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zunmuyin】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客官不可以01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好不容易挤上了地铁二号线,你却没挤上——   胡一下在前后左右全方位无死角夹击之下,终于扁成人肉烧饼,地铁门合上那一刻,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朝门外的冷静挥手作别。   冷静其人,虚有其名,实际上是个极容易炸毛的小姐,此时正在门外头,巴巴地看着开始向前缓行的地铁,扁嘴作哭状。   这边厢,胡一下一如既往,没心没肺地笑。   缺乏对好友同情心的报应来得很快,地铁一路行去,胡一下每每被人抢去空位,始终没个大点的落脚地。   这三寸高跟穿着,跟踩刀尖上似的,腿都快断了,她自然没工夫顾及形象,赖在角落,怎么舒服怎么来。   直发,肩上半寸的长度,浅色上衣,干净清爽,铅笔裤配红底高跟鞋,露着一截纤细脚踝,恰到好处的微性感,打扮得倒是根正苗红,长得也赏心悦目,姿态却实在不敢恭维,手撑在窗上发短信,恨不得脸也贴上去,整个一无骨人柳。男乘客们偷偷地看,默默地叹:可惜啊,可惜。   “要是我这次面试又没过,你可得接着养我哈!”   胡一下腆着笑脸盯着手机屏,在这种地方还能做到旁若无人,实属境界。   “滚!”那端闪电般回。   她也不恼,“嘿嘿,我又滚回来了。”   这冷小妞出了名的嘴硬心软,不一会儿就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过来:“狐狸,你放着家里的安逸不要跑这儿来是为了啥?嗯?听姐们儿一句,都到终轮面试了,你可得用心,千万别跟上次一样,面试官再帅也不准流哈喇子,听见没?”   胡一下瞬间有些垮脸,迅速按着键:你还不知道我为啥跑这儿来啊?如果不是和姓许的那茬子破事儿,姐们儿我犯得着千里迢迢躲到……   手指却在这刻生生一顿,一咬牙,前边输入的字全删了。   改发到:   “你是不知道上次那老外,”胡一下逼自己去回味那些比较美妙的事,“那双眼睛……啧啧,so——blue!”   冷静估计是真气着了,随后的短信,感叹号用得极销魂:“代表全国人民——鄙视你!!!!!”   胡一下哪敢再得罪,笑嘻嘻地揣回手机,继续做她的人肉烧饼去。   好不容易挨到站,胡一下从地铁口出来,一身行头早已惨不忍睹。赶紧理理头发,免得真成鸡窝。调整呼吸,然后屏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地标性的写字楼。   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折射的光几近跋扈,她今早还窝在被窝里,冷小妞就千叮万嘱:S-ray的亚太总部都快成传说了,你到时候帮我留意一下,那里是不是真的连清洁大妈都找漂亮的、有气质的?   昨个夜里胡一下跟家里通电话,老爹老生常谈,让她务必回家,胡一下也是腆着脸,借这牛叉公司的名义拒绝:“你闺女明个儿可是要去艾世瑞参加终轮面世,等着我从那儿给你勾个精英女婿回去哈!”   想当年胡老爹靠往香港偷运白菜起家,可自从把卖白菜的钱大批大批赔进股市之后,老爹大笔一挥,胡家家训就成了:没文化,真可怕。   无奈这闺女读书厉害,却没有一点做生意的细胞,胡老爹只好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到未来女婿身上。如今闺女这么一说,立马说到他心坎里去,老爹开心,胡一下暂得耳根清静,可一挂上电话,瞬间跌入无声世界的她突然就有些惆怅。   许方舟,千万别因为你在华南分公司,我来这亚太总部,就误会我想和你扯上关系啊。我来这儿是为了发光发热顺便寻找下家,你千万别误会,千万!   过客匆匆,胡一下在地铁口驻足片刻,抬头,挺胸,去也。   进入大堂,精英气息扑面而来,黏在许方舟屁股后头做尾巴这么多年,唯一好处就是胡一下混了个不容小觑的文凭,可毕业这两年她都在爹的场子里作威作福,没一点正经的工作经验,如今混在这一堆进进出出的精英中,胡一下总觉气场不和,压力不小。   刚进电梯,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   紧接着,又是咕噜一声。   真是屈辱。   冷小妞常说世界再大,大不过她缺的心眼,可实际上,胡一下觉得自己一直是害羞内敛的新时代好青年,如今状况,有些丢人,她还是知道默默低头的。   电梯里都是些默不作声扮深沉的主,她莫名就想念起早上没吃完的那顿早饭来,看表,时间还很早。   于是决定先去吃点东西壮胆。   往后每每回想这一天,这个本该是黄道吉日的早晨,胡一下只能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后话再提,只说当前,未曾预见一顿早饭将给自己未来带来多么惨烈变化的胡一下,边大步流星步出电梯,边查手机地图,找附近的馆子。   片刻之后,A餐在手,胡一下只觉阳光灿烂,人生美好。   捧着豆浆,出了饭馆,吃着煎饼果子,还哼着歌,突然——就被劫了。   别误会,被打劫的可不是她。   伴随不远处都市丽人的一声锐叫:“我的包!”一个人影就这么擦撞着胡一下的肩膀逃窜。   她被撞得连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忙不迭回头张望。   小贼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的前一秒,不幸被她的目光捕捉到。   再低头看看地上躺尸的煎饼果子,心疼之余,热血劲就这么“噌”一声直窜头顶。胡一下二话不说,调头就追。   煎饼果子,只吃了一口,抢包贼,其罪当——诛!   那贼手长腿长,一眨眼功夫,险些溜得没影,胡一下最恨仗着身高优势甩她老远的人,曾经那人是许方舟,她不敢得罪,可如今这人是个贼,简直是新仇加旧恨,胡一下自然不客气,一个急刹,还没站稳,鞋已经脱了下来。   径直照着小贼后脑勺扔去。   曾几何时,除了跑步,其他运动统统不在行,铅球垒球历来不准,总得许方舟出面求体育老师给及格的胡一下同志,这回,破天荒砸中了。   她下了狠手,小贼痛得直抱头,胡一下趁机扑过去,稳稳擒住。   小贼始料未及,当众扑街,若不是身形矫捷,立即用手掌撑地,这脸估计得毁。他想要爬起,却怎么也起不了身,当即低咒一声,恶狠狠地扭过头去看,这才发现后腰上骑了个女人。      彼此视线毫无征兆地碰撞,他眉眼拧着,眸子墨黑,胡一下的目光险些陷进去。这地方的水土真是好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怎么能把个小贼的皮相养得这么俊?   小贼似要说话,胡一下这才醒过神来,拽走他手里的包。   “让我起来。”小贼语气无虞,都不带喘。   即便他似乎并没有挣扎的意思,胡一下仍使劲扣着他的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先等失主过来。”   小贼目光几变,恍悟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胡一下,语气却仍是淡淡:“你弄错了,我……”   话音未落,立马遭袭。胡一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掌,“爷追你半条街了,还给我赖?”   这姿势着实尴尬,周围渐渐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小贼沉吟一声,“你先听我……”   “闭嘴。”又是一掌,“姐没空跟你唠嗑儿。”   胡一下坐在他腰上,穿好鞋,抬腕看看表,拿出镜子补妆。   他冷笑一声,胡一下没理会,刚摸手机准备报警,不料底下这小贼突然不安分起来,猛地一个翻身,胡一下没曾想他力气这么大,几乎要被他掀翻在地,正手忙脚乱的应付着,失主姗姗来迟。   失主与小贼两两相望,大眼瞪小眼。胡一下正要把包还过去,却听耳畔忽的一声娇叫:“抓,抓错了……”   !!!   补好了妆的胡一下照旧光鲜,那人却狼狈至极,灰头土脸地杵在她面前。气场很足的一个人,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有些阴森,语气倒是不咸不淡:“我刚逮着那个贼,你的高跟鞋就飞了过来。”   他盯得她浑身不舒服,胡一下真想告诉他,你别白费劲了,你的眼神杀不死我。苦于错在自己不好发难,只得缄口不语。   失主最是尴尬,谁曾想被抢了包不止,还被这年轻女人闯出了这么个篓子,“您这衣服的钱……我来赔吧。”   男人也不客气,当即要了张纸条,写上数目。胡一下还没闹明白他想做什么,已被他劈手抽走手机。他拿她的手机拨号,她也没抗议,光注意看他手指了。心里直叹:啧啧,指节修长。   男人兜里的手机响起,他似乎笑了下,弧度不明显,笑容敛去的同时,纸条连同手机一道,塞回胡一下手里。   胡一下立马哭丧起脸:原来他准备让她赔钱。   男人瞥她一眼,眉眼渐渐弯起,藏着似是而非的笑意。也不再吭声,就这样调头走了。   这人真是古怪,面部肌肉僵硬症?表情全藏在那一星一点的眸色里,累不累?胡一下暗忖着,目光从他背上撤回,展开纸条,看见那串零,心里便是一抽:好家伙!   以为自己看错,又再数一遍那串零。   胡一下的心脏是一抽再抽,“能把几万块的衣服穿出地摊货的效果,不容易啊。”   她喃喃自语着,自认已把音量降到最低,男人却听见了似的,脚下蓦然一顿,唬的胡一下赶忙收声。   好在他只停了这半秒,胡一下目送他在一众围观者的吁叹之下消失了踪影,紧紧咬唇,再不敢言语。   ****   见义勇为果真能带来好运?还是今个儿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终轮面试顺利的让胡一下觉得邪门,她端坐在那儿,正对面试桌,面试桌正中央的位置空着,名牌上写有“詹亦杨”三字:主面试官缺席。   胡一下认真起来似模似样,两个副手也都很随和,气氛很好,比面对前几轮面试时那些刁难人的主融洽多了。她觉得有戏,一出面试室就急着给冷静发短信。   进了电梯,光可鉴人的电梯壁映着她的眉开眼笑。   这边的电梯门刚关上,她的笑脸刚消失在门缝后,恰逢此时,斜对面的电梯门开启,颧骨擦伤的冷脸男踏着薄怒的步伐出来。   面试的队伍还在持续增长,他面无表情地从旁走过,径直进了面试室。   低气压便一直延续至此,两个副手见了他,立即来迎:“你可算来了。”   因为是最后一轮面试,他脸色不好,应试者越发紧张,两方都没再吭声,只有他的脚步声,清晰地散播。   “面了几个?”   副手闻言,忙把筛选好的简历递给他:“就这些。”   他刚草草翻过第一份简历,便是一愣。   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糗状。手比脑子快一步,即刻翻回第一页,仔细看那张相片。   目光随后转到姓名栏。   胡一下?为什么不是胡亦夏?   因为熟悉的名字,他脸色一僵,因为这个女人早上令人发指的行径,他的脸色一僵再僵。脑中就这么冒出个邪恶的声音:   胡一下,咱们后会有期……   客官不可以02   忙碌的一周。   胡一下在众多工作机会里兜兜转转,疲于应付,冷静忙着应承她那个刚步入更年期的主管,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挨到双休日,两个憋屈的女人相约K歌解压。   大学时代,圈子里华人不少,别的都是勤奋刻苦的孩子,只有这俩女人不务正业,厮混出了革命友谊,在一起就特能闹腾,以至于胡一下的手机响起时,她早把嗓子唱哑了。   想当年普通话都说不好的深圳妞,愣是被冷静教导出满口京片子,岂料矫枉过正,如今胡一下唱粤语歌,怎么听怎么别扭。   手机响了几遍胡一下才听见,忙把麦克风抛给冷静,从包里掏手机,匆忙之下不忘提醒:“我这首还没唱完,等我回来再切歌哈。”   冷静忙不迭点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麦霸给暂时盼走。   胡一下跑出包厢,捂着另一边耳朵接电话,“喂?”   这家KTV要价便宜,隔音效果自然是不负众望的差,电话那端的人估计被这边的魔音穿耳震住,顿了许久,胡一下惦记着那首high歌,扯着嗓子叫:“姐忙着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   “……”   “胡小姐吗?这里是,S-ray人事部……”   !!!   胡一下回到包厢,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冷静正喝水润嗓,见她古怪,不得不放下杯子,端正了目光观察她:“便秘啊?”   摇头。   “你爸又催你回去了?”   摇头。   冷静兀自忖度着,半晌,一骨碌窜立起来;“靠!别告诉我是许——”   胡一下嗓子眼里正憋着个天大的好消息,被冷静这么一闹,比被人碰着死穴还要浑身不适,赶紧挥手让她打住:“别乱猜,是艾世瑞,通知我下周一去上班。”   冷静迅速消化她的话,欣喜之下,立马一掌过来,胡一下被拍得快要吐血,正痛的扁嘴,冷静已经咋呼开:“姐们儿你发达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我咋觉得这么不真实?”   胡一下一有想不通的事就爱拧头发,当下拧得更是起劲。这没出息的样子看得冷静又是一掌拍来:“得了吧,好好做你的人事,好好往HR发展,别给姐们儿丢脸。”   这话说得在理,胡一下胳膊一挥,唱歌去也。   胡一下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哪料到这莫名其妙的低落感,真的是一种预兆。   生平第一次第六感应验的很快,就在隔周周一。   这日上班,人事部前辈把装着工作卡、通行证等等杂物的公文袋到她手里,胡一下是抱着多么憧憬的心态打开公文袋的,待看清了工作卡上的部门,就有多震惊。   “销售,9部?”   前辈事不关己,自然洒脱,拍她的肩:“好好干。”施施然去也。      上班第一天就从人事被踢到销售,这算个什么事儿?所谓前辈早就弃她而去,耍人么这是?   胡一下不禁愤愤然。站在楼层图前看了又看,找到了销售部的楼层,1-8分部占据中段最好楼层,胡一下正想着能欣慰些,可她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愣是没看到9部在哪儿。   无奈之下只得先乘电梯到销售部去,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电梯迟迟不来一趟,胡一下索性到安全出口那儿,下楼梯。   胡同志最近太懒,没怎么运动,中途累得不行,高跟鞋“哒哒”响,脚踝震得生疼,只好哭丧着脸脱鞋子。   赤着脚没走多久,楼下隐约传来脚步声,楼道里空旷,一点动静都听得特别清楚,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很迅速,似乎是在跑步。   胡一下撑在扶手上,透过楼梯缝隙往下看。可惜只看到个头顶。   正好奇哪路神仙和她一样这么倒霉得爬楼梯,不一会儿,那人就来到了她面前。   男人,站得比胡一下低两级台阶,个头却仍比她高。胡一下抬头看他的脸,只一眼,就愣住了。   他看见她,也是一愣。   一些糟糕的记忆顿时在脑子里游走,胡一下印象深的,除了这个人的长手长脚和似笑非笑,就只剩下这双墨黑的眼睛。   他的目光告诉胡一下,他分明已经认出她。   可他嘴上愣是什么都不说。   她是有多倒霉?穿道袍都能撞鬼。何况面前这人,脸色简直比鬼还阴。   胡一下心里敲着边鼓,这男人什么构造,跑步从来不带喘的?害她在气势上输一大截。上下扫他一眼,衬衣配西裤,袖子挽至胳膊肘,领带并没有系地很紧,一身的干练,独缺一件西装外套。   她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看她,相比她的偷偷摸摸,他的目光放肆很多。这女人一手拎着一只鞋,光着双脚丫子,还自以为气势很足。实在让人无语。   胡一下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说两句,或者打个招呼,毕竟她还欠他西装外套的钱。犹豫要怎么开口,一回神,就看见这男人目光朝自己胸口瞄。   因为脱了外套,又出了汗,内衣颜色隐隐透出,胡一下立即抱胸做狠恶状:“喂!看哪儿呢?”   他嘴角动了动,看不出笑没笑,只听他悠悠喃道:“粉色……”   胡一下眉色一凛。没来得及发作,这人竟已先行越过她,继续往上跑。   她心里虽正在骂骂咧咧,却没回头看他,怕生出什么事端,默默祈祷这厮快点消失。   可他脚步声刚起不久就蓦地停了。   “销售9部在地下一层。”   他音量不大,却一丝不落传进胡一下耳朵。明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胡一下怎么从中听出些许,幸灾乐祸?   这回她都顾不上用脑,忙不迭回头:“你怎么……”   他站在上边的台阶连接处,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只把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她胸前的工作卡。   跑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胡一下独自一人,终于爆发:“靠!!!”   她的尖叫响彻楼道,还没来得及收声,便发现不远处上来了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着实吓了一跳,刚才正边打电话边跑上楼,现下什么都忘了做,就这样呆立在原地。原本怀抱着的一摞资料,“哗啦”一声,全掉落在地。   胡一下觉得丢人,赶紧穿好鞋子,只顾一个劲地往下逃窜,也不帮忙捡捡这一地资料。   在她闪身进安全门的后一秒,吓坏了的年轻女人对着手机哭诉开来:“这个副总喜欢一边跑楼梯一边处理公务,人事部调我来做助理的,不是陪练!刚才,刚才我还碰见了个女疯子,妈!我想辞职!”   客官不可以03   待终于身处销售9部的地界,胡一下才恍悟,那陌生男人的幸灾乐祸,实在太有道理。谁能想到她胡一下,一混,就混到了公司最边缘部门?   这销售9部,简直就是待裁撤部门,比办公区域在这可怜的不见天日的负一楼还悲催的,是它隔壁竟然就是清洁队的地盘。   胡一下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气质样貌俱佳的清洁大妈们。   办公区的门关着,透过其上的玻璃视窗往内一瞧,胡一下顿时无语望天。   一个半百老头正顶着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看报纸,一个年轻女人欢乐的聊着QQ,一个年轻男人枕着本封面香艳的花花公子杂志,睡得正香——这就是她的,新同事?   大名鼎鼎的艾世瑞里,怎么会有这几个极品?   胡一下真想扭头就走,不料就在这时,外头又来了一人,见她在这边探头探脑,当即扯开嗓门:“找谁呢?”   胡一下一吓,三魂丢了七魄,做贼心虚地回头,只见一个30岁上下的男人,围着条印花丝巾,双手拎满了饮料杯。   胡一下赶紧收拾好脸色:“我,路过。”   脚底抹油正准备开溜,不料这饮料男还挺眼尖,一下就瞧见了她胸前的工作卡:“哦哟,新调来我们部门啦?来来来,快进来。”   胡一下暗叫不好,脸上只剩僵笑。他却已经为她踢开了门。胡一下左思右想,一咬牙,闭着眼就跟他进了办公室。   他还真是热情,都没来得及放下满手的饮料杯,就已经喧嚷开来:“眼镜爷!快看,咱9部的新鲜血液!”   眼镜爷这才把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扶了扶厚重的眼镜,眯眼瞧瞧胡一下。   “那个,”胡一下在心里早把耶稣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个遍,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小模样倒是装得挺认真,在这些极品面前一派乖巧状,“我是胡一下,今天第一天上班,希望各位前辈……”   话音未落就被QQ女打断:“胡——亦夏是吧?你得罪谁被发配到咱9部来的?”   胡一下平时脑子转的贼快,蔫坏蔫坏的她现在却是死活接不过这话茬。QQ女料定她不懂似的,满脸惋惜地指点道:“我呢,是因为有个猪头想潜我,被我给踢了命根以后又想整死我,到处传我赖着要做他小秘,结果我就被詹执行调到这儿来了。”   胡一下一直觉得自己是装斯文的牛人,不料这QQ女更胜一筹,不说话时简直能让所有雄性生物想入非非,可这一开口,男人的遐想,统统歇菜。   胡一下不说话,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新人太嫩,这么就被唬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客气,开了话匣子,什么都往胡一下耳朵里倒:“我呢,是因为不小心把詹执行的合同当做废纸送进了碎纸机,结果就被詹执行送进了这里。”   他方说罢,那边又开腔:“我呢,用公司电脑上黄网结果招来了黑客,半年的营销数据被黑掉,詹经理就直接把我丢9部这儿来了。”   这么多姓詹的?胡一下都被他们说晕了,偏偏这时,眼镜爷也来插一脚,慢条斯理收好报纸:“我呢,是自愿调到这儿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不料当即就被拆穿:“得了吧,眼镜爷,你原来在1部混得好好的,明明就是因为你带头和6部的人抢客户,才被詹总监踢到这里的。”   眼镜爷被人呛了声,当即嚷嚷着狡辩,一室吵闹,好不销魂,胡一下耳朵都开始嗡嗡直响,怒了,再不装小白兔,当即低吼:“哥哥姐姐大爷们容我先问一句成么?!”   ……   终于安静。   胡一下抹一把汗,清一清嗓:“艾世瑞不是跨国公司么,什么时候成家族企业了?别告诉我高层都姓詹。”   QQ女闻言,当即失笑地看向这菜鸟:“看来妹妹你和我们的情况不太相同啊。你不是被贬来的,不知道情况也正常,咱们刚才说的,可都是一个人。”   胡一下一脸懵懂,听这几个提点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9部,就是为了见证某人迅速到变态的上位史而存在。”   胡一下简单消化一下他们的话,明里点头,暗里唏嘘,“那……这詹变态全名叫啥?”胡一下准备上网百度一下。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几人在这关键时刻,却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都缄口不语。   唯一吭声的饮料男,对漂亮妹妹倒是殷切,却也不告诉她答案,只把一杯咖啡递到她面前:“咱这儿的饮水机坏了几个月都没人来修,这些喝的可都是我从37楼偷运下来的,好东西,趁热喝!”   简陋的办公桌,早淘汰的电脑,加上四个极品同事,身处其中,胡一下除了安慰自己随遇而安,别无他法。   可是直到11点,他们仍是看报的看报,睡觉的睡觉,上网的上网,胡一下这个天生懒骨头都受不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前辈,我需要做些什么?”   眼镜爷一看就是这儿的头,胡一下小心翼翼询问,眼镜爷的报纸都看一早上了,却仍停留在那一版,闻言眼都不抬,口条比说相声的还快,“没听过一句话,不做不错,多做多错吗?总之,九点十五出现,五点整消失,你要楼上那些人呢,”说着不忘煞有介事地虚空往上一指,“让他们不太感觉到你的存在,对他们不会造成威胁,他们就不会打你的小报告,公司瘦身裁员的时候就轮不到你。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做到退休!”   强大的逻辑。   胡一下只差要吐血,干脆闷头发短信:“冷静,救我。”   冷静这回倒是冷静的不得了,简简单单一个字:“滚。”   胡一下正要回,冷静那边神速地又来了一条:“别再滚回来。”   就这样安逸到快要发霉,好不容易挨到午饭时间,其他人都急着走,毕竟对普通职员来说,员工餐厅的好东西都是先到先得,饮料男还知道稍微照顾下她:“我帮你带饭?”   憋屈都憋屈饱了,胡一下哪还有胃口吃东西?她把头闷在双臂间,趴在桌上,声音懒散:“谢谢。不用。”   三个人一起离开,饭点过了,鱼贯回来,一个说:“外面下雨了。”   胡一下心里叹:老天还算有眼,知道替我掉两滴泪。   另一个说:“今天的芒果西米真难吃。”   胡一下暗自腹诽:难吃还打包一份回来?   相比之下,最后回来的QQ女关注的事件要高级得多,只听她兴奋到微抖的声音响彻办公区:“特大消息!他升副总了!今天公布的调令!”   她这话是看着胡一下说的,胡一下出于礼貌,不甘不愿地搭腔:“他?谁?”   “还能有谁,詹副总!”   胡一下耷拉着脑袋,饮料男看出了点端倪,替她接过QQ女的话茬:“咱们这负一层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纠正一下,不是咱们——是我消息灵通,”QQ女从不分享功劳,即使是嘴上说说的功劳,也不分享,“这都是我刚吃饭的时候听公关部那几个女的说的。没办法,谁让他是咱女同事中永恒不变的话题呢?”   胡一下可不想成为这话题中的一员,下午5点一到,果然如眼镜爷所说,这些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统统溜得没影,胡一下连说句再见的时间都没有,转眼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人。   饮料男倒是留下了:“还在下雨呢,你带没带伞?”   胡一下一向自诩为美男协会会长,十足的颜控女。现下自然是对着饮料男淡淡疏离地笑。   “大楼前面的街心花园在改建,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honey待会儿来接我,就不麻烦前辈你了。”   边说就边起身拿包,发条短信给冷静:“honey,来接我。”   冷静的回答可想而知,在此便不再重提。   这雨下的,还真是应景。一小撮在廊檐下等雨停的人当中,自然少不了胡一下的身影。这个时候才知道后悔离家前太硬气,没开口要辆车。   得,一咬牙,胡一下直接把包顶到头上,就这么冲进雨里。   这雨势看着挺小,可胡一下转眼就湿了个透心凉,奔跑中看见沿途的广告牌:“透心凉,心飞扬!”胡一下恨不得骂街。   街心花园周围的路确实难走,胡一下鞋子沾满泥泞,她忍着没发作,只想快点坐上车。   真正逼得她骂街骂出口的,是当她奔下人行道叫出租时,那突然飞驰而来的车,和那车溅起的大片浑水。   原来人倒霉起来,凉水塞牙、道袍撞鬼这些都是小意思,此时此刻,胡一下前方正是个坑洼,而她,几乎是被溅起的污水从头浇到脚。   “靠!”   那辆SUV,车身黑得让人恨,离开的速度更是快到让人恨,胡一下憋屈地肺都快要炸开,没地方纾解,只能置气地把包狠狠一丢,对着那快要消失在雨帘中的车尾大吼:“混蛋!!!祝你爆胎!!!”   几乎在她骂出口的同时,那辆SUV奇迹般般停了。   真的爆胎了?   胡一下这么想着,几乎要拍手叫好,岂料它突然又启动了,而且是——倒车。   不一会儿那车就倒回到胡一下面前。   正好,跟这嚣张的车主算算账。开卡宴了不起啊,我家里拿这车遛狗!胡一下连说辞都想好了,正存在嗓子眼里,准备等车窗一降下,就这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又一个岂料,车窗降下,胡一下看见的,是个美好而陌生的侧脸。   或许,也算不上太陌生。   “上车。”   此人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依旧是黑超人的脸。胡一下愣了。   之前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让自己上车,她是上呢?还是不上呢?   客官不可以04   如果不是因为在后照镜里看见某人的张牙舞爪,詹亦杨很难把这个狼狈的雨中人与某个嚣张女划上等号。   倒车,刹车,降车窗,动作一气呵成,看着这女人错愕的表情,詹亦杨觉得有趣。   她愣过之后,当即挽出凶恶嘴脸,猛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一身的湿,一脚的泥,就这样丝毫不客气地在坐垫和脚垫上蹭。   看着纯白脚垫上惨不忍睹的脚印,胡一下心里别提多爽,大功告成,正抬头,恰与男人透过车内后照镜看着她的视线碰个正着。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这些报复性质浓郁的举动,几乎是默许。本能告诉胡一下,这男人不是善茬,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上了他的车?   当即正襟危坐:“最近的地铁口,谢谢。”   这男人只听不说,闻言真的挂档加速,十足称职司机的模样。可这车越开,胡一下越觉得不对劲,这哪是送她去地铁的路?   可她正要开口叫他停车,车却已先一步停了。   这男人有读心的本事不成,怎么她心里想什么,他下一步就做什么?胡一下有些不着边际地瞎想着,偏头一看,得,他哪是要放她下车?他这是把车停购物中心外头了。   司机先生俩字丢过来:“下车。”说着把他的外套递给她。   好家伙,还真是惜字如金。胡一下当即笃起个下巴睨他:“拜托,这位先生,我跟您不熟,咱俩之间没默契,更别提啥心电感应了,您想做什么直接说出来成么?我猜不着您的心。”   他似乎,笑了下。   目光上下扫她一眼,又意有所指地在她胸前定格半秒:“衣服湿透,等同半裸,影响市容。进去买一件。”   他说的挺真挚,不像是在调侃她,胡一下眼珠一转,讨价还价的话立马说出口:“我现在这样全拜你所赐,姐们儿这身衣服也挺贵的,跟你那西装差不了多少。咱这一来一回可就算扯平了?”   笑。   “笑就是答应咯?您送我到这儿就行了,我自个儿去买衣服,不麻烦您,再见。哦不,再也不见。”胡一下把外套丢还给他,开门下车,当即拔足狂奔,不给他反悔的时机。   这购物中心地段好,品牌齐,拜陌生男所赐,憋屈了一整天的胡一下终于找着了撒欢的地儿。当即发短信给冷静。   冷静嫌她碍事又话多,从不接她电话,长此以往胡一下训练出了恐怖的发信速度,一边在试衣间里试衣服还能一边在手机上敲字:“姐们儿正在XXX购物中心,晚上请我在这儿吃饭。等你到7点,晚一秒,我就刷爆我的卡,然后一个月都让你养我。”   胡一下怕这威胁不够吃重,又补上一条:“还让你家小哈天天随地大小便。”   冷静养的那条哈士奇从来只听胡一下的话,胡一下让它去亲猫咪它都肯干。胡一下想着这威胁足够吃重了吧。这才安安心心试衣服。   一件式的连身膝上裙,黑得很正,衬得皮肤也白,衣料滑顺很贴皮肤,高腰设计,勒得人腰是腰,腿是腿。胡一下拿着它在镜子前一比,彻底爱上。   可惜,只有2号,一穿上身,就连内衣的厚度都再容不下,胡一下誓死要把自己塞进去,内衣湿的都能挤出水来,她索性真空上阵。   可她收腹到快要胃痉挛,身后的拉链还是拉不上。   无奈只好叫店员进来帮忙。   “小姐能不能进来一下?”   没有回应。之前她逛了那么久,店里都只有她一个客人,可现下她裸着个背敞着门唤了半天,却没人搭理她。   诸事不顺啊!   自怨自艾地默默叹了又叹,终于听见了脚步声。胡一下那个欣喜啊,赶紧背过身去:“帮我拉下拉链。”   吸气,收腹,屏住,胡一下都做好万全准备了,却不见店员有丝毫动作。   “拜托动作快点成么?”胡一下屏着气讲话,快要厥过去了。   店员这才动作,拉链勉强划上少许,胡一下终于可以小小松一口气。店员的手指稍不留意就碰到她皮肤,那一瞬的触感有点异样,加之这店员也太不热情了,问她舒不舒服的话都省略没说。胡一下觉得不太对,扭头看——   太近了。   某人的脸,在胡一下眼前放到最大。对方比她高一个头,她站在试衣台上,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唇,对着唇。   “哇靠!”胡一下当即捧着胸前的布料跳下试衣台,差点崴着脚。   这男人阴魂不散呀!   “你!你!你!”一时间,胡一下不知道往哪里看,手不知道要摆在哪里,“我!我!我!”   詹亦杨定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堂而皇之的平静面庞。   胡一下其实很想朝他体面的脸蛋挥上一拳,可她怕一松手衣服就得掉,转念一想,贼贼地抬眼,瞅准他鼻子的高度。   活该你鼻子生的挺!胡一下一个勾腿,用脚背狠狠带上门。   门“砰”一声关上。怎么没听到痛呼声?按理来说这男人百分百逃不过和门板的亲密接触不是?胡一下纳闷了。   计划没得逞,胡一下不免有些悻悻然。但随后传进门来的一声低呼,差点令她笑出声来。   只听不远处,店员不无担忧道:“先生,你……你流鼻血了!”   ********   “先生,你……你流鼻血了!”   听见这么一声,胡一下如今的心情,比把自己塞进这2号衣里还要畅快,太畅快了,一时忘了收腹,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撕”。   胡一下瞬间头皮发麻,都不忍心低头看,迟疑着伸手摸向自己腰侧。   果然是衣服崩线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胡一下本人便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蹑手蹑脚地脱下它,生怕扯大裂口,换回自己的湿衣服之后,胡一下在这试衣间里举足无措半天,买件破衣服回去?不。不是因为它破了才不买,而是她突然发现这衣服其实一点儿也不漂亮。   正在为自己即将背着店员偷偷溜走而找着借口,突然有人敲门。胡一下做贼心虚,一直咬着指甲。店员没得到她的回应,当即唤了声:“胡小姐?”   对方怎么知道她姓氏?得,估计是溜不掉了,胡一下咬牙开门。   店员当即递给她一摞东西。仔细一瞧,有衣有鞋,甚至还有一套——内衣。   粉色。   瞟一眼尺码标。34C。再看看那鞋,同样是不大不小,正好37码。   两个字总结:邪门,邪门到她不赶紧关上门都不行。   思来想去,只能把这一切归到店员的热情服务态度上,刚才还在抱怨店员不好好招呼的胡一下,终于咬牙决定,把这破衣服也带回去。   一整套换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她胡一下又活过来了。行头倒是焕然一新,只是刷卡时,仍旧肉疼得连瞥一眼总价的勇气都没有。   草草签字走人,账单直接塞进包里,当它不存在。   冷静到了,见她一身昂贵新衣,按常理,冷静少不了要训诫她一顿,胡一下趁她开口前赶紧讨好:“我决定用卡里最后一点钱请你吃一餐。”   “败家女。如果你是我生的,我就把你丢马桶里冲走!”   胡一下笑得没脸没皮,冷静恼得磨牙,但秉承不跟美食过不去的原则,冷脸拽着胡一下去楼上餐厅。   待到酒足饭饱,胡一下到前台结账,趁输密码的空档,双手捧脸做花骨朵状,弯起眉眼看着冷静:“好姐姐,我下半个月就靠你养了。”   冷静看在这顿吃的不赖的份上,暂且不去和她的厚脸皮计较。   岂料这时,侍应生把卡递了回来:“对不起,您的信用卡已经透支了。”   胡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冷静双眼已危险地眯起:“胡!一!下!”   “不可能,我刚还用它刷款来着。”胡一下赶紧抽回卡,反反复复查看,确定自己没拿错。胡一下随即捯饬着找钱包换别的卡,冷静正瞥见她包里的账单,顺手取过来看。   冷静定睛看账单明细,纳闷了:“狐狸你怎么买了件男装?”一看价格,当即倒抽口冷气。   胡一下闻言,立马凑过来看。愣过之后,赶紧换卡付账,拽着冷静,回那家旗舰店理论。   这两个女人一头雾水,那店员也是张二的合上摸不着头脑:“这是您为您男友买的啊。”   冷静正狐疑着这所谓“男友”的事,胡一下当场瘮得几乎发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男友?”   店员语带委屈开始解释,随着她一句一句还原当时现场,胡一下的脸色,越来越僵。   被允许看她光`裸背脊,悉心为她拉上衣链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谁?   知道她鞋码、衣码、腰围、胸围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谁?   为她选好一切并嘱咐店员把它们送进试衣间以后再去选购自己衣服的男人,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翻杂志等她的男人,她在试衣间里磨蹭那么久、却一声抱怨都没有的男人,在她闷头付并忘了拿走湿衣湿鞋后,默默拿着她的东西跟在她身后出门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谁?   胡一下被店员一波又一波声情并茂的描述震住,连冷静都被唬得一愣一愣,反过来问胡一下:“从实招来,那男的谁啊?”   “只见过三面的男人。”胡一下悠悠叹,心里想,BT男,连我湿内衣也拿走?!   客官不可以05   冷静从旗舰店里出来,后头跟着个咬牙握拳的胡一下。   直到坐上地铁,胡一下还没缓过来。   胡同志平时咋呼惯了,今个又是第一天上班,一定有一缸苦水要往冷静这儿倒,现在她这么闷着,冷静有些难以适应,便也不去闹她。   这样一来一去,仍是胡一下先按捺不住,曲肘撞撞冷静:“你怎么不骂我了?”   冷静满含同情的眼瞅向她。这回确实不能怪她,她这是遇上高手了。   “是那男的段数太高,才见三面而已,就把你……”冷静说着,视线扫过胡一下身体所有私密部位,“……啊,摸了个通透。”   胡一下闻言,急了:“啥叫摸,啥叫摸了个通透?妞你好好说话成么?”   冷静习惯了她的大嗓门,可不代表其他人受得了,胡一下话音一落,车厢里其余昏昏欲睡的乘客,统统瞬间恢复清醒。   冷静赶忙拉她坐下:“得,是我说错了,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那男的就差把你家底都弄清楚了。”   胡一下一想起那男人道貌岸然的嘴脸,心头就只剩气馁,颓然坐回,“我决定接下来的这个月吃素,积点德,冲冲这霉运。”   “那正好,我可以省点买肉钱。”   胡一下都没力气和她抬杠,投去一个算你狠的眼神后,直接耷拉下脑袋。手机握在手里,摩挲半天,突然回想起那BT男曾经用她电话拨过他自己的号码。   被看又被骗,胡一下觉得自己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努力回想一番后,调出已拨电话记录,一一翻找。   起码得骂的那骗子狗血淋头!   胡一下终于找到那号码,差点就按拨出键了,可思来想去,怕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只好一路耐着性子,谋划好打击报复的相关事项,地铁一到站就忙不迭下车,找公用电话亭。   冷静见她闷头乱窜,赶紧喊住她:“不回家啦?”   “你先走,我还有事!”   “你这是干嘛呢?”   胡一下连头都来不及回,哪还顾得上回话,好不容易找到公用电话,拿起听筒时,胡一下忐忑到手都微微发抖。   拨号,听着单调的等待音,随即:“喂?”   都怪这声音太沉,沉到失真,失真到几乎透出几丝撩拨,胡一下一时,愣了。   “……”   “……”   “胡一下?”   胡一下当即“啪”一声撂下电话。   邪门,太邪门了。   当胡一下还在这么喃喃自语时,同一片星空下,某公寓楼里,满桌文件面前的詹亦杨听着手机忙音,失笑。   现在才想起要打击报复?真是迟钝的可以。   *******   总被冷静说迟钝的胡一下,一直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是精明干练又幽默风趣的存在,起码在她莫名其妙被调到销售9部这个永不见天日的部门之后,她还知道不能坐以待毙,知道得一直为离开9部做着努力。   9部的清闲指数令人发指,QQ女总是为这种悠闲冠上使命感,并且一直试图让胡一下也认同自己的想法:“艾世瑞愿意发工资养闲人,我们只是成全高层们的愿望而已。这种成全多么的神圣,小狐狸,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在QQ女的感染下,胡一下几乎要被说动,于是乎,在自己成为9部真正意义上的一员之前,胡一下一定得离开这儿。   也实在是归功于9部的清闲,胡一下有更多时间去勾搭能够助她脱离苦海的存在。   半个月时间,胡一下总是“不辞辛苦”地为9部的部员们从37楼偷运咖啡;总是“为了用更高级的厕纸”,每每乘电梯上37楼上厕所;总是“嫌员工餐厅的供应太不合胃口”,每每叫外卖,并大方地和37楼一众人事女们分享高级料理。   功夫不负苦心人,胡一下终于和人事部的美女们混了个半生熟,终于可以旁敲侧击地问问,公司最近有什么人事空缺。   S-ray里,销售9部和清洁部并称“楼底生物”,可谓大名鼎鼎,胡一下就差和人事女们以姐妹相称了,好姐妹沦落到公司最边缘部门,人事女们也确实想帮忙。   却是,无能为力。   “你应试的那次,是咱们公司今年最后一次招人,这都已经快第四季度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事空缺。”   胡一下做泫然欲泣状:“这么大间公司,就没有小小一个胡一下的容身之地?好姐姐,真的没可能了?”   猪八戒一口一个“好姐姐”都能多化两个馒头的斋饭,何况她胡一下比猪八戒的资质高多了,   几日后,好姐姐透露给胡一下一个大好消息:“副总要换特理,你要不要去试试?”   副总?   特助?   胡一下点头如捣蒜。   “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那可不是人干的活。”好姐姐十分讳莫如深,这么告诉她时,样子与那吉卜赛女巫几乎无差。看得胡一下直肃然起敬,洗耳恭听。   好姐姐慢慢道来:“这按常理呢,特助都得从秘书室调,要不然就是不合规矩,因为身份特殊,如果从部门里直接抽人去,容易引发部门间的较劲。可现如今,副总上任才多久?就跑了两个特助,秘书室里现在没一个敢毛遂自荐,你想想看,这特助的活计,该有多水深火热?”   胡一下听得虚汗都下来了,“是因为这副总长得太吓人了还是?”   好姐姐失笑:“聘你进来的那次就是詹副总升任前最后一次做最终主面,你没见着他人?”   “没。”   “长得是挺吓人,英俊得吓人。”   胡一下被她此话兜得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人事女却是连开玩笑都时时顶着张严肃的脸:“敢不敢试试?”   胡一下咽下口唾沫,挽起些勇气:“只要能脱离9部的苦海,我豁出去了!”   销售9部历来被排除在部门斗争之外,人事部最后定下的特助备选名单中,赫然出现销售9部、胡一下的名字,谁也没当回事。   却不料,胡一下一路过关斩将,真就挤进了送到副总手里的那三份名单中的一份。   最后一轮面试,自然是由副总亲自把关,QQ女对此艳羡非常,“为什么我当初会被派到做那个猪头的助理?嗨,我的命苦啊。小狐狸,你咋就这么命好呢?”   “不还有一轮面试嘛?我又不是铁定能上。”   胡一下最近总会不期然回想起“好姐姐”给她的忠告,心里头存着三分惧怕,这边厢还得出言安慰QQ女,着实是累。   最后一轮面试地点:副总办公室。   乘电梯,一路直达55楼,胡一下都没顾得上欣赏走廊与众不同的现代设计理念,就这么在忐忑中进了办公区。   办公区的气派自是处于负一楼的9部所不能比拟的,连会议室都分内外间,面试开始之前,内间的小型会议室里刚结束一场会议,副总一直呆在那儿没出来。   胡一下进入内间会议室,第一眼瞧见的,是一个面窗而站的背影。   不知怎的,看着这个英挺的背影,胡一下20几年的人生中头一遭丧失勇气。   “副总……”   副总闻声,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   胡一下一怔。   一个男人。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一个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促狭的男人。   一个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促狭的道貌岸然的男人。   一个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促狭道貌岸然的变态男人。   请别责怪胡一下冲口而出的脏话:“哇靠!”   客官不可以06   胡一下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瞪着眼,张着嘴,身体本能地后仰,为多远离他几厘米,腰几乎都折断。   此情此景在前,詹亦杨却只是眉心微微一皱。   他的不悦就这样隐秘而明显的表现出来,胡一下都还没闹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觉得理亏,手脚已先行一步,理理头发,扯扯领口,顺顺裙边,一眨眼工夫,已整理好表情,恢复端正。   自己手忙脚乱到几乎气绝,抬头见他,却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胡一下一边默叹某人气场强大,一边垂首垂手,继续保持恭敬状。   再偷瞄这副总一眼,分明顶着张BT男的脸,却又分明摆出一副和她全然不相识的模样。什么情况?   胡一下发懵,一声“哇靠”之后,再不敢出声。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胡小姐,请坐。”   这一切是怎么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她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懵懵懂懂地入了座。副总例行的问题十分公式化,可对胡一下而言,折磨程度堪比酷刑。   那边厢,他真准备将疏离进行到底似的:“胡小姐对自己未来职业生涯有何具体规划?”   她转转眼珠,答不上来。   “可不可以讲讲你之前在销售9部工作所得经验。”   她四处乱看,答不上来。   “那能不能简单介绍下你进艾世瑞之前的工作?”   她索性直接耷拉下眼帘。   前几轮面试都能侃侃而谈的胡一下,彻底歇菜。   听见副总叹了口气,胡一下索性郁闷地把头埋低,自然错过了他嘴角那丝隐秘的笑。   随着一份合同被推到胡一下面前,他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再度响起:“胡小姐应该知道,艾世瑞的高端客户群体主要集中在德日美,把这份合同翻译成以上三种语言。”   胡一下本不打算搭理,如果位于负一层的销售9部是地狱,那么,请把她踢回地狱吧,正自怨自艾着,眼前余光突然一晃,原本正坐在对面的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旁。   不仅如此,他竟还直接坐上桌面,随意的身姿离她,不到半米。   他分明朝她俯下身来。   胡一下赶紧再低头。   詹亦杨就这样双手环胸,凑到她耳边:“聋了?”   他低柔的嗓音有如惊雷,炸得胡一下耳朵几乎发聩。胡一下咽一口唾沫,赶忙拿起合同站到一旁,叽里呱啦一阵翻译。   他似乎这才稍许满意,却仍不放过她,视线始终黏在胡一下脸上,眼都不带眨:“德语和英语勉强过关。日语呢?”   “日语?”胡一下嗓音不受控,说得磕磕巴巴,“能应付日常交际,专业词汇……还在,学习中。”   “那就说几句日常用语。”   面对此男,胡一下无风中也能凌乱,要不怎会觉得他平静的语气中分明带着,诱哄?她索性豁出去,凭着本能,脱口而出:“雅,雅,雅灭蝶。”   ****   一报还一报,如今轮到詹亦杨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如此精彩一幕,胡一下却生生错过,只怪此刻她的脑子只有一部分留在现场,另一部分始终被一组等式占的满满当当:BT男=副总?偷衣贼=副总?   最后一部分,正在虔诚祈祷:上帝,救我!   见这女人还在神游太虚,詹亦杨屈指扣扣桌面,示意她回神。   胡一下这才警醒,一抬眸,瞧见的就是此男紧抿的薄唇,教人猜不透他是在忍怒,亦或忍笑。   可胡一下哪还有多余的脑容量去参透他平静之下的复杂情绪?   “胡小姐,静候人事通知。”他的声音,无波澜,无起伏,平静到令人发指。   胡一下不愿多作半秒停留,闻言立即转身,忍着飞奔而出的欲望,压抑着步伐离开。   手握上门把的那一刻,胡一下心里才有了些许安全感,不料正在这时,身后男声一扬:“等等。”   胡一下顿时欲哭无泪,心理建设良久,才挂起僵硬的笑脸,极不情愿回头。他还是那样惬意无比的姿态,几乎有些懒散,上下打量下她。   “最后一个问题——”   胡一下生平最讨厌话说半句、欲言又止的调调,他此番已经够让她生不如死了,不料他顿了顿过后,继续道:“准备什么时候拿回你的那些underwear?”   ****   !!!   胡一下彻底震惊,又彻底纳闷。   真是猜不透此男的心思,怎么不继续装作不认识她了?   短短几秒钟,胡一下心中已设想好无数种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可能,迈着骄傲至上的步伐走回去,豪迈地给他一记耳光?或者,直接回头抛个媚眼告诉他:啊哟原来副总您有异装癖?那些衣服您留着自己穿吧,我会替您保守秘密!   如果她真能这么扬眉吐气……胡一下正自欺欺人地得瑟着,可转念想想她如今所面对的对手,立马气焰全消。   面对强权,怎能不低头?   胡一下只怪自己没出息指数比她一向以为的还要高,这个当口,索性头一闷,装作没听见,忙不迭开门,逃窜而出。   溜的太快,又一次错过某人意味深长的笑。   ****   胡一下回到9部,同仁们的阵仗,比迎接英雄凯旋有过之无不及,连一向除了花花公子女郎、其余生物全入不了法眼的小子也来凑热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可别把咱几个忘了哦。”   胡一下皮笑肉不笑,看看在座各位:“我突然发现咱9部太温暖太有人情味太……”   左思右想,再想不出什么夸赞的词,胡一下就此打住,进入正题:“我突然不想离开你们了。我决定,以一片赤诚之心,重整咱9部。”   此话一出,眨眼间,同事们全作鸟兽散,胡一下周遭立刻空了一大片。   胡一下不甘心,讨好的嘴脸转向另一边:“眼镜爷,您是咱们的头,您说呢?”   眼镜爷扶扶眼镜,“小狐狸,别这么抬举我,我充其量只是个中层职员。小事不用我管,大事轮不上我管,闲事我更不可能管,要紧事留给专家去管。”   “这样上班还有什么意义?”胡一下的不甘写在眉梢眼角。   “意义?等着发工资算不算意义?”眼镜爷语毕,再度沉溺到报纸中去,恢复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QQ女也劝她:“小狐狸你就安分吧,如果你真能做上特助,千万别这么打鸡血,在这样的公司里生存是有哲学的,有事快躲、无事打坐,无惊无险,又到五点。姐姐是过来人,这些可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经验教训。”   她何尝不想无惊无险,又到五点?关键是有人摆明要折磨她,怎么就没人能理解?意识到这点,胡一下顿时浑身失力。   幸好她还有后备力量——冷静同志。   这回五点一到,胡一下破天荒地成了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的。   胡一下思冷静心切,满脑子都想着直接开车去她公司寻求支援。在不计形象不计气质的奔跑中,胡一下也终于为这段日子接踵而来的霉运寻找到了罪魁祸首。   她今早为了这激动人心的特助面试,还偷偷把冷静的单日限行爱车开来公司,谁曾想她料到开头,却料不到结局,比那凄惨致死的紫霞仙子还要悲情。   负一楼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坏了半年无人问津,楼道更是被隔壁的清洁大妈强占作临时仓库,无法通行,胡一下只觉自己悲情指数呈几何形上升。   一路咬牙飞奔上一楼搭电梯,这回终于没那么倒霉,电梯很快抵达。   “叮”一声,门开,余光扫了眼电梯间,里头没几个人,也没人要出电梯,胡一下省去等候的时间,好歹是感到丝丝欣慰,抱牢自己的包,直接往里窜。   电梯门合上那一刻,胡一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可这气还没从口中溢出,胡一下就觉察到不对劲。电梯间里,太静;而她在这安静之中,感官神经格外敏锐,尤其是背部神经。   好似被某种危险生物盯上,胡一下背上泛起阵阵凉意。   抱着某种不知名的警戒心,她慢吞吞回过头去。   身后有两人。左边那个……不认识,右边那个……   胡一下这才意识到,轻松搭上电梯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下班高峰时间,此电梯竟没有挤满人?竟如此宽敞?只因,这是默认的高层电梯。   而现如今,胡一下右手边的那位,不是詹亦杨是谁?   ****   有第三人在场,这BT男恢复了今早面试初始时的清冷调调,可胡一下仍觉得浑身都在冒虚汗,短短时间,如同在炼狱里走了一遭。   直到见到冷静,胡一下这股劲都还没缓过来。冷静头一遭见她这样,惊诧之余破天荒乖乖听她讲故事。   前因后果,巨细靡遗,一一阐述,胡一下说完,缓了缓才问道:“妞,帮我分析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冷静郑重地拍拍胡一下的肩,无比同情:“很明显——”   她说半句留半句的习惯简直和某男如出一辙,胡一下忍着不炸毛,听冷静补充道:   “他想潜你。”   !!!   客官不可以07   胡一下当即舌头打结:“潜——规则?”   “嗯哼。”冷妞无谓耸肩。   胡一下仔细回想几番,回神见冷静满脸笃定,顿时觉得这说辞太合情合理,太无懈可击,她不信都不行。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男人抵挡不了我的魅力实属正常。”   胡一下一副陷入无端自责当中的表情,可即便眉头紧锁也不忘臭屁,冷静闻言,险些被可乐呛着,好在胡同志很快认清现实:“可他……不像那种会以貌取人的人。更确切来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见她反复折腾了这么久竟只得出这么个结论,冷静当即一个暴栗磕过去:“说正经的!”   胡一下吃痛地闷哼,迫于身处公众场合,不能大呼小叫,只好沉默地揉着额头,一脸憋屈地看向冷静,目光中指控意味明显。   可视线一对上冷静的满脸着急,胡一下就蔫儿了。意识到好友竟为自己担忧成这样,她立马端坐好,正色而言:“行,说正经的。”   冷静每每端正态度时,就会出现欠扁的神棍表情,神秘兮兮地令人浑身汗毛直竖,此刻,胡一下就是此番感受,不得不搓搓臂膀,看冷静一脸严肃地凑近:“你这副总,帅不帅高不高腰细不细臀翘不翘胸肌大不大?”   一句话都不带停顿,光看她这么说,胡一下都几乎背过气去。   肯德基角落的二人座。   两个看似神经有问题的女人。   一段条理不清的对话。   这个月最后一点钱都用来请吃两对鸡翅的胡一下,再也忍不住屈指弹冷静脑门:“这就是你说的正经问题?”   冷静喝口可乐缓缓,随后补充:“哦对,还漏了一样,单身与否?”   “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只买得起一杯可乐的胡一下只得干咳着清清嗓:“我对他没感觉。”   “什么感觉?”   知胡一下者,冷静也,胡一下都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就被打断,“心跳的感觉?狐狸,还当自个儿是17岁小姑娘哪,玩的就是心跳?”   胡一下耷拉下脑袋。   她这反应冷静早就看惯:“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和许方舟的那点破事儿啊。”   “哪有?”   原本还气焰羸弱的胡一下霍得抬头,忙不迭否认。这反应,冷静也见识过不止一两次,却是一如既往不知怎么劝她。   “我去点份全家桶带走。”冷静边说边起身。   “我荷包已经空了!”   “姐请你。”冷静一挥手,别提多潇洒。   冷静是转移话题的高手,胡一下心安理得地把某些记忆再次驱逐出头脑,专注地、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少得可怜的鸡翅。   从心跳到心死的折磨,胆怯如胡一下,一生绝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坐在副驾的胡一下,就这么抱着全家桶产生了觉悟。   低声唤沉默开车的冷静:“妞……”   “嗯?”   “他呢,够高,够帅,至于胸腰臀腿什么的,我观察到以后再告诉你。”   冷静着实愣了一下。   仔细咀嚼了她的话之后,冷静顿时扬起大大笑脸,照着她后脑勺虚拍一掌:“这才对嘛,管他是穷困潦倒还是只想乱搞,傻姑娘才因为害怕受伤不敢尝试,聪明的,可都是咬着牙给自己包扎,小脸一扬,继续上战场。”   胡一下正努力拾掇笑容准备回应,冷静已先一步欢腾开来:“哇,我这话说的太经典了,我都佩服我自己,快快快,赶紧帮我发上微博。”   胡一下失笑。心里有个声音就这样慢慢滋长:贫嘴姐妹俩的幸福生活,确实差俩男人来滋润滋润。   ******   正式调令下达的很快,胡一下是带着觉悟出任特助一职的,虽然此番“觉悟”有些低俗。   内心忐忑时不得不自我安慰:他找他的玩爱对象,我找我的旧爱出口,这买卖划算……   抱着纸箱离开9部时,胡一下特豪爽地向依依不舍的众位道别:“以后大家都可以享受到55楼更高级的咖啡了,都开心点嘛!”   QQ女却破天荒实际了一回:“以后有你忙的了,千万别偷懒,所有人都瞧不起咱9部,你可得为咱们争点气。”   这番正经八百的离别氛围还真让人有点伤感,可惜胡一下的情绪还在酝酿着,QQ女就已经原形毕露,替换上笑眯眯的表情道:“当然,偶尔偷渡点好东西回来孝敬咱们也是可以的。”   “没问题!”胡一下一口应承下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只是一把皮包骨,胡一下注定要食言了。要怪只怪,这副总特助的活计,不是人干的。   非上班时间,陪饭局、陪熬夜、陪锻炼,胡一下俨然成了三陪。   上班时间,整理当日行程、会务安排、文件校正等一切正常工作没胡一下的份,跑腿、点餐、倒咖啡,甚至是打扫办公室,给植物浇水,都得由她负责。   胡一下忙碌到几乎吐血,这詹副总却从没关心过半句;要做空中飞人、全球各地的奔波时,又把她胡一下彻底抛诸脑后,依旧让她在总部打扫办公室,一整个月下来,胡一下连借机旅行的福利都没捞着。   胡一下每每累得腰酸背疼,回到家,赖在沙发上就不愿动。   她日日早出晚归,这一天正好碰上冷静也要加班,她终于有了大吐苦水的机会,叽里呱啦一阵说,终于没那么憋闷。   “这也叫潜规则?我回家卖白菜算了。”   冷静坐在旁边给她捏腿,一脸不解:“有没搞错?你的职责=管家+茶水+清理+车马+采购+跑腿+GPS+114?”   “还要+10086。”胡一下忿忿补充。   冷静坚决不相信自己判断有误,“你一个月前给我的那些线索,按正常人的逻辑来推理,他确实对你有想法才是啊。”   “他不是正常人,”胡一下说到恨处,噌一声窜起,“不!应该说他不是人!”   是个人,就不该折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她。   是个人,就不该让她在熬夜后第二天一早还陪他爬楼梯。   是个人,就不该逼她整理各式各样的过期报表、合同、资料。   是个人,就舍不得让她在饭局上应承这个应承那个,却吝啬的一口酒都不肯给她喝。   是个人,就不该问她女人喜欢什么花,却把花送给约会对象,关键是,餐厅和花,还都得她去订。   胡一下彻底打消“被潜”的念头。   秘书室的大哥大姐深怕她扛不住,担心这苦差事降到自己人身上,状似无意地,轮番来疏导她:“小胡啊,坚持住,等你熬出头了,你在艾世瑞的根基也钉扎实了,前途无量啊。”   ——副总总共有三个助理,凭什么就我的工作不是人干的?   胡一下腹诽心谤,面上乖乖点头,对方却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要你做智囊团型的特助,怕你智商不够。要你做实干型的特助,你的人际网又都还没展开。还是保姆型适合你。”   ——我以为我好歹是个管家,原来充其量只算个保姆?   胡一下彻底没想法了。   得,熬吧!   可再随意的性子,也禁不住这种熬法,终于,又一次被派到整理往年资料、一夜没阖眼的胡一下,隔天为例会做准备时,躲在会议桌底下睡着了。   胡一下本来只想眯一眯眼,例会10点开始,她将手机闹钟调到9点50,自认为万无一失,不料她这一觉几乎睡到昏厥,什么声响都没听见。   真是黑甜。   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梦到自己回到家里温暖的床上。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腿脚,真的比窝在会议桌底下舒服得多。   “醒了?”梦中还有声音,这样问她。   她吸吸鼻子,因为历经过太多次这样的亦真亦幻,再自然不过地回答:“许方舟,我渴……”   **   胡一下是被自己低到近乎叹息的声音吓醒的。   睁开眼,还有些惊惶的视线就这么撞进另一双眼睛里。   詹亦杨正看着她,瞳仁的光泽莫名有些闪烁。   **   胡一下眨巴眨巴眼睫,还没反应过来。   詹亦杨却在这时,突然起身离开。   转身的的动作正点在她脑中某根弦上。   胡一下蓦地被点醒,赶紧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此刻身处的,是她打扫了一个月、每个角落都了解个通透的办公室。   再看表。   12点?!!   愣过之后,胡一下立马扯开身上的男士西装,跳下沙发。   动作太猛,膝盖正磕在詹亦杨刚才坐着的凳角,一阵闷痛不说,还撞出了不小动静。   胡一下忙着到处找鞋,没工夫顾疼。却仍是为时已晚——刚穿好鞋,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余光就瞥见有人回到自个儿跟前。   棕色皮鞋、烟灰色裤管。男人清冽的气息,分明离得很近。   还是没能逃过挨训的命运啊,胡一下撇撇嘴,认命地抬起头来。   去而复返的詹亦杨却只是看看她,然后沉默地递过来一杯水。   客官不可以08   胡一下看看水杯,再看看他。   又看看水杯,又再看看他。   正愣着不知如何收场,突然见他双眼微微眯起,眸中那道光,教人看着实在胆寒,胡一下赶紧低头,识相地接过水杯,仰头就灌。   咕噜咕噜,三口喝完,“啪”一声撂下杯子:“谢谢副总,我,先出去了。”   心里那叫一个忐忑,说完就往外赶,哪料身后立即传来一声冷言:“站住。”   胡一下立马刹住脚。都没敢回头。   只听脚步声朝自己逼近,不快,也不犹豫。到了她身侧,也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   慢条斯理的模样,何止是欠扁?他温热的呼吸就悬在她耳畔,胡一下绝不承认自己此刻,心痒、难耐。   欺负我不敢回头是不是?——   好吧,我确实不敢回头。   胡一下心里正反复掂量着,就在此刻,他突然抬手抻来,似要搂的她肩。   这么一来一回,胡一下如今只听得见自己闹腾的心跳声。局促之中猛然侧头,正对上他线条倨傲的下巴。   那下巴一张一合,又一段幽昧但颇为冷淡的低频敲击耳膜:“上班时间偷懒,我该怎么,惩罚你?”   他眉眼含媚,嘴角隐笑,胡一下无法作答,心中怒吼:妖孽!   某妖孽似乎没打算听她的答案,原本几乎已搂实了她的胳膊蓦地一松,另一手凭空变出她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披上她肩:“晚上有饭局。”   胡一下就这么被遣送出了办公室,心里发毛,头皮发麻,久久不能平复。正值午饭时间,她自然选择去员工餐厅消食解压。   前脚刚踏进餐厅大门,胡一下就觉察到不对劲。   无数双眼睛从餐盘中抬起,齐刷刷盯着她。场面,着实壮观。胡一下这后脚,是彻底迈不进去了。   一片注目礼之中,胡一下瞧见QQ女兴高采烈地朝自己招手,赶紧地,低头小跑过去。   QQ女劈头就是一句:“小狐狸,咱是姐妹不?”配上她哀怨的小眼神儿,看得胡一下脑子真成了一团浆糊。   胡一下这座位还没沾着,就被迫站直表态:“啊,是。当然。”   QQ女立马拉住胡一下胳膊晃荡,“那你实话跟姐说,你和——”挑眉,“——啊?”   QQ女点到为止,只一个劲给胡一下递眼色,愣是不肯再往下说,胡一下得一边拯救自己被晃得散架的胳膊,一边硬着头皮猜心:“我,和谁?”   QQ女不干了,佯怒道:“把姐当外人是不?还想瞒着姐是不?今个例会发生的事,公司上下都传遍了。”   “啊!”胡一下想起来了,“我不小心睡着了,”思路刚打开,胡一下又纳闷了,“可这事你咋知道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胡一下只觉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许多,本能地环顾四周,只见隔壁桌的统统放下筷子,坐直身体。   “然后?”QQ女拉她坐下,把她的魂从隔壁桌召回,不理她的疑问,腆着小脸循循善诱。   “没有然后。我睡着了,啥也不知道。”胡一下满脸坦然。   QQ女软磨硬泡的伎俩用尽,愣是没从她口中套出半个字。眯眼瞧她,哟呵!满脸坦然?装的还挺像!   彻底拿她没辙了。   事件回放开始:   “话说当时,例会开始没多久,首席运营长正在发言,气氛严肃的会议室内,突然响起了——猪八戒背媳妇的音乐。”   胡一下当即没心肝的笑开:“哪位高层品味那么与众不同啊竟然用猪八戒背媳……”   胡一下僵住。那不就是,她的闹钟音乐?   回神就见QQ女一副要她自求多福的表情:“音乐一响,那威力,啧啧,上到CEO,下到CFO、COO、CPO、CUO……N多个O,全发现你躲桌底下睡觉。”   QQ女说得声情并茂,反观胡一下,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再白,终是扛不住,“别说了……”   隔壁桌一众正听得起劲,QQ女也正在兴头上,哪会罢休?   “会议室全是男的,没人敢摸你口袋关手机,而你呢,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就在这时,”QQ女眼睛噌地一亮,“副总他老人家站了起来。”   ——给我5分钟。   QQ女学得惟妙惟肖,眼神里全是戏,胡一下几乎能凭此描摹出某人道貌岸然的嘴脸。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了你,注意,是新娘抱,新娘抱!”   胡一下停止运转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他这么抱她,她怎么没做噩梦?   就这样分着神,不甘不愿地听QQ女继续:“据探子回报,虽然副总5分钟后确实回来了,你却一上午都不见人影。一上午啊,这么长时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QQ女说得激情澎湃,精彩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场世界级演讲,一众同事听得酣畅淋漓,胡一下身处其中,醍醐灌顶,有如大难将至。   一上午而已,她的人生怎么就沧海桑田了?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人都传他是gay,你有没有试过功能?”QQ女兀自长吁短叹,一回神:咦,人呢?   ******   胡一下脚底抹油的功力盖世,不一会儿就溜回自家地盘——女厕。   马桶盖还没坐热就急着联络冷静,可口袋翻遍了,仍没找着手机。这才逼自己屏息凝神,去回想QQ女的话。   惨不忍睹的部分胡一下选择性跳过,不一会儿便忆起,QQ女似乎说是副总拿走了她的手机。   天!   胡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塞马桶里冲走。咬牙握拳,闷头逃窜回办公室,坐在自个座位上反反复复,试着用座机拨自己手机号?   用公用电话都能被抓包的惨痛教训在前,她该不该冒险?   胡一下正举棋不定着,突然一转念,想到手机里的某些东西若被某人翻出来,她就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而是……很可能要惨死在他手里。   豁出去了,劈手拿起听筒,快速拨号,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等候音响了许久,无人接听。胡一下看看表,依稀记起副总中午佳人有约,餐厅还是她给预订的。这个时间点,该是走了吧?   胡一下蹑手蹑脚窜进独立区,透过屏风瞄一眼内间,果然没人。更重要的是,她的手机,就堂而皇之躺在办公桌上。   胡一下几乎要为此而感激涕零,雀跃着蹦进办公室。手机拿到手里那一刻,她确定自己激动到手抖。   太顺利了!   胡一下刚转头,正准备原路返回。恰逢此时——   “滴滴滴!”   这声音,分明是有人在门外按密码。   胡一下当即腿软,立即矮身躲进桌子底下。扯过椅子挡着前方,捂着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棕色皮鞋就这样来到她跟前,随后又离开,没半点停顿。   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胡一下正默默谢着各路神仙,神仙说话了:“出来。”   ???   !!!   胡一下耷拉着脑袋钻出来。办公桌对面,神仙正拿着车的遥控锁,冷冷看着她。   刹那间的愤愤不平攫住她,胡一下猛地抽口气,20几年的勇气如今一股脑涌上脑门,她霍得抬头:“别这么看着老娘,是你偷老娘手机在先!”   “哦?”他一挑眉梢。   胡一下脸上还存着凶相,一瞬间有太多思量在脑中纠结。面对他简简单单一个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完败,下一秒便垮下脸来:“好吧我错了,副总我向您道……”   话未完,他突然伸手过来抽走她的手机。   他修长的手指在触屏上快速地点按,看得胡一下心率急速上扬,某种预感盘旋在胸腔里几乎要她窒息。   很快,他动作停了。伴随而起的,却是他嘴角一抹佞然的笑。他就这样噙着笑,将屏幕举到她眼前。   胡一下只觉自己太阳穴跳的十分欢快,半眼都不敢往屏幕上瞅。对面的詹亦杨,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为她轮番展示一系列照片,那样绅士,那样彬彬有礼:“胡小姐,麻烦解释下,这是哪个男人的胸腰臀腿?”   客官不可以09   胡一下一片空白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爸的。”   “你父亲身材真好。”微笑。   “过奖过奖。”虚汗直下。   “这背景……是我去的那家健身房吧?”继续微笑。   “是吗?”虚汗继续下。   “上个月17号,我在那儿谈了笔生意,还让你把合同送去那儿,不记得了?”   谁规定微笑就一定要似蓓蕾初绽,一定要带着真诚和善良,一定要洋溢着感人肺腑的芳香?!胡一下被他笑得心里阵阵发凉,嘴里丝丝发苦,舌头团团打结:“我,我,我记性不好。”   “这里有个钻标,Mars——你父亲也叫这英文名?”   他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逼得她答无可答,胡一下哭的心都有了。当初和冷静一起看照片,哪顾得上紧身背心胸口的钻标?都在忙着感叹瘦削但结实的线条,和那一看手感就十分不错的肌肉。   他还在一路划着照片,最后一张,真真教人失笑:“胡小姐,别告诉我你父亲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竟然有张照着了脸?!胡一下突然很想掐死自己。   詹亦杨瞟她一眼:“需要再看下去吗?”   “不用了不用了。”胡一下摇头摇的发都乱了,匆匆做深呼吸调整情绪。   对面是个微笑无虞,眼中却盛着满满揶揄的男人,城府全藏在斯斯文文的表皮之下,胡一下用半秒钟时间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果断放弃抗争。   她眼珠提溜一转,自认为风情万种地一甩发:“副总,其实,我暗恋您很久了。”   詹亦杨握着手机的指尖,隐秘一僵。   “您难道没发现我看着你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充满爱意吗?”说得自己都想吐,强忍着,还不吝投给他个娇羞的表情。   他面上不动声色,狐疑全写在眸中,跟在此人身边一个月,胡一下大致读懂他的目光,心里终于乐开了花。   面上却不敢有半点波动,随手拈来一副暗自神伤的表情,“即使知道您对我没意思,我还是控制不住我的心,我一直把这份爱意藏着,只是偶尔,很偶尔地允许自己奢望一下下。副总,我违背了我的职业操守,您把我遣回9部吧,我不会有半点怨言。每天面对您,我已经,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胡一下说着,暗自抹把汗,真是斗智斗勇啊,晚上得让冷妞弄条清蒸鱼补补脑。   詹亦杨的瞳孔,黑的恫人,就这么直直盯着她,似要看穿她,看到她灵魂里去,胡一下咬牙,坚持就是胜利,胜利的小旗帜在心头迎风飘扬。   他倏地收回目光,手机还给她,车钥匙收好,转身就朝外走。临阵脱逃?胡一下不敢相信,一下没了主心骨,正要赶上去讨个具体说法,刚迈开步子,就听他温吞水般平静暗昧的声音响起:“我考虑考虑。”   何谓解放?像现在这样KO了这个剥削者!   胡一下立即欢腾开来,手舞足蹈都不足以表达她苦熬多日后得以解放的兴奋。对着已快步走到门边的背影咋呼:“考虑踢我回9部?”   难道他突然察觉到整间办公室充满了她的喜悦?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森森地回过头来,纠正道:   “考虑接不接受你的告白。”   ******   !!!   三个惊叹号狠狠砸在胡一下光洁的脑门上。魂都被砸没了,不怪她一整个下午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晚上还有饭局,她作为保姆助理,顶着张魂不守舍的脸也得出席。得伺候这条大尾巴狼不说,还没有酒精麻醉神经,两个字:煎熬。   见大尾巴狼应付得当,一口酒都没捞着的胡一下,终于可以借机抒发抒发愤怒:“有什么了不起,他这副总说到底,还不是给英国鬼子卖命的打工仔?”   跨国公司惯例,S-ray亚太区,总裁与另两位副总都是英国人,全是拿高薪不干苦活的主,胡一下刻意忽略某人成就的不易,报应来得很快——短信发给冷静,却迟迟没得到回信,等于把她的愤怒原封不动还给了她。   胡一下自此,彻底内伤。   第二摊移驾到夜店,顶层包场,只为招呼一人,好一番声色犬马。胡一下瞅准时机顺走一瓶黑方,灯光四处明灭,酒按“箱”算,美女都按“扎”算,真真天上人间,谁瞧得见她小小一个胡一下偷偷摸摸抱着酒瓶下楼?   到了楼下,直奔吧台,给点小费,请酒保开瓶。   舞池里有人挥汗如雨,劲爆的音乐震得人发聩,心跳一波波随之颤动,比楼上畅快多了。   胡一下二话不说,独饮独酌,这才是她的天上人间啊!正叹着,手里的酒杯突然被人自后抽走。   胡一下一吓,回头看。   面前一张冷脸,被旋转灯映地片片斑斓。   到底是人是鬼?她躲哪儿都能被他挖出来?   转眼间,她给自己倒的酒已被詹亦杨一口饮尽。剩下四分之三的黑方也连带被他拿走。   胡一下仗着薄醉,伸手就朝他鼻梁上拍去。可想而知他是如何轻轻松松避过的。胡一下彻底没想法了:“我喝我的酒,关你啥事啊到底?”   詹亦杨的脸,昏暗中显得特别不真实,周围声音嘈杂,他蓦然扯过她的手,顿了顿,凑到他耳边,几近低喃,明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声音,胡一下却怎么觉得从中听出了些许,幽怨?   只听他说:“你难道真忘了第一次陪我出席饭局那次,你喝醉,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客官不可以10   (点下上面的[收藏此章节]吧 ^_^)   **   “我,吐你身上了?”   他摇头。   “我,揍你了?”   胡一下不自觉地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猜测。清醒的时候不敢做的事,喝醉了,当然要借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可他仍是摇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轻微一个动作,下巴便蹭过她的耳郭,闹得人怪痒的,偏偏他手里还攥着她的小臂,胡一下想要退后一步都不能,被迫接受他在耳畔的低喃:“再好好想想。”   自认酒品极好的胡一下,在这番看似指控却分明挑逗的目光下愣住了。   全怪这男人,眼里带着丝丝醉意,偏还离她这么近,鼻息之中沁出她最爱的威士忌酒香,使得她阵阵心潮起伏,都没办法好好思考。   再这样下去,她非死在这男人手上不可,胡一下逼自己摒除杂念,狠狠回忆那几乎已是一个月前的事。   胡一下还记得当时喝的也是黑方。   然后,她似乎是醉了。   再然后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家中床上,手边有冷静留下的字条:帮你请好假了。   