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下载尽在奇书网网www.qisuwang.com--本书由【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孜孜无倦》作者:蛋蛋1113 文案: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份坚持。 对宁夜来说, 一个不用太大的家, 就是她人生的孜孜无倦。 那么,爱呢? 爱的纠葛中, 谁又是谁的非你不可, 谁又是谁的将错就错。 前言 这个故事,很平凡,平凡到,就在我们身边会发生, 关于,坚持、固执、盲从的爱情…… 楔 子 一间环境相当不错的餐馆。 “今天的九节虾,不太妙呀,老板!” 一个服务员跟在身后,男人指手画脚,亲自在海鲜池旁点菜。 “展岩,我有话和你说。”宁夜鼓起勇气。 今天,她不是来吃饭的,只是,来把该说得说清楚。 她从来就喜欢明明白白做人,不喜欢半点纠缠与暧昧。 “吃饭大过天,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男人回过头来,轻松地笑道。 男人,有张平凡的脸,以及,稍显清爽的气质。 “对,这两只梭子蟹,你帮我炒年糕就好……恩,两个人用餐!”他继续着。 男人,还有一张非常挑得嘴,只要有半点不新鲜的食品,绝对逃不过他的眼,他的嘴。 他要得,虾绝对是最新鲜的,蟹绝对是十爪刮得玻璃啪啪响的。 两个人而已,一大桌的菜。 “我不喜欢刻薄自己。”男人又是轻松笑道,“一吃饱,我的心情就很好,什么都好谈!” 宁夜原本紧绷在半空的心,在他的态度中,稍微松弛。 只是,一桌的美食,她却吃得有点食不滋味。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他到底爱不爱听。 这一餐,吃得有点异常沉默。 平时,她和他,总是有说有笑,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是一个很能吃,很会玩的男人,老人都说,这样的男人,有福。 也对,展岩很有福分,他的家境很不错,又有知书达理的父母,更有好几套,她梦寐以求的房子。 但是,爱呢? 有时候,宁夜总是困惑在面包与爱情面前。 如果展岩是面包,那么,另一个人呢? 他的胃不好,她先等他几乎扫完眼前所有的菜,放下筷子。 她才终于,再次深呼吸一口气,说出今晚赴约的目的:“展岩……我想过了,我们还是算了吧。” 他的神情,不意外。 因此,看不出情绪。 “我们之间,只是一个错误。”这句话,她说得有点心虚。 他的唇,淡淡一扯,扯动的勾幅,乍看下,竟象一抹讥笑。 “但是,我记得,你好象也说过,如果我们之间是一个错误,那么,大家就将错就错。” 瞬间,她的脸色,变得有点灰白。 她记得,自己是在哪种心情下,又是在哪种环境下,说过这句话。 当时,她确实下了决心。 才会—— 曾经,她也以为,经过那一夜,自己不会再回头。 但是—— “离开我,他说很痛苦。”她低声道。 痛苦?那么,他的痛苦呢? 果然,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没有过份为难她,他只问她一个问题:“等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的‘非你不可’?”言语间,嘲笑的成分,有点多。 原来他看到了? 宁夜微讶。 心情,复杂到道不尽。 为什么,有种感觉,自己如此混蛋?! “你走吧。”他靠向椅背,笑了笑。 宁夜一愣。 因为,他的完全不为难。 “其实,我也不想做谁的将错就错。”对于这组字眼,其实,他挺抗拒的。 既然,吃饱了。 招来服务员,买好单,他起身。 “宁夜,你不用担心,该忘记得,我自然会忘记,以后,我们还是同事。” 这城市里,没有谁会因为没有谁,就会不行。 日子,总是还是那样过。 望着他洒脱的背影,久久,宁夜回不了神。 这个结局,顺利到让她有点茫然失措。 “宁夜。”直到,有人轻唤她的名字,她才彻底回过神。 眼前,是那张让她轻易就能不疯魔、不成活的脸。 段驭辰。 她的非你不可。 她苦恋了七年的男人,正向她伸出手。 心,要回归的手。 “驭辰,我们别再吵架,别再分手了。”这句话,她不知道是交代他,还是交代自己。 最重要,他别再想着、念着另一个人了。 “好。”他点头,答应她。 但是,意外的,她心中雀跃的感觉,却太少太少。 因为,人的心,永远不是答应向着谁,就能向着谁,那么简单。 她太清楚。 如果说,展岩是她人生的一个错误,那么,她的人生,还会有其他的错误出现吗? 她,迷茫了。 因为,这生活啊,处处都是错误。 卷一『非你不可』 第1章 刚认识段驭辰,是在高中入学典礼上。 宁夜的学业成绩太过普通,因此入读的是令人叹息的职业高中。 她出生在很普通的工人家庭,老实巴交的父母,能给女儿的永远只有朴实的衣裳和平凡的人生。 所以,当他站在台上,当宁夜和同龄的花季同学们,一同坐在台下,宁夜和所有人一样,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王子。 那天,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白色的T恤。 很少有人,能将黑白两色穿得那么完美。 黑的,深沉、性感、高贵。 白的,纯净、天真、优雅。 他长得极其俊秀,眉目如画般,他的气质很干净,像贵族,那微微上扬的清眸,又为他添了几分腼腆。 那一天,被爱神丘比特之箭射中的人,远远不止宁夜一人。 几乎,他简短、轻声的做完自我介绍以后,四周一片四起的窃窃私语声,全部是兴奋的在打听关于“段驭辰”这三个字的所有信息。 于是,才半天而已的时间,他的个人信息,几乎传遍整个学校。 段驭辰17岁,父母经营一间大型的家具商场,是家中的独子,他的性格内向,平日和女生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 后来,同学们见过段驭辰的父亲开着大奔车,送段驭辰来到学校。 段驭辰的父亲,长得不象电视上演的那种风度翩翩的富豪,反而,微秃的脑袋、大腹便便的身材,说话中气十足、粗话连篇,象足了典型的暴发户。 他们站在一起,很难相信,会是两父子,因为,气质一点也不搭。 但是,无妨,这一点也不影响这个年龄,泡在言情小说里长大的女孩们的粉红梦。 宁夜报读的是艺术设计,16岁的她,也有一颗浪漫的心。 宁夜与段驭辰,是同班同学。 听说,段驭辰学设计,是为了子承父业,学成以后,可以设计家具。 而宁夜呢?她不知道。 务实的父母,曾经劝过她,艺术设计这条路,太虚飘渺,三年的时间,不如象姐姐一样学会计,一读完就能出来找份脚踏实地的工作。 但是,宁夜,不。 16岁的她,不甘寂寞,16岁的她,讨厌枯燥,讨厌重复同一个动作,16岁的她,一看见算盘就会吓得双腿发软。 宁夜觉得,自己和姐姐不一样,她有梦想。 16岁的眼睛,看到的这个世界,都是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 于是,16岁的眼睛,偷偷慕恋上了一个人。 但是,很快,所有的少女梦,包括宁夜,都一起破碎了。 那天,校园门口,有个纤腰、俏臀、长腿的女孩,在等段驭辰。 很少主动与女孩子搭腔,性格沉默内向的他,一看见女孩,就露出了笑容。 他不常笑,对着其他女孩,最多,只是唇角礼貌地微微一扬。 但是,当那位黛眉如新月,肌肤白里透红,唇色丰盈水亮,漂亮到一百分都不足以形容的女孩,芳馥软绵的身躯靠向他的时候,他露出的那种笑容,是好象全世界都在眼里飘过,眸底只剩下一个人那般的专一。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宁夜,如同一抹最灰色的影子。 宁夜的长相清秀,绝对够不上大美人,但是属于极其耐看型,她的皮肤很好,白皙滑嫩,像被倒把进盘里的鲜豆腐。 但是,豆腐,到底只是小菜一碟。 名草,永远只会配名花。 于是,整整三年的时间,宁夜只是远远的看着这男孩,偷偷喜欢着,想靠近,又不敢,想表白,又没有胆量。 那时的他,与她,就象两个世界的人。 第2章 暗恋一个人的情悸,花开与花落,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故事,原本,他们的人生,不该有交集。 高三,临近毕业,只有一个月了。 “宁夜,你知道吗?段驭辰家里破产了!”同学们互相八卦着的这个新闻,很惊悚。 她整个人撼住。 宁夜务实,听从了家人的建议,准备早点工作,前段日子,家人带着她到处东奔西跑,结果还真走了狗屎运,居然帮她安排了一个设计院实习生的位置。 就在她努力工作的时候,而人生理想不同的段驭辰,和班级里大数的同学一样,都在认真准备高考,继续学业。 和已经实习工作的小部分同学一样,这段日子,宁夜很少来上课,如果她不是来取毕业考的准考证,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下课铃声一响,段驭辰垂眸,木然的把课本一一收拾进书包,好象所有投射在他身上同情、好奇的目光,都不存在。 他提着书包,走出教室。 “轰”得一声,没急着走的同学们,议论开了。 “听说他家现在债主天天上门呢!” “段驭辰要继续读书,他父母只好把他一个人丢下来,自己跑路了呢!” “他女朋友也好久没出现了!” …… 宁夜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 段驭辰总是走走停停,然后,他的目光,总会停留在某一点。 久久的。 宁夜在想,这些转弯点,一定曾经有个女孩,藏在这里或者站在那里,趁他不备的时候,跳出来吓唬他。 因为,他是很简单的人,他的眸里,那种压抑的悲痛与渴望,是那么明显,深深打痛宁夜的心。 他住的地方,其实离学校挺近。 一栋二层楼小洋房,外观漂亮奢华。 但是。 “你们小心点,东西搬坏了你们可赔不起!”有个老板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粗着嗓子指挥着工人。 黑色光洁如镜的钢琴,外观新颍的苹果电脑,高档的欧式沙发、桌椅,甚至连软床也没有放过。 他就站在门口,木然看着那些人,搬光他家的所有东西。 “小子,我下回还会再来!”男人最后离开时,走过他的身边,心有不甘,恶狠狠推了他一把。 而他,差点脚步不稳,但是却依然一脸的无波。 只是,宁夏注意到,那种没有任何情绪的无波,是抽空了所有感情的表情。 等那些人都走了,周围,终于恢复安静,他单肩背着书包,继续迈入房子。 宁夜情不自禁地放轻脚步,又跟上。 他依然丝毫没有查觉。 屋子内,全部都是空的,仿佛一座空城。 他挺直直地向二楼走去,然后先推开某一间房间的房门。 那个房间同样搬空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是,那粉色加金边的精致墙纸,依稀透露着曾有的奢华。 推开房门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很脆弱的神情。 然后,沉淀成麻木。 “驭辰,驭辰!你能联系上你妈吗?”有个大嗓门的女人,一边嚷着一边急匆匆的奔上楼。 对方在楼梯口,见到缩了缩肩膀的宁夜,鄂了一下。 宁夜尴尬地象当场被抓的小偷,红了红脸,就想走。 “姑姑,我目前联系不上我爸妈,您有事?”宁夜急步往下奔,但是,他彬彬有礼的声音,还是从二楼清晰地传到她耳里。 “有事?我能有什么事?”被称为姑姑的女人,尖锐地大叫,“你爸妈跑路的时候,骗了我两万块,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还给我啊!” 宁夜收住脚步。 因为担心。 二楼,一阵沉窒。 “驭辰你乖,你爸妈肯定给你留了生活费!有多少钱,你先还给姑姑!” 又哄又骗的声音以后,传来书本纷纷掉在地上粗暴的翻找声。 宁夜回头,一步一步又向二楼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楼梯口,目睹着世间最平凡,也是最残忍的一幕。 那个女人,翻遍了他的书包,以及他身上的每一个口袋。 “五百块?你怎么可能只有五百块?!”女人不甘地嚷嚷着,“你爸妈留给你的生活费,是不是都被金静那个贱女人卷走了?!” 他麻木地神情,终于,有了反应。 因为,金静两个字。 “姑姑,她不是贱女人,她是我的女朋友。”他反驳,“而且,她也没卷走我的钱。” 即使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听到任何人说,说她半句坏话。 “女朋友?没卷走你的钱?”被唤姑姑的女人,差点嗤笑出声,“她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住你家的时候,平时嘴巴上爱来爱去,当然是你的女朋友!你用父母的钱买给她这么多东西,她都拿走了,不叫卷走你的钱?你可别忘记了,你父母出事的时候,谁跑的最快?还不是她金静?!” 他脸上的神情,一绷。 好象活活被人砍了一刀。 “我不是告诉过你,她被一个可以当她爸爸的老头用豪华车接走了?!才18岁而已,勾引人的手段就了得!”姑姑抽走他书包里仅剩的五百块,冷声嘲笑。 “你骗人。”他背脊挺得很直,拒绝相信。 “你这傻瓜,你就一直傻等着吧,看她会不会主动回来与你共患难!” 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平日就内向的性格,根本处理不了亲人的刻薄言语。 “别怪姑姑我不念旧情,你爸妈发达的时候,也没见给我多少好处,临走的时候,居然敢刮我一笔……听说这房子也要被人收了,对方大老板可怜你,允许你过了这个暑假再搬走,但是,你别想着住到我家里,你姑姑我可不象你们家那么‘有钱’,去养个闲人!” “不过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活下去一定有办法的……这点,你可要学学金静!” 姑姑一眼也没有多瞧他和宁夜,愤恨地转身,一边嘲笑、骂冽,一边大步离开。 对于一个养尊处优了19年的男生来说,一切的变故,来得太措手不及,以及残忍不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皎洁的月色纠缠在他清瘦而挺拔的身姿上,那般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仰起长长的睫毛,面色苍白如水晶一样脆弱。 那一刻,月下的他,重重击中她的心。 宁夜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第3章 晚上八点,空得如废城一样的房子里,多了一股方便面的食香味。 一双洗得发白的运动鞋,出现在他眸底的时候,段驭辰才抬抬眸。 “是不是饿了?我在厨房里只找到几包方便面。”即使窘迫的要命,端着一碗面条的宁夜还是拼命挤出自若的笑容。 他的眼神,有十几秒的迟滞,分明写着陌生与疑惑。 “我是你同学,你不认识我?”宁夜主动坐在他面前。 当然认识,只是,叫不出名字来,也根本想象不出来,平日根本没有交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 “我叫宁夜。”她主动介绍自己,即使,心里有淡淡的失落。 果然,自己在他眼里,很渺小,仿佛没有存在过。 他木然的点点头,没有多问一句话。 原本,他就不是喜欢说话的男生。 “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我用了一个。”宁夜也不计较,催促着他吃饭。 他不吭声,但是,拿起了筷子。 因为,食物的香味,让他的肚子有了饿的真实感。 空气里,只有小口小口吃面的声音。 老实说,宁夜的手艺很差,面是糊的,蛋是焦的,如果不是冰箱里的食材少到让她不忍浪费,这样的面条,宁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端出来。 但是,人要面对现实。 现实摆在他面前的,已经只是最普通的衣食住行而已。 趁着他吃面的功夫,宁夜起身,环视了一下空空如已的四周。 晚上,他要睡哪里? 他吃完面,宁夜已经替他铺好“床”。 其实说铺“床”,不如说就是在地板上加个竹席子。 宁夜的家只有两个小房间,所以,她和姐姐两人现在还挤在一张小床上,有时候夏天实在热得受不了,她总是一张席子就睡在地板上。 幸好,现在已经五月底。 只看了她一眼,他就阖上目躺了下来。 宁夜知道,之所以那么乖顺,并不因为他对她没有戒备,而是因为他实在太疲惫了。 …… 那天第二日以后,所有同学八卦的走向开始变成得不同,因为有了另一个让振奋的消息—— 宁夜喜欢段驭辰。 宁夜倒追段驭辰。 一段捻了藏了这么久的暗悸,就这样被当事人高调曝光在了阳光底下。 因为,宁夜倒追的攻势,相当的猛烈,连同学们都奇怪,宁夜的性格虽然谈不上内向,但是能猛到如今天天中午准备爱心便当,晚上甚至主动厚颜跑到对方家,又是做饭又是做家务的程度,还前后变化得太离奇。 不是有句话叫,乘你病要你命? 事实上,宁夜的行为,引起很多同学都在背后偷偷议论她乘人之危。 而绯闻中的另一位主角,异常的平静。 第一日中午,宁夜跑到学校,将便当捧到他手里。 他把热便当,往旁边一搁。 那个便当,到变冷变馊,他都没有碰一下。 第二日,中午。 他还是把热便当,往旁边轻轻一推。 那种拒绝,是无声的沉默。 即使再白痴的人都知道,一个男生接受一个女生的爱心便当,那代表什么。 但是。 那天,下午两点,在同学们惊悚的目光中,他居然抽出了筷子,一口一口,蹙着眉以一种很沉默的方式,吃掉了那个早就变冷的便当。 第三日以后。 他变得越发沉默,整个人安静得好象没有灵魂。 宁夜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 于是,就这样,莫名奇妙的,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成了一对。 …… 一个月后。 再次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宁夜居然没有留在实习单位,参加了高考。 二个月后。 他们同时收到了录取通知单。 因为,他们双双被杭州的同一间设计学院录取。 第4章 他们同一天去新学校报到,同一趟火车。 沿途上,他一直眼神飘渺地望着窗外,而宁夜甚至和他说不上一句话。 一整个暑假,他都是如此。 一下火车,他先在火车站的ATM机上查询,银行卡上显示的帐户余额,让他眉头打了结。 “怎么了?”宁夜问他。 他没有说话,事实上,一整个暑假,他和她说过的话,不会超过十句。 有时候,宁夜甚至怀疑,他到底记不记得她的名字。 他拖着行李箱,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当着宁夜的面,他拉上电话亭的玻璃门。 宁夜隔着一道冰冷的玻璃门,焦急地望着他的背对着她的身体。 总感觉,他有什么大事。 宁夜用尽全力,很凝神很凝神,隐隐约约,透过玻璃门,声音飘忽地传来。 “爸,为什么你还没有把学费打到我卡里?……你让我先来杭州,你说三号一定会把学费凑齐……你让我现在去哪里?房子被人收了,我回不去!没有学费,我怎么去学校注册,怎么可能去住学校的宿舍?……” 他父亲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失望的挂掉电话。 他一脸肃穆,打开电话亭的玻璃门。 宁夜扬扬唇,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对她的抗拒。 但是怎么办,她真的好喜欢他,如果他依然是过去那个幸福的小王子,她只会远远恋慕,现在这种情况,她放不开他。 “喂,我第一次出远门,我们先不要去学校,一起去西湖玩好不好?”她装成很兴奋,很贪玩的样子。 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拖着行李箱,径自压马路。 “别这样嘛,我们一起去青年旅社,两个人省一点,房间的费用我们AA好了!”她厚颜追上。 她不知道当时是哪个字眼打动了他,“省一点”或者“AA”?当时的他,确实收住了脚步。 于是,一个叽叽喳喳,一个沉默寡言,两个人,成了临时的室友。 他们的旅馆住了四天。 这四天里,他一直睡不好觉,无数次,他跑到外面的ATM机上,查看帐户余额,同时,打电话催他的父亲。 每一次,都很失望。 宁夜注意到,他的气色,一日比一日沉晦。 …… 第五日,学校规定注册日的最后一天。 中午,他回到旅馆,神色已经不同。 这三个月里,宁夜第一次看到他的唇边有浅浅的笑花。 “我要去学校新生注册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出发?”他首度开口询问她。 明知道他只是心情好,才肯主动询问这个同学之间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但是宁夜的心中,还是乐开了花。 “我不去了。我突然发现读大学挺没意思,我改变主意,不想读书了。”宁夜摇摇头。 但是,已经在整理房间的他,根本没有空,也没有闲情去多问一句,为什么。 “那我走了,你保重。”再次拖着行李的他,与她告别。 当时,他连说一声“再见”也没有。 很残忍的一件事情,宁夜突然体会到,他不想再见到她。 …… 回到W城,有几天的时间,宁夜过得很混乱。 “两万块?!你去了一趟杭州,没去学校注册,回来居然告诉我,你把两万块弄没了!”母亲扶着胸,快被小女儿气出心脏病,一边拿扫把揍她, 一边又哭又骂。 宁夜的家庭并不富裕,父母都是老实本份的工人,年收入也不过两三万而已,要养大她们一双姐妹,已经不容易。 宁夜窝在屋内的小床上,咬着唇,不让眼泪刷下来。 十岁以后,母亲就不曾打过她,这次,是她活该! “你说你是不是着魔了?我求了多少人,都差点给人下跪了,才替你求到一份设计院的临时工作,只要你老老实实在那里待上几年,可能就能转为合同工,一生捧着铁饭碗!”母亲一边骂一边哭,因为实在心痛,“我什么都替你打点好了,但是结果你硬要去读大学!读大学有什么好?回来还不是照样得工作?但是,妈妈又想着,如果我拦你,以后你要是一个不顺心,怨恨我这做母亲的狠心怎么办?你要去读,就算学费一年一万八,妈妈再去找个值夜班的活,也得把你的前途扛起来!但是,你居然——” “对不起,我一定会努力挣钱,把钱还给你。”宁夜咬着唇,倔强地流眼泪。 母亲越听,越心痛,“还,你拿什么还?就凭你学得那个破专业?现在艺术值几分钱?你以为有人会用你的鬼设计?现在专校出来的本科生都找不到工作?宁夜,你凭什么啊!” 母亲声声指责,让她苍白了脸。 19岁的她,确实不知道,过生活、找工作,那得多艰辛。 而她,只是喜欢画画,其实对设计,并没有多少天分。 “就你有梦想?宁夜你怎么这么自私啊?你丢得这钱,是你姐这几年工作,替自己将来存的嫁妆本啊!” 对于她们这样的家庭,二万块代表什么?! “妈,算了,钱丢都丢了,你把宁夜打死了也没办法。”与父母一样老实本份的姐姐上前劝着母亲。 “姐,对不起。”宁夜泣不成声。 但是,姐姐很温柔的笑着,“两姐妹,不用计较这么多!” 宁夜对姐姐很好,很小的时候,如果有谁敢欺负姐姐,宁夜小小的个子,也敢和高个们单挑。 宁夜总想着,将来她要保护姐姐,但是,没想到,有一日,她却偷掉了姐姐对自己将来的“保护”。 “宁夜,你要不要去工作?”姐姐问她。 没有多想,没有多问,宁夜点了头。 因为当时的她,只想快点还清那笔钱。 …… 于是,就这样,19岁的宁夜开始了正式上班。 1200元一个月,在一家男式服装厂,工作是非常枯燥与烦琐的统计员。 第5章 两个月后。 一回家,母亲就告诉她,高中某一位同学来了好几个电话。 宁夜的家,离上班的地方有点远,每天来回要三个小时的公车。 她一边就着冷菜扒着饭,一边给同学回电话。 电话一通,同学就抱怨她怎么工作了还不买只手机,然后告诉她—— “嘿,你男朋友满世界找你呢!” 男朋友? 宁夜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明白对方是指段驭辰。 “你厉害啊,用了什么手段,让平时从不主动和同学联系的段驭辰,居然四处问人想找你啊!”同学羡慕。 挂断电话,宁夜放下筷子,一直在发呆。 呆到妈妈收了碗碟,她也无所知。 段驭辰那天的神情,分明是巴不得一辈子别再见,他会主动找她,她有点意外。 晚上,就着同学留给她的电话号码,她拨通了他宿舍的电话。 “你有空来一趟杭州吧,我想和你谈谈。” 爱情,就象有道魔,即使对方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一个简单又有点冷淡的要求,某一天周五晚上,她请了一天的假,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车。 “我都知道了。”从宿舍里一下来,他劈头就是这一句。 “我在打工,我会想办法尽快把那两万块钱还给你。”他的语气冷淡,只是,他的目光,不敢傲气凛然的直视她。 生活的惨酷,会屈折一个人的尊严。 “那些钱不急,你下一学年的学费都不知道有没有着落,你要先替自己盘算!”宁夜急急的表示。 还有,生活费。 一个大学生,就算课余时间全部都在打工,但是,又能赚多少钱? 这些话,她不敢说的太详细,就怕伤了他的自尊,但是,她是真的替他担忧。 果然,她的一句话,梗得他无语。 现在,父母是真的指望不上了,大学三年,他必须什么都靠自己。 谈还钱?不过是可笑的自尊在作祟而已。 “我会还你钱!在这之前,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他冷冷地说。 现在,她是他的债主。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宁夜急忙摇手。 19岁的年龄,很单纯,对一个人好,没有任何杂质。 “不需要?”他冷淡地看着她,目光里,居然有一闪而过的轻鄙。 那种神色,如此压抑,在眸底又闪得太快,因此,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宁夜,无法捕捉。 “你真的什么也不需要?”他又问一次。 三个月前的他,相信这世界上,有好人。 三个月后的他,只相信,这世界很残酷。 因为,他一再的问题,宁夜很犹豫,但是,抵不过内心的渴望,那时候,她说了一句特傻气的话: “如果可以,你能试着喜欢我吗?” 那天,以这句话剧终。 因为,他没有给出答案。 记忆里,那天,是他们认识以来,交谈最多的一次。 他整整,和她说了六句话。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坐那那一趟火车,很便宜的绿皮旧车。 很脏,很乱,很差,就连空气里,也到处充诉着令人不舒服的酸臭味。 但是,就是这样一趟车,她一坐,就是三年。 因为此后的每个月,相思都会紧紧催促着她,去一趟杭州见一面自己喜欢的人。 也时候,甚至买不到坐票,就这么站着,她能一站就是八九个小时,站得腿麻了、抽筋了,也无怨无悔,满怀憧憬与希望。 即使,他还是那么冷淡。 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 第6章 “段驭辰,你女朋友又来了!” “段驭辰,你女朋友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段驭辰,你女朋友长得满顺眼嘛。” 后来,她去得次数多了,逐渐得,他身边起哄的人,自然就多了。 而每一次,他的态度,都很沉默。 宁夜不知道,这种沉默代表着什么,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处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 这种暧昧,时间也够久了,久到宁夜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一年过去了,他对她慢慢地不再象过去那么冷漠,但是,总感觉两个人之间少了点什么。 那次,同样的绿皮火车,他送她到车站。 当时,列车快进站了,列车员大声吆喝着最后检票的通知。 “再见。”于是,他平淡的转过身,离开。 路上自己小心点。 哪怕是象她平日接触的客户般的客套寒暄,类似这样温情的叮嘱声,也没有。 宁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一刻,突然就计较起来。 也许是因为下一次见面,又将离着三十个夜晚,那时的宁夜糊涂了,敏感了,也脆弱了。 她不断在想,到底是他天性太冷,还是她哪里做的不好,让他怎么就这么冷淡?! 想着想着,望着他清冷的背影,有两颗水珠,跌出了她的眼眶。 于是,当下,凭着一股冲动,宁夜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很猛的决定。 “驭辰。”她喊他的名字。 他收住脚步,于是,转过身。 他回头望向她的那一剎那,她无法思考更多,于是,凭着冲动与任性奔向了他。 伸手楼住他的颈项。 他震愕。 她闭上眼睛,很瞎得横冲直撞,深深地印上他的唇。 老实说,那个初吻,根本没有什么甜蜜的回忆可言,能感觉到的,只是牙齿撞上牙齿的微痛感,或者该说,只有想冲破他那冷淡面具的冲动。 当时的他,谔得根本来不及给任何反应。 甚至,有点惊慌。 很可爱的惊慌。 “拜拜。”她松手,迅速上了车,不敢多看身后一眼。 挤上火车的时候,摸了摸唇角,宁夜的唇畔漾开了笑花。 他没有推开她。 男生的力气比女生要大,如果他真的对她没有一丝感觉,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推开她。 对吧对吧对吧?! 那一趟回家的路上,宁夜一直是笑着回到W城。 后来。 他们顺利牵了手,偶尔宁夜喜欢偷吻他,他除了最初的震撼,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但是确实,他们的关系进展得相当顺利。 他升大三那年,为了庆祝,寝室里全体成员聚会。 宁夜性格还算爽朗,因为她在场,他耍不了孤僻。 于是,大排档里,大家都喝了点酒。 酒精的作用下,他们男生们聊着聊着,话题居然开始一直绕着“性”。 “喂,你们俩做过没有?”寝室的老大,甚至很豪放的“关怀”他们。 宁夜到底是女生,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他,依然神情淡淡,好象讨论的话题,不是他们。 “到底是你不让,还是他不让啊?”于是,室友们刨根揭底,可不打算放过。 宁夜的表情凝了凝。 不是让不让的问题,而是,根本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 这种事情—— 也要男生主动,才可能发生啊! “驭辰,你不会还是在室男吧?!”一位室友不安好心的问。 “不是。”他没多想,一口否决。 当时坐在他一旁的宁夜,僵了一下。 “小子,你这就不懂了吧,没有一个男人会承认自己还是在室男。”老大一副很了然的样子,拍拍那位室友的肩膀。 “那倒是!”大家哈哈大笑。 他没有反驳。 笑声中,宁夜紧绷的情绪,慢慢缓解。 “那么今晚,我们就不回寝室了,给你们小两口创造环境——”大家又是一阵轰然大笑。 一直来来往往杭州的第二年,宁夜不得不面对现实,每个月的旅馆费是一笔很大费用。男生宿舍管理并不严格,于是,和寝室里的大伙熟了以后,宁夜每一次过来,都是段驭辰和其他室友挤一张床,而宁夜干脆留宿在他的床位上。 那一晚后来,大家都喝了些酒,回到宿舍的人,居然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天,后来的局面,真的有点失控。 屋子里很黑,他闭着眼睛吻她。 两个人的衣服,都轻轻解开了,身体与身体,都贴在了一起。 周围,都是淡淡的酒气,他摸她的身体,有点动情。 “驭辰。”当时,她只是不习惯这陌生的碰触,好紧张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于是,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松开了她。 他的眸底,明明有一把火,却又突然浇灭了。 那时候,她觉得不对劲。 “怎么拉?”她怔怔地问。 她刚才,只是有点紧张,并没有拒绝他。 事实上,喜欢一个人,就会很想很想把自己给他。 “没有。”只是,突然有点抗拒。 她愣了又愣,就是不明白,怎么冷场了。 “你想要?”然后,他问。 这么直接? 宁夜有点不适应,结结巴巴,“我们交往……都、都有两年了……”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按现在社会男女交往的常理来说,他们早就应该发生关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感情里,她一直不踏实。 一直没有真实感。 听完她的话,他腾得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她僵化。 穿好衣服,他很快就走出了宿舍。 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冷风灌入宿舍。 宁夜承认,自己很不安,不安到了极点,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 他和那个女孩分手都有多少年了?他应该不可能还想着对方吧?刚才,他不可能是有错误的感觉吧?有些事,宁夜不愿意去相信,更不愿意去想。 那一夜,她一直不安,一直不安。 忐忑不安到整夜不能寐。 凌晨四点,他回到宿舍。 他一进屋,宁夜就发现,屋子的酒气浓了很多。 他拉开她的被子,压在她身上。 她来不及惊呼一声,酒气中、黑夜里,他已经进入她的身体。 那晚,整个过程,很辛苦,没有温柔的呵护,也没有过多的顾忌,就是这样做了而已。 后来,宁夜在想,那时候的自己,真单纯,以为身体是热的,心房就不会冷。 那天早上,他寝室里那几个爱起哄份子,见到他们衣裳不整地躺在一起,便兴奋地大喊:“搞定了、搞定了!” 21岁的她,以为身体给了一个男人,那么,就代表一份踏实的安定。 后来,她办了两只手机,两个连着的号码。 宁夜的生日,是2月14情人节,于是,她的号码末尾数是“14”,而她,把他的选成“13”。 一生一世,是当时的她,对生活唯一的祈求。 青春,真傻啊。 第7章 没有任何一种思想会是永远在原地踏步,每一个阶段,每一个人,都在成长。 工作了四年的宁夜,在拼命的努力与追逐中,开始变得处处显得干练,慢慢褪却小女孩的青涩。 “宁夜,又在看房市的报导?”探过头来问她的是老板的亲妹妹,王翎翎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美眉,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皮肤白皙,长发飘逸,身段纤细、楚楚动人。 反观之,比她还小两岁的宁夜,穿着打扮十分的老气横秋,衣柜里的衣服,除了黑色就是灰色。 “连温家宝都承认内地房价控制确实很难,我们这种小百姓,还有什么好指望的?”宁夜叹口气,放下报纸。 才两年的时间而已,她就变得有点“忧国忧民”。 也许是因为感情安定了吧,柴米油盐,她考虑的问题,开始变得更多。 “宁夜,我觉得租房其实也很不错啊,隔一段时间,就有新的环境,天天都有新鲜感呢!”翎翎天真地说。 “那是因为你有个有钱的老哥,才会觉得租房天天都有新鲜感!”宁夜翻翻白眼。 驭辰大学毕业以后回到W城,他们同居才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已经搬了三次的房子,真的非常折腾人。 “我啊,从来不敢看《蜗居》,生怕看了,觉得生活就没希望了。”虽然说着如此泄气的话,宁夜的神色却依然是乐观。 “那你可以找个有钱的男人啊,你样子长得又不差。”翎翎费解了。 25岁的女人,就算再天真,某种方面的思想,早已经成熟。 翎翎不懂,她和宁夜就差了两岁,这个道理,宁夜怎么可能不懂。 人活在这世界上,面包才是最重要的。 “得,算了吧,我很喜欢他,什么也分不开我们。”果然,宁夜这样笑着说。 只要两个人感情够坚定,再穷再累,她都认了。 一想到这,她又精神振奋,继续奋战满桌的数据,并不忘念叨,“翎翎,你哥到底什么时候才招到统计员啊,我都做得快抽筋了。” 宁夜进入这间公司的第一年,是从事车间的统计员,后来,因为她工作认真,脑子又转得快,被调入财务室,从助理会计这个机会开始,复习、考证、工作,第二年,门外汉的她考到了会计从业证,第三年升为了现在的正式会计,有时候,宁夜都不敢看自己走过的路,就是这样认真的向前冲向前冲。 理想?兴趣?根本只是一个笑谈。 “还不是你贪心,想要多拿一千块的额外补助!”翎翎笑了。 是吧,她承认她很贪心,那一千块的补助让她太心动,但是,问题是,她也得吃得消啊。 再过几天就月初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拿桌上的这么多东西怎么办!要不,就是晚上少睡几个小时—— “宁夜,快点帮忙泡两杯茶进来。”偏偏这时候,老板王继承推门进来,一看助理会计不在,于是就唤她的名字,替她制造新的工作。 宁夜叹口气,即使很不甘,很烦躁,还是放下手上才算到一半的数据。 她打开文件柜,从里面取出龙井茶。 基本能让老板亲自来唤人泡茶的,必定都是他非常在意的客人。 宁夜端着两杯茶,敲了一下总经理办公室,听到里面的应答声以后,礼貌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果然,沙发上,老板的旁边坐着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 “王总,请喝茶。”宁夜微笑着,恭敬地奉上一杯茶水。 沙发上象学者一样气质的儒雅中年男人,她认识,是老板的爸爸。 王总? 宁夜确定自己没有喊错,除非对方不喜欢“总”这个字眼,不然老板和他父亲也不会都同时面露尴尬了一下。 老板的父亲,自己经营一个效应不错的公司,在有空闲的时候,他会常常来公司,指点儿子一些业务、管理上的事情。 在她们员工眼里,他不仅为人好、学识佳,而且非常谦虚。 “辛苦了,谢谢你。”果然,“王总”对着她,又露出善意的笑容。 王总? 听到房间里多了一道声音,窝在办公椅上翻杂志的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的年轻男子,奇奇怪怪地抬了抬眸。 他看到,一个打扮得完全象嬷嬷一样的灰色背影。 没有插话,他继续低头,翻着他在办公室内好不容易找到的旅游者杂志。 她正想把剩余的那杯茶,端给那位男子,就可以告退工作。 但是。 “宁夜,展岩喜欢喝菊花茶,你去我的柜子里拿杭白菊。”老板指指她身后的大柜子,“还有,展岩不喜欢把茶叶泡在一次性杯子里,你到我柜子里挑个干净的玻璃杯帮忙洗一下。” 这么挑? 宁夜暗自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纸杯,认命地去柜子里找菊花茶、找杯子。 “继承,未来的几个月,展岩就在你这上班了。” “行啊,爸,我巴不得呢!”王继承声音洪亮,好象生怕自己应低了一声,别人觉得他诚意不够。 “爸,展岩想做什么呢?他对什么感兴趣呢?”王继承多问了一句。 “他呀——”“王总”扫一眼窝在那边翻杂志的年轻人,叹息了一声,贬低,“除了吃、喝、玩、乐,还有捡石头,我看,没什么是他能感兴趣的。” “爸,你别这样说展岩,他只是……”王继承想了半分钟,才艰维地挖出几个字眼形容,“不想安定。” “爸,如果他在事业上找到乐趣,或者有人能栓得住他,可能他就觉得外面的世界没有这么吸引人了。”王继承安慰父亲。 “但愿如此。”“王总”不抱什么希望。 “爸,我让展岩做我们公司的副总吧,我一定找最好的老师来教育他!”王继承承诺。 但是,“王总”连忙摇头,“不要,不要,你们千万别阵容这么大!我之所以不把他送到他姑姑们的厂里,就是怕你们太疼爱他,把他太当回事了,反而把他逼走了!” “那……”王继承等父亲指示。 “展岩还没上过班,你让他做个小员工,让他自在一点!”想了一下,“王总”又说,“你让他尽量这几个月多懂点财务知识,如果他真的肯接管我的公司,起码他要看得懂财务报表。” “行行行,我懂了……”王继承点头,然后想了又想,凑进父亲的耳朵,“爸,我看什么上不上班都不重要,最重要就是替展岩找个女朋友,把他栓得死死的——” “王总”犹豫了一下,也小声回应,“如果能这样,自然最好……” “爸,你放心吧,展岩的终身大事包在我身上,我这里八百女工,随他挑呢!”王继承拍拍自己的胸膛,夸下海口。 泡好菊花茶的宁夜,正好经过,眼角抽了抽。 老板说话,又夸张了。 她抬眸,也认真打量了一下低着头,完全当自己失聪的年轻男子。 眉毛长得不错,单皮眼满有味道,鼻子很挺,但是组合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张脸。 八百女工,随他挑?除非他身上镶了金矿,要不,还真有点困难。 宁夜唇角,微不动色的扯了扯。 因为老板这句丝毫不尊重人的话,她对这个陌生人的印象,实在不太佳。 但是,她还是客气地上前,把菊花茶放在他面前,“请喝茶。” 他依然没抬头,抓过玻璃杯,一边专注看书一边道,“好,谢谢大姐。” 大姐? 宁夜唇角抽个不停,很拼命很拼命,才能抑制住,不往他脸上泼茶的冲动。 她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她才23岁啊! 第8章 首先笑出声的是老板王继承。 “展岩,你不可以这么欺负人家女孩子哦!” 听到哥哥的话,展岩抬起头来,一脸迷茫。 他刚才有欺负女孩子吗?他对大姐说谢谢了啊! “你是不是忘掉隐形眼镜了?”王继承又取笑他。 “没有啊,我没近视。”他马上反驳,并问哥哥,“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这样突然成为话题中心人物,宁夜脸色有点微变。 才刚问完,他脸一转,就发现自己错在哪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举举手。 刚才他怎么这么蠢啊,就算对方发型老气,就算对方穿得象灰老鼠一样,就算对方看起来很严厉很干练的样子,但是,还是有点难以遮盖她一脸的稚气。 他既然把小姑娘认成大妈了。 宁夜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就算他说了对不起,也于事无补,她的青春少女心被他伤害了! “王总,如果没事,我先出去了。”她假笑了一下,对两位王总招呼一声,就告退。 展岩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一脸闷笑的哥哥,终于确定,自己得罪女人了。 “以后你多认识几个女孩子,今天就不会这么糗了!”哥哥拍拍他的肩膀。 “我认识的女人,都不会这么小心眼的。”他咕喃,却又忍不住望望门口的方向。 “你认识的女人当然不会小心眼,因为即使和几个大男人共躺一个帐蓬都不会觉得不自在!”“王总”忍不住冷哼。 展岩觉得头痛。 这就是他不爱和长辈说太多话的原因,大家沟通起来,实在太困难。 “反正你要是把那个疯疯癫癫,跟你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安安定定的女人娶进门,你妈绝对哭给你看!”“王总”警告他。 “我和酥金金真的没什么!”老天,救命,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罗嗦?要来电的话,十年前,他就跟酥金金跑了! 为免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他赶紧问哥哥,“哥,你们定下来我到哪个部门上班了吗?”反正最近团队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能让老爸老妈开心一点,他就闭着眼睛什么都先OK了再说。 “行啊,你先到财务室吧,爸想让你先学学怎么看报表呢!”王继承马上回答。 和刚才的小气鬼一个办公室? “好啊。”他耸耸肩膀,不甚在意。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既来之则安之。 “展岩,你在这好好工作,我先回公司了。”“王总”交代。 “哦。”他点点头。 跟着哥哥走到财务室。 “大家来一下,认识一下,这是我弟弟展岩。”王继承拍拍手,把他介绍给大家。 弟弟? 宁夜奇怪了,问身旁的翎翎,“他也是你哥?”是听说过老板上面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但是没听过还有弟弟啊。 不知道为什么,翎翎窘迫地涨了脸,没时间回答宁夜,因为已经战战兢兢地上前,“展、展岩哥,您好!”那副心虚的表情,好象欠了别人几百万没还一样。 “她是翎翎,在这里当出纳,你们小时候见过!”王继承替他们介绍。 展岩一脸的茫然。 翎翎?王翎翎? 王继承低声道,“你以前有好糖果,都会分给翎翎吃呢!” 果然是她啊!展岩恍然大悟。 “是不是我妹漂亮得让你都有点不认识了?!”王继承推推他的胳膊,笑着问。 展岩已经反应过来,他大方地伸出手,“你好,真不好意思,一下子长这么大了,有点认不出来。”不是漂不漂亮的关系,而是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妹妹那个年纪, 听他这么一说,翎翎脸红得更厉害了。 宁夜总算看明白了。 这两个人,绝对绝对不是兄妹! 而且,她明显的感觉到,老板那一“推”,真的很暧昧啊,好象巴不得马上亲上加亲。 复杂啊复杂! “宁夜是我们这里的会计,你已经认识了,我就不介绍了。”王继承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询问他的意见,“展岩,你要坐哪个位置啊?” “我随便,光线好一点就可以了。”他随口回答。 没想到,王继承居然真的认真打量了一圈财务室四周的环境,然后发现,宁夜的位置,是最靠窗,当然,光线也是最好的。 “宁夜,你把位置挪一下,搬出来给展岩。” 老板的决定,让宁夜膛了目。 老天,她现在哪有时间换位置?老板这是怎么了,脑袋被大便涂糊涂了吗?! 这空降部队的员兵,真的好讨厌啊! 展岩已经走过去,挑好一个空位置坐下,“哥,我坐这里就可以了。” 这个空位置,刚好是宁夜的对面,原本空缺统计员的位置。 “这里不行!光线不好,而且这台电脑拖拉机一样,上网速度太慢了!” 老板的这句话,又让宁夜结了舌。 电脑上网速度太慢?什么时候,财务室给上网了?就连翎翎也是处理网上汇款的时候,才能偷闲上一会儿网。 “哥,就这里了,别麻烦了。”看得出来,这个叫展岩的男人,很怕复杂与麻烦。 见他这样说了,老板也不好再坚持。 但是,才一会儿的功夫,老板办公室里的苹果电脑,居然已经被工人搬了进来,当然,翎翎的那条网线,也没有幸免于难。 “展岩我跟你说哦,最近出了个线上游戏,非常好玩,我有个号已经买了很多武器,我教你怎么玩……”老板一副生怕他工作会累着的样子,已经开始替他找娱乐。 “好啊。”他点点头。 刚才,他翻了一下财务报表,发现那些数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它们。 烦死了,他讨厌复杂的东西。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办公室,是游乐场? 宁夜彻底无语了。 第一次,她觉得,人生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当你有一大堆忙都忙不完的工作的时候,有人就坐在你对面,“砰砰砰砰”起劲地打游戏。 他的存在,根本是用来刺激她们这些劳动人民的吧?! 第9章 公司在经济开发区,公车没有直达她住的地方,要嘛转车,要嘛先走一公里左右的路再坐直达车。 每天上下班,她都要走长长的一段路。 一边坐在公车里,她一边利用唯一能挤出来的时间,认真复习。 今年,宁夜准备去参加助理会计师考试。 真没想到,读书的时候她对学习不太上心,出了社会以后,却拼命学习。 说的好听是为了自我增值,说得难听点,就是为了生活。 公车颤啊颤,她眼睛看得累死了,公车里的人越挤越多,整个空气窒闷到各种异味都有。 公车停在红灯处,心情有点烦躁,她合下书,目光飘向窗外。 前方,某一个黑点,背影有点熟。 咦,原来是她的新同事展岩。 他骑女式摩托车上班?真稀奇了!她以为,象他这样家境的有钱人,怎么样也是搞辆四个轮的小轿车开开。 难道,是她认识有错误?他其实,没她以为的那么有钱吧?他和“王总”什么关系?“王总”姓王,他姓展,一看两个姓,就知道不太可能是父子!虽然“王总”教训他的口吻,真的很象那么回事。 他叫老板“哥”,却和王翎翎不是兄妹,真是诡异啊!所以,应该是类似老板父亲朋友的儿子什么?所以,她也不用对他太客气? 绿点亮了。 他骑着“小绵羊”向左转。 她的公车,向右转。 左面的方向,再走一段路,都是新城区,全部都是卖到天价的豪华住宅区。 右面的方向,再走一段路,就是老城区,便宜的出租房只有这里才有踪迹。 …… 晚饭后,她蹲在很小很小,小到甚至无法转身的浴室里,开始洗衣服。 这里没有洗衣机,先不说二十几平方米的房子根本没有放置的地方,而且洗衣机价格太贵,洗起衣服来,又费水又费电,宁夜不花这个冤枉钱。 她和驭辰的衣服,她全部都是手洗,卷着袖子她蹲在冷冰冰的浴室里,洗着毛衣洗着内裤洗着袜子,大冬天的,她的双手都起了冻疮,但是,她依然不舍得用一点热水,让自己的双手暖和一点。 她很节省,因为,她心里有梦想。 洗好衣服,她先把湿衣服找个钩子挂在浴室里,冬天的衣服太厚,她的手劲不够,即使再费力,湿衣服也永远在滴水,就因为如此,她曾把湿衣服挂在窗户上晾干,不甚滴湿了楼下的棉被,被楼下的老大爷骂得狗血淋头。 “有本事你就去买个有阳台的房子!”她至今记得,对方这句轻鄙的话。 挂好湿衣服,她探出头,细心叮嘱房间里的男人,“驭辰,你进浴室的时候,小心地滑!” “恩。”他淡声应答。 接着,她拿着抹布擦洗地板。 红色漆面的地板,有一大半的红漆已经脱落,怎么洗,也没有干爽的感觉,总觉得整个屋子象起了锈一般。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慢慢的努力,他们总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小套房,去寻找属于他们的宽阔人生。 晚上九点,她终于干完所有家务活。 “驭辰。”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她想撒撒娇。 她到底还只是23岁的女孩,脱离奶瓶的生活,也不过才二十年。 “好冰。”当她冰冷的手掌触上他的腰,隔着布料传来冰冻温度的时候,他整个好看的眉头,都皱起。 “很冰吗?”她急忙松手,然后,用力往自己的手心呵气。 其实,她更希望的是,这个动作,是由他来做。 但是,显然,他不是会浪漫的男子。 “泡个热水袋吧。”说完,他专注自己的电脑。 她站在他身后,看他在电脑制图,她没去泡热水袋,他也没留心。 “驭辰,我发工资了。”她想和他说说话。 “我也发工资了。”他一边移动鼠标,一边回答。 “你发了多少?”她问。 “五千三百二十块。”他眼睛紧盯着屏幕。 “这么多?你这个月比我还多赚三百多块钱呢!”他赚钱比她厉害,她现在手头除了正职工作,还有三份兼职帐务,拼了命一个月也才勉强够得上五千块。 “这个月来买家具的人比较多。”他简短利落地回答,并告诉她,“我汇了四千五在你的存折上。” 一年前,他还清了她的两万,她不再是他的债主,但是,他们依然没有分手。 因为,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生活。 没有太多的心动,也不会心痛,这样平平静静的,就这样过下去。 “你一个月就花八百块钱,够吗?”她担忧。 事实上,负责买晚餐的她,一个月还花不掉八百块。 她总是费劲心思想办法,用最节省的方式,却能保证他的营养。 “够,每天就花坐个公车的钱,八百我都有剩余。”实际上,他不烟不酒,也不太喜欢参加同事们的聚会,所以,也不是他节省,而是他不怎么知道该如何去花钱。 反正她喜欢省,那么他就不花。 “这个月我们可以存八千多块钱,好幸福。”她靠着他的肩头,傻笑。 他没有任何反应,任她唠叨。 “如果我们每个月都是这种速度,除去房租,我们一年就能存八九万,再过五六年,我们就可以付首付买房子了。”如果房价不再涨的话。 “等买了房子,我们就生个孩子,虽然会很辛苦,但是,一个家庭,总要有个孩子!”前面的路,即使再辛苦,也好幸福好幸福哦。 他没吭声。 第10章 工作的第三天,展岩照样打游戏混日子。 只是,他对面的“大姐”脸色越来越沉。 “喂,你可以声音轻一点吗?”她很浮躁地敲桌子。 面前一堆的工作,游戏“砰砰砰”的声音,让她抓狂。 “不好意思。”他伸手按掉原本就开得很轻的音响。 整个房间,只听到他按鼠标的声音,和她键盘打字的声音。 一会儿。 宁夜觉得自己,还是很心浮气躁。 “喂,你就不能不打游戏?”一句质问,一旁惊谔地目光注视过来的是翎翎。 展岩抬抬眸,望望她。 “你不觉得,在办公区打游戏,严重干扰到了其他同事?!”她表情绷得很紧。 哪有这么严重?办公室里就四张桌子,除了她和翎翎,另外面还没见着的助理会计已经跳槽了。 “大姐”现在身兼三份工作,脾气肯定不太佳。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有女人发脾气,展岩总是闪得很快,现在,居然老老实实地问,“我不打游戏,你让我做什么?”看天花板? 他现在天天没事干,等下班,也很悲惨啊。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在浪费人生吗?”宁夜板着脸,质问。 她是办公室里的老大,她有权利管他! 而且,他都看不出来吗,老板表面答应“王总”照顾他,但是其实在害他! 每天燕窝、虫草把他当老佛爷一样供着,又不教他做事情,这样就是疼爱他? 她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啊! 展岩差点笑出声,“你是在教训我吗?”她说话的口气,和她穿得衣服一样,让人觉得年代久远,好怀念啊。 他一看她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拜托,她想太多了,这种生活他已经太适应,如果他去姑姑们的公司,估计她们会更夸张。 经验告诉他,只有他游手好闲,身边的人才会觉得对得起整个家族了。 “随便你爱不爱听!”宁夜埋首,继续工作。 “我该叫你什么?”但是,他却开始主动搭话。 他知道她叫宁夜,但是,他们不熟,他得尊重女士意见。 “小宁?!” “干嘛叫得这么亲热,我们很熟吗?”她象浑身长满刺。 不熟。 他眉目又漾笑,不再说话。 见他没有生气,翎翎松口气,继续工作。 办公室内,又只有敲键盘的声音,宁夜打了几个字,收住手指,因为,对面无所事事的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让她很不自在。 “那个,如果你实在想学,我可以考虑看看,当你的老师。”又绷着脸,她装出很不耐的样子。 她不喜欢他,她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折磨对方。 “你要当我老师啊?”现在,展岩算看出她的目的了。 于是,他苦恼道,“我上一个老师因为要教我新知识,双手都被尸虫给啃破了,我再上上一个老师,听说前段日子被泥土给活埋了,我再上上上个老师——” 尸虫?活埋?他都认识些什么人啊?为什么当他的老师,好象都没好报应啊?! 见她一脸被吓坏的样子,他单皮眼一眯,扮乖,甜腻腻喊人,“小宁老师,谢谢你肯收我做徒弟!” 算正式认师。 他很久没认老师了,挺有意思的。 一声小宁老师,喊得宁夜头皮发麻。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一件错事?不管了,不管了,宁夜选择将错就错。 “你来,我教你怎么做统计。”宁夜朝他招招手,准备把他利用到够彻底。 …… 那时候的宁夜,并不知道,展岩在这个城市,上班对他的定义就等于度假,或者该说,顺便安抚一下父母。 他的心,不想停留在这里,于是,他都什么都无所谓,做什么都OK。 他有他的工作,他的工作,很自由。 不会为谁,停留。 第11章 忙了一天,回家又干完家务活,宁夜相当的累。 她窝在被窝里,驮成一团,一动不动。 “驭辰,好了没?睡觉了!”不止一次,她催促着男友。 她这个人,有个自私的坏习惯,如果房间里有亮光或者有声音,即使很细微,也会让她难以入睡。 “我还想画一会儿图。”他回答。 “明天可以吗?我真的好想睡觉!”她说话的语调软软得,但是,根本不算撒娇。 事实上,交往得这几年,她早已经忘记该怎么撒娇才算适合。 她有时候对着他,总是会流露出一点孩子气的举动,但是,总是在他平淡无波的表情中,慢慢消弥。 她想,也许这就是生活吧,不肉麻、不戏剧化、平平淡淡的才是真。 见她都这样说了,又催了好几次,他终于慢吞吞地关了电脑,洗刷完毕后,掀开被子,回到被窝。 卧室的灯,灭了。 “驭辰,你如果喜欢设计,喜欢画画,为什么不继续画下去,要换工作呢?”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问。 “不了,我不想只拿那么一点点工资,现在晚上我自学也满好。”他淡淡回答。 宁夜有点无语。 有时候,她很想问,是不是因为她,他才放弃了原本一个月薪水才一千多一点的设计实习员工作?应该是吧。 他们俩很象的一点,那就是为了生活,都放弃了专业。 只是,他们不象的一点是: 他永远不会问,宁夜你呢,你还喜欢画画吗? 心,突然有点累,需要一点温暖,来支撑。 于是,她想他靠近些许,想要一个拥抱。 但是,她的手,才亲昵地环住他的腰,他就有点不自在:“你想要?”他轻声问。 她愣了愣。 显示,他误解了她一直催他上床的目的。 在她愣了半分钟以后,凉凉地唇,拂向她的脖子。 但是,仅此而已。 驭辰他不太喜欢吻她的唇,每次性爱的时候,他最多只会吻吻她的脖子。 因为,他唯一赞美过,她的脖子纤纤细细的,很漂亮。 睡衣的裤子连着内裤,被一同脱下,卷在一旁。 但是,上身的睡衣,却还穿在她身上。 因为,没有脱得必要。 她搂住他,内心,却有点失落。 对性,其实她没有太大的渴求,比起性,她更渴求的,其实只是心灵的贴近。 他压了上来,上身,同样还穿着T恤。 没有过多的抚摩,他将自己很直接地挤入她的身体里。 性爱的模式,几乎都是如此一板一眼。 宁夜颦了颦眉,因为,每次的欢爱,她的身体都还太干,他从进入到结束的整个过程,她都会有些微痛。 木质的大床,床脚咯着地板,发出“吱吱”的响音。 黑暗中,房间里,有喘气的声音,分不清,是他还是她。 那种声音,很细,细到只是呼吸有点微微急喘而已。 十分钟后,这种喘气,慢慢归于平静。 …… 她转过身,抱抱他。 是哪本书上,曾经写过?女人在性爱以后,非常需要一个拥抱。 “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工作。”但是,他阖上了目,侧过了身。 满室的黑,更寂了。 …… 早上六点,宁夜被手机铃声吵醒: 我手拿流星弯月刀 喊着响亮的口号 前方何人报上名儿 有能耐你别跑 我一生戎马刀上飘 见过英雄弯下小蛮腰 飞檐走壁能飞多高 我坐船练习水上漂 …… 小沈阳的歌声,滑稽的高唱着。 她的手机铃声怎么变成这样?谁啊?谁动过她的手机? 宁夜被吵得额上黑线直浮,怕吵醒枕旁的驭辰,她来不及细想,急忙抓起手机,接起: “小宁,我是展岩,我上午不去公司了,你帮我打卡!” 手机里声音的背景很热闹,好象是在KTV里。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恻恻,“你为什么不去公司,我允许你请假了吗?”她是主管,她准假了吗? “哎呀,别这样嘛,我一群团友从外地杀过来,我不招呼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她不太善意的语气,让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解释。 那她的工作怎么办啊?离交帐的日期,时间一天比一天紧迫,虽然他挺不顶用的,统计个数字也老是出错,但是还是有培养空间的,用起来也满方便。 “乖拉,我晚上陪你加班!”他承诺,“你不下班,我绝不提早跑路,小宁老师,这样可以了吧?!” 宁夜有点哭笑不得。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和展岩熟了起来。 这男人,给他一点阳光,他绝对就会灿烂。 “那你几点回办公室?”她不乐地追问。 他少一个小时进办公室,就代表她的工作进度慢了一分。 “我一夜没睡,又喝了点酒,要回家眯一下!四点,下午四点前我一定去公司!” 四点?还让不让她活啊! 她正想反对。 “酥金金,你别跌过来,我快被你压死了!……丫得,那啤酒我喝过的,你恶不恶心啊!”他急冲冲地大吼,挂断了电话。 酥金金。 那是第一次,她听到这个名字。 很久很久以后,她曾经想过,也许,展岩配酥金金是最适合的,他们都是全身有用不完热度的人。 那时候,他如果没有认识她,那该多好。 起码,他的脸上,还有笑容。 …… “谁?”驭辰已经被她吵醒,一边起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同事呢。”她老实地回答。 “男的?”他一边问,一边走向浴室。 “……”她才正想回答,他已经轻轻关上浴室的门。 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个问题,他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 第12章 “宁夜,展岩来了吗?”老板娘端着一盅炖品,探进头来,问她。 她抬起眸来,摇摇头。 顺便,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时钟。 四点都过去一刻钟了,展岩那没信用的家伙,居然还没出现。 宁夜有点生气,因为他的不守信用。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指望不上那游手好闲的大少爷! “奇怪了,人事部那边都有他早上的打卡记录了啊!”老板娘自言自语。 宁夜心虚地迅速低下头来。 都怪展岩那家伙,明明就是个早上根本起不了床的特殊分子,还硬是说团队精神很重要,这样的打卡记录太难看,为免丢脸,所以她这老师要替他这徒弟掩护。 什么嘛,从下周开始,她准备一天一个电话,早上七点就把他从被窝里挖起来! 老板娘将手里用热毛巾包好的盅器,搁在他空空如已的位置上。 “今天是炖西洋参。”老板娘叮嘱,“宁夜,盯着展岩把补品喝了哦。” 又来了又来了!她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当老妈子的! 她看那家伙,肯定会被老板一家子养成神猪。 “恩,没问题。”虽然在心底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宁夜还是假装诚恳地先应下,反正除了工作,她才懒得盯那家伙任何事情。 “展岩是早产儿,你别看他好象东奔西跑,把自己跑得很健壮的样子,其实他小时候身体可差了。”老板娘笑一下,对她解释。 “恩。”她继续点点头。 她一点也不关心那家伙是壮还是虚弱拉!只要把活干好,就是好同志! 老板娘望着眼她桌上一大堆让人看了就觉得眼花缭乱的帐目,扬扬唇,想说什么,却又始终咽下了话。 “宁夜,这个月辛苦点,我会抓紧招个助理过来。”老板娘承诺一声以后,转过身,就要离开。 “恩。”她正想低头,继续与数字奋战。 “呀!”突然,老板娘激动地迈向了窗户边,“展岩和翎翎!” 顺着老板娘的声音,宁夜也好奇地转过眸。 门口,展岩骑着他的小绵羊,利落地拐进公司的车棚里。 凉风吹起了翎翎瀑布般的长发,坐在他小绵羊后面的翎翎,红着脸,拘谨地紧紧拽着他腰际的衣角,看过去,很象搂抱。 原来是泡妞去了啊。 宁夜暗暗冷哼了一声。 “呀呀呀,我得赶紧告诉继承去,天大的消息!”老板娘兴奋地急匆匆向老公报告八卦去了。 展岩停好车,体贴地等翎翎先下车,他再锁好车。 “小宁老师,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然后,他握着车钥匙,跑到玻璃窗门口,双手敲着窗,先乐呵呵地向她打招呼。 仿佛他早一分钟打招呼,就算少迟到一分钟。 快点回来工作! 宁夜无声地用口型,恶狠狠命令他。 他腾腾腾,脚步很快,已经跑过大厅,奔入房内,坐到她面前。 又是笑颜。 他怎么这么喜欢笑啊!不过他笑起来,单皮眼弯弯得,让原本平凡的样貌看起来很温暖,更显得越来越耐看。 “不好意思,翎翎的车坏在路上了,我刚好经过,又不能见死不救,我就先陪她一起等拖车,再把她载回公司。” 干嘛和她解释啊? 宁夜动手开始收拾该交代的工作。 看来今天晚上不加班到九点,是没法下班。 待会儿她要发信息给男友,以免他空等饿肚子。 “小宁老师,别生气了,喝点茶消消火!”他眉目继续漾笑,借花献佛,端起自己位置上还温热着的参茶,巴结道。 她才不要他的参茶,年轻人好好的,补什么身体啊! 宁夜紧绷的唇角,却被他逗得一抽,强忍住,才能不破功。 讨厌拉,她之所以在短短四年内爬到主办会计的位置,除了本身的努力以外,还有因为她刻意祥装,给人一种安稳、老沉感的严谨外表。 她正想什么,急匆匆的脚步声由外奔入内。 “展岩,展岩,听说你载我妹上班?冒似还很亲密?”老板好兴奋的问,一副希望马上送入洞房的激动样子。 展岩愣了一下,将参茶放回座位上,探出头,看到翎翎还在外面和其他同事聊工作,才压低声音,严肃道,“哥,你发什么神经啊,翎翎车坏了,我载载她不应该吗?” 就小绵羊后面载个人,至于搞得这么暧昧吗? 但是老板一脸好了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非常邪恶地笑道,“应该应该!你哥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用摩托车载你嫂子,那刹车一刹啊,你嫂子那两团令人遐想无限的软肉就蹭到我的背上,于是我就开开刹刹,刹刹开开——” 真恶心,男人的思想太猥琐了! 宁夜撇撇唇,再也听不下去了,简直就是污染耳朵嘛! 所以,这也是他开小绵羊的目的?要是的话,以后她要离他远一点! 展岩却恍然大悟,很煞风景地打断老板的话,“哥,原来八年前,你带着嫂子去郊游,出了意外撞到粪田上,差点摔断腿,是因为这样啊?!”亏他那时候还傻不拉几地急冲冲赶过来营救他,还对着他腿上的石膏同情了很久,现在想想,我呸啊! 一句话,说冻了老板正得意笑着的唇角。 闻言,宁夜噗嗤一声,终于破功。 不知道曾几何时开始,她开始觉得,办公室多了一个人的感觉,也不赖。 第13章 周日,懒洋洋的睡醒已经中午,展岩有自知之明,他这个人绝不勤快,只要团队没工作,基本让他一天睡足20的小时都不是问题。 他早习惯了这种补充能源的休假方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天晚上明明被那一群人折腾了个通宵,今天居然临近中午就起床了。 嘿嘿,他有点想念小宁老师了,想起她被一堆数据堆没的脸,想起她板着一张脸,对他耐心教导的刻板样子,再想起他故意算错数字,她明明想抓狂却得装沉稳而强忍脾气的模样,他就觉得有意思极了。 小宁老师这样压抑地活着,不是太辛苦吗?! 哎呀,反正闲着无聊,他去公司被虐虐更健康吧。 正刚有了这样的念头,没想到,被小姑姑一个电话召唤,命令他马上赶到。 于是,他速速骑着小绵羊,赶到小姑姑指定的家居馆。 他一到,家居馆店门口停车位上的迷你小宝马就“砰”得一声推开车门,一双穿着黑色的丝袜与细跟高跟鞋的美腿,就先迈了出来。 化着精致妆容,迈出车门的女人,美眸流盼,卷发一拨之间的风情,魅力无法阻挡。 “你小子,你就不能顾得形象?大嫂都不管你的吗?”小姑姑一看见他,就无法忍受得上前把他夹克衫领角的褶皱捋平,念叨,“你怎么一点都不爱美啊?好几万块一件的外套,穿出民工一样效果的人,我看只有你这展大少爷了!” 心疼死了。 当然,心疼得不是这小子,而是心疼她自己从意大利买过来送他的衣服。 他乐吟吟地笑。 他很自立,十几岁开始为免老妈辛苦,他就拒绝让老妈碰他的衣服,无论便宜还是再贵的衣服,他从来都是机洗,洗了他也不会花时间去熨烫。 自然才是美嘛! “还有,你这破毛驴哪里来的啊?待会儿小姑姑给你买辆车去!”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种天气骑摩托车,都不冷吗? 他扶额,头痛,“小姑姑,我买车干嘛?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W城会逗留多久,买辆车还得找个位置供着它生绣!” 小姑姑眯起美目,这毛驴怎么看怎么眼熟,“毛驴是不是大嫂的?你把大嫂的毛驴骑走了,她怎么去买菜啊?”新城区就这点不好,因为替环境考虑,菜场离得比较远,没有车子很不方便。 “是啊,这是我妈的坐骑!我妈现在骑自行车去买菜呢。”他点头马上回答。 果然。 小姑姑拍拍额,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大嫂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朴实。 “其实我也想买辆山地自行车骑到哥公司上班的,又环保又可以当健身,但是上下班每天有近二十公里的路,我妈怕我太辛苦,不让呢。”他笑嬉嬉的。 “绝对绝对不可以!” “自行车骑多了会不育,你想都不要想!”小姑姑难得认真起来,“当年,你老爸和你老妈结婚十年不孕,甚至到最后没办法,只能领养一个儿子,那时候所有人都放弃了展家还有后的希望,你这小子在你老妈的肚子里四个多月的时候才被发现,那时候大嫂还以为自己长了一颗会动的巨瘤,没想到是有了你这喜欢折腾人的家伙啊!你这小子,天生不安分,七个月就把自己爬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为你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把你养到这么大,对你也没有太多的指望,只要你平平安安,早点娶个老婆,替展家传个后就可以了,所以,你可得把自己某个部位保护好了——” 她们几个姐妹全部都是大哥一手拉扯长大,所以就算各自都有家庭与孩子,但是对展岩总是特别宝贝。 “小姑姑,你不是说要买新房的家居,让我做参谋?那还不快进去!”他嘻嘻哈哈的转移话题。 这是大街上耶,说话也不看场合! 而且,生孩子?怎么生啊!他连顺眼一点的对象也没有! 那种事,真的是只能和很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激情澎湃啊。 “其实酥金金不错啊,个性爽朗,你们又有共同爱好,结婚以后把宝宝一扔,就可以夫唱妻随,笑傲江湖了!”小姑姑只与他差了十岁,年龄与他最相近,当然思想也比较开通一点。 “我呀,要是和酥金金在一起,哪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长满胡须的男人,发现我家宝宝是外星人变种,我一点也不惊讶!”酥金金就是那种和他睡上一百次,他也不会起反应的哥们! 他一脚迈进家居馆。 “欢迎光临。” 好几名导购先生和小姐,正想迎上前。 “不用了,有相熟的导购。”后脚进来的小姑姑,居然马上拒绝,然后顾左右盼,“小段在吗?” 站在最前方的几名导购员马上眼露失望以及——愤愤不甘。 相熟? 小姑姑还有相熟的导购?说在服装店,他肯定信,但是这是家居馆! 后方挺直地步出一道修长的身影,“张太太。”声音清清冷冷的。 小姑姑一看见该男子,眼睛顿得一亮,“是这样的,我想来买张沙发。” “好的,我带您挑选一下。”男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挺直着背椎,在前方带路。 展岩定睛一看,这男人长得还真是俊美,他笑着摇摇头,有点了然,于是,不吭声,跟在小姑姑他们身后。 “你看他多厉害,嘴巴不用太甜,身段不用放得太低,但是每个月的业绩都没人赢得过他!” “这些我们就羡慕不来了,谁让人家长得一张漂亮脸孔,女客人全部都指定要找他买家居?!” “谁知道表面装得那么正经,背后有没有靠‘其他’努力呢!” 不堪入目,轻细的对话声,不免得也些落在展岩的耳朵里,展岩看着前方异常亢奋的小姑姑,不免得蹙了眉。 第14章 “前段日子,黄太太通过你的介绍,在你们这买了一组沙发,着实很漂亮呢!”即使对方刻意拉开距离,小姑姑也故意与他靠得很近。 “黄太太的那组沙发是欧洲定制的,售价要三十几万,性价比不高。我当时就劝过她,其实我们店里其他有些沙发,相当不错,您可以考虑一下。”男子不卑不亢的回答。 “那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买一组比她更漂亮的沙发呢!”小姑姑不依。 展岩直翻白眼,“小姑姑,你闲着没事干,和别人晒什么富啊,小姑父赚钱也不容易,你无聊不无聊啊!”真是活得太闲了,贵得又不一定是最好的! “我不花他的钱,难道把他的钱留给其他女人花?”小姑姑瞪他一眼。 “将心比心,男人也很脆弱的!”他意味深长。 男人辛苦赚钱,可不是让女人花在其他男人身上的! “你这小屁孩!”小姑姑腾得一声站起来,把他拉在角落,质问,“你什么意思啊?” “只是让你注意点,这样真的不好!”别当他瞎了,小姑姑再不检点行为,他要打电话给小姑父了! “他真的好帅,和金城武有得拼呢,我过过眼瘾不行吗?!”小姑姑不爽地戳他胸口,“反正要花钱买沙发,我就不能找个帅一点导购?” 过过眼瘾?他可记得以前小姑姑对他花痴地说过,金城武要是站在她面前,她绝对扑了再说,管他什么道德不道德! “小姑父要是在街上多看一眼美女,都会被你抓破脸回家,小姑姑,这做人啊,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他眼里,喜欢一个人就得专心,同样,对方要是敢劈腿,他绝对转身就走。 小姑姑狠狠瞪他,“我知道你是食古不化专业的研究生,但是你也不必这么损我吧!”他哪只眼睛看见她要出轨了?谁来听听,她把它挖了! “你们女人老是喊着男女平等,我们男人拼命想赚给你们清闲的生活,其实赚钱压力真的好大的!但是,男人对你们女人好,也不能傻不拉几的变成赚钱工具,反而让你们出轨创造条件啊!所以,当你被某种视觉东西吸引的时候,要想想家里的男人也很脆弱!”别人他管不着,他身边的人他就要好好管着! “你想什么有的没的呢!”小姑姑重重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哎呀。 他摸摸被敲痛的脑袋。 “我欣赏他,就是因为他很正直,我的姐妹淘长得满漂亮的小周你认识吧?”小姑姑和他说悄悄话。 他点点头。 有钱有闲的另一个阔太太贝。 “小周想包他,被人家严词削了一顿,从此以后不做她的生意了!”小姑姑幸灾乐祸。 “所以别乱想,知道吧?人家有女朋友的!” 哦。 那他就安心了。 “小姑姑,你要是真的春心荡漾,我陪你坐在KFC里看帅哥吧。”他恢复笑嬉嬉。 如果小姑姑只是想过眼瘾,他很乐意相陪。 他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小姑姑还没嫁人,他会老被拽到KFC里,小姑姑给他一杯冰淇淋,然后自己看帅哥,幻想自己将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年龄相近,他和小姑姑的感情最好。 “臭小子!明明有时候成熟到可怕,还老是故意装嫩!”小姑姑又敲他的头。 刚才他故意说的一些话,会让人听得很惭愧。 其实,真有点舍不得他长大。 他继续笑而不语。 无所谓啊,大家开心就好。 小姑姑捧住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心痛道,“小时候明明长得特漂亮,很俊俏的,怎么长大就歪了!”哎呀,长歪了,真可惜呢! 他笑出声音,“你别刺激我了,早上看镜子,我已经够伤心了!” 他们展家一门长得都不错,他爸爸长得儒雅,妈妈长得极漂亮,他的五官遗传了父母,小时候象个洋娃娃,长大了偏偏就是很普通。 “胖一点会不会好看点?”小姑姑不放弃,恨不得带他去整容。 展岩身体的底子不好,养不胖,不过高高瘦瘦的,体型还是极好的。 “我呀,要是长胖了,估计更歪,恐怕以后要花钱买老婆了!”娱乐到大家,他很赏脸了。 “说什么呢!”小姑却板起脸,“展岩,你要记住什么都可以花钱去买,就是不能花钱买爱情!” 他笑而不答,因为,这个问题对他没意义。 “人的心是活的,不比这些家具是死的,买不到的!”小姑指指四周“死”的东西给他看,警告他,“展岩,你以后要是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拿钱硬逼她留在你身边,这样的结局,只有两败俱伤!”侄子受一点点伤,她这做姑姑的也舍不得。 “我哪有钱啊,你们是有钱人,我哪是!”他翻翻白眼,没放在心上。 他爸爸的钱,又不是他的钱。 而且,他们家根本就不算极富的那种,只能算有田有地、有公司,有点小钱而已。 “你爸爸准备先转到你名下的那个空置产房,一年的租金就有五六十万,只要你不吸毒,不赌博,你将来吃穿不用愁。”她的小侄子大富大贵是没有,但是好歹将来也是个土财主! 正想再说什么,他的目光被某一处吸引,箭步上前。 “哇,这台灯很漂亮。”很雅致,很适合女孩子。 就是价格,也很漂亮啊。 “你买这么贵的台灯干嘛?”小姑姑狐疑。 “最近小宁老师都在加班,办公室的日光灯不够亮,我怕她会瞎掉!”一提起小宁老师,不知道为何,他的唇角有止不住的笑意。 要送人,当然得选贵一点,总不能几十块钱就随随便便打发吧。 第15章 “小宁老师是谁?”小姑姑追问。 “哥公司的主办会计。”他回答。 一听到“哥”字,小姑姑不悦,“你们又不同姓,又没有血缘关系,干嘛叫得这么亲热!” 闻言,展岩无奈了,“他就是我哥啊!”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在他心中,大哥就是大哥。 “小时候你老是莫名其妙的生病,有次他照顾你,照顾到你差点被棉被闷死,有次他带着你出门,结果回来告诉大家,你一个人跑丢了!这样的人,还有脸做你大哥?”小姑姑非常反感。 展岩一凝,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变得严肃,“小姑姑你别乱说话,一个八岁的小孩,你指望他能把二岁的孩子照顾得多好?我被棉被闷到,真的是意外!还有,我三岁那年真的是自己调皮走丢了,不关哥的事!我们兄弟感情很好,你别老乱说有得没得,害得其他姑姑也乱猜测!” 被侄子不客气的一削,小姑姑有点面子挂不住,“我不管你了,反正你的性格,迟早会吃大亏!”展岩这个人心眼太宽,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被他气到了,小姑姑于是唤来一直沉默在旁的俊美导购,问他,“这里哪组沙发最贵?” “新货还没有到,张小姐看看这组沙发吧,设计做工都相当不错。”男子领着她到精品区。 果然,他介绍得沙发很不错,让小姑姑相当满意,展岩也看得伸伸大拇指。 “展岩,去,刷卡!”小姑姑报复性地指指他。 “好啊。”展岩很大方地接过对方手里的帐单,低头一看,妈妈呀,要十几万! 幸好出门的时候,父母早有准备。 他在皮夹里抽出老爸的信用卡,正想刷下去。 “慢,你干嘛刷你爸的卡?”小姑姑眼尖,看到信用卡背后的签名,不爽了。 “我爸让我买单,送份礼物给你,作为乔迁贺喜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小姑姑抢过信用卡,眯了眯眼睛,“没诚意!我就是要你送!用你自己的钱来送!”不许用任何人的信用卡! “好啊。”他又抽出另一张储蓄卡。 这张卡里,都是二十七年以来,他花不掉的压岁钱,现在存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万了。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很大方的! 但是,小姑姑又抽走他的这张储蓄卡,“我要你花自己亲手赚得钱!”别骗她,他挖了那么多年的石头,挖出两袖清风,她可不信! 听明白小姑姑的意思,他重重冷抽一口气。 “小姑姑,你其实是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太狠了,十几万那,他是穷人啊! ‘不乐意?不乐意就绝交!”小姑姑冷哼一声。 “哎呀,哎呀,算了,和你们女人有理说不清!”他闭了闭眼睛,非常惨烈地一股作气抽出自己私藏的银行卡。 他要破产了,他要破产了! 但是,小姑姑已经没好气的用自己的信用卡买完单。 “够拉,有心意就行了!”她怎么舍得真的那么整他啊。 咦,不花拉? “小姑姑只是让你记住,一个女人真的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你的钱就是她的钱,她永远不会把你当凯子!”说到底,她心里就是担心展岩被人利用。 嘻嘻。 他没放在心里。 “对了,麻烦你,请把那个台灯替我包起来。”他终于知道小姑姑为什么要找那位俊美的导购先生了,对方安安静静的,会给客人静心选择的空间,不会一直说个不停,客人再失礼,也会当没发生过。 他淡得很有尺寸。 “恩。”俊美的导购先生把他指定的台灯包起来。 “对了,对了,我还是再买一台送给翎翎好了!”只买一台,小宁老师肯定不收。 “一样的款式与颜色吗?”对方只问了这一句,其他没多话。 “是呢!”展岩点点头。 拿自己的银行卡买完单,展岩左右各提着两个大盒子出来,手指中间还夹着一张名片。 那个导购很负责任,说台灯二年内出现任何问题的话,可以打他的手机,他会安排免费维修。 展岩把名片随手扔在摩托车的后箱子里。 这对展岩来说,是一段很小的插曲,他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因为,那时候的他,料不到,段驭辰三个字,以后会成为他人生的魔咒。 ……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一看见来电号码,他就笑眯了眼睛:“小宁老师,找我什么事?” “展、展岩……你晚上有空吗?”小宁老师有点吞吞吐吐,活象这种丢脸的事情,她生平第一次干。 “干嘛,寂寞拉,想我了?”他逗她玩。 “想请你吃饭呢!”她干脆地说。 她约他?喔、喔、喔?!!! “好啊,我去定位置。”他一口答应。 小姑姑坐在驾驶座里,正想发动车,看见自己的侄子捧着已经挂断了电话的手机,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有什么乐事啊?”小姑姑狐疑的大声问。 她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愉快地跑过来,弯下头蹲在她车门旁,眼睛笑成一条线,开心地问,“小姑姑,小姑姑,我是不是其实长得也不丑啊?” 小姑姑唇角被雷得一抽。 “你是长得不丑,但是一张脸就象一杯白开水,让人有很想倒掉你的冲动!”损他,挖苦他。 “那你说我会不会穿得太邋遢,需要打扮一下,就会有味道一点呢?”他竟然笑着虚心求问。 勤能补拙嘛。 …… 家居店内,那位俊美的导购员正在认真地做帐。 今天运气很好,刚才的这笔生意,光提成,他就有一千多。 合上帐本,他的手机短信,也“嘟”了一下。 看到熟悉的号码,他点开: 唉,晚上要做红娘,不能回家吃饭了。 他简单地回信: 好。 第16章 晚上,她洗完澡,大字型趴在床上。 好累、好累,好累。 工作累,陪人吃饭,也好累! 他还在电脑前画设计图,最近,他有一些方向,准备多方面发展,考室内设计师。 她趴在床上,也不吵不闹他,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奇怪,她怎么会这样好喜欢好喜欢一个人,简直就象被人下了盅,着了魔一般。 突然,他皱皱眉头,揉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马上,她知道,他的腿又抽筋了。 因为工作必须长期久站的关系,他小腿有时会抽筋。 她下床,走到他面前,蹲下,接手他的“工作”,细心而又熟稔的按摩着他的腿。 他的眉头,慢慢的松开。 每次,只要他的小腿一抽筋,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无论是酷夏还是严冬,只要让她有点凉意的手一碰,他的腿部就会变得舒坦的热乎乎。 “我今天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她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他眉头淡淡一扬,“什么事?” “我吃了一顿很好吃的大餐。”她的手,不停,声音,还是很闷。 她发现展岩那家伙太会吃了,今天介绍的餐厅,真的好美味。 吃的时候很开心,吃完了,却不开心。 所以呢? 他在等她说下去,但是,居然没有了。 “你想表达什么?”他终于放下手头的工作,迟疑地问。 她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我一个人吃好吃的,但是,你却只能吃方便面。”想想,她就不好受。 如果眼前有块美味的蛋糕,即使自己肚子再饿,她也会希望留给他尝尝味道。 就这样啊? 很无聊。 “我满喜欢吃方便面。”他淡淡回答。 青菜淡饭,有益身心,他觉得也挺好。 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可怕到,他不排斥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 虽然有时候,难免会有淡淡惆怅。 “我接下,可能有段日子会常常外食。”她沮丧地说。 好难过,不能照顾他的晚饭了,他怎么办?瘦了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可以在店里吃完快餐再下班。”他回答,然后想了想,终于还是顺着她的口吻,问,“为什么?” “都是老板拉,今天把我叫进办公室,叫我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撮合翎翎和展岩!”她十分头疼。 约展岩的时候,她没明说,展岩到了约定的地点以后,发现翎翎也在,确实愣了一下。 可能他以为,她是为了感谢他而请他吃饭,其实—— 她才没这么好心! “老板让我要常约他们两人出来,频率至少一周三次,等他们来电了,自然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其实公款消费也没啥不好,就是她不擅长做红娘。 “这不太好吧?!”他皱皱眉头,“这种事,成了没人说你好,要是坏事了,所有矛头都指向你。”他希望她考虑清楚。 “但是……老板说……”她吞吞吐吐告诉他,“老板说,如果事成了,等展岩娶老婆那天,他就送个钻戒给我当谢礼。” 她也太贪心了吧?! 他不语,因为,不想说话了。 “我想着——”她脸颊微红,到底脸皮薄,有点说不下去。 这里的风俗,结婚时男方都要买钻戒给女方,即使她可以不要,但是她的亲戚们肯定不让。于是,她思忖着,如果能把展岩成功给“卖”了,换来的戒指,那就能给他省一大笔钱。 而且,老板兴奋之下承诺的那个叫什么卡地亚的钻戒,听说就算是碎钻,最便宜也要好几万。 好几万是什么概念?就算戒指不自己戴,卖掉的话,也能换一两个平方的房子。 她想有个家,只要能离“家”的方向更近一点,她不介意“不择手段”。 “随便你吧,你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可以了。”他淡声打断她。 握住鼠标,他继续绘图。 她还在按捏着他的腿,经验告诉她,如果不按足半个小时,夜里他肯定会再次抽筋。 “其实,我觉得,我有点不讨厌展岩了,他是个很开朗的人,身边的人,都会被他的阳光照到,觉得暖暖的。”她和他继续谈心。 他没有吭声,因为,他已经没有认真在听,而她,没注意到。 “今天,老板找我谈了很多事情,我听了以后,很惊讶,对展岩的感觉,有点改观。”她一边按着,一边继续道,“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呢!” “所以呢?”他漫不经心地问。 “老板姓王,他姓展,但是原来,他们真的是兄弟!”生活的点点滴滴,包括刚知道的秘密,她都想与他分享,“我们老板原来出身很贫穷,家里养不起他,一岁的时候,就把他送给一对多年不孕的夫妻做养子——” 现在,她都还记得,老板的这个秘密,给她多大震撼。 当时—— 第17章 “宁夜,你是不是把私活分配给展岩?”老板一句话,让她刷白了脸。 最近,她确实忙不过来,除了公司,其他三家公司的帐务,十号之前她必须报税。 所以,她就欺生,在公司的一些帐务上,夹杂着一些其他公司的东西,包括凭证沾粘的活,全都交给展岩。 “你别紧张,既然展岩愿意帮你,我当然没有反对意见。”老板笑了笑。 她的头皮发麻。 老板看穿了她的心事,“你以为展岩愿意干活,是因为他不知道你在做私活?呵呵,你别把这小子想得太单纯,他在装傻充愣,事实上他非常敏锐。” 是吗?她还是不置可否,有所保留。 “展岩那个人啊,只是不想计较。”老板叹息。 不想计较? 宁夜有点听不懂。 “你知道吗?他很小的时候,因为嫉妒,我害过他无数回,包括故意任他被棉被蒙着,故意在他背后推他一把,害他摔下楼梯,包括有一次,我说带他去找蝌蚪,把他扔在一个黑漆漆、不会有人经过,三岁的孩子根本爬不上来的山坑里。” 老板的话,让宁夜嘴巴微张。 老板一说完,自己也惊鄂了,这是怎么了,这个藏了多少年的秘密,今天怎么就轻易说出来了。 事已至此,老板就干脆一吐为快: “展岩是个非常让人嫉妒的家伙,他出生的时候,很多人都激动的哭了。但是,我没有,我只知道自己象被什么虫咬了一口一样,因为,我整个世界都不同了!果然,在那个家,我变成了多余,所有亲戚们都建议送走我,不能让人分走了展岩的家产。虽然被爸妈否决了,父母对我还是很好,但是那种好,看在我眼里,无论怎样就是和对展岩的好有区别。” “他一会走路,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无论我怎么嫌弃他,他都是‘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无论怎么欺负他,他从来不告状——”老板苦笑。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个性,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后来就演变成了——” “我记得很清楚,整整两天两夜都找不到展岩,全家人都快急疯了,而我也越来越心慌!我不断告诉自己,弟弟死了,我才能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但是——” 宁夜听得发涑,老板那时候才多大?九岁的孩子,嫉妒心也太可怕了。 “到了第三天,妈妈病倒了,我实在忍不住内心的煎熬,就凭着记忆,原路找到了那个山坑。” “我印象很深,找到展岩的时候,他饿得奄奄一息,手里紧抓着小石子。”老板脸上有沉痛的表情,“从小,他就很喜欢玩小石子,他还喜欢到处挖些稀奇古怪的小石头送给喜欢的人,那天,我就是骗他山坑里有小石头,才用条绳子,把他独自一人慢慢放下去——” “我一边背他回家,一边不断哭,让他撑住,告诉他,哥哥错了,哥哥再也不骗他了,请他原谅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宁夜能感觉到,老板那时候,肯定是悔恨交加。 “事情太蹊跷,把展岩背回家以后,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我,但是,展岩从医院醒过来以后,一口咬定是自己调皮,乘我不注意跑掉了,才会后来意外掉到坑里。” “后来呢——”她忍不住问。 后来大家有没有怀疑他,后来大家有没有相信展岩的话? “后来啊——”老板叹口气,“展岩那家伙病好了以后,就变得很调皮,没多久,他把书包里装满米,离家出走了,说自己捡石头去了!” 呃? “他第一次离家出走,不到十个小时就回来了,因为他发现,生米不能填饱肚子。”陷入回忆,老板笑出声音,“但是,他很聪明,第二次离家,知道到抽屉里找钱,把书包里塞满硬币,那次,一走就是三天!于是,爸妈不放心,就把他送到全寄宿幼稚园,没想到,爸妈前脚一走,他就翻墙跑了……后来这种事不断发生,频率高到大家都习以为常,反正他会照顾好自己,钱花完了,他自己就会拐回来了!读书的时候,一放暑假,他就如此。慢慢的,他啊,在所有人眼里,就象只没有小脚的小鸟——” 其实,那么小的年龄,是想制造自己那番说词的可靠性?或者,想让哥哥在这个家庭里找回存在感? “没过几年,我的亲生父母来要回我,我不顾爸妈的挽留,不顾他们的无奈,认祖归宗,改姓了‘王’。” 宁夜无语,因为她能懂,其实那件事情以后,老板无法原谅自己。 “我还记得,展岩知道我回‘家’了以后,很生气很生气,足足有半年的时间,他谁也不想理。” “我亲生父母的家庭太贫穷,爸妈又是送吃又是送穿,没有他们,别说我了,翎翎那时候可能都被饿死了!所以,他们一家人,是我们的大恩人!” 宁夜知道了,老板为什么把展岩捧在手心里,除了亲情还有恩情。 “就连这公司,我二十岁那年,很想创一番事业,但是苦于没有半文的资金,于是,我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向爸爸借一大笔钱,那时展家的所有亲戚都反对,说了很多理由劝阻爸爸,那些理由,我确实一个也反驳不出来,当时,只有展岩说,‘爸,你的家产以后是不是都是我的?’在别人眼里,他问了个傻问题,但是,他接着说,‘如果都是我的,那你就把这笔钱给哥吧,哥胜了,咱就当借,哥输了,你们就当是我败掉的!’” 宁夜脸色一僵,终于有点明白了,原来,“王总”是—— 她摆了个乌龙,一直喊错了人。 “展岩这个人,心胸宽广,又重感情,如果翎翎能嫁给他,等于圆了我所有心愿——” …… “你呢,你是不是也觉得,其实他真的不错?如果我做得成红娘,他们亲上加亲,其实也是成就美事一桩?”她仰起脸,问男友。 男友根本没有在听,而是专心在制图。 她心里,隐隐有淡淡失落。 她交什么朋友,做什么事,男友总是不甚在意。 她把放在他腿上的手松开,他才终于有了点知觉,低头看了看她,想了一下,也终于交代: “其实我接下几天也很忙,没法在家里吃饭,你愿意和朋友出去,那更好。”这样,她就不会寂寞了。 “你要忙什么?”她马上警觉。 “我爸妈从新疆回来,要在W城待几日,我得陪他们。”他告诉她。 “伯父、伯母呀——”她将音调拉得老长,偷偷地瞄他,暗暗的希望他有所表示。 “恩。”但是,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平淡。 她有点急了。 “要不,我腾出一天,也陪伯父伯母到处走走?”她很想认识他的家人,很想得到肯定,于是,难免得有点心急。 因为她的话,他怔住了。 “不用了,我自己会陪。”没多想,他马上回绝。 她呆住。 一颗心,下沉、下沉。 “驭辰,其实……我爸妈催着,一直说很想见见你……”她试探。 他们都同居了,她爸妈肯定很想多了解他。 “不要了,我不想不自在!”他再次拒绝。 一股寒,自她的体内涌出,由她的脚底,开始往上冻。 “不自在……”她慢慢地起身,呆呆地重复他的话。 她回到床上,用被窝,把自己整张脸都蒙住。 因为眸底,有莫名心酸的湿意。 许久许久,她一动不动。 他欲言,又止。 只能,找话题问: “你睡觉了吗?” 她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他。 因为,心,莫名的痛。 第18章 下午,临近下班时间,办公室内,只有展岩一人。 翎翎出外跑银行了,而宁夜去洗手间了。 他用剪刀,将飞机票、出租车票、餐饮发票等剪得工工整整,然后一一排序粘在凭证单上,不敢出一点乱子。 昨天他没把小票剪好,糊得乱七八糟,小宁老师眉头打了结。 这几天,小宁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很浮躁,于是他只能格外谨慎,担心自己会被台风刮到。 按着计算器,他把一张小票一张小票加好,为免出错,并反复算了两次。 这财务的活,真不是人干的!一天工作下来,腰酸背痛脑发浑,比他背着几十斤的工具,徒步走几十里的路还累! 他习惯性的回掉计算器里的数字,伸伸懒腰,然后重新执笔。 数字才写了一半,黑色水笔居然没墨汁了,他用力甩了甩,发现还是不行。 于是,他趴过去,很自来熟地拉来小宁那个外观有点陈旧的文具盒,反正他的文具来源全部来自她这个老师。 打开她的文具盒,他动作麻利地找出一支水笔,迅速地记下脑袋里的那组数字,生怕记慢一点,他又得很悲剧的重新再重复工作一次。 OK,搞定。 他正想关上文具盒,但是,目光却被某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些药丸,被剪得一片又一片零散在文具盒里。 他有注意到,小宁确实每天早上一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吃药,非常规律,一天也不落下。 但是,这些药丸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标着“星期一”“星期二”这些日期? 宁夜去完洗手间回来,正好看到展岩拿着她的小药丸,一脸正色,低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窘迫的脸一红,她急忙夺回他手中研究着的药丸。 “你干嘛乱翻我的文具盒!”她的脸色不好,脾气更不好。 “你在吃什么药?生什么病了?”但是,他凝神,问。 如果有什么病,他可以帮她想办法或者介绍比较好的医生,不能自己乱服药。 宁夜整张脸都涨红了。 “喂。”他用笔管推她胳臂,一副今天得不到答案,势不甘休的样子。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没见过别人吃避孕药吗?!”宁夜非常头疼,很直接的回答。 饶了她行不行?他是不是故意在整她啊! 她这几天很烦,真的没心情和他开玩笑。 避、避孕药? 展岩谔住。 “去痘?”本能地,他反问。 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突然有点七上八下。 开什么玩笑啊?他见到她脸上长痘了吗?她全身上下最引以为傲得就是皮肤极其细致。 白他一眼,决定不继续陪他“玩”下去了。 “避孕拉,我年龄还小,不能怀孕。”于是,直接回答。 结婚生子都要经济基础为前提,所以认识到现实,避孕方面,她做得很彻底,之所以把药丸放在天天能接触到的文具盒里,就是不想因为漏服出意外。 听到这个答案,他脸上的表情,有几秒的空白。 “你有男朋友?!”他很惊讶,那种心情,形容不出来。 毕竟,他从来没见过谁来接她下班,也没见过她和谁在上班时间浓情蜜意地煲电话粥,所以—— 这段日子,她约他约得很频繁,害得他一颗心如小鹿直撞,还以为—— 他看了看一旁正空着属于翎翎的位置,有点了然了。 “我们是同学,交往四年了。”她闷闷地回答,一点也没有沐浴在爱情春风里的得意。 四年。 “男人不是这个疼法,避孕的活最好还是由你男人来吧,这种药吃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他关上文具盒,还给她。 她接过文具盒,往旁边一搁。 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象被打蔫了茄子一样。 她怎么可能有精神?自从那一晚以后,她一直和驭辰冷战。 但是问题是,他好象完全感觉不到一样,即使她对他不理不睬,他也没有想过来哄慰一句。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好象一直在唱独角戏,整场爱情中,好象一直是自己在自编自导自演,有时候觉得很累。”没来由地,她有点心酸与感触。 爱情中,是不是谁爱得深,谁就比较会患得患失? “发生什么事了?”他坐回位置里,狐疑地问她。 她的样子,好象很不快乐。 “我觉得,他可能不喜欢我。”她拼命地盯着某一点,不让眼底的湿意聚焦。 “何以见得?” 四年的时间,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一对情侣能在一起走过四年,展岩觉得就是已经认定彼此了。 “他不想见家长,也不带我去见他的家长。”这件事情,让她很受伤。 “你想结婚?”他问。 “没、没有啊!”她摇头。 她没想过这么早就结婚,毕竟以目前的经济状况,结婚根本是空谈,她又不是白痴! 展岩沉吟了片刻,很冷静的分析:“男人对这方面敏感一点,见家长,就代表某种程度的认定与承诺。有些男人在面对婚姻时,会有恐惧与迷茫的心情,而且,他如果与你同龄,思想、经济、能力都只是在逐渐成长与摸索的阶段,这个年龄的男人肯定会本能的抗拒任何一点与婚姻沾边的东西,这没有什么好奇怪。”他理性的安慰她。 但是—— “有什么事,两个人慢慢解决,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别憋在肚子里,伤了自己又伤了感情。”说完,他笑笑,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而她,扶着额,继续难受。 道理,她懂,只是,接受起来,有点困难。 “晚上我请你吃饭。”他一边粘单据,头也不抬,邀她。 “好啊,吃饱事最大,吃饱了人就有精神,人就开心。”她没好气地把他的做人哲学,现学现卖的搬出来。 他抿笑,“对,就这样,精神点,对自己好点!男人嘛,不要把他太当回事,他自然就会粘着你了!” 好了,既然如此,可以收工下班了!有美食,展岩也精神了,起身快手快脚收拾东西。 她又被他游手好闲的调调逗笑。 正想酸几句,“叮咚”她的手机,有点短信进来。 她点开,看完,马上慌了手脚。 一张小脸顿时容光焕发,格外兴奋,“展岩,我晚上不去吃饭了,我有要事!” “什么事?” “他说他父母晚上六点半的飞机回新疆,叫我下班后直接去机场,他介绍父母给我认识!”她忍不住抱着他的手臂,又跳又叫,找人分享快乐与喜悦。 这是展岩第一次见到她露出孩子般的神情。 因为,另一个男人。 第19章 好吧,他也替她高兴,只是—— “你确定,你要穿成这样去见男朋友的家人?”他一脸疑惑的问。 “穿这样……不行吗……”她低头,随着他的目光,望望自己朴素的衣着,顿时,连自己也有点无语。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有点阴沉沉,她怕会下雨,就穿了一条很陈旧的灰色运动裤,还有一双破到只可以当雨鞋的单鞋。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件羽绒服穿了几年了?”展岩实在忍不住了。 每次她一脱掉外套,他就非常非常想提醒她,他总是有看到细碎羽毛在空中飘荡。 她面露觑色。 “你赚得钱都花哪里了?你对自己,未免也太苛刻了吧?”他皱皱眉头。 刚认识她的时候,觉得很有意思,渐渐地,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刻薄自己的女人,每天的早餐永远是五毛钱一个的馒头,就连加杯豆浆也舍不得。 所以,她第一次主动说约他出来,要请他吃饭时,他真的很惊讶。 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整个事件到底不对劲在哪里。 “我……存钱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个有钱的老爸吗!”她不服气的顶过去。 “存钱也不是这种把自己青春都埋葬了的存法吧?”他不以为然。 他一直觉得,人要及时行乐非常重要,很多事情过了年纪,也没有了这个热情。 “要你管啊!”她哼他。 他们熟得很快,现在,她已经把他当成好朋友。 “你听我的,穿得漂亮点,别人家长也会对你尊重点。”他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当不懂事的孩子。 这社会,真的很现实。 闻言,她愣了一下。 “可是……我现在,哪有时间去买衣服……”她不是三岁的孩子,当然知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她穿成这样,确实对男友的父母也不尊重,而且,她也觉得,驭辰的父母,不会是很容易相处的那种人。 只是—— 哎呀,讨厌,驭辰为什么不早点通知她,让她现在心乱如麻。 “晚上我们三个人出去吃饭吗?”穿着一件时尚的米色风衣,羊毛短裙的翎翎,正好从银行里回来,迈入屋内。 这几天,他们三个人老是粘在一起,感情突飞猛进。 “不了,小宁有约会,我们改天。”展岩对翎翎自若地笑笑。 如果不知道饭局的“企图”,他还可以带翎翎单独出门,现在,还是算了,省得让大哥他们更加误会。 “好。”翎翎点点头,正准备等下班,没想到,展岩眼睛一亮,拉着六神无主的宁夜,跳到她面前。 “翎翎,商量个事!”他朝她勾勾手指。 …… “宁夜,你真的该买新衣服了,这件毛衣起毛到已经打结了!”洗手间里,换好衣服的翎翎,无奈地摇摇头。 “……” 她太悲催了。 她一走出洗手间,展岩看见她,就狂笑个不停。 “翎翎,对不住你了,你被我这后爸给虐待了!” 翎翎换上小宁的衣服,简直就象从烟囱里刚爬出的灰姑娘一样。 “我们换不了鞋,我是37码,宁夜是35码。”翎翎的个子比较高挑,反之宁夜就有点娇小。 “算了,我再想办法,可怜的娃,你早点回家吧。”他同情地拍拍翎翎。 都是他的错。 “恩。”翎翎点点头,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既然展岩开口了,她就不可能拒绝,幸好她有车,可以马上回家,不至于太丢人。 展岩回过头来,宁夜刚好不自在的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的目光,顿了一下。 随即,偏头又笑了笑,“你这是什么发型,中古时代穿越过来的?”把自己整个头发都绾得一丝不苟,而且,还有点不礼貌的油光。 难道,她连洗发水的钱也省? “我就说了嘛,算了拉,我打扮不起来的!”宁夜不安得拉着羊毛短裙,别扭坏了。 她穿了龙袍也不象太子!更何况,越是穿着这样漂亮,她脚下的那双破鞋,就显得越唐突。 她都没看镜子?很……漂亮…… “对自己有信心点!”他拉住她的手腕,刷了卡,提早下班,“我有个朋友是发型师,叫他用最快的速度帮你头发吹个发型!” “这怎么来得及啊!现在四点半了,连的士也不好找,而且可能还路阻呢?我不能迟到!”她被他拉着走,小步跟上他,急得半死。 她绝对绝对不能迟到! 他把她拉到自己的小绵羊面前,把仅有的一个安全帽扔到她面前,“做摩托车就来得及了!你去做头发,我去商场替你买靴子,六点之前,我一定把你送到机场!” 第20章 穿上崭新又时髦的靴子,再将头发换成浪漫的自然卷,宁夜差点快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办,我还赶得上吗?”但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实在让她无心欢愉。 这个时间,市区车多人多红灯多,要在六点前赶到机场,她生怕会有困难。 “没关系,我们不在底下走,开上高架桥就可以了。”既然承诺了,他就会努力做到。 高、高架桥?摩托车禁止上高架桥啊!太危险了! “我开得注意一点,没这么倒霉!” 所以,要不要上车? 犹豫,只有一秒而已,靴子一登,她牢牢拉住他腰际的衣料,深呼吸一口气,“那就麻烦你了!” 展岩笑了,“有什么麻烦的,都是同事,客气什么呀!”伸手,替她戴好安全帽。 “鞋子买了多少钱?明天我去银行把钱提出来,还给你!”她追问个不停。 好肉疼,疼得简直要她命,但是,如果能让驭辰的父母喜欢她,这钱花得值得! “算了拉,不是说过我送给你吗?!”他怕说出来,会吓死她。 毕竟,商场还没有开始打折,而有牌子的冬靴更绝对不便宜。 “不要!”即使大家经济能力不对等,但是她不能占他便宜。 “后天我生日,你买份小礼物送给我就可以了,当我们交换礼物!”他随口说说。 他有顾虑到她的经济绝不轻松,怂恿她买鞋的人又是他,而他买东西只挑看得上眼的,不太计较价格,所以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这双鞋的价值。 那时候的他,无心,自然根本没想到另一层,送鞋子的寓意实在不太好。 他生日? “你喜欢什么礼物?”她马上问。 “随便,都可以。” 让他自己说,她且不是太没诚意了?呵呵,有诚意的话,她自己去挑个他会喜欢的礼物! 已经帮她戴好安全帽,发现她的裙子实在短到不行,坐在摩托车上,很容易春光外泄,于是,他脱下外套,盖在她大腿上。 “不行,你会冷!”她马上反对。 “我在雪山顶上,都能穿着背心,和登山协会那些团友们摆出‘威武征服’的骚包样拍照留念,现在连初冬都还没开始,怎么可能会冷?!”他嬉笑。 他的身体底子不好,现在能这么强健,绝对是锻炼出来的。 “有机会,一定要看看你那些探险照片!”她很感兴趣。 有时候,她觉得他活得真好,痛快淋漓,真让她羡慕。 “有机会再说吧!”他哈哈一笑而过。 太隐私,他不随便给人看自己的照片。 除非—— 是他喜欢的人。 因为赶时间,他的车速很快,在高架桥上,她整个人仿佛在空中飞驰的感觉。 有点害怕,她把他的衣服拽得很紧很紧。 “再过两个山洞,机场就要到了!五点四十分应该能赶到,到时候你还可以和男朋友的父母,在机场喝杯咖啡!”他说得骄傲。 吼吼吼,他对自己的车技很有信心! 但是,人往往乐极,就会生悲。 “啊,前面有交通事故!”她惨叫。 …… 段驭辰一次又一次去看手表。 “不等了,什么东西嘛!”段父很恼怒。 “爸,再等等吧,她快来了。”他拉住父亲的手,安抚。 “驭辰,我们要上飞机了,没时间了。”母亲,也很为难。 “但是,她真的很诚心,想认识你们。”他替女友说话,“再等几分钟吧,应该是路阻得厉害。” 他不是木头,这段日子宁夜都在与他冷战,他不是真的一无所觉。 只是,他在下午才考虑清楚这个决定。 又等了几分钟,段父开始冷笑,“这就是她说的诚意?” 人还没见着,对她的第一印象,已经跌为负分。 “简直乱七八糟,莫名奇妙!”段父拂袖,拉起皮箱,就怒然朝着安检处走去。 虽然生意失败了,这几年日子也过得艰难,但是,段父出门要坐飞机,住宿起码要三星级的旅馆,而且股子里就是还有一股有钱人的大脾气。 “驭辰,妈也不太喜欢这个女孩子!儿子,你的条件很好,不必这么早就把自己定下来。”母亲按按他的肩膀,表达着自己也不太想见到那个女孩的意愿。 他沉默、沉默。 “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给她一点钱,咱把该还得还了,不要再耗在一起,把她打发走吧!”段母希望儿子能娶个有钱人的千金,下半辈子能风风光光,而不是和一个穷丫头搅在一起。 “妈,我不能分手。”但是,他拒绝,“你们以为,我大学三年就真的这么争气,什么都能自己搞定?没有她,我进不了大学,连住宿都成问题,没有她,那三年,我不知道退学都被退几次了。”好几次凑不齐杂七杂八的学费,生活费偶尔断了线,都是她在背后偷偷支持着,这些事情,他不提,难道就能抹掉? 儿子的话,让母亲面露觑色。 “你自己想想清楚吧,总不能因为亏欠了对方,就这样一辈子任她予取予求,还恩下去?!”母亲叹了口气,追上了丈夫的脚步。 望着父母的背影,他的唇,抿得很紧。 “亏欠”两个字,象一根刺,刺入他的心房。 …… “驭辰,对不起对不起!”机场的自动门一开,她快步奔来。 速度快到,象五十米赛跑,快到,抓住他的手臂的时候,她的脚重重扭了一下,差点摔了个跟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同事送我过来,但是我们在路上遇见交警,本来罚钱就没事了,但是那个交警扣着我们的车,又只顾着处理交通事故,把我们晾在一边!我想拦车又拦不到车,急到不行,我同事差点和交警吵起来,打了很多关系电话,那交警才把我们放了——”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男友望着她的神情,过于冷漠,冰冷到好象望着陌生人一样。 她被冻得颤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伯父伯母呢?” 现在刚好是六点,还有半个小时,如果、如果…… 他冷漠一把拂下她的手,语气凌厉,“他们凭什么等你?” “我——” 看着她那一身崭新又漂亮的打扮,他寒心,“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有时间打扮,却没有时间早点赶过来! 他以为她在意,但是,没想到,是他想错了。 她被指责到,说不出话来。 见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一股很重的恼意,却上他的心头,“我回家了!” 快步,甩下她就走。 “驭辰!”她想追,才追上一步,被扭到的脚,已经痛到差点掉眼泪。 她在他背后,喊他的名字。 “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见到你!”他回身,冰冷地瞪视她一眼,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痛颦的眉。 这一眼,充满无尽的厌恶。 她整个人都冻结。 第21章 把宁夜顺利送到机场,展岩驰着小绵羊,突然觉得自己肚子呱呱叫,快要饿扁了。 很想很想到哪大吃一顿,即使一个人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想马上见到美食,让自己心情变畅快起来的欲望。 真是奇怪,干嘛心窝闷闷得,不过和交警吵了一架而已嘛。 好吧,他承认,这股闷,从下午开始,一直缠绕着他。 机场附近有一处非常驰名的海鲜楼,他拐了半天,终于找到位置,停好车,点好菜,悠闲得在座位上等吃的。 拿出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以后,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四十分。 小宁老师应该已经见完男友的父母了? 沉吟了几秒,他还是拨通了她的手机。 那声等待接通的长鸣,非常的绵长,他等了又等,几乎以为要挂线时,手机被接了起来: “小宁老师,怎么样了?对方的家长有没有夸你长得可爱又懂事?”他闲适地靠着椅背,嘻嘻笑。 “……”手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宁老师?”他迟疑地再唤了一声,以为收讯有问题。 但是,手机里,确实传来很细碎、很细碎的啜泣声。 声音很轻很轻,但是,他听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收起闲懒的笑容,急忙追问。 “……”她不吭声,但是,他继续有听到抽鼻子的声音。 “你在哪?还在机场吗?”他一边讲电话,一边到结算台上结帐。 “……” “你别哭,五分钟后,你到我刚才放你下来的地方等我!” “不……” 她终于发出一个声音,但是,他已经挂断电话。 …… 果然,只有五分钟,他开回机场。 她已经站在那里等他。 “你男朋友呢?”扯下安全帽,他就问。 那男人哩,哪去了? “他坐机场大巴走了。”她低头,告诉他。 那她呢?为什么不是两个人一起走? “见到他父母了吗?”他问。 她摇摇头,鼻子红红的,强忍住眼泪。 他有点明白了,他弄巧成拙了,没帮她赶上时间。 但是,能有多大事啊?这次见不着就下次嘛! 那个男人说什么不入耳的话了? 他有满肚子的问题,但是,他知道现在不适宜提问题,因为瞎子都看得出来,她的眼睛红红的,刚哭过。 “上车吧,我带你回去。”把安全帽重新扣回她头上,他扯她上车。 回程的路上,他把车速放得很慢,因为再也不用为了谁赶时间,而硬把小绵羊逼成龙卷风。 她这次,坐在他后面,牢牢地搂住他的腰际,整张脸都贴在他的后背上。 因为,她在哭,一种很无声、很委屈的哭法。 背上有湿润的触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没有回头。 继续,慢慢开。 “我呀,刚才原本准备回去了,没想到在机场见到一位旧同学,就随便聊了几句。”他开始编故事,讲笑话给她听,“她和班级里的一位男同学是班对,然后她很搞笑,心情不好时,就拿男朋友来练拳、滴蜡,有次她男朋友全身都是水泡,跑过来和我们哭诉,结果她男朋友刚想脱衣服,她就踹门进来……” 但是,她没听完,扯着他的衣服,“呜呜”的终于哭出声音。 别人把男朋友拿来练拳、滴蜡,她把他当宝一样珍惜着,为什么她爱得男人这么过分?! 听到那有一声没一声的哭声,他连讲笑话的兴趣也没有了。 她每哭一声,他的心,就被扯了一下。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 车,继续慢慢开,尽量,不让冷风吹到她。 …… 晚上,十点,他送她回到家。 “你们住在一起?”望了望这栋破房子三楼微弱的灯光,他问她。 她点点头。 哭了一个晚上,仿佛把眼泪都流光了一般。 “要不要晚上借住我家?”他又问。 这种情况,男人还没道歉,怎么可以回去?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摇摇头。 他们不是没吵过架,她不想把问题扩大。 见她如此,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后天我生日,如果你们和好了,你就把他也一起带过来,大家认识一下吧。” 他想见见那个男人,非常想。 能把她欺负成这样,还能让她如此死心塌地,他真想见识下,那男人有什么魅力! 真是奇怪,他干嘛愤慨成这样?别人的感情,他这外人,不该插手。 她点点头,把安全帽摘下来,还给他。 “谢谢。” 说完,她低着头,忍着脚腕的抽痛,默默地转身,上楼。 你真的不考虑,到我家借宿一晚? 这句话,他很想很想再次开口,确认一次。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别人的爱情,他不该搅合在里面。 只是为什么,突然会有心疼的感觉?很想、很想叫她,不要这么傻气。 …… 家门口,她犹豫了好一会儿。 或许,这个时间,她应该回父母家?虽然,她实在不想让父母担心自己。 她掏出钥匙,还在犹豫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回来了?”他淡声问。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吃过了?” “恩” “外面冷。”他把她拉回屋内,关上门。 她仵在门口。 “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吧。”他拍拍她的手,然后松手。 仿佛争吵,没有发生,然后,他继续坐回电脑前绘图。 这,算和好了吗?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永远不懂他。 第22章 在外面,他和她总是保持距离。 他天性偏冷,不喜欢她挽着他、靠着他,每次在公众场合,她只要一贴近,无论他们前面有没有人,他总是不自然的轻轻格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他与她之间,这种特定的间距。 昨晚,他们又做爱了。 是谁说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生活,还有太多的琐碎,他们实在没有时间再继续争吵、冷战。 也许,或者,他们还没结婚,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直接晋级成老夫老妻的那种沉闷。 但是,有什么办法,除了爱,他就象她的亲人,就象她的孩子,不过只是在心情恶劣下,说了一句难听的话而已,又有什么不可原谅? 老人总说,吵架伤和气,所以,她实在不想再“伤”下去。只是,有时候,她不愿去承认,其实不吵不闹,一种平板而冷漠的生活,也是很伤和气。 每一次的争吵,每一次的冷战,都会在她的心房划下一道伤痕,那些伤痕,她只是不愿意去看,不愿意去想,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今天,刚好是周日,也是展岩的生日。 晚上他约大伙一起去K歌,全部都是年轻人,大家集体买了一个蛋糕,原本按照她的性格,这样就够了。 但是—— “这个登山包很有性格、很帅,对不对?!”她眼睛一亮,在商场的柜台上,拎起相中的登山包,询问男友的意见。 展岩喜欢黑色。 但是,她下一个动作翻到标价牌上,定睛看到这么“帅”的价格,她脸上的喜悦,首先垮了下来。 现在物价怎么这么高啊,一个这样的包,居然要卖到近三千,宰人也不是这种杀法。 叹口气,不用男友给意见了,她把包放回原位。 于是,她只敢拿小样的物品。 她拿起一个造型很新颖的不锈钢户外伸缩折叠水杯,觉得满实用,于是,又问男友,“这个好吗?” 她只买得起这种水杯,虽然,价格也不含糊。 如果是她自己用的话,她绝对绝对塑料杯就OK了。 “送水杯不好。”他抽掉她手里的水杯,淡声道,“我帮你挑吧,我们再去其他柜台看看。” 这水杯不好看? 她想了一下。 好象,是不太实在。 跟着男友的脚步,她再三留恋的回头。 那背包,真好看,只是可惜了价格—— …… “他抽烟吗?” 在打火机专柜上,他询问。 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要送朋友礼物,他肯定会认真当参谋。 “没见展岩抽过烟。” 她偏头想了一下,回答。 …… “送瓶红酒或者洋酒?” 他在专卖洋酒的货架旁,询问她的意见。 “不要了,展岩的胃不太好,喝酒太刺激了。”她微微一笑,摆摆手。 是吗? …… 他连问了几样东西,都被她慎重考虑后,否决。 “再挑下去,今天要买不下来了。”他淡淡的阐述一个事实。 也是。 “你最近很喜欢提这位同事。”他神经再大条,也注意到了。 有吗?她愣了一下。 有,一天都要提好几回。 “这两天,好象都有人用摩托车载你上下班,就是那位同事?”他看她一眼,问。 还有机场回来那天。 他们租凭处是旧房,隔音比较差,楼下声音稍微大一点,都听得很清楚。 所以,他知道,这两天都有人接她上班。 “恩。”她老实回答。 得到答案,他淡声提醒,“到底是男同事,走得太近,会惹人误会。” 闻言,她的笑容,淡了几分,“我的脚扭到了,一走太久的路,脚就会痛,展岩才顺便带我一程而已。” 他的个性和她不同,考虑得比较多,她自然明白。 她的脚扭了? 他惊讶,“什么时候扭到得,我怎么不知道?” 只是扭了一下脚,她还不至于嚷得全天下都知道,但是,他怎么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脚泡了两天热水,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好多了。” 这个话题,她不想继续下去。 她把自己走得平平稳稳,不代表,她真的如表面一样没事。 “送男式香水吧,香水是日常用品,而且,礼物的轻重也适宜。”离聚会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他帮她选好礼物。 香水? 迟疑了一下,她才点点头。 于是,取出银行卡,他去付款。 中国不流行共同帐户,所以他们的存款全部一起存在一个她名字的帐户上,他持卡,她留折,以备不时之需。 …… 第23章 包好礼物,以自己和男友的名义写好祝贺的卡片,一同赶到约定的KTV,同事们基本都到了,寿星公自己却还没有到场。 她把男友向同事们一一介绍,盯着男友那长俊逸的脸,好几位女同事都看直了眼。 她没有过多的虚荣心,虚荣心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已经是浮云。 因为,她明白,背过身,同事们一定会偷偷讨论:宁夜的男朋友,比她胜太多了。 曾经,为了这些话,她难受过,也伤过自尊,但是,这种事,习惯就好。 “展岩被亲戚们拖住了,在想办法逃身呢!”翎翎接了个电话以后,告诉大家,“展岩让我们先自己玩!” 驭辰正被好几位女同事缠住,她们都很自来熟得问东问西,个个兴奋到恨不得连对方三围尺寸都挖出来。 男友严谨到有问必答,想替她打好关系。 但是,她看得有点不滋味。 “翎翎,你送什么给展岩?”只好,拿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敢肯定,翎翎肯定不会象其他同事一样,只凑个蛋糕的钱。 虽然,集体只送蛋糕就OK,是展岩的意思。 “我买了个包。”果然,翎翎笑着,将沙发上搁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式包,拿出来给她看。 她定睛一看,妈呀,就算她再不认识牌子,也知道这是LV的公事包。 翎翎真是大手笔啊。 心中,她暗暗庆幸,刚才没晕了头买下那个包。 “我哥送了五万块的旅游卡给他,你要免费旅游的话,去削他一顿!”翎翎和她说悄悄话。 人比人,真的会死人。 听说,这还只是小意思。 展岩每一年的生日,他的姑姑们不是送基金就是股票,或者直接给现,反正都会让他大丰收。 这时候,因为按了服务铃,包厢的服务员推门而入。 那位服务员,穿着红色旗袍,露出细长的胳臂,整个身材包得玲珑有致。 她背对着他们。 当时的气氛,宁夜和所有人都不可能太注意,只知道,对方有一头很美丽的长发。 然后,她帮他们调试音响: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 也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 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 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 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 也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 我会好好地爱你,傻傻爱你 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 音响里,很美的一首歌,在轻轻吟唱。 这首熟悉的旋律,让段驭辰微微抬了抬眸。 “请问,您们的音响声音大小,这样可以吗?”女服务员转过身来,询问大家。 她有一张,很美、很苍白、也很浓艳的脸。 “可以,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按服务铃。”翎翎微笑,回答。 宁夜没注意,因为她在专心翻看那个LV的公事包。 “如果,你们要找陪唱公主的话,我是4——”女服务员的话,才刚说到一半,打住。 因为。 四目,鄂然。 “抱歉,打扰了,祝你们玩得愉快!”女服务员马上鞠了躬,快速推门而去。 那时候,宁夜真的没注意这些细节。 直到好一会儿,男朋友怔怔的站起来,也向外面走去。 “驭辰,你要去哪?”放下包,宁夜问。 “我……”他的脸,有点过度苍白,“我去下洗手间。” 她以为,是这里空气不好,他需要透透气。 “恩,好。”她点点头。 他看了她一眼,在她单纯信任的眼神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推门而出。 半个小时后,展岩来了。 “喂,小宁老师,师公哩?”展岩问她要人。 对哦,他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找找。”于是,她到走廊,找了一圈,也没有男友的身影。 拨通他的手机,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起。 “你去哪了?展岩要切蛋糕了。”她告诉男友。 “……”男友不吭声,只是微响的喘气声,有点压抑,有点沉重。 “出什么事了?”她觉得不对劲。 “没有,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家了。”最后,他淡声开口。 不舒服? 她颦颦眉,担忧,叮嘱,“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人不舒服不要省钱去坐公车,记得打的回家!我等展岩切了蛋糕就马上回来!” 那时候的她,耳朵里,听到手机那方,公路里,来来往往,汽车的喇叭声。 第24章 “切蛋糕拉,切蛋糕!” “OK!” 在大家的催促声中,展岩笑吟吟地拿塑料刀,垂直向下,正准备切下去。 “我还没到,你敢切?!”包厢门被风风火火的推开,只见一阵旋风刮过一样,有人大刺刺地闯了进来。 宁夜和所有人一样,吓了一跳,然后,被一张英气勃勃的脸蛋吸引。 “我为什么不敢切?我偏切!”展岩不意外,只是朝对方扬扬眉,说时迟,那时快,刀起刀落,他已经把蛋糕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吼,你去年不等我,马的,今年又不等我!”对方气愤地拎起蛋糕,就想砸他的脸。 对方的行为很大刺刺,甚至有点粗鲁到和男生几乎没有区别,宁夜和大家一样,一愣一愣。 “酥金金,我又没邀请你!”他哈哈大笑,抓住对方的手腕,不让她用奶油攻击他。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一个拿蛋糕当武器,一个拿刀叉当防备,于是顶过来,撑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不要闹了,蛋糕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扔的!”他笑得很大声,看得出来,是真的心情不错。 “你去年答应我什么了?你又食言!”她不放过他。 “别闹了,你不是跟教授出门了吗?”用力推回去,坚决不让腻腻的奶油侵犯到。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意外惊喜吗?!”见敌不过他的力气,又被他逃了,她含恨地重重踹他一脚。 “妈的,酥疯子,你少点力!”他抱着吃痛的腿,跳脚。 明天肯定要青紫一大块了! 见终于欺负到他了,她扬扬眉头,很得意。 他们感情很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于是,同事们开始闹了,“展岩,女朋友啊?很有朝气,很帅哦!”宁夜也跟着大家一起笑。 他听得,笑弯了腰。 妈呀,“帅”,真TM贴切! “谢各位捧场,毕姓酥,名金金,就是这位展公子口中的酥疯子!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没关系,日久生情进行中,他一定会被我追到的!”面对大家,酥金金三言两语就介绍了自己,还落落大方的宣布爱情豪语。 宁夜有点羡慕地看着神采飞扬的对方,她总是羡慕勇者无惧的人。 酥金金的嗓子不细,嗓音不怎么好听,说起话来有一股豪爽,笑起来,更是露出整洁牙齿的那种肆无忌惮的大笑。她五官长得满靓丽,是那种向日葵一样朝气蓬勃的美,她的肤色有点黑,是麦芽色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常曝露在户外,满世界走的那种人,和展岩一样。 “哦,原来是将来一定是……”大家都笑得暧昧,纷纷望向展岩。 “听她爱扯淡,我哥们呢,也是我的黄金搭档!”他对大家介绍。 哥们就代表“男同志”,听见没?纯粹是男同志! “酥疯子,既然人来了,送我什么礼物啊?!”展岩厚颜地向对方勾勾手指,索要礼物。 “我送你的,你一定满意!”酥金金很自信。 他乐了,“那还不快拿出来啊!” 酥金金拿着个屈臣氏的塑料袋,塞到他怀里。 他低头一看,果然,更乐了。 “这什么玩意?”他拿着一瓶透明包装的塑料瓶,念出瓶身上的文字:“免洗洗手液?” “对啊,你老是跑回W城,不就图能一天洗三次澡?”这家伙,变态得爱“冲冲冲”,在户外肯定没有这条件,于是每隔一段日子,他就会回家“冲冲冲”让自己洗个痛快,“以后我们跑到没水的地方,你只要拿这个搓搓搓就可以了,搓遍全身就可以了!”她可是很照顾他的需要。 他笑了,“洗手的怎么洗身体?!”丫的,当他是笨蛋啊! “我帮你洗就可以了。”她故意误解他的意思,一点也不害臊。 “滚!” “拿十几块钱打发我,你也真人才!”他嘴上这么说,但是却把酥金金送的礼物,第一个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嫌便宜啊,得得得,反正晚上闲着也是闲着,咱就找处干净的地方,我给点力,把自己最珍藏的东西送你!”好说好说! “酥疯子,对不住你,哥晚上事忙!”滚你妈的,哪凉快待哪去! 比脸皮厚,真是厚不过她! 宁夜发现,他们相处很有意思,大大咧咧的,会让身边的人也笑弯了腰的那种。 “小宁,你送我什么?”他决定不理酥金金了,这女人绝对人来疯,他怕疯起来到处拆他的台。 “买了一瓶香水给你。”她笑得很拘谨。 他的笑容,明显怔了一秒,但随即,恢复灿烂,“好啊,谢谢!” 他不擦香水,香水对他说来,和驱蚊水没有区别。 “我可能得提前走,驭辰好象有点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很没有礼貌,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行,没问题。”他爽快答应,玩笑,“男朋友当然比较重要,放心吧,我很了,不会吃醋的!” 今天没见到她的男朋友,有点小遗憾,但是,转念一想,其实见不见,意义根本不大。 吃了蛋糕,宁夜就匆匆起身。 展岩的这个生日会,让她过得有点小愧疚,她原本朋友就不多,难得有缘结识一个好朋友,自己又这么重色轻友。 快关上包厢门的时候,宁夜看到展岩和酥金金在抢麦克风。 两个人,笑得都如此张扬。 真般配。 而她送的香水,和翎翎送的LV公文包,一起被搁在沙发的一旁。 包厢的门,关上。 里面的那张笑脸,凝了凝,淡了几分。 谁也没有发现。 第25章 段驭辰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控制不住,在这样的场合,还是追了出来。 也许,他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凤姐,我今天不上班了!”慌慌张张地,金静奔入化妆间,好象后面有毒蛇猛兽在追赶。 也不管会不会有人进来,她毫无羞耻心,直接拉下旗袍的拉链,只着内衣裤,根本不在意周围是不是有人看着,就这样套回自己的衣服。 “不上班了?”颦颦眉,被唤凤姐的女人那嘴唇上抹得艳丽的红,一张一合,极其刺人,嘲讽道。“金静,你好不好笑!前几天求着让我给你条生路走,让你有工开,现在居然来这套!你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那个金静?” “对不起,我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转过身,但是,下一秒却是一脸凄楚地哀求道,“凤姐……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千块?”即使嘴唇抹得腥红,她的脸上,还是有一股病容的苍白。 听到她的话,被唤凤姐的女人,冷笑,“你找我借钱?我有没有听错?你居然又敢找我借钱?!” 凤姐拂袖,但是,她却厚颜扯着对方的衣服不放,“凤姐……求求你,借点钱给我吧,今晚我没钱的话,会死的!” “金静,我看这样吧,你还是死了干脆点!”对方不领情,极其厌恶、绝情地推开她,阔步而出。 “凤姐……我求求,只借一点就好!”她追了出去,但是,站在门口的人,让她更苍白了脸,顿住了脚步。 凤姐好奇看了一眼僵仵在门口,俊貌过人的年轻人,最终,还是乘机离开。 “凤……”她只能干着急。 “静,我们谈一下吧。” 这声“静”,只藏在他的记忆里,时间久到,喊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 但是,心底被疼痛击中的感觉,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仿佛就在昨天。 “我们不认识。”捂着脸,她就想逃。 但是,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有点用力。 因为,手,有点微颤,因为,如此紧张。 “我们谈谈!”他坚持。 已经很久,他的情绪里,不再存在如此惊淘骇浪般的波动。 波动到,他终于能真实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金静的语气,也突然烦躁与不客气起来,“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离开你吗?” 当年,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是生活,和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行,你如果想知道答案,那你借我点钱,我马上告诉你!”她露出很厚颜无耻的表情。 当年,她调皮、她媚娇、她喜欢使坏,每一个她,都是他的最爱。 他们的感情,开始的很早,几乎可以属于青梅竹马。 金静没有父亲,母亲改嫁以后,她就成了拖油瓶,她不喜不便住在那个家里,于是,他的家就是她的家。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偷尝禁果?两个人初二或者初三?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开始,她热烈奔放,他温柔宠溺,曾经的那么多甜蜜,如此刻骨铭心。 让人,不敢去回想。 因为,很痛。 “行。”他淡淡地问,“你要借多少?” 他的爽快,让她愣了一下。 她的眼睛很利,他虽然衣着整洁、有自成的一股风雅,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报得出名字的名牌,还有,他里面的衬衣,算是高档货。 但是,有点眼熟,象她认识的一朋友的工作服。 金静咬咬唇,不可否认,他的人、他的声音,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清澈,让人心动不已。 显然,这几年,他生活的不错,起码,没有她以为的潦倒与不振。 “五千……不、三千也可以……”她怕自己狮子大开口,会吓跑他。 事实上,她身边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借钱给她。 第一次向朋友们开口时,朋友们都很爽快,只是借来的一千元又一千,很快,就变成挥霍一光,接着朋友们就有所迟疑,再接着,借钱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所有人的借口变得一样,或者,和凤姐露出相同的表情。 “现在提给你吗?”他问。 “如果……可以……”她变得有点吞吞吐吐。 他扭头就走,因为,这次,他知道,她一定会跟上。 金静,和宁夜不同。 即使他如此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就是事实。 在附近,找到最近的ATM机,将银行卡塞入,半分钟的操作之后,他拉出柜员机吐出的卡,拿起一叠人民币递给她。 “五千块。”他一脸平静,“你现在借到钱了,可以告诉我了吗?”当年,她为什么走,又去了哪里? 接过,那叠红色钞票,金静有点心虚,又不免有点得意。 当年的他,任她予取予求,现在,还是这么单纯。 “能为什么?不爱了而已,我只喜欢有钱的男人!”于是,她胆子也大了起来。 果然。 他阖阖目,还是被一种痛苦的力量打中。 曾经,万夫所指,他也不信,现在,能清清楚楚听到答案,真好—— “好,我知道了。”他心灰意冷。 “要去喝杯咖啡吗?我请客!”她象以前一样,将芳馥软绵的身躯靠向他。 也许,还可以重温过去的缠绵。 反正,她拿了他的钱。 “不用了,我女朋友还在等我。”他避开,不让她靠过来。 他有女朋友了? 他明显排斥的动作,让金静愣了愣,有点不甘,又有点嫉妒。 浓妆艳抹、过度苍白的脸,刚想重抹上蜜般的笑容,但是,身体却莫名猝颤了一下。 “我……还有点急事,不、不方便再和你再聊下去……”一双眼游移不定。 有时候,他干净的气质,会让人有点自显惭愧。 “恩。”他点点头。 她紧握着钱,转身快速没入喧嚣的人群里。 这一次,他是亲眼见着她离开。 心情,压抑、沉重,却也解脱。 ……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低头,看一眼来电号码,是宁夜。 是他已经决定,要走完一辈子这条路的女人。 只是,突然,有点无法面对她。 “你要照顾好自己,人不舒服不要省钱去坐公车……”听到他的谎话,她信任、叮嘱着他。 以前,这些叮嘱,听在耳里,无感、也有点烦。 但是,今夜,站在车水马龙的喧嚣都市,觉得,有淡淡的暖意。 第26章 和过去一样,宁夜发完工资,当天就去银行存钱。 钱这东西千万不能留在身边太久,否则怎么飞出去都不知道。 最近因为做媒,老跟着展岩和翎翎到处“见识”,咖啡室、酒吧、音乐吧、电影院,这个花花世界,让人简直眼花缭乱,乱到她都有点想打退堂鼓。 偏偏那两人约好一样,她不去,两个人就总是约不起来。 宁夜承认,自己意志力薄弱,在展岩和翎翎的联合攻击下,有点快被带“坏”的倾向。现在的她,对物质生活开始有点蠢蠢欲动。 偶尔经过商店橱窗的时候,她常常会被漂亮的衣服吸引。 都说女人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宁夜知道自己打扮起来,肯定不会再象现在那么沉乏无味,但是,美丽是个无底洞,要靠金钱堆彻出来,就好比—— 宁夜低头,看看自己脚上陈旧的球鞋。 她有新鞋,但是,却没有匹配的新衣服,所以,她只能很珍惜的将那双靴子擦得干干净净,放在衣橱里。 不要再去想了!绝不能乱花钱,每多花掉一分,“家”的梦想,就离她远了一步。 只要,她有了一个小小的“家”,就不会在这个城市里如浮萍般,只要条件稍微好转些许,她会努力把自己失落的青春,一点一滴找回来。 所以,她要坚持住!不要被外界迷惑!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她象以往一样,只留下八百块的生活费,将剩余的工资全部都存进了存折里。 她现在啊,最大的快乐了,就是数着存折里的数字。 如果她猜得没错,存进这笔钱,他和她的共同储蓄,就能到六位数了,离家的梦想,终于有了一个阶梯,如此一念及,真的很喜悦。 前方,相当光明! 从银行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存折本,她打开自己的“动力”,看到余额,笑容凝了凝。 奇怪,怎么还是五位数?仔细一看,几乎从来只入不出的帐户上,多了两笔支出。 一笔,是在商场的刷卡,展岩的生日礼物。 另一笔,莫名其妙,同一天居然支出了五千块巨额。 宁夜愣了几分钟。 …… 晚上,宁夜干完家务活,窝在被窝里,用膝盖顶着课本,一边温书,一边划重点。 家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张书桌,一台电脑,那是驭辰的位置,即使她也很需要,但是她不会去霸占。 “在看什么呢?”今天,他回被窝有点早,翻翻她的书,问她。 “考助理会计师的课本呢。”她回答。 不是告诉过他,他又忘记了? 唉,反正他一向记性“不好”,和他说话不知道是常恍神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她说过的话,他基本都不太记的。 他想了一下,“明天我去买张新桌子或者你先用我的桌子。”她这样蹲在被窝里复习,太吃力了。 她被吓到,真的有被吓到。 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有多怎样,而是他的语气,有点温柔。 他总是喜欢皱着眉头说话,或者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表情,很少象现在这样,把声音放柔。 所以,她呆了好久,也回不过神来。 因为她好象被雷劈到一样怪异的表情,他也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 他咳了一声,“那个……或者我去店里的仓库看看,有没有废弃不要的桌子。”他知道她节省,一定舍不得再买张桌子。 她这次回过神来,“不用了,家里这么小,摆不下呢!” 他今天,好象怪怪的。 想了又想,她终于忍不住,问,“驭辰,我们……帐户上,怎么少了五千块?” 听到她的问话,他的神情一紧。 “我、我不是管你用钱,我、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想回答也没事!”她赶紧又说。 帐户上也有三四万是他的积蓄,她怕自己的管太多,会引起他的反感。 他沉思了一下,然后,很平静很平静地说,“我拿去报名参加学习班了。” 学习班? “对,考室内设计师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报读了一个短期课程。”他一气呵成地说完。 说了一个谎,必须圆下一个慌,谎话,有时候往往只能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她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他把钱借给别人了。不是她小气,只是借钱给人这回事,通常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更何况如果让对方还钱的话,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她知道他肯定不擅长。 “自我增值确实很重要,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她宽容的笑笑。 这几天,展岩一直让她有空就重新去读大学,哪怕是读个夜校也好,所以听多了,她很熟“自我增值”四个字。 因为她的话,他有丝动容。 他正想主动揉揉她的头发,“叮咚”,他的手机有新的短信进来。 他整个人一僵。 因为,他猜得到,是谁找他,对方,又是什么目的。 她低头继续温书,没有太过敏感。 第27章 认得他的工作服,要找一个人太容易。 于是,金静打电话给他。 “想约你喝咖啡呢!” “谢谢,不用。”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非常有距离感,和记忆中的他,完全不同。 他是不是怕她再次向他借钱?果然,在同一个人手上借到第二笔第三笔钱的几率,微乎其微。 早上,金静裹着新买的时髦羽绒服,踩着细跟的高跟鞋,又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照旧,等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回短信。 所以,他在学冷漠,在学专一?金静冷笑。 身体里,仿佛有千条万只虫子在噬咬着,心底一股不服输的气焰被激起,她不停的给他拨电话,决定打到他接为止。 她一边拨着号码,一边快速穿过马路,向他工作的地点赶去—— “吱——”只听见一声急刹车,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段驭辰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你女朋友被车撞到了,请马上到XX医院。”肇事者很焦急地告诉他。 他被吓的脑里一片空白,急忙拦了出租车,匆匆赶到医院。 推开急诊室的门,看到右脚包得象粽子一样的金静,他才恍然,自己居然急到没问清楚就赶来了。 “你和他们说,我是你男朋友?”他蹙蹙眉。 金静低着头,盯着医院的地面砖,“是,因为我没有可以联系的人。” 一句话而已,让他好不容易懈起来的心防,有点倒塌。 他警告过自己,他不可以和金静有任何联系,因为他明白,这女人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 但是—— 这个城市里,她确实没有可以联系的人,金静的母亲有了新家庭以后,早就不管她了。 “要我帮你先付医药费,对吗?”于是,他软了态度。 但是,她递出一个信封。 “医药费对方已经付清了。对方赔偿的很少,我只能先还你二千块!”她脸上的表情,很肃严。 她总是调皮的、没心没肺的,这样认真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方赔偿?先还他二千块? 顿时,他有点慌了,“算了,不用了!” “不用?”她脸上闪过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最近躲我躲得这么厉害,不就是怕我再向你借钱?!” 不是的。 之所以骗宁夜,这笔钱他花在培训上,就是因为他没有要回钱的打算。 叹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有,这钱—— “我愿意和对方一次性私了,就是想拿到钱还给你!”她的手里抓着一张签了双方名字的协议书,“但是,好象不够——”她的样子难过、沮丧。 私了?这怎么可以?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呢? 但是,她的眸里,有强忍的晶莹泪光,“我、我……只想快点拿到钱,再也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那些眼泪,打在他心里,生疼着。 记忆里的金静,她不爱哭,她总是说,我要每天笑得很多,让你多爱我一点。 他不想去看那些眼泪,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可以把她拥在怀里轻声安慰。 他已经和宁夜在一起了,很多事,不可能去想,不可能去做。 “你以为四年前,我就想离开你?我是因为太爱你了,不想看着你受苦,才会把自己给了一个老头!”她再也忍受不住的,冲着他大声喊道。 他震住。 不可能! “你什么都吃好穿好,我怎么舍得你受苦?!出了那事,伯父伯母自顾不暇,天天债主临门,难道你就不怕?!”她眼泪纷纷而下。 他怕,那时候,他是真的很怕。 他就象温室里的花朵,突然之间被撤了玻璃屋,才发现外面的世界风大雨大。 “那时候的我,好傻,有人对我示好,我就想着,不过是睡一下而已嘛,只要我陪一下那个老头,我们就不会过苦日子!” “你别说了!”他腾得一声,突然站起来。 他不想听,不管是谎言还是事实,都不堪入目。 这么多年,他不想去想的问题,不希望现在血淋淋地被揭开。 “我找过你的,辰,我真的找过你!”她急于解释,“但是我找不到你,我到原来的那个房子里,他们说换主人了!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他有点心乱如麻。 她真的找过他? 找不到他,一点也不奇怪,当时所有的亲戚、邻居们都远远避着他们家,除了落井下石嘲笑几句,谁还去真正关心一个破产家庭的少年去向问题。 “后来,有人告诉我,你去读书了,你交了新的女朋友,你过得很好。”她抽抽鼻子,“你过得很好,而我……所以,我就再也没有去打扰你了。” 他扶额,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让他很困惑。 “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我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了吗?就因为你不爱我了,我们已经是过去了?!”她凄楚地看着他,默默流眼泪。 “你不就想过去断个干干净净?就算我只抱着大家偶尔能出来喝杯咖啡,那种单纯关系的心情,也被你全盘否决!在你心底,就这么看不起我?你放心,今天钱债两清以后,我再也不会找你!”说完,她艰维的站起来,动作幅度很大的就想阔步而走。 但是,她才走了几步,马上就“砰”的一声,摔倒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箭步上前,扶住她,一并把那个信封坚决的塞回她的手里,“静……” “辰!”她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痛哭流涕。 第28章 按响了门铃,他低垂着眸。 他的手里,提着外卖。 “辰!”大门被拉开,一个如蝴蝶般的身影,投入他的怀抱。 他尴尬得急忙拉开距离。 “辰,你真的买到我想吃的羊肚面了?!”她笑得好灿烂。 在她熟悉的笑容中,他闪神了一下。 掂着那只尚健康的脚,她一跳一跳,跳到厨房,想去拿碗。 他一声不吭上前,比她快一步,拿出碗。 她斜睨着他笑,风情万种。 “一下班就过来了?不用陪女朋友?”她故意问。 他怎么陪宁夜?她说自己行动不方便,都快饿死了,他能怎么办? “她以为我去读书了。”面无表情的回答,他抽出免洗筷。 以免有生刺,将筷子上下刷几个来回,递给她。 “你还是这么体贴。”她冲他一笑。 体贴—— 他愣了一下,这个动作,他和宁夜在一起外食时,从来都是宁夜体贴的帮他弄好。 和宁夜交往的四年中,他从来不是个体贴的男友。 不吭声,他吃着面条。 期间,她的筷子伸过来好几次,夹走他面条里的羊肚,他默默纵容。 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一样东西。 他不习惯和宁夜分食,但是,和金静…… 他们几乎是吃着一碗饭长大的。 “我帮你把附近面摊和饭馆的外卖电话都收集齐了,你以后有需要,打这些电话就可以。”他努力装出很冷漠的样子。 “你不来,我就不吃饭。”但是,她耍无赖。 他额头的太阳穴一抽,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下一回,一见到她的来电,就得马上关机。 “骗你的拉,事实上,我是没钱吃饭,才会到你这赖一顿!”她拉拉他的衣袖,装可怜。 “没钱吃饭?”他蹙了蹙眉。 他知道没钱吃饭的滋味,当年姑姑抢走他身上仅有的五百块钱,而他又联系不上父母,宁夜捧着热腾腾的便当“收买”他,他也很想拒绝,但是,事实证明,人饥饿到极点的时候,骨气实在顶不了事。 “你不是还有几千块钱?”他问。 几千块如果让宁夜一个人过日子的话,也许能用一年。 “我……”她顿了几秒,然后,低头,嗫嚅,“欠了一个姐妹的钱,对方知道我手头有点松了,就要打要杀的让我还钱……” 他凝住。 被人追债,当孙子一样被人嘲笑、讽刺、打击,如果说一个“不”字,对方恨不得一刀捅进你胸口的那种感觉,他体会过有多难堪。 “你怎么会欠了别人这么多钱?”他不解。 “我……”她又顿了几秒,咬了咬下唇,艰难道,“都怪我当年跟错人,以为那个老头很有钱,原来是个王八蛋,走得时候,什么也没留下给我……我又天天想你,实在想得难受,那段日子很自暴自弃,天天不是喝酒就是买东西,欠下了一大笔钱……” 金静很喜欢买东西,漂亮衣服、漂亮包包,读书的时候,她就很喜欢打扮,他们在一起,每一次一吵架,她就出门拿着他爸妈给他的信用卡乱刷。 所以,他一点也不奇怪。 她的任性,也有一部分是他太过宠爱的后果。 “现在不要了,我们都不同了。”他叮嘱她。 她难受的点点头。 想了一下,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叠钱。 这里有四千块,是他刚发工资的大部分。 他想,这个月他只存一千块进去给宁夜,告诉宁夜,自己这月的业绩不行,她应该会谅解。 “拿着吧。”他塞到她手里。 人总要吃饭,家里的水电费什么,都需要花销。 她呆了几秒,才怯怯然收起这笔钱。 “我走了。”他起身。 他想,这会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他不能对不起宁夜。 但是,他正想阔步时,突然—— “呕!呕!呕!”金静很用力很恐怖的开始呕吐。 “你没事吧?”他急忙握住她,但是,这一握,他吓了一跳。 她的皮肤,很冰很冰的温度,她的嘴唇,更骤然间就雪白如纸。 “辰,我好冷好冷!”她如条蛇般,缠住了他的身体,寻求温暖。 他顿时无措。 …… 这个时间,驭辰怎么还不回来? 宁夜无数次的翻看手机上的时间。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 十一点多了,学校应该早就下课了啊? 最近,他很忙很忙。 离室内设计师考试,不是还有两三个月吗? 复习的资料,再也看不进去,她合下书。 不行,要打个电话给他,现在治安这么差,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手机里的长音,才响一声,就被接起:“喂,宁夜。”他的声音,刻意的,压得很低很低。 听到他健健康康的声音,她紧悬的心,松弛了下来。 “驭辰,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她在守门,在等他回家。 他迟疑了半分钟,然后,告诉她,“宁夜,不好意思,我有个同事生病了,她孤身一人在W城,我不放心……” 她听得一愣一愣。 孤身一人、不放心。 她从来不知道,他原来还有不放心的对象。 “是女同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疑问突得就蹦出她的脑海。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准得可怕。 “不是,是男同事!”他否决得很快。 听到他的答案,她安了心。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如果对方是感冒的话,你别离得太近。”她一如继往选择相信他。 “恩。” “就算照顾病人,也别一夜不睡,要懂得合理分配自己的精力。”他没有照顾过人,她不放心。 “恩。” “还有——”需要她过去吗? “宁夜。”他打断她。 “恩?” “我爱你。”突然,他说。 她整个人膛大目,心,跳得很快很快,快得象要跃出胸部。 被闪电劈中,山崩地裂,也形容不出她此时的心情。 她想,她一定在做梦。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明早,我就回来。”他挂断电话。 一夜,她都睡得不塌实。 他说,我爱你。 为什么,喜悦的心情只有几秒,剩余的,却被不安紧紧缠绕着呢? 她嘲笑自己,是不是生活让她太麻木,麻木到已经习惯平平淡淡。 但是,她就是说不出那股不安的由来。 她是不是在被他的忽视、冷淡中,其实已经精神失常? 直挺挺躺着,她就是睡不着。 总觉得,这句话,他不是想说给她听。 凌晨三点,她还辗转难眠,手机的铃声《没那么简单》,在寂静的夜,唐突的响起。 认识展岩以后,她开始也学着下手机铃声。 听到这首歌,很有感触,她就作为了驭辰的专用来电铃声: 没那么简单 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 总是不安只好强悍 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 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过了爱作梦的年纪 轰轰烈烈不如平静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 才会特别让人着迷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曾经最掏心 …… “驭辰,有事?”摸到枕下的手机,她接听后,柔声就问。 但是,那边无声。 她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那边,还是无声,却也不挂电话。 就这样,和她耗着。 只是,这回,她睁大眼睛。 因为,手机那头,浅浅的呼吸声,柔软而妖治。 他睡在她枕边那么久,她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是不是他的声音。 一会儿,对方主动挂断电话。 第29章 “所以你就这样,没有当场回拨过去?”展岩把小绵羊停在路边,拉掉自己头上的安全帽,转过身,难以置信的问。 每天三个人的“约会”完毕以后,他都会载她回家,久而久之,他的小绵羊后箱多了一顶女式安全帽。 她松开已经自然就搭在他腰上的手,也取下安全帽,长长的吁一口气,“没有,我担心是自己神经错乱,敏感过度,如果只是他睡着了一不小心按到了通话键,那么我回拨过去,不是很可笑?而且,如果他同事真的生病了,被我这一闹,人家还怎么休息?” 她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于早就掩埋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冲动。 “但是,也有可能你这一‘闹’,刚好打扰到他和哪个女人办‘项目’。”展岩唇角一撇。 傻不拉几,干嘛这么替人着想,怪不得会被人欺负到死! “不会。”她否决,直觉相信。 “他早上回来的时候,你又问了他一次,确定是在男同事家?”他莫名,有点火大了。 不管是不是男同事,旧城区的治安都不好,特别是他们那一带,居住的民工特别多,三天两头有打架、强.奸案,一入夜还有猖妓当街拉客,把一个女人丢在家,象话吗?万一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是。”她点头。 “你就这么相信他?”他又问。 她叹口气,“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他不花心,也不会做过火的事情。” “那你在不安个什么劲?!”他一语拆穿。 是啊,她在不安什么?她说不出来。 “他突然说,他爱我。”她一脸茫然的告诉他。 怎么听起来这么混蛋啊?很象男人做了心虚事,随口安慰家里女人的那种调调。 “他从来不会这么肉麻。”她烦躁,又不知道该表达什么。 “有男人对你说I LOVE YOU,你还不开心?”展岩是真的不懂女人的心,怎么就这么复杂。 开心,她开心。 但是,这种开心,不真实。 “或者,你想说,他怕你误会,故意把女同事说成男同事?”脑袋一转,他说出她的心里话。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她,那天半夜的那个电话很蹊跷。 她没有任何可以说心事的人,但是再憋下去,她胸口堵得喘不过气。 “为什么不干脆问清楚?”展岩觉得两个人相处,坦城很重要,不要猜来猜去。 她问过。 但是,男友在愣了几秒以后告诉她,电话是怎么拨出去他也不知道,应该是睡着了。 “这几天,他还一直在‘上课’?” “是。”她沉重地点头。 “从星期一上到星期天?”展岩又问。 “是。” “我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培训班的课程这么可怕。”展岩轻笑,不得不“真相”。 笨女人!这男人的谎话桥段太次了。 她脸色刷白了一下。 “要不要我帮你去弄个卫星跟踪器,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建议。 玩仪器,他很在行。 但是,她摇头: “我觉得,两个人如果在一起,彼此一点也不信任,又有什么意义?他不仅是我的男朋友,也早已经象我的家人,如果我对自己的家人也处处怀疑,还有生活在一起的必要吗?” 自己的家人。 听到这几个字眼,展岩有点“旧病”复发的征兆,觉得胸口,又闷闷的。 傻,她真傻,傻得他肝火很旺,旺到他自己也开始清晰感觉到,自己对眼前的女孩,好象有点特别在意。 但是,他抵触感情,因为他爱好自由。 而且,三个人的爱情太挤,他不能也不愿,去趟浑水。 …… 从来,他们的欢爱都是刻板、一成不变的。但是,今晚,驭辰却突然有点冲动,从她的身后,用力抬高她的腰,很深很快的撞击,把自己给的很用力。 然后,再把她翻过来,紧紧拥着,发出一阵又一阵碎碎的闷吟声。 好象在沙漠中行走,饥渴了很久的人,终于得到水源。 而他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沉迷,沉迷到象一个真正充满欲望的男人。 她有点陌生。 她被又一次没有前戏的欢爱,弄得有点痛,身体的热度跟不上,只能慢慢自己去调节。男女的欢爱,对年轻的她来说,有点痛,又酥酥麻麻说不出的感觉,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在他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下,她必须咬紧了唇,紧掰着床沿。 因为撞击,木床的声音太响,她怕明天出门,被住楼下的老大爷羞辱到。 有时候,不是人不会去享受生活,是生活的限制无法让你去享受。 但是显然,男人亢奋起来,很少去顾忌这些。 特别,他今天真的有点反常。 被要了一次又一次以后,她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他才终于又一次释放了自己,疲惫得趴在她的旁边。 而她,也累个半死,依偎着他,沉沉入睡。 很晚了,她被阳台上,刻意压低、讲电话的声音吵醒。 “你别闹了,你自己上夜班,我和宁夜白天还得上班啊!你早一点休息,早一点睡,好吗?”他讲电话的声音,听起来,一半象在讲道理,一半象在……哄人。 而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声音哄过她。 宁夜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竟下意识地,紧闭着眼睛装睡。 “我不会和宁夜分手的,我不会去伤害她!……她不象你,她是很单纯的一个人,她很适合我……” 他的话,好象激怒了对方。 “你别这样好吗?你要去喝什么酒啊!你的脚都没好,能碰酒精吗?!”他的语气也不悦了起来,但是听得出来,里面有满满的担忧。 “好吧、好吧!我过去!”终于,拗不过对方,他挂断电话。 “宁夜……”站在床边,他唤她的名字。 她背了个身,不应答。 他松了一口气,穿好了外套。 关门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她坐了起来。 看看床旁的闹钟,凌晨12点30分。 鬼使神差的,她麻利地套好自己的外套,穿着睡衣,就奔下了楼。 她和展岩说,她相信他。 但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不是圣人。 有些事,搁在心里不弄明白,不是她的性格。 这条巷子,半夜走起来有点阴森森,有两个男人经过时,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了几下穿着睡衣的她。 “小姐,多少钱?”他们正想伸手拦。 她警惕地闪开。 而前面的他,一无所觉。 他走了一段路,在公交车站,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来了夜班公交车。 而她,一直暗暗跟在他的身后。 投币,他上车,找了个位置坐下。 招手,她拦下出租车。 第30章 他在繁华的市区下车。 她同样,紧跟其后。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的表情,很茫然。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不明白是谁必须让他来到这里。 而他,其实离他真的只有几步之遥,但是,他在打电话,丝毫也没有察觉。 “我到你上班的地方了,你下来吧。”纵然是闹市,现在也是凌晨一点多,街上的霓虹灯还亮得五颜六色,来往的车辆已经稀稀落落,四周的环境,很安静,他打电话的声音,很清晰。 她站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后面,就这样,看着他。 他站的位置,让她触目惊心。 帝豪娱乐中心。 这家可以算是全市最豪华、以ktv、舞厅为娱乐的高级场所,她来过,展岩生日那天。 那个女人走出门口,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她的样貌,他已经迎上去。 “你脚伤了,怎么能穿高跟鞋?”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凶。 宁夜的心房,蹬了一下。 对方展臂,就想赖入他的怀抱,但是,他躲开了,严词:“你正经点!” 女人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歪着脑袋,笑,“好像不正经的人是你吧?!” 很露骨的话。 “刚和女朋友上完床?”女人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我给你,你也死不要,回家倒是马上显‘忠诚’了嘛!” 他深呼吸,深呼吸,极力忍耐,“你喝酒了?”大街上,胡言乱语的。 “没办法,为了生活嘛!”她风情万种,笑眼中春光荡漾,又倚向他。 他一把把她推开,正色,“你真的喝多了!你这样每天喝,迟早身体会垮掉!我劝你还是找份正常点的工作!” 因为他的推开,女人差点站不住脚跟。 她笑笑,一脸的凄凉,“有什么办法,你又不照顾我。知道我那么喜欢你,还一直躲着我……” 他抿唇,不语。 “辰,你真的不和我在一起?”她不死心,追问。 他摇头,很坚决,“不,我不会去伤害宁夜,她不像你。” “不像我?段驭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吗?”女人大吼大叫,此时身边如果有东西的话,绝对会被她砸光。 “够了!”他动怒了,迅速拦下一辆车,把她塞了进去。 那辆出租车,弛出宁夜的视线时,她还一直在发证。 回不了神来。 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说不出来,只知道,自己很震撼。 她没想过,他会和谁牵扯不清。 那个女人,不是第一个缠着他的女人,事实上,在大学的时候,她就听他的室友们说过,她不在的期间,有很多女同学追求他,甚至当时有个很嚣张的女学妹,拦住他们,当场呛她。 但是,他的冷漠就是他最好的武器,能让那些女孩胸口的那团火都浇灭了。 这种事,她真的见过太多。 只是—— 今晚,他的“武器”好像故障了。 在凉风中,她站了很久,才哆嗦了一下。 掏出手机,她拨通他的手机。 响了很久,才被他接听,甚至,有点气喘吁吁,“宁夜?” 他的声音,居然有点小心翼翼的怯然。 她装出自若的语调,“你在哪?一觉睡醒,你怎么不见了?” “……” 她希望他诚实,不要让她这么不安。 “有个朋友临时出了一点事,我出门了。” “……” 这回,换她沉默。 “是、是个男性朋友,你别多想……”他又加了一句。 她阖了阖目,心里说不出的凉意。 “宁夜,我不多说了,我朋友在闹!你早点睡觉,半个小时后,我会回家!”他急急挂断了电话,大概是因为,有人在夺他的手机。 …… “你和翎翎借衣服?”展岩很震撼。 生活方面,她一直是很有骨气的女生,他没想到—— “不用借了,这几件是去年的,没穿几次,今年我有很多新衣服。”翎翎很大方的把整理出来的一大袋衣服,塞入她的怀里。 “待会儿吃完饭,你们陪我去商场看看。”她假装只是很随口邀约而已。 但是,展岩和翎翎已经面面相觑。 “宁夜,你出了什么事了?”翎翎摸摸她的额头。 没烫,没发烧。 “没什么啊,我为什么不能买新衣服?”她笑问。 “我已经看惯你当阿信嫂了,你这样让我很害怕呀!”翎翎坦言。 展岩默默吃饭,若有所思。 她笑了一下,“我才23岁,为什么要当阿信嫂?偶尔,我也会有冲动,想要吸引男人的视线、不做一杯白开水啊!”她还真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他们心中,她已经是大嫂级的人物了。 “你这样想就对了!”翎翎拍拍她的肩膀,为她的开窍兴奋。 “你还是别去商场了,我怕你花了心疼。”但是,展岩放下筷子,却如此建议。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不是靠视觉冲动,更何况你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是啊,她想证明什么?想证明自己也可以魅力十足,风情万种?或者,不想让自己爱的人,低谷了自己? “展岩,你干嘛泼人家冷水?!”翎翎疑惑了。 这不像展岩平时的作风。 “没,她乘了这么多年,我只是很奇怪她为什么突然想要改变。”展岩淡淡地说,“现在商场的东西不便宜,我怕她花了会后悔。”这小女生省吃俭用,让她花几千块打扮自己,他怕她“清醒”过来后,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她犹豫了。 “翎翎的这几件衣服不错,你先穿着吧。”他抬手,买单,“圣诞节的时候商场会有活动,你到时候再买划算点。”今晚,他突然没心情继续“约会”下去了。 但是,她下了一个慎重决定。 “翎翎,展岩,你们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她需要朋友来壮胆。 他转过视线,望着她。 “我想去帝豪娱乐中心。” 第31章 “先生,需要陪唱小姐,活跃下气氛吗?”一个长相清纯的小姐,朝展岩害含羞地问。 因为高档,这里是家并不纯粹的ktv娱乐场所,是男人、女人们谈生意合同的好去处。 这里的陪唱小姐,基本都是在校大学生,素质相当不错。 宁夜和翎翎都紧依在展岩身后,难免得,有点紧张。 幸好,展岩很自若,他笑笑,“当然要,不过我已经有感兴趣的人了!” 听到他的答案,清纯小姐的热情,顿时减了几分,“先生感兴趣哪位呢?” “摁——”他偏头,貌似很认真的想,“我不记得她的号码了,也叫不出来她的名字,不过前段日子,脚受伤了那位。” “41号小静啊!”清纯小姐恍然大悟,然后露出一副难以掩饰,先生您品味很差的表情,“先生,您等着,我去叫她!” 清纯小姐转身走出房间,展岩才抹抹汗,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叫小姐呢! “你待会儿好好认清楚,是不是41号。”他转过头,对宁夜认真交代。 千万可别摆乌龙,“闹”错了人。 没一会儿,包厢的门推开,翎翎跳了一下,整个人紧绷起来。 而宁夜,紧盯着对方。 房间里,顿时有一股醉人的香水味,带着丝丝性感的芬芳,丝丝撩人的浓郁香气,女人婀娜多姿的走近。 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她的脚受过伤。 和宁夜昨晚看到的伤患程度,太不同。 女人坐在展岩的身边,然后,两个人轻松聊了几句,貌似熬得很快。 “你想听什么歌?要喝点酒吗?”女人妩媚无比地睨着眸,一边往展岩怀里钻,一边柔情问道。 如果不认识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展岩相当相当尴尬,不断用眼神向宁夜示意。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不是的话,快点说,他不用再牺牲色相了! 宁夜一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呆呆地,不确定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是她。 虽然昨晚她看得模模糊糊,但是,她能直觉肯定,就是这女人! “我是小静。”她冲着展岩笑,丝毫不回头多浪费一眼。 展岩似乎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了,他将自己的掌,搭在“小静”的肩膀上。 “出场吗?”他很直接的一句话,问惊了同包厢的另两个女人。 但是,“小静”很镇定,丝毫也不意外,但对新面孔也警惕,“先生,我只陪唱陪酒的,不做这些的呢。” 她看了一眼在场的另外两位女士。 宁夜急忙低下头,翎翎也又吓了一跳,握着宁夜的手,也死死低下头。 “合作公司的两位小朋友,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用管她们。”展岩笑笑,解惑,“她们只负责买单。” 哦,原来是这样。 公款浪费啊。 “小静”的防心,顿时低了很多。 “宵夜,也是她们买单呢!但是,就我们俩。”展岩笑了,说得有点隐晦,又让人很好懂。 这样啊—— “宵夜啊,去哪?……”她的手指,在展岩充满男性力量的胸口打圈,也干脆问,“你出得起多少价格呢?” 宁夜屏息。 展岩依然笑着,与她公然调情,“你自己说,一顿宵夜,你值多少呢?” 问得很明白了。 宁夜相当的紧张。 她发现,展岩真的有很多面,这样的场合,他根本不慌不乱,相当的老练,好像常出来玩一样,很——逼真。 但是,展岩的目的,又是什么? 果然,女人落套了。 “小静”悄悄的伸出三个手指,暧昧地笑。 展岩松开她,大笑,“得了吧,你这价格我都能找两个素质很好的大学生了。”虽然这女人五官不错,长得相当漂亮,但是真的艳得有点倒胃口。 “讨厌,那你说多少价格嘛!”她做势蹭他的胸膛。 但是,展岩却收敛起了笑容,用手臂隔开她。 转过脸,对宁夜认真地道,“宁夜,你回家后,还真得让你家的段驭辰好好知道,被这种女人缠上,,很容易得病!” 一句话,把金静石化了。 “除了陪唱,她可是三千块就能兼‘副业’。宁夜,回去把今晚的情况告诉你男朋友,我和翎翎可以作证。”展岩自若的对她交代,也让身边的女人听清楚,给她好看。 宁夜点点头。 她懂了,这种女人,她不必担心。 金静的整张艳脸,都扭曲了。 ”你们是谁?“她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娇滴滴。 “我是宁夜,段驭辰的正牌女友,不管你是谁,希望你以后自重,不要再缠着我的男朋友!”宁夜深呼吸一口气,就像一个女斗士般勇敢。 她不让!谁缠着她的男朋友,她就打退谁! “小姐,不要闹得这么难看,安安静静走开就好。”展岩伸长手臂搭向沙发。语气轻松地警告。 这种情况,任谁都看得出来,胜劣悬殊。 但是,女人却不怒反笑了。 “哦,原来你就是那朵家花宁夜啊!”语气,很嘲讽。 长得也不是很漂亮嘛。 她大方的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金静,你男朋友的前女友呢!” 前女友三个字,让宁夜瞬间僵化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但是,有什么不可能的?怪不得,她一直觉得眼前的女人,很眼熟…… 怪不得,男友会这么古怪。 闻言,展岩的神情也转为严肃。 “谢谢你,像老妈子一样,无私奉献,照过了我前男友这么多年呢!”她笑得,很挑衅。 翎翎怒得已经想站起来打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但是,被展岩一把拉了起来。 让她们自己解决。 “你也会说是前男友,既然已经是‘前’字了,不是应该代表,你们都成过去了吗?”宁夜从冲击里缓过神来,强装镇定,“只要你答应我不再缠着他,我就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金静却不屑的冷笑了几下。 她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掏出手机,按了一组号码,对方接通以后,她面无表情道:“辰,你能过来一下吗?你女朋友带了几个朋友,到我工作的地方闹事呢!” 宁夜冷抽了一口气。 她太高估了这个女人的羞耻心。 第32章 段驭辰匆匆赶来。 他一过来,金静就咬着唇投入他的怀抱,委屈、无声的啜泣着。 而宁夜,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死抿着唇,紧握着拳心,指甲都几乎嵌入掌内中。 公众场合,她做不来那女人的这套。 或者该说,她从来在男友面前做不出如此类似肉麻的动作。 “出什么事了?”拉开对方些许的距离,他拉拉宁夜,很尴尬地问。 能出什么事?宁夜唇角淡淡一撇。 “你最近很反常。”她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一句话,说得他有点冷汗淋漓。 “辰,她和她的朋友用言语羞辱我,骂我是鸡!”有人却恶人先告状。 同样,一句话,说冻了他。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没有!”宁夜反驳。 “你没有?”金静眸如冷箭般,咄咄而语,“你发誓你刚才没有明里暗里句句我是鸡?!” 宁夜被说的无语,但是,也觉得好笑,“你不是吗?刚才是谁说,三千块就可和我同事过一晚?” 金静挺挺胸,理直气壮,“你们故意陷害我!你同事只是说要和我吃宵夜!” 宁夜再也受不了这女人颠倒是非,语带鄙夷,“你想得美,三千块吃宵夜,你镶金的吗?” 段驭辰眉头打了结,几句话下来,他有点听明白了。 “宁夜,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因为他毫不客气的指责,宁夜整个人都冻结了。 她有点难以置信。 “你刚才说什么?”给她再说一句! “你和别人搞暧昧,纠缠不清,然后来指责我太过分了?!”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一听到她的指责,他有点狼狈不堪:“无论什么情况,你来别人工作的地方闹事,就是不对!” 听说,她还有两位同事一起来,她闹这么大的阵势想干嘛?!就这么不相信他?! 也许他是有点恼羞成怒吧。 “段驭辰,你帮这个三陪女?”她现在说话无法动听。 走廊里的灯光,从四周照过来,金静那妩媚的眼低垂着,此时,整个人透着几分哀色,淡淡的,恰到好处。 宁夜已经注意到,从他赶来的这一刻起,这个女人就过度的文静,和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 这样的情景下,很容易就让人分辨出,谁是弱势人群,本能的,他把金静拉在自己身后,心痛的指责,“宁夜,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谁生下来,不想大富大贵,不想单单纯纯的活着?现在的生活,你以为是金静希望的吗?她也是被生活所迫啊!”她这样侮辱别人,至于吗? 生活所迫? 宁夜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这般拼了命般的维护。 这样情绪波动厉害的他,好陌生。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生活一帆风顺,处处心想事成吗?”他指责的口吻,更加强硬了起来。 他认识的金静,秀发乌黑,如梅花般红艳、妖娆又纯净无暇,他认识的金静,绝代风华,仿佛全身每一处都有灵动,都会说话。 现在的金静,苍白而空乏,在生活的压迫下,只有美色的相互争辉,却毫无生命力,她已经这么惨凉了,宁夜凭什么还来落井下石?! 宁夜白皙的肤色,慢慢变得透明。 “段驭辰,你心疼她。”她恍然大悟。 那她呢?她算什么?他句句维护对方的时候,指责她过于一帆风顺的时候,他有心疼过她吗? 果然,他顿时变得越发狼狈。 “我没有!”他一口否决。 他否决的太快,让言语没有任何说服力。 “我对你,很失望。”心,好像被人撕成了碎片一样,每喘一口气,都会痛。 因为,她清楚,他在撒谎,他又在撒谎。 她因为得不到答案,所以才来这里寻求答案,但是,原来,这个答案,很伤人。 他一窒。 “辰,我脚好痛,被你女朋友这一闹,我没法上班了,你送我回家吧!”金静乘机要求。 “好。”对于金静,对于今晚女友的行为,他很抱歉,所以,任予任求。 他上前,环住对方的臂,以免她脚痛摔倒。 金静得意洋洋地睨着她,那眼神中,包含着太多讥笑与势在必得。 在他转身下,宁夜的眼中渐渐浮起泪光,倔强的神情逐渐有点崩溃,“不要去……”她只有这个请求,不要和前女友纠缠不清。 男人的多情,很伤人。 他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如果你现在和她一起走,我会对你太失望,心里会永远有一道疤!”她警告他。 她的心,不是一次又一次碎掉,就可以拾回来。 “我也对你很失望!”他也很心痛,没想到,她会威胁他。 他一直在努力整理感情,他一直在为了她牺牲掉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她为什么不能多体谅一下他? 听到他这句话后,她居然笑了起来。 边扶着额,她边笑着,缓缓向墙上靠去。 “段驭辰,你说的那句我爱你,假的吧?你想欺骗的人是谁呢?是你自己还是我?”她突然轻声问。 样子看上去很凄凉。 今晚,她真是自取其辱了。 他听的了,但是,头也没有回,环着整个人都软绵靠在他身上的金静,阔步走掉。 …… 包厢虚掩的门,被拉开。 展岩和翎翎都面露尴尬,刚才,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本想让他们三个人自己好好解决,没想到,却成了这样。 “你这实心眼的家伙。”展岩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知道是她太老实,还是那个女人太狡诈,明明底气很足的局面,怎么会成了这样? 最让人意外的是,他们都以为那个男人会先道歉,会拼命哄她。 “你们平时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他皱皱眉头。 摆明了对方觉得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还都会在原地等他。 她鼻子红红的,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不回答,挺直背脊,向外走去。 “展岩——”翎翎不知所措,眼露担忧的望着他。 “我们也走吧,让她静一静。”小宁现在一定谁也不相见,给她空间冷静。 心里、嘴里,都这样认为着,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追随着那抹寂寥却倔强的身影。 她一个人,独自坐在江边。 江风吹着她的脸,她觉得,一点也冷。 “还不回家?”有人,坐在了她身边。 不用转过脸,她听得出声音。 “你不回家?”她空洞地问。 他不放心。 拉开环盖,递给她一罐开掉的啤酒,然后,“吱”的一声,他也开了一罐。 一边陪她吹着冷风,他一边静静地喝着啤酒。 许久、许久。 “其实,问题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出声安慰她,“男人有时候可能会被身边的花花绿绿迷惑,但是,他们永远知道,什么女人是能娶回家,什么女人不能太当真。” 她就是那种适合娶回家的女人。 “就算你男朋友名字叫段‘愚蠢’,也不会蠢成这样,和个ktv小姐纠缠不清。你放心吧!”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但是,她笑不出来。 “能娶回家的女人,就不需要爱情了?”她静静地问,整个人很麻木,很心碎,却又异常的冷静,好像被人泼醒了一下,“我感觉不到,一点一滴他爱我的痕迹。” 展岩一窒。 因为,她语气里,那种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的空洞。 不知道为什么,她痛了,他也很难受。 “他的性子比较冷,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所以,他对我不热情,我以为,真的是性格的关系。” 今晚,她看得很清楚,原来,他是有情绪的。 “我不断的在想,当年,我是不是错了?其实,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落魄了,我无法袖手旁观,但是,也许,喜欢一个人的距离,远远的就好。对他好,什么都以他为中心,什么都为他的利益为前提,是因为我爱他,但是,我怎么会把自己卑微的弄成一颗尘埃般,在他的眼里,成了没有情绪的摆设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鸳鸯’二字,是因为爱,才有怨恨,因为爱,才有央求,我不是圣母,我爱他,所以我期盼他能用同等的感情回报我,但是,我错了吗?”她很迷茫。 “他还没有打电话给你?”展岩皱皱眉头。 她摇摇头,“我一定没告诉你吧,每一次吵架,无论是谁对错,他从来不会打电话过来说对不起。”曾经,她以为,他是一个太被动的男人,所以,她用了很多宽容,来包容他。 不会把?展岩鄂住。 “但是,原来我错了。”今晚,让她清晰认识到,她是被区别对待的。 “为什么我爱得这么傻,这么痴,就非他不可?”她仰头,也喝了一口啤酒,把眼眶里的又咸又涩的眼泪,一并吞下。 …… 那一天,他们在江边整整坐了一夜。 因为,她不想回家。 而那个男人,对于她的不归,始终冷静到没有一个电话。 展岩默默地陪着她,看着她的心碎,一并,也看着自己因为她的痛而痛,开始沉沦的心悸。 第33章 宁夜把避孕药全扔了。 她的心头果然划下了一道伤,比预期的要严重。 那一夜以后,在人前,她撑起笑容,回到家里,她依然安安静静。 只是,她沉默的过了火,而且,她不再让他碰触。 曾经,她把全身心都给了的男人,现在,她却丝毫无法忍受他的身体进入自己。 她这一次,摔得很重,只是,他,依然以为她只是在发脾气。 他们,只是在冷战而已。 他被金静缠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眼底对他纯然的信任与依恋慢慢在消失,就连贯性的笑容也渐渐懒得给予。 她变得一日比一日沉默,她甚至可以一个星期或者十天都不和他说一句话,这些,他都没有重视。 同床异梦,应该就是指他们呢。 “你好好吃饭,不要喝酒,你老是这样伤害自己,别人就会多疼你一点了?”他动怒地在讲电话。 现在的他,已经不在她面前遮遮掩掩。 她在温习功课,麻木的当自己完全没有听到。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你不舒服就要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去了能干嘛啊?!” “好,算了,……你别再哭了!”他放下电话,深呼吸一口气,对她说:“宁夜,我出去一趟。” 她继续用笔划重点,没问。 “她闹绝食,有点发烧也不肯去医院。”但是,他还是坐在她面前,耐心的解释,“金静身体不好,在这个城市里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我不能不管她。”那天他的态度是有点过火,但是,她生气也够长了吧?! 她连眸也没有抬一下。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他想揉揉她的头发,但是,她避开了。 她一直没有告诉他,这段日子,他的身上都有香味。 那天,她在包厢里闻到的那股香味。 他的手机,又开始一直催一直催,他没有办法逗留太久,只好急急地起身,关上家门。 当“砰”的一声,家门关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的那道门,也一并关上了。 她放下书,木然的走到阳台,目随着他一路匆忙地走出巷子。 他一定不知道,最近的自己,很有人烟味。 淡淡地,笑不出来。 存在他们之间的疙瘩,多久才能消除?她在等。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信心。 因为,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 …… 转眼,就快到圣诞节了。 日子算过来,圣诞节刚好是周末,今年老板赚了个满堂红,心情非常好,雨伞行政人员们乘机起哄。 “展岩,圣诞节大家说要自驾车去厦门泡温泉,算你一份!”因为车不够,老板马上来找他。 没多想,他就答应,“行,没问题,到时候我把我爸公司的商务车开出来。” 老板又问她,“宁夜你呢?我请客哦!” 行政部做满两年的职员,全程费用公司全包。 她摇摇头,“我不去了。” “住一夜五星级的温泉酒店呢!”老板很吃惊,自己难得出手这么大方,居然有一名员工完全提不起劲来。 “不去了,谢谢。”她淡淡地拉动唇角,温和的拒绝。 展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等老板走后,他对她说,“其实泡温泉也不错,身心都可以松弛一下,对你满适合的。” 但是,她还是摇头,“不了,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特别是,那么多熟人的地方。 现在如果有一个沙漠,她只想把自己埋起来。 见她都这样说了,他不可能勉强她。 “那你圣诞节怎么过?和段愚蠢约好了?”他不希望她孤孤单单的。 她忍不住,失笑,自嘲,“他怎么会有时间?他有时间的话,都去应酬前女友了。” “小宁……”他叫了她的名字,却说不下去。 “你是不是想说,何必呢?不如放掉吧,对吗?”她代替他说完。 “恩。”这样痛苦着,真的没有必要。 她目光放空,想了很久,才回答:“我只是想知道,我一个人,不断走,不断走,能坚持着走到哪里……” 心,又一扯痛,展岩不知道自己该是怎么了。 “过完元旦,我就离开公司了,你自己要保重。”他有新的工作了,这次去考察一个祭祀坛,去破解一个千古之谜,他很感兴趣,当地文化研究所的组队名单已经出来,有他的名字。 她一鄂,有点意外。 但是—— “好的,我们保持联络。”她笑笑,没有太多的舍不得。 朋友之间本就是这样,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 这几日,公司的所有人,都在兴奋跃跃讨论着这次温泉之旅。 圣诞平安夜,前一日。 接着,也许可以把年休也用掉,可以凑齐几天的假,宁夜其实也打算,,出去走走。 她想找一处语言不通,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躲了几天。 很多事情,她得好好想想,她现在脑海一团乱,她知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于是,她做了一个极度极度奢侈的决定。 “你要出国?随便哪个海岛都可以?”她的要求很低,只要价格不太高,哪个团有位置就哪个团,但旅行社的小姐还是很礼貌的多问了一句,“你有护照吗?” 她愣了一下。 她只知道有很多海岛国家全部都是落地签,但是忘记了,还得持照。 事实上,她是连省会也没有出过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注意这么多细节。 她去办了护照,看了一下申领时间,叹了一口气。 那么,自己一个人旅游吧,走到哪就是哪,再不发泄点什么,她怕自己会被逼疯掉。 到银行,取了五千块旅费,看着存折上剩下的金额,她整个人都懵了。 折上的钱,现在居然只剩下八千块。 第34章 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全身都在发抖,折子在手里差点被捏碎了。 她被盗卡了?本能的,她第一个念头。 但是,一笔一笔的支出,几乎都在午夜,和某人外出的时间,,那么吻合。 她心抽、胃抽、肝抽、胆抽、全身都在抽得痉挛。 她冲入雨中,朝家的地方,飞奔而去,今天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讨这个说法! …… 这段日子,段驭辰很烦,金静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以往宁静的生活。 金静欠了很多钱,有些甚至是高利贷,好几次他在她家都遇见那些债主,凶神恶煞要打要杀的,冲上来就是对她一阵狂抽。 这种情况,冷眼旁观下会出人命,于是,他帮她还了一部分的债。 但是金静本身就像个无底洞,她常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病态出现,这让他感觉很不正常。 果然,今天中午让他抓了个正着。 就算他再没见过世面,也看出来了,她在吸毒!拿他给她吃饭的钱,和同室的女孩欲仙欲死着。 当场,他就气愤到把她整个人都揪了起来,一路上,他几乎拖着她去医院。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气成这样,他们一起长大,金静是有点小任性,但是他没想到,她会坏成这样。 怪不得,她的钱永远不够花,怪不得,她的朋友们都避她如蛇蝎。 他不能不管她! 他想送她去戒毒所,但是那高昂的费用令他却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宁夜解释,为什么才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他就花掉了八万多的积蓄。 与金静的重逢,真是一个劫。 “你不要去上班了,你现在开始住在这里!”他把从医院花了好几千块开过来的药物往屋子里一搁,把金静扔进自己的家里。 他不能袖手旁观,他一定要帮她戒毒! 首先,他得从医生交代的最关键步骤做起,不让她有机会接触那些粉友。 “辰,你想玩3p啊?”中午刚吸了一点粉的金静,现在还算精神饱满,还有兴致调侃他。 对于他肯带她回家,其实,她挺开心,挺得意的。 她就知道,他在乎她。 “你胡说什么!”他额抽痛。 “没关系,只要你女朋友肯,我愿意和她一起伺候你呢!”她很自若的脱掉自己的外套,里面的低领毛衣让整个乳沟毕露,她坐在他家的床沿上,一双美腿暧昧的交叠着。 “待会儿宁夜回来,你别口不择言!”他当自己没看到那些故意外泄的春光,出声警告她。 有段日子,他确实被金静撩拨得有点欲火焚身,毕竟,他们曾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但是幸好,最近他已经镇定太多。 宁夜回来以后,他会和她好好谈谈,让她回自己父母那住一两个月,他怕将来的日子会吓到她,而且,他知道宁夜不喜欢金静。 “你好像很怕你老婆嘛。”她故意用了“老婆”两字试探他,反正最近她被他拒绝到都有点意兴阑珊。 但是,他没有否决这两个字,反而说:“我们以后会结婚的。”很肯定的语气。 “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点也不爱她,你爱得人,还是我?!”她眨眨眼,很自信道。 他一僵,有点狼狈。 “爱不爱现在在我心里早就不重要了,反正两个人走到最后,不就都是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吗?只要不变就好了。”也许是少年时代的家变影响,让他很渴望平淡,不期待任何变化。 “所以,你觉得自己如果选择和我重新在一起,不过是再来一场分手而已?!”金静有点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这回怎么使劲,也追不回他。 他早就把她看透了。 原来,她是输在这里啊。 “也不全是。”他摇头,“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和宁夜分手。” “得了吧,别说你爱那长得像灰老鼠一样的女人,听了这话,我会想吐!”金静嗤之以鼻。 她很了解他,他喜欢一个人就会很专一,同样,他的眼光也很高。 “金静,我承认我心里还有你,但是你别这么过分,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不能辜负的人!”顿时,他恼了。 与金静重逢是意外,他的心情一直受到冲击,若要欺骗自己早已经完全放下,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是,他不喜欢她评论宁夜时的语气。 当年,是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是谁又能同甘苦一直在一起?他心明如镜,很坚定的确定自己真正要相守一生的人是谁。 “恩人?”有意思,金静抓住了重点。 “她把自己读大学的学费给了我,自己读不成书。”他一提起这事,就有点烦躁。 “你向她要的?”金静笑了,没想到,她那单纯的男友,为了前途,也学会了心计。 “没有!事实上,我那时候很厌恶她,一刻也不想见到她!”他一口否决。 宁夜见识他最狼狈的时期,那时候,他确实很不想见到她,打定主意,上了大学以后,即使同校,也当两个人完全不认识。 她懂了,有人自作主张。 金静笑了,笑得不怀好意,“原来,她和上你家搬东西的那些债主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别人要的是钱,她要的是你这个人啊!” 原来有人和她一样,卖身了呀。 闻言,他抿着唇,整个人都紧绷了。 “看来,不是她在床上服侍你,是你在床上服侍她呀!”她笑得乐呵呵,这个发现,让她非常快乐。 原来他们都是同类人呢。 他握紧拳心,接受不了这种侮辱,但是,又反驳不出来。 “你怎么可能会爱上她,你只是把自己卖给她!”她断言。 “你别说了!”他整个人都火了,“我是没有爱上她,有时候我是很讨厌她不断索要感情,甚至每次我和她做爱,是都觉得自己在还债一样!但是那又怎样?我认定了她有恩于我,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愿意还债,就算无关情爱,我愿意把她当成我将来的老婆,我就一辈子不会辜负她!”用得了她来挑拨离间吗?! “原来,这就是我的爱情。”门口,传来幽幽、很空洞、心如死灰般的声音。 他错愕的回头,看到一身湿漉漉的宁夜,拿着钥匙,站在门口。 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时间,她不是还应该在公司吗? 刚才的话,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他的一颗心,止不住的狂跳,很慌很乱。 宁夜不进屋,她只是直挺挺地盯凝着坐在她的床上,穿着她拖鞋的女人。 “宁夜,我和你说件事,金静身体不好,她会在我们这住一两个月。”他硬着头皮,开口。 “好啊,我走。”她淡淡地笑。 “……”她答应的太痛快,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拉着她的手,耐心解释。 “宁夜,金静她——” 但是,她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我账户上只有八千块了?”她将目光转到他身上,直挺挺问。 “我……”他嗫嚅了一下,然后马上说,“我会赚回来还给你。” 他们一向在金钱上不分彼此,这一次,他也同样希望她不要这么计较。 但是,她摇摇头,“不用了,这剩下的八千块,给你们买药吃吧。”她什么都不要了,他们两个人买砒霜吃吧! 他一鄂。 “宁夜,你是在生气吗?”他搞不懂女人,她什么意思?她是看到桌上那些药了才这样说,还是有其他意思? “我不生气,因为,我发现,一切都很可笑。”她该笑,但是,她笑不出来。 她爱得这么辛苦,但是,原来,她爱得是自己买回来的水中月般的爱情。 “你生气就说出来啊!”他有点恼羞成怒。 最近,她碰都不让他碰,甚至连一句话也不和他说,这种冷战,她准备持续多久? “我不生气,因为,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非你不可。”她整个人好像没有了灵魂般,空空洞洞的。 “你什么意思?”他蹙眉,心头,说不出的慌乱。 “没什么意思,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分手了,买卖合同结束了。”她喃喃,推开他,僵僵地向外走。 她不激动了,她不吵了,她不闹了。 因为,她心死了,死了。 分手? 他正想追出去,没想到金静全身一颤,也想溜。 他一把抓住她,厉声问,“你干什么?” “我怕你们因为我吵架,我识趣消失呢!”金静厚颜道。 她的毒瘾发作了,她要快点回家,不和他玩了。 他一把重重关上门,把她锁起屋,“没戒毒之前,你哪也不准去!” “你快追你的女朋友吧,她好像不要你了!”她催促着他。 她是很喜欢他,也很嫉妒他们,但是,如果他把她关起来,她宁可他快点去追回女朋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你放心,我们感情很好,她闷一段日子,自己会回来的!” 对宁夜,他很有信心。 …… 那时候的他,把她忽视的太厉害。 总觉得,她永远会在那里,一直会在那里。 …… 宁夜迈进雨雾中,倾盆的大雨,冲刷在她的脸上。 她在雨中,一直走着,走着。 因为,只有站在大雨,她就看不到自己的眼泪。 原来,她的底线,在这里。 卷二『将错就错』 第1章 外面在下着倾盆大雨,吃完晚饭后,老妈在厨房洗碗,展岩和老爸面对面,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 “不是说明天是节日吗?你怎么没半点动静?”展爸爸一边翻着报纸,一边问儿子。 这几年的中国,每逢圣诞节这个洋节日,闹市的气氛就好到不得了,商家们早早就在做准备。 “我又没有女朋友。”他撅撅唇。 把报纸翻了翻,他却不有自主的在想,小宁夜应该和男朋友在一起吧?快过节日了,那个段愚蠢,应该会哄哄她,约她一起吧?! 一念及,翻报纸的速度,有点变快。 展爸爸放下报纸,咳嗽一声,走到儿子面前,掏出张粉色钞票,在儿子面前晃了晃,指挥儿子,“去,到楼下花店,买朵花送给你妈。” 家里两个大男人,做女人的总是辛苦点,做儿子要会疼妈妈。 “买康乃馨啊?”展岩翻翻白眼。 “玫瑰。”展爸爸把钱拍在茶几上,走回原位,重新翻起报纸,也不废话。 他就知道,他是被利用的那个! “你自己去买啦。”大雨天的,展岩懒得下楼,“而且,送花多浪费,被老妈知道了,我还得被埋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干嘛要找他做! “你去买一朵,不要买一束,你妈就不会抱怨了。”他这做丈夫的,还是很了解妻子的。 “快点去!”展爸爸呵斥儿子。 买花这种事,年轻人做起来才像样。 他不乐意,老爸自己心血来潮想学年轻人的浪漫,干嘛找他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你妈在洗碗,你赖在这玩,你好意思吗?”果然,他又被骂了。 家务活全家是分配的,晚饭是展爸爸烧的,展妈妈负责洗碗、洗衣服、洗地板,就展岩干得最少。 闻言,被堵得没话辩的展岩,只好拿来茶几上的百元大钞票,放下报纸,磨蹭着起身,步下旋转楼梯,到楼下的客厅沙发上拿起自己随手乱扔的外套,穿好推开大门。 这栋大厦的顶楼两层,全部都是豪华跃层式建筑,他独自一层,父母住一层,全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各自都有空间。 打着伞,他步出小区,到楼下街对面,认真选了一朵盛开得很美的玫瑰,吩咐店员用满天星点缀。 稍等了一会儿,店员将包得很漂亮的玫瑰花交给他,他将花装入自己带过来的防水袋内,打伞,重新步入大雨中,准备回家。 这场大雨已经下了好几个小时,没完没了的,街上的行人不多,地上积水却很多。 展岩将步伐加快,讨厌这种雨天,只想快点回家。 前面有道纤细的身影,淋成落汤鸡,却还在用很慢的速度行走,他在心里嘀咕,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大雨中淋雨呢?就算是小女生的浪漫,也太可怕了吧?干嘛这么折腾自己,明天一定病死她! 或者失恋吗?无论如何,不爱惜自己的人,简直脑残! 他快步越过那个把“湿意”当成是“诗意”的女孩,他生平最讨厌因为失恋就要死不活,不善待自己的人。 那个淋雨的女孩,还是走得很慢,好像失了魂一样。 忍不住,被好奇心驱使,他回头打量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整个人僵住了。 那被大雨冲刺到苍白的脸孔,分明就是…… “宁夜,你疯了吗?”这种鬼天气把自己淋成这样,不活了吗?! 被忽然抓住双肩的她,在熟悉的大吼声中,失焦的目光,才渐渐有点回过神来。 “哦,我想找你,但是,我不知道你住在哪栋……”她失神道。 她知道展岩住这一区,但是不知道详细的地址。 他赶紧将大部分的雨伞罩在她头上,没一会儿,他的后臂也被大雨打湿了。 “你找我可以打手机给我啊,你又不是没有我号码!”他心急、情焦,语气也不客气起来,“你是手机进水了,还是脑袋进水了啊?” 她的全身都在滴水,活像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她很认真很认真的回想,几秒后才回答,“我手机没进水。”所以,她是脑袋进水了。 她想找展岩,问问他那晚的啤酒是哪买的?很好喝。 她想再问问他,能不能发发好心,请他收留她一晚?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回家会吓坏父母。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想问他,但是,她完全忘记了,也忘记了她很容易就能联系到他,不需要在这很大片的小区徘徊一两个小时,去傻傻等待一个偶然。 幸好,他们还是碰上了。 “你冷不冷?”不等答案,他已经脱外套,匆匆盖在她肩上。 她这才打了一个寒颤。 她冷,很冷,很冷。 也不顾适不适宜了,他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然后,同撑着一把伞,环住她,往自己家的方向急奔。 电梯门一开,他就匆忙把雨伞一丢,打开门。 “快点进来。”他知道,她肯定出事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哀恸的眼神。 但是,他不想问,因为,如果她想说,自己会主动告诉他。 她愣了一下。 他的家,精致、温馨、豪华,和她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你把鞋脱掉。”他已经在替她找拖鞋。 家里都是老妈在辛勤的洗地板,所以入屋要脱鞋,谁也不能例外。 她慢吞吞地把自己在滴水的运动鞋以及袜子,一并脱掉,搁在门外。 她现在身上还有几千块,其实她可以先去住旅馆,只是方才陷入自己情绪中的她,什么也无法思考,就凭直觉投奔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也许,她不该打扰对方。 展岩已经找来一双女式的棉拖鞋,但是,她才看了一眼那双棉拖鞋,僵了僵,缩缩脚,于是干脆光着脚,就直接踏进了冰冷的地板上。 “笨蛋,会冰出病来的!”他提着那双女式拖鞋,在她身后骂她。 她什么时候才会学着珍惜自己?! 但是,她充耳不闻。 他总不能强迫着把她吊起来穿上拖鞋吧,于是,他只能快一步帮她带路:“你马上去泡个热水澡!”他进房,直奔自己的浴室,往浴缸里放热水。 她跟着进来,呆呆的看着他的房间。 这间主卧室,很大,起码有四五十个平方,几乎是她租的那套公寓的两倍大,整个房间以深蓝色为主,装潢风格清新简约。 “你今晚就留在我这,洗完澡就去隔壁客房睡觉,有什么事情都等睡醒了再说!”他在自己卧室和隔壁房间之间,跑来跑去。 然后,他把一动不动的她拉到浴室里,哗的一声,利落地把门关上。 她站在宽阔的浴室里,看着热水渐渐地充裕浴缸,热气渐渐弥漫开来,站在潮湿的空气中,她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展岩塞给她的物品。 是一次性的内裤和毛巾,还有女式睡衣。 他家,常常有人借宿?心房,舒弛、自在了一点。 好一会儿,她才开始脱自己的湿衣服,她对着镜子,用自己的湿衣服擦去上面的雾气,镜子中,那里现出来的苍白、瘦削的脸,格外的哀伤、脆弱。 这不该是自己的表情啊。 跨入浴缸,她将自己与脸上的眼泪,一并沉入热水中。 …… “岩岩,你在找什么?”展妈妈一边拖地板,一边问儿子。 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朵儿子刚带回来的玫瑰花,展妈妈有注意到了,但没说什么,因为只有一朵,不会觉得太浪费,而且点缀起来屋子里也蛮好看。 他在柜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好摸摸脑袋问母亲,“老妈,前段日子,表姐不是说不搞那间韩风服饰店了吗?她还说有一批卖不掉的衣服让你去挑,你不是拿了几件回来?搁哪了?” 展妈妈放下拖把,到卧室里提出两大袋的新衣服,“你说要送同事,我看前几日太阳不错,就把新衣服全部都洗干净了。”儿子要求过,为免同事不自在,要把新衣裳的标牌撕掉,于是展妈妈就干脆细心的把衣服洗了一翻。 这种韩风服饰只适合年轻人,如果不是儿子要,展妈妈是不会去店里挑的。 “我挑了几件外套和毛衣,色彩都不错,满有味道的。”展妈妈的眼光很好。 “恩,谢谢老妈!”他急忙把衣服拿过来。 冬季只要一下雨,通常都会下个不停,就算用洗衣机甩干,没有太阳,小宁的湿衣服明天也不能穿了。 “还有,我在你表姐的店里拿了几双鞋,进价都蛮贵,全新的,款式都很不错,但是客人试穿过!你问问你同事看不看得上。”展妈妈又从抽屉里抽出几个鞋盒。 这些东西卖是卖不掉了,但是扔掉了着实可惜呢。 展妈妈是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她把这几双皮鞋都整整齐齐擦过了鞋油,和商场上崭新的鞋没有区别。 “谢谢,很需要!”他急忙堆过鞋盒。 小宁的那双运动鞋,整双都泡了水,也肯定不能穿了。 然后,东西都差不多齐了,他还在老妈的卧室里走来走去,快把地板跺出一个洞来。 “岩岩,你还要什么?”展妈妈好心地问。 但是,儿子脸有点憋红了,就是说不出来。 “老爸,你先出去,我要单独和老妈说!”他挥挥手,先赶走老爸。 “你烦不烦啊,有什么不能当着我面说的?!”转而正在看新闻的展爸爸放下电视遥控器,有点生气了。 刚才他们也有听到楼下的声音,估计又是那个酥津津来W城以借宿为由,缠着儿子了! 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是展爸爸还是走出了卧室,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 “岩岩,金金还需要什么?”展妈妈等丈夫出去以后,和气地问儿子。 她也不是很中意酥金金那孩子,无关品性,只是觉得如果作为媳妇的话,金金各方面作风都太过随性,而且也太不安定,岩岩已经很喜欢往外跑,再娶金金的话,她怕自己一年都见不到儿子一面。但是过门就是客,这些礼节展妈妈懂得分寸。 哎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楼下的不是金金。 “老妈,你有新买的……没怎么穿的……洗过的……”他涨红了脸,吞吞吐吐,觉得很不好意思。 “什么东西?”展妈妈更奇怪了。 有什么东西,是连母子说起来也很尴尬的? 他走到墙边,直接把自己热烫的脸埋在墙上,面壁思过,死也不敢回头看老妈了。 “胸……胸罩……” 所有东西都搞定了,总不可能让小宁穿湿的内在美吧? 那会生病。 展妈妈愣了好一会儿,才怔怔道,“我……有……” 她刚好还有两套新买的,洗过但还没穿过的……内衣。 展妈妈细心的找了个黑袋子,把那两套名牌内衣裤叠好装进去,地给儿子。 他红着脸,急忙接过来。 母子俩都安静的有点诡异。 “我……下楼了……”他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提起两袋衣服,捧起鞋盒,头也不敢抬,就匆匆地想往楼下跑。 “岩岩——”展妈妈叫住他。 “……” “那个……金金……尺寸……好像和妈很不同……”尴尬地提醒他。 酥金金虽然看起来大咧咧的,但是好像“料”很足。 小宁和老妈尺寸会差很多?他没观察过,只知道她们都是属于纤纤细细的那种。 他很想饶脑袋。 “没事!当……布挡一下就可以了!”丢下一句话,他落荒而逃。 “他搞什么?”展爸爸疑惑的重新步回来。 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展妈妈还在发愣。 岩岩有点不对劲。 展爸爸又问了一句,展妈妈这才回过神来,担忧对丈夫道:“孩子他爸,我怀疑岩岩喜欢上酥金金了。” 岩岩这猴子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好说话,但是有一点,他很守原则。 酥金金来借宿多久都没有问题,但是贴身衣物,绝不能在浴室里乱扔,或者晒到他的阳台上。 展岩觉得女性极私密的物品,不能出现在单身男子的地盘里,否则他会很尴尬。 所以,这方面酥金金一贯很守规矩,干脆在客房里只存放一次性内裤。 但是—— “刚才听声音,岩岩好像是带金金去他卧室的浴室里,不是楼下客厅的卫浴。”展妈妈很担忧。 卷二 第二章   她湿着发,窝在被窝里,怔怔地,一动不动。   展岩敲了一会门,没人应答,怕出事,只好不请自入。   “呃……”这是他的房间,他的枕头--   唉,他的床还是“处”,没被女生睡过呢……   她一定没听清楚刚才他的交代,所以才会搞错了。   也对,他从来不让客人用自己的浴室,她自然以为,今晚她住在这个房间里。   “这是衣服和鞋子,你明天起穿这些吧。”把旧东西,都扔掉吧。   她怔怔看着他,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先出来下。”他在床边朝她招招手。   他先搞定她的湿发。   迟疑了一下,她掀开被子,下床。   但是,她依然越过了他递过来的绵拖鞋,光着脚,就想踏在地板上。   “你这样不善待自己的身体,你老了,身体就会报复你!”他拉住她。   不是的,她不是在自虐。   只是--   “她穿我的拖鞋。”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   他家的这双女式拖鞋,和她家里的那双款式一摸一样,所以,她不能穿。   展岩愣了一下,用了一分钟的时间,他才推断出一些事情。   没有多想,他马上脱下自己的男式拖鞋,“你穿我的。”   他换穿女式拖鞋,即使小了几个尺码,他的脚后跟有一小部分只能露在外面。   但是,他悠闲自若的样子,好象丝毫没任何不自在。   “谢谢。”于是,她不再坚持,穿着他的拖鞋。   她的头发还一直在滴水,唉,这小朋友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过来。”把她拉到椅子上,他在房间里翻出吹风机。   “呜--”强劲的暖风,拂过她的头顶,吹起她的长发。   她愣愣的。   除了去理发店,没有人为她吹过头发。   她的家境不好,她和姐姐都是有点野生野养,湿发永远是自然晾干就好,没有谁,会特别去注意这些。   “湿着头发睡觉,老了会头痛。”他一边解释着,一边动作生涩地帮她吹头发。   他这人其实很懒,在家里能躺就不想动那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特想宠她。   是因为同情?他清楚,没这么简单。   他的手指在她的发中不断穿过,纠结着,追逐着--   “小宁……你、和他分了?”不该问的,但是,他还是问了。   因为,他想知道答案。   “恩。”长发掩去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看得到,她的一双眼睛都是红肿的。   “不是吵吵闹闹那种分分合合?”   “……”她没有吭声,但是,他已经从她的表情中,知道自己要得答案。   她从不轻易说分手那两字,因为她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要多不容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脾气,只要努力去磨合就好,不能一遇见问题,一伤了心就把分手挂在嘴上。   但是,这一次,她明白,她的初恋,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   两个人,又沉默了。   她不想开口,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头发吹到了八分干,他把吹风机关掉。   但是,这一次,她明白,她的初恋,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难过,什么也不想听。”他从来不想当文艺青年,但是,有些话,他必须让她清楚,“小宁,你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时间就是最好的朋友,可以让你慢慢去忘记很多事情,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只爱自己一个人。”   她还在发呆,没听进去。   “好了,睡觉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厦门。”他直接帮她决定。   她正想开口,但又被他打断。   “不许说不,你现在脑混的跟糨糊一样,我帮你思考好了!”他带点强势。   明天他得当司机,不可能缺席,但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只能带着她。   把她直接环回自己的床上,这件事情,不用再讨论了。   ……   他去隔壁的客房。   很晚了,展岩依然有点辗转难眠。   这种情绪,有点陌生。   明明多年的游荡,让他早已经不认床。   他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让自己也惊讶。   他拨的电话刚一接通,对方就兴奋地劈拉啪拉:“展岩,我买了辆越野车,你把飞机票退掉,月底我去W城接你,我们一起去广西!”   他确实准备退掉飞机票。   “金金,你明天和教授说一下,我不去广西了。”这个时间教授应该睡觉了,他不想打扰到老人家。   他的话,让电话那头的人,凝住了。   “你家里有事?还是你家人不让你在外过年?要不,我和我爸商量一下,想想办法,临过年的时候放你一周的假好了!”酥金金试探着问他,并不惜利用私权想说服他。   她有点想他了呢,原本她好兴奋,又可以和他相处三个月了,不能这样让她失落啊!没有他,这次探险之旅都没有意思了!   “不是,我自己有点事。”他摇头。   “你真的走不开?”   “什么事,这么严重?”   “是啊,好象,真的有点……走不开……”   明明他不想要的。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场让人无法掌控的游戏的开始。   他该有多远,跑多远的。   但是,今晚,见到大雨里的那个她,他清楚,自己好象走不开了。   明明前方,危险。   ……   一大早,他起来,去敲她的房门。   还是没有人吱声。   他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就看到,她还是昨天晚上那样的姿势,坐在床头。   脸色,说不尽的苍白与茫然。   “你一夜没睡?”他错愕。   好半晌,她才慢慢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她摇摇头。   她不敢睡。   她怕会做噩梦。   “好了,我们去年轻人的休闲娱乐!”他拍拍她的脸。   左肩背着自己简单的小行李袋,右肩提着她的新衣物,刚打开门,展岩就和晨运回来的母亲,碰了个正着。   “咦,要出发了?”展妈妈刚和儿子说完,就愣住了。   因为--   “阿姨。”宁夜不自然地喊人。   展岩的母亲好漂亮,是那种五官极其精致,有一双善眸,非常迷人、很有吸引力的女人,一看就让人很有好感。   现在,仔细再看一看,展岩虽然没有遗传到母亲的俊美,但是,他的神态和母亲相似,能让人越看越有吸引力的那种。   展妈妈被吓到,她再眼花也看得到,眼前,脸蛋清秀,有股恬静气质的女孩,绝对不是人来疯酥金金。   而且,女孩身上穿着的正是自己亲自挑选的衣服呢。   “哦哦哦。”展妈妈期待地望望儿子,眼巴巴的希望他替她们介绍。   真是,太高兴了!   “想什么呢,是同事!”他耳根有点不自然的冒热,急忙拉着宁夜就走。   同事啊!!!   宁夜急忙跟上,不忘回头礼貌地对长辈微笑点一下头。   就是这一礼貌微笑,展妈妈对这女孩的印象更好了。   “不吃早饭了?我给你们煮早饭啊!”展妈妈在后面急急喊。   哎呀,好想认识儿子的这个“同事”。   “不了,我们在路上吃。”他才不上当!   八字根本没有一撇的事情,被母亲弄得好尴尬,他电梯也不等了,就拉着宁夜跑楼梯。   他没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她的手。   而宁夜,也没注意。   “岩岩,钱不够要跟妈说啊!”展妈妈又追了几步。   早知道儿子是追女生,她就去商场买贵一点的衣服了。   真是的,不待这么追女生的,做男生出手要够大方,这个钱,绝不能省啊!   他挥挥手,受不了老妈。   不过,他确实决定了,既然有人已经和男朋友正式分手了,那么他现在有所行动的话,不算恶性介入,对吧?!   ……   “宁夜,你今天好漂亮。”   “宁夜,这件衣服哪买的?好衬你啊!”   她突然参加旅游没有引起轰动,反而大家对她今天的焕然一新很感兴趣。   而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从安排。   其实,这些衣物也让她很有负担,她看得出来,虽然不会太名贵,但是两大袋的衣服,也绝不便宜。   只是,已经回不了“家”的她,没有任何家当,即使沉重,也根本不能拒绝。   “睡觉吧,睡一觉就到厦门了。”他把外套脱给她,盖在她身上。   车内的其他同事均互看了一眼两人,特别是翎翎,若有所思。   总感觉,今天有什么不同了。   ……   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傍晚时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达温泉酒店。   “哇塞!”同事们个个欢呼着。   只有展岩和她,沉默着。   展岩和大哥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展岩,除了我们事先预定的房间,现在一间剩余的空房也没有了,怎么办?”王继承告诉他。   宁夜之前说不来,现在临时又被带过来,这样没有组织性,让人很为难啊。   展岩已经在打电话找其他旅馆,最坏的打算是,大家住在这里,他去住几十公里外岛内的旅馆。   不过十几个电话打下来,结果都很抱歉。   “展岩,快点啦,我们要去泡温泉了。”几个同事已经在催。   来这里的,几乎都是成双成对,象翎翎这样单只的,也早就事前自己找好同伴。   “小青、大勇,晚上我去和你挤一下,可以吗?”他去问另两个单只的男同胞。   这住宿问题,得先解决。   “去你的,我们是来度假的,不是来打战的!”别人不干了,凭什么自己的员工福利比他人差。   宁夜静静地坐在一角,眼睛望着室外,发生的一切状况,她都没有注意。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是这样。   “要不,你和宁夜一个房间得了,你们两个又不是不熟。”翎翎拿了自己的房卡,意味深长。   为了让展岩住的舒服点,大哥可是特意定了个豪华大床房给他。   翎翎发现,自己突然有点恶趣味,想看好戏。   反正某人的男朋友也不珍惜她,那就换个人珍惜好了。   神经病!展岩用房卡重重敲了翎翎一下。   他又不是“痿”男,一男一女同睡一张床,绝对会出事。   “或者--”翎翎想了一下,然后,把他手里的房卡抽走,把自己的房卡塞给他,很干脆的道,“我和小米的这间标间给你和宁夜吧,反正一人一张床,这没什么不行了吧?!”   展岩想了一下,觉得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于是阔步过去,和宁夜商量了几句。   翎翎看到宁夜怔怔地点头,还是一副木然,状态外的样子。   “好了,我们大家在房间里放下行李,半个小时后集中。”展岩不敢再耽误大家的时候了。   翎翎挽着同事小米的手,背着他们,露出淡淡笑容。   这家温泉酒店她来过一次--   绝对会让同房的单身男女,血脉贲张导喷鼻血。   宁夜把她当白痴,因为对象是展岩,基于兄长压力,她又不能拒绝,被玩了这么久的对对碰游戏,现在,换她玩他们。 第三章 冲了一个澡,宁夜换上刚买的泳衣,步出女宾室。 宾客入口,有个人已经靠在墙边等她,宁夜抬眸那瞬间,愣了愣。 “走吧。”展岩把浴巾扔在她身上,入夜了天气有点冷,示意她披上,然后先行一步带路。 这里有八十多个大小温泉池,他怕她会走丢。 “展岩,你好有料啊!”几个妈妈级的女同事,经过他们时,嘻哈着调侃他。 刚才,她也这样想,只是不敢说。 展岩高高瘦瘦的,不是那种肌肉男,但是一脱掉衣服,现在只着一条黑色泳裤的他,肩宽腿长,肩部,腹肌、腿肉,每一寸都非常的结实、饱满,包裹着有力的脉动,看起来相当的——性感。 “你平时一定常去健身房做锻炼?!或者常和女朋友做某种‘运动’?小样,瞧你这练的!”结了婚的女人,果然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说,而宁夜拢着浴巾站在后面。 而展岩也被吓到,“没有啦,我没上过健身房。”他是因为常年在外,山里跑树上蹭,才会体型很健康。 女同事们嘻嘻哈哈甚至想把手往他胸口戳,他匆匆地拉着宁夜就跑掉了。 他最怕公司里的一些乱开黄腔的已婚女性。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俩今天怎么看起来特暧昧?展岩在追宁夜?” 后面一些八卦的声音,飘入她的耳内。 他们只是好朗友。 宁夜在心里,小声辩驳。 “我们在这泡吧。”他松开她的手,选了一个无人的大泡池,用手先试了一下水温,然后他先下了水。 温温的热气一涌到肤上,他整个人舒畅到阖了阖眼。 他诱惑到她了,于是,她也慢慢将自己的身体滑入池中,那股温热触上肌肤的时候,顿时有一种心游万仞,体内囤积的那股压力,好像找到一个出口的感觉。 他睁开眼睛,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她,露出浅浅笑意。 看来,他没把她带错地方。 轻风拂面而过,周围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她的身体,离他的身体很近,几乎肩挨着肩,风一吹,她长长的发有几绰吹到了他的脸上。 他别过脸,却对上她那张沉静的小脸,然后整个人呆住。 他的心跳很快,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他清楚那是什么,因为已经不止一次,并不陌生。 只是这一次—— 热气形成一股水珠,从她的额上直垂下来,滑过她的脖子,坠入她的胸口。 顿时,他马上转过身来,背对着她,微喘着气。 该死,好尴尬,同泡一个温池,他居然—— 鸟儿在他们身边嬉戏、幸灾乐祸地喳叫着,诉说这一个不能言语的事实。 有人,不敢起身了。 …… 从温泉池回来,泡完一个对她来说闲情惬意,对他来说备感煎熬的温泉,重新打开两个人入住的温泉房时,那一刹那,展岩就觉得自己错了。 他现在才觉得,这个温泉汤屋,浴室与卧室之间,卧室与屋内小型汤池之间,全部都透明到可怕。 女士优先,他让她先洗澡。 只是,这哗啦哗啦的水声,根本让人心浮气躁,不敢把视线乱转。 数羊。 一只、二只、三只—— 看电视—— “据国家税务总局声称,2011年新的烟节税调整方案,有望在近期出台……” 她洗完澡,“你去洗澡吧,我再去泡下温池。”她越过他,白色的浴泡,几乎贴着她纤细的曲线,裸露在外的细腿,依稀可见的纤颈,让他的呼吸又有些凌乱。 只能急急撇开视线。 她关上玻璃门,进室内小温池,满室的热气,把玻璃熏的一片雾气,不至于把她暴露在视线里,但她还是保守的拉上了窗帘。 然后,她脱下浴泡。 赤裸着步入小汤池。 这间五星级温泉酒店设计的精心、体贴,室外的大温池,环境虽好,但是怎么也不及室内的隐蔽。 热气,把她的眼睛,熏得又一片通红。 …… 他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以后,回浴室,想脱衣服冲澡睡觉,但是看到某物以后,急忙退出来。 “宁夜,麻烦你把贴身衣物收起来,可以吗?”他对内室的汤池喊道。 浴室里晒着她清洗过的内衣、内裤,让他尴尬到根本不敢再迈前一步。 一男一女,住在一个全部都是花瓣,还有提供避孕套的房间里,确实很不适合。 但是,她是不是摆明了,把他当“知心姐姐”来看,不把他当男人?! “宁夜?”他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吭声。 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是这样,她的精神恍恍惚惚。她进去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他怕出事情,敲了几次门。 “宁夜,你应我一声!”他敲玻璃门的声音,更急了。 但是,里面依然安安静静的。 不会是……想不开了吧?一个可怕的念头,却上他的脑海。 他再也按捺不住,哗啦一声就推开没锁的玻璃门,马上掀开窗帘。 顿时,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一具好像完全没有生命力的纤躯,一动不动浮在汤池里。 她溺水了? 脑袋空白,完全无法多想,他箭步就冲向前,一把把她从水里拎出来。 她紧闭着眼,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依然一动不动,整个凝白的圆浑,立刻坦露在他视线里。 但是,他根本没有心思多想。 “宁夜!”他急忙将她推倒在冰冷的地石上,薄唇压向她,将大口的空气,呼吁在她口腔里,大掌已经丝毫无法顾忌的摸向她的左胸,想查看她的心跳。 地面冰冷的寒气,直钻她的背脊,唇腔热呼呼的暖气直灌而入。 是谁在大力揉她的胸?她直挺挺地瞠开目。 他的唇又压向她的时候,见她睁开了眼睛,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他坐到一旁去,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惊骇后的冷汗。 她刚才晕了,大概是因为泡了太久,缺氧过度。 她还是一动不动,静静地流眼泪,只有她自己清楚,刚才她为什么会晕厥,因为,她将自己的脸浸入温暖的泉水中,任泉水从她的鼻了猛地灌进去,让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 但是,为什么要救她?她只想找一处地方,可以静静的宣泄心口的绝望。 展岩盯着自己的掌,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碰了什么。 她的女性部位,柔软,白馥、滑腻。 他拉来一旁的浴巾,急忙盖住她的身体。 但是,她的全身上下,还是都被他看光了,包括女性阴柔部位的鬈软毛发。 不能再把她就这样搁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咬咬牙,把浴巾下一丝不挂的地,抱了起来。 她一声不吭依着他,那样没有任何情绪的模样,象个娃娃,惹人怜爱,又心疼万分,柔弱的样子更象燎原的火,在催发着男人的兽欲。 展岩觉得自己,要用好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体内,蓄势待发的激烈反应。 他把她在床上放平,拿被子盖住她,正想离开。 但是,她轻轻拉住他。 “吻我好吗?”刚才,他的气息很温暖,让冰到昏子里的她,贪恋。 他冷抽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已经闭上眼睛,等他出手。 自己心动的人就在面前,如果他还受得住这种诱惑,根本就不是男人。 他埋近她,气息里吐纳的,全部都是属于她独有的香软气息。 他的体温,灼热到可怕。 他深深地吸,轻轻地吐,还是克制不了那炙热撩烧的欲望。 封住。 他的舌,钻入了她的樱红唇内,撷取她的芳美。 他紧拥着她,男人的本能,已经让他的双手钻入她的被窝,抚摩着她身体的柔软,煨烧着她胸部的每一寸嫩肌,揉捏她娇柔的贲起,与顶心的红蕾。 吻从细致,变得重实,充满男人被撩拨起来最深沉的占有欲。 他被激得已经开始转战她其他部位,而她,好不容易才能喘上一口气。 但是,她笑了,居然笑出眼泪,轻声自语,“原来那时候,他接受我的吻,就是这种感觉。”她的身上好冷,任何人也无法温暖。 原来,这就是不爱的滋味。 声音很轻,但展岩还是听到了,他顿住动作,一愣,“什么意思?”他压抑地低问,瘦健长躯被挑逗的写满清楚的亢奋。 她不看他,只是转过脸,盯凝著地上他带过来的那两大袋送她的衣物,“什么也别问,我们做吧。” 现在的她,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只是清晰的清楚,心房那种带点报复,带点放纵,又带点自我放弃的绝望情绪。 她不是他的恩人吗?呵呵,那么,她就报复自己,等到总有一天他知道,他把自己的“恩人”伤到如此地步,他冷漠的面具就会撕裂吧? 她等着那一天。 “你什么意思?”展岩坐起来,不敢再用自己火炭般的身躯,贴着她裸露的曲线,努力找回冷静,又问了一句。 “谢谢你送我的衣服,谢测你对我的关怀,我无以回报,你要我的身休,你就拿去吧。”她麻麻木木地说着。 她已经成年,刚才他最原始的火热,她能清晰感觉。 “宁夜,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展岩眯着眼睛问。 他的身体还是很烫,有股明明白白的饥渴,但是,思维却一点一点清晰的冷静下来。 她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你是谁,不重要。”她只想自我放弃。 这句答案,让展岩有点哭笑不得,又心疼万分。 “你要做?”他再确认问。 “恩。”她象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的娃娃一样,目光茫然的点头。 她觉得自己象死了一般,她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跟着那段感情一并死掉了。 “你来真的?”他又问。 “是。”她没有犹豫。 她也想尝尝,用身体还债,是什么滋味。 有点被激怒,展岩冷笑了一下,他站起来,开始脱衣服,外套、T恤都被他很用力地扔在地上,他露出肌肉分明的上半身,然后,皮带落地很清晰金属声,还有牛仔裤的拉链声—— 第四章 “展岩,你很怪耶,好像一直待在宁夜身边。”有同事嘲笑他。 “因为我要追她啊,怎么可能不跟紧点?!”相当坦白。 于是,惊愕了一批人。 “展岩,你来真的呀?”本就是玩笑话,结果对方太诚实,反而让有些人不太信。 “我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他纳闷了,“我喜欢她,所以我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看起来象这么不正经吗? 当事人这么诚恳,别人反而不好八卦了。 一场厦门之旅,好像突然演变成了一种宣告。 连宁夜也糊涂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宁夜,昨晚你的房间怎么有尖叫声?”第二日游玩鼓浪屿时,翎翎乘展岩走开,急忙问她。 好刺激的声音啊。 那尖叫声,活像有命案发生,或者……活脱脱像有人在被强奸一样。 宁夜的脸上,顿时浮现尴尬、心虚、不自然。 “我、房间有蟑螂——”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昨天晚上好几名住隔壁的同事都来电关切时,她就是用这理由慌张搪塞。 昨晚。 那皮带的扣牌扔在地上的金属声太响,害得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终于被吓得从自己的情绪里跌跌撞撞地爬出来。 于是,失控到尖叫了,然后她嚎啕大哭。 她很疼,真的很委屈,所有的情绪压得她快崩崩溃。 她哭了很久,好像要把所有的伤痛,都一次宣泄出来,她哭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哭得使劲用手背一遍一遍的抹,可是越擦越多,所有的泪水都一起流淌着,从她的脸上,掉进她的脖子,她的身体里。 然后,她哭累了。 “哭出来就好,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他远远地看着她,心疼却忍不住笑了。 他故意吓她的。 她能“醒”过来,真的很庆幸,证明她还有得救。 “为什么?”但是,她哭过以后,却更迷茫了。 如果他速度够快,如果他够乘人之危,故事的发展,其实应该是她“醒”过来时,他现在已经在她的身体里了。 应该是懊恼、后悔,都已经迟了。 虽然,他们是很好的明友,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刚才,他很想那样—— 她现在彻底在自己的情绪里被吓醒以后,很庆幸,今晚和她同房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男同事。 事实上,一整天,她真的是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今晚,不是他,也可以是别人。 “因为,你玩不起。”他淡笑了一下。 她明明就是那种玩不起一夜情的人,而他,也没这种爱好。 不,其实她玩得起,刚才有几分钟的时间,被仇恨、自我放逐这种负面情绪控制的她,绝对玩得起,只是,他故意让她清醒了。 她那什么眼神啊。 “小宁,我不想在你的生命里,变成这么不光彩的角色。”他套回T恤,叹口气,说出实话。 他不想一夜放纵以后,他和她从此尴尬到只能变成路人了。 没这么严重啦,只是—— 今晚真有什么的话,宁夜怀疑自己大概会辞职吧,会永永远远的消失在他面前。 但是,老实说,他就这么放过她,她还是有点意外。 不是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下面硬的时候,心绝对不会软?送上门的女人,谁都是出了手再后悔。 “因为,我喜欢你,想珍惜你。”他很诚实的帮她解惑。 她知道他对她好,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她真的很感激,但是—— 他那是什么眼神?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小宁,我想追你,想让你做我的女明友。” 他的表情太认真,让躲在被窝里的她,结结实实被吓到了。 这么诡异的一个夜晚,他说这么诡异的话。 “你在安慰我吗?”可怜她没人要? 拜托,别把他们的关系搞得这么复杂!刚才真的是她错了。 这个笑话,不好笑。 “你在胡说什么呀?!”他神情变得哭笑不得。 难得他人生的第一次告白,怎么就丝毫没有说服力?看来,他得检讨一下自己。 “是你在开玩笑,不是我在胡说!”她辩驳。 这么难过的夜晚,因为有人说想追她,变得荒谬无比。 读书的时候,她比较乖巧,根本不敢和男生走得太近,后来有了段驭辰,为了两个人的将来,她的青春在抠抠抠下,变得越来越陈乏无味,自然吸引不了男人的目光。 她已经很久找不到自信的感觉,更从没想过,她会惹来桃花运。 “追求是我的自由,接不接受也是你的自由。”他恢复笑容。 喜欢和追求,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不希望望让她不快乐或有负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她的个性里有很多他并不喜欢的东西,但是在她身上,他又看列了顽强的人性,像夹缝中求生存的小花,不畏风霜,依然傲然挺立。 有对候,他不喜欢她的性格,但是,偏偏就是喜欢了她这个人,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好与坏,这就是缘分。 她还被吓得一愣一愣。 他好成功,她还刚在失恋的打击下像掉了魂一样,结果被他吓得那个魂又回来了。 “还有,我得声明一点,我们一丝一毫的欠债关系也没有。”刚才她真是神经错乱,那句话,让他很介意。 “衣服是表姐店里的积压品,店要转让了,不是送给你,也是扔掉的,这和你拿翎翎的旧衣服没有区别。”他很认真地说,“如果你觉得,这也算我送东西给你,我在你身上花钱的话,那么你把衣服扔掉吧,留着也是侮辱你和我。”他是想对她好,每做一件事情,都先考虑到她的感受,但是,不等于可以这么被伤害。 她抓紧床单,紧绷了一下。 刚才,她真的是疯了,才会说这么颠三倒四的话。 “对不起——”她低着头道歉。 她拿他的东西,就是很不舒服,很负担,总觉得欠了他,才会胡言乱语。 “这样吧,我送你积压品,你请我吃饭,或者也送我一样东西,算回礼好了。”他笑盈盈的。 饭,她肯定要请的。 只是—— “送你什么呢?”和一双靴子换瓶香水一样,有来有往,让她舒服一点。 “恩,或者,一条你亲手打的围巾?” …… 昨晚,后来他们还是没有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都是她太缺德,而被撩拨起来,一直“消”不下去的他,自认与她在一个房间太危险。 后来,他去里屋汤池旁的躺椅上睡觉。 …… 一夜,他们相安无事。 “你今天正常了很多,昨天你的样子很吓人。”翎翎看着她道。 虽然她的样子还是很憔悴,但是,真的是眼神已经清明回来了。 “我想,我该好好对自己了。”虽然现在根本还不能做到放下,但是,她起玛“活”过来了。 她想要好好生活,不去报复谁,不去怨恨谁,一切认真从头开始。 “小宁,奶茶和特产。”他拎着两杯奶茶和特产回来。 那间卖持产的店很出名,他被一群大妈大婶挤压中,都快挤爆了。 如果不是为了讨好某人,他绝对闪到一边纳凉。 宁夜愣了一下。 她刚才只是在特产店门口站了半分钟,犹豫了一下该不该给父母带点回去,后来见人太多,还是放弃了。 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我也要奶茶!”翎翎嚷嚷。 太偏心了。 这间奶茶铺是出了名的,有人居然只买给宁夜。 “好啊。”一人一杯,他把自己这杯给翎翎。 这是他作为男人的风度。 “也帮我买特产去。”翎翎得寸进尺。 “我请客,你自己去挤。”他马上回答。 这么恐怖的人挤人经历,他不要再重复一次了。 “不要!” “一起冲?” “不行!”她是美女,得保持形象。 “那我也不要!” “为什么替宁夜办事可以,我就不行?”翎翎佯装不服气。 “因为你只是朋友啊。”他理直气壮。 这就是替朋友办事,和为自己喜欢的人心甘情愿付出的区别。 他不勤快,也不想得好人奖,替朋友办事,要不一起冲,要不一起纳凉。 任他们斗嘴,宁夜默默地走开,她在一个泥塑地摊前,停住脚步。 她取出钱,想做一个泥娃娃的自己,作为纪念。 从此以后,她都是一个人了。 也许是在段驭辰身上,她失去了做女人的信心吧,她始终觉得,展岩只是在逗她。 翎翎一边喝着奶茶,看着不远处的宁夜,却不打算放过他,“你现在大张旗鼓的追宁夜,之前把我当什么了?”跳板啊?就知道,三人约会很蹊跷。 不是的。 “你是妹妹。”她是大哥的亲妹妹,也就是他的妹妹,如果他和她搞在一起,不觉得很乱伦吗? 他都想不通长辈们什么想法。 “明明我是妹妹,但是,你却没有拒绝三人约会,我现在算清楚了,你想见的到底是谁。”原来真正的电灯泡是她啊。 幸好,在这之前,展岩对她一直没有半分暧昧,也不至于让她自作多情。 他也搞不清楚那种感觉,只是单纯想多见到某一个人,多一分一秒也好。 原来,那已经是最初的心动。 “其实,我对你也没有特别的想法。”翎翎也坦白。 展岩对她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但是,这种特别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来电。 “所以,幸好我没被逼着进花轿。”她也算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想过,展岩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家境好,父母也都不错,而且对她家有恩,实在没什么好挑,值得适龄的她嫁过去。 但是,条件因素是很理性的一方面,女人总有感性的一面,总是希望能遇见一个让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人。 其实,她有时候也羡慕宁夜,她从来没对谁有过这样的冲动,不计一切付出的感觉。 生活总是生活,平淡、枯燥、无味。 他没空和翎翎聊太多,因为,他有要追求的人。 “师傅,你把她捏得快乐点,脸上要有笑容。”他一来,就眼晴一亮,蹲在泥塑师傅后面,要求多多。 捏得好像,好可爱啊!如果笑容能多一点,就更好了。 泥塑师傅看他一眼,“你确定?”眼前的女人,可是忧郁型的! “把她捏成卡通样子也没关系。”他擅作主张。 宁夜瞪他一眼。 还玩?! “小姐,你别动!”但是,泥塑师傅更乐意他的想法,制止她。 “我也觉得她应该表情更丰富点!”泥塑师傅欢乐了,把那已经快捏好的脸部啃唇部位重新换了个样。 在师傅灵巧的手艺下,泥塑娃娃的唇角扬高,整个人的风采都不同了。 对啊,他觉得宁娃娃就应该这个样子! 宁夜头皮发麻,毁了毁了!她什么纪念都毁了! “OK,搞定,成型!”泥塑师傅宣布。 “我看下。”她想看,他把她毁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他就是不给看,那个成型的泥娃娃死死捏在他掌心,好像生怕被她看到,就会夺走一样。 “师傅,你也给我捏一个。”一有好玩意,他就很开心。 算了,算了,不看就不看,反正被毁得也不是自己了,没意思。宁夜摇摇头,起身继续去看名胜古迹。 果然,没多久,他又追了上来。 他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多了一样东西。 宁夜一看,发呆。 一个笑得开怀的“他”。 他是不是换错了? “我觉得很有意思。宁娃娃就放我手里,展娃娃就让你保管吧,你让我追一段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要我,那你就把展娃娃丢进垃圾筒里吧。”如果努力后,他还是追不到她,宁娃娃就送他做纪念吧。 当然,他的想法是,如果他们能在一起,两个娃娃一起摆在床头,不是很有意思? 生怕她反对,他把相机寒进她怀里,指着将军山:“我小时候来过鼓浪屿,在这里拍过照片,我要对比一下,现在,你替我拍一张吧。” 哦。 她接过相机。 她调好位置,正想按下快门。 “宁夜,等这张照片拷出来,我把我小时候的照片拿给你看。”他这样笑着说。 …… 那天,他在很努力的追她,而她,后知后觉,一直以为他在开玩笑。 第五章 “小姑姑,女孩子……要怎么追?” 他不想送花,那太俗,但是她一点被追的意识感也没有,也让他很内伤。 他给她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但是,她居然和同事们一起分享,让他吐血三尺。 于是,他只能请教和他一向比较聊得来的小姑姑。 “你有对象了?”手机里传来小姑姑兴奋地尖叫声,“快说,是哪家的姑娘!” 他不想说。 他知道自己的亲戚们都很恐怖,没有追到前,他不想制造她的困扰。 大哥那边早就被他灭了音。 “你只要告诉我,要怎么样,才会让女生有被追求的幸福感?”这个很重要,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他哪里做的不好,才会让她觉得他是在不正经逗她玩。 “按时接送,风吹雨打,都不例外!” “我有。” 只是,宁夜的态度,突然变得有点冷淡。 “你要常常打电话给她,嘘寒问暖,让她感受到你无所不在。” “我有。” 他很闷,事实上,他怕她嫌他烦,这两天,她没说几句就随便找个理由把电话挂了。 正因为这样,他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怕丢脸,你这款不是帅哥型的,玩不了坏男人套路,只能死打赖缠,烈女怕缠夫呢!” 这句话,为什么听着这么怪—— “小姑姑,你别骗我。”他很不确定。 因为他认真的口吻,小姑姑愣了一下,然后闷着笑:“你几段啊?” 多年的默契,已经让他知道,小姑姑要问什么。 “幼稚园。”他更闷了。 老实说,他这方面经验不足,高中快毕业那一年,被班级里有个女生也电了一下,后来约了别人两次都被拒绝了,他也没放在心里,就这样不了而之。 这次对小宁的毅力,连他自己都意外。 “那继续、那继续——”小姑姑很乐。 “我只是来问问你,小姑父那时候怎么把你追到手的?”他小姑姑年轻的时候,可是大美女,身材又可媲美模特。 “他啊——脸皮比城墙还厚,不管我口气多差,他就是笑脸回应,赶都赶不走呢!”小姑姑反应得很快。 这样就能追到自己喜欢的人,那—— 他照做好了。 “OK,我懂了。”他乖乖地认命。 小姑姑笑了,果然幼稚园阶段的,这么好拐。 …… 宁夜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展岩的心意。 而且,他做得太明显了。 从厦门旅游回来以后,她就报名参加了考前培训班,替明年五月的考试做准备。 反正,她现在再也不用为谁辛苦,为谁节省。 但是,她没想到,会在培训班见到展岩。 “我爸让我多学点财务知识,我就来和你做个伴了。”他嘻嘻哈哈。 事实上,是她不肯给他上课表,他又怕掌控不好她下课的时间,她家住得比较偏僻,那条巷子一入夜就有点黑,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他根本就没报考考试,学什么学啊! 宁夜有点彻底无语。 下完裸,拒绝他吃夜宵的邀请,坐在他小绵羊后面,她更是前所未有的拘谨。 好像他们第一天认识一样。 反正,她现在就是觉得别扭。 他还是很体贴,把车直接开到她家的楼下,她下车的时候,他还一手撑车,一手还扶了她一把。 “你手怎么这么冰?!”他急忙脱下自己的手套。 “不用了”她的手之所以被冻成这样,是因为以往坐他的车,她总是会很自然地把自己手伸到他衣服口袋里了。 现在,她尴尬到做不出这种动作了。 她不想变,但是,他的态度逼她不得不变。 “要的。”明知道她已经到家了,还是把她冻僵的手,套上“保护”。 手套很暖很暖,因为,有他手的温度。 “在家里住的还习惯吗?”他问她。 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事实上,她爸爸见到她就很烦,很暴躁、肝火很旺。 她的父母都比较传统,认为她都跟别人那样了,就不该还弄到分手回来。 以后,你要怎么嫁人?被以后的婆家知道了,可怎么办?母亲很担忧。 与人同居过,真的不太光彩。 父母都劝她慎重再考虑,不要意气用事。 “还好,自己家哪有习惯不习惯的。”她对他淡淡的笑。 如果习惯的话,为什么黑眼圈会这么重?而且,才短短几日,她就瘦了很多。她到底有没有吃好,睡好? “那就好。”他也没有拆穿她。 “明天早上七点十分,我来接你。”她的家去公司,坐公车要一个多小时,开摩托车还有,四五十分钟就能差不多。 “展岩”但是,她还是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来。 她上前,把手套摘下,默默帮他戴上,扣好。 他刚有点露出笑容—— “展岩,明天早上你别来了,我自己会去公司。”但是,她下一句话,冻住了他的笑容。 “为什么?你有事?”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摇头,“大清早,坐摩托车很冷,我还是比较喜欢坐公车。”她没办法对他冷硬起来,他一直不是笨的男人,这种软性拒绝,她相信他能听懂。 他被拒绝的一怔一怔。 所以,她的意思是让他买车?他清楚,如果自己这样想,那就是猪头。 他去搞个车那还不容易,但是,未必她肯坐。 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她已经奔进了家门。 她现在对感情的事很抗拒,不想谈恋爱,更不想进入一段新的感情。 所以,很多时候,她一直在装傻充愣,当不知道他的心意,但是,他真的太明显了。 他怎么会喜欢她呢?她一点也不好! “回来了?”姐姐刚好走出来,见她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好像很困扰的松子,于是,主动问她,“又是他送你回来?” “恩。”她低头,在沙发上整理自己明天要穿得衣服。 “其实,他很不错,不试一下?”姐姐劝她。 早上接,晚上送的,现在有几个男人有这耐心。 “不要了,不想连朋友也做不成。”她摇摇头。 姐姐有点无奈。 “他还是没有打电话给你?连一声问候,或者一句道歉也没有?”姐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真的丝毫不在意? 这次的“他”,换了一个对象。 但是,宁夜却轻笑了出声,“姐,他不会打的。”她这样自作多情的女人,走了就走了,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宁夜,如男你想快点忘记前一段感情,那么就尽快投入下一段感情,爱情带来的伤,有时候往往只有新的爱情才能治愈。”宁夜一直在日渐消瘦,她这做姐姐的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宁夜回家的那一天,只说自己和段驭辰分手了,需要一个住的地方,即使父亲怎么吼骂她,她也绝口不再提。 自家亲姐妹,她自然知道妹妹对那个男人用情有多深,如果不是真的出事了,她又怎么可能回来。 “姐,我不想利用展岩。”她叹口气。 姐姐又想说什么,她急忙打断,“姐,你快去睡觉吧,姐夫等着你呢。” 姐姐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那……我回房了……” 姐姐嫁得男人很老实,但是就是因为太老实了,才会一洗如贫。 结婚了以后,她们姐妹以前共有的房间,不得已变成了姐姐的新房。 正因为如此,一年前,她才会搬出来。 这些,段驭辰从来没问,她也不可能把家里的情况说得那么清楚。 “宁夜。”姐姐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轻声道,“听姐姐的,什么爱情不爱情都不重要,你以后一定要嫁个有房子的男人……”贫贱夫妻百事哀。 没有房子,老公又没有本事,真的很辛苦。 她笑了笑,“我知道的。” 但是怎么办?现在,她对家的梦想,已经被那个人,一手打碎了。 姐姐回房了。 宁夜把沙发上的棉被掀开,对折,裹成桶状,然后,钻入被窝里。 但是,她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客厅室温太低,冬天睡沙发,真的冷到够可以,她把自己的外套和毛衣一件又一件叠在被子上面,免得到半夜的时候,又发现被子有一半都挂在了地上。 家里客厅很小,杂物又多,根本摆不下一张床的位置。 而且,爸妈也在生她的气—— 楼上,才几个月大的外甥女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吵得人根本无法入睡。 然后,爸爸火大的咒骂声,妈妈的哄劝声,姐夫的道歉声…… “宁夜,金静身体不好,她会在我们这里住一两个月。”他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又毫不顾忌? 她淡淡地笑,一颗眼泪,滑下眼角。 她不敢睡觉,因为,他的影子无所不在,每一次闭眼,她都能恍惚得看到熟悉的身影。 每个夜晚,美梦和噩梦里都有他存在,而这些,她通通不想要。 睁着眼睛,她继续度过又一个失眠的夜。 第六章 第二日早上六点半,她在家附近的公交车站出现,准备候车。 但走,那早已经侯着的一道身影,谔住了她。 只见,他正在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冷饭团,一边靠着公交站牌在打瞌睡。 “你怎么在这里?”宁夜很错愕。 正磕睡到快倾斜的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打了个激灵,直挺挺地站稳。 “我在等你。”他揉揉尚未清明的双眼。 是她说早上不要坐摩托车了,她怕冷,那他就来和她一起坐公车上班。 “你怎么过来的?”她看看旁边,根本没有小绵羊的踪影。 “打的。”他老实回答。 她家和他家离得比较远,他打的过来要五六十块钱的车钱。 “你有钱不会去捐掉?大清早的跑过来,无聊不无聊啊!”宁夜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但是,还是被气到。 他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中巴车刚好停靠入站,她气鼓鼓地上车,投了两元的硬币,然后随便找了个双人座坐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也许,她只是不希望别人在她身上这么费心而已。 被骂的一头雾水,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追上。 投币机前,他开始摸口袋。 糟糕!他刚才把所有零钱都买早餐了!惨了惨了! 他求救地看向她,但是,宁夜冷冷地把目光别开,摆明一副他自己解决的样子。 他掏出口袋的一叠百元大钞,在发呆。 他要是扔大钞进去,会不会又被她鄙视? “小伙子,没有零钱的话就下车,别挡着路。”司机不客气地捉醒他。 考虑了几秒,有点沮丧,他转身准备下车。 “我替他给。”清脆的投币声在身后响起,她依然紧绷着一张脸。 她坐回位置上,厚着脸皮,他急忙跟上。 别过脸,她看也不看他,但还是窝入了里座,腾了个座位给他。 “我明天不打的了,行吗!”他拉拉她的衣柚,低声求饶。 想依然不理他,但是,手心却被塞了一个暖暖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个尚温的饭团。 “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我本还买了豆浆给你的,但是冰了,我就自己喝掉了。”他算不准她的时间,所以在公交站牌那等了好一会儿。 她说不出话来。 “将就着快点吃吧,我让加了双份料。”帮她剥开包装袋,递到她唇边,他催促着。 饭团他放在自己口袋里用手捂着,这种鬼天气不容易保温。 她抿紧唇,迟疑了半分钟以后,最终,还是接过了饭团。 小口小口的吃着。 突然,他靠过来,然后,枕在她细小的肩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想椎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好,他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他只是枕着她的肩,享受着这份强赖来的温存,睡眼惺松地赖着她。 去公司的路上有点远,这辆有点破旧的中巴车,颠簸地一路开着。 她原本紧绷的身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有点放松下来。 早上,她都有在公车上补眠的习惯。 好困啊—— 垂着脑袋,她将自己的脑袋靠向了玻璃。 而他,依然赖着她的肩,只是中巴车上人越来越多,一些上班族的男人不断挤过来时,悄悄地,他伸手,环住了她的细腰。 …… 第三日早上,六点半,他依然等在公交站牌前。 她蹙着眉,刚上前。 “你别骂我,我今天转了两趟车只花了三块五毛,坐公交过来的!”他马上申明。 他五点就起床了。 “我买了豆浆和糯米饭了。”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保温瓶,今天他还很聪明地带上了器皿。 她曾经说过自己家附近那家卖糯米饭和饭团早餐特地道,让当时不住家的她,怀念不已,他也清楚,她肯定没时间替自己买早饭。 抿着唇,她上车,这次,他早一步投了币。 “把昨天的钱还你。”他笑盈盈的。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很凑巧,还是昨天那个位置,还是她坐里面,他坐外面。 她才刚一坐定,他很自然就环住她的腰,然后自动将自己的脑袋调到她的肩上。 “你干嘛呀?!”她受不了了,卡够油没?! “先让你适应我嘛。”这句话,他只敢含糊在唇边。 “你说什么?”她问。 “没有,我很困,这么早起床,很要命。”他揉揉眼睛,坚决不离开她的肩。 他这是在撤娇?正想椎开他的宁夜,被他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你好瘦啊,抱起来都不舒服。”然后,他居然还敢抱怨。 她到底瘦了多少斤?她父母都没照顾她吗? “你抱够没?”她冷笑。 要命,她也很想睡觉了。 但是,她发现,平时真被他那无害的笑容给骗了,她现在根本推不开他,展岩根本蛮起来,拥抱就象一座挣脱不开的铁牢。 除非,她发狠放声尖叫,向其他乘客求助。 “没关系,我会把你养胖的。”他继续抱着郁闷到一声不吭的她,闭着眼,自言自语。 她发现,他根本是在欺负她。 气鼓鼓地,她靠窗,又睡着了。 …… 他的追求计划又升级了,除了每天早上陪她坐公车,又将魔掌伸向了食堂。 “你不是都在小食堂吃吗?为什么要占公用资源?”她很闷,闷到了极点。 公司有个小食堂,专门替他这种皇亲国戚准备的,但是,他居然有好饭好菜不享用,硬跑来和工人们一起去挤免费的二元成本餐。 “咦,赚到了,一周一次的大排日!今天的猪大排看起来不错。”他还是笑容满面。 所以,他是为猪大排而来? 她实在已经无语了,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而他,就坐在她对面。 同事们都一脸看好戏地看着他们,但是,他居然神情自若的将餐盘里的大排夹给她。 “我不吃太腻的东西,倒了浪费,你吃。” 说完,他就着青菜扒饭。 “展岩,你别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太复杂,可以吗?”她直的受不了了。 她很怕—— 和他做不成朋友啊! “你是不是又瘦了几斤?不吃大排的话,我去食堂找点材料,烧几个菜给你?别小看我,我有我爸的真传,简单的菜都难不倒我。”他充耳未闻,决心将厚脸皮功夫发扬光大。 被他搞得一点法子也没有,她含恨,“我吃,我吃!”他如果再大费周折去食堂烧菜给她,绝对会成为公司的重大八卦新闻事件。 他低着头吃饭,唇角浮现淡淡笑容,没有继续刺激她。 反正,他会天天陪她吃中饭,日子还长着呢。 ……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最近几天,妈妈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天天催着她去相亲。 “我很忙!”她一口回绝。 “你别骗我,今天开始,你厂里就放春节假了,明天晚上,我和对方约好时间了。”妈妈不准她摇头。 时间都约好了? “妈,你让我喘口气,可以吗?”天天念,天天念,就连她上厕所,也跟在门口念,至于这样吗? “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一定要乘别人还不知道那件事情前,早点把你嫁掉。” 父母指得那件事情,就是指她与人同居过,又被别人甩了的家辱事件。父母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从最起初的强烈反对她和段驭辰分手,到现在的只能再想其他方法。 “我为什么一定要找男朋友,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她烦躁地大喊。 这世界是怎么了,让她清净几天也不行吗?她压力真的很大。 “不管怎样,你明天必须出现。”一向慈和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却强硬。 子女的终身幸福,永远是父母心头最大的担忧。 “对方都35岁了,我们差了整整十二岁啊!”一轮是一个什么样的距离,她根本不知道该和比她大一轮的男人怎么沟通。 “但是他条件很好啊,如男你们看对眼的话,二三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婚礼了。还有,你嫁过去以后,不仅不用和公婆住在一起,而且他另外还有套小房子在放租。”母亲苦劝,对男方条件相当满意。 这样比的话,展岩条件更好! 快冲口而出的话,她硬生生咽下,“妈,我不去。” 她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见面,她更不想和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交往,她更不想三个月内就把自己嫁掉。 “哗”得一声,父亲从里屋猛得打开门,生气的粗暴大吼,“你不去的话,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家里没你住的地方!”去多认识一个人有什么关系?相亲又有什么不好,起码感情是以结婚为前提,不是同居了还分手那么不认真! 被父亲吼得,她刷红了眼。 倔强地咬咬唇,她整理好课本,“爸,妈,我上学了。”挺直背脊,她出门。 “明天晚上安排妥当,就算用打,也得把这臭丫头打去和男方会一下!”父亲已经决定好。 妈妈在叹气,“唉,孩子她爸,你血压高,脾气不要这么火爆,要多注意自己身体。” …… 第七章 她聚精会神的望着讲台,时而振笔疾书专心记录着笔记,而他,亲昵地靠着她的左臂,在和尚念经般最佳催眠声中,光明正大的瞌睡着。 “这章我们将讲到公司的财务与会计制度,请大家翻到65页——”老师的目光扫过讲台下每一张还算认真的脸孔,然后目光在他们这处停顿了几秒,最后还是别开目光。 幸好,这是培训班,老师即使很不悦他的行为,最终也不会把他赶出去。 而几乎全班的同学,就连老师都知道,他上课的目的只是为了她。 她的脸颊有点不自然的起烫。 “展岩,你要不认真听课,要不回家好好睡觉!不要再靠着我的手臂了!”她低声警告他。 她手臂都快让他睡麻了。 不让睡手臂?他睡眼朦胧的马上转了阵地,改卧她的肩膀。 这个动作,他做起来熟练,而她,居然也有点习惯了。 每天早上坐公车,她都被他枕到有点麻木,甚至常常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头靠头,在公车上睡过了站。 一些同学们既暧昧又羡慕的目光,又投射过来。 “宁夜,你男朋友很粘你哦。”初时,很多同学都误会他们是一对。 “不是啦!”她解释不了,也有点生气。 “她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呢。”他的态度,倒很坦然。 他知道她还没答应,还每回“睡”得那么理所当然?她发闷。 “你再靠着我,我要生气了!”她警告他。 他不怕老师的目光,她很怕啊! “哦。”他乖乖爬回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睡觉。 他很懒,在W城,他基本没事做,除了吃,就只喜欢睡觉了。 他不再干扰她了,她继续振笔。 只是,一会儿,她的目光,还是悄悄被靠着一动不动的他吸引。 他的头发不染不烫,又黑又柔软,让人被气到时,有点想揉乱它的冲动。象他这样硬件条件这么优的男人,虽然样子长得不俊美,但是绝对是抢手货,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好好把握住他。 也许,他这样的男人,才会全心全意对待她,不会欺骗她,不会让她哭泣难受?! 她不断在想起父母的话,想起自己要被逼相亲。 她知道父母的性格,只要有了这个念头,就不会死心,接下的生活,她会烦不胜烦。其实,如果她去相亲的话,不断面对那些陌生的男人,最后还被逼挑一个嫁掉的话,是不是不如干脆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还比较利落一点? 他今天是不是特别爱睡觉?其实,她有听到他今天说话的声音有点鼻音,刚才好像也有看到他吃感冒药。 这么难受还不早点回家,她当然清楚,他是因为谁。 她从来没被人这样追求过,初时会觉得有点烦,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白日里的一幕一幕,会觉得胸口很暖。 唉,但是,不行!她真的不想谈恋爱! 她知道,她现在缺少的是温暖,而刚好,他在给予而已,这根本不是爱情。 她想了一下,狠了狠心,撕下便条纸,疾笔写下几行字,扔给前座的同学。 同学们看到纸条,有点意外,朝她扬扬眉,做了个明白的手势。 …… 被下课的喧哗声吵醒,展岩醒过来时,同学们不是在收拾课本,就是已经三三两两走出教室。 旁边空空如已的位置,让他一惊,“宁夜呢?”抓住前座的同学就问。 “宁夜走了啊,她提早下课,走了都有二十来分钟了。”同学睁眼说瞎话。 “啊!” 该死!他今天吃了感冒药,睡得太沉了,居然让她跑了! “你现在马上开车追,开得快一点,兴许还能追上那辆公车哦!”这句话,同学不跟着版本来,自己加上去的。 “好,谢谢!”他抓起车钥匙,就匆忙狂追出去。 同学偷笑,整人非常有成就感。 他前脚刚一走,同学就上厕所,“宁夜,可以出来了。” 宁夜叹口气,步出来。 明天开始,无论是公司还是学校都要放假了,也许她和展岩不联系一段日子,他对她的这种热度,就会降温了,这样对谁都好。 独自走在街上,冷风吹着她的脸,身边少了一个老是怕她会冻着会冷着的人,觉得冷清了很多,也轻松了很多。 走了一段路,晚上的公车比较难等,幸好,今天只等了十几分钟。 投了币,她上车,因为是夜班车,而且又是市区,上车的人特别多。 她找了个靠门边的位置站着,夜晚,只有她一个女子,她会特别小心那些特意接近的男子。 待会儿坐几站,再转一个车,就可以了。 只是,那站车,可能会比较难等,那个路段等车的人比较少,单身女子也得格外注意。 这时,她的手机唱起音乐,不是那首《大笑江湖》。 刚才,展岩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故意没接。 她一手揽着扶手,她一手吃力地去翻包,是那位同学来电。 “有事?我还没到家,到家后,我再把笔记发给你——”她柔声道。 基本对待身边的同学,她都态度不错,除了展岩。 “不是啦,宁夜,展岩的麾托车车牌号码是多少?”同学心惊的打断她的话。 “09xx。”没有多想,她马上报出来。 “啊,真的是他啊!”同学的声音都发抖了。 “怎么了?”她觉得奇怪,有股不安,马上涌上心头。 “我刚才开车经过,惠民路发生了交通事故,有辆摩托车和大货车相撞,摩托车整个都被大货车压碎了,听说驾驶员被卷到了车底下,不知道有没有受重伤送到医院去了……”同学说得心惊胆颤。 公车上很吵,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次,车牌号码是多少?” 同学马上重复。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瞬间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寒颤。 “司机,我要下车!”她使劲的拍打下车门。 “姑娘,还没到站呢!”司机不耐的回答。 “放我下车!”但是,她开始踹车门。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抖得很厉害很厉害。 老天,千万别出事! …… 他倒没怎么受伤,或者该说,他运气很好,只是被大货车卷到了车轮下而已,对方要是煞车迟那么几秒,他现在可能已经躺平在太平间了。 “真是胡闹,吃了感冒药,还敢开这么快的车速!”闻讯赶来的父亲,气到发抖。 交警测过的摩托车滑行距离,证明他当时车速起码在八十以上。 “对不起,我错了。”他低着头,认错态度很好,因为,老妈赶来的时候,一张脸布满眼泪,惨白到可怕。 “别骂他了,岩岩刚逃过大难,你让他喘口气。”展妈妈吓得现在还在双手发抖,但是还是制止丈夫继续呵斥下去。 “是啊,是啊!”几个亲戚们,也急忙接口。 一接到展岩被送到医院的消息,大家都吓坏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慈母多败儿!”展爸爸气到埋怨妻子。 “哎呀,不关妈的事,都是我不好啦!”他乘乖上前,爸爸有什么怒气,冲着他来好了。 但是,展爸爸却只是看了几眼他裸露在外的手肘处和小腿的擦伤,“罗嗦什么,还不快上药!”转身,就去找护士。 “岩岩,下次不开摩托车了,好不好?”展妈妈还在眼泪汪汪。 “对啊,这种人包铁的东西,多危险啊!”几个姑姑乘机劝道。 “好的。”他点点头。 “你就只知道扮乖巧!”展妈妈擦擦眼泪,不信他。 自己的儿子,她够了解,什么都表面答应说“好”,其实一转过身该干嘛就干嘛,她的儿子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不是呢,我是真的准备买车了。”但是,他认真的态度,让大伙都愣住了。 宁夜刚好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门。 “岩岩,你不骗妈?”展妈妈大喜。 岩岩准备买车,那不就是—— 他准备在W城长住? “太好了,岩岩你想买什么车啊?” “岩岩你总算想通了,不再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岩岩,你准备买跑车还是买越野车?” 姑姑们兴奋到七嘴八舌。 展爸爸回来了,听到他们在讨论的事,也很意外。 “你确定?你确定的话,我明天抽个时间陪你去买车!”这对全家人来说,真是意外惊喜! “不用了,我自己会去。我想过了,买辆二三十万的轿车就可以了,不用太贵。”车只是代步工具而已,他现在也没什么事业基础,开太贵的车,不称头。 所以,他自己的积蓄就能搞定,不用老爸刷卡买单。 他没有注意到,她就站在他的后面,因为他的亲戚们都在,不敢靠近。 只有小姑姑问他,“怎么突然想到买车?”她以为,他很喜欢自己工作,不会这么轻易留在W城。 他摸摸脑袋,苦笑,“其实也没什么,被卷到车轮下爬出来的时候,我在想,幸好今天我没载她,幸好她没等我,自己早走了一步,幸好她没陪着我遭遇这种危险的鸟事。”幸好,幸好——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买车好了。 反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留在W城了。 宁夜猛得转过身,抚着胸,大口大口的呼吸。 幸好,三个很简单的幸好,让她听得很震撼。 说一丝一毫都不曾被他打动过,其实,真的都是骗人的。 孜孜无倦 第八章 其实当时分手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无法面对,她就这样匆匆离开了那个家。 宁夜站在那栋老房子前,深呼吸深呼吸,她的鞋踏着木质的楼梯,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叮咚”她按下门铃。 很可笑,住在这里一年多,这是她第一次按门铃。 她的包包里有钥匙,但是,她觉得已经不适宜再拿出来。 “我饿死了,你总算回来了!”屋子里女人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屋门已经拉开。 随着开门,屋内一股暖气夹着浓重的烟味迎面扑来。 四目相对。 “他没料错,你还真回来了。”这么冷的天,金静居然只着了一间小可爱绒毛吊衫,和一条超短辣裤,一手夹着烟,仵在她面前,隔着铁门,露出嘲夷的神色。 屋内的空气很差,金静的身后,“咯咯咯”一台老式空调,在吃力的不断运作暖气。 她在这里度过了春夏秋冬,无论是再热的天,无论是无冷的季节,她却还是第一次次领悟,其实原来买一台空调就可以解决炎热与寒冷。 “你开一下门,我来拿回一些东西就走。”她平静道。 原本,她想找段驭辰正式谈一下,为所有的一切,划上一个句号,但是,她想,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果然,老天爷也认为多此一举。 “如果你开得了这铁门,我很乐意。”金静耸耸肩膀。 她有注意到这道铁拉门是新安的,上面还挂了个很大的锁。 “你是想来搬东西,还是想见他?”金静笑得很乐,“你是来搬东西我可以效劳,你来见他,那可以在门外等,他就回来了!”一副,她已经是女主人的样子。 “不用等他了,你把电脑桌抽屉里的那个黄皮袋子拿给我就可以了,里面有我所有的证件,我必须拿走。”她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很平静很平静,就像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好啊!”金静扬扬眉头,将烟头往地板上随手一丢,扭动着蛇般的玲珑身躯,向屋内而去。 隔着铁门,宁夜面无表情地看到,屋子里,就像个垃圾场,他和金静的衣服全部都丢在地板上,方便面的空碗堆得比山高。 “给。”金静将黄皮袋塞出铁拉门。 她收好。 “衣橱里有双靴子,你还给我。”她又道。 其他的衣服都是几十块钱一件的便宜货,实在没要回来的必要。 “你是指这双?”金静指指自己的脚下。 她的目光一凝,认出自己的靴子。 “现在不行哦,这靴子挺配我衣服的!”金静还特意扬扬自己的脚下,“这样吧,等我穿腻了,穿坏了,我自然会送还给你!”她笑的得意洋洋。 宁夜一窒,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漠回答,“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好了。” 被别人穿过的靴子,即时抢回来,也是扔掉了。 抱着黄皮袋,她转身,就想下楼。 “喂,你要什么东西,一次性说清楚,别明天又跑来哦!”身后,金静幸灾乐祸。 没有东西了,这里,已经没有她可以留念的东西了。 她没有理对方,踩着地板,“咯吱”的下楼。 刚走到一楼的时候,楼下的大爷拿着扫把蹦出来,“你个贱蹄,爷子我今天 可拦到你了!”话音刚落,老大爷的扫把就招呼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急忙躲开。 印象里,老大爷很难相处、很不讲理,但是,也没这么狂躁和乱打人。 “别这么瞪着我,都是你这贱蹄坏透了,什么都往楼下丢,上个月把西瓜皮砸我头上,前几天又用烟头把我家棉被都烫出来一个洞,我上楼评理,你居然还敢躲着不见!”老大爷开始大声开骂。 她顿时明白了,老大爷以为她还住在楼上。 “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天天在半夜的时候,一会像疯子一样到处摔东西,一会叫得像野猫发春一样,你让不让邻居睡觉?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和你家男人天天躲在屋子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老大爷一边呵斥着,一边拿扫把狂砍她。 她凝住。 “这是楼上的钥匙,你要打要杀找狗男女算账,别找错人。”她翻开包,把钥匙扔给老大爷。 扔出钥匙的那瞬间,她觉得,自己也轻松了。 说完,没有停留,她马上就冲出了老房子。 走出巷子,手背被误抽过的地方,还在生疼,她站在公交车牌下,等公车。 公车一来,她跟着人群要挤上车。 “姑娘。”有个中年女人在她身后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 “有个孩子偷了你的手机,你快去追!”中年女人提醒她。 她看着自己的肩包,果然,拉链开了一半。 她想了一下,继续上车,将手里的两元硬币投入投币机内,对中年女人平静道:“谢谢,偷了就偷了吧,手机值不了多少钱,而且我也是时候该换新号码了。”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被人偷了的“13”,留在原地的“14”,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一生一世,原本就是个可笑的错误。 ...... 段驭辰下公车,随着拥挤的人流,他越过马路。 然后,他看到一到熟悉的身影。 “宁夜?”她回来了?那为什么又走? 公车入站,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由自主,他加快脚步。 刚好,他赶上那辆公车,他却犹豫了。 他要上车吗?老实说,他真的不会哄女孩子。 或者,再让她冷静一段日子,回来以后,大家就不会再提一些事情了,这样对谁都好。 这样想着,脚步,就犹豫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你在哪里?我快要饿死了,你快给我死回来!”手机里,女人理所当然,怒气冲冲的。 他蹙蹙眉:“家门口了。”收线。 公车,在他的视线中,驶离,他没有费心去追赶。 没关系。 再过几天,就要除夕了,每一年的除夕夜,宁夜都是和他一起度过,今年,一定不会例外。 那天,她自然会回来。 想到这,他心安了。 没有任何尝试去努力,他转身,也迈离公车站。 而他,并不知道,就是这一步的迟疑与放弃,接着的一切,什么都变了。 ...... 宁夜决定了,去赴晚上的约会。 她向现实低头,如果有适合的新感情,只要对方性格淳朴,她就试着接受,即时三个月就结婚那种,也无妨。 “宁小姐。我们来杯鲜榨果汁?”相亲对方吴先生,虽然已经35岁,但是样貌端端正、风度翩翩,说话也很有礼貌。 “不用了,果汁太甜,我们干脆开瓶红酒吧。”她的答案,让对方 吃了一惊, 对方明明刚才在点酒水的时候,在红酒那页,停留了大部分的时间。 看得出来,对方是品酒的人,正好,她也想喝点红酒,所以,何必这么虚伪?现在的她,不要委屈,只做真实的自己,想要什么,她就勇敢说出来,不想要什么,她就直接告诉对方。 一人一杯酒,她明显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好感,变成了观望。 他喝了一口红酒。 “宁小姐,你平时业余都有什么爱好呢?”对方谨慎地问她。 “看书、看电视、偶尔画画,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她有问必答。 偶尔画画。 对方还算满意,“媒人和我说,你是个乖巧的孩子,果然没错。” 对方正想进一步询问,但是,她却先打断: “吴先生,有件事情,我必须先向你坦白。” 对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不知道媒人和你怎么说,但是有件事情我先和你坦白,我曾经有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我们同居过一年多,现在处于刚分手的状态,我的情绪可能还不太稳定,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调整。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我的过去和我的现状,那么我们可以继续坐在这里了解对方,但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她极坦白。 而对方,一脸被雷刚劈到的表情。 “宁小姐,其实你没有诚意相亲吧。”对方苦笑着,站起身来,今晚的相亲宴,算是可以正式结束了。 结束在她的干脆下。 “不,我不是没有诚意相亲,而是我清楚,我的'过去'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办法给任何男人我改变不了的事情,但是,我会让我将来的另一半清楚明白我的'过去',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她喜欢清楚明了,她不想装成乖巧单纯的处女,不想等到将来东窗事发,才来后悔莫及当时自己不够坦白。 她的答案,太意料,吴先生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宁小姐,再过几年,我都快活到四十岁的人了,将来的另一半是不是处女对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有句话说得好,年轻的时候,你在睡别人老婆的时候,别人也在睡你老婆,人与人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其实都是公平的。” “但是——”他淡淡一笑,“对成年男女来说,诚实并不是美德。” 他喜欢说话干脆的人,但是,很遗憾,他们不会再有下一次的约会了。 对方走后,宁夜愣在那里。 人活着,果然是需要年龄的洗礼,才能推积智慧与领悟。 她一口一口喝着红酒,思忖着,这一次的相亲宴,不知道吴先生会怎么告诉媒人,估计,她会被爸妈打死吧。 小瓶的红酒,几乎快要见底,她放下酒杯。 孜孜无倦 第九章 通话显示屏上的那张红扑扑的脸,让展岩错愕。 他马上按开门键,一并打开大门,在电梯门口等她。 电梯门一开,他无奈道,“你怎么一天也不开手机,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 昨天打给她,她不接,今天打了一天就干脆关机,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躲他。 如果他的追求真的让她这么困惑,这么厌恶,他可以放慢脚步,改变战术。 哪知道,她却上前,依靠在他肩膀上,“你找我了?对不起,我手机丢了。” 展岩呆住。 因为,她前所未有的主动。 他在她身上,闻到一股酒气。 “喝酒怎么也不找我呢?”叹气,叹气,他果然被抛弃了。 她打了个酒嗝,“我去相亲呢,怎么能找你一起去?!”那不是存心给人家难堪吗? 她的答案,让他谔住,然后,非常不是滋味。 “那,相亲成功了没?”怎么觉得自己口吻里,有点醋意? 她抱住他的腰,因为,酒精让她腿软到已经有点站不稳。 “我可以到你家喝口水吗?”她口好干,全身好热,好难受。 他哭笑不得,“喝一桶都没关系。” 于是,干脆环住她的腰,把她带进来。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父母睡得比较早,楼下来了客人,也一无所知。 他去泡茶给她解酒,回到房间时,她已经半躺在他床上。 “起来,喝茶!”真是醉得够可以了,一点防心也没有。 她勉强着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 “下次喝酒,记得叫我接你。”他叮嘱。 一个单身女孩喝醉酒,真的很危险,幸好她够运气。 “嗯。”今晚,她特别乖巧。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今晚的相亲情况了吗?”她去相亲,他有点不爽。 “我把和人同居过的事情告诉对方了,结果对方马上吓跑了。”她放下杯子,又伸手环住他的腰,沉静依偎。 如果说第一次意外,这一次,他真的是被吓到了。 她今天,好怪—— “这是几?”他伸了一个手指在她面前。 “一。”她郁闷。 “这个呢?”他变成两个手指。 “二。”她咬牙,当她白痴吗? 没醉得很厉害,起码思维还是清晰的,他松了一口气,放心环抱她。 墙上的影子,他们,就像一对情侣。 “你会不会介意女朋友不是处女?会不会以后以'过去'来刁难她?”突然,她低声问。 呀,怎么现在又觉得,她脑袋不清楚? “不会。” “不是说,男人都有处女情结?”今天,她喝了点酒,特别多话。 “拜托,每个人都想中彩票,但不是人人都能中奖的啊!”这东西,是的话当然会很喜悦,不是的话,也没什么好失落啊。 “我和人同居过。”她先问清楚,不要以后大家彼此怨恨,从现在开始理智胜于一切。 “宁夜,你是真心喜欢对方,真心爱过,不是出去糜烂,对吗?”他认真的问她。 他一问,她就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是的。”她很爱很爱,才会至今一点都不后悔。 “那就行了,别傻了,我介意的话,就不会追你!”他把她的小脸按入自己胸膛。 他不想提那个男人。 他介意的不是她的过去,而是那个男人在她心里,还有多少位置。 “你别哄骗我。”她在他胸口,闷闷地说。 他笑了,“那你做我女朋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哄骗你。”他会用实际行为证明。 “好。”哪知道,她认真回应了。 他反而整个人都错愕住,唇微动。 做我女朋友吧,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讲,事实上,这一个月里,他讲到成习惯性的缠闹。 而她,也从来不回应,人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两个人,诡异的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会不会是错误,我也不确定将来我们合不合得来,如果我们之间是一个错误,那么,大家就先将错就错?!”如果不踏出这一步,她的人生会一直在原来的那段感情里,徘徊不去。 这是她考虑了许久的决定,只是他的态度,让她犯窘。 错。原来,他只是一个错。 他还是诡异的一声不吭。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她真是窘死了。 所以, 他说要追她,肯定是开玩笑吧?早知道她不来了! 突然,他有了行动,只是他晚起自己的衣袖。 “小宁,我昨天出了车祸有些擦伤,你要不要帮我上点消毒药水?”他让她看自己手肘处的擦伤。 “好!”她急忙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药水。 她怕他会痛,不敢沾太多,就着一点红药水,仔细地帮他上药。 而他,也一直仔细地盯着她的动作。 她的手,没有发抖,力度也控制得非常好。 “好了,过几分钟后,你再把衣袖卷下来。”她还蹲下,想挽起他的裤管,“我帮你小腿的伤口也上点药水,啊——” 话音未完,她就被拉了起来,她没防备,跌落在他的胸怀。 红药水,也散了一地。 唇上灼热的触觉,是她最后的思考。 他在吻她,用一种狂热地姿态,把她压在被褥中,舌尖探入她的唇腔,撩吮她的唇。 她第一反应,先是愣住。 然后,在他的密密收拢下,才慢慢地阖上目。 她有被震撼到。 他吻她,很深很深,热烈奔放,和某男完全不一样。 这种接吻的方式,很陌生,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卷入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在她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时,他才松开她,只是转移阵地,开始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颈,眷眷缠绵,不离素颜。 他一边吻她,双手开始下意识的探索她的身体。 她胸前的柔软贲起,被盈握住时,她的身体,紧绷到缠了一下。 他马上感觉到了,清醒过来,急忙坐起来。 “对、对不起——”唉,他怎么表现得那么急色,真是的—— 但是,他就是好像一口吞了她。 很强烈的欲望,想把她马上就地正法。 她也慢慢坐起来,他刚才的眼神太火热,任何女人都无法错认那样的涵义。 “其实......可以的......”说完,她默默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也许,这样更好。 她从来都是保守的女人,身体给了他,她就会好好的、专一的爱他,对吧? 今晚过后,她不想再微卑,心存一丝期待地等待谁。 展岩按住她的手,大口大口呼吸,才能冷静下来,“小宁,你确定你没喝醉?” 她唇角一勾,露出微笑,“虽然喝了点酒,但是我没醉,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酒量不错。”不想那次,这次她是清清楚楚,今晚是和谁要发生关系了。 他盯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体里,有股火,让他往前冲,理智,又让他缓一缓。 “展岩,我对你不是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那种感觉不够,我需要一点力量,需要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拉住我的心。”她深呼吸,鼓起勇气,五指缠握住他的指,告诉他实话。 他深深凝视她,眸光交会中,看到了她的坚持,她的挣扎,她的痛苦。 他不该搅合进去的,但是,怎么办,他已经走入这个局。 他想赢,他想得到。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五指抽离她的指,正在她失望以为他会拒绝时。 “我下楼去买避孕套。”他的房间里,不曾准备过这样东西。 一抹笑容,在她的嘴角,带着赧意展开。 “好......我洗了澡,等你......”刚才那么猛,突然,她有了微窘与羞赧,颊上的红晕,绝不单单只是酒精的作用而已。 “嗯......我、刚才洗过了......” ...... 故事演到这里,原本挺美,偏偏那个说去买套的男人,去了一个小时也没回来。 明明他楼下小区里就有间便利店,走路来回,根本不会超过五分钟。 他是用乌龟爬,还是被锁到电梯里了? 她简直郁闷。 她只好从别窝里又爬出来,穿好衣服,跳下床,轻手轻脚地开门,想去外面探个究竟。 没想到,就看到,展岩手里握着刚买的避孕套,坐在外面的客厅里发呆。 “你怎么不进来?”她用口型问,很怕发出一丝声响吵醒他的父母。 见她一脸惶惶不安,他抬头望望楼上,好心告诉她,“我家的隔音很好,装潢的时候做过处理,楼上楼下只要有一道门关上了,任何声音都听不到。” 但是,她还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于是他只能先进卧室。 他关上了门,“我想过了,我还是去客房睡觉吧。”还是等感情再稳定一点,再发生关系吧,他怕她会后悔。 这是他下楼吹了吹冷风后的决定。 “你——”她无语了。 这不是耍她吗?那她刚才在不安、挣扎、拼命做心理剑术个什么劲啊! “你确定?”她眯眼逼近一步。 “我确定!” 他急忙退后一步,整个身体吹了几十分钟的冷风,还是觉得很烫,他生怕自己兽性大发,下一秒就收回这艰难的决定了。 他干嘛摆出一副欠打的黄花闺男样? “如果我说,我偏要呢?”人都有逆反心理,何况是喝了酒的女人,就想看看他能挣扎到哪里。 她发现,自己现在超想欺负他。 “唉,别这样啦!”他坐在床边,捂头。 讨厌,他要控制不住了。 她紧挨着他坐下,把玩着他的衣领,一并顺着他的锁骨,轻轻碰触。 “你真的,不想要?”用很轻、很轻,故意带点沙哑的声音,问。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性格里,居然还有恶作剧的一面。 他咬牙,翻身,终于狠狠又吻住她。 妈的,不忍了,他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了! 她在心底狂笑到不行,第一次发现,他好可爱。 她的衣服被扒掉迫不及待,一件不剩,然后,他的衣服也是。 “你别这么急。”今晚,她肯定是喝多了,居然这样也能笑得出来。 事实上,她现在只想笑,不想做。 “我能不急吗?快被你逼疯了!”他喘气。 不行,第一次不能这么急,一定得好好表现,给她留个好印象。 “那......要不要再疯一点?”她把自己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摸,想继续逗他。 也许,这就是平等的感情吧,总是能肆无忌惮,没有负担,不用讨好谁,不用担心会惹谁生气,遭来冷漠。 他大口喘气,极力克制,“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真的会奸了你!” “是吗?”她的手,还在逐渐往下移—— 其实,她的胆子只在这里。 她的手,才刚接近到他火热欲望的边缘地带。 “要命,小宁——”他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有股酥麻的快慰猛然窜上全身的神经。 因为,她的大腿上,已经粘上一大片乳白色温热液体。 气氛,顿时又变得诡异起来。 “结束了?”她不敢相信。 刚才一分钟?半分钟?还是几秒?是哪里断章了吗? “是。” 他立即将自己的脸,埋进枕被,羞耻到无脸见人。 他射了,妈的,他居然真的就这样射了。 连他自己也被打击到了! 她还是一愣一愣。 所以,他们刚才这样算做了吗? “你......也、太快了吧......”她小心翼翼道。 他将自己的脸埋得更深了,然后她听到“咕咕”声,她好不容易才听清楚,他说让他冷静一下。 “要、带你去看男科吗?——”作为朋友,她忧心忡忡。 “......” “别难过了,其实,我也有点性冷感,我们配刚刚好。”她很同情地拍拍他肩膀。 “......”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我们睡觉。”她将灯关掉,就怕多说一句话,就会伤到他的自尊。 原本,她不打算晚上住在这里的,但是看来,她得先再待一会儿。 “…...”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后—— “你不许说出去,你说出去,我就从这里28楼跳下去!”他悲愤难当。 他受伤啊,他受伤啊,他受伤!早知道如此,平时他就该先演练一下! 她嗤嗤,她知道她不该,但是,她居然还是狂笑出声,笑到自己也觉得很失礼,只能拿枕头压住自己的脸,闷住自己的嘴。 失恋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找回真正欢愉的心情。 黑暗里,他阴恻恻地望着她,好像一副准备把她毁尸灭迹的样子。 她笑完了,擦干了眼泪。 “放心吧,我口风很紧,不会这么拆你的台......更不会去天涯发帖求助的......”老天,她自己太幽默了,又想笑了,捂住脸,她肩膀又一抖一抖。 “......”她再笑,他不要和她交往了。 太伤自尊了!男人就靠这方面来维系骄傲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当回闪电侠而已嘛......”她不笑了,她要认真安慰他。 闪电侠?他严重被刺激到了! 翻身,他狠狠骑上她,“我会让你收回这三个字!”士可杀,不可辱。 即使,如此恶狠狠,但是,他吻上她的方式,还是很温柔。 “你——”她笑容凝住了。 因为,顶着她腿部的坚硬,那么明显。 恢复期这么快? 她全身瞬间都僵硬了,耳际、颈畔一一留下他啜吮的痕迹。 然后,他慢慢地滑下,吮住她浑圆上那粉红色的蕾花。 她大惊,浑身轻颤了起来。 他耐心十足的轻轻地咬,重重地吮,她整个人颤个不停,因为—— “骗人,说自己性冷感,原来这么敏感。”他笑了,呛她。 得意,第一天就成功抓到她的敏感点了。 她整个人又僵了僵。 “别紧张。”她大片雪白的肌肤,都留下了他的痕迹,她的每寸肌肤,他都在轻轻撩逗着。 她紧张到呼吸都困难了,明明她经验丰富,但是,怎么会如此紧张。 也许是因为,真的要做了吧,她的人生,要留下第二个男人的痕迹。 用腿格开她的腿,她的唇还在她的脖子,胸前的贲起上恋恋不去,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无措。 她在害怕? “啊——”她惊叫。 下面,有什么东西挺了进来。 “别怕,只是我的手指。”他还在吻她,轻声哄慰。 进进出出,深深浅浅撩拨着她,喘气,喘气,直到她变得酥软,喘气明显变了调。 直到,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她体内的那根手指,已经全湿了。 不再犹豫,退出,用自己的壮硕,深入她的体内。 她冷抽一口气,但是她知道,那不是疼痛,现在的她,全身上下暖呼呼的,泛着醉人晕红—— 难道,真的是喝多了? 知道她可以了,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一部位,已经融入她的体内,于是把她的双腿缠上自己的腰际,一波接着一波激烈拍击着,层层堆叠,抵死缠绵...... 这次,他决心好好表现,不让某人投降讨饶,誓不甘休。 于是。 一室的春色。 绵长。激烈而温情。 孜孜无倦 第十章 裸露的细肩依稀露出枕背,他暖呼呼的气息吹在她的纤颈上。 蹙蹙眉,防空的脑海,思绪一点一滴渗入,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四周的一切,陌生到让她有点茫然。 只是一夜而已,已觉得恍如隔世。 “虽然不要你负责,但是,你也别给我来个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狗血桥段。”这种桥段只适合男人不认账,她演了不受理。 知道她醒了,他的手占有性地环住她的腰,亲昵地轻咬下她的裸肩。老实说,他在不安。 这就是昨晚他原本不打算和她发生关系的原因。 “闪电侠,我没这么变态——”她被逗笑了,去推他。 讨厌,她有这么恶劣吗? 虽然一大早酒醒过来,她又变成了那个带点拘谨的自己,但是,她又没说不认账。 看,她都记得很清楚吧?! 又听到那三个字,一大早,他就绿了脸,“失忆、失忆、给我马上失忆!”用力揉她的脑袋,一定要把那段不光彩的记忆成功揉出去。 她被揉得头昏目眩。 偏偏他还不放过她,硬把她扳过来,趴在她身上,啃咬她的唇畔,缠闹,“我昨天后来表现不错,你不能这么坏,只记得前半部分,不记得后半部分!” 他是男人,所以他特别介意这种评价。 ### 被闹得,她大声的笑以及求饶,“好了,好了,我失忆了,无论是前半部分还是后半部分,我通通都不记得了,行吧?!”受不了他,这么在意。 再缠的话,她脑袋都要被他揉坏了,嘴唇都要被他啃破了,而且,她全身好酸痛。真是的,他怎么精力这么旺盛,她就不行? 昨天晚上,她被他累趴了,她真的被他那个用来洗刷耻辱的时间要打败了,幸好,后来见她实在不行了,身体也开始慢慢转干,他没有多为难她,匆匆解决自己,两人就相眠到现在。 这种显而易见的呵护,把她的感受放在他之前,让她很感动。 “看吧,做我女朋友很好,我绝对会让你'性'福的!”偏偏他嘴贱,就想捞个口头奖赏,安慰自己“闪电”下的受伤心灵。 “我们交往了吗?”她装傻,逗他。 果然,他急了,“昨天你自己亲口答应的!” “我这不是失忆了吗?”和他在一起,她变得爱说话。 被白玩了。 他咬咬牙,“那我是什么?” 挣扎、挣扎,要认回闪电侠,还是选择妾身不明? “等我想起来,我再告诉你。”她一笑。 “那你要好好想,选择性的想。” 他重新搂住她,继续缠闹她。 气氛,温馨。 其实,两个人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们已经有了那层关系。 他有信心,会渐渐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个“错误”。 “展岩,我在想......昨晚是不是你的第一次......”现在她又想想,有点可疑。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有这么差劲吗?”他苦着一张脸。 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好吧,他承认,他刚开始那个“闪电”真是不能见人。 “不是......”昨晚她是真的喝醉了,但是一想到刚开始她“蹂躏”时,他的身体除了难掩的激奋外,还有点紧张。 如果她也没有经验,她绝对会忽略这些小细节,但是偏偏现在回想后,她总觉得有可疑。 “你想太多了!”他下床,一边光着屁股在捞地上的内裤,一边还问她,“我给你烧早饭去,你要吃什么?” 关于她的这个问题,他永远不会回答。 她红了一下脸,因为,他的根本不避讳。 这一点,展岩和段驭辰非常不同,就算他们是同居男女,段驭辰也很少在她面前能这么“坦然”,驭辰这方面比较保守。 “不要吃早饭了,你爸妈......”她不想让他的长辈知道她留宿在这里。 果然,人喝醉了就会很大胆,酒醒了,什么勇气都跑光了。 “放心,我爸妈不知道你睡在这,我会处理好你们的关系。”他捧起她的脸,用自己的鼻子揉揉她的鼻子,让她安心。 昨天后来,他们真正发生关系以后,小睡了一下,酒醒大半的她惊醒,匆匆地想穿衣回家。 “不许走。”他被她的动作吵醒,急忙把她捞回怀里。 不过夜,不温存拥抱,做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别太过分哦! “不行,你爸妈会知道的!”她表情浮现困窘。 知道就知道啊,他们儿子都二十七岁了,留个女孩过夜,有什么好稀奇啊?! 但是,对上了她好紧张的脸,他叹口气,“我想办法。” 他出去,把屋门口,她的靴子拿进来了卧室,然后回被窝,重新搂会她。 真像在偷情啊。 “好,睡觉——”不要再多想了,刚做完,他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继续关灯睡觉。 “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吃什么早餐,其他都不用多想!”他会把她在自己父母心中的形象树立正确,这些是他身为男人的工作,她不用担忧。 ...... 他在楼上下面条。 “妈,我把你早上买的文蛤拿来做汤下面了。”他和母亲招呼一声。 宁夜说想吃面条呢。 “好。‘母亲点点头,中午少了一个海鲜汤,她可以做其他汤。 他利落地打蛋,搅拌均匀以后,用平底锅煎好,然后,他动手开始切成丝。 在吃稀饭的父亲纳闷了,”你早上把厨房搞得油烟这么大干嘛?“ “我在搞海鲜面。”在鲜汤上加橄榄油,对身体好。 “岩岩烧得比我烧得还好呢。”展妈妈笑了。 儿子平时不怎么烧,但是一出手,就很不凡。 “你烧得能吃吗?!”这点,展爸爸绝不偏帮妻子。 但是今天真奇怪了,儿子除了母亲生病,父亲不在家那种情况外,其他时候是宁可吃猪食也懒得亲自动手的那种人。 今天兴致这么高? “好了。”他把锅子刷干净后,端着两碗面,拿着两双筷子准备下楼。 “今天食量这么好?”展妈妈吓一跳。 “早上来朋友了。”他头也不回。 “朋友?”展爸爸和展妈妈同时错愕。 早上来人了吗 ? 他想了一下,把面条重新端上楼,”我叫她上来。“现在宁夜应该早就穿好衣服了。带她正式见下父母,待会儿总不能让她这么委屈,偷偷摸摸的离开。 下楼刚走几步,回头,又警告父母,”她很害羞的,你们别吓到她!“ 咦咦咦,这话的口吻,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 顿时,展爸爸和展妈妈也都紧张了起来,展爸爸把自己端坐起来,展妈妈跑进去匆匆换衣服。 果然,没一会儿,儿子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上来,两个人十指交缠着。 上来前,他还悄悄把她的靴子重新放回了门口。 “介绍一下,我爸妈,我女朋友宁夜。”他自若地替她们介绍。 “阿姨、叔叔。”她整个人都很窘。 交往了四年没见成段驭辰的父母,没想到和展岩交往的第一天,就见了父母。 而且,展爸爸她也认识,她还一直叫他“王总”,好丢人啊! 见是她,展爸爸也愣了一下,招呼,”原来是宁夜啊,快坐快坐。“ 这女孩为人刻苦,他印象深刻。 没想到,居然会和有点吊儿郎当的儿子在一起。 “岩岩说你还没吃早饭,别饿着了胃,先吃饭吧。”展妈妈急忙递筷子,也很紧张。 展岩已经把她按到了座位上,“爸、妈,我和宁夜约好一起去看车,你们要给点意见吗?” 所以,这就是女孩一大早就出现在他们家的原因?不是留宿了? “一定要买安全性能高的车子,不要买日系车。”展爸爸不疑有他。 宁夜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有点坐立不安。 哪有约好一起看车啊? 他爸妈会喜欢她吗?怎么办,她好紧张! “宁夜,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车?”他转过脸,问她。 啊。 他买车,问她意见干嘛? “随、随便——”她不自然到整张脸都红了。 “怎么能说随便,我买车就是为了载你,不然我买车干嘛?!” 他一句话轻描淡写的话,等于肯定了她的重要性。 展爸爸和展妈妈同时笑了。 “宁夜,你有空多来我们家吃饭,别让他老往外跑。” 展妈妈叮嘱。 “好、好啊——”她好紧张,气都喘不过来了。 “这个星期就除夕了,那天到我们家吃饭吧。”展爸爸邀请她。 孜孜无倦 第十一章 他们正式谈恋爱了,只是,刚浮出水面的感情,难免有点不和谐。 “晚上来我家?” “不要。”遇见他们父母怎么办? “那我去你家?”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用想的。 这几日,不知道媒人和父母说了什么,爸爸脸色很难看,家里乌云一大片,她压抑到连吭也不敢吭,真想逃出去。 “要不......”他说的有点迟疑。 “不行!不行!不行!”他还没说完,她已猛烈摇头。 遇见熟人怎么办? 呃,他脸上真的有写着,我很色吗? 他只是想问,要不要去看电影,虽然,最近因为放假电影院人很多,片子又恨无聊。 但是,哪有刚谈恋爱的男女,已经有三天没见面了? 公司和学校没有放假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们几乎都有十几个小时在一起,现在,落差太大了。 唉,她还是喝醉了可爱多了,特别是那天她带点微醺娇憨,又会对他动手动脚的模样,简直太迷人了。 宁夜本想和展岩慢慢发展,两个人的进度走得太快,她会不安。 特别是,他父母约她过除夕,这种邀请包含着什么,让她害怕。 但是。 “小宁,我想你......”他的一句话,暖融了她的心。 后来,他们两个人还是约会了。 买不到电影票,他带她去酒店的K歌房。 其实,里面包含的意思,她暗暗地有点懂。 隔壁歌声阵阵,他们选择静静看电影。 刚开始,他们真的只是坐在一起,一同观赏电影,后来看她手凉凉的,他就把她的双手强制性的窝入自己的衣服底下,用自己的胸膛给予取暖。 再接着,她窝在他怀里的样子太惹人爱,余氏,他忍不住吻了她。 她没有拒绝,虽然,没有一点酒精来刺激大脑的她,有点过分拘谨与不自然。 两个人吻到缠绵,难免的,他有点理智回不了笼,特别是他的手都钻入了她的上衣。 他把包厢的门锁掉了。 其实,他知道很多人做过这种事情,他把她抱起来,走到包厢后面的小隔间里。 那里,还有张小沙发。 因为担心万一不安全,他不敢把她脱光,拉下裤子拉链,就有点急切的在沙发上进入她。 他的身体滚烫,几欲吞噬的狂热与她纠缠,她微痛地哼吟了声。 很小很小的声音,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 “痛?” “嗯,对不起......”她点头,本能地,却先道歉了。 “对不起什么呀?”他在她身体里速度放慢,缓缓地动,即使体温很热,在她耳边的声音,却很轻。 “我......有点冷感......”选择实话实说告诉他。 她一直觉得,小说里那种什么“高潮”什么“欲仙欲死”简直是骗死人不偿命。 其实,这种高级酒店K歌房,本就暗藏玄机,非常隐秘,但是,他明显察觉到她的不安。 她其实,比他没好多少吧。 而他是男人,胆子大一点而已。 “你快点......”她将脸躲在他胸口,催促。 这种催促绝不像激情时的那种,分明像在交功课一样。 展岩看出了玄机,他把自己抽离她的体内,把她裙子放下来,替她套回内裤。 “你怕吵,怕隔音不好的地方,不良的环境会让你不安。”他恍然大悟。 她怔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我们不做了。”他拍拍她的脸,“性不是用来一个人享受的。”比起自己的疯狂,他更想看到她的失控。 心里,有了个计划。 不做了?她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我们就抱抱好了。”环住她,温暖的保住有点别扭的她。 把她抱回大沙发,两个人继续,一起肩并着肩,看电影。 身体很难受,但是,他乐意。 ...... 除夕。 展家怕与宁夜自己家的分岁酒时间上有冲突,特意选了中午。 这种情况下,宁夜再三考虑,还是去了展家。 “宁夜,你太瘦了,多吃点。”展妈妈把鱼背上最肥厚的那块肉夹起,送到她碗里。 “阿姨,不用了——”她拘谨着。 “要的。还有大闸蟹,这只是最肥的。”展妈妈总是把最好的东西挑给她。 “岩岩,把鱼胶端给宁夜。”展爸爸吩咐儿子。 展爸爸特意加核桃肉、桂圆肉、调成女孩子能接受的口味,再加酒和生姜,一大早就起来炖了四五个小时,给她补身体。 其实,她不吃这些东西,她怕闻鱼腥味,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恶心,一小勺一小勺地入口。 乘父亲背过身去开红酒的时候,展岩抢过碗,“咕咚、咕咚”帮她喝个见底。 她吓了一跳,展妈妈笑而不语。 “我爸有强迫症,认为女人一定要补,最喜欢搞这些补品,我妈也怕死喝这种东西了。”他悄悄和她耳语。 展妈妈装聋作哑。 展爸爸转过身,望见她那已见底的小碗,一脸愉色。 她一直紧绷的情绪,不由自主的稍微有些放松。 吃饭的时候,展岩一直在帮她剥血蛤,因为她爱吃,他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剥。 “不要了,我自己来!”她难为情,制止他。 哪知道展爸爸说,”你让他剥,剥这个伤指甲,女孩子指甲伤了不好看!“ “是啊,岩岩,你也别光剥一样东西,剥点九节虾给宁夜。”展妈妈笑着接口。 看得出来,他们一家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未来这样的家人,接触起来,会幸福吧?! 吃完了饭。 “展岩,你轿车的手续办好了没?”展爸爸想了一下,起了头,与他们聊天。 展岩买了辆奥迪a4。 “快搞定了,我选了宁夜的生日做自选牌照号码,年后就可以按牌照了。” 原本早就知道的事情,还是让她闹了个大脸红。 但是展爸爸一点也不意料,反而一语惊人,“你们有没有订婚的念头?现在酒席不好定,如果你们想订婚的话,早一点告诉我,还有,如果订婚的话,干脆把车写宁夜的名字。”现在W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男女双方订亲,女方全部都得回车,展爸爸打听到宁夜的家庭条件并不优越,如果把车写成宁夜的名字,订婚排场想搞大一点的话,女方不至于太尴尬。 在帮展妈妈收拾碗筷的宁夜,差点被吓死。 “没这么快,再说啦!”展岩翻翻白眼,就知道,他家里人非常恐怖,特急他的终身大事,恨不得现在就送入洞房,明天就可以蹦出个胖娃娃来。 “好,你们自己商量吧,年后再讨论。”展爸爸给年轻人时间。 “明天初一,把宁夜带过来XX酒店,和所有亲戚认识一下吧。”接下,展爸爸的话,差点害宁夜摔破碗。 对于他们交往上,展家是给足了诚意。 宁夜无助、恐慌地望着展岩,她一直不知道,原来和他交往,要比与那名35岁的老男人交往要更恐怖。 展岩也有点无奈,之前父母就找他谈过话,是他自己对父母说,对于这段感情绝对不是玩玩,他很认真。 宁夜那什么表情?分明很想逃跑! “不行,我们定了旅游,今天晚上就出发了。”他一句话,全家人都错愕住,包括宁夜。 “你们去哪旅游?”展妈妈关切地问。 “哥不是送了张旅游卡给我吗?总要花掉吧!前几日我去旅行社,定了去巴厘岛14天的自由行。”他神情自若,“2月14日是宁夜的生日,我们过完情人节再回来。” 骗人的。 宁夜安慰自己,一定是骗人的。 “哦,那也不错,年轻人是该出去多玩玩。”闻言,展爸爸只好放弃之前的提议。 从展家出来。 “谢谢你,我刚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舒了一口气,但是担忧地问,“你这样骗你爸爸,过年你准备怎么打发?” “谁说我骗人啊!”他喊冤,“我本来就想等吃完中饭告诉你。”只是意外惊喜变成意外惊吓而已。 她怔住。 “我什么都替你准备好了,泳衣。短袖衣裤、防晒霜——”为了给她一个意外惊喜,他做足了功课。 除夕、初一、情人节,他都要和她一起过。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的护照在我这里。” 那天,她换下的湿衣服没有带回去,他帮她清洗的时候,发现了领证单,刚好可以密谋这次出旅。 “晚上八点的飞机,六点多我去你家里接你。”虽然有点匆忙,但是,够她和父母先吃几口年夜饭了。 “展岩,你——”她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答应他去旅游了? “除夕我一定要和你过,如果你不去,你带我上你家吃年夜饭。”他耍无赖,使出杀手锏。 二选一,反正哪个选项,他都很快乐。 她被吃住。 不行,现在还绝不是能带他回家吃饭的时候。 她也怕被送入洞房,明天就生娃娃。 “唉,好吧,好吧!”她既无语,又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 晚上八点。 和往年一样,段驭辰和父母吃完年夜饭,然后回家等宁夜。 她一定会来的,他坚信。 金静已经早一日被他送走,她未来的路,如果再堕落,他实在无话好说。 这一个多月,金静毒发时,不断又吼又叫,把他当杀父仇人一样,在她身体稳定时,她就不断摆出各种媚态勾引他,让他不断的在想,才短短的几年,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快? 果然,相见不如怀念,这一个月里,把他记忆里最后一滴的美好,也毁得残缺不全。 ...... 晚上九点。 大门开着,宁夜还是没有来。 他的耐心,开始有点流失。 他不断一次又一次跺到门口,但是,屋外没有一人。 是因为金静吗?难道,那天的话,她真的听到了? 但是,他们原本有没有爱情,对他们都没有关系啊! 她一定是被什么耽搁了,对吗?不是她不来了,对吗?或者,难道,是她还没生完气? 可是,前几天,她还回来拿过东西啊!对了,拿东西?难道是—— 那句分手,不是赌气? 心一紧。 不再犹豫,冷战分开的第四十天,他终于首度拨通她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停机。 停机?是欠费了吗? 他失神。 所以,今晚,他联系不上她,她不会来了? ...... 晚上十二点整。 新年的烟火,在窗外璀璨燃放。 她没有来。 交往的四年来,他第一次,寂静的一个人看烟火。 ...... 国际航班上,空调很冷,身上盖着展岩的外套,她把自己缩成一团。 第一次坐飞机,她耳水有点不平衡,于是,展岩就一直用自己食指塞住她的耳朵,又放开。 但是,成效不大,她还是耳鸣。 “我好累,什么时候才到?”靠着他的肩膀,她轻声抱怨。 “快了、快了。”他摸摸她的脸安慰。 其实,还有三四小时呢,到了雅加达,他们还得转机。 “你快点睡着,耳朵就不痛了。” “嗯。” 她闭眼,知道闹脾气也没用,她总不能从飞机上跳下去吧。 他看了一下手表,刚好十二点了。 凑近她的耳朵,吻吻她的脸,然后,对她说了一句话。 她微张了下眼,耳鸣的厉害,让她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但是,她认得出那简单的口型。 他在对她说:新年快乐。 笑了笑。 她也对他说:新年快乐。 第十二章   初一清晨,终于到达巴厘岛,他们入住一间顶级的度假村,这里,专为情侣或新婚夫妇准备。宁静、神秘地象一座完美的度假天堂。   这里,和中国没有时差。   她躺在古典而舒适的大床上,依偎着他,沉沉入睡。   有多久没有这么舒服入睡过了?舒服到觉得温暖,舒服到不会做梦。   中午的时候,展岩补足了精神,先醒过来。   不敢吵醒她,却也舍不得离开她,怕她醒过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会惊恐会害怕,于是,空着肚子,窝在她身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笔记本上网打发时间。   下午三点,她还在睡觉,依着他的肩膀,睡得香甜,露出从来没有见过的天真与单纯。   他在喝第六杯咖啡了,一向有慢性炎病的胃,在用钝痛抗议。   他摸模她的头发,睡得真乖呢,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呢?   把笔记本电脑移开,低头,用满是咖啡香味的唇,吮咬着她的唇。   “摁!”被干犹的她,发脾气用头顶了一下他,然后继续把脸埋在他的臂膀上,继续入睡。   无奈了,他温宠的笑笑,端起一旁的咖啡,继续第七杯。   话说,巴厘岛的咖啡,果然很不错。   傍晚六点,她还在睡觉。   “小宁老师,你是不是睡太久了?”他趴在她旁边,用手指点她的脑袋。   她的呼吸继续轻浅。   于是,他动手一个扭扣一个扭扣地开始解她的睡衣,她全无知觉。   他趴过去,一只手肋支撑着自己的体重,一只手,开始慢慢游走在她白嫩的身体上。   他不信,他这样她还醒不了!   她动了一下,本能拉过被子,捂紧自己,呼吸没有变化半分。   他失笑了又拉开她的被子,手,慢慢地往下窜,窜入她的内裤,轻轻拂弄她阴柔部位的鬈软毛发。   酥酥痒痒的,她终于迷糊的醒过来,睁开睡眼惺松的双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正对她笑,然后,双腿间那种极度亲昵的爱抚,让她顿时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别,不要……”细喘吁吁,是还没睡醒吗?她几乎被刺激的又快昏眩过去。   急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原本,他只是想逗逗她,吵醒她而已,但是,女人说不要的时候,确实会挑起男人的征服欲。   他压在了她身上,用一手把她挣扎的手固定住,另一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和扯开她的衣服。   她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他已经开始吻她,从她敏感的胸开始,一一吮吻下自己的痕迹。   修长的指,又碰触上她最敏感的女性部位,她开始螓首难耐地辗转。   “难受吗?”是咖啡喝太多了吗?他的额角也有了细汗。   “……”想求他饶过她,又不想他放过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会如此难受?又有点渴望,只觉得好象有把火,从她的小腹也开始燃烧,让人期待,不觉得令人讨厌。   “这里很安全,隔音好,又没有人认识你,难受的话,喊出来就舒服点……”他哑着声音,哄慰她。   “恩、恩、恩……”她的声音很轻,是难自禁地从喉咙里发出。   她有点驮红的脸,怎么会这么美?展岩发现,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那朦朦胧胧,情思昏昧的样子,让他几乎疯狂。   把手指抽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埋下了脸,用唇、用舌代替了指间的爱抚。   “啊——”   她惊喘,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爆炸。   魂魄,几乎无法归位。   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象在无际无边地向上攀升,四周白晃晃的一切,都在爆炸。   全身软瘫,好一会儿,她才真正清醒。   他已经趴在她身上,换气。   然后,手在不断动,好象,在戴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有其他经验?她想问,又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   她看不透他了,明明那天觉得他的行为不象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但是,他现在的行迹,又大胆到让她有点质疑他了。   刚才……她……有感觉……   他的角色一直从男人和男孩之间不停转换,转换到她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他。   “啊——”来不及细声,下身已经被一股猛力贯穿。   那么大的劲,好象想把她拧穿一样,但是,她居然不痛。   一点一丝也没有。   “避、避孕……”她喘着气,提醒他。   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做妈妈。   “戴了。”他用力冲、用力冲。   她的女性,象一个小手套,紧紧包裹住他的男性,让人疯狂。   戴了?她昏昏眩眩的。   “带了二盒,没花光前,我们不准回国!”他又一个猛力。   二盒?!   “啊——”来不及思考,她已经被他又一个顶进,逼得娇吟出声。   空气中,都是彼此动情的黏蜜气息。   一波胜过一波。   晚饭过后,他们手牵着手,在玻璃教堂前面长长的走廊上漫步。   早上,刚有人在这举办过婚礼,因此,一地的玫瑰花瓣。   踏着那些玫瑰花瓣,宁夜的心,有一种宁静安详的幸福感觉。   原来,幸福不一定是你爱的人才能给予,一个疼你宠你爱你的男人,同样可以给予。   ……   “小宁……”他突然松开她的手,然后,矫健地跳入游泳池。   空空的掌心,让她怔了一下,但是,她随即笑了。   因为,无论距离的近远,她的心都不会觉得惶恐与苍凉。   “下来。”他站在水里召唤她。   “不要,我看着你游泳就好了。”她摇摇头。   她里面穿着他买的红白交加运动型比基尼,她很保守,不敢脱呢。   他一鼓作气,来回游了好几圈,让她很是羡慕,他好象永远有花不完的精力,而她不行。   如果不是他喊胃痛,她是根本懒得下床。   想起刚才在房间里后来的一幕,她的脸又起热。   “你好像……太热情了……”   他挑挑眉头,“其实,你是想说我淫荡,对吧?”   “……”他也太直接了。   不是她故意说他,他真的很过分。   “饿不饿,要吃热狗吗?”之前,这样的话,他居然也说的出来。   在她领悟后,她简直差点崩溃了。   特别是,他不断抚摸着她的唇,低吟,“宁夜,我想……射在这里……”   “你含一下我,好吗?”他要求。   “不、不要……我、我不会……”她腿都在发抖,抗拒的厉害。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段驭辰从来不会对她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我保证,很好吃的,你试用过后,还会想吃……”他声音低哑,色情的哄骗她。   他承认,他很无耻。   “不要,你别逼我!”她快哭出声音来了。   “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他安分守己的在她体内,释放了自己。   事后,她咬他肩膀。   “你这变态狂,你这色情狂,你这淫荡魔!”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骂人骂得这么流利,而且是在床上骂一个男人。   他失笑,“拜托,情侣之间那样,很正常啊!”   “你变态、你淫荡,你吓死我了!”她继续骂他发泄。   但是,他却说:   “我要是对你不‘淫荡’,你才应该慌张!”他这样,很正常。   她又咬他,但是,他一点也不痛,反而心情畅快。   “相信我,男人都很淫荡,只是男人的淫荡分两种,有些男人是对所有女人都淫荡,有些男人是只对一个女人淫荡。”说完,他又亲了她。   ……   正在她发呆之际,他游到她身边,顽皮地一拉,她整个都裁进了水里。   “吼,你很讨厌!”她呛了几口水,浮上上面,就气得踹他。   但是,他从后面拥住了她,热热的呼吸,传递给她。   在他怀里,她咯咯的发笑。   那种笑声,是真心的从心底发出。   于是,她知道了,自己还没有爱上这个男人之前,但是,却已经先爱上了他给的温暖。   有他在的地方,她来不及感伤,来不及寂寞。   虽然,这不是爱。   “刚才在房间里,你一点也不冷感。”他在她耳边,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   她的脸大热。   “你这小老师,当的一点都不称职呢!现在叫句展岩老师来听听。”他歪着脑袋,把头埋在她肩膀。   吼,太过分了!滚!   她从水里奋力向上爬,他动手拉她,胸口被重重踢了一脚。   “哇,有人想当女王,欺负小奴才了!”他在后面捂着胸口,夸张地控诉。   要不要演这么多角色啊?   她往房间里小跑,他从后面追上。   “我背你。”他在她面前弯下身子。   “不要,你不是说我把你当小奴才吗?!”她不服气。   “别使性子了,都要被人看光了。”他把她一把拉过来,“你现在全身上下都是我的,别让我吃大亏!”她刚才被他拉进水里,透明的薄衫粘着比基尼,若隐若现的样子很容易逼出男人的兽欲。   有个外国男人走过,刚好看了她一眼,她吓得急忙双手缠抱住他的脖,跳上他的背。   他背着她,在闷笑。   “你现在,越来越象个小女人了。”   他这样,告诉她。 第十三章   他们在巴厘岛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白日,他们一起到沙滩,步着白色的细沙漫步,躺在太阳伞下晒太阳。展岩喜欢替她涂防晒霜,抹的她全身都是,还喜欢涂完了就亏她,说她唯一就一身白暂肌肤可以向人炫耀,如界晒黑的话,嫁都嫁不出去了。   而他自己,喜欢就这样懒洋洋地躺着,让猛烈的阳光,把他有点黝黑的肌肤,晒得发亮。   有时,他们也一起去传统市场走一走,一起去看木雕,一起去看蜡染,一起去看陶瓷。   展岩最厉害的不是他流利的英语,而是他简单的手语,他总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自己要的东西,他甚至能和一些只会说当地话的居民沟通,带着一个计算器,就连去最传统的菜市场,也能买到自己想要的菜肴。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大概只适合活在中国,活在W城吧,因为她根本吃不惯当地的菜,任何带了咖喱味道的菜肴,都能让她眉头打了结。   他们常去找能烧中国菜的饭馆,但是,三餐最多的,都是他在负责。   他们住的这个海景套房,有一百来个平方,梦幻的象一个家。   “快点吃。”一个菜一个菜的端上来,有肉有菜有海样,他烧了四菜一汤。   让她吃饭,他自己却在吃冰淇淋。   展岩超怕热,即使室内冷气很足,但是这里的气温太高,刚才在厨房又把自己弄了一身的油烟,即使冲了冷水澡,但是他还是热都热死了,就算是龙肉也吃不下。   他在她面前,一大勺一大勺的吃芒果冰淇淋消暑。   她咽咽口水,哀怨,“冰淇淋不是买给我的吗?”巴厘岛的冰淇淋超好吃,第一口就能让人疯狂爱上。   可恶的家伙,买的时候多会哄人,结男每次他吃的数量总比她吃的还多,下次买的时候,居然还又无辜又无赖的抱怨,你怎么小老鼠一样一个人吃这么快啊!   “你没吃完饭,不准吃冰淇淋!”他大口吃完了一盒,居然没天理到又去冰箱里把最后一盒冰淇淋给拿走了。   她整颗心都抽了一下。   她和谁比速度一样,急忙大口大口吃饭,却不忘控诉,“为什么你可以不吃饭,先吃冰淇淋,我却不行?”根本是一国两制嘛!   他不断拿汤匙进攻冰淇淋,头也不抬,“我们要不要去电子秤上比比体重?”   是谁早上在叫胃疼的?不知道是因为她前段日子瘦得太厉害,还是因为接吻会感染胃病,反正早上她捂着胃也叫疼的时候,他不爽。   男人和女人的体重怎么比啊?他也太可恶了!   “别说我欺负你,如果你过了一百斤的话,你想拿冰淇淋当饭吃,我也懒得管你!”他天天这样激励她,一天五餐把她当猪养。   “我要吃冰淇淋!”见到最后那盒冰淇淋快见底了,她大声吵闹。   老天,等她吃完饭,肯定连冰淇淋的渣也没得舔了。   他笑了,汤匙在冰淇淋里狠狠地又挖上一大瓢。   “你这坏蛋!”她想拿筷子丢他,但是刚张嘴大骂时,一口冰淇淋已经喂到她嘴里。   好凉好甜好可口。   她顿时笑眯了眼睛。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他揉揉她的头,下一口,又喂进自己的嘴里。   那支汤匙她含过了,他却压根不在意,起初,她也别扭,但是几次以后,也慢慢习惯了。   “我还要。”她拉拉他的衣服。   这就是情侣吧?她告诉自己,从段驭辰身上没得到的,她要从展岩身上好好弥补回来。   她其实,一直在利用他。   只是两个人谁也不点破。   “认真吃饭,只要你长胖了,我就给你买好多好多冰淇淋!”他又画个大饼给她充饥。   最后一口冰淇淋,在她悲伤的目光中,被他一口吞掉。   “总有一天,我会报复的!”她恨恨。   他笑的欢快,不甚在意。   晚饭后,她在洗碗,而他窝在床上上网。   QQ里,有个漂亮人头,不断在闪烁。   “在不在?”   “在。”   “Happy new year!”   是他的高中同学廖妙臻。   “我把你借我的五十万,连同整月的利息,一起打还到你卡上了,注意查收一下。”   “同学,你也太客气了,还利息哩,要不要这么计较啊?!”   “我已经够不好意思了,你就别让我再惶惶不安了。”   他笑了,OK,他一点吓别人睡不着觉的想法也没有,既然对方坚持,那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立人的麻烦解决了没有?”   二十天前,这位好几年没碰面的高中女同学,吞吞吐吐着开口向他借钱时,他也吓了一跳。   原来,是为了他另一位高中男同学,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偷偷地向所有认识的人,请求援助。   “形势太糟糕,我们不想再做垂死挣扎了,已经放弃公司了。”   这个消息,更意外。   “所以,杜姗姗那娘们胜了?”他把键盘敲得很响,有点愤慨。   那头,廖妙臻笑了。   “听说你爸和她爸爸关系很不错,你们勉强还算青梅竹马呢。”他说话,怎么这么逗?   屁个青梅竹马,谁和那虚伪鬼青梅竹马啊!   “我这不是帮理不帮亲嘛?!”因为他们的事,他还打电话给杜姗姗,想劝她别这么过分,没想到被那娘们无缘无故凶了一顿,害得他郁闷到捶胸口。   “他说了,今天的骄傲明天可以归零,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也是这样想。”屏幕上,出现这一行温浅的字。   他呛了一口,“同学,你们好肉麻。”肉麻到让他好羡慕。   “接下你们打算怎么办?”辛苦打拼过来的公司,就因为贷款不到位而垮掉了,着实让人可惜。   “重新开始。这几天,白立人已经到处在看厂房。”   厂房?刚过完年,厂房不好找。   “你们准备找多大的厂房?”   “二三千个平方吧,我们准备重新做服装,地方太小派不上用场,地方太大我们资金吃不消。”   “我介绍个地方给你,两千八百个平方左右,在XX工业区,一年就当三十万好了,头两年租金月付或季付都可以。”他很爽快的打下这行字。   “这么好?”这个价格在XX工业区前几年还差不多,现在根本不可能。   “你们先去看地方,中意的话,我通知原主人搬走。”他在打字,宁夜也洗好碗,缠抱住他的腰。   对方,算听明白了。   “展岩,你不必……”   “你是我同学,我不帮你,帮谁啊!我爸已经把厂房转给我了,偏偏租这厂房的那个人很烦,天天叽叽歪歪的,还喜欢欠房租,我不赶他走,和他续租的话,都对不起自己了!三年前,我们家给他什么价格,现在我也给你什么价格,我懒得和那些不痛快的人打交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那,先谢谢了……”现在,他们这种情况,展岩等于在雪中送炭。   “她是谁?这个QQ头像是她自己吗?好漂叠啊。”宁夜窝在他身动,看到对方的QQ头像,忍不住好奇地问。   “漂亮吧?我也觉得妙妙很正点。”他一边和妙妙在约看厂房的时间,一边和女友开玩笑。   慢慢地,认真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宁夜觉得有种危机感。   “她有男朋友了吗?”对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祸水”,一看就是那种很会放电的坏女人。   “有,她居然和白立人在一起了,真是让人跌破眼镜的一对!”他很愉快,还进妙妙的空间,给女友看他们的照片。   宁夜看到了俊男美女。   她的目光,在那极致性感、妩媚、身材很好的女人身上,又多停留了几秒。   “他们都是我高中同学,白立人冷得跟个僵尸一样,妙妙是我们的班长,你别看她样子长这样,其实人有点憨气,很单纯的一个女人,哈哈,想想白立人那么难搞的家伙,居然被妙妙套住了,真是世界真奇妙啊!”   “对了,我给你看杜姗姗的照片,他们是两女夺一男。”度假的生活太写意,他八卦的很给力,还图文并茂。   把她抱在腿上,他给她看照片。   “很清纯啊,我是男人的话,我会选她。”她故意这么说。   “切,是我的话,哪凉快让杜姗姗哪待着去,妙妙可是我们男生心目中的性感女神!”   他马上随口反驳,让她很不是滋味。   “我印象很深刻,小时候有次,我们两家碰面,大人们在那谈事情,就让我和杜姗姗出去玩,结果那女人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交,把饭店门口一水晶雕塑搞坏了,我不过就在旁边笑了两声而已,她居然哭着对所有人说,是我故意把她推倒了,害得我家不仅得赔钱,我还被爸爸揍屁股!”假仙死了,坏透了,从小就坏透了。   “不过我也有报复她,你看——”有女友在,他匆匆和妙妙结束聊天,就全部注意力都在给女友找乐子。   他开自己的QQ餐厅给她看。   “哈哈,白立人、妙妙、杜姗姗全部都在我的餐厅里打工,我让白立人和妙妙双宿双飞一起做服务员,让杜姗姗孤零零一个人做厨师,看着他们在她眼皮底下跑来跑去,卖力干活秀恩爱!我还每天给白立人和妙妙吃得饱饱的,故意不给杜姗姗吃饭,让她天天喊饿!”他哈哈大笑,一张脸很孩子气。   “真可惜了,我没她那个解除了婚约的未婚夫QQ号,不然再把他也雇了,肯定把杜姗姗鼻子都气歪了。”死女人,敢发大小姐脾气骂他,他就天天变相的找她难受,让她来餐厅蹭饭的时候,看一次抓狂一次。   但是,宁夜却在闷闷不乐。   “展岩,你是不是喜欢过那个高中女同学?”她突然问。   “呀,你怎么知道?”他好惊讶。   她的脸色,一沉。   果然。   “严格来说,我还把妙妙当初恋看呢!”他半逗她,半坦城,“高中的时候,我追过她呢,可惜她看不上我,约了两次,都没把她约出来!”后来居然让单少观那个娘娘腔泡上妙妙,当时在北京上大学的他,知道后还闷了一段日子。   “我去洗澡了!”她突然椎开他,僵着身子,头也不回的向浴室走去。   正在这时,QQ里,又有人找他。   “展岩,你在不在?宁夜在不在旁边?”是翎翎。   初八了,今天公司第一天上班,翎翎应该是见不到他们,不平衡了?   “我在,她不在。”他随手敲下一行字,注意力,却全部在浴室里。   有人说去洗澡,但是,丝毫没有水声。   生气了?吃醋了?   他把笔记本电脑移开,下床,也向浴室走去。   “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翎翎的这条信息,他没有看到。   他在敲浴室的门,“亲爱的,你在干嘛?我要进来了哦!”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于是,他推开浴室的门。   宁夜居然站在洗脸池旁,难过的掉眼泪。   “你怎么了?是我嘴贱,惹你不开心了?”他叹口气,环住她。   女人啊,真是多愁善感。   “你走开,你真的很过分!”但是,她突然被惹毛了一样,一把用力推开他。   “你干什么?”他一愕。   他刚才和她开玩笑的,她至于这么生气吗?而且就箕他以前喜欢过别人,那也是没遇见她之前啊!   “你们男人都恶心透了,一个借初恋女友五十万,眼睛眨都不眨,另一个也是这样,把所有的钱都给她,把我们买房子的钱也花光了,还把初恋女友带回家,睡我的床,穿我的鞋,一点愧疚都没有!”她被刺激到,大吼大叫。   他愣住。   因为,听明白了她的话。   “难道初恋就这么好吗,就这样让你们难以忘怀吗?即使她们很坏很坏,在你们心中,还是和女神没区别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算什么,我们的感情算什么?”她的样子很崩溃。   他的脸色,也慢慢沉下。   “这些话,你想对谁说?我不做谁的出气筒,也不想替谁背黑锅!”说完,他冷冷地摔上浴室的门。   妈的!   “展岩……”她惊恐地喊他名字。   他头也不回,任她在里面啜泣不已。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他不爽,他不爽,他妈的,他不爽透了。   哗啦推开房间的门,“砰”的一声,他就如一条矫健的鱼,跳入了游泳池内。   一鼓作气,不断的游不断的游。   游到自己筋疲力尽。   然后,喘着气,坐上岸。   宁夜,根本忘不了那个人。   那么清晰,能感觉到。   他在岸上坐了一会儿,让凉风,把自己吹冷静下来。   展岩,你不可以脾气那么差。   他告诉自己。   浴巾围住下半身,他回房。   浴室里,还有好小声好小声,压抑的哭声。   把浴巾扔在床上,重新推开浴室的门。   然后,很自然的从后面拥住颤哭不停的她:“宝贝,都是我不好,不哭了,好吗?”声音,很温柔很温柔。   她转过身,反抱住他,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刚才,她好怕,好怕他真的不理她了。   “是我不好,不该和女同学搞暧昧,不哭了,什么都我错。”他一边吻着她的脖子,一边轻声哄慰着。   拥抱她的那晚,他就知道,他留住的是一颗受了伤,却不属于他的心,所以,他告诉过自己,他要拿出很多很多的耐心去包容,刚才是他错了,他不该乱发脾气。   她抽抽涕涕,但是,已经止住了眼泪。   他吻她,她环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回吻。   首度,主动。   于是,他横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凌乱的被褥中,一双赤裸身躯,纠缠着纠缠着。   屋内,传来若有若无,酥骨的呻吟声,和粗喘声。   是她和他的声音。   心的距离,其实还有多远,两个人都清楚,只是,都不想面对。   ……   “啪”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因为电池耗光,自动关机了。   一条来不及被主人翻看的信息,写着:   展岩,你记得把宁夜的手机关掉!她的前男友,今天来公司找她了,可能会在其他同事那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第十四章   2月14日,情人节,也是宁夜的生日。   “早上有收到家人祝福短信吗?”在吃早餐的时候,展岩就问她。   凌晨12点一过,他就吻醒她,做了今年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和情人节快乐的人,然后顺便把自己作为礼物,轰轰烈烈的送给了她。   “我家没过生日的习惯。”张嘴吃了一口他喂过来的蛋糕,她含糊道。   段驭辰和她一样,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每年,要是记得就吃一碗生日面,要是不记得,那得等第二日看到报纸对情人节当日盛况的报导,才恍然记得前一日是自己的生日。   他搂着她,从她口袋里翻出手机,一看,笑了,“迷糊蛋!”拍拍她的脑袋。   手机都关机着,让家人怎么联系她?   “我哪有这么迷糊!”她不服气,“你送我的这只手机是触摸屏的,老是动不动就自动拨出去,在巴厘岛一分钟通话费要30元人民币,反正我们一直在一起,又没走丢,我就索性关机着啊!”哼,她是节俭好不好!   “别这么省,你男朋友我虽然还没成为大BOSS,但是靠收租也还养得起你!”调皮地去舔舔她唇角的蛋糕末,他笑嘻嘻的,顺手把自己送她的生日礼物,最新款的iPhone手机给启动开机了,递给她。   “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他催促她。   “初一刚到巴厘岛的时候,我不是打过吗?”她觉得难为情,她们一家人都是硬脾气,家人之间很少来这套。   但是他不同,他说到哪都得和家人报平安。   “不行,你爸妈把你生得这么可爱不容易,你要多孝顺他们。”他环着她,亲着她,教她为人子女的孝道。   被他吻得受不了了,她没好气的投降:   “好吧好吧,我打我打。”不就30块钱一分钟吗,就当给移动做贡献好了。   初一那天,她就做了以前打死都舍不得做的事情,用90块钱,和妈妈聊了三分钟。   才短短一段日子,他对她的改变,已经开始潜移默化,他总是教她,不可以和父母生气,不可以和父母大声说话。   离家去旅游的时候,明明那天是带着气鼓鼓的心情离家,因为爸妈对相亲的事情不满,就老找她碴,动不动就把她骂的狗血淋头,但是,在他的哄劝下,她也懂得软声软气的和父母说话了。   “有人打了好几个电话找我?以前的同学?算了吧,我和男同学都没什么联系,估计是找我开同学会吧。”她笑笑,不甚在意。   拿着手机,这次,她和妈妈聊了八分钟。   挂了电话,她往他怀里钻,“我腐败了!”由俭入奢真的很容易。   还有,出来这么久了,她真的有点想爸妈了。   “没关系,我喜欢你学着来点小腐败。”他又亲亲亲,把她的脸亲的都是口水。   “今天开着手机,我要看看你人缘有多差,到底能有几个人会记住你生日!”   ……   因为是她的生日,他太慎重了,反而有点无法选择,于是,他干脆请了一个会说中国话的导游。   跟着导游去了一些风景点,吃了一些特色海鲜餐,一天的节日都很丰富,快入夜的时候,导游眉飞色舞的向他们介绍:“巴厘岛的SPA世界闻名,你们有兴趣吗?”导演一脸的期待。   全身SPA?宁夜没做过,很心动。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展岩马上一口拒绝。   宁夜顿时,眸底黯淡了。   展岩笑了,搂过她,“不过既然我女朋友想试一下,那你介绍个地方给她,我在外面等就可以了。”   “既然女士需要,那么我们就专门去替女士做SPA的地方吧。” 导游眼睛发亮。   他没问题,但是,总觉得那导游的眼神璀璨到很怪异。   ……   展岩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等,宁夜被女服务员带着上楼。   然后,她的衣服脱掉,只着一件小裤裤,躺在SPA床上。   老实说,这种暴露身体的事情还是人生第一次尝试,让她很是不自然。   烫烫的精油淋下来,让人全身都很温暖,女按摩师开始按摩她的裸背、肩膀、大腿,那种舒服的感觉形容不出来。   然后,按摩师从后面伸向她的乳房,虽然同样是女性,宁夜还是整个人羞红了脸。   以前,段驭辰很少碰她的胸,事实上,每次性爱有点匆忙,但是展岩不同,每次做爱,展岩很喜欢摸她,喜欢把她摸得酥酥麻麻的,甚至喜欢开一点灯,看着她,也让她亲眼目睹,自己是怎么被他占有,两个人的某一处,是怎么紧紧密合着。   她问过他,这么多“花样”,他是哪里学的?她承认,自己在试探。   但是,他却说,拜托,男生都喜欢看一些带子,学习能力都很强,不一定要身经百战。   他有点气恼,她把他想的太随便。   按摩师的手,很大,好像展岩一样,那双手,现在在揉面团一样,不知不觉的,她的内裤也被脱掉了,随着按摩师手指的细微动作,在她的股沟一直往下滑,跟着精油手指轻轻伸进去。   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但是,那快要到达她阴处的指,让她瞬间醒了过来。   她急忙坐起来,用浴巾裹住自己,憋红一张脸,拼命和按摩师摇手。   按摩师用英语和她交流,但是,她一句也听不懂。   她只能拼命用,“NO,NO,NO。”来表达自己不要。   下身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些保健精油,私密处一直在发烫,烧得很厉害。   女按摩师突然一副了然的样子了,然后走出了房间。   宁夜被弄得一头雾水,也正想下床。   她决定了,回国后,她要好好学英语。   其实,一趟旅行,也让她看到了自己和展岩文化的差距,他是硕士生,而她,却只是高中毕业。   没想到,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年轻的男性按摩师。   宁夜傻掉了,急忙把自己捂得更紧了,有点想尖叫的冲动,但是,又怕丢脸。   “你、这个、要高潮……”略懂一点点中文的男性按摩师,和她交流着。   高、高潮?什么意思?   “充血、伤身、舌、身,放心,不射……”两个人沟通很困难。   索性,男性按摩师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动作。   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他露出了——   “啊!”这回,宁夜没忍住,终于华丽丽的尖叫了。   ……   展岩在楼下,听到尖叫声。   是宁夜的声音。   心一惊,他急忙放下外语杂志,急冲冲地冲上楼,刚才她上楼时,他有特意注意了一下房间号。   很快,他就找到房间。   事实上,好几名按摩师和客人都在走廊上朝着那尖叫声的房间探出脑袋,他要找到,实在太容易。   “宁夜!”他马上推门而入。   她还在尖叫不已,然后,在止不住的发抖。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也被吓得整个人石化。   看到一丝不挂的男按摩师,展岩整个脸都黑了。   “你们搞什么,色情服务吗?”把她的头马上捂到自己怀里,不让她再看到任何春光,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厉。   男按摩师急忙穿回衣服,用英语和他解释。   “展岩,我要回家!”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抱着他的腰,哭个不停。   “Get out!”   然后,他们用英语对话了几句,展岩的态度非常强硬与不客气,男按摩师只好悻悻的离开。   他急忙帮她穿好衣服,知道她胆子小,一直泪流满面,于是一直把她的脸继续按在自己胸膛,抱着她,就走出那家非常出名的SPA店。   如果不是冷静的清楚在国外不能惹事的话,他真想把那间店给拆了。   回到酒店,她还在哭个不停。   “我、我看到那个人、那个人黑漆漆、剃的没有毛的东西了——”她受刺激了,她要崩溃了。   “别哭了。”他拿热毛巾擦她的脸,“不过就男人那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虽然这么说,但是,靠,他也很郁闷。   “别伤心,我也整天光着屁股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他用唇,一一把她脸上的眼泪吻干净。   “那不同啊。”他们是男女朋友,已经有了亲密关系。   她恨不得现在把自己眼睛弄瞎了。   “你下身是不是很难受?”他有点担忧,想起刚才那名按摩师的交代。   妈的,有什么不好做,做什么阴部护理啊!   是吗?她不知道,她不记得了,他说起来,她才意识到下身依然象火烧一样。   那个店,给她下什么药了?   “宝贝,乖,别哭了。”他哄她的时候,喜欢喊她宝贝,而被唤的她,有一种被人宠在手心的幸福感。   然后,他把她衣服,一一都解了。   她被他放平放在床塌上,还在一抽一抽的哭鼻子。   然后,下面温暖的触感,让她一惊,泪眼朦胧里,她看到,展岩正俯在她的双腿间,用舌头舔着她的私密地带。   “别、脏!”她急忙把自己双腿夹紧了。   不要,她怕啊,她不喜欢他这样。   他重新坚决的把她的双腿掰开,认真的告诉她,“你现在下体都在充血,那个按摩师说,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或者性交让你达到高潮,才能彻底放松下来,对身心有益。”   “展岩,你别这样……”她颤着腿,又哭又闹。   “没关系,我们是情侣。”他慢慢的哄慰她。   随后,她的下体,被什么柔柔的东西,慢慢钻入、侵占着。   那是他的舌。   他用他的舌细细呵护着她,让她整个人都充实了。   她不住的哭,不住的哭,但是,她知道,这种哭,已经和刚才的不同。   这种哭,带着心灵、身体上的难受与享受。   十分钟、二十分钟,他的舌不断的吸吮着,带着疼爱与怜惜,把她逼的快要疯狂。   她终于清楚知道,什么叫女人的高潮。   “展岩,你快点占有我……”她甚至哭着主动出声求他。   这在以前,如果有谁告诉她,她会这么不知道羞耻,她肯定会嗤之以鼻。   展岩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他也很想占有她,但是,他发现中间出了一个错误。   凌晨的时候,他把最后一个避孕套花光了,原本打算回来的时候,找间便利店……刚才这种情况,他哪还记得这么多。   “我没套了。”他忍得也很辛苦。   她难受地一直在小声的哭,痛苦的挣扎着。   “是安全期吗?”他问她。   “恩!”她的脑袋很昏很昏,只想他快点进来。   事实上,停了避孕药以后,她的经期一直不是很准,但是,好象现在是处于安全期。   腰杆一挺,他已经深深进入她。   其实,如果真的不是安全期也没关系,大不了先上车,后补票。   ……   今天是情人节,段驭辰一个人度过。   下了班,他走在街上,一双又一双的情侣,与他擦肩而过。   有一些学生情侣,在玩仙女棒。   他们手握着同一根仙女棒,共同一起在空中浪漫的写下一组英语。   I LOVE YOU   很适合节日气氛,让他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大二的最后一年,他和宁夜已经发生关系,那一年的情人节,她对他有了特别的期待。   “我们也去买根仙女楼好吗?”   “不好,很无聊。”他冷淡地一口回绝,留下愣在原地,失落的她。   他知道,她想听什么,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但是。   现在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爱她,但是为什么,她离开的这两个月里,他开始越发的想念她。   这是爱吗?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现在连空气也冷清到可怕。   什么都是他一个人。   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寂静,一个人呼吸。   掏出手机,他望着屏幕发呆。   今晚,有好几个女人约他一起过节,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她。   对了,好像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很多事,他知道,但是,他从来不想费心而已,因为无论如何,她总是会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她却消失了两个月。   甚至,把代表“一生一世”的手机号码,也换掉了。   是他太迟钝吗?这一次,她好象是真的生气了。   他打她的新手机号码,永远是关机,同事们说她出国旅游了,他不信,她是那么节省的一个女人。   但是,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躲着他?   这算什么?真的是准备分手吗?还是她希望,他好好的对她低一次头?   犹豫、思考了许久,他终于发出了一条短信。   “宁夜,生日快乐。一起过情人节,好吗?” 第十五章   两次。   他们刚才一连做了两次,真的是支持环保不要命。   展岩软瘫在床上,扶着额,想想还是低声的笑。   刚才——   说起来很让人脸红,很热烈的做完一次以后,估计是为了补偿他,她也跪在了他双腿间,替他——   他原本才刚刚软息下来的男性,在这种刺激下,在她的唇内,在她的咽吐下,马上慢慢雄伟。   于是,她的咽吐变得吃力,喉咙一次又一次在他猛力的顶撞,几欲咳嗽,忍到泪光闪闪,让他欲望爆到极点。   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射在了她喉咙里。   把脸埋在枕头里,他心情非常好,极度爽的忍不住愉快地笑。   他是恶劣的男人,真够恶劣啊。   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是他的宝贝在洗澡。   明天就要回国了,悠长甜蜜的假期结束了。   所以,要不要他争气点,晚上再来几回?这次,他要很温柔很温柔!   正在这样邪恶的盘算着,她的iPhone手机短信音乐响起。   咦,又有人祝他的宝贝生日快乐了,他打个滚,翻过去,拿起她床头的手机,点开信息。   但是,才一秒而已,他唇角的笑容,冻凝住。   她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   头发很凌乱,白暂柔嫩的肌肤全部都是青青紫紫的激情痕迹,这些痕迹,看起来触目心惊,但是,其实一点也不痛,甚至他在她身上制造它们时,她颤抖的象攀上了天堂。   这就是欲望中的自己吗?   竟有种错觉,刚才娇喘得很大声的女人,象极了妓女。   她在静静地刷牙,来来回回,刷得仔细。   她第一次替男人KJ,但咽下那乳白色的液体时,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喜欢展岩,但是,绝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但是同等付出的时候,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快乐。   真正爱一个人,付出,也是一种享受,对吗?即使,刚才谁也没有逼她去付出,她就是这样主动做了而已。   纤细的腿,迈入蓬水头下,任温热的水,洒在自己的肌肤上,慢慢的冲走双腿间,那湿润的液体。   她会怀孕吗?算算时间,好象真的是安全期,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如果,她的经期够准的话。   但是,她清楚,真的怀上了的话,应该,也不是一个困绕吧。   刚才,高潮时,他射在里面的时候,在她耳边说过八个字。   万一有事,我会负责。   她知道,他说的负责,是什么意思。   他们真的会结婚吗?只要走向他的怀抱,她的人生,就会很顺畅,对吗?   老实说,展岩的条件,真的无可挑剔。   但是,为什么,她会想到条件两字?真正爱一个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两字,对吗?   他给予的一切,奢华到就象橱窗里精致的面包,嫁给他,她就拥有一切,对吗?   她想要一间房子,一个家,这个追求,她曾经孜孜无倦的辛苦着,但是,这一切唾手而来时,为什么,没有预期的兴奋与愉悦?   是因为,家最重要的一部分,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关掉水源开关,用浴巾包裹住自己的纤细身子,她告诫自己,她是一个幸运儿,命运给予她如今的一切,她要感恩与珍惜。   她新的感情已经在开始,旧的感情已经结束。   既然告别了过去,她相信,迟早有一天,新的感情会代替那个位置。   抹去最后一滴泪,她是如此说服着自己。   “我洗好了哦!”从浴室里步出,声线,已经是愉悦。   他对她真的很好,每次做完爱,第一个动作,就是先拿被子盖住她,以免她着凉。   就算是浴室,他也永远先让给她清理自己,即使出再多的汗,身体粘稠到再不舒服,他也只将自己排在她后面。   现在的他,坐在床上,却用很复杂很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她。   他的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又查我勤啊?”她环住他的腰,亲昵地贴上他的背。   幸福是什么?你不断告诉自己,你很幸福,你爱着这个男人,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幸福催眠,终于爱上自己给的假象,对吗?   “我什么时候查过你勤?”他的笑容,有点牵强,但还是笑着的。   “那你说,你现在在干嘛?翻我手机耶,说,你有没有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一并删掉?”她和他鼻对着鼻,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这句话,她只是开玩笑在闹他而已。   “没有。”但是,他却敛下了眼,把所有情绪收藏,“段愚蠢发短信给你。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他,不小心看了。”他将手机默默地递还给了她。   一句话而已,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僵僵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   “他说什么?”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祝你生日快乐,还有,约你过情人节。”展岩缓缓地传达。   约她过情人节?   心脏,猛得被撞了一下。   “你在开什么玩笑?骗人的吧!”好半晌,她才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怎么可能,她和段驭辰在一起四年,他主动约她的次数,她几乎一次也想不起来。   每一年的五一、国庆、圣诞节、情人节,即使外边节日的气氛再热闹,他们彼此都照常的过日子。   下班,吃饭,各自看书的看书,看电视的看电视,然后时间到了就睡觉。   风花雪月,什么邀请一起过节,这些听在她耳朵里,就象与外星人在对话一样,不可思议。   “开这种玩笑你觉得有意思吗?你是不是无聊到要撑着了?你无聊的话,你可以找其他乐子,至于把我的过去翻出来开这种低级玩笑吗?!”突然,她就激动了起来,声音开始尖锐。   她的样子,很不冷静。   “手机拿来。”但是,被炮轰的他没生气,只是,他朝她摊手。   “做什么?”她捏着手机,想都没多想,本能退了一步。   “我帮你删掉。”他在装什么圣人啊,明明看到她那个“非你不可”发来的短信时,他第一个冲动就是想删掉,永远不告诉她。   但是,人与人之间,就得彼此尊重。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告诉她。   “不要!”她大喊。   默默地,展岩有点无语。   刚才的好心情,早就烟消云散。   “那随便你吧,你有自己的判断,你有自己的行为自由,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你。”其他的,他不想多说了。   下床,他去浴室洗澡。   二十分钟后,他围着浴巾回来,她还保持着先前僵硬的动作。   手机紧握在手中,一动不动。   “需要回拨国内电话吗?如果你舍不得电话费,可以打我的手机。”他用毛巾一边擦着湿发,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不用了!”她猛然惊醒,象手里握着的是毒蛇一样,猛然把手机重重扔开。   用力跌在地上的手机,自动关机了。   他走回床边,坐下,“其实不用这么省,即使你讲半个小时的电话,我也不会心疼话费,最重要的是,你们要说清楚。”   大家已经分手了,希望对方不要再纠缠她。   他希望,她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段驭辰。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啊!”她这样反驳,声线,居然有点颤抖,有点哭音。   她已经不想再去纠结一段,如同低到泥土里的爱情。   他凝视她,再凝视她,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那好,我们睡觉吧,明天还得赶早班机回国呢。”掀开被子,他首先躺了下来。   迟疑了几分钟,她终于慢吞吞地躺在他身边,象这十四天里的任何一天一样依偎着他,就能感觉温暖。   “我关灯了。”他亲亲她的额头,把灯熄灭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良久,良久,两个人的呼吸,都轻浅着,却紊乱着。   “回国后,我们都搬出家里,我们同居吧。”他的声音,在黑暗里,低哑的响起。   他希望,能拥抱她的时候,就可以找到她。   象这十四天里一样。   “不要,不行!”但是,她一口坚决的匆匆的回绝。   “为什么,我们不能同居?”他静默地反问。   呼吸乱了,她喘气,又喘气,欲言又止,只能转为哀求,“展岩,你别逼我好吗?”她有好多好多原因,但是,她不能说。   沉默了一分钟。   然后,他伸臂,把她环到怀里,“好,我不逼你。”   今晚,怀里的她,呼吸特别乱。   于是,他低头,准确、轻易的,找到她的唇。   浅尝、安抚。   那暖暖的气息,灌入她的唇内,把乱成一团的心,吹得更乱了。   她突然猛得把他推开,但是下一步,她却是坐在他腰上,胡乱地摸着他结实的身体。   然后,用力地吻他,很用力很用力,热烈到几乎让他撅了气。   “你干什么?”他大口呼吸,一把抓住她想往下探的手。   “我、我、我很冷,我想让你,到我身体里。”黑暗里,有晶莹的泪光,在盈盈闪烁。   那么清晰、那么明显。   “但是,怎么办,刚才连做了两次,我现在身体不行呢。”他淡淡地,笑了。   “那、那——”   “宁夜,我很累,明天还得早起,乖点,睡觉好吗?”他劝她。   他认真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的喊她。   她不敢造次了,乖乖地爬出他身体,重新躺下。   “我的宝贝真乖。”他吻吻她的额,然后,背过身,睡觉。   …… 第十六章   飞机降落在W城,他一边环着她的肩膀往外走,一边在接电话:   “小姑姑,你要来接我们?……在高架桥上,十分钟后就能到机场了?……行啊,我和宁夜在机场等你!”   听到他的电话内容,她整个人开始局促。   “啊,机场大巴快开车了,我去赶车了!”他才刚收线,她脚底抹油,就想脱离他的掌控,快步奔向大巴车。   “回来!”他把她拉回来。   有私家车不坐,去坐大巴,她怎么这样!   “我、我怕……你们家亲戚……”她终于别扭地说出心里话。   毕竟在公司这么多年,他家的亲戚偶尔有来过公司,其中她见过几人,那几位姑姑喜欢指手画脚,一副有钱人的挑剔嘴脸,刻薄到能把老板都当场批评到一无是处。   “我小姑姑很好相处的!”他不觉得自己家亲戚有什么不好。   因为他的关系,姑姑们对大哥没什么好感,说话难免有点不客气,但是不代表他的女朋友,她们会不喜欢啊。   “我想我爸妈了,我要早点回家。”她盯着自己的鞋子,不敢抬头。   她总觉得,见到他的姑姑们会出不好的事情。   他无语了。   她想爸妈,不是让小姑姑的车送她回家,更快?   “好吧,你去坐大巴车吧,自己路上小心点。”叹了口气,还是包容了她。   “恩。”她提着行李袋就跑。   才奔出了几步,她还是不放心的回头。   展岩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会不会生气?”她不放心,想想又跑了回来。   有点,但是现在不会了。   他笑着,摇摇头。   “等我……做好了思想准备,再见她们,可以吗?”她发现自己,好怕他会生气。   “恩。”他点点头。   “我去赶车了。”   左右顾盼,好象没人注意他们,掂脚,她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明天公司见。”   心里甜蜜蜜的,她想,自己真的是应该快要恋爱了。   “好,公司见。”眼渐渐地弯起,嘴角也慢慢地上勾,一抹笑容在他嘴角展开。   他很好哄,真的很好哄。   见她又要走了,他拉回她。   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紫红色的围巾,细心的替她围起来,“W城是冬天,这里不比巴厘岛,注意保暖。”她穿了厚外套了,但是光秃秃的纤脖,总让他看着不放心。   他个子比较高,这条围巾,让他自己系着极有韩味,而系在她的脖子上,则矫俏迷人。   他的身子微微俯低,距离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的微香拂过她的鼻息。   四目相视,眷眷不舍。   “宁夜,我完了……”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大庭广众下,准确的探吮住她的唇。   探入唇腔的舌尖,缠吻,撩吮,紧扣住她的心扉,不想让她挣开。   急忙推开他的那瞬间,她连耳朵都烫到起红。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松开她,颊畔贴靠着她,温存斯磨。   “围巾好配你。”突然发现自己,好象真的爱上她了   “……”   “你说,我们是不是其实原本就是一体的两块石头,只是落地的时候,我体重比较重,比你早落地了四年?”他一本正经的问。   如男不是这样的话,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好爱好爱她?好象早就相恋了百年一样。   她笑了,“你好肉麻呀!”他还脸先朝地呢,快冷死她了。   “……”   “好了,走吧走吧。”他嫌弃地赶这不懂浪漫为何物的女人。   刚才,他在表白呢!   “我真的走了!”朝他挥挥手,她快步去赶车。   脖子处,有他给的温暖,暖暖的发烫。   她感谢他,因为他,她顺利度过了人生最痛苦的荒漠。   “小姑姑,你到了?哦,好,我马上出来……宁夜家人来接她,所以她只能先走一步了!”身后,他又在接电话,面不改色的撒谎。   ……   “宁夜,你气色变得真好。”家里,姐姐一边帮她整理行李,一边夸她。   “是吗?度假真的很舒服!”她摸摸自己的脸,忍不住笑。   除了某人老逼她吃饭以外,这个假期真的是完美到一百分。   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工工整整的叠好,然后,和展娃娃一起放在沙发边旁的茶几上。   “貌似有人接受展同事,有新恋情了哦!”姐姐取笑她,内心,也重重松了一口气。   和段驭辰刚分手的那段日子,即使宁夜什么也不说,但是,她的痛苦姐姐看在眼里。   她笑而不答,反而问:“姐,你会不会织围巾?”姐姐的手工非常好,宝宝的新衣都是自己织的,反观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碰过针线。   她好象曾答应某人,织条围巾给他,只是,那时候情绪不佳,一转身她就忘记了。   “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起暖了,现在还织围巾?”姐姐惊愕。   “是啊,不能老欠着他。”她要学着付出了。   “你等等。”   姐姐去屋里拿来绒线给她选。   她仔细的挑选着。   也织一条紫红色好了,他穿紫红色的,真的满潇洒。   “听说,把自己的长发织进围巾里,就能和系围巾的那个人,开花结果,一生一世不分开。”姐姐掩唇偷笑。   是吗?   但是,她不怎么相信,一生一世这四个字了。   她只求,平平稳稳过一生。   “铃铃铃”这时,家里电话响起。   “应该是你同学吧,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打电话来问你回家了没有。”姐姐告诉她,“爸爸脾气不好,不喜欢有男生找你,还骂了他几句,亏他还愿意打过来,只是他没说自己是谁呢。”   “我去接。”没有任何犹豫,她起身。   应该是同学吧,只要有聚会班级里有一些男同学,确实韧性特别强。   “喂,您好。”她拿起话筒。   “……”   “喂,我是宁夜,您哪位?”她以为,是收讯不好。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复我信息?”话筒那边,终于传来低沉的嗓音。   那熟悉的清冷声音,让她瞬间血管都冻结了,好象有一股寒气,直钻她的心窝。   “啪”的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她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开始颤抖、颤抖。   “铃铃铃”电话,马上又响起。   她缓缓地、缓缓地,蹲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是分手了吗?一两个月不联系,都可以这样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找她,戏弄她,就这么让他有成就感?   “铃铃铃”电话铃声好象一直在和她比耐力一样,一直响着。   “宁夜,还不接电话?”连在烧晚饭的妈妈,都在里屋喊着。   而姐姐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手足无措,倏地有点明白了,那个人是谁。   “你不要再打电话了!”被铃声催促着,她受不了了,接起电话,吼了一声。   然后,不给对方任何机会,马上又挂断电话。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宁夜,你的手机也在响。”姐姐默默地告诉她。   手机铃声,是《大笑江湖》   我骑着小毛驴,身后背着弯月刀   降龙十八掌,只练会第一招   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咱就跑   她急忙擦干眼泪,笑出声音来,“喂,你回家了?”   “铃铃铃”无人接听的电话,还在固执的响着。   “是啊,洗完澡了,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呢。”   手机那头,是愉快的声音。   “铃铃铃”   “我还没洗澡,在等吃饭。”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一边用手背急急擦去,一边装出很快乐的声音。   “还没入夜,就想你了。”他笑了,很肉麻的说,“好想抱着你,一起睡觉啊!”   “你骗人,昨天晚上你都不理我。”该死的,为什么眼泪象开启了的水笼头一样,流个不停?   “我这不是……”赌气了嘛。   “好,你今天晚上来我家,我补偿你,大大的补偿你!”一夜七次郎,OK了吧?!   “你很讨厌耶!”手背上也都湿润了,鼻子抽了抽,但是,心情确实稍微平稳了很多。   “你在哭?”他终于听出来了,“是你爸妈骂你了?他们知道你是和男人出去度假,所以骂你,说难听的话惹你伤心了?要不,我现在去你家,拜见你父母?”他的声音,也焦急了。   “不是呢,不是呢,我爸妈不知道,你别来,你别让我被他们骂。”她急忙摇头,眼泪又纷纷掉落。   “铃铃铃”   电话铃声,还在没完没了的响着。   “你家的电话,怎么一直没人接?”他感觉到不对劲了。   “我这不是和你在讲电话吗?哪有空接其他电话。”鼻子抽了抽,眼泪又刷了下来。   “……”   两个人默默无语了几十秒。   “宁夜,也许他后悔了。”展岩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直觉。   “他后悔有什么用?他都能把别人领回家,让我回避,他都能把所有的积蓄都给那个女人,他还指望我会回来吗?他后悔有什么用,我不需要一段在还债的感情,我已经不再等他,我已经有你了啊!”她哑着声,一口气说完。   展岩又沉默了十秒:   “宁夜,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而是该对他讲。”   “……”   “宁夜,我已经开始没有安全感了。”展岩对她坦白。   她不敢再哭了,因为,她不想伤害他。   终于,她迟疑地问,“我怎么做,你才能有安全感?”   “铃铃铃”   “你现在,深呼吸一口气,心情放平静,把电话接起来,告诉对方,你已经有结婚对象了,请他不要再找你。”他教她怎么做。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   第二日,展岩开车去接她上班。   一上车,她就特别的沉默,眼敛下的黑眼圈,也再现江湖。   “昨晚和他谈得怎么样?”利落的切档,打转方向盘,他问。   “他约我见面谈。”事实上,昨晚,两个人根本谈不清楚。   “见面谈?为什么要见面谈?电话里谈清楚,不可以吗?”展岩错愕。   “他好象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在赌气,电话里谈不清楚。”她也很茫然,事实上,电话里段驭辰讲的话,一直让她很茫然。   “那我陪你去!”他马上决定。   “不,展岩,你让我自己解决,好吗?”但是,她摇头。   展岩也一起去的话,这种方式,太狠了。   “……”   “我会和他谈清楚的,相信我,好吗?”她希望他给她信心。   想了一下,展岩唇角一扬,“好。”爱一个人,就是让她觉得很自由、很快乐,而不是将自己的不安,自己的狭义,强加在她身上。   “不过,你得和我拉勾、上吊,不许和别人跑了。”他腾出一只手,伸出小拇指,在她面前晃。   “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因为他的话,她终于失笑。   没好气的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晃了几晃,然后,盖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后悔,再给你盖个章!”她童声童气的逗他。   他笑了。   那时候的她,没料到,自己根本是个女骗子。   而他不断给予的宽容、相信、原谅,反而一路纵容了她的欺骗、隐瞒、摇摆,直到,被她狠狠的伤害。 第十七章   宁夜和段驭辰约好在江滨路的LOTT碰面,地点是她定的,只有在熟悉的地方,她才有安全感。   LOTT的老板是展岩大学时同校的师兄,所以,展岩常常会带着她在这里混约会,而老板给他们留的位置,永远是最好的。   刚才,是展岩开车送她过来。   “我在楼下等你。”   “不要了,外面开始下雨了,太湿冷了,你先回家吧。”她软声细语,“结束以后,我会给你电话,好吗?”   见她这么说,展岩无法坚持。   “过几天,我爸妈想约你父母见个面,大家认识一下。”他告诉她。   父母的这个安排,他觉得可以接受,他也有心早点和她定下来。   她愣了一下,默默低头,“好。”下车。   双方父母见面,她知道代表什么。   ……   段驭辰比她早到一步,他坐在约定的位置,一排大玻璃视野宽阔,把整个大江,都能尽入眼帘,而且这个位置,玻璃的双面都可以看得到自己的投影,相当有意境。   只是,服务员事先告诉他的最低消费,也绝不便宜。   低头,凝视着玻璃窗外,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约这里。   他只是,希望她回家一趟,两个人,好好谈,冷静地谈。   垂眸间,他看到,楼下的一辆蓝色的奥迪车副驾驶座打开,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然后,驾驶座的车窗,伸出一只手臂,递出一把雨伞。   那是男人的手臂。   她微笑着,打伞,遮住细小的雨点,对车内的人,很温柔的挥挥手,软声道再见。   车子倒了出来,她一直站在原地,等那辆蓝色奥迪,驶出了视线,她才收拢一下裹在身上的外套,收伞迈步入内。   他怔怔的,情不自禁想起,昨天晚上她说,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Hi。”站在他面前的她,不自然的和他招呼着。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多年未见的同学。   他依旧在怔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她,才短短两个月没见,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气色红润,光鲜夺目,让他差点不认识。   她身上依然是黑色的外套,只是这种新款的衣服,很显细腰,她的里面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灰色高领,而是一件紫红色的圆领毛衣搭一条同色的围巾。   她的头发,还是扎起来,只是微卷,蓬松的发尾,配上恬静的大眼睛,以及一对秀气的耳环,很娇俏迷人。   他看得发呆。   她一坐定,有个山胡须的男人,拿着一壶上等的铁观音,亲自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后把茶壶搁下。   “咦,就你和朋友?那小子呢,今天怎么不做跟屁虫了?”山胡须的男人和她好像很熟的样子,随口问着。   那是展岩放在LOTT吧的私藏,特意给她准备的。   展岩爱喝咖啡,越浓越苦的,越是他的最爱。   而她不行,三合一速浓的咖啡,和现煮的极品咖啡,对她来说,口感上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只爱喝茶。   “是啊,我和朋友谈点事,他没来。”她礼貌地和对方招呼着。   来了好几次,想和老板不熟,都有点难。   “我去叫服务员,送点水果盘和小点心上来,招呼你和朋友。”他老板大方的笑了笑。   “不用了那。”她急忙摇手。   “要的,那小子的女人,就是我的弟妹嘛!还有,待会儿不用买单了,你男朋友已经招呼过我,他来签单。”老板哈哈一笑,然后退开,给他们空间。   对面的他,一僵,指尖开始骤冷。   “和金静怎样了?”等老板走出去了,她微笑着,解下自己纤脖上中性化的围巾,平静与他寒暄。   来的时候,很紧张,坐下来的时候,反而发现自己开始能找到平静了。   她把紫红色的围巾,放在腿上,指尖搁在暖意的绒面上。   只是难免的,掌心濡湿一片。   他愕住,他没想到,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如此奇怪,奇怪到,让他心颤了一下。   “我和她,能怎样?”他怔怔地反问。   “自己小心点,我看她,有点奇奇怪怪的。”她喝了一口茶,暖暖的清茶入喉,能让人的心情越发的平静。   她一直给自己心里建设,很多男女分手以后,还能做朋友。   但是,她知道,无论她多努力,她也成不了这种人。   能提醒的话,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不恨他,她只觉得,自己过去的四年很可笑,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爱情故事中。   就算是现在,回顾去看那段过去,常常会有几分钟的迷惑,醒不过来。   到底是爱情太美,还是,她编织的那个童话,太海市蜃楼。   他有点懂了,确实,吸过毒的金静,即使粉掩得再厚,盖得住苍白,也掩不住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   “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已经把她送回去了。”他告诉她。   这和她,没关系。   但是,他下一句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差点被茶呛到,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段驭辰,我们分手了!”为什么会这样?昨天晚上她就发现,他好像一直只是当她在发女生脾气。   “我们只是吵架而已。”他蹙蹙眉,坚持自己的看法。   腿上的围巾,被她紧拽在手心,“我们在一起三四年,我哪一次有提过分手两字?”只要她说了这两字,就从来不是开玩笑。   他紧蹙着眉,认真的回想。   他们吵架过,他们冷战过,但是,她确实除了那一次,从来没提过“分手”两字。   曾经,常一赌气,就老把“分手”两字挂在嘴上的人,是金静。   她哑然失笑,“原来你连这一点,也从来不曾注意过。”   扬扬唇,他愧疚,“我现在知道了,以后我会改正的。”   他的话,让她愣住。   所以——   “你还是不相信,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你还是觉得,只要自己勾勾手指,我就一定会回来?”她终于抓狂了。   相对她的激动,他很平静,只是眉头深结,“我们感情很好。”或许,她会有适合的结婚对象,但是,他不相信,她会真的和对方结婚。   “感情很好?你和初恋女友牵扯不断,爱火重燃的时候,你想过这四个字吗?”她是真的很受伤,为什么她可以失败成这样,即使提出了分手,在对方耳里,也只是云淡风轻的赌气。   “我和她什么也没有。”他很震惊,没想到,她会这样以为。   是他什么时候给了她这种错觉?   “我是半夜去接过她下班,我是替她送过三餐,我是接她回来休养身体,那是因为,我和她曾经是很亲密的人,她这么潦倒,我不可能不管她,但是,这不代表什么,我和她清清白白,我从来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怎么能说的那么坦然?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受过的煎熬,她受过的痛苦,那些算什么?   她不想说了,什么也不想说了,“我很喜欢我新交的男朋友,他人很好,很疼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不会和他分手。”说完,她拿起包就走。   今天,她不该来。   但是,他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你不和他分手,那我算什么?你说分手,我有同意了吗?你和他认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们在一起四年!而且,是你主动追我的,你怎么能说甩就甩?”   对于感情,他是有点迟钝,但是先来后到的道理,他坚持。   是她先追的他,为什么,她说分手就分手?这不公平。   “我甩你?这样说,就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吗?”她愤怒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怒气,记忆里,他好像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生气。   “我不断想忘记一些事情,我不想仇恨你,但是你为什么要提?一个人的胸膛再热,也有冷却的一天!我没有上你家搬过东西,我也不是你的债主,我也不需要你强压委屈接受我!”   旁边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段驭辰,你听清楚,我不爱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糟蹋自己,傻傻的再去爱你!”她说的很狠,咬牙切齿。   他怔怔的,但是,他握住她的手腕的力气,丝毫也不减,反而,越握越紧。   那天的话,她果然听到了。   “我是真的,把你当老婆。”被她轰的,其他的话,他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真伟大呢,可以把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另一半。”讽刺着,眸底的水雾,有点浮现,她死咬着下唇,拼命的忍住。   伤人的同时,从来,先伤自己。   这四年里,她到底在干什么?傻傻的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人,全心为他盘算,什么都以他为中心,什么都以他的感受为前提,他居然,只是还债。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为什么让我变成一个傻瓜?”她恨,她真的好恨,她好恨自己。   握着她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强,但是,她不喊痛。   而那股痛,竟奇迹般地,钻入他的心窝,让他揪着疼。   第一次,为她疼。   “我喜欢你,那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贪心,那也只是我自己的心情,既然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回应?”   “18岁的年纪,爱一个人,真的很简单,你饱了,你暖了,你不忧愁了,那我就开心、满足了!18岁的爱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想去读书,那么,我也想跟着,只是因为我的视线想跟着你。你交不出来学费,我把家里的钱偷拿出来,因为我知道,你进不了学校,就只能露宿街头,但是我不同,我的人生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不是你以为的放弃前途来成就你!就算是那样,如果你觉得愧疚,如果你觉得感恩,成功以后,你可以还我十万,你可以还我二十万,你可以拿钱砸晕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满心欣喜,因为你成功,我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就这样简单而已啊!”   她的话,一下又一下,敲在他的心房,敲得他的心,也酸酸的。   他错了吗?他以为,那是她想要的。   “你为什么要把感情当成还债?我不要你还!如果你可以还,我请你把我四年的青春,把我碎掉的心,把我交给你最纯洁的身体,通通都还给我,这些,我都只想留给会真正爱我的男人啊!”   她的话,一句又一句震撼着他。   “别、别哭了——”他想去擦她的眼泪,但是,她用力挣扎开来。   她擦干眼泪,“我不哭,我不会再为任何男人,掉一滴眼泪!”   “我们重新开始,我不会再惹你伤心了!”他哑着声音,保证。   “不会了,我们不会重新开始了。”她摇头,用力摇头,“我已经爱上别人,我的心变了,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你骗我!”他也激烈起来。   突然发现,自己忍受不了,她说爱上别人这句话。   如果她的心,已经一点他的位置都没有,曾经她对他的爱,算什么?   “我们说好要一起买房,一起结婚,一起生小孩!”他把两个人共同激励的承诺,搬出来。   “一起买房,一起结婚,一起生小孩?”她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那么,我们买房、结婚、生小孩的积蓄呢,它们在哪里?”她轻声问。   他愕住。   “它们被你花光了,用在你的初恋情人身上。”   “我、我会赚回来,我不会永远这样潦倒啊……我考到设计师执照了,我很快就会换工作,我会设计出卖座的作品,你给我几年的时间,我不会让你一直这么辛苦的!”他慌了,不断保证。   “没了。”但是,她摇头,“我已经没有梦想了。”   “它们,都被你践踏了。”她抓住他的手,一指一指掰开,“我应该很快就会结婚、生小孩了,但是,这些,都和你无关了。”   说完,转身,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怔怔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走掉,呆呆地重新怔入座位中。   她每一个脚步,都像踩在他心上,让他跟着很痛很痛。   这一次,他终于深刻的知道,他们分手了,今后所有的一切,都与对方无关了。   想到自己来的时候,还荒谬的以为,她只是在赌气,他笑了,眼泪跟着淌下来。   这就是被人抛弃的感觉吗?   他受不了,心痛得厉害,太难受了,趴在桌上,眼底发酸,终于痛哭。   她对他的指责,他一样也无法辩驳。   ……   展岩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被雨水洗礼中的世界。   他没走,他无法走,只能兜了一圈,重新回来。   然后,敞开车窗,任冷风灌入自己冰冻的身体。   然后,他看到,一抹身影步出LOTT,她越走越快,几乎可以说,冲入雨帘中,然后,傻傻的仰面。   他看不清楚,她在淋雨,还是在大雨中流泪。   他仿佛看到了那一日,走在雨中,那个失魂落魄的她。   心惊,他急忙拨她的电话。   手机等待铃声,唱了又唱,然后,终于被接起:   “你在哪?都谈好了吗?我去接你!”他急急道。   她抽抽鼻子:“不用了,我已经到家了呢。”她撒谎。   “我去找你!”他重复,坚决。   “展岩,让我静一下,好吗?”但是,她却这样说。   “……”   手机,慢慢地,搁下,挂线。   朋友与恋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这种情况下,朋友可以永远陪在身边,但是,恋人必须给予空间。   把手臂,搁在车窗外,静静地任雨点打湿它,静静地看着那个在前方没有打伞,一路独行的她。   世界上,有一种情绪,叫做嫉妒。   但是,他只能默默忍受。 第十八章 午后的太阳,暖暖的洒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趴在床榻上熟睡,他的睡相不太好,睡着睡着一只脚就自然而然搁在她腰上,而她早已经适应良好的缩到他怀中,也能寻找到舒适的位置,呼吸平整、暖暖依偎入睡。 方才,他们刚缠绵。 今日是周日,知道他们休假,展妈妈就约她来家中吃饭。 当然,对展岩来说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吃完中饭,他以看电视为由将她带下楼,然后把她推倒在自己柔软的床榻上…… 下午近五点。 她早就醒了,但是,她身边的男人就是猪。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现,在巴厘岛的时候,要不是碍于是带她出来见识与旅游的,他根本就是只喜欢吃了睡,睡醒了“吃”的猪。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为了接送她,硬生生改掉了上班老迟到的毛病。 她睁眼瞪着天花板,被夹在棉被与他之间,动也不敢动。 但是—— “你什么时候才醒啊?”忍不住摸摸他柔软的发,叹气再叹气。 他被干扰了,闭着眼呢喃,“还没睡饱……”把她的身子更往怀里捞,两具裸着的身子贴得毫无缝隙,两人脸颊的距离更是近到让人难以聚焦。 “你爸爸晚上好像不在家啊,中午你不是自告奋勇,说要做晚饭?”她唠叨着提醒他。 据说,展妈妈厨艺不行,会让人有中毒的危险。 “可是我困……”他委屈了,撒娇了,脚蹭两下,环得她更紧了,让她呼吸都喘不过来。 这样抱着她好舒服,他可是盼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盼到周日休息。 “哦,哦,你睡觉,你睡觉!”她拍拍他的头,象哄小孩一样。 挣扎着,她坐起来,“你继续睡,我去帮阿姨烧饭……”她是家里的老幺,姐姐和老妈都勤快无比,平时家中的家务活根本不用她操心,烦死,和段驭辰的那一年多,让她早已经家务活一把罩。 但是,他不依,把她强扣在床上,不让她乱动。 “小宁老师,你坏啊,现在就开始走婆婆政策了!”他还懒懒的闭着眼,只是,唇角微勾,调侃她。 被他一取消,她整张脸都微窘。 “你很讨厌!那你去,我不去了!”她用力推他,他自己马上翻过来,又贴着她,她再推,他再贴。 一来一往中,他睡醒了的生理反应开始发酵,体内一股骚动,本能的,他的手沿着她柔软的身体曲线,开始游走。 “说真格的,你和你爸妈说过我们的事了吗?”他的语气是正经的,只是揉捏着她胸前贲起的手,绝对不正经。 “还、还没……”最近爸爸脾气很火爆,她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怎么办?我爸明天都定好酒店包厢,要约你父母吃饭了啊!”他不满地重重吮咬了一口她贲起的柔软,不乖,该罚。 他承认,是因为段愚蠢的重新出现,让他的不安爆到了极点,想急着把她定下来。 这几天,他都不敢问,对方到底还有没有纠缠她。 她眼睑下的黑眼圈,明显到让他很不舒畅。 “别闹了。”她红着脸,挣脱。 被他连要了好几次,现在下体还是酸酸,她可不想被展妈妈看出来。 “我不是在闹。”他希望自己见得了光。 “我晚上回家,和他们说明天有饭局。”她答应他。 他满意,很满意,“奖赏一个!”捧起她的脸,就热烈的吻了下去。 原本,只是笑闹而已,但是,吻着吻着,特别是她乖巧用纤臂地环上他的脖子时。 俯在她身上,他急喘着气,苦笑,“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照顾你们两个女人。” 所以?她不解的看他。 “你去楼上帮我妈一起搞晚饭吧,我这样子,估计半个小时内不能出现。”压着她的身体,胯下铁证如山,他只能等骚动的热潮,慢慢退去了。 “恩。”她懂了,红着脸急忙点点头,匆匆下床,穿好衣服。 关上房门,她有规有矩的轻步上楼。 展妈妈正坐在餐桌旁一边摘豆角,一边用肩膀夹着话筒讲电话:“其实二妹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听说现在有一些‘黄牛’专搞转让酒席?你有认识的门路吗?昨天岩岩他爸打了好几间酒店的电话,打听了一下,听说今年的好日子早就全部订光。岩岩要订婚的话,光是岩岩他爸商场上的朋友和客户们就有五十来桌,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宁夜停在楼梯中央,很尴尬,脚步不能上也不能下。 “再考虑一下?”展妈妈笑了,“考虑什么呀……我们前几天探过岩岩的口风了,他不排斥先订婚呢,我们已经和宁夜的父母约在明天见面,我们想谈谈,他们家要是把女儿嫁过来,要有什么条件呢!我想过了,年轻人可能想要自己的空间,也许宁夜会不太愿意和我们二老住在一起,幸好我们家手上还有六套房子,其中有两套地点和户型都极好,等把婚事谈妥以后,我就带她和岩岩去看看房子,挑一户下来。” “岩岩可能会喜欢玫瑰园那套他爸原本想买来做投资靠江的房子,不过那套房子比较大,有三百来平方,如果宁夜要嫁过来的话,女方采办高级家电、安装中央空调,这些都不是小数目,我和岩岩他爸得商量一下,到底给多少聘礼,女方家不会有经济压力……别人家好不容易把女儿养这么大,不能让人家亏太多……”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展妈妈皱皱眉头,细声软语讲道理,“二妹,这个没什么配不配的,我觉得宁夜那孩子挺乖巧的,而且我们也是平常人家,又不是什么富贵豪门,别人贪我们什么?所以不要讲什么配不上、贪钱啊这些那么难听的话!……” 很清晰的“配不上”“贪钱”,这几个字眼,让宁夜咬了咬下唇。 “宁夜只是高中毕业,影响优生学?”展妈妈失笑了,“我们家岩岩啊,刚读完小学,就说自己已经认识字了,懒得再去上学了,我苦劝他一定要响应国家号召,坚持读完九年义务教育,才把他劝回学校。他读完初中,又说自己够大了,可以流浪了,我拿着重点高中的录取书,哭了几个小时,说这间学校,是我从小的梦想,希望他替我完成,他这才妥协了。收到大学通知书,他又闹别扭,是我们两夫妻求爷爷告奶奶的,从商科找了关系帮他转了考古系,他才有兴趣认真去读书!如果没有我这个很会哭鼻子的妈妈呀,岩岩现在可能只是小学文凭。”这点展妈妈很自豪。 有些小孩就有叛逆期,不喜欢读书,所以,她真的觉得会不会读书,文凭是不是大学,和优生学没关系,更不会影响到展家下一代的基因。 但是,二姑姑忍无可忍的下一句话,却让展妈妈唇角温和的笑容,冻结了。 “你说……宁夜和别的男人同居过?……” 楼梯旁的宁夜,打了个颤。 展妈妈缓慢地放下手里的正摘着的豆角,拿直话筒,“二妹,这些有损别人清誉的话,你可别乱说!”