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qisuwang.com--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黑白配》作者:居尼尔斯 【文案】 有一天,苏也宜鬼鬼祟祟的握着一张纸出现在易绪面前,遮遮掩掩地把纸递给他说:“你把这道选择题做了,我好帮你关注一下我身边有哪些妹子符合你的要求。” 当时易绪正要出门,随意接过那张纸,随意一瞥,纸上赫然写着: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 嘴角一掀,他一边套上外套,一边从苏也宜手里接过笔,随意一勾,把纸递回给苏也宜,转而出门。 易绪走后两分钟,苏也宜心跳才平静下来,她鼓足勇气睁开眼,看见黑色笔墨勾出的那个选项:傻妹型。 很多很多年后,苏也宜想起这件事,心中郁闷,趁易绪睡觉的时候对他大骂:你才傻妹!你全家都傻妹!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也宜易绪 ┃ 配角:韩柯周一诺神马的 ┃ 其它:居尼尔斯嘻嘻哈哈 1 第一面   苏也宜向易绪表白的时候是个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的傍晚。她对他说“我喜欢你”,他回她说“谢谢”。   从那以后,尽管苏也宜还是会拖着莫宁或者周一诺去偷看他的演出,但她和易绪之间,确实不再有交集。   所以,当苏也宜在公司班车上看见易绪的时候,她足足发了两分钟的呆,一直在怀疑自己是否穿越了,再然后,一直有两个字在她透顶上空盘旋着,久久不散。      猿、粪。      苏也宜不是个胆小的人,周一诺曾犀利的指出“这傻子身上有种奇怪的勇敢,而这种勇敢最深刻的根源就是她的无知。无知让她勇敢。说专业一点,这种勇敢叫做愚勇。”对此,莫宁深表赞同,至少那个让苏也宜名扬全系的表白——并不是所有女生都能做到的。   此时此刻,苏也宜身上那股愚勇又来了。   她坐在靠外的座位上,原本她该是走在易绪前面,可她愣是靠着这股愚勇墨墨迹迹的走在了易绪身后,她甚至巧妙的让自己和易绪之间没有其他人插入,然后,她跟他在一行队伍后等同一班电梯。   再然后,站在易绪身后的她开始一秒不落的欣赏易绪的后脑勺——干净的发尾、后颈;格子衬衣的衣领很整齐、很朝气;就连他听音乐的耳机线都比别人的好看很多很多……   苏也宜能够感觉到自己周围正冒出一圈又一圈的粉色心型气球,飞在她的世界里,还夹杂着她心跳“噗噗噗”的声音。      易绪在十六层下的楼,那是公司的软件开发部。   软、件、开、发、部。   思维里挤入这几个字之后,苏也宜开始陷入一段不短的回忆里,最初认识易绪的时候,她一直以为他是音乐系的。认识他是因为他在一次晚会上给一个唱歌的男生伴奏,尽管他一直坐在钢琴后,从小迷恋钢琴的苏也宜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等他和那男生一起走上台前谢幕的那一刹,苏也宜忘了呼吸——   讲到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人——苏妈妈。   苏妈妈是个教龄很深的幼儿园教师,苏也宜出生后,她很注重培养女儿的思想,常鼓励苏也宜天马行空的驰骋自己的想象力,并在她刚学会认字的时候就让她看各种童话书。得益于此,苏也宜很擅长于想象——比如初见易绪的那一刻,她脑子里的画面就是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在长长的黑白琴键铺就的道路上,那条路一直延伸到世界镜头,他们走在那路上,脚踏着琴键踩出悦耳的琴曲——   叮。   电梯到了,回忆倒退,现实提前。苏也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上了公司最顶层三十七层,而她工作的楼层却是在二十层。      托易绪的福,苏也宜迟到了。   任职于娱乐中心电影频道的苏也宜是个正在试用的网络编辑。她的工作并不轻松,最关键的是,她有个非常严格的女上司——左单,人称“Co姐”,电影频道的编辑们称她为“灭绝师太”,Co姐工作勤勤恳恳,认真负责,是飞鸽网连续连续好几年考核的S级编辑,为领导所倚重,为其他部门同事所敬仰。独独在电影频道内部,她是个极大的负面人物。   这位极大的负面人物此刻就站在苏也宜面前,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苏也宜很小声的说:“班……班车……”   “班车早就到了。”Co姐打断她,“别的话我不多说,这段时间是你转正的关键时间,你的工作成绩平平,还总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果考核不过,丢的可是我的人。”   “对不……”   “别和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太便宜。”   苏也宜定睛看着Co姐,样子好像是在聆听教诲,却毫不客气的在脑海里给Co姐的脑袋戴上一只恐龙头套,幻想她一直挥舞的手是某种长了奇怪鱼鳞的爪子——这才心里平衡了些。      “总监早。”就在Co姐说得起劲,苏也宜也想得起劲的时候,一个正朝她们走来的人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来人是娱乐中心总监——韩柯——苏也宜头顶上最大的Boss。   “总监早。”苏也宜甜甜的笑。      韩柯戴着一副眼镜,身形不高,身材却很好。苏也宜来飞鸽面试的时候,韩柯是唯一的面试官。她犹记得那次面试,韩柯先扫了她一眼,再拿起她的简历扫了一眼,异常严肃的说:“初看了你的经历,毫无工作经验,毫无业内人脉,你是靠着什么决定来这里面试的?”   苏也宜记得自己当时愣愣的看了他半晌,也没回答个所以然来。后来韩柯问她:“你有什么优势?”   苏也宜才后知后觉的说:“我热爱八卦,我很有娱乐精神,我很能吃苦,能加班。”   这是苏也宜大学毕业以后的第一场面试,她自认为失败至极。   出人意料的是,当天下午她就收到了飞鸽录用的消息。她至今没想通当中关节,问周一诺时,周一诺在电话里告诉她“可能总监看上你了。”      “早。”韩柯带着探究眼神看了一眼左单和苏也宜,然后笑说,“Co姐一大早就来训话?”   左单一本正经的回答:“只是来交代些工作。”   韩柯笑:“交代完了吗?”   左单点头:“差不多了。”   韩柯:“那么苏也宜……你来我办公室。”   苏也宜:“欸?”   总监这算是救了她吗?莫非他真看上她了?进韩柯办公室之前,苏也宜脑子里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韩柯把提包放在办公桌上,按开电脑,坐下,躺向靠背椅,颇带些严肃神情的看着苏也宜,道:“流程开始走了吗?”   “什么流程?”   “转正。”   “呃,还在填简历。”顿了顿,苏也宜还是老实交代,“Co姐说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业绩,交上去也没什么说服力。”   韩柯伸手敲了敲桌面,低低“嗯”了一声,大概是思考了一会儿,他突然把桌上的一封请帖移到苏也宜面前,道:“这是《太阳神》的首映礼,你去跑个现场。过几天,主创人员会来公司宣传,如果这个新闻跑得好,专题就你来做吧。”   苏也宜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讷讷的说:“总……”   韩柯坐直身体,表情更严肃:“你是我面试的,也是我招进来的,虽然一直是Coco带你,但我也是要对你负责的。”   苏也宜听到“对你负责”四个字,不自觉的又开始脑补,此时此刻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是一幕狗血的情爱纠葛。正思绪飘飞,韩柯已经坐直身体,手指“啪啪”的敲电脑,道:“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苏也宜拿过请帖,转身出了办公室。合上门前瞥见韩柯那样纠结的表情看电脑,苏也宜不禁想,总监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怎么可能“看上她”。      晚上照常加班。   苏也宜租住的房子在四环,每天要先坐一趟公交,再到地铁站坐一个小时的地铁才能到家。   其实苏也宜不想回家。   她住的房子是个三居室,被隔成了七户。里面住了十多个人——其实苏也宜也不清楚具体住了多少人,反正她每天都能看见陌生的面孔。   太早回家要等邻居先洗澡、洗衣服、做饭……运气好的话,还能碰见住户之间的争吵。周一诺第一次来看她的时候就说过“你住不长久的。”   苏也宜来这里的第九天就想搬了,很想很想。因为她意外的发现,隔壁房间的那对小夫妻夜间活动的频率是三天一次,每次会间歇性的持续两个多小时。大概他们自己也知道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每次活动的时候声音都显得压抑和克制。其实这种声音更叫人疯狂,让听着的人感受着,就好像有人要打一个喷嚏,做了半天打喷嚏的动作,最终却没打出来一样。   苏也宜每次听见那声音都会有种冲动,大步的冲到那情侣的面前,朝他们大喊:“要么给我尽情的做!要么……玩儿蛋去吧!”   苏也宜最终没那样做。她去买了副耳塞,试了两天,发现相对于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她更不愿意自己的耳朵里塞着奇怪的东西。于是,她只能选择继续和这对强壮的小夫妻做着无声的抗议。      这天又是三天一次。苏也宜被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睡。这样晚的睡眠时间直接导致她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一直处于睡眠状态。在车站等班车的时候,她愣是扶着电线杆眯了十几分钟。   踏上班车的那一刻,她突然闪电般忆起易绪也坐这趟班车,眼中回光一现,她兴奋的在班车里寻找那抹出色的身影。   她很快找到了他,遗憾的是,他身边已经坐了个人,更遗憾的是,他身边坐着的人竟然是——   祝莉?   苏也宜的眉头纠结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唔,大家叫嚣着要苏也宜的番外。 又觉得黑吃黑没给力,所以我决定开个周边的系列。大家喜欢我就写长点,不喜欢的话……我就写短点。 2 第二面 ...   “你不是该坐西线的车?”下了班车后,苏也宜拽住祝莉的胳膊问。   祝莉何许人也?   娱乐中心著名八卦女王是也。上到国际级大腕养了多少只猫各是什么品种、下到选秀遭淘汰的某位小明星昨晚在哪儿过夜——只要是在娱乐圈,没有祝莉不知道的事。   祝莉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姑姑是个知名导演,托她的关系,祝莉的人脉也很广。这也是为什么祝莉能在娱乐中心吃香的原因。   祝莉家住西直门,因为她嫌弃班车的到站时间太不稳定,又不喜欢开车,于是她每天坐地铁上班。   令苏也宜诧异到不行的是,祝莉今天竟然坐班车,坐的居然还是北线的?!      “昨天去我姨家了。”祝莉被苏也宜拉着,仍旧是兴奋的大步往前,追赶着前人的脚步。   走在前面的正是易绪。苏也宜用头发丝想就知道,祝莉必然是发现易绪了。常理来说,一旦是被祝莉发现的帅哥——苏也宜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祝莉搭讪的场景,然后是易绪被介绍给各种女人的场景,再是易绪突然相中一位美女牵着那美女在星辉斑斓里行走的背影——      “喂!你猜前面那小哥有没女朋友?”祝莉低声问苏也宜,暂时打断了她的联想。   苏也宜下意识的“呃”了一声,想了一想,心道:是啊,为什么她没想到易绪可能已经有女朋友了呢?或许他是和他女朋友一起来的北京,或许……   “我猜没有。”祝莉道,“我问过了,软件部我有好几个朋友,他们说这帅哥是今年刚毕业的,学软件开发的。C市人,是五月份公司校招招进来的,很牛的一个孩子。”   苏也宜黑线:“你查得可真清楚。”   祝莉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要知道你莉姐干八卦这行可足足有五年了。”   苏也宜再黑线:“那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女朋友。”   祝莉笑:“你又忘了,我刚刚才告诉过你,我干八卦这一行可有五年了。”   苏也宜:“……”      和祝莉同事两个月以来,苏也宜第一次发现她居然能够如此持久而热情的关注一个人。以往经常有一些时下流行的花样美男来公司做节目,祝莉每一回都很兴奋。但这种兴奋通常保持不过三天,演艺圈新人旧人来回换,祝莉的口味也一直没个定性。   唯独对易绪,哪怕都过了一个多礼拜,她的热情度不止没减,反而狂增不止。就这一点,频道的其他几位同事也深感奇怪,有一回同部门的范佳问祝莉其中原因,祝莉只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和小拇指两个指头,范佳继续问这个手势的含义,祝莉只答:“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想找个正经人处处。”   这些都造成不了苏也宜的困扰,让她感到困扰的是,她已经很多天没在班车上看见过易绪了。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工作效率极高的祝莉向苏也宜解答了困扰她很多天的问题。   “我托了几个十六层的关系,还有行政部几个朋友也给了我确切的消息,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位叫易绪的小帅哥是个单身小男青年。可惜的是……”祝莉说到这儿突然就神秘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可惜什么?”苏也宜耐性差,绷不住就先问了。   祝莉握着筷子指着苏也宜奸笑道:“暴露本性了吧,小妞,其实你也爱小帅哥爱得死去活来吧?”   苏也宜:“……”   祝莉不再调侃,颇认真的说:“你见过软件部那个短发的男人婆吗?”   苏也宜摇头。   范佳凑过来提醒苏也宜:“就那个长得微微有些像春哥的。”   苏也宜仍旧摇头,公司有两千多号人,每天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各个都像过眼云烟似的,除了自己所在的部门,苏也宜几乎不认识任何人,有时候通常是别人记得她,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她却只能用“啊哈哈”、“好巧啊”之类的短句盖过去。   范佳还想和她继续解释,祝莉打断她:“别和她提这些伤脑筋的事了,那样,陷入苦恼的只会是你自己。”   苏也宜瞪祝莉,怒道:“那男人婆和易绪有什么关系?”   祝莉“啧”了一声,道:“关系大了。男人婆追易绪追了俩礼拜了,据说,男人婆还找到易绪的家了,大周末的从南三环去北五环给他送鸡汤,可把这小哥吓坏了。”   苏也宜兴奋道:“然后呢?”   祝莉摊了摊手:“然后那小哥毅然决然的搬家了,现在,没人知道他住哪儿。”   苏也宜心下了然,原来他搬家了,心里飘过失落感,此刻她想的是,以后遇见他的次数又会少许多。   停了一会儿,祝莉突然神秘兮兮地说:“依我看啊,这反映大的,搞不好那小哥是个……”   下面的话,祝莉用嘴型表示了。苏也宜看着那嘴型,继续陷入联想:是啊,要是易绪喜欢的是男人怎么办?      其实对于祝莉这样主动的手法,苏也宜一点都不担心。   这周周六和周一诺逛西单的时候,她就十分自信的说:“我倒没见过比我家莫宁综合素质还高的女人,她都搞不定,凭什么祝莉能搞定?”   周一诺嘴里嚼着木糖醇,斜觑她一眼,笑了:“莫宁那是没认真追,如果追了,现在你那位易绪指不定就不在北京,而在G市了。”   苏也宜撇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无话反驳。只得气鼓鼓的憋着气,一路上想着:是啊,如果当初莫宁下了狠心追易绪,他是否会答应?他们会不会在一起谈谈恋爱、结结婚、生生娃什么的?   或许有一天,她要亲口问问。      周日下午,苏也宜接到一个电话。   这是个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电话。三周前,她在一个社区网站的租房小组发了个求租帖,里面写明了她的租房要求——她曾把这些要求给周一诺看,周一诺当时就嗤她“一千块想找个单间,还要求这要求那的?你没毛病吧,这可是北京”,被她这么说以后,苏也宜觉得丢人,也没再关注自己当初发的那个帖子。这次接到电话实在意料之外的惊喜,为此,她几乎是立即出了门,直赶往房主说的地方,深怕房子长脚,飞了。   房子就在公司附近,离公司大楼顶多十五分钟的脚程。一对在附近国家单位上班的小情侣租了一整套复式楼,他们住主卧,次卧也已经租出去了。现在要出租的是楼上那个带有斜窗的10平米小卧室。对方言明上面的房间被斜窗占去一大部分位置,面积并不大。因此,价格也就便宜。   去的时候,苏也宜其实做了最坏的打算,差不多快把那房子想成某种摇摇欲坠的建筑物。   可真正见到那屋子时,苏也宜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它——时值秋末,北京的天气还很晴朗,大片的阳光从斜窗里伸进来,整个小卧室都暖烘烘的。      “你是叫……”   “肖末末。”陪同苏也宜在楼上看房的房主是个长发的女生,看起来很温婉,笑容很恬淡,她的样子让苏也宜觉得很亲切。   “房子我很喜欢。”苏也宜坦白说。   肖末末又笑:“你,我也很喜欢。”   苏也宜一时没听明白,反问道:“喜欢我什么?”   肖末末掩嘴:“其实,这房子本来不打算出租,但我男朋友经常出差,他怕我一个人在家无聊,于是打算往家里招两位租客。其实,我也是无意间看见你的帖子,心里就想着这姑娘可真逗,找房还挑三拣四的……”   苏也宜不好意思的抓脑袋,白皙的脸上立即红了一大片:“我……我没有经验。”   肖末末又被她的样子逗笑,伸手拍她的肩膀:“我就喜欢有要求的人,真实直接一点。省得住在一起才出各种问题。”   苏也宜:“那你不觉得我的要求很苛刻?”   “不苛刻,我都能接受。而且……你的要求和我的要求还挺像。”   那一刻,苏也宜只能感慨,感慨完之后她又疑惑起来。肖末末还在和她说着些什么,她的思绪一如既往的飘飞,最近她没做什么好事啊,也没踩着狗屎什么的。怎么凭空就这么好运?难道眼前这个叫肖末末的其实是个江湖大骗子?她身后有一个很大的犯罪团伙,先把她骗进来住,然后再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她卖到某个山里给光棍做老婆?   苏也宜再度狐疑的看了看肖末末,吞下了一口惊恐的口水。心道,长得慈眉善目的,看起来不像个人贩子啊。      苏也宜左看右看的奇怪眼神很快被肖末末察觉,正打算问苏也宜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肖末末闻声走到楼梯口,看清楚来人后,笑容又漾了开来,回头对苏也宜说:“次卧住的男孩回来了。哦,对了……你也是在飞鸽网上班的吧?”   苏也宜不明所以的点头。   肖末末笑了笑,转回头朝楼下的人打招呼:“回来了?”   楼下一个声音回她:“嗯。”   纳闷中的苏也宜被这个声音吓了好一大跳,下一刻,她有些不可置信的走到楼梯口。猛地垂首下望,刚好看见正从楼上收回视线的易绪,苏也宜数了数,她和他刚刚起码对视了0.01秒。   这0.01秒让她很没用的一直处于心跳持续加速的状态。   接着,她听见肖末末在她身边说:“这也是上个星期搬进来的男孩子,和你一个公司,好像是做软件开发的,很秀气的一个男孩子。”   苏也宜点头。   肖末末之前一直微笑,看见苏也宜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认识他?”   苏也宜点头。忽然又意识到肖末末是个外人,于是又摇头,提防的说:“只是见过面而已。”      后来两人又聊了些关于房子的其他事情。苏也宜临走时,肖末末很诚恳的问:“怎么样,姑娘?你中意这房子吗,想搬过来吗?”   苏也宜当时站在门口,目光忍不住往次卧的方向倾斜,听见肖末末这么问,她几乎是当机立断道:“满意,非常满意。我晚上就搬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群众很不给力啊…… 俺开这篇文一来是相应啊灰的号召,二来黑吃黑卡很久了,稿子一直拖着没动,在俺群里的姑娘知道,我本来想开个青梅竹马的,后来还是开了这篇。想着写甜文小白文比较轻松,而且写系列文也有助于我很快的干掉黑吃黑。 可是…… 可是…… 你们…… 不……喜欢……看……吗? 3 第三面 ...   结果这天傍晚,苏也宜真的打了两个包,也没和现住的房东说一声,直接拎着包就踏上了出租车。车上,她给周一诺打电话,叽里呱啦把新房子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后,她很认真地说:“最关键的是……”   周一诺在那端用肩夹着手机,一边剪脚趾甲一边悠闲地问:“是什么?”   苏也宜喜上眉梢:“你猜次卧住的是谁?”   “你老总?”   “再猜!”   “你爸爸?”   “你爸爸!!!”   彼端的周一诺嘴角一挑,心道,急得真快。又假模假样的说:“我不想猜了,也不想知道了。我们换个话题……”   苏也宜不干了:“易绪!住的是易绪!”   “真假的?你做春梦呢吧!”   “是真的。反正我新搬的地方离你学校也近,不信你来看看?”   周一诺原本就打算出门,苏也宜这二愣子很不让人省心。反正她不相信1000块能在中关村附近租到正规单间。苏也宜这样说,她也就顺便接了话,道:“好呀,我二十分钟内到,反正我也很久没见过易绪了。”      后来,出租车路上堵车,周一诺二十分钟后到了,苏也宜却半个小时后才到。下车之后,周一诺一边帮她拎包一边指着她脑袋骂:“给我打个电话会死啊?害老娘那么早出门!”   苏也宜委屈:“我又不知道会堵车。”   周一诺:“堵车了,你两只漆黑的大眼睛看不见?”   苏也宜持续委屈:“我也不知道会堵那么久。”   周一诺无语凝噎:“就这么2死你得了。”      肖末末在家。周一诺前两年在北京上过新东方,租房经验很足,不像苏也宜那样只看自己的房间。她让肖末末领着二人满屋子转,肖末末倒是很热心的一路带着二人看房子,一路介绍:“主卧有独立卫生间,所以,不用担心我们会和你抢。”边说着,肖末末边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又说,“这个卫生间只有你和易绪用,时间上的话……你们是在同一家公司,那么,你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或者谁早一些,或者谁稍微晚一些。”   听完这段话,苏也宜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她此时此刻想的是:有机会和他说话了!有机会和他说话了!   周一诺问:“这屋子是地暖?怎么没看见暖气片?”   肖末末微笑:“这小区装的都是地暖,阁楼也有,所以,暖气的问题应该是不必担心的。”   周一诺点头,转头去看苏也宜,后者正一脸痴呆的样子看着卫生间的一个角落,分明神游天际。周一诺额边挂起黑线,拍了一把苏也宜的后脑勺,斥道:“想什么呢?”   苏也宜这才回神:“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肖末末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周一诺和苏也宜都把视线移向肖末末,见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周、苏二人不禁对视一眼,两人眼神里都是相同内容:笑点真低。      肖末末是真的笑点低。后来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了许久的天,期间内,肖末末就频频被周一诺和苏也宜之间的对话逗笑。就在肖末末第N次爆发出笑声之后,门外突然传来开锁声。   苏也宜立即稍息立正坐好,大气都不敢出。周一诺见她那样子,忍不住拍她脑袋道:“瞧你那德性!”   进屋的不是易绪,是个个子很高穿着西装的男人。苏也宜这下反应快,当即出声:“这人走错屋了吧!”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的肖末末再次被苏也宜的话惹笑,她笑得太厉害,起身的时候身体都颤悠悠的,刚进屋那人显然也发现了客厅坐着的这几位,抬头一笑,他玩笑似的说:“开妇女联欢会呢?”   这句话过后,周一诺和苏也宜几乎是同时用非常小、类似于咕哝的声音愤恨地说:“你才妇女!”   肖末末终于笑够了,把刚把门关上的男人拉到苏、周二人面前,介绍道:“这就是我的男朋友,谢彬。”   叫谢彬的大高个其实长得挺端正,有很分明的北方口音:“二位美女好!怎么称呼?”   周一诺拉着苏也宜起身,利落的介绍:“这位就是要住到你们家的新房客,苏也宜。我是她的朋友,周一诺。”话到此处,她主动伸手,“你好。”   谢彬笑得很阳光的和周一诺握手。      后来,三人聊天变成了四人聊。不过,由于周一诺读研的学校就是谢彬和肖末末本科毕业的学校,两人还针对这个共同话题而进行了一番热切的讨论。苏也宜靠着沙发上,抱着抱枕,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转悠,始终找不到插话的机会。后来,她也就不再试图加入谈话了,转而思考,如果易绪回来了她要怎么办。   她要怎么和他打招呼?或许她该穿那件粉红色的,显得比较可爱的羽绒服?可是,屋子里好像很暖和,穿羽绒服会很热。   她和他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你好,我叫苏也宜,我和你一个公司的——不行,这样显得她好像关注他很久了似的。依易绪的性格,必然是很简单的回她一句,然后不再说其他的。   摇了摇头,把这个蹩脚的自我介绍甩出脑袋——苏也宜可不希望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交谈这么随便的结束。或许她该好好想个能够让他们一直没完没了交谈的开场白……      结果那天晚上,直到周一诺离开,易绪也没回来。   送走周一诺回家,肖末末正在洗澡,谢彬也坐在客厅翻看汽车杂志。和谢彬不太熟,苏也宜正思索着是要和他打个招呼再上楼还是干脆直接上楼的时候,谢彬先发现了站在门口拧衣角的她。   谢彬眯了眯眼道:“苏……也宜?”   苏也宜拿出万年不变的打哈哈招数——摸了摸脑袋,笑道:“啊哈哈。”   “末末说你很健谈,刚才怎么没听你说话?”   “嘿嘿,因为我不是P大的呀。”   谢彬了然的笑了笑,转了个话题:“要是易绪在家,或许你就不会无聊了。”   听谢彬谈起易绪,苏也宜眼睛一亮,刚才还站在门口打算直接上楼的人下一秒就直接走到谢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道:“为什么我不会无聊?”   被苏也宜这样飞快的移动速度惊住,谢彬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苏也宜问了什么,怔了怔之后,他把手上的杂志放到一旁,笑说:“因为你们都是飞鸽的。”   挣扎了半秒钟,苏也宜还是问:“他平时……他人好说话吗?”   谢彬以为苏也宜是担心室友不好相处,直言道:“人很好,很爽快。不过,写程序的……可能都比较低调。”   “低调?”   “对。反正他搬进来这么多天,我跟末末和他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会比今晚我一个人说的多。”   “这个我知道。”   谢彬惊讶:“你们认识?”   被戳中破绽的苏也宜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嘿嘿”笑了两声,她掩饰性的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怕自己行迹暴露,苏也宜赶紧寻了个名头,“噔噔噔”爬上了楼。      阁楼是个类似于开间的格局,有个小卧室,装的是可折叠的推拉门。小卧室的床是个榻榻米似的地铺,苏也宜的床单和被单都是同一色系的,上面绘着可爱的小熊图案。周一诺来的时候特意帮她带了一张羊绒地毯,铺上了地毯的小房间显得格外温暖别致。苏也宜对自己的新窝喜欢得紧,光着脚就往地上扑,又把被子扯下来,裹着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对苏也宜来说,小阁楼最性感最吸引她的地方就是那个小斜窗,北京的空气质量不好,苏也宜抱着被子躺在地上,从斜窗里往外看,只能隐约看见月亮,看不到一颗星星。不过,即便这样她也很满足。   现在唯一遗憾的是——还没能和易绪说上话。      不过这个遗憾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正式消失。   苏也宜习惯洗完澡吹干头发直接睡觉,明天要上班,她习惯早睡。小阁楼上没有卫生间,她得在楼下洗澡。洗完澡吹完头发,苏也宜就在卫生间抹爽肤水,错眼间看到洗手台旁端端正正的放了个蓝色的刷牙杯,杯面上有白色的奇怪图案,杯子里放着牙膏和牙刷,杯子旁放了瓶蓝色的男士洁面乳,洁面乳旁……是空的。   空的?苏也宜抹脸的手停住了,怎么可以空着呢?或许她该把她的红色刷牙杯也放到旁边?如果易绪有意见的话……   是啊,如果他有意见怎么办呢?也许他有意见也不会说出来,肯定是一个人默默地把他自己的东西拿走,那她不是被嫌弃了吗……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突兀的开门声吓住了苏也宜,她像被雷劈似的把脑袋挪向右边——   后来苏也宜回忆了一下,她当时发呆的时间绝对超过了三十秒,而这三十秒内,易绪也没挪开视线,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对视的时间超过了三十秒。   最最关键的是,那一刻,是易绪先和她说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灰昨夜狠狠的鞭策了我,啊灰是匹勤劳的好狼,我要向她学习。于是,在她没更的时候,我更了。 ~\(≧▽≦)/~啦啦啦 大家不许偷懒!你们不偷懒,我才不敢偷懒! 另外催黑吃黑的孩子们!我马上就去赶稿!!! 4 第四面 ...   苏也宜确实受惊了,不过,后来发呆却不是因为被吓住,而是纯属发花痴。   卫生间开了浴霸,光很亮,易绪站在门口,穿一件很休闲的军绿色外套,衬底的格子衣领修出他好看的脖子,他的脸一直是苏也宜不敢看的方向。这次正好借着受惊,她眼对眼把他打量了个遍。   苏也宜得承认,易绪的皮肤很好,不过,显见比上大学的时候黑了一点。他脸上最传神的地方是那双眼睛,记得有一年学校贴吧里有人发了个帖问学校校草是谁,有人发了一张易绪的照片,那张照片上的易绪好看得天怒人怨,苏也宜就是那一次——也唯独是那一次——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看过易绪的脸,莫宁也就是看了照片之后小小的痴迷过一阵他,说易绪“长了双会发光的眼睛”,可是哪怕是那张照片,也抵不上此时此刻被强光打在脸上……   “你?”   魂游天际的苏也宜确定性的听到了,这个“你”是从易绪嘴里说出来的,她几乎当下就条件反射的接过话:“我叫苏也宜,你好。”说完话,她学着周一诺和谢彬握手的样子大方的把手伸过去,企图和易绪握手。   易绪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没有动作。过了片刻,他抬眼直视苏也宜,又很礼貌地打量了一遍她,很小弧度的动了动嘴角,接着,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先……自便。”伸手拉上了卫生间的门。      再然后……   没然后了。苏也宜委屈地按照易绪离开前的眼神顺序也打量了一遍自己,这才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里还握着一瓶绿色爽肤水……   垂首再看,她此时此刻身上穿的,是一套圆领的,胸前有只大熊图案的睡衣。这睡衣是苏也宜上大学时苏妈妈买的,苏也宜一直很喜欢,所以带来了北京。按说,穿睡衣应该不算是什么很值得惊悚的事,值得惊悚的是,由于这件圆领睡衣穿了太多年,领口已经开始松懈,苏也宜稍稍一倾身——   苏也宜张大了嘴巴,怕自己出声,她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他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心跳加速,苏也宜捂住嘴巴的手飞快地捂住胸口,深怕来不及似的。   结果那一整晚,苏也宜都被“易绪是否看见什么了”这个问题困扰着,整夜没能好眠。      早晨起来,苏也宜不断地打呵欠。走下楼,看见肖末末和谢彬二人正悠闲的坐在客厅吃早餐,见到苏也宜下来,肖末末放下奶杯和她打招呼:“早啊。”   苏也宜模糊地回了句:“早。”推开卫生间的门,抬脚进去,又突然条件反射的收回来,不确定性的瞄了眼里面,这才放心的走进去。   这个动作显然是被肖末末看见了,笑点奇低的肖末末笑着朝苏也宜道:“是怕易绪在吗?不用担心,他早上班去了。”   刚刚给牙刷挤上牙膏的苏也宜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欸?”   谢彬转头对她说:“你们公司是九点上班吗?”   苏也宜点点头。   谢彬笑意冉冉的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八点半了。”   苏也宜朦胧的视线里映入墙上挂钟指示的时间点,瞳孔急剧收缩,她悲哀的低喊:“啊啊啊!”      托易绪的福,苏也宜又迟到了。   苏也宜迟到挨训的场景保安大哥看到过,所以,这次苏也宜刷门卡的时候,保安大哥看她的眼神中也不自觉的添加了些同情的成分。进门后,苏也宜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祝莉刚好来倒水,见苏也宜一副极力想装隐形的模样,不由“噗呵”一笑,道:“今天有大人物要来,灭绝开会去了。”   苏也宜赶紧放下包包,打开电脑,登录新闻发布后台,一切完备后才从格子间里探出头:“什么大人物啊?”   一旁的范佳回:“《太阳神》啊,你上礼拜不是去跑过发布会吗?”   “陈秀(主演)他们?”   祝莉神秘兮兮地接话:“除了他们,还有个比那些更大牌的。”   “谁啊?”   “赵悦。”   “赵悦?唱歌的赵悦?”   祝莉离苏也宜近,听她这么兴奋的报出一个无关的名字,忍不住起身伸手拍她脑袋:“赵悦赵公子!不唱歌,喜欢烧钱的那位!”又“恨铁不成钢”似的拍了她脑门一掌,“昨天还和你说过他的事迹,你又忘了?”   苏也宜摸着脑袋,委屈的撇嘴:“谁叫他们都叫赵悦!”      不怪祝莉这么生气,唱歌的赵悦是个九十年代有一定知名度的校园歌手,销声匿迹快十几年了。而“公子哥赵悦”则是新近媒体上镜率极高的人物。作为一个娱乐编辑,苏也宜记得前者不记得后者确实够欠打的。   有的公子哥出名是因为钱多,又喜欢和常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女明星来往,因此被狗仔盯上;有的公子哥则是因为长相帅气,为人风流倜傥,或者还带着那么些传奇的身家背景……然而赵悦出名,却完全因为他是个怪胎。      就在组里同事打算开小会讨论赵悦此行目的的时候,Co姐回来了。就在她快要走近苏也宜身边的时候,苏也宜明显感觉到有一阵阴风正朝她吹过来,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苏也宜,你过来一下。”   很显然,她的祈祷没有奏效。认命地起身,苏也宜一直耷拉着脑袋,心里不停的算计着待会儿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迟到。   左单的办公桌在办公间最里层,放下手里的记录本,左单坐了下去,抬首看见苏也宜正朝她傻呵呵的笑,秀眉立刻蹙起来:“有什么值得你笑成那样的事吗?”   苏也宜赶紧收住笑容,立即严肃:“哦……没有。”话毕,苏也宜垂首在心里抱怨,难道师太喜欢一脸吊丧的表情吗?   左单一边输入开机密码,一边说:“知道找你来干吗吗?”   “我迟……”   “你还没注册上OA(办公系统)吧?”   苏也宜一愣,没想到左单是要和她说这个,接话道:“嗯。”   “回去记得查收邮件,行政给你发了通知,你回去把资料填得详细一些,另外,”边说着,左单边从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给苏也宜道,“这个是初始登陆账号和密码,赶紧装上FT,省得想找你的人找不着。”   “啊?”   “啊什么?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明白了就干活去!还杵在这儿干吗?”话一说完,左单就扭头看电脑屏幕去了。苏也宜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些事。   FT是公司内部员工通讯软件,左单刚刚给她的卡也是个极其重要的身份证明,虽然她不是立即就转正,但有了这些,也就证明她距离转正近了许多。苏也宜站在那儿,透过左单工作间旁的窗户,想到了关于以后的、很多美好的事。比如,她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她不再是个试用期员工了,她可以光荣的告诉朋友们同学们她是知名门户网站的正式编辑了,她终于是个能拿正常工资的小白领了……   在这个时候,苏也宜还很自然的想到了易绪。她想着,通过FT,她可以联系易绪,她曾在祝莉的FT上偷偷查找过易绪,她记得他的职位栏里写着三个字“工程师”,等她转正以后,她也会有职称,她也能配得上……   “你怎么还没走?!”左单的恶声恶气闪电般地打断了苏也宜的臆想,还没来得及看左单的脸色,她就马上转身跑走了。      好事多磨。   接下来那一整天,碍于左单在,祝莉她们都只在聊天群里聊赵悦的八卦,苏也宜却没能加入到八卦里,因为她被FT和员工信息注册绊住,最惨的是,她到下班之时也没能在FT上完成搜索易绪的“梦想”。   她把这个梦想保留到家。   常理来说,从飞鸽大厦到苏也宜新租的房子,路程耽误的时间大约要十五分钟左右。苏也宜却走得极快,十分钟之内到了家。不为别的,只为下午五点多,肖末末给她发了条短信:晚上早点回来,我们四个一起吃个饭。   肖末末说的是“我们四个”,这很显然,易绪也会参与。   和易绪有关的事,总是能让苏也宜特别亢奋。      回到家,肖末末正在厨房忙碌着。苏也宜先爬上楼放了包,又下楼洗干净手才挤进厨房。四下翻了一遍厨房的食材,她道:“末末姐,要我帮忙吗?”   “再好不过啊!只是……你会做菜吗?”   苏也宜自信一笑:“别的我不敢说,做菜……我可是很拿手的哟!”边说着,苏也宜边找到了围裙,往身上一套,她摸了冰箱里的鱼就往案板上放,刚刚还在洗菜的肖末末被她熟稔的动作惊住,眼看着她从刀架上拿起刀,“唰唰”对着鱼鳞一阵猛刨,鱼鳞片片落下。   “你和谢彬哥都是北方人,不过,我做的红烧鱼口味比较大众,你们应该不会嫌弃的。”边说着,苏也宜边把鱼扔进洗菜池,又是抓鱼鳃,又是掏鱼肚子的。   肖末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好半晌才说:“真人不露相啊。”   被夸奖的苏也宜很开心,笑嘻嘻的问:“你们有什么忌口吗?你买了鸡翅,那边又放了可乐,是准备做可乐鸡翅?”   肖末末点头:“以前做过一次,糊糊的,谢彬说好吃,我就想着这次要不再做一次。”   苏也宜摇摇头:“可乐鸡翅没有咖喱鸡翅好吃,我刚刚看冰箱里有洋葱、土豆胡萝卜,都是可以做咖喱鸡翅的料,不如做咖喱鸡翅吧。”   大厨出手,肖末末自然乐意,忙点头说:“好。”   已经被夸得有些自我膨胀的苏也宜一副了不得的样子问:“你们都吃咖喱吧?”   “嗯,我们都没忌口。”顿了顿,肖末末又添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易绪忌不忌口。”   膨胀成皮球的苏也宜在听到易绪之后一下就泄了气,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如果易绪不喜欢吃咖喱怎么办?如果他不喜欢吃红烧鱼怎么办?如果他不喜欢吃她做的所有菜怎么办?这么想着想着,苏也宜就惆怅了,高昂的情绪也没了。看了看旁边的肖末末,她有些沮丧地说:“末末姐。”   正洗菠菜的肖末末抬起头朝她微笑:“怎么了?”   “我怕我做的不好吃……”   肖末末打趣道:“那你刚才是在吹牛?”   苏也宜急了:“才不是!我……我是担心大家不喜欢我做的口味什么的。”   肖末末豪迈一笑:“不用担心,吃饭前不必告诉他们是谁做的,如果大家都不喜欢,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做的,我也说是我做的,谢彬是不敢不喜欢的,至于易绪,碍于我的面子,应该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况且……看你刚才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可是很相信你的手艺哟。”   苏也宜的表情这才阴转晴,兴奋点头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文案,其实是有历史根源的。 咳咳…… 高中某次运动会,某LOLI才就曾和同学一起握着一张纸条去问那时俺班上的冰山班草……让他填表,当时他就填了这一项…… 捂脸>_<那时我年少无知得很……很兴奋地猜了许久是谁 只可惜,他可能是易绪,我却不是苏也宜。╮(╯_╰)╭ 5 第五面 ...   晚上七点四十开饭。苏也宜要把菠菜端上餐桌的时候,易绪正和谢彬一起从主卧出来,谢彬脸上犹带着笑意:“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困扰我多年的电脑问题总算解决了。”   易绪倒是很淡然的样子,不经意抬首,苏也宜正直直的望着他,手里还端着一盘菠菜。   这边苏也宜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先看见易绪正朝她的方向走来,苏也宜看得仔细,隐约看到易绪嘴角弯起了弧度,看到这点弧度,苏也宜忽然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拍子,有人猛力一拍,把她拍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可是,他嘴角刚才的那点弧度,是笑吗?是对她笑吗?可是谢彬夸他的时候他都没笑,所以,他是因为她而笑吗?      易绪走近她的时候,极其顺手的接过她手里的菜,极其随意的说:“一直端在手里,不烫吗?”   手上一空,苏也宜才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蹩脚的解释:“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时忘了放下……”   谢彬去厨房了,大概是去帮肖末末。小小的饭厅只剩苏也宜和易绪,此时,易绪正闲适的坐在餐桌一角,抬头看向苏也宜道:“你不坐吗?”   苏也宜“哦”了一声,愣愣地在易绪对面坐下。垂首看见自己身上仍然穿着围裙,她又很快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满脸通红的说:“那什么,我先去脱了围裙。”   易绪就看见一个人飞也似的从他眼前消失,有些忍俊不禁。      苏也宜先是奔向了厨房,在厨房门口听见肖末末和谢彬两人你侬我侬的说着“亲爱的,辛苦了”、“你看,我手都破了”之类的话后,她及时的收住了脚,又重新奔回饭厅,易绪仍旧坐在刚才那个位置,很无辜的望着她,苏也宜被这表情惊得呼吸不畅,仿佛再多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只得“噔噔噔”跑回自己的小阁楼,关上推拉门,捂着胸口“噗呵噗呵”的喘气。   易绪怎么突然不冰山了?他不是那种不喜欢和人开玩笑的人吗?可他刚才确实是笑着和她说话的呀,难道……她在做梦?这么想着,苏也宜走到阁楼里的斜窗下,打开了小阁楼里的台灯,定定的看着那灯,确定那光线会刺得眼疼之后,她才算明白,这并不是一个梦。   易绪这算是……把她当熟人吗?   一直把他当冰山看,没想过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也就没做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在,以及以后……她要怎么和他相处呢?   相比于面无表情的他,微微笑着的他好像更有杀伤力,她完全抵抗不了。      正在这时,周一诺的电话打来了。苏也宜摘了围裙,把自己包进被子里,很小声的接电话:“喂?”   周一诺的嗓音却是很豪迈的:“做贼呢!声音那么小干什么?”   “大家都在家呢。”   周一诺不耐烦:“我又没撺掇你杀人越货,你怕别人听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   苏也宜撇嘴:“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问你住的习惯吗?最近昼夜温差挺大,晚上不冷吧?”   苏也宜心里一暖,道:“不冷,很暖和。”   “和易绪处得怎么样啊?那冷气机,没‘嘶嘶’喷冷气冻死你吧?”似是觉得自己的形容很好笑,周一诺说完之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也宜听到易绪这个名字,又开始没用的紧张起来,好半晌才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一诺“嗤”她:“如果你说的秘密是指你在公司厕所捡到一百块钱什么的,我劝你别告诉我。”不怪周一诺这么说,不管大事小情,只要苏也宜觉得重要的,她通常都用“一个秘密”来形容。刚开始的时候,莫宁和周一诺还为她时不时的“秘密”感到好奇,后来苏也宜越来越频繁的使用“秘密”这个词后,两人便都对她绝望了,顺便,对她的“秘密”也一起绝望了。   苏也宜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不值钱,赶紧补充一句:“是易绪的。”   周一诺疑问语气的“哦”了一声:“怎么个秘密法?你不小心撞见他洗澡的场景还是他不小心撞见你?”   苏也宜恨恨地说:“你别打断我行不行?”   “行,您说。”   真轮到苏也宜说了,她又半天组织不上语言,结结巴巴说了好一会儿,才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易绪今天,对我笑了。”即便是躲在被子里,苏也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脸埋起来。   这句话过后,周一诺笑了,笑得大声而响亮。苏也宜被这笑声吓得赶紧裹紧了一圈被子,深怕被人听见。周一诺笑够以后,也结结巴巴地说:“我说苏也宜,就你这奏性……易绪只要不是一头猪,绝对能发现你迷他迷得要死。不对,猪都能发现你发情了……”   苏也宜惊讶:“啊?”   “啊什么啊?我告诉你,依我对易绪和对男人的了解,遇上你这种女人,一般是走为上策。”   苏也宜更惊讶:“啊?”   “你再这么下去,易绪怕是很快又要搬家了。你不记得你上次怎么跟我说的?他搬家是因为被一个‘纯爷们儿’追?”   苏也宜这下不“啊”了,她被震惊得言语不能。      肖末末和谢彬在楼下喊她。苏也宜赶紧和周一诺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后,想到易绪很快就要吃自己做的菜,禁不住有些兴高采烈。下楼的时候又想到周一诺刚才的话,兴高采烈一下子变成心惊胆战。   她喜欢易绪……真的很明显吗?要是她真把易绪吓跑了怎么办?   这似乎是个不好的现象。   其实苏也宜没想过要和易绪有更长远的发展,她更不敢想易绪会喜欢自己。她只是真的很喜欢他,不知道怎么隐藏那种喜欢而已。大学毕业以后,苏也宜一直在试图喜欢上其他人,可是,几乎每个被她拿去和易绪比较的人最后都会输给易绪。苏也宜也便这么顺其自然了。   每回和苏妈妈讨论到这个话题,苏妈妈都告诉她,这世界上始终会有一个王子在等待着她,在遇见王子之前,首先要让自己变得很优秀,要配得上王子才好。每回话题说到这里之后,接下来的话就是苏妈妈教育苏也宜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之类的奋斗云云了。   苏也宜觉得妈妈的话很正确,她也一直这么做着——让自己变优秀,争取配得上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短短一段下楼的路,苏也宜的脑中已经转过很多念头。尽管远远看着易绪,她就已经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试着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矜持一些。   谢彬起身替她拖开椅子,对苏也宜和煦的笑了笑:“今天辛苦了。”   苏也宜顺势坐下,肖末末将筷子递给她,谢彬紧接着给苏也宜倒果汁,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肖末末宣布:“开动吧。”   谢彬率先举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实在是大家的缘分,希望这杯之后,彼此就是兄弟姐妹了。”   四只杯子碰在一起,“咣当”一声,苏也宜看到了杯中橙色液体的晃荡,觉得自己也跟着那液体澎湃起来。就好像……好像古人拜把子那样的澎湃。   接下来的一顿饭,苏也宜怕自己太不自然,尽量不往易绪那边看。饭桌上,肖末末和她说话,她都只是垂首“嗯”、“啊”、“哦”之类的,不怎么说长句。易绪也差不多,反正苏也宜没怎么听到他说话。不过,她倒发现,易绪没有嫌弃她做的菜。   虽然他吃鱼和鸡翅吃得不多,但那盘菠菜,苏也宜眼见着他吃了不少。清炒菠菜是她的拿手好菜之一,为了避开菠菜的涩味,苏也宜还特意放了些糖。想着自己做的菜被喜欢的人喜欢,苏也宜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谢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易绪,你和也宜以前是一个大学的吧?”   谢彬说这句话的时候,苏也宜正在啃一个鸡翅,他这话一出,苏也宜心里一紧张,嘴巴一下没咬住,鸡翅落回了碗里。她正祈祷老天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她这窘状时,抬头就见易绪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苏也宜一面在心里咒骂谢彬,一面试图从这种窘状中挣扎出来,尴尬地笑了笑,她勇敢的直面易绪,很正常的问:“你以前是哪个专业的啊?”   易绪淡淡的答:“软件工程。”   苏也宜在心里加了一句:我几年前就知道了。面上还是假意“哦”了一声,像是才知道。然后,她在心里默默的期待,快问我快问我。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呢?”   问题是这个问题,提问的人却不是易绪。苏也宜懊丧的看着好心的谢彬,道:“传播。”   “好专业。”肖末末接话,“你们还真是有缘,大学的专业相差这么十万八千里,工作性质也根本毫不相干,可是,偏偏就在一个公司。”   肖末末的话并不好笑,谢彬听完却幽幽一笑,接话道:“最有缘的……你们俩居然阴差阳错住到同一个屋檐下……”   就在谢彬说得兴起,苏也宜听得愈加坐立不安又不好打断的时候,易绪突然放下筷子,很有礼貌地说:“我吃完了。”然后起身,也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多解释什么,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场面一下子就冷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彬才出来打圆场:“呵呵,这小子大概是想逃避刷碗吧。”   苏也宜看着易绪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恍惚,却觉得自然——这才是易绪真正的性格吧,不喜欢这样场面的对话,也不喜欢装模作样。她也知道谢彬似乎有意让自己和易绪熟起来,只是……   哎,她根本不需要担心怎么和他相处,因为他根本没想要和她“相处”。心里像被人泼了醋,酸酸的、涩涩的,很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筒子们不断的、不带丝毫怜惜的霸王俺,俺回留言一会儿就回完了,俺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像啊灰学习,我要向风导学习,做一个半章才,╭(╯^╰)╮大家有意见咩0 0 增加的话。 易绪不是那么容易被摸透滴,冰山不是那么好爬滴。 不过,我前面提过,苏也宜有愚勇,这种东西……唔,很有用。 放心吧,以后易绪的戏份会越来越多。 上班才继续上班去~晚上回家回大家留言。 老天保佑我回留言回到手抖叭! 6 第六面 ...   住在一起的头几天,苏也宜的晚出早归和易绪的早出晚归相错开,两人甚少见到。周末是苏也宜大动工的日子,早晨,她把攒了一周的脏衣服集体扔进了洗衣机里。   午饭是肖末末做的,苏也宜下楼的时候探头探脑观察次卧的动静。端菜出门的肖末末发现了苏也宜的举动,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她也学着苏也宜的样子去看次卧……   苏也宜收回视线的时候被肖末末吓了好一大跳,拍着惊魂甫定的胸口,苏也宜听见肖末末略带笑意的声音:“易绪一大早就出门了,谢彬说他最近在给人做Demo带,这出去估计要耽误一天的时间了。”   苏也宜了然的“哦”了一句,禁不住有些好奇,易绪上班本来就辛苦,怎么周末还兼职?   她记得他家境很好,易爸爸开了家建筑公司,易妈妈是税务局不小的官,他一个人来北京闯荡,自己租房子就够让苏也宜吃惊的了,可是他居然还兼职。   是要一个人奋斗吗?   想到这里,苏也宜忍不住对易绪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其实苏也宜没必要来北京的,爸爸认识宣传部的几个人,说是可以让她进市政单位,做记者的工作,享公务员的待遇。可苏也宜那时候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愣是要一个人独闯北京,总觉得生活太顺利不够刺激。于是,一向听话的苏也宜毅然决然的拒绝了爸爸的安排,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背着笔记本电脑就来了北京……   “喂,姑娘,这又是发的哪门子呆呀?”   肖末末宠溺的语气唤醒了沉入回忆中的苏也宜,她定了定神,走回餐厅吃午饭。心里还是忍不住想,易绪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星期的工作太累,吃完午饭后,苏也宜就开始犯困,她也不亏待自己,爬上楼就着床就开始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斜窗外已经一片黑暗。地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十三,苏也宜摸了摸混沌的脑袋,按开台灯,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起床开了电脑,上QQ后,莫宁不停地抖她,还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喷火的表情。苏也宜弹了她的视频,看见聊天窗口里的人,视线还有些刚睡醒的朦胧。   “一整天的时间,你去哪儿了?”   莫宁时刻美美的,苏也宜从下面那个小窗口看见自己头发乱蓬蓬的样子,有些郁闷,伸手爬梳了两下。她说:“睡了一天,睡得脑袋疼。”   视频那端的莫宁闻言“噗嗤”一笑,毫不客气地说:“还是少睡一些吧,本来是个傻子,睡多了可能会成呆子。”   苏也宜瞪她:“这个礼拜我很辛苦的,你别攻击我智力行不行。”   “好好好,不说你。来,和姐姐说说,怎么辛苦了?”北京十一月的秋季,南国却还是一片温暖。视频里的莫宁穿着短袖,端过一碟葡萄,一颗一颗送入嘴里。苏也宜也就是在这样轻松的聊天背景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一个礼拜以来的工作琐事。      聊完天后,已经是七点多了。苏也宜有些饿,关了视频下楼寻吃的。肖末末房间里的灯是灭的,苏也宜想起她中午说今晚她和谢彬不回家,这才意识到现在这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心里有些毛毛的,总觉得屋子里鬼气森森。惊惧之下,苏也宜飞快的奔跑在屋子里,把能开的灯都打开了。这才放心去冰箱里觅食。   都是些蔬菜,苏也宜不想煮饭。随意拿了包泡面,踱到厨房,架了锅,开了火,煮面。不争气的肚子大概是闻到了油烟味,开始咕叽咕叽的叫,苏也宜伸手摸了摸它,一边下方便面一边说:“我亲爱的小肚子,你别再叫了好不好。”   下完面,盖上锅盖,苏也宜继续边抚肚子边说:“我也知道你很饿,别急嘛,面很快就会煮好的。”   “什么?你觉得一包面不够,还想吃根火腿肠?”   “……好吧,那我再去找找火腿。”   因为肚子的“需求”,苏也宜只好重新踱回冰箱,细细的在里面边扒边找。她找得太入神,整个人都快扑进冰箱里了。   在冰箱找了大半天,她仍旧一无所获,起身,她“安慰”肚子:“你看,不是我不给你加餐,是冰箱里没有了,”边说着,苏也宜边关上冰箱门,继续说,“下次我去超市……”   在转身的时候,她看见易绪正抱臂站在门口看她。      “啊——”   苏也宜想喊出来的,只是她的手比她的嘴反应更快,伸上去堵住了她就要溢出口去的惊叫。   不过,还是被吓得不轻。   易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朝她走过来,脸上无甚表情,只问她:“在煮面?”   苏也宜的手还捂在嘴上,用力地点了点头。   易绪从她身侧往后看,微微眯了眯眼,隔了一会儿才说:“水好像开了。”   苏也宜怔了怔,花了几秒消化他的话,然后,飞也似的消失在他身前。      面煮好了,很香。苏也宜却突然发现自己不饿了。她把面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一直在想,易绪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听见自己和肚子的“对话”了吗?他会不会觉得她可笑?   想到这里,苏也宜欲哭无泪。更加觉得不饿了,一碗面摆在餐桌上,她闻着那香,一点兴趣也没有。易绪好像已经回房间了,苏也宜不知道他在干吗,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顺想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次卧的门再次打开,易绪拎了几条牛仔裤从房间出来,径直走进了卫生间。苏也宜怕自己偷窥被发现,赶紧把脑袋埋进面碗里,却还是很认真的听着卫生间的动静。   一分钟不到,易绪又从卫生间出来,苏也宜听见他说:“苏也宜。”   “啊?”被叫到名字的苏也宜抬起头望向卫生间门口的人。   易绪皱了皱眉,道:“洗衣机里的衣服是你的吗?”   苏也宜回忆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上午洗的衣服她一直没拿出来晒。心下惭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快速朝易绪的方向移动,走近了才脸红红地说:“抱歉,我……我忘了。你要洗衣服吗?”   易绪点了点头,又拎着那几条裤子重新回了房间。   等易绪离开后,苏也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道,有前手没后手这么个坏习惯,怎么一直改不了呢!   为了让易绪尽快洗上牛仔裤,苏也宜也来不及解开那些纠结在一起的衣服,直接抱起一整团,扔进了衣篮里。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很友好地喊了一声:“我好了,你可以洗了。”      复式楼的阳台是连着客厅的,很大。也是易绪和苏也宜共用。晒衣服的时候,打开阳台的大灯,苏也宜看见晾衣杆的一侧整齐的晒了一排衬衫,一看便知是易绪的。有各种款式,大都是格子衫,色调以暗红色和其他颜色相交为主。把衣服晾进衣架,苏也宜幸福的想,她的衣服晒在他的身边,多像一家人呐……   又忍不住用晾衣架把两人的衣服拉近了一些。   仰头看着两人离得极近的衣服,苏也宜乐得嘻嘻笑。      最后一件衣服晾完的时候,苏也宜这才发现窗外的夜色很美,这个小区建得不错,有树有山。苏也宜忍不住撑着手肘拄着脸欣赏了一会儿远处的夜景。直到感觉到凉意,她才收拾东西进屋。   大概是心情舒畅了许多,苏也宜终于觉得饿。正打算重回餐厅吃泡面的时候,从卫生间出来的易绪冷声喊她:“苏也宜。”   “啊?”   易绪的语调低了一个:“洗衣机还有你的衣服。”   苏也宜疑惑的问:“还有?”   苏也宜看得仔细,分明发现易绪的脸黑了一些,然后他咳了咳:“自己看吧。”又转身进了房间。   苏也宜纳闷,她明明把那一大摞衣服都塞进了衣篮里啊。虽然这么想着,步子还是自动的朝卫生间迈去,洗衣机正开着,卫生间的灯也很亮,苏也宜低头一看,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正乖乖的躺在角落里。   她嫩黄色的、背面有一只小鸟的、腰上有花纹的内裤。      脸如火烧。苏也宜恨不得整个人扑进洗衣桶里,盖住或者干脆消灭那条内裤。然而,她最终却只能飞快地拾起它,然后带着它躲进了自己的小阁楼。   一进阁楼,她就再也憋不住,嫩黄色内裤被她扔得老远,她整个人也失重地落进小床里。扯过被子,她蒙住自己的脑袋,在被子里狠力的摇啊摇。   心里默默的咒骂自己:叫你不小心把内裤扔进去!叫你不检查一遍!叫你丢人现眼!叫你被人嫌弃!      于是那晚,苏也宜最终没能吃完那碗泡面。   半夜偷偷下楼洗澡的苏也宜顺便悲剧的发现,易绪那晚最终没洗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筒子们给力,于是我又更一章了(我是不是有点傲骄?抚额思考)以前总有人说我以前写的那篇是小白文╮(╯_╰)╭我拼了命的解释啊!那不算是小白文啊啊啊!没人信╮(╯_╰)╭现在我终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大家:这才是居尼尔斯写的小白文!这才是!!!才是!!大家要继续给力,我也会给力的。 7 第七面 ...   苏也宜周一上班的时候知道了一个消息。确切的说,这个消息不是她听到的,而是她看见的。   哪怕每天的睡眠时间超过8个小时,苏也宜仍然能在每天的早晨像个熬夜的人那样犯困。不过,这个周一,当她抵达办公间,照常放下包包,打开电脑,拿了杯子要去倒水之时,她看见了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一下就催醒了她。   陌生人大概也是刚起身,见苏也宜正看着他,他缓缓勾笑,启唇道:“同事,你好。”   苏也宜抬手猛地揉了揉眼睛,那张笑脸依旧。   不是幻觉。苏也宜讷讷地答:“你好。”      十点开例会,布置一周任务。韩柯站在大桌前,很得意的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频道新来的同事,赵悦。以后他主要负责一些影片宣传的采访活动,相信大家对他都不陌生,我也不特别说明了,大家欢迎。”   四下都是鼓掌声。因为站在韩柯身边,苏也宜这才发现,原来赵悦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二,配着他很俊朗的外形,坦白说,他完全像个艺人。不过,他倒是很谦虚,笑容也很亲切:“刚来飞鸽,对很多业务都不熟,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祝莉喜欢开玩笑,接过话头:“那当然是得关照的,‘赵悦加入飞鸽网’,光这条消息,娱乐频道PV(点击量)就够诱人的了,以后还得赵先生关照我们啊。”话毕,祝莉还向赵悦眨了眨眼睛。   赵悦笑容幅度更大:“没问题。”      午间休息时间一开始,祝莉就没停过向组里众人报告赵悦所有的八卦。苏也宜听到最震惊的一条是,“怪胎”赵悦曾经在一个很出名的餐馆做过服务生,有一次他在端菜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整盘汤汁洒进客人脖子里,后来客人哭着闹着要求赔偿,赵悦心不慌脚不乱,直接塞了把钥匙给那客人,后来那客人凭着这把钥匙开走了车库里的一辆宝马X6。   之所以震惊,是因为苏也宜很希望自己就是那位被泼了汤汁的客人。她甚至幻想出自己从赵悦手里接过车钥匙的场景。   对于赵悦的到来,祝莉的表现是很兴奋的,苏也宜也是很兴奋的,当然,苏也宜的兴奋是因为祝莉终于转移目标了。   就在苏也宜松了口气之时,范佳犀利的问题扔过去:“来,做个选择题,赵悦诱人还是易绪诱人?”   祝莉短暂思考了一会儿,很郑重的答:“赵悦是用来意淫的,而易绪是用来爱的。”   范佳:“弄得自己像个哲人,你敢把话说得直白浅显一些吗?考虑一下苏也宜同学的理解能力吧。”   范佳这么一说,祝莉果然去看苏也宜,她伸手摸了摸苏也宜的脑袋:“孩子,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   苏也宜瞪她,表达自己的见解:“你爱易绪,可你也喜欢赵悦。”   祝莉摇头:“不,我只爱易绪。”   苏也宜瞠大了眼睛,没想到祝莉会这么认真的说这句话。突然好奇:“你爱他什么?”   “你不觉得一个神秘的、冷酷的、美型的男人……隐藏着某种充满爆发力的……气息?”说到这里,祝莉朝苏也宜使了个很魅惑的眼神,继续说,“……让你欲罢不能?”   “……”   苏也宜在心里暗暗决定,绝不告诉祝莉她和易绪住在一起。      赵悦被分到电影组,而他的工位也确实是安排在苏也宜的隔壁。其实他的到来对频道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可是,对苏也宜来说,却未见得是件好事。左单在下班之前把苏也宜喊到了小会议室,她的表情很复杂,苏也宜分析不出来。   “赵悦来了,你转正的期限又要延后了。”   苏也宜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锤子锤到了地上,地上很凉,她心也很凉。   “上周本来快要给你转的,流程也走上了……你也知道,频道资源紧张,有时候两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空缺,前阵子好不容易有了空缺……”见苏也宜一直低头不说话的样子,一向心硬的左单竟有些心疼,有些原本厉害的话也没说出来。   静默了晌久,苏也宜仍旧低着头,只是点了点,道:“我知道。”   左单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实在觉得绝望,你可以去其他公司面面试,投个简历什么的……有必要的话,我会帮你介绍。”   “谢谢Co姐。”苏也宜倏地抬头,“我不去别的公司。”   眼里分明湿漉漉的。      苏也宜最终没走上转正的流程,没能向父母报告自己的喜事,没能向朋友炫耀自己的成功……她还是个小小试用期员工,而且,这个小小试用期员工可能还要等两年才能等到下次转正的机会。然而,左单在劝她另找其他公司的时候,她真的没有一点兴趣。当然,不是另投他家无望,很早之前韩柯就曾说过“从飞鸽出去的人,没有混得不好的”,只是苏也宜实在舍不得,至于舍不得什么,她说不上来。   回家的一路被她走得很长,整个人像失魂落魄一样。到家之后,也没和正在厨房忙碌的肖末末打招呼,径自爬上了楼,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难过的哭了。   肖末末喊她吃晚饭,苏也宜只闷闷地在被子里说:“谢谢末末姐,我不想吃。”   肖末末以为她是犯懒,宠溺的说:“乖,下来吧,你不下来,我和谢彬还有易绪可都不开动哦。”   苏也宜还是下楼了。      谢彬正和易绪在沙发上讨论什么,苏也宜担心自己被发现,冲进卫生间往脸上扑了些凉水,这才出来帮肖末末端菜。   肖末末何等眼尖,很快发现她不对劲,温柔地问:“怎么了,也宜?不舒服?”   苏也宜最怕在不开心的时候被人关心,因为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个时候的情绪,肖末末小心翼翼的语气触发她软弱的开关,她忍不住又流出眼泪来,委屈的喊:“末末姐。”   客厅没有其他声音的干扰,苏也宜带着哭腔的声音很顺利的传到了谢彬和易绪耳中,两人均转头望去,饭厅的苏也宜正坐在座位上,虽然没有哭出声音,但那种委屈的样子以及源源不断的眼泪却清晰的进入二人的视线。   谢彬高大的身子站起来,边朝饭厅走去边问:“怎么了?”   虽然已经被发现,苏也宜还是补牢性质的低下了头,企图隐形。   见她的样子,肖末末很担忧:“我也不知道。”又朝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想去干什么。      这时,低着头的苏也宜面前出现一盒纸巾,与纸巾一同出现在眼前的,还有一只手,手上袖子的颜色和样式,苏也宜只一眼就认出来。紧接着,她的心脏猛地一阵紧缩,许久未有动作。   肖末末见场面有些尴尬,笑着从易绪手里接过纸巾,道:“你们先吃饭吧,也宜交给我了。”说完,肖末末就要扶起苏也宜,准备送她上楼。   这时,谢彬也只能看着肖末末动作,没说什么。倒是易绪,很轻微的皱了皱眉,道:“如果是自己情绪不好,最好不要麻烦其他人。”   易绪的意有所指苏也宜听得很清楚,一直紧缩的心脏此时像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寒冷空气袭击,瞬间降至零下温度。她很慢的放开肖末末的手,为了不继续让易绪瞧不起,她咬着嘴唇说:“末末姐,我没事,你先吃饭,我上楼了。”   肖末末刚想说话,易绪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吐字:“你觉得你一个人上楼,大家还有心情吃饭吗?”   苏也宜只是刚起身,还没迈出步子,又被迫收了回来。她脸上分明还有泪痕,她却转过头来朝大家笑了笑,眼角弯了弯,顺便把一滴亮晶晶的、潜伏在那个角落的眼泪挤了下去,她说:“那我也和大家一起吃饭。”   那样子分明是让人心疼的,连谢彬也有些动容,咳了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说:“大家吃饭,吃饭。”   肖末末却没那么粗心大意,她的目光在苏也宜和易绪身上来回逡巡了片刻,只片刻,她神秘的笑了。      那一顿,苏也宜吃撑了。   大概是食物的作用,苏也宜心情也好了许多,饭后,肖末末给众人切了水果。谢彬直接把肖末末掰到腿上亲了一口,直喊:“好媳妇儿!”   一旁也端着果盘的苏也宜很想隐形。反观易绪,他倒是很悠闲的坐在一处翻看着早晨的报纸,苏也宜把果盘端到他面前,很小声的说:“谢谢你。”   易绪放下报纸,苏也宜站在他的右边,他微微抬头才看得见她。对于她的感谢,易绪显得有些茫然:“谢我什么?”   苏也宜羞涩地说:“如果你不那么说,也许我就不会吃饭,我会一直难过。”   易绪点点头,表达自己了然的意思,然后他说:“不用想太多,你对我没有那么重要。”   然后,他继续返回头去看报纸。 作者有话要说:唔,俺怎么这么为难呢。 8 第八面 ...   苏也宜不是个喜欢拿自己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大部分时候,当她发现有人很明显的对她表示了厌恶感以后,她会尽可能的躲着那个人。   对易绪,苏也宜的这种情绪表现得更加明显。反观易绪,倒还是和先前一样,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苏也宜的这种行为得到了周一诺的鼎力支持,远在南国的莫宁也打来电话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   “易绪真的只适合用来暗恋,暗恋的话,你还可以把他往美好的方面想。可一旦恋爱,就你这种水平,真担心你是不是吃得消。”周一诺用一种很悠闲的口吻说着这些话。   苏也宜却不说话,把碗里的羊肉都裹上麻酱,一呼啦往嘴里招呼,咀嚼中她又想到周一易绪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他当时的那个表情。心里发涩,她摇摇头说:“我是不是该搬出去?”或许,她搬出去了就不会招他讨厌,她也不会每天这么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明明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傻,可就是控制不住本能似的,那么渴望被他看到,那么渴望和他处得好些……   见她这副沮丧样子,周一诺瞪她:“你又不是为了易绪才搬过去的,何苦为了他……”   “我是!”苏也宜语气坚定的答,“我是为了他搬过去的。”如果没有易绪,她也许会以为肖末末是个骗子,也许她不会那么快搬过去,也许她会再找过其他地方。可是,确实是因为易绪也住在那里,她搬过去了。   周一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喂,你体谅体谅我吧,孩子。你看看,我多忙的一个人啊!论文要赶、作品要赶、院里还经常有活动找我、我还要忙着泡周老师……”   苏也宜没说话,从涮锅前拿过啤酒,一整瓶,“咕哝”一声就往嘴里灌。   她用实际行动止住了周一诺的话,坐她对面的周一诺拄着脸看她,真实表情被锅里不断冒出来的蒸腾热气掩去,不知道为什么,苏也宜隐约觉得,周一诺也不好。于是,她终于后知后觉的问:“周老师,你攻下来了吗?”   “哈哈,今天不是谈你的事吗?怎么话题到我身上了。”   苏也宜撇嘴:“我的事没有一件好谈的。”   周一诺伸筷子从锅里夹出一块羊肉,递到苏也宜碗里,道:“赵悦欺负你了?”   苏也宜仍旧喝酒:“他都不来上班。”整整一个礼拜,苏也宜没看见他人影。祝莉她们都说,这小子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典型。原本苏也宜对赵悦并没什么意见,但看他一整个礼拜都翘班,她的心里还是很不平衡的——她是因为他而失去转正机会的,可是,他居然一点都不好好珍惜。   “不然,还是换个工作吧,畅想最近来我们学校招人……”   “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   周一诺拍她脑袋:“投份简历试试会死吗?”   