宿醉的她不止头疼,还腰酸,都没来得及揉揉,耳畔便传来清脆悦耳的童音:爷爷,孙子给您来电话啦!   她有胆子把手机铃声设置成这个,却没胆子拒接电话。叽里咕噜咒了一串之后,仍是屁颠颠地接起。   电波另一端,资本家命她立刻赶去会所的高尔夫球场,那把好嗓子仿佛上好的小提琴,胡一下听着却只想揍人。   “副总,我已经请好假了。”   她戚戚地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人权,可资本家的字典里,没有“人性”这两个字:“半小时后你没出现,就永远不用再出现。”   此男总能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人逼得哑口无言,胡一下深受其苦的同时也挺羡慕的,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修炼到他这种境界?   当然,修炼成精之前,她只有硬着头皮应付的份,赶忙洗漱化妆,顶着一脸醉鬼相匆匆赶往会所。   她之后问过冷静那一夜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冷静的回答似乎是:当时有人按铃,一开门,就发现睡醉死在走廊上的她。   胡一下继续在自己的记忆力掘地三尺,难道,她真的忘了什么特别事件?   可惜,回想得太阳穴都疼了,仍是什么都没想起。   这男人却不肯放过她,微扬的尾音混杂在一片嘈杂的音乐中,因为低糜,更显性感:“你对我做的那些,真是让人,终身难忘。”   这暗示太明显,胡一下紧绷的神经就这么被骤然打通,脑中蓦地闪现一个被遗漏的画面。那天在会所,资本家躬身打球时,她不小心瞥见他脖子上几枚香艳吻痕。当时的她还在感叹:资本家真是工作娱乐两不误啊,此时的她却不期然想到某种可能性,下意识抬头,看见他晦暗不明的眸中分明写着四个字:意识不良。   难道——   ******   ⊙﹏⊙   胡一下顿时惊恐,声音抖得比那电音舞曲还要销魂:“我我我!你你你——”   他微皱的眉心悄然平展,那双桃花眼眼波一转,分明在说:你终于记起了?嘴上却不肯回答她,而是顺过吧台前的一张高脚椅,悠闲地入座,扣扣桌面示意酒保:“Three Friend.”   胡一下瞅准时机准备开溜——   “你敢走试试?”   胡一下吓得僵住。   这男人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她还没来得及无语望天,他的手臂已朝后一抻,转眼就把她拎上另一张高脚椅。   酒保很快斟满3杯龙舌兰,小瓶细盐和小碟柠檬片也很快滑到滑到詹亦杨面前。胡一下有得看,没得喝,认命地盯着他,托腮发呆。   怪只怪此男有种很古怪的气质,被他的漫不经心攫住目光的,又何止她胡一下?他刚把细盐洒在虎口,还没低头舔净,就有女子贴了过来。   他和陌生女人谈笑风生,洒脱如同水中的鱼,不怪女人很快放胆约他去别桌,胡一下一边感叹这人怎么对其他女的这么温柔,一边默默感激救她于水火之中的陌生女人,然而这时,他开口了:“抱歉。”   别抱歉啊,跟她去啊,放我走啊!胡一下心中大吼。   她恨不得双手合十祈祷,却在此刻被人一把捞住手心,从暗处拉上吧台。   陌生女人见状,脸上只剩干笑,她就这么识相地走了,留胡一下一人,一张苦瓜脸。   这男人怎么能明目张胆强迫她与他十指紧扣?胡一下誓死捍卫自己权利,试着掰开他的手,无奈力气上实在不敌他。此番较劲彻底激怒了她:“再不放手我告你骚扰咯!”   他毫不在意,只勾唇一笑:“胡小姐这是要恶人先告状么?”   胡一下震惊地瞪直了眼。   他慢条斯理含进一片柠檬,饮尽龙舌兰,这才优雅地在灯红酒绿中转身,转向她:“上次你对我做的那些,鉴于你喝醉,我本不愿追究,可你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包括偷拍,包括中午的告白,使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职场性`骚扰。”   ******   ⊙﹏⊙   胡一下险些从高脚椅上掉下去。   幸而他攥着她的手,使她勉强稳住重心,可她的理智,却是“哐铛”一声,转眼跌了个粉碎。没了理智的胡一下劈手夺过他的酒杯,指着他的鼻子:“老娘到底怎么你了你要告我?!摸你了?”   “何止?”   胡一下生生一愣。   他眼里,满满的放肆。胡一下的怒意就这么被他的化骨绵掌消退的无影无形,只余下忐忑不安支撑着她继续下去:“亲你了?”   “何止?”   如今发愣已解救不了胡同志迅速坏死的反应神经,呆了半晌,她声音越来越不稳:“我……那个你了?”   他笑而不语。   胡一下彻底没了主心骨,理智提醒她,镇定,镇定!   “我们那晚……到几垒?”   “你说呢?”他模棱两可地反问。   他明明没碰她,可胡一下怎么觉得已被他的目光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调`戏了个遍?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胡一下抖着嗓音逼自己质问:“你你你,你有什么证据?”   以为他又要故作神秘,不料他这次答得爽快无比:“金寰、恒盛、厉氏、腾泰国际,四个公司的经理都是人证,够了么?”   胡一下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他的话,哭死的心都有了:“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原来我这么重口味?   这打击大到早已超出胡一下的承受范围,他偏还要继续:“他们见证了一垒。后续环节你还需要证人?我的司机可以。”   如坠云雾的胡一下就这样听他一一追溯:“记不记得饭局结束之后,你赖着要请厉氏的经理夜店续滩?”   那个混血儿经理?   “记不记得是谁把你从人家身上拽下来,然后把你塞进车里的?”   是面前这个万恶资本家坏了她的好事?   “记不记得车还没来得及加速,你就朝我扑了过来?”   跨坐在他身上软着声求,好哥哥,香香嘴巴?   “记不记得是谁牛皮糖一样黏着我,一口一句:你就从了我吧?”   一边说还一边,上下其手?   ******   ⊙﹏⊙   他这一个月内对她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晚多,对她的打击,却是前所未有的强,胡一下无语凝噎,那晚被酒精冲散的记忆,终于在这番循循诱导之下被拼凑完整。   当时的她只觉得某人坐着的坐垫异常柔软,跪在上头膝盖一点儿也不疼;某人的西裤布料高档非常,皮肤蹭着又滑又凉;某人的衬衫纽扣特别难解,手指费了好大劲才窜进去;某人的胸膛坚硬如石头,滚烫似火,手指沿着壁垒分明的线条抚摸,几乎着了魔;某人脖颈的皮肤格外细腻,唇贴在上头几乎能感觉到皮肤下血脉在奔腾;还有某人的嘴唇……   胡一下的视线不知不觉往对面男人的唇上瞄。舌尖慢慢逡巡,然后描绘那薄薄的轮廓是什么感觉?她怎么独独忘了这个?   正走着神,突然瞥见他招手示意侍应过来,似要结账离开。胡一下瞬间被刺激的元神回体,眼看他起身时不忘拉起她,她心里七上八下,终于把心一横,双手死死拉住他手腕,反拽着他不肯走。   詹亦杨一顿,回眸瞧她,只见这女人眼里竟蓄满了泪。   “我赔您精神损失费成么?您开个价,多少随意,成么?我一家老小还靠我养呢,我老胡家还靠我光宗耀祖呢,我还没结婚生孩子呢,我不能去自首!”   詹亦杨一顿,嘴角抽了又抽,几乎要弯起笑容了,生生被扼制住,艰难地重新板起面孔,一言不发地强拽着她离开。   她自然不肯,怎么无理取闹怎么来,就差赖到地上抱着他大腿不让他走。“你再这样,我直接报警让他们押你进局子。”   詹亦杨垂眸瞧她,仍是那样淡然的语气,眼中却是满满恫吓的光。   胡一下被他吓得一窒。   她掐得自己大腿麻疼麻疼的,这才挤出那么多眼泪,泪眼婆娑都博不来他半点同情?这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   看客们好整以暇地看着好戏,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男人对苦肉计有免疫,胡一下嘴巴一扁,扯过他的袖子,不客气地蹭掉眼泪鼻涕:“我会请最贵最好的律师替我打官司,哼!”   瞪他一眼,特别解气,胡一下迈着自以为骄傲无比的步伐,甩下他,率先走出酒吧。   詹亦杨看着她背影,失笑摇头。只是很快,笑容便敛去。关于她的醉话,他隐藏了一部分。完整的应该是:许方舟,你就从了我吧……   许方舟……   客官不可以11   脚步迈得太豪迈的后果是,胡一下脚踝被高跟鞋震得生疼。好不容易下到一楼,转眼一看:哟呵!某人正倚着电梯口旁的墙壁,双手插兜等着她。   胡一下眯眼瞧瞧这男人,这身修身西装十分衬他,工作时可以一丝不苟,不怒自威,下了班,不用换衣,西装一脱,袖子一卷,大可去泡夜店。   关键是,这西装是用她的钱买的!   既然彼此已经撕破脸,他都准备遣送她去警局了,胡一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快步上前,伸手就要脱他衣服。   结果可想而知,当即被他捏实了一双手腕,总是受制于人的滋味可不好受,胡一下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这一个月的憋屈统统还给他,毫不犹豫地提膝往他腿心撞去。   这男人防不胜防,几乎要中招,就在这时,“叮”地一声——另一台电梯到了。   胡一下就这么停了半秒,就被他寻了空隙躲开不说,还被他捞住腰、推着撞到墙上。   随着胡一下背上传来一阵闷疼,电梯门也在这时豁然拉开。   詹亦杨原本正拧眉盯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恰逢此时,余光突然瞥见他宴请的官员和一众副手从电梯里出来。   不容多想,在被发现的前一刻,他蓦地跨前一步,贴紧这女人,藏进暗处。   胡一下正揉着背闷哼呢,被他这样欺近,背部再一次华丽丽地撞到墙面:“你这……”   被他伸手捂住嘴了。   发不出声音的胡一下只剩最后一招了:瞪你瞪你瞪死你!可惜某男对此置若罔闻,只听官员问副手:“詹总人呢?”   “黄部长实在抱歉,公司临时有事……”   如此云云,听得胡一下一肚子不满。呸!“公务缠身”的詹某人正抱着可怜巴巴的她耍狠斗恶!   可这些话溢出口,全成了“呜呜呜”的低音频,胡一下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当众揭穿此人道貌岸然的嘴脸,背负此光荣使命的她,默默磨了磨牙,随即聚足力气,照着他虎口狠狠咬下。   詹某人一手抄着她腕子,丝毫松懈不得,另一手因为吃痛而条件反射弹开。头一次见他慌神,胡一下那叫一个得意。   ——看你还拿什么堵我的嘴?   “黄部长!”胡一下的声音,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见官员闻声回头,胡一下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这回该轮到我得意了吧!   可胡一下还来不及洋洋自得,面前这男人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一口吞掉了她接下来的话。   被一同吞掉的,还有她的唇。   ******   ⊙﹏⊙   胡一下同志,懵了。   下一秒,却又醒了。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唇凉凉薄薄犹带酒香,攫住她的那一刻确实很震撼,也很美妙,可一想到他很快要让自己去蹲监狱,什么美妙都顷刻间烟消云散,连渣都不剩。   胡一下悄悄摸出手机。   一边忍着唇上香艳刺激的折磨,一边摸索相机功能,还要一边防着被他发现,实在是高难度,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那边厢,回头便见这对拥吻男女的官员,一边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靠谱,一边不忘多瞄两眼,终于就这么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   这边厢,詹亦杨立即放开怀中人。   胡一下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在地,赶忙把手背到身后,可还是被他发现了。见他狐疑的目光在她与手机之间逡巡了一轮,胡一下索性也不再偷偷摸摸,屏幕送到他面前,得瑟地晃晃:“你有人证,我有物证。”   说着不忘学他能气死人的单挑眉梢。   詹亦杨一愣。   不是因为看到了她拍下的照片,而是因为看到了照片中的自己……一瞬间的,意乱情迷。   他眉头越敛越深,不知内情的胡一下忙着沾沾自喜,哪顾得上他?   挥去一脸苦瓜相,理理衣服,整整发型,率先走出去的同时,不忘以着平常遛冷静那条小哈的手法,打个响指示意身后的他:“别磨蹭,咱还得赶去局子让警察叔叔评理呢。”   胡一下来时是和公关部的人共挤一辆车,现下,有物证在手的她格外意气风发,直接瞅准詹某人那辆配司机的高级货,端端坐进。   驾驶座内,原本百无聊赖的司机即刻一怔,待看清来人,更是莫名吓得不轻。赶紧搜寻另一边车门有没有上来什么人。   “胡胡胡,胡小姐!”小司机像是见了鬼,慌乱无措的模样逗得人发乐。   “我们之前见过?”詹某人还没上车污染她的视线,胡一下倒不介意和这口吃的英俊小伙多聊会儿。   小司机当即摇头加摆手。   胡一下正要追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姓氏,小司机已迅速辩驳开:“当时副总让我把挡板升起来了,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   ⊙﹏⊙   胡一下慢慢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坐直身子。   小司机恐惧的模样一直在眼前晃,实在挥之不去,逼得她迟疑着问出口:“那天我是不是很……”   “不不不你那天一点也不放`荡!”   他又是那样急着否认,摇头又摆手的模样彻底打败胡一下。她耸然垂下脑袋:“其实我只想问,那天我是不是很让你们尴尬。”   小司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惊人,那晚的气氛如何,胡一下永远没办法知道了,但如今状况,何止是“尴尬”二字就能囊括的?   车厢里这两人在五味杂陈中浸泡着,恰逢此时,另一边车门开了。第一次,某人出现,胡一下能感到松了一口气。   詹亦杨姗姗来迟,沉着脸上车。   即使换了辆车,可单单只瞥一眼前座的司机和旁坐这女人,某人不堪的记忆便会纷至沓来。   这女人一口一句别的男人,可骑着、摸着、揉着、吮着、咬着的,却全是他。被她树袋熊一样锢着,不怪他对司机说话时,语气不受控地狠厉:“升起挡板,开到隐蔽点的地方,你下车。”   挡板升起,后座一片昏暗,只有她的眸子,熠熠生辉,倒映着小小的火苗。他视线转回到这女人身上,依然冷着张脸:“我是谁?”   她不管不顾,继续埋头索吻,他食指抵住她双唇,堪堪隔开彼此,教她念:“詹,亦,杨。”   她如牙牙学语的孩童,迷蒙着眼跟着他念。   他终于满意,一把把她反制在身`下,微喘着欺近,捏住她下巴,要她正对:“下次不准再叫错名字。”   俯身,正准备给她觊觎多时的吻,禁不住此番天旋地转的她,却在这时,突然一声干呕……   之后的一切,詹亦杨拒绝再回想,那部分记忆,随着那件被沾了呕吐物的外套一道,永远扔进垃圾箱。   “詹总,我需不需要,下车?”   司机怯怯的询问传来,詹亦杨回神,瞥一眼旁座的女人:“到最近的地铁口。”   胡一下听着,无声一笑。有把柄在手的感觉真是好,这么想着,当即颐指气使起来:“这么晚了地铁都停了,送我回家。”   ******   o(≧v≦)o   总裁级别的车亲自送到家,胡一下特地抬头挺胸地下车,不忘用力关门,给某人最后一下震撼教育。   可惜豪车车门配备缓冲磁,胡一下损失了这么个机会,直到进了公寓楼,还稍稍惦记着。   还没开门进屋就看见里头的灯光,胡一下倒是差异。冷静竟然在家?诧异之余,胡同志倾诉的欲望陡然升上最高值。   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往玄关里赶,正好迎上客厅里的冷静。见好友一脸愤然地坐在地上,捧着碗方便面闷头狂嘬,胡一下稍稍迟疑了下,决定先关心关心:“你不是说要加班么?”   “我把我主管fire了。”   “你被炒了?”   “是我炒了她!”   冷静当即炸毛,胡一下赶紧凑过去顺毛:“好好好,是你炒了她。别难过,姐们给你讲一件天大的好事。”   胡一下边说边起身,很快从厨房拿了双筷子回来,一边蹭方便面吃,一边把事件原委统统告知。   方便面吃完了,她的故事也临近尾声,最后不忘沾沾自喜地总结道:“难怪他要想尽办法折磨我,原来是被我劫了色怀恨在心!”   冷静的沮丧被这声情并茂的说辞冲的无影无踪,边收拾茶几,边把碗筷推到胡一下面前:“我早告诉过你,你一喝醉就变女色魔,你偏不信,偏要说我为了省点酒钱骗你,姐是这么吝啬的人嘛?”   胡一下一来不想洗碗,二来还没说尽兴,自动忽略面前的碗筷,抱着抱枕,寻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是该说他坐怀不乱呢,还是性`功能紊乱呢?就算我没强逼他到最后一步,可面对我这么个大美人,他心里怎么能没点起伏?”   “得了吧,你都自恋成精了。”冷静揪着她的脸可劲儿揉,“美人儿,快去洗碗。”   “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借酒装疯,勾引他趁机上位?”   “凭他的段数,女人用美人计,他一定将计就计。除非……”   胡一下耳朵噌地一声竖起,等了半晌,却只等来冷静的讳莫如深,胡同志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主,此刻更是急得跳脚:“除非什么?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你把碗洗了,我就告诉你。”   终究没能逃过啊,胡一下恋恋不舍地离了沙发,进厨房干活。   冷静监督她洗完碗,大方抛出结论:“要么他是那种传统的男人,喜欢刘三好型的女人,你不是他的菜;要么,他有隐疾。”   ——刘三好?长相好,身材好,床上功夫好?   “我就算没三好,起码也有二好,第一条铁定不成立。说到隐疾……”胡一下挖空脑子寻证据,“他倒是有和女人约会,可我观察过几次,那哪像约会?相亲还差不多。”   “大boss相亲?”冷静摇头,脸上分明写着不信,眼看话题越扯越远,急忙把胡同志拉回正途,“别净瞎想些没用的,还是想想你要怎么脱离他的魔掌吧。”   脱离魔掌?   胡一下被一语点醒。   助理的活计有多累,她就有多想念在9部混日子的时光。   手机里的照片是她唯一依靠了,胡一下默默握拳,一晚上整合出多套方案,翌日,早早出门,准备到公司找某人谈判。   可惜,再早出门,也要败在这销魂的堵车大军之下,胡一下这回不仅没提前到,反而迟了。   电梯到达,胡一下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去打卡,而后直接瘫倒在自己座位上顺气。   可这气还没理顺,就有工作找上门:“紧急会议人手不够,小胡啊,赶紧帮忙送咖啡过去。”   ——最后一次供你们差遣,我忍!   自我安慰之下重新恢复斗志的胡一下,施施然泡咖啡去也。   到了会议室门外,胡一下驻足片刻,深呼吸。一想到会议结束之后就得寻着机会找詹某人谈判,她就头大。   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这才推门进去。   虽然不是开高层例会时使用的超大坪会议室,但这第三会议室里头,阵仗仍是不小,胡一下一眼瞥过,光正对着她的,就有三个部门经理。   当然,绝对主位上的詹某人,依旧是一声不吭也存在感极强。   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胡一下低头做分内事,心中默默念咒。   好在整个过程,詹某人的视线扫都没扫她:“你来说两句吧,许——”   ——人家的名字都记不全,什么破记性?语气还这么傲!   胡一下难改八卦本性,脚步可以放慢,好在多听点内幕,就在这时,座位背对她的那几位中,有人站了起来,接过詹某人的话:“——方舟。”   客官不可以12   “——方舟。”   明明是温润无比的嗓音,那尾音却如同利器,狠狠划过胡一下耳膜。手心在那一刻突然冒汗,眼看自己手里的托盘上,咖啡危险地晃起来,胡一下脑中却是空白一片。   就在这一片空白中,胡一下突然撞见气场强大的某人短不及一秒的扫视。   就是这么奇怪,顷刻间,胡一下只觉三魂七魄“嗖”一声全回到身体,她好歹是回过神来,二话不说,调头就往外走。   朝她迎面而来的另一名助理纳闷了:“去哪啊,胡……”   胡一下赶紧比划动作让她别出声,指指自己肚子,做出一副痛苦无比的表情,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把手里的托盘交出去之后,脚底抹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躲到厕所里了,胡一下才敢放声舒口气。   噼里啪啦发出一条短信:“我见到许方舟了!”   发出不过半分钟就有电话进来,冷静的声音少有的紧绷:“真的假的?你幻觉吧?”   “如果被他知道我在这里端茶送水兼做保姆……我不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姓许的也是艾世瑞的人,和你不同地区而已,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才是。”   胡一下拒谈这个问题,没脸没皮地要求:“你你你,你来接我吧,我得请病假回家。”   “我在电视台等面试呢,要不这样,中午我去找你?别自己急自己,说不定他只是来总部——”冷静顿了顿,寻找合适措辞,“——串个门?”   千里迢迢从华南来总部,就只为了串门,顺便开场紧急会议?胡一下反复琢磨,逼自己相信这个说辞其实也是成立的。   胡一下咬牙握拳,决定接下来的一整个天都不再出现在艾世瑞大楼的任何角落,挂了电话,偷偷摸摸回秘书室拿包,正准备关电脑走人,很不巧地发现了OA办公系统弹出的窗口。   一念之差,胡一下就这么随手点开了这封人事部的群发邮件。   “许方舟接替Smith.L执行副总职位,即日上任。”   斗大的字刺激得胡一下恨不能剁掉自己的手,她这电脑,是彻底关不上了。   也不知呆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动静,胡一下一激灵,循着惯用手段,想都没想就往桌底下钻。   进来的人两两低语,声音中透着讳莫如深,胡一下唯一听完整的,只有这么一句:“调走个不干实事的,转头又提拔个利益网之外的,摆明是来分詹副的权,不是搅局,就是找死。”   许方舟,找死?   胡一下听得冷汗之下,正要抬手抹把汗,耳边传来一声低呼:“小胡你怎么躲桌子底下啊?”   胡一下面上一僵,干笑着钻出来。她算是明白了,不是詹某人眼神犀利,而是她,总是躲得不够隐蔽。   “不是肚子疼么?怎么还有精力窜上窜下?”   胡一下心虚地指指桌洞:“这是我独创的治肚子疼的法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格外忙碌的一天,对方也没工夫为难这个傻了吧唧的小姑娘,各自作鸟兽散,忙着连轴转去了。   今天资本家没时间来差遣她,胡一下心情却更加糟糕,谈判计划泡汤,逃跑计划也泡汤,胡一下整个人都在这锅杂乱无章的汤里头泡着,怎一个晕乎了得。   就这么晕晕乎乎地,办公桌上电话响了。   看号码,竟是从詹某人的办公室切来的内线。   胡一下犹豫几番,还是按下了免提。那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无起无伏:“准备好合同,让司机备车。”   他说得倒是简练,胡一下却糊涂了:“行程方面不是我负责的。”   “今天开始,由你负责。”说着就把电话撂了。   ——靠!   私事上她敢闹矛盾,可公事上的事,胡一下从来只有怕他怕的要命的份,找行政助理拷贝了份当日行程之后,戚戚地联系车队主管。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直接在写字楼底下恭候,远远瞧见詹某人从大楼里出来,从头到脚都无懈可击,胡一下都不愿意再哀叹自己的奴隶命,下车替他开门。   不呆在公司倒也顺了她的意,胡一下心里便也没那么多抱怨,坐在后座的詹某人一直抱着笔记本电脑忙碌,执行助理坐在他身旁,正在整理合同,而胡一下,坐在副驾驶位,无所事事地端着掌上电脑,熟悉今日行程。   看到“晚9点机场”,胡一下一愣。詹某人今晚要出国公干?胡一下忙不迭继续翻看。   接下来的6天都呆在国外?胡一下还惦记着那场谈判,不自觉透过车内后照镜看他。   胡一下心里敲着急鼓,偏偏这时,他不期然抬头,正迎上她的凝视。   这男人昨天还亲了她,可胡一下还是觉得他陌生,她更加没胆子开口。   直到中午,行程暂时告一段落,胡一下这勇气,还没鼓足。   回公司的途中,低着头沉默地处理文件的詹亦杨,突然开口:“饭店订位,晚7点的饭局,为执行副总接风。”   胡一下眼珠都要瞪出来,詹某人这才慢悠悠抬头。   他的目光却只是浅浅略过她,看着身旁的执行助理,继续道:“还要安排他下榻酒店。”   胡一下一生最怕的,就是在许方舟面前丢人。做詹某人的奴才更丢人,还是在9部浑浑噩噩更丢人?回程的路途足够她得出结论了。   回到公司,眼看詹某人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进电梯,胡一下一咬牙:“等等!”   那该死的,却根本没听见似地,依旧按下了关门键。好在胡一下跑得快,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冲了进去。   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提要求:“我要调回销售9部。”   “原因。”   胡一下跑得太急,气都还没顺过来,就又被他简简单单两个字堵住了话头。手顺进兜里摩挲着私人手机,她这才找回理直气壮的资本:“你不答应我,我就把你亲我的照片印成传单,让同事人手一份。”   她话说得又顺又溜。詹亦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极其诡异地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胡一下被他笑得全身发麻,跟过了电似的。   这什么意思?   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腰上一紧,这该死的,又抱着她不放了!   “喂!”   “你拍的照片像素不清,不如,”他竟拿出自己手机,“再拍一张?”   说着就要不管不顾地吻下来。   胡一下赶紧捂住嘴。   詹亦杨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嘴角一扬,这笑容,几乎可以称作阳光明媚:“关于你的要求……这次随我出国公干,看你表现。”   客官不可以13   胡一下捂着嘴,死活不松手,声音糯糯的从指缝间传出:“我不去。”   詹亦杨脸上还挂着令人胆寒的笑,却不再紧迫贴人,而是慢条斯理退后一步,倚着电梯壁:“执行副总突然空降,人事方面肯定照顾不周,我不介意把你借给他用几天,打打杂,跑跑……”   胡一下赶紧伸手示意他打住:“我去!”   这男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怎么能每句话都说到她致命处?电梯都已抵达餐厅楼层,胡一下仍旧没想出个所以然,詹亦杨慢条斯理地走出,路过她身旁时脚下一顿,手抬向她,似要揉她脑袋。   胡一下吓得一缩脖子,下一秒就听见他浅浅笑了半声,眼看这尊妖孽终于离开,胡一下悲催地意识到,自己从奴才进化成了:宠物。   ******   一下午胡一下都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忙着背熟出国公干的资料,行政助理把一摞摞的文件往她桌上送,知道这小姑娘斤两多少,倒也不为难她:“这些了解个大致就成,不需要全部吃透。”   可一下午过去,眼见这小姑娘又搞定了一摞资料,行政助理颇为惊讶:“全部背熟了?”   “我其他不行,就是记忆力贼好。”胡同志还是改不了自恋的毛病。   想当年惊闻许方舟要出国念书,她可是用一个月时间狂啃托福资料,全靠死记硬背的结果却是考得比许方舟还高。   小姑娘自夸起来带着股憨劲,傻兮兮的,旁人听着倒不觉刺耳,行政助理只朝她笑笑,转头又送来一摞资料。   行政助理还有别的要忙,见胡一下很快将一切都搞定,他也算办妥副总交待他指导这小姑娘的任务,看看表:“你提前下班吧,回去准备好证件和简单的行李等通知。”   胡一下赖在办公桌里没动,瞥一眼密密麻麻的行程表,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八卦下:“晚上的接风饭局,詹副总是去,还是不去?”   行政助理都走到门口了,真真被她这个问题逗笑,“上头不卖詹总面子,詹总会卖其他人面子么?”   即使再会掩饰,他回转而来的目光里,胡一下还是轻易读出了三个字:小菜鸟。   ——姐是菜鸟姐自豪!等姐公干回来,再也不用跟你这帮勾心斗角的混!   被小女子无情归类为奸角而毫不知情的行政助理转眼已回到55楼,穿过绿植屏风进入副总办公室。   詹亦杨正批阅文件,头都没抬:“说。”   “胡小姐已经离开公司。”   执着签字笔的手一顿:“不是让你说这个。”   会错意的助理小小尴尬下,正了正色,这才拿出掌上电脑:“五点十分经理会议,七点银行业年度酒会,工行李经理将出席,届时安排您与他一道接受杂志专访。八点二十伦敦总部视讯会议。”   “如果我没记错,八点半要启程去机场。”   “已安排装有视讯装置的车。”   詹亦杨点点头,“新加坡最后一天的行程空出来。”   满满当当的6天行程里空出一天?助理满头黑线:“这……”   助理正磨叽着,蓦地透过玻璃墙瞥见一行人朝办公区走来,为首的正是那新鲜出炉的执行副总。   助理不禁噤声,退到一旁。   说得都是些新官上任的客套话,詹某人谈笑风生,许某人侃侃而谈,面上的和乐几乎要掩去这一次人事调动带来的风起云涌。   最后詹亦杨甚至送他直送到电梯口,还不忘为不能出席接风宴而抱歉。助理在旁看戏,心里想的是詹副总今早要他调查的东西。   ——许方舟的详细履历,尽快。   能让詹亦杨警铃大作,这许副总平静无害的表面下掩藏了什么能力,自不必说。   一众客人进入电梯,门合上前一刻,听见许副总问身旁人:“对了,销售9部在哪儿?”   ******   这边厢,詹亦杨因此话一时愣住。   那边厢,胡同志为了给自己的安逸铺路,行政助理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回了趟地下一层。   站在这间让人倍感温暖的破烂办公室门外,胡一下突然发现这里实在是个世外桃源,外头的世界再天翻地覆,销售9部却是自始至终的与世无争。   QQ女正粘假睫毛,就这么透过化妆镜看到了她:“哟,小狐狸,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胡一下立马换上笑脸进去,不忘奉上偷渡来的高级咖啡。咖啡人手一杯,QQ女都顾不上粘睫毛了,边饮边夸:“还是小狐狸你有良心。”   胡一下低头忖度片刻。   再抬头时,努力扁起张嘴做委屈状:“我在那儿做不下去了,想调回咱这儿来。你们还要我啵?”   花公子来了兴致,放下那本花花公子,屁颠颠凑过来:“哟,姑娘怎么了?咋这么委屈呢?”   眼镜爷仍是千年不变地顶着厚重的眼镜看报纸,镜片被咖啡蒸出一片白雾也妨碍不了他:“别介,咱这儿没发展前景,不适合你们小年轻。”   “咱们一起努力重整9部不好么?”   胡一下自己都厌烦了自己的老生常谈,不怪其他人喝咖啡的喝咖啡,看黄书的看黄书。转念一想,她决定,下一记猛料:“我开罪詹总了!”   振臂一呼,果然有效。关键是,詹某人名讳一出,自然而然引得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胡一下眼看有戏,赶紧再接再厉,眼中泪花说来就来:“你们不是都听说了那条乌龙绯闻?詹总如今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再在他身边干了。只有9部肯要我回来,我才能继续呆在艾世瑞。要不然,要不然……”   胡一下哽着哽着,眼泪几乎要成功掉下来,却在此时,QQ女突然截下了话头:“不对啊,我得到的消息是昨个下午临下班,人力资源中心俩员工议论你的时候被詹总听到了,结果——”   ——你哪个部门?   “只问了部门,连名字都没问,可第二天俩人还是被降职了。詹总这么干净利落的帮你断流言,今天都没人敢再提这事,你不觉得效果立竿见影么?他犯得着过后再踢走你?”   条例规定员工之间禁止恋爱,又没规定不准八卦,某人果然是万恶资本家,十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多危险的男人啊!胡一下更加坚定了远离他的信念。   客官不可以14   跟着资本家混,胡一下担心自己迟早混得渣都不剩。   这一来一回,眼泪全没了,胡一下懒得再酝酿情绪,索性偷掐自己大腿:“他真的要踢我走,千真万确!”   一番泣涕涟涟,引得隔壁的清洁阿姨都凑来看热闹,百尺竿头,胡一下决心更进一步。   “哥哥姐姐大爷大妈们,不瞒大家说,我是靠我爸辛辛苦苦卖白菜拉拔大的,大家再看我妈给我取的这名字:胡一下胡一下……说我妈不是赌鬼都没人信!”   同事们不由得被这番激情演说带了进去,统统附和地点头,胡一下都没料到自己影响力这么惊人,赶紧趁热打铁:   “因为这破名字,我小时候被人取笑过多少回,你们能想象吗?生活在这样一个家里是多么不幸,你们能想象吗?在艾世瑞工作对我来说有多幸运,你们能想象吗?如今家里的重担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如果丢了这份工作,我会死得多惨,你们,能想象吗?”   感同身受的众人一齐看向她,眼中满是同情,只有QQ女顶着一头问号,上下打量她一轮:“你家卖白菜你穿一身香奈儿?”   ⊙﹏⊙   胡一下一滞。   幸而QQ女的声音很低,义愤填膺中的众人都没听清,胡一下迅速想好说辞,借道路过QQ女身边时,凑上去和她咬耳朵:“山寨货,山寨货。”   说完便蹦到眼镜爷的办公桌边蹲下,可怜巴巴地仰视:“眼镜爷,你曾经在1部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就去和詹副总商量下,调我回来成不?”   泪眼汪汪就是管用,看样子,连铁石心肠的眼镜爷都动了恻隐之心。   ——心疼吧心疼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一下内心正癫狂地笑着,就在这时,充满低落情绪的办公室内,响起了喜感无比的铃声:爷爷,孙子给您来电话啦!   ⊙﹏⊙   胡一下短暂陷入石化状态。   好戏还没演完,气氛却已被这铃声搅乱,手机就在兜里,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关键时刻得罪詹某人实在不划算,胡一下心一横,边摆出一副哭相边朝外走:“债主的电话。”   闪电般躲到楼梯间接听,债主大人在那边,音色紧绷:“五点,公司楼下。”   胡一下赶忙看表,4:50。坏就坏在她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五点十分不是有经理会议?”   债主大人从不浪费时间在解释原因上头,不咸不淡重复一句“五点,公司楼下。”之后,啪一声切了线。   胡一下恨得牙痒痒,对着手机龇牙咧嘴,可惜某人不可能看到。自己就要这么走了,苦思冥想却仍想不出怎样和9部的人解释,怎一个郁结难抒?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跑回办公室,绞尽脑汁编了个自认为足够博人同情的借口,刚准备开溜,就被眼镜爷拦下了。   “我会尽快向上头反映,小狐狸你别太担心。”   胡一下顿时觉得眼镜爷的形象无比光辉伟岸,声音无比可爱动听,就差扑上去一阵狼吻。   心里大呼:哦耶!面上却还得憋着一副悲凉模样,在一众人等带着怜惜的目送下,胡一下正要再度开溜,竟再度被人拦下。   这回拦住她的,换成了QQ女。见QQ女一脸凝重,胡一下暗叫不好,要被拆穿了!   本来就心怀忐忑,QQ女还刻意放慢步调,神秘兮兮地凑近低语:“这山寨货都哪买的呀?仿得真像,我也败几件来穿穿。”   ⊙﹏⊙   就这么磨蹭着,胡一下同志终于在5点前离开地下一层,往一楼撒丫狂奔而去。   到了一楼大堂,胡一下实在跑不动了,捶胸顿足地忙着喘气,抬腕看表,4点59分,58秒,59秒——   5点整,一辆车正刹在写字楼前,一秒不差,准时得让胡一下有种白日见鬼的错觉。   屁颠颠地赶过去,车窗摇下,胡一下看一眼车内人,竟不是债主大人。   行政助理就这么在她诧异的注视下施施然下车,钥匙交到她手中。   胡一下低头看手心,除了车钥匙,还有一串……行政助理适时解疑:“这是詹总家的钥匙。”   ⊙﹏⊙   许方舟赶在下班时间之前,到了销售9部。   地下一层的过道颇为杂乱,销售9部的牌子都已生锈,许方舟环顾四周,眉心便是隐隐一皱。   刚准备叩门,许方舟便是眼前一晃。办公室里突然走出一个只粘了半副假睫毛的女人,正与他隔着门上的玻璃视窗两两相望。   女人一愣,挂上笑脸替他开门。没了那道玻璃,他只觉自己被她的目光迅速“视奸”了个遍。   女人刻意摆出的妖艳S形身姿卡着半边门口,许方舟投进办公室的视线被阻了大半,不得不清清嗓子再开口:“请问,胡一下在么?”   女子眸中精光一闪,水灵灵地眨巴起来,没戴假睫毛的半边眼睛更显突兀:“找小狐狸啊?你是她什么人呀?你找她什么事呀?你哪个部门的呀?要不要进来坐坐呀?”   “我是她朋友。”温润地笑。   “哦她刚走,要不你留个电话吧,我回头给她。”都不待许方舟反应,女子已掏出手机作势要记他的号码。   “要不,你把她手机号码告诉我吧。”   女子眼波一转:“哦我怎么能轻易把个女孩子的号码给你呢?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这娃娃音听得办公室里一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即有人不满地嚷嚷:“QQ女你堵着门口干啥呢,让不让我们下班啦?”   QQ女当即飙回一句字正腔圆的东北话:“姐泡帅哥呢,别扰我雅兴!”话音一落,立马转回头来,千娇百媚地瞅着许方舟。   许方舟一如既往煦煦地笑,手顺进口袋摸出皮夹,将照片栏举到她面前:“我真是胡一下的朋友,把她的号码给我成么?”   QQ女瞪大眼睛看着照片中一对男女,愣了一下又一下,这才不甘不愿地从手机里调胡一下的号码,都这样了还不忘谈条件:“我把她号码给你,你得拿你的联系方式做交换。”   许方舟失笑点头。得到了号码,当即杵在办公室门口就开始拨号。   ******   胡一下手机响了,她却根本没心思接电话,就这么杵在车门旁看着行政助理,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他他他,他给我他家钥匙干嘛?”   行政助理又是那样看菜鸟似地看着她:“詹总让你去他家帮忙收拾行李。”   “这样啊……”   胡一下松了口气,终于有功夫接电话,手都快要按下接听键了,却在这时,行政助理突然去而复返:“哦差点忘了件事。”   说着就把她手机抽走了,取而代之塞到胡一下手里的,是一支全新的移动电话。胡一下立马蹦起来要抢回手机,无奈行政助理的个子和詹某人一样、是令人讨厌的高度。   “干嘛没收我手机?”   “是詹总的意思。怕你工作不专心。”行政助理说着,径自按下关机键。   客官不可以15   手机提示,对方已关机。   许方舟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起伏:“她走多久了?”   “两分钟前吧,”QQ女见面前这男人神情顿时一紧,无奈两手一摊,“你既然是她朋友,尽量安慰安慰她吧,小姑娘怪可怜的,虽然我是詹爷党的,可身为副总这么为难个小职员,确实有点过分了。”   许方舟都已经准备调头飞奔了,就这么被她一句话生生钉住,:“詹,副总?”   见他神色陡然变得紧张,QQ女也无来由心里一紧:“你该不会,是咱这儿员工吧?”   一想到人力资源中心被降职的那俩同仁,QQ女赶紧撇清:“我我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可惜话还没说完,这男人就甩下她跑了。   QQ女看着此男背影,直叹腿长就是跑得快。这么赏心悦目的男人,真想多留他会儿……   许方舟三拐两拐到了一楼,穿过大堂时撞了个人也没工夫理会。倒是那人,突然热情地和他打起招呼来。   许方舟不得不多留意这人一眼,这才认出对方:詹亦杨的助理。“许副总您怎么……”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大门,隐约望见停在那儿的一辆车里有个熟悉的侧影,“抱歉等会儿再说。”   许方舟只来得及丢下这么一句就绕过助理,朝大门拔足狂奔。那车只先他一步启动,他赶到台阶时,它驶出不过二十米,许方舟不禁朝着车尾吼:“一下!”   ******   车子性能极佳,加速度和车厢的密封性都很完美,一向只开小型车的胡一下对此爱不释手,车子还没驶出多远就忙不迭挑CD放音乐。   哟,竟然有棒子国女团的专辑,想象一下詹某人对着一张张整容过度的脸流哈喇子,胡一下简直爽歪歪!   资本家的公寓挺远,路上又碰上销魂的堵车,胡一下到目的地时都已经过了晚饭饭点,进了这陌生的家门也不客气,第一件事就是翻冰箱找吃的。   看着厨房烟尘不染的干净样,胡一下完全预料到冰箱会是如何空空如也,不料一开冰箱门,竟看见了整整两格的甜品。而且都是些女人爱吃的、分量小但卖相好的。   想象一下詹某人顶着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川脸拿着精致的小叉子吃蛋糕,胡一下接受无能。惊诧的后果是胃口大开,转眼就消灭掉一整格甜品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衣帽间就在客厅左手边,胡一下很快找到,随便收了几套正装、便服和行政助理特别嘱咐的搭配用的手表和领夹,当然,还有某人的小裤裤。   衣物统统团一团塞进行李箱,大功告成!   琢磨着还有一格甜点没有消灭掉,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胡一下决定把冷静call来。   幸好记得她的号码,准确无误地拨通。可惜,冷小妞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我还在电视台面试呢。”   “什么鬼工作啊面试一整天?”   “台里准备新开一挡时尚栏目限我们零点前交出5件作品,不跟你说了,挂啦!”胡一下都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要出差6天,电话那端就已只剩下忙音。   胡一下只得悻悻然挂机,百无聊赖之下索性参观参观公寓。首选之地,当然是传说中男人的闺房。   卧室纤尘不染没一点人气,连附属酒柜里都见不到半点灰尘,胡一下刚准备表扬一下某人注意卫生,打开卧室附属的小房间,她却是当场愣住。   小房间真是乱的可以,布局像是冲洗照片的暗房,却是一间被损毁的一塌糊涂的暗房,杂七杂八的东西堆了一地。   唯一完好的,或许只有墙上那幅相框了。镶嵌的照片里,只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和一地红枫。相框足足占据半面墙,视觉冲击力不小,胡一下怔了片刻,刚想仔细瞧瞧,手机就响了。   实在不怪胡一下胆子小,只能怪这铃声太吓人,森森的詹某人录制的铃声:“接,电,话,接,电,话……”   胡一下满头黑线地接起。   “小胡?”听到行政助理的声音,她终于可以缓一口气。   说实在的,行政助理的声音也温暖不到哪儿去,几乎是与某人近似度百分百的紧绷冷硬:“你快赶来XX酒店,带上詹总的行李。”   “怎么了?”   “银行酒会出了点状况,詹总被人……”这才意识到没必要和她解释,话锋一转,“总之你尽快赶来。”   被人不当回事地撂了电话,胡一下却破天荒没有腹诽,只怪行政助理断句断的太让人浮想联翩。   詹总被人……OOXX,XXOO,OOOO,还是XXXX?   胡一下顶着一头基情四射的联想马不停蹄赶往酒店,到达大堂前台,刚开口问了句银行业酒会在哪儿,服务员就已经把一张套房副卡递给她,同时到她手里的,还有行政助理的字条:我在酒会现场处理事情,你直接去套房找副总。   套房?难道詹某人真被人……抱着如此香艳无比的预感,胡一下直奔套房。   可惜,实情注定要让她失望,胡一下进了套房找寻半天,终于明白这儿不会有犯罪现场可看,一切井然有序,只除了搭在沙发上的那套沾满酒液和食物残渍的衣服。   昂贵的衣料让人太容易辨认其主人是谁。胡一下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寻找这位主人。不知不觉往里走,透过虚掩的卧室门朝里瞄一眼,隐约能看见附属卫浴间里的景象。   虽然她所处的角度不太好,但好在有面穿衣镜竖在卫浴间斜对面。胡一下指天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要看某人半`裸的。   其实此刻的詹亦杨也不算半`裸,他身上起码还有件浴衣,可浴衣前襟大开,腹部以上都露着。   被衣服包着的胸腰臀腿哪有这一幕精彩?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就这么斜倚着洗手台,似乎在等人。   等谁?   等她。   等她干嘛?   等她来送衣服。   胡一下脑中这么一推理,立马得出结论:她绝对不能这么快送衣服进去!   心里啧啧叹着,低头摸出手机,调好了照相功能忙不迭抬头:咦!人呢?   此刻镜子里折射出的,是空空如也的卫浴间,胡一下正准备定睛寻找——   “好看么?”某人一如既往无起无伏的声音传来。   客官不可以16   已经被吓习惯了的胡同志决定奋起反击,用半秒钟消化掉诧异,然后满含遗憾地叹气:“腿短腰粗一身横肉,动物园的大猩猩都比这儿好看。”   门里瞬间安静。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飘来一股冷空气,胡一下不禁打了个冷颤,就在这时,门开了。   詹亦杨就这么一声不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胡一下英勇迎视,默默为自己打气:你的眼神杀不死我。   胡一下正与某人强大的眼力攻势较量着,套房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开门声之后响起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美人半`裸在前,不明人士脚步在后,胡一下倒没觉得不知所措,反观詹亦杨,神色一紧,二话不说把她扯进卧室。   胡一下就这么被他藏在门后,外头的状况她没法窥看,只听行政助理的声音随后响起:“我在玄关看到这行李箱,可胡特助……”   被前辈心心念念的感觉真好,胡同志刚要探出脑袋,就被詹某人按了回去,行政助理话还没完,詹亦杨已探出身子接过行李箱,砰一声关上门。   胡同志不肯配合,这就要拉门出去,转眼就被某人提着衣领,拎小鸡似地拎了回来。   “干嘛鬼鬼祟祟的?我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迟早会做。”   ⊙﹏⊙   这回的震惊,胡一下没本事消化了。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他默不作声的,就这么蓦地伸手撑住胡一下身后的墙壁,头一低,鼻尖差点撞在胡一下鼻尖上:“你说呢?”   胡一下赶忙侧头,他的呼吸越来越多近,蒸腾着胡一下颈侧那一小块皮肤,提示她,这男人在朝自己俯身。   “你,你别乱来,我,我会叫哦!”   电视剧里的恶霸一般都怎么回答来着?——胡一下竟还有精力分神想这个——叫破喉咙都没人会来救你?   可她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这才后知后觉地偷偷眯开一条眼缝:咦?这人怎么再度消失了?   恰逢此时耳畔响起行李箱的拉链声,胡一下循声看去,终于找到神出鬼没的某人。他正站在床边,背对她换衣。   某人换衣服的速度会不会太神速了点?才一会儿工夫,长裤都已经换好了,正在穿衬衣。   胡一下还是知道要捂眼睛装装样子的,可谁叫她经受不住男人魔鬼身材的诱惑,刚悄悄张开指缝准备最后看那么一眼,这不,又被詹某人抓了现行。   他这回倒是没再言语调`戏她,慢条斯理地系领带,看一眼墙角的座钟:“我回酒会处理些事情,等我们都走了你再出来。”   他都敢在例会时新娘抱把她抱走,怎么现在担心被行政助理看到他们共处一室?胡一下想不通,他也没等她反应,拎着西装外套就去开门。   “搞得好像金屋藏娇一样。”   她低头喃喃自语,话音一落就见他顿住了脚步。   “金屋藏娇?”   他突然而起的声音吓得胡一下不敢再出声,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她彻底石化:“那你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直到他离开卧室,胡一下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表——白?   还是他的小秘养成计划?胡一下越想头越大,一种强烈的预感笼罩住她:接下来的6日行,自己很可能会小命难保。   直到她回家取自己的行李,再到后来她坐上豪华舱的机位,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跟随着她,以至于平常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她,听行政助理聊酒会八卦,她都提不起兴致。   “那个投机客怪我们公司的商业决策害他倾家荡产,瞅准副总又泼酒又泼……小胡?小胡?”   “啊啊我在听呢,继续,继续。”胡一下捏自己太阳穴,免得自己再走神。   “说也奇怪,副总竟然叫保安别为难那个疯子,都没报警,就这么放他走了。”   开罪了詹某人后果应该很严重不是?天下奇闻!这么一听,胡一下终于来了兴致,“怎么会这样?”   “听说副总还在华尔街任职的时候因为决策太激进遭人报复,结果……”   “结果什么?”她认识的人怎么都有吊人胃口的癖好?   “结果害得他朋友……”   詹某人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从卫生间回来。好戏听到一半再没下文,胡一下心痒难耐有如蚂蚁在挠,小命难保不难保的事儿早丢到九霄云外,整个航程都在祈祷詹某人再去趟厕所。   可惜,詹某人一回座就再没离开过,行政助理又得继续帮衬着处理公务,留胡同志一个人在那儿心痒难耐。   时间一挨就挨到机场,接待人员恭候多时,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往下榻酒店。   眼看都已凌晨,其他人不是睡眼惺忪就是满脸疲惫,胡一下难得的神采奕奕,可她连和行政助理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捞着,就被人塞进了她的套房。   胡同志心心念念都是行政助理那番话,下了机连手机都忘了开,独自一人待在套房,这才记起手机还关着。   一开机就有短信狂轰滥炸而来。全是冷静来的:   姐过一面了,出来吃宵夜庆祝下。   死哪去了?还没回家?   你贴在冰箱上的字条鬼画符一样,鬼都不认得你写了些什么。   快开机!   胡一下忙不迭用套房座机回电话。听闻她正身处异国,冷静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你还知道用座机可以省点国际漫游话费,大小姐,有进步哦!”   胡一下一点都不耽误,今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往冷静耳朵里倒。冷静听得一愣一愣,终于失了冷静,在那端频频尖叫:“许方舟?天!”   “等等!詹BT那话啥意思?”   冷静迅速替她整理了思绪:“不是有国外猎头挖角姓许的和林诺娅那妞吗,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没出国?”   关于许方舟,胡一下支支吾吾的全没答上来,最后才腆着脸为自己辩驳:“我一看到他就想躲,哪敢跟他说话?”   冷静彻底败给了胡同志,无奈只能转移话题:“那詹BT呢?他是准备吃了你就甩,还是准备打持久战?”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天!”胡一下几乎能猜到冷小妞抚额叹气的样子,“詹BT怎么会看上一条草履虫?”   遭到鄙视的胡同志扁着嘴不作声,冷静无奈之下只好草草丢出结论:“许方舟呢你就别顾及了,你们谁也不亏欠谁,犯不着躲着他。至于你那上司……你小命还是好保的,你身上那层膜保不保得住,那就很难说了。”   冷静的结论令胡同志无比惊悚,冷静却一如既往杀伐决断:“别净想些杂七杂八的,好好睡一觉,挂咯。哦对了,记得随时向我汇报战况。”   胡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冷静就把电话给搁了。只剩她,一边听着忙音一边咀嚼着两个字:战况?   挂上电话,看看时间,胡一下盘算着起码可以睡三、四个小时。可惜她一身厚重秋装跟这里的热带气候一点都不搭,虽然从机场到酒店一路都待在空调车里,还是出了一身汗。   浑身粘腻睡着难受,胡一下索性洗个澡再睡。   哪料一进浴室,她顿时睡意全无。   浴缸正对着窗外的无敌海景,浴缸旁边还有服务生精心布置的红酒和精致的小点心。很久不曾奢侈一回的胡同志扼腕决定,不睡了!泡澡!   又有美景又有按摩浴缸,关键是又有酒。喝红酒她可没那么容易醉,如此想来,何止是爽歪歪?胡一下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整缸香馥里,觉得世界太美好,就这么渐渐困顿地阖上眼。   可惜梦里的世界,一点都不美好。   有人捏着她下巴不放,又凉又疼:“小狐狸……”   不知是水还是其他什么液体的搅动声响起,身体不仅酸,还隐隐发涨,有人的手迅速滑过她的肩膀,托起她的背,而且是,男人的手!胡一下一怔。   这梦太恐怖了,男人的手触感真实的吓人。她挣扎着要掀开眼帘,却突然经历了一阵颠簸,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勒住她的胸部,不仅如此,腿也在同时被人抬起……   她骇然无比地睁眼,一双黑色的眸子就这么出现在她骇然的瞳孔里。隐隐的迷失感令她顿时惊呼出声:“詹亦杨?!”   客官不可以17   这男人神色一松,接着又是一紧,胡一下可顾不上观察他,低头看自己身体,半边胸部几乎要从浴巾里跳脱而出,而她的腿……怎么垫不着地?   不管了,胡一下咬着牙死命一挣,“你放开……”   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喉咙里,胡一下突然觉得浑身一轻,慌张无措下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坠落,紧接着“哗啦”一声,整个人掉进水里。   确切来说,是掉进浴缸。   水花四溅中她赶紧扑腾着坐起,那边厢,詹亦杨瞅一眼这个被自己丢开的女人,扭身拉开浴室门。   门外嘈杂得很,好几个人杵在那儿,要不是詹亦杨只拉开一条门缝,这些人指不定会直接往浴室里冲。   “都离开。”   胡一下上一秒还在水里无谓地扑腾着,下一秒便是生生一怔。完全状况外的她不由得望向门边,下完逐客令的詹亦杨正在这时转回身来,胡一下被他狠厉的目光扫到,赶紧缩头。   脖子以下全浸入水中,起码觉得安全点。   浴室里太安静,以至于胡一下都能听见门外行政助理的声音:“没事了没事了,没什么热闹好看的,都回去吧。”   如今面对这样的状况,任胡一下再迟钝也幡然明白了八九分,错以为自个儿遭遇性侵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竟然把boss误认成XX犯,胡同志脑门上霍然烙下三个大字:完蛋了!   (有多少人想歪了?举手~想歪也表紧,本章后段会有你们真正需要滴)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果然,boss冷冷发话。   胡一下恨不得把脑袋也浸入水里,音量小得似蚊子叮:“这个……那个……我,我好像是泡澡的时候睡着了。”   “你信不信世界上第一个被洗澡水淹死的人就是你,胡一下!”   胡一下自认不能怪她胆小怕事,实在是这男人这声厉喝威力太大,吓得她浑身一僵,手指头都不再听使唤。詹某人一向以喜怒不形于色闻名,淡淡一句话就能让人永无翻身之日的他,哪需要像现在这样真的置气?   真是见所未见——   “阿——嚏——!”   鼻子一痒,胡同志很不和适宜地打了个喷嚏。忙不迭捂住嘴瞟向詹某人,在他彻底翻脸之前赶紧认错:“对不起,詹总,我……”   “你想回销售9部?回国以后我立即调你回去,两个月时间销售9部业绩必须提升200%,做不到的话,统统滚蛋回家吃自己。”   这话倒是恢复了他以往的波澜不惊,可……胡一下顿时无语凝噎。这才是资本家最丑陋的一面!   见他想要调头离开,胡一下顿时惊醒,直从浴缸里站起来唤住他:“等等!”   詹亦杨拧眉,定睛回视,不期然生生一愣。   这女人身上的浴巾湿透,某些部位早已一览无余,欲遮欲掩地勾勒出身材曲线,饱满与纤细恰到好处地融合,淬上象牙白的肌肤,极尽细致,手指嵌入其中是什么感觉,他刚才已经领教——   詹亦杨迅速转身,不给她再说话的时机:“给你5分钟,换好衣服下楼吃brunch。”   ⊙﹏⊙   自此,胡一下的工作彻底和詹某人的冷暴力结缘。   冷小妞哪了解她的苦,电话里一口一个詹BT,听得胡一下哭都没处哭:“哪有什么战况?我这几天唯一的娱乐就是欣赏他的冷脸。”   “或许他原本想栽培你结果发现烂泥扶不上墙,所以生气?”   冷静沉吟多时竟然得出这么个歪论,胡一下的情绪直接晋升为哭笑不得:“栽培我?切!”   “你的逻辑打小就没正常过,按正常人的思维,上班时间联络不到你,顶多记你一次矿工或者直接开了你,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到处找你?”   “貌似他以为我要自杀。”   “跟商业伙伴吃着brunch,谁管你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是睡觉还是自杀?在乎你才骂你呢,懂不懂?”   “哦对,他当时正跟恒盛老总吃brunch呢,没准他真的是吃饱了撑得……”   -_-|||   “如果不是我已经被你摧残惯了,我也会跟他一样忍不住……算了算了不说了,你们这种四次元生物的思维我们人类不懂,总之呢,自求多福吧小狐狸。”   自求多福?   胡一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有福之人,泡澡泡了一晚,身上涨了足足两天才消肿,想感个冒博点同情,可老天不帮忙,到头来她只能怪这里天气太好。   直到行程倒数第二天,胡同志依旧没能逃脱某人的冷脸和繁杂的工作。晚间一回到酒店就被人遗忘在自己房间,想到明天可以放假,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同事们肯不肯带着她玩儿?这是个大问题。   弹丸小国空气甚好,即使晚上也能看见天空中的云,配着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和斑斓的灯景,成就窗外一片美景,胡一下坐在窗边,心思却不在这上头。   冷静过了终面,马不停蹄地参与新节目筹备,估计是没工夫搭理她,胡一下几番考量,最终还是放弃了电话骚扰的计划。   漫漫长夜该怎么过,这是个大问题,明天休假,去楼下pub喝一杯?这个设想一蹦出脑子就被胡一下否决,如果喝醉“强”了个老外,那她真是丢人丢到国际上去了。   套房里一般会配些大众酒,宅在这小天地里喝,就算酒不够好,起码再醉也不怕。胡同志说行动就行动,蹦下窗台直奔冰酒柜。   就在这时,手中电话蓦地响起。   胡一下心不在焉地接起。   “狐狸?”   听到对方的声音,胡同志立即弯起眉眼,好不欢快:“咦喂冷小妞,你怎么突然舍得花国际话费给我打电话啦?”   “这不是我电话,是……”   “你在用公家的电话?哦,这可不厚道。”   冷静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声线异常紧绷:“狐狸你一定要冷静点听我……”   她的话突然断在这里,胡一下没闹明白正要发问,那端隐隐传来男人的声音:“我来说吧。”   ⊙﹏⊙   然后,电话似乎被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一下,是我,许……”   胡一下蓦地挂断。   幻听,绝对是幻听!胡一下自欺欺人地摇头,可紧接着手机又响了。   怎么也取消不掉的自录铃声出自詹某人,电话那端逼她接听的是许方舟,胡一下乱上加乱,关机都不够,索性连电池背板都抠出来。   终于安静。   像找救命稻草似地找到冰酒柜,可一打开,里头什么都没有。   什么叫诸事不顺?这就是。   胡一下什么也不愿管了,换身衣服直奔楼下pub。   需要什么?   烈酒。   龙舌兰、伏特加、朗姆酒、琴酒、威士忌……平时那么容易醉的她,却怎么灌都没把自己整趴下。   还要!   对不起女士,打烊了。   光着脚,手里拎着鞋,胡一下就这么趔趔趄趄走在幽谧的走廊。   快到房间了,自己却被自己绊了一跤。地毯再软,也让她跌得生疼,揉揉膝盖半爬起来,拿房卡开门。   却怎么也打不开。   连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   对着一扇门逞凶斗恶,又踢又拍,胡同志觉得特别欢乐,起码它不会像某些人那样什么都给她,就是不给她爱。   可是突然,门开了。   门内人同样一身酒气,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清明但冷淡,扫她一眼,皱起眉:“有事?”   醉眼惺忪的胡一下抬头,眯着眼睛仔细瞧瞧,傻愣愣一笑:“哈啰,资本家!”   ******   不顾某人周身泛起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胡一下双手一撑推开他,大大咧咧进门。   好家伙,房间到处散着酒味,小型吧台或立或倒的全是酒瓶,胡一下不客气地拿起酒杯,转眼已把剩下的半杯干掉。   酒杯推还给他,钱包往桌上一放,摆出一副豪客的模样,:“满上!”   “我没空陪你疯。”   他一手支在吧台上,另一手抚着额头,并没看她。胡一下只觉得生气,凑过去拽他领子:“凭什么我喝酒就是发疯,你喝酒就不是?从实招来,我房间的酒是不是你叫他们撤掉的?”   詹亦杨下意识要扯开她在他领口作恶的手,却在触及那一刻,一时忘了初衷,就这么捏着她的小拳头,一声不吭。   反而是胡一下突然挣开他的手,他不理她,她索性自己为自己服务。   房里一片安静,只除了她大着舌头自言自语:“别当我傻。你原来凶我都不是真凶,可你这几天是真的突然讨厌死我了是不是?”   再好的酒性也禁不住她这样豪饮,眼看她又消灭掉一瓶,詹亦杨要夺下这女人的酒,“别喝了。”   结果被她一横一挡,“哐当”一声,两个人都滑倒在地。   这一跤胡一下一点都不觉得疼,正纳闷着,低头才发现她倒他身上了。   她笑嘻嘻地,像是幸灾乐祸,也像是真的开心:“来,弟弟别生气,姐给你满上。”   她晃晃左手的酒杯,又晃晃右手的酒瓶,好不欢乐,甚至真的倒上一杯,恭恭敬敬递到他面前。   詹亦杨像是笑了下,支起上半身正要接过酒杯,这女人却把头一扬,转瞬就把那杯酒干了,然后耀武扬威地低头看他。   下一秒,她的得意冻结在脸上。   只因他突然一个翻身,天翻地覆间变成他压在她身上。低头含住她的唇,并未深入,而是狠狠一吸。   除了从她口中夺来的这一口,其他酒全撒了。胡一下看着酒液渗进地毯,特别心疼,加上背撞在地上疼得要命,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一个我又爱又恨的人给我打电话了……”   突然提及这个话题,詹亦杨似乎并不觉得惊讶,从她身上翻下:“真巧……”   “巧什么巧?难不成许方舟也给你打电话了?”胡一下爬起来,也学他,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傻妞……”   这回胡一下可以确定,他是真的笑了,笑声还真是该死的动听——胡一下扭头,恶狠狠地看他:“你才傻妞,你全家都傻妞!”   他表情瞬间又没了,也没有再接话,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她。胡一下正感叹着某人变脸比变天还快,他蓦地一伸手臂,稳稳捏住她下颚。   胡一下挣了挣,没挣开,被迫逆光看他的脸。   随着他一点一点靠近,胡一下脑子越来越懵。   詹亦杨的视线下移,看一眼她特意换上的抹胸小裙,还有光着的脚丫子:   “我是谁?”   “……你?变态,不是人,资本家,债主,面瘫……”   已经足够近,他伸出一指抵住她唇:“嘘——!”   “嘘你个头!你……唔……”   他只在她唇上浅浅啄一下,之后立即探入,和她小时候吃冰棍时一模一样的顺序,舌尖舔一下,含住,然后再吮,感受甜味一点一点渗进味蕾。   被细致地品尝,胡一下突然觉得自己醉了。再来不及思考:   扯开的,是谁的衣裳?   撕下的,是谁的伪装?   客官不可以18   胡一下一直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进的卧室,但她很快明白:穿衣服很快的某人,脱衣服更快。   当然不是脱他自己的。   “别,别扯……”   晚了。   撕拉一声。   胡一下不得不用全身细胞体会什么叫做凉透透,再看看被扯断的肩带,简直欲哭无泪。   “怎么了?”   野蛮的罪犯抬眸看她,一脸无辜。   才穿过一回……你,你赔……   “冷……”   到嘴边的竟然是一声不受控制的嘤咛,胡一下突然很想死。   双手遮住脸,下一秒就被他拉开手:“很快就热了。”   资本家说话算话,果真让她热了起来,只是——“别,别揉……”   “不喜欢?”   无意间拖长的尾音是让人酥麻的极刑,该死的不准用这么性感的嗓音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好奇怪。”   不理她的娇喃,继续。   “别,别用手……”   他顿住了。   胡一下神经一松。   紧接着又是一紧——   他不再用手,改用嘴了。   o(>﹏<)o   痒。   然后是酥。   胡一下整个人都软了,脑袋晕乎乎,如果不找些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她铁定死在某人手里,不,死在某人嘴下。   看看天花板上那面圆形镜子,再看看他,突然来了恶趣味:   “你这角度看有点像……嗯……吴……吴彦祖,要真是他该多好……唔!”   詹亦杨松开牙齿,从她胸口抬头,微微眯起眼睨着她,一脸邪恶。   “不……不准咬我!”她满脸通红。   “你这张嘴现在可不是用来说话的……”   几分钟后。   重新获得空气的胡一下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手描绘自己的唇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讨厌……我舌头好像破了!”   詹亦杨浅浅一笑。   动作太快,笑容敛去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来到她腹部,另一手更捞起了她的膝盖,胡一下恍然领悟到他想怎样,赶紧抓住他:“这条也只穿过一次,你别……”   几秒钟后。   清凉的布料从他手中丢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也落在了黑色的小裙上。   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需要遮,可又遮哪儿都不对,胡一下突然很想哭,边揉着眼睛边翻身背对他。   “听话,转过来。”   “……”   “我赔给你行么?”   “……”   “喜欢粉色的是不是?”   他难得的好脾气,可她,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抱着枕头死活不撒手。   詹亦杨一顿,手在她脊椎上拂过,引起她一阵本能的碎颤。   眼底一黯,紧密地贴了过去。   从她的耳垂开始轻咬,间或着吮,她最怕痒的几个地方他都没放过,轮番攻击,到了腰部还不肯停,还要往下,胡一下再也不受控地抖起来。   撒气得翻身坐起:“凭什么只脱我的不脱你的!不公平不公平不……”   胡一下话音未落,客房服务铃突然响了。   她蓦地石化。   詹亦杨无声地笑,扣住她后脑勺,趁她发愣,给了一记绵长深吻。   胡一下所剩无几的神志又被这传说中的一吻封喉勾走大半,迷蒙着眼看他一身完好地去应门。   一回来,都没低头看半眼就准确无误地扯掉她刚围起的床单。顺便捏住她的腕子,把一样东西塞进她手心。   胡一下神思凄迷地摊开掌心,顿时满头黑线。   他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客房服务要来了这……这个?   “帮我戴。”   “……我,不会。”   “手给我。”   她忙不迭把手背到身后……   十几秒后。   拉锯战中完胜的詹亦杨轻巧地勾着她的手往最危险那个地方去。胡一下几度缩手都很快被他重新掌控,最终只得硬着头皮帮他划开裤链。   她这回抽手倒是抽的很快,可惜晚了一步闭眼,就这么看到了某个……物体。   顿时,不仅脸红,脖子和耳朵也隐隐开始发烫。   “我……现在还可不可以反悔?”   某人对此充耳不闻,一脸平静地欺身过来。   眼看要被他扣住脚踝,胡一下慌乱地抓住他胳膊。   “小狐狸,松手。”   “……”   “这儿都快被你抓出血了。”   “……”   “小狐狸,听话。”   胡一下脑子里明明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别被某人温润无害的表情骗了,手却不听使唤,慢慢松开。   果然,一松手,完了。   被分开下面倒是其次,关键是——   原来他的唇,不仅仅会倾情一吻全家死。   “唔……脏……”   “我洗过澡了。”   “我……我没洗……别,别亲那儿……”   “那我用手。”   “……”   “乖,松手,我头发都快被你扯下来了。”   不能相信他!不能松手!   可她还是松手了——   他的十几秒。   她的几世纪。   正当她经历从未体验过的细密痛楚时,施加痛楚的某人却骤然停下动作,脸色隐约透着错愕:“你……”……   几分钟后。   “你,你干嘛?!”胡一下突然尖叫。   “……”   “呜呜,我不要这样,好像青蛙……”   “……”   “你!你,你怎么扯了它?”   “第一次戴这个你会更痛,放心,我不在里面……”   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说这么邪恶的话,真是讨厌。胡一下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她哪料到,更邪恶的事还在后头——   “……呃啊!”   尖锐的刺痛毫无征兆的降临,胡一下止不住冲口而出的尖叫,慌张无措地低头——   该死的!一声招呼不打就撤下手指,换上她看都不敢看的……唔,物体。   詹亦杨没再给她反应的时间,托起她……   他寸寸挺进,痛得胡一下都不敢呼吸,更不敢用力推他,只能求:“别……我害怕……你,你快出去……”   他哪会听她的?   胡一下每每要把自己缩成一只小虾米,可有的人,就是能不费吹灰之力迫使她绽放——   拉锯战再次开始。   战果?   资本家大人再度完胜。   只不过一转眼,不死小强附体的胡一下本着顽抗到底的信念,再次蜷成一团。   见她不死心地做这些无用功,詹亦杨一脸的紧绷碎了一地。   这女人实在是不听话,他不由得含笑抱起她,替她拨开汗湿的额发,让她枕着自己肩膀:“痛就咬我。”   胡一下痛极,想都没想就照着他肩膀狠狠咬下。   却不料那儿的肌肉绷紧到极限,磕的她牙根一酸。   胡同志松开牙齿,泪腺都疼的麻木,哭都哭不出。   反观他,明明是罪魁祸首,却还反过来安慰她:“一会儿就好,乖,别缩着,张开一点……对,再张开点……”   胡一下总算明白了,男人在床上的安慰全是骗人的,再动听也不值得相信。   偏偏他还要得寸进尺,胡一下再顾不得其他,低泣着推他:“你……你不准再动了。”   詹亦杨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汗,压低她的头:“你看,已经差不多了……小狐狸乖,放松,让我进去。”   (+﹏+)   这么一低头,胡一下不仅没得轻松,反而整个人头晕目眩起来。   “别,我……我晕血……”   詹亦杨一愣。   然后?   然后,胡同志真的晕了过去。   客官不可以19   胡同志真的晕了过去。   真的?   当然是假的——   装晕绝对是个技术活。   胡一下努力回想冷静见血后的种种反应,可除了冷小妞每次来大姨妈时都得戴着墨镜换护垫,其他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得,闭着眼躺尸吧。   “小狐狸?”   她哪会应?   胡一下平复不了自己快得恐怖的心跳,只好默默祈祷某人尽早滚蛋。可詹亦杨明明已经撤出了身体,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甚至还慢慢欺近她。   突然,一双手掰开了她的大腿。   还来?!   胡一下的神经瞬间紧绷到极点,没有了视觉,其他感官陡然变得敏锐,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吓得胡一下牙齿直打抖,千忍万忍才忍住没尖叫出声。   詹亦杨正低头检查她有没有伤着,耳边隐约响起类似磨牙的声音,带着疑惑抬头,在看到她嘴唇发抖的瞬间,他不由得一愣……   几秒后。   任由某人把自己摆弄成侧卧,胡一下死的心都有了。这还不止……   某人在她身后躺下,扣住她的腰,托起她的臀,挨开她的腿,手指就着先前的湿润滑进……   胡一下顿时一蹦三尺高:“变态啊,J尸啦!”   十几秒后。   胡一下都已经跑到门边了,突然,身后泛起一阵凉意。   这姓詹的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他会移形换影?要不她都没听到他追来的脚步,他怎么就已经在她身后?   一连串问号攫住胡一下,她都没来得及好好思考——   “亲爱的,去哪儿?”   他贴在她背后一声呢喃,听得她顿时连骨头都酥了。   感受某人流连在她颈后的呼吸,胡一下默默咬紧牙关。她不肯回头,詹亦杨也不勉强,手指来回顺着她的背脊,逗得她发抖不止。   詹亦杨见状,呵地一声笑,夜色里一双眼雾气氤氲:   “看来你不止是只会装晕的狡猾狐狸,还是只重口味的狐狸。不喜欢床?想在门边?我不介意的……”   十几分钟后。   胡一下瘫软地贴着门背,脚尖勉强垫着地,整个人头晕目眩就像坐在风浪中几尽颠簸的船上。   渐渐的有暖流淌了出来,而且越淌越多,吓得胡一下赶紧去掰他扣在她腰上的手。   “停,停下……”   “……”   “呜呜,好像又流血了……”   “……   ”要你停下不是要你把手也……“呜呜,混蛋……”   片刻后,詹亦杨把手举到她眼前,“放心,不是血。”   不止指尖,连手掌上都沾着……水,胡一下只看了一眼脸就变成火烧云。太丢人了,她不得不把手肘撑在门上,脸埋在其中,默默咬紧牙关。   他却不肯,“别忍着,叫出来。”   “……”   “乖,我想听。”   他竟然扳过她的脸。胡一下又羞又恼,低头咬他的手,却被他随后欺来的唇逮个正着。   濡湿的交缠中夹杂着她不满的哼哼:“讨……讨厌……”   “傻妞,我在让你快乐。”   “快乐你个头!就你快乐了……啊!!!”   胡一下猛地绷紧身体。   “……”   “别……唔……别捏那儿……”   “哪儿?这儿?”   他不仅没停,还坏心地加重力道,害她双腿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呜呜……讨厌,不准再捏了……”   “小狐狸,手别挡在那儿……我不捏了,乖,手给我。”   “你……说话算话?”   “当然。”   手刚迟疑地松开了一点点,完了!被他迅速用单手扣住了两只手腕。   “……呜呜,大骗子!你说你不捏的!”   “我没捏它,我在揉……”   因为他,她不堪重击几乎跌倒,可渐渐的,害怕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令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栗。神思凄迷地闷哼,眼看就要被推涌到至高点,突然——   他停下了。   “喜欢么?”   “讨……讨厌……”   “撒谎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话音缓缓落下,胡一下顿时如遭雷殛……   经过这一晚,胡一下决定恨死詹某人。   他自己不是人就算了,还逼得她也要做动物。青蛙式,小狗式,蝴蝶式,树袋熊式,她都忍了,可他竟然还要她骑马!   