声音,已经严肃的压低。 “你们去查过?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展妈妈怔怔地,“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冲击得缓不过神来。 …… “我知道了,我会慎重考虑他们的婚事……”展妈妈越说,声音越低。 挂断电话,展妈妈一直愣在那里。 摘了一半的豆角,被忽视在一旁。 …… 慢慢地,不动声色地,她退回房间。 回到被窝,她环住“猪”的胳臂,不语。 “怎么了?你不去说要去帮忙?”他抬抬困眸,快消了热的身体,又快睡着了。 “我懒,你去。”她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背上。 “哎呀,我也懒得动,晚上让楼下的餐馆送几个小菜上来,连盘也不用洗了,多好?!”他转过身,大大方方地重新抱住她,赖着她。 父母已经积极筹备着,如果酒店有空席的话,五月他们可能就会订婚。 他这样问都不问她,愿意不愿意嫁,会不会太霸道? “懒猪!”她顶他的额,鼻子酸酸的,心凉凉的。 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她的运气总是这么差。 “不行,你起来,帮阿姨去做菜,不然我不理你了!”她拉他。 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坚决不出来。 “你不上去烧饭,以后你约我,我都不出来了。”她假装板起脸。 一阵沉默,他把自己一只脚伸出被窝,垂头埋首,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好了,我回家了。”她站起来。 “不许走,我去烧饭,成了吧!NND,我绝对有‘气管炎’!”他一鼓作气地坐起来,很闷。 讨厌,火大,让他懒一下都不让。 抓起地上的衣服,他开始往自己身上套,用力点她的鼻子,“女人,我让你,只要你不出去搞男人,我都让你!”哼哼哼。 所以,不要让他失望。 她挤出笑容,不吭声。 …… 晚餐的时候,展妈妈果然告诉他们,因为展爸爸最近生意很忙,明天双方父母的会面要改期了。 至于具体改在哪一日? 第十九章 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几天,你好象都没出去约会?”姐姐问她。 “在公司都天天能见得到,去学校上课他也有去,还有什么约会不约会的。”她拿遥控换着电视频道,敷衍的回答。 姐姐看到沙发上,又多了很多高复课本和材料。 “考大学?都工作了,还读什么呀,太辛苦了!”姐姐觉得很惊讶,“需要大专文凭的话,去买个就行了呀。”有很多网络学校,只要考试的时候去抄一下答案就可以了。 “准备考夜校,学点实在的东西。”只是,有点心烦,看不进去课本。 “到底出什么事了?”姐姐追问。 今天晚上没课,但是展岩约宁夜出去,被她回绝了,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感觉你最近对他有点冷淡哦。”姐姐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 围巾织到一半,也搁在箱子里了。 好像突然,退了热一样。 她静默了片刻,才回答,“姐,我很怕再受伤。” “我不想受伤,不想再一次,一颗心从热烫、雀跃,到逐渐冰冷。”她麻麻木木地回答。 所以,伤害还没有造成之前,她已经开始在退缩。 有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明明被他热起来了,但是又冷的好快。 “姐,你清楚那种感觉吗,很努力想对一个人好,但是,却发现自己付出不了,觉得自己变得好自私,却无力改变。”整个人觉得很无力,一点也不想和任何事物抗争。 “有什么让你难受的事情吗?”姐姐摸摸她的头发,安慰。 “今天,他的姑姑们到厂里了,说是来看看进口服装的样品,但是其实应该是来下马威的吧。”不然的话,也不会挑展岩不在的时候过来。 “一整排的名车,气势磅礴……”其中有一辆还是劳斯莱斯,价值一千多万。 听说,他的大姑姑和二姑姑非常有钱,是有钱到恐怖的那种。 “她们说什么了?”姐姐也颦眉。 她摇摇头,“她们什么也没说。” 她们只是走到她面前,“展岩的女朋友,就是她呀——”她们没说什么,但就是那种眼神,让她毕生难忘。 “老板很圆滑,对她们很客气,点头哈腰。”好像欠了对方几百万一样的样子。 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也成不了这样的人。 “他保护部了你?”姐姐眉头深锁,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相信他可以。”展岩虽然表面笑嘻嘻的,但他绝不是懦弱的男人。 他可以给她安全感,但是—— “只是,我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抓过抱枕,觉得有沉重的无力感。 她知道自己不出色,她的心不是铜墙铁壁,也会受伤。 “宁夜,你是不是觉得,他身边的那个人,不一定要是你,而你……也是……”姐姐说出问题的关键。 她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也许吧……”虽然在一起很开心,但是,不深刻。 只要笑容,不会心痛,这是爱情吗?她不知道。 “宁夜,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段驭辰……”姐姐吞吞吐吐地问,就怕惹她伤心。 闻言,她仰起脸,“我和他……我曾经很爱很爱他,即使感觉寒冷,也要独自前行,即使把话说得再狠,那段感情,那段记忆,还是生命力的一部分,组合了我某段的人生,让人忘不掉。但是,已经不一样了……”把自己的身体最快速的交给展岩的时候,她就是太痛,痛到不想也不会回去了。 姐姐又想说什么。 “铃铃铃”家里的电话,又响起。 她的脸色,一变。 “你快接吧,要不,爸爸又要骂人了。”叹叹气,姐姐拍拍她的肩膀,走掉。 晦着眸,她还是接起电话。 她不吭声。 对方也一样。 只听到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就这样持续着。 每晚,都在持续着。 她不能挂。 她试过。 挂了,他还是打。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这样,彼此沉默着。 然后,他开始咳嗽。 ……段驭辰决心在最快的时间内,一定要把那笔钱赚回来。 “你看他,根本就不懂行规,靠着一张脸,抢客人抢成这样,真想揍他!” “原本他只是白班,现在居然到老板那要求,连夜班都要全包!一天站16个小时,怎么不把他腿抽筋给抽死!” “人家不用休息的,又靠脸蛋又当超人,我们哪斗得过他啊。” 刻薄的讨论声,毫无顾忌,天天在他的面前肆意着。 玻璃门一开,他动作很快,急忙上前,“欢迎光临,展小姐,有什么能为您们效劳的吗?” 后面,咬牙声一片。 踏进来的,正是小姑姑,她也有点不适应。 她对他尴尬微笑,前几日,她们富太太圈们全都接到段驭辰的电话,语气诚恳地希望她们介绍客户给他。 这种推销方法,与他平日的清冷不符,让小姑姑无所适应,对他的印象,有点大打折扣。 “这是我的小姑黄小姐,我陪她随便逛逛。”小姑姑解释。 “好,我可以替你们介绍一下。”他露出这段日子以来每日必备的招牌微笑。 他的笑容,很职业化,但是,没有热度。 和他的言行,很矛盾。 “行呢,但是我们不一定会买。”小姑姑环过妹子黄慧君的手,但是,一迈步,怎么妹子不对。 她疑惑的转过头,看到黄慧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段驭辰,眼神,居然很震惊。 “慧君。”小姑姑推推她。 真是,奇怪了,小姑黄慧君是个标准的女强人,有什么世面没见过,但是,居然会盯着段驭辰那张俊脸失神。 在她们这个圈子里,有点能力的女人包养个俊男不是稀奇事,但是丈夫的妹妹黄慧君绝对是个十足的工作狂,能一连工作四五十个小时而不休息,又怎么有这种闲工夫。 小姑姑一双眼睛乱飘,但是又不敢太明显。 幸好,黄慧君很快就收回目光,坦然自若。 小姑姑悄悄与她低语,“你离开W城好几年,现在要回来大展身手,要多看看市场,万事小心。”不是对妹子的能力有怀疑,而是一下子投那么庞大的资金,甚至连家具厂都买下了,让人心颤。 “嫂子你放心,生意场的事,我有分寸。”这点,她绝对的自信。 这几年,她在深圳早就打下了一片天空,她亲手创造下的设计品牌,深得中上层消费人员的喜爱。如果不是碍于深圳那边已经没有她可以留恋的人了,她也不会有想回W城落地生根的想法。 虽然在W城做家具设计会有点难度,但是,她不怕,坚信金子到哪里都是闪光的。 “我想看看L形的书桌。”黄慧君一边专注着,一边告诉他。 他把她领到书桌区,这位黄小姐无论是长相、发型还是性格,一看就知道是果断俐落之人。 揣摩着她的气质,推断出对方的家具使用量,他介绍一款大型的办公桌,“这款书桌是柚木制作,木质优美,不易变形,耐久性很高。” 黄智君环胸,“柚木的纹理,我不喜欢,你说,用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种情况?” 他愣了一下,很少有人会问这么专业的问题。 “柚木家具的纹理是根据家具制作时的横切、劈切来决定,这不是花纹,而是树木的矿物线,也可叫黑晶线。”他的回答,更加的专业。 “我们可以通过油漆的用法,视觉上改变这种效果,但是我建议你可以选择榉木制作的家具,它的花纹漂亮优雅,木材刨光后会有发亮感。” 黄慧君露出肯定的神色,“你不象卖家具的。”她很自信自己的眼光,一听就知道,对方认真钻研过家具设计。 他淡笑而不回答。 事实上,他现在只想卖家具,卖得越多越快越好。 他很急,真的很急。 “你是设计师?”她很直接的问他。 他摇头,“我只是学过设计。” “那么,如果给你一间空房子,把这款家具放进,你觉得它的位置应该在哪里?房子壁纸的颜色、空间的设计,你有什么看法。”她又问了普通客人不会问的问题。 对于她的问题,他沉思了几分钟后,不急不缓地给出一连串的答案。 他这专业性很强的答案,让黄慧君很满意。 “以后跟我吧,我不会让你吃亏。”她有一双识货的眼光,而她,看上他了。 他怔了怔,视线缓慢地往上挪,定在她自信的笑脸上。 “对不起,我只卖家具。”说完,他犹豫了几秒,他还是放弃这单生意,转身离开。 …… 小姑姑差点听掉下巴,“慧君你也太猛了。”哪有这样当街就想包养男人的。 “我只是准备收他做设计师。”她扬扬眉头,一脸无辜,但也很直接,“当然,最大原因,我是看上他的外貌了!如果他有意做我的情人,我也是不反对的。”这男人出色的外型和气质,还是有带出门的资本的。 “他才24岁,你得了吧。”小姑姑也无法顾忌了,开始嘴快,“你也三十岁了,该正经的嫁人,而不是想着包男人!还有,据我了解,小段那人还不至于这么没品!” 她挑眉,“你看不出来吗?他现在很缺钱!”而生意场上的经验告诉她,捉蛇要捏七寸。 第二十章 近十二点时,店里打烊。 街上的路人,已经很少,经过哈根达斯的店门前时,却尚有几对情侣,在含情脉脉着。 去年,公司全体员工聚餐,她第一次去吃自助餐,吃完了回来,她很懊恼:“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不让带出来呢?我跟你说,那里不仅有很多好吃的菜肴,还有哈根达斯免费吃呢!讨厌,你为什么不能缩小,藏在我的口袋里……” 当时,他对她的话的反应是什么?他只是很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他很奇怪着,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她吃她的就好,干嘛老惦记着他? 后来第二日晚上,她突然来等他下班,然后硬把他拽到了这家店门口。 她穿着最朴素的衣服,捧了一个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球出来。 “吃吃看,真的很好吃,和别的冰淇淋味道差很多呢!”她的眼睛亮亮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他瞪着那个冰淇淋球,心里有点不快。 倒不是真的不能吃甜食,而是这样一个小小球的价格,就是他们两天的晚餐,他不懂,这女人脑袋是被门框挤坏了吗? 她的眼底,有点失望,“同事们说,有句广告语是……” “无聊!”明白她要说什么话了,他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她彷徨无助地站在原地。 但是,他不担心,一眼也不曾回头。 因为他知道—— “哎呀,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果然,她又追了上来。 他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习惯了她的爱,习惯了她的好脾气,这不是用一个冰淇淋球,就能表达。 那时候的他,好象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其实,他推开冰淇淋,觉得她在无缘无故挥霍的时候,自己也在挥霍吧。他无时无刻,不在挥霍着她对他的感情。 回到家,茫然四顾,觉得,冷清的可怕。 脱掉风衣,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瘦了,瘦削到似乎随时会倒下。 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加剧,咳得五脏六腑好象要移了位。 曾经,他一有微咳声,家里就会飘出鸭梨炖百合的清香。 有一次,他老是咳个不停,吃了很多药,一个月了也不见好转,她不知道在谁那里听说到枇杷花很治咳嗽,但是,一个枇杷一朵花,又怎么可能轻易弄得到? 她找到一户人家,求了几次,被轰了几次。 所以,后来,她去别人家的花园里偷摘—— 他的咳嗽好了,但是,他却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这种行为。 但是,现在躺在床上,想起这些,都觉得好可笑,酸酸的,涩涩的。 拿起话筒,没有犹豫,跟着心底的思念,又拨通了那组号码。 他不打她的手机,那换掉的号码,让他心酸,而且,手机可以调成静音或者直接关机。 他记的,她提过,父亲脾气很暴躁,她不会拉电话线,因为如果第二天她忘记接回去,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以前,从来不在意的事,现在,反而慢慢回想。 果然。 她接了电话。 只是,她不吭声,那么的固执。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电话那头,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心里就舒坦了一些。 他一定要快点赚钱,快点赚钱,这样,他才有资格再问她一句: 可以回来吗? 持续沉默着,沉默着。 然后,他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匆匆地,他急忙挂掉电话。 他用力的咳,咳到脸色苍白,连心也开始绞痛。 慢慢地,把自己缩在被窝里。 电话、手机,都是安安静静的。 她没有回拨。 没有人会再一脸心疼又关切地问:驭辰,你难受吗。 难受,他好难受。 小腿又开始抽筋,他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样,才不痛,才能有安全感。 宁夜总是笑他,他睡着的样子,象蜷缩在母体内的胎儿。 他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习惯自己的心里,住着一个小孩,很容易就一无所有。 只是,这几年,不是明明已经渐渐找回安全感了吗?但是,现在曾有的恶梦,却又象出枷的猛兽,一次又一次扑向他心底的恐惧。 仿佛,他又成了那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父母,没有情人,只要债主、亲戚们那狰狞的面容。 他又成了,那个孤孤单单、茫然无助的自己。 她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 展岩在厨房,系了条围裙,在切菜。 “爸最近怎么了,好象出差好几天了,还不回了。” 展妈妈在一旁洗配菜,“上海分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情。美国那边一间公司不是我们的大顾客吗?这次卖给他们的一台设备刚运到美国就出了点毛病,你爸在上海,一直和工程师们在开会。” “哦。”他了解了,“那爸和工程师们还要去美国?”出了问题肯定要解决,父亲是很认真负责的人。 “是的,过几天就动身了,从上海直接飞去美国。” 展妈妈把洗好的配菜,工整地放入盘中,搁在儿子身边。 他开油烟机,往锅里倒油。 “岩岩,你爸也让我一起去美国,等他办完公事,可以带我到处游玩一下。” 油够热了,“呲”的一声,他把菜倒入锅中。 “行啊,你都没去过美国,再不去的话,商务签证要过期了。”他很独立,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你和……宁夜的事……”展妈妈吞吞吐吐着。 他抄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最近,宁夜对他有点若即若离。 “哈哈,你们去十天半个月,我的女朋友就逃了不成?”他哈哈一笑,掩饰隐晦的心情。 “岩岩、妈听说……宁夜、她和别人谈过、朋友?……”展妈妈心里藏了事,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他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很幽默感,“妈,你也太老封建了吧?谈朋友怎么了?你还指望我一定得找个没谈过朋友的女人?那我得去幼稚园先排队等着了,看能不能轮到号码。” 不是的。 “我是听说……她和别人同居过!”展妈妈很不自在地说。 谈朋友不要紧,但是同居过就负面影响很大。 他鄂住了,关了火,回头,很严肃地凝视母亲。 “妈,谁告诉你这事的?”妈的,他想拔了对方的舌头。 “不就是……”展妈妈说不下去了,说别人坏话,她不在行。 姑姑们。 他就知道,她们对他保护过度,老觉得展家的儿子有多了不起一样。 他的神色,凝重了,隐隐透着强烈的不悦,“哪个姑姑说的?我打电话给她,和她好好谈谈!” “岩岩,你别生气。”展妈妈慌了手脚,急忙安抚他。 儿子平时笑哈哈,但是不代表没有脾气。 “我能不生气吗?这样去调查别人的隐私,不觉得过分吗?” 他恍然大悟,“对了,她们前几天还跑到公司,不会是对宁夜说什么了吧?!”大哥是做服装生意,定期会去意大利采购一些样品,所以姑姑她们偶尔会心血来潮到公司挑些时尚的衣物,所以当时他没有怀疑。 “应该不会吧——”如果真有其事的话,那真的太过分了,她会觉得很抱歉,没脸见人了。 “姑姑们不是省油的灯,你又不是不知道!”听说以前妈妈没生下他之前,也是听尽了嘲讽,幸好是爸爸一直挡着。 “妈,你呢,你的意思呢?”姑姑们的意见,全都不用听,他在意的是母亲的态度。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你觉得订婚的事情,得重新考虑?所以干脆就以爸爸出差为借口,推辞了双方家长的见面?” 因为儿子的一针见血,展妈妈面露尴尬。 “岩岩,妈……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儿子是她生的,她当然清楚,儿子骨子里隐藏的个性,有多强硬。 “妈,这些问题不是应该现在考虑,而是应该和她交往之前,就考虑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所以,现在还有提的必要吗? 展妈妈被儿子说得有点无语。 他见妈妈低着头,心情也很郁闷地问,“所以,我们家要发生那种‘你要和她在一起,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的狗血剧情吗?”别问他要怎么选,爸妈年纪这么大了,他不想惹他们生气去硬碰硬,但是,他的人生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要牺牲。 展妈妈失笑,“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心理冲击太大,有点接受不了……” 他握住母亲的肩膀,认真的好言好语,“妈,我不急、我不闹。我给你时间去缓冲、去消化。你什么也不要想,去开心旅游,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回来以后,我希望你的心情会变得愉快。” 展妈妈淡淡微笑,却也认真点头,“好。”为了儿子,她试着努力改变封建思想。 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他不清楚,宁夜知道多少,但是,关于有些事,如果她不知道,他当然一辈子也不会提,这是做男人的艺术。 第二十一章 今日,咳嗽又加剧了,而且,脸颊有不自然的潮红。 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那天,在LOTT里,他喝了很多酒。 他心里难受,很难受,而最难受的事情在后头,在LOTT喝的醉醺醺以后,他要求买单,老板居然还尴尬地笑哈哈急急说不用,躲开了,任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打佯。 宁夜的新男朋友,应该条件很不错吧,一两千块的账单,眉头不皱都能挂在他的名下。 这让他看起来,好窝囊,好窝囊。 没钱的感觉,低人一等,那晚回去时淋着雨,他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他要赚钱,他要把他抢回来! 那刻开始,他一直不停地忙碌着,不想吃饭,不想休息,只想不停的工作。 “你气色很差,好像生病了。”一张脸,苍白的可怕。 “黄小姐,你今天想看看什么家具呢?”他很专业很礼貌的问,避开对方的关心。 黄慧君眉头一挑,“我不是来看家具,是来看人的。”明明一句很暧昧的话,让她说起来,就是如此大胆与坦荡荡。 他的呼吸,一顿,原本身体就不舒坦,现在,更闷了。 这张脸,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就同样的,能给他带来多少烦心。 哼哼,不能离开店内?有人,真的很不赏脸啊。 不过,她也不恼,她一向对感兴趣的东西,都耐心十足。 拍拍自己觉得还算顺眼的那组家具,她一点也不避讳,“我可以买这组家具,但你得给我十分钟,我们去外面谈点事情。”她也是痛快之人。 她就是女强人,里外皆是的那种,想要便要,而且有绝对的自信,不容别人辩驳。 段驭辰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不喜欢这样,但是—— “好,我去开单。”没有多犹豫,他点头。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一到外面,黄慧君就开门见山。 他静默了一阵,“一般来说淡季三四千,生意好的话,五六千、七八千都有可能。”这是一个班次的工资,事实上,如果按照他现在不要命、不要人格的赚法,一个月应该能赚到一两万。 “那我给你十万一年的保底工资,来我们公司做设计师吧。”她很干脆,也很有魄力,“我们公司不仅做家具,也做办公室内设计,如果你自己有能力可以独立负责工程,额外的设计费、材料的提成费,当然都能归你。” 他惊讶,“黄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的履历表?” 他只在广告公司实习过三个月的经验,而她出的条件,已经是中级设计师的薪资。 她扬扬眉头,“有何不可?我查过这次设计师的考试试卷,你的成绩很不错。” 她可以培养他,她可以给他机会。 他一凝。 “邱浩这名字听过吗?”她加了一把“火”。 他当然听过,在广州深圳的一带,邱浩这两字,在行内小有名气。 “他是我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如果你愿意来帮我的话,我让你在他手下工作,如果你的能力尚可,我可以全力推荐你做他的徒弟!”她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有价码,就看这价码出得是否让对方心动。 他果然一震。 每位有资历的设计师,都不会轻易就收助理,因为,资质尚可的助理,能偷窥到大师的“灵魂”。 不可抑制,他很心动,他要成功,他要变成人上人! 但是—— 他摇头,牵强浅笑,“不好意思,黄小姐,我目前不想换工作。” 他现在不能变动生活,变动代表未知,未知代表不安全。 她很意外,“我开的条件,你不喜欢?”如果是的话,胃口未免太大了。 “或者,你要不要直接跟我?”做她情人的话,当然不可能是这个价码,虽然,她见他那天转身就有,挺有骨气的样子,才会想了这个折衷的办法。 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对方的果断、俐落、直白,又不带太过的色欲,无法让他表现出反感。 “我需要一笔钱,我想最慢在三四个月内把它赚回来,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做改变。”迟一点点都怕自己会追悔莫及。 “你需要多少?” 这个问题,很私人,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回答,“至少五万。”五万是当时宁夜的积蓄,至少,他该把他当时存的钱还给她,才有资格追求她。 “行,我先让你预支一年的薪水。”黄慧君很痛快。 他愣住。 心脏,缓慢、缓慢的起跳,然后,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剧烈。 “这么帮我,你有什么要求?”无功不受禄,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好人。 黄慧君优雅地轻撩长发,“你‘陪’我一晚,就当做酬谢金。” …… 宁夜和展岩在上课。 她专心的记着笔记时,一张小纸条,推她面前。 “下完课,我们去吃夜宵?” 她抬抬眸,身边的男人,正单手撑靠着脸,对她勾唇在笑。 她说过,上课时不需靠在她身上,不许找她说话。 他就真的很乖。 “不要了,我怕肥。”低头,写下这一行字。 明明想保持距离的,但是每次见到他的笑容,心房总是暖暖的。 “肥什么呀,你摸起来都是骨头。”他回的很快。 “我好象真的有点感冒了,头晕晕的,下课后想早点回家。”刷刷刷,她一边赶紧记录黑板上老师写下的重点,一边回他。 “喝茶。”这回,他出声提醒她。 抬眸,见他难得正经的神色,她抿唇一笑。 书桌旁,有个保暖杯,是他下班后刚去商场买的,因为,他要泡感冒茶。 被他盯着,她喝了几口。 “晚上到我家睡,你这种情况,保暖再睡沙发了。”很坚决地,他写下这行字。 她眉头一皱。 “不许摇头,我爸妈都去美国了,家里就我一人,你没有理由回绝我。”他又推过一行字。 “只是有一点点感冒……”她头皮发麻。 每晚她都穿着单衣去接电话,与无声电话对峙,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不感冒才怪。 “就是因为感冒细菌才刚开始,才得格外注意,不能加重下去。”她无意中提过自己现在在睡沙发,他一直记着。 “这几天睡我家,让我抱抱,暖被子再捂一捂就好了。”他继续写道。 看着纸条,她犹豫了一下,才写到:“你……是不是……想要……”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她已经一个星期没给他了。 收到纸条,他一谔,然后,扶额,就笑了,“小宁老师,我们之间就真的只剩下这档事可以谈了吗?”纸上的语气是调皮的,但是,下笔的力度,却有点重。 “算了,如果你觉得我非要你去我家,是为了上你,那我无话好说,晚上在家记得注意保暖。”写下最后一行字,他把笔扔进文件夹里,不准备再继续写字条了。 看着字条,她愣了又愣。 然后,悄悄地,伸手握住他的掌,怕他生气,静静求饶着。 他也任她握着。 她把自己五指嵌入他的五指,他也任她嵌着,不迎不拒。 下课后。 他坐在车里问她,“现在,向东走,还是向西走?”东面,是他家,西面是她家。 低头,犹豫了几秒,她说出一个字。 “东。” …… 洗完澡,她窝在被窝里,他替她量体温。 “37度4,虽然不算发烧,但是要注意了。”他拍拍她的脸,“房间要开暖气吗?” 她摇摇头,“不习惯呢——” “好。”他把空调遥控扔开。 掀开一点被子,他钻进来,“晚上我们早点睡,你睡足了,感冒自然就好了。”半夜的时候,他会起床注意一下她的体温变化。 熄灯,他把她捞入怀里。 “别贴的太近,会传染的。”她提醒他。 他朝她的小嘴,用力打了一个波,“没事,传给我,你就自然好了。”笑嘻嘻的。 傻瓜。 她抿唇淡淡一笑,窝在他怀里。 “宁夜,我姑姑们那天有对你说什么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出口。 迟疑几秒,她摇头,“没呢,什么也没说。”这是事实。 “别觉得有压力,相信我,我都会解决好的。”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他安慰。 “恩。”闷闷地,她应答。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思考。 “睡觉。”他闭眼。 真得不碰她?她有点惊讶。 明明,这样搂着她,连她都能感觉到,他的胯下已经起了变化。 “你、你要不要……我刚才,没别的意思……”她钻出脑袋,忐忑着。 “我也没别的意思。”他阖着目,把她重新按回胸膛,回答,“我怕剧烈运动的话,会冻着你。”两个人缠绵着翻来覆去的,她的感冒肯定会加重。 “宝贝,乖,睡了。”他窝在她脖颈处,让她听听他的呼吸平稳着呢。 “恩。”她点点头,放心了。 想了又想,凑过去,亲亲他的额,“晚安。” 这宁静的夜,觉得心里,好踏实。 因为,身边的男人。 阖着眸,因为临睡前那杯感冒茶的作用,她慢慢地,觉得困意,快要,快要入睡。 呜—— 突然,手机震动了几声。 她吓了一跳,展岩也被吵醒。 “你是手机在响?”他开灯,揉着眼睛问。 刚才两个人,都快睡着了。 她点开短信。 “出来一下好吗?想把钱还给你。” 刚看完,另条短信又进了。 “我在你家附近,但是,我不知道你住哪里,我在XX超商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宁夜——”他推推僵得如块石头般的她。 “啊——”她回过神来。 驭辰说还她钱,但是,怎么可能?他搞什么?! 这几天,她就一直觉得他不对劲。 她下床,穿衣服,“我出去一趟,最多一二个小时就会回来。” 展岩抓过床头的闹钟,看时间,“现在十二点了,你还要去哪里?明天不行吗?” “我……”她该怎么说呢? “我爸、我爸可能发现我没在家睡觉,在发火呢,我、我得赶紧回去。”她语无伦次。 展岩沉默了 他下床,想穿衣服,“我送你回去,还有,你先量个体温。”刚才,她明明打电话和父母报备过,说要在同学家过夜,她爸爸怎么可能三更半夜发火? “不要,我没时间。打的回去,很快的。”她推开他递过来的体温剂,急着离开。 “我很快会回来的,不会发烧,不会流鼻涕,会健健康康回来。”她向他保证,亲亲他的脸颊,“你先睡。”然后,飞快套好风衣,就飞奔出他家。 太奇怪了!她必须去看个究竟! 展岩在后面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静默。 她的话,前后矛盾。 第二十二章 她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站在超商门口等她,二月底还是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薄风衣,头发被冷风吹得有些乱,挺拔的身体显得越发的廋削。 “这里是十万块,我已经存到银行里了。”他握着她的手,把存着和卡,硬握在她的掌心,“钱拿着,以后家里的卡和折,都给你保管,我再也不会乱花一分钱了。” 她吃惊,本能地跳开。 但是他握得好紧好紧,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 “段驭辰,你还不明白吗?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她很急,硬拽着她掌心的那温度,象铁烙一样。 “不,你拿着,你会原谅我的!”但是她好固执。 “段驭辰,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已经过去了!”她不要这笔钱,她只要干干脆脆,没有人再扰乱的活着。 他迷离的眼神,带着疑惑与不信,“不会的,只要你不生气了,我们就能重新开始。” “我已经不生气了啊!”她用力保证。 那天,她的语气是激动了,但是,其实,她已经不生气了。 因为,他们的感情,已经渐渐在成为过去式。 那些爱过的痕迹,还在,但是,已经不会再让她这么激动了。 “这钱,你是不是向别人借的?你把钱拿回去,借别人的钱,光是利息就很可怕!”说这些话,除了单纯的关切,也是因为她已习惯,习惯打理他的生活,习惯着每一句话都会替他的实际情况盘算、考虑。 这些展岩从不用她费心,但是,段驭辰不同。 “不是借的!”他就是不松开她的手,“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我承认,很多时候我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着,有时候会讨厌你,有时候会抗拒你,但是,你离开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 “我不欠你了,我们平等了,我们再开始好吗?这一次,我会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不会故意冷漠你,不会再乱发脾气,我保证,好吗?!”他急急地,匆忙想找回她。 太迟了。 她摇头,“段驭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虽然我不知道和他会不会有结果,但是,我能肯定我们是绝对回不去了!” 很多很多事情,都变了。 从她的身体义无反顾交给别人的那一天起,什么都变了。 他更急了,正想又说什么,但是一口气撅着,他反而先用力的开始咳嗽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趔趄地奔到一旁的垃圾桶旁,脸色白得吓人,用力的咳嗽,用力的咳。 她傻站在那里。 她应该放下东西,乘机逃走,但是,她的脚步,怎么也移不开。 “你,还好吧——”一股酸臭味,已经在空气里淡淡飘散开来。 他居然咳到开始呕黄水了。 宁夜有点担忧,而他,已经半蹲在那儿,背对着她,好像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 “纸巾——”她急忙从包里翻出纸巾,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那天骂得那么狠,但是,她对他恨不起来。 他摇摇手,因为,他还在呕吐。 他看起来好象吃坏了东西,而事实上,他一天都忘记吃东西了。 他太急,太急,晚饭的时候,也用来去银行存钱。 终于,呕到好象不能再呕了,他扶着痛到象烈火在燃烧一样的胃,缓缓喘口气。 “擦擦嘴巴。”她不纸巾塞到他手里,然后,蹲下,替他擦拭裤角上刚才不小心吐上的污迹。 这些动作,她做起来如此习惯,等于象人体反射的本能,等擦完了,她才愣住了。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急急收回手,但是,已经来不及,她一把把他抱住。 “你还是爱着我的,我们怎么会不可能重新开始呢?”他很激动,抱着她的力度,紧箍不放。 她挣扎,剧烈。 “你误会了!”她急忙解释。 但是,该让她怎么解释呢?不舍、心痛的心情,依然是强烈的,这和爱无关吗?她不知道,她理不清楚,自己也迷惘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的才能原谅我?我已经把钱找回来了,我已经把我们的梦想,还回来了啊!”她挣扎的力气太大,他几乎已经快抱不住她,只能心痛地大喊。 就是这冲出心肺的一声痛喊,让他在自己的口腔里尝到浓浓的血腥味。 她终于成功挣脱,“你听我说,我们怎么可能重新开始?我刚才就是从我男朋友——”她接下所有的话,都冻在了唇边,因为,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鲜红。 那抹鲜红,从他紧抿的唇角,慢慢地溢出,滑下。 越冒越多。 “啊,血!”她抖着声大叫,泪水不知道怎么得,也被吓得同时开始模糊视线。 “你还好吧?我们快去医院!”她慌得根本不知道所措,这种情况,叫她如何保持镇定?! 从她的眼里,看到恐惧,他用指抹抹唇,果然看到指尖上,意外的鲜红。 但是,他却轻轻地笑起来,“你还会心疼我吗?”他问的很轻,很轻,苦涩的,哀伤的, 她刚才大力挣扎他的怀抱时,是那么坚决,让他的心,被一股浓浓的绝望占据着。 他们,真的分手了吗? “拜托,去医院!”她用力去拉他。 但是,他不动,就是不动。 一个大男人完全不动的时候,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力气? “快去医院那,会出人命的!”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说好,不为这男人再掉一滴眼泪的,但是,为什么现在还会哭? 心痛的好厉害,好厉害。 “我们重新开始!”他用力地喘着气,脸色早已变成死灰,浓浓血腥味让他自己也想吐。 但是,他就是固执着不动。 “我把梦想还给你了,我们重新开始!”他用力地喊,嘴角的血,涌得更厉害了。 “我没有梦想了,我已经没有梦想了!”她被他逼得快崩溃。 “你有的,我们可以共同创造的。”他淡色的风衣上,已经有点点血迹,殷红着,而他每说一个字,新鲜的红,就自嘴角淌下,和着他坚定的淡笑,有种触目惊心的惨烈。 “你去医院!”她厉声,整个人都哭得快颤抖。 “你答应我,我们重新开始,我就都听你的。”他固执着、重复着、坚持着。 心、胃、肺部都绞得好痛,他怎么能失去她?她才离开多久,他就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他需要她,他要她象过去一样,疼着他,照顾着他,眼睛里看不到其他,只有他,只有他。 她想叫救命。 但是,空寂的街上,好象就只有他和她。 他胸口又一闷,这一次,他呕出了一大口血。 大量的。 好象足足有一碗那么多。 连他的鼻子,也开始出血了。 她被吓到,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唇。 但是,他依然只是死抿着唇,不理不顾任大量的鲜血,迅速涌出唇角,等着她一个答案。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她认输! 只要不出人命! 等他好转了,她再和他好好谈,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争,什么都不想辩,什么她都先答应他。 …… 到了医院时,他已经痛到不醒人事。 “是严重的胃出血!”止血、输液一系列的急救措施,开始匆匆上演,快天亮时,医生松一口气才宣布:“病人幸好及早就医,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期。” 这时,她才缓过神,整个人还在发抖,无助地坐在急诊室,他的病床前。 “只要你答应我,我们怎么可能回不去呢?”他昏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病人应该是之前已经有便黑血的情况,没有引起重视,再加上工作过度劳累、日常饮食不规律、咳嗽、以及情绪异常紧张、激动,才会引发胃血管爆裂,而大量出血。”医生交代她,“先让他禁食12小时,沃恩再观察进一步治疗。” “嗯。”她摇摇晃晃地起来准备去办入院手续,但是,发现自己一阵腿软。 “小姐,你也先回家去休息一下吧,他注射了止痛剂,里面有少量的镇定剂,估计今天下午才能醒过来。”医生提醒她。 “好。”她麻麻木木地应答。 办完入院手续,她迈出医院大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在她脸上时,她觉得恍若隔世。 她的手机,还在唱。 是《大笑江湖》,几乎,从凌晨二点开始,已经唱了一夜。 她拿起手机,有上百个未接电话,她哽咽。 她好怕,刚才真的好怕。 “你在哪?” “宁夜,我在你家门口!” 手机里,展岩急吼吼地声音。 “我……”她空茫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她低哽,“第一人民医院。”说完,手机垂下,她腿软地跌坐在路边。 第二十三章 “阿婆,上次阿公肠胃不好住院的时候,那个王阿姨人细心,照料得很不错,你还有她的电话号码吗?”一边开车,展岩一边在打电话。 “对,我朋友胃里血现在在出院,需要人照顾……”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双腿现在还软绵绵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扶着椅背,顺便撑住自己同样虚软的身体。 “好的,您帮我联系一下,让王阿姨现在就过去……”他朝她伸手。 她怔怔的。 他手指点点她手里,一直紧捏着的住院单,她恍然大悟,急忙递给他。 他低头,摊开单子,从容报给对方,“阿婆,您记一下……12楼42号病床,他的名字叫段驭辰……是的,使得,麻烦您和王阿姨联系好以后,让她到医院后再给我来个电话,这样放心一点……谢您了,替我问候阿公!” 他收线以后,专心开车,一句话也没有和她多说。 回到家,他把车驰入地下车库。 “叮咚。”电梯门开。 “我帮你请好假了,回房以后,好好补眠。”他开门进屋,交代。 事实上,在医院门口问清楚情况后,他一直沉默的过火。 她彷徨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生气。 回房,他转身,去取来一样物品,“张嘴。” 她怔怔微启红唇,一根冰冷冷的东西,已经探入她的口腔。 是温度计。 一分钟后,他取出来一看,蹙了眉,“38度2,你已经在微烧。”在医院的时候,他一摸她的手心,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果然,还是冻着了,开始发烧了。 “你换衣服回被窝,我到楼上拿药。”把自己干净的棉内衣交给她做睡衣,他旋身上楼。 一会儿,他下楼,她已经乖乖换好衣服,握在被窝里。 他把水和感冒药,都递到她手上,“能喝尽量多喝点水,吃了药就睡觉。” 说完,他就起身。 她愣愣望着他。 就这样,关于她骗他的事,他什么意见也不发表? “你……要去上班了?”她只好问了个安全话题。 “不,我很累,我也请了假,我要去补眠。”担心了她一夜,根本没睡,他也快撑不住了。 他去补眠? “你睡吧。”帮她拉好被子,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她怔怔拉住他的衣角。 他不在自己房间睡? “我去隔壁房间睡觉。”但是,他拉下她的手。 拿好换洗的衣服,他也不想在自己卧室里洗澡,在客厅的浴室里,他关上门。 把自己站在洒着热水的浴蓬下,微烫的水温让他的心,一阵疼痛,良久良久,他不能动。 突然,有种无力感一直在延伸。 凌晨两点,他开始拨第一个电话给她。 没人接听。 凌晨两点半,因为担心,他开始开车从家里出发。 她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凌晨三点,他已经在她家的门口,那栋屋子安安静静的。 他依然联系不上她。 凌晨五点,她家传来娃娃的哭声,然后,她爸爸中气十足的咒骂声。 他可以确定,自己被骗了,她不在家。 …… 一个小时后,他擦干身体和头发,打开浴室的门。 只是,门口那裹着被单,点着脑袋,缩成一团的人儿,让他一愣。 “宁夜,你在这睡觉干嘛?”他轻轻推了一下她。 垂着脑袋的她,惊了过来。 “对、对不起——”她低头,怏怏。 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如果他一路就质问她,她也不至于象现在一样,觉得快要窒息。 她在门口守多久了? 他摸摸她的额,幸好,掌心下的温度,还是微烫而已。 “我再说一次,无论任何情况,都要爱惜自己身体。” 人必须先珍惜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珍惜。 谎言被拆穿到现在,他的态度让她太不安。 “走吧,我抱你回去。”把她连着被单,整个人抱起来。 “展岩,对不起,你别生气——”她搂着他的脖子,像个孩子一样,没办法哭出声音,却也没办法制止眼泪掉落。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压力很大,她根本就睡不着,她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好多血,段驭辰固执的站在那里,就是不动。 当时分手的第一个月,其实,即使再伤,她的心还是留有余地的,但是,他没来。 现在,她已经准备接受心的感情了,为什么,他却硬要回来? “什么也别想,好好睡觉,把烧退下去,好吗?”她那么无助的神色,让他的心,化成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连串的对不起,有真心的,有迷惘,也有心痛的。 他把她放回床榻上,而她拉着他的衣服不放。 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 叹口气,他掀开被子,还是躺入了她的旁边,果然,她把自己发抖又微烫的身体,依了过来。 没办法,他太好哄,看到她这样,仅仅只是一句对不起,已经把他哄回来,不想再计较了。 依偎在他怀里,她终于能感觉到安全感,胸口好象一瞬间,又能吸进很多空气。 那些,因为某一个人而激起的又苦又难受至死般,如同快窒息的疼痛,慢慢开始减退。 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以后别去医院了,我已经找到能放心的人去照料他。”他交代。 也许,男人比较理智吧,不能再让她与对方这样纠缠下去。 她扬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的人?真的可以吗?不,不可能的。 除非,她够狠。 她那一刹那的沉默,让展岩的心,一窒。 “这样不好,宁夜,真的不好。”他摇摇头,试图说服她。 犹豫、软弱,更能伤害人。 “要不要,我出面和他谈谈?”他建议。 “不要,展岩,不要!”她用力捏住他的手,慌忙摇头。 不行!他会伤到他的。 “我会处理,我会处理!我保证,我会和他说清楚,你别出面!好吗”她的神情,好激动,好象在拼命保护着谁。 完全老鹰护小鸡的神态。 手腕传来一阵巨痛。 “……”他淡淡点点头,“好,睡吧。” 人的心,是自由的,他不能左右她的判断,也许他唯一能做得,只剩下相信而已。 他相信,她会处理好,不会让他失望。 得到他的答应,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了下来。 他帮她拉好被子,背过身,睡觉。 …… 一会儿,后面的呼吸,有点平稳了,他把自己的手腕,伸出被子。 那里,一片浅红色。 一个女人,该多急,该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男人的手腕,都抓红了。 …… 她睡了一觉,得到好的休息,果然,烧退了。 晚上,她去了医院。 王阿姨说,段驭辰一醒过来,就开始找她。 现在,他正闭着眼睛,毫无血色的脸,苍白、脆弱的象水晶娃娃。 她的心脏,象被谁捏住了一样,一阵揪着疼。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见到她,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来了?”然后,他的手,缠握住她的手。 他的指,很凉,没有任何温度。 “胃还痛吗?”她不动声色的抽离自己的手,微笑着问。 客套,疏远,有礼。 象对待普通朋友。 他愣了一下。 痛,还很痛,火烧火燎般的痛,让人一直想呕吐。 “好很多了。”他继续露出笑容。 如果,他对她笑容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改变过去自己对她太过分冷漠的形象? “你和他谈了吗?”他主动问。 她愣了一下,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告诉他,要和我重新在一起了吗?”他焦急地问。 他不需要那个男人帮他请的看护,他之需要她。 顿时,她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他不问,她想等过几天,他好起来再说,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心急—— “驭辰,我没打算和你重新在一起。昨天晚上,我是骗你的,对不起。”她坦白,她道歉。 他不肯上医院,她只能骗他。 她从皮包里翻出存折和卡,推给他:“这里的十万块,我已经取走五万了,剩下的钱,不是我的,你自己收好。”从此,两不相欠。 他一愣。 突然,他站起来。 “你去哪?”她也愣住。 但是,他却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挥开她的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往洗手间冲去。 洗手间里传来呕吐声,她急忙跟上,看到他正对着马桶大吐特吐。 “我,我去找医生!”她慌了。 医生说过,他如果再吐的话,可能又会呕血。 王阿姨已经听见,匆匆跑去找医生。 而他,呕吐了好一会儿才停,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板上。 脸色如一张白纸,拼命喘气,空洞的眼就好像失了魂一样。 “你……还好吧……”因为他,她也好似陷入某种恐惧中。 “呕——”他不回答,又开始对着马桶,克制不住地呕吐、颤抖。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吓我!”她发现,自己也跟着他在轻微的发抖。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像安抚自己最心爱的小孩一般。 好疼,好疼。 他在疼,她也在疼。 第二十四章 第二日一大早,医院和王阿姨通知她,病人无缘无故消失了。 她慌成一团。 顾不得请假,她就开始到处找他。 医院、家里,被她通通翻了个遍,近中午的时候,她终于在他上班的地方,找到他。 “你干什么?你疯了,你跑来上什么班啊!”她见到他时,一口气简直提不上来。 她急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居然挺直地站在那,一脸平静地做生意,只是,削瘦异常的身体看上去更加脆弱了。 “我答应老板做完这几天。”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没有一丝生气。 做完这几天,是什么意思?她愕然。 有新的客人来,他脚步虚浮,却马上迎了上去,留下她一人。 “他不是被个富姐包养了吗?怎么还来上班?”后面传来窃窃的讪笑声。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呢,那天我还偷听到,那个富姐让他陪她一夜,他点头答应了!” “最后,人家拿了张支票给他,定好一起过白色情人节!不知道那晚,他要怎么被人家SM呢?不过十万一夜呢,即使被SM到进医院,也值,对吧?!” 即妒又羡又幸灾乐祸的声音,哈哈大笑着。 他们根本就不顾忌的讨论,让宁夜双目瞠呆,整个人都冻住了。 十、十万…… “段驭辰,你告诉我,那十万怎么来的?!”她箭步上前,再也克制不住的吼道。 老天!杀了她吧! 他正在用轻弱到不像样的声音和客户介绍着家具,被她猛得往外拉,差点踉跄。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那一张张猴样的嘴脸,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门口,他还是用力拉下了她的手,“你只要拿走你的钱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你不用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她冲口而出。 他用身体去换十万块,还她的债?她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的不管呢?! “你不是说,你没打算和我重新开始?既然这样,我对你来说,已经是路人,你还需要关心我吗?!我真的不需要那笔钱了啊!”她也觉得好痛苦,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要变得这么复杂? “宁夜,你为什么不在乎那笔钱了?”他轻轻地喘了口气,虚脱似地依靠在店门口的墙上。 为什么,他只是想找回她,只是希望她再给他一次机会,要这么这么难。 她的手机,在响。 是展岩在打过来问她,有没有找到人。 她不接,不想接。 但是,他却笑了,惨凉凉地,“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在乎那笔钱了,因为,你现在的男朋友,很有钱……” 昨天晚上,他有向王阿姨打听,听说对方是独子,父亲有间公司起码值几千万的资产,每一年盈利丰厚。 她的男朋友确实不是富豪,但是,有钱人三字,当之无愧。 她说不出话来。 “真好呢,你以后都不必为经济担忧了,不用跟着我,再节衣缩食……”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好象有一种心灰意冷的苍凉。 她心痛地快喘不过气。 不是这样的—— “他能给你买iphone手,能给你买新衣服,能给你买好多好多奢华的东西,甚至能大方到给你前男友买酒单,请看护……”他越说越失笑。 他怎么可能指望她还能回来呢? “宁夜,你已经离不开对方给的奢华了,对吗?”他好轻好轻地问。 她象被人当场在大庭广众打了一个大巴掌一样,整个人无法动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实说,交往以后,她确实接受了很多展岩给予的“好处”,他总是缠着赖着让她收下,说这是他想宠她的心意,但是,她没想到,看在别人的眼里,成了这样的不堪。 “好了,你回到他身边吧,我不会再勉强你了,以后我的任何事,也和你无关,你不必别再管我了。”他面无表情,想继续往里面走。 但是,他突然僵住了,徐徐蹲下,脸色变得越发死灰,对着墙角,他又呕出了一大口血。 …… 他缓缓地颤动着睫,醒过来时,她还陪在身旁。 她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胃烧得好痛,心脏更甚,他蜷缩着闷吟了一声。 “醒了?很痛?我去叫医生!”她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很紧张地问。 正是她这股紧张,让他心窝一暖。 他一把拉住她:“别走——”神情,说不出的脆弱。 “好,我不走。”她拍拍他的手,轻声分安慰。 她的手依然被他紧拽着,好象拽着那世间唯一的一丝温暖般,不舍不放。 王阿姨已经叫来医生。 “你真的要好好配合治疗,心情不要再起伏那么大,这样会让原来未愈合的血管再次有充血现象,导致破裂!”医生严厉警告他。 他抿唇,沉默。 “医生,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不会再刺激他了。”一道疲惫声音回答医生的,那是她。 …… 宁夜已经五天没有来上班。 “展岩,开发区的统计报表怎么办呢,急着报上去啊!”王继承在跳脚。 “我通知宁夜。”翎翎赶紧拨电话。 前几日,宁夜请假的时候交代过她,工作上有什么事情立刻和她联系。 “不用了,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她了,我来弄吧。”但是,展岩却抽走了大哥手上的空表格。 王继承愣了一下,“你会?” 翎翎也愣住,但是,她愣的是其他事情。 明明,昨天,她还因为工作事情,和宁夜联系了,但是展岩却说…… “会。”展岩很简短的回答,把上月的增值税、水电费等发票数据,一一翻出来,然后根据上上月的数据报表,开始一一填报。 王继承看得傻了眼,忍不住问,“你会看财务报表了?” “会。”很简单的事而已。 王继承一脸的惊疑不定。 “哥,我只是不想认真做事,但是,不代表我不聪明。”他淡淡一笑。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举一反三,所以,读书的时候,不用靠死记硬背,他的成绩也一向很好。 “那你还在财务室打混?!”王继承忍不住冲口而问。 正在电脑上输数据的他,指尖一顿,“你看不下去?那好啊,那等宁夜回来,你帮我换个部门。或者,我可以直接去接我爸那上班。”他的话语,依然浅浅的,像是玩笑,又不想戏谑。 …… 第二十五章 这几天,其实很难熬,每一秒,都觉得很漫长。 展岩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比他更失败的男朋友,女朋友请假去照顾前男友,而他这男朋友,联系不上她,更连反对的资格,也没有。 老实说,他的心情很沉晦。 “老板,帮我挑一些进口水果。”付钱买单,干净利落。 他要去病房看看! 听说,王阿姨被段驭辰打发回家了,他不认为王阿姨会照顾的不好,应该只有一个答案,段驭辰已经被某人照顾的很好。 他告诉自己,做人不能这么狭义。 但是,喜欢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如此平静?他做不到。 提着水果篮,他进入医院。 …… 她在喂他吃粥,一小勺又一小勺,格外的细心。 而他,很听话。 “少吃点,临睡前,我再喂你。”她细声细语道。 “恩。”他点点头。 于是,她拿纸巾抹抹他的唇,这几日,他的情况好了很多,不会再呕血,也能开始进食一些流食。 “年轻人,你女朋友很细心,要珍惜,快点娶回家哦。”同房的老爷爷被保姆扶着要出病房,去散步时,经过他们笑侃着。 “恩,她很好,是能过一辈子的人。”他认真的点头。 宁夜收拾碗筷的动作,一僵。 “休息一会儿。”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缠绕。 她垂眸,不语。 她死死地、定定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他的指很凉,凉到让人不忍拒绝。 “宁夜,你选好了,对吗?”他轻声问。 今天,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不下数百便,也许是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没有一点真实感。 她怔怔地。 对,她选好了。 “你会把十万块,还回去,是吗?”她也用很轻地声音,问。 他马上点头“是,只要我们还有梦想,只要你还肯原谅我,我不急,我会一点一点找回来。”只要她不选择分手,他都听她的。 那些钱,她让他先欠着他们的“梦想”,那么,他听话。 她扯动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 昨晚,她正式下了这个决定。 “宁夜,有平坦的路你不走,你怎么偏偏选了一条岖路去走呢?!”姐姐很反对。 谁不想将来的另一伴呢,有钱有房有温暖,宁夜怎么就那么傻! “姐,我放不下他。” 姐姐愕然。 “我能感觉到,他很需要我,我不能在这时候放弃他。” 所以,她选好了。 “那展岩呢?”姐姐马上问。 “他,很好……所以,他肯定会遇见更好、更适合的人。”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不是最适合他的人,对方绝对可以轻易找到更好的选择。 她把展娃娃,一并也收入了纸箱,封存。 今后,这一段错误,将永远成为她的回忆。 …… “宁夜,谢谢你——”他忽然靠近她的脸,象拿出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说出心底的话,“谢谢你,没有抛弃我……” 话音,消失在他吻上她的唇畔。 也许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他的唇,冰冷冷的,和记忆的唇,没有区别。 她的睫在发颤,唇上的触感,由浅转深,她的手,慢慢成拳,顶在他的肩上。 想推开又觉得不适合,再吻下去,又觉得自己心情急促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护士小姐,请问42号病房在哪里?” “你再走几步,最里面倒数第二间就是了。” “麻烦了。” 展岩提着水果篮,抬头看了一下病房里,正想推门而入。 但是,透过小玻璃窗,里面两道拥缠着的身影,让他收住了脚步。 他定在那里。 她轻轻推开段驭辰,眼神闪了闪,“我、我还没和展岩说清楚……”她不想也不敢和他太亲密,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里处处都是展岩留下的痕迹,那些痕迹,在身体和心灵上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她如何伪装成什么都不存在? 所以,给她点时间,可以吗? 落空的温暖,让段驭辰瞬间怔了一下,“……好……” 他不急,因为,她已经承诺留在他身边。 “宁夜,那我可以抱抱你吗?”他也敏感得感觉到她的不适应,这回,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心,一揪。 “好的。”她扯动唇角,露出浅笑。 拥抱相依。 很紧很紧。 他几乎快将她揉进身体里。 “谢谢你、谢谢你,选择了我……”他真的觉得好激动,好象在做梦一样。 “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她仰脸,心情很平静的淡声交代。 “恩,我们以后,无论难过、快乐、病痛都会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安全感,好象如浮萍般的灵魂,又找到了安心的落角点。 “使得,难过、快乐、病痛都会在一起。”她平静地重复。 他们会好起来的。 她的小腹,有点隐隐抽痛,腰部一阵坠感,每次月事来前,她都必定会有这样的症状。 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展岩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去取车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个水果篮,不知道被自己搁哪里去了。 刚才,是幻觉,对吧?! 幻觉?有这么清晰的幻觉吗? 身体里,宁觉着莫大的嘲弄,凝成一股笑意,冲出喉头,让他快要放声大笑。 “我会处理,我会处理!我保证,我会和他说清楚,你别出面!好吗?” 他又被骗了,原来,信任等于背叛,尊重等于背弃。 都说,女人在某一个时刻,需要一个男人的陪伴,就象在逃机时,需要一个降落伞,现在她安全着地了,所以,他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方向盘重重一转,他撞到了一个小贩位。 篓里的橘子、草莓被他的汽车碾成一地的黄色、红色。 斑斑点点。 他急刹车。 “喂,你怎么开车的,你想撞死人吗?”险险跳开的小贩气不过,用力拍他的车窗,“他妈的,你马上给我赔礼道歉!”其他小贩也迅速围过来助阵,一副不道歉不给钱,就别想走的样子。 他的手机在响。 外面的叫嚣声,轰轰地,更烈了。 “什么事?”他接起手机。 语气,冷漠。 “展岩,你明晚有空吗?”是宁夜。 “好,我们一起吃饭。” 说完,不再体贴地等对方先挂掉,他扔开手机。 从皮夹里,迅速抽出一叠粉红色大钞,开窗,他面无表情地扔了过去。 百元大钞,四处飘散。 小贩们一愣,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去捡。 他踩开油门,轿车一路奔驰。 他越开,越快。 突然,觉得,人心,都很丑恶。 …… “我不喜欢刻薄自己,一吃饱,我的心情就很好,什么都好谈!” “展岩……我想过了,我们还是算了吧。” “你走吧。”他靠向椅背,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想做谁的将错就错。” 最后一顿晚餐,关于分手谈判的结果,顺利地让她回不了神。 “宁夜,你不用担心,该忘记得,我自然会忘记,以后,我们还是同事。” 他轻松、洒脱、除了偶尔在言语中露出的一抹讥笑,他不在意到,让她的心情,复杂到道不尽。 这样,也好。 起码,没有任何她以为的伤害。 果然,坚强乐观的展岩,不会被这种“小事”伤害到…… …… 两天后,驭辰出院,她也正式恢复上班。 “三天前,展岩已经调到楼下的市场部了。”到了办公室,没有见到那张一贯的笑脸,她不习惯的愣了愣,翎翎回答她。 这样,也好。 不,是很好。 有些人,成不了情侣,但是,也可以做朋友,不会成为敌人,对吗?! 中午,她下楼准备去食堂,再也没有谁,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这样,很好。 经过市场部。 里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刚好,有两位同事走出来,“展岩到我们部门真好呢,大家天天这么热闹!” “对啊,他讲的笑话,能笑死人!” 真好。 她笑了笑,微微安心,极力压制心底的那股惆怅。 打卡,去食堂。 一个公司,但是,两个人几乎碰不到面。 第三日。 “驭辰,你来接我下班?在门口了?!”打卡下班的时候,她一边接电话,一边鄂住,“好,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她急忙快步奔出公司。 “你怎么来了?下旬就要到新公司上班了,你要在家好好休息啊!” 他气色还是很不好,瘦骨嶙峋的,但是,整个人精神不错。 “几天没见你了,想约你看电影。”他对她露出浅笑。 看电影?她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消化这三个字。 对哦,他们说好,要重新开始,重新恋爱。 “好啊。”他点头。 这一回,她不会再象过去一样,傻里傻气地说,看什么电影,多浪费钱啊,不如拷在电脑里看就可以了。 现在的她,也需要一点动力与气氛,快点找回过去的感觉。 “嘟嘟嘟”身后,有喇叭声。 她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她和驭辰站在公司门口,挡住了车辆的进出。 牌照是浙CX0214的蓝色奥迪车,在他们身边,速度不减,跑驰而过。 她看着那辆车,久久,直到车尾在视线里快消失。 “宁夜!”段驭辰顿时不安地环过她的肩膀。 她急忙回过神来,抹出笑容,“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 第六日。 她站在饮水机旁想倒热水,目光却是停在一旁的打卡机上,对着一张连空了三天的考勤卡,一阵恍惚。 “展岩去广西了,不会再回我们公司了。”正在她前面接开水的翎翎,头也不抬的回答。 她怔住。 “那辆车,他也拖哥如果有买家的话,帮他卖掉,价格无所谓。”翎翎手指停在车棚里的崭新奥迪车。 她一声不吭,倒开水。 “对了,展妈妈打电话给哥,想联系你呢!” 她一惊,杯子一抖。 “别怕,展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她在美国买了些POLO衫,给你爸妈都各买了一件,想和你约个时间,亲自交给你父母呢!”翎翎冷淡一笑。 事情发生后,翎翎对她的态度,就一直不冷不热。 她持续沉默。 “不过,我哥已经把你和前男友复合的事情,告诉展妈妈了,免得她搞不清楚状况,傻傻地惹展岩心烦。”果然,这是下一句。 手背一阵滚烫,她才惊醒,原来是溢出来的热水让掌背迅速红成一片。 “宁夜,你真的错的厉害,连我也不想帮你。但是,我只是请你记住,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我算折服你这种真爱精神了,以后即使再错,拜托你也不要对任何人喊后悔两字!”这话,翎翎说得很重。 说完,翎翎迈步就想走,但是,脚步还是不忍的顿了顿。 “我哥已经着手在请财务总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公司找个理由恶意开除!还有,你的档案会被写得很难看。” 她一窒。 以她目前的学历,被公司主动开除,又不知道要怎么被抹黑,想要重新找一份像样的工作,真有点难度。 “是……展岩的意思吗?”她用轻得不着重量的音律,开口问。 是他的意思,所以,老板这样对付她? 翎翎不说话,只是平静地凝视她一眼,“你要这样想,也行,如果能让你心里舒服点。” 卷三『会者定离』 第一章 车内载着琳琅满目的人头骨和人体骨架,将越野车的后备箱挤得满满当当的。 “彝族大多以家族式的寨子零星分布在深山之中,为了便于研究,我们现在要进深山,努力参与彝族的生活。”酥金金一边开车,一边告诉他最新的进展。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行动展岩不会参加了,哪知道最后关头,他背着行囊出现了。 展岩阖着目,随口就能说出,“黑彝是纯正的彝族,人员甚少,一向自视清高,他们家族观念极强,将白彝族视为奴隶,是个很彪悍的民族。” “哥,你也太厉害了,这些我一背过就忘记,你居然连资料都不用看!”后座传来崇拜的声音。 没人理他,展岩打开不锈钢的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你在喝什么?”酥金金睨了他一眼,忍不住问。 展岩和过去一样,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只是这次,青须布满整个下巴,整个人看起来落拓而洒脱,明明是一个很爱笑的男人,眼角甚至都留下淡淡的笑纹,但是,这几日他异常的严肃,而且,他不笑的时候,居然给人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二锅头。”他淡淡扬下手中的酒。 这种窖酒纯正、无异味、浓度极高,整个胃烧进去,烈烈地,却很舒服。 “给我也喝一口。”酥金金单手摊开。 展岩默默地将酒交给她,酥金金有点意外。 他也太配合了吧?这不向他啊! 但她还是开怀地笑开眼,就着他刚才喝过的位置,小饮了一口。 她小心翼翼地看他,展岩居然转过视线,一直在看窗外,没有注意,更没有象平时一样跳脚,被她“调戏”后恨不得捅她几刀。 怪啊怪啊怪! “喂,喂,喂,大哥、大姐,你们够了吧,开车开得这么猛,还一路喝酒!”后面有人抱头哇哇抗议地呻吟着,拜托拜托,他的小命很值钱! 酥金金被逗得哈哈大笑,但是,展岩好象充耳未闻般,没有反应。 午后,下着一场大雨,他们一路豪雨如注,视野迷茫。 酥金金开车很霸道,途径峡谷时候,唯一进山的道路坡陡弯多,能让很多驾驶员望而却步,但是,她就是能开得游刃有余,让同车后座的小弟弟惊叹不已。 紧跟的车队,有些已经停在路旁,再也不敢往前开,只能稍等暴雨过去,而他们三人,却还在陡峭悬崖边的狭窄弯曲车道上,一路西行,仿佛肆无忌惮地游戏着生命。 “不行了,跟着酥姐姐、展哥哥太刺激了,我需要镇定一下!”自称小弟和小阳咋呼着,他是这一次行动唯一的实习生,听说,是个来寻找刺激的富二代,很巧,和展岩同样来自W城,一路上听说有老乡以后,就一直粘着展岩不放。 小阳从包里掏出烟,点燃,猛抽几口想壮胆,却夸张的呛着,可以咳着的样子,个性单纯,煞是可爱。 “还有烟吗?”展岩懒洋洋地抬了抬眸,问他。 “有有有!我们W城的人,出门办事怎么能不带烟呢?!”小阳急忙去翻自己的包,递了两包软中华给他,然后,一脸的讨好,“哥,抽完了还有呢,无限量供应!” “摁,谢了。”他撕开包装线,抽出一根烟,就着小阳递过来的火点,眯长细眸,吞云吐雾。 “你会抽烟?”酥金金一脸的惊讶。 “哪个男人没抽过烟,没看过a片?!”他沉声反问。 他也有青春期,十七八岁的时候,一群男生聚在一起,不是抽烟就是看a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你是28周就出声的早产儿,身上很多器官都比一般人要差,特别是器官和肺!”酥金金提醒他。 “我看起来,象很弱的样子吗?”仰脸,满不在乎的继续吐出烟圈。 当年抽了几个月,就戒了,一是因为没什么意思,二是经不住老妈唠叨,现在,内心一直有股烦躁,抽上几口烟,觉得胸膛舒畅多了。 “你只是比一般人能逞强!”酥金金撇撇唇,一把夺过他的烟,自己夹在唇上,开始乐哉哉地抽了起来。 展岩也不怒不争,重新点了一根。 顿时,三个人,一车的烟雾。 “说吧,你在W城出什么事了?心情这么差,一脸的颓废!”又经过几段破烂的路,幸好酥金金的驾驶技术过硬。 “没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淡淡地拒绝回答。 “真的没事?”酥金金进步追问,“我们哥俩感情这么好,你也不肯说?” 他沉默了一分钟,“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我这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这次,也一样的。”付出的真心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收回来,所以,什么也别提,什么也别问,他会把这段“过去”放起来,不去碰触它,也许慢慢就会淡忘。 “你们是哥俩?一个这么MAN,一个身材完全S型,居然是哥们?!展哥哥,你也太不给力了,居然认美女做哥们!”后座又在咋呼着喧热气氛,拍马屁的功夫很到位。 酥金金看了一眼小阳,这孩子脑子有点缺弦儿,但是,说得话挺招人喜欢的。 哪知道。 “美女?你眼睛脱窗了?见过在暴雨中,把车开这么猛的美女吗?野兽还差不多吧!”展岩懒洋洋的回答。 来广西果然是对的,有酥疯子可以损,又一路有个活宝逗自己开心,想笑就笑,不想笑就拉倒,比留在公司里压抑的装腔作势好多了。 酥金金气得差点七窍生烟,马上就忘记了刚才一直的刨根揭底。 但是气归,她还是乖乖地减速。 正因为这一减速,他们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大绿,颜色鲜艳,如同日本和服一样的筒裙的女孩,吃力的一手撑着伞,背着一大捆厚重的柴火,行走在大雨中。 车子一靠近,展岩拍拍方向盘,示意酥金金停车。 “姑娘,你去哪,我们带你一程。”他已经注意到,女孩虽然背影婀娜,但是腹部隆得很高,少说,也应该起码有八个月的身孕。 女孩一怔,左右各看了一眼,发现都空无一人,才确定,对方是和她说话。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住得地方有点远呢。”女孩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坚强而固执,把展岩望得一怔,居然,又想起来某人。 一个,他不想再去想的人。 “哇,太漂亮了!”后座的小阳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懂的W城本地话,惊叹,“简直漂亮到如诗如画!” 女孩的脸,很精致很精致,即使怀着身孕,也丝毫无损那夺人眼球的美丽。 “没关系,上车吧,你一个孕妇在雨中走,出事了怎么办?!”展岩已经下车,打开后座的位置。 女孩看了一眼依然如瀑布班的大雨,还是有点犹豫与挣扎。 住在深山的彝族女孩,都比较单纯与保守。 “小妹妹,不要怕哦,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工作证!”嘴巴很甜的小阳,已经摇晃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证。 女孩不识字,但是,认得出对方的笑脸有多真诚。 “谢谢你们。”她还是选择了上车。 展岩冒着大雨,把她身上背着的柴火扔上车顶,拿绳子固定住。 “我叫阿依。”女孩主动介绍自己。 “阿依姑娘,您好。”展岩和她招呼。 …… 把阿依送回家,才发现,她住在一个很大的小草楼上。 “这是我家。”阿依一脸窘迫。 在彝族,姑娘的草楼是用来谈情说案,族里地位越高的姑娘,她的小草楼就盖得越大越高。 只是—— 展岩很意外,阿依居然是个单亲妈妈,不然的话,有夫家的女子,不会孤单的住在小草楼里。 “你们上来休息一下,吃个晚饭吧。”因为感谢,阿依一脸腼腆的邀请他们。 “好。”展岩第一个下车。 他们一行三人,进入草楼,果然,地板上都是水。 “我去做饭。”男的有客人,阿依来不及擦地板,很忙碌的去掏米缸,想煮小米粥招呼他们。 展岩他们听到,淘缸的沙沙声,面面相觑。 这是个家徒四壁的家。 “小阳你去劈柴生活,我去修屋顶。”展岩已经在穿雨衣,两个男人开始分配工作。 “阿依,你男人呢?”酥金金一向快人快语,忍不住问。 “他……”阿依咬咬唇,“他不要我,走了——” 原来,阿依居然是黑彝族的长女,但是与白彝的一名小伙子两情相悦,但是无奈家族粗暴干涉,小伙子顶不住精神压力,不留只字片语便远走他方,只留下怀着身孕的阿依被赶出家门,却依然痴心守候。 展岩冒雨修好屋顶,爬下来时,整个人日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 “我去车里给你拿干净衣服。”酥金金急忙下楼。 “阿依,拖把在哪里?”但是,他先注意到,地上被自己弄得太湿,必须先抹干。 “我去拿!阿依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快手快脚地出来。 “小心!”展岩想提醒她,想拉住她,已经来不及。 阿依重重滑倒在地上。 “啊,好痛!”她捂着肚子痛叫,地板上,有血水顺着她的裙子,漫出来。 宝宝要提早出生了。 砍好柴的小阳,和拿衣服上楼的金金,还有展岩,三个人都傻眼了。 “我们快去医院!” “医院离这里还有几十公里,她们都在家中生产的,应该快去附近请产婆!” 展岩和金金快步上前,配合无间的扶住阿依绞痛的身子。 “我自己可以,你们帮我准备剪刀就行。”阿依一边痛得喘息,一边要求着。 而接了命令去请产婆的小阳回来,惊慌地告诉他们,请不到产妇,没有人愿意来帮助阿依。 顿时,大家慌成一团,就在商量决定送医院的时候,偏偏—— “啊,男人快出去,孩子头要出来了!”随着嘶厉地尖叫,金金也一同尖叫出声来。 …… 金金在照顾产妇,展岩托着一团会哇哇哭的“血块”,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脐带,就着热水帮他洗身子。 生命真的好奇妙,突然就这么降生了,还会啼哭会踹脚,更会—— 握着他的手指不肯放。 洗干净了小肉团,白白胖胖的,然后,伸舌,想觅食,吮上他的指,他急忙抽离,就怕指间的烟味影响小宝宝。但是,小宝宝哪肯依,扁嘴,就想哭。 展岩的唇微弯,这段日子,他是第一次有了真心欣悦想笑的心情。 “让我看看他。”阿依躺在床榻上,含着眼泪,也很激动。 “阿依,孩子的父亲迟早有一天,会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坚强。”他真心地说。 如果他是那个男人,他会感谢她没有放弃这么可爱的生命。 “要不要我也给你生一个呀!”危机接触,酥金金很爱开玩笑。 “好啊,那我们要不要马上飞去荷兰结婚?!”他皮笑肉不笑,也终于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小阳先愣了一下,然后,听懂了,捧着肚子大笑出声,“展哥哥,你太毒了!” 果然,酥金金又七窍生烟。 “哇哇哇哇”产妇还没下奶,宝宝饿得哇哇大哭。 “我去城镇上买奶粉!”他无法继续笑闹了,全部精神就在小宝宝身上。 小宝宝每一声饿着的啼哭,他都觉得揪着他的心。 “展岩,天很黑,外面还在下大雨,你要小心点!”酥金金在后面喊。 “知道了!”他的声音,消失在雨幕中。 第二章 怎么会这样?!!! 宁夜坐在马桶盖上,脸色发白,她手里拿着的一条笔棒,上面的测验区很清晰很清晰的显示着两条红杠。 怎么可能?!!!!一定是验错了!!!! 但是,她的身旁,还叠着一小捆全部测过的验孕棒,上面的测验结果,全部都是两杠。 和昨天晚上,测过的情况,一模一样。 “死丫头,一大早占着茅坑就是不出来,你想憋死老子吗?!”爸爸在门口一边发怒的拍门,一边骂咧。 “爸,你别这样。”姐姐抱着娃娃劝慰父亲,然后敲敲门催促,“宁夜,你姐夫也得洗刷了去上班,你稍微快点哦!” 把洗手槽的水龙头打开,她用冷水猛的一次有一次扑面。 刺骨的冰、寒,让整个感觉,那么真实。 不是在做噩梦。 这段日子,腰部一直有坠感,偶尔小腹还会抽痛,一直以为,是月事快要到来的症状,但是,等了又等,该来的始终没来,却—— 清晨刷牙的时候,老是觉得口腔有难忍、让人干呕的金属感。 中午食堂中饭时,面对肉大排时,老是难以下咽的强烈作呕感。 晚上下班回家后,那也不想去,老是贴到枕头就能睡着的疲惫感。 一切,都太不对劲。 直到—— 根本没有任何经验的她,开始担惊受怕,犹豫了好几天才硬着头皮,到药店买了第一个验孕棒…… 擦干脸,对着镜子里毫无血色的自己,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宁夜,你怎么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这么狼狈? 她拿着个黑色塑料袋,把所有验孕棒和包装盒全部都整理干净,然后,打开洗手间的门。 “死丫头,你舍得出来啦!”爸爸又想大吼大叫,但是,看到她凝重、异常苍白的脸色,“喂,丫头,你不舒服?” “没、没——”她挥挥手,呆滞地向沙发走去。 拉高被子,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去,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宁夜,你不去上班吗?”姐姐他们去上班前,问她。 “不了,我感冒了,请假一天!”她捣着唇,不让别人听出自己正在哽咽。 “身体不好,不要睡沙发,到楼上房间休息哦!”姐姐不放心的交代,但是无奈上班时间已到,只能匆匆出门。 家里,只剩下,在楼上照顾小娃娃的妈妈以及已经退休在家的爸爸。 知道他们不会小楼,她这才敢捂着脸,在被子里,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在她决心,要开始和自己爱的人认真谈一场恋爱的时候,为什么老天爷要和她开这种一击而中的玩笑?! “哇哇哇……哇哇”楼上的小娃娃,又扯着嗓子大哭,又传来爸爸不耐烦的咒骂声。 一片永远让人心烦的混乱。 孩子,如果存在不适应的时间,不适应环境中,是一个悲剧,对吗? 比如,现在。 “嘟——嘟——嘟”她的手机叫了起来。 一片水雾中,看到来电号码,她急忙擦干眼泪,强打精神,拿起新手机。 这手机,是她新买的,几百块钱的便宜货,那只昂贵的iPhone手机,她已经托翎翎如果有再见到展岩的机会,还给他。 “驭辰,有什么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今天,是3月14号,白色情人节……”他赧然。 “哦——”她没什么反应,事实上,她乱的根本不记得今天是几号。 “咳,我们……要不要今晚见个面?”他有些许尴尬地问。 对女生,他从来没有主动过,所以邀请起来,很不自然。 “对了,我晚上……要和、和上司吃个饭,晚一点,我肯定能出来……好吗?”费心认真想了好久,实在担心她具体问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 她摇头,无心问,只是轻声道,“我晚上有上课……我、我们改天再出来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她实在连强颜欢笑也不行。 他愣了一下,“好——”呆呆地。 重新开始到现在,他们彼此都还有点不适应,无法一下子就进入状况。 她挂断电话,继续苍白着一张脸,缩着膝盖,窝在沙发里。 她的肚子里是2月情人节那日种下的果?印象里,只有那一晚,他没有带套。 白色情人节,真可笑的白色情人节。 展岩送了一份盛大的白色情人节礼物给她。 …… 白色情人节当晚,典雅的餐厅,浪漫的红蜡烛,摇曳着一室的幽静。 这个约会,早就与黄慧君约好,段驭辰不好失约。 “黄姐,这是十万块的现金支票,物归原主。”他一坐下,就恭敬地将支票递还。 黄慧君微微一笑,“急什么?过几日就来上班了,我不是让你到时候再交给我?” “不了。”他淡淡摇头,“这笔钱,放我身上一日,我就一日不安。”现在,总算轻松多了。 “真的不需要了?反正这也是你的薪水,我只是提早支付而已。”黄慧君扬扬支票,再次确定。 “是的,不需要了,我会按照正常程序,再慢慢把它赚回来。”他认真地回答。 “那你还愿意付我利息,我是不是很荣幸?”黄慧君妩媚一笑。 他不吭声,却正色凝视她。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她一笑,说穿事实,“你无非是想还我一份人情。” “但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不能和你继续约会了。”他选择徐徐开口。 他的人情也只能到这个程度。 他不想和将来的上司,有任何暧昧不清,至于她给的机会,他会用努力、认真、珍惜来回报。 她闻言,顿时笑容敛住,缓缓地抬头,看着他。 “我只是要你陪我一个晚上,如果可以的话,在约会结束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这样很难?!”这样简单,也不可以? “我怕女朋友会误会。”他很老实的承认。 他和宁夜现在的关系,经不起一点误会了。 她了然于心,却也很失望与不甘,一贯的强势,让她坚持,“你和他很像,真的好像,难道就假装一晚,把自己当成别人,这么简单,也不行?”那股清冷的气质,带点忧郁与固执的眼神,特别特别象。 “我是我,他是他,谁也假装不了谁。”他摇头。 他不是学戏剧系的,他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在一张脸上,演技绝对不够。 “ 黄姐,他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陪你过情人节了。 ” …… “坐月子?为什么要坐月子呢?”阿依大步跟上,一脸的困惑地问他,“我的身体都恢复差不多了,我可以下田劳动,带你们上山,对我老说很轻松!” 可是,她生完小孩,才十天而已。 “我们哪里都要做足四十天月子,不然对女人的身体不好。” 阿依露出腼腆却又坚持的笑容,“可能是你们南方女孩的身体比较娇贵,但是我们不同。” 知道两地风俗不同,他很难劝服她,特别是自己买了那么多宝宝的口粮给她,阿依急着还恩。 他无法再坚持,于是,只能默默背过她身上的背带,将胖嘟嘟的小娃娃背在自己身上,减轻她的负担。 一换上他的背,刚睡醒的小娃娃傻兮兮地憨笑,口水流的濡湿一片他的脖子。 但是,他一点也不恼,也不觉得脏。 他们四个人,开始出发,走着崎岖不平的山路,教授他们已经在前面,等着与他们会合。 “哥,你盗过墓吗?挖过龙穴吗?”身边的小阳又在叽叽喳喳。 展岩没有回答。 “别装酷啦,说说啦!”小阳在蹭他。 不是装酷,他是怕吓到阿依和他背上的娃娃。 “他们都说盗过墓的人,肯定会有大报应呢,我还真想试试!”小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展岩平板无奇地看他一眼,几年前的自己,和小阳好象。 “报你个头啊,你没见展岩活的好好的?!”金金用力敲这猪脑袋,不想因为这猪脑袋,提起大家的伤心事。 与展岩关系很好,当时一起去探险的两位师兄,都相继出事了。 “墓里的长弓和铁矛,杀气腾腾。你的年轻与莽撞,别被有心的盗墓者利用了。”展岩淡淡地丢下一句话,拉着阿依,继续攀岩。 小阳出现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不然,他可以笑嘲地把那段过去告诉他,顺便指点他几句的。 登了几个小时,终于上山后,那里,以为精神矍铄的老者已经在等他们。 “教授!”他们四个人,迎上。 “哼,我倒是为了什么耽搁了我们的行程,原来是有人出钱又出力,又在享受当活雷锋的乐趣!”队伍里,有一道哼来哼去的声音。 这回,居然还带着妇孺呢! 展岩眯了眯眼睛,知道对方在针对他,没心情应付。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笑呵呵的幽默回去。 但是,他现在,已经懒得做老好人。 “穷佬,你酸不酸啊?!”金金可不依,马上嚷嚷着顶了回去。 这穷佬非常的讨厌,典型的仇富,每次把大家的气氛都搞得很不愉快。 “教授,阿依是黑彝族长的女儿,她小时候度过彝文古经书,所以来帮助我们。”展岩汇报最新近况。 “教授您好。”阿依恭敬地以彝礼向长辈打招呼,“我父亲是彝族宗教活动中的祭祀者,也是彝族里文化的传承者,希望能帮到您们。” 教授一脸大大的惊喜,一行十几人的队伍中,有妻有儿的队长首先欢呼出声,“天啦,我们终于有希望完成任务回家了!” …… 某医院,妇产科。 “宁小姐,B超检查确定,你已经怀孕了。胎芽清晰,胚胎已初具人雏形,胎心搏动相当规律、有力,胎儿很健康。”妇产科医生笑吟吟地恭喜她。 她双腿蓦然一软。 第三章 “这些字符是表示阴阳……眼睛、祖先、……智慧……”一个千年之谜,在逐渐破解中,“这些贴着金面罩的神人头像,是我们X时代的祖先,我听我母亲说……” 这几日,阿依对他们考古工作的帮助很大。 他们满载着研究成果,下山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些年轻的彝族少男少女们在一片将熄的晚霞中,手牵着手,围着火堆转圈、跳舞,唱歌。 欢呼声响成一片,气氛令人热血沸腾。 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的这队人马,连教授也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观看。 “展岩,我们也一起去跳舞!”金金朝他愉快地挥手。 彝族的服装色彩鲜艳,搭配对比强烈,也穿起了彝族、服的金金,大大咧咧的气质中,居然也像模像样,有了一股女性的柔美,她一边在人群中拍着手,一边邀请着他。 虽然同性行的很多师兄师弟们,也已经都换上了服装,转入了圈圈中,但是,展岩还是摇摇手。 离热闹的人群躲得远远的,坐在石头上,他默郁地开始抽烟。 小阳说他性格深沉。 性格深沉?以前如果他听到这几个字眼,他一定会笑翻在地,拜托,他装深沉绝对不到三分钟。 但是—— 仰头,深吸一口烟,然后徐徐吐出一个烟圈,他坐在暗角,昏暗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不会太愉快。 都快二十天了,心情怎么还是无法好转?他原本以为出去走走,参与自己热爱的工作,那么,沉郁的心情就会改善。 为什么不行? “展岩,过年的时候收到你的礼物了,谢谢你给我们家宝宝买的家庭游泳池那些玩具。”抽了个空,队长勾肩搭背的过来道谢,“你也太够哥们了,我才随口提了一句,你居然注意到了。” 谁不想给家里的宝宝多买点玩具,但是实在是条件有限。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给宝宝的新年礼物,我这做叔叔的应该的。” 教授极器重展岩,曾经,他也有个机会做队长,但是,却在最后关头落败了。 他知道是谁表面装兄弟,背后捅他一刀,但是,他不想计较这么多,也不想揭穿什么,对方的家庭条件有限,如果抖出来的话,等于逼死别人一家三口。 毕竟,他热爱的是工作,不是斗争。 “展岩,接好!”金金在人群里,狮子吼。 然后,一样东西快速地飞了过来。 好臂力!他伸手,捞住。 摊开,是一个以黑虎为图腾的手工小包。 “哈哈,在彝族中,优秀的女人自认为自己是母虎,她们会选择与自己同等级、有力量的男人为伴侣。”队长哈哈大笑,“展岩,看来你这只雄虎,被某只母虎丢包传情了。” 酥金金对展岩的特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一包丢去妹探哥,二包丢来哥看妹,三包丢去妹的心,四包丢来哥的意,五包丢去妹随哥,六包丢来哥等妹,七包八包并蒂莲,九包十包比翼飞。”歌声随着少男少女们热切的眼神中,一个又一个丢包的来回,从圈圈里飘飞了出来。 “说什么呢,别乱开玩笑!”他淡淡牵强地笑。 大家笑哈哈的就行,但是这种配对的玩笑,他不喜欢。 见他可疑的动作,队长急忙制止他,“你可千万别扔,这里的风俗是把丢包往远处抛,抛的越远,证明对姑娘的爱心永久,情意深长。” 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头,酥金金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一样。 这可怎么办,酥疯子想制造胡乱凑对既定的事实?果然在给他找难题。 “哥,教授让我们扎营,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回家了!”小阳一边跑过来,一边提高铁笼,屁颠屁颠地炫耀,“哥,你猜我抓到条什么?肾亏蛇啊!” 看到小铁笼里那条漂亮的小蛇,展岩急忙跳开,严词,“你别乱弄那玩意,被咬到的话,会引起肾衰竭!” 小阳只好摸摸鼻子走掉,再回来时,他已经把蛇放在车上。 “送你的,接着!”展岩把小虎包扔了过去。 远远看到的酥金金,笑容冻了冻。 “咦,哥啥意思呀?!”接过包,刚被批评完的小阳,又露出暧昧的笑容。 “断背山的意思。”他拍拍裤子,洒脱地起身。 小阳很欠抽,也很配合地故意露出害羞的神色,“哥,你这样会让人家小鹿直撞嘛。” 酥金金也笑了,跑过来用力拍他的头,“我靠,你们两个大男人,好恶心!” 一场原本要示爱的危机,就这样让他险险避过了。 老实说,这几年来,这不是第一次,每次他都避的很自然、很艺术。 在感情的事情上,展岩一向认为,自己处理的都不错,但是,没想到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时,会这么失败。 他几乎连公平的机会也没有,就这样被三振出局。 对于恋人,他表面行为上很粘缠,但是,他不喜欢勉强人,骨子里的性格又太强硬,他做不到输了局就赖桌不走的行为。 所以,即使很不甘,很难受,很压抑,他还是想都不想,就退出了。 …… 大清早,车队已经全部都在准备出发,他上小草楼。 “阿依!”他敲草门。 里面没有反应。 照理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醒了。难道,在做早饭? 队长他们在催,穷佬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酸他,于是,他只好推开无法上锁的草门。 “阿依,我们要走了——”话音消失在唇畔。 因为,阿依居然还在迷糊睡觉,而她的衣服撩开着,露出白嫩的乳房,而小宝宝正含着她的乳头酣然入睡。 很美很美的一幕。 展岩急忙转过身,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尴尬。 阿依也醒过来了,她镇定地掀下衣服,但是耳根早已经发烫。 展岩背对着她,扬扬一个信封,“阿依,这里是我们全组人员的心意,还有我和金金的手机号码,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到村口打电话给我们!” 信封里,还有一万多现金。 一个单亲妈妈不容易,特别是,阿依因为坚持要生下不同等级的男人亲生子,而被全族的人排斥,以后带大一个孩子会很艰辛。 “如果你下了决心要走出这山里的话,可以到W城找我!”帮她找份工作带大孩子什么,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说完,放下信封。 “阿依,保重!”拉开门,他下楼。 阿依红了红眼,扬扬唇,最终因为尴尬,没有留他。 这世界上,会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但是,展岩就是这种好人。 “和你的小情人聊好了?”一到车队,穷佬又说些不入流的话。 他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我是男人,一些话听过就算,人家是女孩子,你别乱造谣!” “一出手就是好几千,不是见人家小姑娘漂亮,想上人家,那是什么?!”穷佬很尖酸地嘲笑,“听说,彝族姑娘对这方面都停开放的,你昨天不会死在小草屋上过夜吧?!” 他真的很烦,为什么老像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以前他听过就算,不想和他计较,但是他现在心情不好到,真想揍对方几拳。 “早上我也捐钱了,怎么?难道我也有龌龊思想!”酥金金也冒火了,“展岩生活一向干干净净,你干嘛老诽谤他?!” “行行行,我哪说得过你们!”穷佬撇撇嘴,“反正看到有人一副装大款的样子,老子就是不爽!” “我也捐了五千块!我们W城人就是有钱,我们就是大款,关你这一毛不拔的家伙屁事!”小阳挺挺胸膛一副想干狠架的样子。 一路以来酸酸酸,有完没完?!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害得他一大早火气也冒上来了。 “算了!”蹙蹙眉,展岩拦住他。 早上,是他提议给阿依捐款,所以又让穷佬有话柄说他。 能忍的就忍,注重团队精神,别让教授为难,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早几年就和穷佬干架了。 “我们走。”展岩揽过小阳,转身就向越野车走去。 “看吧,看吧,他就喜欢扮温和,装好人!”没想到,他的容忍,让对方的火焰越发嚣张。 “穷佬,你别太过分。”他不回头,但是,警告对方。 “我说展岩啊,你这人一辈子有什么出息,队长的位置被人抢走,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穷佬起劲的挑拨。 他不理他,继续走。 “队长在背后对我们说,你展岩就是个大傻瓜,不仅什么也不争,而且还很好用,有什么舍不得花钱的地方,只要故意在你面前哭下穷,你就会双手奉上!”穷佬在后面大笑讽刺,“哈哈,你一定不知道,附和的声音一大片,大家都是这样想!” 展岩僵住步伐。 正要通知大家要出发了的队长,也听到了,刷白了一张脸。 显然,穷佬说的都是真相。 展岩都看在眼里,细眸,慢慢地眯起。 “我看啊,啤酒有汽,你这种人也没气,注定会给人撬墙角,老婆跟人跑了,你也得笑的说无所谓!” 一箭穿心。 “所有人都吃定你,骗死你,谁叫你就是软柿子,不捏你,不踩你,搞谁啊?!”嘲讽够了,痛快够了,穷佬哈哈大笑,上车,启动车。 “妈的,不待这么欺负人的,老子去放蛇咬他!”小阳气的哇哇叫,真的向车里奔去,准备去提蛇。 两簇火焰,在展岩眸底紧紧地燃烧着。 “展岩,车钥匙给你,我们出发了。”队长嗫嚅着,丝毫不敢直视他。 展岩一把接过车钥匙,然后,他跳上车。 其他人正想上车时,没想到,车就疯了般,飞速的朝着穷佬的车,咆哮而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只见展岩的车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穷佬的车屁股。 前面的车一声咒骂声,全体冷抽声。 然后,展岩居然加大油门定了过去,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以极快的车速,向前面的车,顶向悬崖边。 他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睛布满红血色,阴鹜、威迫到可怕。 “啊,杀人啦!”不知道谁先喊出来。 所有兄弟都冲了过去,包括酥金金,“展岩,你别生气,别生气!”大家都心惊胆颤地用力急拍着他的车。 但是,他好像听不到一样。 “砰!” 用力的撞击下,穷佬的车,一个车轮掉了下去。 “砰” 又用力的撞击,第二个车轮。 “砰” 第三下撞击时,穷佬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 他瘫软在地上,竟吓得尿湿了一地,哆嗦地看着后面车上的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展岩。 “我、我、我要告你蓄意谋杀!”他的手指抖个不停。 展岩的眸,还是好冷好冷,丝毫不惧怕。 队长急忙上前,开车门,把展岩拖了下来。 “刚才是意外,我们什么也没看见!”队长先用力开口。 “对!”所有兄弟都聚集在展岩身边。 但是,展岩用力拂下队长的手,面无表情,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大家被他盯得,纷纷低下头。 展岩的脾气太好,又什么都不计较,所以,很多时候,大家确实过活了。 冷,觉得心冷。 他缓缓地,极其冷漠道:“我对你们好,一再的容忍,是因为我真心把你们当兄弟,不是用来给你们当傻瓜!” 气氛,一下子就凝结了。 大家都觉得惊恐,好像,那个爱笑爱闹永远不计较的兄弟,这一刻起,正式离开了他们。 “啊,救命啊,我被蛇咬到了!”后面咚的一声,有人倒地。 那天早上,极其的混乱。 …… “叮咚”熟悉的环境,却已经人面全非。 宁夜按响门铃。 大门,马上被打开,露出一张俊美、腼腆的笑脸。 “等你好久了。”段驭辰把女朋友拉进来。 交往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希望宁夜搬回来,只是,被她拒绝了。 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是慢慢重新开始。 “第一天上班,还好吗?”关上门,她轻声地问。 “还行,公司很大,上司很严格。”他浅浅一笑。 他们好几天没见面了,今天正是因为他第一天开工以庆祝为名,才约到了她。 他好,她就安心了。 只是,她的情况很差,她失业了。 而且—— “驭辰,我怀孕了。”她平静的选择坦白。 第四章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段驭辰一直双目无神的站在阳台上,而终于说出事实“真相”的她,抱着一个枕头,怔坐在椅子上,静等“审判”结果。 在她决定于驭辰复合的时候,姐姐就警告过她:如果你们想要好好走下去,就千万不要告诉他,你和展岩已经有过亲密关系。 男人对这种事情的心眼,都很小。 但是,她没办法骗他,一开始就想坦白承认,一直憋忍到现在。 现在说出来了,她心里也舒坦了,不用一辈子辛苦的背着一个秘密。 只是—— “是我的吗……”他傻傻地、反应不过来的问出这个问题时,让她心跟着揪痛。 “我怀孕两个多月。”她怀孕是两个月,不是四个月,所以,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我们分手的一个月后,我就和展岩上床了,过年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巴厘岛度假,后来有一天,避孕套用光了,我们还是……做了……”她阖了阖目,知道事实很残忍,但是,她还是一鼓作气说出来,一一交代清楚。 “对不起——”她那时候,没想过他们之间还有任何可能。 听完这些,他就木然的转身,站在阳台上,吹着凉风,一直发呆。 震惊、震撼、震愕,他脸上只有这三个表情。 他整个人像是掉进一个黑洞里,某个跳了针、却又无限循环般的思维,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没办法挣脱出来。 怀孕、不是他的……怀孕、不是他的……怀孕、不是他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还维持着傻立的动作。 分手一个月,他还在迟钝地以为两个人只是在闹别扭时,原来,她已经和别人发展成了亲密关系。 站了太久,四月初的凉风,居然吹得他的脸颊和身子,都麻了。 他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个位置,缓慢地、缓慢地,在静跳,如抽丝一般,让他迟钝地感觉到痛。 很痛。 快十二点了。 她埋在膝盖上的脸,迷茫的微抬。 也许,她该明天再来?或者,也许,他会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先走了——”低着头,她移动一下微麻的身体。 他仿佛充耳未闻。 她走到门旁,开始穿鞋。 他终于回屋,把自己躺在床上,拉高被子。 深呼吸一口,她回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再——”再见,也许,这是最后一声再见了。 只是“见”字,冻在唇畔。 因为,整个埋在被窝里,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一直在发颤。 和那一日,冲击过度的自己,好像好像。 她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开。 她错了,她的人生,好像永远在做错事。 叹了口气,她狠狠心,拉开门,“驭辰,我想,我们真的没法在一起。”一开始,她就有这样的预感。 骨子里,她是保守的女人,身体都已经与他错开了,她真的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老天爷让她用来看清楚的事实。 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但是她清楚,两个男人,两段情,全部都可能会成为过去了。 问她后悔吗?不,她不知道,搁在今天,她还是可能会选这条路。 如果,没有这孩子的话。 因为,她放不下他。 “不许走!”但是,他坐了起来,说出这几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她静静地杵在那,但是,转身的下一秒,她整个人都撼住了。 因为,段驭辰此时,那双清眸,居然泛红着,浮出雾气。 一行泪水,泪渗出眼角,顺颊滑落,那么无辜,那么苦恼,那么心痛,那么可怜。 让她,也满心酸楚。 让她怎么放得下他,如何放得下他?! “你别走,求你,别走,让我再缓缓——”说完这句话,他又倒头下来。 心中的沉疴,压的彼此都快无法呼吸。 她重新做回凳子上。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他在哭,强忍也难以克制那种。 她居然害他苦撑这样。 交往四年,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他的眼泪。 她的心难平,揪成一团,泪珠也静幽幽地顺着面颊滑落。 眼泪,是人到了伤心处的证明,她的每一颗晶莹的泪珠,也都货真价实。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只是,突然觉得好愧疚,好愧疚,恨不得拿命还他。 天色,缓缓亮起来。 “宁夜,我不分手,我不能和你分手。”终于,他做出了决定,“任何事,我们都不分!我原谅你,我们不分!” 她低着头,不语,那种七上八下的心情,复杂到理不清楚,但是,她明白的,自己是感动的。 “对不起——”她哽咽。 “但是,宁夜,请你,拜托,拜托,有些事,请瞒着我,想办法瞒着我,请别这么坦白,我受不了——”他单手抚目,嗓子碎的不成声。 他不是没想过,她和那个人可能早就有了超友谊关系,他只是下意识地自我欺骗、自我逃避。 她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痛苦、这么崩溃? 她扬扬唇,还是说不出话,满心的苦涩。 “把孩子打掉,我求,快点把它打掉!”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多呆一分钟,他就多崩溃一分。 他不敢看他,他怕自己会失控到做出蛮横无理的事情。 他不想伤害她。 但是,他容不下这个孩子。 “我……”她轻声的喃语,干涉道,“我是要打掉的……” 无论,他们在不在一起,她是决定打掉孩子的。 无论是现实,还是任何因素,这个孩子,都不该留下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她总想起一些事情。 “宁夜,你太瘦了,多吃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挑给她的展妈妈。 “你让他剥,女孩子伤指甲。”会花几个小时炖鱼胶给她补身体、会指挥儿子剥雪蛤多多“益善”的展爸爸。 还有—— “你没吃晚饭,不准吃冰欺凌!”会很阴险地吃光所有冰欺凌,再栽赃嫁祸到在她身上的某人。 正因为,她想起来太多太多,让她的心房快爆炸,腹中的宝宝,才会留了一日又一日。 但是,她让驭辰这么痛苦。 她为什么要说?她真不少人! …… 三日后。 “是来做产检的吗?”医生对她和蔼地笑,“12周以后才能倒产卡。” 她摇摇头,“不,医生,我是来流掉孩子的。” 医生习以为常,不过笑容也冷漠了几分,“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不是应该一查出来,就做好决定?对不起,现在手术有风险,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你还是换个私立医院吧。”现在的女孩子,太不会珍惜自己了! “我有过一次微烧,吃过几次感冒药。”她对医生说。 “什么药?” “板兰根冲剂、抗病毒感冒颗粒、阿莫西林、还有发烧吃了一颗泰诺感冒药。” “前面的 几种药问题都不大,但是泰诺感冒药是有一定的影响的,你仔细想一下,是受精后半个月吗?如果是的话,用药又少,对胎儿影响不大。” 她左手用力握着右手,“不,不是!”她撒谎。 “胎儿已经超过十周,如果人流的话,手术的并发症会很多,也许会对你今后的生育有影响。”医生必须提醒她。 “我考虑得很清楚。”但是,她摇头。 于是,医生终于动笔开同意流产诊断书。 如果不是病人口述用过药物,像这种正式大医院,接受这种周数的人流会格外谨慎。 “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基于你孕期已经七十几天,我们不可能做吸刮术了,所以我们得替你钳刮出来,实在不行的话会考虑直接引产,手术的整个过程,时间长、痛楚感很大,而且术后可能还得再清宫一次。”医生慎重地问她,“需要采用麻醉药吗?”身子弱一点的人,根本受不住这种疼痛。 但是,她摇头,“不,医生,我希望保持清醒。” 她想痛,格外清晰的痛,不想就这样“睡”过去,这是她为肚子里的宝宝,唯一能做,也是最后能做的一件事情。 “拿着,去楼下缴费吧,然后再来人流室排队等候。”医生把开好的单子交给她,“希望你今天的决定是对的,将来不会后悔。” …… 不,她不会后悔。 麻麻木木地走出医院办公室,她去按电梯,等着下楼缴费。 医院的电梯,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嘟嘟嘟。”她的手机,在口袋不断地颤音着。 “喂——”她空茫的接起来。 那头,先沉默了十几秒,才轻声问她,“看完医生了?” “恩——”她轻轻应答。 沉默了良久,他又问: “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应该……一两个小时后吧……”她低头,一直看着自己的鞋尖。 “需要、需要、我——”需要我过去吗?这么简单的话,而他,就是说不出口。 “不用了,你刚开始新工作,请假不好,而且,我有朋友陪着。”不想为难他,她打断他。 她给他的痛苦,已经够多,不想再把过多的负担,承加在他身上。 明显,他松了一口气。 任性,都是自私、懦弱的,很多事,不亲自面对,要好太多太多。 他们还有长长的一条路要走,他不想造成阴影。 挂断电话,她孤单一人,等着电梯。 等着,把肚子里的小生命,默默的处理掉。 第五章 高大修长的身形,英挺的铁灰色西服,显得英姿飒爽,衬得清爽干练的外表,越发充满男性魅力。 他的脚步,停在该大型医院综合楼,某层的肾病住院部VIP病房前。 该VIP病房的走廊,花海一般,异常热闹,每个花篮上的条幅某某某企业,某某董事长,某某商会,应有尽有。 他推开病房的门。 “哥!”有人,一见到他就呜呜呜的哭。 “今天怎么样了?”他在小阳的对面坐下。 “呜呜呜,我兄弟早上还是没有一柱擎天!”呜呜呜,太打击人了,太崩溃了。 展岩的额头冒出几条黑线。 他是问候他,又不是问候他“弟弟”。 “呜呜呜,哥,我还是处男,不会还没尝过那个滋味,就这样玩完了吧?”小阳捶胸大悔,“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洁身自好,不想交女朋友,也先去搞搞一夜情,爽歪歪一下嘛!” 展岩觉得自己头顶,又是几只乌鸦飞过。 怎么有人会把处男这两宇嚷得这么响,一点都不怕丢脸,原本还觉得小阳和过去的自己蛮象的,现在想想,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有距离的。 “那条圆斑蝰是幼蛇,毒性应该不强……”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安慰道,“目前还不……勃……应该只是暂时现象,好好让肾科专家疗养一下,会没事的。”哎呀,老实说,此事关系今后荣辱问题,男人要是这方面真不行了,是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呜呜呜。”小阳又哭,泪眼朦胧,一抽一抽。 展岩歪着脑袋,终于笑了,“男人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啊,象话吗?!” 小阳这才勉强止住眼泪,又一抽一抽,转移话题,“哥,你开始正式上班了?” 他点点头,“是的,我上班了。” 从此以后,他要走一条不同的路了,那条路里,没有天真、爱笑爱闹的展岩,没有笑着说什么都无所谓的展岩,没有会掩藏光芒去体贴别人的展岩,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再见了。 重要或者不重要的。 从此是一段新的生活,是生命中另一个新的开始。 现在的他,站在另一条很高的起跑线上,准备开始奔赴人生之巅。 即使,没有了热爱的一切的他,会永远孤寂。 …… 探完病,他踏入电梯,从二十几楼的高度,慢慢往下降。 这个新建综合大楼的电梯,很慢,很花时间,因为,住院部和门诊区没有分开,每一层,进进出出的人,总是格外的多,格外的拥挤。 八楼妇产科,“叮咚”,电梯门又开。 旧的一批人出去,新的一批人又进来,展岩退到最后面,挨墙。 他的个子很高,而W城又很小,因此,当“他处遇故知”这种狗血的巧事,华丽丽上演的时候,他的反应,就是完全当没看到。 反正,对方低着头,也没见到他,他又何必自我折磨,去假装风度的招呼“故知”?! 电梯往下降。 人多的地方,第三只手也很多。 那只手,爬呀爬呀爬,爬到了某人的包里,轻轻挑开拉链。 而某人,整个人怔怔的,不知道魂飘何处般一无所知。 他发誓,看到这一幕的人,绝非只有他一人,但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现在没有人会担着白刀子进红刀出的危险,去见义勇为。 他也是,坚决不管“他人”瓦上霜。 特别是,对这位故友。 第三只手,在她的背包里挖啊挖,挖出一包纸巾。 扔掉。 挖出一张小纸片。 继续,扔掉。 终于,挖出了一叠钞票,估计,有一两千块。 展岩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捂紧自己的包,目光都朝天花板。 同样,冷漠地,他也装没看到。 “叮咚”一楼到,电梯门开。 站在最门口的她,先步了出来,然后,那个偷子抢先一步,快步走人,其他人也都纷拥而出。 只有展岩,在后面,静等人潮散去,免得需要面对面。 提脚,一步,他踩上了一张小纸片。 那张,小纸片上,都是脚印。 如果不是它无缘无故跟着他的鞋,走了几步的话,他也不至于会去注意。 于是,他眯起狭长的眼睛,扫了一眼—— 无关关心、无关好奇心,这只是人的本能动作。 但是—— 同意流产诊断书??? 愕然,他很震愕。 快步,他迈出电梯。 …… “小姐,你的钱包被人偷走了。”旁边,有位大婶经过,好心的提醒她。 她一愣,回过神来,急忙去翻自己的皮包。 果然,拉链半开着,包内暗格里的所有现金和那张诊断书,都不翼而飞。 她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 为什么连小偷也欺负她这种穷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肯定是没有办法打胎了。 她空茫茫地站在原地,下一次的勇气,又会是几天后呢? 习惯性的,她抚向自己尚平坦的小腹。 它还不到12周,还不算一条生命,它仅是一个细胞,如此而已! 她安慰、警告自己。 “宁夜。”有人,在后面冰冷冷地唤她的名字。 是谁呢?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然后,愣住。 “给我看你的病历。”他也不废话,一张脸,看起来严厉的有点可怕。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展岩,直到病历被他抽走,还让她缓不了神。 他开始翻病历。 怀孕七十二天。 “我的?!”他眉头打了结,语气很肯定。 刷的一下,她的脸色全白了。 也不理她,镇住自己纷乱与狂燥的心情,他继续往下看。 病人自述,曾在受孕第三周后,曾服用过感冒药退烧,基于优生学,胎儿有致畸影响,特诊断同意流产。 医生写的很详细,详细到,让他想发笑。 受孕第三周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颗感冒药是他拿给她吃的,而自己从巴厘岛回来不过两周的时间,就被女朋友给甩了。 “准备打掉?”他平静地问。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但是那种冷叟叟莫名的威迫感,居然让宁夜颤了一下。 明明曾经是那么熟悉的两个人,但是,为什么才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好象完全不认识了一样。 是因为,展岩现在的衣着行头太尊贵与考究?不,不仅仅是这样!是好冷漠的语气,好陌生的表情,让一切,都很不对劲。 “我——”五脏六腑好像全都紧缩了在一起,她说不出话来。 “我真看不起,无法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他的声音不重,只是深眸中盈满冷冽的光芒,很冷鄙。 她象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巴掌。 “钱包丢了?”他淡淡地,又看她一眼。 她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要不要他出钱替她打胎这种羞辱。 幸好。 “跟我走,我们谈谈。”他冷漠地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分手的时候,他没说过一句重话,但是,此时,他的表情,是如此严厉,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 他去取车。 一辆崭新的银灰色宝马车,在太阳底下,亮眩得刺眼,就连牌照号,也是那种特拍尾号连着三条八的富贵号码。 她怔得回不过神,总觉得,哪里不同了。 “上车。”他淡淡唤她。 一路上,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 不敢问。 因为,觉得现在的他,太有距离感。 他也不说话,利落地打转方向盘,平静地开车,很沉默,只是,深邃的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 车,停在一个平民化、崭新的小区。 “下车。”他惜字如金。 等她下完车,锁好车门,又是看都不看她,径自向其中某一栋小高层走去。 她一愣一愣的。 但是,对于展岩,她总是有种复杂的情绪,谈恋爱的时候,他偶尔板起脸时,她是惧怕、顾忌的。 现在,他的平静,更让她害怕。 她不知道他要和她说什么。 毕竟,两个人,都结束了。 坐电梯,上十层。 “坐。”他指指沙发。 这间屋子不大却精致,七八十平方的样子,装潢简约而时尚,只是,一只大皮箱还扔在客厅,沙发上还扔着很多大包小包的纸袋,全部都是吓死人的名牌服饰,好几袋衣服连标签都还没拆掉。 这周遭的一切,都让她惶惶不安。 “你……搬出家了……”她忐忑地问。 “恩。”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在她面前坐下,依然,一脸平静。 “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家,有这么好的父母,为什么要搬出来? 他用手指轻轻侧推开金属打火机,笔直的蓝色火苗“滋滋”地发出燃烧的声音。 他点燃一根烟,慢吞吞地回答,“也没什么,只是我爸妈太怕提到你,老是战战兢兢的,我不自在,他们也不舒服,那就干脆搬出来。” 是他曾经太傻,一个亲戚一个亲戚的打电话,严厉警告对方不许欺负他的女朋友,才会现在把家人搞得这么不安,生怕提起他的伤心事。 她一阵紧张。 “你、你……找我什么事?” 她的第六感,老是觉得,自己和展岩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他该恨她的。 所以,她曾怀疑,是他指示老板炒掉她,其实,这种,莫名其妙的揣测,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就这么轻易被对方遗忘。 她喜欢过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确实曾经因为他,而动摇过。 “要多少钱,你才留下这个孩子?开个价吧。”他也不废话,缓缓吐出的烟圈,让他幽暗的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任何情绪。 第六章 她无法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瞠着目,久久瞪视着他,直到,他重复又说了一次。 “我要这个孩子,你把你的要求提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他不疾不缓地再问,“多少钱,你会觉得能弥补到你的损失,让你愿意生下他?” 明明说着商量两字,但是,他的态度,是根本不象在商量的。 她腾得一声,猛得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谈钱?”双手,忍不住在颤抖。 他好陌生好陌生。 突然感觉,自己好象是跟一个陌生人进了屋子,和陌生人在谈一笔交易。 她曾经奢望,就算他们成不了情侣,也可以成为那种若干年后遇见可以微笑的朋友。 他淡淡看她一眼,“不谈钱,难道谈感情?”他的声音很淡很淡,平静到仿佛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他又吐出一口烟,“还是,或者你希望我问你,我们要不要结婚?” 他的口吻并不是讽刺,但是,问得她一张脸,青一片,白一片。 他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捏灭了,“如果能谈感情的话,我今天就不会在医院遇见你,不是吗?”这些,他看得很透彻。 她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会很为难,但是,我愿意给你经济补偿,让一切都变得不为难。”他的语气,依然平板。 她的双拳,捏紧着,捏得死紧。 她想走,想马上走,但是,她的脚步就是移动不了。 她等着,等着他下一秒噗嗤一笑,告诉她,他只是在开玩笑。 偏头想了一下,他从茶几上,翻出一份报纸上的某一刊,按着上面的电话,拨通。 “喂,房产中介?恩,我有一栋位于XX小区的房子,小高层十楼,二室一厅81个平方,我想询问一下,如果我要卖掉的话,市价现在值多少?”他沉稳地问。 然后,就在对方给出答案以后,他朝她淡勾手指,把电话交给她。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 “你要卖房?你现在这个小区,起码能卖到三万八千元一个平方,如果你有装潢的话,价格更高!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人过来看房?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中介忙不歇的说了一连串。 他抽回电话,挂掉。 “把孩子生下来,这个房子就给你。”他先把自己的牌面拿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个房子。”真可悲,他真的太了解她,知道哪张牌,能让她有心动的可能。 她死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转身,她还是想走。 “你觉得,以现在的世道,凭你们的能力,何年何月,才能攒到买房的钱?”他也不急,缓声问,“就算房价不再涨,你们一年攒十万,也得三十年,才能买到这间房子。” 顿住脚步,她几乎快把自己的唇咬破了。 “而你,现在只需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房子’借我租一年,就能少去29年的辛苦。”他冷淡道。 借“房子”—— 然后,他又淡淡讽刺,“你不是很爱他吗?不是舍不得他吃一点苦吗?凭他一穷二白的家世,又没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你不如干跪点下这个头,出租自己的话,他就能不用再辛苦了。” “够了!”她猛得回头,受不了他这样肆意侮辱驭辰。 她不认识他了,眼前,坐在她面前的人,真的是展岩吗? 或者,其实展岩有个孪生兄弟,对吗?那个展岩,他被人藏起来,对吗? 她想笑,为自己的天真。 其实,现在的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好象好象他的那些姑姑们。 果然,他是姓展的。 高高在上。 面对眼前的陌生人,她的语气也不必再客气,“你就很有本事吗?你这栋房子,也不是你爸妈的吗?你也不过只是个拿着父母的钱,随意挥霍的败家子而已!”这样侮辱人,有意思吗?!! 他的脸,逐渐的凝结,然后……什么也没有。 他靠向沙发,淡淡回答,“不是我爸妈的,这栋房子!你可以放心,他们不知道有这处房产的存在。” 不是他父母的,也是他姑姑们给他的零花钱!她正想反唇相讥。 “05年的时候,那时候本科刚毕业,我才23岁,跟着教授到处发掘古墓,那时候我们每到一处,基本墓穴早都已经遭到盗墓者的洗劫,于是,在一位接头人的怂恿下,几名要好的师兄们就和我一起决定,瞒着教授参加了一个很有名气的盗墓团队,参加了一个在当时来说很轰动的盗墓行动。一为知识,二为刺激,三……”他淡淡一笑,“也是为钱。”人总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总想证明自己不靠父母,也能挣到一大笔钱。 她冷抽了一口气。 她再不懂法,也知道盗窃珍贵文物,情节非常严重,他干嘛告诉她这些?他就不怕,她把今天听到的作为把柄,日后要挟他?! “我们在墓穴里被人当前冲炮,遇见了一些机关,见到了一些古咒语,一位师兄没多久就病死了,另一位师兄,惶惶不安过了几年,也出了车祸……,”说到一半,他发现自己提多了,没再说下去,话题一转,“后来,各自分到一大笔钱,那年我就拿所有钱买了这间房子,当时大概只要七十几万。”他有他爸的优良慕因,一有钱,就喜欢置业,不象其他师兄们,有些炒股都把钱玩光了。 “咒语……”她死抿着唇,但还是问,“你会没事吗?”听起来,好象很惊悚的样子。 “不知道,据说非死即伤。”他笑了,其实,他心理素质很好,不太信这些。 只是,如果能让她动摇,他不介意卑鄙一点点。 “如果我真的有意外死掉了,你肚子里的就是展家唯一的血脉了。”他又说,“当然,如果你想要更多一点,也是可以的,只是无法目前先瞒住我父母了。” “你……”她深呼吸一口气,不想生气,“你可以马上找人结婚,让展爸爸展妈妈高兴一下。” 他的眉淡淡一扬,“所以,如果我找的对象怀不上,我就火速离婚?”这什么理论? “你能保证或者介绍一个,生育能力和你一样这么强,能一次就中,万无一失的人选给我?” 她又冷抽一口气,她到哪里找个包生孩子的姑娘给他? 还有,为什么他们的话题这么扭曲? 他冷冷的继续道,“既然任何事都没有百分百的保证,我又刚好想花钱留种,我投资在你的子宫里已有的生命,不是比较保险,收益比较快?!”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口才这么好,那么强,非常犀利,很势力,每一句话,都在衡量得失,咄咄逼人。 亦柔亦刚,亦软亦硬,他走商路的话,绝对会成功的,她确定! “那我呢?你替我考虑过吗?”如果生下这个孩子,驭辰怎么办?她的爱情怎么办? 她很乱,真的很乱。 但是,她发现,自己在动摇。 他神色一凝,沉默良久后,“如果你肯生下来,所有人都会以为,你这一年的时间都是外派工作了!没有人会知道你生过孩子,除非,你自己愿意说。”他会和大哥沟通好。 “我被公司开除了!” 他听说了,大哥很善于护短。 “一年以后,你的档案会要多美观就有多美观,无论我们的关系,今后如何恶劣。”这点,他可以保证。 这吸引不了她! “但是——”他语峰一转,“今天就算你不想点这个头,也得点这个头,因为,如果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拿掉我的孩子,一怒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带点阴侧的口吻,终于泄露了一点他今天的情绪。 在医院,看完病历表,他真想当场掐死她。 她什么都替段驭辰考虑,但是,难道他的孩子,就不是人?就不需要一点怜爱?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还是觉得自己象离岸的鱼一样,根本无法呼吸。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没有人会愿意准备和男友重新开始时,发现怀了别人的小孩,没有人会愿意在身上只有几千块的积蓄下,还去考虑生不生下孩子这个问题。 没有一个女人会想打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环境与现实逼的人不得不残忍。 这些,她都不想辩驳。 反正,在他面前,她就是个残忍的混球,有什么好说的?无法辩解! 但是,她抿着唇,倔强到一语不发的神色,让他越发眯细了眸,准备最后推她一把。 “听说,段驭辰到新的公司上班了?还幸运的做了设计师?”他话题一转。 她愣了一下,不吭声。 “很不巧,那个新公司,好象是我小姑丈的亲妹妹开的,而小姑姑也有股份。” 她错愕,开始心慌,因为,不知道他接下要说什么。 “你说,他要是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我拜托小姑姑以丝毫没有才华什么的,随便找个理由开除他的话,他会不会很受打击?”他轻声问。 他等着一个笨蛋会失了分寸,掉入他的陷阱。 果然。 “你别过分!”她整个人都慌了。 这个新工作,是驭辰千载难逢能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啊! 他细眸沉晦,“你们不过分,我也不会无事生非!” 这是威胁吗? 她好难受,真的可以确定,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任何存在的记忆,连回忆也变成了多余。 他把房子的钥匙,非常干脆地推给她,“明天开始搬过来,其他的事,你都不用考虑!孩子生下来以后,这间房子归你,至于以后认不认他,都随便你!” 第七章 新的公司,虽然从事的是本专业工作,但是他实践的经验太少,刚开始时,难免总是格外的吃力。 “段驭辰,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设计稿会成了这样吗?”他新交的图稿砰得一声重重被扔在自己桌子上,首席设计师邱浩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邱首席,请问是哪里让你觉得不对?”他蹙眉,不安问。 “哪都不对,哪都不对!”邱浩怒吼着,“我要红色,红色大理石,你听懂没?” 邱浩声音吼高到让其他工作人员侧目,让人很难堪。 他好脾气地回答,“这就是你指定的印度红大理石啊。” “不是的,我要一整片,一整片的红,而不是这样一点点的色彩点缀!”邱洁很生气,认定他听不懂自己的话。 段驭辰愣了一下,开会的时候,首席说的不是很清楚,又不许别人多问,所以,他就按照正常的美学原理,只做了点缀。 “还有,这种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讨厌!”首席抓起设计稿,狂吼。 “你说……”他愕然。 “该死的,我不要这种黑,我不要!” “那你想要……”他小心翼翼地问。 但是。 “你根本就不懂我,你根本就不懂我,我要的不是这种感觉!”首席把自己头发全抓乱了,“全换掉,全换掉!我要柚木,不要榉木了!”又临时起意。 黄慧君看过来。 把红榉木改为柚木? 在设计界,邱浩一直有鬼才之称,他的脾气很差,灵感颠三倒四,让人很难以琢磨。 “我换掉重做,首席,请问柚木用蒙古黑的颜色可以吗?”他不耍个性,马上应答。 “好,就蒙古黑,你重新弄好给我!”他的态度容易沟通,让首席暂时被安抚了,于是一股烟般又消失了。 