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交锋> 可大可小 著 正文 第一章 出任务 一九三九年六月二十一日,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天色阴沉,空中飘着毛毛细雨,放眼望去视线模糊,街道上的人都只能看个大概。被战争摧残、经常被轰炸的古星市,到处都是断垣残壁,虽是传统佳节,可市场萧条,街上正常营业的店铺不过十之五六,行人更是稀少。 可该上街活动的,还是必须出去。战争再残酷,人也必须得活下去。在古星市雨坪区东南方向的一片民宅,走出一位穿着黑色警服的年轻警察。他宽阔的额头,两道浓眉微微皱起,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双唇紧抿。此人叫朱慕云,是古星警察局保安处的一位普通巡警。 现在的巡警,集现代巡警、片警和城管的职责于一身。人力车三轮车要管,小商小贩要管,街面巡查要管,别人家婚丧嫁娶也归他们管,几乎凡是街面上的都归他们管。交通疏导、协查案件,甚至抓捕抗日分子,都能看到巡警的身影。 朱慕云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嘴里嘟嚷着一句“糟腥天气”,返身锁好门。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压了压警帽,沿着屋檐小跑着冲进巷子里。 “1、2、3……66。”朱慕云心里默念着,当他数到66的时候,就知道到巷子口了。从开始穿警服的那一天起,他每天上班的时候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从巷子口到前面的无名粉店还有三十七步,到警察局还有4785步。朱慕云上班的速度是每一秒走两步,而巡逻的时候,平均一秒走一步。 “云哥,今天我送你吧?”刚到巷子口,一辆黄包车突然奔了过来,停在朱慕云的身边。车夫也很年轻,瘦削的脸上挂着笑容,一脸期盼的望着朱慕云。他叫三公子,大名江群,只是从他记事起,就很少有人会提起他的大名。 “端午节你还出什么车,赶紧回去,晚上我买点粒子,再称两斤猪头肉回来。”朱慕云望了三公子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低声说道。 如果光听名字,谁也不会想到三公子竟然会是一位黄包车夫。头上虽然戴着斗笠,身上披了块塑料布,但下半身却快湿透了。小时候,三公子的父母希望他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生活,但谁能想到,成年后的三公子却只能当苦力。 “下雨,坐车的人才多呢。要称猪头肉的话,当然得是美味餐馆。”三公子年纪比朱慕云还要大两岁,去年RB人轰炸古星,他的家没了,家人也死光了。要不是遇上朱慕云,现在的三公子早就成了一杯黄土。 “到前面一起吃米粉。”朱慕云依然不上车,他早就与三公子约法三章,早上自己坚决不坐他的黄包车,晚上去夜校时,可以让三公子送。他其实早就想买辆自行车,但以现在的薪水,再存一年也未必能买得起。 “今天有事没?”三公子没有再坚持,跟着朱慕云到了前面街角的无名粉店。但奇怪的是,两人进去后,却背靠背分坐在两张桌子上。三公子看了旁边一眼,压低声音,问。 朱慕云是警察,三公子这个黄包车夫,自然就义不容辞成了他的免费探子。市面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甚至朱慕云需要查明的店铺和人员,他在拉脚的时候,都能顺便打探。只要是朱慕云吩咐的事情,三公子宁愿不拉客,也要帮他做好。 “长塘街又新开的几家铺子,你有时间注意一下,特别是那家晓阳照相馆。回春药铺那里,也不能放松。”朱慕云想了想,这样的年岁,还有人跑来古星新开照相馆,实在让人奇怪。 朱慕云虽然只是巡警,但也需要对街面上的情况了解清楚。特别是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内,大小事情,他都得清楚。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让人替自己了解情况。像三公子这样的人,他有数个之多。 朱慕云觉得,自己知道的情况越详细,面对任何情况就更有把握。这不但是他的职责,也渐渐成了他的习惯。如果自己辖区内有哪家的情况他没掌握,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这样会让他花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朱慕云所有的精力,也几乎都放在摸排上面。要不是有三公子这些人帮他,恐怕到现在他连两成情况都摸不出来。 “你放心,我都盯着。”三公子忙不迭的说。虽然这样跟朱慕云说话很别扭,但这是朱慕云要求的。他们虽是好友,还是邻居,但在外面总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他难以理解,但一直以来,对朱慕云都是言听计从。 “华生呢?”朱慕云随口问。 “他天没亮就出去了。”三公子说,华生也是朱慕云收留的小乞丐,晚上回来的时候,在他门口睡觉。华生跟三公子一样,也是他的线人之一。 “要是忙不过来,就让华生也过去。”朱慕云叮嘱着说,三公子和华生,每天难混温饱,他的薪水有一半用来补贴他们。 “不用。你放一百个心,我现在没事就把车摆在回春药铺的对面。”三公子悄声说,他是正宗的黄包车夫,不管把车摆放在哪里,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朱慕云吃完后等着三公子,看他把汤都喝干净。放下后,三公子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神情。能不饿肚子,就是他现在的人生目标。 朱慕云见雨小了些,小跑着去了城西的警察局。三公子想追上去,但被朱慕云一脚给踢了回来:“把事情办好才是正道,别整这些没用的。” 望着朱慕云奔跑在雨中的身影,三公子眼睛里濡着泪花,转身拉着黄包车就去了长塘街。朱慕云或许在街坊的眼中,名声不那么好。但三公子却很清楚,朱慕云对自己是真好。如果没有朱慕云,自己活不到今天。 “三公子,你何必天天去拍他的马屁?人家连正眼也不会瞧咱们。”同样一位黄包车车正好见到这一幕,还以为三公子被欺负了,替他打抱不平的说。 “我就喜欢。”三公子嘟嚷了一句,拉着车子跑进了雨中。 朱慕云跑到警察局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快湿透了。正要去拿雨衣时,遇到了他的搭档贺清和。贺清和三十多岁,个子不高,微胖。他是原来警察局留下来的的巡警,朱慕云与他搭档大半年,学到了很多经验。 “起火啦?”贺清和见朱慕云火急火燎的往上冲,似笑非笑的说。 他的原则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端的是RB人的饭碗,没必要那么认真。朱慕云悟性很好,高中毕业,脑子活,学什么都快。特别是朱慕云逻辑推理能力,在他的教导之下,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衣服都快湿透了,要是感冒你给治啊。老贺,今天是不是要发福利?”朱慕云刚才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原本早就应该出门的巡警,竟然都聚集在大厅。想到今天是端午节,或许会发点肉、蛋什么的也未可知。晚上自己肯定得跟三公子和华生好好吃一顿,如果局里发福利,自己就能省不少。 “狗屁!得出任务,又是帮特务处抓人。”贺清和没好气的说。这个月,他跟朱慕云已经协助特务处行动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抓地下党。 端午这样的佳节,不但没有福利,反而还要出任务。他们所谓的出任务,可不是正常的巡行,而是抓捕抗日分子,当然牢骚满腹。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任务,原本就不是他们保安处的事。 去年下半年RB人占领古星市后,原警察人员大部分逃散,机构解体。年初,新警察局正式成立。除了小部分留任外,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警察局有警务,司法、保安、特务等处,并设立了城关、新兴等九个区公所,以及二十二个分驻所及派出所。保安处人最多,经常被特务处抓壮丁。 警察处管理枪支弹药和人事升迁调补;保安处管理户籍、发放“安居证”和查店、巡行;司法处管理档案、取证材料、处理人犯;特务处负责侦查情报、抓捕等。 朱慕云和贺清和都是保卫处的人,以前也参加过特务处的行动。特务处的处长曾山,为人阴险狠辣,又有RB人撑腰。保安科的处长李自强,每次对曾山的请求,总是有求必应。而他们参加特务处的行动,有功无赏,有过还得罚。贺清和一听说要协助特务处行动,自然很不满。 但再不满,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贺清和和朱慕云,都到警备处领了一把中正式步枪和五发子弹。他们来到大厅的时候,正好见到特务处的曾山和保安处的李自强一起从楼上走下来。他们身边,赫然站着一个RB少尉军官:小野次郎,他是古星RB特务部宪兵队特高课的小队长。 正文 第二章 端倪 小野的出现,让嘈杂的大厅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而朱慕云见到小野,心里一动。RB人一向不干预警察局的事情,今天小野亲自来了,显然要抓捕的人非同一般。 可是朱慕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宪兵队的人,外面好像也没有。大厅内反倒以保安处的人居多,让他们维持秩序、疏导交通还可以,但要抓人,还得靠特务处的人。而特务处出动的人,包括处长曾山在内,也不过五个人罢了。 难道说,特务处的人已经能以一当十?朱慕云并不这么认为。这样的组合本身就很奇怪,小野次郎和曾山亲自出马,而行动又以保安处为主,就更加让人难以理解。 “今天抓的共党嫌犯很重要,抓到活的,赏两百法币,伤的,赏一百法币。如果死了,扣一个月薪水!”曾山走到楼梯阶上,望着下面的人群,缓缓的说。抓一个就能咬出一串,如果死了,一点用处也没有。 “小野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曾山见众人唯唯诺诺,很是满意。他转头看了一眼小野,马上后退了一步,恭敬的问。 小野小声的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了一句:“赶紧布置下去”,就径直下了楼。这让朱慕云更是意外,这次特务处调用保安处的人,说明要抓的人很紧要。要不然的话,小野也不会亲自来盯着。 不但如此,布置任务的时候,也是由特务处的副处长兼行动队长何梁布置的。就在大厅,何梁在黑板上画下一张简易的平面示意图,将特务处人员和调用的保安处人员位置标了出来。贺清和和朱慕云,负责太古街的西头。那里靠近古江,远离事发地点,基本上不会出任何事。 朱慕云虽然心有疑惑,但脸上却不会表露出来。在警察局跟着贺清和,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贺清和的生存之道,让他受益匪浅。跟特务处的人打交道,不该问的绝对不要问,不该知道的,绝对不要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得装作不知道。否则的话,轻则穿小鞋,重则永远消失! 直到曾山最后道出目标,朱慕云才知道要抓的人竟然在自己的辖区:长塘街文华书店的老板赵文华! 这个赵文华,朱慕云自然是认识的,而且他还在文华书店不止一次去过。就在前天,朱慕云还去买了本书。两人称不上朋友,但算是熟识。万没想到,整日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赵文华,竟然会是共党嫌犯! 朱慕云没来得及换衣服,只是披上雨衣后,就与贺清和背着枪出发了。长塘街和太古街是他们的巡逻区域,以前是步行前往,今天要抓人,坐的是警车。出门的时候,朱慕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四十分。 太古街是东西向街道,在警察局的南边。太古街的东边与长塘街交叉,一直通到了古沙街。往西则一直通到了古江路,再往西,就是辽阔的古江。原本古江路是古星市的古城墙,城墙倒塌后,依城墙修成了现在的古江路。 朱慕云和贺清和,就被安排在太古街的西边,靠近古江路的位置。这里距离文华书店有两里多,他们两人其实也就起个防患于未然的作用。如果数十人都抓不到赵文华,凭他们两人,也是徒劳。 “老贺,抽烟。”朱慕云拿出一包三炮台,他烟瘾不大,但总随身带着一包烟,因为贺清和的烟瘾很大。吞云吐雾之后,贺清和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贺清和一般抽二分钱一包的金牌烟,这是HB产的。烟盒上是一台穿着戏服的男女,价格便宜,在古星的销量很大。但朱慕云烟瘾不大,每次都会买三分一包的三炮台。因为他喜欢三炮台上面印的刘关张骑在马上金戈铁马的征战场面,还有那句:“三炮台今之名烟,刘关张古之英雄”的宣传语。 “走,休息一会。”贺清和接过烟后,懒洋洋的走到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贺清和一口烟吸进肺里,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神情。虽然是一名巡警,但他的要求也很低,能吃饱饭,全家不饿,可以平安无事的活着就可以。如果闲暇的时候,还能抽抽烟、打打牌,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朱慕云也给自己点了一根,他没有开口,只是有些无聊的望着行人稀少的街面。果然,贺清和深深地吸了几口之后,双指夹着烟屁股,看了看东面,这才说道:“今天的事情,可是透着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朱慕云明知故问,他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在警察局干了大半年后,城府已经不知道深了多少倍。 多听多看,少说少问,遇事多琢磨,不要轻易表态。只要能做到这几点,保平安是没有问题的。朱慕云进警察局后,就看到了不少人,因为嘴上没有个把门的而出事。有的时候,一句无心之言,就能给自己带来弥天之祸。这是朱慕云总结的经验,是经过血淋淋的事实检验过的。 “抓赵文华这样的文弱书生,特务处的人足够了。况且,今天小野还出了面,如果赵文华真的很重要,应该让宪兵队派人才对。如果赵文华不重要,何必要有这么高的赏钱?你注意到没有,今天参加行动的,主要是保安处的,特务处才几个人。”贺清和分析得条条是道,这也是在朱慕云面前,换个人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大放厥词的。 “还真是你说的这样,老贺,你没当处长真是可惜了。”朱慕云随手一记马屁拍了过去。他虽然也推断这其中有说不通的地方,但却不会说出来。这一点他不像贺清和,从来不卖弄,有什么事情心里明白就行。 “以我的能力,不敢说处长,当个科长、队长应该是没问题的。”贺清和被朱慕云一吹捧,马上有些飘飘然。他干警察十多年了,不敢说见惯了大风大浪,至少当警察的套路还是清楚的。其实当官比干事要容易得多,只要对下会发号施令、对上会溜须拍马就可以了。 “你在保安处真是大材小用。”朱慕云微笑着说,奉承话无需本钱,却比敬烟的效果好得多。他这大半年从贺清和那里掏来的经验,大部分都是这么来的。贺清和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爱好的,就只剩下在他面前吹嘘。 “我敢这么跟你说,今天一定会出事。”贺清和听到朱慕云的奉承,更是笃定的说。他可是十几年的老警务了,比细微处就能看出端倪。在别人面前,他可能会收敛些,但在朱慕云面前,他必须树立权威。 “再出事跟我们也没关系。”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虽然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可朱慕云却暗暗打起了精神。他早就没有了刚进警局时的粗疏大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心细如发。早上的情况有些异常,他一直在琢磨。任何不合理的事情,背后一定隐藏着秘密。贺清和这么一分析,他觉得与自己的推理不谋而合。今天如果说出事,肯定跟赵文华有关。 “这倒是句实话。早上你吃了啥?”贺清和看到前面的何老倌面馆,突然站住脚步,问。 “还没呢,走,我请你吃面,前面是何老倌的面馆。”朱慕云哪能不知道贺清和的心思?忙不迭的说。如果不是因为贺清和喜欢占小便宜,他也没办法跟他走得这么近。也正是因为朱慕云“厚道”,贺清和才愿意跟他搭档。 “那怎么好意思,天天让你请,今天我一定得我来作东。”贺清和佯装客气的说,但他一摸口袋,突然叹了口气,对着朱慕云作无奈状:“今天没带钱包,下次一定我请。” “没事,下次再说。”朱慕云笑了笑,没有说破。但他心里说,你哪次又带了钱包呢?至少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是“没带”钱包的。 两人身着警服,又背着枪,原本店内三张桌子都坐了人,但他们在临窗的桌子坐下后,同桌的人马上识趣的移到了其他桌子。吃过面,两人自然不会马上离开。他们占据的是临窗的桌子,能看清整个街面,离门口也近,一旦发现情况,马上就能冲出去。现在的雨越下越大,两人才不会傻乎乎的在街上守候呢。 收筷之后,朱慕云再次递了根烟过去,但他自己却没有抽。都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但他的烟瘾还没到这个程度。因为是公众场合,贺清和说话显得很谨慎,抓人的事绝口不提,只跟朱慕云闲聊。 “贺警官,朱警官,吃好了吧?”面馆老板何老倌端着两杯茶恭敬的走了过来,待他们点头后,才把碗筷收拾走。 “这是面钱。”朱慕云顺手把面钱放到桌上,虽然这是他的辖区,但他不管在哪家,都是必须要付钱的。这是他的原则,要不然的话,每天他都会觉得脊梁骨痛。 “两位警官能来小店吃面,那是看得起我何老倌,哪还能要钱。”何老倌连忙推辞,贺清和与朱慕云可是街面巡逻的警察,如果收了他们的钱,以后自己还有安生日子过么?再说了,两人难得来自己的面馆吃面,让他们白吃一顿也无妨。 “让你收下就收下!朱警官廉洁自律,岂可坏了他的名声?”贺清和冷喝了一声,他刚开始对朱慕云做法很是不以为然,自己保一方平安,白吃白喝白拿点又算得了什么? 但现在,他却很认同朱慕云的理念。RB人没来之前,在街上白吃白喝不算什么,但现在再白吃白喝,脊梁骨都会被人戳断。 “那就多谢了,两位慢坐,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何老倌放了心,虽然桌子要被他们占用,但只要不是白吃,他心中的恶感自然就少了许多。 “坏了。”朱慕云目光一直望着街面,突然低声惊呼一声。今天真是见鬼了,特务处的曾山,竟然亲自来巡查,而且目光与他对视,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 正文 第三章 把戏 贺清和沿着朱慕云的目光望去,手指间的烟头掉到了桌上而不自知。执行任务的时候擅自离岗,而且还被曾山抓了现行,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两位很清闲嘛。”曾山径直走到他们桌旁,冷冷的说。 “报告曾处长,贺清和和朱慕云正在执行任务。”贺清和很快冷静下来,猛的站起来,双脚立正,朝着曾山敬了个礼,大声说。 贺清和一起来,朱慕云也马上站了起来,望了曾山一眼,低眉后退一步站在桌旁。曾山的语气虽然冷淡,可并不严厉,是他对抓捕赵文华十分有把握?还是根本就没把自己和贺清和放在眼中? “你们的位置是在街上,难道说面馆里也有共党?”曾山冷嘲热讽着说,不理会贺清和,自顾自的坐在了桌旁。 “此地视野开阔,便于隐蔽,一旦发现嫌犯,马上就能出击。”贺清和笑吟吟的说。 “曾处长,我们也只是‘打牛’,有你们特务处出马,还用得上我们么。”朱慕云连忙笑吟吟的掏出三炮台,给曾山敬了一根,顺便还给点上了火。 “曾处长用过早餐没有?这里的面不错,何老倌,来碗肉丝面,多放肉。”贺清和没等曾山说话,马上朝何老倌催促着说。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几乎是在吼。 “坐吧。”曾山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贺清和和朱慕云毕竟只是巡警,让他们抓地下党,确实有些苛刻。 从曾山进来的那一刻,朱慕云脑内就像翻江倒海似的。他参加特务处的行动也有几次了,哪次行动曾山会亲自巡查?不要说曾山,就算是何梁,也是从来没对他们正眼相待的。朱慕云的目光不敢离开街面,曾山进来后,他也一直用余光注视着街面。 蓦然,朱慕云看到了三公子。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三公子的客人确实越来越多。黄包车上的客人,朱慕云只能看到腿。那人翘着二郎腿,从侧面只能看到他的裤子和皮鞋。朱慕云一看到那双皮鞋,脑海中一下子就蹦出了赵文华! 因为那双皮鞋是棕色的,而且是尖头皮鞋,这样的皮鞋不多见,最重要的是,赵文华长年穿着这样的皮鞋。就在前天,他还见赵文华脚上穿着这双皮鞋。朱慕云正要站起来的时候,曾山突然一拍桌子,让他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也被吓了回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但朱慕云刚才一刹那的视线却一点也没受影响。三公子黄包车上的那双棕色尖头皮鞋,他越看越像赵文华的。只是曾山一吼,他马上收回了目光。 “朱慕云!”曾山突然大喝一声,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射出来:“我进来后,你连正眼也不瞧我,也太不把长官放在眼里了吧!” “曾处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担心嫌犯会跑掉。”朱慕云谦恭的说。他的目光再也不敢望向窗外,他突然明白,发现赵文华是麻烦,没看到赵文华反而能平安无事。 况且,曾山是正面看到街面的,他应该比朱慕云看得更清楚。如果曾山都没有发现赵文华,自己又何必多嘴呢。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朱慕云再明白不过。 “曾处长亲自出马,什么嫌犯也跑不掉。”贺清和连忙打圆场。 “有特务处出马,嫌犯插翅难飞!”曾山几口把面吃完,筷子一扔,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老贺,我们也走吧。”朱慕云苦笑着说,曾山来了后,他跟贺清和再也不可能在面馆躲雨了。紧了紧雨衣,两人钻进了雨中。 朱慕云朝着西边瞥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三公子的黄包车,他迅速收回目光,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街角。朱慕云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再往西,因为不能抽烟,贺清和只是站了一会,就显得异常烦躁。 “这鬼天气,朱慕云,去东头。”贺清和等了一会,最终失去了耐心。抓人的事,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再说了,今天是端午节,早点回去也应该。如果不是特务处有任务,他们现在不是在局里,就是在茶楼喝着茶磕着瓜子。 “不太好吧。”朱慕云迟疑着说。他一直在思考,曾山怎么就来了这里、三公子车上拉的会是赵文华吗?他知道三公子是认识赵文华的,只要回去,马上就能知道真相。虽然他是警察,但如果赵文华真的能顺利离开,他会觉得很欣慰。 “你怎么还不明白,曾山都亲自过来了,这里还有我们什么事?”贺清和有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朱慕云的性格越来越像一名警察,遇事圆滑且畏缩,有的时候这是好事,但有些时候,却是无能和平庸的标志。 贺清和的感觉很准,他们往东走,很快就遇到了特务处的人。正如贺清和所言,今天必定要出事,围得如铁桶一般的包围圈,竟然没能逮住赵文华,让他给跑掉了。而且还是提前跑掉的,特务处的人只差几分钟,就能把赵文华逮住。但就是这几分钟,让他们捕了空。 “你们不在自己的位置,跑回来干什么?”何梁今天亲自带队,原本以为赵文华是瓮中之鳖,哪想到却扑了个空。 赵文华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到了文华书店,何梁正一肚子的无名火。出来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向小野和曾山保证,一定会把赵文华带回去。现在见到贺清和和朱慕云私自离开既定位置,自然就成了他发泄的目标。 “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发现可疑分子。”贺清和笃定的说,出动了数十人,却没抓到人犯,这次行动自然是彻底失败。而行动失败,最终得有替罪羊,他可不想成为何梁的替罪羊。 “有没有发现可疑分子,不是由你说了算。”何梁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贺清和,带着特务处的人,沿着太古街往西而去。如果赵文华要逃,肯定会往西,因为只要过了古江,就是游击区。 一直以来,朱慕云都是以贺清和马首是瞻。除了通过这种方式,从贺清和嘴里多听到一些生存之道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天塌下来,个子高的会很顶着。这,其实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刚才曾处长可是亲自检查了我们的工作,他可没说我们失职。”贺清和不紧不慢的说。何梁虽是特务处的副处长兼行动队长,可特务处是曾山的,何梁只是曾山的一条狗罢了。 “你……”何梁被顶得说不出话来,今天曾山确实很奇怪,既然让自己带队,又四处巡视。表面上是对抓捕工作很重视,可实际上却严重干扰了他的工作。 “何副处长,既然任务失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巡逻了?”贺清和说,他的潜台词很明白,自己是保安处的巡警,抓捕地下党,原本就不是他的事。 “保安处的人都可以走了,反正有你们不多,没你们不少。”何梁讥讽的说。原本他就不同意让保安处的人参与这样的行动。既然确定赵文华是地下党,特务处应该多派人手。可曾山却只给了他三个人,而赵文华提前提到消息,他连赵文华的衣角都没摸到。 贺清和却不会跟他计较,也不敢跟他计较。何梁的这番话,算是摘清了保安处与特务处的关系。贺清和带关朱慕云因到保安处交差,把枪交还后,拿着警棍上街巡行。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但没有那把步枪后,他们轻松多了。 枪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但更能增加危险系数。贺清和就多次告诫朱慕云,当警察的,能不带枪,尽量就不要带枪。 *** “李兄,多谢了,下次请你吃饭。”曾山站在二楼的窗户,望着贺清和与朱慕云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微笑着说。虽然何梁的任务失败,可是他与李自强的合作却很顺利。 “都是给RB人卖命,有什么好说的。”李自强叹息着说。曾山把小野搬出来,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你手下的人,虽然无能,可有的时候,无能的人,也有无能的用处。”曾山哈哈大笑,朱慕云和贺清和躲在面馆里,哪像个警察的样子。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在保安处混,要是在特务处,早就被他踢出去了。 “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贺清和可是老油条,他的鼻子有的时候比狗还灵。”李自强提醒着说。曾山说自己的手下无能,不就是间接说自己无能么?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贺清和就算真是条狗,也闻不到气味。”曾山得意的笑道。这个计划是他与小野亲自制定的,就连何梁都不知情,遑论贺清和这样的无能警察了。至于朱慕云,他更是没放在眼中。如果不是仗着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根本不可能进警察局。 “既然他们顺利完成了任务,是不是就免于处罚了?”李自强说,明明是特务处设的套,却让保安处的人来背黑锅,他这个保安处的处长当然不痛快。而且,还得被曾山冷嘲热讽,他就更加不痛快了。 “这得看何梁的报告,在这件事上,必须公事公办。”曾山说,做戏就要做全套,要不然就会前功尽弃。如果何梁拿出真凭实据,赵文华之所以逃脱,主要责任在保安处的话,他肯定会追究保安处的责任。 正文 第四章 惊疑 贺清和与朱慕云出去巡行,看着雨越下越大,街上也没几个行人,他们目光一碰,露出一个默契的微笑。太古街与长塘街交叉口有家“好相聚”茶楼,是他们巡行歇脚的专用场地。 坐在“好相聚”二楼东南角的包厢,打开两边的窗户,长塘街和太古街尽收眼底。这段区域,正是他们的辖区。坐在这里喝茶,不管两条街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能知晓。 点一壶碧螺春,叫一碟瓜子,两人能坐到下班。现在这世道,茶楼的生意惨淡,能有闲暇来喝茶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今天是端午节,整个二楼,就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你信不信,今天搞不好是曾山玩的一个把戏。”贺清和接过朱慕云递过来的三炮台,贪婪的吸了一口后,突然语出惊人。他现在很烦,下午被曾山抓了个现行,肯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就算是把戏,也是看不懂的把戏。”朱慕云心中一下子掀起了惊涛骇浪,今天的事情透着太多的古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总是抓不住。现在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就能豁然开朗。 朱慕云的数学成绩很好,喜欢推理,逻辑思维缜密。进入警察局后,在贺清和的熏陶下,在实践中得到锻炼。只要事情觉得不对,总喜欢探明原因。今天所有的事情,像演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迅速掠过,然后他一帧一帧的回放着,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口。 “任何把戏,总会有谜底揭开的那一天,你信不信,今天的谜底,很快就会揭晓。”贺清和说,他已经猜到了曾山的想法,只不过没办法证实。而且说出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朱慕云,都没有好处。 “那就拭目以待吧。”朱慕云没有寻根究底,虽然他很好奇,但他很少主动问问题。 要做到这一点看似容易,其实很难。好奇害死猫,很多人只要一好奇,总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作为普通人,或许没什么。但作为一名警察,很容易惹火烧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慕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琢磨。今天的事情,他就捋了好几次,但还没有理清头绪。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赵文华没出事,那就是好事。但他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真是好事吗? 下班后,朱慕云去美味餐馆买了两份猪头肉,还打了半斤酒。虽然下午的时候,最终还是因为玩忽职守背了个处分,可是他觉得这个处分背得值。没有这个处分,何梁心里肯定不舒服,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双小鞋扔过来了。对他来说,处分不算什么,只要不扣薪水就好。 “我把华生叫回来。”三公子见到朱慕云手里提着一串粽子,还有一股直钻入鼻孔的肉味,让他狂吞口水。 每天连吃饱饭都成问题,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肉星了。而当他看清朱慕云手中的酒瓶时,双眼一下子变得特别明亮,像通个电的灯泡似的。自从RB人空袭古星后,他就没尝过酒滋味了。 华生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看上去只有十来岁。一家人也只剩下他一个,差点在街上饿死。朱慕云给了个馒头,他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朱慕云了。 三公子一溜烟跑了出去,没几分钟,就拉着一个小乞丐狂奔回来了。华生个子不高,而且很瘦小,被三公子拉着,像是牵着一只猴子似的。虽然今天下了一天雨,可是华生身上却没淋湿。这小子虽是乞丐,但精得跟猴一样。 “哥。”华生看到朱慕云,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后,目光马上就被桌上的食物牢牢的粘住了。两包猪头肉,还有半瓶酒,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堆粽子,这些东西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先吃。”朱慕云拿出两个碗,给自己和三公子倒了点。面对这样的食物,他们不可能淡定。不管有什么事情,现在也比不上吃饭大。 华生左手抓了个粽子,用蛮力剥掉粽叶,右手夹了两块猪头肉,全部往嘴里塞。闻到酒香,油淋淋的右手端起三公子身前的碗,一扬脖子就把酒灌进了喉咙。 “咳咳……”华生一下子被呛住。 “小孩子喝什么酒。”三公子一把将碗夺过来,在华生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骂着说。 “我可不是小孩了。”华生还想来抢碗,可他人矮力气小,根本就不抢不过三公子。至于朱慕云身前的那个碗,他却是连碰都不敢碰。 “华生,总在街上乞讨也不是办法,过段时间我给你找份事干。”朱慕云说,华生虽是乞丐,但很机灵。见惯了人生百态,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只要肯努力,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我觉得在街上混挺好的,哥你不是经常要打探消息么?我就专门给你满城打探。”华生摇了摇头,因为满嘴的食物,有些吐词不清。 乞丐三年,皇帝不做。每天晚上他回来,朱慕云都会给他带吃的,有的时候是一个馒头,有的时候是一碗面,白天就算没有要到任何东西,也饿不死他。而朱慕云需要了解街面的情况,他觉得自己比三公子更合适去打探消息。 “给我打探消息的人多了,你得学一门手艺,要不然以后怎么养家糊口?”朱慕云说,现在华生还小,以后终将成家立业,总不能乞讨一辈子吧。他现在只是巡警,让别人打探消息只是未雨绸缪,不管打探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以他的资历和人脉,也很难发挥重要作用。 “我一辈子跟着哥。”华生摇了摇脑袋,坚定的说。当乞丐逍遥自在,他才不想去学什么手艺呢。w w w . txt 80. c o m “既然跟着我,就得听我的话。”朱慕云沉声说。以他现在的能力,也只能让华生去辖区内的商铺当个学徒。其实以华生的年纪,最应该去学校。 “不但要听云哥的话,还得守云哥的规矩。”三公子在一旁叮嘱着说。朱慕云说话老成,办事沉稳,他虽然比朱慕云大两岁,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朱慕云说了算。 “我知道,出了这个屋,只能说与哥认识,不能说是哥的兄弟,在外面更不能打哥的招牌。”华生马上说道。 “这是一种掩护,也是一种保护。”朱慕云说,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三公子和华生跟自己的关系,他们再想替自己打探消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 至少,有些人在看到三公子和华生的时候,很容易就联想到自己。虽然现在的朱慕云,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他没有经过特别训练,只知道行事越小心翼翼越好。 至少,自己所干的事情,要经得起自己推敲。只有自己看不出破绽,才有可能瞒得过别人,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 “三公子,你下来,我有些话问你。”朱慕云等他们将桌上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后,说。 “我到门口守着。”华生一抹嘴巴,马上知机的跑了出去。 三公子走到里屋,将床前柜子移开,在墙壁上一推,平坦的墙壁露出一个黑悠修的洞口。他率先走了下去,朱慕云跟在后面,顺手将墙壁和柜子复原。 三公子对下面的情况似乎很熟悉,他随手摸到一盒火柴,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下面是一个小型的防空洞,从去年开始,古星几乎每天都会遇到空袭。只要有条件的人,都会挖防空洞。 朱慕云租到这套房子后,稍加改造,将防空洞挖到了隔壁。两套房子虽只隔着一堵墙,但下面却有防空洞连着。这也是他们之间的通道,如果要私下见面,只能走地下的防空洞。 朱慕云与三公子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邻居。这是朱慕云精心安排的,他每次来找三公子,一般都是从地下过来。 而晚上,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朱慕云都会睡在地下的防空洞。对经历过上百次空袭、见识过无数次的血肉横飞后的朱慕云来说,睡在防空洞才能让他安然入梦。 他还打算将防空洞扩大,以后让三公子和华生都住进来。 “今天上午九点左右,你是不是从太古街拉了位客人去古江?”朱慕云问。这件事涉及到地下党,他必须问清楚。而且还不能被旁人知道,哪怕是华生也不行。 “上午九点,我确实从太古街过了,拉的是文华书店的赵掌柜。我是在长塘街南边回春药铺的门口碰到他的,当时他正往南走。”三公子清楚朱慕云想知道什么,将情况详细说了出来。 正文 第五章 断定 赵文华的事情,他自然听说了,那么多警察去书店抓人,作为满街跑的黄包车夫,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才怪。况且,赵文华还是他亲自送出城的。 “慌乱还是平静?他是什么时间上的车?”朱慕云紧跟着问。 赵文华的文华书店在回春药铺的北边,早上正是书店开门营业的时间,赵文华不应该往南走才对。 “走得挺快,倒没注意表情。至于时间,只能说是九点以前。”三公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他毕竟是业余的,如果不是朱慕云经常提醒,他甚至都不会注意拉客之外的其他事情。 “长塘街和太古街今天上午封锁了,你过来的时候没检查?”朱慕云又问。 “那么大的雨,也没谁拦着检查啊。”三公子回忆着说,今天长塘街和太古街的警察虽然不少,但多是巡警,加上雨大。都在到处躲雨,谁也不会来盘查。 “赵文华在哪下的?”朱慕云心里一动,又问。 “快到黑犁村了。”三公子想了一下,说。 “黑犁村?他进村了没有?”朱慕云问。 “那没注意。云哥,我知道警察局今天在抓赵掌柜,但他是好人呐。”三公子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在他眼里,只要是敢跟RB人对着干的,都是好人。 “上去吧,我得去学校了。”朱慕云没有再说话,他觉得贺清和说得很有道理,曾山今天肯定是在玩把戏,而把戏的关键人物,就是这个顺利逃脱的赵文华!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赵文华的顺利逃离,未必是件好事。 “我送你。”三公子忙不迭的说。 “好。”朱慕云迟疑了一下,缓缓的说。 朱慕云晚上要去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他现在的日语已经有模有样,就算与RB人对话,也很难从口音听出他是中国人。 朱慕云之所以能进入警察局,主要也是因为他在报名了这所日语专修学校。这所学校是RB人刚占领古星的时候设立的,朱慕云是第一批学生,全日制学习半年后,被安排进警察局工作。但他还必须半脱产学习一年后,才能正式毕业。 说起来这得感谢雨坪中学的胡梦北老师,要不是因为他建议朱慕云去报考日语专修学校,现在的朱慕云,未必能在RB人的铁蹄下活下来。现在逢年过节,朱慕云都会提着东西去拜访胡梦北的。昨天晚上,他就在胡梦北家吃的晚饭。 朱慕云从地下室回到自己的房子,而三公子则原路返回。朱慕云从家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出门后,刚走了66步,三公子正好拉着车从隔壁过来。虽然他与三公子只隔着一堵墙,但两家的门却是相反方向。朱慕云的后院墙,正在三公子前门旁边。 上车后,朱慕云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今天曾山的表现,以及今天围捕的失败,都透着太多的疑惑。事情反常即为妖,今天的事情就很反常。 突然,朱慕云脑海里跳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曾山与赵文华,不会是一伙的吧?这个念头虽然很荒谬,甚至朱慕云都不敢深想。但真是如此的话,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曾山亲自跑到何老倌的面馆,在自己现端倪时,突然训斥自己,那不就是给赵文华打掩护吗? 怪不得要让保安处的人参加行动,怪不得只给何梁三个人,怪不得赵文华能提前一步离开,怪不得曾山会来长塘街巡查。曾山哪里巡查啊,简直就是在给赵文华打前站! 一想通此节,朱慕云豁然开朗! 其实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盘旋,只不过他一直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罢了。 “去长塘街,你上午接赵文华的地方。”朱慕云突然说,既然自己推断出这个结论,自然得验证,而且还得是亲自验证。 朱慕云是警察,赵文华是共党嫌犯,抓捕赵文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今天抓捕行动失败后,局里还了悬赏令,现赵文华就奖五十块呢。如果能活捉,依然是两百。他现在的行为,就算被人现,也能说得过去的。 朱慕云让三公子重新跑了一趟拉赵文华的路线,他在车上计算着时间。按照上午何梁的布置,三公子至少会碰到三拨警察。但三批人,都没有理会他。 其他两拨是怎么回事,朱慕云并不清楚。但三公子遇到自己的时候,曾山正好在场。自己与贺清和被他训斥,背对着街面,根本不可能现赵文华。 而诡异的是,三公子拉着赵文华才走没多久,曾山就离开了。现在回想起来,曾山就是替赵文华打前站。 “你在这里等我。”朱慕云拿出手电筒,仔细照看着地面。现在已经停雨,他沿着道路朝着黑犁村走去。 很快,朱慕云就现了尖头皮鞋的鞋印!虽然今天下了一天的雨,但尖头皮鞋与草鞋的区别太明显了,哪怕只剩下一个浅浅的鞋印,也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越往前走,鞋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显。有几个鞋印,连底纹都很清楚。在这样的地方,像这样的鞋印,只能是赵文华的。 朱慕云跟踪着鞋印一直到了黑犁村,进村后鞋印就淡了,再想追踪就难。而且,朱慕云也不可能一家一户的查验。 况且,他也进不了村。才到村口,村内的狗就开始狂吠。朱慕云没有再进去,但他绕着黑犁村转了一圈,特别是各个路口,更是看得特别仔细。 “明天你跟华生在附近多转转,如果现赵文华,不要惊动,马上告诉我。”朱慕云说,幸好从中午开始雨就小了,要不然的话,根本看不到赵文华的尖头皮鞋印。 朱慕云望了前面不远的黑犁村,除了偶尔有几户人家点了灯外,其他地方都笼罩在黑暗当中。黑犁村的情况很复杂,靠近古江,很多人家里有渔船,听说不少跟江那边的游击队有联系。 赵文华如果在黑犁村的话,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要过江。白天江上有巡逻艇,地下党根本没有机会过江。 “云哥,赵掌柜可是跟RB人对着干的……”三公子为难的说。 他以前替朱慕云打探消息,都是为了破案,或者帮人找猫寻狗。他一家都死在RB人手中,对抗日志士,有着自内心的敬仰。 “要不你跟去跟着赵文华混?”朱慕云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三公子只是一名黄包车夫,很多事情都不能跟他说。如果说了,不但会害了他,也会害了自己。 “我明天就在这一带转。”三公子缩了缩脖子,虽然心里不乐意,却不会违背朱慕云的意志。他的命是朱慕云救的,不管朱慕云让他干什么,都不会拒绝。 “去学校吧。”朱慕云说。 到学校后,朱慕云让三公子先回去。但三公子走后,朱慕云却没有进学校,而是朝着北面走去。 正文 第六章 伤而未死 往北走了不到三百米,就到了一栋三层楼前。8 1中文』网这是古星电话局的宿舍楼,西面靠着古沙街就是电话局。他走到二楼最东头的房间,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谁啊。”屋里传出一个甜美清亮的女声。 “是我,朱慕云。” “哟,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想请我去跳舞还是看电影?”很快门就开了,走出一个穿着旗袍,烫着卷的年轻时髦女郎,她是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的同学罗双燕。 “今天晚上有课,我担心你路上不安全,特意来当护花使者。”朱慕云笑着说。 “算你还有良心。”罗双燕拢了拢头,巧笑倩兮的说。 “双燕……”朱慕云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知道,这是给你的。”罗双燕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她在电话局当接线生,朱慕云早就拜托过她,只要是他辖区内的电话,她都会帮朱慕云记录下来。 “多谢。”朱慕云拿过纸条,借着灯光一瞥,辖区内的几十个号码他都很熟悉,而纸条上的号码只有十来个。他扫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四二六八,这个号码正是文华书店的。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确实有电话进来。 朱慕云记得早上从局里出的时候是八点四十,而八点四十五赵文华就接到电话。他敢断定,赵文华就是接到这个电话,才马上逃离的。有了这个电话,一切就全部说得通了。 “真不知道你一个巡警要这些干什么?”罗双燕见朱慕云视若珍宝的将纸条收起来,嗤之以鼻的说。 “正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巡警,所以才要这些东西。四二八六早上八点四十五进了一个电话,你有印象么?”朱慕云拍了拍口袋,微笑着说。 他没有根基,也没有后台,想打听点消息很是困难。只能将所能利用的关系全部利用起来,罗双燕虽然只是接线生,但掌握的信息量非常大。只要她愿意,可以窃听全市所有经过她接线的电话。 “有……”罗双燕拖沓着声音,似笑非笑的说。 “明天晚上古星饭店。”朱慕云忙不迭的说,虽然肉痛,但如果没有小恩小惠,罗双燕也不可能给他提供信息。 “这还差不多,电话的通话时间很短,四二八六甚至都没有说话,那边只说了三个字:‘马上走’。”罗双燕说,因为朱慕云的关系,她对长塘街和太古街的电话都特别留意。这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她印象很深。 “谢谢。”朱慕云没有再多问,有了这三个字,所有的一切他全明白了。 既然到了罗双燕家,自然也得跟她一起去学校。但他与罗双燕一起到学校后,进去请了假,随后朱慕云叫了辆黄包车去贺清和的家。 他虽然断定赵文华就在黑犁村,但要把消息捅出来,还得贺清和才行。 朱慕云告诉贺清和,自己得到消息,赵文华逃到了古江边的黑犁村。当然,他绝口不提亲自去黑犁村暗查的事。 “我们马上去抓人,看特务处那帮废物还敢给我们处分?”贺清和一听,满脸兴奋。 特务处的那帮笨蛋,被赵文华跑掉,最后却让自己和朱慕云背了处分。如果因为朱慕云的消息,把赵文华缉拿回来,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我们去抓地下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让何梁去干吧。”朱慕云摇了摇头。 这年头,人命最贱,可是自己的命却比黄金还贵重。谁知道黑犁村是什么情况?如果有新四军游击队怎么办? “走,一起去见何梁。”贺清和马上说。虽然直接抓到赵文华是件大功劳,但如果要冒险的话,还是算了吧。他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 “我算哪根葱啊,有你老贺出马足矣。再说了,我还得去学校呢。”朱慕云奉承着说,顺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也给贺清和找了个借口。 “那好,我们别的也不要,只要有赏钱就可以了。”贺清和点了点头,没有参与抓捕,也不可能有实质性的功劳。 “一切但凭你老兄作主。”朱慕云抱了抱拳,转而离开了贺清和家。赏钱不赏钱,他倒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让赵文华这个败类,再去祸害国人了。 “去白石路五号。”朱慕云马上出门帮贺清和拦了辆黄包车,对车夫说。 白石路在古星市的东北区,RB宪兵司令部就在白石路的南边。而白石路的北边,则是RB将古星大学改成的6军医院,以及RB人的居民区。再往北,就是李家庙兵营了。而白石路五号,正是特务处副处长何梁的家。 “何处长在家吧?我是警察局的贺清和。”贺清和在门外敲门后朗声说道,住在白石路的,都是RB占领古星后的“俊杰”,他们很识时务,不是商贾就是高官。如果不主动报出姓名,很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来干什么?”何梁听到贺清和声音后,才出来开门。见贺清和两手空空,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 他以为,下午贺清和背了个处分,肯定是来求情。可是贺清和一点“规矩”都不懂,就敢登门拜访,太不识抬举了吧。亏贺清和还是老警察,简直就头蠢驴。 “何处长,我现赵文华的线索了。”贺清和压低声音说,隔着不远的十二号,就是曾山的住所,他可不想让曾山知道。这种事只能找一家,找了何梁,就不能再找曾山,这也是规矩,否则两面都不能讨好。 “真的?!”何梁又惊又喜,白天他将特务处的人都撒了出去,可是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幸好曾山没有追究他办事不力,也没有在特高课告他的状,要不然的话,他这个副处长,随时都有可能被撸。可就算如此,他依然觉得很遗憾。只有将赵文华抓回来,才能洗刷耻辱。 “就在黑犁村,上午躲进去的,晚上肯定要过江。”贺清和说,朱慕云一介绍情况,他马上也作出了与朱慕云同样的判断。 “现在八点多了,你怎么才来报告?”何梁一看时间,很是不满的说。 “何处长,我可是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来告诉你了,连曾处长和李处长那里,都没有禀报呢。”贺清和笑吟吟的提醒着说。 “算你小子识趣,抓到了功劳算你一份。”何梁这才转怒为笑,看来贺清和还是识时务的。 “我只是提供点线索,哪敢领功劳。只要何处长能记得保安处有我贺清和这号人,就足够了。”贺清和谦逊的说。在警察局混,最忌讳的是跟人抢功劳,特别是跟上头抢功劳,那简直就是找死。只有那些愣头青、二傻子,才会总惦记着那点功劳。 “放心,功劳你不要,赏钱肯定少不了你的。”何梁明白贺清和的意思了。贺清和不愧是老警察,这些套路还是很清楚的。 第二天一早,急于知道消息的朱慕云,比往常提前半个小时就从家里动身了,以至三公子在巷子口都扑了个空。朱慕云原本觉得自己够早的,可没想到,贺清和比他还要早。无利不起早,果不其然。 见到贺清和后,朱慕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性急了。幸好自己位低权微,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此事值得自己注意,不管什么事都要保持平常心。这要是被有人心看到,恐怕就会怀疑昨天晚上的事与自己有关。 朱慕云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生。他在警察局无权无势,既没背景也无后台,要不是无意报了日语专修学校,恐怕也没办法进警察局。 身在乱世之中,他必须时刻警惕才能存活下去。因为他的平安,不但关系到自己,还有三公子、华生等兄弟。 “怎么样?”朱慕云掏出三炮台递了一根过去,给贺清和点上后,自己也来了一根。既然来了,就得表现得很关切。至少在贺清和面前,自己也应该很关切才对。 “不怎么样。听说赵文华只是受了伤,又让他给跑了。”贺清和一脸可惜的说。没有抓到赵文华的人,一切都是空谈。不要说功劳不会有,就算是赏钱,也泡汤了。 “受了伤,怕是难得活了吧。”朱慕云倒不关心功劳和赏钱,像赵文华这种人,如果不死那才是祸害。 “你放心,不管他有没有死,都不会扣我们的薪水。”贺清和却误会了朱慕云的意思,他以为朱慕云是担心赵文华如果死掉,不但没有赏钱,而且还要扣一个月的薪水。赵文华受伤,是特务处造成的,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何处长怎么说?”朱慕云又问。 “人没带回来,没给两耳括子就不错了。”贺清和看了看楼上,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何梁被曾山叫进了办公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么久还没有下来,以他的经验判断,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正文 第七章 掩护 昨天晚上,何梁行动前没有通知曾山,如果他把赵文华带回来,那一切好说。若是何梁提前跟曾山打了招呼,或许事情也不会很糟。 可何梁立功心切,又失了手。最重要的是,他还将赵文华击伤,以曾山的性格,不把他骂个狗血喷头,怎么可能放他出来呢。 贺清和的话才落音,何梁竟然就出来了。只不过他左边脸上有一道五指印清晰可见,见到贺清和,一脸的怨恨。贺清和哪敢等何梁走下来,他拉着朱慕云,逃也似的上街巡逻去了。 何梁当然有怨恨的理由,他昨天晚上带着特务处的人,联系了自卫军和水上巡逻队,结果还是让赵文华跑了。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早上向曾山汇报的时候,他一听自己昨晚去围捕赵文华,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来不由分说就给了一巴掌。训斥了足足半个小时,连口水都骂干之后,才让自己滚出来了。 他在心里暗暗骂道,贺清和以后千万别落在自己手里,否则有他好果子吃。他是特务处的副处长兼行动大队长,想要报复贺清和这样的小巡警,实在是太简单了。 曾山在何梁走后,气还没有消。自己好不容易做的一个局,差点被何梁给破坏了。他暗暗担忧,游击队的医疗条件有限,如果赵文华受伤死了,自己该如何向小野交待? 朱慕云推断的没错,赵文华确实是地下党。被秘捕后,已经无耻的叛变,成为可耻的叛徒! 最近古星市地下党的组织,连续遭到破坏,就是因为赵文华的叛变。赵文华将古星市的情况交待得差不多后,曾山又想出一个歹毒的主意,让警察局假装追捕,逼赵文华离开古星,顺势将古星地下党与游击队的地下交通线摸清。 赵文华到了游击区后,要么留下来,要么以另外的身份再派回古星。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能将古星市的地下党一网打尽,而且还能将江那边的游击队全部歼灭。赵文华如此重要,曾山特意给他起了个代号:“飞鱼”。 抓捕飞鱼时,曾山为了确保顺利,亲自上街巡视。他一路巡视过去,那些保安处的巡警一个个战战兢兢,哪里会注意街上的赵文华呢?他的计划原本万无一失,可没想到何梁竟然自作主张,昨天晚上贸然围捕赵文华。 正在曾山考虑该如何向小野禀报的时候,桌上的电话急促了响了起来,他抓起话筒,马上就听到了小野那口并不标准的中国话。 曾山还没有开口,小野就径直问他:“对何梁是如何处理的?” 这句话让曾山全身的汗毛一下竖立起来。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远在宪兵司令部的小野,不但知道得很清楚,竟然还知道自己将何梁叫进来训斥了一顿。 这让他心底生出对小野的敬畏。 “小野队长,何梁这个蠢货,我已经训斥了他。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曾山挺胸收腹,信誓旦旦的说。 “我看你才是个蠢货!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所有人,飞鱼是我们的人?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有句话,叫掩耳盗铃。”小野知道曾山想保护“飞鱼”,可有的时候物极必反,过度的保护,反而是伤害。 “我明白了。”曾山被小野一指点,马上恍然大悟。 自己确实不应该对何梁发火,毕竟“飞鱼”的事情,连何梁都不知道。整个警察局,除了自己之外,就连李自强也知之不详。至于局长方本瑜,更是不会插手这等具体事务。 恍然大悟的曾山,马上把何梁又叫了进来。这次曾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但请何梁坐下,甚至还给他递了根烟。 “刚才我是太着急了,你的脸没事吧?”曾山温和的说。 “属下无能,不能替处长分忧,实在惭愧。”何梁不明白曾山的意思,刚才还暴风骤雨,现在却温情脉脉,是自己吃错了药,还是曾山得了健忘症? “昨天晚上你擅自行动,而且行动失败,这是过。但你勤勉用功,还是要表扬的,你等会去领一百块。”曾山沉吟说。 “没抓到赵文华,哪敢领赏?”何梁生怕自己听错了,曾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恤下属了? 一百块,这可是抓到受伤赵文华的奖赏。他虽然觉得伤到了赵文华,但人却没有带回来呢。 “你不是伤到了赵文华么?吩咐下去,最近加紧对全市的医院和药店盘查。”曾山说,小野一提醒,接下来的戏他当然要唱全。 曾山对“飞鱼”有两种判断,一是没有受伤,或者说伤的是其他人,又或者是何梁谎报军情。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下面的人,为了邀功请赏,捡到条破枪,敢回来报告说杀了一支游击队。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二是飞鱼确实受伤了,如果伤势不重,对飞鱼的身份反而是一种掩护。受了伤的地下党,那可是英雄,肯定会被重用,这样的结果甚至比不受伤还要好。但他最担心的是,飞鱼会受重伤,又或许伤重不治,那就白瞎了。 “我马上去办。”何梁被曾山一个巴掌加一百块制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耍心眼。 “如果发现赵文华的行踪,切忌不要打草惊蛇。”曾山叮嘱着说。如果赵文华再被围捕一次,那自己的计划就真的泡汤了。 曾山的补救,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掩盖了事实。古星地下党最近连遭破坏,组织上已经怀疑内部出了问题,正在进行深入调查,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赵文华。 而赵文华两次被围捕,而且还受了伤,他身上的疑点自然就被消除。按照现在的说法,赵文华是经过了血与火的考验,对革命的忠诚不用怀疑。 但在第二次围捕中,赵文华却受了伤,他腹部中枪,以游击队的条件,根本就不可能治愈。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古星治疗。从黑犁村到古JX岸的游击队,再从游击队回到古星,这一进一出,走的是两条路线。 虽然进出都是晚上,但赵文华作为一名老地下,工作经验丰富。再加上他受了伤,是别人眼中的战斗英雄,无意中闲谈几句,就将所有路线摸清了。 组织上为了给赵文华取出体内的子弹,决定让他马上回来。赵文华的伤必须在古星治,这里的医疗条件是古JX岸无法比拟的。 赵文华不但要在古星动手术,而且还要在城内休养一段时间。游击队的药物极度缺乏,而且居无定所,如果在游击队休养,无异于自杀。 赵文华现在是一名忠诚而勇敢的革命战士,自然要尽最大努力给他治伤。只是一路上,赵文华的心结却一直没解开。 他的行踪,除了地下党和曾山之外,不可能再有人知道。而无论是地下党,还是曾山,都不可能出卖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哪个不开眼的识撞上了,回去之后,一定要让曾山严惩对方。 “小杨同志们,一路上辛苦你了。”赵文华躺在担架上,对旁边的一位年轻人说。 这位年轻人是杨家湾交通站的地下交通员杨一凡,他在黑犁村过江后,很快与游击队取得联系。原本他是准备去根据地找组织,但他的伤让他必须再回来。这次回城,就是由杨一凡一路护送。 “跟你相比,我这点辛苦不算什么。”杨一凡憨厚的笑了笑,他是古JX岸杨家湾的一位农民,要不是RB人来了,他现在应该还在家里作田。但现在,却成为一名忠勇的革命战士。 “是啊,赵同志,我以后也要跟你一样,成为一名勇敢的革命战士。”另一边的一位年轻女孩何青香说道。 她是一位革命热情高涨,刚从事地下工作的地下党员。此次赵文华回城治疗,就是由她负责一路照顾。 “你一定会的。”赵文华微笑着说。虽然受了伤,但却成了英雄。不管组织上再怎么排查,也不可以怀疑到自己头上。或许这是无心插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古江东岸北边的五合村,有一个地下党的联络点。杨一凡对五合村的情况很熟悉,摸黑进了村,很快就联系好了,带着赵文华和何青香到了联系点。抬担架的人,则原路返回。第二天早上,天麻麻亮时,杨一凡推着独轮车,送化了妆的赵文华进城。 五合村在李家庙兵营的北边,而往南则是RB人在古星的居住区,检查虽然严格,但士兵比自卫军要好糊弄。杨一凡很有经验,让赵文华装得了急病,进城的时候,RB人果然只随便检查了一下便放行了。 正文 第八章 发现 进城后,杨一凡带着赵文华和何青香,穿过了大半个古星城,下午的时候,终于安全的把他们送到一个联系点:位于雨坪区中兴路的美味餐馆,将他们交给餐馆老板谢春雷后,原路返回,只留下何青香照顾赵文华。 “两位就安心住下吧,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谢春雷四十多岁,穿着长衫,看上去就像一个小老板。但他实际上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地下党员,这个联络站就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 “我得出去一趟。”何青香说,她得联系医生给赵文华动手术。参加革命之前,她家就在古星。现在,她已经与古星那个腐朽的家庭脱离了关系。但她的一些关系还在,想要找个熟悉的医生还是没问题的。 “这可不行,你在这里的一切行动,都得听我安排。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乡下的亲戚。”谢春雷横跨一步,挡在何青香身前。他已经接到通知,而且已经联系了医生,晚上就会给赵文华动手术。 “赵同志的伤势已经刻不容缓,再听你安排,他的命可能都没了。”何青香急道,从赵文华受伤,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多耽搁一分钟,赵文华的危险就大一分。 “小同志……”谢春雷连忙说。 “我可不小了。”何青香一挺胸,大声说。 “来的时候,你的上级是不是交待过,一切听我的安排?”谢春雷无奈的说。 “小何,谢掌柜说的对,一切听他的安排。”赵文华心里比任何人都急,但谢春雷是一名老地下党,他可不能露出马脚。 听到赵文华这么一说,何青香马上撅着嘴不说话了。在她心里,赵文华是一名真正的革命英雄。虽然赵文华受了伤,可她却对赵文华的行为崇拜不已。只要赵文华发话,她自然不会再顶嘴。 “你们安心住下来,这里很安全,我先出去一趟。”谢春雷说。 华生上午就去了黑犁村乞讨,他是乞丐,去这样的地方不会引起怀疑。但在黑犁村转了一圈,甚至还到后面的野家茅屋打探消息,并没有什么收获。 美味餐馆以前是华生经常“驻守”的地方,老板人很好,如果有客人吃不完的饭菜,除了留一部分给伙计外,也会给他们这些乞丐一些。 这年头,像谢老板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华生盘算着,马上就到美味餐馆的营业时间,可是美味餐馆的谢春雷,竟然急匆匆的往外走着。 华生自然不会去跟谢春雷打招呼,美味餐馆既然没关门,他自然就得在外面守着,这也是他的饭碗之一。天色完全黑下来后,谢春雷才回来。谢春雷回来后不久,美味餐馆又来了一人,手里提着只箱子,进了餐馆后,很快被谢春雷引到了后面。随后,美味餐馆竟然打烊了。 这让华生很是郁闷,要知道打烊之前,谢老板都会端出一些残羹冷汁。但作为乞丐,华生也不可能理直气壮的找上门,毕竟那些东西都是谢春雷的,他就算喂狗,华生也无可奈何。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华生回来后,三公子已经回来了,桌子上摆着两个馒头。饿了一天的华生,一见到馒头两眼放光,扑过去抓起来就大嚼起来。 “饿了就早点回来啊。”三公子看着华生饥不择食的样子,给他倒了碗水。 “我本想在美味餐馆吃点油水,哪想到谢老板今天这么早就关门了。”华生喝了口水,停顿了一下,说。 听到华生说起美味餐馆的事,三公子并没有在意。他知道华生去了黑犁村,很想知道是否有收获。白天他也在黑犁村转了转,但连个坐车的也没有。至于赵文华,他在黑犁村转了几圈,自然也是没见着的。 “今天在黑犁村有发现没?”三公子问。 “传闻很多,但一点有用的都没有。”华生摇了摇头,作为乞丐,他只能被动打听。如果总是问起警察抓人的事,恐怕会被轰出黑犁村。 “明天你还得去黑犁村,没找到赵文华之前,每天都得去。”三公子说。 “这不用你说,如果明天没有消息,我准备就在黑犁村过夜。”华生说。他跟着朱慕云后,难得有具体的任务,他当然得全力以赴。 等华生吃完后,三公子带着他去地下防空洞向朱慕云禀报今天的情况。朱慕云认真的听着,有的时候还会打断,问一些问题。虽然他已经确定赵文华昨天在黑犁村,而且现在赵文华应该早就离开,但他还是让华生把黑犁村的平面图描述出来,最好是能精确到每一户的方位,甚至是有多少窗户、院子有多大,家里有几间房。 “哥,我哪记得住这些?”华生大感头痛,他原本以为自己打探得很仔细了,可是根本经不起朱慕云的询问。 “今天没记住,那明天再努力。”朱慕云说,让华生一次就全部记住黑犁村的情况,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也没有奢望华生会一次就记住。既然赵文华逃进了黑犁村,说明那里的情况很复杂,如果现在多掌握点情况,对以后办案肯定是有帮助的。 三公子今天也进了黑犁村,两人一起回忆,最终画了个黑犁村的大概。对这样的成绩,朱慕云已经很满意,他让华生接下来把空白的地方补充完整。 “华生,你是不是还饿?”三公子见华生无精打采,问。 “怎么?馒头你没吃?”朱慕云望着三公子,诧异的问。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华生带点食物回来。 “给他吃了。”三公子连忙说,他顺便介绍了华生在美味餐馆的情况,那家餐馆离朱慕云的住处不远,他与朱慕云还在美味餐馆吃过饭,也都认识老板谢春雷。 听到三公子说起今天晚上美味美餐的事情,朱慕云心里突然一动。 “我不饿,哥,明天我就在黑犁村待着,不查到赵文华的消息绝不回来。”华生说。 “赵文华肯定不在黑犁村了,你们再去打听赵文华,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朱慕云说。何梁行动之后,他们再去打听赵文华的消息已经没有意义。但他却想摸清黑犁村的情况,这已经是他现在的职业病了。 “我听哥的,把地形记全就回来。”华生说。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特意让三公子去美味餐馆买米粉。小饭店为了多赚钱,早上都会兼卖米粉、面条的。在外面吃米粉,华生不好跟着一起去,买回来吃就都能一起吃了。 “美味餐馆没什么事吧?”朱慕云随口问,让三公子去买米粉,自然也是想知道昨天为何提前打烊的事。他的思维现在越来越缜密,任何异常的情况,都会引起注意。如果不知道昨天晚上美味餐馆提前打烊的原因,这件事会一直挂在心里。 “听说是谢老板来了两个亲戚,一男一女,男的我没见着,女的很年轻,像个大学生。”三公子说。 “华生,你有时间注意一下。”朱慕云没有把那男的和赵文华联系起来,在他看来,赵文华就算回古星,也不应该来雨坪区,这里没有医院,也没有诊所,基本上是居民区。 “好。”华生说,美味餐馆原本就是他的活动范围,注意美味餐馆是顺手而为的事。 正文 第九章 善意 下班后,朱慕云特意拉着贺清和去美味餐馆吃饭,那里朱慕云常去,带着贺清和却是第一次。今天何梁把赏钱发下来了,贺清和给了朱慕云五块。虽然不多,但朱慕云请他吃顿饭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朱慕云正好借这个机会,亲自去美味餐馆看看。 “何梁这个王八蛋实在太贪了,听说曾处长给了一百,结果到我们手中只有十块了。”贺清和坐下来义愤填膺的说。 曾山奖了一百,何梁到手就扣了一半,给了手下三十,给他二十。而他自然而然也先扣了一半,只拿出十块跟朱慕云平分。这其实也算是传统,只不过朱慕云不懂这些套路,他自然也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有总比没有好吧,只是钱少了,就只能委屈你到这个地方来吃饭了。”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以他对贺清和的了解,如果贺清和没有截留,那才出鬼了。只是这样的事,他从来不说破,这些都是规矩,说破就没意思了。 从朱慕云和贺清和一进来,他们身上的警服就让店内的伙计心中一颤。这年头,黑狗子进门可不是好事。马上就伙计到后面通知谢春雷。看到是朱慕云,谢春雷暗暗松了口气。朱慕云虽然是伪警察,但本性还没有完全泯灭。而且就住在附近,他来吃饭是正常的。 “朱警官,快里面请。”谢春雷亲自过来招待。 “谢老板生意很好嘛,听说你这里又多了两个人?”朱慕云瞥了一眼后院,那里被一道帘子挡住了。他知道,后面不但有厨房,而且还有几间住房和杂屋。 “来了两个亲戚,现在这世道,乡下也快活不下去了。”谢春雷随口解释道。 “既然来了亲戚,就得报户口,如果没有安居证,会很麻烦的。”朱慕云提醒着说。 “已经报上去了。”谢春雷忙不迭的说。 “要是办不好,可以找朱警官嘛,别的事不敢说,帮街坊上个户口,办张安居证还是没问题的。”贺清和笑着说,保安处的人,也就在这上面有点小权力。他最喜欢别人求他办事,只要别人开口,自己的油水就来了。 “朱警官人很好的,办不下来肯定找朱警官。”谢春雷哈着腰说。 伪警察再好,他也不敢相信。如果是真亲戚,或许他会找朱慕云。但何青香和赵文华都是见不得光的,而且赵文华以前还住在朱慕云的辖区,朱慕云可能认识,岂敢让朱慕云帮着办安居证呢。 朱慕云没有再说什么,他目光一瞥,突然看到通往后院的门口有一张年轻娇美的脸庞。只是两人的目光一碰,对方迅速羞恼着把帘子放下。 跟贺清和吃过饭后,朱慕云让伙计把剩下的饭菜打包。朱慕云与贺清和在门口分开后,走路回了家。在美味餐馆门口坐着的华生,见朱慕云出来,马上跟着一路回去了。 “拿回去吧。”朱慕云在巷子口把饭菜交给华生。 回到家后,朱慕云通过地下防空洞,到了隔壁。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遵守。上来后,看到三公子和华生已经在吃了。见到朱慕云进来,两人就要站起来给他让位。 “你们先吃。”朱慕云摆了摆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在这样的岁月,没什么比吃饱肚子更重要的了。 “今天我也在附近转了转,好像没什么情况。”三公子吃了一点就收手报,华生年纪太小,得多吃才能长得快。 “除了谢掌柜总是往后面跑外,那个漂亮姐姐也出来过几次。”华生毕竟一直盯在美味餐馆门口,对里面的情况更清楚。 “常在那吃饭的有哪些人?”朱慕云问,他到现在也没有怀疑谢春雷,只是作为一名警察的好奇心和职业病,让他想知道谢春雷这两个亲戚的底细。 朱慕云辖区内的每一户,家里有多少人,有没有生人,生人的底细,他都会摸清楚。至于那些新搬来的,或者新开的店铺,更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就算他自己忙不过来,也会让三公子帮着调查。 朱慕云做的事情很琐碎,但也很细致,这让他更容易发现真相。当天晚上,他不但找了昨天赵文华和何青香进来时,正在吃饭的那些食客核对,而且还找到了分管这个片区的巡警郭建强。 朱慕云住在郭建强的辖区,与他自然是相熟的。郭建强很肯定的告诉朱慕云,谢春雷并没有新报户口。 这个反常的情况,让朱慕云一下子敏感起来…… 而那几位食客,朱慕云穿着警服上门,自然不敢对他有所隐瞒。他们虽然没有注意入店时赵文华的模样,但他们却闻到了一股草药味。 这更加重了朱慕云的怀疑。 如果谢春雷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已经报了户口,就让朱慕云紧追不舍的话,肯定会后悔莫及。他一直觉得,朱慕云去年才加入警察局,太稚嫩,根本就不会注意自己。如果说一定要注意的话,应该是这一区的巡警郭建强才是。 朱慕云要进美味餐馆检查是逾越,可郭建强却是职责所在。朱慕云找他帮忙,自然是义不容辞。大家都是巡警,他这次帮了朱慕云的忙,以后在长塘街和太古街有事,自然可以找朱慕云办。 而且,朱慕云找他办事,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这次也不例外,随手就塞了两包三炮台给他。当然,朱慕云不会直接让郭建强去查,他只是“善意”的告诉对方,美味餐馆的两个生人,是谢春雷的亲戚,让他关照一下,早点把户口报上去。 谢春雷一听说郭建强来了,马上从后院疾走出来。他一掀开帘子,双手抱拳笑吟吟的说:“郭警官来啦,快请坐,我让人炒两个菜。今天的猪头肉不错,一定要尝尝。” 郭建强不比朱慕云,这可是自己片区的巡警,县官不如现管,他对郭建强的重视要远胜朱慕云。只要郭建强进了自己的店,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给对方点好处。 “不用了。老谢,来亲戚了?”郭建强摆了摇手,目光朝着谢春雷出来的后门瞥了一眼。 “来了两个乡下的亲戚,但一个病了。”谢春雷一看到郭建强问起此事,心里暗骂,这黑狗子的鼻子还真灵。 “有病就得治啊,准备住多久?”郭建强说着就要往后走。想要拿好处,自然就得让对方着急。对方越着急,自己的好处就越多。 “郭警官,我这里还有瓶汾酒,要不今天尝尝?”谢春雷一把拉住郭建强,手里却塞了两张纸币在郭建强的口袋中。他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点也不露痕迹。 “真的?”郭建强一捏口袋,停住了脚步。 “我还能骗你不成?”谢春雷笑着说,他马上拿了瓶汾酒出来,又让人赶紧炒了几个好菜,陪着郭建强喝了起来。 谢春雷趁着上菜的时候,在店门口转了一下,虽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可是外面的情况却一目了然,门外一切如常。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看来郭建强只是例行公事。但他心里决定,赵文华已经不能再待在后院了,今天晚上就必须马上转移。 但谢春雷并没有注意,待在门口的华生,两只耳朵早就竖起,斜靠在墙壁上,仔细的听着他跟郭建强的谈话呢。 正文 第十章 对策 郭建强收了谢春雷的钱,喝了谢春雷的酒,再加上朱慕云提前打了招呼,自然不会完全走程序。再说了,酒足饭饱,口袋里又有钱,怎么还会去核查落实呢?这个时候,最好是去听场戏,或者泡个澡,那才是最舒服的事。 酒足饭饱的郭建强走后,谢春雷当即决定,夜上就安排赵文华转移。为了应付可能的检查,他又安排了另外一名男子住进去,至于何青香,因为已经露过几面,依然还住在美味餐馆。 郭建强下午找到朱慕云,将他拉到一旁,拍着胸脯保证,美味餐馆的人上户口没有问题。对郭建强的保证,朱慕云笑笑没吭声。郭建强身上的酒味未消,就算自己没打招呼,美味餐馆新来的人也会很顺利的上户口。 “这是今天谢春雷给的资料,两个人还有照片,你看看。”郭建强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朱慕云。 “你既然检查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朱慕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资料。 “我要关照的人,我自然得用心。”郭建强笑着说。既卖了朱慕云的面子,又在谢春雷得了好处,这样的事情他很喜欢干。 “我只是听谢春雷那么一说,该审查你还得审查,如果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哦。”朱慕云又塞了两包烟给郭建强,在他肩膀了拍拍。 他现在不能肯定美味餐馆的人是否有问题,但不管他们有没有问题,他都不会为这两个人承担责任。 “那是当然。”郭建强随口说。 “多谢了,下次请你吃饭。”朱慕云说。 朱慕云对谢春雷新来的“亲戚”很好奇,他很想知道,谢春雷这几天是否会有动作。可他得巡逻,只能让华生盯着美味餐馆。 “郭建强找你干什么?”贺清和随口问。 “还不是美味餐馆报户口的事?”朱慕云笑了笑,顺手一根烟递了过去。 “街坊邻里固然要帮忙,但也不要太好心。”贺清和提醒着说。朱慕云毕竟还是太年轻,就算有一定的能力,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却还欠缺一些。 “没关系,以后还总还是要打交道的嘛。”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贺清和突然问,朱慕云的情况特殊,不但是巡警,而且还是日语专修学校的学生。毕业之后,未必还会干这个小小的巡警。精通日语,在现在的古星市是很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我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呗。”朱慕云说,他还有三个多月就毕业了,但未来会如何他还没有打算。 “你学了日语,那可是人才,必然会重用的。”贺清和说。 “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朱慕云随口说。他看了贺清和一眼,发现贺清和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望着前面新开的那家晓阳照相馆。 这家照相馆是端午节前新开的,在长塘街靠太古街以南的西边。对这种新开的店铺,朱慕云一向比较注意,他还交待过三公子,让他注意。 “老贺,怎么啦?”朱慕云很奇怪,贺清和的目光复杂,有怀疑、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这不应该啊,这几天跟贺清和每天都要经过这里,他并没有特意注意啊。照相馆开张的时候,两人甚至还特意去拜会去老板戴晓阳,当时贺清和并没有异常。 朱慕云顺着贺清和的目光望去,今天照相馆外面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回馈新老顾客,照相八折优惠。” 这样的牌子也常见,世道艰难,很多人家吃饭都成问题,照相馆的生意自然大不如前,打折促销也正常。但能让贺清和失神,那就说明不一般了。朱慕云盯着招牌深深地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贺清和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愣了一下,见朱慕云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看到招牌之后,贺清和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就算是朱慕云递给他烟,也只是默默的接过,静静的抽着。 朱慕云虽然好奇,但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时那会,只会将好奇心埋在心底。贺清和不说,他绝对不会主动问起。 下班之后,朱慕云请罗双燕去吃了顿饭。晚上,下课后,他特意在美味餐馆的后门守着。他很想看看,谢春雷到底会有什么动作。 朱慕云推断,谢春雷做贼心虚,晚上肯定会有行动。果然,到了午夜,美味餐馆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借着微弱的灯光,朱慕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赵文华! 朱慕云一直在猜测谢春雷的两位“亲戚”是什么样的人,他很耐心的守候着。半夜的时候,美味餐馆的后门无声的打开了。一直在等待的朱慕云,目光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当朱慕云看到赵文华缓缓走出来的时候,他惊讶得差点叫了出来。但瞬间他就冷静下来了,现在他知道,美味餐馆必然是地下党的一个联络点,而谢春雷必定是地下党的人。甚至有可能,整个美味餐馆的人,都是地下党。 朱慕云不动声色的远远跟着他们,谢春雷并没有让赵文华转移得很远,就在隔着两条街的地方。 虽然知道了赵文华的住处,但朱慕云却忧心忡忡。如果谢春雷不知道赵文华的身份,必然会给谢春雷带来灭顶之灾。 “砰咚!” 快四更的时候,谢春雷突然听到外面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他侧身听了一下,又没动静了。但似乎却听到了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却真实的传到了他耳中,这让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谢春雷连忙点亮煤油灯,拉开门栓,举着灯到了院子里。外面漆黑一团,他将煤油灯举得高高的,也只能朦胧的看清一点。但他对院子中的情况无比熟悉,很快就发现,院中多了一团纸包着的石块。 谢春雷一摸到纸团,顾不上看,迅速打开后门,探出身子四处观察。可后街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人影?将身子迅速收回来,关好后门,回到房间后,他将煤油灯调亮,这才把纸团拿出来。 纸团上面只有六个字,但却让谢春雷心惊肉跳:“赵文华是叛徒!” 谢春雷拿着纸团,立马睡意全无。本着对同志的信任,他觉得不应该相信纸条上的话。可是纸条上的那六个字,像是被使了魔咒一般,不停的住他心头扎去,越来越猛烈,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一大早,在美味餐馆的后院,何青香百无聊赖的待在房间。没有事情,她都不能随便离开屋子。见谢春雷进来,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发生在院子里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老谢,老赵没事吧?”何青香问。 “他很安全。”谢春雷说,何青香革命热情高涨,但地下工作经验欠缺,进城后总想干大事。纸条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她,否则以她的性格,非出事不可。 “他身体很虚弱,要不要我去照顾?”何青香说,每天无所事事的待在这家餐馆的后面,她觉得是虚度年华。她要向赵文华学习,早日成为一名卓越的地下工作者。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住在这里。”谢春雷安抚着说。 “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他,现在他走了,我的工作岗位也应该换一个地方。”何青香很坚持,毫不妥协的那种。 “他现在有人照顾,照顾他的任务……。”谢春雷原本想说何青香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但他突然改口,说:“照顾他已经有另有其人,但你一定要去的话也可以,但是……。” “不要‘但是’了,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何青香惊喜的说,昨天晚上转移的时候她就申请要跟着赵文华一起走,但谢春雷没有同意。 “老赵的情况还很危险,你要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谢春雷叮嘱着说,不管赵文华是否叛变,都必须时刻有人在身边。 何青香革命热情高涨,让她名为照顾,实为监视再是适合不过。 “保证完成任务!”何青香高兴的说。 每天早上,谢春雷都会挑着担子去菜市场买菜。今天也不例外,他挑着担子去了菜市场。每天的猪头、排骨等肉食,自有屠户帮他送到店里。但每天的时令蔬菜,还得他亲自去市场买回来。 而这也成了他与上线接头的最佳途径,赵文华原来属于城工委,现在知道赵文华可能叛变,他必须立刻汇报。谢春雷回到店里后,很快就有送菜的贩子上门。最后来的是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手粗皮糙,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的农民。但他进让后,与谢春雷目光一碰,嘴里哈哈一笑,挑着菜就径直到了后院。 一到后院,中年男子放下担子,闪进了最里面的那间房。谢春雷也随之走了进去,一进房间,他就紧紧握住了中年男子的大手。 “老俞,家里还好吧?”谢春雷压抑着见到同志的兴奋,微笑着说。中年男子叫俞雷,是市城委的地下交通员。 去年RB占领古星之后,****在古星成立古星市特委。特委下面分别有城工委、工委、学委、铁委和航委等部门。分别对YC市工作、工人运动、学生运动、铁路系统和航运系统。各个部门不发生横向联系,尽量保证本部门的独立性和安全性。谢春雷和赵文华,都属于城工委,城工委书记许值,是他们的直接领导,此时许值在城外西边的根据地内。 “一切都好,家里的人到了吧?”俞雷问,他与杨家湾那边是两条线,他更隐蔽,作为菜农,可以在古星城的大街小巷到处转,传达上级的指示。 “到了,现在有个紧急情况,你看看。”谢春雷拿出今天凌晨捡到的纸条。 “这是从哪来的?”俞雷一看惊诧不已,一旦有同志被认定是叛徒,性质是很恶劣的。党内最讲纯洁,一旦出现叛徒,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昨天晚上有人扔进来的。你不知道?”谢春雷说。 “我怎么会知道?!老谢,看来你的身份也暴露了,要随时做好撤回去的准备啊。”俞雷望着纸条,担忧的说。上面的字迹很别扭,显然是用左手写的,也没有落款,说明不是党内的同志写的。谢春雷的身份,如果被党外同志知晓,是件很危险的事。 “我还以为是咱们的同志在示警,对方应该没有恶意,现在应该还没有问题。只是营救的事,是不是得慎重考虑?”谢春雷说,如果赵文华真的已经叛变,美味餐馆怎么可能还能平安无事?而且,他今天一直注意观察着周围,并没有发现异常。 “不可掉以轻心,老谢,你必须马上转移!我先回去,傍晚在二号联络点见面再议。”俞雷沉吟着说。是不是自己的同志他也无法肯定,但在此之前,必须按照敌方来应对。 看到谢春雷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俞雷又叮嘱着说:“老谢,这个联络点从即刻起废弃,你现在就去二号联络点!” “这个联络点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是不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谢春雷说,他告诉俞雷,已经派何青香去“照顾”赵文华。 “革命工作不能靠侥幸,难道以前那些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让我们警惕吗?”俞雷生气的说。 “好吧,我马上安排。老赵那边怎么办?”谢春雷郑重的点了点头,他是一名老党员,麻痹大意会有什么后果,他非常清楚。 “你不是安排了人么?我们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但是更加不能放过一个叛徒!不管我们采取什么措施,自己的同志都不会有怨言的。”俞雷郑重其事的说。 “这样吧,今天我跟赵文华待在一起,傍晚再去二号联络点。”谢春雷沉吟着说,赵文华也是一名老地下党员,从内心上讲,他也不愿意相信赵文华会是叛徒。但现在如此严峻的形势,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前段时间古星的党组织屡遭破坏,赵文华本身就是有嫌疑的。 “也好,但一定要注意保密。”俞雷叮嘱着说。 正文 第十一章 目的 赵文华被紧急转移后,心里还很高兴。要不是身上有伤,他早就与曾山联系上了。若是一直待在美味餐馆,就没有机会跟外界联络。转移之后,他身边只有一人照顾,他每天都会有独处的时间。 到新地方后,趁着谢春雷没在身上,赵文华将自己知道的新情报全部写了下来。天亮后,何青香的到来,这让他更是窃喜。 何青香对他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正好可以利用她给自己传递消息。早在离开古星之前,他就与曾山商量好了几种联络方式,其中就包括像现在这样,他无法亲自出面,只能让别人替代的情况。 “小何,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赵文华突然说。 “你是老同志,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还用得着拜托么?”何青香高兴的说。有事情干,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她回到古星,就是想为党多做点事情。 “动了手术后总觉得饿,好久没吃四季美的汤包,还真是有些馋……”赵文华不好意思的说。 “你刚动完手术,当然需要多吃点,我马上给你去买。”何青香马上说。她觉得自己太大意,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没有想到。但她更没想到,美味餐馆也可以做汤包,甚至是任何赵文华想吃的东西。 “能不能再顺便把这三天的文汇报买回来?”赵文华又说。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只是赵文华并不确定何青香会去哪里买报纸,但他希望何青香会去四季美旁边的那家报亭。三天的报纸,路上的报童不会有,只能从报亭买。 何青香才走没多久,谢春雷就到了。看到谢春雷,赵文华一愣。何青香来照顾自己,他能理解,毕竟何青香是一名热血青年,参加革命的热情高涨。但谢春雷是联络点的负责人,公开身份又是美味餐馆的掌柜,怎么会在白天来看望自己呢? 而且,谢春雷望着自己的目光很复杂,这让他很不自在。叛变之后的赵文华,对任何事情都变得非常敏感。他现在只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开始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 “小何呢?”谢春雷此刻再见到赵文华,心境自然大不一般。 “我想吃四季美的汤包,她自告奋勇去买了。”赵文华避开谢春雷锐利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说。 “想吃汤包可以去我那里嘛,除了名气不如四季美,味道不相上下。”谢春雷说,自己开着餐馆,何必舍近求远? 如果没有那张纸条,他可能不会在意。但现在赵文华做的任何决定,都会让他觉得有某种目的。 “我倒是没想到。”赵文华不好意思的说。 谢春雷深深地望了赵文华一眼,连忙走出了这个小院子。他沿着去四季美的线路想去接何青香,才走到第一个路口,就看到了坐在黄包车上的何青香。 谢春雷远远的就看到了何青香,正当他想迎上去时,突然发现在何青香身后有一辆形迹可疑的自行车,正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这让谢春雷大吃一惊,马上将身子缩了回去。 骑自行车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穿着一身蓝色衣服。如果不注意观察的话,很难发觉他正在跟踪。何青香的地下工作经验欠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已经被人盯上。何青香下车后,甚至都没有回头观望,径直就敲开了院子的门。 院子并不大,开门的时候,男子的目光一下子射了进去。谢春雷出来后,赵文华一直在院子里慢慢的走动着,虽然刚动完手术,但这样的活动,却能让他更快痊愈。听到敲门声,赵文华亲自开的门,而他的目光,也与对面的男子碰撞了一下。 赵文华凭着职业的嗅觉,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对面男子的身份。他故意将动作放缓,慢慢将门关上。 自行车男子在房子对面停了下来,他左右察看,甚至还到后面观察是否有后门。等到一切都观察仔细后,他才骑着自行车离开。 谢春雷暗暗庆幸,附近没有电话,否则的话,自己连转移的时间都没有。自行车的男子刚走,谢春雷马上进了屋子。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此地都已经不安全了。幸好自己来了,否则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要走,你赶紧去通知云哥,回来后再在这里会合。”三公子被叫了车,马上跑到华生身边,低声叮嘱着说。 朱慕云之前告诉过他,赵文华这边有任何动静,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朱慕云与贺清和正在街上巡察,见到华生一阵风的跑过来,他眉毛一扬,机灵的华生马上停住了脚步。 “老贺,我去买包烟。”朱慕云一摸口袋,突然说。 朱慕云转身走进了一家商店,买了包三炮台,出来的时候,华生正坐在门口,身前还放了只破碗。朱慕云扔了一个铜板在他碗里,低身的时候,华生轻声说:“谢老板过去了,那人突然要走,三公子已经跟过去了。” “嗯。”朱慕云应了一句,没有停留,朝着贺清和疾步走去。 朱慕云终于放下心了,谢春雷一大早又过去,还把赵文华转移走了,说明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至少,对赵文华已经有所怀疑。只是朱慕云并不知道,狡猾的赵文华,借助何青香,将信息传给了曾山。 “小野队长,飞鱼回来了。”曾山一接到禀报,马上向小野报喜。 “哟西,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要急功近利。”小野得意的笑道,飞鱼终究回来了,剿灭古星地下党的任务,也快完成了。 但曾山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当他亲自带人赶过去的时候,赵文华竟然不见了! “人呢?”曾山回头问行动队的李健生。 “我看得真真切切的,人就在里面。”李健生信誓旦旦的说。 “马上去查。”曾山严厉的说。 曾山心灰意冷的想离开,没能保护好飞鱼,让他很失望。正当他转身的时候,突然心里一动,径直走进了屋子。很快,曾山就有所发现,在飞鱼睡的床板下有一张卷得很细的纸棒。纸棒插在床下的细缝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一看到纸条上的文字,曾山大喜过望。赵文华虽然骨头软,但却是一名优秀的地下工作人员。他早就将情报准备好,与李健生打过照面后,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曾山马上让人把美味餐馆监控起来,虽然他已经确定美味餐馆是地下党的联络点,谢春雷是地下党员,但他没有打算抓捕。如果现在抓捕,一来钓不到大鱼,二来也会暴露飞鱼的身份。 “里面的人什么时候走的?”李健生见到门口坐着一个小乞丐,蹲下来问。 华生刚跑回来没多久,特务处的人就到了。他虽是乞讨,但并不代表就必须回答别人的问题。他斜倪了对方一眼,脑袋向天空仰望四十五度,理也不理李健生。 “可以了吧?”李健生没办法,只好拿出一张钞票丢进他身前的碗中。 “走了好一会。”华生看了一眼钞票,没好气的说。 “往哪个方向走的?”李健生又问。 华生瞥了自己的破碗一眼,没有作声。李健生无奈,只得再放进去一张钞票。而这张钞票换来的,只是华生的随意一指。 “走吧,去枫叶旅馆。”三公子拉着黄包车到华生身边,将车子停下来,坐在拉杆上,轻声说。 枫叶旅馆位于古沙街东边,靠近百货公司,生意很兴隆,老板也有背景,住在那里的客人,一般不会被打扰。谢春雷将赵文华安排在那里,还是很妥当的。 以三公子和华生的身份,他们无法进入枫叶旅馆。一直到晚上,他们也只能待在外面。 “你先回去,我晚上在这盯着。”华生说,他在外面颠簸流离惯了,在这里盯一个晚上根本不算事。而且,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哪怕就是在这里待个三天三夜,恐怕也没人怀疑。 “我给你去买两个馒头。”三公子说。 朱慕云回到家后,三公子已经急不可待的从地下防空洞过来了。虽然他忠实的执行了朱慕云的指令,但他再次见到赵文华后,觉得应该再跟朱慕云争取一下。 “让华生回来吧。”朱慕云听了三公子的介绍,沉吟着说。 朱慕云只是不想让赵文华祸害国人,也不想让曾山的诡计得逞罢了。现在谢春雷已经收到警告,并且再次将赵文华转移,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想再干预,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朱慕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要再加一个定语的话,那就是一个还有着良知的普通人。他的生存原则是好好的活下去,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当这个巡警,更加不会去读日语专修学校。 正文 第十二章 巧遇 第二天,朱慕云正常上班。虽然曾山知道赵文华已经回来,但赵文华已经提前一步转移。以地下党的智慧,也不应该让赵文华和曾山得逞才是。他认为,这件事与自己再无关系。 朱慕云从局里出来时,发现郭建强从外面骑着自行车进来。郭建强看到朱慕云,车子滑到朱慕云身边停了下来,朱慕云掏出烟,笑着递了一根过去,说:“今天有什么好事?” “狗屁好事,特务处有个案子要找我问话。”郭建强没好气的说,保安处的人都不愿意给特务处干事。卖力不讨好的事情,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干的。 “特务处的事可是大事,赶紧进去。”贺清和阴阳怪气的说。 “特务处的事再大,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郭建强接过朱慕云的烟,自嘲着说。 朱慕云没有再说话,特务处找郭建强问情况,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美味餐馆。昨天华生告诉他,有人向他打听过赵文华的去向。而且,也有人进过赵文华的院子。但他没有问,既然谢春雷是地下党,自己与美味餐馆的关系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走吧。”贺清和见朱慕云望着郭建强的背影,开口说。 “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辆自行车。”朱慕云将目光收回来,一脸羡慕的说。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捞外快的机会?”贺清和笑着说。 “老贺,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我去取张照片。”贺清和走到晓阳照相馆门口时,像突然才想起此事,随口说道。 “好。”朱慕云没有多问,自从上次贺清和看到照相馆门前的那个招牌后,他这段时间就显得心事沉沉。朱慕云跟他在一起也有大半年时间,贺清和的性格已经摸透。 贺清和进去后,朱慕云走到前面点了根烟。他的烟抽完后,贺清和还没有出来。朱慕云估算了一下时间,去照相馆取照片,一根烟的时间足矣。但足足过了十几分钟,贺清和才走出来。 “小朱,你从家到局里要走多久?”贺清和问。 “四五十分钟。”朱慕云说。 “看来你真该买辆自行车了,哪怕是二手的也行。”贺清和说。 “我这点工资,买二手也不够。”朱慕云叹息着说。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贺清和说。 “这不太好吧。”朱慕云有些惊讶,贺清和平常连烟都很少发给自己抽,怎么可能借钱给自己呢?这种行为,是有悖贺清和性格的。朱慕云与贺清和搭档以来,从来没有占过他的便宜,更不要说天上掉馅饼的事。 “有什么不好的,明天我给你带钱过来,一百块够不?”贺清和说。 “我说老胡,你有老婆孩子,不过日子啦?”朱慕云故意说,他的薪酬比贺清和要低一点,但也少不了多少。 贺清和要养家,开销比自己要大得多,怎么可能还能借得出一百块呢。虽然他们也能从街面上找点灰色收入,但也不够让他一下子拿出一百块借给自己。 朱慕云很清楚自己跟贺清和的关系,如果贺清和借给自己十块钱,那都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现在贺清和主动要借一百块,而且至少在一年之内都不能收回去,以朱慕云对贺清和的了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突然想到贺清和这段时间的恍惚,这一百块,恐怕会很烫手,朱慕云在一刹那间,想马上拒绝。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只拿这点死工资?你不是想捞外快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如果干的好,何止一辆自行车?”贺清和笑着说。 “老贺,你先说说是什么好事?”朱慕云没有急着点头,一次就能捞一百块,这样的外快自然不一般。 “晚上说吧,找个地方喝酒,上次吃的那地方就不错,米酒和猪头肉,简直就是绝配。”贺清和提议着说。 “没问题,下班就去。”朱慕云也想去美味餐馆看看情况。 下班后,两人一道去了美味餐馆。快到美味餐馆的时候,朱慕云发现了站在路边的李健生。朱慕云原本想打招呼,但李健生却突然背过身子,朱慕云顿时明白了,李健生在执行任务。 朱慕云与贺清和对视一笑,两人都露出了然的神情。李健生是特务处的人,看来特务处又是这附近执行什么任务。可是当朱慕云和贺清和走进美味餐馆时,李健生突然快步追了进来。 “你们来吃饭?”李健生早就饿得咕咕叫,见他们进了餐馆,再也管不了那么多。 “晚上朱慕云请客,一起吃猪头肉,这里的猪头肉可是一绝。”贺清和见到李健生并没有在意,笑吟吟的说。 “今天沾两位的光,我讨口饭吃。”李健生说,他从上午就被派过来,中午饭都没吃,现在都快饿晕了。 “两盘猪头肉,豆腐炖鱼头,三斤米酒,再来盘花生米,其他的你看着上。”朱慕云特意要了个包间,既然碰到了李健生,有些事情他还想打探一下呢。 美味餐馆的猪头肉确实不错,而米酒也格外的香甜。米酒喝着度数不高,但后劲却很大。有的人一次能喝五斤甚至十斤米酒,可是事后可能会醉上好几天。 贺清和和李健生都好这一口,刚开始的时候李健生还推辞,但菜不错,他见贺清和喝得畅快,哪还忍不住?酒酣耳热,再加上在包间也无人打扰,他们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还是你们当巡警舒服,每天就到街上转两圈,就可以下班回家休息了。”李健生抿了口酒,很是感慨的说。作为特务处行动队的人,他不但作息不规律,而且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现在抵抗力量越来越大,行动队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 “我们哪有你舒服,天天出外勤,身上带把枪,多威风?就算躲在哪偷懒,也没人知道。”朱慕云一脸羡慕的说,顺便给李健生倒满了酒。 “我有几颗脑袋敢偷懒?误了事,随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李健生似乎心有余悸的说,行动队确实要自由些,但危险系数不知道高了多少倍。有的时候早上走出去,下午就抬着回来了。比如说今天,上面让他盯着这里,他又不好进来,在外面站了大半天了。 “你也说得太夸张了些,行动队其实也好混日子。”贺清和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好整以暇的说。 他对警察局各个单位的情况都很熟悉,行动队的风险确实要高一些,但只要摸清了门道,照样能如鱼得水。 “贺哥,我知道你是老前辈,能不能指点小弟一二?”李健生给贺清和倒了杯酒,笑嘻嘻的说。贺清和是老油条,对警察的门道非常清楚。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以后的日子就要好过得多。 “你还是别学我,要不然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小警察。”贺清和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的说。 “别啊,贺哥,下次我请你去古星饭店。”李健生咬了咬牙,说。 “到时再说吧。”贺清和笑眯眯的说。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可以跟李健生说点人生感悟,至于李健生能不能领悟,那就是李健生的事了。但那些话,得到了古星饭店再说。现在就说,以后还能在古星饭店吃到李健生的饭么? “那行,过几天我就安排。”李健生忙不迭的说。他心想,自己能占朱慕云的便宜,但想沾贺清和的光,必须得付出代价。 “小朱,这里的老板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贺清和突然很是不满的说。 “有吃有喝就成,管他呢。”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谢春雷并没在店内。 “你们认识这里的老板?”李健生问,他今天的监视目标就是美味餐馆,特别是美味餐馆的老板谢春雷。如果朱慕云和贺清和认识谢春雷,自己的任务就要轻松多了。 “你现在还有任务在身?”贺清和问。 “跟你们说实话吧,这里就是我的目标。以后,你们还是少来这里吃饭为好。”李健生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 “哪方面的?”贺清和心里一动,问。 “共党。”李健生抿了口酒,轻声说。 贺清和若有所思的看了朱慕云一眼,眼神复杂。 正文 第十三章 帮忙 朱慕云听到李健生的话,马上就猜到赵文华与曾山已经联系上了。只有这样,特务处才会盯上美味餐馆。看来赵文华确实是死心塌地的准备给RB人卖命,这样的人,就像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随时都能致人于死地。 只不过赵文华的身份却被朱慕云识破,虽然只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但朱慕云的判断却非常准确。别看朱慕云只是一名小小的巡警,但他的分析和推理能力,却比特务处情报科的那些所谓的精英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山对美味餐馆以及地下交通线只监视不行动,给了地下党喘息的时间。美味餐馆第二天就停了业,谢春雷一直没有回来,而店内的伙计,也全部失踪。至于杨家湾的交通点,以下赵文华进出的两条交通线,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等曾山得到消息后傻了眼,如果昨天他就采取行动,至少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是曾山怎么也想不通,飞鱼的身份怎么就会暴露呢?他思前想后,却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飞鱼原本是曾山最为得意的一张王牌,但才打出去,就折戟沉沙了。他原本想隐瞒,但这么大的事情,再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 但在瞒不住之前,他还得干一件事:争取让飞鱼活着回来。否则真到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自己可承受不住小野的雷霆之怒。 朱慕云跟他们分开的时候,心情很是愉悦。这种愉悦,是无法言表的。赵文华事件是他一手操控,三公子和华生或许知道一些,可他们并不知道详情。这件事,他也不打算跟他们谈论。 朱慕云一个人在街上漫不目的的走着,他仔细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自己或许在某些方面还有些稚嫩,但在这件事上,应该没有什么破绽。不管曾山怎么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 当他想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雨坪中学附近的向阳里。胡梦北就住在这里,朱慕云想也没想,信步走到了他家门口。 “满身酒气,喝酒啦?”胡梦北穿着长衫,他身材瘦削,戴着一副圆形眼镜,很是儒雅,书生气十足。见到朱慕云,他明显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喝了几杯。”朱慕云嘿嘿笑道,他在这里感觉很自在,就像在家里一般。他自顾自的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的灌了几大口。 “酒还是少喝为好,不但伤身,而且费钱。现在民众的生活艰难,很多人连吃饭都成问题,你却在喝酒。你知道吧,前几天RB人又制造了暴行。在大通县一带,逼迫男女村民在禾场上剥光衣服裸体示众,不从者予以枪杀。”胡梦北叹息着说。 “他们怎么这么无耻?”朱慕云气愤的说。他在胡梦北这里,经常能听到这方面的消息。RB人的暴行,总能激起他的义愤。他之所以将赵文华的身份透露,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何止无耻,而且这是极大的精神摧残!严重侮辱中国民众的人格与尊严”胡梦北义愤填膺的说。 “胡老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朱慕云突然问,一直以来他对胡梦北有着绝对的信任,可这段时间他变得很敏感,一些以前没注意的细节,现在被无限放大。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胡梦北一愣,他才想起,朱慕云可是警察。 “这样的事情,我们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算了。但如果被特务处的人知道了,那是要进班房的。”朱慕云提醒着说,他来古星原本是投奔舅舅,可一进城就遇到了空袭,舅舅一家遇难。当时他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幸好遇到了胡梦北,不但收留了他,而且还让他报考日语专修学校。 “怎么,当上警察就学会教训我来了?”胡梦北板着脸,佯装不满的说。 “我不是为了你的安全么?”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你不会不管我吧。”胡梦北开玩笑的说。 “你要是出了事,我肯定义不容辞。但你是中学教师,又怎么会出事呢。”朱慕云说,但他心里却一动,胡梦北的言论一向很“反动”,不会真是抗日分子吧?但这样的念头刚起来,马上就被他压下去了。 “慕云,你虽在警察局,做任何事可得注意分寸,有些事情能干,有些事情可造成不能去做。”胡梦北叮嘱着说。 “你放心,我明白着呢。”朱慕云说。如果不是这样,他今天晚上也不会特别的亢奋。 “那就好。慕云,过段时间学校就要放假了,我可能会出去一趟。”胡梦北说。 “要走多久?这里要不要我给你看房子?”朱慕云不以为意的问,现在学校的暑假是从小暑节到立秋后的六天,而寒假则是十二月十五之前,一直可以休息到正月二十日。 “不用,可能很快就要回来。对了,我有几个朋友……,能不能给他们上户口?当然,如果为难的话,就不要勉强。”贺清和好像突然想起这事,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说。这件事他思考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正在头疼的时候,朱慕云上门,只好跟他说了。 “这不是一句话的事么?你把他们的照片和资料给我。”朱慕云随口说。别的事情,他可能难以办到,但安居证实在太简单了。 “这个……”胡梦北迟疑的说,虽然朱慕云能帮忙,但有些事情却不想让他知道。 “怎么,不相信我?”朱慕云笑了笑,这是胡梦北第一次开口请他办事,犹豫不决他也能理解。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不过滋事体大,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胡梦北叮嘱着说,朱慕云毕竟才参加工作不到一年,人也年轻,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自己的事情可不能出意外,要不然的话连累的人就多了。 “你放心,不会有别人知道。”朱慕云笃定的说,,他的工作主要就是发放和检查安居证,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有办法的。 “照片和资料还没准备好,明天我给你送过去吧。”胡梦北说。 “我明天傍晚过来拿。”朱慕云说,虽然是他帮胡梦北办事,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优越感,反而觉得很荣幸。 *** 回去的路上,朱慕云特意又去了趟美味餐馆,想称斤米酒,买两斤猪头肉回去。但到美味餐馆的时候,发现已经歇业。他有些奇怪,在外面站了一会,里面似乎有人说话。朱慕云没有过多停留,在其他地方买了点食物就回去了。 朱慕云让三公子和华生移到长塘街,那里的回春药铺、晓阳照相馆和新开的一家剃头铺,都有些不正常。朱慕云虽然不是特务处的人,但这些店子都在他的辖区内。掌控他们的动静,并不代表就要消灭他们。 特别是那家晓阳照相馆,朱慕云觉得疑点重重。如果不是三公子和华生的身份使然,他甚至会让他们去照几张照片。但贺清和去过之后,他再也不会在明面上去查晓阳照相馆。 “小朱,明天就有个捞外快的机会,你有没有兴趣?”在好相聚的包厢内,贺清和难得主动的递了根烟给朱慕云。 “好不好捞?”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 “当然,你几乎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在这里坐一个下午就可以。”贺清和笑着说。他明天下午必须要离开,但又不能被人知道。 “一个人?”朱慕云突然明白了,贺清和明天下午肯定有事,但又不想让别人发觉,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自己在包厢内“坐”一个下午。这样的事情他们常干,有自己作证,没人会怀疑贺清和离岗。 “聪明。放心,长则二三个小时,短则一个小时足矣。”贺清和诱惑着说。 “一百块?”朱慕云问,如果这么简单的就能拿一百块,那贺清和要去干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或许,这一百块,可能改变自己以后的人生。 “那怎么可能,三十块。”贺清和笑着说,他可不能让朱慕云一下子就撑饱肚子。 “没兴趣。”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 贺清和一下子被噎住,上次自己分给朱慕云五块钱,让他高兴了好一阵,还在美味餐馆请了一顿饭。但现在三十块钱摆在面前,几乎唾手可得,但朱慕云竟然不动心。望着朱慕云狡黠的笑容,贺清和突然明白了,朱慕云是在坐地起价。 “你要多少才有兴趣?”贺清和虽然知道朱慕云在漫天要价,但他却没有就地还钱的资格,现在是他有求于朱慕云。 “两百块。”朱慕云以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两百块?你这是狮子大张口。”贺清和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温柔谦恭的朱慕云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如果你告诉我明天要干什么,我一分钱都可以不要。”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小子,这样吧,什么也不要说了,一百块。”贺清和拿出十张十元的钞票,放到朱慕云身前。 “谁让我们是同事呢。”朱慕云将钱收进口袋,他身上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 贺清和苦笑了一声,他觉得这是自己自找的。朱慕云觉得如此老奸巨滑,与自己平时的“教导”不无关系。 “但是……,钱只收了一半,风险也只能承担一半。后天中午之前,依你所言。但中午之后,嘿嘿,那就得看情况了。”朱慕云笑了笑,他不知道贺清和明天下午会干什么事,如果贺清和真要出了事,自己可没有陪葬的义务。 “你啊,不应该当警察,应该去经商。”贺清和无奈的说,朱慕云冷静得让人害怕。一百块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朱慕云还能考虑到其中的风险,并且对风险予以控制。他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应该让朱慕云加入自己的行动。对,这次行动之后就对朱慕云进行考察。 正文 第十四章 身份 兜里突然有了一百块巨款,朱慕云的底气特别足。他甚至想马上就去百货公司,去买辆自行车。但才走到半路,他就改变了主意。自己太性急了,这笔钱是一个交易,如果贺清和不出事就罢了,一旦出事,自己恐怕很难说得清。 朱慕云原本还要去胡梦北那里,但他决定还是先去趟百货公司。他必须往最坏的方向想,如果贺清和出了事,今天自己的行踪必须“清白”。他在百货公司买了牙刷和牙膏,回去的时候,“顺道”经过向阳里。 “你晚点睡,迟点我给你送来。”朱慕云说,胡梦北只给了他一张照片,他很快就能弄好。 “这么快?”胡梦北惊讶的说。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如果走正常程序,上个户口最快也得一天时间。但这种“特别”的户口,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回到家后,朱慕云就去了下面的防空洞。那里除了是他的“卧室”外,还是他的储藏室。防空洞的空间并不大,他的床也是用几块木板简单搭起来的。但就是这样简陋的地方,他依然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储藏间”,床板下的一块石板下面有一个铁箱,里面放着他所有的秘密。 朱慕云打开铁箱,从里面拿出一份空白的安居证还有两枚印章和印泥。将照片和资料填好后,朱慕云在中间盖上一个四方形印章。而贴照片的地方,则需要钢印。这对一般人来说,可以说是黑科技。但这个黑科技,却被朱慕云破解。他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一枚干净的印章,再加上一张白纸和铅笔就可以了。 一块光洋上面盖一张纸,再用铅笔在上面沿着光洋表面不停的涂抹,不用多久,纸上面就会印出光洋的印记。这是一个很多人都会玩的游戏,朱慕云正是利用这一点,给安居证打钢印。他要做的,只是在安居证上再多盖一层纸,以免铅笔的印记留在安居证上。 这两枚印章,是朱慕云自己刻的。很简陋但很实用,至少有九成像,就算跟真的对照,也需要放大镜才能分辨得出来。 “谢谢,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胡梦北拿到安居证后,感激的说。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太见外了。”朱慕云摇了摇手,能帮到胡梦北让他很开心。 “此事无人知道吧?”胡梦北问。 “当然。”朱慕云说,他没有说破安居证是伪造的,让人知道的话,在使用的时候反而会没有底气。 “这样,你再帮我搞几张,这是他们的照片和资料。”胡梦北递给朱慕云一个信封,第一张安居证只是对朱慕云的考验。现在的资料,才是真正需要朱慕云去办的。 “行,明天早上给你送过来。”朱慕云说,向阳里的前面有一家徐记小笼包很有名,他以前吃过。 回到家里,朱慕云才发现信封里除了装着相片和资料外,还有二十块钱。朱慕云微微一笑,没把钱取出来。安居证做好后,朱慕云把东西全部装回了信封。那些资料朱慕云原本可以自己处理,但他还是装回了信封。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特意绕到了向阳里,经过胡梦北家门前时,他将信封又门缝里塞了进去,又在门上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传出脚步声后,他才快步离开。胡梦北听到声音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信封。他捡起信封,迅速打开门,只是看到了朱慕云已经走远的背影。胡梦北啾了一眼信封,东西都在,而且钱也在,他望着朱慕云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就关上了门。 朱慕云不但吃了小笼包,还特意给贺清和打包一笼带到了局里。等贺清和吃完后,他才一道出去巡逻。 “徐记小笼包确实不错。”胡梦北吃是满嘴流油,对朱慕云昨天坐起起价的不满也减弱了几分。 上午,两人正常巡逻。而吃过午饭后,两人依然去了好相聚。下午飘起了毛毛细雨,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他们的任务也很轻松。到了包厢之后,贺清和等伙计将茶水和点心送进来后,叮嘱没事不要再进来。随后就脱下警服,露出里面的中山装。 贺清和望着朱慕云点了点头,低声说:“如果我下班之前没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了。”说完,他很快就从后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在贺清和离开的时候,朱慕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四十。 望着桌上贺清和剩下的警服,朱慕云突然在想,如果让一个身材和相貌与贺清和差不多的人,穿着他的警服与自己待在这里,或许这个计划又会更完善一些。还有贺清和的鞋子,如果换一双肯定会更好。 朱慕云并不知道贺清和要去干什么,但看他如此神秘,想必事情绝不简单。或许贺清和是去走私物质,甚至有可能是贩卖烟土。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这个推断。这种赚钱的事情,一般都会在晚上。而贺清和现在要干的事,危险性要比走私贩毒大得多。 可以断定,在贺清和离开的这段时间,只要发生重大事件,必然与他有关。贺清和能轻易付给自己一百块,想必他要做的事情,得到的回报,远不止这个数。当然,相应的风险,也呈几何级上升。 朱慕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次实在太过冒险。虽然他只是坐在茶楼,似乎什么也不用干。可实际上,他已经与贺清和共担风险。一旦贺清和出事,自己就成了同党。 幸好贺清和在四点半的时候终于回来了,只是有些疲惫和心事沉沉。朱慕云没有问,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打算问起。这是他与贺清和的秘密,共同的秘密。 但回到局里后,朱慕云很快就听到了消息,下午在江城码头发生了枪击案。古星维持会长何燮堂遇刺,正在陆军医院抢救。 朱慕云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有一点他敢肯定,肯定是抗日分子干的。而贺清和,很有可能就是这些抗日分子中的一员。 下班后,贺清和没跟朱慕云打招呼,就匆匆回去了。朱慕云也乐意与他保持距离,出来时,他遇到了往外走的李健生。 “回家?”朱慕云问。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回家?”李健生没好气的说,下午何燮堂在码头遇刺,整个特务处的人全部没有休息,必须二十四小时候命。 “那真是辛苦,一起去吃饭?”朱慕云提议。 “不了,还得回去上班。”李健生心有余悸的说,上次他进美味餐馆吃饭,第二天人家就停业,他不确定是否跟自己进去吃饭有关。幸好处里没人发现这件事,要不然的话,自己的麻烦不知道会多大。 “那倒是,工作第一。我快饿死了,就在这里对付点算了。”朱慕云走到附近的一家餐馆,这家餐馆就在局里对面,也是他们经常用餐的地方。 朱慕云点了个爆炒肥肠和家常豆腐,听到菜名,李健生不由咽了咽口水。他原本只打算炒个蛋炒饭,而且还是打包回去吃。可现在,他哪还迈得动脚步。 “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一起?”朱慕云诚意邀请。 “你的那点薪水,都用在吃吃喝喝上面了。”李健生笑了笑,朱慕云的薪水并不高,或许有些外快,但也经不起这样天天吃喝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现在这个世道,明天还有没有饭吃还不知道呢。”朱慕云笑了笑。 “这话没错,何燮堂是何等人物,今天也差点死了。”李健生叹息着说。 “差点死了?那就是还没死嘛。听说袭击的人抓到了?”朱慕云随口问。 “你倒是消息灵通嘛,但只抓到一个,已经送到宪兵队了。”李健生以为朱慕云真的听到了什么消息。 “怪不得你们得待命,进了宪兵队的人,没有谁能扛得住的。”朱慕云说,活人进宪兵队,会遭受百般折磨。那样的折磨,他虽然只听过只言片语,但也是心惊肉跳。 “那是的。迟则明早,快则今晚,这帮军统一个也跑不掉。”李健生得意的说。 “袭击何燮堂的是军统分子?”朱慕云诧异的说,如果袭击何燮堂的是军统分子,那么贺清和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他相信,今天下午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能跟贺清和有关。而下午最重大的事情,当然就是江城码头的何燮堂遇刺事件。 “这一点毋庸置疑。”李健生说,军统与地下党行事风格迥然不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你还是早点回去,要是耽误你立功,那我罪过就大了。”朱慕云连忙说。 正文 第十五章 冷静 李健生走后,朱慕云让伙计将剩下的饭菜打包。虽然昨天得了贺清和一百块,但生活规律还得跟以前保持一致。 “云哥,今天晓阳照相馆没有开门,老板下午才回来。”华生美美的吃过饭后,与三公子一起到了下面的防空洞。 “其他几家店没异常吧?”朱慕云问。 “那倒没有。”三公子说。 “以后把重点放在照相馆。”朱慕云沉吟着说。 第二天,朱慕云见到贺清和,现他脸色很差。朱慕云对他的身份了然于胸,昨天下午生了这样的事情,晚上能休息好才怪。他现在来上班,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人正要出门,突然接到通知,今天全市大搜捕,两人要协助特务处和宪兵队追查抗日分子。 “昨天没抓到人?”朱慕云跟李健生在一个队,他捣了捣李健生的胳膊,随口问。 “这不是废话!如果昨天抓到了,今天还用得着全市大搜捕么?”李健生嗤之以鼻的说。 朱慕云没有再问,李健生只是特务处行动队的普通队员,不可能知道太多的内幕。但从全市的大搜捕行动,他推断特务处并没有太多线索。 但贺清和却显得很紧张,他不停的抽着烟,几乎都把烟雾全部吞进肚里。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正如朱慕云的推断,他确实是军统人员。**从古星撤离后,他作为潜伏人员留了下来。昨天的行动,虽然让何燮堂受了伤,但军统行动队的人有人受伤,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人“失联”。 失联的人极有可能被捕,而被捕的人,如果进了宪兵队,根本没有机会营救。而且,极有可能招供。对宪兵队的酷刑,他知之甚详,除非刚进去就自杀,否则很难熬得过。按照惯例,他今天不应该来上班。 但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昨天行动的人,除了晓阳照相馆的戴晓阳之外,他都没跟其他人见过面。所以,只要戴晓阳是安全的,他自然也是安全的。而且,他还得借着警察的身份,为组织打探消息。 况且,受伤的那位,正是晓阳照相馆的老板戴晓阳。现在听到要全市大搜捕,他自然很紧张。一旦戴晓阳被查出来,不但对方会没命,自己的身份恐怕也会暴露。 “老贺,不就是再给特务处做事么,没必要这么激动吧。”朱慕云拍了拍贺清和的肩膀,开着玩笑说。贺清和越来越紧张,如果再展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我是怕又背处分。”贺清和被朱慕云“提醒”,很快就醒悟过来。他心中暗暗惭愧,有些事情,自己还不如朱慕云。 “这次你们的任务是带路,就算有处分也轮不到你们。”李健生笑着说。 “昨天抓的人没招?”朱慕云随口问,他不确定贺清和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但他相信,以贺清和的精明,想知道应该不难。 但朱慕云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贺清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全身一颤,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贺清和没想到竟然是最坏的结果,这让他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结起来,像一座大山似的,要把他压垮。 “谁知道呢。”李健生苦笑着说,他也希望抓到的人早点招供,像这种无何止的大搜捕,费神费力不说,效果并不大。 “你不知道你们的人抓了?”朱慕云觉得不可思议,贺清和是老江湖,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才是。 “现在麻烦了。”贺清和点了点头,喃喃的说。虽然被抓的人不认识自己,但肯定是认识戴晓阳的。 “有何打算?”朱慕云问。贺清和已经承认,这让他很意外。自己进警察局就跟着贺清和,可直到昨天才猜到贺清和的身份。 “我得马上走,兄弟,你要帮我。”贺清和环顾四周,低声说。现在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也没必要再在朱慕云面前隐瞒什么。目前晚一分钟走,自己的危险就要大一分。 “现在就走?”朱慕云觉得贺清和的决定太过仓促,如果他昨天晚上走的话,肯定是无声无息。 “当然。”贺清和突然觉得到处充满着危机,或许下一刻,特务处的人,就会将他五花大绑送进宪兵队。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只要进了宪兵队,恐怕不用多久就会和盘托出。 “你还可以从容一些,如果你们的人真的招供,就不是大搜捕,而是密捕了。”朱慕云提醒着说。还有晓阳照相馆,如果真有动静的话,华生或三公子肯定会来报信的。 “那就再等等。”贺清和听朱慕云这么一分析,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暗暗惭愧,朱慕云的分析推理能力如何暂且不说,光是这份沉着冷静,就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人员必须具备的素质。 这种漫无目的的大搜捕,只能将那些惊弓之鸟。想要有所收获,很多时候要看老天。如果再加上有人从中作梗的话,就更加没有希望了。 出来之前,就有人叮嘱过朱慕云,有些店铺要关照一下。他辖区内的两条街,有上百家店铺,很多都是有人罩着的。朱慕云知道晓阳照相馆是军统的秘密据点,带着特务处的人去检查时,就将晓阳照相馆纳入被照顾之列。只要戴晓阳的证件齐全,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是不会露馅的。 “谢谢。”贺清和手心全是汗,刚才朱慕云的行为,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就别走了,回局里看能不能请几天假。”朱慕云突然说,虽然他不知道贺清和昨天干了什么事,但目前来说,贺清和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请几天假,至少给自己留有余地。如果就此离开,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当然,这需要极大的胆识,同时还得有人及时通风报信。 “也好。”贺清和看了朱慕云一眼,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他现在的身份来之不易,如果一次行动,而且还不是成功的行动,就放弃的话,实在可惜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朱慕云的建议是极好的。贺清和作为一名低级警察,在警察局的地位并不重要,可以说是可有可无。对他的请假,李自强在收了两条烟后,很痛快了给了七天的假。 “小朱,有件事可能还得麻烦你。”贺清和下班后,难得的请朱慕云吃饭,还特意点了间包厢。 “老贺,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而且还出了范围。”朱慕云说,今天对晓阳照相馆的搜查,如果不是自己提前打招呼,不可能只对那个戴晓阳进行简单的询问。 “你放心,我人补偿你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雅仁医院好像认识一个医生?能不能弄点消炎药,当然,不能走正规渠道。”贺清和说。他记得朱慕云以前提起过,一个东北流氓过来的医学院学生,被他安排进了雅仁医院。 “消炎药可是管制药品。”朱慕云蹙了蹙眉头。 “多少钱让他开口,戴晓阳身上的伤不能再耽搁了。”贺清和急道。 “我试试看吧。”朱慕云说,当初他救韦朝蓬,可没有想到还要去救他帮忙的这一天。 正文 第十六章 副科长 贺清和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古星,他与朱慕云约定,如果七天之内没出事的话,他会继续回来上班。』 离开之前,贺清和拜托朱慕云给戴晓阳搞点消炎药,但朱慕云做得更彻底。 在一间贺清和准备的安全屋,手臂受伤的戴晓阳有些忐忑的在等着。贺清和告诉他,晚上会有人帮他处理伤口。他的伤是枪伤,一般的诊所不敢处理。他们行动前前,准备工作没有做好,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咚咚!咚咚咚。”戴晓阳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外面站着一位戴着口罩的西服男子,手里还提着一只药箱。他让开身子,让医生进来。 韦朝蓬进来后,遵照朱慕云的指示,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药箱。而戴晓阳也很配合,将上衣脱掉,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虽然早就知道是枪伤,但韦朝蓬看到伤口后,还是很吃惊。他是外科医生,很快就开始清洗伤口。幸好是贯穿伤,否则会很麻烦。但就算如此,将伤口清洗再缝合,也花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谢谢。”戴晓阳接过韦朝蓬手中的消炎药,感激的说。虽然对方一句话没说,而且一直戴着口罩,但他依然自内心的感激。 “嗯。”韦朝蓬应了一句,将药箱收拾好就准备离开。 “一点小意思,千万要收下。”戴晓阳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百块钱,硬塞进韦朝蓬手里。 韦朝蓬出来后,在拐角处碰到了朱慕云。见到朱慕云,韦朝蓬终于松了口气。刚才进去的时候,他很紧张,但见到戴晓阳的伤口后,作为一名医生,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但出来后,他再次被紧张笼罩。 “没问题了吧?”朱慕云问。 “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有事,贯穿伤,一个星期就能恢复。”韦朝蓬说。 “以后你也得给我准备一些治伤的药物。”朱慕云想了想,说道。戴晓阳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呢?有备无患,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这是那人给的,给你。”韦朝蓬说,朱慕云是警察,受伤直接去医院就是。再说了,就算不能去医院,不还有自己么。 “他倒是大方。”朱慕云粗略一看,手一捏,就知道应该是两百块。这么多钱,够在医院住上一个月的了。 两百法币确实是笔巨款,但朱慕云却没有要。他将钱塞到韦朝蓬手中,说:“我知道你不会要钱,但这钱可以买不少药。以后如果再碰到这样的事,你不能再用医院的任何东西。” “药我可以从医院里搞,但有些器械,却只能到外面买。”韦朝蓬说,他只对医院内的事情清楚,出了医院的门,就两眼一抹黑了。要不然的话,他从东北流亡来古星的时候,也不会差点饿死在街上。 “器械你开个单子,我到黑市去买。”朱慕云说,用医院的东西不但容易被人觉,而且并不是每次都能顺利用上的。只有自己手里有一整套东西,才不会受人限制。 朱慕云和韦朝蓬聊得兴起,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多了一个人影。戴晓阳倒不是有意要跟着韦朝蓬,他只想知道是谁救了自己,没想到却看到了朱慕云。他刚到长塘街开照相馆的时候,朱慕云就上门打过交道。 看清了两人,戴晓阳这才匆匆离开。朱慕云突然听到脚步声,但他仔细听的时候,却又没听到什么。朱慕云毕竟不是专门训练过的特工,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因为戴晓阳的身份没有曝光,身上的伤也恢复得很快,这次的大搜捕,自然不会有结果。而且,戴晓阳也跟贺清和一样,第二天关门歇业,暂时倒也安全了。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位被抓到的军统人员。一旦他招供,晓阳照相馆肯定会被搜查。 一个人巡逻,朱慕云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他就现一个人巡逻其实比两个人还要轻松些。他对自己辖区的情况无比熟悉,有什么情况很快就能处理。最重要的是,朱慕云的开销要少多了。 隔了两天,朱慕云上班时听到一个消息,特务处会新来一人,听说原来还是名抗日分子。这让朱慕云很是吃惊,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位抗日分子,应该就是军统被俘那位行动人员了。 朱慕云为了见到那人的庐山真面目,特意在局里磨蹭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那位特务处的“新人”。令朱慕云大跌眼镜的是,新上任的这位特务处情报科副科长,竟然是文华书店的赵文华。 朱慕云望着赵文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认为,赵文华应该已经死了。毕竟地下党已经知道了他叛变的事实,绝对不会再让他活着。就算是,也应该押回根据地。地下党的那些人,实在太大意。 “朱警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赵文华看到朱慕云,微笑着说。以前他见到朱慕云,心里总有一丝担忧。就算朱慕云只是初出茅庐,但他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赵科长,以后还得你多照顾才行。”朱慕云说,现在的赵文华摇身一变,成了特务处的红人。 “好说,好说。”赵文华微微颌着说。他虽然是情报科的副科长,但身份其实很尴尬。作为一名叛逃人员,哪怕他真的变了心,也不会被真正接纳,只不过踌躇满志的他,暂时还没有现。 赵文华是共党叛徒,当他公开身份进入特务处后,很快就成为焦点。虽然没人当着他的面评论,但关于他的事情却传得满天飞。朱慕云几乎不用费什么心思,就知道了赵文华回来的经过。 赵文华是逃回来的,他的身份被识破后,很快就被他察觉。谢春雷等人的行动毕竟要隐秘,不想在城内大动干戈,也不能把他带回二号联络点,只想将赵文华移送回根据地裁决。而赵文华经验丰富,他装聋作哑,假装配合,趁人不备逃出了旅馆。 幸好很快就被谢春雷现,等到赵文华再带着特务处的人回去抓人时,谢春雷等人已经人去楼空。既然赵文华身份曝光,曾山只能将他召回,让他在特务处下面的情报科供职。赵文华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人员,特务处正好可以借助他的长处,全力打击古星地下党的力量。 而惩治叛徒,也马上成为古星地下党的头等大事。在上海,中央特科打狗队可是大大有名,共党对叛徒绝对是零容忍。 赵文华上任的第二天早上,就在他出门时,突然街对面有人朝他开了几枪。幸好对方枪法不佳,他只是手臂被擦伤。但这一枪,将他身上的得意劲全部驱除,现在他就像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处长,救命。”赵文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进曾山的办公室,哭丧着脸说。 对共党的反击,曾山早就预料。他只是没想到,地下党的锄奸行动会来得这么快。这次赵文华是走了狗屎运,可下次他未必还会有这样的运气。 “这两天你就住在处里,将你在共党那边的情况详细写出来。”曾山沉吟着说,他的任务就是将赵文华身上的情报全部榨出来。 正文 第十七章 暗算 上 自从赵文华搬到特务处住下后,他的安全确实得到了保障。『毕竟特务处防卫森严,**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来特务处。但赵文华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特务处,对清除古星市地下党没有任何意义。 朱慕云下班时,正好碰到行动队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行动队根据赵文华的情报,整天在外面搜捕地下党,虽然东奔西跑,可却一无所获。如果赵文华是老资格的警察,行动队的人不敢有怨言。但他只是一个刚叛逃过来的地下党,就算身为副科长,可实际上连一名普通警察都不如。 “朱慕云,你等一下,一起吃个饭。”李健生见到朱慕云,突然说道。他忙到现在,连热水都没喝一口,早就饥肠辘辘。而朱慕云却有“好客”之名,跟他在一起吃饭,基本上不用买单。 “没问题。”朱慕云满口答应。 在门口等了一会,李健生就快步走了出来。在外面忙活了一天,连地下党的影子都没见到,早就一肚子的怨气。 “走,找个地方喝两杯。”李健生见到朱慕云,大声说。 朱慕云正要回应,但李健生身后一个穿着西服、身材中等,留着一字胡的中年男子却开了口:“喝酒算我一个。” “吴队长?欢迎之至。”李健生回头一看,正是行动队一小队的队长吴国盛,自己的顶头上司。 三人找了个小酒馆,吴国盛和李健生早就饿坏了,一口酒一口菜的大吃着。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放慢了度。而直到这个时候,吴国盛才正眼瞧了朱慕云一眼。 “朱慕云,会打牌么?”吴国盛问,作为特务处行动队的小队长,大小也算个人物。特务处有近两百人,而行动队就占了五分之四,他虽然只是小队长,但手底下也有几十号人。 “不怎么会。”朱慕云说,他见别人玩过几次,规矩懂,很快就会了。 “那得多练习才行。”吴国盛笑着说,他看了李健生一眼,说:“晚上一起去张光照家打牌。” “你们打的大,我又不会玩,还是别去了。”朱慕云说,他知道张光照,是古星看守所的所长。因为行动队经常要送人到看守所,吴国盛跟张光照很熟。 “不交点学费怎么学得会呢?这就像你去学校读书,不缴学费,人家会让你去读?”李健生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他就喜欢不会玩的,这样自己才能赢到钱嘛。 “可我没什么钱啊,而且晚上还得去学校。”朱慕云为难的说,虽然他手头有一百多块,但贺清和给的一百块,他暂时是不能动用的。 “没钱可以借给你,真要是输了,以后每个月从薪水里扣就是。至于学校,请个假就是。”吴国盛说。 吴国盛全部安排好了,朱慕云再不想去也不行。三人先去了日语专修学校,等朱慕云请了假后,才一起去张光照家。张光照又矮又胖,见到朱慕云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朱慕云只是一名普通巡警,而他是看守所的所长,怎么有资格来自己家打牌呢。 “张胖子,朱慕云可是在日语专修学校读书,不但能讲一口流利的日本话,而且很有牌品。”吴国盛笑嘻嘻的说。 “我就喜欢跟牌品好的人打牌。”张光照笑眯眯的说。他知道为何吴国盛会带朱慕云来了,在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日本人重用。 朱慕云虽然知道玩牌的规矩,但理论与实际是两回事。还没一个小时,他身上带的钱就输光了。没办法,只能借钱。 “既然是借钱,那就得按规矩来。空口无凭,立字为据,能理解吧?”吴国盛望着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但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望了张光照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他有贺清和的一百块在手,就算输个三五十块也不会有事。 很快,张光照就写好一张借据,二十块钱,月息三分,一个月六毛,限期一年归还。朱慕云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 “利息从后天开始计算,按月收取,第一个月的利息先扣掉了。”吴国盛将十九块四毛钱递给朱慕云,顺便把欠条给了张光照。 “好。”朱慕云没有说什么,既然规则早就有了,自己只要遵守就可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朱慕云开始进入状态。他的记忆力不错,而且数学很好,再加上合理的逻辑推理,很快开始在牌桌上呼风唤雨。那张二十块钱的借条,自然也被他收回。 “要不今天晚上就到这里?”朱慕云望着他们三人身前仅剩的一点钱,提议着说。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今天晚上差不多赢了一百二十块。 “不行!”张光照一开始是大赢家,现在却输的最惨,自然不想就此收手。 吴国盛和李健生的想法大同小异,朱慕云明显不会玩牌,之所以能赢钱,只是一时手气旺罢了。如果让朱慕云今天晚上大胜而归,他们三人肯定是无法入睡的。 “明天没卵事,再玩八圈。”吴国盛也不甘心,朱慕云明明一窍不通,可架不住手气旺。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 朱慕云之所以能赢钱,靠的并不是运气,而是对牌面的分析和推断。所以,不管再玩几圈,结局都是一样的。当八圈之后,张光照的钱率先输光。虽然这是在他家,但这位看守所的所长家也没有余钱,只能向朱慕云打借条。 “这是五十块。”朱慕云收下了张光照那张五十的借条,点了四十八块五给对方。他从输家变成赢家,只用了三个小时。 “干脆玩大点,要不没劲。”张光照拿着钱,突然说。原本这钱都是自己的,想扳本,最快的办法就是加大赌注。 当然,加大赌注还有另外一个结果,那就是再次输光。这次不但张光照没钱了,吴国盛和李健生也输得一干二净。望着朱慕云将满桌的钱装进口袋,他们只能干瞪着眼。 “今天你手气太旺,搞你不赢,下次再玩。”张光照等朱慕云离开的时候,不服气的说。 “只要张所长有兴,随时奉陪。”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尽量不让自己太得意,以免刺激其他三人。 “老吴,你带来的果然是高手。”吴国盛等朱慕云离开后,没好气的说。吴国盛和李健生都输得精光,恐怕明天吃饭都成问题。 “天地良心,朱慕云根本就不怎么会玩牌,我裤子都差点输掉。”吴国盛知道张光照怪自己,连忙撇清。 “张所长,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朱慕云绝对是新手。你看他砌牌的手法就知道,以前没怎么玩过嘛。”李健生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说。 “他今天晚上可是赢大了。”张光照不甘心的说。 “玩牌本来就有输有赢嘛,今天晚上输了,明天晚上赢回来不就可以了?”吴国盛意味深长的说。 正文 第十七章 暗算 下 三人目光一碰,很快就商量对策。麻将的玩法即复杂又简单,条、筒、万,主要是这三种牌,但组合起来又是千变万化。而他们三人联手,一起狙击朱慕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很快,他们就商量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用手势和动作,来描述任何一张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本钱。他们身上的钱,基本上被朱慕云赢走,总不能明天还没上桌,就先找朱慕云借钱吧。 “老张,钱的事只能你来想办法。”吴国盛说,张光照是看守所的所长,大小是个官,不像自己这个小队长,上面有大队管制,根本没有自主权。 “所里的钱我怎么敢动?”张光照瞥了他一眼。 “明天晚上朱慕云必输无疑。”吴国盛言之凿凿的说。 “明天晚上让朱慕云欠一屁股债,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李健生冷笑着说。 张光照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终于下定决心…… 第二天晚上,朱慕云如约而至。张光照今天信心满满,一见到朱慕云,就让他把欠条拿出来。 “没打牌先还债,哥的牌品还可以吧?”张光照胜券在握,很痛快的将自己的欠条拿了回来。 “牌品如人品,张哥做人没得说。”朱慕云奉承着说。 “老张是给足了你面子,既然账清了,抓紧时间上桌吧。”吴国盛说,打牌之前先还债,确实有违惯例。 正式开始后,朱慕云很快就现今晚的气氛有些异常。原本张光照和吴国盛之间谈话不断,但现在,他们之间的动作过多。比如说捂嘴、撑脸、挠头、抱臂等等。有了这些动作,三人的配合默契,接连几局,朱慕云都没有赢钱。 相反,朱慕云连续输了好几十块。见朱慕云不停把钞票点出来,张光照三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昨天晚上输的钱,今天可以连本带利全部收回来。 换在之前,朱慕云肯定会愤然而起。但现在,他只会不动声色。很快,他就现了其中的奥秘。捂嘴、撑脸、挠头分别代表“万”、“条”、“筒”,而抱臂的手指则代表数字。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密码,一旦破解,朱慕云的劣势马上变成了优势。他们三人自己需要什么牌,都会通过暗语告诉其他人。而朱慕云在分析了这些暗语后,再结合牌面,几乎可以推断出他们手中的牌。而他自己则根据这些信息,重新组织自己的牌。 “七条。”吴国盛见张光照出要“七条”的暗语,抓到这张牌后,毫不犹豫的打出去了。 “和。”张光照还没有说话,朱慕云突然说道。他原本在和七条和六条之间犹豫,既然张光照要七条,自己正好可以和七条。 朱慕云再次慢慢扳了回来,他记忆力好,数学功底厚,又善于逻辑推理,以一对三完全没有问题。对方三人虽然暗中联手,但朱慕云能“借花献佛”。 朱慕云身前的钱越多,张光照等人的钱自然就越少。没过多久,他刚赎回的那张五十块的借钱,再次到了朱慕云手中。 “吴队长,明天行动队有行动吧?”朱慕云说,再玩下去,自己也是必赢。但有的事情要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懂。 “明天我们要带着赵文华去抓人。”吴国盛随口说。 “明天你们的行动很重要,今天晚上是不是到此为止?来日方长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赵文华那个废物能带我们抓到什么人?”吴国盛嗤之以鼻的说,现在也就曾山还对赵文华信任有加,但再过一段时间,赵文华就会被打入冷宫。 “可何燮堂的案子还得你们侦办吧?”朱慕云说。 “侦办个屁,你们还不知道吧,军统的所谓杀手,竟然在宪兵队被活活吓死了。”吴国盛哈哈大笑着说,既然抓到的人已经死了,何燮堂的案子再想破,几乎不可能了。 “怪不得特务处让我留意合适的军统人员。”张光照也说道,既然破不了案,就只能找人顶包。何燮堂身份特殊,就算不对公众有所交待,至少也得让他满意才行。 朱慕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知道了一个秘密。如果军统的那位行动人员真的死在宪兵队的话,那不但贺清和可以再回来上班,晓阳照相馆也可以再次营业。更重要的是,自己那一百块钱,算是落袋为安了。 张光照还不甘心让朱慕云走,他今天晚上从看守所借了两百块钱,这笔钱明天就得还到账上。否则的话,他这个所长必定干不下去了。如果被日本人知道,恐怕还会沦为阶下囚。 但不管他再怎么挣扎,依然无法从朱慕云手中把钱赢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的写着借条。两张五十,一张两百。原本他只欠朱慕云五十块,但几个小时之后,增加到了三百块。 这三百块钱,一个月的利息是九块。这笔钱,都足够让朱慕云提升一档生活品质的了。但张光照有自己的打算,他把吴国盛和李健生送走后,单独把朱慕云留了下来。 “慕云兄弟,谢谢你晚上这么帮忙,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哥哥做得到的,一定义无反顾。”张光照拍着胸脯说。 最后他借的两百块,是准备明天还到账上的。如果朱慕云不借给他,或许明天他就不再是所长了。 张光照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欠朱慕云三百块,想要全部还现钱,根本就不可能。他虽然是看守所的所长,但手里却没什么钱。好赌之人,不欠一屁股债,没被人追上门讨债,已经很不错了。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有事我就来找你。”朱慕云说。 “别的什么事我不敢保证,只要是我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尽管开口。”张光照大包大揽的说。他不怕朱慕云开口,就怕他不开口。只要帮忙办事,那都是可以转化为钱的。他欠朱慕云的三百块钱,说不定就能借此抵消。 正文 第十八章 钓鱼 贺清和一直在忐忑不安的等候着,七天时间一到,如果没有消息的话,只能转入地下。当然,他渴望能再回警局。只不过,再回警局的话会很危险。 第六天的时候,朱慕云率先传来消息,被抓的军统人员,还没开口就死在了宪兵队。第二天,他们自己的情报系统也传来同样的消息,贺清和终于松了口气。 “我觉得朱慕云是个可造之材。”贺清和对戴晓阳说,军统进人有自己的途径,比如各种名义的培训班,以及一些警官学校,还有直接从军校或者军队要人。 还有一种途径,由行动组的组长推荐。贺清和只是潜伏人员,戴晓阳才是这次的行动组组长。想要吸收朱慕云,至少得戴晓阳这种级别的人员推荐才行。 “先让他干一段时间外勤吧。但要注意,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戴晓阳沉吟着说,他身上的伤是朱慕云安排人治疗的,这一点还是很承情的。 “恐怕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贺清和苦笑着说,朱慕云看着有些木讷,好像涉世未深,但他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 “考察三个月再说吧。”戴晓阳说,他只是一个小组长,所以一切都得按程序来。 贺清和回来正常上班了,晓阳照相馆也从新开业,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朱慕云也装作不知道贺清和的身份,以及晓阳照相馆的背景。以前该怎么巡逻,现在还是怎么巡逻,彼此心照不宣。 “没想到赵文华竟然会叛变,共党的叛徒,呵呵。”贺清和与朱慕云最多的话题,就是新上任的特务处情报科副科长赵文华。 “共党的叛徒会怎么样?”朱慕云听出贺清和的语气不同寻常。 “共党的叛徒一旦叛变,就不会再回头。而且,终生都会面临共党的追杀。”贺清和深有感触的说。 “怪不得他只能住在特务处。”朱慕云恍然大悟。 “等着看吧,还有好戏上场。”贺清和说。 赵文华的逃离,让谢春雷很是内疚。自己明明已经知道赵文华是叛徒,可还是抱着幻想,没有采取断然措施,实在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而上次的制裁太过草率,也以失败告终。 但最受刺激的还是何青香,自己崇拜、敬仰的英雄,竟然成了可耻的败类,让她每天都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杀了赵文华。得知赵文华龟缩在特务处,谢春雷请示上级,让何青香回根据地。 两天后的傍晚,何青香带着一行五人回到了二号联络点,一处僻静的小院子。组织上已经决定,再次制裁赵文华。 她带回来的五人都是游击队员,游击队的条件很艰苦,谢春雷给他们煮了一大锅饭,菜还没上,每个人就吃了三碗。看到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谢春雷很是心疼,连忙亲自去炒了几盘菜。 “报告首长,有饭就可以了,不用再炒菜。”一位浓眉大眼的壮大男子站起来,虽然穿着开褂短袖,但身上依然有一股军人的气质,对着谢春雷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千万别给我敬礼,进了城大家都要放下部队的那一套。”谢春雷连忙制止,此人的嗓门大,如果声音再高点,恐怕街上的人都听得到。 “我叫方大来,杨家湾游击队的队长。”方大来说。 来的时候,上级已经跟他交待,进城后一切行动听谢春雷同志的命令。 “大来,你们一路劳顿,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谢春雷说。 “是。”方大来站起来应了一句。 朱慕云每天晚上睡觉前,总会将一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在脑子里过一次。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听到的每一个字,看到的一切,他都会尽量回忆。如果白天有做得不对的事情,第二天就要争取改正。 身为巡警,看似每天干的事情很普通,可他知道自己其实是站在火坑边缘,稍不留意就会掉进去。 下午回来的时候,他特意从美味餐馆经过,那里依然关着门。谢春雷和何青香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辖区…… 第二天,朱慕云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看到赵文华在行动队吴国盛等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这是钓鱼。”贺清和见朱慕云看得失神,介绍着说。 赵文华虽然活着回来了,但他的作用基本用完。共产党知道他叛变后,已经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部转移。现在只能让赵文华上街,以大海捞针的形式找地下党。当然,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以赵文华为饵,将古星地下党钓出来。 “唉。”朱慕云叹了口气,不管哪个朝代,当叛徒的下场都很可悲。 谢春雷每天都尽量不外出,可为了尽快制裁叛徒赵文华,他必须外出打探情报。为了不引人注目,每次回来都会买一些吃食,量不多,只够所有人吃一顿的。刚到院门口,就碰到了不停踱步的方大来。 “老谢,什么时候可以行动?”方大来急不可耐的说。这种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虽然很舒服,但他觉得不自在。 “先等等再说。”谢春雷说,赵文华不出来,谁拿他都没办法。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方大来追问。 “赵文华躲在特务处,只能等他出来再说。”谢春雷说。 “实在不行,强攻也要把他拿下来。”方大来说。 “千万不能鲁莽,没有情报绝对不能行动。”谢春雷马上说。 很快,情报就来了。赵文华在文华书店和美味餐馆周围转了几圈,情况马上就传到了谢春雷耳中。 赵文华竟敢上街,谢春雷认为机会来了,马上跟方大来制订行动方案。方大来一行进来时为了安全,没有带枪,谢春雷只能提供两只短枪。行动方案,自然也是围绕这两只短枪进行。 唯一有争执的地方,就是撤退方案。谢春雷认为,不管行动是否成功,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至于那两把短枪,危急关头也能舍弃。而方大来坚定认为,枪是第二生命,哪怕丢了命,也绝对不能丢了枪。 正文 第十九章 不懂规矩 朱慕云刚到警察局的时候,看到贺清和一脸愤然的走出来。朱慕云很是惊讶,贺清和在局里虽然不算长袖善舞,但也没跟人结仇。 “怎么?”朱慕云迎了上去。 “想办个安居证,刘秉鉴硬是卡着不办,不就想着老子上供么。”贺清和气愤不平的说。 “你按照正常程序报上去不就行了?”朱慕云说,他们是巡警,报户口,办安居证是份内之事。 “那边要的急。”贺清和说,说完才发觉说漏了嘴,环顾四周后,发现没有旁人才松了口气。 “既然是那边要的,给点好处又何妨?”朱慕云说,他虽然能自制安居证,可贺清和并不知道。 “我就是看不惯刘秉鉴的嘴脸。”贺清和其实出来的时候也想通了,这是组织需要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办下来。 只是贺清和已经拂袖离开,让他现在再返身找刘秉鉴,又如何放得下身段? “要不我去吧。”朱慕云说,无论是军统还是地下党,只要是抗日的,他都愿意助一臂之力。 “好吧。”贺清和稍一沉吟,将资料交给了朱慕云,顺便又拿出一张十元的法币。 “刘科长,这个加急。”朱慕云将资料径直交到刘秉鉴的办公室。 “上户口送到户籍室去,天天加急,我们户籍科的人不用干别的事了?”刘秉鉴戴着副眼镜,虽然只有三十来岁,但穿着黑色制服,显得像四十。 “我这个不一样。”朱慕云没有生气,微笑着说。 “贺清和刚才也要加急,他以为他是谁?一点规矩也不懂,怪不得混不开。你可不能学他……”刘秉鉴边说边翻看资料,打开后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十块的法币,顿时眼睛一亮。 “老贺也是一时情急,刘科长岂能跟他计较?”朱慕云笑着说。 “这个人在你们辖区,对新来古星的外来人员,你们一定要多留意。”刘秉鉴叮嘱着说。 “在我们辖区?”朱慕云瞥了一眼,这才发现申报资料上的地址在长塘街的回春药铺。朱慕云再看照片,上面是一位年轻人,满脸的疮疤。幸好人很瘦,否则会很恐怖。 有了那张十块钱的法币,这张安居证的速度很快。资料几乎送到户籍室,马上就开始制证,没几分钟就到了朱慕云手中。 贺清和在外面等着,朱慕云把安居证递过去,他难得的递了根烟过来。把安居证顺手就放进口袋,再也没提这件事。 两人像往常一样,从警察局出发后,朝西边走,很快就到了长塘街的北边。那里就是他们的巡视区域,刚进长塘街没多远,眼尖的朱慕云一下子看到了赵文华。 赵文华以前用来掩饰身份的文华书店,就坐落在长塘街北。朱慕云注意到,赵文华身着长衫,一个人在街上溜达。而在他身后不远处,身着便服的吴国盛和李健生远远的跟着。 朱慕云四处张望着,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钓鱼。但地下党真的会来么? 正当他在思索时,突然听到“砰砰”两声,像是爆竹,但他全身打了个激灵,这是枪声!转过头,朱慕云发现街上的人群像受惊的野马,四处乱窜。刚才还在那里的赵文华已经看不到了,朱慕云想过去察看,但冲过来的人群阻滞了他。 “朱慕云,快过去抓人!”吴国盛看到朱慕云,大吼着说。 “好。”朱慕云应了一句,奋力吹着胸前的口哨,分开人群,朝着刚才赵文华的位置冲去。 街道四周,突然涌出一队队日本宪兵,他们横提着枪,将惊慌失措的人群拦了回来。这次的行动竟然出动了宪兵队,看来特高课对赵文华也寄予厚望。 “赵科长,没事吧?”朱慕云见赵文华趴在地上,心里一喜。 “我…没事。”赵文华咳嗽了一声,摸着摔到地上的眼镜,戴上后才看清是朱慕云。 “谢天谢地。”朱慕云尽力掩饰着心中的失望,如果赵文华胸前出现两个血窟窿,那该是一副多么美妙的景象啊。 赵文华的胸前,确实有两个窟窿,但却没有血流出来。 “幸好有这两块瓮坛盖。”赵文华拍了拍胸口,发出沉闷的声音,里面是块瓮坛盖。 这种瓮坛盖也很常见,没想到被怕死的赵文华用来防弹,而且效果还不错。赵文华站起来后,已经碎裂的瓮坛盖片,从长衫的下摆掉了下来。 朱慕云和贺清和都被留下来协助维持秩序,只要不是长塘街上的人,全部被带走。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宪兵包围的区域。等到增援来了后,整条长塘街,以及附近两条街道的闲散人员,全部被带走。 警察局自然没有这么多地方关人,所有人全部被送到了看守所。数百以计的人,不可能都有嫌疑,但真正的嫌疑犯,很可能就藏在这些人当中。 “老贺,怎么啦?”朱慕云忙完后,发现贺清和脸色很差,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 “没事。”贺清和叹了口气,组织上新来的人,因为他的安居证没有及时送过去,今天也被抓了起来。 在行动中被抓起来的准嫌疑人,就算有证件,也不可能马上出来。首先这个证件是今天刚办的,新到的外来人员,原本就是受怀疑的对象。想要顺利出来,至少得有三人作保,可贺清和一下子到哪里去找保人呢。 贺清和愁眉不展,谢春雷那边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方大来带着游击队员,分成两组准备击杀赵文华。而何青香作为观察人员,也特意去了长塘街。 枪响后,他就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但游击队员只回来到三位,方大来和另外一名枪手没有回来。而何青香,也一直没有回来。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查明,方大来和何青香,都被当成嫌疑犯被抓了起来。 朱慕云自然不知道这些情况,贺清和没有让他帮忙,他也不好多问。正常下班后,就回到了家里。半夜时,他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他睡在防空洞里,外面的敲门声很难传进来,后来埋了根空心竹筒后,才算解决问题。 打开门,举起油灯一看,发现是胡梦北。 正文 第二十章 交易 胡梦北这么晚来找朱慕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再拖到明天,事情会更糟。就算朱慕云只是一名普通巡警,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将胡梦北引到屋内,问。 “我有两个朋友今天被抓进了警察局,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胡梦北迟疑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要求会让朱慕云很为难,可他在警察局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朱慕云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他有正义感。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让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今天抓了一百多人,全部送到看守所了。”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自己给胡梦北办的那几张安居证,当时胡梦北也说是给朋友办的,不会就是那几位朋友吧。 “他们可不能出事,你有办法么?”胡梦北说,看到朱慕云很是踌躇,他又补了一句:“如果需要用钱,你尽管开口。” “我先去打探一下情况吧。”朱慕云想到了张光照,对方还有三张欠条在自己手里呢。 只是朱慕云没有告诉胡梦北这一点,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夸下海口。虽然他会全力以赴的去帮忙,却不会给胡梦北任何承诺。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就去了看守所。古星看守所就在警察局西边一里多地,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原本朱慕云以为张光照还没上班,但一问,张光照竟然到了办公室。 “张哥,昨天晚上熬夜了?”朱慕云看到张光照时,发现他双眼通红,两个黑眼圈很明显。 “可不嘛,朱老弟有公事?”张光照问。 嘴上虽然这样问,但张光照心里早就认定,朱慕云肯定是听到消息,来向自己要钱的。看守所进了,而且一次进了一百多人,对张光照来说,这就是送上门的财富。这些人进来容易,但想出去,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 “我哪有什么公事,就是来看看张哥。”朱慕云在思索着措词,以前有这样的事情,都是贺清和出面。轮到自己时,他才发现,真正操作起来其实是有难度的。 “老弟,这些人昨天才进来,家人没这么快找过来。”张光照更加确定朱慕云来的目的。 昨天晚上,张光照其实一直在办公室“加班”。一百多人被抓进了看守所,那些不想在看守所过夜的人,想晚上回家的话,必须要他这个看守所所长点头才行。而点头的前提,自然是在钱上面做文章。 其实昨天晚上,张光照已经收了不下两百块钱了。这些钱,全部放在他的抽屉内,他都没有时间去数。只不过,他有自己的小九九。自己辛苦一个晚上,马上就要交给朱慕云,实在不心甘情愿。 如果能换种方式,将自己的欠条收回来,那就皆大欢喜了。他突然想到,这次送来的人,相当一部分是长塘街上的。而长塘街是朱慕云的辖区,张光照一下子有了主意。 “老弟,我有个建议,不知你是否同意?”张光照很是兴奋的说。 “什么建议?”朱慕云被张光照的话弄迷糊了,见张光照又要提建议,顺着他的话反问。 “我不是欠你的钱么?你去找几个家境好的,让他们‘帮’我把欠条赎回去算了。”张光照笑嘻嘻的说。 “我到哪里找家境好的?”朱慕云佯装不知,但心里却窃笑,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长塘街上的人家,哪个家境殷实,你会不知道?”张光照说。 “我把人领走了,你怎么跟上面交待?”朱慕云说,昨天送进来多少人,肯定是有记录的。日本人很古板,如果他们发现人数对不起,那可是大事。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先去看看有没有相熟的人,哥哥绝对不会让你难做。”张光照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聪明,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就长自己脖子上了呢。 那些人被关在几间大房间内,朱慕云慢慢看过去,还真的见到了不少熟人。那些住在长塘街的人,一见到朱慕云,马上“朱警官、朱警官”亲热的叫着。还有人挤到栏杆处,想拉着朱慕云说悄悄话。 朱慕云的记忆力确实不错,很快,他就发现了两个熟面孔。一位是胡梦北的“朋友”,另外一位,则是昨天上午刚办下安居证的那位疮疤脸。 虽然还有一位胡梦北的朋友没有找到,但朱慕云已经放下心来。但他清楚,自己不能表露出来,否则的话,张光照肯定会坐地起价。他此时才有心情与长塘街的人沟通,以他对辖区内情况的了解,很快就摸清了情况。 “那些都是昨天送来的人?”朱慕云回到张光照的办公室,问。 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昨天说是送了一百多人到看守所,但自己刚才看到的人,应该在两百人以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有几个很可疑的,还在局里审讯。老弟,那些人已经上了名册的,你不能再动心思。”张光照叮嘱着说。 “刚才的人数可是超过两百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嘛。实话告诉你吧,我手里有七十个指标,现在只剩下五十多了,你可得快点下手,晚了的话,再多钱都放不出来了。”张光照说,他自然知道不能在人数上搞鬼,所以在送人进来的时候,就先动了手脚。 “你可真行。”朱慕云说,他只听说带兵有吃空晌的,没想到看守所竟然也有吃人头的。 七十个人,那可是近三分之一了,张光照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如果被日本人知道,不要说他这个所长干不下去,恐怕连人头也保不住。 但胆大妄为的张光照,无形中也帮了朱慕云。他与张光照经过讨价还价,以二十块一个人成交。当然,这是批发价,不管朱慕云能拿到几个人的钱,他那张两百的欠条,必须还给张光照。 也就是说,朱慕云可以一次提十个人。但如果只提五个人,那两百的欠条,也得还给张光照。 “你先将我的人单独关押,最迟中午我就会放人。”朱慕云说,除了自己相中的两人外,他还点了其他十三个人。 “那可说好了,不见不散。”张光照对朱慕云的要求也很理解,毕竟有些人就算家境好,也未必会出钱。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当差 朱慕云是半夜才被胡梦北叫醒,而贺清和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昨天下班之后,他就和戴晓阳见了面,商量如何救人。在戴晓阳的照相馆,他还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说陌生人并不准备,应该说是陌生的自己人。但那人,贺清和早就认识,回春药铺的掌柜杜立华。 “杜掌柜?!”贺清和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辖区内竟然有两个联络点。而且,回春药铺的等级,明显要高于晓阳照相馆。 “杜立华是现在用的名字,这位是邓湘涛,邓组长,古星潜伏组组长。”戴晓阳介绍着说。 “邓组长好。”贺清和忙不迭的说,他知道军统在古星已经撤站,现在的潜伏组,相当于之前的军统古星站。 “既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套了。现在的任务,就是怎么把邓阳春同志救出来。”邓湘涛说,他个子较高,四十出头。虽然穿着长衫,但目光锐利,似乎能洞察一切。 “我去看守所问过了,这次是宪兵队抓的人,原本是要直接送宪兵队的。只是人数太多,才关在看守所。如果有保人,并且证件齐全,再交纳部分费用的话,或许可以让他出来。”贺清和缓缓的说,这已经是他尽最大努力的结果。 “如果你能早十分钟把证件送过来就好了。”戴晓阳叹息着说,十分钟的时间,让没有安居证的邓阳春只能被带走。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今天开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邓湘涛定了基调,他虽然对贺清和也很不满。但现在,最适合救邓阳春的,却只有贺清和。 “保人我可以去找,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出来。”贺清和说。 邓湘涛很慷慨的给了贺清和一笔钱,只要能把人救出来,钱不算什么。贺清和也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将邓阳春救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当他到看守所的时候,张光照根本就不见他。张光照很清楚,晚上来找自己的贺清和,肯定是来给自己送钱的。但他想抻一抻,争取一个更合适的价格。 朱慕云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再次来看守所的贺清和。见到朱慕云,贺清和也很惊讶,他以为昨天的事情,跟朱慕云应该没什么关系才是。 “长塘街有好些人被识抓,我来确认一下。”朱慕云解释着说。 “我来找张光照放人。”贺清和说。 “不用了,你只要把保人找齐就行。”朱慕云说,如果贺清和再去,肯定会让精明的张光照发现端倪。就算能再把人救出来,付出的代价会比现在不知道高多少倍。 中午的时候,朱慕云总共提了九人出来。这些人出来时,都办了手续。当然,他们都没在昨天被抓的那批人当中。张光照将日本人玩弄股掌之间,虽然极度冒险,但却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这样的机会,一年也难得遇到一次,张光照绝对不会放过。要不然的话,他这个看守所所长,就干得毫无意义。 而张光照也没有吃亏,他另外放出来的七人,总共给了他两百六十元。这让朱慕云发现了一条赚钱的捷径,看来以后得跟张光照搞好关系才行。 “贺清和同志,我已经向上面给你请功。”邓湘涛再次见到贺清和后,对他赞不绝口。 “这都是邓组长领导有方,我只是做了份内事。”贺清和谦逊的说,原本他想提朱慕云,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如果救出邓阳春,是朱慕云一个人的功劳,那自己的无能就完全体现出来了。可贺清和当时没想到,邓阳春见到了朱慕云,也知道他被放出来,并不是贺清和一个人的功劳。至少,朱慕云是出了力的。 “看来可以接触一下这个朱慕云。”邓湘涛等贺清和走后,对戴晓阳说。警察局光有一个贺清和还不够,自己人永远都是多多益善。 “贺清和曾经提议,要吸纳朱慕云进入组织。”戴晓阳说,如果朱慕云真有这样的能力,将他吸纳进来自然是极好的。 “赶紧行动,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邓湘涛对朱慕云的印象极佳。 邓湘涛的掩饰身份是回春药铺的掌柜杜立华,他用杜立华的身份,与朱慕云接触过几回。虽然朱慕云很年轻,平常话也不多,但他觉得朱慕云比贺清和更难应付。 朱慕云却没有想到军统会吸收自己,他在钱到手后,晚上去了张光照家。他不但要还张光照欠条,现时还想跟张光照再做一次交易。 “张哥,剩下的那个人,明天再提没问题吧?”朱慕云说,张光照一次打包让他提十人,但他只是堪堪找到了七个愿意出钱的。而且,他收钱还不能自己出面,这中间得找一个过程,时间确实很仓促。 “老弟,做人不可贪心,否则会吃大亏。听哥哥一句劝,事情至此为止。”张光照说,七十人指标,朱慕云一个人就占了九个,这已经很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从下午开始,他手中的指标开始变得紧俏。听说日本人要把人分批转到宪兵队,得到消息的人,为了让家人快点出来,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而且,上面的人打电话要求放人,他也得预留一些指标。 “我也不会让张哥为难,既然不能放人出来,那我送一个人进去如何?”朱慕云说。 “送到看守所?”张光照差点笑了出来,朱慕云脑子没问题吧。 “当然不是进来蹲班房的,我有个小兄弟,想在看守所找份事干,张哥是看守所的头,赏他口饭吃没问题吧?”朱慕云说,他早就不想让华生当乞丐,而看守所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如果让华生在看守所当差,既解决了他的问题,也让自己以后能更好操作。 “来看守所当差当然没问题,但一张欠条恐怕不够吧?”张光照说。 “当然。”朱慕云将剩下的两张欠条全部拿了出来,一百块钱,买华生进看守所当差,朱慕云觉得很值。 “你让他明天过来。”张光照将欠条一把抓过去,确认无误后,说道。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安排 (求推荐票) 邓阳春顺利出来后,贺清和刚开始还有些不相信。朱慕云的能力和人脉他都很清楚,自己连张光照的面都见不着,朱慕云又如何敢夸口放人呢? 但他找的保人一到看守所,很快邓阳春就出来了。受到邓湘涛的表扬,贺清和既自得又忐忑。晚上他想去找朱慕云,但要动身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朱慕云的住处。 第二天,他早早就在警察局外面等着朱慕云。等朱慕云出现在他视野中时,他疾步迎了上去:“走,请你吃米粉。” 也不管朱慕云是否答应,拉着他就去了旁边一条里弄。里面有一家不大的米粉店,他与朱慕云独占最里面的一桌。 “昨天的事谢谢了。”没等坐下,贺清和就拱了拱手,感激的说。 “小事一桩,举手之劳罢了。”朱慕云笑了笑,谦逊的说。 昨天救军统的人,确实是顺手而为之事。 “对你是小事,对我可是大事。对了,昨天花了多少钱?”贺清和问。 邓湘涛给了他一笔钱,足足三百法币,他还没有动用,今天他全部带在身上。 朱慕云望了望四周,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按照张光照的价格,每个人二十元,自己早就从其他人那里赚了回来。 “好。”贺清和却理解错了,他以为像邓阳春这样的人物,想要捞出来,没有两百法币根本就不可能。 趁着没人注意,贺清和迅速点了两百法币,从桌底下塞到朱慕云手中。朱慕云一接到钱,目光一瞥,就知道贺清和给多了。这笔钱,他甚至都没打算要。 “不用客气。”朱慕云将钱推了回来。 “这是上面给的,你要是觉得少,我可以再加。”贺清和说,论功行赏是军统的传统。 原本贺清和应该把三百法币都给朱慕云,但昨天朱慕云收钱捞钱的事,他也听到了风声。朱慕云已经赚了大头,自己从中赚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倒不必,我只是觉得多了。”朱慕云低声说。 “你只要不嫌少就行。”贺清和轻笑着说。 朱慕云还真嫩,这年头竟然还有嫌钱多的。以后朱慕云如果真的进了军统,未必能站稳脚跟呢。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送上门的钱,又推托不掉,他当然乐意收下。 朱慕云跟军统接触了两回,也大体知道他们的规矩。什么事情都讲钱,事情的大小,也是以钱的多少为定论。 “你既然收下了,那哥哥还有件事得拜托你。”贺清和见朱慕云收了钱,这才笑吟吟的说。 “我们之间还用拜托?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义不容辞。”朱慕云心里美滋滋的,加上昨天的收入,他现在有好几百块钱了。 这么多钱,足够他过上富足的生活。现在再买自行车,朱慕云再也不用左右为难,直接去百货公司骑回来就是。 “昨天的事情,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你能不能说是我授意的?”贺清和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脸红。 “当然。”朱慕云稍一停顿,马上明白了贺清和的意思。看来自己得了钱,功得由贺清和去受。自己不是军统的人,让贺清和立功受奖也没什么。 “够意思,下次古星饭店我作东。”贺清和眉开眼笑的说,朱慕云一应下,压在他心头的石块总算落地了。 吃完早餐后,朱慕云说要去办点私事,贺清和没有多问,让他尽管去忙。昨天大搜捕后,今天应该不会有事。 朱慕云是送华生去看守所当差,昨天晚上回来后,他特意去了三公子那边。向华生宣布,从今天开始去看守所当差的事。虽然华生满脸不愿意,但最终并没有抗拒。 当然,华生在看守所也不可能穿制服,他只是在厨房帮忙,算是临时工。想要穿制服,以华生现在的条件,暂时还不行。 只是朱慕云并没有进看守所,张光照提前打了招呼,还特意写了张条子,他只需要监督华生今天会来就可以。他与华生的关系,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就算是张光照那边,对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很清楚。 “在这里做事,要多做多看,少说少问。你年纪小,要勤快点,尽量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朱慕云在看守所外面叮嘱着说。 “云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华生郑重其事的说。 望着华生顺利进入看守所,朱慕云这才转身离开。他现在手里有一笔巨款,一直在盘算,该如何使用这笔钱。自行车肯定要买,否则出去很不方便。韦朝蓬需要的医疗器械,也应该早点准备好。 还有自己的防空洞,有可能的话,还需要扩大一点。现在的防空洞,只能容纳朱慕云一人,他希望以后三公子和华生都能在下面睡觉。现在形势不明,如果能在下面多储藏点粮食,心里就更觉得安稳。 这些事如果都办下来,这几百块钱恐怕所剩无几。他马上就要毕业,如果换工作的话,也需要钱周转。 现在的钱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去年一百法币还能买一头牛,今年就要两百法币了。或许,到了明年,就得四百法币了。 朱慕云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并没有抓住。 朱慕云在好相聚找到了贺清和,他一到,贺清和提出,也想去办点私事。朱慕云不便多问,也不想多问,任由贺清和离开。 贺清和快中午才回来,他回来后,并没有跟朱慕云多说什么,但却深深地看了朱慕云一眼。上面给了他两个任务,正式发展朱慕云进入军统,同时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日军的军火库。 日军占领古星后,战线继续前移,已经快推进到了长沙。而古星,因为水陆铁路交通发达,很快成了日军的后勤大本营。找到,并且摧毁日军的军火库,将大大减弱日军的战斗力。 PS:第一次求推荐票,希望能给点面子,新书对推荐票很渴望,谢谢。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苦恼 张光照手里有钱后,总想着再跟朱慕云玩一次牌。朱慕云玩牌没什么经验,输了三百多,实在不甘心。 虽然通过放人,拿回了那张两百的欠条,但依然还有两张五十的欠条在朱慕云手中。每个月光是利息,就得三元,想想就肉痛。 张光照先找吴国盛商量,怎么样才能找一个稳妥的办法,让朱慕云必输无疑。但吴国盛最近很忙,特务处抓了一批嫌疑,这些人都关在特务处,他整天都得参与审讯。 “你要不来,朱慕云肯定怀疑。这次不用你出本钱,赢回来的钱你分两成。”张光照咬了咬牙,一脸肉痛的说。 “要说玩牌,谁也没有赌场里的那些人玩得好。”吴国盛似笑非笑的说。既然有钱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让赌场的人参与,坏规矩吧?”张光照皱了皱眉,这是真正的“捉四爷”了,一旦被揭穿,会很没面子的。 “朱慕云是只雏鸟,你随便编造个身份,他能知道?”吴国盛嗤之以鼻的说,朱慕云只是个毛头小子,当巡警都不够格,根本不是那些老江湖的对手。 “那就拜托你去安排,牌局还是定在我家,时间和人员你来定。”张光照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人选我也有,我会让他先去你家。”吴国盛很是积极的说,天大地大,也没有打牌的事大了。 朱慕云下班的时候,吴国盛找到了他,约晚上一起打牌。吴国盛的目光很坚定,语气也很坚决,似乎今天晚上不玩不行。 “吴队长现在还有时间娱乐?”朱慕云诧异的说。 抓到特务处的有近二十号人,行动队配合情报科的人,整天都在审讯拷打,哪还有时间打牌呢。 “别的事没时间,打牌就算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吴国盛笑嘻嘻的说。 “还有谁?”朱慕云随口问。 “李健生晚上要值班,就换了个人,另外就是张胖子。”吴国盛说。 “你是队长,给李健生调个班不就行了?”朱慕云说,吴国盛今天的表现,有些不合逻辑,让他暗生警觉。 “我又不是处长,要不信的话,你现在去问他。”吴国盛说。 “不是我不相信吴队长,上次打牌,我觉得李健生是我的财神,他要不去的话,我肯定要输。”朱慕云轻笑着说,脚下却一点也没停留,径直朝着特务处的方向走去。 朱慕云以前就很少去特务处,这两天更是连特务处的方向都不张望。可胡梦北拜托他找人,只在看守所找到一个。后来他思来想去,认为胡梦北的“朋友”,很有可能进了特务处。 朱慕云是巡警,又是穿着黑色警服,到了特务处也没人注意。李健生晚上确实要值班,吴国盛为了让朱慕云相信,直接将他带到了审讯室。 虽然朱慕云进警察局大半年了,但特务处的审讯室,他还是第一次来。望着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他只觉得阴森森的。李健生正在对着一个绑在十字架上的男子狂抽鞭子,见到吴国盛和朱慕云进来,这才把鞭子一扔,走了过来。 “招了没有?”吴国盛问。 “嘴硬着呢?肯定是个地下党。”李健生咧了咧嘴,这个人已经拷打了好几天,可除了偶尔哼几声外,半个字都不说。 朱慕云目光望向李健生,余光望了一眼架子上的人,他猛然发现,此人自己“认识”。这个人证件上的名字叫“孙仁”,他的安居证就是出自自己之手。 “晚上一起去玩牌?”朱慕云微笑着问。 “我现在是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钱,你们现在越玩越大,我是没法参与了。”李健生早就被吴国盛叮嘱,有些怜悯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你不去没味。”朱慕云说。 “下次吧,今天真不行。”李健生望了一眼孙仁,无奈的说。 下班后,朱慕云特意去了趟胡梦北的住处,但胡梦北不在。他再去雨坪中学,学校说他今天请了假。没办法,朱慕云用左手写手,给他留了张字条,塞进门缝。上面只有一句话:“你的朋友有难,暂时无法脱身。” 回家换下警服,又带了一百块钱,还有张光照的那两张欠条,先去学校请了假后,就直奔张光照家。吴国盛早早就到了,一见到朱慕云,马上迫不及待的坐到了四方桌旁。 倒是张光照身边一位单瘦男子,鹰隼般的目光,牢牢的盯住朱慕云。对这种有如实质的目光,朱慕云浑身不自在。可逃避不是办法,他的目光也坚强的迎了过去。 这位男子的个子不高,身着丝绸白褂,鼻梁上架着闪闪发亮的金丝眼镜。人很瘦,一双眸子很清亮。但更让人注意的人那双手,白皙而修长。 “这位是冯广来,冯先生。”张光照介绍着说。 “冯先生在哪里发财?”朱慕云客气的问。 “做点小生意。”冯广来的声音有些细,听到耳中像被针刺一般。 “既然坐到一张桌子上,就都是朋友。客套话少说,赶紧搓。”吴国盛催促着说。 冯广来站在那里,还并不出奇。但他一坐到桌子上,双手摸着麻将,无论是齐牌还是砌牌,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看冯先生砌牌简直是一种享受。”朱慕云暗暗警觉,这个冯广来自己并不认识,想必是张光照或者吴国盛请来的帮手。 “哪里哪里,熟练生巧罢了。”冯广来笑了笑。 冯广来是真正的高手,牌局虽然是四人,但结局他能一个人控制。刚开始的时候,朱慕云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冯广来身上。可真正和牌的,却以张光照与吴国盛居多。 朱慕云当然也输钱,可冯广来输的更惨。当朱慕云输一百的时候,冯广来差不多已经输了两百。 “看来牌砌得再漂亮也没用,今天晚上手太臭。”冯广来自嘲的说。 朱慕云不动声色,他不在乎输了多少钱,苦恼的是没有找到输在哪里。自己输钱,肯定是冯广来动了手脚,但他却发现不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身份(求推荐票) 朱慕云毕竟只打过几次麻将,想要一下子明白这里面的奥妙,肯定是不可能的。冯广来是古星一家赌场的坐台,他的手段,初涉牌场的朱慕云无法看透。 可朱慕云总觉得不对劲,他一刻不停的盯着冯广来。眼中盯着他,不停的思索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没玩牌之前,朱慕云相信有手气一说。但现在,他更相信技巧。多记牌,分析别人出的每一张牌,甚至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这是朱慕云之前总结的经验,可今天却失效了。洗牌时,朱慕云突然发现,冯广来的双手虽不停的搓来搓去,但手底下的那些牌,似乎并没有更换。 “冯先生的这双手,天生就是玩牌的手。”朱慕云觉得自己找到了诀窍所在。在冯广来搓牌的时候,特意在他手上拍了拍。 “老吴,你们送到看守所的那些人,还得关多久?”张光照也一直在注意朱慕云,见他老是盯着冯广来,心里暗暗着急。 “不把杀手找出来,就得一直关下去。”吴国盛也发现了,他今天才发觉,朱慕云这小子还不算太笨,但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杀手肯定已经被你们抓进了特务处,看守所的都是些小虾米。他们再不走,我那里都关不下了。”张光照抱怨着说。 “你神通广大,送过来的人越多,你应该越高兴才是啊。”吴国盛说,张光照胆子大,跟局长的关系也好。 看守所的猫腻,他多少知道一些。只要特务处有大行动,张光照都能捞一把。 “吴队长,今天那人不是杀手么?”朱慕云随口问,虽然受到张光照和吴国盛的干扰,但他的判断并没有受影响。 “未必是杀手,但必定是地下党。”吴国盛言之凿凿的说。 “赵文华不就是地下党么?”朱慕云说,看似他被两人影响,可他发现冯广来再搓牌时,已经跟他们一样,双手满桌走了。 “赵文华是个软骨头,这样的地下党很罕见。”吴国盛一脸不屑的说,赵文华虽然成了“自己人”,可他却是一点也瞧不起对方。 “那些地下党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个个都是都是亡命之徒。”张光照说,看守所也关过不少共产党,个个都不怕死,好像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还以为地下党都跟赵文华一样。”朱慕云想到了孙仁,遍体鳞伤,却一个字也没有吐露,换成自己,未必能做到。 “赵文华天生就是当叛徒的料。”吴国盛摇了摇头,赵文华充其量就是一个伪共产党员,这样的人,迟早都会叛变的。 “赵文华应该去干军统。”张光照哈哈大笑着说。 “我也喜欢跟军统的人打交道。”吴国盛说,除死无大事,共产党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可军统则不然,他们中不但有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更有贪生怕死之辈。甚至有些因为在军统混的不如意,主意投靠过来。他们把参与军统,当成了一份职业,逢事总是和金钱挂钩。 张光照和吴国盛不停的干扰朱慕云,但奇怪的是,牌桌上的形势却悄然发生着变化。朱慕云开始和牌了,最终散场的时候,他虽然还是输了六十多,但之前却把张光照的欠条抵了出去。相当于今天晚上,他带走了三十多的现金。 “冯广来,你是怎么搞的?”吴国盛等朱慕云走后,很是不满的说。 他对晚上的结果很是不满,朱慕云上次都赢了好几百,冯广来是赌场坐台,却只让朱慕云输了六十多。这点钱,还不够张光照收回本钱的。 “这位朱警官恐怕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冯广来苦笑着说。 虽然朱慕云没有挑明,但冯广来何其敏感?朱慕云一直全力盯着他,就算他的手法再好、再快,心里总会发虚。特别是朱慕云在他手上拍了拍后,他更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可能吧?”张光照惊讶的问。 “朱慕云有没有玩手法?”吴国盛问,他最关心这个问题。 “没有。”冯广来笃定的说。 朱慕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但他门外还站着一个黑影。朱慕云开门后,那个黑影也走了过来。 “朱慕云,你终于回来了。”那个黑影是胡梦北,他回家后发现了朱慕云留的字条。当时就赶了过来,但朱慕云却不在,他一直在外面等着。 “进来说吧。”朱慕云说,如果说之前他还无法肯定胡梦北身份的话,现在他大概清楚了,胡梦北跟孙仁,以及谢春雷都是同一类人:地下党。 但只要胡梦北不说破,他是不会点破了。这件事,除非胡梦北向他说明,否则他永远也不会问。 “你说我的一位朋友暂时还没有脱身?”胡梦北急切的问。 “不错,他在特务处受刑,伤势很重,但一个字也没说。”朱慕云说。 “这个情况很重要,谢谢你了。”胡梦北握着朱慕云的手,感激的说。 “进特务处的人,都是挂了号的,这次恐怕无能为力了。”朱慕云愧疚的说。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你呢。”胡梦北不以为意的说,朱慕云毕竟是党外的同志,救出了方大来,已经冒了很大的危险。 “我听特务处的人说,他们已经认定孙仁是地下党了呢。”朱慕云见胡梦北要走,突然说道。 胡梦北听到这话,身子突然一顿。他知道朱慕云是个聪明人,既然孙仁有可能是地下党,自己的身份,朱慕云也应该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吧? “你知道什么是地下党吗?”胡梦北缓缓转过身子,他早就想跟朱慕云好好谈一次,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地下党抗日,跟日本人作对,我还是很钦佩的。”朱慕云说。 “地下党不但抗日,而且要为广大贫苦大众谋福利,要让所有人以后都过上有饭吃,有衣穿的日子。”胡梦北一字一顿的说。 “你能跟我多说说么?”朱慕云的心中,好像打开了一扇新窗户,让他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 “好。”胡梦北点了点头。 PS:今天上推荐了,但推荐票却少得可怜,求一张推荐票。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决定 胡梦北是下半夜走的,可朱慕云躺在防空洞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贺清和跟他的谈话,不是说教式,而是相互探讨。 话题虽然很大,却让朱慕云醍醐灌顶。中国的未来是什么?中国的出路在何方?怎么样才能把日本人赶出中国?谁能救中国? 这些问题太大,朱慕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只是忙于生计,努力让自己、以及那帮兄弟过得好一些。至于国家民族,他今天晚上才开始真正考虑。 “朱慕云,双眼通红,是不是一眼没睡?”贺清和见到萎靡不振的朱慕云,关心的问。 贺清和并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昨天他就发展朱慕云,或许就不会有朱慕云与胡梦北的促膝长谈了。 “打牌了。”朱慕云含糊其辞的说。 “去好相聚开间包厢,你去睡一觉。”贺清和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自己现在是变相给日本人做事,没必要那么认真。就像贺清和所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今天我请客,这次你帮我放人,还没有感谢你呢。”贺清和说。 朱慕云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依然如故的帮助自己,甚至还不惜冒险将邓阳春救出来,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贺清和相信,朱慕云一定会与自己同一战线。如果朱慕云能配合自己,以后在长塘街和太古街,就能成为军统的敌后根据地。 但他并不知道,朱慕云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若是在昨晚之前,朱慕云的决择不会这么艰难,但现在,一切成为未知。 “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你也给了钱。”朱慕云说。 “总不能让你垫钱嘛,张光照那人我再清楚不过。”贺清和很想问朱慕云与张光照的关系,据他所知,两人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救你们的人,哪怕是垫点钱也愿意。”朱慕云真心实意的说。 “我们也很需要你的帮助,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为了国家,为了民族,驱逐日寇。”贺清和低声说。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要平安无事,有口饭吃就可以。”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在军统和地下党之间,他思索了一个晚上。 现在的军统,代表的是国民政府,可军统的人没有信仰。赵文华虽然成为叛徒,但孙仁的表现,让朱慕云很钦佩。虽然他还没有选择,可实际上,他心中的天秤,已经向共产党倾斜。 “你就甘心为日本人卖命?”贺清和没想到朱慕云会如此回答,这不是自己之前的生存态度么。 “我可没给他们卖命。”朱慕云说,他听出了贺清和的招揽之音,可他却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 “你还这么年轻,又懂日语,应该为国出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贺清和苦口婆心的说。 以贺清和对朱慕云的观察,他认为,只要自己开口,朱慕云必然会答应。甚至还会因为能国为出力,而特别的欢呼雀跃。可朱慕云的回应,使他哑口无言。 “你的意思是,不加入你们,就不是为国出力了?”朱慕云反问。 “既然你还没有考虑好,此事以后再说。”贺清和感觉到了朱慕云的抵触情绪,再劝下去,只会起反作用。 就算朱慕云不加入军统,只要他心向抗战,就足够了。但这个情况,贺清和必须立刻向邓湘涛禀报。 朱慕云虽然躺在椅子上休息,可贺清和一走出包厢,朱慕云一下子就睁开眼睛。刚才他装作不以为意,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朱慕云肯定有顾虑,对待这样的人员,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邓湘涛沉吟着说。 朱慕云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他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朱慕云就会改变想法。有朱慕云的配合,以后贺清和的工作,将要容易开展得多。甚至可以说,他们的辖区,就是军统最好的保护区。 “朱慕云最大的顾虑就是安全,他胆小怕事,干行动肯定是不行的。”贺清和说。 说到底,朱慕云只有一介书生。刀光剑影的生活,朱慕云是肯定不习惯的。 “这样吧,你把任务跟他透露一点,看他有何表现。”邓湘涛说,寻找并且摧毁日军在古星的军火库,是上面的最新指示。 可对邓湘涛来说,目前最困难的是,对军火库的情报一无所知。军火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军火库自然也是一级保密单位。除了日本军队外,就算是自卫军,也未必清楚。 贺清和离开回春药铺的时候,手里提了一副中药。但他并没有注意,回春药铺的对面,有一位人力车夫,目光一直盯着回春药铺的门口。 朱慕云回到家后,三公子很快就过来向他禀报。贺清和他是认识的,突然出现在回春药铺,显然不正常。 自从赵文华公开身份,成为特务处情报科的副科长后,三公子对朱慕云的任何指令,再也不敢有抗拒之心。赵文华竟然成了汉奸,早知道自己拉他的时候,直接扔进古江。 朱慕云早就怀疑回春药铺,下午贺清和去了那里,说明回春药铺也跟晓阳照相馆一样,是古星军统的一处联络站。 “以后有时间注意一下回春药铺的杜掌柜。”朱慕云说,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回春药铺的掌柜应该姓杜,大名杜立华。 朱慕云晚上下了课后,径直去了胡梦北的住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四小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胡梦北,向他吐露自己的心声。 “胡老师,我愿意成为解救劳苦大众的一份子,为抗日尽一份绵薄之力。”朱慕云觉得自己说出了心里话,感觉特别的兴奋。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高兴。”胡梦北微笑着说,昨天晚上他就知道,朱慕云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战友。只不过他没想到,朱慕云的决定会这么快。 PS:每天的更新,就是期望能得到大家的认可,给点推荐票吧,谢谢。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行动 昨天晚上朱慕云睡的很香,虽然胡梦北没有像贺清和那样,径直让他加入地下党。可他很清楚,这一天为时不远。 之前的朱慕云,只是为了存活,让自己和这一帮兄弟能吃饱肚子。可现在的朱慕云,觉得肩负着一种使命,这种使命让他全身的血液慢慢的沸腾。 “年轻就是好,一个晚上你就全部恢复了。”贺清和早上见到朱慕云时,发现他目光清澈,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还好。”朱慕云说,既然自己想为抗日尽力,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孙仁解救出来。 胡梦北并没有给朱慕云任何任务,毕竟现在的朱慕云,还没有进入组织,只能算是进步青年罢了。 与贺清和在巡逻时,朱慕云一直在考虑,如何合理的进入特务处。上次自己输了好几十,虽然肉疼,但张光照未必就满意。 “老贺,你认识一个叫冯广来的人吗?”朱慕云突然问,自己毕竟来古星才两年,贺清和则是土生土长的古星人。 “冯广来?是干什么的?”贺清和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很会玩牌,一双手比女人的还好看。”朱慕云说。 “这小子我知道,吉祥赌场的坐台,怎么,你认识他?”贺清和说。 “打过一次牌。”朱慕云说。 “他从小就玩牌,跟他玩牌,让谁赢,谁就能赢。想谁输,可以让你输得倾家荡产。”贺清和说,知道冯广来身份的人,都不会跟他玩牌。 “吉祥赌场在哪?”朱慕云随口问。 “晚上我带你去。”贺清和笑着说,朱慕云肯定在冯广来手上吃过亏。自己给的那一百法币,或许已经到了冯广来的口袋。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慕云,你在日语专修学校的老师,都是日本人,而且还是军人吧?”贺清和问,调查日军军火库的位置,目前还没有头绪。 经过分析,军统判断,军火库的位置应该在古星的西北部。那里不但是日本侨民的居住区,也是日军驻地。只是那块区域很大,防备森严,很多地方,中国人是不能进入的。 “不错。”朱慕云说,在日语专修学校,不但要学习日语,而且还要接受日本军国主义教育。 在课堂上,总是向他们灌输,日军来中国,不是为了侵略,而是为了大东亚共荣。朱慕云的日语老师叫大泽谷次郎,去年春天从日本调过来补充的。 大泽谷次郎师范毕业,在日本是小学教师。日本很重视教育,以前无论战争多么紧张,都不会从教育系统抽调人员。可是这次的大东亚“圣战”,不得不让日本做出饮鸩止渴的行为。 日本占领古星后,很快就成立了日语专修学校。这所学校,不但可以传播日本文化,进行文化侵略,而且还能培养对日友好人士。 只要是从日语进修学校毕业的学生,都会有一个不错的职位。而大泽谷次郎在国内原本就是教师,日语专修学校成立后,他就申请调到了学校当教师。 对大泽谷次郎来说,能不上战场,绝对是件幸事。而大泽谷次郎的军衔,也因此由准尉提升为少尉。 “他们平常有没有透露过,日军军火库的情况?”贺清和问。 “军火库?”朱慕云疑惑的说,这可是军事机密。 “日军与国军,在长沙附近激战,如果能破坏日军的军火库,就能遏制日军的进攻势头,为国军反击赢得时间。”贺清和说。 “我会留意的。”朱慕云说。 事实上,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的关系还不错。虽然大泽谷次郎是军人,但他骨子里只是一名小学教师。朱慕云能感觉到,大泽谷次郎对这场中日战争的厌恶。 贺清和等到朱慕云下课后,才带他去了吉祥赌场。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但赌场人声鼎沸,好一副热闹景象。 “看到没有,冯广来就在那里。”贺清和指着一人,对朱慕云说。 “嗯。”朱慕云顺着贺清和手指方向,果然看到了冯广来。 在赌场的冯广来,穿着一件丝绸白褂,正坐在一张牌九台上。朱慕云却没有走过去,既然知道了冯广来的身份,他心中的疑惑也就解开。 朱慕云对自己的记忆力,以及逻辑推理能力,越来越有信心。上次在张光照家输了钱,他并不心疼。但如果找不到输钱的原因,会打击他的自信。 “要不要玩几把?”贺清和说,他平常不怎么进赌场,可一旦进来,整个人就显得特别兴奋。 “你玩吧,我先走了。”朱慕云说,就算真要玩,他也不会在吉祥赌场玩。 朱慕云到家后,去了三公子那边。华生到看守所当差后,晚上在屋里睡了。因为有华生在,看守所的情况,朱慕云大体有所了解。 “你以前是不是有一帮朋友?”朱慕云问华生,天下乞丐是一家,华生当乞丐时,确实认识很多乞丐。 “对。”华生点了点头。 “你去联系一些,让他们去城西。他们只要做一件事,守在马路边上,观察有没有大卡车经过,每天经过多少,把数量记下来。”朱慕云拿出一张古星地图,他已经在地图上标明了十几个位置。 军火库的军火,最终总要送到前线,或者装备给军队。只要军火上路,就会留下踪迹。在马路上观察,虽然跟大海捞针无异,但目前并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没问题,只是要点费用才行。”华生说,他可以无条件服从朱慕云,可其他人不行。 “这是钱,至于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朱慕云手头上有六百多现金,从小到大,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富有。 “要盯多少天?”华生问。 “这得看他们盯的情况,这些位置也不是固定的,以后根据情况再调整。”朱慕云说。 他现在需要织一张网,将日军的军火库给捞出来。这张网或许需要织得很密,又或许长时间会没有收获,但如果不行动的话,肯定不会有收获。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武力 回到地下防空洞后,朱慕云依然还是无法入睡。贺清和跟他谈了军火库的事,他随后开始慢慢布网。但胡梦北却没有要求自己干什么,可他很清楚,营救孙仁,惩处赵文华,都是胡梦北必须完成的任务。 但这两件事,朱慕云都没有办法。他只是一名普通巡警,连特务处的大门都难得进去。赵文华这次被袭击后,更是躲在特务处,哪里都不敢再去了。 朱慕云早上到局里时,见李健生正好走出来。这几天李健生一直值夜班,早上正是下班时间。 “最近忙完了吧?晚上去张所长那里搓几圈?”朱慕云笑着迎了上去。 “我那哪有忙完的时候?就算这个人死了,还有其他人得审呢。”李健生无奈的说。 “上次那人死了?”朱慕云随口问。 “到死也没开口,可惜了。”李健生叹了口气。 “你们可真得下了手。”朱慕云说。 “兄弟,你的性格,也就只能当巡警。”李健生怜悯的说。 行动队的人,见惯了生死。优柔寡断、胆小怕事,是永远也干不了行动队的。 孙仁既然死了,朱慕云要做的事情就少了一桩。但相比营救孙仁,制裁赵文华更难。朱慕云现在手头很宽裕,他拉着李健生去了附近吃早餐。 李健生吃了朱慕云的东西,却也给他透露了两个消息。孙仁确实死了,到死也没有吐露半个字。赵文华被吓破了胆,在特务处上厕所,现在都要人陪。曾山几次让他当诱饵,但赵文华打死也不出特务处的大门。 朱慕云上午和贺清和到好相聚的时候,发现好相聚换老板了。这是他们歇脚的地方,老板一换,他们马上就注意到了。 因为朱慕云和贺清和的身份特殊,他们进了包厢之后,新来的老板,一位黑壮男子,拎着一坛酒走了进来:“两位警官,敝人韩之风,昨天刚盘下好相聚,今天这顿算我请的,以后请多多照顾。” 韩之风身后,好相聚的伙计端着盘子,上面摆着几盘肉菜。朱慕云望着韩之风手中那坛至少五斤的酒,心想,好相聚换了老板,可能茶楼要换酒楼了。 新的老板,自然也有新的伙计。朱慕云刚才上来的时候,就发现好相聚的老伙计,除了大门迎客的那位外,一夜之间全部换了。新来的伙计,虽然都穿着粗布衣服,但却显得笨手笨脚。 “我敢跟你打赌,这个伙计以前必定是干粗活的。”贺清和等韩之风和伙计离开后,笃定的说。 “你的判断一向准确。”朱慕云说,他其实还发现了一些细节。 韩之风手指关节粗大,手掌满是茧。伙计手掌也很大,这两人一看就是武夫。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可韩之风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好相聚就在他们的辖区内,朱慕云和贺清和顺便就在现场办公,将好相聚新来人员的资料都收集齐了。朱慕云发现,好相聚的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古江西边十多里的湘凤村。 “老贺,你知道湘凤村吗?”朱慕云问。 “不太清楚,名字有些熟悉。”贺清和摇了摇头。 “要不要去跑一趟?”朱慕云说,他遇到事情喜欢寻根究底。 “不必,我们天天盯在这里,他们还敢乱来不成?”贺清和摆了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城外不是游击队,就是救国军,甚至还有土匪,不管落到哪方面的人手中,都是天大的麻烦。 朱慕云下班后,准备绕道回去。他手头有足够的钱,完全可以买一辆自行车。只是他不打算买新的,所以想到当铺去转转。如果有抵押的自行车,价值要比新车便宜得多。 太古街和长塘街自然也有当铺,可朱慕云并不想从那里当铺买车。除非必须,他不想与自己辖区内的任何人发生关系。 问到第三家当铺时,朱慕云终于找到了一辆八成新的自行车。价格也不贵,六十元,几乎连新车的一半都不成。朱慕云没有犹豫,马上就买了下来。 骑上车子,朱慕云感觉整个城市都在自己脚下。原本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十五分钟就足够了。以后再去学校上课,也方便得多。就算是接送罗双燕,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朱慕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胡梦北那里。孙仁已经死了的消息,他得第一时间告诉胡梦北。 “谢谢。”胡梦北说,朱慕云在警察局上班的优势,很容易就显现出来。他费尽心机,也没有打探到确切的消息,但朱慕云一大早就知道了。 “我原本想救他,但能力有限,实在对不起。听说他很坚强,受尽折磨,一个字也没有透露。”朱慕云佩服的说,在孙仁身上,他看到了共产党人身上的光辉。 “你已经尽力了。”胡梦北安慰着说,朱慕云的情况,他已经向上级汇报。 “赵文华现在寸步不离特务处,想要再动手,恐怕没那么容易。”朱慕云提醒着说,就算地下党再不怕死,也不可能在特务处杀人。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胡梦北说,朱慕云毕竟还不是自己的同志,有些话不能跟他说,有些事情,也不能让朱慕云去干。 朱慕云很快就离开了,他听得出胡梦北还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有些事情不想麻烦自己,有些话不告诉自己,也是能理解的。 但就算如此,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责任去除掉赵文华。只不过在没有除掉赵文华之前,他不会在胡梦北面前有任何承诺。没办成的事情,还是不要提前夸下海口为好。 朱慕云手无缚鸡之力,想要戒备森严的特务处,除掉被严密保护的赵文华,实在是难如登天。用武力,也不是朱慕云的性格。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借刀杀人。 但刀又在哪里呢?谁能借给他刀呢。 PS:新书需要支持,求几张推荐票。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土匪 朱慕云从胡梦北那里回来,原本可从古沙街直接回家,但他一直朝南走。如果没记错的话,好相聚的刘掌柜,就住在古沙南街。 令人奇怪的是,到刘掌柜的住处后,已经是人去楼空。他敲开邻居的门,得知刘掌柜昨天晚上连夜就搬走了。 自己和贺清和,几乎天天都在好相聚待着的,刘掌柜转好相聚,按道理得告之自己。而刘掌柜连夜搬家,其中或许有隐情。 朱慕云能掌握的事情,也就是他的辖区。如果刘掌柜搬到其他地方,他就鞭长莫及。如果离开古星,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至于那个 回到家里后,华生已经在下面等着了。今天的数据已经统计出来,只等着朱慕云查看。其实朱慕云使用的办法很简单,在城西每条主要通道上,都放一个人。然后使用统计和排除法,通过观察军用运输卡车的路线和数量,将范围慢慢缩小。 可今天的数据很小,而且对车的概念也很模糊。他们能分得清四个轮子和两个轮子的区别,但卡车与小车,军用卡车与民用卡车之间的区别,根本就不清楚。而且很多人不识字,也不识数,有些则以石子代替,有些则用饭粒来统计。 朱慕云尽力向华生解释着这些用之间的区别,希望华生能让其他人知道。如果把所有的车子都计算进来,反而会干扰他的判断。 “明天你称几斤米,每个人用米来计数。”朱慕云说。 “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给他们准备了细绳,打结就可以了。如果给米,肯定会被吃掉。”华生说,人如果饿起来,什么都会吃的,何况是米。 “好。但一定让他们认识军用卡车。”朱慕云叮嘱着说。“给的钱,不够他们吃么?” “每顿两个大菜包,足够让他们吃饱了。”华生说,但好吃懒做,原本就是乞丐的特点。 “三公子,好相聚换了老板,连伙计也换了,你找机会去问问情况。”朱慕云说。 好相聚为了生存,推出一分钱一碗的大茶,很是适合黄包车夫等苦力。 第二天,朱慕云到局里后,特意去查了古星地图。湘凤村在古星西边,北边是忠义救国军的活动区域,南边则是新四军游击队的活动范围。而湘凤村距离九头山并不远,只有数里路,那里则盘踞着一股悍匪。 九头山上的土匪据说有数百人,清朝就开始有了,一直到民国,也没有剿灭。不但没有剿灭,土匪的势力反而越来越大。朱慕云到警察局后,听人提起过,古星驻军和警察局,曾经联手围剿过,但每次都是损兵折将,惨败而归。 十几个精壮,来自同一个地方,原本就令人怀疑。而他们身上的特征,更是令人遐想。朱慕云严重怀疑,这帮人是土匪。要不然,刘掌柜不会连夜逃离,肯定是被吓的。 想着昨天在土匪窝坐了一个下午,朱慕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可冷汗再多,朱慕云也没打算马上将情况上报。九头山的土匪,很少来古星。在没有掌握更多情况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是最好的。 “老贺,古星周边有多少土匪?”朱慕云与贺清和巡逻的时候,突然问。 “从古到今,哪个地方没有土匪?古星西边,沿着古江就有数股水匪。东边,和南边,也有数量不少的土匪。但要说最大的一股,当数九头山上的土匪。”贺清和说,他在古星长大,从小就听老人说过土匪的事。 “哦。”朱慕云点了点头,他对韩之风这伙人,心里已经有了谱。 中午,朱慕云与贺清和,一般都会到好相聚喝壶茶,顺便休息一下。原本生意惨淡的好相聚,换了老板之后,生意明显好了起来。好相聚不但是茶楼,现在还歉做酒楼生意。朱慕云一路走进来,满耳都是推杯换盏的声音。 因为对韩之风这些人有所怀疑,朱慕云再来好相聚的时候,观察的就非常仔细。虽然他走路的速度,依然跟往常一样,但眼中看到的一切,全部被印在了脑海中。 朱慕云和贺清和身着黑色警服,两人一走进去,里面的食客猛然一阵骚动。眼尖的韩之风,疾步走了过来,将两人引导着上了楼。朱慕云发现,昨天还留着的迎客伙计,今天也不见了。 看来,整个好相聚的人,全部换成了湘凤村的人。走到二楼,朱慕云听到后面有敲敲打打的声音,他推开窗户一看,发现有不少工匠正在后院忙活。 “好相聚只做茶楼生意不太好,我想盖几间房,有客人晚上不想走,也可以留宿。”韩之风站在旁边解释着说。 朱慕云和贺清和站在一起,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贺清和身上。毕竟贺清和一看就是个老油条的警察,而朱慕云很年青,他并没有放在眼中。 “韩老板很有生意头脑嘛。”贺清和说,茶楼可以喝酒,现在又加上住宿,经营范围大大扩展了。 “现在生意难做,也是被逼无奈。”韩之风苦笑着说。 “既然有食宿,以后住客的登记一定要详细,千万不能被不法分子钻了空子。”朱慕云突然说。 “那是当然,我们是守法良民,一定遵纪守法。”韩之风点了点头。 “嘴里说守法是没用的,土匪要是来了,也会这么说。重要的是看行动,我们天天会来这里,随时都会检查。”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以后随时欢迎两位警官,你们的账单从今天开始,一律免单。”韩之风豪气的说。 “韩老板这是要赶我们走嘛,我们来喝茶,可不是让你免单的。”贺清和摇了摇头,现在他的观念也改变了,不会轻易做那等吃拿卡要的事。 “那好,所有账单全部五折,这点面子应该给吧?”韩之风虽然看着粗鄙,但脑子转得快,马上说道。 “既然韩老板给面子,我们当然得领才是。”贺清和微笑着说,每天都来消费,如果能五折,一年可以省不少钱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特别 晚上,朱慕云去日语专修学校上课时,发现走进教室的,不是熟悉的大泽谷次郎。而是身着便服的小野,宪兵队特高课的小野次郎。 “你们都是古星市的精英,也是我大日本帝国最忠实的朋友。毕业以后,会成为各个部门的骨干。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接受特别培训。”小野次郎用日语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朱慕云,包括他的同学,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了。 小野次郎的授课,主要是讲一些防泄密、反跟踪的技巧。这些技巧,让朱慕云觉得很新奇。他以前只是学习日语,而小野的授课,早涉及到了一些特工技巧。 朱慕云下课后,骑车去了胡梦北那里。今天晚上的授课,让他觉得不同寻常。他还有两个多月就会毕业,或许毕业之后,就要去新的部门了。在古星,会日语的中国人不多,他们以后肯定会安排到一些重要部门工作。 “你说的这些情况很重要。”胡梦北说。 “我现在已经不想再给日本人做事了。”朱慕云说,既然想成为地下党,自然不能替日本做事,否则的话,岂不是跟地下党为敌? “你的工作暂时不要动。另外,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你想不想成为我们的一员?”胡梦北说道。 朱慕云心向革命,这样的人,自然要吸纳到组织中来。去的,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大量发展党员的决议》,决议指出:“为了担负起扩大与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以彻底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神圣的任务,强大的党的组织是必要的。”大量的发展党员,是党目前迫切与严重的任务。 但朱慕云的情况又很特殊,不能当成一般党员对待。为了这件事,他已经特意向组织请示。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得到答复,但让朱慕云入党,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我非常愿意成为你们的一员。”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日本人在古星的暴行,早已经让他义愤填膺。要不是为了糊口,他早就脱下这身黑皮。 “那好,你先回去写一份入党申请书。”胡梦北说。 朱慕云的作用,不应该是一名普通的党员,早在他建议朱慕云报考日语专修学校的时候,他就想到,如果有一天朱慕云能成为自己人,将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将贺清和的事情,包括贺清和想吸纳自己成为军统一员之事,也告诉了胡梦北。 “贺清和是军统?”胡梦北诧异的说,朱慕云并没有受过系统训练,能知道一名军统潜伏人员的身份,实在不简单。 “不但如此,长塘街上的回春药铺,以及新家的那家晓阳照相馆,都是军统的联络站。”朱慕云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胡梦北更是惊讶。 朱慕云把军统刺杀何燮堂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还有上次营救方大来,顺便把军统的邓阳春也救了出来。要不是这样,他也无法确定回春药铺的事。 “看来你已经具备了一名地下党员的特征了。”胡梦北笑着说。 “我倒没有觉得。”朱慕云笑了笑。 “对了,以后你再来找我,不能再这么鲁莽。我门口的铁环上有一根布条,你记得一点,左进右走。如果绑在左边铁环上,说明这里是安全的,如果是在右边,就说明我不在,或者是危险。”胡梦北叮嘱着说。 “左进右走,我知道了。”朱慕云回忆了一下,刚才门口的左边铁环上,确实绑了根布条,如果胡梦北不说,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第二天,朱慕云下完课后,再想去胡梦北那里,但经过他门口时,突然发现右边铁环上绑了根布条。他没有停留,径直骑着走了过去。 回到家里,朱慕云开始研究华生今天送来的资料。这几天,反馈回来的信息并不多,而且显得杂乱无章。直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朱慕云重新调整了观察的位置,他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也没有其他人指点,只能像盲人摸象一般。 一个星期之后,朱慕云终于见到了胡梦北。这几天他无法联系胡梦北,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浮萍一般。 “这是我的入党申请书。”朱慕云从贴身的口袋里,将那份早就写好的申请书拿了出来。 一个星期前,朱慕云从胡梦北那里回去后,当天晚上就写好了这份申请书。孙仁的视死如归,地下党的一心抗日,对他的心灵造成很大的震撼。写这份申请书时,他觉得笑如千钧。 “很好。”胡梦北看了看,朱慕云写得很诚恳,没有体会是写不出来的。 “过段时间我得回老家一趟。”胡梦北说,他对朱慕云很重视,关于朱慕云的情况,必须亲自向组织汇报。 在胡梦北离开的这段时间,朱慕云一直心神恍惚。不管做什么事,总觉得没有激情。每天上班前,朱慕云都会特意从胡梦北那里绕道,可每次,右边的铁环上都绑着布条。 晚上,一放学,朱慕云就急着离开。但今天晚上,他正要离开时,却被小野次郎给叫住了。虽然朱慕云在警察局,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但在学校的表现却很抢眼。至少在小野看来,朱慕云不应该是一名巡警。 “朱慕云,毕业后你想不想来特高课?”小野次郎直截了当的问。 “我哪有这样的荣幸?再说了,特高课怎么能用中国人呢?”朱慕云说,他的日语,已经完全可以跟小野对话。 “你懂日语,特高课需要翻译。”小野次郎说,之所以开设日语专修学校,除了传播日本文化,进行文化侵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使命,为日本培养一批懂日语,而且忠心的中国人。 “如果特高课需要,我乐意之至。”朱慕云不得不说。以后他的工作如何,其实是没有什么自主权的。 “从明天开始,你就调到特务处,先熟悉一下特务处的工作,同时负责与特高课的联络。”小野次郎说。 正文 第三十章 副科长 朱慕云早就知道,自己在保安处的时间可能不会太长。可是他再怎么猜测,也没想到自己会去特务处。 特务处是干什么的?特务处负责侦查情报、抓捕等,每天的工作,都是针对抗日分子。而自己,即将成为一名抗日分子,岂不是让自己对自己人下手? 不行! 朱慕云心底发出一声怒吼。 报考日语专修学校、进警察局当巡警,是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做出的无奈选择。当时的朱慕云,刚从湘中来到古星投奔舅舅。可在快到古星时,他就与姐姐失散。刚到舅舅家,甚至都没跟舅舅好好吃顿饭,就突然遭到日军空袭。 朱慕云侥幸活了下来,可他舅舅一家全死了。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朱慕云,遇到了好心的胡梦北。虽然成为巡警,可朱慕云一直抱过得过且过的想法。要不然,他也不会点破赵文华叛徒的身份;要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贺清和军统的身份,依然帮他解救邓阳春。 朱慕云跟小野谈完话后,大脑一片空白。在保安处当巡警,他能混日子。可到了特务处,还能这样混吗?如果真的面对抗日人员,自己该怎么办?一旦手中沾了血,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下意识的,朱慕云依然从胡梦北的住处经过,他的目光投射在门上,突然发现铁环上的布条,已经从右边换到了左边。朱慕云马上停车,敲门进去了。 “胡老师,有个情况我得告诉你。”朱慕云见到胡梦北,好像见到分别很久的亲人似的。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经过组织批准,已经同意你加入中国共产党。”胡梦北微笑着说,他相信,朱慕云对这个消息已经盼望很久。 “真的?”朱慕云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几个月的巡警生活,让他对日本人的暴行,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如果不是日本人,他与相依为命的姐姐就不会分开。如果不是日本人,他舅舅一家就不会死于空袭。国仇加家恨,他不但同意抗日,而且是就想成为他们的一分子。 至于地下党还是军统,朱慕云之前一直在犹豫。但经过与贺清和的几次接触,他发现地下党人有自己的信仰。而军统,更多的是通过金钱。 “不错,但你的情况特殊,经组织研究决定,你将成为秘密党员。所谓秘密党员,就是你的身份不公开,在党内也是秘密。你平常不参与党组织活动,也不过组织生活。最重要的是,你不与其他党员发生横向联系,我是你的唯一联系人。”胡梦北缓缓的说。 “这是为了保护我。”朱慕云一下子就理解了。这就像他与三公子和华生的关系,之所以不暴露,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你刚才有什么事要说?”胡梦北交待完后,才想起朱慕云似乎还有话要说。 “今天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找我谈话了,这段时间他给我们授一些反跟踪,反泄密的技巧。另外,他让我明天去特务处上班,负责特务处与特高课的联络。”朱慕云焦急的说。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胡梦北微笑着说。 “我可不想去特务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日本人面对面干一场。”朱慕云说。 “你是秘密党员,不应该直接跟日本人干。如果你进入特务处,在那个特定的场合,与日本人交锋,才能发挥你最大的作用。”胡梦北沉吟着说。 “可是……”朱慕云担忧的说。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要你心中有正义,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你。”胡梦北说。 “可我在特务处又能干些什么呢?”朱慕云说。 “你在保安处当巡警,都能做这么多事情,到了特务处,肯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有一点,不要涉险。不管为了什么任务,都要以保证自己安全为前提。如果违背了这个前提,那就是违背了党的原则。”胡梦北说。 “我听你的。”朱慕云说。 “你成为秘密党员,必须要有一个代号,同时还要与我有一种秘密又安全的沟通方式。以后这个地方,你就不要再来了。”胡梦北说。 “代号?”朱慕云诧异的说,他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我们做秘密工作的,除了真名外,还会有化名和代号。有些同志,会有数个,甚至十数个化名和代号。你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代号?”胡梦北问。 “可以由我定吗?”朱慕云问。 “你可以提出来,最终还得由组织来决定。”胡梦北说。 “如果可以的话,就叫‘副科长’吧。”朱慕云突然灵光一闪。 “用职务当代号?你……你还真有一套。”胡梦北突然一拍大腿,他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赵文华现在就是特务处情报科的副科长,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如果能借日本人的手除掉他,那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说。 “你的想法很好,这个‘副科长’的代号,从今天开始正式启用。”胡梦北笑着说。 朱慕云虽然没有受过训练,但他表现出来的天赋,实在令人惊讶。他就像一块璞玉,一旦经过磨砺,将闪耀出耀眼的光芒。 朱慕云与赵文华又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从今天开始,“副科长”就诞生了。地下工作的性质,必须谨慎再谨慎。小心无大错,对地下工作来说,绝对不过分。 晚上,回到家的朱慕云显得异常兴奋。从胡梦北那里离开后,胡梦北还给了他一本《论共产党员的修养》。听完华生的汇报后,他点起油灯,在防空洞内,认真的翻看着。 PS:新书不容易,求推荐,求收藏。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适合的机会(求推荐票) 朱慕云除了星期天之外,其余每天都要去学校。小野来授课后,要求很严,所有人都不能请假。每天晚上,朱慕云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十点以后。这给他单独见胡梦北,创造了条件。 在朱慕云回来的必经之路上,胡梦北安排了一间安全屋。朱慕云晚上除了在学校接受一些简单的特工培训外,还要接受胡梦北的训练。 胡梦北主要跟他讲了革命道理、组织纪律、联络注意事项、情报的搜集手段、誉抄密写技巧、情报的存取传递、各种紧急情况的处理和避险手段等等。 每天两次授课,让朱慕云都受益匪浅。特别是胡梦北的训练,让他真正开始跨入特工之门。这段时间的训练,为他以后与敌对势力的交锋,打下了坚实基础。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小野会看重你了。”胡梦北给朱慕云授了几次课后,很快就发现,朱慕云不但学习能力强,而且思维缜密,逻辑推理能力,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朱慕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干地下工作的料。现在他很庆幸,朱慕云心向革命,否则的话,一定会是劲敌。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朱慕云谦虚的笑了笑。 “是金子总要发光,怪不得军统那边也极力争取你。”胡梦北说。 “我是打死也不会加入他们的。”朱慕云坚定的说。 “那可不一定,经过组织决定,在合适的机会,你可以为军统做点事。当然,你的身份,肯定是不能透露的。如果他们再次邀请你加入军统,可以酌情考虑。”胡梦北说。 “加入特务处,可以为党提供情况。可加入军统,能干些什么事呢?”朱慕云苦笑着说。 “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但***亡我之心不死,对他们保持警惕是很有必要的。”胡梦北语重心长的说。 “我服从组织安排。”朱慕云很快就想通了。 朱慕云听胡梦北介绍过革命历史,太多鲜血的教训,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只要***真心抗日,自然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如果他们想动歪心眼,那就得未雨绸缪。 “上次你已经拒绝了军统,所以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千万不能心急。”胡梦北叮嘱着说,朱慕云就算加入军统,也必须找一个恰当的机会。 “我会注意的。”朱慕云说,他一直在费尽心思查找日军军火库的位置,现在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第二天,朱慕云特意提前去了警察局。现在他是特务处的人了,特务处有行动队、情报科、电讯科、机要室,总共两百多人。朱慕云暂时也挂在情报科,情报人只有十来人。平常在处里,很难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有一部分人,朱慕云甚至都没见到过。 “老贺,中午一起喝一杯。”朱慕云见到贺清和来了,马上走过去说道。 “好啊,就到好相聚,我请客。”贺清和高兴的说。 自从朱慕云进入特务处后,他就显得很失落。论资力,他比朱慕云老。论能力,自然也比朱慕云强。可朱慕云学了日语,现在又是小野的学生,只上了几次课,朱慕云竟然一飞冲天,调到了情报科。 情报科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没有点能力,在情报科根本就站不住脚。可朱慕云懂日语,就算他不懂情报,只要能跟日本人沟通就可以了。 更重要的是,情报科是个要害部门,军统一直以来就想打入进去,可这长时间,一直没有得逞。 中午,贺清和早早到了好相聚,他特意叫了经常与朱慕云坐的那间包厢。 “老贺,这么客气干什么?”朱慕云看到满满一大桌子菜,笑了笑。 在他的印象中,贺清和可是难得请客。不要说请客,想抽他根烟都很难。现在这一桌子,简直就是放他的血。 “你高升,我也没有表示什么,今天就当是恭贺了。”贺清和给朱慕云酌了杯酒,端起酒杯,微笑着说。 “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现说了,我在特务处也是混日子。唯一的好处是,特务处的薪水要比当巡警高得多。”朱慕云说,他当巡警,如果没有灰色收入的话,一个月只有八块钱。以现在的物价,这点钱付了房租后,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小野是你的老师,连曾山都得敬你三分。以后在局里,你可得罩着我。”贺清和恭维着说。 “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如果有机会帮你忙,那是我的荣幸。今天约你,主要是因为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朱慕云坐下后,突然压低声音。 “有眉目了?”贺清和惊喜交集的说。 邓湘涛将给他两个任务,一是吸纳朱慕云加入军统,二是找到日军的军火库。前一件事,朱慕云已经明确拒绝。而后一件事,他一直认为朱慕云不会帮忙。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日本人在古星,一共有两个大型军火库。一个在西北方向,另外一个还要往北,在李家庙兵营南边。”朱慕云拿出一张古星地图,在上面写了两个圈。 “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贺清和觉得不可思议,军统的人四处活动,可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朱慕云竟然有了大致位置。 “其实也没什么,说穿了一文不值。当然,最终的精确位置,还得你们的人去证实。”朱慕云说。 “我马上去汇报,如果是真的,一定给你请赏。”贺清和已经没有心思吃饭,拔腿就要走。 “我帮你查军火库,可不是为了你们的赏赐。”朱慕云缓缓的说。找到并摧毁日军的军火库,对国共双方都是有利的。 但朱慕云的话还没说完,贺清和就已经拿着地图走了。他没有去回春药铺,那里是邓湘涛的掩护地点,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能过去的。在晓阳照相馆,贺清和向戴晓阳说明了情况。 “你是怎么找到这两个地方的?”戴晓阳问,昨天邓湘涛还把人叫过去训了一顿,事情过去了那么多人,可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想到过了一个晚上,贺清和竟然就拿出了大致位置。 “是朱慕云提供给我的。”贺清和如实说道。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没有想到 寻找日军的军火库,是目前古星军统潜伏组最重要的任务。一直以来,他们都通过各方渠道打探,可除了被日方发现,让他们更加警惕之外,就没有任何收获。 现在有了大概范围,再调查起来,就要容易多了。邓湘涛亲自出马,经过两天实地侦查,终于确定了日军军火库的位置。 七月二十六日,中国军队的飞机,突然空袭古星。古星的天空,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经常有激烈的空战。当时的古星,一旦中日双方发生空战,古星的许多老百姓,都会自发的站到屋顶观战。 可今天的空战,时间却很短。中国空军一进入古星上空,径直朝着西北部飞去。六架轰炸机,每三架为一组,朝着既定的两个目标飞去。 回春药铺的邓湘涛,更是带着邓阳春爬到了屋顶,睁大眼睛望着天上的机群。望着机群朝着西北方向,他篡着拳头,手心都是汗。 “轰隆隆、轰隆隆” 两组轰炸机,抵达目标上空后,开始投弹。回春药铺距离投弹点很远,只能隐约听到爆炸声。但很快,猛烈的爆炸,一阵一阵的传来。不但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还伴随着大量的浓烟和火光。 猛然,大地突然为之一颤,好像发生地震一般,邓湘涛和邓阳春差点站立不稳。 “成功了。”邓湘涛激动的说,这么猛烈的爆炸,绝对是军火库内的弹药爆炸性发出来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次的爆炸,是一个军火库发出来的,还是两个军火库都被炸了。可不管如何,这次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恭喜大哥。”邓阳春说,能完成这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后重庆必然对古星潜伏组刮目相看。 “军火库被炸,日本人必然恼羞成怒。通知下去,这几天都不要行动。”邓湘涛说。 空战时,朱慕云也在侧耳关注着。不但是与,警察局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投向了天空。这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空的中日决战。 这次中国的飞机,只是为了掩护那六架轰炸机。轰炸机投完弹后,很快就飞走。中国的飞机无心恋战,日军的飞机也不敢咬上去。 当大地传来的颤动,传到警察局的时候,所有的脸色都为之一变。情报组的组长丁元初,马上下令,迅速查出爆炸原因。但很快,日本人那边就传来消息,警察局全体出动,协助宪兵队全城戒严。 朱慕云虽然只是联络官,可也上了街。但这个时候全城戒严,并没有实际意义。就算有些倒霉蛋,真的撞到了枪口,也只是好了看守所的张光照。 几天后的星期天,贺清和约朱慕云去好相聚喝茶。朱慕云走进包厢的时候,回春药铺的邓湘涛,化名杜立华也在。见到朱慕云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杜掌柜。”朱慕云一见到杜立华,马上知道他们的来意。 “慕云,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在古星潜伏组的组长,军统少校邓湘涛。”贺清和低声说道。 “原来是邓组长。”朱慕云拱了拱手。 “朱老弟千万不要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嘛。”邓湘涛微笑着说。 “我们可不是自己人。”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贺清和虽然让他在“合适的机会”,加入军统。但如果太过直接,反而会被怀疑。 “朱慕云,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嘛。你为我们做了事,国家会感谢你,民族会感谢你,党国更会感谢你,历史也会记住你。”邓湘涛说。 “我做的那点事情,没必要提到这样的高度吧?”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如果换成一般的热血青年,听到邓湘涛如此高的评价,肯定会热血沸腾。头脑一冲动,就马上加入了军统。 “如果不是你找到军火库的大体位置,又怎么会有这次的空袭呢?你在情报科,应该知道的比我还清楚,这次日军损失的弹药超过了五万箱,汽车八十辆,直接影响了前线战局。此事重庆知道后,已经发来嘉奖。”邓湘涛拿出一份电报,此次有功人员,一律提升一级。 “这是嘉奖你们的,恭喜邓组长升官发财。”朱慕云淡淡的说。 “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邓湘涛说,虽然他没有把朱慕云的名字报上去,但这次事件后,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朱慕云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以朱慕云的才能,再加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不能为国出力,不能加入军统,实在太可惜了。但邓湘涛并不知道,朱慕云其实也在找机会打入军统。只不过朱慕云不急,他可以慢慢吊邓湘涛的胃口。 “朱慕云,你能说说,是怎么找到军火库的?”贺清和问,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朱慕云每天正常上下班,怎么就能发现军火库的位置呢? 整个军统潜伏期,为了军火库,之有倾巢而出,但并没有实质收获。直到朱慕云将大概位置标示出来,他们才最终锁定了军火库的位置。 “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我雇了一批人,分散在西城区的各个路口,只让他们做一件事,记录每天经过的军用卡车数量和方向。最终结果,就是通过这些数据分析研究出来的。”朱慕云说,这其实就是一个统计工作,当然,一般人也确实分析不出来。 “高明。”邓湘涛佩服的说。 朱慕云的做法简单而有效,当然,可能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但却非常安全。自己枉费军校数年时间,再加上培训班的专业训练,竟然连朱慕云都不如。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贺清和一拍桌子,早知道这样简单,自己也可以轻易拿下这功劳啊。 虽然此次贺清和也受到了嘉奖,但他很清楚,真正的功劳与自己无关。包括上次营救邓阳春,还有刺杀何燮堂,朱慕云虽然没出面,但他的作用,比自己要重要得多。 “既然没有想到,以后就多用点脑子想。”邓湘涛嗤之以鼻的说。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理财 解决问题的办法,在没人想出来之前,很多人都想不到。可一旦别人解决,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么简单。 寻找日军的军火库也是如此,军火总要运往前线的,只要日夜守住各条交通要道,再经过科学分析,总能发现端倪。 贺清和虽然是老军统,但已经混成了老油条。虽然潜伏在警察局,可实际作用不大。上次刺杀何燮堂,贺清和也只是起到一个掩护作用。 相反,朱慕云还只是没从学校毕业的毛头小伙子,但他营救邓阳春,不费吹灰之力。这次寻找军火库的位置,更让令他刮目相看。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干特工的料,如果不把朱慕云招至麾下,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这是你的奖金,感谢你为国家做出的一切。”邓湘涛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朱慕云身前。 “既然是为国家出力,那就不用酬劳。”朱慕云将信封推开。 “为国家出力,也得吃饭吧?”贺清和劝导着说,朱慕云手头并不宽裕,而且也不是个清正廉洁之人,要不然的话,上次也不会要自己一百块了。 “这钱是上面批下来的,是国家给你的。如果你不要,那就是便宜了别人。”邓湘涛也劝慰着说。 “既然不要白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朱慕云顺手将信封抓了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邓湘涛和贺清和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只要朱慕云喜欢钱,一切就都好办了。 “这次成功轰炸日军的军火库,上面对所有的有功人员,全部提出嘉奖。相关人员,军衔全部提升一级,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就能享受这次的政策。我向上面打报告,一个准尉是跑不掉的。”邓湘涛说。 “慕云,军统的待遇非常好,我们出外勤,全部拿双薪。警察局发的薪水,也是照领不误。至于其他福利,也是不会少的。”贺清和说。 进入军统,简直就是端上了铁饭碗,工资待遇比其他部门要高不说,而且军统的规矩是只进不出。除非死了,否则的话,生是军统的人,死是军统的鬼。 “我做这些事情,可不是想着要待遇好。”朱慕云说。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日寇侵我中华,好男儿当然要为国出力。”邓湘涛说,他其实很欣赏朱慕云这样的。有一腔热血,只要善加引导,绝对是一位忠诚的军统人员。 对军统来说,忠诚比能力更重要。如果有二心,能力越强,破坏性就越大。可邓湘涛怎么也想不到,此时的朱慕云,已经在党旗下宣誓,成为了一名坚贞不屈的共产党员。 “好吧,如果以后你们有需要用得到我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朱慕云点了点头。 “慕云,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只有所有中国人团结一致,才能战胜日寇。”贺清和说。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军统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邓湘涛说。 朱慕云毕竟不是初出茅庐,想要三言两语就说服他,已经不太可能。 “谢谢邓组长的理解。”朱慕云说。 他现在其实就是在与邓湘涛交锋,他只要让邓湘涛相信,自己进入军统是合情合理,以后在军统的日子才好过。这个时候进入军统,只能算是半路出家。如果想在军统长期立足,第一步必须走好。 朱慕云先离开了,今天跟邓湘涛见面的事,他得向胡梦北汇报。同时,他得到银行把钱存起来。他刚才虽然没数,但用手捏了捏,感觉不会低于两百元。再加上他手头上的钱,再放到家里,感觉不太安全。 “宋掌柜,你觉得朱慕云会加入我们吗?”贺清和等朱慕云走后,问。 “当然。他愿意为国出力,早晚会是一条道路上的人。你跟他接触的时间长,朱慕云有没有信仰?”邓湘涛问。 “朱慕云信仰生存主义,在政治上没有任何倾向。”贺清和说。 贺清和与朱慕云巡警了半年多,不管参与抓捕共产党,还是军统人员,朱慕云都没有特别的表现。朱慕云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而且很懂得保护自己。唯一的缺点,就是行动能力差点。 贺清和与朱慕云几次参与特务处的抓捕行动,如果领到枪的话,朱慕云的子弹都是不上膛的。