一想到某人也曾这么祸害其他女同胞,顿时一股凉意从胡一下的脚底直窜脑门,可惜都还没来得及打冷颤,她的意识就再度随着某人重重的捣进而分崩离析。   最后的最后,胡一下完全可以确定自己是昏过去的。被人这么拆骨入腹,她很庆幸自己还能重新醒过来。   有多庆幸自己还能醒过来,就有多感谢把她唤醒的手机震动声。身体一动就又酸又疼,胡一下只能慢慢把手伸向床头柜。   一接起,胡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关键是她也没力气说话——“大杨杨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好再给你安排相亲啊。”   大羊羊?   什么东西?   “对了妈跟你说,你可得抓紧咯,方舟都带女朋友回来了,你再这么……”   这回,胡一下是彻底醒了。   “到底有没有在听妈说话啊大杨杨,你……”   胡一下猛地挂断。   手机从她手中滑落,跌到地毯上引起一阵轻微响动,但很快就被浴室里的水声淹没……等等!浴室?水声?   胡一下僵硬地转头看看床的另一侧。   空的。   她长舒一口气,连滚带爬着去找自己的衣服——   “砰!”   胡同志华丽丽地跌下了床。   (#‵′)   骨头都跌散架了她却一声都不敢吭,来不及揉揉就一骨碌站起。   放眼看去,狼籍的战场早已恢复以往的整洁,她昨晚的衣服统统进了垃圾桶,全新的女装就摆在不远处的贵妃椅上。   某人品相身材技术俱佳,可服务态度不太好,而且有撕衣服的癖好——胡同志不禁低头瞅瞅洗得干干净净的自己——但帮忙清洁这类售后服务做得很不错,综合评分下来绝对可以算是高档货。   睡了这么个高档货,她该付多少?胡一下很想向冷静咨询一下,可转念一想,万一电话打回去正好撞在许方舟枪口上怎么办?   胡一下不让自己再多想,找到自己的手包,把所有现金都甩在床上,不让自己有肉疼的时机,一把抄起所有衣物,边走边胡乱往身上套。   冲到玄关才肯稍稍刹住脚,勾起高跟鞋,溜出门前的最后一刻,看见穿衣镜里的女人被一身粉色洋装衬得满脸润泽,气色很好的样子。   明明她痛得就差两眼冒金星,特别是腿和腰,酸麻的都不像是属于她的,怎么自己看起来竟然是……一脸餍足?   幻觉!肯定是幻觉!   胡一下一边往自己套房快走一边自顾自念叨着,光顾着低头赶路了,迎面走来一众同事她都没瞧见,直到被人唤住:“小胡?”   她猛地一怔。   看着面前这人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拾掇好表情,“是你们啊!”   “我们到你房间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手机也关机。一大早去哪了呀?”   “晨……晨跑。”   “穿这样晨跑?!”   一晚折腾下来,不能怪胡同志反应慢半拍,看着面前的两男两女,半晌才笨拙地转移话题:“啊啊?有事儿?”   胡姑娘一脸傻气,同事也没再追问:“今个不是放假嘛,想找你一块儿血拼呢。”   血……胡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犯晕。晕着晕着竟然真产生幻觉了,她看见了詹某人?!   狠狠捏一下眉心好让自己醒过神来,瞅瞅那俩男的,笑得意味深长:“你俩拉我做电灯泡呢吧?”   胡一下话音刚落,其中一男的立即接话,却不是看着她,而是看向了她身侧不远处:“副,副总?”   客官不可以20   “副,副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原来不是错觉……胡一下顿时满头黑线,想都没想,立马蹦到女同事身后做鸵鸟,可惜再怎么避,也没避能过某人的雷达扫描式目光。   果然,片刻后耳边便响起男人小提琴似的声音:“早。”   女同事被胡一下拽着没法保持优美的仪态,二话不说格开她的手,朝某人笑得花儿般灿烂:“副总早安。”   “一起下楼吃早餐?”   如果要为艾世瑞里众多难搞的上司排序,詹亦杨任第二,没人敢任第一,所以他此话一出,锵锵锵锵!在场四人全都石化。   接着又几乎是同一个瞬间,所有人又都醒了过来。因为太过诧异,都没人怀疑住总统套房的某人怎么会出现在本楼层。   詹亦杨难得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四个人互相交换一个惊喜的眼神,期待又忐忑地朝电梯间走去。   胡一下落在最后,低头祈祷,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突然,腰上一紧。   她一滞,低头一瞄,果然某人的爪子正搂着她。   她不肯抬头,他就变本加厉,轻轻一揽,胡一下差点被他搂怀里,赶紧握拳撑在他胸口。   一抬头就正对上詹亦杨平静的脸,贴这么近,他的睫毛多少她都数得清,胡一下几乎吐血,赶紧推他。   詹亦杨却故意要看她笑话似的岿然不动,偏偏还要略带关切的问:“怎么?不吃早餐了?”   您这眼神儿,是吃早餐呢还是吃我呢?   胡一下心中愤愤,决定用眼神杀死他,可惜瞪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那副无赖相,反倒是她,目光一晃就看见已经走到很前头的女同事突然停下。   不止停下,目光还四处搜寻开来:“唉,副总呢?”   胡一下发誓那一刻她的心跳是停滞的,好在某人收手收的快,几乎是在同事回过头来的那一瞬间就退到了胡一下半米外。   “副总……咦,小胡?”   这话说得就好像这才记起胡一下也在现场,胡一下怎么听怎么来气,敢情有詹某人在,她胡一下就那么容易被忽略?——   胡一下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应该用感恩的心看待现在这种状况。起码只要她时刻不离同事身边,就不会被这只“大羊羊”再次吃干抹净。   一顿早饭能吃多久,她忍了!   某人目光存在感太强,胡一下只能闷头顾她自己吃,连头都不敢抬,自然全程与餐桌上其他人零交流。   盘里一颗煎得嫩嫩的太阳蛋,想象成某人的脸,用叉子戳,戳戳戳戳戳,戳到惨不忍睹再一口吃掉,爽!   炸得透透的小香肠,想象成某个让她痛的死去活来的东西,继续戳戳戳戳戳,爽爽爽!   直到别人吃完了,胡一下还坐那儿思考能把煎培根想象成某人的哪部分,稍一分神,才发现别人都已经准备离桌了。   胡一下不禁竖起耳朵,听到女同事向詹某人道别,她着实松了口气,脚尖悄悄勾开椅子,准备尾随众人溜个神不知鬼不觉,可下一秒,竟听到詹某人问:“去哪?”   我们几个约好今儿去逛逛。   “一起?”   副总你……你要和我们、一起?   “介意?”   哪里哪里?当然不介意。   詹某人虽然一直是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可每一个字都和原子弹似的,炸得胡一下魂飞魄散。   三魂七魄归体的那一瞬间胡一下丢下刀叉,踢开椅子站起,拔腿就往反方向跑:“我东西落在房间忘了拿,哦不!我身体不舒服就不跟你们一起……”   肩膀被人按住了。   因为穿着单肩洋装,他的手直接按在皮肤上。皮肤的记忆好的不可思议,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窜进胡一下脑中,害她生生愣住。   “不舒服?你不在逛着没意思,我领你回房检查检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莫名的恶劣。   检查……检查……更加少儿不宜的画面充斥进脑子,胡一下噌地一下,醒了:“我逛!我逛!”   胡一下的煎熬之旅,正式开始。   不过幸好,煎熬的可不止她一个。   有詹某人在,唯一好处或许就只有坐的车好、吃的更好,其他的,统统糟糕透顶,所有人照相都跟照证件照似的,没一个敢放开来撒欢,选路线、选景点都得看某人脸色,某人一个小皱眉,其他人立马心肝跳两跳。   胡一下就纳闷了,既然这么煎熬,女士们吃了午餐进洗手间整理行头,话题怎么还是不离某人?   洗手台前。   女一忙着啃素食饼干:“坐他对面我都不敢多吃,白白浪费一客神户牛排。还好早上出门带了这个,要不然我准饿厥过去。”   女二忙着改妆:“早上在酒店见他不穿正装的样子,我差点没认出来。看着真年轻啊!我今天这妆走的是成熟范儿,真是失策,看着跟他姐似的。你看小胡,不化妆、不防晒也敢出门,年轻真好……”   胡一下想打个饱嗝,却怎么也打不出来,憋得慌,更有些话存在喉咙里,这回实在是憋不住了:“咱们下午不是要去血拼嘛,衣服啊化妆品啊什么的,詹……那几个男的不会跟我们一起去吧?”   “到时候看副总的意思,”边补妆边叹,“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真不想跟他们分开。”   -_-#   胡一下就知道老天不会让她如愿,某人跟着她女装店也不是第一次了,胡一下安慰自己要习惯成自然。   只是,詹某人和导购小姐的对话,胡一下怎么听着听着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了?   “168左右,4、50公斤,腰围大概1尺9,胸围……”   胡一下正脑热耳憨地偷听着,突然旁边的男同事开口了:“啧啧,真……火爆!”   原来偷听的不止她一个,胡一下汗颜。   又听女同事语带惋惜:“不会是买给女朋友的吧?”   “反正你是彻底没戏咯。”   男同事一边说,视线一边迅速扫过对方三围,立马换得对方一句娇嗔:“讨厌……”   -_-|||   胡一下这才听出门道,原来这俩人是在打情骂俏。她杵在这儿反倒显得碍眼。手头既没有现金,手包里唯一带着的那张信用卡额度又太低,胡一下什么也买不起,   得,躲厕所去吧。   厕所里就她一人,好歹轻松多了。虽然一路都以车代步,胡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觉得晒黑了一圈,胡一下想着不如向同事借化妆包用用,刚拉开厕所门,突然眼前人影一晃,她又被人重新揽进了厕所。   胡一下顿时吓得心律不稳,差点就要尖叫了,耳根处有人轻轻一声:“是我。”   看清眼前人,胡一下莫名来气:“你有病啊!”   詹亦杨满脸不以为意,“有事问你。”   “我床上那些钱是怎么回事。”   胡同志这回学聪明了,敌不过他的力气、挣不开他的手,索性挑挑眉,傲慢地觑他“你放开我我就说。”   詹亦杨眼底一黯,笑了:“小狐狸懂得谈判了?有进步。不过呢,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开口,信不信?”   “切!”   他笑笑,突然照着她的嘴吻下来。   “唔……”胡一下赶忙紧闭嘴唇,咬紧牙关。   他这回似乎终于拿她没法子了,放开她的唇,低头看她眼睛中自己的倒影:“不乖哦……”   哦你个头哦!胡一下心里得意地骂着,突然——   詹某人捏住了她的鼻子。   十秒,二十秒……   胡一下终于撑不住了,张口呼吸的下一刻就被他再度堵住嘴。火光四溅的法式热吻后,胡一下又开始头晕眼花了,靠着门背才没趔趄,连外头有人在推门都没有发觉。   听见门外动静的詹亦杨眸色一敛,搂着她挤进隔间。   胡一下这回是彻底清醒了,直到周围再度安静,赶紧出了洗手间。可惜到了过道,还是被他截住了。   某人真是阴魂不散呀!   “你还没回到我的问题。”   胡一下没面子极了,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俩,肯定觉得她跟小鸡仔似地任他搓圆捏扁,屏住一口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嗯?”   “你跟许方舟是什么关系。”   他脸色顿时一沉。   胡一下见状,一边纳闷着这样竟然能唬住他,一边再接再厉:“你别想诳我,早上我误接了你电话,你妈妈一口一个方舟的……”   “……”   他的满脸平静真让人猜不透,胡一下脑中陡然冒出无数种狗血至极的小言情节,整个击溃了她的语言能力:“你你你……你不会从许方舟那儿听了一些……所以才这么,这么对我……”   胡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在他的沉默中确定了答案,那可不是什么好答案,她顿时有些慌:“我承认我做的不地道,可你也替我想想啊,暗恋了快十年的人要带着别的女人投奔美帝国主义的怀抱了,要是你,你会不会一时脑热跑去……”   詹亦杨无奈抚额,他一句话都没说,她噼里啪啦一阵乱想,真是让人头疼,听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打住。”   “如果你……”   “我认识的人姓方名舟。”   (⊙_⊙)   “现在可以继续我的问题了?”   胡一下缓慢回神,20几年人生中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丢人,看看他依旧无波无澜的一张脸。   丢人都丢到这份上了,胡同志索性彻底没脸没皮,小脸一扬:“姐就嫖你了怎……怎么了?”   客官不可以21   胡一下这一生都没见过人的脸能瞬间冷成詹亦杨那样。   她顿时没了底气,可一想到自己难得攻了一回,这机会得好好把握才对。愣是狠狠屏住一口气,继续昂头战斗。   她忐忑的要命,詹亦杨却仔细瞧过她之后蓦地笑了,沁凉的手指在她胳膊上一滑,滑到她腰上箍住:“客官可满意?今晚再继续?”   O__O"……   之后每每回想他这话,胡一下都有种冷空气过境的感觉。幸好当时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余光突然瞥见同事们从旗舰店里出来。   胡一下像找着了救星,立马往那边蹭。   躲到同事身后,倍觉安心。可似乎除了胡一下,其他人都愉快的不得了,愉快得都忘了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衣服这么漂亮,副总买给女朋友的?”   女同事脱口而出,吓得旁边人赶忙曲肘撞撞她。   虽然他们都是詹亦杨一手带出来的商业团队成员,但对詹亦杨一向是敬畏居多,   被旁边人这么一提醒,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脸色刷地一白。   詹亦杨倒是很不以为意的样子:“买给我今晚女伴的——抱歉接个电话。”边说边摸出手机往角落走去。   女同事情绪还没缓过来,有点沮丧,胡一下同情地看看她。   跟詹某人逛街比陪皇帝微服还累,连这间百货的经理也差点要来陪着,要不是詹亦杨拒绝,现在帮着提东西的就不是这名导购小姐,而是百货经理了。   都到这份上了,胡一下实在不明白女同事怎么还会有心思好奇:“小胡你不是在负责副总的行程嘛?什么活动需要带女伴这么正式?”   “呃……貌似是恒盛老总的私人晚宴。”   “私人性质哒?难怪我们没收到消息。好羡慕你啊小胡,可以跟着一起去。”   “首席秘书和行政助理跟着,没我的份。”   女同事惋惜地“哦”了一声,立马撇头和其他人讨论起来,再度被凉到一边的胡同志心里十分憋屈: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副总和合作方私下关系好好的样子。”   “当然咯,副总和恒盛的老板娘是同学。”   “哦我记起来了,他们之后好像还在华尔街共事过是吧?”   “这我倒没听说过……”   “Vivi.Lin,Calvin.Fang,Mars.Z,他们三个当时号称华尔街华人三宝哎,你们都没听说过?”   这问题一抛出来,其他人统统忙着思考。   “我听说过吉祥三宝。”   好不容易插上话的胡一下说地特欢乐。   她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的笑声,哪料——   “呵,呵。”这嘴角扯得,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胡一下原本还觉得自己挺幽默的,这下受打击了,好在大家对后辈都还不错,不仅给面子干笑两声,还留心安慰一句:“放心,以后公司定期会有员工培训,有专家教你怎么讲话。”   教她怎么讲——话?胡一下彻底蔫了。   刚耷拉下脑袋,耳边就响起一个声音:“抱歉,有事先走。”   胡一下噌地眼睛一亮。   这大喜大悲过渡的未免太快了,她瞬间恢复元气,噌地抬起头:“副总慢走!”   大大的笑靥浮在脸上,两只爪子特别欢快地挥着,蓦地,爪子被人抓住了。   胡一下喜不过两秒就怔住了,其他人的震惊却是从这一秒开始彻底爆炸,目瞪口呆地看着詹亦杨牵过她,再搂住:“女伴小姐,走吧。”   ⊙﹏⊙   胡一下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被他拖着走的石头,脑子和身体都机械得要命。   之前此人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猥`琐,刚才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朝她伸出魔爪,难道——   是为了报她一“嫖”之仇?   胡一下被他带进电梯才猛地隔开他的手,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实在不愿意相信:“什,什么女伴?”   “小胡你不是在负责我的行程嘛?什么活动需要带女伴,不需要我告诉你吧。”   他分明是在学女同事的语气,胡一下一怔——   “你!”   一边接电话还一边偷听她们的对话,一心二用的能力太令人发指了!   詹亦杨笑而不语,一旁的导购小姐却被她这声怒喝吓了一跳,大包小包瞬间掉了一地。   到底谁才是狡猾的狐狸?胡一下有了答案,忿忿地瞪了这披着羊皮的狐狸一眼,这才蹲下去帮忙捡东西。   百货外有车候着,胡一下被他摁进车里,转头就从另一边车门溜出来,隔着车身看对面的他:“我不去。”   在认识詹亦杨之前,胡一下一直觉得自己脚底抹油的功力举世无双,无人可敌,可惜如今遇着这么个对手,只有再度被他摁回车里的份。   詹亦杨站在门外,并没有上车,很认真地看她,“我突然有点怀念你怕我怕的要死的日子了,”利落地关门,“一小时后见。”   车子快速启动,看看空空落落的后座,古怪的感觉笼罩住胡一下。忙把脑袋探出窗外,看见詹亦杨转头上了另一辆车,心里莫名的有点不是滋味。   自己确实越来越不怕他了,这是怎么回事?   *****   一小时后,胡一下坐在镜子前几乎睡着。   瞌睡打着打着脑袋也越垂越低,突然头皮被扯得一痛,她就这么醒了。揉揉眼睛:“好了没?”   “希腊女神头是要费点时间的,胡小姐稍等。”   不就是把头弄卷再弄乱,最后编条细细的辫子嘛,需要花这么长时间?胡一下百无聊赖,只好重新闭上眼。   快要睡着的时候,脖子上突然一凉。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生气地抬头,然后就愣了。   胡一下悄悄低头看一眼手表:整整一小时,某人还真是准时得不能再准时。   凉凉的是一条细钻项链,詹亦杨为她戴上,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她颈项的皮肤,闹得她心里痒痒。   胡一下百分百确定他是故意的,可碍于周围有人,不好瞪他。詹亦杨却肆无忌惮的很,一直透过镜子看她,胡一下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快要受不了拽开他手时,他眼里漾开笑意:“很漂亮。”   被人夸了,胡同志心里特美。詹某人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偷偷看他一眼,谁曾想简简单单这么一眼,她的目光差点陷进他眼里再出不来。   还真别说,从这个角度看詹某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确实挺养眼。胡同志意识不良而不自知,被她这么盯着的詹亦杨却是心情大好,眉梢眼角都渐渐弯了起来。   “我是说项链。”他淡淡补充道。   (#‵′)   私人晚宴现场,在一个个事业有成但长相磕碜的男人烘托下,某人真是越看越……   如果他的性格不是那么让人不敢恭维,还这能算是极品一枚啊!胡一下暗暗叹了口气,这气还没散,就看见某人的目光淡淡扫向了她这边。   胡一下赶紧偏头,晚了。詹某人和旁边那人低语几句后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在看什么?”   詹亦杨再自然不过地把她手里的酒换成一杯果汁,被他这么一碰,胡一下顿时满头黑线——   她竟然,有生理反应了?!   丢死人了,胡一下偏头不看他:“还能看谁?恒盛总裁咯!啧啧,真帅!”   “可惜他已经是有妇之夫。”   听他语气,真的在替她惋惜似的。因为距离近,说话时的呼吸全呵在胡一下耳畔,感觉到小腹在持续发热,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胡一下恨不得把他丢回那堆里谈地皮、谈股票的男人堆里,可他非但不走,还继续凑到她耳边问:“会跳舞么?”   再这么待下去胡一下怕自己真的要兽性大发,赶忙搜寻四周:“那里上了鱼子酱哎,你晚上什么都没吃,要不要来点?”   你晚上什么都没吃……詹亦杨嘴角轻扬而不自知。   ****   见他微微点头,胡一下转身就溜,哪料到——不过一秒某人就出尔反尔,手臂一抻就拎住了她。   “喂!”   胡一下正要回头怒瞪,詹亦杨手指轻巧地指向她身上某部位,就这样让她僵住了。   詹亦杨慢条斯理凑近她耳边:“大姨妈。”   胡一下的第一反应:原来不是她兽`性大发,而是大姨妈……等等,大——姨——妈?!   -_-|||   詹某人替她选的是件包臀小礼服,还是白色,胡一下完全想象得到自己后面有多惨不忍睹。   “我要先回去……”   巴巴地抬眼看他,直看得詹亦杨愣住。   “脾气变这么快,真像小孩子。”   胡一下觉得自己肯定是急慌了,要不怎么会觉得他这话是在夸她?   詹亦杨身材高大,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正好帮她遮住某部位。詹亦杨送她到酒店楼下,直到她坐进车:“提前说晚安。”   因为这实在不像詹某人平时会说的话,语气里似乎还带着点——可惜。胡一下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晚上不再见了?”   话一出口就看到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意味不明,胡一下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这么急?”他的语气陡然低迷起来,“咱们来日方长。”   这一刻,胡一下确定自己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狼一样的光。   客官不可以22   在新加坡的最后一晚,胡一下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煎鱼。   痛得实在受不了了,才一骨碌爬起打电话。   拨号到前台,结果受打击了。   “对不起女士,餐厅已经打烊了,恐怕……”   不公平啊不公平,詹某人要套套他们客服都给送到套房里,她胡一下只想要他们弄点红糖水,竟然被打枪?!   胡一下痛得龇牙咧嘴,刚挂上电话,电话就响了。胡一下一下子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赶紧接起:“怎么有红糖水了?”   “红糖水?”   这声音——   胡同志从前一直都没有痛经的毛病,此刻料定害她痛的死去活来的就是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没好气:“干嘛?”   给她带来此等“血光之灾”的罪魁祸首却一如既往宠辱不惊:“红糖水是吗?还需要别的么?”   “……那个,护……护垫。”   胡一下尴尬极了,她都纳闷自己竟然说得出口,可转念一想,詹某人一句话,客服肯定什么都能弄来。   果然,挂了电话不过十几分钟,门铃就响了。胡一下捂着肚子跑去开门,然后,惊悚了。   吓到她的,不是门外站着的这个面无表情的詹亦杨,而是他手上拎着的东西。   除了在超级市场,胡一下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护垫。   “你希望我大姨妈来一整年吗?”胡一下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反观他,镇定极了,把两大袋护垫交到她手里,这就要进门来。   胡一下赶忙拦住他:“副总谢谢您!副总晚安!”说着砰地就关上了门。   因为要空出手对付詹某人这个不速之客,关上门后胡一下才来得及捡散落一地的护垫。   真是各种型号各种品牌甚至各种香味的护垫都有,胡一下抱着它们站起,看到穿衣镜里的自己,又一次惊悚了。   胡一下啊胡一下,你怎么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   出差回去之后胡一下有两天时间休息,是詹某人在机场口头批的假,当时一众人听了,脸上全都浮现出讳莫如深的表情,看着她的目光里分明写着:暴君的宠妃……   胡一下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这边她才飞快逃离机场,在向冷静一再确定许方舟不在之后才敢向司机师傅报上地址。   或许唯一的好事就只剩下冷静今天有半天假,她正好可以让冷小妞做几道菜慰劳慰劳自己。   胡一下洗完澡,午饭也做好了,冷静正好进屋叫她:“狐狸吃饭……”   过于凌厉的目光吸引得胡一下回头,看清了冷静在往哪儿瞄,胡一下赶紧把浴衣拉好。   还是晚了一步,冷静万分惊悚:“千万别告诉我你身上这些都是吻痕!”   胡一下紧张的肚子更疼了,眼珠一转,两手一摊,顿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我在酒吧喝醉了,结果就……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知道的,我一喝醉就坏事儿。”   说完就往外溜。   “等等,”冷小妞狐疑地眯起了眼,“你去酒吧喝白酒了?”   “没啊。”   “你骗我。”   胡一下顿时惶然。冷小妞什么时候成侦探了,还能直接从白酒推导到撒谎?   “你呢,啤酒喝醉会变得比较暴力,香槟喝醉就会比较乖,龙舌兰和红酒混着喝,就会开始说教,只有白酒加威士忌才会变女色魔。”   “你之前怎么只说我喝醉以后会怎样怎样,都没告诉我这些?”   “呃……”冷静被问住了,半晌才坦白,“好吧,我之前没告诉你这些,确实是为了省点酒钱。”   见胡同志一脸不敢置信,冷小妞胳膊一挥:“先别管这些了,我就当你酒后乱□,乱的对象是谁?你老板?”   胡一下凄凄然点头。   “后来呢?”原谅冷小妞的急色吧,毕竟女人天生爱八卦。   胡一下朝行李箱里那一大堆护垫努努嘴:“他给了我这个。”   冷静不可思议地摇头,实在是怒其不争:“人《色`戒》女主好歹还有一枚钻戒,你倒好,一堆护垫就把你诓进去了。”   -_-|||   冷静有太多要问,顾不上胡同志一脸汗颜,急着跳到另一个话题:“那你俩确定关系了没?男女朋友,还是纯粹419、纯粹□?”   见胡一下一脸懵懂,冷静就知道她根本没考虑什么关系不关系的,不禁要替这笨狐狸捏把汗:“那个,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关于许方舟的事,你自己琢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一提到许方舟,胡一下顿时警惕起来。   冷静很少在胡一下眼里看到这么灼灼的光,许方舟还真是这笨狐狸的死穴啊,冷静心里默默叹着,声音不由得也低了下去:“许方舟他也没告诉我太多,只说了他和林诺娅分手的事,还有……”……他特地为了你调职来这儿。   看着胡一下的表情,冷静觉得后面这句话她没必要说了。   “怎么不早说……”   “他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可你把电话撂了。”   胡一下抓抓头,烦躁得很,实在想不出法子,只好巴巴地瞅着冷静:“妞,我该怎么办?”   “许方舟那人吧,似乎对谁都很好,可谁跟他在一起都有距离感,这种男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祸害女人的,咱这水平恐怕驾驭不了。”   冷静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进去,看她现在的样子,三魂七魄估计都不在这儿。有点后悔把这事儿告诉她了:“我下午还要回电视台呢,快换衣服吃饭吧。”   草草结束这个话题,冷静率先走出卧室。   ——要不下午我去电视台找你,你下了班跟我一起去找许方舟?   看着冷静的背影,胡一下把这话生生吞了回去。转身开衣柜的时候不小心瞥见那行李箱。   有差不多一秒钟时间,胡一下觉得自己有点愧对那堆护垫。   对护垫心怀愧疚?胡一下被自己吓着了。   虽然有些话难以说出口,胡同志仍旧凭着引以为傲的记忆力记住了冷静的工作时刻表,瞅准了时间到电视台蹲点守着。   这电视台真是难进,胡一下在门卫那儿耗了半天才办妥访客证,身怕迟了这几分钟就要和冷静擦肩而过,幸好她不顾大姨妈在身夺路狂奔,恰好在工作大楼下见到了冷静。   冷静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语带惋惜:“你早来半分钟就好了,想介绍个设计师给你。”   “我现在都已经这么焦头烂额了你还给我介绍男朋友啊?”   “想哪去了?是女设计师,还是个ABC呢,最近才回国,被我们栏目挖角来做嘉宾。”   “哦。”一听对方是女的,胡一下立马不感兴趣。   “名字跟你特像,胡亦夏。巧吧?可惜人家刚被接走。”   一听对方名字比自己名字好听,胡一下更不敢兴趣了。   冷静却对那设计师印象很好的样子,指指不远处那辆车:“看到那辆没有?不知道那司机是不是她男朋友,真帅,看着特眼熟。”   “切,只要是帅哥你都觉得眼熟。”胡一下现在心里只有三个字,许方舟许方舟许方舟……哪还顾得上其他?   “他那级别的帅我还真没见过,都赶超年轻时候的吴彦祖了。不过听说胡设计师男朋友是个残疾,怎么看那男的也不像残疾啊。”   胡一下没工夫再耽搁,拽着冷静就往外走,冷静看到自己的小破车,又心生感慨了:“人家车好,车牌也好,1413,一世一生,啧啧……浪漫啊。”   胡一下忙把冷静塞进小破车里:“浪漫个鬼!1413,一死一伤!”   客官不可以23   空调开着,车里特别暖和,胡一下把大衣外套一脱,冷静的眼就眯了起来,狐疑地打量打量她:“穿这么美丽冻人,准备干啥去呀?”   “你说……咱们现在去找许方舟怎么样?”   胡一下一有事相求,声音和表情就会变得特别甜,特别嗲,冷静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把车开下交流道,不怎么乐意:“要找他直接打电话不就得了呗?这样跑去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况且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哪儿。”   “你不知道我知道嘛,我都已经向公司的人打听好了,他的住址行程什么的,我一手掌控!”   “你看看你,又来了。许方舟每次分手你都这德行,是个人都看得出你对他那点企图啦,许方舟那只高智商怪胎会看不出来?假装不知道而已。我还以为你当初离开家是因为觉悟了呢,怎么你现在又……”   胡同志眉头一皱,不干了:“小姐,你就别打击我了!”   “好吧,这些都不怪你,要怪就怪老天给你的都是烂桃花,你那个上司也真是的,都睡了你了,怎么都没点表示?”   “纠正一下,是我睡他,不是他睡我。”胡一下边说边把记了酒店地址的条子塞到冷静手里,“还有哦,这事儿到此为止了,你可千万,千万别在许方舟面前提起。”   冷静看了看纸条,继续叹气。   胡一下却还在那儿自顾自说着:“待会儿呢,我们先去酒店楼上的餐厅吃饭,许方舟6点在那儿约了客人,我们到时候就假装偶遇他,知不知道?”   冷静沉默,继续叹气。   “别老叹气呀,好运都被你叹没了。”   胡一下没料到自己这话这么快就一语成谶。离酒店只有一街之隔的路口,她们竟然遇上了大堵车。   冷静一点都不以为意,听听歌,欣赏欣赏风景,甚至拉着心噪南安的胡一下:“哎哎你看!最前面那辆车是不是1413?”   胡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低头看看表,实在等不住了,穿上外套就要下车:“我跑着过去算了,你待会儿直接到酒店餐厅找我。”   “再等等吧,前面已经在疏通了,堵不了多久的。”   “再等下去人家晚饭估计都吃完了。”直接关上车门,在车流中快速穿梭而去。   胡一下都不敢相信自己跑这么快,到酒店楼下花园时看表,时间竟还有得早。   掏出小镜子,顺便顺口气。好在留心检查了妆容,她这一路这么赶,发型都乱了。   正忙着梳理,包里突然响起了令她毛骨悚然的铃声。如果胡同志有胆,一定狠狠关机。可她没胆,只好极不情愿地接起。   意料中的傲慢的嗓音响起:“在哪?”   胡一下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两手空出来补口红,漫不经心地答:“家里。”   “我待会儿要路过你家,一起晚餐。”   胡一下惊得差点吃掉一截口红,这回不敢怠慢了:“你,你知道我住哪儿?”   “……”   “我,已经吃过了。”   他还是没接话。   胡同志眼珠转转,立马皱起眉头做一派痛苦状:“嗷嗷,我肚子好痛,副总我身体不舒服,想在家待着,不想出门了。”   跟着做保姆这段日子,胡一下明白沉默是他说“不”的方式,只不过,他这回未免也沉默得太久了吧——   胡一下头皮都开始发麻,试探性地唤了句:“副总?”   话音一落,胡一下肩头一沉。   回头,顿时傻了。   “副……副总……”声音抖得好比那秋风扫落叶。   可惜对面的詹亦杨依然面无表情   胡一下还傻兮兮地拿着手机,直到他当着她的面收起手机,才幡然记起要收线。   詹亦杨瞥一眼奢华的酒店外景:“你住这儿?”   -_-|||   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绅士般的他,胡一下却是手心频频冒汗,“我来找人不行啊。”   他甚至笑了一下:“撒谎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胡一下猛地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就在这时,不远处飘来一声:“Mars!”   (⊙_⊙)?   这声叫的可真亲昵,胡一下还没来得及循声望去,某人二话不说,就这么突然抄住她的腰。   詹亦杨动作十分轻巧,胡一下却被吓得不轻。正要仰头瞪他,目光却在晃过不远处那女人时不自觉的定格。   女人刚从一辆休旅车上下来,配着张十分不吉利的牌照——1413。   胡一下愣了。   愣过之后,突然得瑟地笑起来,手指戳戳詹亦杨胸口:“刚还说要和我一起吃晚饭,你不也在骗人嘛?”   詹亦杨低头看她手指,目光危险地一凛,胡同志历来很识相,收好得意的嘴脸:“不妨碍你们了,我先……”   胡一下扭扭腰。某人的爪子依旧盘踞在那儿,丝毫不松懈。而对面那女人,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瞅着他俩,看得胡一下浑身别扭。   詹亦杨抬腕看表,她也伸长了脖子看。酒店大门近在眼前,却是望眼欲穿了也进不去,胡一下顿时哭丧起脸:“你约会就约会咯,拽着我干嘛?”   “等人。”詹亦杨两个字丢过来就算完事,苦了胡一下,在个陌生女人面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实在是丢人。   等得几乎要郁卒,胡一下拿腰上这只爪子没办法,只好瞅着酒店大堂搜寻帅哥靓仔打发时间。   可惜进出大堂的多为行头奢华长相磕碜人士,唯一长相奢华的,却是坐在轮椅上,由服务生推出大堂。   哎可惜!胡一下正叹着,一旁的女人突然朝奢华男挥手示意:“Calvin!”   -_-!   等的人也到了,再找不到机会溜,就真的走不了了,胡一下心里飞快地打着算盘,眼巴巴地望着交流道那边,冷静的小破车还不见踪影。   奢华男很快被移上了休旅车,眼看某人要把她拎上车,胡一下赶忙推拒:“我还在朋友呢!”   抗议无效。   车子调了个头,很快急驶开来,胡一下欲哭无泪。   奢华男的声音同样奢华,胡一下却完全提不起兴致,直到——“兄弟拜托你别摆酷了,不准备把我们介绍给你未婚妻了?”   他口中的兄弟指的是,詹亦杨?   那所谓未婚妻……   胡一下顿时惊悚,忙不迭偏头看向詹亦杨。他握方向盘的手不期然一紧,却仍旧缄口不语。   “一下,我可以叫你一下吗?”这格外绕口的话此刻听来却一点儿都不好笑,一是因为它出自奢华男那张唇形完美的嘴,而来,胡同志只顾蹬着詹亦杨,根本没仔细听。直到——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舟,你可以叫我Calvin。这是妻子胡——”   方舟这名字已经足够让人惊诧,胡一下很佩服自己还能这么自然地接过对方的话茬:“胡亦夏?”   “Mars告诉你的?”   胡同志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几乎忘了该怎么说话。   詹亦杨特别体谅她似的,宠溺的笑挂在嘴边,眼里却一片幽暗,直直盯着前路:“马上要和未来公婆吃饭,她有点紧张,你们别介意。”   未?   来?   公?   婆????   胡一下剩下那一半魂魄也“嗖”一声飞走了。   客官不可以24   原本万分抵触坐在副驾驶位的胡一下,现在却无比感激能和某人有个相对隐蔽的地方交流:“骗……骗我的吧?”   詹亦杨仍旧看着前方路况,漫不经心的问:“你指的是哪方面?”   “当然是……”胡一下一时忘了控制音量。   她赶忙透过车内后照镜看看后座那两人,这才斜凑到他耳边低语:“……当然是见未来公婆的事!”   “亲爱的,只是吃顿饭而已,别这么紧张。”他瞥她一眼,音量恰好能让车内人都听见。   胡一下只觉得蹊跷,带着疑问打量他无懈可击的脸。詹亦杨言辞柔和的一塌糊涂,目光却冷得要命,果然,他紧接着便压低声音:“执行副总今晚临时替我出席一个活动,你去找他,只会白跑一趟。”   !!!   车子驶到中途,停下等交通灯,震惊中的胡一下至今还没缓过神来,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重复: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手机响了好几遍胡一下都没听见。   某人录制的阴森铃声响彻车厢,后座二人持续诧异,詹亦杨回眸瞅了半眼,当即拿过胡一下的包,取出她的手机,接通以后直接放到她耳边。   “狐狸?我已经到餐厅了,你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你?”   耳畔传来冷静急切的嗓音,胡一下这才醒过神来,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我……”   她正支吾着,詹亦杨突然把手一抽,改而自己接听:“冷小姐吗?她现在和我在一起……我是谁?在她手机相册里我叫不是人,在她通讯录里资本家……我想借用她一晚,冷小姐不会介意吧?”   胡一下扑过去抢手机,被他轻易格开,他看着她,眼神带点玩味,慢条斯理地继续:“抱歉得让你独自用餐了。那是我们公司旗下酒店,我会跟餐厅经理说账单算在我名下。祝你用餐愉快。”   通话结束,交通灯也在此时跳转成绿色,詹亦杨把手机还给她,继续开车。胡一下低头看一眼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怒了,拽起他胳膊一口咬下。   后座两人都愣了。胡亦夏叽里呱啦一溜英文冒出来,方舟安抚了几句,转而拍拍詹亦杨的肩,玩笑似地说:“你俩搞什么鬼?玩过家家?”   胡一下牙关拼命收紧,他穿得又少,隔着衬衫可以直接咬住肌肉,这本该是件很解气的事,可某人愣是哼都不哼一声,最后还是她下巴发酸,不得不松口。   詹亦杨向后座的客人解释,语气带着莫名宠溺:“她小孩子心性,总喜欢这么闹,我已经习惯了。”   方舟把詹亦杨的话翻译给妻子听,脾气很好的样子,做妻子的却一脸担忧地看着詹亦杨,情绪全写在脸上。詹亦杨是唯一面无表情的那个,一如既往教人猜不透心思。   胡一下气得磨牙霍霍,看一眼他们,狠狠把头偏向一边,没再说过半个字。   詹亦杨也沉默着开车,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再度开口,是对着宅邸大门外的可视对讲:“是我。”   大门应声开启。   天色已晚,坡路旁虽然有路灯,但仍显得很阴森,车子快要驶进车库时路中央时突然冒出个中年女人,胡一下更是被吓得不轻。   詹亦杨降下车窗,对那女人说:“周女士,先让我把车停好成么?”   他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很轻松,胡一下不禁多看了周女士两眼。   方舟也探出车窗:“阿姨!”   周女士作势将眉一横:“方舟你是太久没回国还是怎么了,忘了我的规矩了?”   “周姐!”方舟立即纠正道。   “这才对嘛!”周女士非常满意,一边招呼工人把方舟的轮椅搬下车,一边拉开詹亦杨那边的车门,他拽下车:“等了你们半天饭菜都凉了,快进屋快进屋。”   两个男的都很愉悦,两个女的却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詹亦杨下车以后胡一下就直接暴露在了周女士面前。被人这么盯着实在不好受,胡一下琢磨许久,叫了声:“周女士。”   周女士似乎没听见,仍旧瞪着眼睛看她,有一瞬间甚至冒出和詹亦杨一模一样的狼的目光,胡一下只好默默下车,默默蹭到詹亦杨身后。   詹亦杨明明接收到了她求救般的目光,却不客气地把她从自己身后拎出来,向周女士介绍:“我女人。”   周女士眼睛噌一下亮了,转眼就从詹亦杨手里接过胡一下的控制权,拉起胡一下的手往主楼走去:“一下是吧?可算把你盼来了。我叫大杨杨把你带到家里来吃顿饭,他嘴上说不肯,现在偷偷把你带来,是为了给我惊喜?”   太热情了吧!胡一下不禁咽口唾沫:“伯……母!”   “哎,你叫我詹太太、周女士、周姐……都可以,但是千万别叫我伯母。”周女士笑眯眯的,“上次我打去新加坡的电话是你接的吧!”   儿子把这事都告诉了老妈?胡一下不禁再咽口唾沫:“伯……周女士你听我说……”   周女士见小姑娘紧张,立马安慰:“你不用担心,我很开放的,不介意年轻孩子婚前睡在一起。不过不介意归不介意,我还是很希望你们早点定下来的。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你爸妈呀?咱们双方家长尽快把这婚事敲定,明年你们就结婚,年底我就抱孙子,后年再生个孙女,大后年……呵呵呵,呵呵呵呵!”   周女士笑起来更显年轻,眼角几乎没什么皱纹,胡一下却被这美丽的容颜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巴巴地回头瞄一眼落在后头的詹亦杨,用口型无声地说:“救!我!”   周女士眼里只剩下未来儿媳,其他人彻底成了摆设,饭桌上,两个客人加上一个儿子统统坐在左边,周女士和胡一下坐在右边,一个劲夹菜:“小胡胡啊,多吃点,待会儿吃完了我带你上楼看看婴儿房,你一定喜欢……”   大半菜肴都塞进了胡一下的胃,她撑得泪眼汪汪,扁着嘴瞅瞅对面的詹亦杨。他低头吃饭,动作斯文。   胡一下不甘心,长腿一伸,踢踢他。该死的他还是没反应!   她心里不甘地诅咒:就知道吃,噎死你得了!正这么想着,詹亦杨蓦地放下碗筷,抬起投来。   胡一下用眼神发送求救信号,他却丝毫没看见似地,看向周女士:“我爸呢?”   周女士眼睛仍旧黏在胡一下身上:“你公公晚上有个会要开,就没等你。要是知道你要来,我一定不让你公公走。小胡胡你今晚就在这睡,明天我再带你……”   詹亦杨彻底成了空气,胡一下却万万开心不起来,不死心地看他一眼,再低头往他碗里一看,发现他的碗空了,这才悲催的意识到,原来他是吃完了准备聊聊天,而不是为了救她。   果然,詹亦杨说了句:“我吃饱了。”随后便起身准备离席。   胡一下眼看自己彻底摆脱不了周女士和周女士满嘴生孩子的问题,耷拉下脑袋,无语凝噎。   就在这时,她手腕骤然一紧,就这么被人拉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詹某人一个坚毅的侧脸。   “周女士,麻烦你先招呼下客人。”詹亦杨抱歉地朝两位客人笑笑,说完,紧了紧握住胡一下腕子的手,转身就走。   周女士格外依依不舍:“小胡胡这饭还没吃完呢你带她去哪啊?”   “应周女士要求,进房和未来妻子研究生孩子的问题。”詹亦杨头也不回地说。   客官不可以25   胡一下一直觉得家居风格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果然,三楼是詹某人的地盘,跟楼下的温馨欧式装潢完全不同,黑白为主——白的是他的面孔,黑的是他的心肝!   不过他有时候似乎也没那么坏,胡一下觉得有必要表扬表扬,又怕某人得瑟,只好在起居室里左逛逛右看看,状似不经意提到:“我刚还以为你不打算救我呢。算你还有点良心。”   这女人探头探脑跟个贼似的,詹亦杨笑而不自知,倒了杯水给她,她一接过就“咕噜咕噜”转眼喝完,没办法,刚才一直吃菜,现在满嘴咸。   想到楼下的周女士,胡一下那股惊恐劲还没缓过来:“我今晚是一定要回家的,生孩子这种借口太烂了,你到时候想个别的借口送我走吧。”   “谁说这是借口?”   胡一下一愣。   回头瞧他,只见他眼中一片真挚,慢慢地走近她,边走还边解扣子。   “你你你……你……”胡同志又结巴了。   他又来这招,一步步逼近,等她整个心思都乱了,再抛出个重磅炸弹:“你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胡一下拒绝看他的眼睛,心里念咒: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都是纸老虎……终于没像上回那样被他逼到墙角为所欲为——   她被他逼得腿一软,直接跌沙发里了。   下一秒,詹亦杨单膝跨上沙发,胡一下干笑着往后挪:“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对不起哦,老娘看不上你!”   詹亦杨一顿。   胡一下正琢磨着要怎么溜下沙发,他突然朝她倾过上半身。胡一下一惊,下腰的本事都使出来了,才没有撞上他鼻子。   “我是个很传统的人,你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詹某人说得十分委屈,动作却和语气相反,几近霸道。   胡一下一边推住他的胸膛,一边尽量往后倾,却丝毫阻止不了,他这副样子,真像是要俯身吻她,眼里全是她的倒影,胡一下惊觉自己又快要陷进他的瞳光里,终于失声大喊:“我可不喜欢你这种心里住着别的女人的男人!”   詹亦杨顿住。   半晌,他慢慢抽身坐到一旁,眉头悄悄皱起。胡一下见状,心里欢腾地响起了翻身农奴把歌唱。   捋一捋头发,斗志昂扬地起身,站到沙发前俯视他:“你对女人呢一般就两种态度,要么冷淡的要死,要么就像你刚才那样,看着我跟看猴子耍戏似的。不过呢,很明显楼下那个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的女的,不是这两种之中的任何一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对她有什么啦!可惜啊,人家有老公咯!”   这女人最后一句话刻意说得很慢,带点假惺惺的同情,詹亦杨轻笑。本来底气十足的胡一下被他这么一笑,心里咯噔一声。   “你的脚趾头比你聪明,”詹亦杨翘起二郎腿,觑她一眼,“怎么,现在是想和我谈判?”   “我哪敢跟你讨价还价啊,”胡一下收起假笑,“不过如果你再耍猴一样耍我,我就告诉你兄弟你想撬他墙角。”   詹亦杨微微垂下眼,胡一下认得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这招竟然成了!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一贪心就多提了一句:“还有,我虽然不清楚你知道多少我和许方舟的事,但你得答应我,以后我的事,你不准插手。”   “许方舟?”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声音格外动听,抬眼看看她,目光几乎可以说是温和,“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事。”   胡一下被他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   是她被他没收的那支手机!   “小狐狸接吻的时候表情很漂亮,这张照片许方舟一定喜欢。”   胡一下脑袋里轰地一声,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抢手机,爪子牙齿都用上了,还是被他轻松擒住。   “你好卑鄙啊!”   “谢谢夸奖。”   人黑心肠不要紧,黑心肠还不要脸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不止黑心肠不止不要脸,还该死的力气大,一只手按着她的背就让她不能逞凶。   胡一下被迫趴在他腿上,呼吸不稳,目光也乱了,抬眼瞧见手机离指尖只有几厘米,再顾不上自己这难堪的狗爬式,拼命往前蹭,手臂伸长,再伸长。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Mars?”   假洋妞的声音?   胡一下明显感觉到背上那只手一僵,她趁机双臂一撑,好歹是摆脱了他的钳制。手机却被他麻利地揣回兜里,仍旧没夺回来。   詹亦杨眯眼打量这女人。大衣领口早已散开,纤细的锁骨全部露在外头,足以想见里面穿得有多清凉。   目光一暗,起身去应门,头也不回地说:“以后别这样在男人怀里蹭,很危险。”   胡一下正在气头上,二话不说朝着某人的翘臀就是一脚飞踢,差几厘米就踢中了!她愤愤咬牙。   女方说了什么胡一下没听清,詹亦杨也只是简单说了句等会儿就下去,对话就这么结束。   胡一下琢磨着这男人一直有很重的英式口音,真的从没见他为了迁就某人特意拗成美式口音。于是乎更有了底气,讪讪道:“方舟真可怜,老婆和好朋友眉来眼去。”   詹亦杨刚走到她身侧,闻言省省一顿,斜她一眼,眼睛里都能飞出刀来。胡一下历来欺软怕硬,嚣张的气焰刚燃起就嗞地熄灭。   詹亦杨绕过她进吧台,给自己倒酒。一杯下肚,神色终于没那么紧绷。   “第一,我认识Connie在先。第二,准确来说他们明年年后才正式登记结婚。第三,我比谁都希望他们能好好在一起。”   他说得很平淡,但捏着酒杯的手指指节僵白。凭胡一下生平阅尽无数小言、肥皂剧,依稀嗅出了点虐恋情深的味道。   原谅她的八卦吧:“你……你割爱啊?”资本家有没有这么伟大啊?   詹亦杨放下酒杯,攥起她的胳膊就要领她出门。胡一下没听到下文,心里痒痒,赖着不走:“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   眼看就要被他带出房,胡一下扒着门把死不撒手:“要不我用我和徐方舟的故事和你交换?”   詹亦杨脚下一顿,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了一轮,默许了。   胡一下站直咯,理理衣清清嗓,开讲。   “我和许方舟呢,说来话长。”被他一瞪,胡一下立马改口,“好吧虽然说来话长,但我长话短说……”   叽里呱啦一阵胡侃,胡同志深深喘口气,最后两手一摊:“……反正我现在是彻底闹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对我有意思还是没意思了。”   詹亦杨点了点头,掰开她的手,继续拎着她往外走。胡一下慌了:“我说完了我的,你怎么不说你的?”   “我答应要和你交换故事?你哪只耳朵听到了?”某人翻脸不认帐的功力盖世。   “我听不到你的故事死都不瞑目啊!”胡一下不信他软硬都不吃,双手一合,牢牢抱住他的胳膊,死命地晃,“詹大人你就告诉我吧,嗯?嗯?嗯?”   麂皮斗篷大衣,长手套,及踝靴,这么干练的打扮却配着她鼻腔里哼出的语气词和小狗似的表情,詹亦杨无奈抚额。   “方舟的腿是因为我瘸的,就这样。”淡淡丢出这么一句,再不容她撒泼,从她手中夺回门把,开门拎她出去。   可他小瞧了这女人丰沛至极的精气神,下楼梯也不安分,他继续他傲慢的脚步,她屁颠颠的跟在后头:“哦我明白了,你亏欠了你兄弟所以想要他俩好好过日子,可是人女的对你旧情难了,所以你就急着找个对象好让她彻底死心?难怪呢,你这样的人也要跑去相亲。结果我好死不死撞你枪口上了,你觉得我聪明美丽又大方,所以你就……”   他突然停下,胡一下一时收不住脚,差点撞到他背上。他回头眯起眼瞧她,危险的信号:“真想在你嘴上装个拉链。”   胡同志打了鸡血似的,一时半会消停不了:“要不咱俩做笔生意,我帮你搞定胡亦夏和周女士,你帮我追到许方舟,怎么样?”   “做生意不能参杂个人感情,这是我的规矩。”   “我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放心啦!”   詹亦杨脸色瞬间一冷。紧着,转身继续下楼,再不搭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楼,胡一下瞥了眼正在茶厅吃饭后甜品的几人,奢华男逗老人家有一手,周女士一如既往笑得年轻又豪爽,假洋妞最先看见詹亦杨,悄悄起身朝楼梯这边走来。足够近时,她发现了胡一下,脸色稍稍一沉。   就在这时,詹亦杨微微侧头,凑到胡一下耳边:“做生意可以,但你得保证听话。”   “保证!”胡一下也小声回。   “那好,现在,吻我。”   O__O"……   为了得到许方舟,豁出去了!狠狠地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胡一下猛地捧起詹亦杨的下巴,嘟嘴凑去。   詹亦杨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拙劣至极的吻?嘴唇碰嘴唇,再浅不过,她还睁着双眼睛看着他,真是没有一点情`趣可言。   1,2,3……胡一下心中默数,余光瞥见假洋妞转身,她下一秒就退开,再看一眼那个透着愤怒的背影,她笑得比那花还灿烂:“这笔生意我已经下订了,你不能反悔哦!”   说完便撒欢般朝茶厅小跑而去,留詹亦杨站在原地,隐隐有些不可思议,抬手摸向自己左胸口。心跳在他掌下一下一下的搏动,前所未有的快。   客官不可以26   阳光明媚的早晨,冷静独自一人从公寓楼出来。   隔天就是平安夜,到处红火的要命,冷静却一门心思只想着:小破车今个儿限行,她是要搭公交还是挤地铁?   正琢磨着,一辆车就这么驶过她眼前,停在了前方停车格内。   车上下来一女的,跟车内人道别之后转身就朝这边走来,冷静一看,哟呵!不是胡一下是谁?   胡一下见到冷小妞,不淡定了,冷小妞瞅一眼开走那车的车牌,更不淡定了。胡一下嘴快,抢先说道:“我上去换件衣服上班,你等等我。”   冷小妞手快,胡一下还没来得及进公寓楼就被她逮住:“刚那车……”   这妞吊人胃口的老毛病又犯了,说到一半就缄口不语,胡一下看看表,一连急色:“詹BT老爹的车顺路送我回来的,咋了?”   “京V0打头的车牌,啧啧……”   冷静自顾自低语,胡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咋了?”   冷静拍拍她肩,打发她上楼:“快去换衣服,咱路上再说。”   两个话唠一整天没见面,一坐上公交就眉飞色舞地交流开。只嫌今天堵车堵的不够销魂,还没聊尽兴呢,就要分头转车了。   腻在一起的最后一刻,冷静不无叹惋:“这世界真是有够小的,我今个上班没准还能碰上胡亦夏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嗨,这事儿和你又没关系,你有什么好纠结的,”胡一下对此毫不在意,“我今天要见到许方舟了,这才是最烦心的事。”   冷静一听,顿时惊悚:“詹家都认定你这儿媳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许方舟哪?”   胡一下看着她迟疑了半晌,还是没透露自己和詹某人的那笔生意,只说:“都什么时代了,詹BT背景再硬也不能抢我回去压寨不是?哎呀不说这个了,明天是我生日,你准备好礼物没有?”   冷静摸摸荷包:“那你准备好给我的圣诞礼物了没有?”   胡一下豪迈地一甩头:“姐把詹BT送你,敢要不?”   冷静顿时面露恐惧,胡一下见状,笑的别提多欢。   虽说得豪迈,可到了公司见到詹某人,胡同志还是有些忌惮的。向一个脸上不挂任何表情的男人资讯感情问题,难比登天。   离例会还有几分钟,詹某人边整理袖口边快步朝会议室走去,直属部门经理还在一旁跟他咬耳朵,胡同志硬着头皮跟在后头做尾巴,等经理汇报完,赶紧上阵:“例会上我肯定会和他碰面的,我该怎么办呢詹大人?”   她狗腿的模样某人似乎很受用,丢来一句:“当他空气。”   胡同志愣了下:“这……”   瞟一眼她自认被戏耍了的小模样,詹亦杨淡淡补充:“想留住一个男人就要让他觉得你随时都会离开他,懂么?”   欲擒故纵?   胡同志恍然大悟,正点头如捣蒜,一抬眸就看见另一边电梯口一行人鱼贯而出。   许方舟个子高又英气逼人,身处其中分外惹眼,胡一下看着险些发愣,耳畔突然响起詹某人的一声干咳。   胡一下赶紧收回目光。   许方舟分明也看见了他们,不急不缓地上前打招呼,虽然在和詹某人说话,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过久。胡一下一个劲的自我催眠,当他空气,当他空气,当他空气……   例会。   许方舟有个习惯,发言前会有几秒的停顿,目光扫视全场,那一刻他脸上似乎有种贪婪的魅力,仿佛要一手遮天,独占天下,胡一下默默花痴,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寒光扫来。   不用看都知道这道寒光来自哪儿,可胡一下偏偏忘了教训,果然,循着寒光望去,詹某人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真是煎熬,胡一下垂头暗自抹汗。   不过挨到例会临近尾声,胡同志彻底得瑟了,借递文件蹭到詹某人身边:“许方舟他总共看了我7次!”   詹某人没吱声,胡一下也没打算他会有什么回应,默默退回去自嗨。   例会一结束各方人马各自忙碌开,加上许方舟临走前那样欲言又止的望了她一次,这“8次”可算是破了纪录,胡一下自此对詹某人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一早上连轴转,不仅没把她那股热忱劲给转没,相反,胡同志一挤出时间就巴巴地黏着詹老师,想再讨教两招。   这不,詹某人中午和合作方有个饭局,上个厕所的空暇,胡一下就杵在男厕外翘首企盼。   只等了半分钟胡一下就按捺不住了,来来往往各路男士当她偷窥狂她也在所不惜,厕所门启开一条缝隙,瞥见詹某人在洗手,洗手台也就他一人,胡一下立马窜进去,糯着声音唤:“詹大人~”   詹亦杨一僵。慢慢抬头,透过镜子看她。   “詹大人您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詹亦杨没吭声,抬手要拿抽纸巾,胡一下立马狗腿地抽下两张,恭恭敬敬递上。詹亦杨颇满意,两张纸巾终于换来他一个字:“等。”   胡一下正忙着咀嚼他这个字眼,詹亦杨将她上下打量一轮:“你私底下一般是哪种穿衣风格?”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本着绝对相信权威人士的心态,胡一下也好好地将自己衣柜里的存货细细回想一轮:“貌似是欧美名模风。”   詹亦杨兀自点点头,“换。”说着便走出男厕。   胡一下自然是一步不离地跟随,竖起耳朵听他继续道:“以后穿些和你自己气质搭的衣服,让他由内而外对你刮目相看。”   “那……”胡一下听得一知半解,索性继续追问:“到底哪些衣服才真的适合我?”   这时正巧一间包房里走出一个抱着孩子的贵妇,孩子哭闹不止,贵妇柔声安慰,詹亦杨朝这对母女抬抬下巴,胡一下原本以为他在示意自己看那贵妇,片刻后才悟过来,他是叫她看那孩子。   孩子穿着红色的圣诞斗篷、下身牛仔裤配雪地靴,头上还戴顶印着圣诞老人的毛帽,胡一下囧:“你在讽刺我幼稚?”   “许方舟再找女朋友那天,你别后悔没听我的话。”   他看着她,隐隐失望,好似她是个不懂变通的学生,直看得胡一下阵阵心虚。她,似乎,好像,也许,不该质疑他……   年关将近,亚太各区上报的财务状况就够一众员工和会计师忙碌了,詹某人下午和财务总监还有个会,就因为中午稍稍质疑了他的建议,胡同志遭到了某人的冷暴力相待。   胡一下一边腹诽着某人跟个女人似地锱铢必较,一边想着法子讨好,甚至自己掏腰包准备下午茶。   可惜,和财务总监的会都结束了,胡一下往里偷瞄,不觉失望。她特意选了上次在詹某人公寓偷吃的甜品牌子,可那些精致的小点心他竟然分毫未动。   财务总监离开,胡一下偷偷溜进小型会议室:“副总……这些……”   “我不爱吃甜食,”他看文件,“收了它们。”   胡一下愤愤难平,趁他低头,对着他的头顶做口型:切,骗谁啊?家里藏了那么多甜品还说不爱吃甜点?   詹某人突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胡一下吓了一跳,明明自己没有出声,他怎么……“没什么没什么!”说着抄起点心们转头出了会议室。   此刻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胡同志琢磨着今晚是要加班了,抱着甜品回自己地盘品尝。边吃还边看手机,许方舟没联络过她……拿着小叉子□甜品,直到上头的芝士惨不忍睹。   有人叩门,她懒得理。   “一下……”   什么一下两下的,她依旧懒得理。等等!胡一下顿时石化,慢慢慢慢抬起僵硬的脖子,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许方舟是谁?   他西装外还穿着大衣,明显刚回公司的样子,胡一下蹭地站了起来。   许方舟看着她,轻笑:“我……”   胡一下竖着耳朵、提着心肝等他的后话,可突然,该死的她手机响!   听着詹某人的自录铃声,胡一下头皮阵阵发麻,正要按掉电话,许方舟依旧是那样的淡淡疏离的好脾气:“你先接电话吧。”   胡一下脑子不太听自己使唤,倒是挺听许方舟的话,就这么自行当着他的面接起电话。   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料电话那端詹某人语气无虞地命令:“甜点拿上来。”   “什么?”   “突然想吃了,不行?”   最后那句反问,真是傲娇到不行,胡一下听得活活磨牙,却拿詹某人没法子,悻悻然挂机,看着许方舟,有点抱歉:“副总他老人家找我。”   “我在这儿等你。”   胡一下一听,心都化了,好不容易找回点理智,端起惨不忍睹的甜点飘出秘书室。真的如詹某人所说,她“等”来了许方舟——胡一下对詹某人的崇拜之情又回到了身体里,把甜点表面尽量抹平,这才弯起笑脸,敲门进了副总办公室。   瞥一眼被她“加工”过了的甜点,詹亦杨眉宇处顿时皱出个昂扬的“川”字,胡一下的笑容却是咧着咧着几乎要咧到耳朵,颤抖着声音汇报战况:“许方舟在下面等我!”   詹亦杨拿笔的手一拧,顿了顿,语气寻常地问:“然后?”   “没来得及有‘然后’,”都怪詹某人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胡一下不免有小小失望,不过很快重新振作,“不过我觉得吧,他很可能会约我吃晚饭。”   詹亦杨眉头一舒,“不论约什么,说没空,叫他等下一次。”   (⊙_⊙)?   “太容易得手的,男人不会珍惜。”   “哦。”她耷拉着脑袋退出去,退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抬头,“副总,我可以下班了么?”   詹亦杨点点头。年底太多事忙,但是这女人着实是帮不上什么忙。   他晚餐在公司吃,吃完又继续埋头工作,再看表,已经是8点半。15分钟以后还有个临时会议要开,行政助理跟在他身边多年,熟知他喜好,帮他泡好一杯咖啡,詹亦杨捏捏酸胀的眉心,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私人手机就响了。   隔日就是12月24,周女士想约未来儿媳过平安夜。   “周女士不是历来鄙视洋节?”   “大杨杨啊你怎么那么不关心你未来媳妇啊,你不知道她明天生日?”   周女士话匣子一开再难关上,詹亦杨只好借用下胡一下的影响力:“周女士是想继续数落我,还是让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当然是给她打电话更重要啦,我挂了,你记得一定要打!”   詹亦杨一口应承下来。   拨胡一下的号码,她许久才接听,那端十分喧闹,胡一下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他冷声一喝:“到底在哪?”   胡一下蔫了:“我,我在酒吧。”   “和许方舟一块?”   胡一下明显抓狂了:“啊啊啊你不要总是一猜就中好不好?”   “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是告诉你先拒绝……”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生都没这么愤怒的对着电话吼过,詹亦杨猛地制住,改而厉声低语,“回家,立刻。”   “不行,”胡一下断然拒绝,“我要在我生日之前搞定许方舟!”   “如果你喝醉了,怎么搞定他?”   “等我灌醉他,再把他送到酒店,再……”   就在这时,行政助理敲门进来,提醒詹亦杨人都已到齐,可以开会了。胡一下似乎也急着挂断,詹亦杨蓦地起身,执着手机往外走:“告诉我你在哪家酒吧。”   “……”   “起码你需要一个人把许方舟从酒吧搬到酒店不是?”   “……”   客官不可以27   酒吧女厕实在热闹,胡一下躲在角落仍吸引不少目光,一边展览似地被人看着、一边执着手机无言以对,这感觉糟透了:“我有钱还怕请不到搬运工?就不麻烦副总您老人家了!”   詹亦杨沉默,低气压透过电波传到胡一下这边。自己跟奴才似地讨好,他却始终没半点恻隐,胡一下想到这个就来气,索性心一横,改口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吧!”   不等詹某人接腔,胡一下赶忙挂线。   詹某人给她的这手机实在强大,不能设成震动,胡一下这回学聪明了,直接关机。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好不容易才压抑住那股莫名生出的背叛的感觉,对着对面镜中的自己打气:得到许方舟!摆脱资本家!   顺顺气,出了厕所,回到卡座,许方舟坐在对面,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胡一下的心思又飘了。   “怎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那么诱人,胡一下听着却隐隐有头皮发麻的趋势——她实在找不到话题,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自我安慰这是詹某人教她的“故作神秘”。   幸好服务生及时来救场,许方舟点的酒本来度数就不低,也亏得胡一下塞了满满小费,服务生在他杯里兑了更高度数的酒。   时间在酒精的帮助下过得飞快,胡一下点的是试管酒,一整排立在眼前,色泽妖艳,许方舟中途到僻静处接了通电话,回座时正好看见她仰头灌下最后一管。迷蒙的眼,嫣红的唇,纤细的脖颈,线条柔和的锁骨,无一不是性感利器。   发现他的凝视,胡一下别提多爽快,抬头就朝他笑了下。许方舟一愣,慢慢敛去表情回到座位上。   喝了酒的胡一下嘴巴都变利索了,聊聊近况,聊聊她那个思女心切的老爹,聊聊冷静,聊聊工作,聊聊那个严苛的上司……当然,有些话题是死忌,胡一下还是知道避忌的。   许方舟喝了这么多都不见醉,胡一下渐渐急了,许伯伯替她老爹开了十几年的车,她就跟在许方舟屁股后头混了十几年,可他这还是头一遭以男人的身份约她吃饭、喝酒,所以胡一下其实不太清楚他的酒量。   正忙着跟那个服务生打眼色,他突然柔声一唤:“一下。”   胡一下一惊,忙收拾好表情回视。许方舟似乎已经喝得微醺,否则不会那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胡一下回视他,眼周肌肉用力到发酸,心里想:我电死你,电死你电死你。   他的手摸进口袋,眼睛却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明天有事,不能陪你过生日了。有份礼物想……”   胡一下听觉神经全部系在他的嘴上,紧张的都快要冒汗,却在这时,一个服务生好死不死地冒了出来:“打搅了。”   这个服务生并不是她给了小费的那个,胡一下拧眉看他一眼,为了传递“别坏老娘好事”这条讯息,她眼睛都快抽筋。   服务生却一点都不识趣,把一瓶红酒放到她桌前:“那边那位先生请您喝酒。”说着还递了张杯垫给胡一下。   杯垫上写了字:过来。简短但苍劲有力的字体看得胡一下一愣,顺着服务生所指方向看去——   吧台旁的詹某人分明在朝她微笑,可她为什么会有种乌云盖顶的感觉?   詹亦杨突然抬手向她飞了个欧式军礼,此举彻底惊醒胡一下。这一刻无比庆幸许方舟背对外面坐着,他刚准备回头,胡一下情急之下把手一扬,打翻了许方舟的酒杯。   许方舟眼疾手快躲掉大半白兰地,可衬衣还是湿了大半,胡一下噌地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帮你拿纸巾!”   “叫服务生拿过来就——”许方舟边说边抬头,一秒前还在他眼前的胡一下却已没了踪影。   扭头只来得及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舞池中,不由得一怔。他的手还放在口袋里,指尖摩挲着棱角分明的戒盒,一瞬间的退却。     胡一下跟离弦的箭似地穿过舞池,闪到吧台,一把拉过詹亦杨躲到偏僻处,脸绷得死紧:“你你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一声不吭,脸山挂着能气死神仙的漠然表情,胡一下就差朝他作揖了:“詹副总詹大人詹老师!我先回去,您暂时躲这儿,千万、千万别让许方舟发现成么?”   她来不及千叮万嘱,说完就要走,詹亦杨拉住她,瞟向卡座那边:“你确定你一个人就能搞定他?”   胡一下被问住了。   迟疑的当口耳朵上就被他挂了副蓝牙耳机。他甚至帮她理顺头发,好挡住蓝牙:“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詹亦杨说完,推推她肩膀让她回去。胡一下半推半就地戴着蓝牙回到卡座。好好的氛围全被詹某人破坏了,胡一下此刻如坐针毡,从自己包里翻出纸巾递给许方舟:“我差点忘了我自己有带纸巾。”   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响起詹亦杨的声音:别离他这么远,坐近些。   胡一下顿时浑身僵硬,机器人似地挪到许方舟近旁:“那个……你刚说什么礼物?”   她转移话题的技巧生硬透顶,许方舟却始终好脾气地看着她:“我明天飞南亚公干,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回国补给你。”   她不禁失落,刚戚戚然“哦。”了一声,耳机又响了:微笑,说没关系。   胡一下扯扯嘴角照做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假,舞池里的音乐刚舒缓下来,胡一下刚轻松了点,偏偏这时又响起詹亦杨冷硬的嗓音:把你的小披肩脱了,支着下巴看他,说你想跳舞,记住,动作和语气都要放慢。   胡一下扶了扶蓝牙,一脸苦瓜相,看着许方舟不知道如何开口,反倒是许方舟见状不免有些担忧:“怎么了?”   她偷偷咽了口唾沫,边脱下披肩边懒懒道:“我想,跳舞。”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胡一下发现许方舟看她的目光变了,在光影的衬托下他的视线变得暧昧、性感,绝不是错觉。胡一下顿时打了鸡血,趁许方舟挽她走下舞池的空挡,偷偷朝吧台方向比个ok的手势。   詹老师的尽职尽责让胡同志彻底膜拜,耳机传来的指示再不敢怠慢,让她搂着许方舟的脖颈,她绝不搂他的腰;让她抬头看许方舟的眼睛,她绝不看他的嘴唇;让她垫脚凑到许方舟耳边呼吸三声,她绝不呼吸四声。   胡一下明显感觉到许方舟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又紧。一支舞结束,许方舟却好似刚结束长途跋涉,声音都已经略有沙哑:“一下。”   詹大人指示:别说话,朝他微笑,你自己先回卡座。   胡一下自然照办,自认为美妙无比的一个转身。先行回到卡座,立马原形毕露,“詹大人你太绝了,他刚看我的眼神跟冒火似的!”   詹亦杨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调调:我让酒保给你们上了两倍酒,红色那杯是给你的,蓝色那杯度数很高,给许方舟。   “遵命!”胡一下刚说完余光就瞥见许方舟回来了,赶紧正襟危坐。   她的那杯酒味十分浓厚,只嘬了小半口舌头就麻了,胡一下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拿错,仔细一看,确实是红色,才放下心来一口一口喝完,然后按詹某人吩咐,舔舔嘴角,再轻咬食指看向许方舟:“你怎么不喝?”   胡一下觉得有些发晕,不由得晃晃脑袋,不晃还没那么严重,一晃更不得了,定睛一看,眼前竟然出现两个许方舟。   “一下,你怎么了……”   许方舟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渐渐再也听不清,许方舟的脸却是越来越近,可以瞬间,许方舟的脸竟变成了詹亦杨的……   胡一下眨眨眼睛,确定自己看错了,大着舌头想喊许方舟的名字,喊出口的却是:“资本家?”   真的是天旋地转,胡一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抱起,又过了一阵的昏天暗地,原本在她上方的詹亦杨突然被压在了她身`下。   一个本来很遥远的声音就这么贴在她唇下响起:“我是谁?别动,别摇头,看清楚,别认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有爱的推测题,大家觉得——   小狐狸又一次扑倒詹大人,结果再次叫错名字,詹大人一怒之下不“船”了?   小狐狸又一次扑倒詹大人,结果没叫错名字,詹大人一开心就又把小狐狸吃干抹净?   小狐狸喝醉变御姐,交错名字照上,换詹大人被吃干抹净还要暗自神伤?   小狐狸是当着许方舟的面扑倒詹大人的,结果许方舟不干了,直接拖小狐狸醒酒去?   话说上章宣布如V之后留言的同学骤减一半,难道大家都抛弃我了?还在的筒子尽量冒个泡吧,让我知道你们还在,泪奔……   客官不可以28   詹亦杨一生都没尝试过被人这么揍趴下。   怀里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正好拿他做垫背,不仅一点都没摔着,甚至还轻巧地翻个身,改而趴在他身上,醉眼朦胧地瞅瞅他,舔去他嘴角的血。   过后还不知死活地噘嘴要吻他。   此时微一偏头就能看见一向温文尔雅的执行副总眼中那道隐痛的光,还有刚才揍了他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拳头,詹亦杨嘴角一勾,没再急着起身,而是捧住这女人的脸,隔着一线的距离问她:“我是谁?”   她不管不顾地就要亲下去,无奈被禁锢了脖颈的角度,怎么蹭、怎么摇头都摆脱不了,只好听他循循善诱:“别动,别摇头,看清楚,别认错了。”   她像是在绞尽脑汁回想,焦躁难安全写在脸上,好半晌才嗫嚅道:“詹……亦杨。”   詹亦杨轻笑,把她的头发全部向后捋,看她的眼睛,还有嘴唇:“乖女孩。”奖励的吻落在她的眼皮,眉心,鼻尖,最后是……   “够了!”   之前一直隐忍不发的困兽终于动了,猛地拽起胡一下,搀牢她就要走。   詹亦杨迅速起身拦在他面前。   胡一下白白错失一个吻,明显不乐意,瞅着詹亦杨直抿嘴唇。   许方舟看着这一幕,回想起片刻前詹亦杨突然出现并抱起她就走的画面,眼里渐渐闪现无法遏制的怒火:“你到底想干什么?”   詹亦杨抹一把嘴角,有些痛,他皱起眉头,嘴角却有笑:“我想做什么,在你出现之前就已经做了。”   “……”   ******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眼皮上,胡一下格外满足地伸个懒腰。可懒腰伸到一半,竟然碰到了阻力,仔细摸摸,似乎是个毛茸茸的脑袋。   第一反应就是冷静养的那条小哈又来蹭她的被子睡,胡一下顿时怒从中来,闭着眼睛摸到本该是狗耳朵的地方一扯:“该死的又跑我床上来!”   “嗯?”响起的却是个迷蒙的男声,而她扯耳朵的手也在同时被人按住了。等等!男人的手?!   用几秒钟时间回顾了昨晚种种,胡一下悄悄眯开一条眼缝,正对上的是男人壁垒分明的胸膛,肤色健康。再看看自己,身上只有件男士衬衫,双腿是光着的。   胡一下眼波一转,甚是欣慰,咽口唾沫润润被酒精催得干哑的嗓子,缓缓抬起头:“许方……”   最后一个“舟”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如硬鲠,噎得她再说不出话来。倒是詹亦杨,脸上还带点睡意,一派轻松惬意:“早。”   胡一下噌地坐起来。詹亦杨正要撑起上半身,她突然双手伸过来揉他的脸,一边揉还一边念念有词:“不对,一定是做梦,一定一定是做梦!”   詹亦杨好不容易把她的手抓开,头发被她揪得乱七八糟。