他知道,不单是取材与颜色的问题,还有很多细节,首席肯定不满意,但是,首席每一次又偏偏只会为一两个小位置暴躁,不把所有问题指出来。 这张设计稿,会一改再改,而他,会被一骂再骂。 没关系,新人总是这样开始的。 “加油。”黄慧君微扬着唇,对他一笑。 “恩。”他重新回座位,忙碌的重新又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总是很快就过去了。 让他能觉得美感的所有黑色,全部已经修改在他的电脑,打印出来的时候,再回顾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 所有人,早就都去用午饭了。 看了一下手机,他终于有空发呆。 不知道……宁夜怎样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连及格也算不上,因为,他是个内心太过脆弱与懦弱的男人。 让她,受苦了。 手机,拿起,又搁下。 再普通的一句,你还好吧,居然,也这么困难。 但是—— 他已经做不到去陪着她,现在,连一个电话也要退缩?如果这样的话,他会很想打自己。 深呼吸一口气,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终于,拨下了那组号码。 漫长的等待长音中,他的心,七上八下。 “喂——”直到手机那边,传来熟悉而又疲惫的声音,他的情绪分外紧张。 “还……好吗……”他梗着声音,问。 “事情”的进展,他实在问不出口。 “还……好……”犹豫了一下,最终,她还是用虚脱般的声音,回答。 所以—— 孩子是打掉了!!! 他松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对、对不起——”他唯一能说的,能做的,好象,只有这一句了。 他清楚,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把她留在身边,也许现在,怀了身孕的她,在快乐的准备着婚礼,她的人生会走的很顺畅,而不是现在背负着流产的痛苦。 但是,他没法,真的没法。 “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唯一的安慰,好象只有这一句了。 她沉默,异常的沉默。 “驭辰,公司想派我去北京,你说,我要去吗?”突然,她问。 他愣了一下,“这么突然?” “嗯,北京的分公司那边急缺一个位置,如果要去的话,就得去一年,并且马上起程。”她的声音,很沉晦,然后,她不断追问他,“你说,我要去吗?”声音里,很空茫,好象急着希望在他这寻求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她根本没告诉过他,其实自己早就失业了。 “……你想去吗?”因为太突然,他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建议。 她是希望他点头还是摇头?他当然不愿意,他们才刚准备重新开始,这一分开,如何是好?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再象她的恋人。 但是,没关系,他们本就象家人的感觉比较多一点,所有的爱情原本就都是归于平淡以后,升华到这个位置。 “……”她回答不出来,只是沉默的呼吸着。 那种呼吸、吐气,分明带着强烈的不舍。 他分不清了,她的不舍是因为他,还是那份新工作? “其实……我们分开一年,也好……”他终于缓缓地开口,表态。 那件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太大。 其实,他也会怕,他会怕那个被牺牲掉的孩子,会让他们刚开始的感情就走进一段死胡同,他怕,他们从此之间会存在一个疙瘩,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除。 也许,拉开一些距离,时间反而能让他们淡忘这一段不愉快! 电话那头的她,水雾弥漫的大眼,顿时失去了光彩。 是命吗?自己仿佛被命运的齿轮,卡住了一样,永远的不上不下,前进,后退,都是错误。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她点点头,原本,挣扎不定的事情,就象扑火的飞蛾,一层层拼命地往她心口上撞,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 终究,还是不舍。 现在,很好,终于下了决心。 “对不起。”她这样说。 他觉得怪,又不知道哪里怪。 “一年后,我们一定会重新回到过去!”她保证。 此时,彼此万籁的寂静,无声又骇然。 “什么时候出发?”于是,他只能主动开口问。 “明天。”她回答。 “明天?”他大叫,“你现在的身体——”她刚流产啊! “我很好,驭辰,我很好!”她打断他。 她—— 以前店里,也有位女同事,流产后第二日就来上班,也是一副很健康的样子,但是他听说,这样对以后不好! 他是男人,他无法代替她,所以,他不清楚她的身体,到底如何。 手术的时候,他懦弱的缺席了,现在他如果要求她好好休养身体,会不会显得虚伪? “我,明天去送你……”他只能这样要求。 “不要了,你还得上班,而且我家人都会来,不方便。”她摇头拒绝。 “那我有空就去北京找你!”他急急。 而她,什么也没说。 …… 机场,前来送机的家人离开以后,她重新从安检处出来。 “走吧。”展岩把她的行李扔上后备厢。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一个顾着忙自己的事,一个一直在沉默。 “李秘书,我今天会迟点进公司……” “合同你准备好了没?我一回去,马上要先看采购预算单!……” “你们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胡副总是胡副总,我也不想听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我有我做事的原则,如果他对我处理的结果不满,请他详细、有力的一一提出来,或者直接去董事长那抗议,不要老是对人不对事!” 她静静地看他一眼。 真的好陌生。 陌生的表情,陌生的人。 冷漠的神情,让五官添着几分冷厉的人,真的是他吗? “吃过早饭没有?”讲完电话,他放下手机,冷淡地问她。 还没。 但是,她冷漠的也懒得回答。 他也不再问,方向盘一转,车停靠在路边,开车门,下车。 回来的时候,他扔了袋东西给她,里面有面包和牛奶。 “先迁就一下,别饿着我儿子!”继续,看也不看她,面无表情地开车。 她有一口,没一口,食之无味般地啃着面包。 但是,牛奶她不碰,闻到味道就恶心。 “孕期反应重不重?”他问她。 “还好。”她淡淡回答。 她的孕期反应不怎么厉害,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瞒过家人。 右手还握着方向盘,左手,他在翻车内抽屉。 他拿出一份文件。 “昨天我去公证处办过手续了,十月一号以后,这间房子就会正式转到你的名下。”十月初,是她的预产期。 她也不装圣人,直接接过文件,放入背包中。 反正,这是一场交易。 冷血的交易。 “我也有三个要求。”她冷漠的提出。 “说。”他更简练。 “第一,除了你以外,你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他的眸,一沉,“行!我说过,除非你自己愿意承认,即使是我父母,我也不说!” “第二,我要自然产,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不接受剖腹产!”这点,她很坚持。 他一愣,“为什么?”自然产还是剖腹产,不是应该医生说了算? “剖腹产有留疤痕,我不能让驭辰发现,毁掉我和他的将来!”她冷漠道。 如果剖腹产,以后一脱掉衣服,这个秘密就瞒不住了。 顿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开始泛白,不怒,他却轻声笑道,“行啊,我妈说过,自然产对孩子好,到时候孩子要是折腾着下不来,你自己要痛个死去活来,我不会拦你!” 反正,她只是个生产机器,他管她死活! “你答应了,对吗?以后不会反悔,对吗?反正,我不会替孩子考虑这么多!就算他死在我肚子里,我也不剖腹产!但是,房子是我的辛苦费,你照样得给我!”她的表情,冷得够彻底,够绝情。 很好,很好,他妈的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好!”他冷笑着,答应。 “放心吧,该你的,我一分不会少!” 狭窄的空间里,没有刀光剑影,但是“呲呲”的狂冒着彼此敌对的冷肃之气。 “第三,生完孩子,出院后我们大家都不要再见面了,而且,我不会给他母乳喂养,一口奶也不行!” 很好,很好,他快气炸了! 昨天那高高在上的胜利感,现在,他妈的变成了狗屎。 “一万块一个星期的母乳,你给他吃三个月!”他开始开价。 “我不要。”她一口回绝。 “二万!”他叫价。 “一百万一个星期也不行!”她非常干脆。 他、他、他吃鳖了! 内伤到,他快吐血了。 “一百万?你以为自己胸部是24K纯金制作的?你也太抬举自己了!”他冷冷地斜凝她,一脸的冷鄙。 她转过脸,不被他伤到。 反正,她现在只是他的员工,老板要骂要打,她没话可讲。 车子到了家,他本还想把她送上楼,替她安顿好再回公司。 现在,他妈的,免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冷道,“我为什么要住这里,你不是应该另外替我安排房子?”昨天,她就要求了! 找房子也要时间啊,他抓狂了,他很忙,真的忙到连上吊的时间也没有! 于是。 “我有答应你,给你吃好穿好住好吗?”他冷笑,“我在意的只是你的肚子,我有必要把你的情绪也考虑在内吗?” 她对他客气一点,他还会善良一些,现在,他才不拿热脸贴冷屁股! 她咬咬唇,“我不想和你住一起。” “不住一起,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虐待我的宝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乱吞药物,毒死宝宝以后就塞个枕头来我这继续骗钱?” “你——”他狠,她说不过他! 她的大眼,更冷,“放心,我有职业道德!”她才不会乱吃药,她会把宝宝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不好意思,对你的人品我不放心,为了展家下一代的智力与健康,我必须就近监视!”他冷面,不甩她。 深呼吸、深呼吸。 没什么好争辩了,她干脆的下车。 她去他的后备厢,吃力地提行李,他冷眯着眸,也不帮她。 两个人,气氛降到了冰点。 等她都搬完了,“我找了钟点工,她会准备你的三餐,负责家里的打扫和衣物的洗涤!” 干嘛这么好心?家务活她自己可以! 哪知道—— “你最好不要给我到处乱动,任何家务活也不准碰!让我知道你双手碰过有害物质,影响宝宝的话,你就死定了!” 警告完以后,他大力踩下油门,银灰色宝马车以一个非常漂亮的转弯,飞速的咆哮离去。 第八章 吃力地拖着行李,她用钥匙打开屋门。 迎面而来的一股浓郁的异香,让她眉心马上轻蹙。 怀孕以后,她对一些气味特别敏感与难以忍受。 比如,烟味。 再比如—— 香水味。 她打开那间小一点的客房,里面,乱七八糟地,衣柜大开,却空空如已,衣服反而在床上堆得象小山一样,甚至连地上也落着好几卷干净的袜子、扔着很多个衣架。 他的房间?他晚上睡老鼠窝的? 她转身,去另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就整洁很多,衣柜是全空的,床上也算整洁,被套透着洗衣液的淡淡芳香。 所以,她住这里? 她先抱着行李,在屋内一角堆放着。 现在,从哪里开始做起? 她想起他的警告,眯了眯眼,对!她就先开始洗衣服! 仿佛和谁故意唱反调一样,她换好家居服,把辫子清爽的扎起,捧着换下的外套和毛衫向阳台走去。 她在阳台上找了一圈,这里扔着好几瓶洗衣液,但就是找不到洗衣粉或透明皂的踪迹。 而且,连双洗衣服的皮手套也没有! 这就是阔少爷的生活方式?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一个月前,她已经开始习惯戴皮手套干家务活。 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就这样做了。 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宁夜只能认命地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准备把衣物扔进去。 一股扑鼻而来的异香又涌了出来,她捣唇,肠胃一阵翻搅。 她这才注意到,洗衣机上的定时洗涤模式已经调好,里面早就扔着衬衣、西裤等。 而那股浓郁的异香,就是从最上面的那件衬衣上散出。 和刚才刚踏入客厅时的那股香味,很相似。 她怔愣了三秒。 因为,衬衣的肩膀和领口上,还有隐约被染上的艳丽口红印。 她盖上洗衣机的盖子,没有继续把自己的衣服丢进去,也没有再去碰那个洗衣模式。 “叮咚、叮咚”有门铃声。 她正轻扶着腰侧,忙碌的在整理着衣物,往纸箱里安放。 这些衣服,今年应该是用不着了,毕竟她的肚子会一天天隆起来,但是不带上平时衣物的话,又怕家人会生疑。 “宁小姐,我来,我来。”打开门,是一位中年妇女,见到她正在干活,急忙自我介绍与制止,“我是吴阿姨,是展先生请过来的钟点工!” “好。”她退开,让吴阿姨进来。 “刚才展先生打电话给我,让我马上过来。”吴阿姨笑吟吟道,“他让我看着你,说你有了身孕,别碰到洗洁精什么,也别到处乱跑。” “恩。”她淡应一声。 其实,她真的不需要别人照顾,干活的话,她也会做好防护措施,但是,他如果不放心硬要派个人监视她的话,她也没办法。 有了做事情的人,她只需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吴阿姨忙前忙后。 “宁小姐,我把你的衣服都分季节收拾好了。” “谢谢。” “宁小姐,你中午要吃什么?” “随便。” “宁小姐,我在拖地板,你别乱走动。” “好。” 甚至,连去倒杯开水,都会被制止,都会有人急忙准备好递给她。 棒着热温的开水,她一直在发呆。 才一个上午而已,她已经觉得度日如年。 “宁小姐,你要看电视吗?”吴阿姨问她。 她才刚反应过来。 “哦,对了,我忘记你是孕妇了,要注意防辐射,不能看电视。”吴阿姨已经自言自语。 她垂下眸。 “要我去买点杂志或小说给你看吗?”刚问完,吴阿姨又自己否决掉,“看这些也不好,情情爱爱的,孩子生下来会多愁善感。” 她盯着自己脚下的棉拖鞋,不语。 “你要出门走走吗?”吴阿姨怕她闷,热情提议,“我可以陪你去公园走走,或者你想买点孕妇用品,我也可以陪你去市区!” 出门? 她马上摇头,“不,我不出门!”W城这么小,一不小心遇见家人或者段驭辰,那该怎么办?! “那你去阳台晒晒太阳吧,对孩子有好处呢!”吴阿姨经验丰富。 想了一下,她点点头,“好。” 吴阿姨急忙帮她搬了一张椅子,在阳台上。 她坐在阳光里,继续,发呆。 为什么觉得暖暖的阳光,也好寂寞。 寂寞的,快让人发疯了。 “宁小姐,展先生的衣服该怎么收拾呢?”对着小山般的一床衣物,吴阿姨犯难了,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要疯了,她怎么知道该如何收拾他的衣服? “这房间以后是用来堆杂物?”吴阿姨先问清楚。 “不,我们分开睡!”她摇头,语气肯定。 如果要睡在一起的话,她马上就走。 “那展先生应该是今天早上才匆匆搬到这个房间吧,衣服都乱成一团了。”吴阿姨了然了。 她沉默。 吴阿姨把她的沉默当成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其实怀孕了,两夫妻还是分床睡比较好,不会因为做丈夫的有需要,‘伤’到小宝宝呢!” 她眼角抽了一下,不过,她只能保持缄默。 “叮咚、叮咚”门铃声又响。 “咦,是谁?展先生说自己这段日子,白天都没空回家,也不会回来吃晚饭啊!”吴阿姨一边奇怪着喃喃,一边去开门。 他很忙?那,还真真真好! 她终于有了点愉快的心情。 “小姐,您找哪位?”吴阿姨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 好奇下,她从阳台里步回客厅。 “我找展总经理呢!”嗲声嗲气的,如蛇般的身段,已经轻推开吴阿姨,自若的入内。 她颦眉,走近,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让她的胃,又一阵翻江倒海。 好熟悉的味。 眼前容颜艳丽有姿的女人,见到她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然后,暧昧一笑,“昨晚,我丢了只耳环在展总家里,是个客人送的,有点贵,所以,我必须找回来呢!” 吴阿姨一阵紧张,站在她身旁。 “没事,那你进来找找。”她平静道。 “谢了!”女人直奔沙发的位置,她的裙子很短,翘着屁股在沙发边缘上一阵摸索时,甚至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红色网状底裤。 “哎呀,我就知道昨天晚上被展总粗鲁地打了一下,掉到这里了!”在缝隙里摸到某样尖锐物品,女人大喜,急忙往自己耳朵上套,不忘抱怨,“喝醉酒的男人手劲太大了,就是难伺候……” “喂,你找到东西可以走了吧?”吴阿姨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匆忙想赶对方走。 “知道了,急什么!”女人扭了下屁股,走到她面前,居然客气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小姐,我叫舒丽!” 想了一下,宁夜还是接过名片。 扫一眼,是某私人会所的公关小姐。 名片上的印法。 “麻烦您把我的名片给展总,他是个很阔气的生意人,如果可以的话,请他多关照熟面孔的生意哦!”女人嗲声交代。 “我会把名片放在他房间里。”她的脸色,依然平平静静。 反正,大家都是打工的。 “谢谢。”女人很满意,挥挥手,识相的走人。 “宁小姐——”吴阿姨忐忑着。 回过神来,她露出还算明朗的笑容,“我继续去晒太阳。” 她现在只要做对宝宝有益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是她的工作。 回到阳台,她继续笔直坐在椅子上,继续晒太阳。 …… 虽然是一个屋檐下,不过,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确实都碰不到面。 他很忙,忙到别说白天回家了,连晚上也不见人影。 应该是,忙着—— 花天酒地吧。 也许是因为白天无事可干睡得太多,也许是因为新的住处,陌生到丝毫没有安全感,或者也并是心里的压力太重,晚上,她总是睡不踏实,很难成寐。 半夜起来上完厕所,她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倚靠在窗户旁,看看楼下亮眼的街灯处,夜归人的身影们。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 刚好,小区内,一辆熟眼的银灰色宝马车,由远驰近,停靠在特定的车位,然后,迈出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匆匆去开后座的车门。 一道喝得酩酊大醉的熟眼身影,脚步不稳地从车后座,挪了出来。 一位长相妖娆的小姐,亲昵无间的搀扶着他,两个人近得几乎纠缠、拥抱在一起。 然后那位小姐,小手攀上他的胸膛,毫不害臊在一阵暧昧地乱摸以后,帮忙着掏出他的皮夹。 他脚步不稳一倾,一阵娇笑间,女人扶住他,粉舌刚巧舔上他的嘴角。 他好象已经有点习惯,只是微推对方些许距离,胡乱掏出钞票给司机,接过自己的车钥匙。 宁夜平静地走回床畔,掀被子,继续睡觉。 几分钟后,客厅传来骚动地开门声,每次回来,总是声音弄得这么刺耳。 “展总,要唱水吗?”客厅灯大亮,女人扯高声音喊。 今晚,又是一位陌生的女人。 每晚的面孔,都不同。 “说话轻点……别吵着房里的女人睡觉!”他酒气很重,低声不悦地喝止着。 声音顿时轻了,只剩下沙沙数钞票的声音。 “谢谢送我回来,今晚的服务费!” “谢展总!”女人眉开眼笑的声音。 很快,大门又开又关。 夜,才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他艰难向房间走去那不稳的脚步声。 房间里的她,闭上眼睛,唇角多了一抹淡淡讥笑。 她住在这真不方便呢,他都不能留女人过夜。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可怕? 第九章 “你真的签下小日本那笔单子了?”一到公司,展爸爸就听到沸腾了整个公司的消息。 “恩。”一边猛喝咖啡,他一边双手忙着敲字写E-mail,回复美国客户。 “我真想不到,我儿子居然能搞定那群难缠的日本人。”展爸爸扶额低笑,话语中隐隐有着难掩的骄傲。 “我说过了,我要立威,我要做出成绩来,让那些人闭嘴。”他又喝一口咖啡提神。 “那群日本人来了三次,但是每一次都是走马观花而已,每一次都和我们不欢而散。”这笔大单子,利润和数额很诱人,但是,一直没人能成功谈下来。 “他们觉得我们诚意不够,胡峰摆的姿态太高,其他人又撑不了场面。”在商言商,他和父亲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闻言,展爸爸脸色一沉,他当然明白儿子口中的诚意,是指什么。 “昨晚你又陪到几点?” “三点。”陪到站都站不稳了,还得靠三陪小姐搀扶回家。终于签完约,这种非人的折磨,可以暂时结束了。 这段日子,他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听说你很能喝。”展爸爸望着儿子眼圈下的疲惫黑影,冷哼着。 那群日本人很变态,整个陪法根本让人吃不消,连公司公关部派出来的人都能一一阵亡,但是儿子居然硬撑着陪了那几个日本人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说你多少瓶红酒都没问题,还能黄酒、白酒混着玩,你很能啊,完全和人拼了。”展爸爸不冷不热的语气,听不出是在挖苦,还是赞美。 “我又不是傻子,一去洗手间,我就会抠喉吐掉。”他当然听得出来老爸的不悦。 “你一个晚上要去抠几次?”展爸爸咄咄逼问。 他不吭声了。 无数次。 不然的话,他早就被那几个小日本玩死,胃出血躺在医院不会动了。 “听说,你还很会玩女人?”这句话,展爸爸说得更冷酸了。 他儿子的名声,也是一战成名。 “老爸,什么叫逢场作戏,懂不懂?”他靠向椅背,拍额呻吟,“我只是作作样子,那几个小日本自己玩,也一定要别人玩,我装清高的话,根本和他们混不到一起!” 展爸爸还是冷凝看着他,逼着他。 他不得不表态,“我很怕得病,所以我没在任何酒家女的床上逗留过,OK?!”老天,居然连老爸也要拿这问题来质问他。 “这样总是不好!”展爸爸蹙眉。 健康和名声不能玩,再多钱也买不到。 闻言,他很平静地回答,“爸,我不管黑与白,只要能逮着耗子,我就是只好猫!”而且,现在,他也没有可以顾虑的对方,他不必要顾忌谁的感受。 儿子变了,变了,或者该说,他隐藏在性格里的好胜心,全部都激发出来了。 “展岩,其实我还是那个建议,你不要太急,要脚踏实地。”展爸爸语重心长,“这间公司迟早是你的,我会耐心等待你的成长。” 刚进公司的时候,他本想安排普通主管的位置,没想到,儿子一指就是坚持这个高位。 “起点高,学得才多,看得才远。”他眼里有一股慑人的坚定。 “但是,这样你会很辛苦!”展爸爸眉心打结。 “爸,我知道很多人不服我,那也是动力,所以我更要做出成绩来!”他知道空降部队的艰辛,但是,他能挺过去。 “你这张成绩单很漂亮,很多人会消音,连老胡也根本没话说了。”事实上,是憋气得再也没话讲了。 当初展爸爸是顶着很大压力才把儿子举到这个位置上,让一大票的小股东们嚷嚷不已,但是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给他挣脸了。 “爸,昨天小日本玩得太乐,说了很多我们公司的事情。”他的眸底冷光乍现,“原来我们公司,有人到处漫天要回扣,要价很让人吃惊!” 展爸爸一脸镇定,“我也听说了,但是公司的结构太复杂,需要的人才太多,很多事情一旦爆出来,会伤筋动骨。”就是因为公司内部太复杂,人员斗争又太强烈,所以他才更中意让展岩先到亲戚的公司里多实习几年。 只是,儿子能这么快适应公司环境,让他很意外。 展岩淡淡一笑,“我懂,所以,衡量得失以后,我当没听过。”这一套,他最懂,以前他就很会。 “但是,如果我们公司下一案的标书再提前泄露出去的话,我不会这么给面子!”抓到适当的机会,他一定会给予教训。 儿子强势的态度,让展爸爸忍不住问,“岩岩,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家里将来的一切都是他的,真的不必如此辛苦。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 …… 把最后一个文件签完,他松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如果现在眼前有一张床,他一定会睡死过去。 看看手表,想起方才老爸催他早点回家休息,顿了一下,他想起一个人。 “吴阿姨,我想知道她今天在干嘛?”果然,人不能太闲,闲了就会想东想西。 接到他的电话,吴阿姨马上回答,“宁小姐除了晒太阳,基本都是在睡觉。” 这么乖? “她有说想吃什么吗?今天我可以提早下班,你陪着她就好,我去菜市场。” “她的胃口不太好,这几天都没吃什么。”吴阿姨很诚实。 没吃什么?那怎么行! “她喜欢吃海鲜,但是她吃东西很笨,不怎么会也不太喜欢剥壳,还有,她吃青蟹从来不喜欢吃大脚,如果要让她吃一点的话,就得夹出蟹腿肉给她。”他交代吴阿姨。 吴阿姨笑了,“展先生,孕妇不能吃青蟹。” 呃?他愣了一下。 海鲜不是补钙的吗? “孕妇还有很多东西不能吃,比如,薏苡仁、黑木耳、甲鱼——”吴阿姨笑吟吟地回答,因为每次小伙子打来询问的电话总是很客气,让人很有好感。 呃?因为自己的无知,他差点害到小宝宝了…… 看来,他真的得买几本孕产书,好好研究一下! “展先生,你晚上回来吃饭吗?”吴阿姨问他。 他想了一下,“不了,我去我母亲那吃饭。”一餐饭吃得彼此针锋相对,大家都会消化不良。 又是这个答案,吴阿姨也已经习惯,反正这对小夫妻,就是有点怪怪的。 “宁小姐今天下午要去产检了,展先生,你要去吗?还是我陪着就好?”吴阿姨问他。 ……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运动服,坐在阳台上,依然挺立坐姿,晒着太阳。 隔壁的人家养着两只黄鹂,叫声婉转悦耳,但是,听久了,让人觉得很烦。 只是,吴阿姨说,多晒太阳对宝宝有好处,她只好继续坚持着,耐着性子,即使被鸟儿吵得脑袋发痛。 有时,她也会直直的瞧着那鸟儿,观察今天它们的主人水给没,饲料喂了没,如果,它们的主人一连两餐忘记了,她也会伸手照顾它们,反正阳台与阳台之间,只隔着一墙铁窗。 每次看到那有翅膀却飞不了的笼中鸟,她觉得就好象看到了自己,只是,唯一的区别,它们是被迫,而她,是自愿。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应该是吴阿姨吧,她们约好去医院产检。 即使,她再不愿意出门,但是,产检是必须的,毕竟,老板得确定她肚子里的“住客”很健康很安全,不是吗?! “下楼。”只是,电话里意外的简练声音,让她愣了愣。 “不用急,我会等你。”他又加了一句,挂断电话。 今天,老板来莅临检查?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换好衣服,她脸上温浅的表情,也换上了一副冷漠。 果然,银色宝马车,停在楼下。 她上车以后,“安全带系好。”他冷声提醒她。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坐不惯轿车,以前,她一上车,他必先细心的帮她先扣好安全带。 “恩。” 他不是很忙吗,他继续忙他的就好啊,至于检查结果,她相信吴阿姨会告诉他!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一直凝视着窗外,而他专心开车,因为,没什么好读的。 到了医院,停好车。 她先下了车。 “等等!”他唤住她。 她不解,冷凝他。 没想到,他关上车门,走过去,环住她的腰。 他的掌才刚搭上她的腰,她已经开始奋起挣扎。 “你自己回头看看,哪对不是老公环着老婆?”他语气很不耐,“孩子都有了,你想被人看戏,猜测我们的关系吗?” 她一僵。 她最最最不想就是引起别人的侧目。 “走拉!”他拉扯她,虽然口吻不怎么客气,但是,动作还是很细柔。 看在别人眼里,他们就象一对刚闹完别扭的夫妻。 他去挂号,然后,两个人一起在等候区守侯。 等候的时间比较长,她专心坐着,除了比其他孕妇坐得挺直一些,也没有其他区别,而他,一会儿接电话处理公事,闲下来就东张西望,到处看看墙壁上的宣传纸,好奇和关注的模样,和其他准爸爸一模一样。 “172号宁夜三号诊室。”终于,屏幕上显示出她的名字。 “轮到我们了。”他拉起她的手,向诊室走去。 而她,淡淡看了一眼相握的手,知道,现在不能甩开。 第十章 “叫他小磊,你说怎么样?”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从车窗外调回视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宝宝的名字。 “随、便——”为什么要问她? “不要说随便,你发表点意见!”他打断她的话。 “满好的。”这回,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他真的好霸道!他取宝宝名字,关她什么事啊,为什么一定要她附和! “我也觉得展磊这名字不错!”他的唇角微翘,有点骄傲的神情。 她低头,不语。 展磊,原来,他叫展磊。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肚子里小宝宝的名字了。 调过目光,凝视窗外,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忧伤。 知道又如何,反正,生下他以后,这辈子她都不会和他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对不起,小磊。 “刚才‘砰'’砰‘’砰‘的,小磊的胎心音,象马蹄声象枪战片一样。”很强劲很有力,是他的棒儿子。 他的唇角依然微扬着,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甚至有点兴奋。 “恩。”她缓缓地应了一声。 听到小磊的胎心声时,她的心房五味陈杂,到现在还缓不了神。 “刚才护士偷偷告诉我,胎心率140次/分以下的,很大机率是儿子。”反正,他就强烈感觉到,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她不想听了,闭上目休息。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做过胎梦,梦到一匹野性十足的小黑马在田野里奔跑,然后小黑马停在她的身边,恋恋不舍围着她转,不断地亲昵摩擦着她的手和脸,但是,她一把推开了它,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小黑马,一直在她后面追啊追,直到,再也追不上她。 根本没有逻辑的梦,醒过来以后,她却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眼泪。 老人家们都说胎梦奇准无比,梦到小黑马,是生儿子的预兆。 身边没了音,他转过脸,就看到她一脸冷漠与抗拒的样子。 兴奋、激动,慢慢地都沉淀下来,他唇角原本微微的勾幅,也慢慢拉平,重新变成来医院之前的面无表情。 气氛,又凝固了。 “铃铃铃”有手机响的声音。 他本能单手去翻自己的包,但是,她却从裤子口袋里慢吞吞地摸出自己正在响的手机。 他的眉头打了结。 看到来电号码,她头皮一阵发麻,但还是当着展岩的面,接了起来,“驭辰,什么事?”声音柔柔地,不象方才对展岩说话那样硬邦邦的。 “你想’五一‘来北京找我?!你不忙吗?你的工作能放得下吗?”听到驭辰对她讲的话,她整个人都慌了。 展岩看了她一眼,这么“孬”的她,让他唇畔浮现冷冷地讽意。 电话那边的段驭辰也很为难,忧郁,“手头确实有个工程在赶,五一可能还得加班。”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你还来北京?工作比较重要啊!” 确实,有点困难。 但是,他想见她。 “我在北京很好很好,你不用担心!”她紧张得都出不了气了,急着让他打消念头。 展岩点点她的肩膀,她才刚一抬眸,手机已经被夺走,关机,直接扔在车后座。 她错愕,然后,有点愤然。 她还没说服驭辰,她多怕他一个人傻傻跑到北京! “一分三十秒了,我忍不了了。”眯细眸,他徐徐开口。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心跳,却突然不争气地加快。 “怀孕了还打手机,为了你那伟大的甜言蜜语,让小磊忍受辐射线,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他冷声指责。 她象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我很少用手机。”受了冤枉,她的整张脸,也都板了起来。 事实上,因为辐射少用手机,她很少打电话给驭辰和家人,她这样做得还不够? “有多’少‘?你指的’少‘又是多少?”他不屑地问,摆明儿不是很信。 她对那个男人那么痴缠,他就不信两个人联系会很少。 “一个星期我会给家人打两次电话报平安。”别说这一点也要剥削她的自由,她办不到! “你清楚,我要问的是什么!”他转过目,咄咄逼人。 “这不关你的事!”被惹急了,她也大声说。 “我必须知道你为了自己的痛快,让我儿子忍了多少辐射线,忍了多少你们谈情说爱,肉麻的情话!”他也提高音量。 她一口气堵在喉间,象被齿轮卡住了一般,难受到快崩溃。 “我这是在坐牢吗?!”压抑很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声音比他更高,“我不看电视,不听收音机,一个星期也没有主动打一次电话给男朋友,除了晒太阳,我什么事也没敢做,就怕伤到你儿子,我这样,你还不满意吗?我怎么了,我怎么让你儿子忍了多少辐射线了?!” 她心肠有这么毒辣吗?! 而且,她如何能在怀着他孩子的状况下,还和男友谈情说爱?她心理素质没这么高! 气氛,凝滞了。 他没再说话,她急喘了几口气以后,自然也不想再这么激动下去。 开了一段路,他把车停靠在一间大型的孕婴用品店。 “下车吧。”他径自打开车门下车,然后走到她那边,拉开车门。 她看了一下地区,这是闹市。 头皮一阵发麻。 他又想干嘛?她不想下车,她怕遇见熟人! “下车,别让我说第三次!” 在他警告的目光下,她这个“囚犯”,被威逼的只好迈下车。 他扯过她的手,和在医院里一样。 他的手心,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温烫的,但是,这次,她马上就想甩开。 “别在大街上闹得这么难看。”他淡淡冷扫她一眼,然后,不顾她的反抗,拉她入店。 “小姐,有防辐射衣吗?穿了可以看电视那种。”他一进去,就问店员。 她怔住。 “有有有,给你肚兜式的吗?” 店员急忙招呼他们,捧着好几款的肚兜给他们选。 “你喜欢哪种颜色?”他问她。 她一愣一愣的。 “这茶绣花的大红色好吗?穿着吉利点。”他把自己看中的那款,指给她看。 “随便。”她不适应啊,这种说变脸就变脸。在外人面前,他可以算给足了她面子,没有车上的那种冷言冷语。 “你们有没有孕妇衣服?”他一口气拿了两件防辐射肚兜,然后又问。 他有注意到,她这身运动服洗得快发白了。 “有有有,我们这里什么款式的孕妇衣都有!”店员很热情,“快夏天了,还是穿连衣裙好看又舒爽。”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宝宝爸爸,宝宝妈妈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 “真羡慕,一点都不显怀呢!” “是啊,她瘦不拉几的。” “我们这有几款时装型的衣服,适合现在穿,穿起来效果就象韩板衣服!” 她就象个木偶娃娃,任他们摆布。 “要买点孕妇牛奶和蛋白粉吗?” “不要,她不喜欢喝这些,有没有那种好入口一点的营养冲剂?” 这段日子,她都有喝孕妇牛奶和蛋白粉,因为对宝宝好,再难喝也会每天熬下一两杯,有时候,她甚至一入口就吐,但是,吐了再喝。 他早出晚归的又怎么会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诉他。 “有有有,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没事的,只要她喜欢,我不在乎钱。” 什么三百来块钱一小瓶的橄揽油,什么澳洲进口的营养片,什么美国产的DHA,眼花缭乱,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什么都买。 而她,冷眼看着他被店员宰个血淋淋,不发表任何意见。 “宝宝妈妈,现在在用什么护肤品?”店员热情地问她。 他也看着她。 “强生婴儿霜。”她不情愿的回答。 “宝宝妈妈,很爱护宝宝啊。”店员嘴巴很甜。 “这是她应该做的。”他淡淡回答。 一句话,象箭,刺进她的心。 他这是在挖苦? “那是,哪个妈妈不爱护自己小宝宝呢!”店员自然的接口,然后,积极的开始和他们推销孕妇护肤品。 “宝宝妈妈,你觉得这款怎么样?只要配用全套产品,用了皮肤会象水一样柔滑,绝对不会有孕期皮肤变差等问题!”店员拿着一款价格吓死人的法国产孕妇护肤品,好热情地介绍,“其实呢,孕妇不适合用宝宝霜,一定要选用专用的孕妇产品,不然皮肤会有缺水现象哦!” 他笑了,搂过她,“她擦什么都好看,皮肤都象水一样柔滑!不过呢,女人都爱漂亮,怀孕又辛苦,我当然得买。” 她金身鸡皮疙瘩都上来了,用力推开他搂着她肩膀的臂,也不管他们是否会尴尬,她冷着脸就走出了店里。 他买好单,将一大堆的东西扔上车,“阴阳怪气的,发什么脾气啊!”果然,一出店门,他的眼神彻底暗下来,面孔又变得冷冰冰,丝毫也不客气。 干嘛要装得感情很好的样子?他虚伪得让她想吐! 两个人的气氛,又变得紧绷,一触即发的样子,但是反而这样,让她呼吸顺畅很多。 第十一章 这几日,家里的东西越添越多,果然男人一闲下来,就很无聊。 比如,今天琴行居然送了台钢琴进来,毫无疑问,又是他预定的。 客厅本就不大,横出那么一个庞然大物,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买琴干嘛?”她不想问的,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看着很碍眼。 “医生不是说,现在要开始胎教了吗?”他还奇奇怪怪地横了她一眼,好象她问了多怪的一个问题。 “你可以买磁带。”她按照正常人思维提醒他。 胎教?谁神经病花个十来万去买台钢琴来胎教?! “小磊三岁就可以学钢琴了,以后泡妞多气质!到时候就用得着了。”宝宝还没生下来,他现在已经有很强烈的望子成龙心情了,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小磊面前。 她眼皮一抽。 无所谓,小磊以后的教育问题,她没法参与,他要怎么折腾,她都没资格开口说话。 但是,昨天晚上有人和吴阿姨闲聊的时候,说了句还是生儿子好,去睡人家的姑娘,不用担心被人睡,这种教育法是不是太过火了? 还有,他说好这房子是要给她的吧?现在摆个钢琴进来,以后搬走不嫌麻烦?! “给。”发现自己刚才对她说了过多废话,他重新扳了扳脸,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只新手机,扔给她。 她颦颦眉。 “是小灵通,没什么辐射,你想和你爸妈打多久电话都行。” 她正想开口拒绝。 他加了一句,“北京的号码,全国漫游。”他不会做事这么没脑袋。 除非是他自己刻意去漏洞百出。 她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现在她在用的手机一直是W城的号码,久了肯定会引起家人怀疑。 正在她想说谢谢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让她吐血的声明。 “但是,我会定期查你的电话清单,别让我逮到你和男朋友卿卿我我煲电话粥。”他给她办电话,是因为他现在也做家长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是让她便于谈恋爱。 地咬牙,“关你什么事?”他这老板管太多了!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小磊的教育我负责,我不能让他从小就受到肉麻教育的陶治。” 他说话够狠! 她不争辩了,坐回沙发里看电视。 这几日,有了小肚兜以后,她的时间总算没过得这么沉闷了。 一切都很好,除了屋子里的老板最近太空闲以外。 他的业务电话接连不断,看得出来还是很忙,但是,他每晚回来都比较早。 真奇怪了,最近不花天酒地了?她冷冷地想。 幸好,他都是在母亲家用餐,避免两人在同一餐桌上彼此消化不良。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他继续坐在钢琴旁,举起右手,放上中央。慢慢弹起—— 非常非常刺耳杀驴般的嚎啼声,吓得她正在捧着玻璃杯喝水的手一抖。 “抱歉,太久没弹了。”他也不回头,语气一点也不诚恳。 “1*C,1、1、5、5、5——”他照着简谱,开始慢慢弹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 她勉强能从那扭曲到不成调的琴声中,听出来一点点旋律。 “你学过弹琴?” 他其实和她一样,只在小学的音乐课上学过吧。 拜托,别出来吓人了! “学过,找专门的老师,学了三四年。”他什么没学过?画画、书法、钢琴、跆拳道等等,只要报得出名字的,他望子成龙的老爸老妈都逼着他去学,只是他学得心不在焉,一无所成倒是真的。 他又弹出能让人胃痉挛的音符。 “你可以安静点吗?”她和他商量。 怀孕后,她特讨厌听到噪音。 “我看书上说,家长和孩子一起学琴,可以激发孩子对钢琴的热情。”所以,如果他家的小磊象他小时候一样不乖的话,可以用这招制服他。 “我现在多学点,既可以给他当胎教,又可以以后当他老师。”他面露骄傲。 她听不下去了。 对她无法参与的将来,她不想听,也—— 不能听。 杯子重重一放,她抬首看了一下时钟,“十点了,我该睡觉了。”至于他,要学的话继续学,邻居投诉,也不关她的事。 房门一关上,琴声,就蘧然而止。 妈的,他做什么了,至于看他这么不顺眼吗?! 人都有反骨,特别是男人。 于是,他故意去敲地的房门。 敲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拉开。 “什么事?”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扑鼻而来,她穿着睡衣,脖子上还有来不及拭干净的湿气。 都说一男一女要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们身上的气味也会接近。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是因为某一样共同的“东西”,才不得不住在一起。 “我还没和小磊说晚安。”他环胸,绷着脸,眸底暗沉。 她一愕。 又新花样?他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度过接下的六个多月? “医生说过,这是做爸爸的职责。”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天产检,相信她也听到了。 “那、你、还、不、快、点、说!”她捏着门框,一字一顿。 她好困,她好烦! “我又不是想对你说。”他不卖面子。 他至于这么不要脸吗,跑过来对甩过他的女人说晚安两字?!他再也不会傻到拿热脸贴冷屁股。 闻言,她被整得牙根都要咬断了。 “那你想怎样?”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你躺到床上去,我对小磊说话。”终于,他命令。 她捏一下拳心,非常非常想拒绝,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他是她的老板。 把下唇咬得快泛白了,她走到床上,半倚在那。 “可以了吧?”语气,不太好。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因为刚洗过澡,再配上有点怒气冲冲的双眸,双颊都绯红了,有点诱人。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 “可以。” 不可以想起过去,不可以想起小磊是怎么来的! 他坐在她旁畔,分手后,第一次,他们离得这么近。 彼此,都有点沉默了。 他把手,缓慢地,搭在她腹部。 她轻颤了一下。 “把衣服掩起来一点。”他不想隔着布料,和小磊说话,这样没有亲昵感。 原本悄悄就成拳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不乐意。 “需要我帮忙?”他挑眉。 不! 挣扎了一下,她还是掀起自己的睡衣,露出白皙如玉般的肚皮。 因为准备要睡觉,她没穿胸衣,刚才,她匆忙一撩的时候,他一不小心就窥见了那盈白的贲起。 他一悸。 真好笑,他们两人,曾经是那么亲密。 如果,那个男人后来不再出现的话。 “再把内裤拉下来一点。”他不亲自动手,只动口。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她忍不住道。 就一句晚安,至于排场这么大吗?! “你内裤会不会穿太高了?”他紧跟着讽刺。 她穿着孕妇内裤,整个裤高漫过肚脐眼,让人看着极其不爽。 “你要求会不会太高?”她反唇相讥。 “我要摸你肚子。”他也不废话了,直接提出自己要求。 陪她产检的时候,听着宝宝的胎心时,他就很想这么做了。 她僵住。 “你无权剥夺我们父子的互动。”他冷声。 无权……是啊,她就是无权。 鼻子一酸,她心底有股莫名的委屈,道不明说不清。 她咬着唇,一点一点拉低自己的内裤。 “医生说,他现在起码在脐下两指以下的位置。”他提醒她,不要糊弄他。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她把心一横,将内裤干脆褪到低位。 宝宝藏身的位置“露”了出来,同样,她阴柔部位的些许鬈软毛发也有点春光外泄。 他也看到了,僵僵地,突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要说什么,快点。”她盯着他的衬衫钮扣,轻声、表情麻木催道。 这种生活,比她想象的要折磨。 他的掌,抚上地的小腹,细细抚摩,她顿时有种火炭覆身的错觉。 她的小腹看起来尚平坦,但是,一触及才知道其实早已经不再松软,相当结实,能清晰感觉到掌下有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新生命。 “小磊,我是爸爸。”他用低沉的嗓音,柔声道。 她木然的眸,呆呆地移到他脸上。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接近温柔。 “你要快快长大,爸爸会永远陪着你。” 他低头,俯近她。 她紧张得一阵窒息。 “小磊,爸爸好爱你。”轻轻地,在她脐下两指处,他落下轻浅的深深一吻,“宝贝,晚安。” 说完,他抽身,没有多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开房间。 而她,整个虚弱般,怔在床畔。 …… 每天上班,都象在上战场一样,展岩觉得很累,但是,却也动力十足。 他要做爸爸了,所以,任何事情,他都要做得最好,他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也象他提起父亲一样,能挺起胸膛,“我自豪,我有个好爸爸!” “邱浩来了吗?”他用内线询问秘书。 “展总,邱洁还没有来。”秘书恭敬地回答。 他看一下手表,下一个客户,约在半个小时后。 “你和他说,如果他十分钟内不出现,那么今天没必要再谈了。”交代完,他挂断电话。 对于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他看不到诚意,相当反感。 就算是小姑姑介绍的人,他也不想给面子。 八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开。 “展总,邱浩的助理先赶过来了。”秘书通报。 他抬眸,看清楚来者,石化。 “展先生,不好意思,刚才公路大塞车,邱首席还塞在路上,委派我先坐摩的赶过来。”即使赶得气喘吁吁,男人说话的声音,依然不疾不缓,不卑不亢。 “坐。”他指下前面的位置,然后交代秘书,“两杯咖啡。” “我是邱首席的助理段驭辰。”他介绍自己。 他当然知道,他是谁。 展岩的唇,淡淡一扯,“您好,我是XX电子设备公司的总经理,我姓展,单名一个岩。”双方交换了名片。 段驭辰看着名片上的那两字,心房被刺了一下,一阵恍神。 应该,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吧。 那个人,是宁夜的同事,而不是眼前这位英气勃勃的电子设备公司总经理。 他努力扯回心神,“展先生,听说你准备扩建办公区?”他将话题导入正题。 “是的,我们公司目前行政楼只动用了一到三楼,我准备自己开间进出口公司,处理公司的一些单据也接接外单,四楼有一千多个平方杂物搬空以后,就可以整个平面前动工装潢建新公司。”他往椅背上靠,看着对方。 开进出口公司的想法,他已经得到父亲的支持。 那即是他一个人的公司。又可以掌控住公司内部的所有外单。 “你对设计上,有什么想法呢?”邱首席是肯定赶不上了解客人的想法了,段驭辰只好和他先沟通,把细节一一记下来。 他看着他,笑了一下。 见对方不说话,段驭辰翻开设计簿,取出钢笔,主动问,“你喜欢简单风格,还是精致华丽一点?” “你觉得,我会喜欢哪种风格?”他摊摊手,“你们设计师,不是最能摸准别人的心思,攻城略地、占为己用?”了不起啊,居然能做邱浩的助理,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上这位置。 他是不是用错成语了? 段驭辰觉得,自己遇见了莫名奇妙的客户。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种风格,你可以多做几种,让我选择。”他不冷不热。 “那您喜欢哪种颜色呢?”段驭辰又问。 他盯着对方的那张比明星还明星的俊脸,缓慢回答,“黑色、白色,我都喜欢,只是我最讨厌华而不实的颜色!” 很好,有说等于没说。 段驭辰深呼吸一口气,忍耐,“那办公桌呢,你喜欢L形设计?还是其他?” “都行,只要顺眼。”他简单回答。 他伸手,制止对方拿画本给他过目。 段驭辰有种被人在刁难的感觉。 展岩重新靠着椅背,很简练干脆:“你自己去四楼逛逛,然后自行揣摩设计风格,一周后,把设计稿给我过目。”其他的,他不想多谈了。 自行揣摩?段驭辰眉头一蹙,即使再难缠的客户,也从来不会做这种要求。 看来,他不仅得工作量提高十倍以上,还得让首席批评。 只是,这种情况下再坚持也没有作用,段驭辰只能合上设计簿。 “好,我会多做几张设计图,供您选择,希望能让您满意。” 展岩眸也不多抬,一副送客的样子,“五号或六号我有空,你去秘书那约个时间。”他怕对方再待下去,他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他以前性格是属于比较大度不爱计较,但是不代表傻气到可以对捅他刀子的情敌客客气气。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他不耍他的话,对不起自己! 五号或六号? “不好意思,展先生,我们能改个日期吗?”段驭辰不卑不亢地问。 五一劳动节一到四号他有个工程得盯进,必须加班,接下的三天放假,他已经安排好计划。 “理由。” “我去北京探望女朋友。”段驭辰不隐瞒。 去北京探望女朋友? 这回,展岩很想很想失笑。 “好啊,那就八号。”没有多考虑,他马上答应。 他等着看某个傻瓜去闯空城计。 事实的真相,他守信不会说,需要这个人自己去挖掘! 展岩突然发现,自己心情变好了。 第十二章 五月六号,清早。 一睁开眼睛,她就发现自己饿得厉害。 现在,她是一大一小,食量渐渐变得好了,总是很容易就变饿。 在餐桌上遇见展岩,地还是小小意外了一把。 他也是。 “这么早?”展岩看了下手表,现在才六点三十分而已。 遇见他,不该尴尬,毕竟,一个屋檐下。 但是,想到这段日子以来,每晚他对小磊的晚安吻,她的脸上就一股热气。 “小磊,我是爸爸。” “我的小宝贝,晚安。” 每晚,他都如此坚持着。 “要吃什么?”他坐在餐桌上,吃着吐司面包,问她。 “我吃这个就好。”她指指桌上还剩一大包的吐司。 吴阿姨每天早上八点多才过来,她饿不住了。 “不是昨天才对吴阿姨说,吃面包吃到想吐了吗?”他淡淡起身去打开冰箱找食物。 他听到了? “下面条?”他问她。 他要煮给她吃?她一阵不自然。 “不了,吴阿姨说,孕妇吃太多面食,宝宝生下来会涨气,会哭个不停……”她轻声嗫嚅。 “OK。”他放下刚提在手上的面条,找了一圈,然后扬扬冰箱里以前为自己准备的存粮,“怀孕后,口味有没有变?是不是还是不能吃饺子?” 他就爱吃饺子,什么饺子都爱。 在北京读书的时候,被东北的几位朋友影响了。 她急忙摇手,怀孕以后,她的喜好没有大变化,还是受不了饺子味。 果然,他重新把饺子扔进去,幸好,她搬进来以后,他就从来不在家里吃饺子了。 终于让他翻出一袋速冻的云吞,“你去坐好,我煮给你吃。”这家伙,超怪的,不能吃饺子,连闻一下也不行,但是和饺子长得很象的云吞又可以。 五月的早晨,阳光已经早早升起,柔和晨光照射在厨房里男人为她忙碌的身影上,让她几乎有点恍惚。 仿佛,回到了巴厘岛。 仿佛,他们一直还在那里。 “好了,吃吧。”他把云吞汤搁在她面前。 两个人,默默无语着,他继续吃他的吐司面包翻着晨报,她细嚼慢咽着云吞汤。 “下班以后,我去超市看看,你要买点什么?”眸也不抬,他淡声问她。 翻了一圈冰箱才发现,吴阿姨实在没买什么可以让她临时饿了垫肚的东西。 总不能老吃饼干和面包。 “……”她低着头,用很轻的声音道,“随便——” 胡乱又吃了一大口的云吞汤,心情,乱成一团。 现在在W城,不是在巴厘岛,她有股想打自己耳光的冲动。 “咳咳、咳、咳。”吃得太快,被呛到,她来不及先掩嘴,反而本能地先用双手捧住自己的小腹。 医生说过,咳嗽的话,小磊在里面会有“地震”的感觉,所以要格外的注意。 “嘴边。”他指了指她的嘴角,抽了张纸巾给她。 但是。 “咳咳、咳、咳。”云吞汤里的紫菜还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她咳个不停。 他瞧着她涨红了脸,咳个不停,却死命按着小腹,嘴角还跑出半条蛋丝的样子,又滑稽又可笑。 一时冲动,或是出于潜意识的本能,他移靠身子,伸乎用右手拇指的指腹,帮她抹去那条蛋丝。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的时间,但是,她惊呆了,整个人愣愣地,僵着,怔怔看着他。 她的目光闪动,而他的眼眸深沉又坦率,这片刻,他们肌与肌之间那小小一点点的碰触,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啪地一下击中彼此的心坎。 他退开。 她也是。 她抿着嘴唇,企图抿去唇畔被他触摸过,那莫名的炙热感。 “纸巾。”他将纸巾塞进她手里。 “哦,谢谢。”她急忙用纸巾按住自己的唇角。 不该感到恍惚的,不该觉得宛如置身另一个度假的国度里。 那太不真实。 而现实,谁也无法回头。 而她,不能对不起另一个人。 另一个,她用尽生命去保护与呵护的人。 “我去上班了。”他去洗干净手,一边抹干,一边交代。 难得今天早上气氛这么“祥和”,他不想破坏。 “恩,再见。”她低头。 住在一起以后,她发现他每天几乎七点左右就会去公司,这和以前喜欢赖床的他,太不同。 他去拿公文包,她的手机刚好在响。 他的脚步,一顿,有点预感,于是,停下来看好戏。 原本,这出好戏,他昨天就盼了一天,还正奇怪着,那个段愚蠢是用乌龟爬的速度吗?还是改行程了? 她拿着小灵通,神情不自然地跑到阳台上讲电话。 “宁夜,是不是把你吵醒了?”电话那头,传来驭辰好听的声音。 他不知道在哪里,身边好嘈杂的声音。 她觉得,一阵心虚。 “没,我醒了。”镇定了一下,她柔声回答。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来火车站接我。”他轻轻地笑,轻轻地告诉她。 呃。 她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我现在在火车上,下午就会到北京了。”他的声音,难掩笑意。 她石化了,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 “你、你没说过啊——”声音都在发颤了。 “想给你个意外惊喜。”他用很轻地声音叮嘱,“宁夜,记得来接我,好想快点看到你。”分开了距离,才知道,思念很磨人。 意外惊喜?简直是意外惊吓! 展岩看她的表情,真的觉得好好笑。 一南一北,看她怎么收场。 “啊!”她尖叫一声,扔开电话,马上匆匆忙忙地去翻报纸。 展岩的眸,一沉。 “啪”得一声,他的掌拍在她刚翻到的预定机票版面。 “你什么意思?”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要马上订机票去北京,下午我一定要出现在他面前!一秒也不能拖,立刻!”她急急道,顾不得展岩此时已经接近铁青的脸色。 “你要坐飞机去北京?马上、立刻?”他轻笑着反问。 “是!”她迎视他,很坚决,“我要请两天假!” “请假?”手指按住眼敛,展岩有种很想很想大笑的冲动。 这戏,真是演出火来了。 明明,他只是在旁看出好戏而已,明明他应该是旁观者清而已,为什么却觉得,心中有团大火,在熊熊燃烧。 “我满三个月身孕了,可以坐飞机,对小磊不会有危害!”她据理力争。 “我记得你第一次坐飞机,很难受,一直嚷着耳膜受不了,说自己在遭罪一样。”他淡声冷讽,“怎么,现在就不怕遭罪了?” “我可以,巴厘岛回来的时候,我就没那么难受了!”她大声说。 他看着她,冷冷地笑。 “我会照顾好小磊,我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瞧瞧,哪个员工和老板说话这么响? 他笑着问,“没有任何闪失?包括让其他叔叔‘进’来看他?” 需要三秒,她才反应过来他讽刺的暗喻,她涨红脸,“你变态!” “那你就当我变态吧。”他去茶几上,把所有钥匙都一一收走。 然后,打电话,“吴阿姨,我是展岩,这两天你不用过来了……对,我亲自照顾她!” 亲自照顾,四个字,他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他准备把她锁在房子里。 “你无权这么做!禁锢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因为意识到他的企图,她也声音上扬了。 那边驭辰快到北京了,这边展岩又准备阻挠,真让人又急又躁。 “要告就去告,我管你那么多!”他冷冷回答。 她瞪着不讲理的他,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胸口一起一伏。 空气里,连喘气声都很有火药味。 她被气到按着小腹,坐到沙发上。 情绪波动太大,让她的小腹有微微抽痛的感觉,应该是小磊也受到影响了吧。 她深呼吸,让自己调节好情绪,不让小磊受到伤害。 “展先生、展先生!”电话里,吴阿姨一直在喊他。 他勉强拉回心神。 “展先生,你听我说,你们小两口别再吵架了!”吴阿姨急忙劝道,“你们这样不是冷战就是吵架,真的不行!” 拿着手机,他沉默了。 “展先生,你要多替孩子考虑,孕妇心情不好,会导致气血混乱,会分泌出一种有害物质,可能会让宝宝唇裂,让孕妇腹痛,而且以后孩子生下来,也会性格暴躁,长大后还可能会发生学习困难,以及出现各种心理问题!”吴阿姨苦口婆心。 他愣住。 他刚才只管发泄自己的情绪,真的没想到这么多。 看着她明显被气到捂着肚子不太舒服的样子,他更沉默了。 “展先生,你多让让宁小姐,好吗?”吴阿姨最后劝道,“就算一切都是为孩子,好吗?”其实吴阿姨早就看出了小两口的不对劲。 好象,只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勉强拴在一起。 “恩,我知道了。”他切断电话,也坐在沙发上。 发呆。 她已经平稳好呼吸,斩钉截铁,和他好好说,“我答应你,我不会怀着小磊还和驭辰发生性关系,但是,我现在必须去北京,在火车进站后,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说完,她起身,回房收拾简单的换洗衣物。 五分钟后,她提着小行李袋出来: “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是,今天就算你不同意,我还是会去!”一脸的坚决。 展岩这才仰脸,脸上的表情,极淡极淡,终于决定。 “我去定机票。” 她愣住。 “一起去北京。”这是,他唯一能坚持的。 反正,他什么都不是,能坚持的,也只有这些了。 分手的那天,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吗? …… 去北京的飞机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看完了报纸,就闭眼休息。 而她,一直忐忑不安着。 因为,驭辰,也因为—— 此时,坐在她旁边的人。 因为是商务仓,空服小姐特别周到,问她需要什么。 “水。不要喝任何饮料,对身体不好。”他闭着眼睛,代她回答。 空姐马上很懂的微笑,“好的,温水很健康。” 健康? 其实,她知道,他真正在意,只有腹中的小磊。 她,只是一个“房子”。 他们是为了里面流着共同血脉的“租客”,才坐在一起。 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 下了飞机,已经有人来接。 “展岩!”一团火红色,兴奋地投入他的怀里。 “酥疯子,干嘛把自己穿得一团球一样!”他淡笑,打趣。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能一眼就认出我,才张灯结彩吗?”酥金金好大声,好爽朗的笑,“我真是被你吓死了,说来北京就来北京,也不给点时间让我准备一下。”不过,她的笑容一看就知道,超兴奋超开心。 “你打不打扮都这么丑。”他淡扯唇角。 “你才丑!”狠狠揍他一拳,这才注意到多了一个人站在一旁,“咦,你朋友?” 宁夜淡淡与她点头招呼。 “恩。”他看一下手表,“我应该相信你的驾驶技术,又快又稳,一个小时能到火车站吧?” “喂,兄弟,现在这种路况,你让我一个小时就搞定,也太看得起我吧?!”抱着他手臂的酥金金,唇角笑纹好深。 “走拉,她赶时间,三点半要去火车站接人。”环过酥金金的肩膀,他一眼也不去看后面。 反正,她会跟上来。 果然,宁夜一语不发,默默跟着他们。 第十三章 一见面,驭辰就在人来人住的车站门口,紧紧拥住她。 “坐了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终于见到你了。”原本,有点清冷的脸孔,漾开了笑容。 在漫长的火车上,突然,有了一种恋爱的感觉。 很久违,至今才开始激荡的感觉。 果然,他很迟钝。 她仰着淡笑,任他抱着,不推不拒,目光,却忍不住飘向那方。 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悍飙而去。 “怎么会想到坐火车?”她与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温和地问,“买不到机票?”但是不可能啊,早上展岩马上就订到中午起飞的机票了。 “不是。”他摇头。 “你不会是坐硬座来的吧?”她多问了一句。 他面露不自然的神色,然后,点点头。 “你干嘛这么折腾自己?”她马上皱眉,“你又省钱?”习惯性的去心疼一个人的感觉,好象早已经根深蒂固。 只是,这是爱情吗?还是,只是爱过的后遗症? 现在,连自己也有点不懂了。 觉得是,觉得又不是。 他又摇头。 “你真的不必这么省,我们——”接下的话,她差点冲口而出,幸好,及时拦截在喉。 我们很快就有房子了,只要有了房子,大家都不必再这么辛苦了。 唇牵强一扬,她知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以后,也只能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把父母搬出来。 “不是省。”他摇头,“宁夜,我想到你以前孤零零地到杭州来看我,这次,应该换我来北京看你。”节假日人满为患,整个车厢里连空气都是浑浊的臭气,他这次如果不坐火车的话,真的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 以前,他的心,太盲了。 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觉得浮躁,看不到她的付出。 原来,很多事情,真的要静下心来,去看去听。 距离,也会产生美。 闻言,她愣了十几秒后,鼻子微酸,“傻瓜,我又不要你这么辛苦。” “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不喜欢。”她感动,却也佯装板起脸。 习惯真是可怕的一样东西,习惯了对他好,习惯了见不得他辛苦。 也许,她骨子里真是太贱的女人。 不懂浪漫,只会实际的去计较浪费。 她很失败,从来都是。 她想为自己活着,有时候,却觉得,人生其实不属于自己。 “我肚子很饿。”怕她象以前一样唠叨自己,他急忙转移话题。 “哦,好,那我们先去吃饭。”她浅笑。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酥金金已经热情地指给她看,附近有哪些味道还算适合南方人口味的餐馆。 就这样,真的不唠叨了? 段驭辰觉得有点隐隐失落,人心,就是这样复杂。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分别了将近一个月后见到对方,她的情绪太过平静,好象激动的人只有他一人。 “在北京还好吗?” “还行。” “风沙是不是很大?” “恩。” “身体好点了吗?” “……我很好……” 是因为那个孩子吗?他们的对话,变得如此的简短? “我请你吃好吃的!”她拉着他的手,不敢再继续话题。 他怔怔地。 以前,明明喜欢东讲讲西讲讲的人,是她。 但是,她现在只字不提在关于北京的一切。 他好想知道,她这一月里都是在怎么度过的。 她住在哪里?她和新同事关系怎么?工作还开心吗? 总觉得,有好多好多问题,但是,每一次他问起时,她总是会岔开话题。 刚走几步,经过一间手工饺子店,他拉拉她:“我们随便吃一点吧。”这个时间,吃晚餐太早,不吃的话,在火车上颠三倒四地用了三餐,实在连胃也不舒服了。 看了一眼整洁干净的小吃店,她怔了一两秒,回过神来,“你想吃饺子?” “听说北京有很多真正的手工饺子店,饺子皮是手工擀得,尝尝看也无妨。”他温和道。 她说不出话来。 “你不必替我省钱。”她嗫嚅。 事实上,临下车前,展岩递给她一大叠的现金,“拿去,和男朋友去吃好穿好,别虐待我儿子。”来的时候,她没有时间去银行提钱。 只是,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很冷漠,那一叠钞票捏在她手里,是那么烫手。 让她,很有很有马上花掉它的欲望。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那么受伤的感觉。 “走了。”他牵紧她的手,“我想吃。” 他想吃,又说自己肚子饿,她不好拒绝,牵强的陪他进去。 只是,一迈进去,空气里那股浓重的饺子味,就让她肠胃一阵翻腾。 她用尽全力,忍耐着。 幸好,他主动询问了她一些在北京的事,问了新同事新环境。 每个问题,她都必须打起精神,提心吊胆的一一回答着,无法回答的事情,她就只能巧妙的转移话题,简直比面试还难。 果然,人不能撒谎,真的很辛苦。 但是,这种精神转移法,很快就破功—— “两碗水饺!”伙计一人一碗水饺,搁在他们面前。 热气伴着水饺味,熏上她的鼻息,她屏息,极力忍耐。 他没有注意到,低头吃了一口,然后,抬眸,对她露齿笑,“真的很好吃。”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男人的清华,也有孩童的单纯。 “恩,好吃就行。”她也扯出温柔的笑容。 “你不吃?”他奇怪。 她摇头,“不了,我肚子饱的。”糟糕,小磊在抗议了,连胃酸都快泛上来了。 他轻轻一笑,在碗里勺来一个最小巧的水饺,不自然地递到她唇边,“宁夜,张嘴尝尝。” 这是所有情侣都会做的傻动作,在火车上,他想了很多很多,过去的自己,连外面与她牵手都不太乐意,真的要好好改掉性格里的过分内向。 他想要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 哪知道。 “呕”地掩唇,干呕了一声,再也忍受不住了,迅速地冲出饺子店。 他举着勺子,僵住。 旁边几桌的人,也都同时看向他。 急忙回过神来,他买完单匆匆跟出来,寻找她。 幸好,他很快找到她,她正在店门口单手支着一棵大树,就着垃圾箱,吐得相当相当厉害。 他愣愣的。 “小伙子,你女朋友怀孕了吧?吐得这么厉害!”店里的老板娘是东北人,特别热情的帮忙倒了杯温水,塞进他的手里,“给,让女朋友漱漱口!” 怀、怀孕?不可能!孩子打掉了! 但是,突然,一股忐怎,在体内迅速的腾升起来。 他盯着她的肚子,一直站在原地,发呆。 她终于吐好了,虚脱般的靠在树上,脸色有点苍白,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她有点心虚得拿手提包遮住自己小腹。 “对不起,我不能吃饺子,闻不得味……”她只好抱歉的解释,说明情况。 以前,是没有这么严重的,怀孕以后,闻饺就色变,看来,小磊遗传了她的怪毛病。 因为她一句解释,心里的那股忐忑,消散。 “真该死,我忘记了。”他苦笑,把水递给她。 他自己怎么老是失职?她以前和他提过的,说自己一闻到饺子味就想吐,但是,这些话一闪而过,从来没有烙入他的心里,现在,亲眼目睹,听她亲口承认了,才突然想起。 他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他想做好,但是,却无奈发现自己曾对她确实上心太少。 她咬咬唇。 为什么是饺子?为什么是同一天? 猛得一冷,她打了个惊颤,不许自己去计较。 相视无语,两个人都有点沉默。 “对不起。”他先低头道歉。 是他太差劲。 “没关系。”她急忙道。 不要对她说这三个字,她没资格接受。 现在,是她对不起他。 …… 两个人去最出名的全聚德用完烤鸭,她就带他去三里屯的酒吧,因为,她对这个城市很陌生很陌生,要带驭辰去哪里,她根本就没有方向。 “我同事说,那里有交友的酒吧,有同性恋的酒吧,还有能遇见明星的酒吧,我们到了走走看看,选一间下来。”她笑着说。 这些,都是现学现卖,刚才在车上酥金金对展岩一直在聊他们读书时代常去泡吧的地方,她有默默记住一些名字。 其实,他们真般配。 一个是教授的女儿,一个是教授的得意门生。 “宁夜——”他疑惑,他不安。 他喜静,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总觉得,她故意带他去热闹一点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彼此交流。 她心口的伤,还没好,所以,面对不了他?当然,才一个月而已,他又怎么奢望,她把一切忘得那么快? 最后,两个人选了一家氛围不错,光线正好,比较有特色的音乐小酒吧。 两个都不太适应热闹场合的人,面对着面,默默听着歌。 他盯着她看。 而她,一直看着台上的歌手,慢慢小口小口的嘴唇湿润着少许的德国黑啤,不自禁得,露出一抹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忧郁。 门口,有一男一女进来,女的嗓门特别大,笑声传得很远,引得酒吧里的人微微侧目。 也包括她。 只是,四目相对,大家都意外的愣了一下。 是展岩。 只见他已经换了衣服,穿着黑色衬衫,银灰色的斜纹领带松松的扯开,下半身是合身的低腰牛仔裤,时尚中闪着微许令人着迷的男性魅力。 “展先生。”段驭辰觉得真巧,在他乡都能遇见。 “Hi!”酥金金正想与她招呼,被展岩捂住了嘴。 很亲昵地一种捂法,近到两个人怎么看,都象情侣。 展岩冷淡得对他点点头,算招呼。 因为对方的冷淡,段驭辰觉得尴尬。 不犹豫,展岩正想换地方,但是,眸底一凌,因为,他看到那杯看起来很满的德国啤酒。 于是,他脚步方向一转,拖着酥金金,就到角落的沙发位置上入座。 因为太意外,她整个人心情紧张,情绪不安着。 冰冷的啤酒下了肚,她才回过神来,想要吐出来,已经是不可能。 果然,背后一道锐利的芒光,射得她坐立不安。 她急忙将手里捧着,原本就只想做为掩饰的黑啤,推到一边。 见此,那道锐利,才稍微松懈。 “我下午就想说,干嘛把自己打扮得一副时尚精英份子的样子?很别扭!”角落里,酥金金在不安分着,一边扯扯他的领带,一边摸摸他的头。 现在,酥金金也终于看出了一点名堂。 这点名堂,让她不安。 “喝酒!”他笑着不回答,用大杯装的啤酒,碰一下酥金金的杯子。 玻璃与玻璃杯的碰撞声,那么清晰。 宁夜悄悄转过头,正好看见暗沉的灯光下,他嚅动的喉结。 喝酒的方式,很豪迈。 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十四章 一瓶洋酒快见了底。 展岩把头歪在胳臂上,侧着脸看人,唇角搭着笑,一直对着酥金金笑。 傻乎乎的笑。 “喂,兄弟,酒量变这么差了?”正在兴奋得手舞足蹈和他讲最近两月考古趣事的酥金金,摸着他柔软的发,嘴里嚷嚷着,声音却变柔了。 都说,愁酒醉人。 其实,酥金金早就感觉到展岩不对劲了。 “如果知道你酒量变这么差了,你那几个东北兄弟,一定会杀到W城去!”酥金金笑着说。 她知道他父母管得严,不喜欢他做东做西,但是,她就喜欢会嬉笑怒骂,洒脱生活的他。 “再讲、再讲。”他笑着催她,“继续说小方那家伙啃面包时,才发现自己吃到老鼠口水,后来他怎样了?有没有一怒下,把老鼠劈了干脆奸尸毁掉?” 他喜欢听他们团队的故事,喜欢听谁谁谁臭屁得意,喜欢听谁谁谁又犯糗了。 曾经,他也老犯糗,老跳脚,狂放的、欢愉的活着。 看到他这样,酥金金很心疼。 “展岩,你回来吧,大家都很想你。” 闻言,他笑容慢慢敛起。 “穷徒在大家联名投诉下,已经被弄走了,队长一直找我,想和你当面道歉,天家都一直一直念着你,缺了你,谁也不快乐。”酥金金继续摸着他的头发,劝道。 被安静抚着头发的他,沉默。 “展岩,你想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穿西装,打领带,然后,不喜不怒,刀枪不入?”酥金金问他,“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是你吗?” “我觉得以前的你,真实的可爱,但是,你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光彩夺目到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酥金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他淡淡一笑,坐起来,向椅背靠去,“光彩夺目不好吗?我觉得,我做生意人挺好的,挺适合的。” 他眼里,有酥金金熟悉却又陌生的自信。 “但是,我觉得,你的心被禁锢住了,它不自由不快乐。”酥金金一针见血,抱怨,“以前,我问你什么,你都会跟我说,但是,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我不想说,那就不要问。”他打断。 他不想说他不想说他不想说。 “酥疯子,你什么都别问,等到有一天,我能放下了,我自然会当成一段笑话讲给你听。”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仰头,一口喝尽。 “不能现在说?”酥金金皱着眉头问。 他摇头,“不能,因为,现在心里还有她。” 酥金金难得的沉默了,因为,他的承认。 “我知道我很可笑,我也奇怪,我怎么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真的是醉了,他扶着额,看酥疯子都有点两个影子在交叉不定了,“最重要的是,老天爷也要闹我,我想不闻、不问、不恨,我知道,我能做到的,心里再难受,也会过去的!但是偏偏,怎么就整出个小磊来……” 后面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几乎是含在嘴里,口齿不清。 “什么?小磊是谁?”酥金金听得模糊,只来得及抓住这两字。 他醉醺醺笑了,“他?可能会是个带把的家伙,也可能是个小公主,总之是个甜蜜又幸福的小负担。” 酥金金定定得看着他,在他的醉言醉语里,有点听懂,所以,很意外。 “为什么不结婚?”酥金金轻声问。 心情,突然很低落,她也猛得开始喝酒。 结婚? 他歪头,看着酥金金,几秒后,放声大笑。 入夜的酒吧,已经有点喧闹,周围的人,有些人转目,望了望他们的方向。 包括,那个男人。 包括,她。 但是,他醉得够厉害,根本不管那些目光,他贴近酥金金的耳朵,情情和她咬耳朵,“我告诉你个秘密,别对别人说……其实,我没人要,小磊也没人要……” 酥金金一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隔了好几桌的位置,那个清俊的男人,已经调回目光,展岩所谓的那个“朋友”,也颦了颦眉头,转回身。 “是不是你太要强了?”酥金金担忧地问。 她了能展岩,清楚他的自尊心有多强。 他摇头,“不是……我才不笨……”打了酒咯,傻笑,“我心明如镜着呢……就算我告诉她,我肯贞责,也只是把尊严给人踩踏而已,没有结果!” “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放下的,我行的——”他喃呢。 她心疼,又摸摸他的头,“十点了,我早点送你回酒店休息?”太心疼了,不想听了。 “十点?”他抬起醉眸,环顾一下四周,醉到有点不知身居何处的感觉。 他重重拍一下额,“呀,十点了?我的小磊要听爸爸弹钢琴了!” “兄弟,你还会谈钢琴?不带这么吓唬人吧!”酥金金苦笑。 “你今天有耳福了,老子上去弹一首给你和小磊听听!” 说完,他跌跌撞撞的,长腿一迈。 …… “你认识那位展先生?”她的坐立不安,频频神游太明显,段驭辰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地问。 “啊!”她回过神来,听清楚他的问话,刷得一下,脸色全白了,“没、没、没,我和他不认识!” 她这种过激的反应,让段驭辰说不出话来。 隐隐得,更不安了。 她的态度。 还有,名片夹里,展先生的名字。 一个事实的真相,开始呼之欲出,只是—— 既然,她说不认识,那么,他不想去懂。 突然,有人脚步不稳得向台中央的锅琴走去,酒吧的歌手介绍着来者,他还滑稽得一只手按胸,鞠了个躬,“我想弹一首歌,送给我亲爱的宝贝——小磊小朋友!” 周遭热烈的鼓掌声一片。 虽然,台上的醉汉,一眼也没有多扫她,但是宁夜觉得,她全身都开始冒冷汗。 他是存心的! 宁夜小手成拳,用力克制,才能让自己在驭辰静默打量的眼神下,不发颤。 台上的人,他将酒精作用下,并不灵活的双手摆上琴键,闭上眼,安详着眉头,全神贯注,慢慢弹起: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象千万小眼睛 太阳慢慢向西沉 乌鸦回家一群群 星星眨着小眼睛 闪闪烁烁到天明 …… 即使已经练习了十来天,他生涩、不太灵活的双手,还是弹得有点吃力,很笨拙,勉强才能应付旋律,甚至在装饰音时,旋律走了样,有些零散到可笑。 酥金金先鼓了掌,大声吹了口哨,“呕耶,棒极了——” 所有观众们,也笑了。 一曲完,他站起来,突然对着话筒,大喊一声,“小磊宝贝,晚安!” 完全在撒酒疯,他一定是故意的! 宁夜扶额,有种无语的感觉。 他喝这么多干嘛,真—— 让人无措,让人心惊,让人难堪。 桌子底下,她难自禁得抚抚自己的小腹,有点恼烦。 更没想到的是,驭辰突然站了起来。 她被吓到。 “我也去弹一首。”他对她温柔一笑,揉揉她的发,“送给你。” 她差点惊掉下巴。 但是,不管不顾,他优雅地上台,在钢琴面前,他坐定: “我以前学过好久的钢琴,但是,很久不碰了,希望接下来如果弹得不好的话,大家不要笑话。”他一上台,就引起了在场好多女生的侧目。 大家的神情,都变得亢奋起来。只除了,刚回座位坐定的那一双幽暗的双眸。 “但是,即使大家给喝倒彩,我也想把一首《我愿等》送给我的女朋友,谢谢她在最后选择了我,留在了我身边。”他深呼吸一口气,“无论将来的路有多难,我相信,我们都能走下去——” 他腼腆却又坚定的对歌手说,“我不会唱,麻烦您帮助。” 于是,歌手很了然,配合十足的拿起话筒: 我不怕从前留的伤口 记着爱的美好 只是我 还在想 只是我 仍向往 爱 不就是应该跟热恋恋自燃 所以别轻易把爱点燃 我不要爱了再说好聚好散 留着退路的爱情 是一种期盼我不稀罕 一旦我再次把爱点燃 请让我有天长地久的打算 每个人都有个心灵栖身的地方 而爱是方向 我也想,寂寞时有人作伴 两个人的生活,欢喜和悲伤 有人分享 遇见你,我该感谢天感谢地 却也忍不住想你是否也和我一样 放手爱吗 …… 他的指尖在跳动,音乐声缓缓响起,没有什么绚丽的技巧,整首歌被他弹得简单而流畅,却能挑起人心中多愁善感的一面,流泄出欲言又止的感伤,还有那深层坚定的情感,让人十分动容,特别是,再加上,歌手唱得荡气回肠、深情款款。 一时间之间,酒吧里都安静了。 很多人,都被感动了。 无以名状的震撼撞击着她的胸口,让她的眸光,也不知不觉的泛泪。 一幕幕曾经难堪、屈伤的痛楚,在脑海里回放,但是,却发现,胸口其实没这么痛了。 只是。 这一次,放手去爱吗?爱还能重新点燃吗?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突然心慌意乱,下意识只想逃开。 于是,当他在所有人热烈的掌声中,下台走向她的时候。 “我上个洗手间。”她很煞风景的,逃了。 只剩下,呆在原地的他。 “女朋友害羞咯!”幸好,周围的人如此热烈的起哄着。 及时,化开了这难言的尴尬。 …… 因为刚才美好的乐音,酒吧眼下的气氛,还是非常沸腾。 好几桌的女孩子甚至凑热闹得跑过去和刚才演奏的俊美男人搭讪着。 只有一桌,特别的沉默。 两个人,都在发呆。 特别是展岩。 他盯着墙发呆,表情已经空洞,好象不知道要怎么去调笑。 “呵,其实没什么,人家一看架势就知道学过很多年的,你自然弹不过他。”终于,酥金金尴尬得安慰。 真的是,男人怎么都这么好斗?! 他喝了一口,“习惯了,反正除了钱,在她心里,我什么都比不过他。” “你和人家比什么啊,你就是你,在我心里,你比他强一百倍一千倍!”酥金金怒了。 他放下酒杯,“我去下洗手间。” 第十五章 宁夜从洗手间里出来,被虚靠在墙上,吁喘着酒气的人,吓了一跳。 她左右环顾四周。 “你也上洗手间?”男厕在那边。 抿着唇,展岩不语。 “驭辰起疑了,我们最好装不认识。”狠了狠心,她丢下一句话,越过他的身侧。 以前,如果驭辰问,她一定敢认。 但是,现在因为小磊的尚存在,她怎么敢认?驭辰特意跑到北京,不是用来找真相,不是用来让她伤害! 手腕,被人扯住。 死死的。 掌里,多一个卡片式的硬物。 “12点前回酒店。”他扶着墙,脚步还是很不稳。 紧握着酒房的房卡,她为难了。 “驭辰,让我……留在他那过夜……” 他顿住准备迈离的脚步。 “我们两个人难得见面,驭辰说……想让我晚上住在他那……”聊天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被重重推到墙壁上。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浓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她被推得背部发麻,胃更是绞成一片。 “你答应过我什么?”他一拳狠狠击向墙壁。 她吓了一跳,惊惧地望住他。 幸好,这一拳不是揍在她身上,幸好,他不象她的爸爸,脾气上来见人就揍。 “不准你怀着小磊和别的男人上床!”怒火烧掉了理智,他怒不可遏,“你答应过我什么?就因为你保证过,不会和他上床,我才点头同意你来北京!”如果知道她会这样言而无信,他管她什么情绪不情绪,直接就锁起来! 他的情绪那么失控,让她害怕。 “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但是胸口堵着一团气,让她鼓起勇气,大声反驳,“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信用?!” 上床上床上床,她有这么无耻吗?他以为一个孕妇还有兴趣搞东搞西,她又不是欲女,她也会怕伤到小磊! “信用?”他好象听到天大的笑话,定定睛,他斩钉截铁,“你在我心里,早已经是一点信用也没有的人!”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跳,就像齿轮被卡住了一样。 “我管你相不相信。”她挥手,就想打开他。 一股恼意,钻得她心房揪着痛。 他又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所以,你是执意今晚准备和他睡在一起?”他的声音,轻到能让人寒颤。 他现在的样子好可怕,如果她够聪明的话,一定懂得此时的男人不能激,一丝一毫也不行。 “对,我就是要和他睡在一起!”可惜,她从来不是聪明的女人,总是倔得象头牛。 是睡在一起,但是,驭辰定的是标准间,有两张床。 开房的时间,她不是读不懂驭辰的眼神,但是,她是坏女人,她骗他,说自己今天不方便。 她答应他的,就会做到,不管是为了信用两字,还是为了小磊。 但是,这些,既然他都不信,她为什么要说? 他被激怒了。 用力扳过她的脸,她倔强的表情,在他眼里,那么可恶那么残忍。 于是—— “你要被他睡?好,那我就先睡了你!” “啊!”她还来不及喘气,来不及尖叫,排山倒海般猛烈的吻,几近粗蛮地掠夺了她的红唇。 知道什么叫法式热吻吗? 不就是舌头卷来卷去?恶心。 你皮痒啊! “你放开我——”被压堵的她,窒息得快无法呼吸,口齿不清的用力挣扎,但是他带着香醇酒气的舌,就是不放过她,抵死纠缠着她的舌尖。 口腔里,已经都是血腥味。 那是她咬破了他的舌尖。 喜欢我的法式热吻吗? 不喜欢。 那我换种说法,喜欢吃我的口水吗? 滚拉。 太伤我心了,刚才,我还以为我们两人的肾上腺素都同时快速分泌了,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的心在激动在狂跳啊。 你可以别这么肉麻吗? …… 为什么在剧烈挣扎的时候,会想起那短暂却又浓烈的热恋时种种片断。 温馨的,甜蜜的,害羞的,让人鼻酸的。 他对这间酒吧很熟,厕所旁,有个小房间,堆放杂物,没有多想,他就把她扯了进去。 把她压倒在一大堆的废棉里,继续发了疯一样的吻她。 她挣扎,他就随手摸到一旁的棉条,把她双手捆了起来。 “展岩,你疯了吗?强奸要坐牢的!”乘他开始动手解自己裤子皮带的空隙,她怒骂。 老天,她该怎么办?她不敢剧烈挣扎,怕伤到小磊,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不敢尖声呼叫。 因为,驭辰在外面。 还有、还有—— 他又野蛮的封住她的唇,几近失去理智地与她纠缠。 如此疯狂,象狂风暴雨般的激情,象是要麻痹什么、宣泄什么…… 彼此的心,都在狂跳。 …… 书上说,女人都有被虐倾向,喜欢暴力的性行为。 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 小宁、小宁宝贝,哪天我们也玩玩SM吧! 滚! …… 虽然,他老是这样开玩笑,但是,床第间他向来都是体贴的,从来不曾粗鲁的对待过她。 此时,他的手劲好大,她的一双贲起,全部都被揉成青紫。 她脚上穿着的那双平跟的凉鞋,已经被踢到一边。 她长发绑起的马尾辫,早就散开了,她细润的耳垂上,那一对星星型的小耳环,也在挣扎间掉了一只,那为了掩饰体型而穿的高腰小洋装,也早就被掀了上去,连内裤都褪掉扔在一边。 为了另一个男人,精心打扮的一切,都被他报复性的毁掉了。 她的心,好痛。 却始终领悟不出来,她自己到底为何而痛。 因为,在酒吧里什么也不知道,傻等着她的男友? “你一定要用强的话,从后面进去。”用尽全力,她对被酒精冲得已经没有任何理智的他,冷声大喊。 他愣住。 她把自己翻过去,双手捧住小腹,先保护住小磊。 她把自己的脸贴在废棉上,眼眸空洞得找不到焦距,眼泪,一颗一颗无声的掉落。 “我什么都依你,但是,请你别这么暴力,稍微轻点,别伤到宝宝。”她木然的交代。 过去的一切,早已经是尽头,曾经的呵护和甜蜜,早已成空。 现在,无所谓谁对不起谁。 其实,她一直知道,是自己先伤了他。 就当报应,就当报应。 他僵住。 石化。 她的驯服,象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他拉起她,帮她套回内裤,帮她掀回裙子,帮她捡回耳环,帮她穿好鞋。 “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抹林脸,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真他妈的是喝多了。 “没有。”她冷淡地回答。 小磊出奇的乖巧。 他解开困住她双手的那条棉布。 “啪”得一声,果然一得到自由,她甩了他一个耳光。 她用完全陌生又与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警告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们所有协议都取消,我会引掉你的孩子!” 轻抚自己火辣辣的脸,顿住。 然后。 他轻笑,“随便你,你要引就引掉吧!” 说完,他毫不留恋、决绝的转身就走。 留下,僵在原地的她。 …… 展岩回到座位上。 “怎么这么久?”酥金金刚想抱怨,但是,看清楚他以后,整个人都傻掉了,“你脸怎么了?”五指山印,还有,嘴唇都被人咬破了,泛着血丝。 “没事,我们换地方,不醉不归,喝个痛快!”他面无表情,拉起她就走。 但是,快到门口处,他又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不是要走?”酥金金疑惑了。 他不语,在门口僵顿了两分种以后,洗手间方向的走廊上,出现了一道纤细,但是脸色苍白的身影。 她走向那个人。 “走!”他拉起酥金金,阔步推开店门。 …… 经济型旅馆门口: “宁夜。” “宁夜。” “宁夜。” 段驭辰喊了她三声,最后不得不扬高声音。 “啊!”她匆匆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从洗手间里出来,就奇奇怪怪的?”他一脸担忧的问。 “没有,我没有!”她马上否认。 他盯着她的红唇。 那里红肿一片。 而她说,刚才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洗手间的门上。 指腹,轻抚她的唇,“痛不痛?” 她惊得跳开,颤了一下,“驭、驭辰,我要回去了!” 回去? “你、答应过我们聊聊天——”他不重欲,没有特别想说一定得和她上床,而且他也知道,她刚流产不久需要调养,但是,他从W城赶过来,明天傍晚就得离开,相聚的时间,是那么珍贵,她怎么可以—— “对不起,我好乱……我明天早点起来去找你,好吗?”她语无伦次。 他看着她,眸底慢慢的沉暗。 “对不起,我先走了……”她已经在拦车。 再不走的话,她实在掩饰不下去了。 “能给我一个道别吻?”他静静拉住她。 她的睫,一直在发颤。 为什么要这么试探她? “好、好啊。”她结结巴巴的。 他俯近她,捧住她的脸,唇与唇慢慢的刷过,一秒钟而已的浅尝,舌甚至来不及抵进她的唇内,她已经急急退开,“明天见!”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身体里,口腔里,全部都是另一个人的痕迹,她实在装不下去了。 他看着黄色的出租车跑远,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掌。 那里,还有她刚才颤抖过的痕迹。 是真的没感觉到吗?她在撤谎。 只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 比谁的耐心要强,比谁能守到最后。 他和那个人不同,欢喜和悲伤他都有天长地久的坚定。 …… 今夜,注定不成眠。 宁夜躺在柔软大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她怕展岩,她发现,自己有点怕他。 她不断不断地在纠结着,要找他谈一下吗?她要搬出来!她不要和他住在一起! 今晚的事,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了! 门,开开关关,她一直在等他。 已经半夜两点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回来。 又去找女人了?也许吧。 胸口,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喜不痛,任其麻木。 反正,她就是麻木不仁的女人。 她承认,自己最坏最自私。 “喂,你的钥匙到底在哪里?”隔壁的门口,突然传来很大声的抱怨声,特有的沙哑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谁。 深呼吸一口气,宁夜去开门。 “展岩,我们谈——”话音梗住,因为,她看到了极其有伤风化的一幕。 …… 他和酥疯子,都喝多了。 “钥匙在哪里?钥匙呢?”两个人醉熏熏的好不容易找到房门口,一不小心就跌成一团,于是,酥疯子骑在他身上,一阵乱摸,甚至摸到他裤裆上。 “外套、外套上!”他烦躁得乱挥。 “你再乱动,小心我把你奸了,提早洞房花烛夜了!”酥金金趴在他胸口上,一边威胁着,一边又亲又摸,一副简直把他当小受的样子。 可惜,两个人都醉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当众表演。 虽然,观众只有她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笑出眼泪,“你拿黄瓜奸我啊?” 在团队里,每个人说黄色笑话,都是一溜一溜的,顺得很。 “我!”酥金金指指自己的鼻子,气势很足的嚷嚷,“我——” 她东找找,西找找,居然还去摸自己下体,然后,突然哭了,“哇,我真的没有那话儿!”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跟一条虫一样,扭成一团。 “不行,我要去菜市场,你等我哦,等我回来奸你!”她开始爬下他的身体,居然,四处转,原地打转,显然,已经醉到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靠!菜场都睡觉了!”他踢她屁股。 两个人的醉言醉语,简直是无厘头,能让人爆笑连连。 但是,宁夜一点也笑不出来。 突然,酥金金又扑到了他身上,撒酒疯,“岩岩,我一定会对我们的小磊很好很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去揉她的头发。 “我会爱他,当自己亲生的!”她用力用力保证。 他朗声大笑,“好!谁对小磊好,我他妈就娶谁!” “你真的和我结婚?”她捧着他的脸,亲得他一脸口水。 “结,我他妈结!谁疼小磊,我他妈就和谁结婚!”他想也不想。 “我报名,我报名,谁敢插队,老娘揍谁!”她嚷得很响。 “好,小磊生下来,我们就结婚!”他一口答应。 “找钥匙,我们洞房,我们进去洞房!”酥金金兴奋地喊。 ……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房门。 谁也不知道,她来过,也回去了。 进洗水间,她刷牙,洗脸。 冷水泼在脸上,她用毛巾抹干,抬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很怪、很怪的表情。 第十六章 一大早起来,他撑着欲裂的头,醒过来。 果然,昨天是喝高了。 脑海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借酒发疯想对宁夜用强,她趴过去无声掉眼泪,然后,震醒了他。 接着,他就和酥疯子去了另外一个酒吧,啤酒一打一打的喝。 现在全身筋骨还酸痛,象被鬼打墙了一样,身上被什么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定睛一看,是酥疯子,而两个人的共通点都是——接近赤裸。 自己只着一件小内裤,而她,身上也不过多了一件运动型的内衣。 推开她,他下床去找自己衣服。 NND,臭到不行,他干脆就光着身子走来走去。 被刚才一推,酥金金也醒过来了,“给我水,渴死了。” 他扔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自己也渴到不行,仰头喝另外一瓶。 他肩宽腿长,穿着子弹型的内裤,体型显得非常健美,酥金金一边喝水,一边耍流泯对他吹口哨。 “我们现在要不要温习一下昨天晚上的嘿咻嘿咻?”她对他眨眨眼。 他白她一眼,继续喝水。 “昨天晚上你答应娶我了呢,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啊?” 正入口的矿泉水,一口喷了出来。 NND,他到底撒了多少酒疯? “你是不是不想负责?”酥金金唇瓣微扬,有股恶趣味。 她等着有人大失所色。 “前一句后一句,我都不想负责。”他不上当,又送她一个大白眼,“前一句别欺负我年纪小,就想框我,后面那句原谅我胡言乱语,如果真有兴趣的话,等小磊出生后,你变了性再说。” “切,你很讨厌!”酥金金操起枕头丢了过去。 但是,她还是喜欢清清醒醒、嘴巴会使坏的他,不会让人有心疼的感觉。 这个男人,有时候就是太坚强了,才让别人忽略了他内心的感受。 说完,他就准备迈入浴室先清洗一下自己,哪知道,后面有一股猛力冲过来,他被推得趴在了墙上。 “靠,臭死了,我先去洗澡,不许和我抢!”两个人从来不会客气,出团去偏僻山村时,为了争取洗澡的机会,连发生命案都愿意,所以不踹他一脚就够客气了。 “帮忙打个电话,让服务中心送条一次性内裤过来。”她还匆匆交代。 瞧瞧瞧,让他怎么把她当女人看? 他耸耸肩膀,没法计较,只好转身去打客房部的电话,让自己继续发臭。 “叮冬。”门铃被按响。 这么快? 他在下身随便裹了条浴巾,光着肩膀,开门。 四目相视。 他脸色一僵,“什么事?” “这是你昨天让我给你汇报的今天行程。”宁夜神情木然回答,然后,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里面,有她今天准备和驭辰所有要去的地方,还有驭辰回W城的火车时间。 她的脸色很差劲,黑眼眶很重,好象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好,他走了以后,我会让人送你回W城。”只是看了一眼对方回程火车的时间,其他,他不再这么咄咄逼人。 他不一起回去? 她不问。 “我很多哥们都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昨天金金把消息放出去了,没法了,只能留下来和他们聚几天再走。”他主动解释。 是吗?不是为了酥金金? 她,依然不问。 然后,他很客气的道歉,“昨天的事,对不起,我喝多了。” 突然,好象尴尬到有点面对不了了。 一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想强上她,毫无理智、穷凶极恶的样子,他头皮就发麻。 昨天,他是真的冲动到想上了她。 最近,他的荷尔蒙怎么这么失调? “放心,我不会告你。”她盯着他光洁的胸膛,目光却没有焦距。 他不是这个意思! “回W城以后,你能不能另外帮我安排个房子?”她提出自己的要求。 他有片刻的沉默。 “我不想每天和你吵架,我很累,我需要休息。”她顿一下,继续道,“而且……你常出去应酬,常喝酒,我怕你喝了酒又会……” 老天,他看起来有这么象恶狼吗? 昨天,喝酒只是诱因,真正的主因是—— 他不可能会告诉她。 “行,你不用搬,那里以后本来就会是你的房子。”即使,胸口五味陈杂,他还是很痛快的答应,“我走,我搬回自己家。” 客房部的服务生正好把内裤送过来了,先暂时中止谈话,他伸指,敲敲浴门。 “催什么催,很快就洗好了!不爽的话,就一起洗,门没锁!”洗得正畅快的酥金金,不满的嚷嚷。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尴尬,“酥疯子,内裤不要了?” 马上,出水的声音关掉,一条光臂伸了出来。 他递过去,那只臂膀快速缩回。 “她会是小磊将来的妈妈吗?”盯着浴室的方向,她问。 他心里微突,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他什么也不想解释。 因为,在他心里,小磊的妈妈永远只有一个人。 虽然—— “恩。”她平静地点点头,“还有——” “我们以后别见了,孩子出生后,你过来把他抱走就可以了。” 他原本平和的眼神,绷紧,彻底晦暗下来。 “为什么?”他锐利地问,“就因为我昨天晚上犯的错误,所以被判刑,连和小磊道晚安的机会也要被剥夺?” “他生下来以后,你不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和他道晚安?”她静静反驳,“你可以陪着他成长,为什么这么急于一时?” 他一时无语。 也有片刻的狼狈。 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底清清楚楚,是为什么。 可惜,他爱上的是铁石心肠的女人。 “我只想有个安静的环境,可以安胎。”她想了一夜,两个人不见面,才是最安全的。 那股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是,被抛下的感觉。 如那夜一样。 “行,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小磊生下来,我再去接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人,他为什么要坚持?其实,早已经清楚,只是,老是情不自禁在原地打圈,被嫉妒扭曲得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 这样,也好。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再见。”他很客气。 “再见。”她也是。 突然,两个都累了,都没有了争斗的兴趣。 …… 傍晚时分,她把驭辰送到火车站。 “独自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他叮嘱。 “恩。”她微笑着点头。 今天,她的娃娃装领口有点高,合宜的全部挡住了一些痕迹。 所以,她镇定很多。 “宁夜,可以多给我打点电话吗?”他仰郁地问。 到北京以后,她很少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常常让他不安。 “好。”她点头。 以后,她会多和他联系。 今天,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北京走了一圈,好象找回了很多很多感觉。 他们虽然在一起四年了,但是,之前太多的步骤,都太简洁,简洁到好象其实没有太多的回忆。 继续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工作允许的话,我找到时间,就来看你。”他能感觉得到,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如果他还象以前一样被动,那么结局只有永远失去。 她心脏一紧。 他要是再来的话,她一定是不可能再出现了,到时候,肚子瞒都瞒不住了。 她摇头,“等国庆节好了,到时候再说吧。”那个时候,小磊应该刚好要出生了,她再拖他一段日子,两个人就可以见面了。 他欲言又止。 把他送上火车,他才终于回头问了一句,“宁夜,你有没有想念我?” 她愣了一下。 “想,有想你的。”对他笑笑。 这句话,不是敷衍。 有想念他的,确实有的。 只是,这种想念,和以前的那种即使站到腿断,也要一月去一次杭州的想念比起来,微不足道。 她是会常常想起他。 和想起父母,想起姐姐的频率,一样多。 这种思念,因为有限期,所以,是可以忍受的。 听到她的答案,他松了一口气。 “再见。”上了火车,他转身,对她挥挥手。 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动力。 这个女人,他爱吗?以前觉得,爱情是一种迷恋,就象他对待金静。 会觉得对方很美,永远只想记住她最美丽的样子。 只是,一旦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了最真实的冲突,这种迷恋就象被解了咒的魔语,胸口对爱的感觉,荡然无存。 但是,有一种感情,是相伴。 和她争吵时,和她意见不同时,你会觉得她讨厌,但是,分开后,你会很想念她的唠叨,想念她所有的样子,想念到无法忍受落寂。 到最后,恍然醒悟,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这种感情,未必不是爱。 “再见。”她对他挥手。 他们会好起来的。 选了,她就不会后悔的。 如此,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然后,目睹着火车,一点一点驰离自己的视线。 第十七章 两个月后。 “展先生,根据您上一次的要求,这是新的效果图。”段驭辰态度专注的将新的效果图,展现给他看。 上次,他的设计稿以空间投入使用不合理为由而拒。 上上次,以缺乏视觉展示效果为推。 再上上上次—— 这个工程,虽然有一定的利润空间,但是,接连几次被退设计稿以后,邱首席暴跳如雷,已经拒绝再浪费时间。 而他,反而有了机会,被黄姐临对指派独立接任这项工程,对于这点,邱首席如扔掉烫手山芋,居然首肯。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机会。 但是—— 一拖就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无论哪种设计稿,对方总是能指出不满意的地方。 就连黄姐也私下问他,是不是得罪了客户,让对方这么公报私仇。 但是,不要紧,只要他提得出来毛病,他就再改,他不恼不怒,就要比谁的耐力要强。 这一次,展岩没有简单看一下,就一口否决,他长腿交迭,详细地一一翻阅,然后提出: “你把每个区域工位的需求数字改一下,我不需要这么多员工,但是能跟在我身边,肯定是能力最强的。”他指出来。 “行。”段驭辰用低沉的嗓音应答。 “工程的预算有做出来吗?准备采用的家具材料木板有带过来了吗?”他俐落快速地问。 段驭辰一愣。 “不好意思,展先生,我没有带过来。”事实上,是他以前刁难的次数太多,所以后期只做新的效果图,不然工作量会太大。 “那好,你明天把这些搞好,再带过来。”展岩把设计薄合上,直接结束话题。 现在他在公司越来越站稳脚跟,惹得胡派分子蠢蠢欲动,工程再拖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但是,一想到还要给情敌赚去一大笔提成费,他就不爽。 闲适的在椅背上靠了靠,他转着手腕,慢慢的说,像是字斟句酌: “听说你们公司有定制手工家具?” “是的,但是成本预算会很高,不适合大批量制作。”段驭辰以为还在谈工程,一本正经的回答,“如果您的办公室想订作一张手工书桌,倒是可以的。” “你会做?”展岩淡笑着问。 他摇头,“不好意思,我只设计家饰,木工的话,会有专业的师傅来制作。” “那好,你帮我设计一张。” 段驭辰马上翻开设计簿,取出钢笔,准备纪录,“你想要设计什么样的书桌?准备多大的尺寸?” 展岩摇头,“不,我不要书桌。” 段驭辰看着他。 “你帮我设计一张婴儿床,全部用原木材料,不能涂漆,那对宝宝身体有害。”靠着椅背,展岩神情自若。 段驭辰带点淡淡忧郁气息的眉,一凛,“你、要做婴儿床?” 心脏突然,砰砰砰得直跳,又慌又快。 “是啊。”展岩笑笑。 “自用还是送人?”他整个人都绷着问。 展岩又笑,“你会不会管太多?我定做婴儿床,当然不是自用就是送人。” 他很坏,就算公事不为难了,但到底还是总想闹得别人不心安。 段驭辰腾得一声,站起来,“对不起,我们公司没有这项业务。” 在对方平静的神情下,段驭辰象个孩子一样,慌成一团。 …… 下班已经晚上八点。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吴阿姨打电话。 “吴阿姨,宁夜今天怎样了?……你待会儿到楼下来一下,我请人到乡下带了点农民自己种的大米和青菜过来……” 这两个月,他和宁夜都没有见面。 他搬回了母亲那,所有宁夜和宝宝的消息,他全部都靠吴阿姨。 其实,这样的距离,也很好,起码,不会心痛,不会纠结。 小磊。 我们是不是原来就是一体的两块石头,只是落地的时候,我体重比较重,比你早落地了四年? 曾经,他这样说过。 那时候,突然觉得好爱好爱,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一步也不想分开的那种爱。 她一定不知道吧。 所以,他们的儿子,要叫小磊。 因为,在他心目中,他们的结晶是本就一体分离出来的第三块石头。 “展先生,有件事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吴阿姨打断他的思绪。 “说,没事的。”现在,他有什么受不了? “宁小姐接了一个电话,就哭着跑出去了。”吴阿姨告诉他。 哦?段驭辰这么能干,那么快就套出事实真相? 在北京,看到一幕又一幕她走向那个人的画面,从最初的抓狂、心痛、燃烧,再到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回放以后,渐渐有点心灰。 别人都说,男人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女人,即使分开了也会深埋在心里一辈子。 如累是这样,那就把她埋在心里,渐渐学会放下。 这两个月里,这是他在学习的课题。 “展先生,宁小姐好象家里出大事了!”吴阿姨匆匆道。 “吱”他用力踩下刹车。 …… 今天,宁夜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驭辰。 “宁夜,那边天气热吗?”突然,他问到这个。 “很热很热,今天已经是第六个35°C以上高温天了,不过刚才傍晚下了一场雨,稍微清爽了一点。”她天天都有关注北京的天气,因此,对答如流。 小磊又在调皮了。 她抚了一下微隆的肚子,能明显感觉到,小磊在里面动个不停。 这个孩子,很调皮,你休息的时候,他就喜欢动个不停,等你不睡觉和他说说话的时候,他就窝着不动,不理不睬。 现在,他在踹着,惩罚她这喜欢说谎的妈妈吗? 电话那边,微微松了一口气。 驭辰今天不知道为何,很不安,询问个不停。 “驭辰,我换了个新发型,发个照片给你吧。”她笑着说。 “好啊!”终于,他的声音轻松了,笑了。 挂断电话,她从手机里,选了一张照片。 北京回来以后,她就乘着体型还没怎么变化,把头发一点点剪短。 这张照片,齐耳的短发,穿着无袖的韩衫,比较适合现在的天气。 调出来一按,发送成功。 她松了一口气,扶着腰,坐在沙发上。 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时常会有腰酸背疼的小毛病。 她现在很好,日子过得宁宁静静的,没有谁会在屋子里发出噪音,没有谁会在每晚临睡前就来扰乱。 真的,特别好。 只要她再熬四个月,小磊就出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知道,展岩每周都会来一两次,送些食品什么的,每次他都在楼下打电话让吴阿姨下来,从来不会上来。 真的,特别顺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恍神的次数愈来愈多,看着电视会发呆、看着钢琴会发呆,有对在夜里被小磊踢醒后也会发呆。 小灵通响起来。 她以为,又是驭辰,看一下来电,是姐姐。 “姐,什么事?”接起电话,她的唇角习惯性的上扬。 吴阿姨说,每天笑一笑,孩子生下来,性格会开朗点。 所以,她要多笑。 “宁夜,你手、手头有多少钱?”电话那头,姐姐泣不成声。 “什么事?”有一股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 她手头除了几千块的生活费,几乎没有多少积蓄。 “宁夜,爸、爸爸中风了,你快点从北京回来!”姐姐失声大哭。 ……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身上,甚至还穿着孕妇装。 “姐,爸怎么样了?”抢救室门口,妈妈一直在用手帕擦眼泪,姐姐窝在姐夫的怀里颤哭个不停,而姐夫,情绪低落的抱着脑袋。 “宁夜——”她才二十分钟而已就赶过来的速度,让家人着实都吃了一惊。 大家都盯着她微隆的腹部。 但是,现在谁也无心去问这些。 “今天宝宝一直闹,爸爸很心烦,骂着骂着,就突然——”姐夫告诉她,“我们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做了CT检查后,医生说,爸的血压突然飙升太快,导致脑溢血,现在血液面积很大,已经直接压迫到脑组织,得做紧急脑部手术——” 她双腿蓦然一软,差点没跌倒,还好及时扶住墙壁,这才勉强撑住虚软的身体。 “那、那、手术风险大吗?”她颤着音问。 姐夫黯然摇头,“谁也不知道,但是,不做的话,最快明天早上,可能就——”死掉。 “那就做啊!”她大喊,眼泪纷纷。 姐夫一阵尴尬。 姐姐抽了抽鼻子,问她,“宁夜,你是不是存了一笔钱?能和驭辰商量一下,先把这笔钱借家里吗?” 钱—— 她哪有钱—— 当时为什么会分手的一些原因,她没有告诉姐姐。 “爸爸做手术还差几万,而且,还有住院,要一大笔钱……” 姐姐还没说完,母亲突然大捶胸口,吆啕大哭,“都是死老头!我早说过了,让他交医疗保险金,他就是舍不得那二万多,现在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医生说,如果爸能救起来的话,少说也得二三十万,我和妈只有七八万。”姐姐的眼眶又红了,“宁夜,你手头有多少?和驭辰说一下,能先拿出来吗?先让爸做手术!”因为没有孩子又肯吃苦,宁夜和男朋友存钱的速度可以算是飞速,让姐姐望尘莫及。 钱、钱、钱! 她没有钱啊! 现在,唯一能找得人,只有一个。 “姐,你等着,就算跪下来求他,就算给他磕头,他要什么我都给,我一定把钱借过来!”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冰冷、慌乱的眼泪。 她颤抖着去口袋里拿手机,好几次,都拿不稳。 “铃铃铃。”手机反而先响了起来。 正是她准备要找的人。 这两个月里,他从来没有打电话给她,这是第一次。 她慌忙接起。 “宁夜!”才听到他的声音,她已成哭音,泣不成声,“展、展、我、我——”已经哭得快撅了气。 “别哭!你现在什么也别多说,马上告诉我,在哪间医院哪一层。”他打断她。 第十八章 她战战兢兢的跟着他。 因为心急,他不自觉加快步伐,她也跟着他跑,然后,一不小心踉跄了下,在差点跌倒时,他即时拉住她的腕。 差点忘记了,她是孕妇。 “宁夜,你到楼上等我,我缴完费马上上去!”他急急吩咐。 她眨着泪眼,拼命摇头。 他、他,还没提任何要求—— 没让她下跪、没让她磕头,没乘机提出交易条件,任何任何的要求,他都没提,简单听完现在的状态以后,他就想也不想,马上下楼去缴费。 未加思索,他伸出手,“那一起!”他看得出来,她很怕很怕。 她急忙点头。 电梯慢吞吞的,爬都爬不上来,他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直接走楼梯。 她继续跟着他跑,每跑一步,心都砰砰砰跳个不停。 “小心台阶。”他一边急步走,一边提醒她。 他知道,她一直在哭个没停,眼泪止都止不住。 因为费用终于到位,手术单递了进去。 她步步跟在他身后,紧捏着那张一下子就转了三十万进去的收费单据,颤个不停。 全家人都一样,很激动,愁到快崩溃的大事,就这样因为一个对她们来说是陌生人的到来,都解决了。 他开始在不停打电话,不停问人,朋友、亲戚们在这间医院里能认识的任何人脉,能卖的面子,能给的人情,他全都不放过。 他忙前忙后。 她的一家都是老实人,现在一家之柱倒下了,而姐夫老实、木呐到根本撑不了场面。 幸好,他在。 主刀手术,从普通的医生换成了紧急赶来的专家权威医生,助刀医生、手术室护士,几乎全部都换了人。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开始了,但是,能有的风险,全部都减到了最低。 剩下的,只有等待。 “好了,别怕了。”现在,他才有时间和她说说话。 而她,还在发抖,“我爸爸会没事?对吗?”她不断地问。 “会没事。”他曲起自己的食指,轻轻抹过她眼角的泪痕。 但是,她新的泪光,又马上浮现。 看起来,那么那么可怜、无措。 “要不要抱?”于是,他问她。 没有多想,她立刻缠住他的腰,埋在了他胸口。 一颤一颤。 明明是七月的炎夏,她的身体却像是十二月寒冬般的冰冷。 他抱着她,轻抚她的背,无声安慰。 “我想哭,会、会不会伤到宝宝?”她小手揪着他的衬料,好小声好小声地问,眼泪,无声地一直流。 “不会,别憋着,哭出来!”他把她的脸,又按入自己胸口。 “呜呜呜呜……”她终于,小声小声地哭出声来。 “我好怕……” “我一直不孝顺……” 哭得断断续续,几乎颤得不成尾调。 “没事,你爸爸会熬过来的,还有机会的,还有很多机会——”他轻声安抚,声音低沉,很温柔。 她闭着眼睛,眼泪纷纷,一直抱着他,不肯放。 “小时候,我好希望能换个爸爸……换个不会喝酒、不会打人、不会乱吼乱叫的爸爸……”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一直在比较,别人爸爸都那么好,脾气好又会赚钱,就我爸爸一点都不好!我好坏,一定是我这么坏,老天爷才不高兴了……我不换了不换了不换了,我只要自己的爸爸!” 父亲在生死边缘挣扎,每等一分钟,都觉得是一种让人崩溃的煎熬。 “嗯,不会换的。”没有笑话她,没有轻鄙她,他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纤脖上,极其轻声地在她耳旁安慰。 分手以后,他们第一次如此亲昵。 这钟,比肉体的交缠更甚的亲昵。 天,渐渐亮起来。 她在他怀里,说了很多很多话,说个不停,哭个不休,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乱好乱。 自己的天与地好象突然崩塌了一样。 幸好,有他。 为她撑起了一方安全的天地。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大家都蜂拥上前。 “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接下来要看72小时内会不会再出血。”医生脱下口罩告诉他们,“但是你们要做好准备,这种大中风的病人,就箕抢枚过来,接下的生活也不能再自理了。” 母亲大声哭了起来。 而她,继续窝在他的怀里啜泣。 “医生,我们明白的,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替她们回答。 “你们来两个家属去我办公室,签些手续,还有详细告诉你们风险与注意事项。”医生示意。 “宁夜,你和驭辰去医生那,我和你姐去守着你爸!”母亲马上说。 才一夜而已,母亲已经把他当自己人看。 小女儿和段驭辰交往了四年多,甚至已经同居,曾经还有一度闹别扭分手,幸好又在一起了。宁妈妈一直有听说他,今天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原本以为,会是个不太懂规矩的孩子,没想到—— 她很满意,非常满意。 听到母亲那么理所当然得喊他的“名字”,宁夜愣了一下,展岩也是。 “好,伯母。”展岩没有解释。 这个节骨眼,不必计较这些。 他马上拉着她的手,转身去医生办公室。 …… 清除了颅内血肿的父亲,至今未清醒过来。 他们一家人,都守在重症病房里。 父亲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只是血压还一直在200左右,医生说,如果再次颅内出血的话,就会—— “展总,XX那边的设计师段先生把工程的预算单和材料板都送过来了,您什么时候回公司?”秘书给他电话。 “你领他去董事长办公室,让我爸把工程敲定。”他没有多想,然后交代,“我会请三天的假,把我行程里所有应酬全部都推掉,其他无论大小事情,你直接请示董事长。” 交代完事情,他利落挂断,然后直接把对公业务的那只手机关机。 从走廊里走回病房,回到一脸呆滞,在凝望病床上的父亲的宁夜身边。 接下的,一切只能看天命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生命体征仪,滴答、滴答,跳动的声音。 “宁夜,你肚子是怎么回事?”终于,妈妈开口问了。 她呆呆地望着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展岩也沉默,但是,他环过她的肩膀。 这种动作,让人安心。 “不是说去北京吗?怎么会怀孕了?”而且,在北京的人,能二十分钟就赶到医院吗? 虽然这样质问着,但是,妈妈的语气还好,不是很严厉。 这一切,因为父亲的病,也因为他在场。 “是我的主意,她怀孕了,不敢告诉你们,我就让她先这样说。”他把责任扛下来。 “驭辰,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还是,你不想对我家闺女负责?”她的母亲定定望着他,质问。 因为妈妈的话,她一阵紧张,连气都不敢大声去喘。 她没告诉过母亲,展岩的存在。 当时,本来想说的,后来……展家父母取消了会面,她也就没说了。 现在,展岩会怎么说?要是爸爸突然醒过来怎么办?会不会又被刺激到脑出血?千万不要! 但是,但是,她又怎么能厚颜要求他撒谎? 因为,他不是段驭辰。 这是唯一的答案。 “不是。”他沉稳回答,“我家里还有点事情没解决,所以想等孩子生下来再办婚礼。” 她的母亲沉默了。 交往了四五年,双方的家长全部都还没有拜会过彼此,除了男方的关系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男方的父母不是善男信女。 “恩,我相信你不会亏待我们家闺女。”她的母亲不再问了。 第一,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咄咄逼人,而且,女儿肚子都这么大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第二,眼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肩膀的人,宁妈妈相信自己的眼光。 晚上的时候,父亲终于张了张浑浊的眼睛。 一闭一合,整个嘴巴还是全歪的,一张嘴,全是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宁夜、驭辰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还有小卫,你也回家照顾儿子,不能一直麻烦邻居。”母亲疲惫地对他们和姐夫说,“今晚我和你姐在这轮流着照顾你爸就行了。” “妈,我要留在这!”她拼命摇头。 她不走! “宁夜,你要顾着肚子里的小宝宝,你不休息,他要休息啊!”母亲拍拍她的手。 忧伤的,她轻按着自己的隆起小腹,确实,因为她一夜没睡,从下午开始,小磊一直在烦躁不安。 “驭辰,你也回去,多照顾点宁夜,她现在是两个人。”母亲交代他。 他不辩,点点头。 他从包里取出笔,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伯母,这只手机我会24小时开着,您有事的话,马上联系我!还有,我和宁夜明天八点前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守着爸爸,您和姐回家休息。”医生交代过,住院期间,照顾中风病人,是场长时间的战役,家属必须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母亲感激地点头。 第十九章 把她送回家,她还是恍恍惚惚的,让他很担心。 所以,他上了楼。 其实,事实上,也是她一直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扣安全带的时候不放,他开车的时候不放,就连他掏钥匙,她也不放。 整个人缠得他很紧,好象他一松开,她的世界就会崩掉一样。 他知道,她在不安,总觉得,父亲已经救过来,只足一场虚幻的梦。 “你先去洗澡。”医院细菌很多,而且,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洗澡,七月的天,粘糊糊的,很要人命。 她一直看着他,不动。 “那我先去洗?”他又问。 她还是一直看着他,不语不动。 “晚上我留在这,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医院。”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说完,他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去房间里拿自己换洗的衣物,先去洗澡。 幸好,五月时已经在穿短袖衣服,他没拿回去,现在不用跑回家再拿衣服。 她盯着自己空空如已的掌心,发呆。 …… 很累。 洗完澡,还没有等头发干掉,他挨着枕头,把脸埋入床垫和棉被间,完全睡死的模样。 有脚步声,慢慢接近他的床边。 他一无所知。 “展岩。”好轻好轻的叫唤声。 他累极,但还是睁开眼睛,因为,那又缠上他指间的小手。 大着肚子的她,象一团球状物缩着跪坐在他的床边。 “怎么不回房睡觉?”他沙哑着声音,问。 她摇摇头。 睡不着。 “你爸爸不会死的,我问过很多人,只要有清醒迹象,就基本代表能度过危险期。”支撑着坐起来,懂她的惶恐,他伸手,揉揉她的发,安慰。 缠上他的腰,她又抱住他。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她突然害怕空荡荡的房间。 “你爸爸不会死的,他会慢慢好起来。”仿佛听得懂她心里声音一样,他重复。 “真的?”她抬眸。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问。 没有。 从来都是她在骗他。 见她还是不松手,被子里的他,沉默了一阵,然后,终于问:“要不要进来一起睡?”他没有把握。 犹豫了一下,她点点头。 今晚,她一定是怕到会睡不着的。 于是,他掀开被子。 她钻进棉被中,只露出一张脸。 他的睡意,已经慢慢消散,因为,她的样子,大惹人担心。 “让我看看你肚子,好吗?”于是,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但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他记得,在北京的时候,她说过,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 她厌恶他。 “恩。”她点点头。 然后,她从下面开始,解开自己的扣子,一个纽扣又一个纽扣。 只剩下,最上面的两个扣子。 她已经有点开始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出来。 他惊讶,“肚子这么大了?”刚才在医院事太多,他没有太注意,只知道她已经显怀。 两个月前,她只是小腹紧绷而已。 “恩。”她轻应。 她的肚子早已经开始疯涨,隆得很快。 “24周了。”她细声回答。 “那他是不是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顿时,他激动。 “恩,医生说,就算是邻居家的狗叫声,他都能听到了。”她点头。 “那要不要我学狗叫?”他眉头一扬,故意让她轻松。 果然,她一直紧绷着伤感的情绪,终于缓解,“不行,你要有做爸爸的威严。”她摸摸他的脸。 他一僵。 怀孕后,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示好。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要,我讨厌我爸明明不酷,却老是端架子装威严,还老喜欢训我。”他不动声色拂下她的手,故意笑嘻嘻的。 很久,很久,没这样和平相处了。 “我能摸摸你肚子吗?”他询问她,不想鲁莽破坏这难得的祥和。 “恩。”她点头。 今天,她特别好说话。 在心里叹口气,但是,他实在太渴望这样的机会,不想放过。 掌,轻放在她白暂的肚皮上。 “小磊,我是爸爸。”好久,好久没和他的乖儿子打招呼了,心情,特别激动。 突然,他的眼角一抽。 掌下,她的肚子跳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有力,但是,相当清晰。 他傻了。 两个月前,他的小磊,明明还是“默不吭声”的。 “他现在动得比较多,很调皮。”她微微一笑,解释。 “什么时候开始动的?”他问她。 唉,他错过了小磊的成长期。 “18周的时候,就有一小点的感觉了,里面象有小球在滚来滚去一样,现在,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她慢慢说,慢慢告诉他。 “哎呀,小球啊!”好有意思的说法,现在她的肚子象个球,里面,居然还有个球。 “是不是好丑?”她轻声问。 “不会,很漂亮。”他摇头。 她身上的皮肤很紧,白而细腻,圆翘翘的隆起,肚子上一点斑痕也没有。 “辛苦了。”他慢慢地细细地摸她的肚子,她一点也不反抗,特别的柔顺。 于是,他拂开碍眼的衣角,开始用唇来亲,亲他的小宝贝。 她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解开了仅剩下的那两颗扣子。 衣服,全散开了。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乳白色的一双贲起,也暴露在空气中。 怀孕以后,她升了一个罩杯,丰挺的双峰,显得更迷人了。 他抬眸僵住。 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全身的血液,急冲冲的开始聚涌向某一处。 不可抑止。 “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她微微坐起,把上衣褪却,然后,慢慢拉下自己的裤子,“如、如果……你觉得不丑,我、我愿意……伺、伺候你……”语气,如此卑微。 他什么要求也没提,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 他动作比她更快,马上捡起一旁的睡衣,匆匆扔回她身上。 转过身,他背对她。 “快穿起来!”深呼吸,急喘。 她明明见到—— “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最后一次做爱是多久以前的事?”他翻白眼,干脆挑明了。 所以,别惹他,OK?! “你快把衣服穿起来!”他非常躁狂,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了,说话也不客气:“你这样算什么?拿身体偿债吗?你怎么这么差劲,不喜欢一个人,还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没遇见她之前,对男女之间的情欲一直觉得可有可无,不放荡不随便,总是没心没肺的活着,不会太计较,不会太渴望,但是,人一旦开启了欲望之门,感官就开始有点由不得自己作主。 他清晰的记得他们之前的一切,想起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部位,连身体也会发热。 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敢招惹他?!他没忘记在北京的时候,她挣扎得有多厉害! 那种恨不得捅他一刀的厌恶。 她沉默了,但是,她已经开始默默穿上了衣服。 不是这样的。 她难以定义他的存在,但却真切地能肯定一件事——她喜欢他。 最痛苦的那段日子,生命麻木得什么也感受不到,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才让她渐渐能感觉到心的跳动,感觉到自己仍有呼吸。 他的体温,他的包容、他的关怀,一切的一切,都还在她的记忆里。 但是,她不能说。 说了,连自己都会唾弃。 一颗心同时住着两个男人?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对爱情的亵渎。 听到穿衣声了,他松了一口气,他手一伸,把她重新拉回怀里。 之前的气氛太美好,他眷恋得不想放手。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重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找来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没问题的话,签一下。” 她更疑惑了,低头,一看。 是张借据。 注明了日期,注明了金额,注明了利率。 “等你以后卖掉这间房子,或者有其他经济能力的时候,把本金和利息都算给我就可以了。”他也不客气。 她接过笔,鼻子一阵发酸。 “还记得年前我借了一笔钱给我的一位女同学吗?”他问。 