苏也宜继续喝酒:“不会死!但我也没戏!”当初,苏也宜投了整整一个月的简历才好不容易被飞鸽面上。在北京找工作,难。      酒过三巡,苏也宜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此时她已经有些头疼,意识也不是太清醒。“喂”过之后,彼端传来人声:“苏也宜。”   苏也宜一时没辨清是谁,直问:“哪位?”   “易绪。”   听到这个名字,苏也宜结结实实的打了个酒嗝。一股翻腾的酒气扑鼻而来,苏也宜差点吐出来。勉强定了定神,她道:“有事吗?”   “晚上几点回家?”   苏也宜本来是打算不回家的,听到易绪这样问,她忍不住心软,重复了一句:“有事吗?”   易绪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沉沉地说:“我钥匙掉了。”      苏也宜没敢告诉周一诺她是要回去给易绪送钥匙开门。今天周六,是肖末末和谢彬例行“外宿”的日子。除了苏也宜,没人能给易绪开门。尽管周一诺隐约猜到其中原因,苏也宜还是坚定表示,她是手机没电要回家充电。   担心易绪等太久,苏也宜一路上急得要命,尽管脑袋疼,她还不忘催促司机:“师傅,能再快些吗?”   司机师傅无奈地说:“这姑娘……您别再催了行吗?我这是车,又不是宇宙飞船,我倒想快呢,快不了啊!”      其实到家的时间很快。脚一挨着地,苏也宜就朝小区里狂奔,远远看见楼下站了个人,心里更急,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她又快步跑到门禁处,“噗嗤噗嗤”的喘了会儿气之后,她朝站在阴影里的易绪说:“等急了……吧……”   刷了门卡,苏也宜正要抬脚往里走,那股好死不死的酒气又袭上她,她浑身发晕,身体摇了摇,像是要摔倒。   一旁站着的易绪及时扶住她,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眉尾轻挑,他问:“喝了多少酒?”   “三四瓶吧。”答完问题,苏也宜将手上的钥匙递到易绪面前,站直身体,抚着额头轻松一笑:“放心,我没醉,就有点晕,可能开不了门……”   易绪接过钥匙,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的眼神还算清明之后,他径自走向电梯。苏也宜是真的没醉,她的酒量虽不算顶好,三四瓶啤酒却还是可以承受的。   上了楼,跟着易绪进了门。屋里暖和的空气扑面而来,苏也宜觉得热,脱了外套,就往沙发里走。   还没走到,那股一直没离开过她的酒气终于朝她喷涌而来,而且这势头显见的挡不住。于是,打算往沙发走的脚及时收住,苏也宜改了个方向直接奔向卫生间。   锁好门的易绪只看见一个人影从眼前飞奔而过,再接着,卫生间的门被甩上,再接着,呕吐声从里面传出来……听起来很痛苦。      苏也宜是真的很痛苦。   这礼拜她过得很不好,所以晚上喝酒也没了节制。大概是回来的路上灌了风,下了出租车又一通狂跑,肚子里原本安分的酒意再也安分不了了。此时此刻,她跪在地上,抱着马桶,没命的吐,吐得胆汁都要出来、吐得身体里连着心的部位很痛。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也宜就那么瘫坐在卫生间里。迷蒙中听见敲门声,她觉得累,没理会。为了方便自己睡觉,她把马桶盖揭下来,干脆趴在上面。滚烫的脸皮贴上冰凉的盖子,苏也宜舒服得嘴角挂笑。      “苏也宜。”朦胧中听见有人喊自己,声音很重。   这声音是苏也宜梦里的声音,她在入睡的边缘想起自己好像是来给易绪送钥匙的,猛然惊醒,她倏地睁眼,看见易绪就蹲在自己眼前,大概是她的突然惊醒吓到他,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紧接着他字句清晰的提问:“你还清醒吗?”   苏也宜想爬起来,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只好委屈的摇头。   “不清醒?”   苏也宜点头:“我没醉……只是,没力气。”她的脸很红,因为刚吐过,眼睛湿漉漉的。这样被易绪眼对眼看着,苏也宜觉得丢人,赶紧扮鸵鸟状把脑袋埋下去。   冷不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头顶声音响起:“起来。”   苏也宜闪电般的把自己的手递到他手里。   因为此时此刻全身无力到麻木,苏也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易绪从卫生间弄出去的,而且,起身之后她发现自己头更晕,眼前的世界都是模模糊糊一大片,颠来倒去的,屋子里的家具都在她面前跳着很动感的舞……她忍不住重重的闭上眼睛,企图就这么沉睡过去。   这是苏也宜第二次喝这么多酒,第一次喝是毕业酒会,她喝了五瓶,睡了三天才缓过劲来。这次比较惨,喝完酒还穷折腾了那么久,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被酒精手把手的折磨。      苏也宜的意识支离破碎。潜意识告诉自己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因此她一心想强迫自己睡过去怎奈越是想睡越睡不着。脑袋疼得厉害,她无奈,抽手就往脑门上砸去,那狠劲,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砸出一个窟窿。   没砸几下,手腕就被人捉住。苏也宜昏得厉害,已经无法支配自己的脑神经去思考谁在这个时候抓住了自己。她只想狠力把手抽出来,奈何她的力气大,抓她的人力气更大……   隐约还听见有人闷声说了句什么,苏也宜没听清楚。手抽不出来,她就开始全身滚动,脑袋拼命往沙发的角落的里钻,像蚕宝宝破茧那样,恨不得把沙发钻出一个缺口来。其实,这样用力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好受些,只是,还没把沙发钻出孔,她的身体又被按住了……   她全身扭动,手脚齐上阵,试图从那股控着自己的力道里挣脱出来。   也不知扭了多久,大概潜能已经耗尽,苏也宜终于如愿的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唔,不爽,化作一片云彩,飘走。 9 第九面 ...   醒来时有阳光刺入眼睛,苏也宜要抬手去挡,被子从她手里滑脱出去,本想翻个身去捡,谁知一翻身就翻到了地上。   摔疼了,苏也宜才发现自己之前是睡在沙发上,刚动了一□,脑子立即钝痛起来,提醒着她昨晚的经历。好在地板上不凉,苏也宜索性就这么躺在滑下来的被子上,开始回忆昨晚发生过的事。   她是因为心情郁闷才和周一诺一起去吃火锅的,也是因为心情郁闷才喝酒的,后来易绪好像打了电话给她……   然后,电光火石的,苏也宜想起来昨晚的一切。      低头猛扫,看见正被自己抓在手里的被子是纯白的,纯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被子不是她的。悚然惊醒,苏也宜也顾不得头疼,一个激灵,她便从地上翻起了身,看被子的眼神像恨不得把它放到显微镜下……   四下打量了一下,客厅的光线很暖,一个人也没有。苏也宜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拿到鼻翼闻了闻……   嘴角禁不住浮起弯钩。这是易绪的味道,有淡淡的香,很干净很清爽的气息。这被子果然是他的。趁着四下无人,苏也宜忍不住把脸埋进被子里,像只小狗一样在被子上摩挲了一阵,心里欢快极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些轻浮,苏也宜终于依依不舍的放过了那条可怜的被子,就这么坐在地上,脑袋撑在膝盖上,联想着昨晚自己睡着之后发生的事。   她记得自己睡前没有盖被子,那么,很有可能是易绪大半夜担心她,体贴的给她送来了被子。沙发那么小,或许她中途有掉过被子……易绪会不会多次起来看她?会不会因为她而忙了一夜?   他能给她盖自己的被子,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不讨厌她?   想到这种可能性,苏也宜又自顾地笑开来,笑着笑着,竟“呵呵”笑出了声音。整个客厅都响起她突兀却清脆的笑声。      察觉到自己的笑得太奇怪,苏也宜及时地伸手捂住嘴,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拾起刚刚才被自己当地毯躺的被子。被子很大很厚,苏也宜把它铺展开,抖了抖,仔细的将四个角对折,一通折腾后,那床偌大的白色被子被她叠成了一个整齐的小方块。她得意的将那“小方块”放在沙发一角,又觉得不对,反复的移了一会儿,终于拍拍手,高兴的抬头,正好看见次卧的门被打开。      门里的人走出来时,苏也宜僵硬的抬起手,僵硬的将手伸在半空摆了摆,又僵硬的笑了笑:“嗨。”   易绪只是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话,转身进了卫生间。半晌后,里面传来水流声。   客厅挂了电子钟,苏也宜扭头去看,指针指到十一点四十。   心下有些瑟瑟,易绪……这么晚起床?他不是每个周末都很忙,早出晚归行踪不定的吗?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很麻烦他?   这个可能性明显是很大的。   思及至此,苏也宜心中难免抱歉,就这么站在原地左脚踩右脚玩了一会儿脚趾头的时间,她一直在思考,她得先和易绪说“谢谢”,还是“对不起”?      易绪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苏也宜已经捧着那个“小方块”站在一旁等他,很抱歉的笑了笑,苏也宜说:“那个,昨天晚上,实在是麻烦你了。”话毕,苏也宜很自然地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因为刚洗完脸,易绪的脸上干净得像是可以掐出水,苏也宜看着他的脸和他亮晶晶的眼睛,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赶紧定了定心神,让自己的眼神放空。   “酒醒了?”易绪就在她面前站定,接过她手里的被子。   苏也宜脸上立即飞起一大片嫣红,很快说:“醒了。”又很快补了句,“谢谢。”因为低着头,苏也宜此时的视线里是易绪腰部的位置,他的手臂就在她眼下,浅灰色运动衫的袖子被挽起,苏也宜眼尖的看到一大片青紫。   她几乎是立即抓过那只手,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问:“这……这……这不是我弄的吧?”   易绪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划过一丝不自在,极快地,他又淡然的从苏也宜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道:“不是。”然后,也没等苏也宜接下来的话,他径自转身离开。      尽管易绪表明了那青紫淤痕不是苏也宜弄的,苏也宜还是因此而兀自抱怨了整整三四天。   一个冷得路人发抖的天气,频道里的人都惊讶的发现——赵悦来上班了。那天早晨苏也宜穿了件厚厚的嫩黄色羽绒服,在保安大哥那里撞见赵悦,赵悦先喊的她:“同事!”   苏也宜起初还好奇谁这么喊人,扭头看见是穿着黑色风衣的赵悦后,她忍不住在心里拉下黑线,这人称呼人称呼得真特别。正打算转身离开,身后那个声音再度传来:“叫你呢,穿黄色羽绒服的同事!”   苏也宜看了眼自己,这才明白,赵悦是在喊她。她停住,赵悦两三步朝她走过来,很精神的笑:“我没带工卡,保安大哥不让我进去,你领我吧。”   苏也宜纳闷的看着他。   赵悦手指着那道玻璃门,用唇语对苏也宜讲:“我没带工卡,进不去,你用你的工卡把我带进去。”   “哦。”苏也宜了然的点头,边刷门卡边对赵悦说,“你说话干嘛不出声音?”   赵悦:“噗……”      午餐时,苏也宜终于切身的感受到,赵悦确实的,是个怪胎。   用赵悦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为了和部门同事打好关系,于是请大家吃饭。吃饭的地点是公司附近消费比较高的一家餐馆。组里同事加上赵悦总共也就四个,因为左单带饭,大家也不喜欢和她一起吃,于是她缺席。吃饭的人只有四个。赵悦却找了个十人的大桌子,菜单一来,他先让每人点菜,苏也宜她们每人点过一道之后,赵悦又大笔一挥,“唰唰”的加了几道。   当然,“几道”只是众人下意识的理解而已。   菜完全上桌的时候,众人都傻眼了。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祝莉都变脸了,嘴巴哆嗦了一会儿,最终没能说出话来。倒是苏也宜,愣头愣脑问了句:“待会儿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赵悦眯眼一笑:“没有,就我们四个。”   苏也宜眼睛睁得溜圆,直视赵悦:“你有病?”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上嘴,脸上表情分明还是在说“你真的有病”。   见众人这样的反应,赵悦似乎很满足,仰脸一笑道:“我吃饭喜欢每道菜只吃一口。”   众人:“……”      尽管赵悦这么铺张浪费,他人倒是不错。不短的相处时间后,苏也宜发现自己并不反感他,反而有些喜欢他那样不加掩饰的怪性格。心里头被他抢了工作的疙瘩也无形之中淡了许多。   北京的冬天就这么华丽丽的来深入了,夜黑得越来越早,苏也宜的工作却越来越忙。年尾是各大导演贺岁档轮番上阵的时候,电影组全组进入到加班季,苏也宜也不例外,好在住的地方离公司近,不像其他人那样要赶车赶地铁。   只是,再没赶回家吃过饭。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易绪,工作偶尔闲暇的时候,苏也宜会很想他。   这天晚上,苏也宜做完专题已经是十点多了,部门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从座位上起身,她重重的打了个呵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关电脑,因为关得急,一晃神忘了点保存,苏也宜手里拿着正打算往包包里塞的钱包,眼睁睁看着发布系统关闭,她焦急地继续点开平台,企图挽救,点了半天,眼前只弹出一个对话框“请您重新登录”。   苏也宜瘫倒在椅子上,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   专题是明天必须更新的内容,做好这个页面花了她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而现在,那两个小时都化作了……   浮云。      在浮云面前,苏也宜狠力咬了咬牙,重新登录系统、重新导出图片,开始做页面。投入之前,她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找出手机给肖末末打了个电话,让她别担心。然后,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就在她快完成之时,手机唱响,她拿过电话接起,有些烦躁的问:“哪位?”   “我是易绪。”   苏也宜按鼠标的手停住,声音有些颤巍巍:“啊?有,有事吗?”   “还在公司?”   “嗯。”   “可以回家了?”   “啊?嗯,快了。”   “十分钟后,一楼大厅见。”   挂电话之后,苏也宜呆若木鸡,思维极其飘渺,抓也抓不住。她咬了咬舌头,发现很疼,然后她最终相信,她并不是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唔…… 告诉大家一个秘密,易绪哥哥……有一个秘密。 10 第十面 ...   把收尾工作做完之后,苏也宜下楼的速度简直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飞鸽大厦午夜十二点的电梯空得吓人,苏也宜看着电梯里光滑镜面上的自己,先看见自己那对漆黑的眼睛,下面还有一对同样漆黑的黑眼圈,再看见自己那张因为紧张而红得像关公的脸……   关公脸。   对于自己这种非正常的生理反应,苏也宜时常感到懊恼。帅哥她见得也不少了,频道里时常来一些红的、不红的男星,各种优雅的、俊朗的、高贵的……反正拿出来,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苏也宜还没发现自己有对其他人这么不受控过。   就拿频道里人人都喜欢的赵悦来说,苏也宜看着他,一点陌生的反应都没有。   难道易绪真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      “叮”,电梯到了一层,暂时打断了苏也宜柳絮般飘飞的思路。走出电梯,她伸手拍了拍脸,正了正神,举目往依旧亮着薄灯几盏的大厅望去,一望两望都没望见人影。   随后又在大厅里找了一圈,确定易绪不在之后,她郁闷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走到接待处的沙发里,全身瘫软的躺在上面,仰头看着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   原来天花板上还有盏华丽得这么骚包的吊灯?来飞鸽这么几个月,苏也宜还是第一次发现大厅里有这么个东西。现在这么看着那盏灯,突然觉得它很有喜感,苏也宜也就一直这么笑眯眯的看着……   然后,神思慢慢的飞远了。      一个倒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被吓了一跳,仔细端看了一会儿那倒影,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那“倒影”面无表情的垂首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扭头走了。   意识到那人是谁之后,苏也宜猛地翻过身。易绪已经双手插在口袋里朝前走了,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往前走的背影,听见他说:“你打算在这儿过夜?”   嘲讽!绝对是嘲讽!苏也宜气鼓鼓地提了包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跟了上去。      一出大厦才发现,夜真是黑得透彻,苏也宜毫不怀疑此时的温度已至零下。把围巾翻出来裹住了下巴,苏也宜也学着易绪的样子把手放进口袋里。易绪步子很大,为了不落后他,苏也宜一直小跑着,这样一来,倒也不冷。   “你也加班吗?”苏也宜得感谢这天气这温度,掩饰了她“蒸腾”的脸,也将她跳得飞快的心压下去了一些。   “嗯。”   “是末末姐告诉你我也在公司的吧?”   “嗯。”   尽管猜到了答案,苏也宜心里还是隐约有些失落,不过这失落很快被她自己遮过去,又觉得突然安静下来很诡异,于是她很顺其自然的扯出一个话题:“其实我本来不用这么晚下班的,我做好了一个页面,一时忘了点‘保存’,就……”   说到这里,苏也宜说不下去了,她懊恼的闭了闭眼,有种想抽自己的冲动。   为什么要和他说自己的蠢事啊!>_______<   “不继续?”冷不丁的,易绪丢来这么句话,语气波澜不惊的。   苏也宜耷拉着脑袋闷闷的说:“没继续了。”   易绪没再接话了。      又走了一会儿,苏也宜左手捏右手捏得快出汗了之后,终是忍不住再度开口:“对了,你平时的工作主要是什么呢?”   “编程。”   “平时很辛苦吧?”这问题问完苏也宜又后悔了,恨不得捶打自己,这叫什么狗屁问题!   “嗯。”      苏也宜懊恼的兀自撇嘴,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巨大的风从空旷的街道上刮过来,苏也宜被吹得浑身发抖,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抱住了胳膊。   “好冷啊。”   情不自禁的吐出这么一句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话后,苏也宜继续投入思考,她得问一个“有水准”的问题,最好是可以让她和他一路滔滔不绝到家的那种。   正入神的想着,苏也宜忽然觉得头顶一重,抬眼上看,帽子上的毛边耷拉在她的额头上。后知后觉的抬手去摸脑袋,这才发现是羽绒服上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可她根本没给自己戴帽子,难道是风吹的?嗯,也许是。   转念一想,风明明是从北边吹过来,怎么会吹到帽子?难道是……   脑中灵光闪过,猜到前一瞬发生的事情之后,苏也宜的心又开始没命的跳起来。她很小幅度的移动脑袋,很快速地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后者仍旧目光定定的看着前面的路,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苏也宜的举动。   极快的偷瞄之后,苏也宜再也不敢抬头,再也不敢说话。她脸上的高热仿佛瞬间蔓延至全身,刚才还觉得冷,此刻又觉得浑身发热。   是他给自己戴的帽子吗?他是怕自己冷吧?   苏也宜忍不住恶俗的脑补易绪长手一挥,替她戴上帽子的样子。      “你要去哪儿?”   冷不丁的,一直低头傻笑的苏也宜听到这么句话,怔忡间抬头,她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易绪走岔了。于是只得小跑过去,很抱歉的看他:“对不起。”   易绪没接话,苏也宜原本就因为他给自己戴上帽子而羞涩,此时又走错了路,更是抬不起头。担心自己再度和他走岔,苏也宜一直死命的盯着易绪的脚……   看到那双脚停下,她也停下,那双脚走动,她也走动。步子不如他大,她就小跑一下,一路上这么走着,苏也宜只觉得心惶惶的,却又有种异样的甜蜜。      工作持续的忙碌。   接近秋天才来北京的苏也宜无比盼望今冬的第一场雪。组里同事们最近讨论的话题都和冬天有关——买冬衣、滑雪、暖气、吃火锅。   这个周五,组里难得的不用加班。祝莉在小群里提议晚上一起吃火锅,总共五个人的小群,每个人都表示赞同。   公司不远处有家味道不错的火锅店,飞鸽的员工在那里享受九折优惠。因此,大家都喜欢在周末的时候去那儿腐败。用祝莉的话说:“来这儿就像来咱们公司的食堂一样。”   这天仍不例外,一整块地方都是飞鸽的员工。苏也宜倒不是认识公司其他部门的人,但她一眼扫过去,各个脖子上都挂着公司的工卡。而且她也眼见着祝莉和许多人打招呼。   祝莉认识的人多不奇怪,苏也宜发现,连刚来公司不久的赵悦居然也有认识的人。更奇怪的是,赵悦一见那人,表情和行为立马就变了。      “那女的叫陈百梦,广告部的。明星同事啊,追她的人很多。”祝莉很快解了大家的惑,众人纷纷朝赵悦那边看去,他正和那个叫陈百梦的女孩说话,大概是有什么好笑的事,他好看的脸上挂上笑容。   范佳把菜单递给祝莉,道:“陈百梦可是个大人物,我也略有耳闻。”   连组里另一个很少参加集体活动的同事陆小敏也说:“我也听过。”   苏也宜迷茫的望着大家:“为什么我没听过?”   范佳笑:“小屁孩,你没听过的事情多呢!别没事瞎问!”   陆小敏给苏也宜摆好碗筷,仗义的说:“是个厉害的女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祝莉是组里的点菜高手,不过其他人几句话的时间,她已经点好单。用筷子敲了敲碗,她喊了句:“Attention!”   众人看她。   祝莉神秘兮兮的说:“我打听到易绪住哪儿了!”   苏也宜心虚的颤了一下。   范佳:“住哪儿?”   祝莉:“通州。”   苏也宜又颤了一下,通州……好吧。   陆小敏是有男朋友的人,也不是个花痴,兴致显然不高:“你打算搬到通州去?”   祝莉不屑的挑眉:“每天坐一个半小时的车上班,我有病才去那儿住!”   “那你说这些意义何在?”   祝莉正要解释,晚到的赵悦忽然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进了队伍中。此时他的表情已近颓然,和刚才那副春风得意的笑脸完全不同。苏也宜为了转移祝莉的话题,赶紧问了句:“你怎么了?”   赵悦颇带些自嘲的说:“没怎么,就被一个女人连着拒绝了N+1次。”   众人:“啊?”      那晚上,赵悦显见的心情不好。其实他难得心情不好,起码苏也宜没见他这么沮丧过。他点了很多酒,扬言要大家陪他喝。虽然这么说的,其实喝的人只有他一个。相处了这么些时间,赵悦的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虽然他是个男人,大家却从来都忽视这一点,就差和他姐妹相称了。见他这么低落,祝莉首先采取了措施:“赵悦,这样光喝酒很无趣啊!”   “那你说怎么才有趣?”   祝莉眼睛一亮:“玩点有趣的游戏啊。”   赵悦:“好,听你的。”   祝莉的玩性瞬间被调动起来,眼一扫,她兴奋地说:“这么几个人,不好玩啊!你们等着,我去拉几个人!”   苏也宜自顾的从火锅里捞金针菇吃,吃得不亦乐乎。过了几分钟,范佳突然说:“我的天,这……不是真的吧?”   吃完金针菇开始吃白豆腐的苏也宜顺着范佳震惊的视线转头望——   一口白豆腐差点吐出来。      走在祝莉身边那个脸黑得要命、浑身散发着冷气的人,不是易绪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唔,易绪哥哥的秘密…… 这个游戏…… 捂脸><你们懂的      十一面   祝莉特别兴奋,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猛朝苏也宜眨眼。当然,眼里心里只有易绪的苏也宜是不可能接收到祝莉的目光的。临近桌前,易绪旁边有位男士大声说:“这么点地方玩游戏不给力啊!”   “你倒是提个给力的建议?”祝莉显然是认识那位男士,言行举止间显得很亲近。   “去对面的KTV吧,找个有气氛的包间,点几箱酒。”   众人齐呼:“好。”   苏也宜很想说不好,因为她很爱的白豆腐还没吃完。可是,范佳没等她吃完,直接一把把她拽走了。   到了地方苏也宜才发现,人又多了一圈,连那个叫陈百梦的美女也来了。苏也宜虽然不是个孤僻的人,但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身处热闹的中心,而是习惯性的在人群中隐藏自己。有时候,她看着别人疯啊玩啊的,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一整个包间数下来估计得有二三十人,范佳拉着苏也宜和陆小敏在一个角落坐下,赵悦则很快蹿去了陈百梦身边。祝莉坐在中央茶几上,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噤声。   祝莉在公司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她这样一指示,大家都安静下来。祝莉扫了眼众人,神秘的笑道:“这游戏相信大家都不陌生……”   有人问:“真心话大冒险?”   祝莉眼眸一转:“呃?算是真心话的一种吧。”   又有人问:“那多无聊啊,没意思啊。”   祝莉合掌:“所以,要玩就玩有意思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说什么其他的,这游戏是这样的,每个人说一句‘我没有如何如何过’,然后在座的,谁要干过他说的那事儿,谁喝一杯酒。先说明,这游戏好玩就好玩在不能说谎,如果说谎……咱说个重一点的诅咒,一辈子光棍?”   有人笑:“这也叫重?”   “那你说个重的?”   “男人说谎,一辈子不举,至于女人嘛……”   范佳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人真猥琐。”这边话音刚落,范佳紧接着抬头又大声补了句,“女人就一辈子没高·潮。”   苏也宜很想捂住自己的脸。   成人游戏永远能够激起都市男女被压抑的情绪,只是这么个简单的提议,大家都兴致勃勃。祝莉是发起者,她第一个说:“我没有拍过□。”   苏也宜面带惊恐地看着祝莉,没想到她会说出个尺度这么宽的,她以为不会有人经历过这样的事,谁知,不过片刻,她身边的范佳就从桌上一众倒满的酒杯里拿过一杯,仰头灌了下去。   直到范佳喝完了酒,苏也宜仍旧保持着那个震惊的样子看着她,仿佛从不认识她一样。   被苏也宜盯得不自在,范佳很郁闷的说了句:“看我干吗,这么多人喝了酒,看别人去!”   苏也宜机械的把脑袋移向其他人,确实有不少人在这一轮喝了酒,其中女士居多,不乏男士。   苏也宜不由在心里感慨,原来大家都好这口呀!   第二轮,轮到和易绪坐在一起、祝莉刚才使劲勾搭的那位男士,他的脸胖乎乎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苏也宜看看他,再看看他身边的易绪,忽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的可以很大。小胖子男士兀自沉思了一会儿后,突然坏笑:“我没和同性接过吻。”   这个问题过后,有一大片唏嘘声,然后,有几个人默默地端起了酒杯。祝莉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给在座的众人倒酒。   就在这时,范佳突然站起身,道:“这一轮我来吧。”   苏也宜捧着脸看她,听见她说:“我没有暗恋在座众人中的某一位。”   范佳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苏也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因为“暗恋”这个词对她来说很敏感,这个敏感词一出,她的目光就不自觉的飘向对面的易绪。包间的灯光迷迷蒙蒙,易绪的脸就在那些迷蒙里,苏也宜看不清。即便看不清,她也能感受到他,很直观的感受——这让哪怕隔着他有几米远的苏也宜犯起老毛病——心跳加快,呼吸不能。   范佳的这句话除了对苏也宜造成了影响,还对在场许多人也造成了同样影响。首当其冲被波及的便是祝莉。范佳说出这句原本也就是要针对祝莉的,她拍□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范佳也没在意,但就忍不住也想把这笔还回去。可她这么一还,倒是顺便引出了许多迷情。   祝莉很爽快的端起一杯酒,爽快的送入唇中,倒是一点也不遮掩。   然后是赵悦,他也是个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对陈百梦有意思的人,冲过去端起一杯酒就猛灌了下去。还有几个苏也宜不认识的人也端起了酒,苏也宜紧张的看着那些人,心里一直剧烈的挣扎着……   她不希望自己的暗恋被人发现,却也害怕那个诅咒的威力。她可不希望自己以后没有性福。可是,如果她喝了酒,祝莉、范佳她们一定会发现,她们会发现,易绪肯定也会发现,他那么反感祝莉,那么反感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男人婆,难免不会反感她……   可是她真的不想一辈子没有那个啊……   对诅咒的恐惧超过了苏也宜对现实的恐惧,就在有人站起来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时候,苏也宜突然从范佳身边冲出去,从茶几上端起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有几位男士大叫“好”,苏也宜不敢看他们,因为她不敢看易绪。喝完酒,她垂着脑袋乖乖的退回到了原地,果不其然,范佳第一个冲过来质问她:“你暗恋谁?”   陆小敏接话:“难道你要和祝莉做情敌?”   苏也宜低着头羞涩的否认:“不是他不是他!”   此时,一直在陈百梦身边坐着的赵悦突然走了过来,把陆小敏挤到一边,八婆兮兮的说:“也宜,你喜欢的……其实是我吧?是我吧?”   苏也宜震惊地抬头,赵悦看她一脸通红的样子,似乎更加坚定了,眼角一弯,笑得阳光:“果然是我呢!没关系,虽然我喜欢的另有其人,但我不会伤害你的,在你找到爱人之前,我允许你默默的喜欢我。”   苏也宜:“……”   被赵悦挤去一边的陆小敏恍然大悟似的说:“怪不得呐,怪不得这傻兮兮的白痴被你抢了工作也对你无怨无悔,原来……别有隐情啊。”   范佳闻声拍了一把苏也宜的脑袋:“干吗不跟我们说!”   苏也宜正打算开口解释之时,恰巧对面有位女士站起来很豪迈地说了句:“到我了到我了,我没在家以外的地方做过。”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这句话吸引过去,苏也宜暗恋赵悦的事也就这么被遮过去了。只是,后来大家说了什么,苏也宜却都没听清楚。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注意力全放在易绪那边——听他的动静、偷看他的表现——虽然他根本没有参与游戏,他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多余的表现也没有。   接下来的几轮里,有几项苏也宜要喝酒的,范佳提醒她,她也没多做思考,端了酒就喝。以至于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脑袋晕晕的,连着一个礼拜的疲惫加上酒晕催得她眼里打架,再后来,她没有抵抗住那股睡意,窝在沙发柔软的角落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大家仍然在玩,包间里一片酒气弥漫。苏也宜醒来后脑袋有些钝痛,勉强回神,她混沌的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意象是易绪。想起他坐在她对面,苏也宜不由定睛朝对面望去,令她大惊的是,那里没有易绪,之前那个小胖子倒是在。苏也宜心急的狂扫了一眼包间,发现这时玩的人已经少了许多,而且,易绪并不在包厢里。   他去哪儿了?   一旁的陆小敏察觉到了苏也宜的动静,凑过来嗅了嗅:“醒了?”   “还……还有些人呢?”苏也宜尽量让自己的问题显得很自然。   “回家了。”   “都回家了?”   听苏也宜这么问,陆小敏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她,忽然满脸同情的说:“在你睡着的时候,赵悦送陈百梦回家了。”   陆小敏这样说,苏也宜才发现赵悦也不在。   可是,易绪到底去哪儿了?   其实易绪早走了。因为他走了,祝莉的兴致也就减了很多,苏也宜醒后没多久,大家就散伙各回各家了。KTV门口,一伙人打车的打车,开车的开车。苏也宜心里总惦记着易绪,挥别了祝莉她们后,赶紧迈步往家赶。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苏也宜毕竟是喝了不少酒。走得快了,肚子开始翻滚,像上次火锅后酗酒一样,这种感觉让她总想吐。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犯困犯晕,坐了电梯上楼,开防盗门花了十几分钟,打开门后,苏也宜困得快睁不开眼睛,只得赶紧关了门,扶着玄关处的墙角眯了一会儿。   快要沉睡下去之时,重力原因,脑袋狠狠一沉,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忍不住又想吐,只得摸着墙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好不容易摸到门口,正要开门进去,脑门上忽然一凉,再接着一重,一股力道以她的脑袋为支点,带着她转了身,与此同时,头顶一个声音沉沉道:“那是我房间。”   十二面   苏也宜其实被这股力道转得头晕,视线朦朦胧胧,她很想聚焦去看清楚眼前的人,无奈越是想看脑袋越疼。   没过多久,那股力道突然从她脑门上消失,苏也宜的脑袋也极其自然的因为惯性向前倾去。   撞在一个有些软、又有些硬的物体上,扑鼻而来的是非常好闻的植物香气,苏也宜吸了吸鼻子,很满足的微笑,双手很自然的打开,抱住了这个散发着香味的——东西。然后,咕哝似的叫了句:“鸽只。”   “鸽只”是苏也宜公司发的75cm公仔,是一只灰白相间的鸽子。苏也宜把它丢在地毯上,睡觉滚下床的时候,她会无意识的手脚并用霸住那只鸽子,有时还会抱着鸽子滚来滚去。   因为头疼的原因,苏也宜抱“鸽只”抱得很紧,这种紧致度遭到了“鸽只”的抗拒。意识趋近空白之前,苏也宜隐约听到那只“鸽只”很懊恼地说了句:“放开我。”   放开它?苏也宜可舍不得,“鸽只”今天很香。   半夜醒来。   苏也宜揉着惺忪睡眼,瞳孔里渐渐映入一张温柔的脸。定了定睛,她喊了句:“末末姐。”   肖末末宠溺的揉了揉苏也宜的头发,温声道:“乖,上楼去睡,睡这儿会着凉的。”   苏也宜“嗯”了一句,掀了被子起身,赫然发现被自己攥在手里的又是上次那条被子。心里大骇,困意立马消散,她很疑惑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睡之前的经过,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怎么了?怎么很委屈的样子?”因为是半夜,肖末末顾及着屋子里其他两人,说话声音很小。   苏也宜将疑惑的视线移向肖末末:“末末姐,你知道我是怎么睡在这儿的吗?”   肖末末闻言就要笑出来,生生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应该是易绪。”   苏也宜瞠大了眼睛,张口结舌。   后半夜又是一夜无眠。七点多爬起来的时候,正赶上肖末末、谢彬二人要出门。肖末末此时正在玄关给谢彬戴围巾,看见苏也宜下楼,她扬声道:“起来了?我早晨炖了点粥,薏米的。去喝点儿吧。”   “哦。”苏也宜的视线又开始惯性的往次卧飘。   不多时,肖谢二人已经打点好,肖末末叮嘱性的和苏也宜说:“这周我们会去一趟天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东西要带的吗?”   苏也宜没去过天津,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特产,也不想麻烦他们。遂道:“谢谢,你们自己好好玩就是了。”   谢彬催肖末末:“行了行了,别每次对也宜都跟对自个儿闺女似的,人家可不比你小多少。”   肖末末秀目瞪过去:“就你事儿多。”   谢彬:“给他们捎点麻花什么的,或者下次干脆拉他们一起去,反正车里坐得下。”   听谢彬这样说,肖末末表情一顿,片刻后,她笑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们可以一起……”   很快猜到肖末末的意思,谢彬连忙打断她:“易绪一大早出门了。”   苏也宜竖起耳朵,听见肖末末问:“怎么又这么早出门?”   谢彬叹气似的说:“又接了个活儿呗,这小子……真够拼命的。”   苏也宜在心里叹气,是啊,他这么拼命,身体吃得消吗?   随后听见谢彬在催:“别墨迹了,赶紧出门,待会儿堵车你又得叨叨。”   苏也宜和两人道别。   偌大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很不喜欢这种环境的苏也宜刷完牙喝完粥之后“噔噔噔”冲上楼给周一诺打电话,企图找周一诺带她出门。打了三四通,周一诺一通都没接。   无人认领的苏也宜沮丧地躺在地毯上,拉开小斜窗的窗帘,瞧见外面的天气一片晴好,心里直叹,这么好的天气她却只能宅在家里。伸手拉过鸽只,往怀里一揣,捏了捏它的翅膀……   闪电般的想起昨天晚上的一些片段。   昨晚她抱过鸽只、抱得很紧、鸽只还挣扎了、鸽只还让她放开它……   苏也宜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毯上坐直了身体,闪电不停的在她脑子里劈啊劈的,她只记得一些断裂的画面……   难道,她昨晚真的抱了……易绪?   苏也宜哀伤的闭上了眼睛,重新瘫回地毯上,双目无光的看着天花板,她机械地自言自语:“我抱了他?抱了他!抱了他……我居然抱了他……”   后来的时间里,她抱着鸽只在地毯上“咚咚咚”滚了一下午。   当天晚上,易绪回来得很晚,苏也宜趴在她房间外的地板上,抓着阁楼上的栏杆偷看他。换了鞋进屋后,他先解了围巾,再解开外套,再……他突然咳嗽了一声,旋即又抬手掩住,虽然后来苏也宜没听见咳嗽,她却看见他一路走回房间时因为咳嗽而微颤的肩膀。   苏也宜有些心疼。   北京这几天的温度已至零下,易绪每天出门都是整整一天,也许忙得没时间吃饭,也许工作是在室外……他病了。   易绪进屋以后,苏也宜也收回视线,转了个身,就这么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靠在栏杆上,心里想着,他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不长不短的一段思考时间后,苏也宜终于克服了因为抱了他而害羞的心理,果断的冲了下楼,正巧看见易绪从屋里出来,他手里拎着衣服,似乎是准备洗澡。苏也宜站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挪了一个步子,就这么一步,她刚调好的呼吸立马紊乱,她不再敢迈第二步。   易绪显然看见了她,微微皱眉,他问:“有事?”   苏也宜原地不动:“那什么,这么晚回来啊?”   “嗯。”简略的答完,易绪抬手就要进卫生间。   赶在他进去之前,苏也宜突然语气流畅的问:“明天白天你在家吗?”一张脸却憋得通红。   易绪没有看她,只是径自开门,顺便回了句:“可能。”   只是这么两个字,苏也宜却像是得到了鼓励。脸上红潮还来不及退却,她又笑了开来,晕成一朵红红的花儿。   回房间后,苏也宜上网搜了一遍,找出了所有能治感冒咳嗽的食物,然后用笔列了张可行的清单,小心的放在小床头柜上。睡前又定了三个闹钟,这才放心的睡下。   对苏也宜来说,心里有事,其实一个闹钟足以。   周日早晨七点,苏也宜一秒钟没拖拉,利落的打点好自己,披了件厚厚的外套,又裹上围巾,拎了购物袋出门。   苏也宜打算给易绪做川贝母蒸梨,她还想过,如果易绪晚上也在家吃,她会给他炖个冰糖雪梨汤。川贝母的做法是网上搜来的,冰糖雪梨汤是苏妈妈的习惯,以前在家时,苏也宜一咳嗽,喝苏妈妈炖的雪梨汤准好。   买好所有的材料后,想到易绪最近辛苦,苏也宜忍不住又想买些其他补身体的食材。逛水产区时,喜欢吃鱼的苏也宜忍不住问了鱼的价钱,刚有想买的心思,又想到易绪正病中,于是很不确定的问鱼老板:“咳嗽……能吃鱼吗?”   鱼老板是个大叔,大概被苏也宜的纠结表情为难住了,好半晌才答:“不能。”   苏也宜最终没买鱼,尽管……已经有阵子没吃自己做的鱼了。   在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苏也宜拎了大包的东西回家。回到家,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切切剁剁,这一通收拾,她把肖末末买的厨具都用上了。   这样的忙碌,苏也宜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洗菠菜的时候她会想到易绪吃菠菜的样子,她记得他爱吃菠菜的;挖雪梨核的时候她会想到易绪吃梨的样子,希望他的咳嗽会好转;切菜的时候她不自觉的联想了许多……   很贪心的想,她这样喜欢他,他也喜欢她该多好。   那样,他们也许会结婚,她是贤惠的妻子,他是能干的丈夫,他们还会有可爱的小宝宝,她不介意自己辛苦,能每天亲手为自己深爱的家人做饭,能看着他们舒心的吃她做的饭,她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不过,现在她也很幸福,她幸福得甚至在厨房里小声的哼起了歌。   十一点多的时候,川贝母蒸雪梨已经差不多了。苏也宜打开厨房门,蹑手蹑脚走到客厅,听了会儿声响之后,她终于做足心理建设,抬步朝易绪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前,又下了很久决心才敲门。   手还没挨着门,门就开了。   门口站着苏也宜,易绪也有些吃惊,不过,这吃惊很短暂。因为苏也宜已经开口问他:“我做了些吃的,我们一起……”   易绪抬手掩了下咳嗽,道:“我要出门,你吃吧。”   因为易绪要出门,苏也宜自觉的退到一边,易绪那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她却听得如临深渊。低着头,手里攥着围裙口袋的边线,她看见易绪的脚步没有一刻停留的往外走,再然后,她听见了关门声。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味道。   就好像心脏掉下了悬崖,而她就趴在悬崖边上,想伸手去抓,可怎么也抓不住,只能任它不停下坠下坠……   也不知在易绪门口贴着墙站了多久,想到厨房还蒸着梨,苏也宜只得垂头丧气的往厨房走。   流理台上放着她刚做好的菜,红色的是胡萝卜,绿色的是菠菜,黑色的是木耳……   十三面   满桌的菜,苏也宜也没吃,全体用保鲜膜封住,塞进了冰箱里。下午躺在斜窗晒得到的地毯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听着歌。   莫宁弹她视频,她才爬起来,接了视频,表情仍是一脸颓丧。   莫宁在吃东西,很明显的看到苏也宜的状态,调侃道:“怎么一副被蹂躏过的样子?”   “心情不好。”   莫宁微笑:“都写在脸上了。”   “你快问我为什么。”   莫宁:“好,问你。”   莫宁难得的配合,苏也宜却停顿了,思忖良久,她结结巴巴的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女性朋友……她……她很喜欢一个人,可是……可是那个人一点也不喜欢她。”说到这里,苏也宜不自觉的耷拉下去,“她很不开心,很挫败,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人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因为那个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她希望那个人也喜欢她?”   “她……”苏也宜没再继续接话了。此时她脑海里想的是,她是希望易绪喜欢她吗?   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莫宁在那边笑了笑:“怎么,你朋友是什么想法?”   “我朋友……我朋友的想法我怎么知道。”苏也宜撇了撇嘴,“可是,她怎么才不会有这种希望呢?”   彼端莫宁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冰激凌,很认真的看了一眼苏也宜,这才说:“苏也宜,你认真听我说。”   苏也宜捧脸做认真状。   “易绪真的不适合你。”   苏也宜心一惊,直觉性的否认:“不……”莫宁一个凌厉的眼神扔过来。苏也宜立马收住话头,转而自嘲的笑了笑,“这么容易猜到啊。”   “他过去生活得太一帆风顺,从小被女生捧上来,眼光必定是非常高的,或许他不那么肤浅,喜欢的人或许会很朴实,但是,不管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对你来说,都是折磨,因为他有很小的几率会喜欢你。”   苏也宜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发苦,忍不住想掉泪。   “不成熟的男人为人处事不会为别人考虑,伤人他也不会顾及轻重。这样的决然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因为省去很多麻烦,可对你来说,注定是要伤痕累累了。我一直觉得,你该找个年长的、成熟的、能照顾你的人,那样,你会少受许多罪。”   后来莫宁又和苏也宜说了许多,苏也宜一概附和。   最后莫宁教她一招:“不对他有期待,就不会有失落。”   苏也宜默默把这句话奉为教条。   晚上更晚的时候,周一诺回了她电话,说她白天一整天都在爬山,电话塞在背包里,没听见。怕她担心,苏也宜随便和她说了件事,就这么遮掩了过去。   饿得胃疼苏也宜才算下楼,把中午辛苦做的食物丢进微波炉里热了一遍,她一个人“呼喝呼喝”的吃晚饭。边咀嚼食物边在脑海里重复那句话,不要有期待,不要有期待。   易绪回来得挺早。   苏也宜坐在饭厅里,强制着让自己镇定,镇定的见他走进屋子里,镇定的和他打招呼:“嗨。”   易绪朝她点了点头,径自走进了房间。   苏也宜手里握着筷子,筷子上夹着一片木耳,正准备送入口中,乍然听见易绪的咳嗽声,木耳从她筷子上跳了出去,落在饭桌上。那咳嗽声越来越严重,苏也宜在饭厅里也越来越坐不住。   苏也宜最终没吃下去那顿丰盛的晚餐。   她甚至没来得及收拾碗筷,就那么火急火燎的冲上小阁楼,拿了钱、裹了件大衣就往外走。   24小时药店离小区有一段路程,上次肖末末买药就是在那儿,苏也宜还勉强记得那段并不好记的路。九点多的晚上很冷,路灯稀薄的照着小区的路,苏也宜看见自己呼出去的气体很快被迷迷蒙蒙的寒气攻占,她冷得瑟瑟发抖,手干脆抻进口袋里,拉上帽子跑得飞快。   寻寻觅觅找了许久,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没迷路。晚上药店里人还挺多,有位年长的店员阿姨走过来问:“姑娘,要买啥?”   苏也宜直接道:“急支糖浆。”   阿姨很热心:“咳得厉害吗?”   苏也宜点头。   “开点消炎药吧。”   苏也宜再点头。   “再开点清火的,搭配着吃。”   苏也宜还是点头。   最后,苏也宜拎了一大袋子的药回家。到了楼下,掏钥匙准备刷门卡,在衣服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钥匙。短暂的回忆了一下,她才想起自己出门出得急并没带钥匙。   于是,果断摁门铃。   肖末末和谢彬周三才能回来,此时家里只有易绪。苏也宜以为自己会等很久,没想到易绪接得很快,因为咳嗽,他的声音很沙哑:“哪位?”   “是我,苏也宜,对不起,我忘带钥匙了。”   上了电梯,家门前,开门的依然是易绪。   见了是她,易绪过来为她打开防盗门,这情景让苏也宜心里浮过一缕带着涩意的波澜。在家里,这样的画面常出现。爸爸为妈妈开门、妈妈为爸爸开门、爸爸妈妈为自己开门……就隔着那几根铁栏,她看着易绪倾身过来开门的碎影,贪婪的想要很多。   门开的时候,易绪很随意的扫了苏也宜一眼,怕被发现,她将拎着药店环保袋的手背到身后,平复了心里的思潮,她笑嘻嘻地说:“晚上出去散了会儿步。”   易绪抬手掩去咳嗽,在苏也宜进屋之后关上了门。   进屋后,苏也宜很快蹿去厨房,取出冰箱里多余的那颗梨,她很小心的削皮、去核、切成块、搁进盛了沸水的小汤锅里,加了些冰糖,上火慢炖。   又小心翼翼的把刚才买的药拿进厨房,找出每种药的说明书,一字不漏的看。   半个小时后,苏也宜备好说辞,找了个托盘,将冰糖雪梨汤和咳嗽药放好,一步一思考行至易绪门前。   抵达目的地后,她深深吸了口气,背了几句“不要有期待,就不会有失落”,然后敲门。   易绪开门很快。   显然是被苏也宜的阵仗惊住,他一时还没能接受眼前所见。就是趁着这个时候,苏也宜微笑着说:“这是我白天买的雪梨剩下的,大冬天,我怕感冒,给自己炖了些冰糖雪梨汤,我喝了一部分,剩下的这部分倒掉很可惜,希望你不要嫌弃……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喝,你就倒了吧。”   “还有这些咳嗽药,这都是我以前感冒咳嗽时买的,刚才听见你咳嗽,我就想着,反正我放在那儿,不吃也是会过期的,你就先吃点吧……”   易绪收回落在托盘上的目光,转而移向苏也宜的脸,他清澈的目光就那么直粼粼的洒在苏也宜的脸上,把她费了半天劲打好的腹稿全体搅乱。她呆呆的回视他,觉得自己再说话会很像傻瓜,于是机械地把托盘递到易绪手里,咕哝似的说:“你,你先,先吃药吧。”话毕,转身就走,倒是一刻也不多留。   就在她转身就要上楼梯的那一刹,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声音:“谢谢。”   这道声波通过空气进入苏也宜的耳膜,很快进入苏也宜的心脏地带,促得她心跳剧增,但她还是很勉强的转头,抓了抓脑袋,放空状的看向易绪的方向,笑道:“不客气,大家住在一起,应该互相照顾的。”继而果断扭头,“噔噔噔”爬上楼,打开房门,猛力把自己扔在地铺上,模糊的想很多事情……   忽然雷劈似的想起一件事。   再次“噔噔噔”的跑下楼,这回她比较淡定,主要是因为焦急。   之前怕被易绪发现自己的药是新买的,她特意把药里的说明书都抽走了,还自作聪明的从每盒药里抽出几版伪造成药是她吃剩的假象……刚才太紧张,她忘了和易绪交代药的使用方法。   易绪房间门口,敲门。   这回苏也宜在门口等了些时间,易绪出来的时候,她开门见山的说:“那个……药的用法我忘了和你说,你拿出来,我给你讲。”   易绪点点头,转身回去拿药。这个空档,苏也宜的目光跟随他的背影,装作不经意的扫视他的房间。这不扫视不要紧,一扫视苏也宜就兴奋了,摆在易绪书桌上、电脑旁、盖子已经被揭开的……不正是她炖的雪梨汤?   难道,易绪刚才是在喝汤?   他竟然这么快就喝上了?竟然这么放心她?不怕她投毒吗……   想着想着,苏也宜的思路就开始往诡异的方向奔走了,尽管如此,她的眼角眉梢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了喜色。   易绪拿了药再度走回来,递到苏也宜面前,道:“这些?”   强力从易绪清秀的脸上收回视线,苏也宜点点头,伸手接过,捏着其中一版认真的说:“喏,这种绿色的药是清火颗粒,一天吃三次,一次吃五粒。”   “嗯。”   又拿过一版,接着道:“这种是消炎的,一天两次,一次三粒。”   “嗯。”   继续讲解:“这种是止咳胶囊,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就好了,糖浆你先喝,没效果你再吃这个。”   “还有这个,这个是清嗓的,一天三次,一次一粒就好了,没有多大的药用功能,就是让你的嗓子更舒服,和清咽糖的效果差不多。”   等苏也宜全都说完,易绪才咳了咳,压低声音说:“唔,这些铝片上都写了。”   苏也宜不可置信地问:“写了?”   易绪从她手里接过药,翻转过来示意给她看。   苏也宜有些沮丧:“这些都写了?”   易绪点头。   苏也宜更沮丧了:“那……那就没事了。你,你先休息吧。”话毕,很果断的转身,很果断的上楼,很果断的打开门,很果断的把自己扔进地铺里,内心嚎哭不止:铝片上也写了使用说明什么的,太讨厌了!   十四面   年尾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韩柯最近一段时间极少露面,难得一次参加例会,竟然把苏也宜单独留了下来。   苏也宜站在他的办公室里,无比恭敬的望着她的韩总监,神思惯常性的游离,此时她在思考的是——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值得被单独留下来?   韩柯是个不经常笑。用祝莉的话说就是“韩老大一笑,好事都跑掉。”   韩柯现在正对苏也宜微笑着。   被这种笑容看着,苏也宜心里慎得慌,半天才吐出一句:“找我,有事吗?”   韩柯点头:“年底事多,表现的机会也多。我知道,前段时间赵悦进了你们组,把你转正名额抢了,你心里颇多怨言……”   苏也宜抢话:“我没有怨言。”   “你看你看,连话都不让我说完,还说没有怨言?”   苏也宜:“……”   见苏也宜委屈的样子,韩柯再度笑开,接着说:“有个好机会来了。”   苏也宜抬头,眼一亮:“什么?”   “过几天再和你说。”   “……”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说,这几天你可得好好表现,等重任真到你肩上的时候,其他没被轮上的同事们才不会有意见啊。”   听韩柯这样说,苏也宜的心里禁不住扬起一股股激奋之情。   接着,她的视线穿过韩柯、继而穿过韩柯身后的落地窗,到达了一个绚烂的彩色边境,那彩色边境里的她穿着黑色的战袍,像一个战神一样,昂首站立在一众同事里,俯瞰着众生……   韩柯的话深深的振奋了苏也宜。她突然努力认真起来,杜绝了自己所有的休闲活动,屏蔽了所有的聊天群。习惯在群里招呼大家吃午饭的祝莉在群里喊了苏也宜半天没得到回应之后,她起身,走到了苏也宜的座位后。盯着苏也宜的电脑屏幕看了好半天,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后,祝莉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叹道:“切个页面你也能这么聚精会神,难道老总今天来视察了?”   苏也宜被祝莉吓了一大跳,听她这样的语气,不忿的反驳道:“是我自己想上进。”   祝莉被她的话逗得“嘿嘿”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打趣道:“这位上进妹子,你要和我们这些堕落的姐姐一起去吃午饭吗?”   听到“午饭”二字苏也宜才意识到饿,伸了个懒腰起身,瞥见旁边的座位没人,不由道:“赵悦又开始翘班了?”   “他哪天不翘班你再发表感慨吧。”   组里同事对苏也宜这样突然起兴的上进行为并不看好。虽然苏也宜之前并不是个消极怠工的同志,但相对于她之前的工作进程和态度来说,这一天的苏也宜实在是反常极了。   简直比母猪上树还反常。   苏也宜倒是显得乐在其中。下午下班后,周一诺打电话给她,她正忙,说话很敷衍,气得周一诺直对着手机吼:“你给老子认真听电话!!!”   苏也宜被她吓得手机掉在大腿上,颤着手捡起来,她很小声的回:“我认真听,认真听。”   “没见你这么拼命过,你是抱着怎样的雄才大略啊?”   苏也宜撇嘴:“没有什么雄才大略,我的愿望很渺小……我就想早点转正,早点摆脱试用期员工的枷锁。”   大概是苏也宜说话的语气太正式,也太实在。周一诺有一段时间没说话,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许多:“那我不耽误你正经事了。打电话来就想问你,元旦放几天假?”   苏也宜望天,思路转了好几遭才转到元旦上,思索了几秒钟,她答道:“法定休假吧。”   “有安排没?”   “没有。”   “跟我去云南吧。”   听到云南,苏也宜瞬间就兴奋了:“云南?”   “嗯,你请两天假,我们坐飞机去。我正好去那边做选题,如果可以,帮你报个机票。”   苏也宜兴奋得声音都结巴了:“真……真的吗?”   周一诺斥她:“你就这点出息!行了行了,你认真工作去!待会儿我问下莫宁什么安排,没安排咱们就在云南见了。”   苏也宜猛点头,点了一阵想到周一诺在电话那头看不到,于是又重重的补了一句:“嗯!!!”   云南是苏也宜、莫宁和周一诺三人大三时就订好的旅行目的地,那时候三人一起决定考研,是打算都考上了,毕业旅行去云南的。事实是,考研结果一出,三人都颓败得很,苏莫二人颓败是因为考研失败,周一诺颓败是因为就她一个人考上了,她很寂寞。   于是这段三人行的旅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其实,苏也宜一直很想很想和最好的闺蜜或者是爱人一起去云南。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她就是喜欢那里。   接完周一诺的电话,心里有了去云南的期冀,苏也宜干活愈加有精神了。下班时间一过,组里、频道里、部门里很快走光了,她却还在埋头苦干着。一时之间,偌大的工作间里只听得见她噼噼啪啪敲键盘和窸窸窣窣点鼠标的声音。   就在苏也宜正浏览几个自己刚做的页面的时候,电脑突然死机,而且是死得一动不动的那种,苏也宜来回地拖动鼠标企图挽救,奈何此时的电脑画面就跟挺尸一样,再也没动过。苏也宜双眼发红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页面,只想对着电脑一顿乱捶。   最终只能哀怨地重启,重启之前看见右下角的时钟显示的是十点半。苏也宜有些庆幸,好在没有太晚,她还有补救的机会。   只是,老天似乎是专门选在今天和苏也宜作对。重启电脑后,右下角网络连接那一项里一直显示“网络受限”。无数次的用了禁用启动这种简易操作方式无果后,苏也宜郁闷的打电话请教祝莉。   祝莉表示不知怎么办,让她去问范佳,打了电话给范佳,范佳却让她去问技术部。   这种建议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技术部的同事早就下班回家了。苏也宜除了有他们的工作电话,并没有他们任何私人的联系方式。   思绪百转千回后,苏也宜想到了易绪。   救急要紧,她没想那么多,也不打算计算那么多,直接拨了他的号。   电话接通后,她开始紧张,扶着桌子站起来,就在办公桌周围来回慢慢的走。等了一段时间,易绪接起电话:“喂?”   苏也宜急道:“我是苏也宜。”   “嗯。”   “我……我电脑出问题了。”   易绪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什么问题?”   “上不了网。”   “本地连接那里报的是什么故障?”   “受限。”   “SEP上的显示是?”   “……啊?”   “Symantec Endpoint Protection,你点开看了吗?”   真标准的英语发音,苏也宜暗暗想。可她真的没听懂那句英语说的是什么,于是只好掩面道:“赛什么……我没听明白。”   易绪在那端静默了片刻,旋即道:“你电脑右下角的工具栏里有没有一个小箭头形状的图标?”   苏也宜眯着眼睛找了半天,很不确定的说:“好像……没有。”   “黄色。”   这个线索出来,苏也宜立即就发现了躲在工具栏里的那个黄色小箭头,她当即就兴奋而果断的答道:“有!!!!”话一说完,苏也宜自己都被自己的大嗓门震惊了。于是,再度掩面。   “你点开它。”   苏也宜按他说的做,同时报告:“点开了。”   “上面写了什么?”   “英文。”   “……”   “你是想问我上面的英文是什么内容吗?”   “……嗯。”   苏也宜原本想念出那句英文,念之前又想到刚才易绪的英语发音很好听,而自己的……   她决定算了。还是简单的翻译了一遍,回道:“写的是‘你的电脑正被保护着,没有任何威胁’。”   彼端又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苏也宜才听见易绪沉声说:“你的座位号是多少?”   因为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苏也宜答得很快很顺:“D2018。”   苏也宜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间点易绪竟然会在公司。所以,当易绪的身影出现在大办公间门口的时候,苏也宜的喜悦来得意很意外,同时也很真实。   她就站在座位旁,远远看着他步伐坚定的朝自己走来,心里像搁进了一只鼓,有人正卖力的、“咚咚咚”的敲着它。   苏也宜觉得自己实在变态极了,在这样焦急而忙碌的夜晚,她竟然还能带着欣赏和品味的目光去看易绪,看他好看的长外套、看他好看的衬衣领子、看他好看的脖子、看他好看的脸、看他好看的眼睛……   易绪走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苏也宜收回目光,听见他问:“这是你的座位?”   苏也宜点头,其实她的座位很整齐,但不知怎么的,还是眼疾手快的将摆了许久都不如意的一个小玩偶很干脆的藏进了口袋里。   易绪在她的座位前微微倾身,手按上她刚才使劲点过的鼠标,苏也宜站在他身旁,他的侧脸就在她眼前,那完美的弧线在荧幕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就像是玉砌的,这个时候,苏也宜想到一个很不恰当的的词——粉妆玉琢,她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成语是否能用来形容一个成年男人,但她就是想这么形容易绪的脸。   “好了。”   声音刚落,苏也宜眼前的侧脸也顺便消失了。她惊疑的问了句:“好……好了?”这么快?   易绪站直了身体,目光凝在显示器上,点点头道:“下次再出现类似的问题,你记得取消‘禁止IP所有协议传入传出’那个选项。”   苏也宜“哦”了一声,又后知后觉的补了句:“谢谢。”   易绪抬头,目光在大办公间逡巡片刻,道:“就你一个人?”   “嗯。”   “工作还剩很多?”   苏也宜认真的考量了一下,答:“半个多小时就能干完,我只要回头找找bug就好。”   易绪凝眉点头,手伸进外套口袋里,他道:“先走了。”   苏也宜心里浮起淡淡的失落,低声道:“好。”   易绪侧身离开后,苏也宜又松了口气似的坐回椅子上,忍不住去看他的背影,易绪刚好停下来。苏也宜慌张的转回头,以为自己偷窥被发现,却听见他清晰的声音说:“下班一起回去。”   也没等苏也宜回答,他又重新迈步朝前走去。   十五面   隔了四十多分钟易绪才再度打电话来,那时候苏也宜早已完成了工作,盯手机都盯了十几分钟。   乘电梯下楼,进了大厦大厅,冷气很快扑面而来。苏也宜忍不住哆嗦了一句“真冷啊”,然后裹紧围巾,远远看见易绪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她戴上手套和帽子,加快步子朝他走去。   出了大厦才发现,在昏黄色路灯的映照下,空旷的路面已经结了层白色的冰霜,苏也宜冷得发抖,行至易绪身边问:“怎么结冰了?”   易绪似是刚回过神,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道:“九点多下过一场小雨。”又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接着说,“要下雪了。”   “下雪?”苏也宜兴奋了,“你是说,今晚就会下吗?”   易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迈步前行:“走吧。”   苏也宜拔脚追上去。   气温太低,苏也宜冻得吸了吸鼻子,突然想到一事,遂问:“你咳嗽好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易绪面色一缓,道:“差不多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谢谢你的药。”   苏也宜摆了摆手,豪迈的说:“不用这么客气,那些药我都放了很久了,再不吃就会过期了。”   易绪听了这话却并没立即接话。苏也宜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转头去看他。偏巧这时,易绪淡淡道:“你来北京多久了?”   苏也宜赶忙回过头,答:“四个多月了,9月来的。”答完她不禁有些好奇,易绪干吗突然将话题转移到这上面?略略思考了一下,她猜测易绪大概是思乡了……于是她自作主张的企图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其实,虽然只有四个多月,我还挺想家的。”说完,苏也宜再度转头去看易绪,这回是正大光明的看,令她心惊的是,易绪此时嘴角正挂着一缕微微的笑意。   他……他什么时候笑的?为什么而笑?   在这个问题前,如果苏也宜能够稍带逻辑性的思考一下药品有效期和自己来北京的时间差,她会很轻松的得出答案。可惜的是,苏也宜斯人,最缺乏的就是逻辑性。   于是,她永远不会知道易绪在笑什么╮(╯_╰)╭。   经过一个商场门前,要下几级台阶行至人行道,苏也宜平时走路经常因为走神而踩空步子,不过因为台阶与台阶之间距离很短,虽经常有险情,但她福大,倒从未摔倒过。只是今天,地面变成冰面,苏也宜下第一级台阶就踩空,受到严重惊吓的她差点就要尖叫出声,怕易绪发现,她小心翼翼的企图在第三级台阶上站好,奈何鞋底太滑,一个重心不稳,朝前扑去——   无数次摔倒的经验告诉苏也宜,为了不让自己摔得太疼,她应该拉个垫背的。此时她身边只有易绪,她甚至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一双手出于本能直接推上了易绪的背。   易绪原本在凝神走自己的路,很无辜的,就这么被人从身后推倒了。   周三晚上和周一诺出来吃饭,苏也宜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   周一诺却掩嘴笑得乐不可支。“后来……我要知道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苏也宜羞愤地别过脸去:“不说了!”眼前还是禁不住浮起当天夜里易绪那种黑了一路的脸。   周一诺笑得肚子疼,好半晌才缓过劲来。终了,她幽幽地说了一句:“你绝对是他命里的煞星。”   后来两人转了话题,谈到去云南的事。这回周一诺约苏也宜出来吃饭也正是为了旅游的事。“莫宁也空出了时间,我们说好了,她可能会早一天过去,或者你也干脆请一天假,去那儿玩的时间多一天。”   苏也宜点点头:“明天我去和组长说。”顿了顿,她又问,“周五是平安夜,你怎么过?”   周一诺目光一闪,垂眸道:“和周老师一起过。”   苏也宜以为她低头是因为害羞,发出了几个奇奇怪怪的音节后,暧昧地说:“你终于把周老师攻下了?”   “不许多事。”周一诺伸筷子给苏也宜夹了块鱼,接着问,“你怎么过?”   苏也宜摇头叹气:“不知道,宅在家里看电影吧!”   周一诺有约,苏也宜原本以为自己真要独自窝在小阁楼过平安夜的。岂知周四晚上肖末末来到她的小阁楼找她,说周五晚上大家一起活动。苏也宜自然是求之不得,尤其听到肖末末说谢彬把易绪也搞定了,她就更加高兴得不能自已了。   平安夜和易绪过,元旦和周一诺莫宁一起过,苏也宜从没像这一刻那样渴望时间过得快一些。   或许是抱得希望太大,或许是老天爷也嫉妒苏也宜这么快乐,总之,周五那天,苏也宜很不开心。   其实周五一上午一切都很顺利。中午吃饭的时候,祝莉突然提到一件事:“迎新年电影展你们都知道吧?”   三人齐点头。   祝莉继续说:“真不知道主办方怎么想的,选个法定休假日开这个……这不忙死我们吗!”   范佳吃菜,不说话。陆小敏接话:“老大真要派我们去?新闻组不是吃干饭的吧。”   祝莉摇头:“新闻组要派人,也肯定少不了我们组。”   范佳继续夹菜:“吃饭吧,各位,这种事躲不掉的吧。”   祝莉:“下午我去和灭绝说一说,就说我元旦要去我远在河北的姥爷家。”   陆小敏:“那我赶紧说我要回山东老家。”转头见苏也宜满面淡定,不由问,“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苏也宜憨憨的笑了:“这种事轮不到我吧,前几次电影展、电影节,我每回都申请,没有一次让我去的。为此我还找过总监,他说我资历不够,暂时不打算让我参加这样的活动报道。”   范佳筷子一停,狐疑地看着苏也宜,半晌,才道:“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下午例会,苏也宜看到左单,想起自己元旦前要请一天假,于是快步踱到她面前,提完这个请求后,左单抬眼望了望她,很干脆地说:“开完例会再说。”   哪怕是那时,苏也宜的心情仍然是晴好的。   韩柯先总结了一周工作,各组组长也相继汇报,最后,韩柯单独留下电影组和艺人组十几个人,抱臂侧坐在会议桌上,像中午众人预料到的那样,他说:“这次的迎新年电影展怎么说呢,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今年贺岁片多,本来就是个丰收年,影展上去的人必定也很多,最最特殊的是,这影展的时间恰好赶上元旦,所以……让全频道加班是不可能的,电影组就要辛苦一些了。”   左单接话:“全要留下?”   “Lily她们组也会出几个人配合,但主力是你们。Coco,你看你们组派谁去现场?”苏也宜原本还神游世外,这个问题过后,她分明感觉到数道视线朝自己投来,有左单的、祝莉的、范佳的……还有韩柯的。   就在她迷茫而不知状况的时候,听见左单接话:“也宜去吧。”   苏也宜脑中的迷茫转为震惊,她……她,她是中枪了吗?   会后,左单和韩柯留下苏也宜谈话。韩柯先开口:“几天前我和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苏也宜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十分黯然,点点头,她说:“记得。”   左单叹了口气:“你是新人,这次的出差对你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这是大活动,表现好会为你的经验加分。”   韩柯笑着拍了拍苏也宜的脑袋:“我们小也宜当然懂这些。”   苏也宜低着头,晌久,她沉沉应了声:“好。”   左单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和总监还有事要谈。”   苏也宜转身离开。   电影组的办公间已经没人了,自从上次喝过酒后,赵悦已经好一阵没来上班。祝莉的座位上还是摆着那么多公仔,显示器上只有屏保的画面,范佳、陆小敏也都不在。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目光虚焦,忽然想到自己这一个礼拜来那么辛苦的表现、想到自己中午才说怎么都轮不到自己……   果真是自己太傻了吗?   韩柯会轻易把赵悦招进来,怎么会在意她是不是要转正,怎么会管她死活呢?这次出差,是没人想去吧……   拄着脸趴在桌子上,苏也宜苦恼的皱起了眉头,看来,她的云南之行要泡汤了。   闷闷的收拾好东西,闷闷的离开公司。   六点多的北京,夜幕已经降临。苏也宜很沮丧,一路无神的走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打电话和周一诺报告这个坏消息,想到莫宁失望的表情……   转而想到自己辛苦这么久,到头来只是做了个炮灰;想着自己久久不能转正;想爸爸想妈妈……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流泪了。   下班高峰,路人很多。不过,北京的冬风很大,将她的呜咽声都吸进风声里,也无人注意到她。   情绪崩溃,她哭得更厉害了……   手抻在羽绒服口袋里,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她没多想,直接从里面掏出手机,接通,带着哭腔回了句:“喂?哪位?”   彼端沉默了好一会儿,旋即传来声音:“我是易绪。”   “……你在哭?”   听到这声音,苏也宜心一滞,愣住了。   十六面   愣了半晌,苏也宜很快回神,伸手抹了眼泪,她吸了吸鼻子,发出了一句感叹句:“这天气也太冷了!”   大概是因为苏也宜停顿太久,易绪接话很快:“在哪儿?”   苏也宜抬头看了看:“南粥北面前面。”   易绪语气淡淡:“肖末末让我领你去烤肉店。”   苏也宜有些提不起力气,闷闷地“哦”了一声,却站在原地不动。   “现在你转身,往回走。”   苏也宜又“嗯”了声,果断的转身,果断的抬脚往回走,心里涌上一股愁绪,不知为什么,直觉觉得易绪要挂电话,于是赶紧说:“我们待会儿怎么过去呢?”   “走过去。”   “啊?远吗?”   “不远。”   “末末姐他们已经到了吗?”   “……嗯。”   “……”   “……”   苏也宜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心想,算了吧,她注定要在这个时候孤身一个人。于是耐心等着易绪开口说“再见”。   令她意外的是,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端都没人说话。