胡一下连死的心都有了,双手抱头,带着哭腔喃喃,詹亦杨听不清她说什么,指尖刚碰到她,她触电似地闪开,捡起地上的衣物就往自己身上套,套着套着动作不觉停了——衣服早就破的不能再穿!   胡一下哭丧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某人,目光里满满的指控。詹亦杨耸了耸肩:“是你自己扯破的。”   胡一下彻底被他绕晕了,跪在地毯上做了半会儿石像,才不甘不愿地问:“你你你,你拉我练碧血剑了?”   转念一想,拜詹某人所赐,自己生理期乱七八糟,这回大姨妈来了两天就走了,可再一转念,即使不是“碧血剑”,他也罪无可赦。   他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第一,我从来不练什么碧血剑,第二,要练也是你硬拉着我练的。”   “不可能!”胡一下死死瞪着这个骗子,“只要不是白酒加威士忌,我喝得再挂也不会乱`性!”   一瞬间,詹亦杨的脸上漾出某种“天助我也”的表情,看得胡一下一怔,可下一秒他又恢复了一张扑克脸,好似她之前的全都是错觉。   胡一下思来想去得不出结论,不止头疼,浑身都疼,索性一骨碌蹦到床上,“你说,酒吧怎么会有白酒怎么会有白酒怎么会有白酒???”   她跟卡壳了的磁带似的一直重复,詹亦杨揉揉耳朵,语气平静无虞:“红色那杯我特地让人加了白酒。”   胡一下一懵,“等等,不是蓝色那杯?”   “你听错了。”   胡同志这回彻底凌乱了:“那……许方舟呢?”   她低着头,错过了他陡沉的脸色,他淡然的嗓音倒是一分不落传进耳朵:“你觉得面对一个玩ONS玩上瘾的女人,他还会有什么想法?”   还没怎么闹明白,詹亦杨已经恢复衣冠楚楚来到她面前。T恤配仔裤,休闲到都不像他了,可一张嘴,还是那副能气死神仙的腔调:“准确来说我们这次不是ONS。”   胡一下蓦地凝神屏气,抬头眼巴巴地瞅着他,眸子里闪现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   “准确来说我们这次不是ONS,”他不紧不慢地重复,然后继续,“而是你意图QJ我。”   胡一下之前还觉得自己在坐过山车,心潮随着他的话起起伏伏,现在才恍然领悟自己是在玩蹦极,还是没栓绳索的蹦极,他的话就是那股无形的力量,她被推了下去,摔个粉碎。   像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詹亦杨撩开T恤一角,由着她灰蒙蒙的视线扫过他身上好几处抓痕。   “我背上、腿上还有,要不要看?”   胡一下拼命摇头,床单上那摊羞人的水渍就这么好死不死地撞进她眼帘。   她还从未体验过这么强烈的厌世感,趴倒,扯过被子蒙住自己,声音闷闷地响起:“你该拼死放抗才对啊!怎么能由着我……”   詹亦杨端坐床畔,拍拍她。   胡一下懒得搭理,恨不能越缩越小,直至消失。詹亦杨径自把她的手机就被塞进被子里,少有的客气:“等会儿还要上班,让你朋友送衣服过来吧。”   不看则已,一看就受惊,七十多通未接来电全是冷静公寓的座机,看得胡一下头皮麻到泛酥,赶紧回拨。   还是清晨,冷静的声音一点睡意都没有,异常紧绷:“喂?”   “妞,救命!快送套正装还有我的内衣裤到……”   詹亦杨不用掀被子就准确无误地从她手中抽走手机,淡定地补上地址。他挂机之后似乎离开了房间,胡一下没太上心,继续做她的缩头乌龟。   不知过了多久,某人去了又回,见她仍这样,不乐意了:“小狐狸,起来洗漱,吃早饭。”   胡一下捂实了被子装没听见,依照某人性格肯定要野蛮地扯掉她的被子拎她下床,她已经做好抗争的准备,双手死死攥着被角。   等了等,某人竟然没动粗,相反,直接把早点端上床。   好香!胡一下吸吸鼻子,忍得正难受,某人开始在她耳边进行言语诱惑:“楼下广式早茶店买的,手艺很地道,不尝尝?”   “不!”   胡一下嘴硬,肚子却受不住诱惑开始咕咕叫,只怪自己嗅觉特别灵,隔着被子都能闻出有哪些东西,果然,詹某人报的菜名和她猜的一模一样:“有蛋挞,虾饺,叉烧,脆皮肠,芋头糕,鱼片……”   话音未落,胡一下猛地掀开被子,抓起最近的虾饺整只塞进嘴里。詹亦杨失笑,淡淡责备了句:“脏娃。”却没催她去刷牙,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昨天晚餐吃的那点东西几乎都吐光了,她一阵狼吞虎咽才勉强果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抹抹嘴,精气神都回来了:“我确实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过我这次失手你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以后你得继续帮我追许方舟。”   詹亦杨隐隐有些错愕,眉心的皱痕像把刺刀,深刻而危险:“你再说一遍?”   偏偏胡一下吃饱了之后勇气也被充满,真就不知死活地重复了一遍,末了还自以为体贴地补充:“这次我保证按你的方案来。”   “昨晚都那样了,你还想怎样?”   胡一下脸不红心不跳,拼死了要做个无赖:“昨晚哪样了,你说啊!反正我是不记得了。”   他眸光蓦地一暗,被单蓦地一扯,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掉落在地,整张床都空了出来,他下一秒就欺身而上:“那我们就再做一次,看你记不记得起来。”   捏住她的脸就要吻下来,胡一下狠狠推开他。   “我当时就是这样推开你的。”詹亦杨笑得几乎可以说是邪恶。   他像是真的要把昨天的一切原封不动施还到她身上似的,一边动还一边说:“当时你的腿也是这样乱蹬。太要命了,一纵一纵的,我差点就控制不住。”   胡一下听得面红耳赤,找着他的腿心就是一脚,可惜被他躲过去了,她循着空挡跳下床就往外跑,行动力惊人的某人这次不知为何竟然慢了一步,她已经跑出公寓门了才截下她。   詹亦杨扣住她的腰,把随手带出来的外套披到她肩上:“跟我回去。”   “不!”   她扭拧着死活不往里走,甚至扯下外套丢还给他。   这一层虽只有他一家住户,楼道里却安了摄像头,这女人一点不怕走光,这么不听话,詹亦杨隐忍地看她一眼,猛地圈住她,一手抄起她的腿弯,一手掐住她的腰,转眼把她拦腰扛起。   胡一下觉得自己要被这土匪抢去压寨了,立马踢蹬:“放我下来!”   詹亦杨充耳不闻,扛着她往回走,正准备进门,突然,耳畔响起诧异的声音:“大杨杨?”   詹亦杨一愣。   胡一下也愣了,那分明是周女士的声音。可她愣过之后立马跳下詹亦杨的控制,也顾不得周女士在场,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可惜跑了半步她就停了,彻底地呆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詹伯伯?”还有,“爸?妈?”   詹亦杨的声音也几乎是在同时响起:“周女士,爸……”自然还有另两外长辈,“……伯父,伯母。”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小俩口这副JQ模样被双方家长撞见了。大家觉得——   小狐狸的爹见到女儿被欺负,直接剪掉掉詹大人的小弟弟?瓦哦,好血腥   还是温情点,两方家长直接逼婚,让小狐狸先婚后爱?   或者小狐狸心心念念许方舟,还是瞒着双方家长,死皮赖脸要让詹大人帮她倒追?   还是先把昨晚的JQ的一点一滴都交代清楚,再让你们做选择比较好?(我觉得这条选的人会比较多)   哇嗷嗷,这章让大家久等了,所以,3月号这一天还有一更,所以,大家看在重头戏来了的份上表霸王哦   客官不可以29   詹亦杨顺手一带就把她揽到身后,胡一下这回总算醒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扯回外套披上,耷拉着脑袋做鸵鸟。   处理惯了棘手事的詹亦杨脸色边都没变,示意几位长辈:“请进。”   胡老爹不乐意了,上下打量一下詹亦杨:“你就是早上电话里那男的?”   看似极富权威的胡爹刚说完就被胡妈抢了白:“你这不是废话嘛?难不成屋里还有别的男人?”   果然异性相吸,胡妈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年轻人顺眼,笑吟吟地递给詹亦杨一袋衣服:“我女儿的。”   詹亦杨个子高,胡一下视线全被挡了,听到爹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想捂住耳朵,詹亦杨一直护着她:“谢谢阿姨。”声音谦逊,全不似平常欺凌她时的模样,胡一下更觉得生气,长辈们都进了屋就一把夺过衣袋,闷头往屋里窜。   胡一下躲进卧室反锁门,很快换好衣服但死活不肯出去,詹亦杨敲了两回门,也没再强逼她,孤身一人回到客厅面对“审判”。   “胡叔叔……”詹亦杨刚开口就被打断。   “哎!叫我Golden。”一脸傲慢的胡爹边说边抬起手臂,悠悠然竖起两根手指,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有胡妈一脸嫌弃地从包里取出雪茄塞到胡爹双指间-   _-|||   显然觉得此举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胡老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斜睨詹亦杨一眼:“你的姓名籍贯家庭状况工作状况,年龄身高体重,和我女儿在一起多久了?”   一边等着詹亦杨回答,一边用眼神示意胡妈给自己点烟。   胡妈已经和周女士聊开了,哪顾得上他?到头来还是詹亦杨送上专用火柴:“詹亦杨,本地人,这两位是我父母……”   这出闹剧詹爸实在看不下去了,看了看表,径直起身,一声招呼不打就这么走了,詹亦杨深谙家父个性,隐隐有些不解,谁知胡爸看着那道消失在玄关的身影,得意一笑:“以为是官车我就不敢和你抢车位了?哼哼……”   詹亦杨闻言,默默叹口气。   那边厢,两位女士倒是说得很欢:“说起来还真巧,刚才我还纳闷这层就我儿子一家,你们怎么也按这层呢!”   “真对不住啊亲家母,都怪我家老头子好胜心强,又是跟你们抢车位又是跟你们抢电梯。亲家公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哪里哪里?他有公事才急着要走的,你别忘心里去。这么说吧,大杨杨他爸在这儿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俩孩子的婚事啊,还得咱做妈的操心。”   胡妈有些诧异:“哦?这么说未来女婿是已经有结婚打算了?”   “那是当然,一下这么乖的女孩子现在很难找了。要不这样,咱们年前就把婚期定了,孩子们也忙,年后就要上班,婚礼啊蜜月啊什么的我们索性就交给婚庆公司办。”   胡爹闻言眼睛噌地一亮。刚从卧室出来的胡一下却顿时傻了,第一个反应是:被自个儿爹妈卖了!第二个反应是:溜!   调转步伐朝玄关走去,可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要怎么溜?果然,还没跨出半步就被詹亦杨搂住。   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长辈面前对她笑得别提多优雅,说的话够恶劣,也够低,只有她一个人接收到:“你敢走试试。”   胡一下回视他,学他皮笑肉不笑:“我就要走,你能把我怎样?你就知道利用我,一点都不肯帮我。”   “乖,先回房,等他们走了再来谈我们的问题。”   “放手,我要上班了。”   “我是你上司,我现在就放你半天假。”   “那我回自己家。”   “你就不怕你一走我就向你爸妈下聘礼,到时候要你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你!”胡一下狠狠瞪他。   三个长辈无论怎么竖起耳朵也偷听不到分毫,周女士最先按捺不住:“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胡爹好不容易见到女儿,激动全写在眼中,碍于要摆出大家长的派头,硬撑着强势态度对胡一下道:“我和你妈昨天到的时候找不到你麻烦了人家冷静,你现在打个电话给她道个谢。”   胡一下撇撇嘴,甩开詹亦杨的手,习惯性地躲回卧室。   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在这儿待的越久,就有越多画面从脑中冒出,她刚才就是因为这样才受不了地跑出去,偏偏她此刻不能这么快就出去,只好顺着门背滑落,坐到地上。   是谁的声音?   “乖,摸摸它。”   “嘴唇包住牙齿,对,就这样,慢慢吃进去。”   “张开,让我看看。”   “一根够了?不要我再往里加了?”   “你看,都湿透了。”   “自己坐上来。”   “宝贝,动动。”   “乖,腿抬起来。”   “来,扶好。”   “喜欢吗?”   “还要不要?”   ……   “咔嚓——”钥匙开门的声音,实实在在的声音,胡一下猛地醒过神来,赶紧站起。詹亦杨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神色紧张的她。   她慌乱异常:“你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   “我敲了很久门,你没听见?”   仅仅是看他一眼,就仿佛有一**的震撼从眼底直入心底,引出心脏不可抑制的悸动。   “那个,我爸妈,还有周女士都走了?”   他点头,有些狐疑地盯着满脸通红的她。   胡一下干咳两声,得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偏偏此刻就只想到一个话题,索性不管不顾问出口:“那个……你,真打算娶我?”   不知是不是她问的有点突兀,亦或其他,总之他没正面回答。   “你不会把我当成那个胡亦夏的替身了吧?”   胡一下也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可问出口了以后反而觉得畅快,起码脑子不会想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詹亦杨闻言一愣,失笑:“小姑娘偶像剧看太多了是不是?替身?你觉得你们像么?”   说得也是,如果真把她当替身,应该对她呵护备至才是,才不会舍得欺负她。   “那你把我当什么?或者说,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詹亦杨像是真的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严肃的表情只有在谈生意时才会出现,半晌:“玩具吧。”   “玩?具?!”   胡一下这回彻底把那些香艳的画面抛诸脑后了。手指抖啊抖地抬起,指着这个令人发指的男人,“有人会娶个玩具回家吗?”   刚问出口都不待他回答,胡一下就已经有了答案:他不是人。   起码不是个思维正常的人。   詹亦杨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指,“你怎么了?”另一手摸了摸她的脸,“很烫。”   那一刻像有电流从被他触碰的那一点扩散开,胡一下赶紧退后一步。   詹亦杨仔仔细细看她,顿时低眉轻笑,有些不置信地摇头:“自行回味的感觉怎样?”   “谁,谁自行回味了?”胡一下正了正脸色,“你又不是许方舟。”   “你觉得你和他还有可能吗?”   他变脸速度很快,胡一下有些吃不消,绕过他就往外走,詹亦杨破天荒没留她,只是站在她身后淡淡道:“想不想跟我做笔交易?”   胡一下站住了。   “农历新年前,我全力配合你追许方舟,你有两个月时间,如果你失败了,放弃他,和我结婚。”   “……”   “敢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有多少人相信,詹大人会真的帮忙?   有多少人相信,小狐狸这次还会相信他?   有多少人相信,詹大人已经……陷入爱河?   上章的评论我没来得及送分,明天再送出哈~默念:没有霸王!   客官不可以30   “农历新年前我全力配合你追许方舟,你有两个月时间,如果你失败了,放弃他,和我结婚。”   “……”   “敢不敢?”   ***   好端端的生日,本该有的好情绪全被这帮子人毁了,胡同志很郁闷。   詹某人私底下和她闹得那么僵,工作上却照样把她往死里差使,胡同志更郁闷。   本想着晚上要么加班,要么和一帮妖童媛女撒欢度平安夜,总之不是忙死就是玩死,实际上却是一下班就被詹某人塞车里带走,胡同志更更郁闷。   两个做妈的定了桌酒席,美名其曰给她过生日,凑一块儿却只顾商讨儿女的婚姻大事。詹某人说有事,把她往这儿一丢就这么走了,胡同志郁闷的无以复加。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胡一下看着另两位聊得那么欢,就像在看一场大戏,一点儿也不真实。   周女士都已经约了设计师,晚饭后就去看婚纱,这恐怖的办事效率令胡一下不禁联想到另一个人,心里默默念叨着终于发现了妈妈和儿子的共同点。   再这么下去她估计自己元旦那天就能嫁了,万分惊悚。借尿遁躲进洗手间,想找个应援的都找不到,鬼使神差的竟把电话拨到了詹某人那儿。   这个时间点某人该忙得脚不沾地才是,可他的私人号码竟然没被转接到行政狐狸那儿。   胡一下一时不知该用哪种语气质问他怎么能让自己一个人面对两个长辈的轰炸式攻击,正迟疑,他抢先开了口:“考虑好了?”   “啊?”   “那笔交易。”   一瞬间,胡一下又有把自己塞进马桶冲走的冲动,可转念想想,眼波一转,皱着的眉头就这么舒展开:“吃完晚饭我就要被逼着去看婚纱样板了,为了表示合作诚意,你不觉得应该帮我个忙让我脱身吗?”   他的声音真跟船行于水似地,始终没一点波澜:“没问题,你过5分钟再出厕所。”   胡一下一愣,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好吧,胡一下不得不承认某人有千里眼,真就乖乖听话,5分钟后回到包间,原本只顾聊天饭菜一点没动的两位妈妈,这时已风云残卷地解决掉了晚餐,见胡一下回来,笑吟吟地告别。   好吧,胡一下不得不承认某人手段了得,心底虽兴奋异常,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您俩怎么这么急着走啊?”   “你今晚跟大杨杨好好玩,咱就不打搅你们了。”   两位妈妈直到离开都是眉开眼笑的,胡一下送她们出了饭馆,目送她们上车,车子刚启动她就掏手机联络冷静:“姐们我终于解放了,帮我把阿莹小绿文子西瓜佛爷全都约出来,咱老地方见。”   何谓解放?   玩命的疯。蹦迪蹦的都找不着北了,好不容易找着座位,赶紧嘬口软饮料。   “哟呵,咱狐狸转性了,竟然不吵着要酒喝了?”   胡一下咬着吸管笑而不语。   夜店里怎一个热闹了得,洋人的平安夜成了一众小年轻又一个可以不醉不归的夜晚,服务生穿着清凉版的圣诞老人装穿梭其中供应酒水,胡同志觉得这就是她的田园牧歌了。   连许方舟都可以暂时遗忘了……   最先打电话联络的冷静却是最晚一个到的,彼时气氛已经够high,所有人都消失在舞池里,只有胡同志还有点良心,窝在沙发里等冷静。   胡一下起身就要拽冷静进舞池,却被冷静扳着肩膀转了个圈,将对方上下前后都打量了个遍,冷静才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今天早上会被你爸妈扒掉一层皮呢。”   想到这一整天的磨难,胡同志不淡定了:“我爸妈当时就在电话旁边你都不告诉我一声,老人家看到我衣不蔽体……啊啊啊啊啊啊糗死了!”   “这哪能怪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上大学那会儿,每次过生日你爸妈都万里迢迢跑来Yale给你惊喜,帝都可比纽黑文近多了,他们不出现才怪!”   冷静委屈得一屁股坐下灌口喝的,缓一缓再继续:“更何况早上我正准备告诉你呢,你就把电话给詹BT了。我跟他说了你爸妈在旁边,他倒好,跟没听见似地,照样报上他家地址。他这么做肯定是故意的,你爸妈赶去看到你们这样,不逼婚才怪!”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某人卖了一次,胡同志扁起张嘴,欲哭无泪。她这回是彻底没心思玩闹了,一整个晚上都在绞尽脑汁想着这仇该怎么报。   第一步当然是向冷小妞这位现成的军师求教。听完胡同志的陈述,将如今状况掌握得**不离十的冷静一声惊叫:“你疯了吧?”   答应那笔交易就叫疯狂了?胡一下竖起一根手指晃了又晃。NONONO!   “他真以为我傻呀。我先答应他,他就算不真的帮我,起码不能明着搞破坏不是?两个月内追到许方舟自然是好,如果追不到,我又没跟他签合同,我要翻脸不认账,他还敢去告我不成?”   冷静听着直摇头:“你确定自己耍心机耍得过詹BT?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真把自己套牢了?”   两个问题就把意志满满的胡同志问住了。恰逢一姐们儿蹦完一曲回来歇歇,跟她们分享趣闻,打断了原本僵持的对话:“哎你们知道么?我刚才竟然看见一帮人推着个坐轮椅的来夜店玩儿。真稀奇!”   多少人身残志坚呢,胡同志觉得自己真不该杞人忧天,把小外套一脱,登上锋利的高跟鞋,拽着冷静就穿梭进舞池。   舞池里跟下饺子似的人挤人,胡同志和冷小妞不一会儿就被冲散了,为了等一句“生日快乐”她手机一直贴身带着,手机套绑在大腿上其实也不影响这修身小裙的上身效果,就是接听电话的时候有点麻烦。   四周都是人,以及消散不去的荷尔蒙与香水混杂的气息,胡同志艰难地撩起裙边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并非“许方舟”三字,不乐意了。就这么挂断电话显得自己小家子气,索性大方接听。   “玩的开心么?”DJ打碟打得震耳欲聋,詹某人的声音听起来便有些失真。   胡同志几乎是对着手机吼:“开心!开心死了!”   “小心你后面那男的。”   “什么?!”信号不好,胡同志听不太清,也不太清楚詹某人是不是已经挂机,就这么拿着手机回头看。   果然身后站了个男的,跳啊跳的就往她身上蹭来,她躲都没处躲,对方贴的越来越近,胡同志怒了,抬脚就朝他脚背踩去。   这一脚可不是闹着玩的,男人顿时痛得直跳脚,痛呼声虽然很快被音乐淹没,但周围明显有这人的朋友,见势不对都挽着副凶相朝胡同志逼近,她闷头就往别处窜,整一个惊心动魄,窜啊窜的又找不着北了,不仅如此,还直接窜进某人怀里。   “别挡道啊!”胡一下焦急地抬头,愣了。   詹亦杨倒是不慌不忙,拉起她三拐两拐出了舞池,周围一下子清净了,胡同志当即甩开他的手:“你跟踪我啊?”   詹亦杨悠悠然抬手一指,引得她看向二楼,玻璃栏杆旁站着一女的,胡一下定睛一看:哟呵!假洋妞!   詹亦杨的声音轻巧响起:“方舟在二楼包厢。”   胡一下撇撇嘴,不跟未婚夫腻在一起,跑外头来跟她比谁眼睛瞪得大是么?胡同志拼命瞪大眼瞧她,直到她黑着脸走了,才揉着酸涩的眼角收回视线,“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传说中的猿粪。”   詹亦杨不跟她抬杠,再度拉起她的手。   这回她是怎么甩都甩不掉了,眼看被他带到外头,胡同志没好气:“干嘛?”   “你爸让我12点前送你回家。”   “那我先回去跟姐们打个招呼!”抗议无效。   “我的外套没拿!”他直接把自己的西服披到她肩上。   胡同志被他一路拥着出了夜店到达停车场、塞进车里。后座有一大捧玫瑰,红得又俗又亮眼,胡一下一路憋屈,自然少不了冷嘲热讽:“别告诉我是给我买的。”   “长辈都以为你今晚跟我在一起,你捧束花回去比较好交差。”   “切!”胡一下狠狠把头一偏。   “刚才我在二楼看到舞池里扭得最丑的那个就是你。以后别这样了,丢人。”   胡一下只觉怒火蹭得烧起,比那玫瑰还火红:“他们都说我跳得好,是你品位差!”詹亦杨勾勾嘴角,不做解释。   直送她到胡爹胡妈住的酒店,两人没再说话,胡一下毫不迟疑开门下车,他降下车窗叫住她:“等等。”   她偏不等。   可惜还是被长手长脚的他快步追下。   冷风一吹,胡一下有点后悔刚才太硬气,把他的外套丢在副驾驶座。詹亦杨把玫瑰交到她手里,胡一下狠狠抓了抓头,勉强接过,抬头却是一愣。   那一刻他在笑,看得她瞳孔直缩。   “知不知道概率?”   他的音量蛊惑般降低,把她牢牢钉在原地,不能移动,无法思考。   “胡一下,许方舟,胡亦夏,方舟,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接下来又是同一家公司,在新加坡那晚你敲错门,今晚我们碰见……我算过概率,只有0.0000034%。”   “……”   “我是虔诚的基督徒,我相信他的安排。”说着竖起手指往天上一指。   趁她愣住,詹亦杨把手伸向她。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流连而下,再轻巧地勾一勾她下巴,放弃了亲吻的念头:“晚安。”   说着转身回到车里,驾车扬长而去,胡同志悠悠然醒过神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西服,都不知他是何时为她披上的。   愣愣地朝酒店大门走去,走着走着,胡一下猛地想到什么,这回是彻底醒了,扭头就朝那辆快要消失不见的车子嚷嚷:“骗谁啊你!虔诚的基督徒会允许自己有婚前性`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小狐狸自认聪明的准备开始玩火游戏咯   后续的发展呢,我想多加点许方舟的戏份,因为貌似他支持率比我想象的要高哎,可是矛盾的是,今天在围脖里有亲想看小狐狸清醒时候的船,詹大人卖肉比许方舟卖深情好看?你们也这么想吗?不过貌似醉酒以后还原现场做不到很给力 ╮(╯▽╰)╭ 矛盾   ——为毕业论文而疯魔的某颜色`留   客官不可以31   詹亦杨透过后照镜看着身后那个炸毛的身影,嘴角轻扬,却不自知。 胡一下闹不明白詹某人为什么单单只惹她讨厌,性格这么恶劣,难道不应该人人得而诛之? 她边按电铃边酝酿情绪,等到胡爹来应门,早已摆好一脸苦相,满眼愁闷地看过去。为了把老爹拉进“倒詹派”的阵营,她就差泣涕涟涟了,可惜不懂察言观色的胡爹丝毫没发觉,看了眼手表,瞬间乐开花。 “臭小子真是说到做到啊,刚好12点。来来来快进来,你妈睡美容觉了,老豆陪你吃蛋糕。”边说边朝门外张望,确定某人没跟来之后还表扬了一番,“知道不能打搅我们父女相聚,嗯,还算识相。” 胡一下险些吐血,这回是真的情绪低落了,耷拉着脑袋进门,顺便把老爹也扯回来。 幸好有她挚爱的提拉米苏,胡一下吃着吃着,小宇宙再度爆发,眼珠转转,计从心来:“爸,你怎么一口一个臭小子的叫人家,是不是不喜欢……” 她小心翼翼试探口风,胡爹倒好,话都没听全就把两手一摊:“你也知道你老豆在家里向来没地位,只要你妈中意,我能说个‘不’字?” 不等胡一下接话,胡爹已经一人分饰两角地复述起早前和胡妈的对话。 胡爹:那臭小子见到长辈笑脸都没一个,一看就不会疼人,女儿这么贸贸然嫁过去,以后要吃亏的。 胡妈:你知道什么呀,女儿被你宠坏了,就得找这种镇得住她的。更何况人家是你宝贝女儿的上司!权威!权威懂不懂? 胡爹-_-!:就算他勉强合格,可他爸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就占了他们家电梯嘛,至于招呼不打就走人?公婆难对付,女儿以后有负担! 胡妈:你还好意思说?人家独门独户的电梯被你占了不说,你还给人家摆臭脸!万一女儿以后讨不了婆家欢心,唯你是问! 胡爹(⊙_⊙):…… …… 再听下去胡一下的肺都要炸了,幸好中途手机响,看来显是冷静,立即窜起往房里奔:“妞!” 冷静急的音高直往上飙:“你怎么high着high着人就不见了,跑哪去了?” “回我爹这儿了……” 又被勾起伤心事,胡一下陡然变得凄凄惨惨戚戚,彼端冷静却着实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多怕你喝醉跑去调`戏雄性生物。” “我爹现在满嘴都是詹BT,我都要疯了!”胡一下看看表,再探头看看坐在外边沙发上的胡爹,不巧正迎上老爹的星星眼,她赶紧缩头,“你们都先别走,我想办法溜出来,咱们继续第二摊。” “算了吧,我们白天都还要上班,你今晚玩得够疯了,静下心来陪陪你爹吧,你昨天彻夜不归可把他急坏了。拜啦!”说着就把电话给她撂了。 胡一下听着忙音好半晌才磨磨蹭蹭出去,沙发还没坐热,胡爹又开始了:“我本来还想让未来女婿入赘帮我打理生意的,哎……算了,只要他对你好,老豆没话讲。” 胡爹前一秒还唉声叹气,下一秒竟笑呵呵的展望起美好未来:“这段日子你妈一直不让我给你经济支援,你也是,离家出走什么也不拿,就顾着拿漂亮衣服。现在好了,想要什么嫁妆直接跟老豆说。一套房估计不够,娘家离得太远你不方便回去,小夫妻闹矛盾了你得有另外的去处,不能总麻烦人家冷静……当然,别光顾着躲起来,还要记得打电话给老豆,让老豆赶来剁了他。” 胡一下夸张地打着哈欠起身:“我好困啊好想睡了老爸你也早点睡吧晚安!”一句话迅速飙完,她也迅速闪进小卧室。 门砰地关上,也把胡爹那句“听说阿舟也来这儿了,你们从小玩到大,怎么能说不联络就不联络?有空就跟许伯通个电话,问问阿舟的情况,你受委屈了老豆没那么快赶过来的话,还可以找阿舟帮你出头。”隔绝在了外头。 胡一下向来沾着枕头就能睡着,而且往往一觉睡到大天亮,俗称猪体质,这一夜她却睡得格外轻浅,连胡一下自己都十分不解。 第一次醒来爬起来看手机,1点半。第二次醒来,手机就攥在手里,看一眼,2:19。将近3点第三次醒来,胡一下终于明白自己是再也等不到许方舟的生日祝福了。 抹把脸坐起来,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突然就有些恐惧,直到离开酒店坐上的士才稍稍好受些,拨詹亦杨的号码,不一会儿就接通了,响起的却是女声:“Hello?” 胡一下一愣。 “小狐狸?”下一秒又换成了詹亦杨的声音,这一来一回胡一下早把想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詹亦杨顿了顿没等到她回应,“来我家一趟。” “哈?” “现在。”说着就给她挂了。 忙音随后响起,听着尤其刺耳,胡一下越想越气,恐惧什么的统统被抛诸脑后:“老娘现在去你那里不是因为怕了你,而是因为老娘本来就准备去找你!” 她对着话筒尖叫,吓得司机险些一个急拐弯撞上围栏,再不敢懒懒散散开车,打起精神加速行驶,以最快速度把这女人送下车。 今晚的风真够大的,吹得胡一下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她乘电梯上楼时一直对着电梯壁上的镜子比划拳脚,默默提醒自己见到詹某人之后一定得教训教训他,可待她真正敲开公寓大门,却是当场愣在门外。 令她发愣的不仅仅是为她开门的假洋妞,还有假洋妞脸上、手臂上贴着的OK绷。胡一下赶紧朝玄关里探头探脑,却怎么都搜寻不到詹亦杨的身影。 换鞋进屋,全程都避开假洋妞的目光,好不容易挨到客厅,一抬头就看见詹某人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眼里带着酒意和…… 胡一下可没功夫管他眼里是带着疼还是带着痛,见到他像见到救星,立马窜上沙发,凑到他耳边:“借一步说话。” 见詹亦杨一动不动,胡一下急了:“是说许方舟的事儿!” 这回詹亦杨动了,却是猛地环搂住她的肩,这么顺势一带,就迫使她重新正对假洋妞的视线。 胡一下不得不感叹假洋妞眼睛真的很大,尤其是泪光闪烁的时候,她被假洋妞盯得心虚,只好干笑。 “我女朋友来了,不麻烦你照顾了,我找人送你回去还是……” 假洋妞就这么走了,胡一下十分确定假洋妞转身离去的前一瞬间,自己看见了她的眼泪。 胡一下也完全看不懂詹亦杨此刻的表情了,刚准备开口他就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直接进卧室。胡一下自然要跟过去,一跟就跟到了那间暗房。 曾经挂在墙上的大幅相框如今“横尸”在地上,照片上的红枫还是那么美,可惜相框已经损坏。 “我是不是该扔了它?” “……”胡一下半晌才指着自己鼻子问,“你问我?” 詹亦杨似乎笑了下,蹲身拾起相框,胡一下怔了证,有点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他头上的血渍,下意识伸手去碰,詹亦杨立即倒抽口冷气。抬头格开她的手。 一向高高在上的詹某人如今仰视她,看起来竟有点可怜兮兮,胡一下看看他头上的伤口,不由得联想到假洋妞的那两块ok绷,再看看这满地狼藉:“你和她打架啦?” 他又是那样淡淡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拆开相框,卷起照片,看他这么小心翼翼,胡一下原以为他会把照片放好,哪料到他直接把它掷进了垃圾篓。 “别告诉我照片这女的是她哦!” “……” “那是你要毁掉照片还是她想毁掉?” “……” 得,她又被当作透明人了。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暗房门外,胡一下有种往他头上伤口再来一掌的冲动:你就跩吧,痛死得了!可看着他自己给自己上药,胡一下不由动了恻隐。 不得不承认,总是强势的人偶尔脆弱一下,杀伤力还是很足的,胡一下慢吞吞挪到他身边,干咳两声。 某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胡一下咬牙呀,一屁股坐他旁边:“如果你请我帮你上药的话,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詹亦杨真的停下动作,睨她一眼,说出口的却是:“逗我笑。” “哈?”胡一下被他的要求镇住了,请人帮忙怎么还能顶着这副傲慢嘴脸?有点不情愿,“我又不是郭德纲。” “那你就别碰我的头。” 胡一下那个怒啊,到底是求谁??可她转念一想,大度的自己是不会和个伤患斤斤计较的。 “那我讲个笑话,”胡一下清清嗓,“一只小狗跳上了主人的餐桌,向一只烧鸡爬去,主人大怒:你敢对这只烧鸡怎样,我就敢对你怎样!结果小狗——舔了一下鸡屁股。好笑吧好笑吧哈哈哈哈……” 詹亦杨嘴角动了动。 胡一下瞬间从沙发上蹦起,指着他的嘴角:“嗷嗷嗷你笑了!” 十分得意地坐回沙发上,姿态都比刚才要傲慢些,一边扯过小药箱一边说:“你看,我又帮你气走了她,又帮你上药,还逗你笑,你说你该怎么报答我?” 詹亦杨稍稍低下头,方便她擦药水,漫不经心地答:“我不介意以身相许。” 胡一下做个作呕的表情,仔仔细细看他。他眼睛里的醉意和真挚慢慢交汇成旋窝,差点吸去她的目光,赶紧再干咳两声:“如果你真想报答我,等许方舟回来,你就跟他说……” 他眼睛微微眯起,却没了之前那种危险气息,胡一下顿了顿便直接继续:“你就跟他说,上次我喝醉你带走我,是故意让他误会的,因为你——” 最后这句话说出来实在太耗勇气,请允许胡同志再顿一顿:“——暗恋我。”   客官不可以32   胡一下的假想情侣生涯就这么悄然拉开帷幕。   起初还真不习惯,某人上班时脸叫一个臭,下了班载她去和方舟两口子吃饭,当着这两人的面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夹个菜那么寻常的举动,搁别人身上胡一下一点不觉稀奇,搁詹某人身上,却让胡一下足足愣三秒。   被人宠着感觉真不赖,即使只是虚情假意——胡一下被自己这想法吓着了,赶紧让脑子想想其他的,比如:詹某人这皮相,这演技,不做演员都可惜。   吃完饭拎她回公司加班,又是一堆工作交待她做,和晚饭时他的绅士形象一对比,整一个触目惊心。胡一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这绝对是在趁机报复她上次提出的“暗恋言论”。   敢怒不敢言的滋味真难受,就这么熬到许方舟回国前一天。还有一天就能解放了,胡一下却仍旧一点也不敢松懈,果然,中午她都已经身处员工餐厅,和许久不见的QQ女边聊边吃,正欢时,某人一个电话过来,又要差使她。   “你等等我,我马上吃完了。”   “来停车场,立刻。”某人的字典里没有“等”这个字,说完就挂机。胡一下看着餐盘里的牛肉,生生咽下一口唾沫,咬牙起身向QQ女告别。   QQ女纳闷:“谁这么牛逼轰轰啊,饭都不让你吃完?”   “我祖宗……”   忍气吞声到这份上,胡一下自己都鄙视自己,等詹某人向许方舟解释一切之后,看她不来个过河拆桥!   见到詹亦杨,她皮笑肉不笑,千娇百媚地唤:“大爷,小的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他沉默示意她上车。   该死的沉默!该死的詹亦杨!该死的沉默着的詹亦杨带她去和方舟两口子吃了顿该死的午饭,又一行四人来到了该死的珠宝店。   胡一下一吃饱勇气就泛滥,当即质疑起英明果决的詹大人:“有没有搞错?他俩挑结婚戒指,你拉我来凑什么热闹?”   詹亦杨不言语,视线越过她肩头,看向她后方,胡一下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假洋妞正盯着他们,胡一下虽然怒不可遏,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立马变怒为笑,当着假洋妞的面,亲昵地挽起詹亦杨:“来,咱俩也去挑戒指!”   本来只是作势在展示柜前踱来踱去,哪料到这一闲逛竟逛进了店员的法眼,殷勤地拿出好几款以供试戴。   在店员翘首期盼的目光下,胡一下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连方舟也建议:“狐狸小姐,这款不错哦。”   胡一下还真不知道詹某人原来这么听话,真的把方舟所指的那一枚套上她手指,一边还振振有词:“戒指都戴了,你被套牢了。”   即使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要让假洋妞死心这一目标上,可他未免说的太真挚,吓得胡一下赶紧缩手,却被他捏住指尖,躲避不得。   幸好很快方舟二人进VIP室选更好的去了,下一刻詹亦杨就松开了她,甚至把戒指也拿走。胡一下这才恍悟原来方才的真挚也是假的,好歹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推着轮椅的假洋妞:“方舟这人吧,和这种艳丽妞不太搭,他应该找个像我一样的、小家碧玉型的温婉女子。”   “温婉?”   詹亦杨笑了,而且很明显,是嘲笑。胡一下恶形恶状地瞪他一眼,头发一甩,昂首挺胸地朝休息区走去。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詹某人跟过来,胡一下这才不情愿地往展示柜那边望去,只见詹某人正和店员说话。   或许在店员眼里詹亦杨就是个好诓好骗的暴发户,不,不是或许,是肯定!——胡一下正暗自腹诽着,店员突然朝她走来,詹亦杨也朝她看过来。胡一下慌忙低头,做一副心无城府状。   “请问胡小姐的英文名是?”   “你问这干嘛?”   店员却只是微笑。胡一下一向受不了别人这么楚楚可人地对自己微笑,之前的戒备都没了:“Hu。”   “是问您英文名,不是姓氏哦!”店员又是那样阳光明媚地笑。   懒惰成性的胡同志从不为自己取劳什子的英文名,现在也不愿劳什子的解释,依稀记得许方舟曾为她取了个名字,但她嫌长,一直弃置没用,“Shmily。”   “Shmily?好的,我们会将它刻在戒圈内侧……”   “等,等等,”胡一下噌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店员笑得更加好看,隐隐还透着羡慕:“是您先生帮您订的。”   胡一下的“先生”很快来到她面前,分明顶着张詹亦杨的脸!“英文名很奇怪。”   她倒不觉得生气,而是有些……恐慌?胡一下趴在沙发扶手上:“许方舟帮我取的,再奇怪我也喜欢。”   估计是不爽被呛声,詹某人语气变得有些阴沉:“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打算再交谈,更没打算看他脸色。   “……”see how much I love you——詹亦杨在心中默默补充。   ******   31号,公司同事都在期盼这一天的年末酒会时,胡一下正默默念叨着这一天是许方舟回来的日子。   可惜,上午N个会,下午N个会,胡一下连喝口水都没空,只能怪自己跟了个全公司最忙的上司,新一季度员工素质拓展詹某人要管,企宣会议、财务会议、和总部的电话会议……乱七八糟的他都得管,她得有多厚的脸皮,才敢在这种时候向他提许方舟的事?   又一个会议即将结束,胡一下正捧着Ipad查询行程,煎熬不止一点点,毕竟与会的人里头就有许方舟——光这一项就足够她煎熬了。   耳边突然响起詹某人的声音:“散会。”   胡一下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赶忙看表——会议提前5分钟结束。心里不免泛起嘀咕,是该先提醒詹某人帮她,还是先自己向许方舟说明情况?   所有人都在等詹亦杨先走,却听他道:“执行副总能不能给我5分钟时间?”其他人这才弄清楚情况,纷纷迅速离场,胡一下原本还赖在座位上没动,立马被文字秘书拎起带走。   胡一下亦步亦趋地跟在文字秘书身后,走到半途才记起自己要做什么,却想不出什么新借口,只好用旧招:“我我我肚子痛,我去上厕所!”   基于詹某人历来准时的可怕,胡一下躲在厕所里算时间,准备5分钟一到就飞奔回会议室,时间一秒一秒从她心上走过,她握表的手都开始冒汗,一看时间到了,拉开厕所门就要出去。   下一刻却愣住。   朝她迎面走来的,不是詹亦杨是谁?   “下次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地方躲?”   詹亦杨语气什么的都挺轻松,胡一下却被他盯得心里慎得慌,朝他身后探头探脑,没看见许方舟身影,她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绕过詹某人就要朝会议室撒丫狂奔。   无奈被眼疾手快的詹某人拎住了后衣领。   他拎着她往反方向走,胡一下抵死不从:“你干嘛???”   “我按你要求向他解释了。女人应该矜贵点,别总倒贴,等他主动来向你道歉。”   向她解释这么多干嘛?她配合不配合,都阻碍不了这男人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进另一边电梯。胡一下直到进了电梯还一直满含控诉地盯着他,乜斜着眼回视她,骗小孩似的:“晚上公司酒会,我会安排你被抽中和他跳舞。”   她并没有回答,还是强撑着愤恨表情,眼睛却悄悄眯了起来,分明是偷着乐,詹亦杨也不拆穿她,只问:“会跳华尔兹么?”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大学的时候可是舞后!”   当着他的面,胡一下格外胸有成竹,别提有多得瑟,私下里的她,却只能悲催得偷偷上网搜罗华尔兹教学视频。   可恶的是每每看了不到几十秒,就被差遣着去忙正事。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办公桌,之前记得那些舞步早就忘光光,看着一室忙碌的各位,胡一下觉得自己完全有必要为女同胞们抱怨一句:“既然想犒赏我们,为什么就不干脆放我们半天假,好让我们认真打扮一下?一年最后一天好不容易有酒会,我们灰头土脸的参加,这不是在给公司丢脸嘛?”   虽说不期待女同事们如雷的掌声,但起码给个赞同的眼神不是?可胡一下望向诸位同仁,却只收获到一张张面带紧张的脸。   就在这一室安静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胡一下顿时脖子有些僵化,那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自保意识在这个声音响起时猛地窜至顶峰:“这就是你所说的,舞后水准?”   胡一下噌地踢开椅子窜起,直直退到一米开外:“副总!”   詹亦杨取过鼠标,翻看页面上的初级舞蹈教程,沉默不语,可周围其他人却因为他的出现,个个正襟危坐,紧张兮兮,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胡一下同志,詹某人看着教学视频,心情看起来越好,她越是心里发怵,“副,副总,一刻钟以后您,您要去总裁办公室……”   詹亦杨没听见似的,执着鼠标捣鼓了一阵后才悠悠然直起身,手插裤兜率先踱步出去,留胡一下一人,面对同事们疑惑又带点猎奇的目光。   “副总竟然来这儿找你?”   胡一下一听,应急的话条件反射蹦出口:“啊!我要去准备资料了,拜拜各位!”说完一溜烟闪的无影无踪。   可惜她自以为无比厉害的闪人功夫,对象若换成詹某人,她是再也闪不掉了,比如现在,她刚跑出秘书室,就被等在走廊上的詹亦杨捞个正着,一带就把她带到了顶楼天台。   天台无人,方便谋杀,詹某人一副准备杀人灭口的阴冷表情,胡一下慌了:“副,副总,我只是抱怨公司不人性化,不是抱怨你给我太多工作,真的不是!”   他可没理会她,径自一步步靠近,胡一下到最后退无可退,瞅瞅身后的围栏,和围栏外看不到底的天空:“那那那个……”   詹某人突然一手抄住她的腰,另一手摸出手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调出了那段教学视频。胡一下虚汗直下:“你刚才在我电脑上弄半天,是在下视频啊?”   他二话不说就要亲身上阵教她跳,胡一下不乐意了:“你不是应该先从前`戏开始吗?”   詹亦杨一顿,表情有些纠结:“前——戏?”   胡一下这才意识到这字眼有些暧昧,作势干咳一声:“我是说,你应该先邀请我跳舞什么的不是吗?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詹亦杨看看表,时间不太够,再回眸看看她的一脸企盼,慢慢放开她,退后一步,躬身,递出右手:“May`I?”   多年之后胡一下回忆起当时的华尔兹,才恍然明白一些事情,比如,自己跳的有多糟糕,又比如,历来雷厉风行某人竟然那样耐着性子教她,实属不易。   再比如,当晚她作为某人的“得意门生”胸有成竹的走向许方舟时,面对这个执念了多年的男人,她心里的那丝愧疚到底是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酒会啊酒会,酒是万恶之源啊!想看小狐狸和许方舟跳舞,然后来场“穷摇式“心灵告白?还是恶趣味点,詹某人打乱原计划,拎走小狐狸躲一边河蟹去?还是再恶趣味点,小狐狸发现自己对BT动心了,然后心慌意乱,然后又被河蟹了……   舞跳不跳的成,心灵告白告不告的成,河蟹还是不河蟹,看大家怎么选择咯   这章字数多吧,想要下章加量顺便加料的话……嗷嗷,你们懂的~   PS:勤劳的某颜色要花花!不要霸王!   33、客官不可以33 ...   年度酒会是用来做什么的?   高层之间的风起云涌自是不在话下,更多的人来此,只为比谁更臭美,比谁的拍档更帅更靓,比谁勾搭谁的速度更快。   放眼望去,众多靓丽身影中,最臭美的那个,非胡一下莫属。胡同志几乎隔几分钟就照一次镜子,把她的分内事都分担走的行政助理不乐意了:“你到底是来选美还是来工作的?拜托,专心点成么?”   说是酒会,其他人都有福玩乐,就副总的助理得帮衬这个帮衬那个,还得负责招呼那些摆架子、姗姗来迟的贵宾。胡一下万分不乐意,无奈前辈已经开始摆脸色,只好悻悻然做起招待。   她倒是专心了,其他人却不得不分心了。试想一下,被一个身着裸`色礼服的小姑娘花蝴蝶似的绕着转,还是个脚踩“恨天高”的妞,智商与身高成反比的贵宾们,厚厚粉底遮皱纹的夫人们,哪一个能有好脸色?   胡同志俨然成了矮子国的巨人,心中正隐隐得瑟着,突然就被更高的某人带走了——刚从另一拨贵宾堆里抽`身的詹亦杨。   从室内移驾露台,温度降得厉害,可寒风都吹不走她的志得意满,胡同志心情好到都敢对着他打趣了:“咦喂!不需要我招待贵客了?”   詹亦杨背靠露台,上下打量她:“太太们被你气得脸都绿了。”   有些女人确实不禁夸,果然他话音还未落,她就已迫不及待转个身,365度秀身材:“我这战衣怎么样?拿下许方舟是不是小菜一碟?”   詹亦杨勾勾唇角,要笑不笑的,突然轻巧地笼住她:“还记不记得我在天台教你的舞步?”   该死的又来了,胡一下蓦地觉得后背凉飕飕,被他搂着的腰却是烫的吓人,“几小时前的事而已我怎么会忘?副总,你这在侮辱我的记忆力啊!”   詹亦杨没跟她抬杠,口中数节拍,带着她翩然起舞。胡一下第一感觉,风好大。第二感觉,他好暖。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身体已自行偎紧他胸膛,詹亦杨一震,停下舞步,皱了皱眉,却不是生气,反倒挺愉悦:“心跳有点快。”   “哈?”   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各式景观灯和广告灯箱杂糅出一道暧昧光线,打亮他侧脸,也显得他眸光越发深邃。   胡一下默默退开:“我,我去看看许方舟来了没有。”   调头就走,边摸胸口。心跳实在快得令人发指。   她摇摇头,推门回到室内,心里的小人暴躁了:“我对他心动?除非地球不自转,太阳打西边出来,水往高处流,杨过背弃了小龙女,爆了尹志平的菊!”   ***   忘记一件烦心事的最好办法?吃!   若要忘记两件呢?狂吃!   被詹某人搅乱思绪在先,迟迟等不来许方舟在后,郁闷的胡一下恨不得让自己化身成厨余桶。buffet的好处就此彰显,吃多少都不会遭到白眼。可惜,胡同志怕是要成为特例了——胆敢把鱼子酱、松露、鹅肝扫荡一空,如此明目张胆,就不怕遭人白眼。   眼看礼服腰线撑开得不成样子,胡一下赶紧吸气收腹,放眼望去,原来趁她狂吃海喝的时间,单身男女们大多都已经成双成对。公司内严谨员工间恋爱,只有年末酒会能够好好散发一下各自的费洛蒙,这速配效率,比旧社会的猛虎出闸还要惊人。   胡同志眼看自己鳏寡孤独了,闷头直灌软饮料。接下来是男士们的游戏,可眼睛蹭蹭冒光的却是在场的众位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司仪。   胡一下也不能免俗地两眼冒光了。   男士们被分发到纸条,写上欲共舞的女伴名字,自然还有捐款金额。胡同志那个矛盾啊,一边嗫嚅着:我才不稀罕被当做商品,一边却焦急地掐表算时间,心中尖叫:急急如律令!许方舟你快快出现!   她的祈祷竟应验了?!胡一下不敢置信,愣愣看着入口处,许方舟竟就这么快速步入场内,身边还有个身形高大的老外。   再定睛一看,那老外的脸怎么越看越眼熟?不正是公司内部刊物上频频上镜的大大大大大大老板?   胡同志立马哭丧起脸。她跟大大大大大老板,哪个重要?无需比较已高下立见。   果然,许方舟只是略微扫了眼亢奋中的众人,并未在场内逗留,与老板一道进入酒店会议厅。   胡一下刚叹了口气,身旁就贴来一人,浆得笔挺的衬衫触感十分熟悉,胡一下都懒得仰头:“我可敬可恨的副总大人,我怎么记得大老板原本该由您去接机?千万别告诉我,下午你在会议室,根本没跟他说我们的事,而是把接机的差事交给他做了!”   “我可亲可爱的胡助理,为什么你要么爱装傻,要么自作聪明呢?”詹亦杨语带玩味。   胡一下狠狠咬牙,调头就走。这回他没让她溜成,双臂环住她肩头,就把她扣在原处。   “你的许方舟很有野心,执行副总的职位满足不了他。我原本看在你面子上,暂时不准备玩死他,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云淡风轻,几乎要被司仪盖过,可那阴冷的表情,着实令刚转头看向他的胡一下胆寒了一下下。   “你你你,你想干嘛?”   詹亦杨朝她笑笑,换他潇洒地转身走了。这下胡同志真真成了孤家寡人,眼看詹某人也进了会议厅,她担心得胃部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短短时间胡一下已设想好无数种可能。当着大老板的面打一架?直接向大老板摊牌,有许无詹,有詹无许?各种可能又被她一一否决,胡一下用力晃晃脑袋。   就这么晃着晃着,竟把许方舟晃出了会议厅,胡同志立马定住脑袋,歪着视线迎接走向她的许方舟。   胡一下眨眨眼睛,这才摆正脑袋,搜肠刮肚到最后也没想出个说辞,只要挥挥手:“嗨!”   时间刚好,派发纸条的侍者正来到许方舟面前,许方舟写字历来飞快,胡一下余光刚瞟见纸条一角,他就已把纸条塞进抽奖箱。   胡一下眼珠乱转,转着转着目光就黏在会议厅大门上,詹某人啊詹某人,不指望他帮忙,只求他别捣乱。   “一下?”   胡一下被这一声柔柔的呼唤换回,连忙摆正表情:“怎,怎么了?”   “晚上有空么?我想……”   许方舟话未完就被她打断:“有!随时有!”   他又那样低眉轻笑,胡一下中了蛊似的,傻愣愣盯着他笑。心里琢磨着,就算不能和他跳舞,这样安安静静待着,似乎也不错。   就在这时,司仪一惊一乍的声音响彻全场:“恭喜,秘书室!胡!一!下!”   胡一下发誓,那一刻,她竟不觉兴奋,而是隐约有种乌云盖顶的错觉。詹某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忐忑难安的可不止胡同志一人,在场所有女士都被失落笼罩,只听司仪继续道:“而这位幸运的男士就是我们的副总……”   感谢祖国大地的语言艺术,“啊、唔、什么、不会吧”各式惊讶声纷纷响起,只为表达同一主题:艳羡。   副总?詹亦杨?胡一下自行脑补,脸都气红了,心里那个声音一直叨叨着:果然,果然……   司仪似乎对自己卖关子的成果十分满意,笑容可掬地纠正:“啊,应该执行副总!许方舟!”   ***   场中央。   自己走向许方舟时,不是该胸有成竹些吗?毕竟她离对面这男人近了一步又一步。   怪就怪在这儿,“错怪詹亦杨”这五个豆大的字烙在胡一下脑门上,把其他一切欣喜冲得一干二净。   “别紧张。”许方舟紧了紧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   许方舟、华尔兹、华服、全场瞩目……这些词全都绕着她脑袋转,转得胡一下都快错乱了,尽力摈除杂念,心中默念节拍。   许方舟是个绝妙的舞伴,胡一下很想抬眸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笑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这么美妙的诗句不是为他俩量身而作的?可胡一下心里除了那些该死的节拍,再塞不进其他诗情画意。   1、2、3,2、2、3……明明是她自己的声音在默数,怎么数着数着,那声音变成了詹亦杨的?   她面前明明是许方舟,可为什么,她脚下的舞步更像是詹某人领着她跨出的?   “一下?一下?”   胡一下生生扯回神智,舞步却没来得及收,直接踩了许方舟一脚。胡一下黑线直下:“啊!对不起!”   许方舟温润的嗓音与舒缓的华尔兹音乐相得益彰:“没关系。”   几小时前的天台上,那并不十分温柔却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不期然钻进她耳朵,甚至盖过了许方舟的声音:“再踩到我,就把你扔下去。”   她想起的,又何止是这一句?胡一下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屡屡被踩中的某人微怒的脸,明明耐心教导却又总是要出言吓她一下的某人,眼里藏着笑意却刻意板着脸的某人,说着以后只收“筋开腰软会旋转”的徒弟,却紧紧将她搂着,丝毫不松手的某人……   一曲还未结束,胡同志整个人已经陷入凌乱,胃里翻搅一般,顶着张苦瓜脸看看许方舟。   许方舟只来得及一愣,她便已推开他,转头跑开,幸而此时华尔兹的音乐正落下句点,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反而是众人之中,一阵沉默后,给面子的鼓掌,不给面子的免不了对着那道跑开的身影一阵揶揄:“哟呵,还装灰姑娘呢!这不12点还没到么?”   许方舟身处其中,短暂地无措。   ***   胡一下一跑进洗手间就趴在洗手台干呕,呕着呕着,斜刺里有只手迟疑着伸过来。胡一下一看,差点吓得跳坐到洗手台上。   看清是个女人,再看看她递过来的一小瓶干酸梅,胡一下长舒一口气。被詹某人吓习惯了,她还真怕詹某人这回直接进女厕再次给她“震撼教育”。   “我孕吐的时候吃这个很管用,你试试。”   “啊谢谢!”胡一下想都没想就伸手,手伸到中途,她蓦地定住。   那一瞬间,就如同电从头顶窜到脚底,她耳边就只剩下“哔哔哔哔”的电流声。领悟过来的她,何止是惊吓这么简单:“孕吐???”   这音量,掀翻屋顶都绰绰有余,好心帮她却反被她吓着了的孕妇女士扶着肚子溜出去了,留下那瓶酸梅。   胡一下则是被自己吓得脸色发白,愣愣看着酸梅,迟疑着吃了一片。   竟真的胃部的不适消减了!   现在她的脸何止是发白?简直是惨白,魂不守舍地走出洗手间,低着头撞到人都没管。   “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响起,她撞进的那片胸膛随即共鸣般微震,她却根本没心思分辨这声音听起来有多耳熟,只顾自言自语:“我怀孕了?”   詹亦杨闻言,脸刷得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恨!你们都霸王我咩?   我傲娇紫薇附体,不准不准不准不准!   大家觉得接下来——   詹大人直接拉着小狐狸去领证结婚?演一出王老虎抢亲?   詹大人拉着小狐狸去对许方舟示威:我做爹,你做干爹?   还是,先去趟医院捏?   34、客官不可以34 ...   詹亦杨闻言,脸刷得僵住。   胡一下抬起头来时,他已恢复往常波澜不惊的表情,推她往外走:“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想,酒会结束我来找你。”   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像极了社会版新闻中那些搞出人命不肯负责的臭男人,看得胡一下顿时心凉半截,紧接着她又被自己这反应吓着了——实在是矛盾。   就这样满头问号和惊叹号地回到场内,四下望望,许方舟竟然也不见了。只得叹一句:男人啊!在她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统统死哪去了?   咬牙切齿都不解恨,索性抱着酸梅干闷头狂吃,胃里再难受也不肯歇嘴,直到酒会即将结束、许方舟再次出现——   总这么姗姗来迟,胡一下除了哭丧着脸,别无应对之法。   见他走近,她心中急忙打着算盘,该怎么拒绝他接下来的邀约?可胡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歉意万分说道:“艾世瑞先生等会儿要开会,vp级别的都得出席,我可能没办法……”   胡一下一愣,立马联想起方才詹某人急切离去的身影,真是不知该哭该笑:“这样啊……”   “那,下次再约?”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许方舟总把她放最后一位。学校有事,社团有事,导师有事,家里有事……胡一下早就见怪不怪,勉强笑笑:“你忙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家。”   这回她也不用等到酒会结束了,直接拎包走人。   电梯快要下到一楼时,她手机响,这怪异的铃声总能引来他人侧目,胡一下都习惯了,不顾同乘者纠结的表情,慢悠悠摸出手机,直接把电池背板抠出来。   坐上出租便一声不吭,兀自琢磨着是要去医院还是回家,任由司机师傅欣赏自己的臭脸。   平行的车道上有辆超跑渐渐驶近,很快就与出租车齐头并进,对方驾驶位的窗口正对上胡一下这边,她却浑然不觉,直到对方加速超车,继而从斜刺里拐进来,直接逼停出租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顷刻间胡一下惊得魂都飞了,等她魂魄归位,她这边的车门已经被人拉开:“下车。”   看着门边这人,胡一下顿时无语凝噎,为什么他总能想到层出不穷的吓唬她的方法?   见她赖着不动,詹亦杨索性探进半个身子拉她,直把她领上自己的车。   胡一下真想骂两句,话到嘴边就被他的冷脸逼得吞了回去。   “你没去开会?”胡同志悻悻然改口道。   “你比较重要。”   他还是那副冷脸,胡一下却顿时跟过电似的浑身发麻,该死的甜言蜜语,害她嘴角抽啊抽的,万分艰难才忍住笑意。   可她终究是笑不出来了,只因他突然话锋一转:“会用验孕棒吗?”   身体刚过了一次电,现在又被他的问题狠狠雷到,如果胡一下嘴里有水,一定要喷他一脸。可她有吗?没有——只好撇撇嘴,不甘不愿:“不会!”   那一瞬间,胡一下分明看见他在笑,奸笑。可转瞬他便恢复一脸严肃,任她再怎么仔细瞧,都瞧不出半点异常。   胡一下真想搓搓眼睛,可惜一低头就看见他在导航仪上寻找附近的药局。她只好干咳两声,正襟危坐。   买这么尴尬的东西,光想想她头皮都发麻,幸而他只是让她在车里等,没拉她一起进药局。   詹亦杨从药局出来,径直回到车里,胡一下赶紧接过塑料袋。拆开盒子,一愣:“怎么没说明书?”   “是么?”詹亦杨接过药盒,随意找了找便还给她,“没关系,我教你怎么用。”   “你,你知道怎么用?”   胡一下的惊诧没得到他任何回应,只好聚精会神听他说明,聊有所知地点点头:“只要有线就说明怀了?”   詹亦杨点头。   胡一下反反复复看这验孕棒,怎么都不觉得可信,扭头瞅瞅,他却是一脸笃定,“我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还是去医院保险点……吧?”   “去医院?”他似乎皱了皱眉,“你有空么?”   他一说就说中要点,胡一下立马耷拉下脑袋,沉默不语。   “这事儿,暂时别让其他人知道。”   胡一下闻言,心尖像被刺了下,撇撇嘴,没好气:“知道啦!”   翌日一早,胡同志破天荒早起,躲进厕所开始了与验孕棒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正焦急难耐地坐马桶上等结果,突然,厕所门一阵响动。   胡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锁门,赶紧蹦过去抵住门背,外头的冷静扎毛了:“干嘛啦?”   “我……我刚大完,你千万别进来,会熏死你的!”   “哎呀不管了,我内急得很!”   拉锯战开始。对扛十几斤布料气都不喘的金刚芭比冷静来说,对付胡一下跟对付小鸡仔似的,只消片刻便成功闯入。   胡一下被门板震得连退几步才站稳,抄起验孕棒就往身后藏,可惜仍晚了一步,冷静眼尖,立马被勾出好奇心:“你手上拿了什么?”   一来二去,冷静再度获胜,胡一下极不甘愿地被她捏着手,交出验孕棒。待看清上头浮现的一条红线后,胡一下瞬间如遭雷殛,脑袋嗡嗡。   见她面如土色,冷静笑得没心没肺:“你看清楚,一条而已。你又没怀,至于这么紧张吗?”   胡一下这回不再如遭雷殛——改五雷轰顶了。看看验孕棒,再看看冷静,最终脑中画面定格在詹某人那抹稍纵即逝的奸笑上。   又被骗了……   冷静大致掌握了情况,卫生间里很快充满她的幸灾乐祸:“狐狸,你注定斗不过了,干脆从了他吧。”   胡一下倚着洗手台,一瞬不瞬盯着手中验孕棒,始终皱着眉头,冷静凑过来刷牙,顺便夺过验孕棒投进垃圾桶。   “你们的婚事在双方家长看来已经板上钉钉了,逃不过的。而且你爸妈肯定对他很满意,否则他们哪会不多考察一段日子,就这么安安心心地回深圳?”   冷静顾不得满嘴牙膏泡,一直循循善诱,胡一下听不下去了,凄凄惨惨戚戚地打断她:“妞……”   “嗯?”   “我不信他真的爱我爱到想骗我奉子成婚。”   “我也不信。”   胡一下倒地。   爬起来,“既然不爱,那他干嘛对我这么……”彼此的关系还真不好界定,胡一下不得不仔细斟酌措辞,“……这么执着?”   “很多种可能,或许他只是想结婚,而你是个不错的对象。又或许……”说到这儿,冷静似乎有些卡壳,只好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结婚的对象要笨一点,笨到会真心相信对方的承诺,当然,也不能太笨,至少要懂得不去追究对方的承诺。以我对你的了解,你非常符合这两点。”   透过洗手台前的镜子,胡一下把自己上上下下大量了个遍,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笨,倒是切切实实看见镜中的自己眼中噌地冒起火焰——   她的小宇宙,爆发了!   1月1日,天光大好,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最宜惩治恶人。   在冷静那道仿佛在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的目光注视下,胡一下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第一要领,抢在他之前开口,否则会被他那大提琴似的好嗓音瞬间KO——电话一接通胡一下就捏着嗓子做虚弱状:“是我……”   “小狐狸?”詹亦杨似有一秒的诧异,“早!”   “你能不能来接我上班?”冷静看着她的目光,好似她正在玩火自焚,胡一下却只朝冷静比个“OK”的手势,继而咬牙握拳,“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端顿了顿:“没问题,等我。”   胡一下完全可以从他充满张力与质感的声音中嗅出一丝玩味,真想破口狠骂一顿这个大骗子。硬是忍住,默默挂断电话。   第二要领,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否则铁定会被拆穿——詹亦杨在公寓楼下等了足足一刻钟,她才姗姗来迟。   詹亦杨正倚着车身看表,一抬头就看见她从楼道里出来,开口之前又被她抢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进电梯就头晕想吐。所以刚才走楼梯下来了。”   他眼里显现出小部分关切,更多的是狐疑。在他来之前,胡一下可是一直在对着镜子练表情,她对自己此刻表现出的焦虑很有信心:“我早上用了验孕棒,测出……两条红线。”   瞬间,詹亦杨陷入沉默。   第三要领,不能直视他的眼睛,否则绝对会在他深邃的目光下不攻自破——胡一下避过他的视线上车。   总觉得他该开口说些什么,哪聊他真的专心驾驶,一声不吭,胡一下偷瞄一眼,只见他下颚紧绷,锋利如纸裁,她莫名爽歪歪,忍着笑,继续偏头看窗外,留给他一个落寞的侧影。   坐在他的车上欣赏他的臭脸,是件多么惬意的事,可下车就没那么惬意了——被人看见她从副总车上下来,她这一世英名铁定被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认周围没人,胡一下赶紧溜下车。   可她险些忘了,詹某人除了是罪大恶极的骗子,还是紧迫盯人的能手,他始终站在她身后几米处,她想就这么混进电梯肯定不容易,思来想去索性作罢,继续摆着标准的林黛玉姿势,转头朝安全出口走去,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抛下一句:“坐电梯会头晕,我还是走楼梯吧。”   果然,等她来到楼梯间,一回头,詹某人正立在她面前。胡一下早已领教过他的扑克脸,可如今,还是被他过分严肃的样子惊得心肝直跳。   可是台阶没上两级,被逼当陪练的记忆顷刻间纷至沓来,为她的报复心加油加热。胡一下越走越慢,终于委屈地回头瞅瞅某人:“我走不动了。”   不能看他眼睛,胡一下索性盯着他鼻梁装楚楚可人:“你抱着我爬楼梯吧。”   詹亦杨闻言即动,蓦地跨上两级台阶,瞬间与她统一地平线,鼻尖几乎撞到她的。胡一下觉得自己进化了,不期然撞上他视线,几乎一瞬间就读懂了目光:我除了在床上,从不为女人付出体力。   调戏!□裸的调戏!   他嘴唇微张,终于要说出口了……   等了三秒,愣是没等到他开口,他只是微躬身,一下子就抱起她。55楼,胡一下想想都汗颜。   她没注意看楼层,只知道自己环搂住他颈项的手都隐隐开始发酸。偷偷抬眼瞧他。这个角度看男人流汗的样子,真是该死的……性,感……   深呼吸再深呼吸,胡一下终于把那丝歉意驱逐出脑袋,头明明是贴在他锁骨处,可为什么……仿佛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胡一下慌了。   “放我下来!”胡一下低叫一声,不等他松手已自行跳下他怀抱,高跟鞋震得她脚踝都在发颤。发颤的却不只是脚踝,还有……心脏。   詹亦杨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浸着笑意。   心律本就不稳,现在更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胡一下傲娇地将头一甩,乘电梯去也!   原来被欺压惯了之后终于有一天翻身做大攻,是那样令人难以适应的事!   “我不想准备资料。”   好,不准备。   “我不去陪你跟方舟他们吃饭。”   好,不去。   “我不想跟着你陪谁谁谁打高尔夫,不想去某某网球场,不想去素质拓展,不想给你端茶送水。”   那好,留你在公司受训。   “周女士打电话来要我去见亲戚,我不想去。”   我帮你推掉。   “许方舟约我了,我……我,我为了宝宝要跟他做最后的道别,你千万别来搅局。”   玩得开心点。   他太听话,太反常,太令人不安!胡一下如同浴血奋战惯了的斗士,突然找不到敌人,担心这狡猾狐狸背地里又在谋划什么诡计,以至于好不容易能和许方舟吃顿晚饭,她却好似怕被捉`奸的有夫之妇,身怕詹某人突然出现在餐厅的某个角落。   三天下来,胡一下几乎神经衰弱。跑到天台吹吹风都闹得草木皆兵,身后稍有动静就立马警铃大作——回头一看,并非詹某人,而是许方舟。   她这才松口气。   “怎么魂不守舍的?”   “可能是太累了。”这几天闲得快要发霉的胡一下拍拍脸,糊弄过去。   许方舟倚着天台护栏,微笑着递过来一瓶水,“加了泡腾片的。”说着不忘替她把外套扣好。   许方舟低着头,胡一下恰巧正对上他的头顶,他的头发精短,打理的一丝不苟,想当年,被小日本迷得昏头转向的她一直撺掇他留日系美男头,总被他微笑着拒绝。   “农历新年你会回深圳么?”   “我那时候估计得去伦敦总部履职,不知道赶不赶的回来。”   “哦。”   胡一下其实并未仔细听他说什么,一直在想,不知道他的发质是怎样的,会不会和詹某人一样,摸起来刺刺的……   她生生惊醒。   自己什么时候摸过詹某人的头发?怎么会知道手指穿进他头发里会有怎样触感?   胡一下摇摇头,尽力把这些念头赶出脑袋,却在这时,三天没响过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胡一下摸出手机,看看屏显,又看看面前的许方舟。仿佛一个万难的抉择,她摩挲着接听键的手隐隐都有些发热。   转念一想,不就接个电话么?又不是选对象,再无顾忌地接起。三天没听到詹某人的命令口吻,胡一下也不知道心头那抹异样,是陌生感还是怀念感。   只听他道:“下来一趟,我在停车场等你。”   她啪地挂线,面前这男人那么聪明,这样就已经猜到:“詹副总?”   “不是啦!”胡一下发觉自己进步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是行政助理让我马上送文件下去。那个……我先走了。”   迈出几步才惊觉自己原本并没打算搭理詹某人,可这时让她收脚,如今这状况岂不是更难处置?   胡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直到被许方舟叫住:“一下!”   如果自己回头,许方舟对她说“别走”,之后的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可惜胡一下回头,只看见他的欲言又止,顿了顿,他说:“我在这儿等你。”   其实很多时候许方舟都是这样,淡淡看着她,脸上的微笑似乎总蔓延不到眼里,胡一下有时惧怕,有时迷恋,但总无法读透他的表情——   这时,这种异样再度笼罩住她,可惜她想了想,仍理解不了,只好悻悻然离开。   等你,回来……   胡一下赶到停车场,头发乱眼光更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着急,是为了尽快赶回天台,亦或怕詹某人等得不耐烦。   看到詹亦杨的私人用车停在跟前,车门都已经为她打开,胡一下蓦地停驻。   “去哪?”   “出大事了。”   胡一下心头的邪恶小人和纯良小人又开始打架,千万别相信他!千万别!——可最后这警告声仍旧被她忽略了,胡一下就这样上了车。   而直到行驶到目的地,胡一下才恍悟,自己上的是贼车。   牌子就挂在墙上,豆大的“民政局”几字刻在上头,胡一下透过车窗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詹亦杨下车绕到副驾,为她拉开车门。   胡一下搂着安全带死活不撒手:“你你你,你想干嘛?”   詹亦杨扬一扬手中的公文袋:“我让伯母把户口本和其他材料都寄来了。你的身份证在冷小姐那儿,她答应我立刻送来。”   晴天霹雳?   如遭雷殛?   醍醐灌顶?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胡同志当时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TO LLLL的一封信:   你的留言我看到了,或许你觉得你“高贵冷艳”的留言没什么大不了,但我还是要恭喜你,我被你这条留言切切实实伤到了……你留个评是多么高贵冷艳的一件事啊,我求评求花是多么下 流下 贱的一件事啊……我这么说您满意了吗?我现在大四,实习+论文+学车……下个月还有大考,河南还是荷兰,广州还是欧洲,就看这次。一整天紧绷过后还要坐电脑前几小时挖空心思想欢乐情节,还要应付你这种高贵冷艳的留言,说实话我都快精分了。有时候甚至想干脆好好复习、停一个月再更。再来看看高贵冷艳的你,我胆小,不敢叫你滚,但我起码求你继续霸王我,反正你一条0分评对我文章积分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且我相信一个真正喜欢本文的人不会说出这样冷嘲热讽文章作者的话——你认为我小题大做也好,作者就是这么伤不起!请你继续高贵冷艳的保持缄默吧,别毁了我心情,害我更写不出欢乐情节,让真正喜欢本文的读者苦等。   PS:既然你觉得我总故意吊你胃口,那我不妨再吊一次。结婚,或不结婚?   35、客官不可以35 ...   乜一眼他严肃的脸,胡一下吓得都笑了:“冷静不可能出卖我!”   詹亦杨也不逼她下车,径自靠着车门,眉宇间写着志在必得:“那如果她真的帮我不帮你呢?”   胡一□内的好战因子就这么被高高吊起,当即磨牙霍霍:“那姐立马跟你登记去!9块钱的工本费姐也帮你付咯!”   詹亦杨抿唇把脸偏向一旁,嘴角有弧度扬起;坚信自己与冷静革命友情坚不可摧的胡一下则兀自翘起二郎腿,比谁都大爷,坐看他待会儿如何惨败。   只可惜她说完不到半分钟,一辆黄灿灿的小车就这么急刹在对面车道。   听见刹车声,胡一下无谓地瞥去一眼,瞬间就从手指尖僵到脚趾尖。   唯一能动的只剩那双眼睛——直直看着车上下来的那人屁颠颠地跑向詹亦杨,并双手奉上身份证。   詹亦杨两指夹着她的身份证晃到她眼前,那一刻,胡一下顿时生出一种自戳双目的冲动,什么叫自打嘴巴,什么叫一语成谶?   这就是……   詹亦杨还不肯放过她,顶着张十分抱歉的脸:“真不好意思,要你破费工本费了。”   他这架势欠扁到都让人无语了,胡一下除了干笑,还是干笑,果断分析了敌我情势,再瞥一眼明显想要置身事外的冷静,胡一下当机立断,二话不说就把冷静拽上车。   车门在面前“砰”一声关上,詹亦杨却毫不介意,转个身,倚着引擎盖凹造型。冷静透过挡风玻璃瞧了一眼又一眼:“啧啧啧,比我上次在电视台门口看到他的时候更养眼了。”   “我这一脚都迈进火坑了,你还有心情看男人?”   “看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真想象不出他就是你嘴上说的衣冠禽`兽。”   “冷二妞!!!”   冷静丝毫不吃这套,依旧一眨不眨赏美景,心不在焉地丢出一句:“你都怀孕了,不嫁他嫁谁?”   “拜托!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胡一下直接把冷静的脸扳了回来。   冷静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权威般正襟危坐,看着她,如同看着脑袋不开窍的笨学生,“我知道你没怀孕,这没错,可其他人都以为你怀孕了。”   “除了你以外,我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事儿!”   冷静特同情地看着她,就差伸手给她顺毛了:“你没说,不代表你的衣冠禽`兽先生不会说。”   O__O"…   见她瞬间放空,冷静无奈叹气:“短短几天时间而已消息就已经传得那么广,再这么传下去,假的都传成真的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胡一下把冷静的话好好消化了下,顿时一激灵,有些不可思议地瞟一眼外头的詹亦杨,不敢相信在自己全然不知情的状况下,她的命运其实已经身不由己:“他……他把这消息告诉我爸妈了?”   “你爸妈这两天瞒着你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那口吻,摆明是想从我这里探探口风。我也难做,越是不说,你爸妈越是认定你们想先上车后补票。”   -_-|||   冷静语重心长地拍拍她肩膀:“老人家肯定盼着这婚快点结,免得夜长梦多,可又怕影响你情绪,所以只能来摧残我。亲爱的,为了我们所有人着想,你就嫁了吧。”   胡一下已经彻底失语,脑中跑马灯似地轮转着四个字:骑!虎!难!下!   好半晌,终于肯接受现实的胡同志几乎虚脱地开门下车,挪到詹亦杨面前,吸足五六口气才终于把嗓子一提:“我有事要向你坦白……”   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某人显然十分受用,无言地将眉梢一挑,示意她继续。胡一下瞬间就被他此番强大气场包围,勇气值嗖嗖嗖往下跌。   是进民政局受死,还是向面前这男人坦白一切,然后接受日后的种种生不如死,但是起码能保住小命?胡一下很快有了结论,握拳、咬牙、低头避开他视线,豁出去了!   “其实我骗了你,我根本就没……”   没等她说完,詹亦杨悠悠然接过话茬:“没怀孕?”   胡一下怔住。   慢慢慢慢抬起头来。   (⊙_⊙)   “你,你……”   詹亦杨眼里尽是促狭:“其实我早就知道。”   “那你还……”   悲催的胡一下再一次被打断:“我只想看看,除了让我抱你爬楼外加差使我做东做西,小姑娘还能为非作歹到什么地步。”   看着他一派胜利者姿态,胡一下仿佛看见眼前有一面白旗欢快地升起——这一场互整的游戏,她败得彻底。   屏息凝神许久,胡一下才从被耍得团团转的沮丧中回过神来,换上一副蹬鼻子上脸的姿态,手指颤啊颤地指着詹亦杨的鼻子:“那我问你,你到底对我爸妈说了什么?”   “说我想对你和宝宝负责,可你似乎不太情愿。”   他这回倒是十分坦白,胡一下却更纠结了,骗人终骗己,玩火必自焚啊!   还是撒泼耍赖她比较在行,一副凶恶相信手拈来:“我告儿你,你把假消息告诉所有人,不止让我下不来台,更让你自己下不来台,到时候被拆穿了,我看周女士怎么收拾你!”   提到周女士,詹亦杨似乎有所顾忌,胡一下就爱看他煎熬的小模样,起码那样让她备受耍弄的心好受些,可惜他只是皱眉想了想,转瞬便豁然开朗——   胡一下被他突然投来的明媚目光惊得虚汗连连,可惜她溜号的套路早被他摸了个透,还没来得及退后,就已经被他欺身靠近:   “那就在穿帮之前,让你真的怀孕。”   那野兽一样的眼神——   不争气的胡一下又肝儿颤了。   趁她风中凌乱,詹亦杨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拿着戒指就要为她戴上,胡一下看看这晃瞎人眼的鸽子蛋,再看看他的脸,几乎要哭了:“你这哪是求婚,你这分明是侵略……”   她那样喃喃自语,没了一点嚣张气焰,詹亦杨却像被她的话按了暂停键,僵了僵。胡一下以为他要不管不顾把戒指往她手上套,正想着抽回手的时候是不是该趁机踢他一脚——   没料到他突然改变方向,抬手扣抵她后脑勺。   历来遵循“美丽冻人”原则的胡同志只在职业套装外披了件风衣,此时只觉冷风争先恐后地往领子里灌,牵起浑身鸡皮疙瘩。   不过很快那一小片皮肤就被他的呼吸温暖,詹亦杨解开她的项链,转眼间已把戒指穿进项链,重新为她戴上。   可他依旧保持微微躬身向她的姿态,贴在她耳边不无叹惋:“真糟糕,我还以为你喜欢我了。”   胡一下绝!对!不相信这失落的语气是出自这位大灰狼与狐狸的杂交品种之口!   她愣了两秒之后立即偏头看他。他的唇就在她咫尺之遥,眼睫微微垂下,看着倒真像是受了很大委屈,胡一下只能虚笑着往后挪,施施然朝冷静的小黄车飘去。   过马路时万分担心大灰狼会凶残地扑来,瞬间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叼着半死不活的她进民政局办手续。可——   她竟然成功溜走了!   惊诧!万分惊诧!以至于尾随她回到小黄车上的冷静都已经踩油门启动了,胡一下还有些不可置信,稍稍降下一线车窗,贼兮兮地望向依旧站在原地的詹亦杨:“邪了门了……”   “怎么了?”   我对他越来越有罪恶感了……转念一想,这话真是有够自打嘴巴,胡一下只好悻悻然改口:“他竟然知道我假怀孕!”   连冷静都惊叫起来,连方向盘都不顾了,车子行驶变得不稳,胡一下真怕自己要小命不保,好在冷静顺了顺气,恢复了冷静。   “那他干嘛急着跟你结婚?”冷静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个所以然,不待她回应已经自行揣测起来,“他以为你假怀孕是为了骗婚?然后他就想顺水推舟地娶了你?按理来说,他这么做,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图谋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他爱惨你了。”   詹某人刚说完喜欢,冷小妞这边就直接晋升为“爱”了,胡一下接受无能,无语望天,却只看到贴着花里胡哨贴纸的车顶棚。   冷静还在那儿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满嘴不离“爱”,胡一下一时没控制住嘴,就这么抛出个大俗的问题:“什么是爱?”   说完才觉问得突兀,脑筋一转,补充说明道:“他这样耍我就是爱了?”   “我觉着吧,每个人爱的表现都不一样。就像他俩——”冷静对着车顶上哆啦a梦的贴纸努努嘴,“——哆啦a梦对大雄的爱,就是带他上天入海下地,然后天天陪他吃铜锣烧。”   歪理!胡一下抚额。   可这歪理,冷静竟越说越起劲:“肯德基对麦当劳的爱,就是永远出现在对方周围300米范围内,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然后把自己的鸡翅卖得比对方贵一块钱;李莫愁对陆展元的爱,就是爱你爱到杀死你,然后天天吟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胡一下无奈地斥:“你就编吧!”   叫她继续编,她还编下去了:“你对许方舟的爱,就是在他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你天天不干好事,美国妞日本妞非洲妞都敢往他那儿介绍,等他真的交了一个又一个刹不住车之后,你又后悔得只知道找我诉苦。所以啊,没准詹亦杨爱你的方式,就是天天这么逗着你玩儿!”   那一线的车窗始终没有关严,冷风吹进来,胡一下偏头迎风,心里默默祈祷:风啊,求你把我刮走吧!刮走吧!   祈祷并未应验,胡一下安然无恙回到公司,风势已经减小,都不够吹乱她头发的,在路边放下她之后,小黄车一眨眼功夫驶出老远,冷静走得倒是快准狠,可倒进她耳朵里的那些让人心生旁骛的观点,却始终缠着胡一下,挥之不去。   下午班迟到也没人管她,毕竟那点小道消息一直没断过,俩副总都与她关系匪浅,谁都当她“上头有人”,小姑娘平时也没什么骄横跋扈的做派,其他人对她也就放宽处之。   胡一下接了几个厂商电话,录入了几份部门送上来的报告,校对了几份业务文件,一看时间,差不多到点陪同某人去素质拓展基地巡查。   可她内线拨到行政助理桌上,却被告知:“副总来电话说下午的行程都取消了。”   “啥?”胡一下噌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刚想把这事儿跟你说,小胡啊,你发份传真给基地那边……”行政助理的话,胡一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不知不觉抬手摸向项链,脑子里盘旋的尽是某人迎风而站、神情沮丧的模样。   更劲爆的消息还在后头——“小胡胡?”   一瞬间,行政助理低沉老练的声音变成充满惊喜的女高音音频,胡一下脑子实在跟不上节奏,只能听电话那端继续道:“还好我耳朵尖,听到小路子在电话里叫‘小胡’就立马折回来了,我就猜是你,果然!”   胡一下终于晃过神来了:“周女士?”   “我本来想找大杨杨的,哪知道走了空门,”周女士前半段的隐隐失落转瞬就变成后半段的喜悦非常,“你现在方便吗?办公室在哪儿?我现在就去你那儿。”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周女士开口就是未来孙子,她……胡一下拒绝去想后果,强撑着一派轻松口吻报上楼层数:“周女士您下来吧,我去电梯口接您。”   胡一下站在电梯外,抬头看看一直变动着的楼层数,那闪烁的红字实在看得人心慌慌,她宁愿欣赏自己鞋尖——她头还没来得及低下,电梯已“叮”地一声抵达。   电梯门开,胡一下看见周女士满是惬意的脸,真不知道该哭该笑。   胡一下正十分矛盾地调节着脸部表情,视线一偏,正对上周女士旁边那人的目光——顿时,胡一下脸部僵化。   那人的脸色,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周女士却始终保持笑逐颜开的模样,率先走出电梯,连教训人都透着股喜悦:“都怀孕了怎么还穿高跟鞋?”   胡一下惊得一脸煞白,直直盯着电梯,里头那人和她一样动都不动,都仿佛失去了移动能力,直到电梯门即将重新合上——   胡一下顿时惊醒过来,极其冒失地丢下一句:“周女士我现在有事,您先等等我。”说着便急忙跑进电梯。   门在下一刻,合上。   电梯里两面镜子,一一映照她的局促,胡一下看着面前这人,无意识地搅着手指头,局促地不知从何开口,眼看电梯快要下行到1楼,胡一下终于憋出三个字:“许方舟……”   许方舟自刚才起就一直没正视她,现在也吝啬一瞥,胡一下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就算她当年险些毕不了业,而他不得不让出研究成果让教授单独署名、借此换她几个学分,那时候他的臭脸她也只用一张电影票就瓦解了,可现在……   他的拳头捏得死紧,胡一下迟疑地伸手,就要碰到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了,他却突然像触电似地挥开手。   “刚才那个,是詹亦杨的妈妈?”许方舟的声音像是牙缝中挤出,音量几乎可以说是轻微,胡一下却只觉耳膜被铁丝狠狠拉过。   “你听我说……”   胡一下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电视剧里出现这样台词,对方一般是抓狂的边摇头边嚷: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可面前的许方舟,那样平淡,几乎像末日的余晖那样淡:“我在天台等你很久,你去哪儿了?”   “……”   这回轮到她缄口不语。   许方舟侧过身来仔细看看她,项链上挂着的戒指几乎是刺眼,那样不容忽视,许方舟慢慢退后一步,好似被突然点醒一般:“抱歉,让你为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苟延残喘地吼一句:更了!   总是忙到想骂街,实在忍不住要在这欢乐的文里加点虐恋情深啊!嗷嗷!你们会原谅我的吧!会的吧会的吧!你们不舍得霸王勤劳码字(好吧这是反语)艰辛生活(这绝对是正话)的我的吧!不舍得吧不舍得吧不舍得吧!   下周不用学车,也暂时没收到导师对毕业设计反馈意见,估计能多更点。婚还是昏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让那俩人快点制造真的孩子哈!这么说的我,你们应该言语鼓励下吧!应该的吧应该的吧应该的吧!(好吧,我鬼打墙了……施施然溜走)   推文:   36、客官不可以36 ...   Part1   “叮”的一声,电梯就这样在两方的无言以对中抵达一层。   眼看电梯门开启,眼看他毫不迟疑地迈出一步,胡一下整个慌了,他这样离开太多次,她脑中都几乎形成了反射弧,下意识地要冲上去抓住他胳膊,死皮赖脸求他。   可这次,胡一下生生忍住求饶的冲动,怄气地盯着他:“许方舟!如果你现在走了,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   许方舟闻言,脚步有一秒的停顿,那一秒胡一下心跳都停止了似的,哪怕他只是回头看她一眼,她就什么也不顾,就……   “朋友?”许方舟慢慢咀嚼这两个字,竟然笑了,“我有什么资格跟你胡大小姐做朋友?”   许方舟终究是走了,留给她的是前所未有的冷嘲热讽,胡一下那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的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电梯平稳上行,这个双手掩面缩在角落的女人成了极怪异的一景,在一层搭电梯的两位乘客耐不住惊诧,频频回望,不料这女人突然仰起头飙出一句怒喝:“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哭啊?”   她边说边抬起胳膊,鼻涕眼泪一阵乱擦,惊得另两人赶紧偏头,不再直视。   胡一下吸吸鼻子,掏出手机,把手机镜面当做镜子用,看到自己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妆也花了,整个人惨不忍睹。   一切都搞砸了……   为了最后一点颜面,绝不能把自己在周女士面前的形象也砸了,可她的声音一听就像哭过,胡一下不敢打电话,索性发短信:“周女士,我突然接到通知,得去办事处一趟,可能没法陪您了。”   “那你忙吧,可要注意身体哦!周末我让大杨杨把你的时间空出来,两口子一起回家吃顿饭好不好?”   老人家一般都没法熟练掌握3C产品,哪料不出几十秒她就接到这条回信,胡一下突然悲戚地意识到,所有人里其实只有她这么没出息。   胡一下回了个笑脸,收了电话躲天台吹风。   为什么每次先妥协的都是她?每次拉下脸来求和的也都是她?女人不都是可以无理取闹,等男人来哄的?怎么就她做女人做的这么憋屈?   人真的不能独自待着,独自待着就会这样满头问号,更有甚者,还会像胡一下现在这样做蠢事——坐在天台一角数栏杆,嘴上念念有词:“说,不说,说,不说,说……”   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告诉许方舟?思考这问题已经够她死伤无数脑细胞,更悲剧的是她数栏杆数到四十几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低头看屏幕,詹某人私人号码嚣张地闪烁着——恨!   胡一下按下拒接键,刚才数到哪儿了早已忘光光,只好重新开始,这回,磕磕巴巴数到六十几,该死的电话又响了!   胡一下恨不得尖叫,恶狠狠关机。数得眼睛都累了,咬牙决定:不数了!睡觉!   这天台的风刮得真是销魂,却刮不倒她这个自体发热机,裹着风衣缩成一团十分暖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还在想,曾经各大论坛疯传一个叫《手凉的女生你伤不起》的贴,敢情她体质好,她手热,就“各种伤得起”了?   再睁开眼睛时,胡一下的第一反应:自己瞎了??   搓搓眼睛再看,周围真的是一片漆黑!   胡一下蹭地站起,看见对面的广告灯箱,这才松了口气。这一觉睡得真是昏天暗地,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哪料一看表,已经快9点!   冷风那个吹,一阵接一阵,她的风衣和手机都不知所踪,在天台找了一轮都没找到,难道被风吹走了?胡一下鼻子一痒,顿时连打好几个喷嚏,无语凝噎:她终于也“伤不起”了……   胡一下搓着鼻子去开门,试了几次都拉不开——   她最后几乎整个人都吊在门把手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大门依旧纹丝不动。后知后觉的胡一下脑中悄然飘进一个声音:今天,好像是周五……   周五,好像要提前锁天台大门……   瞬间,胡一下石化了。   急救小贴士:被困天台怎么办?   尽快和外界取得联络。   可事实证明,理论与实践永远不统一。天台被她翻了个底朝天,手机依旧不见踪影;对着大门又拍又踢,外边一点动静没有;仰头找天台监视器,脖子都酸了,也没找着。   比屋漏偏逢连夜雨更悲惨的是什么?是夜色越来越深,风势越来越猛,她的喷嚏越打越欢……   镜头若从背面投来,只见天台与夜色相连,空旷中自带一份神秘,迎风而立的女子长发飘飘,衣角飞扬,风景画般美妙。可镜头如果从正面投来,就只能看见——   眼泪与鼻涕齐飞的女人对着天空某处,声音沙哑地祈祷:老天,来个人帮我开门吧!老天,让我的电话响一声吧!一声就好,我再也不讨厌它的铃声了!   老天如何回答?“嚯嚯嚯”的风声听来就像“呵呵呵”的嘲笑。   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胡一下被吹得脑袋僵化,手表上的指针都看不清了,扒拉着栏杆躲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可不说话又真怕嘴巴都冻在一起:   “如果你下一秒就救我出去,我会考虑做修女的。不是说修女是嫁给上帝做新娘的吗?你就救救你未来新娘吧……”   风卷着她的声音慢慢飘散,快要散尽时,胡一下耳边突然响起“喀啦”一声。第一下她还没仔细听,可紧接着第二声动静响起——   难道,是开门声?   难道,她的祈祷灵验了?   胡一下四肢都没力气动了,只有眼睛依旧贼溜溜,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大门豁然拉开。   逆着光走来的上帝,不,是逆着光走来的詹亦杨!   *******   天台太暗,詹亦杨焦急地扫视天台四周,仍没看见她,胡一下差点“呜呜”地哭出来,忍住那点悲戚,奋力扬起胳膊,挥挥手:“我在这儿……”   声音轻似蚊子叫,詹亦杨却听见了,拔足奔来,拽起她就骂:“你搞什么鬼?”   他语气再凶胡一下也不管了,原本都冻僵了的手这回别提多利索,三下五除二解开他风衣腰带和扣子,整个人偎进去,默默叹一句:真暖和……   十几分钟之后——   披着他的风衣坐在副驾驶位上,吃着刚从路边小摊上买来的热汤面,胡一下将之前的一切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我本来只想到天台吹吹风,尝试下啥叫文艺的伤感。哪想到我一点都没文艺着,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狼狈。”   旁边的詹亦杨冷脸开车,除了手,其他部位一动不动像座瘟神。   吃饱了就有力气,暖气吹着也分外舒服,胡一下看看他坚毅得能削死人的侧脸,自知理亏,又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道谢,只好使出往常伎俩,凑到他鼻子下赔笑脸:“喂!干嘛不说话?”   詹亦杨呼吸有些重,忍着的怒意散在眉梢眼角:“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下车。”   虽说胡一下最能耐的就是在老虎头上搔痒,可面对阴险毒辣,老奸巨猾,狡诈成性的某人,还是免不了心生忌惮。   她默默挪到副驾驶位最边缘,搂着安全带小声回道:“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当时大门拉开,两条人影站在门边,可我立马就分辨出哪个保安,哪个是你。”   他的郁结顷刻间融化一半。   胡一下搓搓鼻子,再接再厉:“冷静前几天才买了一罐上好蓝山,等会儿我求冷静给你泡一大杯,怎么样?”   “蓝山?”   詹亦杨微扬的尾音听来分明是对此感兴趣,胡一下忙不迭点头。不料这一点头,就又有一挂鼻涕流了下来,无奈找不着纸巾,她只好偏头向窗外,接着看风景的当口,用他的风衣袖口擦鼻涕,神不知鬼不觉。   待她看清车子最后停在了哪里,胡一下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回忆他当时微扬的语气,哪是对咖啡感兴趣?分明是不屑一顾……   地下停车场的氛围已经足够阴森了,再面对这张阴森的脸,不怪胡一下胆寒:“你……带我来你家干嘛?”   “冷静今晚加班。”詹亦杨说着便下车,绕到她这边为她拉开车门,摆出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   “这跟你带我来你家有毛关系?”胡一下都佩服自己这时候还敢和他呛声了。   詹亦杨上下打量两手空空的她:“你有你家的钥匙吗?”   啊!钥匙还在她包里,她的包还在办公桌里!胡一下的惊诧还卡在喉咙眼里,詹亦杨已欺身进车厢,帮她解安全带。   胡一下搂着安全带誓死不从,动作间穿堂的风迎面刮来,胡一下想要捂住嘴巴,可为时已晚,一个大大的喷嚏就这样直接喷在詹亦杨的俊脸上——   詹亦杨脸部表情、动作,统统僵住。   “我不是故意的!”胡一下赶紧竖起两只手指头,“我发誓!”   她自己都觉得越解释越像掩饰,詹亦杨淡淡抬眸看她一眼,眼里流转着胡一下看不懂的情绪,胡一下只好乖乖收声,可她的乖顺样还没坚持到两秒,就被詹亦杨接下来的举动惊得再度炸毛——   詹亦杨拽过她的手,扣住她的肩,作势要把她扛上肩头。胡一下连忙往后车里挪,身形高大的他严严堵着车门:“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代劳?”   胡一下那个恨啊!想到他好歹算她半个救命恩人,又生生吞下这股怨气:“我自己走……”   她期期艾艾地下车,顺手把风衣还给他,他却不接:“我看见你用它擦鼻涕了。”   o_O!!!   胡一下脸红了,脸绿了,脸有红又绿了。   事实证明,她还不是那么了解他,不是那么了解什么是真正的阴险毒辣,老奸巨猾,狡诈成性——   进了詹亦杨的公寓,沙发还没坐热,詹亦杨从卧室里折出来,递给她浴衣。   胡一下愣了愣,看看他晦暗的脸色,慢慢慢慢抬起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往后靠,脸上一副遭遇恶霸的良家妇女表情:“你想干嘛?”   “进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发烧。”   某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一件很不靠谱的事说得十分有道理,十分有说服力,在他的映衬下,胡一下总觉得自己很没品、很没有女人该有的高姿态,这回她可不能再丢人,自认为优雅地起身接过浴衣,自认优雅地走过詹亦杨面前,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立马撤掉一切仪态,撒丫狂奔进浴室。   泡了澡真的舒服很多,胡一下真想睡在浴缸里,可某人跟掐准了时间似的,她刚洗好,他就在浴室外敲门,一分钟不差。   胡一下恋恋不舍出了干湿分离区,他的浴衣他的尺寸,她穿上它,跟穿了件上爆`乳、下开叉的曳地长裙似的,胡一下只好把腰带扎紧再扎紧,拢紧领口去开门。   她这活生生的美人出浴图怎么着也能看得他一愣不是?哪料他只瞥了她一眼就领她进厨房,边端给她一杯热腾腾的,边说:“如果你以后再闹失踪,我就天天把你栓裤腰带上,让你再也没别的地方去。”   他的警告听起来怎么这么滑稽?胡一下忍不住笑出声,看见他认真至极的表情,才正正脸色:“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没搭理。   “这什么药?怎么跟洗脚水味道一样?”   他也没搭理,把她一人留在厨房,自个儿一人出去了。胡一下再闻闻这药,还是不能接受,索性把药倒了,磨蹭了一会儿也跟着出去。   他坐沙发上看电视,看起来挺闲,没什么正事要做,胡一下一屁股坐茶几上,直接拦住他视线:“喂!我又没欠你钱,你对我态度好点行不行?”   詹亦杨原本倚着沙发,如今慢慢坐直身体,倾身而来:“我态度不好?”   “我问十句你一句都不答,这叫态度好?”   “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什么意思?”   “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的。”   “没问题。”   一来一回像在玩益智游戏,胡一下大胆放话,哪料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文艺的伤感一回?”   第一回合胡一下就被问住了,没等她吱声,他又问:“因为许方舟?”   胡一下一时语塞,见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挠了半天头,没想到任何托词,只能两手一摊,和盘托出:“许方舟以为我怀孕了,我们彻底闹崩了。”   詹亦杨分明皱了皱眉,可他的表情很快恢复一片平顺,甚至重新倚回沙发上,看起来格外优哉游哉:“你打算怎么办?”   胡一下觉得自己脑子都有点犯晕了,彼此明明应该一个问题交换一个问题,怎么他光顾着问了,她只能乖乖回答?   可惜她晕的真就只能顺着他的提问继续下去:“周女士让我们周末回去吃饭,我到时候告诉她真相,搞定一切之后我再去找许方舟。反正我在他面前低声下气惯了,多这一次也不多。”   詹亦杨抚了抚额,视线偏向了另一边,好半晌没说话,胡一下等了等:“那换我问咯……”   话到这里却被他打断:“他到底有什么好?”   胡一下讨厌这样的氛围,自己就像个被逼问的囚犯,可一般的审问官也不会像他一样,语露无奈——   斟酌了半天,胡一下叹口气:“我只知道他骑自行车载别人的时候,我很希望他载的是我。他和别人看电影坐情侣座的时候,我很希望坐在他旁边的是我。”   詹亦杨像是笑了下。   这男人历来笑比冷脸还教人害怕,胡一下自然开心不到哪去,只觉得自己被他鄙视了,以为他要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果然,他真就这么说了:“你们在看电影的时候,我和方舟在华尔街拉风险投资;你们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的时候,我们在各大投行间奔波,恨不得脚上装火箭。”   “切!你这是赤`裸裸的炫耀!”今晚是轮不到自己发问了,胡一下起身,调头就走,“主卧归我睡。副总就委屈你做一晚厅长吧。”   ******   今晚之前,胡一下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认床的毛病,可惜在这张隐约充满某人气息的床上,她反反复复“煎鱼”,就是睡不着,不知道是暖气太足还是被子太厚,翻来覆去到最后,她出了一头的汗,热得嗓子都开始冒烟。   实在挨不住了,她披着被单,一路拖到厨房,准备给自己倒杯水。路过客厅时看到墙上的钟——将近午夜。   不料厨房竟然亮着灯,灶台上的食物飘来阵阵香气。   胡一下人生头一遭见背影这么英挺这么帅气的厨师,估计热昏了头才思维慢半拍,直到厨师回过头来,她才想起:自己身处詹某人的家,这厨师,自然也只能是詹某人!   “你没吃晚饭?”   “光顾着找你了。”   真是赤`裸裸的邀功啊!胡一下琢磨了一会儿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然后……   没有然后。   身体的热一瞬间全涌进了她眼睛里似的,胡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两眼一黑,两腿一软……   Part2   晕过去的最后一幕,是某人焦急的脸。醒过来的第一幕,是某人闭眼沉睡的脸——胡一下眨眨眼睛,眼皮还是沉的。   醒来那一刻胡一下还有点晕,一时不知何时何日,只能痴痴看着自己头顶上方的他的脸。   詹亦杨上半身斜倚着床头架,睡得比她沉多了、也安稳多了,而她,枕着他的腹部,两个人睡得就像一个十字架。   胡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还好,衣服还在……再看看这张说熟悉不算熟悉、说陌生又不算陌生的床,胡一下想要起身,结果身体比眼皮还沉,动都不能动。   看来自己不喝那杯“洗脚水”所以遭报应病倒了……反正是周六,他又还没醒,胡一下索性老神在在观察起他来。   他还是昨晚那副办公室打扮,不过衬衣扣子只扣了一颗,胡一下眼皮底下就是他的腹肌,一块,两块……她数到第六块的时候,某人突然动了!   胡一下惊得赶忙闭眼,不出两秒就有慵懒男声传来:“别装了,我看见你醒了。”   她自然要死扛到底,尽力调整呼吸死活不睁眼。   原本脑袋下枕着的是他腹部,如今他抽身坐起,她脑袋就砸在床铺上,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一声不吭,继续装睡,直到——   慢慢的有男人的气息凑近她的唇,再拉近一些些距离就要吻上,胡一下只觉神经末梢正贪婪地感受着那一星一点的温热气息,她霍地睁眼:“我没刷牙!”   詹亦杨定住。   她赶紧一骨碌滚到一旁。因为力气不够,滚得不够远,詹亦杨紧随其后贴来,眼看他手绕到她前边,胡一下顿时死的心都有了:“我是病人,你不能欺负我……”   以为他要袭胸,岂知他不过是要摸她额头,语气还带点责备:“还有点烧。”   “……”   他帮她拉好被子,起身扣衣服:“想吃点什么?”   “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胡一下用被子蒙住头,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边,警惕地看着他,声音却带着浓浓鼻音,一点威吓力都不存,“说!你有什么企图?”   他没听见似的,自顾自问:“粥?”   “我不饿。”   “你确定?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他的声音真是该死的温柔,一点都不像他,胡一下的肚子都咕咕叫着抗议她对他的抗拒了,咽口口水暂时压一压辘辘饥肠:“还要配肉松……”   詹某人走了之后她继续迷迷糊糊地睡,他端着吃的回来,都不需要开口叫她,被粥香勾出的馋虫已经把她勾醒了。   胡一下捧起碗就开始狼吞虎咽,发烧一晚,粥再烫她都不觉得,转眼就解决掉一碗,豪迈地把手一伸,一旁的詹亦杨真就乖乖接过碗,替她又盛了一碗。   这回,胡一下却忘了接回碗。只因她看见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看了半晌,她终于抬起头来看他。   詹亦杨还是那副让人要死不死的模样,胡一下越看越觉得惊悚,发烧感冒本就讲话不利索,现在更是磕磕巴巴:“你,你……替我戴上的?”   詹亦杨慢悠悠坐到床侧,把碗搁在床头,转而执起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摩挲她的指尖:“你不记得你昨晚对我说了些什么?”   她昨晚烧得迷迷糊糊,哪能记得?   胡一下忘了抽回手,只顾仔细窥看他的脸,突然觉得他此时的表情似曾相识——有点不真实,还带点幽怨的表情……   似乎曾经在酒吧,他就是顶着这张暧昧的脸问她:“你难道真忘了第一次带你赴局你喝醉,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当时她差点从高脚椅上跌下去,此刻,她几乎从床上跌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也稳住凌乱的心,笃定了不信他的鬼话:“你又想诓我。”   不知不觉间他已把彼此的距离缩得极短,之前那些温柔的表象顷刻间化为乌有,他的眼里,现出一贯的志在必得:   “你说你当时在天台发誓,如果上帝让你出去,你就嫁给上帝做修女。可是没想到,救你出来的是我。”   胡一下乱了。这话应该是她说的没错,可……她不敢再往下想,唯唯诺诺的心思全系在他一张嘴上:“然后?”   “然后你让我帮你戴上戒指。”   “不可能!”   詹亦杨缓缓倾过身来,近到胡一下都能看到他瞳孔里那个小小的局促不堪的自己,他像是有点可惜,又有点痴迷:“小狐狸清醒的时候总爱口是心非,还是喝醉或者生病时可爱些。”   “不可能,我已经有许方舟了……”她还喃喃自语着,不肯相信。   曾经一提到这名字他脸色就会微微一沉,此刻他的表情却丝毫不变,反倒像看着个执迷不悔的小孩子似地看着她,细心地教导、指正:“你从不曾拥有他。”   胡一下闻言,一度愣怔,听他继续道:“甚至可以说你从没爱过他,你爱的只是那种得不到的感觉。”   显然,她不是个教学相长的好学生,半天没绕懂他的话,詹亦杨怕拍她后脑勺:“小姑娘EQ太低,不过还有救,我就吃亏点,接收了你吧。”   胡一下思考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转而不屑地看着这个纯粹找骂的男人:“用我这种低EQ生物去对付你好哥们和你前女友,难道你这就叫高EQ的行为?”   她有精神吵架了,詹亦杨反倒退避三舍,重新换上一副谦恭,侧身取过她的衣物,甚至还有没拆标牌的大衣外套:“快换衣服吧,去医院打一针,然后回老宅,周女士正等着我们。”   胡一下原本还想乘胜追击,打一场漂亮的嘴仗,可他这么一说,胡一下又不禁有点偃旗息鼓。一来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吵架,二来转念想想,还是尽快和周女士解释清楚比较重要,和詹某人一争高下这事儿,来日方长。   胡一下晕晕乎乎地出门,晕晕乎乎到了医院,又晕晕乎乎到了老宅,可待詹亦杨领着她进门,待她看清眼前这一幕,她不晕了,彻底不晕了——   因为她看见了一屋子的人!   胡一下看着一屋子的人发愣,一屋子的人却统统看着她发笑,还没反应过来,周女士已经直奔胡一下而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胡一下被迫跟着花蝴蝶般满场飞的周女士来到一位又一位长辈面前:“这位是大伯。”   “这位是二叔。”   “这位是小姨。”   “这位是……”   甚至还有小妹妹从大人们中间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她跟前,抬起小手摸她肚子:“阿姨的小宝宝也是从胳肢窝里塞进去的?”   胡一下脸“刷”地一白,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对着那么多张笑脸大吼:我没怀孕!   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她……   悲催间,又有一双手贴到她腰上,胡一下顿时悲从中来,又是哪家的孩子?该不会问她:阿姨肚子里的小宝宝是不是从脚底板塞进去的?   不对!这是大人的手!男人的手——   胡一下刚醒悟过来,腰上那只手已经轻轻一揽,将她揽进某人胸膛,同时,耳畔响起某人的声音:“她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上楼。”   周女士的脸色立即晴转多云,特别留心看了胡一下的表情,詹亦杨都还没来得及动,周女士已经慌张地催促起来:“这孩子脸色确实不好,快快快,快带她上楼。”转头又对胡一下说:“我也是太开心了才把大家都请来,客厅人多,空气不流通,你们晚饭前就别下来了,厨房里煨着血燕,好了我叫人端上去给你。”   到了楼上房间,胡一下彻底装不住了,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来回踱步。詹亦杨自在多了,从更衣室抱出一大摞母婴专用衣物:“都是周女士买的。地下室里还有尿布、奶粉什么的。”   见他一脸坦然,胡一下彻底无力,把自己丢进小沙发里:“你就没罪恶感么?”   詹亦杨无谓地耸耸肩,把衣物往床上一丢,转头也坐进小沙发里。一八几的个头和她挤一张小沙发,胡一下看看对面的长沙发,几乎气绝。   真想踢他下去,可转念想了想,胡一下脸上的凶恶相顿时没了踪影,反而还用肩膀亲昵地撞撞他:“要不……派你做代表向他们坦白?”   詹亦杨皮笑肉不笑地瞅瞅她,摇头。   白白陪了笑脸却没捞到好处,胡一下立马抬起无影脚踹去,无奈某人眼疾手快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她没踹着他,反而被他轻巧一抬,转眼成了她软软地窝在她怀里。   她像一只哼哧哼哧发着怒的猫儿,却只能任由他抱着,摸着她的脑袋:“嫁给我不好么?”   “不好。”胡一下自顾自低头拔戒指。一整个下午她已经试过无数次,如今还是没能取下它,令她不禁思考一个可能性:难道自己发烧烧到身体都肿了?   “我哪点比不上许方舟?”   胡一下的神智就这样被他轻巧勾回,他问得很戏谑,胡一下缓了缓,也没打算真的回答:“你会骑自行车吗?”   “不会。”   “你也没陪女孩子看过电影吧?”   他不回答了。胡一下就当他是默认,挽起一副同情脸孔看她:“你看,光这两项你就比不过他,你还有什么……唔!”   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火辣深入,唇舌揉腻——胡一下又晕了。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啄一下她嘴角的津液,看着她的眼睛微笑:“你的眼神告诉我,他这个绝对比不过我。”   说着又要不管不顾地吻下来,胡一下刚才一时不备,这回绝对不再让他得逞,急忙把脸一偏。   自己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让他对一切都变得万分笃定?   ******   一顿家宴,胡一下除了吃了无数味道奇差、难以入口的补品,除了笑纳无数恭贺的礼物,除了收到无数育儿经,除了假笑到发僵的嘴角——其他什么也成果都没有,最关键的话也始终没能对周女士说出口。   最后当周女士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公公的一些战友和朋友也想见见你,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你公公回京让他自己张罗。”胡一下的内心沟壑,瞬间淌满泪水。   詹亦杨驾车,一声不吭,但看着分明是愉悦,胡一下瘫在副驾驶位上,跳车的心都有了:“我们该怎么办?”   “老办法。”   “什么老办法?”   “事情败露之前,赶紧生一个。”   胡一下真想一个毛栗子敲过去,可惜她早就没力气了,最后一点精气神也只能挂在嘴上说说:“我才不跟一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男人生孩子!”   詹亦杨没再接腔,胡一下自讨没趣,搂着安全带睡觉。直到把她送到冷静公寓楼下,他也只是摸摸她额头,确认她不再烧,才放她下车。   胡一下却远没有他那么随遇而安,眼看他要驾车离去,胡一下咬咬牙,最后一搏:“我们真的不去向周女士坦白?”   詹亦杨手肘撑在窗棱上看她,他眼光一向很准,帮她买的大衣外套十分衬她,看得他不禁眯了眯眼。   他对她的问题其实不太上心,只随口答道:“如果我们坦白了,你还能活的很好,而你再见到我那天,将会在我的葬礼上。”   葬——礼?   “明天见。”   “明天见。”   胡一下如今只剩下满脑子的惊悚,再顾不上听他说什么,更顾不上看他升起车窗玻璃之前,嘴角那抹促狭的笑。   胡一下就这样“飘”回了公寓楼,门卫大爷叫了她几遍她才听见,一脸惊悚的表情迎向门卫大爷,吓得对方一时都忘了说什么,好半晌才继续道:“冷二妞今早出差了,让我把钥匙留给你!”   “谢谢啊……”她那表情哪像是在道谢?脸上分明只写着两个字——葬礼!   冷静出差,给她留了字条:   冰箱里存了一个星期的干粮,不会饿死你的。还有,要和你男人温存就去他家温存,不准把男人带回我的家!   如果冷静在,一定能帮她抉择,到底是真的嫁了,还是任由詹某人被周女士砍死……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胡一下,害她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醒来时窗外还是昏暗的,她也不知道到底几点,而在这时,家里的座机已经欢快地响了很久。   扰人清梦无异于犯罪,更何况是吵醒这个凌晨才好不容易睡着的胡一下,更是罪加一等,面对罪犯她自然要足够凶神恶煞,劈手接起电话就运足了怒气:“谁?”   这一声断喝威力惊人,胡一下自认起码要唬得对方愣上好几秒,哪料几乎下一秒对方就回道:“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詹——亦——杨?”   “一起吃早餐。”   胡一下“啪”地就把电话挂了,窝回被子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产生幻觉了,产生幻觉了……”   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愿相信——只因她被吵醒之前,正梦到自己出席詹某人的葬礼。   无奈不足片刻,外头竟然响起门铃声,胡一下赖床半天,死命捂着耳朵,手放下来之后,门铃声竟然还没停!   她彻底败了,顶着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和一头杂草似的头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精神抖擞的、不是詹亦杨是谁?   詹某人这个不速之客出现,胡一下彻底没觉睡了,被詹某人一双鹰眼注视着,刷牙洗脸换衣等等,一切都在10分钟之内完成,胡一下就这样顶着一张怨念至极的脸被他带到楼下,被他带到——   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面前。   胡一下彻底愣了,看着他跨上自行车,她楞得无以复加,詹亦杨却只是竖起大拇指,指指车后座:“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章更一万+的作者大家怎么伤的起啊!   为了某人一句戏言连夜学习自行车的某人,大家怎么伤的起啊!   伤不起的作者+伤不起的詹大人……这样的组合大家怎么舍得不留言,怎么舍得伤害啊!{-_-}   37、客官不可以37   这世上能把“上车”二字说得这么拉风、好似上的是辆顶级跑车而不是自行车的,或许只有面前这男人了。   胡一下一脸狐疑,仔仔细细打量这车,再打量他气定神闲的脸:“你确定你不会骑着骑着就连车带我一起翻到臭水沟里?”   詹某人显然不打算和她周旋,笑一下,虚伪至极:“我现在以上司身份命令你,上车。”   “这么说,摔伤了算工伤?”   “嗯哼。”   胡一下无奈了,一屁股坐下,双手往前一抄,抱劳他的腰,一点也不客气。詹亦杨却是背脊一僵,愣了两秒才一踩踏板,扬长而去。   詹某人骑得不算快,但很稳,表面上依旧是身形修颀,气场精干,可有些僵硬的背脊出卖了这个初学者。   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胡一下见所未见,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开始不老实了,两条腿晃来晃去,在他背上又抓又挠,还不忘调侃:“上司大人,您骑个小破车是要去忙啥公事呀?”   詹亦杨任她在后面胡闹,语气与任何恋爱中的大男人一样堂而皇之,“今天唯一的工作:约会。”   胡一下晃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也累了,一来自知无趣,二来这风确实大,吹得她恨不得肉贴肉地从詹某人那儿偷点体温来。   可碍于个人形象问题,不好意思真往一个大男人风衣里钻,只好老老实实贴着他背脊避风。   半小时后。   他越骑越顺,胡一下却越来越撑不住,鼻子下挂着鼻涕、浑身哆嗦,终于,投降了:“我们还是打车去吧!”   她的声音被狂风卷到他耳中,引出他一声轻笑:“你不是说这样很浪漫么?”   “浪漫个鬼!”她怒道,怒气转瞬就被风声瓦解得一丝不剩,只留下最后那点欲哭无泪。   如果他这么做是为了毁掉那些与许方舟有关的一切,那这奸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浪漫”,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要……   胡一下被自己这么狡诈的揣测震慑到了,这难道就是跟奸商厮混太久、耳濡目染的结果?暗自汗颜:“我现在只想吹暖气……”   她搓搓鼻子,吸吸鼻涕,没等詹亦杨停稳,就已经猫一样跳下,顺手就招了辆出租,詹亦杨只来得及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搁,就被她连拉带拽的弄上出租。   司机师傅投来钦佩的一瞥:“大冷天的还骑车啊?现在年轻人很少这么有运动精神了。”   胡一下的满腔怅然化作一挂鼻涕,悄然滑下……   方才一路大风吹,吹得她内分泌都紊乱了,出租车到了目的地她还没缓过来,赖在暖气足足的车里不愿下来。   最后还是詹亦杨抄着她的腰把她架下出租车,手牵手把她领进餐厅。   到了餐厅,胡一下从门镜上看到自己,好端端的埃及艳后头俨然被吹成了犀利哥发型,实在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边拨头发边斜睨一眼詹某人,胡一下只能叹气,她怎么觉得他这小脸蛋被狂风吹得越发紧致了?甚至连他的发型都一丝不乱……   怎一个衣冠楚楚——不!——怎一个衣冠禽兽!   胡一下真想伸手到他头顶摸两把,试试他到底用了什么强效定型水,好在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食物吸引了去,要了张菜单就直奔自助餐台,再顾不上其他。   詹亦杨看一眼那两眼冒着饿狼般的绿光、端着盘子满场窜的小人儿,无奈地笑,边脱风衣外套边入座。   很快胡一下就盛了满满一盘端上桌,闷头狂吃。   某人一时兴起就害她吹了这么久的风,现在早过了早餐时间,她都快饿厥过去了,好不容易坐下来享受美食,对面这男人却直接拿着餐叉从她盘里掠夺,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胡一下心中恨恨,叼着一整块羊小排抬起头,狠狠瞪他一眼:“你要吃不会自己去拿啊?”   “你这盘看起来比较好吃。”   詹亦杨一手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看着她,这番举动颇有些温柔架势,胡一下那点小心思又开始作怪,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低头继续与食物战斗。   风云残卷一番,她终于饱足。   这才想起还有“形象”这回事,自认优雅地拿起餐巾一角,拭拭嘴角:“上司大人,我这可是冒着再度发烧的危险陪您出来吃饭的,这顿您请?”   詹亦杨未置可否,顺手就把一样东西摆在桌上,胡一下无意一瞥,愣了下——那是她的手机。   “保安在天台找到的,摔坏了,待会儿我们去看电影,顺便修手机。”   终于可以摆脱他的夺命铃声了……“不用了,我到时候买过一台。”   她边说边翻开背板取sim卡,却被他按住手腕:“我可不想再录一次铃声。”   自己那点小心思又被洞穿,胡一下心有戚戚,默默把手机揣回包里:“看什么电影?”   詹亦杨皱了皱眉,不可思议似的:“这么配合?”   胡一下耸耸肩,叉起盘里最后一颗小番茄塞进嘴里,心想自己已经准备向所有人坦白,在他惨死在周女士手里之前,满足他最后一次吧……   手机送到3C店,被告知半小时后就能来取,接着直奔影院,往售票区一看,哟呵!热闹!   成双成对买票的小年轻特多,胡一下装嫩的心思一上来,止都止不住,学着排在前边的那小姑娘,一手拉住詹亦杨袖子轻晃,一手指向电子屏上某部搞笑片,声音尖尖细细:“我要看这部!”   显然她旁边这位男士比那姑娘旁边的男孩子难搞定得多:“没营养。”   “那我们看那部!”   詹亦杨依旧目露嫌弃。   新上映的大片挺多,国内外的都有,詹亦杨给她买的爆米花都快吃完了,两人还没有统一意见。   偏偏这男人阴险狡诈的性子摆在那儿,和他吵架也吵不起来,要她来一番温柔攻势、软磨硬泡逼他迁就,她又拉不下脸,无奈她只有生闷气的份,气鼓鼓地移驾休息区。   咬着可乐吸管,望着那成双成对大排长龙的景象不满地哼哼:“你看他们都知道让着女朋友!”   “看那部没营养的也行——”   詹亦杨凑在她耳畔轻言,胡一下顿时眼睛一亮,身怕他反悔,“噌”地站起来,瞅准售票区泥鳅般钻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他拉回。   “怎么?这么快就反悔……”   胡一下边抱怨边回眸,愣住。   面前是他一张过分严肃的脸,该男子不笑的时候挺骇人的,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压迫得她心跳开始加速,扑通……扑通……   “——做我女朋友。”   扑通扑通扑通……   胡一下担心自己就要心肌梗塞而死了,条件反射抽回手,“到时间了,我去拿手机,你随便选一部啦!”   她声音越拉越远,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詹亦杨伫立原地,看着空落的手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胡一下逃窜一样从影院直奔3C店,一看表,竟只用了5分钟不到。   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票据往桌上一拍,店员原本还想多聊几句、多欣赏一会儿美`色的,瞬间就被这架势唬住,立马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递回。   见这凶恶女拿了手机还不走,店员就差举手发誓了:“只是接线问题而已,真的!已经修好了,真的!”   从3C店窗口都能看见影院的招牌,可突然之间她却步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劲,索性赖在店里检查手机。   开机没问题,未接电话和短信也是毫无阻滞地涌来,店员着实松了口气。   反观这凶恶女,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页又一页,看着满屏都是“资本家”三字,面色越来越差。   被困天台那一晚,他到底给她打了多少电话?   多到胡一下不忍再看,也不敢点开留言信箱,只能匆忙往下划拉,翻到后面看到冷静的来电,终于松口气,可还没彻底放松,心又是猛地一提——   两通留言,来自,许方舟。   “是我,许方舟,我……那时候不该对你说重话的,对不起。我后天中午的航班飞伦敦履职,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能不能……”   他没说完。   第二通留言,语调没那么紧绷了,却仍是那样欲言又止:“还是我。其实我想说……我尽量赶回国过春节,到时候我们再约,怎样?对了,祝你幸福,还有……再见。”   后天?不就是今天?   等胡一下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到路边拦下了辆出租车,这时抬头,正看见对面影院的大招牌。   她拉门把的手僵了足有5秒,最终还是收回视线,闷头拉开车门坐上去,声音紧绷如弦:“机场!”   车子一路行去,她一路拨许方舟的手机,始终不通,胡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打了多少通,直到她手机电池用尽,直到出租车把她送到机场。   一路狂奔进机场大厅,这么冷的天她竟跑出一身汗,“中午……飞伦敦……”   她问得七零八落,地勤人员耐心地听,给出的答案却直把人往十八层地狱推:“抱歉小姐,班机大概半小时前就已经起飞了。”   “不可能吧,还没到12点呢!你再帮我查查吧,一个叫许方舟的……”   地勤员微笑摇头。   看着这张职业化的笑脸,胡一下鼻子突然一酸。   当年许方舟瞒着她出国念书,她也是这样赶到机场,无理取闹外加撒泼耍赖,被保安扣下了,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哭到看热闹的人都不忍心,哭到已经过了安检的许方舟都冲回来。   犹记得当时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保安室里,许方舟用手帮她擦眼,无奈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欣喜:“你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怕自己要情不自禁落泪了,哪晓得落下的只不过是一挂鼻涕。胡一下吸吸鼻子,慢吞吞转身,一步一步原路返回,任由脑袋里两个小人儿打得正欢。   A:你说你跑这儿来干嘛!   B:……   A:以为自己能如法炮制当年的惊天地泣鬼神?你连飞机的影子都没看到!   B:……   A:为了一个完全不把你当回事的男人放弃香喷喷的爆米花,放弃一部新鲜出炉的电影,放弃另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A嘲弄地笑。   B被打死了……   那秀色可餐的男人估计还在影院痴痴等候——这么想感觉还不赖,起码还能给她点自信,胡一下找到公用电话,凭记忆拨詹亦杨的手机,不一会儿就接通了。   自己竟记得他的号码,胡一下不是不惊奇,那端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更是令她诧异:“胡一下?”   一直被叫小狐狸,突然从他口中听到真名,她不由一愣,“啊,是,是我。”   “在哪?”   一上来就问这问题,语气还这么冷硬,胡一下一时吱唔不知要怎么回答,詹亦杨也没打算等她开口,径自反问:“机场?”   o_O!!!   胡一下不得不咽口口水压住满腔震惊,眼珠一转,应变能力瞬间就被激发出来:“我现在有点事,要不我们看下午场的吧!”   “不用了。”   胡一下一怔。   “永远不用了。”詹亦杨冷冷补充道。   ***   胡一下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初入助理职位时的水深火热,或许,现在的状况比水深火热还要糟糕——   茶水?不用她送了。   加班?没她的份了。   行程?不归她负责了。   文件?不需她过手了。   谈判桌,会议桌,拍卖会,壁球室,健身房,高尔夫球场?不必她陪同了。   胡一下彻底沦落为办公室闲人的某一天,同事旁敲侧击地来问:“我刚听说销售9部的部长想要你回去,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呀?”   她千方百计想要回到销售9部那段日子,确实撺掇过眼镜爷,眼镜爷几个月前就向副总开过口,可这消息直到现在才宣扬开来,胡一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阴险狡诈的某人借悠悠众口向她宣布:爷怒了,要跟小妞你彻底拜了。   很显然,同事和她有着些许类似、却又不尽相同的理解:   “小胡啊,听姐一句,以后别跟许副走这么近,估计就是这风声飘到了詹副总耳朵里,你才混得越来越惨。艾世瑞在亚太的半壁江山都是靠姓詹的打下的,实权全部在他手里,谁也不敢说二话,执行副总、常务副总这些……那都是浮云,总部担心这蛋糕做得太大才破格提拔了许副,利益分歧摆在那儿,你和许副的关系继续这么不明不白下去,詹副总让你回销售9部是小,直接踢你出艾世瑞的话,那就糟了!”   看看同事那张写着复杂情绪的脸,胡一下干笑着站起来:“我去泡杯咖啡。”   在茶水间里,她的小勺子把杯中的咖啡搅拌地飞转起来,配合着她嘴里的念念有词:“不就一场电影嘛,至于么?小气鬼!记仇鬼!别扭鬼!幼稚鬼!”   挥舞小勺子还不够她消气的,胡一下仰头就把咖啡往嘴里灌,结果却是——“啊!!!”——气没消掉,却是狠狠被烫到了。   胡一下终于有活干了——跑医院。   舌头被烫到冒出俩小水泡,遵医嘱吃了两天稀粥,吃到她都变快成一锅粥。   冷静人在香港,她连佐粥的小菜都吃不上,冷静怕她把哈士奇养死,一直把它寄放在邻居家,她也就连个聊天的对象都没了,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双重缺失的状况下,挨到第三天,胡一下彻底歇菜。   胡一下却觉得自己不是歇菜了,而是疯了——   否则她怎么会总忍不住在停车场、电梯、员工餐厅等等地方期待各种狗血的偶遇?   第四天,彻底被烙上“办公室闲人”标签的胡一下没能成功偶遇詹某人,却碰上了多日未见的行政助理。   她当时正在员工餐厅吃白粥,旁坐的QQ女则埋首在猪扒饭中大快朵颐。   “你不是说要保持身材嘛,怎么还吃得这么油腻?咱们一起喝粥吧!”胡一下笑眯眯地诱哄,献宝似地把碗捧到QQ女面前。   QQ女嫌弃地看一眼她碗里的粥,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手指继续野蛮作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儿的猪扒饭是咱艾世瑞一宝,一周七天只有今天限量供应。我天天朝那派餐小弟抛媚眼他才肯给我留两份,我容易嘛我,不吃对不起自己啊……”   说着不忘意犹未尽地嘬嘬油光发亮的手指头,两相对比,胡一下越发食之无味,就在这时,抬头看见行政助理从外头进来。   顿时,胡一下精神了!   装模作样地端着粥来到行政助理那桌:“真巧哦!”   行政助理似乎没平常那么忙碌,和她聊得挺欢,也不急着走,胡一下万分忐忑地旁敲侧击,打探到最后,竟然被告知:“副总请了三天假,你不知道么?”   “呵,呵呵,”胡一下脸上虚虚地浮着笑,“难怪你现在这么清闲……”   “是啊,跟在副总这个工作狂身边太久,突然闲下来,我还真不适应。”   行政助理的声音从她左耳进,右耳出,她的心思早已飘远,脑海里只荡漾着这么一句:请假三天?生病了?   ***   香港时装周结束,冷静拖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家,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在茶几边席地而坐、捧着泡面碗感激涕零的胡一下。   冷静被逗得都忘了进来,拎着一手的东西在门边笑开:“一碗方便面而已,又不是满汉全席,你至于这样嘛?”   塑料叉子上卷满了面条,被胡一下一口包下,津津有味地嚼着,还要顾着说话,只能是一嘴的含糊不清:“我舌头今天才彻底消肿,我好不容易能吃咸的辣的了,能不激动嘛?”   “小样儿,我不在这几天你真的过这么惨?”   胡一下嘬着面条狂点头。   冷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都不忍心整理战利品了,大衣一脱就直接进厨房做菜,火速搞定两盘小炒端到她面前。   冷静去邻居那儿抱回哈士奇,花了不超过5分钟,回来竟发现两盘小炒已经被席卷一空,胡同志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捧回碗,准备干掉最后一点方便面汤。   “我还以为你和你男人正享受二人世界呢!”   冷静这话比这麻辣口味的面汤还呛辣,胡一下被呛的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差拍案而起了:“丫丫个呸!我N天没看见那资本家了,今后一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他!”   小哈被吓得呜呜直叫,冷静给小哈顺毛,沉默了一会儿,像在考量什么,看着她有点试探性地问:“哟呵,你竟然承认他是你男人?可喜可贺呀!”   胡一下被瞬间打回原形,期期艾艾地低头挑碎面条吃,声音里一点喜悦都没有:“我爸给我的楼已经交房了,正准备等你回来咱们就搬家,我订的车前几天就运到新家车库了,从今以后咱俩就这么相依为命吧。”   “你爸妈送你新房是想让你结婚,不是给你做单身贵族用的。”   这话胡一下权当耳边风,自顾自继续道:“我还给咱们找了个室友,是我原来在销售9部的同事,她人特好特有趣,手里帅哥资源也特多,就这么着吧,纸醉金迷也是个不错的活法。”   听到有帅哥,小哈兴奋地呜呜叫,胡一下伸手逗逗它耳朵:“你不用急,等你长大了干妈一定给你找一伙年轻小伙。”   小哈窝在冷静怀里,满意地笑了……   胡一下却笑不出来,冷静更笑不出来,咬咬牙,顿时变得沉重:“狐狸,我跟你说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啥?”她百无聊赖地逗着小哈的耳朵。   “我好像在香港看到资本家了。”   “哦……”   “你说你几天没见他,会不会因为他去香港了?”   “他去火星都不关我事。”   见胡一下表情没什么起伏,冷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继续:“这趟时装周胡设计师也去了,她有场大秀,我们就一路跟着她采访,就前几天路上出了点状况,我们坐的车没啥事,她自己开车有点小意外,我去医院探病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背影很像他。”   胡一下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替她回答的,是小哈有些吃痛的“嗯嗯”声——干妈不知不觉手劲一重,弄疼它耳朵了。   小哈的不满传进耳朵,胡一下顿时有些慌,赶紧揉揉它的肚皮安抚:“切!我才不在乎呢!”   洗碗洗到一半,神思渐渐飘忽,胡一下猛地警醒:切!我才不在乎呢!   面膜敷到一半,看着化妆台上端端放着的那枚钻戒再度走神,胡一下赶紧晃晃脑袋:我才不在乎呢!明天就把钻戒卖掉折现!   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胡一下猛地睁眼坐起,狠狠抓抓头发,看一眼闹钟,还没到12点。她立马披上睡袍,三拐两拐闯进冷静房间。   悠悠长夜,冷静正在电脑前给设计稿填色,只有写字台这一盏台灯亮着,周围一片昏暗中,突然正前方飘来一声鬼魅:“妞……”   冷静下意识抬头,显示器上方仿佛悬着张惨白的人脸——   冷静怔了半秒,顿时一蹦三尺高,椅子“哐当“一声被碰倒在地,伴随冷静一声尖叫:“哇靠!你要吓死我啊!”   胡一下揉一揉布着血丝的眼,慢慢昏暗处挪到亮光的地方:“我决定了,咱们今晚就搬家。”   ***   新房家具一应俱全,胡、冷二人拖着俩18寸行李箱就算完成了搬家第一步。   泳池里还没来得及蓄水,冷静在泳池里走来走去,早已睡意全消:“你同事什么时候到啊?等着她挑房间呢!”   胡一下坐在泳池边,两条腿悬在那儿晃啊晃:“我打给她的时候她还在richy喝酒钓帅哥呢,再等会儿吧。”   果然不能闷在原来那个小家里,在这儿她可没有胡思乱想,果然是树挪死、人挪活……   正这么感叹着,胡一下手机响了,QQ女在那端笑嘻嘻地:“姐马上就到了,小狐狸,快来给姐开门!”   胡一下立马招呼冷静一道去见识见识,果然,在大门边侯了不到几分钟,就远远看见出租车上走下来一道窈窕身影。   冷静噗地笑了:“啧啧,尤物。还是个大晚上戴墨镜的尤物。”   QQ女踩着香艳的高跟一路走来,进了大门才撤下墨镜,被烟熏妆晕得大得吓人的眼睛四处瞅瞅。   “小狐狸,你真有这么大一房子啊,我还以为你骗姐呢!”再瞅瞅胡一□旁这位,“冷静是吧?来,给姐抱抱!”   冷静大方地给予一个拥抱,只苦了她怀里的小哈,被一股子香水味呛得睡梦中也打喷嚏,冷静赶紧把小哈放到一边:“狐狸老叫你QQ女,我还不知道你真名呢。”   “甄琪娥。”   甄琪娥……真企鹅?   冷静抿唇忍笑,QQ女见状只是无谓地把手一挥,毫不在意:“你就笑吧,姐都被笑惯了。因为这名字,我从不用MSN,腾讯跟360掐架那会儿,我也是坚定地站在本家这边的少数派啊……”   QQ女和冷静越聊越欢,胡一下只有瞪大眼睛干看的份,这俩人好得太快了吧。胡一下看看表,顿时有了大家长的自觉,赶紧拍手示意:“美女们,挑好房间就睡吧,咱们明天都得上班哪!”   ***   胡一下终于睡了个好觉。   没做梦,更没梦见某人的脸,第二天开新车上班,QQ女坐副驾,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无意聊到她调职的传闻,她就学QQ女昨晚的样子,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挥,杂念统统挥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想调回咱9部了。”   QQ女却破天荒严肃起来:“我觉着吧,还是你现在的职位有前途。”   车子就这样驶进停车场,停好车,胡一下拿了包准备开门:“可我做的不开心,一点也不……”   胡一下不觉噤声——   只因某人的车正经过她面前,朝对面停车格驶去。   “怎么了?”QQ女疑惑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刚看见对面车上下来一人,就被胡一下拉着一矮身,躲到仪表盘下。   QQ女那叫一个急切,拼了命要坐起来看个究竟,哪料旁边这小姑娘比她还急迫,拼了小命不让她如愿。   直到确定外头已经没了动静,胡一下才放开手,QQ女终于见识了这小姑娘恐怖的力气,但这根本不足以打消她与生俱来的八卦精神——   揉一揉快要被拽脱臼的胳膊,狐疑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阴森森地打量胡一下一脸的不自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是詹副总。”   胡一下没听见似的,作势拨一拨头发,这就要开门下车了,却被QQ女拎着领子扯回来。   QQ女一派语重心长:“小狐狸,咱昨晚起开始了‘同居’生涯,那就意味着彼此之间再也不能有秘密,懂?”   胡一下叹了一口气。   又一口气:“那我长话短说……”   QQ女眼里闪着无穷尽的求知欲望,闻言立马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胡一下的一句“长话短说”足足花了半小时才说完,QQ女听得意犹未尽,就差扑到胡一□上狼吻:“小狐狸我好爱你!你身上竟然有这么多八卦可以挖!”   胡一下耸耸肩。   “话说我看过那节目哎,那女的设计师就是你情敌?啧啧,还真是对手强劲啊!不过你放心,姐挺你到底!我最讨厌那种说话一句、中文一句英文的调调。”   “等等,纠正下,我跟某人又不是男女朋友,跟那假洋妞自然也不是什么情敌关系。”   “切……你骗骗自己就好,姐可是火眼金睛,”QQ女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继续说教,“小狐狸,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了哪三个字吗?”   “哪三个?”   “我!嫉!妒!”   以为肚子里的存货全说出来了能舒坦些,哪料她却越说越忐忑,最后只能拉着QQ女的手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QQ女深谙此理,在嘴上比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可哑忍不过两秒,QQ女终究没忍不住,迅速拉开拉链,飙出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冷静只看见他的背影,说不定她认错了呢?如果真那样,误会就大了!”   搬新家、开新车的好处如今已经显现,二人可以藏在车里海聊而不担心会迟到,见时间还早,胡一下索性一次性全说开:“我总不能跑去质问他吧。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她是失落而不自知,QQ女却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沉思片刻,渐渐计上心头,笑着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来,小狐狸,姐姐教你一招……”   ***   一整天,胡一下坐立不安。   中午和QQ女在员工餐厅碰头,她焦躁地如温水中的青蛙,QQ女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晚上我会去酒吧陪你,有我这军师在,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就放胆去做吧!”   “你确定……我真的……”   “放心啦,信姐得永生!”   一切都在QQ女的掌控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下班回家洗澡、换衣、打扮,QQ女帮她画了个“红屁股”妆,还美名其曰这是她独创的酒后微醺妆。   胡一下来不及做任何考量,就顶着两颊酡红被QQ女带进了相熟的酒吧。   两个女人坐在吧台,一晚滴酒不沾,胡一下一直绞着手指头,QQ女尽管一直在和酒保眉来眼去,但还算尽责,仍时不时关照一下胡同志。10点半一到,开工!   QQ女朝着酒保甜丝丝唤一声:“帅哥,帮个忙吧!”就这么一句话搞定。   眼见酒保执起听筒开始拨号,胡一下突然间退却,“等等!”边说边滑下高教椅,“姐,咱还是算了吧,他那么聪明,我装醉他一定立马识破。”   “女人装醉很容易的,你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麻布袋,闭着眼睛赖在他身上,怕被拆穿就别说话,直接往他耳朵里吹气,顺便上下其手,男人那种时候都是下半身动物,没有多余脑容量来明辨是非的。”   QQ女抬抬下巴,示意酒保继续。   自己最后一丝退路都被断了,胡一下只能趴在吧台上,把脸埋在双手中自欺欺人。随后响起的酒保的声音,却是切切实实地提醒她,自己在做什么。   “您好,请问认识胡一下吗?她喝醉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我们没有找到她的手机,问了半天也只问到她的名字和您的号码,嗯,对……   我们这里是……”   QQ女朝胡一下比个OK的手势,姿态娇媚,胡一下瞬间想死。   除了用酒漱口而不真喝,胡一下唯一能做的,就只剩忐忑地计算时间。   四周都是QQ女摆好的空酒瓶道具,旁人乍见这一幕,还真当这是一个借酒浇愁的女子,总有几个不想错过艳`遇契机的男子上前搭讪,统统被QQ女四两拨千斤地打发走。   等待的时间,胡一下已经充分领悟到如何扮演一只麻布袋,突然QQ女拍她肩,凑到她耳边说:“他到门口了!我先撤,后面靠你自己啦!”   QQ女丢下这么一句就旋风般从胡一□边刮过,胡一下悄悄投去最后一眼,只见远处的QQ女捏着高脚杯,走向更远处的一位孤身男士。   音乐明明震耳欲聋,她却仿佛听见有条不稳中带着些许急切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自己,伴随着她如马达般的心跳,快要把她震得支离破碎。   胡一下埋头装死,心中一直循环播放QQ女教她的教程,詹亦杨分明就在这时来到她身边,她一凛,赶忙屏息凝神。   末梢神经隐秘而贪婪地感受着男人清洌的气息靠近,感受着修长的手指如何将她鬓发拨到耳后——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就是刚才电话里那人。”   他话音一落,胡一□体一轻。原来被他打横抱起是这样的感觉——胡一下咬紧牙关,杜绝胡思乱想。   詹亦杨突然停下:“胡一下?”   完了!要被识穿了!胡一下急中生智,蓦地收紧双臂,往他脖颈处又蹭又摩,间或着发出小狗似地呜呜声,QQ女倾囊相授的技巧似乎令詹亦杨打消了疑虑,快速将她抱出酒吧。   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并未急着制动,手伸向她,若有似无地轻揉她耳垂,男人的这个小习惯真是要人命,那一刻酥酥麻麻的触感几乎让她破功,好在他很快专心于开车,没再折磨她。   胡一下歪在副驾驶位,开始设想接下来的情况,他把她带回家之后,她设法把他骗去洗澡,趁机在他家侦查任何可能的证据,比如往返香港的机票……再顺便偷到他的手机,查查那几天他有没有和假洋妞电话往来。   设想很美好,现实——很恐怖,他竟把她带去了酒店?!   他竟然帮她脱好鞋子、盖好被子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胡一下正纳闷自己在床上躺好“尸”之后他怎么就没了动静,悄悄眯开一条眼缝,居然看见他朝门边走去的背影!   又不能出言挽留,又不能动手拉他,胡一下顿时慌了,视死如归的精神冲到头顶,她握着拳连滚几下,生生从床上滚落。   “砰”地一声——   即使有厚实的地毯承接住,胡一下还是摔得龇牙咧嘴,痛呼声压在喉头隐忍不发,她还得学那些醉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做享受状。   他去而复返的脚步声传来,胡一下几乎要喜极而泣,寂静之中响起他的叹息声,听得她委屈得就差扑到他怀里狠狠的咬。   咬倒是没咬,只是在他重新抱她上床之后,她紧紧揽住他脖颈,死活不撒手了。   这种时候这该死的竟扮起了正人君子!可恶!   他竟然试图拨开她双臂!可恨!   胡一下焦急之下,忽然不管不顾地仰起脖子吻他。   酒壮人胆,即使她只是拿酒漱口——   詹亦杨的手还按在她小臂上,就这么滞了半秒便被胡一下扯过肩膀,翻身压倒。   胡一下动作猛得她自己都有点犯晕,好在身`下这男人还算秀色可餐,她无需分神思考就已经照着他的喉结吮噬起来。   他在她的厮磨下,缓慢咬紧牙,胡一下闭着眼,用双唇描绘这张充满张力的刚毅的脸,渐渐地都快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做什么。   沉溺于此,不问生死……   却在瞬间,天旋地转。   被挑起了欲望的狼就这样重获主导权,双膝分跪在她腰两侧,眼冒凶光地俯视身下的猎物,紧接着,精确无误地扑来。   胡一下被迫迎视这道吞噬人的目光,眼光早已醉了,而他,一边手口并用解她衣扣,一边仔细瞧这女人,任她一星一点的迷乱全落入自己的眼。   领口猛地被扯开,胡一下肩上一凉,顿时清醒过来,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捏起嗓子、醉声醉气地:“你……去,洗澡……”   詹亦杨一顿。   撑起上半身。   事情的发展总算回到正轨了,胡一下暗自唏嘘。   下一秒他动了。   却不是下床洗澡,而是扯掉自己的外套,更加凶恶地扑向她。   那瞬间,胡一下被这种奇怪的俊朗震慑住,下一秒要躲已经太晚,已被他扣住肩颈,在他狂风暴雨般的吸吮下喘息,无法动弹。   而没有了外套的阻隔,胡一下更是用全身细胞感受——   他——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比上章还多,作者伤不起的等级又加一级,大家怎么舍得不留言,怎么忍心伤害?唔,好吧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   准备卖肉的詹大人说了,允许大家搬着小板凳来围观,但是!撒了花才有入场券哦,不留言滴米有入场券哦~   38、客官不可以38 ...   什么叫做把对方揉进身体?敢情就是倾尽全力把她压成人肉烧饼!   胡一下呼吸都困难,更别提什么挣扎了,又要装醉,又要避开他的攻势,最后只能气若游丝地呜呜:“你……脏,去,去洗澡……”   洗澡这事儿她过于坚持,詹亦杨似乎有些迟滞,胡一下赶忙借势侧个身,搓搓鼻子,不忘似模似样地打个酒嗝。   男人的手抚了抚她头发,胡一下缩着脖子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身怕他心情大好、抱她进去来个鸳鸯浴。   好在他并未怀疑,一直任由她躺尸在床,胡一下竖着耳朵听——脱衣服的声音,解手表的声音,物品放置在床头柜上的声音,最后浴室方向传来的拉门声。   她终于松口气。   在确认自己十分安全之后,胡一下“蹭”地睁眼,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利索地抄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眼看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胡一下忙着按键的手指却停住了,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对话框皱眉——什么玩意儿?解锁密码?   胡一下做深呼吸,稳住一口气,开始仔细回忆,他的车牌号?尝试着输入,却被提示密码错误。   她默默仰头怒吼:靠!   继续试。   他家的门牌号?不对。他家的电话号码?还是不对。他的三围?她不知道呀!他的身份证号?胡一下眼前一亮,立马去拿他的皮夹。   果然,几张比他心肝还黑的黑卡下,真就夹着他的身份证——   胡一下那个激动啊,那个手抖啊,可待她瞧见身份证上的照片,又禁不住再“靠!”一声。谁的证件照不是把人拍得极丑、极惨绝人寰?偏偏此张证件照上的男子一看就让女人非常有食欲……   食欲?好吧,胡一下承认自己一晚没吃饭,又经过刚才一番贴身肉搏,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不搞定这档子事,都对不起她的胃了。   于是乎,暂时摒弃各种羡慕嫉妒恨,输入身份证号。   “密码错误”——   胡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冷冰冰的屏幕上冷冰冰的四个字,倍受打击。弓着个背耷拉下脑袋,正兀自颓丧着,耳边突然飘来无起无伏的男声:“060517。”   060517?思绪仿佛被这道低沉嗓音瞬间打通,胡一下“噌”地坐直开始按键,0,6,0,5,1……等等!   她僵住。   这声音……   胡一下回头一看,顿时虎躯一震。   面前赫然站立着黑西裤、黑衬衫、黑脸的詹亦杨。   胡一下心中排山倒海、跨山压海、拔山超海,面容却似一块石板,僵得发白,男人只沉默地将眉峰一沉,就吓得她差点招供,只能一面低头垂手作忏悔状,一面绞尽脑汁想借口。   “这个,那个,你听我解释,呃……”   詹亦杨接过手机,没有表情,一点都没有:“怎么,想许方舟了?想从我这儿得到他在伦敦的联系方式?”   O__O"…   “我还以为你装醉是为了向我求和。呵,真是可笑。”   他一声冷笑急得胡一下满脸通红,不能否认,更无法承认,急到最后竟被自己口水呛得直咳嗽。余光瞥见他抬手向她,胡一下还以为他要帮自己拍背顺气,哪料他只是紧了紧拳头,依旧淡漠地看着她——   失望啊!   她好不容易气顺了,却还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似的不得出声,一向惜字如金的詹亦杨反倒说开了:“胡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胡一下愣了愣。   “我不就偷看了一次你的手机嘛,这样就不算女人了?”被这么一激,她突然又能顺溜地说话了!   不仅能说了,嘴巴还扁了起来,十足的委屈模样,詹亦杨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鸡同鸭讲,抚额:“身心分这么开,你还真是比那些自诩花花公子的男人还潇洒。”   胡一下笃着头思考,像是明白,又像是没明白。詹亦杨看着她直皱眉:如今的自己怎会沦落到被这死小孩闹得心神不宁的地步?   