记得,她还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借你这笔钱,和借她的那笔钱一样,没有其他想法。”他又继续说下去,“就算今天不是你,是我其他朋友家里出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的做法都是一样!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有其他想法的话,那么请你把借据签了,这样大家清楚明白一点!” 他都说得那么难堪了,她实在无颜再有其他想法。 在借据上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她的心境瞬间豁然开朗了。 “总有一天,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她的大眼蓄满力量。 “恩。”他收好借条,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好了,无论你是回房,还是留在这里,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我很困,很累,懒得说话,而且,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去医院!”他明讲。 “恩!”她急忙乖巧地钻入被窝,一动不动。 终于确认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他深吁了口气,掀被重新进来,关灯,手环上她,将她拉近,也跟着闭眼睡了。 爱情很稀有,难得爱上一个人,他不想错过。 但是,他清楚,自己要她留下来,留在他和小磊身边,必定是心甘情愿的。 他从来不想做圣人,但是,他要她报恩做什么?无聊到让他毛骨悚然。 黑暗中,身边的温度让人慌乱的心,渐渐平静。 “明天就能见到你健健康康的爸爸了,乖,睡觉!”他闭着眼,累翻了,还得静等身体里骚动的热潮退去。 但是他却还是一直轻喃安慰,轻抚她的背。 这就是他所谓的懒得说话? 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那股温暖,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让她脑子渐渐放空,眼皮开始沉重…… …… 清早,她惊醒过来,天空还是灰蒙一片,室内也灰蒙蒙的。 看一下闹钟,才五点而已。 前方是张放大的超近距离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和横亘在她圆滚滚的腰上的那只手是同一个人。 是孩子的爸爸。 想起昨晚,睡梦中,好象有人不停的在安抚她。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 心情,复杂。 因为她的不“安静”,他动了动,闭眼无意识地呢喃,“小宁乖……让我再睡一会……” 他上辈子一定是只猪。 在巴厘岛时的这个想法,又涌上她的心头,只是,她回,骂得鼻子酸酸的。 “我要去医院了,你再睡会儿。”俯低身子,她在他耳朵旁轻声交代。 他豁然睁开眼睛。 “等我,我也去!”挣扎了一下,他坐起来,抹抹脸努力清醒,“孩子他妈,我先给你煮早饭,别空着肚子。” 说完,他迷迷糊糊地下床。 她一震。 孩子他妈。 看着他的背影,她按住自己因为这四个字而狂跳的心口,闭闭眼睛,想努力理不清那纷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第二十章 医生说,术后爸爸的情况走向稳定,主要是,爸爸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操你娘的。” 她哭笑不得,而展岩闷笑连连。 母亲和姐姐回家休息了,只剩下她和展岩。 “宁夜,我把药拿过来,也买水杯了。”展岩跑上跑下,而她守着爸爸。 爸爸的神智很不清楚,空洞而暴躁地看着展岩,眉头打了结。 医生交代过,宁爸爸这几天必须平躺,这样才能减少意外的再次发生,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把宁爸爸强制性扶平好几次,也许是这样,宁爸爸才一脸敌意的盯着他。 展岩在倒开水。 “伯父,渴吗?你喝点水。”怕对方一下子喝太多,他只准备了一百CC的白开水,特意倒在新买的有吸管的杯子里,等水温到不烫不凉了,他才拿给宁夜。 但是,宁爸爸就是不喝水,还死死瞪着他,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宁夜有点无措。 “我来。”他从容接过水杯。 “操你娘的。”宁爸爸又骂。 这句话,他醒过来到现在,已经重复无数次,不是凶狠地那种骂法,就好象类似口头禅。 他走近,哪知道,宁爸爸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小驼黄色的物体,砸在展岩的裤子上。 他们两个人都谔住了。 是一小驼大便。 宁夜惶恐地看看父亲,再看看他的裤管。 宁爸爸暴皱着眉目,“呀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事实上,“操你娘的。”只有这句话,爸爸才说得口齿清晰。 “爸,你干什么呀!”他回过神来,都快哭了。 她急匆匆去抽来纸巾,急忙蹲下,拼命去拭展岩裤管上那发出臭味的黄色。 她觉得很羞耻,很难堪。 “宁夜,先别管我。”他拉起她,交代,“去打盆水过来。” “恩恩恩!”她急忙羞愧地小步跑开。 但是,当她再次端着水回来时,看到他正在替她的爸爸翻身,另一只手在抓啊抓。 爸爸一直紧盯他的脸。 “宁夜,快把纸尿布打开。”看到她,他松了一口气。 她的爸爸有一百八十几斤,他一个人有点吃力。 她愣了一下,急忙把水放在一旁,帮忙摊开新的成人尿布。 “你爸爸扔大便,是想告诉我们,他拉在裤子上了不舒服。”他一边动作迅速地扯下发着阵阵恶臭的旧尿布,一边交代,“宁夜,你去加点热水,用毛巾把你爸爸屁股洗一下。” “恩恩!”她急忙应声。 医生说过,就算救过来,爸爸也是全身瘫痪了,而且伴随大小便失禁以及智力减退的后遗症。 她赶紧扭毛巾,但是,才一站起来,一阵头晕。 前段日子去产检时,就检查出来有点贫血,但是,身体一直没什么异样。 没想到,会现在发作。 他马上看出她不舒服,“毛巾给我,你赶紧去坐着。” 她扶着额,“不、我行的——” “别添乱,快坐着去!”他一手扯过毛巾,催促她。 虽然,他的语气不太好,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紧张。 他也不嫌脏,真的拿毛巾仔细得帮她父亲臭哄哄的屁股擦干净,然后,解开新尿布两边的胶带,帮她的父亲换好新尿布。 已经舒服了的父亲,用自己那游移的眼神,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盯着他。 这次,父亲的眼神里少了很多警戒。她坐在一旁,静等自己那股晕厥感慢慢消散,凝视这样细心的他,她胸口说不出的震撼。 “宁夜,还晕不晕?” 他从洗手间回来,她才如梦初醒,她移动视线,望着他因为清洗过而有点湿潞潞的裤管发呆。 “晕不晕?”已经洗过手,他放心摸上她的额头。 幸好,体温正常。 她也不躲开,抬眸,盯着他英气勃勃的脸,呆呆问,“你会换尿布?” “会,刚学的。”他点头,“前段日子一个朋友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去送红包,顺便现场把他儿子当道具,学了几招。”他有点得意。 “学这干嘛——”他轻声喃语。 “照顾小磊的时候当然会用上。”他马上回答。 但是,现在他却用在照顾她的父亲身上了。 看着他,她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可以做到这程度…… 一直以来,她就知道,他会是个孝子,如果父母哪天病倒了,他一定会守在床前,但是—— 那是她的父亲啊! 正常人这种情况下,都只是过来探望一下而已,就象她的那些亲戚们。 他做的,绝对不会比姐夫要少。 抚着胸口,她又有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他为什么,不借了钱就算了?…… 他看得出来,他不是殷勤才故意这样做,他是真的—— 把她的父亲当成自己的亲人。 …… 中午的时候,他在给她的父亲喂粥。 说来真有意思,她的父亲已经认不出来亲人,迷糊到连她都太不认识了,也许是他早上的行为让父亲以为他是他的子女,所以,她喂了多少次,她坏脾气的父亲就是不干,只要他喂。 宁妈妈一进来,就慌忙喊他:“驭辰,驭辰——” 他正在勺白粥,没有反应过来。 “驭辰,我来我来!”宁妈妈急忙去夺他手里的碗。 他这才反应过来,宁妈妈刚才是在喊他。 “没事的,就只剩下几口了。”他好脾气的笑笑。 宁爸爸歪着嘴巴,拉着他的衣袖不过,嘴巴叽吧叽吧的,让他继续喂。 “你这孩子——”宁妈妈感叹,“驭辰,我们家宁夜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他唇角僵了一下,但没吭声。 当时没解释,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正洗完父亲的脏裤子回来,一进门,就僵在那里。 顺利喂完手上的那几口白粥,他放下碗,看看手表,“伯母,我得回家换一下衣服,下午有点事还得去一下公司,处理完后我尽快赶回来。”病房里就两个女人,以宁爸爸的体重,如果要换尿布或翻身的话,她们会太辛苦,所以他会尽快赶回来。 这几天宁爸爸还在危险期,就算请了看护也不会安心,所以干脆大家辛苦点轮班好了。 “恩,驭辰,你忙你忙!”宁妈妈把他送到门口。 母亲回房以后,对她感叹,“驭辰这孩子,好到真的没话讲!” 她沉默、沉默。 “宁夜她爸,你可别再丢脸,把这么好的女婿给吓跑了!”明知道老伴现在听不懂,宁妈妈还是对病床上的宁爸爸唠叨着。 “改明儿,真的要好好认识一下驭辰的父母,怎么能教育出这么好的孩子!” “等你爸爸身体好转一点,我们不要怕丢脸,主动把驭辰的父母约出来!” 宁妈妈有心先释放出诚意,希望有机会能通过主动示好,来让对方的父母早点接受女儿。 毕竟,大人能等,孩子等不了。 “妈。”突然,她打断母亲。 母亲抬眸,看着她,等她出声。 “你别再叫他驭辰了,他——叫展岩。” …… 他随人群刚步出电梯,正想出门去取车。 “展岩。”身后,有道陌生的声音喊他。 他本能的回头探视。 宁夜的姐姐,站在电梯门。 “你真的是展岩,不是段驭辰。”姐姐叹口气。 刚才,她也只是试探一下,人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大姐。”他有点尴尬,“我没故意想骗你们。” “我知道。”姐姐对他和颜的笑。 姐姐陪他去取车,一边走,两个人一边聊。 “她和你……提过我?”他有点意外,宁妈妈的反应可以看出,她分明就是不曾对家人提过他。 “我们很少和父母聊感情,那——”姐姐想了一下,用两个字形容,“那很尴尬。” 他懂。 他也没法和自己父母说太多。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过,后来,宁夜选了前男友。”姐姐先坦率自己知道的部分。 她比母亲知道的多一点,所以,当展岩想都不想就能缴纳出那笔费用的时候,她就有了怀疑。 经济上,段驭辰没有这样的条件。 他沉默。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姐姐问他。 “恩!”他点头。 “我想也是,复合以后,她没有在男朋友家过过夜。”姐姐告诉他。 他知道,成年男女,不一定要过夜才能发生什么,就等于不一定要脱光了才能做。 但是,听到姐姐这么说,他心情真的好转了很多。 “宁夜那个人,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其实,她骨子里保护欲很强的。” 保护欲? 他失笑了,“她要保护欲做什么?女人嘛就天生该给别人保护。” “我爸的性格比较暴躁,小时候的时候,喝多了还会打妈妈和我们两姐妹。” 他意外。 “我和妈妈比较懦弱,爸爸要打就让打几下,反正也就无非被踢几脚,痛过就算了。”姐姐一边走,一边和他聊起过去,“但是宁夜不同,她见不得我和妈妈被揍被欺负,每次,年龄最小的她,永远先挡在我们面前,和爸爸叫嚣,和爸爸对骂,所以,她永远是被打得最惨的那一个,但也是这样,她傻里傻气的保护了我和妈妈。” 他知道,有些工人家庭对待子女的教育比较粗暴,但是,听到她小时候有挨打,他心里不舒服。 “还有,读书的时候,我太老实,老是被同学欺负,宁夜会和高年纪的同学打架,明知道自不量力,但是,她就是会拼了命保护我——” “姐,你想说什么?”因为已经快到停车场,他无奈打断,希望问出重点。 “不要太坚强,装得柔弱一点。”姐姐终于说出重点,提醒他。 他停住脚步。 “让她心疼你,让她拼了命想保护你,这样,你的赢面才大。”姐姐告诉他秘诀,“其实,女人都容易对比较弱的那方,母爱泛滥,宁夜绝对有这毛病。”她开始出卖妹妹。 “要是真比心底感觉程度的话,我觉得,你不一定会输。”姐姐说出自己的直觉,“那时候,她肯回去,也是因为对方需要她,对方比你要柔弱。” 他们刚分手和前男友复合的时候,宁夜不是一无所感,她心情不好,情绪低落,姐姐都看在眼里。 是吗? 他不觉得。 笑着,摇摇头,他不想多加辩解,毕竟,他和姐姐不熟,很多话,他问不出口,也说不出口。 只是—— “姐,我没办法。” 姐姐看向他,听不懂。 “我喜欢一个人,会想保护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来保护我。”他摇头。 他没办法,他装不了柔弱。 …… 开车接他回家的时候,他有点意外。 因为,她的脸红肿了一大边,象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你的脸——”他心疼,“你爸爸不小心打到你了?”在医院的时候,怪不得她躲躲藏藏,用头发挡着。 还有,总觉得宁妈妈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很愧疚的样子,而且,也是“你”的喊,没再叫他驭辰。 她默默摇头。 “……” “展岩,别问了。”她轻声打断。 母亲第一次动手,下那么重的手打她,但是,她一点也不痛。 她确实很荒谬。 “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真的不管不顾,丢给展岩就完事了?宁夜,你不要想得这么天真,妈看你到时候狠不狠得下心!” “还有,你的男朋友知道了,他和他的父母能容得下你吗?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为什么要说呢?是因为公道? 不,她知道,没这么简单。 看到母亲喊他驭辰,他不辩驳的时候,她居然有了心疼的感觉。 闭了闭眼,她觉得,很累。 什么也不想去想。 走一步,算一步吧,真的好累—— 揉揉她的头,他没再问了。 专心开车。 第二十一章 最近,段驭辰很忙很忙。 XX电子设备的办公装潢,是他接的第一个工程,他打起十二精神,很用心很用心。 深夜十一点多,二十几层楼高的商业大楼,只剩这层楼还亮着灯火。 那是他,还在认真的做着办公区细节设计图。 同样把工作看得比三餐还重要的黄慧君,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那迷人的一幕。 柔和的台灯下,他那微蹙的眉,淡淡忧郁,专注的眼神。 唉,真的好迷人。 黄慧君坐在他面前,故意用一种很勾魂的眼神,看着他。 好几分钟后,他才注意到旁边人,抬眸,淡问:“黄姐,请问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等你下班,然后送你回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她半真半假发出邀请。 最近,黄慧君追求他的姿态,越来越明显了。 想装傻,都有点不可能。 “我还在工作。”他淡声回绝。 “XX电子设备的展总最近没有为难你了?”黄慧君继续找话题。 “恩,我现在换了另一个展总联系和恰谈。”他唇角微微淡扬。 另一位展董事长,虽然为人看起来有点严肃,但是,很讲理,也比较好说话。 最近,那位展总经理好象很忙,他去了公司好几次,都见不到他的人。 秘书说,要约他的话,得先安排好行程,既然这样,他就干脆和展董事长谈,合作的意外愉快。 反正,展董事长遇见他儿子的时候会转达,他只要第二日再去询问结果就行,虽然手续复杂了点,但是少了很多麻烦,反而工程进度很快。 “XX电子设备的这个工程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你要把握好,这是你的第一张成绩单,对你将来能不能再独立接单,至关重要。”黄慧君提点他。 “我明白的。”他点头,“每一个材料我都亲自挑选,工程现场我也有监督,家具厂那边我也一直盯着,不会怠慢。” 很好。 她就喜欢他对工作的态度。 当初,挖他过来的时候,是因为他的长相,但是,几个月接触下来,发现这个男人对工作的态度,着实认真,非常能吃苦,不喜抱怨。 和她以前的男朋友,某些方面很象很象,令人着迷。 “这么忙,女朋友没抱怨?”她故意试探。 好吧,她承认,她还偶尔故意加重这个男人的工作量,让他根本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他淡蹙眉头,看了一下时间。 糟糕, 他果然又忙过头了,这个时间,宁夜应该早就睡了。 他有点淡淡的懊恼,他自己老是一忙起来,就会忘记时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她联系了。 但是,就算他记的,给她打电话,没说几句,她就挂断了。 白天忙,晚上也忙,她好象比他更忙。 何况,他最近,又被—— “幸好她在北京,不然我真怕把她忙丢了。”他苦笑。 他有自己要奋斗的目标,他不能一辈子庸庸碌碌,起码,他要给她一个房子。 还有。 一个孩子。 这是他人生追求的所有。 “你说,你这样苦守寒窑,到最后,会不会以失望告终?”黄慧君就是见不得他一脸坚贞样子,“爱情这东西,必须靠看得着、摸得着,才能维系住!”就好象她,到最后,也只是爱着一份悼念而已了。 “不会的。”他不动摇。 “你真的不下班?”黄慧君给他机会。 这个男人样子长得好,如果他愿意搞出点什么,实在是有太多的女人愿意前扑后进。 “我今天通宵。”他继续埋首,假装听不懂。 他不想和任何女人牵扯不请,特别是自己的上司。 “没关系,我愿意等,你值得。”黄慧君很自信。 总有一天,她会把他搞到手。 他当没听到。 如果、如果,他有很多钱,那么,他一定不会留在这间公司,留在对他存有目的的上司身边。 但是,人空有傲骨是没用的。 他需要的是机会。 忍耐,然后,一直努力往上爬。 他给自己三年的时间,等到27岁的时候,他一定要已有稳定的经济基础,然后和宁夜结婚。 那个时候大家的年龄都刚好。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 以为是宁夜,他急忙抓起来一看,失望。 “金静,什么事?” “对不起,我很忙。” “不是我不管你,是我很怀疑你又要向我借钱的目的!” 恶梦,又来了。 心中对过去的美好,真的逐渐荡然无存了。 他比较慢热,爱上一个人,需要好久,同时忘记、放下一个人,也需要好久。 但是,他清楚,他现在已经逐渐把初恋放下。 “以前我以为你过着这样的生活是被外界所迫,但是我现在很怀疑,金静,你是不是自甘堕落?”他傻一次就够了,他那么帮她,到最后一句谢谢也没有,他 不计较,但是,她又变回原样,让他情何以堪? 而且。 “金静,我什么也没有,请你别缠着我。” 果断的挂断电话,他的心情,很差很差。 到底,是爱过她的。 “看来,你的烂桃花开得也很灿烂!”黄慧君唇角一撇,看着他继续响个不停的手机,淡淡讽刺。 …… 同样,深夜十一点多。 “宁夜,你说小磊长得是不是好丑?”他闲适地靠在她的大腿上,对着一张四维彩超图,苦着一张脸。 “哪丑了?不是眼睛很大,鼻子很高,嘴巴也很端正?”她凑过去看看,觉得一点也不丑。 自己家的宝贝,就是越看越可爱。 “不丑吗?不丑吗?为什么我看着他,怎么这么象星球大战里的外星人?而且,还是坏掉的那种!”小磊真的好丑,让他好想哭。 “现在男女比例都失调了,我们家小磊长成这样,以后,他还怎么竞争上岗,争取娶上漂亮老婆呢?”他头发都快愁白了。 “也许是女儿。”她打了个哈欠。 她好累,一天都在医院照顾爸爸,而且还得去产检,她累趴了,但是,她却有点舍不得捉醒他,他该去睡觉了,别赖在她房间里。 他继续仰躺着,脸苦得更厉害了,“是女儿的话,我更完了,长成这样,没赔给几千万,肯定是嫁不出去了!” 他很开心,今天小磊满28周了,走过了那条危险的警戒线,而宁夜正式步入了孕晚期。 但是,今天照完四维彩超,他的冲击好大。 “他完全遗传到我的难看了!”他想哭,很想哭。 四维彩超真的太清晰了,让人一点幻想的空间也没有。 “你又不难看。”她摸着肚子,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塞住小磊的耳朵,以免小磊听到他的爸爸抱怨了一个晚上他的长相。 快快乐乐去看四维彩超的人是他,沮丧着脸出来的人,也是他。 “我叫妈陪我去,是你自己要去的。”别怨她。 她真的没邀他一起去产检。 姐姐怀孕那会照了四维彩照,是母亲陪着进去的,回到家,母亲手舞足蹈形容着宝宝的可爱与神奇。 于是,她想讨好母亲,问她要不要陪她去做彩超。 事实上,这一个月里,母亲对她都有点爱理不理,一副不想再认她做女儿的样子。 没想到。 “展岩,你不陪着她去?”母亲转身马上就问。 当对,也在病房里的展岩一愣一愣的,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展岩一直以为,关于他的事,是姐姐告诉母亲。 “你爸情况已经安定下来,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出院了,你们两个快去产检!”母亲把他们推了出去。 爸爸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他已经认得出家人,虽然,他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也急得嗷嗷叫,就是说不请楚。 但是,他分的请楚谁是谁,大小便失禁后,他会呀呀叫,再不会诨乱到拿大便砸人。 而她,和展岩已经很久没有吵过架。 话说回来,他小时候长得还真不丑,而且,可以算漂亮宝贝那种。 他翻过身来,眯眼,“宁夜,你好象没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 不要!她一口回绝。 她小对候丑死了,不能见人! “都说儿子长得象妈,不行,你一定得给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他坚持。 “不要!”死也不给! 他阴侧侧地看她,也不和她争辩,准备明天直接找宁妈妈要。 嘿嘿。 他不背黑锅。 然后—— “你看,我儿子的脊椎多挺直!” “谁家孩子一生下来是驼背的?” 她好困,一直在苦撑着陪他说话。 “你看我儿子是五根手指呢! ” “是啊,很幸运,没多长一根。” 她眼皮在打架。 偏偏,他还好兴奋。 “做彩超的时候,他拳侧脚踢,动个不停,不仅把我看得眼花了,医生也被气歪嘴了!” “起初,他还和我们捉迷藏呢,就是不让我们看到他的脸,真酷啊!” “医生说,小磊的腿好长呢,以后一定个子很高!这点象我啊——” 他笑盈盈、超兴奋地转过脸,发现,她居然已经坐着,低着脑袋睡着了。 捧着圆肚子,她睡着的样子,超可爱。 情不自禁,他看痴了。 真的,真的,好喜欢她。 动柞很熟练的自动自发解开她的衣扣: “小磊,晚安。”亲亲她又大了一圈的肚子,和儿子道晚完。 然后。 然后。 然后。 他附近她。 扣好她的衣扣。 她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好深,好沉,一动不动。 “宝贝,晚安。”他极其轻浅地啄碰她的唇。 接着。 退出房间熄灯帮她带上房门 一室的黑暗。 但是。 他觉得,很幸福。 虽然,不知道这种幸福,能维持多久。 第二十二章 对与明天,对于将来,他们谁也只字不提。 爱,是问。 爱,是不问。 因为爱她,所以他问,因为爱她,所以,他不问。 今天,宁爸爸终于出院了。 只是,以后的路还很长,宁妈妈会很辛苦,大家的心里都明白。 “其实,可以多住一段时间医院,这样照料周全一点。”他真心建议。 “不要了,不要了,太花钱了!”宁妈妈赶紧摇手,然后,把剩余的几万块塞回他手里,“孩子,这些你先拿着,其他钱,我——” “不行,伯母,你拿著,将来用到钱的地方很多。”他打断宁妈犸,坚决塞回去。 一个家庭,怎么能一点备用的钱也没有?! 早上的时候,他悄悄把姐姐叫出来,他以公司的内部名额,给她的家人都办了医疗保险,以后如果还有万一怎么办?希望如果真有下次意外发生的话,这一家子能不用再面对那日的困境。 为她家里做的事特,他对宁夜没提,因为,没有必要。 宁妈妈不肯。 “妈,你拿着吧,这笔债务——”她看了他一眼,“我会扛,我会还给他!” 得到女儿的保证,宁妈妈这才答应。 把他们送出门的时侯,宁妈妈偷偷把他拉到一边: “孩子,你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告诉伯母!如果宁夜那丫头敢对你不好,我打都把她打死!”宁妈妈保证做他永远的后援队伍,“还有,小磊你们先安心生下来,什么不给小磊喂奶这些荒唐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 “展岩,你什么也不用担心,等小磊生下来,我自然会替你们做主,由我来逼宁丫头,你只要放心去安排婚礼就行了!”宁妈妈安慰他。 如果现在是旧社会的话,宁妈妈已经做主,无论是打还是骂,早就已经把女儿送上花骄了。 现在,小磊还在肚子里,谁也不敢太强硬。 他从宁家出来,其实,心情有点不好。 “再过二个月小磊就出生了,我想去商场买点婴儿用品,你要一起去吗?”他询问她。 她看著他。 去商场,那,好危险—— 但是,但是。 “你希塑我去吗?”她轻声问。 “那当然,我想你给点意见,毕竟小磊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口”他说出心里话。 “那,好吧——”她硬着头皮答应。 近两个月,她真的是特别柔顺,只耍他提的要求,她都会说好,无论是否勉强。 他知道原因。 有时候,钱真的是太好的东西,好象什么都能买到,让人很无奈。 这一家人,好象都把他当成恩人来看。 他不喜欢这样,但是,却也只能靠这样来维系他们之间仅有的温暖。 两个人去商场,他牵寿她的手。 她没有拒绝。 “这张婴儿床不错。”她在一张白色的婴儿床旁打转个不停。 “你喜欢?”他眉头一挑。 本想去定制的—— “那就这张。”他已经让营业员开单。 “你说被套颜色买蓝色好,还是黄色好?”她挑得很认真。 “你喜欢就好。”他环住她圆滚滚的腰。 两个人很亲昵很亲昵,只是,谁也没特别觉得不妥。 毕竟,来选购婴儿用品的夫妻们,人人如此。 “你说奶瓶和奶粉买什么牌子的好呢?”她的个子比较娇小,他弯下身,才能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没研究耶,待会儿别乱听营业员推销,我悄悄问问我们旁边那对夫妻。” 她小声对他交代。 环境清雅、温馨的婴儿用品商场门口,出现了一位不合时宜的男女。 男的一看就是暴发户。 女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你这吸毒女,你TM给我滚远点,简直浪费老子的时间!”男的很粗暴。 “拜托你,借点钱给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女的浓妆艳抹还是难掩一脸的苍白与憔悴。 “给钱?老子为什么要给你钱?老子当初把你接过来养着,就是看你干干净净,想你给我生个儿乎,没想到你养着养着,日子太闲了,居然给我吸毒!”中年男人忿忿不平。 “我现在也可以给你生啊!”女的是走投无路了,乱承诺。 “神经病!”男的重重推了她一把,把她重重推在地上,也不管不顾,“老子现在儿子都有了,还要你做什么?你给我滚远点,老子要进去给儿子买奶粉了,别挡道!” 说完,男的推开商门,向奶粉区直驱而入。 女的重新从地上爬起来,锲而不舍的追进去。 …… “宁夜,这件宝宝衣服如何吗?“推车里放著两罐奶粉.和三个奶瓶,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边推边看,拿起一件白加蓝色、样子很神气的小马夹,询问在旁挑选衣物的她。 “这件有领的衣服,起码要三四个月以后才能穿上,而且小磊穿着会不舒服。”她把他提著的小衣服放回去。 “面料要选柔软一点的。”她交代他。 “牌乎好东西就好。”他一口咬定。 她和他最大区别就是,他只看名牌,而她比较倾向价格适中的衣物。 “孩乎一生下来长得很快,你买这么贵的,会太浪费!”她观点不同。 一件巴掌大的衣服,稍微有点牌子的都要二三百,有些甚至要好几千,真的好吓人。 “我又不是浪费不起。”他嘀咕。 他就是想给小磊最好的。 “这件不错,面料很柔软,款式也很可爱。”她选中一件价格才七八十块钱的衣服。 “哦——”她喜欢就好,即使不太情愿,他还是接过了衣服,放入推车。 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他的眼睛开始在女宝宝衣服上打转。 好可爱啊!如果有小公主的话,他一定要把她打扮得很漂亮。 唉,他好贪心,儿子也想要,女儿也想要。 为什么她不是怀两个,可以一次来个龙凤胎?! 唉,又在做梦了,查都查了,只有一个小宝宝,想要第二个的话,只能期待第二胎了。 只是—— 他看了看明明不愿意来,但是现在在前方选得津津有味的女人。 只是,他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将来。 也许,他将来会有女儿。 但是,母亲却不是她,也不定。 淡淡的一笑,胸口,有惆怅。 “展岩,你来一下,这件衣服好吗?”她淘到一条黄色的衣服,非常可爱,急忙向他招手。 但呆她看到他身后,那对拉拉扯扯着男女后,整个人都冻结了。 男的要去买单,正在掏皮夹,女的一直纠缠着。 她急忙背过身来,身子有点微颤。 “哪件?”展岩的长腿已经迈过来,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她整个人的脊背都僵直着。 “很不错呀!”他看了一下,很满意。 这件总算贵多了。 她不自然的对他牵强微笑。 “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小磊又踢你了?”他关切地摸摸她的脸。 现在,小磊越踢越有力气了,他甚至能从她高隆的肚皮上看到那脚丫,每次都害得他胆战心惊的,不知道她会不会被踢得很疼。 她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么凑巧—— “我们回家吧。”他以为,她是真的突然不舒服,当机立断,“这么多东西够了,而且,我们可以下次再来选。”他希望,可以和她有空就常逛逛街,就象正常 的孩子他爸孩子他妈一样。 他扳过她的身子,想拉她去买单,但是,她就是不动。 寺寺怪怪的 那头,刚好有个女人想抢男人的钱包,被男人极其厌恶的重重扇了一个巴掌,展岩蹙蹙眉,也不太敢靠近,怕伤到她的肚子。 “求求你,给我点钱,给我点钱!”女人哭着喊着.抱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实在受不了了,终于从皮夹里柚出一厚厚的叠钱,重重砸在女人身上,“妈的,贱货,烦死了,不要再跟着老子了!”说完,提腿就走。 女人马上不哭了,蹲下来拾钱。 纷争结束了,展岩松了一口气,环着她,“我们去买单。” 她僵僵硬硬的,在他怀里被动的移动着。 女人拾起钱,正想离开,但是,眼尖—— “你?” 宁夜吓了一跳。 “认识的?”展岩蹙蹙眉,他已经认不出来对方,只觉得有点眼熟,毕竟,当时KTV的灯光不强,而且,他实在没多注意对方的长相。 “不认识。”这种情况下,宁夜唯一能做的只有维持住镇定,冷漠地点点头算招呼,与金静擦身而过。 “什么狗屎运,被男朋友甩了的女人,居然还嫁得这么好!”金静擞擞嘴,嫉妒地呸了一口。 眼前的男人,一身精英的打扮,隐隐透着有钱人的贵气1虽然和过去的样乎有 点不同.但是金静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日她那个所谓的朋友。 她假装充耳未闻。 一个晚上,展岩都在她的房间里,按着产品说明书.跟着步骤一步一步的安装婴儿床。 而她,棒着一杯温开水,一直心神不宁。 金静和驭辰还有纠缠不请,还有联系吗?她没有把握。 足足弄了一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他大汗淋漓地倒在她大腿上,“妈呀,累死我了!”不该买这牌子的床,简直中看不中用,安装的程度太复杂了。 她摸摸他的脸,有点心不在焉,“我给你揉揉?” “好啊!”他大大咧咧的,也不客气。 现在的他,越来越象以前的那个他。 果然,他的笑容,只有她才能找回来。 她靠过去,轻轻揉着他的肩膀,他一脸的享受。 “早知道装一个宝宝床你会对我这么好,我就天天买一张,为了你,为了宝宝,累死自己也甘愿。”他笑嘻嘻的。 故意不提,心中的失落。 知道他故意在逗她,而她也确实笑了。 他,还爱她吗?有时候,觉得像,有时候,又觉得不像。 她不敢问,因为,自己没资格。 揉着他的肩膀,因为肚子顶着一个圆球,她不得不弯着腰,俯身靠近他。 她已经重新快齐肩的头尾,柔细的拂过他的鼻尖,痒痒的,吐气如兰的气息,更是撩拨他敏感的神经。 此时,什么气氛都对了,气血翻涌,诱惑气势汹汹、辅天盖地而来。 他抓住她的手,眼神,有点变了。 她怔了怔,但没有退开。 他挺挺身,情难自禁的拥住她,舌尖在她的红唇上勾画着廓线,柔柔一点一点滑过,她不由得心神一颤,动情地轻吐馨息。 他以为,她会拒绝。 但是,她却轻启了红唇,任他的舌,顺利、亲昵地滑了进来。 如此顺利、如此亲昵。 纠缠。 他慢慢的吮吻著她,胸口有簇火苗在慢慢焚烧,整个房间的温度,也在节节升高。 他急喘着气,微微,把她推开一点。 彼此的眼神,都有点乱了 “我、我想要——”他说出实话。 他很想很想要。 “我会很轻,会小心,不会伤宝宝。”他和她商量。 “恩——”她红着脸,轻点了下头。 他的唇角,笑花一点一点漾开。 拉下她,两人,面对着面,慢慢侧躺了下来。 他一点一点解开她的衣扣,甚至有点激动到想差点一把扯开。 但是不行,他要温柔。 他谨记。 终于,解开她的上衣,来不及脱去,他已经吻住她的胸部,迫不及持地用力吮吸。 她,又一颤,连脚趾,也倦缩成一团。 空气里,象有魔咒一样,让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拉不开。 彼此,都深凝。 他的手,开始下滑…… “铃铃钤铃”不知逍谁的手机响起来。 “别管。”他已经有点意乱情迷。 她也好不了多少。 “铃铃铃铃”手机固执的响着。 她拔回心神,想把枕下的手机拿走。 但是,才一眼而已。 啊,是驭辰! 倏地,魔咒被打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急急地,很大力地猛得椎开了他。 “驭、驭辰?”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拢过睡衣,向阳台跑去。 突然被推开,再听到那个名宇,展岩僵化。 金静都告诉他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请楚。 也许,这样也好。 “你在干什么?”手机那头,驭辰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我有话对你说。” 她志忑不安。 终于有种感觉,自己在劈腿。 两个男人之间,徘徊不定。 不愿意伤了谁,但是,好象到最后,剩下该死的人.只有自己了。 “有、有什么话?”她结结巴巴。 别这样折磨她,如果他听说了什么,那么,就说出来。 她承认,她承认! 电话那头的他,也不生气,沉默了一两秒后,换上了明显心情很好的语调,“宁夜,我十月份要参加设计比赛了!” 设计比赛? 她愕住。 他要说的是这个? “恩1是首席推荐我去的!”他很喜悦,第一次,有被人肯定的盛觉。 “那、那、你要好好比赛——”她扶额,虚脱一样,有气无力。 “恩,我明白!”但是,手机那头的他,太欣喜,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继续告诉她,“宁夜,如果我能拿到名次的话,不仅有可观的奖金,而且以后会有自已 的客源!”他非常亢奋。 她淡淡地笑,轻说鼓励,“那你要好好比赛!”一定要成功! “恩,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的!” 展岩,一直站在门。 唇角,有抹淡讽。 所有的甜窒和喜悦,一夕之间都成空。 假的,就是假的。 胸房发凉,他关上房门,退出她的房间。 第二十三章 又一次产检,按照产检程序,做了个晚期B超。 只是,这一次,检查的结果,有点麻烦。 “脐带绕颈。”医生看了B超单后,给出四字结论。 然后。 “过两个星期再过来排查一下,看看是否属于假性脐带绕颈。” 自从这种检查结果以后,展岩一直心神不宁。 因为,医生说,如果不是假性的脐带绕颈,可能要采用剖腹产手术。 他记得,当时两个人口头协议的时候,他承诺答应过,不喂乳不剖腹产。 “你不要太担心,医生说过,脐带缠颈的话,小磊如果自己感到不舒适时,他会运动,会自己找舒适的位置,东动动,西动动,缠绕可能就自然解除了!”他用今天临时紧急刚买的家庭胎心仪器替她测胎心声时,她安慰。 他说,现在开始,为了安全起见,每晚他都要进行测胎心了。 “我怕他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胎心数据显示138,很正常,他收回仪器,“而且,到时候生不出来怎么办?我是他的爸爸,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会的,医生说过没有特殊特况的话,还是可以顺利分娩的。”她其实也会担心,但是见到他明显心情那么忐忑的样子,只好故意说得轻松。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顿时,她有点没由来的心慌。 这三个月,她好象对他,越来越不对劲…… 他只要稍微给她一点脸色看,她就特别在意。 “晚了,你该睡觉了。”他的神情又恢复自若。 她大腹便便的,行动已经有点不方便,他帮忙着让她躺下,再找了几个柔软的枕头塞在她的腰间,让她能睡得舒坦一点。 “恩——”她张张唇,欲言又止。 “小磊,你听爸爸说,快点离那条绳子远一点,别再玩绳子了……”他摸著她的肚子,又开始每晚临睡前和宝宝的谈心时间。 他很担忧地对那依然在拳打脚踢的“活跃分子”继续念叨,“小磊,爸爸求你了,你快转转身,把自己解出来,千万别越拉越紧了……” “别担心。”她按住他的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浮躁。 “恩。”他淡淡抽出自己的掌。 他帮她捻好被子,“晚安。” 长脚一迈,帮她关了灯,退出房间。 毫不留恋。 自从那晚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一直有点若即若离,不会很冷淡,但是,一直隔着距离。 他再也不会躺在她大腿上,不会赖在她的房间里。 黑暗里,她的失落感很重。 他每天晚上,都会和小磊说说话,每句话,都离不开那条绳子。 小磊乖。 小磊听话。 小磊心肝。 小磊长大了,爸爸天天陪小磊跳绳。 每句话,都听得她好嫉妒。 摆在眼前的事实,小磊对他真的很重要.他对小磊的态度与对她天差地别。 他会每晚都替小磊测胎心,甚至严格吩附她,如果小磊好几个小时不动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他。 他的紧张,也弄得她一惊一乍的。 但是,二个星期后,栓查更不乐观了。 “宝宝很健康,只是,他的脐带开始饶了两圈。”医生倒习以为常,语气平淡。 但是,他就是没办法这么淡定了。 所以,他的小磊不仅没把自己解出来,反而调皮到又拿绳子饶了一圈?这不是成心整他这爸爸吗?生出来,真该狠狠地打屁股。 “到时蜈有需要的话就剖腹产吧,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了。”医生很干脆地讲,“当然,现在胎儿与母体之间的血流交流都是正常的,如果你们执意只考虑顺产的话,也是可以试一下的,但是一定得在我们医生的严格监督下,才会安全。” 回家的一路上,他都不吭声。 “展岩,你别担心拉,医生说过,让我们不必恐慌.只要小磊不乱拉扯脐带,不会影响到脐带的血流,不会影响到他的平安出生。”她柔声对他讲。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知道他心情不好,她细柔安慰道:“小磊还有一个多月才出生,他会平安的,如果到时候,万一真有什么——” 万一真有什么。 听到这六个字,他心跳都差点停摆了,他不悦地打断,“你说话可以留心点吗?!” 她一愣。 因为,他已经好久没对她说话的语气那么差了。 这三月里,他总是温柔的照顾她的情绪。 “宁夜,你紧张过这个孩子吗?哪怕是一丝一毫,你紧张过吗?!”他把车停在路边,神情严厉地咄咄质问。 为什么她总说不用担心?甚至还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万一”两字来触霉头?难到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担心的快疯掉了吗? 她太镇定了,让他很不平衡。 自从知道小磊拿绳子吊自己脖子后,每天晚上,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还曾经答应过她什么,他就寝食难安。 他此时严厉的表情,让她有一瞬间的难堪。 在他心里,她就这么冷血? 霎时,一股闷气梗在胸口,让她一言不发。 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你没紧张过。”他失望地得出结论,“你每天照样吃得很香,照样睡得很好。 闻言,她整个胸口闷得更慌了,慌到不宣泄出来,实在憋屈。 “对,我只负责收钱走人,我紧张他干嘛?我为什么要生活不好?我为什么要睡不着?他是你买来的孩子,其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也赌气了,说话很 冲很冲。 医生说,要多注意减少震动,多注意睡眠,才能让小磊把那条绳子解出来,她才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吃了又睡。 他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她? 这近三个月里,两个人第一次争吵。 为了小磊,他这样不客气地职责她,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她的眼眶,微红,死命咬着下唇。 侧过背,倔强的不让他看到。 她冷漠的话,她背过身冷漠侧脸,让他的心,更寒了。 偏偏这时候,手机响起来,一看来电号码,他更气了。 “什么事?”他冰冷冷地问。 这男人,还真会挑时间。 “展总,您们公司的工程已经正式收尾,请问您验收了吗?”对方客气地说公事。 “怎么说?”他冷漠。 他去看过,四楼的办公区已经全部都成功完成,而且就连细节部分也处理得相当好。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是,他现在哪有其他心思在事业上大展身手? 任何事情,都没有小磊重要!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今天来您的公司收一下尾款,可以吗?”段驭辰更客气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再见到他。 “你们公司很缺钱吗?”展岩心情很差,语气自然恶劣。 昨天工程才收工,今天就来要钱,哪有人催钱催得这么急的?妈的,烦死了! “展总,我也是按章做事,请您谅解。”他不卑不亢。 真让人生气,打又不是骂又不是。 展岩有时候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都弄得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越是这样,展岩反而不怒了,“好,你在公司大厅等我!” 他心里头,有了个计划。 为了小磊,卑鄙一回又何妨?他要断了这女人的退路,让她死了心,给他把小磊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方向盘一转,他回了个头,向公司的方向开去。 “去哪?”拉不下脸和他道歉,宁夜只能冷淡地问。 “去我公司,有笔工程尾款要给人。”他平淡地问答。 去他公司? “好了,别吵架了。”他拉了一下她,让她坐稳。 一直赌气,侧坐着不安全。 “恩。”她不敢闹,有了台阶,就顺杆爬下去。 “那、那、伯父他——”只是,去他的公司,她坐立不安。 “我爸出差了。”他告诉她实情。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有公事要忙,她不好打扰。 “要不,你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巳打车回家好了。”她建议。 “别吵,你安静待着。”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安静低下眸。 她也不想和他再吵架啊。 但是,他可以对她重视一点点吗? 第二十四章 窗外,下着小雨,车子渐渐驰近。 因为她有孕在身的关系,展岩每次都将车开得很稳,从不抢道更不会超车。 即使,这次,很急,他还是不敢把油门催得太急。 虽然他说过,展爸爸不在公司,但是,她还是不安的,因此,特别心虚。 要是被他的亲戚看到她大着肚子坐在他车上,那么,她实在不敢想象会引起如何大的轩然大波。 他的那几位姑姑,她可是早就见识到了厉害。 快要临近他说的厂地址了。 “很冷?”他转过眸,见她一直在环抚自己的手臂,于是,问了一句。 “恩,有点。”她点头。 他把冷气转小。 然后,另一手摸索着,从后座拿出一件薄外套给她,“盖在身上吧。”八月底的天气,虽煞看似还酷热着,但是,下雨的时候,穿着短袖对着冷气,还是有点凉意的。 “好。”她顺从的接过。 “嘟——”轿车喇叭按响,保安认识他的车,马上放行。 他继续轻踩油门,车驰入公司内部。 她的心,更紧张了。 好想落跑—— 正这样挣扎着,突然,远处办公楼门。一道安静屹立的身影让她大吃一惊。 “驭辰?!” “啊!” “你停车!” 她从马上认出那道身影,本能低叫,然后,到急急制止。 展岩的唇畔,微扬一抹有点残酷的微笑。 “他马上要参加设计比赛了,你别这样!”她低吼,终于知道,他想做什么。 卑鄙,卑鄙,卑鄙!他居然单方毁约! 他根本不懂,驭辰为了这个比赛有多拼命! 驭辰总是对她说: 宁夜,对不起,我又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宁夜,对不起,我又通宵了。 宁夜,对不起,你要多忍忍。 他都辛苦成这样了,她怎么能在这时侯,让他面对这残忍的世界? 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展岩却不为所动地继续踩下油门。 他不管,为了小磊,他什么都不管了! “吱——”因为急刹车轮胎突然被紧急锁死,发出刺耳的声音。 前座的两个人,因为冲力,差点就摔向了挡风玻璃。 幸好,都系着安全带, 幸好,他的车速不快。 否则,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她双手紧按着电子手动刹车,整个人,都在发颤,但是指间死拧着手刹键,就是不放。 死也不放。 他怔着、怔着,足足用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缓缓地、缓缓地,他转过脸,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我们三个人随时都会出车祸!”如果没有那条安全带,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可能都要送进医院了。 “你不可以这样!”她悲愤,“是你先不讲信用!” 不讲信用。 是的啊,他是想不讲信用了。 可是,怎么办,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前方,那个长得异常俊逸的男人,看过来,好象在评断着这边的状况。 但是,距离有点远,他又不能看得很清楚车内的人。 迟疑一下,男人向这方走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慌成一团。 “呵嚓”轿车的电子车门锁,自动打开了。 是展岩按下了控制锁。 “你走吧。“心灰,胸膛凉得象冰一样。 她咬咬唇,推开车门,马上准备下车,但是,她想了一下,她又不安回头,“展岩,你、你、我、我,等十、十月,驭辰、他……”结结巴巴的,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他就快到了。“展岩冷淡地提醒她。 没时间了,她马上下车,然后拿起薄外套,无法多想.匆匆披在自己头上,遮住脸,快步狂奔而去。 “砰”得一声,清晰地关门声。 他眸底,有某一样情感,也同时浇灭了。 天,还在下雨。 洒得世界灰蒙蒙一片。 洒得人心,湿漉漉。 觉得累了,真的好累。 展岩靠在椅背上,突然有种走过了万里长征,却依然到达不了终点的疲惫感。 段驭辰有微许的近视,再加上,今天的天气真的不怎样。 前面,好象发生了一点小事故,那辆银灰色的宝马车.突然停在了厂中央。 抛锚了? 他记得,那好象是展总的车,但是,不太确定。 于是,打起了雨伞,他主动向那辆车走去。 雨中,车门被打开,只见一个女人跳下了车。 女人用薄外套挡住了头,挡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是,那隆得很高、圆滚滚肚子,分外扎眼。 段驭辰顿住脚步。 莫名的,心在狂跳。 止都止不住。 那道,急步而去的背影…… 有点眼熟。 他甩甩头,嘲笑自己想太多。 宁夜的肩很小,没有这么宽。 宁夜的背很薄,没有这么厚。 宁夜的腿很细,没有这么粗。 不远处那急急奔走,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女人背影,又怎么会是她?想太多了,果然,想太多了! 用轻浅的步伐,他走向银灰色宝马车。 礼貌的,他敲一下车窗。 十几秒后,车窗慢慢自动降下,露出一张面无表情,却显见疲惫的脸孔。 “展总,这是结算单。”他把单据递进去,“每笔材料支出的单据全部都附在下面——” 段驭辰收住话语,因为,对方已经丝毫不详看,就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宇和“已核”两字。 “好了,你拿这张单据去财务部拿支票就可以了。”他很疲惫的签好宇,将这叠装订工整的单据递出车窗。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气。 段驭辰愕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单据。 公事都完毕了,他把车窗升上。 完美、漂亮的一个倒车,轿车向公司门口驰去。 段驭辰怔怔地看看自己的指尖。 刚才一不小心的碰触。 那个男人的指尖,凉的跟蛇一样。 …… 展岩开了一小段路,马上找到她了。 “上车吧,别著凉了。”他把车,停在她身边。 语气,和气。 她淋到了一点雨,在雨雾里,灰蒙蒙地看着他。 “上车吧,我以后不会不守信用了。”他说。 闻言,她急忙点一下头,想扯开一抹微笑,是求和。 “到小磊出生为止,你先委屈着我们必须相聚在一起吧。”他淡然加了一句。 她唇角的微笑,冻结。 …… 第二十五章 拿到了XX电子设备的工程款后,第二天,段驭辰也拿到了三万块的工程提成款。 作为新人来说,他真的是幸运到不行。 “这笔钱,打算怎么用?”黄慧君笑盈盈地问他。 如果可以,他想去北京,想去找宁夜,带她大吃一顿,让她惊喜一下。 但是。 “先存起来。”他淡声回答。 他走不开,设计比赛对他真的很重要。 为了彼此的明天,他必须忍耐,只能等考完试了。 现在,宁夜就是他不懈向前进的动力。 晚上,拗不过对方的一再邀请,只好,请黄慧君吃了一顿感谢宴。 感谢她给的机会。 盛谢她的栽培。 只是,他顺便也叫上了邱首席。 瓜田李下,他不想宁夜回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她耳里。 但是,别人的嘴巴,是永远无法控制住的。 酒足饭饱之后,邱首席喝多了,居煞开始调侃他,笑得很暧昧: “你州进公司那会,我还奇怪,怎么弄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在我身边,原来啊,是我们黄总被你迷住了!” 他一阵不自在。 “小段啊,我看你就干脆从了我们黄总吧,免得她又在我面前对你掉口水!” 因为和黄芯君私底下是好朋友,所以邱首席开起玩笑来也肆无忌惮。 黄慧君没生气,反而笑而不语,优雅的继续喝着杯中红酒。 “只要你做我们黄总的情人,以后别说这种小工程,整个办公楼或KTV的工程都能让你包了!”邱首席挤眉弄眼,“这种事啊,我们男人绝对不吃亏!” 邱首席直言,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 “不做情人,直接结婚,也是可以的。”没想到,黄慧君半真半假的表态,更是让人吓掉下巴。 “慧君啊,你可想清楚了,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邱首席也被吓得酒醒了大半,“虽然,小段长得是有点象——”及时,打住。 黄慧君倒无所谓,“和他相处了半年,难道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很死心眼,让他做情人?哼,我看,他宁可去要饭吧!” 根本当他不存在一样,讨论着。 而他,也淡到当自己不存在,仿佛他们议论的不是他。 “他要真肯,合得来继续走下去,合不来大不了就半间公司嘛,重点是,他得给我个孩子。”半年的时间,不是相处假得,会让你对一个人越来越有兴趣,价码越叠越高。 而且,黄慧君也确实很有兴趣生个与他相似容貌的孩子,以弥补心中的缺憾。 “小段,你这样还不答应?是我的话,当场就点头了!”邱首席重重一拍大腿,居然当起了说客,“慧君虽然比你大六岁,但是,她可是女人中的女人,模样好身材好钱又多,没给让你好吃亏的!”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他还是那句。 “你看,我说了吧,他很执拗、死心眼!”黄慧君唾笑,靠在椅背上,依然用饶有兴致的眼神一直看着他。 但是,越是这样,让人兴趣越高。 “等你哪天后悔了,我们也是可以疯狂一回的!”黄慧君一语双关,与他举了举杯子。 不会有机会的。 所以,他没当真。 回到家,即使因为喝了一点酒,脑袋有点微醺,但是,他不敢松坍,继续认真翻阅着在图书馆借来的厚厚一叠设计工具书。 离设计比赛截稿日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一两个月里他都在根据比赛的命题,准备工程设计稿,争取交出最完美的作品,所以他必须保持头脑的冷静性,一丝一毫都不能偏差。 他把心情,摆平。 头脑里,不让任何杂事占据空间。 夜,深了。 看书看得眼晴都生疼了。 他闭上眼,轻揉。 好象,近视真的有点重了,也许,明天该去配个眼镜。 “叮咚、叮咚。”深夜,他家的门铃响个不停。 他蹙了蹙眉。 在他的扰豫间,门钤声更加嚣张了,非常没有礼貌。 楼下被吵醒的老大爷,开始扯着嗓门在骂。 “叮咚、叮咚。”但是,对方就是不放弃,与他在比谁的脸皮要厚。 老大爷越骂越响,而且砰砰砰的贯似准备上楼了。 被逼得,他只好打开门。 果然,门口缩着一团红色身影。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看来,他真的该考虑搬家了。 “驭辰,你借我点钱!”见他开门,金静马上死死拉扯著他的衣柚,“我没钱吃饭了!“尽量,说得楚楚动人。 静默了几秒以后,他转身入室。 金静大喜,急忙跟进去。 哪知道,他拿起角落里还剩半箱的泡面,转身,交到她僵硬的臂弯里,“给你。” 金静,唇角一抽。 “你这是什么意思?”咄咄逼人。 “你还是去吸粉的话,我没办法再帮你。”他摇头。 即使,他们谈过恋爱,但是,这次他不会再心软.能帮的仅此而巳了。 “我的环境也不好,你应该请楚,如果你再要我帮你的话,我只能象上次一样,把你锁起来。” 一句话,就把金静吓到了。 她真的是被他锁怕了,锁在这破屋子里,身体被虫噬的要发疯,却只能呼吸着快发霉的空气,。 “我、我听说你今天收了一笔钱!”金静挺挺胸膛,厚颜,“你就当先借给朋友!” 她哪来的消息? 他皱皱眉头.知道一定是他不肯接她的电话,她就打到他的公司里去。 真不该,那天让同事误接电话,告诉她,太多他的信息。 “那笔钱,我存起来买房子的。”他据实以告。 其实,他对钱没什么观念,女友让他省,他就省,女友让他存,他就存,仅此而已。 但是,自从上次和宁夜分手事件以后,他已经清楚,储蓄对宁夜有多重要。 他要赚钱,他要买房子,他要以她的目标为目标。 “你买什么房啊,你先借给我花啊!”金静厚着脸皮,逼进他,在他的书桌上翻个不停。 “不行,我女朋友会生气。”他制止她,斩钉截铁。 闻言,金静即心虚又嫉妒,“你这么快就交新女朋友了?”她现在可不敢告诉他,他的前女朋友是被她活活气走的。 “没有,一直是以前那位。”他淡淡回答,“你也见过的。”他说过,她会回来,他们不会分手的。 金静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掉,“以前那位?人家都嫁人了,你好笑不好笑啊!” 两个人在一起的岁月很长,她又怎么会不知逍,段驭辰很单饨,在情感上又有点后知后觉,很容易骗。 “我说的是宁夜。”他冷淡地告诉她,感觉对方根本还没懂他的话。 “我也在说她!”那个都大肚子的孕妇嘛! “我们一直还在一起。”他坚定回答。 所以,两个人都听不懂对方的话。 等等,等等。 一直还在一起? “你不是和她分了,她不是嫁了吗?”金静直接问。 “没分,我们没分,她在北京。”他冷淡扫她一眼,很不满金静的说法。 “你们没分?”她再次问。 “恩。”他想了一下,“我们是因为你,分了两个月,但是我们又在一起了,所以,请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和宁夜分手。”无论她这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再借钱给她了。 …… 金静听得一头雾水。 一吃好晚饭,宁夜就觉得小磊调皮到把她整个胃都在往上顶,几乎顶在了喉间,让她很不舒服。 “展岩,我去楼下散步了,你要去吗?”她问沙发上的人。 平时晚饭后,如果她吃撑著了,都是他陪她下楼走走。 但是他现在正捧著笔记本,在给国外的客户发邮件,然后—— 和酥金金在用QQ聊天,听说,酥金金明天要飞过来找他聚会。 她有偷看到,酥金金说很想他,想得快死了。 “好,你先到楼下,我忙完后就下楼找你。”他头也不抬,很忙的样子。 “恩。”她不敢打扰他,只是,心房很不是滋味。 她到鞋柜那拿来自己的鞋,弯着腰想套上。 八个月了,肚子很大,她显得很笨重,甚至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脚趾。 展岩已经看到她的窘迫,他放下笔记本电脑: “你坐下,我来。”吴阿姨在洗碗。 他上前,拿走她手上的鞋,蹲下,认真替她扣好鞋扣。 看着他柔软、浓黑的发顶,她一阵感动,情悸难言。 好想问他,酥金金说想他想到快死了,他怎么回复? “你好象连脚也有点浮肿了。”他告诉她,自己目测结果。 “……”她缩了缩腿。 “下楼吧,照顾好小磊,我一会儿去找你。”他退开。 她抬眸,望着他的眼睛,发呆。 突然心慌觉得,在他的眼瞳里,她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那双眼,依然温和着,却没什么了对她的眷恋。 他转身,窝回沙发,继续忙公事。 她咬咬唇,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巳笨重的腰,心事重重地走出门口。 等来了电梯,她下楼,刚一推开楼下大门的智能铁将军。 在门口,居煞遇见一人。 “好啊,你真本事,居煞真的把驭辰耍着玩!”金静扬扬手里纸条上的地址冷嗤。 幸好,他们买过婴儿床,她在商场找到了送货地址。 这回,让她逮到了! 第二十六章 宁夜错鄂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走,又被金静一路堵着。 “你还真把驭辰当傻瓜啊,这边替金主生孩子,那头骗他说你去了北京,让他傻等着你!两头都不落空,你这女人,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啊!”金静佯装愤愤不平着。 “请你让开!”宁夜僵硬地闪躲着她,怕她撒泼下,伤到小磊。 以前,她不怕她,但是,现在不同了。 “哼,你说啊,你那金主给了你多少钱,让你甘愿骗着男朋友给他生孩子?”金静步步逼进。 宁夜急忙掏钥匙,僵硬着身就想回楼。 但是,金静逮到她了,是不可能轻易让她走的。 “他可是很努力地在为了你存钱,傻傻地在等着你回来!”金静故意这样说,想引起她的愧疚。 果然,宁夜握紧拳心,都没法抬头正视对方的目光。 对驭辰,她确实很愧疚。 “你这不耍人吗?他要是崩溃了,你该如何收场?” 宁夜觉得压力很重。 “我前几天去找他,他可是在准备设计考试,你这节骨眼,不是想害他吗?”金静故意凶巴巴的,装戍一副很维护的样子。 她很头痛。 “我要把这的地址告诉他,让他自己过来看看,他未来老婆的真面目。”金静冷笑。 “不可以!”她急急转身,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但还是落了圈套。 听到她这三个宇,金静笑容开始变灿烂了。 “怎么,死女人,你还想两全其美?你也不照照镜子——” 她咬咬下唇,在对方的漫辱声中,忍耐。 “他就要考试了,请你假装不知道!”即使知道对方不可能是如此善良之人,她还是认真恳求。 “真会装B啊!”金静嘲笑她。 她勉强维持镇定。 “行!”金静也痛快,朝她摊手,“只要你给我钱,我什么都不说!” 她愣住了。 没想到,对方的目的原来在此。 “那个男人一定给了你很多钱让你生小孩,你只要分点残羹给我,我保证什么都不对驭辰提!” “你——”看着金静那厚颜的嘴脸,她都无语了。 “两万,只要你现在给我两万,我保证马上消失。”金静得意洋洋。 …… “你不给我的话,我可是马上就打电话给驭辰了!”她掏出手机,威胁道。 宁夜一阵紧张。 不是时候,现在,绝对不是将这个秘密能公开的时候。 驭辰会受不了的。 她了解他。 如果他知道,这个设计比赛,一定泡汤。 “我要打了哦——”金静故意当着她的面,按下了通讥录,象在查找电话的样子。 她僵僵的。 “他马上要知道,自己被你骗得有多惨了,心爱的女人还替别的男人生孩子,你们真是没道德啊” 她急了,一把捂住金静的手机。 但是,她到哪里去找两万块给她?! 金静的眸底,露出胜利的贪婪神色。 “你打,你尽管打!“但是,一声低沉的声音,霎时出现在后方。 忙完公事下楼的展岩,正好听到这一幕。 宁夜更僵了。 “要钱一分没有,如果你要告密的话,我很欢迎。”展岩走过来,拉回她,不让她扒着别人的手机,“别以为自己握了多大的秘密,大家都是男未婚女未嫁,没有谁对不起谁,谁诈的道德又有问题!” 他的气势太足,让形势一下子就扭转,捞不到好处的金静,更是被给得脸色发青,一阵恼意。 “走吧,我们回屋里去。”展岩不由分说,环过宁夜的肩膀。 这种上门要钱的女人,没什么好理的。 他不受胁迫! 但是.宁夜被拖离的脚步,明显很扰豫。 她有她的顾忌,而正是这点犹豫,让金静有机可乘。 “看在你是孕妇的份上,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这个时间,我再来找你!”男人态度太强硬,金静好汉不吃眼前亏,但是好不容易有个捞钱的机会,她也是绝不会放过的。 “你不用来了,没人会给你钱!”展岩干脆的一口拒绝。 金静浓艳的脸蛋一抽,咬牙才能忍下这口气。 “明天不许下楼,不许开门,摁。”展岩转过宁夜的脸,让她给个保证,也顺便说给那个女人听。 即使,明天这女人来了,也是被楼上楼下的铁将军给吃闭门羹。 宁夜好扰豫。 谁都知道,被敲诈的话,有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 但是—— 她看向金静一直在冷笑的脸。 这个女人不是开玩笑的。 她相信。 “点头!“展岩脸沉下,一喝。 她被吓一跳,看到他一张无比严厉的脸,正在等持她的保证。 本能的,她惧怕到乖巧点头。 见她这一点头,展岩松了一口气,而金静,直接黑翻了脸。 “看到了?!”展岩回过身来,对着那厚颜女人冰冷道,“我们就算把钱冲到马桶里,也不会给你这种人!麻烦你,明天就不要来自取其辱了!” 把钱冲到马桶里,也不会给你这种人。 这句话,几乎把金静鼻子都气歪了。 “我们见过。”金静又拦住他们,唇角浮现诡异的笑容。 展岩认真看了她一眼,再从刚才两个人的争吵声,已经有点请楚对方的身份。 “是。”他点头。 “你以前给我钱,让我拆掉他们两个时,怎么不说宁可把钱冲到马桶里,也不会给我这种人?”她笑眯眯地问。 一句话而已。 宁夜吃惊地望向展岩。 “你是不是脑袋长虫了?”展岩蹙蹙眉.平静反问。 “你自己心里请楚,我说的是真是假!当时,你不知道哪里调查来的,可是拿了一大笔钱,说自己看上她,让我把她的男朋友弄走。”金静面不改色,朝宁夜努努嘴,“没有你的话,我又怎么可能会重遇驭辰呢?怎么,现在想过河拆桥?!” 宁夜捂住嘴,不可置信,整个脑袋都无法思考了。 “神经病!“展岩扔下这三个宇,拉着宁夜就入楼。 一边回家,他一边交代:“这几天你别下楼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马上打楼下管理处的电话,让保安来处理。” 但是.她一直一直望着他发呆。 许久许久,她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出一句话:“展岩.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因为这句话,当晚,她和展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当时,展岩松开了她的手。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冰冷的神情,刺激到了她。 为什么,他现在对她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改变。 其实,只要他摇一下头,她都信啊! 于是,她不依不饶起来。 把以前的一些事情,翻出来说,包括,他的陪伴,他的追求,他的温柔,他的纠缠。 她只是一个敏感的孕妇,她只想要他坚定的说一声:他没有。 她会信,她真的会信。 恐慌,让她开始无理取闹。 但是。 “我曾经是很喜欢你,但是,我现在很后悔,我怎么会那么白痴的喜欢过你!”其他,他都不想回答! 接着,他挥门回房。 曾经。 我怎么会那么白痴的喜欢过你。 他用的是曾经和喜欢过,两种说法,都是过去式的。 一整天,宁夜都恍恍惚惚,心房,很闷。 怀孕,真的是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啊。 特别是,她这种快临盆的孕妇。 “宁小姐,你也别太忧郁了,展先生为了小宝宝,已经够让着你了,你也要多体谅他啊。“再次见到他们吵架的吴阿姨,安慰着她。 为了小宝宝。 这五个宇,一箭穿心。 曾几何时,原来她也变得计较。 计较他的耐心,他的包容,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小磊。 曾几何时,这一切,居然让她开始变得悲伤。 晚上,他不睡觉,却开始换了衣服,准备要出门。 “你要去哪里?”她站在房门口,主动开口。 不要吵架,不要冷战了。 她不想。 原本,她是来道歉的。 “和酥疯子约好了去酒吧。”他看一下手表,已经十点钟,那个变态的金静肯定不会过来了。 他的语气也尽力维持温和。 因为.她有身孕。 他也不想吵架。 “她以后会是小磊的妈妈吗?”她不用看镜子,也可以肯定,自己此时的眼神,充满了嫉妒。 但是,他在背对着她穿衬衣,低头扣纽扣,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 “我已经替小磊测过胎心了,你也早点睡觉吧。”出门前看过小磊一切都正常,他也很安心了。 他忙着把胎心仪器收起来,就是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对于将来,他没有计话,也不想回答。 谁知道小磊将来的妈妈会是谁?也许,他会去相亲,可能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会和刚认识的女人结婚。 “你还没有回答我,昨天的问题!”于是,她拉住了他。 展岩,我想你,想得快死了。 酥金金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回放。 她不想让他出门。 原来,呵呵,她也会开始因为他,嫉妒、不安。 他没看她,盯着大门,不说话。 眼神,有点冷淡。 “你不说请楚,我就不让你走!”她硬扯着他,倔强,“即使你走了,我也会不停打电话给你,直到你给我合理的解释!”所以,不要出门。 他按住她的手。 用力,拂下。 擦身,而去。 他不解释。 不需要。 果然.他才一出门,甚至才到电梯门,她的电话就追过来。 “你不要出门!” “理由。“他有点烦起来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 电梯来了。 他没走,还是耐心等。 “我怕,她找上门来。”最后,她说出一直担忧的事情,“你……借我点现金……” 但是,这话才一开口,展岩一听,就有一把无名火烧上来。 “宁夜,他就那么了不起吗?至于让你这样保护他?对不起,我不替这种事情擦屁股!”说完,他直接挂掉电话。 谁也料不到,展岩前脚走,金静后脚就出现了。 “出来,你给我出来,三八!给我钱!“她理直气壮地拍她家的房门。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楼的,也许,是在楼下潜伏了一小段时间,跟着大楼住户进来的吧。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楼的,也许,是在楼下潜伏了一小段时间,跟着大楼住户进来的吧。 吴阿姨也回家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她被拍门声,吓出一身冷汗。 展岩只知道对方是个三陪女,却不知道,金静吸毒。 她正想拿电话,打管理处的电话。 “驭辰啊,我是金静,你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来一下XX小区——”外面讲电话的声音,很响。 宁夜被吓到,急急开门,一把夺过金静的手机。 手机,是在拨打状态,号码也是对的,只是,无人接听而已。 “我说过,我不是开玩笑的?”金静耸耸肩膀,很无赖的样子。 知道上当了,她急急避入,但还来不及关门,金静已经一脚迈入.硬闯了进来。 “给我钱!”她也不废话,很自然地坐入沙发,向她摊手,“你敢不给的话,今晚我就去说!” “我没钱。“宁夜一凛。 她说的是实话。 她身边,没有多少现金,存折里,也没有什么存款。 一股恼意,却上金静的娇容。 “你就不怕,我告诉驭辰?”她眼带威胁。 “我怕,我很怕,我不想毁了他的前途。”她也说实话。 “既然如此,那你就——”金静得意了。 宁夜打断她,“你爱过他吗?” 金静一怔,有丝狼狈,但还是大方承认,“我当然是爱他的,如果不爱他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咬着你不放?!” 这样啊?那她的爱,还真特殊。 宁夜苦笑,“如果你也爱过他,那么,请多替他考虑一下,先等他考完设计比赛,可以吗?!” 但是,钱面前,金静可不和她讲什么感情不感情。 “我不管,你现在不给钱的话,我马上就告诉他!”她蛮横。 宁夜真想抽她一巴掌。 但是,她硬生生忍住。 “我真的没钱。“她重复声明,“展岩出门了,他也没有留现金在家!“钱,一直是很敏感的东西,所以她和展岩平时能避免就避免。 看她不象撒谎,金静也只好退一步,“那你先拿几千块来花花!”今晚拿不到钱或再退是不可能了。 见如此,她只好回房,把皮夹里所有钱都拿出来,递到她手里。 “我只有这么多,你拿了钱,就走吧。”如果不是为了小磊,她也不会忍。 给完钱,她去浴室洗手。 自从怀孕后,她就养戍了好习怯,一碰过钱以后,马上就洗手,以免把细菌不慎带入身体里。 “八百块?“看到那簿薄几张钞票,金静快崩溃了1怒气冲冲地闯入浴室。 “我只有这么多。“她一边洗手,一边平淡回答。 这个家,金部都是展岩在照料,有需要什么,吴阿姨和他会买,所以,她根本没花到钱的机会,身上,又怎么可能有很多现金。 “你耍我的吧,臭三八!”但是,金静却火冒三丈.用力推了她一把。 “啊!“她退了一步,脚一滑,重重摔在了地上。 颦着眉,她弓起了身。 因为,这一“坐”,肚子,有点不舒服。 “死三八,看来你不怕我嘛!”金静发蛮地在浴室里乱扔东西。 她的孕妇面霜、护肤水,都被一一丢掉地上。 肚子,开始痛了。 她冒着冷汗,勉强着,想起身。 “臭三八,你给我钱!”金静大吼,又推了她一把。 她的毒瘾在发作,只想快点快点找到钱。 这一推,宁夜又跌了一交,整个肚子象起了硬块一样。 努力站起来,她想到客厅打电话,找保安上来。 但是,金静早一步洞悉了她的举动,她冲出浴室,眼急手快地拿浴室门口的扫把,反锁住门。 “给我钱,给我钱!“她开始疯狂地去翻她的家。 肚子好痛 内裤.开始有温热感。 宁夜急忙脱下一看,全部,都是血。 按着好痛好痛的肚子,她去推浴室玻璃门。 但是.怎么也不动。 “金静,你放我出来,我给你钱!你快送我去医院!”她扯着嗓乎喊。 但是.没人理她。 金静只是疯枉地在翻她的家。 怎么办?怎么办? “嘟嘟“口袋里的小灵通叫了两声,提示着.电力很弱,需要充电。 好痛,好痛。 一条又一条细细的鲜红血丝,已经滴在浴室的地面上。 “展岩、展岩——”她好心慌地喊着他的名宇,急急地,拨他的手机。 展岩正在酒吧喝酒,有酥疯子,有小阳。 才半个小时,三个人喝了五六升的啤酒。 “小阳,你的肾还是不争气啊!”在小阳第三次跑厕所的时候,展岩取笑他。 男人跑厕所跑得这么勤快,不妙啊。 “哪有!”小阳挺挺胸膛,“昨天晚上还搞了一个女的,让她连连求饶呢!”现在的小阳,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变戍了情场浪子。 所以说,人都是会变的。 “哥,你手机响个不停呢!”即使酒吧很吵杂,小阳还是隐约能听到了他裤子口袋里好象有手机铃声。 “别管她。”展岩的神色,变得有点冷淡。 他累了,真的累了。 “可别错接了什么电话,可能是向你道歉呢,别到时候后悔莫及了。”酥金金不是滋味地提醒他。 展岩迟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看。 “能有什么事?就是吵架而已!”他淡淡自嘲。 她真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会打给吴阿姨。 无非就是陷入一个怪圈,吵架吵架再吵架。 因为,另一个男人。 他不想和她吵架,所以,干脆冷处理。 只是,他没想到,会真的一语成谶。 后悔莫及。 他不接,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他还是不接。 外面的客厅已经安静,金静在屋子里拿了点值钱的东西,已经跑掉了。 她已经痛得在浴室地砖上倦缩成一团。 全身,都是汗。 地上,都是血。 手指却还在一直无意识地,重复再重复,按着重拨键。 当机的脑袋,只有两个宇。 展岩。 展岩。 展岩。 小磊,在她肚子里狂踢乱跳,努力挣扎着想下来。 小磊,可能快要出生了。 但是,不行。 她好痛,好痛。 好怕、好怕。 展岩。 展岩。 展岩。 孤零零地,一个人倒在血泊里,痛到打滚着。 一股透明色的温热,伴着血水一起涌出来。 展岩。 展岩。 展岩。 “嘟嘟”小灵通又叫了两声,然后,彻底灭了屏幕。 好痛。 这时候她空白的脑袋这才想起,吴阿姨。 急忙,再去开机,但是。 屏幕,亮了。 马上,又熄暗了。 象,希望。 灭了。 没有人出现。 “小、磊,妈妈好爱你,你一定要撑住!”她和肚子里的小磊商量,一定要坚强。 忍着巨痛,她把浴室里所有的毛巾,都在地上摊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自己努力。 “小磊,妈妈一定会生下你的,别怕!” 她不可以哭,只要一哭,她就没有力气了。 “小磊,妈妈不会离开你的,你加油!” 她脱掉所有内外裤,在地上躺平,每一波阵痛,她按照书里的方法,好使力,好使力。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阵痛,越来越厉害,痛得她的腰象快断了一样。 血,一拨一拨,涌出来。 淋淋地惨不忍睹。 但是,小磊,怎么怎么,都下不来。 母子俩都在拼命的无措的挣扎着。 二个小时,过去了。 她痛得快要晕撅,只有拼命地咬着自己的拳,才能保持请醒,极力极力地把小磊往外“推”。 医生说,可以的,可以顺产的。 “小磊,别玩绳子了 ” “小磊,拜托,快解开那条绳子!” 她不敢哭,生怕眼泪会吓到小磊,只能无声无声地掉。 慢慢的。 她的力气,越来越小,疲软到眼前星星点点,只有汗水。 还有,无止尽的黑。 子.宫的收缩力,越来越弱。 而小磊的挣扎开始越来越弱,胎动慢慢减少,渐渐地,停止了—— 第二十七章 原本,他只是想随便坐坐就走,但是因为心情不佳,多喝了几杯,凌晨两三点,他有点微醺。 都是小阳不好,一直泡妞,到最后,他都想把小阳直接打昏了扛走。 还有,酥疯子一直闹着要跟他回家。 反正,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好烦躁。 今晚,一直心神不宁。 “你回旅馆,你来什么呀,待会儿吵着她睡觉!”偏偏,酥疯子有旅馆不住,还一直跟着他。 但是,难得朋友碰面,他也不能太不给面子。 “我会很安静、很安静!”酥金金一直保证。 他想了一下。 也好。 酥金金的性格比较开朗,也许能给这个家,多带点欢声笑语。 他拿钥匙开门。 意外地,屋子里居然灯火通明。 而且,有点乱糟糟,明显被人翻过的痕迹。 进贼了?怎么可能!这个小区的治安一直不错! “宁夜!”他喊着她的名字,声音,有点莫名慌乱。 他先冲入她大敞的房里,里面也乱得一塌糊涂,而且,空无一人。 更慌了。 “展岩,浴室被人锁住了!”尿急,正想去洗手间的酥金金,朝着他大喊。 诡异,很诡异。 而且,空气里有一股异味。 那是,血腥味。 他急冲冲地冲回来,一把拉掉把玻璃扣死了的拖把,心脏加速地快要跃出胸膛。 晃得一下,粗鲁地推开浴室的门。 心脏,彻底麻掉了。 宁夜晕在浴室里。 到处,都是血。 几乎,一片血海。 他三步并作两步。 “宁夜!”他急急横抱起她,狂冲出门。 心神俱裂。 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血脚印。 他的鞋底,都是她的血。 因为跑步,猛然地振动,让她苏醒,她拉回心神,见到那张焦急地脸,微微叹口气,恍惚哺语,“展、展岩,接电话……送我、去医院……小磊、小磊他要提前出生了……” 小磊他要提早出生了! 等不及电梯,他一直在往楼下冲。 心痛到不行。 酥金金紧跟其后,一把抢过车钥匙,“我来开车!” 展岩虽然平时笑嬉嬉,但是一向遇事沉稳,从来没象现在一样,慌得六神无主。 他紧拥着她。 脸色苍白。 身子,一直在颤。 “宁夜,疼吗?疼吗?”一路上,他不断的慌忙在问。 他好后悔。 他为什么要出门!为什么!明知道她已经八个月的身孕。 他应该守着她啊。 “不疼……”她发抖着,虚弱地轻声回答。 就是不疼了,那才可怕 好可怕。 他们把她送到医院。 “医生,医生!”他狂吼。 整个妇产科的走廊上,都是他的吼声。 如此,心慌,意乱。 值班医生和护士拿着仪器,匆匆跑出来。 “医生,快帮我剖腹产,求求你!求求你!”她用尽全力,紧扯着医生的衣柚,虚弱却且不放。 “我们先检查一下。”医生安抚她。 但是,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展岩把她放入推床上,两个人紧握的手,被护士扯开。 医生拿胎心仪器一测,脸色一变,只剩下严肃。 “快,快准备手术室!通知麻醉师,通知新生儿科!”医生联合护士,紧急她推入了手术室。 他想跟,被挡在了门外。 接着,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 时间紧迫,只能采用腰麻,随着针剂,有股麻痹传向大腿至脚跟部,让她腰下肢全部都没有了任何感觉。 “医生,我宝宝会健健康康,对吗?”但是,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问。 医生,不吭声,没有给予任何保证。 心好慌。 小磊,会健康的! 她坚信。 医生拿着精密的手术刀,一刀割开了她的腹部。 切开,羊膜。 小磊的头部离开了母体。 护士们,脸色也都沉重了。 接着,医生解开他脖子上,缠绕着很紧很紧的脐带。 小磊的肩膀,离开她的身体,接着,是一双小腿。 医生剪断脐带,剪去了他们相联着的那部分。 医生把孩子紧急交给在一旁待命的新生儿科医生。 只见,小磊被移到了另一张小病床上。 “医生,他很健康,对吗?”她不许自己睡过去.死命用指甲抽着自己的掌心,保持住还算请明的神智。 医生不吭声,动作熟练的开始帮她缝合羊膜和腹部。 “医生,他是儿子还是女儿?他几斤重?还有,他怎么不哭啊!”她伸手,住医生,疑惑地问。 不是听说,宝宝一从肚子里抱出来,医生都会主动告诉你这些问题吗? 为什么,这个医生这么冷漠…… 幸好,医生逢好了最后一针,及时收线。 “是个儿子,约莫五六斤重。”医生低声回答,“至于,他为什么不哭……我们一直在努力……” 一直在努力?什么意思? 她很吃力的扭过脖子。 模糊看到—— 一群医生,在紧急用手柏打小磊的背部。 不断用指在轻按他的人中穴。 还有个医生,在不断提起小磊两手,向两侧外上方伸直外展,想帮助他吸气。 只是,皮表还血迹斑斑的小磊,却一动不动。 最后,医生干脆将一块纱布盖在小磊的小嘴上,一手托起他的后颈部,进行人工呼吸。 但是,小磊的手,由始至终,一直无力垂落的。 “还是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最后,领头的那位儿科医生遗憾地宣布,“抢救无效,新生儿无法建立自主呼吸,已经窒息死亡。” 抢救无效。 窒息死亡。 她怎么也听不懂这几个宇。 直到医生问她,“你要见孩子最后一眼吗?” 最后一眼? 手术台里的她,傻傻地。 于是,护士沉默的将小磊用棉被包好,抱过来。 一个全身皮肤都呈青紫色,连口唇都暗紫的宝宝,印入她的眼帘。 “真的好丑。“她失笑了,掉眼泪。 小磊真的好丑,长大了,如果没有很多钱,一定娶不上老婆呢。 “护士小姐,我要给他喂奶吗?”她抬眸,轻声问面前的护士。 护士被问得一愣一愣。 “来,给我吧,我给他喂奶。”她伸手。 护士不知所猎。 “我不怕了,我不怕和他会有感情了,他是我的儿字。怎么可能割舍得掉呢?”她又重复,“我给他喂奶。”即使,胸口一点涨乳的感觉也没有。 “小、小姐,他死掉了,你节哀顺便。”护士无措地望着一直沉默的医生,眼眶也红了。 她伸手,就摸到了小磊的小脸。 温热的。 还有余温。 “你们骗我,他还热呼呼的,你们别骗我,我不卖儿子了,我不要房子了!” 她轻声哺语,“我爱他的,一直一直都爱的,没有想卖的……” 他虽然丑丑的,但是他还活着的,他还健康的,对吗? 明明昨天晚上,他还好调皮地踢来踢去,踢得她生疼。 “医生!”什么卖儿子,什么房子,护士以为她已经神智不请,急忙叫医生。 医生,也急急在开始准备药剂。 她撑起身子,从护士手里急急抢过小磊,生怕,就这样被他们抢走了,再也一眼都见不到儿子了。 “别动,伤口裂开了!”医生叫嚷。 血,又倘出了腹部。 几名医生,急急过来按住她。 但是,她大力挣扎着,开始在解衣扣,“我要给小磊喂奶,我要给小磊喂奶!”她疯狂尖叫。 医生急急将麻醉罩,罩在了她脸上。 眼前一黑,跟着药性,她晕了过去。 医生将宝宝的尸体交给爸爸,柏柏他的肩膀.“火化了吧,节哀!” 抱着小磊,他跌坐在椅子上。 “展岩!”酥金金先哭了出声。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戍了这样。 “我晚上不该叫你出门的!”酥金金很自责。 他看着儿子的脸,那么天真,无暇,象个睁不开眼的天使。 “是我……害死了他……”他喃语,轻声喃喃,“医生说,如果早送医一两个小时,肯定有救的……是我,不接她的电话……” 小磊被那各绳子,吊死了。 “展岩,谁也不想的!“酥金金搂过了他。 他死楼着小磊,一动不动。 “他甚至还没有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 人生,真的好残酷。 “是我,害死了他。” 眼泪,一滴一滴,象人间最苦的液,滴在小磊青紫的小脸上,灼痛他的心。 痛苦到,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世界。 一向自认无坚不催、流血不流泪的他,也不过如此。 展岩把脸埋入小磊已失温的小脸蛋,痛哭失声。 他的宝贝,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第二十八章 她在医院,一直,不言不语。 偶尔,在隔壁房听到婴儿的啼哭时,她会转过头,木然发呆。 医生给她开的助退奶西药,也被她扔进了垃圾桶,拒绝服用。 怕她胸部发炎,展岩只好把药物掺进红糖水里,瞒着她骗着她,让她喝下去。 一周后,她终于出院了。 “宁夜,喝点红糖水。”他又拿着掺和药粉的红糖水,到她的床畔旁。 吴阿姨说,做月子一定要喂红糖水。 他真心的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她不喝水,反而要求,“我要见小磊。” 什么也不要了,她只要小磊。 腹部空空地,她的儿乎已经不在她的肚子里,他已经出生了。 但是,她一面也见不到他。 “……”他眸中的痛苦,一掠而过。 “宁夜,唱了红糖水,然后,我喂你喝粥。”他端着碗的手,克制不住微抖了一下,表情还是温和,很努力的镇住自己。 他是男人,他现在,不能垮掉! “你告诉我,小磊是不是在保温箱里?”出院了.她还没有者到儿子,这个问题,她必须问。 “宁夜……”他希望,她能接受事实。 “或者,你是不是把小磊抱回展家了,一眼都不让我瞧?”她冷淡地问。 没有。 他也希望,小磊在保温箱里,或者被他抱回展家了,但是,事实是,小磊的尸体,已经被他火化了。 “我要给他喂奶,我不会死缠着你不放,你把他抱回来。”这几日,胸口没有那么起涨了,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奶水,应该足够喂养她的小磊。 “宁夜。”他摸摸她的头发,沙哑着声音,告诉她,“我没有把小磊藏起来,小磊和我们没有缘分,他……”明明说的是一个事实,最终,声音还是哑到,艰难得很难才能说下去—— 其实,她在手术室都已经知道,在医院医生也怕她情绪太不稳定,强制用了好几次镇定剂。 “你不要说!“她大喊,打断他。 小磊没有死,没有死! 胸口揪得透不过气来。 “小磊死了。”但是,他还是说了下去。 即使他们如何骗自己,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必须让她而对现实。 “啊!”她尖叫,他手里棒著的红糖水,被她挥到了地上。 玻璃杯,绊了。 “嘘,别难过,都是我不好,是我少爷脾气太重了。”他红着眼,楼住她瑟缩发抖的肩膀,想把她往怀里带。 说到底,他就是被家人和亲戚们宠坏了,他怕烦怕躁,所以一吵架,他就不想理人。 独生子女总是这样自私的,他承认,都是他的错。 她的眼泪滴落到他的掌心,灼痛他同样痛楚的心。 也许,两个同样经历不幸的人待在一起,只能把痛苦无限量的放大,让人难受得快要崩溃。 一旁一直一语不发的酥金金,终于忍不住开口安慰:“展岩,你别这样想,当这个孩子与你们无缘……” 听到声音,她抬眸。 酥金金。 记忆,一点一点回放到脑海。 “你走开!”她突得推开他,很潋动,“你们都走!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了!”她的小磊死了,没有睁开眼晴,没有吃上一口奶,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宁夜!”他想靠近她。 但是,她碰也不让他碰,黑眸锐利得带着强烈的恨意。 她好恨,她好恨。 他为什么不楼她的电话?因为和酥金金在一起,所以他就不接她的电话! 她明明知道,他们只是朋友,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出院进屋的时候,她还发现客厅里有个皮箱。 这段日乎,酥金金都是暂住在这里,这个发现,让她更恨。 她强烈的恨意刺痛了他,他整个人僵冻,然后,唇角扯动,抹开一林显见的忧伤。 是啊,他也恨自己。 “你别这样,谁也不想的!展岩不期待这个宝宝吗?他的难过不会比你少啊!”酥金金心痛,“他已经够自责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折磨他?” “没关系,你让她说吧。”他制止酥金金。 他知道,他有罪。 让她发泄出来,会好一点。 他怕她不说,真的会发疯。 “宁夜,你是不是很恨我,为什么那时候要拦住你,不干脆让你打掉小磊?”他引导她说出心里的憋伤。 顿时,眸底起了水雾,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是啊,如果知道是今天这种结局,为什么不一早就打掉那个孩子? 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心痛与崩渍。 “我错了,我错得很厉害,这是报应。”他连能合起眼皮逃避的力气,都已经丧失。 当时,是他太自私。 小磊只是一个借口,他心里想得到的人,其实是她。 小姑姑说得对,人心是永远买不到的。 所以,他遭报应了。 那么残酷的报应。 现在,他们之间,能够继续生活在一起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 那么残酷的,不存在了。 他有罪。 “宁夜,你要留在我身边,还是继续坚持选择段驭辰?”他最后一次问她。 不抱任何希望的,问她最后一次。 她盯着他。 他的眼,还是那么公式化,看不到对她的感情。 “如果,我还是选他呢?”于是,她问。 他淡淡一笑,好象,知道就是这种答案。 这样也好,回到她的“爱情”那里,因为小磊而刮下的那道伤,才能淡化。 小磊是他的命。 但是,他也清楚了,她并非象自己表现得对小磊那么无动于衷。 不然的话,她不会难过成那样。 血脉永远是相连,他果然猜对了,赌对了。 但是,这个赌局,他赢不了。 他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袋,拿出来,“这是已经转户的房产手续。” 他交给她。 然后。 “这是我找关系,让医生开的假证明,证明你腹部那道疤,是割用尾炎手术所致。”他把北京医院的假病历和假证明都一一交到她手上。 她失笑。 她问自己,这不是她曾经要的吗?但是,为什么,他开口结束的这瞬间,彷佛一把利刃狠狠地戳向她的胸口,没能令她死,却教她痛苦到濒死的地步。 他替她安排的退路,好到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小磊没了,他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把她“还”回去了。 原来他给的爱这么伤人,可以在前一分钟热情到爆暖她的心,又可以在下一分钟说不爱就不爱了。 她捏著那黄色的档案袋,捏着那值三百万的薄薄文件。 她的手,捏得那么紧那么紧,紧到快捏皱了它们。 “宁夜,有本书上说,人要学会忘掉,忘掉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就可以不必再痛苦。你把我们的一切,把这半年,把小磊,都忘记吧。”他看著她,叮嘱她。 忘掉失去的,忘掉甜蜜的,忘掉爱一个人的感觉,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鸟忘记湖泊,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 那么,日子才能活回来。 她以冷冷的回应来掩饰心底慌张与疼痛,“你不准备再锁著我了?你真能放手?” 他墨黑的眼眸掠过一丝无奈,“我能。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要求你去做什么,不会再有人去勉强你了。” 所以,他不要她了?! 她哗得一声,站起来,走到客厅,砰得一声,先把酥金金的行李箱给扔出去。 然后,她进屋,把他的衣服也从衣柜里扯下来,丢出门口。 “宁小姐,你别这么澈动,小心伤口!”吴阿姨担忧地急跟着她,制止她。 她的胸部,一直起伏不定。 她恨! “你走,你们都走!”她大喊。 小磊死了,她果然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们的关系走到了尽头。 她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更多的去爱那个孩子,恨自己放金静进门,害小磊惨死。 她恨他霸道的硬要她留下这个孩子,她恨他出事那天的不理不顾! 她恨他让小磊惨死! 她更恨—— 他看著她,继续看着她眸底那股强烈的恨。 安静地一一栓回她扔在地上的衣服,他转身,凝望了她苍白又冷漠的侧脸,隐忍着想再抱住她的冲动—— “多保重……再见……”他静默地走出家门,走出了她的视线。 希望再见的时候,大家已经不再心痛,都能好好活下去。 快乐的,平静的,活下去。 她更恨那个背影。 已经不爱她了,所以头也不回的那个背影。 果然,她被抛下了。 她难过地迸出眼泪来。 果然,他爱得,只有小磊。 没有她。 “我要你房子做什么,我要你房子做什么!”她又哭又笑,把黄色的文件档撕得粉碎。 一地的纸碎。 碎了,都碎了。 分手,是最好的结局。 不必纠缠,不必痛苦,不必面对。 碎了,都碎了。 恨意,一寸一寸地啃食着心窝的痛。 从此以后,如果恨一个人,能活下去,那么,她就靠恨他来继续活着! 终卷 第一章 三年后。 也许恨,能让一个人变得冷漠吧。 反正,她这三年,是活过来了,而且,日子过得很不错。 相当精彩。 “你们要结婚?驭辰你怎么不多考虑一下?她有什么好的?!”气氛还算雅致的中餐厅内,传来突兀的叫嚷声。 她震惊的也望向男友。 因为有少许近视,脸上多了一副无框眼镜,反而显得越发斯文、俊逸的段驭辰,此时很尴尬,急忙制止,“妈,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不是寻求你们意见!” 因为父母常年在外,所以趁他们这次回来,他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挑好的婚期与预定好的酒楼。 “你妈没有说错!”父亲居然还附和,“驭辰,你要还是以前的你,也就算了,但是你现在可是有点名堂的设计师了,那个什么奖什么奖的都拿过,你起码也得找个和你一样的设计师配配吧!” “驭辰你听妈说,你才27岁,至于急着结婚吗?你说,是不是她在逼你结婚?!”段母一脸笃定的轻鄙斜睨着年龄已经不小的她。 “驭辰,我们上次回W城,那个开着跑车来接我们的女上司,不是挺不错的吗?”段父更直接,“人大方,脾气又好,我怎么看都比她强啊!” 这种场面,出乎段驭辰的意料,让他手足无措。 宁夜靠着椅背,在冷笑。 他自己闯出来的祸,他自己收场,她绝不插手。 “你说,是不是她怀孕了,逼着你结婚?”段母咄咄着。 “我没怀孕。”什么她都可以不计较,左耳进,右耳出,但是对于这点,她必须澄请。 “没怀你们还结什么啊!”段母更加跳脚了,指着她,手指一直抖,“你、你、你,是不是欺负我们驭辰老实,又在耍什么手段?!” “要结婚的人,不是我。”她耸耸肩膀,不介意火中浇油。 反正,她就是和他父母合不来,也不想花太多的精力去合得来。 果然,一听这话,段父火冒三丈,“你这意思,还是我儿子死缠着你不成?!”气死了气死了,快被气爆血管了! 没有谁缠着谁。 但是。 “你们硬要这样说,我也不反对。”她一句态度平平和和的话,让段家父母差点同时咆哮。 “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可以吗?”段驭辰头痛到不行的劝说着。 反正每次她和他的父母见面,就会星球大战一样。 她的战斗力很强,强到根本没有让他能在她和他父母关系之间有立足的能力。从她和他的父母正式见面已经两年的时间,每每的境况越来越恶劣。 起初,是他父母不好,端高架子又狗眼看人低,但是,她的态度也不会柔和到哪里去。 “你说,她有什么好?不体贴、不温柔,性格硬邦邦,不尊重长辈,又喜欢乱花钱,全世界和她有仇一样!驭辰我真的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一点!”段母痛心疾首的当面数落她,批评儿子眼光。 站在一旁守侯了很久的服务员,终于失去耐心,忍不住问,“请问,你们到底还要点餐吗?” “要!” “不用了。” 三道声音同时开口。 他想和和气气的把这顿饭圆满完成,但是显然他的父母根本不想。 “我先走了!”她直接站起来。 “宁夜!”段驭辰焦急地拉住她的手。 任何人遇见这种事,都会不快,但是,她就不能让一步? “算了,你妈有高血压,这一餐我不适合留在这里。”她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来心情好坏。 她越是这样,他越急。 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眼巴巴盼着他可以把她介绍给家人的傻姑娘。 “假惺惺。”段母在冷哼。 段驭辰根本不想再管父母了,他静默地凝视着她。 “……”真的,不能为他留下来? 这三年里,大家的变化都很大。 现在的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没有的他,自从三年前他在设计比赛上初露头角,再接着这几年他还得过商业空间设计银奖、得过公共空间设计奖,他的作品,他的工作能力,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在业界也已经闯出了点名气。 几个月前,他买了房,现在连装潢都落成了,虽然只有一百来个平方,虽然只是缴了首期款,但是,他们的未来已经生机盅然。 真的,是时候了。 只是,现在的她,变化好大,褪去了所有稚气,越发的沉稳、世故、美丽、让人琢磨不透,这些所有的变化,都让他那么不安。 以及,越来越欲罢不能。 明明,他的条件优越了那么多,但是追逐、眷恋、不舍的人,好象只剩下她一人。 为什么,她不能象外面的女人那样,多在意他一分,多粘缠他一秒? 他很迟钝,但是,也清晰能感觉到,三年前从北京回来的她,好象,经历了一场劫难,没有了对生活的热情,再也不想对谁打开心扉。 “驭辰,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结婚!”他问都不问她的意见,就这样擅自决定一切,就能造成即定的事实?! 很抱歉,她真的没有想成家的渴望。 “你不想结婚?哼,少往脸上贴金,是我们不让你进门!”段家父母冷哼着,非要争个长短,“不过是个拿死工资吃饭的小会计,拽什么拽啊!喜欢我们驭辰的女人,多到能从这里排到市政府!”段家父母这句话所言非假,这三年里,对段驭辰追求、有目的的女人确实越来越多,从公司同事到女客户,都应有尽有。 但是偏偏,她不是这其中的任何女人,对他的态度,始终若即若离。 气氛,很不愉快。 “你看到了?你父母也反对我们结婚,我可以走了吧?!”她冷静地对他说。 他僵住。 说完,她拿起皮包,马上走人。 呆了一下,他急忙追出门口,可是,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只剩下,继续留在餐厅,依然尖酸刻薄的双亲,“真是不喜欢她,哪有半点温柔的样子,驭辰,你要敢娶她,我们就——” “够了!”好脾气的他,对着父母发火了,“我就是喜欢她,今年我一定要娶到她!” …… “他又向你求婚了?”翎翎问她。 两个女人,坐在酒吧里,一人一瓶啤酒,悠闲泡吧。 翎翎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和皮裤,那种秀美之中又带点酷酷的师气。最近半年,翎翎说自己快奔三了,于是,不想再走淑女风了。 但是,总觉得,她是为了某个男人在悄悄改变,也许,是为了抓住最后的疯狂吧。 而她,也超讨厌装淑女,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黑色窄裙包裹住一双漂亮的细腿,一进酒吧,不用刻意,就引起了好几位男人的侧目。 现在的她,为自己而活,懂得穿着,懂得打扮,更有一股冷漫气质,惹得男人们蠢蠢欲动,极有想要征服的欲望。 可惜,她不喜欢招惹男人,也不想给任何人征服的机会。 “恩。”她喝了一口啤酒,点头。 事实上,这次简直象在直接逼婚。 “恭喜,他求婚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翎翎向她举杯,取笑,“看来,他势必要在今年娶个老婆好过年啊!” 这是今年第几次?十个手指已经数不出来。 “我看,你就结了吧,你们都交往这么多年了,他给的诚意也够了。”连翎翎也劝她。 她沉默: “宁夜,你为什么这么抗拒结婚?”翎翎忍不住好奇问。 现在,翎翎和她的关系相当不错,已经可以算是死党。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有点奇妙,以前在公司时最后不欢而散,两年前在酒吧偶遇,反而重建了友谊的桥梁。 宁夜变了很多,和以前判若两人,但是,翎翎好奇她现在这种转变,自私、冷漠、干脆,所以常常约出来聊天,交往至今。 她笑了一下,不想结婚还能有什么理由? “不想生孩子,不想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就这样而已。 两个人撞了一下啤酒杯,她不想在这话题里继续。 “其实,我觉得生娃娃也满好玩的。”翎翎不这样想,“以后你生了就会知道,娃娃会是人生最大的希望。” 她扬扬眉头,刻意忽略心底微许的刺痛,“你生过?”感触这么大。 “唉,还没对象呢!”翎翎叹气。 明明自己样貌长得不错,但是,就是遇不见爱情。 真是剩女的悲哀啊。 “没对象还不快点去相亲!”宁夜笑笑,今年开始,翎翎就莫名其妙不再去相亲了,难道,真的死心决定不嫁了? “其实……是有个,准备、可能,要等的对象。”翎翎吞吞吐吐的,还是说了出来。 “谁啊,这么荣幸,让我们翎翎小姐浪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准备去等他?”宁夜有点感兴趣了。 “你也认识的。”翎翎看了她一眼,干脆告诉她,“是展岩。” 她唇角的笑容,冻住。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我们两边的亲戚,都希望我们结婚。”翎翎告诉她实话。 她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掩饰微许的慌乱,“他不是满世界趴趴走,很难联系,一点消息都没有?” “今年快过年的时候,我见过他。” 闻言,宁夜不可置信,“你没告诉我。” 翎翎沉默了几秒,“你和他曾经谈过朋友……所以,我有点顾忌,不好意思说。” “你们相亲?”宁夜又问。 一抹复杂情感,蓦地莫名滑过她的胸臆,让她忍不住嘲弄,“会不会太好笑了,大家又不是不认识,搞相亲这一套?适合的话,就直接约会嘛!”这么大的消息,被好朋友瞒了大半年,真不是滋味。 “其实,也不算相亲。”反正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后宁夜迟早也会知道,翎翎选择坦白,“年前,我不是去法国旅游吗?” 宁夜点头。 “展岩刚好也在巴黎,准备逗留几天,在我们双方家长‘热情’的安排下,我们就见面了。”当时翎翎觉得大家都是朋友,见一面也没什么不好。 “他变了很多。”这才是重点。 宁夜小口小口的喝啤酒,也不吭声,但是,她一直在听。 “也许男人三十岁了,真的会变得很有魅力,他现在人很低调,很沉稳,脾气很好,成熟到就象个坚硬的容器,让人心动。见了一面以后,第二天,我主动约他了。” 宁夜整个人都震住了。 翎翎无奈地笑了一下,“就和你想的一样,我在法国,对他突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触电,虽然和爱情可能还很遥远,但是,我确实开始认真在考虑长辈们的提议。” “他什么态度?”三年都过去了,实在没什么好斤斤计较了,虽然,宁夜还是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对这个人现况,也不好奇。 但是,既然有关好友的婚姻大事,她总得顺着话题问下去。 “他说,看我的意思。”翎钥微微一笑。 她愕然,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答案。 “什么意思?”于是,她问。 “三年前,展岩不是突然离开W城了吗?这几年,就算过年,他也一直不回来。”翎翎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是,还是告诉了她自己知道的部分,“当时,就在展爸爸以为他会在事业上大展拳脚的时候,他突然提出,想看尽全世界的风景,准备去放逐三年。当时,把展爸爸气坏了,于是,他就答应,三年后他回来的时候,一定听他们的话,走他们选定认可的人生,成家立业,一步也不再走错。” “所以,他和我的年龄都到了,在对的时间,准备携手走对的人生而已。”这也是成年男女必走之路。 翎翎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 好朋友可能将要变成他的女朋友或者妻子,这世界上,有没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我真的不懂,你怎么会对一个认识了好几年的人,突然来电。”她故意镇定,笑着摇头,只是笑意不及眸。 今晚,真不愉快。 事实上,一天都让人觉得不顺利。 “要是有机会,你见到现在的他,就知道了。”翎翎也不多解释。 “你们在法国,一定玩得很开心。”她口吻平和,听不出情绪。 现在的她,在一家酒店做个财务小主管,如果不懂得掩饰情绪的话,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真的会死得很惨。 当年,原公司后来给的良好档案,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 “其实也没有,虽然在一起出旅了一天,但是,很有距离感。”翎翎摇头。 距离感? “他在巴黎铁塔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难懂的动作……让我觉得,这三年他满世界的旅游、探险、并非只是出于好玩或者放逐。”真的好难懂。 “他现在人呢?”宁夜不是很感兴趣地问。 “上上个月听展爸爸说,他在埃及,现在不知道到哪了,不过应该快回来——”其实,她也没有他的消息。 只是,三年之期将满,展岩是个讲信用的人,肯定快回来了。 “怪不得,你开始学习财务管理。”宁夜觉得胸口凉凉的。 “恩,他回来以后,展爸爸会退休,由他来正式接管公司,他希望我能多懂财务,飞成为他的后盾力量。这些,我们在法国的利候,都谈过。” 话题结柬,翎翎笑了一下,“宁夜,现在都九月了,要秋天了,你快点在年前结婚吧,我希望能做你的伴娘,别被我们超车了!”虽然大半年的时间,和展岩都没法联系,但是,两人在法国,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算约定了明年的婚礼。 “当然,如果我们结婚的话,就不叫你了,毕竟,太尴尬了。”翎翎淡淡一笑。 宁夜的眸一沉。 翎翎话语里的意思,她懂,翎翎和展岩结婚后,就不会再和她联系了,毕竟,就算不爱,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大方至此。 于是,她不再说什么。 人的一生,就是如此。 曾经温暖的人,可以如今寒素。 曾经的爱情,可以如今海角天涯。 仰头,她喝了一大口啤酒,“确实,快要秋天了,我恨每年的九月。” 冰冰凉凉沁心,冻得人麻木。 不想继续话题,不想再听到任何这个人的消息。 第二章 今晚,有点喝多了,对桌的两个男人,一个刚朝她伸过手来,就被她的高跟鞋踩得哇哇叫,一个被她的皮包差点打爆头。 每年的九月,她的心情,总是特别差。 微醺着,走着、晃着,接近家门时,才发现,街灯下,有道静静伫立的身影。 “你又喝酒?”他蹙着好看的眉头,让她,有几秒的恍惚。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冷淡地问。 “你不接电话……”段驭辰艰难地回答。 “回去吧,我今天谁也不想见。”她的态度,依然冷冰。 今天,她的心情没法好转了。 因为,是她最爱的人的忌日。 “宁夜!”但是,他扯住她的手,他摇晃着她,“你最近怎么了,拜托你说句话啊!” 他想听她说话?那好! “驭辰,我觉得很累,我不想和任何人在一……” “好了!”他温和打断她,“你喝多了。” 她冷嘲地看着他。 算了,这不是第一次,反正真话,他从来不想听。 她已经累了,爱一个人,疼一个人,珍惜一个人,首先要自己还有微笑的能力。 渐渐地,她已经有点懂,三年前,展岩为什么对她假装一下,也不再愿意了。 “我父母态度不好,我又可能太着急了,没有很正式的求婚,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打开,慎重要求,“宁夜,请你嫁给我。” 其实,他真的不必这样,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拿戒指求婚,都是电视上演的,在W城,很少人会做这种矫情的事情。 W城的男女,通常都讲好结婚以后,一起去首饰店选购钻戒,既节约时间又不会选到自己不中意的首饰。 但是,这样也好。 她接过钻戒,在他一点点漾开的笑容中,套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果然。 她套着松垮的钻戒,竖起掌来,展示给他看,“驳辰,你觉得我们适合吗?你看,这枚戒指,根本不适合我,我戴着它,不用一分钟,就能弄丢它!” 婚姻,是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懂得装傻的智慧,才能经营、才能相偕到白头,但是,她现在不行,她现在连装一下也懒得。 所以,她怎么可能适合结婚? “店里的营业员说,买大一号可以修改,买小了就不行了——”他嗫嚅。 他不知道她手指的尺寸,所以只能买稍大一号的钻戒,可以便于修改。 只是,为什么这么浪漫的事,现实中演起来,成了这样? 她不想再说了,她懒得说,她没力气。 “宁夜,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戒指会修到适合你的尺寸为止。”他又用那种无辜又清澈的目光,凝视着她。 她不语。 现实是,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对她这么包容的男友,她还有什么不能点头? 连翎翎都说,就算他当年再怎么不在意你,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也都能弥补了。 是的啊,都弥补了。 但是,为什么觉得心还是很空,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你先回去吧。”她可以对任何人凶巴巴,但是,对他实在冷酷不起来。 “不行,你还没答应——”今天,他没要到答案,不能走。 他固执起来,没人拗得过。 于是,她懒得坚持,开大门,直接进去,果然,他尾随其后。 入屋,他每次看到这间房子,总是会一阵恍惚。 一个单身女人,独居住二室一厅、装潢豪华的公寓。 里面,还有一台钢琴。 一张婴儿床。 应该,都是房东的。 没有买房前,他一次又一次劝过她,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但是,她的答案永远是摇头。 不,我不离开这里。 总觉得,这个房子里有个秘密,有个他无法参与的秘密。 “这里租金多少?”他又问她。 这个问题,他也不下问了上百次。 “我自己的房子。”她回答的样子,永远很坦率,答案永远很—— 不真实。 她自己的房子,怎么可能?! 这句话,不知何时,他喃语了出口。 “怎么不可能?我被人包养了一年,结果他走的时候,给了这房子。”她说的吊儿郎当。 “你越来越爱开玩笑了。”他坐在沙发里,温浅对她微笑,眸底却难掩一丝紧绷。 “驭辰,如果你哪天想听真话,你问我任何问题,我都愿意回答。”她坐在他旁边,淡淡道。 她不想对他隐瞒,但是那段过去太痛,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提。 “我什么都不想听,我爱你,自然信你,所有的流言,我都能一笑置之。”他如此表白。 她心房一突。 她不是冷血动物,但是,这几年,她确实对他很过分。 娇纵、自私、冷漠。 脖子上,有濡热感,是他,环着她,细细吻上了她的脖子,安抚她。 她每每安静的时候,眼里就会有一股忧伤,牵扯他的心。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宁夜,嫁给我,好吗?”他细细地吻着她的纤脖,在她耳边,温情喃语,“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是,我会越来越好的——” 他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就象小小的吸盘,每一次的贴近与离开,仿佛都能发出依赖的声响。 蓦地,她情绪紧绷了起来。 这三年,都是如此,只要驭辰一靠近她,她就很紧张。 见她还是没有松口答应,他的吻又努力的爬了上去,落在了她的唇上。 指尖微微发颤,他有点开始身为男人的激动。 但是,他才刚想深入,她已经推开了他。 “我、我、我今天准备东西了……”他憋红了一张脸,终于说了出来。 以前,他觉得,这方面真的不重要,但是,当你发现,已经淡到完全没有的时候,又怎么可能继续当它不重要?! 他急着娶她回家,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说起来真可笑,以前唾手可得时不珍惜,现在反而成了求之而不得。 她一凝,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宁夜……”他腼腆地起身,拉住她,深情凝视她。 他的后面,黑色的钢琴,发着冷然的亮光,灼伤她的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耳边,仿佛有人在弹唱。 她的脚步象被水泥一直冻住一样。 “宁夜……”他叫着她的名字,更无奈了。 他希望,这一次,她不要再拒绝他了。 从皮夹里,他翻出四方形的东西给她看,他真的带了诚意而来。 他很听话。 即使,买这样东西,让性格内向的他,鼓足了勇气,窘迫的直想找地洞。 她终于抬眸,望着他,突然犀利: “你能保证,绝对安金?顶多百分之九十吧!”她的表情,冷了下来,干脆的拒绝,“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冒这百分之十的危险!” 他愣住,僵僵的。 这不是第一次。 事实上,因为这样类似的理由,他被拒绝过无数次。 有时候,她对避孕的苛刻要求,真能让一个男人完全没有了半点兴致。 身体里,那点刚起的火,慢慢的被浇灭,他苦笑:“宁夜,其实我们生个孩子,也不错的,虽然可能负担重了点,但是有苦有乐,这也是人生。” 一听到“生个孩子”这四个字眼,她马上全身都绷紧了。 “不,我不生孩子!”她充满警戒地退后,象只刺猬。 她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起初,他可以一笑而过,毕竟,大家都还年轻,但是,当她提的次数太多时,他开始重视。 “我们可以迟几年,到你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再要孩子。”他不断想说服她。 现在,重点是先结婚。 “不,我不生孩子!”她固执坚持。 这也是她抵死不想结婚的原因。 她就是不要生孩子! 她的固执,让他有点微微不舒服,“为什么,宁夜?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还是,你觉得我们经济条件不够?”他目前已经起码有三四十万的年薪,就算缴了房贷,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辛苦,养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她冷着脸,承认。 “为什么?”他就是想不通。 “我怕痛。”她干脆承认。 她不想再痛了,那种让人崩溃的痛楚,教人毕生难忘。 由心底开始恐惧。 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历过的,她就双腿发颤。 这是一种病,这种病,叫做惧怕。 “我知道生孩子可能会有点痛,但是——”他想劝服她。 “驭辰,你只要还有一天想着将来我们能有个孩子,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结婚。”她自私地冷漠道。 她不生,打死她都不可能。 “你以后可以有孩子,但是,孩子的妈妈绝对不是我。”她知道,说这话很残酷,但是,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他们要继续下去,或有新的转变,这个都是关键。 “宁夜,你——”她的意思是,和她在一起,他就必须牺牲做父亲的权利? 她冷漠地,不去看他难过、不可置信的眼神。 因为,她不会心软。 “宁夜,这三年里,你是不是一直很想和我分手?”终于无法忍耐,他捅破了这张纸。 有时候,她的表现,让他觉得,她是故意的。 故意娇纵,故意冷漠,故意自私,只等他能主动提出分手两个字。 但是,她却笑了。 “分手?我为什么一定要分手?牺牲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现在,还留下什么呢?如果和你分手了,那失去的,不变得更可笑了?你放心吧,只要你不提这两个字,我会一直一直坚持下去。”她眼露自嘲。 她的话,让他不懂,但是,言语里的保证,让他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分手,那就好。 “宁夜,但我们不可能一直谈恋爱,不结婚啊!”矛盾点却一直还在那里。 “驭辰,我们的将来只有两条路,要嘛永远不结婚,要嘛永远不生小孩。”她承认,自己在玩文字游戏,更非逼他打消结婚的念头不可,“如果你一定要结婚,那么,结婚前,我会去做节育手术。”把所有退路都斩断。 他整个人石化。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对他对自己,那么那么狠决。 她冰冷的态度,让他严重受伤。 这种事,让他如何点头,如何妥协? “我、我、再考虑——”失魂落魄地,他走出她的家门。 她的眼眸闪过淡淡地胜利色彩。 她知道,他做不到的,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做到这份上。 …… 南极洲,是世界最冷的陆地,这个世界,被一个巨大的冰雪,覆盖着这片白色沙漠。 9月,在南极洲,还是寒季。 南极大陆周围海洋中,漂浮着数以万计的巨大冰山,而他,从埃及以后,就是与一群热爱冒险的探险家们,一起去南极科学考察,亲眼探索南极的奥秘。 这一两个月里,好几名队员在严寒又、疲劳、饥饿和意外的折磨下,先后退出。 他们每一寸经过的雪地上,都有可能见到矗立着用滑雪杖作成的十字架墓碑。 但是,他丝毫不退缩。 他用僵硬到不听使唤的手,抓拍下了很多风景,有帝企鹅,有豹形海豹,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很稀有。 “展岩,你冷不冷?我快冷死了,我呼吸也喘不过来!”酥金金在他后面一直发抖着。 就连酥金金这样生命力强大的人,也开始后悔、退缩了,毕竟,探险和考古是有区别的。 他穿着厚厚的白色衣服,带着白色口罩,用戴着厚厚手套的指,嘘向她的唇,示意少说话,维持身体仅有的热量。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每喘一口气,都感觉象要窒息。 “不能再向前走了,今天的风雪太大了!”经验老道的一团友,开始喊停。 酥金金和绝大部分的团友们,都停住了脚步,再也不前进了。 但是,他不! “前方的,不要再走了,有生命危险的话,后果自负!”后面,有人在喊。 他坚硬地一直向前进,一直向前攀登着。 “我们不要再用四肢去爬了,冻伤神经的话,会残废的!”最后那位也开始害怕,不再前进,反而危言耸听着。 他一笑而过。 他有做足功课,只要不被风雪埋掉的话,不会如此严重。 终于,坚持到最后的人,只剩下他。 他爬上了高点,俯视这个世界。 他的鞋,早已经结冰。 整双腿,都冻的成紫黑色,麻木到快有点失去知觉。 “展岩,上面是不是很冷?!”酥金金使劲的朝着那个黑点大声喊着问。 但是,他没有听到。 他们的距离,太远。 他从口袋里,捧出最后一管,那冻得已经解成冰的小玻璃管。 里面,有白色粉末一样的物质。 “小磊,我是爸爸,这里是南极,是地球上最后一个被发现、唯一没有土著人居住过的大陆!”他捧高小玻璃管,让它看清楚,这片白茫茫的世界。 “用眼看世界”他历经了三年,用来纪念他儿子的任务,终于要到最后一个终点。 他蹲在雪地上,脱掉手套,忍着刺骨的寒冻,一点一点,在冰雪里,挖出一个小洞穴,把他最爱的儿子的一小部分,送入这里。 他把儿子的骨灰,分成七七四十九个小玻璃管,分埋在世界最美风景的每一端处。 他的小磊,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所以由他这个爸爸来完成,让他住在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 他专注着,认真着,完成着这令人心痛的仪式。 小磊,一路走好。 他的眼睫上,多了一些凝固的小冰点。 小磊,爸爸爱你。 下一辈子,一定要有缘再做父子。 …… 他是如此专注,因此,没有注意到,后面高大的冰山,出现了裂痕。 一点,一点,在极其迅速地扩大。 “展岩,你快下来,雪崩了,要雪崩了!”正在下面等他的酥金金尖叫。 团里的队员们,全部都一起吼着: “展岩,你快下来,快逃命!” 但是,他是那么认真,用雪一点一点,将他的小磊安全的埋好。 世界,在他的身边,都是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轰”得一声。 冰山的一角,塌裂了,向着他的方向,轰然倒塌。 “展岩!”酥金金一边奔跑,一边惨叫。 但是,巨山那塌掉的角,阻断了前行之路。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展岩被砸中,重重扑在地上,被厚实的冰雪掩埋,消失在白茫茫中…… 大雪,又开始在飘。 …… 宁夜从恶梦里醒过来。 又梦见了小磊,只是,这一次的梦中,多了那一道头也不回的背影。 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往事历历在目,如梦又如烟。 她不哭不笑,不喊痛。 一辈子,真的好长,每秒都漫长。 她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天,逐渐的亮了起来。 “嘟嘟”,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有短信。 她冷漠地盯着屏幕,盯了几分钟,才懒懒地点开读取键。 “年底,我们结婚!我答应你,永远不要小孩。” 第三章 12月初。 她站在镜子面前,延绵幸福与浪漫的纯白色长拖尾婚纱,将一室的气氛,烘托得如此完美、靓丽。 “小姐,您的身材很好,皮肤又特别白透,很少有人把这款白色婚纱,穿得那么有效果!您看,您穿着上半身极其贴服,完全不用胸垫就性感迷人,下半身裙摆自然拉宽,又显得特别清新优雅。”婚纱店里的营业员们,对穿着婚纱的她,啧啧称叹。 她还在看着镜子里,没什么表情的自己。 自从生了小磊以后,她的胸部升了两个罩杯,腰腿很细,该凸的地方又特别的饱满,在别人眼里,她确实有副极好的身材。 “小姐,您的婚礼是几号?”营业员问她。 “还有两个月,农历十二月二十六。”她淡声回答。 “那可是今年最后一个好日子了,刚好又是情人节啊!”营业员们笑着恭喜,“那天结婚的人,特别多哦!” “是吗?”她不太关心。 是啊,最后一个好日子了,驭辰一定要在今年完婚,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拖到最后一个好日子了。 “小姐,您就这套吧,您穿得特别漂亮,我们根据您的身材,帮您再修改一下尺寸,婚礼前一天您再过来拿婚纱就可以了!”营业员殷勤着。 “等等,我在等人。”她看了一下手表。 怎么这么慢?找不到车位? “小姐,您在等新郎吗?”营业员特别热情,“新郎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惊艳的!” “不,等朋友。”她淡淡摇头。 女人挑婚纱,没什么可以让男人参与的,男人只要那天负责娶新娘就可以了。 “是伴娘吗?”这位营业员,很喜欢问问题。 “恩。”她点点头。 怎么迟了这么久?她失去耐心了,准备打电话催下翎翎。 正在她穿着婚纱翻皮包之际,她的手机也响起来。 “喂,你是不是不准备做伴娘了?”她接起电话,没好气的笑问。 “不是。”翎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沉晦,“宁夜,你自己选婚纱或者改个日子再选吧,我现在有点重要的事。” “为什么?”她敛起笑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展岩回来了。”翎翎低声回答。 “所以,你们现在马上要约会?即使我们一周前已经约好了?”她笑了,“王翎翎,你会不会太重色轻友了?”又有股怪怪的情绪,在心房作祟。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眸底闪过讥诮。 “不是的,他现在住在医院,我和哥哥得去探望他。”翎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住在医院?她愣住。 “宁夜,三个月前,展岩出事了……” …… 听说,他在零下七八十度的南极,在冰雪中披活埋了一天一夜,才成功获救。 听说,他曾经被抢救了很久,才有了生命的气息。 听说,他在北京医治了三个月,才被允许转回W城的医院。 这些,展家人起初守口如瓶,直到最后再也瞒不住了,翎翎才知道。 宁夜出现在医院,和翎翎一起。 他住的病区,是属于神经科,看起来并不太严重的诊科,她的母亲前段日子坐骨神经有点疼痛,她还陪着去过几次。 宁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明明,她现在和他,已经完会没有任何关系,即使在街上遇见,也应该当成路人。 他住的VIP单人房,走廊、房间里,都站满了人、堆满了花。 全部都是来探病的,来送花来送补品的朋友、亲戚,还有绝大多数居然都是客户,来来往往,非常喧哗。 她踩着高跟鞋,跟在翎翎身后。 经过安全门,居然看到展妈妈和展爸爸在楼梯口好象起了争执。 翎翎收住脚步,有点尴尬,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又显得没礼貌。 展妈妈很难过一直在掉眼泪:“拜托你,不要让这么多人过来,岩岩又不是大猩猩,这样被他们围观,东问一句西问一句,他心里不难受吗?我、我都快崩溃了——” 展爸爸沉着一张脸,“都是胡峰他们故意放出消息来,那些客户们知道了,肯定要过来探病,这是礼节。” “我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我求求你,让他们别再来了,别再骚扰岩岩休息了!不行的话,我就替岩岩办转院手续!”展妈妈心疼到不行,小声小声压抑地啜泣着。 “负责岩岩的这个医生,这方面在W城是最好的,我们不能转院。”展爸爸叹口气,安慰妻子,“放心吧,岩岩比我们还要坚强!” 展妈妈却摇头,“岩岩的坚强,是因为他不想让我们担心啊!没有人会遇见这种事情,还能——” 展妈妈看到她们了,打住话语。 翎翎让展妈妈倒不意外,许久不见的宁夜,让展妈妈怔了怔。 她礼貌地点点头,展妈妈有微许的尴尬,但是,也礼貌对她牵强一笑。 展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心情很差,对人也总是很有礼貌。 当时,初知晓她与人同居过,那晚的用餐,展妈妈也是对她好有礼貌。 但是,礼貌与客套、疏远,其实,用在展妈妈身上都是同义词。 “展妈妈,我来看看展岩。”翎翎先开口。 “你哥已经在里面了。”展妈妈点头,温善的回答。 “宁夜,一起吧。”翎翎拉了拉她的手。 宁夜有点意外,翎翎的手,居然濡湿一片。 相反,她镇定太多。 都三年了,所有的事,在她面前,都象浮云了。 推开病房里的门,里面起码有十几个人,有些站着有些坐着,有些在他床头,有些人围在床尾。 他变得很瘦,好象薄薄的皮肤下,只有骨头了的那种瘦法。 听说,在冰雪里,他冻伤了脾、胃、气管,多种器官,全部需要慢慢才能调养回来。 他安静地躺在那,眼神极淡,尽量以一种谈笑风生的随和态度,应酬着客人。 她终于知道,翎翎为什么会对一个认识了好几年的人突然来电,他现在很不同,有一股从容,好象即使泰山崩于前,也能面色不变的坚硬从容。 但是,一个人能做到如此的从容,又得经历多少坎坷?她懂,因为,他经历过的,也是她遭遇过的。 “展岩。”翎翎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正在对着客人们温和微笑的他,转过眸,他见到翎翎浅笑了一下,然后—— 他看到了翎翎身后的她。 意外,在眸底,一闪而过。 短到,只有一两秒时间。 然后—— 他也对她浅浅一笑。 “我和宁夜来看看你。”翎翎挽过她,一起上前,有点紧张。 “谢谢。”他微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她。 “好久不见。”他主动和她招呼。 “恩,好久不见。”她现在,才后知后觉,有点莫名不自在。 “变漂亮了很多呀!”他笑了,就象真的是遇见一个好久不见的好朋友,那种自若的笑容。 她反而,僵住。 她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两个人的重逢,但是,就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云淡风轻。 这样,让人恨的自若。 “你们两个人坐。”他的温淡笑容,丝毫不减。 她正想说什么,又有新的客人进来。 别人和他寒暄着,他依然礼貌微笑着,即使眸底有难掩的疲惫。 既然,他的情绪能这样平静,代表伤得不严重吧?宁夜觉得自己这趟多此一举。 “展岩,你该吃东西了。”有道温温柔柔地声音,打断他和客人们。 是个长得好漂亮好精致的女孩,端着一小碗刚热好的粥,站在后面。 “麻烦你们先让一下,让阿依先喂展岩喝点粥。”不耐开口指挥的,是他的小姑姑。 对于这些前来探病的人实在感觉麻烦,但是,绝大部分又是关系到公司未来发展的客户,又不能当场发作。 大家急忙退出一条路来,也包括她和翎翎。 名唤阿依的女孩,将白粥端到他面前,然后,到床尾,把他身子摇高,能坐起来。 一看着黑窝窝的药膳粥,他顿时没了胃口,“可以不吃吗?”他苦笑。 “不行,医生说你定时两三个小时,一定要吃点流食,才能维持体能。”女孩细细地开口,声音特别婉转好听。 宁夜多看了一眼那个女孩。 “翎翎,阿依是展岩的朋友聘请来的私人护工。”王继承站在沙发处,先开口解释了。 展岩看了一眼大哥,所有人都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多此一举解释的意图,因此,他沉默不语。 他伸手,想去拿搁在一旁的粥,但是,粥搁得有点远,他牵强微微支起身子,他伸出的手臂,也软绵无力,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做起来好象需要用尽全力。 见他如此艰难,站在离他最近的她,正想上前,但是已经有人比她早了一步。 “我来,你的手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名唤阿依的女孩,坐在了他床边,一小口一小口吹凉了喂他,非常细心。 他每喝一口,眉头就蹙着更深了一分,好象,在喝毒药一样。 估计太苦,没喝几口,他实在熬不下去了,推开。 但是,阿依不许,细声哄慰,“粥里有很多滋补的中药,医生让你一定要多喝点,才能好得快一点!” “饶了我吧!”他叹气。 能熬下去的话,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冰淇淋要吃吗?”突然,宁夜开口。 他错愕。 事实上,从进屋到现在,他一直对她的态度,和对其他客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把自己当摆设,把他们也同样当摆设,包括她。 “冰淇淋要吃吗?”她又问了一次。 在场所有的客人们,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简直把她当疯子。 “这种天气?”他也很错愕,收回一直挂在脸上的温浅笑容,直直地看着她。 “是啊,冰淇淋要吃吗?要的话,我出去买。”宁夜点头。 翎翎蹙了眉,估计不懂她在发什么神经。 阿依也和大家一样,愣愣地,“这位小姐,展岩现在不能碰冰食——” “你神经病啊,故意来捣乱的吗?