而且朱慕云的枪法也很差,警察局的射击训练,朱慕云能打上靶,就已经算优秀了。 “那就没有问题了。”邓湘涛笃定的说。 生活在沦陷区的人,如果不懂得生存,早就死在日本人的铁蹄下了。他坚信,朱慕云一定会加入军统。而且,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朱慕云加入军统,他会亲自训练朱慕云。他希望,朱慕云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扎在敌人心脏上。 朱慕云去银行存钱,原本想要办一个存折,但到那里后,偶然听到了银行工作人员谈起汇率的事。他突然灵光一闪,转而把自己手头上的法币,全部换成了美金。 朱慕云算了一笔账,自己的钱存在银行,按照现在的时局,一年之后,至少要贬值一半。比如说,去年一百法币能买一头牛,但今年就要两百法币。也许到了明年,就要四百法币了。 可如果换成美金,今年换一百美元,要六百法币。可到了明年,或许再换一百美金,那就得一千两百法币了。 也就是说,美金很保值,法币则不尽然。 朱慕云似乎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如果自己借法币,哪怕利息高一些,就算是三分息吧,一万法币,一年也不过三千,或者三千六在法币。可如果自己把一万法币换成美金,存到银行的话,到明年,同等的美金,至少值两万法币了。 这绝对是暴利! PS:新书需要支持,现在各项指标都没达标,很受打击,求点推荐票吧。如果能顺手收藏,那就感激不尽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看不透 朱慕云虽然是公职人员,可他想借钱,特别是数额巨大,根本就不可能。他向银行申请,因为没有固定资产,从事的又是危险性极高的职业,所以银行并不会借钱给他。 最终,朱慕云利用自己换成的一百美金当提保,这才借到了一千法币。朱慕云随即将法币换成美金,顺便存到了银行。 晚上,朱慕云与胡梦北见了面。将今天与邓湘涛见面的详情,向胡梦北作了汇报。 “今天你的做法很正确,副科长。”胡梦北微笑着说,从现在开始,他与朱慕云秘密见面,只会称呼对方的代号。 “我已经拒绝了他们两次,下次应该可以同意了。”朱慕云笑着说,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自己也得让邓湘涛三次相邀才行。 “相机行事吧,这个是没有定论的。”胡梦北提醒着说。 “好。有件事我想请你派人去核查一下。”朱慕云突然想起好相聚的韩之风,他们都来自湘凤村,那个地方在河东,想要调查核实有一定难度。 但如果让地下党,通过根据地调查,效率要比警察局高得多。虽然他心里判断,韩之风跟九头山的土匪有关系,可如果没有证实,总是不放心。 “什么事?”胡梦北随口问。 朱慕云把好相聚一夜之间换了老板,而且伙计也全部换掉,并且新来的人,全部来自同一个地方,还有自己的怀疑,都说了出来。 湘凤村的人都是农民,但好相聚的人,并不十分像农民,最多也就像七分。 “这事好办,河西的每个村子,都有我们的堡垒户。”胡梦北说。 “这是他们的名单和资料。”朱慕云拿出一份材料,这是他在警察局记下来,回到家里默写出来的。 “有照片没有?”胡梦北部,名单和资料都可能做假,但相貌是改变不了的。 “明天给你送来。”朱慕云说,以前他要搞到照片比较困难,但现在有晓阳照相馆,问题就不存在了。 第二天,朱慕云去户籍科,用一包三炮台,把太古街的几家商铺人员资料全部借了出来。这其中,就包括了好相聚。以前太古街是朱慕云的辖区,他现在去借资料,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可朱慕云接受了小野和胡梦北的训练后,已经变得谨小慎微。为了掩护自己的目的,特意多借了几家商铺的户籍资料。 这就像没毕业的学生,在走入社会之前,先得找家单位实习一样。调查好相聚的底细,并不会给朱慕云带来任何麻烦,他之所以用手段,只不过是想实践一把。 “把这些资料给我拍下来,还有上面的照片,单独再拍一张。放大洗好,下午我来拿。”朱慕云拿着资料,径直到了晓阳照相馆。 “这么急?”戴晓阳没想到朱慕云会这么找上门。 “资料是借的,马上要还回去,你赶紧翻拍。”朱慕云催促着说。 调查好相聚,是他私底下的行为,既然没向警察局的上司说明,自然也不想告诉戴晓阳。 戴晓阳也没有多问,拿出相机,调好光线,很麻利的拍着照片。都是静止的东西,拍起来非常快。朱慕云等他一拍好,收回资料马上就走了。 戴晓阳等朱慕云一走,也马上去了暗室洗照片。只不过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朱慕云只要一张,他就洗了两张。虽然他不知道朱慕云的目的,但朱慕云没在警察局拍照,自然有其他目的。 照片一洗好,戴晓阳就出去了一趟,他把多留出来的照片揣在怀中,去了趟回春药铺。很快,他就拎着一副药,回到了照相馆。 戴晓阳回来没多久,朱慕云就再次来了。他原本想送回资料,马上就回来的。但想着,这件事邓湘涛总会知道。而且自己频繁外出,也会引起别人注意,就在情报科多待了一会。 “洗好了吧?”朱慕云问。 “九十六张照片,一张不少。”戴晓阳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耽搁时间,要不然被朱慕云堵在门外,那就不好了。 “我看看。”朱慕云拿过照片,迅速翻看着。 这些资料都是太古街上的,早就印在了脑子里。戴晓阳洗的是七寸照片,拍照的技术也不错,就算不借助放大镜,也能基本看得清。 至于照片就更清楚了,虽然只是洗的一寸,但五官已经非常清楚。 “多少钱?”朱慕云问,这次来晓阳照相馆,不但是解决照片问题,同时他也是想给邓湘涛第三次机会。 “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还收什么钱?”戴晓阳摆了摆好。 原本他想问朱慕云拍这些照片有什么目的,但他跟朱慕云毕竟不是很熟。这些资料他都留了一份,只要一问贺清和,应该就能知道。 “桥归桥,路归路,这是两码事。”朱慕云坚定的说。 “好吧。”戴晓阳见朱慕云也不像是想占便宜之人,只好收了他的钱。 “把底片给我。”朱慕云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 “那是当然。”戴晓阳一愣,他没想到朱慕云会如此细致。 看到角落里有个火盆,朱慕云当着戴晓阳的面,将所有底片检查完后,付之一炬。 望着朱慕云离开的身影,戴晓阳苦笑着摇了摇头。邓湘涛说朱慕云天生是个干特工的料,他还有些不相信。看今天朱慕云谨小慎微的行为,已经具备一名准特工的雏形了。 晚上,戴晓阳与邓湘涛见了面,同在的还在邓阳春和贺清和。只不过邓阳春在屋外把门,他一向负责行动,平常负责警戒。 “朱慕云是要干什么?”戴晓阳问,他相信,有贺清和在,朱慕云的目的很快就能知道。 “还在看。”邓湘涛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贺清和与朱慕云一同巡街,对太古街的情况,朱慕云显然要比贺清和熟悉得多。 “这些店铺都很正常,一时之间,我还想不知道朱慕云的目的。要不,明天我去问一下?”贺清和尴尬的说,朱慕云在他眼中,只是逻辑推理强面已。 贺清和也一向认为,自己对朱慕云很了解。可今天的事情,他实在解不透。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身份 邓湘涛他们还在不知所以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取得了进展。胡梦北派人拿着朱慕云提供的照片,去了趟湘凤村。经过查实,好相聚的伙计,确实有一部分是湘凤村的人。 但据堡垒户反映,那一部分人,早就落草为寇。而韩之风也被认了出来,据指认,此人是九头山的四当家。 “副科长,你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这一点非常人所能及。”胡梦北佩服的说。 朱慕云仅凭着自己的观察,大胆推断,小心求证,这一点他自叹不如。 “我喜欢寻根究底,这是优点,可能也是缺点。”朱慕云说。 这一行,需要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有的时候,好奇害死猫。 “你自己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就是优点。”胡梦北说。 他亲自训练朱慕云,对朱慕云的能力很清楚。他坚信,朱慕云一定会是一名优秀的地下工作者。 “对好相聚,你有什么指示?”朱慕云问。 “九头山的土匪,在日本人没来之前,确实干了不少打家劫舍的事。但自从日本人来了之后,他们将目标转向了日本人。从这一点来看,他们是属于可以团结的对象。我党的原则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共同抗日,驱除日寇。”胡梦北说。 “我知道了。”朱慕云说。他想了一下,又说:“如果军统也知道了,怎么办?” “军统肯定会对他们感兴趣。”胡梦北沉吟着说。 好相聚的事,肯定是很难瞒住的。就算暂时军统不知道,但以后总会知道。必须先下手为强,早一点做好统战工作,抢先一步把九头山的这伙款项争取过来。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朱慕云惭愧的说。 他的目的,是通过调查好相聚的事,再次出现在邓湘涛的视野内。组织上虽然已经同意让他加入军统,但必须要让军统主动发出邀请,并且不能对他有丝毫怀疑的前提下,才能加入。否则的话,他这个半路进入军统的人,会麻烦不断。 调查好相聚,会让邓湘涛再一次看到他的能力,更一步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同时坚定了邓湘涛把他拉入军统的决心。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把九头山的人,也推到了军统面前。军统的后面是国民政府,是全国民众认可的合法政府。就算***腐败黑暗,但大部分人,暂时还无法看透这一点。 “你当前的任务,主要是顺利进入军统,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胡梦北之前对朱慕云的做法很赞同,与朱慕云的作用相比,九头山的那伙土匪,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主动把好相聚的底细透露给军统,争取由我去做他们的工作。”朱慕云说。 “暂时这样吧,我相信日久见人心,他们肯定会站到人民的队伍中来。”胡梦北微微颌首着说。 九头山的土匪,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军统想要招安,并不容易。目前来说,让朱慕云顺利进入军统,才是最重要的事。 朱慕云在情报科当联络官,每天都可以接触到一些各方面的情报。而且,他也能借阅很多文件。朱慕云如果没事的话,就喜欢看文件。从文件中找情报,从文件里发现线索。 以他现在的级别,虽然不能看保密级文件,但朱慕云的记忆力很好,再加上他的分析推理能力,可以从一些普通文件中,推断出一些重要情报。 比如说,行动队如果突然领武器,或者突然提前吃饭,必然是有行动。或者两份看似不相关的文件,结合起来,可以发现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朱慕云现在看的文件,没有任何目的性,自然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只是他看到的一些情报,或者分析出来的一些结论,得记下来才行。虽然他的记忆力很强,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刚开始为了这个问题,朱慕云很是头痛。胡梦北告诉过他,有些情报,必须写下来。但又得密写。这个密写,不是用隐形墨水,而是自己发明一套密码,世界上唯一的一套密码。 朱慕云的地下防空洞很隐秘,但再隐秘的地方,也不能保证安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朱慕云必须研究自己的密码。最终,他想到用家乡的方言,结合数字密码,编出一套二重密码。 朱慕云的密码本,用的是一本很常见的书。但如果有人破解出来,上面的文字,也未必能看懂。比如说,“行瓜”。这是朱慕云家乡湘中的方言,意思是离开。就算有朝一日,日本人能破解到“行瓜”这一层,但真正的意思,依然如坠云雾。 胡梦北这段时间,很难见到朱慕云。毕竟他是巡警,而朱慕云只需要待在办公室就可以。而且,每天晚上,朱慕云都得去上课,那可是小野的课,没人敢拦着。等朱慕云下课后,已经是十点以后。 邓湘涛让他调查朱慕云上次的目的,可他仔细分析了几天,根本就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没办法,只能当面问朱慕云。 这件事,朱慕云自然不能在警察局说起,他与贺清和约好,还是在好相聚,中午一起吃个饭。好相聚茶楼,提供食宿之后,生意大有起色。 中午,朱慕云去好相聚,一进包厢,果然见到了邓湘涛。这次除了邓阳春坐在包厢外警戒外,还有戴晓阳。 “你果然留了一手。”朱慕云看到邓湘涛身前摆了一叠照片,正是上次戴晓阳给自己拍的资料,很是不满的说。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能不能帮得上你的忙?”戴晓阳解释说。 “是啊,慕云,你拍这些资料干什么?”贺清和问。 “其实很简单,调查好相聚这些人的身份。”朱慕云说。 “他们是什么人?”邓湘涛警惕的问,他很是满的看了贺清和一眼,贺清和天天待在好相聚,难道说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他们的户口,还是我们帮着申报的,还用得着调查么?”贺清和笑了笑,韩之风等人提供的资料齐全,根本就没有任何破绽。 “他们是九头山的人。”朱慕云压低声音,神秘的说。 “什么?!”贺清和惊叫着站了起来,自己竟然天天待在土匪窝,实在太恐怖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加入 邓湘涛不满的看了贺清和一眼,亏贺清和还是老军统,洞察力连朱慕云一半都不如。到目前为止,贺清和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好相聚的人。而朱慕云,早就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朱慕云的能力没体现之前,贺清和就算尸位素餐,还能滥竽充数。可是这一比,贺清和的平庸就显露无遗。 “确定吗?”邓湘涛问。 “这些人的户籍所在地都报在湘凤村,我派人拿着他们的照片去湘凤村问过。有一部分确实是湘凤村人,但早就上山落草。而掌柜韩之风,正是九头山的四当家。”朱慕云说。 “看来我总算是帮了点忙。”戴晓阳说,朱慕云为了调查好相聚的人,却拿了几家店铺的资料过来。 如果不是朱慕云主动说出来,恐怕他们也无法猜出朱慕云的目的。像朱慕云这样的人,作用绝对要比贺清和大得多。 “朱慕云,考虑得怎么样了?”邓湘涛直截了当的问。 朱慕云已经用行动表明,他是一名优秀的特工。可到目前为止,军统还没有把这样的人才吸纳进来,这是自己的失职。 “这件事我想单独跟你聊。”朱慕云缓缓的说。 倒不是他不相信贺清和和戴晓阳,只不过加入军统,滋事体大。现在又是特殊时期,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自己就会越安全。 “你们先走吧。”邓湘涛看了戴晓阳和贺清和一眼。 他望着朱慕云,平静如水的朱慕云,脸上没有显示任何表情。他很担忧,如果朱慕云再次拒绝加入军统,自己将会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朱慕云是人才,而且有爱国心,这样的人不加入军统,肯定会被共产党拉走。 最终的结果就只有一个,自己得不到的,也绝对不能让别人得到!不是同志,必定就是敌人! “说吧。”邓湘涛抿了口茶,缓缓的说。 “我可以加入你们……”朱慕云沉吟着说。 “说说你的条件。”邓湘涛脸上闪过一缕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喜悦,他等朱慕云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朱慕云天生就是干特工的料,如果不能为己所用,他晚上连睡觉都不敢闭眼。朱慕云还没进入特务处,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掌握了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两个联络点。一旦他去告密,军统在古星的力量,将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第一,我的身份仅限你知道,至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第二,我只做情报分析和后勤保障。第三,……”朱慕云说。 “不要再第三了,抗击日寇,杀敌报国,可不能挑三拣四。当然,你的优势在于情报分析,我会充分考虑的。”邓湘涛打断着说。 军统当初办培训班的时候,招募进来的人形形色色,最终戴老板决定,学习能力强的人,干情报。动手能力强的,干行动。女生做通讯,或者以佣人、“二夫人”的身份当卧底。 以朱慕云的能力,自然是干情报的料。再加上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也不会让他参与行动。至于朱慕云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保密,对他的安全确实有很大的帮助。 “以后,只要是对付日本人的事,我责无旁贷。”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你的天赋很高,也做出了一些成绩,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员。现在让你去脱产学习,也不现实,以后你每天晚上,抽两个小时的时间,由来亲自训练你。”邓湘涛说。 “两个小时?”朱慕云悲叹着说。 原本他在日语专修学校,就要十点以后才能下课。胡梦北那里,还得一个多小时。再加上邓湘涛这里两个小时,他晚上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你要上课,至少得四个小时。”邓湘涛说。 中日之间的战争,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形势逼人,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训练朱慕云。军统派人打入警察局,时间来不及不说,效果也不如现成的朱慕云。 “以后我怎么跟你联系?”朱慕云问。 “目前来说,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关于你的情况,他也会马上报告给总部。明天晚上,你到这个地方来找我。”邓湘涛手指在茶杯内浸了浸,在桌上写了一个地址。 “好。”朱慕云扫了一眼,记住后,顺手就将茶水扫掉。 “出去后,你决然而去,以后尽量不要跟贺清和联系。至于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没有特殊情况,也不能再去。明面上,你已经与军统一刀两断。”邓湘涛低声吩咐着说。 朱慕云离开后,没有理会外面的邓阳春,径直离开。而邓阳春见朱慕云离开后,马上闪进了包厢。 “怎么样?”邓阳春问。 朱慕云把他从看守所捞了出来,他还是很感激的。如果朱慕云能够成为同志,这份情他肯定会还。 “他拒绝了,这次明确表态,以后不会再跟我们有任何关系。”邓湘涛叹息着说。 邓阳春是他的堂弟,既是亲属,也是同志。但为了朱慕云的安全,他并没有把朱慕云同意加入军统的事告诉他。 “真是不知好歹。涛哥,要不把他给……”邓阳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倒不用,朱慕云毕竟帮过我们,就算他暂时想不通,以后总会有想通的时候。”邓湘涛说。 如果朱慕云没有同意,他的想法与邓阳春不谋而合。可现在,他得尽力保护朱慕云的安全。同时,表面上又得与朱慕云撇清关系。 邓湘涛回去后,亲自编码译码,又亲自发报,将朱慕云的情况向总部汇报。军统在古星的行动,都是由重庆派人过来。如果自己能在古星警察局发展人,也算是一大功劳。 果然不出所料,重庆很快就回电,同意向邓湘涛的建议,没有特殊情况,不要轻易启用朱慕云。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功高位不尊(求推荐) 一名优秀的特工,必须具有超群的素质。不但要斗勇,更要斗智。如果是潜伏在敌人的阵营,还得擅长演戏。而同场较量的,都是顶级高手。 单线联络,天大的干系也要独立承担。还得忍辱负重,要能做到功高,而位不尊。毁灭名誉,蒙受冤屈,甘做无名英雄。 朱慕云现在同时接受三方培训,晚上八点到十点,由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授课。当然,这只是准专业的培训,但能让朱慕云了解日伪特务系统。 十点到十二点,接受邓湘涛的单独训练。朱慕云情况特殊,又身处沦陷区,只能由邓湘涛训练。事实上,真正的军统人员,都会接受专业训练。 军统大规模培训谍报人员始于1938年,第一期特训地点在湖南临醴,有200余人受训,到1938年冬结束。邓阳春、戴晓阳都是临醴班的学生。而那个时候,邓湘涛就已经是培训班的教员。 当时日军大规模空袭古星,战线直逼湖南。受战局影响,特训班迁到湖南黔阳,续办第二期,受训人数增加到300多人。 由于戴笠认为黔阳离战区太近,今年第二期特训班结束后,便迁至贵州息烽继续办第三期。从理论上说,朱慕云也算息烽班的学员。邓湘涛也特意给朱慕云争取到了这样的名额,这不但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资历。 这一期的息烽班,总共有500多人。朱慕云虽然在古星培训,但他的档案也进入了这个大名单。当然,作为已经潜伏的人员。他的档案属于机密。 这一期的学员,素质也都不错。大多数都是经过特定途径挑选的,学员主要有以下几个来源: 其一是军统内部人员调训;其二是军统报经蒋介石批准从各军校学生中招收;其三是从军统掌握的忠义救国军、江西游击干训班、三青团等组织以及军统在各地区的秘密工作站(组)中选调;最后是军统以各种名义公开“招考”的青年。 如军统打着“军令部乙种参谋人员培训班”“财政部缉私署查缉人员培训班”“航空委员会工作人员培训班”等旗号在社会上公开招收学员,抗战后方西南地区几省的青年都可以报名,大多数青年来到特训班后,才逐渐弄明白真实内幕。 “我这次训练的虽然只有你一人,但该有的课程都不能省。而且,纪律跟他们一样。”邓湘涛挑选的地方是城南的一处废弃仓库,周围没什么人,很隐蔽,也很安静。 “当然。”朱慕云说,接受这样的训练,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原本你应该身着士兵服,而且也不能使用自己的名字,只能使用一个代号。但这一条,可以免除。但你训练的情况,不能向任何透露。另外,在抗战胜利之前,你不能结婚。”邓湘涛说。 结了婚的军统人员,如果一方被捕,另一方就会成为被捕者的软肋。为了消除这一隐患,戴笠在抗战之后,就特意宣布这样一条纪律。 现在息烽特训班的学员,纪律要比朱慕云严明得多。报到后会被分送到各个学生队,配发全套士兵服,衣服上会有一个号码,以后这个号码会取代学员的姓名。 学员在特训班期间一般不准随意外出,只有星期天下午可以上街买些东西。学员对外通信联络也受到限制,不准向外人提及特训班的任何事情,收发的信件都必须经过检查。 关于特训班的女学员还有项“霸王条款”,军统要求女学员不得与非军统人员结婚,入班前已有男朋友或者已经订婚的,必须割舍旧爱、毁掉婚约,否则本人会遭到关押,圈外的男朋友也会受牵连。 例如,息烽特训班有个上海女学员,原已订婚,在被送往息烽的路上听闻一些特训班的实情,于是伺机逃跑。 但没过多久,她就被抓回特训班关进禁闭室,直到同意参加特训才被放出来,毕业后被强制留在特训班做图书管理员。至于她的婚约,军统多次对男女双方施压,并强迫退婚,最终双方取消婚约才平息了此事。 “新来特训班的学员,首先要接受为期半年的军事训练,实弹射击、战斗演习等科目都是必修课。但你的情况特殊,一切从简。”邓湘涛说。 昨天晚上,收到总部回复后,他就为朱慕云制订了一个训练计划。原本一年的课程,被他压缩到了三个月。 “我射击可不行。”朱慕云说,警察局有的时候,也会有射击训练,可他的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不行也得行,没有一定的军事素养,遇到危险情况,你如何保护自己?”邓湘涛的语气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除了军事训练,你还要学习情报学、化妆术、侦查术、密码、密写、武器使用、爆破、毒物学、测量、筑城学、战术学、擒拿术等科目。”邓湘涛缓缓的说,只有经过系统训练,才能算一名合格的谍报人员。 “我的妈啊。”朱慕云对文化内容并不怵,怕的就是行动。 武器使用、爆破、战术学、擒拿等,都是他的弱项。如果真的要全部训练,恐怕他得脱一层皮。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正式上课前,你必须先加入本党,宣誓誓死效忠领袖、忠于党国。同时,还有一条‘家规’:活着进来,死了出去。”邓湘涛神色凝重的说。 “我是为国家、为民族的生存而抗击日寇,怎么就成了效忠领袖,忠于党国了呢?”朱慕云不服气的说。 “朱慕云,从现在开始,你的个人意志,必须服从大局。效忠领袖、忠于党国,就是报效国家。”邓湘涛严厉的说。 朱慕云既然打定主意要加入军统,当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跟邓湘涛唱反调。三民主义也好,效忠领袖也罢,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为了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 第一天晚上,邓湘涛检验了朱慕云的体能。让朱慕云在仓库内跑步,但还没有十分钟,朱慕云就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接下来的射击,更是让邓湘涛气得吐血。因为体能跟不上,五发子弹,连一发都没有上靶。如果是在真正的息烽班,朱慕云非被踢出去不可。 但到了非行动内容,朱慕云的学习能力则让邓湘涛赞叹。比如情报学,朱慕云总能做到举一反三。如果朱慕云其他课目,都有这样的水平,三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特别的学生 连续一个月的训练,朱慕云的体能虽然有所提升,也具备一定的军事素质。但离一名谍报人员的标准,还有相当距离。 邓湘涛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朱慕云不适合行动。之前朱慕云提出,不参与军统的行动,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有自知之明。 以枪法来说,手枪的种类,朱慕云记得清清楚楚。但枪械的保养,射击,就像一个老太婆一般。手枪射击,五米之外,就没有准头一说。三米之内,成绩还可以。但有哪个敌人,会让你在这么近的距离射击呢。 当然,朱慕云的情报学、化妆术、侦查术、密码、密写、爆破、毒物学、测量、筑城学,都学的不错。因为时间紧,朱慕云随时都有可能用到这方面的技能,邓湘涛每天晚上,都要教授两门课目。 另外,为了让朱慕云能单独工作,朱慕云还学习了电学,和无线电收发报技术。这方面朱慕云确实有天赋,因为时间太紧,邓湘涛只好将一些教材,让他带回去自学。没想到,朱慕云很快就能上手。 仅仅学了十节课不到,朱慕云就把一台收音机,改装成了一台收报机。虽然这样的事情,电讯系的学员都能做到。但对朱慕云来说,电讯只是选修课。 息烽班有四个系:情报系、行动系、警政系和电讯系。除了行动系的内容,朱慕云先天不足外,情报系的专业课程,他的成绩还不错。电讯系的电学,和无线电收报技术,甚至包括机器的保养和维护,他都学得有模有样。 至于警政系的内容,他原本就是巡警,在警察局也接受过训练。如果撇开他的行动能力外,朱慕云算得上是全才。 对他这样的成绩,邓湘涛也不能再说什么。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朱慕云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邓湘涛对他的训练,让胡梦北省了不少精力。他对朱慕云的培训,更多的是思想教育。只要朱慕云有了坚定不移的信仰,现在军统的训练,无异于帮了共产党的大忙。 当然,国共两党情报系统,对各自情报人员的要求,并不一样。共产党更加讲求情报的价值性,强调准确获取“敌方的作战意图和作战计划、敌军的编制和部署、敌方的军事目标、敌方的战场装备等。” 胡梦北教的那些搜集技巧,缜密精细,有更强隐蔽性。注重顺势而为、注重对机会的果敢把握。而邓湘涛的教授,侧重令行禁止。对上面的指示,必须要执行到位,当事人没有太多的自主权。 说通俗点,共产党注重统筹兼顾,从大局着眼,注重情报人自身的安全。只有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能适时刺探情报。而军统,更注意具体行动。为了行动成功,可以杀身成仁。 “教官,昨天我们班上,突然新来了两名学员。”朱慕云下课后,骑着自行车狂奔到安全屋。 邓湘涛的训练地点,每隔半个月就会换一个地方。东南西北,每个方向都有。有时是在民居,有时甚至是在旅馆。只有军事训练,才会去一些偏僻地方。 “昨天?”邓湘涛一下子听到了关键点。 “昨天我还没有注意,以为只是正常插班。但今天再见到他们,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朱慕云说。 他自然不能在昨天就告诉邓湘涛,任何事情,他都必须先向胡梦北。经过两人研究讨论,有必要告诉邓湘涛,才能说出来。 “有什么奇怪的?”邓湘涛问,朱慕云经过训练后,现在的洞察力更胜以前。 之前的朱慕云,更多的是凭感觉。可现在,任何蛛丝马迹,都会有专业分析,并且作出自己的判断。如果朱慕云说那两人有问题,或许其中真有隐情。 “眼神。”朱慕云说。 那两个同学的言行举止,甚至衣着打扮,都与普通人无异。但朱慕云与他们目光交流时,总感觉对方在俯视自己,有种居高临下的气息。 普通的插班生,刚开始都会有些不合群。但那两人,借着课间休息的时间,忙着与所有人沟通。朱慕云也与他们聊过,除了觉得对方的日语说得很溜,几乎没有口音外,还觉得跟他们之间,有一层无形的隔阂。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朱慕云与胡梦北分析后,胡梦北已经派人调查那两位学生的情况。这是朱慕云的建议,哪怕再困难,胡梦北也是大力支持。 “你还真神了,靠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有问题?”邓湘涛并不认同朱慕云的看法。 情报是科学,必须要有合理的推断,再加上科学的分析,以及合乎逻辑的推理,才会有正确的结论。如果一开始就建立在虚无缥缈的感觉上,最终只会得出错误的结论。 “能不能让我们的人,去查一下他们的底细?”朱慕云说。 他也知道,这种事情调查起来很难,如今是战乱时期,一切都必须为了抗战。自己凭着感觉,就要调动人手,确实有些过分。 “我们的人原本就不多,哪能任你瞎胡闹?这样吧,既然你觉得有问题,你负责把他们的档案建起来,将真实身份调查清楚,就当是你的作业。”邓湘涛说。 “好吧。”朱慕云说。 朱慕云首先要做的,就是拿到他们的照片。日语专修学校的学生,不像息烽班,只是准专业培训。同学之间相互走动,是很平常的事情。既然那两位同学,愿意与同学们打成一片,朱慕云就顺势而为,带他们到照相馆,想拍张同学照。 这两位同学,都是男性。一位叫张百朋,二十五岁。另外一位叫李邦藩,二十岁左右。他们身材不算高,但很健硕。 当然,朱慕云不仅约了他们,还约了其他一些平常玩得好的同学,比如罗双燕。而且,他选的照相馆,也不是晓阳照相馆。他们每人都照了单身照,还合了影,准备以后留作毕业纪念。 然后,朱慕云在古星饭店请他们吃饭。十来位同学,吃了朱慕云近两块钱。换在以前,他非肉痛死不可。最近手头宽裕,这样的开销,还能承受得了。 朱慕云虽然没有与张百朋和李邦藩过多的交流,但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放在他们身上。他认为,这两位同学,背景肯定不简单,不是官宦子弟,必定就是富家公子。 考入日语专修学校的学生,大多家庭情况一般。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会冒着千夫所指的风险,来这样的学校学习呢。身份特殊的学生,瞧不起普通学生,也在情理之中。 “李邦藩,你以前跟张百朋在哪读书?”朱慕云给所有人倒满了酒,走到李邦藩面前的时候,随口问。而且,他说的还是日语。 在学校,所有学生都被要求,从进入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就必须说日语。同学之间的交流,最好也能用日语。这样的规定,能迅速提高所有人的日语水平。 “名古屋。”李邦藩随口说道,但话刚说出来,他脸色顿时一变。他的目光看了张百朋一眼,连忙解释:“我跟张百朋回来后,想在政府部门谋个职位,所以就选修了小野老师的课程。”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鞠躬 对李邦藩的解释,朱慕云不置可否。如果李邦藩神色不慌,朱慕云或许会相信他的解释。但李邦藩说出名古屋这三个字时,目光望向张百朋的那一刻,让朱慕云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朱慕云的好奇心,让他再次寻根究底。他认为李邦藩和张百朋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他现在有三重身份,日伪情报人员、地下党员、军统。想要发挥作用,必须广结良缘,拓展人脉。 胡梦北和邓湘涛都跟他强调过,在敌我双方的军政部门,凡能长期潜伏的间谍,都是上讨领导欢心、下有良好人缘的人物。否则的话,难以广泛收集到情报,更不可能得到重用和提升,从而渗透到敌方重要部门获取机密情报。 李邦藩和张百朋背景深厚,正是朱慕云需要结交的对象。在学校,朱慕云主动与他们交流,不但可以打探他们的身世,也能建立友谊。私下,经常请他们吃饭、唱戏。 只是有两件事,李邦藩和张百朋似乎都不感兴趣,第一是搓背。去澡堂泡个澡,再请搓背师傅好好搓搓,这绝对是件享受的事。但朱慕云一说,他们二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二是打牌,朱慕云对麻将已有心得。无论军政平民,都很喜欢麻将。朱慕云的同学,只要一听说搓麻将,甚至连饭都可以不吃。但张百朋和李邦藩,并不是很感兴趣。 至于听戏,他们倒是答应去。但朱慕云观察,他们二人似乎都只是应付。杵在那里,像跟木头一般,根本就听不进去。或者说,根本就听不懂! “李兄,张兄,你们平时有何爱好?”朱慕云问,一般人喜欢干的事情,他们二人,似乎都不感兴趣。 “朱同学,听说你以前当过巡警?”李邦藩问。 朱慕云在暗中观察他们,而他们对所有同学似乎也很了解。 “没错,我的辖区以太古街和长塘街。”朱慕云说 虽然调到情报科后,他的工作轻闲得多。但反而没有充实感,他喜欢将事情都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辖区内的商铺和民居,他们的相貌、名字、性格,甚至是出生年月,他都记得。 将所有情况都摸清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能从容应对。而在情报科,他暂时还无法融入进去。他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现在又是小野次郎的学生,同事在表面上,对他很热情。可实际上,已经将他拒在千里之外。 其实在警察局,朱慕云的处境有些尴尬。在保安处的时候,因为他天天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一般的警察,对他都很冷淡。其他警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朱慕云特意去学日语,简直就是要抱日本人的大腿。 “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以前的辖区转转?”张百朋突然说。 “那里有什么好转的?”朱慕云诧异的说,他负责的辖区并不繁华,只能算是普通的城区,真正要逛街,就得去古沙街。 “你知道,我们并不是古星人,以后可能会在这里工作,当然得多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张百朋说。 “两位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带你们去。”朱慕云说。 “这戏也没什么好听的,现在就走。”张百朋早就不想听这劳么子戏了,站起来就要走。 “他就是个急性子。”张百朋笑着说,但他同时也站了起来。 他们要走,朱慕云自然不能独自留下来。领着两人去了长塘街,朱慕云对自己辖区的情况,闭着眼睛都能说清楚。一路上,他给两人介绍着各家店铺的情况。遇到居民区,里面有多少楼房,住了多少户,总共有多少人,他随口就能说出来。 “朱同学,前面那栋房子住了多少人?”张百朋一直认为,朱慕云是个游手好闲之人,今天听朱慕云这么一说,对他的观感大变。 张百朋指的一栋两层民房,在长塘街一条小巷子内。 “四户人家,两户姓赵,一户姓李,还有一户姓牛,总共十四口人。”朱慕云说。 “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张百朋又问。 “一个在酒楼跑堂,还有一个在店铺当伙计,另外两个在码头当苦力。”朱慕云说。 李邦藩和张百朋对视一眼,似乎都不相信。两人抬脚走到了那栋房子,敲开门进去询问。很快,他们就验证完毕。出来之后,两人望着朱慕云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朱同学,你确实是个人才。”李邦藩朝着朱慕云重重的鞠了一躬,恭敬的说。 “我算狗屁人才,以前没事的时候,喜欢翻档案,看多了,也就记住了。”朱慕云连忙侧身让开。 但他的目光,却突然一滞。同时心里暗暗好笑,李邦藩从日本留学回来,竟然把日本人的礼仪也带了回来。中国人行礼,一般都是抱拳拱手,只有日本人才行鞠躬礼。 朱慕云心中虽有怀疑,但却没有说出来。每个人都有隐私,如果事事说破,任何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就会遭人嫌了。 从长塘街走到太古街,朱慕云一路介绍过去。遇到民居,就介绍里面的人员情况。碰到商铺,不用走进去,就知道里面销售的商量。当然,现在古星市的店铺,以烟馆最多。 今年5月,市政府公布《戒烟法》,规定烟膏由戒烟局专卖,实行所谓“寓禁于征”政策。市政府核发工商业营业许可证6745户,其中3400多户经售鸦片。古星市不管走到哪里,都有烟馆。 “朱君,非常感谢你今天的陪同,让我们对古星有了更深的了解。”李邦藩在分手时,再次朝朱慕云鞠躬。 “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无足挂齿。”朱慕云再次侧身让开,别人朝他鞠躬,这样的大礼,他还真受不了。 “你觉得朱慕云这个人怎么样?”李邦藩与朱慕云分开后,用汉语轻声问张百朋。 “是个人才。”张百朋缓缓的说,能把巡警干到这个份上,恐怕日本的警察也很难做到。 不管什么事情,如果能做到极致,就是一种成就。 正文 第四十章 住所 朱慕云虽然与张百朋、李邦藩打得火热,但双方都很警惕,并没有收获太多有用的信息。胡梦北那边,也没有传来好消息。李邦藩和张百朋反跟踪能力非常强,地下党的人,又不能打草惊蛇,一不小心,就被甩了。 以至于,到目前为止,不但没有查到他们的背景,甚至连他们的住处都没有查到。胡梦北狠狠的批评了自己的同志,他认为是自己的同志,经验不足,或者粗心大意,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他们很警惕,你又要求,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一点收获也没有。”胡梦北有些不好意思,他派了两位同志盯梢,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那倒未必。”朱慕云摇了摇头,没有收获,反而就是收获。 地下党的人,不说是精英,至少比特务处的人要强吧。他们连李邦藩和张百朋最基本的情况都查不到,可见李、张两人的警惕性有多强。同时他们的反跟踪能力,足以说明,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人员。 日语专修学校,并不是特工培训学校。充其量,也只是半专业性质的。现在小野次郎上的课程,对李、张两人来说,与启蒙教育无异。 事情反常即为妖,明明是专业级特工水平,为何会到日语专修学校这样的幼稚园水平来上课呢?他相信,张百朋和李邦藩的能力,不在小野次郎之下。 “你又发现了什么?”胡梦北惊奇的问。 他虽然是朱慕云的上级,资历和经验,远胜朱慕云。但对情报的分析推断能力,朱慕云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听了派出去的同志的汇报后,并没分析出太多信息。几次都跟丢,他开始怀疑自己人的能力。 “之前我一直怀疑,他们两人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家子弟。现在看来,大错特错。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特高课的人,而且是经验丰富的特工。”朱慕云笃定的说。 “特高课基本上都是日本人,他们应该不是。”胡梦北摇了摇头。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警察局特务处,也属于特高课。”朱慕云说,特高课的上层,确实全部是日本人,但下面控制的这些特务机构,肯定会有中国人。 “按照你的分析,他们训练有素,与你现在情报科的同事相比,孰高孰低?”胡梦北问,情报科虽然人员并不多,但级别却不低。 “不相上下。”朱慕云缓缓的说。 朱慕云决定,亲自出马。他就不相信,自己连李邦藩和张百朋的住所都不清楚?哪怕就是死皮赖脸,也要打探到。 第二天下课后,朱慕云骑着自行车,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没多远,李邦藩和张百朋就转进了古沙街的一条里弄,朱慕云不敢追进去,只能骑着经过古沙街。经过里弄口时,随意的瞥了一眼,但已经没有他们的踪影。 第三天晚上下课后,朱慕云一直拉着他们攀谈。李邦藩和张百朋都没有单车,朱慕云干脆也没骑车过来。今天晚上下着毛毛雨,天空有了一丝凉意,最适合回家睡觉。 “李兄、张兄,今天晚上想去哪里转转?”朱慕云说。如果连他们的住处都不知道,连最基本的监视也做不到,遑论其他更多信息了。 “多谢朱君美意,我们还有点事。”李邦藩无声的拒绝着。 朱慕云是个人才,当巡警的时候,几乎把辖区内的资料,全部记了下来。这是本事,也是一种超强的毅力。但同时,也说明朱慕云好奇心很强。这样的人,很适合当谍报人员。但他现在,却不想与朱慕云走得太近。 “那好,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谈不上打扰,如果有时间,我倒愿意与朱君多亲近。”李邦藩笑了笑。 “好啊。你们住在哪里?有时间我上门拜访。”朱慕云突然说,古星市并不小,想要藏几个人,实在再简单不过。 “我们……”李邦藩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张百朋“咳嗽”一声,他连忙改口:“我们住的地方太寒酸,实在不好见人。要不,有机会去朱君家拜访吧。” “当然,我住在雨坪区……”朱慕云将自己的详细地址说了出来,还生怕他们不知道,给他们画了张地图。 “我们知道了。”李邦藩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了,以后一定要来哦。我一个人住,房子是租的,很简单,但可以畅叙。”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今天晚上没有再跟踪,他已经想到了办法,连日军的军火库,自己都能查出来,难道就查不到他们的住所?他很自信的离开了,准备晚上回去研究古星地图,像寻找军火库一样,用人海战术,将他们的住所捞出来。 “你是不是担心他?”李邦藩望着朱慕云的背影,突然问。 “他的观察力,以及逻辑推理能力都不弱,如果让他到了我们那里,说不定能看出破绽。”张百朋说,他确实没有自信,朱慕云当过巡警,又在学习一些特工课程,他实在没有把握。 “你这是懦夫的行为!”李邦藩低声呵斥着说。 “如果被他发现,我们该怎么办?”张百朋问。 “他是我们最好的试金石。”李邦藩说。 “那好,你现在就邀请他回去,晚上一起喝酒。”张百朋说。 “朱君,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李邦藩马上朝着朱慕云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远远的把朱慕云叫住了。 “我晚上没什么事。”朱慕云说,他晚上没骑自行车,否则的话,以李邦藩的五短身材,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与张君商量好了,晚上应该请你喝一杯,就在寒舍。”李邦藩诚恳的说。 “李兄相邀,自然乐意之至。”朱慕云没想到,那么复杂的事情,一下子就解决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真正的身份 朱慕云跟着李邦藩走,心里想着,他住的到底会是什么地方。白石路的别墅?还是在领事馆那一带?抑或是宪兵队? 当李邦藩推开院门时,朱慕云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的住所,竟然只是一栋普通的民居。而且,就在日语专修学校不远,是一个稠密的居民区。 朱慕云跟着进去后,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栋民区是两层,李邦藩和张百朋只住二楼,一楼竟然住着另外一户人家。 姑且不说张百朋和李邦藩的真正身份,以他们日本留学生的身份,回来之后,也不应该住在这样的地方吧? 张百朋和李邦藩到楼上后,马上回了房间。很快,两人就换了衣服。原本他们穿的是西装,现在却换上了粗布白褂。 “我们刚回来,暂时还没有收入,要节省每一分钱。”李邦藩见到朱慕云诧异的目光,解释着说。 “你们白天不上班?”朱慕云问。 “我们现在搞点社会调查,是帮以前的老师搞的,怎么能收老师的钱呢?”李邦藩说。 “社会调查?”朱慕云回想着他们的行为,倒也合乎逻辑。 “这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清酒,请朱君品尝。”张百朋从房间拿出一瓶酒,给朱慕云倒了一杯。 李邦藩则麻利的拿出一包花生米,摆好后,还给朱慕云搬来一把椅子。一般人家的桌子,都是配的凳子。但他们这里,却是椅子,而且是那种宽阔的扶手太师椅。 “请。”李邦藩恭敬的说。 “好。”朱慕云正要落座,突然看到张百朋站在椅子旁,脚已经从鞋子里脱了出来。 朱慕云迅速将脚从鞋子里脱了出来,半跪在椅子上。受朱慕云的影响,张百朋也跟他一样,自然而然的半跪在椅子上。原本桌子的高度正常,但现在却成了榻榻米。 张百朋见他们都半跪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在了椅子上。他相信,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肯定学过日本的礼仪。自己和张百朋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在家里还保留着日本的习惯,也是无可厚非的。 “为大日本帝国干杯。”朱慕云用日语低声说。 “为大日本帝国干杯!”张百朋和李邦藩目光一变,一下子变得激动而亢奋,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 “为天皇陛下的健康干杯!”朱慕云拿起酒,给他们各倒了一杯,主动举起杯子,恭敬的说。 “为天皇陛下的健康干杯!”张百朋和李邦藩异口同声的说,他们的声音整齐而响声,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朱慕云与他们一杯一杯的喝着,或许是一开始就很激动,两人显得非常激动。一瓶酒喝完后,张百朋又去拿了两瓶出来。朱慕云频频给他们倒酒,而他自己的杯子,喝的时候留一点,倒酒的时候,空一点。 当开始喝到第三瓶时,张、李两人已经光着袜子,在房间跳起了舞蹈。古星此时的温度非常高,整座城市像个火炉似的。朱慕云率先将上衣全部脱掉,他们见朱慕云光着身子,也把身上的白褂解了下来。 他们的日本舞蹈很正宗,朱慕云虽然在学校学过一点,但想要跳得这么原滋原味,根本不可能。而且,他盘着腿,弯着手臂,像只螃蟹一样,一摆一摆的跳着,实在不习惯。一个趔趄,他竟然倒向了张百朋。 朱慕云快要倒下的时候,一把抓住张百朋的裤子。虽然没有摔在地上,却把张百朋的裤子脱了下来。 “张君,实在不好意思。”朱慕云哈哈大笑着,顺手站了起来。 朱慕云给张百朋去拉裤子,但目光却留在了他的裆部。这可是日本人才穿的兜裆布,它的功效相当于中国人的内裤。 朱慕云马上转过身子,面对着李邦藩鞠了一躬:“今天晚上太高兴了,下次再来打扰。” “朱君,你是我们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以后可以常来,我喜欢跟你喝酒。”李邦藩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大笑着说。 朱慕云离开之后,原本轻浮的脚步,一下子变得平稳。他迷离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清澈,哪有半个醉意的样子?站在李邦藩房子不远处,朱慕云倚着墙壁,点了根烟。 原本他一直在猜测李邦藩和张百朋的身份,直到今天晚上,他才确信,两个并不是什么留学生,而是真正的日本人。除了因为张百朋的兜裆布外,还有他们的体貌特征,以及他们对日本那种发正内心的狂热。 现在回想起他们刚到日语专修学校的那种眼神,朱慕云终于发觉,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那种眼神是一种蔑视,一种主人看待奴仆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一般只会出现在日本人看到中国人的时候。 “田岛拓真,你真的喝多了。”李邦藩等朱慕云一走,马上也变得清醒了。他瞧了张百朋一眼,冷冷的说道。 “柳叶一郎,今天不是一个高兴的日子么?”张百朋,也就是田岛拓真微笑着说。 “混蛋!”田岛拓真骂道,他与田岛拓真都是日本情报人员,两人所属“支那科”,专门负责中国区的情报。 此次进入日语专修学校,也是为了以后搜集中国情报而做的准备。支那科的学员,必须要做到,与中国人同吃同住,共同生活而不被看出来。 他们住在这个地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楼下的人,一直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两为有的时候会说日语,所以主动告诉了对方,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中国人。直到今天晚上,两人的身份,一下子曝光了。 “你觉得朱慕云发现了我们的身份?”田岛拓真被柳叶一郎这么一骂,浑身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不少。 “你就等着回去处罚吧。”柳叶一郎说。 “不,我们没有被识破,朱慕云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眼光。就算有,我们也必须想办法改变!”田岛拓真像头野兽一样,狂叫着说。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机会 李邦藩,也就是柳叶一郎,回想着朱慕云的种种表现,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识破。第二天,他特意找到朱慕云,想探探他的口气。 “朱君,昨天晚上没有尽兴,今天晚上再去我那里喝一杯,如何?”李邦藩问。 “李兄,昨晚喝得太多,到现在头还疼。”朱慕云摇了摇头,李邦藩的住处,他已经交待过三公子,让他没事就盯着。 “你的日本舞跳得不错,我很喜欢。”李邦藩说。 “我什么时候会跳日本舞了?”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李邦藩今天肯定不是诚心邀他去喝酒,这两个日本人,扮成中国人的样子,吃住都与中国人在一起,背后肯定有阴谋。在不知道他们的阴谋之前,朱慕云肯定不会点破他们的身份。至于昨天晚上之事,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不会吧。”李邦藩有些不相信的说,昨天晚上他们确实喝了不少酒,有些事情,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你可以问其他人,我连中国舞都不会跳,遑论日本舞了。当然,如果李兄愿意,可以教教我,你的舞肯定跳得不错。”朱慕云笑着说。 “那就下次再找机会吧。”李邦藩遗憾的说。 昨天晚上,朱慕云已经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胡梦北。对李邦藩和张百朋的身份,胡梦北也觉得意外。但现在,他还看不出李邦藩和张百朋的目的。如果他们真是日本情报人员,不应该再来日语专修学校才对。 既然胡梦北也无法判断,这又是朱慕云的作业,胡梦北同意朱慕云将这两位日本情报人员的事情告诉邓湘涛。 邓湘涛原本对朱慕云的判断,并没有上心。仅仅靠着对方的眼神,而且还是自己的感觉,就怀疑有问题,这怎么可能呢?但朱慕云再次向他汇报时,综合所有的信息,他得出的结论与朱慕云完全一致。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是支那科的情报人员。”邓湘涛缓缓的说。 “支那科?”朱慕云惊讶的说。 “这是专门针对我国,特意培训的情报人员。这些人不但要像专业特工那样的培训,而且还得会说汉语,甚至是一至两门我国方言。他们的要求更严格,必须要做到,与中国老百姓同吃同住,而不会被识破,才算合格。”邓湘涛说。 这样的情报人员非常可怕,他们有着专业的技能,再加上几乎完美的外表,进入中国后,很难被识破。 “这很可怕。”朱慕云说,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正一步一步的实施着。 “他们很快就会去前线侦察。”邓湘涛说,他们混入难民的队伍中,可以在前线任意进出。时而成为老百姓,时而化妆成中国军队,也可以跟日本军队沟通。 日本军队,除了军事素养高,武器先进之外,他们的情报准确度,远胜中国军队,这也是中国军队节节败退的主要原因之一。 “有没有办法将他们留下来?”朱慕云说,如果让他们去前线打探军事情报,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你的任务,就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邓湘涛说。 行动的事,朱慕云当然帮不上忙。而且,情报是朱慕云提供的,如果行动的时候,再让朱慕云参与,很容易出事。 李邦藩和张百朋晚上在日语专修学校上课,白天则在市里四处活动。他们确实是支那科的学员,参加日语专修学校的最后学习,就是为了最后的考核。而进入日语专修学校,则是最难的一级。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进展顺利。直到昨天晚上,朱慕云来家里喝酒。就算朱慕云没把张百朋的裤子拉下来,他们的身份,恐怕也藏不住了。 第二天,他们在街上活动的时候,突然一辆小车径直朝着他们冲了过去。幸好他们身手敏捷,否则的话,不死也得重伤。但就算如此,两人也都受了伤。张百朋断了两根肋骨,李邦藩更惨,小腿骨折。 朱慕云是晚上才听到消息,他马上赶到了雅仁医院。李邦藩和张百朋,住在同一间病房,他们的主治医师,正是韦朝蓬。 “他们情况怎么样?”朱慕云找到韦朝蓬,问。 “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两个月就好了。”韦朝蓬见是朱慕云,说。 “他们是我的同学,记得多关照一下。”朱慕云说,如果让韦朝蓬知道李邦藩和张百朋是日本人,恐怕他们两个别想活着走出医院。 韦朝蓬一家死在日本人手里,他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去年日本人攻陷古星时,韦朝蓬就嚷嚷着要上战场,抗击日本人。要不是朱慕云劝阻,现在雅仁医院就没有韦朝蓬这个外科大夫了。 “只要是我的病人,我都会关照。”韦朝蓬说,他看了一眼门外,走到门口关上门,压低声音问:“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两百块钱根本不够。至于药物,就由你自己去弄了。”朱慕云说,他黑市上,花了的三百法币,才将韦朝蓬需要的器械全部买好。 “药我可以开出来,但一样得花钱。”韦朝蓬说。 “你傻啊,碰到个金主,开到他身上,不就行了?”朱慕云眨了眨眼。 “这可不行,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黑皮警察一样?”韦朝蓬一脸正气的说。 “那好,明天我给你送钱过来。”朱慕云无奈的说,他现在可是借钱过日子。 朱慕云到病房时,李邦藩和张百朋都在闭目养神,听到声响,两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这交受伤,让他们颜面尽失。作为帝国精心培训的特工,他们应该能以一敌百才对。但一起车祸,就让他们躺在医院里,实在没脸再见人了。 “李兄,张兄,没事吧?”朱慕云“关切”的问,他们没死,他有些失望。 “还好,只是一个小蟊贼而已。”李邦藩说,事情已经查清了,一名偷车贼,偷了辆车后,只想着逃跑,差点把他们撞死。 “抓到了没有?”朱慕云问。 “没有。古星警察局的办事效率,实在不恭维。”李邦藩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我人微言轻,否则的话,一定会给两位一个交待。”朱慕云叹息着说。 “以后有机会的。”张百朋突然说。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交通线 李邦藩和张百朋在古星,并没有亲戚朋友,进医院之后,甚至连医药费也拿不出来。幸好还有朱慕云,给他们垫付了医药费。 半个月后,李邦藩和张百朋终于出院。出院的那天,朱慕云特意去了雅仁医院。李邦藩已经能驻着拐杖下地,朱慕云特意叫了黄包车,想送他们回去,可李邦藩却拒绝了。 “朱君,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李邦藩一只脚站立着,向朱慕云鞠躬着说。 “我们是同学,又是朋友,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朱慕云微笑着说。 “可所有的同学,只有你来看望过我们,也只有你出钱又出力。”张百朋说。 患难见真情,他们住院,没钱付医药费,只有朱慕云挺身而出。当然,这点医药费,他们还是拿得出来的。可如果真要拿出来,身份就可能会暴露,这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 作为支那科的学员,最大的荣誉,就是能天衣无缝的隐藏在中国,与中国人同吃同住而不被发觉。他们对自己的要求更高一些,进入日语专修学校,与那些熟悉日本人的人待在一起。 他们自视甚高,结果田岛拓真在朱慕云面前露了馅。要不是朱慕云愚钝,他们的身份早曝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朱慕云故意不说,柳叶一郎更加相信这个结果。 朱慕云的认真和细致,他有深刻体会。他不相信,学习了快一年日语的朱慕云,会不认识兜裆布?这可是日本人特有的,只要有这东西,几乎可以断定是日本人。而朱慕云,连问都没问。 一旦朱慕云说破,甚至泄露出去,李邦藩和张百朋就算失败。从这一点上说,李邦藩和张百朋,其实是欠朱慕云一个人情的。 李邦藩和张百朋,是被宪兵队接走的。虽然他们的是便衣,但车牌却暴露了身份。古星市的汽车并不多,政府机关的车牌,以及宪兵队、特务总部的车牌,他都记下来了。 李邦藩和张百朋离开医院后,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不但没有再来日语专修学校上课,而且那所民居也再没回去过。他被宪兵队的人接走,养好伤后,肯定会重用。 晚上,朱慕云回到家时,三公子正在防空洞休息。朱慕云进来后,他一下子醒来了。 “云哥,今天那个地方送来了一封信。”三公子打了个哈欠,为了第一时间告诉朱慕云,他只好守在防空洞内。 “一封信?”朱慕云惊讶的说。 “我见得真真的,邮差把信放在门口的信箱内。”三公子说。 “我知道了。对了,今天回来人没有?”朱慕云问。 “没有。这段时间,除了一楼的那户人家外,二楼的人一个也没回来。”三公子笃定的说。 “再盯几天吧,如果再没人回来,就不用再盯了。”朱慕云说。 “云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三公子突然问。 “说吧。”朱慕云说。 “我想开家车马店,总拉黄包车也不是个事。”三公子说,他认识了一帮兄弟,大家都想过上好日子。 “车马店?何不搞家运输公司?”朱慕云说,车马店是以前的叫法,现在有了汽车后,都叫运输公司了。 “哪有钱买得起汽车?”三公子苦笑着说,一辆车的价格,动辄上万,以他现在这点收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汽车的价格虽然贵,但运输量要比马车大得多。当然,你先可以从小做好,至于需要多少钱,你到时候告诉我就可以。”朱慕云说。 “多谢云哥,车马店办好后,你是东家,我就算掌柜。”三公子笑着说。 “我不能当东家,还是写你的名字。”朱慕云摇了摇头,以他现在的身份,肯定不能经商。就算真的要经商,也不能用自己的名义。 三公子早就开始筹划,只是没有跟朱慕云提起。在朱慕云的资金进入后,很快就开始运转。当然,朱慕云手头也没有这么多钱,但他敢向银行借。只要有可能,他需要借的钱越多越好。 车马店的生意辐射到了古星周围数十里,原本朱慕云并没有寄予希望,但没想到,才营业没多久,竟然开始营利。古星市的店铺,最多的是烟馆,车马店的主顾,也多以烟馆为主。 “云哥,这几天的生意还可以,你看看账本。”三公子把账本递给朱慕云,虽然车马店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他很清楚,真正的老板是朱慕云。 “我懒得看这些东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朱慕云说。 “我想再成立一家分店,另外,我们车马店出城,经常受到自卫军的刁难,你能不能找找关系?”三公子说,车马店最怕的就是这种拦路虎。 “自卫军?我留意一下。”朱慕云说,警察局特务处,与自卫军的情报处,是有业务往来的。他虽然只是临时待在特务处,但也跟自卫军的情报处有过联络。 第二天,朱慕云去胡梦北的时候,胡梦北告诉他,最近上级要求,要把一批进步学生送到根据地。原本这不是朱慕云的任务,但中间却出了问题,一个交通点被端,整条交通线,全部瘫痪了。 “有多少人?”朱慕云问。 “第一批有三人,后续还会有人。”胡梦北沉吟着说,朱慕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做太多事。但这三人很重要,又不能长时间待在古星,必须迅速又安全的将人送到根据地。 “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朱慕云想了想。 “你有办法?”胡梦北惊喜的说。 “只能试试吧。”朱慕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可不行,必须绝对保证他们的安全!”胡梦北坚定的说。 “那我可保证不了。”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又不是警察局长,也不是古星市长,既然没有把握,就不能把话说满。 “先说说你的计划。”胡梦北无奈的说。 “百里车马店是我一朋友开的,让他们扮成伙计出城。”朱慕云说。 如果这条途径能走通,自己也算是为党开辟了一条新的地下交通线。 “你先回去,我向上级请示报告后再说。”胡梦北说。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劫掠 一路上,朱慕云都在考虑,让三公子把人送出去是否可行?这几天并没有特别情报,特务处显得很平静。这个时候送人出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胡梦北要求的万无一失,这让他很为难。地下交通线的开辟,需要一个过程。况且,他的任务,并不是护送过往人员。这一点,胡梦北应该很清楚。 可胡梦北好像忘记了这一条,显然,他是真的碰到了困难。交通线突然出现问题,原本应该把工作停下来。可这几个人又十分重要,必须马上出城。安全和迅速,原本就是一对矛盾。 回到家里,朱慕云正要通过地下防空洞,去隔壁喊三公子的时候,发现三公子已经等在下面了。 “云哥,出事了。”三公子焦急的说,自从开了百里车马行后,他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回来。以后能不能吃饱饭,全看车马店的生意呢。 “什么事?”朱慕云问,三公子的车马行规模并不大,暂时还没有固定客户,就算出事,也不会是大事。 “我们的马车被劫了。”三公子哭丧着脸。 车马行如果只是租车,货物就算出事,跟车马行是没有关系的。这也是大多数车马行的做法,风险小,真要遇到个劫道的,一般也不会为难车马行的人和车。 还有一种风险大,但利润高的做法,托运。雇主只出钱,把货物送到车马行后,只派一名押运员。 长途运货,车马行都不敢担风险,毕竟现在兵荒马乱,损失一次货物,或许就要倾家荡产。如果在城内运输,倒可以用后面一种办法。 “在哪里被劫的?”朱慕云心中一紧,正要用到三公子的车马行,竟然出了事。 原本他就没有把握,现在更是不敢启用这条线了。 “在河西。原本我们只负责送到古星码头,但许老板说,过了河找不到马车,硬要我们再送一程。结果过河后,还没走五里地,就遇到了九头山的土匪。三辆车被拿走,只把三个车夫放了回来。九头山上说了话,想要拿回马车,明天送三百块钱去。”三公子说。 “河西岂是随便可以去的地方?”朱慕云嗔恼着说。 河西不但有土匪,而且南是地下党游击队和新四军活动的根据地,北边则是忠义救国国的地盘。如果是去南边的根据地还好,一旦去了九头山附近,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许老板当时出了三倍的价钱,怪我见钱眼开。”三公子低垂着头,懊恼的说。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许老板的货要不要赔?”朱慕云问。 “那倒不用,只是我们的马车如果赎不回来,车马行就得关门了。”三公子说。 “再急你也解决不了问题,明天我去想想办法。”朱慕云说,他想到了好相聚的韩之风,那可是九头山的四当家。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特意换了身新警服,去好相聚吃早餐。在好相聚吃早餐的人,都聚集在一楼。朱慕云则径直上了二楼,而且还进了包厢。 很快,韩之风就亲自托着一碗加了大片牛肉的粉,以及一杯茶走出进来。很麻利的将米粉摆到朱慕云面前,收好盘子后,垂立在一旁。 韩之风是九头山的四当家,进古星就是为了打探各路消息。朱慕云之前是巡警,现在进了特务处,不但成了特务,而且每天还要跟日本人打交道。他心里虽然恨透了朱慕云,但表面上,必然毕恭毕敬。 “粉是好粉,肉是好肉,可惜吃不下。”朱慕云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意味深长的说。 “不知朱警官有何烦恼?”韩之风试探着说。 “早就听闻韩掌柜神通广大,或许能帮我解忧。”朱慕云玩弄着桌上的筷子,瞥了对方一眼。 “韩某何德何能,小店的生意还得朱警官多关照才是。”韩之风心里一紧,朱慕云虽然是汉奸,但还算规矩。 难道说,他也要像别人那样,打好相聚的秋风? “这件事还非得你才能办得好,昨天百里车马行有三辆马车,被九头山的朋友扣了下来。韩掌柜如果不出面,马车肯定要不回来。”朱慕云的目光紧紧盯着韩之风。 “九头山?那可是……,我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他们有关系啊。”韩之风的心差点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四爷说笑了。”朱慕云站起来,冷冷的丢一这句话,径直离开了。 韩之风想追上去,可脚下却迈不出去。刚才朱慕云的那句“四爷”,让他的大脑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走下楼的朱慕云。 等朱慕云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走到窗户边,看到朱慕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他才走到刚才朱慕云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随后,韩之风没有收拾桌上的东西,就走下了楼。很快,好相聚的后门溜出一名伙计,出门后沿着太古街往西走。在码头过河后,奔着九头山的方向而去。 朱慕云到处里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而赵文华,则显得特别兴奋,两只小眼睛像充了电的灯泡一般。朱慕云是联络官,负责将特务处的情况,每天向特高课通报。处里的事情,他都可以过问。 “赵科长,有什么好事?”朱慕云笑嘻嘻的递给赵文华一根烟。 “抓了个共党。”赵文华接过烟,很是自得。 情报科如果没有自己,必然要失色不少。他来情报科这么长时间,还是今天才真正有所收获。说起来也是运气,他坐在车里,在街上也能见到熟人。 “恭喜恭喜。”朱慕云抱了抱拳。 “这次可是精心策划,运筹帷幄,如果能扩大战果,还要请老弟在日本人面前,多美言几句。”赵文华说。 “那是当然,赵科长立功,我们情报科也跟着沾光嘛。”朱慕云说,他很想打探这句共党的情况,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感兴趣。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施压 赵文华对朱慕云透露了抓获共党的事,但接下来的事情,却严格保密。朱慕云就算是联络官,也没办法了解最新情况。 朱慕云不知道被捕的同志,是不是已经招供,甚至都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既然无法直接获取,朱慕云去行动处,找到吴国盛聊天。 他们之间没什么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玩牌的事。朱慕云告诉吴国盛,太古街与长塘街相交的好相聚茶楼,现在已经有吃有喝有睡,如果在好相聚打牌,可以省很多事。 “上午没卵事,现在就去。”吴国盛被朱慕云说得心里痒痒的。 “现在?”朱慕云不敢置信的问,白天打牌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也得午后吧?现在才上班呢。 “有人没?”吴国盛问。 “那里有一个‘松角’,李健生如果去的话,正好一桌。”朱慕云说。他所说的“松角”,指不怎么会玩牌的人。现在,他特指韩之风。 “太好了,快去快回。”吴国盛说。 上午没什么事,不代表下午就会没事。现在没事,也不代表等会就没事。 “那里有电话,有什么事,让他们打电话给你就是。”朱慕云微笑着说,吴国盛待在行动处,也没什么事。 “那就没问题了。”吴国盛听到有电话,马上松了口气。哪怕在好相聚玩一个通宵,也不会有影响。 “吴队长,你不带上家伙?”朱慕云见吴国盛穿着着手出门,“善意”提醒着说。 “对啊,有事的话,直接在那里走就是。”吴国盛转身拿上枪盒,斜背在身上。 李健生见吴国盛带了枪,自然也是全副武装。他们三人走进好相聚的时候,差点把门口那位伙计吓傻了。幸好他认得朱慕云,马上拔腿就往里面跑。很快,韩之风就小跑着出来。 “韩四爷,安排间包厢,拿一副麻将,我们搓几圈。”朱慕云的语气不容置疑。 “还有一位呢?”韩之风看了一下,三人怎么玩麻将呢。 “三缺一,你补上。”朱慕云说,他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敲打一下韩之风。带着吴国盛和李健生过来,正好可以给韩之风施压。 朱慕云带着两位凶神恶煞的特务上门,韩之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上桌后,吴国盛和李健生把枪摆到桌上,让他心惊肉跳。 朱慕云早上已经警告过他,现在又带着特务处的人过来,又把自己拉到桌上。这是随时都要动手的前兆! 韩之风一直没想到明白,自己接手好相聚后,跟朱慕云相处融洽。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时候被他知晓的?除了朱慕云外,吴国盛和李健生是否知情? 他满脑子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而朱慕云只是想打牌。朱慕云与吴国盛以及李健生,将张光照家的那套暗语用了出来,三人联手,赢了个盆满钵满。 “快中午了,先吃饭吧。”韩之风倒不在意输了多少钱,他只关心这个点,还是否安全。 朱慕云提出的条件,他得等回山的人,回来之后才能确定。以那人的脚力,这个时候,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韩之风到后院时,早上派出去的伙计已经回来了。 “昨天山上确实干了一票,三车货,全部搬到山上了。”伙计叫宋三,人称草上飞。 “马车呢?”韩之风问。 “大当家的开口三百,让他们去赎回来。大当家的发了话,既然找到了这里,马车可以还给他们。”宋三说。 “看朱慕云的样子,只还马车,未必能了结。”韩之风苦笑着说。 今天的阵势,还马车是必然的。至于马车上的货物,还得看朱慕云的态度。除非九头山放弃好相聚,否则的话,与朱慕云交锋,还没开始就已经败了。 “大当家说了,我们从不空手而归。最多可以还两车,有一车布匹,必须扣下。”宋三说,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这在九头山的历史上,还属首次。 “大哥还是很念情的。”韩之风感激的说,如果大当家的不肯还马车,或者货物,自己将危在旦夕。 “四爷,我还回去么?”宋三说。 “当然,你先把马车拿回来,就放到河西的码头吧。”韩之风说。 韩之风再次回到包厢时,手里拎着一坛十年的山西汾酒。朱慕云身上虽然没有枪,但他最不想面对的,其实就是朱慕云。 “朱警官,吴队长,李先生,粗茶淡饭,可不要嫌弃。”韩之风客气的说。 “大鱼大肉,再加上老坛汾酒,如果还是粗茶淡饭的话,那我宁愿粗茶淡饭到死。”吴国盛不阴不阳的说。 虽然赢了韩之风的钱,但他知道该如何对待韩之风这种小老板。一句话,不能给他好脸色,找到机会就讥讽几句,绝对不会出错。 “朱警官,贺清和也在,要不要请他过来?”韩之风突然说。 朱慕云进了特务处后,贺清和依然每天会过来。贺清和喜欢贪小便宜,表面上似乎很有原则,每次来消费都要结账。但韩之风提出月结后,贺清和并没有反对。现在过了一个月,贺清和根本就没有提这件事了。 “算了。”吴国盛突然说,如果他们有四人,再让韩之风上桌,就没道理了。而韩之风的钱,实在好赢。 “那好,三位慢用。”韩之风说。 “韩掌柜不一起用?”朱慕云说。 “我哪有这样的荣幸?以后吧。”韩之风有自知之明,而且,他也得跟贺清和商量一下,请他出面跟朱慕云沟通。 贺清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朱慕云见面了,上次朱慕云与邓湘涛单独谈话后,他就接到通知,朱慕云已经再次拒绝军统。而邓湘涛也发话,将停止招揽朱慕云。现在的军统人员,都不能与他再发生关系。 贺清和因为有着军统背景,与朱慕云自然不是一路人。如非必要,他确实不想与朱慕云有任何往来。况且,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巡逻,也是有滋有味。 “韩掌柜,朱慕云此人做事极为细致。如果他有事请你帮忙,必定是你能帮得到的。”贺清和说。 他之所以敢在好相聚无所顾忌的大吃大喝,也是因为知道韩之风的身份。吃老百姓的,会被人戳脊梁骨,吃土匪的,那是匡扶正义。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经济处 三公子垂头丧气的走到车马行,一下子损失三辆马车,车马行只能关门。原本想带着一帮兄弟,过上能吃饱饭的日子,可现在要拉一辈子黄包车,都未必能还清债务。 “三哥,你应该去找许老板,我们的损失应该由他来赔。”一名叫黄路平的伙计,见三公子像霜打的茄子,突然说道。 “许老板的全部身家都在那三车货上,他的损失比我们还大啊。”三公子叹息着说。 是许老板执意要让车马行把货物送过江,这才会遇到九头山的土匪。按说,许老板当然要负责。可三公子觉得,许老板损失更大,让他赔偿于心不忍。再说了,人家是照顾自己生意才出的事,现在怎么能找上他呢。 “三哥,许老板来了。” “许老板。”三公子马上迎了出去。 “江老板,实在不好意思,这次都怪我。”许老板一脸自责的说,他原本只是想省点时间,连车带货过江,赶快赶到目的地。可哪想到,遇到了土匪,自己的货丢了不说,还让百里车马行的马车也被劫走。 “土匪已经发话,要三百元,才还我们的车。”黄路平说。 “路不平,你就别添乱了。”三公子没好气的说,黄路平的外号,就叫路不平。 黄路平恼怒的瞪了许江林一样,悻悻着走了出去。他跟三公子一样,以前都是黄路平夫,每天累死累活,也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在车马行,三公子早就说过,只有赚了钱,大家都有分红。 “江老板,哪怕我砸锅卖铁,这三百元我也帮你出了。”许江林咬了咬牙,他的全部身家,都没有三百元了。 可诚信二字,价比千金。 “许老板,这让我怎么说好呢。”三公子很感动。 “这是八十五元,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去想办法。”许江林说。 许江林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给三公子送信,让他明天去河西码头拿回车马行的三辆马车。三公子大喜过望,马上猜到,肯定是朱慕云帮他疏通了关系。他拿着钱,飞也似的去追许江林。 “许老板,许老板……”三公子拉了这么久的黄路平,脚力已经练出来了,很快就追上了许江林。 “何事?”许江林惊讶的问。 “这钱不用了。”三公子把钱掏出来,塞到许江林手中。 “怎么啦?”许江林望着三公子满脸喜色,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他还是不敢置信。 “马车还回来了,明天去河西码头接车,一分钱也不用出。”三公子笑着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土匪把车还给你了,不用出一分钱?”许江林更是意外,江群如果有背景的话,也不会只有几辆马车。 但要从九头山的土匪手中,平白无故的拿回东西,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许老板,我这边的事情,就不劳你挂念了。”三公子现在得回去,与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江老板,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你的车能拿回来,我的货,能不能帮个忙?”许江林见三公子要走,一把拉住他,恳求着说。 “许老板,我的车不值几个钱,你的货……,到嘴的肉,九头山的人会吐出来?”三公子摇了摇头,这是不现实的事。 “你帮我说说情嘛,这样,不管能拿回多少,我都只要一半。”许江林说,哪怕拿回一百块的东西,他也能少损失一百块啊。 “我试着说说吧,能不能成,可不敢保证。”三公子说。 在好相聚的朱慕云,还不知道韩之风已经把事情都快办好了。吴国盛和李健生今天赢了钱,而且也好喝一口。很快,两人就进入了状态。 “吴队长,少喝几杯吧,下午说不定有行动呢。”朱慕云不停的给他们倒酒,但嘴里却劝阻着。 “有我们屁事,赵文华那小子亲自审讯,行动队都插不上手。”吴国盛猛的灌了杯酒,抱怨着说。 “赵文华现在还敢上街?”朱慕云突然说,自从遇袭之后,赵文华就一直龟缩在特务处。 “他只敢坐车出门。要不是他,也不可能发现地下党。”李健生说。 “看来那地下党够倒霉的。”朱慕云笑了笑。 “可不是么,不但被赵文华亲自抓了回来,而且还由赵文华亲自动刑。”吴国盛说。 “看来赵文华又要高升了。”朱慕云说,地下党早就要制裁赵文华,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朱慕云倒是经常跟赵文华在一起,但他也没办法下手。况且,为了干掉赵文华,而暴露自己,也是很划不来的。 “现在赵文华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你可得小心。”李健生提醒着说。 “他不用担心,现在是小野的学生,前程不可限量。朱慕云,以后如果老哥求到你手里,可不能不帮忙啊。”吴国盛笑着说。 “吴队长这话说反了,应该是我救你才对。”朱慕云赶紧说。 “我的说是真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局里准备成立一个经济处,专门负责查货、封锁抗日军需民用物资等。”吴国盛突然说道。 如果真的成立经济处,绝对是天下第一大油水部门。所有的人,削尖脑袋都想挤进去。吴国盛已经在活动,哪怕进去当个普通办事人员,也比他现在这个小队子强得多。 “经济处?”朱慕云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各个哨卡都是由自卫军负责,如果警察局成立经济处,绝对是个天大的油水部门。 “你如果调到了经济处,以后老哥想赚点生活费,是不是得拜你的码头?”吴国盛说。 “吴队长如果都进不去的话,我何德何能可以进去?”朱慕云摇了摇头。 朱慕云一无背景,二无后台,像经济处这种一进去,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部门,他肯定是进不去的。倒是吴国盛这个行动队小队长,或许有机会进去。 PS:新书上传,需要大力支持,求推荐票。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放人(求收藏) 韩之风上午输得很惨,再加上朱慕云不断施压,让他提心吊胆。他很担心,自己一个应付不对,就被他抓进了特务处。 他不敢进包厢,只能守在外面,趁朱慕云去方便的时候,拦住了朱慕云的去路。 “朱警官,你的事,我已经托人办好了。”韩之风低声说。 “什么事?”朱慕云佯装不知。 “三辆马车的事嘛,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就能送到你朋友手中。”韩之风说。 “四爷能量确实很大嘛。”朱慕云淡淡的说。 “不敢,不敢。关于货的事……”韩之风试探着说。 韩之风对朱慕云的手段,知之甚深。早上来告诉自己,要拿回马车。上午就带着特务处行动的人上门了,连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现在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敢得罪朱慕云。 “怎么,马车是空着回来的?”朱慕云冷冷的说。 原本他的目的,确实只是要回马车,毕竟贼不走空,进了土匪窝的东西,怎么可能要得回来?但听韩之风的语气,他马上顺势反问。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思索,很快,他就明白,今天把吴国盛叫来,开始起作用了。 “朱警官,不,朱爷,你总得给我们留口吃的吧?”韩之风哭丧着脸,几乎是哀求着说。 一直以来,韩之风干的都是打劫别人的生意。可现在,他有种被朱慕云打劫的感觉。自己打劫,要动刀动枪,朱慕云呢,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你们要留多少?”朱慕云冷冷的说。 “两车。”韩之风连忙说。 朱慕云没有说话,只是冷若冰霜的望着他。朱慕云的目光,有如一把利刃,一下子插进了韩之风的心脏。他觉得不寒而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他吞噬掉,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车,这是我大哥最后的底线。”韩之风经受不住朱慕云那锐利的目光,垂下头,丧气的说。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 “他也姓朱,叫朱加和,人称加和尚。”韩之风说。 “竟然是家门,看在都姓朱的份上,我可以让一车。但你转告加和尚,以后百里车马行的货物,再也不能动手。”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是当然,以后百里车马行的货物,只要到了我九头山的地界,不但放行,而且还会护送。”韩之风说。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做不到,别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慕云与韩之风达成协议,下午自然不会再在好相聚玩牌。他借口有事,要先回局里。吴国盛和李健生,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回去。 “下次有机会,再到张胖子家去玩牌。”吴国盛到局门时,笑着说道。 今天他是最大的赢家,心情自然极佳。今天的牌局,让他觉得,朱慕云其实也是个“四爷”。如果能把吉祥赌场的冯广来叫来,肯定能大赢一笔。 “好啊。”朱慕云点了点头。 “我来安排,你哪天有时间?”吴国盛问,朱慕云现在的课很重要,必须迁就他的时间。 “明天就可以。”朱慕云说,每个星期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朱慕云回情报科,原本只是借口。但回到情报科后,发现所有人正在开会,科长孙明华在布置任务。 “抓人,由行动队负责。我们的任务是盯人,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人都不能跟丢。”孙明华严厉的说。 孙明华平常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能担任情报科长,城府极深,在特务,人送外号笑面虎。今天他如此严肃,还不多见。 “科长,我有什么任务?”朱慕云一直听到散会,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任务。 “你的任务就是留在科里,有情况及时与特高课沟通。”孙明华说。 朱慕云只是联络官,并不算情报科的人。这次的行动很重要,他也不放心朱慕云。 赵文华之前抓到了一名地下党的交通员,但严刑之后,依然没有招供。甚至都没有承认自己地下党的身份,一口咬定自己是良民。连续几天没有拿下来,赵文华提出,干脆将人放走。 只要情报科的人,能牢牢盯住,必定会有收获。当然,戏得演得逼真,而且派出去盯梢的人,必须是精干人员。 朱慕云在孙明华的心目中,自然属于非精干人员。朱慕云不说帮忙,能不识事,他就和烧高香。要不是小野次郎的要求,他怎么可能接收朱慕云这样的毛头小伙子呢。 “好吧。”朱慕云说,盯梢其实是个非常辛苦的任务,必须精神高度集中,而且还得消耗大量体力。最重要的是,吃喝都不定时,生活节奏全部被打乱。 待在情报科的好处是,能及时知道各方面的信息。只是头一天,并没有实质性的信息传回来。幸好赵文华也留在科里,否则朱慕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科长,恭喜你又立新功。”朱慕云没事干,就到了赵文华的办公室。 “赵副科长。以后一定要注意。”赵文华郑重其事的叮嘱着说,他当然想当科长,但一个萝卜一个坑,科长的位子有人占着,他再急也只能干瞪眼。 “我看这个‘副’字,马上就要摘掉了。”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一天没有摘掉,一天就不能错。”赵文华说,孙明华是只笑面虎,表面上对谁都笑容可掬,可实际上中,狠毒着呢。 朱慕云没有跟赵文华聊案子的事,他与赵文华早就认识,就聊到了之前的事情。朱慕云对赵文华担任地下党员的情况很有兴趣,这些事情,对赵文华来说,也无需再保密。 “共产党善于欺骗,信仰并不能当饭吃,只有那些头脑发热的人,才会相信他们的那一套。”赵文华为自己辩解。 “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还会过来么?”朱慕云问。 “当然。”赵文华斩钉截铁的说。 自从叛变后,他就已经没有退路。多少次在梦中,他梦到了当初叛变的那一刻。如果说不后悔,那是假的。但如果为了信仰,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那他宁愿像现在这样,过着耗子般的生活。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通报 朱慕云一直很担忧,生怕那个叫杨一凡的,会将地下党的其他组织暴露出来。他又没有与胡梦北的紧急联系方式,只能等着快点下班。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左手,将所知道的情报写在一张纸上,贴身收手。 朱慕云晚上得去日语专修学校上课,目前正是最要紧的时间,没有特殊情况,他晚上是不用加班的。下班后,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冲到了与胡梦北见面的地点。 还没到联络的时间,胡梦北没在,朱慕云只好将纸条留了下来,继续去上课。不管情况再紧张,上课的事情,绝对不能中断。 而下课后,朱慕云还得去邓湘涛那里培训。这也是雷打不动的事情。今天朱慕云在好相聚的表现,贺清和自然报告了上来。 “今天你跟九头山的人碰了面?”邓湘涛随口问。 朱慕云带着特务处的人,去好相聚打牌,如果没有其他目的,是很危险的。 “九头山昨天劫走了三车货,马车是我一朋友的。”朱慕云说。 “跟他们联系也好,九头山敢跟日本人作对,有机会可以把他们拉进国军的队伍中来。”邓湘涛说。 “我会注意的。”朱慕云说。 “警察局要成立经济处,听说了吗?”邓湘涛问,经济处负责查货、封锁抗日军民物质,如果在成立之初,就有自己的人打进去,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得多。 “听说了。”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能进去么?”邓湘涛问。 “我留在情报科的作用,应该更大吧。”朱慕云说。 “你现在可不算是情报科的人。”邓湘涛说,情报科当然重要,但现在朱慕云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 “我争取进去吧。”朱慕云说。 “鉴于上次空袭古星取得的巨大成就,国军准备再次空袭古星,这次的目标是古星机场。”邓湘涛说。 “我们的任务呢?”朱慕云问。 “找到古星机场的具体位置,画出机场的平面图,标注出机库、油料库、弹药库的位置。”邓湘涛说。 “我尽力吧。”朱慕云点了点头。 “古星原本就有机场,日军占领古星之后,进行了扩建。油料库和弹药库的位置,应该在地下。”邓湘涛说。 如果没有具体位置,无差别的爆炸,是没办法炸毁油料库和弹药库的。而且,日本人现在很狡猾,平时飞机都藏在了机库。 “这个任务比查找军火库要艰苦得多。”朱慕云说,他每天都得待在特务科,晚上也没有时间,再靠那帮乞丐,肯定是不行的。 “机场驻扎着至少一个中队的日军,距离机场三公里,就有流动哨,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接近。”邓湘涛说,之前国军也空袭过,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相反,还损失了一些飞机。 朱慕云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完成这个任务。离开之后,他又去了胡梦北那里。胡梦北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已经看到了朱慕云留下的纸条。 “朱慕云同志,你留下的纸条,组织上已经知道了。杨一凡被捕之后,我们迅速掐断了交通线上所有的交通站。”胡梦北说,正是因为交通线断了,现在重要的人,才没办法送出去。 “杨一凡脱离危险了吗?”朱慕云问。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现在要考虑的,如何开辟其他交通线。”胡梦北说。 “我依然保留之前的看法,目前最适合的办法,是通过百里车马行。”朱慕云说,他将今天去好相聚,与韩之风沟通,拿回三辆马车的事,向胡梦北作了汇报。 “车马行会遇到土匪,你却用来送党的干部,岂不是开玩笑?”胡梦北说。 “好吧,算我没说。”朱慕云无奈的说。 “考虑问题一定要全面,安全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胡梦北叮嘱着说。 朱慕云又把军统的任务告诉了胡梦北,轰炸日军机场,对国共双方来说,都是很有好处的。早一天将日军机场炸毁,前线的压力就会迅速减轻。国共双方军队的防空力量,几乎为零,面对日军飞机,唯有血肉之躯去抵挡。 “去年日军修建机场时,日军抓了数以千计的民夫。这些民夫,受尽了日本人的折磨,如果能找到他们,或许能知道机场的平面图。”胡梦北说。 “如果能搞到机场平面图,那就太好了。”朱慕云高兴的说。 “机场的平面图好解决,但送人出城的事,迫在眉睫。”胡梦北提醒着说。 “是不是‘客人’很重要?”朱慕云问,他可以给任何人办好安居证,拿着安居证,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古星。当然,不能随身携带其他东西。 “当然。”胡梦北说。 “有没有其他敏感的东西?”朱慕云问。 “有一部电台。”胡梦北说,只把人送出去容易,但带上电台,就变得危险重重。 “那就分开走嘛,人先出城。”朱慕云说。 “人在电台在,人不在,电台也得在。”胡梦北说,电台对我党的联络实在太重要了。没有电台的党组织,就像聋子和瞎子,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只要人在,电台就算丢了,也可以再买嘛。”朱慕云说。 “朱慕云同志,你可能不知道,边区物质有多紧张。不要说电台,哪怕就是最基本的盐,都无法足量供应。你如果连续几天不吃盐,就会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但根据地不但没盐吃,而且还得跟日本人作战。”胡梦北严肃的说,朱慕云在城内,物质相对来说要丰富得多,无法体会贫苦群众的生活。 “我并不是说电台不重要,而是说人比电台更重要的。”朱慕云说。 朱慕云回到家里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但他到了防空洞后,三公子还是在下面等着。见到朱慕云下来,兴奋的站了起来。 “云哥,马车回来了,明天他们让我去河西码头拿回马车。”三公子兴奋的说。 “我已经知道了。”朱慕云有些疲惫的说。 “你已经知道了?肯定是你帮我疏通的关系吧?”三公子恍然大悟的说。 “跟土匪打交道,并不是什么好事,此事不要再外人讲。”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谁也不会讲。”三公子说,这是朱慕云的风格,就算是百里车马行的投资,他也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现在知道的,也只是他和华生罢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世态炎凉 三公子要走,朱慕云才想起,下午韩之风还答应他,可以还回两车货。他连忙叫住三公子,告诉他这个消息。 三车货也好,两车货也罢,对朱慕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那些货物是什么,更加不知道它们的价值。 “我相信许老板肯定会非常高兴。”三公子高兴的说,好像是他自己的货被拿回来一样。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货?”朱慕云随口问。 “原本许老板答应,只要能帮他拿回货,不管多少,他都只要一半。但我想,他的损失很大,是不是全部还给他?”三公子试探着说。 百里车马行的钱,全部是朱慕云投的。名义上他是东家,但实际上,真正的老板是朱慕云。 “做生意跟做人是一样的,百里车马行的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朱慕云虽然不懂经商,但三公子这样的处理被土匪劫走的货,已经具备了一名成功商人的潜质。 “多谢云哥理解,我会努力的。”三公子感激的说。他当然想赚钱,而且想赚大钱,但这种钱,他却不想赚。 “我想送个人,还有些东西出城,你有办法吗?”朱慕云突然问。这件事胡梦北还没有答应,但他得分析是否可行。 “我们的马车都经过改装,就算是车马行的伙计也不知道。每辆马车可以藏一个人,东西不多的话,也可以塞进去。”三公子笑了笑,这件事,原本他不想告诉朱慕云。 不管哪家车马行,或多或少都会夹带违禁物品。他之前的黄包车,也有藏东西的暗格呢。所以在成立百里车马行之初,他就想过这个问题。 “明天我去看看。”朱慕云说。 “好,但不能在车马行。”三公子说,他给朱慕云当密探,也积累了经验。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这些话他可能不知道,但道理早就明白了。 “那我得我点来,凌晨一点左右吧。”朱慕云说,他还得胡梦北看到才行。 “你带的人,我能看到吗?”三公子问,朱慕云的事情,很多都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暂时先不见吧。”朱慕云想了想,他的身份实在太敏感,无论谁看到胡梦北,都有可能给他带来危机。 “好。”三公子点了点头。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想让你有麻烦。”朱慕云解释道。 “我理解。云哥,如果生意好起来,我想买几辆黄包车,一来多给兄弟们找条活路,二来也能给你打探消息。”三公子说,自己成立车马行后,以前很多兄弟找上门来,想讨口饭吃。 此时的黄包车,与后世的出租车大同小异。也分三班倒,也需要租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黄包车。 第二天,三公子一大早就去了许江林家。他得告诉许江林这个好消息,到许江林家时,天才刚刚亮,可许江林家已经有客人了,而且还不止一位。 许江林的货被劫走,已经不是秘密。来他家的人,都是上门讨债的。都说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三公子算是体会到了。 “请大家放心,哪怕我许江林去要饭,欠大家的钱,如果我还不上,我的儿子,孙子,也一定会替我还上的。”许江林眼睛里濡着泪花,这三车货已经压上了他全部身家,原本想大赚一笔,没想到亏得精光。 “许江林,这可是你说的。”有位胖胖的商人,瓮声瓮气的说。 “诸位,诸位,许老板的货已经拿回来了。”三公子觉得很气愤,见别人落难,不帮一把也就算了,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被九头山土匪劫的货,还能拿回来,你是在说梦话吧?”还是那胖子,朝着三公子不屑一顾的说。 “是不是梦话,下午就能拿到货。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以后我百里车马行的货,在九头山周围畅通无阻。”三公子说。他知道自己穿着粗布衣衫,这些商人瞧不起他。 “这是真的?”许江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头山的土匪吃人不吐骨头,百里车马行能拿回马车,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再把货退回来,根本不可想象。 “你等会跟我一起去河西码头,不就清楚么?”三公子显得非常自信,这份自信,缘于他对朱慕云的绝对信任。 不但许江林跟三公子一起去了,其他在许家讨债的商人,也一道去了。他们很想见识一下,三公子何德何能,竟然能从九头山,把货物要回来。 到了河西码头,百里车马行的三辆马车果然停在那里。其中有两辆马车的货物齐全,许江林清点后,东西并没有少。 “许老板,只能拿回两车货,实在不好意思。”三公子说。 “江老板,这已经很感激了。”许江林感激涕零的说。 “你的货怎么办?”三公子问。 “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拿走一半。”许江林没有忘记昨天的承诺。 “你现在有难,货我不能要。”三公子坚定的说。 “我许江林说过话,就像板上钉钉,剩下的这车货是你的了。”许江林比三公子还固执。 “许老板,你还是赶紧把货卖掉,把欠我们的货款还上吧。”那个胖商人说。 “大家放心,货既然回来了,只要出手,第一时间会还清大家的钱。”许江林缓缓的说,从早上到现在,他简直像从地狱到了天堂。 “不急,我的货款迟点付也没关系。”另外一位商人突然说道。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就算那胖子,也变得犹豫不决。许江林欠他们货款不假,但许江林也是他们的主顾。现在谁要是讨债,就彻底失去了许江林这个客户。 “既然大家都不着急要钱,那就去九头山,就算只有一车货,也足够还清大家的货款了。”许江林说。 三公子现在有了通过九头山的路子,想要赚钱实在太容易了。通过九头山地区,所有的货物会立刻升值,一车货物的价值,将翻上好几番。这也是许江林之前,想冒险通过九头山的原因。 正文 第五十章 决战到天亮 朱慕云下班后,与吴国盛一起去了张百朋家。跟上次一样,冯广来这个吉祥赌场的坐台,已经提前到了。 “上次没有过瘾,今天得通宵。”张光照见到朱慕云,就好像看到来还钱的人一样。 “通宵恐怕不行,晚上还有点事。”朱慕云说,他晚上还得跟胡梦北,一起去见识三公子的马车。 “天大的事,也不能走,决战到天亮。”吴国盛也跟着说,今天晚上不让朱慕云留下一堆欠条,他就不姓吴了。 “我也做好了准备。”冯广来微笑着说,说完他就去了后面。 “我去方便一下。”朱慕云见冯广来去了洗手间的地方,突然说道。 很快,朱慕云和冯广来就回来。朱慕云显得春风满面,而冯广来则有些失落,甚至有些胆怯,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被老师当场抓住一样。 张光照和吴国盛,心里盘算着,晚上会赢多少钱,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但牌局的变化,很快就让他们心惊胆战。 朱慕云的手风特别旺,几乎是要什么牌,就来什么牌。张光照和吴国盛傻了眼,还没一个小时,他们就输了三百多。如果决战到天亮的话,岂不是家底都要输给朱慕云。 “休息一下,喝杯酒。”吴国盛输得满头大汗,他是来赢钱,不是来输钱的,照这个输法,连内裤都得脱给朱慕云。 在牌桌上,他给冯广来又是使眼色,又是暗中踢他,但冯广来都无动于衷。他得找机会,跟冯广来说清楚,这样下去可不行。 但朱慕云并不想给吴国盛这个机会,冯广来不管去哪,他都跟着。哪怕冯广来要再去洗手间,朱慕云也寸步不离。 “朱慕云,你晚上不是有事么?”吴国盛只得回到牌桌上。 “不急,还早嘛。”朱慕云笑了笑。 “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沉迷玩牌,以后如何升迁?”张光照手一碰牌,就好像碰到块烙铁似的,全身都打哆嗦。 “这样吧,再玩一个小时。”朱慕云说。 “好,好。”张光照如蒙大赦,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 一个小时之后,朱慕云拿走了一叠欠条,有张光照的,也有吴国盛,甚至还包括冯广来的。至于他们身上的现金,早就进了朱慕云的口袋。 “老冯,这是怎么回事?”吴国盛等朱慕云一走,怒不可遏的说。 今天晚上,他身上带的几十块钱,不但全部输给了朱慕云,而且还欠下朱慕云一百八十块,这可是一笔不少的数字。要知道,他身的那几十块钱,也是昨天在好相聚赢的。 “是啊,你不会被朱慕云收买了吧?”张光照不阴不阳的说,他输的最惨,不但输了二百多现金,而且还欠下朱慕云五百多。 “上次我就说过,朱慕云不简单。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威胁我,如果敢对他耍手段,明天就把此事公布出去。我在古星混不下去也就算了,两位的名声,比这几百块钱更值钱吧?”冯广来无奈的说。 “他是怎么知道的?”张光照问吴国盛。 “我哪知道。”吴国盛说,朱慕云只是个新人,毫无城府可言。 “今天输的钱怎么办?”张光照又问,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吴国盛哭丧着脸,他欠下的钱,每个月光是利息,就得五块多。 “老吴,你不会摆了我一道吧?”张光照问。他有些怀疑,吴国盛不会跟朱慕云联起手来,一起敲自己的钱吧。 “老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这都是冯广来搞的鬼。老冯,今天的损失,你可得赔我。”吴国盛耍起了无赖。 “此事怎能怪我呢?你今天约我,我就说不来不来,是你硬拉着我来的。”冯广来自己也输了,虽然没欠朱慕云的钱,但输的可是自己的钱。 “老吴,你们行动队,什么时候有大行动?”张光照问,他知道,想从吴国盛和冯广来身上搞钱,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看守所弄钱。上次特务处的行动,着实让他大赚了一笔。想要还清朱慕云的债,还得有那样的机会才行。 “那样的事你就别想了,上次日本人就发了火,以后特务处的重要人犯,未必还会送到你的看守所来。”吴国盛没好气的说。 宪兵队也有自己的监狱和看守所,但那里只关押重要的犯人。一旦进了宪兵队,想要再出来,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成了日本人的走狗。 朱慕云离开之后,去了邓湘涛那里,他的训练还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朱慕云已经基本具备了一名特工的条件。而警察局特务处,将成为他最好的舞台。 “上次布置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邓湘涛上完课后,突然问。 “那两位插班生,突然又失踪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是日本人,并且是专业情报人员。”朱慕云笃定的说。 “日本人?专业情报人员?”邓湘涛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朱慕云却说出这样一个结果。 “先不说他们穿着兜挡布,仅从他们露出一些细节,就能推断出来。他们的汉语很流利,可方言不精通。我带他们进戏园子,一句也听不懂。但他们的反跟踪能力,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朱慕云说。 “这两个人的档案,一定要建立起来。我相信,以后你会遇到他们的。而且,他们很可能是你最强劲的对手。”邓湘涛缓缓的说。 从邓湘涛这里离开,已经过了午夜。朱慕云载着胡梦北,蹬得飞快。他与三公子约的地方并不远,但很安静。他到了后,轻轻敲了敲门,三公子就出来了。 “云哥。”三公子看到了朱慕云身后的黑影,但却视而不见。 “进去看看吧。”朱慕云说,胡梦北将帽子压得很低,站在他身后,根本就看不清相貌。 胡梦北没有跟进去,在门口关上门后,就停住了脚步。三公子也没有多问,领着朱慕云去看了停着的马车,他提着一盏油灯,爬上马车,打开了一个机关。在后面的大梁处,用手一掰,抽出一块木板。 暗格设计得很巧妙,正好能躺下一人,如果身子卷曲的话,还能放进一个小箱子。三公子示范之后就走开,朱慕云让胡梦北过去察看。 胡梦北拿出一只手电筒,打开之后,绕着马车转了两圈。又在朱慕云的引导下,亲自进入暗格,体验了一把。出来后,他朝朱慕云点了点头,就独自走了出去。 “你先回去吧。”朱慕云说。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奇怪的特高课 胡梦北在外面等着朱慕云,两人又回到之前的地方,一起商议送人的可行性。 “胡老师,怎么样?”朱慕云问。 “马车设计的很巧妙,如果不是有你示范,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胡梦北说,马车的隐蔽性有了,但光有隐蔽性是不行的。 “马车出城后,是走河西码头,过去是土匪活动的九头山地区。现在九头山的朱老大,不会再为难百里车马行。我想,过了九头山,应该就不会再有事了吧?”朱慕云说。 “调查好相聚,终于有了收获。”胡梦北感慨着说。 当初去湘凤村调查好相聚,虽然颇费心思,可结果却是喜人的。朱慕云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再一次得到印证。如果通过车马行把人送出去,朱慕云也不用露面。 胡梦北仔细衡量,终于确定了朱慕云的方案。在朱慕云走后,他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与滞留在古星的湘鄂豫边区党委组织部长陶武见了面。 “胡梦北同志,明天我必须回到边区。”陶武见到胡梦北,马上提出要求。 “陶部长,现在有一个方案,请你定夺。”胡梦北说。 陶武并不在意藏在马车里,他也不在乎危险,只要能回到边区工作,哪怕就是拿一枝枪,独自杀出古星,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第二天,陶武三人悄悄上了马车,他们进入马车时,三公子早就让伙计避开。到了河西,通过九头山地区后,又安排他们悄无声息的下了车。 晚上,朱慕云再到胡梦北那里时,胡梦北高兴的告诉他,城内的三人一路平安的到了根据地。而上级也传来消息,表扬了朱慕云。 “我也没做什么,有什么好表扬的。”朱慕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副科长同志,过分的谦虚可是骄傲哦。”胡梦北开着玩笑的说。 “机场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朱慕云问。 “暂时还没有。”胡梦北说。 “我有个想法,能不能散布一个假消息,说三天内,有几名重要的我党干部要去根据地?”朱慕云说,这样不但能保护百里车马行这条地下交通钱,而且能更清楚的观察日伪方面的情况。 杨一凡还在特务处的监控之中,如果这个消息传到特务处,杨一凡脱身的机会将大得多。 “你又有什么主意?”胡梦北问。 “保护车马行这条线,同时给特务处错觉,调动他们的力量,好将杨一凡同志解救出来。”朱慕云说。 “就按你说的办。”胡梦北说,特务处的人,将杨一凡盯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他出来。 第二天,朱慕云刚到情报科,就听到消息,有三条共产党的大鱼,被困在古星。三天之内,他们就会离开。特务处全部行动起来了,封锁城门,全城大搜捕。 特务处几乎全体出动,但朱慕云却留在了情报科。他负责协调,当然,赵文华也留了下来。就算全城大搜捕,赵文华依然很害怕。 朱慕云守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身前铺着一张古星地图。朱慕云不但要随时关注特务处的行动动向,同时也得向孙明华汇报最新进展。 “朱慕云,特高课是什么态度?”孙明华走过来,问。 特务处这么大的行动,宪兵队和特高课,好像都没有动静,任由特务处在保安处的配合下行动。换在以前,特高课早就出动,日本宪兵队,也上街了。 “他们好像不太感兴趣。”朱慕云说,他与特高课沟通时,那边表现得很冷淡。 “不感兴趣?”孙明华觉得不可思议,特高课最有兴趣的就是抗日分子,现在有三名共党高级干部,就藏在古星,他们如果不感兴趣的话,那就是见鬼了。 “我也很奇怪,科长,处座没跟特高课沟通?”朱慕云问。 特务处虽然有数百人,但不能全部用在搜捕上。就算全部用上,也无法在三天内,将三名共党的高级干部搜出来。曾山很着急,好不容易得到困住了三条大鱼,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从手里溜走吧。 “小野队长是你的老师,你可以直接问他嘛。”孙明华说。 朱慕云投靠日本人的吃相虽然难看些,但却很有效。他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在别人眼中,就成了真正的汉奸。可日本人就喜欢这样的,让屁都不懂的朱慕云,竟然当了巡警。在小野亲自去授课后,更是让朱慕云到了情报科。 朱慕云到情报科后,一事无成。而且,孙明华还得防备他出事,有什么行动,都不敢让他参加。朱慕云如果出了事,小野肯定会找他麻烦。 “小野队长今天不在。”朱慕云也觉得奇怪,特高课的人,似乎都出去了。 “光靠我们情报科,想要把共党的三条大鱼捞出来,不要说三天,就算十天,也未必能做到。”孙明华叹息着说。 “科长,人手紧张,我是不是也上街帮忙?”朱慕云问。 “你就算了,你的任务就是与特高课联络,千万不可主次不分。”孙明华说,朱慕云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晚上,朱慕云去日语专修学校,让他奇怪的是,小野次郎,今天竟然没有来授课。小野对日语专修学校的授课,极为重视,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缺席。小野不在,依然由大泽谷次郎给他们授课。 相比小野的严厉,大泽谷次郎的课要有意思得多。朱慕云也愿意与大泽谷次郎讨论日本的文化和习俗,学习日本文化,与朱慕云一心抗日并不冲突。而且,大泽谷次郎并不是那热血的军国主义分子,相反,朱慕云觉得大泽谷次郎很反感这场战争。 陪着大泽谷次郎喝了一个小时的茶后,朱慕云才离开。邓湘涛自然也知道了今天的行动,毕竟有贺清和在,这样的事情瞒不过他。但朱慕云要比贺清和知道得详细,特别是关于特高课的情况,贺清和不可能知道。 “特高课肯定在干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你一定要弄清楚。”邓湘涛敏锐的察觉到了特高课的异常。 “尽力而为吧。”朱慕云说,他虽然是联络官,但到目前为止,也只去过一次特高课。 在特高课,除了小野次郎外,他与其他人也没有交情。既然小野次郎不在特高课,想要调查原因,会非常困难。 “机场的事怎么样了?”邓湘涛问。 “这才几天啊?我又没有三头六臂。”朱慕云抱怨的说。 “上面催得很急,如果机场平面图还没弄到,国军可能也会行动。”邓湘涛沉吟着说。 “没有平面图,轰炸的效果会差很多啊。”朱慕云惊讶的说。 “哪怕在机场丢下一枚炸弹,也能重重打击日军的气焰。”邓湘涛说,这是战术,更是战略。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对内调查 第二天,朱慕云刚到特务处时,发现来了一队日本宪兵。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看来,特高课终于开始干预了。在曾山办公室外面,朱慕云还见到了一个熟人:张百朋。 “张兄,身体康复否?”朱慕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张百朋了,上次他断了两根肋骨,看样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基本上已经好了,朱君,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张百朋朝朱慕云鞠了一躬,他还欠着朱慕云的医药费没给呢。 “那就好,李兄呢?”朱慕云问。 “他也好得差不多了。”张百朋微笑着说。 “你现在特高课?”朱慕云问。 “我暂时在特高课当翻译,听说你在特务处当联络官,以后有什么事情,主要是我们沟通。”张百朋微笑着说。 “你当翻译?”朱慕云很意外,他已经断定,张百朋肯定是日本人。让日本人在特高课当翻译,以他们的高傲,自然不会出任的。 “以后请多多照顾。”张百朋再次一个标准鞠躬,重重的说。 “你是大翻译,以后还请多关照。”朱慕云不动声色的说。 在外人眼中,张百朋肯定是中国人。想跟特高课搞好关系,一定要先跟张百朋搞好关系才行。只有朱慕云清楚,张百朋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而且,还是个专业的情报人员。 至于张百朋为何在特高课担任翻译,朱慕云暂时也无从知道。但他会更加警惕,张百朋这样做,绝对有玄机。 “朱慕云,你跟这位翻译官认识?”孙明华等朱慕云到情报科后,将朱慕云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久前认识的。”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他与张百朋的关系,说得越模糊越好。 “你倒是运气好,什么时候喊他出来吃个饭,一起打个牌也行。”孙明华说。 “有时间再说吧。”朱慕云淡淡的说。 “今天有宪兵队协助,肯定会有收获。朱慕云,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中午无论如何也要请张翻译一起吃顿饭。”孙明华说。 “张翻译才上任,未必会吃请呢。”朱慕云皱了皱眉。 “人总要吃饭的嘛,吃寿司也可以。”孙明华笑着说。他这个情报科长,如果不能跟特高课的人搞好关系,这个位子可坐不稳。 张百朋作为翻译,没有参与具体行动。他跟着小野过来,也只是特意来特务处露个面。对朱慕云的邀请,张百朋没有拒绝。只不过,中午他已经有约。曾山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孙明华和朱慕云,只是作陪罢了。 “曾处长,三名共党高级干部的情报,来源可靠吧?”张百朋问。 “情报绝对可靠。”孙明华信誓旦旦的说。 “知道是什么人吗?”张百朋又问。 “应该是湘鄂豫边区党委的重要干部,有可能是书记。”孙明华说,如果能抓住共产党刚成立不久的湘鄂豫边区党委书记,那情报科这次的脸就露大了。 “这次就算将古星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人抓住。”曾山笃定的说。 “曾处长很有信心嘛。”张百朋说,特务处的能力他很清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百朋虽然同意吃饭,但却滴酒不沾。不是他不会喝酒,而是下午还有事,他不能喝酒。他不喝酒,其他人自然也无法尽兴。原本需要几个小时的饭局,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朱君,你觉得能抓住共党的重要干部吗?”张百朋回到特务处后,把朱慕云叫过去聊天。 “不好说。”朱慕云说。 “你们那个情报科长太自信了。”张百朋有些担忧的说。 他的身份,不要说是特务处,就算是特高课,也是机密。小野次郎虽然给他上过课,但小野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张百朋这个翻译,看似不重要,可实际上,对特高课和特务处,都能监督和审查。 “情报肯定不会假,如果抓不到人,也是行动队的原因。”朱慕云说。 “这个情报,是你们的赵副科长发现的吧?”张百朋问。 “不错。”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去把他叫过来。”张百朋总觉得不踏实。 张百朋在特务处,一有时间,就跟各色人等谈话。他的身份特殊,很快就把特务处的情况摸清了。 张百朋对特务务的情况越了解,就对这次的行动,越没有信心。先不论情报的真实性,就算情报是真的,特务处也存在泄露情况的风险。如果侥幸情报没有泄露,以行动队的执行力,也未必能抓到人。 晚上,张百朋邀请朱慕云一起吃饭。这次只有他们两人,一来,张百朋要对朱慕云表示感谢,二来,他有些事,还想跟朱慕云说。在张百朋心目中,朱慕云是一个人才。能把巡警干到,可以知道辖区每一户的情况,这样的巡警,绝对是干才。 “张兄,你是什么时候去特高课上任的?”朱慕云对张百朋的邀请,欣然应允。 “不久,一个星期吧。”张百朋说。 “应该早点来特务处转转,也好让我早点祝贺你。”朱慕云佯装不高兴的说。 “这段时间特高课比特务处还忙,哪有时间出来。”张百朋随口说道。 “你只是翻译,有什么好忙的。”朱慕云不解的问。 “特高课不但要调查抗日分子,而且还得对内调查……,这些事,跟你说了,你也搞不明白。”张百朋说。 “那是,我最拿手的,还是巡逻。”朱慕云自嘲的说。 张百朋所说的“对内调查”,让他很是吃惊。这几天特高课的异常,难道是调查内部?可日本人历来铁板一块,怎么可能会有内乱呢? “我就很欣赏你的巡逻,现在中国人像你这么耐心细致的,已经不多了。”张百朋说。 “张兄,李兄的腿好了么?”朱慕云问。 “他也快痊愈,很快就会与你见面。”张百朋意味深长的说。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大泽谷次郎很兴奋 正是因为朱慕云的耐心细致,张百朋与他聊天的时候,特别小心。他是专业情报人员,朱慕云在他面前,只能算业余。 “朱君,马上就要毕业了吧?有何打算?”张百朋问。 “如果是别人问我,那我的打算是,一切为了大东亚共荣!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不能瞒你,当然是希望能有一份体面、丰厚的工作。”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很诚实,对共产党和****你有什么看法?”张百朋问。 “我对共产党不了解,听说他们很贫困。至于****我父母以前生活在国统区,但食不果腹,积劳成疾,双双病故。只有在这里,我才过上了美好的生活。共荣、共强,我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朱慕云睁眼就说瞎话,他借机喝了杯酒,要不然的话,脸会发烫。 “所以你才报考日语专修学校,所以你才愿意为日本帝国服务。”张百朋理所当然的说。 “我不会讲那些大道理,但有一点没错,谁让我过上了好日子,我就感谢谁。”朱慕云又喝了杯酒,有些“激动”的说。 邓湘涛和胡梦北都跟他说过,想要成为一名潜伏的间谍,必须成为一名好的演员。当你完全沉浸在扮演的角色当中,才能不露出一丝破绽。 张百朋觉得很开心,朱慕云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能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足见他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 朱慕云在古星无亲无友,是大日本的学校,才让他能活了下去。帝国不但是朱慕云的恩人,也是他最大的靠山和支柱。这样的人,不但有才,更重要的是忠心耿耿,如果不加以重用的话,如何对得起自己的使命? 张百朋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就是因为他有监督和考查的权力。自然,向帝国推荐忠诚可靠的人才,也是他的义务。 他之所以会推荐朱慕云,并不是因为朱慕云对他付了医药费,也不是因为自己曾经跟朱慕云是同学。作为帝国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张百朋,不,应该说田岛拓真,一切只为帝国利益着想,一切只为天皇着想。 晚上,朱慕云依然要去日语专修学校。今天小野次郎在特务处出现,朱慕云以为,晚上应该还是他授课。但到了之后才发现,依然是大泽谷次郎给他们授课。 从内心讲,朱慕云更喜欢大泽谷次郎的课。大泽谷次郎是真正的老师,传播的是日本真正的文化。而小野次郎,宣传的是帝国军事主义思想。传授给他们的技能,也是为以后日本人服务而准备。 大泽谷次郎是典型的日本人,身材矮小,一米六不到。到古星后,一开始分配到后勤联队。随后,特务总部建立日语专修学校,因为他的专长,被调过来授课。 朱慕云之所以报考日语专修学校,主要是为了生存。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况且,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只是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但进入日语专修学校后,至少不会饿死。在学校,朱慕云的勤奋好学,给大泽谷次郎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今天,大泽谷次郎似乎有些异常,整个人显得……亢奋。 朱慕云思索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词。下课后,朱慕云原本准备马上就走,但大泽谷次郎特意将他叫住。 “朱君,今天晚上能陪我喝壶茶么?”大泽谷次郎今天确实很兴奋,需要与人沟通。 “这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躬了躬身。 与大泽谷次郎的交流,使朱慕云的日语水平进步很快。现在朱慕云的日语,带着京都口音,就是受大泽谷次郎的影响。 “朱君,你知道我最喜欢中国的哪个人物吗?茶仙陆羽。”大泽谷次郎熟练的摆弄着茶具,他的父母是茶农,从小他就受到茶文化的熏陶。 “中国的茶道博大精深,我连皮毛都没学会。”朱慕云说,现在的中国人生存都很困难,哪里会有心思去讲究茶道呢。要不是大泽谷次郎,他恐怕对茶道是一窍不通。 “你很诚实。”大泽谷次郎说,朱慕云人很聪明,学习日语进步很快。 “谢谢夸赞。”朱慕云说,虽然大泽谷次郎是日本军人,但在他身上,却没有其他军人的野蛮与凶残。相反,对这场战争,大泽谷次郎表现得很厌恶。 “我以后会想念你的。”大泽谷次郎突然说。 “我也会想念你的,以后有时间,我会常来拜访。”朱慕云说,时间如梭,转眼他就要毕业了。 “朱君,毕业后想去哪任职?再待在警察局实在是浪费人才。”大泽谷次郎说,他觉得,朱慕云应该去帝国大学深造。这样的人才,放在警察局太可惜。 “我听从学校的安排。”朱慕云说,虽然当警察会被老百姓鄙视,但至少能保证平安无事。在日本人占领的古星,有多少人又能做到这一点呢。 “这是我写的对茶道的一点理解,今天就送给你,算是留个纪念。”大泽谷次郎拿出一本小册子,上用写日语写着他对茶道的心得体会。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敢受呢。”朱慕云推辞着说。 朱慕云突然涌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大泽谷次郎今天晚上的行为,好像是要离开一般。可是之前,他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大泽谷次郎今天晚上的话很多,而且大多是他说,朱慕云听。他说到了自己的哥哥,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弟弟。他的哥哥在三年前就参加了战斗部队,受过伤,差点就死在了中国战场。而他的弟弟,听说也准备来中国战场。 朱慕云在是一个很好的听众,面对大泽谷次郎,除非对方开口相问,他一般很少会主动提问。 “我恨透了这场该死的战争!”大泽谷次郎突然吼叫着说。 PS:今天三更了,只为求推荐票。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难题 大泽谷次郎的吼叫,让朱慕云的耳朵轰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似的。 “恨透了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此话,来从一名日本平民口中,或许他不会如此惊讶。可大泽谷次郎是一名日军军官,这就不得不让人惊奇了。 大泽谷次郎说出这句话时,或许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猛喝了口茶。朱慕云望着身前的小册子,突然想到,大泽谷次郎这是在道别! “大泽谷老师,你要离开古星了?”朱慕云突然问。 “不错。”大泽谷次郎一下子冷静下来,平静的说。 “去哪?回国,还是调离?”朱慕云遗憾的说。大泽谷次郎是难得的,良心未泯的日本人。跟他聊天,就像与自己的师长一样。 “自由,不久之后,我就要彻底自由了。”大泽谷次郎深深地看了朱慕云一眼,缓缓的说。 “自由?你要……”朱慕云一脸震惊的说。 “这是机密,你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大泽谷次郎叮嘱着说。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朱慕云万万没想到,大泽谷次郎竟然会采取如此激烈的行动。 如果朱慕云所料不错的话,大泽谷次郎应该准备私自离开军队。当逃兵,无论在哪一方,都是死罪。 “我们有成百上千的人,都不想再打这场战争了。所以,我们准备挟持联队长,甚至是师团长。”大泽谷次郎低声说。 “这可是哗变啊。”朱慕云猛的站了起来,成百上千的人,足够发起一场战争的了。 “嘘!”大泽谷次郎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压声的动作。 在朱慕云的印象中,日本军队纪律还算来明。下级军官见到上级军官,只有服从的份。在日本军队中,真正体现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规则。 可他并不知道,军纪森严的日本军队中,以下犯上的“下克上”行为并不罕见。比如,在日本的本土发生的1932年的“5-15”事件、1936年的“2-26”事件就是证明。 在那两次,都是由日本陆军、海军的一部分下级军官挑头起事,率领一些士兵发起叛乱,枪杀日本政府的上层首脑。 不久前,驻守在天津的第二十九师团,就出现过普通士兵,向前任中队长办公室里扔手榴弹,被判无期徒刑,关押在当时的奉天方面军监狱服刑的事例。 身材矮小瘦弱的大泽谷次郎,从来不是挑头或出头露面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有号召力,不是当带头人的材料。所以,当后勤联队里反战浪潮,形成规模的时候,他从来不是领导者。但他的态度最坚决,毫不妥协。 如果大泽谷次郎被抓进特高课,肯定会被当成日本共产党对待。 “大泽谷老师,有个消息,不知道对你们是否有用。”朱慕云犹豫了一下。 “说说看。”大泽谷次郎说。 “据我所知,特高课最近在进行一次内部调查,非常严密,出动了特高课所有的人。如果他们是针对你们的哗变,那只能说明一点,你们的事情败露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他的结论只是推测,但可信度非常高。特高课历来关注特务处的行动,昨天特务处这么大的行动,特高课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大泽谷次郎的起事,就在近期,两相印证,特高课全体出动,极有可能就是调查士兵哗变。再加上张百朋,今天谈起的内部调查,朱慕云几乎敢断定,李家庙兵营的哗变,注定会失败。 “你说的是真的?”大泽谷次郎凝视着朱慕云。 “小野次郎这两天没来,是不是在李家庙兵营?”朱慕云问。 “我得问问才知道。朱君,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现在必须马上去查证。”大泽谷次郎越来越没有把握,刚才的激情已经全部消退。 “如果有需要,随时跟我联系,白天我在警察局特务处,晚上在朝阳巷。”朱慕云说。 “好,我现在就得走了。”大泽谷次郎说。 “大泽谷老师,你不能回去了。”朱慕云劝阻着说。这个时候,就算大泽谷次郎是领导者,也很难阻止事态发展了。 朱慕云推断,大泽谷次郎未必是核心首脑,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待在学校里了。而大泽谷次郎只是回去通风报信的话,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必须要回去。”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他虽然不是领导者,也不是发起人,但却是这次哗变最坚定的支持者。 “你要去也可以,但一定要注意保密。”朱慕云提醒着说。 “保密?”大泽谷次郎无法理解。 “你们当中,肯定有了泄密者。没办法找到这个泄密者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只怕壮志未酬。”朱慕云缓缓的说。 大泽谷次郎虽然是朱慕云的老师,但对情报分析,以及事态发展的推断,朱慕云完全可以当大泽谷次郎的老师。 “你有什么建议?”大泽谷次郎说。 “最安全的做法,对此次事件不闻不问,既不参与,也不反对。”朱慕云说。 “那不行。”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看着志同道合的战友,被宪兵抓走,最后被判死刑,他绝对做不到。 “还有一种办法,暗中将消息传播出去。当然,如果同时还能向特高课举报,留下有用之身,就最好不过了。”朱慕云说。 如果不是因为大泽谷次郎将起事,朱慕云绝对不会跟一位日本军官说这样的话。如果大泽谷次郎照做,朱慕云就算没参与起事,也算同谋。一旦被特高课发现,只有一个结局。 “我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大泽谷次郎说。 朱慕云的建议,或许是好的。但要如何做,做到哪一步,他得亲自回去看看才能决定。大泽谷次郎迅速赶回了李家庙兵营,在兵营大门,他就感觉到了异常。原本的哨兵,现在换成了宪兵。 兵营内倒是一切如常,但细心的大泽谷次郎,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所在的后勤联队,可现在,却混入了其他联队的士兵。 信号一个一个的传来,大泽谷次郎越来越相信朱慕云的话。可如何选择,却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告密者 大泽谷次郎并不知道,他从一进去李家庙兵营,就已经处在特高课的监视之中。他还没有与其他人联络,就被特高课的人带走了。 “石松队长,本清课长?”大泽谷次郎被带到一间房间,见到里面的两位大佐后,很是惊讶的说。 左边的石松樵雄,军衔大佐,古星宪兵总队分队长,身材健硕,留着丹仁胡须。右边站着的一位瘦高眼镜中年男子,同样留着丹仁胡须,正是三星特高课的课长,本清正雄大佐。 “大泽谷次郎,你这么晚了,你还回兵营干什么?”本清正雄沉声问。 “有人想以下犯上,聚众造反!”大泽谷次郎低声说。 石松樵雄和本清正雄,一个宪兵队分长,一个特高课课长,如果大泽谷次郎还看不清形势的话,他就真是头蠢猪了。他头脑里突然冒出朱慕云的话,留下有用之身,将来报仇。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本清正雄眼镜后面的小眼珠,咕噜噜的转了转,没有马上相信大泽谷次郎的话。 “他们拉拢过我,但我一直没有答应。今天晚上回兵营,也是想劝阻他们。”大泽谷次郎说。 “大泽谷君,你应该早点与宪兵队联系。”石松樵雄叹息着说。 宪兵队与特高课一起行动,确实是得到密报,有人想造反。而且,起事就在近期。特务总部向十一军司令长官禀报后,决定提前动手,将参与起事的首脑一网打尽。今天晚上,就要动手,没想到大泽谷次郎却回了兵营。 “现在也不晚嘛,你说说知道的情况。”本清正雄淡淡的说。 大泽谷次郎将起事的首脑,全部供了出来。至于下面的人员,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朱慕云说的对,这件事肯定泄露了,要不然的话,宪兵队和特高课不会大动干戈。 果然,大泽谷次郎说完之后,本清正雄严肃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大泽谷次郎说的情况,与他们了解的一致。这次涉及到的人数太多,不可能全部清剿。那些参与谋反的士兵,以后送到前线,与中国军队消耗掉就可以了,没必要浪费帝国的子弹。 “大泽谷次郎,你知情不报,此次事件后,必然要进军事监狱,终身服刑。同时,你在日本国内的亲属,也必须接受处罚。”本清正雄色厉内荏的说。 “本清大佐,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啊。”大泽谷次郎沮丧的说。 如果只是自己进军事监狱,他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如果要处罚国内的亲属,那等于是割他的肉。早知道的话,还不如直接谋反。可现在一切已经晚了,他和盘托出,就算再造反,别人也不会认可他。 “大泽谷次郎,不要这么悲观嘛。”石松樵雄笑了笑,他干枯的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石松大佐,你可得救我。”大泽谷次郎在石松樵雄面前,重重的鞠躬着说。 “大泽谷次郎,你可愿意加入特高课?”本清正雄鄙视的望了大泽谷次郎一眼,虽然他不耻大泽谷次郎的为人,但特高课却需要这样的告密者。 “加入特高课?”大泽谷次郎惊讶的说。 “不错。”本清正雄点了点头,见大泽谷次郎还要说话,他又说道:“当然,你只是我们的秘密成员,身体不能公开。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彻底粉碎兵营内的兵变计划。” “好吧。”大泽谷次郎无奈的说。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 “你先回去吧。记住,明天来特高课办手续。”本清正雄说。 大泽谷次郎离开了,但没有回去,他很清楚,自己交待的那些人,下场会是什么。此时的大泽谷次郎,很是深深地自责和内疚。 “朱君,你说的很对。”大泽谷次郎敲开朱慕云后,一脸惭愧的说。 “大泽谷老师,你没事吧?”朱慕云关切的问。 “他们完了,宪兵队和特高课,早就在李家庙兵营等着。”大泽谷次郎说。 “知道谁是告密者吗?”朱慕云问。 虽然兵营的事与他无关,但一千多日本士兵想反抗,却是大事。这些人,是真正的反战人士。如果能把这些人带走根据地……,朱慕云突然想到,自己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本清正雄要求我加入特高课,成为特高课的秘密成员,以后彻底粉碎一切反战行为。”大泽谷次郎说。 “这很好啊,你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与那些人联系。”朱慕云微笑着说。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大泽谷次郎突然觉得自己,这未必是件坏事。 “但有一个前提,你必须揪出那位,或者那些真正的告密者。”朱慕云说,他这段时间的培训,让他考虑事情更为缜密。 告密者至少有一人,甚至有一群人。这些人,肯定会浮出水面。不找出他们,大泽谷次郎的任何行为,无异于自杀。 “朱君,你是我真正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随时来找你。”大泽谷次郎说。 如果不是朱慕云,他现在已经被枪毙。朱慕云不愧在特务处做事,整件事分析得丝丝入扣。而朱慕云的建议,让自己轻松过关。以后该如何做事,还得多听朱慕云的建议才行。 “当然可以。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必须不能让外人知道,特别是特高课知道。要不然的话,我们都会被调查。”朱慕云叮嘱着说。 “当然,你的事情,我谁也不会说。”大泽谷次郎信誓旦旦的说。 “我没毕业之前,我每天晚上去你的房间见面。至于以后,我们再约个地方吧。”朱慕云说。 虽然他与大泽谷次郎见面,不会引人注意。可如果出现的场合、时间、次数不对的话,也会被调查。况且,大泽谷次郎刚加入特高课,这段时间他一旦有任何丝毫,就会列入重点怀疑对象。 “一切听你的安排。”大泽谷次郎说。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房产 大泽谷次郎走后,朱慕云想去找胡梦北,但现在已经过了联络的时间。日军哗变,对战局或许不会有决定性,但对日军的士气,绝对是一大打击。 参与哗变的士兵,哪怕能有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能去根据地的话,将彻底揭穿日军士气高昂的骗局。 第二天,朱慕云早早发出,要求与胡梦北见面的信号。然后,他才去特务处。对全市的大搜捕,依然还在大张旗鼓的进行。朱慕云因为是联络官,可以正常上下班。而行动队的人,则要连轴转。 朱慕云到特务处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国盛从里面走出来。昨天晚上,吴国盛忙到凌晨才回来,但不能回家。今天一早,又得上街参与搜捕。 “吴队长,你们这大搜捕,什么时候是个头?”朱慕云问。 “那得问你们情报科啊。”吴国盛没好气的说,天天在街上搜捕,见到可疑人员,就要盘查。只要觉得不对劲,随时都能先抓起来。 如果没有后面这一条,行动队早就罢工了。真正的可疑人员,直接送到了宪兵队。而似是而非的可疑分子,当然是送到了警察局自己的看守所。这一点,得到了宪兵队的默许。 “听说张所长那里,又快人满为患了。”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兄弟,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吴国盛笑嘻嘻的说,无利不起早,如果没有丝毫油水,行动队几百人,早就回家抱着老婆睡觉了。 “那倒是,可惜,这几天没法玩牌了。”朱慕云遗憾的说。 “朱老弟,要不要房子?”吴国盛将朱慕云拉到一旁,低声问。 朱慕云一提玩牌的事,吴国盛马上想到了,自己还欠朱慕云好几百元呢。全城大搜捕开始后,他就收了不少贿赂。光是房产,就有三套之多。 “房子?”朱慕云惊讶的说,他现在住的地方,虽然不大,但租金便宜,他并没有购买房产的打算。 “不错,我手头正好有一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便宜处理给你。”吴国盛笑着说。 他欠朱慕云的钱,每个月可是要还利息的。早一天还掉,他就早一天轻松。至于玩牌,他现在看着朱慕云都怕了。 “多少钱?”朱慕云随口问,一套房子,怎么也得数千元吧。他手头上虽然有点钱,可从来没有奢望拥有自己的房子。 “房子不大,你如果满意,我们再谈钱的事。你现在租房住,趁着现在房价便宜,完全可以买一套。”吴国盛说。 日军占领古星后,连续几天烧杀掠夺,造成大量古星居民流离失所。再加上,日军占领古星前,数以万计的古星民众逃离,导致现在古星的房价,是近三十年以来最低,可以说是白菜价。 “好吧,我有时间去看看。”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哪天没时间?房子不大,地段可不错,就在宪兵司令部边上。离白石路也不远哦,如果你搬过去,那身份立马就不一般。”吴国盛说。 白石路是古星的汉奸街,市政府、维持会、救济会等军政部门的头脑人物,都在那里有住所。比如警察局的局长方本瑜、特务处的曾山、何梁。就连孙明华,也在住在那里。如果朱慕云能住到白石路附近,确实能提高他的身价。 “好吧,下班我就去,这总行了吧。”朱慕云说,看来自己不买那套房子,似乎不行了。 “这就对了嘛,你等一下,我马上来。”吴国盛迅速跑回行动队,很快就取来一套钥匙。 “这是钥匙,如果你看上了,随时可以住进去。”吴国盛说。 吴国盛把钥匙塞到朱慕云手中,匆忙告诉他地址,随后就率队出发了。朱慕云将钥匙放进口袋,也到了情报科。但今天,情报科的气氛,却有些异常。 “已经三天了,整个城区,很快就能全部搜索完。如果还没有收获的话,赵副科长,你准备怎么向处座和小野队长交待?”孙明华的语气很冷。 情报是赵文华找到的,如果抓到了共党高级干部,功劳自然是他的。但现在,希望越来越渺茫,今天如果再没有结果,恐怕情报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情报肯定不会错。”赵文华笃定的说。 “这话希望你见到处座时,还能这样说。”孙明华冷冷的说。 这次的动静搞得很大,特高课派了一个宪兵小队,行动队全体出动,如果没有捞到大鱼,情报科是没办法交差的。这次再想蒙混过关,恐怕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替罪羊。而孙明华,自然不希望这个替罪羊是自己。 “朱君,配我去看守所转转。”张百朋与朱慕云一样,在特务处只负责联络,并没有具体事务。 “好。”朱慕云说,张百朋对他的印象不错,他希望以后能与张百朋长期保持这种关系。 “朱君,你觉得今天会有收获吗?”张百朋突然问。 张百朋到特务处后,抓住机会就与人谈话。虽然他没有亲自参与搜捕,但对各方面的情况,都有所了解。今天去看守所,也是想亲眼印证一些事情。 张光照听说特高课的翻译来了,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张百朋虽然是中国人,但代表的却是特高课。上次特务处的行动,他大捞了一笔。这次特务处抓捕共党高级干部,又给看守所送来了不少人,他又要发横财了。 “朱老弟,这位就是特高课的张翻译吧?”张光照看到朱慕云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张所长,你不要客气,我只是想来看守所看看,你不要见外才是。”张百朋笑了笑。 他是特高课的翻译,中国人见到他,就像见到特高课的人一般。狐假虎威当然是好事,但他现在,只想多了解情况。就像朱慕云干巡警一样,对整个辖区的情况了若指掌,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不见外,不见外。”张光照似乎听懂了张光照的弦外之音。 “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我们之间无需客套。如果张所长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监舍看看。”张百朋说。 “监舍?没问题。要不要把花名册拿过来?”张光照眉目一跳,但还是哈哈笑着说。 “我又不是来检查的,要花名册干什么。”张百朋摇了摇头。 “朱老弟,一起陪张翻译去看看吧。”张光照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张百朋肯定不会来看守所闲逛,而张光照这里,自然也不会是清水池塘。他们心怀鬼胎,朱慕云装作不知。 “张所长,这两天应该送进来不少人吧?”张百朋问,看守所已经人满为患,有些监舍,连坐的位置都没有了。 “只要局里有行动,所有嫌疑人就往这里送。这次要不是宪兵司令部的看守所,帮忙分流了一部分,我们自己的办公室,都得拿出来关人。”张光照笑着说。 “看来这里该扩建了。”张百朋点了点头。 “还要请张翻译多美言,我们这里扩建,也是为大日本服务嘛。”张光照点头哈腰的说。 “今天如果再送人来,会关在哪里?”张百朋随口问。 “为了配合特务处的行动,更好的在特高课的领导下工作,我们已经腾出几间房间,专门用来关押这几天的嫌疑犯。”张光照说。 “张所长很用心嘛。”张百朋说。 “朱老弟,张翻译有什么喜好?”张光照跟在张百朋后面,拉了拉朱慕云的衣袖,轻声问。 “我也不是很了解。”朱慕云摇了摇头。 “不是来查我吧?”张光照紧张的问。 “你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担心的。”朱慕云调侃着说。 “老弟,欠你的钱,这两天就能还上。”张光照突然说。 “你不用也用房产抵偿吧?”朱慕云说。 “我手上还真有几套房产,你要是喜欢,可以便宜处理给你。”张光照说。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建议 吴国盛要用房产抵债,张光照也要用房产抵债。朱慕云如果想要收债,只能依从他们。从账目上看,朱慕云用几百块钱,就换来两处房产,实在是占了便宜。可实际上,现在的古星,房产很便宜。 走在大街上,无主之房不说随处可见,但只要想找,还是有的。可吴国盛和张光照,都不愿意付钱,朱慕云也没有办法。幸好他们都能提供房契和地契,要不然的话,朱慕云就真的亏大了。 吴国盛给朱慕云的房子,位于王家港295号,就在城北日本宪兵司令部后面,距离白石路不远,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单层,三间房。虽然不大,但很适合居住。不远就是宪兵司令部,再往北,就是日本侨民的居住区,离白石路只有一百多米,治安环境很好。 这套房子,两年前的市价,在六百元以上。一年前,不到三百元。现在,连两百元也不用了。毕竟旁边住的不是汉奸,就是日本人。一般的中国人,根本不敢,也不能住到这里。况且,房子不大,真正有身份的人,肯定是不会住的。 这套房子,天生就是为朱慕云这样的人准备的。能挤到白石路旁边,价格又合适,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房子的。吴国盛也划得来,他欠朱慕云两百多,就用房子抵偿。 这套房子,是别人送给吴国盛的。这段时间,行动队借着抓共党高级干部的“东风”,想抓谁就抓谁。只要扣上一个共党嫌疑的帽子,无论是谁,不死都得脱层皮。抓人的时候,他就有意识的将一些身家富有之人,送到了看守所。结果,人还在路上,就有人给他送钱送物了。 张光照的那套房子,也来源于这种方式。那套房子要大一些,两层,院子里能停一辆汽车。位于城东的花满桥66号。距离古沙街上的电报局,还有两里多地。相对现在的古星来说,位置较为偏僻,周围没什么住户。 这两处房子,朱慕云下午就看好了。可他暂时还没打算住进去。王家港的房子,会让他很别扭,以他目前的身份,暂时还不好住进去。而花满桥那边的房子,比他现在住的地方更远,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更加不方便。 下班回家的路上,朱慕云特意经过他与胡梦北约定的联系点,但那里并没有发出,可以见面的信号。朱慕云只能骑着自行车,一脚蹬了过去。 但晚上,他却很顺利的见到的大泽谷次郎。今天,大泽谷次郎已经去特高课报到,正式成为一名秘密的特高课成员。下午,大泽谷次郎又去了李家庙兵营。昨天晚上,特高课和宪兵队联合行动,近70名准备反战的首脑,悉数被抓,当场就被枪毙。 “特高课和宪兵队的人,撤出来没有?”朱慕云问。 “哪有这么简单,枪毙了这么多人,参与哗变的人,肯定少不了。所有人都必须甄别,他们不甘心失败,也不想束手就擒,已经有人在准备,马上起事。”大泽谷次郎担忧的说。 “还要起事?”朱慕云惊讶的说。 “不起事是死,起事还有一线生机。”大泽谷次郎叹息说。 “如果认罪服罪,主动交待,未必没有生机啊。”朱慕云说。 “朱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不是为了掩护他们,我肯定也会参与起事。”大泽谷次郎恼怒的说。 “但你想过没有,没有找到泄密者之前,你们的行动,不可能成功。如果行动失败,你们有什么打算?”朱慕云问。 他刚才只是试探大泽谷次郎,这样的行动,知情不报就是重罪。如果还给对方建议,就是罪加一等。但是,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合谋这次行动,两人等于站到一条船上。以后的大泽谷次郎,必将与朱慕云共同进退。 “哪有什么打算?只要能冲出兵营,不被抓回去就可以了。”大泽谷次郎叹息着说。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未雨绸缪。你们没有想好出路,那怎么行呢?”朱慕云说。 “你有什么建议?”大泽谷次郎问。 “既然起事,他们就算反战分子,自然也是抗日分子。现在中国的抗日分子,除了国军就是共党。所以,他们的出路,也只有两条。”朱慕云缓缓的说。 “他们只是不想增援南浔作战行动,未必有背叛帝国之心。”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 “去这两方,未必就要让他们背叛帝国嘛。至少,我敢保证,他们以后绝对不会上前线,更加不会跟日本军队作战。”朱慕云淳淳诱导着说。 无论是国军,还是共产党,都不会让这些日军士兵上前线的。对他们来说,这些士兵,在宣传方面的作用,要比亲自作战有意义得多。 “他们的想法,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改过来的。”大泽谷次郎说。 “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做他们的工作,而且,由你去做,也不安全。我有个办法,暗中散播去国共两方的路线,到时候,如何选择,让他们自己决定。你也不用出面,他们也不会为难。”朱慕云说。 “这个办法不错。”大泽谷次郎一拍大腿,高兴的说。 “大泽谷老师,刚才的话,出了这个门,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朱慕云提醒着说。他给大泽谷次郎提这样的建议,也是冒着天大的危险。 “那是当然,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出卖你,哪怕就是死!”大泽谷次郎斩钉截铁的说。 朱慕云昨天晚上给的建议,相当于救了他一命。现在朱慕云的建议,又是为了救其他上千人的性命。在他心里,已经对朱慕云感恩戴德。 “无论去国共哪一方,都必须过古江。可古江宽达数百米,得提前给他们准备船只才行。”朱慕云呢喃自语着说。 李家庙兵营在城北,靠近古江。起事后,如果朝西走,很快就能到古江边。只要过了河,再想阻拦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很多士兵,从小在海边长大,游过古江,不算什么。”大泽谷次郎说。 “那就没问题了,这是我画的草图,你就按照这两条线传出去,肯定能让他们找到活路。”朱慕云画了一张简易地图。 “朱君,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大泽谷次郎站起来,朝着朱慕云重重的鞠了一躬。 “我们中国有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注意安全,散发消息时,一定不要暴露自己。”朱慕云提醒着说。 “如果我暴露了,就跟他们一起冲过古江。”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态度鲜明 朱慕云原本要先去邓湘涛那里的,但李家庙兵营的事情很重要,而他的行为,并没有经过组织批准。李家庙兵营的士兵,如果真去了根据地,可别被不明真相的游击队,当成日本鬼子给杀了。 让朱慕云遗憾的是,与胡梦北约定相见的地方,依然没有看到,可以见面的信号。朱慕云只能去见邓湘涛,以李家庙兵营的情况,特高课和宪兵队将消息封锁。如果不是因为大泽谷次郎的话,朱慕云也不会知道内情。 “你现在的课程,基本上已经学完了。剩下的这段时间,将对你进行综合考核。”邓湘涛说。 朱慕云训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天资聪慧,学习能力极强,任何事情都能举一反三。现在的朱慕云,除了没有实战经验外,已经具备一名特工的基本素质了。 “还要考核?”朱慕云诧异的问。 “当然。你的考核有两样,第一,将李邦藩和张百朋的档案完善,第二,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特高课最近到底在做什么。”邓湘涛说。 “李邦藩和张百朋的档案,暂时还不能完善。但只要他们的档案在古星,就一定有办法。”朱慕云笃定的说。 大泽谷次郎已经进入特高课,虽然只是秘密成员,但他相信,凭着这层关系,要查清李邦藩和张百朋的底细,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你很有信心。特高课最近,除了指导你们抓捕共党高官外,还在憋着什么坏?”邓湘涛问。 军统在古星的主要对手就是特高课,如果连特高课的动向都搞不清,他这个潜伏组长,会显得很无能。而且,不知道对手的底细,让他有种盲人骑瞎马,夜半监深渊的感觉。 “李家庙兵营有一千多士兵,不满让他们增援南浔作战行动,准备哗变。昨天晚上,为首的68名首脑,全部被枪毙。”朱慕云说。 “日军哗变?这可是好消息啊。”邓湘涛大喜过望。 哪怕这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也可以让国军大肆宣传一番。如果消息确实,能让日军颜面扫地。若是还有一些参加哗变的士兵,能现身说法的话,等于在日本人脸上,重重甩了一记耳光,不亚于正面战场一场大胜。 “这项考核,算合格了吧?”朱慕云问。 “如果将让参与哗变的士兵,进入国统区,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若是超过三名,我将向总部给你请功。”邓湘涛说。 日本兵哗变,是一次政治事件。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必须要有这样的政治敏感性。 “如果他们进入忠义救国军的地盘,该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朱慕云问。 “只要他们进了忠义救国军的地盘,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邓湘涛说。 “如果他们去,应该会在杨家湾以北五里的地方登陆,你让救国军近期在那里接应便是。”朱慕云说。 “你……你已经安排好了?”邓湘涛惊讶的说。 刚才他还在想,朱慕云的政治敏感性不高,可现在才发现,朱慕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要引导日军去国统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让邓湘涛去操作,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安排算不上,最多也就是引导。有没有人愿意去国统区,会有多少人去国统区,我都无法保证。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希望你暂时不相报,否则空喜欢一场,只会被人奚落。”朱慕云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邓湘涛自然不会听信朱慕云的。 朱慕云一走,他马上就向总部发报。不管事情有没有成功,至少表明潜伏组是在努力工作的。打入日军内部,策反他们“反日”,让他们接受三民主义的洗礼,成为党国的忠勇战士,潜伏组做了大量工作。 潜伏人员,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日本特高课的监视下,与日军中的反战人员取得联系,不管事情最终顺不顺利,潜伏组都是功不可没。 况且,昨天晚上,日本宪兵队枪毙68名反战士兵,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其他事情就算都没成,光是这个消息,就能让邓湘涛受到嘉奖。 ** 朱慕云再次去见胡梦北的时候,发现终于有了准许会见的信号。朱慕云进去后,果然见到了胡梦北。虽然只有一天没见,可朱慕云有很多事情要向胡梦北汇报。 “胡闹!”胡梦北生气的说。 他才离开古星一天时间,可朱慕云竟然跟日本人掺和在一起了。而且,日军哗变,朱慕云也相当于变相参与。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朱慕云因此暴露,所有的一切,就前功尽弃。 “机会难得啊,如果日军士兵,能去根据地,再将此事宣传一番,对日军士气,可是一次严重打击。”朱慕云说。 “你说的我都懂,但你忘记了一点,你的安全比什么事情都重要。如果大泽谷次郎出卖了你,不但你自己会有危险,我们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会陷入危境!”胡梦北语重心长的说。 “我知道错了,以后会注意的。”朱慕云诚恳的说。 他向大泽谷次郎建议的事情,确实容易往下把柄。如果大泽谷次郎真的去告密,自己的身份就算不曝光,恐怕也无法再在特务处潜伏了。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很好。但光说不行,得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交给我。”胡梦北说。 “检查?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在学校时,品学兼优,从来不知道检查为何物。 “当然,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没有及时跟你沟通。”胡梦北微微颌首着说。 ** 大泽谷次郎现在是特高课的秘密成员,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各方联系。近七十名首脑,被一网打尽,剩下的人群龙无首。此时,如果有人能振臂一呼,自然应者如云。 只是,大泽谷次郎天生就不是当领导的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撤往河西的两条路线,暗中散播出去。然而,他接触几人下来,马上发现,新的首脑已经产生了。 三浦哲也,中队长,军衔中尉,帝国陆军大学的高才生。三浦哲也原本就是漏网之鱼,其他人被枪毙后,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带领剩下的人奋起反击。 大泽谷次郎原本想直接跟三浦哲也接触,这两条线路,只要告诉三浦哲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但他正要去时,突然想起朱慕云的叮嘱。泄密者没有找到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信。 大泽谷次郎回到学校后,一直等着朱慕云过来。现在所有的反战人员,已经重新聚集在三浦哲也麾下。或许,几天之后,他们就能找到出路。可是,大泽谷次郎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泽谷次郎将自己的感觉,向朱慕云详细说出。所谓旁观者清,朱慕云的分析推理,原本就强于他,再听到大泽谷次郎的详细介绍,很快就有了断定。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个三浦哲也,就是那位告密者。”朱慕云笃定的说。 “什么?!”大泽谷次郎惊讶的差点跳了起来。 但很快,大泽谷次郎又颓废着瘫软下来。反战士兵从一盘散沙,到重新聚集,只花了短短一天多的时间。这一切,只有朱慕云的解释,才能说得通。 “今天你没有露出破绽吧?”朱慕云问。 “应该没有。”大泽谷次郎仔细回忆着说。 “既然知道了告密者,接下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还真不知道。”大泽谷次郎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想拿一杆枪,将一堆子弹射进三浦哲也的胸膛。 “其实很简单,只要公开他告密者的身份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百密一疏 就在大泽谷次郎与朱慕云讨论的时候,三浦哲也与本清正雄,正在李家庙兵营的一间僻静房间交谈。 “准备叛乱的共计2016人,这是他们的花名册。”三浦哲也确实是告密者。 68名反战首脑被枪毙后,他将剩下的人聚集起来,准备来个一网打尽。而设计这一切的,正是特高课的课长本清正雄。 刚开始接到任务时,三浦哲也觉得太疯狂。自己是告密者,资历也有限,怎么可能成为第一领导者呢。可本清正雄将资历比他深的人,全部枪毙之后,他竟然成了不二人选。 “很好,三浦君,大日本帝国的辉煌历史,一定会有你浓墨的一笔。”本清正雄微笑着说。 士兵哗变,不但是军队的耻辱,更是特高课的耻辱。而特高课在最后关头,劝降了三浦哲也,将哗变首脑一网打尽。同时,将三浦哲也推到前台,成为剩下这些哗变士兵的最高领导,这也是本清正雄最为得意的一笔。 “愿为天皇陛下效忠!”三浦哲也双腿一并,坚定的说。 “计划都清楚了吧。”本清正雄问,留下这2016人,终究是个隐患,只有将这些人,全部清除出军队,帝国军队的军心才能稳定,战斗力才能保持原状。 如果不是让三浦哲也,成为新的领导者,也不可能有现在的花名册。现在,本清正雄已经完全占据主动。他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影响降到最低。最好是李家庙兵营的其他士兵,都不知道真相。 “是的。明天晚餐后,我将率领所有人向北‘突围’,经过五合村一公里后,在一处山坳临时休整。”三浦哲也说。 为了将影响降到最低,处理这两千多人时,不会在兵营进行。届时,由三浦哲也带队,将所有人带入早就设计好的伏击圈。如果哗变士兵,胆敢抵抗的话,将全部射杀。 “为了以防万一,过了五合村后,你可命令,将枪支弹药全部丢弃,轻装上阵。”本清正雄不愧老谋深算。 那些士兵之所以哗变,就是因为不想上战场。让他们丢掉象征着军人第二生命的枪支,应该不是难事。一旦他们没有了武器,就是待宰的羔羊。 “本清大佐妙计。”三浦哲也奉承着说。 他也秘密加入了特高课,此次事件后,必然会进入特高课。以后如果想有所作为的话,必然要得到本清正雄的赏识才行。 “这些懦夫,是帝国的耻辱,每一个人都将受到严厉的处罚。”本清正雄厉声说。 “对了,今天大泽谷次郎,好像又回来了。”三浦哲也突然说。 三浦哲也是剩下的这些士兵心目中的主心骨,这些人的性命,已然托付给他。只是这两千多士兵并不知道,三浦哲也会将他们带入深渊。在三浦哲也眼中,这些人的性命,会成就他。他现在是中尉,加入特高课后,已经提升为大尉。 “你不必理会大泽谷次郎。”本清正雄说。 大泽谷次郎虽然也是告密者,但做事没有魄力,无法担当大任。三浦哲也在明,大泽谷次郎在暗,这两条线,构成了特高课在李家庙兵营的双保险。 当然,本清正雄已经按照本清正雄的计划,将剩下的人组织起来。大泽谷次郎的作用,就变得可有可无。在本清正雄眼中,大泽谷次郎其实也是个懦夫。 “那我先告退了。”三浦哲也说。 本清正雄正告过他,两人的交流,一定要面对面。有什么紧急事情,可以打电话。但没有必要的话,绝对不要在电话里多说。虽然三浦哲也给了一张2016人的花名册,可谁知道还会隐藏多少人呢? 作为特高课课长,本清正雄怀疑任何人。在他眼里,整个十一军,所有的师团、旅团士兵,都有可能是叛军。 第二天上午,三浦哲也将各个部队,晚上参与行动的军官组织起来开会,再一次确定晚上的行动。正是在这次会上,三浦哲也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有士兵准备出兵营后,径直往西,游过古江投奔中国军队。 三浦哲也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马上调查消息来源。可这么多人,调查根本无法进行。他只能找个机会,打电话给本清正雄,向他汇报这一消息。 “什么?!”本清正雄也很吃惊,难道说中国军队的间谍,已经潜入了李家庙兵营? “这个消息已经传开,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了。晚上的行动,或许要更改。”三浦哲也说。 他只是临时首领,一旦起事,未必所有人都会听从他的指挥。李家庙兵营离古江并不远,虽然江边驻扎着部队,但也很难阻止士兵过江。 “这件事我必须马上向总队长禀报,你半个小时后,再打电话过来。”本清正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日本军队的士兵哗变,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丑闻。 如果没有人证,就算中国方面再大肆宣扬,日本方面也大可否认。战争年代,敌对双方相互诋毁,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如果有人证,并且还不止一个,那就会成为一大丑闻。 “是。”三浦哲也说。 半个小时后,三浦哲也再次给本清正雄打电话。这次他得到了明确指示,宪兵总队,已经派人到了李家庙兵营,准备就地逮捕花名册上的士兵。虽然这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可为了不让事态更严重,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对本清正雄的命令,三浦哲也当然不敢抗拒。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稳住他们,一个小时之内,将军官集合起来。”本清正雄说,擒贼先擒王。 将这些低级军官控制之后,其他普通士兵不足为虑。本清正雄希望看到的结果是,不费一枪一弹,全部解决所有人。 三浦哲也马上行动起来,他再次召集那些下级军官。他要与他们讨论,必须统一行动,只有团结在一起,一路向背突围,所有人才有希望活着。 可是计划却赶不上变化,就在三浦哲也向本清正雄汇报不久,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李家庙兵营迅速传播。等到三浦哲也,再次将低级军官聚集时,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再次开会,三浦哲也还没发言,就感受到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这些目光带着怀疑、惊诧、愤怒。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三浦哲也像个小丑一样,在别人目光围剿下,依然演示着早就准备好的剧本。 “叛徒!”突然有人冷声说道。 三浦哲也,这个新的领导者,竟然是告密者。前天被枪毙的68名军官,就是因为他的举报。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只有半信半疑。可三浦哲也向本清正雄打电话,被机房的一名士兵窃听到了。 三浦哲也一愣,他心怀鬼胎,听到“叛徒”这两个字时,极其敏感。当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射到他身上时,他马上就知道,自己败露了。 “砰!”不容三浦哲也反驳,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胸膛,三浦哲也当场死亡。 三浦哲也被当场击毙,而起事,也正从击中他那一枪开始。为了准备起事,所有的参与者,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时期,日本陆军士兵战时配备是:6.5毫米口径的明治38年式友板步枪一支,30年式刺刀一把,两皮盒子弹匣共120发子弹,以及30年式钢盔一顶。每个步兵班11年式轻机枪(仿丹麦制,中国习惯称它歪把子)一挺,89式掷弹筒一具。 枪声就是信号,早就高度戒备的的两千多人,手持步枪、轻机枪和掷弹筒,向营房大门外冲去,同阻挡在外面来宪兵队开起火来。 而此时,天空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隆声,中国空军的12架轰炸机,在24架战斗机的掩护下,突袭日军机场! 正文 第六十章 相信自己 朱慕云在特务处,听到北面传来炒豆子般的声音时,心里顿时一紧。警察局离日本宪兵司令部并不远,而李家庙兵营离宪兵司令部,也只有三公里。 虽然听到了枪声,可朱慕云不能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在各个科室转悠,很快发现,张百朋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自从日军占领古星后,已经没有如此密集的枪声了。张百朋对特高课的行动,并不了解内情。 张百朋借了架望远镜,迅速爬到特务处大楼的屋顶,朝着枪声传来的北边瞭望。特务处的屋顶,不足以让他望到数公里外的李家庙兵营。但张百朋是专业情报人员,很快他就判断,不是原来的日租界出了事,就是李家庙兵营出了事。 张百朋迅速跑到办公室,抓起电话,要通了特高课的电话。可此时,特高课也乱成了一团,根本无人理会张百朋这个“翻译”。听到张百朋竟然询问枪声之事,将他呵斥了一顿,就挂断了电话。 张百朋的身份很隐秘,在特高课,除了本清正雄外,知道的就只有李邦藩了。其他人,只知道他是翻译,而且还是中国人,对他的态度,自然很冷淡。 其他人注意到了张百朋的异常,因为张百朋与特高课通话,用的是日语,孙明华就将朱慕云拉到一旁。 “刚才有枪声,张翻译想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朱慕云低声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北边的枪声,肯定是演习呗。”孙明华不以为然的说。 日本人对占领区,实行的是高压统治。在孙明华这样的人眼中,日军气势如虹,战无不胜,怎么可能叛军呢。 朱慕云正要说话时,天空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隆声。张百朋听到声音,将身子探出窗外,很快,他就脸色大变。 “国军的飞机。”孙明华只是听了听声音,马上就断定的说。 只要是在古星经历了去年的空战,基本上都能分辨国军和日本飞机的声音了。 “孙科长,我先走一步。”张百朋急不可耐的说。 “日本人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孙明华望着张百朋的背影,很是不解的说。 “科长,我们也去看看?”朱慕云问。 “日本人的事情,少掺和。”孙明华说。有枪声的地方,肯定不是好地方。好奇害死猫,他还想多活几年。 再说了,情报科的行动,一直没有进展。如果再找不到共产党湘鄂豫边区的高级干部,情报科的日子会更难过。 下午,曾山突然下令,特务处的所有人员,全部调去封锁街道。古星将戒严一天,不但是特务处,整个警察局、自卫军以及宪兵队,都参与行动。 至于抓捕湘鄂豫边区高级干部的事情,好像被人忘却。看到失落的赵文华,朱慕云暗暗好笑。捕风捉影的消息,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要不是李家庙兵营的哗变事件,恐怕特务处,还会闹腾一段时间。 “科长,赵副科长怎么也上街了?”朱慕云与孙明华在一起,为了响应宪兵队的号令,连曾山都亲自上街。 “他啊,以后就没有特殊待遇了。”孙明华嗤之以鼻的说。 “行动没有收获,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赵副科长身上吧。”朱慕云问。 “如果不是他情报失实,我们怎么会被折腾?还想坐我的位子,做梦!”孙明华对赵文华不是一般的有意见,仗着曾山的信任,一直想往上爬。 “情报未见得就失实嘛。”朱慕云说。 “你知道什么?我们一直都在做无用功,人家共产党的干部,早就回去了。”孙明华低声说。特务处大张旗鼓的搜捕,不知道共产党那边,笑成什么样子了呢。 “早回去了?”朱慕云惊讶的说。这回,他是真正的吃惊。 人是朱慕云送回去的,他自然不会觉得意外。可孙明华是怎么知道的呢?今天中午之前,孙明华没有表现任何异样。 “据可靠情报,人家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到了匪区。可笑,我们还在四处搜捕。”孙明华摇了摇头。 “可靠情报?”朱慕云不解的问。 “处座是什么人?匪区算什么。”孙明华欲言又止。 朱慕云竖起耳朵,想再听孙明华说。可孙明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换了话题。朱慕云自然不会追问,但从孙明华的话中,他知道了一条消息,曾山在根据地,有情报网。 晚上,朱慕云没有去日语专修学校,也没有去见邓湘涛。因为戒严,他一直到凌晨才回去。这个时候,街上早就没有行人,朱慕云身份特殊,可以自由活动,正好去见了胡梦北。 “今天是什么情况?”胡梦北问,枪声一响,全城就开始戒严,除了待在家里,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上午,李家庙兵营士兵哗变,两千多人,死伤一千多人。剩下的人,虽然冲出了兵营,但大部分都被抓了回来。当然,有一少部分过了江。只不过,他们是去了国统区,还是解放区,我也无从知道。”朱慕云说。 “不管有没有人去,只要这件事发生了,对日军的士兵,就是一次重大打击。”胡梦北说。 “这是我的检查。”朱慕云拿出已经写好的检讨。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就很好嘛。”胡梦北认真看完后,将检查烧掉了。 “怎么?”朱慕云惊讶的问。 “你的档案,是机密。以后,有机会再加进去吧。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诫你。作为一名潜伏在敌人阵营的情报人员,不能轻信任何人。在工作中,你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胡梦北严肃的说。 “我总能相信你吧。”朱慕云愣了一下,笑着说。 “如果我叛变了呢?如果我无意中泄密了呢?”胡梦北说。 “说到泄密,我想起一件事,特务处搜捕我党高级干部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听孙明华的语气,似乎曾山在根据地有内线。”朱慕云说。 “内线?有具体指向吗?”胡梦北沉吟着问。 “暂时还没有。但消息应该是今天才传回来,能知道首长已经回了根据地,并且将消息传回特务处,这样的人应该不多。”朱慕云提醒着说。 “事关重大,我必须马上回去。”胡梦北突然说。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经济处长 胡梦北离开古星,朱慕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胡梦北是他的唯一联络人,胡梦北不在古星,意味着组织也不在古星。 胡梦北昨天晚上,一再叮嘱朱慕云,一定要注意安全。而安全最重要前提,就是身份不能暴露。朱慕云仔细回想,与大泽谷次郎的每一次谈话,自己的言行确实很危险。 不能相信任何人,朱慕云脑海里总是回响起这句话。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自己所处的特殊位置,一旦过分的相信别人,也就是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别人手中。一旦自己暴露,牺牲的,可不止一个人,可能是整个组织。 当然,大泽谷次郎还不知道他的真正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朱慕云绝对不是完全效忠日本。如果这个结论,被张百朋知道,朱慕云在特务处的处境,会非常不妙。 事已至此,朱慕云只能汲取教训,时刻关注大泽谷次郎的动态。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制裁掉大泽谷次郎吧。 早上,快到警察局时,朱慕云在街边的电线杆上,看到粉笔画的一条斜线。这条斜线呈45度角,画到底到向上竖起。这样的线,看上去像是随意画的。可最后那一勾,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刻意的。 这是邓湘涛给他发出的信号,今天晚上,两人必须见面。而且,这个信号,见面的地点,是在古星的法租界。 古星自古就有五省通衢之称,法国于1896年与清政府签订“古星法租界租约”,在古星设立租界,面积约187亩,并于1902年再次展拓界阯。 法国在中国有五个租界,另外四个是:上海、天津、汉口、广州。古星法租界,是古星的商业和娱乐区。而且,那里是古星目前的宁静港湾。在那里见面,至少不用担心日本人。 一进警察局,朱慕云就发现了情况异常。院子里停着几辆小车,一看车牌,都是宪兵司令部的车子。到情报科后,所有人员竟然都在。他踱到孙明华的办公室,一看里面没人,问了别人,才知道被叫去开会了。 朱慕云趁着打开水的机会,想去会议室看一眼,但会议室外面,竟然是日本宪兵站岗。就算他是特务处的人,也被挡了回来。显然,里面的人级别很高,很有可能是特高课的课长,或者宪兵队的分队长,甚至更高的升官莅临警察局了。 领头的在开会,下面的人不敢随意外出。朱慕云拿了份报纸,泡好茶后,悠然自得的品着茶看着报。 眼睛虽然盯着报纸,可朱慕云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昨天李家庙兵营才发生兵变,今天日本人就过来了,不应该这么快啊。况且,警察局除了参与戒严外,根本没有靠近李家庙兵营。 难道说,大泽谷次郎露出破绽了?朱慕云突然一惊。 大泽谷次郎虽然是一位坚定不移的反战人士,但毕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一旦他在传递消息的时候,有任何疏漏,就会成为致命的破绽。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等着。 朱慕云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集合了。他抬头一看,孙明华已经回来。孙明华和赵文华都参加了会议,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情报科又领了棘手任务。 “昨天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有一部分叛乱士兵逃出了兵营,还有一部分,过了江。我们情报科的主要任务,协助皇军找出失散的士兵。”孙明华说。 其实情报科还有一个任务,只不过他没有当众说出来。今天来警察局的,确实是本清正雄。昨天的事情,让他颜面大失。他没能控制住事态发展,会让李家庙兵营哗变的事情,全国尽知,甚至会传到东京。 今天早上,国军的电台,已经发布了这个消息。据说,还有一部分哗变士兵,已经进入国统区,不日就会抵达重庆。到时候,重庆将召开新闻发布会,给这些士兵一个“申诉”的机会。 特高课要求特务处,尽快破获军统潜伏组,将军统在古星的力量连根拔起。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只要能破获几起军统的案子,孙明华觉得就能交差了。 接下来,孙明华就开始分任务。情报科的人,与行动队一起行动,将古星分片,挨家挨户的搜查,绝对不能有漏网之鱼。古星之外的事,特务处没办法。但逃窜进市区的士兵,必然要搜出来。 朱慕云因为对太古街和长塘街很熟悉,这片区域,就由他负责。行动队那边,由吴国盛带一个队配合。当地,还有贺清和这个巡警帮忙。 朱慕云到情报科后,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出任务。虽说干的还是以前当巡警时的活,但身份不一样了。现在他是主动领导,而非以前的被动配合。 临出发时,朱慕云突然碰到了一个熟人,好长时间没见的李邦藩。自从医院分别后,朱慕云就一直没见到过他。 “李兄,你这是……?”朱慕云见李邦藩竟然一身崭新的警服,腰间配着小手枪,很是意外的说。 “朱慕云,别没大没小,这位是新上任的经济处李处长。”孙明华出来时,听到朱慕云的话,马上说道。 他也不知道李邦藩是何方神圣,竟然将竞争激烈的经济处长纳入囊中。李邦藩担任经济处长,也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无妨,我与朱君,原本就是朋友。”李邦藩微笑着说。 这个经济处长,在中国人眼是,是肥得流油的位子。可李邦藩却看不上,要不是为了给帝国筹集资金,同时监督警察局的这些人员,他才不会来当这个**长。 “原来你们是朋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李处长,以后你经济处,如果用得上孙某的,请尽管开口。哪怕让孙某给你当马前卒,也没二话。”孙明华奉承着说。 经济处比特务处强太多了,只要李邦藩点头,孙明华马上就会跑过去。只不过,李邦藩很是傲慢,眼睛长在额头一般,根本就不待见别人。整个警察局,除了局长方本瑜外,连曾山,他都没放在眼里。 “李处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朱慕云笑了笑,李邦藩是经济处长,恐怕会让很多人失望。 “朱君,你这样说就见外了。私底下,我们是朋友,只有谈工作的时候,才称呼职务,你看如何?”李邦藩说。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特高课。原本他以为,也会像张百朋那样,在特高课谋个职。但是,本清正雄却让他来警察局。本清正雄对任何人都不相信,特别是中国人。所有有中国人的地方,他都希望能纳入监控范围。 “李兄,我还有点事,晚上将张兄叫上,一起喝一杯,如何?”朱慕云说。 “当然,这一顿得我请,就在法租界的巴黎饭店。”李邦藩说。 “好。”朱慕云心里一惊,他晚上要去法律界,李邦藩就提出晚上在法律界吃饭,这是巧合,还是故意试探自己? “朱慕云,我跟你一起走。”孙明华一直在不远处观察,李邦藩一走,他马上跟了上来。 “科长,有事?”朱慕云问。 “你跟李处长以前认识?”孙明华问。他是情报科长,按说,应该是无所不知才对。可李邦藩此人,他竟然是第一次见面。 “以前见过几面。”朱慕云说。 “怪不得。”孙明华一脸羡慕的说,谁能跟李邦藩搞好关系,谁就能发大财。 “科长,经济处的人事,定下来了没有?”朱慕云问,邓湘涛也跟他交待过,有机会的话,可以打入经济处。 “怎么,想去经济处了?”孙明华似笑非笑的说。 “我在情报科整天无所事事,不如去经济处碰碰运气。”朱慕云笑了笑。 “如果你真去了经济处,以后可别忘了我。”孙明华说。 “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谁都可能忘,但绝对不会忘记科长啊。”朱慕云随手一记马屁送了过去。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来不来 朱慕云的话,让孙明华很舒服。朱慕云在情报科,虽然没干什么正事,但也没给他捣乱。之前他只把朱慕云当成可有可无的人,但现在发现朱慕云与李邦藩的关系后,发现任何人,都不能无视的。 “朱慕云,知道吗,赵文华的位子快坐不稳了。”孙明华为了拉拢朱慕云,告诉了他一件事。 与别人分享秘密,会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 “不会吧。”朱慕云惊讶的说。 “不会?他不被关起来,就是烧高香了。”孙明华嗤之以鼻的说,他看了看周围,在朱慕云耳边低声说:“据可靠情报,共党的三名高级干部,是被一个叫‘副科长’的人送走的。” “什么?!”朱慕云差点跳了起来,他很清楚,此“副科长”说的正是自己。 胡梦北一直强调,他的身份要绝对保密,自己的代号才用了多长时间?怎么就被情报科掌握了呢? “赵文华到了情报科后,可一直担任‘副科长’。”孙明华悠悠的说。 “赵副科长刚立新功,不可能是共党的人。”朱慕云坚定的说。 “你可别说得这么绝对,共党无孔不入,为了打入我们内部,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孙明华摇了摇头。 “这件事,日本人应该还不知道吧?”朱慕云问。 “当然。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孙明华一愣,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朱慕云看赵文华一直不顺眼,只要有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而此次,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朱慕云如果不问,他还没想到。 朱慕云当初选定“副科长”这个代号时,就曾经想过,可能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代号,这么快就被掌握。看来,根据地那边,给特务处提供情报的人,能量不小。 这个情况,得及早告诉胡梦北。自己这边的每一次反馈,都能让根据地重新调整调查的方向。 孙明华离开后,朱慕云与吴国盛、贺清和会合,一起去搜捕。上次搜捕的是湘鄂豫边区高级干部,今天搜捕的却是日本士兵。当然,他们的身份,日本方面已经不再承认。 “朱老弟,今天是你牵头,你看该怎么查?”吴国盛笑吟吟的问。 “我牵个屁的头,这方面你是行家,我听你的。”朱慕云说。 “看看,贺清和,知道你为什么还是个巡警吗?多学着点。”吴国盛对朱慕云的话很享受,明明手里有权,却知道放低姿态,这样的人就算资历浅,也不会被人忌恨。 “老贺是我的老师,没有他,哪有我?”朱慕云谦逊的说。 “慕云的变化,确实很大。”贺清和说。 他与朱慕云有一段时间没碰面了,这段时间朱慕云,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这些变化很细微,朱慕云也刻意保持着原来的状态,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些。朱慕云,比原来更加成熟,更加圆滑。 可惜,朱慕云不能为军统所用,否则的话,军统又将增加一名干将。 “吴队长,还是你下命令吧。”朱慕云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所有路口设立封锁线,然后逐户检查,不能有漏网之鱼。”吴国盛说。 “吴队长果然是专业人士。”朱慕云笑着说。 长塘街和太古街,朱慕云都非常熟悉,这里的每一户人家,有几口人,他们的相貌特征,朱慕云几乎都知道。在入户搜查时,朱慕云向吴国盛提出,大家都是熟人,不要太粗暴。这一点,得到了吴国盛的认可。 “老弟,干咱们这一行,心可不能软。”吴国盛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心肠不硬的话,在这样的世道,只会被别人吞噬掉,连骨头渣子都不会有。 “只要目的达到,何必呢。”朱慕云笑了笑,顺手递了根烟过去。 “老弟,你今天一句话,兄弟们损失可不小哦。”吴国盛意味深长的说,粗暴的搜查,自然有好处的。 “今天晚上……,不好意思,晚上约了经济处的李处长在巴黎饭店吃饭,中午我请大家在好相聚吃饭,明天晚上再去古星饭店吃顿好的。”朱慕云说,他故意说出与李邦藩的约定,也是不想让吴国盛得寸进尺。 “你认识李邦藩?”吴国盛大为吃惊。 现在的李邦藩,绝对是警察局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听说此人目中无人,连曾山、何梁这样的人物,他都没放在眼里,怎么会跟朱慕云一起吃饭呢。 “以前的旧友,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没想到他竟然成了经济处的处长。”朱慕云笑了笑。 “这个李邦藩不简单,有机会的话,老弟给引见一下。李健生,告诉兄弟们,他妈的都给我注意点,不要坏了咱们行动队的形象,这可是朱老弟的地盘。”吴国盛见到李健生,突然大声说道。 “吴队长,你对法租界熟么?”朱慕云问,他到古星快一年时间了,但对法租界的情况,还真不是很了解。 “哦,你晚上要在巴黎饭店陪李处长吃饭。我跟你讲,巴黎饭店的消费,不是一般的高。只要有钱,你能在那里享受一切。”吴国盛笑着说,他虽是行动队的小队长,但法租界去的也不多,以他的收入,在里面吃顿饭,跳次舞,差不多就没了。 晚上,朱慕云如约去了巴黎饭店。他到的时候,李邦藩和张百朋已经到了。 “我们正聊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正应了句古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张百朋站起来,笑着说。 “说我什么?”朱慕云随口问。 “我在跟张君讨论,你是否愿意来经济处帮我。”李邦藩问。 经济处的权力很大,也是个富得流油的单位,但他现在只是一个光杆司令。想要把经济处控制在自己手里,必然要启用信得过的人。而朱慕云,就很合适。 “现在警察局的所有人,都愿意来经济处。”朱慕云微笑着说。 “别人是别人,你呢?”张百朋问。 “我怕到时候会犯错误。”朱慕云没有隐瞒,进经济处,都是想捞好处。 而一旦捞了好处,当然会犯错误,这是无法避免的。朱慕云虽然也很想进经济处,但他却不能表现得太积极。有的时候,不争就是争。太过急切,反而会让李邦藩拒绝。 “从上到下,哪个不贪,只要不贪得无厌就可以。”李邦藩对朱慕云的坦诚,很是满意。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三老板(求推荐) 朱慕云只在地图上见过法租界的地图,与李邦藩和张百朋分开后,他先在四处逛了一圈,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才朝南走,很快,就到了不远处的铁路饭店。邓湘涛与他约的地方,就在铁路饭店。 朱慕云先进去开了间房,在房间的窗户口,观察了一会后,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后,才去了邓湘涛的房间。朱慕云的房间在二楼,邓湘涛的包房在三楼。 两重一轻,重复两次后,房门无声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邓湘涛,他朝朱慕云点了点头,侧身让朱慕云走了进去。 关门前,邓湘涛迅速探出头,左右观察了一下后,才将门关好。又将耳朵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将门反锁。 “这是你的嘉奖令,还有军官证。”邓湘涛将朱慕云引到里面的房间,从贴身处,拿出一份材料。 “少尉?”朱慕云看了一眼嘉奖令。 上面写着:嘉奖朱慕云同志。查,朱慕云同志,策反日军十数名士兵,奔赴国军怀抱,应予嘉奖,以资激励。 但让朱慕云意外的是,自己的证件竟然是中尉。要知道,邓湘涛告诉过他,就算毕业后,也只能以准尉军衔进入军统。现在,可是可了一级。 “原本戴老板要亲自接见你,可你情况特殊,只能留待日后。但戴老板特批,将你的档案放进了临训班。”邓湘涛微笑着说。 “临训班?”朱慕云对军统的历史,并不是很清楚。胡梦北虽然有所介绍,但说的更多的是技能和对大局的把握,并没有涉及军统历史。 “临训班是去年初,在湖南临澧举办的‘军委会交通技术研究班’,简称临训班。这是军统的第一次大规模训练班,里面的学员,相当于国军的黄埔一期。”邓湘涛说,这不但是一种荣誉,还是一种资历。 临训班当时的教师也很强大,比如余乐醒、谢力公、王崇五、贺之、李力士、沈醉、邓湘涛等人。这些人,要么是“行动专家”,要么是留苏的中共叛徒。 临训班下设两个大队,六个中队,另有一个学生女队,共计有学员一千余人。其中,一、二中队为情报专业,三中队为行动与爆破专业,四中队为军事谍报参谋专业,五、六中队为军事游击专业。 女生则一部分进入情报和行动专业受训,一部分进入电讯、会计专业受训。临训班成立后,为军统输入了大量专业情报人员。由于战时需要,许多人尚未毕业,就被抽调,一部分进入“战地服务团”,一部分进入军中。 还有一部分人,被派往沦陷区做敌后工作,或充实忠义救国军。其中大部分,则留在了军统局本部,和西南后方。这些学生,很快就成为特工骨干,并形成了一个重要派系,为戴笠、毛人凤所器重。 在军统,有“非礼(澧)勿视,非礼(澧)勿用”之说。可以说,朱慕云的档案,能进入临训班,等于给他披上了一件“黄马褂”。 此次,朱慕云能让日本哗变士兵,进入河西忠义救国军的地盘,那些士兵,很快像宝贝似的,被送到了重庆。戴笠得知后,对朱慕云很是欣赏。他一高兴,就再次提了朱慕云的档案。 原本,朱慕云的档案挂在息烽班二期,现在提到临训班,等于让朱慕云的资历又老了一分。这个待遇,看似普通,可实际上,让朱慕云以后都受益匪浅。 “看来我是占了大便宜。”朱慕云微笑着说。 “何止是占了大便宜,说真的,连我都开始羡慕你了。”邓湘涛说。 “你是我的老师,我是你教出来的学生,我取得了一点成绩,你脸上也有光嘛。”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话说得没错,沾你的光,我现在也是中校了。”邓湘涛微笑着说。 “恭喜老师。”朱慕云连忙说。 “戴老板最讨厌拉帮结派,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得称职务。”邓湘涛提醒着说。当然,在私底下,他还是很享受这份师生情的。 “是。”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的嘉奖令和证件,还是得由我带回去。”邓湘涛将资料收回来。 “好吧。”朱慕云说,这些东西留在身边,就像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能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听说经济处已经成立了,你能不能进去?”邓湘涛问。贺清和那条线传来的消息,经济处的处长,已经正式上任。 “经济处的处长,就是李邦藩。他今天晚上约我在巴黎饭店吃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出任经济处的第一缉查科副科长。”朱慕云说,经济处下设四个缉查科,而第一科负责城西。 第一科的任务最重,责任最大,由李邦藩亲自兼任第一科的科长。朱慕云虽然是副科长,但实际上与科长无异。 “副科长?”邓湘涛没想到,朱慕云在军统升了职,在日伪竟然也提升了。 “第一科的科长,由李邦藩亲自担任。他只是不理解,为何要让一个日本情报人员,来担任经济处长。”朱慕云说。 “经济处主要负责封锁抗日物质,同时也是为了搜刮民财。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你已经打入了他们内部。”邓湘涛得意的笑道。 朱慕云担任经济处第一科的副科长,只要任命下来,他又可以向总部汇报,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下,促使朱慕云担任第一科副科长。不用干什么事,就能干出成绩,这样的学生,如果能多来几个,自己这个潜伏组长,什么事也不用干,天天等着收总部的嘉奖令就可以了。 “对了,机场那边收获大吗?”朱慕云问。 “只炸毁了十几架飞机,当然,这也大大挫伤了日军的士气。”邓湘涛说,没有机场平面图,很难进行精准轰炸。 “这事怪我,没有及时提供机场平面图。”朱慕云说,不管自己是地下党,还是军统,只要是为了抗日,他都愿意干。 “这事也不能怪你,我们又没有三头六臂。”邓湘涛无奈的说。 “那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朱慕云说。 “你现在的任务,在经济处第一科好好干,争取干出成绩。如果需要配合,随时跟我联系。我们以后,使用第二套联系方式。你现在正式毕业了,可以使用自己的代号:三老板。”邓湘涛说。 “三老板?好吧。”朱慕云无所谓的说,不管什么名字,都只是个称谓。 PS:四更了,就为求张推荐票。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折节下交 古星警察局经济处,刚成立时,就显得与众不同。首先,经济处长,是由特高课任命,警察局连推荐的权力都没有。而李邦藩上任后,更是独断专行,下面四个缉查科,科长和副科长人选,他一个人说了算。 保安处、警务处和特务处,还有司法处的处长,原本还想分一杯羹。可他们在方本瑜那里,都碰了壁。警务处和司法处也就罢了,可保安处的李自强,以及特务处的曾山,心里老大不乐意。 经济处的成员,有不少抽自他们处。但里面的科长和副科长,他们连手都插不上。除了第一科外,其他三科的科长,全部是从外面调来的。 “老曾,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好歹朱慕云也算你们特务处的。我保安处,连个屁都没捞着。”李自强说。 “朱慕云是保安处过来的,说到底,也算你们保安处的人。”曾山说。 朱慕云之所以会进特务处,是因为小野次郎。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小野次郎成了他的老师。有了这层关系,朱慕云青云直上。 “你门路广,李邦藩到底是什么来头?”李自强问。 “不是很清楚。”曾山说。 作为情报处长,他要查一个人的底细,还是很容易的。但这个李邦藩,查来查去,都是查无此人。而李邦藩的档案,明显就是修改过的。唯一可以断定的是,李邦藩与日本人的关系很好。 “以前的交通要道,被自卫军控制着。现在不管怎么样,算是回到了局里。”李自强说。 警察局与自卫军,虽然都归属南京,但却是两套人马。警察局的人,在自卫军面前,没有太多面子。就算他们要走货,该给多少,一分也不能少。现在经济处,属于警察局管辖,下面的人,有不少是他们的部属,总还是有点面子的。 “经济处现在还算局里么?那些兔崽子,以后未必会给我们面子。”曾山叹息着说。 “朱慕云是走了什么路子?”李自强问。 “李邦藩在日语专修学校,也上过几次课,跟朱慕云勉强算是同学。”曾山说,凭着这层根本不算关系的关系,朱慕云不但进了经济处,而且还担任第一科的副科长。 “要不,你我出面,一起请他吃个饭?”李自强说。 “这也太给他面子了吧?”曾山说,他觉得,让孙明华请朱慕云吃顿饭,应该就差不多了。 朱慕云在情报科时,曾山作为特务处长,确实没把他放在眼中。可现在朱慕云当了经济处的第一科副科长,他们想赚钱,反倒要笼络朱慕云才行。 两位处长相邀,朱慕云不能不给面子。他很清楚,曾山和李自强找自己的目的。他知道,自己在这两人面前,任何伎俩都是没用的。一个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两位处座放心,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只是,我这个副科长,还没正式上任,能不能干好,能干多长时间,也未可知呢。”朱慕云谦逊的说。 “有我和曾处长,你肯定能干好。”李自强意味深长的说。 朱慕云如此上道,他很高兴。只要打通了这个关节,以后的钱,还不哗啦哗啦的流得自己腰包? “这可不一定,情报科的赵副科长,不就没干多长时间么?”朱慕云说。 他已经听到消息,赵文华已经被撤职查办。 “你怎么能跟他相比?他是个共党叛徒,干不出成绩,还能总占着位子不成?”曾山不以为意的说。 曾山很清楚,指控赵文华这个副科长,就是共产党的那个“副科长”,不过是无稽之谈。但他不想为赵文华出头,对他来说,赵文华已经没有再帮忙的价值。 “老曾,赵文华已经送宪兵队了?”李自强问。 “让宪兵队审一审也好,说不定他真是共党的间谍呢?”曾山说。 曾山曾经对赵文华寄予极大的希望,可赵文华一次又一次的令他失望。让赵文华担任情报科副科长,他又毫无建树,趁着这个机会,一脚踢开也无所谓。 “进了宪兵队,恐怕赵副科长就难出来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总说他干什么,朱慕云,你在情报科的时候,我怠慢了,你可别放在心里。以后,只要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特务处,如果你想调人,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曾山笑着说。 “没错,保安处的人,只要你看得上,随时可以调到你的第一科。”李自强忙不迭的说。 “只要有需求,一定会麻烦两位处座。”朱慕云说。 因为朱慕云态度诚恳,这顿饭吃得很顺畅。曾山和李自强,想利用朱慕云走货。而朱慕云,也愿意与他们搭上关系。只是,吃过饭后,他就去向李邦藩禀报。 “朱君,谢谢你的诚挚相待。”李邦藩对朱慕云能如实回报,也很满意。 “处座信任我,我自然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以后,曾山和李自强的货,只要不是违禁物质,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他们胆敢资敌,那不管是处长还是局长,都没有面子可讲。”朱慕云坚定的说。 “我就喜欢你这股认真劲。你大可放手去做,不管遇到什么阻力,你都不用担心。”李邦藩说。 他之所以看上朱慕云,除了因为朱慕云确实有才外,还因为朱慕云背景简单。没有根基的人,最需要的是靠山。他现在,就是朱慕云的靠山。朱慕云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只能依靠自己这个靠山。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朱慕云说。 “我从保安处和特务处调了一些人,你的第一科,可以先挑。”李邦藩递过来一份名单。 “我只是副科长,还请处座定夺。”朱慕云连忙推辞着说。 “虽然我兼着科长,但第一科真正的主事人还是你。毕竟你的资历摆在这里,贸然将你提至科长,恐怕有人会说闲话。”李邦藩说,朱慕云资历不算高,让他突然当科长,恐怕特高课那边,也是通不过的。 “科长也好,副科长也罢,都是为皇军效劳。”朱慕云接过了名单。 李邦藩从保安处和特务处,各选了八人。经济处的四人缉查科,每个科可以留下四人。这些人倒也精干,但朱慕云并不满意。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最信任的人 朱慕云一直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这层关系,虽然让他搭上了日本人。但在中国人眼中,却成了十足的汉奸。 在保安处时,朱慕云只是普通巡警,偶尔出现在局里,也饱受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此时让他挑选合适的人,一时之间,还真的无从下手。 “我一切听处座安排。”朱慕云看了看这十六人的资料,认识,都不熟,也没有深交。 “中国有句俗话,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没有好的帮手,想做成事,会很难。”李邦藩提醒着说。 朱慕云的能力虽然不错,但下面做事的人,如果没人信服他,就算能力再强,也是没用的。虽然李邦藩让朱慕云担任第一科的副科长,但并不意味着,朱慕云这个副科长的位置就坐稳了。 “有处座的英明领导,任何困难都会解决。”朱慕云自信的说。这个副科长,如果没有威信,被人架空是分分钟的事情。 “好吧。”李邦藩也想看看,朱慕云是如何开展工作的。 李邦藩有些担心,或许自己太过急切,应该再多考察一段时间。朱慕云毕竟太过年轻,又没有相关经验,威信就更加说不上,能让保安处和特务处的人,安心在他手下工作吗? 朱慕云在警察局,遇到李邦藩时,就在构思,自己该如何在经济处工作。当然,朱慕云没以,自己会担任第一科的副科长,这个职务说高不高,但说低,也绝对不低。 朱慕云的缉查科,负责最重要的城西。第一科在城西设两个检查站,分别控制着两条主要出城通道。而其他通道,只能过人,无法走货。 “处座,这是我制订的一份计划书,你给看看,是否可行?”朱慕云拿出一份早就写好的计划,递给李邦藩。 以前查货,都是人货混查。朱慕云的思路,在检查站旁边,划出一块地,专门用来检查货物,就叫验货场。所有的货物,必须经过全面检查,并且盖上第一科的章后,检查站才能放行。 具体来说,检查站只负责检查通行证,真正检查货物,就在验货场。而且,朱慕云提出,检查货物,除了自卫军外,还可派数名宪兵监督。 “检查的不负责放行,放行的不负责检查,相互监督,相互配合,好好好。只是朱君,你这样做,不就断了很多人的财路么?”李邦藩看完朱慕云的计划书,才知道朱慕云很早就动足了心思。 “这个计划是处座制订出来的,由处座亲自实施,谁敢说半个不字。”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邦藩微笑着说。 担任经济处长后,他也一直在寻找一种合适的途径。自己担任经济处长,总不能沿用原来自卫军的办法吧?新人事,新方法。 “处座,这样我设计的货物检查场草图,除了休息区和检查区外,一应食宿俱全。”朱慕云说。 他自然不可能给李邦藩想出一个严加严格的检查办法,他的设计方案,看似严丝合缝,但真正的玄机,就在检查场。 在朱慕云的设计中,检查场的场地很大。因为检查站就在城区边缘,多占点地,完全没有问题。整个货物检查场,分为待查区和检查区,检查通过之后,还有一个放行区。 而玄机,就在放行区与待查区。这两个区域,中间有墙壁分开。就是这堵墙,具有了可操作性。待查区,检查场不会重视,甚至都不会有人看守。只有一个入口,周围全部封闭,到时候轮到检查时,才会送到待查区。 而货物,一旦到了放行区,只要等着盖章,就能离开了。这个过程,看似严密,实际上,可有很大的操作性。 “很好,既然设计图是你搞的,就由你负责建设吧。”李邦藩说。 “处座,事情不能由我一个人都做了,也得给其他人机会吧。”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只要在施工时,动点心思就可以了。 货场以后如果出了事,朱慕云这个设计者,没什么问题。毕竟他只是设计,具体的操作,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对古星很熟,全处八个检查站的位置,以及货物检查场的地点,由你来挑选,这总该没有问题吧?”李邦藩说,他欣赏朱慕云做事的耐心细致,这件事交给朱慕云,他很放心。 “多谢处座的信任。”朱慕云说。 其他科的地点,他还没有最后确定,但第一科的地点,朱慕云其实早就找好了。只不过,他现在不能说出来,要不然的话,多疑的李邦藩,又会怀疑。 “朱君,请你来帮我,看来我是选对人了。”李邦藩原本对经济处也有一些想法,但朱慕云的这套办法,让他觉得更合理。 如果下面的人,都按照这个办法去操作,检查站的贪腐行为,会大为减少。至少,如果谁想带违禁物品出入古星,除了要贿赂检查人员外,还得贿赂查货的士兵。 而朱慕云在计划书里,也有预防的办法,那就是对参与检查的部队,进行轮换。每一个月,八个检查站的查货人员互换,半年之后,所有检查人员,全部换掉。这样的办法,基本上杜绝了窝案的发生。至少,在李邦藩看来,是如此。 “能在处座手下做事,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说。 “这次,派来协助我们查货的自卫军,是从外地调来的,你要与他们多沟通。”李邦藩突然说。 “多沟通?”朱慕云不解。 “据可靠情报,这两个连中,有地下党。”李邦藩说,日军士兵哗变,不算什么。自卫军反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据特高课掌握的情况,自卫军中就有地下党在活动。 “地下党?抓起来,不就行了?”朱慕云说。 “哪有这么容易,地下党无孔不入,而且,就算发现,也不能轻举妄动。这件事,经济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和其他三位科长知道。”李邦藩说。 “要不要让情报科的人来协助调查?”朱慕云问。 “得秘密调查,我会派一个人来帮助你,其他人我信不过。”李邦藩说。现在,在经济处,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朱慕云。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设计 朱慕云与李邦藩的沟通很顺畅,但其他人,对他的观感并不太好。其他三位科长,是从南京调过来的,到古星后,自视甚高,不要说朱慕云,就连李邦藩,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因为他们三人,是受特工总部委派,来给特工总部打前站的。 担任经济处的科长,不但可以先大赚一笔,也可以摸清古星的情况。李邦藩要新建检查站和货物检查场,设计方案有了,负责承建的事情,当然得由他们包下来。 第二科的科长阳金曲,主动向李邦藩请缨,要求承建这八个检查站和货物检查场。既然朱慕云已经推辞,让阳金曲去试试也行。 “朱副科长,这样的会议,你就没必要参加了吧?”阳金曲等李邦藩一离开会议室,得意的对朱慕云说。 “我只是副科长,确实没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可处座打了招呼,也推托不了。”朱慕云无奈的说,他自然听出了阳金曲的奚落和蔑视。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你倒是做得不错。”阳金曲见朱慕云自嘲,也不好再奚落他。 “如果没有自知之明,在阳科长面前,岂不是自取其辱。”朱慕云笑着说。 “怪不得处座欣赏你,果然是阿谀奉承之能手。”阳金曲冷嘲热讽的说。 朱慕云在他眼中,只是个无能、平庸的小警察。他实在想象不到,李邦藩怎么会看上朱慕云。他可以断定,以后的第一科,肯定会麻烦不断。朱慕云这个副科长,也许干不了多长时间。 阳金曲很是得意,他们三个科长,都是特工总部的。虽然来之前,李主任让他一切听李邦藩的。可阳金曲原本就不是曲居别人之下的人,经济处初创,李邦藩孤家寡人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的话,他就不叫阳金曲了。 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也快毕业了,他还在想,以后与大泽谷次郎见面,可能就不太方便。晚上,他去看望大泽谷次郎,后者告诉他,被调职,以后将在经济处供职。 “你要去经济处?”朱慕云诧异的问,他原本还在想,该如何与经济处的宪兵搞好关系,现在看来,应该不需要了。 大泽谷次郎可是少尉,如果他去了经济处,绝对是以宪兵队长的身份。宪兵负责监督自卫军检查货物,若是宪兵队长,是大泽谷次郎的话,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完全没有意义。 “不错,听说你也到了经济处。”大泽谷次郎说, 离开日语专修学校,他倒也没什么。只是,还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法脱离苦海,让他很是无奈。 “特高课看来对你还不是很信任。”朱慕云说。 “当然,到现在为止,特高课还在调查李家庙兵营的哗变事件。”大泽谷次郎说,他虽然是告密者,但也是调查对象。 幸好三浦哲也死了,大部分士兵,不是战死,就是突围出去。剩下还有一小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当时没在兵营,但只要上了花名册的,都被送去了奉天。只有十几人,既没上三浦哲也的花名册,也没机会参与当天的哗变。 经过这次哗变,剩下的这些人,很难再有所作为。 “那次事件,与你没什么关系。就算再怎么调查,也不会调查到你身上。”朱慕云说。 “调查到我身上也没有关系,这场战争,一定要提前结束。”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他是日军军官,有很多事情,是朱慕云所不知道的。比如说,日军在古星,秘密开辟了几个杀人场地,暗中屠杀古星的抗日军民。至于其他的那些禽兽不如之事,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他最后的那点自尊,让他不想说出来罢了。 “你可不能再干傻事了。”朱慕云安慰着说。 自从被胡梦北训斥后,他的言行就注意了很多。他最多,只能做同情大泽谷次郎的中国人,可不能让大泽谷次郎知道,自己已经是抗日分子。胡梦北说的对,自己暴露的话,牺牲的绝对不止自己一人。整条线,军统和地下党的相关人员,都会被牵连。 “到经济处也好,眼不见为净,宪兵队的待遇,可要比学校好得多,而且工作更轻松。”大泽谷次郎说。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管怎么说,大泽谷次郎去经济处当宪兵队长,以后自己做事,要方便得多。自卫军在日本士兵面前,连屁都不敢放。在宪兵面前,更是战战兢兢,宪兵连日本士兵都怕,更遑论这些自卫军了。 朱慕云去胡梦北那里,原本只是想将经济处检查站的设计图,和地点告诉胡梦北。但没想到,胡梦北竟然回来了。 “怎么样,内奸查出来没有?”朱慕云问。 “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机场平面图,你看看。”胡梦北说。 “赵文华已经被送到宪兵队,曾山也默认了,在根据地有情报网。”朱慕云汇报着这段时间的情况。 “赵文华进了宪兵队,是不是意味着,就再也出不来了?”胡梦北说。 “那可不一定。”朱慕云摇了摇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经济处的李邦藩告诉我,这次调到经济处的两个自卫军连,很可能通共。” “通共?这个情况很重视,你应该早点报告嘛。”胡梦北说。 “这是我对货物检查场的一些构思,马上就要施工了,如果能在施工的时候,将秘密通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好,以后我们就能有畅通的交通线了。”朱慕云说,根据地需要大量物质,而这些物质,大部分需要从古星运过去。 日军开始查禁抗日物质,如果没有稳妥的交通线,以后根据地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你倒是说的简单,这得一大笔钱呢。”胡梦北看了看朱慕云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在货物检查站旁边,买下一栋房产,在检查站修建时,挖一条通道,直达检查站。这不但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更是一个需要耗费大量资金的事情。地下党的资金原本就紧张,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要不,我把计划交给军统?只是,这条线,他们也掌握了。”朱慕云说。 “现在是国共合作,不要分彼此。军统财大气粗,肯定不会在乎这点小钱。”胡梦北说。 得到胡梦北的首肯,朱慕云才紧急联系了邓湘涛。机场平面图已经拿到手,自然得在第一时间交给他。虽然国军才刚刚轰炸,但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再轰炸了。 “好,好。”邓湘涛拿到机场平面图,很是高兴。上面不但标明了油库、军火库,还有车库和机库的位置。 古星机场的日本飞机,可以直飞长沙前线。现在中日双方在长沙激战,如果能炸毁古星机场,国军的损失,将会减少很多。 最近总部一直在催促他,让潜伏组提供机场的平面图。可邓湘涛派了不少人,根本无法接近机场。他派去的人,每次都是有去无回。没想到,朱慕云居然将平面图送过来了。 “老师,经济处的检查站马上就要筹建,这是我给李邦藩的计划书。同时,还有检查站的平面设计图。最后,还有我的一点建议。”朱慕云拿出一叠资料,这都是他一手设计的,无论谁想要,都能提供。 “你的方案很好,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设计图,李邦藩没有采纳,或者,临时有所变动,该怎么办?”邓湘涛很快就看到了破绽。 “所以施工队必须有我们的人,或者说,施工队得是我们的人。”朱慕云想了想,只要施工队是自己人,不管李邦藩怎么变设计图,检查站的情况,都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很好。”邓湘涛看了朱慕云一眼,这段时间,朱慕云的进步很大。 “我想知道,阳金曲等人的资料。”朱慕云突然说。 阳金曲对他的奚落,他不会放在心上。但以后,自己的第一科,免不了要跟阳金曲打交道。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只能疲于应付。哪怕是知道对方的性格、爱好,也能让他可以掌握主动权。 “这没问题。”邓湘涛说,朱慕云担任经济处第一科的副科长,这个位子很重要,他当然要全力以赴。不但要让朱慕云坐稳,而且还要让朱慕云得到提拔。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改名换姓(求推荐收藏) 当朱慕云见到赵文华的时候,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邦藩说要派人来协助他,调查自卫军通共的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送到了宪兵队的赵文华。 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赵文华苍老了许多。这几天应该没有洗漱,满脸的络腮胡。不熟悉的人,恐怕很难认得出来。 “赵副科长,你……”朱慕云惊讶得张大着嘴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与胡梦北讨论过,赵文华进了宪兵队,出来的时候,肯定是具尸体。这才过了几天,赵文华竟然完好无损的出来的。他突然想起曾山的态度,或许那个时候,曾山就知道,赵文华只是一个迷魂阵。 “朱科长,以后千万别这么喊了。”赵文华虽然留了条命,但以前的锐气,已经全部磨灭了。 “朱君,赵文华改名李华,协助你调查自卫军。”李邦藩说。 他这个经济处长,除了查货,严禁抗日物质进入匪区外,依然得发挥自己情报人员的特色。他一个日本人,以中国人的身份,从侧面调查,往往能取得异想不到的结果。 “李先生经验丰富,应该由你主导才对。”朱慕云谦虚的说。 “此事万万不可,还是由朱科长为主,我一切听你的安排。”赵文华忙不迭的说。 在情报科时,他也觉得,自己有多年从事地下工作的经验,应该能取得巨大成就才对。可事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在情报科,毫无建树。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杨一凡,也被对方给溜掉了。 上次好不容易,得到湘鄂豫边区的高级干部,滞留在古星。可事后证明,那个情况已经过期。在情报处开始行动之前,人家就已经回到了根据地。 这次在宪兵队,虽然没有受罚,但他也吓得够呛。现在的赵文华,已经不再想立功受奖,只要能留着残败之身,苟延残喘就可以了。 “那就委屈李先生了。”朱慕云客气的说。 让一名共党叛徒,听令于一名地下党员,朱慕云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不适应。幸好,赵文华身上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傲气。李邦藩走后,垂手站在那里,等着朱慕云的训示。 “李先生,你知道,我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你先说说想法。”朱慕云给赵文华,不,现在叫李华搬来一把椅子,并且递给他一根烟。 “谢谢。”李华连忙双手接过烟,躬了躬身后,半边屁股搭在椅子上。 “说吧。”朱慕云也拿出一根烟,正要点火,机灵的李华马上起身,给他点上。 “想要找到共党,只能打入他们。这些人平常都生活在一起,只要与他们同吃同睡,不出一个月,肯定会有结果。”李华笃定的说。 他曾经干了多年的地下工作,想要在数十人内,发现共党,或者有共党倾向的人,实在太简单了。如果不是进过宪兵队,他甚至敢拍着胸膛保证,只要三天就可以了。 “那好,我先安排你进自卫军。”朱慕云说。 既然李华有这样的要求,他当然得答应。李华来协助自己,说得好听,是自己主导。实际上,真正作主的,还是李邦藩。李华这方面很有经验,也无需朱慕云多叮嘱什么。反倒朱慕云,想多听听他的想法,从中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李华告诉朱慕云,进入自卫军后,他会表现得正直、勇敢。行事消极,经常会对现状表达不满。 李华走后,朱慕云马上向李邦藩作了汇报。先让李华进入自卫军,再让李华跟着自卫军,来到经济处。虽然麻烦了些,但自卫军相对禁闭,李华的身份,很难被发现。 “李华还是能做些事情的。”李邦藩对李华的建议很满意。 “就怕他太积极,被自卫军的人,当成共党处理,那就不妙了。”朱慕云说。 他跟李华讨论过这个问题,对李华的身份,李华要求绝对保密。自卫军那边的情报系统,漏洞百出,根本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全。自卫军已经被渗透,一旦他的身份告诉上层,未必能真正保密。 “你觉得自卫军那边,会有这么精明的人么?”李邦藩笑了笑。 “那就可以执行了。”朱慕云说,他已经说出了担心,李邦藩不听,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让李华进自卫军,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行。”李邦藩想了想,既然是做戏,就得做全套。 “这次处里调的是哪支部队?”朱慕云随口问。 “驻在古江县的第六师一一八团第一营的两个连。”李邦藩说。 “第六师有个营长,因为逛窑子没付钱,被扭送到警察局。后来是一一八团的副官,找到情报处的曾处长,才把人放走。”朱慕云突然说。 “有这样的事?”李邦藩眼睛一亮,如果动用特高课的关系,很容易留下痕迹。他是专业情报人员,不能什么事都借用特高课的名义。 事实上,李邦藩担任经济处长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依靠经济处的力量,干出一番成就。但他跟曾山并不熟,人家主动请他吃饭,被冷着脸回绝了。现在,有事去麻烦曾山,他如何放得下身段? “处座,要不我去试试吧。”朱慕云主动请缨。 “也好。”李邦藩沉吟着说。 朱慕云请曾山出面,约那个副官吃个饭。曾山一听,朱慕云只是想送个穷朋友进自卫军混口饭吃,满口就答应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有人主动想当兵,应该不成问题。 曾山帮了自卫军的忙,现在要送个人进去,当然不成问题。一顿饭下来,朱慕云与那位叫钱家诚的副官,也算认识了。 “钱副官,我这位亲戚,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到贵部后,能否安排一个轻松点事?”朱慕云说。 “朱科长,你们经济处不是马上要调我们的人么?到时我将他送过来,由你自己照应,应该不会吃亏了吧。”钱家诚笑着说。上面已经发了命令,由一一八团调两个连,协助古星警察局经济处查货。 能去查货,那可是肥缺。他能担任副官,自然不是笨蛋。朱慕云已经是经济处的科长,这个时候送人进来,肯定是想转一圈,又把人放进经济处。 “多谢钱副官。”朱慕云笑着说。 “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让他们来找我就是,三五个人,随便一句话的事。但以后,兄弟有什么事救到朱科长手里,可千万得帮忙啊。”钱家诚意味深长的说。 “那是当然,钱副官的事,就是我的事。”朱慕云拍着胸膛保证。 以后经济处,有日本宪兵监督,一般人谁敢搞鬼。搞得好,挨顿皮鞭,搞不好,当场就枪毙了。 “我说朱老弟,还是你深谋远虑。”曾山此时才明白朱慕云的用意,查货用自己的人,以后操作起来,就要方便得多了。 “以后部队一个月就会轮换,半年就会调换,这也只有权宜之计。”朱慕云说。 既然钱家诚答应,可以放三五个人进去,朱慕云自然不会浪费。除了李华之外,他让胡梦北推荐两人。同时,也告诉华生和三公子,如果有信得过的兄弟,可以送到自卫军。虽然一月轮换,半年调换,但谁知道到时的政策呢。 至于改名换姓的赵文华,进入自卫军后,能否打探到消息,那就不是朱慕云的事了。他已经将情报送出去,胡梦北如何安排,他也无从知道。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反而不好。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意外 朱慕云原本以为,自己至少会安排五人以上进入一一八团。但最终,只有两人。除了李华外,就只有胡梦北推荐的一个叫刘二。 “李先生,为了不让你显得那么唐突,我在街上捡个人,叫刘二。”朱慕云指着远处,脸上脏兮兮的小伙子,低声说。 “朱科长,以后你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李华说。朱慕云虽然没什么经验,能力可能也不强,但胜在低调。这样的人,只要抱住日本人的大腿,以后前程似锦。 李华虽然觉得怀才不遇,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是从共党那边过来的。在这边,如果不能干出成绩,就得紧抱某人的大腿。可惜,曾山的腿上有刺,不那么好抱。 现在,他倒愿意跟着朱慕云干,如果朱慕云接纳他的话。这次事成后,希望能留在经济处。哪怕当个普通的干事,至少以后的生活,是不用愁了。 “我已经跟钱副官打好招呼了,你们直接进去找他就可以。”朱慕云说。 “多谢朱科长的安排,如果此事成了,朱科长当推首功。”李华奉承着说。 “是你的功劳,别人也抢不走。这次事成后,你如果愿意留在经济处,我倒觉得,你更适合当科长。”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永远也比不了你。”李华心里暖洋洋的,在情报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朱慕云有这样的优点呢。 李华和刘二一走,朱慕云马上就去向李邦藩作了汇报。李华在自卫军中,必然会出事。现在多汇报,到时出了事,自己的责任就越少。 “你做的不错,剩下的事情,交给李华就是。”李邦藩说。 作为一名资深的地下党员,如果连这点事都干不好,李华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处座,我觉得还是应该给自卫军打个招呼,哪怕就是跟第六师通个气也好。我担心李华立功心切……”朱慕云一脸担忧的说。 “没必要,李华如果真出了事,那也是活该。”李邦藩不以为意的说。 但是,李邦藩并没有想到,李华这一次,竟然是永别。 下午,朱慕云就接到钱家诚的电话,说李华在队伍里,因为打架斗殴,受了重伤。等朱慕云赶到雅仁医院的时候,李华已经断了气。 “钱副官,这是怎么回事?”朱慕云望着已经变得冰冷的赵文华,冷声问。 “朱科长,实在不好意思。也怪李华,喜欢多管闲事,兄弟们赌点小钱,他竟然要举报,结果……”钱家诚说。 “凶手呢?”朱慕云问。 “当时有十几人群殴,也不知道谁是凶手。”钱家诚说。 “那就把这十几人交出来。”朱慕云说。 “朱科长,这恐怕不妥吧。”钱家诚语气很坚决,军队的事情,军队解决。况且,死掉的李华,已经加入军队,虽然还没有一天,但也是自卫军的人了。 “如果你一定坚持,我也没有办法。”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科长,你看这样是否可以,我们先调查,找到凶手,再交给你们。”钱家诚说。 “好吧。”朱慕云说,他需要给李邦藩一个交待。至于李华是怎么死的,他一点也不关心。只是,他得知道真相,钱家诚的说法,连三岁小孩都瞒不过。 朱慕云悄悄找到韦朝蓬,让他对赵文华进行尸检。当然,不能让自卫军知道。 听到朱慕云的汇报,李邦藩愣住了。他自然不相信钱家诚的鬼话,李华就算想制止别人,也不会主动送命吧。但李华是秘密进入自卫军,无论是特高课还是自己,都不宜出面。 “处座,会不会他暴露了身份?”朱慕云问。 “有这个可能,你不是多送了一个人进去么?问问那人。”李邦藩说。 “刘二与李华没在一个连队,根本就不可能知情。”朱慕云苦笑着说。 “不管李华是怎么死的,一一八团肯定有问题。”李邦藩笃定的说。 “我建议由特高课,或者特务处接手。”朱慕云说,李邦藩自命不凡,越是有困难,越喜欢迎难而上。 “不行!”李邦藩断然拒绝,他是一名优秀的帝国特工,是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如果遇到问题,就推给别人,以后他还有何脸面见到同辈。 “我们权限不够。”朱慕云提醒着说。 “你不要管什么权限,只要能查出真相,找到共党,做任何事情都不用担心。”李邦藩说,他有足够的权限,不要说一一八团,就算是把第六师全部围歼,也不用担心会有事。 “处座,我能确认一件事吗?一一八团有共党,消息是否准确?”朱慕云问。 “当然。”李邦藩说,共党无孔不入,李家庙兵营的哗变,他就怀疑背后有共党的影子。 至于自卫军,共党想要渗透,更是容易得很。李邦藩当然想不到,自己面前,就站着一名地下党员。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朱慕云说。 “交给你怎么行呢,处座,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去查个水落石出。”阳金曲突然走了进来,朱慕云和李邦藩做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事实上,关于一一八团的情报,他也知道了。 “阳科长,这件事难度可不小,你的把握吗?”朱慕云不相信的问。 “我有把握吗?笑话。处座,一个星期之内,如果没查到一一八团的共党,任你处置。”阳金曲被朱慕云那不相信的目光激怒了。 “一个星期?这也太短了,处座,还是给一个月吧。”朱慕云恳求着说。 “朱慕云,你这是对我的污辱!”阳金曲你们被踩着尾巴的猴子,一下了跳了起来。 “既然阳科长觉得一个星期可以,那我就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李邦藩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他知道,阳金曲和其他两位科长,是特工总部的人。他们来古星,也是为特工总部在古星设立分部打前站。论专业技能,朱慕云确实不如他们。 “一个星期的时间足矣。”阳金曲得意的望了朱慕云一眼,信心满满的说。 “那我就恭候阳科长佳音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阳金曲一走,李邦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让阳金曲见到自己的失败,让他很难堪。如果阳金曲真在一个星期内,破获了一一八团的共党案,他会脸上无光。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进展 离开李邦藩的办公室后,阳金曲才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朱慕云事情没办好,那是必然的。自己肯定能办好,也是必然的。但一个星期的时间,自己得全力以赴才行。 自卫军通共的消息,并不是特工总部传来的,而是他偶尔听到的。朱慕云接到钱家诚的电话后,“惊慌失措”的让人出车,回来后,他问了一下司机,就知道了个大概。 这么明显的线索,他再深入调查一番,朱慕云与李邦藩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这是阳金曲表现自己才能,体现一名优秀特工素质的最佳机会。 “阳科长,你又要负责基建,又要调查一一八团,不会冲突吧?”朱慕云问。 这个星期,阳金曲肯定会非常忙。他忙于调查一一八团,自然就会懈怠基建的事。这个消息,朱慕云传递给了邓湘涛。基建由阳金曲负责,这能让阳金曲获得满足感,同时也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以后出了事情,阳金曲也难辞其咎。只不过,志得意满的阳金曲,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经济与其他处一样,应该会设一个副处长,他认为自己将是不二人选。 这个星期,朱慕云将密切关注阳金曲的调查进展。美其名曰,是向阳金曲多学习。发现朱慕云很关注自己的调查,阳金曲倒也没有多心。作为一名失败者,向胜利者取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在调查没有结束前,他不会主动向朱慕云透露任何消息。如果朱慕云知道任何消息,他也会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阳金曲傲气凌人,自然不会天天向李邦藩汇报。 “听说一一八团,有一部分人,在李华被杀的当晚,就逃离了军营。”朱慕云说,他向李邦藩汇报后,也能再一次洗刷所有的疑点。 “这部分人,不是凶手,就是共党。”李邦藩笃定的说。 “处座分析得极是。”朱慕云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向胡梦北询问,但也清楚,地下党不可能在自卫军中有很强的力量。否则的话,第六师,早就反正,不会等到现在了。 自卫军通共,并不代表自卫军中,就一定有共党。甚至都不能确定,是否有地下党在活动。只是,这样的分析与判断,他自然不会与别人分享。 “阳金曲的进展如何?”李邦藩问。 阳金曲作为经济处第二科的科长,接到任务,每天不来向自己汇报,还要朱慕云从侧面打探,这让他很是愤怒。只不过,他将所有的愤怒都埋在心底,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跟阳金曲清算。 李邦藩日本人的身份,阳金曲并不知道,否则的话,阳金曲向他请示报告的频繁,比朱慕云更甚。 “进展不大。”朱慕云说。虽然阳金曲故作神秘,但到现在,阳金曲连个嫌疑人都没抓回来,反倒是暴露了特工总部的身份。 警察局经济处,光明正大的去调查李华被杀一案,一一八团,自然不会配合。这样的事情,他们只会控制在自己手里,最不希望的就是外人插手。特工总部在古星还没有分部,阳金曲的身份,在自卫军中,也不是那么好使。 就算阳金曲想带嫌疑犯走,自卫军并不答应,就算阳金曲把特工总部的身份亮出来,自卫军与特工总部,没有直属关系,根本不会理他。若是阳金曲属于特务处,或者是特务处,自卫军可能都会给这个面子。 “今天可是第三天了。”李邦藩缓缓的说。 “谁说不是呢。”朱慕云笑了笑。 “日语专修学校的第一期毕业生,明天举行毕业典礼,我得请一天假。”朱慕云说。 “你去就是。虽然检查站还没有建好,但原来的检查还可以使用,三天后,自卫军的两个连一天,培训一天后,就要正式开始查货了。”李邦藩说,他们的人手,与原来的检查站人员完全不同。 朱慕云还没毕业,就已经担任经济处第一缉查科的副科长,在日语专修学校的这一界毕业生中,也算是佼佼者。朱慕云的职位,或许不算高,但他的权力,比一般的官员都要大。就算是日语专修学校的一些老师,得知他的身份后,都要对他笑脸相迎。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求到朱慕云头上。 毕业典礼上午就结束了,中午,朱慕云宴请同班同学,在古星饭店。朱慕云现在是靠借贷过日子,但他的财富,因为汇率的变动,其实每一天都在上升。 “朱大科长,光请大家吃饭,是不是不够意思?”罗双燕望着朱慕云,笑眯眯的说。 她在电话局上班,以前与朱慕云经常打交道。自从朱慕云调到特务处后,两人的联系就少了一些。但每隔几天,朱慕云依然会给她送瓶香水、一张电影票,或者一些其他的化妆品。 “要怎么样才够意思?”朱慕云装疯卖傻的问。 自从被邓湘涛和胡梦北训练后,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大增。一名成功的潜伏者,必然是一名优秀的演员。他不但要体会生活,还得深入生活,要完全融入进角色。 比如说朱慕云,在经济处,他要奉承李邦藩,在阳金曲等人面前,又得表现出平庸、无能,甚至还有贪婪。而在邓湘涛面前,他又是一名抗日才。只有在胡梦北那里,他才能偶尔露出本性,一名坚定的革命者。 “毕业后,我们就要分离,下午得请一位摄影师,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合影。但费用嘛,……”罗双燕说。 “我全包了。”旁边一位年轻的同学,突然说道。 他叫顾德铭,年纪比朱慕云要大几岁。家里有钱庄和当铺,算是这个时代的富二代。家里让他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只是想,以后能与日本人建立某种关系。 “要不中午这顿饭,你也请了?”罗双燕望着顾德铭,不满的说。 “那倒不敢,要是把朱同学的风头都抢走了,你罗大美女还不吃了我?”顾德铭笑嘻嘻的说。 “他的风头被抢,关我什么事。”罗双燕脸上一红。 “顾同学,我现在手头紧,你如果要争着买单,我绝对不会反对。”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你手头紧?”罗双燕忙不迭的问,来古星饭店吃饭,可是她提议的。 “朱同学,你手头紧,完全可以向我家借贷嘛。”顾德铭为了在同学面前露脸,大言不惭的说。 “完全没问题。”朱慕云巴不得呢,只要谁肯借贷给他,他都会借到最高额度。除了留下付利息和生活费外,其他的钱,全部换成金条或者美钞,存到外国银行。花旗银行和汇丰银行,是他的首先。 正文 第七十章 借钱 顾德铭没想到,朱慕云竟然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同意借贷。看来在警察局上班,别人没学会,脸皮绝对当之无愧,能在同学当中排第一。 “但既然是借,那就得多借点,一二千我是不借的,至少得一万以上。要是能借个十万八万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见顾德铭露出鄙夷之色,缓缓的说。 “朱慕云,你疯啦,这么多钱,你用得完么?”罗双燕惊讶的叫了出来。 她在电话局当接线员,一个月的薪水二十几元。一年不吃不喝,也才三百元。以她的收入,一辈子可能也存不下一万元。可现在,朱慕云借贷一次,就要十万八万,她三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朱同学身为经济处第一科的副科长,以后经手的货物,数以万计,这点钱,实在不算什么。如果顾兄不愿意借的话,我端木家愿意接手这笔生意。”端木真作说。 端木真作的父亲,是古星有名的布商。每年需要往外面,运输上万匹的布。得知朱慕云在经济处谋职,他才会参加今天的聚会。 端木真作这样一说,其他的家境较好的同学,也纷纷表示,如果顾德铭不愿意借,他们也可以做朱慕云的生意。 “如果各位担保的话,不管朱慕云借多少,顾家都没二话。”顾德铭眼珠一转,朱慕云虽然是副科长,但谁知道这个副科长能干多长时间呢? 其他人则不一样,他们有家有业,就算朱慕云跑掉,他们是绝对跑不掉的。顾德铭这么一说,其他人马上就闭嘴了。朱慕云借的钱,可不是笔小数。刚才他们只是想将顾德铭的军罢了,真要担保,谁也不敢应。毕竟他们才刚毕业,在家里没有什么话事权的。 “我愿意给朱慕云担保。”端木真作突然说。 “端木,你还是回去跟伯父商量之后,再作决定吧。”顾德铭说。 “不必,我父亲定会支持。”端木真作摇了摇头。 “只要伯父来一趟,不管朱慕云想借多少,顾家绝无二话。”顾德铭说。 “多谢两位兄台。”朱慕云拱了拱手,如果真能借个几万块,他明年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你如果急需用钱的话,下午可随我一起回去,我相信,父亲一定会给你担保的。”端木真作说。 “端木,话可不能说得太满。”顾德铭讥讽着说,端木真作的父亲端木强,为人正直,朱慕云的身份很敏感,端木强未必会正眼瞧他。 端木真作没有理会,下午,他带着朱慕云回了家。端木真作家是一套五进的大院子,家里下人都有十数名。端木真作引着朱慕云到了后院,很快就见到了端木真作的父亲端木强。 “朱慕云,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请父亲出来。”端木真作说,家大规矩多,虽然他父亲是白手起家,但却很传统。 端木真作去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并不是为了毕业后,能在政府机关谋一份职。只是端木强想对日本这个国家,有更深的了解。他也知道,日本人来到古星后,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就会多起来,先了解对手,总是好的。 在后院,端木真作向父亲详细说明了朱慕云现在的职务,以及朱慕云想借款的想法。 “胡闹!”端木强留着一字胡,身着丝绸白褂,又目炯炯有神。听到端木真作竟然要自己给朱慕云担保借钱,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父亲,朱慕云现在是经济处的科长,以后咱们家的布匹,出城就方便多了。”端木真作说。 “他那个科长是替日本人做事的,这样的人,有几个是好人?不要说他只是个科长,就算他是经济处的处长,我也不会担保。”端木强厉声说。 “朱慕云是我的同学,为人还不错。现在我们帮他一把,以后他就能关照我们的货嘛。”端木真作说。 “那好,先不说他为日本人卖命的事。我问你,他想要借贷多少?还要我端木家担保。另外,借款是为做什么?他只是个科长,如果是几百,上千元,你借给他就罢了。”端木强说。 日本人占领古星后,布匹也被列入军需物质。如果是向西的布匹,基本上都被限制的数量。而西面的需求量,又非常大。如果限制向西卖布,今年端木家的生意,会差很多。 “他要借款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但他开了口,要借十万以上。”端木真作说。 “什么?十万以上!他是办厂还是买船?”端木强说,这么大一笔钱,除了经商的富商外,很少会有人需要。遑论朱慕云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根本就不需要借这么多钱。 “我还真不知道。”端木真作原本觉得自己,毕业之后,就能独挡一面,为父亲解忧。可现在才发现,自己还嫩得很。 “那就不用问了,你去回绝他吧,端木家绝对不会替他担保。”端木强沉吟着说。 这么大一笔巨款,借款的人,一不经商,二没从政,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如果被他挥霍一空,到时候还得端木替他还这笔钱。 “人已经来了,你还是去见一面吧。”端木真作说。 “不见!”端木强断然拒绝。 “不见他是不会走的。”端木真作说。 “真拿你没办法。”端木强无奈的说。 “伯父好。”朱慕云见端木真作陪着一位中年人出来,猜到是端木真作的父亲,连忙起身躬了躬身,恭敬的说。 “坐吧。”端木强对朱慕云有成见,不管对方如何有礼,他心里也极不舒服。 “伯父,不知端木兄,是否已经将我的来意告之?”朱慕云说。端木强的态度冷淡,端木真作进去的时间,又似乎长了一些,他已经感觉到了,此行可能会不顺。 “说了。但我有两个问题想知道,你借这么大一笔钱,是做什么用?钱庄借钱,一般是三分的息,十万借一年,就得三万的息,一年之后,你凭什么来还呢?”端木强问。 “钱借来就是想生钱,总不能拿来挥霍吧。”朱慕云说,他的投资看似愚笨,可实际上,从去年到今年物价的变化,如果提前把钱换成美钞或金条,所产生的利润,远远超过了那三分的利息。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无奈 端木强原本还想听朱慕云一番所谓的高谈阔论,但一听到他这番钱生钱的话,马上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神情。所谓的钱生钱,不用说他也知道,不就是借着三分的息,再去放高利贷么? “你的高论,我就不听了。担保之事,请恕端木家无能为力。”端木强端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后,说道。 “伯父既然为难,那不担保也无妨。”朱慕云起身说道,人家已经端茶送客,自己如果再不走的话,那就是不识趣了。 “不送。”端木强微微颌首着说,朱慕云既然识趣,他也不会再使脸色。 “我送送你。”端木真作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人是他请来的,自然得送出门。 “端木真作,你不用多少说,伯父拒绝也是情有可原。”朱慕云没等端木真作开口,摆了摆手,说。 “多谢你能理解。”端木真作不好意思的说,原本他以为,父亲不应该拒绝。可是没想到,朱慕云的身份,反而让父亲厌恶。 “告辞。”朱慕云拱了拱手。 出门的时候,朱慕云见到一位身着长衫的男子,从侧门进入顾家大院。这位男子三十多岁,瘦削的脸刮的很干净,古铜色的肤色。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眼,男子盯着朱慕云,目光锐利,像一把刀子。 “父亲,周先生来了。”端木真作接到管家的禀报,马上通知了端木强。 “请他到书房议事。”端木强惊喜的说,这与接待朱慕云,态度有天壤之别。 “周先生。”端木强亲自在书房门口迎接。 “端木先生,别来无恙?”周明拱了拱手,微笑着问。 “一切都好,你的货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运走。”端木强说,周明是新四军的人,这一点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量大,可价格却出的很低,但他很乐意做这样的生意。 这个时代的商人,最悲哀的事情,不是生意惨淡,而是国家动荡不安。特别是外族入侵,让他觉得如此无力。他是白手起家,几十年下来,才有如此的身家。如果现在是太平年月,他能将自己的生意,做到全中国。可现在,端木家的布,连古星都很难出。 “一百匹布不够,还得增加一百匹。”周明说,部队的规模越来越大,之前的一百匹布,不足以让所有战士都穿上军装。而且,冬季马上就要来了,得让战士们有足够的棉衣才行。 “布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如何运出去?”端木强说,他突然想起朱慕云,如果刚才能给朱慕云担保,或许这批布就不成问题了。 “问题总会解决。”周明缓缓的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得借助地下党的力量。 “老朽无能,没办法帮你们再多,你看看样布吧。”端木强拿出一块白布,无奈的说。 “端木先生,不是要灰色么?”周明看到白布,一下子愣住了。 “如果灰布,你觉得能运出城么?这样的布,只要你们拿回去加一下工,很快就能变成灰布。”端木强点上一个酒精炉,上面放了一小盆水,水开后,将布浸了进去。 没多久,白布就成了灰色。周明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端木强为了运输方便,煞费苦心。 “这只是一方面,如果你们把水煮干,最终只会剩下盐。我听说你们那边物质紧张,盐也很紧缺。”端木强说。 “端木先生,真是太感谢了。”周明激动的握着端木强的手,不但买了布,还解决了盐的问题,实在是一举两得。 “你加的一百匹布,两天后就能交货,你是一次性拿走,还是分批拿?”端木强问。 “分批拿吧,今天先拿五匹。”周明说。 周明去端木家的仓库提货,才到仓库门口,突然听到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一看,天空飞来一片“乌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飞机。 “中国飞机!”有人兴奋的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全部抬起头,紧张的望着天空。有些人,甚至还爬到屋顶,想亲眼看看中国的飞机,是如何打败日军飞机的。自从国军撤离古星后,他们每一天,都在盼望着国军能打回来。 期待的空战并没有出现,而且飞机也没有进入市区。此次国军的飞机,主要目标就是日军机场。因为有了精准的机场平面图,这次的空袭,不但飞机数量更多,而且轰炸时,分工明确,每一架飞机都有自己的目标。 很快,机场方向传来爆炸声。不久后,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更是震耳欲聋。可所有人眼中,只有喜悦之色。包括周明也是如此,日军每一次失败,都是中华民族的胜利。他们的力量减弱一分,中国军队的力量,相对就强了一分。 空袭给日军造成了重大损失,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全城封锁。这个时候出城,肯定不是个好选择。 很快,全城就开始戒严。而且,还有一个坏消息。因为经济处刚成立,正与以前的自卫军交接,这段时间的货物,全部不能进出。听说要三天后,才开始由经济处接手,那个时候,才能恢复货物通道。 周明今天才进城,他的身份,自然不能住在旅馆。他现在,只能与古星地下党联系。 可是端木强听说周明没有提货,也很担忧。国军轰炸日军机场,虽然是好事。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全城戒严。而且,就算周明提了货,也得三天后才能出城。端木强去打听了,现在全城的货物进出,都由警察局经济处查验。 “真作,周先生有批货,要运到河西,你是不是去找一下朱慕云?”端木强在书房内思考了许久,他一直不屑跟警察局的人打交道。可现在周明的货,必须要有关系,才能运出去。 “父亲,你刚把人家赶出去,现在又要我去求他办事,这恐怕不太好吧。”端木真作说。 “只要他能让周先生的货顺利出城,我愿意给他担保。”端木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战果不错 当听到第一声爆炸时,朱慕云心里一喜。随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最终引爆了军火库,他坐在办公室,都感觉到了晃动。 朱慕云心里很兴奋,但脸上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日本人此时就像死了亲娘一样,谁要是脸上有笑容,都会让他们怒不可遏。 经济处正与自卫军在交接,朱慕云这个副科长,也开始履行职责。第一科负责城西,最重要的检查站,就是码头和渡口。相对来说,码头的货物,检查要松一些。而渡口的物质,随时有可能进入匪区,一点也不能松懈。 国军轰炸后,古星全城戒严,与自卫军的交接,变得简单。所有货物都不能出城,只需要将文件交接就可以。 下午,李邦藩召开经济处会议,但阳金曲在一一八团调查李华案,没有赶回来。第三科的马兴标和第四科的贾晓天,以及朱慕云参加了会议。 “经济处的主要任务是查货,但在查货的同时,也要注意甄别抗日分子。最近军统活动猖狂,有必要狠狠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李邦藩缓缓的说。 他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朱慕云太年轻,马兴标和贾晓天,又是特工总部的人,经济处想要有所作为,还得亲自出马才行。 马兴标和贾晓天都没有表态,他们与阳金曲都来自特工总部。到经济处后,也以阳金曲马首是瞻。现在阳金曲不在,他们最多也就是随声附和。 “各位,说说想法吧。不要以为打击抗日分子,就是特务处和特高课的事情,我们经济处,处在第一线,有义务也是责任,大力打击抗日分子。”李邦藩说。 “坚决支持处座决议。”朱慕云马上表态。 “新四军游击队,忠义救国军,长期盘踞在古江西侧,打击抗日分子的重任,只能落到第一科头上了。”马兴标淡淡的说。 “是啊,只要第一科把好了关,抓几个抗日分子,不在话下。”贾晓天附和着说。 “第一科固然要把好关,但其他科同样也很重要。”李邦藩脸上露出不悦之情,马兴标和贾晓天一唱一和,看似顺从,其实是阳奉阴违。 会后,李邦藩将朱慕云叫到办公室。虽然朱慕云经验不足,但他对自己的工作最支持。阳金曲倒是有能力,但时不时的跟自己唱反调,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据可靠情报,重庆军令部第二厅,设在古星谍报组的第二任组长孟子超,将于近期携带电台,进入古星。”李邦藩说。 “从码头进来?”朱慕云问。如果不是从第一科的防区,李邦藩自然要在会上说出来的。 “不错。这是你立功的好机会。”李邦藩说。 他看好朱慕云,但朱慕云资历太浅,又没有后台,如果没有成绩,保不住有人会说闲话。幸好朱慕云只是副科长,要不然的话,阳金曲等人就会不服。 “有照片吗?”朱慕云问。 “没有。”李邦藩摇了摇头。“但你不用担心,特务处会带人来辨认。” “有人认识他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今天机场损失惨重,如果再让孟子超跑掉,我们将颜面扫地。”李邦藩缓缓的说。 “上次机场也遇到轰炸,损失应该不大吧。”朱慕云心中暗喜,但脸上却不乎的说。 “你知道什么,今天光飞机就损失了100多架,还有油库1座、弹药3万余箱、汽车40余辆。死伤人员不计其数,特别是飞行员,那可是宝贵的财富。”李邦藩一脸痛惜的说。 “这么严重?”朱慕云不敢置信的说。上次的轰炸,只是损毁了十来架飞机,有了平面图,能做到精准打击,效果完全不一样。 “那些该死的苏联人!”李邦藩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国军的飞机都是援助的,甚至飞行员,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苏联的志愿人员。 “经济处别人事也干不了,一定会将孟子超拦下来。”朱慕云坚定的说。 朱慕云虽然不认识这个孟子超,但对方总是抗日人员,他有义务通风报信。