捏着眉心在床尾坐下,“要么留下,要么离开,你选择吧。”   “我……”   他疏离而强势地打断:“决定了以后就不要后悔。”   胡一下在他接下来的沉默里死去活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想要捡起自己的衣服走人,又想坐到他旁边狗腿地说些讨好话。可见他一脸阎王相,终究却步。   看着她捡起外套穿起鞋子,詹亦杨没有动。   看着她转身离去,甚至拉开房门的声音传来,他依旧姿态傲然地坐在那儿,只有一个声音在心中慢慢回荡:她终究是离……   这道虚幻的话音未落,另一个怯怯的声音,真切地响起:“那个,我的包在我朋友那儿,没钱打车,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詹亦杨顿住,循声看去,门只拉开1/4,这女人站在门外,做贼心虚地探进个脑袋,巴巴儿地瞅着他。   詹亦杨叹气般:“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对你做件事。”   “什么?”   “掐死你。”   “……”胡一下缩缩脖子。   *****   一路无话。   胡一下坐在副驾驶座,沉默得都烦躁了,偏又碍于整个车厢内飘荡着某人冷暴力的气场,她动都不敢动,只能透过车内后照镜偷窥。   他的脸实在臭得可以,哪是阎王相?阎王见了他都怕。他衬衣最上方的两个扣子都解开了,刚才退房,前台服务生还色迷迷地瞄他。男人就是个祸害啊!怒!   后照镜角度不够,胡一下还想往下看,可惜视线受阻,越看不到越心痒痒,忆起当时他下腹部的硬度,顿时“轰”地一声,脑袋着火。   不知道他现在……胡一下脑中某些龌龊想法还没来得及冒出来,车子突然刹住:“到了。”   这么快?胡一下视线投向窗外,果然已经看见自家花园。啊啊啊新家为什么要在二环啊为什么她要贪图上班方便搬来这儿啊!怒!   “新家?”   胡一下干咳两声,收起满腔怒火:“是啊,你以后有空可以来坐坐。”   “不用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   醍醐灌顶,胡一下那点龌龊的火苗瞬间被浇熄。解开安全带,不忘看他一眼,他没反应。拉开车门,再看他一眼,他还是没反应。   胡一下拖着千斤重的双腿挪了两步,实在忍不住,咬牙回头,快步绕到他那边车门,敲窗户。   车窗缓慢降下,詹亦杨的侧脸岿然不动。   胡一下的小心肝一阵“噗通”乱跳:“其实我找你,是冷静担心你老相好……啊不,是担心胡设计师的伤势,让我来问问你。不是为了许方舟,真不是。”   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到底是肉毒杆菌打太多了还是天生面瘫啊!胡一下真想把这话连同一堆唾沫星子全飙到他雕像般的脸上,咬牙咬得太阳穴都疼了才压下这口恶气,拨拨头发,改做小白兔状。   深呼吸两轮:“还有就是,其实我可能,也许,有点喜欢你。”   说出口的那一刻,胡一下的耳朵蓦地有点发聩,除了自己混乱的心跳声,再听不到其他,只能一瞬不瞬看着他,期待些什么,恐惧些什么。   他的脸,还是那样平静。   等了等,仍没等到他任何反应,胡一下觉得眼睛有点涩,鼻子有点酸,赶紧转头,不让人瞧见。   垂头丧气地朝自家门边走去。刚按完密码锁,还没来得及推开门,突然,“砰”地一声——   那分明是大力关上车门的声音。   紧接着响起的脚步声十分迅疾,转眼就来到她背后,胡一下回头,只来得及看他的脸一晃而过,转瞬间,她按在门把上的手被他覆住,詹亦杨就这样牵引着她推开门,另一手顺势将她拦腰揽进玄关。   花园里有形姿旖旎的景观灯,胡一下逆光看他,只有他一双眼睛无底洞似的又黑又亮。詹亦杨的声音伴随他的唇落在她软软的耳垂上:“激了你一晚上,终于让我听到我想听的话了。”   o_O!!!   一种深深的受蒙骗感悄然欺上心头,可这就如一道微风,不仅没能扑灭欲望的火舌,反倒令她越发焦躁难捱,下巴都仰起了,他偏偏不吻她,光顾着施展神奇的解内衣技术了。   胡一下软软地贴着他,眼睁睁看着他把手伸进她领口,抗拒又不像抗拒地低哼:“你……你要做什么?”   詹亦杨另一手轻车熟路地探入她仔裤的后腰:“爱。”   做什么?爱。做……爱……   胡一下忽地醒过来,这才记起这是在玄关,门也没关,如果有人正巧路过此地……她一激灵,赶紧踢上门,按住他的手:“我,我室友随时会回来。”   詹亦杨看着她眼睛,许久才恋恋不舍收手,抵着她额头喘气,眼里两簇火苗,暗地里越烧越旺:“卧室在几楼?”   “二……二楼。”   朝二楼望一眼,詹亦杨将她双手牵到自己后颈:“抱紧我。”   说着便躬身抄起她膝弯,一下就把她横抱起。   做女人就是好啊,这时候都不用走路,可以留点体力供待会儿折腾,胡一下攀着他宽厚的肩膀,意识低迷地胡思乱想,不得不夸他行动迅速,等她记起某样至关重要的道具,他们已经来到了二楼走廊。   “啊等等!套!”   “怀了更好。”他停下脚步低头欲吻,“哪个是你房间?”   她低呼一声,忙捂住自己的嘴,顺势跳下他怀抱:“我去室友那儿偷一个来。”   詹亦杨伸手,没来得及抓她回来,眨眼间她已跑到另一边房间,贼头贼脑地准备开门进去,詹亦杨不知该无奈还是该失笑:“一个不够,偷三个。”   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郁郁地沉淀,胡一下听得脸发烫,软软地斥一句“讨厌……”转瞬就带着一口袋杜蕾斯从QQ女的卧室凯旋。   献宝似地捧到他面前:“你快看,竟然还有黑色的。”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做件事。”   胡一下兴奋的表情在抬头见到他满脸阴森之后立马收住,缩缩脖子:“干嘛?又想掐死……唔……”   强吻,直到她快要窒息为止,满意地将她双腿圈上自己腰身,抱她进房……   ----我是河蟹凶猛的分割线----   阳光暖融融的,照得人痒痒的……等等,痒痒的?   不止痒,还酥酥的,麻麻的,湿答答的……   “唔……”胡一下忍不住嘤咛一声。   “醒了?”   胡一下这么就被晨间性感的男声唤醒,眯开一条眼缝,看看面前这张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偏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就被他捏回下巴:“昨晚你的表现不合格,现在为你补课。”   胡一下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她平时起床气特别重,准备恶形恶状地瞪他,却被他落在眼皮上的啄吻乱了方寸,想要凶他一句,又被含住嘴唇柔柔地吮。   最后没了脾气,只剩下求饶:“我还想再睡会儿。”   抗议无效。   男人在她腿间持续作恶,胡一下试着抓住他的手,却每每被他狡猾躲过,腿心越发酸软,小腹也越崩越紧,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嘴里发出些破碎的呻吟。   被子只遮到她腋下,他渐渐向下,最后整个人都钻进被子。   一切都在欲遮欲掩下进行,除了被子鼓起的那一块,胡一下什么都看不到,越发心痒难耐。   渐渐胸前变得湿热,是他口腔的温度,胡一下浑身都酥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舒服又难受,十分矛盾。而他,渐渐变本加厉,牙齿开始不客气地厮磨。   胸口被折磨得有些疼,胡一下不禁扭腰躲开,下一秒就被他扣住腰侧,紧接着双腿被分开……   下面渐渐变得热烘烘,她不禁皱起眉头,双手伸进被子里,手指缠住他精短的头发,确认他的存在。   他用手,用嘴,要她盛放,胡一下紧咬双唇,感受快慰在身体深处的堆叠,连意识都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毫无征兆地,最敏感的那一点被猛地触及,她险些失声尖叫,慌乱地捂住嘴,任由急速的喘息声在手掌下阵阵轰鸣。   就在这一室的欲仙欲死之中——   突然响起转动门把的声音。   胡一下浑身一僵。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穿着睡衣、脸上妆容还没卸尽的QQ女赫然站立在门边:“哟!你回来啦?”   胡一下头皮发麻,心脏狂震:“啊啊是啊!”   瞥一眼凌乱的被褥,这才记起被子底下的自己还保持着被拦腰折起的姿势,赶紧放平双腿。哪知一时过于用力,膝盖似乎踢到了被子里那人的鼻梁。   那惨不忍睹的骨骼撞击声……   胡一下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忙把双手从被子里抽出来。   QQ女大喇喇坐到床边:“你什么时候回来嗒?”   鼻梁骨清脆而残忍的碎裂声还在耳边回荡着,胡一下手指头都不敢动,僵硬地捏住被角:“凌……凌晨。”   “我也是凌晨到家的,当时太困了倒斗就睡,睡醒了才想起一晚都没接到你电话,怎么样,昨晚成果如何呀?”   成果就在被子里,可哪敢给你看……   “小狐狸你怎么了,脸突然变这么红?”   被这么一说,胡一下越发口干舌燥,不得不舔舔嘴唇:“可能是室温调太高了,我有点热……哦对了,冷静起床了没?”   “估计她还在睡大觉呢。”   胡一下满脸窘相,除了干笑还是干笑:“你先去叫她起床吧,要不然待会儿上班要迟到了。”   “你忘了她在休假啊?让她多睡会儿吧。”QQ女看眼闹钟,见时间还早,这就要掀开被子钻进来,“我一早爬起来就为了听点八卦,现在还困着呢。小狐狸,挪过去点,我在你床上躺一会儿,你给我说说昨晚发生的事儿。”   眼看被角从自己手中一点一点被扯走,胡一下脑筋飞快地转着,瞬间心生一计:“我……我好像发烧了,你帮我去找点药,顺便帮我倒杯水?”   QQ女终于停下了。   看看她涨得通红的脸,再摸摸胡一下的脸,果真烫手:“药箱在厨房是吧?”   “嗯嗯,橱柜第二格。”   见她转身朝门边走去,胡一下刚准备长舒一口气,QQ女却突然停下,看着不远处地板上的某样东西,满脸诧异:“咦喂!”   “啊啊怎么了?”胡一下顺着她视线望去,顿时,吓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QQ女走过去捡起那锡纸包装,狐疑的目光瞟回胡一下:“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芥末口味的套套,怎么会在你这儿?”   芥——末——?!   难怪昨晚吃得我一嘴辣——   胡一下用力晃晃脑袋,摒除杂念,专心对付面前这火眼金睛的姐们儿,可没等她想出任何托辞,QQ女又发现最新证据:“等等……你身上这件……是男士衬衫吧!”   ~~o(>_<)o~~   “小狐狸,你是不是把男人带回来了?”   “没没没没没啊!”   “瞧你,都磕巴成这样了,”QQ女双臂环胸踱回床边,居高临下睨她一眼,“从实招来,把男人藏哪儿啦?”   “真没有!”   她刚竖起手指头准备对天发誓,QQ女就把她的手按了回去。于是只能束手无策地坐在床头,捧着被子,看着QQ女在卧室四处肆无忌惮地侦查。   就在这时,被子底下的詹亦杨竟然也动了!   胡一下惊得心跳几乎停滞,瞥一眼在浴室门外探头探脑的QQ女,几乎是扑腾而起,手脚并用地压制住被子。   无奈力量悬殊,不出几秒就被他成功挣脱出来。   詹亦杨穿上西裤,几乎同时,在浴室搜寻未果的QQ女回过头来。   他竟还慢条斯理地吻了吻她额头才抬眸看向对面的QQ女。   几乎有电流声在三人之间流转,胡一下慌乱不能自已,QQ女则愣了一秒,两秒,三秒:“副副副副副总!”   “十分感谢你提供珍藏的芥末口味。”   詹亦杨赤着上半身,鼻梁还泛着青紫,却仍不怒自威,嘴角那抹微笑连胡一下看了都阵阵胆寒,QQ女更是愣足四秒,五秒,六秒:“哪哪哪哪哪里!”   他没再说话,只淡淡瞟了眼门口,QQ女瞬间被点醒:“那个,我……我先出去了,不打搅你们。”   “记得反锁。”詹亦杨淡淡补充。   QQ女“嗖”一声窜逃而出,房门合上,胡一下羞愤地双手掩面。这么激情的早晨,真是要掉人半条命……   客官不可以39   胡一下唏嘘完了,扭头一看,某人还保持着挺拔站姿立在床边,只是神情越发凝重了。   她这才发觉异样,有点不确定他这臭脸又是为了哪般,只好扯扯他的裤子。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詹亦杨猛地抓住了手腕。   他似乎有些痛苦,抓得十分用力,胡一下手腕都有些疼了:“干嘛?!”   詹亦杨垂眼瞅瞅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一挂鼻血悄然滑下,他才咬牙冒出两个字:“医院……”   一小时后——   医院,骨科。   医生分析了X光摄片,诊断结论是:“鼻骨撕裂。”   受害人詹亦杨表情看起来非常平静,罪魁祸首胡一下却是一脸菜色,立在他身旁,头都不敢抬。   詹亦杨正准备询问医生,瞥见旁边这只缩头乌龟正尴尬地绞着手指头,失笑,“帮我去买早餐吧,我饿了。”   听他这么一说,胡一下慌忙抬起头来,如蒙大赦似地瞅瞅他,果断飘走。   刚“飘”到诊室门口,就听见两个年轻护士在不远处咬耳朵:“我估计啊,是小两口吵架,女的一发狠,就把男朋友的鼻梁给踢骨裂了。”   胡一下:o_O"   “啧啧……太狠了!那么英俊的一张脸,她怎么下得去手……哦不,下得去脚?”   胡一下:-_-|||   “我比较好奇那女的是不是练跆拳道的,那男的个头绝对超过180,一个女孩子腿怎么踢得到这么高?”   胡一下:~~o(>_<)o~~越发没脸见人,一路闷头窜逃。   在医院外巷的小摊上买煎饼果子,有点不太情愿再回去,硬着头皮要师傅加这个料、那个料,借此打发时间。   磨蹭到最后,把煎饼师傅都惹烦了,她才不得不回到医院。远远看见詹亦杨已经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等她了,手里拎着药袋子。   这一幕给胡一下的感觉——愧疚中似乎还掺杂了一点点甜蜜。   现在看他,似乎鼻梁比刚才更肿了一些,可这男人奇怪的很,也不喊疼,直到坐上了车,都没抱怨一句,胡一下越发坐立难安,他专心开车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凶的,胡一下只好等红灯、车停下了才小声问一句:“这是要去哪?”   詹亦杨咬一口煎饼果子:“上班。”   胡一下也咬一口煎饼果子,嘴上应了声:“哦。”心里想,众人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詹副总的光辉形象,就要彻底毁在她胡一下的手里了……   真是不能随便腹诽某人啊——胡一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心头正嘀咕着,突然就被辣得出奇的煎饼果子呛得直咳嗽。   这报应来得既畅快又呛辣,胡一下被辣得满脸通红。   听见咳嗽声的詹亦杨偏头斜乜她一眼,只见她边“嘶嘶嘶”地直抽气边低头仔细检查煎饼果子:“谁这么缺德?给我放这么多辣椒?”   正自言自语着,转念一想,让煎饼师傅拼了命加调料的缺德鬼,似乎……是她自己。   对着嘴巴扇了会儿风,喝点水,辣意稍微缓解,胡一下不敢再吃了,偏偏又饿得慌,贪婪的眼神不自觉瞟向了詹亦杨。   巴巴儿地咬着矿泉水瓶口,做一派心无城府状:“你这一看就没什么味道,吃我这个吧,口味超劲爆,超好吃。”   “不用了。”   他越是拒绝,胡一下越是斗志昂扬,传销分子上身似的,不把手里这东西推销出去,誓不罢休。逗谁都不如逗她来得有趣,詹亦杨索性整个身子侧向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我不太习惯吃别人吃过的。”   胡一下皮笑肉不笑:“放心,很干净。”其实她更想说,kiss的时候吃老娘多少口水你都不嫌脏,现在矫情个P……   “我这个也很辣。”   他说着,优哉游哉地又咬一口。胡一下都快翻白眼了:“骗谁哪?会比我这个还辣?让我尝尝。”   说着就要伸手去夺,可惜,被眼疾手快的詹亦杨捉住手腕没有得逞。   “真的想尝尝?你确定?”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胡一下浑身发毛,“算了!不尝了!”使劲一挥手,却没挥掉他的钳制。   詹亦杨的笑容越发让人胆寒,“现在后悔晚了。”   话音一落,詹亦杨猛地一下拉她过来,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住。   他口腔里火辣无比,胡一下觉得自己的嘴都能冒烟了,迷迷糊糊地想,这厮还算诚实,他的煎饼果子真的比她的辣多了……   直觉地想要退开,又舍不得结束唇舌间极致的纠缠,只能闭着眼,任由他细致地品尝,舔舐。   这男人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嘴里还辣的够呛,可她怎么觉得,自己快要如同冰激凌,被他吮化了……   连被他短而刺的胡渣挂到,尽管有些疼,还是舍不得分开,胡一下的拳头软软抵在他胸口,力气化作绕指柔,直到下巴被扎得一片片泛红了,才嘤咛一声:“你的胡渣……”   詹亦杨稍稍分开彼此,双手仍捧着她的脸,看她的眼睛,还有唇,看得胡一下连连缩脖子。余光瞥见红灯转绿,詹亦杨正襟危坐,突然一个急转弯,车子驶上了反方向车道。   胡一下舔舔嘴唇,有点神不守舍,“不是说去公司么?”   詹亦杨换挡,加速:“回家刮胡子。”   刮胡子?好吧,刮就刮吧,胡一下没意见,可……为什么他胡子刮着刮着,就把她刮上床了呢?   这间公寓采光极好,卧室里窗帘也没拉,胡一下趴在床上,头正好侧向床边,正午的阳光透进来,她的眼皮暖融融的,她却不肯睁眼。   公寓主人从浴室里出来,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拍拍她的臀:“中午想吃什么?”   胡一下纷纷咬牙,却是气若游丝:“吃你!”扒皮拆骨都不足以宣泄她被反复吃干抹尽的愤恨。   胡一下十分后悔昨晚的表白。   他的手还在她的背上作恶,她不理,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索性整个人贴过去,凑到她耳边:“你确定?刚才还没吃饱?”   胡一下咬牙,装死。詹亦杨把她鬓发拨到耳后,她圆润可爱的耳垂露了出来,他也没客气,一点一点地啄。   胡一下用力晃晃脑袋:“你信不信我现在一肘过去,副总您的鼻子就不单单是骨裂这么简单了!”   卧室里响起了他的笑声。   这算是被她唬住了?胡一下老毛病又犯了,稍微得点便宜就容易忘乎所以,这回依然如此,裹着被子跪立而起,居高临下睨他:“以后你敢在对老娘为所欲为,老娘就把你不务正业、上班时间拉女下属滚床单的事告诉所有人!”   她得瑟地连眉毛都扬起,全然不复片刻前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娇弱样,詹亦杨抚额,手臂遮住了扬起的嘴角。   “早上只有一个和日方的谈判,而且已经迟了,况且,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样子还镇得住对方那些鬼子精英?”   他鼻子上敷了膏药,看着真有些可怜,这男人卖肉又卖萌,玩强势又玩弱势……胡一下怎么也玩不过他,认输了,叹气了:“咱们算是扯平了。我要吃牛排。”   詹亦杨的手若有似无地揉着她的耳垂,像在想什么,顿了顿才说:“有个地方,免费牛排,红酒……你想到的都免费,想不想去?”   他越是循循善诱越像没安好心,胡一下怀疑地打量他:“有这种好事?”   他不置可否,只问:“胆小,不敢去?”   “去!你还能把我卖了不成?”   胡小姐轻易激不得,一激就上钩。待她被带到据说一切免费的场合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场合叫做,订婚宴。   又被奸商摆了一道的胡小姐郁郁寡欢,订婚宴的女主角胡小姐似乎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尤其是见到胡一下和詹亦杨携手前来。   胡一下就纳闷了,方舟一看就十分精明,怎么会看不见自己未婚妻眼里燃烧的熊熊烈火?   难得的好天气,草场上三三两两的聚着几拨人,自然也有不顾低温穿着露这儿露那儿的女人,十分养眼。   詹亦杨要领她上前和方舟打招呼,胡一下有点慌了手脚,赶紧反拉住他:“我事先声明哦,我只负责吃,不负责演戏。”   “没问题。”他牵起她的手,挽到自己胳膊上。   胡一下还是有点不情愿,假洋妞今天这一身礼服,她似乎在某大牌最新的高级成衣目录上看过,自己在目录上订的衣服还没从欧洲调货呢,假洋妞就已经穿上了。   甚至假洋妞旁边那俩小跟班都是一身不菲的行头,两相对比,一身羽绒服的自己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柴火妞。   暗暗咬牙:奸商还不如直接告诉她要来做什么,她好换一身“战袍”来。   幸好假洋妞见他们走近,在方舟耳旁说了几句,当即转身回室内。   胡一下勇气顿时回来了,三蹦两蹦来到方舟面前:“准新郎官你今天好帅啊!”   草地上轮椅行进不太方便,方舟的本意似乎是要拦下自己老婆,可惜迟了一步,但这些都无碍方舟看向胡一下:“小姑娘嘴巴甜,等会儿发你红包。”   方舟转向詹亦杨,依旧一脸和煦的笑:“不是说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不来了?”   “还是你的订婚礼重要。”   某人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胡一下心中默默鄙视。   方舟平日喜欢穿休闲服,此时一身浆得笔挺的礼服令他整个人焕然一新,连轮椅都是新的,胡一下秉持着欣赏一切美的事物的心态,眼睛黏在方舟身上,詹亦杨突然抬手,作势要蒙住她眼睛,胡一下才不甘不愿收回目光。   方舟倒不以为意:“你这鼻子怎么回事儿?”   “新造型。”   詹亦杨说着不忘挑眉乜她一眼,果然,她的脸瞬间幻化成一个“囧”字。   “这新造型……够别致的啊。对了,小姑娘,这订婚礼办得怎么样?”   胡一下煞有介事地环顾四周,其实只为避开詹亦杨有些指控的目光:“不错不错。”   “你这表情可不像在说‘不错不错’,倒像在说‘不咋地’啊。”   胡一下耸耸肩:“如果是我结婚,我要布加迪威航开路,阿斯顿马丁摄像,齐柏林DS8护航,然后我和老公骑着驴进教堂。”   方舟“噗”地一声笑出来,詹亦杨嘴角动了动。   准新郎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呼,詹亦杨也要应酬,特别是一些到场的长辈,“你就别去了,到时候被问到怀孕的事,有你受的。”   胡一下巴不得如此,点头如捣蒜。   “在这儿等我,待会儿带你去见准新娘,说句恭喜就成。”   胡一下有点不愿意,索性不置可否,得空溜去吃东西,爽爽哉爽哉。   长形餐桌围成方形,胡一下端着整整一盘食物躲在桌子下啃。   即使窝在这么角落的角落,还是免不了担心自己会被某人轻易揪出来,所以胡一下一直在抓紧时间把食物往嘴里塞——   起码吃饱之后,能有足够勇气面对假洋妞那张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脸。   哪料她躲在桌布后,吃到都快吐了,竟没有一个人来寻她。胡一下吃到最后浑身不是滋味,悄悄蹲起,扒拉着桌边,露出两只眼睛,望向主会场那边。   对面正巧有个客人在舀鱼子酱,桌底下突然冒出一个脑门和两只贼溜溜的眼睛,客人顿时吓得一声低叫,手中的勺子应声落下,几滴鱼子酱汁正好溅到胡一下脑门上。   胡一下没能在主会场搜寻到熟悉的身影,这才记起对面还站着个被自己吓得没了声的客人,抹掉额头上的鱼子酱,朝对方抱歉地笑笑,脚底抹油,溜!   詹亦杨个头高,气场又足,人群中格外惹眼,胡一下琢磨着她在外头这么仔细侦查都没找着他,那他铁定躲室内去了。   端着杯果汁,大摇大摆地进室内,三层楼,房间挺多,胡一下刚上楼梯就听到一楼走廊似乎有轮椅声,循着这声音小跑着过去。   果然,远远就看见方舟划着轮椅朝她这方向而来,胡一下正要开口唤他,却被他一反常态的一脸冷色唬住,不知不觉噤了声。   一楼走廊只有最里边有一间房,看房外的装饰,似乎是准新人们的休息室,胡一下正朝那只开了一线门缝的休息室里偷瞄,刚抬起头来的方舟发现了她。   “嗨嗨!”偷窥被抓,胡一下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看到詹亦杨了吗?”   方舟脸色渐渐和缓:“他好像在外面。”   “哦……”好奇心作祟,胡一下仍忍不住往休息室瞄。   方舟拍拍她胳膊:“小姑娘,帮我推轮椅吧。”   胡一下只能效劳了。推着轮椅往外走:“我都20好几,老大不小了,被你们一口一个小姑娘的叫,怪不好意思的。以后还是叫我狐狸吧。”   方舟笑笑:“我上次叫你狐狸小姐,你家那位明显不乐意。狐狸这个称呼,还是留给他做专属称呼吧。”   同一时间,休息室里。   胡亦夏好不容易止住抽噎,詹亦杨慢慢放开怀抱:“我不知道方舟到底会纵容你到什么时候,但我的纵容,只有这最后一次。”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她没有接。詹亦杨也没有再说话,这就要走。   “为什么?她才是后来的!”她的中文并不好,又带着哭腔,越发说得不清不楚,詹亦杨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   “只有她一个。”   ……   胡一下把轮椅推到主会场的圆桌旁,若有所失地连连环顾四周,方舟笑她:“才一会儿不见,你至于这么紧张么?”   “谁紧张啦?我是怕他……”……怕他去招惹你女人……这话胡一下可没有勇气说。   她不愿说,方舟也不问,只一笑带过,胡一下也跟着笑,偶一抬头就看见詹亦杨朝这边走来。   一到近旁,便十分自然地搂她腰:“聊什么这么开心?”   方舟没回答,只问:“还在哭吗?”   “不哭了。”   这两人打哑谜似的,胡一下心痒痒地想问个究竟,可詹亦杨已经要带她走了:“有点饿,去吃东西。”   “我不饿。”   胡一下抗议无效,片刻后就被带到灌木丛边的二人餐桌。   “方舟这订婚礼置办的真为客人设想啊,怎么还安排了情侣桌在这边?”   詹亦杨笑笑。   片刻后服务生还送来了酒。詹亦杨帮她倒上一大杯。   酒香扑鼻,胡一下快忍不住了,捏着杯柄,手指紧了又紧:“你不是不准我喝酒么?”   “我问过冷静,只要不是白酒加威士忌就没事。”   “……”胡一下皱着眉头打量对面的他,“你什么时候和冷静变成统一战线啦?”   “秘密。”   他一脸“喝酒有理”的样子,胡一下很久没开酒荤了,仰起头“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咂咂嘴:“浑身舒畅!”   詹亦杨微笑,替她满上。   这时,服务生送完酒,刚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忙不迭从裤兜里掏小费来数,笑得眉眼尽开:“兑一瓶白酒加威士忌就给1000,天哪,老天再赐给我几个这样的极品傻缺吧!!!”   客官不可以40   酒劲件件上头,胡一下不敢再牛饮,开始小口小口喝着,对面的詹亦杨支着下巴看她,胡一下有些不确定,是酒精作用,还是他一瞬不瞬的目光让自己醉了。   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詹亦杨撇一眼来电显示,没理会,胡一下吊起眼睛回视他,有待你大舌头:“你....干,干嘛不接?”   他这才不甘不愿地接听,对方似乎很急,声音很大,连胡一下都听见那人在说什么,“准新郎官都开始祝酒了,你躲哪儿去了?赶紧回主会场吧。”   詹亦杨:“就来。”说完却直接关机。   胡一下摇摇晃晃的准备起身,也被他接住。胡一下打个酒嗝:“不过去?”   他的答案全写在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胡一下搓搓鼻子坐回去,叹口气,心里想:撒谎精!   詹亦杨目光淡淡,划过他的脸:“我现在赶去,场面很可能失控,撒谎才是最两全的方法:懂?”   奇了怪了,自己在想什么他都知道,还让不让人活了?胡一下不甘地努努嘴,低头嘬一口酒:“瞎子都能看出来假洋妞有多不乐意,特别是在看着我俩的时候,她眼里就仨字--狗男女。我容易码我,为了吃她块牛排,还要忍受他的奸视!”   他笑了笑。   “笑毛笑?一不小心捡了人家用过的,你知道老娘有多受伤吗?”说真说着,还真就悲从中来,胡一下灌下一大口。   酒入愁肠愁更愁,她还没来得及稍微感时伤怀一下,他又给偷得杯子斟满。   她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有点滑稽,詹亦杨不觉笑出声:“你认识我的时候比她早,你爱上我的时候,她早已成了哥们儿得女人。你不必自责。”   胡一下作势就把酒杯往桌上一搭,看起来挺气愤的:“牛看看你,又骗我!第一,咱去年才认识。第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爱你?撒谎撒得技术含量点成么,我清醒着呢,不好糊弄。”   詹亦杨耸耸肩,毫不在意,也不点破:“那咱们就做一对狗男女吧,也挺不错的。”   胡一下听着直摇头,手指一下一下地虚指着他的脑门,“你这年轻人三观不太正,怎么可以..........”   可惜没说完就被詹亦杨打断:“这是几?”竖起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晃。   胡一下还真有点看不清,醒醒神,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犹豫了半响:“三....哦不,二!”   詹亦杨似乎有些失望,抽走她手里的小酒杯,换成大杯,在替她斟满。   不明所以的胡一下见杯子变大,眼睛都放光,歪歪倒倒地倾过上半身,满意地拍拍他的头:“嗯....真乖!”   詹亦杨头发都被他揉乱了,依然保持笑容看着她,不时替她满上。   很快胡一下就喝趴下了,依旧舍不得放下酒杯,枕在自己胳膊上,小口小口抿着喝,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似乎在说:“你不是总吹牛说自己记性好?06年的事而已,你怎么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胡一下确定自己听错了,索性不搭理,然后就听到那句:“许方舟回来了。”   许.....方舟   潜意识里的那根弦就这样被拨动了,胡一下突然有些慌张,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不知为何,对面的他因为她这种反应,脸突然一沉。   可过了这短短几秒钟,胡一下早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一瞬间的焦虑无措,只傻呵呵地对着他笑,不客气地把酒杯推给他:“来!给爷满上!”   詹亦杨冷脸接过她的酒杯,却不是帮她倒酒,而是把杯放到一旁,起身绕到她这边,搀起她:“走吧”   胡一下被带离餐桌,恋恋不舍地回头,醉的已经看不清杯子到底藏到哪儿了,只好伸手去抄酒瓶。   可无论她怎么伸手都够不着那酒瓶,反而被某种不容抗击的力量带着离它越练越远。什么情况?   胡一下迷迷瞪瞪地低头,看见自己腰上横着某人的手臂,这才反应过来。   她差点就要挣扎,恰逢此时耳边响起柔柔的声线:“乖,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真好听...胡一下迷迷痴痴地顺着声音来源抬头。   面前这张脸   一看就让人特别有食欲胡一下舔舔嘴巴   詹亦杨只见她小小的舌头像居心叵测的蛇信子,唇上红艳的色泽危险又诱惑,未及反应,她已经垫脚凑了过去。   她的嘴唇在让颈项上留恋一番,似乎很满意这样的触感,她“咯咯”地笑起来。   这情况詹亦杨之前遭遇过两次,如今早有准备,一手牢牢抓住她两只手腕,免得她在上演让人无语的“猴子偷桃”,另一手环住她肩膀,尽快带她离开。   这这女人喝醉时比清醒时狡猾得多,詹亦杨一不留意就被她挣脱了,要捉她回来,反被她牢牢搂住脖子,要掰开她的手,无奈她一喝醉就变身金刚芭比,力气大的他个大男人都险些被她带倒。   此时的他们离主会场不到百尺,司仪放说完话,所有人都沉浸在温馨的安静之中,   詹亦杨颇多顾忌,动静不敢太大,她却浑然不觉,腻歪地拿脸蹭他:“香香嘴巴.”   他不肯就范,胡一下皱着眉头扯开嗓门:“香一个,就一个!”   这一喊,不得了,如同丢进水中,顿时炸出一片诧异声,不明所以的客人都开始左顾右盼,寻找声音来源。   没香到嘴巴的胡一下死活不肯走,某人一向飞快运转的脑子如今也有些力不从心,情急之下詹亦杨只能转过身去,高大的身形如同一道屏障,好歹把这女人藏在自己身前。   詹亦杨低头,浅浅一吻,她的嘴却如同小小的吸盘,又吻又啃,热情至极。一一边吮还一边哼哼唧唧,十分满足的小样。   直到她尽兴了,两人嘴都有些肿,她总算听话,詹亦杨带她走,她也不再反抗,只是偷偷地把唇上的口水擦到他衣领上。   可没走两步,她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得眉毛都扬了起来,詹亦杨隐隐猜到她这是怎么了,刚准备阻止,她已经冲着身后某个方向,大幅度地挥手招呼:“hi,假洋妞!”   这场香艳的“真人秀”,远没结束。   詹亦杨把车拐进民政局大门,停下车透过后照镜检查易容。他的头发乱了,脸被抓伤,衬衫纽扣被扯掉了两颗,露出脖颈上一个唇印和两个牙印,手臂上还有她的口水。   幸好在他的誓死保卫下,皮带还在,下半身还没有失守。   这次的经历,绝对刻骨铭心。   詹亦杨擦掉唇印,竖起风衣外套的领子,直遮到喉结处,这才开门下车。   原本正攥着他领带玩的起劲的胡一下立马丢了领带,扑过来搂住他胳膊,,死活不让:“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你别走!”   詹亦杨试着掰开她的手,未果。   “那里.....”他指一指民政局的牌匾,“.....有床还有酒。你再不进去,就抢不到了。”   “床?”她嘤咛一声,似乎有些动心,搂住他的胳膊渐渐松开,可惜下一秒她就反悔了,重新扑到他怀里,“我不要睡床,我要睡........睡你。”   詹亦杨叹气了。   “我睡床,你睡我,这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她终于满意,笑呵呵地赖到他肩膀上,一副恶霸强抢民女的架势,说一个字就点一下他的鼻尖,“待会要好好伺候爷知道不?”   “任爷享用。”詹亦杨答得戏谑。   她下车拉着他一路小跑,竟然没有半点重心不稳,只有两颊的绯色和一身的酒气在提醒---这是个已经伶仃大醉的女人,詹亦杨觉得神奇,旁人觉得惊奇。   填表、等候、拍照.....胡一下始终黏在他身上,不满地嘟囔:“这什么破酒店,入住还要拍照这么麻烦?”   工作人员估计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新人,发放了号码牌之后,怀疑的目光仍不时地瞟向他们、   “她刚在订婚礼上喝醉。”詹亦杨浅浅一笑,边解释边小心翼翼地把胡一下的头摁倒自己的肩膀上。   醉妞贪婪地笑起来,嘴唇在他侧脸到锁骨的那一段撕磨,在没功夫说醉话。   工作人员直觉这男人对女朋友宠到极致,打量打量他,眼里甚至带着几分欣赏:“刚订婚就结婚啊?”   詹亦杨但笑不语。   这年轻人越看越讨喜,工作人员对这桩婚事算彻底上了心,“要不等她酒醒在给你们办吧,新娘子的照片如果拍成这样----”指指胡一下通红的脸,“--她到时醒了怕是会生气。”   还不等詹亦杨开口,怀里这醉妞已经断然拒绝:“我不要等!就现在!而且...我没醉...”   片刻后,两人领着红艳艳得结婚证相携而去,工作人员目送他们下楼,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表人才的男人愣是取了个疯姑娘,可惜啊可惜   胡一下有点晕了。   不是说是高档酒店?怎么入住只需9块钱?房卡看起来还那么廉价,简直就是个软皮的小本本?   不是说有床有酒?怎么他转眼又把她带回车上了?莫非他也嫌弃酒店不上档次,要换一间?   新换的这间酒店,装饰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车库、电梯、大门、玄关、客厅、卧室....她怎么好像来过好几次?   还是最最最关键的,不是说好她睡他的么?怎么他又压她上面去了?   胡一下没力气思考这些,身体很酸、脑袋很胀,他还要一直乱动,渐渐地不止是酸,她都有些疼了。   拍他打他,啃他咬他:“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那你要哪样?这样?还是这样?”他分明故意,边问边变着法子折磨她,她就像只蜜桃,身体里的汁液被他压榨的一干二净,真是让人气愤。   “呜呜.........我要在上面!”   胡一下只记得自己说的这么一句,之后的记忆,统统被撞成碎片,继而被卷进高潮的漩涡,丁点儿不剩。   像是从没有止境的梦里醒过来,胡一下睁开眼,短暂的脑袋空白后,第一反应,腰酸背痛。   第二反应,身下的床垫真硬,咯得她骨头疼。   第三反应,这床垫的颜色怎么那么像人的肤色?而且还一起一伏的,真的像人在呼吸。   第四反应,哦,这不是床垫,是人,貌似还是个男人。   第五反应,男人???????????????   胡一下手脚并用想要爬起来,背上却突然多出一只手,轻轻松松把她按了回去。“pia”地一声,胡一下整张脸,正面朝下,狠狠扣在他胸口。五官几乎都被压平了,她吃痛地揉着鼻子抬起脸来,正对上他一双清明的眼。   他的手在她裸背上慢慢地捋,胡一下痒得几乎蜷成一团:“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说要在上面吗?”   胡一下一怔,自己似乎、好像、仿佛.....确实说过这话   她用力晃晃脑袋,免得被他带跑偏了话题:“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问的是哪个?”   胡一下真想对这个装傻充愣的男人竖中指,可......她止不住地脸红心跳:“我是问你,你现在还留在我身体里的那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彼此胸膛紧贴,除了薄薄的一层皮肤,再无隔阂,詹亦杨感受了一会儿她如雷的心跳,这才慢慢提起她的腰,撤出他自己。   浴巾裹在腰间,他赤脚到茶几拿回纸巾:“我的老婆大人说要把她在我这儿受的苦一次性“睡”回来,我只能照办。”   胡一下挡住他的手,接过纸巾自己擦拭,擦到一半,某根后知后觉的神经才被他的话狠狠触动   她僵住。   匪夷所思。   扭头看他,整个人化身成一个巨大的问号:“你说........老婆?”   詹亦杨抱着手臂站在床边,终于等到了他想要得反应。   这男人的笑容有了种难得的温和意味,当然,胡一下绝不这么认为,只见他拉开床头柜,拿出两个红色的小本子,举到她面前:“是你说会对我负责的。”   烫金的“结婚证”三字   胡一下只想戳瞎自己的眼。   詹亦杨见她嘴巴啊动的像自言自语,仔细才听出她一直在鬼打墙似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坐到床边抬起她下巴,她混乱的摸样十分有趣,他仔细地看:“许方舟回来了,未免夜长梦多,我需要法律保障。”   胡一下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飘了荡去的只有一句话:   她,就这么,婚了?   ——————以下接手打出书版——————   第十章 隐婚情趣   胡一下愣了半晌,突然扑过去扯他的脸。   感触十分真实,不像在做梦。   陷入颓丧的下一秒,她旋风般重新振作,一把夺过结婚证翻来覆去地检查,顾不上看他越发阴沉的脸。   结婚证上的公章看着似模似样,不像假的。   “我已经把这消息告诉岳父岳母了。”詹亦杨突然道。   胡一下的脸“刷”地抬起,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张表情无害的脸,听他继续说:“晚上我们一起回詹宅吃饭。到时候再向所有人正式宣布这个消息。”   “那个……”悄悄抬眸看他,顺便咽一口唾沫,“我可不可以反悔?”   胡一下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反应,只见他嘴角渐渐牵起一个阴狠的笑:“不可以。”   胡一下大怒,甩开结婚证跳下床,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你这叫骗婚!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詹亦杨轻巧地捏住了她的手指,悠悠然接过话头:“你想怎样?告我?”   “……”   “你忍心看我坐牢?”   这这这……这男人太厚颜无耻了!胡一下的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自己:有没有骗婚罪这项罪名还说不定呢,别再被这厮糊弄了。然而——   在他犹豫的目光下,她再次不争气地迟疑了。   詹亦杨悄无声息地将她的腰一揽。胡一下腰上一紧,猛然警醒,可他已经一弯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喂!”   为表抗议,她双脚拼命地蹬,某人不为所动,直到浴室才放下她。詹亦杨手一松,只听“扑通”一声,胡一下瞬间掉进满是泡泡的浴缸。   脑袋沉进水里,胡一下险些呛着,赶紧坐起来,来不及抹一把满是泡沫的脸,某人已经坐在了浴缸边,屈指挂掉她鼻尖的泡沫:“乖,洗干净了好去见你婆婆。”   婆……婆?   胡一下又一次不争气地凌乱了。   被詹某人拎出家门,拎进电梯,拎到停车场,眼看就要被拎上车,胡一下扒着一旁的落地杆死活不撒手——   “不行!我不去!”这不摆明逼人上梁山么?这事儿真要让周女士知道了,她就真的再也别想脱身了……   胡一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特别好,可惜,经过一番殊死反抗,她人就是毫无悬念地被拎上了车。   胡一下一路忐忑,充满怨念的眼神是不是飘向一旁,某人对此视而不见,而且明显的心情不错,轻松惬意地开着车,虽仍旧面无表情,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胡一下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这厮到底有多缺老婆?把她骗到手了,真就这么开心?   车子一路驶进詹家大门,还没停稳,胡一下已经死死扒拉住安全带了,詹亦杨也不急,把她的手指从安全带上一根一根扳下来,握着她始终不肯放松的拳头,轻巧地把她领下了车。   刚按下门铃,门就从里头“嚯”地拉开,周女士的脸毫无疑问地出现在门口,对着两个年轻人,笑得花儿般灿烂。   “等你们好久了,快进来快进来!”   太热情了,热情到胡一下都快两手发麻两脚发虚了,她硬着头皮朝周女士笑了笑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头就逃——   某人回手把她胳膊一拎,转眼又把她拎了回来。   胡一下狠狠瞪他,他忽略。   正当胡一下黯然神伤地垂眸看向那只强悍地遏制住她一切逃跑冲动的手。突然,那只手被另一个人狠狠拍开了。   如此神勇、如此强势、如此不容人转圜、不容人辩驳的举动,当然只会出自她那可敬可爱的婆婆,只听周女士用教训的口吻道:“她是有身孕的人,你就不知道担待着点?”   胡一下对周女士的崇敬之心,顿时有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那小模样,就差感激涕零了,周女士略带不满地瞅瞅自家儿子,又心疼地瞅瞅胡一下;“来来来,快进来。”   周女士把胡一下领进了屋,沉默中的詹亦杨刚抬步准备进去——“砰”一声,房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屋里头,周女士笑容无比和煦的边走边说:“我让人给你炖了补品,时间刚好,可以趁热吃。”完全忘了儿子被自己关在门外。   气场强大、存在感满满的詹副总,人生头一遭享受到了被人彻底忽略的待遇,心情十分微妙,最好在家中工人的应门下,才顺利进门。   这是的两个女人已经在餐桌旁聊开了,胡一下喝着白果燕窝瘦肉鹧鸪汤,一边听周女士说,一边默默犯嘀咕:那么可爱的妈妈怎么能生出那么不可爱的儿子?哎……   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詹某人现在被关在门外,也不能拿她怎样,周女士晚一刻知道他们结婚的事,她就多一刻喘息的时间,顺便多喝几口这鲜美无比的鹧鸪汤……   心情正轻松,突然——胡一下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了,那恐怖的恶势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身边。   他坐姿惬意,偏过头来淡淡看了胡一下一眼。胡一下顿时吓得连汤匙都拿不动了。   自家儿子从来是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周女士早就见怪不怪,但自己未来媳妇现在这副表情就令人不得不心生担忧了。周女士也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啊啊没有!”胡一下矢口否认,狡辩时手都动作会习惯性的变多,可她刚挥起胳膊要再深入解释解释,手就被人按住。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詹亦杨对周女士说。   周女士没弄明白自己的儿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之间不敢轻易选择,看着未来媳妇越显紧绷的神情,犹豫着吐出三个字:“坏消息。”   “坏消息是——”詹亦杨说着,又瞥了胡一下一眼,胡一下要被他这一来二去的眼神给折磨死 ,内心无比忐忑,可是偏偏她一点也参不透他的目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微启薄唇,“她没有怀孕。”   “什么?”   周女士下一秒就反问了回来,也不知是因为没有听清,还是因为太过出乎意料而没有反应过来。   胡一下现在不止头皮发麻,眼皮和太阳穴都开始乱跳了。该死的,让她喝完白果燕窝瘦肉鹧鸪汤的做法再拆穿嘛,她待会儿被扫地出门了,就一辈子喝不到那么好喝的汤了……   胡一下偷瞄一眼周女士,果然,周女士此刻的情绪是相当复杂,而且,在两个年轻人各怀鬼胎似的沉默中,周女士 像是渐渐反应过来了,胡一下几乎觉得自己看到周女士的嘴唇因震惊而颤抖。   相比之下,詹亦杨的表情真是淡得可怕,他并没有依周女士所言复述一遍,而是不疾不徐地拿出一样东西,慢条斯理地放在了桌上。“不过,我们现在有了这个……”   胡一下立马低头看——那本红艳艳与金灿灿完美结合的结婚证堂而皇之地躺在那儿。   就在周女士即将气绝的前一秒,两本结婚证有如救命稻草般送到了她面前,周女士那绝望、万念俱灰的悲摧目光慢慢变了,慢慢瓦解了,慢慢变得不可思议,变得惊喜非常了。   胡一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周女士如上变化,顿时松了口大气。   周女士的手微微颤抖地拿起红本,翻开来,正面瞧瞧,反面又瞧瞧,笑容越咧越大,到最后,终于笑得合不拢嘴:“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詹亦杨默认。   看着周女士那样开心的笑,胡一下自个儿也慢慢笑起来。   笑容里,有大难不死的庆幸,也有被周女士的喜悦所感染的不由自主,等胡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原本不愿意承认的两本结婚证,现在似乎也可以接受了。   自己的手一直被詹某人握着,胡一下现在似乎也不太想甩脱他的钳制了。这也是胡一下第一次意识到,她恐怕一辈子都要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了。香香不久之前,她还是那样排斥“他和她结婚了”这个事实,可现在,她无比庆幸这个事实能让周女士重展笑颜。   这该是种怎样的境界啊?他把她卖了,她却还心甘情愿、傻不愣登地、十分庆幸地帮他数着钱……   当胡一下还在努力平复内心的各种翻覆的思绪,周女士已经满场飞着张罗开了。   给这个打电话:   “揭设计师啊,我儿子结婚了!是啊是啊是啊!谢谢、谢谢!噢,差点忘了说正事,我想请你帮个忙!就是尽快帮我儿子把房子的室内装修换一换!对,要换哪种很喜庆的,温馨的,他那房子的装潢不是黑就是灰,我早看不顺眼了。对了,最最重要的是,得弄出一间漂漂亮亮的婴儿房出来!哦你误会啦!我媳妇儿现在肚子还没动静呢,不过……每天看着那间漂亮的婴儿房,小两口也能更努力点,我也就能早点抱上孙子,不是吗?哦对了,不止朝阳的那套要换,海淀的那套也得换上喜庆的风格。就麻烦你啦!吼吼……”   给那个打电话:   “婚庆公司吗?我上次看中的那个套餐啊,现在就准备定下了。对,时间啊……就订在最近的黄道吉日那天吧。我还要赶紧给婚纱店打电话呢,筹备进程你记得随时向我汇报啊,先挂了。”   当然,周女士绝不会忘了给孩子他爸挂个电话:   “老头子啊!赶紧订机票,开完会赶紧回来!考察什么呀考察,你儿子都快结婚了,你说你有什么理由不赶回来?哦对了对了,老张老裴老吴也都在那儿吧,记得邀请他们……哎算了算了,你记性一向不好,还是让徐联络员听电话吧,让他帮我拟一份详细的宴客名单。”   胡一下被这阵仗彻底惊呆了。对于周女士的热血,詹亦杨眉毛都不抬一下,可这俨然已经成了胡一下的梦魇。   “那个……”胡一下的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刮了某人的肩膀,因为心虚,音量不由得放小,“我们能不能不办婚礼?”   他一副询问的表情看着她。   好在她早有准备,冠冕堂皇的理由随口就来:“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老婆了,我在公司还怎么混啊?”   他但笑不语。   “不要忘了,公司章程明确规定员工之间不准谈恋爱。”   他但笑不语。   “你在公司还没能耐到一手遮天吧,还是得遵守公司的章程吧!”   该死的他还是但笑不语!   胡一下两手一摊,最后一击:反正我是不打算辞职的,要不你辞职?只要一方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了,结不结婚都不用再受限制。”   笑面虎他终于开口了: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是有个事业心的女人。”   取笑她?当老婆大人是吃素的啊?“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跟我爸说你已经答应要辞职回深圳,帮我爸卖白菜了。”   “岳父”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还是挺有威吓力的,胡一下很快就看见他脸上原本那片淡然渐渐瓦解。   神一样存在的詹亦杨终于倒在了“回家卖白菜”的强大压力之下,胡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走向周女士,周女士正兴奋地和牌友讲着电话,刚说到“我这媳妇儿啊长得就跟那明星似的,哦,不,比那些明星好看多了,你别不信……”电话就挂了。   “喂?”   “……”   “喂?”   “……”   周女士纳闷地“喂”了好几声,准备检查是不是电话出故障了,一低头就看见那只按在插簧上的手。   再顺着这只手向上看,看到了儿子的脸。   “我们不打算办婚礼。”   “什么?”短短两个字就能让人读出周女士的薄怒,可见她有多么诧异。   “我们也是不想让你操劳。”   “……”显然,这里有不足以说动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世界婚礼的周女士。   詹亦杨稍一思忖:“我下个星期飞伦敦,过后还要去日本,一走就是三个月,近期只能挤出一个星期的时间去蜜月旅行。如果这一个星期都耗在办婚礼上,我们没有独处的时间,那……您的孙子估计得晚一年出生了。”   周女士蓦地顿住。   詹亦杨再接再厉:“到时候,赵阿姨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小姑姑家的魔童都会说英文了,裴老爷子的外孙女都能弹钢琴了。周女士的孙子却还在娘胎。”   周女士被他戳到了痛处似的。皱着眉十分纠结的样子,胡一下在一旁纵观全程,默默的在心里为老公鼓掌,这招……太!狠!了!   自此,历来寡言的詹某人令胡一下刮目相看—他竟然一口气能说怎么多话?要知道平时他连训员工都懒得多说半个字,从来都是下命令,被完成,完成不了?直接炒人。   陷入两难的周女士权衡了半晌,有些不甘的瞅了瞅电话机,有些无奈又有些期待地瞅了瞅詹亦杨,这才带着满满的歉疚走到胡一下面前,语重心长的握住胡一下的手,安慰似的拍了又拍。   “下一啊,你也知道,我特别喜欢小孩子,可惜自己生的这个……”说着嫌弃的瞥了瞥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詹亦杨,“从小就老成的很,我这个做妈的,可从没享受过小孩子向我撒娇、撒泼的待遇,我想操心都插不上手,哎!”   胡一下立马感同身受地狂点头,被詹亦杨一瞪,才赶忙恢复正经,听周女士继续道:“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好媳妇儿现在就指望你喽,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最好都像你,惹人疼……就是委屈你了,连个婚礼都没法立刻给你,不过!等你们有空了,我一定补一个更盛大的。你嫁过来就等于是我女儿了,大杨杨要是敢欺负你,一定要来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胡一下还是第一次听周女士说的这么正经八百,顿时有种“家中我最大”的唯我独尊感,得意洋洋地瞅瞅詹亦杨,挤眉弄眼的视图传达一个信息:   看到了吧,我有多重要!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有多高!千万不要羡慕我哦!   遭到婆媳二人共同鄙视的詹亦杨现在能做什么?   沉默?   不,他在思忖片刻后,无声地走进这个正自鸣得意的女人,不由分说地搅紧她的肩。   被他按住的那边肩头条件反射地一僵,扭头看看这个目光里藏着凶神恶煞的男人,顿时心生胆寒。趋利避害的本能令咱们这位新婚少妇悄无声息地敛去得意之情,狗腿地笑起来,转回去看看周女士,态度坚决的表明立场:“您放心吧,詹亦杨他对我很好的,不会欺负我的。”   这个答案他显然比较满意,因为胡一下明显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爪子力道轻了很多。周女士对这个答案也挺满意,原来自己儿子也有温柔的一面,还那么会疼人,她这个做妈的,实在是倍感欣慰。   三人之中内心最纠结的,非胡一下莫属。有了老公没了人权,她往后的日子该有多水深火热?胡一下四十五度角仰望虚空,心中默默流下两行血泪。   在周女士炒胡了几个菜而保姆及时补救之后,晚饭正式上桌,蜜汁烤排骨,蒸鱿鱼,鸳鸯蟹,姜葱生蚝,白菜心,芝麻奶黄包,芒果糯米滋……明明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胡一下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味同嚼蜡,或许、可能、大概—   是因为周女士只招呼了一句:“一下啊,这可是专门请教了粤菜大厨之后做出来的,你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之后便忙着联络旅行社询问蜜月旅行线路。   只听周女士紧握听筒一本正经:“新婚夫妇旅行回来以后妻子怀孕最多的线路是哪条?”   “欧洲啊……那太远了,旅途那么奔波,怕他们到时候都有心无力了。”   周女士问的问题有多让人脸红心跳、无地自容,胡一下恨不得扒条地缝钻进去,求救的目光投向詹亦杨,被他毫不留情地无视掉。他虽然还是那张表情缺失的脸,但明显听的津津有味,甚至煞有其事地自言自语:“热带不错,热情似火,激情燃烧。”   那边厢,周女士听了接线员的一番介绍,眼睛一亮:“热带?热带好热带好,热情似火,激情燃烧……”   胡一下囧,果然是母子俩……   “除了马尔代夫还有哪几个地方?我问问我媳妇儿意见,看看她想去哪儿。”   周女士说着便凑了过来,胡一下正囧囧有神的发呆,詹亦杨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胡一下一惊,抬头,放大了的周女士的脸“啪”的一下就糊到了她的眼前。   “媳妇儿,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我想要回到半天之前,打死我都不在假洋妞的订婚宴上喝酒!   胡一下内心翻涌,无法作答,只能感叹,一切都回不去了……   显然她的绝望和欲哭无泪也被周女士无视掉了,周女士一边用期待的几乎沁出水来的目光巴巴儿地等着胡一下的回答,一边满怀优越感地感慨:“陆家这次订婚宴搞砸了,陆海文他妈妈估计得气的半死,以前净拿我家大杨杨这么多年都单身这事儿刺激我,现在自个儿栽坑里了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一身贵妇打扮的小老太太幸灾乐祸起来,看着让人觉得特别违和,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小老太太真是可爱,被感染着没心没肺笑起来。胡一下刚从此番违和感中找到平衡点,突然,生生僵住—搞砸?   订婚宴搞砸了?   陆家的订婚宴搞砸了?   胡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对面的詹亦杨,他低头喝汤,跟没听见似的。胡一下也伸脚想要踢踢他,悲剧的是自己脚不够长,踢不到。   再试着踢一踢,还是踢不到,胡一下默默安慰自己,不是因为自己腿短,而是这桌子太宽了。   好不容易等到周女士又去煲电话粥了,胡一下赶紧窜到对面去。詹亦杨刚夹了一块排骨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她突然捧过他的脸:“怎么回事?”   他像是不明白她的话似的,没有作声,胡一下的眼睛狐疑的一眯,“从实招来,陆海文的订婚宴为什么会搞砸了?”   他的脸色终于有所动容,却不是为她解疑答惑,而是继续低头吃东西,这厮明显是在逃避问题,胡一下顿时感受到一种抓住对方小辫子的狂喜,不由分说的一把捏住他下巴—   “该不会是.....”胡一下没继续说下去,只十分意味深长的把眉梢一挑、尾音一扬,“恩?”   胡一下这动作无比大爷,詹亦杨一怔。   看到他眼里露出的那一抹近乎胆怯的光,胡一下顿时有了一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男人突然愣住是因为被自己的霸王之气给震慑住了。   自己捏着他下巴的手顿时成了权势与力量的象征,胡一下自然是越捏越紧,连瞅着他的眼神也更加放肆:“该不会是我喝醉了以后大闹现场,把你和假洋妞的丑事都抖了出来吧?”   “......”   “然后陆海文一气之下就宣布订婚宴取消,顺便和你这个渣渣断交?”   这女人越说越起劲,几乎快要眉飞色舞起来,詹亦杨嘴角抽了抽,刚努力克制住,又是不自觉的一抽,终于,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被这女热得瑟的小模样击了个粉碎,詹亦杨突然就把筷子上的那块排骨塞进她的嘴里。   片刻后詹亦杨意识到,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这女人彻底安静,那真是大错特错,胡一下丝毫没有噎着,反而欢快的把排骨拿在手上啃起来,她一扫之前的食不知味,吃得格外欢快,也格外得意:“一看你这逃避的小眼神儿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他面色陡然阴狠起来,眼神也瞬间变得凌厉,啃排骨啃得正欢快的胡一下被他这样盯着,渐渐害怕起来,心脏随他的瞳孔紧缩了起来似的。   她慢慢的把啃得还剩一半的排骨放下了,正襟危坐起来。   “你倒是说我跟她到底有什么丑事?”   詹亦杨边说边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面无表情但动作温和,胡一下只觉得他这只手随时都可能扔了纸巾,直接掐她脖子。   不怕死的性子冲上脑门:“你们之间的丑事多了去了......”   刚冲上脑门的勇气瞬间就被他阴狠的一瞪给瞪回了原形,胡一下倏地耷拉下脑袋作忏悔状,改口道:“好吧我错了......”   “那你说说看,你具体错在哪儿了。”   胡一下低着头,夸张的咬牙切齿着:我压根就没觉得自己错了呀!这都是被你的淫威逼得!   詹亦杨扣住她下巴把她的脸扳起来,胡一下始料未及,整张脸还定格在某个异常龇牙咧嘴的表情上,詹亦杨看着这样的她,眉心微微一皱,胡一下赶紧整理表情。   “第一,你不该怀疑自己的丈夫;第二,就算你怀疑,可你一点也不......嫉妒吗?”   胡一下可从没见他表露过这样的神情,不满?期待?似乎还有点可怜。被他这样盯着,胡一下小小的心虚了一下,赶紧仔细回想,嫉妒?这个,真没有。   “我......其实,貌似也嫉妒过一两回。”女人撒谎,眼都不带眨的。   “什么时候?”   胡一下快要被他逼问的吐血了,“就是上次......上次......"   她没说下去,一是因为道行太浅实在胡扯不下去了,二是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场逼近了他们。   胡一下扭头向着这股气场的源头看去,只见周女士站在一旁,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救星啊!胡一下眨巴着双眼感激万分的看向周女士,可周女士显然会错意了,再瞅了眼自己儿子扣在媳妇儿下巴上的那只爪子,识趣的往后退,边退还边说:“你们聊你们聊,我回房打电话去,不打扰你们!”   小老太太身子骨硬朗得很,转眼溜得无影无踪,这速度,连胡一下这个偷溜达人都要甘拜下风。被留下来肚子面对黑面神的胡一下小心肝颤了两颤,提气,端住架子:“哎?不对啊!我们刚刚明明谈的是订婚宴的事,怎么突然扯到嫉妒不嫉妒这事儿上来了?”   詹亦杨一顿。   他可真是转移话题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话题扯到了千里之外,型号她及时把话题扯了回来......胡一下长舒一口气:“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订婚宴取消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詹亦杨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当时只顾着喊‘我要在上面’,别的事哪还记得?”   在上面......   胡一下顿时满头黑线:“然,然后呢?”   他看着她的目光更加复杂了,“陆海文说不打扰我们雅兴,就把电话给挂了。”   胡一下强打起精神:“我们当时在做什么?”   “你说呢?”   他的尾音不怀好意地上扬,胡一下看到他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她的脑袋“轰”地炸掉了似的。片片还有人要火上浇油---   “需不需要我为你详细地描述一遍当时的情况?”   见着满脸通红的女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詹亦杨点到即止,没再继续逗她。把她当时那副神志不清但热情如火的摸样妥善地保存在记忆的匣子里,他微微地笑了。   被打击坏了的胡一下自此一时间难以复原,一路游魂似的跟着某人回了家,进卧室,反锁门,把自己扔床上,抡过一个枕头狂走,发泄心中怨恨。   他敲门:“你爸的电话。”   她:“不听!”   隔了一会儿,又敲门:“冷静的电话。”   她:“不听!”   又隔了一会儿:“许方舟的电话你听不听?”   胡一下一怔,慢慢地坐了起来,迟疑着穿上了拖鞋,刚走一步,门外传来一句:“   可惜他没打电话给你。”   他的声音阴冷阴冷的,或许因为隔着房门声音有些失真?要不她怎么觉得自己还听到了他的一丝嘲笑?   胡一下狠狠把自己丢回床上,拳头在枕头上拼命地砸,心中忿忿:我就是放不下许方舟怎么着?我才不怕你知道!   拳头捶啊捶的,却不由得越捶越慢了,胡同志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噌”地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做了人家老婆,似乎......好像......真的不能再这么光明正大地YY别的男人,即使这婚结的有点莫名其妙。   思来想去总有些于心不安,胡一下慢吞吞踱到门边,咬着手指甲迟疑了好一会儿,下定决心,鼓足勇气,“嚯”的拉开门,闭眼吼:“对不起!”   没回应?   胡一下悄悄眯开一条眼缝--好家伙!门外空无一人,某人早走了。   不会真生气了吧?胡一下躺回床上之后安慰自己:生气就生气,我巴不得你立马提离婚呢!随后惴惴不安地坠入梦乡。   半夜,她被噩梦生生吓醒了。   梦里,梦幻婚礼,有教堂,有礼花,梦寐以求的布加迪威航开路,阿斯顿马丁摄像,齐柏林DS8护航,她和新郎骑着驴摇摇摆摆地向教堂前进,可惜两头笨驴卡在了教堂前的楼梯下,她不满地嘟嚷:“詹亦杨,快下去牵驴!”   新郎闻言回过头来,竟然顶着许方舟的脸!   胡一下猛地睁开眼,从梦魇中挣扎出来。   眼珠滴溜溜环顾了一遍四周,风格简约的吊顶,微晕的床头灯,不外乎黑白灰三色的家具,床头柜上的相框里某人那张骚包无比的杂志受访图--   还好是做梦,胡一下长舒一口气,然后她就愣住了。   新郎从詹亦杨变成许方舟,她不是该开心得求神拜佛谢祖宗么?由不得胡一下多想,周围气场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怪异,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她似的,令她毛骨悚然。   胡一下慢慢朝着那古怪的气场源头看去,黑暗中,一个黑影正站在床边--   胡一下惊得差点从床上翻下去,尖叫卡在嗓子里蓄势待发,赶忙搂紧了被子坐起来,把床头灯扭亮些。   灯光渐明,晕亮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张属于詹亦杨的脸。   詹亦杨就这样不声不吭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胡一下不得声音颤抖:“你,你想干吗?”   “你说呢?”他说得很轻,动作却很猛,一把掀了她的被子。   房间里的暖气明明很足,可他只对她微微眯眼瞧了瞧她,这女人穿着他的衬衣,肩半露,胸半露,腿半露,双手护胸,满脸惊悚,似模似样的摆出一副柔软少女状,他不言不语,慢慢的俯身,靠近,在她越瞪越大的眼睛里,詹亦杨看到自己在笑。   再靠近些,他的唇若有似无的店在她的唇上:“到了履行义务的时间了。”   胡一下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虽然我现在是你人老婆,可……可你也不能勉强我……?”   他已经解开了她的第一颗纽扣,正在向她的第二颗进发,胡一下刚准备说话,他就作势要吻她,唬得她赶忙闭上嘴阖上眼。   嫁都嫁了,哎,就勉为其难陪他练练筋骨吧。   哎,反正他的技术不错。哎?????   这番长吁短叹在胡一下的脑海里无限循环着,死阖着的眼皮渐渐放松了,身体也不僵了,感觉得到他的气息正游离在自己上方,胡一下甚至撅起嘴,凑过去迎接接下来的吻。   一秒,两秒,三秒?????她觉得嘴都有点发颤了,他怎么还没有反应?   满腹不解的胡一下悄悄睁开一只眼,面前这双眼睛里,藏着笑意,眼睛的主人正拿着她的羽绒服:“你还是自己换衣服吧,我就不帮忙了。”   “抓紧时间,订了一个半小时之后的航班飞伦敦。”   你????你不是说要????要履行义务么?”   “履行助理的义务。”他眼底的笑意都扩散到嘴角了。   胡一下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娶自己了。一来可以治疗他的面部肌肉僵硬症,二来嘛,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胡一下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是一剂可助他永葆青春的的良药。   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要带着她这个笑料一起出差了。   胡一下还在长吁短叹着,这车就已经驶进来了停车场。   詹亦杨把车停在专属的寄放处,把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装深沉的女人拎下车,眼见行李由他来提,胡一下自以为不为人所察觉的贼笑起来,看来做老婆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不用在像之前那样,苦哈哈的围在这个副总做管家+清理+车马+采购+跑腿+GPS+114+12580。   胡一下迈着欢快的步伐朝前走着,不时回头催催:“动作快点!赶飞机呢!”   身后的男人,虽仍挂着那张仿佛被人欠下百八十万的扑克脸,却配合着加快了脚步。   听话的孩子总是越看越可爱,胡一下禁不住多看了几眼――帝国式衬衫,单排扣西服,外罩一件修身的毛呢大衣,烟灰色西裤配一双锃亮的德比鞋,与鞋子同色的皮手套,除了领针和手表,身上没有任何配饰――让人不禁感叹,原来男人也是可以美丽冻人的。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胡一下小小地鄙夷了下自己,再抬头看看他,胡一下越发觉得这人比广告箱里的男模还要出彩,她都替他想好广告标题了,就叫:穿阿玛尼的伪君子   在停车场略显昏暗的灯光下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等他们一进机场大厅,光线明亮起来,两个人的对比顿时变得格外明显,一身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外加一双雪地靴的自己跟这位精英型男人站在一块儿,越发像个球了。   胡一下顿时没了底气,默默地藏到某人身后去了。   这女人状态有点不对劲,詹亦杨问:“怎么了?”你故意的吧,随便丢给我一件羽绒服就让我换上,根本就是为了让我来反衬你的光辉形象――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这么说实在是不妥,未免助长某人嚣张的气焰,胡一下临时换了一句:“要是被同事看到我们是一起来的,那事情不就败露了?还是拉开点距离走比较好。”   詹亦杨眼睛带点警告似的微微一眯,胡一下今时不同往日,正牌夫人的头衔挂在头上,自然无须再忌惮他的淫威,信手拈来一个合理解释:“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俩结婚啦!我之前不都跟你说了,我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在他眉眼变厉之前,胡一下二话不说摘了他的戒指,顺便把自己的也摘了放兜里:“好了,你先走,我待会再过去。”   说着不忘推推他的肩膀。手反被他按住了,詹亦杨看看她:“要我配合你,可以,不过得有奖赏。”   商人嘛,改不了讨价还价的本能,胡一下琢磨了好一儿,他意有所指地将她的腰轻轻一揽,提醒道:“坐飞机太枯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   胡一下愣住,瞬间,贞洁烈女附体,她掰开扣在自己腰上的手,默默退后半步。   一副抵死不从的摸样:“你你你,你放尊重点,大家都是文明人。”   詹亦杨不解地一皱眉。   胡一下觉得有必要教育教育这个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飞机上的洗手间是给人方便用的,可不是让你图谋不轨的。哎……不是我说你,就算淫虫上脑,那也得有个度嘛,就算要寻求刺激,那也有很多种途径嘛,至于饥渴到在飞机上做……”   他眉心还皱着,却突然笑了起来。胡一下的义正言辞被打断了,不满地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我只想要一个吻而已。”   胡一下尴尬的满脸通红。   “到底是谁淫虫上脑?色女。”   詹亦杨把自家色女拉回怀里,勾起那囧囧有神的脸,对着那张语出惊人的嘴,吻下去。   他亲吻并品尝她的唇瓣,按照他习惯的步骤,接下来必定是野蛮地攻城略地,胡一下都微张着嘴准备就绪了,他反倒停下了来,抵着她的额头,眼神永远让人捉摸不透:“洗手间那主意倒是不错,我考虑考虑。”   这个男人说……考虑考虑?   胡一下的脸……好绿好绿。   长途飞行,天气原因航班晚点,中途还在中转站听了N久,最终踏上希斯罗机场停机坪的胡一下整个人都蔫了,放眼看去,同行的同事一个个都是脸色菜菜的,比她好不到哪儿去。细看,一片菜色之中,独有一道风景让人眼前一亮。   再细看,那道风景名叫詹亦杨。   詹亦杨头发不乱,衣线笔挺,走得那叫一个雷厉风行,胡一下悄悄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所有物,分外自豪。   出了闸,接机的车子就停在外头,詹亦杨向行政助理吩咐一句:“回酒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大家有场硬仗要打。”随后遣散了所有人。   詹亦杨正要开门上车,扭头见胡一下还贼头贼脑地杵在那儿,指指自己的鼻子:“那我呢?”一天闲暇,一日蜜月,胡一下觉得这主意不错,可——   “你也是助理,当然坐随行人员那辆车。”   胡一下愣过之后,不由得把声音压低些:“可是我是你老婆。”   “既然要隐婚,就要公私分明。”   胡一下不甘地撇撇嘴,狠狠一扭头就朝后头那辆车而去,刚走半步就被他扯回来,随即手里被塞进一件东西。   胡一下低头一看,酒店套房房卡?   “我得先去总部一趟,等我。”   带点埋怨的胡一下强忍住笑,跟他打马虎眼:“这是?我这个小助理可参不透副总您的大心思。”   “白天履行助理的义务,至于晚上——”   他投来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胡一下荡漾了。   詹亦杨这次融资计划的资金链格外庞大,需要他亲自来说服董事会股东,之前的几个月里他已将各方面部署妥当,即使这次的伦敦行比计划提前了一周,团队也没有手忙脚乱,作为助理,胡一下早早地就把各项文件整理妥当,明天直接带去总部;作为……嗯……夜幕一降临,胡一下就洗的香喷喷。、水灵灵、白嫩嫩,换好性感睡衣等电话。   某人的套房就在楼上,胡一下的心思早早地飘了上去,可她等啊等,等啊等,电话愣是响都没响过。   时差还没倒过来,胡一下越到晚上越精神,时钟“滴答滴答”走过凌晨一点,等得都发毛了的胡一下拍案决定:主动出击!   喷上香水,换上高跟鞋,围巾包住头,在下巴打一个结,戴上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睡衣外头再加一件掩人耳目的宽大风衣,胡一下站在玄关的穿衣镜前看着自己:满意!出动!   走廊上,住她隔壁的同事迎面走来,似乎正准备回房间,彼此错身而过时,他盯着这奇装异服的女人好一会儿,愣是没认出是谁。胡一下暗暗庆幸自己做了万全准备,扶了扶墨镜,疾步离开。   到了楼上房间,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胡一下用詹亦杨给她的副卡打开房门,闪身进去。   玄关没人,客厅的沙发旁放着行李箱,再往里走是吧台,上头放着瓶开了瓶的红酒。他回来了?   小型会议室那边似乎有动静,胡一下狐疑地往里走,只见会议室门口杵着个人,背对她而站,正在打电话。   精短的头发,衣冠楚楚的身姿,还有拿手机那只手上戴着的手表。   真是的,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胡一下可以放轻脚步过去,心想着来一招螳螂捕蝉,可好死不死的,他这时候突然迈步往会议室里走,胡一下一慌,不得不加快脚步跟过去,直跟进会议室里,拍拍他肩膀。   詹亦杨顿住脚部,回身便是一愣。转瞬间,脸上已是一派紧绷神色,詹亦杨侧头朝会议室里扫了一眼:“你先——”   “嘘!”   他的头还微侧着没有完全回过来,胡一下就已经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另一手推着他的肩往会议室更进一步。步履婀娜,神态娇媚,边走还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腰带,敞开衣领,风衣坠落在地。   詹亦杨神色一紧。   “Surprise?”   黑色细高跟,修长小腿,白嫩大腿,腿根处紧紧包覆着一圈睡衣的蕾丝花边,颜色水嫩的布料,无风却轻扬,将胸前那片春光勾勒得若隐若现,胡一下自己都被自己折服了,怯怯地抬眼看他——   神色不对。   哪里不对?   冥冥之中似有召唤,胡一下困惑的目光慢慢转向会议室里。