍不得你上来陪我,可我又很想你……小白,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不语。   他说:“我下来,站到你身边,好不好?”   眼泪一瞬间积满了眼眶。我仰着头,透光潺潺的水光望着他,幽幽地说:“不、好。”      怎会听不懂他的一语双关?   怎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因为听得懂,所以我的回答只能是:“不、好。”      他又笑,音色明显涩然几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答案。其实,站到这个位置上,我已无法再下去……”   “……”   沉默了许久,他问我:“夏小白,如果有一天,我在这里筑起一个可以为你挡风避雨的城堡。那时,你愿不愿意上来陪我?”   我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许久,方仰头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铮然有力:“如果那时,我不再如现在这般怯懦。如果那时,我们还如现在这般相爱……”微笑,点头,“我、愿、意。”   “那我们一言为定。”   “恩……一言为定。”      挂上电话,耳畔隐隐有个声音在深情吟唱:“我不怕红尘可笑,笑不尽无聊,谁能够穿过岁月不老。眼泪于谁去凭吊,谁又能知道,若与你痴做一场梦也好……”   这一世,能与你痴做一场梦,我已满足。      ※※※       完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