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久久不醒）为您整理制作 ===================== 《怒刷好感失败之后》 作者：六识 ===================== 第1章 归来 “喂喂喂大兄弟，你听说了吗？宋嘉九回国了，估摸会来我们队。” “宋嘉九！不是刚入选美国职业联赛，风生水起，回来干啥？” “不清楚，听教练跟老板在商量这件事，想争取，据说……” …… “砰——” 话音被无情打断。 一只篮球精准砸在说话人的脚面上，无数道愣怔视线中，球顺着地板中心大幅正红色logo打着转儿快速滚开，落到场边板凳席前。 谁又触霉头啦！ 场馆里各位置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鞋底摩擦地板的“吱吱”声也戛然而止，只剩顶棚射灯的光线还在微微晃动。 “大外甥，不好好练你的跳投瞎聊什么呢？命中率又低了。”砸完队友，裴苍笙这么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他甩手，走两步赌气地往椅子上一坐，拿毛巾擦着头上的汗。 不爽！ 从年后就有媒体隐隐报道，暗指宋嘉九放弃美国联赛，预备回国的事情。什么年轻的球队领袖、新生力量、各队争抢……鬼预测，尽是吹捧。 “队长，教练怎么个意思？”裴苍笙终于憋不住问身边始终稳如泰山坐在那儿的男人。 男人已经不算年轻，单手掏起滚落脚前的篮球，虔诚地放在腿上，又抬头笑了笑示意大家继续训练，这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气场，柔和又威慑。 半天，终于还是开起玩笑，“怎么，怕宋嘉九太帅，抢了你联盟拉风万人迷的风头？” “我怕，我太怕了。” 裴苍笙不屑哼气儿，安静了，后头他没说——其实怕那家伙给你气受，那种狗屁性格，冷漠大光棍。哦，年前刚从美国什么绕口的大学毕业，高调选进了那边的职业联盟。 技术好就了不起啊！ “苍笙，我们队里一直都有可以帮助赢球的队员，却唯独缺一个能在场上掌控全局的控球后卫。运球、突破、传球、带动节奏，串联内线与外线，你知道这点非常重要。这不仅要求速度跟力量、技术过硬，还需要一种天生的敏锐直觉。” “很多啊，喏……这家伙、还有这个，他们都是。” 队长安静看他，裴苍笙瞬间就萎靡下来，不得不承认，“当然，只是……都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今年37岁，就快退役了。” “队长……” “苍笙，你看球馆上面的旗帜。” “嗯。” 16面，红底白纹。 仔细算算，联盟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30支球队为自己的城市拼尽力气。南北对抗，82场常规赛，按照胜负率，两边各8强队伍接着季后赛、决赛。 最后，南北总决赛。 每年，谁都想把那面象征自己城市荣誉的总冠军旗帜悬挂在球馆上空。无论什么时候，大家都清楚，总冠军不是随便说说。 他们之于城市代表篮球，而冠军即梦想。 队长的声音总是沉稳，“可……距上一面旗帜已经22年了。”他无奈笑了下，“那时候我都还没进队，后来轮到我带队，再后来你们一个一个进来。” 始终与冠军失之交臂。 “我看过宋嘉九的比赛录像，突破时沉肩、过人的脚步，是我见过最漂亮扎实的。”队长略微比划两下，意犹未尽，“就是那种你全力贴身防他，转眼工夫，他已经在篮下起跳，压腕单手暴扣。快，真快，还好看。” “那也不能一来就当领袖吧？反正我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先给他点颜色瞧瞧。”裴苍笙再次哼气儿，胳膊肘去撞身边人，“免得他欺压你们。” 队长就盯着地板上独一无二的队标冥想。 十二宫，球队的名字，队史悠久，传承不错，宣城人的骄傲。他们总被称作t队或是红衫军，正因为这个顶天立地处于队标中心的大写字母，带着火，红得摄人心魄。 多霸气！ 可掩盖不了如今队里大大小小的问题，他们终究欠这座城市一个冠军。 同一时间，刚下飞机的宋嘉九接通了手机。 “温久。”他声调低，从小到大都这么叫。 “宋嘉九，跟你讲，你粉丝超多。” 中国人在外面打球的本就少，更何况这种适宜观赏又有真内容的品种，女生追颜值，男生追技术。 宋嘉九安静听着，往通道外头走，目光松松看路。 他身高腿长，单手揣在黑色运动服的长裤口袋里，外套领口拉到顶，简单随意。全身上下连手指都格外耐看，五官先声夺人，眼尾长略弯，又向上勾去一点，眼神最具冲击力。 任何情况下，这副皮相都是焦点，有路过的旅客回头，若有所思直愣愣看。宋嘉九蹙了眉角，在她恍然大悟急欲兴奋奔过来时，低头转身大步离开。 电话里温久还在继续交代，做贼似的，“那啥……我考察半天，刚画了条合理路线发你手机上了，红点就是车的位置，一定要按路线出来啊，不然你惨了。” 他回复了句“嗯”，放大路线。 哦，鬼画符！ 再2秒，宋嘉九就是懂了，收起手机往外出，果然在停车场边角看见等在车边不住踮脚张望的女孩。 3月初的宣城有点倒春寒，她还是喜欢把手缩在卫衣袖子里，外边牛仔外套的袖口却偏要解开扣子卷个边。她说好看，后来见多了，导致他在卫衣外边的牛仔外套，也会习惯性卷边。 视线里，温久忽然回头，看见他，全部五官都笑了，和和煦煦。 不由自主，宋嘉九原本有节奏的心跳隐约一缓。比起四年前，女孩并未有过多变化，只站在那儿就把象征中国文化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眼睛仍旧弯着笑，只是里面多了点迷离，更加引人注目。 温久找到目标，赶紧抬手招呼他过来，“不是低调回国吗？再晚点儿，估计这里也被占领了。”她戳他，催促，“你快点上车。”说着又匆忙塞给他一顶黑色棒球帽跟一只口罩。 是低调啊，行李都没带。 “不用。”宋嘉九简单说，把家伙重新丢回车上，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她的额头齐平在他胸口。于是他发觉——温久的个头似乎更加缩水了。 那会儿好歹是拎个女孩，现在大概就是拎只兔子。 这种眼神，温久秒懂。别人不知道，她却从小看到大，是他面无表情的冷漠脸上难得的一种揶揄神色。 嘴角缓缓上翘30度，露出右边脸颊上一个正经的酒窝。也不说话，就让你觉出一种居高临下。 “宋嘉九。” 他听着，就这么低头略抬下巴示意她说。 “你高，你最高啊。”温久把他往车里推。她不矮，至少在女生里面属于中等。 比宋嘉九小3岁，又住在同一个家属大院儿，小时候宋妈妈让他带温久玩，他就特别嫌弃，总摆一张面瘫脸。她看不过去偷偷溜走，宋嘉九又不得不瞎操心地淡着脸把人拎回来，干脆按在篮球场边支使。 “毛巾……水……温久，你离篮筐远点儿……” 最后，她变成宋嘉九的跑腿，童年里都是他的压迫。 温久转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想起什么问：“宋嘉九，你经常听国歌是不是？小心我揭竿而起知道吗！” “温久。” “嗯？” 车子正绕出路口速度缓慢，宋嘉九不客气地坐在后边，偏头就看见路边蹲守的记者。他身子便顺势向前一倾，扶着副驾头枕，拎来搁在前面座椅的棒球帽随意扣在头上，压低。 温久从后视镜里瞥见，身体协调的人，怎么动作都好看有味道。 被控诉了——他琢磨琢磨，理所当然继续刚才的问题交代：“我是老老实实让你推进车里。” “啊……不妥？” 宋嘉九舒展地往后靠，似乎耐心不乏，“训练的时候，可没这么容易让人推。” 温久没细听，刚拿到驾驶本正握紧方向盘专注路面，突然她紧张兮兮出声问：“对了，你刚说去哪儿来着？”一上路，什么都忘。 宋嘉九却轻松，坐在那儿，帽子挡住半张脸，只能看见他说话时的嘴唇跟下巴，微动，形状好看挑逗人。 声音更低。 “大高地纪念中心球馆。”他淡定地说。 温久刚把车停在球馆左边的露天停车场，余光就看见从后面递过来的一只方方正正蛋糕大小的盒子。 “拿着。”宋嘉九一贯冷静的声音随后而至。 “哦！”她忙活观察两旁的停车线，腾出只手接过来，又见他若无其事地推开车门，迈下车，于是赶忙落锁跟上。 脑子没从二环的拥堵回神，手心还有汗，温久就这么双手捧着盒子小跑两步问他：“晚不晚？” 宋嘉九抬手看表，“来得及。” 说话间，两人上了台阶，白天的球馆并不开放，他给门卫看身份证，后面便一路畅通，似乎这里的教练提前打好了招呼。 宣城的大高地纪念中心球馆，温久来过，是在原本老旧场馆的基础上重新翻造而成，无论外形还是内场都豪华得像一座有格调的礼堂。 十二宫的训练、主场便在这里。 宋嘉九与人见面的过程，温久独自呆在休息室等待，半小时后又被他抬抬手拎去比赛场。教练，助理，一大波不知道职务的人走在通道前面。 “宋嘉九。”温久偷摸叫他，头上还放着他的手，不得不想起他压低重心运球时，有节奏地一下、两下……篮球始终听话逃不出手心的画面。她勉强把这只手弄下来，小心看一眼前面，踮脚挡着嘴巴问，“这架势，就去训练了？” “不是。”他的回答一向简单，把原本放在她头上休息，被她弄下来的左手自然揣进口袋。 温久习惯，又小声问：“考察你？喂——跟你讲，你待会儿稍微把握一下分寸，左手有问题。” 宋嘉九低头看下来，沉默须臾。 转而眼神十分冷静直接：说说，怎么知道的？ “这学期正好学这个，在国医堂跟老师看诊的时候，摸了几把。”刚才把他手弄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又摸到了，温久想再拽出来，可思量中没太好直接下手。 宋嘉九瞧一眼便猜透这小心思，他漫不经心地笔直看路，手腕就搭在口袋边缘，露出好看的骨形，像一种引诱。 终于，温久忍不住了。 第2章 别摸了 “我再瞧瞧啊！”她赔笑扯着宋嘉九运动服的袖子，把这只手拽了出来，隔着衣服一点一点在他腕子上按。 “袖子撸上去。”宋嘉九低下眼皮，指挥她。 温久专注中照办，约莫几下，她说话声音更加小心，怕前面教练听见，“扭了是不是？回头给你扎两针，特别神，这招你爷爷教的。” 他嗓子低“嗯”了声，又说：“别摸了。” “质疑我的专业。” 宋嘉九心跳有点重，目光在他干净的手指上一落一收，腕上是她指腹的温度，触感又轻又软。他干脆手腕漂亮地一翻，就这么压着她的手，人也近了一步。 “怎，怎么啦？”倏地完全被笼罩，温久一怔，抬头间视线里就是他利落流畅的下颚骨，在往上，嘴角30度，一颗酒窝隐约。 啊，要命！她低头。 沉着1秒钟，宋嘉九才回答：“我是告诉你——不要紧。” 然后，他迈步走出去。 你，就不能……好好说？！温久结巴时险些咬破舌尖，这会儿缓过来三两步便追上去，刻意板脸，从牙缝里蹦字，“跟你讲正经的呢，你悠着点用这只手。” 宋嘉九淡淡点了头，“不是考察。” “嗯？”她奇怪，眼睛又弯，刻板在脸上从来不超过3秒钟。 “教练说有人不爽一上午，要收拾我，让我过来认认脸。” “哦——那，你轻点收拾。” 温久轻松，宋嘉九打球，就是那种即使你对篮球一窍不通，大概也能看出他最强势的一种。她也不懂，除此以外还会觉得他动作好看，直接不做作。 没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当——” 一响过后，接着便是篮球狠狠砸上地板的声音。温久寻动静看过去，一个人引体向上似的正双手握在篮筐边缘，脚面离地十分高，浑身向外偾张出一种力量。 这是刚做完一个大力扣篮？ 上面的人松手，轻松跳回地面。 “喏，就是这家伙！裴苍笙，身体素质不错，就是人不太好管呐，你的位置得带动起所有人，一会儿先试试他。”前头的教练停下来跟宋嘉九装模作样叹气，用手指点点那边，说完又乐哈哈拍手招呼大家，“都给我过来。” 裴苍笙最后一个走过来，吊儿郎当，跟电视直播里一样，带根正红色发带，却总要把绣着队标的位置歪到太阳穴那儿，个性不拘束。 大家都礼貌打声招呼，他只瞥一眼宋嘉九，拎起领口擦汗，不吭声不理人。 教练故意没管他，“星期一我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宋嘉九加盟十二宫。”见人齐了他又简单介绍起人员配置。 刺头冷，宋嘉九比这个刺头更冷，扫他一眼，眼神就自若地挪开。转去看即将成为队友的一众小伙子，点头示意，带着种磨练过的威信跟统治力。 搞得小队员止不住崇拜，又被裴苍笙一个眼神怼回去。 “队长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裴苍笙终于开口，说得慢悠悠，非常有针对性。 来者不善！ 温久思考着偷瞄宋嘉九，他却从姿态到神色都十分不以为意，把头侧过去，气场压迫，“我不是队长。” 说完，隐在帽檐下的眼睛指向场地，“过来，试试手。”宋嘉九把运动服外套的拉链一拉到底，潇洒脱下来交给温久，里面只穿一件短袖，又把棒球帽摘下顺手扣在她头上。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却莫名威慑，不容挣扎。 裴苍笙竟下意识跟他进到场中间，接起了他弹在地上刚好落在自己手边的篮球，然后愣住了。 靠！为什么要跟他过来。 场边聚着人，三两成群一边围观，一边讨论，原本参与其中的男生在看见温久时跑过去，“嘿！宋嘉九打球还习惯带家属吗？” 如果不是男生天使一样温和的微笑，温久一定认为他同裴苍笙一样在挑衅。不等她开口，男生又问：“你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宋嘉九又没说过呀。 温久想了想，左右为难，终于回答：“妹妹。” “哦！”男生点头，单纯地记住了。 “小兄弟，一会儿拜托你给我讲解讲解？” “没问题。” 温久两根手指把棒球帽檐拨到脑袋后头凝视场中，总听别人说宋嘉九厉害，就是不知道有多厉害。他站在那儿单手扣住篮球，整个人都是冷静的、理智的，且较四年前更成熟更具力量。不知是怎样训练，肌肉一点不突兀，流畅漂亮。 这时，他往前走了两步，靠近裴苍笙。 要开始了！ 温久心里骤然一紧。 “等等。”裴苍笙却忽然匆忙打断，回过神来懊恼自己的鬼使神差，他把篮球用力一把扔去对面，“按规矩打半场，先进3个球ok，让你先来。” 宋嘉九从不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接球弯身，缓缓压低了重心，现在，在他的领域王者之气显露。 眼皮抬起，锁定对手。 温久只看得到他的侧脸，绝对是一道无法掌控的深刻曲线。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四周静极，篮球被他拍在地板。 “啪——啪——” 有节奏的一下，一下…… 裴苍笙压身，展开双臂做出防守，他对上宋嘉九的目光，瞬间心脏一阵压迫，从没有人让他这么快心虚，仿佛冰块落在心底，太凉。 他使劲呼吸两口，更加努力集中注意力，会从哪边突破？哪边…… 忽然，宋嘉九左手在体侧运两下球，乍然加速。 在几乎贴近裴苍笙身前的位置，向左边沉肩，虚晃。裴苍笙没想到他的脚步如此纯熟，刚做出应对，宋嘉九接着便是一个重心转移，身体侧回，将球极低地过到右手，脚下交叉步划出弧度，过掉了他。 “wow！酷！” “教学局！” “晃到你崩溃的体前过人。” …… “体前过人是什么？” 速度太快没看清，旁边津津乐道，尽是术语温久又没听懂。男生想给她解释无从下口，干脆直白说：“一种脚步，做出来不难，做成这样，神！欧美那边都不超十个。” “这么厉害？” “对。” 此时，宋嘉九已经在篮下起跳。 “砰——” 球被他单手干净利落地扣进篮筐，落在地板，又高高弹起，滚动至裴苍笙脚边。因为速度，他的衣摆掀起，露出性感的腰腹一角，腹肌紧致。 男生继续跟温久对话。 “要是比赛，这个镜头绝对入选本场十佳。” “那我一会儿录一段。” “听说宋嘉九最不喜欢被拍？” “所以——偷拍啊！” “……” 场边教练在跟队长交流，裴苍笙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这只球呆愣，仿佛拉长的慢镜头。小伙子们左右见这阵势也不敢造次，安静中只听见宋嘉九平静地说：“继续。” 他淡然地把球掏起来，面无表情扔回去，在裴苍笙身前半步位置，慢慢低身，防守。这次温久看见他整张脸，是一种冷静到让人心跳停滞的强势。 果然，裴苍笙呼一口气，调整节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 别急，这次过掉他，一定过掉他，我可是得分王，数据这么高…… 顷刻间，裴苍笙起步，带球撞过去，在贴近宋嘉九时尝试变向，失败。他索性一个转身，球从胯.下交换到左手，仰仗下盘力量突破过去。 离篮筐越来越近。 他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差2步，就2步。 忽然，大力的一声，他只觉身边闪过侧影，手中的球瞬间被人从后面扇走，绝对毫不留情地一扇。 狠狠吃了一记大火锅。 “呃——”男生抬着眼皮，张大嘴望天。 温久好奇看他，等下文。 “盖帽知道吧？俗称大火锅，就是你要投篮的时候，被对方一巴掌按下去。” “这个……我知道。” “苍笙哥速度快，力量强，进攻犀利，很少有人能追上他。” “噢！” 温久抿着嘴巴想，这不是被轻而易举追上了啊。 裴苍笙愣怔，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忘记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可再想追过去却为时已晚。 宋嘉九执球，行云流水地上篮。 第二个进球。 没做停顿，他站回篮下转身背对篮筐，抬手指了指场中心，就这么沉默着权威地示意：过去，第三个球。 这次，场边鸦雀无声了那么会儿，男生咽咽口水。 “喂，苍笙哥他不会揍人吧？” “他可是万人迷的得分王啊！” “这次，签来的这个人气场有点强……” 教练笑而不语。 队长接替开口道：“苍笙暴露的问题，我提过很多次，就是改不掉，没遇见死磕他的人。” 而温久似乎只在乎第一句，她撞撞身边男生的手臂十分担心地轻声问：“你们这个队友脾气不好，动不动揍人？” 男生回忆，非常笃定，“这倒不会。” 裴苍笙似乎并不给男生面子，他急了，把宋嘉九扔回来的球狠狠灌在地板上。所有人吓一跳，做好拉架的准备。 “诶？” 可更加出乎意料地，宋嘉九不紧不慢走过去，他捡起球，再次单手扔回去，淡漠说：“我看过你的录像，一味进攻得分，防守漏洞百出。得分王，拿稳你的梦想，继续。” 什么？ 裴苍笙不羁的脸上汗流到下巴，他瞪大了眼。 “赢球靠防守，任何时候防守才是你的武器，别把责任全部留给队友。”宋嘉九说这话时，波澜不惊。 这次，连队长都无声微笑了，没错，队里需要他，任何情况下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精神领袖，冷静、威慑。 想信他，就是想信他。 宋嘉九走到场中，队标里顶天立地的红色大t上面，再次缓缓压下重心，微抬下巴一字一句要求说：“得分王，捡起你的球，过我。” 第3章 按墙上 只一句话，裴苍笙似乎血液都凉了，僵硬得像是有种力量牵引，他不由自主用五指扣起地上的球，缓缓屈膝，对峙在宋嘉九面前。 对面这人即使连进两球，也根本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防守似乎是本能。 没破绽到变态。 怎么突破？ 球场再度安静，顶棚光线打在地板上，裴苍笙就着心跳节奏边思考边在身侧运球。直面的这双眼睛太冷静，让他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深呼吸，节奏，节奏…… 裴苍笙突然带球加速，一个假动作试图晃过宋嘉九，但意料外宋嘉九始终毫无缝隙地抵在他身前可以突破出去的位置。无论他怎样变向、转身，甚至连续左右重心转移，宋嘉九的防守都像一张撕不破的网，将他的空间越压越小。 “wow，wow……这个防变向防守太华丽了，你拍下来没？”男生盯着场中问温久。 “防变向防守？” “术语不重要，你看宋嘉九的反应跟预判超牛，我敢说咱联盟里1v1能过他的就1个。”男生忽然小声商量，“要不也发我一份，我放到队里当教学局？” 温久瞬间否定，“偷拍就低调点儿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不？”被抓住了还想不想活！ 男生腼腆吐吐舌头。 接下来10分钟，裴苍笙半点过去的动向都没有，地板不断被摩擦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动静，频率非常快，在空旷的球馆里带着回音。 “我觉得……苍笙哥急眼了。” 话音正落。 倏地，裴苍笙带球径直冲撞过去，他着急了，压下自己沉重的呼吸跟心跳，后背甚至还有汗湿的感觉，动作幅度必须要大。他横起手臂护住左手运着的球，加速，试探性向左虚晃，球从胯.下换到右手，划出大弧，同时身体猛地向右侧移，毫不犹豫冲刺。 这是他最为自豪的进攻。 靠—— 这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怪物吗？ 裴苍笙暗咒一句，视线里那张硬朗冷漠的侧脸晃过，就在自己冲刺的同时，宋嘉九一只手已经伸出截球，脚步精准。匆忙之下，裴苍笙将球重新换回左手，可谁知宋嘉九只是假意截球，他的身体和手臂真正等在左边。 “天！防守假动作。” “防守假动作！” …… 场边几个小伙异口同声地喊，温久没看出所以然，就是觉得一晃再一晃。男生认为这个动作实在太过复杂，翻了翻眼皮，手一指，高大上地偷懒解释道，“意识。” “……噢！”没懂。 此时教练堵耳朵，“淡定点，你们也可以。” “可以是可以……就是做不到这么滴水不漏，且赏心悦目。” “我就总失误。” 男生叹气，“苍笙哥没戏了。” 因为威逼之下，裴苍笙的技术动作已经变形，不得不直直冲过去，手中的球狠狠砸上了宋嘉九的左手。 “砰——” 球弹出边界，裴苍笙由于惯性身体甩出去。 场边的教练侧头躲过直朝自己面部飞过来的篮球，恨不能把这个小子拍死在地板上，“嘿！苍笙你犯规了。”他大喊，把刚才写写画画的技术板扔给队长。 温久惊呆，只有她看见宋嘉九皱眉了，只一下，瞬间恢复淡漠。 放下手中的衣服跟盒子，她想跑过去，可犹豫中又止步，不清楚这种情况算不算比赛结束，过去会不会干扰。眼睛里是他的左手，而这只手此刻正拎住裴苍笙的领口，终止他甩出去栽到地上的趋势。 宋嘉九头都没回，冷静地一把将他扯回来，看起来力气还不小，然后毫不掩饰地直接开口：“面对较强的防守，在没有队友替你补防的情况下，你的进攻到处是破绽。”可想而知，这个得分王的称号，队友替他分担了多少压力。 一针见血！ 教练瞅着效果满意，松松散散招手，“回来吧，先这样。”他不忘就宋嘉九漂亮的教学局再补几刀，“看见没，防守防守，跟你们说过多少次，见识了？傻眼了？” 这帮年轻的小子，个顶个爱进攻，以至于一场比赛下来，自己得分多，对手得分更多。论坛里联盟十大笑料之一：今夜，十二宫是否让你的得分再创新高？ 教练准备回休息室重新制定一个更加惨绝人寰的训练计划，忽然他用食指顶顶耳朵，因为刺头又发话了。 “再来！”裴苍笙冲宋嘉九不忿，领子还被扯着。 宋嘉九把他拉近，压迫过去问：“不过瘾？”说完松手挡开他，此时的动作竟让人觉出淡漠的优雅，再次扫他一眼，宋嘉九径自离开。 别急，机会还很多。 如果即将成为队友，他希望这是一支团结的队伍，彼此信任，有风骨气质，足以征服球迷，梦想总是需要所有人共同去实现的。 宋嘉九觉察到温久的目光，边走，边顺势比了个手势，常用的，告诉她没关系。其实还真挺疼，他轻微转着手腕回到场边跟教练和队长打了声招呼。温久翘首以待以为结束了，可三个人又就刚才的教学局商量了几句。 最后只听队长笑问：“跟欧美那边对比，你觉得他身体素质怎么样？” 宋嘉九想了想说：“还算不错，有力量有爆发，就是有点胖。” 有点……胖！ 这种轻描淡写的声音听在一个十分注重仪容仪表时刻都要耍帅的人耳朵里，仿佛十公斤强力炸药，裴苍笙险些扑过去，被队友抱住腰。 “卧槽！他，他说我什么？” “苍笙哥，别激动别激动。” “那啥……教练确实在让你控制饮食呀，你有点婴儿肥。” “我——我就超出标准体重4公斤！” …… “走了。”宋嘉九嘴角再次上翘30度，酒窝不深不浅，他没理会，跟队长交代。队长也只是笑，点头告诉他路上慢点，周一见。 他顺手拎来温久手上的外套，甩在肩上搭着，低头招呼声女孩便先一步走向通道。温久在众目睽睽下返回板凳席抱起盒子，想起什么跟男生说：“小兄弟谢谢啊！” “不客气，我叫康桥，大家叫我‘大外甥’，大概是因为我跟教练沾亲带故。” 温久看一眼走出去的人，继续，“一条船上的人，不许叛变啊。”她指视频的事儿，这种角度跟教学局可比电视转播好看。 “放心，打死不说。”康桥保证。 温久笑，伸手，“ok！仗义。” “宋嘉九！” 追出去，温久终于挡在这人前头，使劲抬头看他，目光相接。本想用眼神威胁他主动交出左手，可在她脖子都等酸了的时候，也没见宋嘉九给一点面子。 权当气势不够。 最后，温久缓缓地笑，“不需要中医给把把脉按按穴吗？” 宋嘉九只是不太想动，顺着她的眼神，把视线搁在自己左手腕上，声音都低了，“不用。” “行吧！” 温久知道白问，还有别的办法。刚才离得近，四周都是他身上的热度，就是那种运动过后，向外偾张的男性体温。 她转身掩饰脸红，走了两步，望着手中的盒子恍然清醒，又迅速转回去，“宋嘉九，这不是送人的？又抱回去？” 宋嘉九原本好好走着路，忽然前头来这么一下，他反应敏捷地止步，出神千分之一秒后，回说：“——你的。”然后继续走路。 哇塞！ 这品味……简直要命，花花绿绿都是蕾丝，蕾丝啊！ 温久拎着盒子上最性感的一根凑近了观赏半天，又望着前头高高的非常有型的背影弯了眼睛，“宋嘉九，托谁替你包的？” 不能是他，温久了解，这人的品味可近乎挑剔。 宋嘉九思考，这么问大概就是不喜欢，在美国的队友包完了竟还信誓旦旦说所有女孩看见这个，都会心花怒放爱不释手。 馊主意，他已经不想让温久看见里面的东西了。 “温久。”宋嘉九再次停下来，安静看下去。 “嗯？” “先给我。”他打算换件礼物，说着手臂潇洒划了个弧，手指就拎上盒子作势要拿回来。 温久顶着他笼罩下来的气场，抱着盒子躲，又没他力气大，于是边躲边装腔作势地小声喊：“不行，不行，大球星抢劫啦！”反正这里也没人。 下一秒，整个人被单手按在了墙上，老实了。 那种运动过后的热度更直接扑过来，温久一懵一颤，随即眼再一闭就把头埋在盒子上手臂更用力地抱着，“不给。” 从小到大没占过他几个便宜，从来被压迫，到手的还要拿回去！ 不讲道理！ 宋嘉九动作也是一顿，身子还半侧着挡在她跟前，就这么一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一手轻松按着她肩膀。 她偷偷摸摸试图挣脱。 没逃过去，宋嘉九对骨骼肌以及关节的活动了如指掌，是判断细微小动作的行家，球场上尚且如此，更别提这种半吊子门外汉。 温久知道没戏，肩膀垮下来，头一直埋着，后颈不自觉露在他眼皮底下，通道的光线一打，更白皙。 宋嘉九看了2秒，嗓子有点紧，于是收回视线，再然后，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深明大义似的，温久立马站直保证，“那什么……宋嘉九，我绝对不笑话你，不说出去啊。” 他“嗯”了声往外走，并抬手提前将棒球帽扣在头上，压低帽檐。 停车场，温久拉开车门先将盒子放在副驾，隔空指一指又侧头跟宋嘉九示意：别抢啊！正要上车，车门被他一只手臂挡开。 “怎么啦？”她问。 宋嘉九靠在车身上低头，轻易就判断出她的神色，“要去哪儿？” 温久讪笑。 宋嘉九追问：“我爷爷那儿？” “聪明呀，那走吧，给你扎两针，我现在认穴特别准。”说着，心虚地把他往车里推，不过这次他没动，温久放弃，等他发话。 宋嘉九沉默，家里是中医世家，而温久家代代西医，从祖上算起均出过不少大家。小时候他就跟爷爷认药，有时候带着温久，按理说都该继承家学的。可后来他出国念书打球，爷爷就不高兴了。 老爷子平日慈祥，仙风道骨的模样，也不打他骂他，却唯独跟他不怒自威板着脸。说实在的，他挺怵，虽说没少去看老人家，可每次都弄得自己掉一层皮似的。 打球遇到最强大的对手，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改天。”宋嘉九声调降低说。 “……好吧！” 听着，宋嘉九坦然接受她刻意微妙的视线，并回视。 终于，温久再次忍不住了，“你看我都背叛师门改投中医了。” 就因为小时候一直嫌弃她的宋嘉九见她被欺负，跟人打架。后来他要打球被爷爷摆脸问谁来传承家里的学问，温久为报一架之恩，脑子发热当着所有人面说“我来”，于是咬牙考进了医学院国医班。 所幸她上头还有哥哥顶着学西医，两家心里自然也都乐意。 宋嘉九低下眼睛注视她，等她继续。 “9年呢，别人都叫我们壮士，毕业没人敢娶的那种，特别惨。”温久站得很严肃，“你想象一下，是不是？所以你就过去让我扎两针？权当帮我练练手。”其实是为他好啊。 宋嘉九动了眉角——没人敢娶。 见效果不大，温久接着说：“而且我还必须‘隐姓埋名’！” 他抬抬眼皮，换个姿势注视。 “就是吧，我们国医班都是有中医背景的，再不济也跟中医沾点亲带点故。”温久站在他跟前，正经，像汇报作业的乖学生，“我又不能说我的中医背景是你爷爷对不对，这背景太大了，而且到处是你的粉丝啊，所以我是班上唯一的‘寒门弟子’，总被抓典型。” 最后，她问：“你看，要不要帮我练练手？”还是为他好啊。 嗯——委屈了，片刻安静，宋嘉九在她头顶，隐约翘了一下嘴角，淡淡说：“走吧，回去。” 第4章 签名“血案” 温久慢慢笑起来，看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宋爷爷一直住在祖上留下的四合院子里，在宣城，这一处明清风格的院落群虽霸占着市中心最昂贵的位置，却没有都市的喧嚣，胡同数条，人来人往也大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老人家。 里头车不多路却窄，刚到胡同口温久就不太敢开了，她抱歉地回头笑笑商量说：“不然走进去吧？你把帽子口罩带好。” 宋嘉九压着帽檐在休息，听见她说话，有点疲惫地抬眼皮，淡淡看了眼外面，嗓音都低了许多，“下车。” 连轴转的高强度训练，甚至昨天还在打对抗，然后十多个小时飞行，马不停蹄过去开1v1教学局。 他下来，把帽檐压更低，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在温久即将落锁的时候挡下她的手，又歪下头吩咐，“你去后边。” 温久知道他要开进去，钥匙交给他，看见他的眼睛，困得都红了，就安静坐去后头，看他转一把方向盘，直接把车拐进去，跟他的球风一样犀利，却稳。 偶尔等人通行的时候，宋嘉九就靠在椅背放松，单手搭在车门窗上撑头，“自己时别开。” “啊，啊？” 车里特别静，暖风打得很低，但也热。这种气氛，他的声音忽然低低顺出来的时候，温久感觉心尖被猛地挠了一下，反应出他在提醒自己，于是接腔：“我很少开，今天这样在机场打车肯定不行，叔叔阿姨又都还有课。” 言下之意，不得不，只能她来了。 宋嘉九若有似无“嗯”了声，就这么一声让温久恍然说错话啦，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她匆忙趴到前面副驾头枕上补救，“宋嘉九，欢迎回家。” 宋嘉九偏头看她一眼，“你坐好。” 院门口，他从下车便打量起熟悉的院墙，青砖红瓦有枸杞子爬到外面，门上有匾，是老爷子的爷爷亲手写的字，挂到现在。 正要扣门，视线里温久又是一阵折腾，从墙上几个大小不同的箱子里分别拿报纸、牛奶跟信件，轻车熟路，嘴里还嘀咕，“又没拿。” 宋嘉九把头侧到一边破天荒笑了一下，也对，爷爷最熟悉的小辈大概就是她了，小时候自己总带她来，现在她自己来。 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满是草药味，老人从左边一排晒药的架子后头出来，中山装老布鞋，一丝不苟，手里还抱着一只紫砂壶。明明慈祥的模样，看见宋嘉九第一眼偏板脸。 宋嘉九跟他脾气最像，沉默着也不说话，然后冷场。 温久就笑，打圆场，“受伤啦，您给看看？” 老人眉毛松动了，授意她去拿家伙，在她跑去后院的时候又说：“孙女儿，上周你找的古籍让人找来了，最上面一本我夹了标注，你先拿走这本，下边的我写完你再拿走看。” “孙女儿？”宋嘉九挑着眉毛体会，见老人背手往屋里头走，他规矩跟上，然后规矩叫了声“爷爷”。 老人坐在太师椅上，示意他也坐，拨过去脉枕让他自觉放手。屋子没变化，书香浓重，墙上挂着字，是张仲景的句子：勤求古训，博.彩众方。 宋嘉九的视线一直落在字上，直到手腕穴位被刻意按住一阵疼才回神，安静地看着爷爷问：“温久写的？” “嗯。” 温久的字他认识，两人小时候就跟爷爷练字，仙风道骨的那种。那会儿她坐不住，总想钻去院子角落玩，求他帮忙，他不理。 她就继续求，“10张，剩下的我自己写？” “不可能。” “8张？” “不写。”他淡然自若写自己的。 “不写拉倒，我走啦！” 玩回来，每次打算挑灯夜战，这时候，宋嘉九就站在她跟前，把她看得心虚，居高临下问：“知道收心了？”手上拿着卷成筒的宣纸，有笔迹。 温久忍辱负重保证，“没有下次。” 他把字交出来，以假乱真。 想着想着，肩膀就舒展了，宋嘉九又拎起雕花古木桌上几张a4大小的纸，抄的是《本草纲目》，比墙上的收敛了点儿。 这时，爷爷故意反问：“好看？你还会写汉字？” “会，一直都练。”他抽出一张叠起来放进口袋。 “放下。” 宋嘉九安静回视。 “少一张，温久问我，说老鼠吃了吗？” 想想也是，宋嘉九又抽出一张白纸，几分钟抄了张一样的，给坦然自若塞了回去。 回去是他开车，习惯性把车停自己家车位上，下来发觉不对也懒得去挪，制止温久开回去的举动，“你停不进去。”她家车位在角落，超级偏僻，路灯也暗，虽说是家属院可也是晚上。 温久跟在他身后往自己家走，“那给我钥匙啊，明天我爸过来开。” “不用，回去吧。” 温久走两步突然回头，站在三级台阶上勉强跟他平视，神情微妙，“对啦！这学期体育课我选修的篮球。” 宋嘉九瞧她小身板，以前抢他球非说要投几个试试，罚球线上把篮筐砸得“当——当——”响，就连一起打球的哥们都不忍心看，偷摸抹汗吐槽，“宋嘉九，你女朋友，实在太菜了！咱好歹教教啊。” 他不置可否，并不纠正称呼，只说：“教不会。” 还敢选修篮球？哪儿来的勇气。 宋嘉九双手都揣在口袋里，淡定问：“不是还有太极拳之类可以选？” “没办法，太极拳没人选啊，我们班上从学霸到奇葩，全是篮球，我又不好意思自己浪费老师时间。”眼神很明白，是不是可以稍微指点一两下。 宋嘉九又翘嘴角，“自求多福。” 眼见他转身往回走，温久强调，“别见死不救呀，说来也怪你，粉丝效应。” 他说：“我是不会管的。” “……” 温久垂头丧气回家，躺床上才想起那只包装性感的盒子，虽说晃眼睛也小心翼翼拆开，盒子原本倒是干净有品位，她扣着边缘把盖子拿掉。 “嚯！” 温久傻着眼两只手拎起来，抖在面前。以宋嘉九的性格，她猜到许多，可打死都想不到，会是一件9号白底黑边球衣。 他在美国主场队的嘛！ 温久见过太多，学校里不少男生买来这件9号球衣耍酷。 可最让她感到惶恐的是，球衣下面被他亲笔签上了大名，不是平时偷懒签的nj.，而是宋嘉九三个连笔字，旁边还用较细马克笔简单勾了人物。 就是粉丝画给他的，官方认证的，他的q版。 我的天！ 他大概不知道好多迷妹都这么干。 超高雷同率，所以周一，温久本想正大光明把球衣套在毛衫外面，打算跟舍友杨杉吃完饭练两把球，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她心虚。 端着餐盘落座后，杨杉这才眯起眼睛意犹未尽地唏嘘，“久久，干嘛不穿嘛？”她是学校里唯一知道温久跟宋嘉九是邻居的人。 干嘛不穿？ 当然是因为有他签名啊，顶着那三个字往球场上一晃，不用吹自带光效。 说来也巧，杨杉恰好抬眼皮，咬着筷子明知故问开玩笑道，“哦，上边有宋嘉九签名啊！”说着暧昧地点着手机里温久穿球衣的照片。 温久分了半个苹果给她，笑说：“这么值钱，决定收藏。” 这话被一个位置外的一群男生听见了，不仅如此，眼尖的还看见了杨杉摊在桌面的手机，屏幕里宋嘉九的签名被放大。 “你有宋嘉九签名！” 说话间，又凑过来几个人，鉴赏，“卧槽，真是啊。” 温久心惊肉跳，吃一口米饭吃一口鱼，面不改色回答，“没有。” “这就是好不好。” “我自己签的。” “吹呢。” 杨杉一把收起手机，“就吹怎么啦？散了散了。”说着去哄这几个大嗓门，可别再招人来。 “你是不是见过真人啊？” “去过宋嘉九比赛？” “他很少签名，几乎只签nj.，除非特殊情况。” “认识？” …… 问题不休，温久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餐盘挪远，跟对面淡定招招手，再从书包里掏出本子摊开在桌上。 男生问：“干啥？” 然后他惊呆了，视线里温久拿笔，随意一挥，本子推过去微笑，“看吧赝品。”从小一起练字，以为这几年他字风会变，没想到还这样。 “卧槽，宋嘉九的中文签名啊，一毛一样！”男生想撕下来收起来，又低头注视温久，“妹妹，你要发财啦！” “给我签几个啊？” 温久把本子重新拽回来，告诉他：“不可以！” 第5章 地下交易 忽然间，男生不说话了，也不跟她抢本子了，他抬头看着什么出神，就这么跨一步再跨一步，摸索到两步外的椅子坐好，更加专注。 “卧槽！”另外有人反应过来也坐过去，“差点忘了看这个，怎么提前了！” 什么？ 几人瞬间的安静让温久有点愣，跟杨杉对视一眼，她顺着男生的视线看过去，焦点落在了第三食堂墙面挂着的液晶电视上。 宋嘉九回国的首个新闻发布会。 难怪！ 体育频道转播的信号里，此时，他穿着十二宫的红色队服，淡然走在通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至少温久没看出来。 但挺有气度的，她想。 接过引导员递来的签字笔，宋嘉九略侧了身，抬手在背景板上签了个不算小的nj.，闪光灯闪个不停，然后例行拍照。 “九哥，看这边。” “nj，右边。” “nj，这里。” …… 媒体区记者多，位置跨度自然大，谁都想抢到独家看镜头的正面照，只从液晶屏里看过去，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宋嘉九虽冷淡，却还算风度地尽可能满足媒体要求。 温久放下筷子看他，运动服的领口依旧习惯性拉到顶端，冷静的脸上，每个五官都有力度，就连下颚线的起伏都好看。难怪粉丝说他无死角，特别是眼睛，深黑色，淡漠盯着你看的时候最夺目。 一打球的，长成这样，真是过分了。 杨杉也在看，并且边看边玩笑，“久久，商机啊，囤点儿队服。” “不是吧！” “以前总羡慕会城半岛的白色暗金纹队服好看，尤其他们队长周几许一穿，贵气。”杨杉换了个姿势托腮，眼睛再次眯起来，“现在发觉咱宣城的更牛逼，瞬间华丽丽啊是不是？” 温久仔细欣赏，是挺美观。 歪头就看见杨杉随手捞来手机，对着液晶屏抓拍了几张，又听见她接着说：“以后谁要是再敢吐槽咱宣城的队服，就把这几张照片甩他脸上。” 温久笑了，表达对她的“敬佩”，什么队服牛逼，还不是看脸。 “久久，明天咱去体育用品店里买吧，趁着还没断码脱销。” “行。” 说着说着杨杉就开始不正经了，“要是卖断码，就让你邻居小哥哥从队里直接拿一沓来。”怕再惹事，她这句话声音小，背着两步外的男生。 温久想起饭还没吃，都快凉了，于是拿起筷子顶在餐盘，顺着她的玩笑回：“都是大小伙子的，拿来当袍子穿呀？” “也对，那收藏？” “没戏。” 温久想了想，觉得宋嘉九才不会干这种事，她就这么低头边吃着饭，边听转播里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记者提问。 “九哥，你是十二宫的当家球星，全队的领袖，此次回国是否直接上位，接替队长职位？” 为了有爆点，这么犀利？ “不会。”他却直接回。 等待片刻，声调更低，“我尊重队长，大高地球馆里挂的旗帜不是别的，是宣城的冠军。为了冠军，队长是其中一部分，我也是。” 于他而言，很长的句子。 温久筷子一戳，不得不抬头，从屏幕里直面到宋嘉九的眼睛，只这么一眼，她忽然相信，也许不久，久违的红色就会席卷联盟。 十二宫的小伙子，十八.九、二十出头，正当年的年纪，有理想有激情。未来他们或许会入选国家队，参加亚锦赛、世锦赛甚至奥运会……把国旗飘到世界。 但现在，他们代表宣城的球队，要为宣城拿到阔别22年的总冠军。 宋嘉九知道该做什么。 记者接着问：“nj，目前你们的排名，很有可能无缘季后赛……” 无缘季后赛！ 温久一惊，她并不太关注比赛，匆忙问对面，“十二宫现在第几？”要知道无缘季后赛，别说拿冠军，这就意味着连争夺冠军的资格都没有。 “目前第十。”杨杉忧虑回说。 第十，现在是常规赛，所谓的排名赛，也就是说十二宫离晋级的前八还差2名。 温久又凑近了点问：“那个……常规赛还有多少场，有希望吗？” “20多场吧，我记得咱班男生算过胜负率，具体没记清，反正容不得再输几场了。” 局面有点悲观。 下意识，温久紧张地抬头去看屏幕，宋嘉九坐在那儿十分理智，手在话筒外壳上擦过去，反问记者：“你觉得我们会出局？” 记者一紧。 然后意外地，他竟然翘了嘴角，30度，酒窝有点孩子气。抬眼扫一眼在场媒体，慢条斯理地说：“——等着瞧。” 短暂愣怔，记者也笑了，“九哥，拭目以待。” 真是…… 温久用筷子把西兰花戳出一个洞，真是故作轻松，明明压力很大，眉角都皱了一下啊。 还在不知不觉戳着菜，旁边男生开始拍手，温久的视线被声音吸引过去就听见他夸张地回头问自己：“看见没，我男神，九神！帅吗？” 帅吗？ 温久扯了扯嘴角，又看一眼屏幕，点头回答：“嗯……帅！” “我就知道，我们崇拜技术，你们这些女生啊！”新闻发布会还在继续，可显然男生已经意犹未尽。他一副鄙视的样子，“天天竟想着上男神，睡男神……” 温久惊恐！ 哪敢想！ 男生撑着双臂反靠在桌上，歪头说：“要我说啊，你们都没戏。”他抬手指电视，“这种品相成就的，怎么也得找一妖艳大美女吧！” “你们都太小清新了。” 温久瞠目结舌，干笑，收盘子走人，忽然她又顿了一步，杨杉也听见后面一桌的对话，话题风头明显不对。 “喏，前边那个就是温久，家里搞西医的，非混进国医班。” “国医班……里头都是有基础的中医世家子弟吧。” “咋回事？我听隔壁班说，她风生水起，还能拿奖学金。” …… “靠，又眼红。”杨杉把餐盘往桌上一摔，恶狠狠盯过去。 温久也放下餐盘，注视过去，相比来说她冷静多了，只抬着下巴笑问旁边，“不然我去怼回来啊，吵一架？” 杨杉继续不忿，“对，就坦白说你师承宋老爷子。” “再聊聊我为什么进国医班？” “……” 温久的态度给杨杉弄得哭笑不得没脾气，“久久，我心疼你好不好。” “别担心，我没事。” 成为饭后谈资也不是一天两天，国医班是医学院新开设的试点班级，大一入学就进国医堂隆重拜师，占据学校最好的资源。一般能进去，家里多少都有些底气，温久总被抓典型，因为别人说她是半路出家，没背景不正统。 不正统？ 谁不正统？ 杨杉重新端起餐盘，“走走走，咱练球去。” 此时，一个更响的声音却盖过她的话，声色俱厉，“我们国医的要你们议论？老子背景也不硬，再议论个试试！” 妈的，总见这种眼红，国医班招谁惹谁了。 温久歪头，杨杉也歪头，朝声音看过去，是刚才的几个男生。 “……咱班男生也叼了一次。” 杨杉抿着嘴巴从牙缝里跟温久不动声色说话，就瞧见男生帅气地一拍桌子，挤挤眼回视，然后声音更大，“别客气，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知道吗？” 温久说：“谢谢。” “ateam！” “啥？” 男生郑重，“ateam！我九神说的。” 于是温久决定了。 她先把餐盘放垃圾车上，又跑回去，往男生对面一坐身体前倾了点儿，又招招手示意他低调，这才偷摸说：“宋嘉九签名要不要？” “你有？”男生眼睛都亮了。 “刚才那种赝品啊，要不要？” “要！” “签哪儿？” “衣服上。”男生把球衣撂上桌面，用手捂着。 温久挥笔签名，一气呵成，动作快得除了旁边这几个家伙没有多余知情人。地下交易完成，她再次小心提醒，“如果哪天见着你九神，可别张扬啊。” 男生被喜悦冲昏头脑，就顾看自己的球衣，竟然合不拢嘴犯傻地追了句：“为啥？” 为啥？ 当然怕被骂啦！ 然后温久编说：“为啥！你九神告我侵权咋整？” “哦，也对，放心吧，坑不了你！ateam！” 真正的知情人杨杉却慢悠悠围着温久转，直到把温久看得发毛，才坐下来调侃说：“给我也签一个？” “……好说。”温久顺着她的话，知道她不要，搓着笔，笔帽在指间一开一合。 杨杉又故意凑近了，确保没人听见，耳语道：“正版。” 温久要说话。 杨杉扯着她手臂，一把拉起她，笑起来，“才不要，你给我个赝品也不知道是假的。走了，天都黑了还不去练球，我可没事啊，你想挂科？” “等等。”温久在身上摸，“没带手机。” “快回去拿，等你。” 走出去两步，她又折回来，面对杨杉询问的眼神，“算了，也没多会儿，估计没什么大事。” 第6章 恩怨 两人出去的时候，屏幕里新闻发布会恰好进行到最后的问题，依然犀利，“nj，同样是传承悠久且代表一个时代的球队，十二宫与会城半岛巅峰对决多次，如今一支落魄，一支强大……怎么看待你们在高度上的落差？” 会场安静，宋嘉九也安静。 须臾，他手指再次搭着话筒壳字字说：“胜负就是矛盾，说不准时间，但这样的高度我们也会到达。” 记者追问：“对于他们的当家球星周几许……” 周几许！ 媒体又想要爆点，话题带上两个当红球星，头条跑不了，最好再放点狠话。 宋嘉九偏了头，视线游离到地板上，像是走神，却又略微点头，动作里可以知道他在认真听，片刻后他抬眼回答：“周几许，顶尖的球员，一个绅士，你们叫他许公子？” “啊……是的。” 完啦？这就说完啦？ 记者打算继续深挖，却看到此时坐在前头的宋嘉九眼睛忽然扫过来，专注盯上镜头，然后面无表情的脸上再次隐约露出一颗酒窝。 ……有种预感，媒体们噤声。 接下来，记者终于听见他们采访的球星淡淡地说：“周几许，他——台球打不过我。” 台球！台球……怎么是台球！ 记者无奈半天，又笑了，想再问，主办方宣布新闻发布会结束，宋嘉九点头离开。 会城。 江边的湿地花园球馆里，一个头发全部挤在中间并用发胶立在脑袋顶的飞机头小伙子，没忍住把嘴里一口佳得乐喷在桌面的队标logo上。 环形里一艘金色古船，附字母is.。 “哎呦——我的神！” 他一边快速抽纸巾，一边从电视上收回视线斜看旁边的人，想憋笑又实在憋不住，表情怪异，“队长，他敢说你诶？” 半岛队的其他队员也个个微妙看过来。 他们被称作白金王朝，是联盟里典型的贵族王朝，队史上球星多冠军也多，最关键球风始终严谨，防守密不透风，堪称可怕。 谁都知道现在带队的周几许温文尔雅是个绅士，可熟悉他的队友更清楚，队长黑心，太黑心。甚至有花边新闻的八卦标题明确写着：微笑杀手，别惹周几许。 “宋嘉九啊——” 那家伙，刚才是从镜头里刻意看过来呢。 周几许缓缓笑着，斯文到随便坐在那儿就能拍照上报且标上“名流”的程度，他淡定地玩着手里的live游戏解释：“我从美国联赛回国的时候，他还在上大学。” “队长，认识呀？”飞机头又问。 “认识。” 那会儿，周几许22刚毕业进了职业联盟，宋嘉九18正入学只能打大学生联赛，作为校友，他场场不落地去看，也不说话就安静地看，看完就走。 带着棒球帽，遮住半张脸，连眼睛都看不清。 球场上总多一个同胞难免显眼，后来周几许拦住他问：“想要签名？” “不是，你打得挺好。”宋嘉九面瘫，只望着比赛场，“也许以后会在场上遇见。” 周几许知道，这个新秀光芒正盛，以后进入职业联盟没有问题，他笑了，“不好意思，我准备回国，并不打算在这里打球。” 宋嘉九淡然，“我也是。” 他是超级大慢热，一来二去许久，周几许才问出原因，“为国家的篮球事业？” “不全是。” “哦？” 宋嘉九还是淡淡地看着地面，边走边说：“有人总没头脑，我得罩着。” “女孩？” “是。” 想着想着，周几许丢下平板，抬头说：“把赛事安排调给我看，跟十二宫还有没有比赛？” “下周，他们的主场，我们去宣城。”队里的大个子一边将电脑转给他，一边问，“队长，你们认识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 大概就是在美国时，周几许哥哥家小公子出生，周几许第一个抱，让宋嘉九第二个抱。小孩在他怀里哭，然后球场上这么自然的人，吓得身体都僵硬了。 一看就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 周几许眼皮动动，微笑看大个子：有话直说。 大个子心虚了，直往后退，绕到喷饮料的飞机头后面扶着人家肩膀，才敢解释：“这不是十二宫总输球，太惨了，要是你们程度深，咱适当放放水。” 队友就笑，是啊，那边输球是有点惨。 “放水？” 周几许这一声温柔的反问给几个家伙吓坏了，“队长，不放不放。” “这么说吧。”周几许坐姿轻松，慢慢微笑，“现在，国内联盟里所有球员在带球过人跟防守配合上，没有人百分百强过他。” 几个家伙惊呆了。 不是惊宋嘉九多厉害，而是惊自家队长第一次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最后，周几许扫一眼几人，丢出一句，“包括我。”技术上相差无几，自己更老道，宋嘉九更快，难说。 大家挑眉、挤眼，神态各异起来。 “给你们5分钟，训练室见。”周几许仍是微笑，却在警告。 “啊——” 瞬间，屋里头鸟散状。 安静下来，周几许略微狭长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里十二宫火红的t字队标，心情不错。 ——宋嘉九，试试？ 我们，下周见。 眼下，从新闻发布会下来的宋嘉九揉了揉左手腕，经过球员通道往休息室走，被娃娃脸的康桥拦住。 “那啥……”康桥想了想问，“叫九哥行吗？”脑子里总记起帮温久隐瞒偷拍，莫名心虚，一心虚就开始瞪着眼睛笑。 宋嘉九点头，示意可以。 “九哥，吃饭去不，尝尝队里伙食？” 宋嘉九抬手看表，傍晚6点来钟，以后比赛打起来会非常忙，“我有事，你先去。”他抬腿迈出去，顺便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温久发微信：6：40到，自己找个球。 完事，手机重新丢回兜里，没再管。 “哦！” 康桥望眼他的背影喃一句，转身，可瞬间肩膀就被按住，整个人又被扭回来，“九哥，咋，咋啦？” 露馅了？不能吧！他紧张兮兮等待。 然后，听见宋嘉九问：“有车吗？” “噢！车啊哈！”康桥笑成眯眯眼，半天才停下来，恍然想到问题，不笑了，抱歉地说，“呃……九哥，我没有。” 没有？ 笑成这样，宋嘉九都打算掏钥匙了，这孩子说没有。宋嘉九看他一眼，在他肩膀拍拍，“嗯。” 这一眼，康桥又心虚了，立马交代：“苍笙哥有。” “行，吃饭去吧。” 宋嘉九直接去找裴苍笙，有路过的小队员跟他擦肩，非常崇拜地打招呼叫“九哥”，他都点头过去，直到站在休息室的大沙发前。 裴苍笙正听音乐，半躺在沙发上抖着腿，大红色卫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耳机戴在外面，浓烈的摇滚乐从耳机里蹦出来。 他忽然发现一个阴影笼罩着自己，于是非常不爽地抬起眼皮，“哪个家伙，挡着光了。”然后看见面无表情打量过来的宋嘉九。 下一秒，裴苍笙肌肉群上裹着点婴儿肥的身体倏地弹起来，摘下耳机，“你——想干嘛？” 宋嘉九抬一下下巴，淡然说：“车借我用用。” 裴苍笙笑了。 老半天，他就是不说话，舔着嘴角笑，一看就知道意思：求我啊！ 宋嘉九不作废话，伸出插在裤子口袋里的一只手，就这么放在沙发靠背上，弯腰压迫过去，直视他的眼睛，“明天训练是我带。” “你，你，你……” 宋嘉九等着。 没两秒，裴苍笙就赌气地把钥匙甩出来，他接住，挺认真说完“谢谢”起身走人。 “宋嘉九，你公报私仇啊！” 宋嘉九耐心地停在门口，回头，“我不会。”该怎么练就怎么练，他手肘撑一把门框边，转身出去。 “喂，你忽悠人——那更恶劣。” 温久在被杨杉拉去露天球场的时候，本班2个男生已经帮忙占好了位置，另外1个女孩正在练投篮，虽然跟温久一样频频“打铁”，但好歹多少能进几个，及格没问题。 “来，就差你俩了，隔壁班说来场对抗玩，咱差俩人。”女孩对过来的两人招呼说。 温久恰好在回答杨杉的问题，她对场内挥挥手，边走边继续回：“谁还想要赝品签名？我当然不会给啊，原则得有。” 说话间，两人走去灯光球场最里面。 隔壁班见人齐了，停下场上动作凑过来，“开始吧？5v5。”他直接把球扔到温久身上，“你们女生多，所以让你们，妹子直接发球吧。” ……这就，开始了？ 温久被丢过来的球一砸，眉毛一挑，匆忙抱住，见隔壁班3男2女，已经跑位。她迷茫半晌才听见本班男生解释，“班级恩怨还记得不，想看国医出丑故意的。没事，随便发挥，我们尽量顶着。” 但是，差很多好吧！ 温久所有对篮球的规则都是从小看宋嘉九比赛总结来的，她知道这种情况该站在哪儿发球，没闹出笑话。 “砰——” 球砸上塑胶地面，比赛开始。 可是温久发现，隔壁班这几个人打得并不规矩，无论动作还是跑位，小动作很多。 “接着。” 国医的男生从后场截来球，远距离扔给三分线上的杨杉，力气有点大，杨杉弯腰才抱住，咒他一声，眼见隔壁班又追过来，她焦急下将球双手扔给了温久。 温久站在篮筐下，位置还算不错。 这么近，不投进去多丢人。 “温久没事，投！” 球砸得手心疼，温久看三个人堵住自己，心脏都要蹦出来，一不做二不休就抓紧时间跳起来投篮。 然后“啪——”一声大响，手上空了。 她竟然还有千分之一秒想到了宋嘉九对裴苍笙的盖帽。 隔壁班男生笑了声，“呦，不好意思啊。”另一个利索跳起来抢篮板，不规矩的动作导致他手肘横向，直直朝温久额头就去了。 “卧槽！” “久久！” 国医的男生跟杨杉提醒她，温久也看见了，想往后躲，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她觉得大概不能，就连杨杉都想捂住眼睛。 电光火石间。 她被人拉开，护到了后面。 第7章 东窗事发 手臂被握住的力度很大，但刚好不会疼。 这么一带，温久就知道是谁，没等站稳立马抬头。宋嘉九也恰好看下来，白色灯光里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遮掩在刻意压低的棒球帽檐下边，看起来有点不太乐意。剩下大半张脸又被一张黑色口罩盖住，只露眼睛在外头，盯人的时候感觉更加严肃。 生气的前兆！ 温久心里一咯噔，自觉往后缩，可他手指一紧没让，却也不说话，过会儿把头偏到一侧，左手轻松推开了男生的手肘。 “规矩点儿。”他说，声音隔着口罩更低了。 男生单手抱着球还在犯愣，这么一推猛然回神就不让地嚷道：“哥们，哪儿来的你？”觉察到面前男人居高临下的压迫，他稍扭开脑袋。 太高了，得有1米9多，穿得倒是斯文普通——牛仔裤，灰色毛衣，可就是看不清脸。 这一问给温久吓坏了。 她匆忙挡在宋嘉九身前，替他回答：“我哥，体校的。”小身板在他前头一点作用都不起，怕他暴露于是又赶紧不着痕迹反手撞了下他腰腹提醒：别吭声，认出来你就走不了了。 宋嘉九不置可否，确实没出声，只习惯性把手臂抬起来搭在她肩膀上休息。 “哦？体校的？”男生抬着下巴重复问。 温久再次抢答：“对。” “会打篮球吗？” “不会。”这次，她的回答更快，还肯定，高度紧张、维护的样子，像是面对抢食者的猫。 男生笑了，“大老爷们不会打篮球啊？”说着，把球顶在指间转，自信满满。 “要你管，我们先走了。” 温久冷静下脸来看过去，又给同班的几个示意，转身拉起宋嘉九的手臂，可下一秒又被拦住。 “试试啊，比赛还没打完呢！”男生把球径直朝宋嘉九扔了过去，力气很大，砸在地上弹起来，料他也接不住，看起来这么安静斯文。 练太极的吧？ 本以为要闹个笑话，可谁知宋嘉九身子都没动就这么随手一捞，球便向下被手指握住，手心空着，可见指间的力量多大。 男生一愣。 “我靠……”此时杨杉恰好跑过来，刹住步子，喊了一半匆忙住口。跟温久这么熟悉的男人，她知道是谁了。 我的神，真人气场超级强大！ 杨杉不敢走近，使劲给温久打眼色，见宋嘉九有要上手的意思，又匆忙表示自己退出，笑说：“你们来，都是3男2女，这次公平。” 公平！ 温久倒也不揭穿，只侧头征询宋嘉九的意思。 此时男生却有点不耐烦，退两步跑位，“嗯，就这样吧。”他招呼自己班的队友。 “行吗？”温久抬着头小声问。 宋嘉九手掌在她肩膀上，把她往左边一扭，眼神指过去吩咐：“你去那儿。”接着淡淡又给了国医男生两个手势，好在他们懂。 剩下的女生，他没顾，随意。 男生很快跑位，忽然觉得这个连眼睛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的人很可靠。 宋嘉九缓缓走去后场，路过她时，叫她：“温久。” “嗯。” 顿了2秒，他接着说：“随便玩，玩丢了我给你截回来。” “啊？”温久一愣，又是一笑，“我会尽力。” 比赛开始。 宋嘉九从后场把球扔给了国医的男生，温久看出来，他控制着力度没怎么使劲，并且角度十分巧妙，男生接球，跑动。 他就在后头，非常慵懒地偶尔做个补防，挡拆，气儿都不用使劲喘。后来温久去篮下，他也过去。 “嘿！接着。”国医的男生一个后勾手，把球近距离甩给他。 宋嘉九左手腕随意一翻便捞过来，隔壁班似乎也看出点不对劲，派两个人盯防他。他却眼皮都懒得动，轻松一跳，就这么低着头看也不看地把球送进了篮筐。 比起赛场，这里的篮筐——太矮了。 进行到10分钟，如果再看不出端倪一定是过于单纯。这人太强，却又恰到好处让你觉察不到违和，就连国医的都偷摸凑到温久跟前小声问：“这是不会打球啊？” “嗯……”温久没辙，只能硬着头皮编造，“其实我哥是体校篮球队的。” “哦，难怪！” 说话间，宋嘉九把球往地上一丢，弹起来的角度漂亮地刚好在温久指头边，被她顺势抱住，又带球向篮筐移动。 “砰——” 就着动静，宋嘉九挑了挑眉角。 意料之中，没到半场，球就丢了，隔壁班男生从后面狠狠把球从她手上捅了出去，另一人接球眼见就要来个三步上篮。 大家望着。 可——预想的进筐声没有出现。 宋嘉九直接在男生起跳时，轻而易举从他手上将球摘走了，拍在地上一下、一下，慢悠悠。那边想断球，压根连边儿都碰不到。 “操，妈的……” 然后，就在错愕跟不爽的咒骂里，宋嘉九忽然带球起身，一个教科书样式的直臂投篮，手腕一勾，球划着弧飞出去。 从隔壁班的篮筐下，跨一个场，打着转飞去对面自己篮筐。 不能进，一定不能进，这么远！ 男生惊呆了，视线跟着球走，也过了一个场。接着“唰——”一个轻声，球空心入筐。这次，在场的都安静了，瞪大眼不可置信。 宋嘉九靠在篮下兀自低着头，活动刚刚投篮的左手腕，看也没看。 太自信了吧！ 老半天，国医男生盯住滚在地上的球弱弱问：“体校篮球队都这水平，那跟联盟的玩是什么样！” “吊打到你球都碰不到呗！” “不对，人家联盟的根本都不屑跟你玩好不好。” …… “好——帅——” 杨杉压抑着激动，温久一面听着，一面接受这种示意过来想叫不敢叫的憋闷目光。她看看阴影里戴帽子的宋嘉九，只能尴尬笑两声，笑容还没敛，隔壁班男生已经不想再玩了。 他们招呼都不打，捡起球置气地离开。 “yes，终于扳回一局，让他们趾高气昂老挤兑人。”杨杉跑过来心花怒放道。 温久使眼色说：“这次真走了。”怕再呆下去，真被认出来。 “好啦好啦，赶紧走。” 才迈出一步，老远就听见声喊：“温久——” 她听出来了，是食堂里给他赝品签名的男生，一种不怎么祥的预感涌出来。果然男生气喘吁吁奔过来就直接开口：“你给我签的名，会洗掉色不？”要是掉色，他就不洗衣服了。 “——咣当！” 温久听见心碎的声音，她没太敢去看“受害人”。 “受害人”宋嘉九却显然听见也看见了，他撑一把篮架起身，还是这么低着下巴慢慢走过去，一步一步踩得连“知情人”杨杉心肝都颤了，她识趣地默默退到后头惊叹。 我的天，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住那么近，别拎回家给揍一顿！ …… 温久下意识干笑，挡在中间，希望可以顽固性隔开宋嘉九的视线，可是被他一只手就轻松按着肩膀带到身侧。 男生察觉异样，手里还拎着球衣，“宋嘉九”三个字的签名正好被他双手展开在当事人眼皮底下。男生打量半晌，什么人啊，不露脸，于是扭头奇怪问温久，“这谁啊？” 这次，没等温久开口，宋嘉九隔着口罩先一步回答：“她哥哥。” “哦，哥哥啊！” “签名给我看看。” 男生乐了，一副识货的样，“你也喜欢我九神啊！”他把签名递近一点又说，“怎么样，九神的中文签名，万万里出不了一个。” “九神？”宋嘉九重复，只扫了一眼，半秒钟，淡定告诉他：“假的。” “啥！” 包括温久在内，知情人都惊呆了！怎么会？ 男生瞪一瞪温久，不服气地结结巴巴问：“哥们，忽悠我，跟你急啊！” 宋嘉九没出声。 “哥们，你看你忽悠我是不是？” 宋嘉九慢慢看了眼温久，这一眼让温久觉得他似乎在笑，心里一恍惚，然后就听见他隔着口罩更低的声音，“‘九’字的勾小了。” 说着，还抬手，食指从勾上潇洒划过去。 “卧槽！等我回去比比。”男生快要生无可恋了，他跑出去还不忘折回来可怜评价，“温久，你这个半吊子江湖郎中。” 温久猛然记起自己的写字习惯，小时候宋嘉九就纠正，当他面儿，她好好写。后来轮到自己写，就随便了许多，以至于养成习惯总忘记改。 可是如果不放在一起仔细比对，压根看不出来。 温久打算提前认个错，端正态度，正要开口，就见宋嘉九先一步抬腿迈出球场，顺便头也没回交代，“走了。” 她匆忙跟上去。 七拐八拐终于绕到一条没人的小路，早春泥土的湿润味道新鲜爽人，温久做贼似的四下瞧瞧，这才转个身，挡在他面前，先试探着套套近乎，“那啥……怎么找来了啊？” 怎么找来？ 到学校门口发现微信没回，打电话过去也没接，他就绕着学校小路走，果然在球场，看见她脑袋正要挨上一肘子。 估计晚点儿，就可以直接带她去缝针了。 第8章 再次暴露 宋嘉九没回答她，突然就不紧不慢往小路边绿化带走，边走边低问：“好玩还是喜欢？”他在护栏前曲腿蹲下来，随便捡起块石头掂掂，又回视她一眼，扔了过去。 石头掉在地上，她愣神没接住。 温久扶一把额头，赶紧弯腰去捡，有点暗的光线里隐约看见他垂下眼睛，特别意味深长，像是——在笑。 好玩，喜欢？温久懂他在问签名。 都不是啊！ “其实吧……” 本就心虚，再被他棒球帽下漆黑的眼睛这么一盯，没及时回神。现在她立马跑过去，手一撑膝盖也蹲下来，在他对面，“因为同学帮了我忙，他特别喜欢你，超级超级崇拜，然后我想想就给他签了。” “什么忙？” “就是……” 眼红被抓典型了呗！ 温久张张嘴，然后笑了没接话，过会儿她忽然双手合十保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怎么样？”说完直面他的瞳仁，等待发话。 再次四目相对，这回更加安静。 宋嘉九清晰感觉到自己逐渐缓慢加重的心跳。 温久平时什么都说，就糟心事保密。结合路上听到的、球场看到的，以及她曾玩笑过的，他大体猜到了点儿，但仍旧没出声。 直到这种出神注视被冬青丛里一声微弱的猫叫打断，他才慢慢把眼皮低下去，然后抬手指了指地面。 温久明白，用石头写了个“九”，按照他纠正的。 “这次行吗？”写完她又问。 宋嘉九看了。 他低“嗯”起身，习惯性压一下帽檐，走出去才交代：“要签就好好写。”听声音，心情还算可以。 还签啊！？ 人尽皆知就不太好了。 温久觉得这种赝品还是不怎么妥，再给别人更不可能，就赶上去，有些复杂地回他：“诶，我真不签了。” 他没表情说：“随你。” “嗯？” 温久将信将疑，就这么一路跟到了宿舍楼下，见宋嘉九挑在楼背面阴影里站着躲避偶尔来往的学生，顺便轻松靠在墙面上休息。她更加困惑，还有事？ 果然，下一秒听他指使过来，“上去把手机拿下来。” “干嘛？” 她脱口而出，忽然又觉得废话，于是告诉他等会儿，自己快速跑上去。特别快，再次下来时喘着气摊手给他，“喏。” 宋嘉九沉默着拿过来，开锁屏。 温久屏住呼吸。 ……不祥的预感！ 她踮脚凑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他指头尖轻描淡写点下6个9。屏幕随之一亮，露出壁纸，简单的红色四周带点花纹，中间只一个制作艺术的白色字母“j”。 宋嘉九好像笑了一声，隔着口罩听不清，这么简单的密码，搁这儿有什么作用。 没做停顿，他翻到相册，划了两下。 “啊——不行！” 要命了！ 立马，温久就知道他的意图，按住他的手，跳着脚做最后挣扎。他手腕一翻，轻松躲过去，她又去捂手机，怕他左腕子没怎么好，也不敢死乞白赖抢。 最后，一段视频被放出来。 “给我一份，放到队里当教学局？” “偷拍就低调点儿呀！” …… 视频还在继续，屏幕里宋嘉九变向转身，霸道防住裴苍笙想运过去的球。 见事情败露，温久放弃挣扎，垂着眼睛从按着的他的手臂上挪开，退两步回身把额头抵在墙面上，双手也举高撑在上面。 天，太衰了吧！ 表面在忏悔，其实她在祈祷。 “我看不太懂。”温久实话实说。 “看不太懂？” “……没别的意思。” 怕他误会，温久又补充，说完想咬自己的舌头，没别的意思拍它干什么？她也不知道，下意识就拍了。 然后，头上放过来一只手，人被他轻松扭过来。 背后是墙，面前是人。 脑袋顶，他的声音莫名低，“抬头不见低头见，删了。” “啊——就这么简单？” 宋嘉九沉默了会儿，“想复杂也可以。” “别，别！” 温久笑了，头上还顶着他的手，想弄下来，仰头时一双眼睛里目光从他胸膛顺着往上移，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露在口罩外面的下颚线。 月光下简单干净。 其实…… 脖子跟喉结也能看见，这个，她不太好意思看，伸出一只手要手机，宋嘉九给她。删完，她把手机翻过去晃晃。 宋嘉九没说话，就侧了一下头示意她跟过来。 没完？！ “不是，宋嘉九——还干嘛？” 嘴上问着，温久心都惊了，仔细回忆自己还做过什么，恰好听见他隔着口罩低低问，“你还做过什么？” 没有啊，绝对没有！ 她边走边摇头肯定地回答。 宋嘉九扫下来一眼，“那紧张什么？” “……” 紧张什么！ 一晚上，1小时之内，被他连续两次大扫荡，即使真没做过什么，温久还是后知后觉地大脑飞速运行。 从上车，到穿过马路，再到最后站在一个家属院的老旧球场上才终于恍然大悟。看见他正从后备箱取篮球，终于好奇笑问：“哦……打球啊是不是？” “去罚球线上呆着。” 宋嘉九下巴先指到那边，才慢慢走过去，在她身后止步，把球塞她手里，“今天只有两个小时，季后赛前我都没时间。” “其实也不用着急。”正事重要。 “不急？” “不急。” “哦，那你可能不会及格。” 边这么无所谓说，宋嘉九边抬手，从她身侧绕过去，隔着她的毛衣握上她手腕举起来，给她摆好姿势。 温久却在想季后赛。 那就是还有不短一段赛期要打。 “等等等……”看一眼他左手，她想说不用费劲教，旁边指挥就行。可手腕还被他把着，这么一转脑袋，两人姿势变得暧昧起来。 大概他再低点儿头，下巴尖就能挨到她额头上抵着。 温久心脏一紧，赶紧小声说：“你省省力，旁边看。” 宋嘉九沉吟了两秒。 他缓缓走开，手臂也有点僵，甚至能觉察到渐促的脉搏。他握紧手指、松开，如此反复，去后备箱里拿出水，又挑了把角度不错的长椅，坐在上面，这才不远不近告诉她怎样摆姿势。 1分钟后，看见样子过得去，便最后提醒：“手抬高。” 这里空旷，只有灯光没有别人，宋嘉九摘下口罩，却还带着棒球帽，矿泉水瓶握在手里慢慢拧瓶盖。 “当——当——” 球砸篮筐的声音让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温久身上，眉角动了动告诉她，“动作别变形，手臂再抬高，右手托，左手扶。” 温久琢磨琢磨照办，记忆着自己摆了会儿姿势。 约莫十多分钟，她呼口气，按照指点瞄准篮筐，觉得这次准没问题。 特别自信！ 可宋嘉九一瞧她折腕的力度，就不想再继续看了。 “——当——砰” 果然，球砸在篮筐上，弹出去老远落到地面，滚来他脚边，他低头看着，慢慢露出颗酒窝。 呃……呵呵，温久咬住舌头，怕给他抹掉面子，于是去捡球时赶紧解释，“办法有效，砸到筐了，我……再好好练练啊。” 现在，她蹲着够球，正好抬头，在他腿边。 “嗯。” 宋嘉九不知是受用还是懒得多说话，只身子向前倾过去，握住她手臂把人拎起来，带去刚才的位置，还是站在后面，等她自个儿摆好姿势。 曲指在她手腕上敲两下，他交代：“这用力。” 温久默默体会。 下一秒，就看见他再次把双手从后面放过来，指尖触在她的球上，然后猝不及防地，他手腕轻轻一勾。 球出去了，带着他的力度。 沉默，特别沉默，温久愣着看。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空心入筐。这个距离，看他做，就觉得简单到让你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没得比。 “这种力度，知道吗？”这时，宋嘉九才再次说话。 “……知道” 温久有点感慨，邻居嘛，理所当然总被比，从小到大无论学习还是其他方面，都没有比他差许多。唯独在这项运动上，面对这么高的起点，被秒得渣都不剩。 她默默练，终于找到手感的时候，看见他起身。 “走了。”宋嘉九抬手看表，带上口罩，把水递给她，瞬间又恢复到那种摸不透的明星状态。 温久将球放回后备箱说：“能扔进不少了。” 他走过去，并没回头，“再准点让你带球过我。” “啊——那没戏！” 第9章 八卦 校园里已经相对安静，宋嘉九说把她送回去，两人慢腾腾走，有一搭没一搭聊十二宫接下来的赛程，大部分情况温久负责问，他挑挑拣拣简单回答。 “这一周都在外面是不？” 他点点头说：“差不多。” “下周才是主场，跟会城半岛？” 他又单调肯定了一声。 “得胜多少场才能进季后赛？”温久略做思考，忽然换了个自己更能明白的问法，“或者说还能输几场？” 