你是不是想来看他,到底死了没有?!”小姑姑回过神来,火冒三丈,“就算你们谈过恋爱,他也没对不起你什么,你至于这么恶毒吗?” 他还在直勾勾看着她。 而她,充耳未闻身旁不欢迎的声音,也一直看着他。 然后,他终于收回视线,转过脖子,对小姑姑浅笑: “小姑姑,你干嘛这么凶?宁夜又不清楚我的身体,她大概是看房间里这么热,才会这样问我吧。” 大家闻言,也尴尬笑了,解围,“那倒是,房间里开着暖气,人又那么多,确实让人很想吃点冰的下下火。” 见大家和他都这样说,小姑姑只能忍着气,不再发作。 而她,好失望。 是从容,还是因为什么都忘记了? 两种可能,都让她心寒。 “你多保重,我改天有空,再来看你。”她冷漠地退出房间。 “好的,再见。”他淡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客气礼貌,半点挽留的意图也没有。 她真的,和这里的任何客人没有半分区别。 见她要走了,翎翎也起身:“那我也先走了。” 但是。 “翎翎,你和大哥留下,我和我父母有话和你们说。”展岩却叫住了她。 …… 宁夜在医院门口等翎翎。 意外地,她等了几乎半个小时。 翎翎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她坐上车,一言不发。 宁夜觉得蹊跷,但也不问,坐上副驾驶座。 一路上,翎翎将车开得很猛很猛,看得出来,心情很差。 在她闯了十几个红灯后,宁夜才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 吱,急刹车,翎翎突然扶在方向盘上,缓慢地靠上去,企图平复心情。 她愕然。 突然有了不样的预感。 “展岩把我和大哥留下来,是想告诉我们,以前说过准备交往的事情,就算了,他希望我继续去相亲,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翎翎缓慢地告诉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别人的感情,她不便插口。 “他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清楚?他的情况,其实,我已经隐约知道一点了!”翎翎的心情很难受。 “他什么情况?”宁夜听不太懂。 就看起来身体有点弱,无非就需要调养一下而已。 “展岩被埋了太久,冰雪对他的身体伤害太大,他身体很多处的神经都被冻伤,他在国外和北京,都动过很多次手术。”翎翎告诉她。 她有点意外。 刚才在病房里,她看不出来。 但是,也难怪,他才会瘦成那样。 “当时,他被活埋的时候,有一个大冰块压着他的下半身,那才是致命伤,他的腿部所有神经组织细胞都被冻毁了,即使做了多次手术,还是无能为力。” 宁夜的心房一突,心跳,开始加剧,“什么意思?” “即使做了很多手术,但是展岩以后想要达到还能行走的目的的话,难如登天。” “什么、什么意思?”宁夜觉得自己好象突然听不懂地球语言了一样。 “他的双腿神经已经全部没有知觉了!”翎翎平静地告诉她,“他从此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展岩他,残废了。” 宁夜整个人都僵住了,靠向椅背,突然,觉得好冷。 她居然想到,咒语,非死即伤。 不该迷信的,不该迷信的!但是—— 他为什么那么不安分?他好好待在公司,做他的总经理就好了啊! “所以呢,你想撤退了?”宁夜冷冷问。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只是虚无缥缈地一瞬间感觉。 “老实说,来医院,我就是想看看他的情况,是不是象大哥说得那样不算很糟糕,刚一进来时,我确实心安了许多。但是,没想到——”她以为,他表现的这么镇定,只是医生夸大其词而已。 “你以后不会去看他了?!”宁夜心寒的断言。 “不,我会去看他。”但是,会和朋友的那种探望相同了。 宁夜懂了。 这个社会,原本就很残酷,就很现实。 她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翎翎的,毕竟,这关系到女人将来一辈子的幸福,没有人愿意会选一条坎柯、辛苦之路。 “但是,你哥会同意吗?”她问出了关键。 “是啊,我哥不同意,不仅是我哥,所有亲戚们都催促着,让我马上和展岩结婚。” 问题,实在大条了。 “你准备怎么办?”宁夜问。 所以,她要逃跑吗? “不需要怎么办了,一切都解决了。”翎翎摇摇头,红了眼眶,“原来,展岩伤到的不仅是双腿,是腰部以下所有的位置。”刚才,展岩和展家父母把她和大哥留下来,就是告诉他们这些。 她、听不懂…… “展岩说,他不能耽搁我的人生,他没有能力做一个丈夫了!”翎翎流下了眼泪。 第四章 他真的好瘦,好象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包在脸上。 才三个多月而已,一个人怎么就能被摧残成这样?当然,不包括他坚定的笑容。 她有偷偷观察过,每一个来探望他的人,他都会露出温浅的笑容,别人问他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坚定回答。 好象,他真的没有残废掉,好象,他只是得了一场小病。 好坚强,坚强到有点不真实。 为什么这么奇怪?他为什么不吼不叫不颓废?电视上,不是都这样演的吗? 她又再一次踏入医院,细细观察他。 事实上,这之前,她在这间医院出现过好几次,每次,都会待上几分钟,观察着他。 他喜欢满世界趴趴走,但是,他的双腿却废了。 他说男女之间维系感情,性很重要,但是,他却不能人道了。 她不知道听到这些,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也许该说,这世界很残酷吧。 她恨他的,她真的很恨他,但是,她从来没有希望是这种结局,她没有诅咒过他。 即使,他不爱她了。 即使,他不要她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把这个人忘记了,但是,他却笑着随和招呼,“变漂亮了很多呀!”那种熟悉的纠结的恨意,又飙到了最高点。 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 他在房间里睡觉,可能是体能已经大不如前的关系吧,她好几次来,都看见他睡得很熟。 而他的小护工,正背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娃,在医院的走廊上轻哼着歌。 声音,特别好听,特别柔和,害得值班的医生路过时,盯着女人的脸,也逗留了好久。 真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人。 她转动门把,乘着小护工转身时,踏入了病房。 他睡得好熟,安详而平静。 这残酷世界给他多重的伤,他居然没有喊痛,没有要死要活,他只是沉默,每一个笑容,都那么淡定与沉默。 翎翎说的没错,他很坚强,象一个世间最坚硬的容器,从容淡定,命运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 “阿依,水。”他半梦半醒之间,哑着声音,不舒服的喃语着讨水喝。 她上前,把保温杯打开,自己先喝了一小口,温度刚刚好。 那个叫阿依的女人,果然很细心。 她坐在床上,使出全身力气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因为身体不好,累极了的他,特别能睡,现在整个人迷迷糊糊,有杯子递进他唇边了,他就着杯沿,就咕咕咕大口喝下去。 喝这么快,胃受得了吗? 她蹙眉,把杯子推远一点,他的唇马上追逐而上。 “阿依,我渴!”他不满地抓住她的手。 她低头看着,有注意到,他抓着她手腕的力度,软绵无力,只要一挥,很容易就能挥开。 但是,她没有,才一抓,指间的熟悉感,让他几乎虚闭着的眼敛,马上警觉的阖开,吃惊地回头。 “你——”太意外,所有话语梗住。 果然。 更意外的是,他背上软绵绵很舒服的“靠枕”不是医院的枕头,而是她的身体。 曾经两个人太过亲密,该看的,该摸的,早就看光摸光,现在如果去难为情的话,实在太矫情。 “宁夜,帮我把床摇起来,我坐一会儿。”于是,他浅笑着吩咐她。 他现在可以不依靠外力小坐一会儿了,只是,会疼,腰锥骨会很痛。 但是,想要好好活下去,未来再多的疼痛都必须咬牙忍耐。 他喊对名字了。 刚才他阿依阿依的喊,让她心房,居然很不舒坦。 “恩。”她拿枕头先把他腰部塞住,让他不至于这么疼痛吃力,然后去床尾,把床头摇起来。 以前的他,身子很精壮,但是刚才,他靠在她身上,她差点被那些骨头烙得生疼。 怎么能瘦成这样? 他吁了一口气,这样舒服多了,主要是,这种太过亲昵的距离,让他不自在。 “这个时间,怎么来了?”他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钟。 晚上十点多。阿依呢? 哦,对,这个时间,日则那顽皮的小子该睡觉了,阿依一定是去哄他了。 但是,她怎么这么晚过来? “来看看你。”她语气平淡。 “其实,你不必来的。”他看着她,静静道。 他很奇怪,并不是第一次来看他了,反而,每隔一两天,她都会出现一次。 每次来,她都不说话,在病房里静静站着,等他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想和她打招呼时,才一抬头,她已经走掉了。 每次,都只逗留几分钟。 刚才,也许他不讨水喝的话,她也是就这样默默走掉了。 其实,他也有发现,她变了很多。 不喜欢说太多话,不喜欢对人笑,变得……冷艳。 不象过去那个单纯带点傻拗的小女孩。 不必来?他就送么讨厌看到她?! “医院是公众场所,我想来就来。”她故意板着脸,冷声道。 他被呛得有点无语。 他错了,她还是那个就喜欢傻拗的女人。 “我给你带了夜宵。”她淡转话题。 夜宵?他总算眼睛有了点神采。 但是,他一打开她递过来的保温罐,才一掀开,闻到熟悉的味道,就有种快晕倒的感觉。 “唉,又是药膳……”而且,味道还很熟悉啊。 “医生不是说,无论油腻的食品,还是海鲜,对你的肠胃负担都太重?!”虽然,她也很怀疑医生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惊讶。 当然—— 她特意去问过! “翎翎说的。”她随便搬出了一个人。 但是,他信了。 她曾经想过,如果重遇他,她一定要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但是,原来真实遇见时,居然会这么平和。 有点象老朋友。 虽然,她还是很恨他。 “吃吧,我妈炖的,是她的心意。”她淡淡开口,催促。 事实上,她昨天在家里吃饭,无意中说了他的现况以后,母亲当场就哭了。 因为他,母亲至今还对驭辰这个准女婿不冷不热,更因为她要结婚的事,母亲也尴尬到不敢去医院探视他,于是,这药膳今天熬了一天,母亲送过来让她去医院。 她都这样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相当认命地慢慢喝。 她又开始观察他,她发现,他拿着勺的手,微微有点不稳,很无力的样子。 “要我喂吗?”她觉得自己很贱,特贱。 “不用。”他摇头。 果然,她被拒绝了。 她有观察到,即使再艰难,除了阿依和他母亲,他不让任何人喂食。 “医生说你的手会好吗?”于是,她克制住小小受伤的情绪,淡转话题。 他淡淡一笑,“冻伤了一点神经,但是只要定期做复健,手会慢慢恢复正常。”但是,他的腿就不行了,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哦,那就好。”她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没有象其他人一样,继续去追问他的腿。 事实上,她一直觉得,某个部分的自己,早在三年前就死掉了。 麻麻木木的不成人形。 小磊的死,让她好悔好恨,只能通过对全世界强烈的恨意来代替绝望。 幸好,现在,都好了。 大家,都活过来了。 “听说你要结婚了?”突然,他问。 她僵了一下,“恩——” “恭喜。”他笑了一下。 她抬眸,直勾勾地望着他,发现,他是真心的。 真心的在恭喜她。 就好象,老朋友之间那种道喜,虽然客套,但是绝不会言不由衷。 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他说过,他会忘记一切。 他真的成功了,好成功。 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过去的回忆里挣扎。 “谢谢恭喜。”她勾了勾唇。 幸好,岁月能改变一个人。 明明胸口早就暗潮汹涌,还能做到面不改色,这就是岁月教会她的道理。 她发现,他是真的不在意了。 至少,她看不出来一丝一毫。 他继续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强吞着药膳。 这次,他很乖,也许是想急急打发她走吧,他居然把一大罐的药膳都硬熬着喝了下来。 他把几乎见底的空罐还给她。 “以后别来看我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样影响不好。” 她来了那么多次,连他的姑姑们和父母都注意到了。 她为什么不象别人一样,来探望过一趟尽过礼节就算了?她快结婚了,这样真的不好。 “有什么影响不好?我只是来看一位老朋友!”她很拗。 故意,把老朋友三字咬得极重。 不在意了的人,不止他一个! “如果我是他,我会不舒服。”他干脆直接挑明了,“我们曾经不是普通朋友,以后也不会是,你没有继续出现在这里的立场。” 她的脸色,开始发青。 她只是想看看他,她见不到他平安,连睡觉也不安稳,这样,也不行? 她翻出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现金,递给他,“给。” 他愣住。 “那三十万,一个月的利息。”她不耐烦地提醒他。 他都差点忘记,自己曾经借过她一笔钱。 “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下次见到你,我再多还你一点!”她装作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以前说过,我一定会还你钱,下次见你,我把所有积蓄都提出来!” 她现在薪水很不错,虽然钱花得很快,买衣服买化妆品,但是,她一直有在努力攒钱,准备还给他。 她…… 无话好说,毕竟,她还他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钱我收下了,你该走了。”他催促她。 “……”她提起皮包,转身就想走。 反正,他好象一秒也不待多见她! 迎面入内的阿依,与她擦身而过。 “咦,你醒了,还吃了宵夜?”阿依抱着已经熟睡的娃娃,进来时惊奇。 难得展岩有吃东西的胃口。 “是啊。”他无奈点头。 他能不吃吗?宁夜的存在让他不自在,他只想早点吃完,早点打发她。 “日则睡着了?”他问。 “恩,应该是。”阿依点头。 他努力挪了挪身子,才稍微一动,他已经冷汗淋漓,“让他睡我旁边吧,睡你的小床,他不安稳。” 阿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娃娃抱过去,“好。” 睡得酣甜的小娃娃,被送入他暖暖的被窝,不安稳了几秒,睁开眼睛,蹭了蹭他,“爸爸、抱、抱——”喃语,又睡着。 已经站在门口处的宁夜,整个人错愕到惊呆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意外,“日则,乖,睡觉。”他摸摸娃娃的头。 小娃娃伸手,抱住他,沉睡。 他用行动并不是很方便的手,替小娃娃捻了捻被子,一抬眸,见她居然还没有走,整个人惊呆在那里。 “日则是我这三年助养的小孩。”他终于开口解释。 不是怕她误会,而是不解释的话,总觉得,对不起小磊。 …… 入夜的医院,很安静,她独自走在走廊里。 心,觉得荒芜一片。 其实,她来过好几次,发现,他对这位女护工特别特别好,还有,她的孩子。 这好象一家三口一样温情的一幕,突然,让她觉得眼眸好刺痛。 其实,有关于他、她、还有小磊,这段记忆,应该已经随着时光流逝而淡忘了,直到几分钟前,那声“爸爸”,让那些过往记忆顿时像山洪爆发,纷纷乱乱地冲击着她的脑袋。 原来,她讨厌,有其他孩子喊他爸爸! 那声“爸爸”代表着,那段甜蜜与凄楚到不成形的记忆。 有笑、有泪、有幸福、有绝望,所以,她拒绝让任何一个孩子有叫她妈妈的可能,但是,他却—— 心,微微地痛了起来,起初是小小一点点,如针扎般,再接着是被揪住似的闷痛,好像有人用力捏着她的心脏,不让它搏动。 为什么,会痛成这样? 护士站,两个值夜班的小护士,在窃窃私语着。 “V3的病人,才31岁而已,听说,出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生理上晨勃的自然反应了呢……”在医院工作的人,果然什么都敢聊。 刚好经过的她,有点生气了。 她讨厌别人这么八卦,这让人她很想打人。 她改变方向向不远处的护士站走去,偏偏两个小护士,还一无所觉。 “我告诉你个秘密!”护士压低声音,“听说V3病房的亲戚们,打箕替病人做试管婴儿,一直在秘密筹备中。” 她顿住脚步。 “啊,他不是还没有老婆吗?虽然听说,他家庭条件很不错。”另外位护士很惊讶。 “现在还有谁肯嫁给他?家庭条件再好,也不是嫁过去做护工?!听说他自己也不打算结婚了!所以他那些亲戚们才急了,不结婚可以但是不能断了后啊!” “只要他本人同意,他的情况可以睾丸直接取精做试管婴儿或人工授精,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什么成不了的?”护士不以为然。 “但是,他找谁生啊!”小护士就是想不明白。 “笨那,有钱能使鬼推磨!”护士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听说他亲戚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花钱找人替他生个孩子,据说有很多人都愿意赚这笔钱,甚至有名校大学生,但是他不愿意呢,每天她们就过来劝个不停,一直在做思想工作!” 她的小磊,原来,她的小磊是这么轻易就可以被取代。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其实,我觉得他的亲戚太咄咄逼人了,医生说过,他没有大小便失禁,不能太绝望,也许万事都有个恢复期呢?!毕竟,他当时被冰块压到的时候,人体方向是背朝上,可能还是有希望的——” “喂,你们很闲吗?!”她凶狠地敲了一下桌子,吓了两个女人一跳。 第五章 下班的时候,驭辰来电话,约她到他的公司。 她实在提不起兴趣,但是,确实有很多结婚的东西,需要确定下来。 “宁夜,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沙发、茶几、和餐桌等等,你看看喜欢哪张设计图,我给工厂下单。”驭辰的表情很兴奋,因为,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新家的每一样家具,他都亲力亲为,自己动手设计,虽然这是很繁重的工作,但是,他心里的幸福感太满,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只要一想到,快能和她成立一个新家庭了,他就觉得人生动力十足。 “宁夜,我们结婚后,可能逢年过节,我爸妈会来家里小住一段日子,你说行吗?……”她正在看设计图,他在旁吞吞吐吐和她商量。 她一张一张地翻着设计稿,每张都很精致、力求完美,怪不得他的作品能越来越畅销。 只是。 “恩。”她随口答应。 “宁夜,你们别老是吵架了,能忍就忍忍,毕竟他们年纪都大了,好吗?”见她今天特别好说话,他轻声叮嘱。 “恩。”她心不在焉。 他的唇角漾开笑容。 黄慧君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们公司平时对谁都清清冷冷的段设计师,居然现在象绕指柔一样,围着女友打转。 她冷哼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幸好,段设计师天生是个保守派,不会在办公室做出什么亲亲我我的动作,来刺激她这个孤家寡人。 就算如此,她还是强打精神,“你们快结婚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听到声音,段驭辰转过身,面对上司,原本柔化的五官变得疏离客套,“黄总,不用了。” “要的,你现在是我们公司重点培养的设计师,当然得宾主合作愉快!改天我上你新居看看,有什么缺的,我送给你们当贺礼!”但是,黄慧君一向强势惯了。 见对方如此,他也不便坚持,“改天再说。”随口敷衍。 态度太过鲜明。 黄慧君恨得差点咬断了牙,心中那股不服气,更重了。 她还没输过,这是第一次! 偏偏,“赢”得那位,还一直游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夜,你选好了哪几张?”现在是下班时候,他可以当着上司的面,忙私活,专心着女友。 她真的选不出来,每张都很漂亮。 或者该说,她实在兴致不高。 “随便哪张都行吧。”她牵强回答。 “这……”这可把他难倒了,这是他们共同的家,她怎么能不参与呢? 他正想耐心引导她一起挑选,哪知道,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看到来电号码,急忙心虚又不耐烦的按掉。 她敏感的抬眸,锐利道,“是谁?”刚才有点无精打采,现在,语气、眼神居然变得很犀利。 “一个很烦人的客户。”他温柔的笑笑。 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快要结婚了,他不想节外生枝,不能生变。 她眼神暗沉了一下。 她还以为—— 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按断对方又打,锲而不舍。 每次都这样,只要一缺钱,就象个失心疯一样。 偏偏这个号码又有业务,他不能随便关机。 但是,她不是消失三年了吗? “听说你要结婚了?你给我点钱,我卖个大消息给你!”对方开始传短信过来。 “关于你老婆的大秘密哦!” 他不理,直接删掉。 “我在你们公司门口!”只是,这一条短信,让他僵住了。 他怕对方跑上来,毕竟,对方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宁夜,你在这继续选,有客户找我,我先出去一下。”于是,他只能温和与女友打声招呼,匆忙起身。 他不怎么会撒谎,所以,脸上的表情容易出卖他。 在他起身匆忙离开后,宁夜也默默起身,轻步跟了出来。 她一直在找一个人。 这也是这几年,她和段驭辰坚决要走下去的理由之一。 “驭辰,你借我点钱,我真的快走投无路了!”公司楼下前台位置,有个女人一直缠着他。 “金静,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他蹙了眉。 如果过去还有情分,这几年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她应该能清楚明白。 “这次不同,我是去治病啊!”金静欲哭无泪,“我早就已经没吸毒了,我哪还有钱吸毒?有人一直不放过我,死咬着要把我揪出来,我躲都躲不及,我哪还有钱去吸毒?!” “那你——”他疑惑了。 “我这几年东躲西藏去了深圳,一直靠接客……但是,我没想到我会得那种病啊,我不想死啊,没钱了,驭辰你快借点钱给我检查身体,我求求你了!”她一直哀求,差点跪下了,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 他有点不信,因为,在他心里,金静没有半点信誉可言,可是看她可怜的样子,又不象是装的。 “我卖个大消息给你,我告诉你,这几年我为什么有家不能回!”金静疯狂道,“三年前,你老婆到公安局报警,说我弄死她的小孩,还有,那个男人也不放过我,通过他的人脉一直让这个案子没被埋掉,让我成了通辑犯——” 说什么疯话啊!他听不懂。 “金静。”后面,有人冷飕飕、阴侧侧地喊她名字。 金静吓了一跳,如司惊弓之鸟般,一回头,看到心中的恶梦,就站在她身后。 “我终于等到你了。”她阴嗖嗖地笑了。 守株待兔果然是有用的,虽然这只恶毒的兔子,让她等了三年。 是自己看错了吗?驭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宁夜怎么会露出那么狰狞的眼神? “啊!”金静急冲冲就想跑,毕竟,她不想坐牢。 哪知道,她的动作更快,她抄起前台的椅子,就劈了过去。 顿时,金静头破血流。 “你把我的小磊还回来!”乓得一声,她拿着椅子,第二下又劈了下来。 驭辰整个人都吓傻了。 此时,她眼底的乖戾、郁悒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杀人拉、杀人拉!”第二下狠狠劈下来,金静脸上都是血,站都站不稳了,大声哀喙。 办公楼里很多在加班的人也都赶了出来,包括黄慧君。 “宁夜,别打了,这样不好看,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驭辰急忙从后面死死抱住她,匆匆解释。 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也出来劝架。 “松开我,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都通通松开我,我要杀了这女人,我要替我儿子报仇!”她情绪失控,大吼大叫。 “宁夜,你怎么了?金静你快点走!”驭辰死抱着她,为免出人命,吩咐同事赶紧把金静带离现场。 但是。 “啪”,他重重退后一步,差点跌倒。 她失控下,用力推开他。 “段驭辰,谁敢挡我杀了这女人,我就杀了谁,你也不例外!”她失去理性,凶狠地警告。 他愣在那里,松开了她。 众目睽睽下,他居然被自己心爱的人,火辣辣的警告,这种难堪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他在她的眼里,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但是,她无暇顾及他,冲了出去,朝金静狂奔而去。 …… 她又来了。 还是带了三千块给他,借口,还是还钱。 她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面前摊着一个相册,软绵无力的手,正握着一把剪刀,在剪着什么。 那个叫日则的小男孩依偎在他怀里。 “你在贴什么?”还一边贴一边剪,他拿剪刀的样子,真的狠恐怖,好象随时能剪到手一样。 她又晚上跑过来,还出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淡定地把相册塞进被窝里,那种明显排斥的行为,让她心底发寒。 “爸爸、爸爸,我要看照片嘛!我还要看给弟弟的照片!”面前的东西突然被藏起来,日则不依了。 “日则,不许闹了!”阿依吓一跳,怕伤到他,急忙去床上抱起儿子。 “没事的,有日则在,热闹一点。”他淡声道: 只是。 “你怎么搞成这样?”在看了第二眼以后,展岩终于忍不住问。 她的穿着还算得体,只是,嘴角破了一个口子,脸上被人抓了好几条痕迹,好象刚和狗干过一架一样。 “没事。”她冷着一张脸。 她终于把凶手送进警局了,她终于替小磊报仇了,她还把金静打得几乎半残,真是——痛快! 但是,既然他认了别人的娃娃做儿子,这些都不必告诉他了。 “药膳!”把保暖壶重重一放,她转身就走。 她今天心情不好,她不想看到他们一家三口。 他扬扬唇,想叫住她问清楚,最终,还是罢了。 “展岩,对不起,日则只见过你,以为你是爸爸,才会——”阿依觉得很抱歉,好象惹人误会了。 “没事的,他本来就是我干儿子。”他淡淡一笑。 “宁夜。”她在走廊上,有人喊她。 她一回头,看到展妈妈,有点意外。 “我们谈谈好吗?”展妈妈对她很和颜。 “恩。”她点点头。 在驭辰的父母前面,她可以张牙舞爪,强势地保护自己,但是,她对展妈妈不行,展妈妈是好人。 在医院,找了个长椅,才刚坐下。 “宁夜,能告诉我,小磊是谁吗?”展妈妈问她。 她僵住。 “小磊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磊是不是你和岩岩的宝宝?”展妈妈凝视着她,和善地问。 展妈妈都知道了?她有点惊讶,她以为,展岩不会说。 “岩岩什么也没说,出事以后,是金金告诉我的,虽然,她没说小磊的妈妈是谁,但是,我猜是你。”展妈妈淡淡地说,“我自己生的儿子,我有信心,他不是私生活混乱的人。” “只是,你能告诉我,小磊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展妈妈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恩”了一声,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祈了展妈妈。 包括展岩买孩子,她卖孩子。 听完,展妈妈苦笑,“岩岩那时候一定很爱你。他这孩子,看起来很粘缠,有时候还喜欢对家人撒点娇,但是,其实是个不太会缠人的孩子,他能做到这份上,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都没有原则了。” 她僵住。 是啊,可惜,后来不爱了。 人心的变化,其实都是一瞬间而已。 就好比,当时如果不是爸爸的病,她也不会—— 爱上他。 “宁夜,这些送给你。”展妈妈把一大叠照片交给她。 “这是?”她看到奇奇怪怪的风景照。 “为了想多知道小磊的事情,我从岩岩的电脑里偷拷出来的。”展妈妈微笑,“这些照片有个名字,它叫‘用眼看世界’,是岩岩花了三年,送给儿子的礼物。” 她愣住。 “这段日子,他在病床上,也一直在做相集,你有看到吗?”展妈妈问她。 宁夜常常有到医院,比任何一个朋友跑得都要勤快,展妈妈有眼睛,看得透彻。 她呆呆地,低头,一张一张照片的看。 这些照片,除了美丽的风景话,其中有几十张都十分相似。 “这些,是小磊的骨灰,岩岩每把他埋在一个地方,就会拍下照片。”展妈妈指给她看,“很可惜,最后一张照片岩岩没拍成,他到现在,都很懊恼……” 静静听着,她心底荒芜的那个位置,突然涌起满满的酸涩,像一股大洪水向她扑来,淹向她的心房,淹没她的喉咙,淹没她的鼻子,然后灌入她的眼睛,她的世界,起了水雾。 三年里,她第一次掉下了眼泪。 她好痛,真的好痛。 她的小磊…… 看到她的表情,展妈妈抓住她的手,诚恳地问,“宁夜,你要不要把属于你们俩的小磊生回来?” 第六章 第二日早上六点半,她在家附近的公交车站出现,准备候车。 但是,那早已经候着的一道身影,谔住了她。 只见,他早在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冷饭团,一边靠着公交站牌在打瞌睡。 “你怎么在这里?”宁夜很错愕。 正瞌睡到快倾斜的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打了个激灵,直挺挺地站稳。 “我在等你。”他揉揉尚未清明的双眼。 是她说早上不要坐摩托车了,她怕冷,那他就来和她一起坐公车上班。 “你怎么过来的?”她看看旁边,根本没有小绵羊的踪影。 “打的。”他老实回答。 她家和他家离得比较远,他打的过来要五六十块钱的车钱啊。 “你有钱不会去捐掉?大清早的跑过来,无聊不无聊啊!”宁夜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但是,还是被气到。 他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中巴车刚好停靠入站,她气鼓鼓地上车,投了两元的硬币,然后随便找了个双人座坐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也许,她只是不希望别人在她身上这么费心而已。 被骂的一头雾水,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追上。 投币机前,他开始摸口袋。 糟糕!他刚才把所有的零钱都买早餐了!惨了惨了! 他求救地看向她,但是,宁夜冷冷地把目光别开,摆明一副他自己解决的样子。 他掏出口袋的一叠百元大钞,在发呆。 他要是扔大钞进去,会不会又被她鄙视? “小伙子,没有零钱的话就下车,别挡着路。”司机不客气地提醒他。 考虑了几秒,有点沮丧,他转身准备下车。 “我替他给。”清脆的投币声在身后响起,她依然紧绷着一张脸。 她坐回位置上,厚着脸皮,他急忙跟上。 别过脸,她看也不看他,但还是窝入了里座,腾了个座位给他。 “我明天不打的了,行吗?”他拉拉她的衣袖,低声求饶。 想依然不理他,但是,手心却被塞了一个暖暖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个尚温的饭团。 “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我本还买了豆浆给你的,但是冰了,我就自己喝掉了。”他算不准她的时间,所以在公交站牌那等了好一会儿。 她说不出话来。 “将就着快点吃吧,我让加了双份料。”帮她剥开包装袋,递到她唇边,他催促着。 饭团他放在自己口袋里用手捂着,这种鬼天气不容易保温。 她抿紧唇,迟疑了半分钟以后,最终,还是接过了饭团。 小口小口地吃着。 突然,他靠过来,然后,枕在她细小的肩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想推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好,他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他只是枕着她的肩,享受着这份强赖来的温存,睡眼惺忪地赖着她。 去公司的路上有点远,这辆有点破旧的中巴车,颠簸地一路开着。 她原本紧绷的身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有点放松下来。 早上,她都有在公交车上补眠的习惯。 好困啊 垂着脑袋,她将自己的脑袋靠向了玻璃。 而他,依然赖着她的肩,只是中巴车上人越来越多,一些上班族的男人不断挤过来时,悄悄地,他伸手,环住了她的细腰。 …… 第三日早上,六点半,他依然等在公交站牌前。 她颦着眉,刚上前。 “你别骂我,我今天转了两趟车只花了三块五毛,坐公交过来的!”他马上申明。 他五点就起床了。 “我买了豆浆和糯米饭了。”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保温瓶,今天他还很聪明地带上了器皿。 她曾经说过自己家附近那家卖糯米饭和饭团早餐特地道,让当时不住家的她,怀念不已,他也清楚,她肯定没时间替自己买早饭。 抿着唇,她上车,这次,他早一步投了币。 “把昨天的钱还你。”他笑盈盈的。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很凑巧,还是昨天那个位置,还是她坐里面,他坐外面。 她刚一坐定,他很自然就环住她的腰,然后自动将自己的脑袋调到她的肩上。 “你干嘛呀?!”她受不了了,卡够油没?! “先让你适应我嘛。”这句话,他只敢含糊在唇边。 “你说什么?”她问。 “没有,我很困,这么早起床,很要命。”他揉揉眼睛,坚决不离开她的肩。 他这是在撒娇?正想推开他的宁夜,被他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你好瘦啊,抱起来都不舒服、”然后,他居然还敢抱怨。 她到底瘦了多少斤?她父母都没照顾她吗? “你抱够没?”她冷笑。 要命,她也很想睡觉了。 但是,她发现,平时真被他那无害的笑容给骗了,她现在根本推不开他,展岩根本蛮起来,拥抱就像一座挣脱不开的铁牢。 除非,她发狠放声尖叫,向其他乘客求助。 “没关系,我会把你养胖的。”他继续抱着郁闷到一声不吭的她,闭着眼,自言自语。 她发现,他根本是在欺负她。 气鼓鼓地,她靠窗,又睡着了。 …… 他的追求计划又升级了,除了每天早上陪她坐公车,又将魔掌伸向了食堂。 “你不是都在小食堂吃吗?为什么要占公用资源?”她很闷,闷到了几点。 公司有个小食堂,专门替他这种皇亲国戚准备的,但是,他居然有好饭好菜不享用,硬跑来和工人们一起去挤免费的二元成本餐。 “唉,赚到了,一周一次的大排日!今天的猪大排看起来不错。”他还是笑容满面。 所以,他是为猪大排而来的? 所以,他是为猪大排而来的? 她实在已经无语了,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而他,就坐在她对面。 同事们都一脸看好戏地看着他们,但是,他居然神情自若的将餐盘里大排夹给她。 “我不吃太腻的东西,倒了浪费,你吃。” 说完,他就着青菜扒饭。 “展岩,你别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太复杂,可以吗?”她真的受不了了。 她很怕 和他做不成朋友啊! “你是不是又瘦了几斤?不吃大排的话,我去食堂找点材料,烧几个菜给你?别小看我,我有我爸的真传,简单的菜都难不倒我。”他充耳未闻,决心将厚脸皮功夫发扬光大。 被他搞得一点法子也没有,她含恨,“我吃,我吃!”他如果再大费周折去食堂烧菜给她,绝对会成为公司的重大八卦新闻事件。 他低着头,唇角浮现淡淡笑容,没有继续刺激她。 反正,他会天天陪她吃中饭,日子还长着呢。 ……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最近几天,妈妈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天天催着她去相亲。 “我很忙!”她一口回绝。 “你别骗我,今天开始,你厂里就放春节假了,明天晚上,我和对方约好时间了。”妈妈不准她摇头。 时间都约好了? “妈,你让我喘口气,可以吗?”天天念,天天念,就连她上厕所,也跟在门口念,至于这样吗? “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一定要趁别人还不知道那件事情前,早点把你嫁掉。” 父母指的那件事情,就是指她与人同居过,又被别人甩了的家辱事件。父母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从最起初的强烈反对她和段驭辰分手,到现在的只能再想其他方法。 “我为什么一定要找男朋友,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她烦躁地大喊。 这世界是怎么了,让她清净几天不行吗?她压力真的很大。 “不管怎样,你明天必须出现。”一向慈和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却强硬。 子女的终身幸福,永远是父母心头最大的担忧。 “对方都35岁了,我们差了整整十二岁啊!”一轮是一个什么样的距离,她根本不知道该和比她大一轮的男人怎么沟通。 “但是他条件很好啊,如果你们看对眼的话,二三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婚礼的。还有,你嫁过去以后,不仅不用和公婆住在一起,而且他另外还有套小房子在放租。”母亲苦劝,对男方条件相当满意。 这样比的话,展岩条件更好! 快冲口而出的话,她硬生生咽下,“妈,我不去。” 她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见面,她更不想和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交往,她更不想三个月内就把自己嫁掉。 “哗”的一声,父亲从里屋猛地打开门,生气粗暴大吼,“你不去的话,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家里没你住的地方!”去多认识一个人有什么关系?相亲又有什么不好,起码感情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不是同居了还分手那么不认真! 被父亲吼得,她刷红了眼。 倔强地咬咬唇,她整理好课本,“爸,妈,我上学了。”挺直背脊,她出门。 “明天晚上安排妥当,就算用打,也得把这臭丫头打去和男方会一下!”父亲已经决定好。 妈妈在叹气,“唉,孩子她爸,你血压高,脾气不要这么火爆,要多注意自己身体。” …… 第七章 她聚精会神地望着讲台,时而振笔疾书专心记录着笔记,而他,亲昵靠着她的左臂,在和尚念经般最佳催眠声中,光明正大的瞌睡着。 “这章我们将讲到公司的财务与会计制度,请大家翻到65页——”老师的目光扫过讲台下每一张还算认真的脸孔,然后目光在他们这处停顿了几秒,最后还是别开目光。 幸好,这是培训班,老师即使很不悦他的行为,最终也不会把他赶出去。 而几乎全班的同学,就连老师都知道,他上课的目的只是为了她。 她的脸颊有点不自然的起烫。 “展岩,你要不认真听课,要不回家好好睡觉!不要再靠着我的手臂了!” 她低声警告他。 不让睡手臂?他睡眼朦胧的马上转了阵地,改卧她的肩膀。 这个动作,他做起来熟练,而她,居然也有点习惯了。 每天早上坐公车,她都被他枕到有点麻木,甚至常常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头靠头,在公车上睡过了站。 一些同学们既暧昧又羡慕的目光,又投射过来。 “宁夜,你男朋友很粘你哦。”初时,很多同学都误会他们是一对。 “不是啦!”她解释不了,也有点生气。 “她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呢。”他的态度,倒很坦然。 他知道她还没答应,还每回“睡”得那么理所当然?她发闷。 “你再靠着我,我要生气了!”她警告他。 他不怕老师的目光,她很怕啊! “哦。”他乖乖爬回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睡觉。 他很懒,在w城,他基本没事可做,除了吃,就只喜欢睡觉了。 他不在干扰她了,她继续振笔。 只是,一会儿,她的目光,还是悄悄被靠着一动不动的他吸引。 他的头发不染不烫,又黑又柔软,让人被气到时,有点想揉乱它的冲动。像他这样硬件条件这么优的男人,虽然样子长得不俊美,但是绝对是抢手货,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好好把握住他。 也许,他这样的男人,才会全心全意对待她,不会欺骗她,不会让她哭泣难受?! 她不断在想起父母的话,想起自己要被逼相亲。 她知道父母的性格,只要有了这个念头,就不会死心,接下的生活,她会烦不胜烦。其实,如果她去相亲的话,不断面对那些陌生的男人,最后还被逼挑一个嫁掉的话,是不是不如干脆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还比较利落一点? 他今天是不是特别爱睡觉?其实,她有听到他今天说话的声音有点鼻音,刚才好像也有看到他吃感冒药。 这么难受还不早点回家,她当然清楚,他是因为谁。 她从来没被人这样追求过,初时会觉得有点烦,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白日里的一幕一幕,会觉得胸口很暖。 唉,但是,不行!她真的不想谈恋爱! 她知道,她现在缺少的是温暖,而刚好,他在给予而已,这根本不是爱情。 她想了一下,狠了狠心,撕下便条纸,疾笔写下几行字,扔给前座的同学。 同学们看到纸条,有点意外,朝她扬扬眉,做了个明白的手势。 …… 被下课的喧哗声吵醒,展岩醒过来时,同学们不是在收拾课本,就是已经三三两两走出教室。 旁边空空如已的位置,让她一惊,“宁夜呢?”抓住前座的同学就问。 “宁夜走了啊,她提早下课,走了都有二十来分钟了。”同学睁眼说瞎话。 “啊!” 该死!他今天吃了感冒药,睡得太沉了,居然让她跑了! “你现在马上开车追,开得快一点,兴许还能追上那辆公车哦!”这句话,同学不跟着版本来,自己加上去的。 “好,谢谢!”他抓起车钥匙,就匆忙狂追出去。 同学偷笑,整人非常有成就感。 他前脚刚一走,同学就上厕所,“宁夜,可以出来了。” 宁夜叹口气,步出来。 明天开始,无论是公司还是学校都要放假了,也许她和展岩不联系一段日子,他对她的这种热度,就会降温了,这样对谁都好。 独自走在街上,冷风吹着她的脸,身边少了一个老是怕她会冻着会冷着的人,觉得冷清了很多,也轻松了很多。 走了一段路,晚上的公车比较难等,幸好,今天只等了十几分钟。 投了币,她上车,因为是夜班车,而且又是市区,上车的人特别多。 她找了个靠门边的位置站着,夜晚,只有她一个女子,她会特别小心那些特意接近的男子。 待会儿坐几站,再转一个车,就可以了。 只是,那站车,可能会比较难等,那个路段等车的人比较少,单身女子也得格外注意。 这时,她的手机唱起音乐,不是那首《大笑江湖》。 刚才,展岩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故意没接。 她一手揽着扶手,她一手吃力地去翻包,是那位同学来电。 “有事?我还没到家,到家后,我再把笔记发给你——”她柔声道。 基本对待身边的同学,她都态度不错,除了展岩。 “不是啦,宁夜,展岩的摩托车车牌号码是多少?”同学心惊的打断她的话。 “09XX。”没有多想,她马上报出来。 “啊,真的是他啊!”同学的声音都发抖了。 “怎么了?”她觉得奇怪,有股不安,马上涌上心头。 “我刚才开车经过,惠民路发生了交通事故,有辆摩托车和大货车相撞,摩托车整个都被大货车压碎了,听说驾驶员被卷到了车底下,不知道有没有受重伤,送到医院去了……”同学说的心惊胆战。 公车上很吵,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次,车牌号码是多少?” 同学马上重复。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瞬间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寒颤。 “司机,我要下车!”她使劲的拍打下车门。 “姑娘,还没到站呢!”司机不耐的回答。 “放我下车!”但是,她开始踹车门。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抖得很厉害很厉害。 老天,千万别出事! …… 他倒没怎么受伤,或者该说,他运气很好,只是被大货车卷到了车轮下而已,对方要是刹车迟那么几秒,他现在可能已经躺平在太平间了。 “真是胡闹,吃了感冒药,还敢开这么快的车速!”闻讯赶来的父亲,气到发抖。 交警测过的摩托车滑行距离,证明他当时车速起码在八十以上。 “对不起,我错了。”他低着头,认错态度很好,因为,老妈赶来的时候,一张脸布满眼泪,惨白到可怕。 “别骂他了,岩岩刚逃过大难,你让他喘口气。”展妈妈吓得现在还在双手发抖,但是还是制止丈夫继续呵斥下去。 “是啊,是啊!”几个亲戚们,也急忙接口。 一接到展岩被送到医院的消息,大家都吓坏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慈母多败儿!”展爸爸气到埋怨妻子。 “哎呀,不关妈的事,都是我不好啦!”他乖乖上前,爸爸有什么怒气,冲着他来好了。 但是,展爸爸却只是看了几眼他裸体在外的手肘处和小腿的擦伤,“罗嗦什么,还不快上药!”转身,就去找护士。 “岩岩,下次不开摩托车了,好不好?”展妈妈还在眼泪汪汪。 “对啊,这种人包铁的东西,多危险啊!”几个姑姑乘机劝道。 “好的。”他点点头。 “你就只知道扮乖巧!”展妈妈擦擦眼泪,不信他。 自己的儿子,她够了解,什么都表面答应说“好”,其实一转过身该干嘛就干嘛,她的儿子是一个很自我的人。 “不是呢,我是真的准备买车了。”但是,他认真的态度,让大伙都愣住了。 宁夜刚好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岩岩,你不骗妈?”展妈妈大喜。 岩岩准备买车,那不就是 他准备在W城长住? “太好了,岩岩你想买什么车啊?” “岩岩你总算想通了,不再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岩岩,你准备买跑车还是买越野车?” 姑姑们兴奋到七嘴八舌。 展爸爸回来了,听到他们在讨论的事,也很意外。 “你确定?你确定的话,我明天抽个时间陪你去买车!”这对全家人来说,真是意外惊喜! “不用了,我自己会去。我想过了,买辆二三十万的轿车就可以了,不用太贵。”车只是代步工具而已,他现在也没什么事业基础,开太贵的车,不称头。 所以,他自己的积蓄就能搞定,不用老爸刷卡买单。 他没有注意到,她就站在他的后面,因为他的亲戚们都在,不敢靠近。 只有小姑姑问他,“怎么突然想到买车?”她以为,他很喜欢自己工作,不会这么轻易留在W城。 他摸摸脑袋,苦笑:“其实也没什么,被卷到车轮下爬出来的时候,我在想,幸好今天我没载她,幸好她没等我,自己早走了一步,幸好她没陪着我遭遇这种危险的鸟事。”幸好,幸好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买车好了。 反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留在W城了。 宁夜猛得转过身,抚着胸,大口大口的呼吸。 幸好,三个很简单的幸好,让她听得很震撼。 说一丝一毫都不曾被他打动过,其实,真的都是骗人的。 第八章 其实当时分手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无法面对,她就这样匆匆离开了那个家。 宁夜站在那栋老房子前,深呼吸深呼吸,她的鞋踏着木质的楼梯,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叮咚”她按下门铃。 很可笑,住在这里一年多,这是她第一次按门铃。 她的包包里有钥匙,但是,她觉得已经不适宜在拿出来。 “我饿死了,你总算回来了!”屋子里女人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屋门已经拉开。 随着开门,屋内一股暖气夹着浓重的烟味迎面扑来。 四目相对。 “他没料错,你还真回来了。”这么冷的天,金静居然只着一件小可爱绒毛吊带衫,和一条超短辣裤,一手夹着烟,杵在她面前,隔着铁门,露出嘲夷的神色、屋内的空气很差,金静的身后,“咯咯咯”一台老式空调,在吃力的不断运作着暖气。 她在这里度过了春夏秋冬,无论是再热的天,无论是再冷的季节,她却还是第一次领悟,其实原来买一台空调就可以解决炎热与寒冷。 “你开一下门,我来拿回一些东西就走。”她平静道。 原本,她想找段驭辰正式谈一下,为所有的一切,划上一个句号,但是,她想,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果然,老天爷也认为多此一举。 “如果你开得了这铁门,我很乐意。”金静耸耸肩膀。 她有注意到这道铁拉门是新安的,上面还挂了个很大的锁。 “你是想来搬东西,还是想见他?”金静笑得很乐,“你是来搬东西我可以效劳,你来见他,那可以在门外等等,他就回来了!”一副,她已经是女主人的样子。 “不用等他了,你把电脑桌抽屉里的那个黄皮袋拿给我就可以了,里面有我所有的证件,我必须拿走。”她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很平静很平静,就像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好啊!”金静扬扬眉头,将烟头往地板上随手一丢,扭动着蛇般的玲珑身躯,向屋内而去。 隔着铁门,宁夜面无表情地看到,屋子里,就像个垃圾场,他和金静的衣服都丢在地板上,方便面的空碗堆得比山高。 “给。”金静将黄皮袋塞出铁拉门。 她收好。 “衣橱里有双靴子,你还给我。”她又道。 其他的衣服都是几十块钱一件的便宜货,实在没要回来的必要。 “你是指这双?”金静指指自己的脚下。 她的目光一凝,认出自己的靴子。 “现在不行哦,这靴子挺配我的衣服的!”金静还特意扬扬自己的脚下,“这样吧,等我穿腻了,穿坏了,我自然会送还给你!”她笑的得意洋洋。 宁夜一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漠回答,“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好了。” 被别人穿过的靴子,即使抢回来,也是扔掉了。 抱着黄皮袋,她转身,就想下楼。 “喂,你要什么东西,一次性说清楚,别明天又跑来哦!”身后,金静幸灾乐祸。 没有东西了,这里,已经没有她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她没有理对方,踩着地板,“咯吱”的下楼。 刚走到一楼的时候,楼下的大爷拿把扫把蹦出来,“你个贱蹄,爷子我今天可拦到你了!”话音刚落,老大爷的扫把就招呼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急忙躲开。 印象里,老大爷很难相处、很不讲理,但是,也没这么狂躁和乱打人。 “别这么瞪着我,都是你这贱蹄坏透了,什么都往楼下丢,上个月把西瓜皮砸我头上,前几天又用烟头把我家棉被都烫出来一个洞,我上楼评理,你居然还敢躲着不见!”老大也开始大声开骂。 她顿时明白了,老大爷以为她还住在楼上。 “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天天在半夜的时候,一会儿像疯子一样到处摔东西,一会儿叫的野猫发春一样,你让不让邻居睡觉?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和你家男人天天躲在屋子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老大爷一边呵斥着,一边拿扫把狂砍她。 她凝住。 躲闪不及,她还是硬生生挨了一棒。 她吃痛地扶着被抽红的手背,心情复杂到形容不出来。 “老大爷,我搬离这里一个月了。”她慎重声明。 一句话,让老大爷又想揍过来的扫把,及时煞住。 “这是楼上的钥匙,你要打要杀找狗男女算账,别找错人。”她翻开背包,把钥匙扔给老大爷。 扔出钥匙的那瞬间,她觉得,自己也轻松了。 说完,没有停留,她马上就冲出了老房子。 走出巷子,手背被误抽过的地方,还在生疼,她站在公交车牌上,等公车。 公车一来,她跟着人群要挤上车。 “姑娘。”有个中年女人在她身后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 “有个孩子偷了你的手机,你快去追!”中年女人提醒她。 她看看自己的肩包,果然,拉链开了一半。 她想了一下,继续上车,将手里的两元硬币投入投币机内,对中年女人平静道:“谢谢,偷了就偷了吧,手机值不了多少钱,而且,我也是时候该换新号码了。”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被人偷了的“13”,留在原地的“14”,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一生一世,原本就是个可笑的错误。 …… 段驭辰下公车,随着拥挤的人流,他越过马路。 然后,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宁夜?”她回来了?那为什么又走? 公车入站,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由自主,他加快脚步。 刚好,他赶上那辆公车,他却犹豫了。 他要上车吗?老实说,他真的不会哄女孩子。 或者,再让她冷静一段日子,回来以后,大家就不会再提一些事情了,这样对谁都好。 这样想着,脚步,就犹豫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你在哪里?我快要饿死了,你快给我死回来!”手机里,女人理所当然,怒冲冲的。 他蹙蹙眉:“家门口了。”收线。 公车,在他的视线中,驰离,他没有费心去追赶。 没关系。 再过几天,就要除夕了,每一年的除夕夜,宁夜都是和他一起度过,今年,一定不会例外。 那天,她自然会回来。 想到这,他心安了。 没有任何尝试去努力,他转身,也迈离公车站。 而他,并不知道,就是这一步的迟疑与放弃,接着的一切,什么都变了。 …… 宁夜决定了,去赴晚上的约会。 她向现实低头,如果有适合的新感情,她就试着接受,即使三个月就结婚那种,也无妨。 “宁小姐,我们来杯鲜榨果汁?”相亲对方吴先生,虽然已经35岁了,但是样貌端正、风度翩翩,说话也很有礼貌。 “不用了,果汁太甜,我们干脆开瓶红酒吧。”她的答案,让对方吃了一惊。 对方明明刚才在点酒水的时候,在红酒那页,停留了大部分的时间。 看得出来,对方是个品酒的人,正好,她也想喝点红酒,所以,何必这么虚伪?现在的她,不要委屈,只做真实的自己,想要什么,她就勇敢说出来,不想要什么,她就直接告诉对方。 一人一杯酒,她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好感,变成了观望。 她喝了一口红酒。 “宁小姐,你平时业余都有什么爱好呢?”对方谨慎地问她。 “看书、看电视、偶尔画画,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她有问必答、偶尔画画、 对方还算满意,“媒人和我说,你是个乖巧的孩子,果然没错。” 对方正想进一步询问,但是,她却先打断: “吴先生,有件事情,我必须先向你坦白。” 对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不知道媒人和你怎么说,但是有件事情我先和你坦白,我曾经有个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我们同居过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处于刚分手的状态,我的情绪可能还不太稳定,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调整。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我的过去和我的现状,那么我们可以继续坐在这里了解对方,但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她极坦白。 而对方,一脸被雷刚劈到的表情。 “宁小姐,其实你没有诚意相亲吧。”对方苦笑着,站起身来,今晚的相亲宴,算是可以正式结束了。 结束在她的干脆下。 “不,我不是没有诚意相亲,而是我清楚,我的‘过去’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办法给任何男人我改变不了的事情,但是,我会让我将来的另一半清楚明白我的‘过去’,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她喜欢清楚明了,她不想装成乖巧单纯的处女,不想等到将来东窗事发,才来后悔莫及当时自己不够坦白。 她的答案,太意料,吴先生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宁小姐,再过几年,我都快活到四十岁的人了,将来的另一半是不是处女对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有句话说的好,年轻的时候,你再睡别人老婆的时候,别人也在睡你的老婆,人与人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其实都是公平的。” “但是——”他淡淡一笑,“对成年男女来说,城市并不是美德。” 他喜欢说话干脆的人,但是,很遗憾,他们不会再有下一次的约会了。 第九章 通话显示屏上的那张红扑扑的脸,让展岩错愕。 他马上按开门键,一并打开大门,在电梯门口等她。 电梯门一开,他无奈道:“你怎么一天也不开手机,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 昨天打给她,她不接,今天打了一天就干脆关机,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再躲他。 如果他的追求真的让她这么困扰,这么厌恶,他刻意放慢脚步,改变战术。 哪知道,她却上前,依靠在他肩膀上,“你找我了?对不起,我手机丢了。” 展岩呆住。 因为,她前所未有的主动。 他在她身上,闻到一股酒气。 “喝酒怎么也不找我呢?”叹气,叹气,他果然被抛弃了。 他打了个酒嗝,“我去相亲呢,怎么能找你一起去?!”那不是存心给人家难堪吗? 她的答案,让他谔住,然后,非常不是滋味。 “那,相亲成功了没?”怎么觉得自己口吻里,有点醋意? 她抱住他的腰,因为,酒精让她腿软道已经有点站不稳。 “我可以到你家喝口水吗?”她口好干,全身好热,好难受。 他苦笑不得:“喝一桶都没关系。” 于是,干脆环住她的腰,把她带进来。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父母睡得比较早,楼下来了客人,也一无所知。 他去泡茶给她解酒,回到房间时,她已经半躺在他床上。 “起来,喝茶!”真是醉的够可以了,一点防心也没有。 她勉强着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 “下次喝酒,记得叫我接你。”他叮嘱。 一个单身女孩喝醉酒,真的很危险,幸好她够运气。 “嗯。”今晚,她特别乖巧。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今晚的相亲情况了吗?”她去相亲,他有点不爽。 “我把和人同居过的事情告诉对方了,结果对方马上吓跑了。”她放下杯子,又伸手环住她的腰,沈静依偎。 如果说第一次意外,这一次,他真的是被吓到了。 她今天,好怪 “这是几?”他伸了一个手指在她面前。 “一。”她郁闷。 “这个呢?”他变成两个手指。 “二。”她咬牙,当她白痴吗? 没醉的很厉害,起码思维还是清晰的,他松了一口气,放心环抱她。 墙上的影子,他们,就像一对情侣。 “你会不会介意女朋友不是处女?会不会以后以‘过去’来刁难她?”突然,她低声问。 呀,怎么现在又觉得,她脑袋不清楚? “不会。” “不是说,男人都有处女情结?”今天,她喝了点酒,特别多话。 “拜托,每个人都想中彩票,但不是人人都能中奖的啊!”这东西,是的话当然会很喜悦,不是的话,也没什么好失落啊。 “我和人同过居。”她先问清楚,不要以后大家彼此怨恨,从现在开始,她要理智胜于一切。 “宁夜,你是真心喜欢对方,真心爱过,不是出去糜烂,对吗?”他认真的问她。 他一问,她就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是的。”她很爱很爱,才会至今一点都不后悔。 “那就行了,别傻了,我介意的话,就不会追你!”他把她的小脸按入自己胸膛。 他不想提那个男人。 他介意的不是她的过去,而是那个男人在她心里,还有多少位置。 “你别哄骗我。”她在他胸口,闷闷地说。 他笑了,“那你做我女朋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哄骗你。”他会用实际行为证明。 “好。”哪知道,她认真回应了。 他反而整个人都措谔住,唇微动。 做我女朋友吧,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讲,事实上,这一个月里,他讲到成习惯性的缠闹。 而她,也从来不回应,任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两个人,诡异的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会不会是错误,我也不确定将来我们合不合得来,如果我们之间是一个错误,那么,大家就先将错就错?!”如果不踏出这一步,她的人生会一直在原来的那段感情里,徘徊不去。 这是她考虑了很久的决定,只是他的态度,让她犯窘。 错。原来,他只是一个错。 他还是诡异的一声不吭。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他是真的窘死了。 所以,他说要追她,肯定是开玩笑吧?早知道她不来了! 突然,他有了行动,只是他挽起自己的衣袖。 “小宁,我昨天出了车祸有些擦伤,你要不要帮我上点消毒药水?”他让她看自己手肘处的擦伤。 “好!”她急忙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药水。 她怕他会痛,不敢沾太多,就着一点红药水,仔细地帮他上药。 而他,也一直仔细地盯着她的动作。 她的手,没有发抖,力度也控制的非常好。 “好了,过几分钟后,你再把衣袖卷下来。”她还蹲下,想挽起他的裤管,“我帮你小腿的伤口也上点药水,啊——” 话音未完,她就被拉了起来,她没防备,跌落在他的胸怀。 红药水,也散了一地。 唇上灼热的触觉,是她最后的思考。 他在吻她,用一种狂热的姿态,把她压在被褥中,舌尖探入她的唇腔,撩吮她的唇。 她第一反应,先是愣住。 然后,在他的秘密收拢下,才慢慢地阖上目。 她有被震撼到。 他吻她,很深很深,热烈奔放,和某男完全不一样。 这种接吻的方式,很陌生,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卷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在她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时,他才松开她,只是转移阵地,开始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颈,缱绻缠绵,不离素颜。 他一边吻她,双手开始下意识的探索她的身体。 她胸前的柔软贲起,被盈握住时,她的身体,紧绷到颤了一下。 他马上感觉到了,清醒过来,急忙坐起来。 “对、对不起——”唉,他怎么表现得那么急色,真是的 但是,他就是好想一口吞了她。 很强烈的欲望,想把她马上就地正法。 她也慢慢坐起来,他刚才的眼神太火热,任何女人都无法错认那样的涵义。 “其实……可以的……”说完,她默默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也许,这样更好。 她从来都是保守的女人,身体给了他,她就会好好的、专一的爱他,对吧? 今晚过后,她不想再卑微,心存一丝期待地等待谁。 展岩按住她的手,大口大口呼吸,才能冷静下来,“小宁,你确定你没喝醉?” 她唇角一勾,露出微笑:“虽然喝了点酒,但是我没醉,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酒量不错。”不像那次,这次她是清清楚楚,今晚是和谁要发生关系了。 他盯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体里,有股火,让他往前冲,理智,又让他缓一缓。 “展岩,我对你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那种感觉不够,我需要一点力量,需要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拉住我的心。”她深呼吸,鼓起勇气,五指缠握住他的指,告诉他实话。 他深深凝视她,眸光交汇,看到了她的坚持,她的挣扎,她的痛苦。 他不该搅合进去的,但是,怎么办,他已经走入这个局。 他想赢,他想得到。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五指抽离她的指,正在她失望以为她会拒绝时。 “我下楼去买避孕套。”他的房间里,不曾准备过这样东西。 一抹笑容,在她的嘴角,带着赧意展开。 “好……我洗了澡,等你……”刚才那么猛,突然,她有了微窘和羞赧,颊上的红晕,绝不单单只是酒精的作用而已。 “嗯……我、刚才洗过了……” …… 故事演到这里,原本挺美,偏偏那个说去买套的男人,去了一个小时也没回来。 明明他楼下小区里就有间便利店,走路来回,根本不会超过五分钟。 他是用乌龟爬,还是被锁到电梯里了? 她简直郁闷。 她只好从被窝里又爬出来,穿好衣服,跳下床,轻手轻脚地开门,想去外面探个究竟。 没想到,就看到,展岩手里握着刚买的避孕套,坐在外面的客厅里发呆。 “你怎么不进来?”她用口型问,很怕发出一丝声响吵醒他的父母。 见她一脸惶惶不安,他抬头望望楼上,好心告诉她:“我家的隔音很好,装潢的时候做过处理,楼上楼下只要有一道门关上了,任何声音都听不到。” 但是,她还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于是他只能先进卧室。 他关上了门,“我想过了,我还是去客房睡觉吧。”还是等感情在稳定一点,在发生关系吧,他怕她会后悔。 这是他下楼吹了冷风后的决定。 “你——”她无语了。 这不是耍她吗?那她刚才在不安、挣扎、拼命做心理建树个什么劲啊! “你确定?”她眯眼逼近一步。 “我确定!” 他急忙退后一步,整个身体吹了几十分钟的冷风,还是觉得很烫,他生怕自己兽性大发,下一秒就收回着艰难的决定了。 他干嘛摆出一副欠打的黄花闺男样? “如果我说,我偏要呢?”人都有逆反心理,何况是喝了酒的女人,就像看看他能挣扎到哪里。 她发现,自己现在超想欺负他。 “唉,别这样啦!”他坐在床边,捂头。 讨厌,他要控制不住了。 她紧挨着他坐下,把玩着他的衣领。一并顺着他的锁骨,轻轻碰触。 “你真的,不想要?”用很轻、很轻,故意带点沙哑的声音,问。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性格里,居然还有恶作剧的一面。 他咬牙,翻身,终于狠狠又吻住她。 妈的,不忍了,他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了! 她在心底狂笑到不行,第一次发现,他好可爱。 她的衣服被扒掉,迫不及待,一件不剩,然后,他的衣服也是。 “你别这么急。”今晚,她肯定是喝多了,居然这样也能笑出来。 事实上,她现在只想笑,不想做。 “我能不急吗?快被你逼疯了!”他喘气。 不行,第一次不能这么急,一定要好好表现,给他留个好印象。 “那……要不要再疯一点?”她把自己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摸,想继续逗他。 也许,这就是平等的感情吧,她在他面前,总是能肆无忌惮,没有负担,不用讨好谁,不用担心会惹谁生气,遭来冷漠。 他大口喘气,极力克制,“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真的回奸了你!” “是吗?”她的手,还在逐渐往下移 其实,她的胆子只在这里。 她的手,才刚接近到他火热欲望的边缘地带。 “要命,小宁——”他闷吟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有股酥麻的快慰猛然窜上全身的神经。 她呆住了,不再玩笑了。 因为,她的大腿上,已经粘上一大片乳白色温热液体。 气愤,顿时又变得诡异起来。 “结束了?”她不敢相信。 刚才一分钟?半分钟?还是几秒?是哪里断章了吗? “是。” 他立即将自己的脸,埋进枕被,羞耻到无脸见人。 他射了,妈的,他居然真的就这样射了。 连他自己也被打击到了! 她还是一愣一愣。 所以,他们刚才这样算做了吗? “你……也、太快了吧……”她小心翼翼道。 他将自己的脸埋得更深了,然后她听到“咕咕”声,她好不容易才听清楚,他说让他冷静一下。 “要、带你去看男科吗?——”作为朋友,她忧心忡忡。 “……” “别难过,骑上,我也有点性冷感,我们配刚刚好。”她很同情地拍拍他肩膀。 “……”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我们睡觉。”她将灯关掉,就怕多说一句话,就会伤到他的自尊。 原本,她不打算晚上住这里的,但是看来,她得先再待一会儿。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后 “你不许说出去,你说出去,我就从这里28楼跳下去!”他悲愤难当、他受伤啊,他受伤啊,他受伤!早知道如此,平时他就该先演练一下! 她噗嗤,她知道她不该,但是,她居然还是狂笑出声,笑到自己也觉得很失礼,只能拿枕头压住自己的脸,闷住自己的嘴。 失恋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找回真正欢愉的心情。 黑暗里,他阴测测地望着她,好像一副准备把她毁尸灭迹的样子。 她笑完了,擦干了眼泪。 “放心吧,我口风很紧,不会这么拆你的台……更不会去天涯发帖求助的……”老天,她自己太幽默了,又想笑了,捂住脸,她肩膀又一抖一抖。 “……”她再笑,他不要和她交往了。 太伤自尊了!男人就靠这方面来维系骄傲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当回闪电侠而已嘛……”她不笑了,她要认真安慰他。 闪电侠?他严重被刺激到了。 翻身,他狠狠骑上她,“我会让你收回这三个字!”士可杀,不可辱。 即使,如此恶狠狠,但是,他吻上她的方式,还是很温柔。 “你——”她笑容凝住了。 因为,顶着她腿部的坚硬,那么明显。 恢复期这么快? 她全身瞬间都僵硬了,耳际、颈畔一一留下他啜吮的痕迹。 然后,他慢慢地滑下,吮住她浑圆上那粉红色的蕾花。 她大惊,浑身轻颤了起来。 他耐心十足的轻轻地咬,重重地吮,她整个人颤个不停,因为 “骗人,说自己性冷感,原来这么敏感。”他笑了,呛她。 得意,第一天就成功抓到她的敏感点了。 她整个人又僵了僵。 “别紧张。”她大片雪白的肌肤,都留下了他的痕迹,她的每寸肌肤,他都在轻轻撩逗着。 她紧张到呼吸都困难了,明明她经验丰富,但是,怎么会如此紧张。 也许是因为,真的要做了吧,她的人生,要留下第二个男人的痕迹。 用腿隔开她的腿,他的唇还在她的脖子上,胸前的贲起上恋恋不去,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无措。 她在害怕? “啊——”她惊叫。 下面,有什么东西挺了进来。 “别怕,只是我的手指。”他还在吻她,轻声哄慰。 进进出出,深深浅浅撩拨着她,喘气,喘气,直到她变得酥软,喘气明显变了调。 直到,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她体内的那根手指,已经全湿了。 不再犹豫,退出,用自己的壮硕,深入她的体内。 她冷抽一口气,但是她知道,那不是疼痛,现在的她,全身上下暖呼呼的,泛着罪人晕红 难道,真的是喝多了? 知道她可以了,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一部位,已经融入她的体内,于是把她的双腿缠上自己的腰际,一波接着一波激烈的拍击着,层层堆叠,抵死缠绵…… 这次,他决心好好表现,不让某人投降讨饶,誓不甘休。 于是。 一室的春色。 绵长、激烈而温情。 第十章 裸露的细肩依稀露出枕被,他暖呼呼的气息吹在她的纤颈上。 颦颦眉,放空的脑海,思绪一点一滴渗入,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四周的一切,陌生到让她有点茫然。 只是一夜而已,已觉得恍如隔世。 “虽然不要你负责,但是,你也别给我来个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的狗血桥段。”这种桥段只适合男人不认账,她演了不受理。 知道她醒了,他的手占有性地环住她的腰,亲昵地轻咬下她的裸肩。老实说,他在不安。 这就是昨晚他原本不打算和她发生关系的原因。 “闪电侠,我没这么变态——”她被逗笑了,去推他。 讨厌,她有这么恶劣吗? 虽然一大早酒醒过来,她又变成了那个带点拘谨的自己,但是,她又没说不认账。 看,她都记得很清楚吧?! 又听到那三个字,一大早,他就绿了脸,“失忆、失忆,给我马上失忆!”用力揉她的脑袋,一定要把那段不光彩的记忆成功揉出去。 她被揉的头昏目眩。 偏偏他还不放过她,硬把她扳过来,趴在她身上,啃咬她的唇畔,缠闹,“我昨天后来表现不错,你不能这么坏,只记得前半部分,不记得后半部分!” 他是男人,所以他特别介意这种评价。 被闹得,她大声的笑以及求饶,“好了,好了,我失忆了,无论是前半部分还是后半部分,我通通都不记得了,行吧?!”受不了他,这么在意。 再缠的话,她脑袋都要被他揉坏了,嘴唇都要被他啃破了。而且,他全身好酸痛。真是的,他怎么精力这么旺盛,她就不行? 昨天晚上,她被他累趴了,她真的被他那个用来洗刷耻辱的时间要打败了,幸好,后来见她实在不行了,身体也开始慢慢转干,他没有多为难她,匆匆解决自己,两人就相眠到现在。 这种显而易见的呵护,把她的感受放在他之前,让她很感动。 “看吧,做我女朋友很好,我绝对会让你‘性’福的!”偏偏他嘴贱,就像捞哥口头奖赏,安慰自己“闪电侠”的受伤心灵。 “我们交往了吗?”她装傻,逗他。 果然,他急了,“昨天你自己亲口答应了!” “我这不是失忆了吗?”和她在一起,她变得爱说话。 被白玩了。 他咬咬牙,“那我是什么?” 挣扎、挣扎,要认回闪电侠,还是选择妾身不明? “等我想起来,我再告诉你。”她一笑。 “那你要好好想,选择性的想。” 他重新搂住她,继续缠闹她。 气氛,温馨。 其实,两个人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们已经有了那层关系。 他有信心,会渐渐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错误”。 “展岩,我在想……昨晚是不是你的第一次……”现在她又想想,有点可疑。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有那么差劲吗?”他苦着一张脸。 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好吧,他承认,他刚开始那个“闪电”真是不能见人。 “不是……”昨晚她是真的喝醉了,但是一想到刚开始她“蹂躏”时,他的身体除了难掩的激奋外,还有点紧张。 如果她也没有经验,她绝对会忽略这些小细节,但是偏偏现在回想后,她总觉得有可疑。 “你想太多了!”他下床,一边光着屁股在捞地上的内裤,一边还问她:“我给你烧早饭去,你要吃什么?” 关于她的这个问题,他永远不会回答。 她红了一下脸,因为,他的根本不避讳。 这一点,展岩和段驭辰非常不同,就算他们是同居男女,段驭辰也很少在他面前能这么“坦然”,驭辰这方面比较保守。 “不要吃早饭了,你爸妈……”他不想让他的长辈知道他留宿在这里。 果然,人喝醉了就会很大胆,酒醒了,什么勇气都跑光了。 “放心,我爸妈不知道你睡在这,我会处理好你们的关系。”他捧起她的脸,用自己的鼻子揉揉她的鼻子,让她安心。 昨天后来,他们真正发生关系以后,小睡了一下,酒醒大半的她惊醒,匆匆地向穿衣回家。 “不许走。”他被她的动作吵醒,急忙把她捞回怀里。 不过夜,不温存拥抱,做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别太过分哦! “不行,你爸妈会知道了!”她表情浮现困窘。 知道就知道啊,他们儿子都二十七岁了,留个女孩过夜,有什么好稀奇的啊?! 但是,对上了她好紧张的脸,他叹口气,“我想办法。” 他出去,把屋门口,她的靴子拿进来了卧室,然后回被窝,重新搂回她。 真像是在偷情啊。 “好,睡觉——”不要再多想了,刚做完,他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继续关灯睡觉。 “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吃什么早餐,其他都不用多想!”他会把她在自己父母心中的形象树立正确,这些是他身为男人的工作,她不用担忧。 …… 他在楼上下面条。 “妈,我把你早上买的文蛤拿来做汤下面了。”他和母亲招呼一声。 宁夜说想吃面条呢。 “好。”母亲点点头,中午少了一个海鲜汤,她可以做其他汤。 他利落地打蛋,搅拌均匀以后,用平底锅煎好,然后,他动手开始切成丝。 在吃稀饭的父亲纳闷了:“你早上把厨房搞得油烟这么大干嘛?” “我在搞海鲜面。”在鲜汤上加橄榄油,对身体好。 “岩岩烧的比我烧的还好呢。”展妈妈笑了。 儿子平时不怎么烧,但是一出手,就很不凡。 “你烧得能吃吗?!”这点,展爸爸绝不偏帮妻子。 但是今天真奇怪了,儿子除了母亲生病,父亲不在家那种情况外,其他时候是宁可吃猪食也懒得亲自动手的那种人。 今天兴致这么高? “好了。”他把锅子刷干净以后,端着两碗面,拿着两双筷子准备下楼。 “今天食量这么好?”展妈妈吓一跳。 “早上来朋友了。”他头也不回。 “朋友?”展爸爸和展妈妈同时错愕。 早上来人了吗? 他想了一下,把面条重新端上楼,“我叫她上来。”现在宁夜应该早就穿好衣服了。 见是她,展爸爸也愣了一下,招呼:“原来是宁夜啊,快坐快坐。” 这女孩为人刻苦,他印象深刻。 没想到,居然会和有点吊儿郎当的儿子在一起。 “岩岩说你还没吃早饭,别饿着了胃,先吃饭吧。”展妈妈急忙递筷子,也很紧张。 展岩已经把她按到座位上,“爸、妈,我和宁夜约好一起去看车,你们要给点意见吗?” 所以,这就是女孩一大早就出现在他们家的原因?不是留宿了? “一定要买安全性能高的车子,不要买日系车。”展爸爸不疑有他。 宁夜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有点坐立不安。 哪有约好一起看车啊? 他爸妈会喜欢她吗?怎么办,她好紧张! “宁夜,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车?”他转过脸,问她。 啊。 他买车,问她意见干嘛? “随、随便——”她不自然到整张脸都红了。 “怎么能说随便,我买车就是为了载你,不然我买车干嘛?!” 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等于肯定了她的重要性。 展爸爸和展妈妈同时笑了。 “宁夜,你有空多来我们家吃饭,别老让他往外跑。” 展妈妈叮嘱。 “好、好啊——”她好紧张,气都喘不过来了。 “过个星期就除夕了,那天到我们家吃饭吧。”展爸爸邀请她。 第十一章   她和展爸爸砸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散步。   “宁夜,把工作辞了没有?”展爸爸问她。   “提出辞职了,现在正在交接中,年底应该能搞好。”她有问必答。   她好不容易做到小主管的位置,虽然工作繁忙了点,但年薪也有七八万,让她很满意。老实说辞职确实有点可惜,但是,听说试管婴儿特别脆弱,头三月几乎都要卧床保胎,所以为了迎接小磊的再次来到,辞职是必须的。   “你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都挺好的。”展爸爸告诉她。   这是个好消息,她的唇角微扬。   心头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她尽量不去想,展岩对自己伤人的抗拒。   “我转了一百万进你的账户。”展爸爸终于把她叫出来私谈的目的说出来。   瞬间,她的眉深颦,唇角的扬线也逐渐拉平,斩钉截铁,“叔叔,我不卖儿子!如果可以,只要你们答应我,以后我有小磊的探视权就可以了!”这笔钱,她说什么也不能收。   她和展岩复合,应该是不可能了,她能请求的,只有小磊以后的探视权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展爸爸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和岩岩他妈讨论过了,小磊生下以后,有个健全的家庭是必须的。”展爸爸收住脚步,问她,“宁夜,如果可以的话,嫁给展岩吧?!”   她也顿住脚步,一脸吃惊地望着展爸爸。   展爸爸以为她有顾虑或者不愿意,“那一百万是你的聘礼,我手上还有六套空房子,每套的市价全部都超五百万以上,只要你嫁给展岩,每五年,我就过一套房子给你,作为补偿,你赠予家人还是自用,我们二老保证不会过问。”他们夫妻给足了诚意。   她继续怔凝着展爸爸。   钱、钱、前,又是钱。   虽然明知道展爸爸没有恶意,但是,她心里觉得悲哀。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是真的爱着他?   “宁夜,我和妻子就岩岩一个儿子,现在他弄成这样,我们很心痛!虽然岩岩从来不喊痛,表面也很坚强的样子,但是我们明白,他不快乐。也许该说,他站不起来的那刻起,他已经把人生里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抛掉了!不用多,如果你能给他三十年的幸福,我们就很欣慰了,很感激你!”所以,才想用钱弥补的方式,即使买一个假幸福也要把她留在展岩的身边。   “叔叔,他肯吗?”她开口问。   展爸爸微笑,“我先和你提提,如果你点头答应了,我和岩岩他妈就负责开始说服他。”   “他不会肯的。”她摇头。   单单只是洗澡与碰触,他就抗拒到那么伤人,他怎么会答应娶她?   “他早就把我放下了,已经把我‘忘记’了。”她指出自己见到的事实。   展爸爸却说,“放下去了,不代表就真的无情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展爸爸。   “宁夜,小磊可以重新生回来,失散了的缘分也可以重新找回来!我和岩岩他妈始终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位置的!”   这是安慰,这是托词!   但是,怎么办,明知道这是展爸爸的安慰而已,她的心还是跳得好快,好像全身都有一股力量在涌入。   “叔叔,如果他肯,我愿意嫁!”她认真表态。   展爸爸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嫁过去之前,你们可以先办财产公证,我不图你们家一分钱。”迎着风,她露出坚定的笑容。   ……   和展爸爸聊完,她就回病房。   才刚踏入,她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连空气都是紧绷的。   两个男人,各据一方,对峙着。   她见到站在病房里清秀的身影,着实愣住。   展岩的脸色,很难看,甚至有点发青。   “驭辰,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可以……”糟糕,她心中顿感不妙,急急想把他扯离病房。   但是,段驭辰就是固执的不动,反而——   “宁夜!”展岩蓦地唤她名字。   她僵僵回身,因为,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严肃。   她不是你的药。   请你不要再利用她的同情心来破坏了、介入我们中间了!   他没有!!!   但是,最可恨的是,面对对方难堪的指控时,他居然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   “他说,你要替我生孩子?”展岩冷冷地问。   宁夜头皮发麻。   “我妈找你了?”他猜测。   “驭辰,我们先出去,我有话和你谈!”她镇定住,先解决掉眼前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展岩说,做试管婴儿女方身体条件、以及内分泌因素等等得起码有两三个月的调整期,本来大家想等手术临近了再告诉他。   “我有答应过你们什么吗?我有同意过什么吗?宁夜,你和我父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展岩胸口起伏不定,看的出来,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就算我残废了,我的人生,还是我自己的人生!”   她颤了一下,虽然他声音没有杨高半分,但是,她就是莫名生惧,甚至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勇气,特别是她刚才答应了展爸爸婚事。   而且,试管婴儿这件事情,她们全部在秘密进行中。   “我不走!”而段驭辰坚决摇头,死盯着她,“黄姐说,今天展家汇了一百万到你的户头,有这种事情吗?”   有,她准备明天就退回去了!   “驭辰,我的事你可以不管吗?”她很无力。   她还有说得不够清楚的地方吗?   “我怎么能不管,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段驭辰眼露执意。   年底,他一定要结婚!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没法结婚,真的很对不起,我没办法!”她扶额,欲哭无泪。   没有婚礼啊,怎么可能有婚礼!   为什么,他还是不懂?   “我见过你妈。”他当着展岩的面,对她说,“这几天,我也了解了很多,知道他对你家有恩。”原本,他希望宁妈妈可以劝劝她,但是,没想到得到这种意外答案。   宁妈妈说:她不能出面,不可能出面。   毕竟,宁爸爸这条命,是展家的。   展岩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但是,你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偿还,这笔债我们一起扛!”   “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她头痛,“钱我可以一点一点自己还,但是,感情呢?我——”   被打断。   “宁夜,我还不了解你?以前,你肯回来,也是因为当时我生病了!我知道你现在同情他,他现在的处境是很可怜。”他固执握住她的手,不放,“但是,我们不要去比好吗?爱情,不是在比谁比谁要惨,谁比谁更需要你啊!”   听到这话,宁夜也面色起变。   果然,驭辰只会真实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做不来婉转那一套。   “你不要误解!”她急急解释,“我放不开他,不是你以为——”   但是,又被驭辰打断,“你放不开他?你要还恩?!那好,我什么都不逼你,我们一起齐心协力把他的恩情还完!未来的日子,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他,照顾他到老也没问题!我保证,我不吃醋,我会做得很好!”他一步一步退让,只希望她回来。   她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倏地。   “出去,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展岩冰冷冷地下逐客令。   谁要他们一起照顾他?他是残废了,但不是疯了或者死了!   他们伟大的爱情,可以别牵扯上他吗?!   她被轰得大脑空白一片。   “阿依,让他们滚出去!”   阿依面色发窘,只能上前,柔声,“你们先出去,好吗?展岩需要休息。”   宁夜咬咬唇,用力把段驭辰扯了出去。   他们一定要好好再谈!也许,也许,她该再绝情一点……   拖下去,只有彼此没完没了的伤害。   长痛,不如短痛。   房门一关,终于安静了。   等他们走远了。   “砰”“砰”“砰”床头柜上的所有东西,都被展岩怒拂于地。   阿依心惊胆颤,她从没见过情绪这么激烈的展岩。   他仰头阖眼,一次又一次深呼吸,好努力好努力想去控制自己那起伏不定的胸口。   但是,不行!   事实上,从事故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努力保持平静、从容的假相,不暴不怒、不失控,不添加亲人们的担忧,但是,今天,他不行。   他的五官霎时染上一层薄冰。   他佩服他们。   因为那场悲剧,这三年来,他总是小心翼翼克制自己的脾气,让自己变得更温善一点,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怒到——   苍凉、可悲,两种情绪,都往心口上撞,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    第十二章   两个人,走到医院的走廊。   “驭辰,有些话,我可能没和你说清楚,其实,三年前,我就想给你分手了。”她真的不想说的这么绝,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说。   闻言,他面色发灰。   “那时候小磊还在肚子里,而你又在准备设计比赛,我原本是想等你成功了之后,再和你提分手,这样能让你不太受伤,容易接受一点。”她总是想把对他的伤害减到最低,到最后才发现,伤害反而一直在无限量的放大,放大到如今这种地步。   “但是,你最后没离开我!”他低吼。   他不信,他不信!   “为什么没有离开?”她凄然一笑,“你要听真话吗?”   不,他不要听!   “第一个理由,我懒得分手,这三年,我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了。你清楚那种万念俱灰,什么都温暖不了你,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吗?”   万念俱灰。   他发颤。   这一个理由,真的很残酷。   “第二个理由,我不想承认错误,我面对不了错误。每踏一步,我都觉得自己错了。我恨自己那么错,却会不了头,所以自己选的路,只能硬着头皮错下去。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不走在一起了,我犯得那些错误,我所失去的小磊,又算什么?驭辰,我也会不甘啊!”   错误,不甘……   他退后一步,差点稳不住自己。   “第三个理由,也是最重要的,这三年,我一直靠恨活下去,我恨自己,恨展岩,也恨把金静带入我世界的你……为了替儿子报仇,为了等金静出现,我必须和你在一起!”   他瞠大目,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什么。   “但是,驭辰,我现在不恨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爱一个人。”她颜色带着坚定的柔韧。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了,这三年中,她的目光一直是空冷的。   以前,她总会这样望着他。   但是,他没珍惜。   “不,你不爱他!你是觉得欠了他,你是觉得他有恩于你,才会留下!”他拒绝接受。   “不,我爱他。”她干脆承认,“我爸爸住院那会,我整个世界几乎崩溃,幸好他在身边,一直支撑着我,那件事后,我清晰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他脸色已经苍白,“不!你是被自己骗了,你错把恩情当成爱情!”   他不接受他决不能接受!   他逼问她,“你敢发誓,你是不是和你妈妈想的一样,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对他感激道无论他让你做任何事情,你都行?!”这就是他在宁妈妈身上领悟出的道理。   “他是让我做任何事情,我都行。”她点点头,“我承认,因为我爸爸的事,我很感激他。”   他松了口气,正想继续说。   但是,她却看着他,“一定要区分吗?”   他愣住。   “感激产生的爱,感激确定的爱,难道就不能是爱?”她轻问他,“深深的痛过,离别过狠狠的思念,才终于懂得,为什么走不开了,难道这不是爱?”   她爱了,就是爱了。   “就好比,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它们都是爱情。”爱情其实根本不在乎哪种形式产生,它只是心底最真实的感觉,这么简单而已。   他整个人都石化,勉强镇定的表情,在龟裂。   “不,你是觉得他现在病了,他需要你,才会……”就和他那时候一样。   她摇头,“不,他不爱我,他不需要我。”   也许,象展岩那样的男人,他永远不需要谁。   他永远不会为了谁,要生要死,谁离开了谁,地球照样都转着。   这是以前,她为什么选了驭辰,而不是选展岩的原因。   她望着他,眼露淡淡惆怅,“驭辰,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变了就是变了,我们早已经不能重来,我们必须都诚实面对。”   不知何时,她早已经把他当成家人了,却把展岩慢慢放在了爱人的位置上。   所以,曾经,她会伤害展岩,却不会伤害他。    第十三章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变了就是变了。   我曾经为了你痛苦,但是,再回首时,却发现早已没有了心痛的感觉。   你是我的初恋,谁不想能与初遇的那个人白头到老?只是,我努力去回想、去坚固住自己时,脑海里却并没有太多幸福与甜蜜,那些回忆,支撑不了我的心。   曾经一个人的爱情与回忆,太稀薄,不知道何时已经用光,再去补充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了,让“重来”变成了一个自欺的谎言。   曾经,我也以为,爱一个人就会一生一世,但是,却发现,现在没办法再拥抱你。   对你有感情,但已经不是爱情,我不否认,你很重要,但是,不知道曾几何时,那个重要的位置,已经接近家人。   我不想再犹豫不决了,对不起,我现在也有了我自己的不得已与放不下。   后来,宁夜对他说了好多好多。   多到,让他痛到麻痹。   她好狠,真的好狠。   ……   酒,一罐接着一罐,脑袋越来越发浑,胸口却越来越发凉。   他一直以为,他们会一直一直一直走下去。   但是,她却说,那个位置变了,他只是家人。   他平时生活自律,酒量一向不好,几罐啤酒下肚,他已经八分醉。   “叮咚”门铃,被人按响。   他不理,一直坐在空落落的地板上,继续喝酒。   酒精能让一个人的头脑变得迟钝,变得麻痹,果然,适合失意人。   “叮咚”门外的人,好像非常肯定里面有人一样,锲而不舍着。   无奈,他只能踉跄着,打开屋门。   他的上司黄慧君站在门口。   “黄总,什么事?”他努力保持清醒状态,只是,平时淡若清泉的俊颜早就醺红了一片,连眼睛,都满是红血丝。   “你忘记我说过,我要来你新家看看,能送点什么贺你乔迁之喜?!”黄慧君笑盈盈。   好像对方是这样说过,但是,他今天不方便。   “你不会告诉我,你心情不好,所以让我白跑一趟吧?!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黄慧君抢先一步洞察。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没法摔门就给对方吃闭门羹,毕竟,那是他的上司。   只好请她进来。   他开了灯,脚步不稳的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屋子里居然连杯水都没有。   这几天,他的世界好像崩了般,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生活好像完全没有了方向与追求——   黄慧君看了一眼四周,明明还是傍晚时分,厚实的窗帘却把整个屋子拉得暗不透光。   如果不是她过来,他就一直坐在黑暗中?   “别忙了,我喝啤酒就好了。”黄慧君大大方方找了个坐垫也坐入地板上,干脆制止他准备烧水。   这样,也好。   他支着额,瘫坐在地板上。   “和她谈得怎么样?”黄慧君不急“正事”,反而冒似漫不经心的闲扯。   谈得怎么样?   “无论如何,婚礼会继续筹办下去,照常进行!”   “如果你心里还有一丝我的位置,农历二十六号,我照常去迎娶你,或者的话——”   “婚礼照常,酒席照开,新娘换人!”阿猫阿狗,都无所谓。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与争执。   “我们会结婚,一定会结婚,她不会这么狠心的!”他的胸口很痛,呼吸那么不顺畅,可是嘴角硬是微微上扬,维持住坚定的笑容。   宁夜疼他,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她不会这么狠的,她不会真能眼睁睁目睹他随便就要娶进阿猫阿狗。   他要赌,赌她最后对他的感情。   “小段,你觉得你们现在真的还可能会有婚礼吗?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日后回忆起来,你真的都能忘记,真的会甘心吗?”黄慧君转过脸,微笑着,一字一顿的问他。   万箭穿心。   “我能忘记!”他加重语气。   能的,他能!   “能忘记?你能忘记她替另一个人生过一个小孩?你能忘记,她曾经为了另一个人在婚前想抛弃你?”黄慧君微笑着反问。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眼,都重重敲裂他的心。   “这不关你的事。”他仰头,一口气就喝光了一罐啤酒,冰沁入心的感觉,想让灼痛的心房稍稍降温。   但是,不行,但是好难受。   他一罐又一罐,喝的很急。   “这几年,你为她拒绝了多少送上门的艳福,一直守身如玉,但是,她去没把你的付出放在眼里呢。”黄慧君优雅的小口小口喝着啤酒。   “你别说了!我不在乎!”他制止她,却喝得更急了,想要浇灭心中的那股伤痛。   他对她守身如玉,她却不仅是身,连心都给别人了。   “她曾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娇喘,曾经孕育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这些,你表面说不在乎,其实心里真的能做到一无所感?”但是,她还是继续说下去。   一无所感?怎么可能?如果他真的能这么镇定的话,那时候又怎么会求她把孩子打掉?但是,她居然骗他!   胸口,撕裂般的痛,那种被人背叛的痛感,席卷他的胸口。   “你甘心吗?”她又问了一句。   甘心?他怎么会甘心?但是,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他又重重打开了一罐啤酒,心中的绝望与痛楚,更烈了。   从她做他的女朋友到现在,他一直恪守本分。   有些事,他只是不去想,不去较真,不代表,真的不计较,真的能忘得一干二净。   而她,居然还说什么,要把那个孩子生回来!   不知不觉,黄慧君已经环住了他的腰,“别难受了,世界上没有公平的事情,但是,事在人为。”   公平?   她俯身,已经亲吻住他单纯而清冷的唇。   他被吓得,推开她的肩膀。   但是。   “你不想公平一点吗?她都和别人上床了,都不爱你了,都生了别人的孩子,只有你,还在那傻傻地坚持……”   她的嘴舌已经追逐而来,怜惜地流连不去。   都不爱你了。   都生了别人的孩子。   只有你,还在那傻傻地坚持。   他的心脏狠狠被人涅破了。   他盯着她,双眸朦胧了。   一络长发,拂过他的俊颜。   这头长发,为他而留。   因为,不知道哪个同事误传出去,说他喜欢长发美女,所以,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那发,就一点一点留长了。   反观宁夜,这几年,一直剪着利落地齐发。   纽扣,一颗一颗地解开,平时掩埋在端庄职业装下的玲珑身段,暴露在空气中。   她想去解他的衣服,但是,他翻身,先制压住了她。   公平!   他的眼神,很可怕,情绪失控,带着太多的酸楚。   酒精,让人乱了。   不甘!   麻痹了心魂。   茫然中,他低下头吻住她的脖。   麻麻痹痹的。   几斤粗蛮。   像狂风暴雨,像在麻痹什么,像在宣泄什么,像在报复什么。   仿佛只有这样,明天才能淡定的继续活下去。   纠缠、纠缠、随着酒精,激狂纵情。   仿佛,那个人,不是自己。   暴雨过后。   心灵的荒芜,好像,过了一世纪那么长。   他翻身平躺,空洞得找不到焦距。   早已,想哭,哭不出来。   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身旁的女上司,大大方方到一丝不挂,撑起身体支在床垫上,一手拨开垂落的长发,眯起眼凝望着他。   而他,上衣还工整着,顶多,只是起皱了而已。   “后悔了?”她猜到他的心思。   两个人高潮的时候,他的泪水无声缀跌在她的身体上,不曾停止过。   “你想怎样?我不会取消婚礼。”他冷着音。   现在,他就醒的差不多了。   说穿了,她就是趁虚而入,趁着他喝多了,故意让他情绪崩溃。   听到他的话,黄慧君笑了,她起身,去捡自己的衣服,“不想怎样,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品。”   他不敢松一口气。   “但是,农历二十六那日,如果你那天找不到新娘的话,我随时替补!”说完,她露出一贯的自信。   他说不出话。   “反正,除了她,你和谁结婚都一样,不是吗?”她笑问。   他僵住。   “那天,我也会准备好婚礼。”   给他冷静空间,扔下一句话,她步伐婀娜关上屋门。   屋内,只剩下他了。   空空寂寂的。   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   他动了动身体,坐了起来。   僵坐了很久,很久,他起身,把床垫往外拉。   开屋门,把床垫扔进垃圾站的位置,然后,再进屋。   怔望着,这一切。   他这算报复了她?   在她那么绝情的对待他以后。   他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他们公平了。   男人的心,其实都有最阴暗的一面,只是通常被感情、道德压抑着而已。   但是,为什么,公平了以后,内心没有任何快感?   他看着暖暖的米色地板,泛红的眸,很空洞,就像大火烧过后,那灰灰冷冷的世界。 第十四章 她厚着脸皮,又去医院。 反正,她是还钱的,没什么不可以出现的理由,对吗? 但是,今天医院里的生面孔,好象有点多。 “今天,我们可是都来凑热闹的哦!”在场的,听说全部都是他考古队的战友们,甚至连小阳,还有教授都在场,大家都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展爸爸和展妈妈居然也在。 病房里显得有点热闹。 他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对她视若无睹,好象昨天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虽然被忽视的厉害,她还是松了一口气,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实,我今天找大家来,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酥金金抹开一抹灿然笑意,居然还微微带着难得一见的赧然。 宁夜突感不妙。 展岩不懂,露出茫然的神情。 他这才注意到,今天酥金金穿得很正式,她身上的衣服倒不是牌子能吓死人,而是端庄得很吓人,和她平时邋遢、随性的风格很不搭。 小阳贼笑着,递过来花,酥金金从口袋拿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情侣对戒。 然后—— 她很“绅士”的,在他病床前,单膝跪下,“在场的所有人见证,我酥金金,请求展岩先生能与我共携一生。” 话语刚落,房内,五个人震住了。 展爸爸,展妈妈,她,阿依,还有当事人展岩。 朋友们不意外,反而热烈的起哄着:“求婚!求婚!展岩快点点头,我们要酥金金做嫂子!”就连教授,也不意外。 他震惊。 “我知道我很野,老是东奔西跑,但是以后,我会停下脚步,专心做你的妻子。”酥金金认真的对他保证。 “大姐,你这含情脉脉的表情太恶心了!”小阳被寒得先嚷嚷出声,但是,他马上被消了音,队长捂住了他的臭嘴。 一分钟后,展岩才镇定回来,“哈哈,这个恶作剧好玩,我乐到了,酥疯子,谢谢拉!”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戏演完了,可以起身了。 “展岩,我是认真的!”但是,酥金金急了,不让他敷衍了事。 “展岩,你是不是怨恨金金在出事以后,没有陪在你身边?”教授叹了口气。 “没有,我没有。”第一场手术的时候,酥金金一直陪在他身边,替他打气,替他加油,但是,手术过后,医生说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被转入北京的医院接受后续手术时,就再也没有见过酥金金。 但是,他没有怪她,就算是生死相许的恋人,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抱怨对方,更何况大家只是好朋友。 “酥金金是跑回来告诉我们,她不参加考古队了,她不要梦想了,她要嫁给你,她要照顾你!那时候我们二老听说你的事情了,受不了心理冲击,不想让她太冲动,才把她关起来了。”教授尽量小心言辞,说出真相。 然后,无奈道,“后来一直被她闹不住了,知道她不是冲动,我们才放了她,没想到她马上召集人马赶来W城了。”既然能说出来,就代表教授也妥协了。 他震撼。 “你丫得,怎么会认为我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问也不问,找也不找我!”酥金金哭了,粗鲁得重重捶了下他的肩膀,哭着表白,“我爱你啊,我真的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的感情?!” 好痛。 他被捶得骨头都快碎了,只好苦笑,但是眉宇有了暖暖温馨。 “你找阿依过来,她把我照顾得很好,别哭了,哭起来象猴子一样,真难看啊!”他笑着接过阿依递过的纸巾,抹掉酥金金的眼泪。 说真的,他很感动,特感动。 在场的大家也一样,共事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头一回见到酥金金哭成这样。 “你一句话,嫁不嫁?”酥金金抹掉眼泪,凶巴巴的,更不觉得自己用词有问题。 话题,又转了回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宁夜发现,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多喘,紧张到居然微颤。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好拿捏分寸,但我觉得,我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免得模模糊糊的。”他笑着,很冷静地讲,“我现在觉得,什么爱不爱的,一点也不重要,爱情在我心里,是最不牢固的东西,遇水就淋湿,遇风就吹散。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好朋友最靠谱,友情永远牢牢固固的。” “我不要只做好朋友了!”酥金金马上反对。 “那么,作为爱人,你能爱我多久?看着残缺的爱人,他不能陪着你爬山,他不能陪着你到你任何想去的地方,反而从一开始,你的双腿被他的病拴住了,你的双手必须用来照顾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爱情能坚持多久?”他揉揉她的发,一脸平静地笑问。 “我能——”酥金金急忙想表态。 但是,被他打断,“也许你能。以前我也爱过,如果这样的情况下,我也说能!但是,人一旦过了可以让你疯、可以让你很冲动,可以让你坐立难安、神魂颠倒的年龄时,后悔就来不及了。现在的我,早就过了这种年龄了,连回报别人的‘热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的我,这样的感情,有什么值得你可以付出这么多,耽误一辈子的幸福,去喜欢呢?” 不光是酥金金被问住,连宁夜也僵化了。 这席话,他并不是对酥金金一个人说而已。 他拍拍酥金金的手,让她别着急,等他说完,“这些年,我一个人待着,很习惯了,跟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在一起,我都会觉得很累。现在的我,不想让日子每天过得像演戏一样,每天高潮起伏,还得去应付什么爱不爱。” “展岩,你不可能永远一个人啊!你也会老,你也会孤独……”酥金金无措的想去劝服他。 “对,岩岩,金金说的对!你不能永远一个人啊,你这样让爸妈怎么放心?!”展妈妈也急忙把宁夜往前推,但是她僵得不能动。 “岩岩,既然都这样了,你就在她们两个人之间选一个吧。”展爸爸肃了肃颜,也不许儿子有独身的打算。 宁夜觉得很尴尬,但是,她也想听一个答案。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告诉他,她愿意照顾他,这种决心,不会比酥金金差多少。 但是,他却淡淡摇头,“其实,我原本不打算结婚的,但是,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逼我呢?” 他看向自己的父母,显然,昨天晚上交谈的很不愉快。 “既然如此,我的人生我做主,至少,我想留点尊严给我自己。”他神情很淡,“我已经有了想结婚的对方。昨天晚上,已经和她确认下来。” 酥金金愣愣得站了起来。 宁夜也是。 所有人都呆住了。 只除了阿依,脸色越来越发窘。 他淡淡地看了所有人一眼,也包括宁夜。 “阿依。”他朝离他只有几步近的人,伸出手。 阿依红着脸,将手交给他,他握住,紧紧的。 酥金金震惊,“阿依,她、她、你们、你们……”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阿依走出山里,是为了日则的将来,而我,愿意承诺日则一个健全的家庭,最好的将来。”他坚定地对所有人说,“阿依会继续照顾我,以一个妻子的身份。” 宁夜面色苍白,把自己掌心都掐出了血痕,才稳住自己不失态。 展爸爸展妈妈也很吃惊,“岩岩,你——” “爸,妈,不是要安排试管婴儿吗?我想,这项任务,只有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才能完成。”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直接对父母道,“麻烦你们年后替我和阿依找个好日子,然后我们会结婚生子。” 酥金金一阵晕眩,直接跌坐在地上,朋友们都手忙脚乱,慌成一团。 而她,一直一直看着他。 她总想看出什么蛛丝马迹,证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没有,他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个叫阿依的女孩神情那么羞涩、顺从,就象一对早就默契十足,互许终身的情侣。 肺叶传来闷痛,她才发觉是自己居然忘了要吸气,差点痛憋而死。 “你喜欢她?” 她要一个答案,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答案! 大家都注意了过来,宁夜这才知道,自己问了出口。 就这样,站在他面前,要个答案。 “我对她有好感。”他看着她,一脸淡定。 “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好感?”她直勾勾地望着他,脸色胜雪般的透明、苍白。 “是。”果然,没有任何犹豫,他点下了头。 她心神猝然一颤,露出连哭都哭不出声的表情。 “你会幸福吗?”她又问。 他淡淡地说,“在我眼里,这种好感,足以支撑一段婚姻,所以,我会幸福。” 第十五章 一个月以后。 阿依推着他,到医院的花园晒晒太阳。 他能持坐着的时间越来越厉害了,医生都说他意志惊人,可以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 “我今天可以自己翻上轮椅了。”他唇角微微上扬,心情不错。 以往,总是阿依以蛮力把他从床上翻身到轮椅上,今天他首度成功不依靠他人,自然很开怀。 “是啊,医生说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出院回家过年了。”阿依温柔道。 “过年……”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沉晦。 是啊,快过年了。 新的一年,又要到来了。 “阿依,你几时回家?”他回过神来,转开话题,“春节到了,就算你和父母关系恶劣,作为子女也得回去拜个年的。” 阿依苦恼了片刻,“我也这样想,本想这几天就走,但是,你……” 他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我准备出院,在家我家人可以照顾我。” 闻言,阿依点点头。 “对了,金金昨天打电话过来,她说……希望以后我们大家还是朋友……”阿依难为情地告诉他。 “那当然。”他唇角又扬笑,“朋友结交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呢!” “宁小姐……她也在……”阿依局促地提醒他,让他注意前方的人。 这一个月里,宁夜也还总是来,每次的目的,还是还钱,只是,她通常在病房外,把钱递给阿依就下楼了。 然后,她就这样坐在医院的后花园发呆。 他凝望着她,远远的,不靠近。 许久,许久。 他才说。 “阿依,我们换个地方吧。”他吩咐。 正想离开,但是,不远处的人,让他意外了一下。 …… 宁妈妈来医院找女儿。 “你这丫头,果然在这里!电话都不接,大家都找不到你。”宁妈妈抱怨。 她勉强打起精神,“找我有事?” “驭辰打电话过来,说后天下午三点半会来迎亲。”宁妈妈告诉她。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固执至此。 “宁夜,展岩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就和驭辰结婚了吧。”宁妈妈劝她,“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不结婚的话,你能做什么呢?驭辰的品性也不坏,可以做丈夫的。” 她怔怔地,没想到,母亲会这样劝说。 好象,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量也背离了。 “宁夜,人生很长,你爸爸这个样子你也见到了,妈妈很辛苦,真的很辛苦!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即使展岩真的被你追回来了,你以后的日子也会很辛苦。其实,站在母亲的立场,现在这种局面,妈妈还是希望你不如嫁给驭辰算了,人生顺利一点。”宁妈妈叹气,“展岩他现在,就象你爸爸一样,你这么年轻,就算他答应了,我也怕你将来会后悔……” ”伯母。”后面,传来平和的招呼声。 宁妈妈一愣,转身,看到展岩。 宁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汗顿时冒出来,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愧疚难当。 “好久不见。”他自若的招呼,礼貌地对待长辈。 “你、你好——”宁妈妈结结巴巴。 他的表情,好象不象听到了什么。 “我过来是想谢谢您,常炖药膳粥给我喝。”他微笑。 “你、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啊!”宁妈妈很心愧。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恩,伯母,打完招呼了,那我回房了。”他稍显单薄的身,坐得挺拔,转过轮椅。 阿依急忙帮忙。 “展岩!”突然,她起身,拦住他,“刚才抱歉。”她知道,他一定听到什么了。 “没关系,伯母说得都是对的。”他抬眸,平静地说。 他没有受影响。 如果这一点话他都受不了,几个月前他早就熬不过来了。 这一个月里,收到他的婚讯以后,他们第一次讲话。 “宁夜,你和他,真的好好过日子吧,平平淡淡才是真。”他开口,“酒席我就不去了,我提早祝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他拍拍阿依的手,对方有默契地推转他的轮椅,帮助他离开。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知道他是真心的。 真心的祝福她新婚快乐。 …… 今天是个欢喜的大日子。 段驭辰静静地穿上衬衣,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的扣好,熨烫平整的暗色的西服,套上身以后,显得线条那么笔直,透着一股优雅的气度。 “新郎,好了没有?要去接新娘了!”摄影师和件郎们在门口催促。 “快好了。”他拉好领结。 镜子里,依然还是那个清俊的自己,只是,眼敛下的阴影,那么那么重。 这一个月里,他一直在忙,一个人忙着结婚的所有事项,忙到蜡烛两头烧,忙到最后茫然到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只是一味就这样走下去吧,错了,也不回头。 “新郎,虽然今天是人生大日,但是你别太紧张哦!”大家安慰他。 他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眸底的紧绷那么明显。 希望,能心想事成吧。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他坐在红色跑车内,后面紧跟着五辆红色宝马桥车,摄影师在前方的车内抓拍着所有能有关幸福的任何镜头。 每一个细节,都井井有条,绝不马虎。 新娘的家,到了。 但是,这里却丝毫没有张灯结彩的气息。 “新郎,要放鞭炮通知新娘吗?”伴郎们也感觉到不对劲了,讪讪地问。 “恩。”他怔怔点头。 “辟啪辟啪辟啪”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被燃响。 鞭炮的炮光四溅,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只是,几分钟后,归于死般的寂静。 左邻右舍都探出头来,指指点点。 “吱”的一声,大门终于开响了。 他心房一阵紧悸。 宁妈妈步出来,无奈,苦笑,“驭辰,不是告诉过你,宁夜说不想结婚吗?她没来。”没有来娘家等着出嫁。 事实上,从前天下午开始,宁夜一直不见踪影。 她知道,女儿是难受,因为展岩。 没来。 听到这两个字眼,他的心凉拔拔的,最后一丝想望,也被打碎了。 “我去她住处!”他苦苦挣扎。 “你别去了,宁夜躲起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宁妈妈叹气。 这回,女儿是铁了心,即使展岩不要她,她也坚强的走自己想走的人生。 即使永远孤独。 他捧着玫瑰花的手,无声垂落。 伴郎们早就慌成了一团,“没有新娘?那可怎么办啊!” 这是遇见最糟糕、最尴尬的迎亲式,即使,新郎那么沉默的表情,好象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 正在进退两难时,摄影师的手机响起,他听了一个电话以后,兴奋: “大家快转移阵地,新娘自己去新房了,在等我们呢!” 但是,他的表情,丝毫也不兴奋。 他只是木然掏出手机,再一次重复发出12字,“你若不来,婚礼继续,新娘换人。” 第十六章 你若不来,婚礼继续,新娘换人。 这条短信,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回。 其实,离那天的婚礼,现在已经四天,而她在这间农宿里,也住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不知道驭辰后来怎样了,她不敢去多想。 他没有适合的结婚对方,所以,他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对吗?! 她站在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气,整个世界,好象都如此压抑。 她知道,自己很狠。 只是,不这样做的话,只能一直纠缠、一直纠缠,直到两败俱伤。 她能给的,剩下的只有愧疚了。 这样,对谁都不好。 爱情不是选择题,选了A是错的话,那就该选B,不是说,展岩不要她,她就该回到驭辰的身边。 她做不到。 她能做的,就是堵起耳朵,狠下心肠来,不让错误延续。 拉回心神,她重新坐回床上,认真的根据书本,继续编织着围巾。 这条围巾,迟了四年。 什么都变了,留下的只有遗憾。 还有,想为这段感情,最后留个回忆的心情。 …… 除夕夜。 全家人聚在一起。 “岩岩,你这样坐着还行吗?受得了吗?”展妈妈很不放心。 “行的,妈,我不是小孩了!”他浅笑着。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碗里的佛跳墙,在病房里的时候天天想着山珍海味,今天好不容易能被允许“放纵”一回了,胃口又全无。 他的目光,又再一次呆凝着自己的手机。 “岩岩,你在用筷子喝汤?”展妈妈实在忍不住了,担忧地问,“你这几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好像心事重重。 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惊觉到,自己一直在用筷子搅拌着补汤。 “没有心事。”他勉强微笑回复。 “一直看着手机,是在想阿依,等她电话吗?”展妈妈猜测。 好象自从阿依走了后,儿子就无精打采的。 “是吧。”他淡淡一笑,敷衍而过。 可是,儿子越这样回答了,展妈妈反而越怀疑这话的真实度。 “岩岩,我和你爸爸定了个日期,把你和阿依的婚期定在农历四月底可以吗?刚好有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在那个日子还有空席,前几日我们去交了定金。”在W城,农历五月是不婚嫁的。 连定金都交了? 闻言,他思忖了几秒,“太赶了,先把定金退了吧。我们或许还得再等一年呢!” 展妈妈一愣,没想到是这种答案。 再等一年?可是,在病房里,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啊! 展妈妈欲言又止,但是,又不敢把儿子逼得太紧,生怕岩岩又说出什么独身的话来。 “好吧,我过几日去看看,能不能把定金要回来。”展妈妈只能这样答应。 不过回头一想也对,以儿子的身体情况,现在就办婚礼,确实也不太妥当。 “爸,我年过了以后,去你公司上班。”紧接着,他的决定,让父母更加吃惊。 “急什么,你养好身体再说!”展爸爸一口回绝。 “爸,我的破身体是无法养好了,只能适应它。”其实他能做的,不是养好,而是适应自己的残废,学着自如生活。 “去公司接班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展爸爸还是不太同意。 “爸,我听说了很多事情,如果我还没出面的话,公司真的会被胡派搞得天翻地覆了。”他淡声道。 展爸爸一惊,没想到儿子虽然之前都在医院,但是会对外界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胡峰不就是仗着我身体坏了,你又无心打理公司,所以乘机兴风作浪吗?”他淡淡地看了父亲一眼,“爸,我会把这个人赶出公司。” 展爸爸惊愕,“胡闹!他有技术、手上有客源,财务更有他的人,如果你把他赶走的话,公司会元气大伤,你整顿起来会很辛苦!”以他的身体受得了吗? “爸,我不是胡闹,我是下了决心的,与其这样不断腹背受敌,还不如破釜沉舟。”他单薄瘦削的脸上,眼神锐利无比。 “我以前一度也有这想法,想等你回来以后,重整公司。但是你现在的身体——”展爸爸不赞同。 展爸爸现在只想儿子轻轻松松、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即使公司交给别人打理也不在意了。 “爸,你都六十几岁了,安安稳稳退休吧,我会把公司搞好,照顾你和妈妈下半辈子。”他淡笑,也代表话题结束。 他是残废了,但是不代表人生要芶且而活。 “岩岩——”展妈妈愣愣地,总觉得,儿子哪里不同了。 其实,从病房里醒过的时候,有一度,儿子很消沉。 母子连心,虽然儿子从来不说,但是,展妈妈能感觉到那隐藏在内心底下的黯淡。 但是—— 不知道哪日起,岩岩对生活的积极,又一点一点回来的。 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岩岩,黄家的结婚礼金,你说我们应该补送多少呢?”于是,展妈妈试探。 黄家女强人说风就是雨,突然闪婚,酒席没有大搞,紧急宴请少数的亲朋好友。 这些倒还其次,只是,结婚的对方,实在让人惊掉下巴。 初听到这消息时,岩岩也呆了很久。 展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妈,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问我。” 展妈妈嗫嚅,“岩岩,这几天,宁夜还有和你联系吗?”自从展岩出院以后,好象都没见到宁夜了。 “没有。”他矜淡回答。 “唉,都是妈不好,是我恳求让宁夜替你生个孩子,没想到你居然认定阿依了,弄得她现在工作没有了,未婚夫也和别人结婚了,什么都没了……”展妈妈叹气,很愧疚。 他的眼神,也有几秒的怔恍。 于是,干脆。 “妈,我不吃了。”他轻轻推开碗,“不好意思,先回房了。”说完,他吃力地推着轮椅离开。 “我帮你!”展爸爸见他那么辛苦,起身接过他的工作,推他入房。 展妈妈望着儿子的背影,又觉得,不象。 岩岩怎么看,都不象正在恋爱的人,反而,很心烦的感觉。 …… 他靠着枕头,半倚在床上,翻着杂志,手机,一直搁在一旁。 有点心浮气躁,看了很久,杂志始终还停留在那一页。 房门被敲响。 “岩岩,你睡着了吗?”展妈妈在外面问。 “还没,什么事?”他在里面答。 母亲习惯了给他空间与自由。 只是,阿依不在身边,他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自力更生,相当不方便。 “宁夜在门口,你要不要见她?”展妈妈先询问他的意见。 岩岩现在的心思,谁也琢磨不定。 展妈妈不知道,他要不要见。 他放下手上的杂志,“让她进来,是我先联系她的。” 他想了解情况,到底是怎么了?! 第十七章 她站在他的房门口,才短短四年未踏入过这房间,仿佛已觉隔世。 因为,他们早已经不是那种分别能让相思更浓的关系。 “进来吧。”还是,他先开口。 她点头,才敢迈进来,关上门。 “找我?”她也是今天才开手机,看到手机里的关机提醒业务,知道他打过电话给她。 “恩,这几天去哪了?”他问。 知道新娘不是她的消息后,他冲动下就打电话给她了,哪知道,根本联系不上她。 “找了个地方,安静待了几天,专心去做一些东西。”她回答。 这几天,她实在是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解释。 取消婚礼,对女人来说,到底是不太光彩的事情。 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要取消婚礼?这个问题,他很想问,但是,在舌尖转了一圈以后,他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没有问出口。 岁月教会他,什么都埋在心里最安全。 “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她又问。 她以为,他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联系。 “没事,只是想问候一下,你还好吧。”他淡淡回答。 两个人,彼此,都有一阵沉默。 “对了,给,这是还你的钱。”她又把一叠钞票,推给他。 他只是打电话给她,她却亲自跑了过来,当然需要最合理的理由。 他凝视着那叠红色纸钞,不语。 只是。 “接下来,我可能没这么快还你钱了,你把卡号给我,以后我一有钱,马上汇到你卡上。”她牵强微笑着说。 这是她刚拿的最后一个月工资。 每一次,见到他,总是会还一点还一点,几千几千下来,两个月的时间,居然也还了六七万,把她这几年的积蓄,全部都还光了。 接下来,她要找新工作,而他,要结婚了—— 以后,再也没有能相见的理由,花光了,还完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说管钱不钱啊!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是,他只是淡淡点头,“银行卡在皮夹内,估计在抽屉里,你自己抄一下卡号。” “恩。”她点头,拉开他的抽屉,很快就找到他的皮夹,但是,在找笔的时间,费了一些功夫,因此,意外的找到了藏在抽屉最里面的另一样物品。 是她。 泥塑的她。 笑得开怀,笑得可爱。 其实那时候,她很忧伤,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跪弱。 人生啊,总是这样,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后追,往往,位置总是容易调换。 她不动声色,把泥娃娃放回抽屉底层。 她已经没有借口与理由,那么,就让这个被人遗忘的泥娃娃,代替她继续守在他身旁。 她把卡号抄好,收入自己口袋里。 然后。 “请你吃冰淇淋。”她厚颜坐在他床边,悠闲地将双腿交迭,取出带过来的两盒冰淇淋。 他看了一下,全部都是芒果口味,他曾经的最爱。 淡淡摇头,“你吃吧,我不吃。”关于那些回忆,他也不想再去回想。 他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想再被谁折腾。 但是,现在两个人的气氛很平静,他不想又被自己冷言冷语破坏。 “医生还是说,你现在不能碰冰食?”她取出其中一个冰淇淋,开始小口小口的先勺吃。 “不是,我现在不爱吃这些了。”他说出实话。 