苏也宜将手机递到眼前,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正纳闷间,电话里突然传出人声:“挂了。”话毕,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声。   正打算唉声叹气兀自失落一会儿,错眼间居然看见自己眼前三步处笔直的站了个人,那个暗色的外套在路灯下辨不清具体是什么颜色,只是那张脸,被路灯的光映得分明,苏也宜看着他,喘出一口雾一般的气,展颜朝他笑了笑,又突然想到自己可能还带着哭相,于是飞快拉起围巾挡住脸,闷声朝他“嗨”了一句。   易绪点头道:“走吧。”   一路两人无话。   易绪走在外侧,苏也宜走在里侧。以前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也曾这样并肩走过,今天却好似不同。最主要的是,苏也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步子放得很慢。六七点钟的时间,他们走的这条路附近有所重点学校,一路走过人行道,苏也宜看见有几个穿校服的女生都转回头偷看易绪。   苏也宜想到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不禁有些感慨,自己以前也是那样的吧……   烤肉店离公司很近,苏也宜和易绪尽管走得慢,却没走多久。   店门口放了一棵很大的圣诞树,挂满了晶晶亮的小饰物。店里的玻璃墙上也贴满了满富圣诞气息的装饰品,透过玻璃墙,苏也宜看得见里面客似云来。   报了桌号以后,服务员领着二人直接到了肖末末和谢彬面前。   见到苏也宜,肖末末很高兴,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道:“外面冷吧?”   苏也宜点头,解了围巾坐在肖末末身边。肖末末将菜单递给她:“我们点了些大众口味的菜,你们再点些别的。”   苏也宜拿过菜单,略略扫了一眼,又移回给肖末末,笑道:“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肖末末朝她笑了笑,对面易绪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额外点的。肖末末就招了招手,喊了服务员上菜。   肖末末烤肉的技术很娴熟,谢彬则忙着替众人倒上酒,道:“虽然是个洋节,大家能聚在一起于是缘分,喝点酒吧!”   正烤肉烤得欢快的肖末末习惯性的说:“待会儿要开车,少喝点……”又想到今天没开车来,于是接着说,“……喝,喝,喝!要是喝不够,咱们开个包间去隔壁KTV喝。”   谢彬笑着将一杯酒递到苏也宜手里:“过会儿猫猫他们还要过来,说是一起再打打牌什么的。”递完酒后,谢彬坐回原地,转头对身边的易绪说,“吃完一起去吧,兄弟!”   苏也宜听见易绪“嗯”了一声。   肖末末烤的肉非常地道,味道很好。苏也宜边吃肖末末包好的烤肉边听她说一些机关里的趣事和一些她之前出国的经历。   对面谢彬则一直在问易绪一些软件方面的问题。谢彬提问的时候,苏也宜就去听旁边的肖末末说话,易绪回答问题的时候,她又走神去听易绪说话,虽然根本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听到他的声音,她已经觉得心里喜悦。不知不觉间,她因为吃烤肉吃得口渴,就这么把酒当水喝了许多。   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苏也宜隐约听见肖末末在对她说:“也宜啊,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呢?明年要是不和我们一起过节,可以和男朋友过啊……”   苏也宜头晕,不知道话题什么时候转到这里来的,愣愣地答了句:“我会尽力的。”   肖末末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烤肉的烟雾有些大,肖末末没看到苏也宜迷蒙的眼睛,又转头去看易绪,道:“易绪呢?什么时候交女朋友?”   肖末末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最先露出愁容的是谢彬。怕自己的媳妇儿被无视太尴尬,他赶紧插话:“问这种问题做什么,易绪应该会是先立业的那种男人。”   肖末末白了谢彬一眼,又笑眯眯的带着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语气问:“不说交女朋友的事,易绪……有喜欢的人吗?”   谢彬这回没插话,主要是不敢插。他低下头,深怕看见肖末末因为得不到回答而挂不住的脸。   他怎么也没料到,低下头后,他竟听到了易绪的回答。   “有。”   苏也宜自然也听到了,她本来就对易绪的声音习惯性的敏感。   易绪说“有”。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他,眼里却虚虚晃晃的,映不出一个完整的影子。她有些头疼,又努力定睛去看坐在对面的人……   肖末末却是三人中表情最淡定的一个,听到了易绪的肯定回答,她笑得愈加柔和,起身拿过易绪桌前的酒杯,边给他倒酒边不咸不淡的补了句:“是大学里的?”   这个问题,易绪还是很配合的回答:“不是。”   肖末末倒酒的手一停,酒已经倒满,她将酒杯稳稳放在易绪面前,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苏也宜最终没看清楚易绪回答这些问题时的表情。   但他的回答,她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很清楚。这种清楚让她的心像插上了一对翅膀,飘啊飘,飘去了很远的地方,她想用力伸手去抓,却抓不回来。眼里有雾气,她又想哭。   可即便脑子再晕,她也知道烤肉店里人很多,她不能哭。于是只好将肖末末给她烤好的肉一片一片往嘴里塞,堵到再也塞不下,她又鼓着嘴巴,开始艰难的拒绝……   为什么听到他说有喜欢的人,她会这么心痛?   比不能转正还心痛,比不能去云南旅行还心痛……   比所有她经历过的挫折都让她心痛。   吃了很多肉,暂时缓解了苏也宜喝多了酒而头晕的症状。她的心情很低落,吃完烤肉换地方去KTV的时候,肖末末一直试图和她说话,她都没有抬头,只是闷闷的答话,本想吃完烤肉直接回家,又想到这样会扫大家的兴,最终还是顶着发晕脑袋、揣着受伤的心跟着他们去了KTV。   进了包间,苏也宜就自顾的找了个角落,肖末末几次问她怎么了,她都说是喝多了,脑袋疼。肖末末知道她喝多了酒的情况会比较糟糕,于是就让她自己呆着,也没多问什么。   包间很大,还有桌球设备。肖末末去点歌,谢彬则拉着易绪陪他打桌球。苏也宜就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里,听肖末末唱王菲的《红豆》,一个人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吧嗒吧嗒的流眼泪。   唱完歌,肖末末转回头去看角落里的苏也宜,正打算朝她走过去。台球那边谢彬喊她:“猫猫她们到了。”   肖末末只好收住步子,朝包间门口走去。   没多久,包间里就多了许多人。苏也宜头晕,干脆起身抱着抱枕坐到后面的沙发上,听着大家的喧闹,默不作声。   谢彬叫了酒,见苏也宜一个人坐在后面,给她送了一瓶过去,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也宜怕被谢彬担心,笑着摇头:“可能感冒了,有些不舒服。”   谢彬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在这里休息休息,我让他们都别过来打扰你。”   苏也宜感激地点头。   谢彬一走,她就拿起桌上那瓶酒,猛往嘴里灌。   然后喝得神志不清。   被酒精麻痹的知觉里,好像有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把自己的脑袋撑了起来,苏也宜听见温柔的声音说:“傻孩子,喝多了吧!”   是末末姐,苏也宜现在的意识薄弱得只够知道这个。   肖末末把她平放在自己腿上,一下又一下的拨着她的头发,道:“来,和末末姐说说,怎么了?”   苏也宜听到这温暖又轻柔的声音,心里委屈,嘴一撇,眉头皱起来。   见她这神情,肖末末低笑,替她抚平眉川,道:“哟哟……瞧这嘴巴撅的,怎么了,谁欺负也宜了,末末姐替你掐他!”   苏也宜仍是撇嘴,好半天就“呜呜”了两声。   正在这时,前排一个男生突然大叫:“喂!谢彬,你怎么了!你别吓人啊,谢彬!”   肖末末面色一僵,轻轻放下苏也宜,起身疾步走到众人围起的方向,拨开人群,看见谢彬正蹲在地上,满脸都是冷汗,极其痛苦的样子。肖末末心里一紧张,蹲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怎么了?”   谢彬满脸纠结,好半天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大概……大概……喝多了……胃……”   周围有人道:“可别是胃穿孔啊!赶紧送医院吧!”   肖末末被“胃穿孔”三个字吓得面无人色,好半天才找回思维,焦急的起身,和围在一旁的众人说:“来,大建,魏子……”   叫大建和魏子的很快明白意思,两人一起矮身将谢彬抬了起来,快步送出了包间。   出了包间门,肖末末正好看见易绪从走廊的一端神清气爽的走过来,赶紧冲过去,一脸焦急地对他说:“谢彬胃病犯了,我送他去医院,也宜还在包间里,只能麻烦你送她回去了。”交代完,也不待易绪说什么,又急急忙忙朝人群奔去。   十七面   苏也宜头一次喝得这样严重,严重得仿佛身体里住进了一个陌生人,那个陌生人操纵着她的思维和行为。   胃里不断的吐着酸液,那酸液像是一种毒液,渐渐蔓延至大脑,苏也宜的脑袋紧接着疼到爆裂,隐约记得肖末末还在身边,她带着哭腔嗫嚅:“末末姐、末末姐。”   无人回答她。   苏也宜躺在沙发上,眼皮很重,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想睁眼,末了,眼睛没睁开,不知哪个神经乱搭了一下,她的耳力却清晰起来,听见包间里有熟悉的音乐传来——莫文蔚《爱》。   后面沙发上有支麦克,先前苏也宜没醉的时候把它塞在沙发边角里,此刻她躺着,一伸手就拿到话筒,递到嘴边,跟着音乐模糊的、用不像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唱:“……因为我会想起你,我害怕面对自己,我的意志,总被寂寞吞噬……过去总不会过去,有种真爱不是我的……”   苏也宜的声线很轻,周一诺早说她适合唱莫文蔚的歌,过去和朋友K歌,她也一直唱得不错。只不过,倒是从未像今天唱得这么……这么让人觉得发自肺腑。   “……假如我不曾爱你,我不会失去自己……”   唱到头晕、唱到眼涩之后,无意识状态下的苏也宜没唱完整首就把麦克扔去了一边,包间里传出“轰”的闷响。   还是头疼,疼到让苏也宜忍不住“呜呜”哭泣。   因为疼,她还不能眼一闭睡过去,朦胧间,有一只手附在自己的额头上,比了比,又离开。   那只手落在额头上的触感让苏也宜觉得很舒服,她出于人类本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那只手,咕哝道:“末末姐……我头疼。”   硕大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的样子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那只被抓住的手只挣扎了一下,又“温顺”地被苏也宜的手拉回去,继续贴在她的额头上。   接着,有一股大力缓缓地、巧妙地把苏也宜从沙发上拉起来。脑袋没了着力点,苏也宜更觉得疼,呜咽了一声,她挣开那只扶住自己的手,往右侧一倒——倒在一处“高地”。   仍然不放过额头上那只手。   易绪被迫坐在了沙发上,被迫以肩承受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却在听到肩上那人痛苦的哼唧声后,以很缓慢、很缓慢的速度松开。   苏也宜心里难过,额头有凉意,一定程度上抑制住她脑内蹿动的酒精。她低声说:“其实……其实我可以努力的,末末姐。我一直很努力的……我是个很努力的人。”   易绪的角度,微微垂眸就能看见她酡红的脸,轻扇的睫毛。说完刚才那一句,苏也宜却停住了,嘴巴撅得很高……   嘟嘴的表情保持了一阵,苏也宜又开始委屈的撇嘴,眼见着又是一场“风雨欲来”:“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傻,觉得我脾气好,什么都能……什么都能……接受,于是……我不想做傻妞……我不想脾气好……我不想去出差……我不想为了大家着想……我不想不想……”大概是说得激动了,她在易绪肩上摇头。   易绪抬手按住她。   苏也宜果然哭了,猫儿一样呜咽着说:“我想去云南,和她们去。很想很想很想去……”   边说着,苏也宜突然抬起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其实……其实我最难过的……我最难过的,是他喜欢别人。”   “末末姐,我这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喜欢别人……”   “……其实我早知道他会喜欢别人的……”   “我心好痛呢。”   “现在转不了正……将来有一天总会转的,现在去不了云南,将来总有一天会去的……妈妈说,人生不是暂时的,总有未来和希望……我从不对事情和现状绝望的……”   “可是……可是……他喜欢别人,我怎么办呢……我好像只能绝望了,末末姐……呜呜呜……”   “呜呜呜……”   接下来的时间,苏也宜一直在哭。那惨状,用“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来形容都不为过。   易绪没有说话。偌大的包间里,各色灯光迷离,肖末末他们之前点的歌还在播放,大概因为点歌人个人爱好的不同,歌曲节奏有快有慢,苏也宜的哭声也跟上那些歌曲的节奏,时而快、时而慢。   等她终于哭累了,脑袋却还被易绪的牢牢锢在他的肩上,哭声止住后,苏也宜用沙哑的声音道了句:“末末姐……你的肩膀,好硬。”   闻言,易绪的眉头先皱起,不过片刻,又松下,带起嘴角的一轮弯月。   北京的凌晨湿气缭绕,因为是圣诞夜,路上偶尔还有些许行人——大多是情侣。   路灯熹微,照得苏也宜睡颜安详。不过这安详……都是假象。   她睡得并不舒服,喜欢在床上将自己摆成大字状的苏也宜几次试图在易绪的背上伸展四肢……尽管她因为醉酒而困,力气却很大,易绪背着她,几次被她弄得脚步晃荡……   除此之外,苏也宜的手也不安分,抱鸽只养成的习惯让她不自觉的伸手去揽住易绪的脑袋,她的手没轻没重,不是打到易绪脸上,就是干脆挡住了他的眼睛……   这样一番折腾,苏也宜自己最终也没能入睡,蚊子一样的声音在易绪耳畔响起:“末末姐,你的头发扎得我脸很疼……睡不着。”   易绪皱眉长长地吸了口气。   “……末末姐,我该怎么办呢?”   “真烦恼……”   “怎么和周一诺说去不了云南的事呢……”   “怎么和爸爸妈妈说自己年前都转不了正呢……”   “……这个月生活费好像也快没了。”   停了一会儿,苏也宜紊乱的意识里又突然跳入那个让她心痛的信息,她因为醉酒,原本就很慢的语调此时更慢:“……我真的很喜欢他,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周一诺说他不适合我,莫宁说他不适合我,我也觉得他不适合我。”说着说着,易绪肩上一重,苏也宜的脑袋正完整的耷拉在上面,她的唇贴着他的围巾,“现在他又有喜欢的人……我该怎么办呢?”   见“末末姐”无动于衷,苏也宜有些郁闷,伸手捏了一把末末姐的脸,道:“末末姐,你说话呀……我都听你的,听你的。”   被捏了一把的“末末姐”停下了步子。   有寒风吹过,醉酒中的苏也宜冷得打了个寒战,很委屈地说:“好冷。”伸手箍紧了“末末姐”的脖子,五指还把“末末姐”的围巾揪得紧紧的。接着说:“末末姐,你不理我是因为你也觉得我很傻吗?”   “……”   “好冷,呜呜呜……”   这话过后,苏也宜身下的“末末姐”重新迈出了步子,很沉很沉的吐字:“不许哭。”   苏也宜不哭了。“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呢?”   苏也宜等了很久很久,没听见“末末姐”回答她,因为之前折腾了太久,她终于扛不过睡过去。   没有听见“末末姐”的回答——   “以后别喝这么多酒。”   早晨,苏也宜被一阵执着的手机铃声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苏也宜翻了个身想去拿手机,一翻又翻在了地上。   剧烈的头疼催醒了她昨夜的记忆,只一瞬,她又被手机铃声吸引过去,迷迷糊糊摸到了包包,从里面找出手机,也来不及看是谁,接起。   “苏也宜,昨晚去哪儿了?”   “……啊?”   周一诺听到她这无知的语气,不由冒火:“你昨晚没接我电话,问你去哪儿了?”   苏也宜食指猛戳自己的太阳穴,艰难地思考了一下,道:“吃烤肉、喝酒。”   “今天能出门吗?”   苏也宜打了个呵欠,道:“出吧。”   “那你赶紧收拾,我挂了!”   苏也宜无力地趴在茶几上,脸贴着玻璃,用倾斜的目光扫了一遍客厅。接着开始回忆昨晚的相关事情……   想着想着,心头猛地一痛。   好像除了记得易绪说他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其他的事都很模糊。   苏也宜抚着心脏的部位,艰难地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这次真的是喝得太多,即便是早晨,苏也宜的脚步也还是有些踉跄,洗手池前的镜子里,苏也宜看见自己一脸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鬼怪。她心里仍旧憋得慌,开了水,一捧一捧接了直往脸上扑。   从卫生间出来时,苏也宜已经清醒了许多。走到沙发前收拾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昨夜盖的被子还是那床熟悉的被子。心里一惊、一疑、一悚之后,她完全呆住了。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她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绪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苏也宜在发呆。   易绪刷完牙洗完脸之后,苏也宜仍然在发呆。   直到易绪要出门,苏也宜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出门吗?要去哪儿?”   易绪正穿鞋,似是想到什么,他停了一下,听到苏也宜的问题,他又继续穿鞋,道:“医院。”   苏也宜惊住:“生病了吗?”   “……谢彬昨晚胃炎住院。”   “啊?”   易绪没对她的语气词作回应,起身要走,苏也宜突然冲过去,急道:“我也去我也去!”   易绪没有回话,伸过去开门的手却收了回来。   苏也宜疾步冲到易绪身后,矮身也想换鞋,却突然道:“咦?我的鞋子呢?”   她还穿着昨天穿得小短靴,不过,却只有右脚穿着,左脚分明只穿着一只袜子。怪不得她刚才进卫生间的时候脚上怪怪的……   又低着头满地找起来……   门口易绪突然冷冷扔来一句话:“我先走了。”   苏也宜只好放弃找鞋,随便从鞋柜里摸了双鞋,追了出去。   十八面   苏也宜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思考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问前排的易绪:“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的家?”   易绪没回头,淡应:“嗯。”   苏也宜搓着手指:“那……我的另一只鞋……”   “不知道。”   苏也宜疑惑地看着易绪的后脑勺,心里有些纳闷,她的问题还没问完,他怎么就……   后来又想,或者回家再找找就能找到也不一定。   海淀医院门口大风扑面,下车后,苏也宜被吹得后退了一步,幸被随后下车的易绪扶住,她才没朝地上倒去。   苏也宜张口想说“谢谢”,风儿带着沙及时的袭入她嘴里,堵住了她的话。   易绪走在她前面。   接下来的一路,苏也宜都在拼命“驱除”嘴里的沙子,直到易绪在一处病房门口停下,苏也宜才疑惑了问:“到了?”   这就走上前去,伸手要敲门,连门板都没挨着,一股来自后颈的力道突然将自己“提溜”了回去。苏也宜受惊转头,眼睛睁得巨大,看见易绪正朝她倾身过来,他的视线从病房里缓缓转移到她脸上,隔着非常近的距离,近到苏也宜甚至可以看见易绪右唇角下的一个小酒窝——   易绪在她耳边低声说:“别说话。”   只是简单了交代了这一句后,易绪又重新站直身体,眼神一抬,示意苏也宜朝病房里看。苏也宜看着他的身影发了会儿呆,终是忍不住好奇,走近病房门口,扒着门框朝里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苏也宜又受惊了。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嘴巴跳离了病房门口,好半晌才睁开眼,易绪已经朝出口走去了。   末末姐和谢彬哥真奔放啊,医院里也能吻得这样如胶似漆的。想到刚才谢彬手放的位置,苏也宜真是脸如火烧。疾步追上易绪,苏也宜回头看了看,确定说话不会被肖谢二人听见后,她问:“不看谢彬哥了吗?”   “嗯。”   “那我们不是白来?”   “你来医院的目的是什么?”   苏也宜想也没想,道:“看谢彬哥啊。”   易绪推开楼道大门,不疾不徐地问:“看他什么?”   苏也宜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易绪:“看他身体恢复了没,现在怎么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电梯口,易绪伸手按了电梯,转头看向苏也宜,缓慢地说:“那你刚才看见了吗?”   被易绪这样直视着,苏也宜已经有些害羞,再被他提醒到刚才的所见,苏也宜愈加不知所措。赶紧低下头,好半天才讷讷的说:“看见了。”心里想着,也是啊,都能接吻接得那么欢畅,怎么会还没恢复呢。   出了医院,易绪有事离开,苏也宜一个人回家。   其实医院离住的地方没有多远,苏也宜抻着口袋吹着风,慢慢的走着,也慢慢的想着,想到很多事情,主要是弹钢琴的易绪、冷冷看她的易绪、说有喜欢的人的易绪……   或许她该放弃了。   在易绪面前,她总是很没用,她连和他对视都做不到。   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挡住她的视线,就在这个时候,她做了个艰难的决定——珍爱生命,远离易绪。   这个决定得到了周一诺的极大赞同。“你的观点非常正确,去不了云南、转不了正都是暂时的,这些个情情爱爱啊却是一辈子的,就易绪那种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被他看上的绝不会是泛泛之辈,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不谈啊不找什么的……估计是在等吧。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转移目标啊,天底下男人这么多,你何必在一块冰山上撞死自己?”   苏也宜坐在电脑前,对着视频里的周一诺用力地点头。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苏也宜摇头。   周一诺白她一眼:“P大很多才子的。”   苏也宜摇头。   “你这么宅,又笨又呆,看人又没有眼光,反应又慢……”   苏也宜愤怒:“你是不是人啊!”   周一诺:“听我的,元旦来我学校,带你去参加聚会趴体什么的。”   “元旦我出差。”   “出完差再来。”   苏也宜眼一亮:“你要把周老师带出来给我看看吗?”   周一诺神色一顿,斥道:“小破孩不许多问。”旋即巧妙转移话题,“J市还挺冷,出门记得多带衣服。”   谢彬出院回家的第二天是苏也宜出差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她收拾了很久,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因为是第一次出差毫无经验,她往行李箱里塞了很多东西。肖末末后来去她房间替她检查,又一件件将无用的东西挑出来,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性格,得找个会照顾人的男人。”   苏也宜自然没听出其中的暗示,还愣愣地问:“末末姐怎么突然说这个?”   肖末末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笑,没再说话。   在路上耽搁了一阵的苏也宜以为自己是最晚到机场的,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晚。而且这个晚到的人也实实在在让苏也宜大吃一惊。   “这可是我职场生涯中第一次出差啊,说起来,竟然有些难以名状的激动。”事实上,赵悦一出现就受到了不小的关注——脸上别着一个硕大蛤蟆镜、打扮也走浪荡骚包风,他最开始出现的时候,苏也宜根本没认出他。   听他这样兴奋的语气,苏也宜心底小小的兴奋很快被比下去,她没好气地说:“你确定你这样是出差吗?”   赵悦摘下蛤蟆镜,道:“这样才符合咱们门户网站的身份啊。”   苏也宜不跟他臭贫,直言道:“上头不是没安排你吗……”   赵悦一手搭上苏也宜的肩膀,神秘一笑:“我这不是知道你要去我才去的吗!”   “……”   “你爱我爱得那么惨烈,我怎么忍心放你一个人去辛苦呢?有我在,我会照顾你的。”   苏也宜警惕地再度搜索了一遍和自己一起出差的同事,确定陈百梦不在之后,她道:“陈百梦难道在J市等你?”   赵悦脸一僵,轻哼一声:“小也宜,你真被祝莉她们带坏了。”   到J市的第二天,电影展正式开幕。   苏也宜早晨八点就在展馆里忙得焦头烂额。   展馆里各处电影展台上明星大腕云集,苏也宜脖子上挂着相机,逮着一个就采访一个,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取照。展馆里有飞鸽的工作台,苏也宜每在馆内跑完一个采访,就得回到工作台导照片、传通稿给北京的同事。   当苏也宜不知是第几次跑回工作台的时候,公子哥范儿的赵悦正坐在工作台后的椅子上和几位女星聊得风生水起——尽管影展前她很认真的和赵悦交流为什么他会来出差、他的工作具体是什么,赵悦却每每都能用各种不正经的话搪塞过去,苏也宜干脆放弃,也不管他,自顾的和新闻组的同事跑现场。虽然到现在苏也宜也不知道他来出差的目的是什么。   赵悦此时是在闲聊还是在采访,苏也宜并不关心,她比较在意的是,工作台边唯一一把椅子此时正被赵悦坐着,苏也宜走过去,笨重的相机放在桌上,示意性的轻咳了两声。   赵悦显然听见了,很欢快地说了句:“也宜回来了!”   苏也宜闷闷地斜了他一眼,“嗯”了一句,然后等待他离开。   赵悦没有离开。他只是朝她笑了笑,继续扭头满面春风的和几个女星聊天。   稿子和图片需要尽快传回北京,苏也宜也顾不得和赵悦生闷气。于是干脆站着完成了那些工作。   吃午饭的时候,苏也宜已经累得浑身不舒服。回到展台时,赵悦已经不在。艺人组有个男同事正在发汉堡,见了苏也宜,他关切地道:“辛苦了。”   苏也宜朝他微笑,接过他手里的汉堡道:“赵悦去哪儿了?”   赵悦的大名全频道全公司都知道,听见苏也宜的问题,正坐在电脑前忙碌的一个女同事抬头道:“好像和梁琳她们吃饭去了。”   梁琳是国内新生代女演员,苏也宜听后了然,心里不自觉的涌上一种消极的情绪,却没再说什么。   晚上忙到九点多才收拾东西回宾馆,艺人组一位同事建议出去吃顿好的,大家都很支持。苏也宜是电影组的单兵,忙的时候大家还顾着她,闲的时候其他人就跟自己熟的人凑成伙,苏也宜又不愿意挤过去搭话,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抱着器材走在最后。   出了展厅,南方特有的湿冷气息钻入苏也宜未系围巾的脖子里,进入她原本温热的体内。她冷得瑟瑟发抖,不自觉加快步子。   就在这时,一辆骚包的大红色跑车在她眼前急急停下,拦住了她的去路,苏也宜以为是某个富豪来接什么人,正打算绕道而走,车门打开,一如既往着重打扮的赵悦从车上走下来。笑呵呵的用那口好像和她很熟的声音道:“他们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让你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随即走过来试图接下苏也宜手上的重物。   苏也宜累了一天,对赵悦是很有怨言的,此时他这样热情,苏也宜却并不想领情。手一挪,她很客气地说:“不麻烦你了,我先回宾馆。”   赵悦也不介意,仍然嘴角带笑:“吃了晚饭吗?”   苏也宜此时正处在一种又冷又饿又累的精神状态里,只想快点回宾馆洗澡睡觉,赵悦这样拦着她让她很郁闷。再出口语气不自觉的就变差了:“你该干嘛干嘛,不用你管我。”   赵悦笑容一僵,无辜地说:“你怎么舍得对我这么凶?”   苏也宜绕开他:“我走了!”   赵悦却不是个知趣的人,他再拦上来,按住苏也宜的肩膀,很认真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苏也宜手里抱着东西,肩上背着器材,被他这样按得身体一重,心里的火气一下就蹿上来:“你干嘛啊!”   赵悦嘴角很不正经地一掀,痞笑道:“调、戏、你、啊!”   苏也宜边瞪着他边推他,没推开,她很生气的喊:“你有病啊,赵悦!”   赵悦还是一副无赖的样子按着苏也宜的肩膀不动,苏也宜气不过,抬脚踹他,赵悦轻巧躲开。   再踹,赵悦还是灵活地躲开……   “你这无赖!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苏也宜终于被折腾得气不过,大喊了一句:“我很累很想休息!”喊完,苏也宜似乎听见空气里她声音的回响——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歇斯底里。   赵悦仍不放开她,只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呢?”   苏也宜无力地蹲了下去,道:“干嘛都欺负我呢。”   “我很努力的工作啊……真的很累啊……”   赵悦垂首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嘴角不禁滑起一丝可以称之为欣慰的笑容。接着,他也蹲下去,看着苏也宜纠结的脸,和声道:“你看,脾气发出来多好。”   苏也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赵悦笑嘻嘻地说:“中午我坐了你的座位,我却只是和别人闲聊搭讪,不干活不帮忙……你忍着不说,宁可自己站着工作。其实你心里恨死我了,对吧?”   苏也宜更加疑惑的看着他。   “脾气好是好事,但是委曲求全就不见得是好事了。每个人生来的权利都是平等的,既然你想要,那就勇敢去争取。何必迁就和退让?没有谁是应该得到什么的。”“应该”二字,赵悦说得很重。   苏也宜仍旧似懂非懂。   赵悦很认真的说:“你的工作被我抢了,当初我问韩柯这件事你的反应,他很诚恳的向我表示你没有怨言,我当时就想,这个叫苏也宜的人怎么这么虚伪呢。后来和你相处,很多细节上我发现,你不是虚伪,你是傻,傻得无可救药,傻得旷世难寻的那种……”   苏也宜抬眼瞪他。   赵悦继续说:“吃饭点菜,你怕辣,不想吃川菜,可是祝莉想吃,你就让她点,到最后,你就扒拉那一道素菜;工作,杂活、麻烦的活都你干……所有人都抢着下班,赶着坐班车挤地铁,只有你一个人加班到十点多;哪怕出去玩,你也是尽着别人的喜好……说真的,苏也宜,你不累吗?”   赵悦低昂的语气说着这些话,苏也宜听得内心底泛起狂潮,那狂潮卷着她的心,涩涩的感觉,她无所适从,只能求助性的看着赵悦,那样子像个初生的婴儿。   赵悦被她纯真的眸光惊得目光一闪,起身把她拎起来,道:“走吧,车里我继续教育你。”   苏也宜错估了赵悦这个人,从头开始就错估了他。   “……这么说,你是故意激我发脾气的?”   “唔,基本上算是吧,哎,瞧我多么用心良苦!”说完,他又不正经地说,“怎么样?由暗恋我升华为爱我爱得无法自拔吧?”   苏也宜“嗤”他:“你真阴险,算计我!”   赵悦却苦恼的笑:“女人都像你这么好算计,我就不用算计了。”   苏也宜坐在副驾上,转头看他,倏然发现此时的赵悦脸上正裹着一层愁云。思及他开始为自己解忧,不由关切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被人无情的、一次又一次的甩了而已。”   “陈百梦吗?”苏也宜毫无阻碍的报出这个名字,报完她自己都惊讶了,她怎么记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赵悦心头一痛,仍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她挺不识好歹的,我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她居然不珍惜。”   苏也宜安慰他:“她也许是不了解你、还没发现你的好吧。”   赵悦低哼了一声:“她连我没穿衣服的样子都见过,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苏也宜:“……”   赵悦叹气:“也宜,以你女性的视角来看,为什么我会不如一个消失了很久的破青梅啊烂竹马什么的?是不是你们女的都有天生的母爱情怀,喜欢小时候的儿童形象,不喜欢我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   被赵悦的语气逗笑,苏也宜直觉的否定:“才不是!大家只是喜欢那个时候的纯真而已,因为再也回不去……”说到这里,苏也宜怅然起来,语气也渺渺的,“……所以珍贵,因为珍贵,所以珍惜,所以放不下。”   “说的好像你也有匹竹马似的。”赵悦不屑地说,“你不是暗恋我吗?”   苏也宜不想和他争执这个问题了,因为她的愁绪又被易绪牵引过去。   赵悦却以为她是为人生观的问题而烦恼,不由温声道:“别去想那么多了,记住哥哥的一句话,人生是自己的,也就那么百十来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死在什么地方,所以,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活得畅快些吧。”说完,他认真的补了一句,“你虽然这么傻这么呆,还愣愣的,但你值得别人全部的好。”   苏也宜眸中闪了闪,隐有水汽。她转头看着他,偷偷的将他拉进了自己的心里,并默默地给他加了个称号:对我最好的异性朋友。   十九面   接下来的一天又是忙得昏头转向,苏也宜工作很认真,传回北京的图片和消息都很及时。极少夸人的左单更是在网上难得的当着组里众人的面夸奖苏也宜“这次表现很优秀很给力”,为着这唯一的一句认可,苏也宜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辛苦都变得值得。   1月3日傍晚的飞机,苏也宜飞回了北京。   在飞机上没睡着、困得已经不成人样的她在回家出租车上给肖末末打了个电话,肖末末在电话里告诉她家里没电,又说电卡在谢彬那儿,可能没那么快买好电,让她回家的时候小心。   苏也宜意识朦胧的回了她的话,身边坐着一位新闻组的同事,苏也宜困倦地和她说了句“我睡会儿,到了叫我”,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同事推她,她才幽幽醒来。下了车,差点连行李箱都忘了取就朝家里走去,幸得热心的司机大叔开了车窗大声喊她“姑娘,你行李箱不要了”她才愣愣怔怔走回去。   出差的时候很怕出错很怕自己精神萎靡影响工作,苏也宜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到如今,这根弦可以松了,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原来这么累。   回到家门口,掏钥匙打开门,进了屋,按了开关,灯没亮。她在门口回忆了一会儿,想起肖末末说家里没电,又无力地关上门,行李箱就放在玄关,肩上包包飞快扯下,扔在一旁,朝黑暗中依稀可见的沙发扑过去。   因为腰酸背痛,苏也宜习惯性的往沙发背上扑,像只软趴趴的小虾米一样瘫在沙发上,脸贴着沙发背上的毛绒,然后重心全向下。   果真很舒服啊……   苏也宜开心得嘴角泛笑,又换了一边脸贴,她闭着眼,只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意识模糊了一阵之后,受地心引力影响,她的身体开始往地板上倾斜,为了不让自己从沙发上滑下去,苏也宜利索地再往里扑了些许距离,脚离地,打算干脆就这么把自己挂在沙发上。   “柔弱”的沙发因为突来的重力而小弧度的震动了一下,苏也宜吓了一跳,乍然睁眼——   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   客厅无灯,苏也宜因为沙发被自己撼动而产生的些小恐惧因为这双眸子而骤然消失。她疑惑地盯着它们,不可置信地自语道:“我是在做梦吗?”这双眼睛看着怎么那么像易绪呢?   边想着,苏也宜边伸出手去,她伸手的速度太快,和那张脸的距离太短,不过几秒的时间,苏也宜的手已经触上一方温温的、软软的——皮肤。   她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里添上一种叫“不可思议”的震惊情绪,隐约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苏也宜却没收回自己的手。   一声来自灯管里、细微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吱”后,灯光突然大亮。   苏也宜先抬头看了眼灯,确定是它亮了之后,又再低头——   “啊!!!!!!!!”苏也宜吓得尖声大叫,并以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高度弹跳出去。   沙发上躺着的不是易绪是谁?   刚才牢牢黏在他脸上的手不是自己的是谁的?   原来不是做梦,不是她思念过度,不是……   苏也宜捂着脸再次倒退了几步。   门外传来对话。   “……谢彬,你听,刚才那喊声是不是也宜的?”   “好像是。”   “家里进贼了?”   “门好好的锁着,贼穿墙而过吗?”   “……”   “也许是吓着了,也宜胆子那么小,插电卡的时候应该事先和她打个招呼的,或者在电表那里喊一句‘也宜,要来电了,你小心一点’,或许她就不会被吓了。”   门外肖末末忍不住笑出声:“臭贫!”   伴随着笑声和门锁开动的声音,肖末末、谢彬二人出现在门口。肖末末先看见捂着脸的苏也宜,欢快地走进屋,她朝苏也宜道:“我就猜到你会比我先回家,刚才真被吓着了?”   苏也宜放下紧捂着脸的手,看见易绪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俊挺的侧影在沙发旁顿了顿,他步伐稳健的走向了自己房间。   收回视线,苏也宜见肖末末正认真地盯着自己,抓了抓头,道:“是吓着了,嘿嘿。”心里却在想,被人摸了脸,易绪当时怎么不给个反应?   春节放假的通知出来之后,娱乐中心开了个全体大会。   穿花衬衫的韩柯当着所有人的面盛赞了电影组在这次电影展中的优秀表现,并将苏也宜拎出来做了特别表扬。不止如此,在大会开完之后,韩柯还将苏也宜留下来,严肃而坚定地说:“过完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转正的事基本可以尘埃落定了。”   苏也宜很欣慰,低声道:“谢谢总监。”   韩柯笑了笑:“这次的专题做得很棒,和你在前线辛苦的采访分不开的,张孟的独家采访你都能拿到,我实在是惊喜而又意外。”   张孟是世界闻名的导演,也是出了名的难采访,去年他当着所有媒体面责骂一位电视台记者的事曾一度让媒体人对他退避三舍。这次苏也宜敢去做他的专访……   其实想想还挺后怕的,要不是赵悦从中帮忙,苏也宜绝对没有那个胆量在老虎脸上捋须。思路到了这里,苏也宜开始琢磨着,或许她得请赵悦吃个饭。   这个想法在苏也宜的脑中晃过一段时日,可是年底事多,她自己忙,赵悦似乎也忙,忙到苏也宜连他人影都没再见到过。   直到那天晚上苏也宜去负三层拿东西,拿完东西,她准备乘电梯上楼的时候突然听见楼梯间传来一声怒吼:“你放开我!”   苏也宜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按电梯的手停住,蹑手蹑脚走向电梯间的途中,她听见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和女人的第二句怒吼:“你要不要脸,赵悦?”   苏也宜心“咚”的一下,步子停了下来。   “你觉得我还有脸可要吗?”赵悦的声音——苏也宜头一次发现,他的声音可以低到这样哀伤。   “我没有割腕没有跳楼没有撞墙没有找死,你放心了吗?我求求你,不要管我死活行不行?”   苏也宜再细听了一遍,确定这是陈百梦的声音。   后面的话,苏也宜没再听了,电梯到了负三,她转身疾步走进了电梯。就在电梯里,她靠着梯壁,忽然很好奇陈百梦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赵悦又是怎样爱上她的。   春假倒数第三天是公司一年一度的年会。   因为会有抽奖环节,所以几乎所有员工都出席。许多人对于年会的想象都过于庄重,苏也宜没参加工作之前一直以为企业的年会都像言情小说里面写得那样——衣香鬓影、推杯换盏诸如此类。   其实大多数年会都很稀松平常,就像那天苏也宜拉着祝莉问时,祝莉的回答:“看过春晚吗?早几年的春晚,就是那样……大家一桌一桌的坐,吃点东西,看看节目什么的。”   苏也宜被这番形象的描述雷住,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幅场景:她和祝莉她们坐一堆,桌布是红色的,桌上放了些花生瓜子什么的,然后一伙人吃着瓜子看节目……   反正她心目中的年会已经幻灭了。   可真正到了年会这一天,苏也宜却是十分激动的。大概先前抱的要求太低,真正到达会场的时候,她确确实实的震惊了。   范佳和陆小敏在不远处朝她招手,苏也宜走过去,抬头扫了一圈,道:“祝莉呢?”   范佳轻蔑地说:“你先找到易绪,祝莉一定在他身边。”   陆小敏接话:“莉姐真威武,这么冷的天敢穿低V。”   范佳笑:“莉姐向来很威武,她没告诉你她打算今晚拉着易绪去隔壁的宾馆?”   听到这里,苏也宜脸都白了。好半晌没想明白范佳和陆小敏在交流什么,遂问:“什么低V?什么……宾馆?”   范佳:“小破孩,不懂别问。”   陆小敏突然笑嘻嘻地凑过来低声问:“也宜还是处吧?”   范佳嫌恶地打断她:“瞧你问问题的水平。”瞥了一眼苏也宜发红的脸,范佳没好气的对陆小敏说,“这孩子恋爱都没谈过,比白纸还白。”   陆小敏又凑过来:“天哪,怎么就我不知道!”   范佳:“你知道了又怎么样?”   陆小敏:“我老公单位好多优秀单身男青年……”   “得得得,别荼毒傻孩子了。说说祝莉今晚搞不搞得定那小帅哥……”   “我看……悬。且不说追他的人多,前几天我还听行政的一姐们儿说,王智萍和易绪都是N城的,过年回家,王智萍一行政的老油条,愣是扒着人跟她一起回家呢!”   范佳“嘶”了一声:“王智萍不是向来觉得自己美得天下无双?说实话,样貌她是不错,可气场……真比陈百梦差太多了……”   后来,两人开始针对公司几位美女同事展开了讨论。苏也宜没兴趣听,更没心情听,只好自己愣愣的吃着桌上的点心。   明面上她好像是因为停电那晚的尴尬经历,实际上她却是怕自己陷得太深,总之自停电那晚后,苏也宜避易绪避了整整二十三天。这二十三天里,她很想变得淡定,可每每在家听到他的脚步声、开门声、甚至拉动冰箱门的声音,她都会不自觉地紧张。她那么希望他看到自己,那么希望他走过来和自己说话……哪怕打个招呼。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完蛋了。   所以,这二十三天里,她也在挣扎中做了个尚未成型的新决定,年后回北京,她就搬出去,自此和他尘归尘,土归土。   如果有那个必要,或许还要换个工作……   想到这里,苏也宜郁闷地端起桌上的红酒,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二十面   年会例行的传统流程走完后,祝莉才回来。   她一脸春风荡漾的表情让苏也宜很低落,此时此刻,她的眼里仿佛只剩下眼前的红酒。   偏偏祝莉还在苏也宜身边坐下,苏也宜随便一眼望过去就看得见她低V领口下的灿烂春光。看着那一道狭长而深邃的沟壑,苏也宜在心里委屈的想,祝莉在易绪身边晃了那么久,他怎么着也该看到她的“货”吧?   他喜欢大胸吗?   “怎么样,纯情小帅哥喜欢你的大胸吗?”苏也宜脑内思考的问题被陆小敏口头问了出来。   苏也宜端起红酒,竖起耳朵,听见祝莉“哼哼”了两声,道:“谁知道呢。”   范佳笑:“此话怎讲?”   祝莉:“男人都爱装逼,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尤其这种青涩的小子。”   范佳:“原来莉姐被拒了。”   陆小敏:“这倒另说,也许……”   祝莉:“也许什么?”   陆小敏神秘一笑:“也许易绪是GAY。”   范佳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身,祝莉倒是“哼唧”一声,轻蔑地对陆小敏说:“作为一个有夫之妇,腐成这样……你老公不会有压力吗?”   陆小敏推她:“我这种话说得有根据的。”   范佳捂着笑得发酸的肚子道:“来,说说你的根据。”   “易绪的服饰是英伦风。”   范佳深表赞同:“嗯,说起来,把英伦风穿得那么地道那么有气质的,生活中很少见,哪怕是一些圈子里的男艺人,很多都没他身上那种奇怪的、不知道哪儿来贵族气。”   陆小敏点头:“据说,走这种风格的有百分之八十是GAY。”   范佳再度笑倒在桌上。   陆小敏臊红了脸,急道:“喂喂,我说的是有根据的好不好,凭我研究同志们多年的临床经验……”   祝莉打断她:“行了行了,别给我找理由了,姐不需要。”顿了顿,祝莉表情坚定地说,“实在不行我待会儿给他下猛的。”   “猛……猛的?!”   祝莉淡定地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也宜一直心神恍惚。范佳几次和她说话她都没听见,直到祝莉起身离开,她才回过神来。不过,这之后,她开始陷入深深的担忧中……   她脑补的情节是,祝莉在易绪的酒里偷偷放下某种药物,然后殷勤的把这杯酒递到易绪手里,眼睁睁看着易绪喝下去,阴险一笑……   等夜深人静药效上来之后,易绪一定见了母的就想扑,何况祝莉还穿着那么劲爆的衣服……   他们都不用去宾馆……   想到这里,苏也宜“噌”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陆小敏被她吓了一跳,拉了拉她的袖子道:“要抽奖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也宜愣愣地看向她,回了一句:“上厕所。”再也不做一秒的停留,大步离开了餐桌。   她的视力很好,比莫宁和周一诺都好。当初她们三个一起看的演出,可是,只有苏也宜发现了坐在角落一隅给演唱者做钢琴伴奏的易绪,只有她那晚一秒不落的欣赏完他的演出,只有她记住了他的样子,只有她在N大茫茫人海中再度搜索出了他,只有她到现在还忘不了他……   然而此时此刻,她这样好的视力,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连祝莉的影子她也没找到。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她脚步虚浮起来……   走着走着就走出了酒店。门口的风吹得她的头发乱飞,口袋里的手机像是打了鸡血,一直没命地震、震、震……   苏也宜最终掏出了手机,接起:“喂?”   “也宜,是妈妈。”   彼端亲切熟悉的声音入耳,听得苏也宜心里一酸,语调变得有些哽咽:“妈妈。”   “怎么了?听着很委屈的样子?”   苏也宜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在外面呢,风大。”   苏妈妈“哦”了一句,道:“没事,我就是打电话来问问你,第一次参加公司年会的感想怎么样?来和妈妈说说。”   苏也宜强自抚平情绪,扯出一个妈妈看不到的笑容道:“很开心,很好玩。”   苏妈妈似乎很欣慰,柔声说:“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要不要妈妈去北京陪陪你?反正孩子们的寒假还得到三月份呢。”   苏也宜摇头:“我很能照顾自己。”   苏妈妈轻笑,突然问:“在北京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苏也宜一顿,许久没说话。   “看来是有了。”苏妈妈停了一下,接着说,“那男孩子喜欢你吗?”   听到这个问题,苏也宜大脑突然一片空蒙,她也没思考什么,直接回答:“他不喜欢我。”   “他有其他喜欢的人?”   苏也宜猛点头:“嗯。”   苏妈妈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说:“也宜,小时候妈妈教你背过的一首小诗你还记得吗?‘公鸡叫,母鸡叫,别人的东西不能要,自己的东西保管好’。这首诗你到高中都还会背给我听,你想要别人可爱的橡皮擦、别人漂亮的圆珠笔……妈妈就和你说这首诗,现在,我还和你说这首诗,长大了,更要知道什么东西该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的,只有看得清楚了,才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听出了苏妈妈话里的意思,苏也宜赶紧打断:“妈妈你误会了,我没有做不道德的事,他没有女朋友。”   “那他……”   “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苏妈妈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吐了一口气,继续问:“你喜欢那个男生什么?”   夜风很冷,苏也宜的心却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她断断续续的说:“喜欢他低调不张扬,喜欢他有才华,喜欢他不轻浮聒噪,喜欢他努力上进,喜欢他很多很多,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他有缺点吗,宝贝?”   苏也宜答得坚定:“没有。”   “那只是喜欢。孩子,对一个没有缺点的人的喜欢并不是爱——或者只能说是泛泛之爱。试着去发现他的缺点,或许,你会发现自己原来不是真的喜欢他。”   后来的时间里,苏也宜一直很认真的听妈妈说。   妈妈说:“试着离开他,也许你会发现他不是你想要的。”   妈妈还说:“他占据了你太沉的心里地位,你要撼动他,同时,让别的人走近来。”   还有许多许多。   苏也宜从没觉得这么受教过,仿佛豁然开朗,仿佛前面的路变得清晰可见。   路灯迷蒙地照着晚间的路,苏也宜脑子里徘徊着很多很多种情绪。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突来的喇叭声把苏也宜吓了一跳,抬眼四顾,这才发现自己正站着马路中间,而前方的路灯显示的是黄灯。   那一刻,苏也宜想也没想,抬腿就朝马路对面疾步跑去。   停下来时,苏也宜觉得胃里难受,不断涌出一股又一股想吐的欲望,而且这欲望因为刚刚疾驰过而愈加强烈,苏也宜扶住一根电线杆,捂着胃站在路边干呕。   这种翻滚的恶心感折腾得苏也宜全身无力,她缓缓下蹲,用力地抱住膝盖,让膝盖顶住自己的胃,好像这样才能好受些。   蹲久了,耳朵和脸都被低温浸得发麻了,苏也宜试图站起来,双脚发麻,无力支撑,她只得再度蹲下去,等着那一股酥麻感退离她。   一片阴影袭过,苏也宜的视线凝在远方,没着重注意,却听见一个声音自上而下:“苏也宜。”   她吓了一跳,抬头朝声源望去,双手抻在大衣口袋里的易绪正站在人行道上俯视着她。   苏也宜一时失神,以为自己在做梦,也没出声,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易绪突然倾身过来,他的脸离她的脸极近,近到鼻息可闻。苏也宜仰头看他,发现他以往面无表情的脸此刻被路灯昏黄的光线裹着,竟然变得柔和起来。她嘴角勾了勾,差点想说“你真好看”,幸而忍住。   她在笑,易绪却在皱眉,眉头蹙起的同时,他说:“你又喝酒了?”   苏也宜很乖巧地冲他点了点头。   易绪眉头皱得更深,重新站直了身体,他道:“回家吧。”   苏也宜朝他摇了摇头。   易绪凝神看了她半晌,未发一言。   不过片刻,他又侧身,淡淡道:“你要想在这儿过夜就继续蹲着吧。”话毕,抬腿迈步离开。   苏也宜笑了,笑得眼里泪光闪闪。为什么幻想中的他还是这么不温柔。   可是她的目光就是没办法从他身上收回来,她抱着膝盖,认真而执着地盯着易绪前行的背影,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停下步子,看着他转身,看着他在原地回看她,她又朝他笑了笑。   她保持着那个笑容看他再度朝自己走过来。   他几个大步走到了她身前,定了定,他背过身去,缓缓下蹲,用很轻的声音说:“上来。”   苏也宜伸手扒上他的肩膀,毫不客气地将自己身体的重心过渡给他。   北京的深夜很冷很冷,苏也宜却觉得易绪的背上很暖很暖。   她总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伸手,绕住易绪的脖子,很紧很紧的抱住他……易绪停下了步子,有几十秒的时间,苏也宜执拗而顽固地抱着他,他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而是继续迈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得到了这个默许,苏也宜干脆放肆地把自己的脑袋斜放在易绪的肩上。她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很清淡,很干净……   苏也宜没被红酒灌醉,却被这味道诱得心醉。   这一刻,苏也宜忽然贪心的希望脚下的路一直延伸到地老天荒,她突然这一片断持续到地久天长,哪怕要她变作石雕……   想着想着,苏也宜又想到妈妈的话……   可是,好像没有办法离开他,好像没有办法找到其他的代替,他就是我想要的,怎么办才好呢,妈妈? 二一面 被易绪背回家的一路上,苏也宜脑海里的情绪如浪潮起伏。 直到回家,这股浪潮才渐渐平复。易绪要空出一只手开门,所以另一只手相应的多给了些力道,这种力道传到苏也宜身上,让她止不住的心酸。 多希望这一刻定格到永远啊…… 苏也宜被易绪轻放在沙发上,为了掩饰自己可能会露在外面的情绪,她装作很累,一挨着沙发,她的脑袋就移向了沙发边角。身体一侧,她蜷了起来。 接着,苏也宜的耳力开始变得异常灵敏,她听着易绪的脚步声---他走进了房间---他走出了房间---他来到了她身边。 身上一重,苏也宜受惊睁眼,看见一双温柔的手替她把被子盖得周正。 苏也宜因为吹多了夜风而苍白的脸在几秒钟之内满布红潮。 给她盖好被子,易绪关了客厅的灯。 他的步子变得很轻,先去了房间,在房间待了不久,又打开门,进了卫生间。少顷,卫生间传出“哗哗”的水声---他在洗澡。 苏也宜一点困意也没有,就这么认真的听着屋子里的所有动静---“滴答”的钟声;卫生间水停的声音;冰箱运行传出的细微声响、卫生间水流的声音;屋子里加湿器的声音也很清晰、卫生间窸窣的穿衣声…… 他洗完澡了。 苏也宜在卫生间门被拉开的前一刻将被子踢下了沙发。 她的挣扎和思考进行了很久,决定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做出---如果洗完澡出门的易绪会来替她拾起地上的被子,她就不再想着搬出去,她就不再想着喜欢别人,她就这么一辈子……喜欢他就好。 如果他没有,她就自此死心。也不用等过完年,回家前两天内她努力找好新房子,一次性将东西全搬过去,再也不要见他,再也不要喜欢他。 后一种可能,苏也宜连想一下都觉得心疼。 门开的声音有些刺耳。苏也宜的拳头捏得极紧,一颗心也悬得极高……总觉得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易绪大概在擦头发,有毛巾和头发摩擦的声音。 他大概正站在卫生间门口,因为门开后,苏也宜没听见他的脚步声。 他是在看他吗?苏也宜的手心里冒出汗,拳头也快捏不住。 脚步声响起……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也宜闻到沐浴露的味道,像薄荷,又像柠檬,闻起来很清新。苏也宜凝神听着周遭的声响,奈何太紧张,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听到,温暖的被子已经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紧接着的是从沙发前离开的脚步声,再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 客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先前那些细微的、零碎的声音此刻全体消失。苏也宜在黑暗中睁开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忽然嗫嚅着说了一句:“好像……又更喜欢了。” 春假如期而来。 回家后的苏也宜在爸妈面前足足撒了两天的娇。大年初三以后是访客的日子,苏妈妈知道苏也宜心情不好,便拉着她四处走亲访友。在南方,苏也宜这样的姑娘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去年上大学的时候叔叔阿姨还劝她好好找工作、奋斗什么的,今年过年,大家便集体劝她早点交个男朋友,赶在明年过年之前带回家看看诸如此类。 头两天,苏也宜还愿意和妈妈一起出门,第三天之后,任苏妈妈再怎么劝说,苏也宜没有再走过亲戚。 莫宁似乎也遭受到了这样的待遇,不过莫宁向来很擅长对付三姑六婆们的询问。那天苏也宜在家和她视频的时候,莫宁很义气的给苏也宜支招:“直接说你有不就得了。” 苏也宜叹气:“我妈妈知道我喜欢易绪,易绪不喜欢我。” 莫宁摇头:“你怎么什么都跟你妈说?” 苏也宜诧异:“我不跟我妈说她也会知道的。” 莫宁看了她晌久,了然似的说:“你跟你妈真不像。” 苏也宜眼一亮,兴奋地说:“我阿姨们都说我比我妈漂亮。” 莫宁白她:“阿姨是个很聪明很黠慧的女人,可作为她女儿的你……” 苏也宜:“……” 苏妈妈的目的很明确---让苏也宜早日挥别对易绪的痴恋,寻找新的阳光。苏也宜很了解苏妈妈的目的,前几天她也极力配合了。 可是真的……累得慌…… 春节本来是七天假,如果苏也宜要求,她可以晚些到公司报道。因为这种累,她甚至提前回到了北京。 回北京之前给肖末末打了电话,肖末末说她和谢彬都会在正月十五之后回到北京。苏也宜还想问易绪什么时候回去,终究没问。 虽然想到自己要一个人住一套大房子会有些害怕…… 回北京的时候是中午。 二月的北京大学纷飞,苏也宜到家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开了门箱子也没来得及安置,大喊了一声“冷死啦”,然后整个人就那么三步跳远式的跳进了沙发里。 苏也宜没想过易绪会在家里。所以当她在沙发上转了个身坐正之后看见窗前单人沙发上坐着的人时,她几乎是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也宜很想找个地洞钻出去,于是把脸埋进沙发里,好半天不能言语。 隐隐听到易绪清了清嗓子:“……刚到?” 苏也宜点头:“嗯。”转回头看他,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回北京的?” “昨天。”答完,易绪又微微靠向沙发背,拿起手里的笔,戴上耳机,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苏也宜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他画的是乐谱。 大概又是要做带子吧。他回来得早,是因为要做这些么? 坐了一会儿,怕吵到易绪,苏也宜不敢开电视。肚子开始唱响,她这才觉得饿,起身去翻冰箱,冰箱似乎歇用了一阵,电也没插。 又走到客厅,扣扣索索了好半天,苏也宜大声问:“……你吃了午饭吗?” 易绪摘了耳机,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不用这么大声。” 苏也宜脸上绯红一片:“我……” 易绪低头继续看乐谱:“厨房有泡面,”边说着易绪边用笔画着音符,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笔一停,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没有火腿肠。”接着画音符。 易绪后来补上的那句话让苏也宜纠结了好半天,她完全没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暴露过自己喜欢在泡面里加火腿肠的习惯的。 下午更晚的时候,易绪还在客厅画谱子。苏也宜看着很心疼,几次三番偷窥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下了小阁楼问他:“你晚上要出门吗?” 易绪摇头:“不了。” “你饿了吗?” “不饿。” “晚上会饿的吧?” 易绪终于抬头看她。 苏也宜吓了一跳,悄悄地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我是想说,我中午吃的泡面,没吃饱,晚上可能会吃得丰盛一些……可是明天要上班,晚上我做的东西要的一个人吃不完的话,会很浪费的。” “你可以做一份。”易绪好心的给出意见。 苏也宜狡辩:“超市的菜没有一人份的。” “我不想吃炒菜和米饭。所以,我也没办法替你分担。”易绪说的诚恳,却也很干脆。 苏也宜大受打击,却也不再说话了。 转身正打算一个人躲起来舔伤时,易绪突然喊她:“苏也宜。” 苏也宜兴奋转头:“嗯?” “你会做……饺子吗?” 易绪形容的做饺子,其实是包括擀饺子皮和剁馅儿一起的。然而苏也宜是典型的南方人,烧菜还拿手,与面粉有关的食物,她真的只会做现成 的。不过,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她还是很勇敢地决定尝试。 超市有各种绞好的肉馅,饺子皮也有袋装的。苏也宜兴奋地买了些配料,在大雪漫天里喜滋滋地往家赶。 上次做好饭易绪却临时离开的事对她造成了很大的阴影,这回进屋后,她仔细地在屋子里搜索了一遍,差点因为没在客厅看见他而难过,转眼四望,易绪正好从房里拿了一个CD机出来。虽然他从房间出来的一路上根本没看见苏也宜,苏也宜却拎着一大袋东西站在门口傻呵呵的笑。 进了厨房后,开始切切剁剁拌肉馅儿,味道调好后,她又做了些其他的准备工作。厨房太小,不够施展,她就在饭厅的长桌上铺了一条干净的白布,将饺子皮放在白布上,一遍研究怎么包,一遍慢慢包起来。 包了露馅儿的饺子苏也宜会懊恼,接着拆了重包;包了形状很丑的饺子,苏也宜会一遍继续包一遍看着那只丑饺子笑得弯腰…… “你确定你会包饺子吗?” 苏也宜包得太入神,冷不丁听见这么个声音,手里夹着肉馅的筷子掉在桌上,她惊讶着半张着嘴,视线汇聚在正前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说……我会,但……”为了能顺序说完话,苏也宜低下头,“……我包得不好。” 她低着头,没看见易绪表情里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她却清楚地听见易绪从她身后走过,转身回望,易绪已经走进厨房,再接着,“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易绪在洗手。 不过片刻,易绪回来。 他低头看了眼饺子皮和肉馅儿,拾起白布上苏也宜掉落的筷子。 餐桌不长,又因为饺子皮和肉馅儿的摆放位置,易绪离苏也宜很近,她不自觉地紧张,小声问:“……你,你会包饺子?” 易绪垂首看了眼她,道:“不会。” 苏也宜惊讶地抬头:“那你?” 易绪嘴角微澜:“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苏也宜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正笑着,易绪突然看过来,很认真地说:“不需要用到什么东西让它们黏得牢固些吗?” 苏也宜低头看他手上的饺子,道:“你放的肉太多了,这样,即使饺子皮暂时黏住了,煮的时候还是会散开的。” 易绪点头,拿起筷子挑出一些肉,将饺子皮对折了一下,又用力紧掐黏合的那部分,仿佛那饺子皮是他上辈子的仇人。 苏也宜被他的动作逗笑,又觉得笑话他很不厚道,只得咬唇生生忍住。 苏也宜以为易绪是那种因为好奇才沾手包饺子的人,令她意外的是,易绪竟然全程陪伴她包饺子。尽管他不爱说话,但他确实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每一个饺子他都包的很认真,也很……使劲。 这样的易绪,苏也宜以前没见过。可是,一想到他皱着眉头对付着饺子的样子,苏也宜的心就会变得很轻很柔很软,像一片小绒毛一样。 饺子出锅的时候很惨烈。 苏也宜包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全体变了形,而且,很多露馅儿的饺子干脆一露到底,饺子皮和馅儿完全分家。易绪用蛮力“造就”的那些饺子倒是个个完好无损。苏也宜很郁闷,偷偷把那些散了、碎了的饺子盛进自己的碗里,把卖相好的那些端了出来,放在餐桌上。摘了围裙,苏也宜喊了句:“饺子好了。” 易绪正在客厅“工作”,闻言回了句:“你先吃吧。” 苏也宜“哦”了一声,然后小声地、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等你一起吧。”说完坐了下来,目光呆呆地遗落在冒着烟的饺子里。 过了会儿,她又挪了视线,往客厅里易绪的背影看去,不过看了十几秒,沙发上的易绪却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胳膊搭在沙发上,他转过头来,目光直向苏也宜。 苏也宜被他看得一激灵。机械地扯了扯嘴角,她“嘿嘿”笑了两声。 易绪却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沙发上起身,朝她走来。      二二面   “……正月过完,频道可能会有一些大的变动,还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韩柯说完这句话后,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唏嘘声。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好奇加认真,除了苏也宜。   其实苏也宜也很认真,不过,她是在认真的回忆昨晚和易绪一起吃饺子的场景。   她是闪电般记起正月还没过去的,就很应景的说了句:“新年快乐。”   她记得很清楚很清楚,当时易绪抬起头,目光粼粼地看着她说:“新年快乐。”   然后,他忽然唇角一弯,笑了。   苏也宜当时就想到一个词——倾城一笑。   观察了苏也宜好半天,在她露出傻笑之后,祝莉终于忍不住伸肘拱了拱她,低声道:“在做春梦?”   苏也宜被祝莉的手肘拱回了现实,她小声回问:“怎么了?”   祝莉叹气:“你还是继续做春梦去吧,孩子。”   苏也宜等了祝莉半天,见她确实没有任何下文,于是又捧着脸继续沉入昨晚的回忆里。   易绪应该喜欢吃她做的饺子吧……   毕竟,他碗里好像一个也没剩……   苏也宜的不在状态在中午得到了稍微的缓解。午餐时间,祝莉她们说起公司“大变动”的问题,苏也宜还后知后觉的问:“什么大变动?”   其他三人纷纷朝她扔白眼,继续讨论:“难道频道要缩水?”   祝莉摇头:“不可能,人手都不够,还缩水的话……干脆飞鸽也关门大吉算了。”   范佳接话:“既然不是频道缩水,那也与咱们无关,自扫门前雪吧。”   祝莉:“人手不可能缩水,其他的可就不好说了。你看‘灭绝’上午那表情……”说到这里,祝莉做了个打寒战的动作,继续说,“我总觉她想代表月球毁灭我们。”   范佳:“或者……电影组并到电视组合成影视组也不一定。”   陆小敏点头:“我看……这个靠谱。”   祝莉肯定的说:“这……绝不可能。”   陆小敏:“为什么?”   祝莉神秘一笑:“等着看就知道了。”   听完她们的谈话,苏也宜拄着脸开始陷入思考,今晚……易绪还会在家吃饭吗?   令苏也宜感到惊喜的是,易绪第二天也在家吃晚饭、第三天、第四天……甚至一个礼拜,他吃的晚餐都是苏也宜做的。   苏也宜看出来这一个礼拜的时间易绪都很忙。他似乎是在赶做一个东西,苏也宜每天下完班会顺便去超市买菜,每天到家的时候,她会看见易绪要么是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要么干脆闷在房间……   反正,他每天都在家。   这也给了苏也宜一个很好的发挥机会。在苏也宜刚接触做菜的时候,苏妈妈就告诉过她,为自己爱的人烹饪是一件顶美好的事,尤其在看见爱人很满足的吃自己做的东西时,那种美好会上升到极致……   苏也宜不知道每天易绪吃她做的饭是不是很满足,但她很满足,她也觉得美好、十分美好。   连着七天,她每天晚上都准备三菜一汤,每天的菜和汤从不重样。其实她有小打算——每天试出一道易绪喜欢吃的菜,慢慢的、慢慢的,她会知道易绪所有爱吃的菜,那么她以后再为他烧菜,就可以全做他喜欢吃的了。   事实证明,苏也宜对易绪是有一定了解的。易绪并不挑食,但他不爱吃的菜一般一口都不动——和苏也宜设想中的一样。   不过好在三个菜里总有一两个会是他喜欢的。反正苏也宜记下了,他尤其喜欢吃蘑菇炒肉。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飞鸽提前放了员工们下班。苏也宜的习惯是下了班直接去公司附近的超市买菜,但由于今天是元宵节,她便先回了家,她先上楼上了会儿网,搜了些美食网站之后列了张购物清单,又反反复复核对了一遍,加上一些她自己需要的女性用品,这才收拾东西重新出门。   一下楼就看见刚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的易绪正往客厅走。   连着几天一起吃饭,苏也宜在易绪面前不在那么害羞和紧张,不过,却多了一份苏也宜自己也形容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   易绪听见她下楼的声音,边走向沙发边看她,道:“出门?”   苏也宜快乐地说:“出去买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今天结束,年可就过完了。”   易绪倾身拿起遥控,本打算开电视,听见苏也宜的回答,他停住动作,抬首向她望来,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举着的一张纸上,他问:“那是你的购物清单吗?”   苏也宜点头。   易绪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换了个方向朝她走来。   行至她面前,易绪皱眉瞥了眼苏也宜手里的清单,道:“我去买吧。”   苏也宜不明所以:“啊?”   视线在清单上逡巡了一遍后,易绪又转身回沙发上拿了外套,边往身上套边淡淡道:“麻烦你这么多天,最后一天该轮到我了。”   这话听起来很疏离很客套,而且“最后一天”四个字让苏也宜的心里闪过剧烈的失落。   扣好大衣,易绪朝苏也宜伸手:“清单给我吧。”   苏也宜机械地将清单递给他,垂首躲伤中。   易绪大概正在看购物清单,苏也宜听见他咳了咳。   然后,他又咳了咳……   苏也宜抬头,关切地问:“感冒了?”   易绪的表情有些怪异,突然伸手将清单递还给苏也宜,先她一步走出门道:“一起去吧。”   苏也宜刚才还沮丧的脸因为他这句话而霎时生动起来。她兴奋地瞄了眼清单,准备把它折好塞口袋,错眼间看见清单上写了一行字“卫生巾——夜用两袋,日用三袋”。   如果可以,苏也宜很想用刚才写了这行字的笔戳死自己。   大雪下过,铺在地上厚厚一层。   苏也宜走在易绪身边,心里像揣了只小鸟,很欢喜很雀跃。怕刚才的小乌龙影响气氛,苏也宜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本来我也是要出去买菜的。元宵佳节,如果我一个人过节,该多没意思啊……我还得感谢你呢。”   “感谢我什么?”   苏也宜讷住,思考了一会儿才答:“不嫌弃我做的饭,和我一起过节啊。”   易绪没有很快接话,浅浅地勾了勾唇后,他才道:“你做的饭很好吃。”   苏也宜:>_<心跳持续攀升ing   超市人很多,广播里播着各种打折信息。苏也宜对超市轻车熟路,反观易绪……   其实虽然人很多,却并不挤。只是易绪这样长相的男生出现在女人很多的超市里……   苏也宜很无辜,因为拘谨,她和易绪进了超市之后就没挨得太近,超市的阿姨大婶姐姐妹妹们大概都以为她只是个路人,于是她很快被挤开。   菜还没买,苏也宜先找不着易绪了,于是只好在又窄又挤的货架里往刚开始被挤散的地方走去……   找到易绪的时候,苏也宜明显发现了他脸上的不悦神情。担心他会暴走或者抓狂什么的,苏也宜赶紧说:“我们去负一楼买好菜,买完就回去。”   易绪神情稍缓,点头。   到这时苏也宜才发现,易绪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靠得她很近,他的胳膊正紧紧挨着她的。苏也宜自顾的微笑开来,笑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奇怪,生生忍住,却巧妙的在前往负一层的途中让两只胳膊维持着“零距离”。   先走过水产区,苏也宜实在很想吃鱼,忍不住问身旁的易绪:“你为什么不喜欢吃鱼呢?鱼这么好吃的东西。”   易绪闻言轻轻皱了皱眉,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那些活鱼,不过片刻,他答:“刺多。”   苏也宜不死心地看着他,说:“吃鱼可以明目,可以变聪明。”   被苏也宜期待的目光盯着,易绪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哦。”   苏也宜:>_____<他这是出于礼貌而作出的回应吗?   行至蔬菜区的时候,苏也宜很欢快,因为蔬菜是易绪的大爱。伸手从货架上拿起两盒包装好的新鲜蘑菇,她兴奋地在易绪面前晃了晃,道:“你爱吃的蘑菇。”   说完,苏也宜又去看别的蔬菜,易绪却凝神看她。   怀里挑了零零碎碎一大捧东西,苏也宜想起自己需要一个购物篮。如果不是身边带着一个易绪,她以往进超市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购物篮。可是现在……   她扭头四望了一会儿,恰巧看见不远处水果区放了个空的购物车,眼一亮,她兴奋地抱着一捧蘑菇菠菜萝卜之类的蔬菜朝那辆购物车跑过去。   