这次，宋嘉九的声调越发低了，“不确定，要看别队，也许可以输几场，也许一场也不能输。” 冷场。 温久知道他有压力，还在斟酌语气，毕竟她不太了解这个领域。 十二宫是昨日王者，却沉寂22年，球迷渴望看到宣城再次登顶。作为超级球星，他来了，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就连媒体都大肆报道，将他跟胜利紧密联系在一起。 宋嘉九并不喜欢这样。 他低头慢慢走着，停在宿舍楼的背面。 阴影里，棒球帽跟口罩仍旧挡住五官，但眼睛十分亮。温久看见他慢慢抬手，拿走了落在她肩膀上的半片树叶，大概是刚长出的嫩芽，很绿有生机。 宋嘉九将叶子放在指尖摸了会儿。 温久没出声，等他。 终于，他莫名地字字句句说：“我们是一支球队。”这样一支球队，会信任、助攻、默契，即使数据下滑，也不耍个人英雄主义去争抢挥霍球权，放心传给队友，所有人为同一个梦想努力。 他希望在宣城登顶的是“他们”，而不是“宋嘉九”。 哪怕未来，代表国家队出征。 赛场上，最耀眼的名字一定是——中国队。 如此摸不着头脑的话，温久懂了。 望进他漆黑的眼睛，忽然就特别平静，她缓缓笑起来，没有安慰许多，只伸手指了指下面，他手腕的位置，然后说：“自己注意。” 宋嘉九竟然笑了一声。 其实，温久更想说，别太拼，终于还是咽回肚子只微笑，她觉得，这三个字配不上他的理想。 回去时，宋嘉九坐在车里摸着方向盘并没有启动，灯光近近打在道路上，他盯着出了会儿神，手从副驾座椅上握来手机。 翻开通讯录，拇指划着找到号码，他将信息发过去，因为相熟只简单问候过后，那边就回复：小九，是不是有事？ 宋嘉九把最近一周自己空闲的时间告诉对方，才说：您哪天有空，我去拜访。 锁屏，他单臂垫着下巴伏在方向盘上等。 “叮——” 很快，短信进来，他看了，两人自然确定好见面时间。 大高地纪念中心偏门，档杆慢慢架起来，宋嘉九把车绕进中心内环路，沿着巨大的草坪边开，从外观上看，这里更像度假村。 除了最前方的大高地球馆，整个纪念中心后边所有区域管辖森严，从不对外开放，十二宫的俱乐部就建在里头。 俱乐部老板生意大，因此十二宫非常豪气，用裴苍笙的话说，老子3年不出大高地都活得爽。 所以，联盟里一直流行着一句话——北豪南富，北便特指十二宫。 可是这样一只豪气的球队，22年每次都是败寇。 这个时间，路灯高低两层格外亮，中心的喷泉还在喷水，宋嘉九路过健身房把车停在公寓下边。接近11点，大概都已经休息，他索性没去还钥匙，锁车往前面的训练场走。 球场空空就他一人，宋嘉九换了衣服，宽松套一件队里卫衣，在浅色地板中间的红色t字上兀自坐了会儿。手指从logo划过去，他起身简单热身，再推来篮球车，预备磨磨手感。 三分线外远距离投篮，连续100个，他按下计时器。 “唰——” “唰——” 非常有节奏的进球声，球速快，打着转儿，大部分空心入筐，偶尔几只碰到篮筐边缘。他就站在那儿一动没动，弯臂，漂亮干脆地扣腕，眼睛里一点也不藏着掖着种睥睨气魄。 忽地，背后有声笑，久经岁月的温和。 宋嘉九知道是谁，没停下手中动作，对方也不急，在不打扰他的地方就着地板坐下去。直到结束，他看一眼命中率，撩起球衣下摆抹了把脸，走过去叫：“队长。” 孔东和眼睛示意旁边说：“坐。”又扔给他一条白色毛巾，看他挂在脖子上单手握着淡淡擦脸上的汗，于是笑问，“明天去外头打客场，这么晚还在练？” “嗯。” 停顿过后，宋嘉九觉得似乎简单了点儿，又补充，“联盟的球场跟美国那边大小上有点差异。” “怕影响手感？”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气氛并不尴尬。 这时，孔东和撞一撞他手臂，脸上像是永远挂着笑，“别有压力，你还年轻，但这个位置始终是留给你的，我跟教练都这样认为。” 宋嘉九明白，言下之意大概是要退役了。 他侧头，一声不吭去注视看过来的眼睛。这样的侧脸看起来特别倔强，手握得骨节发紧时，他终于展开慢慢放平在地板，“什么时候？” “也许今年，也许明年。” 宋嘉九沉默了。 可以说，这是他最敬重的人之一，那会儿他还小，却对很多事情记忆犹新。 美国联盟球场上孔东和的名字跟第一面五星红旗…… 中国篮球丢掉亚洲冠军，他回来，撑起球队重新夺冠…… 职业生涯21年…… 伤病…… 只是，欠宣城的冠军。 宋嘉九想说，再等等，会实现。 可没立场。 “怎么，要干嘛？”终于，孔东和在这种穿透性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起身拍拍他笑说，“再练半小时，回去休息。” 安静，安静…… 终于，在他要走出去的时候，宋嘉九缓缓站直，对他略微孤寂的背影冷静坚决开口：“一定会。” 孔东和没回头，笑了。 当然，一定会，我信你。 接连几天，十二宫都在高压力地主客场轮流参赛，可无论主场还是客场，裴苍笙都觉察到诡异。 晚上趁大伙儿睡觉出去偷嘴时，他总能感应到有东西在就附近。 “砰——砰——” 特别真实。 靠！老子会怕你？ 忍无可忍，他还拿着盒焖虾嘴里叼一只就寻直觉过去，一路摸到训练场，刚出通道口，“干嘛呢我说，大半夜的折腾。”嚼着东西说出话来口齿含糊。 看见球场中心的人时，裴苍笙后悔了。 好在距离还远，他捂紧盘子转身就要走，哦，冤家路窄！都超级球星了，这尊神还不睡觉？ 瞬间，“当——”大响，回音在空旷的篮球馆里荡个不停。 裴苍笙的路被一只篮球堵住。 余光里，他见这只球狠狠砸在通道口的栏杆上，从距他耳边一指不到的角度撞出去，摔在地板，弹来弹去。 “卧槽，要命啊！” 他立马回头控诉，快吓死了，虾都差点没端住。 宋嘉九就站那儿略抬下巴说：“你过来。”视线分别在他脸上跟虾上扫一眼，难怪没控制住体重，为此队里上下研究了三天。 “你说过去就过去？” 下一秒，他更后悔了。 眼睁睁见另一只篮球被宋嘉九单手潇洒一扔，就毫不留情打着旋划出弧度飞过来，砸在他脚前1米，又准确弹到虾盒子上。 ——靠！ 裴苍笙使劲抓着盒子，才没让虾飞出去。 “不去，不去……” 说着他意识到什么，赶紧抬头，可这次话音还没落，目光还没威慑过去，余光中第三只球就快速飞来，他连对面出手的动作都没来得及看清。 裴苍笙扭着身子去躲。 然后，他看见宋嘉九的眼睛，手里还握着第四只球。 呃……裴苍笙，你要淡定！ 就是对面这么一道冷静权威的视线，忽然让他觉得，现在，这颗球一定会不客气冲着自己脸上来的。他下意识赶紧抬脚，委曲求全走过去，骄傲地扬起脸明知故问：“叫爷干嘛？” 宋嘉九扫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虾那儿，“偷了几天？”边说，他边反转手腕随意托着球，小臂上肌肉线条紧致一收。 球顺着他手腕的力度被漂亮丢回了篮球车。 “……5天。”裴苍笙回。 “后果懂吗？” “我会克制。” 速度下降，体能下降，职业篮球运动员的致命影响，裴苍笙知道，也不是要跟自己过不去，就是……有点喜悦，虽然不想承认，但对面这人在，十二宫5连胜了，队里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 “明天跟会城打。”裴苍笙忽然转移话题。 这场比赛，几天前媒体指数就达到新高，大多标题都离不开“两家当家球星的巅峰对决”，以此来吸引眼球。 宋嘉九点点头。 明天，会碰见老朋友。 忽然有手机在振动。 “喂，你电话。” 裴苍笙朝一边努努嘴提醒道，还在宋嘉九接起来时八卦地瞥了一眼。 jiu，什么鬼，女人？ 第10章 超心动 他像模像样从篮球车里拿起颗球打掩护，竖耳仔细听。 “送药……找人……出来拿……” 裴苍笙翻了翻眼皮，不暧昧，没劲！他瞟一眼宋嘉九，趁他专注讲电话的工夫，放轻脚步溜走。 温久挂断电话时，把手边一个乌黑盒子装进书包，里边是药膏，宋嘉九爷爷亲自配了让她送过去的。老人家黑着脸扔来的时候，语气明明是关心。 “久久。”杨杉推门叫她，跑进来。 温久侧头等她继续，看了眼她放过来的报纸，就听她兴奋问：“明天去不去现场看比赛？” “去。” “我告诉你啊绝对超级华丽的对决，微博上热门全是这个——啊？”杨杉想怂恿她，没想到她出口竟讲去，一时愣怔，“你刚说啥？” “我说去。”温久笑着说，把手搁报纸上，指头都盖不住巨大版面下宋嘉九跟周几许的名字，下头是两人执球上篮的配图。 帅到热血沸腾的那种。 温久又接着说：“明天我做半天劳动力，去办公室梳理文献跟古籍，你晚上吃完饭等我会儿。” “行。” 第二天，温久为了方便背着装药的书包去办公室，打算忙活完直接走。屋里安静，只有翻书跟下笔的声音，几个被老师一起叫来干活的学生都忙碌没有说话。 5点多，忽然有人敲门，轻轻扣了3下。 温久寻声抬头，看见带着眼镜一直低头批阅作业的教授抬头笑了，然后他起身迎过去，边开门边说“请进”。 让教授非常客气的语气，这次所有学生都奇怪望去门口。 “赵老。”开门后，教授将手伸出去。 进门的老先生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寒暄过后视线就落在温久身上，只是笑而不语一眼，让温久诧异，有点眼熟。 随后，老先生身后站着的男生在看到她的视线，也随之温润点了点头。 这时教授让座，问道：“昨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还惊讶，什么事竟能让赵老亲自来一趟，是这个学生？”说话间，他打量了老先生身后的男生，男生再次礼貌问好。 “我的研究生，余杭。”老先生边说边慢慢喝茶，“留不住喽，要过来读你的博。” “哦？” “大小徒弟都被你撬走了。” 教授挑眉笑了，“这话怎么说？” “喏，小的去年入学早被你领走了。”讲这话时，他慢悠悠抬头，目光指向温久，连眼角的皱纹都意味深长。 这次，所有人都惊讶了，办公室里倏地安静，片刻又有人窃窃私语，“不是国医的典型，没背景的寒门吗？” “赵老先生，德高望重的，这也……太硬了吧。” “难怪从来不说。” “以后注意点，别乱说话。” …… 接受着老先生见怪不怪的视线，温久脑子里开始转，首先……不是，其次……眼熟！她回忆，印象里慢慢重合了一个形象，宋家世交！ 还是小时候的事情，没怎么记事，跟宋嘉九仅见过一次。 哦，宋嘉九。 温久把手放在桌下，蜷了蜷手指，心里发热，她缓缓笑着恭敬叫了声：“先生。” “你看，快要不认我了。”老先生打趣道。 “原来是赵老的弟子，难怪优秀，我这儿倒真是赚了。” 随后的聊天温久没细听，总是时不时出神，直到教授宣布大家可以散了，她才跟几个学生一起出去。考虑中正想上前跟赵老先生打声招呼，老人却先一步回身让她过来。 “先生。”她半鞠躬。 老先生又细打量她一遍，示意她边走边说，“西医世家，怎么跟宋老学中医？如今中医可没西医那么抢手，没落喽。” 这个，一是喜欢，另外…… 不太好说。 温久斟酌着，忽然就听见老先生比较犀利地问了学术上的问题，非常罕见的几个症状，她一时愣神，张张嘴。 老人看她，“怎么，不会？” 宋嘉九来拜访时，他本是拒绝的，跟宋家是世交，看着这孩子长大，自信到几乎从不托人办事。不过这孩子坚持，后来他又听说是温家，西医转中医？便想来看看。 毕竟当下中医落魄，一言难尽。 他很难想象，占据这么好的西医资源前途无量，又是小姑娘，会转投中医。 等待中，就连老先生身后的研究生都安静看过来，温久知道问的是热风寒里特别刁钻深奥的点，她在古籍里看过，于是整理好思路，一点一点回答。 走一路，问一路，最后老先生笑了。 “可以，可以……”再次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老人背手笑呵呵走了。 温久呼一口气，天已经黑下来，想赶紧赶去球馆，却发觉研究生还没走，她犹豫着问：“……有事？” “没事。” 余杭的视线落在她抱着的古董书上，温和一笑，也走了。 书啊——答案是从这本书里总结的没错，大概他也懂。温久见空闲下来立马转身，手中的电话已经给杨杉拨过去。 这时，刚才一起梳理文献的其他班学生赶过来邀请，“温久，去不去听讲座？” “什么讲座？” 讲座！ 问完温久记起来了，她最崇拜的一位英国医生，来学校开讲座，一个月前就开始盼着，可还有比赛…… 她要去送药，不过……交给杨杉去也不是不行。 对面又问：“走吧，去不去？” “不去了。” “……啊，不去？”谁不知道她崇拜的很，竟然会拒绝？ “不去。”温久再次说，做出决定，转身就跑。她抬手看表，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但应该来得及。 还没辗转到大高地纪念中心球馆，便越近越能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气氛，好像空气都在兴奋。地铁里挤进来的人不少身套红色球衣，9号最多，手里拿着家伙，有些脸上甚至还贴上了十二宫的队标。 温久提前发去信息，宋嘉九画了个位置给她，是纪念中心偏门的角落，那里平时没人走动。过去时，老远她就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双手插着口袋靠在墙上，红色队服仍旧拉到顶，眼睛藏在棒球帽下，一副安静等待的样子。 赶紧跑过去，温久心惊肉跳，左右看然后小声问：“怎么亲自出来了，不是说随便找个人来拿吗？”外面全是球迷，这要被粉丝围住还了得。 宋嘉九只是接过她递来的乌黑盒子，不置可否，过会儿又问，“你回学校？” “不是，看球。” “看球？”然后他好像笑了。 温久真怕他被围观，准备走，急迫着说：“我不废话了啊，你赶紧进去。”说完不等他回话转身跑回球馆前面。 人多，超级多…… 耳朵边全是高高低低的人声，屏幕也多，滚动播放沸腾的十佳球以及球队宣传片，大幅海报到处都是。 进场后她又跟杨杉费半天劲找到座位，挺靠后，如果不是看顶棚吊下来的八角环形显示屏，几乎不怎么能知道场上发生了什么。 “黄牛也太黑了，这破位置简直天价了吧。”杨杉抱怨，转头就笑呵呵暧昧道，“按理说你这种都该有一沓票随便送人的，竟然跟我抢黄牛。” 这个…… 不确定他有没有票啊，直接去前面也不太好。 温久看着下边，开赛前的阶段，拉拉队相当激情，运动员正热身随意练投篮。她在刺激人耳膜的音效里提声说：“因为被炒得太热了。” “哪里是被炒，超级球星本来就自带热度，更何况还是两个，我都快激动死了，你说宋嘉九能不能赢。” 温久摇头，“不清楚，媒体预测也是各执一词。” “不过半岛太厉害了，都已经锁定南部第一，咱北部的排名还在动荡，今年mvp肯定是周几许跑不了。” 温久点点头。 眼睛在屏幕里找，没找着两个话题中的球星。 “嘿！”忽然，前面有人不断挥手，然后是一声大喊，“你们怎么来了？” 这时，十二宫的吉祥物——红衣白帽胖到极致自然萌的厨子“除除”，恰好在挑逗一位小朋友球迷时，挡住了说话人的脸。 等能看见，他已经来到两人面前，裹着大红围巾带着大红帽一脸亢奋，“也来看球，看我九神？” 是要赝品签名的那个啊！ 齐九天。 杨杉把浑身都是9的人嫌弃地推远点，可是他已经跟人商量着换了座位，在杨杉旁边一屁股坐下去。 “脑子有坑啊，你前排换到后边来？”杨杉问他。 “哦，一会儿开场给你们讲解讲解，怕你们不懂我九神的厉害。” “……” 温久挑眉时，顶棚的巨大环形屏幕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身穿白色红边的十二宫主场9号球衣，从通道口正走出来。 镜头只采到他侧脸，就是这么一张没表情，深刻的侧脸，温久听见前头后头尖叫一片。 “啊——” “心动，超心动！！” …… 齐九天瞥一眼四周不满，“靠，什么时候看球的多了这么多女生。” 温久没说话，也盯着屏幕看。 宋嘉九走到场中，场上拉拉队、记者、吉祥物、练习的球员……各自随意，音效始终激情。几个队友看见他，都打声招呼，队长微笑把球击地给他。 他顺势接起来，收肘，原地轻松一抛，投篮。 这次连齐九天都啧啧点头，“好，有范儿……”接着场面又爆，温久第一次在现场看见了半岛的队长，黑色暗金纹客场队服，12号，举止上优雅的像贵族。 以前，只听宋嘉九提到过，他的——老朋友。 周几许走过去，宋嘉九回头。 第11章 约定 之后，镜头对准两个人，放大。 温久看见他们擦肩而过时，不知周几许笑说了什么，宋嘉九仍旧老样子地沉默着点了点头。接着，半岛的队员从旁边路过，礼貌示意，跟他们队长一样绅士。 “赌10块钱的，明天头版一定放这张。” “……半岛好有规矩的样子，总觉得十二宫只有九神在，招架不住。” “nj跟许公子是校友知道吗？” “当然啦，我最喜欢的cp，听说nj回国是因为许公子也回国了……” …… 哪儿跟哪儿啊？ 温久没再听，视线从大屏幕上挪回来，其实有句话说得倒在理，即使她这种外行看过去，也能明白如今十二宫跟半岛的差距。 她默默拿出手机，左手在腿边做了个手势，拍照。又思考2秒，鬼使神差发给宋嘉九，然后双手握住手机若无其事地继续看。 很久没做了啊…… 比赛结束，应该能看见。 “喂，久久你干什么呢？一脸心虚样。”杨杉忽然撞得温久一愣。 心虚吗？ 她摇头肯定地说：“没……心虚。” “你手机。” “——啊？” 杨杉眯了眼睛，可疑地视线落在温久握着的手机上，慢慢点头，“刚才亮了，有消息。”她嗅到了八卦。 “哦！”温久下意识点开。 几乎同时，她感觉到耳边爆了一样的沸腾。 “啊啊啊……天，我没看错吧！” “nj，他是笑了吗？” “……而且，特意对着镜头笑的对不对，对不对？” “有生之年啊啊，不管，我老公……帅炸了，受不了！！” …… 温久也看见了，抬眼的瞬间，他在场边板凳席，就这么双手撑着椅背，慢慢抬起下巴，找到镜头，深黑的眼睛盯住，略微地……笑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特别的对视，温久觉得，耳朵里的心跳声一定盖过了周围的爆场，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头皮过电一样发麻，手指头都酥了。 “久久……你，”杨杉也盯着屏幕，转头就抓着温久的手亢奋，“你到底对男神做了什么？” “我……” 温久找到自己的声音才低低说：“我就……发了条消息。” “说什么？” 说什么啊？ 温久想了想，小时候她“干坏事”会翻墙，会爬树，还会从家里偷偷溜出去放风，那会儿怕挨揍就找宋嘉九打掩护，为了方便跟他约定过手势，食指半弯，像九一样，表示成功。 她抬一下眼皮更低声地回答：“……大概就是你加油啊的意思。” “真的？” “真的！” 然后，温久再次低头看了眼手机，他回复的很简单，就一个“en”。耳边齐九天还在奇怪喃喃，“怎么了这是，我九神从来不笑的啊！” 后来，八卦的跨度越来越大，温久没怎么听进去，心跳还没缓下来的时候，裁判示意清场，准备仪式开赛。 一声哨响，孔东和跳起来拨球，直接将球送到了宋嘉九那儿。 不知怎么，一看到他拿球，温久心都紧了，眼睛一直盯着。 宋嘉九运球的节奏特别稳，重心也低，另一只手还有护球的动作。半岛负责防守他的后卫几次想伸手掏球，连边都没碰到。 他不动声色，球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拍着。 眼睛却冷静盯住对方。 这种气压，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妙，半岛的后卫抬手示意队友过来补防，用两个人看住他。 就在这时，他忽然低身胯.下交叉运了两下球，肩膀一晃变向，带球犀利地从半岛后卫身侧空档突破出去。周几许见势亲自过来防他，本以为他会再次变向突破，没想到却猛地停住。 “吱呀——” 接连几声鞋面摩擦地板的声音，防他的人知道这是要传球了，也一个急停伸手想阻碍。 温久瞪大眼，一眨不眨。 果然，宋嘉九更快地单手将球直接从空中往篮下一扔，被等在那儿的裴苍笙跳起来双手接住，连落地都没有。 “咣当”一声巨响，球被灌进了篮筐。 第一波快攻，场上球迷开始热烈呐喊。 “那个……这么快？”温久指着球场侧头问齐九天，杨杉也在听。 齐九天非常有优越感，“这叫空中接力知道不？” “知道，听说过。” “嗯，我九神就是那个助攻，控场，把握节奏的，这个知道不？” “……知道。” 杨杉嫌他啰嗦，“久久，不用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只用知道男神帅不帅就行了。” 温久点点头，觉得帅。 凭借第一波快攻的气势，十二宫在接下来几分钟打出一波小高.潮紧逼半岛队得分，可是“得分王”裴苍笙的手感说没就了。 当宋嘉九背后运球，潇洒转身过人，再次把球给到他手上的时候，全场都兴奋起来，眼见他双手握球高高跳起。 又要大力扣篮了！ 球迷准备好鼓掌，温久也被带进气氛。 可宋嘉九看了一眼，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准备回防，他看见裴苍笙姿势，挑了眉就向篮下过去，孔东和动作相同，比他近更快一些。 果然，如他俩所料，球砸筐而出，因为力气大，篮筐还顺势晃了晃。 “啥？” “没进……这样都不进！” …… 对面球迷嘘他。 孔东和作为中锋起跳抢篮板，可半岛的防守没给他半点空间，他不得不仗着身高将球用力一垫再一拨，将球弄出去。 角度还可以。 接下来，就连温久的心脏都止不住狂跳。 亲眼目睹着宋嘉九一个跳起左手接球，在半岛三人起跳防守的同时，就这么在空中将球换到右手划个弧，整个人侧滑过去，接近篮筐。 对面三人有落地的趋势，他却在最高点，直接将球扣进篮筐。 镜头终于追到他的脸，仍旧面无表情。 球迷却十分买账，一个劲儿喊，慢镜头不断回放刚才的进球。 温久赶紧去看齐九天，就见他直摆手，“我缓缓再说，消化消化，可过瘾，没想到十二宫也能配合，以前都是各打各的……” “是不是打得特别好？”温久问。 齐九天回过神又想了想，“也不是，我觉得磨合还不够。你看至少半岛还是领先，周几许他们的配合太强大了，也没有失误。怎么说，就是那种每个人都不紧不慢又压制到你无可奈何的打法，十二宫失误还是多了。” “噢。” “不过我九神的滞空时间也太长了吧，真想知道有几秒，官方都没有统计数据。” “滞空……” 温久想，应该是停在空中的时间，回头问问。 如果连球迷都能看出失误多，那说明十二宫真的存在问题，队长跟宋嘉九是掌控全场没错，但“得分王”没有手感，另外他们的习惯根深蒂固，除了两个顶梁柱，总是忘记防守。 上半场结束时，十二宫落后半岛2分。 好在，不算多…… 中场休息时间不短，温久去外边透气回来，就看见杨杉拿着她手机直晃，神情暧昧，“又有消息，不过，我没看哈！”说着把头凑过去，想趁机偷瞄。 温久赶紧打开，扫了一眼又关上。 “男神对不对？” “比赛结束……” 杨杉没等她说完，笑呵呵接话，“不用跟我一起回去。”撞撞她手臂又继续，“久久，你别脸红啊。” 温久默默把脸转回去，声音低了，“我没脸红。” “行，男神说啥？” “结束等等。” “哈！——啥？”她不信，就四个字？一点也不劲爆。 温久点了点头。 随着下半场比赛的进行，走势让球迷越来越目瞪口呆，就连齐九天都望天感慨，“从没见过这样的半岛，也没见过这样的十二宫！” 他解释说，十二宫喜欢进攻这个人尽皆知，但进攻到犯规罚下去两个，就有点过了。首当其冲当然是裴苍笙，他坐在板凳席上，腿上盖条大毛巾在教练眼皮子底下挨骂。 换上替补，原本所有媒体关注的胶着的比赛，场面有些一边倒。 之后半岛不防守了。 周几许带队就用十二宫最擅长的方式碾压了他们。 本以为这就是最惨，忽然大屏幕里转了个角度，温久看见持球的宋嘉九忽然比出手势叫了暂停。她坐直身体屏住呼吸，屏幕没有照到的范围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只能眯着眼睛去看球场。 “怎么了？”杨杉也困惑。 温久有点担心地摇了摇头，不太好的预感。 镜头没有给过去，距离又太远，隐约只能看见球场上，客场黑衣的半岛队员也停下来，白色队服里像是一人弯腰，其他四个走过去。 “受伤了。”齐九天在屏幕一晃照过去时说。 温久也看见，是孔东和，镜头里他的身影被放大，一手扶在膝盖上撑着身体，一手捂住自己侧腰，表情痛苦。 “没看见刚才有剧烈对抗啊？”杨杉问，在她印象里，运动员受伤都是因为激烈的碰撞。 齐九天摇头，忽然面色就郑重起来，声音也深了，“你不懂，截止过年前的官方数据，这个队长身上大小伤一共32处，伤病图你都没看，指向受伤点的箭头万箭齐发一样触目惊心。” “旧伤复发？” 齐九天点了点头，“对，每个运动员都有不少旧伤，就看耐不耐糙。” 这话说的…… 温久难受了。 第12章 知情人 接下来她都没说话，就想着心事安静看场上的处理情况，然后队长被扶下去，十二宫换上第三个替补。原本胶着的比分，分差渐渐拉大，再后来半岛换下周几许，直到最后几分钟宋嘉九也被换下去。 这下，谁也没料到。 就连各大主流媒体在文字转播的间隙都已经打出标题抢头条：巅峰对决，遗憾收场。 “啊啊……啥？” “可惜了，不过上半场是真的爽，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机会看见他俩同场？” “常规赛没有了，季后赛南北各自进行，如果遇见只能是总决赛。” “……总决赛？！天，十二宫够呛吧。” 那个，我们nj是不是也有伤？” …… 是有伤没错。 听到这里，愣着神的温久终于出声，“……怎么回事？” 声音不大，现场嘈杂，齐九天没太听清。 “怎么换下去了？”她补充，不是很了解情况。 “哦，这个啊？” 齐九天往后一靠，顺着她的手指看赛场，也挺遗憾但见怪不怪，“保护主力球员。”见比赛已经没什么波澜，他干脆详细解释起来，“后面个把月赛程会更加激烈，这种比分差很多又没剩几分钟的情况下，通常主力都会被换下去，也算磨磨替补。” “尤其十二宫。” 十二宫……怎么了？ 温久被他弄得有点紧张。 “十二宫啊！” 齐九天叹口气继续，“十二宫现在正在争进入季后赛的最后一张门票，关键时刻。” “目前有没有统计？机会大吗？” “血雨腥风吧。” 温久点了点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赛场，从偶尔拉近到板凳席的镜头看见宋嘉九，就坐在被骂到只能蹲在椅子上的裴苍笙旁边。不讲话，神情专注看比赛。 大屏幕里，温久发觉他脸上还有汗。 教练跟他说两句，他才有点疲惫地从腿上拿起大毛巾一角，随意从下颚线擦一把，挡住半张脸。动作的时候，脖子下面一点锁骨从套上的队服里隐约露出来。 镜头刚好扫到这样一张淡漠的脸。 他抬起眼睛，又沉默低下去。 “真诱人……”立马，后头有人憋不住重新激动。 镜头一晃而过，温久想，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这种场边照，性感禁欲被收藏的最多，贴在床头的也多。 结束后，她顺着人流离场，出门时，场边记者恰好在采访周几许时问道：“许公子，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瞩目的赛事是这样收场，你认为十二宫晋级季后赛是否还有希望？” 温久干脆停下来，盯住大屏幕仔细听。 “十二宫？”周几许笑了，配合记者身高低着头，“你应该问宋嘉九。” “nj大概不会回答。” 周几许扬着声调轻“哦”了一声，特别温润，又问：“那就是你认为我会比较好说话？” 年轻记者一顿，不怎么好答。 正要开口，后面半岛的公关礼貌示意这边该离场了，周几许仍旧笑着，走出去时，还是正色回了一句：“十二宫，他们还年轻。” 年轻，意味着球风霸道但失误多，温久想着，低头走在球员休息室最外面的通道，粉丝有点多，大部分是侯在这里碰运气要签名的。 宋嘉九的消息在这时过来：在哪？ 她回：通道。 手机握在手里安静了一会儿，那边像是有事情，半晌才说：西侧门，我去新闻发布会，让人领你进。 温久：行，你先忙。 她知道宋嘉九说的位置，穿过球馆大堂一排投篮机，再往里走，有一扇侧门，但是没人，她等了10多分钟开始奇怪。 正盯住把手看的时候，门倏地被从里面拉开。眼见对方大步出来就要撞上，她赶紧闪到一边，把门口让出。 “诶？”对方显然也没料到这里竟会有人，一时惊讶，又好笑道：“宣城的粉丝也太热情了吧？队长，就一个，给签了？” 声音来自上方很高处，温久用力抬头。 哦，半岛的。 这时，周几许在之后从门内走出，白色金纹队服，拉链拉到胸口挽着袖子，双肩包斜挂在右边肩膀上。他走过去，看一眼就知道，“签什么？不是找你的。” 片刻没停留，继续走出去。 其他队员笑看乌龙，跟上，一个一个从温久旁边路过去。几个大高个子的背影，穿着、仪态，气场……忽然让人觉得规矩到无解。 她感慨着转身，再次走回门口。 “稍等一下。” 忽然，温久被叫住。 这种绅士的声音过后，包括半岛队员在内所有人，就看见周几许顺手摘下身边飞机头脖子上挂着的大高地纪念中心通行证。 “队，队长，干……啥？”小伙子紧张。 周几许眼神指到温久那边说：“送过去，客气点儿。” “……” 这次所有人都惊了！ 是谁？ 飞机头委屈，有异议，看看不远处同样不明所以的女生，“队长……丢了得赔钱的。” “那你就赔！” “赔……行，你总得告诉我这是谁吧？关系不硬不去。”言下之意，是不是家属。飞机头看见队友的点赞，抹一把脸想哭，豁出去了。 周几许微笑着，“她啊？” 恰好对上温久奇怪的眼神，他礼貌点头，声音不高回答：“宋嘉九的——小女朋友。”这家伙手机相册里唯一的女孩，不多，几张而已。 “……” ”高贵？！“ ”冷漠？！“ ”大光棍？！“ 我的天！ 这话给见过世面的半岛队员吓坏了，飞机头意味深长说：”……那，我去。“走起路来，有点飘，面对温久时还没找到感觉。又想起队长的嘱咐，没敢乱说话，塞人手里转身就走了。 温久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就看见那边脸色不断变化，从路过到离开不过几分钟，甚至她还没找到开口的时机。 又等了会儿，真没见人来，她拿着通行证去里面，第三个口右拐，在休息室门口被拦住，“记者采访刚结束，现在不能进。” “您好，我找人。”温久把通行证递过去。 工作人员接过来仔细看。 “可以进。” “谢谢。” “诶……你小……”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在他诧异这种生脸怎么有vip证件时，蓦地，一阵风过去。然后，他看见小姑娘直接被牵连着撞进了门里。 门“——吱呀”两声，晃了晃，合上。 天！ 十二宫这帮年轻的小伙子，他没辙，只能好心扶了扶门。 温久在里面踉跄几步勉强停住，捂着后脑勺，“哇塞，太狠了，超级疼。”大概……篮球运动员的视野，都瞧不到下边，盲区？ 没等回头看看是谁，上面的声音比她还急，“毁了毁了，九哥让我去西侧们接人，我在东边等了半小时……” 她终于看见，这人特别高，2米多。 他有点壮士的样子还在苦着脸问：“……咋办？女孩儿名，有可能是九哥女朋友诶。” 没人说话。 特别安静…… “怎，怎么了” 小伙子紧张摸着脸，“都盯着我干嘛？……九哥，是不是回来了？”这么大的个子，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得做贼一样。 “不是。” “那……” “你撞人了。”裴苍笙提醒说。 小伙子这才低头，使劲低，看见高度大约在胸膛下边的温久，一着急，脱口而出，“对不起对不起，太低了，没看见啊！” 太低了，没看见。 裴苍笙体会两遍，想笑，他靠得最舒服，腿搭在矮桌上抖啊抖，再次好心提醒，“大山，话有点不中听啊。” “——啊，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你……你没事吧？” 温久摆摆手。 “真没事？” 温久差不多点两下头。 就在这时，宋嘉九进来了。 反手关门的瞬间，他看见角落边，捂着后脑勺，眼泪花打转还想一个劲儿憋回去的小姑娘。 第13章 回去睡觉 “呦！下来啦！”裴苍笙第一个开口，摊在那儿漫不经心看他一眼，腿还在抖啊抖，嘴里的泡泡糖吹大，爆掉，再重新嚼回嘴巴里。 没回复，见怪不怪。 “副队，现在走吗？”又有人问，已经收拾好东西。 “……九哥，那个，我没……” 这次，大山还没说完，不止他，所有人就看见宋嘉九快速走到角落，站在了小姑娘面前，然后低头，拿掉她的手，托脑袋，一气呵成。 接着，他们张大嘴巴，听见这个冷掉渣的人低声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的神，语气关心，绝对的关心！ “——咕咚” 不知道谁口中的水被一口吞下去，一个劲儿咳嗽又刻意压着不敢出声，十二宫的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把求助的视线放在了裴苍笙身上。 “看我干嘛？”裴苍笙勉强镇定，也想知道。 “因为现在你天天被九哥1v1的练啊。” “别跟我提这个。” “……是不是女朋友，面熟，九哥第一次来带的那个？” “可粉丝说他是光棍！” …… “喂，你们干嘛呢？谁又吓唬你们了？” 悄声讨论被打断。 娃娃脸的康桥说着话进来，觉察气氛奇怪。等他走到里面，又瞧瞧四周，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九妹来啦！” 九妹，什么人？ 所有眼睛迅速看向他。 “就是九哥的妹妹啊。”康桥坐下来疑惑，你们不知道？ “……不是女朋友吗？” 他笑着摇头，“不是，我特意问过，是妹妹。” “……哦。” 他旁边，裴苍笙只不动声色听着，一副洞悉所有的神色，妹妹？不可能！抬头再看过去，那边这种眼神……都四目相对，说不清道不明了。 果然，宋嘉九低头在温久脑后摸着观察了会儿，便把人摆正，盯住她的眼睛，只着么盯着。看她本就大的眼睛里包着泪花，就快兜不住地往下掉，睫毛湿了，嘴唇用力咬在牙齿下面，更红。 忽然，一种从没有过的紧绷感，心被猛然揪住那种。 “有人欺负你了？”他问出来，这么大一个包。 “没有。”温久如实回。 欺负倒没有，算是意外，她先是摇头。 再开口.交代时，看见他的头发湿漉，像是要滴水，身上套着队服，有沐浴露的味道，随着他压近，低头，味道更惑人。 为了避免心跳过快，温久下意识退一步。 但没成功。 “别动。”宋嘉九说。 “……我还没动。” 手臂被他握得紧，接着当头就罩下来一条白色大毛巾，很快眼睛那儿也被他隔着毛巾放轻力道按住。 猝不及防，温久一窒。 很快，又呼吸时，他的味道放大，再放大…… 谁都没出声，甚至屋子里更加安静，她有点紧张，竖起耳朵听见不远处惊讶的私语，“难怪粉丝争先恐后想睡九哥……” “要我是女生，也想睡这种。” “这事儿，也就副队，这么旁若无人，不把我们外人当人……关键，还让人这么不好意思去打扰。” “睡九哥？你看明显当妹妹更划算啊！” …… 温久听着，手心出了汗，毛巾在脸上扫啊扫，眼睛被一点一点按，从眼角到眼睑。她知道这是刚从他脖子上摘下来的，也许前一刻还擦过他的脸。 毛巾晃，她就能看见宋嘉九挽起袖子的手臂，流畅有力，皮肤也白。随着动作，那种紧致的肌肉纹理更好看了。 心动了动，要完！ 温久叹口气，好在眼前接着一亮。宋嘉九把毛巾一把拿下来看了看她的眼睛问：“还好？” 她赶紧说：“还好。” 宋嘉九略微点了下头，又问，“怎么回事？” 温久张口要答。 一旁的大山终于搞明白，见状先一步过来认错，前因后果倒豆子交代了一遍，比温久想说的还要详细。 说完他紧张看宋嘉九。 惨了，第二次犯。 前天刚浮浮躁躁撞了人被队长训，现在，大概命不长了……谁知宋嘉九却没有当场发作，他只把手搁在女孩头顶上，给她扭了个方向，然后交代，“温久，出去等我。” 温久点点头往外走。 路过大山时听见他说“对不起”，她使劲抬头，找到对方的眼睛，示意没关系，才继续走出去。 门“——吱呀”两声撞上，屋里头再次恢复安静，所有人都注视这边。 气氛有点紧张。 宋嘉九把毛巾装回包里，就这么边整理其他东西，边慢慢说着：“上场十分钟，没有投中一个篮，2次传球不合理，3次被断球，最后把球扔到了观众席。” 大山打了个哆嗦，心里在流泪。 之后他看见宋嘉九抬起头，对视了他的眼睛，声音谜一样权威，“今天，你的失误占全队一半。” 安静，安静…… 他感觉背后有人踢他鞋跟，一下一下提醒。 “wow！” “惨啦。” “要主动……” …… 这神情，就连裴苍笙看过去都挑起眉毛，全队上下都知道，如果宋嘉九用数据跟你说话，那么，他认真了。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他甩给你数据，之后怎么来着……魔鬼加练一周。 现在，更冷静，害怕。 大山做好了加练两周的准备，他主动念出一长串魔鬼计划，犹豫2秒观察着对面表情问：“……这么练，九哥，行不？” 没有表情。 总不能三周！！一个月！！之所以叫魔鬼计划，顾名思义，会弄死人的…… 老半天，他终于听见宋嘉九说话了，淡淡的，“不用。” “——啊？真……不用？” “不用。” ……不用？嗯，怎么觉得……毛毛的。 果然，所有眼睛的注视下，宋嘉九淡定拿起包甩在肩上，路过他时停了半秒，交代：“你跟我练。” 天，跟你练！！ “……” 心碎的声音。 “九哥……副队……别……”大山伸着手想挽救，终于被关门声残忍终止，他脸色都不太好了，发誓再也不要心浮气躁，被队友过来拍拍肩膀，意思自求多福。 裴苍笙笑出声，“goodluck！” 魔鬼训练算什么，只有跟他练过才知道——有多想揍人！ 出去看见温久就呆在门口，宋嘉九偏一下头示意她走了，随后抬手，把手掌自然覆在她脑后，鼓包的位置。 弄得温久吸口气。 “疼？”他问。 “别动没事。” 宋嘉九“嗯”声，手并没有拿下来的意思，只放着没动，他又觉得不舒服，于是把手臂顺势搭在她肩膀上休息。 奇怪又暧昧的姿势。 特别暖，温久心快速跳着说：“你……” 其实她想问你在里边干什么了，可头刚歪过去，就被扭回来，听见他在上面低着声音吩咐，“疼就别乱动。” “我不动，就问一个问题。” 好像知道，宋嘉九回：“什么都没干。” “那怎么不让我看？”温久奇怪。 他简练答：“不想。” “……” 听他声音疲惫，温久忍着没再吭声，而他更加沉默。为什么不让进？只不想给她听见训练计划，挺魔鬼的东西。 转一把方向盘，车子稳稳开上路，路灯一节一节略到后面，光线明暗变化。路上行人已经不多，校园里也冷清，宋嘉九把她送到上次位置，停下来。 “我先上去了啊。” 温久交代完，仔细想总觉得忘了事情，正思考中，她注意到宋嘉九揣着口袋，慢慢走近。 一步，两步…… 直到对面站着。 ……有话说？ 她等待。 片刻，他却意外什么都没讲，只单调“嗯”了句，大概隔着口罩的缘故，听起来有点钝，还有点模糊。 温久点着头，事情在这时猛然划过脑海，她赶紧问：“你的手怎么样？” “老毛病，没太大问题。” 旧伤！ 对，就是这两个字，今天开始，像根刺。 “宋嘉九。” 温久顿了顿，盯住他的眼睛，他五官盖得严实，也只能看见眼睛，黑漆漆回视下来，示意她说。 她呼口气，问出口，“你有……多少处伤？” 这话让宋嘉九一怔。 想到许多，就没料到是这样的问题，秒钟后，他索性笑了，又不讲道理地把手掌覆盖在她头顶，把人转过去，淡然告诉她：“不多，回去睡觉。” 不多，是多少？ 温久感慨，又无奈，他不想说，谁问也没用。一个千载难逢的笑，就被他打发掉了，她点着头转身慢吞吞往回走，可下一刻忽然快速折了回来。 有办法！ 意料外，这次宋嘉九并没有躲开，反而更近一步。 于是她撞进了一个胸膛，结实的有温度的，下一刻手臂也被扯住。 第14章 我追星 额头一钝。 温久用了2秒钟来反应，发生了什么。 清爽的，沐浴后的男人味道……还有，紧实的……恰到好处的，舒服的，肌肉…… 心跳，他的心跳也震在耳边！！ 一下，一下…… 穿透耳膜，十分有力。 不断提醒她，她的脸就埋在这样一个男人的胸膛前，紧贴着…… “——温久。”声音是低的、闷的。 “嗯，嗯……” 感觉到他低下头来，越来越近。 特别热啊，脸都红了，心脏好像也不是自己的。 这么重。 温久悄悄睁开眼睛，看见他队服上的红色t标，绣在上面有点硬的贴布，她的鼻尖刚好在那儿，随着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蹭。 那个……太难为情了。 手臂还被他扯着，温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就——动了两下，想推开一点，只一点。 这下，宋嘉九僵住了。 一念之间回神。 他敏锐感觉到贴在一起的她的身体，那种起伏、弧度，软软的触感，上面和……下面，从没有过的…… 手指在她手臂上，紧了紧，指腹摩擦过去，快速放开。 再次面对面站着。 他的嗓子竟有点干。 宋嘉九没说话，缓着沉闷的心跳，直到越来越慢。终于，很长一段安静过后，他低声问：“是不是还有事？” 温久大概害羞，有点儿心慌意乱。 他就注视着，等待，然后看她缓缓抬手，将手指靠近他的拇指指骨，也不抬头，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征询：“……可以吗？” 宋嘉九一时竟有些好笑。 可以吗？ 能不能用这种方法试探，到底有多少伤。 无法拒绝，约莫更不想拒绝，他慢慢点了点头。 “哦。”温久回应了声，在他关节上捏，一点一点从指头到手腕，继续往上捏到手肘，直到肩膀，她举着手臂有点酸，索性踮起脚。 他看见，隐约倾了点腰，放低高度。 肩上这种力度，不轻不重，越来越慢，越来越仔细。宋嘉九低下头，视线恰好落在她的耳朵跟侧脸，中国古典的飞凤眼，眼尾挑上去又勾回来一点，睫毛真长。 一时间，心猿意马。 “嗯？” 就在这时，他看见温久皱眉疑惑了一下，仰着头，声音就划过他的脖子，气息擦着皮肤过去，温温热热的，十分痒。 下一秒，他反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温久愣怔。 宋嘉九低低地问：“有问题？” “……有。” 忽然间，沉默起来，月光照着两个人的脸，他握着她的手腕，谁也没再动，气氛越来越暧昧。 砰！砰！砰！心重重地跳……又听见他开口。 “温久。” “嗯，嗯……” 宋嘉九胸腔呼吸一口，冷静下来，“——别捏了。”手心下是她的皮肤，细腻的、柔软的，这么小一只，还有望上来的眼睛，湛湛有光，不知道迷茫还是迷离。 这一刻，他有了想法，想把头再低下去一点，做一些没做过的——不得了的事情。 渐渐靠近…… 温久愣住了，直直看着他，不敢眨眼，直到……她快速把脸偏到一侧，“有人。”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用力把手抽出来，又想把他往暗处推一推。 还穿着队服呢。 下一秒，视野暗下来。 肩膀被宋嘉九轻轻一带，整个人就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墙角，他背对路边，低着头很轻地说了句“没事”。 不远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温久紧张听，心快跳到嗓子眼。 就要路过。 安静里，谈话清晰，“期待了一个月，今天的上半场好爽，九神的腹肌啊，锁骨啊……太*了，超想知道被他抱是什么感觉。” “啊啊……对，还有对镜头的一笑，心都酥了。” “不过我觉得九神可能喜欢男人。” “——啥？” “你看他这么冷漠，见过跟哪个女人有一点交集没，唯一的八卦就是许公子好不，也许他喜欢的是许公子……” “哎，可还是想被他抱……摸摸腹肌啊。” …… 这样的调侃，就连温久都有点听不下去，她抿着嘴角抬头面对话题人物，思考是不是安慰一下，却意外在开口前看见他慢慢把脸靠向她的耳朵。 “我不喜欢男人。”宋嘉九隔着口罩说了一句。 声音沉闷正经，却有点撩人。 温久呆住半秒，“我，我知道！”没想到是这句，他的性向没问题，这个……她知道，不用，特意讲……真的。 人走后，宋嘉九没再多说，当机立断把她赶回了宿舍，避免再发生这种场合不对的肢体接触。 接下来，温久忙，宋嘉九更忙。4月底，十二宫竟然奇迹般取得了18连胜，宣城人有点激动。 周末，温久在办公室干活，她悄悄从桌上拿了份报纸，十二宫的版面很多，大多在说关于蜕变、成长……宋嘉九压低棒球帽檐，一个人走下赛场的照片占了整面。 又是沉默的侧脸。 她看到标题醒目：十二宫年轻的领袖，能否顶住压力，带领球队继续前进？ 压力。 这个她知道一点，齐九天作为资深数据帝分析过。他说目前十二宫是联盟里最具个性的球队，发挥十分不稳定，因为你不知道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什么时候嗨起来忘记防守，只管一个劲儿投篮。 “九神是改变他们的go-toguy，他是队长的接班人，联盟里最好的控球后卫，不仅仅是技术。”最后，齐九天这么跟她说。 go-toguy——温久查到，关键先生，一支球队的灵魂人物。 后来，她逮住宋嘉九就玩笑：“go-toguy。” 他那会儿刚连续打完两个客场，有点疲惫，一怔，挑眉，“谁说的？” “江湖人士。” 然后…… 宋嘉九并没有特别表情，只略微点了点头，好像在听，没多会儿就睡过去，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温久看见，他的左手腕贴了圈黄色胶布。 她认得，肌内效贴布，作用缓解疼痛。 这么想着，报纸也没好好看进去，后面有人叫她两遍才回神，声音随和，“你也看篮球？” 温久循声回头，看见来人。 “余师哥。” 她还记得，赵老带来的研究生，于是赶紧招呼着，“过来有事？教授没在。” “那我等会儿。” “行，你坐。” 余杭还是温温润润地笑，又问：“喜欢宋嘉九？” “嗯？” 指了指版面，他顺势坐下来，礼貌说了声“谢谢”，继续，“我进来几分钟，你就一直在这儿盯着报纸边看边笑，这张照片，半天没翻过去。” 哦…… 就说喜欢，我追星？ 好在他只是一语带过，很快换了话题，“明天十二宫最后一战，客场对台城，命悬一线了。” “怎么说？”温久紧张问。 “两队目前胜场相同，谁赢谁第八，争最后一张季后赛门票。” “但报纸上说，十二宫在蜕变。“ 余杭点了点头，”这么说没错，可总觉得差点火候，相比半岛这种顶尖球队，他们还是坎坷。“ ”那台城黑山呢？” “最可怕的客场，谁都不爱去，周几许在那儿输过球。”余杭耐心解释。 温久却一凛，继续发问，“赢了怎么样？” “进季后赛。” “输了？” “这个赛季报销。” “……哦。”温久终于问完，若有所思。 余杭倒笑了，“温久，你真的看球？” “——啊，看，看的少，毕竟……我们学医的没太有时间。”她抱歉笑笑，然后决定了一件事。 晚上回去，温久订了第二天飞台城的机票，开始收拾行李，也谈不上行李，只一个双肩包，里头塞了本书，打发时间用。 杨杉在一边忧虑地问：“久久，人生地不熟的，真去啊？” “去。”她斩钉截铁，拉链一拉把包搁桌子上，又在电脑前点开台城黑山的资料看。 “干嘛非要去，看转播不是一样？” 温久想了想，慢慢笑，“不太一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去，就觉得，生死攸关什么的啊……挺玄乎的，不由自主。 可能，想近一点。 “你一个人，白天还好，看完球都晚上10点多了。”杨杉还在表达自己的担心。 温久把机票摆给她看，安慰说：“完事我就回。” “不告诉大球星一声吗？” “不说，我就看看。”他们打他们的。 第2章 .9秒 真到台城黑山球馆时，温久终于知道什么叫最可怕的客场，这里的灯光、音响堪称恐怖，球迷的呐喊也震天，让人随时有一种被声音吃掉的错觉。 她找到位置坐下来，视线扫了一圈，左右都是黑山的球迷，就没太敢说话。等她安顿好自己，发现旁边在谈论宋嘉九，视线指向顶棚屏幕。 于是，她把目光也落过去。 还在开场前的练习时间，宋嘉九套着十二宫红色客场大卫衣，正从球员通道走出来，有记者拦住他想做赛前采访，他低下头，蹙了一下眉。 公关见了，赶紧过去挡在前面，又凑到记者那儿小声解释，“不好意思，nj赛前不做采访。”他觉得奇怪，这事儿是圈里公认的规矩，一般记者都会在赛后堵人。 nj赛前从来沉默。 出乎意料地，记者却直接将问题问出口：“nj，你们18连胜了，为什么打这么好？” 这……问题，公关都要笑了。 他抬手，想再次阻止摄像机的拍摄。 没想到走出去一步的宋嘉九却停下来，轻拂下他的手，公关点点头退到一边。之后，他看见自家的大球星淡漠地扫了眼镜头，随后声音更是平淡无奇，“因为，我们想进季后赛。” 我们想进季后赛，就这么简单。 记者怔了半秒后却再次发问，“今天，你们跟黑山总有一支要出局，如果输了怎么办？” 又是这种！ 公关快要郁闷死了，难怪球队上下碰见采访能躲就躲。 他想提醒小姑娘说，不能为了吸引人，就在赛前做这样的提问，咱们得按规矩来是不是，他走上前。 没成想，宋嘉九却再次示意他，他一愣便止步听着。 这次，这个自家大球星的脸上连丁点表情都没有，语气却莫名权威，“我们比赛，不是为了输球。” “……” “但我们会为结果负责。” 记者还在反应时，宋嘉九面对镜头，略微点了下头，转身走出去。公关偷着乐了，把头偏过去用手背挡了下嘴巴，赶紧跟上。 嘿嘿，就服他，礼貌又压制，三言两语还挑不出毛病。 可谁知，身后忽然一个提声，“等一等，nj。” 我靠，还没完了！ 公关在宋嘉九回头之后，也把身子扭回去，是刚才的记者姑娘。她意外地关了麦微笑，然后看着宋嘉九说：“nj，我叫李思年，祝你好运。“ 这让通透的公关一凛，赶紧去看自家大球星的表情——没有表情。 不……表示一下？ 正想着，他看见宋嘉九更轻微地点了下头，又走了。 那个…… 公关匆忙大步跟过去，犹豫着问：“九哥，她说她叫啥？” 宋嘉九已经走到场中，接过裴苍笙扔过来的球，示意他去练自己的，这才顺便摇了两下头。 没听清。 “不是……”公关倒急了，“要是下次采访，人家偷摸问你，你连名字都说不上来多尴尬。” “下次？” 宋嘉九把球投进篮筐，接住篮球车那边丢来的第二个球时，歪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非常明确，哪来的下次？ 公关默默解释起来，“可是以我的经验，肯定有下次啊，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人家那是看上你了，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呀，方便，真方便。 “所有采访，在我这里超不过3句话。”他忽然想到，温久说他是冷场体，想着想着，手里的球抛出去，漂亮的弧度，半场空心入筐。 他好像抬了抬嘴角，大概30度。 “九哥，这次不一样好吧！” “都一样。” “……啥。” 宋嘉九不想再说话，拉来篮球车给罚球线上的康桥送球，一个一个往地板上弹过去。有什么奇怪的，对他来讲，采访的、摄像的、主持的……谁都一个模样。 “哼，你就等着吧！”公关只能再次默默退开，当他走到场边板凳席时，又折回来，递过去一只手机，“九哥，你有消息。” 宋嘉九看了一眼。 ……嗯？有表情了，公关扯着嘴角暧昧观察，却见他转头盯过来，十分高冷的一眼，声音也是。 “怎么？” “没，没事！”瞄一眼他手机，公关干笑两声，啥也没看见啊。 宋嘉九手机一握。 他招呼另外一名队员，接替手上的动作后，去板凳席坐下来，给温久回复微信。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她还是发了同一个手势，他就多回复了几个字。 一来二往，宋嘉九就坐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起来。时不时观察场上，他又发现，今天这几个小子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大概少了队长的缘故，自从上次腰上复发，队长已经缺席三周比赛，每次只能坐在场边，大家难受，孔东和心里更加不好受。 宋嘉九还在考虑，身边坐下来一个人，穿戴整齐的十二宫红色队服。 “队长。”他低声叫道，注视着来人。 孔东和就这么分开腿坐在那儿，笑了笑示意他的手机，想让气氛好一些，“女朋友？” 女朋友…… 宋嘉九略微沉吟。 他觉得……这事儿他默认挺多年了。 “是，女朋友。”他看一眼手机，自然回说。 孔东和还是诧异了一小下，也没想到宋嘉九真有女朋友。看来*保护的好，很快恢复淡定，他把话题转移到战术分析上来。 小白板被画满的时候，裁判示意清场，比赛开始。 然而，十二宫的开场并不顺利。 温久独自坐在观众席，握着手机，没有了数据帝的讲解，她看不太懂。但场上这种情况，门外汉也一眼瞧出来。 康桥，失去准心，球弹在筐前沿，后沿，刷框而出…… 裴苍生，要来球权，匆忙出手，不进…… 再一个人，面对防守投篮，偏出篮筐…… …… “当——当——” 声音刺耳。 篮球一个劲儿砸篮筐，不进，不进，怎么都难进球。 温久有点惊讶，终于了解数据帝口中的十二宫年轻队员不稳定到底有多不稳定。忽然旁边的黑山球迷开始笑。 怎么了？ 她重新注意到场上，原本进行的快攻都停了下来，不明白…… 等到周围终于开始有所交流。 “十二宫的得分王，又吃技术犯规了。” 技术犯规！ “他可是联盟里吃t最多的球员。“ 吃t？ 温久想，大概就是他们讲到的技术犯规。 调侃还在继续，“这几个年轻人经常打着打着就冲动，我看了，十二宫今年领到12个t，联盟榜首。” “嚯！那可没少被罚款……” 那是……够惨。 温久看见，宋嘉九脸都变了，不知道跟裴苍生说了什么，吓得他赶紧伸出双手食指抵在太阳穴，检讨。 她知道，这张脸，绝对真的生气了。 此时，十二宫的教练喊了暂停。 短暂缓解，场上音效仍旧震耳，球迷排山倒海地呼，几个人就蹲在地上，气氛紧张、急促，无形中压力越来越大，好像——大逃杀。 季后赛，还是出局？ 温久眼睛一眨不眨盯紧屏幕。 时间很短。 回去前，教练特意叫住几个小的，一反常态，郑重告诉他们：“不要急，就按战术板上，你们平时做到的那样来。别多想，稳下来，防守，把球投进就够了。” 对，投进去，就够了。 忽然有点安静，孔东和站起来，看着几张有所动容的脸说：“我们还有机会。”他注视到宋嘉九。 渐渐，所有目光都聚焦过去。 宋嘉九环视一周，把毛巾扔回凳上，声音起伏不大，说了在场上，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打起你们的精神，别让自己无能，别留遗憾，我希望下一场比赛，我们在季后赛，总决赛。” 康桥第一个点下头。 裴苍生看他一眼，咬着自己的衣领，也把毛巾一扔，特别潇洒，“靠！不就是季后赛么，赢回来就是了，走了。” 他们重新站在场上，音效一静。 温久感觉到激烈。 宋嘉九的镜头再次拉近放大，眼睛漆黑最夺目，他弯腰压低重心，一下、一下拍着球，节奏砸得人心里有点重。慢慢，他微抬起下巴，目光立刻犀利，人也忽然加速。 “哇……”场边呼了几声。 黑山的防守球员没想到他会选择这种直接的方式，马上过来人补防。他却蓦地将球交叉三下换到左手，猛然变向。防守球员只感觉到一张侧脸闪过去，脚步没跟上，险些被晃倒。 “怎么……” “天，好快！” …… 在第三个人过来时，宋嘉九侧身传球，将球从背后轻松甩给了篮下的康桥。康桥接起来抛到空中，打上篮板，裴苍笙笔直起跳，扣篮。 特别……行云流水。 “几秒钟啊？” “妈啊，不得不说……真的漂亮。” …… 温久看着还在晃的篮筐，惊呆了！ 凭借这一波快攻，十二宫打开气势，场面一度好看了很多，追到全场快要结束，终于没差几分。 就在她担心时间不够时，左边的黑山球迷忽然惊呼，“这也……太拼了吧。”温久看见了，康桥扭在地上，腿还别着，跟对方争抢地板球。 场边的计时器，一分一秒走得飞快。 她觉得，有点不太能呼吸，牙齿都紧了。 视线里，只见康桥伸出手，表情格外倔强，在“肉搏”中，用指尖把球捅了出去，被裴苍生捞过来，一个远距离扔过半场，送到了宋嘉九手中。 篮下三个人贴身干扰他。 投篮，还是传球？都没有最好的时机。 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有犹豫，宋嘉九将球双手一握，再一运，甩掉一人，远距离径直三步上篮。 啥？这时候三步上篮！ 会被盖下来。 果然，对方两人逮住机会出手防他，跳起来挡在篮筐下想盖帽他，宋嘉九一个护球动作。就在他们从最高点下落时，球迷惊讶睁大了眼。 “当——” 这么严密的防守空间，场上眼睁睁看见宋嘉九双手持球，空中转体360度，背身反手，将球扣进了篮筐。 他跳下来，声音还在回响。 安静了…… 随之，呼声，不可思议。 温久直勾勾望着屏幕，一闪而过的他的侧脸，快哭出来。心脏不停地狂跳，计时器上不到1分钟，落后2分，两边开始不断叫暂停。 十几秒一次。 温久受不了，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浑身上下在气氛里，哪儿都不是自己的，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她给杨杉打电话。 那头接起来也是一通含糊不清的叫喊，“啊啊，太……帅了，久久现场是不是超爽？” 是真的爽。 “完事快去见男神，给一个拥抱。” “……” 去了才不得了，会被骂啊。她看一眼手机聊天记录，当时宋嘉九问在干什么？她说——看转播。 场上音效一震。 温久赶紧蹭了蹭手心又说：“我要追星了，就追十二宫的，所有人都要签名收藏。”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男生看球不能自拔。 他们拼起来，走心。 “那个，不说了啊，开始了。” 比分——111:109，十二宫落后2分。 最后2.9秒，十二宫再次叫暂停。 微博上刷得飞快，“从后场发球，快攻时间不够。” “可以骗犯规，罚球，但是这种压力下罚不进去就歇菜了。” “投篮也不行……” …… 温久看不进去，没人讲解，她不知道2.9秒意味着什么，只是紧张，咬着舌头尖那种。 然后，一声哨响…… 第16章 回酒店【捉虫】 2.9秒。 计时器的红色毫秒飞快变化，要把人心脏闪停。场上干扰声更大，温久听见头皮都麻了，手攥紧。 康桥在后场底线毫不犹豫出手。 球精准传到裴苍笙手中，离自家球筐，还有大半个篮球场的距离。黑山队员意识到危机，你死我活的同样玩命，过来战术犯规。 裴苍笙前面，大山一样被封死，他拼命护球，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汗流下来。 别急……稳住，最后的……机会。 他盯紧前面，浑身紧绷，咬牙提醒自己。 1秒…… 没空间推进，没空间出手，不能被犯规，红色秒钟清零，只剩毫秒…… 怎么办？ 所有人不敢眨眼。 忽然，他余光一闪，下一刻就在每个人意料之外，向后果断甩手，终于从背后空档，将球击地，力度大到球打着转弹向对方篮下角落。 “啊！” “怎么还传回去！”场上惊呼。 “投篮吗？一个整场，超远距离……” …… 目瞪口呆中，宋嘉九在那儿接住球。 黑山队员对他的防守如影随形，他冷静抬眼，盯住对方，就要起跳，对方顺势跳起来阻挡。 毫秒一闪一闪，让人慌乱。 就在这时，宋嘉九忽然抱球急停，假动作骗过对方的同时，再次起跳，手臂微弯，勾腕，一刻没多作停留，利落出手。 0.2秒…… 他独自站在那儿，温久看见他的眼睛，漆黑，亮。 “嗡——” 结束音毫不留情响起，场上静了。 球还在空中划着弧，从后半场，到中场，到十二宫篮筐……降落，靠近。所有视线追着这个点，教练站起来，孔东和也站起来，接着十二宫的替补全部站在场边。 温久心惊肉跳。 “当——” 她看见球砸在篮筐，弹到篮板，落在筐沿，转了一个圈。 砰！砰！砰！心跳砸得胸腔沉。 别歪出去…… 温久嘴唇咬疼了不知道，她就盯着，盯着……直到这颗球滚进篮筐，落在地板，弹了几弹，滚去场边。 计分器重新变化——111:112。 十二宫客场一分险胜。 “要命！” 立刻像跑了1万米，温久失力地坐回椅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把额头磕在膝盖上，场边沸沸扬扬的声音都有些听不见。 手指不经意碰到微博话题，讨论量惊人，头条全是十二宫、黑山、nj、绝杀……还在持续上升。 “疯了，差点拨120！” “这个绝杀绝对本赛季十佳——啊，不对，前三。” “今天的十二宫硬气。” “九神的心理素质给跪……” …… 锁屏。 很长时间的自我缓解，心跳还有点快。温久终于抬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大屏幕，找宋嘉九的身影，余光却看到裴苍笙脱力地躺在地板上笑，一只手臂搭在额头上。 康桥也过去蹲着，孩子气地戳一戳他，后来队长去了，站在那儿瞧着他们，再后来十二宫的人都过去了。 “那个，他们好像不怎么兴奋？” “也没有抱头痛哭什么的啊？” …… 的确，十二宫很平静，所有人看同一个方向。 宋嘉九在这种注视下挑了眉毛，表情依旧寡淡，他走过去，脚背踢了踢裴苍笙的小腿，让他起来。 裴苍生傲娇地转了个面儿，不起。 全队都笑了，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嗯……劫后余生的感觉。 温久看到时间，没再继续，她要赶飞机，急着走出去时，偶然就想到宋嘉九说过——别放弃，会实现。心里又开始有点澎湃，真是的，一场球赛被弄得这么感性。 搞得想哭！ 会成半岛。 湿地花园球馆休息室，周几许关掉电视轻轻笑了，“你看，他想要投进的球，一定会进。”遥控器被他码放在桌上规矩的位置。 “队长，这么玄乎？” 周几许又玩了会儿live对抗，把平板往沙发上一搁，就展着肩膀看窗外，春暖花开让人心情舒畅，“嗯，如果总决赛遇到……” 他在考虑这个可能性，略微眯起眼睛。 飞机头却在后边，心里默默吐槽，“谁愿意跟你遇到啊！” 这时，宋嘉九把地上的裴苍笙弄起来，让他自个儿去新闻发布会，就先一步回休息室冲凉。完事看见手机上没来得及回复的微信，不想打字，索性把电话追了过去。 温久下意识接起来，“恭喜恭喜。” 宋嘉九简单“嗯”。 要换登机牌，她把手机夹在耳朵下边拿身份证，这时候一个孩子跑过去，说话声音很大，操着台城方言。 一念间，温久一凛。 果然，从不爱主动说话的宋嘉九听见，竟然给面子地先问出了两个字：“在哪？”声音沉下去。 “……学校。” “台城？” 沉默了…… 秒钟后，温久拿来证件，点头示意，又边走边老实答，“对，机场呢，准备登机，我这就回去了啊。” 可几乎话落的同时，宋嘉九严肃道：“呆在那儿，别动。” “……” 他说别动！ 温久感叹着，找了个显眼又不碍事的地方，约莫半小时就看见宋嘉九，人群中太耀眼。好在他穿着休闲，牛仔裤t恤，棒球帽遮住眼睛，没有套队服。 走过来时，一双深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下巴一偏，宋嘉九就这么隔着口罩直截了当开口：“跟我走。”说着，径自从来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有急事？ 温久赶紧追上前问：“去哪？” “回酒店。” “然后？” “住那儿。” “你说什么？”温久惊呆了！ 宋嘉九停下来再次告诉他，“住酒店。”说着，在她手臂上轻轻一带，把她拎上出租车，行动上果真有点着急。 “我都要登机了。”温久扭头提醒，跟你住酒店…… 宋嘉九什么都没说。 她等半天，见他实在疲惫，手臂搭在车门窗上撑住侧脸休息，也没忍心再开口，自己靠在后座玩手机。 真到酒店时，温久还是有点难为情，手里拿着他给的，刚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来的，有点温度的房卡在大堂里进退不是，这……太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宋嘉九却快速走去电梯旁按下9。 “你是不是有急事？” 他点头回：“有。” 箭头立马折下来，显示屏的数字开始变化，8、7、6……终于，在指示2就快开门时，温久终于忍不住出声试探：“你的，房间？” 她指手中房卡。 眼睛从光亮的电梯门不断瞄他，他就挺拔站在旁边，然后把头转了过来，侧脸看下来，声音也随后而至。 ”不是，十二宫包了第9层。“意味深长的低音。 “哦！”温久咬着舌尖不好意思笑了，又说：“那机票……” “太晚，明天你跟我们回。” 温久斟酌。 还是点了点头，前脚刚迈进电梯，手臂又被宋嘉九一个不轻不重的力度拎回来，没站稳，听见他问：“没吃饭？” “吃了。” “吃了？” 真吃了，可显然肚子的一声叫让他十分不相信，下一秒，她不得不跟着宋嘉九往酒店餐厅走。边走，边听他交代：“自己解决，我去队里开会。” 急事？！ 温久追上一步探着头问：“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他没说话，不置可否。 温久一惊，赶紧开口：“我自己过去，你先上去。” 他模糊“嗯”了声。 说话间，两人前后脚拐进一扇镂空门，立马有人挥手打招呼，“九哥。”康桥看见他们，娃娃脸上眉开眼笑，在两人走近时又笑嘻嘻的：“九妹也来啦。” “嗨！”温久打了声招呼。 “……嗨！” 康桥又腼腆起来，再次想开口时却惊讶发现旁边两人正对面站着，距离很近，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在豆黄的光线里小声说话。 宋嘉九始终没摘口罩，看了会儿她，低低说了句“上去了”。 “嗯。”温久慢慢笑着。 这让康桥有点恍惚，他望着宋嘉九的背影，不由自主夹了两只麻辣龙虾在温久盘里，“九妹给，这家酒店的宵夜超级好吃，尤其龙虾。” 龙虾！！ 温久眯了眼睛，笔直盯住盘子里火红的两只。 我的天！ 她举着筷子犹豫，恨不能立刻把虾丢走，可拿都拿了哪有放回去的道理。她还在思考，身前光线暗了，抬头是宋嘉九。 “诶？九哥，怎么回来了？”康桥疑惑。 宋嘉九看他一眼，将温久手中盘子一抽，搁桌上，自己坐下来，“她不吃虾，过敏。”说完又示意温久，“一次性手套。” 她递过去。 直愣愣看他在半分钟内利索解决掉两只麻辣大东西，手套一摘，手背挡住嘴巴咳嗽了一声，接着站起来又要走，表情始终寡淡。 温久拦住他，使劲仰着头，“先喝水。” “没事。” 说完见她已经把水塞过来，宋嘉九索性就这么低下头就着她举过来的手喝了两口。灯光下，这张低着下巴的脸，让温久失神。 真是……帅。 第17章 还想要 等回过神，宋嘉九已经快步离开，就留下句“吃完自己上去”，她在原地答应了声，看见手中纸杯里的矿泉水，真的只下去两口。 明明也不能吃辣，逞能！ “九哥喜欢吃这个？”康桥见这速度，竟还弱弱问了句，“上去给他带点儿？” 温久转身，看他。 康桥摸着自己脸，发毛，“咋，咋了？”完事就见她把纸杯往桌上一搁，直奔主题，“别给你们副队吃这东西。” “不喜欢吃啊？”他当真地问。 “不能吃！” 她不能吃虾，他不能吃辣，从小就是。 温久把盘子放桌上，默不作声坐下来，忽然就有点酸得慌，低着头筷子把荷包蛋的蛋心戳破，又去戳三块小牛肉旁边的土豆泥。 逞能！逞能！ 这时候，康桥也坐下来，在她对面举手表示：“嗯嗯，记住了” 沉默了会儿，温久听见他开始说比赛的事情，还是打起精神恭喜了几句，转念一想又问起季后赛，“怎么安排的？” “第一对第八，二对七，三对六，四对五。七场四胜制，然后四进二，再决赛，南北的冠军最后总决赛。”说完，康桥腼腆地追了句，“这么说能明白吗？” 温久点点头，“一上来就跟第一拼？” “没办法。” 说起这个，他清了清嗓子正色，“去年我们连季后赛都没进，今年北部局势又不太好，还出了黑马。” 温久若有所思地握着刚才那只纸杯左右转，知道他说的是s.k。同样跟半岛打，s.k可以把胜率追到一半，而十二宫对半岛，胜率是零。 可想而知。 她就这么摆弄着纸杯把担忧问出口：“你们第几轮会遇见？” “如果一直晋级，他们也不出意外，应该是北部决赛。” 呼，还好，没太早。 但也，早晚的事…… 后来，温久就没再吭声，安静地吃，慢慢把东西全部吃光，起来准备离开，转身时特意跟康桥说了声“你们加油”！ 真是，太不容易了。 心塞！ “哎哎！九妹你等等。”康桥蓦地叫住她，脸上又是那种大男孩最善良的微笑，“老远跑过来，不能白来，送你礼物啊，算我们十二宫的。” 还有……礼物？ 温久想了想，先问是什么。 康桥笑着，拉开了背包，从里边拎出一个矿泉水瓶大小的陶瓷罐子，土色，罐口用细麻绳拴着。 “酒啊？”温久摸一摸，无论视觉还是手感都超级古典。 “聪明。” 把罐子塞她手上，康桥指了指示意，“我们教练亲自酿的，果子酒，里边还加了中药养人的。” 中药，温久能闻出来。 最后，他孩子气骄傲，“这我们队宝，一般人都喝不着，你怎么也是我们十二宫的家属，收着呗。” 回去刷开房门，温久抱着罐子用手肘小心翼翼把门撞上，冲了个凉，也没吹头发，她打开窗户让头发自然风干，想想没事做干脆又盘腿坐在床上研究罐子。 外头风是香的，拔开塞子，果子酒更香。 她咬了咬嘴巴，踢踏着拖鞋去找纸杯，回来就给自己倒了浅浅一层，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有点甜，有点苦，但特别醇。 温久就这么蹲地上，抱着杯子等了几分钟，见没有异样反应，慢慢倒满了一整杯。从双肩包里拿出专业书，一手端酒，转移到了飘窗边。 屈腿靠在上面，她边尝边背书。 起初好好的，约莫一个钟头过去，书上的字就变得模糊。等到她反应过来，用手拨开吹在嘴边还有点湿漉的头发，脑袋渐渐懵了。 不看了。 把书合上，虚着脚步将空纸杯放桌上，站了一会儿，又转了一圈，过了片刻，想……干什么来着？ 懵！晕！ 不知不觉，温久开门，反手这么一撞，呆在门口靠了靠墙……哦对，找宋嘉九，下意识走过去。 想问问他…… 嗯，哪扇门来着？ 视线有点模糊，脑子十分迷糊，温久把十二宫包下的第9层所有门牌号摸了个遍，没找着，耷拉着脑袋泄气了。 “……他，人呢？” 于是，宋嘉九从楼梯间拐上来时，就看见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的视线里，小姑娘蹲在9层过道正中间，过道很长，她在藏蓝色厚重地毯上显得小小一只，双手托住下巴，神情迷茫的，丧气的，甚至……不知所措的。 他快速走过去。 “温久。”叫了一声。 没应。 握着她手臂把人拎起来，这下宋嘉九沉了声音，“怎么了？”又被欺负了？