朱慕云与邓湘涛原本晚上就要见面,今天国军轰炸了日军机场,成果喜人,当然要碰个面。 “今天日本人损失了100多架,油库1座、弹药3万余箱、汽车40余辆。这样的成绩,相当于一场大胜了。”朱慕云一见到邓湘涛,高兴的说。 “这个数据,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邓湘涛问。 “李邦藩说的,他的数据肯定不会假。”朱慕云说。 “不错,总部还在催问战果,我马上回去发报。”邓湘涛一直在等着朱慕云,今天的轰炸很成功,可战果统计一直没有进行,他只知道日本人损失惨重,但具体惨重到什么程度,并不清楚。 “还有件事,李邦藩告诉我,近日,军令部第二厅,设在古星的谍报组,第二任组长孟子超,将携带电台从码头进来。特务处已经准备抓捕,并且还有人认识这个孟子超。”朱慕云说。 “这个情报也很重要。你暂时不要回去,我回去发报,回来后,在第二联络点见面。”邓湘涛说。 朱慕云再次与邓湘涛见面时,对方拿出一份电报,这是重庆总部,对朱慕云的嘉奖令。朱慕云提供的机场平面图,让国军的战果一下子扩大了数十倍。 “孟子超的事情,我已汇报给总部。但总部没有回信,应该另有安排。总部又发来了最新指示,苏联航空志愿队轰炸机大队长,库里科夫斯基,在今天的空战中,座机受伤,被迫跳伞。据说降落在古星附近。总部要求我们,尽快找到此人,并且送往湖南。”邓湘涛说。 “怪不得,今天李邦藩还说,该死的苏联人。”朱慕云一下子想到,李邦藩说起苏联人,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原来今天的飞机,有不少是苏联志愿兵驾驶的。 “看来日本人也知道了消息。”邓湘涛担忧的说。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科长 邓湘涛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朱慕云。上次朱慕云要求调查经济处,其他三位科长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了反馈。 “这是你们三位科长的资料。”邓湘涛说。 “这么快?”朱慕云诧异的说,接过文件就仔细看了起来。 “说起来也很悲哀,他们三人,现在都是特工总部的人。可是,他们原来都是我军统人员。阳金曲和马兴标,是临训班的学员,贾晓天在息烽班受过训。”邓湘涛苦笑着说。 在这方面,军统远不如共党。虽然中共也有叛徒,可比例极小。而军统的叛徒,简直就像码头的苦力一般,只要谁出的价高,就愿意给谁干活。军统的人,被日伪情报机关抓住,相当一部分人,无需动刑,就会主动招供。对他们来说,改换门庭,跟换个工作一样简单。 “戴老板将我的档案,调到临训班,是不是一个错误?”朱慕云戏谑着说。 “这三人都是组织的败类,有机会的话,可以除之。”邓湘涛冷漠的说。 “我又不是行动人员,哪有机会除掉他们。”朱慕云说。 “你杀人,还要亲自动手么?”邓湘涛意味深长的说。朱慕云的行动能力虽然很弱,但他对事情的判断分析能力,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找找库里科夫斯基吧。”朱慕云说,与一帮军统叛徒整天待在一起,而且,他们受的训练,与自己基本差不多。阳金曲和马兴标在临训班的训练时间,超过了一年,自己只有三个月。 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自己必须小心再小心,否则的话,一旦露出马脚,恐怕到时候,死的就是自己了。 想知道苏联人的事情,自然得去找大泽谷次郎。现在的大泽谷次郎,已经正式进入宪兵队,成为一名小队长。虽说宪兵的待遇,要比一般部队高得多,可大泽谷次郎依然,不想继续这场战争。 经历了上次的李家庙兵营哗变后,大泽谷次郎也变得成熟。他表面没有表现得那么激进,但实际上,又聚起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朱慕云去了趟宪兵司令部,大泽谷次郎是他的老师,而且很快又会在一起共事,他无论什么时候去找大泽谷次郎,都不会引起怀疑。但奇怪的是,大泽谷次郎却不是宪兵司令部,说是出去执行任务。 朱慕云只能回去,快到家的时候,他家门口的电线杆上,发现了胡梦北留给自己的记号。为了保护朱慕云的安排,胡梦北与朱慕云不会再经常见面。一般情况,两人都会通过信箱来传递消息。 信箱有两种,死信箱和活信箱。死信箱,就是两人使用固定的地点,比如某条街某块砖的后面。而活信箱,有两种。第一种是已经启动了的,三公子原来的那辆黄包车。每到约定传递情报的日子,朱慕云就会坐一趟黄包车,将情报放进去。胡梦北再坐的话,自然就能取出情报了。 至于另外一种,朱慕云暂时还没有告诉胡梦北。他只是说,碰到特殊情况,比如说胡梦北不方便出来时,就会有邮差直接上门送信。朱慕云在邮局也有人,但一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启用,只让对方安静的生活。 胡梦北主动约见自己,这种情况极少。朱慕云不敢怠慢,马上就去了约定好的地点。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问,如果不是紧急事情,胡梦北肯定不会主动约见自己。 “我们有一批布,需要尽快运出去。”胡梦北说。 “老胡,你应该知道,我才刚上任,下面的人还不熟,这个时候走货,会有危险的。”朱慕云提醒着说。 “我知道,但这批布,只要不故意刁难,就不会有问题。”胡梦北说。 “有多少?什么颜色?哪家染厂的货?”朱慕云问。 “总共两百匹,第一批有一百匹。现在戒严,两百匹只能一次提出来的。是白色的,具体哪家染厂的货,我也不是很清楚。”胡梦北说。 “两百匹布?这足够做三千套衣服了吧?”朱慕云说,地下党买布,肯定是用来做军装,现在已经立秋,天气也开始转凉。 “游击队扩充得很快,他们的条件很差,到现在为止,还无法保证每人一套军装。”胡梦北叹息着说。 “好吧,我尽力而为。这批布怎么走,如何走,你等我的消息。”朱慕云说。 “可以,但越快越好。”胡梦北说。朱慕云这个副科长,严格意义来说,还没正式上任。 “赵文华已经死了,‘副科长’的代号,是不是该换一换了?”朱慕云突然说。 之前赵文华就是被扣上“副科长”的帽子,现在赵文华已经死了,他自然不想再用副科长这个代号。况且,朱慕云现在也是副科长。 “你以为代号是想换就能换的?”胡梦北严厉的说,朱慕云的代号才用了个多月,马上就换,岂不是儿戏。 “我的情况不一样,副科长已经不适合再出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把副科长这个代号,坐实给赵文华。”朱慕云说。 “好吧,我给你申请,你想用什么新代号?”胡梦北沉吟着说。 “‘科长’怎么样?”朱慕云说。 他突然想到阳金曲等三人,他们三人都是科长,而且是军统叛徒,又是特工总部的特务。以后有机会,将“科长”的代号,加到他们头上时,自己绝对不会手软。 “你还蛮有升官欲望的嘛。”胡梦北笑了笑。 “与我共事的三位科长,都是特工总部的人,而且,他们之前,全部是军统的。”朱慕云说。 “军统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原则可言。军统的人,也无信仰可讲。这样的人,自然容易叛变。”胡梦北分析着说。 “军统的力量,现在看似强大。但以后,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朱慕云很认同胡梦北的看法。 “对了,上级接到国军通报,要求我们协助查找一名苏联飞行员。”胡梦北说。 “库里科夫斯基,苏联志愿飞行大队长。”朱慕云说,看到胡梦北很诧异,就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今天的轰炸,引发的连续爆炸,全城都能听到,我就知道战果不小。”胡梦北说。 “因为你提供的机场平面图,我又立功受奖了。”朱慕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这次什么事都没干,只是把胡梦北提供的平面图,转交给邓湘涛而已。 “现在多立功,以后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我的任务,就是配合你,让你更好的潜伏下去。”胡梦北笑了笑。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胜读十年书 朱慕云最后又跟胡梦北谈了自卫军第六师一一八团的情况,阳金曲已经在一一八团待了几天,刘二与朱慕云没有横向联系。 “一一八团,除了刘二之外,并没有我党的人。”胡梦北说。 “李邦藩的情报有误?”朱慕云诧异的问。李邦藩的情报,应该不会有误。 “这件事归湘豫鄂挺进纵队负责,你说的情况,我已经汇报上去了。”胡梦北说。 “湘豫鄂挺进纵队?”朱慕云惊讶的说。 “对了,这件事你还不知道。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三天前,湘豫鄂挺进纵队,宣布正式成立,李先念任纵队司令,朱理治任政治委员。古星近郊古江、西陂、旧洲等地中共领导的游击部队全部纳入纵队指挥系统。”胡梦北微笑着说。 “这么说,我们部队又壮大啦?”朱慕云高兴的说。 “我们是人民的队伍,为老百姓谋福利的队伍,能不发展壮大吗?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鱼,老百姓是水,鱼儿如果离开了水,还能活得成吗?”胡梦北说。 “你就是你以前说的军民鱼水情吧。”朱慕云说。 “有机会你应该去根据地看看,感受一下那种热火朝天的革命热情,亲身体会一下,老百姓是如何支援我们部队的。”胡梦北说。 “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你得行动啊。这样,下次我找机会请两天假,你带我过去看看。”朱慕云说。 在古星,老百姓见到当兵的,有如见到蝗虫一般。古星的自卫军,跟土匪似的。吃饭不给钱,听戏不买票,看电影横冲直撞。 “你可不能胡来!等把小鬼子赶走了,一定会有机会去解放区根据地的。”胡梦北还真担心,朱慕云一激动,就鲁莽行事。 “真想亲眼见见我们自己的部队。”朱慕云一脸向往的说。 “你就别想这些事了,赶紧把两百匹布运出去,找到那个苏联人,才是你现在要想的。”胡梦北说。 “你放心,误不了事。”朱慕云说,他担任经济处的副科长,不就是能给根据地,多输送物质么?不管有多困难,这件事,他都得解决。 第二天,朱慕云才到经济处,在门外就遇到了正在踱步的端木真作。一见到朱慕云,端木真作马上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你们这经济处还真不好找,朱大科长,我等你好苦。”端木真作笑吟吟的说。 “有事?”朱慕云问,自己才被端木强给轰出来,端木真作又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 “我们家有批货,想送过江。”端木真作犹豫了一下,说。 “进来说吧。”朱慕云听到此话,心里一动。 端木真作家,开的可是染厂,组织上的那批布,不会就是端木家的吧。 “我父亲说了,只要这件事办成,给你担保的事,好商量。”端木真作说。 “你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还不是因为这批货要的急,又是老主顾,最近不是戒严么,怕生事端。”端木真作忙不迭的说。 “有多少布?”朱慕云随口问。 “不多,两百匹。”端木真作说。 “白色的吧?”朱慕云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问。 “灰色的,我们也不敢卖啊。”端木真作说。 “你们有同学之谊,这点忙,我肯定会帮。端木伯父如果不愿意给我担保,我绝无怨言。如果心甘情愿,我自然非常感谢。”朱慕云客气的说。 “这么说,你答应了?”端木真作高兴的说。 “伯父都答应帮我担保了,我能不答应?”朱慕云笑眯眯的说。 “谢谢了,朱慕云。”端木真作诚恳的说。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到时等我消息。”朱慕云拍拍端木真作的肩膀,微笑着说。 端木真作一走,朱慕云翻开了科里人员的资料。经济处四个科,每个科除了四名人员外,还有一个排的自卫队。至于日本宪兵,可能会有一个班,但那个班的士兵,不归朱慕云管。 其实那一个排的自卫队,也与朱慕云没有统属关系。所以,朱慕云暂时能管的人,就是那四名从保安处和特务处调来的人。 可就是这四人,也不是那么好管的。他们资历比朱慕云深,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服从,并不容易。 王超、王强,是从保安处来的。朱慕云还在保安处的时候,他们就瞧不起朱慕云。当时朱慕云正在日语专修学校读书,靠抱日本人大腿,包括他们在内的,很多巡警,都从心里瞧不起他。 哪怕现在朱慕云当了第一科的副科长,他们也未必会心服口服。一旦在工作中,他们唱反调,那就要坏事。特别是这次的布匹,出不得丁点错。 还有两个是从特务处过来的,一个叫路荣丰,一个叫任纪元。他们在特务处,是行动队的队员。这两个人更不简单,在行动队就骄横惯了,到了缉查科,到现在都没向朱慕云报到。 这些人,之所以不把朱慕云放在眼里,除了因为朱慕云抱了日本人的大腿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朱慕云一没后台,二没背景。就算他们得罪了朱慕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慕云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决定,请这四人一起吃个饭,在古星饭店。 端木真作见朱慕云点了头,马上回家报喜。但端木强听了后,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高兴。 “父亲,朱慕云都答应帮忙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端木真作说。 “他倒是答应帮忙了,可我就得给他担保呢。”端木强叹息着说。 “朱慕云说的很好啊,就算你不给他担保,他也会帮忙。”端木真作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吧,你下午把他叫上,一起去顾家钱庄。”端木强说。 “我给朱慕云打电话。”端木真作说,他答应朱慕云的事情,终于做到了,以后在同学当中,至少不会没面子。 有端木强担保,朱慕云的借贷没有一点问题。朱慕云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张口就借了十万法币。见朱慕云签字画押的时候,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端木强更是担忧。朱慕云如果跑了,这十万元,可得端木家出啊。 “朱贤侄,现在你能说说,借这么多钱,终究要干什么?”端木强陪着朱慕云出来后,忍不住好奇的问。 “端木伯父,此事说给你听也无妨,但法不传六耳,此事只能你知,我知。”朱慕云看了一眼端木真作,笑吟吟的说。 “这是应该的,我们去前面的茶楼说话。”端木强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 朱慕云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端木强听在耳中,对朱慕云的观感,开始发生变化了。 端木真作虽然很想去旁听,但端木强盯了他一眼,马上就回去了。 而朱慕云,就在茶楼的包厢,给端木强上了一堂汇率课。端木强是个精明的商人,虽然没读什么书,但天生对数字敏感。朱慕云只问了他一句,去年买头年,要多少钱,今年又要多少钱。而去年,一美元可以换多少法币,今年一美元,又可以换法币。剩下的事情,端木强就恍然大悟。 “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才明白。朱贤侄,以后端木家如能在这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全拜贤侄的一席话。”端木强站起来,朝着朱慕云躬了躬身,恭敬的说。 一直以来,端木强只着眼于布匹,立眼于古星。对日本人心生反感,对美国人,英国人,也从心里厌恶。可今天,朱慕云给他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他相信,端木家,或许就要真正的强盛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请客 路荣丰被分到第一缉查科后,心里确实很不服气。他在特务处行动大队,虽然不是小队长,但好歹也是个组长。在行动队,也算一员干将。 被李邦藩选中后,心里沾沾自喜。心想,调到经济处,怎么说也得提一级吧。可他万万没想到,到经济处后,不但没升职,反而降职了。他与任纪元原本是一个行动小组,他是组长,任纪元是自己的组员。 到缉查科后,自己与任纪元,反倒平级了。他不想着,到经济处后,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一心只想着,自己被降职,心有不甘。 如果他被分到第二缉查科,遇到阳金曲这个科长,或许他还不敢动小心眼。但朱慕云算什么?在保安处的时候,就是胡梦北的小跟班。机缘巧合进了特务处,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要不是小野次郎给他上了几节课,朱慕云能飞黄腾达? “路组长,朱慕云明天晚上,请我们去古星饭店吃饭,去还是不去?”任纪元找到路荣丰讨主意。 “去,怎么不去?古星饭店可是城里最高档的酒楼了,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路荣丰最后一句话,将音拖得老长。不但要去吃,而且还得多吃,最好能把朱慕云吃穷,吃得破产,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路荣丰问,他跟任纪元以前是一个组的,任纪元一向听自己的命令习惯了。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但保安处来的那两人,那就把不准了。 “王超和王强,哪能跟我们行动队比?他们早就说了,一切以路组长马首是瞻。”任纪元笑嘻嘻的说。 “朱慕云这个副科长,早晚坐不稳。只要他一倒,兄弟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路荣丰自鸣得意的说。 可以预见,朱慕云干不下去之后,副科长的位子,非他莫属。所以,趁着朱慕云刚上任,就给他一个下马威,活生生的将他架空,自己才有机会上位。就算朱慕云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也可以掌握第一缉查科的实权。 第二天晚上,路荣丰带着任纪元和王超、王强,去了古星饭店。朱慕云与他们约好的是六点半,可是路荣丰故意拖延,等到七点的时候,才进古星饭店的门。 但是,当他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原本得意的路荣丰,突然愣住了。还在门外,他就听到了里面推杯换盏,酒酣耳热的声音。这让路荣丰怒火中烧,自己给了朱慕云的面子,可朱慕云倒好,客人都没来,他就开吃了,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嘛。 路荣丰猛的推开包厢的门,他满脸怒容,冲进去就要怒骂。可是,当他看清包厢内的人时,到了嘴边的话,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了曾山,还有李自强。最重要的,还有一位日本军官。虽然只是一名少尉,但哪怕就是警察局的局长,见到他,也得曲意逢迎。 “路荣丰,你们朱科长请客吃饭,你这兔崽子竟敢迟到,是不是不想在缉查科混了?”曾山一拍桌子,沉声说道。 他是条老泥鳅,朱慕云请客,还把大泽谷次郎叫上。刚开始,他还以为,朱慕云只是想介绍大泽谷次郎给他们认识。可听到朱慕云,还请了缉查科的路荣丰等人时,他就明白了。 朱慕云资历浅,威望不足,缉查科的人,不听号令,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朱慕云跟大泽谷次郎的关系,似乎却不错。两人有说有笑的,路荣丰哪怕再强,有大泽谷次郎在,也翻不起风浪。 “我记错时间了,以为是七点半。”路荣丰见到大泽谷次郎,胆气已经吓走一半。再听到老处长曾山的话,所有的底气,全部消失掉了。 “连吃饭的时间都记错,缉查科还留着你们干什么?”李自强也在旁边帮腔。 “朱君,你的这些手下,没有时间观念。要不要给你换掉?”大泽谷次郎突然说。 “这个嘛……”朱慕云看了路荣丰一样。 看到朱慕云淡然的目光,路荣丰吓得胆战心惊。经济处的好处,他当然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经济处而不得。自己进了经济处,连屁股都没坐热,如果就这样被轰走,回到特务处行动队,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朱科长,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犯。”路荣丰连忙服软。 之前,路荣丰觉得,朱慕云没有后台,更没有背景。可今天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朱慕云不但跟曾山和李自强熟悉,而且还跟日本军官熟悉。这样的关系,随便哪一条,都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是啊,朱科长,以后你再请客,我们一定准时到。”任纪元感觉自己都快站不稳了,自己跟着路荣丰瞎闹,这是要断送前程的节奏啊。 “朱科长给你们天大的面子,喊你们来吃饭,竟然不知道珍惜,还想着下次?”曾山冷冷的说。 “这次是我们不对,罪该万死,还请朱科长能宽恕。”路荣丰朝朱慕云拱了拱手,无奈的说。 “你们毕竟是我缉查科的人嘛,你们以前是曾处长和李处长的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嘛。这样,为了表示你们的诚意,等会下去把账结了吧。”朱慕云狡黠一笑。 他想过,路荣丰可能会起妖蛾子。但今天这顿饭,原本就是要收拾路荣丰他们。要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把曾山、李自强,还有大泽谷次郎都给请来。 “那是应该的,多谢朱科长能给这个机会。”路荣丰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心里暗暗发苦。 原本想吃朱慕云一顿,把他吃穷,吃到破产。但现在,恐怕被吃穷的会是自己,这顿饭之后,自己之前积攒的那点身家,一下子全没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一顿吐血的饭 路荣丰身上自然不可能带这么多钱,在一般的酒楼,吃顿大餐,也不过二三元。但在古星饭店,刚才他去问了一下,现在结账的话,得二十六元。 他身上可没有这么多钱,问了其余三人,加起来,也凑不起五元。连零头都不足,哪敢待在古星饭店。他也不知道,朱慕云他们什么时候吃饭,只能叫着黄包车,迅速赶回家拿钱。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任纪元三人,已经在一楼吃得正欢。路荣丰走过去一看,好家伙,不是大鱼就是大肉。而且,还叫了一坛酒,十年的山西汾酒。 “你们发财啦?”路荣丰连忙坐了下来,抓起一块大肉,就塞到了嘴里。 “这是朱科长点了,他说了,菜由他点,账由你结。”任纪元说。 “什么?!”路荣丰嘴里的肉,一下子掉了出来,这一桌,又得好几元呢。 “老路,这可不能怨我,朱科长关心兄弟几个,亲自点了一桌子菜,还叫了坛酒。说如果吃得好,可以再打份包带回去。”任纪元笑着说。 来古星饭店之前,任纪元还一口一个“路组长”叫着。可见到今天的阵势后,马上就改了口。在缉查科,路荣丰翻不了天,自己还是跟着朱慕云可靠些。 “吃了还要打包,亏他想得出来。不行,这顿饭钱,你们自己付。”路荣丰说。 “这可是朱科长说的,老路,你不会让朱科长为难吧。”任纪元笑了笑。 路荣丰以前是他的组长不错,可现在到了缉查科,大家都是平级。路荣丰算是把朱慕云得罪了,自己可没得罪啊。 “任纪元,你现在胆肥了啊。”路荣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任纪元在自己面前,一向唯唯诺诺惯了。现在突然变脸,还有些不适应。 “这钱啊,我反正是不出。他们要是出的话,我不反对。”任纪元也吃得差不多了,喝了杯中的酒,站起来就要走。 任纪元一走,王超和王强,自然不会再待着。他们同时走,路荣丰也不能真拦着。而且,这菜是朱慕云点的,指名让他付账。看着剩下的残羹冷炙,路荣丰心里生起深深地挫败感。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要联合任纪元等三人,就能架空朱慕云。可现在,朱慕云一顿饭,就将他的如意算盘打乱。 他来回跑,早就饿坏了。这可是自己花的饭钱,自然不能浪费。一个人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等到他结账的时候,听伙计说出“58块”时,刚吃下去的东西,差点全部吐了出来。 “包厢里才26块,这一桌,不可能吃了22块吧。”路荣丰全部身家才不到六十,为了稳妥起见,他全部拿了过来。这要是结了账,自己就真成一穷二白了。 “你走之后,包厢里又叫了三坛二十年的汾酒。”伙计说。 “三坛二十年的汾酒?他们喝得完吗?”路荣丰更是吃惊,古星饭店的汾酒,那可是五斤一坛的。不要说三坛,就算是一坛,他们也未必喝得完啊。 “那三坛酒,他们没喝,给客人拿回去了。”伙计说。 “朱慕云!”路荣丰咬牙切齿的说,这是朱慕云故意摆自己一道,56块钱,他要一年才能攒下来。 不管路荣丰怎么咬牙切齿,可是这账他还是得结。他一直以来,自己就算得罪朱慕云,也不算什么。可现在他才明白,朱慕云是不能得罪的。曾山和李自强,都要给朱慕云面子。自己敢得罪他,不是自取其辱么。 结了账后,路荣丰摸着干瘪的钱包,拖着沉重的步履,走了回去。现在再让他叫黄包车,他是舍不得出这份钱了。 吃过饭后,朱慕云送别了曾山和李自强,又亲自送大泽谷次郎回去。他们原是师生,现在又是同事,走得近,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大泽谷老师,这几天是不是有任务?”朱慕云随口问。 “不错,上面有令,让我们搜索一名苏联飞行员。”大泽谷次郎不以为意的说,在他眼中,宪兵队的行动,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密。就算真是机密,他在朱慕云面前,也无需保密。 连李家庙兵营哗变,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对朱慕云说了,还有什么事情,比那件事更重要的呢。 “找到了吗?”朱慕云问。 “没有,我们找了两天,回来换防。”大泽谷次郎说。 “一个外国人,想要藏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朱慕云说。 “可不是么,我们回来后,其他部队也陆续回来了,据说一无所获。”大泽谷次郎说。 “你们搜索了哪些区域?”朱慕云问。 “古江沿岸。”大泽谷次郎说。 朱慕云将大泽谷次郎送回去后,详细问了他们的搜索区域。因为古江西岸,有相当一部分区域,是中国军队和土匪控制的区域,他们的搜索,无法深入。 朱慕云分别向胡梦北和邓湘涛传递了消息,既然日军将自己控制的区域,全部搜索完,那库里科夫斯基,很有可能在根据地,或者是在忠义救国军的地盘。 至于九头山地区,日军当然想进去搜索,甚至还跟九头山的土匪交了火。日军的战斗力虽强,但土匪胜在地势熟悉,打了日军一个伏击。双方各有损伤,九头山地区,自然就没有搜索了。 第二天,朱慕云去了趟好相聚。他将韩之风叫过来,径直问他,九头山是不是来了位大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 “九头山穷乡僻壤之地,怎么可能有外国人呢。在古星,除了租界外,也没见有多少外国人啊。”韩之风叫苦不迭的说,朱慕云现在是吃定了好相聚。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个苏联人,是要犯,如果你们发现,一定要送过来,好处不会少。”朱慕云说。 “只要发现,一定给你送过来。”韩之风说。 “明天我会再来,到时给我准信。”朱慕云叮嘱着说。 PS:求一张推荐票。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排除 第二天,朱慕云收到了邓湘涛的回信,忠义救国军控制的区域,并没有发现库里科夫斯基。有电台就是方便,随便按几下,就能跟百里之外的人联系。 地下党的通讯速度,就要慢得多。就算有地下交通线,至少也得下午才会有回信。如果库里科夫斯基进了根据地,任务就算完成了。 经济处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朱慕云已经不去警察局,以后他的工作地点,会在码头或者渡口。但朱慕云正在挑地方,他想在码头和渡口之间,找一处办公的地方。虽然要两头跑,可自己显得安静。 但没办公地点没定下来之前,他的主要工作地点还得在码头。这里每天进出的货物很多,是重点检查对象。 今天,是戒严的最后一天,全城只能人员进去,最多也就是带点随身携带的行礼。大件货物,既不进来,也出不去。 快到码头的时候,朱慕云见行动队的人,早早就到了码头。在码头,平常也有行动队,甚至是情报科的人在检查。但今天这么多人,肯定是有行动。朱慕云在特务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在情报科,没事的时候,看的最多的就是档案和文件,特务处的几百号人,只要是他能接触到的档案,全部都能背下来了。 “老吴,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朱慕云走到身着便服的吴国盛身边,对方枪没露在外面,他自然不好喊吴队长。 “抓人。”吴国盛环顾四周,低声说道。 “抓人还得你亲自出马?去我那喝杯茶。”朱慕云邀请着说。 “今天真不行。”吴国盛摇了摇头,同时,他目光瞥了一眼旁边一位身着短褂的男子。 朱慕云不经意的看了那男子一眼,那人左脸有一颗黄豆大小的肉痣。朱慕云干了大半年巡警,遇到生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将相貌特征记住。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朱慕云笑了笑。 朱慕云在码头的办公室设在三楼,全码头最高的地方。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能鸟瞰整个码头。吴国盛要抓的人,自然是抗日分子。可他不知道是地下党,还是军统人员。无论是通知胡梦北,还是邓湘涛,这个时候都做不到。 当一艘客轮抵达码头时,朱慕云注意到,吴国盛的人,开始动了起来。所有人都撒了出去,而吴国盛带着身边的男子,更是仔细盯着下船的乘客。 朱慕云发现,行动队的人,并没有一一排查,只是由码头的警察,例行检查。看来,行动队已经有了可靠情况。他突然想起李邦藩的话,今天要抓的,不会是那个谍报组长孟子超吧。 但他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已经把消息传给了邓湘涛,而且邓湘涛也向总部汇报。就算孟子超再不怕死,也不可能从码头进来吧。 “处座,今天行动队在码头抓人,你知道么?”朱慕云要通了李邦藩的电话。 “我知道此事,自卫军和宪兵队,明天才正式到位,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只能便宜了特务处。”李邦藩遗憾的说。 “今天是不是抓孟子超?”朱慕云心里一紧。 “不错。你等会来处里一趟,阳金曲下午就会回来,一起碰个面。”李邦藩说,阳金曲在一一八团调查李华一案,限定的时间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查个水落石出。 “是。”朱慕云说。 朱慕云与邓湘涛有紧急联络方式,可就算现在,朱慕云与邓湘涛能直接通话,也无法阻止事态发展。朱慕云再次站到窗户边的时候,发现行动队的人,将一名中年男子从人群里揪了出来。经过肉痣男子辨认后,随后就押进了汽车。 自始至终,朱慕云都没有再下楼。这件事,他早就报告给邓湘涛。至于重庆那边,为何还要派孟子超过来,那就不得而知了。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耳朵听到的,或许就是骗局。 但这个消息,朱慕云必须第一时间通知邓湘涛。这个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第二任组长,还没上任,就被捕,看来重庆那边,需要马上派第三任组长才行。 既然来了码头,自然得去渡口一趟。其实两地相隔不是很远,走路的话,不过二十分钟左右。骑自行车的话,数分钟就到了。渡口就要显得寒酸得多,连栋像样的房子也没有,只是用木材建了几间房间。 如果说码头是天堂的话,那渡口说是地狱也不为过。渡口的这几间房,连遮风挡雨也难以做到。这个地方,当然是适合路荣丰这样的刺头来做事了。 阳金曲一点也不想回警察局,他觉得,一一八团,肯定有一伙共党。只不过,时间有限,自己还没有找到他们而已。他自己立了七天的军令状,现在时间到了,他连杀害李华的凶手,都没有找到。 阳金曲回到局里后,没有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而是把马兴标和贾晓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商议。 “阳科长,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是不是没有找到共党?”马兴标问。 “我人还没到,那帮人就已经逃之夭夭。我已经把一一八团翻了个遍,可是连共党的影子都没见到。”阳金曲叹息着说。 “或许共党根本就不在一一八团。”马兴标缓缓的说。 “对啊,我是当局者迷。”阳金曲一拍大腿,如果说自卫军通共的话,不在团部就在师部。自己在团部没有找到线索,问题肯定就在师部。 “要不要总部派人过来?”贾晓天问。 “那倒不必,但从现在开始,必须盯着第六师。”阳金曲说。 虽然在规定时间内,没有找到一一八团的地下党,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一一八团没有地下党。以后一一八团的人,来了经济处后,也省了再次调查。至于颜面尽失,阳金曲倒不在乎。一名优秀的谍报人员,根本不会在意面子的。 “阳科长,这么说,一一八团没有发现地下党,也没有通共嫌疑?”朱慕云听了阳金曲在会上的介绍,不动声色的问。 “只能说目前没有地下党,至于以后有没有,会不会通共,那就不得而知了。”阳金曲敏锐的抓住了朱慕云的语病。 “杀死李华的凶手呢?”朱慕云问。 “跑了。”阳金曲不以为然的说。 “抓不回来了?”朱慕云笑了笑,他回到局里后,跟钱副官也通了电话。对方虽然对阳金曲非常不满,但与朱慕云的约定,还是没变。 “暂时没办法。”阳金曲说,逃走的都是兵油子,这些人一旦逃跑,根本无处可寻。 “看来还是阳科长英勇,你一去一一八团,就将凶手吓得屁滚尿流。”朱慕云讥讽着说,之前阳金曲极尽讥讽之能事,他一点也没顶嘴,现在该是回敬的时候了。 “朱慕云,你少说风晾话,你要是去一一八团的话,调查的结果跟我也一样。”阳金曲冷冷的说。 “处座,钱副官已经打来电话,明天就会把杀害李华的凶手送过来。”朱慕云对李邦藩说道。 “阳金曲,这次去一一八团,耽误了不少时间。经济处明天正式成立,你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把住各自的关口,严防抗日物质流入匪区。”李邦藩缓缓的说。 李邦藩虽然没有责备阳金曲,但他的话不阴不阳。没说阳金曲一无所获,只说他耽误了不少时间。又让他以后恪尽职守,已经算是警告了。 “处座,我建议由特务处,对第六师展开调查。我相信,一一八团就算没通共,第六师肯定有通共嫌疑。”阳金曲笃定的说。 “此事到此告一段落,再说了,特务处又不是我们的下属机构,岂是我能指挥得了的。”李邦藩淡淡的说。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恩威并重 阳金曲虽然老奸巨猾,并不想担责。可李邦藩比他更胜一筹,李邦藩要求阳金曲出具一份调查报告。这份报告,李邦藩必然要给出一个结论。 如果李邦藩在报告中,说一一八团通共,那么他没找到证据。这份报告,就是证明他无能的证据。如果他说一一八团没通共,这份报告可是要留底归档的,以后一一八团,真的出了地下党,他难辞其咎。 调查一一八团,阳金曲原本是想在经济处露一把脸,没想到却丢了一回脸。朱慕云似笑非笑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笑容,总让他浑身不自在。 如果其他人耻笑自己,他或许还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朱慕云只是李邦藩的马屁精,靠着李邦藩的关系,才混进了经济处。这样的人,他打心里瞧不起,根本就没有资格嘲笑自己。 “李华案的调查报告,阳金曲三天之内要交给我。下面,就经济处其他科室的分工,以及明天的典礼,做一下安排。”李邦藩说。 经济处的设立,一为查货,严禁抗日军民物质进入非沦陷区。二为敛财,想从经济处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警察局自然就不用说了,市政府,古星实际的控制机构,日军特务总部,他们都希望,通过经济处,补贴资金短缺。 经济处下设四个科,负责古星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货物检查。李邦藩的话刚落音,阳金曲就发言,他的缉查二科,愿意为古星守住城北的大门。 “阳金曲,你一直不是说,处座偏心,照顾我一科,把西边交给我。要不我们换换?”朱慕云戏谑的看了阳金曲一眼,点了根烟,若无其事的说。 “处座的指令,谁敢违抗?”阳金曲当然不会跟朱慕云抢城西的码头。 古星虽然已经被日本占领,但南边和东边,都还有国军在抵抗。而西边,过了古江,就有古星附近的抵抗力量。无论是共产党还是****甚至是土匪,都不好对付。最重要的是,一旦有物资进入匪区,朱慕云的责任最大。 而城南和城东,都与国统区交界。只有北边,都是日军的实际控制区域。那边的货运道路畅通,自然油水也多得吓人。 “那好,我的第一科可以负责城西。但丑话说在前头,西边的游击队和忠义救国军,未必会从我这边获得物资。你们三科的责任,不会比我小,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朱慕云提醒着说。 “那是当然。”阳金曲说。 “阳金曲,新的货物检查场,什么时候可以完工?”李邦藩问。 “还得一个星期。”阳金曲说,他之所以在一一八团一无所获,除了因为一一八团确实没有地下党外,最重要的是,他得负责货物检查场的建筑。 “抓紧时间,那是我们经济处的地方,必须又快又好的建成。”李邦藩说,经济处现在还窝在警察局办公,但如果货物检查场建成后,经济处就有自己的办公地点了。 开完会后,朱慕云去特务处转了转。现在他是经济处的缉查科副科长,又在特务处待了一段时间,进出特务处,不会再有人拦着。到特务处,朱慕云只是想探探风声,今天抓到的孟子超,或许就关在警察局呢。 “朱科长,终于舍得回娘家了。”孙明华见到朱慕云,热情的拉着朱慕云,到了他的办公室。经济处一成立,朱慕云就变得炙手可热,以后自己想走点私货,必然要走朱慕云的路子。 “科长,今天这么轻闲?”朱慕云跟着进了办公室,坐下来,递过去根烟,随口问。 “今天古星只进不准出,明天才全部解禁,我们情报科有什么可干的?”孙明华接过烟,笑吟吟的说。 “不对啊,上午我见吴国盛在码头抓人,情报科没跟进?”朱慕云佯装惊讶的说。 “你说的是那人啊,送宪兵队了,可惜啊。”孙明华无奈的说。 人是特务处抓的,好不容易抓到个活口。但特高课一个电话,就把人给要了过去。要不然的话,情报科也能捡一个大便宜。军统的人,受不得刑,三言两语就能招供。一旦招了,那就不是一个,而是一串。 “日本人的手,伸的就是够长。你们还好,我那里,直接就有半个班的日本兵。”朱慕云说。 “有日本兵供你差遣,还不神气?怎么样,明天就正式上任了,有何感想?”孙明华问,朱慕云年纪轻轻,就当了副科长。以后,缉查一科的科长,肯定是跑不掉的。自己呢,当情报科副科长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十。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正要向科长请教呢,在情报科,就知道你神通广大,现在自己到了缉查科,才发现,有些事情,学都学不来,一定得你教才行。”朱慕云奉承着说。 “你说的路荣丰和任纪元吧?”孙明华一听,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他们倒不算什么,到了缉查科,还能反了天么。只是如何驾驭手底下的这些人,还得科长明示才行。”朱慕云说,他既不能在孙明华面前显得无能,也不能太过高傲。 “其实为官之道,只要懂得恩威并重,下面的人,就会对你服服帖帖。你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孙明华说。 “恩威并重?”朱慕云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 很快,朱慕云就眼睛一亮。自己在古星饭店请吃饭,把曾山和李自强都请来,还让大泽谷次郎坐阵。不就是为了立威么?下次,应该给点小恩小惠才行了。 “还是你聪明,一点就透。”孙明华见到朱慕云露出思索,然后又是恍然大悟的神情,就知道,朱慕云已经明白了。 “科长,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我会随时来请教,你可得多多教诲才是。”朱慕云恭敬的说。 “大家都是兄弟,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以后,有时间就多聚聚,大家探讨一下心得,交流一下想法。”孙明华说。 “绝对没问题,有时间我就会多来请教,科长别嫌我烦就好。”朱慕云说。 “你现在都是科长了,怎么还这样称呼,以后叫明哥。”孙明华说。 “明哥。”朱慕云喊了一声。 “兄弟!”孙明华高兴的应了一句。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救治 下班时,朱慕云发现,好相聚的掌柜韩之风,站在大门的拐角处,目光一直望着这里。朱慕云脚下一蹬,转子就拐了过去。 “找我?”朱慕云停在韩之风身前,问。 “有消息了。”韩之风左右看了看,低声说。 “上来。”朱慕云说。 韩之风坐在后座,朱慕云蹬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好相聚。朱慕云并不相信,韩之风会为了苏联人的消息,特意跑到警察局来通风报信。韩之风的觉悟,如果有这么高的话,也不会当土匪了。 “山上确实抓了个外国人,但是不是苏联人,那就不知道了。”韩之风说。 “好吧,哪天送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朱慕云淡淡的说,说完,他脚一用力,就要离开。 “朱警官,别走啊,我这里有上好的汾酒,喝一杯再走。”韩之风连忙拉住,满脸笑容的说。 “我还有事,酒你先留着,下次再来吧。”朱慕云故意说。 “除了那个外国人,我们还发现了两具中国人的尸体。”韩之风急着说。 “哦,他们穿什么衣服?”朱慕云心里暗笑,韩之风找自己,肯定有其他事情。或许,这个苏联人,就是他想做的交易。 “很奇怪的衣服,以前从来没见过。而且,头上还戴着没有帽檐的帽子。”韩之风说。 “看来你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韩之风是九头山的坐探,古星的事情,应该能知道一些。 “这个人我可以交给你,但朱警官也得帮我办件事。”韩之风被朱慕云看透了心思,厚着脸皮说。 朱慕云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并没有揭穿,可见朱慕云对九头山,并没有恶意。现在,他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只能向朱慕云求助。 “要交不交给我无所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他收好单车,随着韩之风走进了好相聚。 “上次不是与小鬼子干了一仗么?山上有人受伤,草药没法治啊,只能送进城。但进城后,哪家诊所也不敢接。”韩之风苦着脸说。 “可以送到法租界的医院啊。”朱慕云说。 “日本兵现在与法租界的警察一起办案,哪家医院敢接枪伤的病人?”韩之风说。 “我也不是医生啊。”朱慕云想起来了,上个月,宪兵总部派了一批特高宪兵进入租界,设立联络处。只要与抗日相关案件,租界巡捕厅,必须与日本宪兵共同办案。 “朱警官,这次伤的不是别人,是我大哥。”韩之风愁眉苦脸的说。 “原来如此。”朱慕云心想,怪不得韩之风这么积极,原来是加和尚受了伤。 “大哥伤势不轻,如果再不治疗,恐怕命不久矣。”韩之风说。 “你们九头山的人,中枪受伤是常事,难不成,每次都要送到古星来治?”朱慕云说。 “山寨确实有个郎中,可他只会治一般的枪伤。此次大哥受的伤,正在胸口,山中的郎中束手无策。”韩之风说,朱加和危在旦夕,再不救治的话,不出三五日,就要撒手人寰。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找个医生,但对方的要价,可不便宜。”朱慕云说,朱加和受伤,他并不在意。但这却是一笔绝佳的生意,一旦做成,回报会很丰厚。 “不管对方要多少钱,绝无二话。”韩之风斩钉截铁的说。 “不是对方要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你们愿意花多少钱,来救那个加和尚的问题。”朱慕云淡淡的说,这个时候,开多少价,可能都要吃亏。 “一……”韩之风咬紧牙关,只要有人能救大当家的,他愿意倾家荡产。 “对方只要硬通货。”朱慕云突然说。 “硬通货?我手头可不多。”韩之风为难的说。 “不急,等你从九头山拿回来也不迟。加和尚现在哪里?”朱慕云戏谑着说。 “就在后面的地窖中。”韩之风说,好相聚人来人往,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 “你不怕他死得不快吧?”朱慕云没好气的说,地窖中不通风,而且缺氧,受了伤的人,等在里面确实安全,但伤势只会加重。 “我们在城里,也没有其他地方啊。”韩之风苦笑着说。 “总不能让医生去地窖治伤吧?”朱慕云说,他倒是有地方,但朱加和的身份,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 “朱警官见多识广,能否帮忙出个主意?”韩之风问。 “与其让他在地窖中受罪,不如送到房间静养。明天晚上,等你的钱到位,医生自然会来的。”朱慕云说。 “不,我马上派兄弟出城,明天清晨就能回来,请医生明天早上,一定过来给大当家治疗。”韩之风说。 “好相聚今天晚上住了多少客人?”朱慕云问。 “因为大当家的来了,今天就推掉了一些客人,现在只有八位客人。”韩之风说。 “能不能腾出一间安静的房间,作治疗之用?”朱慕云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会把大当家的藏在地窖了。”韩之风苦笑着说。 “好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你在家等着,有什么事,到时我再联系你。”朱慕云说。 “四当家的,此事拜托给一位伪警察,不会太过危险吧?”朱慕云刚走,房间内走进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五十余岁老者,他叫陆中平,正中九头山的郎中。 救治朱加和,陆中平已经无计可施。他只是个郎中,治点外伤,偶尔取颗子弹,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朱加和胸口中弹,他连伤口都不敢碰。 “死马当活马医吧,你要是能救活大当家,我还用去求他?”韩之风没好气的说。 “可万一……”陆中平担忧的说。 “这件事我做主了,相信大哥也不会怪我。”韩之风说,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有医生愿意救治,总比等死强吧。 “但……”陆中平还是不相信朱慕云,警察与土匪,天生就是冤家,警察只会抓土匪,只会杀土匪,怎么可能救土匪呢。 “你赶紧回山寨一趟,让二当家的多拿硬通货,最好是金条,大洋太显眼。”韩之风说,朱慕云贪得无厌,这次救大当家,没有足够的钱,自然无法打动他。 正文 第八十章 烦躁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一名乞丐送了封信给韩之风。信里说,让他把高僧准备好,九点有人来请。九点,好相聚的后门,九头山的大当家,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只能上一个人。”来接的人,帽子压得很低,昏暗的灯光,根本就看不清相貌。 “那可不行。”韩之风哪敢把大当家的交给陌生人。 “你上,他就不能上。”那人指了指朱加和,硬梆梆的说。 韩之风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把大当家带走的。他想问对方,是不是朱慕云派来的,可是不管他怎么问,对方就一句话:不知道,把他给顶了回来。 韩之风只能派了个机灵的兄弟,一路跟随那辆马车。可马车对道路很熟悉,而且速度也不慢,他的兄弟被绕来绕去,很快就失去了马车的踪影。 “这下真坏了。”韩之风说,他一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朱加和被带到了哪里,等会如何向兄弟们交待? 接朱加和的,自然是三公子。百里车马行的生意,哪怕再忙,只要是朱慕云的事情,他都会马上放下其他事情。而那送信的乞丐,正是已经在看守所当差的华生。他拿起老本行,依然活灵活现。 而朱慕云,带着韦朝蓬,已经在花满桥66号,自己从张光照手里,用他欠条换回来的那栋房子等着了。三公子和华生很懂事,将朱加和抬进去后,立马就回去了。 “你得帮我打下手。”韦朝蓬看着昏迷不醒的朱加和,马上说道。 虽然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朱加和的情况时,他是觉得很棘手。幸好朱慕云已经备好了手术器械,而自己也时不时的,将雅仁医院的各种药物,送到这里。现在花满桥66号的设备,已经不亚于一间手术室了。 “你还要打下手的?”朱慕云看着满身是血的朱加和,已经极度不舒服。在边上多站一会,已经勉为其难,让他给韦朝蓬当助手,不是要他的命么? “你如果想救他的话。”韦朝蓬冷冷的说。 “你小子神气!”朱慕云强忍着要吐的恶心,无奈的说,“下次记得自己带个助手来。” 邓湘涛对朱慕云的训练,也包括一些急救知识。此次给朱加和取子弹,让朱慕云得到了实践。而且,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询问。这样反而转移了朱慕云的注意力,让他没那么恶心。 可是,当韦朝蓬取出子弹,缝合好伤口后,朱慕云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他靠墙坐着,全神贯注的站了两个多小时,确实需要耗费很大的体力。 “你去多烧点开水,这些器材都需要高温消毒。”韦朝蓬说。 “你饶了我吧。”朱慕云闭着眼睛,当一次助手,比邓湘涛当初的体能训练,还觉得累。 “他现在很虚弱,至少三天不能进食,三个小时不能移动。”韦朝蓬叮嘱着说。朱慕云既然不干,他只能亲自动手。 “什么时候会醒来?”朱慕云问。 “五至八个小时之后吧。”韦朝蓬说,幸好病人的体质不错,换成其他人,这样的伤口,早就断气了。 “那可怎么办?谁给他护理?”朱慕云傻了眼,这栋房子,除了他和韦朝蓬外,就再没有其他人。总不能一走了之,将朱加和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而且,朱加和是土匪头子,一般人来护理,朱慕云也不放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早还给韩之风。 “这样吧,我晚上睡在这里。但明天一早,就得去医院。”韦朝蓬无奈的说。 也只能如此了,朱慕云晚上还有事呢。今天孟子超被抓,库里科夫斯基又在九头山,这些事情,他都必须汇报。特别是库里科夫斯基的事情,朱慕云必须先跟胡梦北沟通,是送到根据地,还是让忠义救国军的人去接。 而明天,经济处正式成立,警察局还会有一个仪式。作为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名义上的科长,朱慕云必须要参加。中午,可能还会有一场宴会,他都是不能缺席的。 “如果库里科夫斯基真在九头山的话,可以让***方面接走。”胡梦北沉吟着说。 库里科夫斯基虽然是苏联人,但现在是志愿飞行员,为国军服务。就算把他接回根据地,也得送到国统区,何必多此一举呢。 “关于布匹出城,我有个计划,你看怎么样。”朱慕云拿出一份手写的计划书,他做事情,喜欢提前计划好。就算不写计划书,也得先在脑子里,多“演练”几遍。 “从码头走?”胡梦北拿过来一看,两百匹布,先送进码头的仓库,再想办法送到下游。只要出了古星,再运回根据地,就要容易得多了。 “没错。虽然渡口速度快,可渡口的检查会非常严。因为,我会把最精干的力量,放在渡口。”朱慕云说,他已经决定,让路荣丰去渡口,任纪元则留下码头。至于王超和王强,他们就可以随意安排了。 “你是缉查科的副科长,听你的安排,自然不会错。”胡梦北微笑着说。 “货船和路线,你如果觉得不妥,可以重新设计。但我觉得,这批货不能急。就算多等几天,也是值得的。”朱慕云说。 “我会研究的。”胡梦北将纸条上的内容记了下来,划了根火柴,将纸条烧掉了。 虽然一天中,同时要与地下党和军统的上线联系,可朱慕云也是没有办法。两边都有事情,就算冒再大的危险,他也得去做。 “库里科夫斯基应该在九头山的土匪手中,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会将库里科夫斯基送回来,只是接人的方式,必须注意。”朱慕云说。 “你放心,不会暴露你身份的。”邓湘涛说,能这么快找到库里科夫斯基,这又是一件功劳。朱慕云正式开始工作以来,干了几件漂亮的事情。 “孟子超是怎么回事?”朱慕云又问。 “我也不知道,收到你的消息,我就已经给总部发报。军令部二厅,虽然也属于军统的单位,但毕竟各自的系统不一样。从我们这边反馈过去的消息,未必会及时送到孟子超手中。”邓湘涛说,政令不通,情报不能共享,密码又经济泄密,这都是国军情报部门亟待解决的问题。 “好吧,反正孟子超已经进了宪兵队。”朱慕云无奈的说。 “他是否已经供认,你必须尽快确认。”邓湘涛说,军统的人员,一旦被捕,叛变的几率相当高。而且,叛变的人,反过来协助日伪,替他们卖命的,也大有人在。 “尽力吧。”朱慕云说,特高课,他可没有关系。就算是大泽谷次郎,也要来经济处驻守。 朱慕云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第二天,他还得早起。可天还没亮,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九头山的大当家,被人接走,音讯全无,韩之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韩四,你还让人让人睡觉?”朱慕云钻出防空洞,到外面打开门,看清是韩之风后,没好气的说。今天他正式上任,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朱警官,不,朱科长,能否进去说话?”韩之风说。他打听到了朱慕云的住处,自然也知道,现在的朱慕云,已经调到经济处缉查科当副科长。 “你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小心我收拾你。”朱慕云烦躁的说。 “这是我们准备的医药费,如果大当家平安无事,还有重谢。”韩之风拿出一个布袋,扔到桌上,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朱慕云虽然很少接触金银,但也清楚,里面不是大洋,就是金条。朱慕云将布袋拿过来,打开一看,至少有两百大洋,再加上五根金条。 “看来加和尚的命,也不怎么值钱嘛。”朱慕云微笑着说,昨天忙了一天,特别是给韦朝蓬当助手,更是让他累得差点昏倒。 法币刚发行时,一块大洋换一元法币,但到现在,一块大洋,已经能换两元五角法币了。而且,时间过得越久,法币就会越贬值。 “这只是订金,只要见到大当家,必有重谢。”韩之风说。 “我相信,加和尚很快就会好起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好相聚等着你了呢。”朱慕云微笑着说。 “多谢朱科长了。”韩之风感激的说。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分工 经济处的成立大会,很隆重。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至少,参加典礼的人,有一大半,是朱慕云不认识的。他们在古星的权贵。但现在,每个人都争相想把自己介绍给朱慕云。 “我只是代理副科长,第一科的任何事情,都由处座作主。”朱慕云的开场白,几乎是公式化的。这既是推辞,也是他表明态度的良机。 “处座,我先回去了。”朱慕云找到李邦藩,后者正与一帮真正的权贵在聊天。 “好。”李邦藩淡淡的说。 “李君,看来你选人,确实有独到之处。”本清正雄微笑着说,不越权,不图名,知进退,这样的手下,实在难得。最重要的是,朱慕云很年轻。如果不是城府深的话,就只有一种解释,对李邦藩忠心耿耿。 “论经验,他比不上其他几位科长。论能力,或许也有些不足。但他很聪明,学的很快,我相信,不用多久,他就会在这一行,成为一名佼佼者。”李邦藩说,朱慕云当巡警时,就已经表现出特别的才干。如果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相信他能表现得更出色。 “小野,你怎么看那个中国人?”本清正雄问旁边的小野次郎。 “我在日语专修学校,给他上过课。他比一般的中国人聪明,学东西很快。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让他进情报科。”小野次郎,要不是张百朋突然出现,现在的朱慕云,恐怕会成为特高课的中国翻译。 “他的政治倾向呢?”本清正雄问,能同时入小野次郎和柳叶一郎法眼的中国人,当然值得他关注。 “这一点很有趣,他对大日本帝国很感恩。”李邦藩笑了笑,将日军占领古星后,朱慕云的生活改变说了出来。 朱慕云如果没有报考日语专修学校,肯定进不了警察局。巡警的收入不算高,但保证了朱慕云能在古星生活下去。这一年来,有多少古星人,死于战火和饥饿? “我们就是要多使用这样的人。”本清正雄微微颌首,懂得感恩的人,才会真正为大日本服务。 “当然,他身上也免不了中国人的缺点,比如说贪婪。听说,还好赌。”李邦藩说。 “如果他不贪不赌,那我真要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本清正雄对任何人都很怀疑,朱慕云若是表现得完美,他马上就会调查朱慕云。 但就算是这样,本清正雄还是让李邦藩,给他一份朱慕云的档案。从档案上看,朱慕云历史清楚。来古星之前,一直在读书。朱慕云是湖南湘中人,来古星是投亲。因为亲人身故,朱慕云随即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很快,就进入警察局担任巡警,直至现在的缉查科。 朱慕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特高课课长,本清正雄的注意。他的多重身份,是到古星警察局,担任巡警之后,才开始的。之前的那段历史,不管任何人调查,都不会有疑点。 现在,真正知道朱慕云所有身份的,只有胡梦北。就算是邓湘涛,对朱慕云已经加入中共,也是一无所知。在邓湘涛眼中,朱慕云是一名优秀的军统潜伏人员。 此刻,朱慕云没心思去想这些。他骑上自行车,赶到了码头。全城戒严三天,码头积压的货物,堆积如山。没通过缉查科的检查,古星的任何货物,都不能出城。外面的货物,也无法进来。 “路荣丰,你和王超负责渡口。”朱慕云没来,缉查科的工作,自然没办法进行。 “我去渡口?”路荣丰知道,朱慕云不会待见自己。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朱慕云竟然会让自己去渡口。 “渡口的货物,很有可能进入匪区,那里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如果有任何违禁物品进入匪区,都是我们的失职。你的能力强,应该放在重要的地方。”朱慕云缓缓的说。 “最后一句话,你倒没说错。”路荣丰嘟嚷着说。 “你们的主要职责,不是检查货物,而是查验通关凭证。也就是说,只要盖了缉查一科的公章,必须放行。查货的事,由余排长的人负责。”朱慕云说。 他口中的余排长,大名余国辉。是自卫军第六师,一一八团,三营二连,一排排长。此次,带着三个班的士兵,协助缉查一科查货。 “如果只检查凭证,是不是大材小用了?”路荣丰不满的说。 “当然,你们也有复查的权利,但没有特殊情况,不能这样做。”朱慕云提醒着说。 “比如说……”路荣丰紧跟着问。 “比如说,你们有真凭实据,又或者,发现他们的人有问题。你们不是只检查文件,最主要的是,发挥你们在特务处和保安处的经验,查人。货是死的,人是活的,货如果有问题,人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朱慕云说。 “请科长放心,我们一定会认真负责,不让本丁点违禁物品地入匪区。”任纪元坚定的说。 “去做事吧。”朱慕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走,朱慕云将余国辉叫到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他将余国辉叫了进来,查货的重任,交给自卫军,说实话,朱慕云很不放心。如果自己只知道盖章的话,岂不还跟原来一样?所以,他必须做出调整。 “余排长,你的士兵能来缉查科帮忙,我很感谢。今天处座没时间,我代表缉查一科,向你表示感谢。”朱慕云见到余国辉进来,笑着迎了上去,紧紧握着余国辉的手,诚恳的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具体怎么分工,请朱科长示下。”余国辉不冷不热的说。 “我知道兄弟们很辛苦,所以,我制订了一个工作时间表,你看看。如果有不妥之处,我们再商量。”朱慕云拿出一份工作计划表。 余国辉有三个班的士兵,可以说,查货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们。一旦余国辉动手脚,比自己还容易。所以,他让三个班的士兵,轮流在渡口和码头查货。每个士兵,工作两天,休息一天。 “感谢朱科长,对我部士兵的关照。”余国辉还能说什么呢,这样的待遇,他实在无话可说。他相信,干两天活,就能休息一天,下面的兄弟,会高兴得跳得起来。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立威 缉查科的人,最不用朱慕云担心的,就是日本宪兵。当然,他们也不属于缉查科。在缉查科,他们只负责监督。有他们盯着,余国辉的士兵,想不认真都难。 “朱君,他们都有分工,我的人呢?”大泽谷次郎今天也正式调到了经济处,他带着一个小队的士兵,负责监督整个经济处的工作。 日本宪兵的作用,其实更多的是震慑。有他们在,中国人就不敢偷奸耍滑。 “你的人,我怎么敢调遣。”朱慕云笑了笑,给大泽谷次郎倒了杯茶。 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虽然是师生关系,但两人年纪相差不大。经历了李家庙兵营的哗变事件后,两人其实已经成了朋友。更准确的说,是盟友。 “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我们,是朋友,真正的朋友。”大泽谷次郎说。 在特高课,大泽谷次郎只能算个边缘人。真正的特高课情报人员,对他有着很深的戒备。但到经济处后,他就成了太上皇。一名普通的日本宪兵,就能骑在经济处的任何人头上,拉屎拉尿。而他作为宪兵小队长,更是可以为所欲为。 “那我就不客气了。”朱慕云笑眯眯的说,有大泽谷次郎给他撑腰,他这个缉查一科的副科长,肯定是经济处的二号人物。 阳金曲、马兴标、贾晓天这些人,虽然是特工总部派过来的。但跟特高课的宪兵相比,什么都不是。当然,朱慕云只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借助日本宪兵的力量。 “跟我,你无需客气。”大泽谷次郎说。 “渡口那边的路荣丰,骄阳跋扈,你让人好好教训一顿。”朱慕云说。 “小菜一碟。”大泽谷次郎说,他知道,朱慕云现在威望不足,想要坐稳副科长的位子,自然就得立威。而立威的最好方式,莫过于借日本宪兵之手,惩处那些不听话的手下了。 渡口和码头,有电话相连。大泽谷次郎一个电话打过去,渡口的宪兵得到指示,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声。显然,他们很喜欢这样的命令。 “我还得去其他科转转,先走了。”大泽谷次郎说,他常驻经济处,以后有的是时间,跟朱慕云交谈。 今天的事情很多,而缉查科的人,又都是第一次检查货物,出点小错,在所难免。别人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路荣丰哪怕出一丁点错,都会倒大霉。 所有经过自卫军检查完的货物,都会将通关条送到朱慕云那里盖章。只有盖好章后,才算真正检查完。以前盖章很方便,检查完后,马上就可以盖章。有些关卡,甚至都不用这道手续。 路荣丰或许是忘记了还要盖章,在旁边盯着自卫军检查了一车货物后,竟然就要放行。这下,日本宪兵抓了个现行。 “朱科长,路荣丰被日本人吊起来,已经打得血肉模糊了。”王超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惊慌失措的说。 “怎么回事?”朱慕云佯装不知。 “路荣丰没仔细看通关条,上面没盖章,他就要放行,结果被日本人发现了。”王超说。 “没盖章就要放行?这段时间的培训,他是怎么结业的?”朱慕云皱着眉头。 “朱科长,你赶紧过来吧,要不然的话,路荣丰非被活活打死不可。”王超急切的说。 “让他长点记性也好。”朱慕云放下了电话,自然不会急着过去,等他见到路荣丰的时候,整个路荣丰,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虽然路荣丰也算“自己人”,可那些宪兵,根本就没有怜悯之心。虽然日本军队,时有反抗上级之事发生,但一般情况下,他们对上级的命令,执行得非常到位。 大泽谷次郎已经提前打了招呼,朱慕云又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他到了之后,日本宪兵,自然就放过了路荣丰。但此时的路荣丰,已经人事不醒。朱慕云只能让自卫军,将他送到雅仁医院。 “王超,以后渡口这边,暂时由你负责。一定要按照规章制度,越不能越权,也不能失职。”朱慕云叮嘱着说。 “请科长放心,有任何事情,我会随时向你请示报告。”王超被路荣丰的惨状吓坏了。 路荣丰的这顿毒打,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下面的人,听到这件事后,遇到问题,再也不敢擅自作主。码头的检查,自卫军检查通过后,由班长拿着凭条,找朱慕云盖章。渡口那边,每隔两个小时,或者满十张凭条,就会送至朱慕云的办公室盖章。 虽然这样很麻烦,但各司其职,互相监督,而最终的权力,又掌握在朱慕云手中。只要是他盖了章的货物,无论是码头还是渡口,都必须放行。路荣丰被毒打,固然有他犯错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他得罪了朱慕云。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以后在缉查一科,就没办法干好事。那些日本宪兵,个个如狼似虎,除了朱慕云外,其他人都无法与之交流。况且,宪兵小队长,大泽谷次郎,还是朱慕云的老师。有这层关系在,谁也不能挑战朱慕云的权威。 朱慕云发现,这种手握权力的滋味,感觉很美妙。当然,刚立威是不够的。孙明华说得好,恩威并重。立了威,接下来就要施恩了。 下午,朱慕云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他虽然很享受权力的滋味,但随时都在提醒自己,这只是表象。况且,自己只是副科长,李邦藩一定会在背后,默默的观察着。 “朱君,你跟大泽谷次郎熟悉,以后要尽可能跟他搞好关系。经济处的事情,尽量不要让宪兵插手。”李邦藩说。 他并没有意识到,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关系已经很特殊。今天的事情,在他看来,更像是大泽谷次郎要立威。要不是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有师生之情,恐怕得他出面,事情才能解决。 “我尽力吧。”朱慕云说。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做到。不但要跟大泽谷次郎搞好关系,还要跟那些宪兵也搞好关系。”李邦藩叮嘱着说。 虽然日本宪兵很高傲,瞧不起中国人,可朱慕云身份特殊。接受过日本教育,又为大日本帝国服务,按照中国人的说法,算是“汉奸”。这样的人,是帝国的朋友。 “是。”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下班后,朱慕云故意去好相聚吃饭。朱加和已经送了回去,也不知道情况如何。韩之风一见到朱慕云,亲自引着他到了二楼的包厢。一进去,韩之风就朝着朱慕云深深地躬了躬身,感激的说:“朱科长,谢谢你救了大当家一命。” “韩四,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咱还是来点实际的吧。先把好酒好菜端上来。”朱慕云摆了摆手。 “好,我马上去安排。”韩之风忙不迭的说。 “对了,你们自己会换药吧?”朱慕云问,把人送回来时,韦朝蓬留下了伤药和绷带之类的东西。 “知道,刚换过一次。大哥已经醒来了,还说想见见你呢。”韩之风说。 “见就不必了,只是韩四,你的诚意不够啊。”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朱科长,先不说这个,我给你把酒菜端上来。”韩之风暗暗叫苦,朱慕云还真是贪得无厌。救了大当家,他自然万分感激。但自己已经送了两百大洋,还有五根小黄鱼,这么大一笔钱,还嫌没诚意,这是要把九头山的财宝,一次性掏空吧。 “有些人,就喜欢做那些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事情,你们九头山的人,不是这样的人吧?”朱慕云说,现在的硬通货,他最是喜欢不过。 经过了朱加和的事情后,朱慕云觉得,自己在古星,还应该多设置一些房产才行。哪怕不是买,租也应该多租一些。不但在市区,租界也至少得有两处安全屋。他已经让三公子去打听。 那些地方,虽然要花钱养着。可闲时备着,急着用。一旦真的需要时,就能救命的。他的要求不高,房子要安静、安全,不引人注目。至于价格,贵一点也没关系。如果能买下来当然好,就算是租,至少也要一次性付半年以上的房租。 “大哥发话了,只要你去见个面,一切都好说。”韩之风笑容可掬的说,但心里,却巴不得给朱慕云一脚。 上次,朱慕云以好相聚的身份要挟,将好不容易抢到的三车货,退回去两车。三辆马车,也全部归还。而且,百里车马行的货,以后在九头山地区,都能畅通无阻。九头山吃了大亏,却救活了百里车马行。 这次,朱慕云救治九头山的大当家,虽然救人有功,但一次次的张嘴,这样下去,九头山会被他几次就弄穷的。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贪婪的朱慕云 朱加和只觉得做了场梦,自从被子弹击中后,当时他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已经到了好相聚。动完手术后,他就不能再进地窖,韩之风只好挑了一间无人注意的客房,给朱加和当病房。 他一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韩之风。自己这个四弟,办事还是很可靠的。要不是他,又山寨的条件,自己只能等死。 听完韩之风的禀报,朱加和当时就想见见朱慕云。但朱慕云身份特殊,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要不是朱慕云主动来好相聚,韩之风还得到朱慕云家去堵。 “朱警官,你吃好了吧?”韩之风等朱慕云吃完后,进来问。 “你看看,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剩下的给我打包,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不能浪费。”朱慕云说。 “放心,全部给你打包,有什么想吃的,再让厨房做。”韩之风笑着说。 “你家的烧鸡不错,等会再来两只,卤牛肉也整一斤。酒嘛,也整一坛。搞好后,帮我放到自行车上。”朱慕云说。 “没问题。”韩之风很想给自己一嘴巴,明知道朱慕云不好对付,还多什么嘴呢。 “走吧,前面带路。”朱慕云抹了抹嘴巴,难得的点了根烟。不要钱的饭菜,吃起来就是觉得香。 朱慕云已经见过朱加和,只不过,当时朱加和处于昏迷之中。朱加和身材高大,比朱慕云要高半个头,一身健子肉。手掌宽大,指关节有一层厚厚的茧。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而且他掌心的茧也很厚,这是常用枪的表现。 这样的人,就算朱慕云当警察的时候遇到,也是逃不掉的。当然,好相聚有进来的渠道,自然也能让他平安出去。 朱加和却是第一次见朱慕云,宽阔的额头,两道浓眉微微皱起,似乎带着几分忧虑。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双唇紧抿,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两人的目光一碰,那双清澈的眸子,就连老于世故的朱加和,也看不透朱慕云的心思。 “大哥,这就是朱科长。”韩之风介绍着说。 “久仰。”朱加和勉强双手抱拳,虽然带动伤口很疼,但他眉毛都没皱一下。 “你就是加和尚?久仰倒不敢当,只是你这条命,似乎贱了点。”朱慕云笑了笑。 “朱科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韩之风急道。 “老四,你先下去吧,我跟朱老弟单独聊聊。”朱加和说。 “我很欣赏你,如果朱老弟不嫌弃的话,以后我们以兄弟相称,如何?”朱加和从来就是个江湖人,讲的是义字当头。 朱慕云虽然从九头山占了不少便宜,但实际上,他救了九头山两次。上次,如果朱慕云检举揭发,恐怕好相聚的这些人,全部会被送进大牢。而这次,如果朱慕云稍稍动动歪心思,自己的脑袋,恐怕已经挂在城墙上了。 “不敢当。”朱慕云可不想与土匪为伍。 “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大哥,但我已经认了你这位兄弟。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老四跟我说了这事,你如果觉得少了,可以直接去我九头山,只要你看得上眼的,都可以拿走。”朱加和豪气的说。 “这倒不必。这样吧,下次你给我再送一千大洋,外加十条小黄鱼就可以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换成其他人,恐怕会被朱加和的豪气和诚恳,搞得很不好意思。但朱慕云却一下子看穿了,朱加和看似豪气如云,实际上也在耍心眼。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当上几百人的土匪头子呢。 “没问题。”朱加和大声说,虽然很肉疼,但此刻,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都说土匪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可是跟朱慕云一比,似乎就太温和了。当然,朱慕云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土匪的钱,不要白不要。这些钱在自己手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且,他也需要用“贪婪”的形象,让九头山的人,不要将他与抗日分子联系起来。 “另外,你们抓到的那个外国人,得尽快给我送来,我还等着去领赏呢。”朱慕云说。 “你要拿他去换钱?”朱加和有些不高兴的说。 “不换钱,我拿来干什么?说不定,我这个副科长,马上就能转正了呢。”朱慕云笑着说。 “既然是之前答应了的,九头山自然不会反对,朱科长,请吧。”朱加和突然之间,对朱慕云没有了任何兴趣。 原本,他觉得,能救自己一命的人,自然不是平常人。可现在的朱慕云,不但贪婪无比,而且还想着升官发财,竟然要拿苏联飞行员去领赏。如果不是朱慕云刚救了他,恐怕他会把朱慕云轰出好相聚。 可此刻,朱加和对朱慕云失望之极。这个伪警察,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自己幸好没跟他称兄道弟,否则的话,这辈子都要倒大霉。 朱慕云对朱加和的态度却很满意,自己与这些土匪在一起,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他出来后,与韩之风商议了,交接库里科夫斯基的时间和地点。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地点在河西,九头山的北边,杨家湾的西边,正是九头山与忠义救国军的交界处。 随后,朱慕云又去了趟邓湘涛那里,将这个消息告诉他。邓湘涛不敢怠慢,马上将情报用电台发了出去。 “你是不是有其他行动?”朱慕云见到邓湘涛后,觉得不太劲。他明显感觉到,邓湘涛身上有一股杀气。而且,他腰间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带了武器。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在经济处做事,争取与各方搞好关系,以后的工作打好基础。”邓湘涛说,他确实接到了任务。 但这次是行动,而且上面设计好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他的潜伏组,只需要执行就行。因此,他也没有告诉朱慕云。现在朱慕云的身份,越来越重要。如果让朱慕云参与具体的行动,那就太可惜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章法 邓湘涛想保护朱慕云,无关行动,自然不会让他参加。但他并不知道,这反而会激发朱慕云的好奇心。与邓湘涛分开后,朱慕云在不远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自行车远远的停好后,静静的等候着。 朱慕云不会尾随跟踪邓湘涛,他的跟踪技巧,是邓湘涛传授的,不敢班门弄斧。偷窥别人,最要紧的是不被发现。朱慕云在这方面,特别的小心谨慎。宁愿没有收获,也不肯冒一丁点风险。 等待,需要的是耐心。这一年来,朱慕云身上的浮躁、急性,早就被慢慢磨平了。他靠着墙角,调整着呼吸,远远的望着那处房子。同时,又随时关注着四周的情况。他选择的地方不算最佳,但最安全。特别是撤退起来,非常方便。 一个小时后,邓湘涛还没有出来。朱慕云依然很有耐心,他在心里已经计划好,两个小时,如果邓湘涛没有动静,他就会离开。 没过多久,却有人来了。 朱慕云的安全距离够远,他只想知道,邓湘涛离开的大致方向,就心满意足了。来的人,看不清相貌。但从他的步伐,以及双臂摆动的动作,以及身形高矮,朱慕云断定,那人是邓湘涛嘴里说的“阳胖子”,就是这个潜伏组,负责行动的邓阳春。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起离开,朝着北面而去。十分钟后,朱慕云才出来。他到远处骑上车,先向南骑了一段路,再往东。宁可多绕点路,也不想承担风险。 回到家后,朱慕云将从好相聚打包回来的食物,通过防空洞,送到了隔壁。华生在看守所当差,已经无需朱慕云每天晚上再带食物回来。但好相聚的饭菜,还是不错的。特别是那两只烧鸡,还有剩下的大半坛汾酒,让华生大快朵颐。 “在看守所还习惯么?”朱慕云问,他现在也算有点能力了,如果华生过得不如意,可以想办法让他去码头,或者直接调入缉查一科。 “还行。”华生的适应能力很强,他很机灵,年纪又不大,现在已经是老油条了。 “最近张光照在忙什么?”朱慕云随口问。 “他能干什么,靠着看守所的犯人发财呗。”华生不以为意的说。在看守所,他从来不多话,也不乱打听。 可是他的眼睛和耳朵,时刻都准备着。别人不会在意他,经常当着他的面,说一些看守所的秘闻。看守所的大小事情,他心里都清楚。 “看守所就是他的聚宝盆。”朱慕云笑了笑。张光照的手段,他最清楚不过。每次警察局有行动,就是他发财的良机。 朱慕云还得去趟胡梦北那里,如果对方不在,就得把情报留下。趁着货物检查场还没有完工,正好可以把端木家的两百匹布送出去。 “听说张光照手里,光是房产,就有十几套了。只要落在他手里,不倾家荡产也得脱几层皮。”华生咬了块鸡,又喝了杯酒,很是不满的说。 “他要这么多房产干什么?”朱慕云正准备走,听到这话时,就停了下来。 “他只喜欢金条大洋,房产都是从别人手里敲诈来的。他拿着,不也是为了换钱么。”华生不以为意的说。 “你注意打听一下,他的房产,都是怎么处理的?通过谁处理的?”朱慕云沉吟着说。 “一般都是卖掉,他只留了一套,给他的外房用。其他的房产,好像委托给那个野小舅子处理。”华生说,这件事,他早就打听清楚了。 “野小舅子?”朱慕云没听懂。 “就是那个外房的弟弟,叫骆战。张光照的外房,原来是个唱戏的,叫骆芳。他们两姐妹,现在住在法租界车站路。”华生不愧是个机灵鬼,什么事情都很清楚。 “看来让你去看守所,是去对了。在那里好好干几年,有机会读点书,识点字,以后来我身边做事。”朱慕云说。 “多谢云哥,我一定多读书多识字。”华生眼睛一亮,如果能在朱慕云身边做事,他会觉得非常幸福。 “那好,我等着。”朱慕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既然他答应了华生,自然就会做到。 朱慕云离开后,又去见了胡梦北。朱慕云向他说起,明天的计划。事实上,只要正常过关,那批货物在朱慕云的关照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两百匹布,看似很多。但对古星码头来说,连大桩货物都算不上。 “那行,一切按你的计划行事。”胡梦北说。 他望着朱慕云,心中感慨万千。一年前的那个惶恐不安的无助少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成熟的、睿智的、优秀的地下工作者。 朱慕云原本想跟胡梦北,说说张光照的房产。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地下党的经费很紧张,自己现在经济还算宽裕,默默的给组织,设立几处安全屋就是。 要走的时候,朱慕云想起邓湘涛的行动,他不担心行动是否顺利。只是担心,军统的行动,会不会影响地下党? “明天,军统可能会有行动。”朱慕云说。 “具体内容是什么?”胡梦北问。 “邓湘涛没说,我也没问。”朱慕云说,这是原则。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听的不能听。 “我知道了。”胡梦北说,他想了想,最近组织没什么行动,除了将布匹送出去外,暂时没有别的重要任务。 第二天,朱慕云到办公室后,哪端木强通了个电话。自从两人在顾家钱庄外,谈了一次话后,端木强对朱慕云观感大变。两人现在的关系,比朱慕云与端木真作,有过之而无不及。 “伯父,你的那批货,今天是不是就出城?”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今天?没问题。”端木强心领神会,朱慕云肯定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挂了电话,朱慕云又特意去了趟码头。昨天路荣丰的事情,码头已经尽人皆知。朱慕云今天再出现,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特别是任纪元,路荣丰的事情,让他醍醐灌顶。 “科长,码头你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路荣丰见朱慕云来了,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 “这里交给你,我还是放心的。”朱慕云看了一眼任纪元,点了点头。 “科长,我看了昨天的过关凭条,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科长给拿个主意。”任纪元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 只要一合上眼,他就会想到路荣丰的惨状。自己与路荣丰,都是从行动队过来的。昨天日本宪兵对路荣丰能下手,明天就能对他下手。路荣丰为何会挨打?工作不认真是一方面,但更深的原因,恐怕还是他得罪了朱慕云。 任纪元打定主意,只要朱慕云在缉查科一天,自己就得紧跟着他。他昨天晚上,辗转反侧,只想着怎么能干出点成绩,让朱慕云赏识自己。 “说说看。”朱慕云走到了一旁。 “我是这样想的,科长盖章,如果能有一定的章法,我们下面的人一看,也好知道科长的心意。”任纪元说,这可是他今天早上快天亮的时候,灵机一动,突然想出来的办法。 “走,去办公室说。”朱慕云拍了拍任纪元的肩膀。 任纪元一听,满面春风,乐滋滋的跟在朱慕云身后。一到办公室,他就拿出一张空白的通关凭条。 “科长,你日理万机,不可能事事都跟我们说明白。比如说盖章,一般是盖在这个位置。如果能向下移一点,边缘正好压住这个‘章’字,我们自然就知道,这是科长要关照的货物了。”任纪元说。 “任纪元,没想到,你竟然能想到这样的主意?”朱慕云眉目一扬。 “我这也是瞎想的,能不能成,还得科长定夺。”任纪元谦卑的笑了笑。 “这件事我再想想,你有心了,以后怎么办,我们到时再商量。”朱慕云说,在盖章上传递信号,并不稳妥。毕竟,先接触到货物的,是自卫军。如果不让他们参与进来,效果并不会好,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今天地下党的两百匹布,朱慕云原本以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拿到自卫军送过来的过关凭条,朱慕云马上就盖了章。可是,正要拿下去的时候,李邦藩却突然闯了进来。 “朱君,放下手头的事,跟我下来一趟。”李邦藩严肃的说。 “是。”朱慕云赶紧起身,他心里一紧,不会是布匹出什么事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特别关照 朱慕云随着李邦藩走出去,外面站着一位穿着西服,留着丹仁胡须的矮胖男子。他的眼睛不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但那双眼睛,总是射出冰冷的目光。这是一个贪婪而阴毒的日本人! “朱君,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东棉株式会社的中村凛。”李邦藩用日语说。 “中村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朱慕云用标准的日语,躬了躬身,行了个日式礼。 “朱君,你太客气了。以后东棉株式会社,还要请你多加关照。”中村凛笑容满脸的说,朱慕云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显然心向日本。这样的人在缉查科,以后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要出城的话,会很方便的。 “那是当然。以后,只要是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我一定特别‘关照’。”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个东棉株式会社,是去年下半年,日军刚刚占领古星后,不到一个月就成立的。除了东棉株式会社外,还有日信株式会社,等八家日本洋行。这些日本洋行成立后,迅速垄断古星各大市场。 “中村君,我早就跟你说过,朱君是日本的真正朋友。”李邦藩对朱慕云的表现很满意。 东棉株式会社主要经营棉花、棉布,强行收购了几家古星的纺织厂和纱厂。虽然东棉株式会社才成立一年,但论实力,已经是古星最大的棉纱企业。 东棉株式会社虽然有日本军方背景,但毕竟名义上,还是一家企业。中村凛作为社长,他必须与各方搞好关系。比如说货运,如果不能与经济处沟通,他们的货,就会跟普通企业一样,受到刁难。 “朱君,能不能给我们东棉株式会社免检待遇?”中村凛微微一笑,突然说道。 “免检?中村君,经济处刚刚成立,缉查科的工作也才开始,如果现在就给东棉株式会社免检待遇,恐怕别人企业会不服。而且,这也会影响我们经济处的声誉。”朱慕云看了李邦藩一眼,如果现在就给东棉株式会社免检待遇,以后还如何特别“关照”。 “朱君说得有道理,经济处对任何商家,都要一视同仁。免检确实可以给东棉株式会社带来便利,可同样会将你们推向风口浪尖。”李邦藩沉吟着说。 东棉株式会社的名声,在古星并不太好。所有的日本洋行,要不是借着日军的关系,根本无法在古星立足。古星的商家,看似懦弱,可是在这一点上,却很团结。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好吧。”中村凛知道自己性急了,与朱慕云才第一次见面,提这样的要求,确实很唐突。朱慕云对日本人确实很友好,但再友好,他也是中国人,骨子里的贪婪,是永远也改不掉的。 “中村君,你放心,以后只要是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我会提前打招呼。对你们的货物检查,只是走走过场,这其实就跟免检并不多。处座,你看这样的安排,妥当吗?”朱慕云见中村凛有些失落,又说道。 “多谢朱科长。”中村凛大喜过望,虽然没有争取到免检,但朱慕云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但中村凛也知道,朱慕云的重点,是在“提前打招呼”上面。也就是说,朱慕云提前打了招呼,东棉株式会社的货,就只是走走过场。 “朱君,中村君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安排,我很满意。”李邦藩觉得朱慕云还是懂得变通的。 “朱科长,下午,我就有批货,要送到码头,晚上就得装船。”中村凛说。 朱慕云将中村凛和李邦藩送走后,将任纪元叫了进来。昨天,任纪元给他的建议,回去后,他想了很久,这确实是个办法。但只从盖章上想办法,还不完善。当然,现在他对任纪元,还不是完全放心。与自卫军的余国辉,也无默契可言,一切只能慢慢来。 “科长,有什么指示?”任纪元走到门口,推开门,将头探进来,卑微的笑着说。 “进来说。”朱慕云招了招手,让任纪元赶紧进来。 朱慕云拿出缉查一科的公章,在几份过关凭条上,分别盖了几个章。第一个章,规规矩矩,第二个章,向左斜了四十五度。第三个章,则向右斜了四十五度。最后一个章,干脆就倒了个个。 “你说说看,这些章都有些什么含义?”朱慕云仰着身子,问。 “这个嘛……,第一个章,就是正常的章。第二个章,应该是科长要关照的吧?第三个章,当然就是想让兄弟们……嘿嘿。至于第四个章,请恕属下愚笨,实在想不出。”任纪元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前面你说的基本正确,最后面的这个章,是必须要照顾的。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放行。”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无论什么情况?”任纪元惊呆了,这句话很大,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 “比如说日本洋行,处座或者上面头头的货物,你敢查?”朱慕云冷冷的说。 “那不敢,肯定不敢的。”任纪元忙不迭的说。 “知道就好。今天的货比较多,检查完了的,马上让他们走。下午东棉株式会社的货,通知下去,不用怎么检查。但该怎么排队,还得怎么排队,在这一点上,不能特殊。”朱慕云叮嘱着说。 “知道了。科长,东棉株式会社的章,应该就是倒着的吧。”任纪元自以为是的问。 “到时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朱慕云没好气的说。 中午,朱慕云特意回了趟警察局。今天缉查科第一天开工,他不能给别人留下目中无人的印象。今天中午,他已经约了原来的同事,以及警察局的各个处长、副处长、科长们,在古星饭店吃饭。 朱慕云在保安处和特务处都待了一段时间,这两个处的同事,他必须亲自去请。同时,也想从侧面打探一下,今天邓湘涛的行动,是否顺利。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人生如戏 以朱慕云现在的职位,他能邀请的对象,也就是处一级的官员。他毕竟只是副科长,如果邀请副局长,或者局长赴宴,面子就不够了。当然,不够归不够,宴请还是要宴请的。 来不来,是人家的问题。请不请,那就是朱慕云的问题了。最终,人家都没来。朱慕云甚至连方本瑜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拒绝了。 在古星饭店,朱慕云足足摆了五桌。曾山、李自强、孙明华、吴国盛等有过来往的,单独坐了一桌。剩下的四桌,都是来混吃混喝的。在警察局,只要能白吃白喝,那有如蝗虫一般,全部涌了上来。 “吴队长,你们何大队长怎么没来?”朱慕云四处转了转,其他四桌,他让任纪元打招呼,自己只负责招待这一桌。 “他上午有行动。”吴国盛随口说。 “何大队长亲自出马,是大行动吧?”朱慕云问。 “是不是大行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真有收获,跟特务处也没关系。”吴国盛摇了摇头,就跟当初朱慕云和贺清和,借调给行动队一样的语气。 行动队的行动,会跟特务处没关系?难道是特高课借调?在古星,也就特高课能支使行动队了吧?能让何梁亲自参加的行动,应该不会是小事。朱慕云心想,千万别跟邓湘涛今天的行动有关。 虽然朱慕云很想问,但他知道,这个话题,不适宜再谈下去了。何梁既然不在,晚上看有没有时间,到时再单独宴请何梁,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线索。 按照规矩,朱慕云得敬所有人的酒,可几十个人,每个人喝一杯,他非醉死不可。就算是这一桌,也有十来人,朱慕云每个人喝一杯,也得小半斤。他的酒量,倒也能坚持。但这样的场合,坚持到最后,肯定也是酩酊大醉。 与其最后喝得稀里糊涂,不如提前主动“醉”。朱慕云敬了曾山、李自强、孙明华等人手,酒力不支,滑到了桌子底下。 其他人或许都看笑话,但任纪元不敢。古星饭店上面是有房间的,虽然很贵,但也给朱慕云开了一间。 “任纪元,到缉查科,适应得很快嘛。”吴国盛见任纪元忙前忙后的,酸溜溜的说。 任纪元和路荣丰,以前都在他手下干过。任纪元在自己手下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机灵。再看看现在的任纪元,都快成朱慕云的仆人了。 “吴队长,不适应得快不行啊。看看路荣丰,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任纪元说。刚才他送朱慕云上楼,一进房间,朱慕云就醒来了。朱慕云装醉,连他都没有看出来,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任纪元,你是我们特务处出去的人。以后特务处,如果求到经济处,你可得帮忙。”吴国盛说。 “朱科长也是特务处出去的,只要是特务处的事情,肯定没二话。”任纪元说,没有朱慕云点头,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随便应嘴。 “说来说去,还得找朱慕云,看来你在缉查科,连个跟班都不如。”吴国盛嗤之以鼻的说。 “能做好朱科长的跟班,就已经很不错了。”任纪元好像没有听出吴国盛的讥讽,反而自得的说。 “我跟你说,这五桌可得上百块,朱慕云醉了,你等会可得付账。”吴国盛提醒着说。 “朱科长早就安排好了,大家尽管吃喝就是。”任纪元微笑着说,朱慕云在楼上交待过了,完事后,让他去上面拿钱结账。 吃饱喝足,每人又发了包烟,这场宴请才算结束。朱慕云躺在楼上,原本想小憩一会,可一想到何梁被借用,而且很有可能是对付邓湘涛,他就睡不着。任何抗日力量,都不能有损失。抗日的力量强一分,日本人的实力,就要弱一分。 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后,朱慕云才回码头。他的自行车,让任纪元骑了回去,自己就叫了辆黄包车。去码头,原本从古星饭店出来后,直往西走,很快就能到。但朱慕云上车后,让绕行长塘街。 他与邓湘涛约好,今天中午,忠义救国军,如果接到了那个库里科夫斯基,戴晓阳的晓阳照相馆外面,就会挂出八折优惠的牌子。如果行动失败,则是停业的牌子。 距离晓阳照相馆越来越近,朱慕云也越是忐忑不安。虽然他与九头山,已经约好了交人的时间和地点,而且位置也靠近忠义救国军。自己让忠义救国军,强行抢人。不但可以掩饰自己的行为,也能让九头山猜不透自己的身份。 但双方都是武装人员,一旦产生误会,动起手来,伤到其他人还好。如果库里科夫斯基因此受伤,就是自己的责任。 越来越近了,朱慕云也不由得开始紧张。他过来察看信号,安全性没有问题。因为他的身份,就算是戴晓阳都不清楚。在古星,可能也就只有邓湘涛一人知道。可如果晓阳照相馆,什么牌子都没有摆,他会更加不安。因为,这意味着邓湘涛的潜伏小组,出事了。 黄包车的速度很快,经过晓阳照相馆时,朱慕云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挂着的,确实是八折优惠的牌子。但“八折”这两个字,却是用红色粉笔写的。看上去,似乎是为了更显眼,但这又是邓湘涛发出的另外一种信号:需要紧急见面。 “到前面的好相聚停一下。”朱慕云不知道邓湘涛是因何事要见自己,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邓湘涛没事,这让他放下心来。 “朱科长,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过来?快楼上雅间请。”韩之风见到朱慕云进来,马上小跑着迎了过来。 “韩四,你们九头山不仗义啊。说好把人交给我,可人呢?”朱慕云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过来,时间应该刚刚好。 “我已经安排好了啊。”韩之风此时并没有收到消息,毕竟潜伏组与忠义救国军之间,有电台联系。而宋三就算真是草上飞,也快不过电波。 “我的人去了,没接到人。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朱慕云严厉的说。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食言。查清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韩之风深感头痛,朱慕云找上门兴师问罪,恐怕真如他所言,出事了。 但他心里也暗暗高兴,如果库里科夫斯基被别的势力抢走,反而是好事。要不然的话,落到朱慕云手里,就会成为他加官进爵的筹码。 朱慕云走后,韩之风马上安排宋三去打探情况。 而此时,朱慕云则回到了码头,他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他很想马上就与邓湘涛见面,同时也想向胡梦北发出消息,根据地的两百匹布,已经顺利运了出去。可这个时候,与邓湘涛见面,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而且,下午东棉株式会社的中村凛,肯定还会过来。自己若不在码头,中村凛肯定会找过来。 “科长,东棉株式会社的货来了,几百件呢。”任纪元第一时间上来汇报。毕竟这是朱慕云打过招呼的,而且东棉株式会社是日本洋业,轻易得罪不得。 “中村凛没来?”朱慕云一愣,就算这是日本洋业的货物,可中村凛怎么也得意思意识吧。这一点,日本人应该是很明白。 “没有啊,只有一个帮办,拿着货单,催着快点盖章呢。”任纪元说。 “对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我之前说过,可以放松检查。但是,他们不能插队。前面的货物没有检查完之前,不能检查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你告诉余国辉,下午的检查,一定要查仔细了,不能放过任何违禁物品。”朱慕云缓缓的说。 “知道了。”任纪元心领神会的说,原来朱慕云在这里等着呢。 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缉查科确实放松检查。但一个排队,就能把东棉株式会社拖死。戒严之后,码头的货物堆积如山,现在都必须通过缉查科的检查,才能进入古星。而古星的货物,想要运到外面,也得接受检查。 这项时间,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如果朱慕云愿意,可以将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拖延半个月以上。 中村凛其实就在离码头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内,他在观察着,想看看朱慕云,是否真的这么好说话。但很快,他就看到朱慕云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而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一直没被检查。 得知原因后,中村凛反而笑了。朱慕云果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就算是李邦藩介绍,没有实际好处,他也不会真卖面子。 而朱慕云离开码头去渡口,也是为了提前躲开中村凛的质问。但朱慕云没想到,中村凛竟然前脚跟后脚的,跟到了渡口。而且,中村凛还带来了一箱银元,整整一千元。 “朱科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每个月,都会有这个数。”中村凛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封好的大洋。 “中村君,你是处座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怎么能这样呢?我已经吩咐下去,对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一律放松检查。”朱慕云将箱子推到中村凛面前,满脸义气的说。 “你关照本社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我的货必须今晚装船,如果拖下去,会损失很大。”中村凛叹息着说。 他现在有种吞了只苍蝇的感觉,明明是朱慕云故意刁难,可他不但要承朱慕云的情,而且还不能有任何怨言。毕竟朱慕云做到了之前的承诺,对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放松检查。 “我们是朋友,怎么能让你有损失呢,我马上打电话,吩咐他们优先照顾你的货。”朱慕云微笑着说。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想法不错 朱慕云见到邓湘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白天不可能突然消失,除非邓湘涛能来码头或者渡口,否则两人想见面,会非常难。为解决这个问题,朱慕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阳胖受伤了。”邓湘涛见到朱慕云,马上说道。 邓湘涛知道,朱慕云认识医生,之前还给戴晓阳治疗过。 “严重吗?”朱慕云问,他没有问邓阳春是如何受的伤,自己可以知道的事情,邓湘涛一定会告之的。 “腹部中弹,必须马上取出子弹。”邓湘涛说。如果是手脚受伤,他也能初步治疗。但涉及到腹部,就无能为力了。 “人在哪里?”朱慕云问。 “安全屋内,距离雅仁医院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邓湘涛说。 “有手术器械么?”朱慕云问。 “没有。”邓湘涛摇了摇头。 安全屋只是为了保证安全,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外,就只有枪械弹药了。军统行动,讲究不成功便成仁,根本就没有考虑,行动的后勤保障。甚至有相当一部分行动,从来都不考虑撤退路线的。 “药物肯定也是没有的吧。”朱慕云问。 “这不是废话么,赶紧想办法,今天晚上,必须把子弹取出来。”邓湘涛说。 “这样吧,你把人送到花满桥66号,这是钥匙。我现在去接人,在那里会和。”朱慕云说。在邓湘涛面前,他无需隐瞒什么。 花满桥66号,是他自己设立的安全医疗点,早晚会被邓湘涛知道。至于地下党那边,如果需要使用,也是可以的。但朱慕云已经决定,另外再找一个地方。他手头上有点钱了,再办一套手术器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而言之,安全第一。能用钱换安全,他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花满桥66号,好。”邓湘涛诧异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在花满桥那边设了个安全点。 但此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邓湘涛拿上钥匙,就去接邓阳春。而朱慕云,则去雅仁医院的宿舍,他得把韦朝蓬接上。 “赶紧跟我走。”朱慕云敲开韦朝蓬的门,低声说。 “又出什么事了?”韦朝蓬刚躺下,就被朱慕云叫醒了。 “动手术,取子弹。”朱慕云低声说。 “好。”韦朝蓬一听这话,没有再问什么。 他知道,能让自己晚上动手术的,都是抗日人员。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是打小鬼子的,他都愿意帮忙。他甚至跟朱慕云说过,如果需要,他可以辞去雅仁医院的工作,专职给朱慕云当地下医生。 “戴口罩。”朱慕云在门外,见到里面已经有了灯光,马上提醒着说。 不但韦朝蓬要戴,他自己也得戴一个。朱慕云的身份,在军统仅限邓湘涛知道。而韦朝蓬的身份,不管军统是否知道,必要的防护还是需要的。 朱慕云给韦朝蓬准备的“手术室”,就在一楼。里面只有一扇窗户,但也挂着厚厚的绒布窗帘。里面的灯光再强,也不会透出去。上次给朱加和动了手术后,韦朝蓬抱怨,灯光太暗,朱慕云又在房间多了六个台灯。 除了房间的那个大灯泡外,配合那六个台灯,足以媲美手术室的灯光。如果设六盏灯的话,如果碰到突然检查,很难解释得通。朱慕云的想法,还是要将手术室搬到地下,到时搞一整套手术室的设备。 将邓阳春送到手术台上后,邓湘涛开始检查四周的情况。边上没什么住户,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是三十米之外。不要说他们的动作很轻,就算说话,声音也传不了这么远。 再看这间房,简直就是一间真正的手术室。灯光、手术台,虽然简陋,但很实用。至于房间内的药物和器械,当韦朝蓬打开柜子后,他才发现,这里比一般的诊所强多了。 “你们谁给我当助手?”韦朝蓬初步检查后,决定马上手术,给邓阳春打了针麻药。 “我来吧。”朱慕云看了邓湘涛一眼,邓湘涛是组长,自然不能让他当助手。 “我到外面警戒。”邓湘涛轻声说,虽然这里的环境不错,但也得随时防备意外事情发生。 绕着房子转了两圈,邓湘涛总算对周边的情况有所了解。院子里能停下一辆车子,而周围交通四通八达。就算遇到情况,可以随时转移。邓湘涛越来越满意,这里完全可以成为军统的一处联络点。这么大的房子,住上三五个人,自己的潜伏组,全部住进来,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里还可以吧。”朱慕云帮着缝完线后,也走出来透透气。 “你的后勤工作,比情报工作要做得好。”邓湘涛意味深长的说。 “这套房子,是看守所的张光照输给我的。上次给戴晓阳动过手术后,我就有这个想法。”朱慕云解释着说。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或许能替你申请点资金。”邓湘涛说。 “现在也不晚啊,我这里房产一千七,设备一六百,以后的药物,再加上建个地下室,你给四千就可以了。”朱慕云恬不知耻的说。 “四千?倒不算贵。”邓湘涛却没有怀疑。 相比人命来说,再多的钱也不贵。而且,邓阳春以后可以在这里修养。这个地方,比之前他的那处安全屋,无论是安全性还是环境,都要好得多。 “此次库里科夫斯基能换回来,这里也是立了汗马功劳的。前天,九头山的大当家朱加和,胸口中弹,就是在这里做的手术。”朱慕云说,刚才手术室还有带血的绷带和棉球,与其等邓湘涛问,还不如主动说出来。 “晚上我收到总部的电报,库里科夫斯基已经送到国统区。他身体无大妨,还让总部转达给你的感谢。相信,不久之后,他又能驾着战机,翱翔在天空中,抗击日寇。”邓湘涛说。 “感谢就不必了,让他给我寄点美钞就行了。”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财了?”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不贪财不行啊,这里就把我的身家掏空了。而且,我还想多设立几个这样的地方。另外,为方便我跟你联系,我准备建一家贸易公司,让你直接驻守在码头。”朱慕云陪着邓湘涛回到房子里后,突然说。 “想法很大胆。”邓湘涛说,他的回春药铺虽然也是个掩护,但要与朱慕云见面,总不能让朱慕云天天来抓中药吧。 “警察局看守所的张光照手里,还有十几套房产,能不能买下几套?”朱慕云问。 “要这么多房产干什么?”邓湘涛皱了皱眉头,买不如租,要把钱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当安全屋啊,遇到突发情况,我们就需要安全屋。而且,从张光照手里买来的房产,以后就算出了问题,他也难逃干系。”朱慕云说。现在张光照的房产,都由他的小舅子处理,这就更加方便了。 “暂时没有这么多经费。”邓湘涛摇了摇头。 “没经费就得向上面申请啊,我们军统财大气粗,还买不下几套房子?”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你说得倒简单,军统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邓湘涛没好气的说,一套房产搞下来,要四千元的话,军统就算再财大气粗,也搞不了几套。 当然,如果邓湘涛知道,朱慕云建立这个地方,其实连一千元都不到的话,想法就会改变。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吃饭问题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又去了好相聚。既然库里科夫斯基被忠义救国军,接回了国统区。他自然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找九头山的麻烦。 看到朱慕云进来,韩之风暗暗叫苦。他现在,都有些怕见朱慕云了。每次朱慕云一来,自己就要倒霉。 “韩四,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吧。”朱慕云也不上楼,拉着韩之风到了后院,冷若冰霜的问。 虽然库里科夫斯基回到国统区,就是朱慕云的计划。但如果他不来找麻烦的话,会让九头山的人怀疑。一旦被他们知晓真相,被动的,就是自己了。 “这是我们的错,你看要怎么办吧。”韩之风觉得,与其把库里科夫斯基交给朱慕云,还不如让忠义救国军抢走。至少,库里科夫斯基回到重庆后,依然能驾机跟日军交战。 “如果我把那个苏联人交上去,赏钱,至少有五百大洋,甚至更多。而且,我这个副科长,很有可能转正。你觉得,要多少钱才能补偿我的损失?”朱慕云冷冷的说。 “现在山上,已经拿不出这么多大洋了。”韩之风为难的说,朱慕云欲壑难填,如果每次都满足他,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这么大的九头山,会拿不出五百大洋?”朱慕云自然不会相信韩之风的鬼话。 “山上有几百兄弟,每天的开支很大。而且,这次我们的损失也很大,现在最多能拿两百大洋。”韩之风说。 作为一名职业土匪,历来只有他敲诈别人的份。曾几何时,竟然也会被别人敲诈,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敲诈。 “没钱可以用这间店抵嘛。”朱慕云淡淡的说,好相聚扩建之后,生意不错,至少值五百大洋以上。 “那可不行。”韩之风被吓了一跳,如果朱慕云动了这样的心思,好相聚危矣。 “那你就去请示加和尚,看他怎么说。”朱慕云不想再废话,逼韩之风只是手段,让对方不敢怀疑自己,才是目的。 朱加和原本对朱慕云有一丝好感,朱慕云没有举报好相聚,这是一个好的现象。可接下来,他才发现,朱慕云之所以没有举报,只是想把九头山当成他的聚宝盆。 “给他五百大洋,先给两百,剩下的三百,下个月再给。”朱加和沉吟着说。 “也行,打欠条吧。”朱慕云说,他现在对欠条的格式,已经轻车路熟。 朱慕云到码头自己的办公室后,首先给何梁去了个电话。昨天请吃饭,何梁因公没来。 “何队长,今天中午有时间吧?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朱慕云微笑着说。 “承情承情,这几天都没有时间,心意我领,吃饭就算了。”何梁笑了笑,他确实很忙。今天不但是他,整个行动队,都有任务。 “事情再忙,饭总是要吃的嘛。”朱慕云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行动队吃饭只有个准时的?这样吧,等忙完这阵,我请你吃饭。”何梁说。 朱慕云没有再坚持,但他知道,何梁今天的行动,与昨天邓阳春受伤,必然有联系。只是,邓湘涛没有跟他说明情况,他也不好推断。 朱慕云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不能总坐在办公室。缉查科的业务,他自己也得精通才行。想熟悉业务,就得从查货开始。而且,与自卫军的人一起查货,也能迅速熟悉他们。 “朱科长,你在边上看着就可以,怎么能亲自动手呢。”余国辉在旁边陪着朱慕云,见朱慕云竟然也去搬货,连忙说道。 “没事。”朱慕云摆了摆手,如果缉查科的业务,自己都不熟悉的话,很容易被下面的人捣鬼。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慕云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自卫军只是借调,军饷和伙食,依然由一一八团解决。两个连,在城内有一个驻地,中午的饭菜,就是由驻地的伙夫送过来的。而任纪元等人,由在旁边的小店吃。 “余排长,你们每天就吃这个?”朱慕云见伙夫挑了点窝窝头,还有一盆咸菜。 “虽然差了点,但不限量,能吃饱就行了。”余国辉不以为意的说。 “那怎么行呢,你们是在给缉查科做事。”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去办公室给好相聚打了电话,让他们送二十多分饭菜过来,必须要有肉,有鱼。 “谢谢朱科长!”自卫军的人,见到大盆炒肉片,大盆的红烧鱼,个个双眼放光,发出阵阵欢呼声。 “这顿饭,抵一个月的利息。”朱慕云见韩之风还没走,朝他说道。 “朱科长,你可真会做生意。”韩之风无奈的说。 虽然他已经作好的心理准备,但听到朱慕云如此说,还是很不满。朱慕云以前在好相聚吃饭,不是光吃不付钱的主啊。怎么到了经济处后,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是行规,一个月三分息,三百大洋就是九个大洋的利息。这顿饭,应该不要九个大洋吧?这样算下来,你应该占便宜了。”朱慕云说。 “好,我占便宜了。只是下次,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占这样的便宜。”韩之风不满的说。 “下次我就付现钱了,你不想做缉查科的生意了?”朱慕云笑了笑。 “付现钱当然做。”韩之风一愣,马上说道。 “你准备好,晚上定五桌,我们过来吃饭。”朱慕云说。 “朱科长,你不用这么破费。”余国辉不好意思的说,天天这样吃,以后还咽得下队伍里的窝窝头? “你们在其他地方吃什么,我不管。但在缉查一科,必须要吃好。晚上,你把全排的人都叫上,另外把你们连长也叫来,一起吃个饭。中午没喝酒,兄弟们没尽兴。”朱慕云大声说道。 “多谢朱科长。”旁边的士兵听到后,发自内心的高喊着。 PS:晚上有事去了,存稿早就用完,必须现码,所以迟了点。新书需要支持,大可也会努力,希望我们能一起前进。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厨子 下班后,朱慕云带着缉查科的全体人员,除了还在医院住着的路荣丰,和日本宪兵外,浩浩荡荡去了好相聚。 这么多士兵,一下子冲了进去,将好相聚的伙计吓得够呛。幸好那此士兵没带武器,否则的话,他们肯定会四处逃散。 “余排长,你们的那位迟连座到了没有?”朱慕云问。 余国辉归属自卫军第六师一一八团三营二连,原本,应该将二连的相关人员全部请过来。但朱慕云现在只与余国辉打过交道,连队请什么人,请多少人,由余国辉说了算。最终,余国辉决定,只请连长迟瑞琪。 “我跟他约了六点半,应该差不多了。”余国辉说。 “你先进去安排,我在这里迎迎。”朱慕云说。 朱慕云与迟瑞琪没有从属关系,他之所以在门口迎,只是礼仪问题。或许,对迟瑞琪这样的军人来说,未必会懂。但朱慕云该做的,得做到位。 “朱科长,怎么还没进去?”韩之风见朱慕云站在外面,走出来问。 “等个人,你先去忙吧。”朱慕云说。 “好。”韩之风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子,对大门角落蹲着的一位中年人说道:“你走吧,我们这里不招工。” “我不当大厨,在厨房干杂工也可以。”那个中年男人嗫嚅着说。 “我们这里已经招满了人,你总不能让我白养着你吧。”韩之风没好气的说。 “只要管三顿饭,不要工钱我也干。”中年男人说。 “你不说还有老婆儿子要养么?”韩之风说。 “我一天只吃一顿,剩下的两顿,让他们吃。”中年男人坚定的说。 “那也不行。”韩之风摇了摇头。 “韩四,怎么回事?”朱慕云在旁边听出来了,这个中年男人想来好相聚找工,但韩之风没同意,哪怕只管三顿饭,接近于白干。 “他想来我们这里当厨子,可我们哪还需要人?”韩之风说,好相聚的人,都得是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才行。这里的伙计,全部是九头山下来的。突然多一个外人,根本没办法做事。 “你是厨子?”朱慕云问。 “我从小就在厨房当学徒,出师已经十六年了,会做川湘鲁三大菜系,以前在武汉大饭店掌勺。自从日本人来了后,饭店被占,我只能回老家。”中年男子说。 “既然你以前是大厨,应该去古星饭店啊。”朱慕云说。 “我已经连续找了三个月工作,但没有一家酒店愿意雇我。”中年男子说。 这年头,当厨子也只能保证饿不死罢了。他在武汉饭店当大厨的时候,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回到古星后,没有哪家饭店酒楼愿意雇他。哪怕他将薪水一降再降,可就连好相聚这样的茶餐楼,都不愿意请他。 “你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 “郭传儒。” “除了做菜,还能做什么?”朱慕云问。 “小吃、点心、面食、凉菜都没有问题。”郭传儒马上说。 “日本人的寿司,会做么?”朱慕云问。 “那个不难。”郭传儒看了朱慕云一眼,警惕的说。给日本人做饭,他可不太愿意。做得好,没有功。一旦口味不对,随时都会送命。 “如果让你给五十个左右的人,做一日三餐,其中包括十名左右的日本人,你能做好吗?”朱慕云说。 想要下面的人做事认真,让他们吃好,是首要的。今天他已经在想这个问题,天天来好相聚吃饭,是不现实的。而且,在外面吃饭的钱,足够请一个厨师,专门给他们做了。 “当伙夫?”郭传儒一愣,让他当伙夫,还不如在饭店厨房打杂呢。 “你可以把十八般手艺都用出来,当然,有的时候,你也可能需要单独炒菜。”朱慕云说。 “那样的话,我就得需要帮工,至少,洗碗洗菜切菜,这些活,我一个人干不了。”郭传儒狡黠的笑了笑。 “你是想把老婆也带上吧。”朱慕云好像看穿了郭传儒的心思。 “五十个人的饭菜,如果只炒大锅饭的话,我一个人勉强可以。但要炒小灶,还得弄点花样,就得有个帮手才行。”郭传儒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朱慕云看穿了。 “只要你愿意,把你老婆孩子都叫过来也没事。”朱慕云说。 “如果长官愿意让他们来,我可以不要工钱。”郭传儒高兴的说。 “那可不行。”朱慕云严肃的说。 “要不,我儿子就别来了。”郭传儒犹豫了一下,他没听懂朱慕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工钱不行。这样吧,你们一家人,可以跟我们同吃,总共领一份工钱。”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儿子多大?” “十三了。”郭传儒说。 “十三岁?这个年纪,应该让他上学啊。”朱慕云说。 “哪有钱上学呢,他上过两年私塾,后来就在武汉饭店当学徒。”郭传儒叹了口气,读书是有钱人的事,他能供上两年私塾,已经费老大劲了。 “明天你来码头吧。”朱慕云说。 “还不知道长官是哪个衙门的老爷?”郭传儒问。他高兴了半天,对朱慕云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姓朱,叫朱慕云,是警察局经济处缉查一科的副科长。你明天带着老婆孩子来码头就是,这是十元钱,当你第一个月的工钱了。”朱慕云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十元的法币。 “朱长官,这太多了。”郭传儒见到这么大的钞票,缩了缩手,不敢接。 或许以前的十元法币,对郭传儒来说,还不算什么。可现在,他家里已经揭不开锅,这十元钱,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只要你干的好,以后不止这些。或许,不久的将来,你还能让你儿子去学堂读书。”朱慕云说。 “朱长官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让你失望。”郭传儒朝朱慕云深深地的鞠了一躬,感激的说。 “早点回去吧。”朱慕云说,他不是万能的,古星的贫困人太多,他不可能全部救助。只要建立人民的政权,让人民翻身作主,才能消灭贫困吧。 郭传儒走了没多久,迟瑞琪才姗姗来迟。但朱慕云没有一丝抱怨,刚才跟郭传儒的谈话,帮他解决了一个问题。以后,缉查一科的人,吃饭有保障了。武汉饭店是很有名的,能让那里的大厨给他们做饭,也是一种荣幸。 “迟连长,我是朱慕云,感谢你能赏脸。”朱慕云迎上去,拱了拱手,微笑着说。 “朱科长客气了,你请我的兵吃饭,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迟瑞琪手里拿着武装带,摆了摆。朱慕云太年轻,跟个新兵蛋子差不多。他来好相聚,只想好好喝顿酒。 “迟连长,你们连一个月的伙食费有多少?”朱慕云不以为意,顺手还递上一根三炮台,问。 “每人每月一元。”迟瑞琪接过烟,在手背上敲了敲,说。 “一人一元,三十人就是三十元。迟连长,以后一排的生活费,我给你省了。”朱慕云说,这一元,应该指的是没有克扣的情况,事实上,每顿吃咸菜锅头,用不到一元。 “什么意思?”迟瑞琪的手停在空中,惊讶的问。 “以后,只要是在我缉查一科的士兵,就在我那里吃饭。一日三餐,我全包了。当然,的伙食费,我也不要,算是缉查一科给迟连长的一点小意思。只是,这是我们的小秘密,要不然的话,就只能按规矩办了。”朱慕云说。 “朱科长真是太客气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如果有人问起,他们的伙食费,自然是转给缉查一科了。”迟瑞琪心领神会的说。 余国辉请他来吃饭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乐意。没想到,朱慕云这么会做人,这要是全连的伙食费全部省了,自己一个月,就得多拿一百多元呢。 朱慕云和迟瑞琪,有说有笑的走了进去。余国辉在里面很是诧异,迟瑞琪的为人他很清楚,怎么才跟朱慕云一见面,就打得如此火热呢。 PS:今天有点事,可能只有晚上一章了。 正文 第九十章 道奇车 在好相聚,缉查一科的人,占着二楼的大厅。整整五桌人,吃得酣畅淋漓。而吃到半途,朱慕云发了言。 “各位兄弟,经我和迟连长商议,以后大家的伙食费将转到缉查科。从明天开始,弟兄们就在缉查一科吃饭。”朱慕云大声说。 “感谢朱科长对我连兄弟们的照顾。”迟瑞琪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站起来,大声附和着说。自己明明占了大便宜,但朱慕云却没让任何人知晓,实在是会做人。 “刚才,我已经雇了一名大厨,原来武汉饭店的掌勺。以后大家有口福了,每天的菜品,可能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但口味,绝对不会差。”朱慕云又说道。 虽然朱慕云还不知道,刚才的决定,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但他愿意用这样的手段,笼络自己的手下。让别人占便宜,未必自己就会吃亏,这句话,还是在世的父亲告诉他的。而且,一个月几十元的开支,他也支付得起。 “武汉饭店的掌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到的。兄弟们的口福,连我也羡慕了。”迟瑞琪笑着说。 “随时欢迎二连的其他兄弟,来我科蹭饭。”朱慕云说。 “韩四,去拿五条三炮台,每位兄弟发一包。”朱慕云说完话后,到柜台,对韩之风说。 有吃有喝,还有拿,所有人都很满意。特别是余国辉手下的兵,这样的大餐,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吃到的。当兵的就是这样,有奶便是粮,吃了朱慕云的,自然就说他的好。 “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刚才我跟兄弟们说好了。以后,你的话就是我的话,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谁要是敢不从,按违抗军纪处理。”迟瑞琪出来后,搂着朱慕云的肩膀,大声说。 军队的人都喜欢喝酒,迟瑞琪自然不例外。他占了朱慕云的便宜,自然也要报之以李。他能给朱慕云,也就是这个排的士兵。 “多谢。”朱慕云说,就算迟瑞琪不说这样的话,他也会把这些士兵攥在手里。 “余排长,明天训练的那个班,能不能借用一下?伙夫有了,但科里什么都没有。不但要购买大量东西,而且还得搭个灶台,搞间食堂才行。”朱慕云遇到余国辉的时候,跟他说。 “没有问题,以后一排的兵,你随时调。”余国辉打了个酒嗝。 结了账后,朱慕云并没有马上回去。自己临时加个食堂,虽然是科里出钱,但自己毕竟只是副科长。于情于理,都必须向李邦藩汇报。而且,他也想打探一下孟子超的情况。虽然李邦藩只是经济处长,但朱慕云总觉得,李邦藩的工作重心,依然是情报。 朱慕云到警察局后,原本想去后面的宿舍找李邦藩。路过经济时,他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李邦藩的办公室里,灯还停着。朱慕云看了看,门口停了一辆道奇小车,而车牌是法租界的。 朱慕云几乎能记住,古星市所有的车牌。但法租界的车牌号码,他就无能为力了。但他也没多想,就走了进去。刚走近李邦藩的办公室,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朱慕云放慢脚步,李邦藩的声音他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但另外一人的声音很轻,朱慕云几乎听不到。要不是有李邦藩的声音,他都无法断定,里面有两个人。 “处座。”朱慕云突然加重脚步,在李邦藩的办公室门外敲了敲。 “怎么没回去?”李邦藩打开门,却没有让开身子,反而将门堵住。 “刚吃完饭,有件事想向你禀报。”朱慕云说。 “说吧。”李邦藩依然没有要让朱慕云进去的意思。 “缉查科的士兵,还是由他们部队供应伙食。我的意思,缉查科也有几十号人,是不是自己搞一个食堂?开支的话,把他们的伙食费转过来,也不用贴多少钱。”朱慕云说。 “这个想法不错,你负责吧。”李邦藩说。 他虽然把缉查一科交给朱慕云,但朱慕云无论大小事务,都会提前向他汇报。虽然有些繁琐,但他很喜欢朱慕云的做法。而其他三个科,好像不属于经济处一般。自己不主动询问,就没有要汇报的概念。 “好,那我去做了。明天下午,把报告送过来。”朱慕云说。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李邦藩点了点头。 朱慕云下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去了特务处,行动队的大办公室,正好可以看到经济处。李邦藩越是不想让他进去,他越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特务处的行动队是个大单位,特务处的其他单位,晚上可以没人,但行动队,随时都得有人值班。一旦遇到特殊情况,行动队必须马上能出动。 行动队的人在玩纸牌,这项活动的娱乐性,不亚于麻将。最重要的是,不受场地和人员限制,随时都可以玩。当然,有身份的不会玩,都是普通的行动队员。朱慕云一进去,就发现了李健生。 “朱大科长,怎么有时间来行动队检查工作?”李健生只是在旁边观战,见到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怎么,我来看看兄弟们也不行?”朱慕云说,昨天他请吃饭,李健生也是去了的。 朱慕云拿出香烟,从李健生开始,发了一轮。最后,朱慕云若无其事的站到了窗户边,只要经济处有人走出来,他正好可以看到。 “我们行动队,随时欢迎朱科长。”李健生接过香烟,点上火,笑着说。 “吴队长呢?”朱慕云随口问。 “他去吃饭还没有回来。”李健生说。 “何队长呢?”朱慕云问。 “下午就出去了。”李健生说。 朱慕云与李健生闲聊着,同时目光不远下面的道路。直到瞥见一个黑影走了出来,他才离开行动队。可是,当朱慕云走下楼,那个黑影已经上了道奇小车。没等朱慕云走近,就一溜烟的走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注意电台 朱慕云只是大概知道对方的身高,根本没有看清相貌。但是,他把车牌记了下来。在法租界,军统的能量要比地下党大。朱慕云甚至都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花满桥66号。 进门之前,朱慕云拿出一个口罩,他可不想让邓阳春知道自己的身份。对朱慕云来说,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就越安全。 听到两长三短的敲门声,邓湘涛马就开了门。见是朱慕云,将他领到了楼上的房间。邓阳春做完手术后,就在一楼的房间休养。邓湘涛能开回春药铺,也懂些医理,一般的换药打针,还是没问题的。 “你要不来,我也得去找你。”邓湘涛轻声说。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惊讶的问,军统最近应该没事才对。 “孟子超叛变了。”邓湘涛缓缓的说,作为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组长,孟子超的叛变,会让这个谍报组全军覆没。 而且,所有与这个谍报组发生过关系的其他情报人员,全部面临危险。 “他跟我们有关系?”朱慕云一愣之后,马上问。 “今天我的交通失去联系,幸好已经转移到了这里,否则麻烦就大了。”邓湘涛说。 花满桥66号,是朱慕云设立的据点,之前军统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邓湘涛在内。不管他的交通是否被日伪情报部门抓获,这个地方都是安全的。 “所以说,我们得多准备几个安全屋。”朱慕云连忙说。 “总部已经批准,再建一个这样的安全屋。另外,库里科夫斯基回到重庆后,上面奖了五千元,加上之前这里的四千元,一万三千元,很快就会送过来。”邓湘涛说。 “才一个啊。”朱慕云有些遗憾,虽然他能大赚一笔,可如果多再几个,自己岂不是赚得更多。有了这一万三,张光照手里的那些房产,应该都能买下来。 “你小子,现在是不是钻到钱眼里了?”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小缺点,爱钱。 从事其他职业的人,喜欢钱是没有错的。可一个情报人员,如果太过喜欢钱的话,就容易坏事。对情报人员来说,他们过手的许多情报,随时都能变成一笔巨款。只要他们动动歪脑筋,马上就变质了。 “有钱才好办事,现在想做点事,样样离不开钱。”朱慕云说。 “对了,你来有什么事?”邓湘涛问。 “刚才我在经济处,看到一个神秘人员。没有看清相貌,但记住了他的车牌,你帮我查一下。”朱慕云写下一组数字。 “明天通知你。”邓湘涛说,只是查一个车牌,只要花点钱,就能办到。 邓湘涛突然想起刚才朱慕云的话,在敌占区,想要长期潜伏,就得敢花钱、会花钱才行。当个守财奴,既没有人缘,也难以搜集到有用的情报。 “哥,刚才是谁啊?”邓阳春虽然不知道朱慕云来了,但他却听到,有人到了这个地方。他跟邓湘涛是堂兄弟,有外人的时候,他喊组长。没有外人的时候,就是堂兄弟。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邓湘涛摇了摇头,朱慕云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就算是与总部联系,他与只报上朱慕云的代号:三老板。 第二天,郭传儒早早带着老婆孩子到了码头,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工,得给朱慕云一个好印象才行。而且,第一顿饭,更得卖力。 “码头内部不能生火,食堂和伙房,都必须建在外面。暂时先搭个棚子,等以后我们的检查场建好后,就有正规地方了。”朱慕云说。 “不管在哪里,炒出来的菜,味道都不会变。”郭传儒信心满满的说。 朱慕云让码头的商家派了辆车,带着郭传儒和一个班的士兵,进城采购油米柴油、锅瓦瓢盆等吃饭的家伙。郭传儒是古星人,又在饭店干了多年,朱慕云给了他一百元法币,所有东西,一趟就全部买了回来。 郭传儒带着老婆儿子在外面忙着做饭,其他士兵则帮着搭棚子。中午的时候,外面就飘来一股肉香。郭传儒的手艺还不错,虽然只是炒大锅菜,但也比一般的伙夫强得多。 而朱慕云,自然享受特别待遇,郭传儒单独给他炒了四个菜:大片牛肉、红烧鱼、辣子鸡、口水鸭。 “你把余排长,还有任纪元、王强叫上来。另外,再炒几个菜,送到局里给处座尝尝。对了,加一份寿司。”朱慕云说。 等郭传儒一走,朱慕云马上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 “处座,今天中午,我们缉查一科,已经自己做饭了。你可得赏脸,过来试试厨子的手艺啊。”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哪走得开,下次吧。”李邦藩说,昨天晚上朱慕云汇报的事情,今天就有了结果,这样的执行力,比其他三科要强得多。 据他所知,阳金曲、马兴标、贾晓天上任后,整天与各路商家频繁接触。整天出入的,不是酒楼就是戏院。只有朱慕云,一切工作都是围着缉查一科转。可以想像,不久之后,缉查一科的成绩,会比其他三科要好得多。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满意厨子,我就得换。另外,这个厨子还做地道的寿司,你自从回国后,应该好久没有尝过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寿司确实好久没吃了,这样吧,你让人送一份过来。”李邦藩确实很久没有吃过寿司了,他到中国后,必须忘记自己是日本人这件事。一切言行举止,更是得跟中国人一样,不要说寿司,就连日本人的居住区,他也很少去。 朱慕云的电话打完没多久,任纪元就带着王强、余国辉走了进来。能跟朱慕云一起吃小灶,他们深感荣幸。 “大家坐吧,下午还要做事,就不喝酒了。”朱慕云说,喝酒容易误事,他可不想自己的缉查一科出什么事。 “科长,我早就知道,跟着你,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任纪元望着桌子上的菜,吞了吞口水,奉承的说。 “快吃吧,等会我还得回处里。”朱慕云说,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 “如果天天能吃这样的饭菜,恐怕部队的大门都会挤破。”余国辉望着桌上的菜,感慨万端的说。 “只要你在缉查一科,以后肯定天天能吃到。”朱慕云笑着说。 “朱科长,你对兄弟们没说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不敢说上刀山下火海,为朱科长两肋插刀,绝无二话。”余国辉诚挚的说。 昨天晚上在好相聚,别人可能都相信了朱慕云的话。但他很清楚,迟瑞琪根本就不是能把伙食费转过来的人。迟瑞琪喝过多少兵血,他再清楚不过。让迟瑞琪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除非你把他的命拿走。 “大家以后都是兄弟,没什么好说的。你等会下去,如果弟兄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原则只有一个,要让所有人不但吃饱,还得吃好。郭传儒的手艺不错,不管点心还是面条,炒菜还是寿司,都做的非常地道。不给他出点难题,会觉得我们瞧不起他。”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吃好后,郭传儒专门给李邦藩做的饭菜就准备好了。朱慕云提着食盒,单车骑车,一路狂奔到警察局。他生怕饭菜冷了,脚链子蹬得非快。在路上,他还特意买了瓶日本清酒。已经很久没有回味日本菜的李邦藩,自然会喝一杯。 “朱君,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呢?”李邦藩见到朱慕云提着食盒,意外的说。他只是让朱慕云派个人送来,没想到朱慕云亲自过来了。 “别人送来,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朱慕云谦逊的说。 “那请放下吧。”李邦藩有些感动的说,朱慕云如此用心,虽然只是让他回忆在日本的岁月,但朱慕云哪知道,自己根本就是日本人。 李邦藩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块寿司,虽然不及名古屋的正宗,但在中国,能吃到这样的寿司,他已经很满意了。吃着寿司,喝着清酒,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李邦藩喝了几杯酒后,差点都哼起家乡的小曲,跳着家乡的舞蹈了。 “朱君,你在缉查一科好好干,只要你能干出成绩,我必定向上面推荐,由你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李邦藩说。 “我当不当科长无所谓,只要处座在,我就算当个科员,也觉得浑身都有干劲。”朱慕云奉承的说。 “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套了。最近有一批电讯器材,会进入古星,你要提醒下面的人,特别注意。”李邦藩突然说。 “会从码头进来吗?”朱慕云问。 “电台是岳阳送过来的,很有可能走水路。”李邦藩说。 李邦藩的志向远大,一个小小的经济处长,也确实满足不了他。他早就下了决心,一定要高本清正雄看到,自己在情报上面的建树。 “我会注意的。”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这个情况,朱慕云无法分析更多的内容。他只知道一点,电讯器材,肯定是国军方面的。地下党还没有富裕到,从外地运送电台进来。上次陶武带的电台,都是配给湘鄂豫边区。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奇怪的人 朱慕云随后去了趟看守所,邓湘涛的交通突然失踪,如果只是意外关押,应该会放在看守所。 “张哥,最近‘生意’不错吧。”朱慕云到了张光照的办公室,笑嘻嘻的问。 把看守所当成聚宝盆,也就张光照敢这样做。朱慕云在缉查一科,虽然也是雁过拔毛,但那是你情我愿的事。可张光照不一样,不管谁落到他手里,脱层皮算轻的。只要被他盯上,基本就是倾家荡产。 “我就是个做事的,生意再好,也只是赚点辛苦钱。倒是你老弟,现在掌握缉查一科,那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地方啊。”张光照一脸羡慕的说。 经济处还没成立之前,他就找到方本瑜,想调过去。如果他去了缉查科,所有的商人,血都会被他吸干。只不过经济处由李邦藩作为,方本瑜也没有办法。 “这两天又收了多少人?”朱慕云问。 “没几人,不是小偷就是毛贼,关在他们这里,简直就是浪费粮食。”张光照没好气的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家境殷实的人。 “不会吧。我受人所托,想找个人,如果人在这里,一条小黄鱼。”朱慕云说,邓湘涛的交通,直接决定着邓湘涛的安全。 而邓湘涛的安全,也是朱慕云的安全。 “一条小黄鱼?最近一个星期的人,都送在一起,你去看就是。”张光照眼睛一亮,只要有钱,哪怕就是抗日分子,他也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必,我只要看看他们的登记资料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军统的人,除了真名,都有几个化名。一旦遇到调查,或者被捕,首先报出来的,肯定是化名。况且,邓湘涛的交通,朱慕云也没见过。就算他想去认人,也不认识对方。 “让你亲自去查资料,岂不麻烦,你告诉我名字,让下面的人去查就是。”张光照说。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只是笑眯眯的望着张光照。 张光照被朱慕云盯着,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这样的事情,岂能让外人知道? 朱慕云去查了登记表,很遗憾,并没有邓湘涛所说的名字。他的交通有两个化名,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张哥,不好意思。”朱慕云无奈的说,他也很想找到这个交通,但将看守所全部的登记册都看完,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今天没找到,以后还有机会嘛。”张光照虽然也觉得遗憾,但人不在看守所,钱也就赚不到了。 随后,朱慕云又去了保安处。他是保安处的老人,虽然不少人,打心眼瞧不起他。但现在,他大小也算个副科长,又在要紧的经济处,一般人还真不敢得罪他。 可保安处也没有朱慕云要找的人,再去特务处?朱慕云没这个打算。他在看守所和保安处找人,别人只会觉得是“生意”。但特务处,主要跟抗日分子打交道。朱慕云自然不想跟特务处沾边,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安全是第一的。 晚上,朱慕云再次去了花满桥66号,今天没找到邓湘涛的交通,而且最近军统还有电讯器械进来,他都得告诉邓湘涛才行。另外,他还惦记着,那块租界的车牌。 “不在看守所,也不在保安处,看来不是在宪兵队,就是在特高课。”邓湘涛沉吟着说。 “对了,李邦藩今天提醒,最近有一批从岳阳运过来的电讯器械,很有可能从码头进来。”朱慕云说。 “岳阳过来的?应该还是二厅谍报组的。”邓湘涛说。 “车牌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 “车是法租界巴黎饭店的。”邓湘涛说。 “巴黎饭店?”朱慕云惊讶的说,李邦藩的神秘客人,怎么会住在巴黎饭店呢。 “明天,戴晓阳会撤走,他的照相馆也会关门,到时候,让他在巴黎饭店盯着就是。”邓湘涛说,他的潜伏组,因为交通出了问题,必然得转移。 “光盯着,恐怕不会有什么用。”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 李邦藩可是日本情报人员,他对自己都保密,想必那人的身份不一般。莫非,那人跟李邦藩一样,也是日本特工?可那样的话,完全没必要住在法租界啊。 “这个地方,你以后尽量不要再来了,我们有事情,去联系点见面。”邓湘涛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慕云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他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也没有时间好好理顺。 回到家后,他下到防空洞,发现三公子已经在里面等着。而且,华生也在。 “云哥,明天车马行有批货,要从渡口出去,你能不能关照一下?”三公子一脸希冀的问。 “是什么货?”朱慕云随口问。 “百货。”三公子说。现在百里车马行的信誉很好,特别是过河的货,基本上都会找他的百里车马行。 “有多少?”朱慕云随口问。只要不是战略物资,就算关照一下,也不用担心。 “五车。”三公子说。 “你明天十点准时到渡口,我会在那里。”朱慕云点了点头。 “华生,你有什么事?”朱慕云等三公子走后,问。 “云哥,今天你去看守所是找人吧?”华生问。 “不错。”朱慕云说。 “昨天,看守所来了个奇怪的人,戴着墨镜,在看守所转了一圈,带走了几个人。”华生说,今天朱慕云到看守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只是他很懂事,没有主动过来打招呼。 “奇怪的人?谁陪着去的?”朱慕云问。 “你们的处长李邦藩。”华生说。 朱慕云马上想到,那个奇怪的人,应该就是住在巴黎饭店的神秘人。 “华生,如果你再见到那个奇怪的人,你能认出来吗?”朱慕云问。 “肯定认识。”华生说,他当乞丐的时候,别的没学好,但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一流。 “那好,明天你请一天假,去法租界的巴黎饭店守着。如果见到那人,不用惊动对方,马上回来告诉我。”朱慕云说。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特工总部古星区 第二天一早,华生拎了个袋子就出去了。进入法租界后,他在巴黎饭店后面的小弄,换了身衣服,变回了那个脏兮兮的乞丐。华生没敢守在巴黎饭店的门口,在街对面找了个角落,靠着墙角坐了下来。眼睛若闭若睁,随时关注着对面进出的人。 此刻,朱慕云要找的那个神秘人物,正在巴黎饭店四零八房间。这是一个套间,有两间房加一个客厅。此时,李邦藩、曾山,还有小野次郎,都在房间内。 “诸位,我宣布一项任命。特工总部古星区正式成立,姜天明任区长,李邦藩任副区长,曾山,任副区长。”小野次郎拿出份文件,严肃的说。 “是。”三人异口同声的说。 “原本,本清科长会亲自来宣布任命,但古星区暂时不对外公开,为保密起见,他就不来了。从今天开始,警察局的特务处和经济处,归属特工总部古星区领导。”小野次郎说。 “理解理解,古星区不是还有一支宪兵小队么?”姜天明,也就是那个神秘人,微笑着问。 他跟阳金曲等人一样,以前也是军统的干将。在上海被捕后,叛变投敌。因为他的投敌,军统上海区损失惨重。阳金曲、马兴标都是那个时候被捕,随后追随他一起叛变。现在回过头来,专门对付抗日分子。 “这支宪兵队,就在经济处。但古星区的事,还没有通知大泽谷次郎。如果古星区需要行动,可以调特务处的行动队,或者通过特高课,调用宪兵队。”小野次郎说。 大泽谷次郎虽然当了告密者,但现在还处于观察期。特工总部成立古星区,暂时属于机密,大泽谷次郎无权知晓。 “那就没有问题了。”姜天明说。 “据可靠情报,军统在我们内部,有一位代号叫‘三老板’的潜伏者。此人参与了李家庙兵营兵营哗变、机场轰炸,还有搜救库里科夫斯基等事件。”小野次郎缓缓的说。 “‘三老板’?”曾山和李邦藩,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代号,惊愕的说。 “这个三老板很不简单,可以说老奸巨猾。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任何线索。只是因为破解了军统的密码,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小野次郎有些无奈的说。 如果不是军统的密码被破解,到目前为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三老板”的存在。这个人隐藏极深,到目前为止,行医没有任何头绪。 “小野队长请转告本清课长,我来古星,就是为了揪出这个三老板。”姜天明斩钉截铁的说,这也是古星区成立之后的头等大事。 “姜区长,你已经看过经济处所有人员的资料,有没有怀疑对象?”李邦藩问。 姜天明找过他两次,本清正雄有命令,让他务必全力配合姜天明,并且对姜天明的身份严格保密。今天的会议,也特意来法租界召开。 听到三老板这个代号,李邦藩当时就明白姜天明,之前调阅经济处所有人员档案的用意了。经济处的人员,除了姜天明的人外,其他人都是从警察局调来的。如果说经济处的人有问题,也只能说警察局有问题。 “没找出三老板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姜天明淡淡的说。 调阅经济处的人事档案,只能让他对经济处的人,有所了解。至于要排除嫌疑,必须找到真正的三老板才行。不要说经济处的人,就算是这间屋子的人,他都怀疑。地位越高,反而越有可能是间谍。 从“三老板”干的事情分析,他不但与日本军队有联系,而且对古星的机场、军火库的位置,也了若指掌。 “姜区长,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一定要有证据。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三老板,造成人人自危。这样的话,反而中了军统的计。”小野次郎说。 “当然,这是我来的目的。”姜天明说。 “本清大佐说了,让我全力配合你。”小野次郎说。 “我制订了一个计划,虽然耗时耗力,但很快就能找出三老板。”姜天明说,他对军统的工作方式,以及潜伏特工的行为,非常了解。他很清楚,军统需要什么。 “姜区长有何计划,我们洗耳恭听。”李邦藩说,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姜天明之前,把这个三老板揪出来。 “计划其实很简单,散发假情报。先确定三老板藏在哪个单位,再确定他所在的部门,最终确定他的身份。”姜天明说。 “全市这么多单位,怎么确定他会在哪个单位呢?”曾山问,他很担心,如果这个三老板在特务处的话,自己就难辞其咎。 “三老板能量很大,不可能在一般的单位。据我估计,他很有可能在警察局、自卫军、维持会、特高课,或者宪兵队内。”姜天明缓缓的说。 “姜区长,你把警察局排在第一位,是不是最不放心的,就是警察局。”曾山有些不满的说。 作为特务处长,主要工作对象,就是全市的地下抵抗分子。如果三老板出现在警察局,甚至是在特务处,那无异于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警察局去年才成立,人员复杂,最有可能藏匿各种抗日分子。就算没有军统人员,肯定也有地下党。”姜天明笃定的说。 在巴黎饭店,姜天明并没有房间隐瞒自己的身份。小野次郎走的时候,他甚至还亲自迎到了饭店外面。而这一幕,正好被街对面的华生看到了。他马上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自从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后,朱慕云有了电话,想要联系非常方便。 接到华生的电话,朱慕云马上与邓湘涛联系。但可惜的是,他与邓湘涛,并不能实时联系。他只能把情报,放到死信箱中,等着邓湘涛去取。花满桥66号,朱慕云轻易不会去。 可下午,朱慕云再去信箱的时候,自己留下的“有情报”的十字粉笔标记,依然还在那里。没办法,他只好下班后,亲自去了趟法租界。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矛盾转移 知道姜天明在巴黎饭店,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姜天明不知道自己行踪已露,在巴黎饭店依然故我。该吃饭就下楼吃饭,吃完饭,甚至还要在周围散散步。在古星,认识他的人没几个。 “云哥,我去跟着他。”华生看到姜天明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轻声说。 “不必,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了。”朱慕云说。 作为一名职业特工,只要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的事物,哪怕只是随便一瞥,也有可能被他记住。不管姜天明是什么人,能跟李邦藩在一起,而且还不想让自己知晓,肯定不简单。如果自己和华生,被他无意中看了一眼,就会留下隐患。 朱慕云的原则一向是,宁可没有收获,也要保证安全第一。每一次细微的失误,都有可能断送性命。况且,自己也不认识对方,就算看清相貌也是没用的。 朱慕云认为的最稳妥办法,就是记忆。他原本记忆力就很不错,经过邓湘涛的强化训练,瞬间记忆更是能做到过目不忘。刚才他虽然只是匆匆瞥了姜天明一眼,但对方的相貌,已经深深地的印在脑海。 但朱慕云为稳妥起见,决定再多看一眼。他在巴黎饭店对面的一个小摊上,炒了盘粉。一盘粉吃完,姜天明也正好转了回来。朱慕云的位置选的很好,虽然只是从侧面看一眼,但巴黎饭店的门上,有块玻璃。外面的灯光反射,正好能看清姜天明整个脸庞。 这次的一眼,再加上刚才的记忆,让朱慕云完全记住了姜天明。他结账后离开,买了只铅笔和几张纸,在不远处的铁路饭店开了间房。 上高中的时候,朱慕云学过素描,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没有相机,刚才也没有照相的条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对方画下来。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认识,军统或者地下党方面,总有认识他的人。 第二天,朱慕云将两份画像,分别传递给胡梦北和邓湘涛。不管哪方认识,他都必须尽快搞清姜天明的身份。 朱慕云每天的习惯,都是先到警察局经济处,向李邦藩报到之后,确定上午没什么事,他才去码头办公室。而其他三个科的人,除了第一天外,好像只有李邦藩召唤,才会过来。 可今天,朱慕云刚到经济处的时候,发现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都到了经济处。见到他们,朱慕云一愣,早上开会?自己没听说啊。 “朱慕云,你干的好事!”阳金曲冷哼着说,朱慕云就像根搅尿棍,又不懂规矩,当个小小的缉查科副科长,竟然还要在自己科搞个食堂。 缉查一科有自己的厨子,每天不是吃肉,就是吃鱼,晚上还能喝点酒。这样的生活,简直比神仙还要舒服。缉查一科的人过得舒服了,他们几个科的人,听说之后,自然颇有微词。 “我最近好像没干什么吧?”朱慕云想了想,每位商家的货,想要顺利过关,多少都会“进贡”,这也是心知肚明的事,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自卫军有自己的伙夫,你去管什么闲事,还给他们请厨子,还要建食堂,这些都不用花钱的吗?你用自己的钱也就罢了,用处里的钱,给自己赚名声,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做得出来吧?”马兴标嗤之以鼻的说。 “这件事了,你们不知道?”朱慕云笑了笑。 “知道什么?”阳金曲冷冷的说。 “此事我早就向处座禀报,如果你们有想法,可以跟处座提。三位老兄,论资历、论能力,我可能都不如你们。但我想,对下面的人好些,人家做事就会更卖力,这不是什么坏事。”朱慕云诚恳的说。 有郭传儒这个大厨,朱慕云也不用每天都到外面吃饭。而且,要是招待客人,也不用再去外面的饭店。朱慕云已经让人腾出一间房,准备装修一下,有客人的话,无论打牌还是吃饭,都很合适。 “放屁!我们怎么做事,还要你来教不成?”阳金曲冷着脸说。 “其实有个厨子也不错,以后各位,如果来我缉查一科的话,可以品尝一下他的手艺。”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如果你想在经济处混,最好不要跟我们唱反调。”马兴标说。 他已经知道姜天明到了古星,而且,特工总部古星区也成立了,区长是姜天明。他们三人,以前在军统的时候,就是姜天明的手下。到了特工总部,还是替姜天明效力。现在,他们一起来了古星,当然要大干一番。 虽然古星不如上海,可是这里的抗日分子同样猖獗,正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朱慕云一无背景,二无后台,要整死他,小菜一碟。 “等阳科长什么时候当上处长,我再听从你们的命令吧。”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不要说个处长,就算是区长,也不在话下。”马兴标嗤之以鼻的说。 特务处和经济处,已经调入特工总部古星区。这两个单位,占了警察局的半壁江山。也就是说,特工总部古星区,将成为古星市最大的情报机关。而且,区长姜天明,是他们的老上级。李邦藩这个处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区长?哪个区?”朱慕云随口问。 “什么处长,区长,赶紧散了吧。”阳金曲见马兴标还要说话,马上打断。姜天明来古星,暂时还是机关。而且,古星区也还没有公开。他们是老人,早就知道此事。但朱慕云是新来的,必须对他保密。 阳金曲的刻意掩饰,反而让朱慕云留了意。刚才马兴标口中的“区长”,肯定不是指行政区。因为处长的上面,是局长。听马兴标的意思,好像处长的上面,是区长一般。 既然四个科的负责人都来了,自然就得开个会布置一下工作。阳金曲向李邦藩正面请示,要求缉查一科,把食堂拆了,伙夫辞掉。但朱慕云坚决不干,他宁愿自己出钱,也不想把郭传儒一家赶走。 “朱慕云,这可是你说的,以后缉查一科食堂的所有费用,全部由你私人承担。”阳金曲盯着朱慕云,冷冷的说。 他倒要看看,朱慕云自己出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或许,不用几天,缉查一科就会恢复原样。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几十号人的吃喝,三五天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一年半载,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没有问题,既然食堂是我的,正好可以对外营业。处座,这个不违规吧。”朱慕云问。 “当然。”李邦藩点了点头,这年头,可没有不许官员经商的规定。既然食堂的一切费用,全部由朱慕云私人承担,他对外经营,也是无可厚非的。 “谢谢处座。以后阳科长和马科长、贾科长,如果再想来我那吃饭,那得付钱才行了。”朱慕云笑着说。 “只要有那么一天,我们肯定照价付钱。”阳金曲淡淡的说。 “处座,既然马科长坚持,从今天开始,驻缉查一科的宪兵,我就不再提供伙食。如果他们要闹事,可不能怪我。”朱慕云看了阳金曲一眼,日本宪兵吃不吃好,他不关心。 如果有人闹事,他正好可以将矛盾转移。 阳金曲听到朱慕云的话,脸色顿时一变。朱慕云他可以不放在眼中,但日本宪兵,可是连姜天明都不敢得罪的。可话已经说出口,自然不可能再收回来。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败退(求推荐) 李邦藩看着朱慕云与阳金曲斗嘴,心里很厌恶。中国人就是不知道团结,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成功。 可反过来想,如果中国人万众一心,日本也不可能占据东北三省,也不可能占领大半个中国。在经济处,阳金曲看朱慕云不顺眼,朱慕云必须只能依赖自己。经济处看似分成了两派,但却更好控制。 “处座,朱慕云这是蛊惑人心、居心叵测,长此以往,将在缉查科间,制造矛盾,必将影响各个部门的关系。”贾晓天觉得自己也得说点什么,至少他应该表明立场。不是向李邦藩,而是阳金曲。 “贾科长,让手下的弟兄们吃好点,这就叫蛊惑人心、居心叵测?如果我每个月,再给他们发钱,你不会觉得,我是要另立山头,跟处座叫板吧?”朱慕云冷冷的说。 “怎么,你还要给他们发钱?”阳金曲一愣,朱慕云拿钱收买人心,不管是谁的钱,都会对自己手下的人,产生巨大影响。 “不行吗?”朱慕云点了点头,根据目前缉查一科的“收入”,除了留足给李邦藩的钱外,剩下的钱,给下面的人,发点赏钱,绰绰有余。 “你这是收买人心,意欲何为?”阳金曲厉声说。 他心里很得意,终于找到朱慕云的弱点了。只要坐实朱慕云图谋不轨,将朱慕云踢出经济处不成问题。毕竟现在古星区的区长是姜天明,经济处的人事,姜天明是可以过问的。 “朱慕云,解释解释吧。”李邦藩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他自然听出了阳金曲的意思,对朱慕云的做法,并不认可。 “处座,这要解释什么?我又没真发钱,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只是阳金曲太敏感,任何事都针对我,这才是图谋不轨。”朱慕云反戈一击,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没有实行。 “你……”阳金曲被顶得说不出话来。 仔细回想,刚才朱慕云的话中,并没有说已经发生。只是打个比方,刺激一下贾晓天罢了。而且,自己追问后,朱慕云也没有正面回答。 “处座,不要说是打个比方,就算真的发钱,也没有什么。收买人心我承认,但图谋不轨,得还给阳科长。”朱慕云戏谑似的看了阳金曲一眼。 “怎么说?”李邦藩这次没有激动,朱慕云是他的人,阳金曲等人是姜天明的人。如果朱慕云有理有据,他当然愿意支持朱慕云。 “处座应该没有忘记,咱们处的这批自卫军,每个月,就会在各个科之间轮调。半年之后,将再换一批。试想一下,我再收买人心,半年之后,他们就会调走,这又有什么用呢?况且,四个排,最多有两个排,能在一科领两次钱。如果发两次钱,就叫收买人心,那我也认了。只是,我更觉得,这是一种激励的手段。”朱慕云义正词严的说。 “说下去。”李邦藩觉得朱慕云意犹未尽。 “缉查科的查货,主要由自卫军负责。我亲自体验过查货,说老实话,想要检查仔细,会很辛苦。而且,长时间的辛苦,没点好处,谁会给你认真搞?一旦自卫军消极对待,势必会给抗日分子留下可乘之机。给他们改善伙食也好,给他们发点奖励也罢,最终目的,都是让他们认真做事。”朱慕云说。 “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难道说,不改善伙食,不发奖励,他们就不认真做事了?这是军事行动,谁敢掉以轻心,将军法从事。”阳金曲严厉的说。 “不用再争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此事不用再议,拭目以待吧。”李邦藩缓缓的说。 他其实赞同朱慕云的意见,你不对下面的人,别人会认真做事。他们拿不到好处,就会耍奸弄滑。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要不然的话,成立经济处干什么? “处座,如果朱慕云坚持这样做,我认为,自卫军不能再轮换,半年之后,直接调换就是。”阳金曲想了想。 如果每个月,就换掉科里的自卫军,那在一科朱慕云那里,得了恩惠的士兵,在其他科没有好处,自然就会有不满情绪。一旦这种不满的情绪,在二科、三科、四科蔓延,后果会很严重。 “不行,这会严重滋生贪腐。”朱慕云马上说道。 他心里当然愿意下面的人不轮换,好不容易喂熟的兵,一个月后就要换走,又得重新来一次。但这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会议会留下记录,今天阳金曲说的话,以后都是有据可查的。 “半年就会滋生贪腐,你不觉得太高看他们了吗?不要说半年,就算一年,也不会有事。”马兴标当然得支持阳金曲。 “缉查科的工作,虽然辛劳,但随时都能搞到油水。如果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随时都会出事。一旦出事,就会是大面积的崩塌。”朱慕云坚决反对。 “我们是干什么的?每个人都有双火眼金睛,什么妖魔鬼怪,在我们眼皮底下,立马就会现形。”阳金曲言之凿凿的说。 朱慕云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了。这个时候,他应该被对方的咄咄逼人“吓退”。果然,阳金曲见朱慕云不再发言,得意的跟马兴标对望了一眼,两者之间,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军队调换,必须跟自卫军方面沟通,具体采用什么方案,以后再定。”李邦藩突然说。 他是处长,是经济处的一把手。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别人讨论决定。现在,他一门心思,都在那个“三老板”身上,处里的事情,暂时由朱慕云与他们抗衡,正中下怀。 朱慕云离开之后,先去了码头。昨天上午,他特意带着余国辉,去了渡口那边,亲自检查了货物。当百里车马行的货物过关时,自然是朱慕云亲自检查。对百里车马行的货物,朱慕云只是随便查了查,便当场盖章放行。而且,印章向左斜了斜。 渡口的王强,早就被任纪元叮嘱,看到印章后,直接放行。随后,王强等朱慕云走后,才去打听了货主的关系。后来得知,朱慕云跟车马行的老板,很是亲热的聊了聊天,他就将百里车马行牢牢记在心里。并且跟自卫军打了招呼,以后百里车马行的货,一律享受特别关照。 PS:求支持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选择 今天,朱慕云到渡口后,又遇到了百里车马行。?? 他们今天的货物更多,除了百货,还有南货和瓷器。王强早就关照过,货物几乎都没卸车检查。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就算全面检查完毕。 而这一幕,正好被朱慕云看到了。他走到王强面前,问:“都检查完了?” “我跟兄弟们一起检查的,绝对错不了。”王强笑吟吟的说。 “要检查仔细,不能有违禁物品。”朱慕云叮嘱着说。 “任何违禁物品都不可能从我这里溜出去。”王强信誓旦旦的说。 “看来你的能力不弱,一点不比路荣丰差嘛。看来渡口这边,交给你,我很放心。”朱慕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科长,这里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哪些该放行,哪些该卡住,我心里都有数呢。”王强在朱慕云耳边低声说。 “路荣丰进医院后,你去看望过没有?”朱慕云随口问,渡口这边的事情不多,虽然货物不少,但相比码头,都是些小货物。像百里车马行,一次就走几车货,一天也不过几起罢了。 论能力,王强或许不如路荣丰。但事情不多。如果王强,能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弄清,在渡口负责,也算勉为其难。路荣丰进医院后,朱慕云还没去看过,这并不像他的作风。 但朱慕云想给路荣丰一个警告,让他记住,在缉查一科,自己是负责人。谁要是妄想跟自己作对,下场会很惨。他希望能把路荣丰树立一个典型,以后,谁想跟自己作对,脑海里马上就会想起路荣丰。 路荣丰在雅仁医院住院,朱慕云虽然没去看,但他让韦朝蓬盯着。谁也不会想到,韦朝蓬的主治医师,会是自己的密探。路荣丰在医院的情况,不管是病情,还是谁去探望,韦朝蓬都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 “看过一次。”王强紧张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他这才想起,路荣丰对朱慕云是图谋不轨的。缉查一科才刚成立,路荣丰就想架空朱慕云。要不是朱慕云借着曾山和大泽谷次郎的势,很难把路荣丰压下去。之后,路荣丰上班第一天,就被宪兵揍得进了医院,他应该早就想到,真正动手教训路荣丰的,应该就是朱慕云。 “你不要紧张,作为同事,你去看他没错。我最近比较忙,就不去看他了。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朱慕云问。他其实知道,路荣丰受伤后,虽然住了院,可是医疗费还没解决。 上次古星饭店的那顿饭,几乎让路荣丰破产。现在他住院,那些日本宪兵自然不可能掏钱。路荣丰与朱慕云的关系,缉查一科也不会掏这笔钱。最终,路荣丰挨了顿暴打,还得自己掏钱治疗。 “好得差不多了,再休息几天,应该就不能出院。”王强说。 当时他去医院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自己在渡口,肯定是路荣丰的副手。现在路荣丰住院,自己如果不去看望。以后路荣丰出来后,还有好果子吃? 当然,要是换成现在的话,他连医院的方向都不会去。上次他去看望路荣丰,还包了一个两块的红包,着实让他心疼了好一阵。 “他出院后,你去把他的医药费结了,到我那报销。另外,通知他在家里休息半个月,再来渡口上班。”朱慕云沉吟着说。 路荣丰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医院早就在催缴医药费,路荣丰穷的,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怎么还付得起医药费呢。这个时候,报销路荣丰的医药费,应该是恰到好处。 “科长对他真是太好了,下班后,我就去医院。”王强感激的说。 朱慕云还能给路荣丰报销医药费,说明朱慕云并不想下狠手。至少,路荣丰回到一科后,只要认清形势,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朱慕云对路荣丰都能这样,对忠心耿耿的自己,应该另眼相看才是。今天对待百里车马行的事,他觉得自己就做得很好,朱慕云对自己应该是很满意的。 中午朱慕云在渡口吃了饭才回来,渡口距离码头虽然不远,但中午离不开人。饭菜是由郭传儒带着儿子送过去的,原本朱慕云是吃小灶,但在外面,他自然得跟手下的人同甘共苦。况且,郭传儒做的大锅饭,其实也不错。 到码头后,朱慕云还没到办公室,外面就已经站了些人。现在的世道,不可能谁的货物都是干净的。只要认真查,使劲查,大都可以扣上一个“资敌”的罪名。 这个罪名一旦被扣上,不但货物要全部查扣,而且还得关进大牢。少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而缉查科,想要捞钱,也必须以这样的罪名,作为“吃拿卡要”的把柄。这些在朱慕云办公室外面的人,都是货物查出有问题,随时都会面临“资敌”重罪之人。 当然,他们能在这里等着,说明还有机会。朱慕云回来后,刚才还闹哄哄的人,马上就安静了。他们很有默契,一个一个的进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很忐忑,出来的时候,虽然很沮丧,但至少没有了惊恐。破财消灾,正是他们现在的真实写照。 朱慕云对下面查出来的违禁物品,当然要处理。但一般,也就是罚款加没收违禁物品。细水长流的道理,朱慕云自然是明白的。如果一点事情,就要闹得人家倾家荡产,像张光照在看守所那样,时刻都准备杀鸡取卵,朱慕云是做不出来的。 事实上,如果是出城的违禁物品,朱慕云只要能做到,经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从不担责任,没查出来,是他们运气好。一旦查获,朱慕云绝不手软。他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使用其他手段,给出城的违禁物品,无形中增加成功的可能。 前几天,朱慕云做这样的事情,还有些生疏。但现在,一切都轻车熟路。什么样的违禁物品,数量多少,收多少钱,再缴多少罚款,朱慕云心里早就有了本账。外面的人虽然不少,但很快,就一个一个的走了。 “叫什么名字?什么货被查了,量有多少?”朱慕云接过对方手里的查扣通知单,随口问了一句,这话已经公式化了。 “许江林,我是一船米被扣了。朱科长,天地良心,这些米虽然是从国统区过来的,但这是给古星人吃的啊,怎么是违禁物品呢。”许江林见到朱慕云,一脸委屈的说。 “米里藏了其他东西没有?”朱慕云不置可否的问。 “没有,绝对没有。”许江林说。 “任纪元,许江林的米是怎么回事?”朱慕云拿起电话,打给下面的任纪元。 “科长,昨天郭传儒说,要买米了。这米是从国统区来的,所以……”任纪元不好意思的说。 “知道了。”朱慕云挂了电话。 “缴一百罚款,留两千斤大米。”朱慕云看了许江林一眼,说。 “一百?朱科长,能不能少点?”许江林在外面的时候,早就听说了这里的规矩,马上拿出一叠法币,夹到了朱慕云办公桌的书里。 “交二十罚款,留两千斤大米。”朱慕云刷刷刷,迅写了张条子,递给了许江林。 “多谢朱科长。”许江林躬了躬身,马上退了出去。 朱慕云等许江林一走,马上将书中的钱抽了出来。点了点,三十元。虽然不多,但每天都有,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就是笔天大的数目。 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接到了韦朝蓬的电话。 “今天又有人来看他了。”韦朝蓬说。 “哦。”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心想,王强竟然提前下班,难道说渡口那边,这么早就没有货了? “我当时正好在,听他们的语气,好像是什么三科的科长,姓马。另外,路荣丰的住院费用,全部缴清了。”韦朝蓬说。 “他们说了什么?”朱慕云问,显然,这是上午自己在会上,与阳金曲争执的结果。 阳金曲是老军统,为了防备自己,当然得在自己身边埋枚钉子。马兴标竟然帮路荣丰付了医药费,现在就要看路荣丰的表现了。如果他向自己汇报,以后还能待在缉查一科。如果他敢动心眼,这里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还不就是那些拉拢之类的话,姓马的说要路荣丰注意你的事情,到时候好处肯定少不了他。还说,以路荣丰的能力,当个副科长不在话下。”韦朝蓬说。 “知道了。”朱慕云挂了电话。 朱慕云拿起电话,想通知王强,不要再去雅仁医院。但最终,他把电话又挂上了。他很想看看,路荣丰在见过王强后,会有什么表现。 晚上,朱慕云与邓湘涛在联络点见了面。朱慕云的画像,让邓湘涛一眼就认出,在巴黎饭店的,正是军统上海站原来的副区长姜天明。 此次,姜天明来古星,除了建立特工总部古星区外,同时还想将古星的抗日力量,一网打尽。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转入地下 邓湘涛除了告诉朱慕云,姜天明的身份外,还给了他一万三千元法币。? ? 这笔钱,除了付清花满桥66号的房子外,还需要朱慕云,再建一个同样的安全屋。除了安全、隐蔽外,还得有医疗条件。 军统的行动,时有枪战生,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安全屋,会让参加行动的人员,没有后顾之忧。 “从今天开始,我和戴晓阳都会转入地下。”邓湘涛缓缓的说。 “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呢?”朱慕云问。 “我会在那里留点东西,你正好可以向上面举报。”邓湘涛说,他暂时还不清楚,自己交通的情况。 但已经有两天没联系,肯定是出事了。就算没叛变,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已经被捕,或者已经牺牲。作为一名交通,牺牲的可能性不高。毕竟朱慕云在看守所和保安处都查询过,都没有现人。 作为一名潜伏人员,绝对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任何事情,都要作最坏的打算。他已经决定,放弃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这两个联络点。 “好。”朱慕云说。 虽然朱慕云没有在特务处,但他知道,李邦藩是日本特务。对付抗日分子,李邦藩的热情,要比捞钱高得多。 “这段时间,我和邓阳春,还有戴晓阳,都会住在花满桥66号。另外一个联络点,你必须尽快搞好。”邓湘涛说,只有一个固定的联络点,肯定是不够的。 “我会尽快。”朱慕云说。 邓湘涛的安全,就是他的安全。就算不对邓湘涛负责,他也必须对自己负责。 “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我不会与总部联系。”邓湘涛又说。 “为什么?”朱慕云惊讶的问。 “这个时候,保持静默是最好的办法。”邓湘涛说,他有种感觉,这个时候与总部联系,很有可能会暴露。作为一名职业特工,有的时候,会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今天邓湘涛给重庆了封信。军统有邮检所,古星也有。所有的信件,随时都会被检查。情报机关很多情报,都是从邮件中获得的。 但他的信很正常,没有任何密码,只有一句暗语,就是信的抬头。如果是表哥开头,说明安全,表弟开头,说明有危险,需要潜伏。如果是表姐开头,说明已经暴露。而这封信,他是以表弟开头的。 “贺清和呢?”朱慕云问,这个潜伏组,除了他们外,还有贺清和。 “他暂时不能撤,但也必须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邓湘涛说。除了朱慕云外,其他人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 贺清和曾经拉拢过朱慕云,而且,朱慕云也知道贺清和军统的身份。这一点,贺清和也是清楚的。如果贺清和被捕,会给朱慕云带来麻烦。所以,他已经将贺清和列为,第一个撤退的对象。 但这也有个时机问题,贺清和潜伏在警察局,对潜伏组的帮助也很大。非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让贺清和撤退。如果一旦决定,贺清和又将排在第一个。当然,他所指的撤,并不是离开古星,而是让贺清和从地上转入地入。 “你的交通见过贺清和吗?”朱慕云问。 “没有。”邓湘涛说。如果见过面的话,现在贺清和已经被撤离。 与朱慕云的重要性相比,贺清和的身份不值一提。 “姜天明,是不是你们上次暗杀的目标?”朱慕云突然问,邓阳春之所以受伤,就是为了暗杀一名重要人物。 “不错。”邓湘涛点了点头。 “看来他对我们的威胁很大。”朱慕云说。 “他是特工总部派到古星的负责人,我们死在他手上的人,至少有三十以上。”邓湘涛说,姜天明已经上了军统的必杀榜。 可惜的是,姜天明生性谨慎,上次我们以为是个机会,却是个陷阱。以后你遇到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特工总部要来古星设立分部了?”朱慕云问,他突然想起,姜天明出现在李邦藩的办公室。或许,这个分部已经成立,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当然,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成立了。”邓湘涛笃定的说。 他很想让朱慕云进入这个部门,但朱慕云才进入经济处,而且还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这个位置,对他的潜伏组很重要。贸然让朱慕云调动,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就算他再性急,也不能让朱慕云去。 以朱慕云现在的位置,朱慕云的重要性,已经过了他。朱慕云的几次行动,都很成功。为此,他受到的嘉奖,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做人不能太贪心,安全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离开邓湘涛这里后,朱慕云想跟胡梦北见个面。他今天已经传了信息,相信胡梦北会在联络点与自己见面。 但朱慕云到了联络点后,门口并没有可以见面的标记。朱慕云再去死信箱,他的情报并没有被取走。朱慕云将情报拿了回来,姜天明是军统叛徒,他给胡梦北的那张画像,自然就没有用了。 但朱慕云隐约有些担心,胡梦北已经有几天没跟自己联络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虽然在缉查一科过得很滋润,但朱慕云更怀念在情报科的日子。作为联络官,他能掌握第一手情报。 第二天,朱慕云绕行太古街,特意从回春药铺前经过。自从他离开保安处后,这条街并没有什么变化。在回春药铺的门口,聚集了一些人。朱慕云停下,走过一看,都是周围的居民。 朱慕云认识这附近几乎所有的人,而周围的人,自然也认得朱警官。朱慕云一问,才知道回春药铺已经关门好几天。朱慕云在外面看了看,回春药铺空无一人。 “大家都回去吧,回春药铺暂时不会开门了。”朱慕云高声说道。 人群很快散去,朱慕云趴在玻璃上,仔细的看了看。邓湘涛既然准备暴露这个地方,就没打算掩饰。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像被洗劫一般。这样的场景,还有一种解释,老板跑路了,而且走得很匆忙。 朱慕云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把贺清和和他的新搭档叫了过来。三人一起,将回春药铺的大门砸开。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贺清和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但他明白,朱慕云早就知道回春药铺的底细。 “外面有那么多人等着买药,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朱慕云淡淡的说。 “既然如此,交给我就可以了。”贺清和对朱慕云的态度很不满意,他觉得,朱慕云越来越变得不可捉摸。 或许,不用多久,自己就会成为朱慕云向上爬的垫脚石。贺清和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为了自己的安全,应该解决朱慕云才行。否则的话,不用多久,朱慕云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汉奸。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主动暴露 朱慕云到警察局后,马上向李邦藩汇报了回春药铺的“怪事”。? 凭着他干了大半年巡警的直觉,再加上在日语专修学校最后三个月的培训,他觉得回春药铺有问题。 “你说的问题,指的是哪方面?”李邦藩问。回春药铺属于朱慕云的辖区,以他对朱慕云的了解,那里出现任何问题,都逃不过朱慕云的眼睛。 “没有遭匪,也没有被我们搜查,但却走得很匆忙,如果不是家里出了重大变故。但再大的变故,在外面贴张纸,解释一下总可以吧。所以,我觉得,只有一个解释,主动逃离!”朱慕云“笃定”的说。 “你的意思,回春药铺的人是抗日分子?”李邦藩一下子变得很兴奋。他相信朱慕云的直觉,如果他觉得回春药铺有问题,肯定错不了。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向特务处说一声,让他们派人去看看。要不然的话,可能会被保安处当成一般案件了结。”朱慕云问。 “不必,你陪我亲自去看看。”李邦藩说,现在经济处与特务处都属于特工总部古星区,他就算调查抗日分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邦藩本就是专业情报人员,他的业务素质,就算与姜天明、阳金曲这些老军统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邓湘涛刻意留下线索,很快,他就在里面的房间,找到了两枚遗失在角落的子弹。 在抽屉中,还现了一叠空白的纸。旁边还有一枝铅笔,敏感的李邦藩,将纸端起来,从侧面看了看,又拿着铅笔,在纸上迅涂抹着。很快,纸上留下的印痕,就显露出来了。 朱慕云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是一篇电文:杀姜行动失败。 “哈哈,这里果然是军统的据点。”李邦藩得意的笑道。 “光凭这句话?”朱慕云在旁边佯装不知。 “有这句话就够了。”李邦藩说,他得马上通知姜天明,这里可是经济处现的。 李邦藩和朱慕云,正走出回春药铺,在门外,见到了曾山一行人。姜天明也在曾山身后,但他穿着普通行动人员的服装,如不注意,根本认不出来。 “李处长,你怎么在这里?”曾山很是惊讶的说。 “怎么,我不能来?”李邦藩不满的说。 “我们得到情报,这里有抗日分子。”曾山看了旁边的姜天明一眼,有恃无恐的说。 “这间回春药铺,已经有几天没营业。正好我处的朱慕云路过,现异常,与保安处的人一同进去。回来后,向我禀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有收获。”李邦藩拿出子弹和电文。 “上次的行动,还真是他们干的?”曾山惊讶的说。 军统在法租界刺杀姜天明,虽然他们当时不在,但事情都清楚。这件案子一直没有进展,没想到今天找到了军统的窝点。 “可惜的是,我们来之前,他们就跑掉了。”李邦藩叹息着说。 “他们跑不掉的。”姜天明突然说。 “李处长,要不再进去看看。”曾山突然说道。 “好啊。”李邦藩点了点头,他转头对朱慕云说:“你先回去做事吧。” “是。”朱慕云应了一句,马上离开了回春药铺。刚才他也看到了姜天明,这个古星最大的汪伪特务,看着确实平常。可是,姜天明的眼神很特别,与他对视一眼,似乎就能看到心里去。 “刚才那人是谁?”姜天明问。 “他就是朱慕云,刚开始是保安处的巡警,负责这片区域。后来调到特务处,放在情报科当联络官。现在,被李副区长调走,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曾山说,朱慕云这一年来,可以说是青云直上。 “怪不得,李副区长看上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姜天明淡淡的说。 “他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成绩不错,工作认真,耐心细致。”李邦藩说道。如果朱慕云身上没有优点,他是不会将之调到经济处的。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光。缉查一科,交给朱慕云,他很是放心。今天的事情,也体现了当初调用朱慕云的远见。 “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姜天明将朱慕云记住了,刚才他也只看了朱慕云一眼,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只要再见到朱慕云,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区长,你们怎么也来了?”李邦藩问。 “我们得到线报,这里是军统的一个联络点。”姜天明说。 回春药铺的斜对面,正是好相聚。朱慕云骑车去码头,正要从好相聚前经过。韩之风早就看到了朱慕云,一见到他,马上拦了下来。 “怎么,有钱还了?”朱慕云似笑非笑的问,韩之风找自己,肯定有事相求,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要有钱的话,早就送到府上了。朱警官,那边出什么事了?”韩之风指了指回春药铺的方向,问。 “抗日分子,知道吗?以后打起精神来,任何可疑分子,都要随时向政府报告。”朱慕云说。 “还没吃早餐吧,昨天宰了只羊,今天的羊肉米粉味道正宗。”韩之风将朱慕云拉进了好相聚,直接送到了二楼的包厢。这个时候,二楼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说吧,什么事。”朱慕云坐下来,问。 “先吃羊肉米粉。”韩之风很懂规矩,马上跑下去,亲自端了碗羊肉米粉上来。粉不多,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羊肉。 “现在可以说了吧?”朱慕云夹了块羊肉,味道确实不错。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想,该如何把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这两个点,透露给李邦藩。早上,确实没有顾得上吃。 “大当家的想回山上了。”韩之风说,朱加和的伤很重,到现在还不能正常走路,想回去,只能正常过关。但一身的伤,正常过关就是往枪口上撞。 “那就回去呗。你们九头山的人,个个神通广大,这样的事,还用找我?”朱慕云说。 “进来时,走的是黑犁村。可那边,现在加了个关卡。而且,大当家身上有伤,只能正常过关。”韩之风无奈的说,明知道朱慕云会高高举起屠刀,但还是只能把脖子伸过去,这种无奈之举,只有他才能体会。 “想要正常过关也可以,只是……”朱慕云拖长着声音,看了韩之风一眼。 这一眼,让韩之风有种心惊肉跳、全身冷的感觉。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漏洞 朱慕云给经济处设计了货物检查站,也帮着设计了一整体的检查制度。 但他其实是留了后手的,只要操作得当,很容易浑水摸鱼。 比如说,查货制度。自卫军与缉查科的人,一个负责查货,一个负责检查通关凭条。查货的,只管经手的货物。而检查凭条的,又不管货物。 这样的制度,看似严密,但有漏洞。自卫军检查货物,在码头的入口。而缉查科检查通关凭条,在码头深处。而且,码头的入口,并不止一个。 一般的货物,都会从缉查科的入口进入码头,毕竟没有通过检查,就算货物进了码头,也是没用的。所以,另外的一个入口,慢慢就废弃,主要是人员出入。 但漏洞就在这中间,如果有人能拿着凭条,并且是盖了章的凭条,货物就算不检查,也能进入码头的仓库,或者直接装船。 但空白凭条管理得很严,就算是朱慕云,也无法弄到。当然,这只是在缉查科。如果换个地方,就很容易。比如说,古星印刷厂。 “如果想正常过关也可以,先你得有空白的凭条。至于印章,我再想办法。”朱慕云说,缉查科的印章都一样,他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一枚。 这枚印章,比上次安居证上的印章,更能以假乱真。可以说,如果不把两枚印章摆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哪枚个印章是真,哪个是假。 “空白凭条,你那里不是就有么?”韩之风问,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与朱慕云做交易,不管什么事情,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那里的空白凭条,都是有记录的,一张都不能少。所以,你只能到其他地方想办法。”朱慕云说。 “去其他的缉查科抢?”韩之风问,不愧是土匪出身,根本就没想过要偷,直接就是抢。只是古星不比九头山,在这里抢劫,出事的几率太高了。 “缉查科晚上有士兵站岗的,如果你觉得有把握,我不反对。但是,空白凭条,是古星印刷厂印的,那里应该有存货。”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韩之风说,对付士兵,确实很麻烦。但古星印刷厂,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那剩下的就只是盖章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直接说多少钱就是。”韩之风心想,朱慕云要是不提钱,那才奇怪呢。 “我给你盖章,一百元一次,可以收法币。但是,你们不能从我的缉查一科过关。”朱慕云说,虽然从渡口过,不会出什么事。可一旦出事,自己就会被连累。这样的风险,他是绝对不会冒的。 “不从你那里过,我从哪里过?”韩之风傻了眼。 “到时我会告诉你,当然,信息费可以少收点。”朱慕云说,上任之后,其他各科的人,没来他的一科看过。而他,也没有去其他三科。 “还要信息费?”韩之风瞪大着眼,他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朱慕云说出如此无耻的话,还是很愤怒。如果是在九头山,朱慕云已经被他杀掉一百次了。 “如果你觉得信息费不好听,叫辛苦费也行。你想想,我今天是不是得去其他关口看看?这可是给你们打探消息,冒着天大的危险。这哪是信息费,简直就是卖命钱。”朱慕云苦着脸,恬不知耻的说。 随便朱慕云怎么说,韩之风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朱加和想回九头山,他只能送回去。而且,朱加和总待在好相聚,也不安全。今天回春药铺出了事,韩之风很担心,这几天警察局的人,会来店里突击检查。 朱慕云去了趟码头,把任纪元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今天自己要出去,下午会尽量赶回来。原本,他打算将印章交给任纪元,由他代劳。但想了想,现在任纪元,还不足以让自己如此信任他。 印章是权力的象征,谁拿着印章,谁就是缉查一科的实际科长。李邦藩将印章交给了朱慕云,他自然不能轻易把印章交给别人。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朱科长,您的早餐来了。”郭传儒的儿子郭皓,端着一碗米粉,上面盖了个荷包蛋。 “今天我已经吃了,你拿下去吧。”朱慕云说。 郭皓只有十二岁,已经在厨房帮厨。像郭传儒一样,老实巴交,对朱慕云又敬又畏。 “已经做好了,不吃就浪费了呢。”郭皓嗫嚅着说。 “那你吃了吧。下去告诉你爸,让他每天给你吃个鸡蛋,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朱慕云叮嘱着说。 “多谢朱科长。”郭皓端着米粉,给朱慕云鞠了一躬,高兴的跑了出去,连走边低头,一口就把那个荷包蛋叼在了嘴里。 突然,外面传来郭传儒的吼叫,“我打死你个兔崽子,竟敢吃科长的早餐!” “老郭,是我让他吃的。”朱慕云走到窗户前,大声说道。 “多谢科长。”郭传儒连忙朝着朱慕云躬了躬身,他自然知道郭皓的性格,朱慕云不点头,打死他也不敢吃鸡蛋。刚才大声吼叫,也只是说给朱慕云听的。 “以后,你每天给他吃个鸡蛋。”朱慕云说。 “这怎么可能。”郭传儒连忙说。 “我说可以就可以。”朱慕云说完就离开了窗户。 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去了阳金曲的缉查二科。经济处成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二科。他很想看看,阳金曲是如何做事的。 二科负责的是城北,北方是日军的控制区域,进出的货物非常多。而且,这里的查验,也没有一科那么紧。就算有些违禁物品,只要塞点钱,就能过关。 朱慕云亲自查了几天货,对这套手续很是熟悉。下面的人有没有搞鬼,只要看一眼,基本上就能看出个大概。检查站不远处有个茶棚,朱慕云也不去找阳金曲,先在那里叫了壶茶。 “老板,这里查得紧不?”朱慕云问茶棚的老板,一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 “只要有这个,哪里都不紧。”老板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做了个搓钱的动作。 “你有门路没?”朱慕云轻声问。 “这要什么门路,看到那个班长没有?他姓金,只要找他,没有办不成的事。”老板呶了呶嘴,望着一个微胖的三十多岁的士兵,说。 正文 第一百章 取经 朱慕云自然不会去找这个姓金的班长,他如果真找了,那就跟阳金曲撕破了脸皮。?? 他亮明身份,很快就见到了在办公室的阳金曲。 虽然阳金曲是老军统,也是个非常精干的情报人员。但他坐在缉查二科的科长位子后,整天收钱,数钱数得手都快抽筋了。 “朱副科长,你怎么来了?”阳金曲见到朱慕云主动上门,很是意外。但他在说以朱副科长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嘲弄之意不言而喻。 “听说二科成绩显著,特来取经。阳科长,不会藏私吧。”朱慕云谦逊的说。 “今天我终于现你的一个优点:有自知之明。”阳金曲笑着说。 “怎么样,带我参观参观?”朱慕云问。 “也好,让你看看我们二科的运作。”阳金曲自得的说。 “阳科长,我的货……”阳金曲正要出门,外面进来一位商人,一见到阳金曲,马上嚷嚷着说。 “你的货以后再说。”阳金曲狠狠的盯了对方一眼,收钱的事,虽然是公开的秘密,但当着朱慕云的面收钱,终归不好。 二科的运作方式与一科基本差不多,但朱慕云现,那个金班长跟缉查科的人关系不错。而且,阳金曲似乎也很信任他。 既然到了二科,自然也得到三科、四科去看看。朱慕云对缉查科的运作,已经非常了解。他以求教的态度,去这三个科“学习”,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自然很是得意。当然,他们最机密的事情,是不会告诉朱慕云的。 在缉查科干,查违禁物品,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的腰包,迅鼓起来。而朱慕云,不但不懂这些套路,反而贴钱给下面的人改善伙食,这样的人,能混得开才怪。 “朱慕云呆头呆脑的,我看没必要再去找人看着了。”马兴标等朱慕云走后,叫上贾晓天,一起去了阳金曲的办公室。 “他是李邦藩的走狗,谁知道今天是不是替李邦藩打探呢。”阳金曲说。 “他也真是好笑,当个副科长,还不知道怎么当,真是天大的笑话。”贾晓天嘲讽着说。 “你们可别当顾着捞钱,区长的那一份,每个月都不能少。另外,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查找抗日分子。只要抓到了抗日分子,一切都好说。要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阳金曲阴沉着脸,目光在马兴标和贾晓天脸上扫来扫去。 “区长那份早就备好了,只是李邦藩那里,要不要也准备一份?”马兴标问。 “可以,但只要意思一下就可以了。”阳金曲想了想,在他眼里,姜天明才是自己的上级。李邦藩虽然是直接上司,但他并没有真正放在眼里。 “何必在李邦藩身上浪费钱呢,他那个人极度迂腐,送了钱,未必是好事。”贾晓天说。 “给他点颜色看看也好。”马兴标看了阳金曲一眼,说。 “你们可得注意,李邦藩憋着坏呢。连朱慕云都来我们这里看了,可李邦藩自上任后,好像不是经济处长似的,完全是个甩手掌柜。你们谁知道,他平常都在干什么?”阳金曲问,他有些看不透李邦藩。只是有姜天明撑腰,就算真得罪李邦藩,他也不会在乎。 “李邦藩是留学回来的,要不是有日本人给他撑腰,他能干出什么事?”马兴标不以为意的说。 “今天李邦藩好像就去查案了,还是间谍案。在长塘街,现了一个军统联络点。”贾晓天突然说。 “没有我们,李邦藩一个人能查出什么情报?难道靠朱慕云不成。”马兴标哈哈笑着说。 “朱慕云肯定是不成的,那只是个窝囊废加马屁精,不足为虑。”阳金曲摇了摇头。 朱慕云跟李邦藩,都是书生。这样的人,去教书,肯定没问题。但要搞情报,绝对会坏事。要不是仗着日本人的背景,他们怎么可能进经济处。而且,今天朱慕云的行为,让他确信,朱慕云更是书生行为,根本就不可能干出成绩。至于给李邦藩进贡,或许朱慕云连想都想不到。 但阳金曲并不知道,朱慕云给李邦藩的那份,早就准备好了。而且,除了一科的开销,剩下的钱,二一添作五,他与李邦藩平分。当然,一科的开销很大,但朱慕云做事“公道”,“价格”也合适,反而收入颇丰。 当然,像好相聚这样的“生意”,朱慕云自然不会与李邦藩分享。下午,朱慕云回到码头,很是狠狠的盖了上百个印章。没有他的印章,所有的货物都不能离开码头。外面的货物,自然也是不能进城。 “朱君,科里的事忙完了吗?”李邦藩今天很兴奋,自己先姜天明一步,找到了军统的联络点,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已经忙完了。”朱慕云看了一眼剩下的一堆通关凭条,嘴里说道。不管自己的事情有多忙,都不能耽误李邦藩的事情。 “那好,你过来一趟,我们再去长塘街看看。”李邦藩说。 “是。”朱慕云把剩下的凭条,往抽屉一锁,骑着自行车,马上就去了经济处。 与李邦藩会合后,两人一起去了回春药铺。原本朱慕云以为,自己将回春药铺暴露,事情就算完成,没想到,李邦藩还要挖掘。可在回春药铺,还有挖掘的可能么?晚上,得去问问邓湘涛。 “朱君,你办事细致,我们再仔细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李邦藩说。 “处座,要不把这房子拆了,我就不信,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朱慕云提议道。 “没用。虽然他们走的匆忙,但并不慌乱。屋中的景象,倒像是故意的。”李邦藩说。 就算这里真有什么机密,肯定也早被带走,或者毁掉。他只是想借助朱慕云的耐心细致,看看有什么被军统遗漏了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朱慕云可不是跟他一伙的,而是军统的人。 但朱慕云是有任务的,他不但要暴露回春药铺,还得把晓阳照相馆也一锅端了。这些马上就要暴露的联络点,与其便宜了那些叛徒,不如让他拿来增加李邦藩对自己的信任感。 “处座,这里的照片好像不少。”朱慕云很快现,回春药铺的照片不少。 当时邓湘涛经常出入晓阳照相馆,就得有个名义。去照相、洗照片,就出师有名。可现在,却被朱慕云利用起来了。 “这就是那个杜立华?”李邦藩问。 “不错,还有这里的伙计。”朱慕云说,邓湘涛在这里化名杜立华。 “杜立华只是个药铺掌柜,要照这么多相片干什么?走,去这家照相馆看看。”李邦藩望着满满大半抽屉的照片,突然说道。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见面(求推荐) 在晓阳照相馆,李邦藩又有重大现。 ? 这里虽然关了门,但并没有翻动的迹象。显然,军统认为,晓阳照相馆并没有暴露。所以,在里面现军统的文件,实属正常。 这些文件,虽然算不上机密,但可以让李邦藩断定,这里也是军统的一个秘密联络点。两个联系点之间,距离如此之近,实属罕见。 “朱君,让你在经济处,实在是屈才了。”李邦藩向姜天明打电话汇报后,对朱慕云说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回春药铺的照片,但朱慕云却现了。这不是运气,而是因为朱慕云的细心。 “处座千万别这么说,我对现状非常满意。”朱慕云吓了一跳。 从内心讲,他确实喜欢在缉查科待着。不需要执行什么任务,反倒是每天都能收钱。而郭传儒,更是每天都换花样,变着法讨朱慕云欢心。朱慕云现在,一日三餐,都尽量在码头吃。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特工总部古星区已经成立,特务处和经济处,都划到了古星区。以后,我们的工作,重点是抗日分子和违禁物品。”李邦藩觉得,朱慕云应该知道古星区的事情。 据他所知,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都已经知道了古星区的事情。朱慕云负责缉查一科,虽然是副科长,但同样是负责人,有权力知道这件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朱慕云惊讶的问,他只知道古星区可能已经成立,没想到,经济处竟然也划归了古星区。 “前几天的事情。这件事你心里知道就行,没接到正式通知之前,不要对外传。”李邦藩叮嘱着说。不知不觉,他已经将朱慕云当成了心腹。 在经济处,其他三个缉查科的事情,李邦藩很难插手。他们三人的任命,本非李邦藩的原意。只有朱慕云,在李邦藩的坚持下,才调进了经济处。这其实也是个交易,从那个时候开始,李邦藩其实就成为了朱慕云的后盾。 “如果这样的话,二连是不是得正式调到经济处?”朱慕云问。 警察局的经济处,与特工总部古星区的经济处,职责看似相同,但工作的重心,已经有所转移。现在的经济处,更多的是查违禁物品,负责堵税收漏洞,同时捞外快。 但古星区的经济处,除了上述功能外,还要调查抗日分子。经济处,必须在查货的时候,睁大眼睛,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所以,查货的人,需要专业化。以现在的自卫军,似乎不足以胜任。 “这件事暂时还没讨论,但你的建议不错,经济处需要一支自己的武装。”李邦藩雄心勃勃,他对担任古星区的副区长,心里也不满意。在他看来,自己完全有能力,担任古星区长。 “李处长,你总是快人一步。”曾山带人到晓阳照相馆后,酸溜溜的说。 他是特务处长,负责情报和行动。而李邦藩只是经济处长,按说只要负责各个关卡就可以了。但现在,李邦藩把手伸到了自己的碗里。长此以往,自己这个特务处长,岂不是光吃饭,不用干活了? “天道酬勤,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李邦藩淡淡的说。 “曾处长,特务处又来了新人?”朱慕云现,曾山身后多了一个陌生面孔。不是上次的姜天明,而是一位年轻人。 那人见朱慕云望着他,畏缩的低下了头,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朱慕云若有所思的微微颌,他大致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他叫毛二,刚投诚过来的小兄弟。我们正要来搜查晓阳照相馆,没想到被你们捷足先登。”曾山对朱慕云的态度,反而要好一些。 “所以说,要投诚,得趁早。”李邦藩得意的说。虽然没有抓到军统的人,但能比特务处早一步,让他很有成就感。 “李处长,这个地方,我想留两个人。”曾山说。 “朱慕云,我们走。”李邦藩不满的说,他现在调查军统,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没抓到人,就算有线索,也只能交给曾山,这让他很憋屈。 “晚上一起吃个饭,有事找你。”曾山在朱慕云经过身边的时候,趴在他耳边,轻声说。 朱慕云只是点了点头,跟在李邦藩身后,快步离开了晓阳照相馆。他知道,这个地方,不可能再有军统的人员来。曾山的任何行为,都是白费心机。 “曾山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李邦藩出来后,问。 “他晚上要请我吃饭,恐怕是要走货。”朱慕云说,渡口检查站的货物并不多,但码头的货物量很大。古星城旁的古江,能通到数省。每天的货物吞吐量,数以百吨,甚至千吨记。 阳金曲的缉查二科,每天的货物虽然也多。但因是6运,就算每天川流不息,货运量也有限。 “这些人,只知道捞钱,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搭进去。”李邦藩说,现在哪个当官的,不想财?自从他担任经济处长后,各级政府官员,轮流来拜访他。 虽然李邦藩是职业特工,但对中国的人情世故,了解得还不透彻。每天在办公室,倒有大半时间,用于应付那些人了。听到曾山托朱慕云的关系,他深恶痛绝。 “曾处长,晚上要不来码头吃饭?我这里的厨子,可是以前武汉饭店的大厨。”朱慕云快下班的时候,给曾山去了个电话。 他在这里专门收拾了一间房,就在办公室里面。无论是吃饭,还是玩牌,都很安静。如果用来谈事情,也很合适。 “好吧。”曾山对吃什么,并没有要求。他只是想跟朱慕云单独谈点事,在码头更方便。 “老弟,我手上有点棉花,想运到安徽。因为走的是水运,得拜托你才行。”曾山见到朱慕云后,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 “曾处长,你来就来,带东西干什么?”朱慕云一看,那个木盒的分量不轻。曾山给自己送礼,可见这些棉花,并不那么好运。 “一点小玩意,不值什么钱。”曾山笑着说。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浑水摸鱼 曾山嘴里虽然说不值钱,但实际上,木盒内装的全部是大洋。 ? 朱慕云接过木盒,不用打开,几乎就能断定里面的东西。甚至他还知道,里面的大洋,在两百左右。 “曾处长,你太客气了。”朱慕云没有收,将木盒推了回去。 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他可不能贸然收下。曾山的钱,不是一般的烫手。如果事情不大,他宁愿卖曾山一个人情。 “桥归桥,路归路,既然是请你帮忙,自然不能让你白干。毕竟一科的兄弟们,也要吃喝的嘛。”曾山又将木盒推了回来。 “有多少棉花?”朱慕云问。 “一千包。”曾山说,棉花属于战略物资,没有门路,根本就搞不到。 “一千包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朱慕云看了曾山一眼,缓缓的说。 棉花绝对是战略物资,马上就要进入冬季,部队需要冬装。如果湘鄂豫边区,有了这一千包棉花,今年冬天,肯定是不用愁了。 “你放心,其他方面我都打点好了,出不了问题。”曾山知道朱慕云的担心,棉花的运输,监管得很严密。目前古星的大批量棉花生意,都必须交给东棉株式会社。当然,生意交给了中村凛,利润自然也就交给了中村凛。 越是紧俏的商品,利润也就越高。越是封锁的地区,那些冒险的商人,就越想把商品卖到那里去。现在,古星对古江西岸的封锁很严重。大批量的货物,只要跟军事相关的,一律不能过江。 “只要其他方面没问题,我这里就不会有问题。”朱慕云说。 郭传儒知道朱慕云来了客,炒了一桌好菜,加上朱慕云准备的三十年汾酒,两人喝了不少。最终,还是朱慕云把曾山送回去的。当然,那个木盒,朱慕云也随之一起送还。收了这两百大洋,看似得了便宜,但如果货物出了事,自己就脱不了干系。 一千包棉花,如果能截下来,能解决根据地的大问题。朱慕云马上将情报送了出去,他希望胡梦北今天晚上就能收到,明天就能想到对策。 另外,邓湘涛的潜伏组,出了叛徒,潜伏组的工作,全部停了下来。特工总部成立古星区,由军统叛徒姜天明担任区长。这些情况,他都必须向胡梦北通报。 至于邓湘涛那里,花满桥66号,朱慕云暂时不能去,人家给了钱,那栋房子,已经属于潜伏组。他给邓湘涛也留了消息,把毛二的事情告诉了他。 传递消息之后,就是等待反馈。这中间的过程会很长,可朱慕云只能等待。胡梦北的叮嘱,无时不刻在他耳边响起:安全永远比情报重要。 第二天,朱慕云到码头时,现来了不少特务处的人。曾山这个特务处长,竟然也亲自出马。这么早就到了码头,显然不是为了他那一千包棉花而来。 “曾处长,今天这么早?”朱慕云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没办法,我天生就是个劳碌命。”曾山自嘲的说,特务处是个特殊部门,一旦有情况,必须马上行动。 “是什么大人物,让你这个处长都亲自出马?走走走,去我的办公室喝茶去。”朱慕云邀请着说。 “今天真不行,你最好也在这里等着。”曾山摇了摇头。 “好吧,我去把印章拿下来,等会在下面办公。”朱慕云心里一动。 他到上面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告诉他码头的事。曾山都出动,肯定不是小事。但李邦藩听了之后,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只是告诉朱慕云,等会自己也会来码头。 “处座,是不是有大人物要来?”朱慕云问。 “那倒不是。”李邦藩说,这是特工总部古星区成立之后,第一次正式行动。不要说他,姜天明都会亲自出马。同时,缉查科的其他三个科长,也都会赶过来。 今天的古星码头很是热闹,朱慕云之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但此刻,不是他打听的时候。这个时候,沉默是金。仔细听,睁大眼睛看,将听到的,看到的,尽可能记住,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朱副科长,听说你这里的厨子不错,中午得吃一顿再走。”阳金曲和马兴标、贾晓天是一起来的。他们原本就是特工总部的人,姜天明策划的第一次行动,自然得来观摩。 “荣幸之至。”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中午我们都留下来吃饭。”曾山说,虽然情报说,时间就在上午。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晚点,毕竟船在水面航行,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生。甚至今天船靠不了岸,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没问题,我让他们去准备。”朱慕云找到郭传儒,告诉他今天多买菜,中午可能要多几十人吃饭。而且,还得准备一桌上等席面。 朱慕云走进码头大门时,见到了正走过来的孙明华。今天古星区的重要人物,都来了码头。朱慕云突然想,如果军统在此设个伏击,古星的特务系统,将被一锅端。 “孙科长。”朱慕云没有多说,只是负责递烟。 “刚才去了趟印刷厂,都来了?”孙明华问。 “我们处座还没来。”朱慕云说,他自然不能说出姜天明的身份,虽然孙明华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他突然想起印刷厂,马上问了一句:“印刷厂出什么事了,竟然要惊动你这个情报科长?” “狗屁大的事,昨天晚上古星印刷厂被盗,早上印刷厂报警,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保安处请我们协助,去了之后,又说东西找到了,只丢了几十块钱,害得我白跑了一趟。”孙明华抱怨着说。 “印刷厂能丢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又不印钞票。”朱慕云随口说。 “主要是担心抗日分子,市里的很多重要文件,都是通过印刷厂印制的。”孙明华说。 朱慕云已经知道印刷厂丢什么东西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印刷厂丢的应该是经济处的通关凭条。有了通关凭条,再加上印章,就能浑水摸鱼。今天阳金曲等人都来了码头,明天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临危 姜天明与孟子一起出现后,朱慕云终于知道,今天要来的人,跟孟子有关。 可孟子被捕和叛变的消息,自己都及时传给了邓湘涛。而且,邓湘涛也及时向总部汇报,所有与孟子相关的关系,应该全部切断了才对。 事情到了这一步,朱慕云无法力挽狂澜。他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孟子、曾山和李邦藩都到了后,原本在这里负责的朱慕云,变成了一个服务人员。他提着热水瓶,不停的给他们端茶倒水。 明知道特工总部有行动,朱慕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还得提供必要的协助。他已经通知余国辉,将训练的那个班调过来。虽然特务处有行动队,但自卫军可以负责外围。 姜天明到后,自然不可能全部在码头等着。朱慕云办公室的窗户,正好能看到下面的通道。因此,所有人移驾办公室。虽然到了自己办公室,但朱慕云的工作依然是敬烟和倒水。一科虽然有几十号人,但这样的事情,并不假手他人。 “老大,要不搓几把?”阳金曲自认与姜天明的关系很好,提出在朱慕云的办公室打麻将。 “做事呢。”姜天明摇了摇头,他倒是玩,可现在这么多人都在下面等着,他这个还没正式上任的区长,跟两个副区长一起玩牌,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事情都安排好了,保证让他有来无回。”曾山忙不迭的说,这么多人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就玩几把?”姜天明顺水推舟的说。 “我不想玩。”李邦藩对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只是他的身份无法公开,姜天明是区长,他只是副区长,只能以不参加来抗议。 “那怎么行呢,你要不玩,我们都不敢上桌了。”阳金曲笑嘻嘻的说,他这个缉查二科的科长,一点也没有要尊重李邦藩这个处长的意思。 “李处长在日本,每天钻研学问,不会打麻将吧。”曾山笑了笑。 “麻将当然会,只是不擅长罢了。”李邦藩淡淡的说,麻将是中国的国粹,日本也有。作为一名情报人员,这也算是最基本的技能。 “处长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还有你不擅长的事?是不是觉得我们玩的小,没兴趣?”阳金曲却没打算要放过李邦藩,他感觉得出来,李邦藩没有说假话。但当着姜天明的面,李邦藩必定放不下面子,这就给了他一个戏弄李邦藩的机会。 “朱慕云,这里有麻将吗?”李邦藩问。 “我马上去拿。”朱慕云说,就算有,此时他也不能拿出来。他宁可骑着自行车,狂蹬了几里,买了副新麻将回来。 “这里环境还不错,喝着茶,打着牌,上着班。李处长,你的这位副科长,很会享受嘛。”姜天明坐到桌子边,阴阳怪气的说。 “会享受的人,才会做事,只要不耽误正事就可以。”李邦藩淡淡的说,相比朱慕云的享受,他更厌恶姜天明现在的做法。明明是抓捕行动,却要打牌来消遣,简直不可理喻。 “这倒是,昨天的回春药铺,还有晓阳照相馆,都是朱慕云现的线索呢。”曾山有事要朱慕云帮忙,自然也帮着他说话。 “你的意思,朱慕云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大材小用了?”姜天明不置可否的说。 “还玩不玩了?”李邦藩突然说,这个时候,谈论朱慕云的事情并不合适。 朱慕云虽然就在旁边,但他什么话都不能说。牌局开始后,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姜天明、曾山、李邦藩和阳金曲上场。朱慕云和马兴标、贾晓天观战。当然,朱慕云心不在焉。 李邦藩确实不怎么会玩,而阳金曲则一直放姜天明的牌。曾山与李邦藩,关系原本就比较僵,自然也乐得支援阳金曲。朱慕云虽然在旁边,看到他们搞小动作,却没办法提醒李邦藩。 李邦藩虽然不怎么会玩牌,但其他三人联手,他却很清楚。他是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分析情况是他的专长。只是,他不能说出来。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就会得罪人。中国人的人际关系,要比日本复杂得多。 当汽笛声响起时,李邦藩终于松了口气。客轮进来,他们等的“客人”,自然也就来了。虽然姜天明很有把握,但他不得不停下牌局。相比赢钱,抓到军统岳阳组的组长,更令他兴奋。 孟子来古星之前,二厅四处,也就是电务处,就已经跟他说明。古星谍报组的电台,如果孟子不亲自携带的话,将由二厅岳阳组送过来。当时孟子急着进入古星,就没带电台进来。而且,他的夫人,也没有进来。 原本孟子觉得,自己被捕之后,二厅不会再跟他联系。没想到,前几天岳阳组送来情报,岳阳组的组长李天明,将于今天坐客轮来古星,亲自将电台送到孟子手中。 作为二厅岳阳组的组长,李天明在息烽班一期接受过训练。客轮进入古星江面后,他就站到了甲板上。他随身带了一只皮箱,里面装着一台小型收报机。客轮快靠近码头时,敏感的李天明,突然现异常,码头上的人,似乎太多。而且,还有一些荷枪实弹士兵。 李天明知道,事情坏了。但此时他在船上,除了跳江,没有其他办法。他的身手不错,枪法也很准,唯一的缺点,不会水。如果他跳江,与自杀无异。他暗暗懊悔,当初在息烽班时,如果能学会游泳,现在也不必一筹莫展。 李天明迅回到船舱,将自己的箱子打开,将电台用雨衣包好。再在箱子外面,包了一块雨布,用细绳仔细捆好箱子。再在箱子上绑了根长绳,打了个结后,将箱子扔进了江里。而那根绳子,被他绑到了船锚的铁链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很难现的。 处理好了电台,李天明才开始化妆。他跟孟子是认识的,如果今天码头的行动,是针对自己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孟子已经出事,并且已经叛变。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电台不见了 当客轮上的旅客开始下船时,姜天明等人终于停止了牌局。? ?? 姜天明、曾山、李邦藩,人手一架望远镜,清晰的望着慢慢走近的乘客。 “马上到用餐时间了,要不先吃饭吧?”朱慕云看了看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之内,郭皓就会开始送菜上来了。 从内心讲,他很希望客轮上的人能逃脱。但是,他不能做任何动作,否则的话,暴露的将会是他自己。但是,从侧面配合,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的。比如说,安排吃饭。或许最终不会改变结果,但朱慕云尽力了。 “就知道吃,吃,吃,怪不得是个饭桶。”阳金曲嗤之以鼻的说。 “阳科长从来不吃饭的么?”朱慕云笑了笔,反驳着说。 “做事的时候,我不会总想着吃饭。”阳金曲讥讽着说。 “阳科长是专业人员,我自愧不如。”朱慕云恭维着说,并没有因为阳金曲的讽刺,而有所不满。 “传令下去,没有找到岳阳的李天明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姜天明说,客轮下来的人,有数百人,如果行动队的人稍有不察,被李天明溜之大吉,再想找到他,有如大海捞针。 这一招,虽然让所有人乘客非常不满,但却点中了李天明的死穴。他戴着眼睛,嘴上沾了胡须,随身携带的行礼,也能经受任何检查。他穿着白褂,随着人流,慢慢朝着码头走去。 他的证件齐全,真实有效,能经受任何检查,只要不扯掉他的胡子。人出去了,藏在船上的电台,过两天再拿回来就是。就算船回了岳阳,他也可以通知岳阳组,到时候去船上取回货就是。 但是,当他通过检查后,却被告之,暂时还不能离开,直到找到可疑分子。这让李天明很绝望,码头的士兵,过了他的估计。行动队加上自卫军,差不多有一个连。李天明孤身一人,根本不可能强行闯出去。 第一轮检查后,并没有现李天明。而所有人的行礼中,也没有现那部电台。而此时,已经是下午。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而所有的人,因为被禁锢的时间过长,开始变得烦躁不安。 一直没有找到李天明,楼上的人,自然也没心思再玩牌。姜天明对这次行动,势在必得,他带着人,亲自到了下面。 “长官,都等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走啊。”下面的人,见到姜天明,知道能作主的出来了。他们跟行动队的人、向自卫队抗议,没有丁点效果。 “有人来接船、有人担保的,现在就能离开。”姜天明见到群情激愤,站到高处大声说。 听到姜天明的话,人群迅安静下来了。随后,开始骚动。有人来接船的,能找到保人的,在登记完资料后,马上就可以离开。而有接船的乘客,占了一半以上。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码头的人就好控制得多。 朱慕云一直在注视着码头的情况,特别是姜天明的行为。他现,姜天明在说完话后,将阳金曲叫到了一旁,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随后,阳金曲就离开了。朱慕云与他们隔的太远,没有听清。 就在接船的人,走得差不多时,突然有人举着块孙明的纸牌。这是李天明来古星使用的化名,只是李天明见到纸牌后,不但没有迎上去,反而将身子往别人身后躲。 李天明这一躲,反而不打自招。姜天明的眼睛,像老鹰一般,注视着人群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站在姜天明身后的孟子,马上走了过去。 “天明兄,既然来了,何必让我久等呢。”孟子走到李天明身边,马上就断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叛徒!”李天明怒吼着。 “东西呢?”孟子不以为意,找到了李天明,他的任务基本结束。只要李天明来了,电台有没有,他都不在乎。 “早就扔江里了。”李天明说。 “看到没有,做事不动脑子,永远是徒劳。”阳金曲走到朱慕云身边,得意的说。如果不是他举着牌子,李天明不会这么快暴露。 “折腾一天了,是不是可以结束了?”朱慕云问。 “没有现电台。”孟子向姜天明报告。 “情报科把人带回去突审,剩下的人,登船寻找电台。”姜天明说。找到电台,对李天明的精神是一次打击。既然电台不在李天明身边,很有可能在船上。当然,也有可能被李天明丢进江里。 客轮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而且,已经临近傍晚,船舱内的光线很暗,想要迅找到电台,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阳金曲带着马兴标等人,兴冲冲的登上船,以至于朱慕云上船后,几乎每间船舱,都已经有人在检查。 既然无需自己动手,朱慕云正好可以享受清闲。他在甲板上转了一圈,走到船尾,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枝。蓦然,朱慕云现,铁链上捆了根绳子。他环顾四周,现没人后,俯身提起绳子。 下面果然系着东西,很快,一只箱子被拉出水面。朱慕云几乎不假思索,马上将箱子扔进水里。同时,他走到船的另一侧,望着远处。 “你倒挺会偷懒。”阳金曲第一个冲进李天明的房间,但仔细检查后,一无所获。得知朱慕云没有下来,就回到了甲板,没想到朱慕云竟然悠然自得的抽着烟。 “有了你们这些精兵强将,我就是多余的。”朱慕云自嘲着说,他敢断定,水中的箱子,肯定是李天明藏的。现在,他希望天色快点暗下去。 “今天找不到,明天再继续找。”阳金曲如果找到了电台,自然会很得意。但他一点收获也没有,这个时候再听朱慕云的话,就像是暗讽,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买些手电筒过来,连夜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朱慕云摇了摇头,很是积极的说。他还想晚上就把箱子拿上来看看呢,如果是白天,码头人多眼杂,根本没有机会。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勉为其难 阳金曲原本想待到晚上,但吃晚饭的时候,他现,朱慕云并没有给他准备。? ? 这让阳金曲很是恼火,一怒之下,带着马兴标和贾晓天离开了。而曾山则给了朱慕云面子,晚上让特务处与缉查一科的人,再次搜查客轮。 阳金曲等人一走,朱慕云却让郭传儒加了个菜。他的手艺原本就不错,虽然是炒大锅菜,但色香味俱全。 “朱兄弟,你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酒喝。如果来杯酒,以后我都想跟着你干了。”吴国盛见到朱慕云,很是热络的说。 “晚上还得做事,等找到电台,我请大家喝酒。”朱慕云笑着说。 “不急,今天找不到,还有明天。这里的饭菜好吃,天天来我也愿意。”吴国盛笑着说。 朱慕云这里,每顿不是大鱼就是大肉,他恨不得天天来吃。李天明的人已经抓到,电台找不找到,其实没多大功劳。天天来搜船,让航运公司着急,好处大大的有。这条船,在这里多停一天,损失不知道有多少呢。 吃过饭后,特务处的人,只是在船上溜达了一圈,打着饱嗝就回去睡觉了。特务处的人走了,朱慕云自然不能辛劳自己的人。特务处的人一走,他带着缉查一科的人,也下船了。 朱慕云一直在想,该如何拿到那个箱子。他周围都有人,如果就这样拿出来,肯定会被人现。而且,他晚上也不能待在码头。他的行为,必须合乎逻辑,如果被人怀疑,将后患无穷。 一直到离开码头,朱慕云都没有想到办法。明天,箱子肯定会被现。到那个时候,朱慕云还得第一个找到,并且缴上去。 朱慕云对码头周边的地形非常清楚,他算来算去,现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水。只有从水里把箱子拿出来,才能无声无息。而且,时间只有今晚。 朱慕云想着自己信得过的人,他还真不知道谁的水性好。如果胡梦北在就好了,交给他,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试试。回到家后,朱慕云去了隔壁三公子那里。他到的时候,三公子也刚刚回来。最近百里车马行的业务扩展很快,三公子回来的时间,也是越来越晚。 “云哥,有事?”三公子问。 “华生呢?”朱慕云看了看,没有现华生。 “晚上他在看守所,按照你的吩咐,他已经在对面租了间房,在二楼,正好可以看到我们这里。”三公子说。 以前,三公子对朱慕云的很多做法不能理解,可他开始搞百里车马行后,才现做事小心谨慎,总是没有错的。看似多做了无用功,但经济失之东隅,却能收之桑榆。做车马行,主顾最担心的就是安全。三公子越谨慎,他们越看中。 “你跟华生,谁会水?”朱慕云问,他现在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三公子和华生,还有韦朝蓬,以及在邮局上班的小兄弟。但邮局的那位,朱慕云一般不去找他。 “华生我不知道,但我会了。从小,我就在古江玩水,一口气能潜几十米。十五岁,我就能游过古江。现在……”三公子自得的说。 “你也别现在了,晚上给我去拿个东西。”朱慕云打断着说,把码头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同时把箱子的位置告诉了他。 “没问题,我去跑一趟,很快就回来。”三公子马上说。 “注意,绳子能扯断就扯断,不能扯断,就把箱子解下来,不要用刀割。”朱慕云提醒着说。如果绳子是割断,必然会让人知道箱子被人拿走了。如果是扯断了绳子,只会给人一种,箱子被水流冲走的迹象。 两个小时之后,三公子回来了。他把箱子送到了防空洞,箱子上捆的绳子还在,里面是什么东西,他连看都没看。 “那绳子不受力,我扯了几下就断掉了。”三公子说。 “辛苦了,你先上去休息吧。”朱慕云说。 箱子上还带着半截绳索,从断口看,应该是扯断的。这让朱慕云放心了,明天,他得早点去码头。 将箱子上的绳子拆开,朱慕云正除掉外面的油布,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朱慕云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会是什么人呢? 但不管是谁,朱慕云都必须马上出去。打开门一看,却是韩之风。见朱慕云开了门,他迅窜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包袱。 “这是你要的东西,明天能出城吗?”韩之风将包袱扔到桌上,问。 “我只要一张,你拿这么多来干什么?”朱慕云拆开包袱,现里面是十几本通关凭条。这么多凭条,就算是缉查一科使用,也够用几天的。 “顺手就拿了呗。”韩之风不以为意的说,他亲自出马,竟然只偷一张空白凭条,这要是说出去,那不让人笑掉大牙? “除了拿这些东西,还拿别的没有?”朱慕云问,怪不得早上孙明华去了印刷厂,丢了经济处的凭条,印刷厂的上下人等,都要处分。随后,印刷厂肯定是想瞒住。 “我四爷出马,肯定不能走空,还把印刷厂的财务室撬了。”韩之风笑着说。 “明天你在好相聚等着,上午会有人送过来。”朱慕云说。 “朱科长,既然拿了这么多凭条,是不是多盖几个章?”韩之风鬼精鬼精,这样的凭条多多益善,闲时备着急时用。 “你只付了一枚章的钱啊。”朱慕云笑了笑。“再说了,给了你凭条,你敢用么?” “那倒是。”韩之风无奈的说。 “记住,明天从城南出去。”朱慕云叮嘱着说。“对了,剩下的凭条你带走,这些东西,要是被查到,当场就能枪毙。” “一把火烧了呗。”韩之风随口说。 “要烧你回去烧,给我留一张就可以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科长,刚才我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巡逻队,要不辛苦你帮个忙?”韩之风说。他觉得,身上带着这些东西,还真是个麻烦。早知道,拿一本就够了。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但是,明天你得送两坛好酒到码头。”朱慕云说。 “啊……”韩之风苦着脸说。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一点小收获 韩之风明知道,这些空白凭条,到了朱慕云手里,肯定能挥作用。? ? 可是,他自己拿着,确实没用。而且,朱慕云是缉查科的科长,想要拿几张空白凭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韩之风走后,朱慕云将那些空白凭条收进了防空洞。有了这些凭条,以后要走货,就方便多了。他拿出一枚缉查科的印章,在第一页上盖了章。 虽然朱慕云有缉查科的真章,但又特意刻了枚假章。为了区分真章,他特意在章上做了区别,仔细比较的话,自己的章子边缘凹进去一丁点,连米粒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把章盖好后,朱慕云又去了隔壁,找到三公子,让他明天安排个人,交给好相聚的韩之风。 “云哥,能不能也给我搞点这东西?”三公子看到通关凭条,眼睛一亮。他马上嗅出了其中的商机。 “现在还不行,货物检查场马上就落成了,到时候再说。”朱慕云说,他选择的货物检查场的地址,距离检查关口还一段距离。 比如说,古星码头的检查场,距离码头有五百米左右。而中间,还有一条岔道。如果有人拿着这样的凭条,从岔道直达码头,不管货物是什么,都能直接过关。 只是,这个办法,朱慕云并不打算常用。这个漏洞,如果没有空白凭条的配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但是,如果经常性的使用,自然也就会被外人所知。一旦成为公开的秘密,就不再安全了。 “云哥,我的老主顾许老板,想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三公子突然问。 “哪个许老板?”朱慕云问,他认识的老板多了,其中姓许的也不少。 “许江林,他第一次雇我的车,就被九头山劫走的那个。上次,他进了些米,从码头进来的,被你罚了点钱。”三公子说。 “是他啊,吃饭就免了,有什么事让他找你就是。”朱慕云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他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以后走货的时候,能提供方便。”三公子说。 “只要他懂规矩,自然就会方便。”朱慕云说,就算许江林跟三公子熟悉,但该缴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许老板是个讲规矩的人。”三公子说。 朱慕云回到防空洞后,这才准备打开李天明的箱子。这个箱子里,装的是李天明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外面的油布绑的太匆忙,里面还是进了点水。幸好电台再次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电台并没有进水。 朱慕云将电台取出来,仔细看了看,没有现进水,这才开机检查。但地下防空洞的信号不太好,电台只能当收音机使用。电台工作正常后,朱慕云关机,再次用油布重新包好,地下防空洞虽然安全,但不是一个使用电台的地方。没有天线,根本无法收报。 而且,朱慕云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地方使用电台。这部电台,他准备给胡梦北使用,并且,还得给他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 箱子中,除了电台外,还有一把手枪。朱慕云虽然对枪不是很热衷,但还是认出,这是一把马牌撸子:美国柯尔特19o3型。这把枪做工精良,还配了一盒子弹。朱慕云将弹匣卸了下来,再次上瞠。动作干净利落,只是他将保险关上后,就把枪扔到了一旁。 对朱慕云来说,这把手枪并无大用。但他依然用油布将枪包了起来。现在没用,不等于以后没用。朱慕云的武力值不高,留着这把制作精良、大小与分量都合适、而且射击精度高的手枪,可以应付突情况。 除了电台和枪外,还有一沓法币。朱慕云看了一眼,有好几百。除此之外,就是两套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朱慕云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东西,他将箱子仔细检查,终于现了还有一个夹层。里面藏了一本密码本,电台和密码本同时送进来,军令部二厅的人,胆子也真够大的。 朱慕云将电台和密码本,重新放回箱子。这个箱子,他得尽快处理。如果今天晚上,还联系不上胡梦北的话,这个箱子,明天将出现在古江里。不,这个箱子,今天晚上,就应该出现在古江。 朱慕云把密码本抄了一遍,把原来的密码本塞了回去。提着空箱子去了古江码头的上游,随后,把箱子往江里一抛,就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赶到**联络点时,终于现,门外有了准予接头的记号。他进去后,见到了好久没见的胡梦北。 “老胡,你这几天去哪了,都急死我了。”朱慕云紧紧握住胡梦北的手,激动的说。 他才几天没跟胡梦北联系,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如果突然跟胡梦北断了联系,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吧?”胡梦北感受到了朱慕云的兴奋,他很欣慰,这说明朱慕云觉悟高了。 “特工总部古星区成立了,由军统叛徒姜天明担任区长。特务处和经济处,一起并入古星区。曾山和李邦藩,兼任副区长。另外,曾山有一千包棉花,要运出古星。如果组织上能把这一千包棉花拿到手,今年部队的过冬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朱慕云说。 “一千包棉花?什么时候运?走的哪条路线?”胡梦北兴奋的问,他这次回根据地,就是接受湘鄂豫边区的最新指示,必须尽快解决部队过冬问题。 “还要几天吧,这几天军令部二厅的古星谍报组组长孟子叛变,导致昨天岳阳谍报组的组长李天明也被捕。如果李天明也叛变的话,恐怕军统的损失会很大。”朱慕云担忧的说。 “邓湘涛的情况呢?”胡梦北问。 “他的交通被捕,可能叛变。现在,邓湘涛的潜伏组,已经全部转移。”朱慕云说。 “你千万注意,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胡梦北提醒着说。 “对了,我搞到了部电台,不知道组织上需不需要?”朱慕云问。 ps:这两天更新少了点,家里来了客人,比较忙,都没时间码字,抱歉。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一举两得 一听到电台这两个字,胡梦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 ?他瞪着双眼,像两只探照灯似的,紧紧的望着朱慕云。上次陶武为了一部电台,亲自来古星,差点就出不去了。 据他所知,整个古星市委,都还没有电台。只能靠人力传递情报,市委的交通员,每天都要从根据地到市里来回一次。如果有电台的话,以后传递情报,就要方便快捷得多。 “怎么,组织上不需要?”朱慕云调侃着说。 “胡说!你的电台是哪里搞来的?”胡梦北问。 “这是李天明的电台,除了电台,还有密码本。另外,还有一把手枪和一些钱。”朱慕云说,在胡梦北面前,他没有任何秘密。只是他自己赚的钱,并没有向胡梦北汇报。 “电台和密码本必须尽快拿过来,枪和钱你先留着。”胡梦北沉吟着说,朱慕云受过专业训练,已经能够熟悉使用枪支。枪放在朱慕云那里,比放在自己手里强。 “钱拿着我也没用,还是上缴组织吧。”朱慕云说,几百块钱,现在他还真不放在眼里。但这些钱,或许能给组织解决大问题。 第二天,朱慕云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就将电台和钱送到了胡梦北那里。又在徐记小笼包那里买了两份小笼包,自己吃一份,另外一份带给郭传儒。 “这家的小笼包不错,有时间也搞点,不要天天吃粉吃面,得搞点特色出来。”朱慕云说,郭传儒的手艺没得说,但每天都吃同样的东西,哪怕就是山珍海味也会吃腻。 “没问题,包子、饺子、稀饭,朱科长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郭传儒说,包子饺子时间长些,但只要朱慕云有需求,他没有二话。 “那我就不去徐记吃小笼包了,明天早上看你的手艺。”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等缉查科的人吃过早餐后,就再次带人登船检查。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能亲自动手,只是与余国辉在甲板上抽着烟。 “余排长,老家是哪里的?”朱慕云递了根烟过去,问。 “河南的。”余国辉接过烟,随口说。 朱慕云虽然年轻,有时经常也不在码头。但他却不敢随便捣鬼,任纪元对朱慕云很忠心,而自己的手下,每天吃得好,早就把朱慕云当成了上司。现在朱慕云在排里的威信,早就过了他。所以,他也真正履行排长的职务。 “咦,余排长,这条铁链上,怎么会有根绳子?”朱慕云“突然”现,连着铁锚的粗大铁链上,绑了根绳子。绳子顺着船体下去,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现。 “拉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余国辉将烟叼在嘴里,俯身将绳子拉了起来。 “朱科长,你看看,根本就没有东西嘛。”余国辉很快就把绳子拉了上来,只是半截绳子,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把航运公司的人叫来问问。”朱慕云说。 对这根绳子,航运公司的人一问三不知。他们从来不会在铁链上绑绳子,显然,那根绳子,是非航运公司的人挂上去的。而且航运公司的人断定,那根绳子,昨天之前肯定没有。 “余国辉,你马上组织会水的人下水,航运公司的人也叫来。另外,组织人到下游,看有没有什么现。”朱慕云“当机立断”的说。 安排好事情后,朱慕云亲自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最新现。对船上莫名出现的绳子,李邦藩很感兴趣。挂了电话后,他马上向姜天明禀报。 “很好,绳子虽然断了,但东西肯定还在水里。”姜天明微笑着说。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李天明刚刚招供,电台和枪支,被他藏到了水里。位置,与李邦藩禀报的一样。如果只是绳子,因为水流冲击箱子而断,那箱子肯定掉在江中。 虽然所有人都断定,箱子就在附近的水域中,可是,派了十数人下水,都没有摸到。倒是下游的搜索人员,有了收获。他们打捞上来一只空箱子,经李天明辨认,那只箱子确实是他的。 “东西呢?”姜天明指着空箱子,问。 “我也不知道啊,电台明明放在箱子里。”李天明也不理解。唯一的解释,或许是当时自己太慌乱,没有捆好。“可能是当时没有绑紧,让电台掉出来了。” “此事就不追究了,你说认识军统古星站的站长傅梓强?”姜天明问,孟子把李天明给引了出来,如果李天明能再把傅梓强引出来,军统在古星的力量,就能一扫而光。 “我去岳阳前,在古星与傅梓强见过面,当时他就告诉我,已经留了下来。后来才知道,他被戴老板亲自安排,成为古星抵抗力量的头目。”李天明说。 “天明,我们名字一样,这是缘分。要不然,昨天晚上,也不会不动刑。只要能把军统在古星的人给灭掉,我让你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姜天明说。 “我对国内已经厌倦,如果以后能出国,就再好不过了。”李天明说,他知道军统对叛徒是必杀的。要不然的话,姜天明刚到古星时,也不会遇到袭击了。 “没问题,到时候你想去日本也行,想去美国也可以。但有一条,军统在古星的势力,必须连根拔起。”姜天明说。 “戴老板对古星谋划许久,除了军统古星站外,还有直属特别组,直属潜伏组。甚至还有他亲自掌握的间谍,想要全部清除,可不太容易。”李天明摇了摇头。 “亲自掌握的间谍?你听说过‘三老板’吗?”姜天明突然问,他到现在为止,连“三老板”是男是女,可能藏在哪个单位都没弄清。虽然他刚来的时候,布了好几个局,但那个三老板,好像都没理会。 “没有。”李天明摇了摇头,如果他在重庆,或许会听说。但他一直在岳阳,跟总部的联系时断时续,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连孟子早就叛变投敌的消息都不知道。 “只要你能抓住傅梓强和三老板,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姜天明说,想靠李天明把军统在古星的势力,全部清除,根本就是妄想。但如果能抓到傅梓强,机会就大得多。 至于三老板,更像是插在姜天明身上的刺,他恨不能把肉剜出来,如果能顺带把刺也带出来的话。 “抓傅梓强没有问题,但想抓三老板,得跟重庆联系才行。”李天明说。他昨天晚上才被捕,如果今天跟重庆联系,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想到联系,他才想起,箱子里还藏着密码本。他马上割开箱子的隔层,将密码本取了出来。看到密码本,李天明长吁了口气。这说明,箱子内的东西,不是被人拿走的。至少,不会是被情报人员拿走的。 “你总算是办了件好事。”姜天明看到密码本,对箱子的怀疑,也基本打消了。 李天明马上给重庆报,告诉重庆,孟子已经投敌,自己死里逃生,请示下一步行动。很快,重庆就回了电报,让他就地接替孟子,担任谍报组的第三任组长。 下午,李天明再次联系重庆,说要惩治叛徒,已经制订了一个计划,需要总部派人协助。事不宜迟,三天后就要动手。机不可失,迟不再来。 李天明一直守在电台前,但重庆一直没有回复。谍报组刚刚全军覆没,李天明只是孤军奋战,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去惩治孟子。如果再派人来古星,时间来不及不说,他们对古星情况也不熟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调用军统在古星的其他人员。 谍报组虽然直属军令部二厅,但实际上,还是军统控制。只不过,李天明的电报,要转到军统,需要多绕一个弯。要不然的话,朱慕云早就将孟子叛变的事报了上去,李天明应该早就收到消息才是。就是因为多绕的这个弯,让不明真相的他,自投罗网。 一直等到晚上,李天明都没有等到重庆的回复。但他一点也不着急,二厅的办事效率,他清楚得很。一个星期之后再回复,也是有可能的。 姜天明对李明天的这个计划赞不绝口,但他的想法更多,在打击军统势力的前提下,如果能把三老板引起来,那就一箭双雕,甚至是一箭三雕了。 重庆那边,迟迟没有回信,可能也想从侧面证实,李天明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而重庆最有可能,会让三老板打探消息。所以,姜天明为“配合”重庆,故意泄露孟子的行踪。 下午,他把特工总部古星区的大小头目,全部召集开会。在会上,姜天明正式宣布,孟子将担任经济处缉查一科的科长。 目前,特务处与经济处,只有这个位子是空的,也是最适合孟子的。孟子相信,这个任命一下,对重庆来说,绝对是个下手的好机会。这不但印证了李天明的计划,同时也能引出三老板,实在一举两得。 ps:想做3k党,但还得大家多支持啊,求点推荐票。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新官上任 之前还是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组长,现在就成了缉查一科的科长。 这样的变化,让人无法接受。特别是朱慕云,当李邦藩通知他,今天上午新的科长,马上会到任的时候,朱慕云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处座,孟子来当科长,我没意见。但这样的话,四个科的科长,可都是……”朱慕云迟疑着说。 “孟子只是临时的,你放心就是。”李邦藩自然知道姜天明的计划,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允许孟子来缉查一科。经济处四个科,他这个处长,总得有一个科掌握在自己手里吧。 “那就好。”朱慕云说,作为军统叛徒,而且是刚刚叛变的情报人员,来经济处,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且,李邦藩明确指出,孟子只是暂时的。也就是说,孟子来缉查一科,肩负着特殊任务。这个任务一旦完成,孟子的科长职务,也就当到头了。 军统成立以来,家法森严,只进不出,更不要说叛变投敌了。所以,一旦军统人员真的叛变后,都会丧心病狂的对付军统。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彻底清除军统的力量,他们的性命才能得以保存。 不用说,孟子来缉查一科,还是针对军统。可以想像,孟子担任缉查一科科长之事,很快就会传回重庆。而重庆的命令,朱慕云不用猜都能想到。 这个情况,他得及时通知邓湘涛才行。蓦然,朱慕云又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通知邓湘涛,会不会正中姜天明的下怀?让孟子这么高调的上任,不就是想让军统派人暗杀孟子么? “另外,还有个消息,昨天抓到的军统,晚上跑掉了。”李邦藩说,李天明被抓,众所周知。而李天明与重庆联系,还被任命为第三任古星谍报组组长。如果古星这边的反馈,报上去,两边一印证,自然就会知道李天明说了假话。 “跑掉了?”朱慕云更是惊讶,昨天晚上他让三公子去江里捞箱子,并没有现戒严。而今天早上,他去给胡梦北送电台,也没感受到昨天晚上有戒严的迹象。 朱慕云之前参加过多次特务处的行动,也参加过戒严。昨天晚上李天明真要是跑掉了,必然会戒严,而且会大搜捕。 “没错,今天可能会有搜捕行动,我们经济处,把训练的四个班调出来参加。”李邦藩说。 “科长,今天路荣丰来上班了?”任纪元站在办公室门口,探着脑袋问。 “让他来码头,王和王强在渡口。以后,你盯着点他。”朱慕云说。 “没问题。”任纪元听到这话,心里暖洋洋的。 “对了,今天会有个新科长上任,等会再收拾间办公室出来。”朱慕云说,孟子既然来当科长,自然也得有办公室。 “新科长?”任纪元一愣,如果新科长不是朱慕云的话,他该怎么办? “孟子,就是那个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组长。”朱慕云并没有说破,他想看看其他人的表现。比如说任纪元,还有路荣丰。 “原来是他,科长,他怎么来我们一科了?”任纪元不解的问。 “以后不要再喊科长了,我是副科长。”朱慕云提醒着说。 孟子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到经济处,而且还是担任一科的科长。他自然清楚,经济处有多大的油水。原本他以为,以自己的身份,恐怕是去特务处。要么情报科,要么在行动队。 至于当官,他连想都没想。如果能来经济处,哪怕就是当个普通的科员,他晚上都能乐醒。姜天明让他担任经济处缉查一科的科长,当时他也觉得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然,就是姜天明疯了。自己这样的身份,一来就当科长,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但当任命通知下来后,他看着上面的名字和职务,用力的掐了自己的大腿,最后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这一切来的太幸福了,他相信,不出三个月,自己就能成为古星的富豪。他很庆幸,自己离开二厅是最正确的选择。 拿着任命,孟子得意忘形的到了码头。昨天来码头的时候,他还是卑微的。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自己,所有人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孟科长,我是朱慕云,欢迎上任。”朱慕云领着任纪元和路荣丰,在码头大门迎接。 “其他人呢?”孟子也是当过谍报组的人,大小也算个官。他是缉查一科的科长,今天上任,不管自卫军的人,至少一科的人,都得到齐吧。 “路荣丰,去把郭传儒一家叫来。”朱慕云转头对路荣丰说,同时又对孟子说:“孟科长,郭传儒是一科的厨子,手艺还不错,昨天的饭菜,就是他做的。” “朱副科长,一个厨子就不必见了。”孟子摆了摆手,然后背着手,走到了楼上。 “孟科长,这是给你安排的办公室,你看是否满意?”朱慕云领着孟子,到了刚准备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不应该是那间么?”孟子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孟科长如果喜欢这间办公室的话,那我去隔壁那间。”朱慕云不动声色的说。从孟子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不知道来缉查一科的使命。 “嗯,还有,一科的印章呢?”孟子伸出手,问。印章是权力的象征,自己想要财,必须要有这枚印章才行。 “印章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朱慕云淡淡的说。 孟子拉开抽屉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枚印章。将印章拿在手里,孟子感觉到权力握在手中的滋味。而且,他还清楚的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财富,马上就要流进自己的口袋。 “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孟子挥挥手,不耐烦的说。 “是。”朱慕云躬了躬身,既然孟子要摆官威,他自然得配合。 隔壁临时收拾的办公室,一点也不比朱慕云的那间小。只不过,里面的摆设很匆忙,暂时还没多少东西。而且,也没有雅间。幸好,还有部电话,可以让他与外界沟通。 “我找罗双燕。”朱慕云直接拨通了电话局的电话。罗双燕是接线生,想要找她,实在再简单不过。 “我是罗双燕。” “我是朱慕云,帮我个忙,码头和渡口的几部电话,帮我注意一下。”朱慕云笑着说。 “你是科长,还用得着我帮你注意?”罗双燕不以为然的说。 “今天来了个新科长。”朱慕云低声说。 “监听上级的电话,你胆也太大了吧。”罗双燕娇笑着说。 “没事,他只是临时的,干不了多长时间。这是我的号码,有事你直接打过来。”朱慕云说,最后,他忘不了又加了一句:“过几天请你吃饭,有礼物送给你。” “这还差不多。”罗双燕说,不就是监听几个电话么,举手之劳罢了。 “科长,路荣丰已经进去了。”任纪元今天没心思做事了,路荣丰得知上科长到任后,马上像吃了兴奋剂一般,找个机会,就进了孟子的办公客观存在。 “没事,让他先表现几天。”朱慕云淡淡的说。 “科长,我可是你的人。”任纪元提醒着说。 “下去做事吧。”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副科长,跟我去渡口看看吧。”孟子刚上任,只视察了码头,并不过瘾。 “好。”朱慕云说。 在渡口,孟子表了训示,中心思想一句话,以后一科他是科长,事情由他说了算。朱慕云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有静静的观察着王和王强的表情。 “晚上,我请大家去古星饭店吃饭,所有人都去,包括自卫军的兄弟们。”孟子完全忘记了他刚投靠过来,只想快点拉拢人心,尽快坐稳科长的位子。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圈套 孟子请客,朱慕云自然要去。? ?? 但在去古星饭店的路上,他给邓湘涛送了份情报。说明了孟子上任之事,以及自己的分析。