易绪就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苏也宜很快把购物车推过来。   她笑嘻嘻的和他解释:“要买的东西有点多。”   易绪像是刚从怔愣中回过神,从她手机接过购物车道:“我来推吧。”   苏也宜点头。视线投向前方的肉产区,她问:“你爱吃排骨吗?”   易绪没回答,反而问:“你爱吃鱼吗?”   苏也宜正回忆着排骨的几种做法,想也没想便答:“当然喜欢啊。”又自顾的沉入回忆,易绪不爱吃甜食,就给他做红烧吧……可是易绪向来不喜欢吃很重口味的菜,红烧排骨……味很重吧?   算了,还是放弃吧╮(╯_╰)╭   所有的食材都买好后,苏也宜很清楚的知道易绪此行出来的目的就是付钱。于是也不在这方面纠结,因为清单上还列了些私人物品,想到易绪刚才看到过,苏也宜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提,就直接和他说上楼买些东西,然后飞也似的消失了。   怕易绪等太久,苏也宜买得很快,回到一层出口时,易绪果然已经结好账拎着两个大袋子静静地站在一处等她。苏也宜远远看见他,也看见他身边不断经过不断回头看他的人……再去看他,忽然觉得,哪怕是在这样喧闹的超市、这样嘈杂的人群里,易绪看起来仍然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他的目光很渺远很虚无,没有任何人和事的影子。   苏也宜只觉得他像一束光,看得见他闪、他亮,就是摸不着、握不住……   猛地摇了摇脑袋,苏也宜强行把那些愁绪甩了出去。小步跑至易绪面前,道:“走吧!”   易绪微微颔首,转身和她并肩走出超市。   天已擦黑,路灯都亮了,苏也宜忍不住发了句感慨:“但愿能赶在九点之前吃上元宵节……”语声骤停,苏也宜脸色大变,惊道:“啊!我忘了买汤圆了!元宵节要吃汤圆才会团团圆圆的!”   易绪无言地看着她。   苏也宜懊恼地跺了跺脚,道:“我再回超市一趟!天这么冷,你先回家吧!我马上会回去的!”话一停,她整个人已经转身拎着小购物袋朝超市飞奔而去了……   那句声音很轻很柔和的“苏也宜”被她离去的风吹散在空气里。   汤圆是超市的畅销货,苏也宜都没进超市,直接在门口的货柜里挑了几袋,付了款,拔脚朝家赶去。   走近了才看见——就在刚刚她停下的地方——易绪正站在原地等她。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挺拔的身影,苏也宜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酸涩,直冲向鼻端,冲击得她忍不住想落泪。好在忍住,她尽力平复了心情,低声道:“怪我怪我,反复查看,就没发现少了汤圆。”   易绪的语调没有随着气温变低:“回家吧。”   苏也宜抬头,见易绪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和责怪以后,她才放心地点头道:“嗯!”   两人又各自拎着购物袋,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苏也宜开的门,她先进屋后,刚打算开口和易绪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句愤怒的声音:“……你是要娶我还是要娶我妈?”   苏也宜站在门口,被这声音惊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末末姐的声音。可是,还没来得及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谢彬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你妈不同意,你觉得我们还有戏吗?”   肖末末更加愤怒:“你管她做什么?!”   谢彬:“她是你妈!”   肖末末:“你也知道她是我妈?”   晌久,谢彬沉沉地说:“她不同意,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主卧一时没了声音。   苏也宜很担心,抬腿就要朝“事发地”迈去,被一股从帽子上传来的大力及时地拉了回来。苏也宜不解地转头望去,看见易绪的视线刚从主卧收回,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不要多管闲事。”      二三面   苏也宜讷讷地指了指主卧,对易绪道:“可是……他们在吵架。”   “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可以解决,如果连他们也解决不了,你也帮不到任何忙。”   易绪的语调很平静,苏也宜听着却有种掷地有声的感觉。默默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再抬头,易绪已经拎着购物袋走进了厨房。   主卧里争吵的声音没有再继续。   大概两个人都在冷静吧,苏也宜想。摇头叹了口气,她拎着购物袋上了楼,搁下一袋私人物品后,她又很快下楼,将汤圆塞进了冰箱。   厨房的流理台上放着满满两大袋物品。苏也宜一样一样扒拉出来,极其意外的发现了一条鱼。愣了一会儿,她走出厨房,很不确定地问正坐在沙发上垂首看报纸的易绪:“易绪?”   易绪保持着看报纸的姿势,应了句:“嗯?”   “你结账的时候把别人的鱼收来了?”   “……”   见易绪没回答,苏也宜又补了句:“我在我们的东西里发现了一条鱼,我们没买鱼的啊……”   “是我买的。”   苏也宜惊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仍然在认真看报纸的人,道:“啊?你买的鲫鱼……”鲫鱼刺最多了。   “嗯。”   苏也宜:你不是不喜欢刺多吗!>___<   苏也宜边在厨房忙碌,边仔细凝听着厨房外的动静。   第一道菜做好的时候,谢彬从主卧走了出来,和易绪在客厅里说了些什么,后来又没了声音。第三道菜做好的时候,肖末末从卧室出来,到冰箱里拿了盒酸奶,顿了顿,朝厨房走来——   正切肉的苏也宜放下刀和肖末末打招呼:“末末姐。”   肖末末此刻是微笑着的,苏也宜却看得出来这是为了她而强堆起来的笑容,末末姐的眼神里分明透着悲伤。看着她,苏也宜心里禁不住有些发酸,语气不自觉的变得很轻:“……今天元宵节,我是想说,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我不……”   “末末姐不许不领情哟,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如果你们不吃,我会很难过的。”   肖末末怔了怔,又忽然对苏也宜温柔的笑开了,伸手替苏也宜将颊边的头发掠去耳后,道:“需要帮忙吗?”   苏也宜摇头:“都是些很素的菜,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肖末末:“那你忙。”   苏也宜笑着点头。   目送肖末末离开厨房,心里那股酸涩还没褪去。   团圆饭吃得很闷。   肖末末只盛了几颗汤圆,吃菜也只夹一小口,吃得很慢。谢彬则是拿了一瓶二锅头,不断往杯子里添酒……   苏也宜看着满桌的菜,被这样的气氛压抑着,也没有什么胃口。   只有易绪一个人吃得很自在。   苏也宜陷入纠结,一方面联想到易绪吃得那么自在可能是因为自己做的菜很好吃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看见易绪吃得旁若无人她又觉得不舒服。   毕竟和末末姐谢彬哥他们也住了那么久,他们现在这么纠结,易绪不应该食难下咽才对吗?   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苏也宜终于开始出面“活跃气氛”,她先转头问谢彬:“谢彬哥,过年还愉快吗?”   谢彬愣了愣,转头朝她苦笑:“很愉快。”   苏也宜继续努力:“谢彬哥是哈尔滨的,哈尔滨的冬天很美吧?”   谢彬仍然挂着苦笑:“嗯,很冷,雪很大,很厚。”   苏也宜:“南方很少下雪,我也是来北京以后才看过这么大的雪,”说到这里,苏也宜不忘提醒,“多吃菜啊,今天是元宵节呢。”   谢彬总算配合的伸出了筷子。   苏也宜又转头打算去“对付”肖末末。还没开始说话,肖末末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朝苏也宜扯了个笑容道:“吃饱了,你们先吃。”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直到卧室的门被关上,苏也宜才收回视线。   谢彬的神情却有些怔愣,不过一会儿,他也站起身,朝苏也宜抱歉地笑了笑:“也宜,做这么多菜辛苦你了。”   苏也宜乖巧地笑:“不辛苦。”   谢彬笑了笑,又朝易绪点了点头,也转身离开。   苏也宜看着谢彬的背影,拄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收回视线,却见对面的易绪也吃完了,苏也宜只看见他起身离开的侧影。   见易绪那么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就在今天,就在刚刚,她第一次对易绪的作为有些不赞同……不,很不赞同。   娱乐中心的全体大会在一个周五的早晨召开。   会上,韩柯向大家介绍了一位新领导:“这位是David,戴维,中心新的总监。David以前是在时尚频道做,积累了很多相关的经验,他值得拿出来说的事件太多,我也不赘述,总之,我在这里宣布一下,今后,将由David带领大家走更远。”   与会所有人先是发愣,再是鼓掌。   苏也宜坐在会议桌的末端,却看得清楚韩柯身边那个打扮入时的男人。身旁祝莉正在小声和范佳低语:“我靠,走了个骚包,来了个骚人。”   “骚人?”   祝莉神秘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戴维笑得很大气,是那种很有气场的男人。他的服饰风格相较于韩柯来说,偏冷色调一些,他站在韩柯身边,韩柯真像个小助理。   “各位好。之前Hank也和我说了娱乐这边的情况,我所了解的娱乐中心是这样——一个一直保持着高流量的频道。”说完这句,戴维神秘笑了笑,“这句话也许是认可,但我在这里说出来,并非认可。”   韩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祝莉继续在下面“开小会”:“戴维是上调,韩柯估计是下调了,瞧他的脸,都快垮了。”   戴维无视所有人的神情,继续说:“我认为,在一个没有突破没有提升一直吃老本的频道工作,说得难听点,在座各位的辛勤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换作任何一批人,都能做到这个程度。”   “我不是那种喜欢空口说大话下指标的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实干,我相信做出来的东西。”   “Anyway,这是一次介绍会,我不想把它变为批斗会。是这样,之前我在时尚频道呆了许久,从时尚那边挖了个小团队过来,他们都是我在时尚的得力干将,以后我将把他们安排到各个组,他们都是全能型人才,以后各位可以任意差遣。好的,他们分别是……”   苏也宜后来数了数,戴维介绍了六个人。   其实这原本没有什么,只是祝莉说了句没来得及藏起来的话:“天呐,来这么多人,苏也宜什么时候能转正啊。”   在这暖气充足的会议室里,苏也宜听完这话,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紧接而来的周六是情人节。   为了缓和关系,苏也宜前几天就为两人买好了两张电影票。她记得肖末末当时还是很高兴的。可是,轮到去看电影的这一天,这两人的第二波争吵开始。   “不想去直接说,临时有事是算怎么回事?”   谢彬:“你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说话吗?”   “你让我怎么冷静?是我肖末末一路巴着你,是我犯贱想要和你和好……”   “肖末末,你以前不这样。”   “……”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肖末末的哭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的错吗?我的错就是不该在过年的时候把你带去沈阳……家里没钱没权怎么了……那是我妈觉得,你又不是要嫁给我妈……”   再后来,苏也宜就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她趴在房间外的小栏杆前,确定里面不会再出动静后,终于安心地回到小窝里。拉过鸽只,迷茫的想,如果这世界上没有误会和争吵该多好啊。   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相反的。没过去多久,楼下再度传来争吵。   这回苏也宜还没听清楚两人争吵的内容是什么,先从栏杆外看见谢彬离开的背影。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肖末末突然大声哭起来。   苏也宜很快跑下楼,打算去安慰肖末末,岂料,还没转身走过楼梯先被一只手拉住手臂,横向截住。苏也宜转头望去,易绪正站在自己眼前,手里还端着一个杯子,这么剧烈的动作过后,他杯子里的水竟然没洒……   苏也宜觉得他是等在这里截她的。   因为心里有些气愤,苏也宜的语气竟然比平时和他说话时拔高了几分:“我要去看末末姐。”   易绪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好:“你就这么喜欢当烂好人?”   苏也宜瞳孔睁大:“烂好人?”她愈加生气,试着从易绪手里挣开自己。   易绪并不放松力道,反问:“不是吗?”   苏也宜怒气上涌,张口要说什么,易绪眼疾手快把杯子放在上楼的台阶上,左手拉着苏也宜的手臂,右手飞快堵住她的嘴。   苏也宜在挣扎中被易绪拖进了房间——易绪的房间。 二四面 苏也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双脚站立的地方是易绪的房间,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刚从自己身上收回手,正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人。 她害羞地低下了头,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理直气壮地想要反驳他,很小声地问:“你……你干嘛把我带到……带到这里?” 易绪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转而问:“你打算怎么安慰肖末末?” 听到“肖末末”,苏也宜才算从当机状态中回复过来,抬头盯住易绪,道:“她刚刚和谢彬哥吵得那么厉害,又哭了,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我问你打算怎么安慰她?” 印象中,苏也宜没听过易绪大声说话。其实,刚才他的声调也很平静,只不过,他打断苏也宜说话的那个表情让苏也宜觉得自己被吼了。 她是个很不喜欢被吼的人。 所以,她的眼神变得很坚定,她的语气也变得很高昂:“我会告诉她,事情都会变好的,有事情可以慢慢坐下来好好的商量,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要相信爱情的力量。” 易绪:“……” 苏也宜握拳道:“所以,我现在要去安慰她,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哭的。”发表完宣言,苏也宜转身要走。 被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拎住卫衣帽子提溜了回来。 与此同时,易绪的另一只手就按在旋转门锁上,苏也宜被完完全全的控制在了门背与易绪之间小小的范围内。 还与此同时的是易绪的声音——就在她的眼前“响”起:“你知道的这些道理,肖末末只会比你更清楚。” 苏也宜心跳陡升,脸红得不可思议:“那我……我……” 易绪淡然的看着她。 苏也宜垂下脑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组织了好半天思路,才道:“你又不是女生,你不会知道,女生都很脆弱,她们其实不常掉眼泪,一旦她们哭了,就是她们示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们都会希望……有人安慰。” 易绪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还是那样冷然无波:“你确定肖末末是这么想的?你确定这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苏也宜抬头,正对上易绪认真的神情,她模糊地道了句:“我……” “假如她真的需要安慰,她更需要的应该是谢彬的安慰。如果你去,她还得为了不让你担心而假装自己很好,把别人对你的好意当做你安慰的成效……这就是你想要的?” 易绪说得不慢,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他的声音总是低低的,像一条小溪,缓缓而过,流淌着凉意。苏也宜听着他这样的话,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做的、要做的……都是傻事。 “我只是……我看到她难过,我也不好受,我只是简单的希望她不那么难过。”“换种理解,你去安慰她只是因为你不好受?” 苏也宜听得出这句话很奇怪,却揣摩不出奇怪在哪儿,只好点点头。 再开口时,易绪的声音添了些清冷:“也就是说,你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受。” 苏也宜听见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钝响…… 他为什么要这样想她? 可是,明明知道这是误解,她却好像无从反驳。只是,他看得这样透彻,倒让她对他多了个认识,没过多久,她低声道:“这世界上……有你关心的人吗?有那种……哪怕你知道自己的安慰没用,你也忍不下心来对他置之不理的人吗?” 说到这里,苏也宜抬头,她的眼里因为水汽漫过,正闪闪发亮:“你有打从心里爱的人吗?” 易绪微微皱眉,眼神在很短暂的时间里变得疏离:“你没必要知道。” 这句话的威力很像小刀——锋利的小刀,不是割在皮肤上,而是刺进心脏里。苏也宜觉得很疼,她下意识地回话:“那么,我的事你也没权利管,你喜欢袖手旁观,我却喜欢做烂好人。你没权利干涉我做烂好人的自由,”不知为什么,看到易绪越来越深的眼神和微微变化的脸色,苏也宜觉得平衡,愈加想说伤人的话,于是干脆继续胡说,“你说我管末末姐的闲事是为了让我自己好受,那你管我的闲事呢,我做烂好人碍着你了吗?你凭什么拦我?” 苏也宜的话起了很微妙的效果,因为在苏也宜问出这番话之后的几分钟时间里,易绪都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答话。 苏也宜低下头,避开他直视自己的眼,她的视线里映入易绪按着门锁的手——那只手正从门锁上滑下去…… 她就抓住这个机会,果断地扭开门,果断地转身离开了房间,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小屋,四肢摊开躺在地铺上,她才将那口气松出来…… 肖末末和谢彬的争吵结束于周日的晚上。 谢彬是晚上七点多回来的,一听到大门打开的动静,苏也宜就悄悄趴在了小屋外,清楚地听见没有关门的主卧传来对话—— 肖末末:“我想清楚了,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 谢彬没说话。 肖末末:“如果一直这么吵,我想,我们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分手,我不怕分手,我怕我们因为不值得的理由而分。” 谢彬语气很颓丧:“你从没认真和我描述过你家里的情况,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有个高官爸爸、有个富商妈妈。” 肖末末冷笑道:“谢彬,这些都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而且,我并不觉得这些东西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 谢彬:“我起初也觉得没有。你妈妈……算了。” 肖末末:“我妈单独找了你是不是?” 谢彬:“追究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你说得对,我们该分开一段时间。不过,你不用离开,我走。” 肖末末:“谢彬,你真的自私、很自私。” “……” 后来他们没再说话了。 苏也宜就在原地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很苦涩地想,为什么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因为门当户对的问题而争执呢? 谢彬和肖末末曾经那么要好、那么和谐,怎么过了个年就变成这样呢? 谢彬很快收拾好东西,他的行李箱和木质地板摩擦的声音很刺耳,听得苏也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抓着栏杆,看着谢彬头也不回地走到玄关换鞋…… 肖末末光着脚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就这么冲过去从背面抱住谢彬,任性而执着地抱着他,哭着说:“不许你走,不许走……” 谢彬站直身体,怔怔的。苏也宜却看得清楚,他的手几度抬起,几度落下,然后,他沉声说:“你妈说得对,我没本事,我每个月赚钱没你多,我的工作还是靠你给我找的关系,说得难听点,我就是个吃软饭的。” 肖末末在他背上摇头:“你没有,你没有!” “末末,你冷静点。” “我不要冷静,不想冷静,我们有四年了,我们在一起四年了……就算我养的一只小狗,四年也够让我撕心裂肺,何况我爱你……”到这里,肖末末已经泣不成声了。 谢彬抬头看着客厅天花板上挂着的大灯,眼睛睁得很大很大,苏也宜被那种浸满悲伤的眼神震住,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栏杆。 抬头和仰望……只是为了不掉眼泪吧? 苏也宜觉得自己的胸口也跟着涩涩的…… 良久,肖末末的哭声还在继续,谢彬厚重的声音传来:“我没想过舍弃我们的四年……” “你妈妈说得很对,我们的关键点不在你——不在你家有钱有权,在我……过去四年,我选择性的忽略我们之间的问题,我这个人心眼儿粗,就觉得,咱们这样挺好,生活、恋爱……不就是图个快活吗?我们这样很快活,这就够了,还要瞎折腾什么呢?” “其实不止你妈和我说过这个问题,很多人都说过,有鄙视的有嘲讽的,那时我觉得无所谓。可是那天,你妈问我一个问题,她问我,如果我要娶你,是否愿意接受入赘性质的婚姻,到时候,我们住的房子要你家买,家具要你家买,生了孩子养不起也要靠你家里接济……” “那时我就在心里回答你妈,我不能接受。过去我太懒,嫌麻烦嫌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好,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我不能再这么混了。” “如果你愿意等我……” 话说到这里,谢彬手一用力,肖末末就被他推了出去,他替她擦了眼泪,很认真地说:“我会以配得上你的姿态,回来娶你。” 肖末末一下坐在了地上。 谢彬最终离开了。 苏也宜这回没有任何犹豫,冲下楼,一脸担忧地蹲在肖末末面前,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肖末末哭着扑入了她的怀里。 苏也宜被这股力道扑得坐在地上,屁股猛地磕在地上,她疼得眉头打结,愣是牙关紧咬,没发出一点声音。 等那股疼痛过去,苏也宜额上多了一层细密的汗,她放松眉头睁开眼,一眼就看见易绪就抱臂站在次卧门口看着她。 苏也宜想用眼神朝他传递什么,诸如“末末姐很需要安慰”“我不是在做无用功”之类…… 只是这眼神还未来得及传送出去,易绪已经默然的转身进了房间,带上了门。 番外一 一周前,祝莉和男友去了一趟怀柔,回来之后她就开始在办公室大肆替一家火锅店做广告。 “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从小到大没吃过那么正经的火锅,味道真的……很给力。” 祝莉到位的宣传和叙述燃起了电影组所有吃货的嗜吃热情,于是大家纷纷咨询祝莉店址,祝莉便将那家店的地址群发给众人。 苏也宜尤其爱吃火锅,所以,对去怀柔找火锅店这件事情,她至始至终都很热情,她甚至问清楚了祝莉那家火锅店周围百米内的建筑物。 一周后的周末下午,苏也宜拉上易绪,欢快地踏上了寻找火锅店之旅。 “往左吧……”苏也宜坐在副驾座上,瞟了一眼车窗外,又转回头去看身旁的人,然后,很明智地把自己往座椅里缩。 易绪脸色不变,很认真的看路,很认真的开车…… “还是往右吧,往左……好像不对。” 易绪很认真的打方向盘,转弯…… 天色越来越黑。 易绪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被强大的低气压影响着,苏也宜觉得自己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于是很勇敢地请求:“我……我觉得我应该,我也许要坐到后座去……也许能看得清楚。” 易绪一言不发,停车。 苏也宜赶紧解了安全带,飞腿迈下车。 坐后面,压力果然小了很多>____<然后,苏也宜终于能够带着一颗平常心探路,于是,她指路也指得很欢快:“对对,你往前开,祝莉说的胡同应该就是那儿!” “噢,不是这儿,还是往左吧……对,往东。” “西还是东?” “前面路标不是指了……东吧?” “……” 十五分钟后…… 苏也宜看到前面的路牌,瑟瑟地问了一句:“现在这里……是北五环吗?” “是。” “那家店没有出五环啊。” “……” 易绪没有接话,他把车开到路边,很沉很沉地扔出几个字:“苏也宜,你坐前面来。” 苏也宜:“我觉得……” 易绪缓慢地转回头看她,用一种“易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眼神看着她。 苏也宜点点头:“好吧。”又碎碎念了一句,“我要怎么指路啊……”T____T毫无头绪的开了半个小时后,苏也宜终于拨通祝莉的电话。 打完一通电话,苏也宜只得到一个有价值的信息,她很开心地把这个信息告诉易绪:“祝莉说,那家火锅店左手边有一家速8,右边200米处有一个加油站。” 盯着易绪的侧脸看了半天,见易绪没有接话,苏也宜只好默默地转回头,乖巧地目视前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苏也宜凝神看前方的时候,两个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字映入她的眼帘——速8。 苏也宜激动地拽过易绪的胳膊大喊:“就是那儿,就是那儿!” 正开车的易绪默默空出右手——专供她拉拽,左手单手开车。 直到车子开到了胡同尽头,苏也宜也没找到祝莉说的那家店。 于是她颇有哲理地吐出一句话:“速8常有,而火锅店不常有。” 易绪转头看她。 车里的灯很亮,苏也宜被迫迎视他的眼神,眼见着他的眸色越来越深,而她自己就在他深黑的瞳孔里不停地旋转啊旋转…… 十分钟过去了…… 车里安静得可怕,苏也宜吞了吞口水,很不确定很小声地问了句:“你……是不是饿了?” 易绪眯了眯眼睛。 苏也宜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不然……我们还是开回去?或者,随便找家店吃?” 易绪没说话。 苏也宜:“其实……我们吃点别的也是可以的,不一定非要吃火锅的,如果你觉得很遗憾,下次我做一顿……” 易绪终于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伸手开始慢慢解着自己的安全带。 苏也宜继续说:“……我做的肯定比他们的好吃,而且,自己在家做的话……” 解完了安全带的易绪突然朝苏也宜的方向倾过来…… 苏也宜一副赴死的样子喊道:“……不关我的事的,祝莉……祝莉给的地址……”易绪带着凉意的手擦过她的下巴,她更害怕了,直道,“你别吓我啊……你别生气啊……你淡定啊……你别……” “嘀嗒”——是安全带解开的声音,苏也宜在惊恐和不解的情绪中被易绪一把从副驾驶座拉了过去。 从副驾驶座到易绪腿上这个动作完成得非常快捷,快到让苏也宜大脑一片空白…… 此时,这片无人的胡同里漆黑得很彻底,四下里只有车灯照明。时下正是秋末,深长的巷道里有丝丝的风声…… 苏也宜听得见那些风声,也看得见分散在黑夜里的车灯,只是,她的大脑里已经没有新鲜的思维去分辨那些听觉、视觉…… 她的后脑勺被易绪掌进手里,他的吻随后而到。 驾驶座的可行动空间太小,苏也宜又还没回过神来,只能出于本能的、十分配合的……回应着他的深吻。 直到线衫外套脱得剩下一个袖子,易绪正耐心地“指导”她放松手臂好褪去最后一个衣袖时,苏也宜才从长时间的当机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瞳孔,退离了易绪的怀抱和他的唇,眼神迷离地看着他,用极其暗哑的语气问了句:“你要……要在车里?呃……啊?” 趁着这个机会,易绪很干脆地一把拉下她的外套——脱下外套的苏也宜身上只穿了件宽袖子的小背心。 易绪直视着她,右嘴角忽然向上一勾,眼里像盛着星星。 那笑容叫苏也宜看着,只觉得脑袋发热、脸发热、胸口发热、全身发热…… >___<好迷人、好醉人、好让人有想犯罪的冲动…… 到这里,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的苏也宜同学再度失了神智…… 失了神智,苏也宜其他方面的能力倒是瞬时强大了许多。 这种强大主要体现在,要在以往,主导这件事情的是易绪,最卖力、最有耐力、最富有创造力、最有吸引力的……也一直是易绪。 不过这回——苏也宜变得格外富有探索和钻研精神,让易绪感到特别扫兴的是,她几次打断他的行动,最开始她说:“不要这样,我想这样。” 易绪好脾气地说:“好,你来。” 过了一会儿,苏也宜气喘吁吁:“这样好累,还是这样吧。” 易绪忍耐地说:“好。” 一段时间过去了,苏也宜很体谅地打断:“你这样会不舒服吧,不如……” 这回易绪没给她说完的机会,果断拉下她好动的脑袋、抓住她总是四处作乱的手、按住她不断扭动的腰…… 然后,整个世界都和谐了。 二五面 新领导的欢迎会先是例行的一顿饭。戴维似乎很乐于营造一种全中心都很和谐的气氛,于是在饭后,他很强力地鼓动大家去唱K。 碍于是领导亲自的邀请,全中心上下五十多人,倒是都整整齐齐的跟上戴维的步子去了一家公司附近的KTV。 苏也宜是电影组的“小歌神”,刚一坐下,祝莉就开始撺掇她出面表现,还开玩笑似的提议:“你要是唱歌博得领导喜欢,指不定转正就有望了。” 范佳喝着果汁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她不是只会唱莫文蔚?” 苏也宜瞪她:“我还会唱孙燕姿。” 范佳点头:“还有吗?” 苏也宜低头:“其他人的……我不太听。”莫文蔚和孙燕姿都是苏也宜初中到高中一直很喜欢的歌手,在兴趣爱好方面,她是个很专一的人。上大学后,她知道了易绪,听过他弹钢琴,她开始喜欢听钢琴曲,对流行歌曲反倒关注少了…… 思路延伸到易绪,苏也宜又晃神了。 她晃神的空档,祝莉她们的话题已经变换到关于去大兴买婚房的现实可能性了。陆小敏愁苦地说:“上周末和我老公去马家堡看了套房子,五层的老住宅楼,估计就是八十年代末建的,六十平米,一口价——一百五十万。” 祝莉笑:“所以这年头,像佳姐这种有房的人就该拖出去腰斩了。” 范佳:“每个月还四千房贷,你觉得我比你们幸福?在你们逛淘宝各种囤货的时候,我好像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你们吧?” 陆小敏:“还是莉姐比较牛啊……北京姑娘,住爹妈房子,吃爹妈的饭,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啥都不愁,和老公吵了架,还能跑回娘家。” 祝莉叹气:“那日子确实很美,可关键是,你得给我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啊,这年头,找男人比挣钱难吧?” 于是三人齐齐叹气。 苏也宜好心地安慰:“哪有那么难啊!” 这话过后,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祝莉先开口:“不难?那你帮我把易绪搞过来?” 陆小敏:“不难?那你替我在四环内买套一百万以下的房子?” 范佳扮好人:“得了得了,欺负一个这么久没转正又从出生起就没谈过恋爱的……你们好意思么?” 苏也宜郁闷地接话:“就是,我没有一样比你们好的。” 四人又同时陷入沉默。祝莉眼尖,第一个看见茶几前站着的人,忙笑说:“总监好。” 其余三人纷纷移目,正色道:“总监好。” 戴维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在背光处站了一会儿后,笑说:“怎么都这么拘谨?”边说着,他边朝沙发处走来,就在苏也宜身边坐了下去。 苏也宜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一点距离,转头去看范佳,范佳朝她使了个眼色——苏也宜没看懂那是什么意思。 “你是叫?” “我叫苏也宜。” 戴维点头“哦”了一句,又问:“听你口音像南方人……” 苏也宜恭敬地答:“嗯,我是N城的。” 苏也宜说话的时候,戴维为她开了一瓶啤酒,递到她手里,笑道:“来北京多久了?” 苏也宜接过酒,答:“有半年多了。” “是刚毕业还是?” “嗯,去年夏天毕业的。” “一个人来北京?” 苏也宜点头。 戴维笑,也从茶几上拿过一瓶酒,自顾地和苏也宜的啤酒瓶碰了碰,用略微带些怅然的语气说:“我也是南方人,刚来北京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虽然说起来有些牵强……但我还是觉得为了‘同是帝都沦落人’这个理由,我们应该干杯,为共同奋斗。” 苏也宜听得有些澎湃,举过啤酒瓶,朝戴维示意了一下,然后送入口中。 刚喝完一口,祝莉就对着麦克风大喊:“苏也宜,来唱歌啊!” 啤酒瓶还在嘴边,苏也宜转头去看,祝莉正站在包间里的小舞台上朝她猛力挥手。苏也宜只好和戴维说了句抱歉,放下啤酒瓶朝她走去。 还没走上台,她就被祝莉一把拉了上去。就在小舞台上,祝莉巧妙的遮住两人的距离,附在苏也宜耳边说:“离戴维远点,小心被潜规则!” 苏也宜:“……” 唱完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祝莉和范佳因为住得远,所以先走了。陆小敏和苏也宜住得近,留到了最后。从走出包厢开始,陆小敏一直在打电话,直到出了 KTV到了主路上她才打完这个电话,苏也宜站在她身边,见陆小敏转过头来和她说:“我老公待会儿来接我,你先自己回去?” 苏也宜刚要点头,陆小敏的目光突然飘到她身后,与此同时,陆小敏的表情也在瞬间变得肃立,笑得很勉强地说了句:“总监。” 苏也宜转头,戴维就站在她身后,正微带笑意看着自己,苏也宜被这笑意看着,又想到祝莉提醒自己的事,霎时觉得心头一凉,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却还是瑟瑟地打了个招呼。 戴维问:“你们怎么回去?” 陆小敏举了举手里的手机,道:“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苏也宜:“我家离这里很近,我走回去。” 戴维皱了皱眉,道:“这么晚了,走回去不安全吧?” “很近的……” “这里最近小区也得走上个十来二十分钟吧,你住哪个方向?” 陆小敏手一伸,指了个方向:“她住那边。” 戴维顺着陆小敏手指的方向瞧了瞧,点头道:“唔,和我是一个方向,我带你一程。” 苏也宜:“我……” 陆小敏及时拉过苏也宜,怕戴维误会,她解释了句:“总监,我和她说件私事。”话毕,扯着苏也宜的胳膊到了路边,低声道,“死脑筋,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想转正了?待会儿借机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能,没有的话……早点找别家也好。” 苏也宜花了一段时间来消化这段话,最后,她赞同地朝陆小敏点了点头。 坐进戴维的车里之后,苏也宜才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因为他说的话题都让她觉得很轻松。 “先前在时尚频道呆的久了,我开始有强迫症,对服饰、化妆、搭配都很敏感……上次,周梳红来了咱们公司,我记得那天她化的是淡妆,身上穿的却是一套怎么说……非常具有哥特风另类服饰,当时我真是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去和周梳红的化妆师说了我的观点。可惜那化妆师太2,即便对我的意见表示了肯定,他也没按我说的做。”说到这里,戴维转头去看苏也宜反应,看到她正睁着两只好奇的大眼楮等待着他的下文,戴维不由嘴角漾笑,转而问,“你猜后来怎么着?” 苏也宜:“怎么着了?” 戴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道:“没怎么着。” “啊?” 戴维笑意更深,车停时,他才说:“后来我上了条关于那个化妆师的新闻,没有明说他的眼光和技术问题,但是看过新闻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个三流化妆师。于是……”停顿了一会儿,他按了按车喇叭,一旁认真听讲的苏也宜吓了一跳,戴维跟着“哈哈”大笑,又说:“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苏也宜脸一红,好奇的脸也跟着缩回去。 戴维带笑提醒:“到你家了。” 苏也宜这才抬起头朝车窗外看去。只随便一看,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家楼下停着的一辆商务车。楼梯口灯光大亮,有人正搬着东西从里头出来。 “这么晚了还搬家?” 一个声音倏地从苏也宜耳后响起,她受惊地转头看,戴维已经离她很近,正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苏也宜飞速解开安全带,悄无声息的往座椅里缩…… 再缩…… 戴维终于回过身去,凝眉说:“上楼小心点,人看起来很杂乱。” 看着总监真诚关切的表情,苏也宜忽然觉得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说了声“谢谢总监”,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下了车,关上车门,正打算离开,戴维在她身后喊住她:“苏也宜。” 苏也宜立定,转身:“嗯?” 戴维从车窗里朝她挥手笑:“晚安。” 苏也宜愣了愣,也展颜一笑:“晚安。” 戴维这才摇上车窗,发动车子离开。 苏也宜目送完戴维的车离开小区后,转身朝楼梯口走去。门口的商务车占去了大部分位置,车上并无司机,苏也宜越过车身,转头扫了眼车里的东西,一扫扫见了一个眼熟的折叠书柜。 和末末姐的书柜好像。苏也宜在心里想。掉转头,步子不停,朝楼里走去。 “很重吧?真的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楼里传出的声音又霎时止住了苏也宜的步子。她就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怀里捧着几本书肖末末和搬着一个大箱子的易绪从里面走出来。 二六面 “也宜,”抱着书的肖末末朝苏也宜走过来,用闲话家常的表情提起,“晚上玩得开心吗?” 苏也宜点头,怔怔地站在原地没说话。 肖末末侧过身去,将怀里的书放进车里,站好后,伸手搭上苏也宜的肩,替她拨好了一缕刘海,带着温柔的笑意说:“很奇怪的,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可能是很投缘吧,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后来和你相处,真没让我失望,你的性格也是我喜欢的。” “谢彬也说很奇怪,我怎么就能对一陌生人这么好呢。” 苏也宜胸口一涩,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肖末末。 肖末末又笑,那笑容里有很真诚的关爱:“你是个让人很舒服的孩子。” 苏也宜吸了吸鼻子道:“末末……姐,你……要搬走了吗?” 肖末末摸了摸她的脸,笑着点头:“嗯。” “为什么呢?住在这里不好吗?”说到这里,苏也宜想到那天易绪说她的话,不确定地问,“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让你不舒服了吗?” “当然不是,和你完全没关系。只是,”说到这里,肖末末微微偏过头去,看着无边的夜空,继续说,“这里有我和他太多的回忆,住在这里……很折磨。坐也坐不安生,睡也睡不安神,从没想过会和他分开,所以从不知道一人生活是这样让人难过的事。” 被苏也宜认真而好奇的眼神看着,肖末末最终没有多说,又转回头,朝她笑:“放心,如果有一天我和谢彬和好,一定会再回这里。”说完,肖末末张开双臂,给了苏也宜一大大的离别拥抱。 肖末末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苏也宜趴在她的肩上,听见她很小声地附在自己耳边说:“傻孩子,放弃易绪吧。” 苏也宜僵住。 肖末末又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这样下去会很辛苦的。” 说完这句,肖末末重新站好,极速背过身去,利落地打开车门踏了上去。苏也宜从愣神中回过神,看见肖末末从车窗里朝她摆手:“很快会再见的。”然后,她转头朝身边的人说了声“开车吧。” 再然后,苏也宜就只看到车屁股。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说“再见”,于是下意识地站在原地大喊:“末末姐,再见。” 离别好像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仔细算起来,认识了大半年的人,分开竟然是一秒钟不到的事情,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会再见。离开的人可以潇洒的转身,被留下的人却要独自面对物是人非。 苏也宜突然想哭。 在原地站了半天,等到那阵哭意退去之后,苏也宜才动了动脚,转过身朝楼道走去。 一抬头,看见楼梯门倚墙而立的易绪,他正看着自己。 苏也宜心头“突”的一跳,乍然想到刚才肖末末和她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哪种力量起了作用,苏也宜就这么勇敢地回视着他…… 慢慢朝他走去…… 走到他眼前…… 易绪淡淡的看着她,几秒钟后,他很小幅度的凝了凝眉,道:“你又喝酒了?” “啊?”苏也宜的思绪还蓄积在肖末末那头,听到易绪的问题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意识到问题的内容后,苏也宜赶紧回应,“没有!没有!只是有同事喝了。” 易绪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接着转过头,刷了门卡进楼,苏也宜紧随而入。 进了电梯,苏也宜自言自语性质的小声说:“谢彬哥走了,现在末末姐也走了,其实吧……如果你……” 易绪就站在苏也宜身侧,她抬头偷偷的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声自语:“你……你什么时候……” 易绪突然问:“很难过?” 苏也宜大惊:“啊?你很难过?” 电梯正好停住,易绪走出去的时候偏首看了苏也宜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补了句:“我是问你。” 苏也宜大窘,抓了抓头:“是有一些。” “为什么难过?”问完这句,易绪已经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原本还想回答,提问的人已经“远离”了自己,苏也宜便把到嘴边的答案憋了回去。 他为什么要问的这么仔细? 既然问了,怎么不立定站好认真听她说答案? 他有那么讨厌她吗?>_________< 沉浸在“被嫌弃”情绪里的苏也宜郁闷的走回客厅,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仰望天花板。直到眼前出现易绪的倒影,她才雷劈似的坐直身体正视他。 易绪手里握着两瓶红茶,一瓶递到苏也宜手里,又边打开另一瓶边在沙发上坐下。 接过红茶后,苏也宜脸红红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她很不合时宜的想到,这瓶红茶是易绪给她的第一件东西。 “刚才你问的那个问题……” 易绪凝眉看她:“嗯?” “我……我其实不是特别难过的……不是,是没你想那么难过。我只是觉得,和末末姐相处久了,有一些舍不得。” 易绪以一个很闲适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听完苏也宜的回答他点了点头,应道:“嗯。” “我只是觉得,她没必要离开的。” “为什么?” “谢彬哥早晚会回来啊。” “会吗?” 苏也宜坚定地点头:“当然会,我知道的。” 易绪表情未变,闲闲道:“你知道的真多。” 听出了讽刺意味的苏也宜无辜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吗?” 易绪饶有兴致的看她。 苏也宜从这个注视中感到了一种压力,于是愈加坚定的握拳道:“我相信末末姐会和谢彬哥和好的,他们会彼此陪彼此一辈子。” “不错” 对易绪的回答很不满意,苏也宜不由皱起脸:“你不相信吗?” 易绪没有回答,只是起身,顺便说:“很晚了,去休息吧。” 在他抬腿迈步前,苏也宜很不甘心地说了句:“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吗?而且……你不是喜欢她很久了吗?难道你不相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易绪在沙发前停住了…… 停了一秒…… 两秒…… 三秒…… 苏也宜的心怦怦直跳…… 就这么几秒,苏也宜很想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因为她的话而触动?是不是因为她的问题而想到埋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女生? 怎么突然莫名其妙觉的心里很酸?T________T 易绪就在沙发前转过头来回看苏也宜,这回他看她的眼神很深邃,苏也宜仰视着他的脸,被他盯着,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那双黑亮的眼楮吸进去,于是赶紧别开头,找了另一个焦点,瑟瑟地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很爱的人。” 又胆小的补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有很长一段时间,苏也宜感觉到易绪还在看她,她却没听到他说话。就在她快要破功打算遁走的时候,易绪突然说:“不是爱。” 那声音听着,竟然有些悠远的感觉。苏也宜疑惑地看向他,很厚脸皮的问:“可以……说得详细点吗?” “没什么值得详细说的。” 苏也宜不死心:“是你高中同学?” “嗯。” “你……很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后,易绪脸上蒙上一层苏也宜从未见过的神情,她想不出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那神情,反正那神情让她心很酸。 他就用那种神情很柔和的说:“她之前是我同桌,毕业的时候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印象很深刻。” 苏也宜强忍住心里的酸涩,努力用轻松、玩笑的语气问:“是情书吗?” 这个问题过后,易绪脸上那层朦胧的神情褪去,转回淡淡的样子,道:“你觉得呢?” 苏也宜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易绪:“肖末末很关心你,她希望你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 苏也宜脑袋垂的越低。 他果然是受了末末姐的嘱托…… “早点休息吧。”易绪终于再度抬腿迈步往房间走。 苏也宜终是忍不住问出一直困扰她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听见易绪的步子停下,也听见他问:“为什么这么问?” 苏也宜抬头看他的背影,道:“我是想,接下来的日子,这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搬出去的。” “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你?” 苏也宜:“你和我说话很少。” 易绪:“……” 苏也宜:“你还常常朝我皱眉。” 易绪皱眉:“……” 苏也宜:“……而且我总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这种性格的人。” 易绪眉头皱的更深,倏地转过身来。 看着他背影说话才能如此顺畅的苏也宜被吓得赶紧别过头去,怕易绪生气,苏也宜又小声的补充:“现在末末姐不在,你不用顾忌的。我先把这个敏感话题提出来,免得以后给你造成困扰。” “不过,我还没找到下家,现在的房子可能不是那么好租。” “我会尽快找的。” “你……” “我从没讨厌过你。”苏也宜搬出更“有力”的证据之前,易绪沉声打断了她,“很晚了,早点休息。” 二七面 赵悦再度神奇地出现在公司。 他此度出现引起了众人强力围观,这都缘于他早晨来公司时所用的代步工具。 祝莉俨然成了个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形容:“……可惜我的眼睛长在我的脸上,不然,如果我自己能看见我当时的表情,我一定终身印象深刻。” “这位可是咱们频道乃至全公司最大腕的员工啊,向力和(飞鸽网总裁)先生都不见得比得上他的身家,可是,我居然在地铁里看见了他,我居然在地铁里看见了赵悦!” 赵悦扔了个抱枕过去砸她,祝莉接住,扔开,继续说:“你们可真没见着,赵公子在地铁里被挤的那小表情,真真儿五颜六色啊……” 苏也宜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赵悦。 赵悦接收到她的眼神,脸上更愁苦了,移了椅子朝她滑过来,暂时远离了话题中心。 苏也宜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被你们家逐出家门了?” 赵悦嘟着嘴,委屈的点头:“我的车被收了,二三环的多套房子也被收了。” “你……那你现在住哪儿?” “跟爹妈住他们的房子。” 苏也宜:“那也不错啊,不算逐出家门。” 赵悦:“你能明白一个没车没房的男人的痛苦吗?” 苏也宜瞪他:“有什么痛苦?你活得这么欢快!” 赵悦伸出食指,摇了摇,道:“在北京,没房没车的男人可比性无能还不受欢迎。” 听到“性无能”后的苏也宜掩面。 赵悦:“你怎么脸红了?没听过性无能?” 苏也宜:“……”她不是不能接受“性无能”这种话题,只是她还从来没和男性朋友讨论过这类话题…… 赵悦被苏也宜害羞的表情逗得轻笑,正要伸手去摸苏也宜的脑袋,猛地听见一阵怪异的“咳咳”声。好像就是这时,赵悦才意识到祝莉那边的交谈早已结束。诧异地抬头去望,率先看见一个突兀的身影站在自己眼前。 苏也宜反应更快地喊了出来:“总监,早。” 戴维面无表情地扫了赵悦一眼:“一大早上班,很闲吗?专题更新了吗?首页更新了吗?新闻发了吗?采访做了吗?” 苏也宜赶紧转身,又用力推了赵悦一把,赵悦则连人带椅子被推出了苏也宜的格子间。 戴维却没很快离开,而是再度咳了咳,正色道:“苏也宜,来我办公室一趟。” 苏也宜疑惑转身,却只看见戴维转身离开的背影。 戴维的办公室明明和韩柯的是同一个,可是二者对办公室的布置却风格迥异。之前韩柯在的时候,办公室还会放一些公仔之类柔和的饰物,而现在,戴维办公室里几乎全是各种杂志,除了办公桌、书架上都码了厚厚一叠,连会客的茶几上都堆着层叠的时尚杂志。 苏也宜不由想,戴维到底是有多热爱“时尚”这个行业啊。 落地窗外阳光大好,投进办公室里,看着挺暖和。戴维的语气却一反那天晚上的随意:“你的转正流程是怎么中断的?” 好在苏也宜也不是那种喜欢和领导太亲近的人,赶紧正声:“之前原本有一个转正名额的,后来招了其他人,我的流程就耽搁了。” 戴维的目光胶在电脑屏幕上,又说:“其他人是指赵悦吗?” 苏也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我听说,他经常不来上班?” 苏也宜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并不是个很懂得应付的人。戴维这个问题太犀利,他的行事风格又太狠厉——这点,祝莉早公布过,戴总监此人,对下属永远是冬天般的严寒。 戴维把视线移向苏也宜,目光中隐隐透着严厉,被他盯着,苏也宜只觉得自己像只小蚂蚁,而戴维则像她头顶上那座大厦。 “公司最忌讳关系户的存在,赵悦能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件光明正大的事,他还消极怠工……老实说,这样的员工应该被开除。” 苏也宜打了个冷战。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幕怪异的场景——她这只小蚂蚁在前面奋力地逃跑,而身后那座名叫“戴维”的大厦却一直在她身后紧紧追着她,那劲头好像不把她压死不甘心。 戴维却还在继续说:“其实你要做的很简单,告诉我,赵悦是否经常旷工?是,或者不是?” 苏也宜彻底垂下头去,好半晌才模糊地说了句:“我不知道。” 戴维很久没说话。 就在苏也宜以为她要和“大厦”这么石化下去的时候,她听见戴维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他用非常温和的语气说:“我知道,我从时尚带来的同事们把你最后的转正希望抹去,对于这点,我很抱歉。可公司的机制就是这样,名额不够,你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不过,我带来的同事们都是业内的精英,他们任何一个人加入到娱乐都绝对是而且只会是娱乐的福气。” 苏也宜点头,这是实话。戴维带来的那几个人虽然彻底把她挤出了频道,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些人的能力都比她强。她也只能这么想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消极的看待转正这件事。 “那么,赵悦呢?” 是啊,赵悦呢?苏也宜迟疑了。 一个星期五个工作日,苏也宜会有四天半看不见他。即便他来了,也只是到聊天群里吹吹水,偶尔请大家吃饭。苏也宜记得有一次陆小敏朝赵悦抱怨“你怎么不会发新闻啊?”赵悦当时还特迷茫的反问了一句“我应该会吗?” 他好像没什么错,但好像所有的错又都是由他开始的。 “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我知道你们和赵悦的关系都不错,而且他在娱乐圈也确实有很多的人脉,但他这样的工作态度并不适合继续留在飞鸽。尽管我不想说得太残忍,但我仍然要提醒你,他的去留决定了你的转正进度。我希望在处理这个问题上,你能将个人感情和工作分开。” 苏也宜“嗯”了一声。 戴维:“你先出去忙吧。” 苏也宜点头,转身离开。 这件情困扰了苏也宜接下来的一整天。 直到晚上买完菜回家,她还在思考她到底该怎么做。她倒不是想用赵悦的离开来换取自己转正的机会。她只是觉得,如果赵悦认真工作,哪怕他没有很出色,那么她心里也会平衡很多。 或者她也能安心的去找下一份工作。 洗菜洗到一半,苏也宜才发现自己把蘑菇洗烂了。自我唾弃了一会儿之后,她扫了一眼流理台上其他的菜——好像都是易绪爱吃的。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T_______T 切肉的时候,苏也宜忍不住想,反正她买的是易绪爱吃的菜,她一个人也不见得能吃完这么多…… 她很欢快的在围裙上擦干了手,从围裙上的小兜里掏出了手机,拨了易绪的号,然后推开厨房的门,边慢走边思考她要怎么“顺其自然”的邀请他吃饭。 电话打通了,苏也宜先听见一阵悦耳钢琴声,正纳闷这是什么彩铃,就眼睁睁看见客厅沙发上那个熟悉的后脑勺、看见沙发里的人抬起了手、看见他将手机举到眼前、看见他从沙发上转过头来—— 同时,耳朵里传来一声极其悦耳的“喂。” 苏也宜被这副情景惊得半天不能言语。 易绪最终挂了电话,就在沙发上问:“怎么了?” 苏也宜缓过神来,支支吾吾的答:“没怎么……就想问,你吃了饭没?” 易绪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菜单,又转过身去,道:“正在考虑吃什么。” “别考虑了,我买了菜,都是你爱吃的……”说到这里,苏也宜及时停住了,因为此刻她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易绪浑然未觉,只是问:“我爱吃什么?” “蘑菇……炒肉,西芹,西兰花……我还可以做个鸡蛋羹。” “好。”易绪“啪”的一声合上了菜单,转头对苏也宜道,“又麻烦你了。” 苏也宜摇头:“没关系没关系的,反正我一个人吃也吃不完。” “吃完饭我洗碗。” “啊?” “我、洗、碗。” 苏也宜听见易绪耐心的重复了一句,其实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苏也宜确定自己看见易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笑了。 直到西兰花上锅,苏也宜还沉浸在对易绪那个笑容的回忆里。那样随意自然的笑容,苏也宜第一次在易绪脸上看见。她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做出什么很有喜感的事…… 难道是因为她给他打电话这事? 他知道她在家吗?他明明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而且,他转身回头的表情——分明是知道她在厨房里的! 他为什么不直接挂掉她的电话而是接起?而且还在接了之后只说了个“喂”字! 他是在耍她吗?>_________< 二八面 蘑菇快要下锅的时候,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唱响,苏也宜一手拿着锅铲,一手举着一筐蘑菇,被那声音吓了好一大跳,一时忘了怎么做,就在厨房“啊啊”大叫了两声。 叫完“啊啊”之后,苏也宜还没想出应对之法,眼见着锅里的油越来越沸腾,先炒过的肉片也快炒焦,她想到了这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活人:“易绪!易绪!” 易绪闻声而来。 苏也宜在最后的时间将蘑菇倒入锅中,翻炒了几下便麻利地将锅铲递到了易绪手里。 “我接电话。”苏也宜边说着就往外走,“这是最后一道菜了,目前肉里放了盐,其余的什么也没放,你把蘑菇炒得差多的时候记得再放一道盐,放点蘑菇精,其他的,眼看着放吧……”说到这里苏也宜已经走出了厨房,关上门的最后一眼,她隐约觉得易绪的表情…… 他为什么一副很茫然很无辜的样子?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苏也宜擦干手,走到客厅的大窗户前才掏出手机接起来,她这时闪电般想到,其实她完全可以边接电话边炒菜的…… 怪不得易绪那么无辜>______________< 接起电话,苏妈妈温柔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中午打我电话了?”   苏也宜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中午郁结的时候给苏妈妈打过电话,赶忙说:“啊,对。”   “怎么了?工作上的事情?妈妈一整天没带电话,刚刚才看见。”   苏也宜“嗯”了一声,把今天上午戴维和她说的话以及她的困扰都说了一遍。苏妈妈很耐心的听完她的诉苦,后来母女俩又针对这个话题聊了很久,不过,直到挂电话,苏也宜的困扰也没得到解决,因为一直只和幼儿园小朋友打交道的苏妈妈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职场问题。   她垂头丧气地走回厨房……   推开厨房的门,苏也宜先被一股奇怪的味道惊住了。抬头去看,易绪正表情认真看着一锅逡黑的食物。   苏也宜不可置信地走过去,看了看锅里,又看了看易绪,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这是什么?”   “蘑菇炒肉。”   即便得到了答案,苏也宜还是不信,凑近锅旁闻了闻,她颇专业地问:“你放了老抽?”   易绪咳了咳:“老抽是什么?”   苏也宜的目光移向调料台,伸手指了指那瓶可怜的老抽:“就是那个。”   易绪很干脆地说:“放了。”   苏也宜:“你还放了什么?”那锅菜不止黑乎乎还有些粘糊糊。   这个问题过后苏也宜眼睁睁看着易绪的手指一一掠过白糖、淀粉、胡椒粉、孜然粉等材料。   最后,苏也宜默了。用她自己觉得很残忍的语气说:“这盘菜……还是倒了吧。”   易绪的表情倒是很淡定,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失败是个值得伤心的事。不止如此,在做了一盘大杂烩蘑菇炒肉后,易绪吃饭还吃得很香。   相较之下,刚和妈妈通过话、颇有些茶饭不思的苏也宜就显得太反常了一些。   “你怎么了?”易绪放下了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苏也宜。   苏也宜从困扰中回过神来:“啊?我怎么了?”   易绪目光指了指她的碗。   苏也宜赶紧扒了两口饭,笑眯眯地说:“真好吃。”   易绪:“……”   三十秒过去了。   苏也宜叹了口长长的气,兀自沉浸于那股烦扰中,自言自语说:“我该怎么办呢?”   “嗯?”   “……我总觉得我不该这么烦的,这又不是我的事。”   “……”   苏也宜干脆放下筷子,拄着下巴,道:“其实我真的很想转正,很想很想很想。”   “嗯。”   “我并不希望通过那样卑鄙的方式。赵悦或许不需要这份工作,但不管他需要不需要,我都不能害他失去这份工作。”   “那么你在纠结什么?”   苏也宜郁闷地耷拉下脑袋:“我心里不平衡。”   “为什么?”   “赵悦消极对待的那份工作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顿了顿,苏也宜接着说,“其实这种不平衡的感觉一直存在的。只是昨天总监突然说出来了,我就觉得……”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平衡的根本原因?”   苏也宜不明所以:“根本原因?”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事情是这样的,你所期待已久的工作被一个并不重视工作……或者并不像你这么重视的……”   苏也宜打断他:“他不是不重视,是根本不在意,他经常旷工。”   “你对他怨言很多。”   苏也宜垂首:“也没有啦。”   “所以,这是你的症结点。一方面你试图让自己变得很大度不去在意工作这件事,另一方面你本质上却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苏也宜心头一跳,一时没能接受自己听见的话。   易绪平缓无波的声音却在继续:“事实上,没有人能够真正做一个大度的人。你的在意和纠结都是很正常的反应,不过,你比平常人更能忍耐。”   苏也宜倏地抬头,仿佛有所悟,又仿佛没听懂,一脸迷雾。   “换作平常人遇到你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像你这样处理。”   “那平常人……怎么处理?”   “上报或者跳槽。上报给公司上级,当然这会得罪很多人,有些人不想这样决绝,所以大部分人选择跳槽。”   苏也宜弱弱的说:“我以为大部分人会等下一个机会。”   “一个会默许这种员工存在的公司,下一个机会不见得会有多么值得等待。”   苏也宜不甘心的说:“你不也在这个公司吗?”   “所以如果我遇上这样的事,我不会等待下一个机会。”   苏也宜:“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你不是我,应该有自己的特殊考虑。”   “我不希望赵悦离开。”   “那就继续忍耐下去,不过,你要先确定你的继续忍耐是否值得。”   “我确定不了。”   易绪一脸无奈地着她,最后给出一个中肯的意见:“或许,你该找那个人谈一谈。”   苏也宜:“谁?”   “赵悦。”   苏宜恍然大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摸透了这件事情的本源。她轻松地笑了笑,很感激地说:“谢谢你,我好像明白了。”   易绪重新拿起筷子,视线移向桌上食物道:“那继续吃饭吧。”   苏宜嘻嘻笑:“好。”   一分钟过去了……   苏也宜重新叹了口长长的气,放下碗筷,很虔诚的问对面的人:“可是,我该怎么和赵说这个话题呢?”   易绪很认命地也放下碗筷,从桌上扯了张餐巾擦了擦嘴道:“你想和他说什么?”   苏也宜兀自想了想最后说:“不知道。”   易绪:“刚才分析过了,你不平衡的原因是他消极对待他的工作,对吗?”   苏也宜用力地点头。   “那你可以和他直说。”   “会不会……很残忍?   易绪无奈地看着她:“你可以选择不说。”   “那我还是说吧。   “……”   “要和他提戴总监问我的问题吗?”   “他问你什么问题?”   苏也宜回想了一下,缓缓道:“问我赵悦是否按时上班之类的。”   “你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的立场吗?”   “什么立场?”   “他更倾向于留住赵悦还是希望他走?”   “这个我听出来了,我感觉他希望赵悦走的。”仔细想了一想,苏也宜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总监是那种公事公办的人,工作中的他和私底下的他很不一样的。不过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易绪抬眸看了一眼苏也宜,不置可否地淡应了一句:“嗯。”   “所以,我觉得吧,总监大概只是出于人事方面的考虑,真的觉得赵悦太过分了。”   易绪:“不排除这种可能。”   苏也宜疑惑道:“还有其他可能?”   易绪淡淡道:“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你本来就不是懂得说话分寸的人,所以,和赵悦谈话你也不必要太过小心翼翼。”   苏也宜内心不忿,他为什么说她不懂得说话的分寸?她又没有和他说过很多话……   不要太了解她好不好>_______<   苏也宜最终闷闷地答了句:“哦。”又扭捏的说:“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我也没那么纠结了。”   易绪却好半天没有回话。   苏也宜纳闷地看他,看见易绪脸上正浮着一层层浅浅的迷惑,还有那么点走神的感觉……   苏也宜很不厚道、很大声地喊了句:“易绪!”   被惊吓后回过神来的易绪一脸黑线地看向苏也宜,接着一语不发地拿起筷子,然后低声道:“吃饭。”   恶作剧得逞的苏夜宜将坏笑的脸埋进碗里,也拾起桌上的筷子回道:“哦。” 二九面 一众人吃完午饭后,苏也宜拉住赵悦,悄悄地说:“我们去喝咖啡吧,我有话对你说。” 赵悦先是疑惑,继而神秘的点点头:“我懂的。” 两人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坐下来,赵悦挑了个靠窗的沙发位置,然后以一个极其骚包的姿势靠在上面,阳光穿过临街玻璃窗照在他脸上,苏也宜发自内心的觉得他真长得不错。 将苏也宜的眼神收入眸中,赵悦眯了眯眼睛:“你真的要选在这里对我表白?” 苏也宜瞪他,开始酝酿怎么开始自己的说辞。 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的时候,苏也宜支支吾吾地问:“赵悦,现在这份工作——我是说飞鸽网的这份工作,对你很重要吗?” 赵悦喝了口咖啡,过了一小会儿才慢悠悠的说:“最近,可能挺重要。” “啊?最近怎么了?” 赵悦自嘲的笑:“我追女人的事情轰动了我家里,我爹妈觉得丢人,用尽各种方法阻止我……”见苏也宜一脸担忧的样子,赵悦赶紧换了个很不正经的表情继续说,“可谁叫我是个这么痴情的人呢,我真是深情得连我自己都要感动了。” 苏也宜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赵悦闲适地躺向沙发,慵懒地架起脚问:“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听到我这么坚定而深情的爱情宣言,你会不会心碎啊?” 苏也宜“嗤”他:“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谁管你的爱情宣言啊。” 赵悦“呵呵”笑:“你这么拐弯抹角费尽心思的……难道真的只是请我喝咖啡?” 苏也宜轻哼一声,又状似无意地问:“那你……以后还会经常旷工吗?” 赵悦眸中光芒一闪,很短的时间里,他只是弯着唇角轻笑。直到苏也宜抬头看他,他才突然直起身凑到苏也宜面前,邪邪一笑:“戴维找过你了?” 苏也宜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些。 赵悦凑得更近,苏也宜退到沙发上,就快退无可退,偏偏赵悦还压迫性极强地说:“我爸找过戴维,他希望通过戴维的手把我赶出飞鸽让我走投无路。” 说完,赵悦叹了口气重回了刚才坐的地方,扯了扯衣袖道:“戴维到底怎么和你说的?” 苏也宜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而是:“你爸为什么要把你逼得走投无路?” 赵悦轻松一笑:“因为我爱陈百梦爱得快死了,他们大概不希望我死。” 听到他这样的话,看着他那样刻意的笑容,苏也宜忽然觉得很心疼,赵悦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没个正经,别人永远不知道他到底对什么事情真的在意,如果不是偶然在地下停车场听过他和陈百梦的对话,苏也宜会以为赵悦对陈百梦的感情只是花花公子的逢场作戏。 想到这里,苏也宜粲然一笑:“总监没找我,你想太多了。”说完又觉不够,补了一句,“是我看你平时工作太轻松我又这么辛苦,心里不平衡而已。” “哦?是吗?那我把工作还给你怎么样?”赵悦半真半假的说。 苏也宜赶紧回话:“才不要!如果你真样做,我还不如去跳槽。” 赵悦沉默的看了她许久,最后说:“你真傻。” 苏也宜朝他微笑。 这个事算是暂时解决了。 下午喝咖啡耽误了一会儿工作,苏也宜一个人加班到八点多才把活干完。伸了懒腰准备起身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戴维刚好从办公室走出来,关了门,他转身就看见了苏也宜。 “这么晚还没回家?” 苏也宜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总监晚上好,我这就回家。”深怕惹来话题,苏也宜连忙收拾东西,装作很忙的样子。 戴维却径自朝她走了过来,就在她身边站定,道:“还没吃晚饭吧?” 苏也宜飞快思维,回道:“我回家做饭吃。” 戴维抬手看了看表:“这么晚还自做饭?一起出去吃吧。” 苏也宜摇头:“我前几天买的菜,今天再不做,该烂掉了。” 戴维皱眉:“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 苏也宜继续摇头:“不是的,总监,实在是……下次吧。” “好吧。” 苏也宜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戴维:“那我送你回家,你总不会再拒绝了吧?反正也顺路。” 已经把包收拾好准备离开公司的苏也宜确实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拒绝了,又想,关于赵悦的事情本来是要说清楚的,于是只好答应了。 这个时间,电梯里只有戴维和苏也宜两人。大概是气氛太沉闷,戴维突然指着光滑梯壁上苏也宜的映像道:“其实你很适合粉色和白色。” 苏也宜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戴维笑了笑,继续说:“你皮肤很白,粉色、白色和红色会把你的肤色提亮。”目视着电梯壁这面“镜子”戴维手伸向苏也宜脖间的那缕大红色,拎了拎,正好拎至苏也宜下巴的位置,苏也宜本身就站在电梯一角,已无法再退却,便只能任戴维拎着她的围巾说,“看见没有,红色会很好的勾勒你脸部的轮廓,其实……也宜是个漂亮姑娘。” ”叮”,电梯在十六层停下,戴维的手却没停下。 怕其他人看见误会,苏也宜尴尬地怯声提醒了一句:“总监,你……”后面的话苏也宜没有说完,电梯外站着的那个人先叫她目瞪口呆。 这初春的季节,易绪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暗红色的条纹衬衣领乖巧的搭在外套领子上,他的目光淡然而短暂的掠过电梯里的人,然后他走了进来,转身站好。 苏也宜只看见他的背。 戴维终于把手收回来,他的话题却还停留在之前:“你好像喜欢穿一些粉色的衣服,对吧?” 苏也宜愣愣地看着易绪的背影,没有答话。 戴维侧过身去,轻声喊她:“也宜?” 苏也宜回过神:“嗯,啊?” “我是说,你很喜欢穿一些粉色的衣服,对不对?” 苏也宜低下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易绪的腿,道:“嗯,我妈妈喜欢。” “可以多试试玫红色。” “嗯。” “头发试过披下来吗?”戴维刚收回去的手再度落回到苏也宜束成朵的头发上,“你的脸型很适合披发。” 苏也宜艰难地往角落里缩。 “我认识很多专业的发型设计师,找个时间带你去……” “叮”,电梯到了。 苏也宜眼前的那双腿往外迈出了步子。她这才敢抬头,看着那个背影下意识地抬腿要走出电梯,被一只手拉了回来。 “我们到负一。”戴维在她身后提醒。 电梯门合上,那抹黑色消失在光滑的电梯壁里。 苏也宜莫名地觉得心慌。 一直到戴维的车里,苏也宜的思路都没转回来。 戴维发动车子离开公司之后才突然换了种语气说:“赵悦的事情,你考虑清楚了吗?” 听到“赵悦”苏也宜才算想起今天之行的目的,赶紧说:“嗯。” “怎么样?愿意告诉我他的真实情况吗?” 苏也宜定了定神,将早就打好腹稿的话说出去:“不管他以前怎么样,我想,他以后必然会认真工作的。” 