也就一句话的功夫，耷拉着脑袋的人，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温久感觉有一个高高的身影，遮住了光线，她站在影子里。 转不太动的大脑，边卡壳边强行运转，这么高，揣着口袋，小臂，下巴，鼻梁，眼睛最亮……宋嘉九！ 她立刻开口，戳着他的腹部，“逞能了吧……嗯，嗯？……疼，不疼？”对，就想问这个，疼不疼。 呼口气，说完话头又没力气地低下去，其实最想问……有点不记得了。 这种行为，宋嘉九蹙眉奇怪。 “温久。” “啊——啊？”后脑勺被扣着，这只手掌，力气不算大，但就是拗不过，她不得不再次抬头。 目光交错了。 宋嘉九的视线很是安静，盯着她，在判断，秒钟后确定地问：“喝酒了？”手背试探了她的脸，不仅红，还烫。 他弯腰凑脸过去，果子酒的味道。 后劲大，喝多了。 “房卡给我。”他直起来，把人往前面带。 温久一愣，脸上的触感现在才反应过来，跟自己碰到不同，那种摩擦感，男人的？她直勾勾望着那只手，忽然又想起什么，死活不走，“不是……你——疼，不疼啊？你怎么不说话？” 讲出口，打着磕巴。 宋嘉九倒笑了，轻微地翘一小下嘴角，慢慢告诉她，“没事。” 疼，真疼了一会儿。 吃辣胃疼，这事儿就她知道。 “……哦。” 温久继续慢半拍，“那，那……我走了。”实在没想起更想问的事，回去，睡觉。她身体随着手指在四周转了一圈，找到方向，走出去。 宋嘉九没拦她，后头跟着。 在她走到墙上前一刻，他把人扯回来，“往哪儿去，嗯？” “就……就回去啊！”她答得理所当然，手臂被这么一带，好像靠在一个暖哄哄的地方，有点硬又刚刚好。 忽然，耳朵被揪住，轻轻的，特别轻。 更像指腹在摩擦。 这触感…… 她“哼”了一声表示抗议，可这个力度非但没消失，反倒变本加厉在她耳根后头有一下没一下划起来。 “轰”一声，脑子要炸了，又痒又麻，温久侧头用力在靠住的地方蹭耳朵，双手攥住了他腰间的短袖一角。偏偏这种用力，与他而言，像*，还有她一下一下的呼吸。 看到了，她的耳朵越来越红。 宋嘉九抬手，捉住另外一只，很烫……软软的。 “——温久。” 他低声说着，莫名勾人，忍不住几个指头摩了摩，越来越轻，越来越无意识向下边，她的脖颈曲线上。 “痒。”温久再蹭。 这一声，宋嘉九顿下了动作，握了握手指。 隔着薄薄一层棉质短袖，他的胸膛被烫着，不知道是她的脸颊，还是呼吸，里头心跳重得要命。 他没办法，手掌扣住她后脑，将她整个人按在胸前。二十多年，第一次这样做，一旦做了，这种不满足又愈发叫嚣着，继续，抱住，然后……更亲密的接触。 想亲下去。 宋嘉九隐忍呼吸着，没舍得放开她，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扶在墙上，偏头。 一双克制着的眼睛看见孔东和站在不远处拐角，显然对方也发现这道视线，尴尬笑笑，“这就是，女……朋友？” 宋嘉九慢慢点了下头。 “哦！我就……路过。”孔东和解释了一下，说完继续走，走出去又回头稍微提醒，“你注意点，做什么去屋里，小心被拍啊。” 宋嘉九心神还有点不平，没太多说话，“嗯”了声，哑哑的。 之后，他的眼睛渐渐冷静下来。 现在这样，真挺不行。 “温久，房卡。”宋嘉九强行退开一步，就把她一口气带到门前，看她在兜里掏啊掏，边掏边嘟囔，“对啊……房卡呢？” 他深呼吸，安静等。 “哦，这儿呢！”温久从后兜掏出来，乐呵呵偏头给他看，放在感应器上刷。“……没开。”她看看房卡，看看宋嘉九，迷糊地说着。 宋嘉九把她手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卡片抽出来，备忘录？扫了一眼问她：“你要十二宫签名？” 没回。 她蔫在门板上，手掌贴着门，侧脸贴着手，迟钝地……看他。 “上来吧。”宋嘉九压着声音，把东西随意揣口袋里，并不想耗在这种地方。 温久：“嗯？上……哪儿？” “背你。” “我，还……能走。”说着，走了两步，接着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贴在了墙上，她回头不太好意思，“嗯，那个……好像走不了了。” 宋嘉九知道是这样，也没打算说话，只转身轻松把她背起来，边走边从运动长裤的口袋里摸房卡，两扇门后，刷开自己的门。 本想把人放床上，谁知才一开门，她自己先滑下来，扶着墙面找到卫生间，后背就势把磨砂玻璃门给顶上。 宋嘉九等了会儿，听见水声。 他轻掩上房门去隔壁教练那儿，要来蜂蜜，泡了温水，出去时被教练一通唠叨，告诉他大晚上不许吃蜂蜜。 他面不改色，“不是我，喂兔子。” “兔子？哪儿来的。” 拒绝回答。 大眼瞪小眼半天，终于解放回来，他又觉察卫生间里头动静没了。 “温久？”宋嘉九敲了敲玻璃门，隐约看见里面的影子在地上。 手里端着蜂蜜，他侧身用手肘顶开门进去，果然人在地上，脸还湿着，手臂抱住膝盖，昏昏欲睡。 托着她臂下，宋嘉九把人放在白色大理石的洗手台上，转头反手够来毛巾，热水打湿拧干，“擦脸。”他吩咐。 温久听话地把脸凑过去。 挂毛巾时，他又头也没回地再次吩咐，“水喝了。”等转过身来，就看见杯子空了，人正搭着两条腿安静坐着，咽下去最后一口。 宋嘉九观察了几秒钟，发现她已经不再犯傻，竟然进入到一种谜之迷离的状态。尤其眼睛，蒙着水一样，睫毛湿乎乎。 他走过去，抬手碰了碰。 这一碰，温久猛然想起，一直想问他…… “问，问你件事儿？”她抬着头，口比脑快下意识说出来，嘴唇恰好在他偏过头时，擦过他的下巴。 呃…… 她住口，卡壳了。 宋嘉九节奏缓慢呼吸着，倏地重了一下，这种触感，湿润的，软绵绵的……卫生间的温度一衬，暧昧到心坎。 还想要。 “问什么？”他收敛着气息先说。 问什么啊？ 温久纠结了，喜欢我吗？万一真是……妹妹。她在思考，大脑又不太能工作，借着直愣愣的酒劲，手就下意识揪住他短袖衣角。 一下一下，在指头上缠啊缠！ 宋嘉九顺着她的力气往前近了两步，站在她腿间。她还在毫无目的地缠，眼见着近到不能再近，他的手臂往镜面上一撑，有水滴从他碰到的位置滑落下来。 镜子里，他圈住她的姿势。 “温久。” “……嗯。” 宋嘉九脸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低声问：“现在清醒吗？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第18章 出事了 温久迷迷糊糊说：“我知道。” 在想……问你事情啊。说话间，头被宋嘉九按在了胸前，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从她后背绕上去，手掌覆在脑后。 温久慢慢喘气，拱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我知道。”好像忘了刚才说过什么，又讲一遍。 这次，气息全部落在宋嘉九颈间，他的皮肤同样开始发烫，于是他将另一只手也滑下来，牵在她的手指上。 勾住，一节一节摸着轻轻往上捏。 “知道？” 宋嘉九重复着，微微笑了，从镜子里看过去，眼睛里有点无奈，却耐心。他偏下头去，先看了怀里人一眼，接着嘴唇从她额角要贴不贴地划到脸颊，在那儿停留着呼吸。 果子酒的味道，实在——太甜了。 “嘶……”温久好像痒，手指在他掌心蜷了蜷。 宋嘉九低下眼睑，去找她的耳朵，下巴从她侧脸擦上去，鼻尖磨过耳骨，声音都轻了，“好，知道。”下一刻，他把温久的手勾上自己肩，抄着她腿弯把人抱起来。 “宋嘉九。”一下子天旋地转，温久想了两秒才叫出他的名字。 他没出声，长腿顶开磨砂玻璃门。 “嗯？”迷茫，“我还没……说，呢。” “换个地方。” 几步走到床边，宋嘉九把人放下，床垫陷下去，他也用手肘撑在上面，揉一揉她的刘海，再把头发别去耳后，指头尖刚触上她的耳朵，感觉自己脖颈处再次一烫。 “喜欢……我吗？”她吐着气没头没脑问了句。 听着，宋嘉九捏上她的耳朵，拇指在耳廓上反复摩擦。 喜欢吗？ 何止……喜欢，永远比她能想到的要多。 宋嘉九看见，她说完话已经垂下眼睛，再次迷糊着昏昏欲睡，脸红透了，睫毛慢慢地一颤一颤，视线迷离没焦点，也不知道在看哪儿。 他把嘴唇轻轻压过去，立刻感觉睫毛在唇上抖了抖。 “早就是媳妇儿。” 理所当然告诉她，宋嘉九继续往下亲，鼻梁，脸颊，额角……他的鼻尖特别烫，跟着划过她的侧脸，到下巴，嘴唇贴一下。 温久不太习惯地躲了躲，被他双手按住肩膀，又松松捧住脸。 “温久——”他压着一点冲动问，声音更低，“要吗？” “嗯？”她发出点儿鼻音。 ……没太明白。 安静了几秒，呼吸交织。 最后，宋嘉九把嘴唇覆在她的唇上，鼻翼跟鼻翼交错摩着，他没再动，这种……从没有过的刺激，让他一时间有些发怔。 湿润的，柔软的，这么甜。 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把控不住，想把舌尖顶进去，绕住她的小舌头，一口一口吃。 就在他微微分开嘴唇，温久动了一下，在他身下。宋嘉九发觉，他已经整个人压着她，胸前特别软，属于女孩儿的弧度。 这时候，看到她的锁骨，又平又直，小小的两根。 ……很漂亮。 宋嘉九失神了，2秒钟坐起身，手臂一伸够来被子，快速将她一裹，准备离开。可身后，温久竟然不明所以，鼻音撒着娇在说：“那个……手，手还没出来啊。” 如此一本正经的，撒娇。 宋嘉九望了会儿，给他把被子转开，正想掏出她两只手再重新裹上，视线里，一截腰露在外面。 左右两个小弧度，真细……想让人握一握它。 之后，宋嘉九立在床边，单腿跪压在被子上，手掌覆盖过去，握住了。 皮肤接触的一刹那，温久一喘气儿，“呃……嗯？”下一刻，屋里就只剩呼吸跟心跳，两个人的。 宋嘉九身体再次压过去，这次嘴唇直接盖在她的唇上，近乎沙沙的声音，“——再亲一下，好不好？”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他直接含住她的嘴唇吮起来。 温久“哼”了两声，他就把舌头挑了进去。 湿湿糯糯，碰到了…… 宋嘉九觉得……真的有点，把持不住。 舌尖就这么慢慢地绕着缠，越绕越急，呼吸也急，手又鬼使神差在她腰侧皮肤摩擦，一点一点往上，摸一下，她拱一下，老半天就烫了一大片。 空气热烘烘的，温久浑浑噩噩，侧了侧头，舌尖扫到他的上颚。 这么一下，宋嘉九压了声呼吸。 睁开眼睛，没太敢动…… 手掌下，握着她胸前起伏的地方，指尖也不敢再动……她迷离地看过来，鼻音朦胧着“嗯”了声。 宋嘉九喉咙动了动。 ……真的，要疯了。 咬一下舌尖，额头抵着她的又缓了老半天，他快速从身下拽出被子把她盖住，站起身捧住她的脸，蹭了蹭鼻尖，“温久，听话啊——睡觉。” 她出门什么都没带，宋嘉九把自己手机放她枕头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接起冷水用力扑在脸上。后来觉得不行……又冲了个头。 掩上磨砂门的时候，再次看了温久一眼，他轻轻开门，走出去。反手还握着门把手，宋嘉九在墙上靠了几秒钟，这才手臂一撑，起身离开。 拐角放映室，门被推开时，里边或躺或摊，聚在一堆研究比赛视频的十二宫队员，惊呆了，几个小队员叫了声“九哥”。 康桥吐出嘴里的杏核，赶紧坐直，“副队，你，你干嘛去了？” “衣服湿了啊，头发怎么也这么湿……” 宋嘉九没想说话，跨过横在路中的一条腿，绕过两个拼在茶几边的单人沙发，在人堆里相对安静的地方，抬抬下巴示意裴苍笙往边上去一去。 裴苍笙把大耳机摘下来，丢下手里的平板，不怎么情愿动了动屁股，漫不经心调侃他，“你说有事，就为了洗个头？挺讲究啊！” 宋嘉九坐下来。 他靠在那儿，随意揉了揉额前还有点滴水的头发，碰到了裴苍笙的手臂。 “我靠！” 裴苍笙立刻嚷了句，滚起来看他，“怎么这么烫，大晚上跑步去了？” 其他双眼睛同时看过来。 什么情况？ “九哥，不用……这么拼吧！”康桥弱弱说着，都12点多了，忽然觉得自己很差劲，一点都不努力，特别、更加崇拜他。 宋嘉九沉默坐着，眼神扫了一圈。 马上，所有想打探点什么的，兴冲冲的，全部努力把头低下去。只有孔东和，暧昧看过来，笑了笑。 他口型说：“节制一点，刚比赛完。” 宋嘉九摇了摇头，又环视一周找到个本子，倾身拿过来，撕掉一页纸搁在桌面上，“都签个名。” “——啊？” “——啥？” “九哥……”出去一趟咋了这是？ …… 孔东和大概猜到，示意裴苍笙把笔递来，第一个签在了左上角，顺便笑着提醒，“别磨蹭啊，赶紧。” 大家这才回神。 等其他人默默写完，裴苍笙最后一个签上，字也最飘逸，他拎起来欣赏了几眼，两指敲着“啧啧”半天，“这纸值钱。” 他忽然转头问，“宋嘉九你送人是不是？” 宋嘉九不置可否，从他指间把纸抽出来，拇指顶开笔帽。 “那我也留一张，没准以后用得到。”说着，裴苍笙把另外撕下的纸铺到桌面，示意大家再来一轮。 到宋嘉九时，他刚在自己这边认真签完三个中文汉字，下头又工整写好日期。满意后扫了眼旁边递过来的，顺势挥笔签了个“nj.”，把纸推回去。 裴苍笙静悄悄了，左右对比两张纸。 心痛！ 第二天，温久不知怎么就惊醒，坐起来眯着眼睛开始回忆，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手边在震动，陌生号码。 她下意识接起来，“您好。” 说完便速度反应出手感，宋嘉九的手机！于是立马改口，“不好意思啊，那个，我……” “是我，该走了。” “……马上。” 嗯，他进来过了？ 没想太多，温久最简单收拾完自己，她的东西已经被人整理好，关上门时，她不经意抬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门牌号望了足足1分钟。 ……天！ 做了什么？ 温久跑出去按电梯按钮，因为着急连按了很多次，心脏扑通扑通震得耳膜生疼，脸开始不受控制地红透，她把脸贴在墙壁试图降温。 等到酒店大堂时，十二宫的人都在，红色队服，简单背个双肩包，高高立在一边没事做，闲聊。她的视线追着宋嘉九，越走越慢。 宋嘉九刚好回头，看见她，跟旁边交代了句什么，迈开腿，大步过来。 呼一口，温久停住。 “身份证。”宋嘉九对面站着，抬手揉了把她的刘海。 温久有点不太能反应过来。 他又简单说：“一会儿给你换机票。” 温久从包里拿出来，递过去。纠结半天，声音嗡嗡，小得差点被路过的脚步声掩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昨天……我有没有，嗯……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宋嘉九知道她喝酒失忆，有过那么一次。他故意没说话，拧了眉角看她。 温久心里咯噔一声，有点急了，“……有没有？”忽地，手臂被他轻松一带，两个人过去角落，身影也被他遮住。 “你没有。”宋嘉九这才回了句，是实话。 温久寻思着判断他的神色，若有似无点了点头。 忽然宋嘉九又叫她：“温久。” 她紧张抬脸，就见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背后是墙，这种距离，都贴在一起了，他的声音很稳，随后严肃传下来，“不太好办……” “怎么了？” “最近有点忙。”宋嘉九把手放她头上揉了揉，赛程上飞来飞去，见她一面都难。 “那……你忙。” “没法陪你。”他又低声追了一句。 温久听见猛地抬头，目光对上，互相注视着——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不太一样了啊，有一点快乐的小火苗，蹭蹭蹭往外扑。 她小声回：“没事，你……先比赛。”这么，不容易的一群人，一丢丢心疼。说着，温久又去戳他，“在叫你。” “嗯。” 宋嘉九刚才就看见了，是孔东和，一直没过来。他低着头安静看了会儿她，才再次带一下她手臂，“走了。” 温久刻意先跑出去，避开记者，溜上十二宫的大巴，想了想还是低调坐在最后头。 宋嘉九从大堂慢慢走出去，压了压帽檐，这次公关把采访都给挡了，孔东和在他旁边，边走边问：“要见不着了，挺不对劲儿吧？”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孔东和扯了下嘴角，“年轻人谈个恋爱，都这样。” 宋嘉九没说话。 老半天，孔东和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听见他出声了，帽檐下也看不清五官，就声音闷闷的，“会很想她。” 真是……孔东和笑了。 整整一个月，温久从电视上看他，十二宫果真超乎媒体预测，坎坷拼到北部决赛，对战黑马s.k。 打到最后一场，队里伤了两个人，除去队长本身数不清的旧伤，康桥拇指骨裂，另外一个主力大前锋膝盖撞伤。但没人下去，第七场，带伤的都上了。 这时，会成半岛早已经横扫南部，在轻松准备南北总决赛。 看了这么久，十二宫经常惨烈到“肉搏”，温久从最开始心惊肉跳，到现在反而冷静了。跟导师在外做学术，她推了所有娱乐，盘腿坐在酒店的床上，盯着电视屏幕。 跟前6场一样，几乎到最后，比分始终胶着，温久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宋嘉九，他在半场就带球快速突破。 错过防守队员整整一个身位，要传球了…… 忽然，s.k防他的这名队员情急之下，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扯住了他的球衣，在被带得脚下一踉跄时，又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 “——砰” 电视机里的传出的动静都特别响，宋嘉九被他勒到地板上，他也跟着甩出去。速度太快了，加速中猝不及防的这么一下，宋嘉九又在地上滑出去几米，撞在篮架上。 温久一悸，懵了。 场上同样安静下来，忽然间就静悄悄的…… 教练叫了暂停第一个跑过去，十二宫的队员无论场上还是板凳席上，全部快速过去。人越围越多，从电视机里，温久看不见他。 就知道，人一直没起来，她看表，整整一分钟…… 裴苍笙急眼了，蓦地从人群里挤出去，握着篮球就往同样甩在地上被s.k队友扶起来的人身上扔，被他们队长接住，想过去调解。 不知道场上在说什么，温久只能看见裴苍笙气势汹汹大步过去，一把拽住那人球衣领口，拳头挥起来，马上就要砸过去。 裁判跑来，吹了他技术犯规，并警告他，再有一次驱逐出场。 裴苍笙不管，拳头继续挥上去。 场上球迷也有点不受控制，纷纷站起来，渐渐嘈杂，温久听见，大量球迷一直在喊“nj”。 听着，特别难过…… 孔东和匆忙赶过去，拉住裴苍笙，摇了摇头。他冲劲儿太大，孔东和又招呼康桥过来，才拦腰将他扣住。 到底……多严重！ 温久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人心揪着疼。她手背抹一把眼睛，把眼泪憋回去，拿起包就往外跑。 扶着墙摸到导师门口，温久冷静了2秒，敲开门，第一句直奔主题，“老师，我想请假，先回去。” “什么原因？”导师看出她急到不行，眼圈还红着，“家里出事了？先别急。” 是出事了…… 温久眼睛一下子又酸了，她憋住，点头说：“家里人受伤了。” “现在就走？” “是。” 导师同意，还是安慰她：“注意安全。” “谢谢老师。” 最后一句，她已经不敢抬头，转身就跑出去，连夜赶到机场，“麻烦您，一张最快到梧城的机票。” “明早7点。” 温久递出身份证的手抖了抖，一下子就控制不住地转身蹲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了地噼里啪啦往下掉，她又不敢出声，一个劲儿压着嗓子憋着，缩在那里整个身体一抽一抽。 一位路过的阿姨看着实在心疼，陪她站了会儿，问了几句见她一直沉默摇头也没好再开口，直叹气。 太可怜了，什么事……这么伤心，心都给人看紧了。 这要男朋友或家人瞧见，还不得心碎。 约莫几分钟，温久缓过来，跟阿姨说了声“谢谢”，又转回去，趴在台面上，再次递出去身份证，声音是重重的鼻音，“那麻烦您，最早回宣称的机票。” “5点。” “好。” 剩下的时间，温久就坐在机场，她想刷微博找点儿十二宫或者宋嘉九的消息，拿出来才发现没电了。 祸不单行，她把手机扔回包里。 冷静下来，她坐着等待，一点儿也不困，脑子里都是宋嘉九摔出去，撞在篮球架的场景，一直回放，回放…… 6点半，温久准时落地在宣称机场，她知道今天十二宫会从客场回来，就没走，低着头慢慢走去接机口，最早能看见他的地方。 没想到早有粉丝等在那里，有组织的，非常有规矩，举着牌子安静守在两边。 温久像看见亲人一样，立刻捉住一个女孩儿，有点着急地问她是不是接十二宫，对方点点头。 “那……宋嘉九还好吗？”温久第二句，直奔主题。 “nj啊！”一提到自己偶像，女孩就打开话匣子，抱着手中宋嘉九的q版招牌，先是叹气，再说，“当时吓死了，半天没动静，得十多分钟吧，才被队友拉着坐起来，头上全是血……” 温久呼吸都急了。 “然后呢……” “然后啊，队医来了，总之就是弄了半天，我们都以为他得下去，十二宫今年又没希望了。谁知道处理完，他又回来了，额头上贴着胶布。” “又回去了啊。”温久望着地面喃喃，抽了抽鼻子，地面开始模糊起来，渐渐变形。她知道，宋嘉九想要什么…… 真，难过。 “最后呢？”温久就这么低着头，闷闷地问。 “赢了呗，我们北部的冠军，后面跟半岛打，我们就是来迎接冠军的。” “赢了？” “嗯。”说到这里，女孩激动得要命，把宋嘉九的牌子越抱越紧，跺了跺脚，“你都不知道，十二宫跟爆发了一样，场上除了苍苍，四个伤员，可无论配合还是单人发挥，剩下的时间简直开虐一样。” 呼，温久勉强笑了笑。 他们，真棒！ 又有点想哭，今天这是怎么了？ 温久站在粉丝堆里，等了4个小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来了来了”，她赶紧抬头。视线里，这些熟悉的，身穿红色队服的大高个子三两个的走出来，松松宽宽背着双肩包。 听见粉丝有节奏的呐喊，跟挥舞的牌子，大小伙子们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地点头回应了几句，很快走过温久面前。 宋嘉九依旧在最后。 带着棒球帽，双手揣在运动裤的口袋，袖子撸上去，露出小臂，双肩包在裴苍生肩上挂着。 从看见他，温久的视线一直追着，他压了下帽檐，沉默着往前走，没有过多表情，有点疲惫，眉角处的胶布触目惊心。 “欢迎冠军回家。” “欢迎冠军回家。” …… 呐喊一浪一浪。 宋嘉九从这里路过。 19.女朋友 温久等到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就转身开始往粉丝群外头挪，打算回学校先充上电，再给他去个电话。 抱着包，耷拉脑袋想着心事，意外地才走两步，粉丝立马爆了。 “啊啊啊啊！” “康康诶，我们十二宫的小天使来了。” “快快，给我笔——康康，签名！” …… 转眼，尖叫声又升级，就在附近，连牌子都晃得格外激动。 听见的同时，温久慢半拍回头，果然见康桥被粉丝围住，有保安过来想把他救出来，他脸都红了，使劲抬高手臂腼腆地避开一些肢体接触。 姐姐粉、老婆粉什么的，兴奋望着他…… 越来越兴奋——啊，好想抱一抱，揉一揉脸。 好几秒，大男孩实在不好意思地握拳蹭蹭鼻子，终于快哭了似的对几步外的温久商量说：“借一步说话行不？” 立刻，粉丝群里安静了，偷看，偷看，转瞬又开始交头接耳。 “谁呀？” “女朋友？看起来年龄差不多。” “不能吧！” …… 声音不大，温久越听越忐忑，一面挤过去一面眼神示意：这是要干嘛？ 很明显，康桥也听见了，他才不敢替副队背锅，于是情急之中赶紧挥了挥手追了一句：“嫂子，这边……” 嫂子？ 嫂子！！！ 哪个的家属…… 这次，粉丝群炸了，天！到底是谁的…… 温久觉得……不太行。 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怎么敢抬头，心跳砰砰砰，更加忐忑，脚步都缥缈了。保安把她让出来，她就跟在康桥后面，赶紧跑出去。 没人的地方，面对面。 “怎么回事？”第一句话，温久直接问，脸还红着。 康桥也喘口气，清了清嗓子，这才憋出一声，“小九嫂子……”然后，卡壳了2秒，九哥真的是，太猝不及防了！ 就在刚才，队里听见的瞬间，一米九几两米多的大小伙子们，惊得路都走不动，谁想到——粉丝心中最高冷，最淡漠的大光棍，竟然有女朋友！ 那个……太低调了！ 他冒汗，抹一把，继续宋嘉九交代的事情，“小九嫂子，九哥让我叫你跟我们上车，一起回队里。” 温久看他，睁大的眼睛眨下去。 没人说话了，康桥抬手揉揉额前有点短的碎头发。 很长时间的安静，终于，温久有点犹豫地指着自己问：“小九嫂子……在说我？” “听九哥的意思……” 康桥望着天回忆，然后把头点下去，“大概是的。” 小九嫂子啊…… 半天，温久体会着四个字，有点丢了魂地“哦”了一声。 等她虚着脚步，飘飘然上了十二宫的大巴，所有眼睛意味深长看过来的时候，早是做好了巨大的心理准备，还是窘迫了。 惊讶的，激动的，八卦的，还有笑眯眯不知道哪个意思的…… 呃，迈不动脚了。 眼神快速找宋嘉九，没在。 于是温久赶紧强迫自己扯出最具亲和力的微笑，把所有眼睛回一遍，点头，算作正式打招呼。 孔东和看出她的疑惑，拍一把旁边脸上还在精彩的小队员的后脑勺，让他收敛，告诉温久：“nj被教练带走检查去了。” 检查！ 她又赶紧问：“怎么样？有多严重？” “哎呀，可严重了。” 突然冒出来的回答，让温久咯噔一下，匆忙扭头循声找过去，刚找到，就见裴苍生吊儿郎当靠在座椅上继续开口：“大概得留个后遗症之类的吧。” “……” 温久有点慌，手指动了动，然后盯着他想了解下文，他“哎呦”一声，被孔东和丢了个橘子在脑袋上。 裴苍笙抬起眼睛，转瞬笑了，“噢！骗你的。” “眉骨撞了，没大事。”他摘下耳机，又补充。 吓死了，温久点点头，伸一根指头指着前面，“那……我去后面了。”她从过道尽量平稳地走过去，路过座椅时，小队员每叫一声“小九嫂子好”，她舌尖咬一下。 听上去，跟叫“九哥”一样推崇。 “嗯嗯。”回复的声音小得快要被发动机的声音掩盖了。 终于，坐在最后一排。 呼，温久把额头使劲抵在前排，明明都是认识的人，怎么……还这么不自然，有没有露怯，声音、举止…… 不太有印象了，就顾想乱七八糟的。 后来，跟在这帮穿红色队服的大高个子后面，温久直接进去大高地俱乐部，看别人在忙，就借了个充电器，蹲在墙角，边刷微博边等。 都是宋嘉九额头、脸颊满是血从地上坐起来的照片，拧眉，一言不发用手背差不多捂着。 温久锁屏，不想看了。 感慨着，正想抬头站起来，忽然间手臂上一个有力但很温柔的力度，转眼，她被带着转了半圈，抵在了门后的墙上。 眼前一晃。 温热的呼吸扑下来。 她动了动，腰上那双暖烘烘的手掌又用了点力，人也贴近了，十分紧，本就暗的光线全部被他遮住。 “——温久。”从嗓子眼压出的声音，很迷人。 下一秒，宋嘉九把下巴低下来，放在她的头顶，“靠一下。”指腹在她腰上，隔着衣服慢慢摩挲。 一个月，几乎没联系，很想，很想…… 温久看不见他，脸在他胸膛上发热，就这么听着，感觉着，竟鬼使神差把手挪去了他的肩窝，若有似无碰到了队服领口处的皮肤，指头尖一蜷。 “宋嘉九。”她嗡了声，腰上那种摩擦，一下一下不轻不重，钝刀子割肉一样，感觉心跳都模糊了。 宋嘉九只是“嗯”，下巴蹭一下。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温久终于把话说出来，她问：“女朋友？” “女朋友。”他低声确定地回。 “……你的？” “我的。” ——他的，女朋友。 安静了一小会儿，温久笑了，没出声回抱住他，又想抬手去摸他的伤口，被他偏头躲过去，“没关系。” “你又逞能。” 这次，宋嘉九没回，在她头发上亲一口，把她扶开一点，扣起她的下巴，又双手捏住她的脸颊，轻声笑了。 笑了…… 温久一怔，脸还被扯着，本想抗议，但见到这种明显倦容上的微笑，默默住口，不要紧，心疼让让他。 最后，宋嘉九在她头上揉一把，“我去发布会，等我会儿。” 温久点头。 看见他单手揣着口袋走出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把脸贴在墙上蹭——刚刚，都抱住了，那么紧！脑子里就一个劲儿重复：女朋友，女朋友…… 温久跺了跺脚，漫无目的转了两圈，咬着嘴巴恍恍惚惚地开心。 眉眼是弯的，脸是红的。 就这样撞到了风风火火进来的人。 “哇塞，你干嘛呢！”裴苍笙赶紧跳着退出去一步，看见她的模样又暧昧笑两声，“呦！你们刚才做什么了？”说着，还特意两根拇指对在一起，比了比。 “就……没有啊！” 温久回，眼睛看一圈找到门，飘着路过他，出去。 恰好，手机在外面响个不停，她接完想了想，给宋嘉九留了条微信，赶紧回学校报道。忙完出来看到他的回复：6点接你，去个地方。 温久看了看表，没太到时间，就跟一起过来的几个同学坐在篮球场边上放空。场上刚好走了轮漂亮的传球，国医班的学霸师哥跳起来灌篮。 进了，一片喝彩。 “久久。”旁边女生笑眯眯看着，撞撞她手臂，下巴指到那边，“这个行吗？我跟他舍友熟，他对你有那么点……嗯，介绍给你好不好，学习棒，篮球打得也棒，当男朋友多拉风。” 好不好？ 温久按亮手机看了看，还没有信息，锁屏。再看一眼场上，发觉真没事情做索性又解锁玩起来，忽然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脑子里就是宋嘉九啊，想着想着，想着想着……强迫打住！ 那种，场上跳起来露出的一小截腹肌…… 贴过来一点一点摩挲的手掌…… 扑下来的呼吸…… 还有……压低声音凑过来的侧脸…… …… 扑通扑通，心跳重重的。 完了…… “久久！你脸红了！”女生使劲攥住她手臂晃，爪子越握越紧，激动，“动心了对不对，对不对！” 温久知道自己脸红了，冷静了会儿，有一下没一下按着屏幕理所当然答：“我有男朋友了。” “啥——你说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 听见，女生“腾”转过去，睁大眼打量她，一把抱住她手臂，“久久，你最清心寡欲，绝对不可能，推辞是不是？”连电话粥都没有，也没见过她跟谁出入成双。 温久慢慢笑了，“真的。” 女生想再说话，正见她手机亮了，有电话进来，不经意一眼。 “jiu？”什么名字？ 温久猛然一握手机，想接，忽然手被按住，她吓一跳，下意识回头时腰又被扣住，同时对上了一个视线，带点笑。 “是我。”宋嘉九隔着口罩在她耳边低声说。 声音磁得耳朵有点麻。 温久看他今天棒球帽檐下多了副黑框平光镜，太阳落山的傍晚，余晖里看不太清脸，她赶紧站起来，要说话。 没想到。 身体立刻被他手臂稍使点劲儿一带靠了过去，搂着。 女生在旁边注意到，快懵过去！！看看这个并不能认清的男人，看看温久，又看回去，再不能淡定了！ ……好帅。 ……这样都超有气质。 我的天！ “那啥……久久！”女生想指一指，但见男人冷漠的气场没敢伸手，只弱弱问，“男朋友？” “对，男朋友。”温久环视，有点忐忑，特别怕他被认出来，引起围观。 头上还裂着口子，贴着胶布！ 她带一把宋嘉九手臂，赶紧跟女生打招呼：我们先走。 女生眨着眼睛使劲挥爪：啊，再见再见！ 真的，好帅…… 不行！！ 两个人走出去，宋嘉九就势牵住温久的手，把指头挤进她指缝玩了会儿她指头尖，拇指又在她手背上一点点摸着。 有点痒，温久慢慢笑着躲指头，下巴再贴着他手臂抬头问：“怎么直接过来了，小心被拍。” “接你。”宋嘉九重新捉住。 最后，他回头看了眼场上的学霸。 冷漠把脸转回来，若有似无翘了一小下嘴角，有点感慨，有点权威，还有点……不爽。 学习棒，篮球打的也棒？ 第20章 有点紧张 校园古老也不大，人本就不多，两个人又越走越往人少的地方去，温久怕他被发现，他却刚好舒服得漫无目的跟着。 就这么牵着走,没多会儿，路过一排双杠。 骤然间,温久被他托住臂下,轻松放到了上面,坐着。他摘下口罩,平光镜,整齐放进口袋，还把棒球帽拿下来反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诶？” 温久扫一眼悬空的腿，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稳了稳。宋嘉九同时靠过去，双手撑在后面一根，包围她的姿势，没说话，低下头安静注视她。 温久看着这么近的人，微微笑起来。 “干嘛？”她小声问,平视到他的下巴,顺势往上，粉丝大呼爱死了的侧颜……自己现在的位置，高了一点点，但还是要仰视他。 周围都是树，天这么暗，摸不清表情。 只听他声音不高地问：“学霸？” ……学霸！ 温久知道了。 她赶紧解释：“不熟，不喜欢，不可能……”因为急迫，她往前挪，差点掉下去的时候，被宋嘉九单手抱住腰，重新放回去，顺便打断她。 “学习棒，篮球打的也棒？” ……这个。 温久手心冒汗，攥紧他的短袖，特别肯定地考虑着说：“我真不喜欢他。咱们都……都抱过了，现在这样……” 倏地，路灯亮了。 豆黄色光线一下子扫亮他的脸，温久发现，这张粉丝心中最高冷的脸上，嘴角小小地翘了一下。 她住口了。 下一瞬，就被宋嘉九环着腰，看见他下巴低着，神色又恢复到那种平淡冷静，“我看见了。”声音有点闷。 看见什么？温久紧张。 宋嘉九的手掌在她腰背慢慢蹭，忽然放松说：“打得没我好。” 没你好！！ 还……用说！ 温久完完全全卡住了，攥着他短袖的手老半天才松开，小声嘀咕，“醋吃的没道理。”接着，头顶上好想隐约笑了一声。 她抬头看过去。 宋嘉九手掌从她头发上滑下来，又把她耳边的别去后面，揉一揉这只小耳朵，“嗯”了句作为回应，再次说：“不止抱过了。” 不止？ 温久正奇怪，就见他一本正经地继续开口，“还亲过。” 亲过！！！ 温久心跳有点快，安静不下来，“什么时候？”心里大概有了点数，她发誓，那天……一定是那天，“那个，你说……我没做过。” “我做过。” “……” 温久磕在他肩膀上。 过了半晌，她又这么埋着头嗡嗡问：“怎么……”嗯，她想问，怎么亲，什么程度。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宋嘉九好像知道，捧起她的脸。 拇指在脸颊边摩挲两下，看着她的眼睛，鼻尖，再往下……嘴唇……不同于上次醉得朦胧，现在，古典得淡而清澈。 ……特别好看。 很近了。 视线绞着，呼吸绕着——温久觉得，大概下一刻，他就要再次亲过来。 果然。 宋嘉九嘴唇贴在她的眼睛上，声音把她眼皮都弄痒了，“这里。” 温久吸一口气。 他往下，停在鼻尖，“还有这里。” 对于温久来说，第一次感觉他嘴唇的温度，就这么……从鼻尖又到脸颊，顺着下颚线到下巴，贴一下。 往上，挨在了她的唇上！ 这种感觉……温久不知道，不能思考，就是“嗡”得一声，缺氧，想大口呼吸，又被他一下一下抿着嘴唇。 鼻梁错着摩擦，交换的气息太热了。 “就这样。” 宋嘉九交代着，把舌头探了进去，找到她的舌尖，卷了一下，手就把她抱紧，用力吻起来。 温久鼻音压出声“唔”，有点紧绷。 之后，越吻越热…… 她没太有意识地松下来，手臂绕上他的脖子。 感觉到温久朦胧的小回应时，宋嘉九有点收不住，手掌已经隔着短袖在她后背摸了个遍，很想到前面来。 周围特别安静，呼吸显得急促，初夏晚间的一阵风过去，树叶沙沙响。 这里……真不行。 宋嘉九强迫睁开眼睛，又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嘴唇，手放下来握住，等了几秒，才把她抱下来。 站在地上。 温久觉得，膝盖有点软，靠住单杠看他一眼，害臊。别着头发，刚把视线偷偷溜走，脑袋又被他扣回来。 “走了。”他低声说，手滑到她肩上把人带过来。 一直恍惚，直到宋嘉九单手倒着方向盘把车倒进车库，温久才反应着问：“去哪儿？” “裴苍笙过生日，他家。” 下车，温久看见了刺头儿家。 “呃……这么有钱！”她感慨着，豪宅，绝对的豪宅，一点也不低调的那种。 宋嘉九在别墅外头按了门铃，顺道说了句：“富三代，知道的不多。” “富三代这么拼，打篮球？” “他喜欢。” 温久笑着点点头。 裴家佣人过来开门，她跟宋嘉九勾着小指头，穿过绿化格调的大院子，进去就发觉队里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在一层客厅里，凑一堆，握着手柄打游戏。 他们走进去，两边是食物，装在高低盘子里。宋嘉九大体说，裴家厨师是特意聘请，给大人物做过菜的。温久就环视一圈，这么多…… 灯光华丽，食物也华丽。 果然好看。 “难怪，你们常来？” 宋嘉九提着她手臂，示意台阶，温久跳上去，看他摇了下头，“队长家女儿同一天生日，才想弄这些，他大半年没陪过女儿了，才4岁。不然我们这种，也没什么想法过生日。” “九哥！” 这时，里面小队员看见他们，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一脸惊喜。推推崇崇叫完“九哥”又望着温久举爪子，“小九嫂子好。” 温久同样举爪子回应。 孔东和笑了笑，招呼两人过来坐。 小队员立刻伸出手臂把桌子一抹，挤出一大片空间，地上的……另外两个还在收拾。暂时没地儿落脚，温久稍微等了2秒，准备蹲下来一起捡捡。 没想到！ 宋嘉九不一样，他大长腿一迈，轻松跨了过去。 温久：“……” 小队员习以为常，加快速度，“那啥……别急啊，小九嫂子。” “啊，没事！” 下一秒，她被叉着臂下提起来，在空中转了半圈，落在沙发边上，宋嘉九心情不错，下巴指指，示意她坐。 温久扫着小队员惊呆了的目光，默默坐下去，又用眼神去戳他：太直接啦！ 果然听见那边在嘀咕，可激动还不敢吱声那种。 “见过吗？……这样的九哥！” “啊啊啊，没有没有，平时可冷。” “……超男人。” …… “聊啥呢？”裴苍笙过来了。 无论场上还是私下，都是一副痞帅样，不允许自己万人迷的颜值有半点瑕疵。他随意一坐，沙发陷下去弹回来。 “这么晚……” 说这话时，他看完宋嘉九，又去看温久，假装抱怨，“你们又干什么去了？”然后，领子被扯住，人被拉过来。 “喂！干嘛，今天没惹你，再说我是寿星。”他警惕。 宋嘉九从温久手上拿来一只藏蓝色小盒子丢给他，简单说：“生日快乐。”温久也轻轻笑，跟着追了一句。 裴苍笙顿住两秒。 过了会儿，不太自然挥挥手，“……很受用，谢谢。” “你们，自己随意参观，没忌讳。”他回头，又补充道。 后来，温久从楼上路过时，发觉过道间全是合影，裴苍笙跟另一个男人，长得很像。隔壁玻璃门的房子，里头尽是奖杯，每一座旁边也是合影的相框。 “wow！哥哥吗？”她拉宋嘉九进去，看见一整面墙全是q型海报，握篮球的一个署名“苍苍”，另外坐在地上的没有名字。 ……但是，灯光下头，特别温馨。 宋嘉九靠在墙上屈起条腿，偏头看着，把温久拢回身前，“是哥哥，感情不错，他总提，但我们没见过。” 温久点点头，忽然见他皱了眉。 ……怎么了？！ 几乎同时，就被他拎起来转了个面儿，压在墙上，下一瞬，光线全部被他遮住，“先别动。”声音沉。 “……啊？” 温久觉得，有点紧张。 第21章 嫌弃不嫌弃 不太敢出声，她担心地用口型小声问：“怎么了？”就见他摘下棒球帽扣过来,给她压低帽檐。 “被拍了。”宋嘉九平淡说着，手指有意无意从她脖子边划走,“不过没关系。” 温久倏地敛了呼吸！ 她就这么愣着，用1秒钟回忆，就在刚才,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或者过分的事情,让他的粉们激动。 牵手了…… 抱着了…… 脸正对窗户,还没有亲！ …… “真的没问题吗？”温久哼着说，眼前快黑了。 两人没再继续说话,因为都看见裴苍笙正站在门口,斜斜倚着玻璃门,一点也不避嫌地玩味看过来。 “嚯！腻不腻？” 腰一抵，他起身，玻璃上挂着的黄色“维尼”晃两下,应景地“咯咯”笑,说：“！苍苍,苍苍！” 温久没心思体会玩笑。 宋嘉九却略显轻松地偏了下头,示意他,“窗帘拉上。” “搞什么？” 裴苍笙咳嗽两声，没想到他这么，不收敛！在别人家就想那什么……却在念叨着走到窗边时又听见他提醒，“对面在拍。” “我靠！” 裴苍笙烦了，揉一下前面头发，本想一把扯上窗帘的手干脆一顿，赌气地摆出个迷人造型，大方让那边拍个够。 好几秒，最后他才又置气地“唰”一声拉上。 三个人前后脚离开了房间。 回去时，宋嘉九把车停在校门口，车灯灭了，四周暗下来，他的手被温久按住，看见她的眼睛里映着点点光，黑亮。 坚定，温柔。 “明天，会怎么写，有多糟糕？”她不太确定问着，想到一些标题。 也许是，当红球星宋嘉九私会一女，深夜独处…… nj豪宅会女…… 宋嘉九私生活曝光，竟然…… …… 大概，八卦嘛，为了卖点总是怎么劲爆怎么来，人红起来挡也挡不住，也因此他一直很低调。 没想到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 后天就是总决赛。 宋嘉九似乎笑，反手把手背上那只小手一握，摸着一点一点往上，小臂，肩膀，后颈……一把将人拉过来按在肩上，“不会怎么写，别担心。” 一下子，温久心都暖了。 尤其，后颈的手心，热乎带着力度，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她没再吭声，听宋嘉九说关于总决赛的事情，“大约半个月，先在宣称打主场，再去会城客场，交替着最多七场，中间会有一点空闲。”意思可以陪她。 “别啊，本来就辛苦。” 温久说着，慢慢起身注视他，“这样……那我去看你比赛好不？”见他拧了下眉，赶紧再说：“反正你们比赛是晚上啊，主场我过去，等你们去会城的时候，我就老老实实看电视？” 宋嘉九回视她，额头抵过去轻轻磨蹭，有点乐着，“想去就去，回头给你弄个工作牌。” 等把温久送回宿舍楼，他重新坐在车子里，打开近光灯，看着前边被灯光晃黄的空旷小道，沉静下来。 过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电话。 “九哥。”那边迷迷糊糊都睡觉了。 宋嘉九第一句就直白，“被拍了。” “……” 十二宫的公关在那头静默了几秒，大概还在反应事情的严重性，“你们不是经常被拍？” 宋嘉九没出声。 没出声，大概就是不爽。 公关意识到，于是赶紧先征求他的意思：“九哥，想怎么弄？” 宋嘉九慢慢把左手腕搭上方向盘，眼睛底还是很安静，“打听一下，给个红包，拍我可以，别拍我女朋友。” “……小九嫂子啊！” 嚯，公关又确定了句：“那什么，劲爆吗？” “还行。” “还行就是大价钱了。”啧啧，难怪找公关，从来都是拍就拍了的态度，原来媳妇儿被爆了，护得真紧。 他约莫算了一下价格，告诉宋嘉九。 没想到，那边想也没想，就回：“给他。” “那……行吧！我打听一下哪家。”公关心在滴血，虽说不是自己的钱，可不是自己的钱也给的超级冤啊！ 第二天，温久清早坐起来就开始刷新闻，在各大八卦版面找。 “……没有？”她把自己翻在床上，边划拉屏幕边紧张，从紧张又到困惑。再找一遍，真的只有昨晚裴苍笙*的姿势，9连拍的九宫格。 手机“腾”地落下来，捂在胸口。 同一时间，裴苍笙将报纸重重拍在休息室的大长桌子上，脸面上五颜六色，忍了半天终于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抱怨，“这个狗仔！怎么能这么不厚道？” 竟挑丑的放。 “苍笙哥……别气啦！” “……你还是万人迷啊，我们心目中的。” “粉丝心中也是！” …… 宋嘉九最后一个进屋，走到里面，也看见桌上的报纸，他指头尖拨了拨，欣赏完告诉裴苍笙，“公关说你这组要20万。” “昨天发信息告诉你了。”他又指了指沙发上一只跟裴苍笙一样迷人的手机。 “睡着了，没看见。”说着，裴苍笙有气无力。 “那就准备训练。” 宋嘉九扫一圈，屋里头的人秒钟散干净。 温久知道一定是他弄的，心里被他戳着，可还没温暖几天，她不行了，因为十二宫在七局四胜的总决赛中，连输三场。 第三场在宣城，她去看了。 输的十分惨，哭了很多球迷，举着红色大t的牌子，默默哭，哭完又喊十二宫加油，一直喊。 ……特别，揪心。 温久脖子上挂着宋嘉九给的工作牌，就坐在板凳席后边一排，安静地看完了全场，然后小伙子们更安静地收拾东西，从通道走出去。 杨杉跟她混进来，望着那边忧虑，“再输一场就结束了，从没有过0比3落后的逆袭啊，他们……放弃了吗？” “没有。” 温久从那种眼神知道，把矿泉水瓶拧开，拧紧，再重复。抬头时，剩宋嘉九在场上接受采访。 他侧身低着头，尽量配合记者的高度，从略微点头中看出在专注听。 “nj，今天队里手感欠佳，如果没有给苍苍或是别人挥霍掉这么多次球权，你们也许会赢。“ 宋嘉九很平静，脸上还有汗，额前头发微微潮湿，“不，我们会输得更快。” 坦白，直接。 记者没想到，怔了半秒，往上举了举话筒，很快追道：“下一场输掉就会出局，十二宫的首发五人，伤了4个，包括你，这样的状态，有压力吗？” 宋嘉九偏了一下头，看见温久站起来。 以为她要走，于是眼神先追过去示意她等一下。温久注意到，口型告诉他：“别急，我不走，等你。” 宋嘉九重新把头低下去，声音很低，却平稳，一字一句摄人心魄那种，“压力？……已经发生过了，可我们还没出局，不会放弃，就是这样。” 见记者没再提问，他点点头，转身。 “nj！” 被喊住，宋嘉九回头时看见一米八几的大汉子记者眼圈都红了，声音也有些不稳定，“无论多糟糕，宣城球迷与十二宫同在，你们……加油！” 两边有些沉静。 之后，宋嘉九再次严肃点下头。 走出去，温久等在那儿，看见他时眼神安静温柔，从坐着的高台子广告上跳下来问他：“是有事？” 宋嘉九把她接住。 指头顺了顺她的头发，低声说：“见人，有人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周几许？” 他点点头。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又抱了几秒，温久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宋嘉九碰碰她的耳朵，“没冲凉呢，不嫌弃？” 嫌弃啊？ 没觉得！ 温久也不知道怎么就不嫌弃，这种运动过后浑身带着热气儿，一把抱住她的感觉……特别心动，荷尔蒙爆棚的男人味。 ……会脸红！ ……会心跳加速！ ……会醉进去。 就是，喜欢的不行。 第22章 等我 两人过去特意订好的包厢时，提前了十多分钟,周几许还没有到。 他们坐在右边,靠窗，竹简窗帘拉着。 宋嘉九手指摸到菜单慢慢翻，点了几个合大家胃口的菜,等他把信用卡提前放在服务员端着的托盘，告诉她，人来了再上菜。 这是一家十分有名的浙菜馆,环境同江南一样清幽淡雅，古朴的案子上放着香。 温久的声音也自觉放轻：“不等他来了再点吗？” 桌面被顶灯晃得很亮，橙黄色，不刺眼，宋嘉九拨着手里青花瓷的筷枕,简单回：“他不用。” 说着，门叩响了一声,案子上的香晃了两晃。 周几许走进来,卡其色长裤,单色短袖,微笑着,过来坐下。 看了眼宋嘉九算是打过招呼，第一句话，他对温久颔首，“你好。”纯纯粹粹的绅士模样，连声音都跟他一样优雅。 “你好。”温久慢慢笑着回。 服务员在这时进来布菜。 等门再次被轻轻掩上，周几许看着菜，有些玩味地问：“怎么不是你们本地菜？” “你挑剔，太麻烦。” 这孩子……周几许听着，笑了。 视线里，宋嘉九时不时给温久夹菜，不多，刚好在放凉之前，她能吃完的量。周几许也一口一口贵气吃着。 两个人聊得很随意，从美国的学校到回国后的生活，谁都没提总决赛的事儿。 “明年亚锦赛，局里通知过你了吧？”周几许忽然问道。 宋嘉九点了点头。 等把嘴里东西慢条斯理咽下去，他又如常追加说：“名单还没敲定，现在变数很多。” 周几许认同，“亚锦赛中国队应该可以拿冠军。” “嗯。” “后面还有世锦赛，奥运会……” “不太好打。” 说到这些，温久就插不上嘴了，她安静听着，越听越感慨。 想起论坛上有个帖子被盖得特别高，长期置顶飘红，标题就是：当红球星许公子与师弟nj.的相爱相杀。 粉丝拼命刷。 最后楼主总结说，年龄相仿…… 球技牛逼，当家领袖…… 两队自上一辈的“宿怨”…… …… 许多许多，唯一不同的是，周几许带着绅士，而nj.带了帮炮仗！ 温久抬起头，看一眼对面，看回宋嘉九，现在帖子里的绅士头子，跟炮仗领袖就坐在一起吃饭，惺惺相惜。 除去半岛与十二宫，他们还代表了国家队。 快结束时，温久去洗手间，周几许就慢悠悠抬起眼皮问对面：“终于正式在一起了？” 宋嘉九动了一下眉角，才“嗯”了声。 “这是什么表情？” “有点，委屈她。” 周几许懂了，放下手中餐具，用湿纸巾一点点擦干净手指，“没时间是吧，见不着的时候特别想吧？” 宋嘉九不置可否。 安静了老半天，他才皱着眉又问了句：“你怎么兼顾女朋友？” “我？” 周几许笑着，继续擦手指，“意会不言传。”故意看他一眼，这种没谈过恋爱的，热恋中的，真是…… 宋嘉九却懒得再理他。 准备离开时，周几许云淡风轻在门口站住，带上帽子，“下一场，我不会手软。” 宋嘉九立在对面，两人连身高都是相仿。 “下一场——” 他十分冷静，“我们不会认输。” 让所有已经写好新闻稿的媒体意外的是，十二宫竟真的连扳三局，将比赛硬生生拖到了第七场。 回到宣城，他们的主场。 气氛骤然紧张，全城许多街边海报换上了十二宫的宣传画，记者早早蹲过去，就连电器卖场里的电视机都在播放这场比赛。 从没有，这么轰动过……因为来之不易，所以珍惜。 22年，宣城第一次离总冠军这么近。 温久在教室有点呆不住，铃声响了第一个跑出去，直奔大高地纪念中心，轻车熟路从侧门摸进休息室附近，转了半天，人都没在。 跑得太急，她靠在墙上，边喘气边找手机，想打个电话。 没想到，手被扯住，热乎乎的手心。 “诶？吓一跳！”温久笑了，气音重重的的，见他一身十二宫主场白色球衣，外边套了件队里大卫衣，赶紧问，“现在就上场了吗？” 宋嘉九拉着她往前走，“没，都在理疗。”就这么说着，把她带到了恢复训练室外间，刚好，里面开了个门缝。 温久看见，把头转过去低着。 实在太痛苦了。 就那种，浑身是伤，疼得要死，头上冒着汗还坚持在器械或毯子上做恢复的样子。队长，康桥，上一场撞破鼻子的队员…… 裴苍笙陪着，也挺难受，难得一声不吭趴在那里。 温久一把按下宋嘉九。 “怎么了？”他挑了眉转过头来，刚跟出来的小队员交代完事情，看他急急忙忙跑出去。 温久被他这么一看，感觉所有的温柔耐心都藏在这双眼睛里，想抱怨的一肚子话半句没吐出来，当然是……心疼！ 对面坐着，回视他，只把他的手扯了过来。 “就……给你，按按啊！”说着，温久低头专注找穴位，刘海遮住额头，她别一下头发继续说，“可能有点疼，一会儿就轻松多了。” 宋嘉九眼底没变，还这么安静看她。 半张侧脸，还有一只小耳朵，耳垂上最简单一颗红色耳钉。去年她生日，宋妈妈从美国回来时，心心念念说什么也要带给她的。 “——宋嘉九。” “嗯。”他配合了声，有点心猿意马。 “今天没带针，下次如果康康他们疼得厉害，先扎几针能勉强止痛。”实在很难想象，伤成这样的球队，是怎么跟霸着联盟第一的半岛拼到现在。 宋嘉九还在看她。 温久就这么抬头强颜笑了，“干嘛呢？” “听你说。” “我……还能做什么，帮你们？” 宋嘉九的手动了动，压住她的，弄得温久诧异。 “嗯？需要我做……” 没问完，温久就被他特别轻地拉进怀里，声音也轻，听见他说：“不用，坐那儿，等我。” 她心里一动，接下来都有点恍惚，抱着他给的矿泉水呆在板凳席后头。因为赛事震撼，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坐在这一排。 看见她都奇怪，没当面问，有个小明星的助理去八卦了，得到十二宫公关的回复，“我们家属，别多事。” 温久听见，没管，因为裁判一声哨子吹响了比赛。 她一直注视红色计分器，分差不大，始终控制在10分之内，十二宫落后。从她的角度，能看见前排教练时不时焦急地在白色战术板上写写画画。 都是箭头，圆圈，她看不懂。 但也能知道，形势不太好。 尤其旁边小助理“——哇！”得一声，喊得她心尖都抽了一下。助理见旁边都是人物，没地儿倾诉，便凑到温久这里，爪子拍她肩上，“你看你看，半岛超级厉害啊！帅死了！能赢！” 温久皱眉，出了个叛徒！ “你看得懂？”她问。 “不懂！”助理说，“瞎看。” “……” 温久没再说话，终于碰到半岛要失误。 宋嘉九做出假动作，漂亮地转身，收肘，双手将球传给裴苍笙。 “——砰！” 防守裴苍笙的队员判断截球点，手掌拍在了球上，却因为宋嘉九传球角度的刁钻，球打着圈儿飞向界外。 “界外球耶！”小助理好像略懂地说。 她捅捅温久，“十二宫挣到一个发球权哦！” …… “诶？” 说完的下一秒，小助理傻眼了，眼睁睁看着周几许快速闪身过来，跳出去双手抱球，一个转身将球甩回界内。 宋嘉九提前意识到他的举动，伸手截球。 半岛的队员却在接收到队长的目光后迅速过来防守，挡住宋嘉九的瞬间，另一名队员将球接住，极快地扔去前场，被等在那儿的中锋单手握住扣篮。 半岛得分。 短短秒钟…… 老道，出手不容置疑，配合的——天.衣无缝。 观众席对面，球迷爆了，一直喝彩，喊半岛，喊许公子！ “啊啊啊啊……那个，许公子真的好帅哇！” “你在听吗？” “当然，咱们九神也无与伦比！” …… 小助理在温久耳朵边十分聒噪。 温久嘴角都抽了，把激动扣在自己肩膀的手丢下去，拒绝跟她说话，她才不懂这些小伙子们付出了什么。 比分就这么胶着着…… 然后，中场…… 下半场…… 始终2分的分差，温久的手心从没有过的冰凉，怎么搓都不能暖起来。计时器上，时间不多，十二宫的教再次叫了暂停。 23.好温柔 场上五个人前后回到了场边，脖子上挂着汗，脸上也潮哄哄, 头发微湿。场下的队友把大毛巾递过去，来不及过多举动, 都蹲在地上盯住教练手中白色的战术板。 短暂停, 时间紧迫…… 球迷干看着, 人心惶惶。 “诶？他们是不是都有伤啊？”小助理离得也近，伸长脖子就可以望见战术板的距离，觉察到前面球员举止奇怪, 于是问着温久。 “有。”温久默默点了点头。 “看来队长腰还没好。” “嗯。”一直没好, 蹲在那儿双手得撑着。 小助理又指向旁边, “康康也挺拼，指骨都裂了，还有那个啊, 上次看新闻说膝盖得做手术。” 温久还是点头，心里一酸。 康桥带着护指，另一个……医生说先手术，他没去。 “对对对, 还有我九神, 哎！看着头上的胶布就触目惊心。”小助理话音一转，“不过还是帅，怎么伤都帅。” 真的是…… 戳到温久痛处了，她把矿泉水瓶盖一拧，丢回腿边座椅。 教练讲得很急，声音特别大，旁边电子广告牌晃动，切换到“without fail”的标语，这时教练忽然站起来。 时间快到了…… 几个队员也慢慢站起身。 教练顿了顿，降低了声调，不同讲战术时激动，情绪平稳起来，“如果有人告诉你们，十二宫今年会进总决赛，会0比3落后，会连扳3局。” “现在，最后一场，最后几分钟……你们会放弃吗？” 会放弃吗？ 温久听见了，眼眶一热，看见康桥攥住衣角，孩子气地先笑了，“不会。” “放弃？” 裴苍生把毛巾丢回去，“我不会。” 孔东和让他们看球馆上边，16面总冠军旗帜，红底白纹，“属于十二宫的胜利，我们有责任再挂上第17面。” “nj。”教练叫他，队友也看过去。 宋嘉九从来不擅长煽情，他的目光只注视着观众席上，红色的一片，下巴顺势指过去，“很多孩子都穿着我们的球衣。” 他们扫视过去。 五六岁，十几岁的小孩，头戴红色气球串成的帽子，脸上，手上，身上……全是红色队标，带着股子天真劲儿，不停挥手里的胜利语。 就是喜欢，并且始终相信他们可以赢。 裁判吹了开场哨。 宋嘉九也把毛巾丢回去，转身时说：“走吧，别停下来，别放弃。” 最后几分钟，半岛猜到十二宫的球权一定会尽量交付到宋嘉九手中，于是周几许亲自防守他，还有另外一名协防队员也时刻盯着他。 宋嘉九接到球，跟周几许面对面。 温久骤然紧张，记者开始狂拍，就连小助理也拿出手机一通按，边拍边念：“输赢先不说，光是这种对峙就够舔屏的了。” 当下，宋嘉九把身体压得很低，一下一下运球。 “——吱呀！” 忽然，一个鞋底摩擦地板的尖锐音，他在周几许伸手准备掏球的瞬间加速，两个接连假动作再加转身，球在左右手交替两次，身体迅速晃了过去。 周几许意识很快，半岛的协防队员也补位上来，空间压缩，宋嘉九果断传球，从后背一个击地，将球给到了裴苍笙。 气氛“轰”得紧张。 有人下意识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 半岛追过来的同时，裴苍笙三分线外原地起跳，右手举球，左手一扶，球被高高抛起来，打着转儿快速砸进了篮筐。 球进了…… 球进了！ “我靠，进啦啊！九神的突破果然防不住。”小助理放下手机，激动，“苍苍超远三分诶！”球迷比她还激动，场面一下子爆了。 温久看见计分器，99:98。 十二宫反超了。 她搓搓手心，心情有点……不能平复，红色计时器还在走，一分一秒的过去。宋嘉九跟周几许再次面对，球权在半岛。 小助理砸吧着嘴，“跟你讲，我看帖子了，技术帝的分析说两个人的脚步都能封神，现在联盟里可以突破过nj的大概就许公子，技术帝们想验证这一幕很久了。” 温久若有似无点了下头。 宋嘉九跟她说过，两人1v1的话，都不太能防住对方。 这时候小助理又补充，“我也超级期待……”一句话没说完，就惊呆了，”我靠我靠，许公子他……怎么过去的？” 场上抽气。 她没看见，温久看见了。 宋嘉九把他防守在三分线外，周几许运球慢而稳，两次晃肩后，球交叉到左手，身体突然前倾，做出了传球的假动作。 紧接着一个变向。 快，太快了…… 这种技术，这种脚步，跟宋嘉九特别相似。 抽气声中，周几许给了队友一个眼神，半岛的小前锋立刻意会，迅速过来卡位，将想要断球的康桥挡住。周几许把球高高抛起，给到另一名队友，队友接球后急停跳投。 只是眨眼的功夫…… “——咣当” 球打板进筐。 同样的，3分球…… 温久眼睁睁看着计分器变化到，99:101，又是2分之差。 后边在喊nj，十二宫……对面就更激动地喊半岛……一浪盖过一浪，温久顶顶耳朵，指头尖都紧绷了。 红色计时器上，只有几分钟…… “你紧张吗？”小助理又把爪子放在了温久肩膀上。 这次温久忘了拍掉，“紧张。” “怎么办我也忽然好紧张，这种气氛吗呀快哭了，你说能赢吗？” 能赢吗？ 真不知道啊。 温久只能盯紧场上，十二宫在发球。宋嘉九在边线把球给了康桥，康桥快速运球到中场，眼见着他要传球给队友。 “——啊？” “我去！” “怎么能丢了！” …… 十二宫的球迷惊讶了，康康怎么能丢球。 这时候的球权十分珍贵，球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半岛的后卫掏走，可温久知道他运球的是右手，食指骨裂还带着护指。 他在场上咬了咬嘴角，无奈。 宋嘉九给过去眼神，示意没关系，先回防。 半岛队员抢到球，在十二宫还没赶来时，把球扔回自己半场，周几许接住，快攻到篮下。 这时候，宋嘉九过来了，再次面对，周几许跟他做出相似决定，果断传球。半岛中锋接球，跳起投篮。 场上站起了大半…… 如果再进去，差4分，不到5分钟…… 温久听见心跳，接着就是“——砰”一声响，她眼皮一抖，小助理直拍胸脯。 “卧槽！吓死老子了。” 球打板没进，弹到外面，孔东和在篮下第一个起跳抢篮板，却无奈高度不太够，滞空时间也不长。 “怎么怎么……”小助理不知道如何说，心痛。 温久望着那边，“他有腰伤。” “哎哎哎！” 都以为篮板也要丢了，可没想到。 就在半岛队员要双手抱住高高在上的篮球时，宋嘉九突然在后面，比他更高，滞空时间更长地用力一拨。 球向着裴苍笙那边划过去。 小助理喃喃，“太……帅了。”话音没落，所有人看见，周几许从三分线直接起跳，速度快到晃眼睛地从裴苍笙头顶截来球，就这么单手握着三步上篮，冲进内线暴扣。 “——砰！” 球进。 “……我的妈！”小助理说完失声了。 球场上，观众席里场面一度失控，都爆了，温久听见边上记者在说：“这一轮连环拼抢，今年联盟十佳镜头跑不了，太刺激了。” “只是十二宫可惜了……” 这声叹气，让温久心都沉下去，计时器好像都变快似的，十二宫在追比分，追不上。 11.2秒，2分分差，十二宫球权，还有机会。半岛那边特意做出一个犯规，十二宫原本的进攻变成罚球。 这时候，罚球比进攻更考验心理素质。 场面太火爆，无法平静，前面教练不得不先叫暂停。 这时候，队医过来了。 “怎么了？”温久心惊，觉得十二宫已经弱不禁风到一击就破，还在拼命吊着口气扛着，又有谁伤了。 小助理跳起来看了看，“九神啊？”口气也不太确定。 温久“腾”站起来。 小助理把她拉回去，“哎哎，你干嘛，就算是九神也别激动啊！”这一站，温久看见了，是他没错。 宋嘉九就坐在椅子上，配合队医抬着下巴，没表情。 从温久的角度，只能望见他在粉丝心中完美的侧脸，队医撕开一直贴在额角的胶布，原本快好的伤口，不知怎么，又充血肿胀了。 紫红色，一大块。 “可能刚才在内线拼抢的时候被碰到了。”小助理猜测。 温久不想说话，眼睛挪不开，然后她捂住嘴巴差点哭了，因为看见队医从医药包里拿出针管，安上针头，对着伤口斜斜扎过去。 慢慢，有脓血被抽到管子里。 宋嘉九仍然没有表情，只动了动眉角，拎起脖子上的大毛巾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汗。 “借我……靠一下。”温久把额头抵在小助理身上。 “那啥，其实，我也不太想看……”小助理同样低头。 过了会儿，温久揉一揉发酸的眼睛才敢看回前边，因为知道宋嘉九会回头。对上目光时，她特意微笑，没说话，眼神却急迫在问：还好吗？ 他同样沉默着，摇了下头：没事。 就那么一瞬，转回去的同时，小助理隐约看见，她撞撞温久手臂，“诶？九神刚才是看过来笑了吗？” “嗯。” “怎么觉得……好温柔。” “嗯。” 24.追你 宋嘉九敷着冰袋的同时，场上在进行罚球, 十二宫本该手术硬拖到现在的小队员站上罚球线，四周一点也不能安静, 嘈杂得让人心神不宁。 这样的状态…… 温久长呼一口气。 “——咚” 第一球砸筐而出，球场上所有人站在罚球线两边，望着球，等待抢篮板…… 压力骤然加大，小队员活动了一下膝盖，抬臂举球。 温久直勾勾盯着, 幸运的, 空心入筐, 100:101，半岛队员在底线拿球, 准备迅速快攻，裴苍笙眼疾手快做出犯规。 裁判再次吹哨罚球，尖锐得心里一紧。 这时，宋嘉九重新回到场上。 小助理捂住胸口快哭了, “干嘛啊, 这么几秒钟, 不能一次给个痛快吗？” 温久知道，“破坏节奏，选择罚球拼心理素质。” “可是我快要死啦……” “……别急。” …… “呼，没进没进诶！”没多会儿，小助理扣住温久手腕。 半岛的飞机头两球全部砸在筐上，掉去外边，孔东和拼命抢到篮板的同时，对方又赶紧叫暂停，小助理把头磕上前排椅背，“真不行了……” 温久抬头，4.3秒，100:101。 大概就是那么一个球的机会…… 这时候，场上开始有点乱，声音大到她已经听不见就在前面的教练说了什么，只看到他简单划出三条线，几个队员点点头。 之后无话，他拍拍小伙子们的肩膀，尽量轻松地笑了一下。 宋嘉九撕掉从眉角贴到额边的胶布，拉起脖子上的毛巾，沉默着擦汗，旁边康桥也一声不吭退掉食指上的护指。 回到场上，计时器飞快变化。 4.3，4.2，3.6…… 心快跳出嗓子眼。 十二宫按计划，准备做出一个小配合，在边线投两分，康桥传球，另一名小队员接住，各处跑位都很快，温久看不懂，也没去想，就看见球被传出去的瞬间…… “卧槽！”小助理捂住脸。 “怎么……” “我的天，完了！” …… 球丢了，被从后边绕过来的飞机头捅到地板，在滚动。 2.3，2.2，2…… 所有球迷抑制不住地站起来，红色计时器刺眼睛，暂停全部用完，就要没时间了。 宋嘉九跟周几许第一个做出反应，折回去抢球，孔东和距离最近，几乎在半岛队员扑过去同时，压下去。 “——扑通” 膝盖砸上地板，不假思索的一下，孔东和双手抢来球，抱住，想传出去。 “天哪，他太拼了……”小助理喃着，觉得自己膝盖都要碎了， 温久眼圈红着，声音很轻，“他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了。” “退役？” “嗯。” 宋嘉九说，孔东和打完总决赛就退役，打不动了，37岁“高龄”，跟平均年龄24、5的小伙子趴在地上，不要命地抢一个地板球。 因为最后2秒钟，他们还想进球。 “没希望了，别挣扎了啊，心疼死了！”小助理颤声说，不到2秒钟。 “零点几秒他们也不会放弃。” 宋嘉九讲过。 地板上，孔东和那种眼神，不屈的，看着过来的队友，想把球传出去，很多双手在挡着。 十二宫渴望胜利。 0.8…… 0.7…… …… 孔东和试图抬手，宋嘉九过去，裴苍笙过去……半岛卡位防守。 0.3…… 0.2…… 0.1…… …… “——哔” 终场哨无情地响了，孔东和的手还举着，球在手中，身体“肉搏”的姿势，身前挡着人。 计分器定格在，100:101。 温久觉得，全世界倏地都安静了，她攥紧手，红色比分越看越模糊，然后变形。 “我……不知道说什么，你看。”小助理拍她的肩膀。 “嗯，看见了。” 模糊视线里，宋嘉九默默走过去，伸手拉起了地上的孔东和，见他笑得十分勉强无奈，便低声叫了句，“队长——” 十分艰难的一声。 孔东和摇了摇头，“没关系。” 裴苍笙将双手捂在脸上，蹭一把，滑下来，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地板上，摊开双臂，秒钟后又把手臂盖在眼睛上。 而康桥默默蹲在场边，咬着自己衣领发呆。 教练走过去，在每个人肩上拍了一下，老头子微笑着，听不见说什么。后来半岛所有队员过去，拥抱对手。 十分绅士地没有在这里庆祝胜利。 连记者都不忍心上前。 “他们这就走了吗？”小助理望着沉默收拾东西的小伙子，忽然声音都跟着难过起来，“一会儿是不是还得开新闻发布会，有点残忍。” 听不见旁边的回应，她划动手机自顾说着，“记者会不会口下留情……” “不知道谁去开……” “看微博上，刷爆了，不过都还挺理解的，什么磨合不够，伤病……话题霸榜了，头条：十二宫别哭，我们来年再战！” …… 温久嗓子哽咽，不敢出声，就望着他们从球员通道出去。忽然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搞不清楚哪里带头喊了句“十二宫”，接下来球迷一声一声开始喊，从嘈杂到整齐。 小伙子们停住，回头。 球迷站起来，左手心向下摊平，右手指向上顶住掌心，这是十二宫的t字队标。 很多人哭了。 温久也不知道怎么等到散场，抹一把眼睛就发觉四周已经走得差不多，小助理也急匆匆告别，“我们家那位该走了，再见啊！” “再见。”她开口，发觉鼻音很重。 抬头时，八角大屏幕里放着场上周几许的采访，温久没听清记者问了什么，只听见他反问了句：“nj？” 然后笑了笑，“就算我寸步不离防守他，他还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球队得分。” 记者又硬着头皮问十二宫。 周几许脸上的汗没擦，微笑的面容淡下去，变得郑重，“无论多少掌声都是他们应得的，我们会记住今晚，有一只怎样不服输的球队跟我们拼到最后。” 记者看着他。 周几许最后肯定地说：“他们很棒。” 没错，他们很棒，温久知道。她默默走出去，路过休息室还是没去打扰，只一个人等在外面。 一直安静等着…… 很长时间，跟宋嘉九回去时一路无言，他把车开得非常快，没回学校，把她带到了两人家属院后边的篮球场。草坪上，他坐下来，曲起条腿，手腕搭在上边，目光沉静地望着微弱灯光的老旧篮筐。 温久蹲过去，想碰一碰他眉角的口子，靠近时被他反握住手腕，眼睛看过来，映着月光，又黑又亮，满满都是情绪。 “心疼了？”宋嘉九问。 温久点头。 他声调莫名低下来，叫她的名字 “嗯。” 宋嘉九眼神有些安静，注视着她，“有伤的，没太有时间还总是让人担心的，这样……” “你想说什么？”温久心里一凛，打断他。 她有点急了。 接着想把手腕抽出来，猛地抽了一下，没想到他握得紧，手顺势滑进了他掌心，被他一声不吭用指头挤进指缝握住，放在腿上。 来不及多想，温久干脆就这么蹲在他面前，正色。 “宋嘉九！” “嗯。”他挑了挑眉。 仔细想，并没有要说什么严肃的事情，看她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话本就不多，也就没出声，听着。 温久简单思考，直接开口，“我出生就跟你牵过手了是不是……” “三岁就跟在你后头了……” “懂事开始看你打球……” “当你的跑腿，这么多年……在你面前，我的存在感最强……” …… 她越说声音越小，不太好意思。宋嘉九应了一声，大概知道她想差了什么，另一只手从她头发上滑下去，把挡住脸颊的几缕别去耳朵后面。 想开口，被她抢先。 他干脆也不说了，换个姿势，把她放在两腿间。 温久没抬头，声音小到都快要被草地里的蛐蛐声盖过去了，“就是……这么多年好感度，你没回应啊……后来，我就收敛了……再后来，什么都做了……” 什么都做了？ 宋嘉九把手放她腰上——还没有。 “牵过手了……抱过了……” “嗯……也，亲过了！” 说完这些，温久蹲在那儿，用手肘撞撞他膝盖开始嘟囔，“你不能因为输了一次球，就……” 她撇撇嘴，耷拉着脑袋叹口气，忽然间有温热的气息靠近。 温久呼吸一顿，腰上那双手也随之一紧。 下一刻，宋嘉九的鼻尖凑了过来，贴住她的开始磨，一点一点前进着磨，直到嘴唇贴在一起。 “温久。” “……嗯。” 呼吸抵在一起，实在热烘烘的。 宋嘉九一下一下抿着她的嘴唇，低低告诉她：“我想说——这样有伤的让你担心的，如果心疼，我会尽量做好保护。” 温久懵了。 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脸一热，想退回去，没等退走一寸，就被宋嘉九环着腰，扣住后背抱紧，“你想的不可能，在我这里半点也不可能。” 之后，她的眼前都开始朦胧了，就感觉他的舌尖搅了进来。 好像，那双手在脖子上一点点摸，烫的…… 锁骨…… 摩挲到腰…… 伸进去了，往上…… 温久呼吸快得不行，飘起来一样，身上被他点燃，夏日夜晚的风一吹，密密麻麻一层小疙瘩，宋嘉九赶紧把她的衣服拉下来。 抱了一会儿，没说话，安静抱着。 缓了很长时间，温久终于可以正常心跳，就这么埋在他胸前，忽然庆幸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就当初那么多好感以后，真的没以后了……现在多难过。” 