做什么事,都有个年龄和心情,总觉得,那个爱笑爱闹的自己,好象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现在的样子,能让别人很无助,不知道怎样才能讨你欢心。”她勺了一大口,吞下,说出心里话。 “不用讨谁欢心。”他淡淡说,“人活着,不要刻意去讨谁欢心,这样能活得好一点,轻松一点。”真的,不用刻意讨好谁的日子,特别好。 以前她对他太重要,重要到总是怕失去,总是自然而然,想去讨她欢喜。 “是哦,我现在也这样想。”她笑了,“一个人一无所有了,反而觉得轻松了。” 听到她的话,他却沉默了。 因为他清楚,害她一无所有的人,是谁。 是他。 而且,总觉得,她今天来这里,很不对劲,好象有什么…… 最后想做的事情。 果然。 “一无所有之前,我能不能放纵一回?”她凝视着他,问。 他反应不过来,也回凝她。 突然,她俯近,带着芒果香的舌,猛得钻进他的唇畔。 他愣抽一口气。 他就知道!!! 他抿紧了唇,双侧的拳,握紧又松开又握紧。 她有注意到。 她退开一点点,然后,又含住一口冰淇淋,却继续任性喃语,“吃吧,这样冰淇淋就不会冰了——”笑了笑,眸底有点不易察觉的水雾。 舌,又用力、贪婪,追随而上。 不放过,绝对不放开他。 她想留住最后一份回忆! 他叹口气,再躲下去的话,他的唇畔要全部都变冰渍了。终于还是微微张开了唇,任她的舌钻了进来。 他尝到了芒果味的冰淇淋。 流连不去的芒果味。 许久、许久以后,她才松开他。 彼此,默默凝视。 “为什么不结婚?”终于,他还是问了。 她唇角微微一扬,“说过了,不想结,做一辈子的老姑娘算了。”她是真的有这样打算了,他说得对,爱来爱去,真的是太累了。 他沉默了。 反正,总觉得她今天—— 倏地,脖子一暖,他低头一看,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紫红色的“抹布”。 他眼尖,还看到“抹布”里面若隐若现有几根头发。 “这什么?”他手拿起来,疑惑地看看。 “围巾。”她回答。 围巾?也太丑了吧?! “我织了好几天。”她还是一脸平静告诉他。 他一窒,多多少少有点明白她的意思。 “织它来做什么呢?!费力又没意义。”他抽掉围巾,淡淡搁在一旁。 他不想要,真的不想要。 但是,他自己为什么只是搁在一旁,而不是直接丢进垃圾筒了?! …… 他的行为,象最无声的拒绝。 拒绝两个人,还有任何可能。 他冷淡的拒绝,又重重伤到了她,但是,她不气馁。 因为,她只有这一晚可以任性了。 今年最后的一晚,她人生的最后一晚。 “它的用处很多……用来绑你,好象很不错……”话音刚落,他一只手已经被绑住,他动作太慢,她快速的将他另一只手也捆住,绑到另一旁。 第十八章 因为他身体不便的关系,他家人在床的两侧都装了护栏,便于他的日常活动。 但是,现在——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左右两只被呆起来的手,而自己正以大字型被她绑了起来。 “你做什么?”一股怒气陡地升起,他终于失控咆哮。 这女人一定是他的天敌,生来就是用来考验他的脾气。 “我想生小磊。”她不顾他的怒气,摸摸他的脸,执着着。 今天,是她生理的危险期。 她很想很想把小磊生回来。 “小磊已经死了!”他咬牙,说出心中的最痛。 但是,她不听。 “我知道,你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而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求了,只求任性一次的权利。”她淡淡笑,“也许,也许,运气够好的话,我的下半辈子,会有个小磊陪着我。”如果能这么幸运的话,这么漫长的人生,也会变得不可怕。 所以,今天,她要任性一回,不想管什么道不道德,他愿不愿意,她都要对他霸王硬上弓。 他要结婚了,所以家里人尊重他的选择,取消了试管婴儿的打算,他的将来,会有那个叫阿依的女子为伴,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期盼能最后出现一个奇迹。 能够一击击中,关于小磊的奇迹。 他冷抽一口气,马上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挣扎,用力到指节都发白,一字一顿从齿缝掷落,拒绝,“我不行!” 她亲眼目睹着他的挣扎,他的抗拒,大眸中充满淡淡的哀伤,“我们试一下,我保证,就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厚着脸皮缠着你。”以后,她想缠也不可能会缠了,他当着大家的面宣布过明年会结婚,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了。 她死心了。 “我不行!”他别过脸,重复这三个字,硬声,“你快松开我!你再乱来,我叫人了。”他父母现在为了照顾他,就住在隔壁房,如果他大声的叫,他们应该能听到。 “你试都不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她摇头,“你是因为喜欢她,所以这么抗拒我吧?我想,我终于明白你当年的滋味与心情了。”心,好难受,一直梗着。 他的眸,深沉了,却还是命令,“松开我!” “我不!”松开了,她就没机会了! “你叫吧,你让你父母把我赶出去。”她淡淡忧伤。 只有这样,她才会死心才会放弃这个计划。女人做到她这种地步,她也觉得可耻,但是,她拼了。 “你——”哪有这种人? 他还想说什么,她已经微微坐直自己,脱掉了外套,脱掉了高领的毛衣。 他的目光,一僵,因为,她居然里面什么也没穿。 她以前的身材就不会太差,现在一对盈白贲起,越发的丰挺,让他不自觉,居然下腹瞬间就缩了一下。 他明明可以喊人的,他明明可以呼救的—— 但是,她太狠了!难道让他爸妈看到她这样光着上身? 他浑身无力,无奈的发现,自己狠不出来这样做。 “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以后再也不会自作多情了!今晚,你就把我当成一个陌生女人也行。”一个想使坏的陌生女人。 她连裙子和内裤都脱掉了,光着身子,蜿蜒着爬上他的身,小舌已经恬吮啃咬,吻上他的喉结,细细温存,翩翩起舞。 “别这样,我和阿依快结婚了!”他淡然别过脸,拒绝她的靠近。 但是,无论他假装得多么镇定,额头的细汗,紧绷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 他的身体,对她有感觉,会紧张,却不是厌恶。 所以,她不管了! 他睡衣的纽扣被一个又一个解开,她的吻落在了他的胸膛上,落在他的粉红点点上。 他的汗,更多了。 手被捆着,感官的刺激却更猛烈了,特别是,她那双乌黑如子夜一般的眼,像是包含所有情绪。 明明重逢时,故意装得那么别扭,但是,这一刻的她,却象极了过去的她。 他捏紧了拳心,又用力奋然挣扎了,但是无奈,他现在手劲根本还没有恢复。 感觉到他的挣扎,她惨淡一笑。 “我明白,我们已经错过了,就象我和驭辰一样,再也回不去了。”她摇头,又主动靠近他,细碎地缠吮着他的颈,喃声道,“我什么都不求了,你能幸福就好,你和她好好幸福。但是,这之前,请你给我一夜的你,一夜的希望,好吗?” “我保证,以后不缠你,如果真有了身孕,也会和小磊走得远远的,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幸福,好吗……” 一夜的你,一夜的希望。 她那种连哭都哭不出声的模样,瞬间揪握住他,软化了他的心。 她,就这么想生他的孩子? 她是因为他,才不结婚了,他即使不问,也看到了。 “宁夜,我的身体还不行。”他叹气。 就算他肯给,现实也是残酷的。 见他松了口,心窝在激荡,她深深地抱住他,心中揪紧了不知名的力量。 “你好瘦,瘦得只剩皮和骨头了,好想分一半脂肪给你。”听着他的心跳,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又好近了。 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他的眸,更深了。 她又俯了下来,用力用力先吻住他的唇,用力到,甚至有点粗暴。不知道是痛了还是怎么了,这次,他终于配合,微微松唇,让她的舌钻入,勾卷缠斗,随之起舞。 唇与唇,贴得很深,绵密深缠,吻到两个人同时失去思考能力,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虽然知道他的态度软化了,但是,她还是不敢将他的手松开,于是,顺着本能,开始意乱情迷,她在他的身上,开始处处点火。 红红的草霉一点一点种下,每一寸她都想吸纳,每一寸的他,她都想要。 他的喉结,开始上下滚动。 床畔的夜灯洒落一格微光,剪出两道密密纠缠的身影,房间里流动着情欲的芬芳,浓郁而粘腻。 他下身的裤子也被她褪却,她就这样跪在他的双腿间。 “我……替你、按摩……”只是,这一次,她按摩的部位是—— 她倒了点精油,先摩擦着温热自己的双手掌心。 他一阵紧张,慌忙又想拒绝。 一股温热,已经暖入他的男性,合掌牢牢包裹住他。 他身体一颤,眸,更深了。 她的手指,开始在他的敏感处生涩的起舞。 这是,钢管小姐那学的,只是,当时人家揉得是他的肩膀。 她从他的囊处开始下手,手指很柔很细腻的翩翩起舞,让他觉得痒痒的,却又很舒服。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满盈、高涨。 她感觉到了,他的敏感部位虽然比正常人充血要迟缓很多,但是,确实是有感觉的。 他的眸,变得朦胧。 于是,她干脆俯身,吸吮住了他半勃状态的男性。 他冷抽一声。 好暖、好暖。 她舔着、吞吮着、抽移着。 温柔、认真、用情。 如此情色到难以言喻的情境,让他的喘息,越来越乱。 这些,都是他教她的。 她的动作不熟练,甚至有点生硬,但是,他的男性在她的唇内,却象在美味绝品般,那种激情让人无法抗拒,把他的神经撩拨得蠢蠢欲动,一刻都静不下来。 在如此当下,他终于忍耐不住吁出一声闷吟,粗大的蚕虫在瞬间昂扬、硬立。 该死,居然起来了,真的起来了! 他有点哭笑不得,又感觉到全身热气澎湃,不可抑制。 她惊喜。 机会来了! 她匆匆坐上他的腰,紧握着他的昂扬,缓缓坐了下来。 她的身体,太干,又离上一次性爱的时间,太久。每一寸、每一寸的沉没都象是酷刑,如同初夜一般撕裂的痛。 她都是汗,他也是。 他的眉头也皱得很紧,也被她弄得有点痛。 那种快感与痛感并存着的复杂感触,让人觉得不舒服又难以自拔。 她终于将他的勃发成功挤入自己的温软体内时,她有了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他们结合了。 无论他要是还是不要,她终于把他强了。 只是,这种感动,才十几秒而已…… 体内的昂扬慢慢退却了,缓慢变软变小。 她感觉到了,因此,不由得一愣。 自己的身体,他马上也感觉到了,被吊着的双手,被自己掐握到指节泛白。 “我说不行了!”突然,他咆哮。 她更愣了。 “我是废人了,我是废人了,你得到证明了?你走开,不要待在我身边!”他受伤了,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情绪,终于失控爆发了。 他说过了,他不要试! 对于男人的骄傲,他不是不在乎,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只能隐藏。 她静静看着他,原本,他就不是什么脾气也没有的人,他还是过去的他。一个人受了那么大的创伤,怎么可能没有情绪?他能发泄出来,其实是好事! “展岩——”他难受了,她也不好受,哑着声喊他名字,然后,又吻住,吞没他的吼声,“别难过……我爱你。” 他震住。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喃声,不断不断的表白。 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说了。 说了好多好多次的我爱你,直到他不再暴躁了。 终于,他胸口起伏不定着,却还是慢慢平静下来。 “我们慢慢来,还有一夜的时间。”她哑声嗓子,安抚。 他凝视着她。 看到她的固执,她的决心,还有—— 她的爱。 “我们再试,好吗?”她柔声问他。 他抿紧唇,不语。 “你还是不想答应?”她叹了口气,“但是,怎么办,我又要勉强你了——” 话音刚落,她就又退出他的身体,继续跪在他的跨下,安抚着那条粗大却也疲软了的“蚕虫”。 她那润亮的樱桃红唇,细柔的舌尖,一直挑逗着他,他的下腹终于又开始慢慢起热,腿间处慢慢紧缩。 她的双手,细细、轻轻继续按抚着它,唇的动作,更是不停。 温热的软床,该死的耐心,他被捆住的双手,握抽着。 难受、难受、很难受。 那东西,颤颤兢兢的终于又变硬,又在充血、慢慢膨大中。 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象刚才一样,不管他要不要,就坐入他的身体?会不会又一次…… 她不想再伤了他的自尊心。 “把我手解了。”突然,他开口要求。 她愣了一下,迟疑。 “解开!”他加重语气,用力强晃着手里的捆巾。 因为奋力拉扯,他的手腕处显得更苍白。 唉,还是不行?他要拒绝她,他要把她打跑? 她怕真的伤到他,只能微微探身,解开围巾,一边,又一边。 只是,她的身,依然,坐在他的腰上。 这回,解开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与他“对抗”。 他的手得到自由,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会被无情推开时,他反而拉下了她。 他的唇,在她来不及惊呼之际,用力用力吻住了她。 撇却身体的能耐,其实在她的撩拨之下,他已经成功的欲火高涨。 其实,他还有点点恼羞成怒的成分,气自己意志不坚,轻易被引诱,居然真的决定试一下。 不管什么自尊不自尊了,他受够了! 她傻住了。 他得到自由的手,游走在她白皙光滑的肌肤之间,他动作很快,握住她盈白的贲起,弯身,用力含住它们。 她一颤。 他居然还熟知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敏感地带。 她的身体很有弹性,很有质感,与记忆里一模一样。 果然,在她惊喘声中,他已经一下子就切到了她的敏感点,舔吮她泛着瓷白光泽的诱人肌肤。 整个形势,大变。 激情,席卷而来。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往下探掬,发现她的温软,已经成功润潮。 她雪白的腿,死死地贴勾着他的腰,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 “坐上来。”他叹口气,提醒她。 他可以确定,她这几年的性经验,不会太丰富。 和自己一样。 听到他的话,她急忙坐了上去,这一次,很成功,她慢慢滑了下来,不痛,反而快感让人差点颤抖。 两个人的嵌入点,更深了。 随着他的“配合”,她的体内的温潮,也湿润的包裹住他,让他很舒服。 “我现在还不行,你来动。”他的掌贴住她的腰,教她。 “好。”她笑了。 她动了起来,姿态,特别特别美。 在来这里之前,她恶补过一些秘籍。 果然,她在他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妖娆、美丽。 只有她,只有她。 在这样的盅惑下,他的掌,抚摩她的胸,她的背,她的腰,眼神越来越意乱情迷。 甚至好几次,他闷吟出声。 因为,快感。 难以言语的快感。 他的身与感官同步了,因为她。 她也是。 亘古原始的情欲节奏,激荡出彼此深沉的纠缠。 两个人都燃烧着,静静流汗。 为彼此疯狂。 汗与汗融合在一起。 “宁夜、宁夜……”高潮临近,即将结束的那一刻,他喊了她的名字。 他闭眼,难以言语的激动。 然后,一股热潮,热入了她的身体。 成功了。 她呆了,缓慢的缓慢的,低下头,脸蛋贴在他的胸口,激动地听着他加速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的心跳,荡入她的心房。 那跳动,因为她,不是因为那个叫阿依的女人。 希望老天保佑,能让她拥有他的孩子。 鼻子酸了,泪雾在眼里无声无息地消融。 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起伏,他的手掌贴上她的裸背,徐缓的摩擦着,安抚她怦然悸动的心。 连他也难以相信,自己,居然,成功了——。 …… 当一切都静止下来,两个人都没动,他身体里的某个部位,依然嵌在她体内,因为,她一直拥抱着他。 象最后一次一样,眷眷不舍。 他一直没有拒绝,一直用手掌轻轻摸抚着她的背,近似温柔。 窗户外面,传来烟火的声音。 新的一年,到来了。 第十九章 新的一年,到来了。 段驭辰穿着家居服,站在阳台上,看烟火。 很璀璨。 只是绚烂之极,总会归于平淡。 五天前,他结婚了,简单的婚礼,父母笑开了花,如一场梦,就像这些烟火一样,不真实。 身后,传来淡淡的烟丝味。 他蹙眉回头一看,他的新婚妻子刚燃了烟,不知道何故,又拧在烟灰缸里,用水浇灭了。 “我没关系。”他先表明立场。 共事多年,他当然知道上司的烟瘾有多重。 “不抽了,我刚才只是忘记了。”她耸耸肩膀,“再说,我现在不适合抽烟了。” 不适合抽烟,那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他吗? 他没问。 她对他没有意义,就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这么晚了,不睡觉?”她穿着一件蕾丝的睡衣,走进他,问。 睡不着。 身边躺着一个“陌生人”,让他浑身不自在。 但是,他结婚了,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只是为了一口气,他竟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娶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也许,他的人生就是如此,永远在错过,永远迟一步,永远没有办法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感觉。 身旁的女人,在仔细观察着他。 “驭辰,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她对他露出笑容。 “什么事?”靠在阳台上,他问。 他们的新居,就在他贷款买的屋子里。 出生有钱人的她,住得了这么小的屋子,对这段婚姻,算给足了诚意。 “我怀孕了。”她笑容更深了。 她的人生很圆满,想得到的男人就站在她身边,一次击中就有了想要的继承人。 怀孕。 他的脑袋一阵空白。 “恭、恭喜。” “恭喜我,还是恭喜自己?!”她反问。 他不知道。 “是你的,这几年除了你,我可没其他的男人。”看他反应怪怪的,她不悦的解释。 特意把这个消息留起来,作为新年礼物,但是,他的反应,太让人失望。 好一会儿,他的脑袋才恢复正常运转。 “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吗?”清空的脑子什么都没想,他脱口而出。 这个孩子,代表他人生不能对人说的污点。 他心里,没有任何幸福感。 看到黄慧君瞬间冻结的唇角,他扶额。 “对不起,算我没说。”理智回笼,刚才,只是一时冲动,他没有任何权利,阻止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更何况,那是他的孩子。 只是。 “你怀疑了,我们不方便住在一起,我可以住到隔壁房吗?”他沉声问。 也许,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让他可以提出分居。 她僵化。 …… 大年初一的早晨。 昨晚,后来倦极沉眠的展岩,醒过来。 撑开眼皮,本能的,他先摸摸旁边的枕畔,居然,是空凉。 人呢? 昨天晚上,临睡前,她还攀附着他,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挣扎着,艰难地撑起身子,微坐起来。 拨打她的手机。 居然是,关机状态。 他神情空白了几秒,回过神来,改拨母亲的手机。 被按掉,果然,半分钟不到,展妈妈就推门进来。 “岩岩,你起床了?”展妈妈端着一盅虫草炖品轻搁在他面前,“把虫草喝了,就可以吃早饭了。” 他点头,现在的他,几乎拿补品当饭吃。 展妈妈一边盯着他喝炖品,一边看着他床头的垃圾筒在发呆。 里面,好几团的纸巾。 上面,好像有粘稠的痕迹。 很像、很像—— “妈,宁夜呢?”他也不废话,很干脆地问。 因为不放心他,自从他出院以后,父母都住在隔壁的客房里。 他就不信,昨天晚上的事,母亲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果然,展妈妈回过神来,面露尴尬,“她好像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走掉了。” 他一边喝着炖品,一边淡淡蹙眉。 所以,不过夜,不温存的拥抱入眠,强完了他,就拍拍屁股走人? 这种感觉,真不舒服。 “岩岩,你们、你们——”展妈妈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问了。 他把虫草喝完,“妈,你昨天说挑的那个日子是几号?” “今年农历的四月二十八。”展妈妈奇怪了,“怎么了?” “先就这样搁着吧,就几千块钱的定金,大过年的不要找别人商家的晦气,等过了十五再说。”他淡淡回答。 宁夜如果真的怀孕,他会负责。 展妈妈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有其他思量。 母亲出去以后,他又发了一会呆。 心,有点乱。 手机响起来,他一看来电号码,露出微微笑容。 “阿依,新年好。”笑容,更深了。 “展岩,新年好。”电话里传来柔柔的声音。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话题一直围绕他的身体和日则。 突然,阿依沉默了一阵,忧愁地告诉他:“展岩,我见到他了……” 他一愣,然后认真问,“关于日则,他有说什么吗?” 她说,他听,然后,给他最中肯的建议。 条理清楚、明白,不偏不倚。 …… 第二十章 正月二十。 展岩上班已经两周。 他第一天来上班,就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自从他发生意外以后,公司一直动荡不安,公司可能会易主的传闻一直张嚣个不停,他的出现,也是给那些流言份子最好的打击。 只是,公司的气氛一直很不寻常。 更多背后的声音在悄悄议论。 “他的身体吃得消吗?很让人怀疑啊。” “好可怜啊,残废了还要出来主持大局。” “他连久坐都不行,在公司也可能只是窝在办公室里睡觉吧!” “我们还是先和胡总他们维持邦交,有益无害!” “依我看啊,我们还是找好下一个单位比较妥当,毕竟继承人的身体这样,公司能好起来吗?到时候经营不善,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就麻烦了!” 上下惶惶不安,只有当事人,比较淡定。 好像讨论、质疑的人,不是自己。 …… 当初给自己建四楼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特意布置了一个休息房给自己,现在,他大多的时间,都在休息房里。 他的脊椎,还不能久坐。 他躺在床上,身旁叠着一大叠的文件,他一一详细翻看着。 “展总,要开会了。”吴助理来通知他。 这位吴助理,是他大学时的学长,能力超群,他不在的三年里,都是靠这位学长帮他撑住大局。 因为很少与人交恶,他人缘一直好,而且人脉也广,肯帮助他的人,有很多。 就连那个臭面孔的白立人,也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管理公司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开会之前,他和助理还有些事情要说。 “学长,我让你查得事情怎样了?”他靠在床上问。 父亲是面冷心善之人,很多事情知道不可行,但是,却拉不下脸,既然如此,这个恶人就由他来做。 “我们公司新一年的好几个单子,他抽了一笔很可观的好处,转给了另一个公司。”吴助理告诉他,“因为你身体的关系,很多客户有他们的顾虑,对公司将来也没什么信心,所以最近他小动作特别多,对公司伤害很大,现在外界也有很多不实流言,说因为你的关系,董事长打算会卖了厂房,不打算再继续事业,所以很多原来往来的单位,都不太打算和我们继续合作了。” “恩。”他点头,低头看着手头上掌握的文件,这些原本该属于他们公司的定单。 看完以后,他心中已经有数。 其实,这些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胡峰是公司的元老,凭着技术又占了苍头般大小的干股,没有人敢动他。 “公司加厂房总资产评估价格大概五千万左右,胡峰占接近一成的干股,他原本是希望公司能易给他管理,现在董事长宣布继续由你继承以后,他希望能干脆瓜分掉公司,外面的同行有间新公司已经有意向邀请他加盟,他已经暗暗接触我们公司的管理阶层,估计会带走一大批人。”这些能干的吴助理,都帮他调查好了。 他叹口气。 才四个月而已,没想到,公司情况糟成这样。 这都是他父亲的关系,他出事以后,父亲确实看破了很多,观念在转变,只希望一家人平安,对公司的经营很无心,被人钻了空子。 “学长,推我去开会吧。” 下午两点,他准时出现在会议室。 所有小股东们,都在场。 刚开始,是父亲的交接仪式。 父亲退休,他正式接班,成为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下面掌声一片,但是,听不出来多少是真心,多少是虚情。 他坐在轮椅上,从容看着这一幕。 他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想,也许就因为他天生是只没长脚的小鸟,到处的飞,老天爷才夺去了他的腿,让他的人生,从此“安定”下来。 这种说法,是有点自欺欺人,但是,人活着只能多想想自己肩膀上的重任。 不要垮掉。 他长大了。 废了一双腿,他要变得更加优秀,弥补身体的缺陷。 助理把他推上台,他把手上的文件,一搁:“我不需要发表什么上任感言,今天就算我说的再漂亮,也需要成绩单来证实,我只请各位给我半年的时间,半年内我会整顿好公司,让你们看到未来的发展。” “也许,今天的接班仪式以后,很多人会因为没有信心而离职,要走的人,我不拦,工资该怎么结算的,也不拖不欠!”他厉眸看了所有人一圈,“当然,愿意留下来陪我一起作战的人,我会记住你们今天的坚定、忠诚、敬业!” 他话语一出,全场都鸦雀无声。 “新官上任三把火,最喜空口说白话。”下面有人冷哼。 是胡峰。 “留下来的人,加薪百分之十五。”他缓慢说出振奋人心的决定,“大家应该清楚,我们公司有这个经济能力!” 顿时,全场沸腾。 同样,有些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还有,胡副总经理从今天开始,将正式离职,不再参与公司内部管理。”此言一出,轩然大波。 “你什么意思,我在这公司有股份!”腾得一声,胡峰站了起来。 “在法律上来说,干股是指为了笼络人才,未出资而获得的股份,持有干股的人不具有对公司的任何实际控制权!现如今在工商局登记备案中,我展岩拥有这间公司所有的股份,是这间公司唯一的执行代理人!” “但是我们有赠股协议书!”胡峰怒了,没想到他会出这一招。 而实际上,他这一出戏,让所有拥有干股的小股份们全部消音。 他又拿出一份合同,“这是20年前,公司成立初期,胡副总经理与原董事长签定的赠股协议书,里面有注明,胡副总经理必须承担的责任,以及如若有严重侵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必要的撤股措施。” 学长吩咐秘书,把复印好的文件,一一分发下来。 “你们手上拿的,就是胡总经理严重侵害公司利益的证据!”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大家面面相觑。 谁胜谁负,谁强谁弱,一眼可窥。 现在的他,病弱、单薄,但是,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比慑人的强大气场,让下面的人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没有人再敢把他当病弱的残疾人来看待,而是公司气势磅礴的未来领袖。 …… 一场硬战后。 “岩岩,胡峰带走了一批人。”父亲来告诉他。 “我知道。”他早有准备。 未来会有一段日子的混战期,但是他相信,不会持续太久。 “连我们的财务总监,也跟着他走了。”父亲又说。 “那是他的远房亲戚,带走了更好。”他不为所动。 “但是我就怕,财务这块被人弄了手脚,我们现在必须马上找个熟手上岗,主要的是,不要怕吃苦,不能马虎,把起码近五年所有的账务,全部要重理!”这很难,到哪里临时找这样肯一心为公司的人? “爸,你打电话给宁夜,叫她来上班吧。”但是,他想都不想,居然这样决定。 展爸爸愣住了。 “你们二老把她害得连工作都丢了,不该还她一个工作吗?”他淡淡反问。 那是,只是—— 阿依已经在火车上,快到w城了啊!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 “爸,这是她的电话,还有家庭住址,你把公司的情况和她说说,她应该会来的。”他拿笔写在纸条上,然后推给父亲。 展爸爸愣愣的,弄不懂儿子的想法。 “但是——”他叹口气,“爸,你先问下她的身体状况,有没有不适合上班的理由。”他交代。 这才是重点。 他很想知道的重点。 从除夕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二十天,她真的信守“承诺”,没再烦他,没再缠着他,让他,简直都—— 无语了。 第二十一章 很不幸,她没有怀孕。 在月经来潮的那一日,她呆坐了很久,也闷头哭了一天,但是,老天爷不想把这份幸运眷顾在她身上,那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牙忍受。 但是,她没想到,会接到展爸爸的电话,在她准备开始接受从此以后命运中将不会再有他的踪迹的时候,人生,又给了她一道选择题。 而面对这道选择题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太久。 只因为,展爸爸的一句:岩岩现在身边太需要信得过的人。 于是,她来了,在原本没有任何可以再相见的理由下,却再次待在时刻都能看得见他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她与他的身份,是上下属关系。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财务总监这个位置,拿得薪水和付出的实力必须对等,她的资历不够,底下不服气的声音,和所有风言风语,让她单薄的肩膀,必须付出很大的艰辛,才能强撑着一力扛起。 她有时候,觉得压力好大,好想让人退缩。 但是,一次又一次在见到他推着轮椅拜访客户后那疲惫的背影,一次又一次见到他眼下的黑影越来越重,一次又一次得知他又夜宿在公司后,她就觉得,自己的付出很渺小。 即使,失去了站在爱人那个位置上的资格,她希望,通过努力,终有一天,她能有能力成为他的同伴、左右手。 “展总,这几处我是刚查出来的坏账和财务漏洞。” 在公司里,他忙,她也忙,碰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是刻意回避,谁也只字不提私事,大家都只专注于公事。 展总。 当时,她初进公司,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客气的称呼他时,他惊讶、不适应的愣了好久。 见到他还在吃饭,她马上说:“展总,你先忙,我迟点再来。”反正,公司里除了他,她是第二个最迟下班的人,而且,有时候忙起来晚上不回家,她就干脆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一晚。 “不,你等等,我已经吃好饭了。”他制止她离开。 他放下手上的筷子,伸手接过账本,坐在身旁照料他的阿依,动作麻利的帮他腰间塞入一个靠软枕,让他可以舒坦的半倚着,然后快速地帮他收拾好碗碟,收走床上的小桌子,不耽误他们的公事。 两个人的那种不用一言一语的默契,让宁夜的心房,有点微酸。 阿依会是一个好妻子。 男人都喜欢这种心灵纯美的女人,可以让他们安心、幸福。 她不难受。 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好再去坚持什么。 命运已经善待她,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有机会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然后,逐渐见证他的成功。 展岩拍拍床畔,“坐。”看这些坏账,要一会儿时间,她一直干站在他面前,让他很不自在。 “展总,谢谢,不用了。”她淡淡的客气一笑,坚持站着。 下属不适合坐在上司床旁。 而且,阿依也在这里,她怕尴尬。 他有注意到,她与自己的对话,一日比一日更加公式化。 “阿依,你别忙了。日则也该吃完饭了,你去老师家接他吧。”他却先制止在旁忙碌的阿依。 他的日常生活,一日三餐,全部都是阿依在负责。 阿依看看时钟,接日则的时间也确实快到点了,也聪明知晓,他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虽然,猜不到,是公还是私。 “恩,我先去幼儿园接儿子,待会儿需要我再回公司吗?”阿依点头,然后问他。 平时,如果他不在公司夜宿的话,她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不用了。”他摇头。 “好,宁夜,你和展岩先忙,我不打扰了。”阿依很放心地讲,然后离开办公室。 反而,宁夜觉得有点尴尬。 “坐。”见阿依出去以后,他重新拍床边的位置。 他的动作像是一种试探。 想试探出,她对他越来越疏远、客气的原因。 果然。 “展总,真的不用的。”她公式化的微笑着摇头。 他有点气闷,“我叫你坐!”拉住她的手。 他好像,有点知道原因了。 之前,他太忙了,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现今的关系。 他这样拉着她,腰部微微腾空,才几十秒而已,她已经有点吃不消。 “好,我坐,你别硬撑!”她急忙坐在他旁畔。 于是,他心安了。 开始翻看账本。 “这处我们应该有什么应对措施?”他细查翻开一页账本指着,两个人开始商谈。 她讲,他听,他提议,她议论。 有商有量。 彼此的耐心,都很足。 像上下司,也像极了情侣。 而她,在空余的时候,不知不觉一直盯凝着他的右掌,因为,他的掌心一直覆在她的手臂上。 温温的,烫烫的。 连她自己也觉得,今晚,突然很暧昧。 在他伸手一个翻页时,她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自己的手。 他有注意到。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点,整栋办公室,只剩下这里的灯光。 终于,处理完。 “我累了,想洗完澡,睡觉了。”突然,他很累地推开公务。 现在,每天最幸福的时光,只剩下泡澡时间了。 她吃惊。 今晚,他又不回家了?他整天忙忙忙,起早摸黑,睡在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是,现在阿依不在,他要怎么办? 他挣扎着撑起身。 “展总,我帮你吧。”她没多犹豫,急忙上前。 这个时间,公车也停开了,通知阿依确实会太麻烦。 他摇头,“你把轮椅推过来,固定住它,不让它晃动就可以了。” 他强撑着护栏,一点一点挪动身体,他现在,力气恢复了很多,更多的事情,他都要求自力更生。 阿依在,偶尔他会偷懒一点,但是,对着她,他就是不行。 她心酸的想,也许这就是爱人与朋友之间的区别吧。 花了好几分钟,他才坐上轮椅,全身都是汗。 而且,他拒绝由她来推控,按动电动键,轮椅自动向前,很方便。 她不放心地跟在身后。 浴室里,他弯着身,已经自己在放水。 “小心点。”她怕他摔着,终于还是挣扎犹豫后,从后面用双手搂抱住他的腰,以免他摔倒。 两个人,肢体一接触,他就沉默了。 只是,他没有拒绝。 水声,哗啦哗啦哗啦。 浴室的雾气,开始慢慢袅绕。 …… “宁夜,我现在能自己做很多事情了。”突然,他讲。 “恩。”她看到了。 “所以,别同情我。”他又道。 “呃。”她没想到,他会这样想。 不过确实,他出事以后,收到的同情目光,太多太多。 “我不是弱者,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他的声音不响,但是,坚决。 她苦笑。 谁敢拿他当弱者看?事实上,这几个月来,很多员工都有点怕他,有些人还觉得他很牛,心生崇拜。 现在,她都已经找不到过去那个爱笑爱闹的大男生的丝毫影子。 他很强,他做得很好。 就是太好了,有时让她很心疼。 浴室里蒸汽越发氤氲。 她关掉水笼头,用手测了一下水温,刚刚好。 “展总,我帮你吧。”难得声音,很柔,不再公式化。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 她帮他脱掉衬衣和裤子,手,有点发颤。 因为,那一晚的回忆,历历在目。 “内裤要脱吗?”她帮他的衣服叠好,目光不敢直视他,问。 哪有人洗澡不脱内裤的?她以为在澡堂啊?! 他觉得好笑,“当然要脱。” “恩。”她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帮他脱掉。 他在她面前,已经一丝不挂,她的脸有点燥热,很尴尬。 才两个月“没见”,他身上该有的肌理已经逐渐浮现,这是掩藏在穿着衣服下的瘦削单薄中看不出来的。 “你长了点肉。”她欣喜。 “恩,最近都有按时吃饭,分量都挺足的。”他淡淡回答。 再没胃口,他也会一口一口吃下去,只因为,某人那天哭着说,好想分一半脂肪给他。 他撑着缸沿,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进浴缸里。 男人的体型和重量果然对女人来说,太不容易了。 他坐在浴缸里,水漫过他的胸口,她帮忙着扶着他的后颈,让他身体一点一点躺下,找了个小枕头,让他的颅舒服地枕着。 没入热水中,他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先发出舒服的吁叹声,反而,一直凝视着她。 “是不是很累?你全身都湿了。” 经他一提醒,她才低头发现,她的前襟和后背,确实都濡湿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汗还是水。 “展总,没有很累。”她摇头。 “不,照顾病人很辛苦。”他淡淡道。 其实,在经过几次鼻青脸肿后,他已经自己能慢慢地爬进浴缸。 只是,他故意让她知晓其中的艰辛。 “特别是,一辈子的时间很长。”他的神情,还是极淡。 “人都有生老病痛!”她本能安慰。 他是在心疼阿依,为他们的将来惆怅? “但是,冷眼旁观或者适时给予安慰,和换成一直待在身旁,就会变得不同。”他却反问,“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情侣?能一直待在身边,心意不变,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人呢?” 她愣住了。 “无论每一个人自身的外在如何,经济条件如何,境遇又如何,平凡、健康才是生活的本相,两个人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光归于平淡,留下的只有烦琐的生活与苦恼。所以,一方长病状态的婚姻,能撑得过令人沮丧的生活,晦暗无止尽的人生?”他又问。 她一直没想到,“病”了以后,原来他是这样的想法。 她一直以为,他对酥金金当时说的,只是一种拒绝的托词,没想到,他真的是这样想。 “所以,我不做一个让人怜悯的弱者,越是这样的身体,我越要努力让人知道,除了站不起来,我也是有价值的人。”他隐隐透着一股坚硬。 谁说他不怕,谁说他够坚强?当初知道自己残废了,整个世界都灰了。 他唯一表现出来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的脆弱,他的灰凉,不让别人知晓。 今天,他肯说出来,就代表,他有信心挺过内心的关口。 他不动声色,挺过了人生的灰暗期。 “宁夜,你可能同情我,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面色平静,却告诉她,“宁夜,你姐以前和我说过一段话,她告诉过我,你偏护弱者,那段话至今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病’了以后,你做任何事,都让我不舒坦,隐隐有点反感与抗拒。” 她呆住,他的话,让她很意外。 但是,他今天愿意讲出来,让她更意外。 她扬扬唇,急着想说什么,却被他下一句打断。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因为我而不结婚,还想替我再生个孩子……”他没做什么,却还是破坏了她的幸福。 她默不作声,用湿毛巾擦拭着他的双腿,帮他清洁。 “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接受试管手术吗?除却所有外在因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每一个生命都是个体,就算让你再怀一个孩子又怎样?那也代替不了什么!小磊已经死了,他回不来了。” 她的胸口一阵揪紧,他好残忍,为什么要说?! “而且,爱上你很累,所以,我不爱了,不想爱了。这三年里,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折腾到我的日子,觉得特别平静特别好,不想改变什么……” 真实,而残忍。 因为浴室里的蒸汽,她的脸被熏得有点朦胧,眸底暗暗起了水雾。 “展总,我先出去了!”她站起来,怕被他看到自己的泪光。 “宁夜。”他喊她的名字,却拉过她的手。 她转眸,在他固执的目光下,两个人僵持着。 他一拉,她不备,脚步不稳,栽向了他。 只见,他已经用手托住她后颈,一个温浅的吻覆上,她的气息吞没在他口中。 她呆呆着,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任两人的舌,纠缠、纠缠。 好一会儿,室温节节升高,两个人几乎快喘不过气。 他松开她,叹气:“可是,我还是受不了,你叫我展总。” 第二十二章 可是,我还是受不了,你叫我展总。 够了,这样就够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回吻了他。 空气里象被人一下子就撩了火般,浴室里的热度,顿时沸到了极点。 他情难自禁的挲抚着她的肩颈,指掌一路往下滑,探入她的衣中,感受那柔腻肌肤下的真实触感。 很快,她的湿衣服也落地了。 浴缸里的温水漫溢出了一小部分,那是因为,她整个人也被扯了进去。 她的脖、她的贲起,一一留下他双唇制造的痕迹。 彼此的身,彼此的心,都深深被对方吸引着,如同着了魔般。 她知道,自己不该,自己这样很坏,但是,她就是拒绝不了他,他只是微微的流露一点真心,已经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不要去想,不能多想,因为,彼此现在这样帖慰着彼此的心,已经很好。 仿佛,灵魂的位置很近,很近,近到触手可及。 跟着水波,他缓缓地进入她的身体。 很紧、真的很紧。 见到她的眉头有微微颦态,他顿住动作,静等她适应自己以后,才一寸一寸将自己没入她的身体。 他的身体,深深的,全部都进入她的体内,与她顺利的二合为一时,他的肩窝,有了濡湿感。 她咬着唇,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因为心房那难以自禁的情悸与感动。 他身体好了???全好了??? “象个孩子一样。”他笑了,眼神里,有疼惜。 无论重逢后,她变得世故或者冷漠,那个本质的她,其实一直没变。 容易软弱,又特别执拗的她。 他曾经很爱很爱的她,爱她的所有,爱到骨子里就是剔除不了她。 他缓慢地抽·动自己,让她一喘一喘,忍不住娇吟。 “别,你身体还很弱一一”她急忙制止。 他挑眉。 她的诚实,真容易侮辱到男人那一颗想要卖力的心。 不过,她说对了一半,现在的他,身体确实坚持不了多久的主动。 “那好吧,你来吧。”他又笑了。 今天,好像笑容特别多。 于是,她大着胆子,主动贴近他的身躯,亲吻他温热的唇。 她的吻,顺着他的唇线上移,全心全意,吻着他的眉、眼、鼻尖、唇、下颚、耳际、颈肤,吻得情悸缠绵。 她坐在他身上,用她的唇、她的手,一一碰触着他。 揉、捏、碰。 那诚实的手,让他脸色大变,骤然失控。 他原本还算淡定的脸,因为血脉贲张,开始扭曲。 这细腻、这体息、这熟悉的激情,原本还以为,今生都从此擦肩而过…… 她抛却矜持,压下窘意,将自己膝盖完全打开、会部容纳住他,腰部逐渐动了起来—— “宁夜……”果然,他马上闷吟了出声,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两个人,都陷入了情欲的漩涡,原始的感官欢愉之中。 他清楚地看到她在水中摇摆的样子。 头发、胸部,随着水波一直摇摆着,特别柔美。 她入得很深,他的身体甚至能感触到她的私密核心,让人激荡难平。 这一次,很幸运,他的身体亢奋、健康到没有中途喊“卡”,直到,许久许久的持续,一室旖旎,销魂蚀骨…… 激情如烟火绽放在她体内。 …… 极欢过后,两个人紧紧拥抱许久,平息欢爱的余韵。 她全身虚脱般,都是汗。 他虽然也有点累了,但是,精神还不错,因为,基本在卖力“干活”的人可不是他。 “宁夜……”他很想和她说说话。 “恩。” 把她累极的小脸颊,亲了又亲。 “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 两个人都这样了,他好象确实欠她一个交代。 “恩……” 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好象只是嗡嗡响一样,她已经听不清楚。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宁夜……”他说完了,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低头一看,她居然已经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他说的事情,有这么无聊吗? 他哭笑不得,急忙用力去推醒她,“宁夜,你醒醒,我们不能睡在这里!”睡下去的话,两个人明天估计都会高烧阵亡了。 正沉睡中的她,迷迷糊糊张了张眼,一脸茫然到不懂。 “我们回床上睡觉去。”他叹气。 前提是,她先起来,别压着他。 “哦!”她惊醒过来,匆忙起身。 这一刻,他眼神暗了暗,他有太多的遗憾,自己这残缺的身体—— 但是,人生不可能事事圆满。 …… 清晨的一缕微光透进房里,她轻轻放开他搁在她腰上的手,在他尚在沉睡中,蹑手蹑脚的离开了他的房。 昨晚,他又不让她走。 现在,他们常常一起留在公司加班过夜,只是不同的是,她没有再睡在沙发上,会开始照顾他晚上的起居,然后—— 有时间会热烈的做爱,有时候单单只是一起谈公事到累极相拥而眠。 整个公司关于他们的绯闻,越传越嚣。 中午,她的肚子,一股闷痛,她急忙取出包里白色物品,奔向洗手间。 果然,这个月她的月事又如期报到了。 从两个人再度‘走’到一起,这已经是第二个月信,望着内裤上那沾上的一小点鲜红色,她有点隐隐失落。 两个人在一起时,他一直没刻意采用避孕,她自然不会自动提醒,上个月原本就快临近来潮,她自然不报希望,但是,这一次—— 结局,还是让人很失望。 “你们说,到底宁总监是展总的女朋友,还是女看护阿依呢?” “对啊,对啊,我们也困惑着呢!” “我看,阿依比较象,展总一有空就教她看书写字呢,语气都特别温柔呢!但是宁总监上次工作出错,展总当着大伙的面就狠削了她一顿!” “我听说展总出事的时候,24小时守在他身边的,就是阿依呢!那时候,谁的心情都会比较脆弱,肯定会产生特殊感情!” 有时候,洗手间是八卦新闻的集中地。 她一直蹲在厕所里,发呆。 前段日子,她的工作失误,确实展岩当着所有人的面狠批了她一顿。 事后,虽然私下,他有对她道歉与解释,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必须公私分明,不能因为她是他的女人而偏袒徇私。 但是,她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吗?如果是,那阿依又算什么位置? “可是,我有听清洁大嫂说,亲眼看到宁总监一大早从展总办公室的卧室里,蹑手蹑脚的出来呢,而且不止一次!分明就是暖床了!”有人压低声音。 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 “不暖床的话,她总监的位置哪里来的?职称一般、学历一般,能力一般,凭什么委以大任培养她呢?” “啊,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我们将来的……”有人脑袋灵光一现。 “不会吧,我听人说,展总曾经在很多人面前表示过,阿依是他的未婚妻,今年就会结婚呢!” “真的吗?真的吗?可是我觉得,阿依不太适合展总呢,虽然她很纯善,展总也比较适合娶这种妻子,但是总感觉他们之前好象缺了点什么……” “对了,你们觉不觉得,新来的保安叫什么赤尔的,好象常常动不动就偷偷注视着展总和阿依吗?沂说,他们下班后,有常常走在一起呢!” “这有什么,听说展总曾经向对方呛过话,有本事就象男人一样过来抢,把幸福担当起来,没本事的话,你就干脆一直躲在旁边,遗憾追悔的看着别人喜欢她,直到娶她过门为止吧!” “所以展总的意思,他是要娶阿依过门的?”大家都沸腾了。 “都这样搁话了,应该是的!对了,你们不觉得,展总的助理对宁总监很有意思吗?!” 再任她们聊下去,大家不用上班了,她按下冲水键,正想神情自若地走出厕格。 “咳咳”是吴助理的声音。 男厕和女厕的隔音,其实真的不太好。 顿时,吓呆一批人,纷纷鸟飞兽散。 只剩下她,走出来,默默洗手。 其实,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被定义到什么位置。 女朋友?她不敢自以为是。 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许吧。 这个问题,她不敢纠结着追问他。 她怕,这一问,彼此之间就是结束。 这偷来的幸福时光,就这么蘧然结束。 所以,很多同事试探她,她也只能笑着一再回答,没有、没有、没有,都是谣言。 但是,如果是谣言的话,她又怎么会现在连正眼面对阿依的勇气也没有? 阿依才是他公开承认的女朋友,而她只是个白天公事公办的下属,夜晚背地里见不得光的情人。 “宁总监。”吴助理在门口等她,一脸的谦和。 她没想到,他会等她。 “这些不实的流言蜚语,不必理会。”他安慰她。 不实?如果吴助理知道她其实每天都在展总办公室里过夜,通常天亮才离开,肯定就不会这样说了。 但是,这些她没必要告诉任何人。 她淡淡一笑,正想转身离开。 “宁总监,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对方发出邀请。 其实,吴助理不是第一次约她吃饭,吴助理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各方面的条件,都是相当不错的男人。 只是,她一直是很死心眼的女人。 “晚上我要加班。”她微笑着拒绝。 “我和展总招呼一声吧,他也不能总这样虐待下属。”吴助理轻笑着,很自信。 毕竟,在私下的时候,他和展岩的关系很不错。 她愣了一下,正想再次拒绝,哪知道,吴助理已经动作很快的掏出手机,语气轻松,“展岩,是我啊!……我想借宁总监一晚,请她赏脸约个会吃个晚饭,可以吗?” 她呆住。 她没想刘吴助理会这么干脆的来这一招,但是,她更想知道他的态度。 “她的意思?她当然是怕你这领导又借工作奴役着不放人!……你说她会不愿意?没有没有,宁总监已经答应我了,就看你这老板在时间上放不放人了呢!”做营销出身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睁眼说瞎话。 “太好了,谢谢!” 她一愣一愣的。 “展总答应了!”吴助理故作调皮地和她眨眨眼,“他还祝我们约会愉快。”然后,电话就被莫名奇妙给挂断了。 但是,吴助理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答应了—— 约会愉快。 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语。 眸底,一阵刺痛。 心,很沉,闷到快窒息。 …… 但是,事已至此,她不可能推拒。 “好。”她淡笑,点头答应。 …… 快下班的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马上、立刻! 她直接关机,收拾了一下包,下电梯,向门口的方向,朝着将车停在一旁的吴助理走去。 开车门,她上车。 心情平静,不去看,那后视镜中,渐行渐远的办公大楼。 是女人,偶尔,都会发脾气。 终章 今晚,特别漫长。 以最快的速度,她吃完了晚饭,拒绝了吴助理礼貌的送行,搭上了末班公车往公司的方向。 春天来了,又快走了,炎热又气闷的夏天,即将来到。 她坐在公车的最后面,吹着徐徐的微风,心情,却还是有点凉,胸口,很闷。 但是,有什么办法?爱了,就只能默默忍受。 快经过公园时,交通指挥的红灯特别多,公车们堵得特别厉害,几乎保持队形完全不动。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耐心的等待着。 公园门口,卖气球、棉花糖的小贩们特别多,引得小娃娃们,跑来跑去,不依不饶的缠闹着父母们。 看着那一张又一张天真的脸,中午的那股失落感,更浓重了。 唉,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他的娃娃?是下个月吗?还是下下个月或者下下下个月?她不是想拿孩子来拴住他,成就什么,她也知道,怀孕可能会让他们现在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但是,她就是单纯得好想好想再怀上他的孩子。 “叔叔、妈妈,气球、气球!”娃娃的童稚音若隐若现的传来。 卖气球的贩摊上,一个看起来有点腼腆、老实巴交的男人,一只手臂举高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让娃娃自己去挑选气球,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位纤细漂亮的女子。 再平常不过的一幕而已,但是无意中转眸的宁夜,却僵在当场。 因为,那紧挨着依偎在一起,象一对情侣般身影的男女,居然是,阿依和日则,还有—— 公司新请的保安! 她的脑袋一阵空白,看来,很多事情无风不起浪。 公车,终于动了,慢慢驰出重围中,而她整个人一直在发僵。 …… 回到公司,经过他的办公室房门前,里头透出的光亮,让她习以为常。 房门象往常一样,只是虚掩着,原本,她也应该象往常一样,把未完的工作搬过去和他一起完成,然后一起就寝。 但是。 唉,她今天不想。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巧遇”的那件事情,该不该和他讲。 说与不说,她都怕他会受伤。 特别是想起,他说过的,一辈子很长,能坚持下来陪在身边的人,又能有几个?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开着台灯,她又开始埋头辛勤加班。 她不同于一般的财务总监,只要签签字负责审核就OK,事实上,每一笔费用的支出,她都审核得特别严厉,而公司的所有内帐,都换成她亲自在处理。 她不是特别能干的女人,只能全力以赴而已。 “砰”隔壁,好象有重物踯地的声音。 她敏感的寒悚,想也没想,急忙奔去。 果然,看到展岩狼狈地摔在地上,一旁的轮椅朝天,轮子滚转个不停。 “怎么那么不小心?!痛不痛???”她又惊又心疼,急忙去扶他。 但是,他只是淡淡拂开她的手。 好象,有点在生闷气。 她再扶,他再拂。 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他什么,明明该生气的人,是她。 “展总,我……”真的不要她帮? 一声展总,喊得他脸色一凛。 他更生气了,自己吃力去摆正轮椅,然后撑起身,想爬上去,但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大汗淋漓,好不狼狈,越来越烦躁。 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帮我打电话把阿依叫过来。”他冷声道。 他要叫阿依来?可是—— “我来帮你,好吗?”她蹲下,轻声问,软了态度。 这段日子,晚上他都让阿依下班,由她来照顾他,今天突然想找阿依?可是,让她怎么告诉他一些事情?他能接受吗?会受打击吗? 他凛着脸,一脸抗拒的不吭声。 她叹口气,“那我去找阿依。”所有的无奈,只能往心里埋。 她起身,想走,又被他一把扯住。 她这才发现,他的手仞和脚膝盖处都有点脏了,她急急卷起他的裤管和袖口,发现都有擦伤,口气急了,“你怎么这么粗心?我不是一直有提醒你吗,电动轮椅不安全,你操作的时候要格外留心啊!” “我在想事情。”他口气很淡。 因为太心不在焉了,才会在移动的时候,操作不当,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墙,把自己撞飞了出去。 “什么事让你心烦了?”她叹气。 是事业上的事情吗?但是,经过所有人的努力,最近这日子,公司的定单已经开始逐渐恢复如常,也让人能渐渐安心了啊,他为什么还这么拼? 或者,是阿依?难道,她刚才所目睹的那一幕,已经不是秘密? “你!”他很干脆地讲。 宁夜愣住了。 “你没和别人说,我们的关系?”他咄咄地问。 她愣了又愣。 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和别人说? “你和阿依那样……你让我怎么和人讲?……”她轻声反问。 这回,换他愣住。 “我和阿依怎样了?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他有点气恼。 解释?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到她的表情一片空白,他空恼了几秒才明白过来,那晚可能有“空白期”,她真的是没听完就睡着了,后来他一推,当时她就醒了,而他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听到了。 觉得头顶一阵乌鸦飞过,天雷滚滚,他顿感无语,“你完全感觉不到,我们现在的新关系?你觉得,我是怎么在定义你?”你和阿依那样,冲着这句话,对她的思想,他真的是不抱什么好期待了。 新关系? 她有点狼狈,结巴,“性、性伴侣?” 果然、果然! 他咬牙。 “我健健康康的时候都没本事脚踩两只船,现在残疾了还转性变花肠子?你还真看得起我!”真想劈了她的脑袋。 “……”她不喜欢残疾两字。 “好,我再说一次。”他即使很气恼,但还是重新解释了,“我和阿依都是假的,没有什么结婚不结婚,当时我是请她演一场戏,只要什么都别吱声,默默站在一旁,对我来说,就是帮个大忙!”当时会脸红,是阿依实在太窘迫了。 她惊呆了。 演戏? “你说过对她是男人与女人的好感!”她记性很好! 他白了她一眼,“世界上的人类就两种性别,公的和母的,我是对她很有好感,人家帮我照顾我,人好脾气又好,我为什么不能对她有好感?既然是好感,你硬要分性别的话,那就男人与女人呗!”他当时在玩文字陷阱,只因为希望她离他远一点。 “你、你、你——”她都说不出话来了。 “男人看到街上的美女,都会有再看两眼的冲动,但是,有几个人会脑热到当街冲过去要号码,希望进一步交往的冲动?”阿依特美,特善良,是男人都会被那种真善美吸引目光,但是,这和喜欢或爱的距离与感觉,隔着千山万水。 说完,他也不看她一脸痴傻的表情,继续努力,执拗攀爬着想靠自己力量坐回轮椅。 她又去扶他,又被他甩开手。 她再白痴,也知道他好像在生气,但是,他在气什么? “下班的时候,你找我什么事?”于是,她小心翼翼试探。 “没事。”他冷笑。 好冷好冷,她好害怕。 “对不起,我下班后不该关机!”她急忙低头,态度很好的道歉。 “没事,是我不识趣,更不自量力想阻止你去赴愉快的约会。”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自己口吻太酸了,毫不掩饰、丢脸的酸。 她意外。 所以,他不是真心在祝福她约会愉快? “我只是去告诉吴助理,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请他别浪费时间。”她呆呆解释。 他要听的是这个吗? 果然,闻言后,他静默了。 然后。 “其实,学长条件不错。”他反而说。 “恩,我知道。” “而且,薪水高、能担待、性格又开朗。” “恩,我清楚。” “……” 所以,他才一个下午都在忐忑不安。 “现在,我可以把你扶起来,然后替你上药吗?”她只关心这个。 她的表情很柔,一脸担忧,眼里,只有他。 他注意到了,心,稍安。 终于。 “好。”首肯。 她把轮椅固定好,双手搂住他的腰,使出全身的力气一鼓作气,把他抱上去。 背上,都是细汗。 但是,她连气都没喘好,已经把他往床的方向推进,细心交代,“晚上别泡澡了,我替你擦洗,好吗?!” “恩。”他意外的配合,没有了半点刚才的浮躁。 于是,她不得不怀疑。 “你刚才在生气?因为我和吴助理去吃饭了?”听到她只是去和对方说清楚,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他脸上的窘迫一闪而过。 所以,他说过,爱情很累人,只适合年少轻狂,他真的已经从来不去期待什么。 但是,为什么一旦出现任何变故的可能,他就不安、暴躁到了极点? 果然,人的心,不是化石,而且不是自己希望怎样,就能怎样。 他没承认,她也不敢去追问。 他和阿依没有要结婚?事实上,她还一直在努力去消化这个震撼信息。 他才刚躺到床上,就扯她入怀,动手去解她的上衣纽扣,他现在要上她,马上、立刻! 他想搞大她的肚子,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法! 清楚了他的意图,她红了脸,窘迫,“今天不行——” 他挑眉,不顾,继续解她的裙子。 “我、我那个来了!”她急忙制止住他不安分的手。 他顿住动作。 “我,我回自己办公室去睡了。”她急忙起身。 每次月经的来量,第一天总是会有点多,她怕沾污了他的床单。 哪知道,他不肯放。 “就在这睡。”办公室沙发能睡人吗? “可是,我们不能那个啊——”他刚才想要,留她睡,看得到却不能碰,不是很折磨? 一股气恼又辗过他的心窝,“宁夜,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们之间只有那档事可以谈?!” 她被梗住。 …… 清晨的亮光,早就透进房里,睡过头了的她,焦急地试了多少次,还是无法起身。 除非,她用力拨开他。 但是,他看起来睡得好深好沉的样子,九点了,肯定大家都以为她迟到了! 他整个人都半压在她身上,那个睡相,让人无语。 可是,明明他平时睡着了,一向相当“乖巧”。 “展岩,起来了没有?可以进来吗?”房门口,是阿依的声音。 她一阵紧张,急着拨开他,但是,他却越压越紧了。 他装睡??? 她开始有点疑虑。 “可以进来。”正在怀疑时,他已经沉声回答、适时解惑。 什么呀,他说什么呀!她急着想推开他的怀抱,但是,无奈地发现,他现在的力气已经恢复,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她捆住手,为所欲为的男子。 阿依一进来,就怔住了。 还有,站在她身旁,紧跟而入的吴助理。 “你扶我坐起来,还是让阿依扶我?”他却神情自若地低头问。 现在的嗓子比平时对她公事公办的声音,低了好几分。 “我来吧。”事已经至此,她也没什么好窘迫了。 两个人都穿着睡衣,不可能再辩解了。 只是,吴助理一脸的愕然,让她有点无法面对。 昨天晚上,吴助理逼问了她好几次那个心上人是谁,他认识不认识,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呢。 她自然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能说。 好了,现在别人有眼睛,也不用她说了。 吴助理的目光一直在两人之间移动,嘴唇扬了又扬,最终还是尴尬的保持了缄默,忘了之前的公事,识相、落寂的先退出了房间。 展总反击的这一招,真的太狠了。 既给他留了面子,又宣示了主权,让他清楚认识到自己毫无希望。 …… 她忙前忙后,又是替他打洗脸水,又是替他挤牙膏,而阿依一直在旁,适时的帮忙,最后含笑试探: “你们和好了?” 一个好奇的表情,一句简单的话,把她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展岩低头笑了,不回答。 “我是不是要失业了?”阿依有点担忧。 “不会,我替你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工作比较适合你。”他马上回答,“不会离你男人太远。”本来他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阿依需要工作,而他身边多个人照顾也方便点,但是昨天晚上宁夜的那句话,让他有认真思考,自己做得不妥当的地方。 把毛巾递给他,宁夜却还是谔谔的。 小三“转正”,她还是有点适应不过来。 阿依松了一口气,感激,“真的吗?谢谢,谢谢!” 随后,阿依又觉得自己的激动有点太外露,不好意思,“城市消费太高了,和我们山里不同,我怕他一个人应付太辛苦了……” 他一边擦脸,一边笑了,“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一直都在这里!”老实说,阿依的男人—— 有点太平凡了。 配她,可惜了。 宁夜看着他,这句话,怎么听都象昨天吴助理对她说的话,她不敢多想,却又忍不住,一抹微酸的妒意会滑过她的心房。 因为,她是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如果有困难,我应该,还是不错的朋友。”但是,他下一句话,让宁夜松了一口气。 “这三年,你帮了我很多。”阿依感激、不舍,但是也同样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他的自理能力真的太强,这里几乎已经没有她的用处。 “这半年,你也帮了我很多。”客气什么,鱼帮水,水帮鱼,这就是朋友的好处! ……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他和她。 “我们这样算要重新开始了吗?”终于,她没忍住,忐忑不安的想确定。 心情,好紧张。 她眼巴巴着,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一脸期待的希望能等到他点头。 “干嘛,你想追我?”他白她一眼,一脸无趣的自己推着轮椅,准备去办公。 无聊,这个问题真无聊! 但是,衣袖被死死拽住。 她站在那里,一脸紧张地非要讨个答案。 “是,我在追你。”她承认,“你不理我,我还是会一直追你!”只要,他还是单身。 闻言,他终于笑了出声,一会儿却故意摆出很淡的表情说,“宁夜,曾经,我被你折磨累了。” 一句话,说冻住她。 他什么意思?是指,他们不会重新开始? “所以,对于阿依这样安静、不会折腾人的女人,会有特别向往的感觉。” 他很坦白,坦白到让她心酸。 “我渴望平静,我习惯了一个人,但是,原来——”他苦笑,坦诚,“我真的很好追。” 她表情发呆。 一会儿冰里,一会儿火中,她才快被他折磨死了。 “笨蛋,我不和你重新开始的话,那晚我会在你解开我的手后,还继续和你做爱?”真的很想用什么敲醒她,真够迟钝的! 她为了他不结婚,把他感动了,他难过了,她就一直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不断不断的表白,害得他的“平静”和“习惯”都开始动摇了。 偏编,动摇了他以后,她还玩失踪,一副真的准备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害得他一个人在那失落。 唉,这是什么缘分?明明,他不喜欢她很多地方,就象鼻子过敏的男人遇见爱喷香水的女人,就象有洁癖的病人遇见不爱洗澡的脏鬼,明明有很多人比她更可爱,明明该避得远远的,明明准备即使孤单也要一个人习惯着活下去,但是,就是栽了,还是栽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 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很快,很丢脸的,眼泪就这样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笨蛋,我们重新开始已经很久了!”他长叹一声。 老天,他真的败给她了。 “现在,不健康的我,对于爱情,确实是没有多少信心,但是,我想试着克服心理障碍,与你重新开始。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心里,一直还有你。”那晚,他那么深情的也给予感情的回应,结果,她居然只是睡得呼呼响! 她追到他了?!! 激动到,她再也忍不住了,够到他的肩膀上,孩子气的又哭又笑,湿了他的衣襟。 (正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amyamy0705】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孜孜无倦》 前言 这个故事,很平凡,平凡到,就在我们身边会发生, 关于,坚持、固执、盲从的爱情…… 段驭辰番外:冠军(上) 一摸一样,真的一摸一样。 他穿着黑色的西服白色衬衫,低俯着头,而只够到他膝盖处,刚学会走路的小家伙,也穿着一摸一样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衣,一脸天真的仰视着他。 他向左边挪了挪,他揪着他的裤料,也“伊啊伊啊伊”的向左挪,一副粘缠的样子。 于是,他干脆蹲下,把他抱起来,举高。 眼对着眼,鼻对着鼻。 小家伙,除了那双眼睛有点像妈妈,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自信,其他地方和他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咯咯咯咯。”小家伙以为他在与他玩耍,咯咯咯咯的笑,“拔、拔——” 听到那含糊不清的爸爸两字,清俊的颜,冷漠的心,瞬间柔软成一片。 明明,他对他不好,甚至,他没有替他换过一片尿布。 但是,他尝试开口去努力说清楚第一个字时,那个字却是“爸”,而不是“妈”,他尝试迈开第一步时,首先,先是走向了他的怀抱。 小家伙喜欢他。 生命,真的很奇妙,血浓于水,那相似的容颜,血脉接着一代的血脉,将绵绵传承下去。 “冠军,你很开心?”他仰脸静问儿子。 “咯咯咯咯。”小家伙回应他的是开朗的笑容。 “但愿你永远都别长大。”别长大,就会一直那么开心下去。 相册里,童年的他,也是无忧无虑的。 “驭辰,冠军选好衣服没有?我们该去酒店了!”他的妻子直接推门而入,催促他们。 他的儿子,小名叫冠军,因为,他的妻子希望儿子长大后,什么都是冠军。 黄慧君坚持从小要开始培养儿子的强烈自主意识,所以小冠军每天要穿的衣服,都由他自己来挑选。 他则不想这样,他只希望小冠军能永远快乐。 “他选好了。”他指指儿子身上,那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小西服。 五六套的衣服,有运动型的,有卡通型的,小冠军一眼就独选了这一套小绅士服。 “嗯,打扮得很有型,真帅!”黄慧君大量了他们爷俩几眼,及其满意的赞赏。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赞美谁。 他一脸的平静。 “小冠军,我们要出门了哦,妈妈抱。”她蹲下,露出慈母的样子。 可惜,冠军不买单。 小冠军转过脸,故意不理她,粘着他的大腿不放,“拔拔,抱!” 黄慧君看到儿子在和她赌气,哭笑不得。 老实说,母亲的这个角色,黄慧君扮演得很好,如果,半年前她没有回公司的话。 怀孕以后,黄慧君被检查出来血压过高,只能在家休养,生了孩子以后,也几乎有半年的时间,因为不放心保姆带养,她也都待在家里陪着冠军。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惊醒过来,自己花了太多时间在家庭上,而对事业放弃得太多。如果她对家庭太过眷顾,那么,一旦失去,她会一无所有。 于是,她回到了公司,继续冲、冲、冲。 小冠军就是在那时候,觉得自己受到了冷淡,开始在他这父亲身上寻找温暖。 也是那时候开始,黄慧君回到公司,他不用坐镇,空出来很多时间,于是他和小冠军的感情越来越好。 他的冷漠,成功让妻子冷了心,却意外的得到了儿子的粘缠。 他抱着儿子起身,走过妻子身旁时,却被拦住。 妻子的手,勾到他的臂弯里。 他有点意外,蹙了蹙眉。 “就算我们貌合神离又怎样?至少,今天这种大场合,你要给我面子。”黄慧君理直气壮。 今天,是小冠军的周岁宴席。 黄家,大搞特搞,只为了弥补当时仓促的结婚宴席。 他沉默,最终还是妥协了,没有抽离自己的臂。 因为、因为—— 他也有他的理由。 抱着小冠军,他们夫妻俩一起出门,一起踏入了热闹喜庆的宴会厅。 “小冠军好俊美啊!” “小冠军长得和他爸爸真像呢!” “小冠军真是比电视里的明星宝宝还明星呢!” 在一片赞叹声中,妻子一脸的得意与骄傲,而他同样,也有为人父的欣悦。 他的儿子,长得特别特别漂亮,一双眼睛更是聪慧,见过的人,都羡慕不已。 他在主人座上入席,招呼宾客这种事,他的妻子和双方父母们比较在行。 说实在的,很多的时候,他懒得演戏,说他清高也好,反正,他不喜参与,不喜对人微笑。 漫漫的人生,如此枯燥,让他没有任何值得微笑的笑点。 即使,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事业成功,红透了半边天的大设计师。 小冠军一入座,见到桌上的鸭舌,就爬过去想用手去抓。 “别!”他制止。 幸好是他发现,如果是妻子见到的话,免不了肯定对儿子一顿责罚。 黄慧君对儿子的要求特别特别搞,因为,期望太大。 他可以想象,等儿子再大一点,应该是不可能会有童年了。 儿子才一岁,但是,在法律上,居然已经拥有了整间公司的一半股份。 他拿了一根鸭舌给儿子,让他津津有味的舔吮着,他的目光,却忍不住飘向了门口处。 一拨又一拨的宾客—— 快开席时。 静等了很久,他终于看到,一对伉俪的身影。 男人坐着轮椅,女人推着他。 他们一出现。黄慧君也明显僵了身,却也牵强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容。 因为,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他们今天都必须出现在这个场合里。 他死却了很久的心,在今晚,突然又听到了缓慢的期盼已久的跳跃声。 因为,那静婉地站在男人一旁的她。 他几乎是有点贪恋得,久久注视着那越发秀丽的容颜。 她的目光,也移过来,与他对视,然后,一秒、两秒以后,她对他抹出一抹礼貌、客气的微笑。 这狠心的女人! 他在心里,骂。 他冷漠地别过脸,故意假装没有看到她对他打招呼的笑容。 他恨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不幸福! 找到写着宾客名字的牌子,她在离他隔了一桌的距离旁,找到了自己和丈夫的位置。 “宁夜。展岩,你们怎么这么慢?太不礼貌了!”他们才一坐下,姑姑们就不满的抱怨。 其实,大家故意针对的抱怨对方都是她。 “不好意思,公事太忙了。”笑嘻嘻着解释的人,是她的丈夫。 和所有亲戚们都打完招呼以后,她一直沉默着,看得出来,在这个家族中,她是被针对被排挤,不被喜爱的。 因为,她至今都没有怀孕。 “忙忙忙,忙到结婚都一年半的时间了,居然到现在连孩子的影子都没有?!”果然,一个姑姑呛声了。 连这种场合,也想给她难堪。 “就是,让我们盼了又盼,居然到现在一个喜讯也没有!” “宁夜,你到底有没有去看不孕不育科?”另位姑姑更干脆的问。 她的脸色,有点微变,显示是被踩到了痛脚,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照我说,你们反正都没消息,那时急得结什么婚啊?当时,展岩突然说一个星期内要筹办婚礼,一副出大事了。非马上结婚不可的样子,把我们可乐晕了,以为你们是奉子急着结婚!哪知道居然连个屁都不是!”想想被欺骗的“感情”,姑姑们一逮到机会就七嘴八舌,不肯放过她。 “你们给我点面子,可以别在黄家的宴席上说我们展家的事吗?”小姑姑出来打圆场。 哪知道。 “闭嘴!我们在教训侄媳妇,你插什么嘴?!”姑姑们怒瞪。 宁夜平时被侄子保护得太好,让她们连面都见不着,今天难得逮到机会,还不让她们说个痛快? “唉,姑姑,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可以别在这种大场合丢我的脸吗?”她的丈夫叹气:“你们明知道,我的腿……我身体不好,所以,我……唉,总之真是难为宁夜了……”说完,靠着她的肩膀,把自己脸埋住,一副她们再说下去,他羞愧到没脸活了的样子。 语不惊人死不休,那言语下暗示的意思,让所有姑姑们都变了脸。 难道、难道、难道—— 后来,侄子那方面又瞢了??? 大家马上闭了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种场合再提家事。 “驭辰,一起和长辈们打个招呼吧。”黄慧君走来与他说。 “好。”他意外的配合,起身,抱着小冠军,向他们那桌,走去。 段驭辰番外:冠军(下) “恭喜恭喜,黄丫头这个继承人,生得就是好,一看就特机灵可爱!”姑姑们很会说漂亮的场面话。 而展总还握在妻子的肩窝里装委屈打击,他冷眼看着。 他们夫妻感情不错。 不,正确得来说,应该是很不错。 除了没有孩子。 “岩,要敬酒了。”她低声,提醒他,声音特柔。 他这菜抬起眸来,不再演了,眉宇之间居然有一丝孩子气的顽劣一闪而过。 他以为,自己眼花,毕竟,眼前,这位展总,在业界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只是,即使那神采闪得太快,马上又恢复淡定从容之姿,但是,他莫名就是捕捉到了他表情生动的一幕。 很丰富,很快乐。 当时因为工作接触,见过展总好几次,和传闻里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出入,这男人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同样喜欢刁难人,因为,他不快乐。 后来,几年后再次相见,是在病房里,他很瘦,眼里却有坚韧,以及——隐隐的愤怒与不幸福。 是个自尊心比生命还重要的男人。 提醒完丈夫,她扬脸,才刚好看到杵在他们面前的他,她的表情微突僵变,但还是很快就拾起笑容: “恭喜,宝宝又健康又漂亮。”她流露出一丝羡慕。 场面话。 她对他说的都是场面话。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这一天重逢的情景,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平静与真诚。 也对,放不下的人,只有他一个。 “谢谢。”他的表情,也刻意得很淡,好像,她只是一般的宾客。 “宁夜——”她的丈夫推推他,非常有默契的她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她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我们夫妻对小冠军的一点心意……”他们夫妻总觉得,很对不起人家,所以,她和展岩在按照礼数送了人情红包以后,特意花了点心思挑选了一份礼物。 他看了一眼,那是一块生肖好玉,玉色透泽,雕工精致到没有任何棱角,非常适合孩子佩戴。 “玉能保平安,希望小冠军能健康、茁壮成长。”她一脸真诚。 曾经亲密到如同佳人般的伴侣,现在,却成了只能送上祝福的路人。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遗憾,却不得不割舍。 他没有伸手去接,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场面,变得有点尴尬。 直到怀里的小冠军,“姨、姨、姨——”的喊,打破大人之间的僵局。 这个年龄的孩子,对什么都感兴趣。 “谢谢。”他终于接过了盒子,小冠军还在拍拍手,好像迫不及待的伸手想去抓小盒子。 “别,会摔破了。”他没让小冠军碰,反而将盒子交给了身后的保姆保管。 他菜转过身来,小冠军居然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 “姨、姨、姨——”他不怕生的喊着。 他僵住。 而妻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色很难看。 因为,他们都知道,小冠军不怕生的原因。 她的神情比较尴尬,搂着小冠军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但是,唇角却也有一抹淡淡的灿然笑意,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这个前男友的宝宝,让她充满好奇与感情。 她无措又怜惜的抱着小冠军的这一幕,让他的胸口一阵揪紧。 原本,他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样?! “唉,你说我们展家啥时候菜能抱上娃?”见状,姑姑们叹气。 “咳,我一定多努力。”她的丈夫干咳一声,正色,马上低眉顺眼的回答。 姑姑们顿时被气到,又不是说他,他干嘛那么快接口? 然后,只见他笑嘻嘻转移话题,“宁夜,你也摸到明星宝宝的手气了,快点把孩子还给人家,省得你不会抱,弄疼了孩子,会心疼死别人。”妻子抱着前男友的孩子不放,是男人都会不爽。 听到丈夫开话,她很顺从“摁”了一下,把小冠军小心翼翼还给他。 他木然地伸手接过,小冠军却调皮地拉了拉她的卷发。 “很有活力的孩子,一点也不像早产宝宝。”于是,她又笑了。 但是,他却看了一眼,然后脸上有了淡淡的明朗笑意,“谁说小冠军是早产宝宝?他是去年的今天出生,刚好是预产期,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一句话,她愣住了,然后,眸越瞪越大。 因为,小冠军的预产期。 刚好听到这话的展岩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见到她如此震撼的表情,他的笑容中,透着一丝任何人也无法察觉的痛快。 他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果然,她吓到她了,成功的,吓坏她了。 “驭辰,我们要向长辈们敬酒了!”妻子很不快地打断他们。 这种局面,让她很不痛快,但是商人的本性,让她又不便当场发作。 何况,至今为止,她倒真的从没在公开场合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难堪。 “祝宝宝一日比一日聪慧,长大了像父母一样,能成为厉害的设计师与管理者!”姑姑们对眼前一幕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也看出了点端倪,大家马上枪口一致,表面说着漂亮的祝福话,实则急着想送走这对主人,以免男主人一直盯着她们的侄媳妇不放。 而她,呆呆跟着大家起身,目光却一直随着他,从敬酒到礼成,一直愣愣的。 成功的,被打击到了。 她一直以为—— 他们这段感情里,出轨的人,只有她。 小冠军和他长得太像,不可能让人错认。 拍拍她的手,她的丈夫不动声色的安抚她。 …… 他迈开步伐,随着妻子,到下一桌。 他没有回头。 这是他的报复,但是,心境却没有任何瞬间豁然开朗的感觉。 …… 曲终,人散,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静静发呆。 清俊的脸上,连自己也没有发现,浮现一股脆弱与忧伤。 这又是何必呢、明明黄慧君征求过他的意见,要不要请展家人,是他点头答应,还精心安排了今晚。 但是,为什么心情如此糟糕? 她被势力眼的亲戚排斥,她不孕,她的丈夫可能某些方面比较“弱”,所以,她不幸福。 他只是想亲眼见证这些传闻而已。 而他,父母逢人便姨他为骄傲,妻子也在里在外都对他给予男性的尊重,他有可爱的儿子,他还有自己喜爱的事业,他应该幸福。 但是,为什么,在这里惆怅、忧伤的人,是他? 情不自禁,他输入查找那串熟到不行的Q号。 他不加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真的很可笑,以前,他们是恋人,但是出于生活的局限,在网络横行的世界里,他和她居然都没有申请QQ号,因为,彼此没有想要联系的朋友。 然后,生活允许了,心却早已各奔东西。 她的空间没有上锁,现在的她,不知道何时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其实,她的日记很公式化,一板一眼,看得出来,很多篇章,专诚写给客户浏览。 他看着她写给做有客户的新一年的财务报告,公司的发展,好像真的很不错。 这也是公司的一种行政、宣传手法。 她现在,成了一心为丈夫为公司筹谋的女人。 真的,没有什么好关注了,除了QQ空间上,她的几张照片。 有穿职业服的,有生活照的。 所以,小冠军会喊她姨,因为,小冠军认识她。 他总是,对着那几张照片,许久许久的发呆。 分手后才发现,居然连彼此的一张照片也不曾拥有。 “驭辰,很快很快,我们就能买到房子了,就有自己的家了。”他的脑海忽然出现那么梦幻的一幕。 衣着朴素的她,在一间破旧的出租房里,饱含着梦想,对他如此说着。 他的脑袋,短暂的一阵空茫。 也许,她说得对,他们能有的回忆,能支撑下来的甜蜜部分,太少太少。 因为,他的回忆里,只有自己一个冷漠、无关痛痒的表情。 人生,没有后悔药。 “驭辰、驭辰——”突然,后方脖颈一股酒气袭来,他一僵,因为妻子正用唇亲吻着他的脖,呢喃着他的名字。 她很少这么克制不住自己。 估计真的醉得厉害。 在她动手开始扯他的脖子时,他冷漠地制止。 “你累了,我也累了。”妻子,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刚结婚的一年多时间里,她几乎摆低了姿态,处处迁就,讨好他。 但是,他不行。 他骗不了自己。 累了?他用那种忧伤、眷恋的眼神看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怎么不会觉得累? “你这样像话吗?我们夫妻生活,一年的次数,十个手指都点的出来!”妻子直起身,对着他冷笑。 原来,刚才她只是装醉而已。 她也会累,很累很累。因为,她有个性冷感的丈夫。 求职而不得,却又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只能,在酒精里寻求暂且放下的麻木。 其实,她知道很多事情,比如,每晚有个人总是默默进入另个人的QQ空间,然后,再删除访问足迹,再比如,有个人总是会无意识的去一次又一次拨打那个女人早就弃用的那个情侣联系手机号码,然后一次又一次,表情空茫的去听着: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驭辰,你是不是想离婚?”她眼露难得的一丝脆弱,却又干脆地问。 如果他想离,她也不是这么不干脆的人! 离婚?他的眼神,出现一刻的茫然。 离婚?他想离吗?他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即使离了,他又能干嘛?他没有想要的新生活,最重要的是,他要让那个人觉得,他活得,比她幸福,这就是他现在唯一追求的。 他要赢。 “你如果不想离婚,那么我们就应该好好经营婚姻,可以吗?!”她疲惫的问。 她也不是结婚离婚就当嚼口香糖的人,离婚对社会地位影响不好,而且她是真的喜欢他。 如何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现在,他已经成为她的弱点。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猎奇的、寻找代替品的心态,现在,有了孩子的女人,即使事业再成功,也会渴望平凡的那份温情。 一辈子很长,没有爱情日子其实很难熬,每秒都漫长。 为什么,他不试着去爱? 他懂,真的懂,但是,好难,好难。 “驭辰,你必须学着珍惜!”她拉住她的手,用饱满深情的话,企图呼醒他那颗冷漠的心。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女孩,用这样期爱的眼神看着他。 他好像,真的永远迟一步。 永远,学不会珍惜两字。 他想学,但是,觉得千山万壑。 心的距离,真的好难好难。 但是,他也希望,自己能有她那样的笑容,面对爱人时,那种真心的笑容。 他要的,其实很简单,只是那种微笑,能让人生的每秒都不会漫长而已。 见到他空茫的表情,他读终于有一点点软化,黄慧君欣喜地吻上他微凉的唇。 …… 人生,这就是人生。 几人,能得到真爱?有妻、有子、有事业。 已经圆满,非常的圆满。 灯光下,印照出两道交叠的身影,只是,一个在努力追逐,一个在持续发呆。 展宁婚后番外:小磊(上) 她和展岩当年匆匆赶着结婚,是因为—— 那天,她才刚有自己又谈恋爱了的意识,欣喜还来不及成形。 他们接了一个电话,听完电话内容以后,展岩整个人都僵凝住了。 他的手脚,骤间变得冰冷。 “刚才我警察局的熟人来电话,说看守所那边……检查出……金静是艾滋病感染者。”他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会这样? 当时,伤害罪告不了金静,只能以一条入室抢劫罪重判了金静五年的有期徒刑。 对这个女人,她无感,也无法同情,但是,他这样看着她,是想让她发表什么意见?她有点不懂。 “你……你那时候,是不是打过她?”他朋友的话,让他整个心脏颤个不停。 “是!”她点头承认。 她小时候有点野,常常和隔壁孩子干架,但是长大后,金静还是第一个能逼她动粗的人。 “你那时候……脸就是被她抓伤的?”他小心翼翼又问。 “是。”金静那女人,打起架来,就只知道抓脸,泼得很。 糟糕。 他心凉了。 整个人靠向椅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许久。 他才又问,“我朋友说,你当时把她打得全身都是血?”千万千万一定要是误传! “是。”即使很难堪,她还是承认。 她泼起来,也是很辣的。 他整个人彻底冻住了。 “我马上替你安排身体检查。”一股从没有过的恐慌,席卷着他。 好端端的,做什么身体检查? 一分钟以后,她才反应过来,“你、你……怀疑我也被感染了艾滋病?” 他不知道。 但是,一个艾滋病患者拿着自己的血手去抓她的皮肤,肯定会有被感染啥那个的几率。 …… 当天,在他的协同下,她去做了HIV检测。 医院说,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拿到报告单。 当天晚上,他不断给熟人打电话,有点狂躁: “什么原则上酶联也可以两三个小时就完成测试?既然这样,医院为什么要我们等三到七天呢?!” 朋友非常专业地回答了他。 “静脉抽血用酶联免疫法,试剂一盒够五十人用,所以单单为一个人开一盒,太浪费了。所以疾控中心要把血样攒够了,凑齐人数才做的。”这什么烂理由啊。了解了真相的他,一听就气得摔了电话,几乎崩溃。 什么要到疾控中心检查才准确,他是上了贼船了! 想了又想。 “不行,我明天去凑五十个工人,安排HIV检测就能早点拿到报告单了。”他只能想到这办法。 早知道,下午的时候他也去抽个血本,可以多一个份额。 “要不,我们先去用胶体金的方法做测试?”他整个人根本静不下心来,事实上,他一天都无法办公。 “你朋友不是说,用快速法容易出现假阳?”她颦颦眉。 她怕他到时候吓死。 事实上,其实她也很担心,因为,他们做过好几次。 虽然他朋友说几率不高,但是她怕自己真的不幸中招了,会把他也牵连上。 所以,他也在担心这个?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都辗转难眠,她甚至不敢靠它太近。 “宁夜,我们结婚吧。”他平躺着身,突然低声道。 她吓了一跳。 “我本想,我们也许可以慢慢谈恋爱,用一年或者两年的时间,把过去的感觉慢慢找回来,再谈结婚……”他是真的这么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像以前那么喜欢她了。 但是—— 他真的快发疯了! 这让他慢慢清楚到,不是已经不爱,而是还没有什么事情足以爆发那种早就深埋的情感。 她重新来到他身边,他假装冷漠,他假装从容,他抗拒她给的所有,他只是怕受伤,但是,偏偏却又会为了她,开始努力去生活,偏偏又会在知道她不结婚、她不纠缠他以后,忍不住暗暗安排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现在,知道自己可能会“失去”她,一颗心慌乱无比,只想死死去抓住u,去他见鬼的怕受伤,他只想珍惜可能剩余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又什么还是爱? “我们结婚吧,我突然很想很想娶你。” 他意外提到结婚,她一愣一愣的,心跳得很快,几乎反应不过来。 他以为,她在犹豫。 “嫁给我吧,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我不会让你吃苦的。”他侧过身,抚抚她的发,柔声想说服她。 求婚,其实,他需要很大的勇气。 这样的身体,和另一个结合,成为人生的伴侣,他会跑,会顾虑。 “等、等我报告先出了——”突然被求婚,她情悸到好像马上就点头,但是…… “无论报告结果如何,我们都结婚。”他却打断她。 不知道为何,他刚才躺在床上,一直想起他高中女同学妙妙又一次半仙一样的感慨。 她说,无主的孤魂野鬼,是会被处处欺凌的。 妙妙的母亲,是从事非常特殊行业的。 其实,他一直不太相信这些。 “不行!”如果她真的被感染艾滋病,他们怎么能结婚? 没想到,他已经拿来电话,通知家人。 “妈,酒席是不是还没退?农历四月底是吗?……还有一个星期,你和爸辛苦点,帮我和宁夜筹备婚礼吧!”他简直说风就是雨。 她还在一愣一愣的,半天,才挤出两个字,“不、行……” 他故意把脸一沉,“你嫌弃我?怕自己照顾我会辛苦?” “不是!怎么可能?”她急忙摇手。 “那就行了!因为我身体的关系,我们婚礼不会太铺张……”他又想了想,“明天我们把结婚证先给领了!”打铁趁火热,为免她又犹豫。 但是、但是。 “不行!”她挣扎着。 “你今天不答应点头结婚,就是伤了我自尊心,算我被你甩了!我们分了后,你以后想复合,难了!”他眼一眯,像是吓唬小孩一样去吓唬她。 其实,他是真正的在害怕。 害怕自己很多事情,还来不及和她一起经历,人生就得这样结束。 哪有这样的!她不要分手,可是、可是—— 她急了。 “你、你别逼我——”她不是不想结婚啊,可是—— 他用唇,堵住了她结结巴巴、犹犹豫豫的小嘴。 有什么好多想的,干脆点头就行了。 …… 就这样,在他又威又迫中,他们结婚了。 令彼此心中大石落地的是婚礼的前三天,她拿到了报告单。 是阴性。 于是。 “我就说了,我只是被她抓了几下,哪有这么严重!”她顶着很大的黑眼圈,开始事后炮。 估计世界上没有比她更丑的新娘了。 同样,还有个同样好几夜没睡好,世界上最丑的新郎,也顶着黑眼圈,笑眯眯的轻松道,“宁夜,你自己说,其实这是你骗婚的手段吧?!” 骗婚? 她额头黑线好几根。 “你、你、你——”她结巴了。 明明是他求的婚,明明是他逼她嫁的,现在反倒成了她骗婚了。 他继续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心情非常愉快,“等以后小磊出生了,记得一定要勇敢对他承认,是妈妈先倒追爸爸的哦!” 她冷抽一大口气。 这坏人! 但是,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会笑了。 那天笑着对她开玩笑。 后来,婚礼时,笑着对所有宾客敬酒。 他会笑了,那种轻松、愉快、带点调皮的笑容。 在那种笑容里,好像,他们开始要见见回到过去的感觉了。 …… 三年了,她的婚姻,真的很愉快很幸福。 虽然,她知道,外界一直有很多传闻,说他们夫妻性生活根本不和。 那是因为—— 她盯凝着内裤上那沾着的鲜红绽放的“花朵”,久久的发呆。 又失败了。 她又失败了。 无论,做了都少检查,吃了多少中药,她还是失败了。 她洗了澡,从卫生间里出来,脸色暗沉。 “肚子疼?”他正躺在床上看杂志,见到她脸色不对,于是,放下杂志,关切地问。 她不想说话,我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看她的表情,再算算日子,他已经懂了。 他宁可问题出在他身上,偏偏,他的生殖报告又健康到不行。 而她,因为以前剖腹术的关系,有点子宫内膜异位。 “来,躺过来一点。”他朝她伸伸手。 不想靠过去。 但是,她还是挪了挪身,只因为,如果她不听话,他就会行动。 她不想让他太辛苦。 如果用一句话去概括她的婚姻,那么,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彼此珍惜,感情自然会越来越浓。 “你呀,心情别这么紧张……我们还年轻,慢慢来,孩子嘛,缘分一到,总是会有的。”他搂住她,安慰她。 他的妻子,这几年,越来越敏感。 为此,他甚至春节都没有参加亲戚们的新年宴了,就怕她们更给她压力。 她敛着眸,不语,但是看得出来,心情低落。 “其实我们现在两个人也挺好的,二人世界多开心?”他又说。 可是,还是安慰不到他的妻子。 “宝贝、宝贝,老公最爱你了,笑一个……”所以,他开动他的缠功了。 这就是婚姻吧。 以前忽觉得,爱这个字眼,开口好难,但是现在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比啃白菜还简单。 因为,安定的婚姻会让你知道“爱”是安全的。 但是,同样的,悲惨的三年之痒,她听了一点感动的感觉也没有。 “我没心情。”知道他是故意缠闹她,她肚子也痛,不想被他安慰到。 他想抱她,想亲她,偏偏她没心情到觉得像牛一样,一手紧抵住他的胸膛,凝聚相反的作用力,抗拒着他。 女人心情不爽的时候,都只想安静。 见她这样,他也是在不好受。 唉,小磊小磊,你什么时候才降临?他不希望妻子继续不快乐。 她窝着窝着,许久以后,心情沉晦的说了一句话: “岩,要不,我们离婚吧!” 他忍不住捣着额头,轻叹了口气。 又来了又来了。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除非真的不想过了才会把离婚两字提出来,而女人,一赌气就喜欢拿这两字考研男人的耐心。 于是,他假装脸色大变。 “老婆,唉,你不要我的话,我也不活了!”他叹气、叹气。 果然、果然,她就对他号那么几个月,新婚一过,她就原形毕露了。 她喜欢折腾人的这一点,就是不会变。 他说了,他不想爱了,果然是对的,因为现在每天真的日子过得像演戏一样。 比如现在,他还得斩狗头洒热血。 她愁眉苦脸。 “但是,我要是真的不会生,那该怎么办?”她心理压力好大,虽然公公和婆婆对她的态度始终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她现在看到别人家的娃娃,就会想到自己可能无法传宗接代,就好难受好想哭。 不会生,那就不要生了啊! 这句话,他就说过无数回了。 唉声叹气,“要不,我们去领养个孩子?”医生说,她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情绪太紧张,才会导致难以受孕。 “没用的。”她摇头,她不喜欢。 “那我们去养只狗当儿子?”他提议。 她哭笑不得。 不喜欢狗儿子? “要不,我们明天去排期做试管婴儿?”他又建议。 只要不拿离婚两字来烦他、来折腾他,他都行。 果然,她的表情很心动。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其实,她早就想……因为他以前那么抗拒,她才一直不敢提议。 搞定了,他松了一口气。 同时。 “以后别再提离婚两字了,再乱提的话,我会发货的。”哼,他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老被她欺负。 她露出惭愧。 “不对,想也不许想!”他又表态。 “可是……”试管失败了怎么办? 他差点抓狂。 “我想,我也许活不长了。”他暗淡。 “呃……” “医生说,我那时候其实受损的器官满多的,寿命可能不长……”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爱演了。 “不会的!”她急了。 谁说的?谁说的!她老公健将康康这呢,能活一百岁! “所以,你就多忍耐我几年,别再提离婚两字了。等我死了,你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拦。”他拍拍她的肩膀。 她红了眼。 耳根终于清静了。 他背过身,吐出一口气,感慨—— 对付女人,真的很需要手段。 展宁婚后番外:小磊(中) 他以后手肘撑在枕头上,手掌支在颊边,以一种很悠闲的姿势凝视着她。 七年了,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二个度假。 旧地重游,只为了让这天天压力过重的女人,能有份轻松地感觉。 下个月,他们就做试管婴儿了,医生说过,无论如何,首先要改变她的心态,这样手术的成功率才能提高。 她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深颦,他将手指点向她的眉央,慢慢的揉开,终于抚平她眉间的皱褶。 同时,也吵醒了她。 朦朦胧胧地,她慢慢睁开了眼。 热情的太阳,普照入房内,整个世界色彩缤纷,风光无限。 “宝贝,醒了?”唇边一阵濡湿,是她的男人,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早安舌吻。 30岁的女人了,还被喊宝贝,确实有点肉麻。 她有点哭笑不得。 但是,确实刚才有一瞬间,她以为,这是七年前的某一个早晨。 “还没刷牙呢!”她急急推开他,捂住嘴。 “我不嫌弃你!”他笑盈盈的。 但是她嫌弃他啊! 昨天还在公司被他凶得一肚子气,至今她还小心眼的记恨着呢。 但是,一大早她被逗得抿弯了唇。 讨厌,双面人,在人前装得这么威风凛凛,实际上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爱撒娇爱缠闹。 她想象不出来,如果再过几年,他四十岁还这样,那不是很恐怖?到时候,她心脏一样要够强。 “想吃冰淇淋吗?我陪你一起吃。”他又亲又缠。 冰淇淋?一大早? “我不吃冰淇淋很久了。”她小心眼的那他以前伤人的话回敬他。 谁叫他昨天得罪她?昨天因为公事吵了一架,害得她都气到临时不想上飞机去度假了。 一到巴厘岛也半夜了,她倒头就睡,就是不理他。 更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怀孕,她都已经两三年的时间不碰冰食了。 “扫兴。”他臭哼了一声,挣扎着,肚子起床。 但是,嘴巴虽然这样嚷着,其实无损他的心情。 难得来度假,难得不用在白天扮上司,苦恼怎样才能对妻子公私分明,当然要在假期,给她一个美满的回忆。 今天是个太特殊的节日,也是他们补度蜜月的日子。 因为他双腿的关系,当年的婚礼很简单,他和她也压根儿没想过蜜月这回事。 但是,每每看到她因为无法怀孕压力逐渐增大,他的心情难免会受到影响,于是,他策划了这次补度蜜月。 身体的关系,保险起见,他只能去以前去过的这里租下以前居住过的套房。 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拉过搁在床边的轮椅,利落地爬上去,坐稳自己,手动移转着轮椅。 他现在,回复的很好,有一双好臂力。 洗刷了自己,他溜转进厨房。 而她,也已经起床,因为放心不下公事,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看有没有客户找她,顺便更新一下自己的日志。 今天以后,她要正式放长假了。 度完假,下一个周期,就要进入试管婴儿手术期了,要打针、要取卵、还要移植,为了小磊的到来,她必须要把工作安排一下,交给助理处理。 现在的他,不光是管理财务一块,而是分管了公司很多细节上的内部管理。 她总希望自己做得多一点,这样,她的丈夫就不用这么辛苦。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在日志里,她写道:亲爱的各位客户们,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将可能放一年的长假,在这期间,您如果有事,请联系我的助理,她的号码是13XXXXXXXX,如果对她的处理不满意,请与我联系,拨打我的联系方式,小灵通号15XXXXXXXX或固话05778XXXXXX,我会对您的要求一一给予满足与解决。 “老婆,进来帮我拿个碗!”厨房里,他在喊她、 “来了!”她急忙按下发表日志,然后,匆匆去厨房。 只见,她的丈夫好笑的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灵活的移动轮椅,忙来忙去。 “你在干嘛,小心火。”她颦眉。 “我想给你煮面啊!”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因为这破身体的关系,父母不放心他,宁夜当然也孝顺、毫无异议的同意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但是,和长辈们住在一起就是有点不自由,比如说,他父母是说什么也不会再同意让他下厨了。 她苦笑,“老公,你安分一点,行吗?”老是不喜欢被人伺候,老是不“安分”的想对她好,都不知道她会担心他,心疼他吗? “我又怎么不安分了,不过想给你做个早餐嘛!”他冷哼哼。 哼,不知感恩的坏女人。 “你给我拿好碗,一边等着!”他摆出一副指挥官的样子。 如果不是放碗的橱门太高,他才不麻烦她。 无奈,她只好叹了口气,掂高脚,拿来碗筷。 反正,她就是治不了他,被他吃得死死的。 水,沸腾着烧开了。 他开始下面条,她紧张的在一旁盯凝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烫着了自己。 他下厨的动作已经有点生疏,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扭捏,依然显得悠游自在。 她看着他,发呆。 每天、每天,都觉得自己更爱他多一点,每天、每天,都觉得么他比昨天更迷人一点。 “老婆,上碗!”他挥挥手。 她急忙递碗。 他起锅,一人一碗面,一人一个煎蛋。 他亲自将面递给她,笑盈盈、甜蜜蜜地,“老婆,生日快乐。” 她愣了一下。 “谢谢。” 没想到,他还记得。 但是也对,每一年,只要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他都会第一个和她说生日快乐。 “老婆,情人节快乐!”丈母娘生她的日子就是好,两个节日一起过,太爽太轻松了。 “谢谢。”她唇角有着显而易见的幸福。 生活,最容易让人满足与幸福的,就是这些小细节。 知道自己被惦记的,知道自己被人放在心里珍惜着,这种感觉,真好。 “礼物等吃完生日面,稍后送上。”他神神秘秘的。 “好。”她点头,不疑有他。 两个人,吃完生日面,他说要洗碗,她坚持不同意。 “唉,今天你生日!”他都当大老爷好几年了,今天也不让他表现一下? “不行,太累太辛苦了!”她很坚持,一副不用商量的表情。 唉唉唉。 每当她摆出这幅表情,他就知道,不用再废话了。 于是,他乖乖得把厨房交给她,自己进屋,开始准备生日礼物兼情人节礼物。 轮椅路过书桌旁,看到她敞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他点开她的QQ空间,查看了一下她刚更新的日志,他摇摇头,这度假也不安宁的假女强人—— 他正想关闭QQ空间,哪知道,“谁看过我”里,他又看到一名眼熟的名字。 这个名字,不在她的客户列表里。 他以前就偷偷查过。 他也是妻子的忠实“粉丝”,每每她的QQ空间已更新,他也是迅速查看的其中一位,所以,他会注意到他。 那个叫mdken网名的男人。 后来,他通过一些途径,也大致知道了某人的网名和QQ号。 再刷新了一下,果然,mdken浏览过的足迹不见了。 但是,“叮叮”一声,她的新号码上,多了一条由网络传来,不显示号码的短息:生日快乐。 唉,他这样心理压力会很重啊。 他要活得久一点,一定要活得久一点,以免死太早会被人撬墙角,哼! 当然,既然某人不愿意留下大名,他是绝对不会拿这点小事,去烦正全心扑在事业和家庭上,无暇顾虑其他,非常忙碌的妻子。 于是,他把电脑关机,然后,干脆的把短息删掉。 七年前,他就该这样干!错了一次,他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最后,他利落的移动自己,快速钻入被窝里。 生日礼物兼情人节礼物,来了哦!~ …… 她一回房间,就发现他反常的窝在被窝里,还一动不动。 “岩,身体不舒服?”她担忧了。 “嗯。”他哼哼。 老婆,你就快上床吧。 她靠近,“哪不舒服了?” “心窝疼。”他闷闷道。 嫉妒吃醋不舒服。 还有。 他都脱了有半个小时了,哪知道某人洗个碗速度那么慢,等得他花儿谢了,心窝都疼了。 她急忙掀开被子,上床,“我摸摸。” 她的话,没有任何色情的成分,但是,手才刚碰上他的胸膛,想给他揉揉时,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 果然,他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一样。 然后,“砰”的一声,她被扑倒。 他、他、他、想要?刚吃完了面?一大早?不怕得阑尾炎?好吧,那个会有阑尾炎危险的人,应该是她。 她还来不及问,扯扯扯,她被扯到地上的睡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想要床上运动。 “老婆,洗完辛苦了,老公奖励一下。”说完,他一手拥着她,另一手,指已经钻入了她的小裤沿。 她脸红了,因为,她的身体热得很快,在他指尖的爱抚下,内裤已经开始温湿。 他对她的身体,早已经了如指掌。 而她,同样。 贴着她臀部的火热,让她清楚明了他的欲望。 于是,她很懂的就想推到他,坐上他的腰。 但是,这一次,他居然不让。 “我来。”这就是,他要送她的礼物。 啊? “不行,你的身体吃不消,会太累!”她马上反对。 妈的,又被侮辱了。 他已经被“侮辱”了三年。 “老婆,我们偶尔也可以加加菜,换换口味。”他尽量说得温柔,“你骑我一回,我骑你一回,这样才是夫妻生活,和乐融融嘛!” 她要懂得尊重他,不能一直霸道的享受做女王的快感,让他每回都做小受啊。 “不行!”她坚决反对,一切不利他身体的事情,都没得商量。 “不行?”他眼神微眯,有点狂乱。 难道让他当一辈子的小受?! “是,不行!”她斩钉截铁。 没得商量了,真的没得商量了,他在家庭的地位,太低下了! 他一把揪过她,她还是很主动,很贴心地怕他吃力,褪去了自己的内裤,她正想又爬上去。 但是,却被他一下子就打了下去。 他快速的抬起她的腿,一只压住,一只环在自己腰上。 她还来不及惊呼一声,他一个顶进,他的巨硕,已经整个都埋入了她的身体里。 他左手用手肘微撑着自己以免压坏她,另一只手爱抚着她的胸、小腹以及私密地带,他缓慢地蠕动身体,一深一浅,让她娇喘不已。 “不行……你这样会太累……”她急喘着,却还是忍不住抗议。 “啊!”她娇叫。 因为,他惩罚着,重重一顶,更加直接地切入她的身体。 累不累,让身体说话! 他要让她看看,自己的臂力很好,腰部的力量更是早已经恢复活跃。 他用狂热激情来挑起她敏感的女性知觉,竭尽所能的征服她、满足她,让她再一次品尝,性不是一成不变。 她连连娇喘,忘了自己的坚持,只觉得这种极致的痛苦与快乐,好像让人瞬间就要死去…… …… 这一个假日,在白色的细沙,蓝色的海,梦幻般陪衬的风景中,他送了好多好多“礼物”给她。 这里的一切,两个人美妙的世界,让她全身心都开始松弛。 他不能再游泳了,那么,就让她穿着泳衣,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给他看。 他不能再到海边了,那么,就让她捧来细沙,让他一起闻到海的味道。 只要心与心在一起,那么无论哪种方式的陪伴,他们都是最幸福的。 …… 只是, 从巴厘岛回来以后,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轻微感冒,恶心,想吐,食欲不振。 …… 展宁婚后番外:小磊(下) 卫生间里,又堆着一大捆的验孕棒。 全部是一明一弱,两杠。 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测了又测,直到最后一根验孕棒也被她消灭掉。 她呆呆地起身,像游魂一样走出卫生间,呆呆地坐在餐桌旁,呆呆地盯着他,欲言,又止。 他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晨报,看到她一副好像很受“打击”的表情,于是,放下报纸: “怎么了?又没中?”他左顾右盼,确定父母都去晨运了,才问。 特别是,之前,她诈糊过好几次,每次月经延迟了,她都会觉得恶心想吐,验孕的结果表明,都只是心情因素一起的假孕反应。 每次,她诈糊就是这种表情。 好像被雷轰过一般。 “好啦好啦,别这幅表情,反正下个月就要做试管了,我们还是有很大机会能做爸爸妈妈的。”他安慰她。 那天,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说女上位的姿势不容易怀孕,他才硬掰着辛勤“耕耘”不许她再做“女王”了。 这些,因为她一向容易紧张,他自然不可能和她提,原本,他这月还真的挺有期待的,没想到,又是空盼一场。 不过,只要他们两个人感情好,这些真的无所谓。 连他的父母,都有这样的共识,只有她一个人在那空忧愁。 “去上班了,乖!”他拍拍她的脸。 她一天没怀孕,就继续被他奴役着吧,反正如果放她一个人,一定空闲下更加胡思乱想。 “我、可是、我……”她都紧张到说不出话了,只能把手里的那一袋的袋子都提起来,高举到他眼前,“岩,是两杠吗?”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之前原本考虑好做试管,所以心情放松了很多,但是,现在又一下子提起来了。 让他看什么? 他啾进袋子里一瞧,哎呀,这么多的验孕棒! 这女人,平时很节省,什么名牌包包、名牌衣服啊,也不是很喜欢,但是买验孕棒绝不手软,每次一买就是一大把,也算是购棒达人。 “是两杠。”他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她,结果全部都是一样,双杠。 但是,才一说完,他自己先楞住了。 拜她每天唠唠叨叨所赐,他虽然没见过“实物”,但是,早就知道女人如果一旦怀孕了,那么尿检就是两杠红线。 眼前两杠,虽然一明一弱,但是,分外明显。 所以、所以、所以—— “我要做爸爸了?”他也完全呈现一种痴傻的状态。 第一次,她怀孕,这种第一时间测验的经历,他根本来不及参与。 现在,大脑轰轰轰,原来要做爸爸了,是这种感觉啊。 又惊又喜。 “好、好像是——”即使那么多证据在手,她还是不太肯定。 一秒、两秒、三秒,他才回过神来,马上决定: “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也很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 她怀孕了,就在准备进入试管周期的时候,有了意外的惊喜。 于是,全家人都变得紧张兮兮,不许她再去上班,不许她为公事操劳,甚至连她弯个腰,擦个地板,抹布都急忙会被婆婆抢走,公公的安胎补汤更是轮番上场,偏偏他的妊娠反应又满重。 “老天,我再喝鱼胶汤什么的话,我要崩溃了!”每天他一回到房里,就是差点哭倒长城。 他好惨、真的好惨,每天老婆吃不完、喝不下的东西,他都得偷偷帮助解决掉,他好几次都想和老爸明说,求他放过他们夫妻俩吧,但是偏偏宁夜总是有自己的顾虑,一个劲只想搞好与公婆的关系。 害得他—— 他摸摸自己开始有点肥嘟的肚皮,他还是一直偷偷庆幸与骄傲,他没有三十岁男人的烦恼,但是、但是,他现在严重怀疑,小磊出生后,他一定已经变成大叔! 唉,为了老婆、为了儿子,他拼了,他拼了。 于是,他和老婆两个人的脸色,开始一日比一日红润,两个人的肚皮,一起慢慢长大。 …… 宁夜的孕期都挺安稳,平平安安的,让父母和姑姑们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孕晚期的时候。 “有U型压痕,宝宝绕颈一周。”医生一句的诊断,又将他们从天堂推入了冰窖。 这很常见,平均四五个孕妇就会发生一个。 这句话父母说过,姑姑们安慰过,但是,他们夫妻都还是好紧张。 “小磊、小磊,乖宝贝,你快远离那条绳子,快绕出来!”于是,他们夫妻每晚都开始一起喊小磊不要再玩绳子。 她甚至常常半夜起来,坐在床上小声哭泣,而他被吵醒,总是不厌其烦的安慰。 因为,他了解她的心情。 因为,他同样惧怕。 他们怕,他们都有共同的恐惧、共同的阴影,这种惧怕,让他们寝食难安。 但是,他是男人,再胆战心惊,他都只能暗暗藏在心里,用自己的肩膀,给予她最大的安定。 他们甚至决定,为了安全起见,最迟38周一到,就把小磊剖腹出来。 他用很多很多的时间陪她,晚上更是从来不去应酬、不出门,因为他深刻明白,再多的金钱,也换不了小磊的平安。 两个人,密切关注着小磊的成长,时时都留意着他会不会有什么状况。 知道小磊38周,他已经又瘦了回来,原本被补得有点微凸的小腹,也因为担忧宝贝儿子全凹了回来。 她也没好多少,基本是,只长肚子不长肉。 “他很聪明,自己解掉了绳子。”看完B超,医生笑盈盈的告诉他们,“你们夫妻放心,安稳的让他再待两周吧。” 心情,顿时,大起,大落。 两周后,预产期的前一天,他们迎来了小磊的出生。 七斤二两,大胖儿子。 父母们、姑姑们都紧紧围着小磊,所有人,都笑弯了眼。 而他,在手术室门口,坐在轮椅上,等着她被医生推出来。 “老婆,辛苦了,我爱你。”这句话,他想对她说。 不是那种口头禅般的缠闹,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她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因为,他们一直在一起。 谢谢,当时,她爱着他。 …… 小磊三岁,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 长的比较像她,清清秀秀的,但是,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说我们家小磊在幼儿园画画比赛上,得到了小班第一名哦!”婆婆很骄傲。 “奶奶,还好,三个班级,才六十几个小朋友一起比。”小磊个性不张扬。 “我们家小磊长大了要做什么呢?”婆婆问他。 因为他们夫妻都在上班的关系,平时白天都是婆婆带养小磊,小磊不像岩岩小时候那么让人费心,他很乖巧,不会胡乱趴趴乱走。 基本让他在哪站着,他就会一直站在原地安静等着大人出现。 “当幼儿园老师!”他喜欢分东西给小朋友。 小磊没什么爱好,他就是很大方,他喜欢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所有给他买的玩具都搬出来让小朋友们一起玩,即使玩坏了,他也无所谓,反正见到大家开心,他就很开心。 零食、糖果们,也是一样,小磊从来不小气,只要他口袋里还有一块巧克力,绝对会和小朋友们一起共享。 “笨,当幼儿园老师有什么好出息的”他刚进门,就听到儿子这么笨的志向,听得他没好气。 她先把他推到小磊身旁,然后,温柔的先亲亲宝贝儿子。 “小磊今天乖吗?”每天,她都这样问。 一天没见他了,好想好想他。 每天都觉得,自己快要得相思病了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身体有点特殊,所以,他一直都很乖。 “宝贝,我的小宝贝!”她用额头顶揉着小磊的额。 自从有了小磊以后,每天都觉得自己幸福到不真实。 这一幕,看得展岩胸口泛酸。 明显,自从小磊出生以后,她就“变心”了,只爱儿子不爱他。 于是,他一把将他们母子分开,板着脸,问:“小磊,你还没回答爸爸,一个让爸爸满意的志向。” 终于明白为什么严父慈母了,因为,男人柔不过女人,为了保持住地位,只有做严父了。 现在回想,他的爸爸太不容易了,而他,就在走父亲的老路。 “那爸爸要我长大以后做什么呢?”小磊很机灵,懂得谨慎得将问题扔回给大人。 “当然起码的得志向当个科学家什么嘛!”他脱口而出。 这是正常人的志向,起码,这是个正常家长的志向,即使小磊骗骗他,让他开心一下也好嘛。 哪知道。 “不要,我不要当科学家,我不要死掉!”小磊马上否决。 他傻眼。 “什么叫死掉?”咦,很有代沟啊。 小磊很好心的解释:“爸爸,当科学家会被国家牺牲掉,小磊不要死掉!小磊很怕死!” 被国家牺牲掉?他怕死? 展岩额头黑线好几根。 “卡通片都是骗人的!”他咬牙。 他生了个很怕死、没出息的儿子! 回到房,他越想越不对劲。 难道,小磊是在暗示他的腿? “你敏感啦。”她听完,摇头。 那么大的孩子,哪会想得那么仔细,但是,她不排除小磊可能被公婆给误导了。 反正,小磊就是出奇的乖巧。 “难道连你也觉得儿子当幼儿园老师会比较好?”他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知道,其实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小孩子的心思一直会变,明天他可能就会告诉你,他要做市长。 是的,她觉得小磊如果以后当个幼儿原来是也挺好的,反正平安就是福。 但是,她也明白,基本这是不太可能的,毕竟,以后怎样,小磊回事他的接班人。 “要不,我去把腿锯了,这样我就能带假肢站起来了!”他突发奇想。 他要以身作则,让儿子看看什么叫男子汉。 此话一出,她几乎吓破胆。 他敢!这种事,亏他居然想得出来! “展岩,你要是敢给我胡思乱想,我立马和你离婚!”她撂了狠话。 比小磊还不如,他真让她不省心! 离婚?又是离婚!难道就没有好一点的威胁? 他哭笑不得。 “你要是断腿了,为免晚上被吓到,我们以后就不用躺一张床上了!”她不是开玩笑的!伤害身体的事情,他想都不用想。 果然,他马上闭了嘴,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爸爸妈妈,小磊要睡觉了。”九点一到,小磊就好乖巧的揉揉眼睛,睡意朦胧的想爬上床。 但是。 “小磊,你去跟奶奶爷爷一起睡。”他推动轮椅,从床上把儿子揪了出来。 也不看看今天星期几!说好的,周末不许跟着他们夫妻一起睡。 毕竟,他们夫妻也要生活的嘛! 小磊扁扁嘴,但是,还是好委屈的上楼找爷爷奶奶了。 看看儿子被赶走,她一脸心疼。 但是,他却开始站着茅坑不拉屎,也不像以前一样急着性生活,而是开始思忖着,针灸、电疗什么样的方法,比较好?他都要试一下,也许、也许,为了做个好爸爸,他不该放弃希望。 唉,原本早就接受了事实,现在,突然却又开始跃跃。 他想站起来,很想很想,就算为了小磊,迈开那么一小步一小步,也好。 …… 今天,是XX幼儿园画画比赛的颁奖大会。 小班得奖者,是展磊小朋友。 还有中班、大班,每一个年级,都有一名得奖者。 “小磊,奖杯能不能借我摸一下?”小朋友们问他。 “好啊。”小磊很大方。 “小磊骄傲吗?”平时都是婆婆来领小磊,今天换成一起陪同着他领奖的她,问儿子。 小磊摇头,他指着壁上的画,给妈妈看,“妈妈,这个才是冠军呢!” 年龄只差了两年,但是,小磊很羡慕。 她仰头看到黑板上去,很棒很棒的一幅图。 我的家。 很漂亮的画功,爸爸床这小西服在弹钢琴,妈妈和儿子靠在钢琴旁,一脸幸福的聆听。 假。 她莫名的就是觉得很假。 这应该只是小孩子自己想象的一幕。 不像他家小磊。 小磊画的,妈妈在洗碗,爸爸在办公,小磊自己蹲在一旁玩玩具,一家三口各做各的,但是莫名的就是很和谐。 她的小磊画功虽然粗劣,但是,胜在笔触真实。 “老实说,这张画会拿到市里评奖,为这,还把他的家长请来了呢!”大班的那位小朋友,听说他父母都是大设计师,这方面的天分真的很厉害。 所以,他们都是陪衬啦。 小磊羡慕,但是,不嫉妒,他心态很好。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段驭辰。 平时都是保姆来领孩子,今天,因为老师邀请,换成了他。 领着孩子,迎面而来,他也愣了一下。 他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子,约莫五六岁大,长的特别像他,清泠之中带着一股傲气。 “你好。”真巧。 “你好。”她也点头。 太久没遇见了,气氛僵滞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曾经,再亲密的两个人,也会随着时光,陌生掉,陌生掉。 明明该有很多寒暄的话的。 比如,听说他自己开了一间工作室,两夫妻i,不在同一间公司上班了。 小磊好奇得看看尴尬的母亲,深色有点僵凝的陌生叔叔。 然后,小磊的眼光,停在比他大两岁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全身散发着一股优秀的气质。 很优秀,却又很有距离感。 小磊想和他做朋友,但是,被这股距离感,隔开了。 “再见。”实在无话可讲,她只好尴尬道别。 迟疑了一两秒。 “嗯,再见。”他点头。 于是,她匆匆蹲下抱着小磊,急步走开。 与他擦肩而过。 其实,她心里有很多疑问,那些疑问,都是关于过去。 比如,为什么小冠军的出生在十月。 但是,过去了,过去了,就算了。 问出一个答案,又如何?她不需要,太好奇,也不需要,心里有个永远的疙瘩。 她远远地避走开,但是,他却回身,牵着小冠军的手,一直站在原地。 看着她,看着她,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再也,不见了。 阿依番外:好感   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不爱笑。 眼里有善良,表情,却是深沉的。 无论如何掩饰,我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快乐。 在这最艰难的日子里,在赤尔离开我们母子的岁月里,我一直坚强着。 爱一个人,就一个该永恒,爱一个人,就应该爱到天荒地老,所以,即使赤尔让我有多失望,还是必须坚持地走下去。 因为,爱情两字,所以,我无怨无悔。 展岩说,他好羡慕,羡慕有个人,这样被我爱着。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有个疤。 不愿意去碰触的,关于你爱她,但是,她不爱你的疤痕。 他再次经过这里的时候,给我带来很多必需品,没有爸爸的日则,刚好一岁多,冲着他,就傻傻地喊了爸爸。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淡淡地笑。 然后,告诉我,其实,他也有个儿子。 于是,我问他,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死了。 所以,他要带着他,去看很多很多,小磊看不到的风景。 这一别,又是一两年。 再次见到他,是在病房里。 他瘦骨嶙峋,苍白着一张脸,从容的神色,却一片死灰。 酥金金说,阿依,能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可以吗?把他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当然可以。 这几年来,是他给了我们母子很大很大的帮助,才让一个弱女子,能独自抚养大了日则。 他对我有恩。 我和他说话,我给他唱歌,他总是微微笑,眼神,却还是黯淡。 我知道,他不快乐,因为,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于是,我用自己的细心、坚强陪伴着他,因为,在我心中,他是多么善良的人,好人应该有好报。在用心下,他终于慢慢脱离病痛,开始,慢慢依赖着我。 我对他,有好感。 他总是说,阿依,能和你在一起的人,一定很幸福,因为,你不爱折腾人。 我想也许他也对我有好感。 因为,他很温和。对我,对医生,对亲戚,对朋友。 这种“想”,让我心跳,有点加速。 他会教我写字,在我们的族里,男人都是自大的,没有谁像他一样,总是耐心的、微笑的。 于是,我以为他就是这样温和的好男人。 直到,她的出现。 起初,我没有多注意她,虽然,她好奇怪得一直问他,要吃冰淇淋吗。怎么可姨这样去问一个病人?当时,他的态度,还是温和。 然后,她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他开始变得冷漠,开始变得苛刻,开始变得不耐烦,他说,爱情是最不牢固的东西,遇水就淋湿,遇风就吹散。 他一次又一次说,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但是,每回,她来还债那叠钞票,他总是没有嫌弃太薄,每回,她走了以后,他总是会征愣很久。 然后,第二天,又是强装平静、无欲无求的表情。 某一日。 她说要帮他洗澡,两个人还起了争执,我急忙避走。 那天,她走了以后,他发愣的时间,最久。 即使,依然冷漠疏离,平静的面具,还是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医生说他好了很多,但是,那个陌生男子的出现,让他的心情起伏极大。 “阿依,帮帮我!”这是他第一次向我求助。 但是,当他牵起我的手,对所有人宣布将我娶为妻时,我还是脸红了。 即使,是演戏。 赤尔从来没有像他一样,做任何事情,都是坚定的。 她不该信的,既然他会回绝其他人,又怎么会独独去“连累”我?但是,她和包括他的父母,还是都信了。 她问他,对我,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好感。 “是。”没有任何犹豫,他点下了头。 “在我眼里,这种好感,足以支撑一段婚姻,所以,我会幸福。” 只有我知道,他是骗人的。 不然的话,他不会说,阿依麻烦你先帮我撑一段日子,过段日子就好。等她结婚了,我们各奔东西,没有人会计较他现在说的话。 其实,这种好感,只是类似朋友,类似—— 风景。 看着她难过的眼神,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这时他的决定,把她推得远远的,无论用任何方法。 …… 过年回家的时候,是他的父亲,送我上的飞机。 到家了没多久,展岩发了一条信息给我:可安? 我回复:已到家。 我才刚开始识字,他体贴的用最简单的字眼问我平安,可为了回复他这三个字,我却花了几乎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但是,其实世界上最大的距离是,好感不等于喜欢,喜欢更不等于爱。 男人可以为一道美丽风景发出叹息,但是,不一定有停留的冲动。 没想到,在年末的最后一天,我会见到赤尔。 一别好几年没有归家,赤尔终于回来了。 只是,我已经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胸口只是除了再见面时的震撼,还是震撼。 我先做得是逃,还有委屈。 乱了一夜后,忍不住,给展岩打了一个电话:“我见到他了……”事实上,除了那跳短信,我们已经好几日都不曾联系。 他和我的反应一下,先是因为意外,愣住。 然后,他问了一些情况,包括赤尔的态度。 赤尔见到日则,确实是有心复合,但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乱。 果然,早就有一种好感,在自己心房滋养,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但是,爱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不会变,即使,那个男人,有多让你失望。 只是,为什么,当展岩条理清晰地帮我分析问题,建议我和赤尔两个人一起去w城生活时,心里突然有股怅然若失。 展岩和宁夜渐入佳境。 而赤尔被展岩刺激了几句以后,也变得学着勇敢、有担当。 “不要告诉他真相。”展岩这样对我说。 真相? “他以为我喜欢你,那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让他感恩你的选择,也让他同样清楚,你不会无条件的永远在那里等他。”男人自然轻忽男人的劣根。 但是,展岩其实有时候不懂女人一颗细致的心。 无条件的永远在那里等他?其实,大多年过去了,太多的失望洗礼下,女人有时候守在那里的,只剩下一颗守着道德的心,而已了。 但是,因为他这句话,我更清楚的认识到: 怜惜、保护、对你好,不一定代表着喜欢,而疏远、冷漠、对你坏,也不一定代表不喜欢。 我们可能会因为某一种习性,而对一个人产生好感,但是,将好感发展成喜欢,真的需要一点动力。 而他,好像,缺少这种动力。 因为,能轻易走进他心房的,好像从来只有那段最初的爱恋。 说放下了,说不想爱了,只是一个“拥抱”,却就与心灵的意志,背道而驰。 这,才是爱情。 “你们合好了?” 好奇的表情,简单的话,真心的祝福。 然后,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淡淡的快乐与幸福。 各自,幸福。 各自,幸福。 …… ━━━━━━━━━━━━━━━━━━━━━━━━━━━━━━ 小说下载尽在奇书网网www.qisuwang.com--本书由【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