听到苏也宜的答案,戴维突然笑开了,仿佛苏也宜的回答是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他这样笑着,倒把苏也宜弄糊涂了,她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笑完。 “也宜,我问你个很私人的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私人问题?” “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苏也宜心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不确定的回问了句:“什么?” 戴维转过头来看她,嘴角还掠着笑意:“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吧?” 苏也宜真不知该怎么答了。 戴维却不介意她的沉默,自顾的说:“现在这个时代,像你这样的女孩真的不多。我认识的女人有很多种,能干的、不能干的、漂亮的、可爱的、活泼的、泼辣的……可哪怕已经有这么多种,都无法将你类属于里面。你给我的感觉很奇妙……如果非要定个性,你总让我想起我的中学时代。” 苏也宜疑惑:“中学时代?” 戴维爽朗的笑起来:“对,中学时代隔壁班的女生。”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形容太模糊,戴维补充道,“干净、纯真、害羞、单纯……这些词好像都不应该属于你这个年纪。” 苏也宜被这些话说的脸红了。自出生以来,除了爸爸,好像再没第二个男人对她说过这么多的好话。这种感觉很陌生,苏也宜以前并没有感受过。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话让苏也宜觉得自己瞬间优秀了很多。 这是总监对她的认可,这是一个成熟男人对她的赞美,她不可免俗地觉得很受用。再去看戴维,仿佛也不是那么排斥了。她发自肺腑的感谢他:“谢谢你,总监。” 戴维笑:“私底下就不要叫我总监了,如果叫我戴维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可以叫我David。” 苏也宜犹豫了半晌,最终因为怕自己的沉默会让人尴尬,于是很小声地嗫嚅了一句:“David。” 戴维的笑声一直持续到苏也宜家门口。 三十面 停车后,戴维并不急着说“再见”,而是倚在方向盘上打量苏也宜。 已经解开安全带的苏也宜瑟瑟地往外移了一小点距离,手伸向车门…… 戴维依旧看着她,用轻佻的语气不紧不慢的说:“你很怕我?” “啊?” 苏也宜迟钝的反应让戴维无奈的摇了摇头,收转视线,他换了个语气说:“我是看看你的脸型,确定一下行程。” 苏也宜不明所以:“什么行程?” 戴维神秘一笑:“秘密。”又接着说,“赶紧回家吧。” 苏也宜如释重负,伸手开了车门下了车才朝戴维挥手:“总监再见。” 戴维也朝她笑了笑,默不作声发动了车子离开。 苏也宜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叹了口长气,错眼间正好看见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正从不远处走来。这个身影一清晰,苏也宜刚放松的心就立刻提了起来,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身影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经过苏也宜的时候,易绪像看路边景物那样随意掠过了苏也宜。纳闷地跟过去,苏也宜在他背后关切的问:“咦,你怎么了?” 易绪掏了门卡刷卡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一语未发的进了门。 想起刚才在电梯里易绪就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苏也宜不由回忆,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因为想得太入神,苏也宜没和易绪搭上一班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苏也宜才后知后觉的朝里面大喊:“啊喂,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啊!” 苏也宜只得搭乘下一部电梯回家。 屋子里黑漆漆的,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见易绪先她一步回家,苏也宜真要以为家里没人。开了灯,苏也宜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屋子里逡巡,找了半天没找着人影后,她的视线就定格在次卧门口。 他到底怎么了? 工作上遇上不顺心了? 难道是高中同桌结婚了什么的? 男人心,真是海底针啊>_________< 周六苏也宜和周一诺聚会的时候,苏也宜偶然间和周一诺提起易绪的事情,讲到易绪“喜欢的人”时,周一诺的反应只有一个——手里握着筷子,眼睛瞪得巨大,张口喊:“高、中、同、桌?!” 苏也宜郁闷的点头。 周一诺仍然维持着那副惊惧的表情:“唉呀妈呀,雷死我了!” 苏也宜:“怎么雷了?” 周一诺:“那死人脸这么纯情雷死我了啊……来来来,你复述一遍,他怎么形容他的初恋的?” 苏也宜拄着脑袋思考了一遍:“他说,那个女生在毕业的时候给他递了情书,让他印象很深刻……嗯,就是这么说的。” 周一诺:“哈哈哈哈!” 苏也宜:“……” 几分钟后,周一诺终于笑够,认真的说:“看来,死人脸没谈过恋爱。哎哟,这年头没谈过恋爱的男人可真是少了……”说到这里,周一诺适时的停顿下来,转头见苏也宜一脸喜悦的表情,她皱了皱眉道,“你还在喜欢他?” 仿佛有什么大秘密被拆穿,苏也宜立即收回喜悦的表情,炸毛一样的否认:“哪有!” 周一诺摇头叹气,也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喂,你的生日打算怎么过啊?” “啊?” 周一诺不解释,光白眼看着她。 苏也宜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是啊,快到我生日了。” 苏也宜是三月里出生的,出生后第二天,家乡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场春雨。 当时苏妈妈很诗情的给她取名叫“苏报春”,苏爸爸觉得“报春”太男儿之气,便商量着是否改为“苏春晓”,苏妈妈不同意,后来还是苏爷爷拍板定名,赐了苏也宜现在这个名字,意为“什么都好”。 苏也宜每到生日的时候就会反省自己,她好像辜负了一个好名字,因为她的现实状况总是和爷爷的期望相反——什么都不好。 奔三的年纪,事业——无,爱情——无。 因为残酷的现实而略感悲伤的苏也宜在心里暗暗决定,今年的生日只和周一诺两个人悄悄过。 周日上午加班和祝莉一起跑了一个发布会,之后,因为住的地方离公司近,苏也宜一个人赶回公司做即时更新。 下午一点多才和值班的同事一起把新闻更新完,正打算去吃饭的苏也宜接到戴维的短信,让她去一趟建外。苏也宜还以为总监找她是有什么急事,饭也没来得及吃就赶去了目的地。 等到了约定地点,苏也宜所见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桑造型是国内知名的造型品牌。 因为之前有接触过相关的报道,苏也宜对这个品牌并不耳生,然而,这却是她第一次接触桑的实体店。最让她惊讶的是,戴维竟然是桑品牌下属艺术学校的主讲老师。 “怎么,不习惯我做老师?”变成“老师”身份的戴维在鼻梁上别了副黑框眼镜,倒把他整个人修饰得端正了一些。 苏也宜很真诚的点头说:“不习惯,很不习惯。” 戴维笑:“以前听过造型方面的课程吗?” 苏也宜老实的摇头。 戴维点头,将苏也宜从准备室引到大教室,一走出准备室苏也宜就呆住了——以乳白色为底色、设计独特的大教室里端端正正坐满了学生。 戴维就在她身侧朝她微笑,然后很绅士的伸手为她指了个位置,道:“今天做做我的学生,听一堂课,我想——你很需要。” 苏也宜很想拒绝,又想到教室里满堂的学生,遂放弃,安分的空着肚子走到戴维所指的地方,坐下。 然后找了个完美的角度,难得机灵的给周一诺发了个短信,让她带自己离开。 不过,周一诺并没及时的回短信。 戴维的课很有意思——除了苏也宜,大概所有听讲的学生都这么认为。 下午四点多开始,苏也宜的肚子就一直很闹腾的叫个没完没了。平时不管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家,这个点都是她饿到开始吃零食的时间点,偏偏这天她还没吃午饭,于是整堂课,苏也宜都奋力于掩饰肚子叫,根本没听戴维说一句话。 自然也没收到任何一道戴维投递过来的眼神。 这让戴维不得不缩短了课程时间,避开多位围上来问问题的女学生,径自走向饿得快没力气的苏也宜。 “不舒服吗?” 苏也宜连忙否认:“没有。”又找了个自认为不错的借口,“我太久没上过课了,不太习惯教室的氛围。” 戴维了然一笑,很干脆的说:“那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走,带你去吃点东西。” 苏也宜雀跃:“好!”又意识到自己太失态,暴露了自己很饿的事实,于是赶紧说,“总监,我今天状态不佳,改天一定叫祝莉她们一起来捧场。” “再说吧。”戴维随意将苏也宜的“好意”搪塞过去,转而交代:“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交代几句就好。” 苏也宜很想说“不必了,总监”,她却最终没说。 等待的那段时间里,苏也宜开始回想自己和戴维这段时间的交往…… 好像略过亲密了一些? 总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甚至……好得有那么些突兀和奇怪?奇怪到让人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难道,总监在追求她? 这个念头一出,苏也宜的鸡皮疙瘩也在瞬间长满全身。 可是,为什么要追求她? 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苏也宜开始找各种理由推翻先前的念头。其实她并不是个自卑的人,可对于自己在异性缘方面,她倒是从来都很自卑。从小到大,她苏也宜从来就不是个异性缘好的女生。她常常想,哪怕她自己是男人,她也一定会喜欢莫宁和陈百梦那一类的女人,聪明、独立、有思想、能干……赏心悦目。 而她…… 好像一直都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 想到这里,苏也宜便释然了…… 总监是不可能会看上她这种人的。 戴维本来建议去吃西餐,苏也宜抵死“不从”,最后戴维只好哭笑不得的带她去了附近一家面店。 吃饱喝足之后,苏也宜抬头就见戴维坐在对面朝她微笑,那笑容看起来比刚吃饱的苏也宜还满足。苏也宜心一紧,擦了擦嘴问:“总监……你在笑什么?” 戴维摇摇头:“没什么。” 苏也宜目光指了指戴维桌前那碗一动没动的面,道:“你不饿吗?” “我本来就不饿。” 苏也宜后知后觉的想,难道总监只是为了陪我吃而已? 想到这里,苏也宜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再看戴维的眼神就好像小红帽遇到大灰狼。端过桌上的水,猛灌了一口,苏也宜很不确定却也很坚定的问:“总监,你……你不是……在追我吧?” 听了苏也宜的问题,戴维的表情变得有些似笑非笑,又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句,然后才说:“你觉得呢?” 苏也宜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厚重了一些,她睁着一双兔儿似的眼道:“总监不可能会追我这种的吧!” 见苏也宜的杯子空了,戴维细心的为她重新倒满了一杯,道:“为什么不会?” 苏也宜打了个冷战:“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 戴维打断她:“公司没有那种规定。” 苏也宜:“总监不该喜欢成熟美丽大方……” 戴维继续打断她:“总监不喜欢。” 苏也宜:“……” 见苏也宜一副受到极度惊吓的样子,戴维突然“哈哈”大笑,朝她举了举杯说:“总监在和你开玩笑,你怎么这么经不起吓?” 苏也宜艰难的动了动脖子吐出一个字节:“啊?” 苏也宜修为不够,辨不出戴维的话里哪句真哪句假。不过不管怎样,和戴维的这番谈话确实让苏也宜陡然意识到很多事情。 这么多的事情太需要脑细胞来研究,以至于戴维送她回家的一路上,苏也宜一句话也没说。 车子在西三环主路上遇上赌车,致力于开车的戴维闲下来,转头见苏也宜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禁好笑。玩笑似的和她说:“怎么,还在想总监是不是在追你?” 沉浸在思考中的苏也宜条件反射地答了句:“嗯。” 戴维笑出声来:“你真是块活宝。” 苏也宜不知该如何答话了,她在心里偷偷做着心理建设,不管总监是否对她有意思,她得在下车之前告诉总监她心里有很喜欢的人——不,是非常喜欢,喜欢到非他不可的人。 戴维点了一根烟,转头问苏也宜:“介意吗?” 苏也宜心里很介意,碍于要抽烟的人是总监——她的顶头上司,她只好违心的摇头:“不介意。” 戴维开了车窗,将掐着烟的手横放在车窗外,道:“你猜我来北京多久了?” 苏也宜还在做心理建设,敷衍道:“五六年吧。” “我1999年来的北京。” 习惯了两千纪年的苏也宜一听“1999”就诧异了,转头去看戴维,他整个人正被烟雾萦绕着,没开灯的车里,苏也宜只看得清戴维的嘴唇在蠕动:“其实刚来北京的时候和你一样的,各种迷茫,各种无知…… 对了,刚来的时候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谁能想到现在我对北京城的了解都快抵上一个出租车司机了。 这么多年,总监我换过八份工作,当过学校老师,当过软件测试员,当过推销员,卖过签证,还做过一阵子不怎么合法的事……当然,我说的不合法的不是指违法,别回头举报我了。 2005年的时候我开始接触时尚,然后做过一段时间造型师,个人不喜欢娱乐圈的风气,又退了出来,渐渐的,做了网站。 其实最感兴趣的还是造型,我只是很喜欢看一个人脱胎换骨的感觉,很喜欢很喜欢。做一个好的造型师,能像魔术师一样,创造奇迹……关于人的奇迹。”说到这里,戴维转过头来看了看苏也宜,见她正认真听着,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北漂故事听得太入神,苏也宜一时忘了缩。 大概是被烟呛了,戴维咳了咳,又接着说:“这些年里,我谈过三个女朋友。后两个都是很随意很不负责任的恋爱……或许那都不算恋爱。 第一个,我和她谈了八年。她是北京女孩,比我大一岁,在我人生中最彷徨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陪我过来的,那几年北京房价还不是那么高的时候,我在二环买了房子……我是打算跟她结婚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前方突然通车,戴维手上的烟也只剩下烟蒂,他却不再说了。 苏也宜也不好追问,于是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一旁,脑子里却乱乱的、沉沉的。 总监突然变得……好沧桑>____< 车子一路顺利的开到苏也宜家楼下。 下车之前,戴维对这一天的经历做了个总结:“你别一脸苦大仇深的……不适合你。现在的环境很好,只要你想,你可以选择不过我这样的生活的。” 苏也宜并没去细品戴维话里的意思,只是乖巧地点头,很真诚的说:“谢谢总监。” 戴维朝她笑:“快回去吧。” 苏也宜这才点点头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周一诺打来电话,开口就说:“啊喂,我出车祸了,在医院,快过来。” 苏也宜吓了好一大跳:“出车祸了?伤哪里了?严重吗?” 周一诺在电话里嘻嘻笑:“你真会演。怎么样,到底什么情况啊……” 苏也宜纳闷:“什么什么情况?” “不是你让我想个理由把你弄走吗?” 苏也宜:“……” “喂,你到底怎么了啊?” 想到是因为下午发的那条短信,周一诺才说自己车祸的,苏也宜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捏了捏手,一手心的汗,继续掏钥匙,顺利的打开门,她才说:“没怎么,下午遇上了一点事。” “什么事?被人骚扰了?” “骚扰”这个词让苏也宜很不舒服,于是她纠正了一下:“不是骚扰啦!就是让我……很为难。” 周一诺:“为难什么?你敢把话说清楚吗?” 苏也宜这边进了屋子,发现屋里漆黑一片,想到易绪可能没回来,这才放心地和周一诺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形容了一遍。 周一诺一听完就兴奋了:“大叔啊!大叔哎!你知道我是大叔控吧,啊?天哪,他对你真够好的,这种细心体贴的男人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啊!” 苏也宜把包往沙发上扔,又把自己往沙发上扔,道:“说正经的啊……你说,我们总监……是在追我吗?” 周一诺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半天也没说出句有建设性的话来。 一直听着她的笑声,苏也宜只觉得慎得慌,皱着眉头挪开手机…… 然后,她听见了突兀的脚步声。 苏也宜几乎是立即受惊地从沙发上转头回望,差点以为屋子里闹鬼…… 一回头看见易绪正拎着几件衣服从卫生间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二啊二啊二的尔斯~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是这个世界上最美艳的~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 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 尔斯明天要去深圳了,8号回来。捂脸……铺垫到这里,终于下一章……捂脸……你们懂的 三一面 想当然的觉得自己做了坏事的苏也宜几乎是立刻挂断了电话,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揉着手心道:“你,你你,你在家啊?” 易绪几不可闻的咕哝了一声,拎着衣服抬腿要往房间走。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不到半分钟,他又从卫生间走出来,手里还拎着那几件衣服…… 苏也宜好心的伸手指了指阳台,轻声说:“你是要去晒衣服吗?” 易绪停住,又果断地迈步走向阳台。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苏也宜忍不住问:“你的心情还是很差吗?”那天电梯里错过后,苏也宜连着几天没遇见他了,今天他又这么冷漠,苏也宜想当然的觉得,他的坏心情大概还没好。 难道真是高中同桌传来了婚讯?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也宜悲伤之外又有些同情,同情之外又有些喜悦。 苏也宜的这个问题,易绪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没有。” 从客厅到阳台的距离,深怕易绪听不见似的,苏也宜又喊话似的说:“为什么呢?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了吗?”想到那次她遇到难处的时候他开解自己的耐心模样,苏也宜忍不住补了一句,“虽然我没你那么会分析,但我很懂得聆听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的。” 易绪转回头看她,吐字清晰的说:“不必。” 苏也宜:“那你吃了晚饭没有?虽然我已经吃过了,如果你没吃,我可以陪……” 易绪打断她:“不用。” “我……” “苏也宜,你烦不烦?” 易绪的声音不大,一点都不大。苏也宜却莫名的觉得委屈,她咬着牙解释性的说:“那天我心情不好,你也安慰我来着,你的建议也对我很有用……我只是觉的,我应该谢谢你。” 易绪没有看她,语气很淡的说了一句:“到此为止吧。” 苏也宜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仿佛是猜到苏也宜的表情,易绪补充道:“以后你的事不要和我说,你也最好别管我的事。” 很利落的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后,易绪再没多说一句话。 因为易绪的这句话,苏也宜的心情跌到了史无前例的谷底。 她从没意识到,他这样轻易的一句话能让自己变一个人。 祝莉说:“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范佳说:“这孩子,多少天没笑过了。” 陆小敏说:“你该不会转正压力过大得了抑郁症吧!” 赵悦还试图逗她开心:“你是爱我爱到心破碎吗?” 都没用,一点都没用。苏也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单细胞生物,脑袋里能装下的东西不多。到这时她才后悔,如果她的脑子里能多装点东西,那她就能多想些别的事情别的人…… 也就不会总想着他和他的话了。 为什么这次会这么难过呢?比他拒绝她、忽视她、有其他喜欢的人还难过。 只因为他讨厌她。 3月28日。 苏也宜的生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这天是个周六,行政部自动发送的祝福短信第一个预告了这一天的到来。然后,苏妈妈、苏爸爸的电话接踵而来。 周四就和周一诺约好了庆祝的地点,在东直门簋街一带的一个小胡同里,那里有家很不错的私家菜馆,做正宗的N城菜,周一诺特别挖掘到的这个地方,两人约好不醉不归。 中午起的床,肚子其实早就饿了,饿得胃疼,苏也宜根本不理会。一来懒,二来她听见楼下有动静,猜到是易绪出门,不敢出去见他。 今天是她二十三岁的生日,其实她很喜欢能听到易绪对她说“生日快乐”,可也只是做梦想想而已。 又是一阵郁闷,苏也宜在心里默默的为晚上的酒单新添了一瓶。 下午三点开始给周一诺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四点多苏也宜出门时给周一诺发了短信,说她先去那个地方。 和周一诺约的时间是五点半,苏也宜虽然出门早,但她找了好半天,到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她还以为周一诺早到了,结果服务员领她去包间的时候,她只看到了空空的小桌子。 苏也宜惆怅极了,持续不断的给周一诺打电话。 没人接。 直到七点准时上菜…… 直到七点半苏也宜已经把手机里存的所有短信都看完一遍后…… 周一诺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就在苏也宜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响起。她兴奋地接起,张口就道:“你到了?” 彼端传来一个男音:“到了哪儿?” 苏也宜吓了一大跳,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者,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总……总监?” 戴维轻笑:“你没听错,是我。” “有……有事吗,总监?” 戴维:“你现在在哪儿?” 苏也宜撒了个谎:“在家。” 戴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家在菜馆吗?” 苏也宜又被吓了一大跳,四下张望,确定包间里只有自己之后,她结结巴巴的问:“总……总监……” 戴维:“准备好了吗?我进去了。” 苏也宜很想说“没准备好”。可是,伴随着一句人声的“当当当当”之后,戴维确实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苏也宜眼前。 她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 戴维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蛋糕。 他麻利地将桌上的菜都移开,蛋糕摆上桌面,又在苏也宜对面坐下,道:“过生日怎么连个蛋糕都没有,那还叫过生日吗?” 苏也宜垂首:“我……” 戴维掏出盒子里的蜡烛,一根根插上,笑道:“秘书告诉我你今天生日。” 苏也宜:“秘书姐姐连这个也告诉你吗?”边说着,苏也宜忽然觉得插蜡烛有趣,也跟着插起蜡烛来。 戴维笑了笑:“秘书当然不会主动告诉我。” 苏也宜显然没听明白戴维话里需要挖掘的那层含义,而是好奇地问:“那总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有一次你打电话的时候偶然听见过。” 苏也宜由衷的赞叹:“总监记忆力真好。” 戴维无奈的摇头,看着苏也宜的目光带上宠溺:“你真是个傻孩子。” 蜡烛插满后,戴维让苏也宜许愿,还鼓励她:“可以尽量多许一些,把平时未达成的都许上。” 苏也宜点头,闭眼,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 第一个愿望:爸妈健康,永远幸福。 第二个愿望:工作早日转正,稳定下来。 第三个愿望:易绪……别讨厌她。 第四个愿望:易绪能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她。 第五个愿望…… 苏也宜睁开了眼,白日梦跟着无影无踪。她笑得有些落寞,“噗”的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戴维给她唱生日歌。 看到满桌的啤酒瓶,戴维笑言:“你是打算一个人喝这么多酒?” 苏也宜摇头否认:“不是的,本来是和我闺蜜一起的。” “然后,你闺蜜呢?” “她放了我鸽子。” 戴维叹了口气,拿过一瓶啤酒,道:“我陪你喝,怎么样?” 苏也宜苦涩地笑了笑:“不了总监,我想回家。” 总监是个绅士,很合格的绅士。苏也宜想。在这种被人抛弃的日子里,还好有总监。北京的夜不是那种灯火通明的繁华,而是星星点点的,那灯光苏也宜以前看着觉得可爱,今天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戴维突然说:“生日快乐。” 苏也宜心里一跳,转回头去看他,总监嘴角正勾着笑,说:“又堵车了。” 苏也宜的目光穿过挡风玻璃,果然只看见前面车的车屁股。她叹了很多口气,自己都没有发觉。 “你这段时间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戴维沉声问。 苏也宜没回过神,惯常性的“啊”了一声以作反应。 “我算算,有大半个月吧,你好像一直都这么低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没有男朋友吧?” 苏也宜低头:“有吗?”她的难过有那么明显啊,她最近明明刻意躲开总监了的啊…… 戴维:“而且你也没请事假,家里应该也没事吧?” 苏也宜摇头:“没事。” 戴维:“那是怎么了呢?” 苏也宜不想作答,抬头朝戴维勉强笑了笑,想了个话题来转移:“又堵车的话……总监还记得吗?你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这番话说完后,戴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从眼里滑脱出去。苏也宜看得认真,知道自己转移话题成功了一半,赶紧加了一句:“你们后来为什么会分手呢?” 戴维苦笑:“结局很老土,她死了。” 苏也宜震惊得不能自已:“死……死了?” “车祸。我当时在上海出差,没赶回来。” 苏也宜只觉得有凉意从自己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吹得她整个人凉飕飕的。 “其实爱情是个很短暂的东西,也很飘渺。很多人以为抓住了就是一辈子,也有很多人觉得抓不住也是一辈子,不同的是,抓住的人以为自己得到了一辈子,没抓住的人以为自己失去了一辈子…… 没那么复杂的。爱情就是那么简单,我喜欢你,我和你一起。我不喜欢你,我离你远一点。 没有什么东西是恒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那么伤悲的。”戴维眯了眯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情绪才说,“到现在,我很后悔的是,我没和她做我最想和她做的事。” 像是怕打破这样静谧的气氛,苏也宜的声调降到最低:“什么事?” “她曾说过,想和我一起去古城门上看一场夕阳。” 苏也宜再度陷入沉思中。 这股沉思持续到了家门口。 苏也宜觉得自己在这一路上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是,具体要她抓住什么,她却抓不出来。 戴维停了车,却一点也不着急走,就在这个晚上,在车里,他很认真的说:“也宜,在我还不懂得责任是什么的年纪,我错过了一个好女人。 现在我懂了,知道责任在肩,我也有能力有胸怀去包容一个女人。你信吗?” 苏也宜点头:“我信!” 戴维转过头来看她:“你信我能带给其他女人幸福吗?” 深怕总监不相信她,苏也宜再度坚定地点头:“我相信!” 戴维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也宜:“那你愿意做那个让我去包容和宠爱的女人吗?” 苏也宜完完全全呆住了。 在苏也宜还发呆的时候,戴维已经凑近她,用一种蛊惑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也宜,你会接吻吗?” 苏也宜呆呆地摇了摇头。 戴维嘴角勾笑:“我教你,好吗?” 苏也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的脸在不断放大,她却想不起来他想干什么。 直到车子被什么不明物体砸中发出报警声,苏也宜才闪电般的意识到总监正在做什么,回神后的她发狂般地一把推开了他,像撞见鬼那样尖叫着打开车门跑下了车…… 轮到戴维不可置信的望着苏也宜奔走的方向,一脸呆相…… 苏也宜一路跑回家,跑上小阁楼。 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嗷嗷”乱叫着…… 太不可思议了…… 差点要被总监亲了…… 总监差点亲到她了…… 苏也宜后怕的想,如果不是那阵报警声,如果她被总监亲了,她就去把嘴巴缝起来或者割了…… “苏也宜!” 楼下有人喊她,她听见了,却不想回答。她正陷入到对自己的空前厌恶中,厌恶自己反应慢,厌恶自己防备心弱,厌恶自己像傻子一样被人把玩…… “苏也宜,你下来。” 楼上那人很执拗,又喊了一句。苏也宜下意识的回:“我不下去不下去不下去!我要去死去死去死!” 又裹着被子滚了好几圈之后,苏也宜听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苏也宜,你起来。” 这回她听得仔细,是易绪的声音,离她很近……像是,就在她身边说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狐疑地掀开被子一角…… 啊!!!! 果然是他! 苏也宜拉过被子重新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声音从被子里出来:“你来干吗!” 易绪:“你起来说话。” 苏也宜裹被子裹得紧紧的:“我不!” 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易绪沉声道:“上那种人的车,你脑子进水了吗?” 苏也宜裹着被子,仔细听着,未发一言。 “你有没有常识?你懂不懂自我保护?” 苏也宜一把掀开被子,“噌”的一声站起来,眼睛里泪光闪闪:“我没常识,我脑子进水,我上谁的车,关你什么事!” 苏也宜就站在易绪眼前,两人面对面,她很轻易的看清楚了他眼里的怒意,接着他说:“随你便!”然后果断地转身要走。 苏也宜已经被气得语无伦次:“我和总监两情相悦!对啊,我是傻啊!我要他教我接吻啊,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又不会接吻……”说到这里,苏也宜自己也纳闷了,她怎么说出这种话,于是赶紧改口,“我就是傻啊!我就是脑子进水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有本事你教我啊,你会吗……” 苏也宜真的不会吵架。大学时占考研教室的时候,因为苏也宜辛苦占到的座位被其他系的同学所占,她就义愤填膺地冲出来和别人争执,周一诺和莫宁赶到的时候,苏也宜正在和占她座位的两名女生吵得凶,不过,苏也宜一开口总能引起围观者的哄笑,到最后,明明被抢座位的是苏也宜,她反而倒成了个笑柄。在那时,周一诺就曾对苏也宜下了个定论,和苏也宜吵架就好比对牛弹琴。 苏也宜吵得兴起的时候想到周一诺的话,及时收住嘴,瑟瑟地站在原地,左脚趾摩擦右脚趾,希望易绪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好关上门独自一个人舔伤口。 不过,易绪没能如她的愿,有约莫三十多秒的时间里,小阁楼里只有闹钟滴答的声音,可是三十多秒后,易绪因为转身而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先入耳,接着是他沉而有力的声音:“苏也宜,你再说一遍。” 由于两人离得近,易绪又比苏也宜高,小阁楼里又很窄,这声音听着,苏也宜总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气不过,咕咕哝哝说了一句:“你会吗……” 一秒,不……可能是两秒,那样短的时间里,苏也宜只看到一道黑影朝自己掠过来,然后,唇上一冷,有一方略带凉意的东西贴上了她。 恢复感知后,苏也宜意识到那是一双唇,还有易绪挺直的鼻尖,正抵在她的鼻尖上,她闻得到他的呼吸……有淡淡的薄荷味。 苏也宜木然了,一动也不敢动。 他在她唇上只安分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他便像狂风过境那样将她的唇扫了个遍。 苏也宜只知道,她已经把不准自己的心跳了…… 全身像通了电似的发麻…… “不是让我教你吗?”唇上传来一阵小小的、暖暖的呼吸,是易绪的声音,他的唇还贴着她的。 听完这句话,苏也宜本想疑惑的“啊”一声,奈何双唇被封住,她发出的声音便成了“唔”。 “张嘴。”易绪道。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到这张的时候呢,俺已经在深圳啦。扑啦扑啦飞~本来是想7号更的,因为记得有个筒子是今天过生日。捂脸儿,祝你生日快乐。俺答应你6号更文的哟! 另,KISS了叭,相信俺了 三二面 苏也宜的思维在易绪靠过来之时就已经停滞了。 她的反应却在与此同时诡异的灵敏起来,几乎就在易绪下达“命令”的下一秒,她就听话的张开了嘴。 她的眼睛睁得巨大,清晰地看见易绪晶亮的双眸在一瞬间闭上,然后,他深吻而至。 与之前在唇上的狂风过境不同,易绪接下来的动作缓之又缓。 一开始,那样亲密的贴近让苏也宜觉得陌生,她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合上嘴“捍卫领土”,奈何易绪的“攻势”太怀柔,不消片刻,苏也宜便敞开大门任他一步步在探索中前进、前进、前进进…… 恍惚中,苏也宜觉得自己正在融化成一壶水,被易绪一点一点的加热后,再被他慢慢的蒸发…… 不断被“蒸发”的后果就是——苏也宜觉得渴,那种渴深自肺腑,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什么思维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渴,只是出于生理性的反应——试图从易绪那里汲取一些水分以缓解自己的渴。 她为了解渴而发起的探索行为原本是本能,却意外的让埋头于研究中的易绪止住了动作。 苏也宜还是觉得渴。这让她无暇去思考为什么易绪会停住以及他为什么会突然浑身僵硬。她下意识地去追寻那缕清凉的源头…… 易绪及时地退离了她。 这一下的退离在苏也宜的意料之外,她没力气,也没意识,所以她倒下去的时候一点挣扎也没有…… 或许是地铺铺得够厚,苏也宜倒下去的时候甚至没觉得痛。 倒是头昏昏的,天花板上那盏小小的没打开的灯在她眼前不停地转动着,转动着,她吞了一口口水,迷迷糊糊地说:“好渴。” 苏也宜想起来自己和易绪接过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阳光穿过小斜窗射到她脸上,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盖被子,等她从床上起身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睡姿很奇怪,房间里的小台灯还亮着,一切都安好…… 安好? 然后,她顺利的、像被滚雷劈中似的想起了昨晚的经过…… 易绪说要教她接吻,然后让她“张嘴”,再然后…… 易绪让她变得很渴…… 再然后…… 苏也宜重新躺回了床上,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在地铺上不断地滚不断地嚎叫—— “接吻了??接吻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苏也宜下楼的时候在楼上徘徊了很久很久,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易绪不在之后,她才鬼鬼祟祟地走下去,飞快蹿进了卫生间。 这个早晨的澡,苏也宜洗了很久很久…… 昨晚的经过,光回忆着就叫她心惊肉跳…… 最让她羞涩得难以启齿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的是——当时好像觉得很渴,很渴很渴。 苏也宜捂着脸害羞的想,他当时吻了她多久呢?十分钟?二十? 好像记不清了>______< 后来好像是她主动去吸…… 苏也宜更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是不是记得太清楚了些T_________T 等她边擦着头发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差点没被饭厅里那个坐在阳光里的身影吓死。 易绪正垂首看报纸,一只手很缓慢地很自如地搅着杯子里的牛奶——貌似根本没看见一直在试图找地方躲避的苏也宜。 苏也宜在原地自我逃避了半晌之后,终于觉得自己很傻。然后,她咬了咬牙,迈开步子朝楼梯的方向走,顺便打了个招呼:“早!” 易绪极其自然的抬眸看她,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早。” 他的反应真淡啊,像没事人似的…… 想到这里,苏也宜的小心脏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中,钝钝地疼,也来不及思考其他的许多事情,她飞腿奔向了楼上。 易绪看着她奔走的背影,默默地端起了牛奶,在即将送入唇中的那一刻停住,他微微皱了皱眉,再度看了眼小阁楼的方向,最后一口将牛奶灌下。 这之后,苏也宜单方面对易绪实施了冷战。这主要是她实在不知道除了冷战以外她能对易绪采取什么措施。 对易绪实施冷战的同时,苏也宜还对另一个人也做了隔离。 戴维。 她和戴维之间的事,她没和任何人说。戴维几次想找苏也宜,都被她借机避开了。起先,苏也宜还觉得自己太残忍太绝情,直到那天陆小敏因为被电视组的同事牵连而受训—— “死基佬!关我什么事啊?训人一点颜面都不留,真的一点都比不上韩柯。亏我还当他是好领导好上司!我呸!”为戴维训她的事,陆小敏抱怨了一上午,直到大家午饭都吃完,她还拉着众人听她大吐苦水。 祝莉挑眉指正:“他可不是基佬。” 陆小敏怒不可遏:“天天穿得像变态一样,不是基佬难道是喜剧演员?” 范佳被她的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苏也宜不喜欢参与这样大规模的怒骂行动,也没什么很大的兴趣想听关于戴维的事情,便一直神游天外,思考着易绪今晚会不会加班什么的,她得几点回家才能完美地避开他…… 陆小敏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继续说:“嗳,我说,他到底哪根神经不正常了?老婆爬墙了是怎么的?还是男朋友找了别人?” 祝莉继续更正她:“他真不是GAY,也没结婚。” 范佳不笑了,认真道:“上次看他资料,72年生的,快四十了吧?没结婚?” 陆小敏:“该不会有病吧?不举什么的,看起来比较像。” 祝莉啜了口茶,优哉游哉地对陆、范两人说:“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们一手内幕!” 陆小敏“切”了一声。 范佳比较淡定,幽幽的回应:“哦,忘了告诉你,我偶然间知道了易绪的新住址。或者我们可以资源共享一下……” 听到易绪,苏也宜立即回过神来,又听到范佳说知道他的新住址,苏也宜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深怕错过什么似的,她竖起了耳朵。 祝莉神秘一笑:“知道戴维的必杀技是什么吗?” 陆小敏:“咆哮?” 祝莉摇摇头,目光移向范佳,范佳回应了一句:“变态?” 祝莉白她一眼,紧接着说:“你们能不能正经点!听我说啊,他最擅长的……是诱拐纯情少女。”顿了顿,她接着说,“我的眼线向我透露了戴维的‘泡妞三招’,第一招——‘我和你顺路,送你回家吧’。” 陆小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太恶心了!” 范佳:“第二招呢?” 祝莉:“第二招——‘来听一节我讲的课吧,关于造型的,我想你需要’。” 范佳打了个冷战:“太无耻了!” 祝莉:“最无耻的是第三招——‘我1999年来的北京,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有个对我很好的女人,陪伴了我很久,教会了我很多,可是现在,她已经死了’。” 苏也宜听着这段话,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种拔凉拔凉的感受一直持续到傍晚下班。 春天的北京夜晚很舒适,温度并不低,苏也宜慢慢走在路上,也不觉得冷,于是就这么越走越慢了。 脑子里轮转着很多事情,起初是关于总监,后来慢慢的又会转到易绪身上,继而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令人烦躁的纠结现状…… 以前不怎么用的大脑在这段时间好像用得特别多。 公司到家,十几分钟的路苏也宜走了半个多小时。 进电梯的时候转了个身,易绪随后进来。 避无可避,苏也宜勉强扯了个笑:“嗨!” 易绪朝她点点头,倾身按了楼层。 苏也宜仰面看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没再说话。直到走出电梯,走进家里,她都是一副怏怏的神色。 就在她脱了鞋,边解下包包边朝小阁楼上走的时候,易绪喊住她:“苏也宜。” 苏也宜转头茫然地看着他。 易绪直视着她,眼神很认真,语气也很认真:“那天晚上……很抱歉。” 苏也宜心一暗,脸上还大方的笑了笑:“我知道的,我不会当真的,我会忘记的,我……哈哈,我其实已经不记得了……”说到这里,苏也宜已经说不出话了,于是赶紧低下头去。 易绪就这么垂首看着她,如果苏也宜这个时候抬头…… 可惜没有如果,所以她永远不会知道易绪此刻的表情。 “我是为我那天对你说的话道歉。” “什么话?”苏也宜的伤感情绪还没过去,说话还是低着头。 “……” 见易绪久久没回答,苏也宜又说了句:“你那天好像没怎么说话。” “…………” “对了,你好像说我……”苏也宜突然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认识总监?” 易绪皱眉:“戴维?” 苏也宜点头,脑子里开始不停的回转着易绪那晚的那句话“上那种人的车,你脑子进水了吗?” 那种人的车…… 那种人…… 哪种人? “你早就知道总监不是个好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这么晚更新。因为对吻戏的尺度把握很难,现在“和谐期”,没办法像当初写黑吃黑那么随心所欲了,俺得避免某些词汇,又不能避免这一段重要的内容,于是…… 还有,追文的人之中有许多要考试的。俺要说,好好复习,努力考试,争取过年不挂科!作为鼓励,可以满足某些考生的番外请求><哎,我也是过来人啊喂 三四面 苏也宜第一次这么和易绪说话,很严肃、很庄重。 反观易绪,倒是很淡然的样子说:“我不知道。” 苏也宜悬起的心放下,刚才还很强大的气场立即微弱下去:“那你还……” “这个人没什么值得再说的。”易绪打断她,旋即抛过来另一个问题,“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苏也宜刚放下的心马上又提起,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脑子里一团乱,到底没答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那天晚上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可以道歉,或者你觉得道歉太轻无法抵偿你受的伤……”易绪停下来,认真地看向苏也宜,“想怎么做,你可以说出来,躲我……没必要。” 苏也宜为难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我也有责任的。” “……” “我查过相关的资料,噢,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去网上搜索过相关的问题……那种环境下,会做出那种事情是很自然的生理反应,我都能理解的。”苏也宜边说边看易绪的反应,在发现他的脸色骤然变差之后,她及时的止住了话头,转而柔声说,“我知道你有很喜欢的人,我不会多想的。其实那天晚上总监让我很烦恼,我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苏也宜说不下去了…… 易绪看起来像只愤怒的番茄,她要怎么往下说啊>______< 事实上,易绪还是很有风度的,他先问了苏也宜一句:“说完了?” 等苏也宜点完头之后,他才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出今晚最后一句话:“晚安。” 看见他先离开自己的视线,苏也宜才觉得安下心来。仿佛这样才该是他们的相处方式,易绪一丁点的反常都会让她手足无措,然后是胡思乱想。 不断的胡思乱想再不断的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苏也宜觉得很辛苦。就好比易绪随随便便的一个吻,他也许根本就不在意,可她真的已经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无非就是那个让她想着都觉得难以启齿的问题——他吻自己,有没有可能有一点点、一米米的其他原因? 可每回这个问题升上来之时,苏也宜就会找出一百个甚至一千个理由来推翻它。 想到这里,苏也宜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累啊。” 周一诺突然人间蒸发了。最开始的时候她的手机只是无人接听,后来就是关机了。而且,一直没再开过机。和莫宁提起这事,莫宁让她去周一诺的学校问问,就算找不到周一诺,也可以通过她心心念念的周老师找到线索。为此,苏也宜特地挑了个周末的时间去P大,周老师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周一诺在P大的室友。那室友很热心的告诉苏也宜,周一诺已经在两周前出国了。 对于周一诺突然出国的原因,那位室友说得很完整,苏也宜却听得心灰意冷。 晚上和莫宁提起,莫宁只说:“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苏也宜不明白莫宁话里的意思,便问:“为什么这么说?” 莫宁的语气很悠远的感觉:“一份自导自演的感情,总有一天是要结束的。” 苏也宜还是不懂:“什么自导自演?” 莫宁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周一诺一直以为周老师对她会有不同,或许她没和你提过……当然,她也没和我提过。可从她谈到周翀的那种语气来看,她从一开始就误会了这层关系。 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女人尤其。所以,相对于周老师对她只是师生之情来说,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会是周翀爱情游戏的终结者。” 苏也宜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句。 “不说这个了,挺伤感的。周一诺太无情了,连个招呼也没和咱们打就背着包袱走人了……”说到这里,莫宁停顿下来,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最近和易绪……还好吧?” 像被抓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苏也宜心跳加快了许多,好半晌才嗫嚅着说:“还好。” “现在你房东搬走了,你们孤男寡女住一套房子里,你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依我看呀,早晚得出事。” 已经出事了,苏也宜在心里补了一句,怕莫宁斥责她,她只是一味的否认:“不会的,我不会多想的,不会像周一诺那样误会他对我的态度。” 莫宁总结:“那当然。易绪那样的人,你也没什么好值得误会的。你和周一诺的情况也很不一样,至少,易绪不会像周翀那样大半夜单独约周一诺出去见面,这种行为,是个女人都该误会。” 苏也宜不说话了。她在心里默默的想,易绪大半夜吻她这个行为……比大半夜约见面更严重吧? 莫宁又说:“你该找个男朋友了,或者从那里搬出去,看得着吃不到的感觉很折磨的,你怎么受得了啊?” 苏也宜闭口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悲哀的想到,有些事情哪怕和闺蜜也无法分享。 赵悦上班上得越来越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偏偏他的公子习气还在,大家不至于以为他找了个替身。这天中午,范佳偶然问起他:“你家破产了?” 赵悦还嘻嘻笑的说:“我倒希望。”然后这个话题便被他搪塞过去。 吃完午饭后,苏也宜要去超市买东西,赵悦也说有东西要买,便拉着苏也宜一起去了。当时祝莉还开玩笑说了句“这喜新厌旧的富家公子哥儿”。 从超市出来时,苏也宜手里拎了许多零食,反观赵悦倒是什么也没买。苏也宜不由奇怪,道:“你到底买了什么?” 赵悦笑道:“小东西。” “什么小东西?没见着啊。” 赵悦坏笑:“杜蕾斯,你要看吗?” 苏也宜脸上飞红,立刻别过头去看马路,同时说:“你能不能不这么那个……” 赵悦还不放过她,装作天真问:“哪个?” 苏也宜转回头瞪他。 又过了一会儿,苏也宜忍不住问:“你其实没买东西吧?你是不是不喜欢呆在公司而找借口出来什么的啊?” 赵悦唇角一弯:“你不傻啊。” 苏也宜愤怒:“我本来就不傻!” 赵悦伸手拍她脑袋:“你安静点我就说你不傻。” 苏也宜挥开他的手:“你变态!” 赵悦只是笑。 快到公司的时候,赵悦突然拉住苏也宜的胳膊把她往另一个方向带,边说:“再陪我走走,公司太无聊了。” 苏也宜还有些活儿没干完,怎么也不肯再跟他走。 两人“过家家”似的拉扯了一会儿,赵悦突然闷闷地说:“全世界都抛弃我了,我决定去死。” 苏也宜被这语气和这话吓了一跳,疑道:“你……你怎么了?” 赵悦挑眉看她:“你不是要回公司吗?回去吧,不用管我的,我一个娘不要爹不养的人……” 苏也宜愤道:“赵悦!你严肃点!” 赵悦又笑:“那你再陪我散散步?” 又绕着购物广场的外围走了一圈,赵悦一直都沉默着。苏也宜焦急地看着他,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后,苏也宜实在耐不住,直接问:“你到底怎么了?不说我真回去了!” 赵悦:“我和家里彻底闹翻了。” 苏也宜惊讶:“啊?又闹翻了?上次不是……” 赵悦纠正她:“这回是彻底,彻底闹翻。” 苏也宜黑线:“你真幼稚。” 赵悦“嘿嘿”笑:“你不问我为什么?” 苏也宜:“陈百梦呗,还能为什么。” 赵悦再拍她脑袋:“聪明!” “……”默默地挥开他的手后,苏也宜关切地问,“那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赵悦摇头:“当然不好。像我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以前过的日子都是挥金如土啊……一掷千金啊什么的,现在要我每个月领着几千块过,你觉得我会过得好吗?” 苏也宜瞪他:“那你还是去做回富二代吧。” 赵悦笑得很惨淡:“我也很想啊,要是我能不那么喜欢她,要是我能稍微争点气……”说到这里,赵悦不再说话了。 苏也宜看着他,那股熟悉的心疼又涌上来。不知道为什么,苏也宜总觉得自己和他同病相怜。见惯了他平时那么嘻嘻哈哈的样子,苏也宜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这个样子很让人心疼。 看出了苏也宜脸上那股淡淡的同情,赵悦撇了撇嘴,很不满地说:“别可怜我啊,你要敢可怜我我下次就不找你说心事了。” 苏也宜强行撇去自己心头的那抹同情心,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有什么值得可怜的!有那么多挣扎着生死边缘的人民值得可怜,我可没有闲工夫可怜你!” 赵悦满意地笑,自语性质的说:“要不我怎么喜欢带你出来呢!”话毕,又转而说,“对了,你家附近有没有房子可以出租啊?再住酒店我会破产。”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上班摸鱼码字什么的,真的很…… 我…… 我遮遮掩掩了一上午啊喂! 严重求抚摸! 泪流满面……! 三五面 听完赵悦的问题,苏也宜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家有空屋。 不过她的第二个反应是:“最近不知道有没有,不过,我会帮你关注的,有好的房源会尽快告诉你。”苏也宜说这番话的时候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希望任何人打破她和易绪住在一起的现状是怎么回事啊>______< 大概是这个重色轻友的决定触犯了天神——苏也宜一直觉得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之中主宰着人类,她将这种神秘力量的主体俗气的归纳为天神——隔天,苏也宜便遭到了“报应”。 她是凌晨两点多开始胃疼的,抽搐性的疼,愣生生的把原本好梦中的苏也宜给疼醒了。她艰难地爬起来喝了杯水,在一片静谧的小阁楼里端坐了一会儿后再躺下,哪知道疼痛一点都没得到缓解,反而还滋生出了一种强烈想吐的**…… 苏也宜冲下了楼,飞奔进了卫生间,坐在地上抱着马桶干呕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那种难受苏也宜长这么大从没经历过,昨天晚上因为加了会儿班没吃饭,于是,此时她能吐出来的只有“苦水”。 没有胃病的人是幸福的。苏也宜抱着马桶悔恨的想,如果当初她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疼成这样,一定在最一开始就好好吃饭,好好善待自己的胃。 可惜,这世界上最不缺也最缺的就是“如果的事”。 现实里,苏也宜只能继续抱着马桶泪流满面。 后半夜里,苏也宜没怎么睡着,她在地上不断的打着滚儿,期待这疼痛能在瞬间消失。她甚至开始和自己的胃对话:“乖,主人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别疼了啊。” “主人大姨妈来的时候都不疼,你一颗小小的胃……怎么能这么疼呢?” “呜呜呜,我一定会按时吃饭的。” “求你,别折磨我了行吗??” “呜呜呜,你再闹我!再闹我信不信我去做手术把你摘除了……” “……” 直到早晨七点多,苏也宜的胃疼仍然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势。她挣扎着爬起来,扶着扶梯下楼,走进卫生间,刷了牙,打算出门买些早点对付对付。 天不遂人愿,苏也宜牙还没刷完,又一股强力胃疼冲击波袭上了她,迫得她只能弃了刷牙杯,重回马桶的怀抱继续“肝肠寸断”。 苏也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全身发软,卫生间到楼梯口的一路她都扶着墙,等她在楼道口张望那段小小的台阶后,她暂时放弃了上楼的想法,而是就着台阶坐下来歇脚。 “怎么了?” 吓死我了!这句话是苏也宜在心里说的,没从嘴里说出来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应激反应已经失灵了。可她仍然被坐在沙发上的易绪吓着了。 苏也宜的沉默太反常,易绪从沙发上转过头来。 苏也宜猜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一定又邋遢又悲催,怕被易绪看见,她难过地别开脸去,咕哝道:“没事,就是有点……累着了。” 苏也宜想当然的以为易绪应该不会再有下文。等她的余光里映入一双长腿,她才发现,易绪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抱着台阶柱子,顺着他的腿上移,对上他垂下来的目光,一脸可怜兮兮。 易绪微微弯腰,手伸向她的额头,摸了摸…… 没了应激反应的苏也宜只能呆了…… 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慢慢蹲下来,面对面看着她,给了结论:“不是发烧。” 苏也宜看着他注视自己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关心和难得的……或许该定义为温情? “你哪里不舒服?”易绪又问。 苏也宜本来就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偏偏这个让她感动的人还是易绪,于是这份小小的感动在瞬时间膨胀到巨大。苏也宜差点没涕泣连连,面上却还是尽量装作轻松:“还行。” 易绪皱眉,眼里的温情也随即消失。太迷恋他难得的温柔,苏也宜追悔不已,赶紧说:“胃疼,我胃疼。” 岂料她老实交代后,易绪的眉头皱得更紧,那双晶亮的眼睛直直看着苏也宜,苏也宜只觉得自己做了巨大的错事,又低下头去。 “吃了药吗?” 果然,他不会一直都那么温柔的,语气都变了。苏也宜难过的想。同时闷闷的回答:“我没有胃药。” “起来,去医院。” “嗯,待会儿我会自己去的,快到上班时间了,你去……” 易绪打断她:“你起不起来?” 苏也宜是真的起不来,胃还在她身体里绞痛着,她确实是强撑着才没干脆地撒丫子躺在地上。易绪这样问,苏也宜原本想编出个好的说法来,偏偏这个时候脑细胞不够用,她想了半天没想出好说法,便只能实话实说:“我……起、起、起不来。”说完这话,苏也宜想想,觉得自己实在丢脸,于是干脆伸了手捂住自己的脸,还觉得不够,又就着手企图把自己埋进膝盖里。 有一只手更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借着她自己的力量巧妙地将她的手从脸上拉下。苏也宜避无可避,只得愣愣的看向易绪,一脸茫然。 她真的完全不知道易绪要干什么。 不过,下一秒易绪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先把她的手拉到他的肩上,轻声吩咐:“搭好。” 苏也宜:“啊?” 易绪另一只手从她弓起的膝盖下穿过去,在苏也宜还愣怔的时候就这么一把抱起了她。 身体突然悬空的苏也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抓易绪的肩膀,奈何他肩膀上肉太少,她一把抓过去没抓住,情急之下她干脆化“抓”为“搭”,把自己上半身的重心都放去易绪的身上。 她就这么靠在了易绪的胸口。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苏也宜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苏也宜不知道的是,在那一刻“静止”的人,不止她一个。 挂了急诊进的医院。 中年女大夫一直很尽责的说:“……急性胃炎可大可小,就你们这种小年轻,平时不注意,这会儿知道疼了?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 给你开点儿药,回去记得按时吃。可别再折腾胃了,那可是个开罪不起的主儿! 疼了一夜吧?哎唷,瞧瞧,这脸儿都跟白纸似的。跟你说啊,前阵儿有个小伙子,也是胃炎,疼的哟……到医院了,还在病床上打滚呢! 你可别不信,以后要是再饮食不规律啊、乱吃东西啊……下回来医院打滚的就是你了。” 女大夫的话苏也宜听得心惊肉跳,等她就完诊从诊室走出去时,整个人还沉浸在对疾病的深度恐惧中。 易绪安静的坐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起身朝她走过来。 “胃还疼吗?” 苏也宜摇头。 “需要输液?” 苏也宜继续摇头。 “诊断书给我。” 苏也宜点头,把大夫给她的所有东西都递给易绪,看着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凝眉扫了一眼那纸上的内容,抬头对她说:“在这里等我,我去取药。” 苏也宜点头。然后她就坐在椅子上,眼里满含着一种幸福的满足感,跟随着易绪的背影…… 多希望这画面在十年、二十年、六十年以后也出现啊。 不,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出现才好。 易绪回来时,手里居然拎了一大袋药。苏也宜盯着那袋东西,吞下一大口惊恐的口水,问:“这……这,这都是要给我吃的?” “有备无患。” 有备无患什么的……真讨厌啊!难道他是在诅咒她下次还要发胃病吗T______T “能走路吗?”易绪轻声问。 苏也宜:“啊?” 易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重复了一句:“能自己走路吗?” 这个问题,苏也宜思考了一会儿。事实上,这问题的答案很简单——能。可是,之前才享受过“公主抱”的苏也宜不想这么回答,于是她故作艰难的答:“好像……不太能。” “胃还疼?” 苏也宜捂着胃,貌似痛得不可开交:“疼!可疼可疼了!” 易绪挑眉,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很……怀疑? 怀疑! 苏也宜心虚的别开脸去。 易绪还是背起了她。 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想到这个问题,刚刚还安心趴在他背上的苏也宜立刻不安心起来。这样的不安心让她无暇去思考其他的许多问题。 易绪停下步子时,苏也宜才回转思维,抬头看了眼四周,她疑惑地问:“咦,怎么走回来了?不打车吗?” “饿了吗?” 苏也宜很快忘了自己才是提问的人,欢快地答:“医生给我摁了几下,大概她摁的地方对吧,胃就不怎么疼了,现在嘛……是有点饿。” 苏也宜趴在他背上,看不见此刻易绪嘴角突然绽开的笑容。 三六面 在苏也宜住的小区附近有一家连锁的粥店。虽然离家近,苏也宜还从未进过店里。这回被易绪背着进店,她心里除了新鲜还有些兴奋,像只小猴子那样在易绪的背上边东张西望边说:“这店很有我家那边的风味啊!” “居然还有肉饼汤!来北京这么久我没喝过一次肉饼汤!” 易绪把她放了下来。 店员及时地拿了菜单过来,易绪接过后递给苏也宜,道:“你点吧。” 苏也宜笑眯眯地接过,抬手在菜单上勾勾画画,勾完之后她把菜单递给易绪:“到你了。” 易绪也低头勾了勾,将点好的菜单递还给店员。 尽职的店员接过菜单,扫了一遍后张口开始报菜名:“两份鸡丝粥……” “不用报了。”易绪冷声打断了店员,“下单吧。” 原本还不断偷瞄易绪的女店员在听到这声音后脸色立即变得尴尬,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捧着菜单郁闷的去下单了。 苏也宜很同情那位店员。反观易绪,后者正垂首认真的看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在手机键盘上输着什么。怕一直盯着他显得太不礼貌,苏也宜别开头,端起大麦茶开始认真地打量自己身处的这家店。 “看起来,这里真是南方风味的粥店了。”突然想起一事,苏也宜忍不住问,“你以前也是N大的,你去喝过二食堂的肉饼汤吗?” 易绪点头:“喝过。” “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击中苏也宜,她忍不住又问:“那三食堂的梅菜烧饼你吃过吗?” 易绪摇头:“没有。” 苏也宜面露遗憾,又不死心的介绍了一遍:“那里的烧饼可好吃了,馅儿是梅菜,偶尔会有肉末,烤的火候好,又脆又香,我们很多同学都很爱吃呢!” “……” 见易绪兴致乏乏,苏也宜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聒噪,于是安静下来,乖乖地低头啜茶,一语不发。 “我不常去食堂吃饭,所以对食堂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不是很清楚。”沉默良久,易绪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苏也宜诧异中不禁抬头看他,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之后,她接话道:“那你以前怎么吃饭啊?” “校外有几家店送外卖。” “哦。”原来他是宅男,苏也宜在心里说。又问,“你们专业课很多吗?” “不多。” 话题谈到这里,苏也宜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突然说了句:“其实我以前见过你。” 易绪这回没有很快接话,静了一会儿,他抬眸看向苏也宜,说:“然后呢?” 苏也宜不明所以:“什么然后?” “你说见过我。” 苏也宜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句,说:“没然后了。” “……” 苏也宜心虚地端起空了的杯子掩住自己已经烫到泛红的脸。其实还有然后的…… 然后她喜欢上了他,喜欢了这么多年。 然后她打电话和他表过白,他说“谢谢”。 然后…… 可是这些都不能说。 店员把粥端过来的时候,易绪正好在接一个电话。 早就饿得肚皮大姑的苏也宜喜滋滋的等着,不过,等她看清楚托盘上只孤零零地躺着两碗粥和一笼小包子以及一份肉饼汤之外别无其他之后,她的喜滋滋瞬间消失。 她不死心的往送餐的店员身后看了半晌,好奇的问她:“煎饺和煎饼什么的要等会儿才上吗?” 不明真相的店员纳闷的回:“煎饺煎饼?” 苏也宜:“是啊,我不是还点了煎饺煎饼吗?” 这时,正打电话的易绪突然移开手机拧眉朝苏也宜道:“那些我删了。”说完又继续接电话。 听了他的话,苏也宜震惊的说:“啊?……你,你为什么删啊?” 易绪很快挂了电话,极其淡然的朝满脸纠结的苏也宜说了句:“你在生病。” 苏也宜:“我……” 她“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连站在一旁的店员也耐不住默默的退了下去。 苏也宜后来边喝粥边想了许多,想着想着,她就不自觉地高兴起来——为易绪把她点的煎饺煎饼删掉这事。 喝完粥后,易绪又接到电话,这回苏也宜听得清楚,好像是公司有些什么问题需要解决,而且这问题除了易绪其他人还无法解决…… 接完电话后,易绪开没开口提起,苏也宜先自顾的说:“有事你就先去忙吧,我吃饱喝足了,能自己回去的!”说完还朝易绪灿烂的笑了笑。 思忖良久,易绪最终点点头离开。 好在粥店离公司和家里都不是很远,易绪走后,苏也宜一个人缓缓走在人行道上。因为出门出得急,苏也宜只穿了一件在家里穿的外套和一条睡裤。好在气温不低,她不至于觉得冷。 反而因为想到易绪一大早对她的好,心里热热的。 拎着一大袋药慢慢踱步到小区门口,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钥匙和门卡时,苏也宜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带这些东西。一急之下,胃里抽过一阵痛,她一时没抵住,扶着门缓缓蹲了下去。 朦胧中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还带着些急促:“怎么了?” 蹲在地上的苏也宜抬头,乍然见到易绪的那一眼时,她震惊无比,直问:“你怎么回来了?” 易绪凝眉道:“忘了你没带钥匙。”话毕,“丁玲”一声,他的手指就多了一串钥匙。 那钥匙很闪,闪到让苏也宜心里一直燃烧的那股热意喷薄而出,涩了她的眼睛。她蹲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 “很疼?” 苏也宜连忙摇头:“不疼的。”又很快站起来,很诚恳很诚恳的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钥匙。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苏也宜当着易绪的面刷了门卡,走进去,头也不回地说:“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你回去吧!” 进电梯之后按了楼层,电梯门关上那一刻,苏也宜的眼泪终于流出来。 关乎到易绪的事,苏也宜总是这样敏感。可以突然的艳阳高照,也可以突然的阴天多云。她会哭不是因为胃疼,而只是觉得害怕。 他对她的好超乎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好怕这种好会突然消失,也好怕自己以后除了他不会再喜欢别人…… 苏也宜后来绝望的想,如果她以后真的没办法喜欢别人,那她就一辈子不嫁人好了>______< 苏也宜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经此一病,她和易绪之间的相处模式变得自如起来。这天晚上刚吃完饭,易绪坐在客厅看早晨没来得及看的报纸——这是易绪难得在客厅活动的机会,苏也宜抓住机会切了些颗橙子出现在易绪面前。 易绪扫了眼橙子,摇摇头说:“不吃,谢谢。” 喜爱吃橙子到无以复加的苏也宜挫败地咕哝:“这是水分充足的脐橙啊!” 易绪转头,下巴朝冰箱处抬了抬:“橙汁更方便。” 苏也宜干脆放下橙子,就在易绪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反复揪着自己的衣角,为难的说:“那个……” 易绪漫不经心:“哪个?” “我……” “嗯。” “你……” 苏也宜的吞吞吐吐促得易绪无奈的放下报纸,抬头看她:“你要说什么?” 苏也宜的脸立即涨红,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未料到真正说出口,她的语气却突然变得出奇的流畅:“我是想问你平时除了弹钢琴还有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 易绪重新抖平报纸,继续漫不经心:“怎么?” 苏也宜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采用选择问句:“喜欢看球赛吗?” “还可以。” “喜欢爬山吗?” “一般。” “喜欢……那个,喜欢去娱乐园吗?” “不喜欢。” “那你喜欢滑雪吗?” 频频被打断的易绪再度弃了报纸看她,这次他的表情颇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知道他会炸毛。苏也宜内心道。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她还是老实交代:“前几天我生病,你很照顾我,而且你还帮我付钱看病,我知道把钱还给你你肯定不会要的,所以我想,我是不是可以通过其他的途径来报答你啊。” 易绪耐心的听她说完,然后很简练很干脆的回答:“不用了。” 苏也宜接不下话了,郁闷的看着易绪,咕哝似的说:“那我还是把现金给你吧……” 易绪拧眉,之后又无奈的说:“说说还有哪些选项。” 苏也宜眼一亮,问:“请你吃饭?” “可以。” 苏也宜自我否决:“不行!太朴素了!请你唱K?” “随便。” “一个人唱K会无聊吧?” “……” 就在易绪几乎就要甩脸走人的边缘,苏也宜适时的想到了一个点子:“去看电影怎么样?我请你看电影啊!最近有部叫《三等车厢》的电影很火呢!” 身为电影组的员工,苏也宜对《三等车厢》的期待指数是非常高的。据她所了解的事实数据,自从《三等车厢》在各大影院轮番上映以来,票房一直保持着高涨的势态,并且,该片在各大社区网站和论坛都掀起了较为广泛的讨论。为此,祝莉上个周末还特别组队去看了,直说那是一部很强大的片子。在她的推介下,陆小敏和范佳也纷纷携带着家属奔去影院看了,除了陆小敏说的“有几个情节看不懂”之外,好评如潮,就连赵悦也说改日约几个狐朋狗友去看。 说实话,苏也宜想看这部电影很久了。 一直保持快答简答的易绪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甚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一个“好”字,苏也宜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认可,像是在迷雾中看到了前行的路,直说:“你觉得好就好,你觉得好就好。”下一秒,她又有些忧愁,“不过,老实说,票挺难买。” 易绪不置可否的掠了她一眼,继续垂首看报纸。 唯一被易绪肯定过的建议,苏也宜心里很振奋,保证似的说:“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弄到票的,争取周五之前给你!” 接下来直到周五,苏也宜都很尽力在弄票,虽然结果很悲摧——所有能给她帮助的人都告诉她“最近票确实紧张,很不好弄,等过了这阵再说吧”。 苏也宜很是沮丧。其实她自己本人并不介意在影片快下线的时候去看,她也不是那么急的人,但是,之前在易绪面前做过的保证让她很是为难。 周五这天晚上,易绪很晚回家。 苏也宜坐在客厅里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等易绪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她及时地在门口喊住他:“易绪。” 卫生间到易绪的房间有一个小小的转角处,那里亮着一盏弱弱的灯,易绪大概是正打算进房间,听到苏也宜喊他,他就那么恰好的站在了那盏灯下,苏也宜从客厅走向他站的位置,总觉得自己在演绎一个成语——飞蛾扑火。 站在他面前,苏也宜鼓足了很大勇气才说:“那什么,我没弄到电影票,票很紧张。” “嗯,我知道了。” “真的很抱歉,我不该放大话的。” “没事。” 易绪的“不介意”在苏也宜的意料之中,她却还是觉得自责,心虚的决定离开,于是说:“那……晚安。” “我有两张票。”易绪突然说。 