宋嘉九低下头，直到亲上她的头发，“没关系，再多一个目标。” “目标？” “追你，带他们拿冠军。”听声音，他十分明确。 温久浑身都被他暖到了，喉咙哽了哽，她问：“队长真要退役了？” “下周。” “公开吗？” 宋嘉九点了点头，“在大高地纪念中心，公开退役。” 真到那天时，十二宫所有队员都有点不想说话，谈不上难过，是一种失落跟敬重。休息室里，就连裴苍笙一贯漫不经心的痞笑都被沉默取代。 宋嘉九跟孔东和被教练叫走。 忽然，康桥急匆匆跑了进来，没等喘口气就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裴苍笙觉察到不对劲让他赶紧说。 康桥看看坐在一边的温久，终于吸口气，“有消息说，九哥要转会，已经有球队过来谈妥了。” 25.贴上来的 所有人停下手中动作——转会，对他们来说, 无疑是雪上加霜。 裴苍笙烦躁地抓一把头发, 紧接着盯住康桥问：“哪支球队？” “s.k。” s.k？又是他们, 恶意犯规不够还来挖人，“哪儿听来的？” 康桥环视一圈, 把头垂下去, 声音听起来特别低落, “我看见s.k的高层从老板那儿出来，后来在洗手间听见那边跟过来的小助理说了，他们能给到九哥三年千万美元的合同。” 三年, 千万美元。 裴苍笙住口了，无奈笑了笑。这次，屋里人沉默下来, 不知所措, 就算刚进队的年轻人也知道，这个价格在联盟里算是顶薪了。 周几许五年, 半岛也才给到一千二百万美元。 “真他妈狠。”裴苍笙情绪非常不对，压抑着, 沉思了几秒钟, 手里的耳机丢去一边，转而抬头看向温久，“跟你说过了么？” 其他双眼睛也在这时扫视过来，担忧的，失落的，迷茫的…… 温久从单人沙发里站起来，坦坦荡荡回视过去，“没有。” “也对。” 这种事情，一般都要求封口，不到确定下来的新闻发布会，除了上面高层跟当事人，谁也不会被提前告知。 “也对什么？”温久想争辩两句，发觉无从下口，赶紧让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视线里裴苍笙眼睛有点红，刻意别开了头。 “我们队长退役，现在又走一个，当然是好聚好散啊！”他强颜欢笑过后，所有人都把头低下去。 温久也慢慢坐回沙发，声音很轻，“他不会。” 小伙子们怔怔看她。 她手指交缠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就相信宋嘉九不会，稳了稳心神接着说：“这种事情什么时候会被公布，等着看好了。” “……等着看。” 裴苍笙说完沉默着静了会了，再次面对温久，大概想抓住点什么，他第一次说话这么一本正经，声音不高，神色确定，“这里所有人都清楚，他对我们，对球队的意义……” 温久点点头，脑子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队里的事情，她不好直接问，问了也不能说。直到坐在观众席，场上音乐响起来，才回神。 反正，她就是相信。 抬眼看到球场上，今天不同往日比赛时明亮，光线很暗，几种颜色交织的炫目，更像演唱会现场。观众席爆满，十二宫的队员就身穿红色队服，不做声站在一边，注视着场地正中大红t标上的队长。 孔东和面对走过来的记者。 起初目光又些游离，镜头对准他，观众席集体起立注目，他才聚焦镜头慢慢微笑起来。眼见这种饱含情绪的微笑，跟了十二宫这么多年的记者，举着话筒喉咙动了动，还是用沉默做了开场白。 顶棚八角屏幕在放他职业生涯的精彩瞬间，荣誉的，心酸的……都有。 温久心里堵的慌，没地方说，低下头默默刷微博。 话题盖的很快。 “职业生涯21年，1402场比赛，大小伤病30多处，从没主动放弃一场……” “将五星红旗挂到美国联盟的第一人……” “义无反顾回国，让中国篮球重回亚洲巅峰……” “英雄迟暮，队长可不可以再等等十二宫……” “祝福，祝福……” …… 看着看着，鼻子就开始发酸，温久食指曲着顶一顶鼻翼，将手机锁屏，看见镜头里孔东和笑了笑，好像知道记者要问什么。 给去记者一个安慰的眼神，他直接开口：“我8岁摸球，就憧憬拿下冠军，22年前十二宫夺冠一幕至今历历在目，这是我的信念。” 场上安静，听他说。 宋嘉九眉角动了动，眼睛映着场上灯光，坚定明确。温久知道，孔东和是他最敬重的人之一。 心里大概不好受。 “很多时候，我们努力做了一切，但还是会遗憾失败……” 孔东和肃穆起来。 场上气氛降到冰点，球迷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许多人不忍心看。他把自己那件十二宫主场1号球衣，叠整齐，轻轻地放在了旁边，一点点抚摸过去。 宋嘉九默默把头转开，裴苍笙，康桥…… 同样动作。 温久的手指纠结在一起。 ”21年篮球陪伴，我打不动了。今天，我在这里退役，不舍，遗憾……心中热血难平。” “但这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低，平稳说出来，跟平时一样宽厚，敲在人心，“因为明天，你们会更加坚强，会重新回来。” “身披十二宫战衣，甚至身披国旗……” “拿下冠军……” 说到这里，记者什么都没再问，温久不知道场上哭了多少人，一个时代的符号就这样退役，带着不甘跟遗憾。 还有希望。 回去时，她跟宋嘉九慢慢走在家属院小路，温久默默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手中，被他不做思考地握在掌心。 她心里立刻像被抓了一下。 这种瞬间握紧的感觉，像是急迫地想找到一点东西来填补某种缺失，带着并不隐藏的满到溢出来的情绪。 她的手指动了动，挤出来反握住他，其实也就攥到几根手指。还没来得及心疼，又听见他在上头先一步岔开话题，低低问：“是不是快考试了？” “嗯，快了。”已经六月中旬。 “能及格？” 温久知道他说的篮球，“可以，我一直练。”接下来，都没做声的，被他带到篮球场。泛白灯光下，宋嘉九从旁边一座废弃砖房里找出颗篮球。 有点灰，他直着身子边走，边顺势单手在地上轻松拍着。 直走到篮筐前的罚球线上。 温久看他双手把球拿在身前，从指头尖转了一圈，握在掌心，回忆着竟好笑起来，“小时候藏球，怎么现在还藏。” 宋嘉九竟也轻微笑了一下，“习惯了。”将她拉到身前，紧贴着她小小的后背，把球放到她手中，一起包住。 小时候宋爷爷不让他玩球，温久就帮他偷摸把球藏在书包，后来露馅了，她又想转藏去家里，被宋嘉九知道后拎住，“想挨骂？” “不想。” “不想就把球给我。” “你想挨骂？” “我没关系。” 后来，他一直把球放在这间砖房里，球换了不少，地方一直没暴露，也没再准许她自作主张偷摸顶风作案。 现在，还是原来的球场，宋嘉九就这么挨在她身后，带着她抬臂，投篮。 球轻松进筐。 温久跑去捡球，回来继续。 手肘贴着手肘，手臂的皮肤摩擦在一起，从凉到热。来回跑几次，温久的呼吸有点急，宋嘉九安静听着，下巴慢慢低下去，直到放在她的头上，轻轻蹭。 这种感觉，握住她的手，她捧着他的梦想。 ……说不出的，平静。 “温久。”宋嘉九声音很低，就着夏日远处的虫鸣跟晚风。 “嗯？”她轻轻应。 “我要去一趟韩国。” 开口间，宋嘉九手臂交叉一拢，干脆就这么从后头把她抱在身前，今天他的情绪一直不太高，话音都是闷的。 温久特别能理解他，后背靠着他望向前边，“是不是有比赛？”……贴着的胸膛，真热，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还有说话时胸腔那儿的嗡嗡感。 “不是，几个国内训练营在那边打对抗，都是十七八岁的苗子，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中锋带回来。” “打队长的位置？” 宋嘉九低应了声，嘴唇就找到她的耳根，顺着脖子边，一路亲下去。湿润的唇，贴着她本就热起来的皮肤，磨磨蹭蹭。 温久咬着嘴角，被他弄的心尖都麻了，声音听起来颤着，“多久？” 宋嘉九停下来没再继续，鼻尖又蹭了几下。 “十天半个月，没准儿。”他计算着，也得看找不找得到，挺久的。 “要不……我去送你吧？” 宋嘉九还没做声。 温久强行转回身，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自然腻腻歪歪了，其实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着，她小声说：“就送到机场？” 月光下头，看见他的脸上，似乎笑了。 宋嘉九揉一把她的头发。 送他那天，温久也给自己带了个棒球帽，上头秀着宋嘉九的官方q版造型，是十二宫的纪念品，迷妹都带。 远远看见身穿十二宫队服的大高个子们，她特意把工作牌挂在脖子上，指头绕住绳子转着，低调地走过去。 vip通道口，她停下来，大半张脸遮住，站在人堆里，十分不起眼。 直到宋嘉九拍一把她帽檐，把她挡在角落，康桥才第一个反应过来，“……小九嫂子啊！” 其他小队员赶紧问好。 裴苍笙就望着，看两个人勾着指头说话，万般腹诽，边腹诽边把他们挡在里边，“这恋爱谈的……” 忽然他刻意重重咳嗽了一声，手臂一伸，“呦，记者啊！今儿不采访。” “我不是来采访。” “那把你的家伙放下。”裴苍生指了指她手中的相机。 温久听见，立刻把手指头从宋嘉九掌中滑出来，溜去一边，接着就听见记者微笑开口：“nj，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吗！ 这种语气，这种神态。 所有小队员去看自家新任队长，惊讶的，不能够的……竖起耳朵听答案。 宋嘉九真的认真回忆了两秒，“不认识。” 记者略微失落，很快又笑，“我叫李思年，在台城采访过你。” “不认识。” 他淡漠回，目光去找温久。 裴苍笙噗嗤笑了。 想贴上来，合着连正脸都没被记住。 旁边教练在叫登机，宋嘉九蹙了眉，抬手看眼时间，隐忍地叹口气，走进通道时，他又回头望了眼外头人群。 对上温久的视线，眼底情绪非常直接。 安静的，温柔的。 第26章 想我了吗 等人都进去,温久像宋嘉九一样，帽檐一压，打算离开。迈出去第一步光线被挡住一半,她抬头,看见是女记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望过来。 “你好。”温久耸耸肩,等她说。 李思年上下打量她一眼，视线最终落在她头顶那只棒球帽的q版造型上,问话很直白,“你是粉丝？” 温久看着对面那种有些不太相信，就想刨根问底掏出点什么的神态,慢慢地笑起来。 粉丝啊…… 自顾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她放进嘴巴里抿着，因为机场灯光的角度，整张脸都显得安静,眼睛尤其明亮坚定,“对啊,迷妹！” 李思年还在探究。 温久大方回视她,舌尖卷一下奶糖,又抬手指指帽子，最后跟她微笑点头，走出去时头也没回：“年头特别长，特别资深的迷妹啊。” “嗯？” 李思年皱眉，望着那只小小的，漫不经心离开的背影，思考。 约莫十多天后，接到宋嘉九说提前回国的消息时，这天，温久正蹲在宋爷爷的院子里捡药。由于正清早，院墙边开出的一条窄花塘子里，几片莲叶上还沾着露水。 太阳不烈，空朦朦清新的感觉。 温久赶紧放下手中东西，来不及洗掉手上的一股子中药味儿，就跑进屋里头跟老爷子告辞。 宋爷爷在写字，抬起头委屈，“不是要在这儿呆一天？中午饭还没吃就走。” 温久临出门不忘给老爷子泡了壶茶。 “着急啊，爷爷。”都半个月了！ “吃不吃茯苓饼？”老爷子想转移话题。 “先不吃。” “好吧，那干什么去？” “宋……” 怕宋嘉九被老爷子拎回来摆脸，温久改口，“男朋友回来了。”把泡好的茶搁过去，拍拍老人手背安慰，“过几天放假我经常来陪您啊，先出去了。” “男朋友！” 老人反应过来，想追问，见她已经火急火燎掩上院门，只能吹胡子瞪眼。 男朋友？ 人品，学历，家世，身高，长相……谁家的，到底靠不靠谱？又觉得自己孙子好不争气，年轻人的事情不好说，老人叹气。 回头先提点提点孙子。 赶到大高地纪念中心休息室时，温久先敲了敲门，裴苍笙在里边说“进进进”。推开门，走到里面，温久才发现宋嘉九不在，又看了一圈。 “别看了，不在，带着小家伙见老板去了。”裴苍笙摊在单人沙发里，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皮耷拉着，有一种下一秒就灵魂出窍，谁也不要惹我的感觉。 温久挑了挑眉毛，没好意思追问他，赶紧扯来康桥，“他咋啦？病了？” 康桥点点头，也挡住嘴巴一本正经，“在韩国水土不服，又吃坏了肚子，得了肠胃炎，昨天还落枕了。” “你看，脖子定那儿都不敢动。” “噢！” “而且教练跟九哥看上的小苗子……怎么说，总之他心情特别不爽。” “……” 温久走过去，后面的她没辙，前面的她在行，“偏方需不需要？” 裴苍笙眼皮都不愿抬，“靠谱吗？” 温久笑了笑，把针包往沙发上一放，“随你，这种炎症能缓解，药还是得吃。至于落枕，倒是能让你好受不少。” “来吧，那就试试。”听声音，有气无力。 温久把针拿出来，分别消毒。 “哇塞，这么长。”康桥看过来嘟囔，自觉缩了缩脖子，这下裴苍笙不行了，一个劲儿说不干，被康桥匆忙按住肩膀。 “那个……小九嫂子说不疼。” “不疼你来？” 眼见着针凑近，裴苍笙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眼皮倏地抬起来，“卧槽，你要扎我脑袋顶！别给我弄死了！”电视里都这么演。 肩膀被压着不能动，他快哭了。 温久没说话，心神很稳。 “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我要跟宋嘉九控诉，别别别，妹……姐……叫你嫂子还不行……” “——啊！” …… 针被稳稳刺进裴苍笙头皮，这么一声喊过后，屋里安静了，静到只能听闻呼吸。老半天，康桥弱着声音问：“苍笙哥，咋，咋样？”手没太敢松开，怕他忽然跳起来报复小九嫂子。 “哦……”裴苍笙说了句。 哦？ 其他小队员眼巴巴望着，就见他把眼皮重新耷拉回去，哼着气儿，“没事，不疼。” “那你嚷什么？” 康桥抱怨着，吓死了，又见温久一声不吭继续手中动作，那种眼神……嗯，跟九哥真像，沉稳的大气的自信满满的。 真厉害！ “小九嫂子，刚才是什么穴，挺关键的吧！”他好奇追了句，毕竟在脑袋顶的正中心，看起来怪害怕的。 “百会。” 温久目光闪动一下，只简单回，至于关不关健，还行——没什么作用，特意来一针，就告诉他不疼，要开始了而已。 “……哦！”没听过，不懂。 后来温久走完针要出去时，裴苍笙好歹能自己站起来了，他歪着脖子，从包里掏出两大袋子东西反手递出去，“作为咱队里唯一的家属，给你捎的！” “当然，肯定没宋嘉九给你带的东西入眼。” 泡菜！ 温久认出来，默默接过来说谢谢，紧接着康桥也一拍脑门找出特产给她，“不知道九哥的是什么，我们都没看见。” 宋嘉九…… 不知道怎么，心里热乎乎的，就是特别想见到他。 也没想到。 会收到这些小队员的礼物，温久慢慢笑起来，东西抱着，看过去一圈，“谢谢啊！”感动了会儿，心有灵犀似的接到宋嘉九微信，说在球场。 小伙子们正好一起过去。 通道里，裴苍笙还是歪着脖子，走得也慢，就这么落在后面感慨，“以前没觉得中医这么靠谱。” 温久从前面回头看他一眼，继续走。 “因为没落了。”她边走边若有若无摸着墙说，“现在，做一次针灸也就小几十块钱，但这种手艺在国外却很贵，外国人特别推崇。” “很多文化都没有被重视，包括端午啊，西游记……中医也是。” 裴苍笙想点点头，没点下去，咧咧嘴，“听说你们家都是顶尖的西医，也接触中医？” “懂一些，不算精通。” “干嘛学中医啊，费时费力不讨好。” 又是这个问题！ 温久已经拐过通道口，看见了场边还没来得及换下队服的宋嘉九，手里握着球，跟旁边很高却有些瘦的大男孩说话。 这么一恍惚，他正好看过来。 温久笑起来。 立刻抬腿，跑过去时她不忘回头答了句：“学医本来就没有捷径，中医西医都一样。”直到站在宋嘉九面前，还在微笑。 宋嘉九看了会儿她，把手放在她头上继续跟旁边讲话。 那种目光…… 安静的，挪不开的。 虽然短短2秒钟，温久心里还是一下子就软了，咬着嘴角默默等他，又听见旁边陌生的声音，“……苍，苍笙哥。” 裴苍笙随便“嗯”了句，跟康桥说的一样，不给面子。 温久这才打量起说话的大男孩，应该是他们带回来的中锋没错，瘦高，白白净净，比康桥还要腼腆，总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时候，十二宫的老板过来，说要看看这个男孩，意思是想了解了解签下来的价值。 “我来吧。”康桥主动把球接过来，示意男孩到场上去，他把球拍两下击地，打算传给男孩，“过我，扣个篮试试。” 没想到。 男孩始终低着头，一个恍神，没接住。 球在地上慢慢滚走。 他低着腰，手还下意识做出接球的动作，就这么尴尬静止住了，这下更不敢抬头，就连康桥都是一个愣神。 “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十二宫都这么惨了，找个怂成这样的怎么打，确定没开玩笑？”裴苍笙激动，脖子又是一抽，疼得他呲牙咧嘴。 老板笑了笑。 宋嘉九偏头，冷静看了裴苍笙一眼，这么一眼，他立马噤声，自顾捂着脖子哼气儿。宋嘉九又注视回场上，声音同样冷静，说不出的权威，“纪里，捡球继续。” 康桥也拍拍男生的肩膀，娃娃脸上笑着，鼓励了一下。 纪里呼口气，低身运球。 “——啪——啪” 篮球在地板上十分有节奏地响着，作为中锋，他比康桥高了足足一头，可目前来说，气场上……却没太有。 场上重新安静，温久就这么望着那边，终于有机会往宋嘉九旁边再近一步，几乎耳语地偷偷问：“这孩子才多大？” “17。”宋嘉九低声回，手还在她头上放着休息。 她歪着脑袋拱了拱，调整姿势。 “挺小的。” “队长16岁进队。”宋嘉九顿了顿又说，“我看了，他身体素质可以，磨一段时间没问题。” 温久觉得，他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忽然间，场上男生动了，骤然加速，笔直地朝康桥冲刺过去。 “——啥？” “毫无技术性！” “康康怎么说也算联盟里接近顶尖的后卫了，这么冲过去不等于自杀么。” …… 没跟去韩国的小队员们乍舌了，相信下一刻，他一定会被直截了当地断球。宋嘉九听见了，面色没动。 温久睁大眼。 康桥压下重心，展开双臂等在那里，目光不再腼腆，变得犀利。 出乎意料。 男生接近他时，忽然做出了一个急停，左右晃肩，变向两次，在被康桥看穿挡住突破点后，立即再次提速转身，球从背后换到右手。 “砰——” 球拍在地板上，他运球过去，直逼篮下。 这次，小队员们惊呆了！他的高度，他的速度……都说中锋是移动长城，稳定，岿然不动，但这一定是个灵活的中锋。 十分难得！ 大家准备看一场暴扣。 “——诶？” “卧槽！” “他……竟然！三步上篮！” …… 好像坐在跑车上，心里刺激着，结果司机就这么20迈温吞开出去！ 真的是……郁闷！ 紧接着，球被赶过来的康桥不留情面地一巴掌扇走。 气氛没了，变得尴尬。 温久的心脏也在被提起来的瞬间咯噔一声掉下去，困惑时裴苍笙没好气儿地解释，“都看见喽，怕高，不敢扣篮！”这么怂，白瞎了漂亮的技术。 宋嘉九却在这时抬抬下巴招呼他们先回来，老板大概了解，又笑笑示意先散了。裴苍笙第一个无语地出去，纪里落在最后。 走出时，他看了眼一直站在场边的宋嘉九，要说话，头低着支支吾吾半天。 宋嘉九难得先开了口，问他：“想进十二宫？” “……想。” “考虑好了？” “考，考虑好了。”进入联盟，跟队友一起，身披战衣拿到冠军，站上巅峰，是所有热爱这项运动者的梦想，一直也是他的梦想。 纪里终于鼓起勇气把头抬起来，回视面前这位当红球星。 球馆大灯下，宋嘉九的表情很淡，语气却还算缓和，“先回去，老板那边教练会去说。” “……嗯，嗯。” 人走光，场上安静起来。 温久想问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接着就被握住手腕。宋嘉九的手摸着滑下来，一根一根摩挲过她的指头，包在掌心。 温温热热，还有男人的糙度，擦过去…… 温久被他弄得指头尖都麻了。 “哎？”晃晃手指，轻声叫他。 宋嘉九安静地看了她几秒，又不容置疑地，牵住她走到到观众席顶端。角落里，径直将她压在墙上，双手划到她的脖颈，指腹碰了碰。 “没上课？”他问，鼻尖抵过去，一点一点蹭着她的。 呼吸很近…… 温久眼睛垂下去，感受着，“……今天周末啊。” 他好像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这么慢慢呼吸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会儿话。之后，他没再出声，眼睛深黑，有点追人，就粘着她的目光。 这样子，温久觉得哪里都被烤得热烘烘。 手轻轻碰上他的腰。 终于，宋嘉九再次开口，低着声音问：“想我了吗？” 第27章 陪你练 当然是想的。 明明只小半个月,可他越是这样，温久越发感觉，天荒地老一样,眼睛眨下去，嘴唇上他的气息就忽然拂过来。 心跳空了。 想说的话，没等说。 宋嘉九靠近,吻了过去,就抿着她的嘴唇，一边呼吸,一边慢慢地一口一口压着磨……“想你了。”说着,他的手指从她脖颈边轻轻划上去,捧起她的脸孔。 温久微不可闻“嗯”了声。 毫无意识可言。 迷迷糊糊间，觉察到唇上湿润的触感离开了一点，脑子并不太能思考,大概……是需要自己的回应，这样吗？ 她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 “……是不是,不用着急走？”她算着时间。 立刻,被宋嘉九的目光黏住,他安静看着这双眼睛，干净的带一点迷离，还有她轻微的磨磨蹭蹭主动靠过来的呼吸，就这样……再兜不住了。 手掌覆上她后脑。 “还有时间……”他轻声说。 不迟疑地，直接将她往身前一带，舌尖立即探进她的嘴巴，找到她的舌头，不停纠缠。 缠着缠着，温久开始回应，试探地一点一点触碰他。 这么一下一下…… 于是，宋嘉九情不自禁了，闭着的眼前，虽说漆黑却有些晃。 他马上将手臂在她腰上一绕，收紧，甚至有些用力。 “……嗯。”温久撞上他，胸腔压出个音，轻颤的。 宋嘉九纠缠到了她的舌根。 特别，深入的吻。 温久被他弄的有点站不住，软到墙根，还被他抵着。 一直在继续…… 很长时间，空气热到暧昧的不行，宋嘉九慢慢放开了她，可刚放开又把她的头按在胸前，自己低下下巴，靠上她脑袋顶蹭了蹭。 “最近两个月都是飞各处训练营打教学赛。”老半天，他终于说话，手指从她头发上顺下去， 温久轻轻应了句。 “一会儿就得走。”他接着交代。 “……我也回学校。” 之后，宋嘉九没出声。 不腻吗？ 看到别人谈恋爱时这样想过，轮到自己，以前在美国没觉得，回来了确定了，原来真的不会腻，就是特别想，怎么都要不够。 他又不会煽情，也不太爱说话，只这么一下一下蹭着。 “不走吗？”温久小声提醒他，动了动放在他腰上的手指头。 “嗯。” “……嗯，嗯？” “再等一下。”还有几分钟。 等两人回到休息室，走进里面，就发觉气氛不太对。裴苍笙依旧要死不活地摊着，眼睛闭起来听音乐，脸色不怎么好看。纪里低头站在旁边，其他小队员都沉默着在迅速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纷纷叫了声“九哥”，“小九嫂子”，屋里头散的差不多。 约莫知道是裴苍笙的问题，宋嘉九看一眼康桥，下巴指指纪里，示意他先把男孩带走，上车去。 温久退一步，将门口让出来。 两人路过时，她看见康桥拍拍纪里肩膀，吐吐舌头跟他说：“你别介意，苍笙哥面冷心热，性格又痞又直，征服他熟悉起来就好了。” “除了不敢跟九哥这么讲话，队里人他都敢说！而且最近他一直被九哥转会的流言困扰……总之，心情超级不爽。” “真的会转会？”纪里觉得不像。 “没敲定，谁也不知道。” 纪里若有似无点头，声音也弱，“……可我说错话了。” …… 说错话了？ 温久正奇怪，宋嘉九已经走到里面，脚尖踢开裴苍笙横在路中的一条腿，立在他面前。感觉到一个阴影，裴苍笙十分不爽地抬头，“都说了一会儿就走，急什么呀？” “急什么？”宋嘉九冷漠重复。 “……” 裴苍笙眯了眯眼睛，终于看见挡住光线的人。 他立马蔫了，垂着脑袋闷闷地回复，“还有十多分钟才开车呢。” “十分钟。”宋嘉九扫了眼被他丢在一边的背包，眼睛非常冷静直接，语气也是，“你还没有收拾，到点开车，我们不会等你。” 听着，他赶紧站起来，捂着脖子干活。 “纪里提醒你上车？”宋嘉九忽然问了句，把温久拉到身边来。 “嗯。” “主动跟你示好？” 说到这个，裴苍笙一把丢下手中毛巾，“他示好就示好，总提我哥哥做什么？”重新捡起来，他又嘟囔了句，“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 呃……不能提？ 温久闪了闪目光，看海报上明明感情很好的样子啊。 没仔细琢磨太多，跟宋嘉九最后出去时，她脚后跟倒退着边走边看他上车，刚挥了挥手，忽然又见他停住，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几步距离。 温久眼神追过去，怎么了？ “要考试了，你打算练口语？”宋嘉九挺无厘头丢去一句，弄得温久有些莫名，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抬了抬下巴再次直接开口，“我们打教学赛间隙，拿资料过来，陪你练。” 一想到这个…… 温久心跳都快停了，手背自觉蹭了蹭脖子。 他的采访，随便几句话就让粉丝大呼被秒杀，这几年在美国又练了一口纯正的美音，尤其不经意说话时，那种从喉咙里低低流出来的声音。 听起来，心都化了…… 温久偏头，假装清了清嗓子。 “嗯？”宋嘉九在对面，笔直地站着追问。 怎么忽然就在想这个……她感慨着匆忙点点头，同意。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一轮才两天，他们从外边飞回来。温久再次摸到大高地纪念中心休息室，抱着厚厚一叠a4纸进去。 宋嘉九靠在单人沙发里，拿着平板手指淡淡点，看见她，低声说：“这局很快结束。”下巴指向旁边，示意她先过来坐。 温久侧身挤过去，“许公子？” “嗯。”宋嘉九腾出只手扶她。 她望见id是，两人经常约在线上篮球对抗里挑战几局，练手练意识。另外还有熟悉id，康桥他们也在战局中，温久扫到边角，果然几人都抱着平板凑成一堆。 看样子，正激烈…… 于是，她把资料放在腿上，自顾先看着。 宋嘉九等对方开第二局时，将手伸了过去，顺势搭在她腿上翻几页资料大体了解，便摸摸她的头，“开始吧。” “嗯，不先打完吗？”她指刚开局的游戏，屏幕里正在等待他的确认。 宋嘉九点下确定。 “不用，讲我们的。” 温久点了点头，按照资料上总结的重点，慢慢问，句子很长术语也多，“腹痛腹胀……脱水……电解质紊乱……急性腰椎扭伤……” 宋嘉九并没有抬头，顺着她的问题，边点着屏幕，边跟她一句一句对。 两人声音都不高，在相对安静的午后休息室里，你来我往，好像低低讲起来的情话。专业的东西，裴苍笙半个字没听懂，就觉得对话流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实在受不了，他抬眼问一圈，“那边说什么呢？” 小伙子们手中正忙，抽空愣愣摇头，当初学好数理化什么都不怕，可就是听不太懂英语。唯一“专业”些的康桥被大伙儿授意，竖耳听。 这时，温久刚好说到关于“阳气不足”。 “你是不是阳气不足？”她问。 宋嘉九停住了，竟抬起头看着她。 温久目光一动，立刻反应过来抖抖资料，“哎哎哎？不是……这里安排的啊。”接着，她就见宋嘉九真的认真考虑了2秒。 然后，一本正经回：“我没问题。” “……” 温久咬住嘴角，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宋嘉九却低头继续手里的对抗。 他点着屏幕，轻微挑一下眉，就在刚才，丢了一个球。 裴苍笙发觉气氛变得非常微妙，对个话还给脸对红了？于是再次努努嘴催促康桥，“听懂没，讲什么呢？” 康桥若有所思，“大概……”他就听懂最后一句。 “说的啥？” 康桥结合这最后一句，连蒙带猜，又用自己的语言组织了一下，“小九嫂子问，你行不行？九哥说，我行！”他把头点下去，“大体就这样。” 裴苍笙却困惑了，“什么行不行？” “呃……不知道。” 后来，温久考试一直深受这个问题影响。老师提问时，她就边答边下意识回忆起宋嘉九，那种皱着眉毛低声说“我没问题”的样子，还有声音。 一直绕啊绕…… 特别脸红。 “怎么了？”老师略好笑，都大二了这种考试参与的不少，又是没问题的好学生，倒不至于害羞吧。 她恭敬回：“我没事……热的。” 好不容易熬出来，正式放假，温久帮宋爷爷干了几天活，闲下来时跟他聊起微信，问这一轮打到什么时候回？ 宋嘉九说7.16到。 温久这边恰好有同学聚会定在了7.14，一帮子人打算约着开车去农家乐玩两天，她算了算时间比较合适，就答应了一起去。 地点是宣城西郊的北峪村，属于这座城市至今保存完好的十大古村落之一，山清水秀，风景独特。 去的人不算多，关系特别好那种，开了2辆车。 盘山路上路况还不错，都铺了柏油，越往郊区去，四周越发有一种清透空蒙的感觉，他们索性把车窗大开，兜风。 “山歌好比……”心情爽的对着山谷在嚎。 “难听。” 杨杉立刻捂耳朵嫌弃，“换车换车！” 那男生笑呵呵的，“有人唱歌不难听，就是不唱啊！”他眼睛指向温久。 “久久可不会乱唱。” 温久笑了笑。 进了村子，等到了落脚的农家院，她就站在门口大柳树底下，使劲呼吸一口这种有点透凉的空气。放松下来，她又摸出手机，选了几张景拍下来给宋嘉九发了过去。 他很快回：注意安全。 温久打了个十分呆萌的表情：好。 第28章 惊心动魄 吃过农家饭，一帮子人按照这户农家老板给的指示绕了两条小山路,从他们家农地里摘了点青菜跟杏子，晚上就在门前大柳树下边支起架子自己烧烤。 游客不多不少,家家户户起炊烟，三两只狗追着过去，还有小孩子笑在后头。 “这种日子舒服！” 说话的男生靠在树干上眯起眼，嘴里叼片柳叶，吊儿郎当，话落立刻被调侃，“弄个院子,以后没事带老婆孩子过来住呗。” “有这个打算。” “总觉得温久最适合这里。” 听见,温久笑了笑，把玉米拿过去,放在架子上烤，看那边还在乐着继续说,“温久,你也带老公孩子来住,做邻居怎么样。” 老公,孩子。 宋嘉九啊…… 她坐那儿认真把土豆片穿到竹签上,“我老公……”想到了那张脸，温久不自觉咬上嘴角，好像笑了，没往下说，把烤好的肉串拿到盘子里递出去。 “你害羞了啊？” “嗯。” 等晚上大家各自散了回屋，温久搬起小板凳坐回柳树下边，跟宋嘉九开视频。挥一挥黄色轻飘飘灯光下时不时来回飞的蚊虫，她抱着手机缩那儿说：“给你摘了杏。” 屏幕里晃了晃，他在那头把手机固定在右边位置，手下还放着正在填写的表格，就这么看过来。 隔着屏幕，目光对上。 安静的，暖哄哄的。 温久继续轻声说：“白色的品种，特别好吃。” 宋嘉九把笔放下。 “山里不凉？”见她只穿一件短袖，后面草叶子在晃，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种凉飕飕的空气，“是不是还很咬？” “不咬。” “你手臂上有只蚊子。”他好像叹了口气。 温久挑挑眉角，拍走。 …… 两人就这么一句一句说了会儿无关紧要的话，没说太久，宋嘉九让她回去，“锁好门窗，晚上别乱跑。” 她点点头，不太想挂掉。 宋嘉九就注视那边十分有耐心地等待。 对视了会儿，温久终于清了清嗓子，极轻声地告别，“那我挂啦，后天见！” “后天见。” 第二天，大伙儿起的都很早，说是要去后面农地里摘最新鲜的青菜带回去，不同昨日艳阳高照，今天一直阴沉沉，头顶的乌云有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空气又湿又闷。 “是不是要下雨？”杨杉望着天问，把菜篮子拢在腰边。 “没看天气预报。” “那吃过午饭，咱早点儿回去，万一下大了盘山路不好开。” …… 说着，几人沿泥巴小路往回走，忽然间一个雷把所有人吓一跳，“……卧槽，这么近。” 视线都下意识追到天上，更阴森。 温久猝不及防差点被后面人挤下去，幸好被杨杉扯住，又扶了把土墙，沾一手泥巴，拍拍手的功夫，雨点子淅淅沥沥掉下来。 等走回去，身上已经可以拧出水，完完全全湿透。 “太大了……”屋檐被砸得噼里啪啦响，雨点密且狠。 “烘干再走吧？”有人提议，“这样太难受，正好吃完午饭。” 一帮子人就先把东西收拾好，有女孩说潮着难受想洗澡，又呆在浴霸底下烤衣服，约莫到了4点多钟才准备好出发。 路上，车子开的很慢，他们把雨刷器打到最强，还是雾蒙蒙的感觉，整个山谷都看不太清了。水漫过半截车轮，右边山崖子上树被吹弯，不断有浑黄色泥巴水裹着山石，瀑布一样冲下来。 温久将额头贴在车门窗上勉强望见外面担忧，“这样行吗？”车顶时不时落块石头，“咚，咚”响，一声一声让人揪心。 开车的男生在掌握方向时觉察出吃力。 “再大就真不行了。” “那你稳点儿开。”杨杉也忧虑起来，左边一个车道的距离外就是几十米深的山谷，话音正落，车子停住。 “……抛锚了？” “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车里人开始有点儿紧张，人生地不熟的大山里……杨杉握住温久手腕，特别凉，温久的手也凉，反握着她，两人都没说出话来。 “这已经不是大雨，自然灾害了吧，哎？卧槽……”这一刻，没等前排男生抱怨完，车子在刷下来的雨水里打了两个转，滑撞到山谷边的防护带上。 防护带弯了，就差一点。 杨杉手抖，快哭了。 温久就抱着她，想开口嗓子又紧，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位上涨，路变成河。接着，铺天盖地一阵风卷过去，右边高地一处牲口房十几米长的砖墙被连根掀起，边角碎石毫不犹豫向车子冲过来。 “小心！” “——砰” 车子又晃了晃。 玻璃破裂的声音在这时惊心动魄，杨杉实在憋不住哭了，温久也被吓住，没见过，从来没见过。 “你怎么样？”温久赶紧追问，看见副驾男生捂住额角，把头埋下去，他旁边的车门窗玻璃全部碎掉。 男生就这么点点头，抽气，指头缝有血流出来。温久从包里翻出纸巾递过去，这才发觉手一直在抖，纸刚递去又立马被灌进来的雨水打湿。 杨杉哽着，想找毛巾。 开车的男生在这时呼出口气，说话了，“呆车里有可能掉下去或闷死，下车有可能被冲走，咱们决定吧，别犹豫。” 温久听见心里“咯噔”一声。 下还是不下？ 车内极其安静。 悬在山谷边抵着防护带的车…… 从山上裹下来越发汹涌的泥水石头…… 水越涨越快，浑身湿透冰冰凉凉…… ……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害怕，特别害怕。 她还想宋嘉九。 那种干燥的扣过来的手掌还有暖哄哄的胸膛，都是她忍不住想念的。温久攥了攥手指，“下车吧。”再次抬头，她望着右边一条小路，都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有多干涩，“那边有民居，坚持坚持挪过去。” “好，那别拿东西了。” 一开门，雨排山倒海砸在脸上，身上，真疼。 水已经快要漫到腰下，大概运气好，男生捡来根十多米长三指粗的树枝，被几人护着勾到路那边山崖子的草木根系里。 他拽了拽，还算结实。 再回头，看见两个女生抱住车门，瘦瘦小小随时有一种被冲走的错觉。他让温久跟杨杉先拉住树枝在中间，又找出衣服扯开绑在一起。 这时，所有人没再动，立在那儿喘几口气，沉默了1秒。 “准备好了吗？” 安静中男生问，现在讲话已经需要用力喊才能听见，他指着路中心，“那儿水流最强，一定要抓住，别松手，不管怎么都千万别松手，知道吗？” 松手了，冲出去……就真回不来了。 他盯着两个人的眼睛，杨杉点头，温久也把头点下去，又摸了摸放在口袋已经湿透的手机，想给宋嘉九打电话，真想。 忍住了。 水冲在腰上不留情，温久这么一步一步艰难挪到中间，一个漩涡就打过来，石头一起砸在手上，站不住也疼得眼泪花直往外涌。 没想到。 这种水流，真的要命。 “喂——杨杉！”后面的喊声实在朦胧，温久心里一紧赶紧眨掉眼睛里的水，就看见杨杉抱住树枝身子都歪了。 “杉杉，杉杉……”她喊，“你别松手。” 杨杉在前面的声音弱弱的，“好疼啊！” “就差几步了，别松手，别松手……”温久不断重复，吓得魂都丢了，天灾*什么的，第一次直面死亡。 “可是，我觉得快死了……” “几步，真的就几步。” “杨杉，你他妈别松手啊！”前面男生想腾出只手拉她一把。 “……我，我知道了，你也别松手，弄好你自己。” 温久听出来她哭了。 扶在山崖子边，扯住树根的时候，温久下意识躲避上面掉下来的石头，擦了擦眼睛，这才勉强能用一只手牵住她，半点不敢放松。 轰隆轰隆，随时有塌方的危险。 直到几人踉跄着敲开一户民居的大门，户主是一位70多岁老大爷，自己在家，心疼地把他们请进来，又忙前忙后倒热水。 他的房子看起来也并不结实，几处地方都在漏雨，地上湿漉漉，风也灌进来。 “劫后余生……”男生声音非常哑，摊到椅子上喘气。 温久坐在小板凳上窝着，特别冷，看着自己手上几道大口子，默默在身上蹭了蹭往外冒出的血珠子，有点犹豫地说：“后面车的人……联系一下吧。” “谁的手机还能用？” 几个人拿出来，不是丢了就无法开机。 “大爷，能借您家电话用用吗？” “——啥？” “电话。”男生提声喊，“联系同伴，再给家里报个平安。” 大爷把水放下，“电话啊？打不出去了，幸亏我房子盖得高，不然也早冲掉了。”他抬抬下巴示意看电视，温久这才知道，不仅山里，市区同样遭遇了一场雨灾。 “7.15特大雨灾，全市大面积积水，交通全面瘫痪，路面塌方50多处……” “地铁，轨道交通6条线路站口积水，封停，机场封闭……” “多条千伏架空线路故障，供电中断……” “武警官兵正赶往降雨量最严重的北峪乡……” …… 宋嘉九一定也知道了，新闻里画面这么惊心。温久手冰凉，倏地，房间里一片黑暗，这里同样停电，旁边在说话。 “听听动静这么大，别睡啊，万一泥石流了。” “新闻上说我们这儿重灾” “嗯。” …… 可第二天，老天爷好像开个玩笑一样，阳光灿烂，天蓝得透亮。温久拢着指头挡住太阳，抬头，又看看残破的民居，道路，恍若隔世。 一路无话，破破烂烂回到市区。 这儿比山里好许多，却仍旧很多地方一片狼藉，大雨冲过的痕迹十分明显。知道宋嘉九这时大概在登机，她第一时间借来手机先给家里打电话，对面声音疲惫。 一听见，温久哽咽了，“妈……” “……久久。” 那边静了几秒钟，温久觉察背景里还有父亲焦急的声音，她用手背抵抵鼻子，“我没事，这就回家啊。” “……没事就好。” 温妈妈嗓音同样有些哽住，应着，“快回来吧，饭还温着。”过了会儿她再次开口，“小宋也在家里，等了你一夜，联系了很多人，几次差点要过去……” 第29章 等我回来 宋嘉九回来了,提前回来了，这是温久一路都在重复想的事情,脚步自觉加快,来不及等电梯,上楼时干脆抓着扶手，迈着两级台阶跑上去。 三楼门前，她扶住墙喘气，几乎同时,门被从里边拉开。 温久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说不出什么感觉，隐忍的，迫切的，疲倦的……一瞬不瞬盯着她。她被弄得心跳都停住了，对视着，感觉掉进这双眼睛的情绪里,下意识走近一步,喃喃说：“我回来了。” 宋嘉九没出声,喉结动了动。 这时,温妈妈心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久久，先过来喝点儿鸡汤，你爸爸加了中药，多少喝点儿。”她从厨房出来，将一小筒陶瓷皿放在餐桌上。 温久听见了勺子碰撞器皿的声音，清脆。 看着没人，她着急先问：“怎么提前回来了，昨天晚上不是有场教学赛？”拢一把耳边头发，下一秒，手被捉住。 宋嘉九的指腹在她手背几道大口子上轻轻触碰，眉头越来越紧。 “打完比赛……听说了，就回来了。”他低声回，声音听上去，挺哑的。 温久难受老半天，眼睛框都红了，匆忙偏开头。 “……别担心啊，我没事。” 晃了晃被他握住的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摸过去的手，温久又轻声问：“今天是不是还有一场？”记得他说过，要在宣城机场转机，飞下一个城市，两人原本约好在机场见面，时间特别紧迫。 宋嘉九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赶回来，只大概知道马上要走，温久想继续说两句话，就见他一言不发，侧一步，将门口让了出来。 宋嘉九慢慢呼吸，一根一根放开她的手指。 “进去吧。”最后，他仍旧低声地说。 温久走一步，回头望他一眼，搞得像大半辈子没见。宋嘉九看她进去餐厅，这才缓缓靠在门框上，眼睑低下去，揉了揉额前的头发。 这种感觉，不能去想，想到就一种心凉透的后怕，不能思考，也不清楚会做出什么，就想见见她。 温久喝着汤，看见宋嘉九坐在客厅。 温爸爸同时过去坐下，“让你阿姨再给你盛一碗过来，昨天都湿透了。”小辈里，温妈妈最喜欢他，听着，已经走去厨房。 “阿姨，您别麻烦了。” 连轴转几天，宋嘉九没太有精神，强撑着，视线一直在温久那边，看她接过温妈妈端出来的小瓷碗，又从自己的陶瓷皿里分出只鸡翅膀放了进去。 她走过来，把碗搁在他面前。 对视一眼，温久回去。 温妈妈看见了叹口气，狠狠心数落她，“这孩子，自己动过的给别人，怎么这么不礼貌。” “我还没碰过。” …… 宋嘉九的手指就放在小碗边，转着摸了摸温久刚才端住的地方，“阿姨，没事。”他低头，慢慢咬着勺子里的鸡翅。 这时，温爸爸又皱了皱眉，“这么过来，队里会不会有什么微词？” 宋嘉九摇了两下头。 “今天就走？” 他点点头，“嗯。” 温久被催促洗澡，等她出来，就发觉沙发上已经空了，于是擦头发的毛巾一收匆忙问：“妈，宋嘉九走了？” 厨房里碗盘碰撞间传出声音，“刚走没多会儿，说要赶飞机。” 温久默了2秒，回屋换衣服。 关上自己屋门时，她往外跑，“我去门口拿快递……”话落，连大门也被撞上。回个身，见电梯还早，她紧接着大步迈下楼梯。 动静非常大，声控灯震亮。 没想到，才转了个弯，三楼与二楼的过道间，宋嘉九蹲在那儿。看见她，他倚着墙边缓缓站起身，一声不吭将她拉到怀里。 “宋嘉九……” 温久喊他，喊完就开始难受，当时那种恶劣情况下没哭，可现在靠上他，一下子情绪就收不太住。 她吸吸鼻子。 宋嘉九低低回应了声，手掌扣在她脑后，蹭了蹭还湿漉的头发。 温久不想耽误时间，可很多话到口边又不知先说什么，只浑浑噩噩问了句：“怎么没走？” “再等一会儿。” “会不会晚？” 他说：“1分钟。” 挺急的，但发觉就是走不了，想再抱抱她，这种真实的有温度的感觉。安静了一小会儿，三楼的声控灯灭掉，之后，二楼的也黑下去。 两个人对视，这种暗下来的角度，什么都模糊，就眼睛最亮。看着看着，小情绪滋生出来，一点一点扫弄着心口。 温久踮起脚尖。 她不由自主把嘴唇靠近过去，宋嘉九配合着低头，就这么……轻轻挨在一起。 温暖的，湿润的。 还有呼吸绕在鼻子间，热喷喷。 宋嘉九隐约叹了口气，开始吻她，又猛地裹住她舌尖吮吸一口。温久睫毛一颤，嗓子里轻轻“嗯”了声，他把手松开。 吻很短暂，不带情.欲，充满安抚跟占有。 之后，宋嘉九的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隐忍交代，“走了。” “嗯。”心在跳，很快。 注视她，他倒退出去一步，“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好。” 贴着墙边慢慢蹭回家，才晚上就接到了宋嘉九的视频。温久点开，听见背景里有点吵，似乎还看见几个小队员从后面偷瞄一眼，做个鬼脸赶紧溜走。 “都在啊？”她问，笑起来。 “开完会，还没散干净。” 宋嘉九走回里间，反手掩上门，又一本正经开始叮嘱，“跟爷爷说了，但他现在不在宣城，所以明天记得自己过去拿药，柜子第二层左边格子。” 温久点点头，见他表情有点怪。 “……怎么啦？”她蹭蹭脖子，奇怪问。 宋嘉九坐下来，手机还是固定在右边，整理资料时偶尔抬眼，“爷爷说你找了男朋友，提醒我。” 啊，这个…… 温久考虑着要解释。 宋嘉九从屏幕里把目光落过来，“我说你男朋友就是我。” 解释的话，温久卡住。 “但爷爷不信。” “……嗯？” “说我办不到。” “……” 最后，宋嘉九放下手中东西。 他对视屏幕，安静了很长时间，才没事人一样好像笑了一声交代，“老板推掉2场教学赛，给我们安排了事情，后天就提前回去了。” 第30章 意外撞见 等到那天，温久没去机场接机直接等在大高地纪念中心,看他们肩膀上搭个双肩包懒洋洋从车上下来,刚到休息室没几分钟又要走。 “小九嫂子！” “小九嫂子！” …… 没发现宋嘉九，只见小队员打着招呼，纷纷从过道往外搬箱子,温久赶紧贴住墙边让路,“诶？干嘛去啊这是？”箱子上印着锅的样式。 康桥吐吐舌头，停下来解释,“老板刚交代了，把我们发配去送温暖。” 温久笑了笑，“灾区义务劳动啊？”十二宫的老板出身贫寒,起家后便经常公益,光是希望小学就资助了不少。 康桥点点头,还抱着箱子,腼腆把下巴搁上边,“北峪乡中峪村，离你去玩的地方挺近,要不要去看看？” “方便不？” “老板不管这个,教练也不管,九哥做主。” 温久再次笑了，跟他往外走，“他呢？” “九哥在琢磨地图，分配任务。” 她点下头，好像看见了，车子前头宋嘉九手拿地图偏头在跟教练说话，目光交接的瞬间，他滑下肩膀上的双肩包递过来，示意她先拿上去。 温久抱住，视线刚好平在他胸口，那里有红色队标。今天，所有队员很低调地穿了十二宫白底短袖队服，下头是宋嘉九代言的运动大品牌长裤。 黑色，温久也穿的同款，因为他是这个大品牌中国区域唯一代言人。 所以，就是特别喜欢。 路上不比她去时通畅，柏油路全部冲毁，坑坑洼洼十分颠簸。到了地方，温久下车站了会儿没动，从建在高处的村子往下望，还能清楚看见几天前他们车子冲出去撞弯的防护带。 就是这个地方。 那种惊心动魄历历在目，温久叹了口气，回头时宋嘉九把目光追过来，提醒她别站在山崖子边，她跑回去。 这时，村委书记跟公关已经客气完，过去与队员又是一系列握手微笑，裴苍笙他们把锅送出去，一阵忙碌，帮村民搬个砖、清个路、干点儿活什么的。 这里老人居多，队里又都是年轻大小伙子，气氛挺融洽。 渐渐，身后有拐杖击上青石板的“笃笃”声，“呀！姑娘，你也来啦？” 嗯？ 听见声音，温久跟宋嘉九同时回头，就见一位70多岁的老人家拄着拐，在两步外乐呵呵望过来。 是他啊，正要去拜访。 温久惊喜，慢慢笑起来，“老爷爷，谢谢您的收留。” “客气啥，你们这群孩子都成那样了，还能让你们在外头泡着、冻着？对了……你们同伴联系上了没有。” “嗯，联系上了。”温久拨开扫在嘴边的头发丝。 老人又抱怨了会儿那场大雨，念叨着几人的险状，温久赶紧偏头，果然见宋嘉九的眉头又紧了，她不着痕迹蹭了蹭他的手背。 好在老人没再多说，犹豫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个小牛皮本子，对宋嘉九憨厚地，不太好意思地咧了嘴，“那啥……大球星，我孙女特别喜欢你，总提起你，能不能……给签个名？” 宋嘉九接过来，拇指顶开笔帽，签完递回去。 公关惊住了！ 温久看见本子上的中文签名，也闪了闪目光。就在这时，老人摸了摸这三个漂亮的中文汉字，再次十分不好意思地张张口，“那个……啥，能不能麻烦你再写句话，鼓励我孙女的？” 公关干巴巴笑，合着这孙女总提九哥，就是没说自己偶像几乎不签名，能签到“n.j”粉丝笑哭，签到“宋嘉九”直接被秒杀。 签一句话，从没有过！ 没想到。 “哎？九哥……” 公关再次惊住了！ 眼见这个自身一贯冷漠的大球星一言不发接来本子，认真想了几秒，就这么微低下眼睑，写满了半页纸的话。 最后，他还回去时郑重说；“谢谢。” “怎么还谢我干啥……”老人被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把本子放哪儿好，他从口袋里找出手机，“那能拍张合影吗？” 公关要崩溃了…… 他想制止老人，说九哥真的不拍合影，顶破天让你单独拍人，却被宋嘉九眼神扫过来，只好噤声。远处的小队员也看见了，一个一个直起身，手里握紧笤帚不可思议。 “我的天！九哥跟人合影了！” “上次苍笙哥师妹师弟过来说要跟九哥合影，被拒绝了。” “老板的亲戚也被拒绝了。” …… 让你拍人，但不合影，这是宋嘉九的属性，温久知道，她坐在那边默默低着头。阳光全部被他挡住时，她感慨着想说两句。 立刻，头上放来了只手掌，暖洋洋的。 宋嘉九就这么把手搁在那儿轻轻揉了一把，“我没关系。”那种情况收留她的，如果可以，他还想做更多。 当天回去，晚上快睡觉时，温久收到微信，宋嘉九问她下周有没有时间，她想也不想立刻回复有，然后才小高兴着发第二条：干嘛去？ 宋嘉九：看演唱会。 演唱会……ff.？ 这是她最喜欢的歌手，从中学喜欢到现在，甚至高考前做模拟卷子都要边听边做，十分治愈。但是票价，她看了，炒上天仍被秒光，于是回：搞到票了？ 微信一声轻响，她赶紧点开。 宋嘉九：在大高地纪念中心，还用票？ 温久拍一拍额头：……给忘了！！ 他随便进。 一周后，温久说不用接，自己坐地铁过去，时间还早就呆在他队里公寓，电梯房一梯两户，十二宫老板给到他们最好的资源。他的房间十分简单，沙发、书桌、床单、落地灯……藏蓝与白色为主，没有多余的摆设，也不空旷，硬朗舒适得刚刚好。 宋嘉九有个电话，让她先随便坐。 温久走了两步，一眼就看见书桌上一本名著里露出的纸张边角，她抽出来，那是她抄的本草纲目。 宋嘉九站在身后。 她歪歪咬下去嘴角回头，两根指头拎着纸张抖了抖，见他挂断电话才轻声嘟囔了句：“你偷偷拿我东西啊……其实，那么早就……你也不说……”声音越来越小，早说早在一起了。 宋嘉九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往前走了一步。 温久退靠在书桌边，被他贴着，“你，还想威逼利诱……” 他说：“不是。” 抬头发觉他的目光，又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温久轻声说，“看什么呢？” “好看。” “——嗯？” 嘉九安静着，视线就先流连在她的五官，弄得温久眼神有点小闪躲后，这才挪去她头顶的黑色棒球帽，“这里……”他顺势抬手指了指帽子侧边自己的q版，抱颗篮球。 “那个，上次就戴过了。” 宋嘉九听着，双手贴到她的腰，往上，“这儿……” 砰砰砰！温久心跳快了。 短袖前面也是他的q版，低头坐在地上。 “下头……”宋嘉九的手又在她胯边摸一把。 温久直接闭眼。 啊——因为运动裤口袋边也是，他的q版背影。 然后，感觉鞋跟被宋嘉九用脚尖抵了抵，这次他的声音似乎都带了点好笑，“脚上也是……” 温久吸口气。 这个，是她自己画的，在帆布鞋后头。 最后，宋嘉九把她翻了个面儿，目光指向沙发里她的双肩包，就这么贴住她后背低声说：“那边……” 终于，温久的脑袋垂下去有气无力地承认，“好吧，都是你。”书包上系着的，是他头戴棒球帽冷漠脸的挂饰。 “嗯。” “——嗯？”温久观察他的表情。 宋嘉九却将她的帽子摆正，反手从后面够来同款戴在自己头上，轻轻一带她手臂，“走了。” 抬眼的瞬间，温久看见了。 他隐约在笑。 跟过去，出门往大高地球馆走，门禁森严的公寓区特别大，两人倒也不着急。溜达在草坪边小路上，傍晚的微风裹着人工湖的凉气儿扑面而来，十分宜人。 “爷爷什么时候回来？”温久忽然问，倒退着慢慢走，她知道老人家每年都去广西乡下会友，顺便进山里走几趟。 宋嘉九单手揣着口袋，给她一根手指牵着，“没准儿。” “等回来，咱过去？” “嗯。” “那边……裴苍笙！”温久眯了眼睛。 餐厅门口，裴苍笙正好从里面出来，同时看见他们，慢慢舔一下牙齿提声问，“呦！嘛去？” “演唱会。”温久远远回。 “ff.啊？” “对。” 裴苍笙走近，上下打量她一眼，笑了，“你穿成这样，我以为是宋嘉九演唱会，你确定不是去砸场子的？” “……” 话到这里，两人干脆又互相调侃了几句才各自告辞。 宋嘉九直接带她从vip提前走，门口的工作人员看见自家球星，叫了声“九哥”，跟旁边ff.的人示意，也没检查就给他们放了进去。 场面十分火爆，温久让他把帽檐压低别被拍，他点点头又带了副黑框平光镜。 变换的灯光…… 震耳的音效…… 迷妹的呐喊，还有ff.的歌…… …… 几个小时，宋嘉九就安静坐在她旁边，偶尔给她递口矿泉水。温久终于如愿以偿，散场时还有些意犹未尽，脸热红了，仍旧倒退着边走边笑。 宋嘉九抬抬下巴提醒她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温久刚才还兴奋到不行的脸垮下来，没人的地方，她额头抵住树干自个儿叹气，立马被宋嘉九翻过来。 “怎么了？”他问，手背蹭蹭她的脸。 平静，安抚。 温久站好，一五一十交代，“前段时间学校就一直有传言说我们这一级在大三开学去新加坡理工学习三个月。” 他安静听着，眼睛里明明亮亮都是她。 “……现在确定了，开学就去。” 宋嘉九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学物理跟化学……”温久轻声重复着电话内容，要按平时来说三个月也没什么，可现在，“……时间真有点长。” 想想，似乎又特别长。 “温久。”宋嘉九忽然低声叫她。 她轻应了声。 宋嘉九却沉默下来，兀自安静了一会儿。 他算着时间，三个月，9、10、11……最快12月回国，自己这边10月开始新赛季，又是一年。 “结婚吧。”他乍然丢出这么一句。 温久愣住。 这句话，让她心都化进去了，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宋嘉九又把她按在自己身上接着询问，“结婚，等你回来，我这边赛季结束，6月份好不好？” 好不好？ 她懵懵反应。 “如果着急快一点，或者现在……” 现在？ 温久赶紧蹭一蹭好像被沸水滚过的脸，嘟囔的声音自己就快听不见了，“我……不是很急，你……” 呃……在说什么？实在太没有意识了。 她被宋嘉九一句话砸得七荤八素，剩下半个暑假都有些浑浑噩噩，脑子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直到被导师还有他手下几个博士、研究生领出去吃肉。 酒店走廊，导师在前面，温久就跟着师哥师姐走在最后。忽然间熟悉的声音让她回神。 接着，就是导师惊喜的问候，“宋老，真是好久不见！” 听见，温久立刻抬头。 视线里，宋嘉九跟爷爷从对面过来。 第31章 怼怼怼 “哦？李教授。”老爷子跟导师握手，似乎刚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腰板很直,脸板着,一种沉淀的非常有气场的样子。 导师赶忙一边热络着，一边侧身一步，将后面的博士、研究生让了出来,“这些个孩子天天对您的盲针之术叹为观止,又总抱着您的著作研究，奈何您再不出山,今儿可是让他们见着了。” 宋老爷子被视为中医界泰斗，桃李天下,编写过的著作也被作为教材在医学院传授。老人家离开大众视野多年,但仍被小辈崇敬，尤其一手盲针之术,几十厘米的长针，进去绕出来，病人仅一点酸麻而已。 几个学生见状,匆忙鞠躬问好。 “宋老,您好！” “宋老,您好！” …… 老爷子面容渐渐松动，挨个儿点头。 过了一遍，终于轮到躲在最后的温久，她在着急思考用什么方式打招呼，认识的，不认识的？就这么愣神小片刻的功夫，所有眼睛看了过来。 师姐撞撞她手臂提醒。 这一撞，弄得温久下意识赶紧跟随大流一鞠躬，“宋老，您好！” “……” 顿了半秒，直觉不对，起身就撞上了老人家的视线。 啊！脸垮下来了。 这种，孩子气的…… 别生气，别生气，她扯嘴角无声安慰。 老爷子立刻吹胡子瞪眼去看孙子，刚刚就在跟他生气——女朋友？你瞎说！宋嘉九站在他身后半步，灯光的角度，棒球帽檐下看不太清表情，只能听见他好像低低笑了两声，偏过头去，用手背挡了下嘴巴。 这给在场的几个迷妹惊住了！ 宋嘉九…… 大球星他竟然笑了！ 一身黑色运动服……高高站在那儿……腰腹处隐约可见的弧度……还有露在外面的，手臂结实流畅的肌理……见到真人，帅！超级帅，比电视上帅！ 她们表情十分满足，但也还顾虑场合地勉强淡定。 导师却以为老人家不高兴了，马上打圆场，“宋老您别介意，我这小徒弟平时特别有礼貌，大概见到您激动了。” “对了，她还是赵老的弟子，学术上非常出色。”导师特意提起宋家世家，给温久套了个近乎。 “赵老的弟子？” 几个师哥师姐听见老人家困惑，于是看了眼自家小师妹，纷纷点头表示肯定，上次赵老亲自来认领过的。 老爷子这次直接哼了声，眉毛一挑，说起话来更加孩子气了，“明明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 我的天！ “这个……”导师接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所有眼睛再次看到温久，惊讶的、感叹的、原来如此的…… 难怪手法漂亮有风格！ 难怪第一次走针就从容冷静！ …… 嗯，小师妹深藏不露。 温久别一下头发隐藏尴尬，就这么心尖紧紧地恭恭敬敬叫了声：“爷爷。” 老人家这才满意应了声，又提眉去问孙子：“骗我？” 宋嘉九淡定回：“没有。” “女朋友？” “嗯，女朋友。”说这句话时，他看着温久。老人家也把期待跟询问的目光投过去，这下温久脸都红了，更不敢去回视别人，手一直搁在短袖衣摆上慢慢搓，把头点下去。 啊，女朋友！ 师哥师姐吓住了，没等缓过来，又看见老人家先是惊喜，随即又板下脸来审讯迷妹心中当作宝的当红球星，“随便说说那我不准，你的态度？” 宋嘉九默了默，“……想结婚。” 老人眉毛跳起来，很快又压下去，试探问：“小久？”忽然觉得孙子好争气，好快。 温久的手指都快把短袖扯直了。 安静老半天，她终于挤出个“……嗯。”就这么一个字，好像掉到湖心里的一滴水，涟漪一圈一圈荡开。 温柔，清澈。 这时，一个抽气，两个抽气……就老爷子忍不住地翘了胡子，“哦哦哦！”他把手背起来，刻意藏着脸上的表情，下意识提步打算走。 “宋老，进去坐坐吃个便饭？”导师第一个回神。 老人知道他想给几个学生争取点讨论学术的机会，于是握手告辞时表态，“让孩子们准备准备，改日我去学校可好？” “这个，当然再好不过。” 他看着老人走出去。 耳尖的师哥师姐听见了，老人擦肩而过，急匆匆兀自念叨的是，“回去寻摸寻摸聘礼……”而宋嘉九跟在后头离开时，对视温久，又笑，隐隐约约那么一下。 天！太劲爆了。 终于，走廊里只剩他们，静悄悄的。 “温久！” 眼神齐刷刷扫过去，温久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张口……刚转到这边来的博士生余杭倒先笑了，儒儒雅雅地带了下气氛，“我跟赵老这么多年，难怪不知道还有一个小师妹。”上次在办公室，他没揭穿。 温久终于放过衣摆，叹口气，“就是这样。”脸立刻被师姐一把揉住，她搭上师姐手臂，干脆就这么含糊着声音继续讲，“不说了，说多了伤感情，吃饭啊。” 先走出去一步的导师却忽然间回头了，“温久。” 她头皮一麻之后规矩应。 导师抬抬手示意她别紧张，问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身份，比如说……父亲，母亲那儿？” “教授，这次真没了。” 导师感慨着点了下头，又瞪一眼已经过了惊讶劲儿明显兴奋起来想八卦的几个学生，“心里有点数，我们搞学术的别什么都往外捅。” “知道啦教授。” …… 师哥师姐举手表态，默默封口。 傍晚，温久吃完饭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挨到凳子边儿，就被杨杉狂轰乱炸的消息弄呆，一连串微信消息提示音中，她匆忙点开。 “快看电视，体育频道。” “预告说你男盆友要开新闻发布会了。” “转会，转会……论坛里说是关于转会，帖子刷爆了！” …… 温久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手机扔去一边就握住鼠标开论坛，边看边没太有意识地用脚尖从身后勾来椅子坐下。 几十页全都是，首页飘红的标题大多关于转会。 “内部消息，s.k那边老板两个月前去了十二宫，高价挖九神。” “十二宫这边一直没表态……” “说真的，s.k配置明显比十二宫高很多，比起半岛就差一个领袖，九神去了今年冠军可能性更大。“ “对他来说是好的。” “那十二宫完了……” ”咳咳……这样nj跟许公子的对抗更期待。” …… 当越来越多回复向着宋嘉九跟周几许两个人的话题发展时，温久果断关掉论坛，跑去客厅开电视。 调到体育频道，放着汽车广告，还没开始。 不知怎么，她就想到了康桥……裴苍笙……孔东和……甚至是刚进队的小中锋纪里，还有十二宫球馆上面的冠军旗帜。 发呆的视线里，画面一跳。 转播跳过了前面部分，宋嘉九正坐在台前，身穿十二宫红色队服，双臂交叠摆在台面上，很端正的坐姿，只是棒球帽压得低了点儿。 记者的问题仍旧不留情面，“nj，你们失去了总冠军，十二宫连续23年错失，这对你们的状态是否有影响？” “没有。”他回，淡淡说，“之后几天我们就回到了正轨。” “这么说你们似乎并不介意失败？” 怎么会不介意！ 温久赌气地把遥控器扔到一边，屏幕中宋嘉九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失败？”他平静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帽檐这么低，低下头就遮住了他的眼睛。 小片刻，宋嘉九抬起一只手，扶了扶桌上话筒，“我们有面对失败的勇气，所以我们非常明确自己的态度。” “联盟多位球员在采访时表示，你是他们认为最难防住的人……” 温久觉得，差不多要开始了。 果然，宋嘉九托腮，手掌搓起了半边嘴角一言不发，冷静看着记者等待后半句话。 于是，记者终于将问题推向关键，“有消息说，你即将转会去s.k？今天的发布会是否为了公布？” 一下子，静悄悄的，就闪光灯晃个不停，温久下意识往前坐了坐。 宋嘉九安静地扫视了一圈镜头。 自信，又理智。 “不会。”他说，“我不会转会。” “——哦？” 诧异过后有几个记者倒是笑了，又开始找新的爆点，“nj，你听说了这次总决赛后联盟里关于你跟许公子的概括吗？” 宋嘉九简单摇头。 “评价说，你是锋芒初现的王者之气，他是深藏不露的领袖之风，可两只队伍却有些差距，会不会感到一种仇家见面的紧迫？” “我们的对抗，只论输赢，不论死敌。” …… 听着听着，温久就轻松下来，只看他，有范儿地坐在那儿，怎么举手投足都好看。晚上说话时，还刻意小小地提了一下。 宋嘉九在那边忽然笑了，出声那种，低低一声。 温久耳朵朦朦胧胧，就开始说开学去新加坡的事情，没几天了，知道他们也要走，告诉他不用送。 等到了新加坡，温久行李还没拿稳，第一时间给他报平安。她没打电话，拍了这边的蓝天发过去：咳咳……到啦！ 第二条又补充了个表情，想念的。 没想到。 走出机场，她碰到了一个人。 “你好。”李思年刚采访完一场羽毛球赛事，看见她，便叫住打了声招呼，“记得我吗，在宣城机场，送nj那次。” 温久将拉杆箱一立，“哦，记得。” “你不是粉丝吧？”她开门见山。 “不是。” 温久回，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头皮发麻，握住拉杆的手指抠着顶端塑料，勉强镇定，然后又听见她笑着问：“女朋友？” 太阳底下，温久慢慢转走棒球帽檐，眯了眼睛，判断她。 心跳得很快。 “放心，我们体育记者不能写这些。” 温久笑了笑，干脆将手臂搭在拉杆上，没说话。 李思年见她戒备的神色，兀自继续往下表态：“我挺喜欢nj的，我们也算是……半个同行吧，他比赛我都可以有机会陪着，你不同，不适合……” 听到这里，温久脑子里忽地黑了一下。 那点点勉强平静维持不下去了，心里烦闷起来，陪着，怎么陪？不适合……手把拉杆压下去又提起来，摸到手机再放回去。 忍住了没给宋嘉九打电话。 干嘛啊这是？又不是不信他。 可温久就是有点慌，心里也难受。 觉得太阳特别刺眼，她烦躁地将棒球帽摘下来重新戴上，呼吸几口，终于回视对面一鼓作气开口：“他3岁，我出生，然后我们就牵手了……” 眼睛酸，鼻子酸。 “从会走路，他打球我就跟在后面……” 说着，心里，五脏六腑哪儿都开始酸，难过。 “他去美国我等着……” “没有人可以比我陪他时间更长，你做不到。” 最后一个字丢出去，温久压低帽檐推上箱子就走，头也没回，就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记者啊，也不敢跟她说什么过激的言辞。 回学校办入住，出了差错。 一个人在树底下坐了老半天，腿都麻了，头埋在膝盖上半点不想动。终于分到房间，进屋，温久把东西一丢就往空床板上躺过去。 跟他说，怎么说？ 明知道不可能，别人单方面的行为，再说上次在机场……他都表态了，这种烦心事还拿去问他……恍恍惚惚熬了她几天没睡好，眼睛都是红的。 宋嘉九忙，温久状态又不好，电话都少了。 这天，十二宫的公关例行跟几家报社关系不错的大佬吃饭，洗手间抽烟的功夫，宣城体育晚报的主编就单独跟他随口提起来：“对了，nj有料被我们记者挖到了，挺私人的。” 公关一凛，看他。 “放心，老规矩不会报。” “呦，什么料？” 主编笑了笑，点下烟灰回忆起李思念的描述跟请示，把事情大体重复了一遍。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都是明白人，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女孩儿间的那档子事。 “你说什么？” 没等听完，公关立刻掐了烟扔进垃圾桶，他觉得大概要出问题了。 第32章 你快出来 对视,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 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走出去，公关揉一把后脑勺的头发又大步折回来,“老李,我们十二宫让你们独家近十年，咱俩认识也有十年了吧。” 从默默无闻到混出头，交情挺深了。 老李靠在墙上，嘴里咬着烟抬下巴，朦朦胧胧的雾里把头点下去，“别急，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事儿我有数。” 公关伸手捞来他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 过会儿看着他的眼睛郁闷地随便抽了两口,不是有数没数,现在是你们记者挖我们家*,体育记者。 这么看,压根不是单纯的扒，都挑衅了。 有那么几秒,公关还是稍微缓和了点儿,转个身一起靠在墙上,“这事我肯定是得跟九哥说的。” 老李“嗯”了声，转而又好奇问：“真是女朋友？”红到发紫的球星，八卦那边却半点消息都没有，这在圈子里就两种情况，“随便玩玩还是保护太紧？” 公关斜去一眼，“你说呢，我红包都不知道帮他砸出去多少了。”悠悠叹口气继续，“就上次，一家社里偷摸拍了他媳妇儿正脸，不要红包就要独家，他还暗地里特意找了人给压下去。” “哦？” “不瞒你说，准备结婚那种，护得特别紧。” 沉默后，他又望着地面摇头重复着，“真的特别紧，你是没见过，看吧这样指定得生气。” 老李给他定心丸，“先不说交情，我们是体育记者，职业操守要有的，那孩子还是年轻了，社里会处理。”更何况，这么多年，十二宫给到的独家就是最大招牌。 公关这才闷着点了点头，摸出手机，手指划亮屏幕想发信息，转念间想想又偏头给旁边示意，咬着烟走到一边打电话。 宋嘉九听说时，正坐在休息室理疗师铺的毛毯上，脚踝被按住缠弹性绷带。他愣了1秒，撑着地板站起来，想看时间发现没带表，“几点了？”喉咙竟然发涩。 又觉得手心都是汗。 这么多天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偷偷哭过，想到就一种从没有过的空洞感，紧张心悸，要是偷摸哭了…… 小时候，有次两人因为外人闹了矛盾，放学他假装厉害她两句又故意耽误了会儿，她就自己走，被附近职高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堵在胡同里差点要亲。 他过去时，她都被吓哭了，就蹲在地上，手指头抠着路灯柱子抱紧埋起头，死活不让那男生动。 他急了，第一次打架。 之后，她就“宋嘉九，宋嘉九……”叫了两声，又委屈，“你怎么才过来啊。”他默默把人拉起来，就看见她可怜巴巴眼睛红着，也不抬头拽住衣角一个劲儿憋着抽。 那种感觉，至今都记得，心疼，也因此最怕她哭。后来，哪怕上了高中不同校，还是会让她早晚等着，一起走。 那会儿小，就板着脸闷声安慰。 可现在，人早就进了心尖里，要怎么做才好。 裴苍笙正玩着平板，听见动静诧异抬头，看他状态不太对，“下午5点，怎么了。” 宋嘉九点点头，一言不发急步往外走。 “喂，你干嘛去，脚还没弄好。” “新加坡，明早训练前回来。”他回头摸到手机解锁，拇指划着找她的电话，就在第一个。 理疗师跟裴苍笙同时过去，拦住他不让走，“等会儿！先缠完，不然严重了。” “不行。” 宋嘉九呼吸着确定地说，声音很低，视线随抬起的下巴盯过去，“我媳妇儿受委屈了。” “你……” 这种眼神，裴苍笙一怔。 实在，一言难尽。 出门就给温久打电话，无人接听，宋嘉九先订机票，完事又打，直到上了飞机关机也没打通。夜里11点多，他到了叫车去学校，校园里除了路灯上的白色大灯泡，四周没有多余光线，黑透了又觉得苍白。 不知道怎么找她，宋嘉九安静坐在公寓下边的水泥台子上，眼睛格外凉，望着对面花坛壁的雕刻，手机在指头间，慢慢转。 越转心越沉，拧着眉，公关的复述不断从脑子里冒出来。 她在干什么？ 不少坏念头一闪而过。 …… 不知多久，宋嘉九恍然看见了一个身影，瘦瘦的低着头，漫无目的踢踏着走，在苍白路灯下，影子被拉得格外长。 