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不能靠分析。但朱慕云每次的分析,都有理有据。如果他的逻辑推理没错的话,孟子来缉查一科,只是个陷阱。目的,就是引军统的人上钩!同时,他也将今天晚上,孟子在古星饭店请客一事,告诉了邓湘涛。 另外,就是李天明的逃脱,没有一点迹象。朱慕云严重怀疑,这只是欲盖弥彰,李天明很可能也已经叛变。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把自己的分析也写了进去。至于邓湘涛相不相信,会不会汇报上去,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同样的情报,朱慕云也给胡梦北送了一份。他同时还分析了,孟子在缉查一科的时间不会太长。曾山的棉花,如果在这个时间出城的话,反而是个好机会。 在胡梦北约定的死信箱中,朱慕云现了胡梦北给他的情况。时间很紧,朱慕云取出情报,将自己的情报放进去后,将标记改动一下,马上就离开了。 胡梦北在死信箱中,如果有情报的话,会在附近留下记号。同样的,朱慕云如果有新情报放进去,也会重新标记信号。如果刚才朱慕云没有看到胡梦北的记号,放下情报,马上就会离开。 一直到古星饭店,朱慕云才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看了胡梦北给的情报。今天朱慕云把电台交给了胡梦北,同时还有密码本。在李天明与二厅联系时,被地下党监听到了。有密码本,又知道频率和联系时间,李天明与二厅的电文,此时就在朱慕云眼前。 望着报的时间,以及电文内容,朱慕云断定,李天明已经叛变。现在,李天明被任命为古星谍报组的新组长,接替孟子的职务。相当于,这个谍报组,掌握在姜天明手中。这对军统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如果处理不好,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都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幸好,自己已经分析,李天明极有可能叛变。但为以防万一,朱慕云觉得,还是应该再给邓湘涛出警报。重庆并不知道李天明已经叛变,随时都有可能给他新的指令。如果将邓湘涛的潜伏组,划归李天明指挥。或者李天明,向重庆查询自己的身份,后果都是灾难性的。 孟子请客,缉查一科的人都来了,余国辉的一排,除了留下执勤人员下,其他人都过来了。对这些士兵来说,在古星饭店吃饭,机会难得。纵然是余国辉,也很少有机会在这么高档的酒楼吃饭。 “朱副科长,你可来晚了。”孟子已经提前到了古星饭店,而朱慕云比他晚到,这可是大不敬的表现。 “回家换了套衣服,又洗了个澡。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幸好,菜还没上桌。”朱慕云淡淡的说,孟子将他自己当事,大摆科长的架子,可朱慕云清楚,他这个科长,不会干太长时间。 “既然迟到,等会得罚酒三杯。”孟子强硬的说。 “没问题。”朱慕云自然不会当面顶撞孟子,毕竟孟子是科长,而且李邦藩也打了招呼,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现在孟子的任何行为,他都只当是看戏。 朱慕云平常基本不喝酒,但并不代表他喝不了酒。特别是三十年的汾酒,他喝个八两都不成问题。酒一上桌,他就算罚了三杯。随后,他又向孟子敬了三杯。又与余国辉、路荣丰、任纪元、王、王强各喝了一杯。 “朱副科长,以后还得多关照。”路荣丰与朱慕云碰杯的时候,很是得意的说。他已经正式投靠孟子,以后有孟子撑腰,他在一科将完全架空朱慕云。 “你哪需要我关照,有孟科长关照,你以后前途无量。”朱慕云淡淡的说。 “任纪元,我们一起敬孟科长一杯吧。”路荣丰对朱慕云的讥讽不以为意,他的生存法则很简单,谁当科长,自己就抱谁的大腿。 “朱科长,你喝点。”任纪元自然不会听信路荣丰的,他如果跟着路荣丰混,以后永远无法出头。但如果跟着朱慕云,则还有一丝机会。 “我没事,今天晚上不醉不归。”朱慕云摆了摆手。 朱慕云一下子喝这么多酒,又没吃菜,很容易醉。他拿起筷子,正要去夹菜,但一个倒栽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任纪元见状,马上将朱慕云替到了楼上的客房。上次朱慕云喝醉酒,一到房间就醒来。但此次,朱慕云确实有些醉意,爬到床上后,很快就睡了。 但朱慕云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下楼后,饭局还没有散。孟子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纵然是其他人,也个个东倒西歪。朱慕云站在楼梯上,望着孟子那边,没有马上走过去。反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朱慕云心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给孟子一枪,绝对可以从容离开。他的想法,刚刚产生,突然就看到,沾着假须戴着眼镜的邓阳春走了进来。他是潜伏组的行动人员,枪法很好,身手更是了得。虽然化了妆,但朱慕云从他的步伐,一眼就认出了他。 朱慕云的目光,朝着饭店望去,他突然现,周围还有几桌奇怪的客人。他们点了饭菜,却没有喝酒。而且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这些人早就到了,甚至在朱慕云还没喝酒之前,就已经坐在那里。 当时朱慕云并没有注意,在饭店吃饭,什么样的人都有。但现在,他才现不对劲。孟子如果真的是诱饵,肯定不会随便放出来。周围的人,恐怕就是那张网吧。如果邓阳春真的要行动,即使成功,也很难脱身。 邓阳春并没有看到朱慕云,他的注意力,被酒席上的孟子吸引了。朱慕云正在下楼,借机坐到了楼梯上,身子一滚,躲到了楼梯下面。他知道邓阳春的身份,可这个阳胖子,却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如果被他误杀,自己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邓阳春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孟子。这个二厅谍报组的组长,比汉奸更可恶,上面已经下了追杀令,务必将他击杀。 “老板,再来两坛酒!”朱慕云突然从楼梯下钻了出来,大声叫道。 这个时候,餐厅的客人并不多,他这一叫喊,很是突兀。不但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而且也惊动了邓阳春。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合作 邓阳春是行动人员,被朱慕云惊动后,猛然现,餐厅的情况不对劲。 他见惯了大风大浪,马上沿着楼梯上了楼,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哥,你的情报可不准。”邓阳春回到花满桥66号后,抱怨着说。 “孟子没在?”邓湘涛问,对孟子追杀令,总部早就下达了。只不过,孟子一直待在特务处,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在是在,但根本就是个陷阱。要不是那个朱慕云,突然大叫了一声,我恐怕就回不来了。”邓阳春说,虽然朱慕云说者无意,但自己听者有心。 “我不是提醒过你,要特别注意,没有确定安全,绝对不能动手?”邓湘涛说,他自然知道,朱慕云肯定是现了什么,要不然,以朱慕云的机警,绝对不会干扰邓阳春的行动。 “可能孟子都不知道,他身边至少有三十人暗中保护。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必定栽进去了。”邓阳春心有余悸的说。 “这件事从长计议吧。”邓湘涛缓缓的说,昨天的行动,是在码头进行的。朱慕云掌握了第一手信息,没有朱慕云的确切消息,他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邓湘涛觉得,有必要与朱慕云见一面。他晚上出去了一趟,先给朱慕云留下标记,就在联络点,等候朱慕云。 朱慕云等邓阳春走后,也从古星饭店回去了。整个一科,就算不加上日本宪兵,也得有三十多人。这么多人在古星饭店吃一顿,没有几十块,别想出门。他可不想当冤大头,留着孟子结账,自己溜之大吉。 回到家的时候,他现巷子外面的电线杆上,有标记。这是邓湘涛留下的,让他紧急见面。 “我已经接到总部的命令,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孟子这个叛徒。”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沉吟着说。 “最近恐怕不行。”朱慕云摇了摇头。 “不行也得行,总部已经下了死命令。”邓湘涛说,如果他的潜伏组在一个星期之内,没有解决孟子的话,这个任务,将由二厅的谍报组接手。 “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孟子每天的行踪,我可以告诉你。但什么时候可以动手,在哪里动手,就得由你来定了。”朱慕云说。 “这是当然,你的任务就是传递信息,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完成。”邓湘涛说。 “还有件事,李天明应该也叛变了。”朱慕云说。 “你的依据,不足以证明。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李天明已经被任命为二厅谍报组组长,刺杀孟子的计划,就是他提出来。只是我潜伏组,最近成绩斐然,才被总部点名。”邓湘涛说。 “我们,不会被李天明领导吧?”朱慕云担忧的说。真要是变成这样,他恐怕只能离开军统了。 “那倒不会,我们是直接受总部领导,李天明怎么能领导我们?我们领导李天明的谍报组,还差不多。只要干掉孟子,机会就很大。”邓湘涛说。 “昨天晚上既没有戒严,也没有大搜捕。李天明被捕,是我亲眼所见。他能不能逃脱,暂且不说。就算真逃了,城里会这么安静?”朱慕云自然不能跟邓湘涛说起电台和密码本的事,李天明现在与重庆的联络,都被地下党掌握。这件事,只要他一说,那么朱慕云是**卧底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也有可能姜天明秘密搜捕了呢?他刚上任,为了面子,不惊动日本人,也是有可能的嘛。”邓湘涛说,李天明已经及时与重庆取得联系,并且被重庆任命为新的谍报组长。 现在他报上去,李天明是叛徒,这让重庆无所适从。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证据。最多,也就是将这种可能性报上去。至于重庆相不相信,就只有天知道了。 “你说的可能性也有,但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朱慕云没有争辩,自己就算把李天明的电台拿出来,邓湘涛也未必相信。 “孟子当科长,对你是不是影响很大?”邓湘涛又问。 “暂时有点影响吧,但不会太久。我跟你分析过,孟子来缉查一科,纯粹就是当诱饵。一旦我们上当,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当然,如果我们成功,孟子自然也就不会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了。”朱慕云笑了笑。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的代号,可能被特工总部知道了。”邓湘涛说,军统的电台被破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幸好,朱慕云的档案,在军统属于绝密,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要不然的话,他真不知道该如何保护朱慕云。 “既然知道了,是不是要更换?”朱慕云吓了一跳,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像空气一样,日伪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 “暂时不必。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现,又是另外一回事。”邓湘涛说,很多情报人员的代号,会长期使用。 就算被敌方知道,也不会轻易更换。对一些情报人员来说,代号就是他们的招牌,如果自己的代号,能令敌方闻风丧胆,会让他们产生强烈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第二天,朱慕云到码头后,现孟子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昨天晚上,朱慕云不辞而别,让他很是不爽。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一把手,朱慕云应该尊重自己才对。 “朱副科长,昨天晚上,你怎么就提前走了呢?”孟子不满的问。 “昨天晚上喝高了,迷迷糊糊到房间,又迷迷糊糊的下来,原本还想喝酒,但点了两坛酒后,出门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朱慕云解释着说。 “这是昨天的账单,你看该怎么报?”孟子之所以不爽,最主要的原因,是昨天晚上那顿饭,吃了他近一百法币。 “昨天不是你请客么?”朱慕云像是没听懂,似笑非笑的说。 “我请客,缉查科结账。”孟子冷哼着说。 “科里哪有这么多钱?一顿饭,够兄弟们吃一个月的了。”朱慕云说,如果天天吃窝头咸菜,还不止吃一个月的。 “朱慕云,我是上面任命的,你总是抗拒也没用。与其对着干,不如我们合作。”孟子说。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朱慕云淡淡的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计划 孟子与朱慕云合作,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根基未稳,如果朱慕云与自己对着干,后果难以预料。朱慕云是李邦藩亲自招进来的,而且与曾山和李自强的关系都不错。特别是特高课的小野次郎,以及大泽谷次郎,都是朱慕云的老师。 这么多的关系,每一层关系,都是孟子不具备的。他与朱慕云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人生经验。他在军统,见惯了那些尔虞我诈。自认为,对为官之道,颇有研究。驾驭这么一个小小的缉一获,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以后渡口的事,我想交给你。”孟子缓缓的说。 将朱慕云赶到渡口,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朱慕云每天都守在码头,自己行事不便。让朱慕云离开一段时间,他自在了,自己也能与缉查科的人好好沟通。 “可以。”朱慕云痛快的说,他明白孟子的意思了,自己负责渡口,对方负责码头,互不相干。“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孟子脸上的笑容刚刚浮现,朱慕云又要提条件了。 “将渡口那边的空白凭条提前盖好章。”朱慕云说,他可不想,每天都来码头跑一趟。 “这当然没问题,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过来盖章。”孟子终于现,自己可以制约朱慕云的东西了。 缉查科的印章,不但是权力的象征,更是财富的源泉。孟子是科长,自然得掌管这枚印章。除非朱慕云这个副科长,想有名无实。 孟子说得漂亮,但朱慕云拿出一叠空白凭科时,孟子却只盖了十张。 “没印油了,明天我去买。”孟子找了一个拙劣的理由,他查过报表,十张空白凭条,渡口连一天都支撑不住。就算渡口只是零星货物居多,但每天至少也有三十批次的货物。 “没关系。”朱慕云没有揭穿,他掌管印章大权,怎么可能不多备印油呢。事实上,办公桌右边的抽屉里,有整整一抽屉的印油。 “看到了吧,朱慕云滚蛋了。”路荣丰看着朱慕云落寞的骑着自行车离开,得意的对任纪元说。只要自己抱住孟子的大腿,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那可不一定。”任纪元对朱慕云仍然有信心,他在缉查科,只能跟着朱慕云。就算此时他转投孟子的怀抱,也不会像路荣丰般得到重用。 “朱科长……”任纪元心里确实有些打鼓,他追了出去,远远的喊了一声。 “暂且忍耐,不久之后自有公论。”朱慕云缓缓的说。 “是。”任纪元感觉又有了信心,只要朱慕云还信任自己,一切就还充满希望。 朱慕云到渡口后,将盖好章的凭条,交给了自卫军的人。他交待,今天只过十批货,其他的货,明天才能过江。把条子丢给自卫军,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去了经济处。先向李邦藩汇报了,孟子昨天上任之后,一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在古星饭店,没出什么事吧?”李邦藩问。孟子这么高调的去一科上任,军统不可能没得到消息。昨天晚上,孟子在古星饭店请客,对军统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昨晚我喝多了,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朱慕云惭愧的说。 “让孟子去一科,是上面的命令,你不要有想法。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孟子只是过渡,一科以后还是你的。”李邦藩安慰着说。 为了打击古星军统的力量,他可以牺牲缉查一科。不要说一科,哪怕就是将整个经济处都牺牲掉,只要能打击军统,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上面的命令我不在乎,只要处座下了令,上刀山下火海,我元怨无悔。”朱慕云坚定的说,同时,拿出一个盒子,推到李邦藩面前,说:“这是我到一科后,给处座准备的一点意思。” “这是什么?”李邦藩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大洋,还有两根金条。 “处座把一科交给我,自然要帮处座看好家。”朱慕云说,这段时间,他收了不少黑钱。除了留下一科的伙食费,以及其他的一些费用外,剩下的二一添作五。 朱慕云相信,孟子担任科长后,不会有自己这么慷慨。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孟子原本就是临时的,再加上这些收入,李邦藩应该更在乎自己。 “这么短的时间,就收了如此多的好处,你好大的胆子?”李邦藩合上盒子,冷冷的说。他是日本人,满脑子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如果因为自己的蝇头小利,而触犯了帝国的利益,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处座放心,我不会因为收了别人的钱,就会让违禁物资过关。这些钱,只是那些商人,为了更快过关,额外付的报酬。帝国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我丝毫不敢忘记。”朱慕云站起来,坚定的说。 “那就好。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你的。”李邦藩听到朱慕云的解释,脸上的冷峻,慢慢缓和下来。钱如果不烫手,他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处座,特务处有行动队,相比之下,经济处力量薄弱。我们应该把自卫军和宪兵小队,都拉到我们经济处来。”朱慕云突然说。 “想拉拢宪兵,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去尝试,否则会惹祸上身。”李邦藩提醒着说。 言下之意,拉拢自卫军是可行的。中国的士兵,都是当兵吃粮。谁给他们钱,他们就替谁卖命。朱慕云给他们改善伙食,下面的人,就对他感激。如果再用金钱拉拢,确实能将自卫军的人拉到经济处来。 “一科现在的收入还可以,我在想,在不影响处座收入的前提下,每个月再给他们点钱。当然,现在不可能。”朱慕云遗憾的说。他没在一科掌权,那些商人,自然也不会再给他送钱。孟子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就不得而知了。 “此事你先筹划,到时候做个计划给我。至于我的这份,也可以动用。”李邦藩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不以为意的说。如果能把自卫军拉拢过来,损失点金钱,根本不算什么。 “没问题,我今天就去做计划,争取明天给你送来。”朱慕云高兴的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排挤 朱慕云来经济处,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并把前段时间的外快分赃外,还想去特务处看看。 曾山的一千件棉花,这几天应该快运出去了。 孟子来缉查一科后,曾山会不会再找自己,朱慕云也想看看。如果曾山依然找自己,说明曾山对孟子之事,心知肚明。如果曾山去找孟子,或许孟子的事情,连曾山也瞒着。 孟子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少。如果自己是姜天明,也会瞒住所有人。当然,李邦藩,他瞒不了。而朱慕云,则瞒不住。 朱慕云先去了曾山的办公室,人不在。问了其他人,说是开会去了。朱慕云有些遗憾,随后去了情报科。这个地方,是朱慕云之前任职的部门,又是情报部门,来这里走动一下,终归不是坏事。 “孙科长,忙什么呢?”朱慕云到孙明华的办公室,人倒是在,但脚搭在办公桌上,眯着眼睛在小憩。 “我能有什么好忙的,什么风把你老弟吹来了?”孙明华连忙将脚收下来,笑眯眯的说。朱慕云这个副科长,位不高,权很大,比自己这个情报科长,日子过得滋润的多。 “找曾处长,开会去了。”朱慕云笑了笑,顺手将烟掏了出来,依然是三炮台。 “处座出去办事了。老弟,听说孟子到你那里了?”孙明华不愧是情报科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真不知道上面把他塞过来干什么?难道是没给什么赏钱,让他到缉查科‘自取’?”朱慕云郁闷的说。 “你没听说过千金买骨?”孙明华神秘一笑。 “怎么,没打算让他过年了?”朱慕云心里一动,如果特工总部要把孟子当成示范,必然要对孟子予以宣传。 就算军统是聋子,也必然知道孟子到了缉查一科。一个军统叛徒,如果高调的宣传。除了布下陷阱,引军统上钩外,恐怕还有诱导的作用。军统的人,叛变之后,就能当官财,这不就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么。 “他的价值榨干了,能不能过年,又有什么关系呢?”孙明华阴笑着说。 “科里好像来了新人?”朱慕云刚进来的时候,现了那个毛二,邓湘涛原来的交通。 “没什么用的人,放在我这里,也只是混吃等死。以前的赵文华,还能当个人用。他嘛,屁用都没有。不把他的联系人揪出来,过了年就得把他赶走。”孙明华不满的说。 “科长……” 朱慕云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些脆生生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毛二,将办公室的门推开了一条小缝。虽然叛变投敌,但在情报科并不被重用,朱慕云看了他一眼,马上卑微的缩了缩身子。 “什么事?”孙明华正了正身子,拿出科长的架子,冷哼着说。 “我想再到街上去转转,碰碰运气也好。”毛二说。 “走吧走吧。”孙明华不耐烦的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似的,脸上的厌恶之情,隔着三丈远也能看得出来。 “看到了没有,就这样一个人,在情报科能干什么事?”孙明华等毛二走后,对朱慕云一脸无奈的说。 “有的时候,就得碰运气嘛。说不定,今天出去,就给你带回好消息。”朱慕云微笑着说,相比孟子,他觉得毛二的危险更大。 孟子在缉查科,就像是关进笼子里的狗。再凶狠,也不会咬人。但毛二,就像不说话的毒蛇,躲在阴暗处,吐着信子,随时都能咬你一口。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靠他找抗日分子,我还不如到街上去抓杨世英。”孙明华摇了摇头,军统的人,岂是那么好找的? “杨世英是谁?”朱慕云问,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个名字。 “杨家湾的,原本是个矿工。昨天,有几名日本兵和自卫军,去杨家湾找乐子。结果,被他打死两个日本兵,还有一名自卫军。现在,古江东岸已经全部戒严。”孙明华说。 “矿工能杀三个兵?不会是游击队吧?”朱慕云问。 “应该不是。那些当兵的,也是太下作,让他的媳妇和老娘,跟一条狗做那苟且之事,正好被回来的杨世英碰到。他一怒之下,把人杀了,带着老婆老娘就跑了。”孙明华摇了摇头,这只是一次典型爆型案件。 “杨家湾的人,岂不是要被连累?”朱慕云心里叹了口气。 “原本应该是的,但当时他们人不多。等带着大队人马,扑到杨家湾的时候,全村老幼,竟然都跑光了。”孙明华笑了笑,虽然他是情报科长,为日本人卖命。但听到日本人,想祸害中国人,心里还是不忍。得知杨家湾的人,全部都跑掉,他感觉很庆幸。 “杨世英不会来城里,不是去了游击队,就是去了救**,再不济,也会上山当土匪。”朱慕云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才没有戒严。但上面已经有令,谁要是抓到杨世英,奖赏五百法币。”孙明华伸出一只手掌。 如果碰到杨世英,他肯定不会有恻隐之心。杨世英敢杀日本人,本就是自寻死路。再加上五百法币的奖赏,他恨不能马上就能抓到。 与孙明华闲聊了一阵,朱慕云才离开。原本还想到行动队转转,但没见到熟人,只好离开。回到渡口之前,朱慕云将毛二的情况,通报了邓湘涛。原本之前,他就要汇报此事,可当时,他对毛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特务处对毛二不重视,这就给了邓湘涛机会。这个交通,整天像个幽灵一样,在古星四处游荡,随时都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其他人的安全,朱慕云并不关心。可邓湘涛的安全,直接关系到他的安全。 回到渡口后,王强告诉他,科里过来一张图像,正是杨世英的。怪不得孙明华没有隐瞒,原来此事是瞒不住的。如果说杨世英敢过江,最有可能的,就是渡口。上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大泽谷次郎亲自带着一个班的宪兵,赶到渡口坐阵。 ps:书页有个评价,好像也不用钱的,觉得本书还可以的朋友,给评价一下呗,拜托拜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 就在大泽谷次郎来渡口不久,孟子也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竟然也到了渡口。 他一来,就将朱慕云叫了过去。码头那边不能少人,他也不希望,在有可能抓到杨世英的地方,有朱慕云的存在。 有外人在,朱慕云自然给足孟子面子。再说了,他不认为杨世英一家,会从渡口过江。杨家湾就在古江西岸,杨世英从小就在古江边上长大,对附近熟悉得很。就算他真要过江,有的是办法。 “任纪元,印章呢?”朱慕云到码头后,原本想拿到印章,再盖几本凭条。但他到办公室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虽然他交办公室移交给了孟子,可是办公室的钥匙,他还留了一套。 “在路荣丰手里。”任纪元说,路荣丰还真是对孟子抱得紧,才一天时间,孟子就对他信任有加。 “朱副科长,孟科长让我在码头负责。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回渡口。”路荣丰得意的说,朱慕云虽然是副科长,但在码头,还不如自己这个科员。 “你不要以为拿着印章就了不起,小心惹祸。”朱慕云提醒着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路荣丰说。 朱慕云自然不能在码头待着,他骑着自行车外出。既然看不惯路荣丰的脸色,又不能回渡口,不如去传递情报。这个时候,传递情报,是最恰当的时机。 毛二的事情,得尽快解决。朱慕云先给邓湘涛传递了情报,姜天明以为,孟子是诱饵,军统随时都会暗杀他。可如果这个时候,把毛二干掉,时机他很合适。 今天没什么地方可去,朱慕云想到法租界转转。他现在手里有一万多现金,这些钱,买几栋房子,并不算难。如果位置较偏的,买个十几二十栋,也不成问题。 沿着古江路往北走,再往左拐,就能进入法租界。但刚到电话局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罗双燕。自己拜托她的事情,虽然没有回复,但应该买点礼物才行。 朱慕云掉转车头,去百货公司对面的银楼,买了对银手镯。有了东西,朱慕云才敢进电话局。电话局对面,就是古星饭店。如果他不提东西,恐怕等会就要去古星饭店请客了。 果然,罗双燕见到朱慕云手里的东西,一个猛虎下山,一把就“抢”了过去。打开一看,马上把手镯戴在了手上。 “算你还有点良心。”罗双燕巧笑倩兮的说。 “那边没什么情况吧?”朱慕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暂时没情况,我都做了记录,你可以看看。”罗双燕说,朱慕云拜托的事情,她确实很上心。只要是孟子的电话,全部会转给她。只是孟子也没什么电话,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谢谢。”朱慕云将罗双燕记录的本子拿了过来,翻了翻,确实没有什么内容。但他现,上午,曾山给孟子去了个电话,约孟子晚上在古星饭店吃饭。 “没做什么事,反倒收了对手镯,你还要谢我?”罗双燕举起双手。 “这个电话的事,以后可以不要特别关注,更不要作笔记。你也知道,给别人留下证据,就不好了。”朱慕云叮嘱着说。 在日语专修学校的最后三个月,小野次郎给他们培训,重点就是讲如何防止泄密,如何现被人跟踪、反跟踪的事情。 “以后注意。”罗双燕吞了吞舌头。 “走,请你吃饭。”朱慕云说。 “你现在当官了,我还得上班呢。这顿饭留着,下次有时间的时候,再宰你。”罗双燕当然想去吃饭,可电话局不能长时间离开人。 “没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现在他的身家,不管在哪里请吃饭,都不成问题了。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罗双燕突然问。 “今天没什么事,想出来转转。”朱慕云随口说,工作上的事情,他自然不好跟罗双燕说。古星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房子的事情,他得抓紧。哪怕不能买,租也得多租几套。 “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转的。”罗双燕很八卦,对朱慕云的事情,也很关注。 “我想换个地方,看哪里有房子买,或者租没有。”朱慕云说。 “你要买房子啦?这也是,堂堂缉查科的副科长,日进斗金,买房子不在话下。我看,要买就买大的,最好买栋别墅。”罗双燕笑着说。 “我这点钱,能买间小房子就不错了。”朱慕云说。 “你要买房子,根本不用满大街转。在邮电局后面,有人开了家房屋中介所,专门负责帮人租房,买房的。你要买房子,去那里就行了。”罗双燕笑着说。 “房屋中介所?”朱慕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地方。 “你去看看就知道。”罗双燕笑着说。 “在邮电局后面,是不是离电影院也没多远?”朱慕云问。 “没错,电影院后面的出口,正好能看到那个房屋中介所。”罗双燕说,她喜欢逛街,只要是街上的商铺,没有她不知道的。 朱慕云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房屋中介所,但让他意外的是,老板却是个外国人。但这个外国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甚至还有点古星口音。 “你好,我叫赵虎臣,是出现在中国的意大利人。”赵虎臣早就见惯了别人异样的目光,见到生意上门,笑吟吟的说。 “你这里有房子买卖租赁?”朱慕云问。 “你是要买还是要卖?是想租,还是要出租?我这里应有尽有。”赵虎臣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如果不是他的金蓝眼,光听口音,根本就听不出他是外国人。 “法租界有房子吗?”朱慕云问。 “当然,但法租界的价格很贵。你也知道,能住在那里,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安全的保证。”赵虎臣热情的介绍着。 朱慕云问了问,现价格确实很贵。法租界一间普通的公寓,竟然要数千元之多。如果是单独的房屋,更是上万。至于别墅,以目前朱慕云的财力,连想都不敢想。能在法租界住别墅的人,非富即贵,就算朱慕云买了,也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如果租房的话,这里的房源确实不少。无论古星哪个区域,法租界还是日占区。只是不管哪个区域的房子,赵虎臣都要收取一个月租金,作为佣金。 朱慕云最终没有定房子,以他现在的身份,无论是租还是买,都不合适。而且,赵虎臣是外国人,又是意大利人。现在意大利与日本,可是盟友关系。如果赵虎臣与日本人,没有关系的话,恐怕无法在古星开这样的店面。 虽然跟赵虎臣聊了许久,但朱慕云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跟他有业务往来。他的初始目的,是去法租界。离开之后,他骑着自行车,准备去法租界,找找张光照的野小舅子,那个叫骆战的。 在电影院后面的小巷子里,朱慕云突然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哭声。朱慕云停下车子,拐进了巷子内。他看到,一名妇女正搂着一名老妇痛哭流涕。 “大嫂,出什么事了?”朱慕云走到她身边,问。 “没啥子,莫事。”妇女见到陌生男人,收住了哭声,有些警惕的说。 “老人家的气色很差,要不要带你们去医院?”朱慕云问。 “不用。”妇女连朱慕云都不敢见,连连摇头。 “这点钱,你拿着给老人家买点东西吧。”朱慕云拿出一张五元的法币,放到妇女身边。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景象,朱慕云这一年以来,可以说司空见惯。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古星生着。如果他都管,肯定管不过来。但既然碰到了,能帮一把是一把。每每碰到这样的事情,他总是很感慨,如果能早点建立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政府,就不会有这么多人间悲剧生了。 “多谢。”女子见到法币,颤巍巍的接过钱。这年头,能一下子给五元的,绝对是个天大的善人。 朱慕云转身就走了,他不想再多问下去。这都是日本人作的孽,再问下去,也是这样的结局。但在巷子口,他被一个男子挡住了。刚才朱慕云的行为,已经被此人所知。 “多谢!”男子抱拳行了个礼,巷子内的人,正是他的妻子和母亲。 “你……”朱慕云上下打量着这位男子,脚上穿着胶鞋,裤子非棉布,而且裤头还系着一条塑料带。上身穿着一件变了色的短衫,头不长,但压得很紧。 “在下杨…雄,多谢先生相救,不知道先生大名,日后必定相报。”杨雄说。 “那位老人家不知是饿了,还是病了,你赶紧去看看吧。”朱慕云心里一动,他突然想起渡口接到的通知,还有画像。杨雄与那个杨世英,并不很像。但人画出的像,相差悬殊是很正常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治不了你? 朱慕云从法租界回来的时候,去了趟雅仁医院。? 他今天出来,虽是排除郁闷,但也得有一个理由。让韦朝蓬给他开张病条,回去之后,才不至于被孟子找麻烦。 在医院出来的时候,朱慕云又见到了杨雄一家。原本朱慕云觉得,不管杨雄,与杨世英有什么关系,自己都不会再管此事。但再见到他,就是缘分。 “老人家的情况怎么样?”朱慕云停在杨雄身前,问。 “多谢先生,医生了点药,要我们先回去吃。”杨雄见是朱慕云,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那就早点回去,你们住哪里?”朱慕云随口问。 “我们……”杨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刚来古星吧?”朱慕云见后面的女子,还提着一个大包袱。不但是刚来古星,应该还没有找到落脚地。 “是。”杨雄说。 “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先到我那里去住几天。”朱慕云说,他指的自然不是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也不会是花满桥66号,而是王家港295号,那套宪兵队后面不远的房子。 杨雄身上没什么钱,又拖家带口,实在别无选择。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随便在哪个角落都能过夜。但他妻子不行,母亲更不行。 “你们先住在这里,如果想待在古星,明天去拍张照片,得把安居证办好。”朱慕云提醒着说,似乎知道杨雄身上没什么钱了,他又放了一张十元的法币在桌上。这点钱,应该够他们一家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不知道先生贵姓?”杨雄感激涕零的说,受人恩惠千年记,他不但得还上朱慕云的钱,以后还得还上这个情。在他身无分文,母亲又生病的情况下,能得到朱慕云的恩惠,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姓朱,在警察局上班。如果你们不好办安居证,把照片给我就可以了。”朱慕云说完,不等杨雄脸上惊讶的表情出现,转身就走了。 杨雄确实很惊讶,他听到朱慕云是警察,差点转身就跑了。朱慕云猜的没错,他就算是杨家湾的杨世英。他原本已经逃离,但母亲生病,不得不进城看病。 “世英,这位姓朱的警察,是个好心人。”杨母感慨的说,吃了药,她好多了。虽然没与朱慕云谈话,但两次送钱,还把他们安顿在这里,实在是天大的恩情。就算儿子死在此人手里,她也无怨无悔。 “但我……”杨世英毕竟杀了三个人,而且还有两个是日本兵。他现在的身份,与警察天生就是对手。 “天已经暗了,我们也没地方可去,先住下来再说吧。”杨世英的妻子李秀英说道。她实在太疲惫,坐在凳子上,都能睡着。 “好吧,我去买点吃的回来。”杨世英叹了口气,自从杀了那两个日本兵,他就没打算活着。现在每多一天,都是赚的。 房子虽然不大,但一家三口住着很合适。而且,房间还有电和自来水。这对一直住在乡下的杨母和李秀英来说,很是新奇。只有杨世英知道,住在这里,不说租金,光是水电费,就得好几元呢。 他只是一个矿工,除了会挖矿、炸山,有一把子力气外,就没别的本事了。要不然,昨天出去,也不会找不到活干。既然住在这里,当然不能一走了之。他的想法很简单,将朱慕云的十五元还清后,才能离开。如果可以的话,还得加上房租和水电费。 第二天,孟子没再去渡口。那边的条件很差,而且有日本人在,他这个缉查一科的科长,完全没有威望可言。大泽谷次郎一个眼神,就让他胆战心惊。孟子叛变后,对日本人有一种天生的惧怕。只要有日本人望着他,腿胆子就会抖。 渡口虽然在检查,但正常的检查还是要做。不能因为查杨世英,而将渡口关闭。自卫军那边,积累了十批货后,拿着凭条来找朱慕云。可朱慕云已经没印章,只能让他们去码头。可是,去的人很快就回来,孟子的印油还没有了。 朱慕云心里阵阵冷笑,孟子这是拿着印章当令箭,想要让自己低头。他让人把凭条拿来,又拿了两本空白凭条,叫上大泽谷次郎,一起坐着边三轮,去了码头。 孟子确实在等着朱慕云上门,渡口那边的货过不了关,朱慕云在蹲点,这件事必须他解决。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孟子很是得意,没想到朱慕云上午就来了。换成自己,再怎么样,也得坚持到下午吧。 “朱副科长……大泽谷队长。”孟子见到朱慕云身后的大泽谷次郎时,脸上的嘲弄,马上被谄媚替代。 “孟科长,渡口的货,你为何要卡着不让走?”大泽谷次郎越过朱慕云,站到孟子面前,冷冷的说。 “没有啊,我哪敢呢,也不会啊。”孟子语无伦次的说。 “孟科长,赶紧盖章吧。”朱慕云把凭条递过去,淡淡的说。 “好好,但没印油了,要不下午再过来?”孟子见到朱慕云后,神志通知有些清醒,还想着拿捏一把。 “没关系,我带来了。”朱慕云把一盒新印泥放在桌上,打开盒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孟子。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招,孟子没有准备就招,注定是要失败的。 孟子没想到,朱慕云还有这一招。大泽谷次郎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变脸,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乖乖的盖了章。后面朱慕云递过来的空白凭条,他也没法拒绝。等将所有的凭条,全部盖好章后,孟子现,自己好像成了朱慕云的副手一般。 ps:新书上传,请多支持,谢谢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醒悟 科长要为副科长效劳,而且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种感觉实在太憋屈。??? 孟子只知道自己是科长,却没想到,有些事情,不是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的。 最可恶的是,他盖完朱慕云的空白凭条,手都酸了。但朱慕云不但一句谢谢都没有,反而让他每天盖好两本空白凭条的章。大泽谷次郎在旁边,提着指挥刀,恶狠狠的盯着他,让孟子心里麻。 他就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答应。但心里,他对朱慕云的憎恨无以复加。不就是日本人的大腿么?自己也能抱,而且还能抱更大的,更粗的。 “多谢孟科长,那我先去渡口了。”朱慕云拿上盖了章的凭条,笑吟吟的说。 “明天一早过来拿就是,不,以后每天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孟子说,他不想再见到朱慕云,除非自己的势力,能真正压倒他。 “那怎么好意思呢。”朱慕云笑了笑,孟子不再去渡口,正合他意。 朱慕云正要走的时候,孟子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叮咛咛的响了起来。朱慕云原本要离开,但却故意停在了门口。 “喂,什么?毛二死了!”孟子突然惊叫着说,毛二是军统的交通,与他虽然体系不同,但他们有着共同的身份:叛徒。 现在,毛二横死街头,被人当街枪杀,兔死狐悲,他自然有了深切的危机感。 “朱君,你先回去。”大泽谷次郎用日语低声说,他现在还有一个任务,暗中保护孟子。如果军统暗杀孟子,他的宪兵小队,将是军统的克星。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毛二被杀,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孟子能不能杀掉,他并不在乎。当然,如果在不影响安全的前提下,能干掉孟子,他当然乐意之至。 今天晚上,曾山约孟子在古星饭店吃饭。这个消息,朱慕云从罗双燕那里得到之后,就已经通知了邓湘涛。现在毛二被杀,晚上的饭局,可能会改动。但不管如何,今天晚上,他得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内。 到渡口后,朱慕云宣布,晚上请大家听戏。原本朱慕云想请吃饭,可郭传儒的手艺,并不比饭店的厨师差,外面的饭菜,未必比他强。朱慕云提前吩咐,让郭传儒加两个菜,也算是请客了。 缉查科的人,晚上可以去听戏。特务处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毛二在街上被枪杀,说明军统在古星的活动,依然很猖獗。孟子作为同类人,晚上连码头都不敢离开。听说朱慕云要请缉查科的听戏,他好说歹说,把码头的人都留下了。另外,余国辉的那个机动班,也被他留在码头。 两个班的士兵,再加上宪兵的一个班,另外还有特务处和特高课的行动人员,在暗中保护。孟子已经为自己,编织了一张密集的保护网。 晚上,曾山去了趟码头。他想约孟子吃饭,现在孟子被吓得胆战心惊,根本不敢离开码头。而且,有些事情,他也得与孟子见一面。 “孟科长,你的安全,现在关系到整个特工总部和特高课的脸面。从今天开始,你如果离开码头,必须向我汇报。”曾山说,姜天明把孟子的安全交给他,看似信任有加,可实际上,他的责任也很大。 “我不离开码头。”孟子头摇得像拔浪鼓似的,他后背全是冷汗。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是一件多么危险的职业。 特工总部将自己放在外面,引军统上钩,幸好防护严密,要不然,跟毛二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可不行,必要的时候,你也得外出。后天,货物检查场正式启用,你们一科有两个场地,你必须举行一个仪式,并且邀请记者参加。”曾山说,现在他也明白,孟子只是个诱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当替死鬼。 他的一千包棉花,再不运出去,就要砸手里了。原本,他想找孟子好好谈谈,但现在,他明白,找朱慕云是最合适的。 “曾处长,这样的活动,我怎么能参加呢?”孟子苦着脸,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鱼饵,特工总部只想让自己把军统的残余分子引出来,至于自己的死活,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孟科长,只要把古星的军统力量,全部清除,你才能安心的当这个科长。要不然,就算你的位子再高,赚的钱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曾山劝导着说。 “曾处长,我们能不能私下谈谈?”孟子说。 “当然可以。”曾山说。 “曾处长,只要能不参加活动,你的货,以后在我缉查一科,将畅通无阻。”孟子说。 “一码归一码,我的货要出,但你也得参加活动。这件事,不是我能作主的,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曾山郑重其事的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按照规矩来了。”孟子脸色一沉,上午曾山在电话里,都很热情。晚上还要约自己在古星饭店吃饭,可还没到晚上,竟然就变脸了。 “不知孟科长的规矩是什么?”曾山问。 “十根小黄鱼。”孟子为了逼曾山就范,狮子大张口。 “十根小黄鱼?孟科长,这个价,是不是太高了?”曾山皱了皱眉头,孟子真是想钱想疯了,自己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身份,十根小黄鱼,他能吃得下吗? 要知道,他送给朱慕云一盒子钱,朱慕云最后,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跟朱慕云一比,孟子简直就是贪得无厌。 “没办法,下面的兄弟也得吃饭啊。”孟子叹息着说,他现在,必须抓紧一切机会赚钱,不怕得罪任何人。到时候,或许只有钱,才能救他的命。 “我考虑一下吧。”曾山站起来,淡淡的说。他现在,恨不得军统马上就派杀手过来,早点把孟子除掉,自己也能省掉十根小黄鱼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弃子 孟子狮子大开口,竟然向曾山要十条小黄鱼,可是把曾山得罪大了。 他老谋深算,又身居高位,孟子想敲他的竹杠,简直就是找死。 曾山回去后,连夜向姜天明汇报,重新调整对孟子的保护方案。这个方案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减弱对孟子的保护。将包围圈放大,让军统的人进来,孟子死了没关系,只要能把行动的人抓到,就算成功了。 “区座,我们的目标,是消灭古星的军统抵抗力量。如果牺牲一个孟子,能换回这一切,我觉得值得。”曾山笃定的说。 “军统选择对毛二动手,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对孟子的保护过于严密。”姜天明微微颌。 “毛二的死,我有责任。他只是一个交通,没想到军统也不放过。”曾山叹息着说。 “或许,毛二身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也许,他跟那个‘三老板’有联系,可是我们还没有查明。”姜天明遗憾的说。 他最想抓住的,就是那个潜伏在古星的“三老板”。到目前为止,他只是从军统的电文中,得知有这个三老板的存在。古星的两次轰炸,库里科夫斯基顺利逃离,甚至李家庙兵营的哗变,背后都有这个三老板的影子。 他之前放过多次假情报,想分析出三老板,到底在哪个部门。但他的情报放出去不少,那个三老板好像消息不见。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搞清,三老板到底在哪个部门。姜天明只能祈祷,三老板千万别在自己的特工总部。 “毛二不像有所保留,他是杜立华潜伏组的交通。如果说他与三老板有关的话,应该是杜立华。毛二之所以被杀,会不会是为了保护三老板?”曾山灵光一闪,这个无人注意的小人物身上,或许真的有重要的秘密。 “不管怎么样,此事已经沉没。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复杂。”姜天明说,军统对叛徒,历来是想尽一切办法暗杀。毛二只是个小人物,又不被特务处重视,正好可以拿来开刀。 “区座,那我的提议?”曾山说,他不管什么三老板,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一千包棉花运出去。如果孟子待在缉查一科,自己的棉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如果让他选的话,他宁愿孟子被杀。至于能否抓到军统的人,并不在乎。 “可以。晚上,你去趟报社,明天古星所有行的报纸,都必须登出这则声明,还有经济处的货物检查场,必须说明,孟子这个新任科长,将会表致辞。”姜天明拿出两份材料,一则是要求古星所有的抵抗力量,在一个星期内,向政府部门自的声明。 另外一则,其实就是把孟子的行踪公之于众。军统的人,只要随便买份报纸,就能知道此事。再把孟子身边的保护力量,由明转暗,军统想不上当都难。 曾山原本还想找朱慕云谈一下,只是朱慕云去了戏园子,一时之间找不到。第二天,曾山特意让人守在经济处,只要朱慕云过来,就通知他到特务处一趟。曾山知道,朱慕云每天早上,都会很到经济处,向李邦藩汇报后,才去正式上班的。 这一点,四个缉查科,只有朱慕云能做到。每天在李邦藩面前露个脸,看似平常。可要长此以往,就未必能做到了。可朱慕云风雨无阻,除非李邦藩没在,否则天天是先到经济处。 今天也不例外,朱慕云先到了经济处,向李邦藩汇报了一科的工作后,才到了特务处。曾山有请,朱慕云不敢怠慢。 “曾处长,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何必派人守在经济处门口呢。”朱慕云说。 “你现在也是个大忙人,不派人盯着,一会又见不着了。”曾山说。孟子到任后,排挤朱慕云之事,他也听说了。 以孟子的身份,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换成是自己,早就收拾孟子了。朱慕云还是心太软,让孟子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 “你的棉花运走了吧?”朱慕云问。 “找你来,就是为这事呢。”曾山愁眉不展的说。 “孟子开多大的口?”朱慕云问,曾山与孟子,肯定是没谈拢。要不然的话,曾山也不会一大早就要找自己了。 曾山没有说话,伸出手掌,翻来覆去的转了转。十条小黄鱼,几乎占了他利润的一半。如果给了孟子,他还赚个屁钱。 “他也太贪心了。但曾处长,现在一科是孟子说了算,我都被他赶到渡口了。”朱慕云佯装为难的说。 “他只是个泥菩萨,但我的事情,真的不能拖了。”曾山说,早知道的话,在孟子还没去缉查一科前,就将棉花送进码头。只要进了仓库,后面的事情,与缉查科就无关了。 “今天不是要搞庆典么?”朱慕云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意思很明显,让曾山安排,那一千包棉花,今天就进码头。 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被古星特务总部的严正声明占据,到目前为止,古星虽然成立市政府,但大小事务,依然由日本军部的特务总务说了算。市政府,只是特务总务的一个傀儡。 其实,就是经济处的检查站成立庆典。经济处下面四个科,所有重要人员,今天都会在古星码头不远处的货物检查站,举行盛大的庆典。古星大小报纸的记者,都被邀请。孟子这个一科的科长,到时还会致辞。 孟子的身份敏感,在庆典上致辞,也是对声明的现身说法。他是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组长,投靠日伪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手握大权的,经济处缉查一科的科长。这个位子,不要说军统叛徒,就算是古星伪政府的官员,也未必能坐上。 “货物进场,得他盖章吧。”曾山自然也想趁机进去,但孟子卡着印章,实在不好弄。 “跟你说个笑话,昨天孟子拿印章的事卡我,结果我把大泽谷次郎喊过去,一起到他办公室。这小子一见到大泽谷次郎,马上成了软蛋。没等我说话,就服了软。现在我手里,足足两本盖好章的空白凭条。你的货物,只要填上去,就能直接过关。当然,你还得把路荣丰调开,这小子已经成了孟子的一条狗。”朱慕云说。 说完,他从身上拿出一张,已经盖好章的空白凭条。装作不经意间,丢到了曾山的办公室里。朱慕云为了曾山的货物,他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当然,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与曾山心知肚明。但如果出了什么事,朱慕云是一点责任也不担的。一切,都由曾山去操作。他最多,就是提供了一张空白凭条,而且,还是“无意之中”,遗失在外面的。 “老弟,还是你真心待我。孟子那小子,我恨不得他早就死在军统手里。”曾山感激的说,拿起自己的烟,敬了朱慕云一支。 “我也恨不得他早点死,一天耽搁我多少财路啊。可只有希望不行啊,他又不是那个毛二,军统未必敢下手。”朱慕云说。 “从今天开始,对他的保护全部撤掉,我看军统动不动手。”曾山恶狠狠的说。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以后离他得十丈远。”朱慕云说,他才不相信,曾山会撤掉孟子的保护。就算曾山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姜天明不会同意啊,他还想着,靠孟子钓军统的大鱼呢。 “这段时间,你离他越远越好。”曾山提醒着说。 在庆典正式开始之前,李邦藩召开了经济处的会议。朱慕云作为副科长,也列席了会议。李邦藩在会上,严肃的批评了孟子。 “孟科长,经济处的自卫军,不是你的私人部队。日本宪兵,更不是你的保镖。如果你怕死,可以不来上班。”李邦藩冷冷的说。姜天明的想法,他绝对支持。没有一点牺牲精神,怎么能揪出古星的军统呢。 “请处座放心,不会有第二次了。”孟子战战兢兢的说。 他不知道,李邦藩是借题挥,还是替朱慕云出头。他可听路荣丰说起,李邦藩对朱慕云很信任。自己来之前,李邦藩兼任一科科长,但对一科的事情,从来不过问。 “从今天开始,对你的保护就到期了。你可以选择,在家休息,或者在一科当科长。堂堂缉查科的科长,还要别人二十四小时保护,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李邦藩严厉的说。 “是,是,是。”孟子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只是李邦藩的意思,那还不算什么。但如果姜天明已经同意了,自己就真的危险了。这帮狗杂种,为了抓到古星的军统抵抗人员,不惜拿自己当牺牲品。 就在经济处开会的时候,曾山的一千包棉花,源源不断的运到了码头。今天因为检查站成立,自卫军早就调过去了。孟子又把路荣丰调过去,任纪元见到凭条,又见有特务处的人押运,哪还会复查?直接让他们进了码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井 对孟子的暗杀,是李天明提议的。?? ?? 古星今天的情况,他也拿到了第一手资料。特工总部将孟子当成弃子,撤销了保护力量,李天明在第一时间,就向重庆报。 随之出的,还是特务总部的那份,古星抗日分子限期自,争取宽大处理的严正声明。这份声明,坚定了重庆除掉孟子的决心。 朱慕云的情报,都还没有传给邓湘涛,他已经收到了重庆的命令。毛二被杀后,邓湘涛马上取消了无线电静默,与重庆取得了联系。 根据李天明的情报,今天就是刺杀孟子的绝佳机会。如果能在记者招待会上,将孟子枪杀,意义更是非同一般。但邓湘涛知道,朱慕云对孟子的情况,最为熟悉。在行动之前,如果不能与朱慕云取得联系,他心里没底。 “哥,让我去吧。”邓阳春主动请缨,毛二就是死于他的枪下,对刺杀孟子,他早就跃跃欲试。 “情报没有证明,你急什么?”邓湘涛不耐烦的说,朱慕云与孟子天天在一起,没有朱慕云的情报,他是不会行动的。 重庆那边催得再急,他也稳如泰山。毛二的情报,是朱慕云送来的。这次孟子的情报,却是报纸上报道的。而且,重庆不停的催促,让他反而不敢轻易行动。重庆那帮官老爷,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根本不知道,在沦陷区,任何一次行动,一旦失利,都有可能给组织带来灭顶之灾。 “报纸上登了,上面也有命令,还有什么可证实的?你要证实的话,可以找贺清和,今天的事情,他应该最清楚。”邓阳春说。 “他一个小巡警,知道个屁。”邓湘涛说。如果没有朱慕云,那他可能会重视贺清和的情报。可现在朱慕云的地位,要比贺清和高得多。而且,朱慕云的个人能力,也比贺清和强。 “不找他,还能找谁?”邓阳春诧异的问。 “你就别管了,我出去一趟。”邓湘涛说,今天的机会再好,他也得很跟朱慕云确认。 “那好,我也出去一趟。”邓阳春说。 “你出去干什么?”邓湘涛问。 “我去熟悉一下地形。”邓阳春觉得,有机会的话,完全可以动手。不就是一个叛徒么?只要一粒子弹,任务就完成了。 “熟悉地形归熟悉地形,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能动手!”邓湘涛叮嘱着说。 孟子肯定要杀的,但不急于一时。如果为了杀掉孟子,而把自己搭进去,这笔生意是划不来的。 邓湘涛到街上,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直接给朱慕云的办公室打电话。可是没人接,今天上午,孟子和朱慕云,都去了新落成的货物检查场。缉查一科有两个货物检查场,分别在码头和渡口附近。 码头这处货物检查场的规模,非常大。光是待检区,就占地数十亩。而完检区,有三个码头这么大。完检区兼有码头仓库的功能,当然,也要收费。完检区的面积,比待检区还大。毕竟完检区的货物,缉查科负责保卫,而待检区的货物,则各人顾各人。 朱慕云不在办公室,想要直接联系他,就有些困难了。幸好,今天货物检查场只是庆典,任何人都可以进出。化了妆的邓湘涛,在入口的地方,写了一个“回”字。但这个字有些特别,两个口,都是四方四正的正方形。 “姜桑,你觉得军统的杀手,今天会出现吗?”在办公区最高的那间办公室内,本清正雄问旁边的姜天明。 这间办公室,原本是为缉查一科的科长设立的,位置很好,在同时关注货物检查和完检区。今天本清正雄来了,朱慕云和孟子,只能站在靠门的位置。 “飞猫已经力,军统今天应该会行动。”姜天明看了一眼众人,办公室的人比较杂。除了曾山和李邦藩外,还有缉查一科的人,以及特高课的翻译张百朋等。 飞猫,是李天明的代号。 朱慕云虽然恭敬的站在门口,但耳朵却一直竖起。听到姜天明说“飞猫已经力”,他心里顿时一咯噔。这只“飞猫”是谁?会不会是李天明? 不管飞猫是谁,都表明,今天所谓的庆典,是一个陷阱。这个情况很重要,必须向邓湘涛汇报。 “孟桑,今天的演讲,准备好了吗?”本清正雄对孟子招了招手,微笑着问。 “请本清大佐放心,我已经能倒背如流。”孟子受宠若惊的说。他一脸的献媚,丝毫没有注意,旁边的李邦藩,脸上冰冷的表情。 而一旁站着的曾山,心里更是冷笑。今天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就算是负责一科查货的一排,此时也只留了一个月。并且,他们武器离身,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帮不上什么忙。 日本宪兵倒是配了枪,可除了门口两名宪兵外,其他宪兵,全部藏在完检区的仓库内。另外,还有一个连的自卫军,以及特务处的行动队,都隐蔽在周围。对检查场,形成合围。 所有人的行动,都以枪声作为信号。也就是说,他们行动的时候,孟子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那就好,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一定要做好表率作用。”本清正雄拍了拍孟子的肩膀。 “愿为皇军誓死效劳。”孟子双腿一立,坚定的说。 “哟西。”本清正雄满意的点了点头。 姜天明的计划,他自然清楚。牺牲孟子,或者说,把孟子抛出去,生死由天。换取军统行动队员的落网,他认为是值得的。特高课的任务,就是清除古星的抗日分子。为达到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庆典快开始的时候,朱慕云才注意到那个“回”字。这是邓湘涛与他约好的紧急联系暗号,朱慕云走到“回”字的右边,约五十步处,看到了一个箭头。顺着箭头,又走了五十步,又有一个箭头。最终,他在待检区大门口的茶棚,见到了化了妆的邓湘涛。 虽然两人见了面,可朱慕云并没有与他说话。朱慕云叫了碟瓜子,拿出几颗,在桌上摆了个“井”字。待邓湘涛看清了,他将瓜子扫进了手掌。 将碟子中的瓜子,全部倒进口袋后,朱慕云结了账,慢悠悠的进去了。他只是副科长,在今天的庆典中,无足轻重。而且,孟子的到来,让他很失落。他就算躲到角落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今天还是有人很关注他,曾山要走货,一千包棉花,只要进了码头,等于钱就进了口袋。他见到朱慕云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老弟,要不去码头转转?”曾山邀请着说。 “好啊。我离开没关系,曾处长离开的话,影响不好吧。”朱慕云故意酸溜溜的说。 “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曾山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等会本清正雄和姜天明都会离开,如果检查场严阵以待的话,军统的人,怎么敢动手呢。 朱慕云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陪着曾山,去码头转了一圈。今天码头上,没什么事情。但任纪元依然留在那里,见到朱慕云和曾山过来,连忙跑了过来。 “今天还是会有货过来的,一定要严格检查手续。”朱慕云叮嘱着说。 “科长放心,我绝对不给您丢脸。”任纪元笑眯眯的说。 “任纪元,到了缉查科,可得好好干。跟着朱老弟,前途大大的有。”曾山说。 “借处座吉言。”任纪元说,朱慕云与曾山兄弟相称,这让他大感惊奇。曾山是什么人?特务处的处长,就算是何梁、孙明华等人,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朱慕云只是缉查一科的副科长,看来自己是跟对了人。 “今天有一千包棉花,是曾哥的,你注意点,找个不漏水的仓库存起来。”朱慕云叮嘱着说。 “处座的货,我肯定上心。一切交给我了,保证不会出差错。”任纪元忙不迭的说。怪不得今天曾山和朱慕云会来码头,原来是曾山要出货。 孟子和路荣丰都不在,码头上任纪元说了算。不管那一千包棉花,手续是否齐全,自己都得给做齐全了。 “你办事,我放心。”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了话,曾山也放了心。他陪着朱慕云,回到检查场的时候,庆典仪式已经开始。曾山是要坐在台上的,而朱慕云,则站到了角落里。 蓦然,朱慕云看到了邓湘涛。今天的庆典,来的人员很复杂,除了记者外,还有古星的商家,以及附近看热闹的百姓。不管什么人进来,都不会被盘问。 如果只是邓湘涛出现,朱慕云一点也不奇怪,可让他担忧的是,邓湘涛旁边,还站着邓阳春。他们两人都化了妆,但细心的朱慕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证据 原本朱慕云拿庆典是看戏,但邓湘涛和邓阳春的出现,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 朱慕云并不知道,周围已经是十面埋伏。但他分析,周围就算没有埋伏,只要邓湘涛和邓阳春动手,也是跑不掉的。 幸好,一直到孟子讲完话,邓阳春也没有行动。这让朱慕云松了口气,他希望,直到结束,也没有任何行动。 本清正雄和姜天明,在孟子讲话之前,就已经离开。他们离开后,门口的日本宪兵,也跟着离开。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给军统下手,提供机会。 邓阳春一直冷眼观察着这一切,他已经将周围环境全部摸清,想好了撤退的路线。就算行动失败,他也有五成机会离开。可是,邓湘涛也到了这里,并且明确命令,他不能行动。但邓阳春不甘心,一定要进来看看。 本清正雄和姜天明走后,邓阳春几次蠢蠢欲动,但都被旁边的邓湘涛制止。要不是提前离开,会惹人注目,邓湘涛早就带着他离开了。 蓦然,朱慕云现,有记者在到处拍照。今天来的记者有十多位,在古星生的报刊,全部有记者参加。记者拍照天经地义,但如果把目标,对着下面的人群,那就是顾此失彼了。今天的重要人物,都在台上坐着呢。 如果只是偶尔拍一二张,倒也没什么。但如果把主要目标,都对准下面的人群,就显得很异常了。事情反常即为妖,朱慕云一下子记住了那位记者。他走过去,问了对方的身份,是古星日报的。 这是才创刊三个多月的报刊,是古星市党部的“机关报”。朱慕云的办公桌上,每天就会有一份古星日报。据朱慕云所知,古星日报背景不简单。所以,他一听古星日报,连那记者的名字都没问。 但他知道,邓阳春和邓湘涛,恐怕有麻烦了。这个记者,应该是特意安排的。朱慕云在旁边看着,现他的主要目标,就是拍来观礼的人。朱慕云几乎一下子就断定,所有来参加庆典的人,都被记者拍了下来。 邓湘涛和邓阳春,虽然化了妆,但在专业人员眼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化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幸好姜天明和本清正雄已经走了,否则的话,他们可能当场就露馅。但就算如此,台上还有个曾山呢。别看曾山整天笑容满面,可他是个老特务。能在根据地安插自己的眼线,这样的人岂是能打马虎眼的? 朱慕云到楼上的办公室,登高望远,看到有几十辆大车,装得满满当当的,朝着码头而去。他清楚,这就是曾山的棉花。 和平时期,棉花不算什么重要物质。家家都有棉袄棉被,就算一年不买棉花,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在战争年代,特别是对条件艰苦的新四军来说,更是直接关系到战斗力的问题。而且,棉花也能纺布,一件棉布衣服,能穿好几年呢。 所以,棉花的价格,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千包棉花,全部脱手的话,不比卖鸦片利润低。当然,曾山也不敢卖到根据地,只能运到安徽。但就算如此,利润也非常可观。 “曾哥,你的货到了,要不去看看?”朱慕云原本对这批货,是本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他跟曾山聊天的时候,也没有正面说到此事。就算是那张条子,他也是“遗失”在曾山办公室的呢。 今天,要不是曾山相邀,他也不会给任纪元打招呼。但现在,他反而想让曾山离开。要不然,邓阳春和邓湘涛,未必能走出检查场的大门。 “到了?走,看看去。”曾山也无聊着呢,听到朱慕云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曾山被朱慕云拉走,台上就只剩下李邦藩和经济处其他三位科长。他们虽然也都是情报人员,但少了一个曾山,邓湘涛被现的几率,就少了几分。 朱慕云和曾山回来的时候,庆典已经结束。虽然将所有的保卫力量,全部撤走。可邓湘涛压着邓阳春不让动手,孟子自然毫无损。 “朱老弟,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以后,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事,你尽管开口。”曾山高兴的说,所有的棉花,全部进了仓库,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曾哥,恐怕我能帮你的次数有限。”朱慕云看了一眼远处的孟子,不无遗憾的说。 “你放心,一科肯定是你的。以后,老哥麻烦你的地方还多着呢。”曾山知道内情,孟子早晚得去见阎王,就算万一没死,也不可能待在缉查科。 缉查科是多大油水的地方?多少人挤破脑袋进来?现在对孟子进行宣传,只是一种政治手段。孟子的职务,配合今天的那份声明,对纳降古星的抵抗力量,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曾哥,你的棉花,在码头要存多长时间?”朱慕云突然问。 “说不好,最多十天半个月吧,得看安徽那边。”曾山说。 “那我明天再去打个招呼,码头那帮人,心眼多得很。”朱慕云心里有了底。 “这没关系,码头那帮人,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曾山摆了摆手,码头上混的都是什么人?不是流氓就是地痞,特务处对付这种人,办法太多了。都不用他出面,无论是行动队,还是情报科,随便拧一个人,就能摆平,遑论他这个处长了。 “那以后码头有事,我可报你的名号,曾哥可得罩着我。”朱慕云马上说。 “这没问题。”曾山说,朱慕云在缉查科,掌控着码头上所有的货,根本不用打自己的名号。顺水人情,他自然乐意送。 曾山走后,朱慕云才现,货物检查场,简直就是十面埋伏。如果有人动手,不管来的人多少,都是有来无回。见到藏起来的那些行动队员和自卫军后,朱慕云腿都软了。 朱慕云从来没有这么着急,想快点见到邓湘涛。只是他与邓湘涛约好了时间,没到时间,就算他提前去,也是没用的。搞不好,还会让人怀疑。晚上十点半,朱慕云终于见到了邓湘涛。 “今天你怎么还敢进来?”朱慕云埋怨的说,邓湘涛是自己在军统的上级,也是唯一的联络人。如果邓湘涛出了问题,也就意味着他也出了问题。 “如果不进来,阳胖子就要动手了。”邓湘涛说,回到家里后,他接连收到重庆两封电文,让他抓紧时间,对孟子动手。 “幸好没动手。”朱慕云把检查场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邓湘涛听完,吓出一身冷汗。幸好没有动手,否则的话,他跟邓阳春,都得搭进去。 “李天明,看来确实有问题。”邓湘涛回想整件事,李天明的嫌疑确实很大。 “不用再‘看来’了,他一定有问题。进宪兵队的人,能轻易逃出来?还有,孟子明显就是个诱饵,他却不停的催促,由你去暗杀。你是我的老师,这些不用我多说了吧。”朱慕云说。 “我们的结论再准确,也只是推测。重庆需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拿他没办法。”邓湘涛说。 “想要证据简单,把他举报了,看他是不是能进去。”朱慕云说。 “这可不行,如果我们的推断错误呢?”邓湘涛说。这确实是个一针见血的办法,但他不能冒这个险。 “今天古星日报,有位叫程吉路的记者,专门负责给下面的人拍照。你和邓阳春,肯定被拍了照。白天可能没什么,但照片洗出来,仔细一分析的话,你们的身份肯定瞒不住。”朱慕云说。 古星日报的记者,当时朱慕云并没有问对方的姓名。但他在登记处转了一圈,就找到了这个名字。今天古星日报,只有程吉路这么一个记者来采访。 “看来他们真做足了准备。”邓湘涛沉吟着点了点头。他虽然也相信朱慕云的判断,可是他没办法说服重庆。 李天明刚刚“虎口脱险”,还被重庆任命为新的谍报组长,并且向重庆建议刺杀孟子。不能因为孟子,是特工总部抛出的诱饵,就说李天明是叛变吧? 或许,只能用朱慕云的办法。但他与李天明,没有直接联系。如果此次刺杀孟子,没有成功的话,他的潜伏组,很有可能被李天明领导。 “接下来该怎么办?”朱慕云问,行动是他的弱项,他最多也只能做点支援,或者后勤工作。 “孟子必须死,李天明的事情,也得查个水落石出。”邓湘涛坚定的说。 “孟子必须死,我同意。但李天明的事情,我认为已经水落石出了。”朱慕云说。 “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证据,这很重要。”邓湘涛说。 “靠我一个人,肯定拿不到证据。”朱慕云说,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李天明被抓后,他的电台当时没找到。第二天,找到的时候,只剩下空箱子。请问,李天明的电台是怎么来的?如果没有电台,他又是怎么跟重庆联系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反其道而行之 邓湘涛听到朱慕云的话,马上就回去了。?? 这件事,他必须迅向重庆汇报。而且,电文他已经想好:据查,李天明刚到古星,电台就已丢失,谍报组在古星,早无电台可用。 至于孟子的事情,邓湘涛另外向总部详细汇报。他有朱慕云当内线,对特工总部古星区的布置,了解得非常清楚。他郑重其事的汇报,孟子就是个诱饵。一旦刺杀孟子,行动人员必定有去无回。 完报后,邓湘涛一直在等重庆的回复。可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他也没有等到回复。滋事体大,又是大半夜的,重庆的回复不会那么快。 而朱慕云,在邓湘涛离开后,迅与胡梦北取得联系。一千包棉花,这能解决多少问题?马上就到腊月,这个时候,一千包棉花,比一千枝枪,还要有用。 “情况就是这样的,曾山很快就会脱手,如果我们能截下来……”朱慕云说。 “情况我清楚了,剩下的事情,由组织安排吧。这是李天明与重庆的几封电报,你看看。”胡梦北说,一千包棉花,确实能解决边区政府的大问题。 “好。”朱慕云把电文拿过来,都是李天明向重庆请示,尽快干掉孟子。同时,李天明建议,暗杀孟子,由他来安排,只需要给他配备足够的人手就够了。 李天明要求的人也不多,十八个人就可以了。他向重庆信誓旦旦的保证,只有人手一到,孟子这个典型的叛徒,必能除掉。 “十八个人,他还真敢开口。现在,整个古星,军统也没有十八个人吧。”朱慕云笑了笑。 “那可不一定,军统在撤离古星之前,留下的人员不少。戴笠在古星,还有产业没有转移呢。”胡梦北说,古星从古就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早在**与日军,在古星会战前,军统就开始布置留守人员。除了总部直接掌握了军统古星站外,还有各种潜伏组、特别组、谍报组等。像军令部二厅的谍报组,实际上也是由军统控制。 “还没转移?在法租界?”朱慕云问,整个古星,或许也就只有法租界,还有一片净土。但那里,或许也安静不了多久。 “在哪我可不知道,据说是在法租界。”胡梦北说。 “老胡,现在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吗?”朱慕云问。 “家里的情况你还不知道,什么都缺,吃的穿的用的,枪支弹药、柴米油盐,无所不缺。你在经济处,可得多想着家里。”胡梦北说。 “枪支弹药暂时没办法,柴米油盐还能搞点。但这段时间不行,上面有个孟子呢。”朱慕云说,他自己进经济处也没多久,没把其中的道道摸清之前,不敢轻易搞小动作。 “看来,军统得早点行动才行。”胡梦北说,朱慕云的地位越高,起的作用越大。最重要的是,他的职务越高,就越安全。 邓湘涛给重庆的电文,被原封不动的转给了李天明。重庆的意思很明显,需要李天明一个合理的解释。李天明此时才现,自己犯了个大错。电台的事情,他确实不好解释。既然他不好解释,只能求助姜天明。 “知道这封电文,是谁给重庆的吗?”姜天明看到这封电文时,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三老板”。 “不知道,但肯定是重庆直接掌握的单位。”李天明摇了摇头。重庆能把电文全文转给自己,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情报单位,根本不可能来源告诉他。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查出这个单位。”姜天明说,他敢断定,自己辛苦查找的“三老板”,肯定就在那个单位。 “可我怎么回复重庆呢?”李天明为难的说,电台的事情,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后面的戏,就唱不下去了。 “这还不容易,你就说,还有备用电台。”姜天明淡淡的说。 “这个说法,只能瞒一时。”李天明提醒着说。他觉得姜天明的目光有些可怕,自己不会也像孟子那样,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马上就成为弃子了吧。 “那就把孟子干掉,这个功劳如果记在你头上,任何怀疑都是没用的。”姜天明说,他必须得让李天明查下去。只要顺着这根线查下去,一定能把“三老板”揪出来。 为了抓到三老板,姜天明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要说孟子,哪怕就是阳金曲、马兴标,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把孟子干掉?我?”李天明傻了眼。但很快,他又兴奋起来。一旦自己干掉孟子,再也不会有人怀疑自己。 “当然是你。为免夜长梦多,明天就动手。你今天晚上,就向重庆报,在缉查一科门口开枪。”姜天明斩钉截铁的说,他已经下定决心,与其让孟子死在军统手中,不如让他死在李天明手里。 一旦李天明在军统上任,甚至打入军统古星站,想打击古星的军统人员,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好。”李天明点了点头。 既然军统的行动队,没办法制裁孟子。自己亲自动手,绝对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他马上回复重庆,先是说明了电台的事情。作为岳阳谍报组的组长,有个备用电台,是能说得过去的。他只要借用一定的配件,用普通收音机,就能自己组装电台。 随后,李天明又向重庆报,制裁孟子机不可失,迟不再来。既然其他单位,没办法干掉孟子,那就由自己动手。哪怕自己的谍报组,现在只有一个人,也一定要把孟子这个前谍报组长制裁掉。 这次行动,不成功,便成仁。如果能用自己的死,向党国表明忠心,那自己的死,也值了。 这份电报,文字激昂,将李天明的“赤胆忠心”,表露无遗。重庆的人,又不是神仙,他们只能从电文中,判断古星的事情。从邓湘涛和李天明的电文,他们得出一个结论,邓湘涛行事畏畏缩缩,没有为党国尽忠的决心。 而李天明不一样,他有舍生成仁的决心。就算孟子是诱饵,只要把诱饵吃掉,自己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畏缩不前,一个热血沸腾,重庆自然不会选择那个畏缩不前的。 天亮前,李天明终于等到了重庆的回复:“准。” 这个“准”字,让李天明欣喜若狂。这说明,重庆对自己还是信任的。一旦自己得手,重庆将更加信任自己。到那个时候,总不能让自己再当光杆司令吧? 朱慕云并不知道李天明与重庆的电文,他必须等到与胡梦北沟通,才能知道。昨天晚上,李天明与重庆的沟通,不在规定时间内。就算是胡梦北,也没有掌握这个情况。 而且,朱慕云提供给胡梦北的电台,也不能总用来监听李天明与重庆的联络。地下党的电台,最重要的作用,是与家里联系,及时接收家里的指示。 早上,朱慕云惦记着杨雄一家。不管杨雄是什么人,他都得帮他一家把安居证办下来。要不然的话,随便一次检查,就能让他们进监狱。况且,没有安居证,杨雄想要找一份工作,也非常困难。 稍微好一点的工作,都需要担保。朱慕云要不是因为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至少得有五个担保人,才能当上巡警。那些不需要担保的工作,不要说养活一家人,自己想吃饱饭,几乎都要不可能的。 朱慕云到的时候,杨雄正要出去。见朱慕云来了,请他进去。朱慕云看到,桌上摆着一碟黑呼呼的咸菜,还有两个空碗。 “老人家身体好些了没有?”朱慕云问。 “还好。”杨雄感激的说。 “照了相没有?”朱慕云问,见杨雄点头,让他把相片拿过来。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上午这个时候,我会把安居证给你们送来。” “朱先生,多谢。你放心,有了安居证,我找工作就容易了。只要找到工作,马上就会搬走,你的钱,也一定会还上。”杨雄说。 “我的钱不急着还,倒是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朱慕云问。 “我以前……懂的不多,只要能养活一家人,就可以了。”杨雄说,他原本想说,自己也算有点技巧,什么爆破、挖坑,都不成问题。 “如果有合适的工作,到时候会给你留意的。”朱慕云说,他就算有现成的工作,暂时也不会让杨雄去干。至少,要等杨雄,对自己坦承相告之后。 朱慕云的习惯,总是先去警察局的经济处。但今天,他才到警察局门口,就见到大队人马,一齐朝外跑。大部分,都是特务处行动队的。正好吴国盛也在,朱慕云一把拉住他,问:“出什么事了?” “孟子被枪杀了!”吴国盛急道,没有再理会朱慕云,马上离开了。 朱慕云听到这个消息,却傻眼了。邓湘涛没有听到自己的警告?而且,吴国盛的态度也有问题。孟子本就是诱饵,就算真出了事,凶手应该是跑不掉的,何必这么火急火燎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瞬间即逝 孟子是一科的科长,朱慕云身为一科副科长,得知科长被杀,自然不进去。? ? 掉转车头,随着行动队的人,狂奔缉查一科。 在路上,朱慕云的大脑高运转着。邓阳春动手了?还是军统的其他人员?孟子这个时候被枪杀,对朱慕云来说,不算坏事。但他此时最关心的,还是那名杀手是否被抓。如果当场死亡,不管枪手是谁,他都不用担心。可如果枪手被抓,无论是哪方的人,都会很麻烦。 很快,朱慕云就得到消息,枪手竟然逃掉了。他到缉查一科码头的货物检查场时,古星的特务头子,都已经齐聚。朱慕云跟吴国盛一样,没有资格列席。甚至其他三个科的科长,都赶了过来。 但这里毕竟是缉查一科的地盘,朱慕云想打探消息,还是很容易的。他找到余国辉,很快就得知,枪手在门口开的枪。孟子跟朱慕云一样,也是骑自行车上班,在检查场的大门口,枪手连开五枪,其中三枪正中。有一枪击中孟子的胸口,正是那一枪,要了孟子的小命。 最让朱慕云惊讶的是,枪手开枪后,竟然从容跑掉了。 这怎么可能?虽然对孟子明面的保护,已经撤掉了。但他清楚,整个特工总部的人,包括驻守在一科的日本宪兵,都在暗中保护着孟子。枪手想杀掉孟子,并不算难。难的是,开枪之后顺利逃脱。 不管如何,心里松了口气。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随即,他又开始担忧。不是为邓湘涛等人,他们是专业特工,知道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局面。他担忧的是,杨雄一家。他们没有身份文件,如果是在街上流浪,最多也不是抓进去关几天。他们身无分文,关一段时间后,自己想办法,就能让他们出来。 但此刻,他们住在王家港295号,那套房产是自己的。一旦他们无法拿出身份文件,不但会被抓,而且自己也会被牵连。 如果因为一名局外人,而让自己陷入险地,那就太可笑了。现在,朱慕云急需回去一趟,先把杨雄一家的安居证补上。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离得开呢。 怎么办?怎么办? 很快,楼上的临时指挥部,就开始布命令:封锁全市的水6交通要道,全市戒严,全市大搜捕。全市分区包布,各个单位都有自己的搜捕区域。缉查一科,还是由朱慕云负责,重点检查码头和渡口。 晚上之后,朱慕云的一科,与自卫军的余国辉排,负责周围区域的搜捕。而宪兵司令部周围,则由特高课负责。日本人作为侵略者,确实可恨。但朱慕云对他们的服从性,也不得不佩服。 只要是分配给他们的任务,不讲理由,必会完成。他们原本就没把中国老百姓当人看,碰到这样的搜捕,稍有不对,随时会出现就地枪毙的情况。 接到命令后,朱慕云去了码头。他让余国辉去渡口负责,自己亲自在码头检查。至于路荣丰,他没作安排,自然还是在码头。 “朱科长,这是我们科的印章。”路荣丰得知孟子被杀后,觉得天一下子塌了。他好不容易抱上孟子的大腿,还没两天啊,大腿就飞了。 一想到,之前自己对朱慕云的态度,他就心里麻。朱慕云或许年轻,或许经验不足,但处事却很老练。缉查科的事情,没人能在他那里打马虎眼。现在,他只祈求,朱慕云能放自己一马,至少,让自己能有口饭吃。 “怎么,不要这个章啦?”朱慕云冷嘲热讽的说。 “之前我是瞎了眼,才会跟着孟子。”路荣丰一脸懊悔的说。 “你的眼睛确实有问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问题。”朱慕云接过印章,戏谑的说。 “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只要朱科长能给次机会,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路荣丰说。 “光说不练是假把式,看你以后的表现吧。”朱慕云不想一棍子把路荣丰打死,让他在一科当反面教材,也是一种威信的体现。 “多谢朱科长。”孟子重重的躬了躬身,感激涕零的说。 “科长,你太仁慈了,对这样的人,应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任纪元在旁边,见路荣丰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很是痛快。 前几天,路荣丰那副飞扬跋扈的嘴脸,他算是看够了。没想到,孟子竟然会被枪杀。以后一科,肯定还是朱慕云的。 “你以后多注意点他,此人最擅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朱慕云叮嘱着说。 路荣丰在医院的时候,就与阳金曲暗通款曲。这样的人,哪怕他再表明心迹,自己也不敢重用。留着路荣丰,朱慕云也有用意。不管什么人,都需要物尽其用,只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才是真正的领导者。 “放心,我盯死了他。”任纪元兴奋的说,只要朱慕云依然信任自己,以后自己在一科的日子,就会很舒服。路荣丰哪怕犯一丁点错误,自己都会将他制于死地。 朱慕云亲自在码头检查,出了孟子的事情后,所有的货物,全部停止检查。重点检查客轮,特别是离开古星的老百姓,更是得搜身检查。 快中午的时候,李邦藩也来到了码头。事情出在一科,他当然得过来看看。见到朱慕云亲自在检查,李邦藩暗暗点了点头。 “朱君,去办公室聊聊。”李邦藩说道。 “是。”朱慕云马上将工作转交给任纪元,陪着李邦藩去了原来的办公室。 虽然只离开了几天,但再次回来自己原来的办公室,朱慕云还是感慨万端。对孟子的死,没有人会痛惜,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 “处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把孟子放到一科,应该另有深意吧?”朱慕云问。 “不错,当初的想法,是把孟子当饵,将古星的军统人员钓出来。可哪想到,对方太狡猾。”李邦藩叹息着说,孟子死了,军统的人也没抓到,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没有参与这件事,早上也没在现场,没有言权。但今天的事情,透着古怪。”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如果没有一点看法,肯定会被李邦藩看轻。 “确实很蹊跷,真不知道这帮混蛋是怎么办事的!”李邦藩咬牙切齿的说。 孟子是姜天明放进来的人,对孟子的保护,也是由姜天明操作。如果换成自己,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算孟子真的死了,凶手肯定是逃不掉的。 “姜区长,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才对。”朱慕云突然缓缓的说。作为一个急切想清除古星军统力量的老资格特务,做梦都想着,怎么才能抓到军统的人。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出这么大的错啊。可以说,这个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是人都会犯错误。”李邦藩恨恨的说。 “这件事跟我们经济处,其实没什么关系,现在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虽然李邦藩替姜天明解释了,但朱慕云还是无法释怀。出现这样的错误,不符合逻辑。他听余国辉说,等枪手消失后,暗中保护的人才出现。这哪像是保护孟子,简直不是保护枪手嘛。 蓦然,朱慕云脑子里灵光一闪。但但快,这个想法瞬间即逝。 “话是这个理,但表面上,是我们经济处,没有保护好孟子。”李邦藩叹息着说,对外,他这个经济处长是失职的。对不明真相的人来说,他也是犯了错误的。 “处座,我有个建议,码头和渡口,应该封闭。待全城大搜捕结束后,再开放。我们的力量,也能加入到搜捕中去。这也算将功赎罪,对上面也有个交待。”朱慕云建议道。 如果不能离开码头,他就什么事也干不了。那些空白的安居证,他也不敢放在办公室。那枚假的印章,更是不能见天日。 “可以,你马上将船上的人,全部驱离。从今天开始,码头和渡口,只进不能出。多出来的人手,由你亲自带队,参加搜捕。”李邦藩说道。 “是。”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危急 虽然参加了搜捕,但朱慕云负责的,依然是长塘街一带。? ?? 李邦藩对他的优势,记得非常清楚。长塘街在朱慕云排查之后,任何可疑分子都藏不住。 在查到一位寄宿的外地人后,朱慕云高度重视,亲自将人送到了看守所。他现在是副科长,要亲自送人,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看守所今天的业务,又非常繁忙。张光照脸上乐开了花,与朱慕云打了个照面后,就躲到办公室了。被抓进看守所的人,很多都是身份不明,但与抗日分子,扯不上关系。但想要扣上一个抗日分子的帽子,也是很容易的。 张光照躲进办公室,正是姜太公钓鱼,等着别人上钩。朱慕云对张光照的冷淡,并不在意。他之所以亲自来看守所,也不是为了见张光照。 “华生,你等会派个可靠的人,去王家港295号,通知里面的杨雄一家,让他们去三公子家,躲到下面。”朱慕云见到华生时,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僻静处,朱慕云迅叮嘱着。 “好。”华生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马上去办了。 华生虽然不是看守所的正式警察,但他跟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拉上关系。原来做乞丐的那帮兄弟,依然也保持着联系。他像朱慕云一样,尽自己的能力,让那些兄弟,每天能吃顿饱饭。朱慕云听说后,每个月拿了一笔钱,让华生尽可能多帮一把。 交待完后,朱慕云悬着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他不知道,现在补救是否来得及。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自己尽力了,结果再坏也不会后悔。 一直到凌晨,朱慕云才将长塘街排查完。让郭传儒做了顿丰盛的饭,请兄弟们吃完后,朱慕云才准备回去。到厨房一看,郭传儒竟然还在忙着做包子,他心里一动。 “郭传儒,先蒸几屉,再炒几大盘菜,再做点寿司,随我一起送到处里。”朱慕云说。 临时指挥部,已经从码头的货物检查场,转移到了警察局特务处。这个时候,姜天明、李邦藩等人,应该还没有休息。 果然,朱慕云带着挑着担子的郭传儒,到特务处时,那里灯火通明。朱慕云找到李邦藩,向他说明来意。 “朱君,你做事很细心,这个时候大家都饿了,把饭菜摆到会议室吧。”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慕云送来的饭菜,相当于经济处送的。虽然一顿饭不算什么,但也说明经济处的一片心意。 “这是哪家酒楼送来的?”姜天明见到会议室的长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吃食后,很是意外的说。 “这是缉查一科的朱慕云送来的。”李邦藩连忙说。 “朱慕云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阳金曲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却冷嘲热讽的说。 “真是吃个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李邦藩冷冷的说。 “阳科长如果不吃,我绝不勉强。”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慕云,辛苦了。”姜天明对朱慕云微笑着说。 “能为各位长官服务,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谦逊的说。 “今天你也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李邦藩说。 “李副区长,看来你还是很有识人之明的嘛。”姜天明对朱慕云印象不错,缉查科的副科长,职务不算高,但权力很大。但朱慕云却很低调,特别是相比阳金曲等人,更是殊为难得。 “朱慕云做事细心,为人低调,慢慢调理,或能成为可造之材。”李邦藩说,他最喜欢朱慕云的一点,还没有说出来。朱慕云对他很尊重,每天上班之前,必到经济处,向自己汇报工作。这一点,阳金曲等人,还从来没有做过。 朱慕云并没有马上回去,他得跟邓湘涛见个面才行。到花满桥66号,里面灯光全无。显然,他们已经搬走了。在古星,如果说还有安全地带的话,就只有法租界了。 但特高课的宪兵,已经进驻法租界。从明天开始,法租界巡捕厅,将配合特高课的宪兵,对法租界进行检查。给邓湘涛留下情报后,朱慕云又给胡梦北留了一份。全市大搜捕,地下党可千万别因为城门失火,而殃及池鱼。 回到家后,朱慕云马上去了防空洞,可是里面却没人。这里原本是他的安身之地,为了杨雄的安全,他没有丝毫犹豫。但里面没人,朱慕云心里咯吱,刚才应该自己去趟王家港的。 “人呢?”朱慕云到隔壁,见到三公子,问。 “什么人?”三公子诧异的问,今天全城戒严,他的车马行没生意可做,早早就回家了。 “华生没过来?”朱慕云问,既然杨雄没来,就没必要告诉三公子。倒不是他不相信三公子,这样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过来了,见你不在就走了,我去喊他过来?”三公子问。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华生过来后,朱慕云带着他进了防空洞。虽然三公子不是外人,但在上面谈话,总没有安全感。 “云哥,我去了王家港66号,里面没人。”华生说。 “门是关着还是锁着?”朱慕云问,他最担心华生说,门是开着的。 如果门是打开的,情况就最恶劣。这说明,杨雄一家,是被人带走的。 “我是锁着的。”华生说。 “那就好。”朱慕云松了口气,这说明杨雄一家已经离开。 只是全城戒严,杨雄身上又没什么钱,又能去哪里呢? “明天,你再去一趟,如果里面有人,一定要让他们搬到这里来。”朱慕云叮嘱着说。 “你放心吧,我放个兄弟到门口,有什么情况,马上向你禀报。”华生说,虽然他每个月,都要拿出一笔钱救济那帮穷兄弟,但他想办点什么事,却是非常方便。 第二天,朱慕云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先是去了军统的信箱,自己的标记还在,显然,邓湘涛并没有来拿情报。但到胡梦北那里,却见到了胡梦北留下的标记。他左右观察,没人注意之后,才把情报取出来。 一直到码头,朱慕云才把情报拿出来。里面是两封电文,一封是李天明给重庆的,内容是:卑职不才,已经除掉孟子。 看到这封电报,朱慕云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总觉得哪里有蹊跷,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孟子竟然是李天明枪杀的,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解释的。 不用猜,这一切,都是姜天明安排的。这件事,就连李邦藩都蒙在鼓里。而今天的所谓戒严,全城大搜捕,都只是演戏。 怪不得,晚上自己送饭菜到特务处的时候,姜天明显得心平气和。他早就知道,所有人的努力,不会有结果。当然,搂草打兔子,如果能顺便抓几个真正的抗日分子,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第二封电报,是重庆给李天明的。任命李天明为古星特别组组长,原来古星的“金”、“木”潜伏组,归他领导。朱慕云并不知道,邓湘涛的潜伏组,会不会是这两个潜伏组之一。如果是的话,自己这个“三老板”,将无所遁形。 将两封电报烧掉后,朱慕云全身都特别烦躁。他从来没有这么焦急过,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联系到邓湘涛。 朱慕云在脑海中,不停的盘算着,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拿到李天明的密码本后,也应该给邓湘涛抄送一份。如果邓湘涛能掌握,李天明与重庆的来往电文,这些事情,都不用自己解释了。只不过,李天明的密码本,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交给邓湘涛。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朱慕云必须挽回这个局面,而想挽回局面,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上邓湘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往下沉 朱慕云与邓湘涛,有约定的紧急联系方式。 他到办公室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在码头的邮筒寄了出去。 信封上的地址,街道是真实的,但门牌号并不存在。送那个街道的邮递员,是朱慕云早就安排好的。他接到这封信后,会送到另外一个地址。里面的信,没有任何内容,只是一张白纸,就算有人拿到,也不会有问题。但邓湘涛拿到信后,就能明白,这是朱慕云要求紧急见面。 晚上,朱慕云去了原来的日租界,这里有几条街,全部是日本人开的商店、酒馆、会所之类。朱慕云到了其中一家酒馆,进了榻榻米,化了妆的邓湘涛,已经到了。 邓湘涛嘴唇粘了丹仁胡须,戴着一副黑色圆形眼镜,西装革履,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如果不开口的话,像极了日本人。而朱慕云进来的时候,也是说着日语,他们在这样的地方见面,看似危险,实则非常安全。 “你们现在还好吧?”朱慕云低声问,榻榻米的包间,只隔着纸糊的隔板,可低声说话,外面未必能听到。而且,这里绝大部分是日本人,能听得懂中国话的,少之又少。而且,邓湘涛也会点日语,两人偶尔也说几句,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都在法租界,安全暂时没问题,但不是长久之计。”邓湘涛说,整天这样的大搜捕,时不时的戒严,他们身份敏感,又没有固定职业,根本经不起盘查。 “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安排地方。”朱慕云说,他的防空洞,原本是给自己准备逃命用的,可现在,邓湘涛的安全,与自己同等重要,只能与他们共享。 “你那还有备用地点?”邓湘涛惊讶的问。 “房子的事情,还没有办妥,但我那里暂时可以住。”朱慕云说。 “你那里?不行。”邓湘涛坚定的摇了摇头,朱慕云现在的身份,比他更重要。宁可自己暴露,甚至牺牲,他也不能让朱慕云出事。 “那这样,你给我几张照片,我给你们每人办几张安居证,每到一个地方,就换一张安居证。”朱慕云说。 “这没问题。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邓湘涛问。 “不会,因为安居证是假的。当然,只是没有档案,其他一切基本都是真的。”朱慕云说,他雕的章子,连自己都很难分辨真假,更不用说那些临时检查的人了。 “你约我紧急见面,不会只是跟我说这事吧?”邓湘涛问,他的安全不重要,至少目前,还没有问题。 “我说的是孟子的事。”朱慕云说。 “赶紧说。”邓湘涛忙不迭的说,这是他最为关心的事,刚才要不是被朱慕云打岔,他早就应该问起了。 “据我所知,这次的全城戒严、大搜捕,名为搜捕杀害孟子的凶手,实则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另外,我偶尔得到一个消息,姜天明新展的人,最近很顺利。”朱慕云提醒着说,他不能把李天明的电文内容告诉邓湘涛,但话也只能点到为止。 “你还有怀疑姓李的?”邓湘涛低声问。 “不是怀疑,而是断定。你最近与上面有联系吗?”朱慕云问。 “没有,我们走的急,东西都放在花满桥。”邓湘涛说,昨天的事出来后,他马上现,街上的情况不妙,当机立断,马上带着邓阳春和戴晓阳,进入法租界。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潜伏组吗?”朱慕云问。 “不知道,这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更是你不能打听的事。”邓湘涛摇了摇头。 “如果我告诉你,有两个潜伏组,现在归他领导,你会怎么想?”朱慕云问。 “什么?这不可能。”邓湘涛突然站了起来,厉声说。 “因为孟子,就是他杀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不可能!”邓湘涛再次站了起来,这次,他快跳起来了。李天明能杀掉孟子,或许不成问题。但杀了人后,还能逃掉,绝对不可能。 他亲自到货物检查场观察过地形,如果情况真如朱慕云所说,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枪杀孟子后顺利脱身。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与特高课配合。 “你仔细想想,就会相信了。”朱慕云说,他不用过多解释,以邓湘涛的分析能力,很快就能得结论。 邓湘涛端起身前的清酒,一口灌进了嘴里。良久,他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没有证据,但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李天明刚到古星,在码头就被抓,怎么可能顺利逃脱?而且,他的电台,明明已经丢失,怎么可能还跟重庆联系?孟子叛变之后,整个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就被一网打尽。李天明只是岳阳组长,在古星再有关系,也不可能轻易就搞到一部电台吧。 最难以解释的,就是枪杀孟子。现在的孟子,对古星的特务机关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与其养着他,还不如废物利用。用孟子的死,换取李天明的上位。 这样的选择很残酷,但姜天明为达目的,这样的事情,绝对能做得出来。如果真像朱慕云所说,有两个潜伏组,以后归李天明领导,那么,这两个潜伏组就非常危险了。如果等到这两个潜伏组,被消灭后再向重庆汇报,那简直就是在犯罪。 “我马上去花满桥。”邓湘涛非常迫切的想跟重庆联系,哪怕要冒生命危险。 能在古星成功潜伏下来的人,必定是党国的精英,甚至有可能是他的朋友、同学。再不济,也是同事吧,或是同胞吧。他没理由,明知道他们有危险,却不去救。 “你不能去。”朱慕云拉住他。 “你掩护我,只要十五分钟就可以了。”邓湘涛恳求着说,一人潜伏组,至少有三人以上,两个潜伏组,就得六人以上啊。 这些人,冒死在跟日寇作战,付出的牺牲,外人很难想像。自己有机会,可以救他们于水火,怎么可能不伸手呢。 “我能知道,我们这个组的名字吗?”朱慕云问,他与邓湘涛的聊天环境不太好,尽可能说话不那么详尽。 “水。”邓湘涛说,他所知道的古星潜伏组,也只有五个。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潜伏组,他也不太清楚。前段时间,他的“水”组,接连被嘉奖,他们的级别,已经提了一级。 “好吧,我可以掩护你,但只有五分钟。”朱慕云说,这么点时间,只够邓湘涛报,而无法收报。他很担心,重庆会给水组下其他命令,比如说,突然要求水组,也归李天明领导,那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不行,我报的度不算快,至少得十分钟,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邓湘涛说。 “十分钟就十分钟吧。”朱慕云说,他也希望,邓湘涛能把古星的情况,详细的向重庆汇报。但他更希望,邓湘涛能亲自回重庆一趟。从古星到重庆,走水路,也有三五天的事。 邓湘涛先得想清报内容,还得编码,最后还得借助报机,以最快的度给重庆。他算过,就算自己度再快,也得六分钟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接收重庆的回电时间,只有四分钟。 可重庆收到电文后,还得译码,四分钟根本就不够。他只希望,重庆能马上给自己指令,告诉他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邓湘涛的报很顺利,重庆也确实回了电报,但只有一个句,配合金组和木组的行动,兄弟单位之间,不要争名夺利,让日本人看笑话。 朱慕云看到重庆的指令后,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显然,重庆已经相信了李天明的鬼话。让邓湘涛配合李天明,这不是让水组送死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地下 邓湘涛出来的时候,提着一个大的箱子,看他费劲的样子,箱子并不轻。 朱慕云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提,就知道里面装的是电台。 “这东西你不应该带出来。”朱慕云说,随身携带一部电台,跟背颗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 不要说是邓湘涛,哪怕就是他带部电台,一旦被现,也只是死路一条。 “以后来这里不方便,也不安全。”邓湘涛说,这个地方最重要的地方,是能当抢救室用。如果又用来报,功能是多了,但也不安全。 这套房子,是朱慕云从张光照手里,用欠条换回来的。例行检查,或许不会出事。但电台这样的东西,一旦被现,朱慕云都要被连累。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撤离花满桥66号,今天报后,也要把电台带走。为的,就是保护朱慕云的安全。 “你准备带去法租界?”朱慕云问,邓湘涛在法租界,并没有固定的住所,电台带进去,同样不安全。 “总比放在这里好。”邓湘涛说。自己的联系点,一个接一个的暴露,特别是毛二叛变后,他原来的备用安全房,全部不能再使用。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来花满桥了。 “交给我吧。”朱慕云说,他的防空洞,最适合存放机密的东西,电台放在防空洞的地下,绝对不会出事。 “你那安全?”邓湘涛问,他之所以带走电台,就是为了保护朱慕云。 朱慕云现在的作用越来越大,为了保护朱慕云,他可以牺牲一切。一旦电台被现,朱慕云的身份立马暴露。 “没问题。”朱慕云笃定的说。 “那行,东西暂时交给你,一旦情况不对,随时可以舍弃。”邓湘涛叮嘱着说,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电台丢了,以后还能拿回来。但人要是出了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要我报吗?”朱慕云问。 “不用,太危险了。”邓湘涛摇了摇头,如果朱慕云只是一般的组员,他肯定会让朱慕云去报。 可朱慕云的身份太重要,对朱慕云来说,每多做一件事,暴露的机会就要大一分。他可不希望,朱慕云因为报而暴露。 “报的场地,我会尽快解决。迟则一个星期,快则三天,肯定能解决报问题。”朱慕云说。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邓湘涛问。 “你就算不提,我也会说。我知道法租界有个叫骆战的,他手头上有十几套房子。你找个生人,挑那位置好的,或租或买,先搞几套再说。”朱慕云说,他早就想买房子,但这段时间,生的事情太多,而且他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朱慕云自己去买房产,显然不合适。就算让华生,或者三公子去,他也不太放心。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这没问题,你如果不想让人知道,可以直接找中介嘛。”邓湘涛说。 “中介未必靠谱,特别是电影院后面那个外国人,感觉很有问题。”朱慕云说。 “不会吧。”邓湘涛惊讶的说,他为了迅找到住处,让邓阳春找房子。而邓阳春找的房子,好像就是从房屋中介找的,是不是外国人,就得回去问问才清楚。 “虽然不至于出问题,但小心点还是没错。”朱慕云提醒着说。 朱慕云把电台拿回防空洞后,又在床板下新挖了个洞,用油布将箱子仔细包好后,埋在了床板下。就算有人找到了这人防空洞,也未必会现电台。谁也不会想到,防空洞内,还有秘密。 把电台埋好后,朱慕云再次外出。他的身份,就算全城戒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他是缉查科的副科长,就算碰到检查站,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毕竟缉查科掌握查货之权,任何人想要赚钱,最好还是别得罪缉查科的人。 朱慕云去了王家港,杨雄一家虽然走了,但他还是得去看看。至少,里面的痕迹得清除。他在警察局干了一年,这方面的经验,比特务处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遑论一般的警察了。 开了锁,朱慕云一进去,就现情况不大对。先是小院子里,突然多出一堆土。这些土看上去很新鲜,好像刚挖出来不久。这周围,并没有取土之处。而且,朱慕云现,通向里屋,竟然零星掉落了一些土渣。 而且,朱慕云竟然闻到了一股饭香味。按说杨雄一家,已经离开,不可能再有饭香了吧?难道说,屋里有人?他沿着土渣掉落的路线,一路走进了屋内。蓦然,他好像听到了某种声响。 朱慕云一摸腰间,那把撸子并没有带在身上。作为缉查科的副科长,平常他也不带枪。就算上面了枪,他基本上也是锁在办公室。对他来说,一旦真的需要用枪,就算开枪,也没什么意义了。 “什么人?”朱慕云厉声喝问,这个地方离日本宪兵司令部不远,而且前面就是白石路,曾山、李邦藩,和现在的姜天明,都住在那里。就算是晚上,巡逻队也每隔半小时就会过来一趟。 “是朱先生?”突然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要不是周围安静,他肯定听不见。 “杨雄?”朱慕云一听到声音,马上确定这是杨雄的。他被吓了一跳,杨雄一家不是早就离开了吗?但他马上想到,杨雄并没有地方可去,藏在家里,反而是安全的。杨雄厚能想到,在外面把门锁上,也算机智。 “是我。”杨世英听到朱慕云的回应,马上走了出来。 “她们呢?”朱慕云见到杨雄,头上和衣服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在下面躲着呢。”杨世英狡黠的一笑,他是矿工,早在第一天搬进来后,就开始挖洞。 这样的事情,杨世英是专业人才。只不过,他没办法把土运走,只能暂时放在院中。只是下面的洞,才刚有点进展,城内就戒严了。接下来,就是全城大搜捕。杨世英马上让妻子和母亲,藏进了洞内。而他,则翻墙出去,在外面把门锁好。 时间太匆忙,杨世英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备足干粮。只能等到夜晚,偷偷出来做饭。刚才朱慕云闻到了饭香,正是他们留下的。 “走,看看去。”朱慕云说。 在杨世英的引导下,朱慕云在卧室的床底下,现了一个洞口。洞口下去一米五左右,就向右拐。右拐的通道,是朝下走的,不到一米二高,五十公分宽。必须弯着腰,小心翼翼才能不弄脏衣服。再进去不到两米,杨母和秀英就躺在地上。 “这里好像有通风口?”朱慕云并没有觉得气闷,而且,他也感受到了空气流通。 “没有趁手的东西,我只是插了根竹筒。”杨世英不好意思的说。 “杨雄,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朱慕云说,几天时间,就能挖出这么条通道,实在不简单。而且,这条通道很规范,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英儿,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朱先生不成?”杨母语重心长的说,她算看出来了,朱慕云虽然是警察,但却是个有良心的警察。 “朱先生,实在对不住了。其实我是杨家湾的杨世英,我想你们应该在抓我。”杨世英苦笑着说。 “你就是杀了两个日本兵的杨世英?”朱慕云虽然早就猜到,可杨世英说出来后,他还是很惊讶。普通老百姓,敢杀两个日本兵,还加一名自卫军的士兵,不但需要胆大,而且还得艺高才行。 “正在杨某。”杨世英说。 “这段时间,你们先不要出去,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安居证。等这阵风过去后,你们再搬上来。”朱慕云说,既然他们可以藏在下面,又不影响安全,就只好先委屈他们一阵。 “没问题,只是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杨世英迟疑着说,他几次想出去,但都被母亲拉住了。街上到处都是警察,一旦遇到就危险了。 “没关系,明天我让人送过来。你们白天不要上来,他们会把粮食送在院子里。”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杨世英说。 “你跟我上来,有点事跟你说。”朱慕云朝杨世英点了点头,既然杨世英是矿工,而且精于挖掘,他自然不能浪费。 “朱先生,你救了我一家,我这一百多斤是你的了。就算你现在要把我送警察局,只要能保证我母亲和妻子的安全,我绝无怨言。”杨世英激动的说。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只是想问,如果要挖一个真正的防空洞,需要多久?”朱慕云说,他自己住的防空洞,空间狭小,下去后,连身了都站不直。 朱慕云早就想把防空洞的规模扩大,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以他现在的身份,找任何人都不放心。而在地下挖掘,朱慕云也不敢轻易动手。否则防空洞没扩大,一个塌方,能将自己活埋。 ps:求一张推荐票。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倾巢而出 说到挖洞,杨世英马上精神来了。? 他当矿工也有几年时间,几千米的矿道,都轻而易举,遑论小小的防空洞了。 “只要有材料,不管你要挖什么样的防空洞,都可能。人手足的话,半天就能用。如果要舒适的话,就得多花点时间。”杨世英说。 “舒适是其次的,最主要是隐蔽、安全。”朱慕云说,他之所以把隐蔽放在安全的前面,因为防空洞的隐蔽性,如果不强的话,就没有安全性可言。 “这没问题,是你家要挖防空洞么?”杨世英说。 “我家不急,你先把这里搞好再说,还需要什么材料?”朱慕云问。 “木材和板材,如果再搞点洋灰,就再好不过了。”杨世英说。 “这些东西会有的,但不能急。”朱慕云说,现在全城戒严,根本不能有任何动作。 朱慕云重新观察了这里的出入口,虽然安排在床底下,但入口伪装的很巧妙。就算是他,刚走进来的时候,也不会注意。而掀开床板,也只能从泥渣现些蛛丝马迹。如果再给杨世英点时间,应该会很完美。 知道杨世英身份后,朱慕云终于放心了。有杨世英这样的人才,自己完全可以放心购买房产了。以后,他会在每套房子,都挖防空洞。当然,叫防空洞并不准确,应该是暗室。 李天明收到重庆的回电,心里万分得意。古星的两个潜伏组,以后将由自己指挥,这等于,自己随时可以向特工总部邀功请赏。 “你干得很好,现在,马上让金、木两个潜伏组的组长向你报到。同时,拿到所有的人资料,以及联系方式。”姜天明见到重庆的回电,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没问题,我马上去办,到时候一锅端掉。”李天明得意的说。 “让你办的事情,你就认真去办。没有让你办的事情,千万别越雷池一步。”姜天明严肃的说,他的目的,不只是这两个潜伏组,而是整个古星的军统组织。 “是,是,是。”李天明忙不迭的点头,对他来说,只要能去国外生活,不管姜天明要干什么,自己都会支持。 “我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完成。除了这件事之外,你还得向重庆,打听三老板的情况。”姜天明急不可待的说,一天不把三老板揪出来,他一天睡不着觉。 “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能轻易问起这个代号的情况。”李天明说,他当然很想将三老板引出来,可没有合适的理由,反而会引起怀疑。 “这是当然。所以,你得再向重庆报,让他们启用三老板。只要三老板一动,我们就有机会抓到他。”姜天明说,在自己内部的三老板,让他如芒在背。 “理由。”李天明说。 “你再报一个计划,比如说,再次刺杀何燮堂。”姜天明说,如果能揪出朱慕云,他不介意让何燮堂再遭受一次暗杀。在李天明的领导下,军统的暗杀,自然不会成功。 “可以试试看,但未必有效。”李天明说。 “你可以向重庆汇报,下个月,汪先生会来古星巡视,到时候会表广播讲话。戴笠一直亡汪先生之心不死,肯定不会错过这次的暗杀行动。”姜天明缓缓的说,这件事是绝密,在古星,除了他之外,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过三个。 “汪先生真会来古星巡视?”李天明惊讶的问,这个消息一旦是真的,军统肯定闻风而动。不要说三老板,整个古星军统的力量,都会调动起来。 “当然,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在古星加你在内,不过五个。今天晚上,你就向重庆报,这么重要的情报,重庆必将启动一切力量来调查。”姜天明说。 “可如果汪先生真的出了事,我们就成千古罪人了。”李天明担忧的说,刺杀汪精卫,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就算一切只是为了对付古星的军统力量,他他担心会被算后账。 “所以,这件事必须保密,而且,也绝对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否则,你不要想离开中国,能不能活着离开古星,都是个未知数。”姜天明叮嘱着说。 李天明还能说什么呢,姜天明之前答应过他,只要找出三老板,就放他离开。虽然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完成。因为完成不了,他就得永远在古星待下去,姜天明不会放他走的。 李天明现在已经得到授权,他随时可以调用这两个潜伏组的人员。他出指令,要见“金”、“木”两个潜伏的所有成员,只需要把指令传送出去就可以。 李天明刚上任,指令出去后,要求第二天在巴黎饭店见面。那里处于法租界,相对来说较安全。而姜天明早就得到消息,准备将巴黎饭店,进出的所有人员,全部监视起来。 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整个特务处行动队和情报科,几乎倾巢出动。但想要做到万无一失,究竟不可能。特务处的人手有限,而且,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也不够。 姜天明野心很大,一次性就想将两个潜伏组的人,全部监视起来。想要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监视所有的人,他需要的人手越多越好。如果人手够多,他就能组织一场人海战术,在每个路口都放上人,不管潜伏组的人去哪里,都能随时掌握。 为了确保成功,他还将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都调了过去。他们以前都是军统人员,长期从事情报工作,精通跟踪,调他们过去帮忙,再合适不过。 可是,这件事却让李邦藩很不爽。在李邦藩心目中人,他才是最专业的情报人员。在东京,李邦藩受过最专业的情报训练,到中国后,他与中国人同吃同住,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看穿他的身份。 每次想到这一点,他就暗暗得意。他多次向本清正雄建议,自己才应该是特工总部古星区的区长,姜天明给自己当副手。但本清正雄认为,必须推行华人治华的政策,日本人,只需要监督和命令就可以了。 李天明的事情,李邦藩并不是很清楚。这次的行动,姜天明自然也不会告诉他。李邦藩毕竟只是经济处长,虽然跟日本人的关系不错,但姜天明需要借助的,只是特务处的力量。 “朱君,你知道吗,姜天明有大动作。”李邦藩只好将朱慕云叫过去,向他抱怨。 “我听说了,特务处的人,几乎全体出动,我们经济处,难道不用配合?”朱慕云问,他并不知道李天明与重庆的电报,自然敢就无法判断姜天明的行为。 “经济处就派出三位科长过去。”李邦藩不满的说。 “处座,要不今天去法租界喝杯咖啡?”朱慕云突然提议道,李邦藩不甘寂寞,正好自己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以。”李邦藩说。 ps:今天有点事情,晚上的那一章,可能会更晚一些,反正回来后马上就码,一完就上传。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期而至 今天特务处出动的人虽多,但真正知道内情的,暂时还只有姜天明。 他此时就在巴黎饭店的对面,在他旁边,除了曾山、何梁、孙明华等特务处的人员外,还有阳金曲等人。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换上西服后,也亲自过来查看。 姜天明确实很厉害,抓到军令部二厅的人,马上就策反,随后安排假逃。成功骗取重庆的信任后,利用枪杀孟子,顺利上位。同时有两个潜伏组归他领导,这是个不错的成绩。要知道,这两个潜伏组,实际上是归特工总部领导。 “姜区长,今天你的做法,实在欠妥。”小野次郎说,李天明在召见潜伏组的人,外面布满了特务处的人,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消息泄露的表现。 “小野队长,今天不是抓人,也不是盯人,而是看人、照人。”姜天明得意的说,他的终极目标,就是消灭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军统只是一方面,另外还有地下党。 “看人?照人?”小野不解的问,他虽然是特高课的小队长,可今天的行动,由姜天明负责。他的到来,只是负责协调姜天明与法租界的关系。避免让法租界巡捕厅,给姜天明制造麻烦。同时,需要支援地,随时能调用法租界的力量。 “今天出动了近两百人,可绝大部分都在租界外。另外,我调用了四台照相机,务必归今天所有进出巴黎饭店的人,全部拍下来。”姜天明说。 “如果打草惊蛇怎么办?”小野说。 “不怕,今天的行动,下面的人只知道是抓地下党,就算走漏风声,也不会让人怀疑。”姜天明说,三老板没找出来,他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今天的事情,也只有这间屋子里的人,知道一些内情。李天明的事情,包括阳金曲、孙明华等人,都是不清楚的。曾山,也是在今天早上,行动之前,才知道来龙去脉。当然,小野知道内情。对付抗日分子,日本人永远是最积极的。 朱慕云和李邦藩,此时也到了法租界。但他们没有去巴黎饭店,朱慕云在情报科干了一段时间,别的没干什么,特务处两百多人的资料,他基本全记了下来。就算有些资料,他无法看到,但相貌、姓名、职务,还是清楚的。 还没靠近巴黎饭店,他就现了特务处的人。此次,姜天明把网撒得很大,特务处的人,三三两两,并没有一定目的。而且,朱慕云还现,在周围的高处,也站着特务处的人,手里竟然还带着一面小旗帜。 “处座,不能再向前了,否则定会被现。”朱慕云提醒着说,越靠近巴黎饭店,特务处的人就越多。朱慕云认识他们,那些人,有不少也认识他。 “好。”李邦藩也不想被姜天明现,他只是想知道,姜天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么大的行动,自己作为副区长,竟然一点也不知情。就好像,自己不是特工总部古星区的人一般。 “要不,我们在这里喝杯咖啡?”朱慕云指着不远的一家咖啡馆,靠近马路的地方,还有空座位,正适合他们观察。 “好。”李邦藩点了点头。 两人坐下来,李邦藩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很快就现,这个地方选的不错。地势开阔,视界清晰,最重要的是,能看到屋顶一个举着旗帜的行动队员。 李天明将金、木两个潜伏组的人,全部约出来见面,除了体现新官上任三把火外,主要是向姜天明表明态度。他已经真心投靠了特工总部,并且取得了巨大成就。 在巴黎饭店二楼的一间套房内,李天明静静的等候着下属的到来。昨天晚上,他已经跟重庆联系,将汪先生要来古星巡视的情报,报了上去。重庆非常重视,马上回电,让他抓住机会暗杀汪。 李天明马上请示,两个潜伏组,不足以完成这样的任务。他要求军统古星站全力配合,特别是军统在古星的潜伏特工“三老板”,更得直接听他指令。 对这个要求,重庆并没有马上回复,只是说酌情考虑,让他静候回复。李天明知道,并不是重庆怀疑自己,而是滋事体大,先得验证汪来古星的真实性。 能提前一个月,就知道这样的绝密消息,李天明的分量,自然非比寻常。有姜天明的支持,他在古星要有所建树,实在太简单了。现在有两个潜伏组,归自己领导。不久的将来,军统古星站,也会纳入麾下。当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都成为自己手下的时候,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李天明看了看表,站到窗户口,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巴黎饭店进出的人员很多,他知道自己很安全,但这样的观察也是有必要的。 “咚咚、咚咚咚。” 两轻三重的敲门声,如期而至,李天明也有些激动。来的人当中,会不会有自己的旧识呢?在特训班,除了同一个班的人,相互之间会认识外。其他班的人,很难有机会接触。在特训班,严禁私下接触。 “先生,请问你找谁?”李天明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位矮瘦男子,不动声色的问。 两的目光一碰,其实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这里是否有茶叶买?”矮瘦男子叫宋鹏,正是古星潜伏木组的副组长。接到上面通知,他马上就来联系组织了。 “我这里只有丝绸,杭州丝绸。”李天明心中一喜,对方的暗号并没有说错。 “有棉绸吗?”宋鹏问。 “有,进来谈吧。”李天明探出身子,左右观察了一会,迅将宋鹏请了进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李天明关上门后,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他要见的是整个潜伏组的所有成员,现在对方只来了一个人,对自己也不太重视了吧。 “木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敝人军统潜伏木组宋鹏,向长官报到。”宋鹏沉声说,整个木组,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不是被捕,就是殒职。 “咚咚、咚咚咚。” 两轻三重的敲门声,李天明正要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自投罗网 李天明打开门,外面站着两名男子,一高一矮。?? 其中高个子年纪大些,三十多岁。而矮个子,二十出头。对上暗号后,李天明让他们进来了。 “你们两个组,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李天明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转身问。 “敝人潜伏金组组长冯梓缘,这位是我的组员,也是我的交通赵平。”高个子冯梓缘介绍着说。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潜伏木组的副组长宋鹏。”李天明介绍着说。 “宋兄,久违了。”冯梓缘微笑着说。 “一别两年,冯兄风采依旧。”宋鹏笑了笑,他们都是临训班的学员。 “你们以前认识?”李天明诧异的问。 “我们以前在一起受训。”冯梓缘说。 “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好办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李天明,受重庆指派,组合金、木两组。对了,你们有电台吗?”李天明问,他联系金、木两个潜伏组,是因为重庆给了他联系这两个潜伏组的方式。 “没有,我们一直是通过信件和报纸上的广告,接收家里的指令。”宋鹏说,没有电台,与重庆的联系,可能会不方便。但也意味着,他们会更安全。至少,应对突击检查时,不用担心电台会成为累赘。 “我已经接到了重庆的指令,以后请李长官多多照顾。”冯梓缘诚恳的说。他的潜伏组,损失惨重。原本五人的潜伏组,现在只剩下两人。赵平只是交通,并不能做太多的事。 “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忠,虽然我们只有四个人了,但同样可以干出一番大事。”李天明缓缓的说。 “在李长官的英明领导下,我们这个新组,一定会取得骄人的成绩。”冯梓缘奉承着说。 “说说你们的情况以,我要知道你们的住址、化名、身份,以及其他个人资料。”李天明拿出笔纸,准备记录。 “这样,还是你们自己写吧,资料我暂时保管,合适的时候,我会销毁。”李天明突然说道,他给了每人一张纸,一枝笔。 姜天明费尽心机,安排两百多人,封锁了古星几乎所有的重要街口。但他,只需要提供笔和纸,冯梓缘等三人,就会乖乖把一切资料写出来。 说完,李天明把窗帘又拉开,原本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行动取消,所有的人,全部撤回。”姜天明一直盯着对面李天明的房间,拉上窗帘,说明军统的人已经到了。打开窗帘,说明一切顺利,无需特工总部插手。 “就这样撤走?”小野次郎惊讶的说,姜天明兴师动众的,把特务处以及特高课的宪兵小队调出来,为的就是搞一次演习? “当然。”姜天明说,他之所以调动整个特务处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想测试“三老板”,有没有潜伏在特务处。 目前看来,特务处应该是干净的。今天,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都表现得正常。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只要三老板不在特务处,不在特工总部古星区,他就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揪出来。 “处座,特务处的人,好像开始撤离了?”朱慕云突然说,特务处的人,或是步行,或是骑车,开始朝着租界外面走去。 如果不认识他们,肯定会以为这是普通人正常走动。但朱慕云,几乎能认出特务处的每一个人,马上就觉了。 “撤离?难道被对方现了?”李邦藩幸灾乐祸的说。 “恐怕不是。”朱慕云摇了摇头,特务处的人,离开的很从容,根本不是被现的样子。 “那帮军统真是废物。”李邦藩骂道,姜天明如果失败,他心里反而很痛快。 “处座,他们走了,要不我们到前面去看看?”朱慕云提议道,巴黎饭店周围,没有了特务处的人,他们就能再靠近一些,在巴黎饭店对面,甚至进入饭店。 “好。”李邦藩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姜天明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连自己都瞒着。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李邦藩突然一把拉着朱慕云,将他推到了旁边的一家杂货铺内。朱慕云用余光瞥了一眼,突然看到了姜天明。 “别回头。”李邦藩低声说道,而且说的是日语。 杂货铺的人,原本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听到李邦藩的日本语,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日本人无恶不作,又横行霸道,一般人可真不敢惹。 “有三炮台吗?”朱慕云问老板。 “有,有。”老板谦恭的说,连忙拿了一条烟,摆到了柜台上。 “拿两包。”朱慕云拿出钱,递了过去。 见朱慕云花钱买烟,老板稍稍平静下来。李邦藩与朱慕云,在杂货铺待了一会,姜天明一行人走远后,他们才出来。此时,只能远远的看到他们的背影。 “小野竟然也跟姜天明搅和在一起了。”李邦藩恨恨的说,除了自己被蒙在鼓里外,其他人竟然都知道。可自己这个最优秀的情报人员,而且还是日本情报人员,却被排斥,他心底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 而且,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连假都没请,擅自就到法租界,协助姜天明行动。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不行,一定要改变这个局面!李邦藩暗暗誓。 李邦藩与朱慕云,到了刚才姜天明待的房间。那个位置既隐蔽,又便于观察。 “处座,你怎么就知道,这个房间会没人呢?”朱慕云一脸“钦佩”的说。 “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一起进入某间店铺,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间房子。这间房子的窗户,正好对着饭店,如果是我,也会选择这里。”李邦藩自得的说。 “看来我需要向处座学习一辈子。”朱慕云“由衷”的赞叹着。 “别拍马屁了,赶紧过来盯着。”李邦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很快,又正色的说。 “处座,你看那人是不是李天明?”朱慕云站在窗户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突然说道。 ps:求推荐、求收藏、求支持。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落 李邦藩凑近一看,一眼就认出,正是从特务处逃走的李天明。 他马上就要冲下去,可脚下刚动,才想起,这里是法租界。他的身份,在法租界并不好使,只能通过特高课驻在法租界的宪兵,才能抓人。 “本清大佐,我在法租界现了军统重要人员李天明,请求抓捕。”李邦藩兴奋的去打电话,向本清正雄请示,希望能把李天明抓在手里。 “法租界?柳叶一郎,你怎么去那里了?”本清正雄惊讶的问,他自然知道今天姜天明的行动。柳叶一郎虽然也是一位优秀的帝国情报人员,但此时他的作用,是监督中国人,并且暗中收集情报,而不是反客为主。 “今天我来见个朋友。”李邦藩急切的说。 “那就好好见你的朋友,这件事交给姜天明就可以了。”本清正雄说。 “李天明正是从姜天明手里逃走的,怎么还能交给他呢?我请求,把人交给我。”李邦藩坚定的说。 “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要操心了。好好把经济处管理好,古星驻军的军费,很大一部分,需要经济处的协助。”本清正雄说,古星的抗日分子分再猖獗,也不如军费重要。如果军队没有了后勤,怎么能打胜战?战争的胜负,最终还是要在战场上解决。 “是。”李邦藩归根到底,还是一位军人。对上级的命令,无条件的服从。 “走吧。”李邦藩回到房间后,像被抽掉脊梁骨一样,有气无力的说。 “不抓回去?”朱慕云“惊讶”的说。脸上的表情,因为半真半假,显得夸张。 “既然姜天明都不管,我们多管闲事干什么?”李邦藩不想多说,他原本就不悦,见到朱慕云的表情,更是像被污辱一般。 “要不,给巡捕厅打个电话?”朱慕云眼珠一转,法租界的巡捕厅,遇到抗日分子时,只能听从特高课的意见。虽然不足以让李天明暴露,却可以加深李邦藩与姜天明之间的矛盾。 见李邦藩没有作声,朱慕云走了出去。他记下了李天明的特征和穿着,向巡捕厅报案。抓抗日分子的案子,巡捕厅不敢怠慢。很快,就来了一辆警车,下来的三五个巡警,还有四名特高课的宪兵。 李天明之所以出现在巴黎饭店的门口,是因为有恃无恐。他是特高课的秘密间谍,又是军统的重要人物,中日双方,都不敢动他。但巡警厅的人上门,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当时他正在看冯梓缘等人的资料,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服务生,资料被他随手塞到了柜子上的花瓶内。 但一见到巡捕,他却傻了眼。他的身份,中日双方确实都不会动他。但法租界的巡捕,并不在列。李天明的身上,带了一把手枪。正是这把枪,让他无从反驳,只能乖乖跟着巡捕回去。 巡捕到的时候,李邦藩与朱慕云,也进入了巴黎饭店。李天明的房间在四楼,机警的朱慕云,也在四楼开了个房间。巡捕办案,不能有外人在场,但他们一走,李邦藩与朱慕云,马上就进入了刚才李天明的房间。 “处座,你这开锁的技巧,能不能教教我。哪天我要是忘记带钥匙,就不用着急了。”朱慕云关上门,忘不了拍上一记马屁。 作为一项特工必备技能,他自然也会开锁。绝大部分的锁,借助一点小玩意,一分钟之内都能打开。 “有时间再教你,仔细看看,有没有线索。”李邦藩说,他虽受过专业训练,但论细心,自认不如朱慕云。 一天藏物,十人难寻。刚才巡警已经搜过一遍,有价值的东西,应该都被拿走。他们如果真有收获的话,那只能说明运气太好。这间房子,是今天李天明刚开的,不可能有什么隐秘的地方。 所以,朱慕云并没有学李邦藩翻箱倒柜,他只有插着双手,在房间内随意的看着。李邦藩很想现些什么,但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房间内很整洁,除了几个烟头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李邦藩甚至将枕头和被子,全部撕开,依然没有现。 “走吧。”李邦藩见朱慕云一直没动,淡淡的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碰到柜子,上面的花瓶差点掉了下来,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顺手就要放回。 “处座,你看看这是什么?”朱慕云突然现里面的纸,拿出来一看,是三个人的资料。虽然没有照片,但这是一份完整的档案。他只是瞥了一眼,基本上就记住了最重要的部分。 朱慕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邓湘涛又特意培训了他的记能力。碰到重要情报时,只需要看一眼,就要记住重要部分。而这三份资料,最重要的是姓名、代号、地址以及联系方式。至于他们的履历,基本差不多,有两位是临训班毕业的,算起来,朱慕云跟他们还是同学。 “果然是军统的人!”李邦藩接过纸,看了一眼,高兴的说。 “回房间再看吧。”朱慕云提醒着说,这个房间随时都可能有人回来。 “好。”李邦藩点了点头。 到房间后,朱慕云并没有凑近,关上门后,就在门后站着,耳朵贴近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李邦藩拉上窗帘,迅看着纸上的内容。他虽是日本人,但学过数年的中文,读、写、说没有问题,甚至还能写一手毛笔字。 看完后,李邦藩将纸收了起来。刚才朱慕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应该没有看清这上面的内容。但李邦藩忘了,他是日本人,中文学得再好,又怎么好得过土生土长的朱慕云呢。或许李邦藩看一眼,什么都记不住,但朱慕云的一眼,足够让他记下该知道的东西了。 “处座,要不要放回去?”朱慕云问,不用问,这东西是李天明的。而且,李天明已经联系上了金、木两个潜伏组。 “不用。”李邦藩摇了摇头,他要拿这三份资料,去找本清正雄。他很想问问,为何不让自己抓李天明。现在,这三个军统人员,已经在掌握之中,自己随时可以将他们抓起来。 “要不,去巡捕厅?”朱慕云说。 “不必,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李邦藩说,他去见本清正雄,自然不能再带着朱慕云。 今天姜天明出动这么多人,不但没有抓到李天明,还让这三位军统人员跑掉了。他要用这三份档案,向本清正雄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担任特工总部古星区区长的人。 “八嘎!”本清正雄听了李邦藩的汇报后,怒吼着,走过去左右开弓,重重的甩了他两记耳光。 “嗨!”李邦藩不敢反驳,双脚并立,重重的应了一句。 “你这个蠢材,难道还不知道,李天明早就是我们的人了?这些档案,早晚都是我的。我们的任务,不是抓几个军统,而是消灭古星所有的军统。”本清正雄严厉的说。 “什么?”李邦藩突然一下子全明白了。 “我再告诉你,孟子就是李天明枪杀的。用孟子的命,换取李天明得到重庆的重用,你觉得值吗?”本清正雄冷冷的问。 “值,非常值。”李邦藩忙不迭的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他清楚,这个计划,一定是姜天明负责实施的。 突然间,巨大的失落和茫然,笼罩在李邦藩的四周。这样的计划,他也能制订。可是自己没有施展的舞台,事件事情,到目前为止,他都被蒙在鼓里。 “这三份档案,还有其他人看过吗?”本清正雄问。 “没有。”李邦藩摇了摇头,他想到朱慕云,但还是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此事到此为止,回去后,就当事情没有生过。以后李天明的事情,你都不要参与。”本清正雄叮嘱着说。 既然知道李天明,已经是自己人,所谓的戒严和大搜捕,就只是一个幌子。回到处里后,李邦藩通知朱慕云,把人都撤回来,该干嘛干嘛去。 解除戒严后,朱慕云与上线联系,就要方便得多。他将冯梓缘等人的情况,分别给了胡梦北和邓湘涛。放情报时,现了胡梦北留下的情况,告诉他,晚上八点见面。给邓湘涛的情报,朱慕云则要求,晚上十一点见面。 “上次你说一千包棉花的事情,我已经向边区汇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触曾山。如果需要,你务必配合。”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后,说。 “没问题。”朱慕云点了点头,能让自己的部队,冬天之前穿上棉衣,他当然义无反顾。 “汪精卫下个月要来古星巡视,李天明要求你的配合。”胡梦北拿出李天明的电报,刺杀汪精卫的次数多了,可至今,汪精卫还活蹦乱跳。 “想刺杀汪,根本不可能。引我露面,才是他的目的。”朱慕云缓缓的说,李邦藩从特高课回来后,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可见,李邦藩已经知道了李天明的真实身份。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后果不堪设想 朱慕云与邓湘涛见面的时候,邓湘涛已经接到了重庆的命令,让他全力配合李天明组。 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三老板”。 “上面已经有命令了,下个月汪精卫来古星巡视,让我们择机刺杀。为达目的,可以付出任何代价。”邓湘涛缓缓的说。 “任何代价?”朱慕云一愣,这任何代价,恐怕就是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吧。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邓湘涛说,他现在越来越担心,如果李天明真的叛变,势必会暴露自己的潜伏组。 “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朱慕云说,他的情报,只能写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很多事情,他没办法详细写进去,一些自己的分析,更加不行。 “今天晚上,我就向重庆报。”邓湘涛听完朱慕云的述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怕重庆未必会相信。”朱慕云淡淡的说,李天明刚杀了孟子,现在又打探到汪精卫的行踪,并且制订计划刺杀。重庆对李天明寄予了巨大的希望,邓湘涛这个时候,报告李天明是叛徒,只会让重庆觉得他别有用心。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我报不报告又是别外一回事。”邓湘涛坚定的说。 不管上面有什么要求,反正他打定主意,不会在这次行动中启用朱慕云。 “其实今天李天明被抓,也是个机会。我相信,下午,李天明应该就已经出来了。只要花点功夫,肯定能知道,他是怎么放出来的。”朱慕云说。 “没用,收到你的情报后,我已经去打听了。李天明下午确实出来了,但走的是正常程序,日本人和军统都没有插手。”邓湘涛叹息着说。 “冯梓缘、宋鹏和那个叫赵平的,通知了没有?”朱慕云问。姜天明这么机警,确实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暂时还没有。”邓湘涛说,见到朱慕云要开口,他马上说道:“不能这么早通知,否则的话,很容易查到你的头上。” 相比冯梓缘等三人的安全,他更担心朱慕云的安全。冯梓缘等人,已经暴露,救不救他们,并不重要。 “好吧。”朱慕云点了点头,姜天明和李邦藩,都是老牌特工,跟他们打交道,还是谨慎为好。 “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样,查找李天明叛变的证据。”邓湘涛说,任何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他已经相信了朱慕云的说法,如果重庆不相信的话,他甚至在计划,是否让邓阳春出手,除掉李天明。 “这还不算证据啊。”朱慕云说,如果不是邓湘涛亲自训练的自己,他都要怀疑,邓湘涛是否也叛变了呢。 “这只是间接证据,想让重庆相信,必须要有铁证。比如说,李天明与姜天明在一起的照片之类。”邓湘涛说。 “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以他们的机警,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我看,要等重庆相信李天明是叛徒,除非古星的组织,全部遭到破坏。”朱慕云叹了口气。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邓湘涛这个潜伏组,也会遭到重大损失。 “你可千万别是乌鸦嘴。”邓湘涛忙不迭的说。 但他很清楚,朱慕云说的情况,很有可能生。现在古星的军统组织,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李天明越被重用,他的破坏力就越大。 “我只是分析罢了,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最大。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情况,我建议,必须加快安全屋的建设。”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了杨世英。 现在,地面的活动,他都觉得不安全。只有让邓湘涛的人,全部藏到真正的地下,才是较为安全的。 “这一点我同意。”邓湘涛说。 第二天,朱慕云再次去了王家港,戒严结束后,他就让人通知了杨世英。现在,杨世英可以自己购买需要的材料。但朱慕云也有要求,不能惊动周围的人。旁边不远就是宪兵司令部,离白石路也不远,一旦被人现,在家里挖地洞,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干什么呢?”朱慕云到了那里后,现杨世英竟然在大兴土木,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自己让他不要惊动周围的人,可这小子,反倒光明正大的搞建设,岂不是不打自招? “院子里还有点地,我想盖个杂屋。”杨世英说,这套房子什么都好,就是房间太少,空间也小。但外面的院子却不小,加盖间杂屋,绝对不成问题。 “好吧。但你得快点搞,再过几天,就有事干了。”朱慕云说。 按照现在的展趋势,如果不能制止李天明,古星的军统组织,能十之留一,就已经是奇迹了。他得未雨绸缪,先多备几个安全屋。 “放心吧,外面的杂屋,我会请人帮忙。”杨世英说,只要几天时间,杂屋就能盖好。而他要做的,就是借助这些建材,将地下室建好。 朱慕云到警察局后,在经济处,并没有见到李邦藩。一打听,李邦藩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特工总部古星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暂时借用警察局的地方。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单独办公。 朱慕云又去了特务处,曾山也不在。朱慕云知道,曾山和李邦藩,都跟姜天明在一起。甚至,朱慕云还推断,他们肯定会讨论李天明的事情。 朱慕云的推测没有错,李邦藩此时正和姜天明在一起,另外还有曾山。他们三人,谈论的,正是李天明。 “姜区长,我好歹也是副区长,李天明的事情,难道我没有知情权?”李邦藩愤愤不平的说,他是来质问姜天明的。 “李副区长,你当然有知情权。但是,李天明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他的安全就越有保障。”姜天明微笑着说,他知道李邦藩跟特高课的关系很深,随时就能见到本清正雄。要知道,自己想见本清正雄,还得提前预约呢。 “李老弟,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李天明的身份,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比如说,朱慕云。”曾山问。 “朱慕云?他应该不知道。”李邦藩一愣,朱慕云或许做事细心,但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可能知道李天明的身份。 “什么叫应该不了知道啊,你应该跟我说肯定的话。”姜天明不满的说。李邦藩对情报工作很感兴趣,他也猜到,李邦藩来历不简单。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李邦藩,当成了同行。 “朱慕云肯定不知道。”李邦藩郑重其事的说。 很久以后,他还在懊悔,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政保局 既然姜天明判断,朱慕云并不知道李天明的事情,后面的工作安排,就简单多了。? 李天明已经钓出了金、木两个潜伏组。现在的任务,就是利用刺杀的机会,将古星军统人员,全部调出来。 “这是我拟定的计划,你们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马上执行。争取在汪先生来古星之前,将古星军统人员全部消灭。”姜天明说。 他的计划,除了准备刺杀汪精卫外,还得加上,军统上次没有成功的对象:何燮堂,以及古星宪兵总队长美座聡太少将,以及特高课课长本清正雄大佐。 “将美座少将也列为刺杀目标,这恐怕不太好吧。”李邦藩不满的说,本清正雄是特高课长,军统对其恨之入骨还能说得过去。美座聡太是宪兵总队长,又是少将,如果真的被刺杀,整个古星会闹个天翻地覆。 “好吧,把美座将军的名字去掉。”姜天明说,美座聡太可是宪兵总队长,如果真要是出了意外,古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陪葬。 不久之前,循礼门至中山公园,有段电话线被人割断。日宪兵联系警察局,将沿线居民两千余人,集中于循礼门空地拷问,日晒夜露三天三夜。这只是一段电话线,如果换成美座聡太被杀,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这份名单,肯定能让重庆心动。再加上详细的行动计划,只需要提供相关人员的活动轨迹,随时都能行动。我想,潜伏我方的那些牛鬼蛇神,马上就会跑出来活动了。”曾山笑了笑,这个计划,是他与姜天明一起制订的。 现在李邦藩插了进来,姜天明又装模作样,把计划拿了出来。望着李邦藩认真思考的样子,他心里暗暗好笑。 “除了军统,**也不得不防。”李邦藩提醒着说,军统行事有迹可寻,**的间谍,很难找到踪影。特别是那些打入内部的**地下党,威胁更大。 “这是当然,再过几天,市里就会颁行《汉口市教育机关人员连环保证暂行办法》。**很多人,都隐藏在教育系统内,最近一段时间,很多知识界、文艺界的人,都跑到河西去了。”姜天明说,这个暂行办法一出,一旦在教育系统中,现**人员,所有相关人员,全部得连坐。 “这个办法好,**不是最讲感情么?看他们还怎么讲感情。”李邦藩捂掌大笑。 “这个暂行办法,由市政府颁布,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具体执行,却要由我们来负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两位,你们的职务又要动了。特工总部古星区,正式改名为政治保卫局古星直属分局,不日将挂牌。本人添为局长,两位屈就副局长。”姜天明微笑着说。 特工总部古星区,名字并不好听,特别是特工总部的名字,在全国人民心目中,已经臭名昭著。政治保卫局古星直属分局,名字虽然不一样,可本质没有区别。以后古星政保局,将负责消灭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 “这个名字够长的。”李邦藩不以为意的说,不管叫什么名字,都只是个代号。就像间谍,代号再特别,干的还是同样的事。 “以后就叫政保局吧。”姜天明缓缓的说。 “局座,既然咱们准备挂牌,是不是机构也要随之改变?”曾山问。 “当然,我们的机构,既要依照总部,也得有自己的特色。当然,主要还得依赖两位的特务处和经济处。”姜天明说。 上海特工总部的机构,刚开始的时候很简单,除了正副主任外,下面只设主任秘书、秘书、外事秘书、会计主任,以及总务科、交际科、警卫大队、三个行动大队、租界警卫队、直属行动组等。 没过多久,便增加了第一、第二和抚恤等三个委员会。今年九月份,又调整为四个厅,厅长分别为王天木、林之江、何天风和苏成德。不久前,又将委员会和各厅撤销,改为四处四室。 古星政保局的规模,自然不如总部,但机要处、总务处、电务处、情报处,以及行动大队、警卫大队,还是有必要的。机构越多,摊子铺的就越大,有利也有弊。 “姜局长,我的经济处,不会拆分为四个机构吧?”李邦藩冷冷的说,他算是听出来了,姜天明根本就是要重新分析权力。怪不得经济处成立之初,姜天明一定要让阳金曲等人进来,显然,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然不会,经济处的主要职责不变,但是,自卫军将改编为警卫大队。”姜天明说,自卫军的四个排,是一支重要的力量。再加上特务处的行动队,政保局的武装力量足够了。 “经济处以后由谁负责?”李邦藩说,他倒想去情报处,哪怕不当这个副局长都可以。 “当然还是你负责啊,李副局长,我觉得,只有我们同心同德,共同努力,才能把政保局的工作干好。机构的设立和调整,可以慢慢研究。先要解决的是,办公地址。我已经选好地点,就在六水洲。”姜天明微笑着说。 “六水洲?”曾山惊讶的说。 六水洲位于古江之中,是一个长方长的江心岛,长有数千米,最宽处也有近五百米。距离古江两岸,都有数百米。上面没住什么人,只有些渔民。把政保局放在六水洲,安全性、隐蔽性都不成问题。但同样的,便利性也没有了。 “不错,政保局成立之初,很多事情都属机密。六水洲的条件,确实简陋了些,但在上面办公,安全有了保障。就算我们内部真有敌方人员,他想与外界联络,也不方便。”姜天明得意的说,他研究了古星的地形,最终决定选在六水洲。 “他们不方便,我们更加不方便。”李邦藩轻轻一叹,他也不愿意去六水洲办公。上面的条件简陋,不用猜都知道。而且,进出也不方便,到6地上来办事,还得摆渡。 “政保局成立之初,便利性不是位,保密最重要。等把古星的抗日分子,一网打尽之后,我们再搬到市区来。虽然六水洲的条件简陋,但六水洲以前有个英国领事馆,领事馆撤走后,一直空着。所以,上面的条件,其实还算可以。”姜天明说。 “政保局刚成立,在哪办公不重要。”曾山微笑着说,在六水洲办公也好,市区办公也罢,政保局的规模越大,他这个副局长的权力也就越大。 “我已经让人收拾,以后我们有什么重要会议,可以在那里开。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为保护李天明的安全,他将住在六水洲。特务处和经济处,各派一组人到六水洲保护和警戒。”姜天明说。除非必要的联系,李天明不会再与其他人见面,直至引出古星所有的军统人员。 “李天明住在六水洲,安全方面肯定不会有问题。”李邦藩说,冯梓缘也有电台,李天明除了可以跟重庆联络外,完全可以与冯梓缘用电报沟通。 李邦藩回去后,把阳金曲叫到了办公室。保护李天明,是姜天明分派的任务,阳金曲又是姜天明的人,让他派人去六水洲,再合适不过。 “李处长,我那里任务重,恐怕抽不出这么多人手。”阳金曲笑了笑,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去保护李天明。 姜天明已经答应过他,会在新成立的政保局,给自己留一个合适的位子。虽然姜天明没有明言,但他相信,自己不在情报处当处长,至少也得是机要处的处长。再不济,也得在行动队,捞个队长当当。 当然,能在什么单位,取决于他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有什么表现。李天明已经成功打入军统,并且将两个潜伏组,纳入自己麾下。可以想像,接下来就是行动的时刻。他手下的人手,原本就不够,如果再派一组去六水洲,怎么再大显身手? “你抽不出来,可以从三科和四科调嘛,你们三个科,调一个班出来,不为难吧。”李邦藩对阳金曲的态度很不满,但对方是姜天明的人,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暴露,只能忍气吞声。 “我觉得,从一科调一个班,最恰当的。”阳金曲说,朱慕云没什么能力,一科也有一个排,挤一个班出来,并不会影响工作。 “朱慕云并不知道李天明的事情。”李邦藩说。 “是自卫军去六水洲,又不是朱慕云去六水洲。再说了,人到了六水洲,任务不完成,就不回来,一科放一个排,也没用啊。”阳金曲嘲弄着说。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就安排一科了。”李邦藩说。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客商 曾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无论是成立政保局,还是对付古星军统分子,他都必须全力以赴。按照特工总部的机构设置,自己的特务处,以及李邦藩的经济处,都面临拆分。 如果想在以后的政保局,占据有利位置,把持重要部门,必须在现阶段力。他的那一千包棉花,就得尽快处理。 按照之前的约定,从安徽过来的棉商范志良,应该快到了。但与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他依然没有等到范志良。他知道,从安徽到古星,范志良应该是走水路。而从水路到古星,自然要从码头进来。 “朱老弟,有件事要拜托你,我有个从安徽过来的朋友,这两天应该从码头进来了,你帮我查查,看有没有这个人?”曾山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孟子死后,缉查一科依然由朱慕云管事。 “曾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 “范志良,安徽的棉商。我那一千包棉花,得赶紧出掉才行。”曾山说。虽然离约定的日子,过了一天,并不算什么。但他现在时间很紧,早一天完成交易,早一天落袋为安。 “范志良?好,我记下了。”朱慕云说。 随后,朱慕云把任纪元叫了过来,叮嘱他:“今天就有从安徽来的客轮,如果有叫范志良的,一定要留意。” “是。”任纪元点了点头,朱慕云吩咐的事情,他自然是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曾山的电话刚挂上,李邦藩的电话又来了。让朱慕云过去一趟,对李邦藩的指示,朱慕云一向坚决执行。放下电话,他就骑上自行车,朝着警察局一路狂奔。 在路上,朱慕云给胡梦北送出了情报。曾山是与范志良做生意,这对地下党来说,非常重要。为了便于与胡梦北和邓湘涛联系,在码头,以及去警察局,甚至回家的路上,都设置了死信箱。 朱慕云除了告诉胡梦北,关于范志良的情况,同时还与他约好,下午必须见面。一旦范志良到了古星,时间就会很紧。地下党那边,若是配合不好的话,这一千包棉花,随时都可能被运往安徽。 到警察局后,朱慕云看了一眼表,并没有因为送情报而耽误时间。早上自己到经济处的时候,李邦藩并不在,听说是去开会了。现在李邦藩突然找自己,显然又是出了什么事。 “朱君,你的一科调一个班,让他们下午到处里报到。”李邦藩说,虽然他很相信朱慕云,但李天明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告诉朱慕云,也是为了保护他。 “没问题,要调多少?”朱慕云问。 “暂时不知道,早则一个月,迟则半年。”李邦藩缓缓的说,古星的军统组织,一日不除,对李天明的保护,一天就不能放松。 李天明不像孟子,他如果死了,政保局就无法引诱军统,所谓清除古星军统组织,就只是一句空话。所以,李天明不能死,他的作用,要比孟子不知道重要多少倍。 “我下午让他们过来。”朱慕云没有多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问的,也绝对不要问。既然李邦藩不说,说明不想让自己知道。 “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特工总部古星区,正式改名为政治保卫局古星直属分局,不久之后,特务处和经济处,就要正式并入政保局。”李邦藩说。 “政保局?以后在哪办公呢?”朱慕云随口问。 “还没有最后确定。”李邦藩摇了摇头,因为李天明会住到六水洲上,暂时这个地方,也得保密。 离开经济处后,朱慕云特意去了趟曾山的办公室。在外面,他碰到了正从办公室出来的吴国盛。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朱慕云一把拉住他,问:“挨骂啦?” “要是挨骂就好了,派了个鬼差。你说说,去六水洲值勤。”吴国盛没好气的说。 “去六水洲?”朱慕云心里一动,吴国盛的一个小队,差不多就是一个班的规模。他的小队,要去六水洲执勤,一科的那个班,会不会也是去六水洲呢? “不说了,我得回去一趟,下午就得过去,以后再想回来就难了。”吴国盛叹了口气,没再理会朱慕云,转身就走了。 “曾哥,你的客人,如果从码头进来的话,一定帮你留意。”朱慕云微笑着说。 “多谢了,如果他在码头,就让他别进城了,暂时住在码头。棉花的事,我到码头与他商谈便是。”曾山说,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宁可少赚点利润,也要尽快处理好此事。 “没问题,检查场有的是房间,有吃有住,保管招待好他。只是我没见过他,不知这位范老板,有何特征?”朱慕云说,以前余国辉的一排,每天晚上都要回驻地。新的检查场,特意盖了宿舍房,如果朱慕云晚上不想回去,都有房间休息。 “我也没见,只是听说在安徽生意做得大。”曾山说。 听到曾山这么说,朱慕云马上有了计划。曾山的目的,是赚钱,那个范志良,亲自来古星,也是为了赚钱。而根据地的目的,则是这一千包棉花,大家都是为了棉花,但追求的目标,却各不一样。、 这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但这需要地下党的配合。朱慕云回到办公室后,仔细想着整个计划,分析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只有自己找不到漏洞,才能蒙混过关。 朱慕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他有两个选项,如果范志良原本配合,就让范志良,将一千包棉花先买下来,运出古星后,再由地下党买下,直接送到江对面。如果范志良不配合,就撇开他,由地下党冒充范志良,直接与曾山交易。 只要把形势讲清楚,相信范志良会配合。朱慕云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此将自己摘出来。范志良以后,就算跟曾山说起此事,自己也不能牵扯进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古星站 法租界克勒满沙街55号,二楼的房间内,军统古星站站长贺田,正站在窗户前,静静的望着外面的街道。? 贺田四十来岁,个子中等,目光锐利。贺田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原本差点加入**。但后来,转身投靠****参加军军统。 贺田已经接到重庆的命令,让他配合李天明组,刺杀汪精卫。自己堂堂一个军统站站长,竟然要低声下气的配合一个直属潜伏组,这让他如何想得通? “站长,是不是再给局里去个电报?这次的行动,应该以我们为主,怎么能让我们去配合李天明呢?”贺田身后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男子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说。 他叫杜华山,是古星站行动队队长,也是贺田最信任的人。作为潜伏站,行动队是最单位的部门。军统在沦陷区,经常与日伪进行武力较量。所以,行动队的能力,直接决定了古星站的成绩。 “情报是人家提供的,计划是人家制订的,孟子也是人家杀的,凭什么再让人家配合我们?”贺田冷冷的说。特别是说到孟子的时候,他的语气异常冷淡。 原本,刺杀孟子,是军统古星站的任务。但古星站刺杀孟子失败,而孟子最终死在李天明手中。这样一比,古星站就被人给比下去了。当时刺杀孟子失败,就是杜华山的行动队动手的。 “站长,如果这次配合李天明,真要是得了手,以后古星站,还有你说话的份吗?”杜华山说,李天明架子如此之大,竟然让古星站配合,如果刺杀汪精卫,真的成功,恐怕古星站的站长,就要换人了。 “你通知唐新,让他与王志坚,代表古星站,配合李天明的行动。”贺田沉吟着说。 他所说的唐新,是古星站的副站长。而王志坚,则是古星站行动队的副队长。由两位副手,去配合李天明的行动,也算是为古星站留了一丝颜面。 “站长,这不太好吧。”杜华山惊讶的说。 贺田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们这栋房子,上下三层,是军统的产业。古星站的大部分人员,都在这里办公。当然,门外挂着实业公司的牌子,所有人都以公司职员作为掩护。 “进来。”贺田说,这是他的办公室,他对外的身份,是实业公司的经理。 “经理,有重庆的电报。”进来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子,她是古星站电讯处处长徐慧莹。 “快拿过来。”贺田转身疾步走了过去。 这份电话是绝密,就连徐慧莹都没有密码本。他轻轻咳嗽一声,杜华山和徐慧莹,就都退了出去。贺田取下办公桌后面的一副画,后在露出一个小的保险箱。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本小册子。 自从局本部出了电台案后,军统的电讯处,就开始进行分工。收报不译码,报不编码。这样,很大部分,杜绝了收报人员泄密的可能。 今年的3、4月左右,总部的董益三,突然收到,以张蔚林为的约五、六个人,联名从皖南一个潜伏电台来的电话。说每月三十元的薪金,不敷日用,要求增加月薪。 此事如生在别的单位,不足为怪,但出现在军统内部,则为严重的违纪事件。他们是分派在抗日第一线的潜伏电台,为了保密,平时绝对禁止互相串联,现在竟然能联名电,足以证明他们已相互往来,显然不能再继续留在该地工作。 因此立即调他们返回重庆,并另派了其它人员接替了他们的任务。等张蔚林等人返回重庆后,董益三并未给予他们处分,只是重新分配了工作,把张蔚林分配在主管通讯业务的第四处第一科华东股工作,赵力耕、杨洸、安文远等人分配到了电讯总台工作。 回到重庆后的张蔚林,主动与设在曾家岩的八路军办事处联系,要求面见周先生,雷英夫告诉他,周先生已出国。当时的周先生,确实是去苏联动治伤,半年后才回国。 既然周先生不在,张蔚林就又提出要见叶先生。叶先生虽然就在曾家岩,但此时**方面对来自军统的张蔚林是一无所知,不能贸然让叶先生接见这样一个“特务”。 于是,决定由曾希圣与张蔚林谈话。巧合的是,曾希圣就是**无线电技术侦察工作的开创者。长征期间,曾任主管电讯情报的军委二局局长,是当时我党重要的情报专家。 对于张蔚林这个军统电台出身的人,他当然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但同样是对张蔚林的军统特务身份有所顾忌,曾希圣也没有轻易答应张蔚林去延安的请求,而是安慰张蔚林说在重庆在延安都是抗日,留在军统也一样可以为国效力。 很快,张蔚林就把自己的兄弟伙赵力耕、杨洸、陈国柱、王锡珍,还有安文远都展为秘密党员,给军统的要害部门掏出了一个大洞。 在张蔚林案侦破后,译电与报务是绝对分开的,也就是说报务员是不应该接触密码的,在电台工作,只是拍已编好密码的电文和接收对方加密的电文,至于电文的内容,报务员不应该知道。 对于加密电报,就算是徐慧莹这个电讯处长,也是不知情的。等贺田将电报译出来后,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重庆要求古星站,查实李天明的真正身份。也就是说,重庆并不肯定,李天明是否叛变。如果李天明是叛变,重庆的做法,会断送古星军统所有的组织。 “杜华山,你马上把井山叫来,让他去摸清李天明的底。”贺田将密码本收起来,又将译电报烧掉后,把杜华山叫了进来。 井山是古星站的情报处长,外号井神仙。他在街上摆了个算命的摊子,以此作为掩护,打探消息。他行踪飘浮不定,经常在全市跑,跟三教九流的人都很熟悉,是名副其实的古星通。 “站长,是不是李天明的身份有问题?”杜华山兴奋的问,如果李天明身份有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 “先不要下结论,你的行动队,试着跟李天明接触,给井山创造机会。”贺田说,这件事他必须亲自调查,自然也不会再让唐新和王志坚去与李天明接触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抱不平 六水洲原英国领事馆,外面的围墙有两米多高,里面有好几栋房子。?? 在中间那栋三层楼房内,政保局的高层,正在开会。 此次会议,除了知情人士外,还有李天明。在六水洲上,他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可以自由活动,也能与各人随意见面。 “据重庆传回来的消息,已经有人怀疑飞猫的身份。”姜天明沉吟着说,现在李天明的身份,除了此次清除古星军统组织的关键。 “是怎么泄露的?”曾山问,重庆已经回电,让古星站以及古星的其他潜伏组,都配合李天明的行动,这个时候李天明的身份暴露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军统古星潜伏水组!据悉,这个水组也是古星军火库轰炸案、机场轰炸案、库里科夫斯基案的重要参与者。我们一直在调查的‘三老板’,很有可能也是水组的成员。”姜天明缓缓的说。 “水组?有资料吗?”李邦藩问,能与军统直接较量,让他很亢奋。 “毛二,就是水组的交通。”曾山说,早知道水组这么重要,就要保护好那个毛二。 “那么说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都是水组的联络点?”李邦藩眼睛一亮,这个给大日本帝国造成重大的损失的潜伏组,自己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差一点就抓到了。 “应该是的。可惜,最近他们都转入地下。”曾山叹息着说。 “我们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拿下水组。同时,尽快与军统古星站取得联系。”姜天明说,只有拿下古星站,才算重大成果。至于那些潜伏组,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无关大局。 “李处长,你有什么想法?”曾山问。 政保局的摊子不少,职位很多,姜天明大手一挥,就给李天明定了个“政保局第一处代理副处长”的职务。这个第一处,主要负责对付军统。李天明能否去掉“代理”,还得看他在此次行动中,是否能挥作用。 “变被动为主动。”李天明说,他对这个所谓的副处长,还是代理,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确实很想快点完成任务,拿到资金后,早点跑到香港,或者美国。古星这个地方,哪怕再给他高官厚禄,他也不想享受。 “怎么个变被动为主动法?”曾山问。 “向重庆报告汪先生到古星的具体日期、行程安排。”李天明看了姜天明一眼,缓缓的说。不拿点真材实料,重庆是不会相信的。 “不行!”李邦藩说,这样做太冒险了,一旦重庆拿到情报,却让古星站行动呢?如果汪精卫在古星被刺杀,将影响整个中日战争的走向。 “李副局长,这件事,是不是由局座定夺?”曾山淡淡的说,李邦藩只是经济处的处长,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竟然也让他担任副局长。 看李邦藩的态度,似乎政保局,得由他一人说了算。就算姜天明不在,自己也是副局长呢?而且,曾山敢肯定,自己以后在政保局,分管的部门,要比李邦藩更重要。 “你先说说具体计划。”姜天明不置可否的说,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政保局,肯定是不敢随便点头的。 汪精卫来古星,政保局负责安全。如果在此之前,政保局就将日期和行程安排,都透露出去。一旦出事,他这个政保局局长,可是担不起责任。 “这次的行动,除了我的潜伏组外,主要得依靠古星站。只要古星站与我联系,剩下的事情,我想,应该很简单了吧。”李天明说。 “曾副局长,能不能把古星站的人挖出来,就要看你的特务处了。”姜天明对曾山说。 “姜局长,难道说,经济处就只能吃干饭?”李邦藩不满的说。 “经济处的主要工作,就是封锁出城的码头、港口、车站和各大交通要道。”姜天明说。 “当然,保护局机关,经济处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曾山调侃着说。 他已经向姜天明建议,把行动队的人,放在六水洲上,实在是浪费。经济处的自卫军,没什么战斗力,用来站岗放哨差强人意。反正六水洲很安全,又是高墙大院,周围的古江上,随时都有水上巡逻队。就算六水洲上,一名警卫也没有,李天明也是很安全的。 “姜局长,我觉得,经济处,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外,也能在情报战上,与军统一较高低。”李邦藩说,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就算经济处的其他人,都是无能之辈,他一个人,也足以和特务处相提并论。 “这样吧,经济处的二科、三科、四科,各派一队人,参与此次的行动。”姜天明缓缓的说。 “局座,六水洲的保卫工作,是不是也交给经济处?”曾山说,一个行动小队,虽然只有十来人,可收回去,也能派上用场。 “保卫六水洲的局机关,可是非常重要的。”姜天明看了李邦藩一眼,缓缓的说。 “好吧,局机关的安全,也只能靠特务处。”曾山嘲弄的看了李邦藩一眼,自得的说。 “姜局长,局机关的安全,我经济处完全可以负责。但一个班不够,必须再抽调一个班才行。”李邦藩被他们的目光激怒了,不要说保护局机关,经济处的职责,是保护整个古星。 “既然李副局长主动请缨,那这里的安全,就拜托了。”姜天明说,行动队的作用,当然要远胜自卫军。 “保护局机关的安全没问题,但此事,恐怕不能再对朱慕云隐瞒。”李邦藩缓缓的说。 “朱慕云身为缉查一科的副科长,此事当然无需对他隐瞒。”曾山说,经济处其他三个科的科长,都参加了今天的会议。而朱慕云不但没有参加,反而被蒙在鼓里,他都为朱慕云抱不平。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发钱 朱慕云接到通知后,并无怨言。?? 他对六水洲的事情,已经心知肚明。派两个班去值勤,他没有意见。但他向李邦藩建议,应该派一位经验丰富的人带领。自卫军的人,只有军事素质,在这方面的经验,就不如特务处的人了。 “难道还要从特务处调人?”李邦藩皱着眉头,曾山在六水洲上的态度,让他很是不满。同样,他也为经济处的现状担忧。 在经济处,除了朱慕云之外,他就没有用得上的人了。可现在,一科的人,都调到了六水洲。如果真碰到了什么事,恐怕就得靠自己了。 “那倒不必,一科的路荣丰,以前进特务处行动队的小组长。让他带队,应该很合适。”朱慕云说,路荣丰在码头,一直被他打压。但朱慕云并没有想踢他出一科,留着路荣丰,就是用在这样的事上。 “路荣丰?也好,就让他去吧。”李邦藩说,路荣丰与朱慕云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朱慕云把路荣丰调到六水洲,或许有私心,可路荣丰以前是行动队的,在六水洲也能帮得上忙。 “路荣丰,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朱慕云回到检查场办公室后,将路荣丰叫了进来。 “请科长吩咐,上刀山下油锅,绝不皱一下眉头。”路荣丰心里一喜,坚定的说。 “上刀山下油锅那倒不必,任务也很轻松,只是时间有点长,你得去六水洲执行保护任务。”朱慕云说。 “六水洲?上面有什么人?”路荣丰问,自从古星被日本人占领后,英国领事馆的人就全部撤走了,六水洲上,除了几户渔民外,再没有闲杂人等。 “特工总部古星区,已经改名为政治保卫局古星直属分局,政保局的局机关,暂时设在六水洲。这件事,其他人还不知道,注意保密。你去六水洲,就是保护局机关的安全。等局机关搬回市区后,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那得多长时间?”路荣丰原本觉得,这件事很轻松,但一听到要局机关搬回市区,自己的任务才算结束,他就急了。 虽然在缉查一科,他被朱慕云打压。码头上的事,也以任纪元为主。但他与任纪元,毕竟共事多年,他在缉查一科,多少还有外快可捞。可如果去了六水洲,与外界隔绝,那就只有一份死薪水了。 “这得去局座了。要不,你碰到的时候,顺便问一句?”朱慕云讥讽着说。 “不敢。科长吩咐,我执行就是。”路荣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 朱慕云是副科长,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就像面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如果自己抱怨,以后就更没有出头之日。 随后,朱慕云又把余国辉叫来。一科原本有一个排的自卫军,一个排有三个班,现在要求调走两个班,码头和渡口,就只剩下一个班。一个班的士兵,做一个排的事,下面的人,恐怕会有怨言。 “余排长,一排来我一科,也有不少日子了吧。”朱慕云见余国辉进来,走到办公桌前面的会客沙旁,递过去根烟,微笑着说。 “承蒙朱科长照顾,一排的兄弟都很感激。”余国辉笑了笑,一科每天都能吃饱饭,这一点,让其他排羡慕不已。 “这段时间让兄弟们辛苦了,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朱慕云说,让郭传儒给一科做饭,除了想笼络一排的人外,也是不想天天在外面吃饭。现在,如果有朋友过来,让郭传儒炒几个菜,口味不比外面的差。 “朱科长有事吩咐就是,一排的兄弟,绝无二话。”余国辉说。 刚到一排的时候,他确实有些瞧不起朱慕云。这么年轻,又没什么经验,肯定是靠裙带关系进来的。这样的人,没能力,有背景,只是个纨绔子弟而已。 但很快,余国辉就现,朱慕云不是一般人。以副科长的身份,负责整个一科的运转,这就不同寻常了。而朱慕云这样的身份,竟然还事事亲历亲为,就更加不简单。其他科的兄弟,多少都能捞点外快,可他一排的兄弟,都不敢动这个心思。 “这段时间,一排的兄弟辛苦了,我想给大家点辛苦费,你看多少合适?”朱慕云说,他在一科有很多捞钱的机会,除了交给李邦藩一半外,剩下的钱还有不少。这些人,都是灰色收入,就算上面查,也不能算贪污受贿,最多也就是打擦边球。 比如说,那些老板,如果想货物快点过头,就得意思一下。如果不送钱,最后也能过关。但是过关的时间嘛,就不知道要延期到什么时候了。 朱慕云表现贪婪,但实际上,他对金钱早就不那么在意。现在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自己更好的开展工作。 “钱?当然是……看朱科长的意思了。”余国辉眼睛一亮,谁不爱钱啊,当然是越多越好。可是的钱越多,朱慕云的损失就越大,他也不好随便张嘴。 “兄弟们每个月的饷钱有多少?”朱慕云问。 “五块,扣掉一块的伙食费,还有四块。”余国辉说。 “那就,暂时……十块吧。”朱慕云沉吟着说,一排总共才三十多人,每个人十块,也就三百多。加上余国辉和迟瑞琪的那一份,就算再给三位班长另外多付一份,也应该不过五百块。 一个月五百块,以前对朱慕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但现在,朱慕云随便就能拿出来。甚至,他现在抽屉里,就有上千法币。 “十块!”余国辉心头狂跳,这还只是“暂时”十块,朱慕云的意思,似乎以后还会增加。 “兄弟们很辛苦,所以,每个月十块钱,班长双份。至于你和迟连长,我另外准备一份。”朱慕云笑着说。 “朱科长,我代表兄弟们感谢你。”余国辉站起来,朝朱慕云敬了个礼,激动的说。 “不必谢我,这是他们应得的。这样吧,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把钱下去,我亲自。”朱慕云说。 “执行任务的兄弟呢?”余国辉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已经调走了一个班。 “他们依然还是我一科的人,当然得。另外,明天还得调走一个班,以后,码头和渡口,就全靠剩下这个班的兄弟了。”朱慕云说,这也是他想钱的原因。 “每个月,科里给他们十块钱,就算累死,他们也没二话。”余国辉笑着说。每个月十块钱,就算让一排的人,给朱慕云卖命,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邦藩已经跟朱慕云说起了六水洲的事,下午,一科的那个班,朱慕云带着路荣丰,一起去了六水洲。在那里,朱慕云给六水洲上的另外一个班,每人也了十块钱。 看着自卫军的人,个个有钱拿,还没有正式离开的行动队,个个眼里冒光。 “朱科长,还是你们缉查科好,油水这么足。”吴国盛一脸羡慕的说。 “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快,不多几个钱,日子怎么过?”朱慕云故意叹了口气。 “我们天天在外面卖命,经常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吴国盛叹息着说。 “你就别哭穷了。怎么样,什么时候叫上张胖子,一起搓几把?”朱慕云笑着说。 “这段时间肯定没时间。”吴国盛摇了摇头,行动队在六水洲,虽然无聊,但也不累。现在把他们换下来,肯定是要参加行动,哪会有时间打牌呢。 “这里没什么人,而且又是高墙大院的,用得着两个班的人守卫吗?”朱慕云突然问。 “还不是因为住了个所谓的重要人物?”吴国盛看了楼上一眼,无奈的说。 “重要人物?”朱慕云心想,政保局的重要人物,会是谁呢?他虽然推理能力很强,但没有更多的线索,无法推断。但心里这么想,他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顺手递了根烟过去。 “不就是那个李天明?”吴国盛神秘的说。 “他不是逃掉了吗?什么时候抓回来的?”朱慕云惊讶的说。 “不知道。兄弟,这件事你知道就行,可别说出去。”吴国盛在这里,当然是见过李天明的。 “局里的事,我能随便说?”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等路荣丰与吴国盛交接之后,与吴国盛的小队,一起离开了六水洲。六水洲的巡逻,一个班在领事馆,另外一个班,在外面巡逻。而水面,二十四小时有快艇巡逻。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机 路荣丰被配到六水洲,原本心里非常无奈。 ≈朱慕云是上司,他已经不敢再顶撞。之前的顶撞,已经让他头破血流。 到六水洲后,因为他之前的身份,很快就向吴国盛小队的人,摸清了六水洲上的情况。这里是局机关,姜天明和曾山、李邦藩,经常会来开会。最重要的是,这里还住着一位重要人物。 一想到这,路荣丰又开始兴奋。他之前抱孟子的大腿,看似很粗,但孟子一死,他就悲催了。如果自己在局机关,找到靠山的话,就不用再守在一科了。 “看样子,你已经想通了。”朱慕云也感觉到了,路荣丰与来之前,心态生了明显变化。甚至可以说,路荣丰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在六水洲上,找到了宝藏一样。 “只要是你的命令,想不通也要执行。”路荣丰不敢再得意忘形,就算找到了靠山,没有离开一科前,他都不会再得罪朱慕云。 “局机关的安全很重要,你经验丰富,就拜托你了。”朱慕云叮嘱着说。 “请科长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只蚂蚁也别想进来。”路荣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 自始至终,朱慕云都没有与李天明见面。他去六水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之前驻守在此地,一排的那个班钱。朱慕云承诺,只要自己在一科,只要他们还在一科,每个月十元法币,一分不少,会按时到他们手中。 最后,朱慕云去了士兵的宿舍,天气开始冷了,他想看看,是不是要给他们添棉被。码头每天的物质堆积如山,不管要搞到什么东西,都很容易。 路荣丰也得住在六水洲,但他分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毕竟这两个班,都归他负责,现在局机关人不多,他住单间也正常。朱慕云也去他的房间看了看,刚走进去,就看到摆在桌上的一架相机。 “你还会照相?”朱慕云惊讶的问,这年头,能进照相馆,都是件难得的事情。拥有一部相机,绝对是件奢侈品。 “我也就这点爱好,康泰克斯相机,德国货,可以说是现在世界上最好的相机。”路荣丰得意的说。 “那得好好保管,这里水气重,别受了潮。”朱慕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上岸后,朱慕云又特意向李邦藩汇报。这几天,李邦藩依然还在警察局上班。搬到六水洲,安全性是有了,但想做点什么事,实在麻烦。 “处座,两个班的士兵,已经到了六水洲上。”朱慕云恭敬的说。 “没什么情绪吧?”李邦藩问,六水洲上,什么都没有,条件非常简陋,那些士兵吃不好,睡不香,既没玩的,又没乐子,那些兵搞不好就会闹事。 “没有,我每个人了十块钱,明天再让人,给每人送条烟,我就不相信,他们还会闹事。”朱慕云笑着说,当兵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在六水洲上,嫖是不可能了,他们有钱,可以赌,他也管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吃喝问题,尽量给他们解决。 “你对下面的人不错,这一点很难得。”李邦藩说。像朱慕云这样的长官,在古星算是个异类。 “我也是没办法,论资历、论经验,跟其他的科长都比不上。如果再不对下面的人好点,人家凭什么替咱们做事呢。”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办事细心,这是优点。但与下面的人,也不能走得太近,否则就没威信可言了。”李邦藩提醒着说。 “我现在能跟他们搞好关系,就已经不错了。”朱慕云笑了笑。 “随便你吧。”李邦藩无奈的说。 随后,朱慕云习惯性的去了趟曾山的办公室。曾山也没有搬过去,他还有一千包棉花,还没有变现。只有拿到钱,他才能安心去六水洲。但曾山却不在,朱慕云刚回到办公室,曾山却在那等着了。 与曾山同在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穿着丝绸长衫,身材福,一看就是个生意人。此人正是范志良,被一科从码头截下来后,就住在了检查场。 “朱老弟,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曾山见到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曾哥,实在抱歉,没想到你来我这里了。早说的话,我得在外面等着啊。”朱慕云谦恭的说。 “这位是安徽来的范老板。”曾山介绍着说。 “有什么事,曾哥吩咐就是,能做到的,绝无二话。”朱慕云笑着说,昨天范志良一到,他马上就通知了胡梦北。今天范志良出现,显然他们已经达成协议。 对范志良来说,只要能赚钱就够了。拉上棉花,不用运到安徽,就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这样的生意,只要有做,他来者不拒。 朱慕云亲自陪着曾山去了码头,把手续全部办好,曾山收了钱后,才离开。拿到货款的曾山,也是笑逐颜开,现在,他能安心对付古星的军统了。 “朱老弟,今天的事情感谢你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曾山走到码头外面,紧紧握着朱慕云的手,诚恳的说。 朱慕云比孟子会做人,对自己也很尊重。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吃得开。别看他只是个副科长,但曾山相信,不用多久,一科马上就会是朱慕云的。原本一科由李邦藩兼任科长,孟子作为诱饵,调来之后,李邦藩已经不再兼任。这就给朱慕云提供了机会,之前科长的位子没有空出来,正是给他准备的。 “曾哥要是说感谢的话,那就太见外了。能让兄弟帮点忙,那是你老兄看得起。”朱慕云客气的说。 “我都记在心里,你有时间,去姜局长家跑跑,争取把前面的‘副’字去掉。”曾山在朱慕云的耳边,轻声提醒着说。 “多谢。”朱慕云沉吟着说,他这段时间还真没考虑这个问题。 政保局的人事,不像其他单位,市政府那边基本没言权。自己能否扶正,主要得看姜天明和李邦藩的意思。 曾山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联系范志良。如果朱慕云依然在的话,他肯定就会现,联系范志良的,正是上次贩布的周明。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恶人先告状 曾山走后,朱慕云去了趟码头。 ≈他已经跟胡梦北商量了,现在真的范志良,出面与曾山谈生意,可见地下党已经跟范志良约好。现在,他得保证一千包棉花,能顺利运出古星。 朱慕云老远就见到了周明,虽然周明又花了装,还粘了胡须。可朱慕云当巡警的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人。只要是他见过一次的人,就再也不会忘记。见到周明,朱慕云彻底放了心,也没有进码头,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范志良的棉花,装上船后,朱慕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根据地有了这一千包棉花,今年能过个暖冬了。冬天,除了穿的问题外,就是吃了。如果有可能,朱慕云还想尽自己的能力,给根据地送点粮食。 至于武器,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他只是缉查科的副科长,并不是军需科的副科长。下班后,朱慕云给胡梦北送了情报,棉花运走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李天明的情况,朱慕云也得及时通报给邓湘涛。到信箱处,他收到了邓湘涛的信号,要求与他见面。这个时候,两人在法租界见面,是较安全的。 “重庆已经让古星站,配合李天明的行动。我后面的电报,也一直没给我回应。”邓湘涛担忧的说,他与古星站虽然都在古星,但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 “那可麻烦了。你知道李天明现在哪里吗?政保局的政机关,六水洲上。”朱慕云说。 “确定?”邓湘涛惊喜的说,现在查到真凭实据还不算晚。 “我确定也没用啊,你们得证实才行。”朱慕云说,他早就分析出结果,但邓湘涛刚开始不相信,后面又要所谓的证据。如果古星站被一锅端,也不能怪自己。 “你说说六水洲的情况。”邓湘涛说。 “现在六水洲有两个班,其中领头的,是原行动队的路荣丰。他有一部康泰克斯相机……”朱慕云狡黠的笑了笑,说。 “康泰克斯相机?你又有什么想法?”邓湘涛说。 “其实也没什么,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要证实李天明的身份,是不是得给他拍张照片?而要拍照的话,那部相机,正合适啊。”朱慕云把六水洲的平面图画了出来,重点标出了李天明和路荣丰的住处。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邓湘涛沉吟着说,朱慕云只负责提供情报,具体如何行动,得由他最后决定。 邓湘涛第二天,派邓阳春和戴晓阳,去了六水洲。但是,他却晚了一步。一大早,李天明就与古星站的杜华山去接头,离开了六水洲。 为了取得古星站的信任,李天明自然不能再回六水洲住。否则,一旦被古星站跟踪,一切都泡汤了。这样一错开,邓阳春和戴晓阳,自然就扑了空。 他们扑了空,特务处可没有扑空。杜华山与李天明,约在茶楼见面,井神仙在外面摆摊观察。看似严丝合缝,但姜天明的人海战术,让他们防不胜防。 杜华山离开后,马上就有两个人跟了过去。井神仙心里一惊,连忙收了摊,也跟在后面。很快,那两个人到了路口后,就分开走了。井山当时还觉得,自己多心了。可很快,他又现有新的人,跟在杜华山后面。 而新跟踪的人,只是跟到下个路口后,再次放弃,转给了下个路口的人。这样的跟踪,稍不注意,就无法察觉。井山也是观察了两个路口后,才确定有人一直在跟踪。 但井山并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只注意到,杜华山被人盯梢,可他自己身后,也跟着两条尾巴。姜天明动了上百人,每个人对目标,只跟一段距离。而且,每次盯梢,都是双线跟踪,确保万无一失。 只不过井山穿着道士服,手里拿着幡,跟在他后面的人,还不是十分肯定。他一收摊,原本就走街串巷。他被跟了两条街后,跟在后面的人,对视一眼,没有现破绽,准备放弃。 而就在此刻,井山也现自己被人跟踪。顿时,他就不敢再跟着杜华山。如果自己和杜华山,都暴露的话,古星站就真的危险了。 眼见着杜华山,马上就要回去向贺田汇报,他心里暗暗焦急。杜华山这个蠢货,如果把人带到克勒满沙街55号,整个古星站都得完蛋。幸好,他们在此之前做了防范措施,在回站里之前,要先碰个面。 “有情况,赶紧走。”井山与杜华山背靠背坐着,他低声说了这句话后,马上就离开了。 井山是跑掉了,但杜华山已经被盯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让井山能回去报信。不管杜华山有没有被抓,井山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贺田马上转移。克勒满沙街55号,那可是古星站的驻地,除了贺田之外,还有十多位工作人员呢。 “盯住那个算命的。”姜天明在杜华山进入茶楼后,也跟着到了对面。 古星站与李天明联系,来的肯定不是普通教育。就算不是站长,肯定也会是重要人物。这个人,必须盯住,能否破获古星站,全在此人身上了。 井山外号井神仙,滑得像泥鳅似的,他这个古星站情报处长,可不是随便当的。有了提防后,特务处的人,再想跟住他,就没那么容易了。很快,特务处的人,就沮丧的回来,他们没能跟住井神仙。 但杜华山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虽然身手不错,枪法也很准,但是,双拳难敌四掌。姜天明见他想溜,决定马上动手。以杜华山的身后,想密捕不可能了。 杜华山的被捕,让军统古星站,一下子陷入绝境。李天明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但姜天明早就吩咐过李天明,让让先一步给重庆报,来个恶人先告状,说古星站出了叛徒。他与古星站,接了头后,马上就被政保局的人跟踪,差点就出事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古星站被端 军统站一搬走,所有人开始紧急转移。? 法租界以前还算安全,可现在,法租界已经成了危地。克勒满沙街55号的屋外,挂上危险、紧急转移的信号后,所有人作鸟兽散。 军统站的副站长唐新,见到危险信号后,更是直接逃离古星,连夜往重庆撤离。这样的行为,虽然很夸张,事实证明,这样的小心翼翼,是值得的。 贺田作为站长,军统在古星最重要的头目,如果他离开军统,不异于军统在古星大溃败。就算他平安回到重庆,也是要按临阵脱逃治罪的。 “关大元,赶紧走,去新缘路。”贺田催促着说,古星站有一辆包车,车夫关大元,以车夫的身份作为掩护。关大元以这样的身份,担任他的交通,最是合适不过。 “是。”关大元点了点头,拉着黄包车,朝着新缘路跑去。 贺田在新缘路有个姘头,平常没事的时候,他经常会在那里过夜。现在,杜华山被抓,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新缘路。 “你去大桃园,买两份鸡汤。”贺田下车后,不顾关大元大汗淋漓,像对待下人似的,吩咐着说。 关大元是包车夫,但同时也是军统特工,整天被贺田当成奴仆,心里早就有气。现在,贺田惶惶有如丧家之犬,竟然还敢站长的臭架子。自己可是正经的党**人,军统干将,是给你买鸡汤的吗? “好。”关大元心里有怨气,在贺田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 “抓紧时间,鸡汤冷了不好喝。”贺田见关大元掉头要走,又叮嘱着说。 “嗯。”关大元心里更是有气,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得去买鸡汤。只买鸡汤也就罢了,还要催促,自己又不是他的下人。 但关大元还是没有暴,他放下黄包车,就要去大桃园。 “你脑子进水啦,蠢得跟猪一样,黄包车能放在这里吗?放进去,快拉进去。”贺田一脸厌恶的确说。 关大元没有作声,把黄包车放在门口,确实惹人注意。他费力的将黄包车推进了院子里,又被贺田催着去买鸡汤。等他马不停蹄的将鸡汤买回来,不但没有得到贺田的感谢,反而嫌他慢了,鸡汤有点冷。 “关大元,你什么事情能干好?拉车拉不好,买个鸡汤,也要半天。”贺田呵斥着说,关大元担任他的交通,又一直拉黄包车,他早就忘记,关大元还是名军统特工了。 “站长,晚上我住哪里?”关大元问。 “叫‘老板’,告诉你几百次了,你是猪脑子啊。”贺田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站长”这两个字。这两个字,现在听起来,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是,老板。”关大元低下了头,可他心里怒火中烧,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或许,贺田再呵斥他几句,就能成为爆的导火索。 “晚上,你就住在院子里,记住,有什么动静,马上报告。”贺田叮嘱着说。 对住在院子里,关大元没有太大的意见。他毕竟是个车夫,随便在哪躲一宿都可以。但是,贺田连床被子都不给他,让他缩在黄包车里,这就让他很是不满。 下半夜的时候,关大元被冻醒。他进去向贺田讨被子,结果被骂得狗血喷头。贺田正搂着情妇睡觉,这个时候关大元进去,当然是自讨没趣。 被贺田骂出来的关大元,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直接跑到了宪兵总队,举报了贺田。原本,他也可以向警察局报案,但宪兵队的奖励,不但数额多,而且足量。警察局那帮混蛋,就算上面给了一百的奖励,能给举报人一半,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有关大元的举报,军统古星站站长贺田,在他的姘头家被抓,就不算意外了。关大元一不做二不休,他是交通,只要自己知道的军统人员,全部给举报了。 “关桑,你是大日本皇军的朋友,今天我们,一鼓作气,把古星站全部拿下。”小野次郎亲自带队,在关大元的引导下,已经抓了八名军统古星站的特工了。 “太君,我们得加快行动,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机会。”关大元狞笑着说,既然要背叛,那就背叛到底。 “没问题,今天晚上,整个宪兵队,都听你指挥。”小野次郎哈哈大笑着说,中国人实在太有意思了,当叛徒的,比自己还着急,恨不得把当初的同志全部抓捕。 关大元是贺田的交通,对军统的重要联络点,知道的清清楚楚。贺田每次出门,非包车不坐。贺田知道的地方,关大元也都知道。他彻底的叛变,对军统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到码头货物检查场,现值勤的日本宪兵,竟然缺岗。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那些日本宪兵,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偷奸耍滑的。 快九点时,日本宪兵终于回到了岗位。朱慕云是日语专修学校毕业的,跟他们能说得上话。但那些宪兵的口风很紧,只说昨天晚上,去执行任务。再问,就不肯多说一句了。 日本宪兵口风紧,朱慕云只能去找大泽谷次郎。对昨天晚上的情况,大泽谷次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告诉朱慕云,昨天晚上,去抓军统古星站的人了。 “古星站被破获了?”朱慕云惊讶的问。 “是一个叫关大元的人举报的,他是古星站站长贺田的交通,贺田已经被送到了特高课。听说,已经招了。”大泽谷次郎说。 “除了贺田,还有哪些人被抓?”朱慕云问。 “军统古星站的重要人物,留下来的,都被抓了。副站长,还有那个行动队的副队长,以及电讯处长跑掉了。”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古星站可以说,可以说是被一网打尽。 “军统在古星,算是彻底败了。”朱慕云叹息着说,他也算是军统的一分子,军统古星站,一夜之间被端掉,他也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时间差 军统古星站,一夜之间烟消云散,站长和行动队长被俘,副站长和行动队副队长,逃亡重庆。 除了井神仙、徐慧莹成漏网之鱼外,其他人被一网打尽。 朱慕云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邓湘涛。军统古星站被端,对古星今后的抗日形势,有很大影响。朱慕云在通知邓湘涛的时候,政保局除了李邦藩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消息。 等到姜天明知道消息,通知下面的人,到六水洲上开会时,朱慕云已经把消息送到了邓湘涛手上。虽然李邦藩也到了六水洲上,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他与张百朋一直保持着紧密联系,特高课有什么情况,他很快就能知道。 “局座,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开了个头,后面的戏,全让宪兵队唱了。”阳金曲不满的说,政保局搭台,宪兵队唱戏,他原本还想借此机会,露一回脸。才过了一个晚上,机会就没有了。 “只要人抓到就可以了,至于功劳是谁的,无所谓嘛。”李邦藩淡淡的说。 “古星站是宪兵队捣毁的,还有我们政保局捣毁的,有着本质的区别。李副局长,经济处不查案子,你当然无所谓了。”阳金曲嗤之以鼻的说。 “你不是经济处的人?”李邦藩冷冷的说,以下犯上,如果是在军队,他一枪就会击毙对方。 “我很快就不是了。”阳金曲得意的笑了笑,军统古星站被端,虽然不是政保局端的,可古星的军统分子,几乎被一扫而代,政保局可以正式挂牌。而他,也可以正式出任情报处长一职了。 “今天的议程,不会是安排阳金曲的任命吧?”李邦藩冷冷的说。 “贺田已经招供,愿意与我们合作。今天的任务,就是乘胜追击,把古星的军统分子一扫而光。”姜天明微笑着说,有了贺田的合作,杜华山自然也不在话下。政保局有了这两人,想要把古星的军统人员,全部揪出来,指日可待。 “宪兵队,同意把贺田交给我们?”曾山惊喜的说,他早就听说过贺田的名字。 姜天明没来之前,曾山的主要对手就是贺田。但贺田神龙见不见尾,他也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其人。 “对付军统,不分主次。”姜天明不置可否的说,人到了特高课手里,自然不可能马上交给他。但是,没有政保局的配合,特高课想要把古星的军统人员一网打尽,也不是那么容易。 姜天明自然也想把贺田拉到政保局来,但现在贺田是本清正雄的心头肉,政保局自然不可能把贺田要回来。况且,贺田是军统古星站的站长,论身份,丝毫不亚于政保局。想要让贺田给姜天明卖命,贺田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昨天晚上,古星站的人,能抓到的,基本上都被抓了。接下来,贺田的作用其实并不大。但姜天明最大的心愿,是把“三老板”揪出来。 “根据重庆传回来的消息,三老板很有可能,就在古星潜伏水组中。今天的议题只有一个,找出三老板,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姜天明说,这个三老板,就像刺在他心头的针一样,让他浑身难受。 “潜伏水组,是不是回春药铺邓湘涛的那个组?”曾山问。 “不错。”姜天明点了点头,贺田的主要作用,就是钓出邓湘涛,从而把三老板引出来。 “那个三老板消息灵通得很,昨天晚上的事,他或许知道了。”李邦藩缓缓的说。 “连我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再神通广大,昨天晚上就能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存在。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贺田,把潜伏水组钓出来。”姜天明摆了摆手,自己可是政保局的局长,特高课昨天晚上行动的时候,都没提前通知自己。 “三老板”只是潜伏在内部的一名间谍,他的地位,难道比自己还要高不成?所以,姜天明一开始,就作出一个错误的判断:三老板对古星站之事,并不知情。 或许,古星站的那些漏网之鱼,已经知道古星站出了事。但邓湘涛的潜伏水组,与古星站没有统属关系,就算古星站完蛋了,潜伏水组也未必知道。当然,潜伏水组马上就会知道,毕竟他们能跟重庆联系。所以,政保局要打的,就是这中间的时间差。 “贺田既然愿意配合,让他给重庆报,不就行了呗?”阳金曲不以为然的说,古星站的站长,都在自己手里攥着,古星的这些个潜伏组,还能蹦哒么。 “他的电讯处长逃掉了,贺田的加密电报,都是由电讯处长亲自的。如果换个人,重庆那边一听手法,就能知道换了人。”姜天明摇了摇头。 “那就由贺田亲自报,他是古星站长,亲自报,重庆肯定不会怀疑。”曾山说。 “我们政保局的电报,什么时候会让姜局长亲自?还是你们特务处,以前由你亲自报?”李邦藩冷笑着说,这些人的专业素质,确实很差。要不是帝国以华治华的政策,这些人,根本就没资格为帝国服务,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蠢材。 “依你之见,又得如何?”曾山回敬着说。 “还是得用李天明,昨天古星站不是与李天明接头了么?他们的接头很顺利,电讯处长被查,由李天明代替古星站,向重庆报。”李邦藩缓缓的说。 “这个办法可以。”姜天明点了点头,让李天明报,不会有明显的逻辑错误。向重庆汇报,电讯处长出了事,也能说得过去。 古星站的设备,全部被查获。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没办法与重庆联系。况且,宪兵队已经把电话局、电报局、邮电局全部控制起来了。今天打出去的电话,出去的电报,全部得接受检查。 “事不宜迟,让李天明马上报。越早与重庆取得联络,成功的希望越大。”李邦藩提醒着说。 “这次如果能抓到三老板,李副局长当是功。”姜天明微笑着说。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化为泡影 打时间差的想法很好,如果朱慕云不知道昨天晚上,古星站已经被一锅端,李邦藩的建议也是不错的。? 但他们在开会的时候,邓湘涛已经向重庆报,会议还没有开完,重庆已经知道了古星站出事了。 姜天明开完会后,回到办公室,在门口,就碰到了急匆匆走来的聂俊卿。这位中年男子,是姜天明从上海带过来的,负责政保局的电讯,但又没有担任正式职务。 他为人很低调,政保局的会议,从来没有参加。在政保局,甚至是在古星,他都是姜天明最信任的人。 “局座,出事了。”聂俊卿声音低沉,语气中透着焦急。 “怎么啦?”姜天明心里一沉,聂俊卿办事沉稳,从来不会露出如此急切之神色。 “刚收到重庆的紧急来电,古星站一事,重庆已知晓。”聂俊卿说,昨天晚上刚刚生的事情,而且只有宪兵队和特高课参加行动,重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晓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姜天明不可思议的问,他下意识的认为,只有古星站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昨天晚上,古星站电讯处长徐慧莹仓皇逃窜,如果古星站有备用电台,完全有可能向重庆报。只是,贺田已经说明,古星站并无备用电台。 “水组的情报。”聂俊卿缓缓的说。 “水组?!又是三老板!”姜天明脸色一下子阴沉沉的,他可以接受徐慧莹向重庆传递消息,可却不能相信,三老板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这让姜天明得出一个结论,“三老板”绝对不可能在政保局。毕竟他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人,但也比三老板晚了一步。 姜天明马上把曾山和李邦藩追回来,并且把李天明也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才在会议室,为了让李天明如何报,这些人绞尽脑汁。但现在,姜天明要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军统古星潜伏水组,已经走在他们前面。 “局座,重庆是什么时候知道消息的?”李邦藩惊讶的问。 姜天明看了聂俊卿一眼,后者马上说道:“不知道,估计在一个小时之前。” “估计可不行。”李邦藩淡淡的说。 “马上联系,一定要知道准确时间。”姜天明严厉的说。说完,他脸上一红,这个时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刚才自己也忽略了。从这一点上看,李邦藩的专业水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情报,是水组回重庆的。我敢断定,一定是三老板提供的情报。”姜天明咬牙切齿的说,这个三老板太可恶,如果不把他揪出来,以后还会给自己制造更大的麻烦。 “局座在重庆既然有人,何不从源头查?”李邦藩说。 “我的人只能从侧面打探消息。”姜天明叹息着说,如果能从重庆查,他早就下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昨天晚上的消息,知道的人可不多,三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曾山说,他作为特务处长,这么大的事情,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昨天晚上,宪兵队行动的事,瞒不住曾山。但宪兵队是什么行动,他确实不知道。今天早上,要不是姜天明告之,他还在猜测。三老板却在他们开会期间,甚至是开会之前,就把情报传给了水组,并且顺利回重庆,非常不简单。 姜天明等人,脑袋都想痛了,依然没有头绪。此时的“三老板”,正坐在码头货物检查场办公室内,悠闲的喝着茶。把情报传给邓湘涛,他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下一步,重庆会有什么指示,他不得而知。 朱慕云并不知道,今天及时传送情报,不但救了古星军统的残余力量,也保护了自己。以李天明的身份,要调用水组和三老板,重庆还会犹豫。但贺田作为古星站的站长,他要是想用三老板,重庆不会拒绝。 此时,朱慕云并不知道,自己的情报,不但引起了重庆的高度重视,同时也让政保局和特高课震惊不已。早上,他去了趟警察局。曾山和李邦藩,都不在办公室。显然,他们去了六水洲。今天的会议,不用猜,也知道是想将军统古星站的人,一网打尽。 昨天晚上,军统古星站遭受毁灭性打击,也给朱慕云敲响了警钟。他一个上午都在想,应该如何避免这样的情况。人员分散?确实便于隐蔽,但效率也会大打折扣。集中在一起,又容易被一锅端。 一直到中午,朱慕云列了数十个方案,可都不完美。在沦陷区,原本就没有安全感可言。如果还想从事抗日活动,又要保证安全的话,就更难做到。 “朱君,让码头给六水洲送二十人的饭菜。” 朱慕云原本想,再去警察局探探情况,却接到了李邦藩打来的电话。古星站被破获,被重庆及时知晓,让政保局无法扩大战果,所有人都很沮丧。中午,吃饭的时候,姜天明嫌饭菜不好,大雷霆,把六水洲的厨子拉出去,抽了三鞭子。 “是。”朱慕云没有多问,他问过六水洲的士兵,伙食与一科相比,简直就是猪食。如果只是填饱肚子,还能勉强接受。但想吃好,根本不可能。 对郭传儒的开支,朱慕云一直很大方。现在货物检查场,有了专门的厨房,被郭传儒弄得,比大酒楼还要气派。只要朱慕云吩咐,随时都能提供十数种菜肴。如果朱慕云没有特别的吩咐,那就换着花样,做给一科的人吃,可以保证,一个星期不吃重复的菜。 朱慕云吩咐下去,不到半个小时,郭传儒就准备好了。这样的机会,朱慕云自然不会错过,他亲自带队,把饭菜送到六水洲上。刚把饭菜摆好,朱慕云就遇到了阴阳怪气的阳金曲。 “还是你的一科好,每天只管吃吃喝喝就行。”阳金曲见到朱慕云,免不了要讥讽几句。 “没有能力,就只能干这样的事。听说昨天晚上大行动,阳科长又立大功了吧?”朱慕云问。 听到朱慕云的话,阳金曲一下被噎住了。 ps:今天回老家了,没网络,人也很累,睡了一觉,现码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意外扶正 昨天晚上,宪兵队大获全胜,政保局连根毛都没捞到。? 六水洲上的人,心情可想而知。朱慕云自然不会去触霉头,见到姜天明等人进来,他马上静静的站在一旁,屏气凝神。 “局里的饭菜,还不如缉查一科,总务处的人,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大事。”姜天明放下筷子后,冷冷的说。 朱慕云听到此话,心里一紧。姜天明的话,明面是表扬缉查一科,同时,也让总务处恨上了一科。果然,朱慕云扫了一眼,马上就看到了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那是个秃顶矮胖子,大腹便便,一看就是个满肚肥油的角色。 此人叫陈旺金,是政保局总务处的副处长。个子不高,眼睛也不大,但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透着阴险狡诈。朱慕云没想到,送顿饭,就与他结怨了。 “朱副科长,什么时候来总务处指导一下工作啊。”陈旺金不阴不阳的说。 “岂敢岂敢,我就是好吃,说是个饭桶也不为过。”朱慕云自嘲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连饭桶都不如?”陈旺金冷冷的说,政保局初建,千头万绪,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看他的体型,就知道是个中饱私囊的货,如果实心办事,只能喝西北风。 “陈处长说笑了。”朱慕云尴尬的说。 “陈处长可没说笑。朱慕云,你想吃好点喝好点,自己一个人下馆子就可以了,何必连累大家呢。”阳金曲走过来,添油加醋的说。 “既然一科财大气粗,以后局里的伙食,由一科管就是。”陈旺金冷冷的说,姜天明了话,以后六水洲的伙食,肯定得提高。 伙食费多了,他的油水就少了。天长日久,积少成多,这可是一笔不少的损失。陈旺金是个见风都能喝一口的人,一个铜板看得比天都大,提高伙食标准,与割他的肉无异。 “这个主意不错,让我们也沾沾一科的光。”阳金曲在一旁推波助澜。 “怎么,见不得别人好?”李邦藩正好经过,见阳金曲和陈旺金挤兑朱慕云,冷冷的说。 “说笑,说笑而已。”陈旺金虽然极度吝啬,但见风使舵的本事,同样也很高。要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担任总务处的副处长。要知道,总务处暂时没有配处长,他的希望很大。 “朱君,你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跟他们不一样。”李邦藩用日语对朱慕云说。 “我会注意的。”朱慕云说,要不是这层身份,自己这个副科长,早就被撸掉了。 “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把一科交给你,我很放心。”李邦藩又说。 对朱慕云一直担任副科长一事,李邦藩原本不想今天说起。但阳金曲总以为比朱慕云高半级,经常言语讽刺,让他很不舒服。当即,他就找到姜天明,强烈要求任命朱慕云为缉查一科的科长。 “现在提这件事,不太合适吧?”姜天明皱了皱眉,昨天晚上,政保局被宪兵队打击,连根毛都没捞到。今天上午,又被三老板打击,他心里窝着火呢。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伙食差,就脾气。 “目前是最合适的时候。”李邦藩坚持着说。 “朱慕云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他的任命,得向特高课报备。”姜天明无奈的说。 经济处四个科,有三个科长是他的人。李邦藩自己的人,还只担任副科长,换作谁,都会不舒服。 “特高课那边,我会向本清课长汇报。”李邦藩说,朱慕云是他的人,总是被阳金曲之流欺凌,他很不舒服,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如果本清课长点头,我自然无话可说。”姜天明若有所思的说,他对李邦藩并不熟悉,年纪轻轻的李邦藩,能担任经济处长,现在又担任政保局的副局长,实在不简单。他早就怀疑,李邦藩跟特高课,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朱慕云没想到,自己送顿饭,竟然能把副科长扶正。看来,吃亏是福,并非虚言。 朱慕云得了便宜,自然也不能太过得罪陈旺金。下午,他令人送了两头猪,给局机关改善伙食。见到两头大肥猪,陈旺金脸上笑开了花。马上给朱慕云来了个电话,完全忘记了中午的恶语相加。 “老弟,以后常来啊。”陈旺金笑眯眯的说。 “一定,一定。”朱慕云见过厚颜无耻的人,但比陈旺金脸皮还厚的,确实不多。这样的人,见利忘义,真不知道怎么能进政保局。 下班后,朱慕云去了趟王家港。这几天,他通过各种关系,搞到了几套房子,想做成真正的安全房,得杨世英这位经验丰富的矿工才行。 王家港的地下通道,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变成了地下室。朱慕云进去看了,有床、桌子和凳子。还有一个小小的厕所,通风设施也不错,里面有水有粮,用酒精炉的话,长期生活都不成问题。 “这里很不错,我还有几个地方,也要请你帮忙加个地下室。”朱慕云说明来意。 “没问题。”杨世英说,他是朱慕云救下的,要不是朱慕云,现在他老娘,恐怕已经病死了。 “地下室很不错,但我想,在地下室再搞间秘室,用来存放最重要的东西。另外,出入口还得隐蔽。”朱慕云说,这里的地下室,住个三五人都没问题。但出入口,在卧室的床底下,只要把床移开,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端倪。 “我琢磨琢磨。”杨世英点了点头。 “多花点时间没关系,钱更不是问题。”朱慕云说,如果出入口不隐蔽的话,地下室搞得更好,也没用。 走的时候,朱慕云留下二十元法币,除了供杨世英一家生活外,还是让他买材料,琢磨进出口的问题。 离开时,朱慕云看了看时间,与邓湘涛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早,而胡梦北也没有给他信号,就去了趟法租界。昨天晚上,宪兵队端掉克勒满沙街55号,军统古星站的事,下午报纸上已经登了出来,朱慕云想去看看,曾经的军统古星站,到底是什么样子。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军统中尉 克勒满沙街55号的房子,已经被查封。? ?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是一栋两层的房子。看纵深,里面的房间应该不少。朱慕云在周围转了转,现这个地方还不错,交通方便,环境复杂,如果不是前后都被堵死,里面的人想要撤离,还是很容易的。 正要离开的时候,朱慕云突然现,在古星站斜对面,克勒满沙街163号,有一套房子,外面挂着“急售”的牌子。朱慕云走进去,里面住着一对俄罗斯夫妇。他们想去美国,急着把房屋套现。 自从日军占领古星后,法租界的房屋价格直线上升。能在古星找到一方净土,实在太不容易了。 朱慕云问了问价格,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八千元的报价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八千元足够买一栋豪华的别墅。像北京,五百元,就能买一个四合院。 “三个月前,有人曾经出到九千元,但我们没卖。要不是急着走,这个价格你是买不到的。”男主人说着一口地道的汉语,他们是俄租界还存在的时候,就到了中国。如果不是为了避免战火,也不会离开古星。 “好吧,如果我用美元支付,能不能优惠点?”朱慕云问,他的钱,基本上都换成了美元和金条。战争年代,只有硬通货,才能让人心安。 “你有美元?”男主人惊喜的说,现在兑换美元越来越困难,黑市上的价格,也是一天一个价。 去年的时候,这栋房子可以换三千美元,但今年,价格有所上涨,但却只能换到一千二百美元了。朱慕云手里的美元,躺在手里,就翻了一倍多。只是,现在兑换美元也越来越难,一般的银行,根本不对兑。这对俄罗斯夫妇,如果拿到法币,只能去黑市兑换。或许,连一千两百美元也换不回来。 用一千两百美元,买下这栋房子,换在以前,朱慕云连想都不敢想。当巡警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买得起房子。可现在,他不但有了房子,而且还不止一套。 对这套房子的用途,朱慕云还没有最后决定。但不管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栋房子,必然会挥重要作用。 完成交易后,朱慕云才去与邓湘涛见面。今天晚上的邓湘涛,显得有些兴奋,一见到朱慕云,竟然紧紧握住他的手。 “三老板,利益你的及时通知,避免了组织更大的损失。而且,总部已经确认,李天明系叛徒,并且出了锄奸令。”邓湘涛说。 “来点实惠的。”朱慕云抽出手,才花了一千两百美元,到现在还心疼呢。 “一万法币,怎么样,满意了吧?”邓湘涛笑吟吟的说。 “一万?这还差不多。”朱慕云没想到,自己一个消息,就能换来一万法币。克勒满沙街163号的那栋房子,虽然值钱,但还不如一个消息。 “鉴于你的优异表现,总部对你提出嘉奖,并且提升你为中尉情报员。”邓湘涛说,朱慕云加入军统,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提了两次军衔。这样的度,与坐火箭没什么两样了。 “中尉?薪水应该跟着涨了吧?”朱慕云说。 “当然会涨一级,但是,你也不能钻钱眼里吧。”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越来越市侩,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 “现在钱是越来越不经花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不说这些事了。因为水组这段时间的表现,总部已经委任,我担任古星站的副站长,代理站长。”邓湘涛有些得意的说,他沾朱慕云的光,军衔也涨了一级,现在是上校。 从少校情报组长,到上校副站长,他的提拔度也很惊人。如果能在古星站干出名堂,担任站长一职的几率很大。当然,以他现在的资历,能担任副站长,已经是勉为其难。想当站长,必须在接下来的代理站长中,干出让重庆满意的成绩。 “恭喜湘站长。”朱慕云调侃着说,对他来说,邓湘涛的级别越高,自己的风险反而越大。如果邓湘涛默默无闻,作为他的情报员,自己也不会被关注。 “先别急着恭喜我,古星站差点全军覆没,当务之急,是要重新建立古星站,并且,要让日伪特务知道,古星站依然还在。”邓湘涛沉吟着说。 “这是你这个站长要考虑的问题。”朱慕云摇了摇头,自己只是卧底,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情报,古星站的建设,与自己何干? “我们水组,加上古星站的剩余人员,总共不到十人。想要在古星扬名,还得靠你这个三老板。”邓湘涛说。 “古星站原来的人,可都是烫手山芋。贺田、杜华山全部投敌,原来的人,只要露面,随时都有危险。”朱慕云正色的说。 “所以,锄奸成为头等大事。除了贺田、杜华山和李天明外,排在第一位的,是古星站原来的交通,也是导致贺田被抓的关大元。”邓湘涛说,要不是关大元举报,贺田不会这么快被捕。古星站的其他人,也能从容撤离。 “关大元在宪兵队,你们怎么下手?”朱慕云说,关大元学乖了,毛二被当街枪杀,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毛二,拿到钱后,向特高课请求,留在宪兵队,哪怕就是打杂,也比外面安全一百倍。 “这是个问题,但再难,也必须干掉他。”邓湘涛说,这是他上任的第一个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吧,我尽量搜集他的情报。”朱慕云说,在大泽谷次郎帮忙,宪兵队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 “另外一个严峻问题,就是古星站的选址,你有什么意见?”邓湘涛问。 “重建古星站,那可得不少钱,上面拨了多少?”朱慕云问,他突然为克勒满沙街163号,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用途。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加保险 重庆为重建古星站,资金方面绝对不会短缺。 而且,这次不是法币,用的是金条。几天之后,就会有人带着一箱金条来古星。作为代理站长,邓湘涛可以随意支配。 “钱这方面,无需担心。”邓湘涛说。 “古星站,肯定只能设在法租界。”朱慕云说,就算巡捕厅屈服于宪兵队,相比其他地方,法租界依然是较安全的。 “我倒是觉得,花满桥不错。”邓湘涛沉吟着说,那里虽然位置较偏,但周围没什么人,交通也方便,有利于撤退。 古星站新址,考虑的不是舒适,最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只要能保证安全,或者提高安全性,就是他选择的条件。法租界虽然也较安全,但法租界的面积并不大,就那么几条街。如果贺田真心投敌,在法租界转几圈,什么都清楚了。 “那个地方当个临时的庇护所,还是可以的。我倒觉得,古星站还是得入在法租界。”朱慕云缓缓的说。 “法租界已经不安全了。”邓湘涛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个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克勒满沙街163号。”朱慕云微笑着说。 “克勒满沙街?”邓湘涛一听到这条街的名字,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就在原来古星站的斜对面,两层楼,有八个房间,既可以住人,也可以办公。”朱慕云说,把古星站放在原站的对面,肯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算特高课和政保局,会加强法租界的搜索,可是他们也想不到,新的古星站,竟然还敢放在克勒满沙街。 “你不会已经把那个地方买下来了吧?”邓湘涛惊讶的说,朱慕云喜欢买房产,买下那栋房子,他并不觉得奇怪。 对克勒满沙街55号的位置,他很清楚。对面的情况,他也知道。如果真把新的古星站,放在对面,风险确实高,但也不是不行。 “不错。”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小子都快成地主了,要这么多房产干什么?”邓湘涛说。 “我可不是为自己准备的,随时准备为组织服务。”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有这么好心?”邓湘涛斜倪了朱慕云一眼,花满桥那套房子,朱慕云从中就赚了一笔。 “公私两便嘛,另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套住房,绝对安全。”朱慕云神秘的说。 王家港那套房子,搞好地下室后,就有了隐蔽的空间。如果能再增加一条撤退通道,就足够完美了。想到通道,他突然想到自己住的地方,或许,也需要一条秘密通道才行。虽然他可以从三公子那边出去,但还不够。 “这件事到时再说,关于你的任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邓湘涛说,新的古星站马上就要筹备,朱慕云作为他的得力干将,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是独立情报员,有什么好安排的?”朱慕云诧异的问,他的身份,除了邓湘涛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如果在古星站,安排一个职务的话,他的身份还如何保密? “为了更好的保护你的身份,也为了给你名正言顺的一份薪水,我觉得,你可以用化名,在古星站挂个职务。”邓湘涛说,如何更好的保护朱慕云的身份,是他时常考虑的问题。 让朱慕云在新的古星站挂职,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三老板”的名气,已经惊动总部上层。同时,也在特高课和政保局挂了号。现在的“三老板”,已经是古星站的一面旗帜,就算朱慕云出事,“三老板”也绝对不能出事。 “好啊,挂什么职务呢?不会是副站长吧?”朱慕云现在很有官瘾,在政保局当了个科长,在古星站,怎么着也得当个处长。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先要个副站长再说。 “我一个上校,也只有个代理站长,你一个中尉,就想当副站长?”邓湘涛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什么叫目空一切,朱慕云就是典型。 古星站是军事单位,职务与军衔,虽然不是严格挂钩,但至少也得有相应的级别才行。古星站的站长,在没沦陷前,那是少将级别。沦陷后,古星站的规模,一下子缩水,但也得上校才行。 以朱慕云现在中尉的军衔,能在下面的科室,担任个股长,应该是够格的。当然,如果是小科室的话,给个副科长也不是不可能。古星站初建,邓湘涛为了表现出色,并没打算设处室,下面只设科。情报科、行动队、总务科、电讯科等。 “我可是你的学生,是你的人。最近重庆的嘉奖,接二连三,连戴老板都……。不就是军衔么?既然是作假,给我个中校又何妨?”朱慕云笑了笑。 “想得美。你的职务越高,就越受人关注。况且,你只是化名,平常都不会在站里出现。这样吧,你在情报科挂个编外情报员。一旦你的身份被识破,可以用这个身份交差。”邓湘涛沉吟着说。 “既然如此,那干脆到总务科。我现在给站里,干的不就是总务科的事么?”朱慕云说,自己的身份,真要是被揭穿,在总务科总比情报科,问题要轻吧。 “总务科?也好。”邓湘涛说,朱慕云给军统安排住所,购买房产,准备安全屋。而且,古星站的新址,很有可能也由朱慕云选定。这些事情,倒还真是总务科应该干的。 “那行,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当总务科长。”朱慕云得意的说。 “科员,副主任科员,你干不干吧?不干拉倒。”邓湘涛知道,只要自己一松口,朱慕云肯定是打蛇随棍上。 “总务科现在都有哪些人?”朱慕云问。 “就你一个。”邓湘涛说,古星站缺人手,他现在只能靠自己的潜伏水组,其他人员,还等着上面指派呢。 “这可不行,平时我不可能出现在总务科,到时候总务科如何开展工作?”朱慕云说,刚才他伸手要官,只是戏谈。邓湘涛让自己多层身份,他也没想拒绝。但自己只能做个隐身人,就算真做事,也只能暗中做。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安排 古星站的编制,当然不可能总是空缺。 重庆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朱慕云这个光杆司令,很快就会被领导。当然,朱慕云不用去总务科上班,就算真有工作,也由邓湘涛直接领导。 “很快,重庆就会派人过来,你准备给自己取个什么化名?”邓湘涛问。 “化名随便起一个呗。”朱慕云懒洋洋的说,“三老板”的代号,就是邓湘涛强加给自己的,这个化名,只是个新的代号,随便起一个就是。 “我只有一个要求……”朱慕云见邓湘涛要开口,突然说道。 “一个化名,你还有什么要求?”邓湘涛好笑的说。 “我想姓蒋。”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为什么?”邓湘涛奇怪的问。 “跟蒋委员长一个姓,也跟着沾沾光啊。”朱慕云笑着说。 “委员长可不知道,你还有这片心意。既然你想跟委员长一个姓,自然也想当委员长的兵,就叫蒋兵如何?”邓湘涛笑吟吟的说,朱慕云取个化名,竟然还要拍马屁。 “蒋兵?太直白,还是叫文武双全那个斌吧?”朱慕云说。 “依你。”邓湘涛说。 邓湘涛给自己安排新身份,搞双重保险的事情,朱慕云必须向胡梦北汇报。他去了死信箱,但上次自己的标记,还没有清除,可见胡梦北并没有拿走情报。 不管如何,朱慕云都必须把情报放进去。他相信,胡梦北今天应该会来才对。傍晚,朱慕云下班之后,特意骑车绕行。令人遗憾的是,自己做的标记还在,胡梦北并没有来拿情况。 朱慕云觉得不对劲,让三公子去了趟雨坪中学。结果一打听,胡梦北已经有两天没来上课了。三公子再仔细打听,得知胡梦北请了假。 朱慕云一听,心里顿时一紧。晚上去了趟胡梦北的住所,在外面一看,并没有现有灯光。这让朱慕云更是紧张,胡梦北是他的上线,可千万不能出事。他担心的,就是胡梦北失踪。 胡梦北如果失踪,肯定不会是小事。他马上去保安处打听,很快就现,不但是胡梦北,古星教育系统,很多师生都突然离开。归根到底,还是那个《古星市教育机关人员连环保证暂行办法》。 虽然知识分子的觉悟高,但胆小怕事的人更多。有胆小的人,举报他有抗日嫌疑。虽然胡梦北平常很低调,但他再想找给担保的人,学校的人纷纷避让不及。找组织帮忙,但这个市教育机关人员连环保证暂行办法,却是要求本单位职工,相互担保。 胡梦北无人担保,被警察局调查。不得已,他只能先避开。这个《古星市教育机关人员连环保证暂行办法》,让胡梦北的身份,随时有暴露的危险。胡梦北自己暴露不要紧,但要是危及朱慕云,那就麻烦了。 胡梦北突然离开,让朱慕云六神无主。胡梦北是他与党组织,联系的唯一纽带。如果胡梦北出了事,他就成为断线的风筝。朱慕云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可朱慕云心里再急,也不能表露出来。他甚至,都不能总去想这件事。为了不让自己多想,他只能给自己多找点事干。现在,他是古星站总务科的一员,王家港的房子,他已经准备让给邓湘涛。 “你要是不来,我都想去找你了。”杨世英见朱慕云找上门,惊喜的说。 “怎么啦?”朱慕云问,见杨世英一脸的欣喜,知道不是坏事。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解决了地下室出入口的问题。 “我改了一下入口,想请你看看。”杨世英微笑着说,这间地下室,他花了不少心思,而且也花了不少钱。现在有了成果,当然想让朱慕云看到。 “走,看看去。”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原来的入口在床底,现在被改到了墙边。里面有反扣,如果从里面锁住,外面根据打不开。而如果没有反锁,外面也有个暗梢,就卡在墙壁。在一个砖头上用力一按,暗梢打开,往外拉,才会露出洞口。 “设计得非常不错,但还有一样,如果能再挖一条暗道,通到外面当逃生通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说,如果这个地方给邓湘涛用,除了有地下室外,必须得有紧急逃生通道。 “这没问题,地下室到外面已经不远,半天时间就能搞好。”杨世英说。 “暗道的出口要隐蔽,而且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绝对不能进来。”朱慕云说,原本,他想让杨世英重新挖一条通道,但时间来不及了。除了王家港外,花满桥那边,也得赶紧搞地下室。而且,地下室还得加大,兼备手术室的功能。 “这是自然。”杨世英说,他为了这个地下室,已经想了不少办法。 “你们一家,住在这里并不合适,我准备另外安排一个地方给你们住。”朱慕云说,杨世英总是不出门,他母亲和老婆,也没有事干,整天待在家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个地方不比其他,就在宪兵队后面,距离白石路也近。如果说邓湘涛住在这里,有正经职业掩护,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杨世英一家,要是住的时间长了,保不齐就会露馅。 “我们住在这么好的地方,确实不合适。”杨世英说。 “你别多心,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被怀疑。”朱慕云安慰着说。 “我的是命是你救的,我一家人的性命,也是你救的。不管你怎么安排,我都听。我这一百多斤,就算卖给你了。”杨世英坚定的说。 “杨大哥,你杀日本兵,我佩服得很。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会安排你经常挖地下室和暗道。”朱慕云说。 “我愿意。”杨世英毫不犹豫的说。 “那好,过两天我就安排你们换地方。”朱慕云点了点头,对杨世英的答复,他很满意。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兄弟 第二天,朱慕云就给杨世英一家,在城东的居民区,租了套普通的房子。 不大,只有两间房,但够他们一家生活了。同时,给杨世英配了辆旧自行车,对外的名义,是给他在一家贸易商行找了份工作。 而杨世英,目前的“工作”地点,就在王家港295号。秘密通道完工后,杨世英的工作地点,就换到了花满桥66号。挖地下室,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最重要的是,清理掉挖出来的泥土。 这就需要三公子的车马行配合,每天晚上,三公子和杨世英,把装好袋的泥土,放到马车上,再运到古江边倒掉。那一块,是缉查一科的地盘,有朱慕云的通行证,没有人会盘查。 “除了这里之外,法租界还有一栋房子要搞,那里更复杂,要不要找几个可靠的帮手?”朱慕云很关心地下室的进度,古星站刚被摧毁,新的古星站,必然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进出秘密通道,以及地下室,都是标配。 “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在矿上,我有几个好兄弟,他们老实本分,在矿上饱受欺凌,如果能来这里做事,想必是非常愿意的。”杨世英说。 他们在矿上,每在累死累活不说,而且还很危险。井下动不动就塌方,时不时的就有瓦斯爆炸,他们整天吃煤灰,但吃不好睡不长,每个月那点可怜的工钱,根本养不活家人。不要说养活家人,就连自己,一年到头,不说吃顿肉,连点油荤都见不着。 井下作业,是个体力活,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只能透支自己的身体。要是有其他来钱的路,他们肯定愿意。在古星,杨世英不敢说顿顿有肉吃,但吃顿饭是没问题的。隔三差五的,也能吃顿肉,挖地下室,也不用担心瓦斯,相比煤矿,要安逸得多。 挖地下室是个体力,杨世英在王家港,当时只是练手。而花满桥66号,地下室的规模非常大,不但要有休息室,还得有手术室。甚至,还得有器械室。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就得跟贺田的古星站一样,被一锅端。 “你说说他们的情况。”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 “罗泉,二十六七岁,十五六岁就到了矿上。父母早亡,也没有结婚。袁旺财,三十来岁,读过几年私塾,来矿上三年。原本在煤场写写算算,后来得罪人,被下放到井下。”杨世英说,他在矿上,跟罗泉和袁旺财的关系最好,可以说有过命的交情。 有次井底塌方,罗泉和袁旺财被埋在煤堆里,要不是他拼命用双手挖,现在罗泉和袁旺财,早就成了一杯黄土。杨世英杀人后,罗泉和袁旺财,当时就想追随他。 “袁旺财结婚了没有?”朱慕云问。 “他结婚了,小孩才两岁多。袁旺财下井后,收入少了一大半,可怜啊,孩子嗷嗷待脯。”杨世英说,他除了确实需要帮手外,也是想拉这两位兄弟一把。 “他们跟你关系如何?”朱慕云问。 “过命的交情。”杨世英说,他救过他们的命,他们也随时愿意,把命交给他。 杨世英杀了日本兵后,罗泉和袁旺财,当时就想陪他,一起出去杀鬼子。只不过,他不想连累两位兄弟,这才带着老娘和妻子,逃进了古星市。 “你哪天把他们叫来,我见见。”朱慕云说,他参加工作也有一年多了,干的是巡警,整天接触的就是各色人等。又受了邓湘涛和胡梦北的专业培训,观察力炉火纯青。不管什么人,只要被他看一眼,就能看个**不离十。 “我们在矿上,我带个口信回去,马上就会来。”杨世英说。 “对,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回去。想必,他们也被调查。这样吧,我派人给你去送信。”朱慕云说,这种事,杨世英确实不好出面。 “没问题。”杨世英马上说,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不想耽误朱慕云的事情。 送信的事情,朱慕云让华生去办。他有一帮乞丐,这些人不管在哪,都不会被人怀疑。果然,罗泉和袁旺财,得知杨世英已经在古星落脚,马上辞了工,连工钱也不要。袁旺财更是把老婆孩子,也带了过来。 晚上,朱慕云在一家小餐馆请他们吃饭。杨世英的身份敏感,去大酒楼,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朱慕云一见到两人,就知道他们性格耿直,为人诚恳。或许有朱慕云在,他们显得很拘谨。 “罗大哥,袁大哥,不知道你们来的这么快,暂时只能委屈你们了。”朱慕云给他们倒了杯酒,微笑着说。 “不委屈,不委屈。”两人忙不迭的说,虽然朱慕云只准备工作一套房子,两间房,但相比矿上的条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这样,我给嫂子送点吃的回去,你们先聊。”朱慕云善解人意的说,罗泉和袁旺财,应该值得信任。当然,作为一名潜伏在敌营的卧底,而且还是双料卧底,三面间谍,朱慕云不可能相信任何人。 胡梦北曾经就千叮咛万嘱咐,作为一名潜伏者,为了自己的安全,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唯一能完全相信的,只有自己。这一点,朱慕云很赞同。就算是杨世英,他现在也只能有限的信任。王家港的房子,杨世英搬出来之后,他也要过几天,才让邓湘涛搬进去。 “杨大哥,这位朱先生是什么人?”罗泉等朱慕云一走,神情马上轻松下来,抿了口酒后,问。 “警察。”杨世英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 “什么?!”袁旺财大吃一惊,杨世英可是杀了日本人,只要举报,就有一百元的奖励。要是能抓到他,那可是五百元。这些黑皮狗,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人,有这种财的机会,岂会错过? “他是好人,要不是他,我老娘恐怕早死了。我们一家,不被抓,也会饿死。”杨世英笃定的说。朱慕云得知他的身份,没有去举报,就是救了他的命。能给治他娘的病,又拿钱给他用,就是救了他一家的命。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追随 杨世英对罗泉和袁旺财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到古星后,遇到朱慕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向他们如实说了出来。? “没想到黑皮狗中也有好人。”罗泉感慨着说。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认为他是好人。这条命,以后就交给他了。你们是什么想法?”杨世英问,他带的口信,就让他罗、袁两人来古星谋事。 “我跟罗泉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到了古星就跟着你。不管你要干什么,我们都不皱一下眉头。”袁旺财说,他的命,也是杨世英救的。要不是杨世英,就没有现在的自己。如果自己死了,自己一家人恐怕也得饿死。 “现在,朱先生想让我给一套房子挖个地下室,再搞个暗道。这些事情,找外面的人,他也不放心,所以,我就想把他们叫来帮忙。”杨世英说。 “挖个地下室,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只是挖好地下室后,我们兄弟三人,该作何打算?”袁旺财问,他毕竟读了几年私塾,考虑问题要更周密。 他们在矿上做事,整天都在井下,挖那么复杂的坑道,都没问题。现在只是挖条密道,搞个地下室,迟则半个月,快则三五天就完事了。 “这我还没想好,但我想,朱先生应该早有安排。”杨世英说。他突然想到,除了花满桥那边的地下室外,法租界还有房子,好像也要挖地下室。 “既然是朱先生的事,我们自然义不容辞。”袁旺财沉吟着说,只要他们三兄弟能在一起,不管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以后只有我们三兄弟干活,再也用受别人的气了。”罗泉高兴的说。 第二天,三人就去了花满桥66号。花满桥的房子,秘道有地下室,都已经弄妥,他们现在,就要正式进入花满桥工地了。三人配合默契,袁旺财懂文化,勘察完之后,还给弄了个图纸。 “杨大哥,你看这样弄行不行?”袁旺财把画好的图纸递给杨世英,他的设计很合理,出入口更隐蔽。虽然他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目的,但这样的房子,搞地下室肯定是为了避难。不管城里还是乡下,有钱人家,谁没有个地窖暗道什么的。 袁旺财的地下室,总共有两个房间,把水、电都接了下去。厕所、厨房也有。进去的通道,更是有两条。一条可以从地下室出去,另外一条,直接从客厅出去。把秘道的入口,放在客厅,这需要很大的胆子。 当然,客厅的秘道入口,不但隐蔽,而且巧妙。就在客厅茶几下面,把茶几转动,就会露出洞口,下去后,茶几就会复原。而打开的机关,在茶几下面的角旁边。 “旺财,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杨世英一看图纸,一脸佩服的说。 前段时间,他绞尽脑汁,就是为了解决王家港那边的出入口问题。袁旺财只来了一天,竟然就设计出如此巧妙暗道,看来还是读书人,脑袋里的弯弯绕绕多。如果袁旺财早点来,他也不用为了王家港那边的事费神了。 “现在来也不晚嘛,我的设计,能不能入朱先生的法眼,还未可知呢。”袁旺财谦逊的说,他的设计虽然称得上巧妙,但也有个缺点,需要的材料多,工期也会较长。 就算他们三兄弟,全心投入工程,恐怕最快也得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花费也较高,估计没有大几十元,是不可能搞好的。 “等会朱先生就会来,看他怎么说。怎么样,昨天晚上睡的还好吧?”杨世英说。 “朱先生对我们很关照,不但买了丰盛的饭菜,还给送了回去。另外,还送了一块肉、一百斤米和十斤盐。还有,给了我老婆十块钱。”袁旺财感激的说,他之所以这么用心,也是因为朱慕云昨天做的这一切。 虽然袁旺财不知道,自己能帮朱慕云多大的忙。但朱慕云的做法,深深地打动了他。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就再没有人如此关心过他。昨天朱慕云的行为,解决了他一家子在古星的生活问题。房子虽然是租的,但朱慕云付了半年房租。昨天送的东西,足够他们一家,生活三个月的了。 “朱先生真是个好人,我在煤矿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十元的钞票呢。”罗泉说。 “只要跟着朱先生,我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杨世英肯定的说。 “只要朱先生收留,我愿意跟着他干一辈子。”罗泉说。 “朱先生是干大事的人,未必会收留我们呢。”袁旺财突然说。 昨天晚上,他只觉得,朱慕云是一个有良心的警察。但今天看了这套房子,还知道王家港那边有套房子,这说明朱慕云很不简单。警察或许会有钱,但朱慕云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的话,肯定不简单。 房子里搞地下室,还有暗道,说明朱慕云很有心计。这样的人,如果有良心,自然是他们的福气,能跟着这样的人做事,是件幸福的事。 “我觉得不会,不要说我们能帮他做点事,就算什么也帮不上,他也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杨世英摇了摇头。 “只要你们跟着我,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们。”朱慕云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中传来。他已经在外面听了一会,再次印证了自己昨天的看法。 “朱先生。”杨世英三人,见到朱慕云,连忙站了起来。 “这是谁设计的方案?”朱慕云看了杨世英手中的图纸,马上就被吸引了。 “是我。”袁旺财说。 “你还懂设计?”朱慕云惊讶的问。 “我哪懂这个。地下室与秘道,跟我们的矿道差不多。这些事情,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地主家里,就会有暗道。道听途说了一些,再加上我自己瞎想,就出来这么个东西,让朱先生见笑了。”袁旺财谦逊的说。 “你估计,如果按照你的方案,全部搞好,需要多长时间?”朱慕云问,他最看重的是时间,至于花多少钱,根本不会考虑。反正,这些开销,到时候都会找军统报销。他现在是古星站总务科的人,钱的事情,正归自己管。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个出口 朱慕云要知道,按照袁旺财的图纸,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搞好。?? 如果这里的时间过长,他就要考虑,是不是先把克勒满沙街163号搞好。毕竟那里,可能会成为新的古星站。就算不是,以后也会是朱慕云重要的据点。 “如果材料充足的话,,我们三人吃住都在这里,半个月就能搞好。”袁旺财说。 “半个月?这样吧,你们跟我去趟法租界。这里需要什么材料,开个清单出来,我马上让人准备。”朱慕云说,三公子的马车,每天晚上都要来运土,顺便可以把建材运进来。 三人去法租界当然没有问题,看了克勒满沙街163号的房子后,朱慕云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两间单独的地下室,至少三条以上的暗道。而且,三条暗道,必须从三个方向出去。 “朱先生,两间单独的地下室,没有问题。甚至在地下室下面,还可以搞一间暗室。但三条暗道,需要三个出口,这可有些不好办。”袁旺财在周围转了一圈后,法租界到处都是房子,而且周围都是有主之地,想要找个出口,不太容易。 “出口?这样吧,我再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房屋出租。”朱慕云想了想,目前只能用这个办法,三个出口,就得三套房子。 “朱先生,周围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不想惊动周围人的话,时间恐怕会更长。”袁旺财说。 “房子刚买下来,搞搞装修,不会有人怀疑。”朱慕云说,在法租界,相比外面,更讲规矩些。 “那行,我们先看看。”袁旺财说。 去年日军占领古星之前,来不及撤离古星的百姓,一窝蜂的往法租界跑。据查,短短一段时间内,就有数万人涌进了法租界。现在,法租界的住房很紧张,想要租房子,可不那么容易。 幸好,法租界的住房虽然紧张,但商铺还是有租的。现在经济萧条,大家的生活艰难,法租界的商铺,除了米铺、烟馆外,其他商铺的生意都很惨淡。很快,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隔壁,164号,就有一间商铺出租。前面是铺面,后面还带了个院子,有几间房。 而对面,在55号的反方向,也是在163号的斜对面,有一间小的商铺出售。朱慕云原本想租下来,可是老板想去重庆,只着急变现。那间商铺在88号,因为主人急着要走,要价不贵,三千元。 朱慕云当即,就把88号买了下来。隔壁的164号,也被他租了下来。手里有钱,办事就方便,一买一租,就用了朱慕云好几千。换在以前,朱慕云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袁旺财他们还在勘察163号的房子,朱慕云就已经把房子的事情办好了。有钱就是好办事,朱慕云稍微化化妆,粘上胡须戴上眼镜,拿着蒋斌的安居证,顺利的把克勒满沙街上的88号房产买了下来,隔壁的164号,他则以另外的身份租下。 朱慕云自己能“生产”安居证,想要换个身份,实在太简单了。换个型,戴副眼镜,甚至是改变动作和神态,这些技巧,他都受训过。虽然时间仓促,但骗过那些没有受过特工总部训的普通人,已经绰绰有余。 “暗道的出口,已经解决了两个,一个在对面的88号。另外一个,就是隔壁的164号。”朱慕云说。 “朱先生,我也想到了一个暗道出口。”袁旺财说。 “哦,还有什么出口?”朱慕云奇怪的问。如果有暗道出口,自己应该能想到才是。 “下水道。”袁旺财没有打哑谜,法租界的下水道很达,里面管道密布,人在里面行走,一点也不难。只要在地下挖到下水道,就是个绝佳的通道。 “确实是个好办法。”朱慕云高兴的说。 “这里的地下室,不知朱先生有特殊要求没有?”袁旺财问。 “要有电,通风、保持干燥。有一间,条件要好一些。如果能在地下室,观察到外面的情况,那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想了想,如果这是古星站,肯定也得给邓湘涛准备一间“私人住房”才行。 “前面的都没问题,但从地下看上面,我恐怕就无可奈何了。”袁旺财虽然觉得朱慕云的要求有些奇怪,但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其实很简单,只要一个潜望镜就可以。”朱慕云说,潜望镜的原理很简单,如果买不到,自己用几面镜子,可以动手做一个。 “潜望镜?到时你拿过来,我看后装上就是。”袁旺财似懂非懂的说,不管怎么样,只要朱慕云把东西拿来,他就能装进去。 “时间呢?”朱慕云依然最关心这个问题。 “恐怕得一个月左右。”袁旺财想了想,朱慕云总是关心时间,想必很赶进度。 “一个月就一个月,先搞这边。对面和隔壁,也得另外准备一条暗道,就连到下水道。另外,最后还给他们单独搞一条暗道相连。”朱慕云说,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还想挖一条从此地到王家港的暗道,这样的话,进出法租界就方便多了。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挖这么长的暗道,就算袁旺财三人能做到,也得一年半载。但如果在法租界的边缘,再买一处房产,挖条暗道通到日占区,不就全解决了么? 法租界的事情,要比日占区简单得多。只要打点得当,工部局不会过问。周围的人,各扫门前雪,也无人来说。杨世英三人,吃住都在163号,借着房屋翻新的名义,大兴土木,开始挖起地下室。 这件事,朱慕云原本想向邓湘涛汇报。毕竟,他的行为,都是为古星站作准备。作为古星站的代理站长,邓湘涛如果有什么意见和要求,他也可以及时向杨世英等人传达。 但让朱慕云没想到的是,连续两次,他都没联系上邓湘涛……。这让朱慕云很是担忧,地下党这边,他与胡梦北失去了联系,军统那边,不会也断了线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权力分配 军统古星站被端掉后,政保局正式对内挂牌。 但局机关地址,没再放在六水洲上,而是选在镇南街已经搬走的镇南五金厂。而政保局对外的名称,就是镇南五金厂。所有政保局的人员,都以镇南五金厂的职工作为掩护。 对外,政保局的机构,类似特工总部。原特务处,被拆分为情报处和行动队。曾山没有再兼任处长,担任政保局专职副局长。而经济处,并没有拆分,依然由李邦藩兼任处长。只是,阳金曲、马兴标,没有再担任二科、三科的科长。 阳金曲担任情报处的处长,马兴标则担任行动队队长。而原来的三科科长贾晓天,被提拔为经济处的副处长。 政保局还有一个一处,新的处长竟然是贺田。一处的职责,专职对付军统。听说还有个二处,主要针对地下党。 经济处搬到了镇南五金厂,朱慕云每天上午,也会来转一下。一科在镇南五金厂没有办公室,但李邦藩的办公室,以后就设在这里了。 “处座,听说一处和情报处在较劲?”朱慕云说,一处专职对付军统,而情报处,则要对付整个抗日力量,自然就有了冲突。 “他们这是狗咬狗。”李邦藩一脸厌恶的说。中国人就喜欢内斗,明明都是同一个目标,却要争风吃醋。 “我们就坐山观虎斗。”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他们算什么虎?最多也就是条虫。”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 “处座,现在一处和情报处,都要求我们缉查科,配合他们检查。可一旦有了线索,也不知道该交给谁。”朱慕云唉声叹气的说。 “交给处里就是。”李邦藩说。 “那就好,我就不用左右为难了。”朱慕云松了口气,他心里暗暗好笑,李邦藩说贺田和阳金曲是狗咬狗,他其实也差不多。 “处座,路荣丰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六水洲?”朱慕云突然问,现在码头由任纪元负责,他其实很放心。局机关从六水洲搬到镇南街后,路荣丰和两个班的自卫军,并没有回到一科。这让他很奇怪,是上面忘记了?还是六水洲另有他用? “暂时还不行。”李邦藩摇了摇头,警察局和宪兵队,都有自己的看守所。政保局作为特务机关,关押犯人,不能借别人的地方。镇南五金厂虽然也有几间房,可以用来关人,但关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那我就再坚持坚持。”朱慕云说,一科只有一个班的人,他手下的科员,也只有三人。幸好下面的人,很支持他的工作,要不然的话,码头和渡口的货物,肯定会堆积如山,无法正常出入。 “你以前干巡警时,应该认识回春药铺的杜立华吧?”李邦藩突然问,这个潜伏水组的组长,手里掌握着“三老板”,只有抓到杜立华,就能找到三老板。 “知道,他真名叫邓湘涛,是军统人员。”朱慕云如实说道,回春药铺那个据点,还是他抢先一步举报的呢。 “最近,他有可能外逃,你特别要留意渡口和码头。当然,情报处和一处,都会派人盯着,但如果得到消息,要先把人控制在缉查科。”李邦藩叮嘱着说,找到了邓湘涛,就等于找到了三老板。 “有贺田和杜华山,这些军统残余分子,还能蹦几天?”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叛变的人,永远都不能相信。”李邦藩摇了摇头,贺田和杜华山的价值,已经基本用尽。把一处交给贺田,他是极力反对的。可特高课和姜天明,都认为可重用贺田。 贺田作为军统古星站的原站长,现在担任政保局的第一处处长,宣传教育作用,要比他的实际能力大得多。军统在古星的人,不但随时都要冒险,而且未必混得如意。一旦他们想改换门庭,贺田就是他们的榜样。连军统站长都能叛变,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朱慕云要走的时候,顺便去了趟曾山的办公室。作为原特务处的处长,曾山是真正的实权派。现在,他虽然是副局长,主持政保局的日常工作,但权力反而被削弱。 而且,特务处被拆分。情报处和行动队的头,却成了姜天明的人,这让他非常不满。姜天明把他明升暗降,再把阳金曲和马兴标安插进来,他一下子就成了光杆司令。机关的人,个个都是察言观色之辈,他一失势,马上就感受到了。见到朱慕云上门,很是高兴。 “曾局长,很悠闲嘛。”朱慕云见曾山喝着茶,看着报纸,微笑着说。 “没卵事,就当是提前退休喽。”曾山摇了摇头,苦笑着说。 “没事还不好?我倒是想休息几天,可一个月,也未必能真正休息一天。”朱慕云叹息着说,渡口和码头,只要不关闭,就得正常运转。他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几乎每天都要去办公室才行。有的时候,想办点事情,很难抽出一整天的时间。 “如果不忙了,别人有事也不来找你,说明你就没用了。”曾山说,作为副局长,他还不算完全没用。但现在,姜天明抓权抓得很紧,情报处、行动队、一处,基本上都是他的人,自己对局里的事,很难插得上手。 “你现在有时间,可以干点自己的事情嘛。”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上次的那批棉花,差点就出事了。”曾山说,幸好范志良不是抗日分子,否则他的麻烦会很大。 新四军突然多了一大批棉花,这样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日本人要求政保局严查,曾山一听,当时心里一惊,范志良胆大包天,什么钱都敢赚,不会是卖给了新四军吧?后来证实,范志良只是商人,没有与任何政治势力有关,他才松了口气。 “你的交易在码头就完成了,还能出什么事?”朱慕云佯装不知,惊讶的问。 “不说这件事了,朱老弟,以后码头那边,免不了还要麻烦你。”曾山说,既然在政治上不如意,只能多赚钱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查人 曾山想赚钱,正合朱慕云的意。 他当即答应,只要是曾山的货,缉查一科绝对义不容辞。缉查科的主要职责,除了敛财,就是查封违禁物质。而想要赚大钱,就必须要做违禁物质的生意。 以曾山的身份,就算朱慕云不帮他,想要做点买卖,也是很容易的。如果曾山的货,经常走码头的话,以后要为根据地送物质,就能搭顺风车。 上次棉花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就会被查。但曾山身份特殊,就算政保局查到范志良身上,曾山也不会有事。 “最近码头查人查得紧,曾哥如果有货,可得注意点。”朱慕云提醒着说。 “没事,他们查他们的,不会干扰你们的工作。”曾山不以为意的说,虽然情报处长和行动队长,都不是他的人,但这两个部门的人,都是他的旧属,有什么事情,他甚至比姜天明知道得更早。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最近,政保局每天都有军统分子被抓,这些人虽然都是底层人员,但这足以说明,现在形势的严峻。 “你也可以注意点,他们要抓的是军统古星潜伏水组的组长,真名邓湘涛,原来回春药铺的掌柜,化名杜立华。”曾山说。 “有了一处,古星的军统,很快就会被肃清。”朱慕云说,自己突然联系不上邓湘涛,恐怕也跟一处有关。作为古星站原来的站长,贺田知道邓湘涛很正常。 “未必。贺田投靠我们的消息,重庆很快就知道了。得到消息的军统人员,还不四散逃避?所有贺田掌握的人,现在很难找到了。”曾山摇了摇头,他没有分管特务处和行动队,这个副局长,看着地位尊贵,可并没有实权。 “邓湘涛不是露出来了么?”朱慕云说。 “这是早就掌握的情况。老弟,你认识邓湘涛,如果能抓到他,升官财指日可待。”曾山压低声音,神秘的确说。 “他只是个潜伏组长,没什么大用。”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但他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曾山跟他说,邓湘涛是早就掌握的情况,而且对邓湘涛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整个古星站。潜伏水组最重要的是什么?三老板,也就是他自己。想到这里,朱慕云吓出一身冷汗。 “水组比金组和木组,重要得多。如果你的一科能抓到邓湘涛,我不敢保证你当处长,但当个副处长,应该问题不大。”曾山说。 “副处长?”朱慕云惊讶的说,职务越高,再向上爬的阻力就越大。 “有些事情,还不能跟你说,但你只要抓到人,保证好处大大的有。”曾山说。 朱慕云相信,如果邓湘涛无处可藏的话,肯定会联系自己。朱慕云不敢说,在古星能控制一切,可是,藏个人,或者送个人出去,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邓湘涛确实还没到无处可逃的境地,他之所以没有联系朱慕云,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贺田投敌,对古星站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当前,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接收古星站的原有人员。 贺田掌握了古星站所有的联系方式,用原来的联系方式,不可能再联系到他们。而且,他还得跟贺田的一处抢时间,只有抢先一步,才能更多的保存实力。 幸好,对古星站的重要人员,都有一套最隐秘的联系方式。这套方式,只有在最紧急的时候才会启用。最重要的是,这套联系方式,就连贺田也不知道。重庆已经知道,前几次的电报出了问题,为以防万一,让邓湘涛回了趟重庆。 等邓湘涛从重庆回来,联系上古星站原来的情报处长井山,以及电讯处长徐慧莹后,新的古星站,总算初具规模。摆在邓湘涛面前最重要的事有两年,新的人员安排,以及刺杀贺田。 军统对叛徒的制裁,一向非常严厉。贺田身为军统古星站的站长,他的叛变投敌,更是有着深刻影响。此次邓湘涛回重庆,戴老板亲自接见了他。戴笠的要求只有一个,尽快重建古星站。而古星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暗杀贺田和李天明。 这两个军统败类,给古星的军统组织,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在贺田叛变投敌,邓湘涛回到重庆的这段时间,整个古星的军统组织,几乎都处于停止工作的状态。或许,只有朱慕云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算是为以后做了点工作。 朱慕云现在每天都会去码头,政保局一处的人,每天都会在码头上检查。一处的人,大多是贺田从原古星站叛投过来的,不久之前,这些人,都还属于军统古星站。 朱慕云虽然很不耻他们的行为,但是,他又不得不与他们多接触。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潜伏者,就必须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要有机会,朱慕云都不会错过。 “贺处长,今天亲自来码头检查工作?”朱慕云今天去码头时,现贺田竟然到了码头。作为原古星站的站长,贺田轻易不会离开局里。 “朱科长说笑了。”贺田说,他虽是一处的处长,但毕竟是叛逃过来的。而朱慕云“根正苗红”,是从警察局当巡警,一步一步升到现在的科长。相比朱慕云,他是外人。 “一处频频出击,收获颇丰,古星市的军统分子,很快就会被贺处长肃清。”朱慕云恭维的说。只是他的语气带着调侃,如果贺田仔细听的话,肯定能听得出来。 “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相比缉查一科,我们的工作还得努力才行。”贺田说,他来码头,其实冒着很大的风险。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成为军统头号暗杀目标,虽然现在古星的军统人员,大多已经被抓,可重庆派来的人,或许已经在路上。甚至于说,那些杀手已经到了古星。此时,如果有人告诉贺田,在某处,有一把枪正对着他,贺田也会相信。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暗查 贺田之所以会亲自来码头,是因为他得到情报,今天会有一个重要人物来古星。 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古星所有的军统组织,全部消灭。虽然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但是,他必须做到。否则,被消灭的,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我们查货,你们查人。货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是一处的工作难度大些。”朱慕云淡淡的说。 贺田曾经是军统在古星的最高领导,也可以说是他的间接领导。看着眼前的贺田,朱慕云心中感慨万端。他实在无法想像,像贺田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义。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中国人,都不应该成为日本人的帮手。 “大家都是一家人,无所谓谁的难度更大。”贺田摆了摆手。 “贺处长,要是不嫌弃的话,中午在这里吃顿便饭?”朱慕云问。 “早就听说一科的厨子,手艺不亚于大酒楼的大厨。今天有幸,一定得尝尝。”贺田一愣,马上笑吟吟的说。 “贺处长,你认识邓湘涛么?”朱慕云知道贺田在码头有事,也没去货物检查场,将他带到了自己原来在码头的办公室。虽然一科的办公地点,已经改到了检查场,但朱慕云在码头的办公室,还是保留了下来。 “听说过他,怎么,朱科长认识?”贺田走到窗户口,他看了看下面,这个位置,其实比在下面更好。如果能在这里架一副望远镜,不但自己的安全有保证,而且更加隐蔽。 “唉,现在这个邓湘涛非常值钱。可惜,我在干巡警时,还经常与他见面。早知道的话,将他扭送到局里,也能立个大功。”朱慕云叹息着说。 “朱科长想立功,机会有的是。”贺田笑了笑,邓湘涛现在是古星大的一条鱼了。抓到邓湘涛,就有可能把三老板引出来。上面对三老板的奖赏更大,不是法币,而是大洋,一万大洋。这么多钱,足够一个人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但邓湘涛不是一般的人,不是贺田瞧不起朱慕云。就算把一科的人,全部派到码头。一旦邓湘涛在他们眼皮底下走过去,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对付专业特工,还得专业人员。朱慕云虽是政保局的人,但连半个特工也算不上。 “机不可失,迟不再来啊。”朱慕云叹息着说。 “你这里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贺田没有再说,他暗暗好笑,朱慕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一处和情报处,都抓不到邓湘涛。朱慕云竟敢口出狂言,实在可笑。 要不是顾忌朱慕云的身份,他早就出言讥讽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再跟朱慕云讨论这个问题。 吃过饭,贺田让人送了副望远镜上来。朱慕云虽然很想知道贺田在找谁,但他也知道,一处的事情,自己不宜插手。贺田是什么人?资深军统人员,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幸好,贺田在上面待了一天,什么都没有找到。快下班时,朱慕云约贺田一起吃饭,但却被拒绝。码头虽有自卫军,但毕竟位置过偏。天黑后,从码头回市区,实在太危险。 贺田虽是老资格的特工,但正是如此,他的胆子反而越小。任何有风险的事情,他都会尽量避免,不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但贺田却约朱慕云去市区吃饭,朱慕云稍一犹豫,马上就答应了。与贺田接触,自己暴露的风险很大。但回报,也会很高。贺田行踪隐秘,除了在局里能见到他的人之外,根本就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贺处长,你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嘛。”朱慕云跟着贺田,到了地方后,才现只是一家小的饭馆。这样的饭馆,多是普通老百姓在吃,与贺田的身份并不相符。 “这里吃饭的人不多,老板的手艺,可能不如你的大厨。但此地,胜在清静。”贺田说。 与其说清静,不如说安全。对贺田来说,没什么事比安全更重要的了。原本,他请朱慕云吃饭,也是冒了风险。但是,朱慕云身份清白,又不是干情报这一行,让他对朱慕云,没有那么大的戒心。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把朱慕云带回家。这个地方,他以前来吃过两次饭,离自己的住处,也有一段距离。既还了朱慕云中午的情,也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两人各怀目的,吃饭的度很快。贺田结账后,就在饭馆门口,与朱慕云分别。等朱慕云走远后,他才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朱慕云好像知道贺田在后面望着自己似的,他不紧不慢的走着,既不回头,也不停顿。虽然朱慕云很想跟踪贺田,好找到他的住处,但他却压下了这个强烈的想法。贺田对军统的规矩,比任何人更清楚。 此时的贺田,必然异常敏感。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就会被他怀疑。对贺田这样的人来说,只要被他一时怀疑,恐怕就得怀疑一世。 但有一点,朱慕云可以肯定。贺田的住处,离这个地方,并不会太远。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去跟踪。无论是三公子还是华生,都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况且,自己受过专业训练,都不敢跟踪贺田,那些人去跟踪,只会暴露。 朱慕云与邓湘涛失去联系,并没有领到新的任务。但是,朱慕云不用猜也知道,暗杀贺田,必然是邓湘涛的任务。自己与贺田,都隶属政保局,打探贺田的情况,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朱慕云第二天,到镇南五金厂后,刚从李邦藩的办公室出来,就遇到了新上任的情报处长阳金曲。从缉查科长,到情报处长,阳金曲春风满面,好不得意。只是,昨天他得知,朱慕云在码头请贺田吃饭,而且晚上,两人又在一起吃饭后,他很是不悦。 阳金曲知道,朱慕云每天早上,必来向李邦藩“请安”,特意来此堵他。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盯住他 阳金曲在缉查二科时,虽然比朱慕云高半级,但朱慕云有李邦藩关照,他在朱慕云面前,一点优越感也没有。 可他现在是情报处长,与李邦藩只相差半级,上面还有姜天明罩着。朱慕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了。 “朱慕云,你可不要跟那些叛徒走得太近。”阳金曲见到朱慕云,冷冷的说。 “什么叛徒?”朱慕云佯装不知。 “贺田给你什么好处了?跟他走这么近,对你可没好处。”阳金曲提醒着说。 “阳大处长,贺田给我什么好处,你作为情报处长,应该很清楚啊。”朱慕云说。 阳金曲在经济处的时候,就看朱慕云不顺眼。现在作为情报处长,更是觉得朱慕云碍眼。他认为,朱慕云只是李邦藩的一条狗,在缉查一科贪赃枉法。除了给李邦藩敛财,就再没用处了。 “一处在码头有任何收获,你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阳金曲冷冷的说。 “阳处长,你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阳金曲虽是情报处长,但下面的人,都是以前情报处的。像以前特务处的情报科长孙明华,现在情报处,担任业务科长。 这些特务处的老人,对阳金曲这个新的情报处长,自然不会马上心悦诚服。阳金曲这个情报处长,看似风光无限,但其中的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要你及时向我通报消息,以后缉查一科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阳金曲无奈的说。 “第一,一处在码头的行动,一科只能协助和配合,没有资格干预。第二,不管一处是否有收获,我都不能打听,更不想知道。”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昨天中午请贺田吃饭,晚上两人又勾勾搭搭,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能打听,不想知道?”阳金曲冷笑着说。 “如果情报处在码头公干,我请兄弟们吃顿便饭,不为过吧?阳处长到时候,想表示一下,回请一下,也能说得通吧?”朱慕云淡淡的说。 阳金曲虽然很生气,但也只能离开。经济处的四个科,除了一科之外,其他三个科都有自己的人。阳金曲随即去了贾晓天的办公室,作为经济处的副处长,贾晓天很有实权。原来的二科、三科和四科,都是由特工总部控制。他在经济处的权力,不在李邦藩之下。 “一处在码头有行动,朱慕云那小子不识抬举,你得派人盯着才行。”阳金曲在贾晓天面前,不用客气。他们来经济处之前,就是特工总部的人。现在成立政保局,依然还是一个整体。 “一科的人,都被朱慕云收买了。”贾晓天摇了摇头,以朱慕云的做法,是个人都能被收买。每天三顿饭,顿顿能见肉,隔三差五的,再来顿红烧肉,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而且,一科现在每个月,还给下面的人十元补贴。 其他的科,贾晓天不清楚。但四科的人,都很羡慕一科。不用走歪门邪道,正常做事就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谁不愿意? “路荣丰呢?”阳金曲问。 朱慕云刚上任的时候,路荣丰想挑刺,被朱慕云借日本宪兵的手,把路荣丰打得住了院。当时朱慕云对路荣丰不闻不问,路荣丰的医药费,还是阳金曲给出的。路荣丰感激涕零,表示愿意效忠。 “他在六水洲上,搞不好,以后就会流放在上面了。”贾晓天说。 “把他调回一科,让他把朱慕云盯死。我就不信,朱慕云一点把柄也没有。”阳金曲冷冷的说,一科现在还缺一个副科长。如果给路荣丰画张饼,能让他把命都卖掉。 “也好。六水洲以后是局里关押重要人犯的地方,让别人在那里驻守,我也不放心。”贾晓天说,政保局的人犯,都是抗日分子。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人,又是大泽谷次郎的学生,盯着他没什么意义。”贾晓天摇了摇头,经济处的人,谁的屁股都不会干净。一旦查了朱慕云,他们自己的事,也是纸包不住火。到时候,他们的事情,会比朱慕云更严重。 “他是从干巡警出来的,出了事谁敢保他?先查再说,出了问题,我负责。”阳金曲斩钉截铁的说。 朱慕云第二天,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李邦藩就说起了路荣丰的事情。六水洲上,有一科的两个班,一科的人员捉襟见肘,一旦遇到事情,无法及时反应。 “能把人派回来,当然再好不过。”朱慕云“高兴”的说。但他心里想的,却是昨天和阳金曲谈话的那一幕。 阳金曲想打探一处在码头的行动,除了在一处安插人之外,就是在码头放人了。一处的人,都是原古星站的人,贺田的老部下。他虽然也是军统出身,但要拉拢那些人,暂时还不可能。 “这是贾晓天提议的,我一时忘记了,你还没有提。局机关搬到这里后,他们就可以回来了。”李邦藩说。 “现在一科的士兵,一个当三个用。”朱慕云苦笑着说。 朱慕云的心里,明镜似的。贾晓天跟阳金曲,是穿一条裤子的。贾晓天提的建议,与阳金曲亲自提,有何不同?他一下子想到了路荣丰,把两个班的自卫军调回来是假,将路荣丰调到码头,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 路荣丰的事情,朱慕云并没有告诉李邦藩。这是一科的事情,也就是他的事情。事事向李邦藩汇报,是表示自己尊重他。但如果事事,都要让李邦藩拿主意,那只能表明自己无能。 而且,朱慕云对路荣丰早有堤防,对路荣丰的结局,也早就有安排。路荣丰安心在一科,也就罢了。如果路荣丰胆敢暨越,下场会很悲惨。 离开李邦藩的办公室,朱慕云在外面的过道,遇到了总务务的陈旺金。政保局挂牌后,陈旺金虽然没有扶正,但总务务也没有定处长。不出意外的话,处长很有可能是他。 “陈处长,忙什么呢?”朱慕云客气的问。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喜欢 政保局的局机关,搬到镇南五金厂的过程很快。? ? 上面一文,几乎就在同时,局机关就在搬迁。这段时间,是总务处最忙的时候。总务处人手又不够,陈旺金这个副处长,忙得脚不沾地。 “朱慕云,最近局机关的伙食费不足,你们一科,是不是宰几头猪送过来?”陈旺金一见到朱慕云,就打上了主意。 “只要其他科送,一科绝对不落人后。”朱慕云笑吟吟的说,陈旺金虽然贪婪,但只要得了好处,还是容易相处的。上次的事情,他送了头猪到六水洲。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鬼了?”陈旺金说,局机关一搬迁,到处都要用钱。而局里拨下来的钱,本就不够。再加上他雁过拔毛的做法,窟窿是越来越大。今天遇到朱慕云,他马上就打上了主意。 “一科不能总独特异行吧?这样吧,如果陈处长真的有难处,我可以私人帮忙。”朱慕云说,他很清楚,不给点好处,今天是走不掉的。 “好啊,我现在就需要人帮忙。你也知道,这个五金厂的条件,实在太简陋了些。几位局长的办公室,寒酸得很。但上面给的钱有限,我是有心无力啊。”陈旺金说,上面给的钱,他当然不可能全部用到装修上。原本资金就不够,他再扒层皮,更加捉襟见肘。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处座的办公室,由我负责装修。”朱慕云当然明白陈旺金的意思。但他如果给钱的话,肯定会被陈旺金抽去一部分。 “装修得统一进行,你要真有这片心,出点钱就可以了。”陈旺金说,朱慕云如果装修李邦藩的办公室,肯定会实心实意。如果李邦藩的办公室,到时候比姜天明的更豪华,他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恐怕就当到头了。 “没钱,出力行不?”朱慕云突然说,让他出钱,只能跟陈旺金改善一下关系。但如果可以参与其中,他就能做很多事情了。 “出力?”陈旺金一愣,他还真没想到,朱慕云会提这样的建议。 “我给几个人,让你用,怎么样?”朱慕云说,他想到了杨世英他们。这里如果装修,说明局机关一时之间,不会搬离。 “这几个人的工钱、伙食,由一科负责。”朱慕云见陈旺金犹豫,马上说道。 “几个人怎么够?”陈旺金忙不迭的说,既然朱慕云负责工钱和伙食,当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了。要知道,这不同于一般的劳力,属于技术工种,必须要付工钱的。 “我也只有这点能力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要不这样吧,你的人,先把会议室布置好。”陈旺金说,才几个人的工钱,就算干一年,又有多少呢?李邦藩的办公室,暂时不用理会,先把会议室搞好,看看朱慕云的诚意。 “会议室?”朱慕云迟疑着说,会议室在三楼,那里可不好动手脚。 “就这么说定了,具体的要求,到时候会告诉你。”陈旺金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笑眯眯的走了。会议室的装修,怎么说也得几百块。 “陈处长……”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但陈旺金哪还会理他,逃也似的走了。朱慕云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再不走,朱慕云肯定反悔。要是被李邦藩知道,又得被朱慕云溜掉。 第二天,陈旺金就让人把会议室的装修要求送到了一科。除了地板和墙壁之外,剩下的就是灯光、电路,还有其他设备。当然,家俱也是很重要的部分,这些东西,都得花钱。 看着满满的一张清单,朱慕云算了算,按照陈旺金的要求,恐怕得千把块钱才能搞好。这笔钱,朱慕云拿得出来。但如果自己真拿出来,别人肯定以为自己图谋不轨。况且,陈旺金只是总务处的副处长,自己没必要拍这么大的马屁。 朱慕云拿着清单,去镇南五金厂找到了陈旺金。虽然陈旺金躲着不见,但朱慕云放出话,会议室的事,与一科无关。没过两天,陈旺金却主动找上门了。会议室的装修,原本就与一科无关。如果朱慕云真的放手,有麻烦的就是陈旺金了。 “陈处长,这么多东西,那得多少钱?我一科哪拿得出来?”朱慕云把清单拿出来,苦笑着说。 “这才多少?你一科肥得流油,这点东西也拿不出来?”陈旺金说。 “装修材料由总务处出,一科负责家俱。其他材料由总务务采购,陈处长,会议室不比一般地方,真要是出了差错,一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朱慕云提醒着说。 “好吧。”陈旺金想了想,认为朱慕云说得有理。政保局的重要会议,都会在会议室举行,一旦会议室的装修出问题,到时候挨处分的,可就是自己。他是总务处长,别人不会管会议室是一科装修的,只会找他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 “陈处长,六水洲上有两个班的自卫军,我给你一个班用两个月。会议室的桌椅,我找人定做。装饰的话,恐怕得你去请了。”朱慕云说。 “装修的工人,也得你去请啊,我只负责提供材料。只要验收通过,你的任务就算完成。”陈旺金笑眯眯的说,虽然总务处得提供装饰材料,但这也可以省下好几百块。省下的这些钱,最终都会落到他的腰包。 让朱慕云请装修工人,到时候,工人的工钱,自然也得由一科支付。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他还是知道的。 “人我可以请,但由一科出面不合适,所以得用总务处的名义。以后,就算有人问起,我也不会承认有这样的事。会议室的一切,都是总务务安排的,与一科无关,更与我无关。”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是当然,朱科长,承情。”陈旺金笑眯眯的说,朱慕云很会做人,不但送了人情,而且还让总务务出面,这样的人,他很喜欢。 但陈旺金并没有想到,以后会议室一旦出了事,也是总务务的责任。与一科无关,更与朱慕云无关。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满意 朱慕云每天,都要从自己专用的死信箱过一趟。胡梦北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但是,军统的信箱,却有了动静。快一个月了,朱慕云每天面对日伪,独自与他们暗中交锋。这种孤军奋战的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看到邓湘涛有回应,朱慕云依然很高兴。不管如何,军统是在抗日。晚上,朱慕云与邓湘涛在法租界见了面。近一个月没见面,再次见到邓湘涛,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我回趟重庆,亲自向戴老板汇报古星的工作。他对你的表现,很是满意。以后古星站的工作,也需要你的配合。你身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邓湘涛缓缓的说。 这次他回重庆,当面向戴笠汇报了古星的工作。潜伏水组近段时间,成绩卓著。但汇报的时候,他才发现,水组的每一次任务,之所以能成功,几乎都离不开朱慕云。也就是说,朱慕云才是最大的功臣。 当然,朱慕云是他亲自培训出来的,这是他骄傲的资本。这个功劳,谁都抢不走。朱慕云在古星受训,在古星立的功,与其他人,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满意有什么用?发点奖金啊,要不把军衔提一提也好,我才中尉,想当个处长也不行。”朱慕云见到邓湘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可以开玩笑了。 “奖金会有的,功劳也会给你的。现在,你赶紧把克勒满沙街163号的钥匙给我。”邓湘涛说,回到古星后,他去了趟克勒满沙街。 邓湘涛仔细观察了克勒满沙街163号的位置,虽然距离55号不远,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把新的古星站,放在克勒满沙街163号,或许才是最合适的。 “里面在搞装修,还要两天才能完工。”朱慕云说。 “都是现成的房子,还搞什么装修?”邓湘涛不满的说,时间很重要,朱慕云不但耽误时间,而且还费钱。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朱慕云会掉进钱眼里。 朱慕云是缉查一科的科长,想要钱,甚至都不用张嘴。只要他愿意,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主动送上门。钱是个好东西,但钱也能让人迷失方向。 “房子买到手,不装修一下,怎么算新房子呢。而且,这套房子,我做了些改动,用来当总部,再合适不过。”朱慕云微笑着说。 “直接报价吧,你是九千元买下来的,现在要多少?”邓湘涛说,幸好自己知道底价,否则朱慕云不知道会报个什么天价。 “三万法币,或者四千美金。”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什么?你一转手,就要赚三倍多?”邓湘涛瞪大着眼,惊讶的说。 “值不值,你去看看就知道。”朱慕云说。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和暗道,初具雏形后,他几乎隔两天就要去看一次。 袁旺财在设计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地下室的规模很大,两个地下室,被他搞得像套房似的,不但有卧室,而且还有书房兼会议室。而且每间地下室,都还有一个秘密的暗室。那里,袁旺财都没惊动罗泉和杨世英,单独搞好后,私下告诉朱慕云的。 “行,先去看看。”邓湘涛说。 两人就在法租界,而晚上杨世英等人,回到日占区睡觉,第二天早上,才来法租界施工。克勒满沙街163号,已经接近尾声,就连对面的88号,也快接受了。 163号的位置,邓湘涛早就看中了。这里作为古星站的总部,应该是合适的。但当他看了其中的一间地下室后,马上确定,这个地方,就是古星站的新址。有了这样的地下室,就算被政保局突然包围,古星站也能从容应付。 “这还不算完呢,去看看另外一间地下室。”朱慕云说,这里的情况,他没打算对邓湘涛隐瞒。作为古星站的站长,他必须知道所有的情况。除了通往对面88号的暗道,那得古星站出了钱后,他才能说出来。 “一间地下室就可以了,何必再搞两间呢。”邓湘涛说。 “刚才那间是你专用的,算是办公室。这间,是给其他人用的。”朱慕云说,任何东西,一旦分了等级,就会让人趋之若鹜。 “我才走了一个月,你就能搞出两间地下室,确实不错。”邓湘涛满意的点了点头,光凭这两间地下室,朱慕云要价三万,确实不贵。 “这不算什么。我还把隔壁164号租了下来。而且,这里有条暗道,可以直接通到隔壁。怎么样,去体验一下?”朱慕云微笑着说。 “暗道?”邓湘涛更是惊讶。 “不错,这是条逃生通道,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可以从隔壁转移。而且,你的地下室内,也可以直接通往暗道。”朱慕云介绍着说。 “很好,很好。”邓湘涛非常满意,有地下室,还有逃生暗道,把这里当成总部,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沦陷区的军统站,无需固若金汤,只要能有紧急逃生通道,能躲避敌人临时检查就可以了。克勒满沙街163号,完全满足这些条件。 “除了地面通道,还有条地下通道。法租界的下水道搞得很好,我让人挖了条暗道,直接与下水道相连。这样的话,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三万法币,确实不贵,你费心了。”邓湘涛把两条暗道,全部走了一遍。两间地下室,也都体验了一回后,终于松了口。 “我卖的房产,绝对物有所值。”朱慕云说,对面88号的房子,他没打算马上说出来。否则刚要了三万法币,又张嘴,邓湘涛未必会答应。 “那行,明天,我就让人搬进去。隔壁164号,也会有人。以后,你如果要来见我,还是在外面。紧急情况,你可以从下水道的入口进来。”邓湘涛说。 “入口都只能从里面打开,我根本进不来。这样吧,我在法租界再搞几套房产,备着紧急联络用。”朱慕云说。 “此事以后再说吧。”邓湘涛说。 “对了,政保局的会议室要装修,总务处想让一科出钱、出人。”朱慕云突然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安全至上 听到朱慕云的话,邓湘涛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把手伸到政保局,对以后军统的行动,将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这件事交给你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邓湘涛坚定的说,会议室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要是能在里面想想办法,古星站将重现辉煌。 “我要钱,要设备。”朱慕云说,他没有提到人。并不是他不相信邓湘涛的人,而是这次的操作,他必须极度慎重。表面上的装修队,不能有一丁点问题。 “你不会又想敲竹杠吧?”邓湘涛也听出来了,如果能在政保局的会议室,安装一个窃听器的话,等于自己有了双顺风耳。但朱慕云的性格,五百元的事情,肯定会办成一千元。一台设备的事情,他能伸手要五台。 “我这可是尽心竭力为党国办事。”朱慕云叫着屈,这样的事情,他当然得从中赚一笔。只要事情办好,邓湘涛也不会说什么。如果他清正廉洁,那才叫人怀疑呢。现在,他给别人的印象,就是贪财。千里当官只为财,当官不贪财,谁还当官呢。 “说吧,要多少钱?”邓湘涛说。 “钱不重要,有个三五千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如何安装窃听设备。”朱慕云说,他要的是万无一失,这次装修,一科是经了手的,一旦以后查出问题,他和陈旺金都跑不掉。 “窃听设备我会让人来安装,你只需要提供机会就可以了。”邓湘涛说,朱慕云虽然受过训,但这需要更专业的水平,才能保证长久生效,并且不会人看出来。 “不行,设备由我来安装,我需要几十米的铜管,还有两个有线窃听器。”朱慕云说,关于窃听的事情,他已经考虑了很久。政保局的会议室,在装修时,全程都会被监督。而且,会议室会不定的检查,甚至会使用仪器。特别是会议内容,被泄露之后,更有可能会把整间会议室都拆掉。 “你要铜管干什么?”邓湘涛诧异的问。 “铜管埋在墙内,就像个大号听诊器似的。铜管埋下地下,直达地下室。在铜管末端,安装窃听器。这样的效果,可能会差一些。但安全、隐蔽。当然,中间我还想设置一个自毁装置,到时候得请你亲自动手。”朱慕云说。 “这么麻烦,不如直接把窃听器放进会议室。”邓湘涛觉得,按照朱慕云的计划,简单的事情会变成一项浩大的工程。 “直接把窃听器放进会议室,倒是简单。但我敢保证,以姜天明的性格,会议室没启用之前,至少会检查三次以上。而且,还会用专业仪器检查。你提供的窃听器,能躲过仪器检查吗?”朱慕云问,他也是受过训练的,一物克一物。窃听器想发挥作用,必须得有电。而有电的设备,是很容易被检测出来的。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我只担心,等你的窃听设备安装好后,政保局已经搬走了。”邓湘涛担心的说。 “就算用不上,也比被发现好。”朱慕云说,这样的事情,是急不来的。 按照朱慕云与陈旺金的约定,他负责装修会议室。可实际上,施工队是陈旺金定的,材料是他买的,会议桌椅,是陈旺金订的。朱慕云要做的,就是付钱。施工队的工钱,由朱慕云垫付。会议室的一些设备,倒不是用朱慕云负责。但会议室的办公设备,也是由他出钱。 原本,朱慕云准备让杨世英他们进入施工队。但后来一想,进施工队或许会很简单。但却会留下后患,与其冒险,不如让他们在地下施工。只是铺设铜管比较麻烦,他们没在施工队,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铜管铺好。 后来还是袁旺财找到了办法,给铜管刷一层黑漆,不走墙壁,而是从下水管走。这样的效果虽然会差一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楼上的会议室,是你在装修?”李邦藩对朱慕云的事情,自然很清楚。这件事,朱慕云谁都可以隐瞒,可绝对不会瞒着李邦藩。他还得靠李邦藩作证,以后撇清关系呢。 自从施工队进场后,朱慕云连会议室都没去过。每天,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后,就是回自己的办公室坐坐。镇南五金厂的房间不少,经济处的每个科长,都有单独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朱慕云在局机关,也算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不是我在装修,陈旺金死皮赖脸,我也没办法,只好出点钱,也算是为局里的建设出一份力。”朱慕云无奈的说。 “只出钱的话,那还好。”李邦藩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陈旺金办事,姜天明很放心。可对朱慕云,姜天明未必就会那么放心了。而且,会议室很重要,出不得丁点事。 “处座,这是上个月的钱。”朱慕云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沓钞票。每个月的月初,朱慕云都会把上个月的分红送来。 “多了?”李邦藩一捏,发现信封似乎厚了些。 “最近形势越来越不好,市面萧条。可奇怪的是,那些商人的生意,却更好了。他们越是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我们的收入就越丰厚。”朱慕云微笑着说。 “告诉你一个消息,市内马上要进行粮食统制了。”李邦藩突然说。 “粮食统制?”朱慕云一愣,这可是个重要的消息,一旦粮食定量供应,全市的百姓,马上陷入恐慌。越是统制,老百姓家里越是想多存粮食。可以想像,古星的粮价,将会涨到一个天文数字。 “这还是内部消息,你可不要透露。”李邦藩叮嘱着说,他之所以告诉朱慕云,也是想让他早一步,知道这个消息。或许,不久之后,朱慕云拿来的钱,就要比现在多得多了。 “当然。”朱慕云忙不迭的说,没想到今天竟然有这样的收获。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遗憾 政保局的装修一开始,朱慕云就让杨世英三人,白天停了花满桥那边的工程。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旁边,买下一栋房产,距离两百米左右。虽然远了些,但周围实在没有合适的房子。况且,太近的话,会引起怀疑。 政保局对周围的住户,早就进行过调查。周围一百米范围内,如果有生人,马上就会被秘密调查。两百米的距离,杨世英三人,白天全力以赴,最多半个月,就能挖到镇南五金厂的地下。 半个月之后,地道终于挖到了镇南五金厂办公室的底下。铜管也从下水管放了进去,前端呈喇叭状,后端合在一起,里面嵌入了一个有线窃听器。 可遗憾的是,效果却不太好。下水管虽然从室内经过,但下水管时常有水流,严重干扰了会议室的声音。 “几乎听不清嘛。”邓湘涛和朱慕云,把设备调试好之后,很是不满的说。 “这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朱慕云说,他对这样的效果,也很无奈。但安全第一,不能因为效果不好,而把窃听器装到会议室内。 “这与你的办公室连在一起没有?”邓湘涛问。 “没有,不好施工。”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在镇南五金厂也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而且是在一楼。现在他和邓湘涛所处的位置,正在他办公室的正下方。 但这是政保局,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在地下掘进,还可以勉为其难,可要挖到自己的办公室,一旦被发现,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你不是最喜欢挖地道么?怎么在这个地方,却不想搞了?”邓湘涛惊讶的问。 “我很少会在自己的办公室。”朱慕云说,他不经常待在办公室,而且他在政保局的职务并不高。是个人,都能闯进他的办公室。有这么一条暗道,他在货物检查场,恐怕都没心做事。 至于下水管中的铜管,就算被发现,也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朱慕云做事情的首要原则,就是安全。他在敌营潜伏,原本就是走钢丝。稍不注意,就会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做任何事情前,他都想着,如何才能消除隐患。 “好吧,这件事由你决定。但铜管我给了你,钱也给了你,效果却不尽人意,你是不是想办法,把窃听器,装到会议室?”邓湘涛说。 “绝对不行,虽然我们这次的付出,没有什么回报。但并不代表,这一切都是徒劳。”朱慕云摇了摇头,会议室装窃听器,很快就会见效。但同样,暴露的机会也会增大。他不想冒这个险,不值得。 “既然如此,你要求的资金,只能给一半。”邓湘涛说。 “不会吧,这么点钱,你还抠啊。看看这条地道,没有几千块,是搞不出来的。”朱慕云说,杨世英三人都是矿工,挖矿道是他们的强项。他们的地道,不但挖得快,而且挖得好。半个月不到,就掘进了两百多米,换成别人,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 当然,这也跟三公子的配合有关。百里车马行的规模,现在是越来越大。有朱慕云暗中支持,百里车马行的货物,一般都属于免检。那些老板个个精得鬼一样,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算百里车马行的价格,比其他车马行贵一成,也都是一窝蜂的往百里车马行跑。 “现在资金紧张,我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分来花。”邓湘涛说,他上次从重庆回来,虽然带了一箱金条,但重建古星站,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新的总务科长,还没有上任,总不能总务科长还没上任,站里就一分钱没有了吧。 “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朱慕云讥讽着说。 自从李邦藩告诉他,古星要进行粮食统制后,他就开始准备资金。粮食统制,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全市缺粮。市政府限制了每人每天的粮食,老百姓必然是吃不饱的。一旦连饭都吃不饱,只会导致粮食价格上涨。 如果在《古星市现有米粮办法》颁布之前,就囤积一批粮食,以后这些粮食,会贵得跟金子一般。人要是饿极了,什么都可以吃,唯独金子吃不了。谁要是吞金,那就是自杀。 “你的行为必须收敛了,新的总务科长,马上就会上任。到时候,人家要查你的账,可别怪我言之不预。”邓湘涛提醒着说。 “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值得的。对了,克勒满沙街163号,准备什么时候搬进去?”朱慕云问,他并不关心古星站的新址。但栋房子,现在还是自己名下。只有古星站付了钱,他才能放心。 “已经搬进去了,我们成立了一家贸易商行,用来掩护同志们的身份。”邓湘涛说,那个地方,如果用来居家的话,实在很惹眼。 “你们成立贸易商行,我一点也不反对。可是,房子是我的,钱呢?”朱慕云伸出手,那可是开了三万法币,或者四千美金的口。 “钱钱钱,开口闭口就是钱。我真担心,有朝一日,你会掉进钱眼里。”邓湘涛不满的说。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男人有钱就会变坏,这句话放在特工身上,也是适用的。战争年代,过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一旦他们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就会变成有奶便是娘。现在,军统能给朱慕云钱,朱慕云就会给军统卖命。以后,政保局要是能给朱慕云更多的钱,朱慕云会不会摇身一变,就成了政保局的人呢? “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是我的钱,一分钱都不能少,不是我的钱,金山银山,我也不会要。”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钱,我已经存入你的银行账户。”邓湘涛说。 “那就好,那就好。”朱慕云说,既然邓湘涛的钱到了,他就得马上用起来。钱放在银行,如果换成美元金条,那还好。如若不然,只会贬值。而他,已经想好了,如何使用这笔钱。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重要人员 朱慕云一说到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眉开眼笑、神采飞扬。这样的形象,哪还像个专业特工?完全就是个财迷。 “你现在身家应该很丰厚了,怎么还像没见过钱似的。”邓湘涛不解的问。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他已经打定主意,马上去租个货栈当仓库,把里面填满粮食再说。 “以后,贸易商行以后免不了,要跟你的缉查一科打交道。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邓湘涛说,信息有的时候,与生命等价,甚至意义超过了生命。 “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紧急情况,他可以给邓湘涛打电话。同理,邓湘涛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与他用电话联系。 “另外,总部最近会派一批人,充实我古星站的力量。他们主要会从码头进来,那里是你的地盘,到时候要给予方便。”邓湘涛叮嘱着说。 “这段时间,贺田可是天天盯在码头。一处的人,都是原来古星站的。在他们在,从码头进来会很危险。”朱慕云提醒着说。 “说说贺田。”邓湘涛沉吟着说,干掉贺田,是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也是古星站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他每天不定期的来码头,好像在等什么人,我怀疑,就是古星站的人。大部分时间,贺田都会待在政保局。到现在,我还没找到他的住处。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应该也住在白石路上。”朱慕云说。 “白石路?那可是汉奸一条街。”邓湘涛皱了皱眉,那里警察二十四小时巡逻,而且距离宪兵队也很近。一旦出了什么事,各个路口,马上就会被封锁。去暗杀贺田的人,就算能成功,也无法安全撤退。 “贺田非常警惕,听说在家里睡觉,每天都会换房间。他家里,还住了几名特务。”朱慕云说,贺田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贺田到政保局,也有一段时间了。贺田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到现在,才稍微放松了些。但是,他的行踪依然捉摸不定。 “不管怎么样,贺田都必须死。”邓湘涛一字一顿的说。 “这样的行动,我只能提供支援。但我有个建议,情报处的阳金曲,对贺田颇有微词。如果能加剧他们的矛盾,或许除掉贺田,都不用我们动手。”朱慕云缓缓的说,阳金曲心胸狭窄,最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一旦贺田比他多立功,阳金曲绝对把贺田当成仇人。 “这不是我们军统的作风。我们不但要除掉贺田,而且要让政保局知道,是我们军统做的。看以后,谁还敢投敌?”邓湘涛冷哼着说。 “但这样的话,付出的代价会很大。”朱慕云不解的说,明知道有风险,还要像飞蛾扑火一样,他实在想不透。 “但值得。”邓湘涛说。 在这件事上,朱慕云没有发言权。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查清贺田的活动轨迹。军统想要制造震撼人心的效果,他反对无效,只能听由邓湘涛的命令。 中午,朱慕云特意去了趟银行。邓湘涛确实给他存入了三万法币,这笔钱,朱慕云准备全部用来囤积粮食。虽然粮食属于战略物资,但在古星,还不算违禁品。特别是运入古星的粮食,一般都不会为难。 朱慕云让三公子找那个许江林,上次许江林就从外地,运了一批粮食进来。虽然古星被日本人占领,物价有所上涨,但此时的粮食价格,还不算很高。三万元,足够他装满两个货栈了。 对这种找上门的生意,许江林当然不会拒绝。因为是三公子介绍,他也没跟朱慕云见面,而价格,反而比外面便宜了一成。装满两个货栈,只花了朱慕云两万多元,剩下的钱,足够他支付一年租金的了。 “辛苦了。”朱慕云虽然没有出面,但三公子与许江林的交易,他却一直关注着。三公子完成交易后,马上就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没事。云哥,你买这么多粮食干什么?”三公子惊讶的问,几万石粮食,几辈子也吃不完吧。而且,隔行如隔山,他很担心朱慕云的几万元,会打水漂。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如果你手里有闲钱,也可以存点粮食。”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是不是又有什么政策出来?”三公子突然想起,朱慕云可是政府的人。一下子买这么多粮食,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吃。 “你就别打听了,现在有多少人填不饱肚子?如果没粮食,钱再多也当不了饭吃。”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当然不能把话说透。但三公子如果能领悟,不管存多少粮食在手里,不用几个月,肯定会赚一笑。 三公子正要说话,朱慕云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朱慕云的事情更重要,他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生生收了回去。 电话是码头的任纪元打来的,他向朱慕云汇报,一处在码头抓了人。而且,还开了枪。现在码头一片混乱,需要自卫军去支援。 听到一处抓人,朱慕云马上想到了军统古星站。一处专职对付军统,他们抓的人,自然也是军统人员。不用猜,朱慕云都知道,一处今天抓到的人,肯定是古星站的人。只不过人,他不知道,那人在古星站是什么身份。 “你先回去,我去码头办点事。”朱慕云对三公子说。 三公子没有说话,朱慕云的事情更重要。朱慕云到码头的时候,人已经被一处带走。任纪元虽然在码头,但对一处的行动,知道得并不很清楚。他只知道,一处只抓走了一人。 “一处的人呢?”朱慕云问。 “走了。他们抓了个重要人员,急着回去了。”任纪元说。 “重要人员?”朱慕云惊讶的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推测 被一处抓走的人,肯定不会是地下党。重庆过来的人,大多都会从码头进来。最近,古星站的骨干,就要进来了。邓湘涛还叮嘱,让朱慕云关照,没想到,却被一处逮走。 晚上,朱慕云才知道,被一处抓走的,正是刚到任的古星站机要室主任孔祥宇。这个孔祥宇,与贺田是旧识。一处得知,新的古星站骨干人员,马上就会进入古星。贺田在码头亲自坐阵,终于捞到了一条大鱼。 其实,与孔祥宇同行的,还有古星站新的总务科长傅梓强。但傅梓强一直干后勤,与一处的人都没有交集,很顺利的到了法租界。 惊魂未定的傅梓强,一见到邓湘涛,就提出要求,想马上回重庆。他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古星是沦陷区,调到这里,官升一级。原本他以为,当了科长,就能大展鸿图。可哪想到,脚才踏上古星的地面,差点就成了阶下囚。 最后,邓湘涛让他住在克勒满沙街163号,那间小的地下室。住在地下,又有逃生通道,傅梓强终于稍稍安心。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离开地下室一步。 “你必须尽一切努力,打听孔祥宇的事情。”邓湘涛说,孔祥宇可是自己的机要室主任,还没见面,就被一处带走。一旦孔祥宇开口,又会给古星站带来天大的麻烦。 军统对被俘人员的态度,先是尽力营救。如果无法营救,则要求不投敌。每名被俘人员,都应该具有杀身成仁的决心。一旦叛变,面临的就是家法制裁。 “镇南五金厂没有新犯人,孔祥宇应该在六水洲。”朱慕云说,局机关搬到镇南五金厂后,六水洲就成为政保局关押犯人的地方。 “李天明是不是还在六水洲上?”邓湘涛问,他上任之后,不但要重建古星站,而且要制裁李天明和贺田。李天明一直没在政保局担任职务,很有可能会离开古星,干掉李天明迫在眉睫。 “应该是的,但也有可能送到了宪兵队。”朱慕云说,六水洲上的士兵,调回一科后,他就向邓湘涛汇报过。 但当时邓湘涛无法抽出人手,没办法潜上六水洲。而且,朱慕云也向邓湘涛建议,暂时不要制裁李天明。邓湘涛手上,只有邓阳春的一个行动小队,人员不够是一方面。而且朱慕云推测,古星站刚覆灭,军统急于报复,以姜天明对军统的了解,肯定挖了个陷阱在等着。 李天明原本与姜天明有约,消灭掉古星站,或者查出“三老板”,他就要离开古星。只是,姜天明一直以奖金没到位,把李天明拖在古星。 对姜天明来说,李天明如果离开古星,对政保局一点好处也没有。可是,李天明如果待在古星,还能发挥作用。古星军统站,几乎是李天明一人之力颠覆的。以军统的做法,李天明是必杀的。把李天明留在古星,依然能当诱饵使用。 “如果在六水洲的主知,那就来个一举两得。”邓湘涛说,接手古星站后,他手里的行动人员大增。完全有能力,攻入六水洲,救出被俘的孔祥宇。顺便,也可以制裁李天明。 “我会尽快查明六水洲的情况。”朱慕云说。六水洲现在由迟瑞琪负责,他每个月都给迟瑞琪省了几十块的伙食费,两人时不时的还会喝个酒,打探六水洲的情况,还是比较容易的。 “不必,此事你无需插手。”邓湘涛摆了摆好,六水洲上的情况,通过侦查可以获取。朱慕云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没必要让他冒险。 贺田虽然是政保局一处的处长,但他在军统的资格,比姜天明要老。现在屈居姜天明之下,心里自然不服。他是在特高课,向本清正雄投降的,心里自然也只认本清正雄。抓到孔祥宇后,连政保局的门都没进,直接把人送到了宪兵队。 虽然邓湘涛没让朱慕云插手,但晚上,他还是约了迟瑞琪来码头吃饭。郭传儒的手艺,已经征服了很多人。在码头吃饭,不但安静,而且还是专人定制,感觉比在古星饭店还要好。 “迟大队,心情好像不太好?”朱慕云微笑着说,迟瑞琪的连队,已经正式调入政保局,改编为警卫大队。迟瑞琪担任大队长,负责整个政保局的警卫。 “陈旺金那个王八蛋,连兄弟们的伙食也要贪!”迟瑞琪义愤填膺的说。 原本二连的伙食费,由司务去领。一排的伙食,由一科负责,三十多人,每个月一元的伙食费,全部落入迟瑞琪的腰包。陈旺金担任总务处的副处长后,马上发现了这个漏洞。警卫队的伙食费,不再下发到队里。码头这些警卫队一小队的伙食费,陈旺金自然是不会支付的。 伙食费只有一份,陈旺金截留了,迟瑞琪自然就没有了。一个月三十多元,一年就是四百多。这么大一笔钱,突然之间不翼而飞,迟瑞琪当然不舒服。 “他这样贪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我一科的人,每个月除了局里的一份薪水外,另外还有一份奖金。迟大队如果不嫌弃的话,每个月,我再多给一份。”朱慕云微笑着说。 原来一排的士兵,每个月能领十元的奖金。班长是两份,余国辉和迟瑞琪是三份。现在,朱慕云答应再多给余国辉一份,迟瑞琪每个月就能从一科领六十元。这样的话,迟瑞琪的损失,基本就补回来了。 “那多不好意思。”迟瑞琪嘴裂的快到耳朵边上,他就知道,在朱慕云这里,总能占到便宜。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多来码头喝酒。”朱慕云笑了笑,给迟瑞琪倒了杯酒。 “完全没问题,六水洲上卵事没有,天天来都可以。”迟瑞琪大笑着说。 他的警卫大队,有一半人驻守在六水洲上。伙食还是由二连的伙夫负责,在朱慕云这里尝过郭传儒的手艺后,再回六水洲吃伙夫做的饭,嘴里都能淡出鸟来。 “行啊,明天我让老郭做好准备,早点来吃饭,晚上再打个牌。”朱慕云说,他虽然没问六水洲的情况,但可以从迟瑞琪的行为,推测上面是否关押着重要人犯。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逃脱 如果孔祥宇真的到了六水洲上,迟瑞琪肯定是不敢出来玩牌的。吃个饭可以,但晚上迟瑞琪必须在六水洲上。若是没有重要任务,迟瑞琪就会出来。 “没问题,好久没玩牌了。”迟瑞琪满不在乎的说。 “那行,把余国辉叫上,再把行动队的吴国盛请来。”朱慕云说,余国辉是迟瑞琪的下属,现在协助一科检查和警卫。而吴国盛叫来,除了因为吴国盛喜欢玩牌外,更主要的是,朱慕云要确认,孔祥宇没有被关押在镇南五金厂。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去局机关后,想当面约吴国盛。但他在李邦藩那里,却得到了一个消息,一处抓到的人,竟然逃脱了。 朱慕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冒出的念头,就是第二个李天明。但他很快又排除了这个想法,同样的计谋,政保局不可能用第二次。而且,这次孔祥宇的逃离很合理,一处有个叫邢健的,与孔祥宇同时在息烽班受训。 两人在息烽班住在同一个宿舍,当时孔祥宇对邢健很照顾,两人关系密切。此次抓捕孔祥宇,邢健负责押送。还没送到宪兵队,邢健与孔祥宇就一起跑掉了。邢健原本就是古星站的人,之所以进入一处,也是无奈之举。这次正好借机,重返军统序列。 “怎么没有戒严?”朱慕云问,孔祥宇作为新的古星站机要室主任,是个很重要的人物。而邢健,又是刚从军统过来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全城大搜捕才对。 “姜天明就是要看贺田的笑话,怎么会重视?”李邦藩苦笑着说。他最烦中国的这种窝里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牺牲国家利益。 “这种事,姜天明确实做得出来。”朱慕云缓缓的说。 贺田担任一处处长后,与特高课走得很近。一处的工作,他不向姜天明汇报,却喜欢直接向本清正雄汇报。这样的越级行为,是非常忌讳的。要不是本清正雄得罪不起,姜天明早就下黑手了。 “姜天明做得出来,但我们不能任由他胡来。他们之间的矛盾,不能影响到政保局的工作。这是邢健的照片,如果他从码头或者渡口外逃,就地逮捕。”李邦藩说。 “好。”朱慕云接过照片,一处的人自成一体,他很少待在局里,与他们并不熟悉。这个邢健,也只是打过照面。 随后,朱慕云去约吴国盛。后者告诉他,晚上没有时间。行动队有行动,而且这几天,恐怕都没有时间。 “不会是找人吧?”朱慕云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的?”吴国盛惊讶的问,孔祥宇和邢健一起逃掉,不但是贺田的耻辱,也是政保局的耻辱。姜天明没有大张旗鼓的戒严和搜捕,也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朱慕云笑了笑。 “局座虽然把找人的任务,交给了一处。但暗地里,已经严令行动队和警卫大队,全力搜捕他们。”吴国盛压低声音说。 “那边过来的人,根本不可靠,就地枪决算了。”朱慕云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活的可比死的值钱。”吴国盛说,邢健死了也就死了,但孔祥宇是个抢手货。 “一处那帮人都是废物,便宜了你们。”朱慕云笑着说,都把孔祥宇抓住了,竟然还能跑掉,实在是想不透。 “所以说嘛,根本就没必要成立一处。”吴国盛说,一处的地位与行动队平等,对这些军统叛徒,他打心底瞧不起。他自己虽说也是政保局的,可绝对不会像一处的人,为了活命当墙头草。 “一处的机构是大了些,挂到情报处,成立个科室就差不多了。”朱慕云说。 朱慕云暂时并没有发现端倪,他又去了曾山的办公室,想从侧面打听点情况。可曾山连孔祥宇逃跑的事情都不知道,他听朱慕云问起,竟然开口问:“孔祥宇是谁?” “新古星站机要室主任。”朱慕云看着曾山的表情,似乎真不知道孔祥宇是谁。 要知道,曾山可是政保局的副局长。以前又是警察局特务处的处长,现在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但现在,孔祥宇逃脱的消息,他不但不知道,甚至连孔祥宇被捕的事,都不知道。 “这么重要的人,怎么就能逃掉?”曾山惊讶的问。 “我怎么知道?”朱慕云想不通的就是这里,就算孔祥宇有邢健当帮手,但想在路上逃脱,还是很奇怪。 “所以说,叛逃人员不能重用。”曾山可惜的说。 “但没有一处的话,孔祥宇也抓不到。”朱慕云叹息着说。 “一处的人,也就剩下这点用处了。”曾山冷笑着说,一旦一处这些人的价值没有了,必然会被姜天明毫不犹豫的抛弃。 “看来,以后得跟一处的人,保持距离才行。”朱慕云说。 “你跟贺田一起吃过饭,小心别被扯进来。”曾山提醒着说。 “曾处长,最近有什么生意介绍没有?”朱慕云问,与曾山说这些情报上的事,只会激起他的怨气。 “日本人对物质管理得越来越严,我们中国人,想做点什么生意,难于登天。但日本人,随便干点什么,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曾山叹了口气,如果有日本人的衣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朱慕云说,现在中国人能做的生意,已经越来越少。 “最近我搞了点药品,不想过日本洋行的手,你有没有办法?”曾山突然问。 “药品可是抢手货,你有多少?”朱慕云眼睛一亮,根据地缺医少药,就算是忠义救国军,消炎药也是奇缺。 “不多,只有几箱。”曾山说。 “我给你问问。”朱慕云说,作为缉查的科的科长,朱慕云与做黑市生意的人,认识不少。随着战争深入,药品的需求会增大。 “那就拜托你了。”曾山笑着说。 朱慕云去一处转了一下,一处的人个个垂头丧气。他想找贺田,却被告之,贺田不在。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蒙了心 朱慕云原本以为,曾山的药不是消炎药,就是抗生药。可曾山把清单给他,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竟然有数种药品。除了药品,还有一些器械。 “这么多药品,怎么好处理?”朱慕云傻了眼,他对药品并不很熟,这些药品都是些常用药,包括消毒酒精、纱布之类。这么多药,倒可以开家诊所了。 “前段时间,行动队查抄了一家诊所。下面的人,把人抓走后,将诊所的东西送了过来。行动队的兄弟,日子过得紧,这也是给他们赚点活路钱。”曾山说。 “东西在哪里,我先拿走。到时候能卖多少钱,我一分不少全部拿回来。”朱慕云说。 “你办事,我放心。”曾山笑呵呵的说。朱慕云虽然爱财,但并不喜欢占小便宜。 朱慕云原本想去一处看看,但最终还是没有进去。他在一处办公楼外面抽了根烟,见一处的人,个个垂头丧气。看来,孔祥宇的逃脱,加上邢健的临阵脱逃,让他们很是惶恐。 曾山的药品,就放在原警察局的仓库内。朱慕云拿着曾山的条子,提了货,让三公子亲自赶车,送到了克勒满沙街88号。随后,朱慕云拿着清单,去了趟雅仁医院,找到韦朝蓬。药品的功效和价格,韦朝蓬要比朱慕云专业得多。 “这些东西,足够开家诊所的了。”韦朝蓬看了一眼,笃定的说。虽然药品不算多,但胜在齐全。而且还有些医疗器械,再从医院拿点药品,一般的病人都不用担心。 既然药品能用上,朱慕云马上就去政保局,把钱交给了曾山。这些药品,市值五百元左右。朱慕云给了八百元,东西有价,生命无价。关键时刻,这些药品能换命。而且,他把价格给高了,以后曾山还有类似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自己。 “能卖八百块?”曾山看到钱,很是诧异的说。他其实早就找人估了价,他的这些药品,最多也就值五百元。这还是黑市的价格,市面上的价格,应该在三百元左右。 “别人去处理,三五百就不错了。我们是谁?要不是想着,以后再跟他做生意,我能要一千。”朱慕云笑着说。 “这些东西,可都是违禁物品,不会有问题吧?”曾山有些担心,河西的游击队,可是缺医少药。这些东西落在他们手中,就是变相资敌。 “不会有问题,这些东西不会出城。对方也担保,绝对不会过河。”朱慕云说,这些药品,他是用来当救护所的。东西就放在法租界,既不会出城,更不会过河。 “那就好。慕云,好好干,我看好你。”曾山微笑着说。 “我在一科,肯定出不了事。不像一处,刚成立,就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朱慕云随口说,他一直在观察着政保局所有人的反应,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异常。 “贺田立功心切,出问题是早晚的事。政保局是干什么的?政治保卫。不跟着汪主席走,把日本人当成了亲爹,他这个处长,能干得长才怪。”曾山嗤之以鼻的说。 贺田作为军统过来的人,原本跟姜天明、阳金曲都是同一类。但他自认资格老,不甘屈居姜天明之下,只想快点立功,与姜天明平起平坐。现在倒好,有了这个把柄,他这个一处的处长,很有可能被撸。 “怎么,要撤换?”朱慕云惊讶的说。煮熟的鸭子飞了,贺田自然要承担责任。以孔祥宇的重要性,再加上姜天明借题发挥,撤掉贺田,完全有可能。 “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只要特高课一批,贺田的处长就当到头了。”曾山幸灾乐祸的说。 一处在码头的行动,事前并没有向姜天明请示。抓到孔祥宇后,也没有立刻报告。甚至孔祥宇,也没有送回政保局,而是直接送到了宪兵队。如果送到政保局,或许不会出事。这不但是一次安全事故,更是对姜天明权威的挑衅和蔑视。 姜天明确实想把贺田撤职,对贺田这样的人,就是要打掉他的傲气。要不然,桀骜不驯的贺田,不可能安心工作。 但报告送到特高课,本清正雄并没有马上批复。姜天明觉得,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但第二天,他去特高课开会,本清正雄依然没有提这件事,姜天明心里就有些着急了。本清正雄自然不可能忘记,之所以不提,其实就已经回复了。但他不甘心,贺田刚投靠过来,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还不知道呢,根本没有维护的必要。 “姜桑,贺田确实有失职之处,但他也是想急于干出成绩。对他的这种热情,我们不能打击,至少不能一棍子打死。我觉得,给个处分可以,但撤职就重了。”本清正雄沉吟着说,姜天明心胸狭窄,明摆着的事情,一定要来碰钉子,他也没办法。 “本清课长,他这可不仅仅是失职。一处的行动,我这个局长,事前竟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难道说,政保局变成贺田说了算啦?”姜天明不满的说。 “一处的行动,我是知道的。一处只是配合特高课行动,怎么,特高课的行动,还要向你政保局汇报不成?”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不敢,不敢。”姜天明被本清正雄目光一扫,只觉得后背冷嗖嗖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 贺田在日本读过书,与本清正雄有共同的语言。投靠过来,也是本清正雄亲自出马。现在贺田出了事,本清正雄出面维护,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只叹息,自己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就冒冒失失的要把贺田撤职,实在是被猪油蒙了心。 “本清大佐,你没必要回绝姜天明,把我撤职,未必不是个好主意。”贺田等姜天明一走,就出现在本清正雄的办公室内。 “那怎么行,你是在给大日本皇军效力,自然不能让你受委屈。”本清正雄坚定的摇了摇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查无实据 姜天明回到政保局后,把阳金曲和马兴标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政保局是在原特务处,以及经济处的基础上,加上自卫军组建而成的。姜天明虽是政保局的局长,但他真正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而已。 现在,阳金曲担任情报处长,马兴标担任行动大队长,贾晓天在经济处担任副处长,姜天明基本上已经控制了政保局。 可是,姜天明总觉得政保局有一股暗流,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被这股暗流吞噬。特别是从特高课回来后,他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人找得怎么样了?”姜天明问。 孔祥宇逃走,邢健再次叛逃,虽然都是贺田的责任。但他不能光看笑话,得发动政保局的人,把两人逮捕回来。他得让特高课看看,自己的能力。 “说来奇怪,他们两个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阳金曲叹息着说,他把情报处的人,全部撒了出去。但都快一天了,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距离警察局并不远。我已经把周围两里内,所有的房屋全部搜查了一遍,但依然没有任何收获。”马兴标也摇了摇头。 “孔祥宇是突然被抓,邢健也是临时起意,他们不可能有周密的计划,怎么可能没留下痕迹?”姜天明怒目而视,两个大活人,就这样逃掉了,这只能说明办事的人无能。 “他们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不可能消失。”马兴标嘟嚷着说。 “说不定,他们逃进了法租界。”姜天明突然想到,整个古星,也就只有法租界,是在政保局的监控范围外。 “我早就派了人,在法租界找人。而且还雇了好几个包打听,但就是没有他们的信息。”阳金曲摇了摇头。 “局座,会不会已经逃出了市区?”马兴标突然问。 “所有的检查站,都有我们的人,不可能逃得出去。”姜天明笃定的说。 “那可不一定,码头和渡口,最容易蒙混过关。”阳金曲意味深长的说。 “孔祥宇是在码头被抓的,怎么敢再回码头?”马兴标不敢置信的说。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阳金曲说。 “这样吧,你们去这两个地方查一下。”姜天明说,朱慕云溜须拍马、浑水摸鱼的本事不小,办事能力却值得怀疑。 阳金曲亲自去了码头,朱慕云得知他来了,自然也过来作陪。但阳金曲对朱慕云的态度,自然不会客气。他是来找渣的,一旦证实孔祥宇和邢健,是从一科的检查站逃脱,朱慕云这个科长,就算当到头了。 “朱慕云,我们情报处在办事,你暂时回避。”阳金曲拿着鸡毛当令箭,冷冷的说。 “情报处的兄弟,要不要在一科吃个便饭?”朱慕云没有在意阳金曲的态度,反而笑吟吟的问。 “不必。”阳金曲冷哼着说,虽然他知道一科的伙食,确实很不错。但自己是来找麻烦的,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吃了一科的饭,哪还能找出问题呢。 朱慕云一走,阳金曲就把路荣丰单独叫到了一旁。他先是问起,孔祥宇被抓当天的情况。可路荣丰和任纪元,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核实从货物检查场过来的货。对码头上的人,并没在意。 一处在抓住孔祥宇后,路荣丰才得知消息。但那个时候,孔祥宇已经被带走。路荣丰甚至都没看到孔祥宇,自然也就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 “朱慕云有没有贪污受贿的情况?”阳金曲突然问,就算查不到孔祥宇的情况,如果能找到朱慕云贪污受贿的证据,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知道。”路荣丰摇了摇头,这种事,手里只要有点权的,谁都免不了。不要说朱慕云,就是他自己,也会捞点外快。 “什么叫不知道?你是特务处的老人,无论是资历和能力,都比朱慕云强不少。怎么,一点想法也没有?”阳金曲诱惑着说。 “他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阳处长如果真想查的话,可以找那些货主嘛。”路荣丰笑了笑,谁送了钱,送了多少,那些货主心里最明白。 “你就没掌握一点其他情况?”阳金曲问。 “我在一科,除了检查通关凭条,什么事都干不了。”路荣丰摇了摇头,他也很想掌握一点朱慕云的情况。 但朱慕云请了大厨,给他们做菜,每天换着花样吃,跟天天下馆子没什么区别。每个月,还有钱发。这样的长官,简直就是绝无仅有。路荣丰想从其他人那里,听到朱慕云的坏话,基本上不可能。倒是歌功颂德的话,能听得他起耳茧子。 阳金曲气不打一处来,路荣丰在一科,一点用也没有。他现在很后悔,当初给路荣丰交医药费。早知道他如此无能,不如让他躺在医院得了。 阳金曲带着情报处的人,在码头和渡口,反复侦查。孔祥宇和邢健,不要说没来,就算他们来了,阳金曲想查到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到吃饭时间,情报处的人,因为阳金曲拒绝朱慕云的好意,只能在旁边吃碗面条。而一科的人,则大碗吃肉。码头的人还好些,货物检查场有食堂,情报处的人,眼不见为净。渡口的伙食,则是郭皓送过去的。望着一大桶的肉,情报务的人狂吞口水。 在码头和渡口,折腾了一天多,阳金曲一无所获,只能无功而返。不但没有收获,情报处的人,对他颇有微词。好好的饭菜,不能享受,只能吃面条稀饭,每个人都带着一肚子的怨气。 政保局到处搜捕孔祥宇和邢健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与军统古星站联系上了。邓湘涛对孔祥宇平安归来,非常高兴。邢健也向他表示,愿意痛改前非,重新回归军统,这让邓湘涛很是欣慰。 只是,邢健毕竟进入了政保局,再次回归军统,一些必要的手续,还是得办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确定? 孔祥宇见到邓湘涛后,将自己到古星码头被捕,再到策反邢健归队,两人顺利逃出生天的事情,详细的作了汇报。他知道,虽然没有进宪兵队,但毕竟与政保局的人,有过接触。所以,汇报的时候,尽量详细 “邓站长,情况就是这样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孔祥宇说。 “这都是该走的程序,希望你能理解。”邓湘涛点了点头,他很享受被别人称作“站长”的感觉,虽然他现在只是代理,但副站长已经当定了。希望不久的将来,自己能成为真正的站长。 “能理解,能理解。”孔祥宇忙不迭的说。 孔祥宇要把从踏入古星,到与邓湘涛见面,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必须详细写出来。而邢健,要写的就更多了。他在政保局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内心的想法,都必须体现在纸上。 趁着孔祥宇写报告的时间,邓湘涛联系了朱慕云,要求见面。他见朱慕云,除了想从侧面印证孔祥宇的说法外,更重要的,他要知道邢健重返组织,是真心还是假意? “从我掌握的情况来看,目前为止,还没有异常。”朱慕云说,他刚开始唯一的疑惑,就是一处没把人送到六水洲。 六水洲就在古江中央,距离古星码头并不远。但贺田没有选择送过去,也没有选择回政保局,更加没有送到看守所。而是直接往宪兵队送,要不然的话,邢健也没有机会救人,他们更加没有机会逃离。 但朱慕云清楚,贺田与姜天明的关系很僵,把人送到宪兵队,也是合乎逻辑的。姜天明没有大张旗鼓的搜捕,似乎也能说得通。唯一让朱慕云觉得意外的是,自从孔祥宇逃掉后,贺田就没再回政保局,而是一直待在特高课。 曾山跟朱慕云提过,姜天明已经打报告,要把贺田撤职。贺田一直守在特高课,显然是想依靠本清正雄,躲过这次灾祸。 “那我就按正常的审查程序走了。”邓湘涛说,军统也有一套自己的审查程序,只有通过了这套审查程序,才能接纳孔祥宇和邢健。 “你那边先按正常程序走,我再打探一下。”朱慕云说,特高课的事情,他只能向两个人打听。一个是李邦藩这个日本特务,另外一个则是大泽谷次郎。 李邦藩并没有表现任何异常,对一处的遭遇,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但大泽谷次郎,现在驻守在政保局,对特高课的情况,也只能从侧面打听。 当然,大泽谷次郎是正宗的日本人,又是宪兵队的小队长,由他去打探,比朱慕云要强上十倍。大泽谷次郎也没有特意去打探,他只是回了趟特高课。他本就是特高课的人,驻守在政保局,除了补充政保局的武装力量外,还负责监督政保局的工作。 “贺田与本清正雄的关系很密切,两人经常在一起秘密商议。”大泽谷次郎回来后,径直到了货物检查场,朱慕云的办公室。他的身份,无论去哪个地方,都不会引起怀疑。 “经常在一起?”朱慕云敏锐的发现了这个词,贺田再怎么说,也只是政保局的一个处长,虽说专职对付军统,但也没必要,经常与本清正雄在一起吧? 如果贺田经常与姜天明一起商议,或许朱慕云能够理解。想要清除古星的军统组织,政保局需要做的事还很多。贺田与本清正雄的级别,相差太远。本清正雄接见贺田,还能说得过去,两人经常在一起密谋,那就有问题了。 “我去两次,他们都在一起。”大泽谷次郎说。 “这里面果然有隐情。”朱慕云说,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本清正雄和贺田有阴谋。 “要不要我再去打探?”大泽谷次郎问,虽然他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但只要是让特高课烦恼的事,他都愿意干。 “不必。你帮我查一下,法租界的哨卡,当天有没有异常。”朱慕云说,从本清正雄,或者贺田那里调查,大泽谷次郎还不是对手。说不定,还会露出马脚。但法租界的哨卡,是特高课的宪兵,向他们打探消息,要容易得多。 从沦陷区,进入法租界,是需要过关卡的。以孔祥宇和邢健的身份,想顺利通过关卡,并不是那么容易。 果然,大泽谷次郎去查,真的发现,当天在车站路的那个关卡,突然被撤销。所有人员,全部被紧急带回宪兵总队。这中间,也就两个小时左右,如果不是特意去打探,肯定会忽略。 “这是有人给他们放行啊。”朱慕云恍然大悟,他敢断定,那个邢健一定有问题。 贺田与本清正雄,天天在一起密谋,商议的,应该就是邢健的问题。用这样的方式,替特高课打入军统站,也只有贺田能想得出来。怪不得贺田没被撤职,怪不得他整天跟本清正雄在一起。 为了让邢健打入军统,竟然舍弃了刚到手的孔祥宇,贺田也是下得本钱。孔祥宇可是军统的机要室主任啊,知道军统站许多机密。这样的重要人物,竟然不带回审问,为了让邢健顺利打入军统,竟然就这样舍弃。朱慕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大手笔。 朱慕云马上给邓湘涛发了紧急情况,他向邓湘涛详细介绍了情况,又把自己的推测,也告诉了邓湘涛。孔祥宇有没有问题,暂且不论,邢健一定是内鬼。如果让邢健通过了审查,古星站就危险了。 邓湘涛收到情报,没有与朱慕云见面。他也觉得,邢健肯定有问题。既然朱慕云有这样的推断,他就决定,把邢健带回重庆审查。这样的事情,需要专业人员来干。 邢健听说要回重庆,脸色当时就变了。他确实是特高课的人,借机打入古星站。现在被揭穿,恐怕等待自己的命运,不会那么好。 朱慕云每天都要经过一次自己的死信箱,自己的情报,有没有被取走,要不要去取情况,在外面看一眼就知道。 朱慕云与胡梦北,已经失去联系很长时间,他经过死信箱,并没有奢望有情况。可今天,他偏头看一眼的时候,竟然发现,情报已经被取走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检查 胡梦北没有留下情报,也没有要求见面,但朱慕云却标上了要求见面的标志。回到家里,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便把情况送了出去。他昨天要求见面的标志,没有得到回应。把情报放进去后,朱慕云才去了政保局。 上午,姜天明主持了一个会议,在局里,要求各个部门,全力以赴搜捕孔祥宇和邢健。如果,谁能抓到他们,不但有丰厚的奖金,而且还得获得勋章和提拔。 “科长及科级以下的干部,如果能立首功,马上提一级。抓到活口,奖励一千元,死掉减半。”姜天明大声说,他就不相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夫。 “如果只抓到一个怎么办?”有人突然问。 “抓到一个嘛,当然得减半。”姜天明说,孔祥宇和邢健应该在一起,只要发现一个,另外一个肯定跑不掉的。 开完会后,李邦藩把朱慕云叫到了办公室。虽然参加会议的,主要是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但经济处,也能抓人。如果孔祥宇和邢健,逃离古星的话,码头和渡口,是最有可能出逃的关卡。 “从今天开始,你就守在码头。能不能给经济处长脸,就看你的了。”李邦藩说。 “从今天开始,我就吃住在码头。以后,就只能电话向你汇报工作了。”朱慕云说。 “电话联系就可以了,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如果他们从你的关卡过,一定不能落入别人手中。”李邦藩说。 “没问题,只要抓到人了,我马上向你汇报。”朱慕云坚定的说,孔祥宇他不敢保证,但邢健很可能有问题。 邓湘涛要把邢健送回重庆审查,邢健当时就发了慌。表面他故作镇定,但实际上,已经准备逃之夭夭。 “站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不让我就地审查?我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愿意为古星站肝脑涂地。”邢健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的任务,原本是借着护送孔祥宇回来,借机打入古星站。 可邓湘涛对他防备心很强,他写的详细报告,邓湘涛只是翻了翻,就再没有来过。再次见到邓湘涛,竟然是被通知,要回重庆复命。 “邢兄弟,你是原古星站的人,对你的使用,必须通过总部。你是老人,这次回重庆,或许回来之后,还能大有作为呢。”邓湘涛劝导着说。 邓湘涛认同朱慕云推理,贺田与本清正雄,整天待在特高课密谋,肯定不会有好事。邢健是贺田的人,他们逃回来很蹊跷,就算邢健没有问题,他也不敢用。 “能回后方,当然是好事。但看着兄弟们在这里浴血奋战,我却在后方享福,实在于心不忍啊。”邢健感慨着说。 在古星审查,他有特高课的配合,再加上贺田的安排,蒙混过关不在话下。但回到重庆,如果古星这边出点什么问题,他身陷囹圄,一点机会也没有。他很清楚军统的手段,自己是带着任务回来的,一旦回到总部,肯定露馅。 “磨刀不误砍柴工,想要报国,有的是机会。”邓湘涛微笑着说。邢健越是不想去重庆,他就越怀疑。 虽然邢健很有可能是反间,但最后确认,还得总部才行。邓湘涛只是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重庆。总部如何审查,就与自己无关了。 “好吧,我是一个人回去?”邢健问,他只是审查,并不是犯人,特殊情况,一个人回重庆也是可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与贺田商量。 “现在人手紧张,恐怕只能委屈你了。”邓湘涛笑着说,他自然不能让邢健一个回去。事实上,他让邓阳春带了两个人,在暗中跟着。一旦邢健有何异动,马上制裁。 “不委屈,不委屈。”邢健忙不迭的说。 “明天,你从码头离开,船票和安居证,都准备好了。”邓湘涛说。 晚上,邓湘涛通知朱慕云,明天上午,邢健就要离开。 “邢健应该有问题,他的审查,干脆由政保局来干算了。”朱慕云说。 “不行,如果邢健没问题呢?把自己的兄弟,拱手送给政保局,这可是通敌行为。”邓湘涛摇了摇头,就算他知道邢健有问题,也不能把人交给政保局。既然是军统的叛徒,当然得交给总部执行家法。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但他心里,却有了计划。 “他是明天上午十点半的船,你到时照顾一下。”邓湘涛说。 “十点半?没问题。我现在,吃住都在码头,现在也得赶回去了。”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慕云第二天,把大泽谷次郎叫到了码头。作为宪兵队驻政保局的小队长,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地点在镇南五金厂。 朱慕云为了表示对昨天会议的重视,请大泽谷次郎带了一个班的宪兵,在码头检查。日本宪兵虽然不懂中国话,但他们的工作态度,比自卫军还要认真。而且,这么多日本宪兵,能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慑力。 化了妆的邢健,一到码头,马上感觉气氛不对。整个码头戒备森严,而且还有一个班的宪兵。邢健在一处待了几天,知道宪兵没事的话,是不会轻易出动的。而且,日本宪兵只干他们认为要干的事,如果碰到不长眼的,哪怕就是政保局的人,也是一顿暴打。中国人在他们眼里,跟蝼蚁无异。 邢健摸了摸自己的安居证,钢印也有,照片也是自己的。他是职业特工,也没有看出破绽。这样的安居证,实在很完美,如果真的过了关,自己就得回重庆了。 轮到邢健时,他把船票和安居证递过去,正想主动招供,但他话还没开口,就被宪兵一脚踢到了旁边。话到嘴边的邢健,被这一脚给踢懵了。他站起来,想表明身份,但才走过去一脚,一枪托就过来了。 邢健的牙齿,当即就掉了两颗。他满嘴是血,再也不敢乱开口,只能像其他人一样,站到一旁。直到所有人都检查完之后,他们这些被挑出来的人,才被带到旁边的房间。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周密 朱慕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些被宪兵挑出来的人。他让大泽谷次郎传令下去,所有带着崭新安居证的人,全部扣押起来。 朱慕云提供给邓湘涛的安居证,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这些安居证,却有一个特征,非常新。古星市的居民,安居证必须随身携带,随时可能面临检查。所以,只要宪兵稍微留意一下,很容易把邢健挑出来。 当然,带着新安居证的人,不可能都是军统的人。但今天,只要是带着新安居证的人,就都有可能是古星站的人。短短一个多小时,就查到了四张新安居证。 朱慕云与一处的人,接触得并不多。但他对原来古星站的人,却很好奇。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他无法接触一处人员的资料。但他有很好的记忆力,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再忘记。邢健作为一处的人,朱慕云自然是认识的。 朱慕云一眼就认出了邢健,虽然对方戴着眼镜,穿着西服,甚至还粘着假胡须。脸上被砸了一枪托后,他的眼镜也掉了,甚至连假胡须,也歪了一点。只不过嘴里传来的剧痛,让他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大泽谷次郎把邢健提了出来,带到隔壁一间空房内。一进去,大泽谷次郎就让邢健跪下,他掏出枪,一拉后面的枪栓,对着邢健的脑袋,就要扣动扳机。 “太君,饶…命,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邢健一见这阵势,吓得屁滚尿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这个抗日分子,还敢嘴硬,我一枪毙了你。”大泽谷次郎的汉语,说得越来越流利。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政保局的人。是贺处长,派我打入军统古星站。”邢健把眼镜扔掉,顺手撕下嘴上的胡须,虽然胶水撕下来,痛得让他直裂嘴,可这个时候,跟自己的性命相比,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贺田?”大泽谷次郎问。 “没错,就是贺田贺处长。”邢健忙不迭的说。 “如果你是打入对方内部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作势要开枪。作为宪兵队的小队长,他就算一枪杀了邢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真是贺处长的人,不信你可以去问贺处长。”邢健说。 “你是政保局通缉的人员,真以为我不知道?”大泽谷次郎一脚踢在邢健后背,让他趴在地上。 “太君,这是假象,都是为了骗取军统的信任啊。”邢健大喊着说。他如果死在军统手中,只能说背时。但如果死在大泽谷次郎手中,就太冤枉了。 “那个孔祥宇呢?”大泽谷次郎把脚抬起来,枪口依然指着邢健。 “他留下来了,我回重庆接受审查。”邢健忙不迭的说,背上的脚离开,他的恐惧感,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他是怎么逃掉的?”大泽谷次郎随口问,朱慕云让他办的事,已经办完了。为了不引起邢健的怀疑,他得把整个事件问清楚。 “这一切都是贺处长安排的,车上除了我之外,只有一名司机。把司机打晕后,一下车,就有人接应,直接就到了法租界。”邢健说,他也觉得奇怪,贺田的安排,实在太精准了。到指定地点后,已经有两辆黄包车在等着,一上车,直接送到了法租界。 大泽谷次郎让人把邢健单独关押,他与朱慕云见面后,回到了上面的办公室。 “你现在可以传令下去,让政保局的人检查了。”朱慕云说,他相信,邓湘涛肯定会派人跟着邢健。这是军统惯有的做法,比如说押送内部人员,让甲押送乙。但出发之前,却告诉乙,由他押送甲,到地方后,被关押的,却是乙。 “好。”大泽谷次郎拿起电话,一个电话下去,宪兵就让开了。 政保局的人检查,自然不会那么详细,邓阳春等人,跟着人流,很轻松的就通过了检查。但是,他们在船上,四处寻找,并没有发现邢健的踪影。 “邢健确实是贺田派出去,打入军统内部的。”大泽谷次郎打完电话后,马上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大泽谷君,按照正常程序,你现在应该向特高课汇报了吧?”朱慕云说,邢健被抓,肯定是瞒不住的。现在大泽谷次郎的行为,必须表现正常才行。 “我应该怎么汇报?”大泽谷次郎拿起电话,突然问。 “如实汇报。”朱慕云说。 大泽谷次郎直接向本清正雄汇报,自己抓到了政保局一处的叛逃人员邢健。本清正雄一听,顿时眉头紧皱,这件事原本进行得很顺利,没想到大泽谷次郎却把邢健给逮住了。 可大泽谷次郎并不知情,本清正雄能说什么呢?甚至,还只能违心的表扬大泽谷次郎。 “本清课长,邢健说他是贺田派过去的,是否确有其事?”大泽谷次郎问。 “不错。”本清正雄缓缓的说。他心念急转,想要挽回局面,只能向大泽谷次郎如实说明。邢健不能逮捕,否则贺田的计划,就会流产。 “这么说,真是我做错了?”大泽谷次郎惊讶的说。 “你是宪兵队长,发现可疑人员,并没有做错。但从现在开始,这次的行动,你必须参与,并且严格保密,能做到吗?”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当然。”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把抓到的人全部放掉,让邢健回去,继续给我们当钉子。”本清正雄说。 “是,把人全部放了,让邢健回去。”大泽谷次郎大声说。 “你让邢健,把当时的情况详细的说一遍,越详细越好。”朱慕云等大泽谷次郎挂了电话后,连忙说道。 让邢健再次回到军统,显然是个精心策划的计划。这个计划,由贺田操作,而且提前就制订好了。这么周密的计划,到底是如何执行的,朱慕云很感兴趣。 验证了自己的推测,得知邢健是特高课派过去的人之后,朱慕云就在想,这个计划,应该如何执行,才能天衣无缝。但他想来想去,总觉得会有漏洞。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野心勃勃 贺田的计划,应该说很周密。可执行起来,很复杂。看着或许只有简单的几步,但要配合默契,并且绝对保密、各方协调,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就算如此,朱慕云还是发现了端倪。周密制订的计划,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暴露呢?贺田与本清正雄整天密谋,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自己破解吧? 邢健虽然承认了身份,但朱慕云反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具体哪里有问题,他说不出来。或许,他现在的疑心加重,这么容易就发现,并且确定邢健的身份,才是他不踏实的原因。 邢健刚才被大泽谷次郎用枪指着,这把枪随时都能射出子弹,让他胆战心惊。大泽谷次郎再问他详细情况,他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知道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大泽谷次郎是日本人,还是宪兵小队长,在邢健这种人眼中,杀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自己说明情况,如果说得慢了,可能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孔祥宇的被抓,完全是个意外。一处的人,曾经都是他的同事,认识他很正常。原本孔祥宇是要送到六水洲的,贺田在车里,单独审讯后,决定由邢健押送,直接送宪兵队。 当然,这只是贺田计划的一部分,不管抓到谁,都会由他押送。车子快到警察局的时候,会在一条小巷子停车,邢健动手把司机打晕。一下车,不会有黄包车来接他们。随后,他们进入法租界。 这个时候,孔祥宇已经开始信任邢健。如果不是朱慕云提供情报,或许邓湘涛不会特别审查邢健。此时的邢健,有孔祥宇的“配合”,很容易重新回归军统。 邢健向大泽谷次郎介绍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到了门口。他在外面静静的听着,仔细分析着邢健的话。不管朱慕云的心思再缜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破绽。 “你可以走了。”大泽谷次郎听完后,突然说道。既然本清正雄要求放人,他当然不能反对。 “走,去哪?”邢健诧异的问,自己是贺田的人,宪兵队早晚会放了自己。 “该去哪就去哪。”大泽谷次郎说,本清正雄只让自己放人,跟其他人一起放掉,并没有让自己把邢健押送回去,也没有让邢健登船。 “我想回局里。”邢健迟疑着说,他对军统的规矩自然清楚。虽然邓湘涛让自己一个人上路,但保不齐,后面就有人跟着。再回重庆的话,肯定凶多吉少。 大泽谷次郎转身离开,好像没有听到似的。邢健的事情,本清正雄亲自打了招呼,哪怕邢健说要去共产党的根据地,他都不会关心。 但邢健还没有离开码头,一处的人就到了,贺田亲自出马,他把邢健叫进了车里。 “你要去哪里?”贺田脸上阴晴不定。 “站长,我肯定被发现了,现在去重庆,就是个死啊。”邢健哭丧着脸,今天的事情,他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只要走错一步,自己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谁说你被发现了?这只是正常的审查。你是军统的老人,这次又救了孔祥宇,不会有事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孔祥宇在重庆背景很硬,你救了他,不会有人敢为难你。”贺田安慰着说。 本清正雄接到大泽谷次郎的汇报后,随后就通知了他。对邢健的处理,他的意见是不干预。只要大泽谷次郎这边放人,军统未必会发现。就算邢健潜伏失败,他也不会后悔。至少,自己这个一处的处长,上任之后,还是干了点事的。 事情没做好,与没干事情,这可是两回事。如果为了不犯错,而不去做事,那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他竟然选择了南京政府,就必须干出成绩。 不要说邢健通过审查的机会很大,哪怕就是机会渺茫,甚至明知道邢健是去送死,他都不能让邢健回来。 “今天的事情,我就没办法解释。”邢健无奈的说。 “今天只是意外,你的证件很真,但太新了。这些日本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贺田已经问到了原因,日本人竟然通过证件的新旧,来判断证件是否有问题。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今天抓到的几个人,除了邢健外,确实查到了可疑分子。 “怪不得。”邢健恍然大悟,证件是新的,竟然也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只要你如实相告,重庆方面绝对不会怀疑。实在不行,你可以把我的计划,向他们说出来。到时候,你成为双面间谍。我会给你一些情报,让你能获得长官的赏识。并且,每个月,给你一百美元的薪水,从今天开始算。”贺田为了让邢健心甘情愿的回到重庆,不惜连抛两颗定心丸。 “我把计划说出来?这怎么行呢?”邢健的脑子,一下子没跟着,疑惑的说。 “不管什么时候,你的生命永远是第一位。”贺田关切的说。 “多谢站长栽培。”邢健感激的说,让自己担任双面间谍,这就意味着,他有了保护自己的筹码。再加上一百美元的月薪,这么大一笔钱,足够让他过着上等人的生活。 朱慕云一直等到晚上,才把情报送出去。他已经确认,邢健确实是贺田派过来的。不管邢健是否抵达重庆,这件事总算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就在朱慕云送情报时,贺田与本清正雄在一家日本酒馆喝酒,他们用日语交流,外人根本注听不出贺田的口音。 “贺桑,祝贺你。”本清正雄微笑着说,这次的计划是贺田制订,他亲自批准的。除了他们之外,任何人都不知晓。就算是参与者,也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无法窥探全部。 姜天明虽是政保局的局长,可为了保密,连他也被蒙在鼓里。整个计划,除了本清正雄和贺田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知晓。 “现在只成功了第一步,能不能把新的古星站控制在我们手里,还需要本清课长大力支持。”贺田微笑着说。 贺田的计划非常庞大,他的野心也很大。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就算能打掉新的古星站,重庆又会重建。只有把古星站,控制在自己手中,以后不管重庆耍什么花样,都能随时掌控。 PS:向大家汇报两件事:第一,本书今天上架,这是最后一章免费章节。大年三十上架,心里很忐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第二,本书已经获得影视推荐,能否把版权卖出去,既而改编成影视剧,依然得靠大家的鼎力支持。 拜托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保护 朱慕云整个下午,都坐在办公室,他出神的望着窗外,脑子里一直在想,邢健案件的逻辑性。 表面上看,邢健案件的一切,都很合乎逻辑。贺田卖身投敌,出卖原古星站,当上了政保局一处的处长。如果贺田想坐稳这个位子,并且在政保局与姜天明一争高低,必然再立新功。 派邢健再次打回军统,确实是妙不可言。这也看出贺田的魄力,军统古星站机要室主任,绝对是一个重要人物。但为了让邢健潜伏回军统,眼睛都不眨,拱手送回军统。 抓到孔祥宇后,贺田只是在车内单独审讯了一下,马上就作出决定,这样的气魄,不愧是曾经军统在古星的最高负责人。敢把孔祥宇这种级别的人,迅速放了回去,也说明贺田的胆子很大。 等等,朱慕云突然像抓住了什么。抓住孔祥宇,贺田有没有向上面汇报?如果是自作主张的话,贺田的胆子也太大了。朱慕云给罗双燕去了个电话,请她查查,孔祥宇被抓时,码头是否有电话打出去。 按照邢健的说法,贺田的计划,早就制订好了。如果贺田不汇报,也能说得过去。只是孔祥宇的身份很重要,放掉这么一条大鱼,派只小虾米进军统,是否值得呢? 朱慕云设身处地的想,换成自己是贺田,会不会也这样做呢?恐怕不会。 贺田刚到政保局,又与本清正雄走得这么近,不会只派邢健这个软脚虾进军统。邢健重回军统,必然会对他有审查。作为曾经的古星站站长,贺田不可能不知道。邢健性格软弱,再次反水的机会非常大。 如果能把孔祥宇策反,那就完美了。 一想到这里,朱慕云一下子豁然开朗。贺田单独审讯过孔祥宇,而且没有借用码头的房间,就在车内。朱慕云一直以为,贺田是不想麻烦自己。现在看来,恐怕是为了保密。 朱慕云与孔祥宇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对方的性格,无法推断孔祥宇是否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屈服。但从逻辑上来说,孔祥宇被策反的几率很高。否则,野心勃勃的贺田,不会轻易把孔祥宇放回去。 只是,对孔祥宇是否被策反,朱慕云一点证据也没有。就算他能说服邓湘涛,也未必会让重庆相信。李天明叛逃后,他当时也推断出来,但重庆并不相信,依然与李天明联系。差一点,就让邓湘涛的潜伏水组,让李天明领导。 对邢健亲自说出来的事情,朱慕云给了邓湘涛一份详细的报告。关于孔祥宇的推测,朱慕云也写了上去。孔祥宇真要是被策反,整个古星站就全部暴露了。他相信,邓湘涛也知道这一点。 把情报送出去后,朱慕云在办公室里面的房间,美美的睡了一觉。他将邢健事件,翻来覆去的推断了几十次,这是很费神的事,几乎一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邓湘涛收到朱慕云的情报,差点跳了起来。对邢健的事情,他很是相信朱慕云。今天在码头,邢健被宪兵队查出来,他相信也是朱慕云搞出来的。事实也证明,朱慕云的推断准确,邢健这个软骨头,被人一吓,什么都说出来了。 但朱慕云对孔祥宇的分析,他却不敢苟同。孔祥宇在重庆背景很深,他来古星站,也只是来镀镀金。在古星待个三五个月,就会调回总部。到时候,在沦陷区的这段经历,会成为他光彩的一页。 幸好,孔祥宇到克勒满沙街163号后,一直没有外出。古星站的情况,应该也没有外泄。换句话说,古星站暂时是安全的。但邓湘涛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朱慕云是自己单独联系的情报员,按照规定,朱慕云传递回来的情报,也需要存档。 就算内容不记录,情报的时间,以及传递者的情况,也是要登记的。而且,登记的这些情况,最终会交给机要室保管。如果孔祥宇这个机要室主任,已经叛变投敌,这些情况,马上就会被政保局掌握。 “华润,古星的条件简陋,还能适应吧?”邓湘涛把情报烧掉,以后朱慕云的情况,自己单独存档,不能再经手任何人。 华润是孔祥宇的字,邓湘涛在重庆时,与孔祥宇是旧识,喊他的字显得亲切。 “还行。”孔祥宇说,他这段时间吃住都在克勒满沙街163号,与傅梓强住在地下室。 虽然保证了安全,但他心里却更彷徨。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在古星码头的那一幕。在车上,贺田拿出枪,指着他的额头,只要他稍一犹豫,脑门上马上就会有一个血洞。当时,他就吓尿了。 贺田问什么,他就答应什么。贺田拿出一份悔过书,他马上按了手印。贺田给了他一个代号:“飞鸟”,并且给了他两套情报传递的方式。只是,他到这里后,一直没有离开,任何情报都没有送出去。 “邢健已经回了重庆,总部要求我们这边给个报告,你在码头经历的事情,也需要写一份报告。”邓湘涛说,如果没有朱慕云的情报,孔祥宇这份报告,写不写无所谓。 可朱慕云后面的分析,让他胆战心惊。如果孔祥宇真的投敌,整个古星站就危险了。当然,朱慕云也有可能是危言耸听,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性存在,他就不敢掉以轻心。 “没问题。”孔祥宇点了点头,如果换在之前,邓湘涛提这样的要求,他会火冒三丈。可现在,他底气不足,根本不敢抗议。 孔祥宇的回应,让邓湘涛心里顿时咯吱了一下。孔祥宇在重庆都很狂妄,虽然在古星站只是机要室主任,但未必会把他这个代理站长放在眼里。原本邓湘涛还在想,孔祥宇来古星后,要好生相待。他这个代理站长想转正,还想让孔祥宇帮他疏通关系呢。 邓湘涛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邓阳春和井山叫了进来。古星站的原有骨干,除了井山之外,就只剩下电讯处的徐慧莹了。下面的一些行动人员和情报员,十之八九被捕。那些人,大部分到了政保局一处。剩下的人员,轻易也不敢活动,一处的人,到处在街面寻找原古星站的人呢。 “孔主任此次来古星,在码头差点出了意外,这是我们古星站的失职。虽然平安到任,但后面的保卫工作,必须要跟上。行动队和情报科,各派一个小组,二十四小时轮流保护。”邓湘涛缓缓的说。如果说监视孔祥宇,他暂时没有这个权力,下面的人也不敢。 毕竟对孔祥宇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朱慕云的推断再合逻辑,也有可能是错的。古星站遭受重创,如果再无端怀疑孔祥宇,搞不好会人人自危,以后古星站的工作,都无法开展了。 “两个小组保护,孔主任是不是带着秘密任务来的?”井山皱了皱眉头,他的情报科,只剩下几个人了。勉强能编成两个情报小组,如果派一个小组,专职保护孔祥宇,他就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孔主任在站里,行动队和情报科,各出一个人。如果孔主任外出,两个小组必须交替保护。孔主任是总部过来的,脾气可能不太好,一定要交待下面的人,不能被他发现。”邓湘涛叮嘱着说。 “没问题。”邓阳春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句,不就是保护个人么,行动队出马足矣,何必再让情报科插手呢。 “这段时间,孔主任应该不会外出吧?”井山心里一动,他一直从事情报工作,邓湘涛表面上是全方位保护孔祥宇,但话里话外,却是监视的意思。 “这可说不好。”邓湘涛缓缓的说。 孔祥宇现在惶恐不安,地下室能给他安全感。一旦过了这段恐惧期,他的本性就会露出来。孔祥宇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住要住洋房,喝要喝洋酒,经常还要去歌舞厅坐坐。一旦他出去,必须盯死才行。 “如果孔主任出去,我亲自跟着。”井山坚定的说。 “那就辛苦你了。”邓湘涛点了点头,他知道,井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只要把孔祥宇盯死,就算他真有问题,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因为克勒满沙街163号,后面有两间地下室,而且还有两条暗道,就算真的出事,站里的人也能从容离开。这让他很有底气,同时也很感谢朱慕云。虽然多花了点钱,但却换来了安全。 邓湘涛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把暗道的事,告之孔祥宇。要不然的话,他现在都不敢在这里办公了。可就算如此,他晚上也不想再睡在这里。朱慕云曾经告诉过他,在王家港那边,给他准备了一套住房,钥匙也到了手中,他决定今天就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晚上就搬过去。 邢健被放走,政保局并没有得到消息,对邢健和孔祥宇的搜捕,依然在进行。朱慕云每天早上和傍晚,会在渡口。那个时候,渡口的人流最大。今天傍晚,朱慕云也去了渡口,他到的时候,正好有渡船离开,朱慕云远远的望了一眼,突然全身一震……“ PS:新书上架了,大家都在过年,大可还得努力码字。只能在这里,祝大家新春吉祥,阖家安康。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背影 王强负责渡口的检查,朱慕云一来,他马上就迎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站在朱慕云身后。见朱慕云望着渡船发愣,他大气也不敢出。 “科长,要不要追上去?”王强低声问。渡口有一艘快船,随时可以把渡船追回来。 “不必。”朱慕云摇了摇头,众目睽睽,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刚才他只是看到一个背影,很像自己苦苦寻找了一年多,姐姐朱梅的背影。他不敢相信,姐姐会出现在渡口。 就算渡船上的背影,真是朱梅的,他也不会追上去。现在的朱慕云,心思缜密,性格沉稳如山。他见到背影,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朱梅的安全。朱慕云现在有着三重身份,他的亲属,尽量不要被外人所知。 而且,刚才那个背影,身着厚重的棉袄,读过女中的朱梅,怎么可能穿得如此寒酸呢。但第二天,朱慕云一大早就到了渡口,而且,渡口附近,也多了一名乞丐。 随着汪精卫来古星日期的临近,政保局的工作,一下子加重了。特务处和行动队自然不用说,全力搜捕古星的抗日分子。经济处的各个检查站,也加大的排查。任何违禁品,都不能流入古星。 汪精卫的具体行程,李天明早就向重庆透露。当时之所以透露这个情报,是想把李天明推向高位。那次的行动很成功,暴露一个情报,却把整个军统古星站,几乎全部剿灭。而且,汪精卫的行程,最近就要公开。 提前泄露一个,很快就要公开的情报,换来政保局现在的一处,这个买卖实在划算。 朱慕云也是到了两个指示,古星站的命令,让他协助暗杀汪精卫。而胡梦北传过来的命令,却是让他查清汪精卫来古星的目的。 汪精卫在古星的主动活动有两项,第一,发表广播讲话。第二,在市政府举行集会,汪精卫将发表重要讲话。 军统的暗杀,放在第二项行程上。市政府举行集会时,古星大小官员,都会参加。古星市政府的地址,就在原市政府。里面建筑图纸,古星站早就拿到。 “你的任务,是拿到政保局的安保方案。如果不能全部拿到,至少也得拿一部分。”邓湘涛说,汪精卫是南京伪政府首脑,他的安保,肯定会非常严密。 “政保局只负责外围,可动手的机会,几乎没有。”朱慕云说,这份计划,他并没有去窃取,而是与各个部门的人沟通,自己分析出来的。政保局只负责一些非重要的地方,汪的具体安保,由特工总部负责。 “能不能动手,由总部决定。”邓湘涛说,他当然清楚,刺杀汪精卫会很难。要不然的话,汪精卫早死一百次了。 “虽然不该问,但还是想问一下,邢健怎么样了?”朱慕云问。 “你就算不问,我也会跟你说起。邢健回到重庆后,向总部如实坦白了。他确实是受贺田指派,准备打入我站。邢健愿意为国效力,总部已经把他派回古星,在情报科任职。”邓湘涛说。 “双面间谍?”朱慕云诧异的说。 “没错。贺田自认为聪明,但戴老板棋高一招。”邓湘涛微笑着说。 “我只担心,邢健只是个烟幕弹。”朱慕云担忧的说,孔祥宇可是机要室主任,古星站在他面前,无任何秘密可言。 “你放心,我已经做了安排。”邓湘涛说,这几天孔祥宇依然还住在地下室,只要孔祥宇表现正常,他不没有理由怀疑。孔祥宇不比邢健,背景深厚。如果孔祥宇真的有问题,也必须由总部处理。 汪精卫来古星,特高课和政保局,早就进入高度戒备。本清正雄现在急于知道古星军统站的情况,地下党一般不搞暗杀,危险来自军统。虽然军统古星站,刚刚遭到毁灭性打击,但新的古星站已经建立。 古星特务总部已经下令,汪精卫在古星期间,绝对不能让军统有所行动。也就是说,特高课必须把军统的行动,消灭在萌芽。 “联系上飞鱼了吗?”本清正雄问贺田,能不能阻止军统的行动,飞鱼很关键。 “还没有,自从进入法租界后,一直就消失了。我已经让一处的人,昼夜蹲守在法租界,只要他露头,马上就能联系。”贺田说。 新的古星站已经成立,原古星站的漏网之鱼,必然会回归新的古星站。一处的人,与那些人都熟识,法租界总共这么点大,但直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般。 越是不了解对手的情况,越让他心里没底。随着汪精卫到来的日期越来越近,他这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 “必须尽快联系,否则我们会很被动。”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打草惊蛇,将他们赶出来。”贺田说,如果古星站的人员,全部龟缩在住处,确实很难找到他们。毕竟现在古星站在暗,他们在明,再想找到军统的人,只能另辟蹊径。 “可以。”本清正雄说,虽然要法租界巡捕厅的配合,但只要能找到军统人员,就算与法租界撕破脸,也是值得的。 日本与德意志已经结盟,一旦欧洲战火蔓延,日本与法国,未必还会是这样的关系。一旦成为敌对国,整个法租界都将收回。 “这次的行动,是否由特高课出面?”贺田说,他与本清正雄这段时间走得过近,姜天明已经非常不满。一处的日子,现在很不好过,他也经常得遭受姜天明的冷言冷语。 “不必,由一处与巡捕厅协调就可以了。”本清正雄看了贺田一眼,他当然知道贺田的处境,但这正是他乐意见到的。 如果政保局铁板一块,所有人都唯姜天明马首是瞻,对特高课的控制并不利。这是一种平衡,让姜天明和贺田有矛盾,对特高课更加有利。 果然不出所料,一处进法租界搜捕军统人员,让姜天明大为不满。但贺田背后,有本清正雄支持,他再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政保局在执行市政府的保卫工作时,姜天明就把一处剔了出来。 能参加保卫汪精卫的行动,不但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资本。以后提拔时,说起自己的经历,绝对能加分。虽然贺田据理力争,但姜天明的理由更充分。一处搜捕军统人员,同样也是保卫汪先生。甚至一处的工作,更加重要。 如此冠冕堂皇的说辞,贺田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祈求,一处在法租界能有收获。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惊动军统的人,找到他们的据点就可以了。如果能发现飞鸟,那就再好不过了。军统的人,突然转入地下,肯定是在准备暗杀汪先生。 但一处的人,全部撒到法租界,并且在巡捕厅那些安南巡警的协助下,对整个法租界进行大搜捕,连一名军统人员都没有找到。这让贺田头皮发麻,找不到军统的人,不但让他一无所获,更重要的是,军统古星站,已经脱离了一处的监控。 要知道,政保局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如果一处连军统的影子都找不到,专职对付军统,还从何谈起?贺田不但要面临本清正雄的怒火,还得遭受姜天明的讥讽。 整个政保局都行动起来了,朱慕云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他的岗位在码头和渡口。特别是在渡口,朱慕云每天至少有四个小时在那里。名义上,他是防备抗日分子混入名义,实际上,他在寻找那天的背影。 那天朱慕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他坚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年多以来,他无时不刻的在寻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两人在来古星之前失散,他就一直没有找到姐姐的消息。虽然脑海中,总是会出现,姐姐可能去世的可能。但每次,他都把这个念头强力驱逐出去。 “华生,你还得派个人去建设路。”朱慕云突然想起,如果自己看到的背影,真是姐姐的话,除了在渡口等待之外,还有个地方,她可能会出现。 “那里已经被炸成废墟?”华生提醒着说。 “没关系,你派两个兄弟睡在那里,只要有人出现,马上通知我。”朱慕云说,那里是他舅舅的家,如果姐姐真的到了古星,肯定会去建设路看看的。 朱慕云的安排,终于有了收获。三天后,建设路那边传来消息,有位妇女,在朱慕云舅舅家附近徘徊。 “是我要找的人吗?”朱慕云问,他给姐姐画过素描,也给华生和其他人看过。 “那人戴着围巾,看的不是很清楚。”华生说。 “派人跟住了没有?”朱慕云问。 “你放心。”华生说,对朱慕云交待的事情,他从来是不打折扣的执行。 但晚上,华生却告诉朱慕云,人跟丢了。这让朱慕云很失望,好不容易有一点线索,突然又消失了。但朱慕云也知道,世上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自己已经等了一年多,就算再等一年,甚至是十年,都没有关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希望 汪来古星的前一天,整个古星戒严,车站、码头更是如临大敌一般。朱慕云一大早就到了渡口,除了一科的人员外,特高课和政保局,都派人在执勤。所有从河西过来的人,都必须搜身检查。 码头就更加严格,渡口过来的,可能是地下党。军统人员,要么从火车站进来,要么从码头进来。码头是重中之重,朱慕云到渡口没多久,就接到码头那边的电话,让他迅速赶过去。 “朱慕云,你倒会躲清闲,没把汪先生的安全放在心上吧?”阳金曲带着情报处的人,已经到了码头。 旁边的小野次郎,听到阳金曲的话,马上把目光投向了朱慕云。 “汪先生的安全,不是挂在嘴上,而是放在心中。”朱慕云反唇相讥的说。 “据可靠消息,重庆会派一支行动队来古星。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会到。而且,很有可能是从码头进来,你这个缉查科的科长,不在码头待着,跑去渡口干什么?”阳金曲冷冷的说。 “阳处长,码头重要,渡口同样重要啊。我们在码头严阵以待,军统如果虚晃一枪呢?”朱慕云回击着说,军统的行动人员,早就到了花满桥。 “朱君说的有道理,码头重要,其他地方同样重要。”小野次郎用日语说道,虽然他现在能听懂中文,但在中国人面前说日语,他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小野老师,我是不是再回渡口?”朱慕云也用日语说。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天那个背影,可能会出现在渡口。 “不必了。”小野摇了摇头,渡口每在的人流量,不过几十上百人,而码头这边,是渡口的数倍。特别是货物,每天进出上百吨。如果军统的枪械混在货物中,很难查到。 小野和阳金曲都在,朱慕云自然不可能再待在办公室。他陪在小野次郎旁边,注视着从客轮下来的人群。 蓦然,朱慕云发现了邢健。朱慕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回古星了。而且,回来的穿着打扮,与离开时一样。朱慕云的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来了。邢健现在是双面间谍,朱慕云自然不会客气,他手一挥,带了两名码头的警卫就冲了过去。 “小野老师,抓到一名可疑分子。”朱慕云把邢健押了过来,带到了小野次郎面前。 “是你?”小野次郎一眼就认出了邢健,惊愕的说。邢健如果是离开古星,他还能理解。可现在,邢健却想从码头进入古星,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不错,我要见……”邢健点了点头。 “不要说了,跟我走。”小野次郎马上制止了邢健再说话,邢健一开口,他马上就猜出了几分。如果让邢健开口,肯定会出事。 邢健现在有双层身份,在古星,他不管碰到谁,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邢健跟着小野,到了码头朱慕云的办公室。一进去,小野次郎就向本清正雄了邢健的事。果然,本清正雄接到小野的电话,让他马上把人放了。 邢健必须要回到军统,才能发挥作用。如果邢健被抓回政保局,就一点用也没有了。现在,一处对军统古星站一筹莫展,邢健回来后,迅速能打开僵局。 “你走吧,家里人很想念你。”小野说,这是本清正雄要求转告的话。 “多谢小野队长。”邢健说,离开古星的时候,他被大泽谷次郎吓得尿了裤子,回来后,再遇到小野次郎,果然得到了礼遇。 见邢健很快就离开码头,朱慕云暗暗焦急。明天汪精卫就要来古星,这个时候邢健突然回来,对军统来说,未必是个好消息。虽然邢健答应要为国效力,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两面三刀呢? 邢健离开码头后,马上去了古江路的一家茶楼。这是他与贺田约定的见面地点,他到了之后,贺田已经在等着他了。 “快介绍一下情况。”贺田急不可待的问,古星站突然消失,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如果明天汪先生来之前,还没有发现古星站的踪迹,他这个处长,恐怕是干到头了。 “我已经向重庆如实禀报了情况,毛先生接见了我。他要求,我向政保局提供一些过期,或者假的情报。”邢健说道。 “很好。这是你三个月的薪水,你现在的任务,是把古星站的总部摸清楚。”贺田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三百美金。这可是一大笔钱,足够让邢健挥霍数月的。 “没问题。”邢健一听,马上眉开眼笑的接过了信封。 有钱的感觉很好,特别是这钱来得轻松。他此次来古星站,在情报科任职。职务并不高,但毛先生跟他说过,只要干出成绩,马上会提拔他。而政保局这边,每个月一百美金的薪水,如果完成任务,再另外单算,他这是鱼与熊掌兼得。 “这件事很急,今天晚上我就要得到消息。最迟,不能超过明天中午十二点。”贺田说,明天中午,汪先生的专列,将在中午十二点半抵达古星。在此之前,他必须找到古星站。至少,要把军统的人员监控起来。 “等会我就要与古星站的人接头。”邢健说。 “你把地点和联系方式写下来。”贺田说,他得做两手准备,如果邢健无法在第一时间,查到古星站的情况,自己也能跟踪接头的人,顺藤摸瓜把古星站找出来。 邢健原本以为,要知道古星站的总部,是非常简单的。可当他与古星站接上头后,却被安排在法租界的铁路饭店住下。已经给他预付了一个月的房费,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内,他都有可能不知道古星站的地址在哪。 幸好,晚上的时候,井山到了铁路饭店。邢健与井山是老熟人,邢健没投靠政保局之前,就在情报处担任情报员,现在转了一圈,再次回到井山的麾下。 “处座,见到你太好了。”邢健激动的说。 “一路上,没发生什么事吧?”井山的回应却很冷淡,他最讨厌邢健这种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PS:给大家拜年了,金猴欢腾辞旧岁,雄鸡报晓迎新春。大可在此,祝大家新春快乐,阖家团圆,万事如意,幸福安康,鳮年吉祥!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疲于应付 邢健在来古星的路上,已经打定主意。在重庆,他心向党国,在古星,则支持汪先生的和平运动。今天他在码头被抓,恐怕引起了军统的注意,要不然,井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刚下船,在码头被缉查科的人发现。幸好遇到小野次郎,否则我的身份就曝光了。在古江路与贺田见了面,他要求我提供古星站的总部地址。”邢健说。 “没其他了?”井山淡淡的说,他表面平静,但心中却很惊诧。 “还给了一百美金。”邢健拿出信封,里面的三百美元,他早就抽出了两百。 “贺田还真舍得下本钱。”井山不知道是羡慕还是讥讽,不阴不阳的说。 “这是孝敬处座的。”邢健连忙抽出五十美金,笑吟吟的说。 “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宜与别人在一起。以后,你就是情报科的独立情报员,有事情我会跟你联系。”井山接过钱,迅速装进了口袋。邢健的钱,不拿白不拿。 “独立情报员?那我怎么回复贺田?”邢健急道,贺田已经火急火燎,自己刚收了人家三百美金,当然得回报才行。而且,任务完成后,想必还会有一笔丰厚的奖金。 “如实回复。”井山虽然拿了邢健的钱,并不代表他就得替邢健着想。对日本人,他从不客气。 “如实回复交不了差啊,要不,给个废弃的联络点?”邢健说。 “等着,我回去汇报。”井山说。 一出铁路饭店,井山就发现有人跟踪。但他是何等人物?转了几圈后,就把人给甩了。井山也发现了暗道的妙用,他根本不用从正面回克勒满沙街163号,直接从暗道,就到了邓湘涛住的地下室。 “邢健已经与贺田见了面,他的任务,就是寻找我们的总部。”井山说。 他去见邢健之前,就知道邢健与政保局的人联系过。邢健今天才回古星,邓湘涛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见邓湘涛这个代理站长,在政保局里有人。潜伏水组,已经干出了好几件漂亮的事,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来贺田找不到我们,是真着急了。”邓湘涛微笑着说,不管一处在法租界怎么搜查,都不可能找到他们。这栋房子有两个地下室,而且还有两条暗道,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他们都能从容撤退。 “没错,出来的时候,有人在外面蹲守。”井山说,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贺田绝对不会派人守在铁路饭店外面。 “明后两天,我们的任务,是吸引特高课和政保局的目光,给总部的行动队制造机会。”邓湘涛说,古星站的力量还很弱,刺杀汪精卫,这么大的行动,古星站无法独立完成。 总部的行动小组,数天前已经抵达古星。总部最新指示,具体的行动,由行动小组负责。古星站,只需要配合就可以。 “这样的话,正好可以利用邢健。”井山眼睛一亮,突然说道。 “没错,他的作用,主要就是用来迷惑敌人。”邓湘涛说。 邢健这个双面间谍,只能有限使用。克勒满沙街163号,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虽然铁路饭店外面有政保局的人,但井山化妆后,再次冒险与邢健见了面。一见到邢健,井山就冷着脸。 “邢健,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井山说,他必须挑明这件事,否则的话,政保局整天围着邢健转,以后与邢健接触都会变得很危险。 “外面有政保局的人?”邢健惊愕的说。 “你可以跟贺田说,古星站已经发现了他们。如果他们明天还在的话,你会被‘冬眠’。”井山威胁着说。一旦邢健被冷藏,对贺田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一定转告他。”邢健忙不迭的说,他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明天,古星站将在火车站刺杀贺田,在镇南五金厂干掉姜天明。码头的阳金曲和小野次郎,也是目标之一。后天,总部的行动小组,将在市政府暗杀汪精卫。如果天气好的话,将有飞机轰炸市政府。”井山说,这些情报有真有假,只要邢健把情报传回去,相信特高课和政保局,明后天会疲于奔命。 “总部的行动小组?”邢健惊讶,今天车站、码头还在全力查找重庆总部派来的人,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古星。 “他们早就到了。”井山转身就要走。 “处座,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站长?”邢健问。 “该见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井山说。 井山一走出房间,邢健连忙走到窗户边,他掀起窗帘,发现外面果然有数名形迹可疑之人。邢健暗骂贺田,如此急功近利,只会让军统更加不信任自己。 既然外面有人,邢健也不用费心去与贺田联系。一个多钟头后,贺田就主动找上了门。一见到贺田,邢健就抱怨外面的人。 “站长,井山已经发现了外面的人,要不然的话,我早就与邓湘涛见面了。”邢健满腹牢骚的说。 “不找到军统的人,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了。”贺田不满的说。 他当然知道,盯着邢健,是饮鸩止渴。可现在,他实在是顾不上其他了,明天汪先生就要来古星,到目前为止,他对军统古星站,可以说是一无所右。 “明天,古星站将在火车站刺杀你,在镇南五金厂对付姜局长。同时,码头的阳金曲和小野次郎,也是目标之一。后天,总部的行动小组,将在市政府暗杀汪精卫。如果天气好的话,可能有飞机轰炸市政府。”邢健没有隐瞒,将井山介绍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邢健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只能算个传声筒。井山不可能将所有情报,都告诉自己。明天军统的行动,肯定有夸大其词之处。 “古星站有几个人?怎么可能同时进行几个行动?还有重庆的行动小组,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贺田惊讶的问。 “总部的行动小组,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邢健说。 “你说的情况很重要,这是奖金。”贺田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百美金。 “多谢站长。”邢健见到钱,脸上笑开了花。 “既然你见不到邓湘涛,能不能见见其他人?比如说徐慧莹,或者孔祥宇?”贺田问,孔祥宇的身份,现在是绝密。整个古星,仅限他和本清正雄知晓。飞鸟的事,邢健恐怕永远都不会知晓。 “我尽力而为吧。站长,外面的人,已经严重影响我的潜伏,能否让他们……?”邢健犹豫着说。 “放心,今天晚上,他们就会离开。”贺田说,与邢健接触的军统人员,他的人都没能跟住。对方在法租界好像有神通似的,自己的人跟着跟着,就失去了踪影。 “如果有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邢健说。 第二天,汪精卫乘坐专列抵达古星,随即,整个古星戒严。特高课和政保局,如临大敌一般,随时准备迎接军统的刺杀。贺田晚上就向本清正雄禀报,他与姜天明都是刺杀目标,因此,贺田特意没有去火车站。 姜天明是从特高课,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军统的暗杀榜。为了加强镇南五金厂的防卫力量,他将六水洲的警卫,调回来两个班。每个班,呈交叉埋伏在镇南五金厂两栋房子内。每个班,都配备了一挺机枪。只要军统的人,敢来镇南五金厂,保证把他们打成马蜂窝。 码头上的阳金曲和小野次郎,都是军统的行动目标。接到情况通报后,码头立刻严阵以待。今天全城戒严,码头的人员和货物,都不能出进。原本,阳金曲和小野次郎,都会去火车站。可是,得知他们也榜上有名后,两人都要求来码头。 “今天戒严,恐怕军统不会有行动。”朱慕云把阳金曲和小野次郎,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喝茶。 “那可未必。”阳金曲不服气的说。 虽然全城戒严,但码头上依然有人员和货物,只不过外面的人和货进不来,古星的人与货,出不去罢了。阳金曲坐了一会,准备下去检查。但朱慕云提醒他,军统的人,很有可能就混在检查人员当中。 这句话,让阳金曲犹豫不决。最终,只能同意让朱慕云代劳。对他来说,生命是无价的。如果他真的大义凛然,也不会成为军统叛徒。 今天小野次郎,并没有带特高课的宪兵,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汪精卫的安全。火车站的情况,要比码头更加复杂。汪精卫为了显示,南京政府对古星的控制,要求火车站照常开放,这就给安保,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迟大哥,你怎么来了?”朱慕云让阳金曲和小野次郎,在自己的办公室品茗,他到码头后,发现迟瑞琪带了两个小队的警卫,来码头协助工作。 “我接到命令,来码头协助抓捕抗日分子。”迟瑞琪说。 “你出来了,六水洲谁负责警卫?”朱慕云随口问。 “六水洲鬼打死人,留几个人装装样子就可以了。”迟瑞琪摇了摇头,六水洲是政保局的看守所和反省院,只是上面没有重要犯人,而且四面环水,非常安全。 现在已经进入冬季,江水刺骨,谁敢登上去? “还是不可大意,这件事得向上面汇报。”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PS: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后面那句我就不说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推诿 朱慕云很清楚,汪精卫的到来,整个古星如临大敌一般,到处需要警卫人员。可就算调动军队,但很多地方,依然人手不足。六水洲驻守着一个排的警卫,虽然不算多,但这个时候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个时候,就算朱慕云汇报,也不可能让这个排回去的。果然,朱慕云在办公室,当着阳金曲和小野次郎的面,用电话向李邦藩汇报时,阳金曲当时就表示反对。 “朱慕云,你是何居心?军统明明在码头有行动,你却要把码头的警卫调走,你不会是抗日分子吧?”阳金曲大叫着说,他贪生怕死,自然希望码头上的警卫越多越好。 “阳处长,六水洲上的警卫,是你申请调来的吧?”朱慕云问,李邦藩告诉他,是阳金曲向姜天明强烈要求,才把六水洲上所有的剩余警卫,全部调到了码头。 “他们在码头,并不是保护我和小野队长,而是将码头的军统分子,一网打尽。”阳金曲振振有词的说。 “小野队长,我的意见很明确,警卫队的人,至少要派一个小队回去。”朱慕云坚定的说,现在他的态度最强硬,六水洲真要是出了事,他的责任就越轻。“” “既然来了,晚上再回去吧。”小野次郎说,六水洲四面环水,江面上也有巡逻队,码头和渡口,也能随时支援,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 再说了,六水洲上,也没有什么重要人犯。可是他却忘了,原岳阳谍报组的组长李天明,此时还在住在六水洲上呢。李天明几次向姜天明申请,要离开古星。但都被姜天明,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李天明离开古星,对政保局一点好处也没有。将他留下,或许还有作用。只是,今天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来古星的汪精卫身上,自然就忽略了李天明。 一直等到傍晚,军统也没有行动。火车站和镇南五金厂,也都没有动静。贺田到此时,才知道中了军统的圈套。晚上,传来一个坏消息。一直强烈要求离开古星,却没能走的李天明,在六水洲上被杀。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谁都想不到,军统的目标,竟然是在六水洲。对军统而言,李天明确实该杀,要不是因为他,贺田依然还是古星站的站长,一处的人,也还是党国的精英。军统在古星,完全可以跟政保局分庭抗礼。 可是,所有从军统叛逃过来的人,却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李天明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杀掉李天明,大大打击了政保局的嚣张气焰。同时,也让古星站士气高涨。重庆总部得到消息后,发来了嘉奖令和奖金。参与行动的人员,每人五百,提供情报的“三老板”,一千。 “这件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姜天明在市政府大发雷霆,日军已经占领古星,政保局有着天时、地利。但与军统的交手,却处于下风。这是情报工作的失误,是贺田和阳金曲的失职! “有什么好查的,有人办事不力,有人贪生怕死呗。”曾山冷嘲热讽的说。 曾山的话一落音,贺田和阳金曲的脸色一变。贺田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可现在,军统都杀上门了,一处没有任何办法。而阳金曲,因为贪生怕死,把六水洲上的警卫,全部调到码头,这才导致军统行动成功。 “阳处长,据我所知,六水洲的警卫,是你坚持要调走的吧?”贺田说,曾山再怎么讥讽,他也只能听着。 但李天明被杀,他却不能承担责任,至少,不能承担全部责任。论责任的话,阳金曲应该更重。要不是他坚持,把六水洲上的警卫,调到码头,军统的行动,未必会成功。 “军统会在码头有行动,可是一处提供的消息。”阳金曲说,如果一处能提前侦知军统的行动,他自然不会把警卫调走了。 “你们别互相推诿了,这次的事情,一处和情报处都有责任。”姜天明呵斥道。 “看来有些人对军统的认知,还不如经济处的人。”李邦藩淡淡的说道。 虽然政保局这次被军统打脸,但李邦藩并不觉得丢人。一处和情报处无能,可朱慕云却提前预判了。如果姜天明能重视自己的意见,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阳金曲听到李邦藩的话,梗着的脖子,一下子缩了回去。他可以与一处相互推卸责任,但朱慕云是当着自己的面,向李邦藩请示。自己当时振振有词,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很惭愧。 “李副局长的话没错,你们两个职业特工,还不如巡警出身的朱慕云!”姜天明也觉得脸红。李天明的生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李天明死在六水洲,却激起了他的怒火。 “姜局长,政保局出了这样的事,你这个局长责无旁贷。”本清正雄突然走了进来,汪先生前脚到古星,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军统实在嚣张。 “是的。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姜天明低下头,不管是谁的责任,本清正雄只会把责任算到他头上。 “现在的问题,是保护汪先生的安全。如果汪先生受了惊吓,你们都要被处罚!”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为了防止六水洲的事情再次发生,宪兵总队,调了一个中队的宪兵入驻市政府。政保局,也将所有的人员,布置在市政府周围。市政府周围一公里的人员,全部被驱离。 今天全城戒严,码头、渡口,以及出入古星的道路,全部被封锁。经济处的四个缉查科,也把人员调到了市政府外围。一直到晚上十点,汪精卫发表了广播讲话后,朱慕云才能回家。 今天古星站在六水洲的行动成功,朱慕云顺便去了趟军统的死信箱,外面果然有标记。朱慕云把情报拿出来,邓湘涛告诉他,今天的六水洲,古星站的行动队长邓阳春受了伤,已经送到了花满桥66号。 花满桥的地下手术室,有一整套手术器械,药品的种类齐全,一般的外伤,都能治疗。朱慕云马上去雅仁医院,把韦朝蓬接上。他穿着经济处的服装,路上遇到关卡排查,一路畅通无阻。 像以前一样,朱慕云只把韦朝蓬送到花满桥66号,韦朝蓬在上面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后,才去地下室动手术。而邓湘涛,已经在二楼等着。 “邓阳春的伤不重吧?”朱慕云问。 “腰间有处枪伤,等医生治疗之后再说吧。”邓湘涛说。 “李天明死了?”朱慕云问。 “重庆的嘉奖已经回来了,你一千。”邓湘涛说。 “总部的行动小组,明天还会行动吗?”朱慕云问。 “应该不会了。”邓湘涛摇了摇头,市政府周围一公里之内,军统的人都无法靠近,总部的行动小组,是刚进入古星的,根本没办法行动。 一个半小时后,韦朝蓬上来了。全神贯注一个半小时,显得很疲劳。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韦朝蓬说。 到家后,朱慕云从防空洞进入三公子家,全城戒严,百里车马行停业,三公子早早就回来了。 “华生呢?”朱慕云问,刚才进家时,对面没有灯光,他以为华生在这边。 “还没回来。”三公子说。 三公子的话刚落音,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三公子去开了门,华生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就轻声问三公子:“云哥回来了没有?” “华生,今天看守所加了不少人吧?”朱慕云问,全城一戒严,看守所张光照的收入就会暴增。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你要找的那人,今天被送到了看守所。”华生说。 “什么?”朱慕云惊喜的说,只要能找到人,哪怕就是进了宪兵队,他也得想办法救出来。 “现在不要去找张光照,要不然会狮子大开口。”华生见朱慕云转身就要走,提醒着说。 “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今天晚上就要把人救出来。”朱慕云坚定的说。他现在的心理,跟普通人一样,亲人在看守所,多待一分钟都会遭更大的罪。 朱慕云回家拿上钱,蹬上自行车就去了看守所。在路上,被冷风一吹,朱慕云很快冷静下来了。如果那人真是姐姐,不管出多少钱,他都愿意。但是,为了急于救人,而留下后患,那就划不来了。 快到看守所的时候,朱慕云突然转向,又回到了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朱慕云一夜无眠。昨天晚上的行动,肯定抓到了不少人,绝大部分是无辜的。第二天一大早,朱慕云不顾眼睛上的黑眼圈,慢慢腾腾的骑车在太古街和长塘街转了一圈。 果然不出所料,见到朱慕云,昨天家里有人被误抓的,都拦下他的车子求情。朱慕云一一听了他们的介绍,心里有了底。 昨天晚上,张光照确实在看守所过夜。朱慕云到看守所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朱慕云也没有去叫他,只是告诉下面的人,自己要放几个人,让他们问问,现在是什么价。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遇 朱慕云现在是缉查一科的科长,负责古星码头与渡口的货物进出检查。张光照之前,也给别人打过招呼,朱慕云给了面子。现在,朱慕云要给原辖区的人,讨个人情,张光照自然也得同意。 可朱慕云如果急着放人,不但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也会让张光照坐地起价。若是只多付点钱,倒也没什么。但朱慕云,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 果然,张光照得知朱慕云要放人,只开了每人十元的价格。这个价格,比上次便宜得多,绝对是友情价。拿到价格,朱慕云只需要挑人就可以了。 朱梅确实在看守所内,她与朱慕云在一年前失散,跟着逃难的人群,到了河西二里牌村。那里距离九头山不远,处于游击队根据地边缘。她的行礼,在逃难时掉了,到二里牌后,被一户好心人收留。 二里牌处于根据地边缘,抗日力量活跃,新四军游击队,经常会在村里活动。朱梅本是知识女性,心里充满着对日寇的仇恨,很快,她就成为一名积极分子。 她读过女中,见过世面,再加上胆大、心思、有知识,很快就脱颖而出。现在朱梅,已经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在湘鄂豫边区政府,担任宣传干部。此次进城,正是为了迎接一批知识分子去根据地。 朱梅在二里牌落脚后,也多次进城,打探朱慕云的情况。但建设路已经被日军炸成一片废墟,舅舅一家,全部被炸死。她一直以为,朱慕云也死了。只要有机会来古星,她都会去建设路看看,默默的悼念自己的亲人。 她是昨天进的城,原本今天就要回去。但今天全城戒严,所有的旅馆、客栈全部被检查。她住在以客栈为掩护的地下交通站,因为来自二里牌,那里属于游击队的活动区域,就被送进了看守所。 自从进来后,所有人都被关在一个大房间。朱梅的身份,交通站是知道的,想必一定在找关系营救。但这不是她最着急的,此次她来古星,是与一位叫宋培奇的学者联系,向对方说明根据地的情况,游说对方一同回根据地。 但此刻,宋培奇也被关进了看守所。自己出不去没关系,一定得想办法,把宋培奇营救出去才行。可从昨天到现在,她依然一筹莫展。反而是看守所一位送饭的当差,见到自己后,愣了好一会。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有人认出自己了吧? 朱梅进城的次数不多,每次进城,都是一副农妇打扮。但在根据地,她却是个活跃分子。她不但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而且能歌善舞,根据地很多人,都认识这个漂亮可爱的姑娘。 “所有人都站起来,面朝外。”朱梅突然听到有狱警在大声叫喊着,听到这个声音,房间内的人,先后站了起来。这样的场面,昨天晚上已经出现过多次,有直接喊名字的,也有全部站出来,让进来的挑选的。 “朱警官,帮我说说情吧,我是冤枉的啊。”前面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朱梅心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捞人。昨天晚上,她经历了多次。所有的人,都充满着希望。但挑完人后,剩下的人都唉声叹气。可每次,只要再有人进来,所有人都像吃了兴奋剂一般,一脸希冀的望着外面。 “你、你,还有你。”朱慕云一路走过来,他对原辖区内的人,非常熟悉,一看到脸孔,马上就能认出,是否是自己要捞的人。 朱梅听到这个声音,感觉有些奇怪,难道是交通站的人?但交通站,并没有什么“朱警官”。直到外面的人走近,她抬起头,望着铁窗外的人,整个人如被闪电击中一般,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她擦了擦眼睛,这怎么可能?自己的弟弟还活着?还是世上长着,与弟弟长相一样的人?朱慕云见到朱梅,心里也非常激动,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很快,朱慕云将手伸手裤袋,对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是弟弟!这是他小时候顽皮时,经常展露的笑容。朱梅的眼睛里濡着泪花,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滚落下来。两姐弟在这样的情景相遇,老天爷真是开恩了。 见到朱梅激动的样子,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露出马脚。朱慕云用嘴呶了呶,说:“她算一个。” “我还有个亲戚。”朱梅灵机一动,朱慕云既然能捞出自己,顺便把宋培奇救出去,也应该没问题。 “再加一个。”朱慕云对旁边的狱警说道。张光照做事情很地道,只要是他放出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以后都不会找麻烦。 关在看守所的这些人,真正有嫌疑的,早就挑了出来,另外关押。这些人,就成了赚钱的工具。几天之后,如果没有人来赎,会被送去做劳役。 很快,朱慕云去交了钱,就把刚才点了名的人提了出来。这种事情,不能留下一点痕迹,这些人,进看守所的时候,特意没有登记,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无需办手续的。 看守所的外面,已经有数起人在等候。见到里面的人出来,马上迎了上去。朱慕云看了朱梅和宋培奇一眼,领着他们向前走着。 “你有住的地方吗?”朱慕云等到一条小巷子后,才转身问。 “你没死?舅舅呢?”朱梅激动的说。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朱慕云早就埋在了废墟之下。可现在,朱慕云不但没死,反而成为了警官。 “舅舅一家全部死了。”朱慕云眼睛一红。 “全部死了?”朱梅喃喃的说。虽然她早知道这个结果,但真的从朱慕云证实,依然很难过。 “走吧。”朱慕云说,他叫了两辆黄包车,想把朱慕云和宋培奇带到自己家里。他住在家里的防空洞内,房中的床,一年多都没睡过呢。 PS:明天得去丈母娘家,可能只有两更。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失望 朱慕云想让朱梅去自己的住处,但朱梅却另有想法。她来古星,是执行上级指示。虽然与朱慕云相遇,让她激动不已,但任务更任务。况且,朱慕云是警察,可是自己的对立阶级。 “你不去我那里,能去哪里?”朱慕云问。 “我来古星是买点东西,昨天被抓进看守所,家里肯定着急了。”朱梅说。 “你是怎么被抓的?”朱慕云问。 “我现在住二里牌村,他们说那是匪区,说我有通共嫌疑。”朱梅说。 “你还回去干什么?以后就住城里,我给你安排房子和工作。”朱慕云说,别的事情,他可能办不到,但这样的事情,随便就能解决。 “不行,我必须回去。这是我婆家的亲戚,也得赶紧回去才行。”朱梅看了宋培奇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今天全城戒严,想出城不可能。”朱慕云说,他突然惊讶的问:“姐,你嫁人了?”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嫁人怎么行?”朱梅说,她的丈夫肖钢,可是湘鄂豫边区的保卫科副科长。 “姐,你受苦了。这样,你把姐夫接来,我们在城里生活。农村条件太差了,你怎么能住得惯呢?”朱慕云说。小时候他们家境还算殷实,又是住在城里。朱梅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算小家碧玉。 “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怎么当上警察了?”朱梅一脸失望的说。她是一名革命战士,可弟弟却成了日本人的帮凶,这让她很反感。自己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朱慕云知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今天我还有事。如果你不想去我那里,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晚上我去找你。”朱慕云说。 “也好,我们晚上见面聊。”朱梅说,她现在得回交通站,在看守所待了一天,交通站的人,肯定着急了。 “晚上戒严了,你怎么能出来。”朱慕云说。 “那就下次聊。”朱梅打定主意,不告诉朱慕云,自己的住处。 “你现在的身份,如果碰到检查,还得进去。这样吧,你去拍张照片,我看能不能给你搞张安居证。”朱慕云无奈的说。 朱慕云眼中的失望,他当然感受到了。可是,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向朱梅透露呢。 “不用。”朱梅摇了摇头,出城的事情,自然由组织安排。 “好吧,有时间我去二里牌村看你。”朱慕云说,只要知道姐姐安然无恙,他心里悬了一年多的石头,就算落地了。 “我那里条件艰苦,而且时常有游击队出没,你可不要来。要不然,被人打了黑枪,可不能怨我。”朱梅说,单独行动的警察,轻易不敢下乡,否则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好吧,有时间你来找我。”朱慕云把朱梅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了她,自己的住址以及工作单位。 “你在缉查一科?”朱梅诧异的说。 “姐,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让外人知道,否则对你不好。”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才不想让别人知道呢。”朱梅叹了口气,她想劝朱慕云,辞了这份工作,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 今天,在市政府还有一个重要集会,朱慕云必须得在岗。他叮嘱朱梅,不要靠近市政府周围三公里,否则的话,随时都会被检查。 找到了姐姐,朱慕云既高兴又担忧。姐姐对自己现在的工作,明显很失望。要不然的话,姐姐不可能不来古星住。以她女中毕业的水平,在古星找份工作是很容易的。但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向她吐露呢? 秘密工作,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保守机密。生要烂在肚子里,死要带进棺材里。他的工作性质,上不能告诉父母,下不能告诉妻儿。 朱梅与朱慕云分开后,带着宋培奇,与交通站联系上了。原本,她是以交通站的住客掩护,但她是二里牌人,住在客栈,实在让人怀疑。今天依然戒严,客栈肯定还会搜查。最终,她只能住到交通站负责人康家平的家中。 康家平把宋培奇安顿好后,将朱梅带到房间,惊喜交集的问:“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朱梅被警察带走时,他就在客栈。汪精卫到了古星,警察也不敢收钱,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梅和宋培奇被带走。从昨天到刚才,他一直在拖人,可钱花了好几块,一点消息也没有。 “碰到了我弟弟,他顺便把我和宋先生救了出来。”朱梅说,虽然她很讨厌朱慕云的职业,可今天要不是朱慕云,她恐怕现在还在看守所。 “你弟弟?”康家平惊讶的说,他在古星经营客栈多年,也算有点关系。但这次警察局抓的人,那些人都不敢答应。 “他在缉查科上班。”朱梅说,虽然她讨厌朱慕云的身份,但朱慕云的这层身份,却很好用。看守所的狱警,对朱慕云似乎很尊敬。 “怪不得。”康家平眼神复杂的望了朱梅一眼,他知道缉查科,名义上是政府人员,实际上就是特务。 “我一直以为他死在去年的轰炸中,这件事我以前向组织汇报过。”朱梅像被污辱了一般,涨红着脸,郑重其事的说。 “这件事我会向上级汇报,相信你回去后,也会向组织汇报。今天全城戒严,你先在这里住下,等明天解除戒严,我再安排你和宋先生出城。”康家平说。 “好。”朱梅说。她突然想起一年事,昨天搜捕时,她和宋培奇的证件,被警察没收了,没有证件,想要离开古星会很难。“我和宋先生的证件没有了,能不能想其他办法出城?” “没有了?”康家平诧异的说,没有证件,在古星真是寸步难行。可要补办的话,一天时间,肯定办不下来。今天警察局的人,都在街上,没人会给他办证件。 可是第二天,朱梅依然无法出城。康家平派人在各个关卡打探消息,虽然戒严解除,但各个检查站非常严格,没有证件,肯定是出不了城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发现 古星特务部门全力以赴,重庆总部的行动小组,根本没有机会动手。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虽然跃跃欲试,可最终还是没有采取行动。邓湘涛再次约朱慕云,去花满桥见面。 “让邢健总住在铁路饭店,也不是办法,你给他安排个住处。另外行动小组,准备返回重庆,你负责送出城。”邓湘涛说。 “我安排住处?现在有了总务科长,这些事还要我来操心么?”朱慕云说,他手里确实还有几套房子,也租了几套备用。可现在,这是总务科的事,如果自己什么事都抢着干,还有傅梓强什么事? 总务科做事情,多少会沾点油水,事事由自己干,必然会得罪傅梓强。况且,自己在总务科,不能随便露面。再说了,邢健与贺田一直有联系,自己去解决邢健的房子问题,很有可能会被查。 “好吧,房子的事,由傅梓强负责。护送行动小组出城,还是得你来。”邓湘涛说。让朱慕云给邢健找房子,确实不合适。 “没问题。”朱慕云说,其实行动小组住在花满桥的地下室,平时又不出来活动,再待几天出城,反而更安全。 “明天,邓阳春会转移到克勒满沙街163号。”邓湘涛说,这个地方住过行动小组,邓阳春又在这里动了手术,必须静默一段时间。 “那行,后天清晨,我派人来接他们。”朱慕云说。 “他们从哪里走?”邓湘涛问。 “渡口。先送他们到忠义救国军,再从那边回重庆。”朱慕云说。 由百里车马行充当地下交通线,目前来说还很安全。马车直接开上渡船,神不知鬼不觉。但想从码头离开,马车却不好上船。 傅梓强自从到了古星站后,一直龟缩在克勒满沙街163号。平常,是绝对不出门的。稍有风吹草动,马上跑到了地下室中。傅梓强原本在局机关总务处,虽然只是个主任科员,但日子也过得很滋润。 派他来古星,傅梓强原本以为,到古星站独挡一面,可以趁机大捞特捞。但刚到古星码头,差点就被政保局抓走。惊魂未定的傅梓强,保命要紧,哪还会想着捞钱啊。古星站的资金,虽然都由他保管,但他露面都不敢,再多的钱,也是白搭。 “站长,总务科不是有个蒋斌么?怎么一直没见过他?”傅梓强说,抛头露面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敢做的。他看过花名册,总务科还有个叫蒋斌的科员,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蒋斌负责。 “蒋斌另有任务。”邓湘涛说,把蒋斌挂在总务科,是对朱慕云的一种保护,傅梓强想支使“蒋斌”,自然不可能。 “好吧,我也该熟悉一下古星的情况了。”傅梓强无奈的说,作为总务科长,他必须跟外界多联系才行。古星站的安全屋、物质调配、人员薪水、枪械保管等杂事,都由总务科负责。 傅梓强着急完成任务,在街上买了几份报纸,按照上面的房屋租赁广告,找到了赵虎臣的房屋中介公司。傅梓强一口气租了法租界的三套房子,他对政保局有心理阴影,不敢把安全房在沦陷区。 法租界的房子,价格比外面高十倍不止。但日本人在法租界,还不敢太猖獗。只要注意点,一般都不会出问题。但傅梓强并不知道,这个房屋中介所,背景很复杂。傅梓强离开后,一直有人暗中跟着。 幸好,并没有回克勒满沙街。要不然的话,克勒满沙街上的据点,很有可能会暴露。但他租的三处房子,都有人在外面盯梢。 当天晚上,邢健就从铁路饭店搬了出来,住进了其中一套房子。傅梓强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赵虎臣只是觉得,一家杂货铺,同时租三套房子,而且还在不同的地方,实在奇怪,这才派盯着。没想到,果然有收获。邢健一露面,他就肯定,傅梓强是军统的人。 在邢健搬进去没多久,赵虎臣就去了特高课。这个意大利人,原名安东尼?雷渥,1896年出生于中国上海一个意大利商人家庭,1906年回意大利。1919年从意大利空军学校毕业后再次回到中国,1922年,他加入意大利法西斯阵营,并且在当地组织了一个法西斯党支部。 赵虎臣的所作所为,赢得了意大利法西斯政府的青睐。1934年,赵虎臣被任命为驻中国的“意大利空军指导团”秘书长,负责向国民党空军销售飞机和其他军火,并在南昌、洛阳两地帮助国民党空军修建飞机场。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身为法西斯党徒的赵虎臣,毫不犹豫的站在其盟友——日本法西斯的一边,与日本“华中方面军军令部”高级特务本清正雄结成密友。 从这以后,他便以房产中介商的身份,在华中地区大肆活动,刺探中国军队的情报,提供给日军。日军占领古星后,每个月给他200美元。 去年古星被日军占领后,赵虎臣的身份依然没有公开。他依然以房屋中介为掩护,为本清正雄搜集抗日抵抗力量的情报。他手下有几十名伙计,全部受过训练,是他的情报员。 “安东尼,你干的不错。”本清正雄微笑着说,军统给邢健安排住处,给了他机会。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扔到赵虎臣身前。 “我们是盟友,打击抗日分子义不容辞。”赵虎臣的中文说得很流利。 “法租界我们不方便进去,你把那个人盯死,一定要找到军统的老巢。”本清正雄说。 “已经找到了。”赵虎臣微笑着说,傅梓强最后,去了克勒满沙街164号,他相信,那里就算不是军统的老巢,至少也是个重要据点。 “在哪?”本清正雄问,见赵虎臣似笑非笑,他又拿出一个信封。这个死意大利佬,口口声声说是大日本帝国的盟友,但眼里只认钱。 “你肯定想不到,还在克勒满沙街。”赵虎臣迅速把信封装进口袋,得意的说。 “他们的胆子还真大。”本清正雄惊讶的说,古星站原来的总部,就在克勒满沙街55号,现在新的据点,竟然还在克勒满沙街,可见这个新的古星站站长,很不一般。 当然,本清正雄并不知道,这个地址,是政保局经济处缉查科的朱慕云选定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气愤 赵虎臣离开的时候,领到了一个新的任务:负责监视克勒满沙街164号。虽然这个任务,需要专业人员,但本清正雄最终,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本清正雄有自己的考虑,特高课的人,如果监视克勒满沙街164号,很容易露出马脚。而政保局,人多眼杂,并没有他能完全信得过的人。况且,还有那个三老板,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赵虎臣的伙计,每天都街上搜寻房屋信息。一天在克勒满沙街上,走两个来回,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房屋中介的人,去164号,问里面的人,需不需要租房,房屋有没有出售,或者出租的意思。 但让赵虎臣郁闷的是,傅梓强自从进了164号,他的人就在外面盯着。可是几天过去了,傅梓强一直没有出来。他派人进去打探,也没有见到傅梓强。 赵虎臣亲自去164号,这才发现,杂货铺有个后门。傅梓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赵虎臣这下着急了,傅梓强是找到军统的重要线索,如果找不到傅梓强,这次任务指定完蛋。 赵虎臣是个轻易不会认输的人,他手下的人,虽然受过训练,但与职业特工还有很远的距离。幸好,他的手下够多。既然有后门,那在后面也安排人盯梢。就算傅梓强已经不在164号,但安东尼已经跟这家杂货铺较上了劲。哪怕是等一年,他也要把傅梓强等出现。 朱梅的证件没有拿回来,新的证件,组织上还没有搞好,她只能焦急的等待着。宋培奇跟她一样,也在等着证件去根据地。朱梅住在康家平家,每天康家平回来,她都会问起回去的事。 “朱梅同志,新的证件没有来之前,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康家平说,他也很急。朱梅和宋培奇,在古星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每天都在想办法,可最近抓的很严,以前相熟的人,不敢随便给他发证。 “宋先生是要去延安的,必须尽快送他出城。”朱梅说。宋培奇对共产党的政策,已经有所了解,表示愿意去解放区。如果不能早点离开,搞不好宋培奇就去了国统区。 “你急,我比你更急。你们出城,安全第一,总不能半夜渡江吧?”康家平说。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半夜渡江也可以。”朱梅。 “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太危险了。”康家平断然拒绝,朱梅是女同志,宋培奇又是知识分子,都不能出意外。 “要不,我去找找关系?”朱梅突然想起了朱慕云,缉查科的人,想要送自己出城,应该不难吧。 “你想找你弟弟?”康家平说。 “现在,也只能找他了。”朱梅说,她虽然不耻朱慕云的身份,可她现在被困在古星,没有朱慕云的帮忙,一时之间,确实很难离开。 “可靠吗?”康家平问,朱梅的弟弟,应该不会为难朱梅。但宋培奇就说不定了,谁知道朱慕云会安什么心呢。 “应该没问题。这样吧,我和宋先生去拍张照片,看他能不能搞到证件。”朱梅说。 不管如何,朱梅都要跟朱慕云好好谈一次。她必须劝朱慕云辞职,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朱慕云能去二里牌。那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古星。但那里是根据地,有党的领导,革命热情高涨,人的精神面貌要比这里强一百倍。 “好吧。”康家平想了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或许,朱梅会带回意外惊喜,也未可知。 朱梅只知道朱慕云在缉查科,还是康家平告诉他,朱慕云应该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她随换了套衣服,坐了辆黄包车,去了码头。朱梅脱下肥大的棉袄,换上毛线衣,再在外面套上一件蓝布衣服,配合她知识女性的气质,很像一名记者。 朱慕云每天会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不管是谁想见他,只要有时间,他都不会拒绝。每见一个人,或许就有一笔收入,他才不会拒绝呢。 “说吧,什么事?”朱慕云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连头也没有抬起来,随口问。 “你的办公室很气派嘛。”朱梅走进来,见到宽大的办公室,冷冷的说。 货物检查场是新建的,朱慕云的办公室,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而且还摆了两把椅子,和一个茶几。这个办公室,比湘鄂豫边区的区长办公室,还要豪华得多。这些,就是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吧。 “姐,你怎么来了?”朱慕云听到朱梅的声音,马上站起来,惊喜的说。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朱梅没好气的说。 “当然能来,我可是天天盼着你来呢。”朱慕云领着朱梅坐到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水。 “说说你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吧?”朱梅问,她与朱慕云失散后,刚开始觉得人生都是黑暗的。参加革命后,她才慢慢的转变,性格也开朗起来。 “舅舅一家被埋,我身无分文。没办法,只好报考日语专修学校。那所学校包吃包住,每个月,还能领两块钱呢。三个月后,我在警察局当巡警,后来调到缉查科,现在添为一科科长。”朱慕云说。 “什么?日本人杀了舅舅一家,你竟然还帮他们做事?!”朱梅气愤的说。 “这是战争,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日本人杀了舅舅一家,但他们却给了我安定的生活。现在我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都是人家给的。”朱慕云说,他不能向姐姐表露身份,只能当一名真正的缉查科长。 “没想到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口。”朱梅感觉很悲哀,朱慕云已经被日本人洗脑,心甘情愿当一名鹰犬,自己该怎么办? “姐,你来城里住吧。我给你买一栋大房子,再把姐夫也接来,我们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朱慕云激动的说。 “不可能!”朱梅斩钉截铁的说。 “难道二里牌比城里还好?”朱慕云自然听得出姐姐的愤怒,他也清楚,朱梅应该受了共产党的影响。就算不是共产党员,也应该是同情,甚至是支持抗日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接触 朱慕云与朱梅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但朱梅要办的事情,朱慕云并没有拒绝。当天晚上,朱慕云就在家里,给朱梅和宋培奇“好”了证件。虽然证件没有档案,但只要不把证件拿回警察局核查,是不会出问题的。 第二天,朱梅把证件拿走了。朱慕云当时正在跟人谈事,也没有跟她多说。朱梅似乎也不愿意跟朱慕云多聊,拿上证件,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但朱慕云却叮嘱她,拿点茶叶水泡一泡,晾干之后再使用,效果会更好。 “朱梅同志,这下好了。”康家平看了朱梅和宋培奇的证件,并没有发现问题,很是高兴的说。有了这两张安居证,朱梅和宋培奇,就能顺利出城。 “他说要用茶水泡泡,晾干之后再用。否则证件太新,会被仔细盘查。”朱梅说,虽然顺利拿到了安居证,但她并没有喜悦之情。 朱慕云已经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并且为日本人卖命,这让她很难过。朱慕云的生活哪怕再好,住的房子再大,办公室再豪华,她都不羡慕。她只希望,朱慕云能与自己生活在一起,哪怕条件艰苦,但生活却很开心,日子也有奔头。 “我马上去泡茶。”康家平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没有发现。 第二天,朱梅和宋培奇,拿上安居证,很顺利的通过了渡口。回到湘鄂豫边区政府后,马上向负责宣传的秦向前作了汇报。原本她应该在三天前,就回来。中间耽误了三天,而且还进了看守所,必须要向组织说明。 “你的弟弟还活着?”秦向前是知道朱梅情况的,两人在古星外面失散,朱梅到了二里牌。朱梅后来去古星寻找,她舅舅一家,已经死于日军轰炸。想当然的,她认为弟弟也去世了。 “不但活着,还是缉查科的科长,权力不小呢。”朱梅一脸厌恶的说。 “他年纪不大,怎么可能当科长?”秦向前奇怪的问。想在日伪机关担任官员,除了要有钱之外,还得有背景。普通人,一辈子也很难升到这样的关键位置。 “秦部长,我有个想法。”朱梅说。 “说说看。”秦向前点了点头。 “我弟弟只是误入歧途,还有挽救的希望。我想再次进城,让他脱离日伪特务机关,回到人民中来。”朱梅郑重其事的说。 “此事要慎重,等我向上级汇报,经组织研究后,再决定吧。”秦向前说,涉及到日伪特务,必须得保卫科提意见才行。 晚上,朱梅的丈夫肖钢回到家后,向朱梅再次了解情况。肖钢问的很详细,朱慕云说过些什么话,都让她尽可能的照原话说出来。听到朱慕云要把朱梅和自己,接到古星去享福,肖钢眉头紧皱。 肖钢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地下党员,在白区工作多年。抗战后,回到根据地工作。1938年春,中共中央成立保卫委员会。他到陕北公学受训,回到根据地后,一直担任保卫干部。 1939年初,中共中央决定成立社会部。1939年2月28日,中共中央《关于成立社会部的决定》,指出:“目前日寇汉奸及顽固分子,用一切方法派遣奸细企图混入我们内部,进行阴谋破坏。为了保障党的组织的巩固,中央决定在党的高级组织内,成立社会部。各中央局、省委、区党委应下最大的决心,选择政治上最坚定、能力上最适宜的干部建立社会部。 社会部的具体任务是:一、有系统地与汉奸敌探作斗争,防止他们混入党的内部,保证党的政治军事任务的执行和组织的巩固。二、有计划地派遣同志和同情分子,利用一切机会一切可能打入敌人的内部,利用敌人中一切可能利用的人,从加强敌人内部的工作达到保卫自己。 三、收集敌探汉奸奸细活动之具体材料和事实教育同志,提高同志的警惕性。四、管理机要部门的工作,保障保密工作的执行。 今年10月,中共中央保卫委员会改为中央社会部。湘鄂豫边区也成立自己的社会部,肖钢目前担任边区政府社会部保卫科副科长。 这个未曾谋面的小舅子,能否成为我党的同情分子呢?肖钢不敢肯定。但朱慕云的位置很重要,如果能为我党工作自然极好。可如果他顽固不化,那就是个问题了。 “老肖,我想跟朱慕云认真的谈一次,争取让他回到人民的队伍中来。”朱梅说。 “他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了一年,受日本军事主义影响很深,现在日本人又让他过上了有钱有权的生活,想让他迷途知返,恐怕很难。”肖钢摇了摇头。 朱慕云的工作,当然要做。但怎么做,由什么人去做,必须等组织认真研究后,才能决定。这件事,不是他能作主的,更不是朱梅能作主的。 过了两天,组织决定还没有下来,朱梅却急了。朱慕云在缉查科多干一天,就多帮了日伪一天,就多对人民犯了一天的罪。她再次找到秦向前,主动请缨,去古星做朱慕云的工作。 “朱梅同志,你不要急嘛,上级组织正在研究,很快就会有结果。”秦向前微笑着说,朱梅的心情,他能理解。谁的家人在日伪机会工作,恐怕都会坐不住。 “我的弟弟在助纣为虐,我能不着急吗?”朱梅整天心急如焚,每天肖钢一回来,她就会问起朱慕云的事。昨天晚上,肖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她,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这样吧,你先回去安心工作,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秦向前说,朱梅革命热情高涨,党性原则强,觉悟也很高,就是性子太急。 当天晚上,肖钢终于回来。他给朱梅带来一个好消息,组织决定,由他和朱梅去趟古星,以姐姐、姐夫的名义,请朱慕云吃顿饭。先接触一下朱慕云,再判断是否做进一步的接触。 接到通知,朱梅当天晚上就忙开了,家里喂的两只鸡,全部杀了。原本准备过年的腊肉,也都包了起来。 “家里不过日子啦?”肖钢见朱梅还在收拾东西,急了。这些东西,都是准备过年的,看来过年得在食堂吃了。 “慕云喜欢吃腊肉。”朱梅一边忙着准备东西,嘴里说道。只要是弟弟喜欢的东西,她都愿意拿出来,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根本没有考虑。 朱梅态度坚定,肖钢还能说什么呢。看来在朱梅眼中,朱慕云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自己。 第二天,朱梅和肖钢进了城。到渡口后,朱梅就要找缉查科的人,让他们通知朱慕云。但被肖钢拦了下来,两人先进城,找了家小旅馆住下来后,再去码头的货物检查场,联系朱慕云。 “慕云,这是你姐夫,肖钢。”朱梅见到朱慕云后,介绍着说。 “姐夫好。”朱慕云微笑着说,肖钢穿着一件黑色棉袄,戴着瓜皮帽子,双手套在衣袖内,四处张望着。 “你现在当大官,我和你姐也就放心了。”肖钢憨笑着说,他的白区工作经验丰富,无论是扮演农民还是公子哥,都神气活现。 “姐夫做什么营生?”朱慕云习惯性的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顺手,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朱梅突然高叫着说,在她的印象中,朱慕云是个乖巧的学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人交往也很腼腆。现在的朱慕云,完全像是两个人。 “工作需要。”朱慕云把烟随手掐灭,他的烟瘾不大,既然朱梅反对,不抽就是。 “这里是慕云工作的地方,我们不方便,等下班回家再拉家常吧。”肖钢说,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见办公室外面,还有几个人在等着。 “也好,我安排人送你们去。”朱慕云说,他也不希望朱梅夫妻,在办公室多待。朱梅已经来过一次,上次的打扮,与今天不同。如果被有心人注意,就会调查她。 当然,在缉查一科,有心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路荣丰。朱慕云给百里车马行挂了个电话,三公子那里,不但经营货运,同时也有客运。甚至还有十来辆黄包车,让三公子安排,再合适不过。 朱慕云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赶。朱梅上次很生气,这次来找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事。他在盘算着,晚上请他们在哪吃饭。去古星饭店,虽然豪华气派,但他们夫妇,未必会习惯。 刚到门口,朱慕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腊肉味。走进去一看,朱梅正端着一盘腊肉,从厨房走出来。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朱梅解下围裙,像是女主人一般,吩咐着说。 “嗯。”朱慕云应了一句,在姐姐面前,他丝毫没有科长的架子,乖乖的去洗了手,顺便还拿了一瓶汾酒,准备款待姐姐和姐夫。 PS:最近几天很忙,又没有存稿,每天都只能抽时间赶稿,更新的不多,实在抱歉。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接触 对肖钢这个姐夫,朱慕云也一直在暗中观察。虽然肖钢一直表现得像个农民,但朱慕云感觉不像。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神,很容易出卖他真正的身份。 肖钢在朱慕云办公到时,虽然感到很好奇,但他的目光中,并没有那种真正农民特有的敬畏。还有他的腰板,挺得很直。这是自信的表现,或许那些东西,在肖钢眼中,完全不屑一顾。 朱慕云拿出一瓶十年的汾酒,先给肖钢倒了一杯。肖钢也没起身,只是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姐,你也喝一杯吧。”朱慕云要给朱梅倒酒,以前朱梅是从来不喝酒的。 “好,我也喝一杯。”朱梅说,以前她确实不会喝酒,但到了根据地,却能喝几杯了。 “姐、姐夫,我敬你们一杯。”朱慕云举起酒杯,他们结婚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应该给他们补一份礼才行。 “谢谢。”肖钢点了点头。 “看到你现在过得不错,我也放心了。”朱梅眼睛里濡着泪花,虽然朱慕云在替日伪工作,但人还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姐,我这里很少开伙,你这是哪里买来的菜?”朱慕云突然发现,桌上又是鸡,又是腊肉,满满一桌子菜。 “这都是你姐带来的。”肖钢淡淡的说,这桌子菜,够他过个丰盛年的。可现在,朱梅却一次性全部做给朱慕云吃。吃着菜,他的心在滴血。 “谢谢姐。”朱慕云说,他知道,这些肉菜,对农村人家意味着什么。很多人,年头到年尾,从来没有沾过荤腥。吃鸡吃肉,就算是过年,也只有家境好的人家,才能吃到。 “上次也没跟你好好谈谈,这一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朱梅看了肖钢一眼,原本想用家乡话跟朱慕云说,但怕肖钢听不懂,依然说的是官话。 “划管瓜哩。”朱慕云突然冒出湘中的家乡话,在办公室,他得注意影响,尽量忍着。可在家里,他实在忍不住了。 “鞋管刺。”朱梅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嘴朝着肖钢呶了呶。 “你们在说日本话?”肖钢根本没听懂他们姐弟在说什么,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又快又急,像听日语似的。 “他说,上次已经讲了,我让他再讲一次。”朱梅“翻译”着说。 “是啊,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朱梅很关心。”肖钢放下筷子,沉吟着说。 “舅舅一家没了后,我就报考了日语专修学校,后来在警察局当巡警。又在特务处担任联系官,挂在情报科。后来,遇到现在的处长李邦藩,他担任经济处长后,就把我调到了缉查一科。先是担任副科长,后来提拔为科长。”朱慕云说。 “你当巡警时,负责巡逻哪片区域?”肖钢拿出一个小本子,还有一支钢笔。见到朱慕云惊愕的目光,连忙把本子和笔,递给朱梅。 “太古街和长塘街。”朱慕云暗暗好笑,自己这个姐夫,明明很有见识,却还要装着没有文化。如果真是不识字的农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笔和本子呢。 “你是怎么认识李邦藩的?”肖钢又问。 “姐,姐夫,你们这是怎么啦?”朱慕云佯装不满,他对朱梅和肖钢的身份,严重怀疑。二里牌属于游击队根据地边缘,那里共产党的军队很活跃,朱梅和肖钢的身份,呼之欲出。 “这不是关心你嘛。”朱梅说。 “你姐这一年多,经常在晚上一个人哭。好不容易遇到你,当然想知道你的一切。”肖钢连忙说,朱慕云很警觉,看来问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也四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可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找到你。”朱慕云眼睛一红。 “你现在是一个人?”朱梅问,看到朱慕云的这处房子,这里并不算好,她对朱慕云还抱有希望。缉查科长的权力很大,想要捞钱,实在太简单了。 朱慕云住的房子并不算好,里面也没什么家具,也没电器。她今天给朱慕云收拾房子,除了房间有电外,只发现一只手电筒。 “我才多大?”朱慕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里牌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朱梅说,以前她不知道这些,但嫁到二里牌后,思想观念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你们这次进城,没有其他事吧?”朱慕云问,他现在,基本上能肯定对方的身份,不是湘豫鄂挺进纵队的,就是湘鄂豫边区政府的。 “主要是来看看你,认个门,以后好来往。”肖钢说。 “如果没事的话,就多住一段时间。你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朱慕云问,他在想,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给他们才合适。 “半年了。”肖钢说,说起这件事,他就自豪。他对朱梅是一见钟情,两人都读过书,算是知识分子,有共同的爱好。 朱梅到根据地后,向往革命,两人又有了共同的信仰。接触之后,两人谈得很投机。只是他的工作性质特殊,他的婚姻,必须通过政审才行。 三人聊着天,喝着酒。吃完饭后,都有些醉意。朱慕云的房子,有两间房。朱梅和肖钢在的话,朱慕云自然不好去防空洞睡。 朱梅和肖钢休息后,两人并没有睡觉,在床上悄悄聊着天。 “你觉得怎么样?”朱梅趴在肖钢的耳旁,问。这次她跟肖钢进古星,就是为了接触朱慕云。肖钢是保卫科的副科长,对朱慕云的评价,最后得由他来评判。 “朱慕云不简单。”肖钢缓缓的说,虽然朱慕云只干过巡警,但他很警觉。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能在日伪机关,担任这样的实职,没点城府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朱梅紧张的问。 “以前的特务处和经济处,现在都属于政保局。朱慕云是缉查科的科长,已经是实打实的特务。”肖钢叹息着说。 “啊。”朱梅轻声惊叹着。 PS:今天网络出了问题,现在才能上网。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厌恶 朱慕云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肖钢的身份,以及朱梅在二里牌的职业,都让他怀疑。或许,这件事,只有胡梦北才能查清。虽然防空洞的入口,就在旁边,可朱慕云却不能进去。 在陌生的床上,朱慕云在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但没睡一个小时,体内的生物钟,就准时叫醒了他。刚起床,朱慕云就闻到了一股饭香。自从在警察局上班后,他几乎就没在家里吃过饭,更不要说是早餐了。 “快去刷牙洗脸,马上吃饭了。”朱梅早就起床了。 “麻嘎嫌几晓得煮饭了。”朱慕云说,朱梅以前在湘中时,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可现在,饭菜搞得很好,而且当年妈妈的味道。 “么子法?”朱梅无奈的说。 “慕云,你今天也得上班?”肖钢也起床了,听到他们叽里咕噜的话,半个字也没听懂。他们姐弟一说家乡话,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除非全城戒严,否则缉查科就没有休息。”朱慕云说,他星期天其实是可以休息的,但他只要没有特别的事,一般都会去码头。 “你在缉查科上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朱梅说,当着外人的面,她自然不会跟朱慕云说家乡话。 “现在的工作很好,干吗要换?”朱慕云奇怪的说。 “你不知道舅舅一家是怎么死的?”朱梅眼睛一下子红了,生气的说。 “舅舅一家确实是日本人炸死的,但这是战争,难免会有死伤。况且,我现在的生活很好,这还得感谢日本人。”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你就看不到,有多少同胞,死在日本人手里?”朱梅更是生气,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朱慕云怎么就不明白呢。 “现在是战争时期,顾不上别人,管好自己就行。”朱慕云固执的说。 “如果全国都被日本人占领了,你自己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肖钢突然说。 “姐夫,你这话可与汪主席的和平运行背道而驰,只要我们与日本人建立亲善关系,共同建设东亚新秩序,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中国被谁占领,又有什么关系呢?”朱慕云争辩着说。 “你啊,你啊,真是顽固不化。”朱梅恨铁不成钢,朱慕云不但是特务,而且已经成为了地地道道的汉奸。 “姐、姐夫,你们对日本人这么不满,是不是那边的?”朱慕云突然说。他知道,如果再说下去,他们夫妇,恐怕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国家大事,我们也懂。但是,日本人杀人放火,烧杀掠夺,却是有目共睹。”肖钢淡淡的说,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就算朱慕云真的能迷途知返,也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汪主席上次在广播讲话中,就强调过,要共同排除和平之障碍。如果所有人,都与政府合作,协助皇军作战,又怎么会出现那种事情呢。”朱慕云振振有词的说。 “肖钢,我们走。”朱梅气得把围裙取下来,扔到地上。 “姐,你别走啊,等会我还要陪你去百货公司买东西呢。”朱慕云连忙说道。 “不敢当。”朱梅冷冷的说,她多次亲眼见过日军的暴行,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当日本人赶出中国! “这里有点钱,你拿去买点东西吧。”朱慕云拿出一杳钱。 “你的钱,我可不敢要。”朱梅一脸厌恶的说,好像朱慕云不是她的弟弟,而是仇人一般。 “钱可是好东西,你讨厌我可以,可不能跟钱过不去。”朱慕云说。 “花了你的钱,我晚上会做恶梦。”朱梅收拾东西,也不管已经端上桌的饭菜,拉着肖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假假。”朱慕云追了出去,但朱梅越走越快,朱慕云竟然没能追上。 “刚才你不真不应该发这么大的火。”肖钢跟着朱梅离开后,苦笑着说。这次是来接触朱慕云的,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下次接触留下机会。这样大吵一顿,下次还怎么来劝说朱慕云? 况且,他跟朱梅出来,都没带什么钱。明明有饭不吃,现在只能饿肚子了。 “先回去再说。”朱梅其实也饿了,但她是个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的人。既然身上没钱,大不了回二里牌吃。 “姐,你先别回去,有事晚上回来再好好说,行不?”朱慕云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你这个地方,以后我是不会再来了。”朱梅冷冷的说。 “姐夫,你拿着。”朱慕云把钥匙递给肖钢,同时还有几十元法币。 把东西交给肖钢,朱慕云一蹬脚踏,马上就离开了。不管肖钢和朱梅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与他们交恶。或许,他们会误会自己,但总有一天,误会会消除。 “你就不该拿钥匙,怎么,还有钱?”朱梅原本只是不满,见到肖钢手中的钱,惊叫着说。 “不管朱慕云是什么样的人,但钱并不分贵贱。就算他真是敌方阵营的,我们就更应该拿这钱。”肖钢微笑着说,他在白区工作过,遇到事情懂得变通。 “你总是有理。”朱梅无奈的说。说完,她把钱拿了过来,这可是朱慕云的钱,算是给她的。 “你不是不要么?”肖钢揄揶着说。 “这是我弟给我的钱,好不容易进趟城,得给乡亲们带点东西回去。”朱梅说。 朱慕云上班的途中,把给胡梦北的情报送了出去。他相信,胡梦北很快就会给他答应。虽然他已经有了答案,但胡梦北的更权威。 朱慕云在放情报时,发现死信箱外,已经有了胡梦北的标记。这说明,里面有情报。他将情报取出来,顺便把自己的纸条放了进去。朱慕云单手骑自行车,在路上就看了情报,胡梦北要求他安排一名病人,进医院接受手术治疗。 胡梦北的语气很急,病人今天就会进城,晚上就得手术,而且是枪伤。朱慕云把纸条放在嘴里,像吃糖一样,吃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会面 朱慕云到办公室后,不停的咳嗽。中午趁着休息时,他去去了一趟。先去了法租界的德明饭店,开了两间房。 德明饭店是古星最早由洋人开办的旅馆,1914年,由法国商人圣保罗修建,由犹太设计师设计,1919年才完工。德明饭店为当时古星旅馆之冠,多为外国人及高等华人长期包租。蒋介石、程潜等国民政府要员以及胡适、徐悲鸿、齐白石、梅兰芳等社会文化名流也都曾下榻这里 日本特高课的宪兵,虽然入驻了法租界。但德明饭店,还是很少去骚扰的。当然,这里的价格也贵得离谱,在这里随便开间房,就得十几元,够在沦陷区的旅馆,住半年的了。随后,朱慕云才去了趟雅仁医院。挂了韦朝蓬的号,跟他商量,晚上动手术的事。 “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可能得输血。”韦朝蓬说道,枪伤总会伴随失血过多。动手术时,又会出血。如果问题严重的话,必须要输血。 “我是O型血,到时候可以输我的。”朱慕云马上说。 “至少要800CC,甚至要1600CC以上,你一个人恐怕不够。”韦朝蓬摇了摇头。 “不行再想其他办法。”朱慕云坚定的说。 “那好,晚上我自己过去。”韦朝蓬说。 “晚上不是去花满桥,而是克勒满沙街88号,你最好提前去,这是钥匙。”朱慕云把那边的钥匙交给韦朝蓬,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虽然韦朝蓬是给我党的同志治疗,但朱慕云,还是不希望韦朝蓬的身份暴露。 回来的时候,朱慕云又给胡梦北送了份情报:伤者如果失血过多,必须输血。同时,把德明饭店的一间房间号,告诉了胡梦北。克勒满沙街88号,这个地址,不能出现在任何纸质上。 回到办公室后,朱慕云让郭皓送了瓶开水。郭皓给他倒了杯水后,朱慕云当着他的面,服了韦朝蓬开的药。 “郭皓,等等。”朱慕云见郭皓要走,朝他招了招手。 “科长,有什么吩咐?”郭皓朝朱慕云躬了躬身,在缉查科做事,事情并不多,活也不重,但每天吃得好,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已经长高了不少。 “上次让你去读书,去了没有?”朱慕云问,郭皓很机灵,人虽然不大,但很聪慧。可惜的是,一直没有读过书。 “我爸不让。”郭皓看了朱慕云一眼,委屈的说。他当然向往学堂,但郭传儒却让他学手艺。 郭传儒认为,只要郭皓学会了他的手艺,以后吃喝不愁,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他敢!你把他叫上来。”朱慕云脸色一变,严厉的说。 “唉。”郭皓心中一喜,连忙小跑着出去了。 “老郭,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朱慕云见到郭传儒后,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朱科长,我哪敢不听你的吩咐。”郭传儒被吓得全身一颤,在缉查科做饭,虽然是当伙夫,可拿的钱,不比大酒楼掌勺时少。而且,一家人都在这里吃,每个月发的钱,全部可以存起来。 朱慕云出手大方,郭传儒每个月可以领十元法币。他老婆和儿子,每个月也有二十元。这样的收入,不用几年,就能在乡下买田买地。 “我上次让你把郭皓送去读书,你怎么还把他放在这里?”朱慕云问。 “原来是这事。他现在年纪大了,还上什么学?在我这里帮忙,学了我的手艺,不比读书差。”郭传儒松了口气。 “你的手艺可以学,但书也要读。从明天开始,让他去学堂。要不然的话,你一家都别在缉查科待了。”朱慕云冷冷的说。 “朱科长,我求求你,让郭皓在这里帮忙吧。他还不算笨,学东西很快,再过几年,就到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读了书又有什么用呢?”郭传儒紧张的说,他一家全靠朱慕云,要不然的话,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惨样。 “你要是舍不得那点钱的话,郭皓的学费由我来出。他每个月,依然可以领五元。”朱慕云明白郭传儒的心思,郭皓在缉查科能领份钱,又能学他的手艺,当然舍不得让他去读书了。要知道,去学堂后,不但领不到钱,还得出钱。 “朱科长,这怎么敢当。”郭传儒激动的说。 “有什么不敢当的,郭皓这小子机灵,读几年书,以后再上个夜校,就不耽误做事了。老郭,你的眼光不要太短浅,不要总想着传手艺,以后他的出息比你大。”朱慕云说。 “你都说到这份了,我还能怎么说呢。朱科长,我代表全家,谢谢你。”郭传儒突然双腿一跪,对着朱慕云磕了个响头。 “老郭,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朱慕云连忙去拉他,但郭传儒不管不顾,磕了三个头后,才站起来。 “朱科长,您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给您做牛做马了。”郭传儒说。 “别把戏文里的话拿出来,谁让你做牛做马了?把饭菜做好,有哪里没注意的地方,你帮我留意一下,这就足够了。至于郭皓,如果他以后读书用功,我自然会给他谋一份正当的职业。”朱慕云说,厨子在社会上的地位并不高,收入也低。就算郭传儒以前是武汉饭店的大厨,也只能混个温饱。 下班后,朱慕云去了德明饭店。他订了两间房,正好是对面。他先到对面的房间,通过门洞,观察对面的情况。对面的门口,有粉笔点上的两个小点。朱慕云知道,胡梦北已经在里面了。 他推开门,在对面敲了敲,两重一轻,人也退后一步。很快,门就开了。朱慕云左右观察了一眼,就走了进去。 “安排好了没有?”胡梦北焦急的问,这次受枪伤的,是湘豫鄂挺进纵队一位指挥员,级别很高。纵队首长下令,必须要抢救过来。 “人在哪里?”朱慕云问。 “已经到了法租界。”胡梦北。 “有没有血源?”朱慕云问,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得亲自过去。 “应该有。”胡梦北说。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 胡梦北说应该有,这是不肯定的说法。朱慕云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就化了妆。原本朱慕云很年轻,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位中年人。他再次敲胡梦北的门,要不是衣服没换,胡梦北差点没认出来。 朱慕云跟着胡梦北,一前一后离开了德明饭店。在不远的一家小旅馆,朱慕云见到了那位受伤的同志。随后,朱慕云领着他们离开。他并没有直接从克勒满沙街88号进去,而是从后面的暗道,直接进到了下面的暗道。 如果不上去,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这间地下室,也有三条暗道。一条通到地面,入口很隐蔽。另外一条,通到对面的163号。还有一条紧急通道,是连到法租界的地下道。 地下室的药品很齐全,其中有一间,专门就是个小型手术室。不但通了电,而且还接了水。他们到的时候,韦朝蓬已经换上手术服在等候了。胡梦北那边有四个人,其中有一名卫生员,可以给韦朝蓬打下手。 韦朝蓬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病人上了手术台,才开始忙碌。他先让卫生员,给其他人抽了血,化验血型。病人的情况很严重,韦朝蓬专心致志,其他人默不作声在旁边。朱慕云的血型适合,先抽了400CC,三个小时后,又需要血液,他又毫不犹豫的抽了400CC。 正常人抽了800CC后,整个人显得昏头昏脑。朱慕云也不例外,抽完血后,他就到了旁边的房间休息。幸好,在地下室,他常备了干粮。他烧了点开水,给所有人都冲了杯牛奶。 作为缉查科的科长,不管再紧俏的商品,他都能搞到。这里的地下室,也兼储藏室的功能。油、米、盐、奶粉、罐头、面粉,堆满了半间房。 “手术很成功,但要注意营养。”韦朝蓬显得很疲劳,三个半小时的手术,让他快虚脱了。 朱慕云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向胡梦北点了点头,就与韦朝蓬一起离开。出去的时候,他指了指地下室的柜子。 朱慕云走后,胡梦北打开柜子,里面有些钱,足够给伤者当营养费的了。克勒满沙街88号的情况,朱慕云向胡梦北通报过,上面没有住人,他们住在地下室很安全。如果这位伤者,需要长时间住的话,可以派人住在上面。 法租界的房子,一直就很紧俏。如果一直不住人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进出地下室,总走暗道也不行。暗道一直使用,就不算暗道的。只有在紧急状态,才能使用暗道。 朱慕云再次回到了德明饭店,原本他想回去睡觉,但他知道,胡梦北肯定还有话要跟自己说。刚才两人见面,都只是为了刚才的伤者。 果然,朱慕云回到德明饭店不久,胡梦北就回来了。他在门口用暗号敲了敲门,朱慕云迅速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那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胡梦北在克勒满沙街88号,设施齐全,堪称完美。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样,还可以吧?”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与胡梦北这段时间,见面的次数很少。中间有段时间,胡梦北甚至都不在古星。有些情况,他也不能在情报里写得太清楚。否则,情报一但外泄,损失就太大了。 “何止可以,简直完美。今天的这位同志,是一位骁勇善战的指战员,能得到及时治疗,你功不可没。”胡梦北肯定的说。 “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克勒满沙街88号,与对面的163号是相通的,那里是军统古星站总部。”朱慕云说。 “什么?!”胡梦北腾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惊讶。 “但军统并不知道暗道的存在,他们也不知道88号,是我的产业。”朱慕云连忙解释着说。 “可就算这样,也不安全啊。”胡梦北眉头紧皱,朱慕云的胆子实在太大了,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一旦军统从暗道进来,自己的同志,就完全暴露了。 “你放心,暗道设置的很隐蔽,根本不可能发现。”朱慕云说,他告诉邓湘涛两条暗道,他自然就想不到,会有第三道暗道存在。 “你赶紧把暗道的位置,详细标出来。”胡梦北说,他得做两手准备。刚才还认为很安全,但现在,得防备军统的人。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但国民党忘我之心不死,甚至对有些顽固派而言,共产党的威胁,比日本侵略者还大。 “没问题。”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姐和姐夫,边画草图,边问:“我姐和姐夫,你认识吗?” “不认识。”胡梦北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跟朱慕云说真话。这是纪律问题,他与肖钢,其实同期在陕北公学培训过,两人不但认识,而且还是关系密切的战友。 “我认为,他们应该是我们的同志。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给他们传个话?”朱慕云说,让姐姐误会自己,是工作的需要。但如果组织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他就不用这么愧疚了。 “不管他们是不是同志,这个话都不能传。党的保密守则,你怎么忘记了?”胡梦北严肃的说,关系到亲人,朱慕云的原则立场就不稳了。 “是。”朱慕云马上说道,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姐姐的安全,这种误会还是不要消除的好。但他每次看到姐姐痛心疾首的样子,也很心疼。 “快过年了,学校放假,我也得回去一趟,这段时间,我可能又不会在古星。”胡梦北说,他主要是跟朱慕云说这件事。 “那我们怎么联系?”朱慕云急道,与胡梦北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他很是彷徨。 “还是通过死信箱。”胡梦北说,他可能会再去趟延安,学习中央文件,更了的投入的新的工作中去。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 PS:今天晚上同学聚会,新的一月开始,求一张保底月票。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吓破了胆 根据地的同志,在克勒满沙街88号,动了手术后,暂时无法移动,只能在地下室静养。那个地方,虽然与军统古星站联通,但胡梦北仔细察看之后,觉得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毕竟克勒满沙街88号的暗道,只有从这边才能进入。如果这边的梢子没有打开,对面是无法过来的。 为了掩护地下室的病人,地下党组织决定,派人住进克勒满沙街88号。朱慕云买下这栋房子后,一直没有人入住。这样的位置,没有有住进去,是很显眼的。 当天晚上,地下党的同志,就搬了进去。第二天上午,他们才开门,就有房屋中介的伙计,找上门来。问他们克勒满沙街88号,会否出售或者出租。 地下党的同志,是为了掩护地下室的伤者,当然不可能再出租。但这栋房子,有两层,地下党的同志,只住了地下一层。楼上的房间都空中,房屋中介的人,总是上门游说,让他们把二楼出租。 法租界人满为患,房屋出租的价格,比外面的日占区,要高好几倍。这样的地段,哪怕就是二楼,一个月也能租到近十元。 可不管租金再高,地下党的同志,又怎么可能对外出租呢。他们每天,都要去地下室几次,除了送饭送菜,还得换药。如果家里住着外人,会非常不方便。 可是没想到,房屋中介的伙计,走了几拨后,巡捕厅的人,竟然找上门来。他们除了检查居住者的证件外,就是告诉他们,二楼的房屋,必须出租。而且,租金还不能收得太贵。按照行情,克勒满沙街88号的二楼,一个月收八到十元的租金,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巡捕厅,却只付四元。 这种强买强卖的买卖,租金自然不会太高,一个月四元。地下党的同志,迫于压力,只能同意。当天下午,88号不搬来两个年轻人。他们各自提着一只大行礼箱,也没跟一楼的人打招呼,蹬蹬蹬的就走到了楼上。 他们的行为,引起了一楼地下党同志的注意。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没有谁会像他们那样,住在一栋楼内,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而且,更让他们奇怪的是,他们主动上楼打招呼,却被拦在了楼梯口。对方连楼都没让他们上,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毕竟只隔着一层楼,他们本身也是地下党员,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很快,他们就发现,住在楼上的两人,并不为了居家,而是为了监视。他们之所以会看上克勒满沙街88号的,就是为了监视斜对面的164号那家杂货铺。 发现这个情况后,地下党的同志,马上向组织汇报。而情况,迅速反馈到朱慕云这里。对面164号的情况,再也没有比朱慕云更熟悉的了。 “楼上的什么人?”胡梦北不敢怠慢,原本他准备离开古星了,可为了处理此事,特意留了下来。 “不是特高课就是政保局,敢在法租界指挥巡警厅的,恐怕也只有特高课了。”朱慕云分析着说。如果是政保局的人,恐怕巡捕厅还没有这么快。但是上午有人来打探,下午巡捕就强力干扰,只能是特高课给巡捕厅施压,才有可能。 “对面就是军统的总部,不会是军统已经暴露了吧?”胡梦北担心的问,朱慕云现在是军统古星站总务科的人科员,而且古星站新成立,如果再次被特高课包围,恐怕会一勺烩。 “克勒满沙街164号,只是重要人员进出的通道,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军统古星站,监视目标应该是163号才对。”朱慕云说,163号是一家贸易商行,古星站的重要人员,都以贸易商行的职员作为掩护。 “是谁暴露了呢?”胡梦北问,如果克勒满沙街164号暴露,88号也很危险。 “这得调查后才知道。”朱慕云说。 邓湘涛收到朱慕云传来的情报,被吓了一跳。克勒满沙街163号和164号,设计得非常巧妙,古星站的老人,几乎从不外出,怎么可能就被特高课盯上了呢?邓湘涛随后就展开调查,很快就发现,问题出在傅梓强身上。 “你租的三套房子,是在哪里租的?”邓湘涛到地下室,问起一直躲着的傅梓强。 “房子出了问题?”傅梓强惊讶的说,那家房屋中介,是一位外国人经营的,就算是日本人,也会给几分面子。他们租给自己的房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房子有没有问题,你无需知道。”邓湘涛冷冷的说,他有些后悔,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应该由傅梓强出面。如果交给朱慕云,虽然会让朱慕云冒风险,但却不会有隐患。 “我从报纸上找了些信息,最后在电影院后面,那家外国人经营的房屋中介租的。一共三套,我都去看过,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傅梓强说。 “房子并没有问题,但房屋中介有问题。”邓湘涛冷冷的说。那个赵虎臣的情况,之前古星站就有记载。赵虎臣这个意大利人,很有可能具有特务背景。 “什么?”傅梓强吓了一跳,如果房屋中介有问题,那些租的房子,有没有问题,他并不关心。重要的是他自己,不会就此暴露了吧。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对面已经有人在监视隔壁的杂货铺了。幸好他们只监视杂货铺,否则的话,我们全部得转移。”邓湘涛严厉的说。 “那可怎么办?我以后再也不能外出了。”傅梓强紧张的说。 “以后你如果外出,一定要格外小心。”邓湘涛提醒着说。特高课都把人派到家门口了,他自然得反击。 “我一定会小心的。”傅梓强忙不迭的说。 邓湘涛向傅梓强,详细问起了,那天租房的事情。他坚信,赵虎臣一定有问题。在赵虎臣的背后,很有可能有日本人的影子。他也决定,以后傅梓强尽可能不外出,就算要外出,也必须化妆,并且走连接下水道的暗道。 但让邓湘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被吓破胆的傅梓强,做的更彻底,他竟然携款潜逃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觉悟 傅梓强携款潜逃,让古星站马上进入紧急状态。克勒满沙街163号的人员,全部转移。用贸易商行作为掩护的古星站,只能紧急停业。 邓湘涛最担心的,不是傅梓强把钱带走,而是叛逃。克勒满沙街163号的情况,作为总务科长的傅梓强,最是清楚不过。一旦傅梓强投靠日本人,整个古星站,将遭到灭顶之灾。 发现傅梓强消失后,邓湘涛第一个想到的是朱慕云。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朱慕云的活动能力很强。为了第一时间通知朱慕云,邓湘涛只能启用紧急联系方式,直接用电话与朱慕云联系。 “蒋老板吗?你要的货到了,什么时候可以来取?”邓湘涛压低声音,急切的说。 “蒋老板?我打错了。”朱慕云听出了邓湘涛的声音,马上挂断了电话。 这是朱慕云与邓湘涛约好的紧急联系方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有启用的。这段时间,古星站并没有异常情况。重庆的行动小组,已经顺利送出了古星。日本人方面,也没有大的行动,难道说,重庆又发来了紧急命令? 朱慕云先去了渡口,在那里转了转后,再去了镇南五金厂。仔细观察了一会后,没有发现特别的异常,才去了花满桥66号。这处地方,现在是邓湘涛的紧急避难所。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见到邓湘涛后,紧张的问。一路上,他都在思索,可日本人那边,并没有异常,实在推断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傅梓强失踪了。”邓湘涛说,现在并没有收到傅梓强叛逃的消息,他自然不能误导朱慕云,只能将已经发生的事情,告诉朱慕云。 “失踪?”朱慕云惊愕的说。 “站里的资金,也被他一卷而空。”邓湘涛苦笑着说,自从朱慕云告诉他,对面的88号,有人监视164号的杂货铺后,傅梓强就显得特别紧张。 因为租房,傅梓强露出破绽,继而被监视。军统在古星的力量,刚刚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个时候被人盯上,当然不是好消息。傅梓强现在潜逃和叛逃,都有可能。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朱慕云问。 “昨天晚上。”邓湘涛缓缓的说。 “他身上带了多少钱?”朱慕云问,缉查科主要是查货,要找人,得情报处和行动队才行。但如果傅梓强带了大件行动,肯定是要检查的。 “那可不少,光是金条,就有上百根。”邓湘涛说,为了重建古星站,重庆给了一大笔钱。除了金条,还有现金,足够傅梓强装满一个大行礼箱的。 “那他很难离开。”朱慕云笃定的说,现在是战争时期,金钱存到银行,并不保险。而要带这么一大笔钱离开,又通不过各个关卡。 “要是真离开也就罢了,就怕他狗急跳墙,为了保命投靠日本人。”邓湘涛叹息着说,损失点金钱,并不算什么。 “他到底是为何要失踪?就是因为对面有人监视?”朱慕云问,监视并不代表就已经暴露,就算暴露了,无论是163号,还是164号,都有紧急逃生通道。 “也不知道总部,为何会把这等贪生怕死之辈,派到我古星站。”邓湘涛摇了摇头。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最重要的是,找到傅梓强。”朱慕云说。 “这件事,我已经向总部汇报。如果傅梓强外逃,总部会留意。如果他还在古星,就一定要把他找出来。”邓湘涛坚定的说。 “我会留意的。”朱慕云说。 傅梓强潜逃,古星站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寻找。比如说,就不能让邢健知道。否则的话,惊动了特高课和政保局,事情就更恶劣。 肖钢和朱梅,在古星并没有买任何东西,甚至也没有吃任何东西。两人的觉悟都很高,朱慕云的钱,虽然拿了,但这钱却不能动。两人饿着肚子,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回到了边区政府。 随即,肖钢带着她,向边保的边明泽部长作了汇报。详细介绍了这次的古星之行,至于组织上,如何给朱慕云定性,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边明泽四十多岁,以前在中央保卫委员会工作过。湘鄂豫边区政府成立后,为了加强边区政府的保卫工作,派他来领导保卫工作。 对朱慕云的情况,边明泽比任何人都清楚。胡梦北发展朱慕云时,就向他汇报过。以后,朱慕云做的每一件事,最后都会向他汇报。只是,为了保护朱慕云的身份,他不能向肖钢夫妇,透露这些情况。 党的保密制度非常严格,像朱慕云的档案,都是分开存放的。真名、化名、代号,分别放在三个地方。朱梅就算是朱慕云的亲生姐姐,但也无权知道。 这次朱梅姐弟相遇,朱梅多次提出,要去古星做朱慕云的工作。组织上最后研究决定,让肖钢陪着朱梅去接触朱慕云。边明泽相信,朱慕云的党性原则立场,一定可以经受这样的考验。 事实证明,朱慕云经受住了考验。朱梅回来后,义愤填膺,提起朱慕云,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最后,边明泽单独与肖钢谈了话,肖钢是保卫干部,看问题的角度,与朱梅并不一样。 “谈谈你的看法。”边明泽问。 “我觉得朱慕云中毒已深,想要让他悬崖勒马,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肖钢说,事实上,他觉得,根本就没必要做工作。朱慕云就是个顽固派,对这样的人,哪怕他是自己的亲小舅子,也是铁面无私。 “肖钢,你在白区工作过,现在看问题,怎么变得偏激了?”边明泽说,他以前也在白区工作过,想要让国民党的人,改变对共产党人的看法,需要一个长期过程。 “你是没看到朱慕云的那副嘴脸,简直把日本人当成了亲爹。”肖钢一脸厌恶的说。在边区政府工作,无需再掩饰自己的情绪,遇到问题,可以简单直接。 “你啊,也得提高觉悟了。”边明泽意味深长的说。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的任务 肖钢出来后,还在思考着,刚才边明泽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在觉悟,什么时候需要提高了?但他正在思索时,突然碰到一个老熟人。 “老胡,你怎么回来了?”肖钢意外见到胡梦北,两人都在社会部,虽然是老同学、老战友,但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工作内容。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胡梦北在古星做地下工作。 “怎么,我就不能回来了?”胡梦北佯装不满的说,见到肖钢,他也很高兴。此次,他去延安学习,向边明泽推荐肖钢接替自己的工作。 “我希望你留在这里,要不然,一年也难得见你一次。”肖钢高兴的说,见到老战友,感觉分外亲切。 “刚见过边部长?”胡梦北问。 “挨批评了。”肖钢苦笑着说,此次进古星,接触朱慕云,他没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只不过,工作上的事情,除了向上级汇报外,他不会与任何人谈起,哪怕是老战友。 “跟你说了没有?”胡梦北突然问。 “说了什么?”肖钢一愣,胡梦北在古星工作,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工作呢? “没什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晚上去你家打牙祭。”胡梦北哈哈一笑,避而不谈。 “家里也就只剩下几个鸡蛋了。”肖钢愁眉苦脸的说。为了见朱慕云,朱梅把家里的好东西,全部带进了城。那几个鸡蛋,还是朱梅忘记拿了,否则只能吃咸菜。 “怎么回事?”胡梦北惊讶的说。 “一言难尽。这次回来,还走不?”肖钢问,大家都是保卫人员,彼此之间,不谈工作的事情。他这样问,都有些过了。 “明天就走。”胡梦北说。 “走,去我家喝一杯。”肖钢马上说,难的见到胡梦北,明天他就要走,下次再见,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但这顿酒,却没有喝成。朱梅借钱去老乡家买了只鸡,刚炖上,边明泽就派人通知,让肖钢过去。胡梦北心知肚明是什么事,没有说破,借故离开了。 “这下可好,慕云的钱交给了组织,得欠债过年了。”朱梅望着炉子上的炖鸡,叹了口气。 肖钢跑步到了边明泽的办公室,进去后,发现边明泽正站在古星地图前,手指夹着烟,沉默不语。 “边部长。”肖钢轻声说。 “你来了。”边明泽转过身后,弹了弹烟灰。 胡梦北提议,让肖钢暂时接替他的工作,负责联系朱慕云。但边明泽一直在犹豫,胡梦北的情报小组,成绩斐然。现在,这个情报小组,首先要保证的,就是朱慕云的安全。胡梦北去延安,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所以,具体的情况,他不能跟肖钢多说。 甚至,与朱慕云的联系,边明泽也不放心交给古星的地下组织。由边保派人过去,任务完成后,肖钢再回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朱慕云直属边保领导。朱慕云,不再与古星市委、工委,发生任何横向联系。 “是不是有任务?”肖钢已经嗅到了紧张的气氛,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边明泽不可能,一天见他两次。 “不错。”边明泽终于下定决心。朱慕云会发挥很重要的作用,对我党在古星的活动,以及湘鄂豫边区,甚至于是纵队,都能提供很大的帮助。 “请首长下命令,保证完成任务!”肖钢坚定的说。 “你可别急着表态,这次的任务很艰巨,不是靠下决心,就能完成的。”边明泽摆了摆手,他现在唯一犹豫的,就是肖钢与朱慕云的沟通。 如果肖钢知道朱慕云的身份,是否对朱慕云的工作,更加有利呢?抑或,肖钢并不清楚朱慕云的身份,这两者孰好孰坏?从保护朱慕云身份出发,肖钢夫妇,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更好。毕竟肖钢与朱慕云关系特殊,一旦让他们彼此之间,关系融洽,反而会给朱慕云带来麻烦。 “边部长,你就别激我的将了。不管什么任务,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保证会完成。”肖钢坚定不移的说。 “好吧。我党有一位重要的情报人员,目前在古星。需要派你和朱梅进城,负责与他联络。”边明泽缓缓的说。 “我的上级是谁?”肖钢问,进沦陷区工作,虽然危险,但他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直接向边区保卫部汇报工作,你的直接领导是我。你用电台的手艺,没丢吧?”边明泽微笑着说。 “没问题。”肖钢激动的说,直接向边明泽负责,而且还有电台联系,这样的情报员,一定会很重要。虽然边明泽没说,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哪怕就是牺牲自己,也必须保证那位情报员的安全。 “这是你们之间的联系方式,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不能见面。所有的情报,通过死信箱和信件,或者报纸传递。”边明泽郑重其事的说。 “我能看看他的资料吗?”肖钢问,他迅速看着联系方式,全部记在脑海后,又把纸递还给边明泽。 “不能。”边明泽摇了摇头,朱慕云的档案,保密级别非常高。在边保,除了自己和纵队首长,以及边区政府的领导外,任何人都不能调阅。 “他的代号,我总能知道吧。”肖钢无奈的说,对情报员的情况,一无所知,这还是他干保卫工作以来的头一回。 “‘科长’。”边明泽说,朱慕云的代号,已经从“副科长”,更换为“科长”。或许,不久之后,这个代号又要更换。 “原来是他。”肖钢摸了摸身上的棉袄军装,他听说过这个人,要不是这位“科长”,今年部队的战士,都要挨冻了。 “这个代号,你知道就行,连朱梅都不能透露。”边明泽叮嘱着说。 “请首长放心,我以党性原则保证,绝对不会泄露。”肖钢大声说。 “这是你们在古星的住址,还有经费。”边明泽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把钥匙,还有一笔钱,以及一个写着法租界克勒满沙街88号的地址。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送情报 朱梅和肖钢是真夫妇,他们一起去古星,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况且,朱梅以前也在城市生活过,进城后,能很快适应环境。 既然要进城生活,两人的衣着,自然不能再随便。肖钢换上了西服,朱梅则穿了一件旗袍。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衣服后,两人容光焕发,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农民的影子了。 关于克勒满沙街88号的情况,边明泽已经详细向肖钢介绍过。一楼住着自己的两位同志,地下室中,还有三位同志。其中一位重伤员,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而二楼,则住着两名特务,日夜监视着对面164号的杂货铺。 肖钢是以主人的身份回来的,地契和房契,就放在地下室中。肖钢先与楼上的住户打了招呼,但二楼的人,对他很冷淡。虽然肖钢是“房东”,可依然没让他进房间。而且,二人还跟肖钢商量,要在他们这里搭伙。每天都在外面吃饭,两人得轮流出去,碰到意外情况,无法照应。 肖钢稍一沉吟,马上就答应了。既然再回沦陷区工作,就得迅速进入状态。与他们多接触,说不定就能掌握一些情况。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爱憎分明的朱梅。来之前,有很多情况,肖钢并没有跟她说明,就是担心她的火爆脾气。 晚上,肖钢带着朱梅,去了地下室。二楼住着外人,他们进出地下室,都得特别小心。幸好,入口就在主卧室,把房门反锁后,肖钢开户暗门,两人很快就到了下面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通了电,进去后,就像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一般的家具都有,只是墙壁没有粉刷。在另外一间房,肖钢见到了从根据地过来的重伤员。一见到对方,肖钢顿时就愣住了,他马上快步走过去,拉着伤者的手,激动的说:“冬辉,是你吗?” 这位伤者,也是肖钢的战友,新四军第五师第十五旅三十八团团长。上次参加猛山战役,以一个团迎战自卫军一个师,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苗冬辉身先士卒,受了重伤。 “老肖。”苗冬辉缓缓睁开眼睛,自从动了手术手,他的情况一天天好转,现在能在床上翻翻身了。 “没想到我们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了。”肖钢笑着说,苗冬辉是在战斗部队,两人的工作没有冲突,在一起能畅所欲言。 “是啊,听说是古星地下党救了我,得好好感谢他们。”苗冬辉感慨着说,他醒过来后,知道自己是在这里动的手术。要不是地下党的帮助,恐怕他已经去见了马克思。 “都是革命同志,有什么好感谢的。”肖钢谦逊的说,他已经知道,苗冬辉就是“科长”救下的。这栋房屋,也是“科长”提供的。给苗冬辉动手术的医生,也是“科长”安排的。 “那不行。老肖,你务必帮我找到这位同志,我一定当面感谢,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苗冬辉坚定的说,他是根直肠子,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自己的命,都是别人救的,如果连句感谢的话都说,以后他还怎么做人? “有机会,我一定让你们见个面。”肖钢郑重其事的说。 “老肖,你赶紧跟他们说说,让我回部队吧。整天待在这里,人都起霉了。”苗冬辉突然说,他的伤依然很重,虽然每天营养跟上来了,药物也不缺,但现在就要回部队,根本就不可能。 在地下室,肖钢开了一个短会,与其他人都见了个面。同时向卫生员,问起苗冬辉的情况。以苗冬辉现在的恢复速度,想要重回部队,至少需要一个月。但下地走路,七到十天,就差不多了。 肖钢对“科长”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边明泽介绍,“科长”潜伏在敌人内部,具体在什么单位,担任什么职务,他一概不知。但他知道,“科长”的活动能力很强,在古星,一般的事情都能处理。 所以,回到地面后,肖钢准备对“科长”发出第一份指令:十天后护送一名重要同志出城。而这条情报,由朱梅去传递。 朱梅只要根据地演过话剧,让她从一名宣传干事,转变为一名地下工作者,这需要一个过程。虽然在根据地进行了紧急培训,但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又能掌握多少呢。幸好肖钢长期从事保卫工作,可以随时教授她一些地下工作的经验。 与“科长”联系的死信箱有两个,一个是真正的信箱,朱慕云和胡梦北,各有一把钥匙。谁的情报放进去后,在外面做个标记就可以了。另外一个死信箱,要隐蔽一些。在建设路附近,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一段残墙上,有一块松动的砖块。 朱梅第一次送情报,由肖钢陪着。同时,也是对朱梅的一次考核。走近死信箱之前,先要观察周围的情况。同时,还得注意事前约好的记号。死信箱内有没有情报,记号是不一样的。 虽然是头回送情报,但朱梅胆大心细,按照程序,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后,才把情报放了进去。顺手,又在旁边画了个三角形的记号。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但做完这一切后,朱梅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胆大心细是一回事,有没有经验,又是另外一回事。 “怎么样?”朱梅拉着肖钢的手,紧张的问。 “还行,这周围本来就没什么人,你不要太紧张。”肖钢安慰着说,朱梅手心全是汗,可见刚才之紧张。 “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会紧张了。”朱梅笑着说,能顺利完成一次任务,让她很自豪。 “走,回去吧。”肖钢拍了拍朱梅的手臂,微笑着说。 “要不,去看看慕云?”朱梅突然说,这个地方,离朱慕云的住处并不算远,走路的话,最多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不行,我们现在有任务,尽量不要跟任何人有联系。”肖钢摇了摇头,这是地下工作的纪律,必须要严格遵守。 PS:今天老母亲七十大寿,可能只有两更。祝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健康长寿,幸福快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谱 就在肖钢夫妇离开不久,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就出现了。看到死信箱外面三角形的标记,他在周围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后,才迅速靠近。把情报拿出来,顺便把标记擦掉。 回到家后,朱慕云才拿出纸条,上面的字体,他一看就知道,不是胡梦北写的。看来,胡梦北真的离开古星了,自己换了新的联络员。 十天后,护送一名重要同志出城。朱慕云马上想到了,克勒满沙街88号下面的苗冬辉。十天后,苗冬辉应该可以下地行走,送他出城,应该不成问题。 从防空洞进入三公子的房子,自从傅梓强失踪后,朱慕云就让三公子注意,是否有可疑人员想潜逃。傅梓强的照片,朱慕云给三公子看过,而且,他必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带着一只笨重的箱子。 三公子的百里车马行,规模越来越大。毕竟车马行,主要是以运输货物为主。而三公子和朱慕云的关系,不管说全城,至少往西边的货物,基本上畅通无阻。这让百里车马行,有着其他车马行无可比拟的优势。 一些敏感货物,只有百里车马行能运输。而如果想夹带私货,通过百里车马行,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傅梓强想离开古星,找百里车马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傅梓强未必会知道百里车马行,毕竟三公子的能力,只有行内人才知道。 “十天后,帮我送个人出城。”朱慕云说。 “没问题。”三公子一口应了下来,办了车马行后,做这样的事情,手段更多,也更隐蔽。不要说只送一个人,哪怕就是三五个,也是没问题的。 “我要找的人,有动静吗?”朱慕云问。 “暂时还没有。”三公子摇了摇头,最近倒也有些身份不明之人,想通过车马行,逃出古星。但每个人,他都亲自过了目,并没有朱慕云要找的人。 当然,逃出古星的通道,有很多。特别是通过通过古江,很难防得住。只是,古星的情况也很复杂,傅梓强对古星并不熟悉,一下子就要找到,这些私道,还是不容易的。 回到防空洞后,朱慕云再次把写着情报的纸条拿了出来。今天的字迹,与胡梦北完全是两种风格。朱慕云在想,胡梦北离开古星之前,怎么就不让自己,与联络人见个面呢? 上级与下级不熟悉、不认识,这在情报工作中,是很正常的。毕竟做地下工作,安全永远摆在第一位。可是,万一有紧急情况呢?虽然提前定好了暗语,但还是会很仓促。朱慕云的好奇心很强,他很想派个人守在死信箱旁边,看看自己的联络人到底是谁。 但这是严重破坏保密制度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将受到最严厉的处罚。而且,对方如果做同样的事情,自己的身份,恐怕也会出问题。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去镇南五金厂的途中,去了趟杨世英家。罗泉和袁旺财,与杨世英住在一起,虽然房子有些挤,但他们已经很满意了。自从花满桥的工程结束后,朱慕云见他们很疲劳,就让他们先休息几天。要不然,朱慕云家里的防空洞,也需要扩大了。 “晚上,在好相聚一起吃个饭。”朱慕云说,他也有段时间没去韩之风那里了。上次送朱加和出城,韩之风欠的几百元,到现在还没有付清呢。 而且,杨世英三人的身份敏感,虽然给他们办了假的证件,但在其他地方抛头露面,还真是不太适合。 “好。”杨世英忙不迭的说,他们现在过的简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每天不用再下井,就算给朱慕云干活,工作时间也不算长,强度也不高。但收入,却非常可观。每个月,朱慕云给他们的钱,都在二十元以上。这是他们以前在矿上,根本不敢想像的。 “朱先生……”袁旺财突然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你随我出来一下。”朱慕云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对袁旺财点头示意着说。 “朱先生,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们三兄弟,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才能,但还算有把子力气。如果你缺人手的话,我们义无反顾。别的不敢说,忠义这两个字,我们还能做得到。”袁旺财缓缓的说。 “今天找你们,就是有事交给你们。旺财兄弟,你以前在矿上,是不是当过会计?”朱慕云突然问,傅梓强叛变后,总务科一个人也没有。“蒋斌”又不好出现,如果让袁旺财代替自己,出现在总务科,又能让人意想不到。 “也不算什么会计,就是干点杂事,顶多也就算个总务。”袁旺财不好意思的说,他只读过三年私塾,写写算算可以,但要说当会计,还谈不上。 “那好,我们有机会再深谈。”朱慕云心里有了底。 晚上,杨世英等人,早早就到了。袁旺财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敏感,特意点了个包厢。韩之风得知朱慕云来了之后,先把上次欠的钱,双手奉上。 “晚上我陪几个小兄弟喝杯酒,你先去忙吧。”朱慕云摆了摆手。 “好,你先忙,有事喊我。”韩之风巴不得远离朱慕云。 “朱先生。”朱慕云到包厢后,杨世英三人,齐齐站了起来。 “大家都是兄弟,坐吧。”朱慕云说。 原本朱慕云想在好相聚,与他们三人,谈谈自己的防空洞改造之事。但韩之风担心朱慕云随时有事,特意派了个伙计,守在包厢门口。虽然是韩之风的一片好意,但有些事情,朱慕云就不好跟他们说了。 吃过饭后,朱慕云让他们三人去中兴路附近,自己先回家,随后,他把三人领到了家中,带到了防空洞。 “这个防空洞比较简陋,你们帮我扩大一下。除了要与对面的一处房子联通外,还必须有一条紧急逃生通道。”朱慕云说。 “这没问题,你这个地方,送土不太方便,时间恐怕要长一些。”袁旺财现在是地下室和暗道的设计师,他出去看了看三公子和华生的房子后,心里就有了谱。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集体受罚 早上,朱慕云依然会先去镇南五金厂。刚进去,他就发现了异常。各个办公室的人,都在高声打着电话,嘴里大声喊着“喂喂喂”。 “陈处长,出什么事了?”朱慕云经过总务处,见到陈旺金也在摇着电话,顺便问。 “线路好像出问题了。”陈旺金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朱慕云,说。 “电话线,每天都有人检修,怎么可能出问题呢?”朱慕云惊讶的说,电话局的检修人员,占了所有员工的一半以上。政保局的电话线,属于军用线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谁知道呢。”陈旺金无奈的说,电话线出了问题,严重影响了政保局的日常工作。 很快,这件事就惊动了特高课。因为特高课打到政保局的电话,竟然无人接听。本清正雄派张百朋来政保局,这才发现,电话线路出问题了。本清正雄严令,彻查此事。 特高课出面,再加上政保局的性质,电话局全力以赴,很快就查清。是中兴路至中山公园的这一段的电话线,被人割断了。事情发生在昨夜,根本无从查起。当然,这样的事,也无需去查,肯定是抗日力量所为。 本清正雄大为震怒,命令宪兵队和政保局出面,将沿线居民,集中至中山公园拷问。朱慕云的缉查一科,也被要求,抽出一个小队的警卫。 朱慕云率人赶到后,中山公园前的广场上,已经集中了上千人。但依然还有人群,源源不断的赶来。今天的气温较低,北风呼啸,朱慕云穿着大衣,都冻得鼻涕直流。这些突然被家中赶出来的居民,更是瑟瑟发抖。 朱慕云的警卫小队,负责在周围警戒。望着广场上的同胞,被日本宪兵随意欺凌,动动就是拳打脚踢,甚至一枪托过去,他无奈的转过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他国士兵如此欺负,要不是受过专业训练,早就血往头涌,冲了出去。 可就算他忍住了,但心还像在滴血。眼不见为净,干脆离开广场,在周围转悠。中山公园原本有人在游玩,可是随着日本宪兵和政保局的人过来,很多人都被吓走。留下一些看热闹的人,也只敢远远的望着,不敢靠近。 有人曾经说过,看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哪怕就是自己的同胞,被人残杀,也会有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下午,沿线的居民,全部被驱赶到了这里,老老小小,差不多有两千多人。面对黑压压的枪口,所有人噤若寒蝉,无论老人还是小孩,睁着恐惧的眼睛,惊恐的望着四周。 朱慕云原本以为,这样的拷问,只会持续几个小时。但一直到晚上十点,依然没有要解散的意向。看着中国人,饥寒交迫的模样,穿着军大衣的日本宪兵,反而哈哈大笑。 “肇事者如果站出来,所有人的处罚就可以结束。”小野次郎坐着车子过来,拿出一个大的喇叭,高声说道。 朱慕云听到了的声音,走的更远了。这些人不散,他与不能离开。对小野次郎提出的要求,朱慕云是嗤之以鼻的。肇事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些人当中呢?特高课将两千多人,集中起来拷问,只是杀鸡给猴看。 “太君,我们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啊。”一位老者,已经冻得站立不稳,靠在别人身上,有气无力的说。 “不知道是谁干的,那就不能走了。只有把他找出来,你们才能回去。”小野次郎阴笑着说。今天的事情,就算找不到案犯,也必须让这些人受罚。这些中国人罚的越重,以后这样的事情,才会越来越少。要不然的话,古星的电话线,每天都会被人割断。 到半夜的时候,已经有人受到了,被活活冻死的。但日本人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依然如故,根本没有要解散的意思。 可这个时候,日本宪兵也有些受不了了。政保局的人,更是不停的跺脚,脚板早就冻麻了。 “陈处长,晚上的天气会更冷,而且周围太黑,是不是给皇军的士兵,生几堆火?”朱慕云遇到来给政保局送宵夜的陈旺金,这么冷的天,如果晚上不能吃点东西,也是扛不住的。 “这不太好吧?”陈旺金迟疑的说。 “你看看他们?都快受不住了。”朱慕云呶了呶嘴,见陈旺金还在犹豫,他又说:“就算他们受得了,兄弟们也不行了啊。” “生火没问题,到哪去搞柴?”陈旺金说,身为总务处的副处长,自然不想被政保局的人记恨。 “只要有钱,还怕买不到柴火?你放心,这点钱,一科还是出得起的。”朱慕云拿出钱,递给了陈旺金。 朱慕云倒不是真想给日本人烧火,他注意到,两千多中国人,围在中央的人,虽然饿,但不至于太冻。可在最外围的人,很多都快坚持不住了。如果在周围生几堆火,也能让他们少受些苦。 “总务处,自然不能让兄弟们冻坏了。”陈旺金拿了钱,心里乐开了花。 “如果有钱剩的话,再买点酒。大冷的天,能喝口酒,比什么都强。”朱慕云又说道。 “没问题。”陈旺金笑着说。 气温越来越低,朱慕云自然不会站在广场上挨冻,他走进公园,找了个避风处,点了根烟,贪婪的吸着。这样的天气,他只想躲在被窝里。特别是睡在防空洞内的床上,根本感受不到外面的低温。 火没生起来之前,朱慕云一直躲在角落里。广场没有生火,只有几个昏暗的路灯,借着微弱的灯光,朱慕云静静的望着四周。蓦然,他发现,周围出现了几个黑影。 正好,有个日本宪兵,走过来撒尿,其中有个黑影,趁机摸了上去。朱慕云摸了摸腰间,他虽是缉查科的科长,也配了枪,但朱慕云把枪一直放在总务处,从来没有领过。 “杨大哥,是你么?”朱慕云心中大急,如果日本宪兵在这里被袭击,恐怕广场上的两千多居民,会遭更大的罪。他原本想大声疾呼,可突然从对方的身型和走路的姿势,感觉很像是杨世英。 PS:今天回城,又只有两更,而且晚上的那一更,时间会稍晚一些。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转变 来的几个黑影,确实是杨世英、罗泉和袁旺财。中山公园的公司,已经传遍了全城。他们下午,也远远的看了一阵。回到家后,三人又谈起此事。结果越说越愤懑,杨世英当即提议,要再来中山公园看看,找机会给日本人一点颜色看看。 “朱先生?”杨世英听出了朱慕云的声音,低声惊讶的说。 “走,去那边。”朱慕云指了指远处,这个时候,杨世英等人出现在中山公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猜也能知道。 “好。”杨世英说,在杨家湾的时候,他杀日本兵,只是意气用事。但进古星后,这段时间每天都能在街上见到日本兵,心里对他们的恐惧,反而日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仇恨。 “你们想干什么?”朱慕云带着他们,走到数百米外,才停了下来。 “日本鬼子也太欺负人了。”杨世英义愤填膺的说,他在古星的这段经历,增长了阅历,见识了日本人的残暴,心里早就不满。一直想干点什么事,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所以,你们就想再杀几个日本兵,帮这些老百姓解气?”朱慕云冷冷的说。 “所有的日本人,都该死!”杨世英恨恨的说。 “朱先生,你应该会帮我们吧?”罗泉突然说,他帮朱慕云挖了这么久的地下室,虽然不知道朱慕云的用意,但乡下的财主家,很多也是有暗道的,为的就是防匪。世道越不太平,人就越没有安全感。 “我现在,就是在帮你们。赶紧回去,要是实在不想睡觉,就去干活。”朱慕云说。 “不行,怎么着也得让日本人瞧瞧,还有血性的中国人。”杨世英紧握拳头,他少年时,练过几年把式,这段时间吃的好,睡的足,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袁旺财,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朱慕云问,这样的事情,杨世英确实能干得出来。他在杨家湾那边,就杀了两个日本兵,以及一名自卫军。日本人今天的事情,做的实在太过,需要确实有人来教训。 只是,任何的冲动,都只会让广场的老百姓遭受更大的处罚。以日本人的凶残,将广场上的两千多人,全部杀光,也不是没有可能。古星,已经出现了一些无人区。 “我劝过大哥,可是谁的话,他都不听。”袁旺财苦笑着说。 “你们如果动了手,确实痛快了,可是广场上的人呢?他们会更遭殃。以日本人的性格,把人全部杀光,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你们能阻止得了吗?”朱慕云冷冷的说。 “大哥,日本人还真干得出来。”袁旺财说,之前他劝过杨世英,可并没有说到点子上。他考虑的,只是杨世英杀了日本人后,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杨世英为了杀日本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回去吧。”朱慕云说。 望着杨世英等人离开,朱慕云也松了口气。杨世英三人,如果今天晚上动了手,后果不堪设想。朱慕云知道他们对日本人充满了仇恨,但没想到,在古星城内,还敢将这种仇恨付诸行动。 陈旺金拿了朱慕云的钱,很快就拖了几车柴火过来,在广场四周,点了几堆大火。虽然受益的,主要是日本宪兵,以及政保局的人。但广场中央的老百姓,也感受到了一些热量。至少,冷凛的寒风,再吹过来时,也被火堆加热了一些。 天亮后,广场没有再死人了。朱慕云早上,一般都会去镇南五金厂。早上,他被换班后,特意去了趟政保局。 “处座,割电话线的人没找出来,我们反倒要冻死了。”朱慕云在李邦藩的办公室,不停的搓着手,夸张的说。电话线被割,确实需要惩戒一些人,但这样大张旗鼓的做法,并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这怎么可能,广场上的老百姓,不还活得好好的嘛,你们烤着火,还会挨冻?”李邦藩笑了笑,他可是日本人,自然不会对中国老百姓有怜悯之心。就算所有的中国人,全部死光,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缉查科的工作,会受影响啊。”朱慕云说。 “这倒是真的。这些该死的抗日分子,怎么就不能死绝呢。”李邦藩恨恨的说。 “他们要是死绝了,政保局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这就像猫和老鼠,如果老鼠都死光了,猫的价值也就没有了。 “你这个理论倒很新颖。”李邦藩一愣。 也不知道李邦藩跟谁说了,随后政保局就下了通知,政保局的人,可以全部撤回来。而广场上,只留下一个班的日本宪兵。虽然要面对两千中国人,可这些日本宪兵,并没有任何压力。这些手无寸铁的中国人,哪怕再多,也不敢反抗。 回到家,杨世英他们已经来了。三公子现在赚了钱,把隔壁的房子买了下来。新买下的房子,动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朱先生。”袁旺财见到朱慕云下来,马上走过来说。昨天晚上,回去后,他与杨世英等人,又深谈了一次。 他们的行为,确实太鲁莽。完全没有顾及别人,只想着解一时之气。广场上,可是有两千多人,而且还是在枪口下的两千多人。如果,这些人,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被日本人枪杀,他们一辈子都会内疚。 “怎么样,中山公园广场前,只有一个班的日本兵了,要不要跟他们去厮杀?”朱慕云冷嘲热讽的说。 “朱先生,我们都是粗人,旺财虽然读了书,但道理也没有你说的透彻。以后,如果有事情,我们一定会先听你的意见。只有你点了头,我们才行动。”杨世英说。 “想杀日本人,可以去投军。但在古星,我不希望有流血事件。”朱慕云沉吟着说。 “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骑在中国人头上拉屎拉尿?”杨世英不满的说。 “你们也知道,我端的是日本人的饭碗,我不希望日本人出事。”朱慕云缓缓的说,他与杨世英三人,虽然也合作了一段时间,但还不能交心。有些话,告诉他们,除了增加自己的危险外,其实也是害了他们。 PS:中午回来的,春节这段时间,实在太疲劳,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转变 朱慕云的话,让杨世英愤慨不已。他没想到,朱慕云竟然如此胆小怕事。如果不是担心,会连累中山公园广场的老百姓,他早就冲过去了。 日本人又如何?自己已经杀了两个。只是,朱慕云救了他一家,现在他也算端着朱慕云的饭碗,自然不好跟朱慕云翻脸。但他心里,已然有些瞧不起朱慕云。不敢跟日本人真刀真枪干的,都不能算英雄好汉。 倒是旁边的袁旺财,听出了朱慕云的潜台词:在古星,不能跟日本人明着干。想要杀日本人,可以,但不能连累旁人。昨天晚上,如果真的动了手,他们到是痛快了,但那些百姓怎么办? 现在的中山公园,搞不好已经是尸横遍野,血肉横飞。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的惨剧,袁旺财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朱慕云是什么身份,袁旺财并不清楚。他只明白一点,朱慕云对日本人,极具戒心。否则的话,也不会四处修地下室,挖逃生暗道了。如果朱慕云真与日本人一条心,杨世英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自己三人,也早就成了日本人枪下之鬼。 “罗泉、旺财,你们还是离开古星吧。”杨世英等朱慕云走后,突然叹息着说。 朱慕云不但救了他,而且还救了他一家。只要朱慕云没有铁心当汉奸,他就必须报恩,报一辈子的恩。他可以报恩,可罗泉和袁旺财,没必要再跟着自己。他认为,在朱慕云身边,也干不了什么事情。甚至,还要帮日本人干事情。 “大哥,在这里吃的好,钱又多,现在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事?”罗泉不想离开。 “你就知道吃,想吃饭,哪里吃不到?”杨世英说。 “大哥,你可能误会朱先生了。他现在干的事情,我们可能都看不懂。”袁旺财说,朱慕云让他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表面上看,朱慕云对日本人有戒心,但朱慕云又端着日本人的饭碗。 而朱慕云,又能容纳杨世英,这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但不管如何,袁旺财都觉得,跟着朱慕云没错。