苏也宜抬头看他,有种错觉觉得易绪好像不像平时那么……怎么说呢,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不过她还是疑惑地问:“啊?” 易绪的目光被灯光裹上溢彩,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三等车厢》的电影票,我有两张。” 苏也宜惊讶:“你买到的?” 易绪未作回答,只说:“明晚的。” 苏也宜笑:“嘿嘿,那就好,看来你真的也很喜欢那电影了,明晚看正好啊,”说到这里,苏也宜想到他说“两张”,继而问,“你有两张,那另外一张……你和同事去吗?” 易绪淡淡道:“不是。” 苏也宜又“嘿嘿”了两声,其实她还想问他是和男人去还是和女人去……不过,这个问题她永远不会问出口。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讨嫌,她又搬出刚才那句话:“那……晚安。”话毕转身要走。 “你如果很想看的话,明天一起去吧。” 已经转过身的苏也宜在听到这句话后的表情可谓是震惊,然后是惊喜,然后……她回转身,不确定的问:“那,那,那你朋友怎么办?” 易绪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很可惜的是,苏也宜并没有读懂易绪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忍不住自我脑补:“哦,原来你朋友临时有事。那没关系,我明天没事,一起去吧!” “……” 周六这一天是苏也宜自认为来北京之后最幸福的一天,能和易绪一起去电影院看场电影一直是她白日梦里的场景,以前她从未奢望过有一天这个梦能实现。可是,现实往往比梦还梦幻,总是这么突如其来的就给她惊喜。 苏也宜忍不住在心里感谢天神。 然后这一整天,苏也宜都以一种约会的心情在决定穿什么衣服出门中度过。等到日落西山之后,她才猛然想起,如果她真的打扮得很特别,易绪会不会误会? 他本来是要和朋友一起去的,朋友不去才勉强和她去的,如果她太重视,会不会显得很…… 等等!想到这里,苏也宜突然打住先前的思维,转而想,为什么易绪会有票呢? 最关键的是,之前苏也宜答应过要送票给他的啊,为什么他还要自己去买票呢? 他是不是已经笃定自己弄不到票啊T_______T 因为周六早晨易绪有事出门,直到苏也宜出门之时他还没回来。苏也宜只好自己去影院。 做好了要等人的心理准备,未曾想到,还没到目的地时,易绪先打电话告诉苏也宜他已经到了。 好像就是从这个电话开始,苏也宜的心里像揣了只小鸟,一直不停地蹦啊蹦,她怎么都按捺不住。 >____<怎么还是有去约会的感觉啊喂! 因为影院距附近的大学都很近,来看电影的学生很多,苏也宜在休闲区找到易绪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一处静静地喝饮料,他周围的几桌都坐满了人,各种嘈杂声、谈笑声…… 易绪那种安静的感觉就好像他是别的世界的。苏也宜直接朝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嗨!” 易绪转过头看她,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起身,抬首看了看表,道:“走吧。” 苏也宜:“啊?” 易绪把小圆桌上的一袋东西递给她,解释了一句:“七点半的场。” 苏也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看着他先她一步的背影暗道,难道她迟到了? 他没告诉她是七点半的场啊喂! 苏也宜郁闷的低下头,郁闷的看了看手上拎着的袋子,郁闷的打开…… 爆米花? 奶茶? 苏也宜瞬间告别了郁闷,满脸春光灿烂。 电影很精彩,苏也宜本来就是那种喜欢看电影的人,所以一整场电影看下来,她几乎没有任何走神的时候——哪怕身边坐的是易绪。 走出放映厅的时候,苏也宜的思路还蓄积在电影情节里,有许多情节,她都不能理解。比如:“为什么这电影要叫《三等车厢》呢?影片里没有提到这个线索啊?”其实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期待得到答案,只是她习惯自言自语,哪怕是“内心戏”,她也会用语言传达出来而已。 可是,易绪听得清楚,却也答得认真:“《三等车厢》是19世纪法国画家杜米埃的一幅油画作品。这部电影借用的是原画的象征义。” 沉浸在电影情节里的苏也宜了然的“哦”了一声,又问:“原画的象征义是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影院,易绪的声音在夜里的街道上显得清冽干净:“等级制度吧。” 苏也宜疑道:“电影里提到了等级制度吗?” “提得很隐晦。” “隐晦在什么地方?” “记得男主角对那个胖胖的国会议员的称呼吗?他称他为‘尊敬的公爵’,这算一处。” “哦……你看得真仔细!” “…………” 接下来从电影院回家的一路上,两人继续针对电影情节展开了一系列的讨论,当然,讨论的形式是苏也宜拉着易绪不停地问东问西,易绪则耐心的一一作答。 有那么几幕,苏也宜在听明白易绪的解释后,歪着头说“哦”的和谐情景在北京深夜的大街上是显得异常甜蜜和美好的。 可惜,回家的路没有那么长,走不到地老天荒。 就在两人回到家,准备各回各房,互道晚安的时候,苏也宜羞涩的说了一句:“今天是我来北京后第一次去影院看电影,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日子,谢谢。”其实她还想说,她是第一次和男生看电影,觉得这话太暧昧,她没敢说。 易绪道:“我也是。” 苏也宜疑惑:“你也是什么?” 易绪朝她微微一笑:“晚安。” 苏也宜原地抓狂。 啊啊啊啊啊! 他“也是”的是什么啊!是第一次看电影还是最开心的日子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dabao童鞋不断的提醒俺今天有人过生日,俺背着领导和同事码出这字字血泪的一章。这算是生日礼物叭叭叭! 14号生日的那位童鞋啊!祝你生日快乐啊喂!! 可能会有bug什么的,晚上来改啊喂! 三七面 晚上回小窝的时候,苏也宜突发其想忆起当年N大贴吧里易绪那张惊艳全校的照片。接着,她又突然起意,小小的“人肉”了一下易绪,她记得很清楚,当年关于易绪的那张帖子是被置过顶,被很多人关注过的。 易绪在那张帖子里的照片,苏也宜很想再度把它挖出来,然后对比一下,到底是那张照片好看还是易绪对她微笑的样子好看,最后,她会把那照片收藏起来留作纪念,哪怕以后她和他会分开,她也可以留个念想。 事实上,那个帖子不见了。而且,贴吧里所有关于易绪的帖子都不见了。 苏也宜不死心的在各种搜索引擎上输入易绪的名字企图找回蛛丝马迹,未果。 见她在线,莫宁弹了她视频,苏也宜接起。 “周一诺回了我邮件,她让我顺便通知你,咱们可以当她死了。” 苏也宜瞪大眼睛:“她,她,她……” 莫宁学着她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她,她,她……她还好,到了新环境挺争气,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苏也宜叹气:“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莫宁:“你见过周老师吗?” 苏也宜摇头:“周一诺没让我见,后来我去她学校找她,也没见着。” 莫宁若有所思的点头。 后来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提到了易绪,苏也宜就想到那张照片,随口问:“当年学校贴吧里的那张照片,你还能找到吗?” 莫宁:“要那张照片做什么?你不是每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吗?” 苏也宜搪塞:“就……就看看啊。” 莫宁瞪她:“我没有。” 苏也宜:“你帮我找找不?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有的。” 看苏也宜一副眼巴巴的样子,莫宁忽然眸光一转,取笑道:“你打算抱着他的照片睡觉还是怎么的?” 苏也宜只是一味否认。 次日早晨,苏也宜在甜美的梦境里被一阵巨大的音响声吵醒。扭头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才八点不到。翻了个身,苏也宜打算继续美梦,岂料楼下音响声居然像和她作对似的,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苏也宜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起身出了小窝。 从楼上往下看,苏也宜这才发现了音响声的来源——电视正开着。 苏也宜走下楼梯再扫了一眼客厅——空无一人。 电视画面分明还在跳动着…… 难道有鬼? 苏也宜想起了之前租房的时候在豆瓣上看过的一个帖子,说是那种阴气很重的房子里常常会发生一些这样那样的灵异事件,而电视自动打开就是其中之一…… “啊!!!!”苏也宜捂着脸站在原地跺脚尖叫。 楼梯正对着客厅的门,开门的声音惊动了苏也宜,睁眼,易绪刚好从外面进来。 苏也宜朝他冲过去,神经兮兮地说:“电视……电视……突然自己开了。”完全忘了自己此刻正穿着睡衣,睡衣领口还有那么一些……低。 易绪定了定神,这才顺着她目光所指看向电视,此时,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广告。他错开眼,从苏也宜身边走前一步,微微侧过脸来和她说:“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开的。” 苏也宜:“啊?” 易绪抬手看手表,顺便问:“你刚起来?” 苏也宜:“啊。” 易绪冷声道:“电视已经开了半个小时了。” 苏也宜:“哦。”应完之后,苏也宜见易绪拎着两个大袋子,遂问,“你出门买东西了?” 易绪换上拖鞋之后直接走去饭厅,声音从那里传来:“嗯,早餐。” 苏也宜“哦”了一声,走去客厅关电视,心道,易绪什么时候开始早上看电视的?而且还开那么大声!而且出门了也不关! 那台电视很耗电的好不好! 最关键的是,还吵醒了她>______< 电视关了以后,苏也宜才清晰的听见饭厅里传来的包装袋窸窣的声音。她打了个呵欠,转身朝楼梯走去,出于礼貌性质的和易绪说:“我再上去睡会儿。” “你是猪吗?”易绪回话回得非常快,苏也宜的步子很快被这话止住。 她缓慢地转回身,不可置信地朝饭厅的方向望去,易绪正边脱外套边朝房间走,大概知道苏也宜正看着她,他定住步子,也没回头,语气听上去有些奇怪:“我买了很多,刷完牙……过来吃。”接着,头也不回走进房间。 苏也宜愣在原地,回味了一遍易绪的话后,她突然脸红红的低语:“他……他是在不好意思吗?” 再接着,说别人不好意思的人自己捂着脸跑回楼上换了衣服。 刷完牙洗完脸出来,易绪刚好把热好的牛奶从微波炉里端出来,苏也宜乖巧的坐在长桌的一角,脸色还是有些潮红,嘴角却是笑意冉冉。 易绪端着牛奶皱眉看着她,启唇道:“坐过来。” 苏也宜听话的“哦”了一句,又小心翼翼的位移到易绪的对面,心里像灌满了蜂蜜一样甜。易绪把其中一杯牛奶移过来,又从打开的包装袋里端出一个餐盒,也移到苏也宜面前。 苏也宜更开心了,几乎要靠咬着嘴唇才能让自己不放肆的大笑出来。 不过,等她低头看清自己面前那只餐盒时,她一下牙关没咬紧,笑意从嘴里泄露出去…… 这是那家粥店——她胃病时和易绪一起去的那家。 她记得很清楚,易绪每天都吃早餐,可是,他的早餐从来都是牛奶加面包。可是今天,他特地去买了早餐…… 控制不了自己想笑的**,苏也宜便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又低着头,企图让这笑慢慢的褪去。 对她的笑,易绪恍若未见,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只是自如的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不细看看不出来,他的嘴角也一直浅浅的弯着。 早晨的阳光从窗口泄进饭厅里,照得此处一片灿烂。 易绪吃完早餐就出门了。 他一走,苏也宜就兴奋的在屋子里奔走,她大声的喊着“他为我买粥了买粥了买粥了”,然后,这一整天她都保持着这种极致的喜悦状态。 直到下午五点多一个电话打来。 打电话给她的是肖末末,电话里肖末末很真诚的问:“我有个朋友,最近没地方住,我想我的房间空着,他或许可以搬进来。但我怕你介意,因为他是男的。我没和易绪说,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我就拒了。” 苏也宜说:“没事的,我不介意的。” 她其实心里是有些介意的,原因她还来不及细作分析,可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有立场。末末姐的屋子空着,可她每个月照样支付那间房的房租,虽然末末姐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可这样对她来说确实很不公平。所以,她要带人进来住,苏也宜是完全不会拒绝的。 肖末末后来又说:“也宜你放心,我和谢彬现在还没断,等我们和好了,我会把他赶走的。” 苏也宜体谅的说:“没关系的。” “新房客人不错的,是我一个死党的弟弟,家里挺有钱的,最近好像和家里有些误会才自己搬出来住的,也是个住不久的主儿,如果他敢欺负你或者哪里让你不舒服,你记得和我说,我马上让他搬走。” 苏也宜只说好。 可是,一挂完电话她就有些失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地远离自己。 晚上八点多,门铃响起。 苏也宜以为是易绪没带钥匙,还羞答答的跑去开门。一打开门,肖末末微笑着走进来,一把抱过她,道:“好久不见了,真想你啊。” 肖末末比苏也宜高,这么抱着,苏也宜被迫抬起头,然后她听见楼道里传来两个声音—— 女音:“……三万?这房子三万买得到我替你买了!” 男音:“那好那好!二姐,你替我买套房子呗,你忍心看你最小的弟弟沦落在他人的屋檐下……” 然后,这个男音停止了,因为他看见了苏也宜。 苏也宜当然也看见了他——在肖末末的肩上看见了他。 震惊下,她的脖子被迫抬着,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情急之下她一把推开肖末末,剧烈的咳嗽起来。 赵悦兴奋的声音响起:“原来这里住的天真女房客就是你啊!哈哈哈哈哈!” 苏也宜捂着胸口抬头:“你……你……你是新进来的房客?” 赵悦眼一亮:“对啊。” 连带着,赵悦身边那个高挑冷艳女人眼睛也一亮,苏也宜听见她说:“你们认识?” 肖末末也诧异道:“是啊,你们认识?” 赵悦鞋也没脱,潇洒的从玄关走进客厅,轻佻的搭上苏也宜的肩,朝肖末末和冷艳女人笑着说:“这是我公司的同事,她暗恋我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自从俺决定给寿星加更之后,过生日的筒子就多了好多╮(╯_╰)╭ 你们欺负我欺负我欺负我! ~\(≧▽≦)/~啦啦啦,不过还是要祝今天生日的孩纸生日快乐哟。 =================================下面为剧情相关,猜对题目有奖 ①:请问易绪为啥要给苏也宜买早餐 ②:为啥易绪要开电视 ③:居尼尔斯是聪明呢还是智慧呢还是机灵呢还是IQ高呢? 三八面 冷艳的女人是赵悦的二姐,叫赵乐。苏也宜是这才知道赵悦并非独生子,除了赵乐,他还有个大姐。简单的知道他的家庭关系后,苏也宜终于了解为什么赵悦会如此的骚包欠扁。 原来是从小被宠大的啊…… 按理说,出生自豪门应该不怎么会照顾人;按理说,长得漂亮打扮得精致的女人应该不怎么喜欢收拾…… 可赵乐不同,苏也宜坐在客厅里,眼见着赵悦指挥着搬家工人进进出出,连肖末末都没占手她接下来的整理工作。赵悦更不必说,旁若无人的在屋子里来回打量,时而抱怨台灯太小太暗,时而抱怨家具太老太烂,时而抱怨屋子太破太窄…… 苏也宜无视他,径自沉入深深的担忧中…… 被赵悦看见易绪怎么办?被易绪看见赵悦怎么办? 等赵乐帮赵悦收拾完房间已经九点多了。她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时朝肖末末的方向喊道:“吃饭去吧!” 其实苏也宜早就饿了,她本来是打算晚上等易绪回来一起吃饭的,谁知道赵悦他们半道过来收拾这么长时间也没好。这会儿听赵乐说去吃饭,苏也宜心里一喜,起身送客。 谁知苏也宜还没来得及开口,肖末末就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转了个身,面对面对苏也宜说:“一起去吧,熟络熟络。” 苏也宜推辞:“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肖末末脸色一变:“是不是在怪你末末姐?是不是不高兴我把赵悦带进来?如果是,我干脆现在就带他走,别让他住进来了。” 苏也宜拗不过,只好说:“没有,没有。” 四个人在附近一家川菜馆吃的饭。 苏也宜一整顿饭都很沉默。一方面因为她很想快点吃完快点回家,另一方面,他们的话题一直停留在赵悦的感情问题上,苏也宜也不想插话。 这种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吃饭的行为最终被赵悦拿来当了转移话题的借口:“对了苏也宜,从咱们家到公司要多久啊?” 苏也宜抬头,一脸茫然:“咱们家?” “对啊,你忘了?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赵悦笑眯眯的,像朵花。 苏也宜了然,沮丧的“哦”了一声之后,垂首道:“大概十五分钟吧。” 赵悦又问:“次卧那间住的谁啊,你认识吗?末末姐说那是我们一个公司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 苏也宜心一跳,刚想回答,另一个声音接过话头:“忘了叮嘱你,次卧住的那个男孩儿……”说到这里,肖末末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苏也宜,继续说,“不太好相处。” 赵悦满脸惊恐:“他有暴力倾向?” 苏也宜反应灵敏:“才没有!” 肖末末“呵呵”笑,转头对赵乐说:“你弟弟还是没长大,就这样哪里还追得到女孩儿啊!” 赵悦一心想转移话题,又不死心的问:“那到底是怎么个不太好相处法?” 肖末末颇认真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他不像你这么不正经,你别一天到晚对人家嘻嘻哈哈的免得把人吓跑。” 赵悦听完话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苏也宜看着他那副笑容,忍不住解释:“其实他没那么难相处的,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的。” 肖末末却说:“是吗?” 苏也宜坚定的说:“当然是。” 肖末末看着她,苏也宜也回看她,良久,肖末末错开眼神,叹了口气,最终没再说这个话题。 酒足饭饱之后,赵乐开车把赵悦和苏也宜送到楼下,走之前,赵乐打开车窗很御姐的对赵悦说:“警告你,再来找我我打断你的腿!” 赵悦扮作很委屈的样子:“好怕怕!” 苏也宜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掩嘴偷笑。 两人一起目送车子离开。赵悦忽然欢声大喊了一句“自由万岁”,惊得楼上有不少住户打开窗户往下观望。 苏也宜丢下赵悦,掩面跑进了楼里。 赵悦跟进来,和她同搭一步电梯,苏也宜按了楼层之后,主动的退离了赵悦三步距离。赵悦奇怪地看着她,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苏也宜怒目圆睁:“离你那么近干什么!” 赵悦笑嘻嘻的走近她:“你远离我,我就挨着你!咱们是相亲相爱好邻居好同事啊,你这么嫌弃我我会伤心的!” 苏也宜浑身起鸡皮疙瘩,伸手推开他,很严肃的大声喊他:“赵悦!” 这声音响彻在小小的电梯里,赵悦吓了一跳,定定神说:“干吗?” 电梯正好到达,苏也宜先走出去,边掏钥匙边义正词严的说:“邻居是邻居……”找对钥匙对准防盗门,苏也宜又转回头来看着赵悦说,“同事是同事。” 赵悦赞同的点头:“嗯,然后呢?” 苏也宜一边费力的对准锁孔,一边又苦口婆心的说:“可是,你是男的我是女的,这是天经地义不能变的事!” 赵悦疑惑:“所以呢?” 苏也宜:“所以以后你那些小动作,还有那些会让人误会的话,还是少说少做吧!” 赵悦沉默了。 苏也宜见他半天没回话,不由转回头去看他,正对上赵悦认真打量她的表情。他说:“苏也宜,你突然和我划清界限,是要表明给什么人看吗?” 这话刚说完,很凑巧的,“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不过,不是苏也宜的钥匙打开的这扇门,而是有人从里面打开的。 苏也宜在锁孔上努力的手垂了下去,她想看清楚里面那人的表情,奈何隔着防盗门上的铁栏,易绪被分割成好几块,每一块都有不同的样子。苏也宜看不清,于是只能愣愣的勾了一缕笑,道:“嗨。” 易绪倾身为她打开了防盗门,却没像往常那样等她进去再关门,而是一秒也没多等,转身直接走向了客厅。 苏也宜听见赵悦在她身后说:“好眼熟啊。” 易绪走去了沙发处,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关了电视。苏也宜脱鞋进屋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一点多,她打招呼性质的走去易绪身边说:“这么晚还在看电视啊?” 易绪声音很浅:“嗯。” 赵悦在玄关处喊:“喂,苏也宜,一定要脱鞋进去吗?” 苏也宜像是这才意识到赵悦的存在,转过头去看他,见他正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也宜心下不忍,直言道:“你就这么走进来吧,反正刚才搬家的时候你们都没脱鞋,明天我再拖地好了。” 赵悦兴奋地走进来,并直接行至易绪和苏也宜身前。 易绪比赵悦高——这是赵悦走近后,苏也宜发现的。她尽量装作自然的先对易绪介绍:“易绪,这是赵悦,新搬进来的房客。”又对赵悦说,“这是易绪,住在次卧的……呃……房客。” 出于礼貌,苏也宜和赵悦说话的时候,目光放在赵悦身上,也正因如此,她亲眼看见赵悦的眼睛睁到巨大,然后他以一种震惊的语气说:“易绪?!!是祝莉……” 这回轮到苏也宜眼睛睁到巨大,她没等赵悦说完,直接一把将他拉走,边拉边说:“我临时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苏也宜把赵悦拉进了厨房,又飞快地关上门,悄声用口型咬牙切齿地说:“不许和他提祝莉!也不许和祝莉提他!” 赵悦可不像她那么遮掩,直接出口:“他是谁啊?” 苏也宜吓得跺脚:“你小点声啊!” 赵悦笑嘻嘻的说:“你说的是易绪?” 苏也宜翻了个白眼:“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赵悦抱臂站直身体:“说为什么?” 苏也宜:“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提?” 苏也宜:“我,总……”支吾了半天,她最终没答出个所以然来,脸上反而红云一片。 赵悦直视着苏也宜的脸,半晌,他眯了眯眼,邪邪地勾起唇角,神秘兮兮的说:“不说我也知道。” 苏也宜受惊的看着他。 赵悦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大声无比,苏也宜只觉得整个厨房都在随着他的笑声而颤动,她真想伸手捂住他的嘴…… 最好把他捂死。 最后,赵悦反倒变得正经起来:“要我答应很简单,以后对我好一点。” 苏也宜纳闷:“好……一点?” 赵悦煞有其事的点头。 苏也宜继续纳闷:“怎么……好一点?” “饿了做饭给我吃,不会做就替我出去买或者帮我叫外卖,我心情不好你要安慰我,我想听歌你就给我唱曲儿……” 苏也宜扭头要走。 赵悦笑嘻嘻的拉住她,改口说:“就偶尔做个饭,偶尔安慰我,偶尔唱曲儿……行不?” 苏也宜恨恨地说:“你要说就去说吧!我才不当你的丫鬟!”继续扭头走。 赵悦这回倒没拦她,苏也宜一个人气呼呼的拉开厨房的门往客厅走去,心里还为怎么和易绪解释犯难,等她走到客厅抬头一看—— 哪里还有易绪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俺又更新了!俺是勤劳的小蜜蜂>_______<快表扬我啊喂! 三九面 赵悦真是个很不靠谱的人。 苏也宜原本以为交代过他不要暴露自己和易绪住在一起的事情他就会按约定保守秘密——虽然赵悦确实没说出这个消息,但他也确实让苏也宜担心得够呛。 这天中午,祝莉她们像往常一样谈论易绪,让苏也宜觉得格外奇怪且极其郁闷的是,她们的话题从去年到今年一直都没有改变。 祝莉总是这个老话题的发起者:“易绪……他到底住在哪儿呢?” 范佳也是老姿态,直言:“咱不说他行吗?” 陆小敏则始终和祝莉保持同一战线:“别呀,找个谈资不容易啊,可别这么轻易就放弃啊。” 祝莉叹了一口长气:“哎,爱情啊……总是来不及……” 正喝汤的赵悦突然举手,十分认真的说:“我知道答案。” 苏也宜胸口一紧,恨恨的看向赵悦,猛朝他甩眼刀。赵悦恍然未见,径自答:“我知道易绪住哪儿啊。” 陆小敏急言道:“住哪儿住哪儿?” 赵悦这才转头看向苏也宜,成功的在她眼里看到了受惊、担忧、请求等情绪之后,他又转头朝众人咧开嘴大笑:“骗你们的!” “……” 苏也宜单独找了赵悦,很认真的说明:“别给易绪添加烦恼,他会不高兴的。” 当时两人正站在无人的吸烟室,赵悦点了烟,边吐着烟圈边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啊?” 赵悦盯着她看,道:“你喜欢易绪多久了?” 苏也宜沉默了,忽然觉得自己的伪装很失败。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可是……末末姐发现了,连赵悦也发现了。她有些沮丧,也没什么心情反驳了,只说:“不想告诉你。” 赵悦按灭了烟头,伸出手去—— 苏也宜条件反射地躲开,掩着口鼻的手终于松开来,她实在是讨厌烟味。 赵悦抬起的手自然的垂下去。吸烟室里的光线很暗,烟味很浓,赵悦的声音夹杂着烟草的气息:“贪恋着一段毫无结果的感情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比较傻,想不到还有比我更傻的。” 苏也宜不傻,至少她听得出来这段话很真诚。她有些感激又有些怜惜的抬起头去看赵悦,见他正朝自己微笑,她忽然就释怀了。正了正声,她说:“你不会把易绪住的地方告诉祝莉她们的吧?” 赵悦闻言挑了挑眉,状似认真的说:“没准哦!” 因为工作完成得较快,苏也宜这天很早回家,从超市买完菜回家才只六点多。她哼着曲儿把东西都分门别类放进冰箱。拉起袖子从阳台上拿了吸尘器进屋里,然后开始打扫。 易绪就在她做完第一遍清洁的时候回来的,当时苏也宜正在卫生间洗刷头,刚拎着刷头出来就见易绪从门口走过来。她尽力的让自己有个自然的笑容,摆了摆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易绪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又抬手看了看表,朝苏也宜说:“我来吧。” 苏也宜:“嗳?” 伸手拉开外套拉链,易绪脱得只剩一件格子衬衫,左手替右手解了袖扣之后,他的右手却没能很快的解开左手的袖扣。苏也宜鬼使神差的丢了拖把朝他走过去,双手直接朝易绪袖子上招呼,道:“我来吧。” 易绪停止了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显然,易绪并不会打扫。 他接过吸尘器的时候对苏也宜说了句:“去忙别的吧。” 苏也宜没去忙别的,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忙的。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就抱膝坐在上小阁楼的楼梯上,看着易绪很不熟练的使用着吸尘器,就这么一直傻傻的笑,每次要笑开之时再把笑脸埋进膝盖。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易绪会主动开口做这种事,在今天之前,苏也宜甚至想象不到易绪打扫卫生会是个什么场景,他会是什么表情。可今天亲眼这么看过了,苏也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看不够,怎么都看不够。 看不够他随着清洁刷和地面摩擦而转动的目光,看不够他凝眉对付小角落的样子,看不够他胡乱的、毫无章法的、把自己刚清洁的地方再清洁第二遍第三遍,而那些没清洁过的地方他却不知道的懵懂样子…… 苏也宜拄着脸幸福的想,如果以后他能成为自己的丈夫该多好啊…… 该多好啊…… 易绪打扫完之后苏也宜才开始做晚餐,他本来就有事,所以从他做完清洁之后,苏也宜再没见他出过房间。 直到饭菜齐备,苏也宜去他门口敲门:“吃饭啦。” 易绪从屋里回答她:“你先吃吧。” 苏也宜却没按他的话做,只说:“如果你忙的话,那我等你吧。”说完,她果真坐去客厅,开了电视,削了苹果吃起来。 不过半分钟,次卧开门声响起,苏也宜兴奋的转头去看,易绪果然走出来,径直去了饭厅。 苏也宜这才从沙发上下来,也快步走去客厅,就在易绪对面坐下。 “不知道你今晚也在家吃饭,所以买了鱼。”苏也宜解释了一句,虽然根本没必要,但她还是觉得,那么一大条鱼摆在桌上,她总得为这份明显说点什么。 易绪表情淡淡:“嗯。”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两人一直没有交谈。 赵悦回来得很恰当。非常客观的说,赵悦是最适应三人同居生活的一个,因为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之处。比如此刻,他一进屋就大喊了一声:“好香啊!” 苏也宜结结实实被他这句喊声吓了一跳,扭头去看他,庆幸的想,还好他脱了鞋。 赵悦先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直接蹬着拖鞋朝饭厅扑来,整个人差点瘫在饭桌上。 苏也宜看见易绪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表情也黑黑的。 她真为赵悦感到担忧。 “红、烧、鱼!”赵悦对着饭桌上那条长长的鱼做了个夸张的动作,满脸荡漾的喜悦,“我最爱吃鱼了!” 下一秒,他已经蹿去厨房,拿了筷子和碗又冲回了客厅,在苏也宜身边落座后,他的目光再没离开过那条鱼,直接一筷子下去,夹起一大片鱼肚子上少刺的肉,极其享受的送进嘴里。 苏也宜很忐忑的看着他,真不知道这富家子弟待会儿会说出什么打击她的话来。 赵悦吃鱼吃得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吞鱼入腹之后,他用一种奇怪的语调道:“真是……” 见他卡了半天,苏也宜更加不安的问:“真是什么?” 赵悦没拿筷子的那只手搭上她的肩,笑得春光明媚:“太他大爷的好吃了!” 苏也宜:“……” 趁赵悦吃鱼吃得欢快的同时,苏也宜偷偷的看了一眼易绪,见他正安静的吃饭时未受任何影响,不由放下心来。 又突然觉得有些怪异,他怎么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一整顿饭赵悦都吃得很聒噪。他先是说苏也宜的鱼烧得好,又说她的菠菜也炒得好,连她煮的米饭,赵悦都这样形容:“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你要给谁做媳妇谁幸福一辈子啊!” 像是觉得自己这样的称赞还不够说服力,赵悦又朝对面的易绪道:“你觉得呢?” 易绪自顾的吃饭,很优雅很淡定。 赵悦以为他没听见,指名道姓问了一句:“喂,易绪,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易绪终于抬头看他。 苏也宜也在这个时候抬头直视易绪,其实她心里也很好奇——不,是非常好奇易绪的回答。 “我没听见你说什么。”易绪道。 苏也宜有些郁闷。同郁闷的还有赵悦,他不死心的解释:“我说,苏也宜……” 易绪看了没看赵悦,只静静放下筷子起身离开,连让赵悦说完的时间都没给。 赵悦在原地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苏也宜心里也不舒服,没顾得上安慰他,隔了好半晌才听见赵悦气愤的说:“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苏也宜看着易绪的房门,讷讷地回:“不知道。” 为什么她总觉得易绪生气了,而且生了很大的气?明明开始帮她拖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难道是因为他很讨厌赵悦?想到这里,苏也宜不禁转过头去看赵悦,见他还在骂骂咧咧,忍不住苦口奉劝他:“你以后能不能安静一点?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你这样性格的人的!” 赵悦果然停止怒骂,转头看向苏也宜,突然嘴角一挑,笑了:“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这四个字赵悦说得很大声,大声到苏也宜觉得他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苏也宜想当然的觉得丢脸,忍不住伸脚踩了赵悦一脚,踩得他“嗷嗷”叫之后,她鼓着腮帮子气愤的对他说:“再胡说八道以后不给你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眼皮君今天过生日啥的 我答应过的><就来更新了一章>< 祝大家看文愉快…… 四十面 和易绪两人住一套房子的时候,苏也宜在男女有别方面并没特别注意什么。一方面知道易绪不可能对自己有意,所以不管她穿什么,易绪也不会有特别的表现和反应,另一方面易绪并不经常在公共范围内活动,即便活动,也极少关注在苏也宜身上。所以,过去和易绪“同居”的几个月以来,苏也宜从来没觉得不自在过。 而自从赵悦住进来以后,对这一方面,苏也宜明显的注意了许多。赵悦没来之前,她穿的睡衣都是很随意很居家的,而且有些睡衣的领口还偏低>_______< 他来之后,苏也宜依然还是那几套睡衣,但她通常在睡衣外加件外套。 千防万防,尴尬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赵悦的房间有独立卫生间,他原本不用和易绪苏也宜他们共用一个洗手间。可是这天,独立卫生间的热水器出现暂时性异常,维修点的人员过来检查了半天,最后把整个热水器都搬走了也没查出问题。于是,那么短暂的两天,赵悦、苏也宜和易绪三人共用一个卫生间。 这天晚上,怕太晚洗澡时间上有冲突,苏也宜抢在其他人前面先洗澡。洗之前赵悦叮嘱她洗完喊他,苏也宜没多想就答应了。等苏也宜洗完之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去赵悦门口喊他时,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赵悦把苏也宜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啊!!!!!!!!” 当时,几乎整栋楼都回响着这个尖叫声,发声者更是在喊完后的下一秒直接“噔噔噔”冲上了楼。 剩赵悦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疑惑的比了比自己臂上的肌肉,自语道:“是我的身材太好了吗?” 苏也宜整整两天没和赵悦说过话,不论在公司还是在家里,她都想方设法避开他。直到有一天回家的路上,赵悦拉住她,直问:“你到底为什么躲我啊?” 苏也宜看着赵悦五官端正的脸,不自觉的视线下移——他穿着衣服。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到他那天只穿着三角内裤的样子。 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加快步子朝前走去。 赵悦快步走上前去拦住她,一脸坏笑的问:“你难道没见过不穿衣服的男人?” 苏也宜绕开他,又往前疾走。 赵悦就在她后面调笑:“你不会这么纯洁吧?难道一两部成人****啊、教育片啊什么的,也没看过吗?” 苏也宜眼看着就跑起来了。 赵悦在她身后得逞的“哈哈”大笑。 赵悦愉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周五中午十一点半,从祝莉的座位上率先传出一声极其有韵味的“天呐”之后,整个电影组沸腾了,然后是整个娱乐中心,然后几乎是整个公司…… 大家都沸腾了,有一样东西从公司论坛快速的传到公司所有的员工交流群,然后外流…… 让祝莉以及电影组以及全公司上下沸腾的原因很简单——一张打过马赛克的不雅照。 打过马赛克的不雅照本来没多大的事,在这个信息发达的年代,不雅视频都很寻常,何况是打过马赛克的照片。但如果这张不雅照露了脸、露了胸、露了腿……唯独中间那部分打了马赛克——其实这还是没多大的事,但如果这张不雅照的发布人就是不雅照的主人公,那么这件事就了不得了。 赵悦是电影组倒数第二个看见自己不雅照的人,他当时还楞乎乎的走过来,一脸迷茫的迎接着众人目光的哀悼,很纳闷的摸着自己的脸问:“我……我毁容了?” 陆小敏摇了摇头:“不,你红了。” 范佳抱臂接话:“不,你火了。” 祝莉则目光炯炯的上下扫视他的身材,抚着下巴道:“身材真不错。” 听到赞美,赵悦还笑嘻嘻的回应:“那是。” 祝莉白他一眼,眼神示意范佳和陆小敏,后两人接到示意后纷纷挪开位置。祝莉道:“请看大屏幕!” 显示器上放着的是放大版的赵悦的不雅照。 “啊!!!!!!!!!!” 这个中午,这道喊声一直在娱乐中心大办公间上空回绕,久久不散。 苏也宜是最后一个看见赵悦不雅照的人,那时时间已经接近下班,办公室里的同事也走得差不多。 因为她还没能转正,不能上公司内部论坛。下午她又因为被左单叫去干活而错过了围观的最佳时间,所以当她看到这照片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赵悦!你太不要脸了!” 赵悦坐在座位上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就是等苏也宜回来问个所以然。这会儿听苏也宜这么说他,他更郁闷,直接怒道:“那不是我!!” 苏也宜赶紧关了有赵悦照片的那个聊天窗口,道:“不是你是谁!” “是不是你偷拍了我,然后偷偷用我的ID发的?” 被冤枉的苏也宜一脸无辜,急忙辩解:“哼!我才没那么无聊!” “只有你有机会拍到我这么私密的照片吧,苏也宜?” 苏也宜气极:“我可没那么变态!这照片一看就知道是你自己发的,只有你做得出这种事情!” 赵悦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语气也十足的沉:“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苏也宜决定不再理会他,转身自顾的收拾包包准备回家,敷衍的语气道:“谁知道呢!”在有其他房客居住的合租房里赵悦都能那么无所顾忌,发自己的骚包照片这种事……他也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出了公司大楼,苏也宜开始拔脚往家走。等红灯时,冷不丁听见一个人在自己背后阴沉沉的说:“肯定是那个冰块脸干的!没想到那小子话不多,坏水倒是满肚子啊!” 苏也宜吓了好一大跳,回头看赵悦一副恨恨的样子,忍不住说:“你干吗什么事都怪到易绪头上!” “我想不通还有谁做得出这样的事!” 苏也宜:“他可没时间管你的事!” 红灯停,绿灯亮。苏也宜抬脚往前走,忽然听见赵悦在她身后说:“没时间管我的事,他可有时间管你的事!” 苏也宜疑惑的定住步子,回头看他。 赵悦一脸郁闷的朝她走过来,一把拉过她的胳膊,走完斑马线后,他放开苏也宜,一脸嫌弃的看着她:“你看那张照片不觉得眼熟吗?” 苏也宜想当然的想反问是哪张照片,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她已经意识到赵悦指的那张照片是什么。她羞涩的低下了头,愤愤的说:“不就是你那天洗澡……” 完全没理会苏也宜的自言自语,赵悦自顾的说:“我还真没想到,那臭冰山说到做到啊。” 苏也宜惊讶的抬头,疑道:“什么说到做到?” 赵悦垂首看她,眼神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愤怒和郁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度的研究和打量,苏也宜直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伸肘肘击了他一下,大声道:“快回答我啊!” 赵悦终于移开目光,双手搭上后脑勺,笑得一脸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的说:“这小子……还真有意思啊。”他却最终没回答苏也宜的问题。 苏也宜刚接完莫宁发给她的照片,还没点开确定是不是当年学校贴吧那张,就听见楼下传来赵悦的大嗓门:“你这小人!” 苏也宜当然不会以为赵悦在练声,她当即就想到——赵悦是在和易绪吵架。这个念头一出,苏也宜脱鞋都没来得及套,冲出了小窝,趴在走廊上,抓着栏杆朝客厅望。 易绪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这是他的习惯,要么是在周五,要么是在周四,把周一就送到的报纸看个遍。不过,他看的报纸不是日报和晚报,而是一份叫做《电脑编程技巧》的专业性报纸。 赵悦则站在他的沙发边,气势很盛,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味道——至少从苏也宜的角度看下去是这样的。 苏也宜捏紧了拳头,深怕楼下两个人打起来,可她又不敢下去。 原以为易绪的沉默会让赵悦生气,没想到赵悦再说话时,语气里竟然只剩下一种虔诚的疑惑:“喂,你到底怎么盗我账号的?为什么连我本人都删不掉?” “……”易绪移开视线,继续看报纸。 “不然你偷偷告诉我,你怎么盗我的号,怎么用我的ID发照片,我也可以玩玩别人的ID什么的,我可以不和你计较这事……”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易绪站起身,连余光都没扫赵悦一眼,擦过他之后转了个身,他转身的那一刹,目光极其自然的位移…… 极其自然的逮到了正趴在楼上抓着栏杆偷窥的苏也宜。 然后他的目光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离开。 苏也宜呆在了原地,脑袋晕乎乎的,总有种过电的感觉,回想刚才过去的那几秒,她总觉得他在和她说话…… 那眼神…… 好像在和她说“晚安”。 “你也晚安。”苏也宜动了动嘴唇,很小声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后台开发工程师什么的,可不是好惹的哟~ 捂脸~ 打了一晚上喷嚏,貌似感冒了,啊灰灰叫俺吃药睡觉去~ 于是大家晚安~ 那位生日的筒子生日快乐~ 越长越美什么的~ 四一面 受了戴维的派遣,在“迟到之王”赵悦第数不清次迟到后,左单找上了他。大概很严肃很认真的和他交谈了一番,总之,赵悦再回到办公桌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苏也宜就是他这层变化的“受害者”。 这回是赵悦把她拉到了吸烟室,十分真挚的说:“如果你可以每天叫我起床的话……” 苏也宜头都没抬,直接打断他:“休想。”然后转身要走出吸烟室。 赵悦及时的在她身后说:“祝莉真的很想知道易绪到底住哪儿。” 苏也宜停住步子,转头瞪他:“你!” “不过是在你自己每天起床的时候顺便把我喊醒而已,”说到这里,赵悦的表情瞬间变得受伤,“你要体谅一下,我原本是个富二代,我是为了追逐伟大的爱情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在苏也宜手上的鸡皮疙瘩蔓延至全身之前,她及时的打断了他:“好,好,好!” 隔天早晨,苏也宜果真开始尽职的当一个“闹钟”。 易绪每天早晨七点半起床,为了和他错开共用洗手间,苏也宜通常会晚到近八点才起来。这天,为了空出一段时间喊赵悦起床,苏也宜特意赶在七点四十起床,然后下楼,敲响了主卧的门。 敲了好半天,里面都毫无动静。苏也宜心里气愤,就在门口喊:“赵悦,起床了!” 喊完之后,苏也宜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以确定里面的动静。未知,动静倒是有,却不是从主卧传来的。苏也宜循声朝卫生间望去,易绪正站在门口看她,分明是刚刚洗漱完,一脸神清气爽。 苏也宜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易绪皱眉问:“你在干什么?” 苏也宜的目光在主卧和易绪之间逡巡了一遍,突然觉得答案有些说不出口,可她又不好意思不回答,于是低头嗫嚅着说:“喊赵悦……起床。” 有好一会儿,苏也宜和易绪俱是沉默。 苏也宜沉默是因为在等待着易绪的反应,易绪的沉默……苏也宜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她一直聚精会神注意的方向传来脚步声,她才缓缓的抬头,却只看见易绪走进房间的背影。 接下来连着几天,苏也宜照常喊赵悦起床,她却再没撞见过易绪。猜想他可能是工作繁忙,出去得太早,回家太晚什么的……苏也宜并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反正他以前也经常这样。 她倒是想着,周五买点好吃的,给他补补身体什么的。 周五下午,苏也宜提前完成了工作,收拾包包准备去超市大采购一番的时候,赵悦突然探了脑袋过来,神秘兮兮的说:“你要去超市?” 已经收拾好的苏也宜“嗯”了一声,提了包要走。 赵悦突然飞步赶上。 电梯里,苏也宜郁闷的问:“你去哪儿?” 赵悦笑嘻嘻:“去超市啊!你每次做饭必做蘑菇炒肉啊、菠菜什么的,不能换个菜色吗?” 自从和赵悦住到一起后,苏也宜一直被他以易绪为理由各种欺压,好不容易捱到周末,她不用担心赵悦随时可能拉住祝莉告密,于是底气也硬了几分,白他一眼,苏也宜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我想烧什么菜就烧什么菜!” 两人并肩走出电梯,赵悦被苏也宜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你这是农奴翻身底气足了吗?” 苏也宜没理他,只“哼哼”了两声,又加快步子走出大厦。 赵悦跟上她,语气依旧没个正经:“你要是在易绪面前底子也敢这么硬,我就说你厉害。” “谁要你说我厉害!” “你要好好和我说话,我教你怎么追到易绪。” “谁要你……”想明白赵悦话里的意思,苏也宜及时收住要说出去的话,转头看他,“你……你什么意思?” 赵悦神秘一笑:“帮你追易绪啊。” 苏也宜撇嘴,郁闷的说:“你不是一开始就说我的爱情没有可能吗?” 赵悦轻松的笑:“那是一开始。” 苏也宜抬头,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赵悦拍拍她的脑袋,很真诚的笑着说:“追女人本来我就很拿手,何况追男人?”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赵悦赶在苏也宜了悟之前纠正,“我的意思是,我是男人,男人总是更了解男人的。” 苏也宜还是打不起士气:“我,你了解他有什么用,他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难道他看错了?赵悦脸上霎时疑云满布。 苏也宜点头:“是啊,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很喜欢的。” 赵悦一听这答案就乐了,开始还只是浅笑,后来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渐渐越笑越大,最后竟然笑得乐不可支,就差笑弯腰了。 到超市时,苏也宜惯常性的忽视自己爱吃的食物,径直走向蔬菜区,被赵悦一把拉住,他用一种很严肃的口吻说:“不要对你喜欢的男人太好,这会让他们觉得你的好是理所应当的,会把他们宠坏的。” 苏也宜听完,又花一小段时间消化完,最终郑重的点点头。 “还是选一些我爱吃的吧!”赵悦得逞似的笑,拖着苏也宜走向鲜肉区,买了两斤排骨后,又拉着她去水产区买了一条大鱼,赵悦原本打算买几斤螃蟹,苏也宜实在不会做,于是他最终很不舍的放弃。 后来两人又买了些其他的菜,付款的时候苏也宜才发觉,这次好像一样易绪爱吃的菜都没买。 他会不会生气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苏也宜很快知道。 当苏也宜和赵悦两人为了谁拎那条从超市出来就一直活蹦乱跳的鱼而争执到家里时,客厅里响着的电视和端坐在沙发上偏首看他们的人让苏也宜立即禁了声。 电视开着,播放着一部不知名的电视剧,易绪一手正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握着放在膝上的报纸一角,就那么冷冷的侧过脸来看他们,苏也宜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赵悦打了个冷战,玩笑似的说:“屋子里开了冷气吗?” 易绪当然没理他,苏也宜眼睁睁看着他转回头,继续看报纸。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上和肢体上的动作,他甚至没说任何一句话,苏也宜却感受得到他周身笼罩的那种气息——愤怒的气息。 苏也宜也打了个寒战。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苏也宜便拎着东西直接去了厨房。赵悦脱了鞋之后原想走去沙发处,看了眼已经坐在那里的人,他又笑着停住步子,转过身,殷勤而又兴奋的大喊:“我来帮你啊,也宜!”话毕,也大步走去了厨房。 苏也宜将买过的菜一一清理出来,开了洗菜池的水,将那条已经开膛破肚的鱼放进去,有些不忍卒看的对赵悦说:“既然是来帮我的,那你帮我洗鱼好了!” 赵悦拉起袖子,笑眯眯的说:“好啊。” 苏也宜从他身后走过去,打算关了厨房的门,赵悦赶紧拉住她,道:“干吗关门,空气多不流通啊!” 苏也宜:“待会儿炒菜会有很大的油烟气啊。” 赵悦思忖半晌:“炒菜的时候再关上吧。”顿了顿,状似不好意思又煞有其事的样子说,“我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的。” 苏也宜:“啊?” 袖子卷到半臂的赵悦抚着下巴很认真的看着池子里那条死鱼,有些茫然的说:“它这么干净,要怎么洗?” 刚把排骨装好的苏也宜回头见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忍不住瞪他:“看,我教你!”然后转身和赵悦并肩,一双小手伸进池水里,摸到鱼的脑袋,道,“我妈妈教我,洗鱼要先洗鱼头,它脑袋里还有鱼鳃。”边说着,苏也宜边温柔的掰开鱼脑袋,从里面拉出红色的鱼鳃…… “啧啧……”赵悦一脸嫌弃的样子,“你真残忍啊,苏也宜。” “本来就是这样的啊,难道你要吃鱼鳃?”正说着,池水里那只鱼突然大力地甩了甩鱼尾,从苏也宜手中脱出去。苏也宜吓了好一大跳,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啊”。 赵悦也被那动静吓得往后跳了一步,还关切的把苏也宜拉到一旁,直问:“没怎么样吧?” 苏也宜喘了大气,平静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鱼,这鱼……” 赵悦隔得远远的看,还有些后怕的说:“是还没死透吧!不会咬人吧?” 听了赵悦的话,苏也宜“噗呵”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直道:“我第一次听说鱼会咬人,你还有没有常识啊!” 赵悦不甘示弱:“第一次听?你没听过鲨鱼会咬人?你没听过鲸鱼会咬人?你没听过鳄鱼会咬人?那些可都是鱼啊!” 苏也宜反驳:“喂,鳄鱼不是鱼啊!” “反正,鱼会咬人——这才是常识。” “……” 厨房两人交流得太入神,没人注意到客厅里那个忽然站起来又最终坐回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抓狂的易哥哥内心戏(扯报纸):叫你和他一起上班!叫你和他一起下班!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一起抓鱼! ~\(≧▽≦)/~啦啦啦 四二面 饭菜上桌的时候,易绪已经不见了。 苏也宜在饭厅喊他半天,依旧没有动静。见此状况,苏也宜有些担忧的对赵悦说:“他……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赵悦在饭厅坐下,抬头看着苏也宜的表情,脸带笑意问:“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因为,因为……”苏也宜的话就堵在这里再也没继续说下去。 事实是,和易绪住一起这么久,苏也宜光靠感觉都能知道他心情不好。可她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不知道的原因很简单,他从未告诉过她——哪怕她曾经问过…… 其实她也猜过,不过每次都猜错╮(╯_╰)╭ “既然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就不要去管他了。”怕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赵悦继续温和的解释,“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你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啊,对不对?” 苏也宜的目光终于暂时性离开了次卧的方向。 这顿饭有鱼有排骨,其实都是苏也宜爱吃的菜,她却没吃下多少。等晚饭结束,苏也宜的注意力还是没能从次卧那边收回来。 赵悦吃饱喝足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能不能争气点不看他?” 苏也宜委屈的说:“他已经很久没出房间了。” 赵悦拍她脑袋:“他出不出房间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也宜低下头,弱弱的说:“他没吃晚饭。” 赵悦无奈:“他不会饿死自己。” 尽管赵悦说得没错,苏也宜还是没法放下心,又说:“我再去喊他?” 赵悦瞪她,她没看见,因为她的视线除了凝固在地面上,剩下的就是次卧那扇紧闭的门上。他有些上火,张口道:“他根本都不喜欢你不在意你,你这么在意他,不觉得自己很傻很蠢很自作多情吗?” 苏也宜猛然回头看赵悦。她很认真的咀嚼赵悦话里的意思,其实只是说给她听的人不同,意思她都明白。 他其实算说得好听吧……苏也宜自己都常常觉得自己很犯贱。可是没有办法,对易绪的情感她自己分析过,最初是迷恋,像每个经历过少女时代的女孩一样,因为他的出色、他的优秀。这种迷恋在她没有告别少女时代之前是不会消失的,所以,没遇到下一个令她心动的人前,她一直没有忘记过他,直到在北京再遇上他。 可是,苏也宜的少女时代好像持续得有点长。 遇见他,和他住在一起,每天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的小心动、小忐忑、小惊喜、小温馨,慢慢的在她心里累积,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喜欢已经积攒得厚厚的——那么喜欢收集他的表情、那么喜欢和他在一起…… 尤其到后来,他把她当朋友,总是出其不意的对她好…… 而且他还吻过她…… 有种莫名的情绪满满的涌上来,涨满她一整颗心,涩涩的,苏也宜忍不住想哭。 见她眼里泪光闪闪,赵悦最终没继续刚才那样的强硬语气,而是大喇喇的搪塞了一句:“喂,你别这么弱嘛!我说错了你可以反驳我啊!”等了半天苏也宜毫无反应,赵悦又开始自嘲,“我不也被那个叫陈百梦的女人嫌弃到家,连我爹妈都不要我了我仍然锲而不舍吗?咱俩半斤对八两,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苏也宜没再理他,起身朝阁楼上走去,走到小阁楼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吩咐赵悦:“你刷碗!” 赵悦悲从中来:“喂,为什么我刷啊?” 半夜十一点多,苏也宜在楼上缓冲了好长时间情绪才收拾东西下楼洗澡,期间内她一直凝神听着楼下动静,除了赵悦不时的去客厅拿吃的喝的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事情发生。 易绪还没出房间。 洗澡时,苏也宜的思绪飘得很远,比如,她联想到易绪到现在都没出来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饿了,然后饿得发晕,全身无力,最后晕倒在房间,没人知道…… 尽管冲在身上的是热水,苏也宜还是打了个寒战。 这个寒战之后,苏也宜的担忧更甚,赶紧洗完澡,出了卫生间,直奔次卧门口。也不拘谨也一点都不觉得不自然,大力地敲起门来。 良久,无人应答。 苏也宜立即将这种情形脑补为自己刚才在洗澡时设想的情景,并在这种自我脑补的情境里自顾的担忧起来,来回走动半天,她最终是“噔噔噔”冲回小阁楼,找出手机,拨打易绪的电话。 里面每“嘟”一声,苏也宜的心跳就快一分,就在她觉得那心跳频率快承受不住的时候,手机里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喂?” 苏也宜以惊叹语气长“呃”了一声,听起来就像在打饱嗝。 手机那端的人很耐心的等待她这阵情绪过去。过了半晌,苏也宜终于再度开口:“易,易绪?”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很清晰:“嗯。” “你在……你还在房间里?” “我在天津。” 苏也宜瞠大瞳孔:“啊?天津?” “出差。” 苏也宜:“啊?出差?” “……”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手机里的声音静默了片刻,然后说:“以为什么?” 苏也宜躺进地铺里,老实的回答:“以为你没吃晚饭,饿晕了。”答完,苏也宜伸手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进被子里。 “然后呢?” 没想到易绪还会继续问,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心情听。但苏也宜是个老实人,即便躲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她还是答:“我去敲你房间门,你不在,我怕你……”说到这里,苏也宜说不下去了,一方面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很傻,另一方面,她话里的内容好像很暧昧>______< 易绪吐字很缓:“你怕什么?” 这四个字说得太慢,苏也宜听不出来是反问句还是陈述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四个字从手机里钻出来,钻进了她的耳朵里,然后蹿遍她的全身…… 莫名的觉得浑身发热是怎么回事啊T_____T 苏也宜最终没敢接话,而是赶紧说:“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周日晚上。” “哦。” “还有事吗?” 苏也宜连忙答:“没了。” “时间不早了,晚安。” 苏也宜:“晚安。” “冰箱里牛奶。” 话题突然转移到食物,苏也宜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吐了句反问语气:“啊?” “记得吃早餐。” 苏也宜继续反问:“嗯?” “挂了。” “啊。” 挂完电话后,苏也宜揭开了被子,捏着电话仰躺在地铺里,睁着两只大眼睛看了天花板许久。直到那天花板上朦朦胧胧的映出易绪的影子,她才微微一笑,甜蜜的进入了梦乡。 原来是叮嘱她按时吃早餐啊…… 周六那天,赵悦起得很晚。苏也宜听易绪的话,起得很早吃了早餐,又去外面逛了逛才回家。中午十一点多赵悦才起床,早饭没吃,他收拾了一会儿就和苏也宜打了招呼离开了家。 周六晚上,赵悦没回家,也没个电话回来。苏也宜自我反思了一下,赵悦夜不归宿她一点也不担心,然后她得出一个深刻的结论——易绪对她而言特别重要。 赵悦不在,苏也宜也乐得清闲,直到周日晚上,苏也宜正在晾衣服,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赵悦回来了,也没上心转过头去看,直到听见次卧方向传来响亮的关门声她才惊讶的拎着一条棉毛裤转身回望…… 易,易绪回来了? 苏也宜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紧张。 事实上,苏也宜再看见易绪却是周一的早晨。 她照常起床,照常先走去赵悦的房门口,就在她揉着惺忪睡眼要敲门时,客厅里一个声音打断了她:“苏也宜。” 苏也宜迷茫的朝那个声音看去,顺便打了个呵欠。 朦胧中看见有个身影朝自己走来,她定了定神,看清楚是易绪,忙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易绪走到她面前,抬起手,一个亮闪闪的大家伙映入苏也宜眼帘,她凝神看了看,惊讶的说:“咦?” 易绪拎着的是个大闹钟,至于有多大……反正苏也宜没见过这种规格的。 她懵懵懂懂的看着易绪垂眸看着闹钟,一手调好时间,极其随意的挂在赵悦门上的拉锁上,朝苏也宜轻松一笑道:“以后用这个。” 苏也宜愣愣地看着易绪在她面前转身,然后又愣愣的转了视线朝赵悦门上挂着的那个闹钟看去…… “叮铃铃!” “叮铃铃!” 苏也宜被这突然的、巨大的闹钟声吓得弹跳出去,就连她应激性反应喊出的“啊”也被这声音淹没了。 不过片刻,主卧里酣睡的人也受了这闹钟声的惊吓,逃到卫生间门口的苏也宜在确定闹钟声停止的同时,也顺道听见了那端传来的一声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年底事多>___< 昨天晚上又开小部门年会开到12点多…… 俺啥奖都木有抽到╮(╯_╰)╭但是俺得了个“荡漾奖”捂脸>< PS,等过年俺回家以后,看看能不能日更,捂脸>< 对了,俺明天晚上坐火车回家><后天晚上到家(?) 四三面 有了易绪的超大型号闹钟,赵悦再也没迟过到。 临近五一长假的时候,他却出了另一件事——早退。 早退这个事情按理来说并不多么严重,偶尔一两次,苏也宜、祝莉她们都可以帮他搪塞过去。可是,次数一多,再搪塞下去就有那么些把领导当傻子的意味了。 反正,祝莉她们放弃了为赵悦作掩护,只有苏也宜还坚持着。 这天,许久未曾“召见”过苏也宜的戴维突然单独喊了苏也宜去他的办公室。挣扎了半晌,苏也宜最终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进了办公室听候差遣,可是,站在总监办公室里,耳边风似的听戴维说话,苏也宜脑海里却不断的闪过那天夜里在他车里发生的、未遂的事…… 然后,她会很自然的联想到未遂后的事——和易绪发生的事…… 思绪游离了很久很久,不过她最终还是听明白,戴维从头到尾和她讲的只是关于赵悦为什么早退的事情。 从总监办公事出来,苏也宜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禁不住好奇,赵悦那小子每天那么早下班,却那么晚回家——究竟干什么去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五一长假到来,苏也宜也没能知道。 五一长假,电影组各个同时有各自度过的办法,苏也宜过长假的方案就是——宅在家。 她原以为天天忙碌的易绪到这个长假时期该休息一会儿了,却没想到,五一长假头三天,他比上班还忙,苏也宜连着三天没见到他。 赵悦也够神奇的,易绪好歹还回家住,可赵悦是连着三天没回家。 第三天晚上近十一点,苏也宜躺在地上看电影,看的是部印度喜剧,她边吃着冰激凌边“哈哈”大笑,笑得最厉害的时候,她把一口冰激凌喷在了键盘上…… 于是飞快找了纸巾去擦,擦了好半天才擦干净,抬头一看,显示器变成了蓝色——深蓝色。 苏也宜郁闷的重启电脑,等了好半天,里面只传出奇怪的“嘀嘀”声,屏幕一直是黑的…… 苏也宜再次切断了电源,仍旧是黑屏…… 咬了咬牙,再来了一次…… 直到可怜的小电脑连“嘀嘀”声都发不出了,苏也宜才停止自己的“暴行”。 深夜十一点,电脑崩了以后,苏也宜坐立不安。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电脑坏了可以直接搬去学校修电脑的小店,即便没那么严重,也可以问同学借个系统盘重装系统什么的,可是现在…… 没有修电脑的小店…… 没有可以借系统盘给自己的同学…… 苏也宜忧伤的躺倒在地铺里,拉过“鸽只”忧伤的说:“怎么办?我要失眠了!” 易绪夜里十二点多才回家。 苏也宜一听到门响就开了门冲到楼梯口喊住他:“易绪!” 易绪抬头看她。 苏也宜就站在楼上问:“你有系统盘吗?” 易绪凝眉:“什么?” “重装系统的盘。” 易绪道:“没有。” 苏也宜不可置信的说:“啊?那你电脑坏了……你用什么修好啊?” 易绪不再驻足看她,而是径自走进冰箱处,拿了一瓶绿茶之后又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之后才转过头问:“电脑坏了?” 苏也宜点头。 易绪喝过一口绿茶,道:“搬下来吧,我看看。” 苏也宜没想过要麻烦易绪,这么晚找他要系统盘实在是怕他明天早上离家太早她又起太晚碰不着什么的…… 易绪就在客厅里顺便替苏也宜简单检查了一遍她的电脑,他在她键盘上操作的动作太快,苏也宜睁着两只巨大的眼睛,除了看见自己的电脑从黑屏变成蓝色之外,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 直到易绪端着她的电脑从沙发上起身,苏也宜才从那一整屏字母上收回视线。 转身前,易绪对她说:“你先去休息。” 苏也宜有些担忧的问:“啊?是要修很久吗?坏得很厉害吗?”没了电脑,她这长假几天要怎么过啊! 易绪转头补问了一句:“你急用?” 苏也宜昧着良心用力点了点头。 易绪淡淡道:“知道了,你先看电视,好了我叫你。” 苏也宜这才开心的“嗯”了一句。 苏也宜自己并没发现,她其实很困。 十几分钟过去后,刚才还说自己要电脑急用的人眨眼间就在客厅里眯眼睡着了,沙发毕竟是沙发,她睡得并不舒服,下意识的翻身,一翻就翻在了硬硬的扶手上,然后,她醒了。 人一醒,意识也慢慢回归。转头四望,好半天才找到易绪房间的位置,凝神听了半晌动静,听见浴室有水声,想到易绪在洗澡,她也就继续耐心的等着。 听到卫生间开门的声响,苏也宜也随即起身,满眼期待的问:“能修好吗?” 易绪正用毛巾擦着头发,远远看着她,点头道:“进来看。”然后径自转身进房间。 苏也宜兴奋地跟上去。 易绪房间灯光大亮,苏也宜一进门就看见两台电脑和谐的摆放在一起,其中一台是她的,另一台…… 苏也宜联想到了“相依相偎”这个词,于是羞涩的低下头。 易绪点了点鼠标,大概是刚洗完澡的原因,他的语气温暖柔和:“不是很大的问题,给你做了修复,”话到此处,易绪长指点在一个键上,道,“你记住,以后这个键不能随便乱按。” 苏也宜认真的“哦”了一声,疑惑的咕哝:“奇怪,我没动这里啊。”边说着,她边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按那个键,就在她的食指快要触上那个键时—— “啪”的一声,刚才还亮堂的房间霎时间黑暗下来。 突来的情况把苏也宜吓了好一大跳,下意识地拉紧旁边的人胳膊,她急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易绪抬头看了眼屋里屋外,又去试了试开关,十分平静的说:“没电了。” 苏也宜:“啊?” “肖末末的电卡在你那儿?” “嗯!” “明天给我,我去买电。” “好。” “……继续说电脑。”虽然没电,两台笔记本却还□的亮着,易绪就是借着屏幕上的背景光目光凛凛的看着苏也宜,挑了挑眉说:“你是怎么把自己的电脑折腾到连报警信号都不响的?” 苏也宜支吾了好一会儿才答:“不小心,掉了冰激凌进去。” 易绪的眉头在苏也宜意料之中的皱起来,他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就重启了几次。” “切电源?” 苏也宜点头。 “你再多切几次就可以考虑换电脑了。” 听出了话里的讽刺意味,苏也宜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谢谢。” 两人沉默了一阵,这一阵,除了呼吸声和笔记本电脑运行的轻微声响,房间里很安静。 觉得这样的沉默太奇怪,苏也宜正打算抱着电脑离开,易绪突然平静的说:“说另外一件事。” 苏也宜抬头,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易绪面向苏也宜电脑的方向微微倾身,伸手握上鼠标,转头对她说:“先关上门。” “哦。”难道他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说?尽管她觉得现在正停电,到处都是黑的,又是凌晨,关门什么的实在没有必要…… 苏也宜还是听话的关上了门。 “你过来。”易绪背对着她说。 苏也宜走过去,也和他一样,倾身看向自己蔚蓝色的电脑桌面,好奇问:“什么事啊?” 易绪闲闲看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点开了她放在桌面的一张名为“易绪”的jpg文件。 苏也宜倒吸了一口气。 当那张照片被打开,然后放大充满她整个的桌面时,苏也宜又倒吸了一口气。 当易绪从电脑前转过头来看她时,苏也宜条件发射的后退了两步。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电脑里会有我的照片吗?”易绪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停了电的屋子里,透着一股巨大的压力。 苏也宜就那么无辜的看着他,她已经没有脑细胞去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只是结结巴巴的说:“我,我……” 易绪站直身体,从脸到脚,他的左侧轮廓被屏幕光修饰得格外清晰,他穿着灰色的运动衫,头发还未全干,此时正乖巧的贴在额前…… 对上他的眼睛,苏也宜又退了一步,后背贴上了门,手腕碰到门锁,她急中生智的扭了一把,只是还未来得及把锁完全扭下去,她那只使力的手腕已经被一股力量抓起,然后被抬高。 苏也宜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正握着自己一只手腕的易绪,他的眼里有星火闪过,苏也宜以为他在生气,脸上表情更显无辜,张口就说:“我不是故意的……” 易绪头一低,准确的吻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是今晚的火车,所以白天还坚持着来上班了。中午摸了会儿鱼,赶完了这章。 四四面 此时此刻,易绪的房间里安静得异常,笔记本电脑上的光被黑暗分解,变成微光,晕染成一种暧昧的气氛。 这回苏也宜很清醒,所以,被人细细密密亲吻的感受她体会得很清晰,那股从唇缝里渡过来的清新气息让她不用喝酒也自醉,她舒服而又甜蜜的闭上了眼睛。最一开始时被高高按在墙上的是右手,渐渐的,为了让自己有个更平衡更对称的姿势,她很自觉的把自己的左手也贴在了墙上,乖巧得像只小猫咪。 苏也宜的配合使得易绪松开了握着她右手的手,转而移到她的下颚上,轻松的控住了她动得毫无章法的脑袋,在她迷醉的时候,果断的深入她的唇舌里。 苏也宜被陌生而又兴奋的感受惊得睁大了眼睛。她平行的视线里只有易绪的额头,她垂下眼眸努力的想去看清楚现在正发生的事,可是,低眸所见却是易绪的睫毛…… 他每转一个方向,他的睫毛就会颤动一下…… 为什么他睫毛颤动的样子那么迷人@_____@ 以前周一诺和路遥在一起的时候和她说过,“接吻是件很幸福的事,尤其是和自己深深喜欢的男人。不过呢,如果是你,那还得看那个男人的技术怎么样。”苏也宜那时还迷恋看言情小说,只觉得接吻什么的,总是别人的事情,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 可是现在,她很真切的感受着易绪,她过去没有接吻的经历,不知道他的技术好不好,她只知道,被他这么一寸一寸的吻着,她一点力气都没了,浑身软乎乎的,开始还听话的放在墙上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垂下去,后来,又总担心自己会软倒下去,于是她抬手抱住他的腰…… 被她的动作触到,易绪停下来。 那股清凉的甜蜜退离,苏也宜睁开眼睛,她的力气还没恢复,思路也还在短路,此时抬眼看他,目光和神情都是迷离的,偏偏她的手还那么紧的抱着他的腰…… 易绪再次的吻裹着风暴袭来,苏也宜的后脑勺被这力道迫得抵上了门,刚才她还能随着易绪的节奏慢慢的回吻他,可到了这时,她好像只来得及配合他,根本来不及自主作为…… 这一次的感受是全新的,忽而上,忽而下,忽而激烈,忽而急促,苏也宜总觉得自己会在某一刻突然喘不过气来,可是,每每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易绪就会暂时放开她,等她换够气,又接着吸走她唇里所有的空气…… 好像在坐云霄飞车,很刺激,很刺激。 “要告诉我答案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苏也宜才算睁开眼,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笔记本电脑正在闪着屏保图案,除了呼吸声比刚才更重,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苏也宜差点就以为自己刚才做了个梦,直到她感觉到自己双手所在的位置——她闪电般的收回了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它们。 她到底什么时候掀开他衣服的啊啊啊? “苏也宜?” 易绪的嗓音带着一股诱人的磁性,直听得人心里酥痒。苏也宜抬头去看他,满脸疑惑:“什么?” 易绪的眼睛晶晶亮,像从清水里捞出来的黑色玻璃球,他就那么看着她,极其认真的问:“电脑里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苏也宜还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摸上易绪肉身的,这会儿听清楚这个问题,浑身如火烧,赶紧伸手捂脸…… 被易绪横空拦住,就在她避无可避又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妈呀!灯坏了吗?” 是赵悦的声音,他还在喊:“苏也宜!苏也宜!你快出来啊!我好害怕啊!” 易绪眉一凝,目光冷下来。 苏也宜正纠结着易绪那个问题的答案,这会儿听了赵悦在外面喊她,只觉得是救兵来了,赶紧应道:“我在这儿,在这儿!” 易绪放开她,她便得空,扭了门锁,疾步走了出去。 和易绪这次接吻,苏也宜所有的记忆都很清楚,包括他怎么开始吻她的,怎么吻她的……每个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她才觉得疑惑。 如果上一次的吻是意外,是他因为某些生理原因…… 那么这次,苏也宜却怎么也没办法单纯把它当做意外。可是,不当做意外,她又能当做什么呢? 苏也宜伸出手指贴在自己的唇上,感受着那个曾有的温度,闭着眼睛想,她可以……可以认为,他是因为想吻她而吻她的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也宜先是心动,接着是心疼,一阵一阵的。 