伶仃，也无精打采。 宋嘉九呼口气，手掌撑一把台面站起来，眼睛里都是这个小身影。 小时候就瘦，吃饭的钱还总买零食，不然就是女孩子家家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他看不过去，零花钱就留着，时不时领她吃饭。 温久默默往回走，从下午开始看守实验室，等到12点杨杉过来接班才离开。肩膀上是一直锁在柜子里的双肩包，没什么用，她往上撸了撸，想着明天不带了。 不经意抬头，看见宋嘉九，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子，一个人立在阴影里。 复杂的，不确定的。 温久恍惚了1秒钟，之后，所有委屈一股脑涌出来，又烟消云散。 ——他来了。 于是下意识挪动脚步，走过去，又不知不觉停住，看着他走近。然后……手臂被扯住，温柔的力度，下一刻，就这么后知后觉地跟着他去了树丛后面。 “……你怎么过来了？”温久犹犹豫豫先问出口，晕乎乎仰着头，没有路灯，没有月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宋嘉九没说话，摸到她的肩膀，捞过来。 温久卡壳了，感觉那双眼睛凝视在自己脸上，从额头看到眼睫、鼻尖、嘴唇……一点一点略过去，反反复复好几遍。 手也挪上来，捧住她的脸，拇指在耳骨上慢吞吞摩擦。 这种温柔，弄得她藏起来的吃醋的小情绪又浑浑噩噩滋生出来，不知道怎么说，别别扭扭偏开了头。 “生气了？”嘴唇湿润热烘烘贴在她的额头蹭。 停停断断，一直蹭。 温久摇头，嘟囔着说没生气。 “别逞能。”宋嘉九看她这样，心疼得不得了，抱住她，“温久，你都跟我说。” 安静中，心被戳了。 温久拉着他的短袖袖口，轻声问：“就……你到底认不认识她啊？” “不认识。” 宋嘉九的声音低低磨着她的耳朵，“采访过我的人很多，真的不记得她。” “噢。” ……那就不郁闷了。 可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出口，明知道这样，就还是忍不住腻腻歪歪的。走神半秒，嘴唇被咬住，温久“唔”了两声。 他低声说：“只有你。” 然后开始急促地吻她，把她的手搂在自己脖子上，又捞来她的腰，越抱越紧，越吻越汹涌。温久踮起脚尖，仰着头，顺从地回应，舌头在一起，搅住。 吻了好久。 宋嘉九的嘴唇还跟她的贴在一起，濡烫的，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牙齿咬一口，再咬一口，下面、上面……轻声说着：“我特别怕你生气。” 她，噢。 鼻子尖都被呼吸弄烫了。 宋嘉九顺着她仰起的脖颈，继续咬下去，从耳根咬到锁骨，停在那里呼吸，其实更想说…… 我，特别爱你。 没说，藏在心里。 “宋嘉九。” “你，你别亲那儿。” 温久打了个颤，胸口紧张地起伏，总怕有人过去。宋嘉九就用手指碰了碰，平直的两小根，一个黑色环形坠子吊在中间，从韩国带回来给她的。 安静呆在皮肤上，黑白分明。 ……真好看。 他摸下去，这么摸着摸着，就有点停不下来。 温久咬着嘴唇轻轻推了推他。宋嘉九干脆把她两只手抓回来重新放在自己脖子上，又开始找她的嘴唇。 这次，边吻，边双手推开了她的衣服，手掌在她的腰上揉。 实在太磨人了。 温久紧张得要命，眼睛也不敢闭上，就眼巴巴看着他英俊的鼻梁抵着自己的蹭，舌头缠进来，鼻息热死了，想喘口气都不太敢。更没想到，他的手还碰到了一个东西。 吻着吻着。 宋嘉九耐不住，手指在小东西上往复探究，把她后背的搭扣解了开，手掌再上下摸索一遍，来到前面，鬼使神差就握住…… 握了一下！ 两个人都呆住了，皮肤跟皮肤的接触，温久不敢动了，宋嘉九也不太敢动。树丛里黑漆漆格外安静，就两人呼吸重得要命。 “不行，不行，宋嘉九，你快出来。” 声音都在颤，温久推她，“这里太……那个了……”被看见了怎么办啊，太难为情了。宋嘉九拉下她的衣服，抱着她。 下巴在她头顶蹭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我马上就走。” 这句话，给温久弄得，心都软了又像做错事。她咬着嘴角，下定决心似的推了推他，小声嘟囔，“我也不是……就是这个地方……” 宋嘉九倒好笑了。 “温久。” 他直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第33章 NJ的老婆 过了大半个月,快到国庆节,杨杉清早从实验室看守回来就推门进去急匆匆说：“久久，我看这一季联盟的赛程表刚更新，季前赛要开始了，十二宫在哪打啊？” 季前赛,就是正儿八经打常规赛前的磨合跟预热,场数不多,国内外都有,去年十二宫开场在日本。 温久正弄着手里的面包片，抬头看她,边抹花生酱边回忆，“我问他了，还没确定,要等到十一后才知道。” 杨杉接过她递来的面包片，叼着暧昧兮兮撞她手臂，“如果来新加坡……嗯？” 温久笑了笑,继续抹自己的。 当然希望啊！ …… 几天后,果真就有一场是新加坡,她又翻了几遍微信确定,慢慢笑起来。宋嘉九发来说十月六号，半岛去美国跟top打完首战，十二宫就来新加坡打第二战。 温久高兴打字：怎么弄得跟巡回演出似的？ 那边大概忙，过了会儿才回：差不多，各国联盟互相搞个宣传。 她：几号到？ 宋嘉九：6号晚上。 这天，温久要看守实验室没办法接机，等第二天去新加坡国家体育馆时，她又忍不住在路上边走边刷起微博。接机视频看了好几遍，粉丝超多场面特别爆，一米九几两米多的大高个子从通道走出去，真有范儿。 宋嘉九仍旧戴着棒球帽，一言不发。 红色队服，右边肩膀松松挂个黑色双肩包，看不到全脸，但就是觉得帅。 这么一路刷着看，还没到地方，手机倏地晃进条微信，他的：后门。温久赶紧绕到后面，老远看见他，揣着口袋靠墙上。 于是急匆匆跑过去，喘口气，“等多久了？” 宋嘉九没出声。 腰抵一下墙面站直，把她捞起来。 温久嘀咕他，“下次别提前出来了，我到了告诉你啊！” “不行。” 他单调答了句，又在她肩上轻轻一带，一起进去球馆。还没走几步，通道后头有个声音兴奋喊：“wow！nj！” 听见，两人同时回头。 那边同样两个人，套着绿底白纹的球队卫衣，拎个大双肩包。除了身高长相不同，无论发型、发带、护肘……全部相似，纹身也是。 十多米的通道，他们对面走过来。 安静落在后边的，温久见过，从电视上。美国拉斯维加斯fox的当家球星，拿过5次总冠军。而前头大大咧咧笑着，年纪不大的小子…… 正猜测，小子说话了，弯着眼睛特别愉快地讲英语，“nj，上次让我们包的礼物就是送给这个女生的对不对？”说着视线在温久那儿溜溜转一圈，“wow……” 礼物，蕾丝的？ 不用猜了，温久知道这是他在美国的队友。 宋嘉九闪了下眉角，淡定应了，接着抬手简单撞了撞对面送来的拳头。等对视到后面那人时，他慢慢抬起下巴，翘了点儿嘴角。 对方安静的脸上，也笑了。 是那种曾经同热血过后的久别重逢，跟惺惺相惜。 温久仰头看着，就觉得特别感慨，没打扰他们说话。直到几个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才回视着打了声招呼。 “ah——”小子激动地搓起脸。 nj的女人！ 他就这么挤眉弄眼问宋嘉九：“女朋友？女人？”目光溜走，哎哎哎看见了，放在下面的两只手要牵不牵的，竟还勾着指头腻乎。 天，啧啧！ 宋嘉九仍旧安静站着，可眼底那种愉悦却波动了，低了下头，视线也随之从温久身上掠过去，眼珠子深邃，更明亮。 “是老婆。”再次抬起头时，他确定回，动了动勾在一起的手指，后头又追了句，“快结婚了。” “wow……” 小子第三次惊叹，咬着嘴角歪头寻思半天，评价道：“啊！真有，夫妻相！” 说完，他立刻用手肘捅到后面，急匆匆问：“flex，快告诉我中文里，兄弟老婆应该怎么称呼？” 温久听见，诧异了，球星会中文？ 好奇，竖耳等着。 可视线中，球星却淡定地回看了小子一眼，故意把头扭开了。 “——哎？” “这时候你就别傲娇了，这可是nj的老婆啊！我们第一次见到！”小子有点急，手肘又捅过去。小片刻，淡着脸的大球星这才吐了两个字给他。 太快了！ 小子懵半秒，“等等，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呗，这次能不能慢点儿，中文实在太难了。” 球星重复，小子又说错。 “喂，可不可以把你的舌头捋直？” “可以，但是flex，你没坑我吧？” ”没有。“他说。 …… 这些，是宋嘉九曾经的队友。 那会儿，他什么样？ 温久特别感叹，又想笑得不行，用力忍着。 宋嘉九却见怪不怪，看一眼那边，沉默着把手臂靠过来给她。温久侧了身挪半步，假装贴上去挡住脸，这次终于无声地悄悄笑起来。 嘴角扯动，挨在他短袖袖口下的皮肤上，有点凉。这么乍一碰上，他的肌肉紧了紧，不多不少，那种……平顺的肌理。 实在荷尔蒙得不行，于是她就这么藏着脸用鼻尖去蹭。 呼吸…… 贴着的皮肤变热，心砰砰跳。不知不觉，温久张了嘴……鬼使神差，就要咬上去。 “hey！弟妹，你好！” 猛地这么一声，她呛了一口。 身后小子帅气地将手一抬伸过来，四个字的中文说得磕磕巴巴，十分蹩脚，温久听见赶紧站直。 “……你好。” 回复，再抬头偷摸看宋嘉九，他的手又淡定地放在了她头上。 后来，几个人往里走，温久听见，fox的赛程在后天，同样跟新加坡队，而十二宫几个小时后就要先打一场。 晚上吃过饭，已经有球迷陆续进场，人多得不可言喻。宋嘉九在队里忙，温久被招呼着坐在板凳席第二排，左边是招呼她，身穿绿色fox卫衣的小子，盘腿呆在椅子上，兴奋地念rap。 开场前，宋嘉九过来了。 热身后潮哄哄的，站在板凳席前，拎住卫衣领子，漫不经心从头上脱外衣。温久正跟小子说话，看见一下子噤声了。 嗯，脖颈曲线…… 锁骨…… 带起里面球衣一角后露出的，一点点腰…… 还有，腹肌…… …… 于是，手指抠在腿边椅面下头，心跳、心跳、心跳……给胸腔都震得狠了。 宋嘉九将卫衣顺手搁回椅子，又俯下身来紧了紧鞋带，抬头的瞬间刻意追了眼温久的视线，面对面不到2米距离。 目光交接。 他敛着声音说：“完事先别走。” 短短秒钟，十分平常的姿态，甚至没人看出他说了话。温久却心虚，赶紧环视四周，快速把头点下去答应。 宋嘉九回到场上。 哨响。 比起总决赛，这里他打得相对轻松，温久却看出总有两个人一步不停地在他旁边贴身游走，“这两个都在防守他？”问着左边。 小子依旧盘腿，托住下巴慢悠悠回：“防不住。” “——嗯？” “看，要开始了。” 小子笑笑，眼神了然指过去，果然宋嘉九突然加速，在两人迅速跟过来时又骤然停止，猛然间甩开了半个身位距离。 另一人见状，立刻回来补防，伸展双臂卡在前面压缩空间，所有人都以为他只能传球，做好了断球的准备。 小子“啧啧”两声。 温久跟随声音望过去，攥紧扶手。 宋嘉九压下重心，球在双手间来回倒了几次，稍抬起下巴，这时镜头扫到那双冷静的眼睛，就在这一刻，他漂亮地转身，过了人，径直晃出去加速。 “——吱呀” 地板摩擦，变向、突破、冲刺……行云流水。 “要，要扣篮了吗？” 不行，太紧张了，后头有人，篮下也有人。 “不扣，路线不是。” 宋嘉九再次蓦然急停，几个人跟不上，被晃得没找到球，他果断在三分线外头轻松起跳，勾腕，投篮。 球划了个弧，应声入筐。 场上分秒火爆，都是华人，到处是华人，站起来喊nj。 这种身体素质跟脚步——对方捡起球单手抓着，无奈摊手笑了笑。 小子也咧嘴乐了，斜过去，“你男人还是这么帅，到哪儿都总有大堆粉丝给他加油……不过nj他怎么还这么冷漠啊！” 镜头终于追到宋嘉九，他拎起衣领从鼻子尖抹下去，不经意抬起眼皮，安静中注视了半秒。 脸上有点汗，头发微湿。 顶棚大屏幕里，就这么半秒，温久听见后头动静又大了，“刚才那一套……啊要疯了！投篮也超级超级标准帅，我能看百遍不腻。” “滞空时间好长啊。” “都是！荷尔蒙！我九神轻轻喘气的动作，感觉要是在耳朵边……轻喘，声音一定酥死了，好想听！还有眼神，对！那种眼神分分钟秒杀我。” …… 耳朵边，轻轻喘气？ 温久回忆，还没听过。 第34章 啊，救命 接下来，宋嘉九给十二宫轰轰动动打响开局后,温久就发觉后头他都低调起来,临到整场结束也没再亲自得多少分,大部分时间选择传球。 骤然加速,把对方甩脱,传球给纪里。 要被断球时,晃个肩，球击地,给康桥。 直接往空中扔，丢给裴苍笙。 就连做出了跳投的假动作，都要扭个身别开防守，双手把球送出去。 …… 温久越看越安静，望着不多不少领先的比分问左边,“这种比赛,是不是不能太有压倒性了？” 小子也瞥了眼比分点头，“其实就是打打友谊赛，招商引资什么的。” “另外你男人还在磨队友。” 嗯？ 温久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几个点上,确实在打配合。 “还有啊……” 小子好像回忆了几秒,意犹未尽，“你男人的控球技术真是没得说，助攻知道吧？简单说就是传球帮队友完成得分，一场弄上10来个不算难。“ “但像nj这种，几乎每场10来个助攻，自己得分还20＋的真没几个，我们联盟里都只有……”小子开始掰指头数，挺自豪，“总之就是不超过一只手。” “最喜欢他的控场，接他的球，舒服。” 噢！ 特别高兴，听不太透，但很厉害就对了。 温久看着球场上粉丝口中这么个大荷尔蒙，不行，激动！默默把手机倒腾来倒腾去，还是没憋住调了半天角度，拍照。 再说了，粉丝都能拍。 结束时比分差距不大，两边球员打得都挺尽兴。温久跟小子回休息室，小子交代完成任务，就溜走了。 宋嘉九热烘烘走来，拽着衣领随意擦把汗，示意她等会儿，先去冲个凉，于是又热烘烘路过…… 温久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坐，感觉到，有点心神飘摇。 这时候，门大响。 十二宫队里就只有裴苍笙这么撞门，他侧身闪进来，球衣外头套件训练服，左手端盘子，哼着歌。 隔得远温久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盘子里有切好的芒果跟一块长相漂亮的赤豆糊，豆糊缺了大半，叉子在他手里。 “苍笙哥……”纪里看见，叫着打了声招呼。 裴苍笙松松垮垮应了句，一边叉住芒果跟豆糊冰淇淋往嘴里送，一边往里头走，“这儿休息室给的宵夜还不错。” 温久默默看着，默默计算热量。 短短几米距离，他消灭完一盘东西，手一抬，纸盘子精准进了垃圾桶，“宋嘉九呢？”他扭头看看温久。 “里面。”温久下巴指过去。 说着，人就出来了。 白色运动板鞋，牛仔裤，短袖，出门的样子。头发湿漉漉，正擦着，发尖上的水滴下来。 温久站起来。 裴苍笙就顺势坐进她腾出来的单人沙发，上下扫视了那边一眼，“呦！干嘛去？”嘴里嚼着，咽下口中最后一点芒果。 宋嘉九毛巾一扔，手掌在温久肩上一带，眼睛都没抬地简单回，“约会。” 两个人出去了。 裴苍笙傻住，顶顶耳朵，“他刚说啥？” 这么直白？ 所有小队员也跟吓坏了似的缩手，抬头，“……约会？” “是不是？” “九哥直接说他约会？” …… 队里属纪里个子最高，他窝在桌子前听着，暗暗搓手指——哇塞！队长竟然开口说要约会。 说是约会，其实倒真不能怎样，毕竟多少人等着拍。于是两个人就漫无目的地走，专挑拐弯抹角的地方，风凉冰冰，没人也空荡。 “会不会无聊？”宋嘉九忽然没前没后地问了句。 “——啊？” “这样可以吗？” 不能带她吃东西、不能买小玩意儿、不能热热闹闹……都不能给他，不行，真不行！问完他立刻改口，又捞住她改了方向，“去街上。” 温久吓一跳，拖住他手臂暂时不让走，“等等，你先等等。” “没关系。”宋嘉九默默等。 温久望着他，帽檐下面被黑色口罩遮住大半的脸，还有藏在平光镜片后面的眼睛，慢慢呼吸，示意他再慎重考虑一下。 宋嘉九单调重复，“没关系。” 于是两人商量去了乌节路，乍一看见人山人海，温久心里砰砰狠跳了两下，尤其商场外头大屏幕里还在播放今晚十二宫的比赛。 刚好，宋嘉九传球，裴苍笙暴扣。 有路人急步走过去，在谈论，“去年周几许过来的，今年听说不是他们，我还遗憾了好久。没想到啊，这个也超级帅。” “nj啊？你才粉，我都粉很久了，真的……越冷越想贴过去那种帅。” …… 小心走了几步，等确定没人注意，温久这才放松。 手都出汗了。 宋嘉九牵过来握着，放在自己手心里，用指头慢慢蹭干。弄得温久有点痒，赶紧攥一下他手指，跑出去买冰棍。 “椰子味的两根，吃不吃。”折回他站住的角落阴影，手举过去，立刻想到他吃不了，干脆放自己嘴巴里咬着，直愣愣一根冰。 咬下来，裹在舌尖，吸溜一口，真凉。 “别说，还挺好吃。”她讲着。 没想到，宋嘉九转了个身，背对街面，靠近了她一步。 干嘛？ 她发呆，下意识偏了视线瞄周围，又见宋嘉九就这么摘了半边口罩，弯腰。没来得及缩手，他咬在了她的冰棍上。 “你，赶紧带上！” 温久几乎脱口而出，踮着脚就想帮他，宋嘉九没出声，好像舌头又卷了卷这块冰，才把口罩挂回去。 眼睛似乎有点儿高兴。 后来温久没敢惹他再吃东西，还是随意走着，边走边看他咬过那只冰，又不太好意思当面这么吃，看得都快化了。 终于，趁宋嘉九偏头的功夫，赶紧填嘴巴里吃掉。 哇塞，好凉！ 温久舌头躲着冰抽气。 宋嘉九好像叹了下，手掌抬过来，贴住她的脸给捂着。暖和了也没放，路过第三家街边摆摊的老奶奶那儿时，他干脆停住了。 温久惯性迈出去一步，脸被扯着，又退回来诧异，“怎么了？” “温久，你是不是想吃？” 旁边一对小情侣买了东西拿走，面包片跟饼干，里头夹冰淇淋奶，招牌上口味不少，芒果、榴莲、椰子…… “我就看着好看。”五颜六色的。 于是，宋嘉九摸钱夹。 这次是芒果味的，抹茶面包片，夹黄色芒果奶冰。温久拿着走，边走边叹气，告诉他，“我不是不给你吃啊，太不安全了，你要想吃的话，回头学会了给你做。”她仔细研究里头的东西。 宋嘉九低应了声。 接着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拇指划开接。那边要死不活，属于裴苍笙的，温久听见了，第一句就是让人心里一突的，“啊，救命……” 后来断断续续她没怎么听清，问过宋嘉九才知道，裴苍笙也出去偷嘴，在码头上叫了一桌海鲜，不像宋嘉九防着脸，他正大光明坐那儿。 然后，被粉丝围了。 “怎么办，场面严不严重？”温久要笑不笑，还是关心了一下。 宋嘉九说，不太清楚，挺吵的。 于是，两个人打了车去码头，还没到司机就开始困惑，前头不知道搞什么，哪来这么多人，谁又来开演唱会了？ 温久这才觉得，大概挺爆的，司机把车停在码头口，宋嘉九付了钱，他们下来想看看情况。 有粉丝喊着“苍苍”从身边跑过去。 吓得温久砰砰砰心跳，怕再搭进去一个，赶紧跟宋嘉九找了没人的拐角，位置不错，刚好看见裴苍笙露在人海外面的脑袋。 他举着双手在签名，挂着笑，但感觉快哭了。 这时，他抬了抬头。 没多会儿，宋嘉九手机亮了，他划开：救命，想个办法。 温久看见宋嘉九回：救不了。 几十米距离，那边眼神穿越人海，一言难尽，消息随之过来：队长…… 宋嘉九：救不了。 他：怎么办？ 宋嘉九：给你叫人。 他：别啊，教练知道呼死我。 这下，温久都被弄笑了，她刷到微博，“裴苍笙”已经挂在头条，图片里连他那一大桌子海鲜都一清二楚，鱼翅汤、龙虾爪子、生鱼片、辣椒蟹……角落还就了碗干干净净的豆花。 宋嘉九结束消息，二话不说从队里叫来了车。 一起回去，裴苍笙摊在最后一排，司机小哥从教练那儿把队服外套带来了给两人，怕晚上他们感冒。宋嘉九给温久搭身上，裴苍笙盖在自己脸上。 他蒙着头哼唧，遗憾还没动两口的海鲜。 车里很暗，外面光影一节一节略过去，没开多会儿，宋嘉九看见什么忽然喊停。司机小哥一脚刹车，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忙回头，“怎么了，九哥？” 宋嘉九推开门，下车。 温久下意识要跟下去，被轻按回去说等会儿，她就把额头贴在车门窗上等。 约莫几分钟，宋嘉九回来坐进去，带了股子夜晚的凉气，关上车门时示意开车。车轮重新滚压过地上水迹，他的视线偏到温久那儿，抬抬下巴，手里一网兜子水果给她。 跟他一样带着凉气儿，新鲜。 温久低头，抱着。 十二宫没多呆，第二天下午就回国，温久请了假去送，还是vip通道口，裴苍笙，康桥他们识相地挡了挡。 两人也没怎么过分，就勾了勾指头说了会儿话。温久老实坦白偷拍了他，问要不要删，这次他说不删，留着给你看。 “走了。”最后，宋嘉九低声跟她交代了句。 她点头，手缩回来，又被拽住手腕子，人被带进他怀里抱住一下。 “有人……”她紧张，声音都敛了。 “就一下。” …… 一连两个月，开始常规赛程的十二宫再次忙到天翻地覆，没了孔东和的内线，纪里总有些撑不起来，没有内线，等于没有“制空权”，抢不到球权。 十二宫一直磨合、磨合……又输球，队里一片低迷。 每次打电话，宋嘉九都没跟她说过这些。温久从论坛上刷到，还有几天前裴苍笙被曝的事……她看见郁闷得要命，终于熬到月底，比班里提前了两天赶回去。 推着行李，温久直接去了大高地纪念中心。 门口工作人员换人了？ 找出工作牌给他，他摇了摇头，说不能进。 第35章 惹毛了教练 不能进…… 温久愣着点了点头，又张望四周,似乎想看出短短三个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安静中，手机突兀地响了，在她手中振动,门厅里荡出回音。 快到球馆时，提前给宋嘉九发去消息说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电话就追过来。温久赶紧划开，那边直接问：“在哪儿？” 她看了看工作人员,小声回：“门口,我……” “温久。” 没等她说完,宋嘉九嘱咐，“等我一下。” 挂断电话，门厅里恢复了安静,工作人员奇怪打量她,怎么还不走？她回视，“呃……等人。” 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工夫，外面玻璃大门被转开,纪里急匆匆走了进来,笔直地路过。就要拐到球馆里面时，两米多的大个子，忽然就直愣愣停住，晃了晃。 嗯？余光看见了一个人。 他赶紧退回去，确定后摸着后脑勺，“小九嫂子，怎么不进？”看见她的小箱子，又害羞问，“需不需要帮忙？” 小九嫂子？ 眼前的，就是说……队里一直津津乐道的，宋嘉九的媳妇儿？家属啊！工作人员吃惊，又尴尬，想就刚才的事情说道两句。 温久也张了张口，要答。 纪里却抢先使劲咬住嘴唇恍然顿悟，“啊想起来了，出事后所有证件都换了，不让进。”有些难为情地，他跟工作人员解释，“九哥的女朋友。” 意思很明显，这个是队长家属，得放进去。 这边气氛有点古怪，宋嘉九过来时温久都没有留神，直到肩膀上放了一只手，才吓一跳回头。又是刚运动完的状态，潮乎乎，灯光下那双眼睛也跟蒙了光似的。 盯着她看了两秒。 慢慢，潮乎乎的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工作人员，疲惫得声音不高，“嗯，我媳妇儿，还没来得及给换工作牌。” “哦，哦！”工作人员恍恍惚惚。 平日的工作范围只大厅一小块儿，说白了等同于公司前台加安保，来来往往球星见得多，可能搭上话的寥寥无几，最多远远打声招呼。 桌面上，宋嘉九在登记表上签了字。 工作人员赶紧接了句，“哎，九哥你不用签这个，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进。”天啊，亲自出来接。 宋嘉九沉默点头，顺手接来温久的箱子。 纪里也跟在后头，通道里面，边走温久边好奇问，“怎么回事？”实在想不到，什么原因会全部换掉证件，内部问题？ “嗯……就苍笙哥那事儿。” 纪里摊摊手，无奈继续，“被曝光之后，原先那工作人员无意把媒体放进来了，差点炮轰了苍笙哥。” “后来呢？”怎么又换证。 “后来门口换了人，强调说外人不准进，但总有人不知道从哪儿弄个老证件混进来，想采访。” 温久咬了咬嘴角，“对他影响挺大的吧？” “嗯。”纪里叹气，“一直低落。” “有没有说怎么解决？” “公关了好几天，今天开新闻发布会。” 这时候…… 温久担忧：“他不会说着说着顶起来吗？” “嗯，这个。”纪里小心看一眼走在前面不分喜怒的宋嘉九，小声回：“教练啊、还有九哥都跟苍笙哥提醒了，让他自己有数。” 说话间，快到休息室，他们走得急，温久看了时间马上到比赛，于是也小跑两步跟上。推门前，手腕被轻轻带了一下。 猛然间温柔的，挠着心窝。 她放慢气吸，可呼出来还是觉得好重，门口纪里识相地埋头晃进去。温久攥紧衣服角踮了踮脚尖，从他肩膀那儿溜走视线张望。 这位置，一会儿就得进进出出的。 正小紧张，宋嘉九匆匆走了两步，拐个弯，她被带到死角。抬头看见他，温久声音都给心疼软了，“这么多事，你累不累啊？” 他“嗯”了句。 这一声，温久觉得，心里干巴巴难受，就想抱住他。于是手从他的肩膀滑下去，缓慢地，移动到他的腰间，环一圈，指头缠在后腰。 哎，心里头叹气。 宋嘉九抬起胳膊，回搂着她，闷着说：“亲一下。”这又弄得她心虚抬头，犹犹豫豫垫脚，放下，垫脚…… 要主动吗？ 想到如此，还没怎么着，耳朵都烧起来，扯着他的衣服，身体一点点往上蹭，角度太暗，只能注视到他的眼睛，越来越近。 衣服都扯紧了。 宋嘉九先一步低头，碰上了她的唇。这么一撞，温久压出口呼吸，滚烫的，扑在他鼻子间，他动了动微阖上的眼皮，手臂突然收紧。 就这样，把她压在自己身前，用力含住她的舌尖，吮一下。 温久膝盖一软。 本想只这么一下算了，可宋嘉九没怎么止得住，接着第二下，第三下……一个开门声让温久心里一突，想张望才发觉这里根本是死角。 于是，只往里缩了步。 这下贴得紧，宋嘉九吮得更彻底，直到脚步跟谈论渐远，才缓缓放开了她，又蹭了蹭她的鼻尖，呼吸着交代：“比赛去了。”手指还插在她头发间，滑下去。 “快去快去。”温久小声催促，他倒退走一步。 这种追在脸上的视线，她心窝子又被戳到了，声音更轻，“看完你比赛我再走。”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温久跟在宋嘉九后面十多米自己进场，看见板凳席最边角刚好空着，想过去，外面的小队员见状匆忙缩腿打招呼，“小九嫂子。”把她让到里面。 她猫着腰挪进角落，接连跟路过的队员说着谢谢。 裁判在这时吹响哨。 裴苍笙一上来就丢了球，对面看台嘘他。不同以往不爽，这次他没有招牌式骄傲地睨回去，安静，特别安静，对宋嘉九抱歉地笑了下。 宋嘉九跟他擦肩，摇了头，示意先回防，康桥拍了拍他，纪里没太敢过去。 温久有些看不下去，偏着头问最近的小队员，“人真没事？我看曝出来的照片里，挺惊心的。”大吉普的车头撞进去一半，地上都是碎片玻璃渣子。 超速百分之五十…… ”没大事，就额头破了。”队员摇头，一五一十回：“那里限速40，苍笙哥第一次走，似乎急事又没开导航，其实也就平常时速，他说都踩刹车了，怼过去的劲儿也不大，只是……撞的地方寸了点儿。” “嗯。”温久低头抿了抿嘴角，想起报道，核研究所管辖区，撞在了武装部队门口，当场就被枪抵着抓了起来。那副画面，都荒无人烟的郊区了，大晚上的也不知怎么就被抓拍到。 “怎么会撞？” “躲一只过马路的狗。” “没解释？” “大新闻，照片甚至没跟我们公关联系就直接曝了，舆论被带得一边倒，都在说什么超速、撞车、逮捕、要求禁赛之类……” 这要搁普通人身上，吊销重考，但搁在公众人物这儿，事就大了。 他叹口气茫然，“教练他们又去跟部队那边联系，外面根本没人想听这个，借口一样。” …… 又是一声哨响。 s.k犯规裴苍笙，他沉默站上罚球线，温久看见他呼了口气，球在双手心转几圈，动动脚腕，抬臂。 对面观众席却爆了，“罚款罚款。” “禁赛。” …… 声音特别大，很显然在干扰他，宋嘉九听见拧了眉，随后——球砸筐，两投没进，对面又笑。 教练没辙，把他换了下来。 裴苍生不吭气儿地低头走回去，坐在温久斜前面，大概不舒服又顺着椅背溜下去点儿。 “这场休息。”教练跟他说话，他垂着眼皮看场上，没理，抬手把红色发带左边撸上去一半，歪在头上。 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动也没动，等叫了暂停，宋嘉九他们回来时，他也没动。直到看见纪里在篮下躲开一个碰撞丢掉篮板，又手滑失了球。 他一把扯来毛巾，劈头盖脸地蒙在自己头上。 这都…… 温久一脸感慨地判断宋嘉九，依然难辨情绪，他打得艰难，康桥打得也难。结束时谁也没多做停留，温久顺着他微微歪一下的头，再次与他隔着十多米往外走。 小伙子们把教练一个人留下，接受采访。 温久哭笑不得，回头看了眼，老头黑着脸惊讶重复了一遍记者的提问，“你问我这场球怎么评价纪里？” “是的。” 老头完完全全忍了忍才回，“这么跟你说，今天我不会让他碰我的杯子、碗之类，手滑他拿不住。” “……” 记者也忍了忍，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那么裴苍笙？” 老头一秒盯他。 后者明显一凛，话筒被老头握住说：“裴苍笙啊！他今天有上场？我根本找不到他的存在感。” 八角大屏幕里在实时转播，显然刚入通道口的几人都听见了。温久远远看见，纪里头都不敢抬，裴苍笙跟宋嘉九狼狈耸耸肩，“我好像把教练惹毛了……” 互相看了两眼，没人再说话，默默往里走，安静极了。 静到可以听出远处球场的细节。 很晚，温久等到宋嘉九忙完出来，已经呆在休息室看完了裴苍笙的新闻发布会，她站起来跺跺脚跑过去。 所有人都走光了，宋嘉九自然揉了揉她的头发，累得坐在沙发上，靠了会儿。 “你先把头发擦干。” 湿漉头发下，他浑身都带着水汽，沐浴后那种。温久简单提醒着，单腿跪在沙发边，用力够另一面扶手上的毛巾。 “总不擦头发。”越嘀咕，声音越小。 宋嘉九疲惫得不想说话，就用那双仿佛也沾了水汽的漆黑眼睛静静看着她。 还差点儿距离，温久将左手从沙发靠背滑下来，最后干脆搭在他的肩膀上。再往前，指头尖够到毛巾，宋嘉九把她抱住，按怀里来。 第36章 你别急 “不擦了。”屋里头空调打的足，怎么小半会儿也干了,宋嘉九用手掌贴在她腰上蹭了蹭,“抱一会儿。” 四周不亮，就一豆灯光，他的下巴也搁过来,在温久肩窝，湿发划过她的耳朵，弄得她痒着缩了缩脖子。 他没说话，温久也沉默陪着。 安静老半天,不知谁先开了口,两人就维持这么个慵懒腻歪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讲话。温久想到方才的发布会,“裴苍笙还是差点急了。” 宋嘉九呼吸均匀地听着。 温久停了停，本来发布会进行得还算顺利，裴苍生压着帽檐面对某些扭曲,没争也没吵,目光虽有些游离却如实回答，直到—— 她把嘴唇都抿疼了，有些生气地接着往下讲：“媒体追问照片里的女生背影,交往、隐婚什么的问了个遍,甚至隐晦地指出……那个。他说不是，有几家挺不依不饶的，然后他就生气了。” 一张照片里，他确实抬手，对女生做了个保护性动作。至于女生，她没听裴苍笙提过，也没问，但这样张口就来引导风向……连温久都感觉，这几家被人买了话题，太刻意。 “他怎么说？”宋嘉九低着声问了句。 温久想了想复述道：“他就讲了一句——都说了不是，爱怎么写我，你就怎么写，给别人手下留情。”接着就沉默了，那双眼睛，破天荒挺冷静的。 好在公关提前打点好了几家主流媒体，再加上看不过去的帮了几嘴，这事儿也没能顺着言论继续开枝散叶，就以他公开自己禁赛5场结束。 宋嘉九在她肩上点了点头，起来，温久跟他往出走。他穿得少，单薄短袖外边就随意套了件黑色羽绒服，手在口袋里摸车钥匙。 这个时间，大高地纪念中心公寓区，路灯上的双排大灯泡都暗了一个。 “还有人呢！”温久手搭上车门，扭个头的功夫，发现不远处球馆里明亮，下巴困惑指过去。 宋嘉九蹙了眉，把车门重新甩上，手掌在她臂弯一牵，“跟我过去下。” 没等走近球场，已然听见激烈的声音。 “啪——啪——”球击在地板，还有鞋底摩擦，“——吱呀” “你用点劲儿冲过去行不行？” 接着， “砰——” 大概有人被盖了帽，球被呼走。 转过弯，视线里豁然开朗时，温久看见是纪里跟裴苍笙，前者低头丧气，后者郁闷地踢一脚篮架甩手走开，去捡球。 没发觉进来人，裴苍笙手一掏握球就质疑着问：“我说你就不能打得硬气点儿，这样怎么赢球？”纪里是中锋，对于像“钢筋”一样支撑篮下的这个位置来说，他技术没问题，就是软。 “我……再试试。” “你这样根本不行，碰上普通中锋都不敢抗。” 裴苍笙赌气地把球击在地板上，弹给他，“接着从我这儿撞过去，就刚才的位置，然后扣篮。” 纪里俯身，准备，突然手臂被按住，他抬头对上一双理智的眼睛，“九，九哥。” 宋嘉九答应声，看见裴苍笙坐在了地板上，又站起来，于是眼睛提醒着这个非常有情绪的人，“你先回去。” 裴苍笙没反抗，把前面头发揉乱，烦烦躁躁转身，刚从温久旁边擦肩，领子又被宋嘉九反手拽住，一把给扯了回来。 温久猝不及防一惊，让开空间。 “想干什么去？”宋嘉九看见了他那股子劲儿。 裴苍笙眼皮垂着就是不说话，对峙，球馆里面静悄悄的。纪里不知道他们怎么了，怕是因为自己，张张口想说话，注意到温久在边上摇了摇头。 于是，也噤声。 很长时间的寂静，裴苍笙终于偏了头，“我清楚，就是s.k干的，他们现在还踏踏实实享受在咱客队公寓没走呢。“ “去把人揍一顿？” 裴苍生没接话，不置可否。 宋嘉九松了他，“可以去，继续罚款，然后禁赛。” “可我真的生气了。”他硬起脖子，“拍就拍了，我的错我认，竟搞什么下三滥的。”过会儿，低头，“队长……”他第一次正经叫出口，缓慢地。 温久听见，心里一酸。 宋嘉九默了默，“好好打球，赢下他们。“ 直白，冷静。 还有一丁点不稳定情绪，藏着，温久感觉到了。裴苍笙一瞬抬起头，手指握得发白，宋嘉九跟他对视着，再次嘱咐，“除了赢下来，站上去，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挫败。” 特别简单的两个句子，对他来说不算短。温久记在心里，牙齿磨着嘴唇反复回味，直到场上还剩下纪里，大男生又羞愧地叫了声“九哥”。 宋嘉九抬手，拿来他圈住的球，“过来。”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随手脱下来递给温久，热乎乎的，她抱着。 纪里紧张跟过去，走到篮下。 对面立着，宋嘉九把球击上地板拍了两下，摩擦声弄得站在场边观望的温久莫名紧绷。忽然，比视线更快的“——当”一震，球砸上篮筐边缘，往外弹。 一秒，宋嘉九加速，变了向看似冲撞，实则完美擦身。 再一秒，他弹跳起来，从纪里头顶，抢到篮板。 持球，他坦然站在篮筐下。 全部发生在须臾间。 纪里退了半步，眨了眨眼，似乎在体会。 “为什么招你进来？”宋嘉九把球给他，短袖下的手臂线条绷得很漂亮，“你脚步快，动作快，脑子也快。” 纪里笔直站着，听他说。 “利用你的速度跟反应，找空间，弥补吨位上的不足。”一直以来，大家拔苗助长地练他力量，也许过于急了。 “来试试，从我这儿抢篮板。” 温久怀抱他的羽绒服，缓慢坐在地板上，下巴枕着膝盖消无声息往场上望。 速度， 力量， 碰撞。 …… 心神荡漾，最后，纪里停下来，手臂把球夹在腰侧，原本沮丧的人，此时歪头笑得可爱。宋嘉九依然淡定，身上难辨情绪，微偏了下头示意今天不用继续练，回去休息。他走到场边，拉起温久，接来羽绒服拎手里，脸上有点汗未干，温久把纸巾给她。 ”九哥。“ 纪里在后面喊了声，球场大灯下那双眼睛特别透亮，宋嘉九听见招了手叫他一起出去，他没动，再次笑着。 先是沉默，抿了抿嘴角。 这给走出去一步的温久弄得一愣，宋嘉九同样，卷了湿掉的纸巾顺手抛进垃圾桶，回视他，怎么了？ 几步距离，纪里在场中心，高高立那儿，红色t标上。安静之后，他忽然轻快扬声，”我真的很喜欢十二宫，喜欢这里，真的。“ 满足，又孩子气。 这孩子…… 温久觉得，被他带起一种莫名愉快。 回去，走在学校的小道上，两人又聊了会儿纪里、裴苍生……甚至十二宫。温久感慨着，低头看冬日里被路灯晃白的路面。 真干燥，干巴巴。 被宋嘉九握来放在羽绒服侧兜里的手指动了动，他的手心也干燥，但是暖哄哄。这么想着，差点没听清他在上面不着前后的话，“以前队长在时也会这样。” 嗯？ 大概——又想起孔东和了。 她温和笑了笑，继续听他倾诉，这次声音更低，“我不太爱说话，也许没他做得够。” 温久咬到舌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多好啊！孔东和也好，这不一样。 眼见着前面十多米就是宿舍楼，越来越亮。温久嘴唇抿得发干，终于咬咬牙，拽住那只一起牵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往偏里带。 这下，四周黝黑黝黑了。 意料外的。 甚至都出乎温久自己意料，她把这个默不作声被自个儿“扯”来的人推在了墙上。也不知是不是宋嘉九有意服从，那么轻松一按，他的后腰就抵在了墙上。 他低头，黑暗中眼睛特别深邃，看下来，还——温情。 温久躲开视线，纠结了小半秒。 都这样了…… 推也推了，按也按了。她双臂一抬，状况外地抱上了他的腰，“宋嘉九，你别急。”始终没太敢看他的眼睛，心口撞得特别狠，“我——会一直跟你好啊！” 最后一个字落，这么沉默着，周围黑漆漆也静悄悄，两人呼吸相闻，温久竟一时有些恍惚。 小时候，和现在…… 头上覆了只手掌，温暖，踏实。 宋嘉九笑了声，“我知道。” …… 接下来一连几天，十二宫都在辗转客场，飞了3个城市，温久坐在一楼教室里，看导师放电影，看不太进去。 拨了拨书里夹着的赛程表，按理说今天是该回来打主场，头顶上导师清了清喉咙，她赶紧把书一翻。 看没看见啊？ 呼，吓死了。 导师敲她桌子，温久紧张抬眼想着说辞，视线随之偏移时，看见了窗户外刻意隐在墙角的人影，于她而言，实在太好辨认了。 因为逆光，那张脸藏在羽绒服大帽子的阴影里，黑色口罩，不知道表情。 帽檐一圈的软毛，在风里微动。 温久紧了紧手指，跟导师轻声说：“教授，我——上厕所。” 第37章 逆袭 导师准了。 温久表现得很平静，她佯装淡定地撑着桌面起身,慢慢路过两排桌椅,轻拉开门，迈出去，再反手轻掩。 做完一系列动作,终于忍不住地疾步往外跑。 出了老旧教学楼,冬天干燥的阳光一瞬刺眼，温久用手背挡了下，停在墙角边最后一级台阶上。没穿脱在教室的大衣,心跳慢下来，风一吹这才感觉到冷。 宋嘉九看见她,向这里走过来。 上课时间,周遭寂静，温久还是心虚地张望了四面,跳下台阶跟他一起挤进角落。就听“唰”一声，拉链从头至尾的声音,宋嘉九这么抬手一捞，把她裹在身前的羽绒服里。 高度差,又瘦,温久脑袋都看不见了。 上面，宋嘉九似乎带笑，声音隔着一层口罩钝钝的，手臂从她后背绕上去，用手心揉了揉她发顶。 温久呼吸一口，“刚下飞机？”脸挨在他白色短袖队服舒适的面料上，眼睛正对上胸口，那里是t字环形队标，她用鼻尖蹭了蹭。 从心窝到脚趾头都暖和了。 宋嘉九应一声。 温久想问，怎么直接就过来了，他十分给面子地先接了话，“感觉你想我了。”竟然一本正经地说出来。 而且，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温久缓缓笑起来，没反驳，抓着他腰侧衣服揉在指头间，顺便嘟囔，“你这是借口啊。” 他也没反驳，“嗯。” “我还得回去上课。” 宋嘉九松开她，“中午一起吃饭。” …… 特意找的小包厢，简单吃过，两人又腻乎了会儿，门边拉着手指头，温久问了问他最近行程又讲了自己的，没什么交集，撇撇嘴。 等她回去还没坐稳，就被通知有了变动。 盯着手机短信看了5秒钟，导师一分钟前发来的，她反复确定信息里那几个小字的位置是台城边一小镇子没错，教授问带着论文项目去考察，有没有问题。 她赶紧回，没问题。 就算真有也当然没有，因为那时十二宫在台城对抗s.k啊，距离他们去考察的小镇，20分钟车程。 当天说来也巧，教授被那边的接待人邀请去台城吃个便饭，随手就带上了几个徒弟一起。温久顺理成章跟了去，但没进饭局，寻思着一个不得了的借口单独行动。 第二次走入号称联盟最恐怖客场的台城球馆，她堵了堵耳朵低头按票面位置找座，穿插过去，跟早已落座的球迷道着不好意思。 因为来得晚，这里已经开场十多分钟，从黄牛那儿弄票又耽误了时间。心急火燎挨上板凳，温久没来得及喝口水，听见前后左右就是一个小激动。 嗯？怎么了。 她侧身边脱大衣，边抬头去看，视线迫切追到顶棚八角大屏幕。外面人不知道，她却清楚，两支队伍积了怨，十二宫正攒着劲儿呢。 隐忍地，默不作声磨合，算上裴苍笙禁赛后首战，等这一天。 s.k目前排名北部第3，十二宫第4，胜负差一场。 不知道…… 能不能反击个痛快。 将衣服下意识折放在腿上，笔直坐好，温久凝视着。 耳朵好像屏蔽了一切声响，就看见宋嘉九刚接到康桥单手甩来的球，拍在地板上低身运着，看似不紧不慢又挠着心。 对方几次想抓，抓不着，旁边s.k的协防队员也紧盯他走着位，预备随时过来二次阻挡。 温久嗓子轻轻吞咽。 然后，宋嘉九突然动了，以眼睛看不清的速度，晃了个身，球竟然穿过了对面那人裆下。宋嘉九突破一步，手臂顺势一捞，球稳稳回来手上，快攻至中线，对方跟不上他。 旁边都开始抬着脖子呼喊了。 “诶——nj是怎么传的球？” “没看清。” “好像背后甩了个手是不是？” …… 水到渠成，裴苍笙漂亮接球，背身运两步，忽然转向，手臂划个弧直接将球往空中扔给了等在篮下的纪里。纪里双手持球不遗余力跳起来扣篮，对方干扰，球砸上篮板。 “啊啊啊——” 心跳得大起大落。 此时篮下挤了五六个人不分死活地想拼抢从高处往下掉的篮板球，裴苍笙看见宋嘉九三步外直接起跳，于是进攻掩护，宋嘉九更快够到球，手指一拨给纪里。 纪里再次接球，顶着碰撞奇迹般力压s.k中锋，双手暴扣。 “咣当——” 篮筐晃啊晃，纪里松开篮筐圈，跳下来，跟宋嘉九害羞地笑了一下，然后是裴苍笙、康桥…… “卧槽！这种完美配合是十二宫打出来的？” 球迷被刺激了，小片小片虽没主场s.k家多，却也声势浩大，抽泣似的激动，“怎么感觉我们十二宫有点不一样了？” “啊啊啊我以为就我这么想，真不一样了，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冷静？成熟？凝聚力？” 有人用力揉脸，“天哪！我要被燃死了！！” “怎么会看得我平静不下来，妈呀要喷鼻血！” …… 温久听着，也用手背挡挡脸，不行不行，太激动了，想跟她们一起喊！正兴奋，s.k的教练叫了暂停，脸有点黑。 宋嘉九他们同样顺势回到场边，不声不响擦汗，看教练手里的战术板，哨响后又扔下毛巾，冷静地走回去。 s.k换了战术，更凶。 但似乎没太有用…… 宋嘉九用传球假动作骗过防守，单手扣篮。 裴苍笙不留情面扇掉那边想投进去的球。 康桥半路来个抢断。 就连纪里，也撑住篮下，抢了他们篮板球还腼腼腆腆不大好意思地跟人家笑。 …… 只要截来球，十二宫就是一个秒钟的配合快攻，那种眨眼间跑动，球传几手，暴力扣篮的气势。 球迷快看疯了。 复仇，绝对的复仇，温久脸都给振奋烫，攥着入场券喘了几口气去看计分器，到中场时十二宫已经足足领先了20多分。 球员都回休息室，场上气氛还莫名嗨，小姑娘从十二宫激动到裴苍笙、康桥、小纪里……最后怎么都绕回宋嘉九，“啊啊啊我发现了nj的新帅点！” 旁边听见立马将脸凑过去，两人挤着划看一个手机屏幕，“真的啊哈哈，竟然是十二宫官博发的，你看下面的转发量。” “感觉九神全身上下都是宝，超想要。” “哈哈哈想什么呢你——哎还真别说，他这种带点点汗，潮哄哄硬邦邦……感觉上是挺那什么啊！” …… 温久略显尴尬，好奇着想看看。 缝隙里没瞄清楚，暗搓搓解锁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官博她关注了，直接点进去，一组live动图，宋嘉九靠在板凳席上漫不经心喝水。 因为是官博拍摄，虽说侧面“偷拍”，却距离近也清晰。 live里，他微抬的下巴、下颚线与脖颈、侧颜带汗、喉结一滑一动……望着前边出神的那双眼睛黑漆漆冷漠。 “禁欲……还，sexy啊。”前面忍不住赞叹。 温久眼下的live图反复到第6遍，她一窘点了个赞存了图就退出去。从进场光顾激动，这才想起昨天宋嘉九得知她到了小镇时就嘱咐说，如果过来台城告诉他。于是低头按着屏幕打字：我在球场，晚了十多分钟自己进来了。 没动静。 温久继续握着手机，小口抿着水，听前后左右夸他。然后，他进场了，微不可察望了眼观众席，又低头坐在第一排。 球场上啦啦队挺热闹，吉祥物更抢眼，但镜头偏追到这个沉默坐在那儿的人。 温久手机极轻一响，划开是他：看见了。 她笑了，带个帅气的表情给回：周围粉丝在说你。 他：嗯。 温久：说你喝水好看，哪儿都喜欢。 下一秒把图甩给他，乐呵呵等下文，他看见图什么表情？ 但宋嘉九又不说话了。 温久仔细研究屏幕里他那张侧脸的细节，没有情绪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正疑惑，消息来了，他：你说一遍。 温久心神晃动了。 这种话……平时随口说说也就算了，被这么一本正经地挑起来，弄得还挺不好意思。搓搓脸，当然把话题绕走：……都进场了。 宋嘉九把手机放回椅子边背包里，准备下半场比赛。毫无悬念，20分分差s.k不仅没能追回来，反而越拉越大。临到终场，那边教练终于挥挥手，郁闷地换下几个主力，改用替补。 放弃了。 按理说十二宫此时也该把主力换下去，但老头子立在那儿无动于衷，不干涉任他们自由发挥。 最后一个球，球权在s.k，6.3秒，一个快攻的机会，让他们进完球就可以结束，s.k的后卫运球过中线。 6，5，4…… 忽然，所有人乍舌。 “我的天！” “什么情况啊？” …… 连s.k自己都没想到，这种时候这个分差，康桥会骤然闪身，一阵风过去时手臂顺势一带，球捞来手上，一个击地丢给就位的纪里。纪里反身，球往空中抛，裴苍笙接住。 他微笑了，等秒。 1，0.9，0.8…… 裴苍笙出手，半场距离，一个潇洒地单手勾腕，球带着股劲儿打着转划向篮筐，终场哨响。 “砰——” 打板，进球，十二宫再得3分。 球迷看呆了！ 都碾压式胜利了，最后1秒还不放弃……啊，好帅！此时镜头一扫而过，又追到宋嘉九。 “啊啊啊啊天！受不了！” “疯了！” “十二宫今天到底怎么个情况，赶紧微博搜搜看，有没有知道内.幕的？” …… 温久看见了，他回味几个家伙举动，先是一怔，随即偏了偏头，手背挡住半边脸，隐约笑了下。 s.k那边却连采访都没接受，走得干净，宋嘉九他们也走了，再次丢下教练一人面对媒体，老头这次坦荡从容。 温久挺高兴的，看了看还有点时间，便不太熟悉地摸到客队休息室门口，老远被拦着不让进，她没关系乐滋滋发消息：出来出来。 提前找好边边角角。 然后光线被挡住，宋嘉九一身温度地立在她面前，澡还没洗。温久仓促抱了他一下，松开，小声嘀咕着说：“我马上走了啊。” 宋嘉九一身汗，没去贴她，只把手指伸进她柔柔软软的头发间，按着后脑带过来吻了一口。 温久脚后跟抬起，放下。 继续小声说话。 “嗯……昨天宋依特神奇，竟耐心给我发了份像模像样的邮件，说很快从伦敦回来，问我你有没有时间接她。” “没有。” “然后她本性暴露，等不及地电话就追过来要了你的行程表，说没有那太好了。”温久回忆着笑了笑，想到她神神奇奇那劲儿。 还有专业…… 大概是宋家祖上至今，比宋嘉九还清流的存在。 “我去接她。”温久轻松，扯了扯他的手指。 宋嘉九还是忍不住按她过来又吻了几下，从上唇，吮到下唇，最后才说：“都成年了，自己能回来。” 第38章 可怜兮兮 温久点点头觉得，这方面不能听他的。 回去小镇她立马被铺天盖地的论文资料掩盖，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返校。车上温久盖着羽绒服补觉,帽子呼在脸上遮挡从车窗里一晃一晃跳进来的阳光。 等坐上自己宿舍那张搁了2层坐垫的椅子，她才捂住后颈恍恍惚惚知道身在何处,困劲儿没了，倒一杯水,随手打开电脑看新闻。 自然是十二宫的。 第一页标题就特大——蜕变。 “北京时间12月5日,十二宫在台城，将联盟中最恐怖的客场搅得天翻地覆。” “不可否认,他们产生了非常完美的化学反应，更具血性。” “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正式向联盟宣告——十二宫准备好了。” …… 一只手挡在了屏幕前。 “怎么了？”温久慢半拍扭着脖子问杨杉，咝——挺疼，落枕了。 杨杉着急坐也没坐,直接拉她起来，“齐九天找你。” “啥事儿？” 温久跟着劲儿冲出去两步，想到了，“不会又是整个签名什么的吧？” “不是。”杨杉拉开门,边走边摇头,“校篮球赛，咱国医的领队走了，他叫你过去顶个人头。” “哦！”这事儿啊，“那赶紧。” 跟导师考察时，今年的校桃李杯已经开赛，10个学院拉出10支队伍，另外国医班上下与基础医学重点班作为独立整体，各自再凑出1支队伍。 12支，分a、b组打积分赛，两组决出四强，交叉进行四分之一决赛，接着半决赛，最后冠亚军决赛。 很遗憾，国医班从来垫底，年年与护理学院并列最后一名。 那边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因为这个，他们终于被逮着机会嘲笑了很久，以隔壁基础院最为过分，总挑衅。 温久跳着两级楼梯跟她往下跑，顺口问：“打几场了？” “今天第三场。” 小组积分赛共5场。 “跟经管院，一会儿就开始。”杨杉抬手看了看时间又解释一句。 温久听见就惊讶了，“上届的冠军啊！”太背了，他们院很多篮球特招生，“那现在的排名呢？” “还用说，当然咱们0胜2负老末，跟中药院、港澳台院打都输了，经管那边毫无疑问赢两场。” 哎，叹气。 急匆匆跑到篮球馆，杨杉搁下她回到啦啦队。温久因为跟过前领队，流程熟悉，接过表格队牌马不停蹄去签到，边走边单手把领队证挂在脖子上。 气氛已经嗨了，尤其女生，什么长筒气球拉花、横幅、塑料喇叭……虽比不上正儿八经职业联盟，但弄得人心眼儿里也挺激动。 说话同样需要用喊的。 国医前两年没遇到过经管就被淘汰掉，这次对阵一开场，温久秒钟觉察到差距，谈不上多犀利，可情形上十分像前几日的s.k与十二宫。 那词怎么形容来着？ 温久站在工作区，将脖子上的领队证都拽紧了，直勾勾盯住场上思考……对，他们口中的被吊打。 特惨。 杨杉悄悄挤过来，还穿着啦啦队亮紫色的小裙子，眼影勾得老长，“上边硕士跟博士都临床去了，连大四的也忙活着，就咱们3级凑齐12个人我都觉得可神奇。” “这场来看的人怎么这么多？”温久扫一眼奇怪问。 “啪——”猝不及防一个响。 国医被狠狠盖了帽，揪得温久眼皮子都颤了下。经管院轻松拿球，配合下快攻，还像模像样远距离投了个篮。 杨杉看见，同样丧气。 “都是追经管小哥哥的。”答着，她话锋那么一转，“哦对，护理那边也有个小哥哥，过几天咱们跟护理打，再输今年又拜拜了。” “应该……不至于吧！” 护理啊，听说能上场的只凑齐了8个人，名单上另外4个充数。 杨杉撇撇嘴，轻撞她手臂一下，“哎跟你说，人护理那小哥哥也是篮球特长生。”笑了笑，“街头派的，挺带味儿。” “……” “当然比不了宋嘉九他们。” 说到这里…… 场上又是一个抢断，国医男生乱七八糟一通跑，也没追上球，经管那边勾勾手腕子，打板得分。 气氛特别尴尬。 同时，杨杉惊醒似的，攥住温久手臂晃了几晃，“你那谁啊，有没有戏？” 宋嘉九。 温久出神想了想，斗争了会儿，还是艰难摇两下头。他那张冷漠脸格外清晰地映在脑子里，最主要还是太忙，时不时出去打客场不说，队里一堆事。 觉得，没戏。 接着，那张冷漠脸变成了live图里，微汗的侧颜。他下巴长得特别好，那个角度下巴尖与眉心一线，下颚线跟脖颈更是清晰分明，总之就是女生膜拜的那类。 温久赶紧揪住耳朵。 “你刚说什么？”错过了杨杉的上半句话。 “我说，我觉得也没戏，太不现实。”重复时杨杉提了声，权当现场嘈杂温久没听清，眼神指往另一个方向让她看，“那边，基础院的来了不少，看笑话的。” 温久望了望，忧虑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放到场上。 实在太虐了。 国医刚接到球就丢，经管把他们甩开，干脆都帅气跳起来扣篮了……球场上喇叭吹得又钝又响，刺激得人头皮发麻。 没人觉得可惜，习以为常了嘛。 两人心凉了会儿。 他们也不是不拼命，就……大眼瞪小眼盯着球看，就怎么样？门外汉根本分析不来问题出在哪，干着急。 没有悬念，大比分落败，经管过来，找到他们礼貌地握了握手。温久忙碌后续登记，等抱着撤下来折叠整齐的国医队旗跟横幅，她匆匆往回走。 外面夜色都黑下来，月光也惨淡。 宋嘉九的电话是时候追来。 “在干嘛？” “在干嘛？” …… 两人异口同声问，然后温久轻轻笑了，好像听见游戏背景声，不是平板，像手柄那种。她低头走路，手机换了只手慢慢闲聊：“周几许又叫你过去了。” 宋嘉九在会城打客场，两个人都超级爱对抗。 “嗯。” 宋嘉九调整耳机回着，“坐在他家地板上，旁边落地窗外头是江。”他缓慢地，把视线落过去，声调都轻了，“下次带你来。” 江上，挺漂亮的。 最亮的地方是摩天轮。 不知怎么，温久心里就是一阵酥.痒感，像被挠着，不停挠在心窝。手机边，耳后的头发滑下来，她别回去，有点脸烫地答应着。 这下随动作抬了头，远远看见单杠周边有人，行为激烈。 打架？ 温久眯眼微愣，又疾步往那边去，跟宋嘉九交代，“有点事情，一会儿说啊。”手机装进口袋里。还没等靠近，一块石头就猝不及防蹦了过来。 不知谁情急中，踢寸了。 终于看清楚…… 温久惊讶的不得了，“怎么自己人还打起来了？”这时，扭打的两人失去重心往后退，脚后跟又带起石子儿，磕上单杠架子，脆生生。 拉架的咬牙拦腰将大一男生扯开。 分开后更加失力，齐九天跌着退，后脑勺眼见就要往铁架子上撞，速度又快。温久跑两步预备把手中一打横幅先给他垫垫，双臂刚举起来伸过去—— 大一那男生却突然发力，挣脱后反弹回来，眼睛都急红了。 “哎，久久……” 半秒钟，温久即将成为最大受害者。 嚷的、扯的、还有挡的……乱七八糟，她下意识缩一步。同时，打算搭把手拉架的杨杉也眼疾手快带了她一把。 温久晃半圈没等站稳，那男生擦着她肩膀笔直就撞到了齐九天身上。 还带着另一扯住他手臂的人，一起砸在地面。 “——砰” 三声整齐闷响，终于，都静悄悄了。 安静， 安静…… 三个人躺在地上，眼神直勾勾又闪躲，羽绒校服也歪歪扭扭。隐约看见国医队标，特别古典一圈，那会儿几人头对头，你言我语乐呵呵从古籍上找的。 看见的都说好，全票通过。 温久咬得牙根疼了终于第一个开口，有点难过，“干嘛啊这是？” 齐九天发愣，并不想解释。大一男生“腾”坐起来，越说越委屈，“刚才基础那边的就这么诋毁我们啊，他不让我去打架。” “进国医第一天，我就觉得骄傲，谁诋毁都不行！说我行，说我国医就是不行！” ”他们瞧不起……“声音越发低起来。 齐九天还算冷静。 “我九神说了，打架可耻。” “……” 温久以为这只是随口圆场，可没想到他神色竟然莫名认真，从没有过的。 手指头握了衣服摆，略握握放开，她感慨着，这种被看不起的感觉，怎么说呢，真挺难受。 气氛稍微下沉，可怜兮兮，又是长时间安静，特意过来看比赛的研究生师姐于心不忍地偏头叫了声，“久久……”她知道。 温久低头，下巴埋进了拉到顶的羽绒校服里，用鼻子尖蹭拉链。 终于决定地回复说：“康桥吧，咱们找康桥过来看看，给弄个战术什么的，这样行不行？” ”谁？“ ”康桥。“ ”……“ 几个大男生眼睛都木了，不可思议，“别开玩笑了啊，人那是职业的，职业的什么概念？签名都要不到那种好不！” “对了温久，你不是有个体校的哥哥么，他能不能来？” 第39章 两眼一黑 “别废话了！”杨杉这时候踢过去，“久久认识人,说康康就康康，能请来教你,你就赚了，还废什么话！”那可也是联盟里数一数二的后卫，球迷心中的“小熊猫”。 “……” 废话真不敢啊！齐九天垮脸地解释：“我们就是觉得玩笑开太大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么？ 为了赶时间，温久第二天下课直接打车去了大高地球馆，刷了新办的工作牌进去,轻车熟路转到训练室外边，稍作停顿，附耳听听抬手推门。 “诶？小九嫂子！” “九哥在教练那儿。” 温久把门带上,走过去蹲下来,跟半伏在毛毯上的康桥平视,笑了笑开场，“康康,自己啊？” 康桥嘴巴努努角落——力量训练那儿还有俩,看见温久扭来头也推推崇崇挥爪子打一声招呼。 客气完她继续,抿了下嘴角,“晚上有训练没？” 康桥莫名紧张，摇头。 “嗯……有没有别的事情？” “没有。” “能不能出去？” “……能。” “帮个忙行不行？”终于丢出最关键的，其实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去，队里有没有禁忌之类。 啥，啥事儿是九哥干不了的？ 康桥腼腆的娃娃脸上悲催着，“……嫂子你说！”温久正寻思呢，被他的表情逗笑，耐心将厉害关系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这事儿啊！” 康桥松口气，趴下去又撑起来，“行，没问题，不过嫂子你怎么不找九哥？”眼睛笑嘻嘻给她提示：别说指点一两下，只要你开口，九哥他手把手教都没问题啊。 这边说着，后面的门被从外拉开。 一个低闷的咳嗽声随后而至。 宋嘉九走进来，手背还虚挡在嘴边，看见温久明显怔了半秒，反手关门。温久仰着脖子注视他走近，停在一步外，大概刚戴过帽子，前面头发还有点儿乱。 脸色差，应该不太舒服。 康桥立马心虚了，也不知道心虚啥，就是把头低下去暗搓搓盯毛毯。宋嘉九恍若未见，清了清喉咙，手臂给温久，下巴微微一偏。 温久拉着站起来，跟他往外走，边走边探头询问：“是不是感冒了，发烧没？”踮脚举高手臂想试他额头。 手腕被握住，下意识一缩，手缩进了他掌心。 热热的。 宋嘉九这才开口：“没有。”嗓子哑得低沉，也懒得再多说第三个字，用指腹磨了磨她手背，还有小指头。 闷着安静。 “给你从我们药房拿点药吧。” 这种小安静温久习以为常，手指那儿痒，也没去躲。等到了休息室，宋嘉九把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收拾着随口问，“什么事？” 温久默默将水杯给他，老半天，把事情重复了一遍。余光里，他放下一卷弹性绷带，淡定地转了个身。 随后，宋嘉九靠坐上桌角，又安静注视她，“脖子怎么了？”手心贴过去，覆盖在她领口外面的皮肤上，顺着往身前轻轻带了一下。 让温久停在腿间，宋嘉九脸凑近了看，呼吸缓慢，热气扫在她脖颈附近，指腹又挪动着按了几个位置。 温久口中吸溜着抱开他手臂，“就落枕，你别按了啊，我说正事呢。”他让说，才听了一半自己又去干别的。 宋嘉九若有似无“嗯”了声，手掌滑下来握住她的腰，听着。 温久瞅瞅他，接着往下讲：“说起来赛制跟你们挺像，不过我们是一场定输赢那种，没你们那么多场，这次再输就直接淘汰了。“ “好多年了，国医就被嘲啊，大家心里也不好受，都憋着劲儿，但总打不好，战术、配合什么的。”她又说一句，看着他。 宋嘉九继续“嗯”了声。 “嗯？” “你说。”宋嘉九回应着，把她再拉近点儿。低头，神奇般发觉她头顶几根头发丝被屋上面中央空调的暖风吹得翘起来左右摇摆，于是用鼻子尖绕了两下，压下去。 温久不知道。 “后来为这事儿，我们国医还一时冲动内讧打起来了，乱七八糟牵连了好几个拉架的人……打完吧又自责觉得超级没用，沮丧得不行。” “碰着你没？”这次，他拧眉插了话。 “这倒没有，不过你让康康去吗？” 条条分析完，温久最后问出口，宋嘉九摸到她后腰揉一下，放开，撑着桌面从后面沙发扯来羽绒服。 他今天穿得仍旧不多，短袖，羽绒服也不长。春夏秋冬衣物变化不大，除了红色队服，他很少穿带色彩的东西，不是黑就是白，但温久并不觉得单调。 “想什么呢？” 都一起到门口了，温久有点儿……犹犹豫豫回：“要出去？” “你学校。” 她轻声问，“你亲自去？” “只有一晚上时间。”手放她发顶，宋嘉九先是交代，而后理所当然，“有男朋友……”略微停顿，他竟兀自笑了声，“我没问题。” 就这么挺平常的一句话。 温久真是又心动了，不做声跟他慢慢往外走，这种感觉谈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甚至意味深长都不算。但……就从他口中平平静静滑出来，心肝脾胃都给暖了。 跟他回忆格外长，小时候也好，后来在一起也好，他不爱说话，不经意那么几个字，哪怕一个眼神，她最深刻。 就是这样。 温久把手塞他手心里，他顺势牵住。 齐九天虽将信将疑，还是给力地托关系从院里弄来了小球馆的钥匙，温久他们到时，几人正歪歪扭扭坐在地板上，商量战术。 侧头，先看见温久，视线偏移到旁边—— “真是康康吗？” 嗯，挺高的，口罩遮住半张脸，再往上眼睛还藏在羽绒服大帽子的软毛下边，远远看不清楚样貌。 感觉，又不像。 他走过来，几人的呼吸频率莫名加快，说不上来一种紧张，鬼使神差一个个站起身，望着他，直到立在对面。 宋嘉九单手扯下了帽子。 一个抽气。 接二连三的抽气。 …… 九神！ 几人身体绷直没人敢吱声，气都险些忘了喘。慢动作扭头，不可置信看到温久，这下……我的神！牵着手勾着指头，一个缩了缩指头尖，一个握住，这么稍微握了握才放开。 “……” 不是国医里最布衣的人吗？不是传言说男朋友拿不出手吗？这，宋嘉九啊，眼神分明就热恋了八百年的样子…… 使劲给温久挑眉：膜拜！这都不说！ 温久摇头：别声张。 那边：放心，打死……不说！ 宋嘉九简单环视一周，目光并未多做停留，想着也不用自我介绍了，他目光扫一遍场馆，索性隔着口罩直接说：“开始吧。” 闷哑的嗓音更低。 开始，开始——啊！“等，等……”齐九天两眼一黑，差点一头栽过去，肩膀上扶了只手，一下再拿开。 齐九天大脑死机几秒。 脑子里全是偶像扶过来那只手，什么拥抱、拍照、要签名……脑补过无数遍的姿态通通没想起来，就这么直勾勾盯住人家看，看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憋红脸跑出去。 绕球场边线跑了一圈。 小时候就梦想，有一天跟他一样，生命不息，理想不止，攀上高峰。从没想过，偶像来这里，教自己打球。他觉得，这时候哭一鼻子都不算过分，怕丢偶像脸硬生生止住了。 他回来，扶膝喘气。 杨杉她们就拼命解释，表示这些人平时不是这样的，真不是，千万别介意。宋嘉九目光沉静，“没关系。” “先说说。”他竟又给面子地先开了口。 齐九天深呼吸，终于找到自己的声线，“我们队缺乏战术。” “整体意识不够。” 说一句，齐九天瞄一眼宋嘉九，那张脸上没表情没回复，但眼睛里，你就是看出他在认真听。 “基本功不过关，而且……” “体力差。” 宋嘉九听他说完，略微点头，大一那男生却小声嘀咕了，“我觉得体力没有问题。” “篮下对抗能坚持几分钟？”宋嘉九问。 “——啊？没算过。” “那你过来。” 因为偷摸借来使用，球馆没开空调，宋嘉九便没脱羽绒服，扔了个球过去，让男生想方设法从自己这里投篮或上篮。 释放最大力气，齐九天掐时。 宋嘉九挪步已经迁就到最慢，结果男生脱力后手表显示：1分03秒。男生稍显尴尬，摸着后脑勺吱唔半天。 “对于你们来说，跟我篮下对抗没问题的体力大概在2分钟。” 轻描淡写说完，宋嘉九虚握着拳头偏头咳嗽了声，手里立刻被塞了个白色保温杯，温久一直拢在手心的。 他用指腹摩挲着还温热的杯面，示意齐九天给分两组，打几分钟看看。 靠在第一排座椅上，宋嘉九这才拧开保温杯，嘴唇挨上杯口，一小口一小口缓慢抿着喝。那双眼睛还注视场中，热水的蒸汽一腾，黑得潮湿了。 “要兑矿泉水吗？”温久手里还有一瓶。 宋嘉九摇头。 3分钟，他喊停。 齐九天他们喘着粗气回来，有点紧张，像是等待放榜的考生，打得行吗？太差咋办？不说话……别是无药可救了。 宋嘉九站起来，保温杯握在双手间，挑着重点直白说：“传球别跳。” 呃……两个脸红。 “外线运球别停。” “别横传，传球时看人。” “少投三分。” …… 他停下来，最后说：“太花哨了，老老实实打。”不同于联盟里，他们的技术撑不起这些技巧性的东西。 听见，越听越恍然，一个个全部把头低下去，也不是什么重话，就让人觉得——啊，原来这样，好羞愧！ 宋嘉九将羽绒服帽子重新罩在头上，口罩也带上。 走，要走了？ 困惑中，他闷哑的声音隔着一层布料传出来，“常规运球、接球、投篮就够了，网上有教程，搜初级教学。” 宋嘉九不舒服地似乎并不怎么想多说话，片刻，还是看了他们的眼睛，附了句：“固定战术几套就好，注意配合不要个人单打。” 男生点头。 “战术等我排好了让温久拿给你们。” 男生点头，又猛然抬头，啥？九神排战术，真的吗？是真的吗？ “走了。”宋嘉九最后说。 男生慢半拍告别，前后有没有十分钟？简单直接，但是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来不及膜拜，看他们离开，还有牵过来包在掌心的手…… “感觉我九神眉眼的细节，好幸福。” “高冷吗？” “是冷，但心窝里又觉得超……”男生在想措辞，这感觉怎么说？半天，无解。 外面。 宋嘉九不让温久送，捞着她的手用指腹轻轻磨啊磨，每根指头都摸过去，不够，拉到唇边，隔着口罩那层布料，缓慢地亲上去。 呼吸灼热。 温久的手背，甚至被他不经意挨来的鼻尖烫到。光这样，手麻了，心也麻了，眼前朦胧一瞬。 有些，呼吸停滞。 “明天给你送药。”温久的声音小到被树叶沙沙响给盖住了，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然后眼里就只剩他那双眼睛，“你别总穿这么少，尤其没空调的话，一件短袖，脱了羽绒服你怎么呆啊。”一直能穿着倒好，万一呢。 他“嗯”，将一张磁卡放到她手心，“公寓门卡，拿资料的时候自己进。” 第40章 这种事 过两天,温久带了煎好的中药过去，周末上午他们正训练，她直接穿过大高地球馆,刷门卡时，特意多看了两眼,不算新，应该是他用过那张。 进了公寓,温久手一勾带门，保温桶顺势放在鞋柜,资料很好找，安静摆在白色茶几正中间,一只黑色的文件夹。 温久走过去，俯身拿起来，这下茶几上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就落地窗那儿的阳光还算善解人意,不多不少晒在桌面。 于是，温久走到窗边,眯了眯眼。 视线里,远处大高地公寓区的喷泉不偏不倚正对过来，小路交错，绿化真多但都干干燥燥掉光了叶子。相比之下，纪念中心东南角的开放式公园里，颜色就多不少。 这么合适美好的光线，温久放松，打算给他清理垃圾带下去，来回走了三趟没有，垃圾桶都是空荡荡，更别说桌面、地板，又想收拾厨房—— 得，火都没开过。 温久瞄一眼冰箱，后背一拱将冰箱门撞上。 她抱起资料，拎来保温桶往出走，手握着把手，迈出一步转个身正要关门，一个明显高的温度贴了上来。紧接着宋嘉九的大长胳膊也伸来，盖住了她的手背。 门止住没关上。 宋嘉九似乎懒得多说话，就这么从后用身体直接将她贴了进去，这样一来挨紧的地方免不了摩摩擦擦。温久头皮一阵发麻，安静中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略重于平时的呼吸。 “药，有药啊小心点儿。” 温久提醒他注意那只绕过来搂腰的手，宋嘉九顺势把手掌滑下去，从她指头那儿接来了保温桶，后腰轻轻一抵，沉沉静静靠在了门上。 ——啪嗒。 随之，门撞上。 温久二话没说，扯来他手腕就把人往厨房带，头也没回地叮嘱：“先把药喝了啊，正要给你送去。” 宋嘉九低着眼角，慢慢跟她走。 看她忙活找碗，刷一遍，擦干净水，拧开保温桶，倒药……过后，厨房里满是一股子中药味。 温久双手将碗端给他。 宋嘉九没说话，偷懒地靠坐在流理台上，先是闻了闻才喝进去，不快不慢，任何角度看上去都跟喝水没差别。 十来秒，温久正抬着手要接碗，他用手臂挡开，自己洗了。碗底挨上台面清脆一声，宋嘉九又开始看她，目光安静略湿热。 大概发烧的缘故，不止目光，整个人的感觉都是热的。 温久正要发表点感慨，宋嘉九终于开口，特别低声一句：“太苦了。”嗓音就跟石头上蹭过似的沙。她听着，忽然就扯扯他羽绒服里那件短袖，“别以为不是感冒就可以穿这么省事儿啊。” “你这种炎症也很厉害的，都发烧了，不好受吧？”她又说。 “这么下去得……” 宋嘉九没给她机会往下说，把她捞来腿间的同时，头低下去，嘴唇贴上她唇角，抿一下，含着她下唇一路吮到中间。 太热了。 温久唯一还存在的感知，耳中渐朦胧。 他把舌头磨蹭进去，搅了两下她的，模模糊糊说：“特别苦。”温久尝到了，缩了缩舌尖，他含住，带到自己嘴巴里。 又开始彻彻底底地吻她。 呼吸频率快了，气儿也重了，温久脖子仰得疼，微不可闻“嗯”了个鼻音，手指头攥紧他身前短袖，差点没软下去，被扣住 宋嘉九吮到了她的舌根，裹一下。 一下子握紧她的腰压到身前，手掌就这么没太有意识地往上蹭，隔着一件并不厚重的毛衣以及衬衫，在她后背一点点摸。 温久心跳重得不能再重，此时稍微繁枝细节的触感都让她如临大敌般紧张，感觉他的手掌探了进去，磨磨蹭蹭。体温碰上宋嘉九异常热的体温，她指头尖接着一个激灵。 上次，就攥了一下。 现在，有点不太一样…… 就连宋嘉九自己也没想到，本想亲一亲就好了，可掌心碰上那地方，手指动了动，实在有些停不住地将所有阻碍都推了开。 像是终于找到一种契合，一发不可收拾。 大概还有点急，他隐隐约约清楚，咬着她的嘴唇，“温久……”叫了一声，闷哑，磨得人心口痒得慌。 反应半天，她似乎“嗯”。 他没说话。 继续扯着她衣服，吻…… 过了会儿，更不行，摸来摸去又咬她，“温久……”这次，声音索性哑透了。 都被他揉了遍，温久跟他鼻尖还抵着，也不太敢看他，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回着：“就算你总叫我，这种事，也得一点点来啊……”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宋嘉九立刻抄住她后背、腿弯，抱起来走出去，卧室门前他抬腿用膝盖将门顶开。阳光稍稍晃眼，温久用手背挡了下，他又从床上撑起来去够窗帘拉上。 ——唰。 屋里特别暗了。 软绵绵的枕边，手臂刚压下去的痕迹还在，宋嘉九重新贴回来，撑在她脸侧。这种光线下的对视，让人莫名紧张。 周遭安静。 呼吸烫得要命，一下一下重而急促，扑在唇上、下巴、脖子边……就能看见瞳孔，掺了水一样雾。 宋嘉九看得着迷，从小到大深刻的只有这双眼睛，嘴唇低下去找她的耳朵，从耳骨蹭到小耳垂，含住，牙齿尖磨了磨，左手揉另一只。 “嗯，”她不行。 “宋嘉九。” 