稍一探头就看到——   一、二、三、四、五……六个人坐在会议桌旁,人手一杯红酒,齐刷刷地看着她。   第十一章 戒指事件   “我……我、我……”没能杀詹亦杨个措手不及,反被那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杀了个三魂七魄支离破碎,胡一下艰难地咽一口口水,“我走错房间了。”   六个老外面面相觑,没听懂。   万能的宇宙黑洞啊,把我吸走吧!吸走吧!吸走吧!胡一下内心嘶吼着,突然一件外套披上了她肩膀。   扭头看见一张临危不乱的脸,那薄唇微启:“Excuse me.”话音一落,胡一下就被带了出来。   胡一下心有余悸地回头瞄一眼,其中一个棕色头发的还在微笑着用手势跟她说再见,囧。   “你这里有人怎么也不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我给你打电话,不通,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你站在我面前。”   这也太倒霉了吧……胡一下头皮都发麻了:“我是不是闯祸了?”   “……”   “你怎么不骂我?”   “感谢你还来不及。娶了你之后,我的危机处理恩呢管理更上一层楼。”   “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你说呢?”   “……”   “小狐狸?”   “走了,伤自尊了。”   何止是伤自尊这么简单?打那以后,胡一下对性感睡衣都产生阴影了。裹着酒店的大浴袍睡了一晚,早上七点被闹钟准时闹醒,穿戴妥当准备去餐厅和同事会和,无意间瞥见地上摊着的那件睡衣,胡一下顿时恶寒阵阵。   一咬牙,捡起睡衣,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心里终于没那么膈应了,胡同志踏着矫健的步伐,去迎接那场所谓的硬仗。   当然,打硬仗之前还是要先填饱肚子的,还可以顺便调戏下某人。   不过,结局往往是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一桌七人,有的在确认文件,有的在做最后的核算,胡一下在向某人汇报接下来的行程,自然得坐在某人旁边。在餐桌下用鞋尖一下一下、若有若无地勾着某人的小腿,在餐桌上欣赏某人道貌岸然的模样,不失为一种变态享受。   就等着看一脸平静的他,什么时候能被她逼得崩溃。   终于,让她等到了————   他的下颚线条越绷越紧,拿手叉的手指明显已经用力到泛白。突然,他默默放下刀叉。   那一刻,已经宣告了胡一下的胜利。   胡一下心中挥舞着胜利的旗帜,听他淡淡地说:“我落了份文件在房间里。”   连最懂察言观色的行政助理都没发觉任何异样,不识趣地插了一脚:“我去拿吧。”说着就要走。   詹亦杨眉宇间迅速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胡一下自认不能再惹他,否则自己要小命不保了,她赶紧叫住行政助理:“还是我去吧。”   大功告成的胡一下就这样面带微笑地起身走了。   胡主力走后一分钟,副总到餐厅外头打电话。   过了十分钟,副总回来,波澜不惊的表象下藏着某种别样的餍足情绪。   又过了五分钟,赶回来的胡助理引发了众人的惊讶情绪:“小胡你嘴怎么肿了?”   胡一下苦笑。   “你怎么拿份文件还换了身衣服?”   胡一下还是苦笑。   “怎么不吃了?”   胡一下笑的更难看了,她怎么可能告诉对方,自己舌头也破了……   早餐结束,唯一闲暇的时光也结束了,一行人整装而发,胡一下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跟在队伍后头。   胡一下负责的是项目谈判方面的文件,和CNO同坐一辆车,她坐进后车座,正低头系着安全带,听见有人敲她这边车窗。   抬头一看,窗外站着个恶趣味面瘫男。   她没好气地降下车窗:“干嘛?”   CNO还站在另一边车门那儿讲电话,她大可肆无忌惮地瞪他。詹亦杨递进来一罐运动饮料和一盒苏打饼干,二话没说,径直朝他自己那辆车走去。   透过车窗看着他的背影,胡一下不自觉地笑起来。   看在苏打饼干的分上,这次暂且原谅你……   公司总部设在金融城的最核心区,一行人进了大厅,加上詹亦杨总共四男两女,统统是黑白两色、一身正装,派头十足,胡一下站在其中,昂首挺胸,倍儿有面子。   大楼顶层,一号会议室,詹亦杨不是最早到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胡一下觉得这些人都挺面熟的,不容她细细回想,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褐色头发的男人突然微笑着朝他们这边招了招手,胡一下恍然大悟,这些人……不就是她闯进詹亦杨套房的会议室时见过的那几个?   胡一下避开这些欣赏过她睡衣秀的老外,努力在会议室里找些别的东西来看,比如,蹭蹭这华贵的地毯,抠抠这光可鉴人的实木会议桌,欣赏欣赏挂在墙壁上的各任公司继任者的照片。   不愧是老牌跨国公司,会议室搞得跟国会似的,处处奢华,处处烧钱,胡一下刚准备好好欣赏一下天花板上繁复的欧式纹路,突然传来一句中文:“抱歉,我来迟了。”   这声音,她太熟了……   胡一下有点不敢置信,下意识回头去看,声音的主人正在这时走进会议室,俊朗的脸上那抹公式化的笑,在见到胡一下之后彻底僵在脸上。   一声压低的干咳声适时传来,胡一下这才醒过神来。   詹亦杨看了眼这个有些失措的女人,收回目光,“不迟,坐。”下巴点一点对面的椅子。   胡一下啊胡一下,拿出你的职业范儿来!胡一下默默地给自己打着气,咬牙握拳退后一步,让出道来:“许副总请——”   许方舟闻言,脸色蓦地一僵。说真的,胡一下还从未见过他这么震惊的表情,有点心虚,干脆低头扮哑巴,顺便做做推理题。   某人为什么提前来伦敦?   因为融资项目的问题比想象的更要复杂。   为什么更棘手?   因为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这个程咬金是何许人也?   许氏方舟是也……   会议在大大大老板姗姗来迟后正式开始,分发好文件,DVD、录音卡座、投影机、大屏幕也都准备妥当,詹亦杨只留了CNO和CFQ两个帮手在会议室里,其他人都被请出去了。   胡一下跟在他们后头绕过会议桌。她忍不住朝许方舟的方向瞥了一眼,就是这么巧,他也在看她——看一眼她的脸,又看一眼她嘴唇上的红肿,胡一下总觉得在他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失落。   行政助理屈肘撞了撞她,胡一下才警觉,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出去。   金发碧眼的公关小姐为他们引路,一行人进了楼下的接待室,牛角包、焗蘑菇、茄汁黄豆、多士、薯仔、煎蛋、烩水果、麦片、黑布丁、烟肉咖啡、英国红茶……看着桌上的骨瓷杯具,胡一下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硕大的杯具。   越是杯具,就越要对自己好一点,胡一下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抛弃了那罐运动饮料和那包饼干,大快朵颐起来。   一边吃一边用耳朵搜集这个空间里所有她能搜集到的八卦。只听行政助理娓娓道来:   “老艾世瑞下台之后,他的侄子接管公司,中国市场这块肥肉他自然不会放过,他捧许方舟上位,明显是为了削詹总的权,年末酒会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小艾世瑞是在许方舟的陪同下到场的。许方舟动作倒是快,还没过农历新年呢,就已经发起攻势了。他提出的新方案处处针对我们这次的融资计划,如果不是因为问题已经很棘手了,按照詹总那种喜欢按兵不动、后发制人的性格,我们也不用提前一周赶过来。”   胡一下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感叹,自己竟然猜对了……   “是一个董事会成员,六个支持詹总,剩下的支持许方舟。”   支持詹亦杨的那六个董事,不会就是欣赏了她睡衣秀的那几个人吧?胡一下汗颜。   或许因为她纠结得太过明显了,行政助理察觉到了异样似的,就这么把话题抛给了她:“小胡,有什么看法没有?”   “我能有什么看法?小虾米当然跟着老大的意见走。”   行政助理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你有没有发现,刚才……许方舟一直在盯着你看。”   胡一下一僵,这时候脑筋转得倒是挺快,一下就忽悠了回去:“因为我长得漂亮嘛!”   行政助理当即歇菜。果断放弃了之前的猜疑,这厚脸皮的姑娘绝对不可能和许方舟那种人有什么来往的……   胡一下现在脑子里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某人这段时间应该忙得浑天地暗才是,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不正经的事,岂不是浪费了他大把宝贵时间?胡一下顿时觉得罪孽深重。阿弥陀佛……   谈判的结果在五小时后出炉。   詹亦杨还在会议室里,CNO来接待室通知了结果:“融资计划保住了,但是要让出百分之二十的资金和百分之十的原有市场份额给许副总来操作。”   接待室里的人一个个脸上都袒露这不满。   “我们辛苦这么多年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说出让就出让?还是让姓许的这个空降部队来操作?”   “这个结果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损伤最小了,起码融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   “那百分之二十的资金缺口要怎么填?资金链如果出了问题……”   “放心,詹总的意思是,在内部被分了钱,还可以对外拉投资。别忘了詹总最擅长什么——用别人的手替我们赚钱。”   胡一下在旁听得一愣一愣。人最怕什么?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胡一下突然下了强烈的不能拖后腿的决心:充实自己!提高自己!改变自己!   提高自己的第一步,当然是研究所有詹亦杨接手的案例。   胡一下是学人力资源的,大学时代修过的经济学方面的科目早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只怪自己当年没学扎实,一方面因为自己当年选这些课是奔着可以腻在许方舟身边这一目的去的,动机不纯自然学不好;二来,许方舟那时候对她对好啊,对她是一手全包,包补习,包作业,包课题,她什么都没学都能得到科目第一,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罪恶......   入夜了,胡一下还在对着满桌的资料死命地抓头发,透过酒店房间的落地窗遥看远处的大本钟,十一点刚过不久,某人应该已经忙完了吧。   胡一下掏出手机发短信:“过来一下......”外加一个握着小拳头,水汪汪地眨着大眼睛的表情。   一分钟,真的只过了一分钟,门铃就响了。不会这么神速吧?胡一下跑去开门,外头站着詹亦杨,斜倚在那儿凹造型。   果然神速......   然后一切就脱出她的掌控了。   原本安静骚包地凹着造型的某人突然像豹子一样进攻,闪身进来,一手关门,一手搂住她的腰,高大的身影稍稍往她这边一倾,胡一下就被逼得一步步后退,顾得了脚下就顾不了其他,他吻住她嘴唇的一刹那,胡一下吓得差点跌倒,被他捞回来稳稳扣在怀里,一路吻进房间。   噼里啪啦,火光四射,胡一下还在“呜呜”争取说话的权利,募地身体一轻--詹亦杨把她放上了门后的饰物柜,解开她的一粒纽扣,吻她锁骨。   身体软下去,再软下去,胡一下的嘴已经获得自然,却早已经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饰物柜另一旁,细颈花瓶那支玫瑰悠悠地绽放,芬芳而迷离,詹亦杨的手伸进她的一字裙,深入,探索,要她为自己而绽放......   “叮咚--”门铃响了。   胡一下颤了一下,睁开眼睛。   詹亦杨眉头一皱,继续。   “叮咚--”门铃又响了。   胡一下已经在推他了,他却铁了心似的,低头看一眼她的一字裙,目光便是一黯,紧身一字裙,脱不下来撩不上去,詹亦杨沿着侧缝处那小小的开口使劲一撕,终于成功分开她双腿。   胡一下从这几次扑到与被扑到中吸取到了不少经验教训,眼看他的腰身就要挤进来,一切又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赶紧死死并拢膝盖。   詹亦杨凝眸看她,略带不甘。   “乖,啊?”   她的语气像哄小孩子。谁让他像一个吃不到糖就耍脾气的小孩?如果可以,她真想像对待冷静养过的那只哈士奇一样,挠挠他肚皮,摸摸他的头--   胡一下自然没那个胆子。他就算是个孩子,也是那种破坏力惊人的恐怖小孩,胡一下不禁又为早上被他扯坏的那件衬衣小心疼了一下。   詹亦杨低眸想了想,突然抬头,吓得胡一下直缩肩膀。这眼神儿,是他发起进攻时所特有的。完蛋了......   他竟然只摸了摸她的脸就放过她了。不可思议!   他竟然还帮她把衣服扣好,裙子拉平,头发拨整齐,甚至还躲在门后替她拉开门。匪夷所思!   这女人还在发怔,这回轮到詹亦杨推她肩膀了。胡一下被他轻推出去,打了一个激灵,这才赶忙整理表情,迎向门外的人。   詹亦杨身体一侧,靠在饰物柜上听门外传来的行政助理的声音:“这是最新的行程表。”   “哦。”   “你们后天飞东西,我今晚的班机,提前过去准备,这两天詹总的行程你来负责。记得让餐饮部八点左右送早餐到他房间。”   “哦。”   “干洗的衣服 必须确保在七点之前送到。”   “哦。”   “詹总一般只看三份报纸,华尔街日报,经济时报和日本财经新闻,报纸要熨过之后再送去,要不然油墨会粘手。”   “哦。”   胡一下默默关上门,看着躲在门后的默认,横看竖看,越看越不顺眼“你丫这是一皇帝命。谁规定报纸要熨过之后才能看的?”   “来--”他招她过去,“宠幸一下。”   啊呸!   男人太嚣张可不行,胡一下决定以老板娘的身份,好好地替那些曾经替他熨过报纸的同仁们惩罚他一下。   有什么比看得着吃不着更折磨人的?于是乎——   摸?没得摸。亲?想得美。胡一下把执意要进卧室的某人拉进了客厅:“我叫你来呢,其实就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个。”   詹亦杨看她递过来的文件,是他以前操盘的某些对冲基金的投资案例。   胡一下转眼又翻出几份文件送到他手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能创造出40%的复合年度收益率?明明是不可能的事。”   “这是机密。”   “不告诉我就别碰我。”胡一下被自己瞬间而起的御姐范儿折服了,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小小喝一下彩。   他似笑非笑:“轻易就被女人要挟,那我可就是昏君了。”   “做昏君好,还是做和尚好?”   这个问题问得好,詹亦杨稍一思量,果断作出选择。   五分钟后,经过詹亦杨的详细讲解——   詹亦杨盯住她,扬了扬眉毛,似乎在问:懂了?   胡一下两只眉毛动得跟蜡笔小新似的,高高低低、低低高高,明明白白告诉他:不懂。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晌,詹亦杨把文件合上,表情有点凝重,就像在说:我对你,很失望。   御姐转瞬就成了霜打的小白菜,胡一下耷拉着脑袋,左思右想,从桌上拿起另一份文件,抬起脸来对着他讨好地笑:“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些简单的吧。像这份¨¨¨”   等到胡一下终于搞懂了这份传说中“最简单”的文件,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她手臂一歪就趴在了桌上,估计已经死了好几百万的脑细胞,再不睡觉的话她要歇菜了。   乜一眼身旁这男人,从他眉宇间看不到一丝倦意,胡一下佩服,打着瞌睡把最新的行程表导入自己的ipad,看到第一条行程,胡一下猛然间醒了,瞥向那个正在帮她整理桌子的男人:“你三点还要开视讯会议?”   “¨¨¨”   “你知不知道现在离三点只剩下不到一个半小时?”   胡一下的目光在行程表上一溜,排得密密麻麻的,“哇靠,太剥削人了吧!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勾勾嘴角,毫不在意似的,果然是神一样的存在,胡一下就差五体投地了:“你都不用睡觉的哦?”   “我刚才来找你,不就是来和你睡觉的?”   睡觉——多么寻常的词。   和你睡觉——   到底是要佩服他精力旺盛呢,还是鄙视他满脑子的不正经呢?胡一下连忙把他往卧室赶:“快去睡快去睡,三点到了我再来叫你。”   “这么担心我身体?”   “是哦是哦,你身体垮了,x无能了,我岂不是要守活寡?”   两点五十。   詹亦杨睁开眼睛。   窗上布着一层雾气,看不见外头的天,让人一时之间辨不清日夜。身旁这女人睡得正香,趴在那儿,嘴巴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詹亦杨把她睡姿摆正,帮她盖好被子,她睡得无知无觉,吻吻她,她还香甜地咂了咂嘴。   看了看时间,放弃了加深这个吻的念头,把电话从她手里抽出来,关掉闹钟,开会去也。   视讯会议从三点到六点,谈得比预期的要顺利,詹亦杨捏一捏紧绷的眉心,关掉电脑。自家老婆的ipad就摆在电脑旁,詹亦杨拿过来。   自恋又臭美的姑娘拿她自己的生日做密码,詹亦杨轻易就破解密码进入系统,删掉了一大半不需要她陪同的行程,保存,关机,放回原处。   回到卧室,她还在睡,被子已经被蹬掉在地。詹亦杨对自己的岳父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佩,养大这样一个女儿,需要多大的毅力智力人力物力财力?   捡起被子试图把她裹严实,动作稍大,把她弄醒了。   “唔,几点了?”   胡一下揉着眼睛要去看手机,被他按住了:“还早,睡吧。”   本来就睡得迷迷瞪瞪,有他这句话就更安心了,胡一下翻个身,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睡得饱饱的胡一下伸个懒腰,然后——   僵住。   胡一下保持着伸懒腰时的古怪姿势,定在那儿思考:现在几点?看着床的另一边,没人。再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哦,天!   胡一下一竿子窜起,刚准备打电话给某人就撞到了床边那辆小型餐车。胡一下边揉着膝盖边继续朝外奔,丝毫没看见杯碟边压着的那张便利贴。直到路过镜子才猛地一顿——   她的头上怎么贴着黄灿灿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张黄灿灿的便利贴?   摘下来看,是她熟悉的冷而硬的笔锋:今天没有行程,可自由安排时间。   某人很有先见之明,知道准备两张便利贴,一张贴餐车,一张贴脑门,以免某位冒失的姑娘错过。   没有行程?明明行政秘书给他的行程表列得满满当当,胡一下仔细琢磨着难道自己昨天产生错觉了?踱出去找iPad。   看了存在iPad里的行程表,胡一下直呼:活见鬼了!   胡一下勉强接受了这份突然变得空荡荡的行程表。既然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当然是抓紧时间蜜月一下下啦,可——   她的丈夫跑哪儿去了?   胡一下正琢磨着给詹亦杨打个电话,突然发现自己漏看了便利贴背面的字:   我有事外出一天,晚上一起吃晚饭。   谁曾想如此忙碌的公干之旅,竟然还能有足足一整天的时间供她逛街?伦敦出了名的糟糕天气都阻止不了胡一下阳光明媚的心情,穿戴一新,逛街血拼。   列个购物清单——   周女士喜欢茶具、喜欢画、喜欢……唔,婴儿用品;冷二妞喜欢任何有设计感的东西,喜欢欧洲独立设计师的作品,还喜欢美男子……好吧,美男子商店里没得卖,排除;老爹喜欢雪茄、墨镜和香艳的花花公子绝版杂志,老妈喜欢任何名牌logo大得吓人的贵东西;QQ女也喜欢美男子,但是更爱性感内衣和各种各样口味奇特的杜蕾斯。詹亦杨喜欢什么?   喜欢胡一下……   胡一下“咯咯”地笑起来。   害臊地摇摇头,端正态度,继续列清单。公公喜欢什么?该不会喜欢枪支吧?胡一下边琢磨着边走进一间成衣店。这个牌子的男装久负盛名,买回去孝敬公公准没错。   当然,有专员会把顾客购买的东西直接送到酒店,对于已经两手都拎满了东西的胡一下,也是个不小的诱惑。   这是冬天,就已经有下一季的新款春装上架,春意盎然,胡一下怎么看怎么喜欢,她默默地在脑海中描绘着严肃的公公穿上橱窗里那套粉色西装之后的样子,边笑边走,抬眼看到一对男女的背影。   女人在帮男人系领带,看起来挺甜蜜的,胡一下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为詹亦杨系领带,这时候却看到那对男女的正脸,胡一下的第一反应是——她看到了一对狗男女。   因为某段受欺压的过往,胡一下几乎一看见许方舟和林诺娅在一起,脑袋里就条件反射冒出那三个字。   往往条件反射冒出这三个字之后,她又会条件反射,灰头土脸地溜走。   怪自己的自卑心作祟,也怪冷静之前教育她的那番话:“他俩当时都准备一起飞向美帝国主义的怀抱了,你还跑去表白?虽然最初是你把林诺娅介绍给许方舟认识的,姓林的那小妞也知道你喜欢许方舟,她撬墙角确实有点不地道。但是,能被撬走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更何况你和许方舟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顶多也就友情以上,恋人未满。从林诺娅的角度看,你的身份可就尴尬了,这事儿要是搁天涯,就指不定就成了万人唾弃的小三了。”   小三……哎,她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就被这个头衔给毁了,胡一下眯起眼仔仔细细瞅了瞅那女人——高挑纤细的身材,欧化的面孔,虽然胡同志一度因为许方舟的事而默默鄙夷过她那张既可以说像欧洲人又可以说像新疆人的脸蛋,还有她那既可以说是高挑纤细又可以说是没胸没屁股的身材,但不可否认的是,站在那儿帮许方舟系领带的美女,正是林诺娅。   不是去美国了?不转投英帝国主义的怀抱了?   胡一下只得默默地向店里精致的男装说句再见。   转身准备离开,突然看到自己一手的袋子,胡一下脚下一顿。   自己都已经晋升到要给婆婆公公老公买东西的地步了,应该没必要再那么心虚了吧?   再说了,这俩人都已经分手了。她再藏着掖着,都对不起詹太太这个名号。   “咳咳!”胡一下干咳两声,不仅店员过来了,那对男女也回过头来。   到底是谁反应更快?是愣过一秒之后就模棱两可地笑起来的林诺娅?还是怔了怔之后就把领带从对方手中抽走并默默退后一步的许方舟?   胡一下不能确定后谁的反应更快,但可以肯定谁更逊——最逊的那个,不就是一对上许方舟的目光就其实全无的她自己吗?   面前这两个人的目光混成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就把胡一下心里那个小巨人揍得体无完肤、跪地求饶,她努力调试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算作笑容的弧度:“好巧啊!”   许方舟没愣多久,很快就点了下头作为回应,看到她满手的东西,他立即上前帮她提,动作熟练自然,仿佛那已经是一种本能。   胡一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曾经自己逛街总喜欢让许方舟陪着,耍宝、赔笑脸、许诺言、拿点小恩小惠诱惑他,让他帮忙提这个提那个,说好买冰激凌犒劳他,到最后买来的冰激凌也毫无悬念的被她自己吃掉。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比起过往那些无忧无虑、插科打诨,胡一下如今印象更深的是他当时在电梯里的那句:“我有什么资格跟你胡大小姐做朋友?”以及她赶到机场缺早已错过他那趟飞往伦敦的班机后,自己失落地往回走的那段路。   那短短一段路,她走得很累,就像一口气做完了自己耗在暗恋里的那漫长的十年。   胡一下被自己闹得小感伤了一把,赶紧调节调节气氛,看他俩一眼:“你俩现在……嗯?”最后一个字伴随着胡一下挑眉的动作,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林诺娅“哼”了一声:“他呢,因为我被工会的人泼了油漆,我呢,只是出于人道才载他来选件衣服。”   胡一下被打击了。果然还是前女友比较重要,替自己拎拎东西算什么,挡油漆那才是真王道!   “那……你们慢慢逛哈!这家店我逛完了,我现在去别家。”胡一下说着就要从许方舟手里接回自己的东西。   他没松手,“既然偶遇,就一起吃顿饭吧。”   “我可没空,工会那帮人还在罢工,我的委托人已经打了两通电话催我回去了。”   如果让胡一下开口,她一定送给这女人一句:“拽屁啊拽!”可惜她天生就忌惮气场强大的人,詹亦杨如此,林诺娅也是如此。   胡一下鄙视她自己!   在场的唯一一位男士似乎并不准备挽留林诺娅,对着店员指指身上这件衣服:"I'll take it."   店员带他去结账,另一个店员准备把那件沾满油漆的衣服带走扔掉,却被许方舟叫住。   许方舟让店员把脏的那件送去清理,他待会儿过来拿。胡一下总觉得林诺娅的样子就像在看笑话,不由的悄悄挪过去,扯扯许方舟衣角:“扔了吧,那么多油漆,清不掉了。”   他摇头,虽然微笑,但是态度坚决。   林诺娅一只手撑在领带柜上,看看胡一下的一脸无知无觉,再看看许方舟眼中的隐隐失落,又是招牌式的“哼”地一笑:“对了,我们中午去哪儿吃啊?”   胡一下不满地看向她:“你不是说你不去的嘛?”   “我反悔了,行不行?”   印度餐馆,好吃实惠,客旺人多。林诺娅一进门就掩住了鼻子,在这一屋子的咖喱味中穿行,几乎要了林诺娅的命。胡一下确实如鱼得水,入座后许方舟要去看菜点餐,胡一下啊相信他应该还记得自己的喜好,笑嘻嘻地对他说了三个字:“老规矩。”   “孕妇不能吃太辣,还是我看着点吧。”   胡一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恍然大悟,许方舟还不知道她的怀孕事件纯粹是个大乌龙。   呼一下偷眼瞧瞧对面,林诺娅忙着捂鼻子、喷香水,没太关注他们说了什么。胡一下松了口气。   许方舟离座之后,两个女人坐在那儿,尴尬极了。   胡一下左思右想也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索性敞开了聊:“你现在在哪工作啊?”   “XXX律师事务所。”   “那你怎么会和许方舟碰……呃,我是说。你不是被美国那边的猎头挖角了吗,怎么突然跑伦敦来了?还有,你和许方舟现在是……有什么合作?”   如果没记错,胡一下记得刚才许方舟和她谈到了工会啥啥的。好奇心抓得胡一下心里痒痒的。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跟他分手?”她倒好,礼尚往来,也丢了个问题回来。   “是我先问你的,应该你先回答吧。”   “你真的不想知道?”她循循善诱。   胡一下彻底败给她了,反正她和这女人过往的种种较量中,她从没占过上风,败着败着也败习惯了。曾经她带林诺娅去认识许方舟,完全是为了炫耀。只可惜,炫耀不成,反倒吊起了这女人对许方舟的胃口。   至今想想都气结,胡一下小小的报复心理又开始作祟,没脸没皮地凑过去,笑问:“嘿嘿,不会是因为我吧?”   她这副样子看得林诺娅头疼:“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胡一下收了笑,得意地撇撇嘴。   “我最讨厌你这种没心没肺、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暴发户二代,当然了,我更讨厌把你这种人当块宝的男人。所以,不是他甩我,而是我踹掉他,懂了?”   “呃……”   “合则来,不合则去,哪有那么多虐恋情深?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暴发户二代就是暴发户二代。”   这女人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着实让人讨厌。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胡一下突然一把扯掉她用来掩鼻的湿纸巾,让她好好领教一下咖喱味的杀伤力:“暴发户二代怎么了?你凭什么瞧不起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子有的是钱,有钱你还瞧不起了?”   “你看看你这副德行,刚才在男装店里还装的挺淑女,被我激两句就原形毕露了?”湿纸巾被夺走了,没关系,她还有的是!林诺娅从包里又拿出一包湿纸巾,耀武扬威地在胡一下面前晃晃。   胡一下哭死的心都有了,时也运也命也,自己怎么就是斗不过她?   如果詹亦杨在就好了,一个眼神弄死她,绰绰有余!   可实际情况是,林诺娅依旧是胡一下的天敌,每个字都不容许胡一下反驳:“我说你没心没肺,你还别不承认。连我都知道许方舟那件被泼了油漆的西装他为什么不舍得丢,你却不知道。”   这哪是两个同龄人在对话?   胡一下觉得对面这个女人训她比训女儿还爽歪歪。胡一下告诉自己,自己是淑女,不跟着女人抬杠,而不是因为自己嘴皮子不够快,说不赢她。   “许方舟从小就很节俭。”胡一下觉得这个解释挺合理的,说完还很肯定地点了下头。   “哼!”   “你别总用鼻孔发这个音好不好,很讨厌哎!”   林诺娅学她语气:“你也别总把自己做过的幼稚事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好,很讨厌哎!”   “你不损我会死是不是?怎么又扯到幼稚不幼稚这上头来了?”   “哼!”   哼多了小心的鼻炎!——胡一下已经没勇气把这话说出口了。   “你送他西装,还在上头绣一只狐狸,这还不叫幼稚?”   胡一下一怔。   西装?狐狸图案?胡一下恍然大悟。   是在许方舟人生第一次面试之前,她送出的礼物?   胡一下小小的心虚了下,转念一想,这不能怪她没心没肺吧?西装上都是油漆,谁还看得见那只可爱的小狐狸?   “他穿着你这件破西装面试,你猜猜面试官给的印象分有多低?”   “什么叫破西装啊?范思哲的哎!”   “就算是阿玛尼的,配上你那又像狐狸又像老鼠又像狗又像猫的玩意儿,立即变成了一堆破布。”   胡一下已经彻底失去反击的欲望了。   林诺娅的嘴皮子还在不停地动:“其实我一直很欣赏许方舟,他永远只和最优秀的人做朋友,选女朋友也不例外。就像某种侵略性植物,从这些人身上获得他所需要的养分,用平常人十分之一的时间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如果不是带着你这个拖后腿的,他可以很完美。”   林诺娅睨了她一眼,失笑摇头:“我真不懂,许方舟怎么还会认为现在的他配不上你?他想要获得全世界,这点我不反对,可是,他要把这个世界送给你,你配吗?他这么急于成功的理由竟然是你,你说他是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呢?”   “……”   “怎么不说话?连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何止是不可思议?   胡一下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满脑子里回荡的都是那句“他这么急于成功的理由竟然是你”。   竟然……是你……   远远看见许方舟正往回走,胡一下思绪一点一点地回来了,朝林诺娅机械地笑笑:“不可能。”   转眼间许方舟已经入座,十分自然地把胡一下怀里皱成一团的风衣拿过来展开之后搭到椅背上:“待会儿还有甩饼表演。”   胡一下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做不到不闪烁,语调也尽量放缓,避免磕巴:“那个,同时刚来电话催我回去,说有急事,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她拎了大包小包东西,起身就走,许方舟的眼神立马变了,转向林诺娅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林诺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实话。”   “……”   “想追出去就追出去吧,谁稀罕拦你?”   许方舟并没有动,沉默半响,突然瞥见那件搭在椅背上的风衣。   片刻后,看着那个手拿风衣多门而出的身影,林诺娅那张扬的表情一点一点地落寞下去。   许方舟转眼已追到店外,一眼就搜寻到人群中那个穿白色蝙蝠袖贸易、legging配过膝靴的女人。   她永远能找到和自己气质一点儿都不搭的衣服,就像他永远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找到她。   “一下!”   她一定是听见了,却走得更快乐,没看红绿灯就过马路,一辆车几乎擦着她的膝盖驶过,惊得胡一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许方舟立即奔过去扶起她。“有没有怎样?”   他帮她拍掉毛衣上的灰,她不说话。   “是不是撞到了?”   他焦急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她不说话。   “胡一下,你说话!”   她不说话。   得了失语症的女人被送进了医院,检查结果并没有任何异常。   胡一下很少见许方舟为难人,很多年前他摆平过一个总取笑她是“太平公主”的同学,再来就是现在,他有点不满过于简单的检查过程,明确告诉护士;她是孕妇,情况不同,必须做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胡一下越来越囧,脑袋越埋越低。偏偏这时候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好死不死的,竟是詹亦杨来电。   护士被逼无奈,朝胡一下走了过来,胡一下手一抖,就这么把电话给切了。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胡一下顿时连心脏都揪在了一起。   詹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胡一下来不及回拨,护士已经领着她去做其他的检查项目了。   各项检查结果出炉,护士只说了两点,第一,她没有受伤,第二,她没有怀孕。   许方舟呆了几秒,还是没能完全消化这个结果,目光转向那个已经像鸵鸟臆想缩在角落的女人。   他的目光太炙热,以致胡一下就算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尴尬地朝他笑一笑。   许方舟没有任何表情,慢慢走到她面前。   完了完了兴师问罪来了,胡一笑赶紧推卸责任:“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你那时候又不肯听我解释,我可不是要故意骗……”   许方舟已拥她入怀。他极力克制着,轻柔地还珠她突然僵住的肩膀,如释重负地笑了。   “那个……”胡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许方舟欲言又止,有话未说,有情难表。   “小狐狸。”至于这个声音——   缓慢的低沉的阴森的。胡一下用了半秒钟来分辨这个声音是不是自己幻听,下半秒,“噌”地就从许方舟怀里跳出来。   扭头看去,门边站着面无表情的詹亦杨。   眨巴眼睛的工夫,詹亦扬已经走近。胡一下其实很想试试,自己再眨眨眼,他会不会就这么消失。   无奈她眨得眼皮都快抽筋了,这尊黑面神还是屹立不倒:“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刚去做检查了。”许方舟替她回答了,胡一下连忙附和着直点头。   胡一下赶紧把长椅上的包拿来,掏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多到闪瞎了她的眼。仰起下巴扁起嘴,可怜巴巴地望着詹亦扬,无声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转念一想,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iPhone的追踪软件。”   胡一下“嚯”地眼睛就瞪大了,开始反反复复检查自己的手机,“你什么时候给我装了这个鬼软件?”   “就在你连去趟天台都能把自己反锁在那儿下不来的那天。”   语气略带兴师问罪,他破天荒地配合,有问必答,脸色是越来越冷峻了。   一直保持旁观的许方舟这时也发话了:“詹副总好雅兴,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了,没想到还有工夫去追踪你的助理。”   胡一下看看这俩男人,默默分析一下形势。帮许方舟的话,她铁定死得很惨;帮詹亦扬,她双舍不得对许方舟说重话。   左思右想得出的权宜之计,这俩男人爱干吗干吗,自己偷溜保命要紧!   胡一下抱紧自己的包,余光瞄一眼身后的路,一边说着“我下午还有事,我先走了”一边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   转身,冲!   不料却被詹亦扬拎着领子揪了回来:“怕什么?我不是小气的男人,不会介意这种——礼节性的拥抱。”   “礼节性”三个字刻意放缓了说,说完不忘征询似的看了眼胡一下,好像等着她附和似的。   胡一下回视着詹亦扬,狠提一口气,想说:别闹了,走吧!可看着面前这双阴恻恻的眼,下一秒还是觉得明哲保身比较划算。她耷拉下了脑袋,保持缄默。   反正她相信许方舟惊人的忍功,一定能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大可以安安心心做缩头乌龟。   片刻后,她知道自己错了——   “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拥抱,好像都轮不到她的老板——你来管吧。”这样剑拔弩张的许方舟吓得胡一下“噌”地抬起头来。   紧接着她的手被人接了过去。胡一下条件反射地要缩手,被詹亦扬轻巧地捏住了腕子:“戒指呢?”   “......”胡一下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许方舟本来并没太在意詹亦扬这么莫明其妙的一句,偏偏他一瞥就瞥见身旁这女人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方舟大脑一懵。   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每一道掌纹,他知道她现在的迟疑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他终于有勇气直面自己的真心、放手搏一次的时候,她却对着别的男人说:“戒指在......包里。”   许方舟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看着这个男人拿过她的包,找出紫罗兰色的缎面戒盒。更像是在亲临一场审判,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宣告他的死刑。   正在疾驶的车里。   “看你在医院,以为你出事,赶过来才知道你是在逍遥,很好。”司机先生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说“很好”,反倒像说“找死”。   “我刚差点出车祸!”胡一下为保小命,不得不把之前那场事故稍微渲染了下。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各怀鬼胎的一对男女,男人脸上写着“冷”字,女人脸上写着“囧”字。   “以后除了上班,戒指都要戴在手上。”   胡一下扭过头来,长久的沉默中她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没太听清他的话:“啊?”   见司机先生阴冷地盯着她的脸,又看看她的戒指,顿时恍然大悟:“啊!”   胡一下不禁摸摸戒指,司机先生猛地一转方向盘,轮胎发出“吱”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他抱着双臂,沉默地看着她。   胡一下花了蛮长一段时间判断他突然刹车到底是想表达什么,跟个惜字如金的人在一起就是累,生活的准则就是“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胡一下暗自腹诽着,转念想到许方舟刚才的那个拥抱,歉疚之心油然而生。胡一下一咬牙,把手举过头顶,声音响亮地答到:“我发誓,私下里一定天天都戴着它!戒在人在,戒亡人亡!”   司机先生的脸色终于没那么吓人了。摸摸她的脸,转而重新发动了车子。   胡一下看他一眼,把脑袋扭向窗外,背地里做鬼脸以表不满。   当时谁也没料到,发了如此毒誓的新婚少妇胡一下,只不过乘坐了一趟从伦敦飞东京的航班,就把戒指弄丢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上机后因为是和同事邻座,胡一下直接把戒指摘了放兜里,东京的行程比伦敦还满,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忙碌开来。航班从白天驶进黑夜,导航灯在窗外持续地闪烁,越发衬得这黑夜深沉,而这节商务舱俨然成了一个小型办公室,所有人都这么忙,胡一下连去上厕所都不好意思,憋着憋着,终于憋到校对完一摞日语文件,她捂着肚子朝厕所狂奔。   解决完之后,正对着镜子补粉,突然有人敲门。   “有人。”   对方似乎没听见,又敲了一下。胡一下赶紧装好粉开门出去,可外头身影一闪,她又被带回了洗手间。   胡一下抬头一看,对着对方肩膀就是一拳:“你吓死我了!”   詹亦扬搂着她,没说话,缓缓低下头。胡一下赶紧把脑袋偏向一边:“喂,你干吗?别乱来哦!”   他牢牢固定住她的腰,却在胡一下以为他要把那个所谓“提议”付诸行动的时候,他只是把脑袋搁在了她的肩窝:“累。”   “撑不住了吧!你看我,多精神!”胡一下小得意,全然忘了那是因为她玩了一天,睡了好觉,某人却把她从医完押回酒店之后就消失不见,说她一起吃晚餐他也爽约,隔天白天才回来。   詹亦扬在她的肩窝里蹭了下,把她搂得更紧。   胡一下被他的头发蹭得痒痒的,“咯咯”笑着推他。推不动,只能揉着他的头发。   自己早上刷牙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吓得她差点把牙膏沫子全吞了,结果她刚漱完口就被捞进了浴缸,某人恬不知耻地硬挤着跟她一起洗晨间浴,用了好自己带的洗发香波又嫌弃那股子女人香气,愣是冲了一遍又一遍才肯从浴室出来。可现在她这么近距离地嗅嗅,还是有一丝丝的芳馥沁人鼻腔。   想着想着,她笑起来。   可是飞机落地之后,她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日式风格的酒店房间里,地上、床上散满了各种东西,被倒空了的行李箱和随身小包包被无情地扔在角落,一个女人蹲在一堆杂乱的衣物里,焦急地翻找了一遍又一遍,站起来又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了一遍又遍,终于失落地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   一句话慢慢地飘进了她的耳朵:戒在人在,戒亡人亡......   戒在人在,戒亡人亡......   吓得她“嗖”的一下又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   这位被自己发的毒誓吓得头皮发麻,两眼发虚的女人,正是胡一下。   胡一下顶着自己给自己的诅咒,过起了忐忑不安的小日子。   唯一庆幸的是工作时间远大于休息时间,为了填补被许方舟拿走的那部分资金和市场分额,所有人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扑在工作上,日本鬼子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有资本却难搞定,和他们的商业谈判进展缓慢。若是平时,胡同志早就躲进厕所里咆哮了,现在恰恰相反,一整天的忙碌过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倒头就睡,胡一下反而安心些。   工作的时候,她的世界就是忙忙忙;不忙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戒指戒指戒指。以至于好不容易有时间的冷静通电话,冷静从胡爸胡妈的各种近况突然跳到“许方舟”这个话题来,胡一下愣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跟你说件事。”冷静像个吉晋赛女巫,神秘的口吻听得人心脏一悬,可听到后半句,胡一下的心又落回去了,“许方舟今天来找我,问了一些你的事情。”   “他已经回去了?我还以为他还在伦敦。”   “你这是哪门子反应啊?不惊讶吗?”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在伦敦还遇见林诺娅了,我那时候都没怎么惊讶呢。”   “这么淡定?跟着资本家混久了,果然道行高了。”   真是淡定就好喽!就不会被某人偶尔瞄向她手指的眼神儿吓得不敢回视了!   胡一下试着回想自己和林诺娅、许方舟在一起时的场景,心情平静得出奇,她该为此开心,还是难过?胡一下有点混乱:“反正呢,林诺娅跟我说了一些事,我刚开始挺,还真的挺震惊的,可是那股震惊劲儿过了之后,我竟然一点其他的念头都没有。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释怀?对,就是释怀。”   “林诺娅跟你说了什么?那丫头最擅长吹耳旁风吹得人找不着北,你可别被她三言两语给唬弄了。”   “不管她唬不唬弄我,我自己的感觉骗不了人。”拥抱的时候,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   要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她第一次来大姨妈,许方舟跑到山下的超市买卫生巾,一来二去,等于跑了一场马拉松。少年夏令营,遥远的南美国家,胡一下躲在山上的公共厕所里,一边研究卫生巾的用法一边想,那个等在外面、大汗淋漓的男孩子,千万千万要永远只对她这么好。   她贪玩,英文考不好,老爹教育她,英文有什么好学的?以后成材了,请老外来给自己打工。结果父女俩一起挨老妈的骂,一起罚跪搓衣板。她赌气,想着下次考试考零分算了,告诉许方舟自己的计划,以为他要劝她,他却让她干脆连名字也别写。她当时想,这招更绝!谁曾想,几天后考试结果出炉,署名“胡一下”的考卷竟然是满分。   许方舟的则是一张白卷。   那张满分卷至今还挂在家里,老爹老妈都以为自家女儿是想记住这份荣耀,没人知道她真正想记住的,是一半的感动,一半的懊悔。   许方舟喜欢有爱心的女孩子,上大学的时候,他的新恋情传得沸沸扬扬,传闻中那女的是医学院的,定期去医院做义工,胡一下也屁颠颠地跟去,有样学样,献血,照顾病人,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那女孩根本和许方舟没什么交集,她才安下心来。   许方舟生日,她翻遍爱情攻略,自以为经此一役,就能彻底拿下他。她傻了吧唧地告诉他自己没空帮他庆祝,其实早就躲在他的学生公寓要给他惊喜。等来的却是他的室友,告诉他许方舟和女朋友烛光晚餐去了。   女朋友,医学院的,定期做义工……都是真的,不容置疑的真。   胡一下自己开车,横穿沙漠去拉斯维加斯赌钱,输得精光。埋着头大哭一场,最后还是许方舟连夜赶来,把她从赌场领出来。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的女友送了一份很美妙的礼物给他,自己打电话去借钱的时候,许方舟正在床上享用这份甜美的“礼物”。   往事静静散去,胡一下翻个身,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一边忖度着是不是该去买一枚戒指暂时顶替,一边冷静继续道:“反正我跟许方舟挑明了,不喜欢人家就别总惦记着,好姑娘终究要被娶走的。”   好姑娘就快因为丢了戒指而死翘翘了,胡一下在心里默默回答。   “你这么想就对了,就该慢慢收心做好你的詹太太。要知道,每个女人心里都曾有过一个许方舟,但并不是每个女人身边都会有一个詹亦扬。狐狸,你已经够幸运了,爱过哭过,痛过笑过,唯独没有恨过。”   “赶紧打住!”胡一下都被她酸得从床上坐起来了,“咱不说这个了,越说越矫情,呃……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啥?”   “我把我的婚介弄丢了。”   “……”   “喂?喂?”   “狐狸,你千万要活着回来见我!”说完,“啪”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胡一下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遭到了好友无情的抛弃,“你至于这么怕詹亦扬吗?”   胡一下嘟囔着挂了机,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感同身受,无力谴责了。詹亦扬确实可怕,可怕到她恨不得一辈子就这么忙碌下去。   只可惜,该来的总会来……   在谈判桌上僵持了两个半星期之后,我方大获全胜,签完合同之后,领导发话了:“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轻松一下。”   胡一下顿时眼冒金星,轻松一下的意思不就是,她的死期到了?   同事们却是一个比一个开心,有的提议去血拼:“咱这一走就是俩月,过年都没法在家里过,我家那口子怨念可不小,带点礼物回去就当赔罪吧。”   有的张罗着要去哪儿逍遥:“去看歌舞伎?泡温泉?富士山是一定要去的。坐新干线去,晚上会东京,正好可以去银座喝两杯。”   当然,也有人只想会酒店睡觉。   领导都发话说酒账全算他的了,大家自然不客气,最后决定下午分头行动,晚上在银座会合。   胡一下二话不说,拉着也有意去泡温泉的总监拔腿就走,因为她实在不敢保证自己再多待一会儿。会不会就被某人趁机劫走。走得N远了才把手举得高高的跟身后的一帮大老爷们挥手作别:“拜拜!”   仅有的两个女人走了,留一帮大老爷们面面相觑。   女汤。   寒气在上,热气在下,烟雾渺渺,视物不清,美酒佳人,快活神仙——胡一下眯着眼睛偷瞄总监的身材,心里啧啧叹:保养得真好。   入水的姿态也那么的优雅,脚趾尖轻轻地碰下水面,再慢慢地滑入水中,哪像自己,游泳似的,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温泉,溅起大片水花不说,还差点撞到了水底的石头。   自愧弗如的胡一下从始至终都没把视线从人家身上移开过,欣赏着,感叹着,尤物就是尤物,穿上西装,就是铁腕女强人,换上连衣裙,可以去幼儿园接女儿下课,泡个温泉,就连拿起酒杯的动作都这么迷人。   当然,更吸引胡一下视线的,是总监手上戴着的戒指。   放着清酒和酒杯的拇指头盘飘浮在温泉上,它慢慢地向总监漂去,胡一下也慢慢地向总监漂去。   “好漂亮的戒指!v   女人嘛,聊到这个就有特别多的话题,侃啊侃的,眼看就要侃到胡一下最想问的问题上了,好死不死的,突然有铃声响起,打断了她们。   恶狠狠地瞥向声音源头,原来是总监放在防水塑料袋内的手机在响。   总监神色一紧,向胡一下解释着:“詹总电话。”说完迅速上岸穿好浴袍,趿着木屐“哒哒哒哒”转眼消失不见。   詹亦杨亲自打来,看来是有急事。难道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胡一下赶紧查看自己的手机,却没有电话进来。   自从来了东京,詹亦杨就没再给她打过电话,这糟糕的新婚生活啊,胡一下叹了口气,仰头靠着身后的石壁,用毛巾盖着脸。   隔了很久总监才回来,光听那慢条斯理的木屐声就知道刚才那通电话没讲什么要紧事。胡一下泡得晕晕乎乎的,开始有点儿没大没小了,毛巾还盖在脸上就招呼开来:“总监,问你件事儿哦,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小心把戒指弄丢了,你该怎么向你老公解释?”   总监很快重新进入汤池,除了感觉到那微微荡漾开来的水波。胡一下再听不到一点动静。难道自己问的太突兀,总监才不愿意搭理?胡一下不禁疑惑地掀开毛巾,睁眼望去。   猜猜是谁坐在对面,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胡一下手里的水杯“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她睁大的眼睛写着震惊,他微眯的眼里写着阴森:“难怪你最近都躲着我。”   “哪哪哪哪……哪有?”   完了,一说就结巴,一结巴就露馅儿,胡一下赶紧深呼吸。转眼就变震惊为笑脸。凑过去就挽他胳膊:“你怎么来了?”待会儿回去,一定的把手里的追踪软件给卸载了。胡一下默默握爪。   “戒指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故意把总监支走的?她突然回来可怎么办?”   “别转移话题。”   胡一下双肩被人扣住,她闪烁的眼神被他牢牢捉住:“戒指是不是弄丢了?”   他直直地看着她,多少有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味,胡一下仔细权衡各种利弊,一咬牙:“是!”   他沉默了,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死寂。   他生气了,整个世界突然地动山摇。   地动山摇?胡一下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低头一开,水面确实在剧烈晃动着,她一个不稳,肩膀还撞在了石壁上。   胡一下晃得快要看不清面前的詹亦杨了,惊慌失措地扶着石壁,“怎,怎么回事?”   詹亦杨迅速环顾了一下周围,眸色一紧,把她从池里拽上来,裹紧彼此的浴袍,拉着她飞奔而出。   什么叫倒霉?倒霉就是泡个温泉都能碰到地震。   当然,乐天派并不这么认为:“咱们已经够幸运了,东京只是有强烈震感而已。”   可胡一下虽然不是乐天派,尤其是站在某位冷脸男身边,由不得她不沮丧。   她从温泉会馆出来,刚坐上詹亦杨的车就接到总监打来的电话:“詹总让我回去做一些扫尾工作,我走得急,忘了知会你一声。你现在还好吧?要不要我回去接你?”   “不用了,我刚好遇到个朋友,我现在跟他在一起,很安全。”边说边心虚地偷瞄一眼身旁的詹亦杨。他沉默地发动车子。   天气开始变化,风起云涌,雨势时有时无,电台里播的都是地震的消息,来东京这么久,胡一下还从没看过路上有这么多人,就连附近的公园里都挤满了人,估计都是避难的。   行人都埋着头向前走,胡一下趴在车窗那儿看:“哎你说这像不像《生化危机4》开头的片段?”   “没看过。”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主感谢神,他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胡一下小小地激动了一把。可是……可是……从温泉会馆回到他们住的酒店,他也就只跟她说了这么三个字……   胡一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咬着指甲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过去道个歉。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委屈无比,“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吗?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赔给你不就得了?”   想好一番说辞,对着镜子练了很久,胡一下努力保持着义愤填膺的表情拉开房间,准备去为自己讨说法。   刚转出走廊转角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某人,那张义愤填膺的脸僵住半秒,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胡一下全然忘了之前在房间里的各种委屈、各种咬牙握拳、各种扼腕决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胡一下跟他一起这么久,渐渐总结出了门道,这男人很多时候只有三种表情,微冷,中冷和巨冷——现在他处于“中冷”状态,估计还介意着戒指的事,胡一下琢磨着是不是要再狗腿一点他才会动容,他却突然开口:“待在酒店不安全。”   詹亦杨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领着她朝外走。   “要不……打游戏?”   他没发表异议,胡一下立马笑嘻嘻地把他手机拿过来。   两部手机互通无线,玩小型联机游戏。   胡一下手机里的游戏早被她玩了个透,第一局她赢得特别风光,詹亦杨则死得很惨。   这已经够胡一下得瑟好一阵子,“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行嘛!别丧气,咱们继续、继续哈!”   有了一次经验的詹亦杨在第二句稳住情势。   第三局,翻盘。   第四局,破了胡一下用半年时间创造的记录。   游戏里的胡一下一次比一次死得惨,不乐意了:“要不要这么强啊?”   “……”   “让一让我会死啊?”   “……”   “不玩了不玩了!”   他笑了笑。   有没有看错?他竟然笑了下?胡一下禁不住定睛细看,几番确认之后,终于长舒一口气,这男人喜欢看自己撒泼耍赖?呼呼,真是恶趣味。   是不是要变本加厉地闹闹他,他才能开心点?胡一下正琢磨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她的手机就响了。   胡一下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的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许方舟的电话,是接还是不接?   偷瞄一眼詹亦杨,他已经恢复“中冷”状态。应该没看见那闪烁的“许方舟”三字,胡一下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喂?”   “没事吧?”   许方舟的音色紧绷如弦,隔着这无形的电波都能感觉到他的声带微微颤抖,胡一下又偷瞄一眼某人之后才回答:“没事没事,很安全。”   “他是不是在你旁边?”许方舟突然说。   见鬼了,一个个都这么料事如神。胡一下囧:“呃……是啊。”   “那我就不多说了,注意安全,尽快回国,我很担心——我是说,我们都很担心……”   胡一下没能听到下文,她的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了,扭头一看,“巨冷”状态的詹亦杨挂了电话之后直接把她的手机扔到了后座。   “你干嘛啊?”胡一下怒。   “还没聊够?”詹亦杨反问。   “朋友打电话来关心一下,有什么问题?”她返身去拿自己的手机。   他阴阳怪气地一“哼”:“朋友?”   她依旧快要够到手机的手被他捉了回来。胡一下告诉自己:忍。可低头看到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爪子,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以为做了别人老公就了不起啦?忙的时候根本就想不到我,意见么就给我脸色,我上辈子是杀你全家还是杀你全家了还是杀你全家了,凭什么要我这辈子好生供着你?我这二十多年还聪明跟人当过孙子,我爸我妈,许方舟,冷二姐,他们从没让我受过委屈,对着你我已经够低声下气了,你还想怎样?”   噼里啪啦一通骂,胡一下气呼呼地喘着气,拨开他的手,还要去拿手机,可转眼又被他捉了回来。   路虎车身高大霸气,内里空间充足,他轻易就挤到了副驾驶座,鼻尖对着鼻尖,嘴唇摩挲着嘴唇:“我就是嫉妒,怎么着?”   他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大言不惭?   他的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胡一下现在特烦他这张扑克脸,可是……可是……他刚刚说,嫉妒?胡一下顿时浑身一阵发麻:“滚!”   他滚了吗?   如果滚床单也算是一种“滚”的话……   “呜呜,有人……”   “没人。”   “我们会不会碰上余震?”   “乌鸦嘴。”   “不准再咬破我舌头!”   “……”   “嗷!”   “嗯?”   “撞到排挡杆了。”   “……”   “嗷!”   “怎么了?”   “撞到车顶了。”   “……”   “嗷!”   “又怎么了?”   “我的腰……”   还没正式开始呢,她已经开始腰酸背痛腿抽筋了,车厢空间再大也容不得一个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人胡作非为,最后终于找着了个折中的法子,他坐在驾驶座,把她捞到自己身上,胡一下双手环住他竞相,又痒又热,稍微一挪动,她的腰还会咯到背后的方向盘,真是各种不理想,她却破天荒的一点儿也没抱怨,低头瞅瞅在自己胸前胡作非为的脑袋,“你……唔,刚刚说啥……嫉妒?”   他不答,手钻进她的毛衣,从她的背脊一路撩拨而上,在后扣上轻轻一拨,胡一下胸前便是一送。   这厮真是越来越“善解人衣”了,胡一下不满地哼了两声就彻底支持不住了,脑袋一低头就枕在了他肩窝里,不愿动了。   詹亦杨失笑,“体质真差。”   “体质差你还欺负我?”   “车震是种很好的锻炼方法。”   他边说边用牙齿厮磨她的耳垂,引得胡一下不由自主地发颤,她用力晃晃脑袋,身体不经意碾过男人最禁不起撩拨的某处,磨得詹亦杨狠狠一滞。   突然眼神变得阴狠起来,詹亦杨捏起她的 下巴,惩罚似的吻住她。   唇齿厮磨见他已把座椅放平,身体一侧就把她笼在了身下。胡一下眼睛红红地瞅着上方这张脸,感觉他已经解开了彼此之间最后的一层束缚。   詹亦杨提起她的膝弯扣在自己腰侧,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沉下身,缓慢地进入——   就在这时,车身突然一震。   关键时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车身又是一震。   胡一下顿时哭丧起脸:“不会是……?”   事实证明,胡同志真的很有乌鸦嘴的潜质。   车震遭遇地震,胡一下终于知道什么叫悲惨人生。   不过老天是公平的,人不可能永远这么倒霉——第二天胡一下就切身体会了什么叫“风雨过后见彩虹”:领导发话了,去年欠大伙的年假,这次统统补上。   在忙得跟狗似的两个月后,他们迎来了梦寐以求的假期。   看着同事们欣喜的模样,胡一下的心里幸福地淌泪:看来自己的牺牲还是很有价值的。   胡同志到底牺牲了些什么?让我们来还原一下之前的对话……   “放假不是不可以,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近似于谈判的氛围让胡一下稍稍有些不适应,她不过就是抱怨了一句自己这可怜的半天空闲都被地震给搞砸了,顺便抱怨一句他把员工的假期都克扣光了,这男人就突然变身成冷酷副总裁,要知道当时他们俩刚经历了半场车震和一场余震,她还坐在他身上没下来呢。   资本家是什么?是最大限度压榨人民血汗的吸血鬼,胡一下料定他不会给自己放假,特别鄙夷地“切”了一声:“你真舍得给我们放假,我就敢答应你任何要求。”   “第一,永远都不准再和他单独见面。”   他这话接得未免也太快了,斑点犹豫都没有,跟视线预谋好了似的,胡一下顿了吨,狐疑地瞅了瞅他,这才答道:“没问题。”   反正资本家没明说“他”指的就是许方舟,自己以后狡辩起来可以钻空子。   胡一下正为自己的聪明劲儿沾沾自喜着,詹亦杨又道:“第二,别人追求你,第一时间告诉他你已婚;第三,我打来的电话必须在二十秒内接起,如果没有接听,必须在一小时内回电,并解释原因。”   “你有没有搞错,这也太……”   “第四——”   “还有第四?”   詹亦杨淡定地看了眼这个抓狂的女人:“早上出门前,帮我打领带,Goodbye Kiss不得少于三分钟;第五,晚上要一起洗澡,缓解地球水资源的紧张,为环保做贡献。”   胡一下彻底惊悚了。这这这……这什么跟什么嘛?   “以上是五大纪律,下面是五不规范。”   还有?   “第一,陌生男人和你搭讪不要理睬;第二,除了我以外不准对其他男人和颜悦色;第三,没有经过我同意,不许把你的电话、地址、生日擅自告诉他人;第五,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不得随意剥夺我作为丈夫的‘福利’。”   胡一下已经囧得说不出话来了。   詹亦杨对她此番沉默的表现颇为满意,微笑着补上最后一句:“以上所有条款解释权均归詹亦杨所有,詹太太必须时刻谨记,百分百贯彻执行。”   第十二章 蜜月旅行   自己的卖身契换来了同事们的年假,胡一下觉得自己非常伟大,挥泪送别了同事,跟着资本家去度悲催的蜜月。   目的地:马尔代夫。   机票,已订;酒店,已订;私人导游,已订;行程,已订——   蜜月行程规划得井井有条,经过长途飞行的胡一下果断地把自己扔到了酒店的大型圆床上,滚两滚,把摆成心形的玫瑰花瓣压得面目全非了,这才一骨碌蹦起,跑到茶几那儿挑芒果吃,“我也没见你联络过旅行社啊,这些东西不会是你让梁助理帮你订的吧?”   正在付小费的詹亦杨没来得及说话,帮忙放行李的导游操一口蹩脚的中文抢先说道:“詹先生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在外面旅行社订好了蜜月套餐,外面恭候了两个月,希望我们的服务能让你们满意。”   胡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劲,吃着手里的芒果,突然呛到了,“咳咳咳……咳咳……”   这一呛,脑子都给呛灵光了似的,胡一下带着一脸的不确定:“你说——两个月前?”   “是啊。”导游这么回答的同时,胡一下不由瞅一眼一旁的詹亦杨,詹亦杨此刻的表情,四个字足以概括:诡计得逞。   两个月前……也就是说,他们刚领证那会儿他就已经订好了蜜月行程……这么说来,她就算不答应他的“五大纪律,五不规范”,照旧有假放?   胡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就算那个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二愣子,肠子都悔青了,青得都发亮了,手指颤抖着指向詹大骗子:“你!你!”   在詹大骗子淡定自若的目光中,胡一下败下阵来,声都不敢吭,更别提破口大骂了,悻悻然趴回床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决心将冷暴力进行到底。   第一天。   “去浮潜?”   不去。   “去钓鱼?”   不去。   “去看海豚?”   不去。   结果——   詹大骗子独自出去玩得很哈皮。   胡一下抱着电脑过了一天,从微博逛到Facebook,从魔兽玩到愤怒的小鸟。   第二天。   “去游泳?”   不去。   “去玩海上降落伞?”   不去。   “去海底餐厅吃大餐?”   不去。   结果——   詹大骗子独自出去玩得很哈皮。   胡一下又抱着电脑过了一天,从QQ聊到MSN,从三国杀玩到植物大战僵尸。   第N天。   “去冲浪?”   不去。   “去玩沙滩排球?”   不去。   “去割珊瑚?”   不去。   结果——   胡一下虽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却早已满头大汗,脸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吭,虐人又自虐,她正默默感叹号着装死可真是件体力活,肩膀就被人扳了过去。   他不是应该像前几天那样独自出去哈皮的吗?   詹大骗子侧卧在她身后,手绕到前边揩去她额上的汗:“不想出去的话,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暖味的声音呵在她身后,他的手指也没闲着,意有所指地来回扫着她的锁骨。   总不能次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吧!胡一下果断挥爪把他的手打开,趴回去继续装死。詹亦杨这次没把她扳过来——直接趴她背上了。   “冷了我好几天,够了。”   他的手伸进她领口,用实际行动宣布他的忍耐已经用完。   身体的曲线契合在一起,没有缝隙,她都快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了,不敢再把脑袋闷在枕头里,仰起脸来换口气,立马被他捏住下巴扳过脸去,狠狠吻住。   胡一下脑袋乱晃,就是不让他得逞:“你就知道凶我!还每次都逼我先妥协!反正你这次不先说软话,我就一直这样,用冷暴力冷死你!冷死你冷死你冷死你!”   身后的他停下了。   气得要摔门而出了?胡一下竖着耳朵等着摔门声——   “我两个月没开荤了。”   淡淡的带点委屈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而且话音刚落她的耳垂就被含住了。   惊!   惊得无以复加!   他再接再厉:“客官行行好,赏口吃的。”   胡一下一顿时连骨头都酥了。何止是酥了?她都快融化了。   面瘫资本撒起娇来,果然天下无敌。   “这软话说的合格吗?”   合格!太合格了!   胡一下对这种贱兮兮的调调向来没有抵抗力,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从床上坐起来,傲慢地睨了眼他。   她好不容易当了回大爷,可不会轻易错过这机会:“嗯,看你这身段,卖相都还不错,爷今儿就给你这个机会,伺候得好了,重重有赏,伺候得不好的话。。。。。。”   后头的话都被他的嘴堵了回去,这厮的动作可谓生猛,胡一下觉得自己的门牙都要被他撞掉了,想训他一句,又被他吮住了唇舌,甜蜜的纠缠中模模糊糊地听到他说:“包君满意。。。。。。”   真是个活学活用的好学生,连“包君满意”这个词都用上了。   只可惜,胡同志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独栋水上别墅孤零零地立在浅海中央,她在这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圆形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冷静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被伺候”得神志不清,语不成言。   她很想向闺蜜炫耀下酒店配备给新婚夫妇的那艘65英尺长的Dhoni船;她很想把自己的偷拍的那个金发船员的照片发给冷静鉴赏一下;她很想告诉冷静这儿的无边泳池有多美妙,能泡着花瓣浴看着湛蓝的海,蔚蓝的天,同时欣赏BOSE音响带不的美妙音乐,可实际上——   “怎么样?马尔代夫好玩么?你是在芙花芬岛步是在COCO岛?”   “唔。。。。。。你,你说什么?”   “我说。。。。。。”   “啊!”   “突然叫这么大声想吓死我啊?”   “。。。。。。”   “喂?狐狸?”   身后的他动作末停,胡一下赶紧捂住嘴,免得再叫声,缓了缓才回道:“我。。。。。。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手了。。。。。。”   冷静打电话来关切下,顺便借车,胡一下支支吾吾地应头,聪明明如冷静,很快嗅出异样:“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胡一下头晕目眩地跪在那儿,晕晕乎乎地找着借口:”我……我在运动.”   “运-动?”冷静更狐疑了.   早就对自己妻子在关键时刻硬要接电话的行为心不满的詹某人把手机接了过来,冷冷抛下一句:“床上运动。”   然后听到了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   羞愤欲死的胡一下扭头打他,被他捏住手腕。   她刚往前挪了一点,就又被他拖回身下。   “你让我以后在冷二妞面前怎么做人?呜呜。。。。。。我恨死你了!”   这女人浑身都透着微红,现在连眼皮都是红红的,受尽了委屈似的,全然不似之前那副猫儿般哼着的摸样,人生字典中从没有过“抱歉”二字的詹亦杨破天荒地心生一丝歉意,开始做平生的第一次自我检讨:虽然他撩拨他在先,虽然整个过程她嘴上说讨厌、实则格外享受,但是。。。。。。   詹亦杨松开了扣在她腰上的手,退出自己,倚坐在床头架旁边,替她拨打冷静的号码,:“你先和她聊。”   或许因为刚才太过尴尬,等候音响了很久冷静才接起,詹亦杨还没来得及把手机交出去,就听冷静问:“你和你老公玩事了?”   詹亦杨看了眼孩子抽泣的自家媳妇,替她回答:“中场休息。”   冷静一愣。   正在缅怀自己幸福的单身生活的胡一下也是一愣。   她有没有听错?   他说。。。。。。中场休息?   事实证明,这一整晚断断续续的折腾,只不过是个开始,远不是结束-   就因为他两个月没开荤,就还得他两天一夜没下床,胡一下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可是怎么办?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嗓子也叫哑了,想骂两句都不行,只能躺在那儿一个劲地咬牙切齿。   人神共愤的某人神清气爽地推着餐车回来,切了块芝士蛋糕送到她嘴边诱惑她:“你最喜欢的口味。”   胡一下不说话,决定用眼神杀死他。   詹亦杨也不勉强她,当着她的面把蛋糕吃的一干二净,看她忍着饿吞口水的样子,似笑非笑的样子十分欠揍。   他吧餐盘放到床头柜上,作势要搂着她躺回去,胡一下慌忙阻止:“我们。。。。。。我们去游泳!。   他掀开了她的被子。   “去浮潜!”   他解开了他浴袍的带子。   “去钓鱼!”   他拉开了他浴袍的领子。   “去看海豚!”   他啄了一下他光裸的肩头。   “去玩还是降落伞!”   他的手伸进了她浴袍的下摆。   胡一下一激灵,顿时起死回生,餐车就停止床尾,她手脚并用爬过去,扎眼工费已经插起一整块猪排向某人宣告:“我要吃饭!吃饭!”   某人满意地笑了。   胡一下埋头啃猪排,如果她还有力气流泪的话,一定早已泪流满面。   化悲愤为食欲,吃饱喝足,窝回床上继续装死,詹亦杨抬她起来,拿纸巾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动作轻目光肉,“睡一觉,傍晚去看日落。”   胡一下被这种绅士外衣,魔鬼内心的小手吓得肝脾肺脏一阵“扑通”乱跳,立马排开他拿纸巾的手:“还睡”   他表情有点古怪,没接话。   “就算你不担心我骨头会散架,也要担心你自己好吧!精尽人亡了怎么办?就算你不担心自己,也要担心担心别的新婚客人好吧!套套都被你用完了,他们干什么?就算你不担心其他客人,也担心担心周女士好吧!她还等着我给他生个身体健康的孙子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不仅是在破坏我身体,更是在破坏你儿子将来的生存环境!”、   胡一下眼眶含泪,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可是一切到了某位衣冠禽兽那儿就一点儿也不管用了,他慢慢欺近她,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然后——   “纯、睡、觉。”他无奈地说。   见她怔着,詹亦杨失笑:“还是你打算再大战三百回合?”   胡一下觉得有必要反省一下,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会错他的意?“衣冠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很显然詹某人是前者,而非后者,胡一下决定以后慢慢学习这之间隐藏的学问,当下自然是睡觉要紧,她可是真的累了。   阳光、海滩、沙滩裤帅哥,等她睡饱了再去好好欣赏。   一觉睡到大傍晚。   艳阳渐渐退居云后,坐落于水上的套房里飘进退潮的海浪声,很久没有睡到自然醒的胡一下饱足地咂咂嘴,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窗外那片撒着金色阳光的碧色海水。   