思及至此,苏也宜暗暗下决心,如果他下次吻她,她一定要问他为什么。 五一长假剩下的日子里,赵悦回家了,他不再行踪飘忽,也不再夜不归宿,而是天天赖在家,拖着苏也宜给他买早餐、做中餐、做晚餐。苏也宜忍了一天,到了晚上终于忍不住,在赵悦嫌她米饭蒸得不够香的时候终于爆发出来:“你有完没完!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赵悦坐在饭厅,手里还握着筷子,他第一次听苏也宜发脾气,有些震惊,有些纳闷,慢慢的,是一种类似于孩子被妈妈训斥了的那种委屈。 苏也宜本来就因为琢磨易绪这事而琢磨得烦心,她不是个暴脾气的人,刚才朝赵悦吼了,她立即就有些后悔,这会儿见赵悦这种表情,她禁不住放缓了语气:“米饭蒸的时候忘记滴两滴油,所以没有之前的看起来香。” 赵悦放下筷子,静静地起身,也没看苏也宜,就这么一个人默默的走向了沙发。 见他这个样子,苏也宜有些愧疚,以为他生气了,便也随之起身,也走到沙发处,就见赵悦一个抱着抱枕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苏也宜站在他身边,轻声喊了句:“喂,生气了?” 赵悦没说话,眼里、脸上都是哀伤的表情。 苏也宜见他不对劲,蹲下去看他的眼睛,道:“你到底怎么了?” 赵悦缓慢移动视线,终于对上她的,然后他说:“她前男友回来了。” 苏也宜不明所以,又问了句:“谁前男友?” 赵悦:“陈百梦。” 苏也宜瞬间了然了许多事情,包括最近他神秘失踪,包括他现在的这种反应——原来是陈百梦的前男友回来了。 “我原来以为,坚持和努力是可以融化一个女人的心的,哪怕她铁石心肠。我为了她和家里人决裂,为了她每天上班下班,为她做了很多我以前绝不可能做的事,我想着,我这么用心,我的女主角总有一天会感动的吧,可是到头来,却都是我一个人在自导自演,我,赵悦,”赵悦伸手指着自己,“从来都不是男主角。” 苏也宜被他毫无波澜却又仿佛痛彻心扉的语气感染了,那种深度的落寞,苏也宜没见过哪个男人有,她很能体会这种感受,也正是这样的体会,让她不禁联想到自己。 苏也宜勉强挤了个笑,安慰道:“也不一定的嘛,只是前男友回来了呀,你也说是前男友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分开呢?” 赵悦无神的看着不远处的窗玻璃,外面正阳光普照。他颓然的笑了笑,说:“你错了,我可以接受她有下一个男朋友,或者又交了别的男朋友,但唯独前男友,只要这个人出现,我就是被彻底判了死刑。” 苏也宜心一惊,道:“什,什么意思?” 赵悦垂眸看她,顺手将抱枕丢到一边,凑到她面前来,细细的看她的脸,说:“陈百梦的这个前男友……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到现在为止唯一的男朋友。”见苏也宜还是一脸懵懂,赵悦突然笑了,坐直身体,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对她说,“来,坐。” 苏也宜站起身,听话的坐下。 赵悦忽然说:“从今以后,我不想再提那个女人了。你答应我,也不提她好不好?” 苏也宜点头,然后她隐约看见赵悦眼里有水汽。 赵悦却及时的仰起头,大喇喇的笑开,张开手臂对苏也宜说:“来,抱抱我!” 苏也宜下意识就要扭身拒绝,赵悦抓住机会,在她逃走之前及时的抱住她。 “你再动我就哭给你看。”就这么句话,赵悦简单的止住了苏也宜的挣扎。可他即便这么说过了,苏也宜还是渐渐感觉到肩膀处他脑袋停靠的位置有些濡湿。 苏也宜很心疼,抬手像哄宝宝那样拍他的背,道:“会好的,会好的。” 赵悦趴在她肩上闷闷的说:“你身上有小姑娘的味道。” 苏也宜笑:“那是女人味啊!” 赵悦被她的话逗笑:“你如果不穿或许还有些女人味。” 苏也宜闻言大怒,猛力要推开他,被赵悦按住,他委屈的说:“抱一会儿,抱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怎么把这事儿告诉你了?之前我可谁都没告诉呢,这窝囊丢脸的事我都跟你说,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你把我当闺蜜。”说完,苏也宜忍不住“噗呵”一声笑出来。 赵悦哼哼唧唧:“你怀疑我的男人属性!” 苏也宜哈哈笑,也就在她哈哈笑的时候,玄关处响过开门声,从外面进来的人一点没偏,目光直截了当的落在了客厅沙发里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俺现在正在一个网络及其不稳定的环境里,还木有回到家>_< 还好带了电脑,赶完这一章。 唔。上一章不算是gaochao>___<只是一场甜蜜的吻戏而已,要易哥哥表白神马的,还得加把火呀~ =_____=手机看留言的时候看到有童子问为啥他们要接吻。 俺羞涩的捂着脸说,接吻什么的,还有理由吗=_______= 四五面 苏也宜本能性的反应——大力将赵悦推到了角落。她也不敢抬头去看易绪的方向,用也不知道是跟谁解释的声音说:“我,我还有些事没忙完。”边说着,她已经“噔噔噔”爬上了楼。 苏也宜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和情绪去面对易绪,她很怕他会拉住自己,然后很认真很真诚的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并不是故意的。”或者他会说,“你只是让我想起她。”再或者,他更直接的说,“停电了,什么都看不清楚,所以才……” 苏也宜觉得自己应该淡定一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 可她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为了避开和易绪的直接接触,她愣是撑到了半夜十二点才抱着一小堆衣服下楼洗澡。下楼的时候连灯都没敢开,借着夜色,猫着腰一路摸着墙朝卫生间走去。 就在她经过主卧的时候,主卧的门突然打开,光亮传来的同时,赵悦的身影也出现在苏也宜眼前。她睁大了眼睛,吞下一大口惊恐的口水,道:“你,你干吗?” 赵悦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反问:“你干吗?” 赵悦的声音很大,苏也宜怕吵醒易绪,目光急忙掠了一下次卧的方向,然后扭头朝他做“噤声”的动作。赵悦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次卧的方向,目光在次卧定格了一会儿以后,他起初迷茫的表情瞬时转为清醒,然后他一把拉过苏也宜,将她拉进房间后,又飞快地关上门。 进赵悦房间的时候,苏也宜差点因为失重而坠地。赵悦扶住她,一脸坏笑地说:“你这是故意在投怀送抱吗?” 苏也宜触电般地推开他,正色道:“你干吗呀!” 赵悦被她大力推得后退了几步,夸张的咳了咳之后,他抚着腹部说:“你要摔死我吗?” 苏也宜转身就要离开,恨恨的说:“你再开这种玩笑,下回我就真的摔死你。”赵悦在她身后急道:“喂,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拉你进我的私人领土吗?”苏也宜恼道:“不想知道!” “包括易绪的事情……你也完全不想知道吗?” 苏也宜停住步子,转身后戒备而又狐疑地看他。 同为男人,赵悦的房间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这个词来形容,苏也宜清楚的记得,易绪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摆放整齐的,整个房间虽然不至于纤尘不染,但看起来绝对的整洁干净的。反观赵悦的房间,衣服到处扔,东西四处放,苏也宜看着这景象,眉头片刻没松过。 赵悦倒是在自己乱糟糟的窝里行动自如,见苏也宜留了下来,他从他那堆衣服里刨出两个沙发,又将它们移到苏也宜面前,拍了拍手对她说:“先坐,接下来,”说到这里,赵悦停下,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要和你说的话……唉,说起来话可长了。”苏也宜疑惑的看着他。 似是很满意苏也宜的表情,赵悦缓缓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的说:“也宜,你老实回答我,住在这套房子里,你最怕出现什么情况?” 苏也宜不明所以:“什么?” 赵悦提点线索:“与易绪有关的。” 苏也宜进入思考中…… 等不到苏也宜给出答案,找悦直接说:“你最怕的,应该是被易绪发现你喜欢他,对不对?” 被赵悦戳中心思,苏也宜心一惊,瞠大了瞳孔看着他。 赵悦一脸遗憾的表情:“唉,我就知道的。”颓然地摇了摇头,赵悦继续说,“其实这么晚找你,我就了想告诉你,我觉得吧,易绪可能知道你喜欢他了。” 苏也宜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圈,心跳骤然加快。 “你应该知道那个名扬全公司的男人婆的下场吧,除了她,还有其他许多你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同事,都死在易绪冷酷无情的手下。”说到这里,赵悦的表情霎时变得慷慨激昂,“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么无情的男人会是个GAY,直到你告诉我他有个很喜欢的高中同学。我才知道,原来他无情的原因是心有所属……唉,作为男人,我深刻的知道,这种男人才是男人中最可怕的品种,因为不管你再怎么好,他也会觉得不如他心里的那个女人,这种男人真的很绝情啊。就拿祝莉来说,可怜的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易绪到底住在哪里呢。” 苏也宜的眸色慢慢暗淡了下去,赵悦所说的情况正是她一直害怕的。易绪心里有个完美的初恋,他为人又我行我素,从来不会去管别人最终会怎样。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欢他,而他又不喜欢自己…… 苏也宜不敢想下去。 她不敢想下去,赵悦却径自想得欢快。 就在没多久前,易绪还一副冻死人的样子和他说“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了赦的事。 这已经是赵悦住进这套房子里第二次收到他的警告,上一次易绪也是没给他任何还嘴的机会,丢了句“后果自负”就转身走人了。那时候赵悦还觉得易绪放这种狠话很无聊,没想到他转身就给自己来了个“艳照men”。这次易绪倒没有说什么威胁性质的话,赵悦却还是被他气得够呛。这段时间,他本来就因为陈百梦的事情而神伤,被易绪那么一堵,他的心情更糟,心情变糟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新仇加旧恨一起报了。 苏也宜的纠结给了赵悦很好的机会,也就在她还理不顺这些细节的时候,赵悦十分真诚的说:“现在,事情也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 手足无措中的苏也宜满脸期望的看着他。 赵悦用更加真诚的表情说:“看来,只能牺牲我了。” 苏也宜洗完澡出来已经到凌晨了。苏也宜原想继续摸黑回小阁楼,怎料手还没摸着墙,客厅的茶几上传来“滴答”一声,霎时间一沙发旁的桌灯亮了。 易绪就坐在沙发上,头也没回:“苏也宜。” 苏也宜吓了一跳,轻声“嗯”了一句。 “过来谈谈吧。” “啊?谈,谈什么?”怎么来得这么快? 易绪没有再接话,只是仍然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苏也宜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咬牙,对搓着自己的手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了,也没见他抬头看她一眼。苏也宜内心极为不安,选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 易绪微微低下头,苏也宜不敢看他,于是偏离了视线问:“什,什么事呢?” “赵悦的事情你说楚吗?”易绪直截了当。 苏也宜内心震荡不已,心道,赵悦猜得果然没错。她装作镇定地点头:“我清楚的。” “你清楚什么?” “什么都清楚。” “……” “你想问什么?”易绪抬眼着她,表情很凝重,语点也很严肃:“陈百梦,你也清楚?” 苏也宜点头。 易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那你?” 苏也宜头垂得更低,按照赵悦教她的答:“我喜欢……我喜欢的……我喜欢,”说到这里,苏也宜实在没办法继续说出“赵悦”的名字,于了她转了个称呼“他。” 易绪有好半晌没说话,至于有多久,苏也宜不知道。苏也宜不知道,躲在主卧门背后的赵悦知道,他心里数过,易绪起码沉默了五十秒。这么长的时间一即便隔着门板,他也不难猜到易绪那种风雪交加的表情,一想到这里他就解气,他就恨那些轻而易举毁了别人感情的人。 见易绪许久都没开口,苏也宜一个人走完“台词”:“你放心,我不会给他造成困扰的,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我只要……默默的喜欢他就好了,反正我也习惯了默默的喜欢他。”后面这段话是苏也宜真心想说的,所以,语气和内容都显得特别真诚。 “如果他永远不会喜欢你呢?”再开口时,易绪的语点里添了一丝无奈。 苏也宜仍旧低着头,此时此刻,易绪嘴里的“他”已经被她理解成为易绪本人,这段话她听着竟觉得难过。 “如过他永远不会喜欢我……我也会一直喜欢他,直到自己不再喜欢他为止。” “苏也宜。” “嗯?” “你抬起头。”苏也宜听话的抬起头,然后,她的表情一丝不漏的落入他的眼里。易绪直视着她,毫不客点的说:“你是傻子吗?” “啊?”易绪没有解释她的疑问,而是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说:“很晚了,休息吧。”然后果断的转身离开。 苏也宜拄着脸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空,又终于放下心来。 再也不用害怕被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了,再也不用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了,再也不用了……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她好像失去他了。 四六面 苏也宜的第六感一向不准确,可这回,倒是难得的应验了。 连着两个礼拜,易绪没再和他说过一次话。 苏也宜并不知道原因,但她觉得心里很难过。很多事情发生以后,她好像再也没办法用掩饰过的情绪去面对他,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些情绪她根本掩饰不住。出于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她也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打一个招呼。 易绪只是恢复了之前的冷漠,苏也宜却是出奇的变得淡漠。 许久未提易绪的祝莉在这个周五聚会喝酒的时候偶然提起了老话题:“你们谁知道易绪的新情况吗?” 范佳接话:“这不正是你要说的?” 祝莉笑,带着那么一股奇怪的意味,道:“他离职了。” 陆小敏满脸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祝莉转头看她:“已经有一阵了,具体哪一天,我也不清楚。” 范佳摇头:“真可惜了……” 祝莉又是一阵落寞的笑:“有什么可惜的?” 没等范佳回答,陆小敏先疑惑的问:“你难道还想去找他?” 祝莉:“找他?北京这么大,我上哪儿找去,就算找到了,他未必还在原地等我,他甚至都不记得我是谁吧,我何必呐。” 陆小敏又问:“他这是找着新东家要跳槽了?” 祝莉:“胖子也没说得太详细,也就说他会去国贸那边。” 陆小敏了然的点头,接着扭头不解的问范佳:“可是……你在可惜什么?” 范佳:“以后公司里又少个帅哥以供观瞻了。最关键的是,现在公司的司草应该是赵悦那小子,说实话,我真不喜欢赵公子那不羁的长相,我还是喜欢清新秀气型的。” 众人:“=_______=” 和众人一致的神情相比,苏也宜显然不在同一时空。 回家的路不长,苏也宜像掉了魂。几次过斑马线的时候都停在路中间,直到刺眼的车灯射过来,她才回魂似的往前走。最后,十五分钟的路程她走了一个小时。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易绪离职了? 因为之前才和祝莉她们喝过酒,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苏也宜开了门,偌大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没开灯,摸黑走去了沙发,凝视着黑暗里的某个点,一直一直的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苏也宜在沙发上仰头看了眼次卧的方向,在心里偷偷做了个决定,然后,她继续这么安静的坐着。 开门声响起时,苏也宜很平静,她刚才的决定是,在她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里,不管进门的人是不是易绪,她要主动和他说话,她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辞职要去什么地方工作…… 其实之前,她以为这一刻真正到来时自己会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但她还是听见自己不受任何阻碍的吐出字来:“易绪?” 刚进屋那人大概被苏也宜吓着了,呼吸急促了一些。 苏也宜紧接着说:“别开灯,好吗?” 等了半晌,“易绪”只是关了门,却很配合的没有开灯。 苏也宜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她说:“你要换工作了吗?”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开始还流畅的语气一时间滞住,她不敢抬头看他。 “滴答”,是桌上台灯被打开的声音,有个人蹲在苏也宜面前,尽管她低着头,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赵悦。 赵悦所见是一张泪痕未干的脸,他蹙了蹙眉,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触到她脸上,虽然她避开了,他的指尖还是染上了湿意。 “怎么了?”赵悦关切地问。 意识到赵悦动作的缘由,苏也宜抬手擦了擦眼泪,答道:“他要换工作了,新工作在朝阳。” “嗯,然后呢?你为什么难过?” 苏也宜看着赵悦的脸,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去反应,只是讷讷地说:“你说,他如果换工作了,会不会搬家?” “你担心的是这个?” “如果他搬家了,北京这么大……”说到这里,苏也宜心头剧烈一酸,等那酸涩过去,她才继续说,“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赵悦为难的点了点头。 苏也宜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赵悦,仿佛在殷切期盼他的下文。 “他以后会有新的生活,也许还会和别人同居,也许会遇到心仪的女孩子,会和她恋爱,结婚,生孩子。”顿了顿,赵悦移开和苏也宜那双眼睛对视的目光,说,“也不一定,以后也许你们还会再见,只是,机会比较少吧。” 苏也宜的眸光暗淡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又突然说:“我不要。” 赵悦不明所以:“嗯?不要什么?” “我不要他和别人结婚生孩子。” “这不是你的意愿能决定的。” 苏也宜又看着赵悦,他头一次发现苏也宜的目光这样坚定,坚定得像一种武器。 赵悦陷入后悔中。 这些天,他眼睁睁见到苏也宜的变化,他知道她是因为他的话而害怕,害怕被易绪发现自己的爱,害怕他离开。不过,他却完全不能理解易绪的作为。 那天的恶作剧,赵悦的其中一层目的确实是为了报仇,好好挫挫易绪那小子的傲气,不过,当天的作为也不是胡来的,他其实还是有另一层目的的,只不过,这深层的目的可以说是很明确也可以说是很隐晦。 赵悦的想法是,以易绪那样的性格,不可能看不出苏也宜对他的心思,可是,他那天扒门框偷听易绪的语气,他对苏也宜的话没有一点质疑,反而是完完全全的相信。 本来还指望那块冰山能够因为苏也宜这样的反应而气极,继而做出些大快人心的事,最终,赵悦却失望了。 然后,是连着两个礼拜的如坠冰窟,这两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却一句话都不说,连彼此的交流都没有,赵悦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冷得彻骨。 因为摸不透易绪的心思,赵悦感到绝望。这种绝望让他觉得后悔,后悔自己用苏也宜的弱点对之进行的洗脑行为让她难过了那么久,又后悔自己成就姻缘的方式太曲线了。 然后他最终悟出一个道理——帮苏也宜,还是直接干脆点好。 “或者,如果他真的要走,你可以在他走之前把你对他的想法都告诉他。”赵悦说。 苏也宜无神的看向他,满脸初生婴儿般的懵懂茫然。 “不管他会不会接受,不管他听完之后会怎么样,那都是他的事,可是,你藏了这么久的心思,总该让他知道吧?” “你,你不是让我不要……” “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你不说,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去吧也宜,告诉他,你爱他。” 这个情景,这个对话,苏也宜恍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不久前,她曾经历过这样一个场面。她又看了看赵悦,终于想起,就在几年前的那个灿烂的傍晚,莫宁就是这么对她说“你就不想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有你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吗?你就不想听听、看看他听你表白后的反应吗?”,正是因为她那样激自己,苏也宜最终和易绪表白。 现在,事情好像回复到了最初,可是她怕,她怕易绪像当初那样,在她表白过后又平静而又疏离的对她说“谢谢”,这种惧怕让她没再和赵悦继续这个话题。 这天晚上,苏也宜一夜没睡,因为易绪一夜没回来。 她把小床移到小窗下面,看了一夜的星星——虽然北京这天的夜晚根本没有一颗星星。直到黑幕一样的天空逐渐褪色,早晨的初阳现身,苏也宜仍旧了无睡意。 早晨,楼下“叮叮咚咚”的声音触动了苏也宜敏感的神经,她倏地从床上起身,三两步跨出了小屋,扒着走廊的栏杆往下看—— 易绪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的衬衫,他正将一个偌大的纸箱子往外搬。 他昨晚不是没回来吗?她明明没有听见楼下一星半点的声音。这个疑问并没有困扰苏也宜很久,因为下一个问题占据了她太多的思维——易绪要搬走?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苏也宜,这让她忍不住飞腿奔下楼去,也顾不上自己此时此刻的形容样貌,她就这么冲下去,像急于自救的人那样,紧紧按住易绪怀里的箱子,急促的说:“你,你要搬家?” 易绪从大箱子后面探头看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他很明显地拧了拧眉,道:“放开箱子。” 苏也宜此时此刻心里眼里都是易绪要搬走的景象,她就认定了易绪这是在搬家,不但没有放开箱子,还重复问了一遍:“你现在是在搬家吗?” 易绪脸色黑了一圈,沉声道:“箱子很重,你先放手。” 苏也宜触电般的松开手,易绪再也没看她,搬着箱子越过她走去了门口,苏也宜转身回望,却见易绪按了电梯,并走了进去。 趁着易绪离开,苏也宜快步跑向了次卧,易绪离开时忘了带上房门,苏也宜就站在门口急速的扫了一眼房间。这不扫还好,一扫,苏也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极目望去,易绪以前还放满了各种电子设备的房间霎时间空旷了许多,除了一些基本的家具和电脑还在,其他的大家伙…… 都不见了?! 刚才的恐慌还只是轻微的,此时所见让苏也宜心头的那阵担忧瞬间放大,昨晚赵悦的话和几年前莫宁对她说的话像紧箍咒那样一遍一遍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她被这些话惊住,杵在门口好半天没有动弹。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真的不希望易绪离开,就算他执意要离开,她也要告诉他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从很早很早开始就喜欢上了他,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这些原本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情绪此时此刻被易绪突然空旷的屋子击中,顷刻间,那些满溢的东西就要倾泻出来,苏也宜根本控不住,当然,就在这时,苏也宜根本没想过要控住它们。

  • 作者有话要说:4号如约的日更哟。 今天去了外婆家,嘻嘻嘻><大家都说俺的发型很老气╮(╯_╰)╭ 上章炸出了很多深水霸王啊,大家貌似对整个故事有质疑…… 唔,这文的风格从开头就奠定好,基本就是一个女生的暗恋日记啥的,其实我早就说过,我写这个故事,很私心的是在缅怀自己年轻时暗恋的蠢事,大家有时候觉得男主不够给力啊,啥的。 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太早交代易绪的想法,一来,我一直觉得,男主而言,大家留有余味就好。说得场面一些,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易绪,而且各不相同。我个人觉得没有必要把他的想法什么的束得太死。 二来,我在暗恋一个人的时候,会不停的去揣测他在想什么,他对我的观点和看法,但我总不能去问他,而且我有的时候总是猜错他的想法,比如他根本不介意的事情我会很上心什么的……我觉得这是暗恋里最隐秘也很甜蜜的一个环节,如果我太早交代易绪的想法,那么,这段暗恋也就不会那么神秘了。 以上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和观点,(*^__^*) 嘻嘻…… 另外,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哟>______< 推荐一个朋友的网游文→请你圆润滴离开("htd=1013685")> 四七面 易绪再度回到屋里时关上了门,苏也宜坐在沙发上,拳头里捏出了一手的汗。听着他的脚步声靠近,她闭了闭眼睛,咬了咬牙,大声道:“易绪。” 脚步声定住,随之而来的是他清朗的声音:“嗯?” 苏也宜仍旧坐在沙发上,手却不自觉的抓上了沙发一角,她缓缓移动自己,转头看他,道:“你,能过来坐吗?” “有事吗?” 苏也宜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不敢想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不敢想易绪会怎么样,这个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心里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一定要放下。 易绪朝她走了过来。 在他常坐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易绪凝神看向她,淡淡的问:“什么事?” 苏也宜低头搓着沙发上的线头,道:“你,要搬家?” “搬了些东西。”易绪配合的回答。 “是因为换了工作吗?” “嗯。” 苏也宜长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新的工作……还好吗?” 她问这所有问题时都没有抬头,等她问完这个问题抬头时,意外的发现易绪正直直的看着他。她想避开,又想着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这样对视了,于是勇敢的迎视他,甚至朝他露出了微笑。 易绪简单的答:“不错。” 苏也宜此刻的心境有些荒凉,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刚才还紧张的心情霎时间就冷却下去,她苦涩的笑了笑,违心的说:“祝你以后工作顺利,事业蒸蒸日上。” “这就是你要说的?” 苏也宜还是用那副笑容对他说:“如果搬到新地方有了新的室友,”说到这里,苏也宜骤然发现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已经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她最终打住了自己,“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为了配合自己,她还“呵呵”冷笑了两声。 易绪看着她,似乎是在揣摩她的话,又像是在揣摩她这个人,那目光太犀利,苏也宜觉得自己就快无所遁形。 “苏也宜,我问你一个问题。”易绪突然说。 苏也宜疑问语气的“啊”了一句。 易绪站起身,两步就走到她面前,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缓慢的吐字道:“你确定,你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苏也宜满脸通红,被迫抬头直视他。易绪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被他盯着,苏也宜不知不觉的就被吸入了那双眸子里。她已然忘了紧张和局促,就那么看着他,透过他的眼睛,苏也宜看见了很多东西,那些她和他少得可怜的点点滴滴,在他的眸子里,她像个迷途的旅人,在一条叫回忆的路上。 易绪却及时的站直了身体,很快宣告了苏也宜回忆美梦的破灭。 他定了定神,转身离开。 “我喜欢你!”苏也宜突然说。 她仍旧坐在沙发上,却不再和开始那样紧张,她的眼神坚定,语气流畅:“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大二,那是四月底的一个晚上,建筑学院的晚会上,你给别人伴奏弹钢琴。 我和别人说我很喜欢你,大家都觉得我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其实,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并没看见你长什么样子。你坐在钢琴后面,我看不见你的脸,你出来谢幕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得很清楚。可我就是喜欢你。 大学里,我找尽所有的办法打听你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可是,一直偷偷看着你——哪怕你看不到我——我一直都这么做的。 可是,我真的很贪心,我也希望你发现我,后来,我就忍不住了,”说到这里,苏也宜理了理情绪,又接着说,“大二快结束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我说我喜欢你。你那时候对我说了谢谢,那时候我只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也就在那个时候结束了。” 此时此刻,在听苏也宜表白的不止易绪,还有一个蓬头垢面扒在主卧门板上偷听的人——赵悦。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拉开门,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却只看见易绪的背影,站得笔直,他的表情赵悦一点也看不见。 他懊恼的关上门,忍不住脑补易绪的表情,无奈怎么脑补也补不出来。 “我知道我傻,我不聪明,我不漂亮,我一点也不出色,出来北漂,我到现在连份正式的工作都没有。每天上班的生活很忙碌,我开始不记得很多事,我不记得我大学背得很熟的学号,我不记得我的寝室号,我不记得教了我两年的英语老师姓什么,我想当然的以为我也忘了你,可是,谁知道我会在北京再遇见你呢?” 苏也宜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变得迷蒙了起来,心里的话积压了太多,易绪又没再动过步子,苏也宜好像变得话唠了许多,她就那么站了起来,只是转身一步的距离,她就站在了易绪的背后,她看着易绪的后脑勺,接着说,“再见到你,我觉得自己的生活每天都像是在做梦,每天回家看见你在家,我都觉得自己是幻想出来的,我这个人这么爱胡思乱想,莫宁她们都说我总是活在自己的梦里,我就想着,是不是有一天,你突然就不见了,我的梦醒了,我就还是一个人,我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人在北京的热闹里生活着,可是,你这么真实的存在着,哪怕你和说话时总是皱眉叹气,你总是对我不耐烦,你总是那么随随便便的让我开心让我伤心。” “可是为什么我会比上大学的时候还更喜欢你,我……”说到这里,苏也宜嘴巴一撇,声音也哽咽起来,“你可不可以不要搬家?” “不要搬家……” 苏也宜身前一直定定站着的人缓缓转过身来,他和苏也宜离得很近,近到他转身的时候,衬衣还带到了苏也宜的手。 “你抬头。”易绪说。 苏也宜听话的抬头,对上的是易绪低头看她的目光。这回她看得很清楚,易绪的眼神里有分明的喜悦和…… 温柔? 易绪嘴角浮起浅浅的微笑,很认真的说:“下面的话你听好,第一,我不会搬家……” 苏也宜疑惑的接话:“那你怎么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那些都是打碟的设备,我只是把它们都移去了工作室。” 作者有话要说:呃,今天啊灰群里的孩纸K歌大赛,俺去做了评委,所以码了这么一点点! 明天继续给力哟! 四八面 苏也宜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眨眼的时候,泪珠也一颤一颤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易绪,总觉得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像假的,听了易绪的回答,她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那就是说,你不会搬走,对不对?” 易绪轻声“嗯”了一句。 苏也宜由哭转笑,又问:“你刚才只说了‘第一’,那‘第二’呢,是什么?” 易绪只是看她,并不说话。 苏也宜迟钝的发现……他的眼神,让她觉得热热的。她不安的重复了一句:“你刚才只说了……” 没等她说完,易绪一手拉过她,准确无误的将她收进怀中。 苏也宜被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北京的初夏已经透着些许燥热,苏也宜穿着短袖的睡衣,里面没有穿内衣,被易绪这么“贴身”一抱,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样的拥抱,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还是第一次。易绪的手臂收得愈紧,苏也宜愈加贴近他,她听得见他的心跳,“咚咚咚咚”的,好像比她的还跳得快。 她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温度、他身上清新的味道、他的一切一切,她总恍惚的觉得,这个拥抱熟悉得让人心酸,好像在无数次的梦里——她记不得内容的梦里——易绪也这么紧紧的抱着她。 “第二,你说的这些……我知道。” 易绪的声音很近,就在苏也宜的耳后响起,她还沉浸在对这个拥抱的感性情绪里,一时没有来得及思考他话里的深层含义,只是下意识的问:“你知道什么?” 易绪没有回答,只是手臂更用力,苏也宜的脑袋被他埋进自己的怀里,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 苏也宜没开口说话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拥抱让她很享受,另一方面是她还没从对现实和梦境的区分中解放出来。潜意识很纠结自己此时此刻是否是在做梦,苏也宜不知不觉的就自语性质的问了一句:“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有人回答:“不是。” 苏也宜纳闷:“可我总觉得像是做梦,我遇见的好事都是在梦里发生的。比如我工作转正,比如我偷偷的在天桥上跟着你,你突然回头看我,比如每次你不理我超过一段时间后,你又突然对我微笑和我说话……这些都是梦里的,我醒了,就还是我一个人,什么都没变。”自顾的叹了口气,苏也宜又说,“我就当这是个梦吧,反正也没办法证明。而且就算是梦,这也是个好梦。我很喜欢。”说完这话,苏也宜也高兴地抬手环抱住他。 这话这动作过后,苏也宜明显感觉到自己正被易绪缓缓推离出他的怀抱,她不解地抬头看着他,看着他…… 他的脸好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也宜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有一方温软的东西触上她的眼睛,苏也宜差点想逃,奈何控着她的手太用力,亲吻她睫毛的唇又太温柔,她不忍心退去,于是就这么任自己沉溺在这份疼爱里。 在那双唇移到她唇上之前,苏也宜隐约听见易绪低低的声音说了句:“傻子。”明明是句骂人的话,苏也宜却听得心潮荡漾…… 易绪吻上她的唇,轻咬着她的唇角——苏也宜的唇角是她外露情绪的标志:开心的时候那细细的唇角是弯着的,不开心的时候它是瘪着的…… 易绪用的力道很巧妙,时而重时而轻,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苏也宜为难的睁开眼睛,正对上易绪因为她睁眼而转移过来的视线,他眼里满满的顽皮味道让苏也宜心惊肉跳。 为啥他也会有这样的笑容? 这个梦是不是做得有些失实啊>_____< 过了一会儿,易绪微微离开她的唇,以手代唇,温柔的抚在苏也宜的唇上,沉声问:“疼么?” 苏也宜一直瞠着眼睛,听了他的问话后,很坚定的摇了摇头,真实情况是——不但不疼,还很舒服0____0 易绪一瞬不变的凝视着她:“还觉得是在梦里?” 苏也宜老实的点了点头。 “你不是在做梦。” 苏也宜很无辜的说:“可是,上次在梦里你也是这么说……” 易绪最终没给她说完这句话的机会,就在她用那副迷糊表情试图颠覆现实的时候,他已经果断的吻进她的唇里,这次,他用的力道更大,迫得苏也宜直往后仰,易绪及时的托住她的后脑勺她才不至于倒下去。易绪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拉着她的胳膊,因为睡衣是短袖,苏也宜对易绪给的力体会得很“清楚”,清楚到让她无法否认现在正发生的、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这些都是真的。 易绪在她表白后没有拒绝她是真的,易绪那样温柔而宠溺的亲她的眼睛是真的,易绪喊她“傻瓜”是真的,他现在正深吻自己……也是真的。 确认这种认知后,苏也宜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团一团的东西正在炸开,然后化成千千万万个星点穿梭在她的身体里…… 心理感受本应该很多,可易绪深入纠缠的吻正在进行,他唇舌里透出的侵略感和占有感令苏也宜无法忽视,于是只能闭上眼,专心致志的回吻他…… 尽管关着门只能听到一些零碎的声音,常在情场飘的赵悦还是猜到了苏、易两人正在做什么。 刚才听到两人坦诚相告,赵悦也有一种心头大石头终于放下来的轻松感觉。此刻听到两人甜蜜,思及之前易绪之前对他做的事,赵悦忽然起了玩心,也没打个招呼,就那么突然大声地打开了主卧的房门,顺便两步跨出房间,然后毫不犹豫的、直勾勾地看着沙发前的人。 因为是在深吻中被中断,苏也宜的脸色潮红,看向赵悦的时候,眼神还有些迷离。 赵悦内心暗啧,没想到这死冰块脸还有这本事。视线微微上移,易绪的表情让赵悦心里那根喜欢唱反调的筋又弹了出来。 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假意打了个呵欠,大声道:“也宜,这么早起床是要去买早点吗?” 苏也宜尚在害羞无措和回味思忖中——易绪的反应和表现完全超过她的承受范围,她得花时间去消化。这会儿听了赵悦的话,她只是愣愣的回应:“呃,啊?” 赵悦大喇喇的笑:“别忘了给我带个早点,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苏也宜:“我,我不去买早点。” “哦?那你是要自己做?那顺便帮我煮碗面,再顺便放个鸡蛋,顺便撒点葱花什么的。” 苏也宜:“我不……” 赵悦走向沙发处,以一个极其慵懒闲适的姿势躺在长沙发上,完全不看易绪那边,只笑眯眯地看着苏也宜问:“不煮面?那是煮粥?煮什么粥?咸粥淡粥还是皮蛋瘦肉粥或者……八宝粥?” “出了小区往东有一家南粥北面,粥和面那家店都有供应。” 听到易绪接话,赵悦有些兴奋,就好像自己长久以来期盼的、却长久以来不应战的敌人终于迎战了一样,他嘲讽的笑了笑,道:“我问的是苏也宜,可没问你呢。” 易绪完全不介意赵悦的话,轻声道:“跟我来。” 赵悦仍旧懒懒的躺在沙发上,不屑地轻哼了一句:“谁要跟你去!”等他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语气不对,不像是对自己说的。于是飞快从沙发上弹起,回头一看,却只来得及看见次卧被轻轻带上的门。 赵悦恨恨的怒道:“喂,还没定下关系就把人往屋里带是什么意思啊?有没有操守啊!” 苏也宜就这么跟着易绪进了他的房间。 开始在客厅接吻也没让苏也宜觉得局促,这会儿易绪门一关,她就立即不知所措起来。反观易绪,倒是无比自然的走向书桌,挪出椅子,他就着椅子坐下,直直的看着苏也宜。 窗帘一早就被拉开,外面的阳光大片大片的洒进来。被易绪这么盯着,苏也宜一时找不到好的话题作为起始,就随口说:“要不,我去做早餐?家里还有挂面,我可以加个鸡蛋……” 易绪打断她:“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的吗?” 苏也宜这下反应快:“有。” 易绪微笑,道:“先坐。” 苏也宜抬头环顾了一下房间,很悲摧的发现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而那张椅子正被易绪坐着。她有些郁闷的问:“坐哪儿?” 易绪朝床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苏也宜不可置信:“坐床?”“床”的暗示意味会不会太暧昧?! 易绪笑了,苏也宜不懂他为什么要笑,她只看见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径自走到床头柜附近,然后倾身从下面拉出一张有滚轮的方型小凳子。 苏也宜觉得自己自以为是的犯了个自作多情的错误,所以,在易绪把凳子移到她面前时,她的脸已经通红,为了掩饰这种尴尬,她拙劣的补了一句:“看吧,你该多说话的,你不说话我就想当然的以为你是让我坐在你床上。” “你为什么会想当然的觉得我会让你坐在我床上?” “我……”苏也宜结巴了,她的脸越来越热,热到让她脑袋发胀,说话也再没办法经过大脑,“你不是让我有问题就问你吗?” “嗯。” “你也喜欢我,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 今天去做客鸟~ 俺8号回北京,这些天亲戚朋友都纷纷邀请我做客神马的。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积压了好多留言没回复。但是,大家的留言我每一条都看过了(大部分是用手机看的)。 等俺回北京以后,会争取都回>< 四九面 左单找上苏也宜的时候她正拄着脑袋回味那天早晨易绪的回答。见了苏也宜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难得开玩笑的左单忍不住调侃:“一大早就怀春?” 苏也宜忙否认:“哪有哪有!” 左单边往前走边问:“知道找你干什么吗?” 苏也宜老实的摇头。 到了左单的办公桌前,她才说:“你的转正申请批下来了。之前走过流程,所以,这会儿你直接转了就可以了。”边说着,左单边从电脑里点出一个文档,打印之后递给苏也宜,道,“你拿着这个去行政办一下手续吧,顺便领一台新电脑。” 苏也宜怔愣的接过左单递过来的东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对她有深度了解的左单敲了敲桌面道:“回过神了吗?”她才点点头欢喜的离开。 人生就是跌宕,好事也总是这么意料之外。 苏也宜上午去行政部办好了转正手续,又领了新电脑后,左单从内部交流软件上给她发了个流程表。飞鸽新员工转正都需要去遥远的S市进行为期半个月的专业培训,苏也宜一直知道这个惯例,没转正之前她是很渴望能够以出差的由头去各地旅游的。可这会儿好事落到头上,苏也宜又有些不太情愿。 她深刻的思考和反省了自己,发现自己不想去S市是因为易绪。 易绪换了工作后,因为交通和各方面的原因,回家更晚。 苏也宜纠结着是否要去S市的这个傍晚,赵悦倒是出奇的回家很早。一回家,他就蹿去了厨房,话也不说,光抱臂盯着苏也宜看。苏也宜被他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边挖着苦瓜边问:“你在看什么?” 赵悦道:“你和那死冰山脸算是确定关系了?” 苏也宜答:“什么确定关系?” 赵悦:“上周六早上你俩呆房间那么久,难道是躺在床上聊天?” 苏也宜羞愤的瞪向他:“我没有躺在床上,我明明坐着。” 赵悦哂笑:“你俩可真有意思,干坐在房间也能坐上一两个小时?” 苏也宜:“明明没有一两个小时!我就坐了四十多分钟!” 赵悦笑得更欢:“四十多分钟……”拉长了尾音后,赵悦突然靠近她,似笑非笑的说,“我可不信你们就干坐着坐了四十多分钟。” “当然不是干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套了话的苏也宜说到这里才打住自己,意识到赵悦一点也不光彩的目的,她气愤的扔了苦瓜内囊过去,怒道,“你无聊!” 其实那天早上,他们确实没有干坐四十多分钟……确切的说,坐着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因为后面的时间里,苏也宜坐的是易绪的腿,而且,后面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接吻。 一想到这里,苏也宜就禁不住脸红,然后,心里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她也不含糊,“唰唰唰”把那些力气用在了刀上,三两下就把苦瓜切了盘。赵悦在门口调笑了苏也宜半天,一直没得到回应之后,他也终于不再自讨没趣,离开了厨房。 易绪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为了等他,苏也宜开了电视坐在客厅看。耳朵里却只听得见门口的动静。到他回来时,她已经很困,却还是马上像打了鸡血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站了半天,苏也宜又觉得局促,总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反应很像一个家庭主妇,于是她又搓着睡衣衣角重新坐回了沙发,就扒着沙发背朝易绪说:“累了吗?洗澡水烧好了,现在可以洗了。” T_____T为啥感觉还是很像家庭主妇啊喂! 易绪显然也被苏也宜的话惊住,苏也宜看见他愣了好一会儿,他愣的时候苏也宜心里很忐忑,总怕他突然甩脸走人。 事实证明,易绪是不会甩脸走人的,他很配合的走到沙发前,倾身,凝视着苏也宜的脸,然后眯了眯眼,脸一侧,吻了她的脸,低声应了句:“好。” 苏也宜木然的转回头,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情景喜剧,不时有笑声传出,她抱着腿膝盖,很想去看剧里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可是,好像怎么都没有办法把思维从“家庭主妇”和“归家的丈夫”这两个概念里抽回来。 她松开腿膝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无神的转过头去看次卧的方向,好半天没转回头。 为什么他们突然变得这么……啊? 易绪洗完澡后,径自走向饭厅,苏也宜听见他打开了冰箱,然后听见他问:“刷了牙吗?” 苏也宜大声答:“没。” 易绪过来的时候递给她一瓶酸奶,也给自己打开一瓶,就在他常坐的沙发上坐下,直接问:“有事要和我说?” 苏也宜老实的点头。 “什么事?” 苏也宜对着手指:“我,我要去出差了。” 易绪拧眉:“去哪儿?” “S市。” 略作思忖,易绪反问:“你转正了?” 苏也宜忘情的兴奋道:“你怎么知道?” 易绪面无表情的喝过一口牛奶,面无表情的吐了两个字:“猜的。” 苏也宜也不知道自己出差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和易绪说,回到小窝后,她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以及和易绪之间相处模式的转变都根源于星期六的早晨易绪的那个回答。她甜蜜的再度把那段问答回忆了一遍—— “你也喜欢我,对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不出。”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吻你?” “我……我可以觉得你是因为喜欢我而吻我吗?” “可以。” 尽管这么曲折,苏也宜还是想清楚了,他说“可以”的意思就是说他喜欢她。她花了几天的时间从各个角度各个情况来证实这个认知的真实度。到如今,她真的可以确定——这不是梦。 易绪真的喜欢她——尽管他没有说过。 苏也宜周三出差,北京已进入夏季,天气很热,苏也宜上飞机之前一直在和爸爸妈妈打电话,直到上了飞机要关机时,她才看见易绪发来的短信,很简单的四个字:早去早回。 就因为这四个字,四个小时的飞机旅程,苏也宜一路上笑得嘴巴都快没了。 心里甜归心里甜,苏也宜却连个电话都不敢和易绪打,不敢打电话最主要的原因是怕自己打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害怕自己打了电话总说些琐碎的事,怕易绪太忙会烦。 诸多的心理顾虑让苏也宜到S市的第一天没打出这个电话。 第二天开始,编辑培训正式开始。按理说,当编辑要培训的项目无非就是一些内容方面和技术方面的东西——往年的培训都是这样。怎奈轮到苏也宜这届就比较倒霉。飞鸽每年三月的员工体检揭示了飞鸽员工一个非常糟糕的状况——飞鸽的编辑大都身体素质差。飞鸽一位新到任的高层便针对这一状况拟了个条例,言明自今年开始,新员工培训的内容不止是公司企业文化课和专业课,还将包括体育课。 苏也宜就是条例开始实施的第一批员工。 苏也宜从上学开始,体育成绩就一直不好,这会儿新员工培训,她根本没做好要上体育课的心理准备。第二天早晨被负责培训的经理带去海边,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好玩的活动,谁知道竟然是经理带队绕着海边跑一圈。 而且,不止早上要在海边跑,下午还要去健身房跑,晚上还要继续摸着夜色在海边跑。头几天,苏也宜每次都是一到宾馆就困到不行,到第四天,她终于累得难受,在电话键上摩挲了几遍苏妈妈的号码,最终是没打出去,转而拨了易绪的号码。 晚上十一点的时间,易绪接电话很快:“这么晚还没睡?” 苏也宜用的是宾馆的电话,有些意外的说:“你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区号。” 苏也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句。 “培训很辛苦?” 苏也宜一手握着听筒,一手绞着电话线,闷闷的答:“嗯。” 易绪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再说话时,语气竟变得出奇的柔和:“要和我说?” 苏也宜被这语气严重安抚,想也没想,就把自己这些天训练的苦与累都一股脑说了出去,期间内,易绪都一直是静静的听着,偶尔出个声证明自己确实是在认真听着。苏也宜倾诉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实在说了太多,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抱歉口吻的说:“真的不好意思,我好像说了很久……其实,我本来是想和我妈妈说的,可是,跑步晕倒这种事说给她听,我怕她会担心,所以,” 易绪在这里打断她:“所以,你就说给我听?” 苏也宜老实的回了句:“嗯!” 隔了许久,易绪忽然沉声说:“你说给我听,就不怕我会担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吃得太凶猛,犯了肠炎,上吐下泻ing 8点多才挂完水回家><匆忙赶的这一章,希望不会有bug~~~~~(>_<)~~~~ 俺去休息鸟~各位晚安! 五十面 知道苏也宜在S市培训,近在G市的莫宁抽了个周末的空来看她。两人一起在S市的繁华商业区逛了一下午,晚上,莫宁请客,带苏也宜去了一家正宗的港式美味店。 苏也宜原本不打算老实交代自己和易绪的进展,无奈还是被莫宁辗转套出了话。听完苏易两人的现状之后,莫宁皱眉道:“你们俩……这算是在一起了?” 苏也宜摇头:“我也不知道。” 莫宁叹气,埋怨的说:“你知道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苏也宜垂首,瞬间满脸通红,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莫宁等不及,直接干脆的问:“接吻?” 苏也宜头垂得更低,莫宁一看,了然的点头,又继续问:“上了床没?” 苏也宜赶紧抬头,拨浪鼓似的摇头。被莫宁一把按住,捧着脸来回摇晃了一阵,莫宁气呼呼的说:“我说你是不是少根筋啊!” 苏也宜拉着莫宁的胳膊道:“你也觉得没确定关系我们就在一起我很亏吗?” “怎么会?”莫宁诧异道,“我说亏的意思是,你还没试试他好用不好用就这么死心塌地,不怕他有障碍、无能、不举什么的影响你下半生性福吗?” 耳听着莫宁谈话尺度越来越宽,苏也宜瞬间面红耳赤。其实她是个很传统的姑娘,如果易绪每回吻她都能提前问她一句“我要吻你了,你愿意吗?”苏也宜一定要果断的摇头说不愿意;而且就算他不打招呼的话,如果他吻她的时候可以不要那么迷人、她自己的思维能清晰一点,她也一定会推开他…… 可是,最无奈的事情就是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周一诺和你联系了吗?”聊了一会儿其他的,莫宁突然问。 苏也宜:“没。” 莫宁摇头:“真够没良心的,我跟你说啊,你要是被易绪甩了,可别玩失踪啊。” 莫宁只是一句玩笑,苏也宜听着这句玩笑,却莫名的觉得不安。当然,她不安的不是“被甩”,而是…… 比“被甩”更糟糕的应该是直到被甩的时候仍然连个名分都没有吧? 苏也宜长长叹了口气,忧伤的说:“我这样性格的人……会不会很容易被甩?” 莫宁略作思忖,赞同的点了点头说:“说得有道理。” “喂!!!” “你这么傻,要是有人想玩你,那可不跟玩宠物似的吗!” “宠物?” 不理会苏也宜的疑惑,莫宁径自道:“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建议?” “你回去问问易绪,看他喜不喜欢养宠物。” “喂!!!!!!” 离开S市的前一晚,易绪打来电话。意外而又惊喜的苏也宜呈大字状躺在床上,嘴角大喇喇的笑容接起电话:“喂?” “明天几点的飞机?” 短短十四天的培训,苏也宜学会了一个词——想念。此时此刻S时灯火辉煌的夜晚,苏也宜的房间却早已熄了灯。她的房间在33层,她侧过身子就能透过落地窗的窗玻璃看到外面的灯火。这样静谧的环境里,易绪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像一根火柴,“呲”的一声,照亮了整个房间。苏也宜被他的声音勾起一种奇怪的欲望——想被他紧紧拥抱的欲望——这种欲望让她禁不住掩面,于是许久都没回答那个声音。 “苏也宜?”手机那头的人轻喊了一句。 苏也宜回过神,“哦”了一声之后又瑟瑟的问:“你,你刚才问我什么?” “明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两点。”答完这个问题后,彼端沉默下来,苏也宜隐约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 “是南航?” “嗯。” “好,我还有些事没处理,你好好休息,晚安。” 这是苏也宜来S市后易绪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原本还兴奋喜悦的心情因为他突然就要结束的电话而变得有些失落,这种失落没来得及掩饰,以至于她说“晚安”的时候语调明显的变得很低。 习惯性的等易绪挂电话,未想到刚刚还说“有工作要忙”的人这会儿却半天没挂电话,就在苏也宜以为他忘了挂正打算提醒他的时候,手机里突然传来声音:“苏也宜。” “嗯?” “明天见。” “……明天见。”刚才还因为对方太早挂电话而郁闷的人听到“明天见”这三个字后又立即微笑起来。 傍晚六点多,苏也宜才回到北京。一下飞机她就开了手机,然后一直焦急的观察着手机的动静,深怕错过一条短信一个电话。 太专注于手机,苏也宜其他的感官相对就弱了许多。她是直到一个人影站到她眼前时才发现那人是易绪的。 易绪?苏也宜想过他会在自己下了飞机后打电话给自己,或者是发条短信。反正她从没想过他会出现在机场。 太意外的后果就是,苏也宜再度怀疑时空的真实性,瞠大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直到易绪伸手从她背着的双肩包上拿下太阳帽盖在她脑门上,她才算相信了现实。 相信了现实之后,苏也宜开始了发自内心的、不受控制的微笑,易绪给她戴的帽子她也没摘下,就用那么一副傻笑的表情道:“你怎么来了?” 易绪接过她手里的小行李箱,又顺手从她肩上卸下双肩包背在了自己肩上,不答反问道:“饿吗?” 苏也宜笑嘻嘻的点头。 易绪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也含蓄的弯了一弯,道:“想吃什么?” “火锅!” 易绪摇头:“火锅不行。” “那麻辣香锅!” “不行。” “那川菜!我要吃水煮鱼、还有毛血旺!” “不行。” “湘菜!我要吃剁椒鱼头!” “……”最后,苏也宜点菜的权力被没收了。 出了机场,苏也宜原本以为易绪或者带她去乘机场大巴,或者带她去坐机场快轨。她倒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带她去地下停车场。她纳闷的问:“我们待会儿打车回去吗?” 易绪看了看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深怕易绪不熟悉北京的交通,苏也宜好心的建议:“为啥不做机场快轨呢?到东直门倒其他的就是了,可快可方便了呢!” 虽然这么说着,苏也宜其实还是一直在跟着易绪走,直到两人到达停车场时,苏也宜的“建议”也没能得到采纳。 然后,易绪领着苏也宜在一辆黑色轿车前停步。苏也宜惊异的看着易绪拿出车钥匙,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指着眼前的车对易绪道:“这,这这这……这是你……”说出下面的话之前,苏也宜用脑子过滤了一遍,于是,她的话变成了这样,“你借的车?” 易绪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和背包都放进去,再走回车前,边替苏也宜开好车门边说:“我买的。” 苏也宜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昨天。” 直到易绪的车驶离机场,苏也宜仍然停留在对易绪买车的惊异中。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车,确定这是新车之后,她有些担忧的说:“买车借了很多钱吗?” 易绪原本正在认真的看路,听了苏也宜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他皱起眉头道:“是啊,借了很多。” 苏也宜更加担忧:“那怎么办?” 易绪的眉头皱得更深:“你觉得呢?” 苏也宜低头绞手指:“干吗急着买车呢,地铁又不是到不了你公司,虽然有点挤,可是……可是你早点起来就不会很挤的。” “或者,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挤地铁,你可以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住。”其实,这句话原本是个不错的建议,苏也宜说之前也是真心实意的替易绪考虑,等她说完这个建议后,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易绪搬了家…… “你之前好像让我不要搬。”易绪幽幽的说。 苏也宜别开脸,扒着车窗郁闷的想,好像是的,她好像还是哭着拉着他的手让他别搬的T_____T苍天作证,她让他搬的话只是话说得太快嘴巴一时没把门而已,千万别当真啊! 兀自懊恼了一会儿,苏也宜转移话题道:“其实买了车也不错的,很方便呢!周末出游还可以自己开车出门,省得挤地铁挤公交,多麻烦啊!这么想来,好处还是挺多的啊!” 易绪颇赞同的点头:“唔,听起来确实挺多。” 苏也宜高兴的继续说:“就是嘛,而且,这么一想来,还钱也不算什么的啊,有了这样一个压力才会有动力呀!” “嗯,有道理。” 得到认可的苏也宜像是受到鼓励一般,笑容都无所顾忌起来:“而且,你那么聪明,工作那么好,加上你还有那么多兼职,你又勤劳又辛苦……” 对苏也宜接下来的话,易绪并没有打断,也没有插话,只是衔着笑意,静静地听,不细看看不出来,他的眼里正渐渐凝聚起一簇光。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多写一点的,结果大家都在等…… 其实我上午到的北京,本来可以码字的,结果电脑一直连不上网,我就四处摆弄它(修改了很多设置),结果它还是连不上网。 我心情烦躁下,就木有码字…… 晚上技术帝房东哥哥下班回来,替我检查了一遍电脑(主要是把我修改的设置改回原来的设置),结果还是没用,最后,房东哥哥低头一看,伸手“吧嗒”拉了一下我电脑下面的一个开关,忍着笑巨认真的和我说“呃,无线网的物理开关没开,所以才连不上网。” 我……羞涩的捂脸跑走…… 大家以后碰到和我一样的情况,记得检查啊喂! 五一面 北京的盛夏热得叫人抓狂。苏也宜以前没在阁楼里住过,过了一个冬天,她本来还觉得这里不错,可自从进入夏天以来,她对这间阁楼的闷热程度却越发不能忍受。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不能和屋子里其他人诉苦,因为她还不想搬家。 不想搬家的结果就是——她还是得忍受蒸笼一样的小阁楼。 其实她考虑过装空调,为了对付这种要人命的热气温,她甚至愿意自己花钱买空调。可是,房东很明确的告诉她,因为阁楼的设计问题,物业不同意住户自己装空调。 不过,她很快找到了暂时性的解决办法。 客厅里的空调常年开着,如果苏也宜不关,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关那台空调。苏也宜实在热得难受,于是只得在这个赵悦和易绪都睡着的深夜悄悄下楼,抱着空调被在客厅的沙发上应付一夜。第二天,她把“睡窝”扩张到沙发下的地板上。就这样,倒也过了两个安生凉爽的夜,直到第三天的早晨…… 易绪会在七点一刻起床刷牙,苏也宜定的是六点四十的闹钟,可这天早晨,她睡得太舒服,以至于手机响了好几轮她也没能醒来。 有人拍她的脸,她也只是抱着空调被转了个方向,地板上垫着凉席,为了避开“拍”她脸的那只手,她脸朝下继续睡。 然后,苏也宜明显感觉到自己“埋伏”起来的脸被人捏了——那种并不用力但却很持久的捏法。 醒来的时候脸上酸麻,揉开惺忪的睡眼,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再然后,苏也宜乍然惊醒。 苏也宜刷完牙后,易绪在饭厅里喊她。她忐忑的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牛奶和面包,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刷牙时打好的腹稿,这才说:“我是昨晚看电视看到很晚,就那么睡过去了。” 易绪头也不抬,道:“看电视要带凉席?” 苏也宜:“……”为啥一眼就被他看穿了! “楼上没办法装空调吗?” “物业说斜窗不好打孔,装了空调会破坏设计。” 易绪喝过一口牛奶,略作沉吟后,道:“搬家吧。” 苏也宜倒吸一口气,连忙摆手:“不搬,我不搬!我能忍受的!其实开了电风扇就不是那么热的!现在找房子哪有那么容易啊……” 易绪皱眉打断她:“或者你搬到楼下来。” 苏也宜眼一亮:“你也觉得客厅是个不错的过夜选择?” 易绪抬眸看着她,面色平静的说:“我是说……搬到我房间来。” 为了易绪这句话,苏也宜纠结了一整天。 现在的情况是,她还没从易绪嘴里听到过任何对他们现在这种关系结论性的定义。她虽然性格迷糊,但在这种事情上她很明白,易绪一天不表态,她就无法把自己往他女朋友的位置上放。她也尽力在维持着这份清明,易绪如果对她有意,她希望他能尊重她,给她个名分>____< 正是为着这种原则性问题,苏也宜果断的决定,他一天不给她名分,她就绝不和他住一间……不!哪怕他给了她名分,告诉大家她是他女朋友,结婚之前,她也绝不能和他住在一间。 周五的那个傍晚,苏也宜就是怀揣着这种念头去和易绪摊牌的。 “我想清楚了,我不能搬去你房间。” 易绪洗完澡已经很晚,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苏也宜带着一缕坚定的小眼神冲到他面前,说话时义正词严的,看着像赶着去就义。他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接话道:“那你的决定是?” “我继续睡客厅。” 易绪别开脸,果断的说:“不行。” 苏也宜满脸不解:“为什么?” “不雅。” “不不不……不雅?” “搬家吧。” “现在找房子很难的!”苏也宜其实更想说的是“我不想搬家啊啊啊啊啊”。 “周末结束之前我会找到新房子,你做好搬家的准备。”说完这句话,易绪抬头看了眼阁楼的方向,又看了眼主卧的方向,道,“在这之前,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 后来直到苏也宜躺在易绪的床上,她都没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顺理成章发生的。易绪的床上和被子上都有属于他的淡淡清香,原本是助于睡眠的,苏也宜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干瞪着俩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易绪要她搬家,易绪要她搬家…… 后半夜的时候,苏也宜在险些要睡去的关头听见了客厅传来的巨大音响声。她吓了好一大跳,凝神一听,确定了响声不是来自梦里而确实是来自客厅后,她起床出了卧室。 是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不知道客厅里的人播放的是什么频道,反正画面上呈现的是一部欧美的战争片。苏也宜纳闷的把视线从电视机上转移到客厅的沙发上,这才发现上面正坐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易绪…… “赵悦?!”还未及思考,苏也宜已经将脑子里的疑问问了出去。 赵悦从沙发上转过头来,一脸惊诧的表情看着她,不过片刻,他也用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苏也宜的语气开口道:“苏也宜?!” 苏也宜边走去客厅边凝神观察,终于在易绪惯常坐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发现了他,而他也正转过头朝苏也宜看来。 苏也宜更加疑惑,手指头伸出去,指了半天没落定焦点,语句也含糊极了:“你们……你们这样,怎么,你们……” 相比之下,赵悦解决问题的能力显然比她强多了,眼神只在苏也宜和易绪之间溜了一圈,他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睡了易绪的房间?” 苏也宜愣愣的点头。 赵悦也学着苏也宜的样子,伸出指头指了指阁楼的方向道:“你自己有房间,干吗睡他的?” 苏也宜弱弱的说:“上面……” 就在苏也宜就快要回答出赵悦的提问时,易绪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朝苏也宜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后,他抬起手,一边温柔的为她平整着睡衣的领口,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能睡我房间?” 听得这话,苏也宜呆在了原地。 第二天一大早易绪就出门了,同出门的还有赵悦,都是不着家的主儿。到了晚上,两人又一前一后的回来。不知道赵悦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爱上了大半夜不睡在客厅看电视,苏也宜洗澡的时候,水声很大都能听见他肆意的笑声。可这声音并没持续很久,苏也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易绪把她喊去了客厅,很认真的当着赵悦的面宣布:“明天搬家。” 他是对苏也宜说的这句话,赵悦的反应却比苏也宜还大,他炸毛一样的从沙发上弹起,指着易绪说:“你说什么?谁要搬家?” 易绪没有理会他,而是极其顺手、极其随意的替苏也宜平整好了睡衣领口。 赵悦不死心,从沙发上跳下来大步走到苏也宜面前,很认真的问:“苏也宜,他刚刚说谁要搬家?” 苏也宜弱弱的答:“我。” 那天晚上,苏也宜听客厅的动静听了一夜。后半夜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赵悦可能是对易绪有怨气,所以才通过这种方式报复他的。 突然有些心疼易绪,他为帮她找房子很辛苦吧,可是,她要怎么拒绝他的好意呢?她不想一个人搬走啊喂>____< 周日一大早,苏也宜起了个早,她昨天一夜没睡,打了五个腹稿,每一个都是委婉的拒绝他为她找房的好意。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易绪的影子。 易绪没出现,赵悦倒是粘了她一早上,就说一句话:“你可别搬家啊,搬了我多无聊啊!” 苏也宜十分坦诚的和他说:“我也不想搬。” 赵悦不信:“你骗我?是那个死人脸教你的?” 苏也宜坚决的说:“绝不是!我真的不搬!我不会搬家的。” “你还骗我。” 苏也宜无奈:“到底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 赵悦也不含糊,顺杆就往上爬:“走,咱们出去买点我爱吃的菜,你烧来给我吃我就信了!” 苏也宜“嗤”他:“爱信不信,我才不烧!” 赵悦立即满脸委屈状:“你知道那块死人脸把我折腾得多惨吗?在外,我被陈百梦那个没眼力的女人拒绝受点窝囊气也就算了,回家还得被他折腾,你说我容易吗?” 这个问题上,苏也宜很不赞同赵悦的话:“他怎么折腾你了?明明你是大半夜看电视吵他睡觉。” “他言语讥讽我、侮辱我、嘲笑我、攻击我。” 听赵悦这种小媳妇似的语气“告状”,苏也宜忍不住“噗呵”一声笑了出来。后来又被赵悦软磨硬泡磨了一个多小时,苏也宜终于被他磨得无力,只得草草收拾了一下,被他拖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呃,修修改改啥的,就捱到了这么晚TT 我在黑吃黑里间接的写过,苏也宜是和易绪两个人住的,没有赵悦!没有赵悦! 所以……呃,你们懂的。 52、五二面 ...   去超市的一路上直到回家,赵悦一直在和苏也宜历数易绪的罪状。怎奈苏也宜在配合的听完他所有的“小报告”后,非常“护短”的说了句:“你想太多了吧,易绪不是那种人。”   对苏也宜的反应,赵悦明确表示很失望。因为失望,他在一回到家之后就气鼓鼓的走进客厅,再也没和苏也宜说一句话。   苏也宜也就这么由他去,径自走进厨房开始洗菜准备午饭。      易绪进厨房的时候苏也宜正在切菜,听到门开的声音她还以为是赵悦,随口说了句:“快好了,再等等。”说完之后,身后半天没反应,苏也宜这才觉得不对劲,转过头去,看见易绪正抱臂站在门背后,目光粼粼的看着她。   苏也宜吞下一口惊恐的口水,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易绪不再看她,目光转到煤气上正烧着的锅里,问道:“锅里煮的是什么?”   苏也宜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笑答:“是红烧排骨。”   “快好了吗?”   苏也宜点头:“就快起锅了。”答完这句,苏也宜想当然的以为易绪就该出去了。毕竟厨房里油烟味太浓,易绪很不适合呆在这里。可谁知易绪之后竟然一直呆在厨房里没有再出去。   可他也没闲着。   配料架、作料架上的东西他都问了个遍,连八角、桂皮这种苏也宜不常用的东西易绪也指给她问过了。   然后,直到红烧排骨起锅,易绪才端着那盘菜离开了厨房。   确定易绪不会再进来之后,苏也宜这才放心的炒起其他的菜。      就在最后一道菜下锅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苏也宜在受惊中听见轰隆隆的脚步声朝厨房的方向传来。她边挥动锅铲炒着菜边心惊胆战的看着厨房门口,直到一个人推开门闯进来之后,她那颗因为尖叫声和脚步声而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赵悦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对着嘴巴扇风,怒眼圆睁的对苏也宜说:“排骨里你放了什么啊!!”   尽职的苏也宜在听赵悦的问题时还不忘往正炒着菜的锅里放了一勺盐,道:“什么?”   赵悦转身朝水池的方向弯下腰,开了自来水,猛地往嘴里灌水,然后“呼噜噜”的漱口,那架势,活像吃了大便。   后来苏也宜才知道,赵悦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他最爱吃的那道红烧排骨。