根本不行！ 温久哭丧着声音，一下子偏了头，“你，你稍轻点儿。”吸口气，想想也不该是轻点儿，这感觉太要命了。 拽着枕头想躲开。 宋嘉九抓住她两只手腕子按回来，圈在自己腰上，慢慢哄：“别闹。”声音又低一调，本就哑更折磨人，“温久，别闹啊。” “我，我真没闹……”滑下去的手再次被他扯回来，床单被子全部被两人拱得皱巴巴了。 “放我腰上。”他说，又压过去。 温久干脆绕住，在他吻下来时，边回应边有一下没一下嘟囔，“就是怪你小时候总揪我耳朵啊。” 呼吸顺着话音字字压上他嘴唇，给弄麻了，“你说你那会儿老揪我耳朵……” 他下面一压。 这么一下，温久立马感觉到。 嗓子眼卡住。 砰砰砰心脏跳得狠。 还隔着布料呢，无措了，刹那间抠住他后腰喘气，东西顶在那儿，真真实实的就要……宋嘉九这么把她抱紧，原本不作声，后来在她耳边真就认真起来，“嗯，怪我。” 温久又不是这意思，推推他，“……我就说说。” 宋嘉九鼻音应了。 这会儿燥热得要命，汗密密麻麻出一层。他把被子弄走，撑起一点，交叉着双臂拽住衣摆脱掉了自己的短袖，扔在床角，俯身下去，又从她微偏的脖颈，一路含吮到锁骨。 弄红一片，双手把碍事的推开。 磨磨蹭蹭，结果温久手心贴到了他光在外面的腰，烫到似的又紧张起来，这个弧进去的腰，还有绷起一点的腹肌—— 太男人了，指头微微蜷起来。 感觉折腾了老长时间，头发都汗津津的，被他摸摸索索翻来覆去折磨得劲儿也没了，温久手都抬不起，有气无力叫他。 宋嘉九听见就心疼，拨开她汗在脸上的头发，不敢着急了，也不敢用力，不知怎么好，只能把人抱在怀里哄，哄着哄着又莫名其妙解释，声音沙哑：“刚才，怕你一会儿疼。”克克制制，忍忍耐耐他也难受。 静悄悄一瞬。 “……你来。”温久小声说。 再想将她衣服彻底脱下来，这时候—— 要命的声音响了。 一声门铃，过后迫不及待第二声。 温久紧张得一缩，露在衬衫外面的肩膀更是挤在了宋嘉九光着的胸膛前，见他沉默没动，用鼻尖抵一下，小声嘟囔提醒，“找你呢。” 话落，外头应景地交谈，“不在？” “我看见回来的。” 随后扬了扬声，“队长，队长……” …… “你赶紧，赶紧。”温久轻声催促，推推他手臂。 宋嘉九叹口气。 小片刻才将下巴从她肩窝挪开，扯来短袖兜头套上。刚才还好，现在这么一对视……温久缓慢抿了抿嘴角，不大好意思地低头，滚烫着耳朵轻手轻脚地整理自己。 宋嘉九没能移开视线，单腿跪过去，将她拉来又吻了一下，“我先出去。” 等温久收拾妥当，两个小队员还没离开，她看了看手机短信，打算先回学校。再次心虚地顺一下头发，她握上把手，拉开门。 客厅中大男生眉开眼笑讲得正欢，温久将视线偏移开，宋嘉九安静地靠在单人沙发里，不分喜怒，时不时点头。 然后，看到她。 随之，两个大男生也顺着他的视线瞅过来，张着嘴巴呆滞了，一秒钟眉毛耷下来，这么一张大红脸啊，从卧室里走出来…… 一个紧张兮兮拼命给旁边打眼色：我们干了什么？ 另一个快哭：不是故意这么干的。 他：走不走？ …… 第41章 超级福利 终于温久窘迫地别开视线,下意识揉了揉不是时候烫起来的耳朵,故意火急火燎跟宋嘉九挥挥手机,表示有事呢先走。 这么眼神你来我往腻歪了会儿。 等她身影快速闪出去，门被撞上，两个小队员抓耳挠腮，想说不敢说,老半天嘴角快撇到下巴,“九哥……” 宋嘉九动了动喉咙,还是觉得嗓子不舒服。 而后眼皮懒惰地抬起来,人也站起来先挪步,“走吧。”他们过来,就为了叫他吃饭，正事。 今天队里有个主题“新年大战·鼓动会”，因为元旦当日十二宫刚好对阵半岛，继总决赛后第二次相遇。上次在会城，周几许因伤不能出席,这回终于全员对阵了。 一般意义上来说，新年大战是会被载入联盟历史的纪念赛,这种情况票没开售便会被各种渠道哄抢空,尤其两位当家球星所坐位置的身后几排。 特别夸张。 十二宫给出的最新数据显示，目前已创下联盟有史以来的无上票价。这么一来队员都想赢，于是想方设法搞起这次鼓动会。 但，似乎有点搞次了—— 两人又缩了缩脖子。 宋嘉九在门口将两人让出去，随手撞上了门，边走边穿羽绒服，再扯来后面大帽子罩头上。小队员挡着电梯门等他，他一言不发走进去，按了楼层。 温久回去第一时间将资料交给齐九天，露天篮球场上，他们练了一天，接来时乍翻几页，眼睛都直了。于是围一圈乱七八糟坐地上安排，头上有汗就用球衣下摆撩起来擦擦。 杨杉看不过去特意来端茶递水，看见温久，她奇怪，“跑回来的？脸红成这样。” 无心之问。 可温久就是心虚得不行，脑子里总跑这事儿，尤其抱上他光着上身的腰时，他动一动那阵。不能想，一想就滚烫。 她给自己找了点事做，蹲在地上就着长椅写赛事总结，埋头苦干时回，“嗯，跑回来的。” 杨杉给她水，说起几天后跟护理院的比赛，不能输。说着说着话题折到那边顶梁柱的小哥哥身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 温久真见到杨杉口中街头派的小哥哥已经是在比赛当天，她弯腰伏在工作台上签到，后面偶然几声尖叫，回头时就看见那男生戴着红色大耳机路过。 莫名的熟悉感。 温久签完最后一个名字，转身望着那背影使劲想，越想越出神，半天才恍然。 除了长相，他从发型、发带、耳机、臂上护肘……就连握球走路的姿态都相仿裴苍笙，那种不可一世痞帅的劲儿。 可举手投足间某些细枝末节给人的感觉又不太一样，没那么痞，甚至说他看上去更加温和一些。 杨杉老远叫她，温久赶紧跑回去继续扯条幅分发物品，最后又瞄了一眼，他回到护理那边坐下，双手合十，拇指抵在唇边，低头闭眼安静了几秒钟。 这个动作！ 跟裴苍笙的开场，一样。 “他叫李希？”温久轻声询问，视线没能收回来，再次确定着这个小动作，听见杨杉漫不经心“嗯”了句，过会儿她那只爪子就拍来了她肩膀上。 “嗯，怎么多看了几眼？”杨杉问。 “你不觉得他跟裴苍笙很像吗？” “粉丝模仿偶像还好吧。” 温久略微点点头，转而看场上，“不过像是种习惯，不是模仿。”不只外在，还有运球、上篮、过人……球风这些都有丁点类似。 “不过倒是有个八卦。”杨杉随口说。 “嗯？” “毕竟护理那边的大帅哥嘛，球打得又好自然扒的就多，有人说他曾经透露过，篮球是邻居家大哥哥教的。”很快又说，“他特别推崇那位大哥哥，强调这是他见过的最乐观向上的人。” “后来呢？”温久追问。 “呃……后来？” 杨杉回忆，耸耸肩，“后来没了。” “就因为教他篮球吗？” 温久觉得还不止，果然见杨杉摇了摇头，“也不全是，李希家是单亲，他说过自己小时候挺混的，不过他口中那大哥哥好像一直挺照顾他。”过会儿又撞撞她手臂继续开口，“你可以自己脑补一出拯救失足少年的戏码啊。” 温久笑了笑。 场上激烈时，两人紧张得便把这话题放了过去，直到结束各自忙碌也没再聊起来。结果实力相当，被排了战术的国医自然胜出。 这场比赛人来得不多，大家一致认为没什么看头。观众席不出意外的没坐满，就这样大部分还都是自己人。 几天后，对阵同样单独成重点班的基础医学。似乎更没悬念，枯燥，再算上周一都忙，到场的人便更少了，甚至一半都没坐满。 “b组那边已经打完了，搞笑得是前四强竟然胜场相同，最后按比分给排了名次。”场边，温久划着平板里校内新闻总结。 “谁第一？”齐九天问了句，准备上场了。 温久遗憾地答：“基础院。” 所有人愣一秒，走出去的扭回头，“呵，这么快就要跟他们碰上了。”这话立马让杨杉给吐槽了，“赢下这场再说冤家碰头的事，不然咱直接拜拜了，还碰什么头。” 他们也笑了，心态变化不少，温久看他们一个个走上场，愣神思考几秒，这么轻松大概是底气足了。于是指指场上，也心情不错地问了杨杉句：“像不像武侠小说里得了秘籍的那种少侠？” “久久。” “嗯？” 杨杉坐下来认真取笑她，“别变向夸你男人了好不好。” 温久被噎得也有些想笑，索性站起身够来平板，刷了会儿校论坛。预测帖很多，国医还是老样子，被赌上各种东西调侃。基础院同样跑来发帖，顶上去说希望国医晋级，这样可以虐他们。 众所周知，晋级后的四分之一赛是交叉进行的。 a组第一对b组第四，以此类推。 如果不出意外国医晋级，将以a组最后一名的身份对抗b组第一的基础院，那边可喜闻乐见了。 中途温久被导师叫走回办公室做了点事，再急促回来时，场里都空了。国医几个男生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休息，浑身爽快。 齐九天枕着双臂哼歌，温久挑挑眉俯视一周，自然不用过问比分了，结果前者这时又叹气。 “什么情况？”她转向杨杉，觉得她更加靠谱。 杨杉竟也叹气。 温久心都纠了，听见她说：“刚基础院的又损人来着，真想赢了他们回一‘大嘴巴子’！”正想追问，齐九天告诉她，“咱现在还够呛。” 稍作停顿，“战术上有点小毛病，能不能……” “我问问啊。” 温久知道，走出去打电话，纠纠结结问宋嘉九有没有时间。好像清楚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宋嘉九在那边直接低低开口：“有时间，你们直接过来。” “什么？”温久一抽气，轻声确定了一遍。 他说，没事你带进来吧。 挂掉电话，温久走回去，齐九天见她脸上这种古怪的神情，坐起来揉了揉脑袋，“来不了？” 温久还没开口。 “没事啊，已经够麻烦的了，咱自己再多练练。”另外几个也附和，闭口时却见温久慢慢笑了笑摇头，“咱去大高地球馆。” 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静默老半天，齐九天倒腾着站起来，“真的？”可以在非赛时段进入球馆，可以在十二宫比赛的地板上训练，还有九神亲自教…… 想想就…… “这么大的福利？”齐九天热血沸腾，眼睛抬起来，“温久，我真是膜拜了。” 这倒弄得温久面上一窘，赶着手臂催促，“赶紧赶紧，走了。”臂弯又被杨杉扯住，两人随人流落在最后。 “久久。” 温久大概知道她要感慨，果不其然，杨杉那只爪子又滑上去拍她，“你男人真的是——太有范儿了。” 嗯，温久心里应了应。 为了方便跟节约时间，他们开了三辆车过去。 大高地球馆的工作人员跟温久已经混熟，他看见这么浩浩荡荡一小帮子人走进来，目光找到她，在台边随口打了声招呼，叫着“小九嫂子”。 这一句，有人听见险些踉跄了。 视线哭哭唧唧扫视温久，我们男神，这就被盖了戳……还是自家人干的。 哎！ 所以，这种算是给娘家人的超级福利？ 这么感叹进球员通道，终于又忍不住了几个，他们手指挨上墙面，边走边崇拜地一溜滑过去，最终停在了拐角处正对墙壁上那幅霸气的t标上。 射灯下红色凸起，旁边是吉祥物，带厨师帽的除除。 大一那男生立刻走不动了，明显激动得不行又不太敢声张，只晃晃手机降低音量问，“温久，能拍照吗？” 过会儿补充，“不晒，留纪念。”其他双眼睛同样看过去强烈表达：可以吧，可以吧，可以吧？小九嫂子诶！ “也没说不能拍。”温久被盯得没维持住2秒淡定，踮了踮脚，“别看我了，你们快拍，拍完咱低调点儿啊。” 一分钟，全部搞定后。 这帮子人立刻换了脸，严肃正经到没半个小动作。球场上宋嘉九只穿了件十二宫的红色连帽卫衣，袖子撸到肘，露出小臂。 讲了几句他让几人先练，练时又一个一个去纠正。 温久正看得出神，后面吊儿郎当有人笑。那人脖子上挂一只红色大耳机，嘴里咬一颗苹果，他往这儿一站，立马场上”吱呀——“一声摩擦。 一人下意识‘急刹车’。 另一人恍然抬头。 之后接二连三都卡住了，往通道口看，又怕宋嘉九骂，羞愧地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上尴尬心里跑马。 “苍苍诶……” “康桥也在！” “还有……都来了！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多球星，啊啊啊不是应该都很忙吗，在看我们，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太幸福了，一天满足。” …… 超级激动，表情越来越绷不住了。 宋嘉九却半点宽容都没给，冷冷淡淡让继续。裴苍笙看见就挑着眉毛跟康桥随口聊天，笑得痞气，“你说宋嘉九发什么神经，就他这种耐心程度。” 康桥皱嘴巴不接话。 “哎哎哎，你看这球……我的天，传球呢？力气大了，哎！”瞎操心半天，他叹气了，“我传坏个球，这人能直接捞球往我脑袋上丢。” 康桥想了想告诉他道理，“这是小九嫂子的娘家人。” 裴苍笙噎了下，见宋嘉九招了招手，便咬着苹果过去顶替他的活儿，摸了下巴，笑。宋嘉九一声不响观察两分钟，走回去坐在温久旁边。 “快圣诞节了。”顺了顺她的头发，他计算着赛程。 温久半秒转身。 两人对面望着，都安静没说话。 就这么对视，从那双喜欢到不行的双眼睛里找自己的影子，然后心都化了。过会儿，温久缓慢地温温和和笑起来，“想要什么礼物。”可没等宋嘉九开口—— “等等！你别说先别说啊。”她动作夸张地扑住了他两只手腕。 停顿，这下笑得愉快了，“我看着来好不？” 第42章 好幸福 宋嘉九微微笑了笑,重新靠回椅子,视线也落回场上，肩膀放松又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 “嗯。”他答应着,继续看那边。 这时温久的手机在宋嘉九身侧两个座椅外的包里响,她正要起身去拿,宋嘉九提前手臂一伸够来给她。 没两句温久拿着手机起身。 横过他腿前,她在一步外放包的地方蹲下来,“是,在我这儿。”手还牵着，她用耳朵把手机夹在肩膀,伸出另一只手翻找。 宋嘉九看她费劲,索性握了握腿上这只手，松开。 温久问电话里，“……你在外面？” “行稍等我给你送出去，还要什么……” 温久又扒拉出块黑色的移动硬盘放在古籍上,这么抱着，她拿住手机边说边往外走。一分钟后跑回来，坐下就跟宋嘉九一笑,“刚才去送东西了。” 宋嘉九无声回视下来,认为好笑。 “听见了。”一个，男生。他坐直身体，看见场上打出了小配合，接受他们略显兴奋的目光，稍点头示意。 听见了？ 温久放空在想，想着想着无目的地随口解释起来，“就一师哥过来了，拿东西。”又说，“你也见过。” 声音入耳，宋嘉九顺着她的话回忆，眼睛看在自己腿上。 温久把手放过去，还没开口就感觉被盖住，她瞅一眼接着讲：“上次你拜托那位赵老的研究生，后来考了我们导师的博。” 这么一说，宋嘉九似乎点了点头，“余杭？”想起酒店偶遇那次，他挺温润地跟爷爷问好，为什么记住？大概因为这是出现在她周围最出众的男生。 “对。” 回答完，温久哑然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揉揉头发转头看场上。没几秒，她用被掌心覆盖住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腿，声音都可小了，“就是一普通师哥啊。” 话音立刻被篮球砸上地板的动静掩盖。 “苍笙，这样不行。”宋嘉九先告诉那边，手握紧了会儿又放松，随后脸上慢慢笑了—— “我知道。”他低声回应温久。 裴苍笙郁郁，检讨一番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下手狠了，索性挥挥手让他们都休息去。几人跟泥巴似的七七八八摊在地板上。 齐九天翻个面儿，直勾勾望着球馆上方红底白纹16面总冠军旗帜，莫名激动，心里燃了火一样。手心摸着十二宫的地板，他们聊起天，聊着聊着话题就绕到宋嘉九。 “你看那边一排球星队长的签名，九神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有人指到球馆一侧大幅的签名海报，“燃死了，九神是第几任队长，十二宫的队长都特别伟大啊。” 所有视线都转了过去，“其实我觉得签nj.挺酷的。” 有人点头。 “不过为什么是nj.？一般这种字母都是带八卦的。” 齐九天知道，他枕着双臂笑眯眯解释，“n就是nine，j就是九，都是他的名字。”边说，手指边在地板上划一个“九”。 怕太简单没有可信度，随后又补充道，“官博里曾隐晦透露过。” “哦，哦。”纷纷点头，跟猜到的一样。 真简单。 之后，齐九天感觉光线被挡住了。 这种聊天聊到被当事人听见的感觉，十分不好，几人乖乖站起来，立刻碰到了宋嘉九安静的视线，这道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 特别紧张啊，齐九天想，要不要解释一下。 嘴唇抿到发麻，他松开张口，没想到宋嘉九却先一步告诉他，“不是。” “——啊，啊？” “长久的久。” nj，九和久。 “哦哦哦……”齐九天点头秒懂，他抓着后脑勺不知所云地接了一大通话，悄悄瞅回去时发觉宋嘉九似乎没有在听。 他好像看着地板，目光却有些游离，唇角—— 带笑。 立刻，齐九天翻江倒海得不行。 粉了宋嘉九几年，从他在美国打大学生联赛开始，看他风生水起，又离开回国，意料外选择加入这样一支，并不算出众的队伍，受伤、离别、失败、被针对…… 理想热血，也荆棘辛苦。 齐九天动动喉咙，缓了缓。 于他而言，青春就是宋嘉九，十二宫，幸运在最热血的年纪遇见他们，被点燃。 或许，许多年后就会出现比他更加无上的球星，更新交替。这感觉，怎么说……那种怕看到千帆过尽的沧桑感。 可现在真是特别想疯跑一圈，偶像他终于好幸福。 是一种，有人一直一直等他的幸福感。 第43章 扬眉吐气 三天后,国医迎来了跟基础院的比赛日,刚下大课齐九天他们直接去球场，温久先回班里拿条幅,几人在球馆门口碰头,杨杉也在。 她一个劲儿跺脚,话音跟口中的白气儿一起溜出来，“不行紧张死了。”说着转身,大家准备进场。 温久也是，大冬天抱着东西还跑出一头汗,呼口气时把脸凑近给杨杉,示意她帮忙将绕住半张脸的围巾扯下来。 走在通道里,两人互相低声安慰了几句。 因为今天是四分之一淘汰赛，一场分出胜负，来来往往人已经很多。擦过耳朵边的交流声中,温久听出支持基础院的占了大多数，毕竟小组赛里国医晋级已经是十分出乎意料的事情。 余光里，齐九天他们倒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一切如常,走进去,坐在第一排，简单收拾着装备。 “跟过大人物的感觉是不一样。”杨杉看见感慨，摸了摸下巴，忐忑去了一半。 温久点点头，就着她伸过来的手抖开条幅，专注中回：“不过他们自己也很努力了，流言这么多，憋着口气呢。”除了吃饭、睡觉、学习，全部时间都用在训练上。 “所以，愿今夜国医爆冷，愿好运！” 杨杉眯眼笑笑，索性接来她的条幅，“我们挂，你去忙。” 温久低头绕开领队证的蓝色挂绳，套在脖子上，等签完到回来时，同一条过道，她发觉气氛变得有点疯狂。 谈论中，高频率出现着一个名字，被抑不住兴奋的声音念出来，温久越听脚步越虚。 他来了？ 不能，今天要去打客场啊。 有人忍不住捂嘴激动，“确定吗确定吗，到底是不是nj啊，这张图看不太清，放大都糊了。” “这身材，羽绒服、棒球帽……都像，还有背景里这排树是我们学院门口，关键看这张秒杀人的侧脸，啊啊啊绝对是！” “我朋友圈也转疯了，有打听到的解释他这次过来解说。” …… 除了激动，还是兴奋。 温久想着这个人，心跳越来越快，脚步也快，要跑回去拿手机。拥挤的人越多她越心急，感觉好久，刚停下扶住膝盖，来不及喘气。 耳朵边，这次不光附近，远处看台也炸开了，“啊啊啊快看那边！真的，真的是nj，好大面子啊怎么请到的，我九神平时连商业活动都不太出席。” “传言不是说想邀请纪里来解说决赛那场吗？这种比赛……” “没错没错，解说啊！他去了解说席！” …… 激动升级。 墙上的液晶屏幕里跳出了解说席的画面，配合他的男生正在做介绍，可以明显听出声音里饱含的丰富情绪。 画面继续拉近，最后定格在他的特写。 他低着头，没有表情地将羽绒服脱放在椅后，随之露出里面那件十二宫红色春季队服，拉链仍拉到下巴。 温久看见，心跳渐渐缓慢，平静。 好像有所察觉，宋嘉九忽然抬头，注视了镜头。 这下，特写里是他那双眼睛。 对视。 温久扶在膝盖的手指攥紧，又伸开放松，这才想起呼吸，不行不行，什么都没说，可还是太激动了。 搞得跟追星似的。 这么一瞬，镜头里，宋嘉九又把头低了下去。 很快，温久听见手机响，短暂一声，点开是他的短信：好好比赛。 感觉得出来，他是特意过来。 于是笑着摸了摸这几个小字，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他们看。齐九天还没能从巨大的不可思议中回神，杨杉比他略好点地踢过去。 他僵硬地扭回脖子，慢半拍确定：“九神是来看我们比赛的吧，是吧？” 温久抬下巴示意他看手机。 恰到好处屏幕又是一亮，第二条信息进来，在他们眼皮底下。温久托着腮也没看，大概就是他一贯简洁明了的几个提醒，齐九天感动地对屏幕点头。 接着，第三条。 温久奇怪他们看见了什么，怎么表情古怪，于是顺着这几道视线，她成功脸红。手机烫手一样迅速扔回口袋，不断催促着掩饰尴尬：“你们快点儿准备，要开场了。” 等他们全部走开，温久才敢有些脸烫地按亮屏幕，再看一遍，他说：19:30，侧门楼梯。 就因为这样一条被全部人看光了的信息，温久缩在椅子上半天，左边耳朵烫完，右边耳朵烫。她郁郁地双手揪住搓了搓，落在场上的目光也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 只感觉后面又疯狂了。 温久知道，一定跟他有关，她把眼皮抬起来去看解说席，愣半秒才发觉方向错了，于是视线随着脑袋偏移到了大屏幕。 里面学生解说肩负所有九粉的责任，清了清喉咙壮胆对话：“nj，就在刚才我的手机差点被爆，她们对我羡慕嫉妒恨，让我一定一定替她们带到我们医大九粉的热情。” 掌声。 尖叫。 呐喊。 …… 温久坐在那儿也激动，却觉得耳朵里安静着，注意力集中在屏幕里他每一个举动。他的手扶上话筒，下巴低了低，然后对镜头认真开口。 “大家好。” 就三个字，没再多了。 听上去，格外醉耳朵。 然后台上的台下的，还有挤在过道的都被刺激到开始无比热情地喊：nj！ 一场明明最不被看好的球赛，气氛又收不住了。 温久笑着把额头磕在膝盖上，总这么简单怎么当解说，结果开场她就暗暗认了个错。宋嘉九话不多，大部分情况男生在讲，但他偶尔的回应专业直白。 且不含任何个人感情.色彩。 温久能听懂，比赛也随之看得精彩。 18:00开场，国医拿到开场球，快攻。 开局得分，基础院猝不及防没能想到，很快调整，双方连续快攻得分，比分胶着。 18:28，第一次暂停。 之后国医改攻为守，按宋嘉九做出的战术表保持稳定得分，但基础院进攻犀利，暂时领先。温久有些担心，无意识地一直咬紧下唇，她发觉齐九天他们始终在坚持防守，训练时宋嘉九说，常规打法够了。 18:45，齐九天拼抢界外球，没把握。 他略微伸臂，果然基础院毫不犹豫一同扑救，齐九天立马缩手，结果球被基础院扑出边界，国医得到球权。 基础院没想到，分明看到齐九天也伸手救球了，抗议。 裁判表示齐九天有明显缩手动作，界外球与他无关。 杨杉笑坏了，“战术是九神排的，这招是苍苍教的。”关于球场意识，不行别碰球暗示对方救。 19:00，场上惊讶爆出掌声。 就在刚才，基础院投篮不中，四五人在篮下拼抢篮板球，球在齐九天与另一人手中争抢不下。这时基础院做出犯规，并且下意识停下动作等裁判吹哨。 没想到。 齐九天停也没停，一把将球抢到手中，配合快攻，秒钟球传几手过全场，国医进球得分。 基础院懵了，质问裁判怎么不吹哨。 裁判告诉他，刚才你们那动作不算犯规，进攻得分有效。 杨杉呲呲牙笑得不行，“当时九神说有些犯规裁判不一定吹，不要等哨。苍苍更直白：只要在场上，先抢球，到手的才是自己的。然后康康也分享，不要犹豫，抢球！” 意识，还是意识。 那种弱肉强食里，拼出来的意识。 这次，连温久都忍不住吐舌头了，屏幕里没有解说席的镜头，只能远远看他，一个大致轮廓，看得心神安宁。 19:05，最后一节，基础院急躁进攻，国医稳定防守。 19:18，国医投进最后一球。 比分定格。 至此，晋级半决赛的四支球队尘埃落定。 场上，他们很平静，望着解说席微笑，杨杉轻轻拥抱温久，“久久，赢了。” 没错，赢了。 这一刻，国医等了好多年，成班以来，被挖苦、讽刺、无端非议，今天终于扬眉。 温久呼口气，按一按眼睛。 19:22，她只拿着手机，跑出去。 侧门，楼梯口。 温久才推开厚重的木门，手臂被温柔一扯，她靠在一个怀抱里，宋嘉九腰胯抵墙。抱了会儿，他用下巴蹭蹭她发顶，听声音似乎笑，“恭喜。” “谢谢。”谢谢他。 温久挤出来，感觉腰又被握住。 扶住宋嘉九的肩膀，她踮脚。 宋嘉九低头，嘴唇挨在一起，两人漫无目的地接吻，然后就着灼热的呼吸，他低声说着：“苍笙讲曾经看过国际院比赛，下一场你们没戏，争季军倒可以试试。” 她轻轻“嗯”。 感觉她软，又抱得紧了点儿，揉着后背把她压在自己身上，他继续吻，“8点登机。” “嗯。” “圣诞回来。” 她笑，“嗯。” 第44章 捧场 果然如裴苍笙所说,即使训练过的国医与国际院也存在差距,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准备接下来最后一场比赛。 平安夜，温久站上桌子给班里吊灯挂了串拉花,转头就看见门被大力推开，大一男生找来，边往里走边郁闷抱怨,“学校为什么要把比赛定在这么特殊的日子,全部都去约会了谁看啊！” 他靠坐在课桌上,随意环视了一周,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活。 温久将拉花另一头扔下来给他，笑着：“哪有你说的全部这么多。”她下巴指过去,示意他扯给杨杉。 男生腰部用力，站直,随意拿着走到另一头，“可是我想约会了。”递上去时又回头反问，“气氛这么好，你不想啊？” 温久随口回：“想。” 听见,齐九天他们笑了,“去呗，给你放假啊！” 温久瞅一眼，跳下来，“我男朋友还没回来。”桌子椅子哐当一声，男生出神呢，猛然一声惊得下意识转身扶一把，“我说姐你悠着点儿。” “没事，赶紧走了。”温久拿上条幅。 18:00，季军争夺赛开始，国医对抗针灸院。 要说医大里，国医跟哪院关系最深，针灸是跑不了，这就好比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虽说有亲疏对待，但毕竟是手足。 甚至开场前的握手仪式，双方竟都忍不住笑了场。 幸好，很快他们进入状态，认真尊重起来，打得挺有风骨，观众席有史以来从没有过的和谐，温久也呆在椅子上平静看比赛。 直到—— 右后方的看台开始出现骚动。 大概进了好球？ 起初温久没太在意，之后以看台顶端那位置为原点，一种压抑着兴奋的骚动一圈一圈扩散的时候，她坐不住了，奇怪回头。 然后，直接陷入了僵硬状态。 拧着脖子不知道动。 不可置信，又砰砰砰心跳，眼神十分自觉地紧紧追着，温久明显看见了红色的十二宫队服。 裴苍笙一直在讲电话，无所谓地边走边单手脱下外衣，抖了抖拎在手上，只穿一件短袖。后面，康桥和纪里并排，微笑着交流。 能看得出，他们刚下飞机，双肩包还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 宋嘉九在最后。 他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一言不发看路，不着痕迹躲开有可能的一些肢体接触。 四个人坐在了看台右侧，那里是领导的位置，温久的导师就在旁边。 老教授转头好像说了几句话，宋嘉九点点头。 一看见这位置，观众席上默，那些纷纷掏本子、手机之类，想挤过去的学生都不太敢动作了。 好多领导，害怕。 却又忍不住激动，捂着嘴巴纠结得要疯了，于是各班班委接到老师授意赶紧唠唠叨叨看牢了自己班人，“乖点，别动啊你们，格局大气一点，一会儿给你们争取签名。” “班长……好想哭！四个，来了四个。” 然后有人发现了更加不得了的事情，“国医啊，绝对跟国医有关系，这次又是国医的比赛是不是！” 这么一说。 “对对对！就感觉国医一定有关系，场上谁是家属啊什么的，或者……” 各种脑补，联想…… 就在温久后面，她听见，连多余的反应都没了，只剩心跳，震得耳膜内外都是嗡鸣。 此时，中场休息。 大屏幕立刻切到他们，温久看见宋嘉九有些安静地脱下羽绒服，右侧的纪里接过来给他放到了空着的椅子上。他随手将春季队服外套的拉链拉到胸口，恰好露出里面短袖上的t标。 温久默了默，挺开心的，自从她说过，他就很少再单穿一件短袖。 没等说话，杨杉的爪子猝不及防伸了过来圈在她的脖子上一个劲儿晃，声音激动，“我的祖宗我的天啊！这也太高调了，作为娘家，我快澎湃死了。” 温久清了清喉咙，终于把视线全部收回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都来了。”真的，她看手机，别说电话，半条信息都没有。于是温久主动找他，按了半天字删掉重新按，最后删删减减就剩下“看见你了，平安夜快乐！”。 紧紧握住手机，她抬眼去瞅大屏幕。 宋嘉九觉察到信息，低头。 大概工作人员认为总特写着人家脸十分不礼貌，下一瞬屏幕一晃，镜头切换到了场上啦啦队，温久明显听见后面一大片郁郁的抗议。 领导席，宋嘉九的脸上有些笑意地给她回着，康桥就在一边新鲜劲儿咬着嘴唇乐，“九哥你早该带我们来啊，学生气氛真好，想母校了。” 宋嘉九看手机，没说话。 康桥又跟纪里叽里咕噜一阵聊。 裴苍笙忍不了，手臂一伸，把那张娃娃脸呼了过来，漫不经心笑：“这么高兴？”他手掌下，那颗脑袋认真点了下去。 康桥解释：“是兴奋。” 裴苍笙松了手，重新懒洋洋靠回去，瞥了眼宋嘉九嘀咕，“无聊。”急匆匆跟他回来，累死了都。 “苍笙哥，你有没有给人捧过场？” 康桥的声音都十分开心，没留意裴苍笙的一瞬沉思，接着讲，“我第一次当观众给咱家属加油啊。” 他停住，显然在等裴苍笙的回答。 裴苍笙想了想。 沉默了小一会儿，康桥觉得大概是没有，吐吐舌头，差点忘记他骄傲能看上的人少之又少。转头时，意外地听见他说话了，“有。” “——啊？” 裴苍笙若无其事努努嘴，“去年就在这儿，护理对国际。” “——啊？”真有？ 看了看康桥古怪的表情，裴苍笙慢吞吞把身子斜过去，虽潇洒但谈不上高兴不高兴，抬了手，拍拍他后脑勺，“所以才知道，温久他们打国际没戏啊。” “哦哦！” 这边在聊天，旁边院长虚虚咳嗽一声，想给自个儿学生争取点福利，跟宋嘉九爷爷也算老相识，于是适当建议，看能不能签个名，不用多，让一个系派几个代表过来。 宋嘉九点点头，裴苍笙他们倒觉得无所谓签呗。 消息一放下去，场上已经不能用亢奋来形容。 所幸，秩序还好，一个一个排着队。 温久跟杨杉并排蹲在地上，她仰头托腮看屏幕里宋嘉九低头写字，感慨想去，超级想去啊。关键时刻，不知内情的班长老远外叫她，表示她辛苦这么多天，询问要不要去。 她立马站起来，边找纸边笑，“当然去。” 转个身要跑，胳膊被班长拎住，扬眉提醒，“别激动啊，稳定点儿别给国医丢份，别干什么大逆不道的花痴得不行的事情，去吧。” 温久点头，半句废话都没有，溜出去。 感觉楼梯格外高，距离格外远，快到眼前，看见裴苍笙他们还有导师都在，她又有些脸红地不好意思起来。 侧身挪过去，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 磨磨蹭蹭纸还没递出去，斜对面，裴苍笙揉脖子时视线刚好偏移看见她，一下子就揶揄地笑了，“这个怎么来了？” 温久一窘。 康桥听见，哪个？ 从本子堆里挑起目光，先奇怪看了眼裴苍笙，又顺着他的视线转移——啊！一秒激动。 纪里后知后觉，同样。 眼见两个大男生就要忍不住站起来，挥爪子打招呼，裴苍笙一脚一个踢过去，“干嘛呢？”吓得两人瘪瘪嘴，暗暗干活。 呼，差点。 看守秩序的老师奇怪，“这个……怎么了？” “这个啊——” 裴苍笙故意一拖，“看着挺像假粉。” “真粉。”温久哭笑不得，转头双手把纸递到对面，纸张抖了抖，微响。裴苍笙也识趣，扯来本子继续签自己的，没再理他们。 宋嘉九在看她，从她过来，一直在看。 没有说半个字，目光也安静，落在她手指上专心致志地来回，沉默中好像听见老师叹气说“怎么就用纸……”，他终于轻轻开了口，说出今晚第一句话，“没关系。” 抬手，将单薄的纸张接了过来，宋嘉九对视她的眼睛。 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清澈见底，温柔。 半秒，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膨胀，温久先躲开视线，抿住嘴唇摸了摸脖子，别脸红，别脸红……还是好烫！ 前后左右都笑。 这小姑娘追星追的。 宋嘉九从裴苍笙那儿拿来本子垫在下面，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地执笔，下笔前被温久异样的犹豫止住。 他知道，笔尖挨上纸面。 大概是真的热，宋嘉九的队服袖子卷在手肘，手腕的皮肤贴在纸上，随动作，温久看见，他签的是“nj.”，原本与平时并无不同，可—— 他在收笔时，绕了两笔，规规范范的“j”字带了尾巴。 像一颗心。 被草草带出来，不经意一般，但不是。 他的目光又在那颗心上静默了须臾，即使不签“宋嘉九”，给她的，也该是独一无二一份。 温久站在那儿，双手背在后面缠着指头，又踮了踮脚，眼睛都热了。她伸手去拿，宋嘉九递给她，没松。 几天没见，特别想她。 就想早点回来，昨天一场，今天上午打完赞助商的邀请赛，按说该休息一天，第二天跟队里回。 再不想多等，他改签了。 递给温久时，借着纸张的掩盖，宋嘉九用指头尖在下面摸到她的，轻轻地，快速地从她指背上扫过去。 温久攥紧纸，呼吸也紧。 宋嘉九慢慢把纸松开。 旁边老教授导师看得一愣一愣，不是认识吗？不是男女朋友吗？怎么还来要签名？他挑眉咳嗽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谈个恋爱可真有情调。 这边，两人目光短暂交错。 拎上纸，温久转身回去，再次蹲在地上，脑子里全是刚才他的模样，表情匮乏的，但温柔的，过电影似的一片一片。 就连国医赢了，齐九天他们在场上疯，她都没有多余反应。 季军。 成班以来，国医逆袭的最不可思议的成绩，针灸院过来拥抱。发表获胜言时，温久终于站起来，在场国医班所有人也全都站起来。 安静，渐渐安静。 齐九天清了清嗓子，他说得格外简单，都是直白句子，但每个国医人心中都懂，无需多言并为之骄傲。 最后，场上的他们看了看右侧看台。 齐九天目光平静，开口：“平安夜，以此季军送给我们男神，理想再难，我们都在。”顿了顿，他微笑着字字扬声，“垒山不止，愿你们登顶揽天。” 这一刻，老实说，温久真的被感动到了。直到散场许久，球馆都安静下来，还不太能平复。 她慢慢往外走，握着手机，在宋嘉九说的地方停下来。 他等在那儿。 第45章 看电影 温久先环视一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一下子就牵住他的手,愉快地晃了晃,“累不？”知道他挺赶的，又一阵心疼,晃得都轻了。 宋嘉九如常扣着他那羽绒服的大帽子,摇了两下头,声音从口罩里出来,闷闷的,“想去哪儿？” 去哪儿啊？ 这种日子,哪儿都不安全，再说也没提前安排。 温久双手扯着他右手五根指头玩,边玩边放空了想。宋嘉九安静等她,半藏在大帽子软毛里的视线,从她头顶上扫过去，落在了远处。 商店门口的玻璃门上,用喷雪涂得花哨，红、绿,还有白色,零零星星的彩灯一晃，气氛反倒不知不觉浓起来。玻璃门转动，有情侣走出，抱一颗苹果，随之圣诞歌也溜出来穿过微微凉的空气，轻快跳进耳朵。 门转回去，宋嘉九有些游离地看他们走远，摸了摸口袋里准备的礼物，还没太想好怎么给她。 温久在想，他注视下来，“看电影？”等她时，好几对路过，从隐约听来的交流声中感觉得到，女生大概喜欢。 “人太多了吧。”温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考虑。 他拿定主意，带她往门口走，“没事，找少的。” 话虽这么说，可这种日子，人再少的影院也少不到哪儿去。两人在大高地附近挑了家，温久嘱咐他半天抢先去换票，宋嘉九始终没摘帽子，一低头半张脸都看不见。 他就侧身站在逆光没人的角落，视线一直沉静地追着她，看她排队、扫码，又去买爆米花，可乐。最后，两只手臂圈满了小心翼翼跑回来，脸热得有点红。 宋嘉九单手接来可乐，又把她滑下来的头发别去耳后，手指顺势在那只耳朵上捏了捏，被她吸着气扭脖子抗议。 两杯可乐都在他手上，温久抱住爆米花踮脚去喝，他往下挪了挪，喂到她嘴巴边。 又等了会儿这才进场。 温久拉他磨蹭在最后，等挨到座位时已经熄了大灯快要开始，座位是最后一排边角。宋嘉九看见皱了眉，又发觉人少，是真的少，稀稀落落三分之一都不到。 压着座椅落座，前后左右大范围没人，他脱下羽绒服凑近了去看温久手中的票。 隐约叹了口气。 “喜欢看这种？”宋嘉九低低问出口，手臂伸在她颈后的椅背上，碰到她领口外面的皮肤，索性整只手臂就圈在了她的肩膀上。 手掌在肩头，握了握。 显然是因为人少安全，自觉问了句废话，也没想她能好好回答。 果然，温久目视荧幕点头，“还行。”抱来爆米花慢慢塞到嘴巴里吃着。 “抗日的。”他又说。 “我爱国。”温久笑了笑，仍看荧幕，随口补充，“跟你一样爱国。”片头在这时响起来，紧接着就是激烈的枪炮声。 宋嘉九有些沉默地看了会儿她，她那张被微微照亮的脸孔上，一双古典的眼睛里映着屏幕的光，温温柔柔，真好看。 他没再说多余的话，靠在那儿，圈着她，又让她往自己这边来了点儿。 约莫十分钟，温久发觉吃的都在自己这边，于是悄声问他要不要稍微吃一点，他没出声。 温久把头偏过去，看见他睡着了，以一种正正经经的坐姿。 真是，累坏了吧。 没去吵他，温久自己看，看到散场人都走光了，才在他耳朵边轻轻叫他。宋嘉九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入目全是她那张笑脸，第一反应便扣着她后脑，把人拉过来彻彻底底亲了一遍。 温久被这反应弄的一愣。 随即边跟他亲，边轻轻笑，呼吸扑得他鼻子尖都是。 宋嘉九闷闷停下来。 推一推他，温久又笑问：“别人都是起床气，你这是什么？” 他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等困意走了点，宋嘉九这才随意揉了揉额前短发，起身穿上羽绒服牵她出去。外面冷风一吹，完全清醒，打算送她回学校。 这么远，温久不想让他折腾，认为自己回去半点问题都没有。但在这件事情上，宋嘉九十分执着，并不同意。 最后，两人折中，温久请了假跟他回去。 刷了门襟进去，大高地的公寓区在今天格外明亮，平安夜的日子，每棵树上挂的是——大红灯笼，但路过的咖啡厅、健身房、中西餐厅、甚至图书馆门口全是亮闪闪的圣诞树。 一片混搭风，但意外赏心悦目。 公寓里，温久忽然记起什么，手洗到一半急匆匆冲两下就擦干跑回去，把一个盒子兴奋又难为情地甩在他面前。 “礼物。”她背手说。 宋嘉九正站在床边弯腰摆弄枕头，看见后停下来，双手还这么撑在床面着力，手臂上的筋络略显。 眼前，是一只正红色半本书大小的扁形盒子。 宋嘉九盯了几秒，转身坐下来，微分开膝盖把她拉来腿间，这才够过来打开，而后笑了笑，“钱夹？” 他拿出来，缓慢地摸了摸。 温久点头，这会儿的神色倒大方了，笑呵呵的，“亲手做的，工具那么那么多……”她不怎么夸张地比划了一只手臂的长度，接着往下说，“从选料、染色、打磨、打孔……反正最后到缝合，都是亲手。” 工序超级繁琐细致，做坏了十多个，这个是最完美的，纯黑色简简单单的短款。 听见手工，宋嘉九默默地下意识捞着她的手看。 温久抽出来好笑：“我是中医啊，没问题的。”后面的声音明显带着小愉快，“尤其在缝合走针的时候特别熟，你看看，嗯？看看。” 宋嘉九一点一点摸过去，眼睛里是一种十分浓烈的感情，他拿出自己的钱夹，把里面东西抽出来，专心致志放进她那只。 最后，把里层她中考填表那张红底一寸照片也一起放了进去。 弄来照片时，他正要去美国。 这么一放就是6年。 温久看见特别感慨，拍着他肩膀要求，“能不能换一张？”宋嘉九想了想，觉得舍不得，过会儿把钱夹整个放在她手心里，双手包住。 “温久，都是你的。”他低声开口，低到心底。 从我出生，到你出生，第一次牵手。注定从儿时，到现在，还有未来……包括我，所有所有，都是你的。 温久知道他在说什么，轻应了有点脸红地推推他，“是不是累？”看电影都能睡着，心疼得慌。 他点头干脆把她压在床上，脸埋在她肩窝，其实累得话都不想说。 “抱一会儿。”声音更闷了。 温久调整了姿势，没再动，等他呼吸平缓，渐渐睡着。 早上，她轻手轻脚掩了门，煎好蛋弄好早餐才定了闹铃放在他枕头边，再次轻手轻脚回学校。 教室门口，她被叫住，熟悉的声音。 温久笑了，转身。 看见对面女孩正站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里，潇洒地跟她笑。 第46章 九妹 头发高高绑在发顶，垂下来的马尾打了两个卷儿,那双眼睛最像宋嘉九,略长的眼尾向上勾去一点，眼珠子却明媚,满是笑意。 温久静静看着那边，变化不大，还是印象中，最活力又最温暖的女孩。 活力时,清爽得你想陪她笑。 温暖时,醉得你想抱她。 十八岁的年纪，好看得坦坦荡荡,一眼看进人心底。 这么猝不及防地回来,温久挪步走过去,在她面前半步停下,“依依，欢迎回家。” “温久。” 宋依将脸颊边微卷的几丝头发拨开，拥抱过去,轻轻笑,“很想你啊。” 温久笑笑,转头过来，用下巴蹭蹭她肩膀，声音也掺着愉快，“今天有没有别的安排？” “没有。” “那先跟我去上大课，完事吃饭。” 显然，国医的地盘，出现这样一张生脸…… 半路，温久被扯住拉到一边，杨杉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等在一边的宋依，悄悄问：“久久，你妹妹啊，你们家基因都这么好？” 温久挑了下眉，“——我小姑子。” “哦，男神的妹妹啊难怪！”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腿真长。”过会儿，又感慨，“外边都不知道宋嘉九还有妹妹啊。” 温久倒是体会得到他对*的那种保护，执着到绝口不提家人半个字，再加上宋依10岁出国，真正知道的很少。 想起来。 那时她9岁，宋依6岁，同一天生日，两家请了亲朋好友一起办，说起来也算上辈人之间简单的叙旧，当时来了位老太太，姓原，是宋爷爷的莫逆之交。 圈里都称她原先生，是国内十分有名的占星师，老太太看见宋依，占了八字喜欢得不得了，商量要收为徒弟。宋爷爷瞪眼不干，说宋依，宋医，我孙女是要学医的。 后来—— 在宋爷爷的院子里，温久坐在葡萄架下背《本草纲目》，宋依字都认不了多少地偷摸背《易经》，玩八卦，扔石头摆阵。 两人偷懒时，约好互相打个掩护，提防宋嘉九。 直到她十岁，学了一身古占星，又跟原先生去伦敦，边念书边学现代占星。严谨的中医世家子弟，学了点儿神奇的东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继续这样神奇下去时，十八岁，她报考了伦敦十分牛气的医学院—— 学，西医。 现在圣诞节，她放假了。 说着，杨杉发觉温久放空着笑呢，正要开口，见她又转过头来，眼睛重新聚焦，“走去上课，她特好相处。” 前面教授在讲古哲，温久特意挑了最后面坐，宋依扯来本书摊开，悄悄歪过去问：“我爷爷——” 话说一半，看她。 温久故意：“你爷爷——” 宋依翻着书页悲惨叹气：“我爷爷还说要打我没？” “问你哥，问他，爷爷还说要打他没。” 想到宋嘉九，宋依更加叹气，眉毛都皱了，“温久，你得陪我回去，我觉得我哥真没你靠谱。” “爷爷不在。”温久笑。 自从上次酒店遇见，老人家招呼都没打，收拾了行李去东北。后来听说他又南下，辗转了数个地方，也不知在做什么，现在仍没回来。 看出宋依苦闷，温久暂时跳过这个话题，手指点点桌子好奇：“每天都干什么，会不会矛盾到爆炸？” 宋依知道她指占星跟西医。 “这么说吧。” 托上腮，她换了一种非常轻描淡写的描述方式，“吃饭睡觉听老师讲科学，想到今天午餐三明治会卖很快，就看看星盘，推算推算；继续吃饭睡觉听老师讲人体，怕老师留作业多，也看看星盘，推算推算；还是吃饭睡觉跟老师做实验，困惑明天要不要带伞，再看看星盘，推算推算……” 说到这里，她咬着半边嘴角看温久，“特别爽！” 温久笑得不行。 一偏头，刚好看见她一直在玩左手腕子上那串极黑的珠子，颗粒不大，松松绕了两圈，于是敛笑，轻声安慰，“你……别太相信啊。” 十岁那年，原先生送她这份生日礼物，说了点话，温久也跟在旁边，没听懂，猜测意思大概是她桃花不好之类。 没想到。 宋依反倒把珠子勾下来，摊在书页上，一颗一颗摸过去。她神秘兮兮笑了，耸耸肩，“没关系，桃花这事儿成败在人，回头给你讲个事。” 又悄声说了两句，两人停下话来，直到下课，绕在学校偏僻的石子路上，宋依才摸着腕上的珠子，再次提及这件事情。 可几乎同时，她们看见前边三个人，站在一颗干枯的树底下。 “眼熟。”宋依眯眼回忆。 “当然眼熟。”都路过了，温久索性拉她过去打招呼，“你哥的队友。” “噢！”想起来了，她跟在后面，“最有个性那个是不是？” 温久点头，本来只想礼貌说句话，可没想到，走近，她先听到了一句话。 裴苍笙黑着脸却还算好脾气地问树下男生：“钱不够不会说话吗？”这次，他带了帽子跟口罩，声音隔一层布，压抑了许多。 而男生，温久刚好见过，是护理院篮球队的李希。 李希背靠在树上，倔强得并不理人。 旁边女孩见状，文静地推了推裴苍笙手臂，“苍笙，你好好说话。”她又拍拍李希肩膀安慰，“别把我们当外人，你苍衍哥知道会不高兴。” 听见这名字，李希站直，服了软，裴苍笙烦躁地压了压帽檐。 而说话的女孩，温久也刚好见过，s.k买来发布的撞车现场照片里，裴苍笙抬手护了一下的那个背影。 这种气氛，温久察觉有些不妙，走不动了，懊恼地进退不是。 很快，在宋依扯扯她手臂又抬了下巴示意时，她果断先咳嗽一声，这才挪步，预备大方打个招呼。 听见提醒，树下三人转过头来。 温久跟宋依慢慢走近，停下，台阶上下，他们面对面。 一时静悄悄。 温久耸肩笑笑正要开口，裴苍笙倒先恢复了他那痞帅样，看看她，又看看宋依，再看回她，朝宋依那边努努嘴，“眼熟。” “宋嘉九的妹妹。” 顺着温久的话，宋依友好地自个儿介绍了两句，没想到裴苍生认真瞥了她一眼，随口笑了句：“还挺洋里洋气。” 什么叫洋里洋气？ 温久奇怪，她理解的意思大概是说宋依好看，紧接着又见裴苍笙眼睛指了指一旁文静的女孩，很郑重地开口介绍，“我嫂子，跟我哥青梅竹马。”随后漫不经心拍一把李希后脑勺，“这个……” “算是弟弟吧。” 于是，各种打招呼。 温久忽然想到，“难怪这么像，原来篮球是你教的啊？” “不是。” “……” 温久哑口，本想缓和上一句，裴苍笙却先一步没太有什么避讳也谈不上情绪地讲：“我哥拎回来教的，我可没这耐心，我的球都是我哥教的。” 这个。 温久认真消化着。 此时，他吊儿郎当走两步，歪头，一副家长的模样示意李希赶紧跟上，才低着下巴跟温久两人交代：“我们去看我哥。” 温久很快莞尔，“那我们去吃饭了。” 于是，又各种告别。 视线里，三个背影渐渐远去。 呼，这么一看，他还挺严厉。 温久眼睛望望宋依，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心跺跺脚，宋依瞧着快要看不见的身影，把头慢慢点了下去。 两人倒也没出声八卦，无声交流，后来走出去老远，温久边给宋嘉九发信息约吃饭，边分宋依盒酸奶。给自己手中那盒插上吸管时，她咬住感慨着，“继续说你的事，讲到你师姐了。” 宋依跟她动作一样，咬吸管。 喝一口，像是满意这个味道，她裹在口中含糊说：“我师姐，我叫她半仙姐姐，无父无母，我去了伦敦才正式认识她。” “人漂亮，性格也好，真的超级好。” 这么听，似乎得是一段不太愉快的开场，温久默了默。 大概看出她的纠结，宋依只好眯眼笑，“别紧张。”这才跳着往下说，“我师哥，当然是现在医学院的，算是师哥吧，但很早很早前就毕业了，对我们来说只是个传说。” 温久收到宋嘉九的回复，低头，把地址发给他，然后继续顺着宋依的跳跃，想这两人大概有什么。 耐心等。 宋依继续跳着讲，像是故意省略掉部分内容，“我师姐跟我师哥恋爱得轰轰烈烈。”话锋一转，她又说，“两人分手也弄得惊天动地。” 温久眉毛一跳，果然。 “总之……” 一时安静。 嗯？ 关键时候停下话，温久用吸管戳着奶盒，忍不住一直看她。 没想到她竟也纠结叹气，同样把奶盒戳得呲呲响，“说八卦不太好……总之就是后来我师姐人间蒸发了，师哥弃医，继承家业当小老板了。” “因为师哥家有钱，别人就说她是骗子。” 宋依暗暗想，怎么可能是？ 那段日子，实在惊心动魄又一言难尽。 她转过身，正视温久，长呼一口气，“我就想讲，我师姐绝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她说，命数难猜，不用太信。” “温久。” 温久看见一双十分倔强纯粹的眼睛，轻轻应了，抬手把吹在她嘴边微卷的头发丝拨开。宋依就很坦诚地笑着，耸耸肩，“所以不用担心我，桃花这事儿我不信。” 谈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片刻安静，安静到温久不得不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结果入眼一个人。再次确定她的目光，温久开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预感。 “温久——” 宋依有些古怪，脸有些红地告诉她，“人间颜色如尘土。”静谧的午间，空气冷而清新，那人站在树下，高高瘦瘦穿一件白大褂，有一晃一晃的阳光透过干燥树枝，扫在他身上。 他在听对面人说话，云淡风轻地笑。 温温和和，一种无可挑剔的文学气息，礼貌却又格外疏离。 今天，真的是……温久将顺着她目光的视线完完全全收回来，喝一大口酸奶压下去，叹气，“我认识。” “叫什么？”宋依看着他，声音小了。 “余杭。” 她噢一声，轻微点头，仿佛有什么蹭地一下划过了耳膜。 温久问：“过去吗？” 注视那边，宋依摇头。 这个角度阳光正好，能很清晰看见他眉眼间的全部细节，每一处都吸引她。她目光指着，咬唇确定地说：“他在忙，改天。” 温久不得不领她走。 显然，她开始有些安静跟不在状态地想心事，上了出租车，进入酒店，这情况一直维持到与早一些等在包厢中的人碰面。 “哥。”面对宋嘉九，宋依制止住这种恍惚的神情，微笑。 宋嘉九一贯平静地看下来，答应一声。 藏在棒球帽下的一双眼睛简单扫了一圈，见没太有变化，也没缺胳膊少腿，于是下巴微抬，示意她直接坐。 紧接着，他将温久的手牵了过来，勾住指头，这动作自然发生在宋依低下头的眼皮底下。 时间仿佛凝固。 宋依就吱唔半天，最后，表情丰富地一把抱住温久，“快说，你是不是忘记告诉我什么？” 第47章 你好 温久拍拍她后背，想说原本打算等她回来,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再正式告诉她这件事情,没成想还未开口，手下一空，身上的压力骤然一减。 身旁的宋嘉九已经把宋依扯开,他不咸不淡地丢过去句：“没大没小。” 宋依顺着力道蹦了两步，也不跟他理论,笑眯眯的倒是无所谓，温久哭笑不得,赶紧亲切地把她扒拉到自己这边来,又看向斜上方。 意思很明显,你不要再绷着脸冷巴巴了。 宋嘉九偏过头，笑了笑。 等菜的功夫,宋依拿起宋嘉九推过来的小茶杯,转着杯子小口喝，边喝边开着玩笑：“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连我都不说。” 服务员刚好进来上菜,她停下话侧身让开,盘子挨上桌，宋嘉九将面前一盘清炒菜心随手推到她手边。 不约而同，温久的手指从另一边，挨上盘子做出了相同动作。 知道她爱吃，在国外青菜又太单一。 宋依抱杯子看着，她特别容易感动，险些泪流满面，坐直点头，“亲的，都是亲的。”温久被她的话逗笑。 她顺便夹起一根菜心咬在嘴巴里，这时想到什么，赶紧将一整根吸溜进去，抬起头含糊地告诉宋嘉九，“哥，你就是太闷了，真的。” 她咽下去，继续，“小时候最不爱跟你玩，多无聊啊。” “也不会哄人高兴。” “又爱摆脸。” “也就温久。” …… 宋依故意拖着音笑他，慢慢说出一句，看他一眼。宋嘉九坦坦荡荡让她说，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目光一直放在筷子尖剔着的肉上。 他将盘子里几小块红烧肉的肥腻部分撇掉，移过去给温久。温久接来时刚好抬头，瞅见宋依那道打趣的视线，脸一热地敲敲桌面，“别说他了，吃饭啊吃饭。” 宋依托腮笑：“还帮他反驳上了——”话里加了个奇怪的重音。 “嗯——”温久慢吞吞学她。 小片刻挪回目光笑着吃饭，那双眼睛，温久不能看，一看就得捂心口，跟宋嘉九的眼睛真像，可关键她含笑，有点光又迷人那种。 温久单手扶碗，单手喝汤，另一只手在桌子下面，被宋嘉九旁若无人地放在了腿上，捏着指头。 他还是一贯的不说话。 隔一层运动裤舒适的布料，温久能清晰感觉得到他腿上暖哄哄的温度，摸过来的手也是。 于是，脸又是一热。 宋依没留意，也安静下来慢条斯理地吃着。很快，她忽然再次抬头，眼睛晶亮，像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你们结婚的时候，我给你们合八字。” 宋嘉九只对前半句话感兴趣，跟她对视一眼说：“不用。”大概觉得对话实在太过简单，他顿了顿又补充着表达了一句关心，“什么时候回伦敦？” 宋依说：“过完元旦。” 宋嘉九略微点头。 她又说：“赶不上你生日，我就不跟你们过了。” 他“嗯”了句。 准备回去时，温久提出陪宋依一块儿回家，宋依看见宋嘉九的神色，噗嗤一笑，合十双手谢了谢，表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怎么多说，她溜走。 自小交心，温久大概知道，立那儿暗暗感慨万千。宋嘉九发觉她走神，在她手臂上轻轻一带，把人拉过来捞着腰，“都成年了，不用管。” 温久被弄得无奈笑出声，只好踮起脚尖去回应他挨过来的嘴唇。 出去后，宋依并不着急，坐地铁慢吞吞去了医大。 周五下午许多班级空课，又赶上圣诞节，老旧的校园里青春了不少，她被一家社团吸引，挪步走过去。 驻足看了会儿，嘴里的口香糖吹出第六个泡泡时，社团里一女生了然看了过来，“想加入？” “嗯。”宋依下巴指指地上并排三只滑板，还有不远处炫酷耍起来的团员，笑笑，“不过我不是本校生。” “哦？那想不想玩？”她莫名喜欢这个笑起来潇洒的围观女孩，“他们可以教你。”她指那边耍酷的男生。 宋依再次笑，“想啊，但我会。” 在伦敦，上学或是出门，她就滑这东西。 女生诧异，免不了多欣赏了她几眼，大冬天穿得不多，上身就一件十分简单的军绿色飞行服夹克，个头不能算高，紧身牛仔裤包裹的两条腿却真长。 运动，但眉眼间细节又不像是这款。 看起来真让人舒服，于是女生踩来一块滑板给她，“借你玩儿，我们7点前收摊。” 宋依脚下接来，“谢谢。”她轻松滑出去，向后挥手，“不用7点，我一会儿就回来。”女生听着她渐远的声音心情好地忍不住笑。 旁边回来一男生，也望着这背影，“认识？” 女生摇头。 “cool！”男生呼一口气，踩上滑板追了过去。 宋依发觉身边有人并排时，将吹起来的大泡泡吃回嘴巴里，见男生弯着眼睛笑呵呵的，想起是团员，就这么歪头随口打了声招呼。 她继续看路。 人来人往，还有风声在耳边，脸干干净净，被吹得有点白又有点红。 男生不快不慢跟着她，直白问：“你叫什么？” “宋依。” 男生没想到她也坦荡，哑了哑又叹：“你姿势真好看，玩挺久了吧。” “谢谢。” 宋依礼貌应了句，终于看见标志，按记忆拐了个弯，果然前面是国医的老楼，她笑了笑，眼睛亮晶晶都是那边，漂亮地滑过去。 停在台阶前，她跳下来脚一勾，滑板立在手中，转身就坐在了一旁。 等待。 男生也停住，觉察到她的安静，单脚踩着滑板奇怪，“等人？” 她说：“是。” “陪你？” 宋依望上去，微微笑着，眼睛却冷静，“谢谢，我有事。” 男生妥协，“ok，那改日见。“ 没有任何意外的，宋依摇头，男生耸肩笑笑，滑板击地，再次看她一眼，退一步帅气滑开。 三个半小时，宋依等到了余杭。 他仍旧穿着白大褂，从老旧的教学楼里安静走出来，下台阶。宋依看见，脸上一双相似宋嘉九的漂亮眼睛弯了，她立刻起身，手一松滑板，右脚一勾一踩，滑过去。 最后一级台阶，刚好停在他面前。 宋依仰头，正好的阳光里咬下嘴唇，微笑：“你好。” 余杭微怔。 很快，他恢复温善，点头致意。礼貌到了，他侧身绕开，没有多余一眼。 宋依缓慢呼吸。 这张脸，仰望过去的角度，第一次这么近，感觉到他的内敛，还有举止间的那种深度。宋依知道，心里有什么东西不得了地滋生着，擦肩而过时，她咬唇再次转过身，“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余杭要拒绝，她轻声说：“几分钟。” 并不算偏僻的一棵树下，宋依双手放在飞行服口袋里，面对他，以自我介绍开场。其实也没有过多介绍，就告诉他，她叫宋依。 余杭始终维持礼貌，这种礼貌很疏远。 看着面前于他而言，格外年少的女孩，静静等她开口。 宋依先看了远处，慢慢转回视线仰头看他，像一种托付似的，开口：“我算过，你最近有桃花，而我刚好出现。” 算命？ 他无奈笑笑，摇头，“抱歉，我是医学工作者。” 宋依赶忙解释：“我也是。”很快又镇定下来说，“占星只是我的爱好，比如说推一推今天出门会不会堵车，明天可不可以买到喜欢的午餐，这种……” “我不是奇怪的人。”最后，她补充一句，看进他的眼睛。 很显然，余杭并不太知道这类话题，也不想在意，他只把头点下去，示意有在听。 一时安静。 余杭见她无话，准备告别离开。 转身时，宋依追一步叫住他，沉吟半秒终于问出口：“我们，可以试试吗？”有一种特别特别的喜欢，还是有些表达不太出来。 余杭再次停下脚步，目光分别看到了她的滑板、冬天薄到要命的外衣、还知道她咬住一块口香糖，甚至是星座……都是年轻女孩爱干的事。 他摇头拒绝。 宋依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在他那双眼睛，觉察到他的目光，将手中滑板往地上一放，仰头笑着告诉他：“这些都不是必需品。” 余杭温温润润站在阳光下，低头跟她对视了两秒。 成熟，理智。 之后，他再次摇头，声音柔和却绝对，“抱歉，我很清楚，我不会喜欢。” …… 半小时后，温久正坐在大高地公寓区最漂亮的一棵老树下边晒太阳，枝桠上半片树叶都没有，阳光格外通透。宋嘉九从背后捞着她的腰，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指点她玩手机里的篮球游戏。 温久靠在他身上，用他的账号刚输掉第3场。 他们选择了3v3的街头模式，那边作为队友的裴苍生容忍不下去了，奇怪问：被盗号了？ 选择对方阵容的三个小队员也惊惊地表示：队长？ 温久窘到不行，赶紧转头回去认错：“宋嘉九，我给你整输啦！” 他低“嗯”。 下巴又故意从她肩膀再压下去。 这次，鼻尖刚好蹭到了她的鼻尖，热烘烘的。宋嘉九用余光扫了眼屏幕，“没事，随便玩。” 这么一说。 温久挑挑眉，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无声纠结。最后，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地在屏幕上敲字坦白：我是温久…… 第48章 假的十二宫 没等静默1秒。 【cang.t】：…… 【kangk.t】：…… 【ji.t】：…… …… 刷屏后，静止。 温久哭笑不得，又打字——【jiu.t】：hi！ 很快,几乎视线跟不上的速度，聊天框里再次兴奋地一条几遍地刷着屏：小九嫂子好！！！ “九哥呢，是不是在旁边，九哥九哥！！能看见吗？” “早知道是九嫂子就不这么认真了,搞得紧张兮兮,再来一把？？” “那个……九哥是手把手教，，,么？” “哦哦哦！圣诞节啊！超浪漫有情调啊是不是！” …… 最后,说好的3v3演变成一场没怎么有营养的聊天,温久有些一时没来得及回复,就见那边敲完省略号一直没有表示的裴苍笙终于发了条正常的：周几许他们约战呢，俱乐部5v5,接不接？ 接不接啊？ 是周几许他们的话，她不行,得换宋嘉九来。 温久坐直正要好好说话,腰上一紧被重新捞了回去,后背撞到他胸膛，她笑着要求，“你轻点儿。”接着手腕被握住，宋嘉九抬起另一只手，接受。 画面一晃，温久吓得下意识赶紧把手机给他。 “玩你的。”宋嘉九无所谓。 接下来一系列准备。 看着屏幕，温久忽然有点慌，“快快快，选什么位置？” “pg。”他说。 “……” pg！因为耳濡目染她知道，组织后卫，拥有绝对的反应速度、运球跟传球能力。也就是说，她不仅要开球、防守，还要把球准确传到队友手里。 她很菜，跟他们比，她简直无法描述！ 温久暗暗戳着屏幕选择，边选边手抖，紧张，超级紧张啊，裴苍笙他们也不说话，一会儿场面还能看？ 于是开场后，半岛过来的5个队员就看见—— 本该得分的康桥拼命把球传给了他们的pg…… 啊啊啊，本该在篮下接球的纪里怎么也拼命把球传到pg？ 就连！！ 带球突破的裴苍笙都要把球丢给pg！！！ …… 而且，他们好高兴的样子。 最可怕，最后这个pg浑浑噩噩就横冲直撞到篮下要扣篮，表现得要不要这么明显。 nj，这可是nj啊！联盟里最牛气的pg之一！ 是不是，搞的什么新战术？ 这么想，半岛的飞机头只打算盖个冒试试，本以为希望渺茫的他，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把球—— 一巴掌扇了出去！ 他差点跪了，什么情况？每次都被nj虐软好吗！ 半岛队员沉默、震惊、诡异、迷茫…… 跟自己家队长哭。 【is.fei】：队长…… 【】：是不是挑战的假的十二宫？ 【is.kirk】：队长你看看，你再仔细看看！！ …… 他们以为自个儿队长在确认，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他淡定地敲出字——【is.xu】：温久？ 康桥立刻抢先接话：嗯嗯嗯呢许公子，我们陪我们家小九嫂子练手。 嗯嗯嗯，纪里也回。 ！！！ 半岛队员默。 很快他们抓耳挠腮又说：原来，你们十二宫是这个调调！ 好羡慕！ 暗暗瞅一眼自家队长，叹气，也好想体会啊！就这种……然后再瞅，看见这个不敢去惹的队长还是十分从容地输字。 【is.xu】：继续吗？ 【cang.t】：继续。 【is.kirk】：ok，ok！！！ 于是聊天框里出现各种问好，半岛队员兴奋表示：他们嫂子！！！ “我们见过。” “我还给你送过通行证。” “他们嫂子，你记不记得我啊？” …… 【jiu.t】：你们好！ 温久想了想，觉得简单了，不够他们那种热情。 【jiu.t】：你们放心，我尽量好好打。 【is.fei】：没关系没关系！ 半岛队员就觉得。 这个家属真虚心，别人家的，再暗暗瞅自家队长，他们都没有！！可怜。 说完，温久尴尬地揉一把脖子，再用力揉一把，看他们这么说，脸丢得也不怎么好意思再插话，于是五官都纠结了，回头请求：“不行不行宋嘉九，你帮帮我。” 现在，太阳晒得很舒服，这么对视。 这种只看得到你，眼睛里全部全部都是你的眼神，宋嘉九静静望着，他低笑了声，抬手握上她的手。 于是这一局，半岛队员又看见—— 诶？这个嫂子跑位忽然好准确…… 嗯嗯嗯，他们家嫂子，传球怎么也漂亮了？？ 那个嫂子竟然打配合！！！ …… 半岛队员静默，哭诉。 【】：他们家嫂子，你骗人！ 【is.fei】：队长…… 把目光都投过去，然后他们看见，自家队长还是波澜不惊，低头笑着发送——【is.xu】：原来nj也在啊。 康桥继续抢话：对对对我们只是陪练，我们队长在手把手教。 对对对，纪里慢半拍同意。 ！！！ 半岛队员好羡慕。 他们：原来，你们十二宫的调调，这么粉红！ 于是，各种聊天。 这下，温久脸热得更加不好插话了，手指放屏幕上半天还没敲出字，旁边座椅上自己的手机在震动。宋嘉九接来她手中这只，下巴示意过去。 温久倾身够来，点开看是宋依，她一本正经发来了几条消息…… 看着，叹气。 余光见宋嘉九又低头陪他们开了一局，她索性认真回复起来，收起手机时宋嘉九刚好结束，他觉察到温久比较古怪的表情，随口问了句。 温久跟他挑眉，推推他，“没事没事，你再给我两张票，新年大战我跟依依一起去看。” 宋嘉九点头。 真到那天，人山人海，两人费半天劲挤进去还是晚了会儿。温久没拿太好的位置，只是相对靠前，她侧着身子找到座位才一落座，先呼口气。 转头去看宋依，心里还是默默捏了把汗。 预想过大概会见到的许多种情绪，失落啊、强颜欢笑、不言不语，再或者哭出来……都考虑好了，大不了陪她一起吐槽几句。 而猝不及防的，宋依只是用力抱了过来，下巴蹭着边拍边说，“没事啊没事温久，不用安慰我，我们好好说话就行。” 然后，她放开，靠回去。 就这样…… 温久一瞬低头。 场上闹哄哄，也顾不上到底进了多少球，哪边领先。 深呼吸，再抬起头时，温久已经维持到一个非常亲近的微笑，望着她轻问：“依依，还追吗？” 没有意外，宋依的目光游离在远处，同样微笑着低声回：“追啊。” 真是！ 都这么不留余地的拒绝了，温久觉得就该跟她抗议，劝她不要耗在上面才对，心疼死了，不过—— 感慨着从双肩包里拿出本古籍，她拍在了宋依腿上。 没错，她改变主意了。 “送你。”温久扬眉，故意恶狠狠说了句。她唯一了解的，余杭反反复复借这本书很多次了。 宋依先跟她笑笑，古怪地拿起来看，翻着页快速扫一遍，“中医？”然后表情从困惑到心领神会，又用力扑到她身上感动，“温久，你绝对最挺我。” 之后，两个人又说这件事。 说得太投入，比赛结束十二宫球迷铺天盖地站起来喊，她们才恍然看到分差，越看越震惊。 “28分啊！”温久直勾勾望着。 十二宫胜出半岛28分，她偏了视线，看大屏幕里宋嘉九那张侧脸出神，他拎起衣领擦了下汗，往场下走。 怎么打的？ 后头的兴奋劲儿比任何一场都强烈，“这场苍苍得分是0诶，他职业生涯第一个零分。”温久听见蹙眉，后面似乎更加兴奋，“我男票说啊，说苍苍今天防守巨牛，他不要球权就主动防守配合啊，可厉害。” “嗯嗯嗯nj也是，还有康康他们，那种配合……不行不行心都燃死了。” “半岛可是9年6冠，虽说这场有巧合，可我还是好激动！！” 路过前面的人快控制不住了，“你说，你说！今年十二宫能不能夺冠？啊啊到底能不能？” 不行，越听越想去找他。 温久让了让出去的观众，也起身跟宋依往出走，宋嘉九早早离场，下面场地里一边在采访周几许，而远远另一边，十二宫接受采访的是纪里。 前者格外从容，并不受输球影响，迁就记者的身高低头微笑，但那种压人的气场记者也知趣，给面子地不怎么敢惹他。 后者—— 纪里他窘着一张大红脸。 温久一下子就觉得好有趣，扯扯宋依手臂，下巴指向大屏幕。为了新闻有看头，记者在故意打趣，“联盟最近更新的球衣销售榜，知道你的排名进入前十了吗？” 温久心里特别高兴，原来，纪里都这么厉害了。 镜头里，他眼睛纯粹，虚握拳头挡了挡嘴巴。 拿下来，又咬一下嘴唇，这才稍显尴尬地说：“知道。”也不清楚，这种事情，要尴尬什么，就是挺不好意思的。 见他脸红，记者似乎更想逗一逗这个不大会说话的孩子，于是好笑地引导着追了句：“有没有想到过今天，你的球衣会跟nj啊、许公子啊，还有苍苍他们陈列在一起热卖？或者有一天，比他们卖的更火？” 这个…… 比较性问题。 原本就害羞，面对采访，纪里更不知道怎么说合适，就望着镜头脸红，因为个子高，视线格外深。 一时间，连宋依都忍不住笑了，“哎哎，这种啊，电视机前头不知道让多少女生双手捧脸受不了。” 温久觉得，她说的对。 太可爱了。 这时他略转了头，想求助，场上只剩裴苍笙没走，痞里痞气地往包里丢毛巾。视线落过去的瞬间，纪里赶紧收回来，这个不行不行。 没想到。 那边，裴苍笙拉链一拉，把包潇洒地往肩上一挂，就这么痞气地走了过来。 镜头赶紧迎合过去。 纪里好紧张，觉得要挨骂了。 越来越近，裴苍笙在他左边半步停下，手臂一抬搭在了他肩上。 这下纪里更加紧张，手指头都僵住时，终于察觉裴苍笙扯着半边嘴角跟镜头笑了笑，慢慢问：“有一天卖得比我们火？” 最后，他无所谓，吊儿郎当地告诉记者，“当然啊，因为我们都得比他早退役嘛。” 记者：啊呵呵呵呵。 …… 然后，裴苍笙随手拍一把他后脑勺，歪头示意可以走了，没再管他先挪步离开。 温久看着，手背挡下嘴巴，好笑得不行。 接下来一连几天，她超级激动，跟谁都笑眯眯的，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9号下课。 温久第一个出去，跳着楼梯往下走。 拿手机要给宋嘉九打电话，那边先追了过来，她长呼吸一口，比他更快地开口：“再说一次，生日快乐！” 宋嘉九”嗯“了声，在那边低低笑，“一会儿去接你。” 温久答应着。 又跳了两步，这么不经意一转头，她看见了宋依。 第49章 想什么 不由自主想跑过去，距离十多步的地方，她看了眼斜对面,发觉一个高高的温润身影正同样安静走向那边。 刺眼,温久用手背遮了下阳光，看清楚是余杭没错，他停在宋依面前,有些叹气地低下头，就着她的身高，正常说话的姿势。 宋依深呼吸,抬头。 因为他的出现,温久神游地跳下最后一级台阶,忍了忍没掺合。可很快又望见另外一个炫酷的男生，踩着滑板风一样晃了过去。 “原来在这儿。”男生笑，脚尖一勾,竖起滑板用手心撑着。 旁边两人听见,奇怪地转头，但没有人去回答他。男生不打算知趣，若无其事耸肩,也不走。 一时间,气氛变得古怪。 温久更不准备过去，她一边眯眼望着那里一边倒退，索性慢慢坐在了花坛边。这才发现风吹得宋依鼻子尖都红了，她就这么仰着头有些期望地跟余杭微微笑着说：“我明天就回伦敦了。” 余杭神色如常点了下头，又平静补充，“一路顺风。” 宋依偏了偏目光，没接话。 几秒安静后，温久不行，低头憋闷地无声跺脚，搞什么啊！那边男生倒显得愉快，酷气十足地抬下巴问余杭，“你不喜欢她是不是，所以让给我，我可以……” 宋依恍若未闻，一双眼睛就注视余杭，见他只是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有些无语地笑了笑，看了男生一眼。 这么一眼，男生一时卡住，忽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特幼稚，又丧失了解释的能力，挠心挠肺暗暗转开头。 余杭没说话。 