他相信,朱慕云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 “你多读了几年书,把话给说透。”杨世英说,他性格直爽,不会玩那些虚的。 “我也说不透,但朱先生,与日本人肯定不是一条心。我听说,昨天广场上的那几堆火,就是他建议点的,而且还是自己掏的钱。要没有那几堆火,昨天晚上,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袁旺财说,他今天早上,又特意从中山公园过,听到有人说起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杨世英的做法,虽然是针对日本人,但很可能,让中山公园的老百姓,成为日本人泄愤的对象。朱慕云虽然是为了让日本宪兵取暖,看似溜须拍马,可那些老百姓,也跟着受益了。而且,谁都不能说什么。 袁旺财觉得,朱慕云的做法,要更高明。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朱慕云的苦心。可真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深不可测。不管杨世英和罗泉怎么想,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朱慕云。 “大哥,你误会朱先生了。”罗泉马上说。 “朱先生说的没错,我适合去投军。不管是新四军游击队,还是忠义救国军,只要是杀日本鬼子,我都可以去。”杨世英说。 “你要是去投了军,大娘怎么办?妻子怎么办?还有小孩怎么办?”袁旺财边问了三个人,每个人,都是杨世英放不下的。 “大哥,我看还是安心给朱先生做事。”罗泉说。 “不行,我得向朱先生道歉。”杨世英说,朱慕云就在上面睡觉,他现在上去,可以当面跟朱慕云说。 “大哥,绝对不能上去。”袁旺财一把拉住杨世英。这个地方,朱慕云可以下来,他们绝对不能上去。他们进出,原本可以从朱慕云的房屋,但现在只能从三公子这边。可见,朱慕云对这些事情,非常注意。 杨世英一愣,很快也明白了袁旺财的意思。昨天朱慕云加了一个通宵的班,今天可以在家休息。下午,朱慕云再次下来。给杨世英等人,带来酒和菜。 “朱先生,昨天晚上,我犯了糊涂,差点酿成大祸。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杨世英诚心实意的说。 “你们恨日本人,我不反对。但在古星,如果赤膊上阵,与日本人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看了袁旺财一眼,缓缓的说。 杨世英等人,都有一腔热血。但这腔热血,如果用不好,只能成为炮灰。杨世英的观念,能突然转变,肯定是袁旺财做了工作。 “朱先生,以后碰到事情,你就吩咐就是。我们三兄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袁旺财听到了朱慕云的意思,朱慕云刚才的重点,就在“赤膊上阵”上面。 昨天晚上的事情,朱慕云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不管是军统,还是地下党,他都觉得,都不应该出现割电话线这样的错误。这样的做法,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我打不赢你,在地上吐点口水,诅咒几句,寻求心理安慰。 朱慕云给组织和军统,各送了一份情报。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详细的做了说明。在送情报时,朱慕云想到了自己新的联络人。 朱慕云与胡梦北,彼此之间非常信任。可他与新的联系人,连面都没见过。再用之前的联络方式,会不会不安全呢? 朱慕云决定,尽快建立新的联络方式。不但要隐蔽,最重要的是安全。哪怕就是多花点时间,只要能保证双方的安全,就是值得的。 目前,对朱慕云来说,最安全的应该就是地下。他与邓湘涛的沟通,开始变得方便。花满桥那边,王家港那边,以及克勒满沙街,都有地下能道,也有暗室,想与邓湘涛见面,既安全又隐蔽。甚至两人高声谈论,也不会有问题。 但与党组织的上线,暂时无法见面。一旦对方出问题,或者自己被人跟踪,很容易会把整条线的人,全部牵连出来。 情报工作,没有侥幸可言。任何一次偶然,其实都是必然结果。朱慕云无数次想过,一旦自己暴露,应该怎么办。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能之辈 李天明被杀,还没有头绪,中山公园附近的电话线,又被人割断,导致政保局与外界的联系,几乎中断。这两件案子,都与政保局有关。 政保局原本是专职对付抗日分子的,可现在,却被抗日分子杀上门。本清正雄亲自召见了姜天明,让他限期破案,否则的话,他这个政保局的局长,就不用干了。 在政保局,姜天明能信得过的,也就是阳金曲和马兴标、贾晓天等人。至于曾山和李邦藩,虽然是他的左臂右膀,但姜天明一点也信不过他们。相反,还得时刻提防。特别是曾山,以前是警察局特务处的处长,现在的情报处和行动队,就是从特务处拆分出来的。 “李天明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姜天明问,他对阳金曲是越来越失望,自己对他非常信任,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可是情报处,并没有给他惊喜。 “李天明是军统干的,重庆已经给古星站发嘉奖令了。”阳金曲无奈的说,这个情报,还是从重庆传回来的,他的情报处,对古星的军统人员,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说点我不知道的。”姜天明冷冷的说,重庆嘉奖令的事,还是他告诉阳金曲的。 “李天明被杀,极有可能与缉查一科的人有关。”阳金曲突然说道,当时迟瑞琪就被派到了码头。 “有什么证据?”姜天明问。 “李天明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六水洲上的警卫,突然被调离。而知道这个消息的,有相当一部分是缉查一科的。”阳金曲说。 “要不是当时你怕死,把六水洲的警卫,几乎全部抽走,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马兴标突然说。 “当时我记得,朱慕云就向李邦藩汇报,要求把六水洲的警卫调回去。要不是你极力阻止,李天明也不会出事了。如果说有嫌疑,我倒觉得,你的嫌疑最大。”姜天明冷冷的说。 “局座,朱慕云这是贼喊捉贼。”阳金曲说,当时军统有计划,要在码头上暗杀他。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当然谁也顾不上。 “你信不信,如果我把案子交给朱慕云,他一定会给我一个交待。”姜天明恨铁不成钢的说,哪怕就是给一个假的,只要能跟特高课交待,也算过关了啊。 这里面的套路,朱慕云比阳金曲更懂。特高课要的只是一个交待,政保局也一样,只要结案就可以了。这种事,拖的越久,就越显得政保局无勇。阳金曲看不透这一点,真是白跟自己这么多年了。 “缉查科怎么可能会查案。”阳金曲涨红了眼,朱慕云在缉查一科的工作,可圈可点。而自己虽然担任了情报处长,可是工作却一团糟。一直以来,他都从心底鄙视朱慕云,认为对方只是靠溜须拍马,才能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 “谁生下来就会查案呢?我给你三天时间,李天明案和电话线案,必须要结一件。否则的话,就交给朱慕云去处理。”姜天明见阳金曲一提到朱慕云,就很激动,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激将法。 “三天?”阳金曲叫苦不迭的说,见到姜天明的眼神,知道这件事不可更改。 “现在好了,你满意了吧?”阳金曲出来后,对马兴标冷笑着说。一直以来,马兴标对他惟命是从。可今天,竟然敢嘲讽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我觉得,你可以去找贺田,或者朱慕云。”马兴标说,一处的任务就是对付军统,而李天明是军统干的,当然要让一处帮忙。至于朱慕云,并没有那么重要。一个巡警出身的缉查科科长,能有什么能耐?找出凶手,可不像找到上司的爱好,朱慕云应该无能为力。 “你让我去找贺田?绝对不可能!”阳金曲说,让他从贺田和朱慕云之中选一个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贺田。 贺田在军统的资格,要比阳金曲更老。况且,贺田一直走的是特高课的路线。与政保局的这些人,关系都很一般。姜天明对贺田,一直都很不满,阳金曲是姜天明的人,当然不可能去找贺田。 但让阳金曲找朱慕云,也是不可能的。但他,却想到了路荣丰。阳金曲现在的身份越来越尊贵,路荣丰想在一科出头,只能借助他。只是,路荣丰对一科的情况,了解得并不深。毕竟一个不被上司喜欢的人,其他同事,与会与他保持距离。 路荣丰与任纪元还在特务处行动队的时候,路荣丰就是他的组长。到缉查科后,任纪元也明确表示,事事由他拿主意。但路荣丰的欲望更强,他希望能把朱慕云这个新上任的副科长,挤出权力圈。 可是,朱慕云与日本人有着很深的关系。而日本人,连正眼也不瞧路荣丰一眼。只需要一个电话,路荣丰就被修理得进了医院。将路荣丰的所谓威信,一下子击碎后,路荣丰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当阳金曲向路荣丰抛出橄榄枝后,路荣丰一口就答应了。可是,他在一科已经不可能再有作为。任纪元对他盯得很死,而那些警卫,也对他很警惕。虽然路荣丰很想找到朱慕云的什么把柄,可一直以来,他除了推测朱慕云收了那些商人的黑钱外,什么证据都没有。 “你到底在缉查科都干了些什么事?怎么一问三不知?”阳金曲对路荣丰很失望,他将路荣丰约出来,想问一些关于朱慕云的事情,可不管问他什么,路荣丰都是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朱慕云对我很有戒心,如果阳处长,能帮我当上副科长,情况就会大有不同。”路荣丰还在做着美梦,他现在根本没有与朱慕云抗争的资本。在一科,任纪元的地位,都比他高。 “如果你能把朱慕云拉下马,我会向局座推荐你当副科长。”阳金曲心里冷笑不已,路荣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也没干,就想着伸手要官。 但他给路荣丰画了张饼,只要路荣丰有野心,就一定会替自己卖命。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替代 路荣丰野心确实有,但朱慕云对他的戒心更重。路荣丰在一科的任何事情,任纪元都会及时向朱慕云禀报。 “科长,路荣丰与情报处的人见了面?”任纪元确实对路荣丰盯得很紧,阳金曲又不避讳,直接到码头找到了路荣丰。 “情报处最近在调查李天明和电话线的案子,这只是在了解情况。”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阳金曲来之前,虽然没有打招呼,可是情报处的孙明华,却特意打了个电话。 朱慕云与阳金曲的关系很差,可并不意味,他与情报处的关系就很差。毕竟来缉查科之前,朱慕云就挂靠在特务处的情报科。而朱慕云与曾山,也多次合作,他们之间的关系,情报处的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阳金曲虽然担任情报处长,可是下面的人,都是特务处的老人。阳金曲又没有特别的手段,来控制情报处。这就使得,情报处的人,对他阳奉阴违。要不然,李天明案,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查不出头绪。 阳金曲与路荣丰见了面后,怒气冲冲的走了。孙明华却与朱慕云见一面,毕竟情报处是见缉查一科的人,当然得跟朱慕云这个科长,打个招呼。况且,孙明华与朱慕云,以前做过几笔生意。 “科长,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朱慕云见到孙明华,很是客气的说。 “现在你也是缉查科的科长了,怎么还这么称呼我?”孙明华微笑着说,朱慕云现在也是缉查科的科长了,他依然是情报处一科的科长。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跟朱慕云换。 “你以前是我的科长,以后也是我的科长。”朱慕云谦逊的说。 “最近码头的粮食和茶叶,如果价格合适的话,能不能给我留一批?”孙明华说,古星马上就要粮食统制,到时候,全市百姓,每天都只有一定的口粮。粮食的价格,将暴涨几十倍。 “这是什么话,你要的话,现在就要吧去提。至于价格,绝对不会贵你。码头上,还有批白糖,那可是好东西。”朱慕云笑了笑。 听到风声的人不少,只要有关系的人,都囤积粮食。朱慕云也不例外,他所有的地下室中,都存满了粮食。这样的年月,手里有粮,心里才不会慌。 “慕云,你对兄弟,真是没说的。”孙明华感激的说。 “举手之劳罢了。科长,情报处找路荣丰,所谓何事?”朱慕云随口问。 “还不是为了李天明案子的事,阳金曲竟然认定,缉查一科有问题,我看他是自作聪明。”孙明华说。阳金曲是狗急跳墙,与朱慕云有旧怨,这才胡乱指认。 “既然阳处长认为一科有问题,自然不会是无稽之谈。孙科长,你可多留意我一科的人,我觉得,路荣丰就有问题。”朱慕云说。 “有何根据?”孙明华惊讶的说,他觉得,朱慕云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阳金曲直指朱慕云,只不过,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罢了。 “局机关当初设在六水洲时,上面的警卫,就是由路荣丰负责。如果说,谁对六水洲的情况最为熟悉,那非路荣丰莫属。”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当然知道,阳金曲不会怀疑路荣丰。但早在派路荣丰去六水洲之时,他就已经想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 “不错,路荣丰确实可疑。”孙明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路荣丰是否有问题,还得你们来下结论。”朱慕云说,他之前,就与邓湘涛讨论过这个问题。 一旦情况需要,随时可以让路荣丰担任“三老板”的重任。既然情报处,要调查李天明的案子,正好可以把路荣丰推出去。 给孙明华定好粮食以及白糖后,孙明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此次来码头,不但拿到了紧缺物质,而且还得到一个消息。如果路荣丰真的有问题,阳金曲的脸就丢大了。 晚上,朱慕云去了趟王家港295号,在那里,他与邓湘涛见了面。电话线被割断的事,朱慕云推测,最有可能的是军统。地下党,是不会如此偏激的。 “昨天中山公园的电话线,是不是我们的人割的?”朱慕云问。 “不是,应该是一些民间抗日团体干的。”邓湘涛摇了摇头,军统自然不会干这等无聊之事。军统的行动,一定会轰轰烈烈,地动山摇。 “三老板的代号,也快用到头了,这次就便宜路荣丰算了。”朱慕云说。 “没问题,我会亲自出马。”邓湘涛笑着说,朱慕云的厉害之处,不是他为重庆提供了多少重要的情况,而是他懂得保护自己。 防患于未然,说起来简单,可要做好,就不那么容易了。而朱慕云,在他拿到军统的代号后,就开始在计划这件事。这件事,邓湘涛都很佩服他。如果军统的潜伏人员,都能像朱慕云这样,他这个古星站长,就能掌控整个古星了。 “站里的人,都转移了没有?”朱慕云问,在傅梓强没有找到之前,古星站的人,必须转移。只是,新的古星站,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地址。 “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大部分都已经转移了,但还有一个人,得你安排。”邓湘涛说,就算朱慕云不问,他也得说起这事。 “由我安排?”朱慕云惊讶的说,他与古星站的人,除了邓湘涛外,不能发生直接联系。虽然他在总务科挂了个蒋斌的名,但蒋斌,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 “电讯科的徐慧莹,一直没有合适的住所,而且,也需要一个用来掩护的身份。”邓湘涛说,他原本已经给徐慧莹安排了住处,但徐慧莹提出,条件太差,而且她也无法使用电台,不能及时与重庆联络。 “这有什么?只要有钱,在法租界再买栋房子就是。”朱慕云说。 “你说得倒简单,跟你实话说吧,傅梓强把站里的钱,全部卷走了,不要说买房子,就算是租,暂时也租不起。”邓湘涛无奈的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安顿 军统历来财大气粗,什么都可能会缺,就是不会缺钱。而且,古星离重庆,只有两天的路程,就算没钱,想要让重庆送过来,也是很容易的。况且,军统从重庆全部撤退前,在古星还藏了不少财物。 “没钱可不好办事。”朱慕云说,他手里确实还有好几套房产,只不过,那些房产,他暂时还不想拿出来。 原因有二:那些房产,都没有经过改造。就算住人,也只能住普通人。第二,那些房产,都是朱慕云的私产。一旦给军统使用,以后就不能再给地下党使用,也就失去了避难所的意义。 “你小子,现在只认钱了,是吧?”邓湘涛佯装不满的说,朱慕云爱财,他不反对。只要不贪得无厌,甚至为了钱而投靠日本就可以。 如果朱慕云一身正气,廉洁自律,他反倒会怀疑。手底下的人,有一点无伤大雅的爱好,便于他更好的控制。 “总不能让我垫钱吧?上次杀李天明,一千的奖金,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不会泡汤了吧?”朱慕云突然说。李天明被杀,他也是有功人员,重庆给了一千的奖励。但他一直没有时间去领,现在傅梓强跑掉,那一千块钱,一直没有领到手。 “你放心,上面给的奖金,一分钱也不会少给你。但现在,你必须给徐慧莹尽快安排一个住处。否则,那个小姑奶奶,真敢找到我这里来。”邓湘涛苦笑着说。 傅梓强潜逃后,古星站的人员,仓促转移。徐慧莹与其他人员,一起被安排在一处民房。她家境富裕,从小养尊处优,又有个堂叔在总部供职,自然忍受不了,如此恶劣的环境。 “站长,安排到你这里,不就行了么?”朱慕云突然说。 “你觉得,我这里,除了你之外,还能被别人知道么?”邓湘涛说,这个地方,除了朱慕云之外,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徐慧莹虽是电讯科的科长,但在这个时候,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住处,他就会多一分危险。 “要不,安排到铁路饭店?”朱慕云说,他与徐慧莹也没见过面,但作为一名女子,无论是住饭店还是公寓,都不会引人注意。 “她可是电讯科的科长,除了环境要舒适,最重要的是安全要有保障。”邓湘涛摇了摇头。傅梓强已经出了事,徐慧莹万万不可再出事。 “要不,让她住到花满桥那边?”朱慕云说,邓阳春在那里养伤,正好可以相互照顾。 “有没有更好的地方?”邓湘涛说,他现在尽量将古星站的人分散,一旦再有人出事,牵连的人也会少一些。 “那就只能住到镇南五金厂附近了。”朱慕云说,那里还有一栋房产,而且,还且一条暗道,直接连到镇南五金厂办公室下面。 “那里条件似乎差了些。”邓湘涛再次摇了摇头,让徐慧莹一个人住,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条件是可以改变的嘛,只要有钱,最新式的家具,随时可以搬进去。再给找两老妈子,保证让她舒舒服服的。”朱慕云微笑的说。 “我们是来享福的?”邓湘涛冷冷的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站长,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吧。”朱慕云终于明白了,邓湘涛早就主张,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我的意思,是让她和你住到一起。”邓湘涛说。 “她跟我住一起?绝对不行。”朱慕云坚决反对,他有三重身份,一旦被徐慧莹识破,后患无穷。而且,他从来没与陌生女**往过,徐慧莹突然住进来,会完全打乱他的生活方式。 “我就随便一说,看把你吓的。”邓湘涛微笑着说,刚才确实把朱慕云吓着了。就算朱慕云同意,他暂时也不会允许。 朱慕云的身份很重要,徐慧莹与朱慕云住在一起,目前来说,是极为不合适的。刚才朱慕云的安排,他也不是很满意。 “好吧,镇南五金厂那栋房子,我会送些新式家具进去。如果她不想做饭,也可以给她准备一个老妈子。至于费用……”朱慕云沉吟着说。 “费用当然全部由你出。”邓湘涛马上说。 “费用暂时由我出,一旦总部的资金到了,马上连本带利归还。”朱慕云说。 “你小子,连组织的便宜都要占,小心总部查你。”邓湘涛说,总部能把本钱还给朱慕云,就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想着要利息。 “我这可是为组织分忧,到时候你得给我作证。”朱慕云连忙说。 “你现在,可是总务科的蒋斌,替组织分忧,也是应该的。”邓湘涛说,就算朱慕云与徐慧莹见面,也只能用蒋斌的身份。 以朱慕云的谨慎,自然是尽可能避免,与徐慧莹见面。他让袁旺财,去买家具。同时,又让袁旺财,在门口贴了份租房启事。很快,徐慧莹就拿着启事,上门租房。徐慧莹的房租,是朱慕云提前支付的,还有雇老妈子的钱,也是朱慕云的。现在,只是转了一下手,又回到了朱慕云手中。 杨世英老婆李秀英,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让她照顾徐慧莹的生活。每个月,还能领一份钱。虽然这钱,暂时由朱慕云支付,但最终,还是由军统出。 安顿徐慧莹,朱慕云并没有用多少钱。但让路荣丰上套,朱慕云可以出了大血。路荣丰在缉查科,不就是想多弄几个钱么。只要是有人敢送,他就敢收。当然,如果对方是军统,那钱就会烫手了。 邓湘涛安排戴晓阳,以货主的名义,去见路荣丰。一出手,就是一根金条。路荣丰很少遇到这样的金主,自然很是客气。要知道,他在码头,上面有朱慕云,旁边还有任纪元。一直被打压,只能收点小钱,曾几何时,能直接收到金条了? 戴晓阳晚上约路荣丰吃饭,并且要把老板介绍给他,同时还有一份大礼。路荣丰一听,当然乐不可支。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互配合 路荣丰收了金条,就忘乎所以。他不想想,这么大的事情,瞒不过别人么?况且,戴晓阳以前在长塘街上开照相馆,是板上钉钉的军统。只是,路荣丰被金条晃瞎了眼,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原本,朱慕云先向李邦藩汇报。但他的电话还没打,一处贺田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政保局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现在路荣丰与军统见面,晚上还要去接头,自然瞒不过他们。 甚至,一处连路荣丰要去古星饭店吃饭的事,也已经知道。为了得到确切消息,一处煞费苦心,派人在古星饭店担任伙计。让贺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古星饭店见路荣丰,竟然是邢健。 这个时候,邢健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邓湘涛派他来与路荣丰见面,虽然没有说明路荣丰的身份,但却让他送一罐茶叶给路荣丰。 这罐茶叶,在邢健快出来前,邓湘涛才突然交给他。到了古星饭店,邢健很快与路荣丰见了面,顺便把茶叶交给了对方。但是,他们的交易刚完成,一处的人,就冲了进来。贺田亲自带队,见到邢健,他也是一愣。 贺田让人把路荣丰带回去,自己把邢健,带到古星饭店一间僻静的房间。邢健不能出事,必须得回去才行。 “你怎么来了?”贺田惊讶的问,邢健与他,一直保持着单线联系。只不过,最近邢健,一直没有任务,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减少了。 “我被邓湘涛临时委派,来古星饭店与此人接头。”邢健说。 “邓湘涛怎么会突然用你?”贺田狐疑的说,邢健是从政保局过去的,又交待了双重间谍的身份,邓湘涛轻易不敢使用。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内的重要人物,突然被分散。”邢健微笑着说。 “邓湘涛跟你怎么交待的?”贺田问。 “他叮嘱我,一定要把茶叶交给对方,说很重要。”邢健说。 贺田让人把茶叶拿来,把茶叶倒出来后,里面有一千元,而且,最下面还有一封嘉奖令。正是重庆为奖励,古星站杀了李天明,而特意发来的。其他人员,只有五百。提供消息的“三老板”,奖励一千元整。 除了嘉奖令,还有一条指令:不日将有一批电讯器材进入古星,让三老板关照之。 看到“三老板”这个代号,贺田心头狂跳。这个代号,一直是他的心病。本清正雄之前就跟他说过,只要能找到三老板,他就算立了一大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贺田不敢怠慢,马上将路荣丰送到了宪兵队。路荣丰原本以为,他只是收黑钱,被发现罢了。这样的事情,大不了就是出点血,只要把钱吐出来,就不会有大事。但到了宪兵队,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不是抗日分子,我不是地下党,更加不是军统啊。”路荣丰还没进审讯室,就吓得屁滚尿流,哇哇大叫着。 “贺桑,这样的人,会是军统的功臣?”本清正雄与贺田,在暗中观察着路荣丰的表现,路荣丰简直就是一个软蛋。 “我们可不能被假象迷惑。”贺田却坚信,重庆的嘉奖令是真的,邓湘涛虽然没有告诉邢健,路荣丰的身份。但恰恰如此,更加证实了路荣丰的身份。 “你先审着,有结果再说。”本清正雄没有再审下去的兴趣,真正的军统人员,是不会如此屈服的。连审讯室都没进,这样的人,只是贪生怕死之辈。 当然,也有可能是路荣丰在演戏。三老板能成功潜伏下来,说明他的演技非常高。没有骗过所有人的演技,是不可能成功潜伏的。本清正雄觉得,他自己太过高傲。中国人,在身份被揭穿后,不也经常改弦易辙么? 贺田愿意相信路荣丰是三老板,路荣丰虽然不承认,但一顿鞭子下去,不管让他承认什么,都不会有二话。在贺田的诱惑下,路荣丰哭爹喊娘的,把三老板以前做过的事情,全部承认下来了。 为了让他加强印象,贺田连问了他几次,只要路荣丰回答有误,马上一顿鞭子下去。路荣丰为了活命,慢慢从客串三老板,到自以为真正成了三老板。 “你跟邓湘涛是怎么联络的?”贺田不停的换着问题,只要路荣丰回答不上来,或许说,回答得逻辑有错误,马上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我们平常很少联络,都是他派人送来指令,我不主动联络他。”路荣丰忙不迭的说,今天的联络,不就是样板么。 贺田之所以,要把“三老板”强加给路荣丰,除了因为有铁的证据外,他也需要一个功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邓湘涛把三老板推出来,自然也会舍弃这个代号。正好,贺田借用,除了巩固地位,还能打击姜天明和阳金曲的气焰。 本清正雄没有跟着审讯,并不知道贺田,竟然敢在这样的事情面前,搬弄是非。他再回来听审时,对路荣丰的回答,很是满意。见路荣丰屎尿齐出,还好心的让人,拿来一套衣服,给路荣丰换上。 对路荣丰的供认,本清正雄很是满意。军统的几次行动,都有三老板的影子。别看路荣丰,只是缉查一科的普通科员,但就是这样的人,造成的破坏非常大。 邓湘涛也跟着在外围造势,路荣丰被捕后,他马上让徐慧莹给重庆发报:“三老板被捕,请求总部营救。” 这封电报,最终被特高课,通过特殊渠道获得。这让本清正雄最终确信,贺田确实立了一个大功。有的时候,功劳确实唾手可得。 唯一遗憾的,是李邦藩。他接到朱慕云的汇报,准备行动时,已经晚了一步。贺田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路荣丰被抓后,直接送到了宪兵队,他想了解更多情况,也不可能。等到消息传出来,路荣丰已经全部交待了。 PS:来客了,晚上那一章的时间,不知能否准时上传。但大可会争取,准时定量。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假戏真做 对路荣丰是“三老板”,持怀疑态度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此次证据确凿。邢健作为旁证,虽然不便出面,但政保局和特高课的高层,都是知道的。还有邓湘涛提供的嘉奖令,以及新的指令。 最重要的,是路荣丰的供认。他对历次三老板的行为,了若指掌。甚至如何获得情报,如何传达,也说得条条是道。 但是,路荣丰原来的上峰,曾山并不相信。另外,就是发展路荣丰,成为自己眼线的阳金曲,也不相信。 得知路荣丰,就是“三老板”后,阳金曲整个人懵了。自己精心发展的眼线,竟然是军统的精英,成功潜伏在我方的间谍“三老板”?这怎么可能!路荣丰当自己的眼线,都不够格,怎么可能是三老板呢。 可是证据确凿,不但有人证,而且还有物证。重庆那边的回应,也遥相呼应。再加上路荣丰自己的口供,就算阳金曲想给他翻案,也不知道从何着手。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再有人怀疑,也只能把话埋在心底。比如说曾山,路荣丰是他的部属,对路荣丰,他再清楚不过。如果说,路荣丰被军统威胁利诱,给军统提供点情报,他是相信的。毕竟路荣丰立场不稳,就像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但要说,路荣丰是“三老板”,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现在,贺田和姜天明,甚至特高课,都认定路荣丰是三老板,曾山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挖出三老板,所有人皆大欢喜,他才没那么傻,去揭穿真相。 为了永远锁住这个秘密,路荣丰在招供后,很快被枪毙。这个决定,出乎朱慕云的意料。他在想,路荣丰如此配合,怎么会被枪毙了呢。按道理,无论是特高课,还是政保局,都必须重用才对。最终,还是曾山给他解了惑。 “路荣丰一死,就坐实了三老板的名号。如果他不死,或许还有变数。”曾山缓缓的说,他是不希望路荣丰死的,现在路荣丰死了,他手里的牌又少了一张。 “坐实?曾哥,你觉得,路荣丰不是‘三老板’?”朱慕云惊讶的问。 “论智谋,路荣丰沾边不上。论信仰,路荣丰也没有。他凭什么是三老板?”曾山在朱慕云面前,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说。 “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甚至重庆,也认为三老板,已经被捕。”朱慕云说,他到现在才发现,重庆也不是那么安全。 要不是他极力向邓湘涛要求,必须向重庆汇报,“三老板被捕”的事。事实证明,这封电报,成为坐实路荣丰“三老板”,最重要的佐证。 “看来,我也要跟着他倒霉了。”朱慕云叹息着说,路荣丰是他的手下,他这个科长,就算不受牵连,至少一个失察之过,是跑不掉的。 “那倒未必,你及时向李邦藩汇报了路荣丰的异常。又与一处配合,可以说,能挖出路荣丰,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曾山说。 曾山的推测,完全正确。阳金曲向姜天明提出,路荣丰是三老板,朱慕云作为上司,也难辞其咎。但姜天明反问:“我是政保局的局长,是不是下面的人出了错,都要算到我头上?” “朱慕云的情况不一样。”阳金曲悻悻的说。 “朱慕云原来是保安处的,路荣丰是情报处。两人到缉查科后,才开始共事。倒是你,有人举报,你与路荣丰来往甚密,这你作何解释?”姜天明冷冷的说。 “我只是想发展路荣丰,成为情报处的眼线。对缉查一科,我实在不放心。”阳金曲说,他对朱慕云,其实只有私怨,总觉得,朱慕云担任一科的科长,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结果呢?路荣丰反而是军统。这次让一处得了彩头,情报处以后的工作,会很被动。”姜天明冷冷的说,他对阳金曲越来越失望,李天明案,没有头绪。要不是贺田挖出三老板,到现在,还不知道,消息到底是如何泄露的。 “他不就是在军统,安插了两个卧底么?我也可以。”阳金曲不以为意的说。 “等你安插了两个卧底,再跟我说吧。”姜天明冷冷的说。 让路荣丰给自己顶包,不但转移了政保局和特高课的注意力,最重要的是,重庆那边也有收获。重庆早就意识到,电报泄密事件。这次借着古星站的电报,局总部做了一次秘密排查。结果,有了意外收获。 能把内部的间谍挖出来,不亚于窃取一次最机密的情报。顺利抓到那名日本间谍后,局机关召回邓湘涛。戴老板除了要亲自接见邓湘涛外,他还需要带回新的密码本。邓湘涛在离开古星前,特意与朱慕云见了一面。 “这次回去,主要是拿钱吧?”朱慕云笑吟吟的问。 “不要开玩笑。”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傅梓强失踪后,古星站的经费紧张,他手里确实没钱了。堂堂军统古星站,竟然要向下属借钱过日子,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 “除了拿钱,是不是也给我申请笔奖金?”朱慕云说,这次为了坐实路荣丰的三老板,他又是金条,又是法币,损失好几千。 “这次回重庆,除了申请资金外,最重要的是,带回新的密码本。在此期间,古星的事情,你要多留点心。”邓湘涛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古星站的事情,他其实是没法插手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策应。 “在我离开古星的这段时间,你不能与任何古星站的人见面。你的安全,关系到了古星站的安全。”邓湘涛叮嘱着说,朱慕云的安全越来越重要。这次特高课和政保局,为了挖出三老板,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这一点,我会特别注意的。”朱慕云说,如果自己都不注意安全,出了事情,又怎能怪得了别人呢? 邓湘涛离开古星后,朱慕云就切断了其他人的联系。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信任 朱慕云虽然切断了与古星站其他人的联系,但对古星站,他有两个人,非常不放心。一个是邢健,这个曾经的军统,后来跟着贺田进入政保局一处,随后,又受贺田委派,再次打入军统。 虽然重庆也知道邢健现在的身份,邢健也答应,替党国分忧,但对这种投机主义者,朱慕云实在放心不下。另外一人,则是现在的机要室主任孔祥宇。 幸好,孔祥宇从克勒满沙街163号,转移出来后,一直没有单独居住。要不然的话古星站的秘密,恐怕就保不住了。 孔祥宇这只飞鸟,自从飞出去后,一直没有消息,贺田心里比任何人都焦急。虽然他刚把路荣丰这个军统潜伏特工,代号“三老板”挖了出来。但他自己,并没有底气。想要证实路荣丰是否真正的三老板,孔祥宇的情报尤为重要。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路荣丰是否三老板,都要把他当成三老板来办。哪怕以后,再发生了三老板,他也不会承认的。 所以,贺田更急切的想联系孔祥宇。可现在,连邢健都不知道孔祥宇在哪,贺田想联系孔祥宇,就更加不可能了。 “贺桑,你的飞鸟,还没有送回消息?”本清正雄把贺田叫到特高课,现在政保局的局面,是他愿意见到的。 贺田抓到了“三老板”,姜天明脸上无光。现在,姜天明也提出一个计划,想要派人打入军统。堡垒从内部,最容易突破。如果能控制古星的军统站,本清正雄当然乐意之至。 “古星站现在行事缜密,我推测,飞鸟没有机会与我联系。”贺田说。他现在有些后悔,对孔祥宇的控制还不太严。要不然,以孔祥宇的身份,想要与自己联系,应该很容易的。 “我告诉你一件事,姜天明也在计划,派人打入军统。”本清正雄缓缓的说,这种相互竞争的关系,他很乐意见到。 “还有这个必要么?”贺田不满的说,他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可姜天明,却要横插一腿。 “中国有句俗话,两条腿才能走路,一条腿,是走不好的。”本清正雄笑了笑。 “他们有什么办法?”贺田问。 本清正雄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姜天明的办法,他自然不会告诉贺田。他只需要透露一些情况,让贺田知道,使他更加奋勇。而姜天明那边,他自然也会透一些风,让姜天明不敢怠慢 朱慕云发现,这几天政保局的气氛,很诡异。姜天明和阳金曲,突然像消失了一般。除了局里召开重要会议,否则很难见到。就算他们出现,也是匆匆忙忙就离开。而贺田,更是不顾危险,亲自带着一处的人,在外面缉捕军统人员。 朱慕云摸不清底细,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在邓湘涛没回来之前,他只需要干一件事,送苗冬辉出城就可以。这件事,朱慕云不用亲自出马,只需要跟三公子说一声就可以。况且,早在十天前,朱慕云就已经打了招呼。 和朱梅,一直在等着科长来接人。十天的时间到了,苗冬辉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虽然伤口还没有愈合,但已经可以下地走动。每天,苗冬辉都嚷嚷着,要早点回到部队。而二楼,住着外人,肖像夫妇,每天只能趁着半夜,才能去地下室一趟。 “肖钢,你说,他怎么还不来接人?”朱梅这是第一次参加地下工作,又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很紧张,也很亢奋。 “或许今天晚上就会来,你等会炒两个好菜,再打半斤酒,送到二楼。”肖钢说。 “送给他们干什么?”朱梅不满的说,到古星后,她与肖钢的日子依然过得很朴素。可以说是省吃俭用,为组织节省每一分钱。现在,让她给楼上的住客,送好酒好菜,当然不乐意了。 “晚上的事,你忘啦?”肖钢说,如果晚上来接人,肯定会有动静。如果能让楼上的人,喝点酒,甚至早点睡着,晚上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对啊,我去打酒买菜。”朱梅一点就透,高兴的说。 晚上的饭菜,确实很香。肖钢为了迷惑二楼的人,特意陪他们喝了几杯。可是,他们夫妇左等右等,一直没能等到“科长”派人过来。过了十二点,肖钢夫妇,只好下到地下党。但进去一看,苗冬辉以及那位卫生员,都不见了。 “人呢?”朱梅惊讶的说。 “已经走了。”肖钢四处看了看,虽然他没能发现暗道,但凭着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他相信,这里面肯定有其他通道。或许,这个时候苗冬辉,已经回到了部队呢。 苗冬辉确实是清晨就被接出来的,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回到部队,但已经过了古江。朱慕云没有去见苗冬辉,也没有让三公子,与克勒满沙街88号的人见面。他让三公子接上苗冬辉,一大早就过了渡口。 “这个科长,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跟他见见面?”朱梅一脸向往的说,这才是真正的地下工作,这才是优秀的情报工作者。 “机会一定有的。既然老苗走了,以后我们就不能再下来,一切按照普通人的生活来过日子。”肖钢缓缓的说,科长没有与他打招呼,就把人接走。虽然是为了工作,但间接说明,科长与自己没有默契。 或许换句话说,科长与自己,还没有建立信任关系。这让肖钢有些遗憾,他也很希望,有朝一日,能与自己的同志坦诚相待。 姜天明与阳金曲,紧锣密鼓的执行着,派人打入军统的行动。但是,他们不可能,让自己打进去。执行这种任务的人,不但要可靠,而且得机灵。他们不像一处,原本就是从军统出来的,随便派个人,都能打进军统。他们的人,必须得经过严格训练才行。 PS:昨天来了朋友,凌晨三点才回来,中午那一更,可能会晚点。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躲 贺田的飞鸟,已经飞进了军统。那只飞虫,现在也钻进了军统这棵大树。如果姜天明的人,还需要训练,再打入军统,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姜天明要想与贺田一较高低,只能尽快派人。既然无法训练,就只能找现成的。一处的人,姜天明不能用,也不敢用。否则的话,他就成了给贺田做嫁衣。而政保局,熟悉军统的人,虽然也有。比如说,姜天明、阳金曲、马兴标,都曾经是军统的干将。 可是这些人,早就在军统挂了号。就算没挂号,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派他们进军统。而且,他们现在身居要位,每天享受荣华富贵,也不可能再去当卧底。 “局座,政保局的人,没一个人靠的住,我看还是从上海派人。”阳金曲说,他和姜天明都是从上海过来的,也只有从上海过来的人,才真正靠得住。 “从上海派人?有合适的人手吗?”姜天明说,他急于立功,已经向本清正雄,汇报了派人打入军统,把古星军统一网打尽的计划。可现在,人员还没到位,计划再周密,也只是一场黄粱梦。 “我亲自回去一趟。”阳金曲说,不管有没有合适的人,只要回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上海,那些从军统投靠过来的人,不少都过得不如意,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足以让他们替政保局卖命。 “好,快去快回,最近贺田可是猖狂得很。”姜天明叮嘱着说。 路荣丰被认定是三老板后,很快就被枪毙。人既然死了,自然也就尘埃落定。不管姜天明和阳金曲,或者曾山,他们心里怎么认为。贺田有人证物证,还有军统方面的佐证,他们无法反驳。 朱慕云当然也乐得,让所有人都认定,路荣丰就是三老板。这次邓湘涛回重庆,他只提了一个要求,自己的代号。总部的奖励,给不给,给多少,朱慕云都不在乎。中尉也好,上尉也罢,对他来说,并没有实质意义。但是,三老板这个代号,他是万万不能要了。 但这个要求,邓湘涛并没有马上答应。因为对潜伏人员的代号,总部管理得很严。一个人的代号,有时候终其一生,都不会变换。朱慕云的三老板,才用了多长时间?况且,三老板立的功劳越大,就越能打击日伪的气焰。 邓湘涛没回来之前,朱慕云也不知道,自己的代号,会不会换。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总部不更换自己的代号,他就得有所行动才行。 但现在,摆在朱慕云面前的,是缉查一科的空缺。经济处可以说是政保局,油水最高的地方。平常也不用执行抓捕任务,无需与抗日分子面对面接触。而且,工作时,还有警卫队保护。最重要的是,油水丰厚。 像任纪元、王超和王强,现在除了在缉查科领一份收入外,自己还做点生意。他们所谓的生意,也不用自己出面,自然有大把的商人,找上门来,请他们入干股。在这样的世道,所有人都只是为了生存。而想生存下去,或者更好的生存下去,就得有钱。 李邦藩之前很强势,经济处的人事,几乎都由他说了算。可现在,经济处并入政保局后,经济处的人事,姜天明就开始插手。甚至,经济处内的事,李邦藩也慢慢被贾晓天侵蚀。现在,一科出现空缺,贾晓天早就向他提出,要从情报处或者行动队调人。 而朱慕云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出现这个空缺,他也是有发言权的。在正式调令没出现之前,朱慕云的办公室,门槛都快被踩破了。现在,朱慕云每天,开始“东躲西藏”。到镇南五金厂后,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就躲在政保局自己的办公室内。 朱慕云很少在镇南五金厂的办公室,这里的条件简陋,但为了躲清静,还是不错的。可好景不长,这个地方,很快也被人知晓。没办法,朱慕云干脆提了两瓶酒,带了几条烟,让郭传儒炒了几个菜,跑到了六水洲上找迟瑞琪喝酒。 迟瑞琪驻守在六水洲上,这个地方,需要船只才能上来。平常,除了偶尔送人犯上来后,几乎没人上来。朱慕云躲在这里,终于清静了。 “老迟,还是你这里好。”朱慕云说,他之所以躲到这里来,是不想参与一科的人事安排。在政保局,他并没有合适的人手。虽然吴国盛、李健生、孙明华等人,都与他相熟。但这些人,他却不能调到缉查一科。 一旦这些人,调到了缉查一科,也就失去了价值。朱慕云与政保局的人接触,只是希望扩大自己的人脉,平常多接触,关键时刻能给提供情报。 “这里好个屁。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你今天要是不来,我都要到码头打牙祭了。”迟瑞琪说,朱慕云身居要职,可没有架子。这样的人,在政保局很少见。他是军人出身,性格直爽,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喜欢与朱慕云打交道。 “我那里,随时欢迎你。”朱慕云给迟瑞琪倒了杯酒,微笑着说。 “慕云老弟,我听说,年后就要颁布《古星市内现有米粮办法》?”迟瑞琪抿了口嘴,突然说。自从认识朱慕云后,他也能做点小生意,有了活钱,也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喝兵血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嘛。”朱慕云微笑着说,其实这个粮食统制的消息,早就出来了。知道消息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老弟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已经是后知后觉。怎么样,给老哥搞批粮食?”迟瑞琪说。 “搞粮食没问题,但你得有地方存啊。现在码头上的客栈价格,可是一天一个价。”朱慕云说,现在粮食还没有涨价,但客栈和仓库的价格,已经涨上来了。 “我可没那么多钱,把东西存在仓库里。但老哥也有办法,这里就是我的天下,你看看这个地方如何?”迟瑞琪笑着说,六水洲上有房子,就算不用政保局的房子,原来那些渔民的房子也可以。 政保局为了安全,已经把原来六水洲上的渔民,全部赶了出去。整个六水洲,除了警卫队外,就只剩下反省院和政保局的犯人了。只要迟瑞琪担任警卫队长,不管他在这里,存多少粮食,都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倒是个好办法。”朱慕云眼睛一亮,迟瑞琪的主意不错,如果把袁旺财等人,调到六水洲上来了,自己也能在六水洲上,有一片自己的天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二章 接触 六水洲就像古江中间狭长的小岛,除了政保局的人,其他无关人员,全部被驱离。整个六水洲,长有数千米,最宽处也有数百米。如果迟瑞琪想在上面放点东西,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迟瑞琪的想法不错,得到朱慕云的赞许,他也很是得意。虽然把货物,放到六水洲上,并不是很方便。但这只是对其他人而言,迟瑞琪随时可以把货物,送到岸上。 “老迟,你想要什么东西,列个清单就是。但兄弟归兄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朱慕云说,他与迟瑞琪的关系再好,在钱方面也不能含糊。 “那是当然,这是兄弟存的家当,能不能娶媳妇,就要看老弟的了。”迟瑞琪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他这些年积攒下的钱。 “不错啊,老迟,没想到你悄悄存下这么大一份家业。”朱慕云打开箱子,里面装着几百大洋和上千的法币。 “这点钱跟你怎么能相比?”迟瑞琪笑了笑。 “货物放到六水洲,好是好,但卸货会很麻烦。六水洲上的兄弟们,恐怕都得帮忙才行。现在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朱慕云问。 “没关几个人,除了几个吃闲饭的,卵事没事。”迟瑞琪挥挥手。 “反省院还有人?”朱慕云惊讶的问,自从李天明被杀后,反省院应该就空了。 “不就是李天明带来的那几个人么?”迟瑞琪嗤之以鼻的说。 “是他们?”朱慕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那几个人是谁了。 李天明投敌后,在姜天明的安排下,依然与重庆联系。当时,重庆把古星的潜伏金、木两组,都划归他指挥。幸好,这两个潜伏小组,总共才剩下三人。现在,这三人,一直没安排工作,李天明死后,害怕被军统报复,又住到了六水洲上。 “这三人,政保局不接纳,军统视为叛徒,只能在这里混吃混喝。”迟瑞琪一说到冯梓缘等人,一脸厌恶的说。 “他们不是已经投诚了吗?”朱慕云问,李天明将潜伏金、木两组,调出来之后。冯梓缘、赵平和宋鹏,马上就暴露在政保局的目光下。李天明身份暴露后,姜天明只能收网,将他们抓了起来。 李天明与他们长谈了一次,一杯清茶,几根卷烟,就让他们改换门庭。只是,他们没有根基,就算愿意投靠,姜天明也不敢要,就将他们塞给了李天明。李天明一门心思,想离开古星,到香港甚至美国,去享受生活。这三人,在他手下,一直没有安排事情。 李天明一死,他们就像没娘的孩子,每个月的基本生活,都难以保证。要不是迟瑞琪怕饿死他们,恐怕这些人只能去古江找鱼吃了。 朱慕云在六水洲,本来就是躲清静的。迟瑞琪喝的有点高,他一个人没事干,提了半瓶酒,拿了几包烟,就去了反省院。六水洲的警卫,都认识朱慕云这个金主。见到朱慕云,接过朱慕云手中的烟,笑眯眯的开了门。 冯梓缘和宋鹏,原本是临训班的同学,怎么说,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但现在,他们投靠政保局,不但没被重用,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在六水洲这个鬼地方,他们想离开也不可能,只能靠着迟瑞琪的施舍,吃点警卫队的残羹剩汁。 特别是李天明死了,政保局似乎就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住在反省院,平常警卫队的人,从来不上门,更不要说生人了。见到朱慕云,冯梓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兄弟,可是局座派来的?”冯梓缘见到朱慕云,突然心中狂喜。难不成,姜天明终于想起自己,派人来联络了? “你就是冯梓缘?”朱慕云问。 “正是在下。”冯梓缘双腿一正,恭声说道。 “冯组长,你别误会,我只是来六水洲躲躲清静,听说你们在这里,特意来看看。”朱慕云举起手中的酒瓶,微笑着说。 “不知兄弟贵姓?在哪个单位供职?”冯梓缘这才发现,自己表错情了。他心中暗恨,姜天明当初也是从军统过来的,自己也是从军统过来的,他能当局长,自己不说当个处长,至少当个科长、队长什么的,应该绰绰有余。 “小姓朱,在缉查一科。”朱慕云淡淡的说。 “原来是朱科长,幸会,幸会。”冯梓缘抱拳,谦逊的说。他马上把宋鹏和赵平叫出来,朱慕云在政保局是个特别的人。虽然不是高层,但听说朱慕云为人仗义,出手大方,在政保局如鱼得水。 宋鹏和赵平,在得知朱慕云的身份后,虽然也很想保持矜持。可是,朱慕云手中的酒,散发的酒香,早就让他们垂涎三尺,不停的吞着口水。 “今天不好意思,没带什么东西,明天,一定带点好酒好菜来。”朱慕云微笑着说,堂堂军统潜伏组的精英,好不容易坚持到了最后,却因为李天明,都投了敌。 第二天,朱慕云带了两只鸡,还有三斤馒头。冯梓缘等人,到六水洲上的,还是第一次吃荤菜,也是第一次能吃饱。虽然只有一顿,但现在只想把肚子撑饱,哪还敢得下顿呢。 “让朱科长见笑了。”冯梓缘接过朱慕云递来的烟,不好意思的说。虽然他很想保持矜持,但看到烧鸡,哪还能管得那么多呢。 “能理解。”朱慕云说,他虽然送来酒菜,但只是动了恻隐之心而已经。对冯梓缘的为人,他不是很清楚。至于宋鹏和赵平,他也只接触了一天,想要了解他们,还得靠长期接触。当然,如果邓湘涛回来,或许可以跟自己说说,这三人的情况。 “冯组长,你们以前是军统的精英,到政保局后,有什么想法?”朱慕云突然问。 “能有什么想法,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赵平心直口快。 “以你们的能力,只是填饱肚子,应该很容易才对。”朱慕云微笑着说。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三章 试探 冯梓缘与朱慕云闲聊着,虽然他这段时间一直吃不饱,但还尽量克制着。好不容易,等到朱慕云离开,他一掌拍在赵平手臂上。 “你小子就知道吃,也不知道给老子留点。”冯梓缘直接把装着鸡的盘子给端了过来。 “冯兄,你觉得朱慕云是何来意?”宋鹏问,昨天朱慕云来串门,只是意外。今天,朱慕云带着好酒好菜,特意来吃饭,肯定另有深意。 “你怎么看?”冯梓缘把一只鸡屁股塞进嘴里,大口的嚼着。刚才朱慕云在,他不好意思下手,但在宋鹏和赵平面前,他就不用顾忌了。 “老弟愚钝,还望冯兄明言。”宋鹏说,他是木组的副组长,而冯梓缘是金组的组长。论级别,他比冯梓缘低半级。遇到事情,他当然得先听冯梓缘的意见。 “我们都是从临训班出来的,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明白?咱们现在都困在这里,还分什么彼此?”冯梓缘叹息着说,或许之前在军统的时候,他确实比宋鹏要高半级,但现在,都是阶下囚,两人的身份是同等的。 “我对朱慕云不了解,很难猜出他的心思。”宋鹏摇了摇头。 “我们在六水洲,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是能跟着朱科长,兴许能吃香的,喝辣的。”赵平突然说。 “缉查科,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冯梓缘一愣,他是情报人员,朱慕云是缉查,两者的工作性质,有着本质的区别。 况且,就算他们想进缉查科,也根本不可能。缉查科可是油水最丰厚的部门,如果能进去当差,那比当什么潜伏组长,强太多了。 “确实,在缉查科干,半年就能回家买地盖房,当个小地主。”宋鹏说。 “真的?那我愿意去缉查科。”赵平忙不迭的说。 “你想得美,要是能进,我也想进。”冯梓缘笑骂着说。 冯梓缘和宋鹏,吃过饭后,把赵平支开,两人抽着朱慕云送来的烟,分析着朱慕云的用意。他们哪知道,朱慕云只是来躲清静。至于给他们送酒送菜,只是不想让这些军统老人,连口饭都吃不饱罢了。 朱慕云没有目的,不管冯梓缘和宋鹏如何分析,当然猜不到他的用意。 “冯兄,日后你有何打算?”宋鹏突然问,他与冯梓缘,还有赵平,之所以会更换门庭,只是形势所逼。而投靠政保局后,他们并不受重视,甚至还被怀疑。特别是李天明死后,他们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 “困在这个鬼地方,能有什么打算?”冯梓缘苦笑着说。 其实,冯梓缘心里有些打算的。只不过,有些话,他是不能跟旁人说的。原本他担任潜伏金组的组长,虽然危机四伏,但他有一股报国之热血。而投靠政保局后,不但没有被重用,反而被当成犯人关押。说心里话,他早就后悔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已经后悔了。这样活着,窝囊啊,还不如死了,至少也是杀身成仁。”宋鹏说。 “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总不能再回头吧。”冯梓缘叹息着说。 “我们当时是被逼无奈,如果回去,想必戴老板应该不会拒绝。”宋鹏说,既然说到了这件事,他就越来越心动。军统的规矩虽大,但与地下党相比,就要轻松得多。如果真的回去,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而且,这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比如说,上海的军统人员,被捕后,表面投靠日伪,但实际上,还在为军统做事。 “宋鹏,这些话,当着我说说就可以了,千万别当着外人说。”冯梓缘没想到,宋鹏也有同样的心思。只是,他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起。 “我知道,你肯定跟我一样的想法。可惜,我们被困在六水洲,周围这么多警卫,江上还有巡逻艇,我们根本没办法逃出去。”宋鹏叹息着说,如果能找到组织,只要表明心迹,想必家里会重新接纳他们。 “要不,请朱慕云帮忙?”宋鹏说,朱慕云明天兴许还会来,如果能让朱慕云传递消息,想找到组织,就容易多了。 “不行,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冯梓缘摇了摇头,朱慕云是什么人?古星刚被日本人占领,就成了伪警察,现在又在缉查科,早就与日本人狼狈为奸。一旦被朱慕云知道,他们要重回军统,恐怕他们,就真的要永远关在六水洲上。 第二天,朱慕云依然上了六水洲。这次,他把郭传儒带了上来。让郭传儒先在六水洲上,给他们以及迟瑞琪的警卫,做好饭菜后,才回去给缉查一科做饭。 “今天饭菜管够,三位可以放开肚子吃。”朱慕云端了一盆饭,还有一大盆肉,给他们端到了后面。 “朱科长,这几天沾你的光,我们算是吃了几顿饱饭。我们也没什么用,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绝对义不容辞。”宋鹏信誓旦旦的说。 “吃几顿饭罢了,用不着客气。我呢,只是想在这里清静几天。你们不知道,缉查一科,现在出了个空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登门。”朱慕云摆了摆手。 “缉查科是个好单位,想进来的人,肯定得挤破脑袋。”冯梓缘笑了笑。今天的饭够,菜也多,他不用再跟赵平抢了。 “赵平,你想不想来缉查科干?”朱慕云突然问。 “想……想。”赵平正在大口吃饭,听到朱慕云的话,差点没噎死。 “那你就想想吧,缉查科能不能进人,我还真说了不算。”朱慕云笑了笑,他虽是缉查一科的科长,但这次缉查科进人,他还真的没有发言权。 “朱科长,你要是让我进缉查科,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赵平原本想给朱慕云鞠躬,可是站起来后,才听清朱慕云的话。 “如果我能决定的话,就不会来六水洲躲清静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科长,你消息灵通,知不知道局里,会怎么处置我们?”宋鹏突然问。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四章 偶遇 朱慕云自然不知道,姜天明会如何处置冯梓缘三人。就算他知道,也是不会说的。这几天,他看得出来,冯梓缘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惨。姜天明把他们放在六水洲,不闻不问,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启用。 见朱慕云不回答,宋鹏也没有追问,但他突然自言自语的说:“天天待在这里,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你们放心,局座不会忘了你们。”朱慕云微笑着说,宋鹏和冯梓缘,虽然变节,但他们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以后就算姜天明启用他们,也应该不会当铁杆汉奸。 “局座就算忘了我们也没关系,只要朱科长,不忘记我们就可以。”冯梓缘意味深长的说,他不知道,朱慕云能不能听得懂自己的话,但他已经表明态度,只等着朱慕云把话挑明了。 朱慕云一呆,他整天跟政保局、特高课的人打交道,别人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他都有仔细琢磨。哪怕白天没时间,晚上回去,也得仔细口味。冯梓缘的话,大有深意。但现在,他不能接话。 冯梓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朱慕云愿意接纳他们,这三名军统投靠过来的人,愿意给他做事。可是,朱慕云才刚参加工作一年多,能驾驭得了,这三个军统特工吗? 但冯梓缘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朱慕云自然得考虑。冯梓缘三人,在六水洲上无人问津,朱慕云的出现,他们有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或许想投靠朱慕云,但更有可能,只是把朱慕云当成一个跳板,助他们离开六水洲。 而且,冯梓缘和宋鹏,都是老资格特务。以朱慕云的能力,也未必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朱慕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如果冯梓缘、宋鹏和赵平,是有人故意抛给自己的呢? 朱慕云不敢冒这个险,至少,在邓湘涛没有回来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朱慕云晚上,回家时,见家门口也有人,没等靠近,把车把头一转,就绕了出去。他原本想从三公子那边回去,可是一想,自己回家也不安宁。还不如出去转转,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晚上没出来过了。 这个时候,朱慕云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去。骑着自行车,在街上闲逛。古星经济萧条,晚上营业的,最主要的是烟馆、酒楼、饭店和赌场。歌厅也有几家,但都在法租界和原来的日租界。 对朱慕云来说,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打牌。可现在,他也不想与吴国盛、张光照等人交往。否则,他们要是说情,自己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晚上,吉祥赌场的招牌很显眼,远远就能看到。吉祥赌场的旁边,有一排的烟馆。那些烟枪,吸足了鸦片后,就去赌场玩。赢了钱,继续回去吸。如果输光了,就只能睡大马路,甚至被直接丢进了古江。 朱慕云只是为了消磨时间,不以输赢为目的。才进去一会,朱慕云就听到一个消息,有人竟然在吉祥赌场里,连续赌了六天六夜,现在,还在赌场。朱慕云很好奇,在赌场一天一夜的人,他见过不少。但六天六夜,不眠不休的,他还真没见过。 六天六夜,几乎不吃不喝不睡,朱慕云一眼看去,根本就看不清相貌。头发蓬松、胡须有半寸长,身上的西装,已经盖了一层油脂,手搭上去都会打滑。 但是,朱慕云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竟然是古星站潜逃的总务科长傅梓强! 朱慕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在警察局干了半年多巡警,别的本事没有,但认人、识人的能力,着实练出来了。傅梓强之前照片上见到的,足足瘦下了一大圈。现在,他身上的衣服,都显得大了一号。 此时的傅梓强,就算站到大街上,能认得出来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要不是遇到朱慕云,哪怕是政保局的人来了,也未必会认得出来。 既然认出了傅梓强,朱慕云自然没有心思再玩。他虽然也在旁边的桌子上下注,但注意力,却放在了傅梓强身上。从克勒满沙街163号,带出来的那只箱子,依然还在傅梓强身边。朱慕云打听过,傅梓强带着一箱钱,在赌场玩了这么多天,不但没有输,反而赢了不少。 要不是傅梓强一直待在赌场,恐怕赌场的人,早就要对他下手了。可就算如此,傅梓强身边,也围了一堆不怀好意之人。傅梓强孤身一人,又带着这么多钱,谁不眼红? 朱慕云观察了一会,估计傅梓强一时半会,不会马上离开。他借故出去了一趟,找到了杨世英等三人。 “交给你们一件事,帮我抓个人。”朱慕云直截了当的说,虽然杨世英三人,一直嚷嚷着要抗日。但自己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 “抓什么人?”杨世英问。 “人在哪里?什么时候抓?”袁旺财碰了碰杨世英的胳膊,朱慕云交待的事情,没必要问得这么清楚。 “人在吉祥赌场,罗泉你跟着我进去一趟,认清人之后,就只要等着他出来。”朱慕云说,他想了一下,傅梓强恐怕还有几天玩,又说:“这几天,你们先把我房子的事停下来,专心办这件事。” “抓人,我一个人就够了,他们还是可以去干活的。”杨世英说,朱慕云的事情,当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人要抓,他的地下室也得修。 “这几天,科里有点事,随时有人会来找我。那边的活,暂时停掉。”朱慕云说。 朱慕云带着罗泉,一前一后,去了吉祥赌场。傅梓强已经成了赌场的名人,罗泉进去后,很快就看到了傅梓强。他朝朱慕云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看清了人。随后,在赌场转了转,很快就离开了。 罗泉出去后,杨世英和袁旺财,先后都进来了。袁旺财心思缜密,他让杨世英守在赌场的后门,自己和罗泉,在赌场对面等着。等他们安排好了,朱慕云这才满意的离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五章 没钱 朱慕云虽然离开,但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吉祥赌场四周,慢慢遛达了几圈,确定周围没有政保局的人后,看了看时间,已经超过十点,这才准备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朱慕云在巷子口的电线杆上,见到了邓湘涛留给他的记号。朱慕云知道,邓湘涛终于回来了。回到家后,把自行车停好,马上去了王家港295号。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朱慕云特意没走正门,而是从暗道进入的地下室。朱慕云进去后,邓湘涛果然已经在里面了。 “怎么样,我的钱回来了没有?”朱慕云边说,边掏出一张清单,这是邓湘涛上次向他借用的款项,还有利息。 “我说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在经济处,还能搞不到钱?”邓湘涛见到朱慕云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很是不满的说。 “桥归桥,路归路,经济处搞的那点钱,都用在笼络人心上了。”朱慕云一脸心痛的说,他每个月的开支,不亚于古星站。不说别的,警卫卫的奖金,还有他们的伙食费,另外,还有各个上峰的孝敬,一个月,随便就是上千。 “这张单子,你先收起来,这次去总部,一分钱也没领到。”邓湘涛叹了口气,他回重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申请资金。但最近,全国局势都不好,古星站的傅梓强,刚刚带了一大笔钱回来,还没一个月,古星站又要钱,如果要是给了,恐怕别的站也会不同意。 这次邓湘涛回来,只是借了三千元,作为活动资金。这些钱,根本不够还清朱慕云的借款,只能勉强维持古星站的正常运转。 “什么?没钱!我的奖金总该给我吧。”朱慕云退而求其次。 “一并欠着,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只有三千块。这笔钱,至少得维持古星站运转半年以上。”邓湘涛说。 “都怪傅梓强,他卷走的,可是我的钱啊。”朱慕云心疼的说。现在傅梓强在吉祥赌场豪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件事,朱慕云暂时没打算告诉邓湘涛。傅梓强的箱子里,可是装满了钱。这笔钱,放在傅梓强手里,或者放在军统,都不理想。朱慕云认为,如果能拿到自己手里,哪怕就是暂时使用一段时间,也足够他大赚一笔的了。 朱慕云很清楚,湘鄂豫边区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他的身份,暂时也帮不上其他,只能给边区政府,多搞点物质。而物质,是需要钱来买的。 “对了,有傅梓强的消息了么?”邓湘涛问。 “我只能肯定一点,傅梓强既没在特高课,也没在政保局。”朱慕云说,他今天晚上才见到傅梓强。换成别人,未必敢肯定,那个邋里邋遢的赌鬼,就一定是傅梓强。 “那就好。”邓湘涛长吁了口气,只要傅梓强不落在日本人手中,他的损失就算不大。 “看来,以后不能再在一起工作,必须单线联系,各自为战。”朱慕云提议道。古星站的重要人员,平常都住在一起,一旦出事,那就是灾难性的。 “这件事上峰自有考虑,这段时间,古星没发生什么事吧?”邓湘涛问,全部单线联系,也是行不通的。一旦有什么事,沟通起来不方便。特别是有行动的时候,人员必须要集中。 “我正有件事,要向你汇报。”朱慕云把六水洲上,冯梓缘三人的情况,向邓湘涛作了详细汇报。 邓湘涛听了后,沉默不语,甚至还很少见的,点了一根烟。对冯梓缘和宋鹏的情况,他这次回重庆后,也特意调了他们的档案。冯梓缘的潜伏金组,以及宋鹏的潜伏木组,原本在古星,也算是功勋卓著。 可是,他们上了李天明的当,被李天明轻易引诱出来。他们身陷囹圄,被迫投敌,也是无奈之举。原本,邓湘涛还在想,能不能跟他们取得联系,就算他们不能回心转意,至少也不能再与军统为敌才是。 “你判断,他们有何意图?”邓湘涛沉吟了一会,接连抽了两根烟后,缓缓的问。 “他们现在无人理睬,想找个靠山可以理解。要不是我无意去六水洲,恐怕他们还食不果腹。但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就需要时间来判断。”朱慕云说。 “这样吧,你试着跟他们再接触,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行动。”邓湘涛说,这件事,他必须向重庆汇报,对冯梓缘和宋鹏的处理,必须要有重庆的授权。目前,他也只能接触。 “好。”朱慕云说。 但在第二天,朱慕云却没有去六水洲。他连续三天,都去了六水洲。而冯梓缘等人的生活,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好。今天他不去,冯梓缘等人的生活,马上就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快天亮的时候,朱慕云被杨世英等人吵醒了。虽然朱慕云的地下室,还没有最后完工,但他的卧室,已经建成了。晚上,朱慕云如果不在地下室睡觉,总睡不踏实。 “朱先生,人抓到了。”袁旺财把傅梓强丢到另外一间地下室,地下通道还没有完工,他从外面可以直接进来。 “你怎么进来的?”朱慕云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早就要求,自己的地下暗道,只能从里面打开,不能从外面进来。可现在,袁旺财等人,进来后他竟然都不知道。 “里面的机关,还没有完全装好。”袁旺财连忙解释说。 “今天必须完工。”朱慕云不满的说。 到隔壁,看到蒙上眼的傅梓强,朱慕云这才稍稍放心。他拉开电灯,发现傅梓强早就昏了过去。 “他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朱慕云问。 “刚出门,轻轻一碰,就昏过去了。”杨世英说,六天七夜,傅梓强就是个铁人,也顶不住了。况且,他身边还有一群饿狼,随时会扑上去,把他撕碎。 “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吧?”朱慕云问。 “当时有好几人想出手,可他们哪是大哥的对手。”罗泉得意的说。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肥羊 傅梓强就像一只肥羊,吸引着一群饿狼。只不过,这些饿狼,碰到了杨世英这只猛虎。杨世英连日本兵都敢杀,艺高人胆大,那些地痞流氓,当然不在话下。 “当时有其他人,但当时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又是生面孔,想必没人注意。我们拿麻袋一套,就把他带了回来。刚才拖出来,才发现晕了。”袁旺财解释着说,虽然傅梓强已经昏了过去,但他还是拿黑巾,将傅梓强的眼睛蒙上。 “他的钱呢?都输光了?”朱慕云看了看,没有找到傅梓强的箱子。 “那倒没有,但确实输了一些。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半低迷状态,就算赢了,也以为是输了。幸好,他还有最后一点意识,挣扎着要离开赌场。”杨世英从角落里,拿出傅梓强的箱子,里面还装着半箱金条。 “这笔钱,原本就不是他的,而是国家的。这样,我作主,你们每人一根,剩下的找机会归还给政府。”朱慕云说。 “朱先生,既然是国家的钱,我们一分也不能要。”杨世英连忙摆手。 “是啊,国家的钱,我们怎么敢拿呢。”罗泉也有觉悟,汉奸的财产,他们绝对不会客气。但这钱是国家的,他们一分钱都不能要。 “要知道是国家的钱,应该早点把他拎出来。”袁旺财一脸可惜的说。 “这笔钱,原本没打算能追回来,不管多少,都是意外之喜。”朱慕云说,这笔钱,他暂时不打算上交。目前,他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朱慕云拿来一桶冷水,倒在了傅梓强身上。原本昏迷的傅梓强,一下子醒过来了。他在赌场,原本就熬了六天七夜,整个人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一睁开眼,傅梓强还以为自己瞎了。他想大叫,但杨世英一个巴掌,就把他打蔫了。 “说说吧,这些钱从哪里来的?”朱慕云压低声音,冷冷的说。 “你是谁?”傅梓强一听,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他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特高课政保局和古星站的人。无论哪方面的人,都能让他脱层皮。 “先说说你是谁?”朱慕云把傅梓强拎到一旁,在赌场熬了六天七夜的傅梓强,神经原本就衰弱,再被冷水一激,又被朱慕云一拎,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傅梓强虽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毕竟受过专门训练。面对这样的拷问,他很快就编了一套说辞。说他是某某某,来古星经商,因为好赌,进了赌场就出不来了。总而言之,如果朱慕云不是知道他的底细,想要证实这些话,确实有些难度。 但傅梓强并不知道,朱慕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从克勒满沙街163号出来后,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哪些人。对进入吉祥赌场的时间,傅梓强倒没有说谎。朱慕云一推断,虽然距离他离开克勒满沙街163号,有大半天的时间。 但那段时间,傅梓强一定是想逃离古星。只不过,他没有找到离开的通道,最后只能躲进赌场。谁也没想到,傅梓强竟然是个这么狂热的赌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傅梓强冷静下来后,不停打探朱慕云等人的身份。他刚开始,以为是特高课的人,随后,又担心是政保局的人。同时,他又担心,会是军统的人。可现在,他认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群见财起意之辈。 “在这里,你没有问问题的资格。”朱慕云知道,傅梓强在不停的猜测着自己的身份。但傅梓强永远也猜不到,他到底会在谁手里。 “要是不说实话,就把你沉到古江。”杨世英突然瓮中瓮气的说,他中气十足,震得傅梓强耳朵嗡嗡直响。 “我句句属实啊。”傅梓强哭丧着脸,唉声叹气的说。 “这样,你给家里写封信,让他们再送五百根金条。”朱慕云说。 “各位英雄,我家里怎么拿得出五百根金条呢。而且,我家人也没在古星啊。这样,你们放我走,十天之内,一定给你们筹二十根金条。”傅梓强说。 “二十根金条?你打发叫花子呢,少于两百根免谈。至于你的家人不在古星,没关系,我可以派人去取。”朱慕云微笑着说。 “信由你们写,让他画押就可以。”朱慕云不理会傅梓强的反应,反正这勒索信,也不可能真的交到傅梓强的家人手中。只是做戏需要做全套,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傅梓强与杨世英等人打照面。 朱慕云离开后,特别叮嘱他们三人,不能与傅梓强见面,尽量少跟傅梓强说话。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傅梓强离开。袁旺财对朱慕云的指示,执行得最到位。原本,他只是想把傅梓强关到旁边的地下室,但朱慕云离开后,他与杨世英和罗泉,马上动手,就在原来地下室的墙壁上,马上挖了一间小的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其实是言过其实。充其量,也就是多了一个黑屋子,或者说,是一个黑洞。他们兄弟三人,很快给黑洞装了扇门。傅梓强现在身体很弱,袁旺财铺了点干草在里面,再塞了房被子,把傅梓强裹在里面,丢了进去。 傅梓强身体原本就不算强壮,在吉祥赌场混了几天,神经和意志,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现在被双重关押,哪怕身体没事,也不可能逃得出去。地下室的灯拉了之后,伸手不见五指,傅梓强原本眼睛就被蒙住,此时更是进入一片漆黑之中。 为了审讯傅梓强,朱慕云去政保局的时间,比往常晚了半个小时。虽然如此,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就算是李邦藩,对朱慕云今天的迟到,也没有注意。李邦藩与张百朋的关系极好,贺田派人打入军统之事,他有所耳闻。 而姜天明,最近也计划有样学样,也派人打入军统。李邦藩也认为,只有拿到第一手情报,才能在情报工作上,有所作为。 PS:这几天事情很多,章节名错了也没注意到,实在汗颜。基本算过完年了,大家也应该能沉下心了。投张月票吧,总排名两百多,很难看呢。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有样学样 如果说,姜天明和阳金曲,还能从特工总部调人的话,那么李邦藩能调用的人,就更少了。他是日本人,虽然支那科的人,都能做到像一名真正的中国人那样,甚至他们与中国人,一起生活,也不会露出马脚。 可是,他的同学,哪怕再像中国人,想要打入军统,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一向自诩,是一名优秀情报人员的柳叶一郎,也不敢说能成功打入军统。所以,想学贺田,只能另辟蹊径。 “朱君,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你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李邦藩最近头发都想白了,他在政保局的实力,其实仅限经济处。而在经济处,他真正能指挥得动的,只有一科罢了。 “处座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朱慕云谦逊的说。 “你对下面的人熟悉,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打入军统?”李邦藩问,虽然朱慕云只能算半个情报人员,但这种潜伏卧底的事情,朱慕云是做不来的。 朱慕云唯一的优势,就是对下面人的了解。经济处的人,除了原来的阳金曲和马兴标,就只剩下现在的贾晓天,算是真正的情报人员。 “打入军统?”朱慕云诧异的说,这个问题,如果是姜天明或者曾山问起,他都不会意外。但李邦藩,只负责经济处,虽然挂了个副局长,可这种事情,完全掌握在贺田、阳金曲手中。 “姜天明策反了李天明,摧毁了整个古星站。贺田派邢健,打入军统,挖出了路荣丰这个三老板。现在,姜天明计划,再派人打入新的古星站。但是,我们必须走在前面,也要派人打入军统。就算不能进入军统核心,也要进入外围组织。”李邦藩说,潜伏在古星站,困难很大。 但是,进入军统的外围组织,伪装成抗日积极分子,还是比较容易的。任何一名间谍,想要拿到情报,就得闲得住。哪怕三年五年,也可以坚持。而日本人的情报工作,一直喜欢打提前量。比如古星的情报,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前,就有日本方面的情报人员在搜集。 “这个嘛……”朱慕云突然想到了冯梓缘等人,既然李邦藩有这样的想法,倒是可以与他们接触一下。顺便,也可以让邓湘涛,接触一下他们。 “这件事不用急,也不能急。”李邦藩见朱慕云皱眉,心里叹了口气,安慰着说。 “处座,这几天为了躲清静,我都待在六水洲上。在六水洲,我见到了三位,从军统投诚过来的潜伏人员。”朱慕云说。 “六水洲上,还有军统的投诚人员?”李邦藩惊愕的说,姜天明抓权抓得特别严,很多事情,他和曾山这两个副局长,都不知情。 “他们被李天明引诱,这才暴露的。李天明身份公开后,他们马上被俘,也跟着投了过来。只是李天明一死,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可以跟他们说,如果谁愿意打入军统,完成任务后,我可以让他进入缉查科。”李邦藩说,这段时间,为了路荣丰留下的空缺,各路人马大显身手,他的头都搞大了。 “没有问题,但这种事,不能急,只能一个一个的跟他们交流。”朱慕云说,李邦藩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了,而冯梓缘有三人,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然,这段时间,你就专心办这件事。缉查一科的空缺,就由那个潜入者接任,我这就给上面打报告。”李邦藩说。 “如果他们愿意,这几个人,恐怕都得争取到经济处才行。”朱慕云提醒着说。 “当然。”李邦藩说,除了缉查科,经济处要增加几个名额,并不太难。况且,冯梓缘三人,只需要安排两人就可以了。 李邦藩虽然让朱慕云专心办这件事,可是今天,朱慕云特意没去六水洲。他已经让冯梓缘三人,连续三天,都吃到了好东西。而且,饭菜是一天比一天好,突然之间,又要回到起点,想必冯梓缘他们,是很难接受的。 果然,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冯梓缘就开始在盼望。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往往越大。一直到中午,也没有见到朱慕云。迟瑞琪看在朱慕云的面子上,给他们送了饭菜,但与这几天的菜肴相比,那就太相差悬殊了。 “这是什么狗屁东西,是人吃的吗?”赵平吃了两天好东西,胃口马上就叼了。 人就是这样,由俭由奢易,由奢退俭难。换在以前,这样的饭菜,赵平已经很满意了。 “费什么话,吃吧。”冯梓缘一看这点清汤寡水,也没有胃口。趁着肚子里还有点油水,他中午没动筷子。 可是,朱慕云晚上也没有来啊。中午冯梓缘没吃,到晚上就坚持不住了。人就是这样,一旦饿起来了,不管吃什么,都会觉得香。 第二天,朱慕云一过来,赵平马上兴冲冲的迎了上去。朱慕云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他又把郭传儒带了过来,早早就让郭传儒做饭。 “朱科长,你昨天去哪了?”赵平见到朱慕云,马上问。昨天的生活,虽然比前段时间并不差,但在他心目中,昨天反而最难熬。 “怎么,我去哪还要向你禀报?”朱慕云淡淡的说。 “不敢不敢。”赵平被朱慕云一顶,忙不迭的说。 “你没事,帮着郭传儒去做饭。”朱慕云把赵平支开,他昨天之所以没来,还有一个原因,他得跟邓湘涛联系。同时,关于傅梓强的事情,他也得先吹吹风。 冯梓缘和宋鹏,都有自己的房间。他们不像赵平,平常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就算是朱慕云来了,也没有马上迎出来。这反而让朱慕云更方便,他可以找他们分别谈话。朱慕云有李邦藩授权,又与邓湘涛沟通过,再与他们谈话,就显得胸有成竹。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态度 冯梓缘得知朱慕云到了六水洲,反而沉住了气。昨天朱慕云没来,显然是在考虑。今天朱慕云出现,应该是有了结果。 “朱科长,滋事体大,能否容我考虑几日?”冯梓缘终于明白朱慕云的意思,让自己再回军统,担任卧底。 “此事不急,你多考虑几日也可以。”朱慕云微笑着说。 宋鹏的回复,也大同小异。如果让他们回政保局工作,或许还不会有心理负担。但是,让他们再回军统,那就要慎重考虑。朱慕云中午,没有陪他们吃饭,他在中午之前,就离开了六水洲。 当天晚上,一个黑影,趁夜摸上了六水洲。他对六水洲的情况,似乎很熟悉。六水洲上的警卫,虽然不少,但反省院几乎没有。很快,他就到了冯梓缘的房间外面。六水洲生活条件很差,可住宿条件可以,冯梓缘等人,每人都有单独的住房。 “谁?”冯梓缘很警觉,听到外面的动静,马上醒过来了。 “家里人。”黑影轻声说。 听到是陌生人的声音,冯梓缘惊出一身冷汗。他马上明白,来找自己的,是军统。他虽然投敌,但问心无愧。冯梓缘点亮油灯,起身去开了门。 “是你?”冯梓缘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原军统古星饭店情报处长井山。 “是我,冯组长,久违了。”井山微笑着说,他奉邓湘涛之令,进入六水洲,与冯梓缘等人联系。来之前,邓湘涛给了他一张详细的六水洲平面图,上面对警卫的布置,冯梓缘的住处,每一条道路,都标注得非常清楚。 “井处长,你怎么知道我在六水洲?”冯梓缘惊讶的问。 “邓站长很关注你们,他也知道,你们是迫不得已,所以,想重新召唤你们。”井山直截了当的说,他也不知道,邓湘涛怎么这么有把握,竟然让自己上六水洲,让冯梓缘等人重新归队。 “重回军统?”冯梓缘一愣,他曾经多次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朱慕云刚刚让他为政保局效力,没想到,军统却又找上门来了。 “不错。潜伏金组和木组,在古星的工作,成绩卓著,你们现在身陷囹圄,也是因为上了李天明的当。现在,李天明被制裁,你们也应该回来了。”井山沉声说。 “我再回去,会如何安排?”冯梓缘问。 “先在古星站任职,如果你不想在古星工作,可以回局本部。”井山心里一喜,看来站长果然有先见之明,冯梓缘果然会回心转意。 “好吧,我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冯梓缘沉吟着说。 “可以。我也知道,政保局有人想启用你,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井山说。 “好,我会慎重考虑。”冯梓缘心里一惊,朱慕云上午才来过,晚上,古星站的情报处长,就登上了六水洲。看来,古星站在政保局,也是有人的。 宋鹏的答复,与冯梓缘大同小异。只不过,他没有问那么多。井山说明来意后,他就直接回复,要考虑几天。井山也没有多问,让他们等几天。 但第二天,冯梓缘和宋鹏见了面,但两人只是会心一笑,都不谈昨天晚上的事。冯梓缘知道,井山能摸到自己的房间,肯定也会见井山,甚至还有赵平。 赵平原本就是冯梓缘的组员,昨天晚上,他见过井山后,马上就敲开了冯梓缘的门。赵平没有主见,一切以冯梓缘马首是瞻。 过了两天,朱慕云才上六水洲。这次朱慕云再来,冯梓缘和宋鹏,也像是有默契一般,虽然一起吃了饭,但对昨天晚上的事,绝口不提。吃过饭后,朱慕云分别见了冯梓缘和宋鹏。 “朱科长,前天晚上,原军统古星情报处的处长井山,外号井神仙的,到了六水洲上。”宋鹏一见到朱慕云,马上跟他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他来六水洲干什么?”朱慕云“惊讶”的问,他脸上的表情,有一大半倒是真的。他没想到,宋鹏的态度,竟然是这样的。 宋鹏万万想不到,井山和朱慕云,其实都是军统的人。宋鹏以为,他把井山供出来,能让朱慕云更加信任自己。他哪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就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还不是劝降那一套?井山肯定也见了冯梓缘,只要冯梓缘没跟你说起这件事,他就肯定有问题。”宋鹏压低声音说。 “宋组长,看来你很有诚意,我会向局里汇报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科长,我已经想通了,以后与军统一刀两断。”宋鹏坚定的说。 “很好。但是,以后我们与军统,还是要打交道的。宋组长,有没有想法,趁此机会,打入军统内部?”朱慕云突然说。 “打入军统?”宋鹏一呆,他刚才跟朱慕云说了井山的事后,就没想过再回军统了。而现在,朱慕云却让他重回军统,这让他很为难。 “宋组长,如果你想在政保局有所作为,必然要有所表示才行。比如说李天明,他就为政保局立了大功。”朱慕云说。 “我会向李天明学习。”宋鹏说,但话说完,他才发现不妥。李天明的下场,可不那么好,自己跟他学,不也是被军统暗杀的结果么。 “今天你们的谈话,属于机密,你不能向任何人说起。”朱慕云叮嘱着说。 “那是当然,兄弟保证一个字也不说出去。”宋鹏忙不迭的说。 随后,朱慕云与冯梓缘谈了话。冯梓缘并没有跟朱慕云说起,井山上六水洲的事情。朱慕云也乐得装糊涂,但他已经从冯梓缘的话中,知道了他的态度。冯梓缘表面的说法,与宋鹏类似,愿意为政保局效力,愿意向李邦藩效忠。 “冯组长,今天你我的谈话,不能透露半个字。对你和赵平的安排,很快就会通知下来。在此期间,你们先住在六水洲上。你们的待遇,按照中尉军官对待。”朱慕云说。 “多谢朱科长。”冯梓缘说。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分别卧底 朱慕云拿出烟,冯梓缘见状,马上掏出火柴,划燃后给点上了。朱慕云原本想走,但突然想到,与冯梓缘还有些话要说。 宋鹏一见到朱慕云,马上就把井山上过六水洲的事,说了出来。但冯梓缘却没有说这事,可见,冯梓缘的想法,与宋鹏是不一样的。朱慕云没走之前,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否则,这就是个隐患。 “冯梓缘,这几天六水洲上,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朱慕云问,既然冯梓缘愿意为政保局“效力”,他的称呼,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不管冯梓缘、宋鹏,以前在军统是什么身份,现在都是他手下的人了。 “特别的事?朱科长说的是军统井山吧?”冯梓缘一愣,这么机密的事情,朱慕云怎么会知道?很快,他就恍然大悟,这必然是宋鹏说的。 今天的宋鹏,容光焕发,显然,宋鹏已经作出了最生的决定。冯梓缘暗暗警惕,从今天开始,他就得防备自己这个临训班的同学,以前的军统同志才行了。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起?”朱慕云问。 “这几天饿得神思恍惚,正想向你禀报呢。”冯梓缘微笑着说,一顿美餐,一顿猪食,这样的伙食,确实让人无从选择。 “如果局里,让你顺势进去军统,你有什么想法?”朱慕云问。 “既然过来了,就一切听局里的安排。”冯梓缘说。 知道了冯梓缘和宋鹏的态度,朱慕云马上回去向李邦藩汇报。虽然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但朱慕云汇报的时候,却自动忽略了。至于李邦藩,听到冯梓缘和宋鹏,愿意为他做事,喜出望外,根本没有注意这些事情。 “朱君,你觉得让他们打入军统,有可能成功吗?”李邦藩问。 “处座,有件事我还没向你禀报,两天前,军统古星站的情报处长井山,悄悄潜上了六水洲。井山的目的,就是让他们重回军统。”朱慕云说。 “哦,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李邦藩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在政保局,终于能干点事情了。 “没错,现在我们有三个候选人,就看处座想派谁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样的人,回到政保局能干什么?全部派去军统。他们三人,不管是谁,只要能在军统站稳脚根,对我们来说,就是胜利。”李邦藩说,军统的叛徒,他自然不想留在身边。叛逃过来人,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对付军统。 “赵平刚参加军统没多久,经验不足,如果让他回军统,恐怕会碍手碍脚。”朱慕云说,冯梓缘和赵平是一条心,如果他们两人,都派回军统,那对古星来说,并没有实际意义。 “这样吧,你等会陪我去趟六水洲。”李邦藩沉吟着说,朱慕云对他很忠诚,做事也很细致。但对人性的把握,肯定不如他。 朱慕云陪着李邦藩,再次去了六水洲。在六水洲,李邦藩分别召见了冯梓缘三人。他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城府极深,与三人见了面后,得出与朱慕云基本相同的结论。冯梓缘和宋鹏,都愿意真心投靠,他也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赵平见到李邦藩的时候,有些慌乱。冯梓缘虽然已经叮嘱了他多次,但赵平的心理素质经差一截。要不是朱慕云提前做了铺垫,李邦藩肯定会怀疑赵平。可现在,赵平的表现,反而让李邦藩决定,不再让他打入军统,让他进入经济处。 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后,他就在盘算着整个计划。井山潜入六水洲,正好给了他机会。他分别叮嘱冯梓缘和宋鹏,让他们借机打入军统。 李邦藩很狡猾,他分别与冯梓缘和宋鹏谈话,并没有告诉他们,对方也会借机打入军统。他跟冯梓缘说,宋鹏并没有真心投靠,一心只想回到军统。他让冯梓缘,借机与宋鹏,一同回到军统,趁此机会,打入军统,成为他的卧底。 而与宋鹏的谈话,也是如此。李邦藩告诉宋鹏,冯梓缘并不是真心投诚,只是想借机回到军统。 为了让冯梓缘和宋鹏彻底放心,李邦藩向他们表态,把赵平调入经济处缉查一科。他有冯梓缘和宋鹏这两枚棋子,完全可以向本清正雄提出这样的要求。把赵平调到缉查一科,本清正雄也会支持他。 当天下午,李邦藩就去趟特高课。他的身份,只有本清正雄知道。现在,他向军统,一次就派出两名卧底,很是得意。 “柳叶君,你一声不响,就派了两名卧底,不愧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特工。”本清正雄微笑着说。 “那些中国人,终究靠不住。我打算,在冯梓缘和宋鹏在军统站稳脚跟后,再派我们的人打进入。打掉一个古星站,军统还会重建。只有把古星站,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他们才翻不起风浪。”李邦藩说。 “哟哂。”本清正雄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疑心极重,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中国人。但如果是帝国特工,情况就完全不同。要对付古星的抗日分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入他们内部。如果能控制这些抗日团体,就完美了。 “本清大佐,我在政保局,只负责经济处,实在不好开展工作。所以,我想,能不能把一处,或者情报处,划归我管?”李邦藩问,他虽然也是副局长,但其实就是个经济处的处长。而且,在经济处,贾晓天经常与他作对。 “政保局的工作,我们不便插手。但是,你可以跟大泽谷次郎多联系,让他多支持你的工作。”本清正雄说,大泽谷次郎的小队,一直驻扎在政保局。政保局的任何行动,都必须经过大泽谷次郎的批准。 “好吧。”李邦藩无奈的说,大泽谷次郎就算支持他的工作,但他的职责权限已定,想插手政保局其他部门的工作,实在不方便。 PS:求张月票。 正文 第二百章 二处 李邦藩这么大的行动,朱慕云自然很关注。而且,冯梓缘和宋鹏,还是他先接触的。李邦藩去特高课时,他一直待在政保局。李邦藩一回来,他马上就过来了。 “处座,赵平进我一科的事,定下来了吧?”朱慕云关心的问。 路荣丰的空缺,一天没有定下来,他和李邦藩,都别想清静。当然,这不是朱慕云的真实目的,冯梓缘和宋鹏,可是他搭的桥。现在,冯梓缘和宋鹏,打入军统后,总得有个联络人吧?他没想把两人的联络任务都接下来,但如果能联系一个,也是极好的。 “当然。”李邦藩并没有完全达成自己的意愿,显得有些疲倦。 “那就好,那就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迅速瞥了李邦藩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刚去特高课的那股亢奋劲。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把赵平领回去吧,我得休息一下。”李邦藩说。 “处座,今天的事情,不是挺顺利么?”朱慕云关心的问。 “我们虽然有了卧底,但终究出师无名,我想把情报处,或者一处拿过来,可上面没答应。”李邦藩叹息着说。 “处座,既然上面不给,我们可以自己建一个嘛。既然有了一处,也可以有二处、三处、四处嘛。”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是李邦藩的亲信,李邦藩的权力越大,他能做的事也越多。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李邦藩一拍桌子,向特高课伸手要一处、情报处,触及到了现有人员的利益。但如果新建一个部门,本清正雄必定会支持。 李邦藩马上又去了特高课,他向本清正雄建议,要成立政保局二处。这个二处,由李邦藩负责,负责抗日情报的收集。 对李邦藩的建议,本清正雄当然支持。政保局的姜天明,对日本人虽然忠心,但此人能力有限,要不然,古星的抗日分子,不会越剿越多。李邦藩既然喜欢对付军统,就让他去干好了。 李邦藩拿到尚方宝剑,马上找朱慕云商量。有了名义,第一件事,就是招兵买马。他已经想好了,二处的人员,必须要精干,宁缺毋滥。而且,必须要有帝国情报人员,那些中国人,只能算是初级情报人员,根本就不专业。 当然,事情得一步一步来,先把二处的架子拉起来。李邦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慕云。第二个,他才想到张百朋。这让他很奇怪,张百朋既是他的同学,又是战友,还是同胞。可现在,二处的事情,他头一个想到的,却是朱慕云。 这不仅是因为,建立二处,是朱慕云给他出的主意。更重要的是,朱慕云到经济处以来,对他忠心耿耿,处处为他着想。不管大小事务,都会提前向他汇报。在他心里,已经把朱慕云,当成最信任的人。 唯一可惜的是,朱慕云的资历太浅,刚提拔一科的科长不久,现在让他到二处,肯定不能担任处长。甚至,担任副处长,都会面临很大的阻力。 当然,对二处,李邦藩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二处的人事,以及具体事务,由他全权负责。只不过,他再控制,也不能太过张扬。而且,朱慕云还得担任他与冯梓缘、宋鹏的联络员,如果担任的职务太重要,会分散朱慕云的精力。 “朱君,特高课支持了我的想法,我们可以在政保局成立一个二处。这个二处,由我负责,怎么样,你愿不愿意过去?”李邦藩问,二处的工作很重要,但缉查科却是个捞钱的好单位。这几个月,光是他从缉查一科分到的钱,就足以让他在古星买栋别墅的了。 “我听处座安排。”朱慕云当机立断的说,他一直称呼李邦藩为“处座”,这还是在警察局的称呼。这其实也是提醒李邦藩,自己是他的老部下。 “很好。二处初创,要先把架子搭起来。但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负责联系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李邦藩说,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是他给冯梓缘和宋鹏的代号。 “是。”朱慕云坚定的说,他没想到,李邦藩会把两个人的联络任务,都交给他。 “我已经告诉他们,最重要的,是把古星站的情况摸清。只要知道古星站的情况,我们就需要大量监视人员。朱君,如果你有合适的人,可以推荐过来。”李邦藩说。 “二处责任重大,由我推荐人,不太合适吧。”朱慕云心里一喜,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你认识的人多,而且有识人之明,冯梓缘和宋鹏,就是你推荐的嘛。”李邦藩坚持着说,虽然二处需要精干人员,可他一时之间,又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精干人员呢。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人,也得一个一个的找。 “好吧,我试试看,如果找不到,还得由处座亲自出马。”朱慕云说。 “朱君,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今天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再叫上百朋老弟。”李邦藩笑着说,他觉得,自己的事业终于要有起色。二处,是他大显身手的地方,也是他走向辉煌的地方。 李邦藩把朱慕云带到了一家日式酒馆,李邦藩当着朱慕云的面,向张百朋发出邀请,让张百朋担任政保局,新成立的二处处长。 张百朋在特高课当翻译,早就蠢蠢欲动,一听李邦藩的召唤,当即就答应了。他和李邦藩,都是日本特工,到中国人,都想干一番事业。用中国特工人员的生命,来证实他们的能力。朱慕云虽然是中国人,但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了一年,在他们心目中,也算半个日本人了。 但就是这半个日本人,在与他们分开之后,就去了王家港邓湘涛的宅子。今天发生的事情,朱慕云必须及时向邓湘涛汇报。对冯梓缘和宋鹏的判断,朱慕云是有依据的。而且,还可以再次通过井山反馈回来的消息,加以证实。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二选一 听着朱慕云的汇报,邓湘涛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朱慕云这步棋,实在妙不可言。冯梓缘和宋鹏,一真一假,还没进来,身份就暴露无遗。最重要的是,朱慕云还是他们的联络员。这就保证了,古星站可以把冯梓缘和宋鹏,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而且,政保局成立的二处,正在招兵买马。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派人打入政保局。政保局的人,肯定想不到,军统的行动,会有这么快。 “二处的人,李邦藩让我推荐。但我想,还是从日语专修学校选人。”朱慕云说,他当然恨不得,把军统和地下党的人,都塞一些进去。 可是,李邦藩并不好糊弄。人家可是日本人,到经济处这么长时间,整天跟姜天明、曾山、阳金曲这么大特务打交道,他们都没有看出李邦藩日本人的身份,可见李邦藩的精明。 “日语专修学校?没问题。”邓湘涛一听,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虽然这要多转个弯,但更安全,也更保险。 “政保局在我们内部,安插这么多卧底,终归不是好事。我看,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把之前的那些人,给除掉。古星站经费紧张,多养一个人,就多一份负担。”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事不急。”邓湘涛说,只要暴露了身份的卧底,就不会有威胁。 “我可听说,姜天明也准备派人打入古星站。”朱慕云提醒着说,光是政保局,就有好几路人,想要安插在古星站。 “敌中我有,我中有敌,这样才有意思嘛。当然,冯梓缘和宋鹏,只能留下一个,至于邢健,暂时还可以留一下。”邓湘涛说。 “留谁?”朱慕云问,这样的事,他原本不应该问。但他是联络人,又是三老板,就算现在不问,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朱慕云在军统的代号,暂时还没有更改。重庆认为,三老板这个代号,能给敌人极大的震慑。但是,朱慕云坚决不再使用“三老板”这个代号。他向邓湘涛提出,在新代号没有下来之前,“三老板”不能出现在任何电报和文件中。 “你说留谁?”邓湘涛笑着说,这种掌握一切,随时可以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感觉,确实很美妙。 “当然是留宋鹏了,让冯梓缘回二处。”朱慕云说。 “留宋鹏?”邓湘涛一愣,他心中的计划,是把冯梓缘留在身边,把宋鹏除掉。 朱慕云见邓湘涛发呆,反而不说话了,他只是笑笑没吭声。 “说啊,哑巴了?”邓湘涛急道。 “我只是个人的一点看法,站长英明,我就不献丑了。”朱慕云说,敢把敌人留在身边,那才是真有胆略。 “你小子,总要跟我讲条件。你放心,借你的钱,还有你的新代号,都会有的。”邓湘涛笑骂着说。 对朱慕云的提议,邓湘涛只能当成参考。毕竟现在冯梓缘和宋鹏,都还在六水洲上。最终留谁,还得等他们回来之后,才能决定。 当天晚上,井山再次潜上了六水洲。他是分两次带走宋鹏和冯梓缘的,虽然很麻烦,但今天晚上,江面的巡逻艇,今天似乎也不再紧贴着六水洲。井山很把宋鹏接到了岸边,一上岸,马上就有人接应。 终于离开六水洲,宋鹏还来不及感慨,马上就被拉上车,送到了一处小旅社。送他的人,告诉他这里很安全,让他先休息,明天上午,会有人来接他。 冯梓缘的待遇,就要好一些。虽然也是送到了旅社,但邓湘涛却在那里等候。见到邓湘涛,冯梓缘也是感慨万端。 他与邓湘涛,都是重庆直接领导的古星潜伏组组长。邓湘涛这个水组组长,利益于一个成功的卧底,水组不但没遭受一点损失,而且邓湘涛还平步青云,领导着整个军统古星站。 “冯组长,欢迎回家。”邓湘涛热情的说,按说,他不应该现在就与冯梓缘见面。毕竟冯梓缘与宋鹏,已经算是投敌人员。可他通过井山和朱慕云,从敌我双方的态度,已经判断出,冯梓缘是真心回归,当然就得热情接待了。 “邓站长,兄弟惭愧。”冯梓缘默然的说,他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才能回来,整个潜伏金组,也只剩下他与赵平。 幸好,他已经做通赵平的工作,让他留在政保局。这就给他留下了一枚棋子,一旦赵平在政保局混熟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情报。 “你的情况,我已经上报重庆,潜伏金组的成绩,有目共睹。现在,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是愿意在古星站工作,还是回政保局,领导赵平的工作?”邓湘涛问。 “回政保局?”冯梓缘惊讶的说,随即,他就明白了邓湘涛的用心。 “这次除了你之外,宋鹏也回来了。我认为,你经验更丰富,对党国无比忠诚,而且,赵平也没回来。”邓湘涛说,宋鹏的事情,他没有说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是我的荣幸,只是,兄弟担心,不堪担此重任。”冯梓缘对政保局的日子心有余悸,那里可是魔窟,一旦进去,还能出来吗? “李邦藩能派人打进来,我们就不能打入他们的内部么?如果有准确的情报,我们的行动会更加顺利。”邓湘涛说。 “我刚回来,现在思路都不清晰,能否让我考虑几日?”冯梓缘说,重归军统,是他下了很大决心的。但打入政保局,他确实没有心理准确。在六水洲的这段时间,他经常见到被政保局抓到的抗日分子。 六水洲的牢房内,经常传来惨绝人寰的悲鸣声,每次听到这种声音,他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重回军统,就是远离政保局,让他再回政保局,需要极大的胆气。 “好吧。”邓湘涛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冯梓缘还要考虑,显然,他并不想成为卧底。 如果冯梓缘不能回去的话,就只能选择宋鹏了。可是,邓湘涛第二天,与宋鹏接触,宋鹏更是明确拒绝,打死他也不想回政保局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接头 从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冯梓缘等人的事,到特高课批准成立二处,前后只有两天时间。姜天明还没来得及反应,本清正雄就正式通知他,政保局要成立二处。处长是特高课的翻译张百朋,这个二处,也归李邦藩领导。 二处的性质,与一处、情报处类似,主要是做情报收集。而且,二处的人事,姜天明无法插手。李邦藩原本背景深厚,再加上张百朋这个特高课的翻译,他如果识趣的话,也不应该去干涉二处的事。 如果一处和二处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姜天明倒也不会觉得什么。可贺田的一处,自己几乎无法插手。而且,贺田喜欢直接向本清正雄汇报工作,自己这个局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而李邦藩,在申请成立二处时,直接绕过了自己。可以想像,以后的二处,会比一处更加生分。 “局座,我已经到上海了。”阳金曲到上海后,马上向姜天明汇报。 “你怎么才到上海?”姜天明怒斥着说,两天从古星到上海,已经不算慢了。如果路上稍微耽搁,这个时候就还在路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阳金曲惊讶的说,自己已经马不停蹄的赶来,姜天明还是不满。他是姜天明的老部下,对姜天明习性摸得很透彻。 “李天明带来的那三个人,全部被李邦藩收买。冯梓缘和宋鹏,被他派进军统,已经顺利进去了。”姜天明苦恼的说。 军统古星站,有好几名政保局派过去的卧底,但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姜天明一点情况都没有掌握。这要是传出去,绝对是个笑话。 “他们靠得住么?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阳金曲没好气的说。 “就算要赔,也是别人的事情。我们的人呢?”姜天明问。 “我正要向你汇报这件事,我接触了几个人,这帮孙子的要价都不低,动辄就是十根金条。”阳金曲丧气的说,十根金条,只是打入军统,一旦暴露,或者被杀,还得加倍补偿,这样的代价,政保局是无法承受的。 “现在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只要人合适,赶紧把人带回来。”姜天明说,不要说十根金条,哪怕就是二十根金条,他也不会心疼。 挂了电话,姜天明开始研究孔祥宇、邢健、冯梓缘以及宋鹏的资料。这四人,都是军统派往古星的特工人员。他们有共同的特征,被捕之后,很快就投诚。随后,就被重新派出,进入军统。他们的忠诚是否可靠?他们能否胜任卧底的工作? 李邦藩的天字一号、地字一号,能否有所收获,他暂未可知。但贺田的飞鸟和飞虫,并没有带回来好消息。甚至,古星站主要成员的身份,都没通常掌握,更遑论他们的地址了。 如果十根金条,能换来一位成功的卧底,姜天明认为是值得的。当然,只要能比贺田和李邦藩的人更有作为,姜天明就满意了。 朱慕云与天字一号、地字一号的联络,很顺畅,也很安全。他两边都打了招呼,军统和政保局,都愿意他们与朱慕云联络,自然不会有人来找麻烦。朱慕云与宋鹏,约在了好相聚见面。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径直就到了二楼。 宋鹏则做了很多准备工作,首先,他得确保,自己的离开,不会引起军统的注意。其实,他得化妆。与邓湘涛见面后,他就进入了法租界,一个人住在一处房屋中。最后,他还得保证,去好相聚的路上,没有尾巴。到好相聚前,他还得先观察四周,甚至还先绕行一周,查看是否有后门。 最后,他会再次观察二楼的窗户,是否有那个准予见面的安全标记:花盆。所有的程序,都没有错误后,他才步入好相聚。到二楼后,他在包厢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你找谁?”朱慕云虽然一眼就认出了宋鹏,但还是用接头暗语说。 “我是老赵的亲戚,他在吗?”宋鹏见到朱慕云,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放松。 “他不在,有事吗?”朱慕云问。 “我想请他看电影。”宋鹏说。 “欢迎你,地字一号。”朱慕云热情的握着宋鹏的手,微笑着说。 “朱科长好。”宋鹏显得很兴奋,李邦藩能让朱慕云与他联络,说明对自己还是很重视的。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古星站彻底摧毁,否则绝不回去。 “时间有限,说说情况吧。”朱慕云说。 “刚开始,我被安排在一家小旅社,随后才去了法租界。我敢断定,军统的人,都藏在法租界。”宋鹏笃定的说。 “你现在住在哪里?”朱慕云拿出地图,让宋鹏标出来。 “这里。”宋鹏很快找到了所住位置。 朱慕云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正是傅梓强上次租的三套住房之一。现在邢健住着一套,剩下的两套,应该是分给了冯梓缘和宋鹏。 “邓湘涛住在哪里?”朱慕云问,政保局只知道邓湘涛是古星站的新站长,但对邓湘涛的行踪,一直没有掌握。 “他与我见了一面,但还没发现他的住处。”宋鹏说。 “除了邓湘涛,你还与其他人见过面么?”朱慕云问。 “还有井山,古星站的情报科长。古星站的规模,比原来要少得多,情报处,已经降格为情报科。”宋鹏说。他现在单独居住,除了邓湘涛与井山与他接触过以后,再没有接触其他人。 “他们有没有怀疑你?”朱慕云问。 “我是原来潜伏木组的副组长,功勋卓著,谁敢怀疑我?再说了,我在政保局,一直被在六水洲,就算怀疑,也没有依据。对了,邓湘涛向我提出,要派我回政保局卧底,被我拒绝了。”宋鹏得意的说。 “他们还想派你回来?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朱慕云大笑着说。 “朱科长,你放心,不把古星站连根拔出,我是不会回来的。”宋鹏坚定的说。 “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很好,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朱慕云点了点头,叮嘱着说。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狂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朱慕云的话,让宋鹏很是感动。情报工作,残酷而无情,哪怕朱慕云是虚情假意,但他听着也很舒服。 与冯梓缘的见面,被安排在电影院。虽然他们之前就认识,但依然也对了暗号。朱慕云知道冯梓缘的身份,但冯梓缘并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冯梓缘与朱慕云接头,之前是向邓湘涛汇报了的。但邓湘涛告诉他,一切正常进行,不能让政保局看出破绽。 从冯梓缘和宋鹏的态度,朱慕云能明显感觉出来,宋鹏对自己要热情。那种从骨子里发出的巴结,无论如何伪装,也是装不出来的。 冯梓缘与宋鹏的说法,大同小异。朱慕云与他们联络完后,马上回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现在,李邦藩最关注的,就是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 “这么说,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得到邓湘涛的信任?”李邦藩说,其实,他已经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了冯梓缘和宋鹏的住处。 “那是必然的,军统不是有个什么审查程序么?他们虽是军统主动召唤,可必要的审查,还是会有的。我建议,给他们创造机会立功。”朱慕云突然说。 “怎么个创造法?”李邦藩问。 “让他们回来一个,让留下的,举报回来的。”朱慕云说,冯梓缘总得回来,与其故意暴露,不如让宋鹏奉命举报,冯梓缘回来后,也算是立了功。 “好不容易混入军统,就这么回来,实在有些可惜。”李邦藩说,这件事,他得跟张百朋好好商议。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朱慕云说,让冯梓缘回军统,只是转个圈,必然还要回来的。 “此事,我与张处长研究后再定吧。”李邦藩说,他与张百朋是同学,又都是日本人,两的属于同档次的人,他们研究之后,自然不会再有错。 “处座,二处就设在这里?”朱慕云突然说,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把二处放在镇南五金厂,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李邦藩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怎么,你又有想法?”李邦藩说,这个问题,他倒没有考虑过。可是,这几天张百朋在镇南五金厂,确实很不方便。二处的任何事情,都被人盯得很紧。张百朋向他抱怨,他就算是上厕所,也有人盯着。 “码头的货物检查场,虽然来往的人多,但胜在地方够大。如果把二处,隐蔽在我们缉查一科,想必没人会注意。”朱慕云说。 “我会考虑的。”李邦藩说,朱慕云是越来越能干了,不但是一外合格的联络员,还是一个好的总务处长。 朱慕云走后,李邦藩把张百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们到中国后,一直说中国人。但现在,如果是说机密之事,用日语更加安全。反正,他们的身份是日本留学生,在一起说日语,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觉得朱慕云的建议怎么样?”李邦藩用日语说。 “二处去码头货物检查场办公,没有问题。那个地方我去过,房间足够多,而且有警卫和宪兵,行动起来也方便。与六水洲也不远,关押犯人方便。只是,让天字一号,或者地字一号回来,实在可惜了。”张百朋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呢?”张光照问。 “朱慕云的建议,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与其出卖自己人,何不把一处的卧底,举报了呢?另外,我听说,姜天明也准备派人打入军统。这些人,都以为军统是傻子。其实,个个自作聪明,最后把事情搞砸。”张百朋说。 “二处要么不行动,一旦行动,就要将这些抗日分子连根拔起。除了军统,还有中统、地下党。我们不但要打击古星的抗日分子,还要将河西的新四军游击队,以及军统的忠义救国军,一网打尽。”李邦藩缓缓的说,他是个力求完美、贪大求全之人。 只不过,之前他没有自己的力量,没办法达到这个目的。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二处,再加上宪兵队的配合,清除古星的抗日分子,只是早晚的事。 “姜天明为了派人打入军统,从特工总部调人。我的二处,也从梅机关调了些人过来帮忙。他们大多,都是支那科的学员,是帝国情报界的精英。”张百朋说。 “中国人终究靠不住,我们必须让自己人打入军统。如果把军统控制在手里,才算是干出了一点成就。”李邦藩微笑着说。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虽然帝国的利益,暂时会受到一点损失,但从长远看,是利大于弊的。”张百朋说,举报其他部门的卧底,只是为了打击对手。想要真正赢得军统的信任,还得靠情报支撑。 张百朋和李邦藩,都是日本人,想要给军统提供一些真正的情报,实在是太简单了。为了让他们的人,在军统迅速立功,并且站稳脚跟,牺牲一些利益,是没有关系的。 “田岛拓真,希望我们联手,能一举摧毁古星所有的抵抗力量。当然,如果能控制他们,就再好不过了。”李邦藩说,这是他的终极目标,控制敌方情报机构,哪怕就是想想,也能让人热血沸腾。 “那是一定的。我们要让特高课、宪兵队的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杰出情报人员。”李邦藩得意的说。 二处,最终还是选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办公。朱慕云得到消息后,马上给二处安排好了办公场所。并且,亲自去采购了一批办公设备。二处的人员虽然还没到,但办公和食宿条件,他全部解决了。 “朱君,实在太感谢了。”张百朋看了办公条件后,对朱慕云赞不绝口。朱慕云简直像自己的总务处长,将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能为二处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我的荣幸。张处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朱慕云微笑着说。 “二处在你的地盘办公,还得你多多照顾才是。”张百朋笑着说。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没好处 让二处来码头货物检查场,虽然会影响朱慕云“做事”,但二处的到来,对朱慕云也是有好处的。首先是兼职的问题,朱慕云是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的联络员,而冯梓缘和宋鹏,都算二处的人,朱慕云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朱慕云的身份,暂时不能公开。政保局或许还会有军统的卧底,让缉查科的人,负责天字、地字一号的联络,李邦藩认为,这是神来之笔。在政保局,知道这个秘密的,寥寥无几。 李邦藩没奢望,能瞒天过海,他只要求,不被军统的潜伏人员发现就可以。至少,也要让他们发现得越晚越好。让二处与缉查一科,在一起办公,也可以更好的掩护朱慕云的身份。 得知二处竟然在码头货物检查场办公,姜天明很是嗔恼。如果二处在镇南五金厂,他还能随时关注。但二处与缉查一科在一起办公,他就鞭长莫及。 “陈旺金,二处的设备、资金,批下去了没有?”姜天明心里不痛快,当然不会让二处的工作顺利。既然二处的人事,他没办法插手,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制造一些人为障碍了。 “还没有。”陈旺金说,他是姜天明的心腹,知道二处是李邦藩的,当然不会那么痛快的批复。 “那就好。”姜天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张百朋虽然是从特高课的翻译过来的,李邦藩与本清正雄的关系,似乎也不错,但他们毕竟是中国人。到了政保局,就得听自己的,否则,只会被边缘化。 “但是……”陈旺金犹豫了一下。 “但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有话快说。”姜天明不满的说。 “但是二处的设备和资金,都已经到位了,听说都是朱慕云垫付的。”陈旺金说,有的时候,他真是觉得朱慕云很奇怪。 坐在缉查一科科长的位子上,很快就能成为古星的巨富。但朱慕云,却“乐善好施”,对一科的人,自然不用说了。就连一科的警卫,每个月也能领十元的补贴。政保局的人,上至姜天明,下至他这个总务科长,都能从缉查一科沾光。 “这个朱慕云……”姜天明无奈的说,早知道这样,应该早点把朱慕云调离经济处。 但真要下这样的决定,姜天明又有些舍不得。经济处有四个科,只有一科每个月,会给他送来一笔“辛苦费”。其他三个科,只是逢年过节才有。而一科,逢年过节也不会落下。相比之下,他更喜欢一科。 “其实二处也不需要多少东西,目前为止,只有张百朋一个光杆司令。”陈旺金说,码头的货物检查场,有数十间房,让二处在那里办公,只是一句话的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二处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姜天明说。 “当然,当然。”陈旺金忙不迭的说,他还只是副处长呢,想要扶正,必须紧跟姜天明的步伐。 二处要招兵买马,朱慕云除了通知邓湘涛外,自然不会忘记地下党。李邦藩和张百朋,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拿二处当试金石。这对抗日力量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朱先生,地下室那家伙,怎么处理?”朱慕云回到家后,在地下室,见到了袁旺财留下的字条。 袁旺财等人,白天在他的地下室工作,晚上就回去,与朱慕云的时间,正好错开。傅梓强已经被关押了几天,他在赌场待了几天,筋疲力尽,到这里后,一直在昏睡。 朱慕云自然不会轻易把傅梓强放下去,至少,不能平白无故的把他放回去。当然,一直关着傅梓强,也不是个事。邓湘涛没有傅梓强的消息,也不敢让古星的人,再回克勒满沙街163号。 但朱慕云也没有马上去见邓湘涛,他只是传了份情报,告诉邓湘涛,有了傅梓强的消息。之前傅梓强,一直躲在吉祥赌场,直到数天前,突然消失。据说,是被人打劫,他正在查找线索。 第二天,朱慕云刚到一科的办公室,在门外见到了端木真作。这段时间,朱慕云与这个日语专修学校的同学,很少见面。朱慕云很忙,他必须全力以赴,集中精神,处理各方面的关系。稍不注意,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老同学,出事了。”端木真作见到朱慕云后,一脸急切的说。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问。 “顾德铭被人绑架了。”端木真作急道。 “什么人干的?”朱慕云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九头山,在古星,也只有那些土匪恶霸,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可报了警,但警察局不理,只让交赎金。他们也是没办法了,才托我来找你,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端木真作说,朱慕云的单位,性质很特殊。警察局办不了的事,找朱慕云或许有希望。 只不过,朱慕云与顾家,有一些不愉快。当初,朱慕云想向顾家的钱庄借钱,顾德铭却要朱慕云担保。最终,端木真作的父亲,端木强为朱慕云做了担保。但朱慕云与顾德铭的关系,从那时开始,就变得淡了。 “顾家家大业大,破财免灾也没什么嘛。”朱慕云淡淡的说,顾德铭的事,他确实不急。今年,法币的贬值速度越来越快,如果当初能从顾家钱庄多借点钱,现在他的收益会更大。 “可对方一张嘴,就是两百根金条,顾家就算开钱庄,也拿不出来啊。”端木真作说。 “两百根金条?这样吧,我先了解一下。有消息的话,再通知你。”朱慕云说,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顾德铭与他是同学不假,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自从上次借款后,反而淡了。况且,朱慕云对没好处的事,一向都不积极。 “那就多谢了,顾家传了话,只要救出顾德铭,必有重谢。”端木真作说。 “谢不谢的,我不在乎,先看能不能帮上忙再说吧。”朱慕云说。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谁出的手? 朱慕云认定,绑架顾德铭的,肯定是九头山的土匪。只有他们,有这样的实力,敢在古星城内绑人。况且,九头山在古星还有个秘密据点:好相聚。对古星所有的大户人家,恐怕朱加和心里,都有一本账了。 中午,朱慕云特意没在食堂吃饭,而是去了趟好相聚。他一进去,韩之风马上迎了出来。虽然朱慕云不再是这条街的巡警,但只要朱慕云一来,韩之风必定亲自招待。 “韩掌柜,最近发大财了吧。”朱慕云不阴不阳的说。 “我们就是混口饭吃,能发什么财啊。”韩之风赔着脸,忙不迭的说。 “两百根金条的生意,还只是混口饭吃?”朱慕云冷冷的说。 “什么两百根金条?朱科长,你可千万别误会,顾家公子,可不是我们干的。”韩之风一听,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顾德铭被绑架,绑匪要价两百根金条,大家都认为,这肯定是九头山的手笔。刚开始听到消息时,就连韩之风也以为,大当家终于出手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这次的事情,与九头山无关。 “真不是你们?”朱慕云认真的看着韩之风的表情,观察着韩之风的真实想法。 “真不是我们,我们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顾德铭是谁?真要是被劫上了山,好相聚早就关张了。”韩之风说,两百根金条,足够九头山吃喝几年的,好相聚肯定得关门歇业一段时间。 “不是你们那是谁?古星什么时候,又出了一股新土匪了?”朱慕云诧异的问。 “这事我们也觉得奇怪,我们四处打探,一点消息也没有。”韩之风说。 “顾德铭的事情,你给我留意点,如果有他的消息,马上来缉查科报告。”朱慕云缓缓的说,韩之风的神态,似乎并不知道真相。 “一定,一定。”韩之风松了口气,如果朱慕云认定,顾德铭是九头山绑的,好相聚就别想清静了。 如果九头山真的要干此类事情,好相聚也必须关闭。否则的话,山上的“生意”,很有可能是给朱慕云干的。朱慕云此人,贪得无厌,一旦被他咬上,不撕下块肉,绝对不会松口。 如果不是九头山的人,绑架的顾德铭,那又会是谁呢?朱慕云百思不得其解。他突然想到,警察局并不关心此事,难道……。朱慕云去了趟警察局,只是,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听到有用的消息。最后,朱慕云只好去了镇南五金厂。 在镇南五金厂,朱慕云从曾山那里,听到了有用的线索。绑架顾德铭的,不是土匪,竟然是政保局的人。 “这不可能吧?”朱慕云一脸惊愕,政保局再干缺德的事,也不会绑架城内的富户啊。要知道,顾德铭只是普通人,并不是抗日分子。况且,顾德铭还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政保局怎么一点也不顾忌? “什么事都有可能。”曾山笑了笑,姜天明能干这种事,他确实没想到。 “人没关在这里吧?”朱慕云好奇的问。 “这件事,知道的越少,就越没有麻烦。”曾山似笑非笑的说,这件事如果宣扬出去,绝对是一大丑闻。 “多谢曾哥提醒。”朱慕云感激的说。 回到办公室后,朱慕云给迟瑞琪去了个电话,约他晚上来码头吃饭。换在以前,朱慕云直接就去了六水洲,可曾山的话,提醒了他。如果人真在六水洲上,自己上去,很惹眼。 “兄弟,今天晚上真不行。这段时间可能都不行,六水洲来了重要人犯。”迟瑞琪说,顾德铭是姜天明亲自打了招呼的,一定要严加看管,一根毫毛也不能少。 “没关系,等你忙完再说嘛。”朱慕云笑着说。迟瑞琪都不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顾德铭的话,他才不信呢。只不过,他没有说破,不想让迟瑞琪为难。 顾德铭确实是姜天明下令绑架的,阳金曲在上海,随手就花了他二十根金条。这么大一笔钱,政保局可不会报销,必须得自己掏腰包。姜天明如果有这么高的觉悟,也不会铁心替日本人卖命了。 他把马兴标、贾晓天找来一商量,原本是想让贾晓天出点血,可是他们却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虽然有些下作,但总比自己出钱要好吧。马兴标是行动队长,具体的行动,是他负责。而行动队的人,以前都是特务处曾山的手下。这件事,没有谁比曾山,再清楚的了。 虽然朱慕云知道了顾德铭关在哪里,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姜天明绑架顾德铭,除了要钱,是否还有其他目的呢?没弄明白之前,朱慕云不会轻举妄动。 下班后,朱慕云回了家,在小巷子口的电线杆上,朱慕云看到了邓湘涛标出的紧急联络暗号。今天邓湘涛收到朱慕云的情报,知道他有了傅梓强的消息后,邓湘涛坐立不安,只想快点见到朱慕云,好问个清楚。 邓湘涛的标记,确实很紧急,但朱慕云并不急。一直等到过了凌晨,他才让三公子拉车,把傅梓强送到了王家港295号。朱慕云背着傅梓强,从暗道走了进去。傅梓强在离开时,就已经被敲晕,又被戴上了个头套,被朱慕云扔到地上,才哼哼着醒过来。但朱慕云一脚踢过去,又把他踢晕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他?”邓湘涛很是不满的说,傅梓强可是总务科长,无论是职务还是军衔,甚至是资格,都要比朱慕云高。 “你不想这里也被他知道吧?”朱慕云问。 “有道理。”邓湘涛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现在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的了。傅梓强这次的出走,属于严重违纪,后果非常严重。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朱慕云说,他自然不能与傅梓强见面。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邓湘涛问。 “我可不是找回他的,而且赎回的,两根金条,到时候得让他还给我。”朱慕云指了指傅梓强,说。 PS:推荐票每天减少了两百张,还得请大家一如继往的支持。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新代号 朱慕云走后,邓湘涛才把傅梓强弄醒。这是地下室,傅梓强就算醒来了,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这个地方,邓湘涛不想让傅梓强知道。哪怕傅梓强没有叛敌,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站长……”傅梓强被一瓢冷水浇醒,他以为自己还在绑匪手中,借着灯光,看清是邓湘涛后,一脸错愕。 “傅科长,你一声不响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邓湘涛冷冷的说,傅梓强一脸憔悴,才十来天不见,就好像苍老了十年似的。 “站长,我没有叛变啊。”傅梓强大声说道,他把古星站的经费,全部弄没了,人也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违反了家法。但是,他并没有投敌,就算有错,也罪不致死。 “这些天,你都干了什么,必须详细说出来。”邓湘涛冷冷的说。 “当时我确实是想跑,但出城的路被封,我又担任你找我,所以就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先在烟馆躲了一阵,后来就到了吉祥赌场。在赌场,待了六七天。刚开始,我赢了不少钱。可后来,反而输了。要不是困得实在不行,我肯定能扳回来。”傅梓强现在还在懊悔,自己输的太可惜了。 “从赌场出来后呢?”邓湘涛问。 “从赌场出来,就被那帮孙子给绑了。这几天,我过的是暗无天日啊。站长,你得给我出这口气。”傅梓强气愤的说,他好歹也是军统的总务科长,竟然被人绑票,而且还被当畜生一样,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内,自然不服气。 “你是被什么人绑的?”邓湘涛问,这个问题,他必须得搞清楚。 “我也不知道,当时太疲惫,被人轻轻一推,就人事不省了。等我醒来,眼睛被蒙住,而且还是被在一间黑屋子内,四面都是泥,好像在地窖中。直到今天,才被转移。”傅梓强说,虽然他被关了好几天,可是对关押的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现在让他进入朱慕云的地下室,也无法认出,那里就是关押他几天的地点。 “你卷走的钱呢?”邓湘涛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古星站现在只有不到三千元,想做点什么事,都不敢行动。他算了一笔账,已经欠朱慕云近两万元了。 “输了一部分,剩下的全被抢了。”傅梓强懊恼的说。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与日伪特务接触?”邓湘涛问。 “当然没有,我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傅梓强坚定的说。 “你先在这里休息吧。”邓湘涛得把傅梓强的情况,马上汇报给重庆。 邓湘涛的要求不高,傅梓强找回来了,古星站的庙小,容不下这么尊大神。他要求,让傅梓强回重庆。 “站长,手下留情啊!”傅梓强突然一把抱住邓湘涛的脚,哭哭啼啼的说。军统的家法,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生死,可以说,全部在邓湘涛的报告中。 “手下留情?你知道因为你的出走,给站里造成多大的损失吗?”邓湘涛冷冷的说,到现在,古星站的工作,可以说基本处于瘫痪。这一切,都是拜傅梓强所赐。 “站里的资金,我会如数补上,哪怕是卖房卖地,卖儿卖女,也在所不惜。站长,我知道你喜欢古玩,我家里有一只元青花,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人送到你家。”傅梓强早把邓湘涛的那点爱好给摸透了,要不是古星太过危险,他肯定能与邓湘涛打得火热。 “这样吧,我先向总部汇报,你回来的消息。”邓湘涛沉吟着说,不管傅梓强有什么表示,既然傅梓强回来了,必须第一时间通知重庆。 至于总部对傅梓强的处理,想必还没有那么快。至少,重庆得等到自己的详细报告后,才会决定如何处置傅梓强。 因为刚才傅梓强的一番话,邓湘涛向重庆汇报时,并没有说,傅梓强是朱慕云赎回来的,而是主动回来的。至于傅梓强这段时间,与组织失去联系,也被他解释为,被敌跟踪,为避免拖累组织,一直在外面周旋。直到扫清障碍,才回到站里。 邓湘涛轻轻的几句话,就将傅梓强的责任,推卸掉了十之八九。重庆接到邓湘涛的电报后,语气果然淡了许多。只让邓湘涛仔细查证,并且让傅梓强回到重庆述职。 邓湘涛接到重庆的电报,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意料。可以说,傅梓强的事情,算是圆了过去。但是,朱慕云那边,也得安慰才行。邓湘涛又给重庆发报,强调朱慕云的代号,继续使用“三老板”,已经不妥。 重庆最终同意,给朱慕云新的代号:“公鸡”。对朱慕云有了交待,傅梓强的事情,算是基本处理好了。现在,只等着傅梓强的“意思”。邓湘涛在此事上,是留了后手的。如果傅梓强的意思没到,他随时才把事情翻转过来。 第二天,邓湘涛再次约见朱慕云。只不过,这次没在王家港295号,而是到了克勒满沙街163号。自从傅梓强回来后,163号就重新启用。邓湘涛也没有隐瞒朱慕云,将昨天晚上的电报内容,都告诉了他。 “傅梓强毕竟是我们站的总务科长,如果真相传回重庆,整个古星站,脸上都无光。只要傅梓强能归还资金,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机会。”邓湘涛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是站长,我听你的。但是,我付的四根金条,他必须得给我。”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四根?不是……,好吧,四根就四根。”邓湘涛无奈的说,朱慕云果然不是吃素的,一听到傅梓强愿意出钱,马上坐地起价,又涨了一倍。他甚至很怀疑,朱慕云赎傅梓强出来,都没用两根金条。 “另外,站里欠我的钱,这下应该可以结清了吧?”朱慕云说。 “只要钱一到,马上给你办。另外,总部给了你一个新的代号:公鸡。”邓湘涛说,他觉得,这个代号,前面应该再加一个“铁”字。朱慕云简直就是只铁公鸡,不但一毛不拔,而且只占便宜,从来不吃亏。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活动受阻 朱慕云的缉查一科,虽然负责码头和渡口的货物检查,但对人的检查,主要由行动队,或情报处负责。只有在他们忙不过来时,才由缉查科代劳。下午,渡口的王强向朱慕云汇报,渡口行动队的人,突然全部离开。 “他们又发现了什么?”朱慕云随口问,行动队的人,一定是发现了可疑分子。只有将目标,移交给同事后,他们才会重返渡口。 “据说是个地下党。”王强说,渡口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向朱慕云汇报。 “地下党?”朱慕云心里一惊,不会是胡梦北回来了吧? “他们还没有回来,等回来后,我马上向你汇报。”王强说。 一直到下班,朱慕云都没有接到王强的汇报。在渡口发现嫌疑犯,并不算出奇。但能断定是地下党,为数则不多。但朱慕云再焦急,他也不能主动去问。随着二处的成立,他再与一处,或者情报处、行动队打交道时,会被人认为别有用心。所以,他得特别谨慎。 政保局现在,已经悄然分成了好几派,第一派,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派,当然是以姜天明为首。第二派,由以贺田这些原军统古星站的人为主。当然,他们的实力,要远逊于姜天明。可是,一旦一处在打击军统的行动中,接连获胜的话,贺田随时都能威胁姜天明的地位。 第三派,也就是新兴派,是以李邦藩和张百朋为首的新兴力量。他们有特高课的支持,只要能干出成绩,随时能将姜天明取而代之。其实,曾山也有自己的一派。只不过,他的势力很隐蔽,但却遍布全局各个部门。 朱慕云自然属于李邦藩一派,他从进入经济处,身上就打着李邦藩的烙印。这一点,朱慕云也是知道的。如果李邦藩安心工作,没有成立二处,姜天明并不会重视李邦藩。可现在,朱慕云的任何行动,都会视为李邦藩授意。 刚开始,朱慕云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是,昨天他去镇南五金厂,想打听顾德铭绑架的事。原来那些与他交好的人,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回到家后,他才明白这一点。二处的成立,反而让他的工作陷入困境。 昨天晚上,朱慕云约迟瑞琪吃饭,除了因为六水洲上,确实有重要人物外,还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 朱慕云已经决定,这段时间,尽量减少活动。如果因为二处,而使他的身份,被人怀疑的话,那就太得不偿失了。可是,真要是地下党,那该怎么办? 晚上,朱慕云回到家时,遇到了端木真作。顾家接到了绑匪的勒索信,三天后必须将钱,否则,每天给顾家寄一条手臂,三天后,就把人头寄过去。而这封勒索信中,已经夹着一截断指,经过辨认,正是顾德铭的 “慕云,你要是不帮忙,顾德铭肯定会死。两百根金条,顾家是拿不出来的。”端木真作说,顾德铭的父亲,是有名的吝啬鬼,真要是付了两百根金条,还不如把他的命拿走。 “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朱慕云叹息着说,他现在的活动,被大大限制。行动队的行为,是得到姜天明默许的。 “慕云,顾德铭上次没帮你忙,这次顾家说了,只要能救回顾德铭,你的借款到期后,只要归还本金就可以。”端木真作说,朱慕云借的钱可不少,一年的利息,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那怎么行?桥归桥,路归路,我借了顾家钱庄的钱,当然要付利息。”朱慕云“义正词严”的说,但他心里却在算,十万元一年的利息,可有三万多。 “你是不是已经打听到顾德铭的消息了?”端木真作说,他自然不会相信,朱慕云有这么清高。之所以拒绝,可能是确实帮不上忙。 “顾家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朱慕云问。政保局虽然声名狼藉,但在古星,也不会胆大妄为到,随便绑架城内的富商。唯一的可能,是顾家涉及到了政治,姜天明借机,想捞一笔。 “也没听说顾家得罪了什么人啊,慕云,你能不能告诉我,顾德铭是被谁绑架的?”端木真作拿出一个小盒子,塞到朱慕云手中。 “我去打听顾德铭的消息,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顾家来找我,连面都不会见。”朱慕云将盒子推了回去,他可以拿顾家的钱,但端木真作的东西,是不会接受的。 “这是顾家给的。”端木真作说。 “顾家给的,我也不能要。跟你说实话吧,顾德铭被关在六水洲。一般人,是见不到的。”朱慕云说。 “政保局果真出手了?”端木真作惊讶的说。 “怎么回事?”朱慕云问。 “半个月前,古星成立了一家中江实业银行,这家银行的背后,是南京政府和日本军队。目的,就是搜刮中国的钱财。中江实业银行的总经理叶明泽,亲自拜访过顾家。目的只有一个,让顾家的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顾家当然不会同意,叶明泽威胁,顾家会后悔的。看来,根源在此。”端木真作说。 “顾家真要是给了这两百根金条,跟破产没什么两样。”朱慕云说,中江实业银行的事,他听说过。叶明泽原来是南京财政部的官员,到古星后,凭着原来的人脉,四处活动,与姜天明的关系,也很不错。 “谁说不是呢,所以,慕云,你如果能救出顾德铭,也是救了民族资本。”端木真作说。 “既然要三天后再给赎金,我三天后,再给你答复吧。”朱慕云说。 “好吧。”端木真作无奈的说,今天之行,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顾德铭是被政保局绑架的。 自从傅梓强转移走后,朱慕云地下室的进展,就变得非常快。袁旺财知道,这是朱慕云的住所后,很是用心。除了给朱慕云、三公子还有华生,各准备了一间地下室外,还给朱慕云,单独挖了一间特别的地下室。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谁去营救 端木真作回到顾家后,马上把顾德铭被关在六水洲的消息,告诉了顾德铭的父亲顾传儒。让他意外的是,顾传儒得知是政保局绑架了顾德铭后,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焦虑。 “顾伯父,政保局无法无天,我看应该向市政府要人。”端木真作说。 “市政府与政保局是一丘之貉,他们肯定不会承认。”顾传儒摇了摇头,为了救回顾德铭,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关系。但是,在这件事上,所有人的回复,都惊人的一致,他们没有办法。 “靠政府部门,是没有办法了。干脆,把事情捅给记者,在报纸上揭露他们的丑行。”端木真作说。 “万万不可。”端木强坚定的说。他与顾传儒是几十年的生意伙伴,顾家出事,端木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真作贤侄,只有德铭救回来后,才能把真相告诉记者。”顾传儒缓缓的说。 “朱慕云到底是什么态度?是不能救,还是不敢救,或者是不想救?”端木强问端木真作。他与朱慕云认真的谈过一次,那次谈话,让他受益匪浅。现在,他也成了顾家钱庄,最大的贷款客户。 “朱慕云贪得无厌,既不能救,也不想救。”顾传儒说,朱慕云当时还只是副科长,就敢张嘴借十万元。而且,他也没听说朱慕云做了什么生意,他很担忧,朱慕云的那笔贷款,能否按照归还。 “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而且也没有把路堵死。”端木真作说,朱慕云能打探到顾德铭在六水洲,就已经是帮了忙。要不然,现在他们还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飞。 “朱慕云只是缉查一科的科长,能帮我们打探消息,已经很不错了。顾兄,想要救人,恐怕还得找国军。”端木强突然说,他所谓的国军,是指重庆方面。 虽然日本占领了古星,但重庆在古星的活动,并没有停止。比如说,他们这些富商,重庆一直在动员,让他们往西南方向搬迁。 “只要能救出德铭,哪怕找日本人,我也没意见。”顾传儒说,叶明泽为了逼他就范,竟然使出这么卑鄙无耻的计谋,实在令人不耻。 “顾兄,德铭回来后,你有何打算?”端木强无声的叹了口气,就算顾德铭能回来,恐怕顾传儒只能让步,如果他想待在古星的话。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们要是逼得太紧,我就去重庆!”顾传儒冷冷的说。 顾传儒的要求,很快反馈给了重庆方面。而重庆又把任务,交给了古星站。政保局的事情,邓湘涛第一个想到了朱慕云。没有谁,比朱慕云更适合去完成这个任务了。 “此事何必找我呢,交给冯梓缘和宋鹏。李邦藩天天盼着他们能立功,现在机会来了,肯定会从旁协助。”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可是姜天明下令绑的人。”邓湘涛说。 “你别忘记,李邦藩可是日本人。他为了让冯梓缘和宋鹏立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朱慕云说,李邦藩性格坚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与姜天明一争高低,绝对不会错过机会。 “那行,我把任务交给他们,如果他们失手,你再出马。”邓湘涛说,只要能完成任务,不管谁出手都是一样的。 “这件事的起因,是中江实业银行想并购顾家钱庄。如果能做通顾传儒的工作,让他向中江实业银行低头,事情就容易了。”朱慕云说。 “中江实业银行有南京政府的背景,更有日本人撑腰。如果让他们在古星做大,最后损失的,可还是我们中国人。”邓湘涛语重心长的说。 “既然如此,顾传儒怎么不搬到重庆?”朱慕云奇怪的问。 “古星这么多人,都要被日本人欺凌,他们都得搬走?”邓湘涛冷声反问。 邓湘涛让冯梓缘和宋鹏,成立一个营救小组,冯梓缘担任组长,负责营救六水洲上的顾德铭。邓湘涛的要求很苛刻,不但要把顾德铭顺利救出来,而且不能让政保局再打顾家的主意。 关系到自己天字号和地字号两大卧底,李邦藩得到朱慕云的汇报后,马上把张百朋叫了过来,一起商议。 “局里为何要秘捕顾德铭?”张百朋问,这件事,如果不是今天李邦藩说起,他都不知道。政保局不会随便秘捕人,一定是顾德铭有问题。 “中江实业银行想并购顾家钱庄,顾传儒坚决反对,叶明泽要求政保局出手,姜天明正好缺钱,就绑了顾传儒的儿子顾德铭。”李邦藩已经打听清楚,姜天明绑顾德铭,可以说是公私兼顾。 “绑顾德铭没关系,但用不着张嘴就要两百根金条吧?”朱慕云说。如果不是两百根金条,顾传儒早就付了钱,也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李邦藩点了点头。如果顾传儒付了钱,冯梓缘和宋鹏,也没有机会表现了。但中江实业银行的事情,也很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我们既要帮他们完成任务,又得让顾家钱庄屈服才行。”张百朋说,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的任务,必须要完成。但是,也不能坏了中江实业银行的事。 作为日本特务人员,他当然清楚,这个中江实业银行,其实是为大日本帝国筹集资金的。相比来说,这件事更加重要。 “这次绑了顾德铭,想必顾传儒已经知道厉害。明天让中江实业银行再跟顾家钱庄谈,顾传儒不屈服是不可能的。”朱慕云说。 “没错,只要这个问题解决,剩下的就不是问题。”李邦藩说,作为日本特务,他首先考虑的,当然是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中江实业银行,是为大日本服务的,不能因为冯梓缘和宋鹏,而影响到中江实业银行的利益。 “我看,可以让朱君,先去做做顾家的工作。想必,顾传儒为了让他儿子回家,会让步的。只要顾家让了步,到时候再放人,也容易了。”李邦藩对朱慕云说。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转变 李邦藩的话,让朱慕云很为难。顾传儒之所以,不把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就是不想成为日本人敛财的工具。现在,让自己去劝顾传儒,不管顾传儒是否会同意,他心里都不会好受。 “朱君,我跟顾德铭都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你去劝顾传儒,再是恰当不过。”张百朋说,他很同意李邦藩的决定,让朱慕云去劝顾传儒,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我去劝,恐怕……”朱慕云为难的说。 “你去劝,肯定马到成功。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能否成功营救顾德铭,就看你的了。”李邦藩鼓励的说。 李邦藩和张百朋,都说到这份上了,朱慕云还能说什么呢。但是,他还没去顾家地,就听到一个消息,中江实业银行的叶明泽,被顾传儒给轰了出来。 顾传儒连儿子的命,都可以不要,坚决不把顾家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朱慕云再去劝,恐怕效果是一样的。叶明泽只是被轰出来,朱慕云恐怕会被打出来。 朱慕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去顾家之前,特意把端木真作叫上。 “朱兄,是不是有消息了?”端木真作见朱慕云主动上门,惊喜的说。 “消息是有了,但还得看顾传儒的态度了。”朱慕云说。 “什么意思?”端木真作问。 “其实,顾家的钱庄,已经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形势,银行是新兴产业。”朱慕云说。 “朱兄,你别说了,顾家钱庄,是顾伯父一辈子的心血。你要让他把辛苦几十年的产业,拱手相让,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端木真作说。 果然不出所料,朱慕云在顾家,还没开口,只是透露出这样的意思,就被顾传儒端茶送客。幸好有端木真作在,否则的话,顾传儒就要恶语相加了。 “真作贤侄,以后,你不要再与这样的人来往了。”顾传儒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缓缓的说。朱慕云果然是日本人的走狗,就算顾家钱庄破产,也绝对不会让日本人拿走。 “是。”端木真作屏气凝神,不敢反驳。 “今年朱慕云的钱,收回来后,顾家钱庄,永不跟这样的人交往。”顾传儒说,虽然他是个生意人,但这些汉奸走狗的生意,他是不屑做的。 “顾伯父,其实朱慕云为人还是不错的。而且,这次德铭,也是他找到的。”端木真作说。 “别说了,就算德铭死,我也不会跟日本人做生意。”顾传儒说。 “这个顾传儒真是冥顽不化,朱君,辛苦了。”李邦藩得知朱慕云无功而返,安慰着说。 “我倒没事,只是没有把事情办好,实在惭愧。”朱慕云说。 “没事,总有办法解决的嘛。”李邦藩微笑着说。 “请处座放心,明天我一定会再去,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朱慕云坚定的说。 “柳叶君,你觉得朱慕云,能完成任务吗?”张百朋晚上与李邦藩一起喝酒,说起了朱慕云的事情。 “这种事,他不擅长,就算失败,也属正常。”李邦藩说。朱慕云的优点:做事细致、耐心,对自己忠心。但要说朱慕云的能力,只能算一般。他派朱慕云去顾家,如果成功也就罢了,失败也不会在意。 “我倒是有个办法。”张光照突然说。 “田岛君有何妙计?”李邦藩好奇的问。 “政保局的做法,虽然有些见不得人,但其实是很有效的。只不过,他们绑错了人。顾德铭可以放回去,到时候把顾传儒抓回来。只要他敢说个不字,让他有来无回。顾德铭只是个纨绔子弟,到时候,顾家钱庄进不进中江实业银行,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张百朋阴笑着说。 “不错,不错。田岛君,让你来帮我,看来是来对了。”李邦藩高兴的说。 朱慕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计划,要绑架顾传儒。他从顾家出来后,一直在想,如何说服顾传儒。原本朱慕云以为,开钱庄、当铺的顾传儒,应该是个见风使舵、贪生怕死之辈才是。但万万没有想到,顾传儒竟然如此有风骨。 面对义正词严的顾传儒,朱慕云确实没脸去劝他。况且,他也知道,让顾家的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不但坑了顾家,而且也是坑了整个古星的人。 一直快到家的时候,朱慕云都没有找到两全齐美的办法。但是,他在快到家时,见到了巷子口电线杆上的暗号,邓湘涛要见他。朱慕云调转车头,骑着自行车,去了法租界。他与邓湘涛见面,不能总在同一个地方。 就算王家港295号再安全,也不能连续几次在那里见面。这既是纪律,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自从二处成立后,朱慕云的行动,更加谨慎。 “今天你去了顾家?”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笑吟吟的问。 “你都知道了还问?”朱慕云没好气的说。 “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干?”邓湘涛问,原本营救顾德铭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军统和政保局,都归朱慕云调遣。可没想到,李邦藩和张百朋,竟然把中江实业银行的事情,放在了营救顾德铭之上。 “我正发愁呢。如果顾传儒不让步的话,除非他离开古星,否则,就算能救顾德铭一次,也救不了他下次。”朱慕云说。他还不知道,李邦藩已经决定,对顾传儒下手。 “你不用愁了,重庆已经发来消息,让顾传儒的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并入后,顾传儒将成为银行的第二大股东。”邓湘涛微笑着说。 “什么?怎么会这样。”朱慕云惊讶的说。 “既然是总部的命令,我们只管执行就是。顾传儒知道重庆的意思,想必会让步。今天晚上,我会去趟顾府,相信明天你再去的话,情形会大大不同。”邓湘涛微笑着说。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明天如果顾传儒同意,我如何跟李邦藩解释?”朱慕云问,今天顾传儒差点将自己打出来,过了一个晚上,顾家就改了主意,李邦藩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里面有玄机。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转变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正要去上班,刚打开门,就见到顾传儒和端木真作,站在自己门外。见到朱慕云出来,顾传儒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迎了过来。 “慕云肾侄,昨天是我鲁莽,实在是失礼。”顾传儒拱了拱手,一脸惭愧的说。 “顾老板无需客气。”朱慕云看了端木真作一眼,虽然知道顾传儒,可能会改变心意,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彻底。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为救德铭。”顾传儒诚恳的说。 顾传儒主动改变态度,朱慕云马上向李邦藩汇报。虽然李邦藩也很意外,但他此时也顾不上细想,马上与叶明泽联系。顾传儒是不是有诚意,只有叶明泽最清楚。 才一个上午的时间,顾传儒就与叶明泽办好了手续。但是,下午顾传儒并没有见到人儿子。他向叶明泽提出抗议,叶明泽只好去找姜天明。结果,姜天明并不承认此事。 “叶老板,自始至终,我们就没有抓顾德铭。我们可是政保局,他一没犯法,二没抗日,我们没理由抓他嘛。”姜天明打着哈哈,顾德铭就是他的财神爷,自己的金条还着落在他身上,怎么可能轻易放掉呢。 “顾传儒答应,只要人平安,可以给十根金条。”叶明泽岂会相信姜天明的话?这些特务,个个贪得无厌,顾德铭落在他们手里,顾家不出点血,不可能放回来的。 “这样吧,我去查查,如果人在这里,肯定会让他走的。”姜天明说。 姜天明舍不得,两百根金条,突然之间就只有十根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阳金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那二十根金条,他可不想还要承担一半。 可是第二天,迟瑞琪突然向他汇报,六水洲上的顾德铭,不见了。姜天明大吃一惊,如果顾德铭在自己手里,最多就是向顾家敲诈笔钱。但如果顾德铭出了意外,导致顾家钱庄与中江实业银行,无法合作的话,他就要担责任了。 “你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大个活人,又是个富家子弟,就让他溜掉了?”姜天明怒气冲冲的跑到六水洲上。 “应该是被救走了,刚得到消息,顾德铭已经回了家。”马兴标匆匆赶来,他已经收到消息,顾德铭昨天晚上就到了家。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姜天明严厉的说。 马兴标和迟瑞琪,并没有查出什么名堂。姜天明只能回去开会,把李邦藩、曾山、张百朋、贺田都叫上。 “局座,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清楚。”李邦藩没有避讳,接到开会的通知,他径直找到了李邦藩,承认了昨天晚上的事。 “你干的?”姜天明诧异的说。 “我有两人,打入了军统。这次营救顾德铭,正是他们的任务。”李邦藩缓缓的说,能参与这样的行动,他很得意。 “你说的就是冯梓缘和宋鹏吧?”姜天明冷冷的说,李天明从军统拉过来的人,自己理都不理,可李邦藩却当成了宝。为此,还申请成立二处。可笑的是,特高课竟然还支持他,真是个愚蠢的人。 “不错,他们已经成功打入军统。”李邦藩自得的说。 “他们现在是回到军统。”姜天明纠正着说,要培养一名卧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冯梓缘和宋鹏,当时投降了。可现在回到军统,谁能保证,他们对政保局继续忠诚呢?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他们已经得到了邓湘涛的信任。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掌握军统古星站的情况。”李邦藩笃定的说。 “你的人倒是立了功,可是你事先,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吧?”姜天明说,李邦藩的人确实立了功,但这是建立在损害自己利益的基础上的。 “如果提前打了招呼,就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了。”李邦藩说,昨天晚上的行动,除了冯梓缘和宋鹏外,还有其他行动人员。如果六水洲上的警卫队,提前知道了消息,搞不好就会泄露消息。谁知道政保局,还有没有第二个三老板呢。 “为了你的效果,你知道我损失多大吗?”姜天明愤怒的说,他恨不得当场掐死李邦藩,如果李邦藩没有日本人当靠山的话。 “叶明泽让你绑顾德铭,可没有要求你敲诈顾传儒。况且,顾家钱庄,已经与中江银行合作,他已经不是我们的敌人。”李邦藩缓缓的说,有理走遍天下,只要他占着理,姜天明这个局长,在他眼里,连屁都不是。 “军统怎么会对六水洲的情况,这么熟悉?”姜天明强压着心中的怒气,问。 “他们当时就是从六水洲上逃离的,对上面的情况,当然熟悉了。”李邦藩微笑着说。 望着李邦藩理直气壮的离开,姜天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阳金曲今天就到,他希望阳金曲带回来的人,能给自己长脸。 一处的贺田,在军统放了两个人,孔祥宇和邢健。李邦藩成立二处,也在军统安排了两名卧底:冯梓缘和宋鹏。自己这个局长,对古星站的情况,一无所知。贺田和李邦藩,虽是他的手下,但两人都桀骜不驯,觊觎着自己的位子。 既然知道顾德铭是如何逃掉的,姜天明召集的会议,自然也无需进行。李邦藩与张百朋回到办公室后,又把朱慕云叫了过来。 “昨天晚上的行动很顺利,想必军统很满意。”李邦藩微笑着说,他在姜天明没有说实话。六水洲上的情况,都是朱慕云提供的。 当初朱慕云为躲清静,天天待在六水洲与迟瑞琪喝酒,没想到,却意外的查清了六水洲的情况。昨天晚上的情况,与上次军统营救冯梓缘和宋鹏,是不一样的。冯梓缘和宋鹏,并没有警卫看守,但顾德铭,是被关押在牢房的。 “晚上,我会与地字一号见面,应该会有收获。”朱慕云说。营救顾德铭,对他来说没有挑战性。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军统和二处联手,要是还失败,那就说不过去了。 整件事情,他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顾传儒的态度。仅仅一个晚上,就转变过来了。他是接触过顾传儒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顾传儒肯定不会同意。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被跟踪 想不通的事情,暂时不去想。朱慕云相信,顾家钱庄的事,肯定还没有完。邓湘涛既然不告诉自己,说明这件事自己无需知道。换句话说,这其中涉及到自己不能接触的机密。 朱慕云觉得,自己在古星站,还是太过孤单。作为一名潜伏者,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越少越好。但是,有的时候,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搜集情报会很累。虽然他现在有三公子、华生、韦朝蓬等人的协助,但他们毕竟是非专业人士。可以让他们去做具体工作,但他们却无法,主动承接任务。 比如说今天,朱慕云觉得有人跟踪自己,如果有人接应的话,他能轻易摆脱,并且执行反跟踪。朱慕云对整个政保局的人,都熟悉。只要是公开出现过的人,他都会尽量把相貌记下来。有机会的话,他会尽量多记住别人的档案。 跟踪朱慕云的人,来自行动队。虽然他们很小心,可朱慕云骑着自行车,他们为了跟得上,也骑着自行车。在市区时,并没有异常。快到码头货物检查场时,四周显得很空旷,就算他们远远跟着,可还是引起了朱慕云的注意。 朱慕云不动声色,回到一科后,依然正常工作。只不过,他特意又去了趟渡口。果然,身后再次出现了尾巴。去渡口,只是让他确认,后面的人,是不是针对自己。 行动队现在由马兴标负责,自己是近可没做让马兴标关注的事情。昨天晚上营救顾德铭,朱慕云并没有出面,他只是向冯梓缘提供了六水洲的地形,以及警卫的配置情况。具体的计划,由冯梓缘制订。 所以,后面的尾巴,只能是姜天明派来的。对此,朱慕云也能理解。昨天晚上,姜天明不但大失面子,而且也损失了一大笔钱。李邦藩和张百朋,姜天明奈何不了,给自己找点麻烦,也不算意外。 朱慕云回家后,后面的尾巴依然跟着。朱慕云把自行车,扛进院子,转身关了院门。自始至终,朱慕云都没有“发现”被跟踪。朱慕云进去后,后面的人,把自行车停在他对面。把自行车架着,坐在后面,抽着烟,观察着朱慕云的房子。 没过多久,朱慕云换了身衣服,走出了家。原本去好相聚,朱慕云可以骑车。可今天,他却选择步行。朱慕云走的很慢,他有的是时间。但跟在后面的人,却骑车也不是,不骑车也不是。骑车的话,速度太快,一下子就超过了朱慕云。不骑车的话,就太显眼了。 最终,他只能选择一个折中方案。等朱慕云走远,快脱离视线后,再骑车赶上来。快接近朱慕云时,又停下来,等着朱慕云走远。 这样的办法,在一般情况下可行。但现在,天快黑了,朱慕云要去好相聚,步行抄近道,都是从一些墙壁的夹缝中穿过。这样的道路,步行可以,但自行车就成了累赘。 等他扛着自行车,艰难的穿过这些夹缝时,朱慕云已经不见了。他自然不知道,朱慕云要去好相聚,见地字一号宋鹏。 “昨天的行动,李副局长很满意。”朱慕云见到宋鹏,递过去一个信封,这是李邦藩给的奖励。 “多谢。我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到邓湘涛的老巢。”宋鹏说,救出顾德铭后,邓湘涛确实大大称赞了他们。但也仅仅是称赞了一番,他依然住在外面。 “你必须尽快,如果需要支援,随时可以通知我。”朱慕云催促着说。 “邓湘涛对我,防备很深。想要得到他的信任,恐怕还得一段时间。”宋鹏无奈的说,原本他与邓湘涛就没有统属关系,又在政保局打了个“转”,想要赢得信任,当然要付出比别人大的代价。 “信任靠等是等不来的,你有什么计划没有?”朱慕云问。 “计划当然有,只是……”宋鹏看了朱慕云一眼,犹豫的说。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要立功,而且要立大功。 可宋鹏如果立了功,政保局就必然要有损失。他立的功越大,政保局的损失,肯定也会越大,这就是他犹豫的原因。 “只是什么?”朱慕云问,他当然明白,宋鹏最快的捷径,就是政保局给他提供情报。只不过,朱慕云只是联络员,他只负责传递消息,不会干预,也不会参与具体的事情。 “如果局里能给我几份有价值的情报,或许这个过程,就会大大缩短。”宋鹏一咬牙,把话说了出来。 “有价值的情报?好,我会转达的。”朱慕云点了点头。 宋鹏的想法很好,但有个问题,恐怕他没考虑好。就算政保局给了他有价值的情报,他如何向邓湘涛说明,情报的来源呢?当然,这不是朱慕云要考虑的问题,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身后的那个尾巴。 朱慕云一路回到家,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可是,快到家的时候,他在巷子口,见到了那辆自行车。那人见到朱慕云,连忙背过身子。朱慕云装作没有注意,只是经过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地下,已经有一堆烟头了。 朱慕云回到家,刚到地下室,华生马上就过来了。对面监视的人,正好在他的屋外面。华生被朱慕云安排在对面住,一直觉得很疑惑。今天,他总算是明白了。他能观察到朱慕云的房子,而朱慕云,也能观察到他的房子。无论谁被监视,对方都能发现。 “云哥,那小子是行动队的,叫牛晋。他怎么盯着你了?”华生很机灵,只要是来看守所送过人的,他都能记住。 “没事。”朱慕云摆了摆手,见华生依然关切的望着自己,又说道:“昨天晚上,六水洲上被军统救走一个人,姜天明可能觉得,跟我有关系。” 身后跟着人,虽然并没在威胁,但却让朱慕云的行动,大大受到了限制。特别是他与邓湘涛的沟通,以及与党组织的联系,都只能暂时中断。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军统或者地下党,有任何损失。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引进人才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依然去了镇南五金厂。他除了要向李邦藩汇报,昨天与宋鹏见面的情况外,还要告诉李邦藩,自己被跟踪的事情。 在日语专修学校最后几个月时,朱慕云受过跟踪与反跟踪的训练。牛晋的跟踪技巧,一点也不高明,如果自己不能发现的话,不配在政保局工作。 “有人跟踪你?军统还是地下党?”李邦藩诧异的问。 “行动队的牛晋。”朱慕云苦笑着说。 “行动队的人跟踪你干什么?”李邦藩一拍桌子,怒形于色的说。 “我不知道。”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在李邦藩面前的形象,就是办事细致,做事有耐心,对他很忠诚。至于这些特工技巧,以及情报分析能力,能不表现,就尽量不要表现。 “昨天晚上,你跟地字一号见面,有没有被他发现?”李邦藩突然问,顾德铭被救走,姜天明一股怒气无处发泄,不会是盯上了宋鹏吧。 “应该没有,昨天晚上,我先回了家,然后走路出来的。中间有一片民居,如果骑自行车,根本没办法通过。”朱慕云说。 “那就好。”李邦藩松了口气,如果让姜天明知道了宋鹏的行踪,肯定会坏事。 为了自己的卧底,李邦藩马上去找了姜天明。他向姜天明强烈抗议,派人跟踪朱慕云的行为。 “李副局长,这肯定是误会,谁会跟踪朱慕云呢?”姜天明心里暗骂行动队的蠢材,口中却解释着说。 “局座,朱慕云除了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外,还在二处兼了个职务,他负责与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联络。”李邦藩提醒着说。 “李副局长,让朱慕云负责两位卧底的联络,是不是有些过于儿戏了?”姜天明说。 “没办法,二处现在人手不足,这种事,总不能让我去吧。”李邦藩说,让朱慕云负责两人的联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和张百朋身份尊贵,绝对不可能去干这种事。 中国人再重要,他们也不会真正重视。在他们骨子里,依然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如果让他们联络冯梓缘和宋鹏,那如何体现他们发自心底的那种优越感。 李邦藩走后,姜天明把马兴标叫来,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朱慕云只是巡警出身,算不上真正的政保局人。可现在,行动队的人,竟然会被他发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马兴标派的人太无能了。 “李邦藩觉得他的卧底很了不起,我偏偏要他好看。可你,也太不给我争气了。”姜天明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将马兴标提拔为行动队长,已经给足了支持。但马兴标对行动队的掌控,并不尽如人意。 “昨天的事是个误会,朱慕云刚开始根本就没发觉。只不过,他从家里出来后,突然放弃了自行车,又选了条缝隙路。”马兴标解释说。 “阳金曲来了没有?”姜天明问,阳金曲带来的人已经到了,但他交待,不能在局里见。那个人是他的秘密武器,不但要将古星的抵抗力量,全部摧毁,同时还得给自己,树立绝对的权威。 “来了,刚才还在外面。”马兴标说。 “把他叫进来,你重新安排人跟踪朱慕云,如果再被发现,就不要再来见我了。”姜天明说,跟着朱慕云,就能找到冯梓缘和宋鹏。 阳金曲领着姜天明,去了一处秘密的院子。在那里,姜天明见到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的黑衣,站在那里感觉很阴冷。他叫滕昊祖,正是阳金曲花了二十根金条,从上海特工总部挖来的人才。 滕昊祖不像姜天明他们,以前是军统出身,他是中统。抗日战争没发生之前,一直在中统任职,负责对付共产党。在这方面,滕昊祖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当初,中统差点将江苏省委全部抓获,就是因为他将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成功策反过来。 只不过,国共联合抗日后,中统在抗日方面,准备不足。原本是国民党内最大的特务组织,已经被军统不断蚕食。上海中统,也变得支离破碎。滕昊祖被抓获后,留在特工总部任职。但他一直没得到重用,阳金曲这次去上海,他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姜兄,以后老弟就跟着你了。”滕昊祖以前与姜天明也认识,只不过中统的留用人员,在特工总部并不被重视。 “还得借重老弟的大才,这是一点意思,还望笑纳。”姜天明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顾传儒送给他的十根金条。 “怎么只有一半?”滕昊祖嘴里虽说要替姜天明卖命,可实际上,跟钱最亲。 “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姜天明说。 “好吧。”滕昊祖已经到了古星,自然不好再讨价还价,这可是姜天明的地盘。如果姜天明愿意,随时可以要他的性命。 “我已经给你制订了一个计划,你先看看。”姜天明拿出一份计划,阳金曲去上海时,他就在构思。只不过,他没想到,李邦藩也会插一腿。但现在,这反而给了他机会。 姜天明刚开始的时候,就是让滕昊祖逃亡到古星。以政保局的能力,要配合滕昊祖,完全没有问题。但现在,姜天明的计划,有了变动。他要把李邦藩和贺田的卧底,全部揪出来,当成见面礼,送给邓湘涛。 “你来古星的事,除了我和阳金曲外,不能再有第三人知晓。”姜天明叮嘱着说,滕昊祖能否卧底成功,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保密。 “当然,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滕昊祖坚定的说。 但滕昊祖并不知道,姜天明的计划,必须向特高课备案。而李邦藩和张百朋,都是特高课的人。姜天明与李邦藩作对,自然让李邦藩很恼火。特别是姜天明让人,继续跟踪朱慕云,更是激起了他的怒火。 “你是怎么搞的?被人跟踪都不知道。”李邦藩一路跟在朱慕云身后,行动队的人跟在朱慕云身后,可朱慕云一点也没有发觉。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忧虑 对身后的人,朱慕云当然是知道的。甚至,李邦藩跟在后面,也被他发现了。正因为李邦藩跟在后面,朱慕云才不能“发现”有人蹊跷。 “处座,是什么人?”朱慕云一脸惭愧的问。 “还用问?最近你得小心点,我怀疑姜天明别有用心。”李邦藩神色凝重的说。 “局座不会把顾德铭被救走,全部推到我头上吧?”朱慕云叫苦不迭的说。 “他要给你小鞋穿,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可能不知道,他也准备派人打入军统,而且还是从上海过来的。”李邦藩说。 “局座派人打入军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朱慕云“诧异”的问,但他心里却在想,姜天明睚眦必报,派人跟着自己,或许是想知道冯梓缘和宋鹏的情况。 “姜天明的人,想赢得邓湘涛的信任,最快的途径是什么?我敢断定,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有危险。”李邦藩说。姜天明为了让他的人,迅速上位,随时可以出卖自己的人。 “不会吧,都是一家人,局座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朱慕云说,他心想,原来姜天明终于要出手了。 “希望他不要这样做。”李邦藩缓缓的说,如果姜天明真敢这样的做,他政保局的局长,算是当到头了。 牛晋跟踪朱慕云,李邦藩已经向姜天明强烈抗议。可一转眼,又派人过来跟踪。李邦藩担心自己两名卧底的安全,亲自去特高课跑了一趟。本清正雄过问,姜天明只能收手。 “看到了没有?李邦藩仗着有两名卧底,有恃无恐,动辄就去本清正雄那里告状。”姜天明被本清正雄警告,打乱了原来的计划。 但是,这更加坚定了他派人打入军统的决心。至于贺田和李邦藩的人嘛,能为己用留着,否则的话,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这两天被人跟踪,朱慕云觉得,自己急切需要一种更加安全而隐蔽的途径,用来传递情报,或者与上线见面。之前,他与胡梦北有约,紧急情况时,可以通过约定黄包车上的暗格来传递情报。但现在,自己换了联络员,对方未必会知道这个渠道。 况且,朱慕云骑自行车上下班,如果坐黄包车的话,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只能选择自己经常去,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朱慕云经常去的地方,除了码头就是渡口,要不就是家里。但这些地方,都不适合正常传递情报。朱慕云发现,自己必须得有一些“爱好”才行了。唱歌、跳舞、听戏、看电影、赌钱、喝咖啡,这些事情,都得时常去干干才行。否则的话,一旦外出,就容易惹人注意。 而且,这样的事情,刚开始还不能一个人去,得与别人一起去。唱歌、跳舞、看电影,可以找罗双燕,赌钱可以找吴国盛,听戏可以陪曾山,至于喝咖啡,可以找孙明华。另外,时不时的,还可以请李邦藩、张百朋,去日本侨民区,喝喝清酒,看看日本的艺妓。 原本,朱慕云晚上,是要与邓湘涛见面的。但白天被行动队的人跟踪,他晚上径直回了家。他的地下室,已经快完工,下面的房间,也需要整理。 “朱先生,你这里做完后,还有活吗?”杨世英特意等着朱慕云回来。 “当然。”朱慕云点了点头,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还很多。如果可以,朱慕云希望把整个古星的地下暗道,全部联通。但那样的话,工程实在浩大,以他们三人的力量,不要说三五年,哪怕就是三五十年,也是完不成的。 “这几天,你们去城北也好,城南也可以,看有没有空房子可以买,越靠近城墙越好,有的话,买个两三套都可以。”朱慕云说,他有傅梓强的那箱金条,再加上军统欠他的钱,现在手头很富裕。 “朱先生的意思,是准备挖一条通到城外的暗道?”袁旺财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不错,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去准备那条暗道。”朱慕云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在古江下面,挖一条直达根据地的暗道。可那样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从城墙下面过,那没有三五个月,是完不成的。”袁旺财说,城墙下的地基,厚达十几米。暗道要从下面通过,工程要比城内的暗道大得多。而且,城外想找一个安全的出口,必须距离城墙越远越好。这可不是几十米,很有可能得上百米,甚至几百米才行。 “只要能完成,哪怕一年也没事。”朱慕云说,这是一条真正的生命通道,只要安全隐蔽,哪怕就是时间长点,也没有关系。 “行,明天我们就去看房子。”杨世英说,他最怕闲着没事干。 “房子的事情不急,位置一定要好,不能贪便宜,也不能太醒目。”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们先看着,到时由你来定。”袁旺财说,他们与朱慕云隔着几个层次,看事情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自己看着可以的房子,在朱慕云看来,或许就不行。 “袁旺财,最近你去古星的电影院、戏院、歌舞厅等人流量大的地方转转。你们两个,去中山公园,我要找一个与人秘密见面,或者交换东西的地方。”朱慕云缓缓的说。 “去那些地方干什么?来这里不就行了?”罗泉心直口快,跟着朱慕云干了这么久,还没有猜到朱慕云真正的用意。 “有些人,是不能带到家里来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袁旺财连忙用手肘碰了碰罗泉,他也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但能肯定一点,朱慕云与日本人不是一条心。或许,朱慕云是用来收黑钱,或许,朱慕云是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只要朱慕云不是铁杆汉奸,他就愿意替朱慕云做事。 “没问题。”袁旺财就道,不就是收钱嘛,用得着这么神秘么? 袁旺财认为,朱慕云当着缉查科长,自然有不少人,要送钱给他。在家里或者办公室,都不适合收钱,唯有在公共场合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变换 第二天晚上,朱慕云才见到邓湘涛。政保局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入军统。贺田的一处,张百朋的二处,都派人打入了军统。现在,就算是姜天明这个局长,也不甘寂寞。再这么下去,古星中,政保局的人,都要超过军统了。 “昨天有事去了?”邓湘涛问,在他的印象中,朱慕云还是第一次失约。 “昨天姜天明派人盯我的梢,他也打算派人潜伏在古星站。”朱慕云提醒着说。 “有了邢健、冯梓缘和宋鹏,政保局还嫌不热闹?再派人来,我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天天让他们打麻将。”邓湘涛笑吟吟的说,有朱慕云提供内部消息,他显得很轻松。 一个情报组织,最害怕的,是有对方的卧底。一个卧底,不但能向敌方提供情报,最重要的是,他还能造成恐慌。让组织的成员,人人自危,相互之间不再信任,最终影响整个组织的办事效率。 但如果提前知道了卧底的身份,这样的卧底,哪怕来的再多,也不用担心。而且,他随时可以将对方的卧底,当成三国时的蒋干。 “我估计,姜天明之所以跟踪我,就是想拿到冯梓缘或宋鹏,是卧底的证据。”朱慕云缓缓的说,他一直在猜测,姜天明派人跟踪自己的用意。 “他是你的上司,要这个有什么用?难道说,他还能举报冯梓缘和宋鹏不成?”邓湘涛微笑着说,但突然,他停住了。姜天明还真有可能这样做,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又怎么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呢。 “姜天明的人,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进来,甚至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总而言之,最近新出现的面孔,都要特别注意。”朱慕云说,阳金曲回来之后,很少在镇南五金厂露面。显然,他们已经在谋划潜入古星站的事。 “古星站又不是电轨车,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邓湘涛自信的说。 “傅梓强的钱,到位了没有?”朱慕云问,既然傅梓强愿意承担古星站的损失,他当然乐得装不知道。 “你这么急干什么,就算他拍电报回去,筹钱也得几天吧?对了,总部传来一个消息,上海特工总部有个叫滕昊祖的,最近叛逃,如果发现此人,一定要协助他回到重庆。”邓湘涛说。 “滕昊祖?”朱慕云诧异的问,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原是中统人员,在上海被捕后,进入特工总部。但此人并不受重用,所以他偷了份重要情报,准备卖给我们。结果,在上海被发现,只能潜逃。”邓湘涛介绍着说。 “古星隔上海这么远,他不可能就会来古星吧?”朱慕云摇了摇头。 “那可不一定,如果滕昊祖要去重庆,古星可是必经之地。”邓湘涛并不这么认为,滕昊祖原来在中统,当时是立过功的。要不是抗战暴发,现在滕昊祖应该是中统上海的负责人之一。 “有他的照片吗?”朱慕云问。 “没有。”邓湘涛摇了摇头,任何一名情报人员,都会尽量避免留下照片。或许,重庆会有,但来不及送过来。 “好吧,我尽量注意。给二处的人,准备好了没有?”朱慕云问,张百朋到处招兵买马,而且宁缺毋滥,这就给了军统机会。当然,地下党也有机会。 “哪有这么快?这样的事情,不能急。如果第一批进不去,可以第二批。”邓湘涛说,二处宁缺毋滥,他们选择的潜伏人员,也必须是精兵强将。如果一进去,就露出破绽,那还不如不要派人。 “如果暂时没有人选,何不把冯梓缘派回来?”朱慕云提议,冯梓缘是真心回到军统,让他在古星站,并不能完全发挥作用。只有让他“暴露”,回到二处,才能真正为军统效力。 “这个建议,我会考虑的。”邓湘涛说,他心里说了声惭愧。派人打入二处,他一直想着找一些生面孔,要不是朱慕云提醒,都快把冯梓缘给忘了。 “还有件事,我想改变传递情报的方式。”朱慕云说,被人跟踪后,他才真正有了危机感。自己与军统和地下党,同时保持着联系,绝对不能有丝毫差错。 “怎么改?”邓湘涛问,与朱慕云的联络方式,以及传递情报的方法,都是早就定下来的。朱慕云被跟踪一次,马上就要更换,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暂时还没有计划,但肯定要改才行。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草木皆兵。但安全无小事,哪怕再繁琐,我认为也是值得的。”朱慕云说,哪怕被邓湘涛认为胆小如鼠,他也不会在意。 “这样吧,我们最近可以减少见面的频繁,每个月见一次面就可以了。至于情报传递,如果你认为现在的渠道不安全,可以改用信件。”邓湘涛说。 “如果碰到紧急情况呢?”朱慕云说。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通过交通员。你把情况交给交通员,由交通员负责传递情报。经过证实,这个办法是行之有效的。”邓湘涛说。当然,交通员的选择很关键,对朱慕云来说,多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就多一分危险。 “这个办法可以考虑,但交通员必须由我亲自来挑选。”朱慕云说,他暂时也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办法。在情报战线上,或许就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只能做到,尽量减少暴露的危险。 “当然可以。但是,所产生的费用,也由你负责。”邓湘涛点了点头。他最怕朱慕云提钱,每次只要是涉及到开支的事,不占点便宜,是绝对不放手的。 “我选的交通员,也是为党国效力,怎么能白干呢?”朱慕云不满的说。 “等他真正为党国效了力再说吧。”邓湘涛说。 “站长,我现在穷得死,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朱慕云叫苦不迭的说。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这只公鸡,真的要成铁公鸡了。”邓湘涛不为所动,他对朱慕云的性格,越来越熟悉了。 PS:推荐票越来越少了,请各位多多支持啊,书有成绩,才有动力。你们的每一个点击、每一个推荐、每一张月票、每一次订阅,对我既是鼓励,更是鞭策。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表忠心 对朱慕云的情报,上级有了反馈。能派人进入二处工作,边明泽觉得必须争取,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做一万分的努力。只是,边保的人才储备不足,一时之间,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受过训练的地下党员,早就安排了工作。这个时期,各个地方都缺干部。从古星转移到根据地的学生,经过简单培训后,都会在各级政府担任职务。边明泽考虑再三,最终决定,派出两名政治过硬,作风优良的学生干部,回到古星,报考日语专修学校。 湘鄂豫边区派回古星的两人,一个叫左泽路,一个叫诸峰。都是古星人,两人都是大学生,在边区政府,已经工作了半年多,并且入了党。他们想报考日语专修学校,自然是一报一个准。 这样的苗子,朱慕云自然不会放过,除了他们之外,他在日语专修学校,还挑选了数人。还有他的同学罗双燕,以及刚刚死里逃生的顾德铭,都上了他的推荐名单。 “你怎么推荐了顾德铭?”李邦藩看到名单,很是意外的问。其他人,他都能理解,毕竟朱慕云就是从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那里的人,对大日本帝国是心存感激的,也愿意为皇军做事,二处从那里挑人,可以省掉一些步骤。 “顾德铭差点死在行动队的手里,顾家自然不可能给他出气。但如果他进了二处,就有了报复的资格。而且,顾德铭也能成为我们手中的筹码。有他在二处,中江实业银行就不用担心顾家会捣鬼。”朱慕云说。 李邦藩确实信任他,但朱慕云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推荐的人再多,也未必能入李邦藩的法眼。他名单上有近十人,能有二三个,能被李邦藩看中,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这份名单,你是花了心思的。”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目光短浅,只能从一些相熟的人当中挑选,远不及处座英明。”朱慕云谦逊的说。 “名单先放在这里吧,这段时间你小心点,关于二处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李邦藩叮嘱着说,姜天明盯上朱慕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二处初建,不但要防备其他势力进入,也得防备姜天明。 二处的人员,李邦藩心里早就有了底,以日本特工为主,配备一定的中国人。虽然二处现在只有张百朋一人,但他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不久之后,就会有一批学弟,前来古星协助他工作。 “这段时间,我吃住都在一科,直到名单最后确定下来。”朱慕云突然说,他知道李邦藩对自己,既是关心,也是担心。 “没有这个必要吧?”李邦藩一愣,他对朱慕云还是相信的。 “我在家里也是一个住,在这里也是一个住。在一科,晚上还有兄弟们陪我,热闹得很呢。”朱慕云坚持着说。 “既然如此,你就让在科里住一段时间吧。”李邦藩对朱慕云的坚持,很是满意。他接触的中国人,很少有能像朱慕云这样尽职尽责的。 到下午五点,码头和渡口就关闭了,一科自然也下了班。但货物检查场,依然有一个小队的警卫在值勤。渡口的检查场,是没有货物过夜的。码头这边则不然,有些要登船的货物,提前好几天,就要送到检查场。否则的话,因为货物出问题,耽误上船,商家的损失就大了。 朱慕云在科里住着,确实要比回家热闹。一个小队的警卫,有十二人。晚上他们分成两班,对整个货物场进行巡逻。没巡逻的警卫,朱慕云将他们叫来,一起玩牌赌钱。警卫队的人,以前都是自卫军,混军队的人,没有几个不好赌的。 第一个晚上,朱慕云几乎没怎么睡。玩了上半场,接着又是下半场。朱慕云与他们赌钱,输赢不重要,主要是玩个开心。而且,跟他们玩一夜,能迅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接下来的几天,朱慕云几乎没出一科的门。原本,他每天必去李邦藩的办公室,现在也只是电话汇报。虽然他的做法,有些迂腐,可李邦藩却很满意。李邦藩再次告诉自己,朱慕云是一个可以信赖之人。 三天后,朱慕云要与天字、地字一号分别接头,他才不得不离开货物检查场。但是,朱慕云却请张百朋,随他一道去。作为二处的处长,张百朋自然有资格,接见二处的外勤人员。而且,张百朋亲自出面,也说明二处对他们的重视。 “这位就是二处的张处长。”朱慕云先见到了宋鹏,见到宋鹏很惊诧,马上介绍着说。 “原来是处座。”宋鹏一听说张百朋的身份,马上恭敬的说。他现在就属于二处,张百朋可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 “说说古星站的情况吧。”张百朋淡淡的说。 “我依然住在外面,每次都是邓湘涛,或者井山来给我传达任务。最近,古星站只有一件事,找到从上海来的滕昊祖。”宋鹏见到张百朋,表现得很积极。 要不是宋鹏对古星站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恐怕他会把心肺都掏出来。 “找滕昊祖干什么?”张百朋心里一动,问。李邦藩对他是不保密的,姜天明从上海调人的事情,他非常清楚。阳金曲刚回来不久,就蹦出个滕昊祖,这也及凑巧了吧。 “协助他回到重庆,如果能先拿到他身上的情报,就再好不过了。”宋鹏说。他在想,要是能把滕昊祖,交给二处,才是真正的再好不过。 “他能有什么情报?”张百朋更是惊奇,如果上海那边,发生了重大泄密事件,肯定会向他传达的。 “听说很重要。”宋鹏说。 接下来,又去见天字一号。情况与宋鹏大同小异,冯梓缘与宋鹏,都没有被邓湘涛真正接纳,自然不可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况且,冯梓缘与宋鹏的态度,其实是不一样的,就算他知道其他事情,也不会向张百朋透露。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举报 朱慕云拉着张百朋,一起去见宋鹏和冯梓缘,除了想向李邦藩表明态度外,还是想通过张百朋,来验证滕昊祖。可朱慕云仔细观察着张百朋的语气、神情,并没有发现异常。难道说,滕昊祖真的只是个巧合? “你要加强活动能力,不能被困在住处。”张百朋对宋鹏和冯梓缘的表现,都不是很满意。两人承载着他和李邦藩的希望,但进入军统后,一事无成。因为顾德铭,差点与姜天明翻了脸。 “我也想活动,可潜伏金组,只剩下我和赵平两人。他现在又在缉查一科,实际上,我是孤军奋战。以前的老关系,早就断了。”冯梓缘为难的说,他也想活动,但现在没办法活动。 “下次见面,我会给你带来一份扫荡作战计划。”张百朋突然说,这份计划,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一直在犹豫,应该交给谁。 对比宋鹏和冯梓缘,张百朋认为冯梓缘更值得信任,这份情报交给他,能帮助冯梓缘在军统树立地位。而且,冯梓缘原本就是潜伏组长,邓湘涛以前,不也只是个潜伏组长么?两人的起点一样,如果冯梓缘能不断立功受奖,兴许也能像邓湘涛那样,担任古星站的负责人之一。 “下次见面?能不能明天就给我?”冯梓缘心里一喜。他与朱慕云,每隔三天才见一次面,这样的情报,早一天拿到,就能早作准备。 “不行。”张百朋摇了摇头,他给冯梓缘的作战情报,其实已经在手里了。但必须在最后一刻,才能交给冯梓缘。 张百朋一向自诩为大日本帝国最精英在特工,自然不能让帝国利益受到损失。他的那份作战计划,时间就在三天后。他给冯梓缘情报的时间,也是在三天后。就算冯梓缘拿到作战计划,马上交给军统,忠义救国军,也没有时间了。 “朱君,今天怎么沉默寡言?”张百朋回到二处后,与朱慕云一同进了办公室。 “我跟着张处长是学习的。”朱慕云谦逊的说,他与张百朋也算同学,而且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但自从张百朋担任二处处长后,他就一直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有件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张百朋微微颌首,朱慕云并没有因为,两人曾经在日语专修学校共同学习,就不知天高地厚,这一点他很欣赏。 “请处长吩咐。”朱慕云恭敬的说。 “二处的办公设备差不多齐了,但还差个保险箱。”张百朋缓缓的说。 “保险箱?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去买。只不过,这样的东西,古星恐怕没有货。”朱慕云说。 “法租界的洋行应该有。”张百朋说。 “那行,我让人去买。”朱慕云说。二处的人事,没有定下来之前,他不会离开。 朱慕云被邓湘涛训练时,也学习过开锁的技巧。他只需要一根铁丝,就能打开绝大部分的锁。但保险箱采取转盘式密码锁,他暂时还没有掌握这种技术。 “你也知道,局里对二处很排斥,买保险箱的钱,只能由你先垫付。但你放心,这笔钱,以后肯定会还给你。”张百朋说,他之所以让朱慕云去办这件事,其实还是二处的资金没有解决。 “能为张处长效劳,是我的荣幸。”朱慕云微笑着说。 三天后,张百朋再次与冯梓缘联系,朱慕云则留在了二处。张百朋与冯梓缘,依然是在电影院见面。但就在他们接上头后,电影院的灯,突然开了。冲进来一队特务,要求检查所有人的证件。 “所有人都不动,突击检查,谁要是敢乱动,以抗日分子论处。”今天是吴国盛带队,他站到最前面,手里举着枪,对着下面骚乱的人群大声说。 “你赶紧走。”张百朋一看到来的是行动队的人,马上低声说。他是二处的处长,自然不用担心安全。但冯梓缘可是在政保局挂了号的“逃犯”,一旦他落到行动队手中,那就是乌龙事件了。 冯梓缘连忙把那份扫荡计划,塞进袜子里,趁着混乱,准备闯出去。但是,所有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人,都被特务用枪指着,只能乖乖的坐回原处。冯梓缘也不例外,被枪逼着回到了原来的位子。 “你先走。”冯梓缘低头轻声说,他有假证件,只要不碰到熟人,未必能认出来。 但吴国盛是认识冯梓缘的,当初抓冯梓缘,就是吴国盛行动的。但电影院有几百人,吴国盛未必能认得出来。 张百朋与冯梓缘只是前后排,他也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必须与冯梓缘分开,才能更好的保护他。张百朋站起来后,马上就有两把枪指了过来,但张百朋拿出政保局的证件,对方的枪,马上就收了回去。 “张处长,你怎么有闲情逸致来看电影?”吴国盛走了过来,他当然是认得张百朋的。 “怎么,我不能看电影?”张百朋冷冷的说。 “张处长要看电影,当然可以。”吴国盛笑吟吟的说,但他的目光,却朝着张百朋的座位扫去。吴国盛在行动队,别的没练出来,但这双眼睛却很毒。他几乎一眼,就发现了低着头的冯梓缘。 别的人,见到吴国盛走过来,都会敬畏的望着他。等吴国盛的目光扫过去,又纷纷回避。而冯梓缘一直低头,反而显得醒目。 “你们今天是抓什么人?”张百朋问。 “有人举报,这里有抗日分子。张处长,今天晚上的电影,你是看来不成了。这里所有人,都必须检查。”吴国盛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说。 “好吧。”张百朋无奈的说,他心里暗想,哪个混蛋,竟然在今天晚上举报。 张百朋一走,吴国盛走到了冯梓缘面前,他把枪的保险打开,厉声说:“朋友,双手不要动,把头慢慢抬起来。” 张百朋才走出电影院没多远,发现行动队押着一人走了出来,借着街口的路灯一看,竟然是冯梓缘。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冯梓缘可是二处好不容易打入军统的卧底,怎么能被行动队抓走呢?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员安排 朱慕云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张百朋带着冯梓缘,回到了二处。当朱慕云看到他们一起走进检查场时,惊讶得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他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晚上,张百朋去联系了冯梓缘,而且还会给冯梓缘带去一份日军扫荡计划。计划有没有送出?冯梓缘回来,是真的暴露,还是邓湘涛早就设计好的?带着满腹狐疑,朱慕云还是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我给你介绍一下,二处一科科长冯梓缘。”张百朋说,冯梓缘回来,他还是很失落的。 冯梓缘昨天晚上,被行动队带回政保局后,张百朋和李邦藩,已经在等着。虽然冯梓缘都没有被审讯,但是,他和冯梓缘一致认为,冯梓缘已经不再适合再留在军统。 “冯科长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知道,昨天晚上肯定是出了变故。只不过,他住在检查场,与外界几乎没有联系,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朱科长好。”冯梓缘再次见到朱慕云,心情复杂、感慨万端。如果不是朱慕云去了趟六水洲,自己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朱君,请给冯科长准备间办公室。”张百朋说,朱慕云虽然没有正式调入二处,但实际上,已经在做着总务的事情。而且,这个总务,还是自掏腰包,义务帮助。 “没问题。”朱慕云马上安排人去准备,二处的办公地点,就在一科后面的一栋两层楼房。这也是朱慕云,特意腾出来的。那里原来是给警卫队准备的,现在一科与警卫队,在同一栋楼内办公。 “朱科长,辛苦了。”冯梓缘见朱慕云为自己的办公室忙碌,很是不好意思的说。 冯梓缘是一名老资格特工,他的金组,潜伏在古星,在与日寇的斗争中,成绩卓著,牺牲也很大。如果是在军统,他的资格要比朱慕云老得多。但在政保局,朱慕云却是他的“前辈”。政保局一成立,朱慕云就进来了,况且,他又是从军统过来的,就更加没有可比性了。 “能为冯科长效劳,是我的荣幸。”朱慕云微笑着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虽然很好奇,但一句话都不会问。 “千万别这么说,前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还没谢谢你。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冯梓缘说,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对朱慕云,确实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谢。要不是朱慕云,恐怕他现在还在六水洲上挨饿,现在只能在古江里,抓鱼吃呢。 “有机会的。”朱慕云笑了笑。 冯梓缘随后向张百朋报到,他现在也是个光杆司令。二处的级别与一处、情报处、行动队是一样的。可二处的人员,实在少得可怜。除了张百朋外,就只有冯梓缘,朱慕云勉强只能算半个二处的人。 “办公室准备好了?”张百朋关心的问,他对冯梓缘有愧疚感。 “朱慕云亲自给我准备的。”冯梓缘说。 “他没问什么吧?”张百朋问。 “没有。”冯梓缘这才注意到,朱慕云竟然能忍得住。换成别人,早就问起原委。 “朱慕云还是很识大体的。”张百朋说,自从被姜天明跟踪后,朱慕云一直吃住都在这里。二处的人事,没有完全定下来,朱慕云是不会离开的。 “处座,昨天晚上的事,查出来没有?”冯梓缘问,昨天晚上电影院的事,到现在他还摸不着头脑。行动队的答复,是接到举报,但最后,查来查去,只到了他这么一个抗日分子。 “还没有,可能真是误会吧。”张百朋说。昨天晚上之前,冯梓缘确实是一名抗日分子,有人举报,说明古星人民,还是支持皇军统治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冯梓缘摇了摇头。 重新打入政保局,邓湘涛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但是,计划还没有启动。难道说,昨天晚上,是邓湘涛临时改变计划?要真是这样的话,也太可惜了。那份扫荡作战计划,他还没有传回去呢。而且,他看了一下时间,今天上午,扫荡就开始了。 “有的事情,确实很简单,但如果想得太复杂,反而会让自己心乱。”张百朋说。这件事,他还会从军统内部调查,如果军统那边,也没有结果的话,就只能是巧合了。 “或许吧。”冯梓缘点了点头,既然张百朋已经有了结论,自己再提出疑惑,就是不识趣了。 这件事,冯梓缘也只有与邓湘涛接上头后,才能确定。如果真是邓湘涛的计划,那就认定是“误会”。否则的话,就得提高警觉才行。 “一科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对付军统。以后,与宋鹏的联络,就由你负责。”张百朋说。 “宋鹏是我们的人?”冯梓缘惊讶的说,李邦藩在六水洲上,与他谈话时,可以言之凿凿的说,宋鹏是假投靠真军统。 “其实,你和宋鹏,都是二处的人。你是天字一号,他是地字一号。”张百朋微笑着说。 “好。”冯梓缘说,他在想,宋鹏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真正回归了军统呢?这件事,同样也只有与邓湘涛联系上后,才能知道。 “另外,给你一处准备了几个人,你得抓紧时间对他们进行业务培训。”张百朋说,朱慕云的名单,李邦藩与他商量过。 对名单上的人员,只采用了一部分。而且,他们也从其他部门,调了一些人员。朱慕云推荐的人,以前都不是特务,必须要经过培训。 “没问题。”冯梓缘也为此事着急呢,身为科长,手下却没有人,实在很尴尬。 朱慕云推荐的人当中,最终二处只选用了两人:诸峰和罗双燕。左泽路、顾德铭,以及其他人员,并没有入李邦藩的法眼。 二处的人员定下来后,朱慕云也无需再住在货物检查场了。朱慕云离开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向李邦藩当面汇报工作。虽然朱慕云每天都在电话里,向李邦藩汇报过,可电话汇报,总不如当面汇报有诚意。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很保险 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只涉及一科。至于二处的事情,他绝口不提。虽然他为二处做了不少事,可这些事情,李邦藩都是很清楚的。如果说出来,反而显得露骨。 “二处一科的人,基本上确定下来了。你推荐的人,经过研究,只使用了两位:诸峰和罗双燕。”李邦藩说。 “能留用两位,我已经觉得很有成就感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推荐顾德铭,我们研究之后认为,他并不适合来二处工作。而且,他本人也非常反感来政保局。”李邦藩说。 “我推荐的人,只是看他们的表面档案,能否留用,当然得处座最后拍板。”朱慕云点了点头。 他推荐诸峰,其实也是冒了风险的。但他只负责推荐,最后拍板的,还是李邦藩。以后就算出了事,自己的责任也不大,最多也就是失察。 “关于你的职务,我与姜天明商量过,他并不赞同你在二处兼职。他对二处的工作,非常不支持。二处的设备和经费,一直卡在他手里。但是,我依然希望,你能负责二处的总务。”李邦藩缓缓的说,这极力争取,但姜天明态度坚决,说政保局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能在二处开这样的先河。 “一切听处座的安排。”朱慕云说。 “我知道你给二处垫了不少钱,再让你当总务,恐怕还得继续垫。但这只是暂时的,二处的资金,总会批下来的。”李邦藩安慰着说。 让朱慕云给二处当总务,不但没有薪水,还得让朱慕云垫钱。这也就是朱慕云,换成别人,肯定是不愿意干的。 “我的一切,都是处座给的。哪怕就是倾家荡产,只要二处的工作能搞起来,就值得了。”朱慕云坚定的说。 如果邓湘涛此时听到朱慕云的话,肯定会气得翻白眼。朱慕云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守财奴的模样,什么时候这么大义凛然过? “二处的后勤工作,你要负起责来。一科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李邦藩说,其实,他倒想让朱慕云去二处。但二处现在初建,他也没有合适的人,接替朱慕云的位置。 “请处座放心,一科的工作,绝对不会拖后腿。”朱慕云坚定的说。 自从不久前,市政府颁行《古星市内现有米粮办法》,实行粮食统制之后,一科的任务就开始重要起来。除了检查货物,还要打击黑市,防止地下粮食交易。 随后,朱慕云去了趟法租界。张百朋要求一个保险箱,他得先去看看,能不能掌握点线索。可以想像,以后二处的重要资料,都会保存在那里。 而且,借着去法租界的机会,他也能与邓湘涛见一面。克勒满沙街164号,被人监视,163号,朱慕云自然也是不会去的。与原来一样,朱慕云先在铁路饭店开了间房,去洋行看了保险箱后,才回饭店与邓湘涛见面。 “这是冯梓缘的联络方式,你想办法给他。”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拿出一张纸条。 “这可不行。”朱慕云摇了摇头,卧底可不能发生横向联系,否则的话,他与冯梓缘都很危险。他连纸条都没碰,直接就拒绝了。 “看来你成熟了。”邓湘涛微笑着说,他当着朱慕云的面,摊开纸条,是空白的。随后,他划出一根火柴,将纸条烧了。 “冯梓缘回二处,不是你事先安排的?”朱慕云诧异的问。 “当然不是。”邓湘涛说,他还想向朱慕云证实呢。 “冯梓缘在电影院暴露,是因为有人举报。我还以为是你呢?”朱慕云说。 “这件事我会去查。”邓湘涛说。 “冯梓缘现在是二处一科的科长,我给李邦藩推荐的人,他只用了两个。以后,与宋鹏的联系,由一科负责。”朱慕云说。 “那倒好办了。”邓湘涛笑着说,古星站的宋鹏,是政保局的人。而政保局的冯梓缘,却是军统的人。他现在掌控局面,与政保局的交锋中,占了先机。 “这次来法租界,是想订一台保险箱,给二处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保险箱?怎么,你想打保险箱的主意?”邓湘涛闻弦音而知雅意。 “保险箱好开么?”朱慕云问。 “如果好开的话,就不叫保险箱了。二处要采购的,肯定是市面最新款的保险箱。无论是美国产的,还是法国产,或者是瑞士产的,就算是我,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邓湘涛摇了摇头。 而且,邓湘涛也反对朱慕云去冒险。发展朱慕云进军统,并非要让他用这种方式窃取情报,朱慕云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那我不是白买了么?”朱慕云沮丧的说。 “怎么是白买呢?能让你采购保险箱,说明李邦藩对你非常信任。我们也能知道二处的保险箱型号,到时候站里也买一台,每天研究,总会找到办法的。”邓湘涛安慰着说。 其实朱慕云去洋行,了解了最新款的保险箱后,他才知道,保险箱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特别是现在这种轮盘式密码锁出现后,保险箱进入了无钥匙时代。而且,现在的保险箱,不但防盗,而且还能防火、防爆,又动辄上百公斤,甚至数百公斤,里面存放东西,确实很保险。 朱慕云最终订购了一款最新款的美国产保险箱,就算他付了订金,也得一个月以后,才有现货。 朱慕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晚上,到家后,他下到地下室,很快发现,自己的地下室,已经完工。朱慕云、三公子以及华生,都有一个单独的地下室。而他们之间,也是有密道相连的。 而三间地下室,又各有一条暗道通到外面。而且,三公子和华生的地下室,只有朱慕云这边打开,他们才能过来。而朱慕云的地下室,还有个地下二层,能让他存放一些最隐秘的东西。 对朱慕云的住处,袁旺财是花了很大心思的。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工兵 朱慕云回到二处后,向张百朋汇报了保险箱的事情。张百朋很感谢,甚至还向朱慕云鞠躬。保险箱的价格不菲,政保局也只有机要室有一台,其他部门,最多也就是个铁制文件柜。 “朱君,保险箱的事,辛苦了。”张百朋感激的说。 “应该的,李副局长,让我负责二处的后勤,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张处长可以直言不讳。”朱慕云说。 “这件事我知道了。二处不但占了一科的地盘,还要让你出钱出力,实在不好意思。我决定,在二处给你设立一间办公室,你是二处名副其实的总务科长。当然,办公室还得麻烦你自己去安排。”张百朋点了点头,他无法给朱慕云具体职务,也不可能给朱慕云发薪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示对朱慕云的认同。 朱慕云对二处的事情,尽量不去过问。二处在后面,有单独的一栋二楼楼房,里面有十几间办公室。今天张百朋发了话,朱慕云自然不好拒绝。他派人,在二处一楼最里面,给自己收拾了一间办公室。 张百朋和冯梓缘的办公室,都先在二楼,而一科的大办公室,也在二楼。朱慕云在一楼,选的是最偏僻的地方,旁边都是杂屋。而且,朱慕云的办公室,除了有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外,连茶几也没有。门口,也没有挂总务科的牌子。 “你们是干什么的?”收拾了办公室后,朱慕云准备离开,却发现外面来了一群人,拿着铁镐、铁铲。 为首之人却不说话,只是看了朱慕云一眼,就走进了第一间房。那间房靠最外面的楼梯,楼上,正是张百朋的办公室。 朱慕云很生气,在检查场,还没有人敢如此无视他,就算是张百朋,也不可以。蓦然,朱慕云注意到,这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材不高、发型一致,都是短发。虽然他们都穿着老百姓的服装,但站在一起,给人一种团队的感觉。 朱慕云立马断定,这些是军人,而且是日本军人。 “各位辛苦了,晚上请在这里用餐,我们可以提供寿司和清酒。”朱慕云用日语说。 “多谢。”为首的那人,用日语说。到中国后,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寿司和清酒了。 朱慕云猜的没错,他们来自军队,而且是工兵。接到命令,来这里修建一个地下室。 “我叫朱慕云,你们有何需要,可以来找我。”朱慕云见他们已经在房间开挖,说。 “我们需要砖头、水泥、木材、钢丝、铁钉和推车。”为首之人是一位工兵伍长,这些建材,军队是不会提供的。 “没有问题,我马上安排人送来。”朱慕云说。 这些建材,检查场有一部分,比如说砖头、铁钉和推车,毕竟检查场才建成不久,一些角落里就能找到。只是,修建地下室,需要的建材不少,那些还不够。 这种事,朱慕云自然不好再让一科的人帮忙。他找到了袁旺财,让他和罗泉,负责给日本工兵准备建材。但朱慕云叮嘱他们,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更加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是矿工,懂得挖暗道。 甚至,朱慕云要求他们,尽量不要进那间屋子,更加不要打听地下室的情况。关于里面的一切,朱慕云自然会告诉他们。 日军的工兵,修建地下室,不但要美观,而且还得坚固耐用。朱慕云相信,一个月之后的那台保险箱,也应该是放在地下室里。所以,他让袁旺财,在检查场附近的四方坪,租套房子,免得这个月来回奔波。 “朱先生,我把对面四方坪的房子买下来了。”袁旺财却告诉朱慕云。 “不是让你租么?干吗要买下来呢?”朱慕云诧异的说,那套房子在检查场后面,而且距离有一百多米。那里本是片民居,住在那里的,多是些在码头讨生活的人,其中,是苦力居多。 “你给的钱太多了,我觉得房子便宜,干脆买下来。两间房,有一个小天井,八十元,实在不算贵。”袁旺财说。 进了古星后,他手里经常能有现金了。朱慕云每个月,除了给他们十元的生活费外,每做完一件活,至少给三十,有时甚至是五十。三个月前,八十元对袁旺财来说,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数字。 “既然买下来就算了吧,你跟罗泉,暂时住在那里。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就去好相聚。”朱慕云点了点头,买了就买了吧,反正价格也不贵。 “谢谢朱先生。”袁旺财说,他与罗泉,是一科请的零工,是不能在一科食堂吃饭的。这一点,朱慕云没有关照他们。 晚上,朱慕云到好相聚时,发现今天的生意清淡了许多。自从全市实行粮食统制以来,饭店酒楼的生意也大受影响。所有的粮食,政府统一调配,饭店的粮食采购,也受到了限制。一家饭店,连饭都供应不足,生意当然会一落千丈。 “朱科长,我的好科长,你终于来了。”韩之风见到朱慕云,好像见到救星一般。 “又想打什么主意?”朱慕云警惕的问。 “我哪敢打你的主意,你也看到了,好相聚的生意越来越差,都是因为没有粮食。”韩之风叫苦连天的说。 “全市的粮食,优先供应军队,坚决打击非法获得食品的行为。怎么,好相聚想成为被打击的对象?”朱慕云说,他手里确实有大批粮食,但都存放在仓库,根本不用担心售路。 早一步知道消息的人,手里都囤积了大批粮食。六水洲上的迟瑞琪,也倾其所有,全部用为买了粮食。而六水洲上,空出来的房子,现在都被用为存放粮食。当然,只有一小部分,是迟瑞琪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粮食,好相聚就只能关门了啊。你行行好,只要有粮食,哪怕价格贵点,也没有问题。”韩之风苦笑着说。 “这样吧,我给你问问,如果有的话,再说价格。”朱慕云勉为其难的说。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完工 见朱慕云答应得如此痛快,韩之风就知道,自己太性急了。他现在只期望,朱慕云不要开价太高。 全市粮食统制,很多人开始吃不饱肚子。按说,好相聚的生意,应该会很火爆才对。事实上,有门路的饭店,现在生意好得惊人。饭菜的价格,不但贵了五成以上,而且还供不应求。 可好相聚因为粮食不足,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限。就算一碗饭的价格,快超过一盘菜,但每天的供应量,也很有限。要不然的话,好相聚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如果好相聚有足够粮食的话,九头山都不用做买卖了,靠好相聚就能养那几百号人。可问题是,好相聚没有足够的粮食。粮食统制后,好相聚只有一个星期的储备。 “朱科长,今天这顿算我的,几位一定要吃好,喝好。”韩之风引导着朱慕云进了包间,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哗哗的银子,流进别人的腰包。 “少来这一套,我什么时候吃饭没付过钱?”朱慕云说,自从担任巡警后,他在街上的消费,都是公平交易的。 朱慕云不占别人的便宜,也不会让别人占他的便宜。如果有人占了他的便宜,必定是朱慕云,想占别人更大的便宜。 韩之风是知道朱慕云性格的,菜上齐后,就退了出去。朱慕云来这里,是吃饭的,不是跟自己谈粮食交易的。 “朱先生,那伙人是日本人吧?”袁旺财等韩之风出去后,突然问。 “什么?是日本人!”罗泉一听,双手紧握成拳头,怒形于色。 “日本人怎么了?现在古星可是日本人的天下。”朱慕云说。 “他们可是日本鬼子!”罗泉恨恨的说,杨世英杀了两名日本兵,一直是他崇拜和羡慕的对象。他心里,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像杨世英那样,杀两个日本鬼子。但进了古星后,一直没有机会。 “朱先生,罗泉的意思是,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袁旺财解释着说。 “你们在检查场,一定要记住:少说、少问、少打听。”朱慕云说,杨世英三兄弟,嫉恶如仇,痛恨日本人,都是极好的。但杨世英和罗泉,容易冲动,让他有些担忧。 “在别人面前我们能做到,但跟你在一起,就没必要了吧?朱先生,检查场要挖地下室干什么?”袁旺财笑着问。 朱慕云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们来做杂工,而且还叮嘱他们,不要暴露身份。他与那伙人虽然没交谈过,但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他其实早就发现,那是一伙日本人。 在古星,日本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这种脏活、累活,都是中国人干。让日本人干的话,只有一种解释,涉及到机密。 “里面会装一个最新式的,从外国进口的保险箱。”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见过保险箱,是个铁箱子,上面有两把大锁。”罗泉说。 “那是老式的,现在的保险箱,无需钥匙,只要密码就可以了。而且这个保险箱,有一米多高,四个人都未必能抬得起。”朱慕云说。 “朱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挖一条通到地下室的暗道?”袁旺财问。 “暂时不用,你们安心做事,了解地下室的构造就可以了。”朱慕云说,在不知道详细情况前,他的任何计划都是空谈。 “今天买的房子,其实远了些。”袁旺财说。 他今天在四方坪买的房子,并没有多考虑,并不是距离检查场最近的。现在想想,实在有些远了。如果能在最靠近检查场的地方,至少要近三十米呢。 “你们今天买的房子,只适合住人,暂时不要有动作。”朱慕云提醒着说,在居民区动土,随时都会惊动周围的人。况且,二处在缉查科只是临时办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搬走了,挖一条一百多米的暗道,实在划不来。 二处地下室的进展非常快,张百朋让后勤联队的工兵部队出动,就是为了安全坚固。而且,这间地下室的面积并不大,长两米五,宽三米,高一米八。但四面墙很厚,先用砖切了两层墙,又用水泥加钢丝,铺了厚厚的一层。地面,更是打了三十公分的混凝土。 地下室的入口,就在一楼那间办公室的角落里。掀起地板,就能看到一个向下的台阶,走下去后,有一道厚厚的铁门,进去后,就是地下室了。除了安装保险箱外,还能放一个铁质的文件柜,以及一张办公桌。 这个地方,将是政保局二处存放机密资料的地方,而地面的那间办公室,也成了二处的机要室。因为有地下室的原因,机要室也被改造。窗户、门,以及墙壁,全部加固。 完工后,张百朋得意的请朱慕云参观。他认为,机要室固若金汤,就算地下室没有那台保险箱,也能高枕无忧。加上保险箱的话,称得上万无一失了。 “张处长,这间地下室虽好,但有一点,不透气,如果想在这里办公,恐怕不行呢。”朱慕云看了看,地下室的面积,为了安全,减少了一半。就算袁旺财,能挖一条地道进来,也是没用的。 “不透气更好嘛,谁也不能在里面长时间待着。”张百朋兀自强辩着说,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工程刚刚完工,打死他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疏忽大意,考虑不周。 朱慕云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看了一眼保险箱的位置。因为保险箱的尺寸,早就订好了的,已经预留了一个凹槽。 机要室下面的地下室,冯梓缘也注意到了。但是,作为一科的科长,他就算再好奇,也是不能去打探的。只不过,作为一名军统潜伏人员,对机要室的情况,他必须有所了解才行。二处的秘密,以后可都放在机要室中。 “朱科长,一楼整天都在敲敲打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啊?”冯梓缘特意到朱慕云的办公室,向他问起这件事。 朱慕云是二处的总务科长,虽然没有挂名,但二处的会议,只要涉及到总务科,也会通知原则参加的。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撇清 朱慕云一听,就知道冯梓缘想知道什么。他告诉冯梓缘,地下室已经完工,只等着保险箱进来了。 “有朱科长,二处真是如虎添翼。”冯梓缘微笑着说,朱慕云确实只适合在缉查科,根本就没有警惕性嘛。 “我也只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真正干事,还得靠你们。”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从冯梓缘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屑。但他没有放在心上,自己的任务,不就是当个马大哈么。有了冯梓缘,他可以减少与邓湘涛见面的频率。 “你还能做点事,一科现在是无事可干。”冯梓缘苦笑着说,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培训科里的成员。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无所事事。 “没事可干的话,可以找点事干嘛。冯科长平常有什么消遣?”朱慕云问。 “男人嘛,能有什么消遣,无非就是打打牌,听听戏。”冯梓缘说。 “警卫队的迟瑞琪、行动队的吴国盛,都喜欢玩牌,要不哪天约起?”朱慕云说。 “你们玩的大,我怕玩不起。”冯梓缘迟疑着说,他很想与朱慕云等人打成一片,对一名潜伏者来说,能在敌方阵营内,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这次他过来很是匆忙,与邓湘涛,还没有正式见面,他手头上,除了处里安排的一笔安家费外,就没有余钱了。 而这笔安家费,也是朱慕云垫付的。现在的二处,财务完全被卡死。姜天明有一处和情报处,当然不想再出现一个二处。 “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输了无非就是打张借条嘛。我以前跟他们玩牌的时候,没少打借条。”朱慕云笑着说。 “那行,这个周末我有时间。”冯梓缘咬了咬牙,大不了就是输钱嘛,有军统作为后盾,不管输多少钱,都能付得起。作为投诚过来的人员,他需要尽快融入到政保局中来,这也是必要的投资。 “就定在周末。”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与迟瑞琪、吴国盛,也有一段时间没沟通了。与他们一起玩牌,输赢他早就不看在眼里。甚至,有些时候还特意输点钱给他们。朱慕云几乎每天都有钱收,他们就只能靠机会了。 无论是吴国盛,还是迟瑞琪,都盼望着局里有行动。行动队一旦出动,不管有没有抓到抗日分子,只要不扑空,就会有好处。而迟瑞琪的警卫队,管理着六水洲。那里,其实就是政保局的看守所。政保局的人犯,一般情况下,都会送到六水洲上来。 一旦有人上了六水洲,意味着迟瑞琪的财神爷就来了。只不过,六水洲上关押的,大多都是真正的抗日分子,迟瑞琪的日子,远不如警察局看守所的张光照。 朱慕云回家时,见到正在门外等候的韩之风。他答应韩之风,要给他找路子买粮食,但朱慕云忙于工作,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朱科长,好相聚快揭不开锅了,你得帮帮忙啊。”韩之风一脸媚笑着说。 “最近上面抓得很紧,粮食已经实行统购统销,你要想买的话,可以向古星合作社申请嘛。”朱慕云笑着说,这个古星合作社,其实就是由日本人控制,全市的经济,最终都会捏在合作社手里。 “如果能申请得到,我还用得着来找你么?”韩之风苦着脸,朱慕云是缉查科的科长,所有的粮食进古星,都要通过码头。 “你们店里就算没有粮食,难道九头山还没有?”朱慕云突然说。 “我的朱科长哟,就算山上有,这个时候,能运得进来吗?”韩之风都想哭了,明知道朱慕云是逗他,但他还不能生气。 “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人,能不能买到粮食,就得看你们自己的了。”朱慕云说,他可以与九头山有某些交易,但粮食这种交易,而且还可能是长期交易,他要尽可能回避的。 如果好相聚没有其他背景,朱慕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好相聚的背后是九头山,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通匪,搞不好就要杀头。 “只要能买到粮食,不管是谁,我们都愿意干。”韩之风急道。 “迟瑞琪,知道吗?他手头上就有粮食。”朱慕云说,这个问题,他考虑过。迟瑞琪在自卫军的时候,就喝兵血。到政保局后,也是无比贪婪,这种人,就算不是铁杆汉奸,也是败类。 “知道,现在六水洲上,就是他说了算嘛。”韩之风忙不迭的说,他自然是听说过迟瑞琪的,只是他不知道,迟瑞琪手上,竟然会有粮食。 “没事,但有一点你要切记,在他面前,绝对不要说起你我之间的关系,要不然的话,生意没谈成,另怪我言之不喻。”朱慕云说。 “一定,一定。”韩之风忙不迭的说,他知道,朱慕云还是嫌弃自己的身份,如若不然的话,好相聚的那点粮食,朱慕云随便介绍个人,就能解决。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吧?”朱慕云无奈的说。 在朱慕云写下迟瑞琪的住址后,韩之风这才满意的离开。对他来说,粮食的价格,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在不管粮食价格多少,最终都会由顾客承担。在饥饿面前,黄金也好,美元也罢,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远不如一碗饭来得实惠。 第二天,朱慕云照旧去了镇南五金厂。在这里,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外,他还喜欢到其他部门转转。今天,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上海通缉的特工总部叛逃人员滕昊祖,真的到了古星。 “处座,这个滕昊祖,真的那么重要么?”朱慕云好奇的问,他听邓湘涛说起过,滕昊祖手中,有一份特别重要的情报。 “如果不重要,局里会这么重要?既然人在古星,那就得注意,绝对不能在码头和渡口,让他溜走。”李邦藩叮嘱着说。 “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码头和渡口,他绝对过不了。”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但心里,他却在想,如果滕昊祖真的走码头或者渡口,自己该如何放他一马才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舒服 朱慕云回到码头,发现行动队增派一队人,渡口也是如此。码头由吴国盛带队,上次他在电影院抓捕冯梓缘,虽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但却得到了姜天明的赏识。 “吴队长,你还敢来码头啊。”朱慕云调侃着说,吴国盛误抓冯梓缘,李邦藩和张百朋都很是不满。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朱大科长,中午在这里搭伙,准备点好酒。”吴国盛不以为意的说,虽然他得罪了李邦藩和张百朋,但却得到了姜天明的赏识,算起来,他还是赚了。 “中午你还敢喝酒?”朱慕云意外的说,局里的人员,到了码头,只要不是阳金曲之流,都乐意白吃一顿。码头的伙食,比局机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提前与朱慕云打了招呼,更是能享受高级饭店的待遇。 “有什么不敢的,现在供应紧张,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吴国盛说,在外面吃饭,价格越来越贵,他就算是政保局的人,也不敢随便在外面吃饭。 “要不要再给你安排场牌局?”朱慕云说。 “你要是敢围局,我就敢来。”吴国盛眼睛一亮,有位名人曾经说过,宁可不吃饭,也要打麻将。 “我看老迟有没有时间,再把冯梓缘也叫上,你们两人不打不相识,不应该成冤家。”朱慕云自言自语的说,扳着手指头数着人。 “到了码头,一切听你安排。”吴国盛说,他虽然得罪了李邦藩和张百朋,但他心里,对冯梓缘是没有成见的。况且,冯梓缘现在是二处一科的科长,能与冯梓缘改善关系,他自然是乐意的。 上次朱慕云约迟瑞琪,因为顾德铭在六水洲,他没能赴约。今天朱慕云再约,他一口答应。没过半个小时,就坐着巡逻艇,直接到了码头。冯梓缘接到朱慕云的电话,也从检查场到了码头。 冯梓缘与吴国盛再见面,虽然刚开始有些尴尬,但两人都愿意放下芥蒂,自然一笑抿恩仇。既然冯梓缘和迟瑞琪,过来得早,自然也不用等到下午,朱慕云带着他们,到了码头的办公室,支起了牌桌子。 中午,朱慕云吩咐郭传儒,多炒了几个菜,又拿了两瓶茅台。这是一位贵州商人,送给朱慕云的。 “茅台?这酒很不错。”吴国盛一见到桌上的酒,双眼放光。 “慕云,还有没有?我带两瓶回去。”迟瑞琪更直接,不但要喝,而且还要拿。 “我也要,我也要。”吴国盛马上说。 “没问题,等会每人都带两瓶回去。”朱慕云笑着说,那位贵州商人就是做酒生意的,送了十箱给他,就放在码头的仓库里。 “老吴,还是你舒服,玩一上午的牌,屁事没有。”迟瑞琪给吴国盛倒了杯酒,感慨着说。他在六水洲当值,顶多也就是来码头转转,再远就不行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应付罢了。”吴国盛喝了点酒,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的说。 “谁当差不是应付?可谁也没有你舒服。”朱慕云笑着说,连李邦藩都特意叮嘱自己,吴国盛却敢玩忽职守,这不是一般的胆大。但他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况,吴国盛在这里玩牌,那个滕昊祖真要是出现在码头,逃脱的机会将大得多。 “我说的应付,是上面的意思。不说了,喝酒。”吴国盛突然说道,但说完就知道说错话了,马上转移了话题。 朱慕云却是心里一动,行动队做事,其实还算是尽职尽责的,特别是行动队长马兴标,更是姜天明心腹。听吴国盛的意思,今天来码头检查,只是应付。难道说,行动队早就知道,滕昊祖不可能出现在码头? 冯梓缘在旁边,也是很兴奋。二处也接到了上面的通知,可二处暂时还没有可用之人。张百朋让他联系宋鹏,打探军统的行动。 “老迟,最近城里粮食紧张,你手里的粮食,都处理了吧?”朱慕云也跟着转换了话题。 “你别说这件事,我天天守在六水洲上,哪有时间出来?你们的粮食都变成了大洋金条,我的都快发霉了。”迟瑞琪唉声叹气的说。 “不应该啊,现在全城都缺粮食,只要你放出风,今天晚上就能把你的粮食搬空。”朱慕云惊讶的说。 “我那个地方,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么?”迟瑞琪苦笑着说。 六水洲上放粮食,既安全又不用花钱。唯一的坏处,就是运输不方便。六水洲毕竟是政保局的地盘,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所以,运进运出很麻烦。就算有人买了他的粮食,也只能在码头中转。 “你可以先送一部分到码头,我的仓库,还有一点地方,你哪天运点出来。另外,你也得在岸上放个人,要不然别人想买粮,也找不到你的人啊。”朱慕云说。 “那就多谢兄弟了。”迟瑞琪朝着朱慕云拱了拱手,感激的说。朱慕云这样帮忙,简直就是送钱给他。 “大家都是兄弟,别谢来谢去的。真要感谢我,晚上别走,咱们决战到天亮。”朱慕云说。 “白天出来没关系,晚上必须得回去才行。三位要是不嫌弃,晚上可去六水洲。在我那里,就算打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如果晚上不在,被局里知道,老兄这个位子,怕是坐不稳了。”迟瑞琪说。 “不会是上面,又关了重要人犯吧?”朱慕云笑着说。 “倒也没什么大人物,只是几个地下党的虾兵蟹将。”迟瑞琪不以为意的说。 “谁破了地下党的案子?老吴,不会是你们行动队吧?恭喜,恭喜。”朱慕云心里一动,连忙说。 “恭喜个屁,人确实是行动队抓的,但却是给情报处做事。”吴国盛没好气的说,这种卖了力气还不讨好的事,他是最不想干的。就像当初,朱慕云作为巡警,协助特务处抓人一样,没什么好处的。 “既然老迟有难处,晚上就去六水洲,老吴、冯科长,你们没问题吧?”朱慕云说。 “我没问题,就看冯科长了。”吴国盛看了冯梓缘一眼,他今天手气还好,有吃有喝,还能赢钱,当然不想走了。 “我也没问题。”冯梓缘当然不能走,他一走,三缺一就散场了,他可不能因为自己,而扫了别人的兴。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个 再次登上六水洲,冯梓缘感慨万千。上次,他虽然也是政保局的人,但却是不被信任,已经站在被舍弃的边缘。这次,同样是政保局的人,可已经是二处的科长,是六水洲的客人,迟瑞琪的朋友。 晚上十点的时候,朱慕云给码头去了个电话,让郭传儒准备宵夜。郭传儒建议,宵夜送过来,可能冷了,不如在六水洲上做。 “老迟,晚上这里有多少人?”朱慕云问迟瑞琪。 “只要给我们准备就可以了,其他人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迟瑞琪不耐烦的说。他当连长的时候,从来就没把下面的士兵当回事。现在,当了警卫队长,自然也不会把警卫当兄弟。 “那可不行,大家都是兄弟,要吃就得一起吃。”朱慕云摇了摇头,他没理会迟瑞琪,对电话里郭传儒说:“你准备二十个人的分量。” “我说朱老弟,你们一科的经费,要是用不完的话,可以借点给我们警卫队用嘛。”迟瑞琪一脸的心疼,现在的粮食越来越金贵,朱慕云还是如此的大手大脚,太不会过日子了。 “我的一惯原则,历来就是有福大家享,有难我一人当。”朱慕云微笑着说。 “既然是朱科长的心意,警卫队的兄弟们,领了就是。”冯梓缘也在一旁帮腔,他也想像朱慕云这样挥金如土,可是囊中羞涩,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下面的人都盼着你来六水洲,再这样下去,我这个警卫队长,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你这个外人说话有用了。”迟瑞琪不知道是嫉妒,还是自嘲的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不说这么多了,赶紧打牌,今天我可是输了。”朱慕云说,今天他并没有发挥所长,从下午开始,一直在输钱。 在码头的时候,冯梓缘是最大的赢家,到六水洲上后,迟瑞琪后来居上,已经赢了近两百元了。 郭传儒是坐着巡逻艇来的,与他同时来的,还有郭皓。现在郭皓已经进了学堂,晚上或周末,就跟着他学厨艺。一到六水洲,他们就马上就忙开了。 不到一个小时,一大盆的炒粉、一大盆的热干面,再加上一盆肉片炒干辣椒,以及一桶鸡蛋豆皮汤,就全部准备好了。 东西虽然普通,但郭传儒可是武汉饭店出来的大厨,普通的食材,正好能体现他的功底。虽然朱慕云说二十人份,可事实上,他准备了三十个人的分量。郭传儒对自己的厨艺,非常有信心,这点东西,肯定能全部吃完。 任何一名厨师,都希望自己做出的东西,得到认可。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一扫而光。如果能让食客吃撑,那就会很有成就感了。 “这样的东西,外面到处都有吃。但这样的口味,就独此一家了。两个字,好吃!”吴国盛吃得大快朵颐,四样东西,每样都吃了一大碗。直到胃被塞满,撑得他腰都直不起来,这才罢手。 “我想,你这话要是说给郭传儒听,他肯定会很高兴。”朱慕云笑着说,他们四人,每个人都吃了不少。 “家常便饭,最能体现厨师的水平,一科的郭传儒,确实有一手。”冯梓缘说,他也吃过不少饭店,手艺胜过郭传儒的,实在不多。 “我出去走走,消消食。”朱慕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朱慕云对六水洲上的情况很熟悉,晚上,只有十名警卫。现在,这些警卫,都集中在牢房外面的房间吃宵夜。朱慕云走进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能吃到这样的宵夜,他们应该感激朱慕云。 “大家一定要吃好,吃饱,如果不够的话,让他们再做就是。”朱慕云撒了一轮烟。 “朱科长,你要是天天来六水洲就好了。”一名叫王勇的微胖警卫,奉承的说。 “是啊,朱科长要是到了警卫队,我们天天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有人附和着说。 “在兄弟们的这份心,我就很满意了。以后,我会常来。现在,这里关了多少人?”朱慕云也给自己拿了根烟,随口问。 “不多,十几个。”王勇连忙放下筷子,麻利的给朱慕云点上了火。 “才十几人,怎么要这么多警卫?”朱慕云惊讶的问,按说晚上有两个警卫就足够了。 “是近多了几个地下党,不加派人手可不行。”王勇说。他胃口很大,每顿吃的都多,但六水洲的伙食,实在不怎么样。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朱慕云带来的厨子,做的饭菜才能让他吃个痛快。 “几个?”朱慕云喃喃自语着说,地下党的组织机构很严密,如果真的有几人被抓,基本上那条线都瘫痪了。 “三个。”王勇还以为朱慕云是在问他,马上说道。 “三个?一起送进来的?”朱慕云又问。 “一个一个送来的。”王勇说。 “你们可得注意,这些地下党很狡猾,一定要严加看守。如果出了事,谁也保不了你们。”朱慕云提醒着说。他突然看到,桌上有两只碗,一只碗装着肉片,另外一只碗装着炒粉。其他碗里的东西,都快吃完了,但这两只碗却一直没有动。 “那是一定的。”王勇说。 “怎么,还有人没吃?”朱慕云刚才转了一圈,六水洲上已经没有其他警卫了。 “那是给别人留的。”王勇解释着说。 朱慕云没有再问什么,但他留了心。他随后又到了厨房,把郭皓叫了出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郭皓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随后就跑开了。 “老郭,今天晚上的宵夜不错。等会收拾好后,赶紧回去,搞不好,明天早上还得送早餐过来。”朱慕云叮嘱着说。 “没问题。”郭传儒说。 朱慕云回到迟瑞琪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刚刚吃完。接下来的牌局,朱慕云心不在焉。但很快,他意识到,再这么输下去,牌局永远也不会结束。当朱慕云开始赢钱的时候,他提议,散场算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可其他人都不同意,他们还想继续赢下去呢。朱慕云没办法,只能继续玩。但当他开始赢回本钱后,其他人更不愿意了。但是,当他开始大赢之后,他们才坐不住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肉痣 朱慕云开始赢钱,一发而不可收拾。最终,迟瑞琪给朱慕云写了一张三百元的欠条,才算结束牌局。但这只是暂时的,算是中场休息。 “明天晚上接着玩,我就不信,你的手气会这么好。”迟瑞琪输了,自然不服气。三百元啊,他得喝多少兵血,才能赚回来? “明天晚上我没问题。”朱慕云看了吴国盛和冯梓缘一眼,迟瑞琪气量极小,输了钱,总想着扳本。 “我也没问题。”吴国盛点了点头,他刚开始赢了好几十,但吃了宵夜后,朱慕云有如神助。他暗暗决定,下次再打牌,一定要在吃宵夜前结束。 “明天晚上,我还有事,要来的话,也得晚一点。”冯梓缘原本也想答应,但他突然想到,明天晚上,是自己与地字一号见面的日子。 现在二处一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宋鹏保持联系。而且,关于滕昊祖的情况,二处也需要与宋鹏及时沟通才行。 “那就后天晚上吧。”朱慕云想了一下,明天自己把情报传出去,最快也得后天才会有反馈。就算没有反馈,两天时间,也足够自己,把情报送出去了。 朱慕云回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可是,他与冯梓缘、吴国盛,刚回到码头,郭皓这个小家伙就跑了出来。 “天都快亮了,我就在码头随便将就一晚。”朱慕云见到郭皓,马上改变了主意。他在码头的办公室,有一间小的卧室,里面放了张床。 吴国盛和冯梓缘,一个回了行动队,一个回了检查场。明天他们都得工作,这个时候,就算回到家,也睡不了多久。 “朱先生,那些东西,是给牢里的人吃的。”郭皓随着朱慕云到了办公室,马上说道。 朱慕云在六水洲的时候,叮嘱郭皓,让他趁着收碗,搞清桌上没动的食物,是给谁吃的。郭皓很机灵,没有辜负朱慕云的期望。 “是送进去吃的,还是让人出来吃的?”朱慕云问,能给犯人吃同样的食物,可见犯人的背景不简单。要么是有关系,要么是给足了钱。 “好像是把人叫出来,在另外一个地方吃的。”郭皓说。 “你看到了那人吗?”朱慕云问,六水洲上关的,都是抗日分子。 当然,抗日分子也有几类,比如说真的、假的,还有冤枉的。假的与冤枉的,看似都应该归于一类,但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假的,未必就是冤枉的。而冤枉的,肯定是假的抗日分子。 “看到了,他们没有防备我,还让我进去收碗呢。”郭皓说,他毕竟才十多岁,那些人自然不会注意他。况且,郭皓还是郭传儒的儿子,更加不会在意。 “有什么特征没有?”朱慕云问,任何特工,尽量都不会留下特征。越普通的人,越适合当特工。最好是那种,丢进人堆,马上就消失的人。 “他脸个有粒肉痣,有黄豆那么大,在这个位置。”郭皓指着自己的左脸颊。 朱慕云只睡了几个小时,他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他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除了一科自己的工作外,昨天在六水洲上的见闻,他也没有隐瞒。李邦藩对情报很感兴趣,六水洲上的地下党,他自然很关注。 “对不起,昨天在码头跟他们玩了一天的牌,也没有精力注意滕昊祖了。”朱慕云一脸惭愧的说,他对李邦藩的指示,历来执行得很彻底,昨天只是例外。 “没事,滕昊祖是老特工,想要抓到他,除了准确的情报,还得有运气。”李邦藩说。 “我觉得,行动队似乎也吊儿郎当。”朱慕云说,昨天吴国盛无意中说漏了嘴,他的上峰让他应付。这句话,朱慕云想了很久。今天,李邦藩也是这样的态度,他更是难以琢磨。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李邦藩说。 “是。”朱慕云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李邦藩历来对情报工作很重视,现在李邦藩的重心,全在二处身上。昨天听冯梓缘说,李邦藩给一科的人,上过好几次课了。 “你这段时间,多去六水洲,地下党,可不是那么容易招的。”李邦藩说,军统的特工,把当特务看成是职业,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但地下党靠的是信仰,这会给他们强大的精神支柱。 “好的,只要有情况,我马上回来汇报。”朱慕云说,有了李邦藩的这句话,他就算被人怀疑,也能有个很好的解释。 随后,朱慕云把早就准备好的情报,送了出去。他很懊悔,上次听说行动队,跟踪了地下党,就应该迅速通知组织的。现在,已经有三名同志被抓,或许古星地下组织,又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肖钢和朱梅的主要任务,就是做好科长的联络员,并且保护好科长。哪怕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保证科长的绝对安全。“科长”由边保直接领导,他们身上的担子也很重。 收到朱慕云的情报,肖钢马上向边保汇报。三名地下党员被捕,让他心急如焚。他相信,组织上一定会组织营救。虽然他不知道“科长”的身份,但对方肯定是潜伏在敌人内部。有科长的配合,从六水洲营救自己的同志,应该问题不大。 “肖钢,上级的回电。”朱梅拿着上级回复的电文,交给了肖钢。 “静观其变?”肖钢看着电文,一脸惊诧的说。他想不通,自己的同志都被敌人抓了起来,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 “或许上级是为了保护科长,营救的事,有其他同志呢。”朱梅也觉得不可理解。 “应该是这样,你把上级的意思,传达给科长同志。”肖钢说,现在朱梅已经能单独执行任务。她是女性,一个人出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对这样的命令,朱慕云也很惊愕。但既然是上级的意思,他自然不能反对。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六水洲上的情况,彻底摸清。一旦组织需要营救,就不会抓瞎。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情况有变 湘鄂豫边区社会部,边明泽正在与一位中年人谈话,此人叫许值,是古星市委城工委书记。两人都穿着肥厚的棉衣,这批棉衣的棉花,正是朱慕云送来的那批。 “许值同志,情况你都了解吧?据我掌握的情报,古星地下党,只有两位同志被捕。是你们搞错了?还是政保局搞混了?”边明泽沉吟着说。 刚接到报告时,他心里就一咯吱。凭着长期保卫工作的经验,他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当然,他希望是有一方弄错了,但做保卫工作,不能凭侥幸。 “也许是其他线上的同志,也有可能只是进步学生,或者抗日积极分子。可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许值坚定的说。 六水洲的环境,虽然不利于营救,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受苦,谁都坐不住。而且,政保局的人丧心病狂,这些同志,随时都可能被害。 “或许吧。被捕同志的关系,都按照程序,切断了吗?他们掌握的人员和地点,是否已经转移?”边明泽说。 按照保密制度,一条线上的同志,如果有人被捕,甚至是失踪,整条线都必须隐蔽。上下线的同志,更是需要马上转移。如果情况严重,还必须转移到异地。 “已经全部落实。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营救。如果正常渠道,无法营救的话,就只能武装营救了。”许值说。 所谓的正常渠道,就是通过私人关系,或者走所谓法律途径,或者通过媒体,让被捕的同志,合法的走出监狱。 “他们是被政保局逮捕的,想要通过正常渠道,恐怕很难。”边明泽摇了摇头。 政保局既然敢抓人,而且还送到了六水洲上,说明他们的身份,基本上暴露了。就算要走正常渠道,也必须是在审判,或者进入监狱之后。 “那就武装营救!”许值坚定的说,被捕的同志,是他多年的部下,于情于理,都必须把人救出来。而且,每一位同志,都是革命的一份力量。 “被捕的同志,当然要救。但六水洲的情况,你也知道,四面环水,江面上的巡逻艇,随时能为他们提供支援。所以,怎么救人,需要认真研究。至少,在没有掌握确切情况前,不能贸然动手。”边明泽提醒着说。 “能不能让潜伏在政保局的同志,配合营救行动?”许值问,他知道,我党在政保局,是有自己同志的。 “不行!”边明泽坚定的说。看到许值失望的目光,他又说道:“潜伏的同志,有更重要的任务。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六水洲上的情况。” “那也很好了啊,我们对六水洲的情况越了解,营救的把握就越大。”许值笑着说。潜伏的同志,确实要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他们好不容易才打入敌人内部,需要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 “你先去做计划吧,六水洲的情况,要过几天才会送来。”边明泽说,对六水洲上的情况,他手里已经有了一些资料。可是为了保护情报来源,暂时不能告诉许值。这是保密工作的原则,哪怕就是自己的同志,也不例外。 “边部长,不知道六水洲上的警卫情况,这个计划,我可做不出来。”许值苦笑着说,而且,行动方案,并不是他的强项。 “那就等着。”边明泽不满的说。 下午,边明泽把六水洲的地图,以及警卫配置情况,告诉许值。看着六水洲上详细的地形图,以及警卫的配置情况,许值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有了这些,营救的把握要大得多了。”许值笑着说,这些情况,不是内部人,绝对不会知道。不管营救是否成功,他都得感谢那位提供情报的同志。 “赶紧把方案和时间定下来。”边明泽说,虽然他没同意,让内部的同志配合行动,但营救行动,还是得让“科长”提前知道。能不能配合,能配合到什么程度,由科长自己掌握,他不干涉。 朱慕云每天上下班的时候,才会去留意信箱是否有情报。边保的情报,上午八点才发过来,等朱梅去送情报,已经是上午十点。那个时候,朱慕云已经到了检查场。而当天晚上,朱慕云又约了迟瑞琪,一起在六水洲上玩牌,自然不可能回去取情报。 “老迟,你这是搞什么?”朱慕云到六水洲的时候,发现警卫在房子围墙上装电网,另外,在阁楼上,还准备安装探照灯。 “今天接到通知,必须加强戒备。装了电网和探照灯,我们就能更安心的打牌了。”迟瑞琪微笑着说。 冯梓缘、宋鹏,都是从六水洲上救走的。虽然政保局当时对他们的看护,并不严密,但也让姜天明很不满意。而顾德铭被救,更是让政保局颜面大失。 “看到没有?局里总说没钱,原来钱都用在这里了。”朱慕云对冯梓缘说,二处申请的资金,连一分都没拨下来,再这么下去,他只能靠借款来维持了。 “以后,局里的重要人犯,都会关在这里。”迟瑞琪得意的说,这里的犯人越重要的,他的职责越重,相应的,他的权力也在无形中变大。 “那老迟你就要发财了。”朱慕云笑着说。 “借你贵言,我的要求也不高,今天晚上把昨天输的,赢回来就可以了。”迟瑞琪笑着说。昨天,他输了好几百,给朱慕云的欠条,就是三百。这笔钱,如果不还清,每个月都要还利息的。 “那还等什么,早点上桌,早点赢钱。”吴国盛说,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朱慕云的手气转旺,必须当机立断收手。 许值的行动时间,定在晚上十一点。这个时候,正是六水洲上吃宵夜的时间。当地下党的同志,抵达看守所附近时,发现四周灯火通明,墙上还多了两个探照灯。里面似乎也很热闹,他们在外面,就能听到警卫的声音。 这让为首的方大来,很是犹豫。情况有变,他必须马上作出决定,是继续行动,还是马上撤退。要知道,他们只有四人,里面却有十几名警卫。一旦交火,势必会引来周围的巡逻艇。