她没有尝,只凭闻就知道里面加了芥末、咖喱、茴香等各种有着奇怪味道的调味料。而当她闻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她终于相信了一件事——赵悦是被陷害的,被易绪陷害的。      知道这个事实后,还是出于“护短”心理,苏也宜并没有揭发他。也因为苏也宜的据实不报,赵悦羞愤的夺门而出,临走前,他还撂下一句狠话:“狼狈为奸!”   苏也宜感到很无辜,可她很真心的相信,易绪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过,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因为赵悦那几天吵你睡觉……你才这么对他的啊?”   易绪原本在安静的吃饭,听见苏也宜的问题,头也不抬的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他还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其实,他只是有些孩子气……”   苏也宜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易绪打断她:“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苏也宜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疑惑道:“嗯?什么东西?”   “搬家。”   苏也宜这才反应过来,扒拉了一会儿碗里的米饭,她叹了口气说:“说到搬家,我想和你说……”   “什么?”   苏也宜低下头,语速极快的接话:“其实我不想搬。”   易绪面色平静的抬头看她,道:“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苏也宜大惊:“你的东西?”   易绪放下碗,从饭桌前起身,又去冰箱里拿了水,道:“新房子很好,除了距离你公司稍微远了一些之外,其他的条件都远比这里好。”喝下一口水之后,易绪状似很随意的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已经付了一年的房租。”   “噔”的一声,苏也宜的筷子落在了桌上。      苏也宜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里,这段时间,她一直坐在饭厅寸步未移,终于,开口问道:“你,你是要和我一起搬吗?”   她思考的时间里易绪就坐在客厅看报纸,听见她的问题,他转过头来看她,过了好半天,他回过头去说:“苏也宜,你以后思考问题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我是你男朋友。”   苏也宜低头,脸上立刻绯红一片。她搓着衣角弱弱的说:“可是,如果你和我一起搬,我们不就是……同居么?”“同居么”三个字苏也宜的声音非常小,几不可闻。   易绪听后却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我们不是一直在同居吗?”      在易绪很清楚很详细的交代完新家的布局和构造之后,苏也宜最终同意搬家,因为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不搬。   下午六点多苏也宜才收拾好,易绪已经先把自己的东西放进了车里,又替苏也宜把一个个的箱子搬下了楼。离开的时候,苏也宜手里拎着一个小行李箱,抬头在屋子里四望,此时她才发现,其实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这里的,毕竟,这里有不少回忆——和肖末末她们的、和易绪的……   就当是开始一段新生活吧!苏也宜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才定定神,关上门走向电梯。      新家和易绪说的一样,是一套精装过的两居室。进屋后,易绪让她先选一间作为她的房间。苏也宜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则选了右边的房间,易绪无条件同意。然后两人各自拖着自己的行李进屋收拾。   苏也宜手脚快,收拾完自己的房间又开始拾掇厨房、客厅,收拾到晚上八点,易绪叫的外卖到了,两人吭哧吭哧吃完晚餐又继续劳动。   直到十点多,新家才算收拾妥当,只余下一些高处的清理没完成,易绪包干。受累的苏也宜打扫完自己的包干区后惬意的躺在新家宽敞柔软的沙发上挺尸,没休息多久,想着待会儿易绪清理完还得洗澡,未免弄到太晚,她又挣扎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洗完澡、吹完头发后易绪还在清理阳台,为了不留他一个人干活,苏也宜愣是开了电视强撑着睡意陪他。   苏也宜很坚强的撑到易绪打扫完成,却还是在他洗澡的时候撑不下去睡着了。      新家装修好,地方却不大,易绪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见窝在沙发里的苏也宜。她睡得很乖巧,两只手分别握成拳状揪住了两搓沙发上的绒毛。只是看着,易绪已经不自觉的嘴角浮笑,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脚步迈得很轻很轻,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在沙发前站定,易绪极其自然而轻柔的坐在了那张像床一样宽敞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苏也宜的睡颜,间或伸手替她拨拨刘海,一会儿往左拨,一会儿又全体拨回到右边,一会儿再拨到左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喊她:“苏也宜。”   声音不大,却足够苏也宜醒来,她的眼神迷蒙,定了半天的焦才锁定好目光。揉了揉眼睛,她从沙发上起身,道:“洗完澡了?那早点休息吧,晚安。”说完后打了个呵欠,她低头穿上拖鞋,起身就走。   沙发上坐着的人及时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没站稳,跌回到沙发上,正不解易绪的作为时,一股像是突如其来却分明蓄谋已久的压力朝她袭来,她整个人被扑倒在沙发上,紧接着,易绪就这么吻上了她。   他的吻出奇的轻柔,出于本能性防走光的反应,起初苏也宜的两只手是紧紧揪着衣领的,可是,在易绪的吻渐渐深入的同时,她的手也渐渐松了下去,落在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地方。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苏也宜像是中了他的蛊,在他缠绵致死的深吻里迷失了视觉、听觉、触觉等一切感觉,只知道跟着他的节奏他的步伐……   所以,易绪的手也同时深入的时候,她只有很空蒙的意识和很渺茫的感觉。不过,她知道自己喜欢那种感觉,很喜欢——她总觉得那像某种长满了触角的生物在用它的触角抚摸着她。      易绪的吻从唇上移开后,苏也宜的意识也得以回归,也就在这回归的时候,她骤然觉得腰间一冷。低头一看,睡衣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得老高,而且,易绪正在……   “啊!!!!!”苏也宜的尖叫声里除了惊吓还有惊恐。   易绪停下了动作,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沉得让苏也宜心里发痒:“怎么了?”   苏也宜忙把睡衣拉下,结结巴巴却又坚定的说:“我……我……我不能。”   对着苏也宜闪躲的目光,易绪没说话,眼睛里像是搁进了一泓湖水,波光粼粼。   苏也宜心跳失控,别开眼继续说:“我……我觉得,我是觉得,会不会太快了。”   易绪还是没有说话,而且他还低下头去,呼吸也在渐渐平缓。   苏也宜有些担忧,说话更加小心翼翼:“你知道的,我根本抵抗不了你。所以,我请求你,下次……的时候,你能先问问我吗?”如果他问,她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无法自控了……   可是,刚才的感觉分明还很清晰,那种清晰的、以前从未体验过的、让人恨不得立刻死掉的、心跳得都有些疼的、很舒服的……感觉。她却很怕很怕这种感觉,她怕在她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接受和他发生这样亲密关系的时候她就已经和他发生了这种关系……   这话过后,易绪终于抬起头看她,抬头的同时,他也伸出了手,就那样随意而宠溺的替她理顺头发,迎接着苏也宜忐忑的目光,他微笑着说了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这么久,这会儿终于可以更新了T____T 关于本章结尾,其实易绪的真实回答是:“不好。” 这章略微写了点易绪的想法,为的是给易绪的番外做个铺垫>__< 正文应该是以H为结尾,最多两章就结束了(注意,我这里指的正文是以时间为顺序的结尾!!)不过这段时间和谐期…… 番外二 易绪后来想了很久,对苏也宜在大学里对自己的表白,他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与苏也宜的性格形成极端对比,易绪是个任何时候都头脑清晰、条理清楚的人。父母都是建筑学毕业,他们绞尽脑汁把他送进了N大的建筑学院。只是,大二的时候,易绪自己转去了计算机系,他甚至没和父母打个招呼。 易父易母都觉得这是易绪的叛逆期延长的原因,其实他们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易绪的叛逆期开始于父母强迫他学钢琴,也止于学钢琴。 父亲的企业腔、母亲的官腔让易绪很早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父亲是建筑公司领导、母亲是税务局领导,这种身份注定了易绪从小到大生活的不平凡,太多揣着目的上门的人、太多利益的纠葛——这让易绪从小就不喜欢主动和人交往,也排斥被人搭讪。 直到高中。其实很多年后,易绪已经不记得那个同桌的样子,但他还记得很多关于她的细节。比如他们在一起讨论一道化学题,比如她在考数学的时候问他要小纸条,比如毕业那天她哭着塞给他一封表白信…… 长到那么大,很少有同龄人在易绪心里留下什么,但他知道,唯独那个同桌——很他许多其他的同学都不一样。 再然后就是苏也宜的出现。 易绪自己觉得很奇怪,他仔细的回想过,他记不得第一次见到苏也宜是什么时候,他也记不得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很久以后苏也宜追问他的时候,他很诚实的给了她一个回答:“你很普通。” “如果用程序来形容你,可以说,你是一道很完美的程序,没有任何Bug。但是,这都只能证明你有很好的前瞻意识,你设的防线很好,不易被攻破。” 易绪的一位同事曾经这样形容过他。对此,他本人深表赞同。太早看清楚了利益的纠葛,不愿让自己纠缠于其中,不愿意和别人虚与委蛇,易绪只好完全放弃了与人交流。给自己设的心防太重,让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没几个朋友。即使有,也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差距而最终陌路。 苏也宜对他这个行为的理解是:“那还不是你都不主动联系人家!”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易绪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到一些苏也宜说过的简单却深刻的道理。他用她的道理分析过自己爱上苏也宜的缘由,之后他得出一个很准确的结论——对苏也宜,他从未设过防。 对她上心是在那次生病。 他明明看见她出门,明明看见她买了药回来,她笑着和他说这药的来历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和举措让易绪头一次觉得自己做人是否太过冷漠。因为自己的冷漠而让别人不敢对自己好。 那天晚上,易绪一口一口的喝着雪梨汤,然后想到苏也宜的脸,觉得她真傻。 然后是那天晚上谢彬生病,肖末末让他照顾醉酒的苏也宜。其实易绪很反感喝醉酒的人,女人尤其。在他的概念里,女人本来就是一种无法预计的、麻烦的物种。再加上醉酒,杀伤力翻倍,易绪原想避而远之。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有责任心,不止留下来听完她唱歌,还耐心的听她条理清晰的说着自己的琐事。最奇怪的是,他竟然也听进去了。 她先说自己的工作不顺,又说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她——都是些小女孩的心事,易绪听了也就听了,当时并没想太多。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苏也宜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手脚并用袭上他…… 倒是打破了他许多的第一次。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没有把她从背上扔下去,而是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脖子,在自己的颈间哼哼唧唧。 他那时候还是想,苏也宜可真是个傻子。 再接着是公司年会。 苏也宜又喝醉了——虽然她本人说那次她根本没有喝醉。易绪当时却以为她照旧喝醉了的。很多年后易绪分析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对苏也宜有特殊感情的,他个人认为是这一次。 依照他以往的做人准则,在决定对苏也宜置之不理之后再折回去把她带走这个行为是绝不可能出现的。然而,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总有那么几次,他不按常理出牌。 易绪当时没按常理出牌,于是往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按常理出牌。 不按常理出牌的陪她逛超市,不按常理出牌的走回水产区给她买了一条鱼,不按常理出牌的在指责她管别人闲事的时候管她的闲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注意她、关注她…… 不按常理出牌的、不设防的,让她走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认识苏也宜之前,易绪想过自己感情的归路,在事业有成的年纪,如果他还没谈上恋爱,他会接受相亲的方式。实际上,来北京之前,易绪从来不觉得自己缺一个女朋友或者缺一段感情。他虽然是个有相当精力的年轻人,但他的精力大都分给了工作和挣钱。当初决定来北京的目的很明确——避开父母的势力范围,在他们管不到的地方闯荡一番。 可谁也不能预估未来的事。 苏也宜在易绪的生活里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他也渐渐习惯她的存在,有那么一天见不着她,他也会关心她去了哪里。就好比那天,极少晚归的她有一天半夜十二点才回家,当天晚上,易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客厅的动静不要去想苏也宜回家没——虽然那些到最后都没用,苏也宜一回家,他却立即静下心来…… 那一次肖末末搬家,苏也宜问他是不是讨厌她时,易绪才正式把对苏也宜的想法这个问题摆上了台面。 他记得自己的回答是:“我从没讨厌过你。”可是,他更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内心里告诉自己:“你不止不讨厌她,还有些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很难受,先写这么点好了T_____T明天不去上班了!!!!!!!!! 手上针孔还在的人求让感冒这病速速离去的办法! 求好药!!还有,我还扁桃体发炎,只是鼻塞流鼻涕不止,不发烧不咳嗽!求好药! 中药啥的也行! 五三面 接到易绪电话的时候,苏也宜刚离开办公室,这几天加班,她每天都很晚回家,本来易绪一直接送她上下班的,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几点会下班,这几天她都让他先回去。 “下班了吗?”易绪在电话里问。 “刚下。”苏也宜答,转而问,“怎么了?” 易绪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吐字清晰的说:“你妈妈来了。” 苏也宜下意识的“啊”了一句,然后问:“我妈妈?” “嗯。” “她……她她她,来哪儿了?” “家里。” 苏也宜发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儿怀疑时空的真实性,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当下最该做的是快点回家。为此,她几乎是刚出公司大楼就拦了辆车,人还没坐稳就和师傅报了地方,直催:“师傅快走!” 此时正是晚上的九点一刻。车窗外的景在苏也宜眼里流光一样滑过,她心急如焚的想,妈妈这个时候来干吗?被她发现自己和易绪同居怎么办? (阿才灰过去:孩子,你妈妈已经发现你和他同居了-_-|||) 话说两头,这边苏也宜正在从公司往家赶的时候,易绪正和苏妈妈冷场ing。 苏妈妈不说话是因为她一直在细心的观察易绪,而易绪不说话——是习惯。 苏妈妈端着易绪给她倒的茶,在第八十六次打量完易绪之后,她终于笑着问:“你和我家也宜一起住?” 易绪很有礼貌的答:“是。” 苏妈妈点头,又问:“多久了?” “之前和其他人一起合租有近一年,之后两个人住刚满一个月。” 苏妈妈还是微笑,道:“为什么突然两个人搬出来了呢?和室友不合?” 易绪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苏妈妈了然的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也宜没和我说呢。” 又过了一会儿,见易绪没再说话,苏妈妈还是忍不住问:“你和也宜……是在谈恋爱吧?” 易绪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思考了半天,最终吐出一个字:“是。” 苏妈妈又了然的“哦”了一句,继续问:“在一起多久了啊?” “一个月。” “哦。” “……” “相处着,还习惯吧?我们家也宜……缺点还挺多的。”顿了顿,苏妈妈又紧接着补了句,“不过,她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在家里,我们街坊四邻可都很喜欢她,家里的长辈也很喜欢她。” “是。” 又冷场了一会儿之后,苏妈妈颇有些难为情的问了个问题:“那你是喜欢我家也宜什么啊?” 易绪有些不可置信的回看苏妈妈,似乎没想过会从苏妈妈的嘴里听到这样一个问题。 那明亮的眼光射过来,苏妈妈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湖水,她就那么慈祥和蔼极其自然的赞美了句:“你的眼睛很漂亮啊。和你比,我家也宜就显得很普通了。” 易绪觉得自己下巴快掉了。 苏妈妈端过桌上的水杯喝水,心里禁不住的乐,这孩子被夸奖了还会脸红,看来秉性挺纯真的。 “苏也宜很好,我很喜欢,没有什么地方不喜欢。” 易绪答得太严肃,那神情就像宣誓。苏妈妈看着他,实在是越看越喜欢,表情一直乐呵呵的,心说,怪不得也宜被这个叫易绪的男孩儿迷成这样,果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不过,作为母亲,苏妈妈还是更关心两人的未来。于是她正了正色,道:“以后打算留在北京?” “不一定。” “怎么?还没做过打算吗?” 这个问题,易绪略作了思考,然后才说:“如果苏也宜没意见,我的想法是留在北京。但是,这里毕竟离家太远,所以,以后可能会去离家近的城市。” 苏妈妈点头:“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和朋友组了个工作室,做软件开发。” “经济压力……很大吗?” “目前还好。” 意识到自己可能问得太多,苏妈妈笑了笑,解释道:“问你问得这么详细,还希望你不要介意。之前也宜没和我提过,我了解的完全不清楚,这才问的你。放心,我是个很开明的家长,不反对孩子自己选择的感情,不过,”说到这里,苏妈妈的表情有那么些微的奇怪,“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劝你们,在还没有对未来做好完全规划的时候最好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不要酿成无可挽回的错误。” 谈及至此,易绪的眼神变得坚定,他把这坚定的目光投向苏妈妈,道:“您放心,我明白。” 苏也宜就是这个时候冲进家里的,推开门的时候她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神却急匆匆的射向客厅坐着的人。定焦于苏妈妈身上后,她冲过去喊了句:“妈妈!” 苏妈妈笑着看她朝自己跑过来,一把将她接进怀里,道:“跑什么呀,我就在这里。” 苏也宜在苏妈妈身边坐直身体,转头看了眼易绪,没从他脸上读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后,苏也宜撒娇似的说:“妈妈,你怎么来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苏妈妈:“说了你打算怎么办?藏好你的男朋友?” 苏也宜:“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啊!” “上次我说要给你寄东西,你自己给我留的地址。” 苏也宜:“……” 苏妈妈:“也宜,你还想瞒着妈妈什么呀!幼儿园放暑假了,妈妈闲在家里也是无聊,你这几个月很少和我打电话,我一猜就是你有情况了,你爸爸还不信。这不,我如果不突击,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苏也宜又转头看了眼易绪,带着些求助的意味。易绪也很好的接招,直道:“阿姨吃过了晚饭吗?” 苏妈妈笑眯眯的答:“晚上在飞机上吃过了。” 苏也宜最终说动了苏妈妈,带着她去外面补吃了一顿。 当天晚上,苏也宜和苏妈妈一起睡,母女俩谈起了易绪。 “很客观的说,妈妈很喜欢易绪。” 苏也宜害羞捂脸:“我也喜欢。” “上进、努力、有礼貌……是个很好的孩子。就是话有点少。” 苏也宜忙说:“他就是这样的人,熟了就好了。” “他和你之前形容的很不一样,对我也彬彬有礼的。” 苏也宜解释:“我也觉得他和之前不一样。” “那你确定,你喜欢的不是之前的他?” 苏也宜坚定的说:“之前之后的我都喜欢。之前他遥不可及,我只能默默的看着他,喜欢他,之后我发现……发现他也喜欢我,我就……更喜欢他了。” “傻孩子。” 苏也宜抱着苏妈妈的腰,继续说:“我觉得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他也喜欢我。我有的做梦以为是假的,可是醒来却是真的,感觉好奇怪。” 苏妈妈笑着说:“傻孩子。你要知道,每个人看长相的感觉不一样,说不定哪一天有人觉得易绪长得不好看,他配不上你呢。你忘了常叔叔马叔叔他们?他们见我一次就提你一次,就说你长得好。” 苏也宜高兴的“嗯”了一句,奇迹的被安慰了。 就这样,苏妈妈暂时在苏也宜家住了下来。苏妈妈是个心态很年轻的母亲,来北京之前她带足了行头,在苏也宜和易绪上班的时候,她一个人背着相机在北京城里四处晃荡。晚上回家的时候会导出许多照片拉着苏也宜一起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挺长时间。 因为是长辈,苏也宜把房间让了出来,然后她睡易绪的房间,而易绪——睡客厅。好在是夏天,新家的沙发又很宽,所以,也没有多么艰苦。只是,苏妈妈出现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拘束起来。 比如,易绪不再能随意的在客厅里把苏也宜扑倒亲吻一阵,比如,他们接吻的机会急剧的减少。 这天晚上,苏也宜正在厨房煮夜宵,由于心情很好,她一面收拾着一面哼着歌。新厨房很小很窄,几乎只够她一个人转身侧身。也就在她忙碌的时候,冷不丁听见一声咳嗽…… 她吓了好一大跳,转头去看,易绪正抱臂抵着门而立。 苏也宜拍了拍胸口,放下手里的葱,道:“你怎么来了?” 易绪走过来,目光随意掠过火上正煮着的锅,随意问了句:“在煮什么?” 苏也宜神秘的说:“秘密。” “你妈妈什么时候走?” “啊?”苏也宜一时没从“锅上煮什么”的问题上回转过来,怔愣了一会儿,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嫌弃我妈了?” 易绪的表情瞬间沉下:“你这么想?” 苏也宜做错事一样的低下头,这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她说她要在这里过完一个暑假。” 易绪的表情更难看了些。 这个时候,锅里煮的东西正好沸腾起来,苏也宜转了个身去揭开锅,将刚备好的小料丢进去,这才发现葱还没切,于是挥刀快速的把葱段切好,也一并丢进了锅里,又往锅里加了些凉水,这才盖上锅盖。 转头去看易绪,对方正直粼粼的看着她,苏也宜被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就不自在的说:“厨房油烟味太重,你先出去……” 在她说完那句完整的话之前,她看见易绪的手伸过来,极其自然的拉过她的腰…… 苏也宜贴向了他。 易绪另一只手抬起,苏也宜吓了一跳,忙问:“你要干什么?” 易绪嘴角勾笑,意味深长,然后,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他要吻她。 苏也宜在不知不觉中被推向了厨房另一侧的墙壁,因为空间太窄,她整个人就那么紧紧的贴着易绪,她被他的深吻卷走了一切思维,唯一的本能性反应就是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易绪,然后,双手作用在他背上的力道随着他吻的深度和力度而加重。 “……唔,唔……我妈妈会进来。”被按在墙壁上的苏也宜趁着喘气的机会急急的说。 易绪仍旧不放开她,就附在她耳边说:“你妈妈在玩游戏。” 苏也宜被他勾得七魂六魄都丢了,磕磕巴巴的说:“锅里还煮着菜。” 易绪封上她的嘴之前很果断的说:“让它煮着。” 苏妈妈离开的那天,苏也宜和易绪去机场送机,苏也宜哭得很伤心,直到苏妈妈登机离开,苏也宜还有些哽咽。 某人却松了一大口气。 回家的路上,苏也宜问起:“我妈妈来的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易绪认真开着车,高速公路上的路灯在他眼里明明灭灭,他沉声答:“很多。” “她问了你为什么喜欢我吗?” “问过了。” “你怎么回答的?”其实她并不确定妈妈是否问过这个问题,她只是自己很想知道,顺便借用了一下妈妈而已。 等了良久,苏也宜却只听见易绪很柔声的问了句:“饿了吗?” 苏也宜郁闷的说:“你为什么又避开了我的问题!” 易绪笑:“不错,这次发现得很快。” 苏也宜恨声说:“你不告诉我我去问我妈妈。” 易绪不置可否。 又过了一会儿,从机场回家这个熟悉的场景让苏也宜想到一件事,然后,她有些瑟瑟的喊了句:“易绪。” “嗯?” “你……你喜欢养宠物吗?” “什么?” “养、宠、物。”苏也宜字句清晰的重复。 并没思考多久,易绪很干脆的答:“不喜欢。” 苏也宜不死心的问:“你……确定吗?” 当初保留这个问题一直没问是因为苏也宜一直以为莫宁给的这个问题很有深意,比如可以从不同的答案分析出他对她的感觉什么的。所以,得到这个答案的当天晚上苏也宜就把这个它提交给了莫宁,满怀希望的等着莫宁的答案,谁知道莫宁只回了句——这么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养宠物。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为小船儿铺个垫叭 苏也宜要有个心态的过度==—— 这几天病的意识不清,昨天请假没上班,在家睡了一天,很感谢大家给的各种意见,阿才照做了,然后晚上才有了好转><拖着风导导和一些孩纸们听我嚎了一晚上,这才舒服了许多。然后昨天码到半夜12点多,终于码完这一章。 唔,大家希望俺今晚双更咩>< 下章是小船儿飘呀飘哟~~~~—— 对了,有筒子说俺太低调,让俺建个群,其实俺一直有群,只是没有公开过 现在,值此坑快结束之时,公布一下群号:62808971,这是俺自己建的群,捂脸>o< 五四面 在网络剧盛行的时候,飞鸽网赶热潮也学别人做起了网络门户剧。也正因此,苏也宜迎来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次出差经历。 飞鸽网投资拍摄的第一部网络门户电影讲的是一个武侠故事,苏也宜作为电影组的勤勉员工,首当其冲被派去拍摄地点进行采访。 然后,她这趟差一出就是一个半月。 滇城处于国境之南,因为自然风光美丽,很符合这部武侠剧的气质,所以,剧组选了此地作为主要拍摄地点。因为想着可以去那儿旅游,苏也宜出差之前还是很兴奋的,她的兴奋让某人深深的不兴奋。 当天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易绪泼冷水似的说:“滇城地处热带与亚热带交接地点,蚊虫鼠蚁特别多。你做好准备了吗?” 苏也宜兴奋的点头:“我带了花露水和杀虫剂。” “那里白天很热。” “我带了防晒霜。” “探班记者很辛苦。” “总不至于每天都辛苦吧,我会好好找时间休息的。” “……” 苏也宜欢快的收拾着行李,完全的忽略了身边那人。这种忽略得到的反馈就是——后者也忽略她忽略得彻底。直到送她上了飞鸽派出的开往机场的班车,易绪都没再和她说过什么。 所以,走的时候,苏也宜心里还是很郁闷的。 不过,更让她郁闷的是,易绪让她去滇城之后别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别给他诉苦…… 滇城真的很热,苏也宜到这里的时候,地面温度已经超过36度。剧组包下了一个三星级的宾馆,苏也宜被分到和新闻组的一个同事住一间。到达滇城的第一天是开工前的自由活动,苏也宜坐飞机坐得头晕,到了宾馆房间就睡了,也错过了这一天的活动。 第二天剧组开工,苏也宜背着照相机到达拍摄现场,一上午都在忙碌中度过。好在工作地点是在滇城有名的歌江旁,苏也宜撑着伞,一会儿四处跑跑,一会儿去江边吹吹风,倒也乐得清闲。 接下来几天,苏也宜一直都是这样忙碌的,因为工作关系,她和剧组的人也熟了起来。当然,和剧组熟起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苏也宜十分热心、乐于助人。她也因为能帮助别人而感到高兴,自我存在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也正因如此,她更加卖力的打杂,同时还辛苦地做着本职工作。 那个周三,剧组放假。苏也宜早上睡得昏昏沉沉的,没能起得来。新闻组同事喊她出门的时候,她只说自己累,想继续睡。结果,她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还是被电话吵醒的。 拿过电话,苏也宜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她想起身,怎料还没起得来她就整个人瘫倒在了床上,头痛欲裂。 电话还在想着,苏也宜却有些害怕——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况是发生了什么。艰难的把电话递到耳边接起时,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的语气从彼端传来:“怎么不接电话?” 苏也宜脑袋很晕,辨识了半天,才道:“易绪?” 只这两个字,易绪就听出了苏也宜话里的不对劲,赶紧问:“你怎么了?” 苏也宜摸着自己的额头,想让自己舒服些,体内还是有火浪一样的东西在翻滚。她嗫嚅着说:“头晕。” “发烧了?” “我不知道。” “你现在在哪儿?在外面?” “在宾馆。” 易绪后来还问了什么问题,苏也宜头疼的厉害,便把手机移到很远的位置,就带着那丝毫不清晰的思维,沉沉的睡过去。 电话一直在响着。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新闻组那个同事回来,见苏也宜还安静的躺在床上,以为她已经睡了,便轻手轻脚收拾着,也没制造出多大的动静。 就在她静静的打算去洗澡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敲得咚咚作响。以为是剧组临时有事,她急急走过去开门,迎面就见到了易绪。 她自然是认识易绪的,易绪的“美名”在整个飞鸽网都是响当当的,她震惊的盯着门口的人,门口的人却深皱着眉头越过她朝里看,同时问:“苏也宜住这里吗?” “啊,啊?” “苏也宜。”易绪重复了一遍。 听清楚易绪的意思后,她下意识的抬手指了指房间里,话还没说出口,易绪已经冲了进去。她的话几乎算是自言自语:“她已经睡了。” 大步跨至苏也宜床前时,易绪喊了句:“苏也宜。” 苏也宜躺在床上毫无反应。他心里更急,声音也高了一些:“苏也宜?!” 苏也宜仍旧一动不动。易绪管不了那么多,冲过去就拉她的手臂将她翻转过来,她的双眸紧闭,手臂却发冷。 易绪心中一紧,下手却温柔了许多,他轻轻的摇她,道:“苏也宜?” 等不到她的回答,易绪没再含糊,一把抱起她,抬腿就朝外走去。 医院离宾馆并不远,给苏也宜挂了个急诊,易绪又马不停蹄的抱着昏迷不醒的苏也宜去了诊室。中年大夫满脸凝重的走进诊室,很快给苏也宜做了初步诊断。开口说话之前,大夫松了口气,目光移向满脸担忧的易绪,他说:“不用担心,只是中暑而已。” “她为什么不醒?” 大夫抬步走去案前,边写病历边说:“一天没吃东西,就是普通人也得饿晕啊,何况是个中暑的病人?” 易绪还是眉头深锁的样子,看苏也宜的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是担忧。 大夫又叹了口气,摇头:“年轻人这是不信我的医术吗?”写好病历,大夫将诊断书和药方递给易绪,道,“待会儿去买些吃的,清淡为好。” 易绪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苏也宜这趟病得确实很严重。直到十一点多她才从昏迷中醒来,抬眼虚晃了半天,先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才慢慢的挪,看见一瓶亮闪闪的药瓶,正挂在自己眼前。她抬了抬手,看见自己手上插着针孔…… “醒了?” 苏也宜模糊的听见这个声音,然后她定了定神,慢慢转头去看。眼眸里映入易绪的脸时,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的嘴唇很干,说话也涩得很:“易、绪?” 易绪没答话,起身将苏也宜扶起,又顺手从柜子上拿过温水,递到苏也宜面前,说:“喝水。” 苏也宜乖乖的喝水。 喝完水,易绪开始喂她吃东西,一颗一颗浑圆的小饺子,易绪二话不说喂到苏也宜嘴里。 苏也宜吃着那饺子,只觉得嘴里苦苦的,她的脸色很苍白,看易绪的眼神也有些小心翼翼,好半晌,苏也宜才弱弱的问:“你,生气了?” 易绪无声的抽了张纸巾替苏也宜擦了擦嘴,又继续喂她吃。苏也宜看他的样子很吓人,也不敢再问什么,只好听话的把那一整碗饺子都吃进嘴里。 直到饺子吃完,易绪也没再开过口。 十二点,病房的灯熄了。易绪刚好起身,苏也宜以为他要走,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你要回去吗?” 她正在挂瓶,易绪不敢太用力,只是,他不用力,苏也宜倒是卯上了劲,直把脸贴向他的手臂,在无人的病房里轻声道:“你别生我气呀。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我不打电话给你才生气的。” “我这几天很忙很累,可是……你又不让我打电话给你,我就……” 易绪终于挣开她的手,只是,与此同时,他也很快转了个身,黑暗里,他的眼睛亮若星辰,准确捕捉到她的眼睛,以及她眼睛下的唇,他吻上她的时候,苏也宜从他的唇舌里品出来浓浓的气愤。可是,在这甜蜜的纠缠里,那气愤被渐渐化解,最终,易绪只是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说:“我不让你打电话给我你就真的不打给我?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听话?” 苏也宜被他揽在怀里,身处黑暗的环境中,她的味觉变得灵敏,她闻着他身上清新舒适的味道,嘴角禁不住一直弯,一直弯,弯到有些酸了,她才乖巧的点点头说:“嗯!” 那天晚上,易绪抱她抱得很紧,这种抱法不止没让苏也宜难受,反而让她出奇的觉得舒服,后半夜的时候,她就在他怀里睡去。 苏也宜第二天上午就出了院。她原本还想去片场上班,被易绪一句话给吓住,于是,病好前去上班的念头被生生掐断,而且,她愣生生被易绪领去另一家宾馆。 易绪订的是标间,条件比苏也宜上班住的地方好,而且临江,推开窗户就能看见碧波荡漾的歌江江面。窗户开得再大些,能清楚的听见江面传来的各种声音,吆喝声、水声、渺茫的歌声、车声……关上窗户又立即与世隔绝,一片静谧。 玩了一会儿窗户,苏也宜笑眯眯的说:“这里隔音条件真好。” 易绪刚打完订餐电话,听见她的话,他也走过来,和她一起站在窗前凝望那一片镜子一样的江面,就在这样的情景下,苏也宜极其自然的将头一歪,歪进易绪怀里,道:“以后我们结婚,可以来这里吗?” 易绪闻言一笑,也点头道:“好。” 苏也宜更开心,眼都笑弯了:“或者租条船什么的,到时候我们穿得很喜庆,穿梭在这面镜子里,多美呀!” “嗯。” “最好可以请到那种民间的乐队,很喜庆的那种。” “可以。” “……” “……” 在易绪订的房间里过完了两天养猪般的生活后,苏也宜终于生龙活虎起来。这天晚上,她吃了很多东西,有些消化不良,直拉着易绪陪她去散步。易绪自然是同意,也就由着他一路拽着她胳膊在滇城傍晚如织的人流里穿行,嬉闹。 晚上回到宾馆已经九点多,苏也宜先进淋浴间洗了个澡,由于睡衣生病的时候穿了几天,苏也宜总觉得有股难闻的气味,便将它和脏衣服一起丢在洗手池上,拿出来的时候那一堆衣服已经湿透,于是她只好穿起浴袍。穿的时候她没多想,等穿着睡袍走出来,正坐在书桌前的易绪极自然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后…… 苏也宜觉得那眼神有些不同。 她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同,反正那眼神让她心跳加快、擂鼓似的,她都听见“咚咚”的声音了。 她被自己的心跳声吓坏了,忙往自己的大床旁跑,边跑边头也不回的对易绪说:“你也去洗吧!”然后整个人一头扎进被窝里,再也没出声。 尽管自己没出声,她却是很仔细的听着被窝外的声响,她听得很清楚,易绪是过了一阵子才起身走去淋浴间的。 听见淋浴间推拉门拉开的声音,苏也宜才算松了口气,拉开被窝,她睁着两只大眼睛望向天花板,心想,她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希望发生点什么呢? 淋浴间的水声响起,苏也宜还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淋浴间的水声结束,苏也宜仍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淋浴间的推拉门拉开,苏也宜还是在思考为什么。 所以,有人靠近她身边她不知道,直到有水滴滴到她脸上,她才疑惑的转头去看,一看,就见易绪正坐在隔壁那张床上擦头发,苏也宜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停下动作看她。 “呃——”苏也宜倒吸了一口气,赶紧翻了个身,又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_____<浑身发热发抖是怎么回事啊喂?! “嘀嗒”、“嘀嗒”——是易绪关灯的声音,房间里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易绪从床上起身,一把拉开了临江的窗户,一股湿气袭入,同时还伴随着江上轮船的汽笛声和已经不再喧哗的人声。 苏也宜从被子里偷偷露出一点缝隙,她的床靠近窗户,于是,她很轻易就看见易绪的背影。 像是发现了她的偷窥,易绪突然说:“不来看看夜里的歌江吗?” 苏也宜不说话。 “很美。” 易绪的声音里仿佛带着魔力,苏也宜听见“很美”二字,毅然决然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好奇的问:“真的吗真的吗?” 易绪没回头,只说:“自己来看。” 苏也宜鞋也没穿就疾步走向窗前,一脸雀跃的样子:“我看看我看看。”俨然忘了刚才自己还在害羞和窘迫。 易绪低头看了看她没穿鞋的脚,沉声道:“地板很凉,去穿鞋。” 苏也宜的目光早已被窗外的景色吸引,顾不得易绪的话,她伸出手臂扒在窗户上,喜滋滋的说:“真美啊。” 歌江的夜是真美,星星点点的光像绿宝石上发出的莹莹的光,船在水上飘着,连人声都成了点缀,苏也宜看着这景色,只觉得那是一幅绝美的画,看着看着,她就情不自禁的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里的。” 陶醉于景色里,苏也宜的感知能力差了许多,易绪起初是出于维护她大病初愈的身体的目的而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脚上。可是渐渐的,她的迷醉神情糅合着歌江夜景,就像一壶好酒,易绪也情不自禁起来…… 只不过,苏也宜情不自禁的表现是赞美景色,易绪的情不自禁却是—— 他把她的脸掰过来,从她身后吻住她。 他们在一起这样久,接过的吻也不计其数。然而这个吻,却是任何一次都无法比拟的……挑动人心。 苏也宜轻易就失了防线,很快就迷失在易绪的柔情里。为了让位置更合适深吻,易绪将苏也宜抱正位置,他就这么将她抵在临着窗口的那面墙上,然后抱着她,闭眼之前,他的余光里还有窗外的景,他的耳边还有窗外零丁的声音,可是,那些声色的美,都抵不过苏也宜嫣红的脸和微嘟的唇,她就在他眼前,叫他疯狂。 他闭眼重新吻上她的时候,眼里、耳朵里都是虚无的寂静,只有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怎么拆她入腹。 有一种情感叫冲动,有一种冲动叫一发不可收拾。 苏也宜被易绪抱在大床上的时候,她的脑子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很清楚的知道易绪只一下就解开了自己浴袍上的那个带子,可她竟然无力抵抗。她所有的神经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浴袍被拉下去的时候,苏也宜觉得浑身一凉,她明显的感觉到易绪的动作在此之后一顿……这一顿顿了许久。 他再有动作时,却是单手抚上她的脸,用奇低的声音说:“乖,抬手。” 苏也宜竟然真的抬起手,而且,抬完左手抬右手,极尽配合的帮助易绪脱下了她自己的衣服。 苏也宜记得很清楚,后来,易绪吻她,他的吻让她难受,可他偏偏不安抚她,就那么渐渐下移,在她身上每一寸地方游走。 那种感觉是说不清楚的…… 苏也宜只好伸手去抓他,希望他能不那么用力,可是,触上一方光洁的肌肤时,她才意识到——易绪也脱了浴袍。 苏也宜深感好奇,爪变为掌,极尽温柔的在他背上摸了摸,触感极好,她笑了笑,又摸了摸…… 致力于在她身上种草莓的易绪停住动作,一手伸到背后,抓住她作乱的手,沉声道:“不许乱动。” 苏也宜不依,语音缭乱的说:“你皮肤真好……我也想亲你。” “……” 为了制止她说出更离谱的话,易绪果断的用唇堵住她的手,一手抓着她乱窜的手,一手继续着刚才未完成的事。 他盲目的探索让苏也宜浑身燥热,几个关键的触碰都让苏也宜忍不住“哼哼”出声,可是,易绪爱极了她的“哼哼”声,于是,哪里让她“哼”,他偏动哪里…… 嘴里还是对她不依不饶。 可他自己很难受。 先前为了让苏也宜更舒服,他只好强忍这种难受,可是,苏也宜躁动的“哼唧声”越来越频繁后,他再也忍受不住,于是,就在苏也宜前一个完整音节结束的时候,易绪果断的在她身上终止了自己的难受。 苏也宜痛呼出声。 她的手还控在他的手里,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她出于本能性的挣扎。易绪有些心疼,垂首下来吻她,一遍又一遍…… 苏也宜是真的疼。那种疼的感觉不陌生,可是,疼的地方却是实实在在的陌生。她很想推拒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打心底里却是不想这么做的。尤其在易绪醉人的吻到来之后,她真的哪里都不想动了。 明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啊喂>____< 怕大家等太久啥的 早些睡叭 五五面 在苏也宜疼得难受的时候,易绪一秒钟也没闲着,他很努力的、竭尽所能的安抚她,尽管他根本毫无经验,尽管他也疼…… 她的眼泪让他心惊,心惊之下,他的动作就在不知不觉中缓了下来,即使心里、身上像是烧着一团火,他还是极其迁就的,极其为难的……缓了下来。 察觉到易绪的动作停下来以后,苏也宜有些纳闷的哑声问:“你……你都不用动的吗?”声音里还夹杂着哭腔。可她真的只是出于好奇而且没有来得及思考才问出这个问题而已,没吃过猪肉她见过猪跑,所有的“教学片”里,那些伏在女人身上的男人都动得像电动马达似的,苏也宜知道,那样会让他们很爽。她也查过相关的资料,很客观的知道,此时此刻如果易绪不动,他肯定会很难受。 天知道苏也宜说的这句话多么严重。 反正易绪听完之后差点…… 他还是极其耐心的问:“还疼吗?” 苏也宜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颤了,刚流出来的眼泪巴着眼角,她刚刚还觉得那里干巴巴的,这会儿新眼泪流过去,立马湿润了。眼见着易绪的担忧更甚,她赶紧抱住他的背想证明自己不是想退却,岂料,入手皆滑…… 原来他流了这么多汗。 他很难受吧?苏也宜就是抱着这种想法很体谅的答:“我不疼,不疼了。” 易绪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艰难的重复了一句:“你确定?” 苏也宜就在大枕头上猛地点头:“确定确定。” 这句“确定”就像一簇火苗,在顷刻间就将那捧干燥的柴火点燃。之前吸纳过许多“科教”知识的苏也宜完全没有想到,让她疼的那一点进入只是个开始…… 一夜没关窗。 清晨歌江上清冽的空气吹入房间的时候,苏也宜正睁着两只巨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意识由模糊到清明,又仔细的思考了一阵后,她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动了动,身下巨痛传来,苏也宜根本没做心理准备,那痛传过来时她本能的“啊”了一声。 “醒了?”声音传来的同时是一串脚步声,苏也宜瞠大了瞳孔,眼见着穿了一件黑色T恤的易绪走到自己眼前。 思及昨晚的事,苏也宜的脸在一秒钟之内变得巨红无比,直觉性的就想扯被子盖住脑袋。 易绪手快,先她一步按住她的手,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眼手表,道:“现在十点一刻了。” 在易绪和她说时间的时候,苏也宜想到的是他的反应。为什么他一丝异样都没有?难道他已经忘了他昨晚和她发生过的事吗? 苏也宜苦闷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易绪松开她的手,转而伸向她的脸。 苏也宜只觉得他带着凉意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流连——那种感觉痒痒的,混合着窗外漏进来的风,苏也宜只觉得很舒服,很舒服。 最让她感到舒服的,其实是易绪此时的眼神。 刚刚还抱怨他毫无异常,可是现在,苏也宜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里流淌着似水柔情。 不知怎么的,就希望自己手上能有一部相机,然后她拍下来,留下来永久欣赏。 易绪看着她桃红色的脸,替她拨好脸上的乱发,最终是定了定神道:“热水放好了,去泡个澡吧。” “泡……泡澡?” 易绪微笑点头。 苏也宜也点头。可她半天没动,只是盯着易绪看——他怎么还不出去?她现在没穿衣服,他这么看着,她要怎么去洗澡啊喂>___< 作者有话要说:群里来了一群好孩纸,他们很尽职尽责的催促俺赶文 于是,为了不让俺心爱的儿子ED,俺写完了这一部分- - 先给大家打打牙祭叭 五六面 两人大眼对小眼对视了几十秒后,苏也宜吞了口口水,小声说:“你……不出去一下吗?” 听她此言,易绪小幅度的挑了挑眉:“出去哪里?” 苏也宜把下巴移出被子里,声音也因此而清晰:“我,我要去洗澡啊。” 易绪看着她,点头道:“我知道。” 苏也宜没再说话,而是抛了个“那你还不出去”的眼神给他。她敢打赌,易绪绝对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可是,未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苏也宜只觉得他朝她倾身过来,然后被子一拉,又一裹,她整个人被卷成了一个蚕宝宝。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易绪,却只见他面不红心不跳的一把抱起了她…… 苏也宜惊恐了,很想把自己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奈何被子卷得太紧,她无法自由移动,只好作罢,半羞涩半喜悦的说:“其实……其实不用抱的。” 易绪的声音清清凉凉的,有早晨的气息:“已经不疼了吗?” 苏也宜摇头:“本来就不疼。” “昨晚你疼晕过去了。” “……” 苏也宜骗了易绪,也骗了自己。因为她被放进浴缸的时候觉得很疼。就好像破了口子的手沾上水的感觉一样——这种感觉很不适。在浴缸里躺好后,苏也宜很费力的把自己往水里挪,只想着自己的身材别被易绪看见。 不过显然,苏也宜有些多想。因为她在纠结于自己是否被看的时候,易绪已经转身离开。临出门时,他还交代了一句:“我先出去。” 听到这话时,苏也宜有些矛盾的想,为什么他都不看自己啊? 想归想,苏也宜还是不适应以这种状态泡澡。于是,在易绪前脚离开后,苏也宜后脚就从浴缸里站了出来。接着,她光脚走到花洒前,开了水,温热的水冲在她身上,她忍不住开大了一些,仰着头冲了几分钟,她只觉得浑身舒爽,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句感叹:“还是淋浴舒服啊。” 身后有人咳了一声。 苏也宜下意识的转头望去,易绪正拿着一条浴巾站在门口看着她。 “啊!!!!!!!”苏也宜尖叫一声,也来不及做什么,只一个猛子往刚刚才离开的浴缸里扎。只不过,在触到浴缸边缘的时候腿一打滑,整个人摔进了浴缸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其实膝盖碰疼了,大腿也很疼。可她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哪里受了伤,她更关心的是身后正注视着自己的那个人…… 他,他把她看光了? 其实,易绪已经慢慢行至浴缸前,顺手把浴巾挂在挂钩上,他蹲下去,拧眉直视着苏也宜,压抑着语气道:“摔了?” 苏也宜又是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 “你躲什么?” 苏也宜低头:“我是……我是觉得……我觉得,我……我以前没被别人看过。” “……” 易绪一直不说话,偏偏气息还在,苏也宜听得清楚,愈发觉得不好意思,脑袋也埋得更低,眼见着鼻尖就要触着水面了,一只大手及时的巴住了她的脸,然后微微使力,苏也宜被那股力量带得抬头看向他。 又是一张酡红的脸,一双眼睛像被水洗过,晶亮晶亮的。生生忍住想要吻上她的欲望,易绪似笑非笑的说:“过了昨晚,你还觉得自己以前没被别人看过吗?” 苏也宜的脸被易绪按在手里,一直无法逃逸,原本是酡红色,在他轻飘飘丢来这么句话后瞬间成了猪肝色。咬了咬牙,她瑟瑟的说:“你,你你你……” “昨晚没开灯,本来我什么也没看见。可是刚才你在我眼前跑来跑去……”说到这里,易绪有意无意的垂眸往下看,浴缸里的水很清,所以,盎然春色轻易映入眼底。 苏也宜本能性的伸手去挡,奈何双拳不敌双眼,挡了上面无法挡下面。,折腾了没多久她就放弃。无奈的叹了口气,扁了扁嘴道:“你会不会嫌我身材不好?” 易绪一时没跟上她的节奏。短暂愣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出来。那笑容看得苏也宜愈加莫名,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他是不是觉得她胸不够大?他是不是觉得她腰不够细?他是不是觉得她皮肤不够白?他是不是觉得她身材不够好——一系列的疑问翻滚而来,苏也宜满目都是茫然和疑惑。 易绪却只是淡淡的勾着唇角,眼神逡巡过她的脸…… 实在是忍不住了。 没再多做犹豫,易绪一偏首吻住她。 苏也宜先是被他的突如其来惊住,再是被他的温柔婉转迷住,最后被他的强势持久吻得四肢脱力,整个人从浴缸上滑下去,出于人类本能,她还拍打了一下水面以示自己现实的状况。易绪收到她的求救,很顺便的从手里捞起她,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唇上却还依依不舍,苏也宜被他高高抱起,受惊的抱住他的脖子,沉醉的接受着他的吻。 悬空而立,易绪又一直抱着她,这样的亲吻很快让他觉得不舒畅,未作多余考虑,易绪抱着苏也宜大步从洗浴间走出去,大标间的另一张床是易绪的,因为昨夜两人睡的都是苏也宜那张床,所以此时此刻,易绪的床还是整齐干净的——当然,仅仅是在苏也宜被放至床上之前。 被平放之后,苏也宜才察觉自己此时此刻所处的情境。一时赧然,她羞涩的抱住正吻她耳垂的易绪,一边艰难的呼吸一边说:“这……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易绪从忙碌中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此时却像燃着熊熊大火,苏也宜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那大火牵连,烫的自己发热。看她的时间很短,吻她的时间却很长,在苏也宜被她吻得天旋地转的时候,易绪顺便麻利的褪去了自己的衣服…… 一股明显的重力压向自己,苏也宜气息难平,伸手去感受那股力量的来源,触手却是一片片光滑肌肤,她找了个使得上力的角度,紧紧抱住他。 因为是早晨,加上易绪此时正专注她其他的地方,苏也宜的思维难得的清晰。她很分明的感受得到易绪身上传来的温度——只能用滚烫二字来形容。苏也宜被他四处作乱的吻撩拨得呼吸困难,几次都只能暗暗抓住他的胳膊…… 她还意外的察觉到了易绪身上某个部位的变化,这个发现让苏也宜脸热无比,心跳瞬时间崩到最高值。她吞了吞口水,极害羞的想,昨晚让她疼晕过去的就是那个地方吧…… 她有些好奇它的样子>_____< 其实她看过相关的片子,大二的时候,周一诺辗转从男生那里弄了好多“资料”,号召全班女生进行科普,苏也宜就是第一批受惠的对象。那会儿她看着片子里的人做那件事,她总觉得那离她很远。也就是带着这种想法,苏也宜看那些“资料”的时候总能置身事外的思考。不过她思考的内容都很肤浅,比如,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同事应付那么多男人?比如,为什么那些男人的眼神和笑容都能那么猥琐,连带着,他们身上凸起的肚子和其他部位都那么丑陋?再比如,为什么即便是这么丑陋这么猥琐的男人,那个辛苦(?)的女人还能一副那么爽的样子? 易绪脸上淌着汗抬头的时候,苏也宜正一脸掉线的表情,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只不过几秒钟的短暂时间,易绪的脸色已经黑了下去,连带着眸色也幽深了许多。作为对苏也宜不在状态的惩罚,他的进入简直是极尽全力。 倒吸了一口气后,苏也宜从钝痛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想要低头去看,怎奈被进入的那阵痛感还没消失,下一波的痛又袭上了她,她无力的躺回床上,想等待第二波痛感过去,重复如前的是,第二波还没过去,第三波又来,然后是第四波,第五波……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波痛感相隔的距离越来越短还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动作,渐渐的,苏也宜发现,只要跟上他的节奏,她会好受许多。 虽然她快跟不上他的节奏…… 真的跟不上了…… 易绪俯身吻她的时候,苏也宜很配合的回吻他。其实,因为他许多许多波的深入,她整个人被那无数陌生的感觉弄得有些迷茫,好像身体里的神经都被打乱重组,她找不到自己手的位置、脚的位置、甚至嘴唇的位置。会回吻易绪,完全是本能,本能的想被他吻,本能的想被他紧紧抱着,仿佛在他的怀抱里,她才能慢慢的找回自己。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一次又一次熟悉的感觉朝她喷涌而去的时候,当苏也宜有了更多“实战”经验以后,她明白了当初的感觉是什么。 然后她终于相信自己当初在“教学片”里的所见——那些看似“辛苦”的女人们,她们其实是真的会爽的。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X尽人亡ing,求抚摸! 番外三 易绪对苏也宜淡淡的上心起来,看到她时心情会好,喜欢吃她做的菜,甚至愿意听她唠唠叨叨的问一些极其简单的事并且不觉得烦…… 这种感觉很奇异,他正享受着的时候,苏也宜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对于易绪来说算是不速之客的人。 戴维。 聊八卦并不是女人才会做的事,事实上,技术部的很多同事在工作和业余时都曾谈及过此人,一个与己无关的人,虽然听过他的很多事,易绪却只大致记得那是个喜欢欺骗女人的男人。 戴维的出现让易绪头一次感到焦虑。坦白说,他实在不习惯焦虑这种情绪。不过这种倒霉的感受好像一点由不得他控制。 最令他头疼的是,戴维一天没消失,这种焦虑的情绪就一直持续影响着他。那天傍晚,他从公司出来,眼睁睁看着苏也宜上戴维车的时候,这股一直影响他的焦虑骤然升级,当时他就想着,他真该把她从那辆车上拖下来…… 等到车子开得很远了,易绪才重新抬步,他自嘲的笑,他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如果她不愿意,就算他拖她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如果她愿意,她想上谁的车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开始努力掩饰这股不断上窜的焦虑。 直到那天回家看见一脸傻相坐在戴维车里的苏也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止住了步子…… 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朝戴维的车扔出一块石子…… 但他知道他为什么会吻她,因为他想。 后来的后来,他想对苏也宜做很多事。在她提出以看电影报答他的时候,他头一个念头就是——他想和她去。 他喜欢看她害羞、脸红、不知所措…… 她的茫然和懵懂让他总是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脑袋、捏捏她的脸,然后,吻她。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就快赶上一个变态。可是,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的、毫无征兆的……他变得那么喜欢她。 他以前并不经常剖析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以前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剖析和咀嚼的感受。可是,自从苏也宜慢慢的融进他的生命里,他发觉,他也开始有了诸多想法——那些关于她的想法。 不是没想过,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在北京,工作太忙、心灵太空虚、生理也寂寞……可是他只用一个假设就推翻了这个念头。 假如这个人不是苏也宜,是之前向他表示过爱意的任何一个人…… 在一起之后,苏也宜和他吵过一次架,那是他们最激烈的一次冲突。苏也宜甚至毫不犹豫的提出了分手。 她说:“我很累,我不想猜了,爱你太辛苦,我也不想爱了。或许我这样笨这样傻的女人就该去找个不那么聪明的男人,好在我们还没结婚,也不用对彼此承担什么责任。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没了我,你会找到更好的。” 她第一次说话那么决绝,连带着眼神都很决然。这种决然让易绪觉得可怕。 她甚至收拾起了行李,他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她忙碌,一向喜欢哭鼻子的她那次竟然没哭。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一寸寸收紧,不,忽而紧,忽而松,纠结着他。直到那种痛觉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他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的声音都颤了:“别走。” 然后,他看见了她的眼泪,满脸都是。 那一次,易绪头一次发现,有些话说出来比藏在心里的效果更好。因为,藏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而说出来会让她高兴。 她高兴,他也高兴。 在一起一年多后,苏也宜有一次说话漏嘴告诉他,大二的时候她曾打电话向他表白。后来,他知道苏也宜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他。 老实说,易绪并不记得这件事。大学里虽然他不经常参与人多的活动,也不经常出门与人交流,但他的追求者却很多。像苏也宜那样打电话去表白也有许多,也就是说,大学的时候,易绪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苏也宜问他:“如果你大学就认识我、记得我,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他当时没有回答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会”。 如果他早就认识她,那么在知道她和自己住一起的时候,他会选择离开。因为他怕麻烦,他会想当然的觉得和一个爱慕者住在一起会是一件多么烦人的事。 不过,如果真碰上那样的情况,他想,他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像这样爱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_______< 很多孩纸说看不出这文为啥结束了,有那么隐晦吗(T T) 收集了一下筒子们的观点,大家想看的:1、祝莉发现两人在一起时的反应;2、苏也宜为啥每次在易绪回来之后都关机…… 还有咩>< 正文 番外四 【此情景发生在苏也宜还没被易绪和谐了之前】 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和易绪住到一起之后,苏也宜并没有很快从自己已经不是住在他楼上这种习惯中转换过来。这主要体现在,她依旧大声和莫宁在视频里说笑。 那天,莫宁偶然提到自己最近正在大瘦,随意说了句:“……连带着,胸也缩水了。” “已经A减减了吗?” 莫宁点头:“我要和周一诺齐平了。” 苏也宜笑:“还是我的比较稳定。” 莫宁冷讽:“易绪不是喜欢大胸的吗?” 苏也宜反驳:“谁说的!” “男人都喜欢大胸的,如果他不喜欢,只能说明他……” “谁说他不是男人!” “我可没说。” “……” 又过了一会儿,莫宁状似闲闲的问:“你们住一起这么久,真没发生什么擦枪走火的事?” “当然……”苏也宜这下没有说得那么坚决了,因为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一些“擦枪走火”的事。 见了苏也宜一副害羞又迷茫的样子,莫宁来了精神,知道这个时候的苏也宜是最好玩的时候,于是她抓住机会果断问:“他知道你胸的大小了?” 苏也宜点头,那次她穿着睡衣,被他按在腿上吻的时候,他解了她睡衣的扣子,然后…… 得到答案后,莫宁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尺寸?” 苏也宜摇头,有点迷糊的问:“知道他的什么尺寸?” 莫宁不回答她,仍然问:“那擦枪走火的时候你就没碰过他?” “没。”苏也宜答。她的脑子里闪现出很多让人脸发热、心狂跳的画面,可是,她想了很久很久,都一直是易绪在碰她,她真的从没反碰过他。 莫宁叹了口气:“真没劲。” 苏也宜渐渐回过神来,听莫宁那种语气,她有些不确定的问:“我也要去碰他吗?” “当然。这是基本,不提前试一下功能,要是定下来之后用发现不好用怎么办?” 苏也宜吞了口口水,略带惊恐的说:“我……我不会婚前……婚前性行为的。” 莫宁看着她,神秘的笑了笑:“谁说一定要上本垒啊。” 苏也宜莫名:“那是?” “你要知道,尺寸这种东西,手量就可以了。” 苏也宜:“……” “尺寸问题”后第二天,苏也宜去易绪房间里收他的换洗衣物,然后被原本还在伏案工作的人一把拉到怀里,苏也宜手里还拎着他的一件T恤,眼睛眨巴了半天,对上易绪满含笑意的眸子后,她的脸瞬间潮红,有些羞涩的问:“干……干吗?” 易绪偏过头去,一手按住她,一手慢条斯理的合上电脑,状似不经意的说:“今天不用视频吗?” “啊?”思考了一会儿,想到易绪可能是指自己和莫宁视频这件事,她支支吾吾回了一句,“还……还没到时间。” 易绪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今天打算聊什么?” 苏也宜有些不明白易绪为什么会好奇这个,一下没来得及回答。 易绪却低下头来直视她,颇认真的说:“还要继续昨天的话题吗?聊我的尺寸?” 苏也宜开始还潮红的脸瞬间转为猪肝色,她挣扎着就要从易绪腿上起身,被他先见之明的按住,然后,随着他的阴影笼罩下来,苏也宜的唇被牢牢封住。 被吻得浑然忘我的时候,苏也宜隐约感觉到有一只手正拉着自己的手,一路向下。与此同时,耳边还有个沙哑的声音:“不许和别人讨论它。” 一开始,苏也宜仅存的思维里根本无法分析出“它”究竟是指什么,不过,也就在下一秒,她倒是亲手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_<)~~~~ 正文结束,以后会多放些番外 大家不需要特别的等,有时间过来看看就好>_____< 番外五 准妈妈和准爸爸 苏也宜去洗澡的时候,周一诺的电话又打过来。易绪代为接起,正想开口,彼端周一诺的声音已经急急传来:“哎?你是不是怀孕了?两个月没来也太不正常了吧!刚才我还没想到这一层,你有没有去检查一下啊!” 周一诺说完这段话之后,给了对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虽然这时间有点长。周一诺等得不耐烦,在那边直嚷:“苏也宜,你被吓傻了?” “她在洗澡。”易绪说。 苏也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易绪已经直视上她。她还在拉扯着自己的睡衣,一副怏怏的神色。抬头见易绪正看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很无辜的说:“我吹干了头发。” 易绪眨了眨眼睛,沉沉“嗯”了一声。 苏也宜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睡衣也穿得很好啊,还是疑惑道:“还有哪里不对吗?” “过来。”易绪轻声道。 苏也宜乖巧的点点头,大步朝他走过去。行至床前,易绪突然张开双手,眼里漾起宠溺的神色,像是在邀请她。 苏也宜笑了开来,甜甜喊了声“哥哥”便向他怀里扑过去。 易绪一手掀开被子,就这么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等她在他怀里调整好“躺姿”后,易绪很认真的说了句:“重了很多。” 苏也宜讶道:“有吗?” 易绪垂首凝视她,目光是胶着的,眼神却分明飘远了。 苏也宜扬起脑袋问他:“在想什么?” 易绪回过神来,嘴角忽然一弯,继而头一低,已经吻上了她。 苏也宜从来都对他的吻、他任何身体上的攻势都是毫无防御力的。这回依旧一样,不过这次,易绪却只是吻她而已——虽然也足够她迷乱。 隐约听见他说:“明天陪我去趟医院。” 苏也宜以为去医院的说法只是一个幻听。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原本打算去上班的她愣是被易绪领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苏也宜满心担忧的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易绪这才告诉她:“是给你做检查。” 苏也宜更加诧异:“我做什么检查?” “孕检。”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苏也宜确实怀孕了。 易绪先看到检查结果,苏也宜记得他当时的样子。她想,过了很多年她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他从医生手里接过检查表,他翻看那个表的样子很急切,他看到结果的样子……很呆。 那是苏也宜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类似于呆怔的神情。那个表情太出乎意料,以至于苏也宜一时竟忘了自己也很期待检查结果,而完完全全被他的样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医院人来人往,周围很嘈杂,易绪一开始是静止的,苏也宜也是静止的。 只是,她一直看着他。 然后,易绪抬头,苏也宜一眼就看见了他眼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喜悦。那种喜悦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懵懂和茫然,苏也宜看着,竟然觉得他那样子很可爱。 他大步朝她走来,她便笑了,然后,一向不怎么聪明的她却瞬间知道了检查的结果。 其实后来从医院到家的一路上,易绪都表现得很平静。直到回家打开门,苏也宜先进屋,脱完鞋正打算去倒水喝的时候,有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他的呼吸萦绕在她的发里,他的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按在她的腹上,重而沉的说:“苏也宜,你要当妈妈了。” 苏也宜突然眼一涩,答他:“你也要当爸爸了。” “总觉得这消息好像假的。”易绪又说,“我们结婚多久了,也宜?” 苏也宜脱口而出:“一年零三个月。” 易绪按在她腹上的手微微一紧,声音软软:“记得真清楚。” 苏也宜骄傲的说:“那当然。” 从这天以后,苏也宜深刻的发现了易绪的变化。工作的关系,他常常很晚睡,而她又因为怀孕的关系每天都睡得很早。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易绪睡觉时都小心翼翼,从未吵到她。直到那天,她从梦中惊醒,诧异的发现自己的肚子上有一只温暖的手。 她不解的转过身去,落入一双深情的眸子里——那是易绪来不及收起来的情绪。面对突然醒来的她,他难见的有一丝茫然,手也忘了收回,只看着她,担忧的问:“怎么了?” 这声音太过柔情,苏也宜听得不由自主的偎进他的怀里,抱紧他:“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我生了个丑八怪。” 听完易绪就笑了,他似乎很开心,苏也宜的脑袋挨着他的胸口,感觉得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她恨恨的说:“生个丑八怪你很开心吗?” 易绪仍是笑,答道:“长得像你也不错。” 这话听得苏也宜一乐,忙问:“真的吗?” “嗯。” 过了一会儿,似是想通了什么,苏也宜突然从他怀里仰起头,皱着眉瞪他:“你说我是丑八怪!” 易绪一本正经:“没有。” 苏也宜拿脑袋撞他:“我不生了!” 易绪按住她的脑袋,继续柔声道:“生了丑八怪也是我的孩子。” 苏也宜不依不饶:“你说我们的孩子是丑八怪!他还没出生你就嫌弃他了!” “婴儿出生的时候都很丑。我刚出生的时候也很丑。” 苏也宜很快被带离了思绪:“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好看的?” 易绪仿佛真的开始思考起来,晌久才认真的回答:“太远的记忆,我已经记不清了。” 听出他答案里的含义,苏也宜轻哼:“臭美!谁说你好看的!” “除了你,好像没有别人。” 苏也宜又哼:“骗人!我才没有说过!”过了一会儿,她又捺不住,伸手去捏易绪的鼻子,“我说过你好看,你为什么不说我好看!” 易绪任她“欺负”自己,却颇认真的边抚着她的肚子说:“说你好看会教坏我们的孩子。” 苏也宜不解:“为什么?” “我不能让他学会撒谎。” 又过了一会儿,苏也宜想明白易绪话里的意思,有些气愤的张牙舞爪起来,很快被易绪耐心的按住,最后,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对她说:“乖,再睡会儿。” 苏也宜已经很困,却还是撒娇似的嘟囔了一句:“那你快夸我好看!”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回答,她以为易绪会敷衍她,或者转移话题,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他的声音传来:“你真的很好看。” “骗……” 后面那个字被易绪吞进了嘴里。然后,他把他接下来的话渡进她的嘴里:“好看得让我忍不住……想吃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了33童鞋在她生日(3月18日)送上生日祝福番外,结果这两天闺蜜造访,累得不行,一直没写出来。拖到现在才赶完这篇番外,~~~~(>_<)~~~~ 还是祝33生日快乐!! 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qisuwang.com--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