宋依面对他，怎么也不肯挪开视线，就认真看他，直到他似乎叹了口气。他低着下巴回视那双装满内容的眼睛，终于叫她：“宋依。” 她答应。 “你今年十八岁？” 她轻“嗯”。 余杭笑着摇了摇头，“还小。” 十八岁最青春热闹的年纪该喜欢什么，那种轰轰烈烈昭告全天下，恨不能爱得你死我活的感情？ 累了腻了，说一句分手。像洪水，来的快，去得也快。 知道他还有话，宋依没动，有些安静地听他说。冰凉透彻的空气里，她仰头，他低头，沉默对视。 这么近，感觉到了……他罩下来的那种温温润润，又格外冷静的气息。 甚至，一踮脚就可以够到。 还有阳光在晃。 无法抗拒的，一点一点沉迷。 终于，安静中听见他轻声，“十八岁，你们喜欢做的那些事情，甚至是你说的……占星。这些，我都不会去喜欢。” 她知道，没关系。 “宋依。” 沉默片刻，显然，余杭已经打算结束这段对话，平静告诉她：“我并不想尝试照顾小女孩。”这次，声音压得很轻，但不留余地。 所以。 “回去吧。” 照顾，小女孩？ 她不用照顾，宋依的目光挪了挪，从他的眼睛偏移到远处出神。他说小女孩，只是觉得小对不对？可以解决对不对？目光里，他转了身，仍只是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抬步走出去。 一步，两步……越来越远。 她忽然追了上去。 猝不及防，宋依从背后抱住他，一时间余杭愣住。 她张张口，迫切解释，“一下，就一下。”这道声音中，余杭低头，看到她从腰间绕过来的手臂，手指蜷着，指头尖冻得有点红，她甚至没敢碰到自己白大褂的布料。 他僵了僵。 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身体因为紧绷而微微发抖。贴在后背的，是一种从没有过的陌生，却又真实新鲜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慢慢呼吸着，闭上眼睛，闻到她身上欢快的香水味。 小女生的，像橙子，酸甜。 “余杭。” 耳朵里，那道轻轻的声音刮着耳膜，“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你等等我，等我再大一点。”她呼出口气，比任何时候都要确定，“我一定回来，你等等我。” 果然如她所说，一下，就一下，话落的同时，宋依松开手，退开一步。 余杭缓慢睁开眼睛。 看到身前，白色布料被压下去的痕迹一点点恢复，有一些情绪，那种忽然来到生命中的，从没尝试过的，不确定的…… 默了默，他什么都没说，离开。 宋依最后望了那边，似乎也没想他回答，脚后跟倒退着走两步，手在两侧拍拍同样转身，立刻被男生溜着滑板挡住。 他复杂地笑着，抬了抬下巴，“跟我好呗？” 宋依往前走，看了他一眼，同样微微笑着，摇头，“你听见了呀。”她把两只手插.进上衣口袋里，耸耸肩，“我让他等等我，所以我怎么能先食言。” 低头，乍然看见手腕上漆黑的珠子，她又笑了。 遇见那天，空气有点儿凉，他站在阳光里微笑着对别人说话，远远的角度，圣诞树、彩带，他的侧脸最清晰。于是从那时，指头尖在手心里描了一颗心，慢慢地，慢慢合十双手。 默默期待。 于她，一见钟情从来不是命数，它只是，我喜欢你。 后来，擦肩一笑，许他余生。 余杭，余杭…… 男生更复杂叹气，踩滑板回去时路过温久，他莫名其妙瞥了眼，又瞥了眼，深深忧虑地摸脸，这个姐姐怎么了，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自己！！ 其实，温久在神游。 她猛地站起来，抓抓头发，闷头转了两个圈，又一声不吭地脚尖用力在花坛壁上踢了几脚，安静下来。 真是的，怎么就不行啊！！ 再踢一脚。 男生目瞪口呆看着，忧虑变成害怕，不明所以地赶紧滑走。然后，温久偏头，慢慢盯上了快要路过的余杭。 想问问他…… 可当余杭真靠近时，温久发觉张张口怎么也说不出来。犹豫的功夫，目视他沉默走过，仿佛没看见她一样。她咬咬牙，又抓抓头发，终于打破僵局，“宋依她原本3号就走……” “我知道。”余杭说。 从12月25日拖到1月9日，追了他16天，这么横跨了两年，他想。 温久转身，背手面对他退着走。 欲言又止半天，她长呼口气，还是想交代几句：“她特别独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麻烦精。” 余杭稍微点头，有些走神。 “她特正义，帮被欺负的乞丐出过头。” 他走神。 “她绝对绝对真诚，跟你交心你能幸福死那种。” 他深度走神。 “你不知道，就上次……” 温久忽然停下话，真的是—— 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啊，人家冷暖自知，自己急死也没用！ 揪心啊，太揪心了！ 双手这么倒背着，看见块小石子，她用脚尖踢走，再看见，郁郁地再踢走。就这么陷入沉思，茫然不知时，余杭的声音在上面提醒她，目光也指指，“你男朋友。” 之后，他对那边礼貌地点了点头。 强行扯回神，温久赶紧跟他草草告了个别，跑过去，宋嘉九已经转身，羽绒服的大帽子几乎遮住眼睛，有什么神色一晃而过。 温久没太留意，眼睛就顾扫着四周。 紧接着，她仰头拉住他袖子，压低了声音，“这可是大白天呀，你给我打个电话在车里等我就行了，这种主路上被认出来你就麻烦了啊。” 两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 宋嘉九有些寡言地偏了下目光，看见她的手指从他袖子上快速松开，随后两只手都放进了她自己的口袋。 他默默收回视线，仍旧没出声。 温久低下头，一步一步踢踏着走，她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觉得烦吗？”这时，他忽然有些冲动地没前没后问了句。 “啊？” 隔着口罩，声音太钝了，温久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可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的意思，有个怕被认出来的男朋友，会觉得烦吗？ 怎么可能啊！ 温久想都没想回答他，又跟他嘀咕，“想什么呢你？” 老半天，他“嗯”了声。 听不出情绪，温久一怔，就莫名其妙觉得做错事一样，这种错觉一直维持到了裴苍笙的豪宅门口，十二宫那些队友在这里给他办了生日宴。 宋嘉九走在前面。 跟着跟着，温久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猛地一闪，她恍然，“你等等。”立刻追上去，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他停得这么快，她冲得狠，就这样整个人撞上了他后背。 好疼！ 温久捂住鼻子跺脚抽气，真的好疼，又忍不住蹦着转了一圈，仰起头要把眼泪花憋回去，下一秒，她被人拦腰捞进了怀里。 【宋依至此结束，作话有她的小剧场，不要忘了看噢！】 第50章 生日 不是正吃醋呢？ 感觉宋嘉九手臂收紧，是一种不讲道理的力度。 温久没等这个姿势维持两秒,从他蓬松的羽绒服里挤出来,前所未有地认真站好。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里分明看到他两只手顿了顿,随后淡淡地重新放回口袋。 又要转身。 温久第一意识上前一步挡住他，安静中,一时间衣料摩擦声突兀,她的手指攥住他腰侧的衣服。 越攥越紧,骨节慢慢发白变红。 “干什么啊,你想哪儿去了。”温久脱口而出第一句,紧接着晃了晃这只手,用力扯扯他衣角,“没准哪天他都是你妹夫了,本来依依就……” 想到这儿她就越发郁闷,他看见了生气归生气，不说话怎么让人知道？至少先问一句也好啊。 算上宋依的事，温久把手松开赌气地往地上一蹲。她抱住膝盖窝在那儿,捡起豪宅门口绿化丛里的石头就郁郁地往土里丢,小声出气,“生气也活该，要是我没看出来，你就一直自己气自己……” 腰再次被握住。 温久双手都抓紧绿化丛边白色的木栅栏，死活不起，宋嘉九的视线偏移到这两只手上，一声不吭地摸着轻轻掰开，把她捞起来，扯着手臂拉过来按在身前。 她抗议，他干脆更不讲理地按着，之后还将下巴也抵过去压在她头顶上，反正就是不让躲。 只是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见的时候，心里一下子窜出异样，特别酸。然后就跟自己生气，比较之下，觉得是不是跟自己这种忌讳颇多的公众人物在一起，特烦。 压根也没想到要问，怕她更烦。 现在，直觉真的把人给闷烦了，又不确定怎么哄，于是这么干搂着她僵持着，呼吸都重了。 老半天，安静下来，他竟听见温久先出声。 真的听见她叹着气在低声嘟囔，声音埋在羽绒服里，闷闷的：“你是不是还生气呢？”手指也戳了戳他的腰。 宋嘉九一时微怔，原本以为她会发脾气，没想到。 温久接着又小声叹气，整个人还藏在他怀里，“我想了，我以后肯定不会跟别人走特别近……”虽然，从来都没跟人近过。 感觉腰上的手一紧，她皱了下眉继续，“你看我都这么保证了，你以后能不能说出来，真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对不对？” 没感觉到他的回应，温久收声，打算抬头看看，立刻被他压着后脑按回去，弄得她又蹭到鼻子，“咝”了一声。 宋嘉九心里，一言难尽。 明明自己先莫名其妙，一时竟不知道怎样答应她才算郑重，手臂只能搂得更紧，鼻尖蹭了她头发半天，这才复杂地“嗯”了句。 闷声闷气就讲出这么一个字…… 抬眼时，他看见门口站着裴苍笙，意味深长地斜在大门框上笑，抱着臂口型慢吞吞说：“小心被拍噢。”后来，康桥的脑袋也从裴苍笙身后探了出来。 “哇塞！”康桥低叹一声，立刻被裴苍笙反手把脑袋拍了回去，他也随之消失。 很快，门口再次静悄悄。 宋嘉九认真想，结婚，结婚算了。 他的手指从温久后颈滑上去，捏住她的耳朵，搓了搓，声音有些低地交代，“先进去。” 先进去！ 这就完了？ 温久跟他往里走，觉得费半天劲，还是打在棉花上一样郁闷。她好脾气地想，今天他寿星，大不了不计较。 被扯着手走到里面，她环视一圈，看到康桥他们早早布置好，蛋糕够大，彩带、气球之类也挂满一屋子，十二宫队员都在。 康桥直搓手，笑嘻嘻要求先吃蛋糕，里面有惊喜。 裴苍笙听见，捞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扔他，不正经吓唬，“说出来还有毛惊喜！”丢完一个丢第二个，他们扔东西最准，砸得康桥吐舌头嚷着“队长”，找宋嘉九躲。 宋嘉九单手撸下羽绒服的大帽子，偏头避开一只抱枕。 温久实在忍不住好笑，忘了还有情绪，拉着他的袖子拽他过去，又接过纪里腼腆递来的生日帽。 因为比他低好多，温久踮脚仰起头有些小开心地挥了挥，问：“戴不戴？”灯光下眼睛晶亮，意思很明显，戴吧戴吧！ 宋嘉九看她笑得这么好看，盯住这双眼睛，默默把头低了下去，让她戴上。 蜡烛已经点好，那边裴苍笙潇洒关灯拉窗帘，一瞬间屋子里暗下来也静悄悄，这时候没人说话，火苗安静地跳。 生日歌，许愿。 裴苍笙将一把小刀递过去，宋嘉九拿着，扫了眼沉默等在四周的队员，他低头缓慢地切下去。 气氛太奇怪了。 温久闪烁着目光，竟然突突地紧张，直勾勾注视他的手。 忽然，那只手停了停，宋嘉九感觉刀片碰到东西，他抬眼环视一周，见队员都一副紧巴巴的神色。于是，视线偏到裴苍笙，后者正懒洋洋靠在那儿耸肩，眼睛指指，示意继续啊。 宋嘉九绕开，最后，用刀尖拨出了一卷信纸，安静中，他有些沉默地盯了会儿。旁边，一个、两个……全部坐直，温久也慢慢呼吸。 气氛静谧得更加诡异。 “队长……” 直到康桥小声提醒，宋嘉九这才刀尖划着弄开塑料薄膜，他展开看，眼睛里渐渐复杂。过后，他平静地将信纸沿边缘折叠，抚平，放进口袋。 温久感觉得到，那种压在心底的情绪。 她看见了，信纸上是十二宫上下的“表白”，多到纪里洋洋洒洒一大段，少到裴苍笙大笔一挥简单数个字。 包含的，太多了。 宋嘉九两只手都放在上衣口袋里，他没有多余动作，只看他们一眼，难得低声笑了，“谢谢。”他认真说。 呼！ 对面几个人绷紧的神色，放轻松。 这时，纪里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小心翼翼清了清嗓子，面容上，有紧张也有释放，“队长。” 他卡了下，宋嘉九“嗯”着，示意他说。 “队长。”纪里坐直，举止严肃得像一种仪式，“我一直觉得如果有什么比篮球更能打动我，一定是你们。比起来，那些曾经……洒过的汗，受过的伤，全都不值一提，我从不后悔加入这样一支队伍。” “队长，谢谢。“ 安静， 安静着。 所有视线都落在宋嘉九身上，复杂的、感慨的、触动的……宋嘉九没有打破这份安静。 温久也没有。 看他们磕磕绊绊走到今天，她知道，这些人，如果不是共同那份理想，谁也不会一身伤病还一直玩着命，最后说一句“我不后悔”。 言语太苍白。 球场上的感情，如手足，无需多说，走心。 纪里攥拳的手紧了紧，松开。他吸口气，再次开口：“队长，生日快乐。” “队长，生日快乐。”康桥郑重补上。 “队长，生日快乐。” 第三个、第四个…… 宋嘉九听着，微微地笑了。 最后，裴苍笙坐起来，比平时略微正经，抬抬下巴，把话说得很慢，“喂，生日快乐。” …… 一场生日宴，他们还没怎么样，温久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后来老半天都不能平复。她自己窝在沙发里削苹果，边感叹，边抬一眼着看宋嘉九，他过来时随手拎住了康桥的衣领。 要溜出去的大男生，立刻倒腾着两步被迫退回来，“怎，怎么了，九哥？”康桥的眼睛闪烁着，把手里东西暗暗藏到背后。 温久笑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真可爱，低头继续削苹果。 于是，康桥就在宋嘉九安静的目光中落败，两只手将东西乖乖交出来，别人都笑，温久伸了伸脖子，这下哭笑不得。 海报纸，手写的，内容大概是什么“祝九哥，小久嫂子百年好合”之类，厚厚一沓，康桥举手在他耳边表示，“大家都有写哦。” 宋嘉九手指点点，圈出一个字。 “嗯？”康桥疑惑，看着看着恍然，“啊，没发现诶，这张重写。”忽然，后面伸来只手，他吓得跳一步，拍拍胸口。 似乎逗他好玩，裴苍笙慢悠悠揉乱了他的头发，打个响指在“久”字上一弹，端着盘虾转个身，继续走开。 小久嫂子，小九嫂子？ 这么久了，合着还有人不知趣呢。 温久有些脸烫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坐在刚回来的宋嘉九旁边，扒拉着叉一块大小适中的苹果先递到他嘴巴边。 放下盘子，她这才问：“明天不是要跟叔叔阿姨出去吗，你今天回队里还是回家？”如果回家，她也回去，顺路，还能去他家呆会儿，她想。 却发现，递过去的苹果没吃，他漆黑的眼睛盯住前面，没有焦点，出神地也不知道在看哪儿。温久无趣地将苹果塞进自己口中，闭着嘴巴狠狠嚼。 “宋嘉九。” …… 又等了会儿，“宋嘉九。” 没动静。 都老半天了。 “想什么呢？”温久终于忍不住，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嗯？”他问，转过头来，“说什么？” “……” 温久不想说了，自己吃苹果，刚才跟别人还好好的，搞什么啊，明明她该讲的都讲了，又这样。心里堵着口气，想到这个，她郁闷地将重新端起来的盘子用力搁回桌上。 ……声音有点大。 前面在嗨的纷纷把头转了过来，然后打眼色。 哇塞。 脸色不好诶。 什么情况？ …… 宋嘉九直觉她在生气，手掌放到她头顶揉了揉，“温久，你说。” “我……” 话说一半，温久把他的手拍下来，尴尴尬尬脸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好意思发作。她抓抓头发跳起来，沮丧地扯住他袖子就走，“你跟我过来。” 路过众人，康桥他们紧张兮兮赶紧将视线扭开，直到两人上了楼。 啊，吵架啦？ 楼梯不宽，温久拉着他的袖子在前面，脚步声都重了，一下子手腕被反握住，听见他在后面叫她名字。 “温久。”他追着又叫一遍。 温久赌了口气转回去，多踩两级台阶仍比他矮一截，只能仰着脖子，“我都好好跟你说了，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又莫名其妙的事情，你不问我自己生气就算了，可我解释完了你还是不说话。” 她有点儿急了，跺跺脚，“你怎么这样啊。” 完了。 宋嘉九知道她想错了，是真生气了，下意识抬手拉着她手臂就想把她先搂过来，本以为她得别扭，手上一紧，可没想到她出神呢。 瞬间，眼见她重心没稳，膝盖一软。 噗通一声。 …… 动静大得下面客厅的队员都听见了，惊得呆住，互相望望，不敢说话不敢动。 温久跪在楼梯上。 她闭眼，要疼死了，没等睁开，几乎瞬间，身下一空，整个人被他抄着后背跟腿弯抱在怀里，往上走。 宋嘉九紧张得半个字都说不出，心里那种疼痛感从心底窜到四肢，然后五脏六腑绞着，呼吸越来越沉重。 他膝盖顶开一扇客房的门，快速走进去坐下，让她侧身坐在自己腿上，紧接着就要卷她的裤腿看，可手被她按住。 温久声音都哽了，“我没事，咱先把这件事情讲清楚。”这么，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说：“温久，我想结婚。” 一瞬间，四周安静下来。 两双眼睛这么互相对视着，因为着急，呼吸都格外急促。 很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宋嘉九声调都低了下来，“我想结婚，温久，你别生气。” 温久不自然地偏走了视线。 “就算，你想结婚……”她的眼睛低着，嗓音也是，“那也得说啊。”她又猜不到，被他弄的心神飘忽，膝盖上，他的手指开始隔着裤子在按。 裤脚太紧，他卷不起来。 等确定骨头没有问题，宋嘉九终于抬起头，两只手握在她的腰上，看着她，手掌磨磨蹭蹭。 心有余悸，仿佛回到上学时。 因为什么置气，让她自己回家，被堵在胡同，那种看见她受哪怕一丁点伤害，心疼受不了的感觉，不能回忆也不能去想。 手掌在她腰胯间滑下去，顺利从腿侧蹭到膝盖，覆住。这温度，温久的脸很快烫起来，“你别摸了。”她缩了缩腿，小声说：“又没事。” 宋嘉九“嗯”了声，沉闷。 还是有些心悸，干脆去捧她的脸，鼻尖贴上鼻尖，他微微侧头，张口含住她的唇，咬下去。温久“唔”一声，就感觉到他动作轻下来，缓慢地一下一下触碰。 鼻翼，上下蹭着， 嘴唇，一寸寸磨着， 舌尖，扫进来，湿热。 然后，还有呼吸……都很烫。 “温久。” 恍恍惚惚，她轻轻答应。 宋嘉九却忽然停下来，嘴唇有些湿润地要贴不贴，低声说：“我跟你回家。” 回家？ 半小时后，等温久站在自家客厅，看见厨房里忙碌得热气腾腾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餐桌前，宋叔叔端上一锅添了料的鸡汤。 顿时，屋子里飘着股淡淡药香味儿。 锅碗瓢盆碰撞里，他的声音也远远传过来，念叨才进门的宋嘉九，“让你在外面简单订一桌，你非要到你阿姨家来吃，弄得急匆匆……” 温久趁机赶紧把他往外推，边推边压着声音说：“宋嘉九，你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心突突跳，紧张死了。 里面，妈妈还在笑着接话，“巴不得让孩子过来吃。”宋阿姨笑话她就爱惯着，于是聊天就这个话题转了个折，展开到宋阿姨究竟有多惯温久。 一阵热火朝天。 宋嘉九还算淡定，他发觉脱了一半的羽绒服被温久两只手扯着也不知道松，索性就这么顺势一扯把她带到怀里来，被她跳着脚躲开。 “哎哎，门还没关呢。”温久反手一撞。 砰一声。 宋嘉九忍不住偏头笑了，然后，温久意识到…… 毁了，钥匙啊。 她只能怏怏地抬手按门铃，弄得不得不腾出只手过来开门的爸爸莫名其妙，“干嘛呢，你俩。” 温久装听不见，暗搓搓溜进去。 餐桌上，她开始越来越紧张，筷子攥着都感觉在抖，就……特别不好意思，从小到大这么熟，阿姨长阿姨短的，在他们家蹭吃蹭喝，想想多尴尬，最后他们聊了什么也没注意听。 埋头扒饭，吃菜，默不作声。 余光里宋嘉九倒认认真真一口一口吃完了温妈给做的整碗长寿面，他把碗筷都端进厨房，放进碗池。 执意要洗完，他擦干净手，走来客厅沙发慢慢坐下，挨着温久。 不行不行。 他一过来，温久的手指都扣进沙发的布艺里，眼睛抬着扫一圈，赶紧低下。耳朵边他开口了，回答温爸的日常关心。 “阿姨。”忽然，他再次出声。 温久心脏砰砰砰跳！ 紧张。 斜上方，宋嘉九规规矩矩站了起来，稳定声音又重复了一遍：“阿姨。” 温妈被逗乐，“呦！怎么了这是？”顺着话音，四个家长发觉他表情严肃，温妈赶紧正色，以为有什么难处，安慰着，“小宋没事啊，有话你就说，跟阿姨千万别见外。”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简单，宋嘉九听见，无厘头说：“阿姨，我想结婚。” 这回，连自己老妈都乐得不行。 拿来杯子喝了口水压压，她故意开着玩笑，“哎，养这么多年，想结婚跟人家妈汇报。”说完几人都笑呵呵的，看着他。 没想到，他低了声，回答：“阿姨，我想跟温久结婚。” …… 安静了。 四周，突然就安静了。 温久的头快埋到膝盖，指头尖在布艺沙发上抠啊抠。 “宋嘉九。”宋爸第一个反应，脸色有些不太好，“你是不是做什么……”他担心，没说下去。 “没有。”宋嘉九笔直站着回，回完继续保持安静。 什么都没做。 喜欢她。 就是单纯想娶她，他确定地想，只是……半个字没能挤出来。 还是不放心，宋阿姨在几个家长里打了个眼色，坐过来握着温久的手，蹭了蹭，“久久……” “没有。”温久果断说，脸都给烧透了，尴尬地谁也不敢看，嘟囔的声音没电视里一格音量大，“阿姨，真没有。” …… 哦！ 那就是，自然恋爱。 这下几个家长松口气高兴了，温妈自然算乐意，宋嘉九是她最喜欢的小辈又知根知底，她拉着温久语重心长说道了几句。 温久“嗯嗯”答应着，耳尖听见后面宋阿姨一个劲儿催促宋叔叔赶紧看看该订酒店了，好多时候提前半年都订不上呢！一会儿又说要回去准备聘礼，生怕漏了什么，委屈了儿媳妇。 后来不知怎么绕到宋爷爷那儿，问老爷子在南边怎么还不给个信儿，都快该抱重孙子了…… 温久窘迫得没往下听。 最后，宋阿姨乐着丢给宋嘉九一个眼神，儿子，你争气。 …… 走到外面，冷风一吹，温久还是没能回神，路灯底下，呼出来的白气儿弄得眼睛更朦胧，“宋嘉九，我都不会走路了。”手指扯着他羽绒服。 宋嘉九笑了笑，从后面抱住她，两个人磨磨蹭蹭挪进车里。 这么贴着一磨蹭…… 宋嘉九眸子有点深地望着她，轻声问：“回哪儿？” “……” 这怎么好说，她偏了头，额头贴在车门窗上看外面，宋嘉九没再问，把车绕出小区，是回大高地公寓的路。 电梯里，牵着她的手，只是这么捏了捏，他开始有点儿……把持不住。 拉着她，强迫冷静地摸门卡，开门。 进去，甩手撞上门。 他把温久抵在门板，腰一用力，整个身体都紧密贴了过去。温久觉得，腹部不由自主一阵抽，接着嘴唇被他找到，吮住，羽绒服也被他两只手扒拉着退下来。 嘴唇由凉到热，越热越分不开。 吻特别汹涌，他反手退自己的，丢在地上。 找她的毛衣下摆，往上掀开，手探进去，指尖触到皮肤，交缠的呼吸都是一重。手掌立刻覆上去，来来回回。 温久压着鼻音喘气，宋嘉九听在耳朵里。 舌头直接压到她的舌根，勾着又裹又含，两只手从她臂下绕到后面，把她紧紧按在身前，越来越紧。 温久仰头微张着嘴巴回应他，呼吸烫满脸，就感觉到下面…… 他的腰特别用力，压着她。 变化明显…… 他再压，越来越明显…… 眼睛闭紧，温久浑浑噩噩地想退，下一秒被扣住手腕。 “温久。” 他声音都沙了，嘴唇离开一点儿，软绵绵贴着她的，擦一下，呼吸，“要结婚了。”手从后背落到前面，覆着慢慢地，慢慢握上。 温久抽气，“……嗯”。 “这次，是真的要结婚了，可以吗？” 手指收紧轻轻揉，深吻。 温久耳朵一鸣。 说不出话，她迷迷糊糊把头点下去。 下一瞬立刻被他抱了起来，进去里边。宋嘉九放下她，嫌碍事地扯开被子，一声不吭压过去，吻她额头、嘴唇、下巴，在脖颈那儿最汹涌。身上外套太热，他摸索着扯开拉链，反手倒腾着退下来。 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不满足地亲亲弄弄。 之后他支起来一点。 对视。 床垫松软被压下去，两道沉重的呼吸相抵，气氛暧昧。 就这么，宋嘉九看见她红到脖子根的脸，鼻子，耳朵，五官都好看。挪不开目光，他缓慢地交叉双臂，揪住短袖衣领，从头顶扯下来，头发被弄乱。 一点点，温久的视线变化…… 窄进去的腰，前面，绷紧的腹肌。 胸膛，锁骨。 露在外面的，荷尔蒙，她的手指蜷了蜷。 宋嘉九俯身下来，手肘撑在她两侧，捧起她的脸颊彻底吻起来，上唇、下唇……舌头探进去从左扫到右，缠住她的用力吮一吮。 感觉到她在小小的吞咽，舌尖回应，软软的手心在他腰侧蹭。 如此。 宋嘉九下意识一压，两只手迫不及待去找她后背几个小搭扣，推开，手掌摸回前面，握住。 指头尖扫着，轻轻按。 温久不行，“你，你你换个地方……哎别弄。”还隔着裤子呢。 他堵住她的话，没停。 温久呼吸急促，干脆侧了侧头。 于是，带着湿气的嘴唇顺势蹭到了她的耳根，他在那儿张口，咬了咬那只小耳垂，舌尖碰到忍不住裹了一下。 然后，听见温久微呻出声。 他喉口哽住，捞着她两只手就放到自己后背，“温久。”他在她耳朵边轻轻说话，将碍事的都推开，揉揉碰碰好久。 濡热的嘴唇就在她耳根蹭，“上次还没说呢。” “……哪次？” 温久仰了仰脖子，喘着气想，没想起来。 感觉他的鼻尖抵了抵耳垂，往下滑，带着灼热的气息，脖颈，肩膀，再往下了一点儿，回到锁骨，狠狠吻着。 她扭着抽气。 他嗓音干脆哑得挠人，“说你喜欢，我哪儿都喜欢。”腰沉下去，隔着布料在磨磨擦擦。 温久，“……” 一条短信，球场上转述粉丝的短信，都那么久了。 “……别人说的。” “想听你说。” 宋嘉九咬到她的锁骨，不再吭声，一口一口咬，又平又直两根。 特别喜欢。 温久胡乱动着躲，晕头转向，痒麻得想哭，“……你别咬。” 他真的想听，又开始慢慢吮，捞着她的腰握起来一下一下蹭，腾出只手扯上自己运动裤的裤腰。 “温久，想听。”他又说，盯着她。 磨人。 这种时候，声音都带着气儿，哪好意思啊，温久躲开那双漆黑动情的眼睛，被折磨出了一层汗，咬着嘴唇喘气，“……我喜欢你。” “嗯。” 我爱你。 接着推走她的毛衣，最后一件衣服也推走，只是这样皮肤一寸寸摩擦着，他就有些不太行。 于是到处摩挲，到处吻…… 下面的摸索更加折磨人，折腾老半天身上都汗腻腻时，温久喃喃着，热。 宋嘉九把被子扯开。 他俯身不留余地地吻她，两只手握住她的腰一点一点尝试，慢慢动。温久疼得蜷起脚趾头，“宋嘉九，你，你停一下，停一下……” 他喘气。 抱着她，哑着声，“不行，温久，真不行。” 现在，怎么停得了啊。 捞回她两只手圈在自己脖子上，宋嘉九轻轻动，见她眼睛眶都红了，又心慌得受不了，“温久……” “温久……” 他一遍一遍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从指头尖吻到手心，每一根，吻完又在她耳朵边喘气，轻喘，“温久……” 湿湿热热的唇。 这种声音。 温久往前挪一下。 他继续…… 来来回回不知道折腾了多久。 第51章 关于宋嘉“九” 停下来的时候，温久缩在被子里不太想再动, 奄奄一息地喘气。宋嘉九看了看，把她腰下面的枕头轻轻抽出来, 搂着她后颈给她垫在脑袋下边。 　　他掀开一点被子，从后面抱过去。 　　温久有气无力地用手肘推推他，“宋嘉九，我都热死了。” 　　“洗澡吗？”鼻子尖蹭在她耳朵边低低说着话，他一只手还自然地落在她前面摸，轻轻碰碰锁骨, 又揉揉腰。然后，听见她吸气了, 喃喃，“真不想动……你别碰了。” 　　温久眼皮都不愿抬, 不累吗？ 　　看眼他…… 　　讨厌。 　　宋嘉九知趣地一声不吭把人翻过来，手指拨开她脸颊汗漉漉的头发, “温久。”一只手臂就绕在她脖子下面，于是又往身前搂了搂。 　　被她勉勉强强推一下，特没辙地嘟囔, “宋嘉九, 我真不行……” 　　他鼻子尖靠过去哄，“别的事。” 　　“嗯？” 　　宋嘉九把她半抱在自己身上，坐起来一点，打开床头灯，伸长另一只手臂去开柜子的抽屉。他从里边拿出只藏蓝色小盒子，上次没送的圣诞礼物。 　　温久被灯光晃得眯了眯眼，一看外表就知道是什么。她下意识躲了下如影随形追在脸上的视线，然后又好笑地纳闷，不知道躲个什么劲儿啊。 　　她注视回去，接着无名指上被套进去只戒指。 　　宋嘉九捉来这只手吻了吻，握在自己手中，又低头把嘴唇贴在她额角，轻轻说：“戴上了。” 　　温久心里一热。 　　他继续低声，“还有一只。” 　　“哦。” 　　“给我戴上。” 　　温久就抬着没力气的手，晃悠悠地戴给他，“你打球怎么弄啊？” 　　宋嘉九摸着她手指，“不打的时候戴。”看着她的眼睛，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俯身下去吻她。 　　早上，温久醒的时候，愈发觉得身上疼，是一种骨头缝都酸了的疼。她发觉宋嘉九在身后呼吸平缓，于是放轻动作自己反着手揉腰。 　　接着，他的手掌覆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就给揉，没揉多会儿手又挪上去，转来她的脸，嘴唇凑过去一通亲。 　　“醒了？”温久躲着舌头问。 　　他往前凑：“没。” 　　“……” 　　见她不吭声了，他紧接着笑，“醒了。”搂着她，没再动。 　　温久脸贴在他光着的上身，一阵烫，又感觉得到被子里，腿边蹭着的皮肤。她用脚踩过去试了试，嘀咕，“宋嘉九，你穿没穿裤子啊？” 　　“穿了。” 　　都踩到膝盖了，没有。 　　“……我说长裤。” 　　宋嘉九用膝盖压住她的脚，紧搂着她，“再动短裤也没了。” 　　“……” 　　温久哭笑不是，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你快去穿。”本以为他说的短裤是……但他掀开被子，真的穿了条沙滩裤。 　　他坐在床边，捞来件短袖兜头罩上。 　　温久注视了会儿，也坐起来，发现他的视线始终在自己脸上，她抱着被子低了低眼，手指划拉着被面，简单交代着，“我跟叔叔阿姨先去送依依，你晚上过来找我们。” 　　“嗯。”他略微点头，“你别开车。” 　　…… 　　之后宋嘉九回队里，温久在宋家吃了午饭，等他们到机场时，已经下午。宋依就一只最小号的银色旅行箱，她轻松笑，“走啦。” 　　其实特别不想走，不得不走。 　　温久懂，过去抱她。 　　宋依松开箱子，两只手也搭上她后背，“温久。”情绪掩饰的特别好，还开着玩笑，“下次回来给你当伴娘的时候，再叫你大嫂，现在你还是大家的。” 　　温久被她弄得又难受又想笑，忍了忍只说：“等你回来。”最后，看她倒退着挥挥手，转身入关，潇洒地头都没回。 　　温久呼口气，宋妈就揉她头发，跟宋爸打趣，“怎么感觉生了双女儿，儿子是别人送的？” 　　宋爸端庄地给她比大拇指，“咱家老爷子就这么觉得。” 　　宋妈笑着嘘他，还看着前边呢，倏地就捉住温久左手，左看右看感慨，“我儿子真快。”这么一说，逗得温久脸又红，像是被看透昨天做过什么一样心虚。 　　“阿姨……” 　　她纠结着表情叫了声，结果愣是没表示出什么。 　　“嗯。”宋妈就喜欢她，还想逗，看着戒指继续叹，“听说联盟给我儿子年薪挺高的？折合人民币都两千多万了，还不算广告，代言……他怎么这么小气。” 　　只一个圈，上头一颗不大不小的钻，看起来普普通通。 　　“宋嘉九定做的对戒。”温久替他说话了，很快又正经补充，“下了功夫的。” 　　宋妈乐呵呵“哦——”了句，这下挺高兴，“久久，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温久耳根一烫。 　　“还得做公关。”其实更想等一个最特别的日子。 　　提起这点，宋妈倒是点着头认同，自己儿子是知道的，对于家人以及**的保护，容不得半点马虎。 　　宋依说他这叫有安全感。 　　……有道理。 　　后来回去时，见时间还早，三个人坐在大高地公寓区的茶餐厅等宋嘉九。宋爸抿着茶，又抚摸手中的足球超级联赛套票，心情很是愉快。 　　说来也奇怪，自己儿子打篮球不怎么看，他特别爱好足球，年年买套票，是铁粉，有空必定亲自到现场支持。 　　宣城的足球队冠名中七，他们同住大高地公寓，属西区，俱乐部主场划在大高地足球场，与篮球馆紧邻。 　　温久见过，一到晚上，一红一绿两色球迷，弄得整个大高地纪念中心特别有味道。最离谱时，赶上两边全是大赛，球迷都疯，警察就得过来交通管制。 　　场面壮观得不可言喻。 　　因为归属同一公寓区，两个俱乐部抬头不见低头见，都熟。尤其中七队长跟宋嘉九，知道宋叔叔爱好如此，二话不说托人送了票过去。 　　“人家队长怎么讲，让你直接进，不用票？”宋妈翻了翻桌上的套票，回忆。当时人家小队员送票过来就一个劲儿抹汗诧异，您儿子能直接让您进啊叔叔。 　　宋爸喝茶，“气氛不一样。” 　　温久正听着，旁边坐下来一个人，棒球帽遮住半张脸，她看看表笑了笑，提前了十五分钟。 　　宋嘉九端起她手边的杯子喝两口，又把盘子拿来，用她的勺子将剩下东西两口快速吃光。 　　“你慢点儿。”温久笑着又给他倒了杯水。 　　就着她的手再喝一口，他站起来，微微偏头，“走吧。”自然捞来她的手牵着。 　　宋妈看见跟宋爸怒怒嘴，心里挺高兴，又感慨，以前总觉得儿子这么闷，大概是要光棍，她抱不上孙子的。 　　没想到这么快，还是她最满意那个。 　　好，真好。 　　到门口时，球迷渐多，绿泱泱一片往里涌，宋嘉九带上口罩、平光镜，宋爸瞅着就犯怵，“你这样行吗？不然你从你们那什么特殊通道进？” 　　宋嘉九牵着温久摇头，“没事。”隔着口罩，声音模糊。 　　路过门口纪念品商店，他示意自家爸妈先走，进去买了条中七主场绿色围巾挂在温久脖子上。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啊。”温久倒背着手，刚踮了踮脚，手上又被放进来一只东西，毛茸茸也是绿色。 　　宋嘉九在后面护着她走，她把东西勾在指头上晃，靠着他仰起脑袋回头开玩笑，“哎，人家这吉祥物可比你们胖胖的除除霸气多了。” 　　他笑着。 　　因为是露天足球场，人多得要命。 　　进去落座，票面在vip席，好在并不拥挤，温久转头时甚至看见了前面两排半点不遮掩地坐着位当红歌星。 　　对面看台好绿，没开场呢全开始唱歌，呐喊。 　　“他们球迷是不是跟你们的一样也有称呼？”温久指了指问他，觉得特别燃。 　　他点点头，“绿林军。” 　　温久笑出声，笑了足足几秒钟才自言自语：“为什么咱们的叫红军！”她跳回去扶住他肩膀，“你说两边球迷打了照面怎么介绍啊。” 　　他似乎真想了想。 　　温久就扭回去，慢慢眯起眼睛躲避晃进眼的灯光，立刻后面一只手帮她遮住，手掌完全覆盖那种遮，她的睫毛可以扫到他手心。 　　“露天球场能用的家伙就是多。”大鼓、旗阵、悬挂条幅……温久两手撸下他的手叹着，撸到鼻子尖时，撸不动。她索性就让这只手捂在脸上，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闪烁。 　　对他手心吹气，他也不躲。 　　真开场，宋妈看不懂，拉着她小声交流，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绕到小时候宋嘉九被请家长。 　　还有这事儿？温久有些好奇，她瞅一眼宋嘉九，没在听，正一声不吭坐那儿看比赛，表情匮乏。 　　宋妈倒是笑笑，“老师叫我过去，说他跟你有早恋倾向，打算再找你妈妈谈谈。” 　　“没找啊。”她认真回忆了几秒。 　　“当然，因为我跟老师说，我们两家是亲家。” 　　“……”默默听。 　　“回去我就跟你妈说这事儿来着，她也说干脆定下算了。” 　　“……”感觉怪奇妙的。 　　“最后我们两家坐一块儿商量，为了登对，给我儿子名字加了个字。”说完，她看着温久，撇清关系补充，“加归加，后来我们可没干涉。” 　　温久惊呆了。 　　“那宋嘉九知道吗？”她挡住嘴巴小声问，虽然现在这种场面，大声交谈也不会被别人听见。 　　宋妈点点头，“知道，我跟他解释过。” 　　“……”知道！温久恍然，他都不说。 　　宋妈笑了。 　　这样，真好。 　　结束，她拉起宋爸就走，“咱们先回去，回去啊。”又转过头，“久久我们还有事，你们自己回。”宋爸看看眼色，“哦哦”两声也象征性嘱咐两三句，乐呵呵跟她离开。 　　显然，这种情况下，意思是不用回。 　　安静下来。 　　温久视线没地方落，轻声问，“去哪儿啊，有安排没？”听见他在上面“嗯”了句，接着就被他圈住肩膀带走。 第52章 你也可以 两个人从球员专属通道一路畅通,拐了几个弯，等在休息室门口。来往小队员不少,行色匆匆,宋嘉九看一眼，腰胯抵到墙壁,抬手在温久手臂上轻轻一带,将她拉来身前，避免碰撞。 眼前,中七的人跑过去，在余光认出他后又急忙倒着退回几步，笑呵呵打招呼,一点也不诧异并且非常欣喜隔壁这位当家球星在这时跑来串门。 宋嘉九点头回应后，他们继续忙活着跑开。 手机单手掂着,他又按了几个字，锁屏，放回口袋。温久知道这是等人呢，索性跟他并排靠着，时不时仰起脑袋交流几句。 约莫小片刻,中七队长从里面出来,头发湿漉漉都是汗，他拎起绿色衣领擦一把，咳嗽两声哑着嗓子笑，“进场的时候就看见你了，我们还纳闷呢，千年难遇啊，陪叔叔来的吧。” 宋嘉九看他累成那样儿，也不置可否。 中七队长偏了偏视线，看见温久，而温久也刚好抬起头，目光交接，于是互相礼貌打了个招呼，也不认识。没等介绍，他先一步暧昧兮兮地抬下巴问宋嘉九，“女朋友是不是？” 这就是十二宫人人念念叨叨的小九嫂子啊？ 好奇，但没好再多余打量。 宋嘉九纠正他，“嗯，媳妇儿。” “哦——”他好笑，递过去件签名球衣，“送叔叔的。” 宋嘉九谢过后交给温久拿着，扫了一圈，掏着温久背包里的笔，低头在他怀里的足球上签了个“n.j”。 外面的鼓乐还在放，这种隐隐约约的嘈杂声里，这位足球队长舌尖舔过嘴角，笑得特没辙，“宋嘉九，下次拿你们篮球签啊，浪费我们家球，还要踢呢。”他拉住面前经过的小队员，把球顺手抛过去嘱咐，“放队里陈列室去摆着。” 宋嘉九默默笑了笑，随他打趣。 走出去，温久抖着球衣折成长方形再卷成小方块放进包里，眼睛去看他，“你们这类人，出门带只笔就够了。” 他沉吟，“你也可以。” 哎？ 说起这个，温久脸都一窘，赶紧手肘去捅他，“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反省过，不准再提啊。” 宋嘉九点了下头。 倒真无所谓，他算算时间，大概再有一星期，她们该进入考试周，医学院这种忙碌比他们更甚……考虑着，路过餐厅。 他拿了两盒蟹黄包拎上，送她回学校。 夜色里，两个人站在宿舍楼后面，四周乌漆抹黑。 空气明显暧昧，他却在捞着她的腰主动叮嘱，“别熬太晚。” 温久“噢”了声接来袋子，看见他总遮在帽檐阴影里低着的下巴，明明帅得不行……她鬼使神差踮起脚亲了一口，近乎耳语的声音，“知道啦。” 咳咳。 偏走视线，她转身回去。 没来得及迈出一步，感觉手臂被扯住……“干嘛？”小声说着，身体已经重心一偏，离他很近。 宋嘉九看着她，忍不住就想看。 他沉默着，揽住她的肩膀，理一理她的羽绒服。过会儿，手指又捏住下头拉链，慢慢给她拉到上面，手背蹭到了她的下巴尖。 于是往上，拨开大帽子的绒毛，露出她的眼睛，映着月光， 温久手心都热了。 忍了忍，良久，推推他，“你别看了……” 他说：“就一周，好好复习。” “……嗯。” “过年带你出去。” “……嗯。” 她低头笑，都认识这么久了，弄得暧暧昧昧。 一时安静，他词乏。 干脆，还是用手指捧起她的脸孔，一声不吭吻她。 …… 最后一科考完当天，温久东西没怎么收，午饭也没吃，缠上围巾赶着时间要出门，手腕被杨杉扯住。 “我去找男朋友。”她“哎哎”两声，先交代。 杨杉表示知道，“我就问问你投票没？” “什么票？” “……” 杨杉干着急，你不知道，温久你不知道！ 她坐在椅子上诧异，还保持身体后仰的姿势，于是匆忙腰一使劲儿，折回桌边，立刻把电脑屏幕转个面，打了个响指提醒。 顺着手腕上被牵住的力度，温久撞过去两步。 然后看了，看见页面上整版的，联盟官网里关于今年即将举办的全明星盛宴，南vs北正赛，参赛首发五人的投票。 恍然记起来，听宋嘉九提过。 他说，好比春晚是国人的传统，全明星也算万千篮球迷心中另一种传统。 盛宴，顾名思义，整个联盟几乎所有球员出席。除正赛外，一连三天里数场活动，表演、娱乐、疯狂……供球迷舔屏。 这么多年发展下来，甚至轰动了娱乐圈。 今年，地点敲定在会城。 ……竟然给忘了。 没等出神两秒，温久俯身过去，接来她的鼠标往下滑，数据入目之前先喃喃着问了句，“正赛首发，十二宫上几个？” 宋嘉九肯定没问题，裴苍笙大概也是，康桥的话……够呛，纪里没戏。 一双眼睛映住屏幕，不断在寻找几个人的头像跟名字。 杨杉就坐在椅子上瞥她，“亲爱的，北部15只队伍小200号人，首发一共就选5个，还分不同位置，你想十二宫上几个。” 切，贪心。 顿了顿，她又补充，“正赛毕竟不好选啊，但反正都是要去出席的，那么多活动呢，也挺棒的。” 温久不管，啪啪点几下把票全投给了十二宫。 往下拉，其他活动？ 继续。 “什么时候出结果啊？”温久划拉着鼠标问。 “官网上说过年前。” 她“哦”一声，点点头先撤，刷卡从后门进大高地球馆，没人？给宋嘉九发微信，他回：休息室。 温久抄了条近路，手挨上门把手，推开。 有嘈杂…… 再一看！ “哇塞，你们什么活动？”她赶紧收住步子，呆了。 这么正式！ 第53章 拍摄 是球队出征正赛时才会穿的正红色队服，胸口处绣五星红旗跟十二宫队标。温久的视线扫一圈,还发现球队棒球帽、左手处的黑色护腕、统一战靴…… 大部分时候，他们衣着相对混搭,运动裤,夏季短袖,或者干脆随便抓件普通队服,懒得穿就歪歪扭扭往腰上一系。 很长时间,没这么一丝不苟过了。 最近没比赛啊,温久想。 她的目光找到宋嘉九，他正舒展两条腿靠在单人沙发里玩平板,看见她，微偏了下头,“先进来，这局马上完。” 温久走到他旁边,“你们有比赛啊？” 康桥他们赶紧停下话，纷纷叫了她一声。她应着，跟着看了看屏幕，手下战局都还挺激烈。 ”不是。“宋嘉九摇头,声音云淡风轻地回答她,“拍宣传片。” “宣传片？” 全明星，总决赛，还是亚锦赛？完全没听说，莫名有一种奇怪感。平板里接连爆发出喝彩，赢了，宋嘉九退出，把它丢在长桌上，站起来，手臂从后边虚搭上她的腰。 “是城市旅游宣传片。”他补充。 温久有些惊讶，实在联系不起来。 她前面，康桥抬了头，接话解释，“今年宣城政府重点发展旅游，什么古宣城八景、人文的、自然的都谈了明星去拍，娱乐圈有，文圈也有。“ 所以体育界也有？ 但只看这一个队，就已经是相当奢侈的阵容了。 “场面做这么大，拍出来得什么样。”感觉身后宋嘉九一只手捞过来，她顺势坐下去，挨着他，“你们拍哪个景？” 众人都笑了。 怎么？ 温久挑挑眉，“有内.幕？” “这得问九哥。”康桥吐吐舌头，又腼腆笑了声，“开会划出两个地方，北峪古镇跟市中心的商业圈，咱跟隔壁中七一人一个抽签决定。” 市中心的商业圈啊，人山人海，温久笑，“幸运抽到古镇了？”那中七可惨。 “不是。” “不是？“ 康桥看一眼宋嘉九，轻松呼了口气，给出答案，“当时九哥就不动声色说别抽签，中七队长也附和表示我们自行商议。” “不会这么好吧。” 温久疑惑瞅宋嘉九，手被他习惯性拿来放在腿上，他竟也笑了笑，“最后我们开了一局。” 他们能开什么局？想不到。 前面立刻有两三个小队员给她揭秘，“俄罗斯方块。” “玩了几个小时。” “还是我们队长靠谱，幸好幸好……” 温久听见笑得不行，不用说，中七就这么随便地被发配去了人最多的商圈，她的视线不经意扫了一圈，看见少个人。 于是放在宋嘉九腿上那只手推了推，“没见裴苍笙啊？” 众人又古怪挤眉。 温久，“……什么情况？” “你问问他们什么情况。”里间的门被顶开，裴苍笙走出来，已经无语了一张脸，随手将队服外套抛进包里，懒得说话。 温久的视线偏过去，看着几步外这个人。 没穿队服不说，竟还一改往日痞帅风，斯文起来。 当然，这斯文仅限着装。 虽说也还挺好看，可他一举手投足，立马让人入目另一极端，是那种自身的怎么也掩盖不了的锋芒劲儿。 “你怎么跟他们不一样？”温久奇怪问。 裴苍笙“嗯”了声，瞥一圈，比她问话更加奇怪地解释，“因为我比较好欺负，推给我做主角。”他手下没停地将桌上两包苏打饼干划拉到背包里。 主角啊，看来这主角不怎么好当？ 温久想，半挡住嘴巴，偷瞅那边偷嘴的人一眼，问宋嘉九，“你们的主角要干嘛？” “跳舞。”他直白回。 她：哦哦，呵呵呵呵，难怪啊……全队上下不是寡淡就害羞，别说跳舞，多说几句话都不行，就裴苍笙风格跑偏，不过—— 他不是挺擅长跳舞来着？ 怎么会郁闷？ 这问题，在温久看见现场时，得到了进一步解答，她想到了各种舞步，只是没想到…… 裴苍笙站在古镇的中央大舞台上，后面横竖六排村民，音乐响起来。 震耳，喜庆的地方民乐。 广场舞。 温久咬了咬嘴巴默默笑，她一直呆在队里大巴车上往外看，不经意车子轻微动了一动，上来一个人，他走到最后一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温久转过头来，“这么快？” 宋嘉九挨在她侧后边，两只手从她臂下绕到前面，放小腹那儿一通摸，终于找到羽绒服拉链，给她从下拉到上。 直拉到顶，他这才说：“比较简单。” “多简单？” 这样的速度，总不至于一个动作？ 于是其他队员回来之前，两个人就这么前后靠着，宋嘉九下巴放她肩膀上，慢慢给她讲，声音低低地描述着镜头。 古镇牌楼下面，走过去，走到粉笔圈了圆的位置回头，停顿2秒钟，注视机器……ok，再走。 就这样。 又安静，又轻松。 “等中七队员看见成片，会想干掉他们队长的。”温久笑。 宋嘉九点头，没怎么忍住，亲了亲她的耳朵。 “九哥……” 车子又晃，十二宫队员鱼贯而上，往里走，看见了后面两个人，他们从前往后接二连三刹住步子，吐个鬼脸赶紧在前排落座。 司机也晃上来。 扫一眼，他问：“现在走吗？” 宋嘉九把放在温久腰上的手收回来，慢慢靠在椅背，他让司机稍等会儿，还有一个没回。 本以为就是简单的广场舞，没想到。 温久伸两根手指抹开车窗上小片的雾气，将额头贴过去，音乐换了，秧歌队过来。看情形，裴苍笙并不用扭，他打一把小花伞，悠哉悠哉领在最前面。 “他呆会儿不会骂人吧？”温久嗓子卡了卡，有点好笑。 前面队员听见，缩脖子。 不会不会，苍笙哥，他……可好了？ …… 后来回去没几天，官网上全明星的投票结果就公布出来，果然宋嘉九跟裴苍笙同在北部正赛的首发5人中。康桥作为替补，而纪里因为进入联盟第一年，选去参加新秀挑战赛，其他队员同样会应约出席。 晃眼，到了小年。 这天，宋爷爷竟一点儿消息没给地回来了，老人家包了辆suv，就停在温家楼下。温久听说，羽绒服没来得及穿，赶紧窜进电梯里，下楼去接。 宋爸，宋妈被老爷子招呼过来一起上楼，后面还跟着个小伙子，怀里抱一只大箱子，看起来沉甸甸。 进门，一阵热络。 大人坐在沙发上聊，聊着聊着，温久听出重点，老人家手一挥开箱说这是聘礼，他的心意。 温久看见了，大箱子里几只小盒子，不多，却全是珍稀药材。 小半年，南北奔波，大概面子没少佘，老人家这大半辈子的积蓄约莫也都用进去了。温久拥抱过去，险些哭鼻子，忍了忍故意轻声抱怨，“您干嘛啊这是，辛辛苦苦的。” 老爷子听见，跟她吹胡子瞪眼，“孙女，爷爷高兴。” 她点头，偷偷抹眼睛。 就这样，两家人商量着除夕干脆在宋家吃年夜饭，看完春晚温家三口才回去。等初一中午温爸又按照往年惯例，乐呵呵过去打牌，这次，宋嘉九陪着。 温久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削完了又拿在手里一刀一刀往盘子里切块。 宋嘉九摸着牌，蹙眉，注意力一直纠在她这个危险动作上挪不开，犹豫……是扔下牌过去，或者就这样当面叮嘱她？ 显然，温久余光看见了。 她也没抬头，吐吐舌头，将苹果放回盘子里切，过会儿又叉上牙签端了过去。都弄完没什么事做，刚好宋依发消息过来说聊天，她索性抱着宋嘉九的电脑去他屋里开视频。 现在，伦敦早晨6点钟。 画面晃了晃，温久看见那边一张刚睡醒迷糊着的脸，眼尾好看地勾着。于是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等了会儿，“新年好。” “新年好。”起初，声音来得有点慢。 半分钟，视频通畅。 宋依揉揉眼睛，笑着抱怨，“讨厌，全明星这边都看不了直播，投票通道都有就是不播。” “等开始，我第一时间找清晰版发给你。”温久抱来床上宋嘉九的枕头垫住下巴，“你怎么困成这样？” “昨晚做完实验，感觉日子不错，占了一卦。”回着话，宋依打哈欠。 温久笑出声，“怎么样？” “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她沉吟，奇怪，“我最近走财运，有一笔积蓄？”完全没有，她阖上眼皮休息了2秒。 2秒后，温久古怪地说：“还很有。” 宋依听着。 “爷爷回来了。”温久先告诉她这句，后面的在组织。 “嗯。” “带了聘礼回来，一箱子珍稀药材……” 宋依直笑，在那边握拳恭喜。 “听我说完。” “你说。” 温久清了清嗓子，表情越来越丰富，“还有一箱是你的，说以后给你作嫁妆，一模一样两份。” 宋依的额头磕上键盘。 “爷爷他……太快了。”她嘟囔，“我还没追上呢。” 温久慢慢笑了笑。 这么，两个人又聊了半小时，宋依说要去上课，温久关了视频又随便找网页看，翻了翻论坛里十二宫的帖子，又刷了会儿他们官博。 在宋嘉九的房间，他的床上，她困得睡着了。 后来，迷迷糊糊老感觉有双手在动她，脸上、脖子、手指……特别痒。她躲，说宋嘉九你别闹，特别困，也不知道说没说出来。 早晨自然醒，温久睁开眼睛，平躺着迷茫了几秒钟，外面很安静，特别安静，都没起，还是出去了？ 反应到，他的床，从小睡到大的床…… 还有枕头……被子盖在身上，蒙住了半张脸。 往下沉了沉。 她偏头按亮手机，惊觉快中午，机票是2点钟。 赶紧扯开被子，温久从床上跳下来，套上外衣轻手轻脚摸出去，大概在客房？她抬手，握上把手，开门。 溜进去，后背轻轻把门顶上。 往里走。 温久看见了，他还在睡觉，露一张侧脸，头发微乱地贴在额前。不会玩了一通宵吧？自家老爸他们牌瘾上来，倒是能做出来，她想。 跪坐在他身边，床垫软下去，温久轻轻俯身，“宋嘉九。” 他呼吸平稳。 没多会儿，“宋嘉九……” …… 温久泄气，两只手覆在他脸上，“你再不起咱可真晚了。”话落的同时，一只手臂缠了过来，随之她的身体也被他压住。 宋嘉九一言不发，按着她后脑就吻下去，舌尖深入进去，彻彻底底一通纠缠，温久被他吻得胸闷。 老长时间，她又好笑，没辙地推推他，嘀咕，“这就是你的起床气？” 安静了有两秒。 也没吭声，宋嘉九这才慢慢睁开眼睛，还是困，看了看她…… 低头，再咬一口。 54.浪漫 “真得晚。”温久小声重复着。 宋嘉九安静看她, 从眼睛、鼻子、嘴巴，一直到毛衣领口外面半隐的锁骨, 项链滑出来。 他碰了碰，“睡五分钟。”用很低的声音说着, 手一捞, 将她划进被子，压到自己怀里。 …… 两个人在机场vip休息室跟队里人会合, 准备去会城参加全明星盛宴。 宋嘉九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压着帽子，双手抄在运动裤口袋里默不作声往前走, 康桥看了一眼, 慢慢转过头, 悄悄问温久，“小九嫂子, 你们昨天去哪儿玩了？” “哈。”温久干笑，走着，“哪儿也没去。” 过了会儿。 “那你们都干嘛了？”康桥问完, 还是奇怪, “一晚上没睡啊。” 温久挑眉。 随手拍拍他肩膀, 这才再次笑，”打牌来着。“ 康桥“噢”了声，温久钻进机舱，接着就听见裴苍笙若笑不笑地逗他，揉了他的头发，“你还小，干嘛是你该知道的吗，瞎问个什么劲儿啊。” “啊，啊？……哦。” 这话说的。 温久无语瞥一眼已经若无其事晃到前面的裴苍笙，她将包顺手扔到座位上，十二宫出手阔绰，包了头等舱。宋嘉九侧身让她上里头去，她摆摆手，“你先睡。”说着，下巴指了指最后一排的纪里。 宋嘉九随之看见，点了点头，也没要毛毯，去里面坐下来用羽绒服蒙上头直接睡。 纪里旁边，眼见有队员要落座。 温久赶紧跳过去两步，赶在那人之前，扶着椅背挤到了座位上，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耷着眉想。 大高个子硬生生被她挤开，明显一愣，之后—— “小九嫂子……” 他哭笑不得，又给她让了点空间，回头默默瞅了眼队长旁边，空着的座位，转回来，扫一眼因为第一次参赛，紧张看窗外的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但大义凛然再看队长。 冷死人了。 “啊，抱歉抱歉。”温久没辙，双手合十晃了晃，清清嗓子犹豫了犹豫，“……我坐一下。” 前面一排，裴苍笙玩世不恭地回头，半笑问他，“过来我这边坐啊？” 队员：…… 不要不要。 他赶紧，一屁股坐在宋嘉九那儿。 冷，总比时不时被睨着挨说，□□强。 这边一阵动静，终于，纪里后知后觉从自己的世界扯回了神。温久觉得，他有些紧张过头，尤其在他旁边，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她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慢慢剥开连皮递过去，笑着，“今晚上新秀训练赛。” “啊，啊？”纪里茫然，愣着忘记接。 没说还有训练赛，今天晚上？ 怎么打？ “新加的赛程，一会儿我再具体给你念。”温久看出他的纠结，温和笑笑，“咱先说说你的数据。”她抬了下巴，示意掌心里的东西。 纪里匆忙将拿在手中的棒球帽先扣到头上。 腾出手，他接来散开四瓣的橘子，低头想了想，“跟九哥他们比，我的数据，不怎么稳定。” 脸都红了，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嗯。”温久很慢地剥第二颗橘子。 一上来，就进了支起点太高，偏偏队风又诡异不太寻常的队伍，难免。 ok，剥完，擦手。 她抬头直接说：“联盟最小球员，新秀赛季场均20.6分，1.8个助攻，罚球命中率高达89％。” 纪里听着，默默往嘴巴里塞橘子。 温久笑，“三项数据，新秀里排名第一，抢断62个排名第二，是联盟里第一位在新秀赛季场均20＋的队员。” 当然，周几许跟宋嘉九不能算，他们没有新秀赛季。 “啊，啊？” 听到这里，纪里有点呆。 第一位？ “没错。”温久表示肯定，宋嘉九说过。 所以。 她笑呵呵的，“未来都是你的，一场新秀赛紧张什么？”更何况现在这么火，今年的最佳新秀一定是他，准跑不了。 最后温久抬抬手，引导他，眼睛里闪的光都慈爱了，“来，再吃一个。” …… 她前面，裴苍笙忽然一挑眉，见鬼一样回着头调侃，“我说你还干这个？”他旁边的康桥吐舌头适当补充，“真厉害。” 温久看两人一眼，慢慢拧开瓶橙汁陪着笑了句，“我还能看病，疑难杂症都行，怎么样？”视线绕到宋嘉九身上，背包在那里，她更想吃饼干。 哎，饿啊。 睡那么沉……犹豫两秒，算了。 一小口，一小口喝饮料，很快，她又说：“康康，把你平板给我。” “变更的活动安排是吧？”他找出来，不明白为什么要变，但很明显无所谓，“发给我，都没来得及看。” 温久单手接过来。 她放腿上划开，挑着重点给纪里概括：“下午5点你们新秀训练赛，年初三，也就是明天，早上8点，媒体日。” 嗯，媒体日？ 她忽然抬头，确定了句，“是不是你们都得去走个形式，跟电影节红毯似的，拍拍宣传照、签个名，再接受下采访什么的？” 裴苍笙仰靠在座椅上，“嗯。” 这个可看性强，她想，视线扫着屏幕继续，“明晚9点新秀正赛，是纪里的。你们的训练赛安排在初四，后天中午11点，然后晚7点开新闻发布会，接着就是苍苍的扣篮赛了。” 听到这里，纪里默默兴奋，“扣篮大赛要去看的。” “我也是。”康桥举着爪噗嗤笑了。 温久点头认同，众所周知，扣篮大赛是全明星里最奇葩的存在，去年半岛队飞机头，身穿小黄鸡披风头戴小黄鸡头套，罚球线飞跃出去单臂暴扣，至今被人津津乐道。 “今年你怎么扣？”温久莫名好奇。 没声音。 然后，回答的是康桥，“他训练都不给我们看。” “这么神秘？” 裴苍笙打个哈欠，无聊得都快睡着了，“正赛什么时候？” 温久瞅一眼屏幕，“初五晚8点半。” “期待，去年许公子56分，12个篮板创了联盟里单场最高纪录。”康桥简直迷妹了，险些坐不住，咳嗽一声，“小九嫂子，你知不知道，今年有多少人等着看九哥逆袭拿mvp，想想就超级燃是不是！” 这点，纪里附和。 啊啊，说到这个…… 温久握着小拳头，锤了锤腿，她也超级想看啊。 …… 一来二去的聊天，纪里倒坦然了，直到站在半岛湿地花园公寓区的酒店大堂里，他还在跟康桥小声交流着，十二宫的工作人员拿证件去办入住。 大男生趴在前台安排房间时，他纠结了。 有个人怎么办？ “请问几间？”前台微笑问。 男生咬咬牙，一狠心报了个数，等他回来，笑着，看了看宋嘉九，“九哥，咱经费不太够。” 所以？ 队里全部视线都在他脸上，似笑非笑，够鬼扯的啊。 “所以……”他烫手一样，将房卡一把塞过去，“你跟嫂子就稍微将就将就……” 一秒，温久烫耳根。 队员：呵呵呵呵…… 好烂的理由啊。 …… 放下行李，宋嘉九带她按了电梯，走进去，径直上到顶层餐厅，周几许坐在那儿，有品位地喝着咖啡。 看见他们，他笑了笑，转头示意服务员上菜。 之后，他微笑着对温久礼貌致意，“又见面了。”温久同样笑眯眯回着，坐在宋嘉九旁边。夜幕降临，在这里，托着腮偏头就可以看见不远处，华贵迷人的江景。 桌上菜色十分鲜艳，是有名的地方菜，温久慢慢吃着，听他们聊天，周几许在说第二天晚上7点的明星赛。 明星赛，顾名思义，跨界明星篮球赛。因为联盟全明星盛宴的影响力，娱乐圈里渐渐喜欢把自家艺人弄进去蹭热度。 不算作为观众的大牌明星，光是参赛的当红小鲜肉就足够粉丝尖叫几天，同样是组成南北两支队伍，而他们的教练，往往是球员。 今年，就是面对面这俩人。 “我小表弟在你们那边。”周几许依旧微笑，低声说着，觉察到宋嘉九抬了眼，他回视，“那孩子慕名而去。” 宋嘉九点了点头，“明天白天的训练需要我照顾？” 他笑，“不用，随意。” 宋嘉九再次点头，他偏了偏视线，江边的摩天轮浪漫地转着，色彩绚丽。心跳缓慢着，上次答应过，吃完饭，他借了周几许的车，带温久过去。 钻进小格子，等转到半空，宋嘉九终于拨下羽绒服的大帽子，四下归于安静，他从后面抱住她，紧紧搂着。 江岸金碧辉煌，江面波光粼粼，灯光太过惊艳，游轮仿佛走在油画中。 真的浪漫，温久闪烁目光。 看着看着，两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从那儿全部收回来，沉默对视。她的脸有些凉，宋嘉九用鼻尖轻轻蹭了许久。 渐渐灼热。 于是，他将唇凑近，从她的嘴角，一点一点占有，轻咬下去。温久就仰头枕在他的肩膀，张开嘴，任由他的舌尖滑进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裹着，跟他亲吻。 静谧，简单。 这样…… 宋嘉九有些上瘾，于是，毛衣扯上去一点，手掌探进去……摸到最想要的地方，握着揉，接着亲吻变成热吻。 稍许……急切。 她轻轻扭了扭身体，喘不过气。 他的手臂就越搂越紧，两道呼吸粗重地磕在一起，热吻变成没有迟疑地揉摸。 …… 江景都没怎么看了。 出去时，温久有点脸红地往前走，险些摔倒，被他一只手扯住。她钻进车里，揪着两只耳朵搓了许久，“不行不行宋嘉九，我头晕。” “嗯。”他看过去，鼻子尖再蹭着她的头发，突然就低低笑了声，“回去了。” 55.不早说 回到酒店, 温久冲了澡吹干头发就溜进被窝里, 枕着手臂玩平板, 外间浴室里朦胧的水声总刮着耳膜。 又玩死一局。 她将平板乱点一通，水声恰巧在这时停止, 一时安静, 她就这么趴着，抿着嘴唇向上吹了吹头发。 四周继续安静。 又过了会儿, 被子被掀开，床垫软下去, 他贴了过来。 一阵暖哄哄的水汽。 热热的鼻息紧接着滑过脖子、耳朵，温久笑着躲了下, 立刻被他扣住腰捞到怀里含住耳垂。她的心跳开始快，血气一股脑上涌到了头顶。 不行, 更晕, 使劲喘气。 宋嘉九没给她暂停的机会，嘴唇凑过去, 堵住她的开始吮吸, 两只手背到后面退掉沙滩裤、短袖, 接着退她的。 很好, 只一件自己的大半袖。 他在腿根那儿摸到这件衣服的下摆，弄上去丢掉，加深吻。最后一点障碍，扯下来顶开，太快，太自然，以至于—— 温久浑浑噩噩时，已经感觉到，被他双手握住腰在磨磨蹭蹭，她扭了一下，于是又烫又密的啃噬顺利从耳根到脖颈，锁骨。 越来越深入。 最后，两个人身上都是汗腻腻的，他的手收紧，屋里安静，只听见喘气，低低的喘，然后心跳疯狂…… 早晨8点，媒体日。 所有球星渐渐从湿地花园球馆的大厅进入，到指定位置签名，采访区采访，最后拍摄宣传照。 所以温久没跟他一起，她扯开工作证的蓝色带子，边走边往脖子上套，看见路上粉丝巨多，大厅里也是，但仅到大厅为止。 安保人员来回转着控场。 她忍不住就想观察，眼前走过去的球星，脱离赛场，风格都迥异，什么西装啊、hip hop、绅士的，还有罩着大帽衫装酷的…… 气氛还挺好。 心情不错，他们停下来给球迷签个名，球迷就开始尖叫。 温久刻意多等了会儿，门口十二宫队员走进来，后面是周几许他们，约好似的，在这种供给球迷舔屏的日子，竟都规规矩矩穿着队服。 都说半岛白金得贵气，可怎么瞅，温久还是觉得十二宫更好看。 中国红，大长腿。 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啊有没有！ 莫名激动。 “嫂子你怎么还不进？”十二宫的公关从后面路过，看见她，随口问了句。 温久跟他往里走，食指转着工作证的带子偏头，“他们一会儿都得去拍宣传照？” “对。”公关顺口答，收腹躲着人群。 “拍多久？” “这个没准儿，看想拍多少，单人、双人、多人。”通道口，他同样掏出工作证给安检人员看，继续往里走，“跟自己队得拍，跟重组的明星队也得拍。” 通道里相对安静许多。 “还挺麻烦。”温久放松下来笑。 “这算什么啊。”公关忽然想起好玩的，回看她，“还得跟啦啦队拍呢，啦啦队啊，长腿细腰大……嗯，反正激情四射的。” 啦啦队！ 温久看着前边，再次笑了。 十二宫，不是寡淡就害羞，这要怎么配合？ 没想到，稍许停顿后，公关神秘兮兮搓了搓手，他示意该拐弯了，这才接着像讲八卦一样乐呵呵叙述，“我听他们商量来着，大眼瞪小眼半天，这次又是苍笙哥揽下来。” 温久噗嗤一笑，然后，…… 服气的。 走到里面，球馆设了休闲区，投篮机，电子拼图板……家伙不少，大多家属在玩。温久瞅着那边，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可乐，给了公关一罐。 “我试试手啊。”啪地打开易拉罐，她说。 “嫂子你要投篮？” “开什么玩笑。”温久走过去，回头挑眉，“是拼图。”眼睛快速扫了遍规则，不错，规定时间内能领奖。 不过，都拼什么图形呢？ 她踮脚，从前面肩膀缝里看见，是球星海报，于是转回头去，“有没有硬币，给我换几个？”温久拎着张五元纸币，笑着抖了抖。 还真有，公关掏兜。 站在电子屏幕前，牙齿咬着易拉罐口，她等待，公关也挤过来凑着脑袋左右看，既兴奋又紧张，尤其是…… 倒计时，黄色数字突突地往外跳。 5，4，3…… 开始。 一眼，他，……呵呵呵呵停不下来，九哥的海报，好帅一张。 温久也笑了，仍咬着可乐罐子，安静地用一根手指划拉屏幕，于是—— 16秒，17步。 杂乱无章的方块凑成宋嘉九潇洒扣篮的动作。 ……给跪了，公关瞪着眼。 温久呼口气欣赏了几秒，抬头，工作人员感叹句好快，微笑问需要什么奖品，随之他指到后面展柜。温久笑，当然是，“十二宫的。”踮了踮脚，她说。 到最后。 温久脖子上挂了一串十二宫各队员的官方q版玩偶，每一只篮球大小，她在脖子上缠了两圈。 公关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然后被按住了肩膀，温久将刚缠好的玩偶又绕下来给他，“帮我拿一下，想起点儿事，马上回来。” “哎哎……” 还说呢，人影都没了！ 公关掂了掂这一串玩意儿。 过会儿，他喝饮料。 后来，他溜达来，溜达去。 …… 终于，看见温久跑回来，气喘吁吁扶住膝盖，不等他主动交出玩偶，她先一步拎过来重新绕回身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了会儿，走走走。” 他无所谓，并不多纠结，边走边交代，“九哥他们完事了，现在在场馆里训练晚上要比赛的明星队，好几个当红小鲜肉。” “嗯，训多久？”温久喘口气。 “安排战术，搞搞配合，磨一磨，怎么也得到下午去了。” 好吧，先过去再说。 没等到场馆，里边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提前入耳，温久悄悄走进去，没敢打扰，猫着腰爬楼梯，在观众席上，挨着康桥他们坐了下来。 “嗨。”她打声招呼。 他们笑嘻嘻回应。 人不多，整个观众席除了几个没事做围观的十二宫队员，就是艺人经纪人，凑一堆聊天呢。 才落座，温久习惯性第一眼先找宋嘉九，他在场中央指点着几个大男生，刚好，在此时安静回头。 远远的，目光交接。 2秒钟，温久微微笑了笑……你忙你忙。 “哎我说，你这挂的叮铃哐啷的什么东西？” 裴苍笙？ 温久寻声音回头，三排后面，果然看见他正百无聊赖地倚靠着，双手抱在脑后。他抽了抽嘴角，明显看不下去她脖子上一堆五颜六色的家伙。 其他视线也顺势瞅了过来。 ……哇塞。 败了，超想笑。 “送你们啊。”温久恍若未见，好心情地摘下来，解开绳子，她将玩偶一个一个抛过去，“刚好每人一只，你们自己。” 最后一只她抱在怀里，留宋嘉九。 康桥他们拿着左看右看，虽然有很多，还是笑着一丝不苟收起来，各种嫂子贴心，嫂子好……就裴苍笙拎着它的耳朵晃来晃去，眼睛调侃，“这么老半天，就弄这玩意儿去了。” 慢吞吞说完，他乐了，抬着下巴又补充，“效率够低的啊。” “不不不！”温久举起本书，反驳，“我还去要了个签名，人超多。”说完，也懒得管他的反应，回答康桥的困惑，“是我女神，满月。” 一位明星，粉了很多年，刚好她来捧场全明星。 康桥的表情…… 温久看见噗嗤一乐，扒开他可怜巴巴拽住书不放的手，“放心放心，球队就粉你们啊，绝无二心。” 康桥吱唔半天，没挤出一个字，肩膀反倒被旁边某位小鲜肉的年轻经纪人手臂一揽，“满月啊，跟我们家那祖宗还有点渊源。” 这话，应该是在对温久说。 “你们家祖宗？”温久瞅了他一眼。 他嘴巴努努下面。 温久看见了，正被宋嘉九训得低下脑袋的大男生，周几许的表弟，那男生被老天爷赏了副十分迷人的皮相，这两年火得不行。再加上他家里有权有势，于是更加没人敢惹，是圈里的公认的小魔头。 温久望过去的瞬间，宋嘉九察觉，默默放过了男生，让他们休息，然后微偏了下头，眼睛注视的是温久。她笑了笑，跳着从楼梯上下去，找他。 没等站稳，被拦住。 她前面，小魔头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手臂勉强横着，“快快快小姐姐，拿矿泉水给我，一定要拿voss啊知不知道，问我经纪人要。”他揉着肩膀，发觉这个工作人员怎么有些懵地没动？惊讶问，“不去？” 温久本想忍一忍，一时真没忍住，笑出声。 “你等会儿啊。” 她说着，转身，又被扯住手臂给带了回来，知道是宋嘉九。他同时将小魔头的手臂推开，不带什么感情地让他自己去拿。 诶，怎么回事？ 有点懵，他的经纪人悄悄从后面蹭过来，用手背挡住半边脸拖长声音，“——女朋友。” 咝…… 不早说，目光质问。 经纪人泪流满面：小祖宗，我也刚知道。 安静中，余光瞅着偶像。 两个人在低声说话……站那么近，偶像低头，小姐姐仰头微微笑，对视着……也不嫌烦，一直看一直看，这种眼神，好深情。 56.吃饭 能看得出来温久真的很开心，她甚至后脚跟抬起来一踮一踮的晃着，那双都是他的眼睛里映着球馆的灯光, 晶亮，宋嘉九抬手将她的头发轻轻别到耳朵后面。 运动后的这只手不经意搓到她耳骨的皮肤, 烫得她整只耳朵都红了，宋嘉九看见小小的虾米红，低低笑了声, 继续听她说。 “刚刚导师给我发邮件改论文, 今晚上耗在上面了，一会儿我就先回去了啊。”她顺手也把另一边的头发别到后面, 白里透红的耳垂上, 红色小耳钉露在外面。 宋嘉九投入地看了会儿，“嗯”一声。 “新秀赛围观不了了, 不过帮我跟纪里说声加油。” 他盯着她点头。 温久抬眼向上看他, 眼睛里甜蜜又纠结，“那我先回酒店了啊。”对视着倒退走一步, 手腕子被扯住，然后整只手滑进了他的掌心。 她笑, 声音小得跟口型似的, “怎么啦？” 这么捞着她的手，宋嘉九用很轻的声音嘱咐，“晚上别忘了下来吃饭。” 她“噢”。 两人后面，小魔头的经纪人不断用虚握着的拳头搓着胸口，不行不行，感慨得要死，真他妈想谈恋爱啊。 “你们家公关做得不错噢，这样……嗯，都这样了。”他转头唏嘘着，手臂搭上十二宫公关的肩膀，“够棒的啊，多久了？外边半点风声都没有。” “都怎么样？我们这可是青梅竹马。”公关大大咧咧笑着反问了句，就不回答他，想到送出去的红包，心里抽抽一疼。 经纪人“哟”一声，远远望着那边角落里，沉吟片刻，用言语美化了一番，“就感觉吧，这俩人说个话，对视起来跟慢镜头拉长了要天长地久似的，啧啧……给我一大老爷们心都要看化了。” 公关瞥他一样吐槽，你们娱乐圈的就是文艺。 众人笑，接着场中包括小魔头在内的小鲜肉都不约而同叹了声，几个经纪人也是，公关赶紧偏了偏头眼神示意他们，都是圈里的，知道知道就得了啊。 几人挑眉，放心，懂。 湿地花园的公寓区忒大，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温久这才刚刚走到酒店门口，大老远的，眼见电梯数字变化，她赶紧跑过去。 “叮”一声，电梯门开，里面走出四五个人，温久低着头侧了侧身让开门口，自己最后一个跟随人流往里进，随后身旁一声轻笑叫住了她。 她回头发现是周几许跟半岛队员，于是笑眯眯打着招呼，余光里电梯门关闭，上去了。