真是美好,她伸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胡一下顿住了。想到自己这两天一夜所受的委屈,胡一下顿时恶向胆边生,悄悄弯起膝盖蕴足力道,估量好了他睡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踢上一脚。   能不能报仇雪恨,全看这一脚了,胡一下心中狂笑。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某人根本不在床上,她扑了个空。   失望地环顾下四周,惊喜地发现露台那儿有一宽肩窄腰的沙滩裤帅哥,再一看,原来是詹亦杨。   詹亦杨在露台那儿打电话,胡一下顿时又生一计。露台外边就是无边泳池,直通那碧蓝的海面,趁他不备把他推进海里,这主意不错,胡一下立刻重整旗鼓,草草套上他的T恤,推开落地窗,出了屋,她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他背后,正准备下手——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詹亦杨的语气可不怎么好。   他这话是对着手机说的,还是对她说的?胡一下不敢下手了,看看情况再说。   “他比我更在乎你。”他又说。   海浪声把电话那头的动静都掩盖了,胡一下再怎么竖起耳朵听也只能听到詹亦杨的声音:“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   胡一下还从没听过他这种语气,有无奈,有怜惜,她那灵敏的鼻子顿时嗅到了三个字:有奸情!   一股无名火就这么“噌”地冲上头,胡一下一不做二不休,不用手推了,直接抬脚踹。   她的脚刚抬起五分之一,听见他说:“我爱你这……”   她的脚抬起三分之一时,詹亦杨看见了落在海面上的倒影,顿生警觉,噤声回头,摁住对方抬起的脚,顺手就往海里一带——   “哎哎哎……扑通!”   胡同志入水,资本家完胜,詹亦杨皱着眉看着袭击者的脑袋冒出水来,一愣,赶紧蹲下,伸手要将她上来。   胡一下握住他的手,狠狠握住,再狠狠一拉——   他也掉水里陪她了。   “你刚在给谁打电话?”   詹亦杨沉默了下,看他这副阴险样就知道他要找借口,胡一下万万没想到他回答得十分坦荡:“Connie.”   “Connie?哼!叫得可真亲切!”   詹亦杨把她气呼呼地偏向一边的脑袋扳正来:“那你要我叫她什么?”   “哥们我一样,叫她假洋妞。”   “不礼貌。”   “嘿!你偷偷给别的女人打电话,还有脸跟我讨价还价?”   詹亦杨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是他向对手施压的一贯方式,低气压就这样一圈一圈地缠上胡一下,不争气的胡同志顿了顿,开始给他铺台阶下了:“是她打给你的还是你打给她的?”   如果是她缠着你的话,我就暂且原谅你——这提示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这厮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我打的。”   “嘿!你还真有脸说!”一想到刚才依稀听见的那句“我爱你”,胡一下立马又爆发了,“你这么惦记她的话就滚回她身边去呗!反正陆海文不娶她了,正好称了你的意!”   她推开他,爬回岸上。正准备站起来,突然被他扣住了后颈。她跪在岸上,他站在水里,她一脸怒,他一脸冷:“道歉。”   还有没有天理,让她向假洋妞道歉?   胡一下怒极,张口就咬住他的嘴巴。他一声不吭地受下这一口,反倒是胡一下,看到他嘴唇流血,怯怯地松开了牙齿,但是面子上绝对认输,投过去一个“谁让你惹我,再惹我就咬死你”的眼神。   他任她瞪,一点反应都没有,胡一下自己也觉得无趣了,要掰开他的爪子,他却一用力把她的脑袋扣得更低了。   鼻尖撞在鼻尖上,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离开我或者我离开你,想都别想。”   他是为了这事儿要她道歉?   他等着她说“对不起”,可胡一下还是咽不下那口气:“那你也得跟我道歉,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对别的女人说我爱——我是说,你以后都不准主动给她打电话——不对,就算她打电话给你,没我在场,你也不准接!”   一句话改口三次才能勉强说完,胡一下禁不住内心一阵欷歔,恶狠狠地补充:“额偶待会就回房去草拟我的‘五大纪律,五大规范’,你要敢再犯错误,我就……就……就……”   胡一下被自己的话噎着了。   诅咒他生儿子没那啥?那不就等于诅咒她自己?   “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那不就等于在“问候”她的婆婆公公?   她“就……就……就”了半天,詹亦杨会议,堪堪接过她的话茬:“没问题,我道歉。无论你草拟什么我都签字画押。”   语毕。他用眼神示意她“现在轮到你道歉了”,胡一下咬牙垂头:“对不……”   詹亦杨抬起他的脸,让她看他嘴唇上的伤口:“我比较倾向于你用行动表示歉意。”   胡一下自动消化了一下他的言外之意,有点不确定地靠近他,舔了一下他的伤口,抬头看看她的反应,他沉默地等着她继续。   胡一下克服了心里那点自我鄙夷,一点一点把血迹舔干净,一边安慰自己,动物都是这样清理伤口的,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好不容易搞定了,准备起身,他的手却还扣在她后颈上。   “你怎么还不松手?”   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满嘴的血腥味,外加满嘴的海盐味,又涩又苦,胡一下纳闷他怎么下得了嘴,她正被满嘴的苦味冲得直皱眉头,一点也没法投入其中,手指上被套上了什么东西,她自然是立马就察觉到。   嘴唇还被他含着,她已经低头看了。钻戒?   某人不满她的心不在焉,轻轻咬了下她舌尖才松开她。胡一下一门心思都扑在这钻戒上了,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疼:“我睡觉的时候你去买的?”   詹亦杨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欣喜若狂的反应。   胡一下研究了半天,抬起头来,很严肃很郑重地告诉他自己的结论:“这颗钻石好像比之前那颗要小。”   詹亦杨双手在露台上一撑,利落地上了岸,两只落汤鸡彼此瞅瞅,同时笑起来。   她用力晃着脑袋,努力把头发的水全溅到他的脸上,詹亦杨就在这时突然敛去笑,胡一下一位自己闯祸了,赶忙帮他擦掉脸上的水。   “蜜月提前结束,我们明天回国。”   胡一下一听,愣了,急问:“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就说了一句钻石有点小,你就要赶我回国?”   詹亦杨无奈抚额。   “呃……呃,我又仔细看了看,虽然小了点,但是论工艺,这个可比之前那个好多了。”为了挽救自己的蜜月,胡一下厚着脸皮极尽夸赞之能事,忙不迭抬手对着太阳,让钻戒尽量多的折射光线,“哇!你看你看!多么光芒璀璨,多么明艳动人,多么……”   詹亦杨果断地捂住她的嘴。   手掌下的这张嘴还在“唔唔唔”地抗议着,詹亦杨捂严实了,以免再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解释道:“有点公事要回去处理。”   翌日登上回国的班级,胡一下还在喋喋地抱怨着:“我好多地方都还没去呢,也没去赏珊瑚,也没去酒吧,纪念品也都没买,就逛了逛机场免税店,来了等于没来。”   正吃着飞机餐的詹亦杨沉默地切下一块鲑鱼塞到她的嘴里。   等她吃完了,以为她又要开始抱怨了,她却一声都没再吭。詹亦杨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沉默,不由得扭头看去:“怎么不说了?”   胡同志特别硬气地乜他一眼:“我知道你嫌我聒噪。娶了我又嫌弃我,有本事你别娶啊,哼!”说着就把戒指摘了,置气地往他怀里一抛。   戒指躺在他手心里泛着泪光,詹亦杨眼色一厉,抬头望定这女人:“我从没嫌你聒噪。”   “没有?骗谁呢?你最近总想各种方法堵我的嘴。”   “你光顾着说话,什么都没吃,怕你饿了才喂你的。”   胡一下不敢吱声了。以来因为他实在不像是在扯谎,而来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那阴森的目光就像在说:你随随便便就把婚戒丢给我,信不信我也随随便便把你丢下飞机?   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的大脑往往转得特别快,胡一下思索了半秒,立马诌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这两次送戒指都这么草率,还这么老土,你就不能想一个浪漫点的方法把戒指给我?婚姻是要浪漫的,懂不懂?浪——漫——”   像在教小孩子说话,胡一下把“浪漫”说得特别慢条斯理,还加上了丰富的表情和声情并茂的手势,如此强大的攻势,真的让詹亦杨开始思考:浪——漫?   趁他沉眉思考,胡一下小心翼翼凑过去问:“你真的不嫌我聒噪?”   “我喜欢听你叽叽喳喳。”   他这到底是再随口应付她,还是出自真心?胡一下懒得去分辨了,她低头吃自己的飞机餐,一丝丝的甜蜜爬上心头,一丝丝的微笑爬上嘴角。   胡一下好不容易矜持了一会,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可她撑到整个飞行结束,实在撑不住了,下机领行李的时候已迫不及待地开了话匣子:“是梁助理打电话跟你说公司有事的?那他会不会来接机?我们要不要分开走?还有还有,到底有什么公事啊,大家都还在放假呢,怎么就要我们尽快赶回来?还有还有还有,我马上没人通知我假期提前结束了?”   詹亦杨把行李从传输带上拿下来后才开腔:“这几天你照旧放假。”   “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个假公济私的老板。”   “假公济私”四个字原来也可以成为如此动听的情话,胡一下只觉得那一丝丝盘踞在心的甜蜜开始往她血液里渗透了,第一次意识到,有个这样的丈夫还蛮不错的。   刚在心里夸了夸他,他立马原形毕露,脸色的和煦表情说撤就撤,冷脸男的形象说来就来:“记住我的五大纪律,五不规范。”   胡一下撇撇嘴,懒洋洋地答:“记住了。”   “那你现在应该做什么?”他挑眉示意。   还能做什么?Goodbye Kiss嘛!不得少于三分钟嘛!胡一下心有不甘,还是乖乖撅嘴凑了过去,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巨大的冰激凌,任由他吮着含着,然后自己慢慢融化。   机场一别之后,胡一下基本上过回了单身生活。更准确点来说,因为某人太忙,她有丈夫等于没丈夫。   但等她基本上要把自己重新归类为“单身女郎”行列中时,又会被某人打回现实。   某人第一样法宝——短信。   长夜漫漫,独自一人在家的胡一下收到一条短信,发自今晚没时间回家,号称睡在公司的某人:“在干什么?”   胡一下赶紧敲字:“我在家泡方便面”几个字刚打好,胡一下想了想,删掉,改写道:“我在酒吧泡帅哥。”   某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隔天胡一下的年假就休完了,她刚回公司销完假,抱着文件在走廊上好端端地走着,却毫无征兆地遇袭。   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的爪子一把抓住她,转眼就把她扯进一旁的会议室,她的惊叫声刚冲到嗓子眼,就被人扣在门上来了个法式热吻。   会议室的门被她的背撞得关上,那微凉的像在吃冰激凌的薄唇让她想到了一个人,抬眼一看,果然——   “昨晚去酒吧了?”詹亦杨放开她的唇。   胡一下喘着粗气,脸都红了:“是啊!”   他不由分说,低头继续。   被亲吻品尝的嘴连连抗议:“例会要开始了……唔,你……你快放开,我要负责准备会议材料!”   彼此的唇松开了,他的身体却仍旧紧紧贴着她:“真的去酒吧了?”   “首席秘书马上就要过来了,被她看见我就完蛋了,你赶紧……唔!”转移话题的嘴又被毫不留情地堵住了。   脑袋晕了手脚发软了胸口泛酥了,胡一下用力晃着脑袋躲避:“好了啦好了啦!昨晚我没去酒吧泡帅哥,而是在家里泡面!”   詹亦杨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地笑了。   某人的第二法宝——偷袭——成功。胡一下败下阵来,补好口红,例会差不多也开始了,与会者们鱼贯入座,对于詹亦杨的早到,他们无一例外地表达了诧异。   当然不乏眼尖的高层发现别的有趣的东西:“前两天看你嘴巴上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你这作品怎么裂得更严重了?”   行政助理沉着脸让胡一下去买药,被詹亦杨挥手阻断:“不用麻烦了,我没什么大碍。”   胡一下没走成,尴尬地杵在那儿欣赏眼前这派和乐融融,所有人都看得出詹亦杨心情不错,开起玩笑也不客气,就连首席劳动官都打趣道:“我怎么看着像是被狗咬的,她就敢让他回去跪搓衣板!”   “狐狸咬的。”   胡一下囧。   CFO、COO、CPO、CUO……N多个O,皆囧。   而当囧囧有神的胡一下对上某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整个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微妙。某人的第三法宝——暗度陈仓——成功!   不过很快这又囧又愉快的氛围就被打破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室温迅速降至冰点。   那个人就是许方舟。   高层们明显分为两派,起身迎接许方舟的那几位和坐在位子上面无表情的那几位形成鲜明对比。   胡一下分别瞅瞅这两方恶势力,识相地躲到了首席秘书身后。   “许副总脸色似乎不太好啊。这也难怪,华南分部一交到你手里就出乱子,够你忙好一阵子的了。”精英损起人来,可比殴巴桑们的杀伤力大多了。   许方舟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首席秘书身后某处收回,勾了勾嘴角:“我派了人去华南,这两天的情况好很多。”   “别太勉强自己,詹副总给了你资金,给了你市场份额,可不想看着你撑死。”   “我尽力而为。”   始终一言不发的詹亦杨直到这时才轻咳一声,剑拔弩张地诸位纷纷噤声,詹亦杨扫视全程,目光很淡,却不由得令人屏息。   “开会。”   胡一下听到淡淡的男声不容置喙地说。   所有人都看出了詹亦杨对这个所谓的对手有多不屑一顾,胡一下也不例外,历来骄傲的许方舟被揶揄、被轻视,胡一下承认自己有点郁闷。   胡一下,你不能这样——她正默默警告自己,有人突然轻拍她的肩膀。胡一下吓得一耸肩,抬着看见行政助理的脸,这才缓过来。   “你现在去买药膏,买好了尽快赶回来。”   反正她也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点了点头就匆忙走了。   最近的药房在半个街区外,胡一下开车遇到红绿灯,等得急了,心里又藏了事。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去咨询自己的军师。   “二妞,怎么办?一想到他们要联合起来欺负许方舟,我就特别生气。我这样算不算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只可惜直到她买了药回公司,冷静都还没回短信。   一帮子人开完大会开小会,胡一下拎着药房的塑料袋进了小会议室,刚走进去就感觉到气氛之严肃。看来许方舟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詹亦杨的幕僚们正在商讨市场份额的调整、高管的变动,詹亦杨却不在。   “詹总呢?”   对方指了指里面那间门扉紧锁的办公室:“正在接待李行长。”   “哦,那…麻烦您待会儿帮我把药膏和消毒棉交给詹总。”   他们都没什么空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让她去忙别的。   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着地,就胡一下最闲,可就算她最闲,也是忙到午饭时间才有空歇一歇。   都已经拿起听筒准备约QQ女一起去吃午饭了,胡一下才想到QQ女最近忙着张罗婚礼,请假没来公司。   胡一下放下听筒,不胜唏吁。在她出差的这几个月时间里,还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想想曾经的“女人之家”。   想想曾经追在许方舟屁股后头跑的自己。   想想曾经那么没心没肺现在却为了一份鸡肋工作纠结得不能再纠结的冷静。曾经认定了一个男人非他不嫁现在却可以很平静地参加这个男人的婚礼的冷静。曾经因为感情而疯狂现在却心如止水的冷静。   想想曾经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却马上要“带球嫁”的QQ女。   还有曾经那么爱腻歪在她怀里的小哈,现在却爱上了另外一条和它同性别的哈士奇,并且为了爱情果断地抛弃了它的主人。   胡一下越想越可怕,曾经那段美好的日子难道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秘书室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没人陪着,连餐厅都不太想去了。   正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吃饭,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来到她桌前。   看到对方那低调奢华的袖扣,她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   不是詹亦杨,胡一下汗。   竟是许方舟!胡一下惊。   “有没有时间聊一聊?”   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方舟连和她说话都变得这么客气了?   天台。   今天天气不太好,风刮得有点狠。空气也不怎么清新。许方舟靠着护栏望向远方,在这由玻璃幕墙和钢筋水泥包裹的视界中,目光有短暂的停滞。他沉默很久,仿佛在鼓起勇气:“希望……”   “阿嚏!”胡一下的一个喷嚏把一切都破坏了。   胡一下赶紧捂住嘴,尴尬地笑一笑。他也淡淡笑了下,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胡一下揉揉鼻子,“你刚想说什么?”   许方舟失笑着摇摇头,虚虚地揽了下她的肩:“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说也罢,赶紧进去吧,别感冒了。”   胡一下脚下有点迟疑,他的目光分明有话未说。她试探着问了句:“你不进去?”   “我再待一会儿,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去。”   天台,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片刻之后,许方舟回头看了看。   她真的走了。   “希望在伦敦发生的事不会困扰到你。那只是我个人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不必在意。”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日本地震的时候我联络不到你,赶去东京也见到你人,那种恐惧,不要让我再体验一回。”   “希望你以后也常笑,你难过了,很多人会心疼。”   “希望你——不,是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连这么简单的祝福都没勇气当面说出口,实在有点可笑。想着想着,他竟然真的笑出声来。然后慢慢的,任由这笑声消散在阴沉沉的乌云下,无力挽回。   她离开之后的天空,再没有放晴过。   詹亦杨来到秘书室,却扑了个空。   在餐厅订好了位来接女主角,女主角却擅离岗位,手机都忘了带,是该好好罚一罚,詹亦杨看了眼手表,坐在她的位子上等。   粉色的电脑外罩,粉色的台灯,粉色的便利贴,粉色花盆里栽种的植物开粉色的花,连手机保护套也是长着两只耳朵的粉色兔子,詹亦杨正惊讶于她从哪儿找来这么多粉色的东西,她的手机募地震动起来。   短信来自冷二妞。   “你家那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让他知道你还没对许方舟死心,你说,是你死的比较惨,还是许方舟死的比较惨?”   詹亦杨点按手机的指尖僵住,脸也僵住。   不知何时,不远处飘来一句不确定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说这话的,正是刚从天台下来的胡一下。   詹亦杨迅速反应过来,悄无声息地放下手机。   胡一下转眼已小跑进来,四处看看,确定秘书室没有其他人,这才放松下来,却不敢让詹亦杨久留,要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你快走吧,我同事回来发现你在这儿的话,咱们的关系可就暴露了!”   她拉着他的那只手被他反拽住,他很用力,手就像钳子一样,胡一下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他的怒意。看向他的脸,却看不到一点端倪。   胡一下正琢磨着是不是该问问他出什么事了,他猛地起身,拉着她就走。“喂喂喂!去哪儿啊?”   他始终铁青着脸,也不说去哪儿,上了车就闷头往前开,胡一下忐忑地坐在一旁咬着手指甲,是不是偷瞥他一眼。   他还是不理她。胡一下开始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哪儿又得罪他了。难道还是因为她昨晚骗了他的事?胡一下有点不确定,对着他的侧脸讨好地笑,一边并起两根手指举过头顶,作发誓状:“我……我承认错误,我不该骗你说我昨晚去酒吧泡帅哥。”   他没反应。   除了这件事,她还有哪件事得罪他了?胡一下想得头都痛了,无奈求饶了:“我到底哪儿又让你不满意了,你就直说吧。是要我做牛做马呢,还是要我肉偿呢,悉听尊便,成了吗?”   “吱——”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这车刹得太急,胡一下差点飞出去,幸好被安全带勒个回来,她还惊魂未定,耳边想起硬邦邦冷冰冰的声音:“你早上买的药膏……”   胡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的话题:“药膏?怎么了?”   “专治脚气的,你让我擦在嘴上?”   在她被自己的行为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他又说:“第二……”   还有“第二”?   怎么可能还有“第二”?难不成她把消毒棉买成了卫生棉?   詹亦杨默默地把她的手机塞到她手里。他怎么把她的手机带出来了?胡一下思考了他这么做的用意,抬眸偷瞄了他一眼,这才点亮手机。   冷静回给她的短信赫然映入眼帘。   “你家那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让他知道你还没对许方舟死心,你说,是你死得比较惨,还是许方舟死得比较惨?”   冷二妞,我要被你害死了——胡一下内心一阵狂啸。   他的声音倒还平淡,“给我个合理解释。”   胡一下头发发麻,脚底冒汗,又是咬牙又是皱眉,面对这个审死官一样的男人,再发达的大脑也转不动,索性心一横,实话实话:“许方舟从小就一直很照顾我,你们欺负他我当然要为他抱不平。然后我又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你,就问问冷二妞,让她教我该怎么办咯!”   “是他欺人在先,我就算要整死他,那也叫合理反击,不叫欺负。”   他语气虽平淡,却隐隐透着股杀意。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不可爱?胡一下烦躁地抓抓头发:“许方舟也是替别人做事,身不由己。你难道就没想过离开艾士瑞,去别的地方发展?你那么厉害,有多少猎头想挖你走,何必在这儿忍受总部的打压?”   “你绕这么多弯子,还不如直接叫我把一切拱手相让,不要跟他争。”   胡一下狠狠地转过头,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你还不如不问我这些,你就偷偷整死他好了,反正我相信你可以把事情瞒得滴水不漏,那样我们就不会吵架了。”   他淡淡哼了一声:“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鬼迷了心窍。”   沉默啊沉默。   僵持啊僵持。   胡一下一时之间想到很多。   想到詹亦杨清隽的模样。   想到天台上的许方舟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想到了周女士告诉过她的那番话:“大杨杨从小就是那种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的人,如果他愿意信任你,愿意让你知道他真实的想法,那就证明你对他来说很重要,因为真实的东西往往是本人没有办法接受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包容他、理解他。当然了,他如果不告诉你他在想神马,并非他不在乎你,总之……哎算了算了,我这个做妈的都不敢打包票说我了解他,跟你说这些值会让你更混乱,一下啊,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啊?”   甚至想到了自己因为从电影院溜去去机场追许方舟而惹怒他的那段时间里,行政助理对她说的那些话。   “我把詹总惹毛了。”   行政助理盯着她看。   “干吗这样看着我?”   “我进公司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谁能把詹总惹毛。当然要好好膜拜一下。”   “谁说的?惹毛他的人多了去了,要不然他怎么对谁都是冷冷的,还继续fire掉那么多助理?”   行政助理竖起一根手指头,煞有介事地晃动:“胡助理,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你的老板。疏离和生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疏离,是因为不在乎,生气确实因为在乎……”行政助理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绕进去了,讲到这里生生一顿,又开始反思自己之前说的话,“说得也对,詹总怎么可能会在乎你一个助理?”   ……   “下车。”詹亦杨突然开口,把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一言不合就让她下车?太没风度了!   见她一动不动坐在那儿,詹亦杨重复:“下、车。”   胡一下狠狠咬牙切齿一番,骄傲地一扬下巴,“我才不稀罕坐你的车!”开门下车,毫不迟疑地往回走。   到底是底气不足,胡一下不由得越走越慢,脸上的表情也彻底垮下去,心里一直念叨着:怎么还不赶快叫住我啊混蛋!我没带钱出来啊混蛋!没法打车回去啦混蛋!   她一路走得有多怨念,当她听到身后响起的那句“等等”时就有多欣喜。   詹亦杨话音刚落胡一下就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但她立马重新板起张脸,装作不甘不愿地回头,没好气:“干吗?”   詹亦杨站在车旁,手肘搁在那半开的车门上:“你走错方向了。”   “哈?”   詹亦杨下巴一抬,示意她看向街边那幢酒店大厦。   这男人带她进酒店想干吗?该不会把她刚才那个“肉偿”的玩笑当真了吧?   现在还是大白天啊混蛋!要不要这么饥渴啊混蛋!我下午还要上班啊混蛋!就不怕她过劳死啊混蛋!   一路暗暗骂着一面跟着他穿过酒店大堂、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开,胡一下就傻了。   他带她来的不是酒店套房,而是餐厅?   这男人的大脑构造绝对异于常人,要不然怎么刚吵过架就请她吃饭?可看他表情,明明还在气头上。   诡异,十分的诡异。诡异到她脸顶级松露料理都不敢吃了,就怕他在里头下毒。   对面的男人虽冷着脸,却是照吃不误,还格外的斯文优雅,至尊美味在前,胡一下也快要扛不住了,咽了口口水,又咽一口:“你……还在生气?”   他用他的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既然这么生气,干吗还请我吃饭?”   詹亦杨放下刀叉,抬头看她一眼:“我改主意了。这顿你请客。”   “我请?”   胡一下愣了半秒,就像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然后“刷”地开动,又像被人按了快进键。只听刀叉“乒乒乓乓”地碰在餐盘上,只见她一阵又一阵的风云残卷——   她终于用实际行动说明什么叫做“花了钱就要吃个够本”。   餐后甜点是冰淇淋,管它造型有多漂亮,管它上边是不是有可食黄金,好吃才是王道,胡一下舀起一大勺就往嘴里送。   味道是很好,可是怎么口感有些诡异?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磕在她牙齿上,胡一下不由地顿住了,对面的詹奕扬神色一紧:“等等!”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胡一下条件反射地把嘴一张,凉凉滑滑的冰淇凌就这样滑进了喉咙,那坚硬的东西碰在喉咙壁上,引起她一阵干呕。   “吞下去了?”   看着这个凑过来帮她拍背的男人,胡一下用眼神愤愤地说:原来你不是要毒死我,是要噎死我……   十分钟后。   护士领着胡一下出来,还顺手给了她一个器皿盘:“你已经吃了泻药,有了反应了就直接去厕所,然后再回来做扫描。”   胡一下哭丧着脸点头。   满含怨念的目光雷达一样扫向某人,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打电话:“统统挪到晚上,下午有事不回公司。”   詹奕扬收了线,回头见这女人正瞪着自己。无奈又怜惜,坐到她身旁搂紧她,让她枕着自己的肩:“是我不对。”   他一句软话瞬间让她的满脸愤怒变成满脸委屈,胡一下嘴巴鼻子苦哈哈地皱在了一起,詹奕扬一生的气都在今天叹完了:“五不规范加一条:吃东西不准狼吞虎咽。”   这还不是都怪你?我说送戒指要有个浪漫的送法,你倒好,送个戒指差点把我的命都给送了——胡一下正欲反驳,远远传来一句:“狐狸小姐,我看你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胡一下循声看去,陆海文?   “你怎么下来了?”   陆海文指一指帮他推轮椅的小姑娘:“这位一直垂涎你的小护士派来告诉我你在这儿。”   胡一下也走了过去,瞟一眼那面红耳赤的小护士,护犊心切地迈步向前,直接站在了小护士和詹奕扬中间,问陆海文:“你怎么在这儿?”   “奕扬没告诉你我在住院?”   “没。”   陆海文耸耸肩:“詹奕扬,你这么做可就不地道了,我可是告诉你好几次,让你带狐狸小姐来探望我。”   詹奕扬沉默不语。   病美男坐在轮椅上,独撑一道风景,美男协会会长胡一下不禁柔声细语地关切道:“为什么要住院啊?没什么大碍吧?”   “大概是你们在马尔代夫蜜月旅行那会儿。”陆海文指指自己的腿,“病情有点反复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哎,不说这么扫兴的了,跟我说说你怎么也跑医院来了,而且还拿着瓶——泻药?”   胡一下不好意思地拿着泻药的手背到身后去,避重就轻地讲述事情原委,听了片面之词的陆海文失笑地瞅瞅詹奕扬,直摇头:“你智商比你身高还高,你构建过6款顶级风险理财产品,你能把对冲基金和DHII玩出花来,可你怎么会把戒指藏在冰激凌里这种又土又烂的招?”   又土又烂!这个形容太贴切了——不仅又土又烂,还十分危险。胡一下学着陆海文的目光,略带鄙视地看着詹奕扬:“你看吧你看吧,我吞戒指的惨剧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詹奕扬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胡一下识相地后退,在后退:“我肚子好像有点反应了,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说完就扭头朝洗手间狂奔而去。   詹奕扬和陆海文两两相望,一个无奈,一个失笑。   等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说好“去去就来”的女人掉进厕所里了似的,迟迟没有出来,詹奕扬对陆海文说了句:“我过去看看。”疾步朝洗手间走去。   小护士目光十分复杂地看了眼那英俊挺拔的背影,“她是他的秘书?”   “嗯。”   为什么老板都喜欢跟女秘书有一腿?难道就图个年轻貌美?小护士叹气了。   过了很久,被夸年轻貌美的女秘书才惨白着张脸从洗手间出来,在外等候的老板见状况不对,上前扶她:“难受?”   胡一下现在撅起的嘴能挂两个油瓶了。   “我叫护士过来。”詹亦杨说着就要走,被她拉住了袖子。   “我跟你说件事。”   “?”   “你知道的,我是个特别爱干净人。所以我……刚才……一上完厕所就条件反射地冲了水……所以……”   詹亦杨嘴角抽搐了下:“所以?”   “所以……”胡一下声音都发颤了,没勇气往下说,只好舰着笑脸巴巴地凑过去,“要不我自个儿花钱,再买一个?”   胡一下已经认命,她这一辈子都甭想再戴婚戒。   冷静也陪她逛过好几次珠宝街,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不久之后某人又出差,胡一下是彻底没有逛街的心思了,   她有空的时候宁愿去医院看看陆海文。从陆海文那儿听点詹亦杨的八卦,再从小护士们那儿听点陆海文的八卦,原谅如此热衷八卦的她吧,那是因为她实在是太无聊了。   八卦之心永无止境,就像她,知道了有多少女的倒追过詹亦杨之后,就想知道詹亦杨主动追过多少个女的;其实她更想知道假洋妞到底是属于被追的,还是属于追人的。   胡一下总觉得陆海文看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可陆海文对什么都能侃侃而谈,唯独假洋妞是个禁区。   她问他:“你跟她的订婚礼怎么会不了了之?”他但笑不语。   她问他:“她怎么都不来医院看你?“他转移话题。   她问他:“不是说你家里已经帮你约好了国外的手术,你迟迟不去,不会是在等她吧?”结果她直接被小护士“请”出了病房。   骚扰不到陆海文的胡一下只好去骚扰冷静。   冷静最近也忙得厉害,换了新工作的她,连口头禅都换了:“我忙得连大姨妈都不敢来了,你还敢来烦我?”   “我大姨妈也很久没来了,咱们同病相怜。”   “谁跟你同病相怜?我呢,是真的太忙了,日夜颠倒,生活不规律才闹得内分泌紊乱。”   虽是这么说,冷静依旧好心收留了她,胡一下搬回“女人之家”暂住之后,“女人之家”渐渐地又有了往日的风采。   不过,所谓“暂住”,意味着胡同志迟早都要搬回新房的。而这或迟或早,完全取决于某人什么时候出完差,什么时候回国。   这不,连日来精神不振的胡一下在打听到某人回国的航班号后,当夜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轮番换了好几套衣服:“冷二妞,你说我明天去接机传哪件好?不要太张扬的,但又要高贵点的。冷二妞!冷小姐!冷大设计师!行行好,给我点专业意见吧。”   正忙着裁布料的冷静头也不抬地把那件刚被胡一下脱下的长款连身裙扯过去,一阵裁剪车缝,一阵鬼斧神工,连身裙回到胡一下手里,俨然已经成了件不规则肩边的郁金香小洋装。   胡一下换上,怎么看怎么美,扑过去对着冷静的脸颊就是响亮的一吻,糊了冷静一脸的口红印才罢休。   冷静刚才还好好的,被她狂吻过后突然一阵反胃,扔了剪刀,捂着嘴只奔厕所。胡一下看着冷静落荒而逃的身影,委屈极了;她的吻是有多糟糕,竟然把冷静吻到吐了……   胡一下受打击了。   翌日。   机场。   穿着件不规则肩边的郁金香小洋装的女人。   单手叉腰摆一个前凸后翘的姿势的女人。   时不时地看着手表,时不时地往自己嘴里喷口气清新剂的女人。   一想到某人见面之后就会来个法式拥吻,胡一下口气清洗剂喷得更勤了。   一想到某人看见那么妖娆的她时那种目光含笑的样子,胡一下越发地挺胸收腹抬头了。   可是……可是……他的班机怎么还没到?很快胡一下就腰酸背痛了,她一下班就赶来机场,晚饭都没吃。就在机场买了杯咖啡垫胃。星期六要上班,还没晚饭吃,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飞机估计晚了点,胡一下看一眼手表,又看一眼,实在是撑不住了, 她弓着个腰,驮着个背,拖拉着脚下那双红底细高跟鞋,有气无力地挪到长椅上坐会儿。   一边揉着酸痛的脚踝一边不时地朝关卡看去。不少人举着姓名牌在那儿候着,有点挡着视线,胡一下伸长了脖子朝那儿看,渐渐地有乘客出来,刚开始是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渐渐地人越来越多,胡一下赶紧穿好鞋小跑出去,生怕错过了。   不过很快证实她实在是多虑了,詹亦杨一出来她就找着他了——个子最高的那个就是。   赶紧理理头发,抿一抿口红,朝他挥手示意:“嘿!”   她的手刚挥了一下就僵住了。   假洋妞为什么会在这儿?而且分明是和他一起过的关,出的闸。。。   胡一下带着满脑子的浆糊回了“女人之家”。   夜色渐深,胡一下在耷拉着脑袋根本没看前路,直到一双帆布鞋出现在她面前。   一来因为魂不守舍,二来因为天色太暗,胡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两眼才认出来,面前这个素颜、穿连身长裙配帆布鞋,只露出胳膊和顶多一厘米的脚踝的女人,是几个月前还叱咤风云的辣手催花姐——QQ女。   俩女人在大门外碰上了,一个一看就是喜事临门的人,一个看着倒像是刚桑了偶的人。   QQ女给她和冷静送喜帖,见她这副样子,惊得连忙把喜帖塞回包里,空出手来扶她:“你怎么了?被打劫啦?”   胡一下皱起了眉头:“啊,被打劫了!”   “哇塞!真被姐姐我猜对了?别哭别哭!咱进屋再说。”   胡一下皱起了鼻子:“我今天原本准备回新家来着,没把“女人之家”的钥匙带出来……”   QQ女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冷静打电话,过了半响惊讶道:“冷静是不是把手机号给换了?怎么是空的?”   胡一下吸吸鼻子,揉着通红的眼睛:“冷二妞那是为了躲情债。”   “哟,我才多久没见她,她就有情债啦?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QQ女赞赏地点点头,脸上飘过一阵经历千帆的豪迈之气,“小狐狸,那你给她打电话,让她早点回来。”   QQ女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瞅瞅两手空空的胡一下:“我忘了你被打劫了,手机也被劫了吧?没事儿没事儿,估计冷静也快回来了,咱们就坐台阶上等吧。还是我先陪你去报警?这儿的片儿警挺给力的,说不定能帮你捉着犯罪呢!”   胡一下扁起了嘴,眨巴眨巴眼睛。QQ女刚说完“说不定他们能帮你把赃款都一并追回来”胡一下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QQ女被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架势惊着了。   “我的手机还在兜里。”   “哦……”   “可是,我的男人被劫走了!”   “啊?”   “呜呜呜……”   “等,等等,你……你刚说什么?你你你,你被劫走了啥?”QQ女惊得都结巴了。   冷静回来得很不是时候,胡一下把机场的遭遇都讲完了,甚至还在某人打电话来之后发了一通火气、不给理由就挂断,冷静这才踏着细碎的脚步珊珊归来。   三个女人碰面,冷静一身酒气,QQ女一身喜气,胡一下一身衰气。冷静似乎是喝醉了,晃了晃脑袋:“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QQ女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未施粉黛的脸笑得很欢实:“我来送请帖啊!”   胡一下也站了起来,把嘴一扁:“我要离婚!”   第十四章 小小狐狸   此言一出,QQ女顿时瞪大了眼睛,冷静眯了眯眼仔细瞧了瞧胡一下,似乎在问: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冷静踉踉跄跄地,一边开门一边问:“你不是说詹亦杨今天回来,要去接机的吗?”   胡一下狠狠一咬牙:“别提了。总之,我要离婚!”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和他吵了那么多次,哪回不是一吵完没多久就屁颠颠地跑去和好了?”   胡一下气呼呼地把头一偏,QQ女神秘兮兮地朝冷静凑过来,悄声说:“他俩这回估计有点悬了,小狐狸刚跟我说,她在机场看到她老公和……”   QQ女马上就要说到最关键处,胡一下突然开口打断:“都别说了,总之这日子没法过了!”   门开了,QQ女扭着一点也看不出怀孕的小蛮腰朝客厅走去,一身灰色莫代尔长裙,打扮得格外“良家妇女”。冷静瞅瞅状态不太对的胡一下,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和QQ女聊起来:“见你这打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之前不都说高跟鞋是你的命、不化妆会让你生不如死么?怎么今天打扮得这么淑女?”   “我刚从婆家过来嘛!不能让老人家们被我的真面目吓着不是?”   没有了胡一下的咋咋呼呼,冷静和QQ女都觉得少了什么似得,浑身不是滋味,齐刷刷看向胡一下,只见她一直盯着手机,口中念念有词:“让你别来烦我,你就真的一个电话都不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哼!”   冷静这酒是彻底醒了,凑向QQ女:“她到底在机场看到什么了?”   “我还是决定不说,免得你给她出馊主意。”   冷静撇撇嘴,似乎觉得这话在理,走过去拍拍兀自走神的胡一下的肩:“吃了饭没?”   胡一下可怜兮兮地把嘴一扁:“没。”   “等着,我去给你做。”   冷静说着,顺手把QQ女也带进了厨房。QQ女虽一边嘟囔着:“我现在可是孕妇,厨房这种杀生地我还是不进去了吧?”脚下却没多少犹豫,乖乖跟着进了厨房。   冷静切着番茄,QQ女斜倚着料理台全程观看。冷静刚切好一块,就被QQ女吃掉一块,冷静瞪她一眼,QQ女大无畏:“我现在可是孕妇,你可千万别瞪我,吓到我的宝宝怎么办?”   冷静彻底败了,“得,您是老佛爷,我伺候您!”恭恭敬敬把切好的番茄送到QQ女嘴边。   QQ女满意地笑纳了。   胡一下晚饭就吃了两个番茄,上了楼倒床就睡。   梦里有几个场景一直在重复。   喧闹的机场里,女人吻了他,他并没有拒绝;女人调头走了,在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一直目送她消失。   还有一间杂乱的小房间。杂七杂八的东西堆了一地,房间里唯一完好的东西就只有墙上那副占据了半面墙壁的照片,照片里只有一个女人的背景和一地红枫。   消失在机场人群中的背景和照片中的背影渐渐合二为一,胡一下从梦中惊醒。   胡一下看了眼闹钟,似乎五点还没到,翻个身要继续睡,突然看到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胡一下“啊”的一声惊坐起,那双阴森森的眼睛的主人也坐了起来。胡一下平缓了一下呼吸才正色道:“冷二妞,我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冷静看向她的目光更阴森了,沉默着沉默着,突然把胳膊伸到她面前:“到底是谁吓谁?你看你把我给咬的。”   “我咬的?”胡一下盯着冷静胳膊上的牙印,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到底梦见了哪个不共戴天的家伙,非得半夜把我给咬醒?”   “唉没事没事,赶紧睡,我保证不咬你了。”胡一下推她躺下,自己也重新睡下去。   可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争着眼默默数“水饺”,数到第一万零一个,隔着窗帘都能看见外头的天亮了,胡一下“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赤脚奔去厕所洗漱,头也不梳,妆也不化,换了身衣服直奔医院。   到了病房门外直接推门而入:“陆海文!”   病房没人,胡一下想都没想就推开厕所的门:“陆海……”   厕所门外的胡一下怔住了。   支着一个半人高的圆形手撑站在马桶前方便的陆海文也怔住了。   幸好他是背对着她,胡一下侥幸地想,陆海文等不到她识相地退出去了,无奈地抚了抚额:“关上门,在外头等我一分钟,OK?”   胡一下假笑一下,乖乖退出来。   呼一下足足等了五分钟他才出来,她第一次见他依靠手撑走路,看起来他还不熟练,挺费劲的。   “说吧,有什么事?”   胡一下掂量掂量用词,一时没敢开口,怕他又像往常一样什么也不肯说。   “这么一大早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偷窥我上厕所吧?”   胡一下给自己打了打气:“我要问你一件很严肃很严肃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小摸样我就严肃不起来,光想笑。”他还在打趣。   胡一下沉了沉气,心想,豁出去了!“我昨天看见他们接吻。”   这男人到底有多聪明,她这么一说,他脸色立刻就变了,想必已经猜出来了。   胡一下不敢打乱自己的思路,还是照着自己之前想好的说:“胡亦夏,吻詹亦杨。”   胡一下觉得自己看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面具一点一点地瓦解。   或许因为她太习惯詹亦杨的冷脸,当看到陆海文真正面无表情的样子,胡一下只觉得比詹亦杨还吓人。   她悄悄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离低气压远点:“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自己丈夫的过去。”   “你想从哪儿听起?”   “就从你们仨认识那天开始说起。”   “那可有点久远了,我可不敢保证每个细节都能回忆起来。”陆海文又惨笑了一下,让胡一下觉得这男人有点可怜。   胡一下都忍不住想替他叹气了。   “六年前吧。”   六年前,胡一下总觉得这个年份有点耳熟,心思不免有些飘远,赶紧把神志扯回来,正襟危坐听故事。   六年前,他们都还在华尔街任职。   Vivi.Lin,Calvin.Lu,Mars.Z,是当年华尔街最有名的三个华人。年轻气盛的年纪,激进的金融提案,他们靠让别人破产完成原始资本积累。   终于报复找上门。他们的轿车被一辆卡车撞翻,双双重度昏迷。   陆海文捡回了命,但双腿残疾。詹亦杨颅脑受损,医生诊断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陆海文早醒,被接回国。詹亦杨重症的消息则一直对外保密,只因陆海文记得,他在出车祸时清醒的最后一刻对自己说:“别让我家人担心。”   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眼看快要瞒不过,詹亦杨却醒了过来。   “这么重的事故?看不出来。他身体素质不要太好哦,天天爬楼梯小腿肌肉还那么匀称好看,没事儿就知道逼我给他当陪练。哎对了对了,我好像也没见过他脑袋上有什么伤痕。”   “他个子那么高,你看不见他头顶,不奇怪。”   胡一下对此表示怀疑,她也曾居高临下俯视过他的好不好?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来着?胡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当时他……正埋在她双腿间……   胡一下赶紧把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脑子,比自己想些正经的:当时那般意乱情迷,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还记得住他脑袋上是不是有伤口?   当时照顾他的义工,就是胡亦夏。   义工的更替周期很快,按理说他们康复后基本上不可能再和当初照顾他们的义工有交集。可是詹亦杨却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她。   男人果然都喜欢有爱心的女人——故事只听了个开头,胡一下就已经不满地嘟囔了:“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做过义工,我还为病人献血献到昏倒呢。”   “狐狸小姐,听完了故事再发表看法,这是一个听众该有的素养。”   “嘿嘿,抱歉。你继续,继续。”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并不确定詹亦杨和胡亦夏到底是因为什么分手的,甚至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真正交往过。   但能确定的是,詹亦杨对她,不知为何日渐疏远,她对詹亦杨,却一直念念不忘。即使,她后来成为了他陆海文的女友;即使,当年是她主动找到陆海文,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有没有搞错?她这明摆着是拿你当替代品嘛!你跟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孩子在一起,活该被甩啊。”   陆海文直摇头:“你再打断我我就不讲了。”   一个大男人这么多规矩,真难伺候——胡一下心里唧唧歪歪,面上却贱兮兮地笑:“嘿嘿,抱歉。你继续,继续。”   “我讲完了。”   “什么?”   “我说,我讲完了。”   “讲完了你就早说嘛,干吗还威胁我说‘你再打断我我就不讲了’?”   “我突然发现,逗你生气是件很有趣的事。”他淡淡地笑起来。   胡一下撇撇嘴:“胡亦夏是你们的女神,我是你们的笑料,这样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那我们更应该握个手了,想当年我是多少女人心目中的男神,可在她眼里,我也只不过是个大笑话而已。”   “男神?噗!”胡一下“噗”完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紧纠正,“医院里的好多小护士都特喜欢你,相信现在外头也还是有很多女人喜欢你的。男神,你行的!”   陆海文苦笑。   “对了男神,既然,你都告诉我六年前的事了,就顺便再告诉下我,你们的订婚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呗!”   “我……”   “还有还有,我跟他在马尔代夫度假的时候他竟然打电话给假洋妞……我是说,打电话给胡亦夏,你知道这事儿吗?”   “你在……”   “还有还有还有,我清清楚楚听到他在电话里对她说‘我爱你’哎,你帮我评评理,这样的男人是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   “男神,干吗不说话?”   “我说一个字都会被你打断,你让我怎么说话?”   “呃……对不起啊,我一急起来语速就特别快,你慢慢说,我保证打断你。”   “关于订婚……我甚至曾经想过等个五年、十年、十五年,一直等到她爱上我,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可她连穿婚纱都不甘心,都在哭,她越是这样,就显得我越可笑,我那天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该放手了而已,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我领悟得有点晚。”   “那……”胡一下差点又抑制不住要发表长篇大论了,对上他的目光之后,赶紧在嘴巴上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意思是自己不会打断他。   “他打电话给胡亦夏,或许也有部分是因为我——当时我想要放弃康复治疗。这个决定只有我的家人知道,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把这事儿告诉詹亦杨的。詹亦杨大概以为她能改变我这种消极的态度,才会主动联络她。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恐怕不能回答你了,你自己去问詹亦杨吧。”   “你……不会打算真的放弃治疗吧?”   “那你呢?知道你丈夫的过去,你打算怎么做?”   “是我先问你的,应该你先回答我问题吧。”   “被詹亦杨带坏咯,还知道讨价还价了。”   “严肃点!”   陆海文被这姑娘的架势给震慑住了,无奈一笑:“好吧,我严肃点,治疗这事儿我还在犹豫,毕竟手术失败的话,我的腿就要被锯掉了。虽然说它们已经没有知觉神经,但锯掉以后,毕竟影响美观,你说是不是?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我的问题,你又该怎么回答?”   胡一下琢磨了一下,看一眼手表,顿时恍然大悟似的,陆海文以为她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却突然站了起来,煞有介事地敲敲表盘:“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上班要迟到了,咱们下回再聊哈!拜拜!”   说着一溜烟跑了,陆海文都没来得及说声再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外。“摆脱,今天星期天,上什么班?”   胡一下跑到走廊了才来得及喘口气,一手撑着墙壁一手给自己扇风,紧张成这样,都开始流汗了,胡一下鄙视自己。   身侧伸过来一只手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想也没想就接过:“谢谢!”   胡一下拿纸巾擦额头,突然觉察到不对劲,胡一下垂下的眼正好看见对方的鞋,低调雅致的牛津鞋,楦头以及鞋身两册是翼纹设计,胡一下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双。稍稍抬眼,只见对方的衬衣袖口挽到胳膊肘上,露着一截精瘦小臂,他腕上的那只手表,让胡一下越发的眼熟了——   胡一下顿时感到一阵胆寒。不会吧?她默默地嘀咕了一句,还没抬头,就听见熟悉的清隽的声音:“和陆海文聊得还愉快吗?”   那淡淡的声音竟然有某种提神的功效,胡一下抬头,后退,动作一气呵成,开口时她已经退到安全范围之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陆海文发短信告诉我的。”   陆海文不是一直在和她说话吗?他什么时候发了短信?她怎么没发现?胡一下愤怒不已:“竟然摆了我一道!”   胡一下暗自决定也要摆那男神一道,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你这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陆海文把你的那些破事儿都告诉我了!”   “不错,”他竟然夸她,“你这招反间计用得不错,可惜,我了解陆海文,他不是这样的人。”   “就……就算他没告发你,我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透你那颗阴险狡诈的内心。”   见他一点也不恼,胡一下知道自己没戏唱了,低头左走,想绕过他往前行,詹亦杨慢条斯理地往左挪了一步,高大的身形是天然的路障,“说说看,为什么向你闺蜜嚷着要和我离婚?”   詹亦杨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却顿时让胡一下有了种掉进圈套的感觉。他推着她的下巴示意她往斜前方看——   不看不得了,一看变化石,假洋妞就跷着二郎腿坐在那儿看着他俩。   胡一下的声音不由得压低,再压低:“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也在?让她看了这么久的笑话,多丢人啊!”   詹亦杨默默地搂过她的肩膀,不说话,胡一下条件反射地要把他的爪子扯开,见假洋妞起身款款而来,愣是忍着,微笑着,和默认扮一对璧人。   假洋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话时带着香蕉人特有的咬字不清:“虽然你让我见识到了一个有喜怒哀乐、会激动、会妥协、舍得多说话的Mars,但我还是很讨厌你。”   胡一下假笑一下:“谢——谢——我也没多喜欢你。”   等假洋妞一进病房,胡一下就甩开某人的爪子,这回他倒不拦她了,胡一下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太便宜他了,不占点嘴上便宜,难解她心头之恨。于是乎,胡同志清清嗓,郑重宣布:“既然你都可以随便和谁Goodbye Kiss,我也跟许方舟Goodbye Kiss去。”   “不准。”   “凭什么不准?州官放火,百姓点灯,谁也不碍着谁。”   他冷硬的面庞上渐渐弯起一抹浅笑,笑得太真挚,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他就这样挂着乖戾的浅笑低声说:“要知道,你嫉妒了只会吵架,我嫉妒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胡一下如今的感受已经不能用“恶寒”二字来形容了,简直是如坠冰窖、血液结冰,双臂抱着臂膀赶紧走到太阳底下晒晒,以去掉这股阴寒。   “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看我心情,这几天都别让我看见你。”   “别让我等太久,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忍不住要扛你回来。”   “我改主意了,冲你这句话,我死都不回去!”   发了毒誓的胡一下几天后就后悔了。   她完全可以把这一切都归罪于老天的作弄,她也完全可以把这一切看做一个单纯的巧合。但实际上胡一下悲催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两条杠——中标!胡一下看着验孕棒上的显示结果,无语望天。谁能告诉她,这一切都和上次一样是场乌龙?   她为什么要跟QQ女讨论大姨妈来不来的问题?她为什么要手痒去看冷静那个从包里露出一角的长方形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她跟QQ女抱怨自己大姨妈迟迟没来,QQ女就不会把她的心思往“中标”这事儿上引。   如果她没有手痒打开那个盒子,就不会看到那支验孕棒。   如果冷静只买了一支验孕棒,就不会有后面的惨剧发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天她破天荒早起,无所事事,她就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试”就把自己“试”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再往久远一点的记忆里倒推,如果她在马尔代夫没有玩冷暴力,就不会惹毛他,也不会有那疯狂的两天一夜,她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坐在马桶上欲哭无泪。   又或许,在最初的最初她就不该帮忙抓小偷,那哪是抓小偷啊,那简直是抓了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   胡一下起了个打造,冷静还在睡觉,她把验孕棒丢进垃圾桶里,用惯用的催眠法自我催眠:这就是个大乌龙!绝对是!冷静最近偶尔反胃所以才买验孕棒来,而卧,完全没有孕吐完全没有不适,一切都搞错了!对,就是搞错了,大错特错……   她今天还要上班,可不能被这乌龙事件影响了情绪,坐在化妆镜前,深呼吸两口,镇定下来,化妆。   眼影刷着刷着,一个声音就开始在胡一下脑中盘旋:我怀孕了?我——怀孕——了?   胡一下一惊,猛地晃过神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吓了一跳——棕色的眼影赫然擦在了嘴上,胡一下赶忙拿卸妆液来卸掉。卸着卸着,有觉得这卸妆液味道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低头一瞧,胡一下对自己无语了——   把洗眼液当卸妆液用了。   踩着点到公司,同事都说:“小胡今天看着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了啊!”   这都能看出来?胡一下赶紧摸摸肚子,没隆起啊,还很平坦啊。另一个同事的话才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一些:“素颜上班可是需要勇气的。”   “今天起晚了,来不及化妆。呵呵,呵呵呵……”   周一是相对清闲的一天,许副总今天飞华南,詹副总今天飞香港,连例会都延期召开了,文职人员基本都挺闲,胡一下却坐立不安了一上午,撑到十点半,终于坐不住了,拎了包直奔洗手间。   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蹲在地上,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验孕棒在马桶盖上一字排开,这些都是她上班前买的。   胡一下从第一个试到第五个,像在等待最终审判,看着它们一一浮现血淋淋的两道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胡一下告诉自己:深呼吸,冷静;深呼吸,冷静——她深呼吸了五分钟还是冷静不下来,终于决定向冷静求助。   “冷二姐,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怀孕了。”编辑好一条短信,手指颤抖着点发送。胡一下把验孕棒打包好扔进垃圾篓,自己坐在马桶盖上等回音。   马桶盖还没坐热手机就震动起来,却不是短信,而是来电。   “在哪儿?”   “你不是今天飞香港?”   “先不说怀孕的事,告诉我,你在哪儿?”   胡一下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马桶里。   他怎么会知道?胡一下意识到了一个悲惨的可能性:自己忙中出错,把短信发到詹一杨手机上了。   刚拿稳手机,忽然有人推门进来,隔间外头响起的声音听得胡一下又一哆嗦。   手机毫无悬念、华丽丽地入水。   她还能更倒霉吗?胡一下彻底无力了,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双手蒙住脸,就在这隔间里安营扎寨,哪儿也去不了。   临近午餐时间,洗手间开始热闹起来,厕所隔间供应紧张,有人来敲这扇一个小时都没开过的门,胡一下躲在里头,捏着嗓子玩变音:“有人。”   胡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把多少内急的同事挡在了外边,尽管内心有愧,但她就是不挪窝。外边越是热闹,她这里边就越是安静,然后很突然的,在某个时间点上,外边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脚步声“踏踏踏踏”地走近,每一声都是王者风范,胡一下听出那是男式皮鞋发出的声音,心里顿时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楚。   “詹,詹,詹总,这是……女厕。”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醒。   “都出去。”习惯了发号施令的语气让人听出了一丝丝焦虑,所有人鱼贯而出,连隔间的人都出去了。   只有那一扇门始终关着,詹一杨的神色终于没那么紧绷:“出来。”   然后就看到那扇门轻轻地开了,马桶上坐着个女人,扁着嘴不太服气地看着她。   “你不是飞香港吗?”她倒宁愿他飞香港了,这样一折腾,她以后在公司该怎么混?   “刚上飞机准备关机,收到你短信。”   机场保安为什么要准许他夏季!   他扫了眼她的肚子,胡一下警觉地后退半步。   “现在是我扛你出去,还是你跟我出去?”   胡一下想了想:“能不能不出去?”   洗手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不识相的行政助理手拿一叠单子,看也没看里面的状况就径直走进去:“詹总,这些超速罚单就是刚才你一路狂飙……”   行政助理噤声了,看看那个垂着闹到用手蒙住脸的女人,看看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詹一杨,再回头看看门上的招牌:“呃…抱歉,抱歉。”   说多少个抱歉也没用了,洗手间的门大开着,外头围了一圈看客,全都眨巴着眼睛盯着洗手间里这两人的一举一动。   詹一杨朝门口微微偏了偏头,胡一下哭丧着脸,这种状况不出去都不行。胡一下被他拖着手,慢吞吞地走出去。   “现在正式介绍下,这是我妻子,胡一下。”   公司明文规定,员工之间禁止谈恋爱。   当所有人都以为此事会以女方辞职落幕,詹一杨却主动隐退,他虽然没能成就在跨国公司一路直升的传奇经历,却成全了妻子小职员的职业生涯。   以上便是公司内部,尤其是女职员间流传的一段佳话。真假与否,已无从考证。   但可以肯定的是,詹一杨辞职单干后成绩斐然——成立新公司,命名为L-fox.而L-fox注定成为另一个传奇。   番外   不CJ的开始   让我们回到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冷静和她都在曼哈顿过暑假,一个到各大秀场去偷师观摩,、一个跟在许方舟的绯闻女友屁股后面进了医院当义工。   做义工是件苦差事,胡一下很心安理得地打着瞌睡。   其实初级义工只需要陪陪病患,读读报,带他们出去晒晒太阳,保证他们身心愉悦即可,无奈胡一下是出了名的爱到处窜,而且是因为是临时插班、倒贴着来做义工的,她没有人义工档案,也没有固定团队,去食堂帮两天工,去住院部洗几床被子,再去陪住院的小孩子打几场游戏,晚上有哪位家属请她看顾一下,她就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去哪个病房打一晚地铺,半个月下来,倒也觉得这工作挺累人。   当然有时候也免不了被投诉,她照顾的第一个病患是个台湾人,胡一下陪他打台湾麻将,她赢得盆满钵满的同时,自然没能逃过被他投诉的命运。   她照顾的最后一个病患是个遭遇车祸的重度昏迷病患,虽然有三名高级护工轮流照料,还有她这个义工帮忙,但胡一下从没见过病患家属来看望,估计是个多金却孤单的可怜人。   两个人晚上就在医院外碰头,当时有时候冷静也偷偷溜进病房,比如,像今天终于的雨夜。这天胡一下有点小郁闷,许方舟到曼哈顿了,却没来找她。收到许方舟冷落的胡一下找到冷静作陪。   冷静啃着薯片,拉长脖子看看与监控室一面玻璃之隔的病床上的那个人:“嗯……蛮帅的嘛。”   两个人躲在监控室的角落,周围一地的违禁食品,胡一下闷头吃着她最爱的那种一格一格的分量小但卖相很好的小甜品,一想到那可恶的许方舟,就多少有点借地撒气的意味:“他的脑袋都包扎成这样了还带着氧气面罩,差不多就剩两鼻孔和俩眼睛了,你还能看得出他帅来?哪里帅?鼻孔帅?”   “作为一个设计师,对立体感的把握是基本功课之一,你看那轮廓……”   刚说到这儿就有值夜的护士穿过走廊,两个女孩子赶紧一矮身躲回角落。   把气撒在无辜而又不能反击的人身上,胡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尤其把自己的行径跟许方舟的绯闻女友一比,高下立见。胡一下不甘不愿地承认,人家那姑娘才是热心肠的天使。   有了差距才有动力,胡一下决定把她暑期义工的最后一个病患照顾得妥妥帖帖。   病患在三天后进行第二次开颅手术,大出血。胡一下这辈子唯一值得骄傲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老爹,许方舟,闺蜜冷静,还有她那稀有血型。献了血之后,胡一下顿时倍儿有面子,一则救了个人,二则,她献完血昏了半小时。冷静给她这么一渲染,吓得许方舟连夜赶来看她。   病床上的这位仁兄算是她的四分之一媒人了,胡一下自然关怀备至。   “你看!”明知道他还在昏迷,胡一下还是把胳膊凑过去,给他看自己手上的针孔,“你比那些压榨人民血汗的吸血鬼资本家很多了,你这可是在直接吸我的血。”   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他的睫毛颤了一下。   估计真是她的错觉,他的睫毛颤了那么一下,之后再没动静,胡一下不自觉地用手拨一拨他的睫毛:“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我暑假都快结束了,在我暑假义工生涯结束之前,能看到你醒过来吗?”   “我来唱一曲《美丽的姑娘》,美丽的姑娘千千万,只有你,最难看……”   “我再献唱一首《ONLY YOU》。Only you,能带我去西经”   清桑,开唱——   大错特错不要来侮辱我的美   我不是你的style为何偏偏缠着我   喂我是一个平凡主妇黄脸婆   每天烧饭洗衣还要出去干活   为了老公更爱我每天敷面膜   但老公回来看我还是不心动   老公你跟我借钱说要做生意   结果被我逮到外面养狐狸精   你这个膨肚死老头真没良心   大错特错不要来侮辱我的美   我不是你的style为何偏偏要娶我   但要是你还爱着我就快点大声说出,yeah!   五音不全,令人发指。死人都要被她给唱活了,更何况他只是个昏迷患者。   詹亦杨缓缓睁开眼睛。   醒来,仿佛拥有了第二次生命。   昏迷的日子,仿佛已是前世的记忆。   女孩儿,音质不错,但是唱歌总是走调。   甜品里只爱吃蛋糕,整天把各家的新品试吃挂在嘴边。   喜欢粉色到了恶俗的地步,把他的床头巾都换成粉色。   喜欢美男子,整个住院部谁的皮肤最好、谁的胸肌最大她都知道、   会向他推荐男士护肤品,眉飞色舞地讲完,却又直叹气:“你到底听不听得到啊?”   特别难说,嘴贫,笑的时候声音贱兮兮的,有时候又挺娇气,献了血之后要人疼、要人关心   梦里的婚礼是布加迪威航开路、阿斯顿马丁摄像,齐柏林DSS护航、新郎新娘骑驴进教堂。   非常非常会打麻将,广东麻将、四川麻将、上海麻将、台湾麻将……样样精通。   每天都会提到一个姓许或姓徐的人,比三餐都准时。   他还不认识她,却已那样了解她。   三个月后他转院,朋友送了他一份大礼:义工档案。胡亦夏   他终于找到了她,努力过,但感觉不对。他出院后一直忙着工作,有时候他忙到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她要同他争吵,他却不是会把时间浪费在争吵上的那种人。终究陌路。她选择陆海文。选择了这样一种令人无奈的方式重新回到这个叫做詹亦杨的男人的生活。   可是詹亦杨的生活,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她敢在他谈生意的饭局上喝醉,她敢抢了客人的麦克风大唱:“给大家送上我的经典拿手曲目,《大错特错不要来侮辱我的美》!”   我不是你的style为何偏偏缠着我   喂我是一个平凡主妇黄脸婆   每天烧饭洗衣还要出去干活   为了老公更爱我每天敷面膜   但老公回来看我还是不心动   老公你跟我借钱说要做生意   结果被我逮到外面养狐狸精   你这个膨肚死老头真没良心   大错特错不要来侮辱我的美   我不是你的style为何偏偏要娶我   但要是你还爱着我就快点大声说出,yeah!   她敢在背地里咒他,当着他的面却只敢狗腿地笑。   去他家拿样东西就能把冰箱里的蛋糕都吃完,并且过后完全忘了有这回事。   不再每天都按三餐的时间准点提到许方舟的名字,只在睡觉的时候叹息似的低喃一声。   吻她的时候她会“咯咯”地笑,并且凶恶的反扑。   她会趁他睡觉,拍他的背面裸照发到论坛,结果被他拉倒……一日她腰酸背痛的醒来,发现原来的照片被删,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男女相拥而眠的照片,确切来说,只有女方沉沉睡着,男方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镜头。她会嫌弃:“把我拍的好丑。”却又把它作为手机屏保。   詹亦杨遇见一座富饶而美好的天堂,她的名字叫做胡一下。   曾经一度除了赚钱没有别的乐趣的他,突然滋生出要把一个女人占为己有的邪恶念头。   被问及为什么不告诉她当年的事,詹亦杨但笑不语。   恶搞 小小狐狸成长记   小小狐狸还是妈妈肚子里的一个胚胎的时候,有一次爸爸要出差,妈妈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你去。”   可转头就摸着自己的肚皮可怜兮兮地说:“宝宝,爸爸要出国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拉回来,我们会不会很孤单?”   小小狐狸四岁的时候,幼儿班同学正在玩游戏,老师把一篮积木倒在桌子上让小朋友们自由发挥。只见小小狐狸把积木在自己面前排成一横排,然后向前一推,嘴里兴奋地喊着:“我胡了!”   小小狐狸四岁半的时候,爸爸问:“你看隔壁的小妹妹好不好玩?让妈妈也给你生一个小妹妹好不好?”   小小狐狸回答说:“这个家里有我和我妈妈俩个女人还嫌不麻烦么?要不让妈妈给我生一只小狗吧,要白色的!”   小小狐狸五岁的时候,打电话到电台给妈妈点歌。   她说她的妈妈很辛苦,星期天也不能休息,要到书店买好多好多习题集给她做,所以她就想为她妈妈点一首歌。主持人一听,感动地说:“多懂事的孩子啊,请问你想为你妈妈点什么歌?”   小小狐狸用稚气而郑重的声音说:“我想点一首辛晓琪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小小狐狸五岁半的时候,在路边玩耍时碰到一个迷路的阿姨,阿姨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便走过去摸着小小狐狸的脑袋问:“小朋友,这是什么地方呀?”   小小狐狸看看她,说道:“这是我的头呀。”   小小狐狸六岁的时候,爸爸买了一个大号的Hello Kitty玩偶,又给小小狐狸买了小小号的。小小狐狸眼馋地看着爸爸的那个地。爸爸说:“乖,别闹,这个是给妈妈的。”   小小狐狸六岁半的时候,学会了一首儿歌,回家后兴奋地唱给妈妈听:“俩只老虎,俩只老虎,谈恋爱,谈恋爱。俩只都是公的,俩只都是公的,真变态,真变态。。。。。。”   小小狐狸七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位帅气的男老师,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老师表白:“老师我喜欢你!”   老师笑着逗她:“可我不喜欢小孩呀。”   小小狐狸十分严肃地对老师说:“我会小心的,不会有小孩的。”   小小狐狸七岁半的时候,神气地让一位新来的女老师、也就是那位帅气的男老师的女朋友看自己抓到的一条蠕动的毛虫。   女老师一见毛虫就全身发抖,连哄带劝地说了句逗小孩子玩的话:“快把它弄到外面去吧,它妈妈找不到它一定很伤心。”   小小狐狸转身跑出教室,女老师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小小狐狸过了一小会儿又进来了,手臂上爬了一条更大的毛毛虫,小小狐狸对女老师说:“老师,我把虫妈妈也接来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zunmuyin】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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