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双喜临门 像前天晚上一样,朱慕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出去遛达一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 在晚上,枪声很刺耳,朱慕云听到枪声,马上缩起身子,躲到了角落里。迟瑞琪反应更快,听到枪声,身子有如一只狸猫,像闪电一般,钻进了桌子下面。冯梓缘和吴国盛的反应,就要慢半怕了。两人把筷子一丢,甚至还站起来,这才拿出枪,准备冲出去。 “外面什么情况?”朱慕云大声问,他翻到门边,顺手把房间的灯熄灭了。 “队长,外面有人!” “进来了没有?”钻时桌底的迟瑞琪,伸出半边脑袋,惊慌的问。 “没有进来,好像跑掉了。”王勇跑了过来,站在门口,说。 “跑掉了?”迟瑞琪蹭的一下,从桌子钻了出来。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衣领,步伐稳健的走了出来。 “要不要追?”王勇问。 “追个屁啊,所有人各就各位,把眼睛给我睁大了,我马上向局里求援。”迟瑞琪说。 抗日分子竟然明目张胆的进攻六水洲,姜天明得知后,马上让周围的军队支援。朱慕云也给码头去了电话,让余国辉带着警卫,赶紧来支援。码头的警卫,比军队来的更快,几乎接到电话后,半个小时之内,就赶到了六水洲。 有了这些警卫,迟瑞琪才敢打开大门。六水洲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算他们有几十人,但想在六水洲上,而且还是漆黑一团的半夜,找到来侵犯的抗日分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队长,他们是坐船来的,已经朝下游逃窜。”王勇很快来汇报。 凭着他们这点人,是不能去江面追击的。况且,迟瑞琪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六水洲的安全。只要他的犯人没出事,就算跑一万名抗日分子,跟他也没关系。 出了这样的事,朱慕云他们,也不好再在六水洲上再待下去。他和冯梓缘、吴国盛,带着郭家父子,回到了码头。朱慕云没再住在码头,他得赶回去,弄清楚今天晚上,登上六水洲的是什么人。 在地下党的联系信箱,朱慕云看到了有情报的标记。看到这个标记,朱慕云马上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与地下党有关。果然,回到家,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今天晚上十一点行动,武力营救。 朱慕云划了根火柴,把纸条烧掉。就算他提前知道,晚上地下党会有行动,也不会成功的。晚上的电网和探照灯,没有提前计划,是不可能逾越的。 晚上,朱慕云辗转反侧,从六水洲上救人,最好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当然是挖地道。以袁旺财三人的能力,不用一个月,就能挖到看守所内。但那样的话,地道只能用一次。如果是营救重要人员,倒也罢了。可是,一旦暴露,朱慕云也会惹火烧身。 天亮的时候,朱慕云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六水洲看似远离市区,但那里是关押政保局嫌疑犯的地方,迟瑞琪坐阵六水洲,位置很关键。不管如何,只要是组织要营救的人,他也得想办法救出来。 “朱科长,你今天要是不来,我就得去码头找你了。”韩之风正在门前遇到骑车经过的朱慕云,马上拦住了他。 “怎么,你还没找到粮食?”朱慕云“惊讶”的说,好相聚的背景,让他一直在犹豫。如果韩之风能从其他地方找到粮食,他会很乐意。 “你进来看看,我后面只有一袋米了。”韩之风说,现在,好相聚每天只能买到十斤米。这点米,能做什么?难道让客人进来,都喝粥么?九头山倒还有些粮食,但根本运不进来。所有进城的渠道,全部掌握在缉查科手中。 “我知道有个人手里,可能会有粮食。但必须你自己去联系,价格嘛,也由你们商议。”朱慕云无奈的说,他灵机一动,决定把韩之风介绍给迟瑞琪。 “没问题,只要他肯卖,不管什么价格,我都肯买。”韩之风说。 “六水洲上的迟瑞琪,据说,他手里有些粮食。渠道我已经跟你说了,能不能买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朱慕云说。 “迟瑞琪?没问题,多谢朱科长了。”韩之风高兴的说,他自然知道迟瑞琪是什么人。 韩之风果然有些能量,当天下午,他就带着好相聚的几名伙计,到六水洲上搬了上千斤大米。虽然价格比以前翻了好几倍,但依然比直接从粮商那里购买,便宜得多。 下午,迟瑞琪特意来了趟缉查一科。今天,他算是双喜临门。昨天晚上,成功击退抗日分子的袭击,得到了姜天明的褒奖。上午,好相聚的韩之风找上门来,要长期购买粮食,开价相当高,让他大赚了一笔。 其实还有第三喜,昨天晚上,吃宵夜前,他手气非常好,基本把上次输的钱赢回来了。他来找朱慕云,只是想把那张欠条拿回来。 “慕云老弟,昨天晚上真得感谢你。要不是码头的警卫,及时支援,说不定就被他们得逞了。”迟瑞琪感激的说。虽然他是警卫队长,但码头的警卫,却是配属给缉查一科的。如果没有上峰的命令,只要朱慕云不点头,他是调不动的。 “这算什么,他们也是属于警卫队的嘛,都是一家人,一方有事,八方支援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们是一家人,其他部门就不是了。”迟瑞琪苦笑着说,昨天晚上,他也向其他缉查科打了电话,可是到天亮,都没有一名警卫过来。 “昨天晚上袭击的人,找到了吗?”朱慕云好奇的问。 “没有,他们精心策划,又是顺流逃窜,想要找到很难。但是,不用猜,也能知道是新四军游击队。”迟瑞琪说。 “听说今天早上,局座大大赞扬了六水洲的警卫。尤其提到了你,说你老迟忠于职守,是我等学习之楷模。”朱慕云说。 “那些都当不了真的,有钱赚才最实惠。今天上午,我存的粮食,终于出了一部分。”迟瑞琪兴奋的说。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二处二科 迟瑞琪自然不知道好相聚的底细,也不知道韩之风,是朱慕云介绍的。但此时,他没有说出好相聚的名字,朱慕云也乐意当成不知道。 “老迟,以后你那里不能常去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啊。”朱慕云调侃的说,他参加工作后,很少遇到开枪的情况。 “我那里固若金汤,知道吗,局里给批了一挺机枪。到时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新四军游击队,只要敢来,我让他们有来无回。”迟瑞琪得意的说。 原本迟瑞琪也以为,六水洲应该是很安全的地方。四面环水,江面上又有巡逻艇。日本人的军舰,也会时常从江面过。可昨天晚上的枪声,让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要不是姜天明给了挺机枪,他以后晚上也不会再待在六水洲上了。 “屁,对了,听说原来英国领事馆是有地下室的。你要我再去也可以,在地下室里玩牌,里面再加挺机枪。”朱慕云说。 “真有地下室?”迟瑞琪饶有兴趣的问,人要是没有安全感,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外面的高墙和电网,再加上机枪,也不足以让他安心。以后在地下室办公,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我也只是听说,有没有,得看当初的图纸。你天天待在上面,还怕找不到?”朱慕云说,现在的政保局看守所,和反省院,就是原来英国领事馆改的。 “我才不找什么地下室呢,反正那几个地下党,明天就要转到宪兵司令部了。”迟瑞琪说,既然地下党武装营救,可见六水洲上的人很重要。特高课得知后,认为政保局办事不力,六水洲也无法保证嫌疑犯的安全。 “送到宪兵司令部,你就轻松了。”朱慕云说。 迟瑞琪当然希望六水洲上的犯人越少越好,如果一个犯人也没有,谁也不会打六水洲的主意。否则的话,他真的要提高六水洲的警卫力量才行。晚上一个班的警卫,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朱科长,处座通知十分钟后开会。”迟瑞琪走后没多久,诸峰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恭敬的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诸峰到一科后,一直在培训。作为一名刚离开学校不久的学生,这些特工训练,让他觉得很难接受。要不是带着特殊使命,他早就提出离开了。 二处的架子还没有完全搭起来,张百朋召集的会议,有资格参加的,也就只有朱慕云、冯梓缘和罗双燕。经过收发报训练后,罗双燕暂时负责二处的电讯。 但朱慕云走进二楼的会议室,发现多了一位陌生人。那人身材不高,矮小精悍,朱慕云一见到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今天开会,主要是两件事。第一,我们处二科成立了,科长郑思远。”张百朋指着那位矮小的男子,说道。 “敝人郑思远,请大家多多关照。”郑思远站了起来,朝着众人鞠了一躬,很是客气的说。他的姿势很标准,但发音却有些含糊。 朱慕云一下子明白了,郑思远身上为何会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当初他也在李邦藩和张百朋身上见到过。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邦藩和张百朋身上的这股气息,已经越来越稀薄,几乎见不到影子了。 “郑科长也是从日本留学归来,对古星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诸位以后在工作上,确实要多多配合协助。”张百朋说。 “郑科长对办公室有什么要求没有?如果有的话,可以提出来,我等会就给你安排。”朱慕云说,他是总务科长,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事了。 “多谢朱君,我对办公室没有要求,只要有一部电话就可以了。”郑思远再次站起来,朝着朱慕云鞠躬着说。 “一科专职对付军统,二科则负责情报的收集、整理。两个科室,既要相互配合,也要相互促进。”张百朋说。 朱慕云的感觉并没有错,郑思远确实是日本人,真名赤柴重八藏,日本冈山人。他与李邦藩、张百朋一样,也是负责支那情报。在学校的时候,就要求他学习做一名中国人,张百朋向上面申请了好几次,才把郑思远派了过来。 “处座,郑科长新上任,中午是不是在古星饭店办个接风宴?”朱慕云说,虽然二处的账上,连一分钱也没有,可该用的钱,还必须用。 “朱科长,我是来工作的,接风就不必了。听说缉查一科的厨子手艺很好,就辛苦他给做几样寿司吧。”郑思远站起来,对朱慕云鞠躬着说。 “就按郑科长的意思办吧,处里的经费有限,能省一点是一点。”张百朋点了点头,二处的架子,基本上搭了起来,如果姜天明再卡经费,他就只能向特高课申诉了。 “那好,我等会就让郭传儒去安排。”朱慕云说。 “第二件事,据地字一号传回的消息,滕昊祖已经与古星军统的人接上了头。我们的任务,就是刺杀滕昊祖,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重庆。”张百朋说。 “滕昊祖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把手里的情报,卖一个更好的价格,并没有把情报交给军统古星站。”冯梓缘说,他心里暗把滕昊祖骂了几百次,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公然不顾国家危难。 “可是我们没有行动人员啊。”冯梓缘说,他的一科,确实有了几人,但那些人,都还在培训之中。像诸峰之流,暂时还不堪大用。 “局里也布置了任务,但我们二处,要拿出自己的行动来。一科既然有难处,就由二科负责吧。此次郑科长回国,也带了几人回来。”张百朋说,郑思远带回来的人,当然都是专业特工。 对具体的任务,朱慕云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一科行动也罢,二科行动也好,与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他觉得,冯梓缘应该把任务接下来。一科本就是专职对付军统,况且他又是军统的人,怎么能让二科抢走任务呢。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占用 冯梓缘听到张百朋安排,顿时一愣。滕昊祖虽是中统,但现在军统手里,按说应该由一科负责才是。可现在,张百朋却把任务交给二科。是不相信一科?还是太相信二科? 不管如何,张百朋已经作出决定,冯梓缘就算再有意见,也无法更改。散会后,他想去郑思远的办公室,跟他打个招呼。但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郑思远的办公室在哪。 “朱科长,二科在哪办公?”冯梓缘遇到朱慕云,连忙问。 “一楼,郑科长想清静,先用我那间办公室。”朱慕云说,原本他在一楼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光线不太好,而且得走到最里面。 可刚才朱慕云与郑思远商量办公室的事,郑思远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二科只需要最简单的房间就可以,如果能安静点,就更好不过。朱慕云带他去一楼,结果郑思远一眼就相中了他的“总务科”。 “郑科长,二科的行动,如果有用到一科的地方,兄弟义不容辞。”冯梓缘走到门口,见郑思远身边围着几人,原本不想进去,但已经到了门口,还是客气的说。 “多谢冯科长,二科的行动,有二科的人就可以了。”郑思远淡淡的说,二科的人,都是他满铁调查科带来的,精通中文,专于情报。他们虽然不全是日本人,但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对大日本的忠诚毋庸置疑。 郑思远的话,不软不硬,却顶得冯梓缘差点下不来台。郑思远在二处,确实有高傲的理由。二处,因为有二科,才有存在的必要。一科,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从心底,瞧不起冯梓缘这个军统叛徒。 “冯科长,这么快就跟郑科长聊完了?”朱慕云见冯梓缘这么快就出来了,很是意外的说。 朱慕云的办公室,被郑思远占用后,他只能再找一间。但郑思远告诉他,最里面的五间办公室,二科全部需要。朱慕云知道,郑思远不想被打扰,所以,他干脆把自己的办公室,设在机要室旁边。 “郑科长到底是什么来头?”冯梓缘问,郑思远个子矮小,可是看他的目光,却充满着轻蔑和鄙夷。 “我也不知道。”朱慕云苦笑着说。刚才他与郑思远有过短暂的接触,郑思远虽然语气平淡,但神态中的高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朱慕云推测,郑思远很有可能是日本人。但这样的话,他却不能告诉冯梓缘。就像李邦藩和张百朋的真正身份一样,他只能告诉邓湘涛。 “朱科长,总务科的办公室让给二科,你又准备把办公室放在这里?”冯梓缘问。 “我有没有办公室无所谓,主要是给以后的总务科准备。”朱慕云笑着说。 “那可不行,朱君,你的办公室,不能太简陋。”张百朋突然从楼梯走了下来,郑思远太过强势,为了省时间,直接占了朱慕云的办公室。虽然提高了效率,但却没有顾及人情。 “我在前面有办公室,这里只要打扫干净,再摆张办公桌就可以了。”朱慕云说,反正自己的办公室,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占用,何必大费周章呢。 “前面是缉查科的,这里才是二处的嘛。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在二处受了委屈。而且,你的办公室,也需要一个保险柜。以后,总务科的办公室,就定在这里,谁也不能占用。”张百朋坚定的说。 “处座说的对,总务科的办公室,当然得比我们的好才行。”冯梓缘附和着说。 “好吧,等会我就去订个保险柜。”朱慕云说。 保险柜比保险箱要便宜一些,而且,尺寸也更大。但不能防火防爆,也没有轮盘密码锁。说白了,保险柜,就像一个铁柜子。可就算如此,也需要从国外进口。 既然张百朋要让他搞好一点,朱慕云自然不能再让办公室太寒酸。既然要搞,就得搞好一点。朱慕云决定把办公室,彻底装修。所以,他把袁旺财和罗泉,又请了过来。既然到了机要室的隔壁,朱慕云自然不会客气。 他给袁旺财的命令,是挖一个向下的坑,只要人能进去,在里面能蹲下,就可以了。再在面朝机要室地下室的墙壁上,挖一条细缝,平常用水泥堵上,需要用的时候,把水泥锥子拿开,就能看到对面的保险箱。 朱慕云去法租界,原本想与邓湘涛见面。可是邓湘涛却没有露面,朱慕云只好留下情报。二处二科已经成立,科长郑思远应该是日本人。而且,二科最近在策划,暗杀滕昊祖,拿回情报。朱慕云提出,需要的话,他可以想办法,把滕昊祖送出古星。 朱慕云是临时去法租界的,邓湘涛在陪滕昊祖。等他拿到朱慕云的情报时,朱慕云已经回到缉查科。 “滕先生,在这里住得怎么样?”邓湘涛把滕昊祖安排在了德明饭店,这虽然很冒险,但滕昊祖对生活要求挑剔,巴黎饭店都不对他的胃口。 “古星比上海还是差太多,晚上的娱乐活动太少,歌舞厅里,也没什么人气。”滕昊祖一副嫌弃的神情,上海可能东方巴黎,是现在全中国最繁忙的都市,古星在华中地区,算大城市,但跟上海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古星当然没办法跟上海比,滕先生,据我得到的消息,政保局已经下令要暗杀你。你是不是换个地方?”邓湘涛说,滕昊祖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把王家港自己的房子让出来。 “不行,除了德明饭店,我哪都不去。”滕昊祖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不怕政保局找上门,就怕政保局不来。 “你不是想去重庆么?我决定安排你走。”邓湘涛说。 “古星的通道,全部封锁了,我还能安全离开吗?”滕昊祖意外的说,他的目标,就是想留在古星站。为了这个目的,必然得先绕个圈子。否则的话,重庆不会相信,邓湘涛更加不会相信。 “只要你愿意,肯定可以离开。”邓湘涛说,如果滕昊祖听从自己安排,在古星是很安全的。但他想待在德明饭店,那就没办法保证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厉害 二处的摊子越来越大,而局里对二处的经费,依然卡的非常紧。马上就到发薪水的日子,总不能再让朱慕云私人垫付吧?张百朋拿着薪水表,一大早找到局里的总务处,但陈旺金一句没钱,就把他给顶了回去。 “八嗄,陈旺金实在太无耻了。”张百朋跑到李邦藩的办公室,一进去,就用日语愤怒的说。如果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早就给了陈旺金两个大耳刮子。 “二处的钱,还没批下来?”李邦藩说。 “总不能还让朱慕云垫吧?我都无地自容了。”张百朋惭愧的说,作为一名帝国特工,他从来没想过,在大日本皇军的占领地,竟然会为了钱,要向中国人低声下气。 “这件事,我去跟姜天明说。”李邦藩缓缓的说。 “实在不行,就让本清大佐出面。”张百朋愤慨的说。 “不行。”李邦藩坚决的摇了摇头,让本清正雄出面,还不如跟姜天明摊牌。如果姜天明总是针对二处,影响到二处的正常工作,就只能让他知道,二处的真正性质。 “处座,张处长。”朱慕云早上也例行到李邦藩的办公室报到,不管每天的工作有多忙,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李邦藩的办公室,都是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 “朱君,这个月二处的薪水,恐怕还得麻烦你。”张百朋不好意思的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二处的人,如果连过年的钱都没有,还怎么会忠心为二处做事?日本特工,自然不会在意金钱,但中国人就不一样了。 况且,连经费都无法解决,也显示了张百朋的无能。他是特工,而且是最优秀的帝国特工。但对中国的人情世故,以及勾心斗角,他就显得稚嫩。包括李邦藩,也是如此。 “我会尽量解决的。”朱慕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笃定的说。 “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现在没办法,局里的资金没批下来。”张百朋无奈的说。 “其实这个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朱慕云微笑着说,李邦藩和张百朋是日本特工,背后有日本人撑腰。李邦藩又掌握了经济处,竟然还会缺钱花,真是不可想象。 “怎么解决?”李邦藩和张百朋异口同声的说。 “经济处每个月上缴给局里的钱,要比二处的经费多得多。”朱慕云说,换成别人,胆敢截留这种费用的话,无异于自杀。但李邦藩把二处的费用截留下来,姜天明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不是违规么?”张百朋惊讶的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用这样的方式。 “是局里违规在先,就算官司打到市政府、特高课,我们也是有理的。有理走遍天下,谁也不敢说三道四。况且,姜局长先做了初一,我们才做十五的。”朱慕云说,如果自己是李邦藩,分分钟就能把姜天明玩死。 “我早应该征求你的意见了。”李邦藩高兴的说。 随后,李邦藩就去跟姜天明沟通,如果局里再卡着二处的经费,他就要动用经济的钱,来补贴二处。听到李邦藩的威胁,姜天明也很错愕,李邦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邦藩老弟,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姜天明缓缓的说,他没想到李邦藩会来这么一招,二处的摊子越来越大,一科、机要室、电讯科,现在又搞了个二科。再这样下去,二处就是个小政保局了嘛。 “这是局里欠二处的经费,如果今天钱不到账,我就从经济处直接扣了。”李邦藩拿出一张申报表,这是二处成立以来,局里就付而未付的经费,已经超过五万元了。 “这么多钱?”姜天明看到金额,也被吓了一跳。 “这还只是经费,二处的装备,也请尽快拨付。”李邦藩说。 姜天明无奈的靠着椅背,李邦藩今天如此强势,这倒是很少见。但姜天明提出的要求,又不算过分。虽然金额有些高,但二处也有这么多人。他看了一下,除了添置办公用品外,最主要的开销是一只进口的保险箱,二万六千元。 姜天明只好去了趟特高课,这么大一笔经费,就算他同意支付,也得上面审批才行啊。但本清正雄只是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姜天明明白了,就算再有想法,也不能卡二处的经费。毕竟张百朋才从特高课下来,自己卡二处,不就是跟特高课过不去么? 但姜天明心里总是不舒服,陈旺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张百朋拿着姜天明的条子,来领钱领物,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拖延。不是账上没钱,就是仓库钥匙没带。 “朱君,以后去局里办事,还是辛苦你去跑。”张百朋的耐心,都快被陈旺金磨平了。 “没问题。但处座得帮个忙才行,要不然不好办。”朱慕云说,陈旺金是个铁都能榨出二两油的人,想从他手里要装备要经费,不给点好处,是不可能拿到的。 但朱慕云也有自己的办法,他知道陈旺金在外面有个姘头,趁着陈旺金去的时候,宪兵队出面,以抓捕抗日分子为名,把陈旺金和他的姘头给抓进了宪兵队。虽然陈旺金一再表明身份,但宪兵队的人,听不懂中国语。只要听到他唧唧歪歪,就是一顿暴打。 在宪兵队的审讯室,不管男女,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全部脱光,用一个铁钩子,钩住下巴给吊起来。这样的场面,想想都很恐怖。陈旺金还在脱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屎尿横飞。 “我是政保局的总务副处长,是皇军的人啊。”陈旺金大喊大叫,望着审讯室的各种刑具,他被吓得魂飞魄散。死在日本人手里,哪怕再冤枉,也伸不了啊。 “里面好像是陈处长嘛。”朱慕云早就在宪兵队等着,他要张百朋帮的,也是这件事。想要顺利拿到二处的经费,必须先让陈旺金吃点苦头才行。 “朱科长?朱兄弟,我是陈旺金,我是陈旺金啊,快点跟他们说说,我是皇军的人,自己人啊。”陈旺金听到朱慕云的声音,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语无伦次的说。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下水 朱慕云之所以让宪兵队抓人,除了要给陈旺金以极大的震慑外,还想来宪兵队探听虚实。六水洲上的地下党,应该已经转到了宪兵队。但是,他问了问,六水洲转过来的地下党,在路上出了车祸。死了一个,跑了两个。 听到陈旺金的大喊大叫了一阵,朱慕云才发出声音。果然,陈旺金一听到,马上像见到救星一般。朱慕云随后用日语,与值守的宪兵说了一番话,很快,对陈旺金的体罚,就停止了。但是,也仅仅是停止,并没有给他松绑。 “朱兄弟,怎么样,怎么还没给我松绑?”陈旺金急道,看着四财的刑具,他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 “陈处长,我一个小小的科长,哪有面子给你出来?”朱慕云苦笑着说。 “那怎么办?”陈旺金傻了眼,他连一秒钟都不想在宪兵队多待。 “能放你出来的,恐怕除了局座就是我们张处长了。要不,你给局座打个电话?”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相信陈旺金不敢打这个电话。 “我现在能给局座打电话么?你给张处长……朱兄弟,你一定要跟张处长好好说说,只要今天能出去,我陈旺金一定知恩图报。”陈旺金突然想到,二处的经费,被自己一直卡着,现在让张百朋放人,会同意吗? “我跟张处长说说,要是不行的话,再向局座请示。你是自己人,没道理关押你。”朱慕云说。 “日本人要是讲道理的话,还要宪兵队干什么?”陈旺金哭丧着脸,他从来没有奢望,要跟日本人讲道理。在他们眼中,中国人永远都没有道理。 朱慕云出去了,在外面喝了杯茶,抽了根烟,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进来。然后,他很遗憾的告诉陈旺金,张百朋在开会,没时间接电话。 “朱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张处长到底要怎么样,才会跟宪兵队打招呼?”陈旺金经过这半个小时,总算是想明白了。今天的事情,说不定就跟张百朋有关呢。只是,这样的话,他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的。 “这我哪知道?”朱慕云当然不会告诉陈旺金,这得他自己“悟”。悟出来了,事情就好解决,悟不出来,今天别想回去。 “麻烦你告诉张处长,只要我出去,二处的事情,马上就办。从此以后,二处的经费和设备,见报告就发,再也不会有一分钟延误。”陈旺金本就是个人精,哪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陈旺金表了态,事情就好办了。很快,朱慕云就帮他办好了保释手续。记住,只是保释。这也是给他上了一道紧箍咒,只要陈旺金在外面,有丁点问题,马上就会重新把他抓进来。 宪兵队在仔细搜索陈旺金家时,发现了一些抗日宣传品,凭着这些东西,足够把陈旺金当成抗日分子了。 这些抗日宣传品,是朱慕云要求的。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滴水不漏,不给陈旺金任何机会。 陈旺金出来后,连伤都没去治,先回了政保局,把二处的装备和资金,全部拨付下去。张百朋也很讲信任,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朱慕云垫付的钱,全部还清了。 “处座,其实我没想到,这些钱能这么快拿到手。”朱慕云拿出一沓钱出来,他的习惯是雁过拔毛。自己经手的东西,不占点便宜,绝对做不到。 “所以呢?”张百朋笑了笑,保险箱的价格,朱慕云报上为是两万多,而他了解,只要一万多。当时他没有说破,反正是朱慕云垫付的钱。 “所以我就提前将利息算了进去,保险箱我就加了一万元,其他地方大概也有几千元。”朱慕云将五千元递给了张百朋。 “这是什么意思?”张百朋皱了皱眉头,他很反感中国人的这种做法。 “所以这笔钱,我想当福利,冯科长和郑科长,刚来二处,也没安家。作为二处的总务,应该给他们笔安家费。从账户上划钱,不好做账,正好把这笔钱用掉。”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可不想在二处当一名清正廉洁的总务。但有一个原则,他一定会遵守,便宜不会自己一个人占,至少要把上级和同僚都拉下水。 “处里也确实要给你一定的补偿才行,好吧,这就当我的安家费。”张百朋说,他在特高课的时候,每个月的薪水很高,根本不用为生活发愁。 但到二处后,被局里把经费卡得很紧,这才体会钱的重要性。堂堂的大日本精英特工,为了一点经费,不但要求助朱慕云,还得向陈旺金这样的人折腰。要不是朱慕云出了这样的主意,恐怕二处的经费,只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才能批得下来了。 朱慕云的手段,虽然卑鄙了些,但却很有用。而且,这种手段,是典型的中国式办法。如果自己想真正潜伏在中国人当中,就必须用中国人思维去办事。所以,他才同意,让宪兵把陈旺金抓走。果然,才半个时间,困扰自己的问题,立刻解决了。 朱慕云给了张百朋五千元,冯梓缘和郑思远各两千。冯梓缘对这笔迟来的安家费,很是高兴。倒是郑思远,对这种事情,很不习惯。 “郑科长,这笔钱冯科长也有,你如果不收,冯科长的钱也只能退出来。如果你实在不想要的话,可以给二科的兄弟们嘛。”朱慕云说。 郑思远再想清高,但下面的人,也得过日子啊。他们大多是从东北过来的,来古星,除了要为天皇效忠外,还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 “朱慕云,他们都有安家费,我应该也有一份吧?”罗双燕走到朱慕云缉查科的办公室,朱慕云在二处的办公室,正在装潢,整天敲敲打打,暂时还没有搞好。 “安家费没有问题,但是,有什么消息,还得提前通个气哦。”朱慕云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二处的设备下来后,马上就会成立电讯科,罗双燕肯定是其中一员。 “当然没问题。”罗双燕一把抢过信封,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钞票,喜不自胜。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查证 朱慕云拿着自己的“利息”,在二处到处撒人情。除了当官的外,下面的科员,也都有一笔安家费。虽然不多,也有三十元。这笔钱,用来租房生活的话,足够在古星无忧无虑的生活两三个月的了。 朱慕云对二处的人员,早就心里有数。他这样的发钱,每一个人都不会拉下。一般人,能像他这么面面俱到,实在不容易。这是需要提前计划的,这就需要有这片心才行。 朱慕云在二处的新办公室,给迟瑞琪去了个电话。之前二处,只给张百朋和冯梓缘的办公室装了电话。要不是宪兵队帮忙,朱慕云的办公室里,也别想有电话。 “老迟,晚上有时间没?”朱慕云问,对车祸的事,如果不是去宪兵队,他都不知道。这年头,在城内车祸并不多,出车祸能死人,就更是少之又少。如果是在崎岖的山道上,翻车死人实属平常。 “今天恐怕不行。”迟瑞琪叹息着说,转移犯人,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实在没有想到。 “怎么,又来了重要人犯?”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老弟,今天肯定不行,情报处的人,在六水洲呢。”迟瑞琪不好多说。 “他们来干什么?好吧,这种事我不问。”朱慕云抱怨的说。 情报处的人在六水洲,自然是调查车祸的事。迟瑞琪虽然没有多说,但凭着三言两语,他能推断出很多信息。 “没什么不好问的,实话告诉你吧,六水洲看守所跑了几个人。但不是我的责任,在押送路上跑掉的,关我屁事。”迟瑞琪义愤填膺的说,情报处来六水洲调查,他还想找局里要个说法呢。既然是宪兵队要人,干吗要让自己的警卫护送? “兄弟永远支持你!”朱慕云附和着说。 随后,朱慕云去了趟警察局。六水洲上的地下党,转移到宪兵队,竟然发生了车祸,三名地下党还死了一个,他得亲自证实才行。而且,剩下的两名地下党,他也得查清。朱慕云相信,这件事组织可能也知道了,但调查起来,肯定没有自己方便。结果,也不会有自己的准确。 朱慕云是从警察局出去的,回去打听点事情,还是很容易的。车祸确实有,一辆卡车刹车失灵,为避免行人,与押送犯人的车辆相撞。确实有人死了,而且还不止一个。其中有一个,就是三名地下党之一。所有的伤者和死者,还被送到雅仁医院抢救。 朱慕云抽时间,特意去了趟车祸发生的地点。那是一个长下坡,卡车从上面下来,开到中间,才发现刹车失灵。朱慕云问了周围的人,也证实了这一点。而且,朱慕云还听说,车祸发生后,押送车的人,当时都昏了。被救出来后,好几个都跑掉了。 至于雅仁医院的事情,朱慕云交给韦朝蓬就可以了。韦朝蓬是外科医生,肯定会参与救援。果然,朱慕云到韦朝蓬的住处拜访,韦朝蓬告诉他,确实死了两个人,一名是警卫,一名是犯人。 “两名死者,还在医院么?”朱慕云问。 “当然,就在医院的太平间。”韦朝蓬说。 “明天带我去看看。”朱慕云说,不管如何,他都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明天干什么?晚上我值班,现在就可以带你去。”韦朝蓬说,他还没结婚,经常会安排值夜班。虽然很辛苦,但他无怨无悔。 朱慕云去太平间看了两名死者,有一名确实是警卫。政保局的人,朱慕云都能认出来,警卫队的更是如此。但另外一人,朱慕云却不认识。他仔细看了看死者的脸颊,并没有肉痣。对六水洲看守所,脸颊上有肉痣的那位犯人,朱慕云虽然没有见过,但很好奇。 “又不是你们缉查科的人,你这么关心干什么?”韦朝蓬对朱慕云的行为不解。 “你是外科医生,内科的人受了伤,你就不管了?”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 “你的事我懒得管。”韦朝蓬说,朱慕云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只要是朱慕云的要求,他也尽量会做到。他已经帮朱慕云的朋友,动过几次手术。看得出来,那些人都是见不得光的。 但是,心里的疑问,他从来没有问出口,也不打算问。以后,朱慕云的任何请求,他依然会尽最大努力满足。 回到家后,朱慕云马上将那位非警卫的死者,画了出来。朱慕云画画的功底不错,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基本的轮廓很神似。画好后,朱慕云依然用左手把情报写好,同时,他让上级注意,地下党中,是否有一名脸颊上有肉痣的人。 当天晚上,朱慕云就把情报送了出去。他希望组织上,能越早拿到情报越好。他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那些跑掉犯人的踪影。但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那些犯人,暂时还没有抓回来。 朱梅每天上午,都会去死信箱过一次。边保很少给肖钢情报组下达任务,肖钢给她分析过,这是因为边保,对“科长”很重视。轻易不会使用,这枚钉在敌人内部的钉子。 拿到情报后,朱梅马上回到了克勒满沙街88号。二楼的特务,已经搬了出去。对面164号的杂货铺,一直都很正常,他们再继续下去,也是白搭。况且,住在法租界,房租可不便宜。现在,他们把二楼租出去,租金足够保障他们的生活了。 “老肖,这是刚取回来的。”朱梅把情报交给肖钢,按照规定,她只负责传递情报,只有肖钢认可后,她才能知道情报的内容。 “好。”肖钢接过情报,转身去了卧室。 卧室的地下室非常安全,他们的收发报机,都放在下面。肖钢看完情报后,很是激动。自己的同志,能回来的话,实在太好了。至于“科长”对“肉痣”的担忧,他倒没放在心上。地下党的组织严密,每一位同志,都是经过考验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地下党。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交底 快过年了,滕昊祖的态度终于开始松动,愿意听从古星站的安排回重庆。邓湘涛很是欣慰,重庆已经几次来电催促,如果能把滕昊祖送到重庆,自然是最好的。 但就在邓湘涛,准备联系朱慕云时,滕昊祖在德明饭店遇刺,手臂中枪。要不是逃得快,恐怕死在特务手中了。邓湘涛找到滕昊祖的时候,后者龟缩在车站路的一条小巷子里,有如乞丐一般。 “此仇不报,势不为人。政保局这帮王八蛋,差点就死在他们手里了。”滕昊祖骂骂咧咧的说。他从德明饭店的房间跳下来,不但手臂中伤,脚也骨折。如果邓湘涛再晚几天找到他,恐怕要冻死在街头。 “先把伤养好再说吧。”邓湘涛说,滕昊祖小脚骨折,可以去医院治疗。但手臂上的枪伤,一般的诊所是不敢接的。 “你赶紧把我送走,这里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滕昊祖很后悔,应该早点离开古星。 “你现在的伤,不适合转移。”邓湘涛摇了摇头,滕昊祖受了伤,根本不可能安全抵达重庆。如果在古星治疗,有地下室的保护,很快就能治愈。 “德明饭店我是回不去了,你看着安排吧。”滕昊祖无奈的说,现在保命要紧,就算他再想享受,也得治好伤再说。 “这就对了嘛。”邓湘涛微笑着说,他在考虑,安排滕昊祖去哪个地方治伤。 朱慕云回到二处时,见郑思远穿着便衣,带着两人从外面走进来。朱慕云迎了上去,微笑着说:“郑科长,这么早啊。” “哼。”郑思远看了朱慕云一眼,没好气的说。可说完后,又想着昨天才刚收了朱慕云的钱,而且朱慕云好歹也是个科长,又说道:“出了点事,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二科最近的任务,就是除掉滕昊祖。看郑思远垂头丧气的样子,恐怕是失手了。 郑思远确实很失落,回来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没有完成,这让他无颜去见张百朋。在张百朋的办公室,郑思远垂着头,一脸羞愧的站在张百朋对面。 “你不是要一炮打响二科的名头吗?混蛋!”张百朋走到郑思远面前,愤怒的给了他两记耳光。 虽然打得郑思远脸上,出现两道五指印,但郑思远一步也没有后退。他的任务没有完成,哪怕就是张百朋让他切腹,他也不会有二话。 “叮咛咛。”张百朋正打得兴起,桌上的电话突然急骤的响了起来,他抓起一听,马上双腿并立,恭敬的说:“嗨!马上到。” “柳叶君让我过去一趟,你先回去,重新制订计划,一定要把滕昊祖干掉!”张百朋说。 李邦藩之所以把张百朋叫过去,是因为姜天明终于对他摊牌。滕昊祖,竟然是姜天明的人。政保局之所以下通缉令,只是保护滕昊祖的一种手段。二处出手,差点要了滕昊祖的小命。 幸好郑思远失了手,否则的话,姜天明的计划,就全泡汤了。姜天明不敢再冒险,滕昊祖得知不是姜天明的人动手的后,吓得魂飞魄散。他提出,这样的行动,只要再有一次,他就回上海。 在政保局,二处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处长张百朋,是特高课原来的翻译,与日本人关系很近。而李邦藩,更是与日本人走得很近,二处,也是在特高课的支持下,才建立的。姜天明这个局长,对二处的事情,还真的很难掌控。不得已,他只能跟李邦藩挑明。 既然抓捕、暗杀滕昊祖,只是姜天明自编自导的一场戏,李邦藩自然不能再让二处动手。虽然他到现在才知道真相,但他还是挺佩服姜天明的。这个滕昊祖,连重庆都已经惊动,一旦留在古星站,必然会被重用。 “什么?滕昊祖是姜天明的人?!”张百朋听到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滕昊祖的事,连他都瞒过去了,姜天明这一招瞒天过海,着实不错。 “这次二科的行动,虽然失败,但歪打正着,让军统完全打消了对滕昊祖的怀疑。所以,二科虽然有过,但实则有功。局里,特批了三百元,奖励二科。”李邦藩缓缓的说,这样的功,不要也罢。 “不罚他们就可以了,还奖什么钱了。”张百朋也觉得不好意思要这笔钱。 “钱,你还是拿回去。马上就要过年了,二处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二科的人,也需要安慰。”李邦藩说。 “好吧。”张百朋说。 “这件事,要严格保密,二处除了你之外,就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李邦藩说,不是他不相信别人,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张百朋回到二处,把郑思远叫了过来。他让郑思远,取消暗杀滕昊祖的行动。 “二科这次的行动,已经达到预期目的,就不要再针对滕昊祖行动了。”张百朋拿出三百元,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郑思远脸上的指印还没有消散,听到张百朋的话,让他脸上的红印,一下子胀了起来。 “这是局里给二科的奖励,快过年了,让我们的人,也能过个好年。”张百朋说。 “不,我坚决不要能!”郑思远差点跳了起来,他是个骄傲的人,任务没完成,怎么会要奖励呢? 这三百块钱,在他眼中,不仅仅是钱,更是一种羞辱!张百朋让他拿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脸的指印还没有消除,不想再在心口,被插上一刀。 “这是柳叶君的意思,你可以不要,但下面的人,总得生活吧?”张百朋无奈的说。 “他们也不会要,谁要是拿了这钱,就不是帝国军人!”郑思远低声说道。 “混蛋!”张百朋突然暴怒,郑思远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可刚才的话,如果被人听到,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张百朋就算用上司的身份,命令郑思远把钱收下,可郑思远坚决不干。没办法,张百朋只好把这笔钱交给总务科。 “处座,这笔钱是哪来的?”朱慕云诧异的问。 “是局里给的,有人既然不要,那就充公。”张百朋意味深长的说。 朱慕云突然想起,刚才怒气冲冲走出去的郑思远,这笔钱,不会是局里给二科的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冒冷汗 朱慕云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朱慕云特意拿了一箱烟到二科。刚开始,郑思远很高兴,他们这些人,烟瘾特别大。总务科有烟发,当然乐意得很。但听说,这是朱慕云对二科的特别关照外,马上就变脸了。 朱慕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郑思远知道,这是张百朋特意吩咐的。果然,郑思远一听,马上就改变了主意。 “郑科长,处长的美意,你怎么能拒绝呢?”朱慕云微笑着说。 “正是因为是处长的美意,我才没脸拿。”郑思远叹息着说,他觉得憋闷。做错了事,还给奖励,除了羞辱,他再也想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要不这样,我给全处每人都发两条,这就二科总能拿了吧?这烟是码头上收的,价格也不贵。”朱慕云说,市面上再紧俏的商品,缉查科的仓库里都有。 “这样……”郑思远沉吟着说,刚才科里的人,已经知道朱慕云拿了烟过来,外面的人,已经在探头探脑。 “就当是发春节福利了。”朱慕云说,烟,他已经拿来了,总不能再搬回去吧。 “好吧。”郑思远最终还是让了步,只要朱慕云给全处的人都发了烟,二科就算被照顾。 朱慕云回到办公室后,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郑思远早上回来,灰心丧气的,而且还被张百朋教训了一顿。但张百朋从镇南五金厂回来后,不但没有再责怪二科,反而还给带回了三百奖励。 这是干什么?姜天明的钱,多得没地方使了?二科明明失了手,还要奖励钱。难道说,二科失手,不但没有错,反而立了功? 一想到这里,朱慕云脑海里,突然蹦出吴国盛之前的话:应付。吴国盛在码头,搜捕滕昊祖的时候,竟敢找自己要酒喝,而且还敢跟自己玩牌,一玩就到半夜。莫非,滕昊祖也有问题? 这个念头,朱慕云自己都不太清楚。一处的贺田,已经派了邢健回去,二处更是同时派了冯梓缘和宋鹏。虽然冯梓缘因为身份“暴露”,只能回来担任一科的科长,但宋鹏依然留在军统。现在,姜天明再派卧底,有这个必要么? 按道理,姜天明完全没有必要再派卧底。但是,仔细一想,完全有必要。一处的贺田,是从军统叛投过来的,他的人,不是姜天明的心腹。二处的宋鹏,也是军统原来的叛徒,而二处,更加不会与姜天明一条心。 所以,姜天明必须要在军统,安插自己的人。滕昊祖是从上海过来的,而且还是从特工总部来的,完全有可能是姜天明的心腹。 虽然这只是推测,但依然把朱慕云吓出一身冷汗。以军统对滕昊祖的重视程度,如果滕昊祖真是卧底的话,整个古星站,将再次面临灭顶之灾。朱慕云不敢怠慢,马上拨出一个紧急电话:“李老板吗?你的那批货,有点麻烦啊。” 这是朱慕云常用的语气,一旦他跟那些商人,打上这样的官腔,说明对方就得来送钱了。这么长时间,别人已经习惯了他说这样的话。只不过,今天电话那边的人,并不是什么李老板。 邓湘涛也正想找朱慕云,滕昊祖手臂中弹,小腿骨折,必须马上手术才行。他有枪伤,就算是在租界,也不能去医院的。虽然邓湘涛也会急救,但毕竟不是专业大夫,只能做简单的包扎,还得医生处理才行。 朱慕云随后去了码头,这是紧急联系方式,邓湘涛会直接来码头。朱慕云要做的,就是给他准备一个安全的环境。朱慕云交待下去,会有一位“李老板”要来,下面的人,自然不会为难邓湘涛。 化了妆的邓湘涛,一副商人打扮,不但贴了假胡须,而且还换了发型。他微微缩起身子,看起来有些驼背。这样的商人,码头上会出现几十个,没有谁会注意。 “出什么事了?”邓湘涛被朱慕云引到那间秘室,一进来,他就着急的问。 “我怀疑,你那个滕昊祖,可能有问题。”朱慕云笃定的说。 “什么?有根据吗?”邓湘涛也被吓了一跳。 “今天二科暗杀滕昊祖失手,原本张百朋对郑思远非常愤怒,可没想到,张百朋到局里去了一趟后,却给二科领了笔奖金回来。”朱慕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滕昊祖虽然没死,但也受了伤。你们二科的行动,多少也算成功了。”邓湘涛觉得朱慕云大惊小怪,滕昊祖受了伤,奖励三百。如果滕昊祖死了,那可能就是三千,甚至是三万了。 “站长,滕昊祖原来可是特工总部的人,而姜天明也是从特工总部出来的。这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而是阴谋。”朱慕云说。 “你就是喜欢疑神疑鬼,上次怀疑孔祥宇,现在又怀疑滕昊祖。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问题?”邓湘涛在政保局待的时间长了,见谁都像卧底。 朱慕云怀疑孔祥宇,而且还几次跟他说起,当时他也提防了。可孔祥宇无论是吃住,都有人跟着,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这就说明,孔祥宇并没有问题嘛。滕昊祖可是带着重要情报回来的,除非有铁证,否则滕昊祖身上的这份情报,就是他的护身符。 “我到现在,依然怀疑孔祥宇。”朱慕云说。 “如果孔祥宇有问题,为何古星站可以安然无恙?滕昊祖手臂中枪,为了逃命,又从三楼跳下,摔断了小腿,你晚上安排人,马上手术。”邓湘涛说。 “他中了枪,小腿断了,怎么还能逃出生天?”朱慕云惊讶的问。 “他为了逃命,爬到了德明饭店后面的巷子里。”邓湘涛说,他去看过现场,那里毕竟是法租界,政保局的人不敢太猖狂。 “如果让我的人给他治疗,那在手术后,他不能再与外界联系。而且,事后得送往重庆。”朱慕云说。 “那可不行,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限制他的行动。”邓湘涛说。 “这样吧,你把他送到法租界的医院治疗。”朱慕云说。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过年福利 听到朱慕云的提议,邓湘涛坚决反对。政保局正四处搜捕滕昊祖,他怎么敢冒险,把滕昊祖交出来呢。一旦滕昊祖到了日本人手里,邓湘涛肯定要被重庆处罚的。 “不行!”邓湘涛态度坚决,他不能冒险。就算滕昊祖真是内奸,只要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也不用担心。 “如果因为救治他,暴露了我们的据点,怎么办?”朱慕云问,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不想拿韦朝蓬去冒险,也不想让自己辛苦准备的据点暴露。 “你现在的疑心病,比我还重。这样吧,你准备一个新据点,晚上动手术。”邓湘涛说。 “他只是手臂中枪,你给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呗。至于小腿骨折,拿两块木板一夹,不就完事了?”朱慕云说,韦朝蓬不是特工人员,他不想让韦朝蓬涉险。 “你倒是说的轻巧,他是人又不是条狗。你赶紧安排,不行的话,还是送到花满桥66号。”邓湘涛说。 “不行!”朱慕云坚决的说,花满桥那栋房子,是他从张光照手里赢的。一旦出事,就算他没住在里面,也会很麻烦。 “就在克勒满沙街163号吧,我们晚上进去,先绕上几圈,滕昊祖对法租界情况不熟,必定不知道我们的暗道。手术后,就在里面养伤,伤好后,马上送重庆,这总可以了吧?”邓湘涛说,滕昊祖与朱慕云之间,他当然更信任朱慕云。滕昊祖只是他的任务,朱慕云却是他的卧底。 “好吧,我们的情况,滕昊祖知道的越少越好。”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还用你来教?”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整天像在走钢丝,对任何人都不相信。这一点,他能理解。但是,疑心太重,也容易误事。 “我觉得,为了应付这些千方百计,想打入我们内部的人,应该专门给他们准备点料才行。”朱慕云突然说道,这么多卧底在邓湘涛身边,稍不留神,就会出事。 “我现在已经让宋鹏和邢健在一起,但孔祥宇和滕昊祖,还不能涉险。”邓湘涛说,朱慕云的提议不错,应该为宋鹏、邢健专门准备一个“古星站”,让他们源源不断的把古星站的情况,传递回去。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欠我的钱,带来了没有?”朱慕云问。他与人谈话,时间不会太久,要不然,他一天能见几个人? “没没来呢,但应该也快了,应该就在这两天。”邓湘涛说,他现在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快过年了,也得给兄弟们准备点过年钱吧。但傅梓强的钱不到位,他就没办法大方起来。 “那行,我等会还得给下面的人,发点过年物质。”朱慕云催促着说。 “你好歹也在站里总务科挂了名,是不是也给站里的人,发点东西?”邓湘涛说,朱慕云现在就是个小财主,但又贪婪吝啬。 “只要有钱,不要说发东西,哪怕就是发金条也没问题。”朱慕云说,古星站欠他的钱,不是一星半点。 “码头上这么多东西,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给站里发点福利。”邓湘涛说,他上次从重庆,只带回来三千元。站里这么多人,每个月的开支,都是笔不少的数目。 军统的特工,可没有共产党的胸怀,如果连生活都保证不了,恐怕没人会卖命。要是傅梓强的钱,还不能到位,除了把傅梓强送回重庆外,恐怕最好的办法,还是向朱慕云伸手借钱。 “我也想让兄弟们得点实惠,但实在没有办法。”朱慕云无奈的说,邓湘涛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快过年了,也不知道根据地的同志们,生活是不是很困难。 “不行,多少得准备一点,哪怕是一包烟,一瓶酒,也是个意思。”邓湘涛说。 “烟没问题,酒没有。等会你走的时候,带一箱烟走就是。”朱慕云说,码头查获的走私货,都由他来处理。光是香烟,他手里就有几十箱。 因为日伪的封锁,湘鄂豫边区的生活,日益艰难。边明泽以前还能抽卷烟,现在只能抽旱烟,而且烟丝也不多,每天只能抽一锅。其他各种生活物质,也日益紧缺。比如说盐,看似普通,如果长时间吃不到盐的话,不但浑身无力,也会导致各种疾病。 “老边,你这里还有烟丝么?”秦向前是个大烟民,他没烟斗,拿着一张大白纸就冲了进来,一进来就搜边明泽的烟丝。 “老秦,你这是借烟丝么?我看你是抢!”边明泽望着秦向前手中的纸,如果把这张纸卷成烟,没半斤烟丝是不可能的。 “我说你这么小气干什么?现在借了多少,以后都会还的。”秦向前笑着说。他终于发发现边明泽的烟袋。 秦向前将白纸铺在桌上,抓出一把烟丝,从中间放了下去。长长的白纸,被他麻利的卷成了一根粗烟。这根烟,差不多有两指大,一尺多长,他伸出舌头,在白纸边缘涂了一层口水,这根超大卷烟顺利完成。 “老秦,我说你一借就是这么多,准备什么时候还啊?”边明泽知道秦向前烟瘾大,自己三五天不抽,还能忍得住。但秦向前如果一天不抽烟,恐怕宣传部的工作,就要停滞了。 “赶跑了日本鬼子,我借了多少就还多少。”秦向前笑着说。 “这可是你说的。”边明泽说。 中午,边明泽在食堂,又见到了秦向前。那根大烟,只抽了三分之一。根据地的物资短缺,他们是行政机关,要把粮食让给更战斗单位。他们只能喝稀饭,而且稀饭都得当镜子使。而且稀饭很清淡,不要说糖了,连盐都没有。 至于咸菜,有那么几根萝卜条,谁也舍不得吃,就连秦向前和边明泽,也只是看了一眼,端着稀饭就走开了。 “老边,快过年了,得想点办法,给机关的同志搞点福利才行啊。”秦向前点上烟,与边明泽一起走着。那点稀饭,他一口就喝进了肚子,不但不用筷子,连碗都不用洗。 “这可是后勤部的事,我无能为力。”边明泽摇了摇头。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物质丰富 边明泽如果想从古星搞点物质,还是很容易的。不说其他人,朱慕云就在缉查科。而且,朱慕云手里还有一条地下交通线。只要有足够的经费,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物质。 但根据地,现在缺的就是钱。他不能总让朱慕云垫钱吧,朱慕云能垫一次,还能垫二次不成?况且,朱慕云手里的资源和交通线,不仅仅是给根据地运送物质,他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笑吟吟的从后面传来。 “老甘,这本来就是你们后勤部的事,我这可不是说坏话。”边明泽转身一看,是湘鄂豫边区后勤部的部长甘长林。 “是后勤部的事没错,但你们社会部,有人要出人,有力得出力才行。”甘长林笑着说,现在他身上穿的棉军装,布匹是古星地下党运出来的,棉花,也是古星地下党解决的。现在过年的物质,也需要古星地下党配合才行。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后勤部能提供资金,社会部可以代为采购。”边明泽沉吟着说。 “如果我手里有钱,还用麻烦你们?”甘长林没好气的说。 “我们社会保又不印钱,要不然我给你印一麻袋。”边明泽笑着说。 “我倒没这个奢望,老秦,你的烟借我抽一口。”甘长林在食堂的时候,就盯上了秦向前手里的这支大烟。他的烟也早断了,看着秦向前手里的烟,当然流口水。 秦向前还没答应,烟就被甘长林抢了过去。甘长林这一口,差不多十几秒,看着烟丝呼呼烧着,秦向前心里着急啊:“老甘,你不会一口就要把我的烟给抽掉吧?” “看来其他物质不解决都可以,这烟草短缺问题,一定得解决才行。”边明泽笑吟吟的说,根据地的条件虽苦,但并不影响大家的工作热情。 “老边,说真的,不抽烟没问题,但没盐的话,会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还有药品,如果能有一盒消炎药,也不会被医院的那帮医生天天围攻了。”甘长林叹息着说。 “报告。”边明泽正要说话,却看到电讯科的人,拿着电文走了过来。拿着电文追出来,肯定是重要情报。 “老甘,你要的东西,应该有戏。”边明泽看了电文,微笑着说。 “怎么回事?”甘长林要抢电文,却被边明泽避开。虽然都是同志,但保密原则必须遵守。这是肖钢发回来的电报,上面只有一句话:明天下午二里牌接货。 边明泽接到肖钢的电报后,马上向边区首长作了汇报。这是“科长”发回的电报,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货物,但想必,不会是普通东西。要不然,也不值得特意发电话。 第二天,后勤部派人去了二里牌村。在那里,收到了朱慕云送来的过年物质:食盐三千斤、白糖一千斤、香烟二十箱、进口奶粉一百罐、金条五十根、紧俏西药五箱。另外,还有活猪十头,羊五十头,这是朱慕云委托三公子,在当地买的。 “这下根据地能过个好年了。”边明泽见到东西后,脸上笑开了花。这些东西,都是边区政府紧缺的东西,比如说食盐,已经无法保证正常的摄入量了。 “何止是过个好年,接下来几个月,我都不用发愁了。”甘长林高兴的说,古星地下党,算是给他解决了大问题。 “这得感谢古星地下党的同志啊。”秦向前今天换成了卷烟,三炮台。 “你放心,我会把你们的心意转达的。”边明泽说,朱慕云能主动替组织考虑,确实很难得。这些物质,都很紧俏,任何一样都很难搞到,朱慕云全部搞齐了,就算是后勤部的同志,拿着钱进城,也未必能搞到这些东西。 “你告诉他们,以后回到根据地,我请他们喝酒。”甘长林作为后勤部长,更是知道,在这种时候,想要搞到这些东西有多难。 “还有我作陪。”秦向前笑着说。 “老秦,你可不是作陪,你是来喝我酒的。”甘长林笑着说,物质有了,他的眉头也舒展了,更有心情跟秦向前开玩笑了。 “边部长,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今天竟然有肉吃。”许值今天回来汇报工作,正赶上炊事员在杀猪。听到猪叫声,可是钩起了他的馋虫。 “从六水洲跑出来的人,找到了没有?”边明泽问,朱慕云提到了一名脸上有肉痣的人,可这个人,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我回来正是向你汇报的,我们的同志找到了,而且,还有一位从东北流亡的学生。刚到古星不久,被当成抗日分子抓了起来。”许值回来,就是为了汇报这件事。 “脸上有肉痣的人呢?”边明泽问。 “那个流亡学生出车祸时,脸受伤了,暂时看不到肉痣。”许值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那位学生脸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满脸血肉模糊,就算有肉痣,恐怕也看不到了。 “脸受伤了?”边明泽眉头顿时一皱,如果那个流亡学生,脸上没有肉痣也就罢了。如果真有的话,就得引起注意。 “请边部长放心,我会对他留意的。”许值汇报了逃回来的地下党同志,在六水洲上的生活情况,以及按照程序,对他进行的甄别工作。 “我们不能放过敌人,但也不能冤枉同志。”边明泽说,任何时候,都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 “是。”许值说,他嘴巴张了张,有句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问。刚才他在外面也看到了,根据地正在杀猪宰羊准备过年,而且物质丰富,盐、糖、烟都有了,听说还有金条。这都是古星地下党的功劳,但他这个古星工委书记,并不知道这件事。别人向他感谢,他都没脸回应。 “有什么话就说,别躲躲藏藏。但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边明泽说。 “那我还是不说了。”许值说,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是不能问的。古星的地下党,组织严密,很多关系都只有纵的联系,而不发生横向联系的。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办事 朱慕云收到传回来的情报,也是傻了眼。被毁了容,那还怎么查?但他相信,组织上既然知道了肉痣的事情,自然会注意。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推测,或许那个叫施兴民的东北流亡学生,脸上未必就会有肉痣呢。 朱慕云给根据地采办了过年物质,他自然也不会自己的缉查一科和二处。他是缉查一科的科长,还是二处的总务,虽然没明言是总务科长,可就差个任命了。 朱慕云对待缉查一科的兄弟,和二处是一样的。每人一块两斤半重的猪肉、二十斤米、十斤面粉、两条香烟、五斤白砂糖、三斤糖果再加二十元钱。这是普通办事人员,有官职的翻倍。 在城里物质越来越贫乏的现在,能领到这样的东西,足够让一家人过个丰盛年。天天做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吃好喝好,一家人平平安安么? 腊月二十九发了年货,年三十开始放假,一直到初四才上班。这段时间,朱慕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是他在古星过的第二个春节,去年春节,他是在胡梦北家过的。今年,他想去二里牌过年。 为此,二十九下午,他就让三公子,送了一车年货去二里牌肖钢家。朱慕云准备,第二天就去二里牌。但晚上,三公子回来后,却告诉他,朱梅不在二里牌,肖钢也不在。只有肖钢的老母亲在,东西都放下了。 “他们干什么去了?”朱慕云问,虽然他早有预感,但听到三公子的话,还是很惊讶。 “说是走亲戚去了,我问是哪里的亲戚,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公子说,朱慕云让他去二里牌,找一个叫肖钢的。当时他也没有多问,到二里牌后,一打听,才知道这个肖钢,似乎很不简单。 “那算了,你既然认了门,以后经过二里牌的话,替我去拜访一下。”朱慕云说。 既然姐姐姐夫都不在,他自然不能去二里牌过年。郭传儒一家,已经回家过年,而马上过年,街上的饭店都停止营业,就算是好相聚,也在今天就关了门。 “三公子,平常你都在哪吃饭?”朱慕云走到三公子的房子,这两栋房子,以及对面华生所住的房子,已经被他买了下来。 “车马行有个做饭的老妈子,但今天已经回去了。云哥,恐怕我们只能到街上吃饭了。”三公子说,华生在看守所当差,还是有饭吃的。 朱慕云带着三公子出去吃饭,但走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一家营业的饭店。自从粮食统制后,街上的饭店,开始陆续倒闭。天黑后,街上显得很冷清。 “算了,去吃碗面算了。”朱慕云与三公子走着走着,就到了太古街。在街西头,有一家何氏面馆。 但让朱慕云没想到的是,何氏面馆也关门了。不仅仅是关门,朱慕云仔细一看,应该是倒闭了。这个地方,离渡口不远,每天人来人往,生意应该不错才对,怎么也会倒闭呢? “看来只能回家做了。”三公子苦笑着说,他会拉车,但就是不会做饭。他与朱慕云在一起,能把饭煮熟,就算是奇迹了。 “不必,我带你去别人家蹭饭吃。”朱慕云突然想到了杨世英。 朱慕云给缉查科和二处的人发福利,自然不会忘了杨世英等人。而且,他们都是双份。朱慕云知道杨世英有家人,让罗泉多割了十斤猪肉和五十斤大米。以前,只要有钱,就能随意买米买肉,但现在,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这些吃食了。 果然,到了杨世英家,他们正在准备年货。而且,袁旺财和罗泉也在。他们两个光棍,也不会做饭,只能来杨世英家蹭饭。 见到朱慕云来,杨世英一家很是高兴。他们一家,现在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朱慕云给的。可以说,没有朱慕云,就没有杨世英。 “翻了年,你也该换个住处了。”朱慕云吃惯了郭传儒的手艺,换吃杨世英媳妇的家常便饭,反而有另外一番滋味。吃了足足三碗饭,才放下筷子。 “现在住在这里挺好。”杨世英腼腆的笑着说。 “今天我去太古街的何氏面馆,那里准备转让。我看你媳妇的手艺也不错,明年可以在那里开家小饭店,或者接着开面馆也可以。”朱慕云说,他得有自己的联络站才行,要不然,碰到急事,会很被动。 “她哪行?”杨世英说。 “手艺不行,就请个厨子,明年的面馆,必须要开。那里,你们兄弟三个,抓紧时间,去那里做事情做好。”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既然是给自己当联系站,必然得有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 “好,我们过两天就开始干。”袁旺财心领神会的说。 “几位兄弟,我的车马行,能不能也请你们帮帮忙?”三公子自然听出他们的意思,他的百里车马行,其实也是朱慕云的产业,只是挂在他名下罢了。 “江兄弟的事,也是我们的事。”杨世英笑着说,他很清楚三公子与朱慕云的关系。 到第二天,古星营业的饭店就更少。朱慕云让三公子去杨世英家蹭饭,他去了法租界。中国人过年,对法租界的饭店影响不大。德明饭店、巴黎饭店,包括铁路饭店,都是有饭吃的。而且,法租界的咖啡厅,只要点一杯咖啡,面包可以免费吃,管够。 朱慕云去法租界,还想去克勒满沙街88号看看。自从苗冬辉被接走后,朱慕云就再没回来过。他知道,这套房子,现在被地下党使用。只是,他到88号的时候,却发现门锁了。原来,不久之前,肖钢夫妇,就离开了古星。 但朱慕云却在克勒满沙街163号,见到了邓湘涛留下的标记。自从164号被监视之后,163号也马上停用。这个原来的古星站,并没发挥真正的作用,朱慕云觉得太可惜。 “明天可是大年初一了,我的钱应该到位了吧?”朱慕云见到邓湘涛的第一句,依然还是讨债。 “钱到了,同时,重庆也派了位特派员,准备在春节期间,执行一次行动。”邓湘涛说。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反正 朱慕云每次都像催命一样,邓湘涛只要听到他要钱,就头疼欲裂。要不是傅梓强的钱到位,他还真不想约见朱慕云。特派员的行动,并不在古星市,古星站只需要配合,与朱慕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需要我怎么配合?”朱慕云问,只要是对付日本人的行动,他都表现得很积极。 “你在驻古阳县的一一八团,有熟人吗?”邓湘涛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朱慕云与一一八团是打过交道的。 “当然。”朱慕云点了点头,迟瑞琪的警卫队,就是从一一八团借调的。地下党的叛徒赵文华,化名李华,在他的动作下,进入一一八团,调查一一八团,是否有异心。结果,没查出问题,李华反而死了。 “这次特派员来古星,就是为了一一八团。”邓湘涛缓缓的说。 一一八团,虽然驻守在古阳,但一一八团所属的第六师师部,却设在古星。 “一一八团怎么啦?”朱慕云问,之前一一八团,或许没有地下党组织,但上次为了让李华进去调查,他亲自送了一名真正的地下党:刘二进去。 “据可靠情报,一一八团会反正。”邓湘涛说出了一个惊人消息,古星落入日本人手中,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如果有自卫军反正,这对日本人是一个沉重打击。同时,也会让全国抗日军民为之振奋。 “不会吧?”朱慕云佯装怀疑,但心里早就相信了。李邦藩让他调查的时候,一一八团,应该就有人在活动,现在重庆派特派员来,更加肯定当初不是空穴来风。 “没什么不会的,你把一一八团的情况,写一份详细的材料给我。”邓湘涛说,有一点,他没有跟朱慕云说,一一八团的地下党很活跃,如果一一八团真的反正,很有可能会倒向新四军。 “没问题,我现在就写。”朱慕云说,他对一一八团的了解,仅限于李华进去之前。之后一一八团的情况,他并不是很了解。 一一八团驻守在古阳县,下辖三个营,全团一千两百人。团长张保民,古阳本地人。一一八团,原本是古阳县保安团,日军占领古星后,才升格第六师一一八团。副官钱家诚,迟瑞琪所在的三营营长许执一。 “一一八团,我只与副官钱家诚打过几次交道。”朱慕云说。 “有需要的话,会通知你的。马上过年了,你就不想去一一八团走动走动?”邓湘涛笑着说,朱慕云在缉查科和二处,大发过年物质,福利之丰富,让其他单位的人很是眼红。 但朱慕云又慷别人之慨,只要是与缉查科有关系的人,都没有落下。政保局的同僚就不用说了,从姜天明开始,一直到情报处的孙明华、行动队的吴国盛,都没有落下。像警察局、市政府、警备司令部甚至宪兵队,以及日语专修学校的老师,只要是熟人,都送了一份福利。 “我倒想去走动走动,但走动就得花钱啊。要不,站里给报销?我这可是替党国打探情报。”朱慕云三句话不离本行,又开口要钱。 这几天,他几乎都把缉查科的私货仓库搬空了,银子哗哗的流了出去,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朱慕云也不会这么好心,他让人通知,所有在缉查一科走过货的老板,快过年了,也得意思意思。 否则明年的货,恐怕不那么好过关。白天朱慕云在外面送人情,晚上那些商人,就会来码头给他送福利。这样算下来,朱慕云并没有吃什么亏,反而小赚了一笔。 “你小子,简直就是个财迷。但这件事,还真的可以考虑。”邓湘涛说,只要能与一一八团建立关系,军统完全可以出这笔钱。 “这样吧,这次的人情,我可以让给站里。你可以派人,以商人的身份,去一一八团慰问。当然,必须以缉查一科的名义。如果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让迟瑞琪陪同。”朱慕云说,他很享受花钱的感觉,特别是能给别人带来乐趣时。 “你不去?”邓湘涛说,这可不是朱慕云的性格。不用自己花钱,还能做顺水人情,如果朱慕云连这样的便宜都不占,就不是朱慕云了。 “过年我想清静几天,不行么?”朱慕云说。 “你必须去,需要些什么东西,你先列个清单。”邓湘涛说。 “这还需要什么清单?一一八团有一千两百人,要去的话,至少得给每人发一个月晌钱吧?那就得六千。加上当官的,没有一万,就不要出手。另外,得杀几头猪,再买几千斤米。军队的人,都喜欢喝酒,到酒坊去拉几百斤酒才行。这些都需要钱,你给一万二,就差不多了。”朱慕云说。 “什么?一万二,你知道,我上次从重庆只带了三千回来?就算是傅梓强把钱还上,也不能任你这么挥霍吧?”邓湘涛生气的说,这么多钱,简直要他的命。 “不是有特派员么?想跟别人亲近,怎能不花点本钱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相信特派员会花这笔钱。况且,我还是给站里省钱了呢,要是再请个戏班子,没有一万五,想都不要想。”朱慕云说。 “你总是喜欢强词夺理,这样吧,你先回去,晚上我们再见个面。”邓湘涛说,这件事他得向特派员请示。 “回去没饭吃,我就在德明饭店开间房,有事你来那里找我。”朱慕云说。他现在职务虽然不算高,但手里能动用的资金和资源,比一般的局长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德明饭店一个晚上的房钱,比他原来一个月的薪水还多,但现在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没问题,今天只要开一间就可以。”邓湘涛点了点头,他与朱慕云在饭店见面,一般都会开两间房。而今天,他已经在那里开好了房,因为重庆的特派员,此时就住在德明饭店。 “好。”朱慕云没有多问,他对邓湘涛的行踪,也不感兴趣。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劳军 大年三十,朱慕云准备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去。朱梅不在二里牌,他在任何地方吃年夜饭,都是一样的。他正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邓湘涛敲门进来了。 “这是站里欠你的钱,另外,这是一万二,争取明后天就去古阳慰问。“邓湘涛拿出一只箱子,里面装着古星站欠朱慕云的钱。 “有钱好办事,我马上让人准备。”朱慕云说,虽然要采购的东西不少,但除了猪肉外,其他东西,码头仓库内都有。 “这笔钱专款专用,你可不能打主意。”邓湘涛见到朱慕云两眼放光,提醒着说。 “大过年的,我也得赚点辛苦费吧。这样,你一千,我一千。”朱慕云点出一千给邓湘涛,原本他计划,最多用八千。一一八团,号称一千二百人,实际上,能有一千就不错了。按照人头,每人五块钱,足够他们乐开了花。 “我看你不应该叫公鸡,应该叫猎人,雁过都能拔下毛来。”邓湘涛无奈的说,但他并没有拒绝,一千元说不多,但说少也不少。如果到乡下,能买几十亩地了呢。 “就算我不赚,也被别人赚去了。我们天天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难道不应该多拿几个钱么?”朱慕云理直气壮的说。 “你总是能强词夺理,慰问的时候,你要亲自去。”邓湘涛说,让特派员与朱慕云见面,虽然有风险,但特派员也不是直接出面。 “没问题,我这几天正没地方可去。”朱慕云说,新春佳节,正是与家人团聚的时刻,但他却没地方可去。不能跟亲人团聚,也无法跟同志聚会。这种人为造成的孤单,对如此年轻的朱慕云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缉查科完全放假,但警卫队却不行。朱慕云一个电话打到六水洲,就找到了迟瑞琪。 “老迟,想不想去古阳玩玩?”朱慕云笑吟吟的问,六水洲上虽然有不少人,但迟瑞琪也很孤独。 “好啊,你去古阳有事?”迟瑞琪说,他就是从古阳出来的,现在政保局担任警卫队长,级别并没有提升,但手里的权力,着实大了不少。在军队当个营长,也不如他这个警卫队长,况且,他在一一八团时,不过是一个连长罢了。 “有个商人,想在古阳做生意,趁过年的时间,去一一八团慰问。他出钱,我们去送东西,傻瓜才不去。”朱慕云笑着说。 迟瑞琪当然不会做傻瓜,他答应,只要朱慕云的东西准备好,就一起去古阳。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准备好。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一,朱慕云叫上迟瑞琪,还有两位商人,在百里车马行的护送下,去古阳慰军。 两位商人,一位姓黄,一位姓梁。他们四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黄姓商人,大腹便便,而梁姓商人,虽然身材也微肥,但目光税利。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身板依然保持挺直。 “敝人黄瑞琦,还请两位长官多多关照。”黄瑞琦穿着绸缎棉衣,他身材肥大,坐在那里,就像个肉球似的。随着马车的起伏,让人担心马车会让他坐塌。 “好说,好说。”迟瑞琪笑了笑,能拿出几车物质去慰问军队,这样的商人,他还是喜欢的。他知道,军队的生活,其实很辛苦的。不管是当官还是当兵,都是如此。 朱慕云只是点了点头,他还在想着,早上去给李邦藩拜年的事。一一八团既然可能会反正,他的出现,很有可能会给以后带来麻烦。为此,他得尽可能消除,可能会出现的影响。 李邦藩对朱慕云与迟瑞琪去一一八团,并没有很关注。过年前,朱慕云到处给人送礼,他也能理解。况且,朱慕云以前也一一八团接触过。对朱慕云来说,一一八团,也算是关系户。 但李邦藩并不知道,此次去的人当中,有一位军统特派员。当然,朱慕云也“不知道”,就算黄瑞琦或者梁德勋的身份暴露,他也不会承认。 朱慕云提前与钱家诚打过电话,有人来慰问,一一八团当然乐不可支。钱家诚带着一个班,特意在古阳县城外迎接。见到好几辆马车的货物,钱家诚更是知得合不拢嘴。 “朱科长,这也太客气了吧?”钱家诚笑着说,如果是古阳的商人来劳军,倒也没什么。古星的商人,大老远的来慰问,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 “这是黄老板和梁老板的心意,我只是借花献佛。”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的目的,就是引荐。 但朱慕云会做的,也就是介绍黄瑞琦和梁德勋给张保民认识,除此之后,他不会再做其他事。中午,在张保民的宅子,一一八团的主要将领,陪着朱慕云四人一起吃饭。 张保民五大三粗,说话虽然粗鄙,但性格豪爽。喝酒就像喝水,而他的手下,都特别能喝酒。张保民用人的一个原则,就是得会喝酒,否则别想当军官。而且,朱慕云特意带了五箱茅台,这酒他们一喝,就爱死了,结果中午就喝了两箱。 当然,酒席也从中午直接喝到晚上,所有人都醉得东倒西歪,意识都不清醒后,才被人扶上了床。朱慕云他们四人,被送到了东厢房,而张保民手下的军官,都扔到了西厢房。 朱慕云也喝了不少,但他依然保持着头脑清醒。到后面,他喝了酒后,就会喝口茶,其实是把酒吐到茶中。所有人都有些醉意后,他直接滑到了桌子底下。整个人醉死,谁还会劝酒呢。 当外面有动静时,朱慕云迅速走到了窗户边上。借着窗户的缝隙,他看到一道黑影走了出去。朱慕云很是意外,因为他一眼就认出,这道黑影是黄瑞琦。毕竟像这么肥大的黑影,整个古阳县,都只有一个。 在路上,朱慕云推测,梁德勋应该就是重庆派来的特派员。至于黄瑞琦,朱慕云对他有点印象,确实是古星的商人。现在,率先行动的,怎么会是黄瑞琦呢?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花言巧语 半个小时后,黄瑞琦回来了。没过几分钟,梁德勋终于出来了。在酒席上,梁德勋喝的酒最多,几乎是一杯接一杯,最后被人抬了回来。没想到,他比朱慕云还会装。 梁德勋直接去了后院,那是张保民住的地方。虽然张保民也喝了不少,可实际上,也没有喝醉。显然,五大三粗的张保民,实际心细如发。 “梁老板,这么晚还不睡,有何指教?”张保民似乎在等着梁德勋的到来,正月初一,就有商人来拜年,而且还送了一万多东西,要不是对方有问题,就是自己有问题。 别人不知道一一八团出了什么事,但他很清楚。张保民虽然外表粗鄙,但实则很有爱国心。他不忍看到古阳人,被日本人欺凌。更加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人、亲人,惨死在日本人的铁蹄下。 “都说一一八团的张团长是个荒诞无稽之人,我看那些人错得离谱。”梁德勋笑着说。 “你不是日本人?政保局?不像。重庆来的吧?”张保民说。 “你怎么就认定我是重庆,而不是延安的?”梁德勋意外的说,但很快,他就明白,因为延安的人,已经与张保民联系过,甚至就在一一八团。 “我们好像不应该讨论这个问题吧?”张保民说。 “我知道,一一八团准备起事,我代表重庆国民政府,欢迎一一八团回来。这是给你的任命书,请张团长权衡利弊。”梁德勋说。 “少将旅长,好大的手笔。”张光照冷嘲热讽的说,国军在古星的时候,他只是个保安团长。现在国军走了,反倒给自己升官,不就是看中了自己手下的上千号人马么。 “如果张兄兄弟,你的一一八团,就地改编为忠义救国军第九旅,由张兄担任旅长。第九旅的所有军官任命,全部由你负责,军令部保证不干涉。忠义救国军的一个旅,可有两千五百人的编制。”梁德勋说。 “忠义救国军?我可没有这样的荣幸。”张保民冷笑着说,他在古阳,与新四军游击队接触过,与忠义救国军也接触过。说实话,忠义救国军的行为,让他觉得羞愧。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反倒是经常被日军,像赶鸭子一样,东奔西跑,四处乱窜。 如果投奔忠义救国军,张保民觉得,还不如就待在一一八团。至少,他在古阳,就算不能与日本人对阵,至少也能让古阳人,少受点罪。 “如果张兄不想去忠义救国军,也可以去中央军。不管哪个德械师,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过去。当然,在德械师,不能保证是旅长,但一个上校团长,是跑不掉的。”梁德勋继续画着大饼,只要张保民愿意投靠国军,哪怕就是给个中将师长,他也敢给。 “对不起,梁老板,你的情报有误,一一八团,根本就没打算起事。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就不抓你了。但是,明天我会把你来访的事,向师部汇报。”张保民缓缓的说。 “张团长,你不要以为军统是吃干饭的。跟你这么说吧,一一八团,有我们的人。”梁德勋冷冷的说。 “我说过,是你搞错了。”张保民心里一动,一一八团有地下党,他是知道的。但军统竟然也浸透进来了,倒是出乎意料。 “如果一一八团,真的要起事。我希望你能让下面的兄弟自由选择,你给他们选择的道路,未必是正确的。”梁德勋见张保民很顽固,只能退而求其次。 张保民冷冷的望了梁德勋一眼,并没有说话。直到梁德勋离开,他才划了根火柴,给自己点了根烟。 “团座,这个姓梁的是什么人?”钱家诚突然走了进来,他在酒席上没喝多少酒,一直负责倒酒。 “重庆的。”张保民在钱家诚面前,不会隐瞒什么,他的很多秘密,是瞒不过副官的。 “他们的鼻子倒是灵,如果说重庆都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日本人也很快会知道。”钱家诚担忧的说,举旗这种事,越隐秘越好。 “重庆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团里有他们的人。你吩咐下去,一定要把军统的人找出来。”张保民说,他可不想把军统的人,带进新四军。 朱慕云注意到,梁德勋过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第二天一早,黄瑞琦提出,想给兄弟们发钱。朱慕云给他们准备了一万大洋,这笔钱,用来笼络人心,还是不错的。 “黄老板,天气这么冷,怎么能劳驾你呢。这些钱,我代表兄弟们收下就是。”钱家诚笑着说,如果按照人头发钱,一一八团的损失会很大。 “过年嘛,就图个热闹,让兄弟们都来,一起热闹热闹。”黄瑞琦说,当兵吃粮,谁给钱就替谁卖命。 “张团长,听说新四军的日子很苦,以后兄弟们再想领赏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梁德勋陪着张保民,在旁边看着,意味深长的说。 忠义救国军,虽然没打什么像样的仗,但装备和待遇,都还不错的。抛开重武器,论轻武器的话,与德械师有得一比。比如说其他部门,只有军官才配备驳壳枪,但在忠义救国军,一个班就有两把以上,甚至更多。 “新四军虽然苦,但人家真心抗日。不像某些军队,打着抗日的旗帜,却像只老鼠似的,整天东躲西藏,连影子也看不到。”张光照冷嘲热讽的说,如果要混日子,在一一八团再好不过。 “我提醒你,不要被某些人的花言巧语骗了。”梁德勋提醒着说,他在观察张保民的态度,如果张保民真的要倒向新四军,那还不如继续让日本人控制。这是他最坏的打算,哪怕一一八团当汉奸,也好过进入共产党领导的队伍。 “多谢提醒,花言巧语还真的骗不了我。”张保民一语两关的说。 黄瑞琦发钱发得手软,每个士兵五块大洋,现在法币不断贬值,五块大洋的价值,早就超过了五元法币。当一一八团的人,全部领完钱后,黄瑞琦发现,自己带的一万大洋,只剩下几百块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最大的对手 一一八团,花名册上,不过一千两百人。可现在,向黄瑞琦领钱的人,超过了一千六。黄瑞琦当然知道,一一八团,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只不过,来领钱的都是排着队,进屋向他领钱,根本就没有登记,有些人领两次、三次,恐怕他也不知道。 倒是朱慕云发现了端倪,他的记忆力很好,特别是对人的相貌,只要见过一次,几乎就不会忘记。一一八团,总共有一千来人,朱慕云借这个机会,全部见了一次。他也见到了刘二,但没有打招呼,只是点头示意。 “张团长,这是兄弟的一点意思。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到时候十倍奖励。”梁德勋要离开的时候,拉着张保民,低声说。 “我会考虑的。”张保民说,如果不是他心意已定,还真的会动心。 “团座,这边可大方得多。”钱家诚在旁边听到了,十万大洋,可是笔大钱。再加上少将旅长的头衔,他都有些动心。 “如果想享受,我们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张保民冷冷的说。 “我也就这么一说。”钱家诚悻悻的说。 回到古星,朱慕云马上将一一八团的事,向上级汇报。虽然是大年初二,但他相信,自己的情报,肯定有人接收。朱慕云中午放的情报,他傍晚路过的时候,依然没有人来取。 这让朱慕云很焦急,他的假期只有明天一天了,以后再想去古阳,会很麻烦。而且,晚上他与邓湘涛约好了,去克勒满沙街163号见面。 “特派员走了么?”朱慕云问,他虽然不知道一一八团准备投奔谁,但从刘二笃定的神情来看,军统想要收编一一八团,不是那么容易。 况且,一一八团,真要是想投向国军,梁德勋还用得着自己穿针引线么?商人想要劳军,自己找上门就是。但有了自己,梁德勋和黄瑞琦,会更加被重视。但就怕军统,此次去古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你也在一一八团待了一天,有什么看法?”邓湘涛问,梁德勋确实是重庆派来的特派员,像滕昊祖一样,不想住安全屋,一定要住德明饭店。这样的地方,才对得起他们的身份。 “没觉得一一团会反正啊,一切都很平常。”朱慕云说。 “你啊,应该多观察。我们是得到了可靠情报,张保民已经与他的心腹在商量,准备在近期就要举事。”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在缉查科待的时间长了,眼睛里是不是只剩下钱了? “昨天喝了一个下午的酒,到现在还没醒,怎么观察?”朱慕云说。 “你去古阳,虽然没带任务,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喝多,这是原则性的问题。”邓湘涛说,对一般人来说喝酒误事,但对间谍来说,喝酒能要命。 “下次不用我再去古阳了吧?”朱慕云问。 “特派员需要知道更多一一八团的事情,所以,你明天还得去一趟。争取与一一八团的关系见个面,打探一下他们的口风。如果他们愿意投奔国军,现在拒绝只是坐地起价的话,那还好说。如果他们投向新四军,那必须要阻止。”邓湘涛冷冷的说。 “新四军也是抗日力量,只要他们不替日本人卖命就行了呗。”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你知道什么?我们与日本人的战争,早晚有一天会结束。而且,日本人必败,我们必胜。但与共产党的战争,则关系党国的生死。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共产党!”邓湘涛笃定的说。 “就算对手是共产党,现在也不能做同室操戈的事吧?”朱慕云暗暗心惊,邓湘涛的这番话,让他心惊肉跳。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不能让共产党坐大,一旦共产党实力强大,将会成尾大不掉之势。到那个时候,党国就真的危险了。”邓湘涛语重心长的说。 “如果一一八团真的加入新四军,我们会怎么办?”朱慕云问。 “我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邓湘涛冷若冰霜的说,如果一一八团,真的决定加入新四军,那么军统将会向日本人举报,借日本人之后,消灭一一八团! “好吧,明天我再去趟古阳。”朱慕云在邓湘涛的眼中,看到了杀气。这让他很是担心,一一八团可有一千人,如果能加入湘豫鄂挺进纵队,那该多好啊。 “好吧。”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那个肥大的身影,黄瑞琦一开始去见的,肯定不会是张保民。也就是说,一一八团,有军统的人。“古阳有没有我们的人?” “你的任务不是去见他们。”邓湘涛呵斥道,朱慕云是他手里的王牌,他不会允许朱慕云,轻易发生横向联系。这次去古阳,要不是只有朱慕云合适,他早就派其他人去了。 “好吧。”朱慕云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肖钢夫妇是傍晚才回古星的,一回到克勒满沙街88号,朱梅就去了死信箱那里。拿到情报后,马上给边保发了报。 “我说不回二里牌吧,你偏要回去,差点耽误事。”朱梅很是不满的说。 “昨天你还说回去迟了,今天又嫌误事了?”肖钢一边编码一边说,朱慕云还真是大方,送了满满一大车的年货。烟、酒、茶叶、大米、面粉、猪肉、糖果、奶粉,甚至还有几匹布。当然,还有两百法币。这些东西,他们只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送到了湘鄂豫边区政府。 “明天我要去看看慕云。”朱梅说,她之所以急着要回来,也是想看看弟弟。现在朱慕云有钱了,生活肯定没问题。可两姐弟,不能总不见面吧。 “不行,你忘了组织纪律啦。”肖钢制止道,朱慕云可是在政保局,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法租界,恐怕会危及整个组织。他和朱梅出了事,倒也没什么,如果给“科长”带来危险,那就万死不赎。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配合 正月初三清晨,天空飘着寒冷的细雨,一年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古阳。一到古阳,他马上去了一一八团的军营。 “老谢,你怎么来了?”刘二见到谢春雷的时候很是惊讶,按照规定,谢春雷应该在后天才会来接头。 “这是纵队首长带给杨先生的信,请你马上转交给他。”谢春雷把衣服撕开,拿出一封卷成棍棒的信。 “我正有事要向首长汇报呢,情况发生了变化……”刘二说,一一八团正月初一就有人来劳军,而且出手这么大方,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一八团,以前并没有党组织。但刘二进来后,很快就发展了一批党员,成立了一一八团党委。一一八团确实准备起义,但给张保民做工作的,并不是他,而是古阳的爱国商人,也是古阳商会会长杨经曲。 杨经曲一直在做张保民的工作,去年赵文华化名李华,来一一八团,调查通共之事,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李华只调查了一一八团,并没有发现杨经曲,一直在为一一八团的事奔走。 “纵队首长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谢春雷说。 “首长知道了?”刘二一脸惊愕,蓦然,他想到了朱慕云,不会是他吧?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朱慕云是政保局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党的同志呢?那天来的人可不少,如果让他选择的话,宁愿相信车马行的伙计。 “军统已经介入,一一八团必须加快步伐,已经定下日子。你赶紧去通知,我还等着回信。”谢春雷说,一一八团的外围,有日军的据点,如果一一八团撤往根据地,肯定要得到新四军配合才行。 而且,据地下党传来的消息,军统为了防止一一八团倒向新四军,可能会与日本人联手。这个情况很紧急,军统亡共产党之心不死,不得不防。 张保民在送走梁德勋等人后,就将情况向杨经曲说明。杨经曲在得知,军统已经盯上一一八团后,其实就已经劝说张保民,提前举事。现在有了纵队首长的信,杨经曲心里更有底。这是纵队的李司令员,亲自写的信。李司令员言辞诚恳,他能理解张保民的顾虑,也知道一一八团的难处,同时也做了安排。他非常欢迎一一八团,能回到人民的怀抱。 朱慕云是中行到的古阳,他想约钱家诚吃饭,但却找不到人。去军营,发现戒严了。朱慕云再去张保民的宅子,被告之张保民在军营。朱慕云得到的解释是,一一八团有军事行动。 朱慕云到古阳最高的酒楼,站在三楼,朝着军营方向望去,并没有发现异常。原本朱慕云就计划,要第二天才回古星,就算没见到人,他也不能回去。 第二天天刚亮,百里车马行的马车,就来接朱慕云。今天第一天上班,朱慕云去镇南五金厂,并没有见到李邦藩。政保局的主要长官,要么在特高课,要么在市政府,要么在警备司令部开会。 到中午的时候,朱慕云先去了地下党的死信箱,发现没有情报后,又回了码头。他相信,古阳的事情,组织上已经知道了。在没有得到组织回信前,他不能贸然与邓湘涛见面。 傍晚,朱慕云下班回家,终于发现了上级的回信。组织上告诉朱慕云,一一八团定于二月十二日反正,让他务必配合。在二月十二日上午八点前,不能透露消息。八点之后,为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以向日伪机关透露,赢得他们的信任。 “站长,情况有些不对。”朱慕云晚上去见了邓湘涛,但特意拖到十点以后,就算他将情报告诉邓湘涛,反馈回重庆,也得凌晨。而重庆那帮官老爷,作出反应,恐怕会在明天八点以后。 “怎么个不对法?”邓湘涛问,对朱慕云晚上才来见面,他并没有怀疑。朱慕云毕竟还是缉查一科的科长,有自己的工作,只有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才能来与自己见面。 “昨天下午我到了古阳,一一八团的人,一个都没见到。据说是有军事行动,我今天回来后,打听了,第六师最近没有什么行动。”朱慕云说。既然军统在一一八团有人,自己提供的这些情报,想必邓湘涛也应该知道。 “怪不得。”邓湘涛沉吟着说,梁德勋今天也去了古阳,但到现在,并没有消息传回来。 “站长,一一八团,会不会就要举事?”朱慕云问。 “很有可能,这样,你先不要走,我向重庆汇报。”邓湘涛说,如果一一八团真的投向新四军,后果将非常严重。 与重庆的联系,原本是由电讯科的徐慧莹负责,但涉及到“公鸡”的电报,他都是亲自编码,亲自发报。军统财大气粗,装备先进,邓湘涛和徐慧莹,都有电台。 但邓湘涛的电报发出去,有如石沉大海。两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回电。朱慕云知道,要么是重庆与梁德勋在联系,要么是那帮官老爷,已经下班回家,没有能作主之人。 “要不明天清早再见个面?”朱慕云说,等着回电的滋味不好受,越等越急。 “现在特派员没在古星,我们必须采取断然措施。如果重庆同意我的方案,你马上将古阳的情况,向上面报告。如果重庆否决了我的方案,就不要打草惊蛇。一旦重庆回电,我会在你家外回信,1是同意,2是否决。”邓湘涛说。 “可以。”朱慕云想了想,明天他去镇南五金厂,正好在八点左右。自己到时候拖延一点时间,不但可以配合一一八团反正,也能摘清自己。 其实,无论重庆如何回复,朱慕云都可以采用第一套方案。只是这样的话,他不好跟邓湘涛提起。第二天一早,朱慕云骑车出去,在巷子口的电线杆上,果然看到了一个“1”字,下面还点了两个小白点。这是邓湘涛留下的标记,朱慕云心领神会。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功臣 昨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李邦藩去开会了,朱慕云就没有汇报。今天,李邦藩在办公室。只是朱慕云去的时候,李邦藩正在跟张百朋在商量什么事,他就在办公室外面,耐心的等着。 “朱君,找李副局长有事?”张百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但朱慕云依然在外面等候。 “想汇报一下这几天的工作。”朱慕云谦逊的说。 “昨天才刚上班,又有什么工作好汇报的?”张百朋笑了笑,可很快,他明白了。朱慕云来汇报工作,不是真正为了工作,而是向李邦藩表忠心而已。 朱慕云虽然也算二处的人,但在朱慕云心中,恐怕真正的上司只有一个,那就是李邦藩。张百朋心想,自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忠心的中国下属。 “处座,过年好。”朱慕云见到李邦藩,恭敬的说。 “怎么样,年还过得好吧?”李邦藩笑吟吟的问,中国的春节,只要没过元宵,就都还算春节。 “我现在的生活,比以前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惜,只我有一个人。要不然,大年初一,也不会去古阳。”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在古阳怎么样?”李邦藩问。 “我正想汇报这件事,古阳的一一八团,有些不对劲。前天,我又特意去了一趟,你猜怎么样?一一八团竟然戒严了。我调查过,最近古阳附近,都没有军事行动。”朱慕云一脸疑惑的说。 “你想说什么?”李邦藩心里一动,一一八团,一直让他无法忘怀。李华死在那里,就很蹊跷。 “我觉得,一一八团可能要出事。”朱慕云笃定的说。 “你马上跟我去趟宪兵司令部。”李邦藩急忙说,这个情况很重要,如果能证实,以后二处的地位,将再次提升。 李邦藩和朱慕云出来的时候,张百朋还没有走,李邦藩叫上张百朋,三人一道去了宪兵司令部。他们三人都能说流利的日语,在宪兵司令部,并没有交流的障碍。因为李邦藩和张百朋的关系,他们见到了宪兵分队长石松樵雄大佐。 “你们在开玩笑吧?自卫军是皇军忠诚的朋友,第六师汪清海,更是忠心耿耿,他的手下怎么可能投敌?”石松樵雄并不相信李邦藩的话,仅凭一个中国人,去古阳拜年,就能断定一一八团会哗变?这也太草率了吧。 “我自然知道汪清海是皇军的朋友,但他的手下,只是一帮散兵游勇罢了。石松大佐是没见识过共产党的蛊惑,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被他们利用。”李邦藩说。 汪清海,黄埔5期步科第1学生队,参加过北伐,后在古星闲赋。古星失守后,汪清海以“蒋委员长是我的校长”为名,招集当地游兵散勇及土匪武装3000多人,拉起了一支队伍,被封为游击纵队司令。 但就在去年2月,汪主动率部投敌,挂伪旗“中国人民自卫军第六师”任师长。随后,汪清海主动把师部设在李家庙兵营,六师下面的三个团,除了一一八团外,其他两个团,也都驻扎在李家庙兵营。一旦日军出城扫荡,六师就是急先锋。 “大佐阁下,一一八团是否有问题,打个电话问一下汪师长就知道了。”朱慕云突然说。 “就是你去的古阳?”石松樵雄讥讽的说,打个电话容易,但如果让汪清海觉得,皇军不再信任他,那就是大问题了。 “是的,初一去的,初二回来了。但我觉得异常,初三又去了。从前天开始,我就联系不到一一八团的任何人了。”朱慕云说,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就算他和盘托出,也不会影响力一一八团的反正。 石松樵雄沉吟半晌,最终还是与第六师联系。此时的汪清海,并不在师部,而是在白石路的家中。接到石松樵雄的电话,汪清海很是意外。他根本就没想过,一一八团会出问题。但他告诉石松樵雄,会马上与一一八团联系。 等汪清海的电话回过来,又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汪清海与朱慕云一样,也无法联系到一一八团的所有人。后来才知道,整个古阳的电话线,全部被切断。 这个时候,石松樵雄才开始焦急起来,他马上向宪兵总队长美座聡太少将汇报,现时与古阳周边的日军联系。 “朱君,今天的事要谢谢你。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功臣。”李邦藩与朱慕云回来后,称赞着说。朱慕云的警惕性,让他很自豪。不管其他中国人,如何的不可靠。至少,朱慕云是可靠的。 梁德勋在古阳,也想与重庆,或者古星站联系,但古阳并没有电报局,甚至整个古阳县,都没有电台。至于电话线,早在他来古阳之前,就已经被切断。而且,古阳县从初四开始,县城就只进不出。他是外地人,更是得到了重点监控。 直到今天上午,古阳的戒严才结束。当他上午走到街上,发现一一八团的士兵,已经全部不见。他马上去军营,发现整个军营已经人去楼空,一一八团已经不见了,包括他们的家属。 梁德勋马上往古星赶,等他到古星法租界,已经是下午一点。此时,距离一一八团举旗反正,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作为特派员,梁德勋特意来古星处理一一八团的事,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他马上找到邓湘涛,让他向日本人报告,必须把一一八团消灭在新四军的势力范围外。 “今天上午,已经安排人向日军报告,相信现在,日军已经开始行动。”邓湘涛觉得,自己最终还是走对了一步棋。 “不错,你很果断。”梁德勋满意了点了点头。 “可惜,我们可能还是晚了一步。”邓湘涛遗憾的说,昨天晚上,朱慕云就向他汇报,如果当时就能采取措施的话,一一八团,肯定不会成功。 “你是按照正常程序做事,贻误战机的,是重庆那帮人。”梁德勋恨恨的说,昨天晚上,如果自己在古星的话,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兼任 梁德勋来古星,原本是要处理一一八团反正的事情。可是,初五下午,就已经证实,一一八团正式参加了新四军湘豫鄂挺进纵队。他的任务失败,只能返回重庆。 “我还会回来的。”梁德勋站在古江边上,望着宽阔的江面,喃喃自语着说。 “随时欢迎特派员来古星站指导工作。”邓湘涛恭敬的说,总部的特派员,能不得罪,还是尽量别得罪的好。 一一八团的事情,如果论责任的话,邓湘涛觉得,梁德勋应该是要负一定责任的。一一八团的异常,朱慕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他与一一八团的自己人见了面,都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反而在初四被困在了古阳。要不是因为朱慕云,梁德勋会更加难堪。 “虽然一一八团最终投靠了新四军,但日本人不会饶了他们。你也知道,日本人的报复心,是最强的。”梁德勋说,虽然国共合作,但如果新四军被日本人消灭,他绝对乐意见到。 “但新四军的实力,却越来越强。古星周围的县市,现在都有了游击队,还有那些所谓的抗日民主根据地。”邓湘涛担忧的说。 “所以,要引导他们与日军作战,消耗他们的实力。总部有个计划,还在制订当中,与日本人联手对付共产党。”梁德勋压低声音说,这个计划,很有可能在古星试点,这也是他此次来古星的另外一项任务。 梁德勋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与现在古星宪兵总队的石松樵雄分队长,是同学。在日本时,他们的关系很不错。 “请特派员明示。”邓湘涛说,新四军虽然属国军序列,但基本上是听调不听宣。自己只是古星站的站长,凭什么引导他们与日军作战呢。 “此次我回重庆后,会把一一八团的关系转给你。日军正愁找不到新四军的主力,只要给他们提供情报,还怕日本人不卖力?”梁德勋得意的说,通过一份情报,就能调动日军与新四军厮杀,这就是情报的魅力。 “我一定会善加利用。”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他在政保局有朱慕云这张王牌,如果在新四军也有人的话,他就能控制整个古星的情报系统。 “我在古星还有一件事,与宪兵总队的分队长石松樵雄见面,他是我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我将与他探讨,合作对付共产党的可能性。”梁德勋说,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疯狂,国军正与日军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但现在,双方的情报机构,却要合作对付共产党,听起来太奇怪了。 但梁德勋相信,日本人肯定也在为共产党头疼。这些马克思的信徒,他们可怕的信仰,实在让人恐怖。没有消灭共产党,就进行了抗日战争,是委员长的最大失误。但错已铸下,只能通过他们这些人,慢慢来纠正。 “没问题,在法租界见面可以么?”邓湘涛说,相比外面的区域,法租界更安全。 “如果在法租界,那还不如去岳阳或者长沙。就在日占区,离宪兵队越近越好。”梁德勋说,如果在法租界见面,不但显得没有诚意,也会让石松樵雄看轻。 “好吧,我来安排。”邓湘涛说,他脑海中第一个地方,就是王家港295号,那里的暗道出口不远处,正好有一家酒楼,虽然不大,但距离宪兵司令部,还真不远。 “我需要你做的只有两件事,石松樵雄最近的行为报告,还有他对国军的态度。”梁德勋说,他与石松樵雄毕竟有几十年没有见面,现在各为其主,分属两个阵营,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成为真正的军国主义分子呢。 “没问题。”邓湘涛说,朱慕云才跟石松樵雄见过面,想要拿到这方面的情报,应该不难。 “我知道你有一只王牌公鸡,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他见个面。”梁德勋见邓湘涛答应得痛快,知道邓湘涛肯定会动用“公鸡”。 “有机会的。”邓湘涛微笑着说,朱慕云的身份,除了总部有数的几人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梁德勋虽是特派员,但对公鸡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朱慕云及时向李邦藩汇报,虽然没能阻止一一八团的叛逃,但也只晚了几个小时。要知道,一一八团的反正,准备充分,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特高课和政保局的其他处,事先都没有得到消息。所以,朱慕云的汇报,就更显得可贵。 李邦藩和张百朋,都主动要求,把朱慕云正式调到二处。二处是李邦藩的地盘,他觉得,让朱慕云担任总务科长,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二处应该再成立个三科,让朱慕云来担任科长。 但可惜的是,特高课没有批准。本清正雄的答复是,朱慕云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想要成为一名合作的特工,至少需要半年的专业训练。则如果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至少需要两年的脱产训练。朱慕云管理的一科,去年在经济处四个科室中,上缴的收入最多,工作人员的待遇最好。 所以,本清正雄破例,让朱慕云兼任经济处缉查二科的科长。自从阳金曲调到情报处后,二科的科长由贾晓天兼任。贾晓天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二科的工作,并没有起色。 对这样的安排,李邦藩不能再说什么。一人担任两个科的科长,这在古星恐怕是绝无仅有。虽然朱慕云没有兼任经济处的副处长,但他已经能与贾晓天分庭抗礼。 “朱君,让你兼任二科科长,是我极力争取的结果。肩上的担子重了,责任也就大了。以后,要做的事情,也就多了。”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朱慕云是个很懂礼的人,对自己不但忠心,而且很会分享。朱慕云得了十元,一定会拿出八元来分享。要不然,一科的人,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请处座放心,我会以更加饱满的工作热情、更加昂扬的工作斗志投入到工作中去。工作加重了,相应的东西,也都会跟着加大。”朱慕云说,每个月,他都会送一笔钱给李邦藩。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来意 朱慕云接到通知后,就去了二科。二科设在城北,古沙街一直朝北,快出城时,就是缉查二科新修的货物检查场。 所有的货物检查场,都是阳金曲负责督建的,当时他是二科科长,对二科的城北货物检查场,自然舍得下本钱。虽然规模与一科的码头货物检查场差不多,但走进去后,里面多了两栋房子。 在二科,每个人都能分到一间房,如果阳金曲愿意的话。但他宁愿把房子闲置,也没有让手下住。二科的警卫队,依然住着集体宿舍。而二科的伙食,跟猪食差不多。 下午,朱慕云再次到了镇南五金厂,他向李邦藩提出,想要对二科的人事,做一下调整。作为二科的科长,朱慕云自然有这样的权力。但李邦藩对朱慕云,每次都先请示,再行动,表示欣慰。 虽然二处的日藉特工,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是,他们对自己,未必同样忠诚。这一点,包括张百朋在内,都比不上朱慕云。而且,朱慕云是中国人。能让中国人,认同并且忠诚自己,这让李邦藩非常有成就感。 “你既然是二科的科长,当然可以调整人。”李邦藩说,去年二科发生了几起事故,二科的人贪污受贿做得太露骨,以至于商人都无利可图。结果,告到了市政府。 幸好姜天明压了下来,否则阳金曲脸上都不好看。另外,古星北面,虽然都是日军控制区,但年底前,北面的村庄,却有游击队活动的迹象。据说游击队有不少物质,都是通过城北检查站运过去的。 一科负责城西,二科负责城北,两边的办公地点,相隔十多里。朱慕云如果继续靠骑自行车的话,他每天的时间,就都耗费在路上了。但如果坐黄包车,也不划算。所以,朱慕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拥有一辆汽车了。 此时,世界上能造汽车的国家,也就只有美国、法国、英国、德国、苏联、加拿大、捷克、比利时等八个国家而已。 其中,苏联、捷克、加拿大、比利时的汽车产能太低,满足本国需求尚不能够,根本不可能出口到中国来。故此,在中国各大城市,见到的汽车只有美国的福特、林肯、雪佛兰、斯蒂庞克,以及法国的雪铁龙、德国的奔驰、英国的劳斯莱斯等等。在这些汽车品牌当中,销量最大的还是福特。 现在一辆汽车的价格,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很贵,三千大洋左右。而且,汽车的保养,也贵得离谱。一条轮胎,五十大洋,一个化油器,七十大洋,普通电气维修一次,一百大洋。而且,汽车需要汽油,百公里动辄就是十几升,汽油也很贵。所以,就算能买得起,一般人也根本养不起。 对现在的朱慕云来说,买汽车不算什么。他现在每年的收入,别说养一辆汽车,就算养个三五辆,也不成问题。只是,政保局现在也只有姜天明有一辆汽车,李邦藩和曾山,想要用辆,都只能借用。张百朋、阳金曲等人,出入主要还是以摩托车和自行车为主。 如果此时朱慕云买了车,就太显眼了。所以,就算朱慕云有这个打算,也只能暂时压住。人不能太得意,特别是刚刚兼任二科科长的时候,更加要低调,能夹着尾巴做人最好。否则,一不小心得罪人,还不知道因何得罪的呢。 今天在二科,朱慕云没有发表演讲,只是晚上请所有人,在附近的饭店吃了顿饭。与一科一样,二科有四名科员,三十名警卫,一名警卫小队长。吃饭的时候,朱慕云与四名科员,以及那位警卫小队长,坐在一桌。 但朱慕云吃到一半,就宣称有事,先离席了。结完账后,他先行离开。城北距离朱慕云的家,也有一段距离。但在路上,朱慕云突然改变方向,去了城南。在一处小院子外,朱慕云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任纪元不耐烦的声音。 “是我。”朱慕云说,自从到一科后,任纪元一直很挺他。刚开始,路荣丰想摆他一道,但任纪元坚定的站在了他这一边。 这让朱慕云对任纪元很信任,现在码头的事情,朱慕云都是交给了任纪元。而任纪元,对他也很忠诚。这种忠诚,不像他对李邦藩,而是真正发自内心。 “科长!”任纪元听到朱慕云的声音,惊喜的说。 朱慕云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咣当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碎。随后,院门被打开,任纪元衣冠不整,满脸笑容的站在那里。 “科长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任纪元邀请朱慕云进去。 “没事,从二科回来,顺便来看看你。”朱慕云说,他可不是顺道,任纪元住在城南,而朱慕云住在雨坪区,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方位。 “恭喜科长高升,其实您应该是副处长才对。”任纪元恭维的说。 “你到一科以来,也没来你家,怎么样,日子过得还可以吧?”朱慕云问,任纪元不像路荣丰那么贪婪,虽然也收受点好处,但很会掌握分寸,从来不会过度。 他刚才走进来,这个院子并不大,里面也没有豪华的家具。任纪元的日子,只能算殷实,算不上富贵。可见,任纪元这大半年,尽到了他的职责。走到正堂,地上有一只摔碎了的杯子。 “刚才听到科长的声音,太兴奋了,您坐,我来打扫。”任纪元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你一个人住?”朱慕云问。 “我以前在特务处行动队,有今天没明天,谁会嫁给我呢。”任纪元苦笑着说,这大半年,他的工作倒是稳定了,但又没机会娶亲。 “看来是我对你的生活关心不够,以后有合适的对象,我帮你介绍。”朱慕云笑着说,虽然他比任纪元还小,但在政保局这大半年,让他成熟了许多。他的心智,已经超过了任纪元。也就是说,他的心理年龄,比任纪元要大。 “科长,您今天来,有事么?”任纪元不知道朱慕云的来意,忐忑的问。 “我想让你到二科来帮我,你愿意么?”朱慕云问。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惊讶 任纪元听到朱慕云的话,心里一阵狂喜。虽然他在一科同样得到了朱慕云的信任,但现在朱慕云刚到二科,马上就想到了他,说明自己在朱慕云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 “愿意,不管科长让我去哪,我都很愿意。”任纪元忙不迭的说。 “二科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们那帮人,平常捞油水捞习惯了,必须得整顿。新四军的政策,有一条我还是很喜欢的,‘一切缴获要归公’,二科也需要这样的政策。”朱慕云说,他可以让下面的人占点便宜,但不能大捞特捞,否则他就容不得。 “我会传达给他们的。”任纪元说,别看朱慕云年轻,但他眼里揉不得沙子。谁要是敢跟他作对,下场可不太好,路荣丰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是传达,而是命令他们。一科与二科,相隔有这么远,我不可能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所以,二科需要设一个副科长,我向处座推荐了你。”朱慕云缓缓的说。 “科长……”任纪元一脸震惊的说,朱慕云的决定,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在他的想像中,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任纪元的认知,想升官,必须得送礼。朱慕云不但没让自己送礼,而且还主动通知自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刻,他激动得无以复加,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明天陪我去二科,到时候,哪个当刺头,就把他调回一科。”朱慕云拍了拍任纪元的肩膀,留着瞠目结舌的任纪元,独自离开了。 任纪元等朱慕云走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打开的院门,他这才确信,刚才的事情是真的。他在特务处行动队,出生入死,从来没有升过职。就算是他流过血,负过伤,也从没得到上司的赏识。 这一刻,任纪元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他是没有办法,他没有背景,更加没有后台,只能紧跟朱慕云。他对朱慕云的忠诚,只是出于无奈。事实也证明,他的忠诚得到了回报。在缉查一科,他不再像特务处时,被人无视。 可朱慕云推荐他担任二科的副科长,这是将他看到了真正的心腹。此时此刻的任纪元,对朱慕云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他暗下决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要紧紧跟随朱慕云。就算,朱慕云让自己去死,他也不会犹豫。 想着刚才目瞪口呆的任纪元,朱慕云还暗暗好笑。他知道,刚才的话,已经改变了任纪元的命运。他觉得,能改变别人的命运,感觉很不错。 回家的时候,朱慕云看到了邓湘涛发出的情报,让自己提供一份石松樵雄的信息分析报告。朱慕云很奇怪,石松樵雄可是宪兵司令部的分队长,大佐军衔,难道说军统要暗杀他?不管如何,朱慕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朱慕云虽然与石松樵雄很少接触,但并不代表,他对石松樵雄的情况不了解。朱慕云只去过宪兵司令部几次,但他旁敲侧击,只要有机会,就会与那些宪兵交往。当然,一个晚上,朱慕云无法做出这样的分析。 第二天,他将大泽谷次郎请到了二科的办公室。一科与二处在一起办公,他在那里只能循规蹈矩。与二处的人在一起,任何差错,都有可能引来灾难。但在二科,他一个人占据着一整层的办公楼,根本没人会来打扰。 任纪元这个副科长上任后,朱慕云就把二科的日常工作交给他。任纪元工作认真,按照朱慕云在一科的做法,改善二科的生活,同时加强管理。二科的通关印章,原本是放在检查站的,但任纪元一到,就把印章收了收来。朱慕云在二科的时候,必须由朱慕云负责,只有朱慕云授意,任纪元才能使用。 二科的权力,体现在哪里?就是在印章上。谁掌握那个印把子,谁才是二科的负责人。这一点,朱慕云很清楚,任纪元更加清楚。他这个副科长,在权力上,丝毫不敢暨越。 任纪元很快想了个办法,把一些空白的通关凭条,提前盖好章,交给他处理。二科,只要朱慕云在,永远得由他作主。 朱慕云请大泽谷次郎来二科,就先交给任纪元一沓盖好印的通关凭条。朱慕云这才有机会,与大泽谷次郎好好喝茶。虽然喝了一上午的茶,但朱慕云只提到了石松樵雄一次。 “大泽谷君,你在日本的家人,会不会也来中国?”朱慕云问,去年底,美国废除了与日本的贸易条约。同时,大幅减少出口到日本的石油和钢铁,这让资源分管的日本,一下子感觉到了压力。听说现在日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 “不会。他们永远不会来中国必须,必须在本土支持圣战。”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有些悲痛的说。 “怎么?”朱慕云关心的问。 “我刚接到消息,我的兄长,在前年的台儿庄战役中,为天皇战死了。”大泽谷次郎痛苦的说。 “你的兄长在哪支部队服役?”朱慕云问。 “第十师团第十联队,要不是老家来人,我还不知道这件事。这些混蛋,竟然一直瞒着我。”大泽谷次郎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老家什么时候来人了?”朱慕云惊讶的问,最近,好像没有从日本国内派来的补充兵。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二处二科的郑思远,是冈山人,真名赤柴重八藏。参加台儿庄战役中的第十师团第十联队,基本上都是冈山人。据赤柴重八藏说,第十联队遭到重创的消息,传回日本后,愤怒的家属冲到第十联队长家,向他家里扔石头,差点把房子都毁了。”大泽谷次郎说。 “日本人还会做这样的事?”朱慕云更是惊讶,一直以来,日本人都愿意为天皇效忠,能在战场上战死,更是无比的荣誉。现在,怎么会为了亲人战死,就向联队长家扔石头呢。 “谁家的亲人死人,会不悲痛?这场该死的战争,应该早点结束。不能再死人了,就算要死,也应该是那些发动战争的混蛋!”大泽谷次郎说。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心里话 亲人死于这场战争,只有真正经历过的,才能体会其中的痛苦。大泽谷次郎的兄长,是十师团十联队的中队长,死的时候,还没有三十岁,不但没有留下子嗣,也没有结婚。而大泽谷次郎,作为补充兵,也到了中国。 就是因为反战,大泽谷次郎才参与哗变。太郎的死讯,让他恨上了这场战争。日本的家人在受苦,中国的兄弟在牺牲,这一切都让他崩溃。朱慕云让他把国内的亲人接来,他很不好意思回答。 由于大量的青壮年被应征入伍,日本国内的工农业生产,开始遇到了劳动力不足的困境。在农业方面,日本政府动员高中学生参加农业劳动,来弥补农业劳动力的缺口,甚至连高中女生都被派去干农活。 在工业生产上,竟然开始鼓励女性进入工厂。要知道,日本历来的传统,城市中的女性,是不参加生产劳动的。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家里做家务,相夫教子,是她们一生的职责。 但战争开始后,日本青壮年迅速减少,因为中国战局陷入僵局,日本已经几次从国内征调军队。而军队兵员的素质,也在逐渐降低。大量女性,不但进入服务性行业,做了售票员、服务员,而且也开始进入工厂,从事原来由男性负责的各种工作。大泽谷次郎的母亲和妹妹,就进入了工作,每天都吃住都在工厂,一天劳动达十几个小时。 当然,这样的结果,也有一个好处,日本女性地位,竟然在战争中提高了。只是,这种提高,让日本男性觉得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朱慕云原本是请大泽谷次郎来喝茶的,结果喝茶变成了喝酒。大泽谷次郎原本很伤感,喝了酒后,更是愁上加愁。他何尝不想将母亲和妹妹接到中国来呢,但国内不可能放她们,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母亲在写给他的信中,提及家里的生活,越来越艰难。他的父亲早死,兄妹三人,是母亲一手带大的。虽然母亲在信中,让他多为天皇效力,但字里行间,却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的妹妹,大泽谷纪子,爱好音乐,向往欧洲。可高中经常停课,她很难再上大学。 “大泽谷君,既然你的母亲和妹妹在受苦,何不让他们来中国?”朱慕云给大泽谷次郎倒了杯酒,说。 “来中国,除非是为了支援前线,否则不可能。”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他的家庭不算富裕,否则的话,可以花钱买路。在任何一个地方,钱都是个好东西。当然,中国正在发生战争,他并不希望家人来这里。如果有可能,他都希望能逃离。 “那去法国怎么样?”朱慕云说,法租界的领事馆,肯定能帮这个忙,只要能给足够的钱。 “如果能去法国当然好,但那得一大笔钱。”大泽谷次郎说。 “你知道,在缉查科想要搞到钱,是很容易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知道,你是说走私。”大泽谷次郎说,朱慕云做的那些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从来不说破,甚至希望朱慕云多干那样的事。对日本损害越大,这场战争结束得就越早。 “不止是走私,我们还可以自己做生意。”朱慕云诱导着说,他相信大泽谷次郎,对日军很反感,甚至也出卖过日军的利益。但是,如果能把大泽谷次郎,彻底拉到自己这边来,他能干更多事情。 缉查科的警卫,在宪兵队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朱慕云现在,能搞定警卫。如果能把宪兵也拉拢进来,整个缉查科,就由他说了算。甚至,朱慕云能无所顾忌的,与湘鄂豫边区,或者忠义救国军做生意。 “我怎么会做生意呢。”大泽谷次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小学教师罢了,能做的,就是教孩子们读书。在日语专修学校当老师,也是勉为其难。 “没关系,我们可以合作。明天,我就去法租界,先把你的家要送到法国,再去美国。现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只有美国了。”朱慕云说。 大泽谷次郎喝了不少酒,就在朱慕云的办公室睡着了。朱慕云却还得送情报,关于石松樵雄的情况。等朱慕云回来,大泽谷次郎还在呼呼大睡。大白天喝酒,如果大泽谷次郎是在宪兵队,肯定会被处罚。但在政保局,他的地位超然,就算是姜天明,也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甚至,大泽谷次郎可以随便给姜天明两个巴掌,姜天明也只能把脸伸过来,还得是带着笑容的。说大泽谷次郎是政保局的太上皇,也不为过。只不过,大泽谷次郎并不懂得,如何利用这样的优势。 朱慕云让任纪元送来一床被子,把办公室让给了大泽谷次郎。 “在后面那栋楼的一楼,搞几间房出来,要有休息的地方,还能打牌,我的办公室也搬过去。”朱慕云对任纪元说,二科有三栋房子,最后面这栋两层的楼房,完全没有利用起来。 二科的货物检查场,兼着检查站的作用。检查场就在古沙街附近,靠近古星的城墙。而后面那栋二楼的房子,距离城墙,只有十来米。朱慕云第一眼看到时,马上就想到,应该给袁旺财找点事干了。 “没问题,我找人去设计。”任纪元说,朱慕云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也愿意与人分享。一科的人,对朱慕云个个死心塌地,就是因为朱慕云对他们好。 大泽谷次郎一直睡到晚上十点才醒来,他才醒来,朱慕云就进来了。因为他在,朱慕云一直没有下班。 “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大泽谷次郎对白天的事情,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跟朱慕云说了很多心里话,这些话,如果传出去,他马上就会被送到军事法庭,并且被判死刑。 “没事,我也喝了不少。我让老郭准备了点饺子,热热就能吃。”朱慕云也一直没有吃饭,他在等着大泽谷次郎。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合作 大泽谷次郎也确实饿了,喝了一天的酒,又睡到晚上,见到香喷喷的饺子,大快朵颐。吃完后,大泽谷次郎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要不,晚上就在这里过夜?”朱慕云递过去根烟,他现在的生活品质大为提升,但反而比以前抽得更少。有人劝他抽雪茄,但尝过一次后,他自认为自己不是抽雪茄的人。 “不了,我还得回去。朱君,白天你说的事情,算数吗?”大泽谷次郎问,他之所以没有走,就是想在酒醒后,与朱慕云确认。 “什么事?”朱慕云心里一喜,但却不想主动说出来。 “我们在这里合作赚钱,把我母亲和妹妹解救出来。”大泽谷次郎郑重其事的说。 他说到了“解救”这个词,这让朱慕云很欣慰。显然,日本对大泽谷次郎来说,是水深火热的地方。 “就算我们不合作,也没赚钱,只要你有这个意愿,我也会尽力而为的。”朱慕云微笑着说,大泽谷次郎说了“解救”这个词,就已经足够了。 “谢谢。”大泽谷次郎感激的说。 “明天,我就去法租界。”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在法租界认识一些人,要帮大泽谷次郎办好这件事,并不算难,只要有钱。 换在以前,朱慕云每天为生存而战。一包烟抽几天,都得精打细算。但自从进入经济处后,他的生活水平迅速得到改善。再加上他自己的投资,比如外汇、黄金和银元。随着法币不断贬值,他赚取的利润,数以万计。再加上在缉查科和军统的灰色收入,现在朱慕云的资产,多得连他自己都计算不出来。 “需要我做什么?”大泽谷次郎问。 “我以前帮了我很多,现在是回报的时候了。但是,我现在兼任一科、二科的科长,整天东奔西走,靠骑自行车实在不方便。”朱慕云说,既然有大泽谷次郎的支持,他当然可以买车。 朱慕云不但要买车,而且还要政保局出钱。私人买车虽然很气派,但维修保养是个大问题,而且,汽油也是个问题。作为军事物质,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搞到汽油的。 “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直说。”大泽谷次郎还不太习惯朱慕云人说话的技巧,为了达到目的,先会绕几个弯。 “我想让你向局里申请,给你的宪兵小队配几辆车,如果到时能借一辆给我开开,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说,他自己买车,还是太显眼了。张扬,从来就不是他的性格。 就算真要买车,也只能悄悄的买,至少在工作时,是不能开的。 “局里会同意么?”大泽谷次郎说,他的宪兵队有军用三轮摩托车,而且还有卡车。 “局里有的是钱,买个十辆八辆车,绝对不成问题。”朱慕云说,经济处可是政保局的一大财源,虽然大部分要上缴,但雁过拔毛,政保局的经费,实在是充裕得很。 “我试试看吧。”大泽谷次郎有些为难的说。 “你不用试,直接跟姜天明说就可以了,他敢不答应,你直接一巴掌打过去,直到打得他同意为止。”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不太好吧,姜天明毕竟是日本的朋友。”大泽谷次郎犹豫着说。 “他算什么朋友,充其量只是日本的走狗奴才,就算你一枪把他毙了,也不用担心会承担什么后果。”朱慕云说。 第二天,朱慕云依然先去了镇南五金厂。这是他每天的功课,而且,他跟大泽谷次郎约好的事情,也想先跟李邦藩打个招呼。在政保局内的事情,他不会瞒李邦藩,就算他想瞒,也瞒不住。与其日后被李邦藩怀疑,还不如提前汇报。 “处座,法租界有一家美国洋行,专门代理美国的汽车。我听说,大泽谷次郎队长,准备让局里给他的宪兵小队配几台小车。”朱慕云说,大泽谷次郎曾经是他的老师,他与大泽谷次郎走得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况且,他与日本人走的近,也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你也想配车?”李邦藩闻弦音而知雅意,朱慕云经常要从一科跑二科,而且还得来镇南五金厂,来来回回的跑,骑自行车实在有些不合适了。但要配车的话,整个政保局,暂时就只有姜天明有专车,他跟曾山都还没配呢。 “我哪有资格配车,听说开车容易学,我准备先去学着车,以后向大泽谷君借辆车开开。”朱慕云微笑着说。 “局里也确实要添置一批车才行了。”李邦藩说,他出入虽然有车,但并不是专车。 “我觉得,处座和二处,都应该配辆车才行。现在我们有钱,为什么不能提高效率呢。古人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汽车,我们才能更好的工作,二处才能更好的对付抗日分子。”朱慕云说。 到法租界后,朱慕云见到了邓湘涛,他今天来法租界,不但是替大泽谷次郎打听情况,同时也是奉命来打探汽车的情况。李邦藩倾向于德国车,但德国车太贵,而且,车辆较少。现在的奔驰生产厂家,都忙着生产坦克和飞机呢。 “以前贺田担任古星站长时,全站就一辆包车,最后还因为那辆包车,让古星站差点被一网打尽。我觉得,是时候给站里配几辆汽车了。”朱慕云说,三千大洋一辆汽车,这个价格实在不算贵,当然,换成现在的法币,差不多要近万元了。毕竟洋行的汽车,是以美元结算的。 “汽车不会太显眼么?”邓湘涛说。 “我这也是顺嘴一说,但经济处,应该很快会有车,我也应该有车开了。”朱慕云说,他在培训的时候,只上过理论驾驶课,当时条件有限,时间也紧,没有机会实际操作。 “你们配车可以,但我们配车的话,很容易暴露。”邓湘涛摇了摇头,法租界的汽车虽然不少,但总数并不多。而且,汽车目标太大,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你是不想让我赚钱吧?”朱慕云很是不满的说。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客户 朱慕云给军统办事,从来没有出过事,但他也从来没有吃过亏。原本他还在想,如果邓湘涛同意的话,给古星站配两台车,自己也能赚个几百块。其实朱慕云觉得,只要古星站成立一家正规公司,一切就能解决。 “不是我不让你赚钱,而是站里经费紧张,实在拿不出钱。”邓湘涛无奈的说。 “傅梓强不是把钱都还回来了么?”朱慕云说。 “你别说他了,现在古星站的情况,你也应该清楚,可以说是内忧外患,稍不注意,就会全军覆没。”邓湘涛说。 傅梓强回来后,一直在王家港295号的地下室,就算身体完全康复,也从来不到地面来,他被吓坏了。而政保局,又一直在打政保局的主意。 “你要石松樵雄的情报,是不是准备对他采取行动?”朱慕云突然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这个规矩你还不懂?”邓湘涛不满的说。梁德勋与石松樵雄见面的事情,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这件事,就算重庆方面,知道的人也不多。一旦他们谈妥,将对古星的抗日局势,产生深远影响。 “好吧,我不问。”朱慕云说,他并不参加具体行动,所以邓湘涛一般不会告诉他行动内容。干特工,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还有什么事么?”邓湘涛问。 “我想让你派人,到警察局替我偷几块车牌。”朱慕云说,虽然车子还没买,但他已经在为有汽车作准备。 “你考虑得还挺仔细。”邓湘涛赞赏的点了点头,军统如果要用车,当然不能使用真车牌。否则的话,一抓一个准。 “古星站都没车,要车牌也没用,我另有作用。”朱慕云说。 “那可不行,不管拿回来多少,我都要一半。”邓湘涛也学到了朱慕云这一招。 朱慕云面对邓湘涛的公然截取,还能说什么呢。 “都说青出于蓝,但我怎么觉得,还是你老谋深算呢。”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跟中江实业银行的叶明泽,是不是认识?”邓湘涛突然问。 “打过交道,怎么啦?”朱慕云说,当时为了营救顾德铭,他与叶明泽有过接触。 “叶明泽的父亲叶朋中,很快就要来古星,担任伪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驻古星绥靖公署主任。”邓湘涛说,古星站的任务,就是刺杀叶朋中。 绥靖公署属于军事指挥机构,与现在的省军分区类似。绥靖公署以“绥靖主任”为主官,其职权常与省政府相交错。也就是说,古星的各级机构,又多了一个“婆婆”。 “所以呢?”朱慕云问,如果军统要暗杀叶朋中,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需要你多与叶明泽走动,以便接近叶朋中。”邓湘涛说。 “没问题。”朱慕云点了点头,就算军统真的要刺杀叶朋中,自己也未必会知道。 朱慕云在法租界看了两家汽车洋行,美国的福特和法国的铁雪龙。比较了质量、价格、服务之后,他最终还是倾向于美国的福特。得知他一次就要订购五台福特Y型家用汽车,洋行的老板,一个大个子美国人艾登,亲自接待了他。 “先生,你真是个有眼光的中国人。我们的A型汽车也非常不错,要不要来几辆?”艾登是个典型的美国白人,蓝眼睛白皮肤,个了很高,一头黄发。虽然朱慕云很年轻,也不像他心目中的中国商人,但现在的年代,不能看脸。 “我更喜欢Y型。”朱慕云说,A型汽车,四四方方,不像轿车,有点像吉普,没有那种小汽车的感觉。 “如果这样的话,我得遗憾的通知您,五辆Y型的供货时间,可能得三个月以后,甚至更晚。我们暂时只能提供三辆Y型,其中两辆,还得从上海调。如果你能买两辆A型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全部供货。”艾登不得不说出实情,古星的客户,很少有一次性买五辆汽车的,中国商人,能买一辆汽车,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洋行的规矩,先付一部分定金,货到后,才付余款。如果朱慕云全部要Y型,洋行收到货款,就得三个月之后。如果朱慕云能要两辆A型,他一个月之内,就能拿回所有货款。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两台A型车的话,就是帮了你的忙?”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错,如果您能要两台A型的话,我会非常感激。”艾登诚恳的说。 “我想知道,你的这家洋行,是你自己的,还是福特公司的?”朱慕云问。 “我们是代理福特公司的汽车,当然是我的产业。”艾登自豪的说,能在战争时间来中国做生意,在很多人眼中,都认为他是疯子。但风险与利润是并存的,从美国运汽车来中国卖,中国的利润之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哦。”朱慕云有些遗憾,他今天来看汽车,还有另外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帮大泽谷次郎的母亲和妹妹,离开日本。 “是不是让您失望了?”艾登说,他在中国有好些年了,不但能说流利的中文,而且还能从中国人的表情中,判断出其他意思。 “没什么。”朱慕云叹了口气,如果这是福特公司的洋行,想必日本也有,自己或许就能通过艾登,与日本的福特洋行联系,直接让大泽谷次郎的家人去美国。 “先生,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到你。”艾登热情的人,朱慕云是他目前最大的私人客户,一次买五辆车,除了政府部门外,朱慕云是头一份。 “我有两个日本朋友,想去美国。”朱慕云缓缓的说。 “原来如此,只要他们能拿到签证,去美国不成问题的。”艾登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只要能付得起船票,日本人拿到美国签证,并不算难。毕竟现在日本与美国,还没有交战。 “现在日本人拿美国签证容易吗?”朱慕云问。 “这个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我有个朋友,就在美国驻日使馆工作。”艾登微笑着说,他为能帮到朱慕云而高兴。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扣 既然艾登可以帮到朱慕云,那么汽车的事情,朱慕云也可以退一步。但随后,朱慕云就向艾登提出,汽车价格的问题。 “艾登先生,我一次性买五辆汽车,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折扣?”朱慕云说,这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有些恬不知耻。但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自己让了步,艾登就应该把价格降下来。 “对不起,给你的价格,已经优惠了。”艾登没想到,自己刚答应帮朱慕云,他马上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次买五辆汽车,绝对是富豪的行为,怎么还会在乎这点钱呢。 “你听说过回扣吗?”朱慕云说。 公然向美国人要回扣,而且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他恐怕是第一个。 “这不是你自己买的汽车么?”艾登被朱慕云的无赖气笑了,怎么能为了降价,而如此无耻呢。 “这是百里车马行的汽车,我是帮你介绍生意,所以,我要百分之十的回扣,不算过分吧?”朱慕云说,他自己名下,当然不能有汽车,要不然的话,政保局的那帮人,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百分之五。”艾登说,这是中国特有的销售方式,说得好听点,就是给中间人佣金。 “成交。”朱慕云高兴的说,五辆汽车的话,也有好几百大洋呢。 这五辆汽车,确实是朱慕云给百里车马行买的。朱慕云觉得,百里车马行,应该改为百里出租公司了。随着汽车的发展,马车慢慢会被淘汰。汽车的运输量,以及速度,都是马车无法比拟的。 当然,购买轿车只是第一步,百里车马行的生意,是运货为主,他计划再买几辆卡车。虽然现在是战争时期,但同样可以做生意,而且还能把生意做大,做强。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合作。”艾登高兴的说。 “当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卡车?”朱慕云问。 “当然有。”艾登笑着说,朱慕云虽然称得上卑鄙无耻,但出手却很豪爽,只要价格合适,生意还是很容易谈拢的。 “驾驶卡车比货车难度要大,买了你的车,你还得负责培训司机才行。”朱慕云说,百里车马行的人,驾驶马车个顶个的好,但驾驶汽车,恐怕就玩不转了。 “这是当然,我们有一条龙服务。当然,要收点钱。”艾登笑着说,汽车的销售,他能赚取一次利润,之后的维修和保养,更是能赚大钱。所以,他销售的汽车越多,赚的钱自然也就越多。为了让人们多买车,这些服务都提供,当然,得收费。 “既然是服务,怎么还能收钱呢?”朱慕云不满的说。 “这是有偿服务,培训司机要收费,给汽车维修,更换配件,更得收费。”艾登觉得,跟朱慕云提前说清楚这些事情比较好,否则的话,朱慕云又得压价。与中国人做生意,他最头疼的,就是跟他们谈价格。 “收费可以,但必须给我一个优惠的价格。因为,我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生意。”朱慕云说,政保局的汽车,会由总务处去采购,但只要自己出面,这笔生意,也可能落到艾登头上。 “如果下次还有生意,我们再谈收费的事情。”艾登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朱慕云站起来说。 “当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朱先生。”艾登微笑着说。 “那我日本朋友的事,就拜托你了。”朱慕云说。 “没问题,我马上给他写信,把那两人的情况告诉他。”艾登说。 朱慕云回到镇南五金厂,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泽谷次郎。得知母亲和妹妹,可以直接去美国,大泽谷次郎也很高兴。 “朱君,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放心,不管需要多少钱,我都会付给你的。”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我们之间,如果说钱就太俗了。”朱慕云客气的说,他本来就没花什么钱,只是欠了艾登一个人情罢了。自己再向艾登买几辆汽车,就算抵销掉了这个人情。 “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回报你的。”大泽谷次郎说,解决了家人的事,他就没有后顾之忧。如果现在让他去替朱慕云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只是想帮助你的家人而已,千万不要有负担。”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也只是想解决大泽谷次郎的后顾之忧,以便让他更加无所顾忌的反对这场日本发动的战争。 “对了,今天我已经跟姜天明说起,他同意给我的小队配两辆轿车。”大泽谷次郎说,他直接冲到姜天明的办公室,说起要给宪兵小队配车的事,姜天明当时就答应了。 “很好,这次帮你家人的,是一位叫艾登的美国人,他在法租界销售福特汽车。如果你能照顾他的生意,我想令母和令妹,去美国的事情,他会更加上心。”朱慕云说。 “可我并不负责采购汽车啊。”大泽谷次郎为难的说。 “你只要告诉姜天明,你喜欢福特汽车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大泽谷次郎还真是正直。在政保局,只要不触及到姜天明的底线,大泽谷次郎的任何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姜天明原本有三辆小车,除了给姜天明配辆专车外,其他两车小车,给需要用车的人随时调配。这样的安排,对政保局这样的单位来说,只能是勉为其难。像行动队、情报处、一处、二处,都需要迅速机动。大泽谷次郎的要求,正好让政保局把配车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 配车是好事,参与开会的,至少也是各个处的处长。每人配一辆车,再给大泽谷次郎的宪兵小队,配两辆,很快就通过了决议。但李邦藩提出,应该给缉查科也配车。这个提议,却遭到了阳金曲、马兴标的反对。 “缉查科如果配车的话,那我下面的情报组,是不是也得配车?行动队下面的行动组,是不是也得配车?这样算起来,我们政保局,没有三十辆车,根本不行。”阳金曲冷笑着说,他以前虽然是李邦藩的部属,但从来就没有把李邦藩放在眼里。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提前计划 阳金曲的话,让李邦藩无法反驳。看到李邦藩怅然若失的神情,阳金曲很是得意。李邦藩的意思他明白,不就是想给朱慕云配车么?李邦藩一开口,他就明白了,绝对不会让李邦藩得逞。 就算朱慕云是一科、二科两个科的科长,但这又算什么呢。贾晓天是经济处的副处长,现在也兼着两个科的科长,也没给他配车呢。会议最终决定,政保局总共要配十六辆小车。按照平均两千五百大洋一辆小车计算,共需要近两万美元,或者四万大洋。 鉴于大泽谷次郎喜欢福特汽车,政保局的所有汽车,也都只能选购福特品牌。十六辆汽车,可是笔大生意。他们还在开会的时候,朱慕云就已经到了法租界,找到了艾登。 “艾登,有笔生意,马上就会找上门来。”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他还不知道政保局会购多少辆车,但肯定会找艾登。 “哦。有多少辆?”艾登问。 “十辆,甚至更多。”朱慕云粗略估计了一下,每个处一辆,李邦藩和曾山各一辆,再加上宪兵小队的两辆,应该在十辆左右。如果再加上其他特殊情况,可能还会增加。 “你来通知我,是不是想要回扣?”艾登似乎明白朱慕云的用意了。 “当然,如果十辆Y型或A型福特,需要多少钱?”朱慕云问。 “一次性要十辆,价格当然会很优惠。”艾登微笑着说,他知道朱慕云的秉性,自然也不会报高价。他给朱慕云报的价格,是每台一千三百六十美元,约合两千七百大洋。 “这个价格,不包括我的回扣吧?”朱慕云问。 “当然,百分之五的回扣,不会少你的。”艾登微笑着说。 “如果我能让价格,超过一千三百六十美元,多出的利润,是不是归我?”朱慕云问。 “超出的价格,你可以得到百分之八十。”艾登很快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显然,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实在有些贪得无厌。 “这样吧,这次的价格,成立价不能太低。这样吧,先报四千大洋吧,最终什么价格成交,我再通知你。”朱慕云摇了摇头,这种赚钱的事,他怎么能放过呢。 “四千大洋?这个价格,会把人吓跑的。”艾登惊讶的说。 “不会,政府部门采购的汽车,哪怕就是八千大洋,也是有可能的。你只需要咬住价格,其他事情,我会处理的。”朱慕云笑着说,这次的采购,不止他一个人要拿回扣,陈旺金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好吧,如果搞砸了,你可别怪我。”艾登无奈的说。 政保局的汽车采购,果然是由总务处负责。陈旺金这个副处长,到现在还没有转正。这次采购汽车,可是好几万大洋,十几万法币的采购量。如果办得好,让姜天明满意,或许这个副处长,马上就能转正。 法币每一天,都在慢慢贬值。从刚开始的一个大洋,兑一法币,到现在十法币只能兑三块银元了。朱慕云存在银行的美元和黄金,已经开始给他盈利。如果现在朱慕云套回法币的话,他已经有几万的利润。 “陈处长,要不要打下手的?”朱慕云回到镇南五金厂,就听说了买车的事。虽然经济处和二处,都会有一辆车子,但一辆给张百朋用,经济处的,会给贾晓天用,他是没资格用车的。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哪敢麻烦你。”陈旺金说,采购汽车的事,他自然不能让别人染指。他很清楚,朱慕云在二处也做总务,如果让他插一手,岂不是从自己碗里夹肉? “法租界我经常去,如果需要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客气。”朱慕云说。 “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法租界我也常去。”陈旺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转身离开了。陈旺金见朱慕云离开,一脸的冷笑。别的事情,他可以让朱慕云插手,但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朱慕云这几天,不是在二科,就是在法租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二处了。他在政保局,实际上有三个职务,两个缉查科长,一个总务科长。二处的总务科,现在只有朱慕云一个人,虽然二处初建,但总务就是管杂事的,有的时候,朱慕云不在,其他几个科的工作,有的时候还真不好处理。 “朱科长,这些账还请你马上给处理一下。”得知朱慕云到了二处,二科的郑思远,马上拿着一沓条子就过来要钱了。 总务科长不在,账目无法报销,二科所有的开销,都只能由他垫付。就算郑思远再有钱,也不可能维持一个科的运转。况且,郑思远并不算有钱。 “才几天时间,怎么就这么大的开销?”朱慕云看了看条子,真是什么东西都有,竟然还有修鞋工具一套,米粉摊一担。但很快,他就明白,这些东西是用来盯梢用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科已经有了目标。 “没办法,这些都是必须要用的钱。”郑思远不想多说,虽然朱慕云是自己人,但他是专业情报人员,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的。整个二处,他只对张百朋负责。 “郑科长,我不能天天守在这里,你看这样好不好?二科先支一笔钱,这些账目,由你先处理,我来后再送过来,免得耽误你们的事。”朱慕云笑着说。 “要能这样就太好了。”郑思远高兴的说,朱慕云的脑子就是活,这样的话,他也不用受总务科的约束。 “但是,账目一定要清楚,越详细我这边越好做账。”朱慕云说。 “没问题。”郑思远忙不迭的说。 郑思远一走,朱慕云就开始研究他送过来的这些条子。日本人做事情,就是仔细。不管买了什么东西,都会认真记下来。比如说,在哪吃了顿饭,一般只要写个多少钱就可以了,但他们不一样,还得写上吃了什么菜,几个人吃。这样,就算以后查账,也能找到证人。 其实朱慕云不知道,在郑思远那里,还有一份更详细的。比如说吃,除了报账要用的信息外,还有在哪吃,什么时候吃的,吃了多长时间?这些都是会写明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报销 虽然一堆账单显得杂七杂八,但朱慕云很快就整理出了头绪。一部分是二科的正常开支,另一部分是外勤的费用。对二科的日常开支,朱慕云不会关注,他感兴趣的,是外勤开支。 从账单可以看出来,他们是一个三人小组,一个当鞋匠,一个摆了个米粉摊,还有一个,是黄包车夫。他们每天,至少会吃一顿豆皮。古星有四大名小吃,老通城的豆皮,那可是一绝。价格不贵,分量十足,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三天了,他们每天至少要吃一顿,有的时候,是早餐,有的时候是晚餐,显然,他们离老通城不会太远。要不然,豆皮凉了,就不好吃了。 其中有张账单,竟然是笔理发费,五个铜板。朱慕云暗暗好笑,二科的人,也没有省油的灯,连笔理发费也要公家出钱。但这却给了他线索,他们的外勤地点,应该是城南老通城附近,并且边上有一家理发店。 下班后,朱慕云也去了趟老通城吃豆皮。二处的人,朱慕云每个都认识,如果有二处的人,也来买豆皮,他肯定会认识的。朱慕云在老通城,找了个靠里的位置,那里位置虽然偏,但只要进出的人,都能看到。 朱慕云没有坐好久,他的豆皮上桌,慢慢吃完后,就离开了。就算他再想观察,也不能表现得异常。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合乎常规,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在附近,他又转了两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理发店。这种事,不可能第一次就成功,也无需灰心,朱慕云先回去了。到家后,他拿出城南的地图,将今天去过的地方,全部标注起来。虽然他今天只在老通城附近转了转,但明天,就能不走重复的冤枉路。 在地图上做好标记后,朱慕云又把今天的事情记了下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养成了每天记录所见所闻的习惯。特别是接触到的情报,更是会一字不漏的记下来。还有开会,每次朱慕云参加的会议,也是如此。 这是邓湘涛告诉朱慕云的,一个好的情报人员,应该养成这样的习惯。但是,必须要密写。每个情报员,都有一套自己设定的密码,他要求朱慕云也得有一套。这样的密写,除了朱慕云自己外,任何人都不能看懂。 快完忙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上面走动一般。但朱慕云知道,这是三公子那边发过来的,是地下室的敲门声。朱慕云与三公子、华生那边的地下室,平常都是相互独立的。而且,只能朱慕云去他们那边,对方的地下室,无法到他这边来。 “什么事?”朱慕云走了过去,三公子的地下室,摆了一张小床,还有三把椅子,他也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了,角落里摆着五箱茅台。 “今天法租界的福特汽车洋行打来电话,让我们派几名司机去培训。我问了,你订了五台小汽车?”三公子说,百里车马行是朱慕云投资,他经营。朱慕云是东家,他只是掌柜。既然朱慕云订了汽车,以后百里车马行的业务,就会加一项。 “没错,你叫几个机灵的,老实本分又肯干的,去学开车。不但要学开小车,还得学开卡车。”朱慕云说,卡车比小车贵一千大洋,但一卡车的货,能让马车拉好几趟的。如果是跑山路,卡车的优势就更大了。 “五辆小车,未免太多了吧?”三公子有些犹豫的说,车马行还没有开展过小车的业务,一下子就搞来五辆,如果摆在车马行,会产生亏损的。 “这五辆小车,主要用来出租。其中有一辆,我自己用。另外四辆,有两辆,也有他用,剩下的两辆,才由你来经营。”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三公子松了口气,五辆汽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如果是两辆的话,还是勉强可以的。 “我现在兼任二科的科长,以后车马行,可以把业务向北开拓。”朱慕云说。 “我已经听说了,还没恭喜云哥。”三公子谦恭的笑了笑。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两头跑再累。”朱慕云摆了摆手,他这是真心话,当然,累也乐是并列的,担任二科的科长后,他的灰色收入,也是成倍增加的。 以前从一科走货的商人,得知朱慕云兼任缉查一科的科长后,也跟着把生意往北开展。把缉查科的路子打通,他们的生意,几乎就成功了一半。而且,朱慕云讲规矩,做事有原则,只要收了钱,就一定会办好事。不像有些不当官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旦出事,马上过河拆桥。 “云哥,我想在城北建个货栈……”三公子说,百里车马行的业务,拓展得很快。在车马行这一块,百里车马行已经成了一块金字招牌。别的商人,都会跟着朱慕云,跑北面的生意,他是朱慕云的兄弟,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没问题,我把任纪元放在二科,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可以找他。”朱慕云说,三公子跟任纪元也打过交道,任纪元知道三公子与他的关系很不错。 第二天,朱慕云到二处的时候,郑思远又拿了昨天的账单过来报销。 “郑科长,这样的事情,何必你亲自来跑一趟呢。”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接过账单,瞥了一眼,上面的餐费依然有豆皮,另外,今天又有了一份理发费。 “二科的人,现在都很忙。”郑思远说,这种事,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二科的人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很精干。这次发现地下党的线索,他派了三个人盯梢。与地下党打交道,不能像军统那样,发现马上抓捕。地下党对信仰很忠诚,与其撬开他们的嘴,不如盯着他们的腿。 “二科个个都是高手,不像一科,还要培训。”朱慕云笑嘻嘻的说,李邦藩也让他有空就去听听谭,冯梓缘是临训班出来的,在中国算是专业人才了。但朱慕云,一次都没有去过。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理发店 朱慕云的话,让郑思远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最自得的地方,正是二科的人员。那些都是大日本的精英,不像冯梓缘的一科,那帮人连给二科提鞋都不配。 平常郑思远不苟言笑,听到别人的奉承,甚至还会露出厌恶之情。但那是因为,恭维的话,没有说到点子上。 “朱科长,这是预支的钱,我觉得报账,还是应该由总务科来做。”郑思远说,他回去想了一晚,虽然预支钱,能让二科更自由,但他觉得,自己却做了总务的事情。总务科负责报账,二科不能代劳。 “郑科长,既然拿给了二科,就不用还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那不行,这可是二处的钱。”郑思远摇了摇头。 “现在是二科的钱了。”朱慕云把钱推了回去,这是政保局的钱,用来作人情再好不过。朱慕云的愿望,就是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哪怕不能让他们抗日,就是腐蚀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喜欢享受的人,总不愿意拼命,因为他们舍不得这花花世界。二处的伙食,现在也由郭传儒负责,朱慕云为了让二处的吃好吃饱,可是花尽了心思。鸡鸭鱼肉,几乎是顿顿换着来。出外勤的人,每到饭点,都会尽量赶回来。实在赶不回来的,也不会亏待自己。 老通城的豆皮,普通人偶尔去打打牙祭是可以的,但天天吃,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吃得起的。而且,一处出外勤,如果吃老通城的豆皮,绝对不会报销。但二处的话,就算他们在古星饭店吃大餐,朱慕云也不会为难他们。 “这不太好吧。”郑思远看着花花绿绿的票子,如果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这钱是政保局的,他拿了的话,会被上司责罚,自己也于心不忍。 “二科天天出外勤,是不是应该给津贴?你们都是专业人员,这点津贴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是津贴?”郑思远很愿意相信,朱慕云给自己找的这个理由。 “当然,要不然局里发的那点薪水,怎么够兄弟开销呢。”朱慕云笑着说,郑思远确实很有原则性,但是,这也得看是什么事。对二科的事情,对情报的事情,他确实有原则性。但这种事情,他的原则是,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好吧,那我就替二科的兄弟,谢谢朱科长了。”郑思远说。 郑思远走后,朱慕云才开始研究这些单据。五个铜板的理发费用,就算是一科的人,也应该不会报销。他们之所以会报销,一定是因为公事。理发竟然成了公事,难道二科的人,是奉命去相亲不成? 所以,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理发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二科的人,会亲自去理发。只是,这个据点是军统还是地下党的?朱慕云无法知道。他能做的,就是把情报,分别传给双方。 “赤柴重八藏,剃头铺的情况,摸清了吗?”张百朋问。 “摸清了,里面只有一个人,每个星期六,就会有人以剃头为名义来接头。后天就是他们接头的日子,我们会收网。”郑思远说。 “剃头铺已经在网里了,什么时候收都一样。重点是那个接头的人,一定要跟紧,如果能顺藤摸瓜,那就最理想了。”张百朋说,地下党的嘴都很硬,想要撬开,不是一般的难。 在政保局,随处可见军统的叛徒。但共产党的叛徒,少之又少。对地下党,特高课的原则是,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把他们杀光为止。但张百朋,总想着能让地下党投靠过来。他听说曾山在特务处的时候,就拉拢过地下党。自己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特工,当然不能被曾山比下去。 收到朱慕云的情报,邓湘涛很是意外,冯梓缘整天在二处,到目前为止,主要是向他提供一科的信息。但朱慕云,对二处的任何事情,似乎都了若指掌。冯梓缘在临训班毕业时,朱慕云还没有接触情报这一行,现在,两人又同在二处,朱慕云还只能算半个二处的人,怎么拿到的情报,就比冯梓缘多呢。 军统在老通城附近,并没有理发店为联络点的,所以,只能是地下党。军统对共产党的态度,从梁德勋来古星就可见一斑。邓湘涛反共是坚定不移的,他是个老牌特务,又知道戴老板也好,“老头子”也罢,骨子里是最恨共产党的。 邓湘涛随后与冯梓缘见了面,自从冯梓缘到二处后,他与朱慕云见面的次数要少了一些。就算要见面,也是在法租界。 “二科正在盯一个地下党的联络点,你知道具体位置吗?”邓湘涛问。 “二科在盯地下党?”冯梓缘连二科在干什么,都不清楚,更不要说地下党的具体位置了。 “这个联络点,应该是一家理发店,距离老通城并不远。”邓湘涛说,朱慕云都把情况摸清了,可冯梓缘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实在不像话。 “好,我派人去查。”冯梓缘说,他手下有人,随时可以调用。这一点,比朱慕云有优势。正好一科的人在培训,让他们去盯二科的梢,就算被发现,也会被当成是培训的内容。 “要注意,理发店的外面,有一家修鞋摊,一家米粉摊,就是你们二科的。”邓湘涛叮嘱着说。 “站长,你的消息比我还灵嘛。”冯梓缘惊讶的说,邓湘涛不会在二科有人吧。但他听说,二科的人,都是从北边调过来的,有些是满铁调查处。二科的人,都能说流利的日语,有些还是朝鲜人。 “二处的事情,你还得多留心。对了,你跟赵平还有联系吗?”邓湘涛问,赵平以前是冯梓缘的人,虽然也回来了,但是心有没有回来,还需要考察。 “没怎么联系了,我们虽然在一个地方办公,但二处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冯梓缘说,赵平在缉查一科,听说干得不错。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通知 邓湘涛对冯梓缘有些失望,怪不得潜伏金组,在古星最后只剩下两人,冯梓缘与朱慕云的能力,综合对比,除了行动之外,冯梓缘全面处于下风。赵平不好进去二处,但冯梓缘可以主动与赵平联系吧。 反倒是朱慕云,经常把赵平的情况,向他通报。每隔三五天,他就能收到朱慕云关于赵平的汇报。虽然都是些小事,但从这些小事,可以推测出赵平的心理活动。 在缉查一科,赵平现在码头帮忙。任纪元调到二科后,朱慕云又把渡口的王强调到了码头。现在,码头主要由王强负责,赵平还在熟悉业务。 “你的任务,找到理发店,把理发店监控起来。如果二科失手,你的一科应该怎么做,不用我来教你了吧。”邓湘涛说。 “站长,现在可是国共合作?”冯梓缘惊讶的说,中国太弱,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麻雀再小也有肉,况且共产党的力量,要比麻雀大得多。 “共产党永远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借日本人的手,将他们消灭,何乐而不为呢。”邓湘涛冷笑着说。 “好吧。”冯梓缘有些不忍,这些年在古星,他与地下党也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地下党是真心抗日的。为了消灭政敌,做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他心里瞧不起。 边明泽收到古星传过来的情报后,马上把情报转给了古星工委的许值。对古星工委的具体工作,边明泽不会直接插手。但联络站,被政保局盯上,而且二科的特务,还在里面理了两次发,如果地下党没有发现的话,那警惕性就太低了。 许值接到边保转过来的情报,当时就被吓了一身冷汗。因为,这个周六,他就要亲自去位于长塘街南边的剃头铺接头。那个剃头铺,是去年下半年新建的,剃头师傅既是老板,也是工委的联络员。 许值去了剃头铺观察,很快就发现,门口多了家修鞋摊,对面多了家米粉摊。在米粉摊派的旁边,还摆着一部黄包车,车夫就躺在车上睡觉。一般人来叫车,基本上都是不理会的。 许值摸了摸脸颊,光滑得很,头发也新理没多久,如果他走进剃头铺,很容易成为关注的对象。以他现在的情况,从剃头铺走出来,可能没有问题。但如果走进去,马上就会被注意。现在,外面可有三个政保局的人。 而且,许值西装革履,他如果走进去剃头,也会很显眼。这里,只是一个剃头铺,比理发店还低一个等级。来这里剃头的,不是码头上的苦力,就是街上的车夫。稍微有点身份的人,是不可能来这里剃头的。 他叫了辆黄包车,去了小夹街的一家小客栈。到客栈,他与前台的伙计交流了一下眼神,就被带到后面的房间。许值也经常来这个情报站,康家平情报组的人,对他很熟悉。 “许书记,你怎么来了?”康家平见到许值,很是意外。没有事情,许值不会随便到他这里来。 “我们有个联络站暴露了。”许值说,刚才他注意了,前面的那个伙计,头发有些长,如果去理发的话,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需要我做什么?”康家平没有多问,地下工作的原则,他非常清楚。不能问的,绝对不要问。 “那里是家剃头铺,我想让你派人,去那里通知他。周六是我们见面的时间,没接头前,外面的特务,是不会动手的。”许值说,外面的特务,已经待了一个多星期了。可是联络站的人,没有注意,自己也没有发现。要不是边保传来消息,差点就要酿成大祸。 “我去。”康家平说,他的头发也够长,去剃掉是没问题的。 “你去也可以,但要注意安全。”许值把剃头铺外面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康家平。其他人去通知,他还有些不放心。剃头铺外面的特务,非常狡猾,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没发现。 “许书记,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通知他。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他走。”康家平说。 “不用,你只要把话带到,他就知道如何撤离。”许值说,遇到危险情况,如何应对,都是有预案的。 康家平到那里后,很快就发现了许值所说的特务。如果不是许值提醒,他还真的很难发现,这家小小的剃头铺外面,竟然会有三名特务。显然,政保局对剃头铺势在必得。 康家平从来没在这一带出现过,他整理了一下长衫,缓步走进了剃头铺。就在康家平走进去的一刹那,对面米粉摊的那位特务,已经注意到了。 “呷米粉,香喷喷的米粉,不好呷不要钱。” 对面修鞋摊的那位鞋匠,马上将身子往后侧了侧,想听清里面的谈话。康家平走进去,里面正好没人,剃头师傅见有顾客上门,笑着说:“您来啦。” “这里理发多少钱?”康家平问。 “五个铜板。” “能不能少点,四个可以么?”康家平按照许值给的暗号,说。 “小本生意,恕不还价。” “一个铜板也不少,你也太抠门了。细水长流,便宜点以后会多光顾。”康家平说。 “好吧好吧,希望你以后常来。”吕江将康家平请到了座位上,直到最后一句暗号,他才确信,这是来接头的同志。可是,来这里接头的,都是老同志了,怎么突然就换人了呢。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吕江不好多问,只好先给康家平剃头。虽然剃头铺不大,但他用剪刀的时候,却可以趴在康家平耳边说话。两人的谈话,外面的人,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知道。 “同志……”吕江俯身在康家平耳边,轻声说。 “不要说话,外面有特务。”康家平说,他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的修鞋匠。 吕江一惊,手中的剪刀差点掉到地上。这怎么可能呢?但他很快就明白,如果真有特务的话,也应该是刚来不久的那家修鞋摊,还有对面的米粉摊。但这两个摊子,都在自己这里剃过头发,他们怎么会是特务呢。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兴奋得很 吕江很快给康家平剃完头发,而康家平也只给了四个铜板。但是,随着铜板,还有一个小纸团。吕江一看,顺手把纸团收进了口袋里。 康家平走后,吕江拿出纸团。这是许值亲笔写的条子,告诉他外面有三名特务,让他放弃联络站,赶到紧急联络点见面。吕江把纸条放进嘴里,喝了口水,把纸条咽了下去。趁着倒水的机会,他观察了铺子外面。 鞋匠和对面的米粉摊都在,但黄包车夫已经不见了。吕江心里一惊,康家平刚走,不会被那名特务盯上了吧。 吕江的担心不无道理,事实上,康家平现在就被二科的人在跟踪。吕江的剃头铺很简陋,只有生活在底层的人,才会光顾。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不会引起注意。而康家平一身长衫,这可是有脸面的人,才会穿的。 长衫和西装,都是上层人才会穿的。康家平是客栈老板,穿长衫是合乎身份的。但他来长塘街剃头,再穿长衫就不合适了。况且,为了一个铜板,与吕江讨价还价,也极不正常。这样的接头暗号,对身为苦力的地下党来说,才显得正常。 身后的车夫跟了上来,康家平当然是知道的。他来与吕江接头,肯定是一万个小心。所以,他没有回小夹街,而是带着车夫,满古星的转悠。直到后面的黄包车夫,失去兴趣为止。 康家平又换了辆黄包车,在街了绕了两圈后,才回到小夹街自己的客栈。许值已经离开,康家平的任务算是圆满成功。他是一名老地下党,这样的任务,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只是康家平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尾巴。马上就到地下党接头的日子,郑思远当然是全力以赴。二科所有人,全部到了剃头铺附近。 康家平走进剃头铺,对面米粉摊发出信号,他当时就开始安排。穿着长衫,却来这样的地方剃头,原本就是不正常的。康家平走出来后,警觉的观察着四周,郑思远当时只看了一眼,立马断定,这是一位同行。 他没有打草惊蛇,剃头铺外面的人,跟踪失败后,他与其他人,分开跟踪。果然,康家平发现后面的黄包车消失后,警觉性降了下来。他很顺利的跟到了小夹街,甚至还大胆的跟了进去,在客栈开了间房。 在房间内,郑思远显得非常兴奋。刚才走进来的那位穿长衫男子,并不是这里的住客,而是老板。也就是说,这家无名客栈,也有可能是地下党的一个联络站。作为一名专业情报人员,他也会把情报站放在这样的小客栈。 郑思远太兴奋了,他决定,把剃头铺的据点端掉,把人都赶到这里来。剃头铺只是只虾米,这里才是大鱼。而且,他也得回去,调查无名客栈的情况。虽然他刚才与前面的伙计交谈了,但对客栈的情况,一点也没有打听。 “田岛君,重大发现,地下党的又一交通站浮出水面。”郑思远几乎是冲向张百朋的办公室,激动的用日语说道。 “赤柴重八藏!”张百朋不满的说,他的日本名字,怎么能轻易说出来呢。 “阁下,赤柴重八藏鲁莽了。”郑思远重重的用鞠了一躬,他实在是太激动了,所有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现在再想起之前的艰辛,实在不算什么。 “说说吧。”张百朋脸色缓和了下来,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任何时候都不能激动,他们也没有资格激动。无论是兴奋与悲伤,都只有一刹那的时间,除此以外,就得全力以赴,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下午,长塘街的剃头铺,来了一位穿长衫的顾客。”郑思远说。 “等等,那家剃头铺这么小,怎么会有穿长衫的光顾?”张百朋打断了他。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我猜测,地下党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动。或者是时间仓促,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了吧。这是他们的败笔,却给了我们机会。”郑思远笑着说。 “你们的行动,一直没有出问题,怎么会暴露?”张百朋问,如果剃头铺有异常,应该早就发现了。 “这个得抓到人才能知道,阁下,我准备立刻抓捕剃头铺的抗日分子。”郑思远说,今天有人来通知,周六的接头,就变得没有意义,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来接头了。 “可以,但必须秘捕。马上安排剃头匠,必须等到周六。”张百朋说,就算周六不会再有接头,但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处长英明。”郑思远敬佩的说,他只想到剃头铺已经暴露,再守下去没有意义。但张百朋考虑到了万一,这是他所不及的。 “二科的外勤辛苦了,你去支点钱,给他们发津贴。”张百朋说,有功要赏,有过就得罚。二科是二处最重要的部门,二科的人员,基本上也是以日籍为主。这些人,不但忠诚勇敢,而且能力比中国人强得太多。 “是。”郑思远说,他心想,还是朱慕云有远见,知道把津贴早点发给自己。 虽然郑思远脸皮够厚,但是,朱慕云已经提前把津贴给了他,再让他去支钱,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但是,他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朱慕云却拿着钱,主动找上门来了。 “郑科长,兄弟们辛苦了,处座让我给二科的兄弟们送津贴。”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科长,你已经给了津贴,怎么还能要呢。”郑思远不好意思的说。 “那笔津贴是给郑科长的,兄弟们还没有呢。”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我怎么能要这么一大笔津贴呢?”郑思远脸有些发烫,如果朱慕云这样发津贴,恐怕二科要把处里的经费,全部用光。 “你如果不要,谁还有资格要呢?况且,处座也没有说发多少啊,只要郑科长不嫌少就行。”朱慕云说。 “不嫌少,不嫌少。”郑思远忙不迭的说,朱慕云的好意,让他无法拒绝。 “那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朱慕云说。 “等等,朱科长,这是今天单据,麻烦你给报一下。”郑思远拿出了最新的单据,也包括今天在无名客栈开房的费用。 PS:推荐票真的少了很多,请大家依然如故的支持,谢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通告 二科的任何行动,都会让朱慕云特别留意。郑思远拿出的无名客栈单据,朱慕云注意到,上面的字迹,跟以前都不一样。而且,这是二科所有单据中,唯一一张住宿单据。 朱慕云虽然注意到了这张单据,但他掌握的信息不够,无法从中推断出,这张单据背后的意义。朱慕云很想让华生派人,去跟踪二科的人。但他把这个念头,强行压住。二科的人,绝对是人精,跟踪这些人,随时会被发现。 “朱科长,忙啊。”朱慕云从二科出来,见到了正下楼的冯梓缘。 接到邓湘涛的指令后,冯梓缘这才注意二科的行动。二科的人,基本上都不在处里,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二科有行动。他原本想跟郑思远聊几句,但二科的事情,郑思远不会跟其他人提起。与二科发生交往的,除了张百朋外,恐怕就只有朱慕云了。 “我没什么事,冯科长应该忙吧。”朱慕云说,一科招的人,依然还在培训,幸好处里没什么事,否则一科就要掉链子。 “既然朱科长没什么事,是不是就应该来听听课?”冯梓缘微笑着说,这件事,张百朋在会上亲自说过,但朱慕云没当回事。 冯梓缘也觉得奇怪,朱慕云只是总务科长,如果要培训的话,也应该是接触财务、管理这一块。一科现在的培训,可是关于情报,与朱慕云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嘛。直到很久以后,冯梓缘才发觉,处里的用意深远,这是要重用朱慕云的节奏。 “可以。”朱慕云假装无奈的说。他不知道冯梓缘有何用意,作为一科的科长,冯梓缘主动接触自己这个总务科长,肯定是其目的的。 换成其他人,朱慕云会特别警惕。但冯梓缘的身份,朱慕云很清楚。就算冯梓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他也不会在意。甚至,有些情报,就算冯梓缘没有发觉,他也有义务和责任,“无意中”透露给对方。 “二科最近应该很忙吧?”冯梓缘陪着朱慕云到了总务科。 “二科今天的人都派出去了,刚才处座还打来电话,让我给二科的每个人,准备一笔津贴。冯科长,你们一科要努力了哦。”朱慕云笑着说。 “看来二科马上就要有收获了。”冯梓缘说,所谓的津贴,其实就是奖金。看来,二科已经拿下了地下党的联络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倒省了事。 “冯科长,抽烟。你们一科,有没有晚上上课的。你也知道,我白天事情比较多,恐怕抽不出时间。”朱慕云说,他现在身兼三职,如果再参加培训的话,肯定会影响到现在的工作。 朱慕云努力奋斗,争取不耽误任何一方的工作。缉查一科和二科的工作,朱慕云基本上不用担心。二科有任纪元,只要把盖好章的通关凭条,交给任纪元,有时间的时候,就去城北缉查科转转就可以了。 而一科的事情,朱慕云依然自己负责。他其实真正担心的,是二处的事情。虽然在缉查科,能获得大量财富,但朱慕云更喜欢二处的工作。当然,如果能两者兼备,当然是最好的。 “当然,晚上有理论课。”冯梓缘说,就算晚上没有,他也会增设。 冯梓缘在二处,虽然担任一科的科长,但身份其实有些尴尬。至少,二科的人,就瞧不起他。而且,这种瞧不起,发自骨子里。 当天晚上,冯梓缘就特意增加了晚上的授课。朱慕云虽然没办法,但也只能参加。这些课程内容,朱慕云其实早就学习的。但是,有些特工技巧,他必须要隐藏。但经过这次的重复培训后,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什么了。 晚上,朱慕云干脆就住在码头。冯梓缘回到二处后,暂时也住在二处的宿舍。作为科长,他在二科有一间单独的宿舍。 “朱科长,晚上喝一杯?”冯梓缘说,刚才上课的时候,他特别注意了朱慕云。虽然朱慕云是插班生,但朱慕云的接受能力很强。或许是在政保局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对一些特工规则,已经有所了解。 “好啊。”朱慕云看了看时间,虽然有些晚了,但并没有拒绝。他给食堂去了个电话,让郭传儒炒两个菜。为了方便自己,朱慕云特意在食堂装了一部电话。 冯梓缘暗暗高兴,他并不知道,朱慕云只是配合他罢了。喝了几杯酒,朱慕云就开始胡言乱语。他毕竟比冯梓缘资历老,对政保局的情况更加熟悉。只要是朱慕云认为,可以让冯梓缘知道的,他都不会隐瞒。 “冯科长,你知道吗,二科的那些人,个个都是高手。”朱慕云借着酒劲,眯缝着眼睛说。 “这我知道,他们都受过训练,是上海特工总部派来的吧?”冯梓缘说,他也发现了,二科的人都很专业。在二处,自己的手下,底细很快就被二科调查清楚。但二科的那些人,就算他亲自出马,也没套出他们的底细。 “他们可不是中国人。”朱慕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 “什么?!”冯梓缘真被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二科的那帮人,如果是日本人的话,那郑思远会不会也是日本人?怪不得他们如此盛气凌人。他心里突然一惊,幸好自己还没有派人跟踪二科的人,否则被当成抗日分子,一枪毙掉,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朱慕云叮嘱着说,李邦藩和张百朋的身份,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如果二科的人,被识破身份,恼羞成怒之下,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虽然第二天醒来之后,头有些疼,但朱慕云依然骑着自行车去了镇南五金厂。除了向李邦藩汇报缉查一、二科的情况,二处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会向李邦藩汇报。 “二科最近干得不错,在古星,抓地下党比抓军统更难。”李邦藩得意的说,到目前为止,政保局对古星地下党,依然是一筹莫展。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天 李邦藩现在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二处现在盯上了地下党,如果能借机扩大战果,进而把古星地下党一网打尽的话,他说话也有硬气了。李邦藩一直不希望,别人发现他日本人的身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面子。 李邦藩和张百朋,都自诩为帝国最精英的特工,但他们进入政保局后,一直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政保局专职对付抗日分子,要是没有这方面的收获,被别人知道他们日本人的身份,反而会被认为是一种耻辱。 这种现象,很快就会成为过去。二科这次如果能重创古星地下党,一科也能在军统干出成绩的话,李邦藩就能与姜天明分庭抗礼。他背后有本清正雄的全力支持,到时候取代姜天明,想必本清正雄也不会反对。 朱慕云离开后,在镇南五金厂碰到了陈旺金。正从政保局准备购进汽车后,陈旺金就开始忙开了。他也找到了法租界的艾登,陈旺金也选中了Y型和A型,并且给姜天明,订了一辆福特V8。但艾登给他的报价,贵的离谱,最便宜的A型,竟然也要四千三百大洋。 作业总务处的副处长,陈旺金对汽车的价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艾登的报价,已经超过了上海。但艾登告诉他,现在时局混乱,汽车的运输很不安全。况且,美国已经决定减少对日本的石油和钢铁供应,汽车也在减少供应之列。总而言之一句话,就算他现在的价格贵,也是合理的。 “陈处长,怎么愁眉苦脸?”朱慕云递过去根烟,他自然听说了,陈旺金在法租界碰壁的事。之前,他好心好意,要帮陈旺金完成这笔生意,但陈旺金却将他拒之门外。 “没什么事。”陈旺金此时并不想见到朱慕云,采购汽车的事情,没有办妥,要是被朱慕云知道,肯定会被笑话。 “那就好。”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他对陈旺金的进展,很是清楚。昨天下午,他才跟艾登通了电话。 但随后,朱慕云就去了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室。朱慕云离开不久,大泽谷次郎就怒气冲冲的冲到姜天明的办公室,他质问姜天明:“姜局长,宪兵小队的汽车,为什么还没有来?” “大泽谷队长,这件事总务务已经在办,汽车是大宗商品,没有那么容易就买到的。”姜天明强笑着说,大泽谷次郎在政保局,地位超然。政保局的行动,都必须在宪兵小队备案,有些行动,必须得到大泽谷次郎的同意。 姜天明知道,宪兵小队既是对政保局行动的支持,也是因为日本人对他不放心。幸好大泽谷次郎到政保局后,一直没怎么给他找麻烦。 “还在办?难道说在古星,买汽车就那么难吗?”大泽谷次郎冷笑着说。 “不难,古星有福特汽车的销售商,总务务已经在联系了。”姜天明忙不迭的说。 大泽谷次郎一走,姜天明马上把陈旺金叫了进来。一见到陈旺金,姜天明马上破口大骂:“你这个副处长,要是不干想,就早说,我换别人。” “局长,怎么啦?”陈旺金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啦?!汽车采购的事,你办好了没有?”姜天明冷冷的说,别人的汽车可以晚几天,大泽谷次郎的汽车,必须尽快送过去。 “古星的价格太贵,我准备到上海去问问。”陈旺金说,他必须得尽职尽责,如果价格贵了,会被人认为是贪污,中饱私囊了。 “还问个屁啊,你不知道这些汽车中,有两辆是大泽谷次郎要的?不管价格多贵,先把宪兵小队的汽车买好,赶紧给人送过去。”姜天明没好气的说,价格贵只能说明一件事,陈旺金的办事能力不足。 “可是……”陈旺金着急的说。 “别可是了,三天之内,如果大泽谷次郎的汽车没到位,你也不用干了。”姜天明摆了摆手,他可不想再被大泽谷次郎找上门。 “三天?如果古星没货怎么办?”陈旺金被吓了一跳。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姜天明冷冷的说,陈旺金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占着这么好的位子,却不会来事。逢年过节,虽然也给自己准备了点东西,但堂堂总务处,还不如朱慕云的缉查一科。 虽然让朱慕云兼任缉查二科的科长,有好些人反对,但姜天明最终还是同意了。经济处毕竟是李邦藩的地盘,而且,朱慕云也很识趣。果然,朱慕云上任后,马上就送了一条金条到家里。相比之下,陈旺金就要迟钝得多。 陈旺金时间宝贵,他马上到法租界,想与艾登签订合同。这个时候,就算价格贵上天,他也得先把车子买下来才行。 “对不起,我行的汽车,已经全部售出,最快也要等到半个月后,才会到货。”艾登耸耸肩,一副遗憾的模样。 “半个月?不行,三天之内,我就得拿到两辆汽车。”陈旺金咬牙切齿的说,他很生气,艾登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有个大单,怎么就不知道多进点汽车回来呢。 “NO,NO,三天绝对不可能。”艾登无论的说,他店里的轿车,已经全部被朱慕云买走。谁能想到,古星的购买力,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大呢。 “艾登先生,你一定得想想办法,要不然我就惨了。”陈旺金急了,姜天明可不像跟他开玩笑,如果三天解决不了,不要说转正,自己这个副处长,也未必能保得住。 “这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SORRY。”艾登说。 “古星附近,最近哪里会有车?”陈旺金问。 “上海。但上海的汽车发到古星,最快也得半个月。”艾登说。 “这可怎么办?”陈旺金绝望了。 他回到办公室后,姜天明的电话又来了,向他问起汽车的事情。 “局座,你放心,三天之内,一定会有汽车的。”陈旺金哪敢跟姜天明说起没车的事,如果让姜天明知道,恐怕自己这个副处长,现在就干不成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巧妙的窃听器 陈旺金放下电话,满头都是汗。他觉得太奇怪了,自己刚回到办公室,姜天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政保局果然不同一般的部门,想在这里有点隐私,基本是不可能的。 陈旺金再次承诺,三天之内,就会给大泽谷次郎搞到汽车,这让他没有了退路。三天,就算是变戏法,他也得给大泽谷次郎变出两辆汽车。 朱慕云虽然知道陈旺金很被动,但他并不想出手。毕竟陈旺金的窘境,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艾登在陈旺金离开后,马上就通知了朱慕云。而朱慕云一个电话,打给大泽谷次郎。姜天明的电话,自然就打到了陈旺金桌上。 朱慕云原本以为,自己通知了地下党,那家已经暴露的联系站,应该会及时关闭,里面的人员,会迅速转移才对。但没想到,郑思远的动作更快,康家平与吕江接完头,郑思远就决定采取措施。 在白天,吕江根本无处可逃。当郑思远带着二科的人,走进剃头铺时,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提了。他拿起剃刀,想跟特务拼命,但被郑思远一脚就踢飞。二科的行动能力非常强,所有人都是职业特工。 吕江被带了回来,这是政保局成立后,抓捕到的第一个活着的地下党,郑思远和张百朋都非常重视。政保局的犯人,一般都会送到六水洲。但郑思远经请示张百朋后,决定把人先带回二处。 “朱君,有件事得辛苦你,我们需要一间审讯室,专业的。”张百朋把朱慕云叫了过去,二处是借用缉查一科的地方办公,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现在准备,恐怕有些晚了。”朱慕云自然听说了二科抓了地下党,郑思远把二科一间办公室,临时变成了审讯室。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其实审讯室很简单,可以在后面,临时建一间房子。房间不要大,狭长、隔音就可以了。不要有窗户,只需要有一扇门就可以了。”张百朋说,这样的房间,只要有建材,一天就能建好。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两天之内建好。”朱慕云说,答应别人的事情,最好不要说得太肯定。如果一定要有承诺,就必须做到。或者,给自己留有余地。 建审讯室,朱慕云依然还是交给了袁旺财。但他有一个要求,必须安装一个窃听器。位置要隐蔽,绝对不能被发现。袁旺财选择在墙角,把窃听器用水泥包裹起来,只留下几个针眼大的孔。而窃听器的线,则通过地下,连到朱慕云办公室的地下室中。 为了保证不出意外,决定安装两个窃听器,采用两线法,最大限度的杜绝了被破坏的可能性。要知道,安装窃听器的机会只有一次,同时还得保证线路安全。 “这个方案可行,但是,还有一件事,窃听器必须可拆除。至少,要能拆除线。”朱慕云沉吟着说,二处的审讯室,肯定是临时的,以后拆除的话,可不能让人发现窃听器。 “可以把线装在铁管里,到时候这边一扯,就能扯断。”袁旺财说,他在设计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两天之内把审讯室建好。”朱慕云说,他很奇怪,张百朋的审讯室,怎么会没有刑具。但这样的问题,他不会主动问的。二处所有业务相关的事情,他都不能显得有兴趣。 “没问题。”袁旺财说,只要有钱有人,不要说两天,一天他也能建好。 窃听器和录音设备,朱慕云的地下室就有。这些东西,他随时可以能用到,自然得提前准备好。审讯室在施工时,朱慕云特意去看了,要不是袁旺财告诉他窃听器的位置,他根本就找不到。 为了保证静音,审讯室的墙壁砌得很厚,超过了一尺。最后,还在墙壁上蒙了一层绒布。审讯室只有三把椅子、一张桌子和四面空空的墙。朱慕云试着坐在那把嫌犯的椅子上,他发现,这样的布局确实有些用。一般人坐在那里,会有一种陌生,而又孤立无援的想法。 “朱君,这里很不错。”张百朋亲自来看了后,也认为很好。一天半,就能把审讯室建好,朱慕云还是花了心思的。 “处座满意就好。”朱慕云微笑着说。 对二科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但从现在开始,二科的审讯进度,他就能随时掌握了。郑思远也到审讯室看过,但他很小心,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还亲自查了电灯、电线,直到一切正常后,他才让二科的人,自己拉了根电话线进来。 吕江并没有遭受酷刑,对他,郑思远给予了足够的耐心。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着,想化解他坚强的意志。 “吕先生,其实你说不说,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与你最后接头的人,在小夹街开了家客栈,是他通知你转移的。现在,我们已经把客栈监控起来,很快,他也会来跟你作伴。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保证你的安全,并且给你一份工作,让你衣食无忧。”郑思远耐心的劝说着,他的汉语说得很好,以至于吕江都没有听出来,他面对的是一名日本特工。 “你们休想在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吕江依然很坚持,他是一名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地下党,怎么会轻易屈服呢。 “到饭点了,一起喝一杯怎么样?”郑思远提议。 “我可以吃东西,但不能喝酒。”吕江说,为了保证头脑随时清醒,他不能喝酒。但饭可以吃,只要吃饱了饭,才能跟特务周旋。 “可以。”郑思远没有拒绝,只要吕江愿意与他交流,他可以慢慢来。反正客栈在自己手里,他甚至还可以向吕江透露自己的最新进展,慢慢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 郑思远自认为,与吕江的谈话很安全,但他哪知道,这间审讯室,是经过朱慕云改装的。他与吕江的谈话内容,一字不漏的,全部被窃听到了。袁旺财的窃听器,安装得很巧妙,用水泥包裹,既隐蔽又不影响效果。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举手之劳 如果不是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发出急促的铃声,朱慕云还会沉浸在震惊之中。他现在明白,郑思远的那张无名客栈单据,是从何而来的了。 “你好,我是朱慕云。”朱慕云说。 “朱科长,我是陈旺金啊,在忙吧?”陈旺金笑着说,虽然他很焦急,但此刻,只能将焦急埋在心底。 “陈处长,有何贵干?”朱慕云暗暗好笑,他太知道陈旺金想干什么了。明天就是第三天,如果陈旺金拿不出两辆福特汽车,他就要倒大霉了。 “朱科长,你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是这样,我听说,你跟法租界销售福特汽车的艾登,认识?”陈旺金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后知后觉,朱慕云当初主动要帮忙,自己却拒之门外。现在可好,还得反过头来,还得觍着脸来求朱慕云。 “陈处长,局里采购汽车的事,我可不敢插手。”朱慕云连忙说。 “朱老弟,你要是讲这样的话,那就太不够意思了。我这不是让你插手,而是请你帮忙。要不然的话,兄弟我就要惨了。”陈旺金几乎是哀求着说。 “这怎么可能,你可是总务处的处长,谁敢让你惨。”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开玩笑了,这次你真得帮帮我,否则兄弟难过此关。局座让我,明天必须把两辆福汽车送到宪兵小队,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变得两辆汽车嘛。”陈旺金哭丧着脸。 “我跟艾登也只是认识,要不,我去试试?”朱慕云笑了笑。 “拜托了。”陈旺金急道。 “我只能试试,能不能成,可不敢保证。”朱慕云说。 “你老弟出马,肯定成功,肯定成功。”陈旺金说,如果不成功,他就惨了。 第二天,朱慕云陪着陈旺金去了艾登的洋行,看到朱慕云和陈旺金一起进来,艾登与朱慕云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 陈旺金找朱慕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实在不行的话,就从古星的富商那里,借两辆福特汽车。朱慕云认识的富商多,借几辆车是没有问题的。到目前为止,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但朱慕云的办法,比他更好。朱慕云问艾登,最近一笔汽车生意,是与谁做的。得知是百里车马行后,朱慕云当着陈旺金的面,给百里车马行打电话,让他们的老板江群,均出两辆福特汽车,一辆Y型和A型。 “陈处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朱慕云对陈旺金说。 “行,太行了。”陈旺金高兴的说。困扰自己的问题,竟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接下来就是价格问题,陈旺金跟艾登,是一分钱都谈不下,但朱慕云出马,艾登就开始松动。朱慕云与艾登认识后,学了几句英文,他连中文夹英文,再带比划,把陈旺金唬得一愣一愣的。 “朱老弟,你还会说洋文啊。”陈旺金一脸钦佩的说。 “既然学会了东洋文,也得学学西洋文。”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把陈旺金拉到一旁,低声说:“艾登得知你是给政府部门采购,故意抬高了价格。现在,他愿意优惠两成,你想按照什么价格购买?” “两成?”陈旺金恍然大悟,自己没跟外国人做过生意,原来这些洋鬼子,心里也有这么多小九九。 如果价格能下来两成,价格倒不算贵了。但是,价格真要压下来两成,自己可就只能白忙一趟了。陈旺金心念急转,马上就算出来,两成可是一万多大洋,换成美元有好几千呢。现在法币越来越不值钱,艾登要求用美元或者大洋结算。 好几千美元摆在面前,陈旺金如果不要的话,那他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就是不合格的。随后,朱慕云先行离开,让陈旺金与艾登洽谈具体交易。 朱慕云得去给地下党送情报,小夹街的客栈,再次暴露,说明地下党这次遇到了对手。任何疏忽大意,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朱慕云回到一科后,接到了陈旺金打来的电话。 “朱老弟,今天实在太谢谢了。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陈旺金说,他与艾登谈妥后,马上就把汽车开回了政保局。 姜天明对他已经失望了,这两辆汽车,在最后关头,终于挽回了他的形象。姜天明很满意,大泽谷次郎也很高兴,甚至还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嘴里哟哂的说个不停。 “举手之劳,陈处长不必挂在心上。”朱慕云谦逊的说。扣掉陈旺金的两成,他赚的回扣,依然要超过陈旺金。况且,陈旺金的这两成,自己一个人是吃不完的,必须要分出大头给姜天明。 陈旺金为了急于拿到那两成的回扣,跟艾登签订合同后,就把钱给付了。当然,他已经事先把自己的钱,给扣了下来。而艾登,收到钱后,按照他与朱慕云的约定,也把钱转给了朱慕云,足足五千五百美元。 这笔钱,朱慕云只存了四千五,他拿出一千美元送给了姜天明。 “局座,这是法租界的艾登送给我的,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转交给局座。”朱慕云第二天早上,去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后,又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昨天汽车的事,是你出的面?”姜天明终于明白,陈旺金怎么一下子就能把汽车开回来。 “我只是搭个桥,具体的事情,还是陈处长谈的。”朱慕云谦逊的说。 “让你在经济处,看来是屈才了。”姜天明意味深长的说,他对朱慕云越来越欣赏,但对陈旺金,却越来越失望。 昨天晚上,陈旺金也到了姜天明家,也同样送了一个信封。但陈旺金的信封里,也只装了一千美元。如果没有朱慕云的这一千美元,姜天明也不会计较,毕竟陈旺金能把事情办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但现在,姜天明发现,陈旺金不只无能,而且还贪婪。他可以纵容手下无能,也可以让他们贪污。但如果他们太贪婪,把自己的那一份,也要吞掉的话,那就不能容忍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严防死守 许值接到边保转来的情报,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夹街客栈暴露。短短七个字,刺激着他的神经。剃头铺刚刚暴露,吕江被抓,现在小夹街的客栈又暴露,那可是古星一个很重要的交通站,一旦暴露,意味着很多人都没办法转移。 许值很懊悔,不应该让康家平去通知吕江。不但吕江没有撤出来,反而把客栈给暴露了。康家平的客栈里,现在就住着两名我党的同志。几天后,还有几名同志会住进去,然后一起转移到根据地。 现在客栈被政保局监控,难保客栈的同志不会暴露。当务之急,是通知康家平,把客栈的同志转移出来。二科对剃头铺,用了三个人。对客栈,只会多不会少。 许值亲自去观察,在客栈的对面,那家米粉摊换成了流动烟摊,修鞋摊变成了擦鞋摊。而且,摊主,也换了人。这样的烟摊和擦鞋摊,在小夹街上随处可见,如果不注意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 而客栈的后门,也停了一辆黄包车。就算康家平想从后面进去,也很难做到。许值想过,直接光明正大的住进客栈。但是,以特务的精明,恐怕现在客栈内的所有客人,都已经被秘密调查。 客栈里倒是有电话,但这个时候,用电话联络,无异于告诉特务,客栈已经知道暴露。恐怕客栈就会像剃头铺一样,提前行动,把客栈的所有人,全部抓走。 一旦客栈的人被全部带走,整个交通站就完了。趁着特务还没有下决心之前,得让客栈的同志先转移。这个时候,住客离开,并不会引起怀疑。但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危险。 为了不惊动特务,许值想到了俞雷,这位老地下交通员。康家平的客栈,也需要买菜,让俞雷以菜农的身份,去客栈送菜,外面的特务,应该不会怀疑。 “老俞,下午你去趟小夹街,康家平的客栈已经暴露,他们得赶紧转移才行。”许值沉吟着说。 “好。”俞雷没有犹豫,这种事情,早一分钟通知都是好的。有的时候,一分钟,就决定了生死。 俞雷原本就是农民,每天也会来古星送菜。只不过,今天他的菜已经送完了。只好又去市场买了些菜,挑着往小夹街送。到客栈,俞雷挑着担子就往里走,门口的伙计,一把就拦住了他。这个时候的菜,已经不新鲜,客栈是不会要的。 “我的菜又便宜又好,包你满意。”俞雷挑着担子,费力的想进去。 “今天的菜已经买好了,明天再来吧。”伙计并不认识俞雷。 “明天你可买不到这么便宜的菜了。”俞雷急了,门口就是那个擦鞋摊,正在侧着耳朵听着。如果他与伙计说的话,有一句不对头,这里的下场,马上就会跟剃头铺一样。 “我们……”伙计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康家平的声音:“这几天客人多,买点菜也可以。” “是。”伙计没再言语,让俞雷进来了。 “掌柜的,我的菜都是老家产的,新鲜又便宜,你要是喜欢,我全部低价卖给你。”俞雷高兴的说。 “好啊,把菜挑到后面来吧。”康家平听到俞雷说到“老家”时,咬字特别重,他心里一动,让俞雷挑着担子到了后院。 “掌柜的,老赵住在你们这里吗?”俞雷到后院,发现没有其他人后,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老赵?你找他有事吗?”康家平一愣,若有所思的说。 “我想请他看电影。”俞雷意味深长的说。 “今天他没在。”康家平很是激动,这个接头暗号,是他与许值约定的。两人如果没有使用交通员的话,自然无需再用暗语。 “许书记让我通知你,这里已经暴露,马上安排同志们转移。”俞雷边把筐里的菜拿出来,一边急切的说。 “什么?!”康家平大吃一惊,这个交通站一直工作正常,现在还有两名同志,以房客的名义住在客栈,几天后,将会和另外的同志,一起去根据地。 “外面的特务,是政保局二处二科的。剃头铺已经被查,吕江被抓。具体情况,等你回根据地后,再详谈。”俞雷把菜都卸出来后,马上挑着担子走了出去。 俞雷走出客栈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对面有一架照相机,给他拍了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正面,另外一张,是他挑着菜进去的。 郑思远对客栈,比剃头铺更加重视。客栈进出的任何人,都必须拍照。哪怕每天出现的人,也必须如此。比如说康家平,只要他走出大门,就会被拍照。 一卷胶卷拍完后,马上就会送回二科,马上会被洗出来,送到郑思远的办公室。虽然每在都有近百张照片,但郑思远一点也不在意。他将所有的照片,按照时间顺序,全部贴在一块块黑板上。 “这个菜农这几天都没来过吧?”郑思远一眼就发现了问题,这几天客栈的画面,全部被记载下来,俞雷有没有出现过,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一次来,但把菜卖掉就走了,前后不到十分钟。”一名手下说。 “十分钟?十秒钟就能决定胜败。马上把这个菜农监控起来,明天如果再来的话,马上抓回来。”郑思远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如果每天都出现的人,或者是新的房客,他还不会这么关注。但一个菜农,又是下午才来送的菜,实在不算正常。 郑思远拿出放大镜,仔细看着俞雷进出前后的照片,很快,他注意到了俞雷的菜。这些菜,都还新鲜,并不像挑进城一天的模样。郑思远更是笃定,这个菜农一定有问题。难道说,地下党已经完成了接头?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客栈马上就会有行动!郑思远一下子显得很亢奋,他不担心地下党行动,就是怕他们不动。整天缩在客栈,就算全部抓起来,也很难审出名堂。 “从现在开始,客栈只能进,不能出。所有从客栈出来的人,全部秘密逮捕。”郑思远发出指令,他不能给地下党一丝机会。 PS:一转眼,二月即将挥手告别,大年三十上的架,春节期间也没存稿,这个月的更新,并不算多,每天三更六千字,马马虎虎吧。所以,订阅和成绩,也是马马虎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三月份,会争取多更点,希望依然能得到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制订计划 二科在剃头铺旗开得胜,借着小夹街客栈,再次乘胜前进,这让冯梓缘感到了压力。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如果二科与一科一样,也是碌碌无为,他就可以没压力的继续混日子。 冯梓缘很苦恼,如果一科再继续没有成绩,他这个科长,随时都可能被取代。毕竟他只是军统投靠过来的,二科的随便一个人,都有资格将他取而代之。 但冯梓缘,又没办法像二科那样。抓地下党,冯梓缘自问没这个本事。就算军统能配合他,他也找不到地下党。而抓捕军统人员,更加不可能。他本身就是军统的卧底,如果抓了军统,跟自杀又有什么两样? 冯梓缘去法租界,见到了邓湘涛。他有种感觉,一科的人员培训完后,如果工作还没有起色的话,自己这个科长,很快会被边缘化。他甚至都能想到,接下来张百朋会让他干什么。在二处成立一个培训班,让他当班主任。 “站长,一科的人不中用,我这个科长名不副实。”冯梓缘说,现在张百朋主要关注二科的工作,在二处的会议室,二科的工作,会单独汇报。 “对付地下党,你完全可以与二科联手嘛要。”邓湘涛说,他不相信,有自己的支持,冯梓缘还能在二处站不住脚? “我倒想联手,但人家得看得上一科才行。”冯梓缘苦笑着说。 “你有什么计划?”邓湘涛问,冯梓缘与朱慕云,都在二处卧底。但两人对待工作的态度,迥然不同。 朱慕云的地位,比冯梓缘更加边缘。但朱慕云总能抓住一切机会,窃取对方的情报。并且,在工作上,朱慕云从来没有让人说个不字。冯梓缘倒好,这个一科的科长,竟然快干不下去了。 “我想,是不是对站里,展开一次行动?”冯梓缘说,没有牺牲,哪有回报? “什么?对站里展开一次行动?”邓湘涛瞪眼望着冯梓缘,任何时候,都不能以出卖自己这方的利益为代价,这一点,冯梓缘应该再清楚不过啊。 “我的意思是,比如站里废弃的联络站之类。只要有点成绩,张百朋也不会再说什么。至少,我这个科长的位子,应该能保住了。”冯梓缘说。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邓湘涛说,他可以考虑冯梓缘的提议,但是,冯梓缘如果自己不争气,自己配合一次,只有一次。不管干什么工作,都要掌握主动,做事情要知道打提前量,否则每次碰到问题,都只能向别人求援。 暴露古星站的据点,用来帮冯梓缘站稳脚跟,邓湘涛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让重庆知道,只会认为冯梓缘无能。况且,破获一个据点,对冯梓缘站稳脚跟,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要配合冯梓缘,其实很容易,只需要把情报告诉宋鹏,他自然就会通知冯梓缘。军统在二处安插了人,而二处在军统,同样安插了人。这样做,其实是在玩火。稍不注意,就会玩火自焚。 邓湘涛随后,向朱慕云发出见面的信号。冯梓缘在二处的处境,他必须亲自问过朱慕云,心里才有底。能否主动暴露军统的据点,也要听朱慕云的回答才行。 “冯梓缘目前在二处,应该还没问题。毕竟一科的人,都还在培训中,包括我。”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听冯梓缘两个小时的课。 但朱慕云有个原则,只听理论,绝不实践。就算是打枪,他也只开了一回,随后就以手臂酸痛为由,拒绝再参加射击训练。朱慕云身份敏感,冯梓缘当然不会强求。 “你又被培训了?”邓湘涛笑着说,朱慕云的话,让他回想起当初训练朱慕云的情形。那个时候的朱慕云,就已经表现得异乎寻常。进入政保局后,朱慕云果然表现得很出色。 “我想,这是李邦藩的意思。或许,以后我会离开经济处,进入二处。”朱慕云说,他是李邦藩的人,李邦藩很信任他,刻意培养他,也是说得通的。 “如果你能进入二处,冯梓缘的科长之位,正好让给你。”邓湘涛说,他对冯梓缘原本寄予厚望,二处一科的科长,如果冯梓缘干得好的话,整个二处,都应该在军统的掌控之下才对。 “我可干不来。”朱慕云摇了摇头,一科需要冲锋陷阵,随时与抗日分子正面交锋,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无论是面对地下党,还是军统,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目前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也尽量避免让自己担任这种尴尬的职务。 “你既然干不成,那就得让冯梓缘好好干。看来,只好牺牲两个兄弟,成本冯梓缘了。”邓湘涛无奈的说。 “何必牺牲自己的兄弟呢,而且,一个小小的联络站,能让冯梓缘有什么表现?”朱慕云突然笑着说。 “怎么,你有想法了?”邓湘涛见到朱慕云脸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打算盘了。朱慕云如果不是贪得无厌的话,其实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特工。他的逻辑性非常强,也善于利用各种关系。 “你之前不是让我搜集叶朋中的资料么?我觉得,这个任务,可以交给宋鹏。”朱慕云笑着说,刺杀叶朋中这种重量级人物,很难成功。而且,也不利于古星的稳定。就算叶朋中真的死了,政保局和特高课,肯定也会疯狂报复。 “你的意思,是把刺杀叶朋中的计划,交给冯梓缘去立功受奖?”邓湘涛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刺杀叶朋中,重庆并没有这样的命令,如果能凭空造出这样的计划,确实比暴露一个联系站,要强得多。 “虽然只是一个计划,但一切都要严格保密。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得越充分,冯梓缘获取计划后,功劳就越大。”朱慕云提醒着说。 “什么时候你要给我当老师了?”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是自己训练出来的,虽说青出于蓝,但也没快到这个地步吧。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提醒你,站里可能还会有其他卧底。”朱慕云说,他对孔祥宇、滕昊祖,一直很怀疑。只是找不到直接证据,邓湘涛又不愿意调查他们,如果能趁这次机会,顺便试探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放心,一切的计划都会严格保密。就算是冯梓缘,也不知道。如果个计划失败,我第一个怀疑你。”邓湘涛笑着说。 “不对,你第一个应该怀疑自己。你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有没有喝醉酒的经历?在古星,有没有跟哪个女人在床上说起过?”朱慕云摇了摇头。 “快滚!”邓湘涛觉得跟朱慕云说话很累。 “站长,我让百里车马行买了五辆车,其中两辆暂时让给政保局的宪兵小队。当然,其中我可以使用一辆。剩下的三辆,我给你准备了一辆。当然,每个月你只需要付一定的租金就可以了。”朱慕云笑着说。 “新车?”邓湘涛果然有兴趣,谁不想有车呢。自从汽车进入家庭以来,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 “当然,福特Y型。这车与四川的刘大财主,可是同一型号。而且,我们的汽车去年才生产,功能比他的更先进。”朱慕云神秘的说。 “好吧,一个月租金多少?”邓湘涛说。 “这个嘛,我到时候跟傅梓强商议就可以了。”朱慕云笑了笑。 “别,还是现在说清楚比较好。”邓湘涛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占朱慕云的便宜。事实上,他也占不到朱慕云的便宜。 “站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这样,汽车免费给你使用。只是,以后站里的生意,你可得多加关照。”朱慕云说,邓湘涛确实没在他这里占过便宜,不就是一辆汽车么,自己现在能买得起。 “你没其他打算吧?”邓湘涛觉得不太真实。 “真没有。对了,车牌的事。我让人去问过,警察局虽然有车牌,但车牌却不是警察局生产的。而是一家叫振华的五金厂,你让邓阳春去一趟。”朱慕云说,五金厂就算失窃,总比警察局失窃要好。 “看看,只是借辆车给我用,马上就差遣起上峰了。”邓湘涛调侃着说,朱慕云不但工作能力强,而且还能想他之所想,送辆车还想着搞几块车牌。换成别人,肯定是想不到的。 “我这可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朱慕云奉承着说。 邓湘涛回去后,马上把宋鹏叫来,交给他一个任务:监视叶公馆。 “站长,有行动?”宋鹏心中大喜过望,他回来这么长时间,邓湘涛总算交给他具体任务了。 “做好你该做的,把叶公馆的地形图画出来。另外,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放个人进去。”邓湘涛说。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宋鹏兴奋的说。 而邓湘涛,开始在地下室,制订刺杀古星绥靖公署主任,叶朋中的计划…… PS:新的一月开始了,求保底月票,求推荐票,求订阅。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行动 二科每天的胶卷和相片纸用量很大,而总务科的储量不足,朱慕云只能临时采购。这个时候,二科需要如此多的胶卷和相片纸,会用在哪城,他不用猜也能知道。 “郑科长,总务科缺人手,能不能借个人?”朱慕云打电话给冯梓缘,他的总务科,目前为止还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他也想增加几个人,但现在他都没有名分,自然不好给总务科派人。 “好啊,你要谁,自己去喊就是。”冯梓缘说,二科忙得脚不沾地,一科卵事没有。 朱慕云喊了诸峰,这位刚进一科,可能还在适应期的地下党员。对诸峰的身份,朱慕云心知肚明。可诸峰,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诸峰是以学生的身份,进入根据地工作的。虽然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但对地下工作,依然很陌生。 组织对他的急训,再加上在一科的培训,让他对特工,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他开始体会,打入政保局前,领导的叮嘱:不要主动去搜集情报,而是被动等待情报。他是一步闲棋,也是一颗冷子。 “朱科长,需要我干什么?”诸峰跟着朱慕云,到了总务科的办公室。 对朱慕云,诸峰是好奇的。他与一科的人,也讨论过二处的人。其中,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总务科的这位不挂名科长。朱慕云兼着缉查一科和二科的科长,这已经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但张百朋,还让朱慕云兼任二处的总务科长,这样的殊荣,不要说政保局,就算整个古星,也难得一见。 原本,他们都以为,朱慕云有特别的身份。比如说,父亲是政府高官,或者商贾巨富,但最后证明,都错了。朱慕云是凭着,对李邦藩的忠心耿耿,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一科的人,大多对朱慕云很羡慕。他们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做到朱慕云这样的位置。 当然,诸峰除外。他对朱慕云只有好奇,但心底,却很是瞧不起朱慕云这种铁杆汉奸。靠溜须拍马、卖国求荣得来的职位,他是嗤之以鼻的。只不过,他还得在政保局卧底,只能对这样的人,保持着表面恭敬。 “你去这个地方,买一百卷胶卷,三千张相片纸。”朱慕云拿出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还有一沓钱。 “是。”诸峰没有多问,总务科只有朱慕云一个人,购买这样的东西,以前大多由缉查科的人帮忙。这种小事,总不能让朱慕云亲自去买吧。 “二科等着用,早去早回。”朱慕云叮嘱着说。他对诸峰这条线的情况,并不了解。全每一名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都会有自己的情报传送系统。或许,诸峰这条线,就是由古星地下党掌握呢。 诸峰刚开始,对朱慕云的话并没有注意。到了地方,拿到胶卷和相片纸后,他才发现,今天购买的东西,得向组织汇报才行。朱慕云交待,这是二科急着要用的东西,二科要这么多胶卷和相片纸,用来拍什么? 诸峰确实有自己的情报传递通道,而且,他也属古星工委领导。他的直接上线,正是古星工委书记许值。 许值很快就收到了诸峰传回来的情报,虽然诸峰对二科大批量使用胶卷,感到不解。但许值马上就猜到,小夹街客栈的进出人员,都被拍照了。 “老俞,这段时间,你不能再去小夹街了。”许值叮嘱俞雷,原本,他还想派俞雷去小夹街,观察一下情况。可现在看来,客栈周围已经被二科围得水泄不通,如果再去的话,必然会暴露。 “那同志们怎么办?”俞雷焦急的说,眼睁睁的看着同志们被特务包围,却不能营救,实在太痛苦了。 “不用急,总会有办法的。”许值说,他的面前,摆着小夹街的地图。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不知道特务的布置,必须再侦察一次才行。 有了诸峰的情报,许值不能再派同志去小夹街。至少,不能去客栈的前门。但后门呢?许值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他决定,亲自去观察。 在小夹街附近,许值叫了一辆黄包车。他戴着文明帽,还戴着副眼镜。谁也不知道,客栈的后门,是否也会被拍照。一旦在特务那里,留下照片,再想在古星活动,就会面临很大的风险。 幸好,后面的街道很狭窄,客栈的后门,对面是一道围墙。许值经过一次后,换了辆黄包车,绕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他确信,除了后门附近那个黄包车夫外,没有其他特务。毕竟后门的位置特殊,如果放多了人,很容易被客栈发现。 回来后,许值决定,就从后门攻进去。只要把那辆黄包车解决掉,客栈的同志,要撤出来就容易了。 “老俞,你通知下去,今天晚上行动。”许值说。 晚上的行动,需要使用武力,许值在调遣人手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军事素质。我党很多做地下工作的同志,都要文弱书生。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知识分子,是真正的书生。让他们与敌人正面交锋,肯定不行。而且,晚上的行动,不能用枪。 施兴民原本只是抗日积极分子,东北流亡过来的学生。在六水洲移送宪兵队时,因为出了车祸,随地下党一起被救了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他已经赢得了组织的信任。因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晚上的行动,他也被批准参加。 这让施兴民很是兴奋,他当即要求,承担更重要的任务。组织上考虑到,他曾经的身份,同意这次让他动手,这也是对他最后一次考验。 朱慕云晚上听完冯梓缘的课后,一般都会让郭传儒炒两个菜送来。晚上培训的人,现在只剩下朱慕云一个。他们的酒还没喝完,就听到一楼传来人声鼎沸。两人一起走到窗户边,看到宪兵小队帮一科的人,押着十几人回来。 朱慕云心里一惊,郑思远再次对客观动手了么?地下党的人,一个都没有跑出去么? 冯梓缘的想法与朱慕云类似,二科的成功,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二科越立功,对他的威胁就越大。以前二科只有郑思远,对他嗤之以鼻,自从端掉剃头铺后,二科所有人,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去看看,二科要不要帮忙。”朱慕云说,二处现在只有一间审讯室,并没有专门关押犯人的拘留室,十几个人,恐怕不好关押。 “我也去。”冯梓缘说,二科抓了这么多人,人手恐怕不够,正好给一科的人,一个学习实践的机会。 对冯梓缘的主动,郑思远表现得冷淡。二科的人,个个能以一当十,自然不会接受一科的支援。二科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一科插手。 “郑科长,二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会处理好的。”郑思远冷冷的说。 “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找我。”郑思远悻悻的说,郑思远将他挡在二科外面的走廊,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完全不知道。 但郑思远对朱慕云的态度,则完全不同。他请求朱慕云准备点东西吃,二科的人,今天晚上要忙一个通宵,天气还很冷,不吃饱肚子是不行的。 “没有问题,我跟宪兵队的人说一声,他们辛苦了,也请他们吃点寿司再走。”朱慕云说,因为有宪兵在,朱慕云让郭传儒每天都要准备寿司,随时可以给吃。 “多谢朱科长。”郑思远听到寿司这两个字的时候,喉结明显动了动。他虽然化身为中国人,但越是压抑日本气息,就越是向往日本的东西。比如说寿司和清酒,每次思念家人时,品尝这两样东西,能很好化解乡愁。 “日本寿司随时都有,要不给二科的兄弟们也来点?”朱慕云说。 “不必,给我们准备此炒面、炒饭就行。”郑思远摇了摇头,如果连这点意志都没有,如何成为帝国的精英,怎么会是一名合格的武士? 从小,郑思远就熟读武士教训书:《叶隐闻书》,其书的卷一,便开宗明义的说:“所谓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于生死两难之际,要当机立断,首先选择死,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言,此乃一念觉悟而勇往直前。通常说的‘无目标的死,毫无意义,似犬死’,以此来说教,乃是上方(指京阪地区)风气的轻薄武士道。生死两难时,人哪里知道能否按原定的目标去死?以目标来考虑生死,就会以死了不值来解脱自己,从此变得怕死。人,谁不渴望生?但要生得符合道理,如说离开目标而生,那就是窝囊废……” 他连生死都看得透,随时可以去死,又怎么能为了一顿寿司,而暴露身份呢。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到了中国,就必须按照一个中国人的习惯,来要求自己。看看一科的人,谁又会喜欢吃寿司呢?他们只喜欢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PS:加更又加量,是不是来几张票票?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杀计划 朱慕云原本以为,二科抓了十几人回来,应该让自己给他们腾房间才对。但他没想到,郑思远根本就没打算关押这些人,直接把他们用绳子绑起来,像穿葫芦一样,绑在审讯室外面。 刚开始,朱慕云并不知道郑思远为何要这样做。货物检查场,虽然有警卫,也有宪兵,但并没有像铁桶一般。如果碰到专业训练的特工,随时都会逃脱。以郑思远如此谨慎的性格,不可能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朱慕云打开窃听器,听了一会后,他马上明白了,小夹街客栈的地下党,全部转移了。这些人,只是普通住客。 这下合乎逻辑了,朱慕云放下耳朵,走到另外一间地下室,把中间的门关上。如果不注意的话,谁也不会想到,如此狭小的地下室,还会有一道门。而这个小地下室内,摆放了一只保险箱。这是二处总务科的,就算有人发现了这间地下室,也不会怀疑朱慕云。 而且,这间地下室的门有个暗锁,关上暗锁,外面的人,是没办法进来的。朱慕云把录音设备打开,虽然只能录几十分钟,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地方太隐秘,除了袁旺财外,再没外人来过。 而且,设备都是朱慕云自己独自带进来的,袁旺财只知道有窃听器,并不知道窃听设备。 朱慕云知道郑思远心情极差,他也不想听到那些无辜住客的惨叫,特意到码头的办公室去睡觉。既然客栈的地下党,能从容离开,说明他们已有对策,自己无需再担心。 楼下的二科,热闹非凡,而二楼的一科,却冷冷清清。冯梓缘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联系地字一号:宋鹏。可宋鹏在军统,也并不受重用。况且,宋鹏也不可能带来重要情报,就算真的带回来了,他也得截留。作为军统的卧底,保护古星站的安全,也是冯梓缘最重要的职责。 好相聚从迟瑞琪那里,大量购买了粮食后,生意变得异常兴隆。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冯梓缘与宋鹏的接头。毕竟他们的身份都很敏感,如果被认识的人见到,只需要一次,宋鹏的身份就暴露了。 宋鹏提出,尽量采用不见面的方式传递情报,比如写信,或者打电话。政保局现在是执政者一方,他们的情报工作,有着先天的优势。但这都是紧急情况下,一般的情报传递,都是通过死信箱。这种方式,是目前情报机构最常采用的,也是较好安全的一种。 冯梓缘几次收到地字一号的情报,都没有实质内容。但今天,地字一号却告诉他,接到任务,奉命监视叶府。并且还注明了,中江实业银行总经理叶明泽家,也是以后古星绥靖公署主任叶朋中家。 宋鹏是邓湘涛直接领导的情报员,所有宋鹏知道的信息,必然是邓湘涛授意的。既然邓湘涛让宋鹏监视叶府,自然也是想让政保局知道。收到情报后,冯梓缘很是兴奋的去见了张百朋。 “处座,地字一号传回情报了。”冯梓缘把宋鹏所写的情报,双手递给了张百朋。 “监视叶府?军统想干什么?”张百朋惊讶的问。 “以我对军统的了解,他们恐怕是准备一次刺杀。”冯梓缘说,军统想刺杀所有的汉奸,以及日军重要人员。但是,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具体计划是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冯科长,你分析,他们的目标是谁?”张百朋问,冯梓缘是从军统过来的,对军统的行为习惯,还是有发言权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冯梓缘,担任一科科长的原因。 “现在还不知道,我想,下次地字一号传回情报后,应该就能确定了。”冯梓缘说。 “那好,这件事你跟进。”张百朋点了点头。 “处座,要不要加强对叶府的保护?”冯梓缘问。 “不用,叶府有自己的保镖。”张百朋说,如果打草惊蛇,又如何引蛇出洞呢。 第二天,叶府就多了一位女佣人。她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眼睛明亮,充满灵气。她手脚勤快,做事细心,又善解人意,很快,就跟叶府中的佣人和护院熟识。所有人,都只知道她叫红梅。 而宋鹏,依然每天观察着叶府的情况。得知叶府的护院,喜欢去附近的酒楼喝酒后,他也经常出入那里。作为军统原潜伏木组的副组长,宋鹏想与这些护院套近乎,还是很容易做到的。一顿酒下来,就能与这些人成为朋友。 宋鹏认识了两名护院,虽然他们在叶府的地位不算高,但也经常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叶府的事情。特别是叶朋中马上就要莅临,叶府的护院,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来了。绥靖公署主任,地位尊贵得很。他们这些护院,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可以在古星耀武扬威了。 关于叶府的情况,源源不断的通过宋鹏传了出来。每次宋鹏汇报给邓湘涛后,还会给冯梓缘留一份。但是,军统古星站的刺杀行动计划,却率先出现在一处贺田的办公桌上。 贺田与冯梓缘一样,都急于表现。但是贺田是处长,冯梓缘只是科长,两人手中的资源是不一样的。这是“飞鸟”传回来的情报,贺田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姜天明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古星站竟然想刺杀,即将上任的绥靖公署主任叶朋中,这可如何得了?一旦古星站成功,他这个政保局的局长,也算干到头了。 “刺杀叶朋中的行动计划?姜局长,这是哪里得来的?”张百朋见到这份计划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冯梓缘每天都与宋鹏交换情报,就算古星站有行动,宋鹏也应该第一个知道才对。 可张百朋,并没有收到冯梓缘的报告。难道说,张百朋这个原来的军统人员,再次投向了姜天明的怀抱? “这是飞鸟传回来的情报。”贺田坐在张百朋的对面,最近二处风头强劲,一处面临很大的压力。幸好,他还有“飞鸟”和“飞虫”。 贺田的飞鸟,自从放出去后,一直没有取得联系。甚至,他都找不到飞鸟的踪迹。贺田原以估计,飞鸟可能是回了重庆。没想到,飞鸟不但在古星,而且还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飞鸟?”张百朋不解的望向李邦藩,这个代号他以前并没有听说过。 “这是二处没成立之前的事,飞鸟是贺处长的得意之作。以后,军统古星站,尽在我政保局掌握之中。”姜天明得意的说,他知道二处也安排了人在古星站,但是,他们的人,无论是身份和地位,都无法与“飞鸟”相提并论。 “诸位,除了这份行动计划外,我们还掌握了古星站的地址。”贺田更是得意,他已经很久没在局里的会议上露脸了。 “那还等什么,一鼓作气,把古星站摧毁就是。”张百朋冷冷的说。 “可惜,古星站已经没有聚在一起办公。”贺田叹息着说,如果能把古星站一网打尽,他还会等到这个时候?早就带着宪兵队和警卫队,冲到了法租界。 “虽然古星站不敢再聚在一起,但那个地方并没有废弃。只要我们耐心守候,总能将古星站一网打尽。”姜天明笑着说,他对贺田的表现很满意。 特别是,飞鸟带回了克勒满沙街163号这个地址,更是让他意外。据他所知,特高课已经早就盯了克勒满沙街164号,但谁能想到,163号,才是军统古星站的老巢呢。如果早一点知道,邓湘涛此时已经成了阶下囚。 “局座,古星站的这份暗杀计划,十天后就要执行,我们是不是得有所准备?”李邦藩心里也恨宋鹏不争气,明明掌握了先机,却被一处抓了果子。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是苍白的。谁能把古星站的邓湘涛,带回来,谁才是真正的功臣。 “这才是今天开会的目的,我们以古星站的暗杀行动为契机,一举摧毁古星站,坚持消灭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姜天明坚定的说。 “局座,古星的抗日分子,可不止军统,还有地下党。最近二处,屡屡破获地下党的情报站,现在古星地下党,只能苟延残喘。”李邦藩缓缓的说,一处虽然有功劳,但二处也有成绩。 “听说二处最近还抓了十几人,一下子就带回十几名地下党,二处果然厉害。”阳金曲冷笑着说,一处和二处,最近都有成绩,只有他的情报处,依然如故,坐在会议室里,他他确实如坐针毡。 “那些人并不是地下党,最多只能算是嫌犯。”张百朋淡淡的说,二科抓回来的人,经过审讯后,全部送到了六水洲的看守所。 “诸位,还是研究这份暗杀计划吧。叶朋中可是军政高官,他要是出了事,在坐的各位都难辞其咎。”姜天明不满的说,好好的一次会议,随时会变成扯皮大战。 PS:票票能再猛烈些么。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调人(求月票) 张百朋回到二处后,当即把几个科长叫到会议室开会。朱慕云作为不挂名的总务科长,也被叫了过去。一走进会议室,朱慕云就发现,张百朋的脸色不太好。 朱慕云很是奇怪,去局里开会的时候,心情愉悦,怎么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呢?以二处最近的成绩,张百朋没有理由发火才对。 “二处的工作,是越来越有成效了,连外人都知道,我们抓了十几名‘地下党’。”张百朋讥讽着说。 冯梓缘听到前半名,还以为张百朋要表扬他。而郑思远,在听到后半名的话,也以为误会了张百朋的意思。只有朱慕云,旁观者清,知道今天这次的会议,不会有好脸色。 “处座,二科行动受挫,可一科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冯梓缘听到张百朋批评了二科,心里暗暗得意。 “你还有脸说一科的工作?我跟你讲,军统邓湘涛的暗杀计划,已经摆在了贺田的办公桌上。亏你还有脸得意!”张百朋几乎是吼叫着说。 “什么?这不可能!”冯梓缘一脸震惊的说,邓湘涛让宋鹏参与这个计划,肯定是为了让自己立功。就算真有暗杀计划,也应该由自己呈送才对,怎么会落在一处手里呢。 “要不要我把行动计划拿给你看看?人家十天后就要行动,用狙击手加爆炸。”张百朋气得一拍桌子,把计划的内容说完,他才有些后悔。这些内容,并不适宜在会上说出来。 “我马上联系地字一号。”冯梓缘蹭的站了起来,这次他要亲自联系。其实,他最想的,还是与邓湘涛见面。 “你的地字一号,比得上人家的飞鸟么?”张百朋冷笑着说,宋鹏在军统的地位太低,不但没能及时拿到叶朋中的暗杀计划,而且连古星站的地址,也一直摸不清。 “处座,一处拿到的计划,未必就是真的。邓湘涛奸诈无比,兴许是他故意抛出的迷魂阵呢?”冯梓缘始终不相信,这份计划会先一步到贺田手中。难道说,贺田也是军统的卧底?堂堂古星站的原站长,来政保局当卧底,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 “那就拿出证据,证明一处的计划是假的。”张百朋的脸色,慢慢缓和。是啊,这么机密的行动,邓湘涛肯定会特别保密,怎么可能让一处轻易拿到呢。 “冯科长,如果需要二科协助,在下随时愿意效劳。”郑思远说,他在客栈的行动,彻底失败,给他很大的打击。现在,他手头上,只有一个吕江。如果吕江不开口,他之前所有的工作,都是白做了。 “些许小事,岂敢劳驾郑科长。”冯梓缘谦逊的说,他也让郑思远碰个软钉子。 “二科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突破吕江。”张百朋说,其实,这个时候就算吕江真的叛变,对他们也没多大用了。地下党已经知道剃头铺暴露,又转移了小夹街客栈的人,吕江所有的关系,必然都被斩断。 “处座,我有个想法。”郑思远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的想法,等会再说。”张百朋摆了摆手,他们的工作,保密是永远排在第一的。任何计划周详的计划,如果泄密的话,将一败涂地。 参加二处的会议,朱慕云是只带耳朵不带嘴。甚至,只要是没有总务科的议题,他都尽量不参加。二处的性质不一样,能够避免的话,尽量会避免。当然,今天的议题,有跟总务科相关的项目。 “接下来是总务科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朱慕云还兼着经济处的职务,而总务科随时都得有人。要不然,其他部门领取装备时,会耽误时间。所以,给总务科配个人,乃是当务之急。”张百朋缓缓的说,这件事,他之前征求过朱慕云的意见。 对于总务科的人,朱慕云当然是听从张百朋的意见。现在二处的处长是张百朋,朱慕云当然一切听张百朋的。 “如果总务科能随时有人,确实有助于我们的工作。”郑思远第一个支持,这次二科的胶卷和相片纸,就差点断货。 “总务科一直是朱科长亲历亲为,如果能配个助手,也是极好的。”冯梓缘也支持,这种事情,他阻止不了,而且,他与朱慕云也没有私怨,犯不着为了这件事得罪朱慕云。况且,总务科确实需要多个人才行。 “既然意见统一,那么这个人是你们支援呢,还是从外面调?”张百朋扫了一眼冯梓缘和郑思远,现在其他科室都缺人,就他们两个业务科的人员多一些。 “我们二科还缺人呢。”郑思远可以支持总务科派人,但却反对从二科调人。他的手下,个个都是专业特工,与中国人相比,能以一当十,怎么可能被调去干总务呢。 “我们一科的人手也不足。”冯梓缘看了朱慕云一眼,不好意思的说。他的人,虽然都在培训,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怎么能派给总务科呢。 “你们也知道,我们二处的性质特殊,外面的人想进来,是需要调查家庭关系,政治信仰的。如果不是从内部调的话,外面的人想进来,没有二三个月,根本不用想。这样吧,一科暂时也没什么事,先借调一人到总务科。以后,总务科的人到了后,再还给一科。”张百朋说。 “处座,一科的人都还在培训,他们都没结业,这个时候调人到总务科,会影响他们的培训。”冯梓缘为难的说。如果一科的人借调到位总务科,以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如果人真的回来了,自己还敢不敢用呢? 现在一科的人,都由他亲自培训,这是他以后在二处安身立命的资本。总共才那么几个人,怎么能借给总务科呢。 “朱科长,平常你对他们可都不薄,可一到关键时刻,他们竟然这样对你。我看,总务科以后得卡着点了。”张百朋笑着说,朱慕云做人圆滑世故,八面玲珑四处讨好,有的时候,他倒希望,能给朱慕云制造点矛盾。 “朱科长,二科的人,真的还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下,包你满意。”郑思远连忙说,他可以得罪冯梓缘,但不想与朱慕云发生过节。 当初张百朋与陈旺金过不去,二处的资金和装备,一直被卡在局里。陈旺金还只是总务处的副处长,就能卡着二处的脖子。郑思远可不想,以后二科的脖子,也被朱慕云卡着。 “朱科长,我也可以推荐一人,品质端正,为人正派,你要是愿意,我愿意引荐。”冯梓缘也忙不迭的说。 “处座,我倒有个人选,虽然没读过新式学堂,但也上过私塾。最重要的是,以前当过会计,管我们二务的账,应该是没问题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原本他想把之前淘汰的左泽路推出来,但仔细想想,还是不行。左泽路是被李邦藩否决了的,自己再提出来,会让人怀疑的。总务科的人,首要原则,是自己用得趁手。他相信,就算自己举荐,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哦,说说看。”张百朋说。 “古星看守所的刘泽华。”朱慕云缓缓的说。让华生来二处,他考虑了很久。其实,让袁旺财来二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袁旺财的身份,如果被调查的话,会很麻烦。毕竟杨世英是杀了日本士兵,就算袁旺财没动手,凭着他与杨世英的关系,注定袁旺财不能进日伪机关。 “刘泽华?他与你是何关系?”张百朋问。 “算邻居吧,此人以前是乞丐,流落街头,差点饿死。现在,端着皇军的饭碗,对皇军感恩戴德,也很感恩大东亚共荣。”朱慕云微笑着说。 “刘泽华在古星看守所担任何职?”张百朋问。 “杂役而已。”朱慕云说,他在警察局的时候,把华生放在看守所,他能掌握很多情况。现在自己到了政保局,再把华生留在看守所,就有些浪费了。 朱慕云自己推荐的人,张百朋当然得慎重考虑。会后,朱慕云就把总务科的门一锁,自己去了二科。他知道,等会二科,会来领一批设备,同时还要报销一些单据。他之所以离开,就是要让他们着急。 朱慕云不会主动催促调人,但他会用行动表明,总务科如果没有一个人常驻的话,对整个二处的工作,都是很有影响的。 果然,朱慕云才到二科,就接到了郑思远的电话。郑思远请他赶回二处,但朱慕云以二科正在查处一批抗日物质为名,拒绝了。直到晚上,朱慕云才回了二处。一到处里,朱慕云马上去了二科。 “郑科长,实在不好意思,缉查二科的事被赶上,实在脱不开身。”朱慕云连连抱歉。 “没事,缉拿抗日物质要紧。”郑思远说,朱慕云回不来,他就去找了张百朋。不但向张百朋提出了自己想法,也顺便要求,尽快给总务科安排人。 PS:四更一万二了,求一张月票。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抛砖引玉 朱慕云想要为难其他人,手段多得很。甚至他在码头,二处想要领装备,那一时三刻,也是回来不成的。没过两天,华生就被调到了总务科。他原来就在看守所,也算半个体制内的人,以前又是乞丐,对他的调查,进展得非常快。 “你来就好了,我在隔壁给你准备间办公室,装了电话。”朱慕云说,其实总务科他一个人,也应付得人。但既然张百朋要派人进来,他当然得把华生争取过来。 “云哥,应该怎么做事,你还得多教导才行。”华生笑着说,在看守所历练了几个月,他现在比原来更加机灵了。他要朱慕云教导的,不是如何做事,而是分清二处的关系。 “在哪里做事都一样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广交朋友。但二处是特务机关,不要像看守所那样,随便打听。别人愿意说,你就听着。不要问,更不能说自己的私事。至于其他部门的要求,我们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也要想办法满足。”朱慕云说。 “那我知道了。”华生说,他在看守所也喜欢交朋友,现在如果谁想放人,他也有自己的门路。有些不太重要的人,完全可以避开张光照。 “二处到看守所调人,张光照跟我打了电话。”朱慕云说,有华生在二处,他以后就要少操很多心了。华生虽然只是一个办事员,但很多事情,比自己出面更方便。 “张光照也跟我说了,他问我,是不是还有熟人想去看守所当差。我没经你的同意,就推荐了一位叫田鸡的兄弟。”华生说。他推荐田鸡,也是想留着看守所的这条线。 “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就好,但是,以后看守所有事情,我就找你。”朱慕云说,他现在,已经很少与张光照这样的人打交道。 “没问题。”华生拍着胸脯保证。 “一科的人,都在进行业务培训,我跟冯梓缘打个招呼,有时间你多去听听。”朱慕云叮嘱着说,让华生多学点技能,绝对是有必要的。 “培训?云哥,我不是那块料。”华生为难的说,他从小在街上混,朱慕云让他识字,已经让他头疼欲裂,现在一到二处,又让培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看守所呢。 “多学点东西,对你有好处。要不然,在二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朱慕云严肃的说,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让步的。 “好吧。”华生看了一眼朱慕云,不敢再拒绝。 总务科有了华生,朱慕云没有重要的事,几乎不来二处。他这样除了避嫌,还能偷懒。毕竟他在总务科,不能领薪水。但华生在总务科,每个月是能领三十块薪水的。 朱慕云找到冯梓缘,跟他说起,让华生参与培训的事情。虽然华生没读过什么书,但人很聪明。就算当个插班生,朱慕云相信也不会比其他人差。 “朱科长,总务科的人,也来培训,没这个必要吧?”冯梓缘说,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与邓湘涛见了一面后,对暗杀计划,邓湘涛并没有任何解释。这让他,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我在一科培训得差不多了,以后让刘泽华来替我培训就是。你让他每节课,都必须做笔记,到时候我找他借笔记看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你晚上不来了?”冯梓缘惊讶的说。 “至少今天晚上不来了,我有点事。”朱慕云抱歉的说,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码头,晚上得跟邓湘涛见个面才行。另外,他也想去死信箱看看,组织上有没有给他新的指令。 自从胡梦北走了之后,朱慕云一直没与联络员见过面。他觉得,自己不与联络员见面,很多事情没办法沟通。比如说二科办的地下党的案子,要是能与胡梦北见面沟通,恐怕就不会出后面的事情。 晚上,朱慕云与邓湘涛见面后,才知道为何冯梓缘的心情低落。冯梓缘与邓湘涛见了面,也告之了邓湘涛,关于暗杀计划的事。但当时邓湘涛也惊呆了,只说回去调查,并没有给冯梓缘任何答复。 “关于叶朋中的暗杀计划,我确实要调查。”邓湘涛叹息着说。 “你当然得调查,这件事你跟哪些人说过?连我都不知道,竟然堂而皇之的摆到了政保局的会议桌上。这要是被重庆知道,还以为你跟贺田一样,也投敌了呢。”朱慕云说。 “凭什么你就得知道?这个计划,我是一个人计划,除了……”邓湘涛突然张口结舌,他的计划原本是要放在王家港的,但后来想想,按照流程,必须放机要室,所以就交给了孔祥宇。 但孔祥宇当着自己的面,放进了保险箱。但保险箱,必须自己的钥匙才能打开。如果说暗杀计划泄露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孔祥宇这个机要室主任。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孔祥宇可能有问题,你就是不相信。”朱慕云说,幸好这个暗杀计划是假的,要不然的话,损失就大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机要室被盗。”邓湘涛说,他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况且,孔祥宇背景复杂,不是随便就能怀疑的。 “滕昊祖回了重庆没有?”朱慕云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怎么还记不住?”邓湘涛说,其实他在与冯梓缘见面后,就开始调查,刚才的惊讶,倒是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因为那份暗杀计划,除了给孔祥宇看过外,他还请滕昊祖过了目。 梁德勋与田岛拓真见面之后,就回了重庆。在回重庆之前,梁德勋与滕昊祖见了面。滕昊祖的脚,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还想留在古星。梁德勋请示重庆后,同意滕昊祖继续留在古星。但滕昊祖从上海带来的情报,必须由他带回重庆。没想到,滕昊祖竟然同意了。 滕昊祖的情报,得到证实后,重庆发来指令,征求滕昊祖的意见,让他暂时在古星站担任上校巡视员。邓湘涛的暗杀计划,除了交由孔祥宇保管,还拿给滕昊祖看了。但这两个人,他都不好怀疑。 滕昊祖可是重庆刚刚任命的巡视员,所谓巡视员,代表的是总部。如果自己怀疑他,先不说有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重庆会不会怀疑,自己是为了打击滕昊祖呢? “克勒满沙街163号,已经暴露,以后那个据点,只能废弃了。”朱慕云叹了口气,那个地方,花费了钱,他倒没放在心上。主要是费了精力,克勒满沙街163号下面,只有两间独立的地下室,三条暗道,如果废弃,实在舍不得。 “那是没办法的事。对了,滕昊祖,现在上校巡视员。虽然没有具体职务,但权力与特派员相当。”邓湘涛说,对古星站的人事,他还是有必要通知朱慕云的。滕昊祖的人事,自然是挂在重庆,把他放在古星,也是表明总部对他的重视。 “什么?他一来就是上校?没搞错吧?”朱慕云一脸的惊愕,自己“忠心耿耿”,为军统出生入死,还是个尉官。滕昊祖只是偷了份情报,竟然就是上校。 “他带回来的情报,价值非常大。”邓湘涛苦笑着说,他当然也不喜欢滕昊祖留下来。但总部的命令不可违,况且,滕昊祖这个巡视员,权力并不比自己小。 “刚才你的惊讶,是不是暗杀计划的事情,滕昊祖也知道了?”朱慕云突然问。 “没错。”邓湘涛点了点头,朱慕云确实很敏感,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 “也就是说,泄露计划的,是孔祥宇和滕昊祖中的一个?”朱慕云头都大了,一个新来的巡视员而已,有必要什么都告诉他么?对这样的人,有的是办法架空,邓湘涛是自己的老师,怎么光说不练呢。 “没错。”邓湘涛苦笑着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暗杀计划会泄露。特别是,还牵扯到刚上任的滕昊祖。 “那就得用排除法了。”朱慕云说,内奸是任何事情都麻烦,可以停下手里的一切事情,也必须要把内奸找出来。 “早知道,就不代理这个站长了。”邓湘涛苦笑着说。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滕昊祖和孔祥宇,至少有一个是内奸,或者说,两人都是内奸?”朱慕云说。 “暂时可以这样说。”邓湘涛说,机要室的保险箱,放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中。那个地方,连滕昊祖都不知道,外人更是不知情。计划被盗的可能性不存在,只能是内贼。 “滕昊祖知道163号的情况吗?”朱慕云问,虽然这个据点已经暴露,但他们只知道上面的情况,地下室和暗道的情况,就算知道,也不全面。 “滕昊祖确实不知道。”邓湘涛说,对站里的机密,他轻易不会跟任何人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朱慕云说,他望着邓湘涛,突然停住了。 “说啊。”邓湘涛见朱慕云停住了,催促着说。 “我担心班门弄斧,这件事,你肯定有完美的解决方案,我就不献丑了。”朱慕云故意吊邓湘涛的胃口。 “你倒有自知之明,先抛砖引玉,最后用不用你的方案,我再斟酌。”邓湘涛哪能上朱慕云的当,沉吟着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下决心 朱慕云被邓湘涛的语气差点噎住,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也没错。邓湘涛轻轻一句话,就把主动权抢过去了。 朱慕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修改暗杀计划,把日期提前至三天后,行刺地点由何馆门口,改为中山路。当然,最重要的,依然是保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但依然得由孔祥宇经手。 作为古星站的机要室主任,孔祥宇的破坏性,要比滕昊祖这个上校巡视员大得多。邓湘涛千防万防,总不能防得住机要室主任。比如说政保局二处,虽然有了机要室,但现在机要室的钥匙,都在张百朋手里。没有找到合适人手前,张百朋宁愿自己兼着机要室主任。 “怎么确定滕昊祖呢?”邓湘涛问,朱慕云的计划,他也想过。但有一点,想要盯死孔祥宇比较难。 “人家可是老特务,又是上校巡视员,我怎么好确定?”朱慕云无奈的说,滕昊祖是巡视员,论身份,论地位,古星站也不好管他。 “你又跟我耍滑头,说,别藏着掖着。”邓湘涛还不了解朱慕云? “对滕昊祖,只有一个字:诈。”朱慕云笑嘻嘻的说,只要滕昊祖心里没鬼,自然就诈不出什么。但如果滕昊祖心中有鬼,就会露出马脚。 “你以为他是谁?街面上的流氓地痞?想诈他,根本不可能。”邓湘涛摇了摇头,滕昊祖是老资格的中统,在上海的时候,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整个江苏省的共产党组织,几乎毁在他一个人手里。 此人手段高明,城府极深,想要把他诈出来,就算是邓湘涛,也是没有把握。 “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很想试试。”朱慕云说,邓湘涛的身份,自然不好去诈。但自己可以拉着政保局的人,让他们帮自己去诈。 “我不放心,也不敢放心。”邓湘涛说,滕昊祖现在的身份是,是重庆派在古星的巡视员,古星站的工作,都在他的巡视范围内。古星站去诈他,如果诈出结果,倒也罢了。如果没诈出来,滕昊祖向重庆告一状,自己这个代理站长,恐怕就干到头了。 “这样,你把孔祥宇的照片给我一张。”朱慕云说,如果暗杀计划修改,孔祥宇是内奸的话,一定会与政保局联系的。只要盯住了孔祥宇,就不怕找不到证据。 “怎么,你又想用自己的外勤?”邓湘涛说,朱慕云发展了一些外勤,他是知道的。每个情报员,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也会发展下线。这种做法,他是支持的。只是,朱慕云的外勤,不入流罢了,不是乞丐就是苦力,上不得台面。 “我的那些人,盯个点还行,盯人怕出事。”朱慕云自嘲的说,但他心里清楚,乞丐也有乞丐的优势,他们是真的乞丐,任何人都无法怀疑。就算没有技巧,跟人被发现,也不会引起怀疑。谁会相信,一名真正的乞丐,竟然是一名暗探呢。 况且,朱慕云使用的乞丐,只是偶尔用一次。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真正的乞丐。这就更加难以发现,邓湘涛对这些人嗤之以鼻,朱慕云却觉得,他们在关键时刻,能发挥重要作用。 “你知道就好。孔祥宇身份特殊,照片岂能随便外流?”邓湘涛说,乞丐手里拿着自己机要室主任的照片,就算孔祥宇的嫌疑再大,他只要想到这一点,心里就瘆得慌。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知道,就算自己的人,真的发现了孔祥宇有问题,邓湘涛也未必会信。乞丐的可信度,在邓湘涛面前非常低。 明知道克勒满沙街163号已经暴露,但邓湘涛依然还是去了。他从暗道进去,根本不走大门,就算有人监视,也是不知道的。 “孔主任,情况发生了变化,你把昨天的那份材料拿给我。”邓湘涛神色匆匆的说。 “好。”孔祥宇心里一惊,自己刚把计划送了出去,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邓湘涛把暗杀计划拿走,晚上才又拿回来。他还特意提前给孔祥宇打了个电话,让他等着,晚上要把计划存档。孔祥宇并不知道,他只是传了一次情报,就暴露了。 邓湘涛亲自看着孔祥宇把计划锁好,他才离开。这份计划,反正并没打算实施,他离开之后,就到了暗道出口处。邓湘涛谁也不相信,孔祥宇的身份很敏感,他只相信自己。 孔祥宇见邓湘涛并没有怀疑自己,心里暗暗庆幸。他安慰自己:我是重庆派来的机要室主任,又没做过什么事,邓湘涛岂会怀疑?跟上次一样,他很顺利的打开了装着暗杀计划的档案袋。 地下室虽然通了电,但灯光不算强,孔祥宇急着看计划,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打开档案袋的那一刹那,从档案袋折叠处,掉出来一根头发。这根头发掉下来后,孔祥宇就算浑身长满嘴,也是说不清了。 但孔祥宇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看过暗杀计划后,他把文件放了回去。锁上后,拿出手电筒,仔细的观察着,一切都必须恢复原样。地上的头发,就这样被发现了。 