发觉他们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几个人，“那个，有事？” 周几许斯文地侧了下头，让飞机头给她张卡，“在楼上餐厅用。”见她诧异着没好去接，他又微笑解释，“当然，是宋嘉九的钱。” 温久拿来，“谢谢啊。” 握在手里，转眼看他们离开，她等着电梯，两根指头捏住卡片上下掂了掂，表面是24k金属。心想半岛还真是讲究，一张餐厅用卡，搞得跟这支球队一样高贵有风范。 那就……收藏吧。 随着电梯门再次打开，她钻进去，回到房间马上打开电脑投入进论文，耳朵边安静到只有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知道多久，忽然，手机在旁边一震，吓了她一跳。她头都没偏，摸索着拿到，又敲了几个字结束一段，这才用手指划开。 宋嘉九：吃饭。 温久盯着简单直接的俩字，心里一阵好笑，咬住嘴唇的动作却出卖她真的在愉快。看见时间，6点钟，天都黑了，她揉了揉脸站起来，“唰”地扯上窗帘，拿起手机出门。 等了会儿电梯，上到顶层，中西两个厅，人不多，慢悠悠的奥斯卡金曲在有品味地抒着情，食物也全是硬货。她没怎么仔细品，草草解决了又赶着回去继续忙。 最后困到不行，倒在床上就睡。 意识模糊中，感觉宋嘉九贴过来压住了她，然后她被温柔翻了个面，嘴巴里，他湿软的舌头滑进来。 温久细微地哼哼唧唧着跟他纠缠了一会儿，他那双手就开始在被子里不老实地摸索着推她衣服。 “你不困啊。”她嘟囔，呼吸温热地呵在他鼻子尖。 宋嘉九真住了手，舌尖却一刻没停，“那亲一会儿。” 早晨，温久被他定的手机闹铃叫醒，从床上跳下来，早餐没顾上吃，抓紧时间收尾昨天的工作。期间她分神几秒钟想了想今天的赛程，白天正赛前训练，晚上新闻发布会跟苍苍的扣篮赛。 如果动作快，她应该能赶上，于是就这样，连午饭也省了。 下午5点来钟，温久敲下最后一个字，活动几下肩膀，ok，正式完工。随手拎着羽绒服，她立刻甩门出去。 出了电梯，走到外面傻眼了。 啊啊啊啊啊…… 下雪了。 半黑不黑的傍晚，路灯早早亮起来，黄白色光线晃荡着笼罩住周遭雪景，大片雪花在下面飘啊飘，地上脚印约莫一指深，看来下了挺长时间。 温久疯跑出去，露出笑容。她罩上羽绒服的大帽子，低头踩着雪自己耍了会儿，感慨这地方竟下雪了，在宣城都很长时间没有见过。 等磨蹭到场馆里，温久的羽绒服都潮湿了，被她脱下来握手里，在公关旁边坐下来，“还没练完？”她环视一周，十二宫在下面练球，观众席只有寥寥无几数个工作人员，小声交流着聊天。 “外头又下大了啊。”公关见她前头刘海挺湿顺口言语了句，随后回答，“再练45分钟完事，7点还得开新闻发布会。” 温久点头，拍了拍帽子上顽固的雪粒子，“我去洗个手。”她将衣服一搁又走了。 卫生间的镜子前，她叼着皮筋扎头发，里面格子的门轻微一撞，之后走出来两个小女生，脖子上挂半岛白金色临时工作证。 “啧啧啧啧……nj真的超帅啊，随便站那儿丢丢球都帅，看一下午也不过瘾。” 两道笑声。 温久抬了眼睛，从镜子里看见另一个晃着同伴手臂也在激动，“今天绝对赚了啊有木有，近距离围观呀，简直连他头发上的汗都看得清，还有身材，侧脸……不行不行。” “对对对，那种微汗的荷尔蒙感，抱一下不知道什么感觉？” …… 声音渐远。 最外面一道门也晃荡着撞上，恢复安静，温久吹了吹额头上几缕湿发，才不会乱说，是什么感觉呢。她溜达出去，猝不及防手臂被扯住，宋嘉九将她带到旁边一个拐角。 不错，十分静谧的地点。 他表情单调，动作却温柔，觉察到她身上的寒气，抬起双手放她脸上捂着，“来了不说一声先跑。” “我就洗个手。”温久笑着反驳，立刻被他压住脸一挤，搓起嘴巴，于是她只能含糊着再次笑，“讨厌。” 他竟慢慢“嗯”了声。 因为在角落，逼逼仄仄，温久更加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向外蒸腾的热气，一抬头又看见两根没有被球衣完全遮掩的锁骨，微汗。 男人气息。 于是，她前进一点，慢慢抱上了他的腰。 宋嘉九两只燥烫的手掌马上滑下来按住她的肩膀，低声告诉她：“都是汗。”她才没管，抱住，于是他干脆顺势扣住她后脑，二话不说将她压到身前。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温久的思绪从越扯越远到现在，她猛然回神，在他怀里跳出来，拉他，“你不训练了？赶紧赶紧，走了。” 宋嘉九又用鼻尖蹭了几下她的头发。 两人前后脚回去，温久继续坐着边看边跟公关轻松愉快地交流，然后通道口开始嘈杂，有工作人员开始冲着这边招呼，“赵哥赵哥，你快来。” 靠，又怎么了？ 公关有点烦地起身，都说了不采访，不放人，谁也不放，一天还是找他八趟问，他要跟周几许投诉。 温久无所事事，也跟在后头，虚扶着栏杆一级一级台阶跳下去，最后一级，拐个弯，她看见了门口的人。 57.旧事 扛摄影器材的有，搬反光板的有, 大包小包提溜着的也有……当然最抢眼还是妖妖娆娆站在中间微笑的徐璃璃, 新晋小花嘛，发展期, 大部分年轻人都认识。 徐璃璃长得漂亮, 是真漂亮, 可出道后一直不温不火, 断断续续接几部小成本的三号四号。今年她凭借一次偶然的机会, 突然小火了一把，时机不容错过, 于是他家逮着丁点可能就想巩固热度，扩大粉丝年龄层跟受众面。 所以。 娱体不分家啊？嘿嘿嘿…… 温久悄悄看着浩浩荡荡这阵势, 心里替里边挥着汗训练的人哀嚎了一声, 大概又要拍…… 果然，外面经纪人开始客套, 伸手不打笑脸人地那么一咧嘴, “赵哥, 我们取几个景？” 公关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哟，取景还是取人？” 经纪人一副你懂的表情，凑近了一步，近乎耳语地跟他小声交流着。 温久瞅瞅像模像样保持站姿理了下头发的徐璃璃，看过她折腾出的摆拍，因为走性感路线，可那个……她搓着鼻子吸溜了声，指头尖默默滑着墙面叹气祈祷。 求不拍，求不拍…… 可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身后场地吸引，宋嘉九他们停下来休息。 温久立刻转身，食指绕着脖子上的工作证，跑回去拿起箱子里的运动饮料一瓶一瓶丢过去，距离远丢得不是很准，康桥甚至跳一步才勉强接住，拍拍胸口。 呼呼还行，没让小九嫂子丢人。 裴苍笙没那么好心，他喝着，歪一眼宋嘉九，你媳妇儿太菜了，飞身救球都没有这么惊险。 宋嘉九轻笑了声，拎起衣领简单抹把汗，有些安静地慢慢拧开瓶盖，看着她，手把手才准，不知道考试怎么过的。 温久不太好意思地耸耸肩，再次折跑回通道口。 她听见交流声还在继续，公关明显十分不乐意，象征性地笑笑，“谁，nj啊？抱歉啊我们九哥真不拍这种，啦啦队都不拍。” 经纪人大概也知道，凑了凑退而求其次，“不然苍苍？” “不然苍苍。”公关干笑，停顿着。 呃……有戏？ 可突然，他礼节性地扯开嘴角，话锋风那么一兜转，“真当我们家万人迷是块砖呢，哪儿需要就给往哪补？” 哎哎…… 经纪人抹汗，“要不康康呗？”他说着，隐隐伸出手，在下面将红包送到公关手里，看形状大概是张卡，被公关不着痕迹地挡开。 “真不是我说。”听得他一句“靠”堵在嗓子眼里，菜市场买菜呢，说出来却稍微修饰了一下，“人家一帮打球的，你让人家拍这玩意儿搁谁家都说不过去吧。” 紧接着他嘿嘿一乐，指了个方向，“隔壁半岛试试，也当红。” 经纪人苦着脸讪笑，才不会告诉他，刚碰壁回来呢。 “噢。”公关心里门清，下巴一挑，“往前走，s.k也在。”这种“走吧走吧”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再明明白白不过了。 经纪人犹犹豫豫，可自家这位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就是要拍，想拍周几许，过去了郁闷地连边都没摸着，又转过头来说拍宋嘉九。 他脸上都有些绷不住，还想再勉强说两句，谁知自家正主儿先开口了。 徐璃璃又理了头发微微一笑，“我跟nj是朋友，在美国的时候，这次过来老朋友叙叙旧。“她遥望了里面。 美国的时候？没听过诶…… 温久挪一步。 公关却觉得，瞬间一万头草泥马从身上碾压过去，呵呵……他目光简单一闪，幸好知道这事儿，还得从周几许那边说起。 当时宋嘉九刚刚回国，体育报老朋友就甩来几张照片，两人在周几许的主场同框，徐璃璃偏头似在说话，宋嘉九压着帽檐面无情感。 那时候她不火，名不见经传。 后来，他才知道照片的完整版，徐璃璃那是想往周几许身上送。于是他赶紧找半岛问，那边公关气得差点吐血，一个劲儿愤愤，说跟她公司打过招呼了，草热度没这么草的。 妈的，合着我们家这个还被搭着草了把，现在又想来一遍。 公关连假装热情都做不出来了，表情讪讪的直说，“叙旧啊？看见nj手上的戒指了么。” 他回头发现，噢，今儿没戴。 于是抱臂，倚着墙又说：“当然现在不会戴，但nj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大家也全是明白人对吧。叙旧啊草热度啊什么的，咱崩整这套了，压根就不同圈子，扯起皮来不好看你们说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温久心里一突突，心虚得不行，生怕被认出来，宋嘉九又得甩红包。好在徐璃璃只当她是普通工作人员，自始至终没多看她一眼。 “结婚？”徐璃璃惊讶地重复着，脸上挂着半真半假的微笑，“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 “对，结婚。”公关懒得隐藏，也懒得多余动嘴，结婚早晚得发个通告，只想赶紧把这些牛鬼蛇神送走，拜托走吧走吧。 这时候，里面的训练结束了。 宋嘉九拎起件圆领卫衣宽宽松松兜头一套，挂条毛巾往外走，被徐璃璃容光满面地叫了声，他奇怪看一眼。 “可以准备发布会了。” 这话是对公关说的，宋嘉九无视了前面女人，他紧接着回头，视线找到正在收拾东西的温久，示意她该走了。 徐璃璃遥望他背影越来越远，这下只好放弃，临走了还郁郁不平，这性格，真是几年都不变啊，在美国晾着人，现在还是。 等人都走光，温久终于磨磨蹭蹭过去，跟公关虚虚咳嗽一声，瞪大眼睛瞅着他。 “咋，咋啦？”他挠头，心虚。 “说的太早了吧。”温久默默叹口气，这么大的勾子，这几天那边不盯着他偷拍才怪，“你知道啊，他肯定不让曝光，被拍了你又得塞红包，忘啦？” 关于这点，宋嘉九执着得没边儿，不让她被曝光正脸就是不让，花多少钱都得给买下来。 公关摇两下头，“给气的。” 没辙，这么一弄，温久晚上没敢凑一起去看扣篮大赛，他们开发布会，她就郁闷地踩着雪往酒店走。 雪花仍在簌簌地向下掉，她拉上大帽子，一时兴起蹦跶到酒店后面的空地，这里没人，平整的雪面晶晶亮亮折射着灯光。 温久蹲在角落，就着毛线手套堆雪人。 思绪越飘越远，她想着一会儿回去冲个澡，从电视里看直播，再叫点外卖，是烧烤呢还是披萨呢，喝什么饮料…… 手冻得不行，手套硬邦邦，她合十拍一拍，这时候手臂被从后面温柔一扯。 宋嘉九？ 58.别说话 　　温久笑了一下，跺跺脚, 看见他闷着一张脸, 本来个子就高，在空空旷旷的雪地里这么一站，黑色羽绒服跟周遭白茫茫格外分明, 更衬出气场。 　　 　　宋嘉九把另一只手也从口袋里拿出来，扯掉了她的手套, “都冻红了。”他低声说着，完事将这双手包在掌心里。 　　 　　“怎么就回来了, 你不用跟那边呆着？”温久跳着问, 这个角落接近风口，蹲在墙角不觉得，站起来两条腿顿时凉飕飕。 　　 　　宋嘉九扯着羽绒服的拉链，从上拉到下，将她划拉到怀里, 好像低了点头, 声音很轻就在她耳朵边, “是不是生气了？” 　　 　　哪有那么小气啊。 　　 　　可话到嘴边……温久偷偷向上看了他一眼，故意拐了个弯暗暗叹气，“可吃醋了，都不大想理你了。”将他推开一点，她往后跳半步，跟他闹着玩。 　　 　　“温久。”他一着急，压着气息就叫她。 　　 　　并不等她反应，宋嘉九已经急不可耐地伸手捞住了她手臂，将她用力按回怀里压住，搂紧。 　　 　　寂静中，全是他的呼吸。 　　 　　温久懵了一瞬，他猛然又不放心地用手指扣起了她的下巴，硬生生咬住她的嘴唇不容迟疑铺天盖地地吻下去。 　　 　　舌头搅到了她的舌根，不断纠缠，气息越来越重。雪花落在睫毛上，唇上……晕开，灼热的白气儿交换在两个人口中，弄的温久一个哆嗦。 　　 　　他太使劲了。 　　 　　温久被他汹涌着吻的呼吸不畅，想喊停，“吱唔”两声推了推他，他蹙眉慢慢放开。一阵紊乱的喘息后，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然后他的眼神…… 　　 　　温久真真切切觉得，像是自己做错事，委屈了他一样。 　　 　　两只手拽上他羽绒服的下摆，温久晃着一通嘟囔，“我没生气，真没。”哪有他这么直接就来的啊。 　　 　　宋嘉九抬眼看她，低“嗯”，其实后来就回过味来了。 　　 　　之后，他将人搂回来，手掌放在她头顶大帽子上拍了拍，又捏一捏她的耳朵，这才正经追了句：“在美国也没喜欢过别人。” 　　 　　温久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于是两个人商量干脆都回酒店看直播算了，边走，温久边划拉着手机屏幕订外卖。她问宋嘉九想吃什么，后来直觉问了也白问，索性继续自己低着头挑挑拣拣地找。 　　 　　很好，脚下一滑。 　　 　　下一瞬她纤细的小身板被一只手轻松拎住，“吓死了。”她哭着脸呼口气，很快又抱歉地向上笑笑，宋嘉九低头看了会儿她。 　　 　　雪地里头，两个人这么对视半晌，他隐约叹了口气，拎起她的手臂往前走。 　　 　　回到酒店，温久边脱羽绒服边往浴室跑，真冻死了。等冲了澡出来，她发觉宋嘉九将空调打得十分高，这下，暖和得她只套一件他的大半袖，光着两条腿就摊坐在床上。 　　 　　电视机开着在放广告，扣篮赛还没有开始。 　　 　　愣愣的，温久盯着屏幕看了段，是宋嘉九的运动品牌广告。 　　 　　由于代言的缘故，他除了队服外的所有运动着装全部由这家公司出品，有自己专属Logo的那种，设计师设计，大写“九”衍化而来。这家公司，欧美那边球星有Logo的居多，大陆区就这么一个。 　　 　　身上这件也是，她拎着下摆瞅了瞅，于是从床上跳起来，踩着软下去的床垫走了几步，盘算着从床边直接跳到沙发上的可能。 　　 　　纠结着前后扫了扫，也，不是很远…… 　　 　　她腿一伸，就要迈过去。 　　 　　可人还没出去，腰上突然缠了只手臂，接下来天旋地转，她被人抄着后背跟腿弯抱了起来，温久懵一秒，赶紧挂住他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快？”都没注意浴室的水声什么时候停止。 　　 　　宋嘉九在沙发上坐下来，放她在自己腿上，“习惯了。”没错，习惯了，平时时间赶，打完球又累，冲澡特别快。 　　 　　“不擦干？”温久又好玩地吹了吹他额前湿漉漉的头发，仔细感觉，身上也湿热。 　　 　　他的眼皮抖了一抖，“嗯。” 　　 　　嗯？嗯是什么？ 　　 　　她好笑，没笑出来，耳垂被他给含住。温久一瞬间轻飘飘软在了他的肩窝，才一下就快要不行，喉咙里发声，一种无法掌控的细微喘息。 　　 　　简短的一个音，宋嘉九听见了。 　　 　　他开始有些意乱情迷地吻她，燥热的手指扣起她的下巴。这种酥麻感，她遍体皆是，于是这么仰起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着他。 　　 　　“温久。” 　　 　　许久，宋嘉九的手掌不经意在她身上走了个遍，终于停下来。温久感觉到他的鼻尖停在了耳朵边，他蹭了蹭溢出气息，“你好香，好热……” 　　 　　如此性感，磁性。 　　 　　轰—— 　　 　　她险些五脏六腑集体爆炸，脸一路红到耳根，抬手就去堵他的嘴。求求你，亲就亲了，做就做了，别说话……宋嘉九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在她的双手外面，情不自禁盯着她看。 　　 　　安静地一直看。 　　 　　温久臊得坐立不安，视线左右闪躲半天，又好气又好笑地一把拽下他攥在胸前的手，“……拿，拿开拿开。” 　　 　　过会儿，她又轻声说：“还得拿外卖呢。” 　　 　　…… 　　 　　所以，外卖按门铃的时候，温久随便扯来条运动长裤套在大半袖下边就急匆匆跑去开门，几袋子拿进来摊了一桌，宋嘉九默默看她忙活。 　　 　　“这是什么？”然后，他看见了十分不得了的，黑色的东西，蹙眉。 　　 　　知道他嫌弃，温久瞅都没瞅，“嘿嘿……什么都有，有些我也没尝试过，挑到好吃的再给你啊。” 　　 　　头发被她随意卷在脑袋顶，她咬着烤鸡翅欣赏裴苍笙的扣篮赛。腰上环住的是宋嘉九的手臂，他就闲适地坐在身后。 　　 　　挑挑拣拣碰到十分新鲜有味道的东西，温久夹起来赶紧反手递到后面，他慢慢吃掉，没多会儿，门铃又响。 　　 　　还有？ 　　 　　温久下意识立刻从沙发里跳下去，鞋也没穿，手里拿着两根烤串跑到门边，握上把手，开门，她傻眼了。 　　 　　门外的小魔头也傻眼了。 　　 　　他没说话，只是视线从上扫到下，用那双漂亮到天妒人怨的眼睛在说：天啊，太可怕了！ 　　 　　温久干笑，退两步，“稍等。” 　　 　　——砰 　　 　　门被甩上，她一边往回蹦哒着一边找到拖鞋套上，“宋嘉九，你迷弟来了，快去开门。”她交代完，将手里的烤串往袋子里一搁，马不停蹄钻进卫生间里，头发重新一扎，一气呵成。 　　 　　呼！ 　　 　　小魔头已经进来，他都不忍心再看温久，塞给宋嘉九一本书，完美地勾着嘴角告了个别赶紧离开。 　　 　　“是什么？”温久踮着脚尖靠过去问。 　　 　　宋嘉九给她，“你女神的特签。” 　　 　　温久接过来轻轻笑着，摸了摸封面，“他没问你要签名吗？”小男生竟挺暖的。 　　 　　“他说早从他哥那儿搞到了。”宋嘉九的手掌将她的头带了个方向，低声说，“开始了。”温久收声，盯紧屏幕。 　　 　　“苍苍怎么扣，你知道吗？”后来实在急不可耐，她问了句。 　　 　　宋嘉九摇头。 　　 　　终于，屏幕里，画面一转，镜头从场边掠到场上。 　　 　　顿时，温久抽口气，怎么有辆车？ 　　 　　不是玩具，是真真实实的三厢轿车，横停在篮架前，等等……篮架也多了一个。这样的阵势，场上开始疯狂嗨。 　　 　　裴苍笙走出来，两只手各拿一球。 　　 　　温久紧张得抱住宋嘉九手臂，“这是他代言的品牌对不对？”她指这辆高端轿车。 　　 　　宋嘉九点头。 　　 　　“他不会要从车上飞过去吧？” 　　 　　懂行的一看便明白，宋嘉九笑了声，再次点头。 　　 　　“那两个篮架干什么……双手扣吗？”她紧接着又问。 　　 　　宋嘉九捏了捏她的耳朵，“嗯”了声。 　　 　　镜头缓慢地给到裴苍笙，他依然是从里到外都掩盖不了的锋芒。解说开始抑制不住兴奋，很久没看过这么有味道的表演了，所有双眼睛盯在那儿。 　　 　　果然，几乎全场的距离，裴苍笙起跑，临近车子…… 　　 　　一步，两步…… 　　 　　两步的距离，他跳起来，从车子上面飞跃过去，两只手展开划出大弧，将两个球重重砸进了篮筐。 　　 　　电视机里传出“哐铛”一声大响，震撼得温久眼皮都哆嗦了。场边的队员被他点燃跳起来，温久看见，出神的纪里吓得手机脱手，他捞了两下没捞住，掉在地上。 　　 　　解说声音都不太对，各种赞叹，裁判笑着摇头，将计分牌翻到最高分。 　　 　　镜头在场上扫了一圈，红色的球迷阵根本停不下来。 　　 　　“超级厉害啊超级厉害！”温久再次不老实地蹦到地上，她没头没脑转了一圈干脆捧住宋嘉九的脸，“你们怎么不参加，你没参加过，周几许也没参加过啊。” 　　 　　太燃了，受不了。 　　 　　“一般都愿意留给新人去。”宋嘉九让她站在自己脚上，圈着她的腰拉近，“今年苍笙纠结了挺长时间。” 　　 　　“哦。”温久点头，“这种……冠军跑不了了呗？” 　　 　　宋嘉九看一眼，“嗯。” 　　 　　…… 　　 　　第二天上午温久给导师回完电话，跑到场馆里跟十二宫他们会合时，下面的百万元超级挑战赛已经开始。 　　 　　顾名思义，全明星最后一日，这是给记者跟球迷的狂欢，奖金百万元，由主办方提供。温久挂着工作证站在十二宫的区域，踮脚仰脖子看半天。 　　 　　“我能参加么？”她回头笑着问了句。 　　 　　队员：啊啊…… 　　 　　康桥挠着后脑勺小声提醒，”小九嫂子，他们是超远距离投篮。“ 　　 　　裴苍笙听见都快吓死了，“别，别丢人。” 　　 　　切…… 　　 　　温久从第二排的阶梯跳下去，到休息室找宋嘉九，一路都在听说关于晚上的全明星正赛，什么宋嘉九、周几许、谁拿MVP之类……当然挺他呀，她进门，他刚好抬头。 　　 　　左右看看，没别人。 　　 　　温久跑过去，被他抱住腰。 　　 59.正赛 陪他呆了会儿，吃过饭, 两支明星队准备训练。时间过去个把小时，天色暗下来, 球迷开始陆陆续续进场。 温久坐在第一排工作席无所事事, 若有似无哼的歌被淹没在巨大的音效声中，歪头的功夫, 她看见左边走过来一家三口。 “孔队。”她腾地弹起来开口就叫，怎么这么激动呢，“嫂子。”打完招呼, 她又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牵在面前两人手中的小女孩的头顶，亲切微笑。 女孩粉色的小毛衣外面套了件童版球衣, 十二宫主场9号，她跳过来抱住温久，笑嘻嘻送上去一支棒棒糖, 说可想可想。 有那么几秒，温久被她逗得不行，勾着小女孩的手指头跟他们边往指定区域走, 边乐呵呵地打趣：“怎么给穿宋嘉九的球衣？”不应该是孔队的主场1号吗？ 孔队没辙地笑, 面容温和, “小丫头不要我的，就要这件。”说完他又慢慢笑着补充，“我家小子也是，都翻天了。” 几个人好笑。 说着，他们在第一排坐下来，小女孩跳到温久腿上给她做鬼脸，被温久戳了戳脸颊，两个人又玩了会儿。 期间，孔东和的眼睛一直安静注视在场上，他的队友。 小女孩的母亲看见，也温温和和地笑着，悄悄跟温久努努嘴，“本来想在俄罗斯多旅游几天，硬是赶着时间回来了，这种时候他那些队友相见他。” 温久注意到这道视线，一言难尽，好像生死之交的情谊，又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长大的孩子。 真的是，又开始感慨了。 温久默默想着，看康桥他们难以抑制地跑回来，二话不说跳起来抱上去，孔东和还是沉稳一些，在每个小子背上拍了拍。 最后是宋嘉九，两个人对面站着，渐渐笑了。之后他同样上前一步，慢慢抬手拥抱，声音很低，情真意切，“队长。” 孔东和轻轻答应了，微笑。 这种……温久险些泪流满面，偏了头不忍看，好在比赛很快开始，同正规赛事一样，由球员出场开始。 场馆里灯光骤暗，音响爆发。 演唱会似的，几道彩色射线扫在通道口，球迷通通站起来喊，主场的南部明星队先出场了。15支球队中最顶尖几人，身穿赞助商特别赞助的白色运动服，一个个跳出来，出来一个球迷爆一次，最后周几许低调走出来。 他没有特别摆拍，运动服的拉链拉到胸口，袖子一丝不苟挽到手肘，就这样挺拔地背着手优优雅雅微笑着走到前面。 …… 温久顶了顶耳朵，还是听见了，身后女生快要疯，“这么绅士的人怎么会打篮球？”她拽着同伴的手晃个不停，“你说你说！打篮球的人怎么能这么绅士，啊不行不行……” 不过，这人是真的有风度啊。 温久想了想，注意力被瞬间变幻的光线吸引，她拧紧手中的瓶盖。北部明星队出场了，同样北边15支球队中最顶尖的几人，身着黑金色客场运动服，每一个出来，通道口都要喷雾，他们摆pose。 腾云驾雾一样…… 然后是裴苍笙，温久挑着眉看，会出什么幺蛾子？ 场上开始笑。 温久也噗嗤一声来，出乎意料的，这个锋芒毕露的万人迷只是松松垮垮走出来，在喷发出的雾气中，双手抱拳，鞠了一躬。 没见过这样的，场上球迷拢着嘴巴喊“苍苍”，这时候音效再次一震，温久差点头皮一轰，那边宋嘉九长腿迈出来。 没动作、没表情、运动服领口拉到下巴，即使这样……他看了一眼镜头，温久感觉前后左右都沸腾了。 他们，周身散发的是一种属于运动员的男性气场。 啊啊啊啊啊…… 超级超级想尖叫。 宋嘉九过来，把运动服的拉链从上拉到下，脱下来，放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温久手指碰了碰，还有温度，她左右看看，抬头用口型说：你加油啊。 他看了她2秒，上场，两支队伍简单握手，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温久瞅着这种节奏跟平时比赛不太一样，没什么人死磕放手，两边分数蹭蹭往上涨，就连球迷都不是那么针锋相对，更像是狂欢。 她悄悄问孔东和，“是不是属于表演赛？有没有台本或者特别安排什么的？” “综艺看多了。”孔东和笑，看着场上，“表演赛是没错，一般他们打得高兴，球迷看得也高兴。” 果然，华丽…… 温久点点头，她左边孔东和又补充，“不过也要讲究实力、配合，每年在赢的一边选全明星mvp，也不是闹着玩的。” 全明星mvp，温久知道，外头热烈讨论的，本届全明星最有价值球员，周几许一个人拿了几届，原来赢的队才有资格。 “哦。”于是她再次点头，认真看。 不过，场面是，真的很爽啊…… 周几许带球行云流水冲进篮下，面前一人防守，他看也不看，把球顺手一扔。角度刚好，等在篮下的人竟舔牙笑了笑，跳起来，接球双手暴扣。 南部领先。 球在裴苍笙手上，他也不急，跟周几许挑了挑眉，慢慢运球过半场。周几许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回防。 瞬间，裴苍笙将球从对方一人胯.下传了出去，宋嘉九接球，那人反应过来转身，正要掏球，宋嘉九将球击地，又从他胯.下传回给了裴苍笙，裴苍笙已经等在篮下。 他接球，甚至还回头跟镜头乐了半秒，持球上篮。 北部领先。 “职业素养好高。”温久感叹，他们怎么做到既要表演，还要把比分控制在紧追不舍的范围里。 悬念，悬念，打比赛竟然留悬念！ 南部队玩转身，反手扣篮，北部队也玩负角度，篮架后接球投篮……挑挑眉，抬抬下巴，嗨得不行。 直到最后时刻。 仍是2分分差，周几许他们领先，宋嘉九持球，跟他面对面。 温久听见，后头都扶着椅子跳起来了，“啊啊啊拍照拍照，快拍！！千载难逢，看见两人同框我怎么这么激动。” 另一人捂胸口，“我敢保证，今年全明星mvp肯定是他俩其中一个，就这么个球了谁赢啊，不行兴奋得好想哭。” …… 宋嘉九在原地运球。 这时，他抬眼，看了防守在面前的周几许。 镜头赶紧追过去，放大。 顶棚八角屏幕里，是两张平静的侧脸，眼睛深黑，在对视，然后周几许慢慢微笑。 60.卷土重来 认真了吗？ 没错，即使是供球迷膜拜的半表演赛，归根结底它还是一场竞技，有其风骨与精神。任何一支球队，都需要详细分析大量对手的比赛视频，拆解每一套配合、动作，十二宫与半岛，无疑都将对方放在了首位。 而这两支队伍的当家球星, 从美国到今天, 绝对算得上是彼此最了解。 温久看一眼红色的计时器, 又一眨不眨盯紧场上, 忘记将嘴巴里的水咽下去, 能突破过去吗？想起宋嘉九说过, 1v1几率无解, 看状况。 那现在…… 骤然, 宋嘉九加速, 左右虚晃两次, 球在离身体很近的位置交叉运了运，两次都被周几许的防守逼停。 他冷静一顿。 紧接着，他忽然前倾胯下运球，转身换手，背身后提前变向，向左闪了过去，甩开周几许半个身位。 动作就在眨眼间，温久甚至没看清两人的脚步，紧张得手指握紧瓶盖，越拧越紧。 宋嘉九知道，周几许会很快。 …… 所有人都认为，以他的速度，他会持球冲进篮下，没想到—— 宋嘉九急停。 果然，周几许判断出他的意图，他要投篮。周几许伸手试图封盖，宋嘉九虚晃一次，假动作后起跳，周几许做出相同动作。 实在，太了解了…… “好高！！”忽然，后面姑娘捂住嘴。 温久看见，她空出半秒钟回忆，宋嘉九说他的摸高数据是多少来着，两道不相上下的高度，他在最高点后仰，手腕翻折，教科书般的跳投姿势。 落地。 “——唰”，空心入筐，哨响，比赛结束。 …… 周几许看他姿势就知道有，于是头都没回地轻松笑了笑，你赢一次，宋嘉九抿了抿嘴角，两个人若无其事回到场边。 球迷在狂欢，队员也是，乱七八糟扯着衣服闹，顶棚往下落彩带。温久刚抓下头发上的，耳朵、鼻子又挂上。 宋嘉九在跟孔东和讲话，顺手给她拿下来。温久像普通工作人员一样，将饮料扔过去，然后是毛巾。最后，等他们停下话时，她咬了咬嘴唇口型提醒，“还不去准备？” 他笑了声，带上棒球帽。 场上这种热闹直维持到mvp颁奖，众人心知肚明，凑一块儿乐呵呵等着看。灯光忽暗，渐渐，只场地中央一圈明亮。 宋嘉九沉静站在那里，身穿客场黑金色运动服，棒球帽遮住了半张脸，他有些安静地听主持人念着他惊人的数据。 很帅，温久的视线默默停留在他身上，耳边球迷止不住地喊“nj”。 热烈的，崇拜的。 之后，他接过了象征无上荣誉的mvp奖杯，这是他回国后第一座重要奖杯，全明星最有价值球员。 宋嘉九握了握话筒，说话一贯简单。 温久一时有些感慨与感动。 身旁，十二宫众人遥遥望着他，呼吸安静平缓，眼睛闪烁，周几许他们也微笑看着。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如果一位当红球星，在高强度的比赛后，仍会自觉留在场地练到凌晨…… 理想它并不容易，王者之气也不是与生俱来。 周几许第一个打破平静，眼睛指到那边，“3年前，我站在那儿接过奖杯，中国球迷从此认可了周几许，认可了周几许的时代。“停顿，他轻笑，”现在，我更愿意说，欢迎我们来到nj的时代。” 他们，会心地抬了嘴角，“没错，nj的时代。” 这种坚持，没有什么是他不该得到的。 周几许笑着，点头，“总决赛，半岛等你们。” “好，总决赛见。” …… 全明星结束后，余下的常规赛程，各队完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十五只球队，前八晋级季后赛。 而今年，联盟里列强格局近乎重新洗牌。 3月26日，十二宫以摧枯拉朽之势，赢得26连胜。媒体报道，22年来，十二宫重回北部之巅。 4月16日，常规赛最后一役，十二宫以北部第一进军季后赛。 4月25日，半岛4胜1负，杀进第二轮。 4月29日，十二宫同样晋级。 温久在外地取样，发信息告诉他，这边球迷在沸腾，很多十二宫的老粉看着都热血哭了，她后来又说，你加油。 宋嘉九回：温久等我。 拿冠军，娶你。 5月9日，十二宫四连胜，势如破竹。 5月26日，半岛在南部夺冠。 第二日，十二宫再次站上北部巅峰。 半岛与十二宫，联盟历史上16次交锋，仿佛两个时代的对决。今天，十二宫卷土重来，两支最具人格魅力的球队，第17次重逢总决赛。 恍若昨日。 却不同昨日，这场王者对决，即将打响…… 61.玩失踪 温久在山中又刨了两罐土，她借着给导师送样本的机会, 搭顺风车去城里。 路不怎么好开, 半路终于有信号，温久边跟司机简单聊天，边扶着前排头枕赶紧划开手机给宋嘉九投了个票, 颠来颠去的, 她低下头生怕点错。 联盟里三座最重要的mvp奖杯, 全明星、常规赛、总决赛, 只有常规赛需要球迷投票, 但结果并不全部采用投票。 反正，能投的都给他。 送了东西，温久放了会儿风, 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溜达了一阵，时不时总能听见一句总决赛。半个小时过后，她的视线终于被商场上头的巨型海报吸引。 是十二宫持球战斗的宣传海报。 温久停下来仰头, 正午的阳光有点刺眼，她抬手挡了挡, 这才看清, 然后笑着肆无忌惮地打量。 超级超级震撼啊！ 红黑色背景, 主场白色队服，配爆发的文字，她默默念了好几遍：就像一场战斗，勇敢地接球去战，十二宫回来了。 ……可燃了。 温久最后热烈地上下扫了一遍，快速跑进商场，她找到家电区，喘着粗气站在角落，目光早早追到屏幕。 果然，电视里在转播发布会现场。 破天荒的，十二宫集体接受了采访，他们身穿最正式的正红色队服，胸口绣五星红旗和t字队标，沉稳坐在那儿。 宋嘉九依然带一顶棒球帽，看不清楚表情，但从他点头的动作可以知道，他在认真听记者提问。 “老生常谈，十二宫的防守，nj在一对一防守方面是顶级球员，如今你们已经树立起了一套非常牢固的防守体系。”记者顿了顿，“但你们仍是一支十分年轻的球队，碰上联盟里最老道的半岛，去年……” “去年。”裴苍笙托腮，无害地舔了舔嘴角，“连你们都看出十二宫的努力，所以——我们回来了。” 大概没见过他这样好好说话，记者笑，“所以，要拿下总冠军？” “总冠军一直是我们追求的理想。”他耸肩，又故意回问，“哪支队不是？”他那只手掌搓起的嘴角像是在散漫地笑。 “关于伤病，我知道你们都有伤在身，会影响这次的比赛吗？” …… 一听见这个，有那么千分之一秒，温久特别想冲回去，她呼吸一口，忍了忍，手指戳在柜台。 好难过啊。 继续默默瞅着屏幕，康桥的娃娃脸竟也难得正色，他转了转话筒，“不会，有比伤病更重要的事情。”记者点头时，他再次肯定地说，“谁不是一身伤病呢，田径、游泳、体操……都是，所以不会。” …… 温久手下的小动作没停，身后，拿着奶茶没有交集的路人走过去，感慨着运动员流汗、流血，又枯燥的训练。 可不是么…… 温久把放空的视线重新落在屏幕上，记者冷不丁问起mvp，“今年的mvp心中有人选吗，会不会投票？” “人选么，当然是九哥啊。”纪里奇怪，这还用问我们吗？他左右看看，大家都若有所低地点头赞同，继续握着话筒有些害羞地答，“我们的球迷，包括外面许多，都在喊nj-mvp，在我们心里他当然是mvp啊。” 宋嘉九竟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笑引起了记者的注意，怕他不想回答，这下终于决定问他，镜头转过去，“nj，比起去年，你们似乎更加自信了，那么有考虑过再次输球吗？” 温久平静地注视屏幕，宋嘉九刚好抬起下巴，他看了一眼镜头。 仿佛四目对上一样。 还是这么冷静、深刻啊……看到人心底那种，她想。 然后，宋嘉九稍稍扶了扶话筒，“输了就继续尝试，再输再试，但我们不会去考虑。” …… 发布会时间很长，温久抬手看了好几次表，还是磨磨蹭蹭地倒退着出去，赶着时间回到山里，跟着导师的课题，各种刨土，做标本。 每天回到镇上，第一件事就按着手机查战况，草帽也来不及摘，手都在抖。第六场了，想到前面有三场全部拼到2个加时赛，累成那样，就特别揪心。 忍不住地再翻，什么第七场生死之战、大伤小伤、球迷祈祷、昨日重现……总结起来，还不是说，前面你死我活的6场全部白搭了。 到头来，第七场，一场定胜负。 这下，温久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轰隆隆的要下雨。一场比赛，4小节，一节12分钟，加加算算，撑死了打满2个多小时…… 2个多小时啊，拼了一年。 …… 6月12日，温久再也坐不住，找导师请假。 风尘仆仆回到宣城，水没喝一口，她先赶去大高地，场馆里工作人员停不下地忙碌，面色紧绷，在准备明日那场生死之战。 温久感觉自己踩在通道地毯上的脚步都沉了几分，的休息室门口，她握上把手，显得有些匆忙地推开门进去。 然后，懵了。 零点零一秒，她在想，退出去，还是微笑打个招呼？ ……十二宫的老板在发火啊。 “对不起。”这零点零一秒，温久飞快地扯回视线，垂眼关门。她反身，后背用力贴在墙壁上，望着天花板呼口气。 怎么了？按理说打成这样都该发奖金了……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她收腹敛着气息，不怎么厚道地听了听，可也实在怪里面的声音太深厚，那种冷静地低火，“你们说他留了话，好好好。” 老板一连说了三遍好，继续，“那人呢，现在在哪儿？明天最后一哆嗦，他给我玩失踪。” 很明显，老板的声音刻意压着郁闷，没太狠地发作。 是谁？ 温久想，大脑快速过了一遍里面的队员，视野里谁没在？很快，答案跟心中人选吻合，是裴苍笙。 她也默默哀嚎，好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里面传出桌椅板凳挪动的声音，温久用最快速度跑开几步，蹲下来双手托腮做出等待的样子。 小半分钟，老板西装革履地走出来，脸黑的吓人。 等他一言不发地离开，宋嘉九挪步过来，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目光交接。她迅速反应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可什么都不需要她说，头上放了只手拍了拍，“走吧，找找去。” 纪里开他的suv，温久钻进后面，分析半天，裴苍笙自个儿住豪宅，一般时候他也不回去，除了队友没听他提过别人。 最后他们决定去找李希。 纪里将车开得很快，温久脑子里还在过这件事情，康桥已经低下头，破天荒地赌起气来，“都说了会回来了。” “我信。”纪里想也没想接话，掰着方向盘转了个弯。 “队长……” 温久没偏头，从前面后视镜里悄悄看宋嘉九，他表情很平静，“我信。” 62.尾声（上） 车子最终停在了温久的学校门口，他们不方便进去, 温久示意自己去护理院找。她将李希带到车里时, 已经告诉他大概, 他波澜不惊。康桥跳下来，扶着车门侧头，让他坐在前面。 一时安静。 温久将手塞到了宋嘉九掌心下，他放在腿上握住, 声音有些低, “明天是苍笙的生日, 也是总决赛第七场。” 李希明白，他的手肘就搭在车窗檐上，望了眼外面, “我带你们去。” 没再有多余言语，纪里等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suv极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从城区到郊区, 天边远远的已经开始泛红，太阳半落在山峦后，云朵也被染红。 前面轻轻流出的歌声丝丝划着耳膜。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 “是小时候的事情。”李希的忽然开口打破宁静, 惊得正出神的温久一个恍惚，被宋嘉九覆住头顶，揉了揉。 李希在前面似乎回忆，“苍笙哥不喜欢家里从商又从政的严谨氛围，初中就自己搬出去住，他哥不放心陪他。” “你们从小认识？”后面，康桥也突然抬了头奇怪。 “不是。”他摇了摇头，继续望着外面，“那时候我们是邻居，我是混混，总故意找他们麻烦……”车子鸣了声喇叭，偏了偏超车，他话堵在口中最后简化着说，“就是后来他哥教我们打球。” “他哥也会打球？”康桥又问。 挺惊讶的…… “会啊，拿了特别多奖，他那会儿梦想进十二宫。”秒钟后，似乎想起什么李希笑了声，“苍笙哥就说，放开了打，家里他罩着。那时候他跟我一样吊儿郎当，怎么过都行。” 这什么意思？温久心如电转。 “才十几岁。”李希忽又低声补充了句。 温久坐直，一下子感觉到什么，正沮丧的时候，宋嘉九的手臂绕过来圈住了她的腰。 果然。 “他哥特别阳光，是我见过最阳光的人，也不会生气。对了他俩是双胞胎，哥哥弟弟这事儿争了好久。”李希顿了顿，突然指了个路，车子猛然一转，轮胎擦过地上水迹，停下来。 是疗养院。 温久跳下来时左右看了看，整个人竟有点恍惚然，身后宋嘉九甩上车门，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几个人不再说话，默默往里走，直到门口，李希打了个电话。 “我们进不去，得嫂子出来接。”他拿着手机回头示意等一下，跟电话里又交代了几句，然后他握住已经挂断的手机，默了默，“后来病了，这在这里好多年了。” 叹气，猜到了。 十多分钟后，温久再次看见了那位温温柔柔的女生，给门警押了证件，他们走进去，里面是别墅群，裴苍笙懒洋洋盘腿坐在草地上，跟轮椅里的人笑。 夕阳洒在他身上，他胸口处的五星红旗和十二宫的t字队标尤为晃眼。他就这么安静坐着，也不说话，温暖地挂着笑。 明明是静止的画面，感情上却带给人巨大的冲击力。 这下，温久觉得，整个世界都难受了，她退后一步扭个头磕在了宋嘉九怀里，他拍了拍她的头。 半小时。 一小时。 …… 裴苍笙静静发呆，他们竟不约而同地遥望着等待。 “小时候我俩比赛投篮，说好了赢的是哥哥。”他转过头来，仍旧懒洋洋地看着他们，“我就乱七八糟讲一堆让他分心，然后趁他不注意出手，投着投着吧，10个，11个……我胡编，20个，30个啦……你不行哦。” 状似若无其事说完，裴苍笙笑了笑，“我哥总这么不明不白输给我。” 关于他哥哥，他们都是第一次知道，安静在那里，康桥终于呼吸一口，脸上复杂地一言难尽，想开口，被打断。 “我这人。”裴苍笙舔了舔嘴角，用那种百无聊赖的语气告诉他们，“我一无所有，没理想，没朋友，没女人，混日子，性格又差……” “才不是。”康桥反驳。 “当然，那是以前。”裴苍笙笑着，指住自己，“现在我有队友啊，有理想，双份的，特别崇高。” …… 安慰的话堵在嘴里，众人失语。 他还是一贯的锋芒毕露，“我的理想是我哥给的，但我就是我，是联盟的万人迷，是闯了祸也一定若无其事摆平的我。” 所以。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放弃不可能。” 自始至终，他都在微笑，裴苍笙式痞帅的微笑，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宋嘉九摇头笑了笑，康桥蹲在地上，“紧张死了。”纪里把他拉起来。 温久跺跺脚，都麻了。 没理由啊，反倒被他灌了鸡汤。 这时候，太阳落下一半，红彤彤烙印在天边，橙黄色余晖洒下来裹着人，淡淡一层，温暖舒服。 对视着他，宋嘉九低声说，“走吧，回队。” 所有视线望着他。 裴苍笙回头，看一眼哥哥，他走过去俯身，轻轻拥抱，声音前所未有的确定，“哥，等我捧回总冠军至尊玉鼎，拿着至尊印，再来看你。” 6月13日，裴苍笙25岁生日，总决赛第七场开场。 晚6点，大高地纪念中心外闪起警灯，警察实施交通管制，红色海洋与金色人流开始缓慢进场。 一切紧张而有序。 温久挎着杨杉从后面通道进去，直接坐在十二宫工作席第二排，媒体就位，条幅晃眼：巅峰之战，生死对决。 都生死对决了，输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闪过半秒，温久抽自己脸，不行不行，原先的淡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紧张得要命，“杉杉，你摸我手，冰凉。” “我比你还凉。”她苦闷。 右边，孔东和来了，隔壁中七队长带几个队员也来了，穿着她们绿色的队服，后面两排有明星，还是挺出名那种。 两队正在场上做赛前准备，宋嘉九简单投了几个篮，啦啦队激情四射的表演稍微缓解了现场气氛的紧绷，十二宫的吉祥物除除穿梭在座椅间给孩子派发糖果。 半小时后，裁判走出来，示意球员下场，准备开赛。 温久心里一阵突突。 眼前，宋嘉九将视线落了过来，对视，安静一眼，他走向通道。 冷静。 深呼吸，要冷静…… 出场介绍，握手，哨响，开赛，墙壁上的大红色计时器飞快地跳着数字，刺激得人血液涌到头皮。 纪里得球，传给宋嘉九。周几许亲自过来防守他，同时给了队友一个眼神，示意随时过来补防，因为他可以在任意角度自由突破。 宋嘉九低身，运着球。 忽然，他隐约看了一眼裴苍笙，裴苍笙不着痕迹折返回来，宋嘉九向左侧试探一步。周几许知道他要投三分，随着他向右前方跨步，卡位。 此时裴苍笙过来刚好将周几许夹在了中间。 宋嘉九趁势左手将球从背后交叉到右手，突破，周几许同时走位防守，没想到身后的裴苍笙瞬间移动过来挡在了前面。 这样一来，他动作一缓，宋嘉九突破过他半个身位，他脚步细腻，从裴苍笙身前晃肩，追上宋嘉九。 怎么做到的？ “你、你看清了吗？”温久只觉眼前那么一闪，场上看不清，她抬头去看大屏幕，发现根本不是镜头的事儿。 太快了我的天。 杨杉哭着脸，“当然没有，啊我要跪了。” 温久呼吸有些急，嘴唇一直被咬在牙齿下面，追上了……怎么办怎么办？ 宋嘉九急停，运球，裴苍笙很快再次过来，宋嘉九压低重心，冷静地运了两下球。半岛的飞机头见自家队长面对两人，他过来协防。 突然，康桥在后面彻底摆脱了他的防守，绕了出来，切到篮下，宋嘉九迅速甩手将球给到他，他接球。 这是要投篮了？ 飞机头回防。 开场第一个球，场上都跳起来，热烈地拢着嘴巴喊，一时场馆里气氛到达□□，准备庆祝这个首发得分。 “角度不好，不止……”孔东和忽然开口。 “嗯？”温久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声音都涩了。 “这角度进不了，你看。” …… 果不其然。 急停在罚球线的宋嘉九竟然回撤，对方有些不知所以，周几许却始终跟他，两个人的赛场意识绝对是顶尖。康桥弯身，背靠飞机头，马上就是一个投篮动作，没想到—— 康桥竟然传球。 在宋嘉九到达三分线的同时，他将球传了出去，周几许提前判断位置伸出手臂准备截球，更加出乎意料，裴苍笙在这时又挡在了他的前面。 宋嘉九在三分线弧顶接球，起跳，最标准的投篮姿势，一气呵成。 球打板，滚进篮筐，十二宫开场3分。 …… 啊啊啊啊啊—— 我的天！ 场上球迷惊呆了，“快告诉我，这是十二宫打的配合是吗是吗？服了……这套配合太走心了吧。” ”连手势都没做一个，完全意会，意会啊，而且这么快的速度……“男生都捂心了，“挡拆，突破，协防，传切……他们他们！！！” “竟然是十二宫，呜呜！！！快要看哭！” 温久，…… 实在，太帅了！ 63.尾声（中） 然而，半岛毕竟老道, 他们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沉稳气场，压得人透不过气儿。比赛进行到第一节的“两分钟时刻”, 现场语音播报此节只剩两分钟。 十二宫暂时领先。 好紧张。 温久屏息静气地看了眼计分器。 红色数字一分一秒地跳，周几许急停, 又急速起步, 他的变向突破同宋嘉九一样，十分恐怖，是可以把人晃倒那种。 比视线更快, 他突到篮下背对篮筐，屈腿, 左手微不可查地弯臂护球，虚挡住纪里。纪里知道他这是要上篮了, 伸手盖帽, 周几许竟在空中180度转身躲开, 从最高点伸臂, 回腕。 于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球就被这么轻松的, 乖乖的, 送进了篮筐。 球迷：…… 无语，呜！膜拜！！ 第一节结束时，十二宫落后，追分，追分……平局，温久没有想到，大概现场球迷也没有想到—— 在第二节的“两分钟时刻”。 最后，康桥发球给宋嘉九，他过手传回康桥，就这样，两个人推进到自己罚球线附近，康桥带球切到篮下。 周几许故意撤一步看似被晃开，果然，康桥见状将球击地，扔给宋嘉九。这时，如果接球，他一定会迅速上篮或暴扣。 振奋人心的2分。 于是，半岛飞机头有些急迫地过来协防，周几许却淡定地眼神制止，宋嘉九知道，早在他刻意被晃开时就知道他的意图。 周几许，他的应变意识，太强大了。 宋嘉九试图补救康桥的传球。 两个人，再次面对面，想够到同一颗球。 周几许更近，他手臂一伸，指头尖更早一步触到球的边缘，用力将球捅了出去，角度控制得刚刚好，球砸上康桥脚面，弹到界外。 裁判吹哨，十二宫界外球。 半岛得到球权。 半场结束，十二宫追平后，落后。 ……？ 结果就是，球迷真要被震哭了，明明规规矩矩，不激烈没冲突，还打得那么有品味，可怎么就是心尖都抽抽地疼，“半岛不愧是霸主！！！” ……！！！ 部分观众散场休息，温久摊开腿望了会儿天花板，她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从后头男生拧巴的只言片语里分析出，场上一定又打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球。 “久久，你说……第三节不会再这样吧？”杨杉挣扎着问。 怎样？ 两分钟魔咒？ “不会。”温久腿一拍，斩钉截铁。 可很快，她的脸上绷不住了。 第三节“两分钟时刻”，十二宫领先2分，温久想，大不了半岛你追平是不是，是不是啊！真的没想到他们中锋不要命地抢到篮板。 他落地后，手不停地直接将球甩给了远在三分线外几步的周几许，超级远，快要接近半场。 “有战术，绝对有战术，一般这种时候……”温久听见后面男生头头是道地分析，她悄悄点下头，觉得颇有道理，眼睁睁等着。 可压根就没有半秒钟。 周几许接球的同时，径直起跳，空中转身，手臂一举，手腕一推……他落地，看也不看地准备回位。 哪有什么鬼战术？ 球旋转，下落。 空心入筐，3分，十二宫落后，比赛拖到第四节。 “杉杉，你握我手，它在抖是不是？”很久，温久终于竭力将轻飘飘的视线扯回来，慢慢眨下去眼睛，注视她，打破此时低气压的气氛。 …… 杨杉说不出话。 温久忍了忍，她偷偷注意到一旁，孔东和只是抿起嘴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挂着一贯的温和微笑。 “孔队……”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想问什么，又紧张又有点期待。 “还没结束呢。”孔东和笑了笑，“第四节才是关键，如果不能在第四节解决对手，前面三节都是徒劳。” …… 好啊那就，第四节翻盘。 然后，当听见一声惊心动魄的打铁声后，温久呆呆坐在那儿几乎无法呼吸，视线里，不是篮球撞上篮筐的打铁，而是头撞上篮架。 篮下拥挤成一片，全是刚才拼抢篮板的人，孔东和前所未有激动地站起来，似乎枉然，他又重重坐回椅子，紧了紧手指。 “是谁？”杨杉没看见，紧张问。 “纪里。”温久这时才意识回炉似的轻声开口，感觉眼前模糊了，大屏幕里切换到的画面都看不太清楚。 队医过去，半岛绅士地让开。 宋嘉九有些沉默地蹲在那里，给他捂住的额角正突突往外流血。然后这孩子……竟还倔强地死死抱着球不放，指节分明都握白了。 这一幕…… 心都碎了。 就因为想抢到一个球权？ 不行，不能看，温久偏了偏视线，手背蹭一把下巴颏，发现都是水迹。越想越胸闷，心里的郁气没处疏解，她乱七八糟地跺了跺脚，埋着头。 康桥说过，比起伤病，他们有更在意的事情。 理想，那么近了。 纪里当时说什么来着，她默默想，结果是安静，那孩子腼腆地一言不发，现在却惊人地做着。 “卧槽，太他妈拼命！”后面突然爆发出这么一声。 有人提醒，“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啊。” 温久感觉那男生吸了吸鼻子，“怎么好好说啊，老子心疼，太他妈心疼！！真的，他们我绝对一生追。” “这次真得哭了，真得哭了！” …… 分秒分金的第四节，十二宫得到球权，纪里下场，上替补。 追分。 追分…… 没办法，分差越拉越大，十二宫教练叫暂停，几个人一脸平静地走回去。宋嘉九垂眼看战术板，累得半个字没说，他拎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角擦汗，虚虚咳嗽了一声。 最后半分钟，教练停下来，给他们休息。 诡异的沉默中，纪里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额角的纱布甚至有点红，他深呼吸，“教练，我想上。” “都脑震荡了，坐这儿。”教练的声音不容置疑。 纪里期望的眼睛扫一圈队友，“教练，我想上。”最后，这双眼睛求助的视线落在宋嘉九脸上。 宋嘉九不知怎么告诉他，破天荒地偏头躲开了，温久看见，他握紧了手指，松开。随后裴苍笙、康桥……扭开视线。 没错，如果他们是纪里，会二话不说做出相同决定，但现在，他们是他的队友。 暂停倒计时。 纪里开始有点儿慌，“教练，我想上。” …… 温久捂住嘴巴，闷闷一声抽泣出来，她咬住嘴唇，顺着纪里的视线看见了观众席上几个七八岁的孩子。 正红色球衣，毛茸茸红色的帽子，脸上贴红色t标，缺了两颗门牙笑那么甜，他们扯一张条幅不断晃，歪歪扭扭最简单的几个字：十二宫，加油！ 很显然，几个队员都看见了，包括教练。 暂停马上结束，给去纪里一个安慰以及坚信的眼神，他们转身，纪里真急了，“教练……” 教练对视他，2秒。 像是做出什么天大的决定，教练用力揉一把头发，终于在暂停结束前向裁判示意，十二宫换人。 纪里孩子气笑了，快速脱掉卫衣，上场。 依然追分，追分。 追平。 第一个加时赛…… 第二个加时赛…… 打满近3个小时的比赛，两边体力都有些透支。大屏幕里，温久清晰看见宋嘉九撑在膝盖上休息时的侧脸，汗水从额角滑下来。她心里来不及黯然，那双侧对镜头的眼睛忽然往观众席前扫了一瞬，找到她。 短短一瞬，他一声不吭擦汗，继续防守。 温久轻轻呼吸，安静等他。 …… 现场负责文字转播的媒体，言辞掩不住地开始有些惆怅，所有标题从“生死对决”替换成“英雄之战”。 微博话题、网站头条前所未有的火爆，又平静。 现在，到这里，已经无关输赢，甚至大部分球迷更不愿看见输赢，王者之战，只见英雄，不分死敌。 大屏幕红色秒表定格在6.9秒，暂停结束。 十二宫球权，落后1分。 两边队员走回场上，康桥在底线持球。 全场头一次归于平静，球迷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等待。 紧张…… 温久攥紧两只手，真的快哭那种紧张。 康桥将球给到宋嘉九，他冷静带球快速过半场，几乎没有人能跟上他的速度，他隐约护球的动作十分成熟，尽量规避犯规。 同时，裴苍笙在底线骤然冲刺，折返两次，又掉头斜斜冲进篮下，防守他的人失去重心，被晃开，飞机头迅速过来补防。 此时，宋嘉九同样切进篮下。 明显，突破上篮，裴苍笙为他挡拆的套路，所有人收敛呼吸，是他成功突破，还是半岛犯规继续罚球？ 2秒…… 1.8秒…… 1.2秒…… 所有人大惊失色！ “他怎么传球？” “这种时候……传球！！！” 不理解，不理解，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自己突破？ 为什么不自己突破？ 温久知道，十二宫知道，裴苍笙现在23分。 …… 宋嘉九甩手一个隐蔽的击地传球，球稳稳给过去，裴苍笙接球，但早在飞机头过去协防时，他的位置就被卡在篮架下死角，且背身在篮筐背面的边线。 半懂不懂的球迷都明白，如果他转身必定出界，如果投篮，将遭遇两人封盖。 有观众可惜地摇了摇头。 这实在不是一次好的决定。 1秒…… 0.8秒…… 0.6秒…… 温久攥紧衣角，手指扣紧掌心祈祷，求进球，求进球…… 裴苍笙持球，却一时没有动作。 飞机头伸手切球。 忽然，裴苍笙手臂一抬，举球勾手，就这样……负角度，看也看不见篮筐地将球勾了出去。 终场哨响。 啊啊啊啊啊—— 天呐！ 全场球迷，真的是全场，齐刷刷站起来，所有视线凝聚在这颗篮球上。球旋转，落在篮筐，滚了两圈，乖乖掉进篮网。 寂静那么1秒钟，场面再次爆了。 十二宫，是赢了么？ 是么？ 不可置信地，观众席上哭了一片。 大屏幕里闪动着本场球员的数据表，最后一球，裴苍笙最终25分，12篮板，6助攻……他仰躺在地上，安静地用手臂盖住眼睛，轻声说：“哥，25了，队友祝我们生日快乐。” 64.尾声（下） 宋嘉九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沉默着让他起来了。康桥站在t字队标上, 他俯身趴下去，亲吻了十二宫这块独一无二的地板。纪里蹲在地上，闪烁着眼睛, 看顶棚那16面总冠军旗帜。 很快, 他们会挂上第17面。 这一天，宣城十二宫等了23年。 彩带像雪片一样密密匝匝, 不紧不慢地掉, 场上球迷呼声震天, 那些曾经见证十二宫无限辉煌又亲眼目睹其没落了23年的球迷，默默坐在那儿，红着眼眶。 多久才能再续辉煌？23年，答案是23年。 此刻, 恍若隔世。 谢谢你们。 …… 而他们，在呼声中意外地平静，没有疯狂发泄，也没有激情呐喊。慢慢，慢慢地, 他们走到场中，拥抱半岛。 去年，在这里，像对方微笑拥抱过来一样，去拥抱。半岛永远挂着联盟里最神秘的笑容，他们既是球员也是绅士。 最后，宋嘉九带头走到场边，裴苍笙，康桥……接二连三挪步过去，孔东和面对他们，在笑，不知是灯光还是泪光映在眼睛里。 “你们，真棒。”他字字说。 没人出声。 宋嘉九静静看着他，摘下头上发给总冠军的棒球帽，双手戴在了他的头上，队长，我们的时代，由你开创。 十二宫，还有中国。 第二顶…… 第三顶…… …… 孔东和缓慢地微笑，尽在不言中。 最后，他们将总冠军那座至尊云鼎交到了他手中。“看镜头，小子们。”他的眼睛指到不远处，他们应声回头。 记者比出大拇指，按下快门。 此时，孔东和温和地笑着，身上挂着许多只爪子；宋嘉九依旧寡淡，眼睛最是黑亮；裴苍笙搓歪了发带，队标斜到太阳穴，他揪住康桥拍在肩上的爪子，康桥咧嘴闭上一只眼睛；纪里最害羞…… 十二宫所有队员，在6月13日，镜头定格。 哪一天，理想起航，荆棘至今日，联盟里又一个时代诞生，属于nj，属于十二宫。 温久没去打扰他们，她坐在椅子上又静默了会儿，紧张的，热烈地情绪过去，心尖里仍有些难以平复，浑身紧绷。 手还又点儿抖，她拧开瓶盖，小口小口抿着矿泉水，视线随之落在采访区，十二宫的教练留下来接受着采访。 记者会心一笑先恭喜了他们的胜利，接着问出球迷心中的终极迷惑，“哪怕半懂球的观众都能看出，最后一球的惊险程度，nj为什么选择传球？” 要知道，那样的角度，失败可就输了。 老头子笑了笑，想起宋嘉九那双永远充满自信跟理智的眼睛，“因为他知道裴苍笙能进，我们都知道，在这里，没有人比裴苍笙的信念更强。” “哦？”记者想探究。 老头子笑着摇头，表示不愿意透露，只说：“因为我们的万人迷长大了。” 温久终于轻轻笑了，估摸着时间算算，休息室里的采访也该结束了，她站起来准备去恭喜他们。 从第二级台阶上蹦下去，她轻松往休息室走。 握上门把手，转开。 啊啊啊，我的天！ 开口前，温久猝不及防被波及了一罐香槟，硬生生喷洒在了她的头上，脸上，香槟带着泡泡**往下淌。 她僵在那里，保持开门的姿势，吹了吹刘海。 休息室疯狂挥洒香槟酒庆祝的小队员们看见她，一秒定格收声。罪魁祸首康桥撇着嘴快哭了，跳到纪里身后，“我错了我错了。” 他这话是跟宋嘉九说的。 休息室里乱七八糟，队员白色的队服上也是，满满香槟与红色饮料，椅子倒了好几只，他们站在一边互相吐舌头。 嘿嘿嘿，玩嗨了！ 宋嘉九速度很快，他长腿一迈扯来块没有被波及的崭新大浴巾，下一秒，温久发觉视线被遮住，毛巾盖在了头上。 抬眼，她看见浴巾上十二宫的红色logo，随宋嘉九轻轻给她擦头发的动作，一晃一晃，光线也晃。 然后，他的手掌带着浴巾往下，耳朵，脖颈，手臂，越来越缓慢。她咬着嘴唇，竟然开始脸红，目光乱躲。 最后宋嘉九还是没忍住两只手捧起了她的脸庞，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盯着看，她心跳加速。 砰砰砰！ 要，干什么？ 他的眼睛里，太深情了，浑身那股子场上拼命时的冷静气渐渐温柔下来，休息室里又安静，温久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凝视得耳朵根都烫了。 心跳，心跳，砰砰，呼吸……有些急促。 终于，推推他，耳语问，“怎么啦？” 宋嘉九沉吟，喉结动了动，看得出来想开口几次。最终，他用捧在她脸上的拇指指腹搓了搓她的耳朵，擦过耳骨，耳垂。 然后，又默了默。 她“轰”一声，头皮都酥麻了。 …… 再次，很长时间的安静。 这下，就连缩在角落颤颤巍巍掩饰存在感的小队员都憋不住了，康桥揪着手指头默默哭诉，“队长，求求你了，快点儿……” 都等着呐！ 如此冷静强大的队长，怎么就这么费劲儿呢，啊啊啊！！急死了！！！ 其实，只有宋嘉九自己才知道，他有多紧张，怎么说，怎么做……跟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终于，他抿了下唇角，低头更近地开口了。 轻轻两个字，叫的是她的名字。 …… 嗷嗷嗷嗷—— 队员攥爪子激动！ 温久斜眼就是兴奋感爆棚的他们，心里一突，不、不会吧？心脏疯狂地跳，突突突！ 但，会的。 她面前，宋嘉九缓缓放开了她的脸庞，紧接着屈膝，他单腿跪在地上，抬起下巴，“温久……” 她呼吸一停。 紧接着手被他捞住，她缩了一下，没缩回去，眼睛反而撞上了他的视线，安静的，深情的，从没有过的一丝不苟。 那也……别跪啊，这么多人。 温久左右看看，脸又红又烫，声音从嗓子缝里憋出来，小得没屋里几个喘气的动静大，“……戒指都带过了，你快起来。” 还在手上呢，早就答应了。 “不一样。”他低声说着，转了转那只刻有nj的小戒指，认真吻过去，温久感觉手指骤然一烫，是他的唇。 听见他的呼吸，接着手中多了一枚方形的东西，硌手、微凉。 “冠军至尊印。”宋嘉九在他手边低低说，用手掌包裹起她的手与这枚印章，我的所有，都属于你。 “温久，你愿不愿意？”他的声音很轻，却郑重得每个人都能听见，他说，“明天结婚好不好？” …… 这么多目光的注视。 温久憋了好久，脸烫地偷瞄到角落，见队员们大气也不敢出地窝在那边，却又难掩兴奋地挤眉弄眼，一副队长好厉害的样子。 她垂眼，终于嘟囔出一个“好”字。 之后，赶紧扯他短袖的袖口，“宋嘉九你快点起来。”她红着脸把他往外拽，宋嘉九默默跟在后面。 没人的地方，温久呼口气，两只手搓了搓脸，愣是没敢迎接他的目光。结果刚一站稳，就听见他在上面说话，叫了她的名字，接着整个人被他按到身上。 “明天结婚了。”他搂紧，低头用鼻尖慢慢蹭她的耳朵，蹭了许久。 “……嗯。”温久偏着头，被他的呼吸弄得耳膜“嗡嗡”，但这样仍能听出他的声音愉快。 然后，他接着又说：“想听你叫我。” …… 当然知道是什么！ 温久还没彻底从他猝不及防以及石破天惊的求婚里回神，呼吸，深呼吸。她试着动了动嘴唇，很好，话没说出来，脸再烫一个温度。 “宋嘉九。”打个商量？ “想听。”他低声说。 …… 温久不知自己怎样攥着他的短袖下摆张口，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细微出声：“……老公。” “嗯。”他笑。 我爱你。 然后扣着她后颈开始吻她，舌尖探进去，每一寸都要品尝，纠缠，吻得温久站不住时，又圈紧她的腰。 舌头被他吮得疼，温久呼吸不畅地吱唔着提醒，“mvp颁奖了。” 还有一会儿。 看见她更红了的唇，特别想。 他，继续…… 所以，重新坐回工作席前，温久特意冲了把凉水脸，杨杉挑着她湿掉的刘海惊奇，“干嘛去了？” “热。” 一时，场上光影变幻，像是演唱会现场一样暗下了来，颁奖开始，主场球迷震耳欲聋地高呼“nj-mvp”，总冠军mvp，突然后面几道激动疯了的声音格外突兀。 “啊啊啊啊！！快看微博，我我……” 温久心里一咯噔，悄悄回头，果然见另一人捂嘴，“天！不是开玩笑吧，公开了？我九神公开了什么？？” “天啊天啊！连小道消息都没有过！怎么回事？突然想哭！！到底真的假的？” “十二宫官博发的……” …… 再次，石破天惊！ 温久心脏狂跳，第一意识左右观察有没有人认出自己，边偷看边掏手机，十二宫官博是特别关注，她的手都在抖。 “久久……” “嘘，亲爱的先别说话，我紧张得快哭了。” 杨杉恨铁不成钢地将自己手机丢过去，“你费劲的，快看看看！” 她看见，微怔。 照片是全明星时被偷拍下的，当时有一组，公关买来特意发在群里玩笑着点评，说拍的特好，光效啊，取景什么的……最关键是人物，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四目相对。 宋嘉九选了一张遥远的背影公布。 空旷的雪地，昏黄的灯光，两个人相同扣着羽绒服的大帽子。宋嘉九将手掌放在了她的头顶，他低头，她抬头。 安静，柔和。 温久不知不觉望着照片发呆了好几秒钟，她的手指这才摩擦过微博里的文字。 “致他们相识的第22年。 理想至高，陪伴至久。 十二宫全体恭喜nj.与初恋终成眷属，并提前祝百年好合。” …… 心里一股暖流。 随后她注意到后面被刺激到的热度并没有因为颁奖的开始而退散，反而在持续升温。球迷各种不淡定，“22年！初恋！百年好合，结婚吗？？是不是是不是啊啊啊！” “超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生，羡慕死，心都碎了，太幸福了吧天啊……” 有人真的快要泪目，“不行，九神都没亲口说，她好不好，温不温柔，能不能包容他的理想，照顾他，在他受伤的时候陪他……她知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多拼啊，不行真不行，想想就好想掉眼泪！！“ “我保证，我们三千万迷弟迷妹绝对不是摆设。她好，我们含泪吐血也得祝福，她不好，我们大概会拼命！” …… 温久望天，竟然有一种被卸了胳膊又卸腿的错觉。 这时候。 “那个，不会官博被盗号吧？”有人忽然疑惑。 …… 结果。 还是刚才的女生，激动，“不是不是你们看转发，啊天！！我本命，偶像，男神，女神……阵仗太大了。” 温久跟上他们的节奏，再次点开屏幕发现转发量，惊人的数字！夹杂着许多熟人…… 十二宫_帅老头：祝福，红包已备，另，官博请给我家其他几个“儿子”征个广告。//@十二宫官博：致他们相识的第22年…[图片] 康桥：提前祝九哥和小九嫂子新婚快乐，ps：求婚没看够哇。//@纪里：提前祝九哥和小九嫂子新婚快乐，ps：求婚没看够哇。//@裴苍笙：提前祝队长和某“九”新婚快乐，ps：求婚没看够。//@十二宫官博：致他们相识的第22年…[图片] 满月粉丝团：开心开心，女神发博，乖巧等新戏，并祝男神女神的神百年好合！//@满月：祝百年好合//@晏回此：啊啊啊我刷出了什么，九神，你看到我了吗，我是你训过的小霸王，小姐姐跟你特别般配，我特别特别开心真的真的，百年好合！！//@十二宫官博：致他们相识的第22年…[图片] 娱乐周刊官博：给！祝nj跟她百年好合，另，最右输给我的红包什么时候给？//@体育晚报_主编王：给！另祝nj跟她百年好合，上头条。//@十二宫_赵赵：求问史上最辛苦奔波的公关，还用给红包吗？//@十二宫官博：致他们相识的第22年…[图片] is.fei：半岛全体祝百年好合，啊啊粉红的十二宫。//@is.tt：半岛全体祝百年好合，啊啊有嫂子的十二宫。//@周几许：祝nj与他的姑娘百年好合。//@十二宫官博：致他们相识的第22年…[图片] …… 短短十几分钟，十二宫、半岛、报社这些老熟人激动转发，后来迅速扩散至整个体育界，又发展到文圈，娱乐圈，各界粉丝群…… 各种兴奋、感动、沸腾……想不到，呜呜呜—— 22年，青梅竹马。 热血陪伴。 喜闻乐见啊，这个冷漠的“光棍”，希望他幸福。 而此时，他正站在场馆中央，接过另一座象征无上荣耀的总冠军mvp奖杯，手指轻轻滑过了话筒。 “nj，有什么想对球迷说的吗？”主持人得到消息，竟也感慨地笑着，那就在这里宣布吧，在你理想实现的地方。 镜头特写。 宋嘉九缓慢抬手，摘下棒球帽，他露出完整眉眼环视了一圈观众席，这一眼给所有那些不顾一切热血追随的球迷。 观众兴奋，随之渐渐安静。 他抿了抿嘴角，低声开口：“我知道，我的职业生涯中有许许多多球迷，在用尽自己的办法支持我，因为你们，理想变得更崇高，坚固，所以今天我想将这份喜悦分享给你们——” “知道你们在看。”他凝视一眼镜头，轻轻……笑了。 做出气氛的暗色光影里，无数手机屏幕亮着，全是那张大雪天温柔相望的官宣背影，球迷：哭哭哭！感动感动感动…… nj，我们在听。 宋嘉九看了工作席，一眼，他的嗓音温柔下来，“初次见面，我3岁，那时她只刚刚出生，那么小，我牵了她的手。后来，我的名字里有了她的名字，我特别爱这个字，以至于我签下的每一个名字都有她，nj，九和久，我特别爱……” 他重复着。 球迷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触动人心。 …… 温久将手机放在两腿间，她的心跳越发平静，却每一下跳得深沉，静静看他，眉眼、鼻梁，还有翘了一点的嘴角。 仿佛追溯到那时，出生，长大，一起上学，吃饭，陪他打篮球，坐在他山地车的横梁上肆无忌惮地笑…… 小时候，现在。 手机骤然闪出光亮，温久低头，是齐九天他们，国医篮球队里，因十二宫完成理想的每一个人，他们认真一字一字敲下祝福。 “老实说，一个小时前，男神登顶时，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抱头痛哭，因为他们就是青春啊。特别感谢校篮球赛那段热血燃烧的半月，我们记在心底，许多许多年以后，他还是我们男神，温久，祝你跟男神幸福。” 温久慢慢微笑着，眼眶不争气的有点湿。 许多许多年以后？ 多少代更新交替。 她模糊注视着此刻场中最耀眼的人，但没关系啊，我还是爱你。 …… 1小时前激情四射的场馆，现在，音乐细腻地从每个角落流淌出来。 “you’re always on my mind， 你总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all day just all the time， 无时无刻每时每分， you’re everything to me. 你是我的一切。 ……” 安静，安静。 宋嘉九默不作声站了会儿，他再次举起话筒，“9岁摸球，16年热血篮球，无时无刻她都在，再没有人可以比她陪我更长。” 球迷静默着，静默。 不知谁带头，“nj，祝幸福！” “祝幸福！” …… 渐渐，铺天盖地，光影变幻在每个人脸上，他们抬手，伸出食指，弯曲。像每场比赛伸出手指不顾一切为他加油一样，告诉他：nj，祝幸福。 看着镜头，宋嘉九笑了笑。 慢慢，他将目光线偏移，那里是队友，甚至教练、工作人员、半岛……地板上，他们脚边安静放着一颗篮球。 这是理想。 最后，视线找到她。 在这里理想见证——无时无刻每时每分，你是我的一切。 温久…… ___________________ 他们的人生未完待续， 他们有下一个赛季，下下一个……他们会身穿国家队服一起征战亚锦赛、世锦赛、奥运会…… 热血不息，理想不止。 最后，爱是陪伴。 【全文完】 本书由（久久不醒）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