孔祥宇心里一惊,他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根头发,肯定不是自己的。他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尾骨蹿到后脑勺,浑身的汗毛一下竖立起来。邓湘涛是发现了自己?还只是正常的防范? 不管如何,孔祥宇都以最快的速度,将头发放了回去。他仔细回忆着,这根头发不可能放在文件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口子处。 做完这件事,孔祥宇在地下室不停的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这个情报,是送还是不送?上次他已经走错一步,如果再走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孔祥宇刚进入古星,在码头被捕。贺田随后将他带到车里审讯,当时贺田威胁,要将他送到宪兵队。一想到日本的残暴,他当时就吓屎了。为了尽快脱身,他几乎没有考虑,就签下了贺田的那份自首书。 从那个时候起,孔祥宇就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进入古星站后,虽然没有人怀疑过他,但他一直躲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直到傅梓强被跟踪,邓湘涛紧急疏散站里的人,他才也其他人,一起搬了出去。 每天都有人跟孔祥宇待在一起,这让他给自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也一直拖着,不与贺田联系。直到前几天,他在法租界被政保局一处的人发现,贺田再次与他见面。为了保命,他不得不把叶朋中的暗杀计划,透露给了贺田。 贺田安慰孔祥宇,只要古星站彻底摧毁,就放他回重庆。到时候,孔祥宇愿意继续为政保局做事,每个月一千美元的酬劳。如果他不愿意做了,政保局也会给他一笔丰厚的奖金。在贺田的诱惑,孔祥宇才回到了古星站。 刚才的暗杀计划,古星站的行动队和情报处,将全体出动。孔祥宇脑海中,不停回响起贺田的话,只要摧毁了古星站,他就解脱了。与其天天做噩梦,不如拼一把。这次的行动,古星站几乎是倾巢出动,如果失败,古星站就算了。 快十二点时,孔祥宇终于下定决心,他将行动计划的内容,密写出来。只要干了这一次,自己就可以回到重庆。在那里,贺田不可能再控制他。然后,他就会想办法出国,去了国外,贺田就鞭长莫及了。 见到孔祥宇终于从暗道出来,邓湘涛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邓湘涛无声的叹了口气,孔祥宇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邓湘涛的计划,比朱慕云再加周详,只要孔祥宇敢伸手,必然会被他捉到。 “孔主任,这么晚还要去哪?”邓湘涛突然从暗处走出来,拦住了孔祥宇的去路。 “站…站长?”孔祥宇大惊失色,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果再来点灯光,还以为见到鬼了。 “进去说吧。”邓湘涛淡淡的说,这个暗道出口,还是很安全的。他在周围观察了几个小时,并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站长,你怎么还没走?”孔祥宇的心,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紧似一次。 “我想再看一眼刚才的文件。”邓湘涛不动声色的说,孔祥宇的紧张,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判断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结果,又是另外一回事。 孔祥宇拿档案袋的手,轻微颤抖着,幸好不是端茶,否则的话,茶水都会洒落。 邓湘涛将没有打开档案袋,他先观察了上面缠的线。确实有人动过,线缠了几圈,他心里有数。他轻轻松线,一圈、两圈……五圈。果然,被人动了手脚。再打开档案袋的折角,头发丝虽然在,但位置已经动了。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邓湘涛把枪掏了出来,压在档案袋上,望着孔祥宇,冷冷的说。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狂妄 郑思远现在手里只有一个吕江,能否破获古星地下党组织,就寄希望于吕江了。但吕江被抓到二科后,一直没有受刑。这让朱慕云很奇怪,都说日本人残暴,喜欢严刑逼供,怎么到了郑思远这里,却换了模式呢? 每次郑思远进审讯室,只要有机会,朱慕云都会去监听。他的录音设备,每次只能录半个小时,经常是一片空白。每次郑思远的审讯,都是与吕江聊聊天,拉拉家常。吕江虽然很警惕,但郑思远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偶尔也会应付郑思远几句。 “吕师傅,我的手下在你那里剃过头,你的手艺不错,干这一行应该有些年头了吧?”郑思远笑吟吟的说,虽然吕江从不喝酒,但每次,他都会给吕江倒一杯,然后自斟自饮。 “你还算有点眼光。”吕江只夹菜吃饭,如果郑思远走了,他可能会喝一杯,但绝不多喝。 “十里八乡,应该都知道你的大名吧?”郑思远递了根烟过去,顺便也给自己点上一根。吕江很警惕,而且意志坚定,他只能让吕江主动露出破绽。 “不清楚。”吕江接过烟,依然大口吃着饭,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跟特务周旋。他被捕后,已经作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敌人迟迟不行动,他只能随时防备特务耍花样。 “你有几个小孩?”郑思远问。 吕江沉默不语,但他眉宇间却露出一股幸福之色,他有两个儿子,住在河西乡下。他老婆在家务农,他出来闹革命。自己死在这里,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他们了。 “看来你有一个幸福的家。”郑思远敏锐的捕捉到了吕江脸上的表情。 吕江脸色一僵,郑思远实在是一个恐怖的对手,到目前为止,吕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他不知道郑思远的下一步会怎么走,对小夹街客栈的事情,郑思远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表面上看,郑思远把他当成了朋友,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 “如果我放了你,你会怎么样?”郑思远突然说,他何尝不想对吕江动刑呢,但从见到吕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吕江不适合用刑。越用刑,就越能激发他对信仰的忠实。 吕江的筷子蓦然停在了空中,他想过一万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郑思远会放掉自己。郑思远行事,总是出乎意料。 “既然你不想与我们合作,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吕先生,我只有一个请求,你离开后,继续回去开剃头铺,这个要求不过份吧?”郑思远不行。 “休想!”吕江坚定的说,剃头铺是党组织的联络站,自己如果回去的话,跟叛变有什么区别? “只要你不再跟地下党有联系,安心的当个剃头匠,又有什么不好?”郑思远苦口婆心的说。 “日本鬼子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掠夺,不把他们赶走,能安心当剃头匠吗?”吕江义正词严的说。 “你能保证,出去后,不再抗日吗?”郑思远又问。 “日本鬼子不离开中国的领土,我就抗日到底。”吕江坚定的说。 “你怎么顽固不化呢,日本的军队这么强大,岂是你们可以对付的?新四军也好,中央军也罢,都只是螳臂当车罢了。”郑思远一脸轻蔑的说,大日本皇军天下无敌,一个联队就能击败国军的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军。 “日本人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现在几个三个月过去了?”吕江说。 “长沙马上就是我们的,很快贵州、重庆、广州、云南,你们不投降的话,就只能全部被消灭。”郑思远对日本军队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这也是他有这么大动力的原因。 郑思远走了,没有锁审讯室的门。吕江等郑思远一走,马上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此时天色已经晚,周围的警卫,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吕江一路大摇大摆的,竟然有惊无险的走了出去。 但刚走出没多久,吕江就发现,身后有尾巴,而且还不止一个。这让吕江很为难,虽然他获得了自由,但实际上,依然关在无形的牢笼中。 而二处,很快就传出一个消息:吕江逃跑了。而且,这个消息,迅速扩散,从二处传到了缉查一科,通过码头,传到了城里。 朱慕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这里面的原因,他最清楚不过。郑思远放吕江出去,就是为了引诱地下党上当。所以,消息才传得这么快。他想提醒诸峰,但此时诸峰,却借故离开了二处。 听说吕江逃走了,诸峰当然很兴奋。吕江被捕后,他一直在想办法营救。只是,他言轻位卑,就算有想法,也无法实施行动。得知吕江逃走后,他头脑中的第一想法,就是向组织汇报。 “诸峰同志,我代表组织感谢你。”许值紧紧握着诸峰的手,上次要不是诸峰及时通向胶卷的事,康家平的交通站,不可能安全转移。今天,诸峰又带来一个好消息,吕江顺利逃脱,实在太好了。 “这样我应该做的,许书记,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诸峰很激动,进入二处后,他一直为,没能给党组织做些实际工作,而感到内疚。 “好。”许值点了点头。 诸峰走后,许值派俞雷去备用联系站,等待吕江接头。但直到第二天下午,俞雷也没有等来吕江。倒是许值,又收到了边保转来的情报:吕江系二科故意放走。 许值知道,吕江不会去备用联系站。他相信吕江的忠诚,只会带着特务绕圈子。可是,作为吕江的上级,他有义务把自己的同志营救出来。 在二处,郑思远正向张百朋汇报吕江的事。将吕江放走,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除了因为他的狂妄外,还因为他对二科人员跟踪技巧的信任。同时,他还让人,拿着吕江的照片,去周围打听。吕江是有家庭的,想要让他屈服,靠严刑逼供没用。但要是把他的家人带过来,相信事情就容易了。 “你可不要大意,如果吕江失踪,你难辞其咎。”张百朋提醒着说。 “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吕江虽然沉默寡言,但偶尔也会说几句,他并不知道,凭着他的只言片语,我已经掌握了他很多情况。他是一名老党员,参加地下党至少在三年以上。而且,他以前走街串巷,或者在各个村子,给别人剃头为生。不管如何,搞清他的真实身份,并且把他的家人带来,都很容易。”郑思远得意的说,现在,吕江也没有离开他的视线。 一旦情况不对,马上会再次逮捕吕江。现在的吕江,是他放出去的诱饵。如果能钓到地下党最好,如果钓不到,也是对吕江自信的一次打击。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现在地下党,也一定认为吕江没有叛变。”张百朋说,如果地下党认为吕出了问题,吕江的作用,马上降为零。 “如果抓到吕江的家人,我准备关在外面。等会,我就让总务科准备间安全屋。”郑思远说。 “你就这么相信朱慕云?”张百朋突然说,他承认,朱慕云对大日本很忠心,对李邦藩也很忠诚。可是,作为一名专业特工,必须怀疑一切,除了自己之外,不能相信任何人。 况且,总务科新加了一个人。那个叫刘泽华的,是从看守所过来的。所有的中国人,在他心目中,都不值得信任。 “那就只能住旅馆了。”郑思远说,他倒觉得,朱慕云还是可以信任的。如果中国人都不可靠,凭日本人,也难以把古星这样的大城市治理好。 “旅馆也不方便。”张百朋叹息着说。最好是能单独关押,不能在二处,也不能在六水洲,最好不在政保局的产业中。 “要不,给总务科换个科长吧。”郑思远说,既然张百朋不信任朱慕云,干脆换成自己人,那样的话,就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了。 “不行,朱慕云还是尽职尽责的。只是这次的事情,必须保密,能不别人知道,就尽量不要被别人知道。”张百朋说。他倒不是不相信朱慕云,只是越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自己去租套房子。”郑思远无奈的说。 “这是个办法。”张百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又提醒道:“租房子的事,也要控制在少数人范围内。” 郑思远还在计划,打击吕江的自信,让他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再把吕江的家人抓人,或许能让吕江改变心意。但吕江的家人没找到,跟踪吕江的人回来报告,吕江突然失踪了。 郑思远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派了四人跟踪吕江,陪了两辆自行车,不管吕江去哪里,都不可能逃出监控范围。但事实就是这样,吕江坐着黄包车,他们在后面跟着,在古沙街,快到电影院时,突然遇到一股人流,吕江一下子钻了进去,就此消失。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没安好心 张百朋听到消息,走到郑思远面前,啪啪,给了他正反两记耳光。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人呢?”张百朋发出一种受伤的狮子般的怒吼声,他恨不得撕碎郑思远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我觉得,吕江的,肯定得到了别人的帮助。”郑思远笃定的说,以他对吕江的了解,对方还没有这么强的反侦查能力。而且,他对手下的能力,也太过信任。四个人跟一个,竟然也会跟掉,他确实没脸来见张百朋。 “这么说,吕江与地下党接上头了?”张百朋更是愤怒,如果吕江与地下党接上头,郑思远却不知道的话,性质更加恶劣。 “这个……”郑思远张口结舌,吕江如果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必然是地下党。可他的人,一直紧盯着吕江,并没有发现啊。 “你必须把他的回来,哪怕是具尸体!”张百朋说,原本他还想让二科给自己露脸,可吕江失踪,就成现眼了。 吕江之所以能逃脱,确实有人帮忙,但不是地下党,而是黄包车夫。三公子的百里车马行,除了有汽车、马车外,还有不少黄包车。这些黄包车,一部分租了出去,一部分由车马行自己经营。 吕江的情况很危急,朱慕云来不及向上面汇报,他找三公子商量,找了几辆黄包车,趁着电影院散场,把吕江救走。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连后面的特务,也没有看出端倪。他们一直以为,是吕江狡猾,哪能想到,还有黄包车夫的配合。 就算是在吕江看来,这一切也只是巧合。他坐在黄包车上,原本只没有目的地,哪里热闹、哪里人多,就去哪里。经过电影院后,他也是稀里糊涂,就被挤了下去,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很快,吕江发现,身后的特务不见了。他大喜过望,马上又叫了辆黄包车,去了城北。吕江自然不能去紧急联络站,在没有确认身后的特务是否还在时,他必须与特务周旋。 第二天,朱慕云将吕江顺利逃脱的情报,传回了组织。但下午,他收到情报时,却是一封批评信。组织上严厉的批评了他的行为,吕江确实要救,但那不是朱慕云的任务。朱慕云的职责,是钉在敌人内部,发挥更大的作用。 如果,因为营救吕江,而暴露身份,那这么久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朱慕云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但眼见自己的同志有危险,而不营救,他实在过意不去。 “朱科长,安全屋准备好了么?有的话,现在我想要一间。”郑思远找到朱慕云,既然吕江都失踪了,安全屋的事,自然无需再保密。他也没有兴趣,再让二科的人,自己去租什么安全屋。 “当然。”朱慕云已经接到张百朋的命令,他让华生去租了三套房子。这些房子的要求,只有一个,僻静而不引人注意。 “云哥,他拿走了四方坪的那套房子。”华生随后就向朱慕云禀报,总务科是二处的管家,而他又是朱慕云的管家。 “嗯。”朱慕云应了一句,表示知道了。四方坪离二处并不远,最重要的是,袁旺财和罗泉,就住在那里。想知道安全屋的情况,可以让袁旺财设法打探,这比让华生的乞丐朋友去,更合适。 朱慕云并没有去猜测,郑思远要安全屋干什么。但二科的任务,就是对付抗日分子。安全屋的使用,要么是抓到了重要人犯,不便带回来审讯。要么是,有需要保护的重要人物。总而言之,安全屋内的人,都很重要。 但朱慕云认为,郑思远刚刚犯了错误,让吕江逃脱,手里恐怕也没什么重要人物。但很快,情报处传来了好消息,他们破获了一个地下党的联络站,抓获了两名地下党。而其中之一,便是吕江。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慕云简直惊呆了,这怎么可能?郑思远难道一直都在演戏?要真是那样的话,吕江应该早就叛变了。但自己在审讯室,监听到了消息,吕江并没有叛变才对。 郑思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自己手里逃掉的地下党,没出两天,就被情报处给抓获,这是典型的打脸,而且打得他生疼。 “赤柴重八藏,你真为你羞愧,你不是找不到吕江吗?情报处是怎么找到的?!”张百朋再次给了郑思远两记重重的耳光,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反弹力让他手掌发麻。 “我也不知道。”郑思远被搞糊涂了,情报处的人,他见识过,与自己的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被他们抢了先,自己真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吕江的家人,什么时候可以送来?”张百朋问,郑思远唯一干成的事,就是找到了吕江的家人,在河西,属于湘鄂豫边区的控制区域。 “明天。”郑思远说,他的人潜入到根据地,找到并且即将带回吕江的家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找朱慕云要安全屋的原因。 “可千万不要再问题了,否则的话,我都没脸去局里开会了。”张百朋说,之所以把二处放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就是觉得镇南五金厂,不适合二处办公。可现在,镇南五金厂的情报处,却抓到了地下党,还是二处手里逃掉的吕江,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处座,他们是偶然发现这个联络站,还是……”郑思远问,如果情报处是偶然发现的,他还能理解。如果说,情报处的情报工作,比二科还出色,那他真的有自杀的心了。 “情报处早在地下党安插了卧底,这一步,走到了你们前面。”张百朋说,能打入地下党,说明情报处确实做了很多工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情报处在某些方面,确实胜过二处。 “我会比情报处干得更出色。”郑思远坚定的说。 “我们在军统的卧底,并没有传回有用的情报。而一处,却拿到了军统的暗杀行动计划。你们二科对付地下党,原本形势喜人,结果在小夹街栽了个大跟头,还让吕江跑掉。这些事情,不是偶然的,说明我们还得努力。中国人,有些方面,还是值得借鉴的。”张百朋说,他的高傲,也说不出向中国人学习的话。能借鉴中国同行的做法,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那两名地下党,是不是由我们接管?”郑思远说,有了吕江的家人,他相信,很快就能让吕江屈服。 郑思远心里也有些后悔,如果继续关押吕江,说不定,现在吕江已经开始招供。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现在只寄希望于张百朋。 “你觉得可能么?但是,情报处如果无法让他们开口,或许能让二科试试。”张百朋说。 “我知道了。”郑思远高兴的说,只有情报处失败,二科才有机会。 “你必须随时了解情报处的进展。”张百朋说,如果吕江死在情报处手里,那郑思远再次悲剧了。 “可我们与情报处,并没有业务往来。”郑思远为难的说,他一直以来,眼睛长在额头上,高傲得很,根本就没把中国人放在眼里。哪会想到,有一天也要跟中国人打交道呢。 “中国人与中国人,总会有共同语言的。”张百朋提醒着说。 “你是说冯梓缘?”郑思远说,他知道冯梓缘是军统过来的,情报处的阳金曲,以前也是军统的人,他们之间,或许有共同语言。 “你还是不了解中国人,冯梓缘连情报处的门都进不了。这种事,可以找朱慕云,他与局里其他部门的关系,都还不错。”张百朋叹了口气,郑思远对中国人的心理,还不是很了解。 郑思远想了想,还真是如此。朱慕云在经济处也担任了职务,虽然他的职务不高,但长袖善舞,在各个部门都有点关系。 朱慕云没想到,郑思远竟然会提出,让自己去情报处打探消息。虽然郑思远说得很婉转,但话中的低声下气,还是让朱慕云觉得暗暗好笑。 “朱科长,这件事就拜托了。你也知道,吕江是从我手里逃掉了,如果让情报处审出什么,二科的脸面无存,处座脸上也不好看。你们总务科,毕竟也是二处的。”郑思远说话的时候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一般。 “郑科长开口,我自然义不容辞。但情报处也是兄弟部门,只要他们能拿到口供,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嘛。”朱慕云故意逗了郑思远一句。 “不行,绝对不能让情报处拿到口供!”郑思远坚定的说。 “郑科长的意思,是把他们抢到我们二处来?”朱慕云说。 “那倒不用,只要随时掌握他们的进度就可以了。当然,如果能给他们增加点阻力,让他们疲于奔命,就更好了。”郑思远当然不喜欢情报处立功,就算要立功,也得是二科。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旁敲侧击 郑思远自诩为精英特工,但骨子里的狭隘,却不自觉的暴露了。为了不让别人超过自己,或许想要证明自己的强大,宁愿拆情报处的台。 但郑思远的做法,深合朱慕云之意。 掌握情报情报处的审讯进度,朱慕云或许做不到。但要给情报处制造点障碍,朱慕云还是能做到的。可就算能做到,也不能表现得太积极。至少,要让郑思远觉得,自己是大费周折,甚至不惜与阳金曲翻脸,才帮到了郑思远。 “郑科长,掌握情报处的审讯进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至于给情报处制造阻力,凭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做成。”朱慕云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你以前不是在特务处情报科待过么?情报处的那些人,大多是情报科过去的。你可以向他们打听嘛,以你的口才,应该轻而易举才对。”郑思远说,朱慕云是个好总务,但搞情报,确实没有天分。 “郑科长,情报处抓的可是抗日分子。如果我乱打听,被怀疑成抗日分子怎么办?我还想多活几年。”朱慕云苦笑着说,情报处的那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现在郑思远急着阻止情报处审讯吕江,事后回过神来,也会怀疑自己。 就算真的能打探到消息,朱慕云也不能被郑思远知晓。否则,给郑思远的印象,就不是一个好总务,而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了。无论是在经济处,还是在二处,朱慕云都不想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但中国人善于内斗,只要郑思远愿意支持,朱慕云也想给阳金曲找点麻烦。一直以来,阳金曲只要逮住机会,就会对他冷嘲热讽,朱慕云表面上笑眯眯的,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但心里,他当然也想反击。 “有我给你作证,就算真的被人怀疑,也不会有问题的。”郑思远没想到,朱慕云的觉悟还不低。 但他仔细回想,一直以来,朱慕云确实都尽量避开情报。比如说审讯室,是总务科承建的,但朱慕云却单独建在外面,不给任何人留下口实。 “那也不行。”朱慕云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正可以表“忠心”。不用花什么本钱,就能让郑思远看到自己对大日本皇军的忠诚,实在太划的来了。 “朱科长,你让我很意外。”郑思远果然被朱慕云迷惑,朱慕云虽然不是干情报的料,但对大日本还是很忠心的。他甚至还为朱慕云抱不平,张百朋怎么能为了安全屋的事,而不相信朱慕云呢。 “做人要尽到本分,人生才能自得。我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原则,不能违背良心。”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套用日本人的一句话,朱科长,你良心大大的有。”郑思远笑吟吟的说。 “郑科长,你知道,我到缉查二科的时间不久,但是,却发现缉查二科有不少问题。”朱慕云突然说,想要给情报处制造阻力,当然不能硬碰硬。 阳金曲本就是姜天明的心腹受将,情报处又抓到了地下党,这个时候阳金曲肯定眼高于顶,任何人都不会放在眼里。如果朱慕云被阳金曲抓到小辫子,一顶抗日分子的帽子砸下来,就算郑思远为他作证,也能把朱慕云砸出政保局。 但如果朱慕云抓到了阳金曲的小辫子,形势就不一样了。阳金曲在担任缉查二科科长时,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纵容手下的人走私物质,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与上峰分享。所以,现在把这个问题抛出来,够阳金曲喝一壶的。 “缉查二科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就可以了嘛。”郑思远随口说,但一说完,他马上想到一个问题,阳金曲去情报处前,可是缉查二科的科长。 “我到缉查二科后,发现有个叫金宝的警卫小队长,不但敲诈勒索运货的商人,而且还协助偷运抗日物质。这样的人,缉查二科自己不好处理,是不是请二科,帮忙查一下?”朱慕云相信,以郑思远的智商,终究是能听得懂的。 “没问题,我们二科与缉查二科是兄弟单位,这点小事义不容辞。金宝是吧?我马上把他请过来,保证查个水落石出。”郑思远高兴的说,他相信,这个叫金宝的小队长,肯定与阳金曲有关系。 这个看似与阳金曲,已经没有关系的警卫小队长,很有可能把阳金曲牵扯出来。朱慕云的这记迷宗拳,很是漂亮。 “那就多谢了。我去打报告,请处座批准。”朱慕云说,既然要调查,就得名正言顺,否则被人说成是打击报复,那就不好了。 朱慕云所说的处座,并不是张百朋,而是李邦藩。这种跨部门的调查,张百朋自然是没有权力批复的。李邦藩是政保局的副局长,还兼着经济处的处长,自然可以给郑思远授权。 其实任纪元早就向朱慕云禀报了金宝的事,这个金宝,就是以前缉查二科自卫军的金班长。朱慕云刚担任缉查一科科长时,去二科拜访,就被那个金班长刁难过。 当时的金宝,深得阳金曲信任,在缉查二科要风得风,要雨和雨。金宝不但贪得无厌,而且胆大妄为。他仗着有阳金曲撑腰,什么钱都敢要。从城北出去的货物,大部分是运到北方城市,但像忠义救国军,以及新四军新开辟的游击根据地,很多物质,都可以从缉查二科的检查站过。 原本朱慕云还在考虑,应该如何处理金宝的事情,他也在等待时机。处理一个金宝容易,但面对金宝后面的阳金曲,就不好办了。朱慕云也在等待时机,拿下金宝的同时,也意味着他对缉查二科的全面掌控。 朱慕云要调查缉查二科的人,李邦藩当然不会反对。李邦藩比郑思远,要精明得多。他一听到朱慕云要动缉查二科的人,马上就想到,这件事只是导火索,很有可能引起政保局的全面对抗。 “只要有真凭实据,就放手去干,万事有我。”李邦藩说,他的真正身份,是姜天明无法比拟的。只要有证据在手,他就能得到本清正雄的支持。 朱慕云得到李邦藩的支持,心中有了底。在镇南五金厂,虽然他可以去情报处转转,但朱慕云并没有这样做。情报处有地下党,能避嫌还是尽量避嫌的好。但回到缉查二科,朱慕云却给孙明华去了个电话。 “孙科长,你这次的货,出了点问题。”朱慕云当然想知道地下党的情况,但绝对不会主动问。而且,他最感兴趣的是,情报处的情报,是从何而来。 “不会吧,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孙明华笑着说,他心里其实明镜似的,如果都是正常的货物,怎么可能赚钱呢。 “你的货物写着家具,但包装不严,结果搬运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了大米。”朱慕云说,他想要让孙明华的货物出问题,甚至都不用打招呼,只要使个眼色,就足够了。 “啊,兄弟,你可得帮帮忙,这样,晚上我在古星饭店作东,请缉查科的兄弟喝酒,不醉不归。”孙明华忙不迭的说。 “作东就没必要了,以后你让那边的人,多加注意就行。”朱慕云笑着说。 “那不行,咱们两兄弟好久没见面了,一定要喝一杯。”孙明华说。 “如果一定要喝的话,那就来码头,你也知道,我这里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前几天,别人送了我几瓶外国洋酒。”朱慕云笑着说。 办好这件事,朱慕云把任纪元叫进了办公室。二科的事情,他基本上交给了任纪元。朱慕云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长时间兼着两个科的科长,李邦藩这是从贾晓天手里夺权,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他得尽快把任纪元培养起来,这次为任纪元争取到副科长,也是提前铺垫。 “金宝最近表现怎么样?”朱慕云问。 “这小子仗着阳金曲和贾晓天,依然无法无天。昨天,他私自收了钱,就让一个棉纱商的货过关了。”任纪元苦笑着说。他虽然是副科长,但金宝并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的金宝,就像当初一科的路荣丰。 “私自收钱?没盖章他敢让货物过关?”朱慕云诧异的说。 “他手里有一批盖好章的凭条。”任纪元说,金宝以前掌管着二科的印章,朱慕云上任前,给自己留一批盖好章的凭条,完全是可能的。 “等会二处的人会来,你把金宝交给他们。注意,不要引起恐慌。”朱慕云说。 “好。”任纪元高兴的说,他早就想动金宝,只是朱慕云一直没行动,让他很失望。现在好了,金宝滚蛋,自己这个副科长,才算是名副其实。 金宝被带到二科,刚开始还有恃无恐。但几皮鞭下去,都还没怎么动刑,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在缉查二科干的那点事,全部抖了出来。朱慕云也不知道,阳金曲怎么会看上这样的货色。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自身不硬 为了坐实金宝的罪状,郑思远派人搜了他家,收获颇丰。根据金宝的供认,阳金曲在担任缉查二科科长时期,大量收受贿赂。最重要的是,有些违禁物品,明知道是给抗日分子的,阳金曲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的官员,收点贿赂不算什么,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但如果资助抗日,意义就不同了。张百朋虽然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些卑鄙,但他还是向特高课汇报了。情报处的吕江,必须归二处。 而且,情报处的阳金曲,是姜天明的一条狗,经常撕咬李邦藩,也应该给他点教训。给阳金曲多大的教训,在于张百朋怎么向本清正雄汇报。 朱慕云希望能把阳金曲一棍子打死,让政保局工作混乱,最终导致办公效率低下,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 最终,阳金曲家里被搜查。 这个年代,绝大部分人相信自己,宁愿把钱埋在后院的树下,也不会存到银行。阳金曲也是如此,他从来就不相信别人,自己的钱,怎么可能交到别人手中呢。 对搜查阳金曲家,朱慕云只提了一个建议,请求二科借一台地雷探测器。郑思远听从了朱慕云的建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搜到了几坛大洋和数十根金条。 当然,这些东西不足以让阳金曲出事,只能让阳金曲破财。真正能制裁阳金曲,是他偷放抗日物质。这个罪名,如果坐实的话,阳金曲就有通敌之嫌。所以,阳金曲被带到了特高课调查。 阳金曲被带走,情报处的工作,自然也就停滞下来。刚下班,孙明华就到了码头。原本情报处工作繁忙,他还担心,恐怕抽不出时间。但现在,他晚上不回去,也是没问题的。 “孙科长,来的挺早嘛。”朱慕云见到孙明华,微笑着说。阳金曲被带走,已经在政保局传开。虽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真的按照自己的设计,一步一步的进行,他还是觉得很意外,也觉得很有趣。 “阳处长去了特高课,处里的工作,都停下来了。”孙明华笑着说。 “没想到调查金宝,竟然会连累阳处长。”朱慕云笑了笑。 “这跟你没关系。”孙明华说,金宝的事,他也听说了。金宝在朱慕云到任后,仗着有贾晓天撑腰,依然我行我素,完全不讲道义和规则,被查是早晚的事。 金宝把阳金曲咬出来,更是愚蠢之极的表现。可以想像,金宝就算此次不死,勉强过关后,以后的日子也会很艰难。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再也不会有人敢跟他“合作”。这位金班长,除了出卖上峰,还把向他行贿的商人,都供了出来。他不仅在断自己的财活,更是断了其他人的活路。 “但影响了你们情报处的工作,我于心何忍?”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 “也没多大影响,那些地下党嘴硬得很,多一天少一天,无所谓。”孙明华笑着说。 “二处刚抓了地下党,你们情报处也抓了,看来古星的地下党,最近要倒大霉了。”朱慕云笑着说,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引出地下党的话师,孙明华主动开口,省了他的麻烦。 “朱老弟,你对二处的事情不太了解嘛。这次情报处抓的一名地下党,正是之前从二处逃脱的那个吕江。”孙明华说。 “我对二处的业务,从来不关注。你也知道,我给二处当总务,不但没薪水领,还垫了不少。你们能抓住二处的逃犯,看来情报处确实比二处要强。”朱慕云苦笑着说。 “不关注好。其实不是情报处比二处强,而是有人提供了情报。”孙明华笑着说。 朱慕云没有再问下去,孙明华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非常不错。如果再纠结这个问题,会引起孙明华的怀疑。虽然朱慕云没有多问,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处的两名地下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招供,这是个好现象。 另外,这两名地下党,之所以会被情报处逮捕,是因为有人告密。至于告密者的身份,有可能是地下党中的败类,也有可能是知情人,甚至有可能是他们藏匿之地附近的百姓。 孙明华来见码头,自然是为了他的货物。用家具的名义,私运大米,并不算大罪。现在粮食统制,谁手里有粮食,谁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朱慕云只是想让孙明华来码头,自然不会真的为难他。 孙明华走后,朱慕云去见了郑思远。孙明华来码头的事,他得告诉郑思远。刚才套问的话,他并没有隐瞒,让郑思远知道情报处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反而会引起郑思远的兴趣。 “你是说,有人向情报处提供了情报?”郑思远果然这个消息非常感兴趣,至于地下党的坚强意志,他并不意外。如果严刑有用的话,在抓到吕江时,早就动用了。 “我也只是听孙明华这么一说,情报处的事情,我不好多打听,也不能打听。孙明华说了,我就听着,他要是不说,我也不会问。”朱慕云解释着说。 “你做的很好。”郑思远说,如果朱慕云现在可以打探情报处的消息,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打探二处的消息。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朱慕云说,现在已经很晚,也不知道郑思远,是否还会采取行动。 郑思远自然也不敢耽搁,朱慕云一走,他就马上向张百朋汇报。情报处现在还没有取得进展,如果把人要过来,问题应该不大。 可张百朋向姜天明申请的时候,却得到了拒绝。虽然吕江曾经被二处抓获,可现在是情报处的犯人。在情报处没有审讯完之前,二处不能把人带走。姜天明甚至还讥讽的说了一句:“如果地下党再从二处手里跑掉呢?” “局座,现在阳金曲在特高课,情报处的工作停滞不前,如果他一天回不来,是不是情报处的工作,就一天不要干了?”张百朋说,他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阳金曲,但姜天明这样的态度,让他恼羞成怒。 “张处长,你是特高课出来的,能不能辛苦你去跑一趟?”姜天明这才想起,张百朋原来是特高课的翻译。 姜天明心里突然在想,阳金曲被特高课调查,不会跟张百朋有关吧?真要是这样的话,阳金曲可就危险了。 “我去跑一趟,当然没有问题。”张百朋沉吟着说。 “如果阳金曲能平安回来,你可以把那个吕江带走。”姜天明知道,这是一个交易。 张百朋笑了,姜天明果然识时务。金宝能把阳金曲咬出来,进了特高课的阳金曲,说不定能把姜天明咬出来。中国人的事情,都是一串一串的,只要拎起一个,就能带出一串。 进了特高课的人,能活着出来的机会非常渺茫。阳金曲虽然是政保局的人,而且还是情报处长,但他有通敌嫌疑,进了特高课后,已经受了酷刑。那些日本宪兵,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他们眼中,中国人都是低等劣质之人,就算打死,也不值得可怜。 如果张百朋晚去一步,或许阳金曲就活不成了。可就算如此,阳金曲被带出来后,虽然性命无忧,但遍体鳞伤,直接被送到了医院。姜天明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金曲,你没事吧?”姜天明关切的说,阳金曲被特高课带走,他当时就找到了本清正雄,想担保阳金曲,但本清正雄没同意。 “死不了,局座,我绝对没通敌。”阳金曲咬紧牙关,坚定的说。 他在担任缉查二科科长时,确实有抗日物质经过,但哪个缉查科,会没有这种事呢?他很怀疑,这次的事情,是朱慕云搞出来的。 “这我当然相信。”姜天明沉着脸,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调查金宝,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阳金曲。只不过,当时他没有提前发觉。 当然,这也怪阳金曲不会用人。金宝是自卫军的兵痞,这样的人,怎么能重用呢?这是阳金曲当初种下的苦果,也不能完全怪别人。 “让朱慕云去缉查二科,他就没安好心。”阳金曲受伤后,终于想明白,这件事必定是朱慕云在北后捣鬼。 “朱慕云只是条狗,他咬谁,还不是看他的主人?再说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要是没问题,还怕别人查么?”姜天明冷冷的说,他对阳金曲也有不满之处。 金宝的供词,他仔细看过,阳金曲在缉查二科的时候,收受的钱财,可不是笔小数。但自己,并没有收到阳金曲多少孝敬。这让他很生气,阳金曲太贪婪,甚至连朱慕云都不如。 “局座,我们得反击,不能任由这帮人胡作非为。”阳金曲说,他确实很贪财,但对姜天明还是很忠心的。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姜天明淡淡的说。作为政保局的局长,他当然不能让大权旁落,可报复这种事急不来的,只能等待机会。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营救 四方坪的安全屋,除了两名二科的人外,还有一名妇女,带着两个儿子。朱慕云刚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他只是让袁旺财密切关注,但以不能暴露为前提。 直到吕江被带回二处,他才猛然意识到,安全屋的人,与吕江可能有某种关系。吕江被带回二处后,安全屋的人,也被带到了审讯室。朱慕云这才知道,郑思远竟然把吕江的妻儿抓到了。 见到妻子和儿子,吕江悲痛欲绝,他发出一种野兽般的怒吼,声音低沉而悲怆。朱慕云隔着窃听器,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吕江猛的朝着墙壁撞去,面对妻儿,他只能选择死。 但郑思远早就防备到了这一点,吕江身后的人,将他牢牢的按在座位上。郑思远吩咐,把吕江的妻儿带走。 “吕师傅,如果你真死了,你觉得他们还能活吗?只有你好好活着,他们才能活着。”郑思远语重心长的说,好像在劝自己的朋友迷途知返一般。 吕江沉默不语,此时,他再也没有之前的镇定自若。面对家人被胁迫,吕江左右为难。如果招供,自己就要背叛党。如果不招供,妻儿就要被杀。如果只是自己死,他会毫不犹豫。但现在,他想死都没机会了。 朱慕云也很自责,这种局面,他也有责任。毕竟那间安全屋,就是总务科负责安排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营救。但朱慕云手下,并没有行动人员。袁旺财、杨世英等人,虽然有点功夫,但面对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未必是对手。 这样的风险,朱慕云无法承担。所以,他只能向组织求援。朱慕云以最快的速度,将情报送了出去。他希望,今天晚上,组织就会采取行动。 但一直等到第二天,四方坪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倒是吕江,已经有所松动。郑思远再次审讯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交待一些简单的问题。朱慕云很焦急,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不用两天,吕江必然会开口。 朱慕云现在觉得,军统的有些规定,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军统规定,抗战没有胜利之前,军统的人,不能结婚。虽然不人性化,但却能避免这样的情况。 下午,朱慕云收到了组织传来的情报,但是,上面并没有提及营救方案,只是提醒朱慕云,组织正在积极营救。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指示,也就是说,营救的事情,无需朱慕云负责。 边明泽收到朱慕云传过去的情报后,也很焦急。但再焦急,他也不能动用朱慕云。朱慕云在政保局的位置,非常关键。营救吕江,朱慕云只需要提供情报就可以了。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是因为古星地下党,正在研究方案。 虽然安全屋内只有两名特务,但安全屋距离二处很近。二处不但有警卫队,而且还有日本宪兵。听到枪声,他们只需要十分钟,就能赶过去支援。 两天后,古星地下党,依然没有采取行动。而吕江,在郑思远的连续攻势下,已经招架不住,开始向郑思远透露地下党的机密。幸好,几天在前,吕江所有的关系,就全部切断了。吕江叛变后,损失被降到了最低。 可就算如此,地下党的损失也很大。但最麻烦的是,与吕江同时被捕的俞雷,他的身份彻底暴露。得知俞雷是地下党的交通员,而且还是许值的交通员,郑思远和张百朋都很兴奋。如果能抓到许值,才算是真正破获古星的地下党。 吕江在审讯室招供,朱慕云就在总务科的地下室记录。吕江供认了俞雷的身份后,几个小时后,地下党也收到了边保传来的消息。古星地下党原本还在想办法营救吕江,但现在,却成了锄奸。对待叛徒,党历来不会心慈手软。 上次吕江,由古星地下党营救,最终没有成功。如果把俞雷的情况报上去,恐怕最终的结果也一样。朱慕云决定,这次自己来策划营救。 “冯科长,总务科的刘泽华,还能改造么?”朱慕云到冯梓缘的办公室闲聊,说起了华生的事情。 “刘泽华绝对是可造之才。我看,干脆把他调到一科来算了。”冯梓缘笑着说,刘泽华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人很聪明。怎么说呢,好像天生就是块特工的材料。 “那可不行,他要是来了一科,总务科怎么办?”朱慕云笑着说。 “最近忙些什么?听说二科又抓了人?”冯梓缘随口问,他的信息不太灵,对张百朋与姜天明的交易,并不知情。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抓了名抗日分子。”朱慕云说,他故意不说地下党,而抗日分子的话,包含的范畴就大得多,可以是地下党,也可以是军统。 “抗日分子?”冯梓缘留了心,他虽是一科的科长,但二科防一科,好像防贼似的。一科的人,整天都在培训,他除了与宋鹏联系,基本上没什么事。 这个情报,冯梓缘很快就传给了邓湘涛。因为朱慕云的误导,冯梓缘更倾向于,二科的抗日分子是重庆的人。邓湘涛也没有多疑,毕竟他与朱慕云,没有紧急情况,是不见面的。邓湘涛叮嘱冯梓缘,密切关注“抗日分子”的情况。 冯梓缘想打探二处的情况,没有其他渠道,还是只能通过朱慕云。但朱慕云给他的信息,都是经过加工处理的。他引导冯梓缘相信,二科的抗日分子,很有可能来自重庆。而且,还有一名抗日分子,将于近期转来二处。 据说,后来的那名抗日分子,身份更重要。这让冯梓缘更是紧张,他很清楚,古星站只掌握站内的军统人员,有些由重庆直属,或者军令部直属的情况组,并不归古星站领导。但他们,同样是党国精英。 当冯梓缘提了,要营救那位重要的抗日分子时,邓湘涛觉得有些犹豫。这件事,与古星站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其他情报组,或者潜伏组出事的话,也不应该由古星站出面营救吧?他向重庆发报,汇报此事。结果重庆回复,确实有一个情报小组,失去联系数天,让他务必营救。 邓湘涛很是懊悔,早知道不向重庆请示就好了。其他情报小组出事,与古星站何干?现在重庆下了命令,当然只能执行。邓湘涛命令冯梓缘,一定要搞到确切情报。 张百朋通过李邦藩,与姜天明交涉,要求把俞雷转交给二处处理。二处已经成功重返吕江,俞雷在他们手里,确实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只是,姜天明却不想这么便宜二处。阳金曲听说之后,身上的伤口,气得迸开了好几处新口子。 “大泽谷君,日本有回信了吗?”朱慕云知道,如果转移俞雷的话,不会使用警卫。就算有,也必定会让宪兵押运。 “还没这么快,但我想,好们会很顺利的。”大泽谷次郎感激的说,朱慕云不但帮他联系了美国驻日本使馆,而且还给了他一大笔钱。政保局这次采购汽车,事后,朱慕云给了他三千美金。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他母亲和妹妹,在美国生活好几年的了。 “这两天,二处应该会让你的宪兵小队,从情报处押送一名犯人。我需要具体的时间和路线。”朱慕云直截了当的说。 “你是想救他?”大泽谷次郎问。 “救不救他,不关我们的事,但有人愿意出钱买这个情报。”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就算大泽谷次郎猜到了他的身份,他也不能说破。 “我知道了,我会提前几个小时通知你。”大泽谷次郎说,他能做到的,也就是这样。当然,在具体安排的时候,他会带上几名警卫,这样的话,就能少安排几名宪兵。 “这样,你到时候让我准备清酒和寿司,至于路线,一般你们是怎么走的?”朱慕云说,他与大泽谷次郎提前商议好,到时候大泽谷次郎只需要预订酒菜,他就明白了。 邓湘涛也知道,冯梓缘的能力有限。在政保局,冯梓缘的交际能力,远不如朱慕云。遇到问题,冯梓缘只能被动应付。如果邓湘涛知道,冯梓缘所谓的情报,也是从朱慕云嘴里,“无意中”听到的,恐怕会让冯梓缘直接休眠。 为了保险,邓湘涛联系了朱慕云。关于孔祥宇的情况,他也得向朱慕云通报。孔祥宇刚到码头时,就被捕了。当时朱慕云就严重怀疑,孔祥宇可能有问题。是邓湘涛不相信,这才差点酿成大祸。 “孔祥宇确实有问题,他已经承认了。他就是贺田,安插在古星的‘飞鸟’。而邢健,代号‘飞虫’”邓湘涛一脸愧疚的说。古星站让贺田,一下子安插了两名内奸,幸好没有造成重大损失,否则的话,他这个代理站长,立马“寿终正寝”。 “什么?”朱慕云惊讶的叫了起来,他突然又说道:“滕昊祖呢?他不会也是政保局安插进来的吧?”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损兵折将 滕昊祖是上校巡视员,邓湘涛就算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根本不敢动。况且,邓湘涛认为,滕昊祖应该是可靠的。退一步说,就算滕昊祖真有问题,他不算是古星站的人,出了事跟自己也没关系。 “孔祥宇……”朱慕云想问一下孔祥宇的情况,但话刚出口,看到邓湘涛的表情,马上收回了话。 “我只能告诉你,他是贺田派来的,代号‘飞鸟’,邢健代号‘飞虫’。”邓湘涛缓缓的说,贺田派回来的两名卧底,全部被他识破,要说不得意,那是假的。 “一处的卧底有两个,二处的卧底也有两人,情报处不会派了两名卧底吧?”朱慕云心有余悸的说,这些人如果有一个成功,整个古星站都会很危害。 “你不要危言耸听。我问你,二处二科最近是不是抓了个抗日分子?”邓湘涛问,他与朱慕云见面,除了通知孔祥宇的事情外,主要还是确认此事。 “你怎么知道的?”朱慕云“诧异”的说,他的三重身份,让他任何时候,都必须伪装自己。 或许,只有在胡梦北面前,朱慕云才能完全放松。可胡梦北离开古星后,他对任何人都不能完全打开心扉。 “少装蒜,你会不知道?”邓湘涛嗤之以鼻的说。 “二科确实抓了个人,我没见到。”朱慕云说,自从吕江重回二科后,他确实没有见过吕江,只是听到了吕江的声音而已。 审讯室的窃听器,除了朱慕云和袁旺财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邓湘涛不知道,朱慕云没必要告诉他,毕竟之前朱慕云就领了好几个窃听器,邓湘涛还以为他只是有备无患。 “是我们的人吗?”邓湘涛又问,镇南五金厂会议室下水道内的窃听器,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他想当然的认为,朱慕云并没有在二处安装窃听器。 “不知道,有可能是地下党。”朱慕云犹豫着说。 “什么叫有可能,我还说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呢。重庆发来消息,我们有一个潜伏组,已经失去联系几天。”邓湘涛说,这个潜伏组应该很重要,否则重庆不会催促着,让古星站尽力营救。 “不就是一个潜伏组么,没必要为了他们,而让我们冒险吧?”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但心里,他暗暗窃笑。 这真是太巧了,自己想营救地下党,军统这边,正好有一个潜伏组无法联系。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前邓湘涛的潜伏组,也有与重庆失去联系的时候。在沦陷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当然,也有可能确实出了意外。 “你什么时候学会讨价还价了?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确认二处的人,如果是我们的人,必须实施营救。”邓湘涛说。 “想要确定身份,需要时间。”朱慕云沉吟着说,他不会跟邓湘涛说起地下党的事,但了不会确认,二科的人就是地下党,或者是军统的人。 “那就抓紧时间。”邓湘涛不满的说,古星站在二处,有朱慕云和冯梓缘两个关键人物,连这点事情都打听不到,他们就白打入二处了。 第二天,朱慕云向邓湘涛发出紧急情报,又有一名抗日分子,将抵达二处。那人将由宪兵和警卫人押送,两辆车,两名宪兵加六名警卫队员。同时,朱慕云还附上了车子出发的时间和路线。 朱慕云的情报如此详细,机会难得,一旦人进了二处,再想营救,几乎不可能成功。所以,邓湘涛想不动手都不行。 就算这次运送的,不是军统的人,可政保局出动了宪兵和警卫队,可见押运的人,非常不一般。邓湘涛来不及再多考虑,马上通知邓阳春,让他带领行动队,准备在中山路动手。古星站的行动队,相当一部分是原古星站的人。这些人,能在沦陷区,坚持这么长时间,还是很精干的。 就在行动开始前,朱慕云突然到了王家港邓湘涛的住处。没有特殊原因,他是不会突然到访的。见到朱慕云,邓湘涛心里,浮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朱慕云其实是掐着时间来的,他向邓湘涛提供的时间,是晚上九点。而他抵达王家港295号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五。这个时候,就算邓湘涛知道真相,也没办法取消行动了。 “站长,刚得到可靠消息,此次转动的,是中共地下党员。关押在二科的抗日分子,名叫吕江,是长塘街的剃头匠。”朱慕云大口喘息着。 “什么?!”邓湘涛蹭的站了起来,让行动队与政保局火并,他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沦陷区的实力,损失一点就少一点,很难及时补充。更重要的是,让古星站的人冒着枪林弹雨,随时掉脑袋的危险,竟然是救一名地下党,他有种发狂的感觉。 “赶紧取消行动,我们可不能替地下党卖命。”朱慕云“焦急”的说,邓湘涛骨子里是反共的,让他救地下党,就好像让良家妇女去接客一样。 “已经晚了。”邓湘涛苦笑着说,马上就到九点,他就算想通知邓阳春都没机会。 “都怪我,如果早一点拿到情报就好了。”朱慕云一脸懊悔的说。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你先回去吧,我去会会这名地下党,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角色。”邓湘涛缓缓的说,他对中共成见甚深,就算现在是国共合作,但依然将中共当成潜在的敌人。只要有机会消灭地下党,他绝对不会放过。 邓湘涛去了花满桥66号,那是邓阳春行动之后,集合的地点。他到的时候,邓阳春并没有回来。他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邓阳春的行动,应该已经结束。邓湘涛到了地下室,这个地方,除了古星站的骨干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邓阳春终于回来了。他在外面,已经见到了邓湘涛留下的标记。进屋后,他径直到了地下室。 “行动成功了吗?”邓湘涛问,既然行动了,他当然希望行动成功。要不然,显得古星站太过无能。 “很顺利,两颗手雷,就把他们的车子掀翻。我们的人,平安无事。只是……”邓阳春说,他参与了救援,当然知道晚上的行动,最终救出的,只是一名地下党员。 “只是救出来的,是个地下党。”邓湘涛说。 “你都知道啦?”邓阳春诧异的说。 “人呢?”邓湘涛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他不能责怪朱慕云的情报来得太晚,更不敢怪重庆不停的催促,在敌后,这种事情是难免的。 “走了啊,又不是我们的人,留着干什么?”邓阳春理所当然的说,虽然救出的,不是自己人,但好歹也是个中国人。况且,行动队并没有损失。 “我们费尽心机,把人救出来,你就这么让人走了?”邓湘涛觉得自己真快要抓狂了,如果是其他人放走了,他肯定会给个处分。 “我总不能把他带到这里来吧?而且,现在是国共合作,总不能把人强行带回来吧?”邓阳春苦笑着说。 “麻烦你长点心,我跟你说过多次,共产党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邓湘涛恨铁不成钢的说。 俞雷的逃脱,让郑思远暴跳如雷。已经到嘴边的肉,突然之间飞走,这种感觉实在无奈。最重要的是,救走这名地下党的,竟然是军统。难道说,国共合作,真的已经到了这么无私无畏的程度了么? “处座,我们得有所行动才行。军统杀了我们一个人,就要让他们死十个人!”郑思远说,昨天晚上的押送,为了以防万一,除了两名宪兵几名警卫外,他还派了两个二科的人。 但是,宪兵和警卫,都没有出事,他的一名手下,却被炸死了。这让他完全想不通,不但俞雷不带回来,反而搭上了一个手下,这是不是,就是中国人所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看看吧,这是地字一号传回来的情报。”张百朋当然想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但是,军统像躲在地下的老鼠,想要找到他们,必须有准确的情报才行。 “过期的情报,有什么意义?”郑思远看了一眼,宋鹏报告,军统最近有一次营救行动,是为了救一名被捕人员。 “我们最近抓了军统的人吗?”郑思远奇怪的问。 “可能是他们弄错了。”张百朋说,这个情报,如果能早几个小时传回来,或许就不会出现昨天晚上的错误了。 “真希望他们快点对叶府展开行动。”郑思远咬牙切齿的说,刺杀叶朋中,军统将出动整个行动队,到那个时候,就是他报仇雪恨的时刻。 “我觉得,你应该与冯梓缘紧密配合。”张百朋说,郑思远能力很强,但就是对中国人有偏见,对冯梓缘极度蔑视。 “不可能!”郑思远大叫着说,让他与冯梓缘配合,不就是说,二科需要一科协助么?这是对他的污蔑,更是对二科工作的全面否定。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布局 帮地下党无偿救出了俞雷,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还让行动队置身危险之中。幸好行动顺利,要是有人受伤,或者死亡,他就亏大了。但邓湘涛也是聪明绝顶之人,朱慕云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了灵感。他如法炮制,在邓阳春行动前一刻,告诉了宋鹏。 宋鹏获得这么重要的情报,自然如获至宝,他紧急联系了冯梓缘,将情报传了回来。虽然还是晚了一步,但宋鹏却得到了张百朋的赞赏。宋鹏得到重视,冯梓缘在二处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根据一处的情况,军统马上要对叶朋中展开刺杀,张百朋需要一科与二科密切合作。就算情报是一处提供的,二处也必须拔得头筹。虽然郑思远万分拒绝,但他对上司的命令,必须执行。 “你如果与中国的特工相处在一起,而能不被他们发觉日本人的身份,那才是最优秀的帝国特工。”张百朋说的这番话,让郑思远决定放下傲慢,与冯梓缘合作。 “冯科长,你以前在军统的时候,他们是如何处理像吕江种人的?”郑思远问,他以前总是把自己当成日本人,与所有的中国人都格格不入。 但现在,他开始改变思维。中国人虽然有民族劣根性,但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而且,冯梓缘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吕江虽然叛变,但对他的使用,郑思远没有找到很好的办法。吕江所知道的一切联络点和联络人,以及联系方式,地下党迅速掐断了。 “如果他无法发挥作用,一般用来给自己人当教官。地下党的情报工作,走的是野路子,可很有效率。他们的头头周先生,是一个特工奇才。如果是我的话,会让吕江再回剃头铺。”冯梓缘微笑着说。 “地下党对叛徒,绝对不会心慈手软。”郑思远提醒说,吕江自从叛变后,一直表现得很害怕。整天都躲在安全屋中,生怕会被原来的同志处决。 “他们如果不行动,我们哪来的机会?”冯梓缘笑着说,军统也有不少共产党的叛徒,有些当教官,告诉军统的人,如何对付共产党。有些叛变后,当了反共的急先锋,就跟现在的贺田一样。还有些,则成了牺牲品。 “但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以后想投靠我们的地下党心寒呢?”郑思远担忧的说。 “郑兄多虑了,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冯梓缘笃定的说。对地下党,军统和政保局是一致的。如果牺牲吕江,能让古星的地下党上钩,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行,明天我就让吕江去重操旧业。”郑思远笑着说,如果把吕江放在二科,他实在不愿意,放到一科,又不放心。或许,再去开剃头铺,是个不错的选择。 营救俞雷,朱慕云事先并没有汇报。直到俞雷被救出后,他才向组织汇报。如果不是朱慕云的汇报,恐怕俞雷还在被组织调查。 许值得知俞雷和吕江被捕后,一直在组织营救,后来得知,吕江叛变,他的主要目标,又转移到了俞雷身上。但俞雷被关押在六水洲,以地下党在古星的实力,不足以武装营救。上次去六水洲,游击队就差点全军覆没。 让许值没想到的是,这边的营救方案还没出台,俞雷竟然自己回来了。虽然俞雷是一名老地下党员,也给自己当了多年的交通员,从感情上,他很愿意相信俞雷对党的忠诚。但党的纪律大于一切,俞雷回来后,他马上启动了审查程序。 俞雷对他如何被救,完全不知情。他唯一知道的,是救自己的那伙的,搞错了。而且,救自己出来的,还是军统。这就让他身上的疑点更多,军统凭什么会去救俞雷,而不是其他人呢? 俞雷救出来的第二天,许值就陪着他,回到了根据地。虽说是陪同,可实际上与押送差不多。俞雷一回到根据地,马上就被边保的人带走了。从俞雷与吕江被捕的那一刻,一直到他回来,这中间的每一分钟,他都必须说清。 俞雷觉得自己很冤枉,这种无休止的盘问,整天写材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本身没读什么书,写一份材料,就得好几个小时。而隔天,再次谈话时,又要求重新写一份材料。 “许书记,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写的我也写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俞雷见到许值后,牢骚满腹。 “怎么,有怨气?”许值笑了笑,掏出烟递给俞雷一根。 “我不敢,只是想,组织上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俞雷苦笑着说。 “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相信组织。”许值郑重其事的说,看到俞雷还想说话,他又说道:“对你的隔离审查,已经结束,你可以出来了。” “真的?”俞雷高兴的说,他每天都只能待在房间写材料,虽然不是坐牢,但胜过坐牢。他宁愿每天挑着担子,到古星走个来回,也不想拿着笔,坐在房间内写材料。 “我现在就是代表组织跟你说话,走吧。”许值笑着说,虽然俞雷经历了隔离审查,但他能平安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许书记,我还能继续为党工作吧?”俞雷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问。 “当然。怎么,你还想摞挑子不成?”许值说。 “事情弄清了?”俞雷其实自己也迷糊,军统的人去救自己,这种事当然很难说清。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可是老地下了,还问这种问题?”许值说,这件事,边明泽都没有说得很明白。边明泽只是告诉他,俞雷被救,是阴错阳差,是军统搞错了情报,还以为俞雷是军统的潜伏人员。 “许书记,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俞雷说,他坚信自己是清楚的,组织上只要再安排任务,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信任。 “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老俞,以前你好像拉过洋车吧?”许值问。 “没错。”俞雷点了点头,他的经历,档案里全部都有。他拉洋车,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古星几个月前,新成立了一家百里车马行。这家车马行,因为运货安全可靠,信誉良好,生意越做越大。组织上,想让你打入百里车马行,在里面扎下根来,争取让百里车马行,能为我党所用。至少,也要让车马行同情我党。”许值郑重其事的说。 “百里车马行?我听说过,他们的马车在九头山地区,从来不会被土匪打劫。”俞雷说,甚至有人怀疑,百里车马行跟九头山的土匪有关系,要不然的话,怎么就只有百里车马行,能做到这一点呢。 正是凭着这样的优势,百里车马行发展得非常快。从刚开始的几辆马车,到现在的数十辆马车、黄包车,还有汽车,听说还有卡车。 “没问题。”俞雷郑重其事的说,这就说明,以后他不用再当交通员了,他新的工作,就是在百里车马行当个车夫。 “这是你新的证件,我们会安排你进百里车马行的。”许值说,俞雷在小夹街的客栈,被特务拍到了正面照,已经不适合再当交通员。但俞雷的地下工作经验丰富,这个年龄,又很有亲和力,进去百里车马行,肯定会把这家车行争取过来。 “以后我还是跟你直接联络么?”俞雷问。 “到时候会有人跟你联系的。”许值微笑着说。 朱慕云并不知道,组织上已经派人,打入了他的车马行。对百里车马行的事,当时朱慕云跟胡梦北提过一句,至于胡梦北有没有向上级汇报,他就不得而知。 自从二科的审讯室完工后,袁旺财他们的工作,暂时就完结。根据朱慕云的要求,杨世英将太古街上的何老馆面馆盘了下来。他们三人,正在对面馆进行全面改造。朱慕云要求,面馆能有一个与人秘密见面的地方,还有存放东西的地方。 当然,最少不得的,就是秘密通道。这个地方,不属于军统或者地下党,是朱慕云自己的交通站。这里距离渡口并不远,人流量也大。用来交换情报,或者紧急见面,都不错。之前何老馆之所以开不下去,是因为粮食紧张。面馆得有面才行,其他人搞不到,但对朱慕云来说,他一次就能拉一车面粉过来。 随着粮食统制颁布实施以来,古星的粮食,几乎是一天一个价。而有关系有门路的人,都想尽千方百计,从外地运粮食进来。现在,古星的粮食生意,比鸦片还赚钱。毕竟整个古星,抽鸦片的人没占到一半,但所有人都必须吃饭。 朱慕云的老上司,警察局保安处的处长李自强,也找到朱慕云,想请从二科的检查站走几批货。现在古星最赚钱的生意只有两样:粮食和鸦片。李自强身为保安处长,看到别人发财,也想分一杯羹。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交易 朱慕云对任何人的要求,都不会拒绝。他也愿意,与任何人做交易。但有两个原则,是朱慕云必须要遵守的。第一,交易当然要公平。商人想让货物顺利过关,必须给钱。官员不想出钱,就得用权力来交换。 比如说李自强,朱慕云对他的要求,一口就应承下来了。但是,以后朱慕云遇到什么事,需要李自强帮忙的时候,对方也不能拒绝。这就是等价交易,也是双方都应该遵守的原则。 第二,自然就是利益均沾。朱慕云从来不吃独食,他所得的利益,会主动与别人分享。他在经济处,除了李邦藩占大头外,其他政保局的姜天明、姜天明、贺田、陈旺金,甚至是阳金曲和马兴标,他都不会落下。 所以,朱慕云担任缉查二科的科长,虽然非常罕见,但依然顺利通过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朱慕云担任缉查二科的科长后,他们以后得到的利益会翻番,而其他人上任,他们未必会有这样的好处。 李自强的货,是从北边过来的,到检查站的那天,朱慕云特意守在二科。李自强作为货主,当然也不能缺席。他也知道,朱慕云并不缺钱,干脆什么都没带。朱慕云之前,也多次强调:能帮李处长的忙,是他的荣幸。 “慕云,让你亲自来陪着,实在不好意思。”李自强对朱慕云的态度很满意。 虽然朱慕云以前是他的下属,可朱慕云已经调到了政保局。而且,朱慕云还担任了科长。虽然跟自己这个处长,还相差一级。但政保局的科长,权力比自己这个处长,并不会小多少。 “处座要是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以后,说不定我也有麻烦处座的地方呢。”朱慕云微笑说,自己刚到缉查科的时候,李自强和曾山就一起请自己吃过饭,后来曾山倒是经常走化,李自强反而走的不多。 “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一句话的事。”李自强大包大揽的说,保安处能做的事有限,无非就是抓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之类的人。 而且,朱慕云在警察局,各方面的关系都不错。特别是跟看守所的张光照,也是要好的兄弟,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帮得上朱慕云什么忙。 “处座,这些货,你是准备批发,还是零售?”朱慕云问,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李自强的这批粮食,至少有三十吨。这些粮食,如果一次性处理,至少可以赚五六千元。如果分开销售,可以赚一万以上。若是自己零售,赚个两万元也不成问题。 “我哪有时间去零售?只要能赚点生活费就可以了。”李自强微笑着说,他讲究短平快,钱要进了口袋才是自己的。 “那简单,到城里随便找个粮商,都会给个不错的价格。”朱慕云说,虽然粮商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但这种炒货性质的粮食,只要价格不太过分,他们都会吃下来。 而且,朱慕云出面的话,价格至少还会高一成。朱慕云如果帮李自强联系米商,实际上又是在送钱给李自强。 “我跟那些米商也不怎么熟,你要是有认识的人,就麻烦你给引荐一下。”李自强说。 “没问题,哪天有时间,约他们一起出来吃个饭。”朱慕云说。 “我是个大老粗,跟他们吃饭,尿不到一个壶里。老弟你经常跟他们打交道,要是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帮忙处理一下。”李自强说,他确实不愿意与商人打交道。那些人斤斤计较,眼里只有钱,他都看不惯。 “没问题。”朱慕云稍一沉吟,他自己手里,有上百吨的粮食,但李自强既然开了口,就算自己的粮食一粒不出,他也会很帮李自强把粮食卖掉。 “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李自强敏锐的感觉到了朱慕云的迟疑,他马上想到,自己都能搞几十吨粮食,朱慕云作为缉查科的科长,手里随便怕有几百吨粮食。 “处座吩咐,再为难也不为难。既然如此,你的货暂时不要报关,有些米商,为了避免打击,喜欢把粮食囤乡下。”朱慕云说,报关进来,是需要付钱的。到时候,如果运出去,又得付一笔钱。如果卖给城内的米商,这些钱最后都要分摊到米价上的。 “这样吧,我这里是三十五吨大米,安徽过来的米哦,按照现在的米价,至少值四万五千元。你帮我处理的话,只要给我四万元就可以了。”李自强说,不管朱慕云能卖什么价,哪怕他自己吃下,自己只要赚一万元就足够了。 一笔买卖就能赚一万元,这样的生意到哪去寻呢?如果这次做成了,他每隔两个月,都会去进批粮食,不用一年,他就能在法租界买套别墅了。 “那怎么行?”朱慕云坚定的说,“四万五一分都不能少,你是我的老长官,我能赚这个差价?那我以后还怎么进警察局的大门?还怎么跟别人相处?” “规矩我懂,也不能让你白帮忙嘛。”李自强笑着说,能多赚五千元,他当然非常乐意。但有些规矩,是不能违反的。否则,这次朱慕云白帮了忙,下次他怎么好意思,再让朱慕云帮忙。 “处座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多给我半个月时间。我相信,半个月之后,古星的粮食还会涨,到时候高出来的那部门,由我赚怎么样?”朱慕云想了想,很快就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半个月?没问题,这是提货单,从现在开始,这三十五吨大米,就是你的了,半个月后,我来拿钱。”李自强迟疑了一下,强笑着说。他这批大米的成本是两万元,原本他想先把本钱拿回来,但这样的话,他现在怎么说得出口呢。 “我手头正好有点钱,你先拿去,剩下的等米出掉,我再给你送来。”朱慕云好像知道李自强的想法,拿了一万五给他。 朱慕云现在进项较多,手头随便就能拿上万的法币。换在之前,根本想都不想。这批大米,朱慕云让任纪元先别报关,但大米又放到货物检查场的仓库中。别人的货存在仓库中,是要按天收钱的,朱慕云的货,就算在仓库里发霉,也不用花一分钱。 太古街的无名面馆重新开业后,生意还不错。朱慕云亲自去体验过,里面加了雅间。其中,有两张桌子,是经过特别改造的,一间雅间的窗户,外面的小台面上,有一个小暗格。还有凳子上,地板上,袁旺财完全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 “老杨,你老婆的手艺还不错嘛。”朱慕云很少在外面吃饭,但杨世英这里开业后,他必须得来捧场。没想到尝了碗面后,发现别有一番风味。 “她炒的菜也不错,朱先生,等会让她炒几个菜。”杨世英笑着说,在古星的这几个月,他已经不是原来的瘦削了,营养跟上来后,脸上也有了血色。再加上一身长衫,就算是原来矿上的伙计,站到他面前,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既然要抛头露面,朱慕云自然想办法给他办好了手续。现在杨世英的安居证,不是朱慕云自己制作的,而是由保安处颁发的。这种事,朱慕云自然不用去麻烦李自强,只需要跟户籍科的科长刘秉鉴打个招呼,全套手续就都有了。 “行,再来点酒。”朱慕云突然说,他坐在窗户边,正好看到了好久不见的贺清和。 朱慕云向贺清和招了招手,很快,贺清和小跑着进来了。 “老贺,今天是巡逻?”朱慕云说,看到贺清和,他就想起当初跟他一起巡逻的日子,太古街正是朱慕云当初的巡逻路线,现在也归贺清和负责。 “随便逛逛。”贺清和接过朱慕云手中的三炮台,强笑着说。 朱慕云是贺清和当初带的警员,与他同时负责巡逻。现在,朱慕云已经是经济处的缉查科长,而且一人身兼两个科长。而他呢,连个副主任科员的待遇都没混上。虽然他自诩很有才干,但无奈怀才不遇。 “最近在忙什么呢?”朱慕云给送酒上来的杨世英使了个眼色,有警察在,杨世英还是尽量少露面的好。 “我还不是天天混日子,不像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贺清和有些嫉妒的说,明明朱慕云远不如自己,可现在朱慕云吃碗面,都有几个炒菜,自己跟他比,是越来越没办法比了。 “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舒服就好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我在保安处越来越混不下去了,要不你在缉查科,给我安排个职位?”贺清和端着朱慕云给他倒的酒,一口喝下去,感慨的说。 “缉查科的人事,可不是我说了算。老贺,你好像有心事?”朱慕云问,他跟贺清和搭档近一年,对贺清和的脾气性格非常清楚,这是在发牢骚。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有几个朋友,喝花酒喝多了,跟人打架,我去放人,连正眼也不瞧我,你说处里那帮人,是不是势利眼?”贺清和喝了口酒,话就多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听到贺清和发牢骚,朱慕云很有亲切感,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贺清和之所以没有面子,是因为他没有平常太过小气。总想着算计别人,只想占别人便宜,从来不吃亏,需要求别人的时候,自然就不灵光了。 “你是警察局的老人了,这点事情还能难得住你?”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点事当然难不住我,大不了又放点血罢了。”贺清和苦笑着说,他这次是帮军统放人,那几个被保安处抓起来的人,是忠义救国军的。如果是其他人,才不会这么苦恼呢,因为放人出来,是一笔生意。 但是,贺清和显然没搞清情况。他下午拿着钱,去放人的时候,却依然没有成功。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贺清和的面子,而是那几个人,趁着酒劲在警察局,与关押的警察起了冲突。 他们几个脾气火爆,而且都是练家子,差点没把警察打死。出了这样的事,当然不可能再被保释。贺清和碰了一鼻子灰,也被他的上级,军统古星站情报处的处长井山,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井山命令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救出来。而且时间还得快,只给了贺清和两天时间。贺清和虽然是警察局的老人,平常让他捞个小偷扒手之类的,或许没问题。但这些人,打伤了警察,差点闹出人命,就很麻烦了。 贺清和很清楚自己的能量,想要独自在警察局把人捞出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并不是每次都灵的。井山虽然给足了活动经费,但谁也不会为了钱,而放掉打伤自己兄弟的嫌疑人。 贺清和在四处碰壁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朱慕云。朱慕云能从一个小小的巡警,一下子干到缉查科的科长,而且还身兼两科,没有点能耐,是不可能的。而且,朱慕云之前也帮过他,算是日伪机关中,为数不多还有良心的中国人。 朱慕云家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生人了。听到外面贺清和的声音,朱慕云从地下室走了上来。 “老贺,你怎么来了?”朱慕云一边扣着衣服,一边让贺清和进来。 “知道你忙,没敢去缉查科打扰。一点心意,切莫推辞。”贺清和提着两个礼盒,求人办事,总得有点诚意才行。 “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朱慕云推辞着说,他跟着贺清和近一年,还是头一回见贺清和拎东西来家里。 “你现在是科长了,我总不能空手来吧?”贺清和微笑着说,他知道朱慕云只抽三炮台,特意带了包三炮台在身上。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但有一点,调你来缉查科,我可做不到。”朱慕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着香烟。在警察局的时候,他想抽到贺清和的烟,只能在梦里。 “我有几个朋友,关在警察局,想请你帮个忙。”贺清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发烫。自己是警察局的人,而朱慕云早就离开了警察局,可现在警察局的事情,竟然要来救他这个外人,实在难以启齿。 “你那几个朋友,还没放出来?”朱慕云惊讶的说,就算在警察局混得再惨,也不会连几个人也放不出来吧?又不是什么抗日分子。 “他们喝了点酒,在警察局大吵大闹,打伤了两人兄弟,一个手断了,一个腿断了。李处长发了话,要把他们严办。”贺清和无奈的说。 “敢打警察,当然要严办。老贺,你的这些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我看啊,也不要救他们,先在局里关个十天半月,让他们好好醒醒酒,以后就不会胡作非为了。”朱慕云扬了扬手,见烟没点上,准备去找火柴。 贺清和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掏出火柴,马上给朱慕云点了烟。曾几何时,都是朱慕云给他点烟。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给朱慕云敬烟点火了。 “那可不行,必须得让他们尽快出来。”贺清和急切的说。 “怎么,他们不是你朋友?”朱慕云突然意识到,贺清和的这几个“朋友”,并不简单。 “当然是我朋友,但他们是外地人,长时间待在警局,我怕会出事。”贺清和连忙说道。 “他们打伤了人,就算不关,总得给别人治伤吧?还有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这可不是小数目。”朱慕云说,越想急着出来,价格就会越高。 而且,从贺清和的语气,他已经猜到了那些人的身份。只是他想不通,军统的人,怎么敢在古星如此狂妄。这里已经不是国统区,他们的身份,一旦曝光,随时都会死。如此胆大妄为的人,竟然派来古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下的命令。 “不管多少钱,我都替他们出了。”贺清和猛然说,他有军统在背后撑腰,哪怕再多的钱,也不用掏自己腰包。用别人的钱,谁都会变得大方。 “老贺,好大的口气啊。”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没办法,为朋友两肋插刀,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贺清和讪笑着说。 “其实这件事,你可以自己找李处长嘛。”朱慕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舍得花钱,没什么人是救不出来的。 “我要是能见着李处长,自然就不会来麻烦你了。”贺清和叹息着说,他平常也没怎么跟李自强打交道,现在猛的要送钱,人家未必会见他呢。况且,他在警察局的人缘,也不是那么好,有些人甚至希望见到他背时。 “好吧,你愿意为他们出多少钱?”朱慕云问,既然对方是军统的人,自己就不用手软。军统有的是钱,自己赚点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越少越好。”贺清和说。 “老贺,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婆婆妈妈的。这样吧,你先准备十根金条,不够我再找你要。”朱慕云说,安抚受伤的警察,至少得两根金条。至于剩下的金条,就要看李自强的意思了。 “十根金条!我哪有这么多钱。”贺清和被吓了一跳,他作为巡警,心里也有本账,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救出那几人。 但他怎么也没想过,要十根金条。他能承受的极限,最多也在五百法币,或者一百大洋。可十根金条,按照现在市面的价格,差不多要四百多大洋了。 “这还是保守估计,要不你自己去试试?”朱慕云笑着说。 “慕云,你也知道,我就算有些积蓄,也拿不出十根金条啊。如果我有十根金条,早就去救人了。”贺清和还真被朱慕云说中了,同样都是人,朱慕云能做到的事,自己怎么就不行?不就是用钱砸么,要是军统舍得花十根金条,自己也能把人救出来。 “那我就没办法了。”朱慕云叹了口气,他觉得,十根金条,开价还少了呢。以军统的财大气粗,就算要二十根金条,也能拿得出来。 贺田觉得,自己这趟也没算白来。至少,他学到了朱慕云的一招:狮子大开口。走的时候,朱慕云客气的让他把东西带回去,贺清和果然没有客气,这可是他自己花钱买的,果真提了回去。 朱慕云又好气又好笑,贺清和的贪小便宜,就算到死,恐怕也改不了。他敢断定,贺清和肯定会拿金条去救人。朱慕云也真心希望,贺清和能成功。只要舍得花钱,不要说伤了两个警察,就算是杀了两个警察,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贺清和的钱就算再多,别人也得要才行。他向井山申请了十二根金条,朱慕云用十根金条可以办成,自己肯定也可以。多出的两根,算是辛苦费了。但没想到,他依然连没有成功。 李自强倒是见了他,作为保安处下面的巡警,贺清和想要知道李自强的行踪,还是有办法的。只是,李自强听说他要保人,当即拒绝。至于贺清和的十根金条,更是被他扔了出来。李自强能在保安处当处长,眼界自然不可能这么小。贺清和只是一个小小的巡警,如果连他的钱,自己都收,那离出事也不远了。 贺清和这才明白,同样是十根金条,在朱慕云手里,和在自己手里,发挥的作用是不一样的。他现在只希望,朱慕云还能看在以往同事的份上,不要让他太难堪。 朱慕云倒不会让贺清和难堪,他只是让贺清和肉痛,因为朱慕云把价格,提到了二十根,而且还得一次性付清。 “老贺,你别以为贵,我问过了,你要放的人,身份不明,如果保安处转到政保局,不要说二十根,就是两百根金条,你也救不出他们。”朱慕云叹了口气,其实贺清和走后,他就给李自强去了个电话,得知朱慕云关注,李自强已经答应放人了。 “好吧,我去筹钱,但明天下午之前,人必须出来。”贺清和无奈的说,他现在相信,这个价格其实并不贵。因为他清楚,就算自己拿着二十根金条,同样没办法把人救出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皆大欢喜 邓湘涛接到井山的汇报,差点气疯了。贺清和的办事能力如何,他很清楚。这种事情,贺清和如果搞不好的话,就应该早点让朱慕云去办。原本十二根金条的事,生生让朱慕云办成了二十根。 可笑的是,井山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得知,贺清和最终通过朱慕云,把人给放了出来后,他还洋洋得意。 “十七支队的人,进古星干什么?”邓湘涛问,忠义救国军在河西,虽然号称一个支队,但实际上,只有几百人。而且,这几百人,都还是收容、整编了当地的武装力量之后才有的。 “他们缺粮,想进城买粮食。”井山说,十七支队的人,在城外受了苦,好不容易进趟城,当然会放纵一番。只是没想到,因为争风吃醋,被带到了警察局。幸好贺清和找对了人,要不然的话,身份一暴露,还有活路么? “买到了没有?”邓湘涛问,随着日军封锁越来越严,城外的日子,确实越来越难过。不要说享受,就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他们要的量太大,谁敢卖?而且,现在的价格太高,买的越多,那帮米商的价格,反而越高,好像是吃定了他们。”井山说,都说无商不奸,他总算见识到了。 “城外搞粮食的机会要大得多,何必跑到古星来?”邓湘涛说,忠义救国军,有自己的地盘,可以找当地人购买。而且,他们也可外地购买,甚至,还能从日本人手里抢。只要截一次日军的粮食,都够他们吃几个月的了。 “如果他们搞得到,怎么会来古星呢。站长,我们要不要帮忙?”井山说,古星站和忠义救国军,都属于军统。 “当然要帮忙,但他们不提,我们就当不知道。”邓湘涛说,他与十七支队,并没有统属关系,别人没开口,他总不能主动提出帮忙。 第二天,十七支队的人,请邓湘涛吃饭。他们在城里差点栽了,如果不是古星站出手,此刻他们很可能已经被送到了宪兵队。 “敝人古春晖,多谢邓站长相救,古星站的大恩容后再报。”古春晖在法租界宴请邓湘涛,以他们的身份,也只适合在法租界活动。 “原来是古支队长。”邓湘涛诧异的说,他虽然没见过古春晖,但听说过他的名字。忠义救国军的十七支队支队长,正是古春晖。 “此次兄弟遭难,幸好有邓站长。”古春晖感激的说。 井山在旁边看得暗暗惊奇,他没想到,古春晖竟然亲身涉险,要知道,古春晖可是上了悬赏榜的。谁要是拿到他的人头,马上就能领到一万大洋。 “古支队长说这话就见外了,不知古支队长来古星有何贵干?”邓湘涛问。 “买点粮食,我们十七支队这么多人,再没有粮食,就要断顿了。邓站长,你可能没领过兵,但当兵就要吃粮,要是没有粮食,我手底的几千兄弟,还怎么为党国效力?”古春晖说。 “不知古支队长,想采购多少粮食?”邓湘涛问,现在粮食的价格,一天一个价,而且以古春晖的身份,就算能买到粮食,也会是个天价。 “此事还得请邓站长帮忙才行,我只带了三万大洋,全部用来买粮食。”古春晖说。 “现在古星的粮价,已经快涨到天了。”邓湘涛叹息着说,三六年以前,古星的粮价,一石不过二元六七角。 到三八年,一石大米,也不过二元八角。但三九年,就涨到了五元以上,特别是去年下半年,一天一个价。现在,一石大米,至少要三十元。如果用法币结算的话,至少得一百五元以上。一石是一百六十斤,也就是说,一斤大米,差不多要一元法币了。 这还只是正常采购的价格,如果要卖到城外,价格还得翻番。三万大洋已经不少,但现在,恐怕买不到多少粮食。况且,就算买到了粮食,想要运出城,也是个麻烦。 “不管价格多高,都必须要买,否则真要是断了粮,会动摇军心的。”古春晖说。 “这样吧,我先帮你问问,能不能买到,能买多少,有了准信再通知你。”邓湘涛说,这种事,当然得找朱慕云。在古星,没有谁比朱慕云,更熟悉那些粮商。现在,整个古星进出的货物通道,有一半控制在朱慕云手中。 朱慕云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跟古星的几个大粮商去接洽。李自强的这批粮食,虽然他也可以吃下来,但四万五的价格,并不便宜。况且,他手头上,也没有这么多现金。现在,听到邓湘涛让他收购粮食,他感觉无数的大洋,像下雨一样,向自己砸来。 “三万大洋?这能买几斤粮食啊。”朱慕云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王家港295号,见到了邓湘涛。 “我知道你小子门路多,这是忠义救国军要的军粮,绝对不能赚的。”邓湘涛叮嘱着说。 朱慕云开口就是,能买“几斤”粮食,就算现在粮食再贵,价比黄金,三万大洋,也不可能只买到几斤粮食吧? “我绝对不赚差价,三万大洋能买多少粮食,你心里也有数。你都发了话,我敢赚吗?”朱慕云说,他绝对不赚粮价,只赚大洋的差价。以及,运输费用。李自强的粮食,幸好没有报关,否则的话,不但会非常麻烦,而且还会损失一大笔钱。 如果按照法币的赎买价格,现在市面上的价格,八九万就差不多了。当然,要是朱慕云去买,用途正当的话,恐怕不用五万。如果用大洋买的话,虽然大洋不准流通,但商人们实际更加喜欢,应该会更便宜一些。 “这样吧,三万大洋,七十吨大米。”邓湘涛说,他跟朱慕云,绝对不能犹豫,否则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这个价格合理,但不包运出城。”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是缉查科的科长,粮食运出去,能有什么问题?”邓湘涛松了口气,只要朱慕云不跟他讨价还价,就还是好同志。 “你总不能让我亲自去运吧?而且,除非是军粮,否则进了古星的粮食,根本就出不去。”朱慕云摇了摇头,日本人对粮食的控制,算计到了每一粒。幸好,所有的中国人,在这件事上能同仇敌忾,大家联起手来糊弄鬼子。 “那能买到多少粮食?”邓湘涛也知道朱慕云的难处,就算他在缉查科,但毕竟古星是日本人的天下。说到底,朱慕云只是在为日本人卖命罢了。 “二十五吨。”朱慕云笃定的说,他手里有三十五吨粮食,原本想全部给忠义救国军,但一想,有便宜不占,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五十吨。”邓湘涛马上说道。 “站长,我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这件事敢做的人不多,人家凭什么冒着杀头的危险帮你?还不是因为白花花的大洋么?二十五吨,只会少不会多。如果少了,你不要怪我。如果多了,也不用感谢我。而且,三万大洋,我必须先拿到。”朱慕云“义正辞严”的说。 “好吧,希望你还是尽量给他们多争取一点粮食。国军战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能多做点事,就尽量多做点。”邓湘涛语重心长的说。 “站长,再多争取,也是给某些人吃了亏空。要不,我们留几吨,站里的兄弟们,日子也应该不好过吧。”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那怎么行,我们的日子再比,也总比他们的好。对了,古春晖让我转告你,多谢出手,救了他出来。”邓湘涛说。 “警察局的那几人,是忠义救国军的?”朱慕云说,他自然也知道古春晖是所谓十七支队的支队长,军统十七个支队,号称五万人。而十七支队,也是号称三千人。可实际上,应该连一千人都不到。 “没错,古春晖现在是上校支队队,虽然我没告诉他你的名字,但以后,只要你说起这件事,他会好好感谢你的。”邓湘涛说,虽然古春晖一个劲的感谢自己,但他还是如实告诉了古春晖,救他的是另有其人。 “别啊,站长,你现在就告诉他,也不用等到以后,现在给我五千大洋就可以了。”朱慕云伸出手,笑眯眯的说。 “这样的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可以了,千万别在人家面前说起。”邓湘涛对朱慕云的行为,已经习惯。 朱慕云拿到三万大洋,马上支付了李自强剩下的钱。当然,他不可能用大洋支付,用的是法币。这次的买卖,李自强自然很满意,朱慕云在规定时间内,把余款支付给了他。而古春晖也很高兴,三万大洋买到了二十五吨大米,足够他的部队支撑三个月的。 古春晖的忠义救国军,对外号称三千人,但实际上确实不到一千人。而就是这一千人,也是对上面虚报的数字。实际上,真正的人数,只有五百多人。 当然,最满意的,还是朱慕云。四万五法币换三万大洋,还剩下十吨大米,这笔买卖实在太划得来了。所以,朱慕云决定,把多出来的十吨大米,送给根据地。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限额无效 接到朱慕云传出的情报,边明泽很是高兴。忠义救国军的日子难过,新四军的日子更加难过。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这十吨大米,解决了部队战士吃饭的大问题。以前,只有在战斗前,战士们才能吃到干米饭,现在,至少每天能保证,能吃到一顿米饭了。 唯一遗憾的是,朱慕云无法给部队解决武器弹药。但以朱慕云目前的职位,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战士们身上穿的,嘴里吃的,相当一部分,是朱慕云提供的呢。 边明泽回了肖钢的电报,高度评价了朱慕云的行为,同时,他还告诉朱慕云一个好消息,他原来的联系人,就要回来了。肖钢夫妇的任务,虽然完成得很出色,但边明泽认为,还是要让胡梦北继续担任朱慕云的联络员。 这个消息,让朱慕云万分激动。他虽然与组织,经常有联系,但这种间接联系,让他很不舒服。虽然他很清楚,这是组织上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可不能与上级见面,还是让朱慕云的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 胡梦北回来,意味着肖钢夫妇的任务结束,他们将回到根据地。他们夫妇在古星,很好的完成了组织交待的任务,朱梅与朱慕云,也没有见过面。朱慕云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姐夫,就是联络员。否则的话,他会激动万分。而朱梅,当然也不清楚,自己一直敬佩的科长同志,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一直到离开,朱梅都没有去找朱慕云。哪怕近在咫尺,她也不能去。这不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更是为了科长的安全。多少次,她都作好了准备,为了科长同志的安全,她可以赴汤蹈火,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 朱慕云也不知道,他与姐姐,共同在古星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每天工作繁忙,身兼几重身份,让他如履薄冰,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就在肖钢夫妇离开古星的时候,朱慕云得到消息,局里购买的汽车,全部回来了。虽然大泽谷次郎的宪兵小队,早就拿到了两辆汽车,但朱慕云一直没有使用。连李邦藩、张百朋都没能开上车,他一个科长就开车了,这不是想刺激别人么? 现在,他们有了车子,朱慕云再从宪兵小队借辆车开开,也不会那么显眼。再说了,贾晓天把经济处的那辆车占了,他也管了两个缉查科,想办法搞一辆汽车,别人也无话可说。只是,朱慕云还没去“借”车,贾晓天就开着新买的福特A型汽车,到了码头。 贾晓天是特意打听了朱慕云在码头,才故意开着汽车来的。虽然朱慕云与他一样,都分管着两个缉查科,但他还兼着副处长。他以副处长的身份,来码头视察工作,朱慕云只能乖乖来迎接。 “贾处长,这车可真漂亮。”朱慕云嘴里啧啧有声,无论是Y型还是A型,他都觉得非常漂亮。 “还行吧。可惜,处里只有一辆车……”贾晓天炫耀的说,他得知局里要买车后,特意去学了车。经济处不能有司机,想要用车,必须自己开。他相信,朱慕云不用开车。所以,经济处的这辆车子,其实就是他的专车。 “是啊,可惜可有一辆车。贾处长,能不能让我试试?”朱慕云说。 “你会开车?”贾晓天诧异的说,他才开会没多久,刚才一路开过来,其实也是战战兢兢。如果撞到了别人,倒也没什么事,最主要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才学会没多久。”朱慕云微笑着说,不管贾晓天一脸的惊愕,他钻进车里,熟练的点火,发动车子。 看到贾晓天在码头,开着车子,轻松自如的穿梭着,贾晓天脸色如猪肝一般。看朱慕云的技术,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说,朱慕云和自己都会开车,以后经济处近辆车子,谁都有资格开。 “朱科长,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忙吧。”贾晓天决定,以后这辆车子,不再出现在朱慕云的视线范围内。只要车子停在三科或四科,借朱慕云一个胆,他也不敢来开走吧。 “贾处长慢走,以后有机会,也让我开出去洋气一把。”朱慕云送贾晓天走的时候,故意大声说道。 贾晓天没有理会,一脚油门,汽车像冲天炮一股,嗖的一下不飙了出去。 政保局一下子多了十几辆车,各级官员都开始享受专车的感觉。朱慕云再去宪兵小队,借一辆Y型汽车,别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开的是经济处的车呢。只有贾晓天最清楚,自从码头那次后,朱慕云再没碰过经济处的车,因为他没给朱慕云那样的机会。 自己有了车子,朱慕云把自行车丢给了华生。有车的感觉很不错,为了能多开车,朱慕云每天能在一科和二科之间,开四五个来回。不为办事,就为享受开车的感觉。技术是用汽油喂出来的,很快,朱慕云就能自如的驾车。 而贾晓天,就没这么好的机会。首先,他的年纪比朱慕云大,接受能力当然要弱得多。他学车,花了近一个月,朱慕云只花了几天时间。把理论知识学好,到实践的时候,稍加留意就行了。 当然,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到针。一天开一百公里,就是头猪,也能迅速上手。但这有个问题,汽车是要喝油的。如果没有汽油的话,汽车只是一堆废铁。政保局的车子,每个月都是有限额的。比如说经济处的车子,每个月就只有四桶汽油。 用完这四桶汽油,就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像姜天明、曾山和李邦藩,他们当然不限额,但四桶汽油也足够了。像朱慕云和贾晓天,那就不行。特别是朱慕云,不要说四桶汽油,哪就是八桶汽油,他也只能开半个月。 但奇怪的是,朱慕云的汽车,好像永远不会缺油一般。不管他怎么开,从来就没有为汽油担忧过。而贾晓天,如果用完了限额,就只能到黑市去买。花自己的钱,给公家的车子加油,贾晓天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 朱慕云的车子,其实也是没有限额的。一来,他的车子是属于宪兵小队,陈旺金怎么敢对日本人开的车子限额供应汽油?除非他是嫌命太长了。二来,朱慕云上次帮过他,要不是朱慕云,陈旺金现在能不能待在总务处,都是个问题。他万分感激朱慕云,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为难朱慕云。 借用别人的资源,来还自己的人情,陈旺金绝对不会小气。他甚至坦言,就算朱慕云做汽油生意,他都能提供足够的汽油。朱慕云经常去总务处加油,与陈旺金之间的关系,反而走得近了。 “慕云老弟,晚上去古昌去吃饭不?介绍个人给你认识。”陈旺金对朱慕云的感激,确实发自内心。当时大泽谷次郎逼得太紧,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姜天明的杀气。如果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妥,姜天明绝对不会保自己。 “去古昌?好几十里呢。”朱慕云皱了皱眉头,古昌在城效,出了城往北边至少得有三四十里,去那里吃饭,别遇到游击队。 “你现在有车子,跑一趟,还不要一个小时。你不是总说,我的汽油从哪里搞来的么?”陈旺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 “古昌驻着第六师……”朱慕云突然想到,虽然第六师的师部在城内,但六师的直属部队,以及师属机关,都在那里。 虽然第六师的一一八团反正,全体加入到了新四军序列,但师长汪清海,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甚至,最近还准备重建一一八团。陈旺金的汽油,如果是从第六师搞来的,倒也不足为奇。部队的长官,想要发财的话,除了喝兵血吃空缺外,就是倒卖军用物资。 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敢把枪支弹药都拿来买。兵荒马乱的时期,所有人都没有安全感。那些富商、地主家,都需要枪支来保护安全。甚至有些时候,他们敢跟敌人做生意。 能认识第六师的重要人物,朱慕云当然不会拒绝。晚上,他载着陈旺金去了古昌。在那里,朱慕云见到第六师的军需处长时栋梁。这是一个大腹便便,军装套在他身上,依然挡不住腰间那圈肥肉的中年男子。 刚开始,时栋梁还以为朱慕云是陈旺金的司机。得知朱慕云的身份后,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朱科长,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千万别见怪。”时栋梁满脸堆笑的说,缉查科的科长,职务不高,但权力大得惊人。第六师的物质,想进去古星,都得经过缉查二科。可以说,朱慕云卡着他的钱袋子。 “无妨无妨,我言轻位卑,时处长不用放在心上。”朱慕云淡淡的说,他用不着拍时栋梁的马屁,自然可以甩甩脸色。 时栋梁一听,求助似的望向陈旺金。其实见朱慕云,是他提出来的,只是没想到,陈旺金没打招呼,这么快就把朱慕云带来了。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求一张推荐票。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谁更着急 朱慕云在台面上,很少给人脸色。不管是对待上级还是下属,抑或是求他办事的商人。当然,他偶尔也会给人脸色看,比如说,对那些不开眼的商人。面对时栋梁,之所以冷着脸,只想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罢了。 陈旺金是政保局的总务副处长,时栋梁是第六师的军需处长,他们叫上自己,总不会是玩牌吧,三缺一呢。 但事实上,确实是打牌。吃饭的时候,又来一个人,戴着眼睛,个子高而瘦,穿着将军服,是第六师的少将参谋长林君阳。 “朱科长,时某刚才多有得罪,小小意思,还望笑纳。”坐上桌的时候,时栋梁拿了一个锦盒,推到朱慕云身前。 “时处长,不知者不怪,我早就没放在心上,无需多礼。”朱慕云连忙推辞。 “你要是不收下,那就还是怪我。”时栋梁坚持着说,朱慕云虽然年纪比他小很多,但坐的位子很重要。只看位子不看他,这是他办事的原则。以后朱慕云要是不担任缉查科的科长,他自然不会这么客气。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朱慕云无奈的说。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精巧的手枪,这是一把勃朗宁。 “朱兄弟,喜欢吗?”时栋梁见到朱慕云脸上的喜色,就知道自己送的东西,合了朱慕云的心意。作为男人,除了车子票子外,恐怕最喜欢的就是女人和枪了。 “喜欢,就是这枪的子弹,怕是不好弄吧?”朱慕云合上盖子,微笑着说。 “子弹我管够,你想要多少,随时来拿就是。”时栋梁笑,他是军需处长,其他东西或许不充裕,但子弹绝对能保证供应。 “那行,等会辛苦时兄给我准备几盒。”朱慕云笑了笑,原本他想让时栋梁欠自己一个人情,没想到一把枪就抵销了。 “就算是搬一箱走,老时也有。”林君阳跟朱慕云打过招呼后,就一直在观察这位年轻的缉查科长。 有了话题,再加上麻将一搓,几人的关系迅速拉近。朱慕云虽然最年轻,但晚上的牌局,他却是大赢家。无论是上家上家,甚至是对家,都不停的放牌给他,虽然是玩牌,实际上就是送钱给他。 朱慕云的牌,原本就玩的好,就算他们卡张,也能以一敌三。现在三人放水,他当然来者不拒。只是,朱慕云和的牌,一把比一把大,让时栋梁和陈旺金暗暗叫苦不迭。 “今天晚上很尽兴,下次时兄和林兄,如果有时间的话,到古星码头来。我那里的厨子不错,一定能让你们满意。”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今天晚上赢了上千,到后面赢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何必等下次,明天就过来,我喜欢那道粉蒸肉,还有黄阪三鲜,那手艺,是你们这里绝对尝不到的。”陈旺金马上说。 “那行,明天我们就过来讨扰。”时栋梁跟着说道。 “老陈,时处长准备做什么生意?”朱慕云在回来的路上,问陈旺金。 “时栋梁和林君阳,都是汪清海的亲信,他们一个管后勤,一个管军事,可以说是汪清海的左臂右膀。”陈旺金意味深长的说。 “你的意思是说,汪师长想做生意?”朱慕云说,上次一一八团反正,汪清海虽然不知情,但一个失察之过,还是逃不掉的。 听说汪清海为了保住师长的位子,走了不少关系,散尽家财,最终还是顺利过关。现在,让时栋梁和林君阳出面,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只是,他不知道第六师,要做什么生意。 “谁不想做生意呢?”陈旺金意味深长的说。 朱慕云没有再说,他相信,明天时栋梁来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第二天,时栋梁和林君阳准时赴约,他们对郭传儒的手艺大加赞赏。只是,吃过饭后,朱慕云并没有安排牌局。 “老弟,以后我们第六师的货,还要请你高抬贵手。”时栋梁终于开始说到正题,虽然现在是战争状态,但也有数不清的赚钱机会。 “当然没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 “以后六师的货,老弟和陈处长,各占一成利润。”时栋梁说,六师进入古星的货,朱慕云负责过关,陈旺金负责销售,他负责提供货源。 这样的提议,朱慕云自然不会拒绝。六师的货,就算自己卡着,也能从其他途径过来。六师的货,不是粮食而是鸦片。古星有几千家烟馆,没有执照的烟馆更多,每天的鸦片需求量非常大。另外,也有一些军用物资。比如说汽油,子弹,甚至是枪支。 “老陈,这些东西也有人敢买?”朱慕云早上向李邦藩汇报完工作后,就去了总务处。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这个世道,只有枪才能给我以安全感。只要这些枪,没有落到抗日分子手里,就不会出事。退一万步,就算真到了抗日分子手里,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的任务第一是赚钱,第二是赚钱,第三还是赚钱。”陈旺金说。 “赚钱我不反对,但要安全为上。”朱慕云提醒着说,他巴不得第六师把枪都卖掉,但那枪进了城,他与陈旺金的风险,无形中就加大了。 “你我兄弟联手,能出什么事?”陈旺金笑着说。他觉得朱慕云的担心,纯属多余。 朱慕云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看来陈旺金为了赚钱,已经无所顾忌。而时栋梁,为了给汪清海补窟窿,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第六师有的东西,他都敢倒卖。幸好他手里没有飞机、坦克,否则他都敢倒卖。 其实朱慕云对时栋梁倒卖枪支,内心是支持的。只是,他不想让枪支进入古星。而且,进入古星的枪支并不多,每次三五条枪,只是小打小闹。朱慕云想做的,就是给时栋梁介绍点大生意,让他一次能赚个够。 第六师倒卖军用物资的事,湘鄂豫边区早有耳闻。但边区政府,一直没有找到路子。如果能用钱买到枪支弹药,哪怕砸锅卖铁,也要给部队购买一批。边明泽接到朱慕云的情报后,马上向上级汇报。上级指示,尽快与第六师建立联系,争取搞一批军火。 为了配合边保的行动,经纵队首长同意,将原第六师一一八团的团长张保民,派来协助他的工作。张保民原来与时栋梁打过交道,清楚他的为人。 “边部长,时栋梁为人贪婪,而且是个死派分子,想要跟他做生意,恐怕很难。”张保民说,哪个军需处长都很贪婪,但第六师,绝对不会跟新四军做生意。 “我们当然不能公开跟他做生意,而且,我们也没有这么多钱去买他的军火。所以,我们准备用鸦片跟他换。”边明泽微笑着说,这个计划也是朱慕云提供的。 湘鄂豫边区当然也没有鸦片,那批鸦片,原本就是第六师的。朱慕云与时栋梁打过几次交道后,对他们的货物路线,很快就查清楚了。第六师的鸦片,是从西南方向过来的,正好要经过新四军的防区。 以前,没有准确的情报,想要查到这些鸦片很难。可现在,有了确切的情报,简直就是一抓一个准。这些鸦片,以前被查获,经常被烧掉,现在能换军火,自然就舍不得了。 “鸦片?”张保民没听明白,新四军的纪律严明,查到鸦片当场就会烧掉,怎么可能有鸦片呢。 “这批鸦片,也是查扣第六师的。他们的鸦片,从西南过来,要经过我们的防区。”边明泽解释道。 “用第六师的鸦片,跟他们交换军火,这主意不错。”张保民笑着说,这就是用敌人的子弹来打敌人。 “这次的交易,由你负责。”边明泽郑重其事的说。 “保证完成任务。”张保民坚定的说。 时栋梁把朱慕云和陈旺金当成生意伙伴,但朱慕云和陈旺金,都没有投资,只占干股。也就是说,第六师的物质出了问题,陈旺金和朱慕云都没有损失。真正着急上火的,是时栋梁。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鸦片,会被新四军截走。 “慕云,老时的货,怎么还没到?”陈旺金虽然没有直接损失,但少赚了钱,同样也是损失。时栋梁的货,前天就应该进城的,可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货。 鸦片生意利润很高,特别是走私进来的,更是暴利。但是,必须要保证货源,要定时定量供应。现在,他手里没货供应,损失的不但是金钱,还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 “还没到我这里。”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吃时栋梁喝了几次酒后,知道时栋梁酒后话特别多,鸦片生意赚了钱后,时栋梁心情舒畅,有时喝了酒,就喜欢吹嘘。 朱慕云对他走货的时间,已经有所掌握。时栋梁再透露一些走货的路线,两相对照,朱慕云基本上就知道了运货的线路。 “那可怎么办?再没有货,招牌都要被他砸了。”陈旺金叹息着说。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全力支持 距离军统行刺叶朋中的日子越来越近,政保局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按照之前得到的行动计划,军统的行动队,会倾巢出动。这可是打击军统的好机会,如果能将行动队一网打尽,军统古星站,基本上也就算完了。 军统的行动计划,是一处获得的。围歼军统的行动,自然也由一处负责。阳金曲还在休养,情报处没办法争功。行动队的马兴标,倒是想去争功,但被姜天明压住了。 “你的行动队,必须配合一处。这个时候,不要意气用事,否则只会便宜了军统。”姜天明叮嘱着说。 “局座,凭一处那帮人,能干什么事?”马兴标嗤之以鼻的说,一处的人,都是原古星站的,现在让他们再去对付古星站,如果碰到熟人,或者曾经的朋友,下不了手怎么办? “这是什么话?只要他们干好了这件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姜天明不满的说,他和马兴标都是从军统投靠过来的,如果一处的人干不成事,岂不是说自己也干不成事? 马兴标在姜天明面前,自然不敢顶撞。他在政保局,资格比贺田老,行动队的人手,也比一处多,让他配合一处,自然想不通。心里有想法,自然在行动上就会懈怠。 “局座,这是明天的行动计划,请您把把关。”贺田这几天很是兴奋,军统古星站,在他自己几乎全军覆没,现在邓湘涛来当站长,他自然也希望,在更短的时间内,把古星站搞垮。 “警卫卫、行动队、宪兵队,还要调一个连的自卫军和警察局的巡警,贺田,你这个计划,是不是太大了些?”姜天明见到贺田的计划,很快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 按照贺田的计划,叶府附近三里之内,密布政保局的人。而从叶府到绥靖公署的路上,更是到处都有便衣。这么多人,把叶府围得水泄不通,军统只要有行动,必然逃不掉。但是,政保局这么多人,军统难道不会察觉么? “局座,这是对军统的最后一战,务当完胜。”贺田说道,就算用再多的人,只要行动能成功,也是值得的。 “最近,你跟飞鸟见了面没有?军统如果改变行动方案怎么办?我们把所有的人力,全部投在这件下,遇到意外情况,如何应付?”姜天明说。 “飞鸟身份特殊,难得出来一趟。按照约定,今天晚上,他会再传出一次情报。”贺田说,他难得露回脸,当然要以苍鹰搏兔之势,力求完美。 “一个连的自卫军,可以调给你。行动队,也能给你支配。但其他人,要等到飞鸟今天晚上传出情报后,再决定是否参加明天的行动。”姜天明说,叶府附近,突然之间多了那么多陌生人,军统的人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飞鸟的情报,能否顺利传出还未可知。如果等到收到他的情报再行动,恐怕就晚了。”贺田急道。 “如果现在通知下去,情况泄露怎么办?这么大的行动,难保人多嘴杂。”姜天明沉吟着说,越是大的行动,越要注意保密。 “局座,这样好不好,干脆不用警察局的人,自卫军也只负责外围。但局里得多派些人手给我,除了警卫队和行动队外,最好能把其他几个处的人,也都让我支配。”姜天明说,他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如果失败,以后一处在政保局,就再也没有地位可言。 “你的意思,整个政保局的人,明天都得配合你的行动?”姜天明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局座,如果能摧毁古星站,活捉邓湘涛,以后古星的抗日力量,就再难有所作为了。”贺田奉承着说。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抓住古星站的任何人。”姜天明看了贺田一眼,邢健和孔祥宇,都被放了回去。而冯梓缘和宋鹏,并不能算是真正古星站的人。 而且,就算真的能活捉邓湘涛,重庆依然还会派人,重建古星站。贺田以前就是军统古星站的站长,被活捉后,军统在古星,依然很活跃。姜天明觉得,现在的古星站,比贺田时期,更难对付。 “只要局座能全力支持我,一定能消灭古星站。”贺田坚定的说。 姜天明正要说话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贺田连忙提起话筒,双手擒着送到姜天明身前。姜天明接过话筒,听到对方的声音,马上站了起来:“本清课长!” “是,是,一定全力以赴,绝对不给军统古星站任何机会。”姜天明坚定的说。 放下电话,姜天明眼神复杂的望了贺田一眼。刚才本清正雄,让他务必全力支持贺田,一举拿下军统古星站。如果政保局需要,日本宪兵队,随时可以提供支援。 对付一个古星站而已,姜天明自然不能让宪兵队参加。但刚才本清正雄的语气,明显是站在贺田那一边。想到贺田当初,就是本清正雄审讯后才投降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等会我让办公室发通知,今天晚上,所有人不得下班。晚上,你的情报到了后,马上召开会议,全局的人员,任由你调遣。”姜天明缓缓的说,既然本清正雄发了话,就算贺田把天捅破,也不关他的事。 “多谢局座。”贺田大喜过望,他相信,有了姜天明的支持,明天的行动,一定会取得成功。 朱慕云原本下班后,想去杨世英的店里坐会,虽然郭传儒的手艺不错,但在无名面馆,他能与袁旺财或者三公子一起喝点小酒,这比在码头一个人独酌要好得多。但今天,他突然接到通知,所有人都不能脱岗。 “处座,晚上是不是有行动?”朱慕云接到通知后,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 “应该是大行动,你等会来局里,晚上有个会,你也要参加。”李邦藩说,今天晚上的会议,科级干部全部参加。虽然经济处并没有多少人手,可是明天也要协助行动。 朱慕云通知码头,让那边的人,晚上全部来码头吃饭。从李邦藩的语气,他已经猜到,明天的行动,很有可能就是阻击军统。但孔祥宇的身份已经暴露,政保局还有必要行动吗?朱慕云很想去问问邓湘涛,这个计划,肯定有所变动,只是邓湘涛没有通知自己罢了。 邓湘涛不告诉朱慕云,并不是不相信他。相反,这是对朱慕云的一种保护。朱慕云对古星站的行动,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通知下去,警卫队今天除了留下一个小队外,其他两个小队,随时做好行动的准备。”朱慕云通知余国辉,缉查科的警卫中队,归警卫大队管理,但也受缉查科领导。警卫中队吃住都在缉查科,当然更加听从朱慕云的命令。 同时,朱慕云通知任纪元,让缉查二科也作好准备。如果今天晚上,真是针对古星站的行动,朱慕云敢断定,邓湘涛必定会有应对的办法。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忠尽职,让别人看看,自己打击军统的决心。 冯梓缘接到通知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邓湘涛对他的保护,更深一层。基本上,古星站的事情,都不会告诉他。而冯梓缘所知道的情报,要在第一时间汇报。今天下午,所有人都禁止外出,所有的电话,只能打到镇南五金厂,他就明白,晚上肯定会有大行动。 不行,自己得通知站里才行。看今天的动静,恐怕晚上的行动,规模不是一般的大。政保局的人员,全部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人。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肯定是针对古星站。 “处座,傍晚我还要跟地字一号接头,你看怎么办?”冯梓缘突然想到,傍晚要跟宋鹏接头,这可是个好机会。 “局里已经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能外出。今天的接头,临时取消吧。”张百朋说,既然一处能拿到更准确的情况,地字一号的情报,自然就可有可无。 “是。”冯梓缘不敢争辩,但他心里更加慌乱。张百朋竟然取消接头,会不会怀疑到了自己?局里得到的情报,比自己的更加准确,难道说,他们竟然成功打入到了古星站? “冯科长,张处长在吗?”朱慕云提着一个食盒来二处,见冯梓缘无精打采的从张百朋的办公室出来,拦住问。 “在,在的。朱科长,你这是给处座送饭菜?”冯梓缘看了朱慕云一眼,总务科负责后勤,朱慕云随时都能拍马屁。几碟小菜,一瓶小酒,就能讨得张百朋的欢心。 论工作能力,朱慕云自然远不如冯梓缘。再看学习能力,朱慕云在听了几次课后,就让刘泽华代替,他溜之大吉。这说明朱慕云的态度,很不端正。这样的人,竟然能得到重用,也是奇了怪了。 但可悲的是,就是朱慕云这种人,在机关里能混得开。他们不用有什么能力,也无需做出什么成绩,只要能讨得上司欢心,就有了资本。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两个行动 朱慕云给张百朋送的是寿司,张百朋虽然极力掩盖日本人的身份,但骨子里,对日本的食物还是很喜欢的。朱慕云每次给他送食物,都是以让他回忆在日本留学时的经历为由。有了好的借口,吃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 “朱君,晚上局里要开会,总务科的事情,你得提前安排好。”张百朋说道。 “我正是来汇报这件事的,我已经给二处和缉查一科、二科,准备好了宵夜,还有明天的早餐。不管兄弟们,晚上在哪执勤,肯定能吃到热腾腾的夜宵。”朱慕云说,他有车子,做这样的事是很方便的。 “你考虑的很周到。”张百朋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手底下的中国人,都能像朱慕云这样尽忠尽职,要占领整个中国指日可待啊。 随后,朱慕云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事发突然,朱慕云得向李邦藩汇报缉查一科和二科的准备工作。 “你既然来了,就不用再回去,晚上八点半左右,局里会召开会议。”李邦藩说,如果能消灭古星的军统力量,他当然乐于见到。但从历次的交手来看,军统的人很狡猾。 只是这种担忧,李邦藩并没有说出来。情报是一处提供的,姜天明很支持,特高课也很有信心。如果他浇冷水的话,还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只是他没想到,朱慕云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一科和二科,完全不用操心。 “是。”朱慕云点了点头,李邦藩要用餐,他识趣的离开了。 朱慕云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他现在与陈旺金关系走的很近,自然就去了总务处。陈旺金很忙,全局的人,下班后都不能走,饭菜得由总务处准备。晚上可能有行动,所有没领装备的,都要来总务务领枪。 但陈旺金不管再忙,朱慕云来了,他都得接待。为了躲清静,甚至还特意到了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的办公室。之前朱慕云的办公室很简陋,反正他也没怎么办公。可现在,办公室内添置了全套新的办公桌椅,还有一套真皮沙发。 这就是跟总务处长搞好关系的好处,就算朱慕云几天不来,这间办公室,每天也会有人打扫。柜子里,摆着雨前的龙井,就算是贺田的办公室,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老陈,老时那里的货再不来,这个月的收入就没有了。”朱慕云递过去根烟,一脸担忧的说。为了配合新四军的行动,他每天都会给时栋梁去个电话。名义是催他快点送货,实际上是让时栋梁再加着急。有货才有钱,没货的话,屁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天天给他打电话,现在他都不敢接我的电话了。”陈旺金笑了笑,他自然也知道,朱慕云每天都会催促。 “看来这个月是没戏了,你跟他以前做过生意,他那里除了烟之外,还有其他好东西没?”朱慕云问。 “军队能有什么好东西,除了烟之外,就是枪支弹药,那些东西,你不是不想碰么?”陈旺金说。 “只要安全可靠,碰碰也没关系,谁让咱缺钱花呢。”朱慕云笑着说,用鸦片换军火,只是权衡之计,他必须开辟其他渠道。 “怎么,谁要买枪?”陈旺金问。 “端木强,他儿子端木真作跟我是同学。时局不太平,就买几条枪护院。”朱慕云说,这可不是他杜撰出来的,端木真作确实给他打过电话。随着粮食统制,老百姓填不饱肚子,治安就开始变差,他们这些富户,需要用枪来震慑那些动乱分子才行。 现在私人或团体,要拥有枪支很容易的。只要到警察局领个枪证,不要说长短枪,哪怕就是机枪,只要你买得到,也不成问题。如果是商团,哪怕买门迫击炮,也不是没有可能。也因此,枪支的价格非常昂贵,一条中正式,据说就要三百大洋以上,子弹还另算。 民间有这样一种说法,一颗子弹三斤米,可见子弹的金贵。当然,现在古星的三斤米,至少不止换一颗子弹。 “既然是同学,你自己与时栋梁直接联系就可以,我就不过问了。”陈旺金说,他现在算是时栋梁在古星的代理人,第六师的“货”,基本上都是由他经手。他不过问,其实也是把利润留给了朱慕云。 “我还不知道其中的价格呢。”朱慕云说。 “一条枪三百大洋,用法币结算的话,三千,至少也得两千八,你自己得两成。子弹的价格嘛,你记住一条,一千发子弹的价格,与一条枪是相等的。”陈旺金对行情很熟,现在能有枪的并不多,价格基本上就被那几家垄断。 “我的妈呀,一颗子弹,不得三块钱?”朱慕云咋舌不已,怪不得新四军打不起仗,一枪下去就是几块钱,确实打不起。 朱慕云原本觉得,自己也算有点钱了。可如果用来买军火的话,不要说装备一个连,恐怕想装备一个排都很难。要知道,这还仅仅是步枪和子弹的价格,还不包括机枪、头盔、刺刀的价格。一挺机枪,至少是十条枪的价格。 “所以说枪就是钱,打仗就是打钱,而打仗也是为了钱。”陈旺金像说绕口令一样,微笑着说。 “上次老时送我的那把枪,应该很贵吧?”朱慕云问,既然一条步枪都要三百大洋,上次时栋梁送的勃朗宁,就应该更贵了。 “如果说步枪是烧刀子的话,勃朗宁就是茅台,你自己去衡量吧。”陈旺金说。 吃过晚饭后,政保局所有的科级以上干部,全部集中到了镇南五金厂的会议室。朱慕云很自觉的,坐到了后面的位置。因为姜天明和那些处长还没来,会议室显得很嘈杂,烟雾弥漫,隔得远了,连脸都看不清。 政保局的重要人员,此时都集中在姜天明的办公室。他们在等着贺田接头回来,今天晚上的主角,绝对是贺田。所有来到镇南五金厂的人,只能进不能了,除了贺田之外。 九点还差三分的时候,贺田终于回来了。只是,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亢奋,反而有些慌乱。因为飞鸟刚送出来的情报,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局座,这是飞鸟的情报。”贺田没想到办公室这么多人,他赶紧把情报递给了姜天明。 “军统有两个行动?”姜天明看了一眼,惊讶的说。 孔祥宇在情报里说,明天军统会有两个行动,执行哪个方案,要看具体情况。而另外的行动内容,竟然是刺杀特高课的小野次郎!当姜天明看完情报后,脸色阴沉沉的。 军统之所以没有选择刺杀本清正雄或者姜天明,是有原因的。最近日本人开辟了一片杀人场,将城中难民区中的老弱病残,将近一千人赶了过去,全部屠杀。而当时的指挥官,就是特高课的宪兵小队长小野次郎。 虽然这个消息,连政保局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姜天明心里是清楚的。军统这是在报复!军统搞情报,或许能力要差一些。至少跟地下党相比,会逊色不少。但搞行动,地下党不是对手。一颗子弹就要半块大洋,地下党可没这么多钱。 “贺处长,你怎么看?”姜天明把情报递给了旁边的曾山,冷着脸问贺田。 无论是叶朋中还是小野次郎,都不能出事。否则的话,特高课不会放过政保局。只是,如何才能确定,明天军统的行动,就得看贺田的分析。毕竟,他是邓湘涛的前任,对军统的行动,最有发言权。 “我想请小野队长,参加我们明天的行动。”贺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野次郎是日本人,又是宪兵队长,政保局没有资格去保护他。但是,可以借小野次郎,引出军统的行动队。 “如果小野队长出了事,怎么办?”曾山已经看完了情报,又顺手递给李邦藩。他听着贺田的话,觉得不妥。 “贺处长,这些天,你是不是经常带一处的人,叶府外面转悠?”李邦藩突然问。 “这是必要的侦察手段。”贺田说。 “你觉得,军统有没有察觉?”李邦藩说,军统突然搞出这么一个行动方案,绝对有蹊跷。 “二处在军统也有耳目,不知张处长有没有收到消息?”贺田说。 “为了配合局里的行动,我取消了今天的接头。”张百朋摇了摇头,他不会故意拖后腿,只要是真正对付抗日分子的话。 “张处长真是高风亮节。”马兴标阴阳怪气的说。 “接头还是应该去的。”贺田悻悻的说,张百朋的做法,让他压力倍增,如果自己这边失手,责任就全由自己负。 “现在局里的中层干部,都在会议室等着,我们必须尽快拿出一个方案。贺处长,本清课长让我全力支持你,现在全局的人手由你调配,请发布命令吧。”姜天明说,他恼怒的看了贺田一眼,这样重要的情报,竟然这个时候才拿到手,本身就有问题。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贺田此时听到姜天明的话,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如果明天军统,依然按照既定方针行动,他会非常亢奋。指挥整个政保局,搜捕军统抗日分子,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在一处,对姜天明的能力心知肚明。 但现在,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指挥政保局为好。有的时候,个子高也不行,因为天塌下去,就得先顶着。 “我觉得,应该先请示特高课。”李邦藩缓缓的说,涉及到日本军官,这件事,已经不是政保局能处理得了的。 虽然李邦藩也很愤怒,为了贺田的所谓行动,整个经济处,晚上全部没有休息,一直在等着局里的最新指令。而二处,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更是与地字一号都没接头。毕竟上次的事情证明,地字一号的情报,远不如一处的准确。 “我同意,我同意。”贺田忙不迭的说。 本清正雄的意见,让小野次郎率领一个小队的宪兵,协助政保局的行动。而且,宪兵小队,全部着便衣参加行动。本清正雄的做法,绝对是对贺田最强有力的支持。 贺田马上去会议室,布置行动计划。既然整个政保局的人,全部由他调配,他自然也不会客气。借着这次的行动安排,他也想让别人看看,他这个前审计古星站站长,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 听着贺田在上面侃侃而谈,朱慕云在下面暗暗好笑。为了保密,参加会议的人,都被禁止外出,一直到明天清晨。但朱慕云知道,贺田就算再保密,也只是徒劳。因为他清楚,明天的刺杀,根本不可能出现。 反倒是冯梓缘,显得很清楚。因为他才清楚,上次刺杀叶朋中的情报,就是贺田拿到的。现在,贺田言之凿凿,明天军统要会有两个行动。而政保局为了方便军统行动,把小野次郎也调了过来。 政保局有一个宪兵小队,再加上小野次郎的宪兵小队,贺田能调动的宪兵,就有两个小队,一百多人。再加上近一百人的警卫队,以及行动队,贺田可以支配三百多人。朱慕云的缉查科,被安排到了外围。 开完会后,已经是十一点多。但是,所有人被禁止离开,朱慕云想让郭传儒送宵夜,结果电话打不出去。整个政保局,临时由一处接管。就连姜天明,也在自己办公室躲清静。 既然无法联系外面,朱慕云自然也吃不到宵夜。陈旺金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从下午开始,就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要准备宵夜。 他回到办公室,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准备在办公室将就一夜。他办公室内的沙发是真皮进口,又宽又大,一个人当床,非常舒服。 只是,朱慕云刚躺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此时除了机要室的电话,能与外面联系外,其他办公室的电话,只能打内线。 “朱君,你不是给大家准备了宵夜么?”李邦藩问,朱慕云做事很细心,如果正常情况,开完会后,就会把宵夜送到办公室。 “一处的人不让打电话,没办法联系码头,宵夜也送不进来。”朱慕云苦笑着说。 “这个贺田。”李邦藩知道原因了,他挂了电话,打给贺田,让一处的人去码头拿宵夜。 “陈旺金,你看看人家朱慕云,在码头都能想着局里。你这个总务处长,干脆让给他算了。”姜天明吃着热气腾腾的宵夜,对亲自送宵夜的陈旺金说。 “这方面,我还真不如他。”陈旺金没有生气,他知道姜天明是开玩笑。而且,他也清楚,朱慕云拍的是李邦藩的马屁。纵然是姜天明,也是因为沾了李邦藩的光。 朱慕云一直紧跟李邦藩,这让陈旺金对他很放心。毕竟李邦藩只是副局长,只要自己抱着姜天明这条粗腿,总有一天会扶正。当然,就算没转正也行,但总务处,可不能再派一个新处长过来。他以副处长的身份,行使处长的权力,也是可以滴。 陈旺金随后去了朱慕云的办公室,见灯亮着,敲开了门。朱慕云虽然钻进被子里,但并没有睡着,在看三国。 “今天晚上,幸好有你准备了宵夜,否则的话,我要被骂惨了。”陈旺金笑着说,虽然姜天明表扬了朱慕云,但如果没有这些宵夜,他就要真正挨骂了。总务处虽然有油水,但也是个受气的部门,谁心里不舒服,都可以骂他一顿。 “一处的人不让对外联系,否则的话,早就送来了。”朱慕云掀开被子,拿起茶几上的烟,递了一根过去。 “那帮王八蛋,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们。”陈旺金骂道,一处在政保局的地位并不高,毕竟是从军统刚投靠过来的。但今天晚上,一处忠实执行贺田的命令,着实得罪了不少人。 “老陈,你说明天,如果连军统的毛都抓不到,贺田还敢趾高气扬吗?”朱慕云说。 “那就有好戏看了。”陈旺金嘿嘿笑道,他是小人,是不能得罪的。贺田如果失势,一处的日子,会很艰难。一般的部门,总务处都不敢得罪,但一处例外。 “说说看,也让兄弟学几手。”朱慕云奉承着说。 “这还不简单?一处的薪水,不是在总务处领么?别人初一就能领到,一处月底能领到,就算不错了。至于一处的津贴、补助、奖励什么的,都得从总务处过啊。我跟你想,不把他们整惨,我不姓陈。”陈旺金冷笑着说。 当然,这些手段,只有在贺田失势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否则的话,吃亏的就会是他。总务处属于得实惠的部门,属于后勤服务性部门。在局里,如果按地位排名的话,总务处,是排在靠后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慕云抚掌而笑,这些手段他也知道,但就算他再对人恨之入骨,也不会轻易使用。就算要用,也不能以自己的名义。被别人当作小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虽然这是朱慕云进入政保局以来,第一次大行动。事前,他又做足了准备工作。但真正执行起来时,他却并没有上心。缉查一科和二科,负责两个相邻的路口。除了缉查科的人外,还各有一个小队的警卫,荷枪实弹负责警戒。 贺田在安排的时候,只说让他们尽量不被军统发觉,要做好隐蔽工作。朱慕云就让人进入路口旁边的茶楼,缉查科包了两间包厢。 “赵平,你负责警戒,其他人都过来,好久没玩过牌来,今天我做庄。”朱慕云说,不管邓湘涛是否另有计划,他都要把今天的行动,当成是对军统的陷阱来对待。 “是。”赵平巴不得能警戒,如果真的碰到可疑人员,至少可以提前示警。 一科由朱慕云带队,二科的任纪元有样学样,也在路口的一家酒楼,包下了两个雅间,把二科的人和警卫队,拉到了雅间。八点多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缉查科的人,倒没有事。只有那些埋伏在叶府附近的人,心里在骂娘。 “贺处长,叶主任的车马上就要出来了,附近的制高点都放了人吧?”马兴标不愧是行动队长,他最担心军统会用狙击手远距离攻击。 “每个位置都有宪兵队的人。”贺田开始紧张起来,他既担心军统的人出现,又担心军统的人不出现。 当叶府的铁门打开,里面开出一辆小车时,贺田突然站到了窗口。现在,他最担心军统会有所行动。如果叶朋中出了事,别的人他不知道,但他自己,肯定是要挨处分的。好在,叶朋中的车子,一直开出路口,街上依然没有动静。 叶朋中每天去绥靖公署的路线,都是固定的。这就给了军统极好的行动空间,从叶府到绥靖公署,这中间的每一段路,军统都有可能动手。虽然军统的计划,是在叶府门口和中山路,但也保不准,会在其他地方动手。 眼看着车子快离开自己的视线,贺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现在,反而担心军统不出现了。如果军统不出现,自己的麻烦将大大的。车子进入中山路后,沿途的人员,更是紧张。因为这条路,是军统既定的行动路线。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车子一直开进绥靖公署,军统的人都没有出现。政保局的人,终于松了口气。但贺田,心却悬了起来。 “贺处长,这是怎么回事?”姜天明率先发难,整个政保局的人,都被贺田调遣,结果却是一场空,他当然无法容忍这种行为。 “可能军统临时改变了计划,我必须马上联系飞鸟。”贺田说。 “你现在能联系到飞鸟?”姜天明嗤之以鼻的说,飞鸟的身份特殊,不是随便就能外出的。与其让贺田联系飞鸟,还不是让他联系自己的“算盘”。 PS:这一周的推荐票好少,给点支持吧,求一张推荐票,谢谢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中原局首长 朱慕云接到撤离的通知时,已经是中午了。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朱慕云干脆让一科和二科,在市内吃了饭再回去。昨天晚上,缉查科全体待命,吃过饭后,朱慕云命令下午休息,明天才正式上班。 朱慕云也准备回家休息,昨天晚上他办公室虽然有沙发,但陈旺金到下半夜才离开,今天天还没亮,他就率队出来执行任务了。快到家的时候,朱慕云在巷子外面,见到了久违的标记。他只看了一眼,就确认,出自胡梦北之手。 这是要求见面的信号,朱慕云毫不犹豫,转着方向盘,就出去了。今天下大雨,正是见面的好时机。 “胡老师,你怎么才回来啊?”朱慕云见到胡梦北,猛的一把抱住他,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润。他毕竟才二十出头,不但要忍受非人的孤单,更得承受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是他这种年纪的人,难以承受的。 “我已经紧赶慢赶了。”胡梦北微笑着说,朱慕云不但是他的下级、同志,他心里更把朱慕云当成了子侄。 “这次找我,是不是有任务?”朱慕云问。 “任务有,但对你前一阶段的工作,组织上既要表扬,又要批评。表扬的是,你不顾危险,救了组织的的同志。但要批评的是,你是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尖刀,怎么能不顾自身安危呢?如果因为救一名同志,而暴露了自己,损失会有多大?”胡梦北正色的说。 “大不了回根据地工作呗。”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你如果出了事,组织的损失谁来负责?你现在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情报组。”胡梦北严厉的说。他不能让朱慕云再有这种想法,孰轻孰重,必须要分清。 “好吧,我诚恳接受组织的批评,以后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朱慕云说。 “这次就不给你处分了,但再有这样的事情,必须接受严厉处分。”胡梦北严肃的说。 “说说任务吧。”朱慕云笑嘻嘻的说,像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小孩一般。 “先说说你最近的情况吧。”胡梦北无奈的说道,他很怀疑,以后再碰到类似的情况,朱慕云依然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主动营救自己的同志,这是一种很好的品质。但如果会给工作带来危险,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慕云连忙胡梦北汇报了,自从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胡梦北听得很专注,军统被打入三拨卧底,这件事地下组织要引以为戒。当然,党的地下工作有着严格的纪律,在党的工作工作中,肯定不会发生像邢健、孔祥宇、冯梓缘、宋鹏这样的事情。没有经过认真甄别,就敢启用,这样的事情,也就军统能做得出来。 “军统这次没有行动,会不会让政保局怀疑,孔祥宇的身份已经暴露?”胡梦北说,情报是孔祥宇提供的,但军统并没有执行,想必政保局的人,很快就会醒悟过来。 “这件事我没有参与,想必邓湘涛会有后着。”朱慕云缓缓的说,孔祥宇依然能传出情报,说明邓湘涛反过来想利用孔祥宇。 “这件事你再关注吧。另外,与第六师的鸦片生意,你可得慎重,鸦片可是害人的东西。”胡梦北提醒着说。 “古星并没有禁烟,就算我拒绝,又能有什么办法?”朱慕云无奈的说,古星的烟馆,注册了的,有好几千家。没注册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这些烟馆,给古星提供了大量税收,但却毒害着中国人的身体。他一个缉查科长,没有能力去改变。 “这样的交易,如果能不做,尽量不要再做。”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以朱慕云目前的身份,在他手里过的鸦片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杜绝,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靠咱们的军队,早点把第六师消灭,汪清海、时栋梁等人,就不能再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朱慕云说,他去古昌几次,已经把第六师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像这样的军队,早晚有一天会消灭了。但现在,你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胡梦北说,他离开古星的这段时间,朱慕云经历了很多事情。给边区政府送过年物质,上次又送了十吨大米,这些都极大缓解了根据地的物质紧缺。 “什么任务?”朱慕云问,他目前的身份,给根据地搞点物质还是可以的,至于军事情报,暂时还没有渠道。 “过几天,我党会有一位非常重要的首长经过古星,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首长的安全。哪怕就是牺牲自己,也不能让这位首长,有一丝危害。”胡梦北缓缓的说。 “这有什么好保护的,还跟上次一样,用马车送走,不就可以了么?”朱慕云听到只是送人过境,马上没有了刚才的亢奋。他战斗在敌人内部,时刻与敌人交锋,最想干的,就是给组织搜集最重要的情报。 但偏偏组织上,却以保护自己安全为由,不让自己主动去搜集情报。不能搜集到有价值情报处的地下党,不是一名好的地下党员。 “你这样的态度可不行,知道这位首长是谁吗?他是中原局的重要首长。”胡梦北对朱慕云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很是不满。 1938年9月30日至11月6日,我党在延安召开党的六届六中全会,要求全党负起领导抗日战争的重大历史责任。会议决定,撤销长江局,在古星北边的确沟,设立中共中央中原局。所有长江以北的河南、湖北、安徽、江苏四个地区,党的工作归中原局领导。湘鄂豫边区和湘豫鄂挺进纵队,就是在中原局的领导下成立的。 “中原局?请组织放心,哪怕就是牺牲我自己,也会绝对保证首长的安全。”朱慕云说,用马车,并非绝对安全。 “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首长要经过古星的消息,特高课已经知晓。所以,如何安全离开,我们必须先设计几个方案,上报给组织后,经批准才能实行。”胡梦北说,这次的行动方案,不比上次送陶武。不但要上报边保,甚至还得经过中原局领导的批准,才能实施。 “几个方案?不必。只要首长到了古星,我一定会让他平安离开的。”朱慕云坚定的说。 “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甚至都不是边保能决定的。首长的安全排在第一位,除了行动方案外,还得有一个以上的备用方案。”胡梦北说。 “既然消息已经泄露,能不能请首长过段时间再来?否则特高课会像疯狗一样,到处疯狂的抓人。”朱慕云被胡梦北的严峻呆住了,过境这种事,拖的越长,方案搞得越复杂,反而越容易出事。 “首长去确沟有重要工作,一天都不能耽搁。”胡梦北说,他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呢,只是首长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他晚到确沟一天,会给党的工作,带来重大损失。以首长大无畏的精神,根本不会畏惧特高课和政保局。 “好吧,我回去做计划。”朱慕云无奈的说,这可真是给他出难题。除了首先方案,还得有备选方案。如果特高课得到了消息,他还得注意特高课的情况。 要是能转移特高课的视线就好了,朱慕云在心里想。只要转移特高课的视线,让特高课无暇顾及首长的事情,或许就能瞒天过海了。 “首长大后天来古星,坐火车进来,最多在古星待二十四小时。”胡梦北说。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但到李邦藩办公室,并没有见到人。李邦藩去特高课开会了,再到曾山的办公室,也不见影子,据说也是去了特高课。至于姜天明,当然不用说,也是去了特高课开会。 但其他各个处的头头,都还在镇南五金厂。朱慕云问经济处办公室的人,李邦藩今天都没来上班,上班后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在特高课开会。否则经济处的人,也不知道李邦藩正在特高课。 胡梦北的消息很准确,特高课确实已经得到了消息,最近将有一位共产党的高官,会经过古星。如果能抓到此人,但大大打击新四军游击队的气焰。最重要的是,古星特务总部、宪兵总队,将会因此而名垂青史。 “诸位,我们现在只知道,这位共产党的高官,将坐火车进入古星。但他姓甚名谁,相貌特征,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很重要,他是中共中央中原局的重要人物,如果能抓到他,我们在坐的所有人,都将被载入史册。”本清正雄显得很兴奋,如果能抓到此人,他的名字,肯定会留在历史上。 “性别总知道吧?”曾山问,他也很兴奋。或许,这次的任务,能改变他的人生。 “男性,年龄在五十岁以下。”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干脆,把这几天火车站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个审,不怕抓不到此人。”小野次郎的想法很幼稚,虽然这是个大工程,但对目前的古星来说,这或许是一个真正抓到人的机会。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全体出动 小野次郎的想法虽然很幼稚,但并没有完全被否决。 此次来古星的这位共产党高官,据说地位特别高,在延安都算是高级领导人之一。所以,本清正雄决定,从当天开始,秘捕所有进入古星的可疑分子。 虽然情报上说,此人会从火车站进入古星,但共产党历来善于布迷魂阵,谁知道会不会坐船来呢?就算是乘飞机进入古星,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慕云的缉查一科,负责码头和渡口查货。而缉查二科,虽然负责北边的货物缉查,但城北也是进出城的重要通道。共产党人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们会从哪里突然进入古星呢? 虽然缉查科只负责查货,但人与货,有通性,也有共性。人可以藏在货中,货也可以上人夹带。查获抗日物质,继而查到抗日分子,这在缉查科是屡见不鲜的。所以,特高课的会议结束后,政保局马上布置任务。 为了达到秘捕的目的,政保局一处、二处、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都身着警卫队的服装,进入各个车站、码头、哨卡和检查站。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就以走私的名义带走。各个部门带回的可疑人员,统一送到六水洲看守所,在那里进行甄别和审讯。 如果各个部门齐心协力,相互配合,这样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但政保局这些部门,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不想在这件事上露一手?这次的事情,惊动了特务总部,甚至上海特工总部的李主任,也过问了此事。 李主任放出话,如果谁能抓到这位共产党高官,赏大洋十万,连升三级。其实这样的悬赏,与当初蒋委员长还有些差距。当初老蒋的气魄大得多,五年前,就悬赏大洋五十万元,非将官者,授少将军衔。 涉及到巨额悬赏,以及个人前程,各个部门间,马上就有了竞争关系。原本抓到的可疑分子,一律都要送到六水洲。但在送六水洲之前,自己部门抓到的人,都会很审讯。确定没有大问题后,才会送到六水洲。 二处二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的人员,主要负责一科的码头和渡口。所有可疑分子,先被带到二处的审讯室,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送到六水洲。而一科,负责缉查二科的检查站。朱慕云同时兼着两个科长,还是二处的总务科长,这样的行动,他比任何人都忙,简直就是分身乏术。 “朱科长,能不能腾几间房出来?”郑思远找到朱慕云,二科所有人全部上了码头,白天查可疑人员,晚上审讯。才一天时间,他就扣下了十几天。这些人,都有可能是抗日分子,他自然不想马上送到六水洲,准备先在二处关押一段时间。 “要做什么用?”朱慕云明知故问,自从政保局开始行动后,他心里一直很着急。可脸上还不能表露出来,同时还得配合二处的抓捕,实在让他很恼火。 “昨天不是抓了一批人么,暂时还不能送六水洲,要再审审。”郑思远说,到了六水洲,主要就由情报处和行动队那帮人审讯了,真抓到了共产党,跟二处也没什么关系。 “理解理解,但这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没有专门的牢房,我给你安排间仓库行不?”朱慕云说,码头货物检查场,原本只是给一科办公用的,现在二处挤了进来,已经占用了单独一栋楼,再让的话,只能把一科的房间给让出来了。 “仓库也可以,地方大,而且够安全。”郑思远满意的说,一间仓库关押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都没问题。 仓库里的那些人,朱慕云去瞥了一眼,回来之后,他更是担忧。郑思远真的奸诈无比,抓来的人当中,郑思远安排了一个二科的人。虽然化了点妆,可朱慕云目光如炬,整个政保局的人,他都能叫得出名字,认得清相貌。 朱慕云问过胡梦北,那位首长的相貌和姓名,但胡梦北严厉的批评了他。朱慕云需要做的,就是安排一条安全的线路。至于其他的,朱慕云能不知道,尽量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否则,一旦造成泄露,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缉查一科和二处的一日三餐,原本就让郭传儒很忙,现在还加了几十名犯人,郭传儒就更忙了。朱慕云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晚上他特意叮嘱,不用单独给自己炒菜。但郭传儒每次都讲不听,对他来说,给朱慕云做好饭菜,比什么事都重要。 没办法,朱慕云干脆晚上不在码头吃饭。杨世英搞的无名面馆,离渡口并不远,朱慕云开着车子,十来分钟就到了那里。朱慕云今天来吃饭,除了因为不想让郭传儒太累,主要还是想跟杨世英见一面,确认一下出城的通道。 朱慕云管着缉查一科和二科,这都是出城的通道。虽然还有其他哨卡,但送个人出去,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胡梦北一再强调,必须要安全第一,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他不敢怠慢,只能把自己认为安全的办法,全部列举出来。 之前,他让杨世英在城北靠近城墙的位置买了栋房子,挖一条上百米的地下通道,直通城外。这是个大工程,朱慕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挖通。之前不需要使用这样的通道,朱慕云也就没有过问。但现在,为了保证首长的绝对安全,他只能启用。 “城北房子下面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当初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用。 “断断续续的开工,现在才一百米不到。”杨世英说,其实这样的进展,已经非常快了。杨世英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动工。只是无名面馆开业后,他在这里的时间才稍微多些。 “一百米不够。”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兼缉查二科的科长后,对城北的情况开始熟悉起来。离城墙至少要一百五十米以上,从地道出来,才不会被人发觉。否则,那条地道,就只能使用一次。如果这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现在离城墙远了些,速度也会快起来。”杨世英说,之前朱慕云说不急着要,他才没有加急。袁旺财和罗泉,在缉查科做事时,他就一个人在那里开工。 “等会你带我去看看。”朱慕云说,晚上,他还得去缉查二科转转,冯梓缘的一科,也在缉查二科的检查站查人。 杨世英是矿工出身,他挖地下通道,也是以坑道作为标准。不但能过人,而且还能走一道独轮车都没问题。 “三天之内,再掘进五十米,只需要过个人就可以,能不能做到?”朱慕云说。 “三天?那得把他们叫来才行。”杨世英说,朱慕云要做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但三天时间,实在太仓促,主动是土要运出去。 “没问题,他们手头上的事,暂时可以放下。”朱慕云说,只要自己还潜伏在敌人内部,袁旺财三人就不会闲着。 袁旺财来后,想到一个办法,既然朱慕云只要求临时过人,就没必要那么讲究。最后五十米的土,完全可以暂时放到已经挖通的坑道内。虽然会让先挖通的一百米坑道变狭,但并不妨碍过人。如果无需运土,三天时间足够掘进五十米的了。 有了这条还没有启用过的地道,朱慕云心中大定。他观察过地道的出口,靠城墙一百多米处,正好有一片乱坟岗子和一片小树林,把出口放在那里,再合适不过。 在缉查二科检查站,负责查人的,是二处冯梓缘的一科。他的人员经过培训后,开始正式上岗。一科的人,毕竟刚出道,成绩与二科相差悬殊。 “郑科长找我要房间关押嫌犯,你一科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要求吧?”朱慕云笑着说,缉查二科的建筑面积,与一科相当。但这里没有二处,所以闲置的房间不少。 “我们才抓了三个人,全部送到六水洲了。”冯梓缘苦笑着说,缉查二科的位置有些特殊,因为靠近古星北门,所以除了这个检查站,还有一个哨卡,以及城门的守卫队。那些人,才是参与行动的主力。就算二科的人来了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抓多少人并不是关键,只要能抓到真神,一个足矣。”朱慕云说,六水洲上的迟瑞琪,马上就能发笔横财了。在检查站抓到的人,都是出门在外的,不是经商就是访友,被意外抓捕,都会舍得出钱赎人的。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其实咱们都在做无用功,真正的好戏,还是在火车站。”冯梓缘说,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要搜捕一名重要人犯,但人犯的姓名、相貌一无所知,只能这样大海捞针。 “冯科长有何高见?”朱慕云递过去根烟。 “火车站由特高课和宪兵队负责,听说宪兵队一天就关了几百人。”冯梓缘说,火车站的人流量非常大,而且情报上说,共党高官,是从火车站进入古星。所以说,日本人还是不信任中国人。 “进了宪兵队的人,不脱层皮别想出来。”朱慕云叹息着说。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正中要害 政保局这么大的行动,朱慕云自然要汇报。当然,他对胡梦北和邓湘涛的汇报方式,是有所不同的。他向胡梦北透露,自己很担心首长的安危。而向邓湘涛汇报,只是介绍政保局最近的异常。整个政保局的人,几乎全部投入到秘捕工作中去了。 胡梦北要求朱慕云,密切注意,随时报告最新情况。特高课和政保局的行动,并不显眼,如果不是朱慕云汇报,胡梦北并不知道,特高课已经采取了行动。按照他的估计,特务应该要等到三天后才会行动。 此次本清正雄的行动,确实很严密。因为据胡梦北所知,首长并不是三天后到古星,而是两天后。至于是坐火车还是轮船,抑或是通过陆路,暂时也没有确定。至少,他没有接到通知。 朱慕云在回家时,见到了邓湘涛要求见面的信号,他把车子停进院子,从三公子那边出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家。现在全市的特务机关,这个时候都在审讯今天抓到的可疑分子,对其他事情的关注程度,降到了最低。 “昨天整个政保局倾巢出动,你在哪里躲清闲?”朱慕云见到邓湘涛,笑吟吟的问。昨天邓湘涛,将整个政保局,玩弄于股掌之间,确实令人觉得痛快。 “叶朋中什么时候都可以死,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邓湘涛也很得意,军统古星站的站长,能把整个政保局的人都调动,以后说出去,也是件逸事。 “你让孔祥宇送假情报,他的身份马上会暴露。”朱慕云提醒着说,贺田因为此事,差点被撤职。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后孔祥宇能发挥的作用会很小。 “你又有什么想法?”邓湘涛问。 “这几天整个特高课和政保局,四处寻找*的重要领导人,谁还会去关注叶朋中?明天行动,就算孔祥宇没有发出情报,也能解释得通。谁让昨天下大雨呢。”朱慕云微笑着说,天气状况影响行动,所有人都能理解。 “这件事我会考虑。”邓湘涛沉吟着说,是否行动,也无需通知朱慕云。刺杀叶朋中,原本就在烟幕弹之间徘徊。行动了,可以向重庆邀功请赏。没有行动,就是转移政保局的烟幕弹。 “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朱慕云问。 “忠义救*的古春晖,想采购一批缝纫机,办个被服厂。”邓湘涛说,这种事,原本是由傅梓强负责的。但傅梓强回来后,打死不当总务科长,邓湘涛给重庆打报告,让傅梓强担任新的机要室主任。 傅梓强与孔祥宇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孔祥宇虽然最终主动坦白,但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机要室主任。所以,古星站的总务科长,再次虚位以待。 “缝纫机?这得上海才有。”朱慕云说,缝纫机不算军用物资,但是缝纫机价格昂贵,如果大批量进入河西的话,也会引起注意。 “你跟古星的商家熟悉,应该能找到这方面的关系。”邓湘涛说,重庆对忠义救*的支持力度很大,只要古春晖能在敌后坚决抗战,要钱给钱,要军火给军火。只有一点,必须有自己的地盘,也没有兵员补充。 “这没问题,但是,没钱可不好办事。”朱慕云笑了,上次古春晖采购大米,他虽然大赚了一笑,但并没有赚差价。 “你小子就知道钱,放心,少不了你的。”邓湘涛对朱慕云最是清楚。既然让朱慕云操作这件事,就要准备给他赚钱。当然,朱慕云钱是会赚,但事情也会做好。 “古春晖只有几百人,他何必采购缝纫机?”朱慕云想到一个问题,古春晖的十七支队,不过数百人。就算每人两套军服,也不过上千套服装。就算是军装,重庆也能想办法运过来吧。 “人家有三千人,要几十台缝纫机。这是为了抗战做长期打算,重庆也是很坚持的。”邓湘涛说,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委。古春晖所谓的被服厂,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归根到底,还是想赚钱。没有这个被服厂,怎么好意思向重庆伸手? 只要钱到位了,缝纫机有没有买,买回来后,价格如何,甚至会不会生产,就都不是古春晖的事情了。反正在战争状态,重庆也不会派人来调查。就算真有人调查,到时候一句战损,谁也不敢说什么。他是抗日将领,在敌后作战劳苦功高,谁敢说个不字? “我对这方面不熟悉,问了别人后,再给你答复吧。”朱慕云说。 第二天早晨,天气晴朗,是个适合暗杀的日子,叶朋中在上班途中遇袭。中山的路面,被人韩了一枚炸弹,叶朋中乘坐的汽车,经过的时候,炸弹被引爆,汽车被炸到了半空。叶朋中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也只剩下半条命。而且全身烧伤,特别是脸部,烧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姜天明得到消息,当时就惊呆了。随即,他又涌起满膛的怒火。前天政保局的几百人,全部由贺田调遣,结果军统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局座,不好了。”贺田突然冲进了姜天明的办公室,他刚刚接到飞鸟的情报,军统准备在今天再次刺杀叶朋中,时间就在叶朋中上班途中。他一分钟也不敢耽搁,马上跑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贺处长,你来的正好,叶朋中出事了,赶紧跟我去医院。”姜天明说,本清正雄已经到了陆军医院,自己一个人去,要承受全部的怒火。 “局座,这是我刚收到的情报。”贺田连忙把情报递了过去。 “这个情报,你等会亲自交给本清正雄吧。”姜天明看了一眼,又把情报递了回来。他当着贺田的面,没有再称本清课长,或者本田大佐,可见他心中非常恼火。 在陆军医院的手术室外,本清正雄正在焦急的等待,见到姜天明,他怒气冲天的走过去,甩手就给了姜天明一个巴掌。姜天明明知道本清正雄会来这一手,但他哪敢躲?为了让这记耳光的效果更好些,他甚至还侧了侧面,让本清正雄的手掌,与自己的脸颊,接触的面积更大,这样的话,耳光会更响亮。 “八嘎!”本清正雄愤怒的说,如果叶朋中死了,他这个特高课长也算干到头了。 “贺处长,你的情报赶紧拿出来吧。”姜天明捂着嘴,对贺田说道。 贺田见到姜天明的惨样,心里一哆嗦,战战兢兢的把情报拿出来,双手递给了本清正雄。但他忘记了,本清正雄虽然会说点中国话,但对中国汉字,还不是那么熟悉。 “这是飞鸟传回来的情报,今天上午军统会刺杀叶朋中。”姜天明还是机灵些,见本清正雄看着纸条发愣,连忙说。 “既然你们得到了情报,为何还会让军统得逞?”本清正雄怒不可遏的说,政保局这帮混蛋,得到了情报,还让军统得逞,实在太无能了。 “我们得到情报的时候,爆炸已经发生了。”贺田擦着额头上的汗,陪着小心说。 “为什么会这样?是你的情报员太迟钝,还是因为你太迟钝?”本清正雄对贺田怒目而视。 “昨天,一处负责城西的关卡,抓到的嫌犯,全部送到六水洲后,审讯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我才赶回来取情报。”贺田说,这是特高课规定的。所有的嫌犯,送到六水洲上后,谁抓的人谁审讯,一审之后,最后才由政保局安排人,再次审讯甄别。 “这么说,叶主任被炸,只能怪我咯?”本清正雄很是不满的说,如果不是自己规定,当天事当日毕的话,恐怕贺田就不会拖到今天早上才去接收情报,也不会发生叶朋中被袭击的事件了。 但本清正雄并不知道,就算昨天晚上贺田去接头,他也拿不到情报的。因为这份情报,是在爆炸之前一个小时,才放进去。就算贺田拿到情报,马上赶去阻止,也是来不及了的。这个时间,邓湘涛精心计算过,他除了要暗杀叶朋中外,同时还想让孔祥宇,继续以“飞鸟”的名义,发挥着作用。 政保局不停的派卧底打入军统,而邓湘涛依葫芦画瓢,不但派了朱慕云这只“公鸡”,还有冯梓缘这名双重间谍。现在,他又把孔祥宇发展成双重间谍,手段比政保局更加高明。政保局派过去的卧底,邓湘涛基本上都识破了。而他打入政保局的人,暂时都是安全的。 所以说,互派卧底的这一轮交锋,军统是占了上风,三比一。军统是三,政保局是一。其实应该是四比一,大泽谷次郎现在,与朱慕云是一条心,也能算一个人的。 不管叶朋中遇袭,责任是谁,军统的行动,让特高课不管再无所顾忌。政保局在各个检查站的人员,就撤了三分之一回去。六水洲上的警卫力量,也得到了加强。如果在此期间,六水洲再让人攻陷的话,本清正雄也只能剖腹自杀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折腾 杨世英三人,日以继夜的在地下工作着,因为不用运土出去,他们吃住都在下面。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将地道掘进了七十多米,正好在那片小树林内的敌坟岗子处。 地道虽然挖好了,但如何让出入地道的口子隐蔽又安全,成为当务之急。最终,还是袁旺财想了个办法,在地道口的上方,建了一座新坟。地道出口的门推开后,人从坟墓里走出来,如果是晚上被人见到,肯定会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活见鬼了。 朱慕云去看了,虽然地道环境不太好,后面的七十多米,只能弯腰慢走,但只要能走出去,哪怕就是爬,也不问题。至于出口,朱慕云是晚上去体验的。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清周围的情况后,还是差点吓了一跳。 出口的门有一个很牢固的铁拴,门是用铁板改的,如果里面的门拴不打开,门是打不开的。而且,门上包着一层厚厚的泥土,上面还有些草,根本看不出来。如果时间再长点,新坟上长了草,就更加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这两天,特高课和政保局,前后抓了上千的嫌犯。虽然他们秉着宁可错抓,也不放过的原则。但是真正的*,并没有抓到多少。倒是一些抗日外围组织,听说破获了好几个。前天,朱慕云已经把自己的行动方案,交给了胡梦北,至于采用哪套方案,得由组织决定。 每天下班,朱慕云都期望能在巷子口,见到胡梦北留下的标记。他推测,明天应该可以见到标记,最迟也不会超过后天。可没想到,今天他不经意的一瞥,竟然见到了最新的标记。胡梦北加了两个小三角形,说明情况紧急,需要立刻见面。 肖钢夫妇回到根据地后,克勒满沙街88号,就成为胡梦北的联络站。胡梦北在学校的调查,经过组织协调,已经顺利过关。他现在搬到了这里居住,除了安全,还方便与朱慕云见面。 “你出城的通道,准备好了没有?”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后,严肃的问。 “已经好了。”朱慕云从来没有见胡梦北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知道,首长已经到了。 “那里有没有人?”胡梦北又问。 “没有。”朱慕云说。 “把地址写下来,钥匙给我。”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 “好。”朱慕云说,他心想,幸好自己把钥匙放在身上,杨世英搬出去后,他就在想,这几天随时可能会使用那条出城通道,所以才把钥匙随身携带。 朱慕云做事细心,他不但用左手写下了地址,还把出口附近的地形,简单的画了下来。他学过素描,几笔把就附近的地形画了出来,让人一目了然。 对朱慕云用左手写字,又画了地道出口附近的地形,胡梦北微微颌首。朱慕云做事能沉得住气,心又细,确实很合适潜伏在敌人内部。这几个月,朱慕云为党干了不少工作,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你在这里等着。”胡梦北拿着钥匙和纸条出去,等了一会后,又马上下来了。 “怎么,不用我带过去?”朱慕云清楚,组织上选择了这个方案。应该说,从城北出城,也是最安全的。出了地道后,穿过小树林,就有条小沟,就算打着手电,城墙上的人也未必能看到。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在这里待三个小时。不是不相信你,这是纪律,也是原则。”胡梦北看了看怀表,没有提前给朱慕云打招呼,也不让他现在就离开,都是为了首长的安全。他相信,朱慕云能理解。 “跟我说说延安吧。”朱慕云自然能理解,为了首长的安全,任何要求都是不过分的。而且,胡梦北与自己待在一起,也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 “延安能说的事,就太多了。”胡梦北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这次去延安学习,收获良多。那里的革命氛围,只要一到那里,马上就能感受到。 胡梦北慢慢的说着自己在延安的见闻,讲着听来的逸事。朱慕云仔细的听,两人好像一起到了延安,那块红色的土地,是他们心中的圣殿。 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到了。胡梦北出到了上面,不到十分钟,再次到了地下室。见到朱慕云,胡梦北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朱慕云的说:“朱慕云同志,我代表组织感谢你,首长已经顺利出城。” “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没能见到首长,实在有些遗憾。”朱慕云叹息着说。 “首长问到了你,他让人转达了对你的谢意。”胡梦北微笑着说,这次组织上,最终采取了朱慕云的方案,他也觉得很自豪。 “好吧,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朱慕云说。 “可以。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全力以赴的工作,积极表现。”胡梦北说,他现在是彻底松了口气,就让特高课和政保局那帮人去折腾吧。 “我工作历来都是积极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对了,首长这次从延安带来了很多中央文件,其中有些文件需要向广大干部群众群阅,所以,他向我问起了印刷设备的事。”胡梦北说,这虽然不是组织上交待的任务,但湘鄂豫边区,现在只能用手印,并没有自己的印刷厂。如果能搞一套印刷设备,想必也能解决首长的烦恼。 “印刷设备太重了,就算搞到了,又怎么运到根据地?”朱慕云皱了皱眉,他在印刷厂见过印刷机,非常大,摆在那里比人还高,就算十个人,也未必抬得动。如果用卡车运的话,根本不可能出城的。 “先不要管怎么运输,把印刷机搞到手后,自然就会有办法了。办法总比困难多嘛。”胡梦北笑着说。 “好吧,我去想想办法。”朱慕云说,这样的设备,古星应该是没有的。想要搞,还是得去上海。 虽然到家有点晚,但早上朱慕云依然准时醒来。开着车子去镇南五金厂,一进去,朱慕云就觉得气氛异常。所有哨位都加了岗,到李邦藩的办公室,并没有见到人。一问,李邦藩在会议室开会。 随后,他又问了总务处陈旺金的办公室。见到朱慕云,陈旺金脸上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朱慕云知道,陈旺金有话要跟自己说,与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明天准备接货。”陈旺金压低声音,但心里的喜悦,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干嘛要明天,今天不行么?”朱慕云说,看来时栋梁已经搞到了鸦片,不了所料的话,应该与新四军达成了交易。用时栋梁的鸦片,跟他换军火,这笔生意实在划算。 “你还不知道?”陈旺金惊讶的问。 “知道什么?”朱慕云反问。 “听说,今天有一位*的重要人物,要经过古星。时栋梁的货,今天要是进来的话,非查出来不可。”陈旺金神秘的说,这几天缉查科多了很多外人,所有的货物,都必须接受检查。走私鸦片,就算不处罚,至少也会没收。现在的鸦片,与大洋是挂钩的。 “今天?那前两天在干什么?”朱慕云诧异的说,他心里暗暗得意,昨天晚上,首长就已经离开古星,特高课和政保局的情报,实在太迟钝了。 “谁知道上头是什么意思呢,我现在,只想今天的行动快点成功,明天就好收货了。”陈旺金一脸向往的说,对他来说,没什么比钱更重要的是。 “老陈,我说句丧气话,如果不成功,我们该怎么办?”朱慕云说,今天的行动,肯定不会成功。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着,千万不能冒险。”陈旺金叮嘱着说,如果鸦片在检查站出了事,朱慕云是要承担责任的。 “好吧,什么时候能进来,你通知他们就是。”朱慕云说。 “我坚信,明天就能进来。”陈旺金信心满满的说。 “老陈,上次我在会议室开会,里面的陈设,也太简陋了,就算局里经费紧张,也不能委屈大家嘛。”朱慕云突然说,他在会议室的下水管里,放了一只窃听器,办公楼下面,连着一条暗道,直通数百米外的一处民房,现在,那里住着徐慧莹。他相信,徐慧莹的主要工作,就是窃听政保局的会议。 只是,隔着下水管,还有墙壁,很难听清会议室的谈话,只能偶尔听到只言片语。以前朱慕云跟陈旺金关系一般,自然不敢提这样的要求。只需要在墙上打个眼,想必窃听效果会大为好转。 “老弟,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到处都是伸手向我要钱的人,如果装饰会议室,必然会动用其他经费。”陈旺金叹息着说。 “会议室可是局里的门面,总不能让别人说,我们政保局的会议室,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吧?码头来了一批家具,是城里一家家具行的,我跟他们谈谈,看能不能捐给局里。”朱慕云说。 “那赶情好啊,我就喜欢免费的东西。”陈旺金笑着说,只要不让他掏钱,怎么搞都无所谓。 “另外,那墙壁也得粉刷一下,我让别人找几个刷墙师傅,局里提供点材料,免费让他们刷好。”朱慕云说。 一听到又是免费,陈旺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粉刷墙壁用不了多少材料,而且,他也得搞到免费的材料。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拜托 不管朱慕云再怎么急,今天肯定是没办法给会议室动工。因为不知道李邦藩开会要开到什么时候,朱慕云一直在李邦藩的办公室等着。李邦藩一回来,朱慕云马上就迎了上去。 “我正要找你呢,今天二处二科的人,全部调到火车站,局里的宪兵小队,也会调过去,他们今天的伙食,归你负责。”李邦藩说,这两天没有太大的收获,本清正雄下了决心,要把今天从火车站进入古星的陌生人,全部带走。 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古星火车站每天的人流量数以千计,碰到高峰期,每天上万人进出。要把所有从古星下车的陌生人,全部带走,没有足够的人手不行。而特高课,对中国人又不太信任。 “没问题。”朱慕云说,不要说给政保局的人供应伙食,就是给今天所有行动上的人员,全部供应伙食,也是没问题的。 “如果情报准确的话,今天行动就会结束。”李邦藩说,这次的行动,对朱慕云肯定有影响,缉查科的工作,几乎全部停了。但没办法,抓到一名共产党的高官,不亚于歼灭新四军一个师。 朱慕云在李邦藩的办公室,当场给郭传儒去了个电话。他要求郭传儒,准备六十份寿司。随后,朱慕云准备去趟端木家。端木真作找到他,想买几条枪,他得给人家一个答复才行。既然二科和宪兵队的人,都去了火车站,他在缉查科,也没什么事。 但在去端木家之前,朱慕云找到了陈旺金,他让陈旺金通知时栋梁,让时栋梁想办法,让鸦片从渡口进来。 “老弟,你急什么,不就是多等一天么?”陈旺金不以为意的说,朱慕云来钱的路子多,对钱也没那么贪婪,怎么就这么等不及呢。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陈旺金如果不听,也不能怪自己。 朱慕云到端木家,端木强知道后,在书房见了他。虽然端木强一向不与政府官员走得近,但朱慕云却是例外。只要朱慕云来家里,他都会见上一面的。 “最近在忙些什么?”端木强微笑着问,他自从与朱慕云长谈过一次后,经营思想有了很大的变化。将法币兑换成美元或黄金,虽然当时的价值不变,但时间一长,无形之中,就能获利。他现在,不管是出货还是进货,只要是收钱,尽量要硬通货,但付款,总是用法币。 “还不是瞎忙,真作跟我说,你们想要买几条枪?”朱慕云说。 “不错,现在世道不太平,手里有枪,看家护院,心里也有底了。”端木强说,虽然一条枪就要三百大洋,但为了自己家的安全,再贵也要买。 “我问了一下,中正式步枪,一条三百大洋,另外,赠送一百发子弹。”朱慕云说,陈旺金跟他说过,一条枪可以拿两成的利,也就是六十大洋。而一百发子弹,要五十大洋。他没打算赚端木强的钱,就把利润换成子弹送给他。 “还送一百发子弹?慕云啊,看来还是你有面子。我们去买子弹,一百子五十大洋,一分钱都不能少的。”端木强笑着说,朱慕云在政保局做事,交际广泛。买这样的东西,价格比自己便宜两成以上。 “这个价格是友情优惠的,伯父知道就可以了,可不能在外面说的。要不然,别人会说我坏了行情。”朱慕云说。 “那是当然。”端木强点了点头,既然价格便宜,他当然想多买点,“慕云,你给我购买二十条长枪,十把匣子炮吧。” “这么多?”朱慕云吓了一跳,驳壳枪的价格,跟长枪不相上下。当然,原装进口的,会更贵,但市场上的货也不多。 “我这已经不算多了,顾家有一百多条枪呢。”端木强笑着说,一万大洋买家里的平安,他还是舍得的。要不是家里护院,只有这么多人会使枪,他可以买五十条。 “等这段时间忙完,就让人把枪和子弹送过来。”朱慕云说,虽然一般人不能拥有枪,但像端木强这种有名的实业家,只是为了保证自身安全,还是可以领枪的。 “行。”端木强点了点头,朱慕云做事有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稳重,端木真作比朱慕云还要大两岁,但做事毛燥,只知道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在外面花天酒地。想要把端木家的企业交给他,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伯父,您对缝纫机熟悉吗?古星有没有地方购买?”朱慕云问,端木强是做染坊的,他的布匹,最终需要制成衣服。虽然缝纫机还是个高档商品,但也有些作坊,甚至家庭购买了。 “你要买缝纫机?”端木强诧异的问,朱慕云是缉查科的,与缝纫机完全没有关系啊。 “也是帮一个朋友问问,他想办家制衣店。”朱慕云说。 “缝纫机最好的,当然是美国胜家,一百多年的历史。不但有脚踏式家用缝纫机,还有电动工业缝纫机。但古星有没有经销商,得去问问才行。”端木强沉吟着说。 “那就拜托伯父了。”朱慕云诚恳的说。 “你等等,我去摇个电话。”端木强说道,既然朱慕云问起,肯定想越早知道信息越好。自从有了电话后,商人之间的信息交流,就要方便得多。每天只要打几个电话,市面上的行情,基本上就全知道了。 朱慕云连忙起身,等端木强去打电话。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端木真作,等端木强一走,绷紧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慕云,你干吗给老头子优惠?就算要优惠,把差价给我也好啊。你是不知道,最近手头紧巴巴的。”端木真作笑嘻嘻的说,朱慕云虽然得了势,但并没有架子。 “怎么,伯父的钱,你也要赚?”朱慕云一脸错愕,谁说端木真作不会做生意?老子的钱都赚,十足的黑心商人。 “你是不知道,老头子把我的用度,卡得死死的,一个月才一百元。我现在想在外在请朋友吃顿饭,都得左算右算。”端木真作苦着脸,一百元对普通人来说,用个半年都不成问题。可是他的话,一天就能用完。 “一个月一百元,你还嫌少啊?想用钱,别找家里伸手,自己赚的钱,想怎么用,伯父都不会管你。”朱慕云笑着说。 “慕云讲得好,只要是你自己赚来的钱,随便你怎么用,我一句话都不说。”端木强已经打完电话,在书房外正好听到了朱慕云的话。 “我倒是想赚钱,可到哪里去赚?”端木真作无奈的说。 “有时间,你多跟慕云学学。慕云,你需要跟班么?就让这小子去。”端木强嗔恼的瞪了端木强一眼。 “我都是别人的跟班,怎么敢要别人给我当跟班。况且,我给端木兄当跟班还差不多,哪轮到他给我当跟班。伯父,有信了吗?”朱慕云问,端木真作是正经的生意人,虽然有点纨绔子弟的习气,但本质不坏。自己从事的事情,太过危险,要不是有事,他甚至都会减少与端木家的来往。 朱慕云现在的身份还是很安全的,可谁能保证,会永远安全下去呢。作为一名潜伏者,随时都要做好身份暴露的准备。 一旦他的身份暴露,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接受调查。而来往密切的那些人,可就惨了。像陈旺金、时栋梁等人,就算出事,也是死不足惜。但如果连累了端木真作,他于心何忍? “前年古星确实有家销量缝纫机的公司,但已经迁走了。现在要买,只能请人从上海带过来。贤侄如果不急的话,我有朋友去上海,请他们发一台回来。”端木强说,缝纫机并不算很高端的东西,中国人也能做出来。可现在战火纷飞,根本就没有一个稳定的环境。 “胜家缝纫机,是美国进口的吧?”朱慕云问,如果古星没有经销商,就只能从上海采购。但他要的不是一台,很可能是十台以上。让端木强代为购买的话,日后必然会给他带来麻烦。 “不错,美国胜家,全世界都有名的。”端木强说。 “古星虽然没有经销商,但有美国人啊。福特汽车可是从美国运来的,让他给带几台过来,肯定没有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想到了艾登,现在日本人对外国人,还保持着一丝敬重。就算日后真的出了事,也不会去找艾登的麻烦。 说起来真是悲哀,在自己的国家,竟然要靠外国人的掩护。这是国家之不幸、民族之不幸。 “也好。”端木强没有勉强,朱慕云既然这样说,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安排。论心智,朱慕云未必会比自己差。 “慕云,你这车是新的吧?”端木真作被端木强委派,送朱慕云出来。见到朱慕云的福特新车,嘴里啧啧有声。 “你家不是也有车么?”朱慕云说,三千大洋的车,对端木家来说,并不算贵。 “车是有,但油金贵啊。你是不知道,现在一桶汽油,已经涨得很离谱了。”端木真作叹息着说。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扣帽子 朱慕云对汽油的价格没什么概念,总务科的汽油,对他不限量。他的车子,只要没油,直接开过去就是。 “下次你要是想开车,又怕没油的话,可以找我。”朱慕云说,现在各种物质都开始紧缺,汽油作为军用物资,对民间的限制更重。 “下午我就要用车。”端木真作没皮没脸的说。他相信,只要朱慕云开口,就一定有办法。如果有了油,他随时都能开车出去。带上几个朋友,能痛快的玩上一天。 “你去拿桶子,我车上好像有根管子。”朱慕云说,他的车子只要管在政保局,总务处的人就会去看看,只要没油,马上就会加满,都不用说了。 百里车马行的车子,想要搞汽车也较困难,所以朱慕云一般都是,把自己车里的油,抽出来给他们用。反正他除了早上会去镇南五金厂,其他时间都不在,总务处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车子,在外面到底开了多远。 朱慕云看了看时间,现在去法租界的话,等会郭传儒来送餐时,自己可能就赶不及到火车站了。虽然他知道,中原局的首长,已经离开了古星,但特高课不知道啊。他们严阵以待的在火车站搜查,自己也得积极配合才行。 朱慕云把车子开回了码头,等郭传儒做好饭菜后,用车子载着他和满满一车的寿司,去了火车站。 “郑科长,今天老郭来不及炒菜,只带了寿司,只能委屈兄弟们了。”朱慕云一脸歉意的说,虽然他知道郑思远是正宗的日本鬼子,但别人不知道啊。而且,郑思远也认为,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虽然很喜欢吃寿司,但脸上还得表现得勉为其难。 “算了吧,有总比没有吃强。”郑思远叹了口气。嘴里虽然这样说,但眼中却露出不可抑止的喜色。郭传儒虽然是中国人,但做的寿司很地道,让他非常怀念家乡。 大泽谷次郎见到朱慕云,对他使了个眼色。朱慕云会意,跟着他出去了。大泽谷次郎带着朱慕云,一路走到古星火车站后面的货运仓库里。 “听说下午,人就会到。”大泽谷次郎见朱慕云漫不经心,反而比他还着急。但他心里也在想,既然朱慕云如此冷静,是不是说明,朱慕云与共产党没有瓜葛? “这么大的动静,你觉得共产党还会按照原计划行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所谓的共产党高官,要么不会来古星,改道去了目的地。就算要来古星,肯定会改变日期。”朱慕云笃定的说,那位首长人都出城了,他当然很是笃定。 “但现在逮捕了不少人。”大泽谷次郎说,今天,有好几辆卡车,负责运送嫌犯。无论是古星看守所,还是六水洲上的六水洲,抑或是宪兵队,早就人满为患。所有的嫌犯,全部拉到了李家庙兵营。 “他们恼羞成怒的话,只会把怒火发泄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朱慕云冷笑着说,这是他无法阻止的事情。特高课如果知道,他们只是白忙一场的话,这些普通人就要遭殃了。 朱慕云递给大泽谷次郎根烟,点火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个仓库里堆着不少货。只是,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让朱慕云觉得很奇怪,火车站的仓库,怎么可能有存放这么久的货物呢? 朱慕云掀起油布的一角,见到里面是一些设备。外面包着一层塑料布,有些机器还是崭新的,但大部分都是旧的。在关键部门,都涂着黄油,可见这些机器,保养得都不错。 “这个仓库里的货,怎么都放这么久了?”朱慕云经常在码头的仓库巡视,缉查科的货物检查场,也有自己的仓库。他见到的那些仓库,从来不会有这么厚的灰尘。 “据说是古星没被占领前,一家工厂的,老板早就跑路,这些货就一直放在这里。”大泽谷次郎说。他的宪兵小队,进驻火车站后,负责巡逻这一片,对仓库的情况,有所了解。 大泽谷次郎说者无心,朱慕云听者有意。借着特高课全面接管火车站的机会,他很快打听到,火车站的仓库内,像这样的设备还有不少。 这些设备,有不少,已经没有了主人。没有主人的货物,大部分都被火车站内部的人给处理掉了。这种天下掉馅饼的事,谁也不会错过。 现在仓库内的货物,都是那种不好处理的。否则的话,早就被卖了钱。朱慕云问了问,不好处理的,都是些机械设备。都是些工厂的机器,大部分是准备搬离古星,最后没有运上火车的。 最让朱慕云惊讶的,其中,竟然还有“镇南五金厂”的一批机器。那个镇南五金厂,是现在政保局的前身。朱慕云一直以来,镇南五金厂是政保局特意用的“化名”,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家工厂。 朱慕云见到那批设备后,心里早就痒痒的。因为他很清楚,那些铣床、冲床、钻床、车床等机械设备,如果能送到根据地,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朱慕云代表镇南五金厂,向火车站要镇南五金厂的设备。虽然此镇南五金厂,非彼镇南五金厂,但这是免费的东西,不要才是王八蛋。 但火车站那位叫元华的站长,也很精明。虽然朱慕云是在大泽谷次郎的陪同下,去找的他。但他却顶着压力,要求朱慕云提供镇南五金厂的提货单。 “太君,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按规矩办事。”元华矮矮胖胖,如果火车站的东西,这么容易被人拿走的话,他这个站长也早就干不成了。 至于朱慕云,虽然得知朱慕云的身份,可他一点也没有放在眼里。火车站与政保局,没有直属关系。只要日本人不管自己,朱慕云连屁都不算。 “元站长,你在这里,担任站长多长时间了?”朱慕云见大泽谷次郎没说话,就问。 “民国二十年,我就进了火车站。民国三十一年,担任站长,至今已有八年时间了。”元华得意的说。 “也就是说,在国民党统治古星期间,你是为他们服务的?”朱慕云冷冷的说,政保局最大的任务,就是捕捉抗日分子。他虽然不用亲自行动,但给别人扣顶抗日分子的分子,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不敢,我是为车站服务。”元华突然觉得后背发麻,他突然觉得,自己对朱慕云的轻视,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朱慕云扣的帽子,实在太大了。这顶帽子,不要说坐实,哪怕只要有嫌疑,马上就会被带走。现在火车站的日本人,几乎都疯了。只要稍有不对的人,马上就会带走。火车站的苦力,因为言语顶撞了几句,也被带走了几个。 “这些设备,原本都是要搬离古星,只是当初运力不够,才积压在仓库。元站长,你极力维护这些设备,是不是想保护这些抗日物质?”朱慕云步步逼进,他在缉查科,主要就是负责查货,这些设备,不但可以做五金,更能做武器,甚至是枪械。 “不敢不敢,朱科长,镇南五金厂的设备,你随时可以拉走。”元华不停的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如果朱慕云再说下去,不要说自己这个站长的位置保不住,甚至连命都保不住了。 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刚刚进来的时候,元华并没有把朱慕云放在眼里。他对日本人很敬畏,但朱慕云只是中国人,与他自己一样,都是为日本人服务的。可是,朱慕云仅仅几句话,就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除了镇南五金厂的设备,元站长还想保护哪些抗日物质?”朱慕云说。 “朱科长,你就放过我吧,仓库里的东西,你看上哪些,全部都可以拉走,我绝不阻拦。”元华就差给朱慕云跪下了,其实古星落入日本人手里,已经快一年多时间了。好处理的物质,早就被他换成了钱。仓库里的设备,笨重无比,就算卖废铁,也得有人愿意要才行。 “这样吧,不能凭白无故的拉走东西,咱们还是办个手续。”朱慕云说。 “朱科长,手续就不要办了,你放心,来拉货的时候,兄弟还有一份心意。”元华哪敢跟朱慕云办手续,他觉得,只要是朱慕云提出的要求,都是给自己挖的陷阱。他现在只希望,这些东西能尽快让朱慕云拿走,以后不要再见到朱慕云这尊瘟神。 “这样吧,你把东西全部送到城北货物检查场的仓库,我们要对货物作出评估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处置。”朱慕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之所以没送到码头,是因为二处的原因。 在缉查二科,自从金宝被查处后,朱慕云在二科的威望达到了顶峰。朱慕云的威信高,任纪元这个副科长,说话也有分量。朱慕云一个电话打过去,任纪元马上准备好了两间单独的仓库。 火车站的搜查,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并不影响火车站的货物运输。特高课见火车站的货,都是运往市内,运输的人,又是从市内安排的,所以并没有加以干涉。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问心有愧 见仓库的机器设备,疯狂的往外运,负责车站货运仓库的廖志刚,火速找到元华。这些仓库的机器设备,都是无主之物。在他心目中,当然也就是自己的东西了。现在,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拉走,当然肉痛无比。 “站长,这些货都要拉去哪里?”廖志刚气急败坏的说,现在这些设备,需要的人不多。但只要有人买,就能卖个大价钱。 “不要问,也不要管。这些货物的存根,你全部销毁,就像车站从来没有见过一样。”元华并没有廖志刚的感觉,见到仓库里的货少一点,他就安心一点。这些东西,朱慕云随时都能拿来栽赃自己。 朱慕云虽然是强抢豪夺,但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而且,以缉查科的名义,查扣这批物质,他也无话可说。如果元华还想跟这批设备有关系,那就只能是抗日分子与抗日物质的关系。 “这可是一大笔钱。”廖志刚提醒着说,一台机器,只要能出手,随便就是几百大洋,满满一仓库的设备,起码是十几家工厂的设备,一下子没有了,损失太大啦。 “如果能换钱,你早干嘛去了?被缉查科的人发现,再留在手里,那就是祸了。”元华叹息着说,缉查科可是属于政保局,如果朱慕云一定要把抗日分子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就算自己问心无愧,这个车站站长,也是当不成了。况且,他跟廖志刚,一直勾结倒卖这些货物,根本就经不起调查。 “那就这么算了?”廖志刚心疼的说。 “先看看吧,你赶紧把这些东西的底,包括以前的,全部销毁。否则一旦查起来,我们吃不完兜着走。”元华叮嘱着说,他只怪自己长了一双势利眼,朱慕云刚开始来找他的时候,自己态度恶劣,完全没把朱慕云放在眼里。他相信,朱慕云肯定是看上了哪些设备,如果自己能配合,或许这些设备,还能留一部分在车站。 朱慕云确实看中了一部分设备,缉查二科在那边收货的时候,他就叮嘱任纪元,把自己需要的设备,单独拿出来。比如说小型的发电机、小型车床、钻床、铣床、冲压机等等。 这些设备,虽然是民用,但如果送到根据地,马上就能成立一家小型军工厂。如果设备有多,也可以给古春晖准备一份。同时,朱慕云还强调,看能不能找到缝纫机,如果有的话,自己又能省一大笔钱。 无论是家用缝纫机,还是工业用缝纫机,都是一笔不菲的资产。对有钱人来说,只要是好东西,都会想办法带走的。古春晖准备建被服厂,未必就一定要新设备。或许,便宜的二手缝纫机,古春晖会更加满意。 粮食有价,设备无价。古春晖准备购买缝纫机,成立被服厂,可见此人野心勃勃。如果再让他申报,成立一家军工厂,想必重庆会很愿意拨款。 安排好这件事,朱慕云才去了法租界。他自从与艾登认识后,每次来法租界,都会到他的洋行转转。既是联络感情,也是为了掩护身份。他不管是来见邓湘涛,还是胡梦北,都是不能见光的。但如果见到了艾登,就算有人查起来,艾登就是他免费而强有力的证人。 “艾登,我的朋友,HOWDOYOUDO?”朱慕云的日语说的很流利,但是英文水平很烂,认识艾登后,倒了学了不少。 “FINE,THANKYOU。”艾登听着朱慕云蹩脚的英文,微笑着说。朱慕云的英文,基本上是学他的。每次朱慕云来,都要他教几句简单的对话,练好之后,朱慕云才会离开。 “今天来,我是想请你帮忙。”朱慕云说,他现在学习英文,并不是觉得英文有多重要,而是与艾登联络的一种手段罢了。 “请说,朋友。”艾登说,他在中国认识的人不多,自从认识朱慕云后,两人接触的多了,他觉得朱慕云人还不错。 “我听说你们美国产的缝纫机很不错,但古星没有经销商,能不能请你,帮我从美国发一点回来?”朱慕云说。 “缝纫机?没错,我们美国的胜家牌缝纫机,全世界都有名,就跟我们的福特汽车一样。你不用从美国买,胜家在上海的南京路,有一家上海丰公司,专门经销缝纫机。那里的总经理汤姆,是我的好朋友。”艾登笑着说,他们都是经销美国产品的,自然认识。 “艾登,缝纫机用你们的英文,该怎么说?”朱慕云说。 “sewingmachine。”艾登说,他解释,前面一个单词就是缝纫的意思,后面是机器的意思。 “那好,你帮我问sewingmachine的价格,发到古星,一台是多少钱,十台是多少钱,一百台又是多少钱。”朱慕云说,只要是古星没有的东西,他才好赚减价。现在战火纷飞,什么东西价格都涨上了天,一百块钱的东西,收五百块,别人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没有问题,我马上就给你去拍电报。但是,电报的钱,得由你来出。”艾登说,他可以帮朱慕云,却不能无私奉献。现在拍电报,价格贵得要命,特别是商业电报,找电报局的话,一个字收费要五角,跟一粒子弹的价格持平。 所以,民国的通电,不是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通电并不是一封电报出去,全国都能收到。而是给全国所有的机构,全部拍发电报。而全国各大报馆、政府机构、使馆或领事馆,有一百多家。 想要做到全国通电,动辄就是几千,甚至上万大洋。如果碰到洋洋洒洒几千字的通电,有些人的家业,一下子就没有了。 电报拍出去,不可能马上就能收到回信。明天上海能回电报,都已经算非常快了。当然,古星与上海之间,也有电话。但想要打通,那就得看个人的机缘了。民间电话,一天都未必能打通。所以,城市之间的商业来往,最好还是拍电报。相比打电话,电报的价格还要便宜些。 朱慕云关心火车站的设备,拜别艾登后,他又去了缉查二科。虽然过了下班时间,但任纪元并没有回去,好像知道朱慕云会回来的一般。 “科长,这是所有设备的清单,这是我单独存放的清单。”任纪元办事也很细致,把登记好的清单递给朱慕云。 “设备还不少。”朱慕云说,有很多机器,任纪元可能也不认识,就只能写大型设备一台,或者小型设备一台。 至于单独存放的清单上,倒是很清楚,朱慕云需要的设备都有。就连缝纫机也有三台,都是胜家牌的。 三台家用缝纫机,就想办个被服厂,显然是不够的。以朱慕云的判断,至少需要十台,才能算是办厂吧?当然,以古春晖的忠义救国军,总共也就几百人,三台缝纫机,其实是足够了的。毕竟缝纫机太多的话,生产就会过剩。 “这些设备,你明天跟火车站的站长元华去联系一下,将他们的原始档案拿过来。看到底是哪些人的货?”朱慕云说,日本人占领古星后,这些设备没办法再运出去,如果他估计没错的话,应该都是运往西南。 “我现在就去,明天上午正好把档案拿过来。”任纪元说,对朱慕云吩咐的事情,他一向执行得非常彻底。 “那行,对那个元华,不要太客气。这些设备,很有可能是抗日物质,他如果敢保护抗日物质,就让宪兵队抓人。对了,你跟郭传儒一起去,他还得送次饭。”朱慕云说,他估计,这个时候,特高课的人,应该还在火车站抓人。任纪元虽是缉查二科的副科长,但未必能进得了火车站。 朱慕云亲自去了趟仓库,东西到了缉查二科,他就可以好好看看这些设备了。这些设备,在火车站只能生灰,但在他手中,或许就可以变钱。至于单独拿出来的,那些可以生产五金的设备,朱慕云就没打算变钱了。 朱慕云从来不是个吃独食的人,这件事,不可能瞒着所有人。所以,他得让别人也来分一杯羹。但是在分一杯羹之前,他得把这些设备的情况摸清楚。朱慕云先给端木家去了个电话,端木强的染坊,也是有不少机器的,请人来看看这些机器,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他心里也有个底。 端木强不在,接电话的是端木真作。得知朱慕云想找人看机器,他自告奋勇,说要带个机械专家过来,保证不管什么机器,都能知道。 “你可别吹牛,要是误了我的事,以后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滴汽油。”朱慕云威胁着说。 “别的事情,我会吹牛,但这件事,我还真不是吹的。人家可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学的就是机械制造。你说说看,这样的人才,会被你那几架破机器难住?”端木真作说。 “我这可不止几架机器,而且东西也不破。”朱慕云说,他刚才数了数,除了自己留出来的那些五金机械设备外,大仓库中还有四十多台机器。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很麻烦 端木真作并没把朱慕云的话放在心上,但当他到了城北缉查科的仓库,看到满满当当的机械设备,才发现朱慕云没有说假话。他带来的人,个子瘦高,不怎么说话,一进到仓库,马上打开手电筒,专注的看着仓库内的机器。 “你这位朋友,是不是觉得这些机器,比我们还重要?”朱慕云不想打扰他,拉了一把端木真作,跟他到了仓库外面。 “他以前可不这样,自从留学回来后,就痴迷机械。家里催他结婚,连理都不理,我看他这辈子,娶台机器当老婆算了。”端木真作无奈的说。 “他叫什么名字?”朱慕云却对此人很有兴趣,在这样的时期,还能如此专注于机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齐胜全,他家是搞纺织的。”端木真作说。 “我看他一下子不会出来,去我办公室坐坐。”朱慕云说。 “慕云,还是你这里舒服,当着科长,在这里的一把手,谁也管不了你。”端木真作一走进朱慕云的办公室,很是羡慕的说。不管他在外面干什么事,总会有端木强管着。 “什么谁也管不了我?我就是个芝麻官,能管我的人一大把。”朱慕云说,从处长到局长,再到特高课、市政府、省政府,比他官大的人,确实一抓一大把。 “你这里山高皇帝远,他们怎么来管你?对了,你的汽油,等会再让我抽一桶。”端木真作说,他今天开着车子出去,他的那帮朋友,很是羡慕。他认识的人,家境都很富裕,家里也大多有车。可随着战线吃紧,汽油供应越来越紧张,有的时候,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你以为我的油箱是口泉眼吧?抽了多少油,马上就能补回来。”朱慕云没好气的说,他今天也跑了不少地方,再要被端木真作抽一桶,明天肯定会趴窝。 “给钱还不行么?我跟你讲,只要你能搞到汽油,十块也好,二十块也罢,都不成问题。”端木真作说。 “只要给钱,那就没问题了。明天,我让人送一批汽油来这里,你的朋友,只要出钱,就能加油。”朱慕云眼睛一亮,陈旺金跟他说过,他那的汽油不少,就算是做汽油买卖,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我就让他们过来。”端木真作笑着说。 朱慕云与端木真作,在办公室坐了几个小时,齐胜全一直没有出来。端木真作等不及了,跟朱慕云进了仓库,才算把他拉了出来。 “我要是不进来,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了?”端木真作抱怨的说,这些设备再好看,也是死的。况且,齐胜全在德国,什么设备没见过? “朱科长,这些机器,能不能卖给我?”齐胜全突然说道,这里有机器,绝大部分都是进口的,有德国产的、美国产的,还有日本产的。 在这样的年代,我国能自行生产的机器非常有限。钉子、螺丝,这些东西,勉强能做。再复杂一点的,恐怕就不行了。就算能做出来,工艺也比国外的要差很多。 “你全要?”朱慕云被吓了一跳,这么多设备,虽然他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办几家厂都足够了。 “全要我恐怕没那么多钱,但买一部分还是可以的。”齐胜全沉吟着说。 “没问题,机器既然到了这里嘛,就是用来卖的。但只要你帮我个忙,你如果买机器,我可以作主,给你打个折。”朱慕云微笑着说。 “什么忙?”齐胜全说。 “这些机器,你帮我归类一下,每台机器是做什么用的,新旧程度,价值几何。”朱慕云说,他对机械设备两眼一抹黑,现在碰到齐胜全,当然不能放过。 “没有问题。但今天不行了,另外,有些设备,得能电测试才行。”齐胜全说,晚上光线不太好,他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没有问题,我不急。”朱慕云说。 第二天,齐胜全准备到了二科。朱慕云把他请进了仓库,缉查二科的仓库是通了电的,而且仓库里没有其他东西,随便齐胜全在里面折腾。经过昨天一晚的研究,今天齐胜全的办事效率很高,几十台设备,他一路看过去,只需要看看铭牌,马上就能写了用途和价格。 “科长,火车站的档案,已经没有了。”任纪元到朱慕云的办公室汇报,他昨天去火车站提档案,但元华告诉他,那些档案在日本人攻打火车站时,全部被毁了。 “没有了?”朱慕云惊讶的说,元华对仓库内的机器心知肚明,要是没有档案的话,怎么可能记得住呢? “说是前年被毁。”任纪元说,如果没有了档案,这些设备就真的成了无主之物。 “元站长,你如此处心积虑的保护,这批抗日物质背后的人,究竟是何用意?”朱慕云随后给元华去了个电话,虽然这批机器,没有了记录,但他不能让元华就这样溜走。 “朱科长,这批设备的档案,确实被烧掉了。”元华哭丧着脸,他发现,朱慕云就是个无赖,都已经把设备送给他了,自己将所有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竟然还不放过自己。 “那你还要让我拿提货单才能提货?元站长,你这人很不老实。”朱慕云冷冷的说,隔着电话,他说话就严厉得多。 “我当时只是顺嘴一说,朱科长,我敢拿命担保,这批货,绝对不会是抗日物质。”元华觉得,应该去见一趟朱慕云才行。 “拿命担保,元站长很有信心嘛。”朱慕云不冷不热的说。 “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元华无奈的说,要不是朱慕云的身份,他早就破口大骂。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元站长来我缉查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这批物质,绝对与抗日无关。”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科长,这怎么行哟。”元华大急,这样的保证,他可不敢写。 但朱慕云没给他争辩的机会,断然挂了电话。朱慕云脸上笑吟吟的,这批设备不出事,也就罢了。如果出了事,元华就脱不了干系。之所以这样说,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还没到中午,齐胜全就回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给了他一份详细的记录。四十多台设备,五花八门,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 “这是我想买的设备。”齐胜全拿出另外一张纸,上面记录着他想要的设备,总共六台。 “没问题,我给你打个对折。”朱慕云看了一眼上面的价格,六台设备,包括两台大车床,还有一台刨床,每一台都重好几吨,齐胜全报价六万元。 “多谢朱科长。”齐胜全高兴的说,他没想到朱慕云竟然这么慷慨。 但齐胜全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这些设备,都是白来的。要不是得给别人分红,他就算送给齐胜全,也是没有问题的。当着齐胜全的面,朱慕云把任纪元叫进来,让他派人,把齐胜全看中的六台设备,从仓库提出来单独存放。 “齐先生,这些机器,你现在就要拖走吗?”朱慕云问,元华那家的档案销毁了,昨天运过来的时候,又没有记录,就算他把这批机器全部吞掉,也不会有人能说什么。 “可我的钱,还没准备好呢。”齐胜全犹豫着说。 “你是端木真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钱的事,以后再说。任纪元,你找车子,把机器拖到齐先生指定的地方。”朱慕云说,可以说,现在这批机器,就是他私人的。 “朱…慕云,实在太感谢了。”齐胜全不会表达感情,只觉得朱慕云是真心对自己。 “朋友之间不言谢,但是,你还得帮我一个忙。我还有些设备,得辛苦你帮我测试一下,能否使用。”朱慕云说,他的那些铣床、小型车床等,是准备运到根据地的。如果不能使用,浪费人力物力是小事,耽误了根据地的事情,那才是大事。 “没问题。”齐胜全说,现在,他觉得能帮朱慕云做点事,是件很开心的事。 当齐胜全看到那些设备,发现都是些小型设备。虽然也能加工一些东西,但只能算是家庭式作坊的设备。他只花了几个小时,就全部测试完毕。但他依然给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包括机器的型号、功劳以及价格。 至于能否使用,虽然在仓库里摆了一年多,但当时都在关键部门上了黄油。可以说,这些设备随时都能使用。 拿到这些东西,朱慕云才给陈旺金打了电话。他现在心里有底,知道如何才能把利益最大化。这么多设备拉来这里,想要瞒住所有人,根本就不可能。朱慕云也没想过,要瞒住其他人。他的要求只有一个,让那批五金设备,可以瞒天过海。 “老陈,我从火车站搞了批机器,要不要来看看?”朱慕云神秘的说。 “老弟,今天肯定不行,这几天恐怕都没有时间。”陈旺金摇了摇头,火车站的行动,并没有取得预约的效果,特高课自然把火撒到政保局身上。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需求量 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接到了艾登的电话。他告诉朱慕云,上海丰公司回了电话,缝纫机的价格,一台三百五十法币,五台以上,三百一十五法币。 “艾登,从上海发货到古星,需要多长时间?”朱慕云问,具体的订货量,他得咨询邓湘涛之后才知道。 “缝纫机比汽车方便,可以用火车运输,应该十天左右就可以了吧。”艾登说,汽车是大件,用火车运输的话,装卸是个麻烦。 “那行,具体的订购量,我再通知你。”朱慕云说,价格有了,要买多少缝纫机,想必邓湘涛心里应该有了底。 看了看时间,已经可以下班,但朱慕云并没有走。他桌子上摆着,齐胜全给的那份详细登记表,除了将齐胜全需要的六台机器剔出来外,还有一套机器,是朱慕云需要的。那是一套印刷设备,朱慕云刚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看了齐胜全的登记表后,他再次去看了机器,这是一套印刷报纸的设备,除了印刷机外,还有相关的配套设备。所有的设备,总共了七台。但朱慕云不确定,哪些设备可以用来印刷。所以,他决定先把清单给胡梦北看。 将所有的机器情况,全部抄录一份后,朱慕云才下班。这些机器,首先要等胡梦北挑选后,剩下的,才会轮到邓湘涛。至于陈旺金,或者其他人,只关心能卖多少钱。到时候,只要做到雨露均沾就行。 朱慕云发出两份情报,给胡梦北的仓库机器清单,除了大仓库的四十余台机器外,还有单独挑出来的,可以生产五金的设备。他相信,那些设备,对根据地来说,肯定很重要。给邓湘涛的,就是缝纫机的价格。 艾登给朱慕云的价格,是一台三百五十元,五台以上,三百一十五元。朱慕云直接把价格翻了一番,一台的价格是七百元,五台以上是六百三十元。他相信,古春晖为了筹建这个所谓的被服厂,肯定是舍得投钱的。 胡梦北收到朱慕云的情报后,马上向组织发报。胡梦北只是个教书匠,又怎么懂这些机器呢?幸好有这份清单,而且机器的功能也说得很详细,他要做的,就是把电报的内容加长而已经。虽然多花了两个小时,但胡梦北觉得值得。 边明泽也没想到,胡梦北的电报会这么长。他让报务员一边抄收,自己拿回去一边译电。只译了第一页,边明泽的眼睛一亮,他马上派人,把后勤部长甘长林叫来。 “老甘,这有份机器清单,你看看,哪些是你们后勤部能用得上的?”边明泽把机器清单,单独抄录下来,甘长林来了后,把清单给他。 虽然电报中的清单,不可能写得很详细,但甘长林一见到那些设备名称,两眼顿时放光。他这个后勤部长,经常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没有设备,也没有原材料。但根据地,不缺的人才。 三八年国军与日军在古星开始会战开始,党组织就开始有意识的,把古星的知识分子,往根据地转移。在知识分子的争夺中,共产党走到了国民党的前面。 “边部长,这份清单,我可以拿回去么?”甘长林问,他手下的那些人,天天嚷嚷着要设备,可是他又不会变戏法,哪能变出设备呢。 “当然可以,这份清单中的设备,你们可以挑选一部分。”边明泽说,这些机器的价格,必然很昂贵,能搞到手,就非常不错了。 甘长林嘴里应着,可是心里,却恨不得把所有的机器,全部搬到根据地。特别是那些钻床、铣床、车床,一旦根据地有了这些机器,完全可以办一个小型军工厂了。就算不行,至少,可以办个修械所吧? 没过半个小时,甘长林又过来了,他拿到的清单只是一小部分。等他把所有的清单,都拿走后,就再也没有过来。但天快亮的时候,边明泽却被甘长林叫醒了。 “边部长,这是我们需要的机器。”甘长林拿出一份新的清单,昨天晚上,他一夜没合眼,与后勤部的人讨论了一夜。最终,拿出了这样一份清单。 “我说甘部长,你确定后勤部需要这么多机器?”边明泽被清单上的设备吓了一跳,除了那十几台织布机外,剩下的机器,甘长林全部了。 “我们算过,这些机器,每一台在根据地,都能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你看看,比如说缝纫机,有了这三台缝纫机,我们就能办一个被服厂,以后同志们的军装、被服,就不用去麻烦别人。”甘长林笑着说,不要说有三台缝纫机,哪怕只有一台,他也要把被服厂办起来。 “好好好,既然每一台都很重要,请问,你们提供购买这些机器的资金么?”边明泽伸出的,这些机器,虽然是朱慕云从火车站拿过来的,但也不能无偿使用吧? “这正是要我跟你商量的事,我手里不钱,但机器又必须要。”甘长林坐到边明泽床上,拿起床头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他知道边明泽在古星有能人,这点小事,对边明泽来说,不算什么。 “我说甘长林啊甘长林,你好歹也是湘鄂豫边区的后勤部长,怎么能这么无赖呢。”边明泽又好气又好笑,他虽然也知道后勤部的难处,但甘长林的这种行为,可不能支持,否则只能助长这股风气。 朱慕云在古星的工作卓有成效,一直以来,组织上并没有给他什么支持,反倒是朱慕云,经常帮助组织。上次中原局的首长,能顺利离开古星,就得益于朱慕云的地下交通线。这次,朱慕云想尽千方百计,才拿到这些机器。如果组织上,不给一分钱的话,会让朱慕云很为难的。 “我如果有钱,怎么会耍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甘长林吸了口气,无奈的说。 “上次不是还有箱金条么?”边明泽说,如果没记错的话,朱慕云给组织上送来了大半箱金条。 “上次去上海采购药品,那箱金条全部用完了。边区和纵队的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实话跟你说吧,我手头上,只有六百块大洋了,你总不能让我买盐的钱都没有吧?”甘长林说。 “我看你这个后勤部长,还是让给别人算了。”边明泽苦笑着说,朱慕云在缉查科,给根据地解决了多大的问题?上至枪支弹药,下至盐米烟油,都给根据地送了过来。 “如果别人想当,我肯定让给他。老边,你在古星的那位,能量非同一般,让他给想想办法,就算我欠他一个人情。这次的机器,只要能回来,以后他来了根据地,我保证好酒好菜招待。”甘长林拍着胸脯,他并不知道古星地下党的情况,但是,他清楚,边明泽手下,有一位同志,能量很大。 “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能满足你的要求,这么多机器,怎么运回来?古星地下党的同志,可不熟悉机械。”边明泽说。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这些机器想要运进根据地,只能拆开。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人进城。”甘长林说。 “你当然要派人进城,但更重要的是,如何组织运出来。”边明泽说,既然醒来了,他就不再睡。看了看时间,他得准备给胡梦北回电。这么长的清单,要译码,需要一段时间。 等胡梦北收到边保的回电,已经是七点多。他来不及送到信箱,赶紧叫了辆黄包车,去渡口边上的无名面馆。他知道,朱慕云早上会经过无名面馆,只要自己坐在显眼处,朱慕云自然会来接头。 但胡梦北到无名面馆时,已经快八点,他心里暗暗焦急,朱慕云如果不在,自己就得去缉查科才行。朱慕云现在身兼三职,没有提前预约的话,很难找到他的人。幸好,在无名面馆外面,胡梦北见到了朱慕云的车子。 无名面馆,朱慕云给地下党和军统,各准备了两处传递情报的地方。胡梦北进去,果然见到了朱慕云。他高声点了一碗面,吃面的时候,把情报塞到了桌子的暗格中。在他走后,朱慕云坐了过去,顺利的把情报取了出来。 看到组织上需要这么多机器,朱慕云也是暗暗皱眉。倒不是心疼钱,这批机器,原本就没花钱,他只担心,组织上怎么接收。而且,除了缉查科的仓库,他也没有好的地方存放。二科旁边的那栋房子太小,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三公子,等会你来城北缉查科的仓库拉东西。”朱慕云给三公子去了个电话,上次从火车站把机器拉回来,找的就是百里车马行。再把机器送走,也可以通过百里车马行。 仓库里的机器,少了一半,朱慕云得给个交待才行。当然,这个所谓的交待,只是给钱就行。至于把机器拆开,朱慕云觉得,可以找齐胜全。具体的操作办法:机器先运到百里车马行,在那里拆解,然后再运到城北,从地下通道出城。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偷梁换柱 这么多机器,不可能再从渡口,或者其他地方出去。否则的放,只要查到了件,会暴露整个行动。幸好杨世英将城墙下的地道,挖的又宽又高,如果不是不好运输,有些机器直接可以整体运出去。 “朱科长,我是齐胜全,今天能不能辛苦你到我这里来一趟?”朱慕云到办公室后,接到了齐胜全打来的电话。 “有事?”朱慕云问,昨天齐胜全的机器,已经全部运到了。不会是机器有问题吧? “我已经准备好钱了,但今天实在太忙,只能请你过来一趟。”齐胜全不好意思的说,朱慕云能让他把机器先拉过来,于情于理他都必须亲自把钱送过去。但他见到那些机器,脚再也移动不了,自然不可能再去缉查科。 “没问题。”朱慕云说,别的事情他不一定有时间,收钱的事,再也没有时间,也必须挤了时间。 齐胜全的地方,就叫齐氏机械厂。这家厂规模不少,进去有一块大坪,上面了摆着十几台机器。这应该是齐胜全刚刚淘汰下来的,朱慕云走到里面的车间,齐胜全正指挥工人们在调试机器。 “齐先生,你身为老板,还亲自干活啊。”朱慕云见到齐胜全满身油污,齐胜全身为留德学生,能亲自做这样的事,实在难得。 “没办法,这些机器,如果不调试好的话,以后不好用。”齐胜全说,机器就像他的朋友,只要一谈到机器,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你外面那堆机器,是不准备要了吗?”朱慕云突然问。 “是啊,那些是老式机器,原本早就应该淘汰了。”齐胜全不好意思的说。 “那些机器,能不能卖给我啊。”朱慕云突然说,齐胜全拉走了六台机器,再加上根据地需要的,他原有的机器,基本上被拉空了。如果能把齐胜全这些机器放进去,至少在数量上,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了。 “没问题啊,对我来说,它们已经是一堆废铁。”齐胜全不以为意的说。朱慕云将机器便宜卖给自己,外面的那些玩意儿,就算送给朱慕云,也是没问题的。 拿到齐胜全的汇票,朱慕云吓了一跳,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万银元。他一直以为,齐胜全给自己估的价格是法币,如果是银元的话,那价格又得翻几番啊。现在一银元兑法币,黑市一天一个价,据说已经超过十法币了。 “这个价格确实便宜了些,如果你愿意的话,院子里的这些机器,就送给你了,算是以旧换新吧。”齐胜全见朱慕云发愣,还以为自己给的价格太低,朱慕云不情愿呢。 “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我怎么还能要你的机器呢,必须得买才行。”朱慕云说。 “你是要出钱,那就是看不起我了。”齐胜全涨红了脸,他觉得自己占了朱慕云天大的便宜,如果不补偿一下,实在过意不去。 朱慕云没办法,只好顺水推舟。他借了齐胜全的电话,给任纪元去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人,马上来齐氏机械厂,把那些机器再拖回去。这些机器一进一出,数量没有太大变化,但价值就大打折扣。 “齐先生,我那里的机器,让朋友买走了一批,所以数量就对不上了。如果你还有这样的机器,可以介绍给我,还需要几台。”朱慕云走的时候,对齐胜全说。 “坏的可以么?”齐胜全说。 “没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只需要摆摆样子就可以了。”朱慕云说,机器摆在仓库,当然会坏的。时间过得越长,他就越不怕人查。 “你还需要多少,我给你送过去就是。”齐胜全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妥,但谁让自己沾了朱慕云的光呢。 “八台。”朱慕云说,刚才他点了齐胜全淘汰的机器,在心里算了算,如果再有八台机子,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包在我身上,等我的机器调试完,马上给你送来。”齐胜全说。 “齐先生,有件事,可能还得麻烦你。我们之间的交易价格,能否保密?”朱慕云要走的时候,想起一件事。 “没问题。”齐胜全一口应了一下来,但他想,机器是缉查科送过来的,自己的工人也知道,想要完全保密,恐怕不可能。 “如果实在有人打听,价格的话,你能不能说成是三万法币?”朱慕云说。 “当然。”齐胜全若有所思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是这样的,机器虽然是我缉查科的,但这里面要打点的,不下十余人。如果不把价格报低的,上面的长官会生气。”朱慕云解释着说。 “原来如此。”齐胜全恍然大悟的说,虽然官场的事他不是很明白,但朱慕云一解释,他就能接受。看来朱慕云这个科长,之所以能当下去,是因为会给长官留好处。三万大洋变成三万法币,这些当官的,贪心可够大。 “拜托拜托了。”朱慕云说。 朱慕云没想到这趟,不但拿到了三万银元,而且还拿到了一批淘汰的旧机器。有了这些机器,他要偷梁换柱,就变得顺理成章。同时,他将剩下的机器清单,送交给了邓湘涛。虽然还有一半的机器,但那些机器,都是用在纺织行业。相信军统就算拿到,也不堪大用。况且,朱慕云后面还附着价格,特别写上了“银元”,想必邓湘涛不会有兴趣。 在放情报的时候,朱慕云收到了昨天的反馈。上面写着二十。朱慕云知道,这是需要二十台缝纫机。他心想,自己报的价格还是太低了。同时,又觉得,古春晖实在太贪心了。他的十七支队,不过几百人,竟然要采购二十台缝纫机,幸好自己只推荐了家用款,否则整个古星的被服,他都能供应。 朱慕云向艾登下了三十台的订单,既然忠义救国军都要采购二十台缝纫机,自己没道理,不给根据地准备十台。三千多法币,从忠义救国军的利润中,扣出来就是。原本,朱慕云打算采购工业用的电动缝纫机,但无论是根据地,还是忠义救国军,想要供应稳定的电源,非常困难。 他给根据地,虽然也提供了两台发电机,但那是给更重要的设备供电的。在农村,用电灯是非常奢侈的行为。不要说电灯,哪怕就是手电筒,绝对称得上是家用电器。据统计,一千人的村庄中,手电筒的数量,不会超过一只手。 “艾登,你应该给我留了kickback吧?”朱慕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只想着赚军统的钱,并没有想到,艾登也会赚自己的钱。 说起来好笑,这个单词是朱慕云最先掌握的词汇之一。 “我们是老朋友了,当然不会忘记,跟以前一样,还是半成。”艾登笑着说,他与朱慕云打过交道,朱慕云虽然与他聊得来,但在生意上,绝对不会吃亏。 “OK。对了,缝纫机的配件,你得让上海配齐,比如说机油什么的,可不要客户买了后,抱怨机器的售后服务不好。”朱慕云提醒着说,他也向齐胜全讨教过缝纫机的事。齐胜全告诉他,缝纫机需要哪些常用配件,同时缝纫机还有一种专门的机油。机械如果不加以润滑的话,寿命会很短的。 “这你放心,一定会让你满意。”艾登信誓旦旦的说。 现在,朱慕云只等着邓湘涛的回信,并且收钱了。古春晖的钱,给的还是挺痛快的。只是邓湘涛,不知道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也会要kickback。但不管如何,朱慕云留出了足够的利润,哪怕就是让一部分利给邓湘涛,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因为机器的事情,朱慕云这两天,在二处都没怎么露面。一旦他的事情忙完,马上就去了二处。二处虽然没给他发薪水,但这里能掌握很多信息。 “这两天没发生什么事吧?”朱慕云到总务科后,华生很快就溜进了他的办公室。总务科的事情,如果朱慕云不在,华生都可以帮他作主。 “没什么事,现在处里天天审人,皮鞭都买了十几条,辣椒粉上百斤,烙铁了准备了好几块,听说都是审讯犯人用的。”华生说,因为始终没有找到共产党的高官,所以特高课认定,那位共产党的高级领导,很有可能就隐藏在他们抓来的嫌犯当中。 只要不是古星本地人,都将受到严厉审讯。特高课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抓到共产党的高级领导干部。政保局的人,像发了疯似的。一处、二处、情报处、行动队,全部行动起来了。只有经济处,恢复了正常工作。 “这帮人简直疯了。”朱慕云一脸厌恶的说。 “哥,你说他们应该抓不到那个高级共产党干部吧?”华生有些担忧的说,他在看守所,也见过一些抗日分子。那些人,虽然只是共产党的外围人员,但他们慷慨激昂,他们的言论,让他产生了动摇。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销毁 华生的问题,让朱慕云有些警惕,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共产党的首长了?但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 “在这里,不该问的,千万不要问。不该说的,也绝对不要说。否则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我们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就当瞎子和聋子。”朱慕云叮嘱着说,想要在特务机关活得长,最好是不要参与任何事情。 “我知道了。”华生郑重其事的说,他其实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只是当着朱慕云的面,有些忘乎所以了。 “二处这几天,应该天天加班吧?”朱慕云问。 “是的,一天要吃四顿饭,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吃五顿。”华生说,用刑也是个体力活。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天给二十个人动了刑,绝对不比码头上的苦力轻松。 “这段时间,你就吃住在总务科。我们的任务,就是解决兄弟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朱慕云叮嘱着说。 既然二处天天在审讯犯人,朱慕云自然不想多待。二处没有那么多审讯室,只好将几间办公室腾出来。后来还是不够,就在后面露天审讯。闻着那些人的惨叫,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时,什么时候再打个牌。”朱慕云到了缉查一科的办公室,将赵平叫来,听他介绍了一科的工作后,又给时栋梁去了个电话。 朱慕云答应端木强,要给他搞二十条长枪,还有十条短枪。只要缉查科没有特务人员,这样的买卖,就能做了。 “你们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打牌?”时栋梁笑着说,最近他损失惨重,鸦片被新四军劫走不说,竟然还让新四军拿着鸦片,换走了一批军火。每每想到这件事,他的心都在滴血。 “没时间打牌,有时间发财吧?”朱慕云说。 “怎么,老弟有路子介绍?”时栋梁眼睛一亮,朱慕云管着两个缉查科,整天与那些商人打交道,随便介绍点生意,他就能赚一笑。 “你那里的鞋子不错,能不能给我准备三十双?另外,再给二十双袜子。”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与时栋梁的通话,随时都能被监听,所以他们之间,早就约好的暗语。鞋子表示长枪,袜子表示短枪。 “要这么多?”时栋梁当然有兴趣,他最近损失了一大笔钱,当然得靠其他方面补回来才行。 “有这么多人嘛。东西一定要好,要是兄弟们说三道四,我可是不依的。”朱慕云说。 “绝对不会给老弟丢脸。”时栋梁笑着说,以前这样的军火生意,都是陈旺金出面。朱慕云打他要枪支,还是第一次。这些枪支,都是流入城内,时栋梁并不担心。城内的那些富商,买枪防身,他也是能理解的。 “什么时候能送过来?”朱慕云问,他多要了十条长枪和十条短枪。这批武器,是给地下党准备的。一旦碰到行动,地下党很难找到合适的武器。如果城内有枪的话,城外的战士进来执行任务,也会方便得多。 “三天之后。”时栋梁说,五十条枪,一万多大洋的生意,绝对能弥补他的损失。至于部队会缺枪,以后碰到交战,把战损多报点,就什么都有了。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去了趟端木真作家,早上他在镇南五金厂,跟陈旺金已经说好,让总务务送一批汽油到缉查二科。端木真作的那些朋友,如果需要加油,可以直接到缉查二科去加。虽然价格是外面的两倍,但绝对保证供应。 当然,朱慕云还是想,请端木强帮个忙。他仓库内的那些关于纺织机器,想请端木强帮忙推销出去。得知朱慕云拜访,端木强原本在厂里,也特意赶了回来了。 “伯父,你上次要的枪,三天后就能到货。”朱慕云说,既然是答应了端木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诚信值千金,真是一点也不假。 这个时期的商人,视诚信如生命。有些人做生意时,赊欠货物,如果血本无归,哪怕就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会还清债务。至于商人之间的生意,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合同的约束,只需要一句话,就相当于订了合同。 “多谢贤侄,等会我让柜上把钱给你。”端木强高兴的说,他的枪买得便宜,这是托朱慕云的福。而且,最近法币不停贬值,无形之中,他手里的硬通货就涨价了。他从顾家钱庄借的钱,到期归还的话,只需要把一部分美元换成法币,就能够本息还清了。 “那倒不急。我来只是想请伯父帮个忙,我手里有批机器,不知道能否给我找个买家?”朱慕云拿出那份清单,上面的机器,只能古星本地的商家才能吃得下了。 “这些机器都不错,只是现在市场不景气,我们本地的企业,都被日本的企业挤压。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根本没有钱来投资。”端木强叹息着说,日本人搞的那个经济合作社,就是在吸他们的血。 而且,中国企业的税收,也是越来越重,各种苛捐杂税,简直多如牛毛。他的染坊,也是在苦苦支撑。要不是学了朱慕云的“借法币换美元”,恐怕他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日本企业呢?”朱慕云问。 “他们肯定会要,但价钱会给的特别低,跟废铁差不多。”端木强与日本人打过几次交道,这些人贪得无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那就算了。”朱慕云说,与其被他们当成废铁收购,还不如通过正常渠道,把这批机器送给他们呢。既然不能换钱,那就用来换取日本人对自己的信任。不管如何,朱慕云都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 朱慕云一直在等着,与邓湘涛见面的信号。他帮古春晖订了二十台缝纫机,当然得先把钱拿到再说。朱慕云主动施放见面的信号,很快得到了回应。 “最近是不是都当缩头乌龟了?”朱慕云见到邓湘涛,毫不客气的说。 “叶朋中遭到暗杀后,日本人像疯了一样,见人就逮,当然要避开锋芒。”邓湘涛说,日本人既没有抓到共产党的高级干部,又在军统手下吃了大亏,如果他们无法找回面子的话,就只会将怒火,发泄在普通老百姓身上。 “我的钱呢。”朱慕云说,不管形势如何严峻,他与邓湘涛的见面,还是很安全的。 虽然让杨世英等人,每天都要辛苦劳动,但现在终于有了回报。躲在地下,才是真正的地下工作才。无论是军统还是地下党,要是住在地下室中,想必他们都会很有安全感。 “你怎么一见面,三句话就离不开钱呢。这是一万。”邓湘涛拿了一万法币。 “怎么只有一万?”朱慕云不满的说,二十台缝纫机,六百三一台,就是一万二千六。 “我给你介绍生意,我不赚点?”邓湘涛戏谑着说,他才不相信朱慕云的报价,早在接到消息时,就算好了自己要赚的差价。 “你要赚钱不错,但也不能赚这么多吧?你喝肉,我喝汤,那没问题。如果让我喝水了,那还有什么干头?”朱慕云说。 “你是喝水还是喝汤,或者是吃肉,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有这么多钱,你要是同意,就收下。否则的话,订单取消,我找上海的人直接发货就是。”邓湘涛说,他虽然不知道朱慕云赚了多少钱,但相信朱慕云绝对不会少赚。 “别人的货,也得能进来才行。好吧,你告诉古春晖,二十台缝纫机不会少他的。但缝纫机是需要配件的,如果他想要备好配件,每台再加一百元。”朱慕云只能换个思路。 “我说你怎么这么贪?有得赚就可以了,要是太露骨,兴许以后就没得赚了。”邓湘涛提醒着说。 “这次我从火车站搞了批机器,你看有没有喜欢的?”朱慕云没有再说这个问题,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懂。但是,这批缝纫机的配件,他肯定是要截留的。就算现在不收钱,以后也是可以收的。 “总部有命,这些机器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要求我们全部销毁。”邓湘涛说,他接到朱慕云的清单,马上向重庆汇报。这也算是古星站取得的成果,没想到重庆根本就不想要这批机器,直接下令销毁。 “销毁?这也太可惜了吧?十几万大洋呢,让重庆补给我们?”朱慕云不满的说,如果地下党将所需的机器,全部安全运出城的话,他倒也不介意军统去销毁机器。 “做你的春秋大梦,这是重庆的命令,必须执行。”邓湘涛说,他虽然也争取了,但重庆的命令必须执行。 “这批机器就在缉查二科,要是出了事,我可脱不了干系。”朱慕云说,他到目前为止,在工作上,还没怎么出过错。就算真要销毁,也得先找个替死鬼才行。否则,他是坚决不同意的。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仙人指路 缉查二科的机器,军统准备毁掉,朱慕云觉得很为难。这批机器,绝大部分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当初买进来的时候,花的都是真金白银。可邓湘涛态度坚决,他也不能反对。 第二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准备向李邦藩汇报的时候,发现政保局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常态。果然,李邦藩告诉他,特高课已经得到消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已经回到了确沟。 “跑了大鱼,捞条小鱼也好,二处天天在审人,总会有收获的。”朱慕云安慰着说。 “共产党实在太狡猾了,他提前一天就到了古星,以车站装卸工的名义,溜出了车站。”李邦藩的脸色有点青起来,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 “车站的人,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处座,这次我从火车站拉了一批机器回来。”朱慕云趁机向李邦藩汇报,从火车站拉机器的事。 从李邦藩的态度,朱慕云已经知道,火车站的那帮人,肯定是完蛋了。对元华,朱慕云也做了些调查。此人在国民党期间,就是个贪污腐化,溜须拍马之辈。投靠日本人后,更是变本加厉,无论是中国的商人还是旅客,都受尽了他的剥削。 “他竟敢藏着这么多的机器设备?”李邦藩瞪大了眼,战争时期,必须开动各种机器为战争服务。火车站藏着这么多机器,元华居心险恶,实在是大大的坏。 “这些机器,被我以抗日物质的名义,全部拉回了缉查二科。我已经让人检查过,有些机器虽然已经过时,但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可以用的。如果能早点被发现,应该都是可以用的。”朱慕云递了一份清单,这是最新的清单,除了一些纺织用的机器外,就是齐胜全帮他拉来的机器。 齐胜全拉来的机器,不是坏的,就是已经淘汰了的。但朱慕云依然登记造册,现在这些机器,就是从火车站拉过来的。 “这些机器,是真正的军用物资,你先把机器封存,过段时间,我会派人去接收。”李邦藩看了一眼清单,怒火中烧的说。 “封存?处座,古星的商人,应该会有人愿意购买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原本他还想把齐胜全购买机器的事说出来,但此时并不合时宜。 “我给你三天时间。”李邦藩知道,机器到了缉查二科,相当于到了自己手里。他现在还兼着经济处长,这些事情可以作主。 “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了。”朱慕云马上把清单收了回来,刚才李邦藩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没有看清清单的内容。 明天,给根据地准备的机器,就都能拆分,到时候只要运出了城,剩下的事情,他就好解决。至于给李邦藩的好处,他早就准备好了。有齐胜全的三万大洋,一切都能解决。 “有件事,我必须提前知会你一声。”李邦藩见朱慕云准备走,突然说道。 “请处座吩咐。”朱慕云谦逊的说。 “特高课的本清课长跟我谈了话,我是政保局的副局长,再兼着经济处的处长,不太合适。所以,这个处长之位,恐怕得让出来。当然,以后经济处和二处,依然归我分管。”李邦藩说,如果他不再兼任经济处长,经济处的事情,就更要借重朱慕云。 “在我心里,经济处的处长,永远是处座。”朱慕云坚定的说。 “经济处长,很有可能由贾晓天担任,但是,我会推荐,由你担任副处长。依然兼任一科和二科的科长。”李邦藩说,他兼任经济处长,不但姜天明非常不满意,曾山也不舒服。因为曾山是专职副局长,并没有兼任职务。 而朱慕云的态度,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只有让朱慕云能与贾晓天分庭抗礼,以后经济处的事情,自己才能掌控。 “多谢处座栽培。”朱慕云感激的说,他一个无后台无背景的小巡警,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就从一名巡警,一步步成为缉查科长,已经非常了不得。如果再升为副处长,肯定打破了很多人的升职记录。 “只要你用心做事,我当然会支持你。”李邦藩微笑着说。 “朱慕云,你过来一趟”朱慕云从李邦藩的办公室出来,碰到了贾晓天。见到朱慕云,后者马上朝他招了招手。 “贾副处长,有事?”朱慕云问,他虽然只有科长,但从来没把贾晓天放在眼里。论身份,贾晓天只是副处长,而且还是从军统叛变过来的。论地位,贾晓天根本不及李邦藩重要。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马上经济处的处长就要换成鄙人了。”贾晓天得意的说,他一旦担任经济处长,肯定要牢牢控制着经济处。朱慕云再想知兼两职,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恭喜贾副处长。”朱慕云淡淡的说,他的身上,已经深深打着李邦藩的烙印。不管谁来担任经济处长,都不可能改变这一点。如果为了讨好贾晓天,而对他曲意逢迎,那不是朱慕云的性格。 “你不要以为李邦藩,能永远罩你。”贾晓天威胁着说,只要自己担任了经济处长,有的是办法对付朱慕云。至少,缉查一科和二科,不可能再针插不进。 “现在你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就想让我改口?贾副处长,也太性急了吧。”朱慕云冷嘲热讽的说。 “很好,咱们走着瞧。”贾晓天的胸膛里像一锅开水那么沸腾,心火冲头,太阳窝突突地跳。他又像一头受了伤的狮子,恨不能把朱慕云撕碎。 朱慕云虽然嘲弄了贾晓天,但他很清楚,一旦贾晓天担任经济处长,自己的日子会很难过。可目前,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多给李邦藩好处,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作用。 朱慕云回到缉查一科的办公室时,火车站的元华,正焦急在外面等着。他双手抱着一个锦盒,不停的在门口踱来踱去。见到朱慕云回来,马上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元站长有何贵干?”朱慕云瞥了眼元华手中的锦盒,不用看,他也能猜到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但现在,李邦藩已经下了决心,元华必定要完蛋,这个时候,就算他的锦盒里,装着再好的东西,朱慕云也是不能收的。 “朱科长,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长了双狗眼,还望朱科长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元华把锦盒放到朱慕云桌上,轻轻打开,露出里面整整一箱的金条。 “金条真是好东西,但你的事情,恐怕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朱慕云轻轻把盒子盖上,叹息着说,这么多金条,至少有三十根。 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这个年头,什么东西都比不光金光闪闪的金条。但是,元华的金条,他一根也不能拿,也不敢拿。 “朱科长,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与抗日分子,有任何的瓜葛。只要这次,你能助我渡过难关,以后必有重谢。”元华见朱慕云连金条都不收,心里更是发慌。 “你的事情,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朱慕云见元华六神无主的样子,突然缓缓的说。 “请朱科长指条明路。”元华最会察言观色,一听到朱慕云的话,马上连连作揖。 “通敌可是大罪,只有姜局长发话,才能幸免于难。”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姜局长?我跟他素昧平生,还请朱科长搭个桥,铺个路?”元华说。 “我在姜局长面前,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但是,我们处的副处长贾晓天,那可是姜局长的心腹爱将,只要他点了头,你的事情恐怕还有一线生机。”朱慕云说,他心里有个计划,正在慢慢形成。 经济处,如果让贾晓天担任处长,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干到头了。元华还不知道,中原局首长从火车站进入古星,他必然成为特高课发泄怒火的对象。不要说找姜天明,就算找本清正雄,也是没有用的。对元华来说,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逃。离开古星,去国统区,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贾晓天?我也不认识啊。”元华说,政保局的人,眼睛都是长在额头上的,他想临时抱佛脚,得有个引路人才行。 “你不认识他,但它认识啊。”朱慕云指了指锦盒,贾晓天贪得无厌,就算知道元华要出事,面对这么一盒金条,肯定是受不了诱惑的。况且,上面还没有对元华动手,贾晓天胆大妄为,必定心存侥幸。 朱慕云推断,从上面得知,中原局的首长,是从火车站顺利抵达后,已经开始调查元华。此时的元华,身后或许就有了尾巴。 “多谢朱科长指点迷津,如果我能过了这一关,以后必有重谢。”元华抱起桌上的锦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PS:好久没求推荐票和月票了,给一张吧,拜托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逃 元华原本是准备给朱慕云留下几根金条的,但他突然想,如果朱慕云帮不了自己的忙,又何必给他送钱呢。况且,他现在得马上去找贾晓天,如果锦盒中的金条少了,还得回去补齐。 “你赶紧去找贾副处长吧,他经常在缉查四科。”朱慕云提醒着说,他自然注意到了元华的动作,但并没有说破。 “多谢朱科长。”元华点头哈腰的说,这一刻,他对朱慕云是很感激的。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自己指一条路,不亚于神仙。他决定,只要贾晓天的路子能走通,一定要再来感谢朱慕云。 “大家都是为日本人做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朱慕云摆了摆手,示意元华赶紧去找贾晓天。 “朱科长,只要事情办成,我一定有一份重礼相谢。”元华哪知道,他正一步一步走入朱慕云设计好的陷阱。 元华一离开,朱慕云马上走到窗户边,他侧着身子,透过窗户的斜线,观察着下面的动静。一科是他的地盘,如果出现了陌生人,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元华走下去后,朱慕云从抽屉拿了一架望远镜,暗中观察着。 果然不出所料,元华离开后,他身后出现了一位穿着灰衣的男子。元华没有受过专门训练,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跟踪。朱慕云看清了那位灰衣男子的相貌,他马上认出,此人是二处二科的。 显然,调查元华的事情,特高课已经交给了郑思远的二科。是啊,郑思远的二科,里面的人员,都是从东北调过来的。不是日本人,就是朝鲜或者台湾人。相比其他中国人,这些人在日本人眼中,更加可靠。 朱慕云马上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元华刚才的行为。这种事情,早汇报比晚汇报要好。他相信,只要贾晓天敢收元华的金条,经济处的处长之位,就与贾晓天无缘了。 “你让元华去找贾晓天?”李邦藩意外的说,元华注意要出事,现在谁跟元华走的近,谁就要倒霉。 蓦然,李邦藩明白了朱慕云的用意。贾晓天不是想当经济处的处长么,他如果跟元华有了关系,不要说当处长,能保住现在的副处长,都很不错了。 “处座,这可是个好机会……”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你不用说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李邦藩说,朱慕云都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如果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是头猪了。 元华找到贾晓天,后者对送上门的金条,自然是却之不恭。他拍着胸脯向元华保证,火车站的那点事,不算什么。只要他出马,再大的事也不是事。但是,他向元华提出,这点金条,不足以保他平安。 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对元华来说,就不算事。他担任火车站长这么多年,不知道收了多少黑钱。为了保命,当然舍得出钱。元华回到家后,拿了两根金条,送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朱慕云指的这条路,看来是走对了,他自然不能让朱慕云吃亏。 “元站长,这两根金条我不能收。我建议,你把它送给贾副处长。”朱慕云摇了摇头,就在刚才,关于中原局首长,是以火车站装卸工的名义,进入古星的消息,已经传开。他相信,贾晓天也应该知道了。两根金条,向贾晓天买这个消息,应该是可以的。 “朱科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千万别推辞。”元华哪知道,他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况且,元华为了消灾,还给贾晓天另外准备了一份厚礼。 “这钱我真的不能收。”朱慕云坚决推辞,再说了,他要的可不止这两根金条。 “那怎么好意思呢。”元华越来越觉得,朱慕云其实还是好相处的,至少不像其他人那么贪婪。这年头,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金条的诱惑。 “元站长,你应该是住在白石路吧?”朱慕云突然问。 “没错,我在白石路靠西,有空的话,欢迎朱科长来作客。”元华一愣,但还是微笑着说。 “有机会一定会来的。”朱慕云笑了笑。 元华走后,朱慕云去了趟无名面馆。他告诉杨世英,去白石路盯着元华。具体怎么做,他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这个计划,他在脑海里演练了几次,只要杨世英做得利索,应该不会留下破绽。 “云哥,现在有个麻烦,地道的尺寸不够,而且出口太小,那些机器根本就运不出去。”杨世英却给朱慕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那么大的空间还不够?”朱慕云惊讶的说,他去下面看过,能过手推车的地道,怎么会连拆解了的机器都不行呢。 “你去看看就知道,能勉强运出去的,不到一半。”杨世英低声说,他已经与袁旺财等人,又在扩大坑道。但是,机器不能等。朱慕云要求,今天晚上之前,就要把所有的机器全部运出城,现在看来,能运出去一半,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先把能运走的送走吧。”朱慕云叹了口气,坑道的大小他没有注意,但是出口确实有些小。就算人出去,也得侧着身子才能钻出去。 对地道的出口来说,越小越安全,越小越隐蔽。但要想运输机器零件,就要越大越好。当初设计这地道,也只是想用来过人,并没有考虑到会运输机器。况且,这些机器非常笨重,在地道内难以运输。 元华给贾晓天再次送了五十根金条,但此次,贾晓天的态度有了天壤之别。他明确告诉元华,火车站出事了。 “贾处长,你不是说,什么事都不算事么?”元华突然想到了朱慕云的态度,显然,朱慕云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没有告诉自己罢了。 “现在形势有变,你知不知,特高课在火车站的行动,之所以功亏一篑,就是因为对方化妆成火车站的装卸工么?”贾晓天叹息着说,这个消息,在政保局已经不算秘密。但他此时告诉元华,算是通风报信了。 “共产党化妆成装卸工,跟我火车站也没关系啊。”元华觉得自己冤枉得很,特高课抓不到人,就把怨气撒到火车站头上,自己找谁说理去。 “这件事,你自己跟特高课去说吧。”贾晓天冷笑着说,他现在看到元华,已经是个死人。进了特高课的人,除非招供,否则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元华很有可能是替死鬼,就只能变成真正的鬼了。 “贾处长,你得救我啊。”元华突然跪在贾晓天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的说。 “起开。”贾晓天一脚把元华踢倒在地,兴许是看着元华可怜,又或者是桌上摆着的那几十金条,贾晓天终于做出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决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只要能逃到南边,或许你还有机会活命。” “啊。”元华痛苦的大叫了一声,自己好好的站长当着,就因为一场飞来横祸,就要放弃这一切么?但现在,特高课随时可能抓捕他,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还不赶紧走?或许宪兵队,已经去火车站抓你了。”贾晓天威胁着说。 “好吧。”元华站起来,既然贾晓天帮不了自己,那送出去的金条,自然也得收回来才行。但他刚向金条的方向走了一步,马上就感受到了贾晓天那刀子般的目光。仿佛只要他再向前走一步,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元华知道,贾晓天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以前,他何尝不是这样呢。事到临头,他才感受到那些被自己欺凌之人的悲怆。 元华跌跌撞撞的走出贾晓天的办公室,到门口叫了辆黄包车,马上就去了白石路的家里。就算要逃命,也得收拾细软才行。否则就算到了国统区,自己又如何生存? 但贾晓天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车站站长,家底殷实,除了家里的细软,还有银行的存款。这些东西想要拿走,必须得有时间才行。他从家里取了个大箱子,叫了车黄包车,去了趟金正银行,将存在保险箱内的金条古玩字画,全部取了出来。 快天黑的时候,元华带着老婆孩子,悄悄离开了家。虽然他是火车站长,但他知道,想坐火车离开古星,基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去法租界躲一段时间,找到路子后,再想办法去国统区。 但元华并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全部落在了跟在身后的那位特务眼中。见元华要跑,那位特务马上找了个地方,打电话向郑思远汇报。郑思远得知后,立即决定,逮捕元华。但是,当他带着二科的人,赶过来的时候,却被告之,元华不见了。 郑思远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反手就给了那个手下一记耳光。元华只是一个普通官员,作为二科的特工,连这样的人都跟不住,简直就是个废物。 正当郑思远很是郁闷的时候,却突然得到消息,元华到了码头货物检查场。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得利 郑思远赶回二科的时候,见到了反手绑住的元华。他头上还戴着一个头套,二科的人,在郑思远没回来之前,不敢对元华有任何举动。 元华的头套被拿掉后,他惊恐万状的望着四周,小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好像在地牢一般。这样的环境,让他更是恐慌。 “各位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幼子,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元华连声说道。 他出门后,叫了两车黄包车,带着财物和妻儿,就往法租界赶。但在半道上,他坐的那辆黄包车,突然将他拉到一条小巷子里。黄包车夫转过身子,他连相貌都没看清,只看到一只斗大的拳头,迎面挥来,就此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头上戴着头套,双手被反着绑住,人已经在一辆车上。他假装昏睡着,听到劫匪的谈话,准备将他沉到古江之中。元华心中大骇,脑子一热,站起来就往外冲。结果还真被他跳了下来,只不过头先着地,顿时又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听到旁边有人,他还以为进了土匪窝。 “混蛋!这是政保局!”郑思远听着元华的胡言乱语,很是气愤,走过去就给了元华一记耳光。 “政保局?”元华又惊又喜,落在土匪手中,肯定要被沉江,落在政保局手中,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你是古星火车站的原站长,元华?”郑思远回到前面的桌子后,坐下来沉声问。 “我是元华,请问你是?”元华一惊,他听到了郑思远话中的“原站长”,难道说,仅仅半天时间,自己这个站长就被撤职了? “我是政保局二处二科的科长郑思远,说说你是怎么通共的吧。”郑思远淡淡的说,特高课和宪兵队,将火车站围了个水泄不通。没有火车站内部人员的配合,共产党的高级干部,根本不可能逃出火车站。 “通共?郑科长,我对皇军赤胆忠心,怎么可能通共呢。如果发现共产党,我肯定第一个举报。”元华摇了摇头,这样的罪名,那是要杀头的,他哪敢承认。 “你如果没通共,那共产党的高级干部,是怎么逃出火车站的?”郑思远问,他一见到元华,就知道这是个软骨头。对付软骨头,就得动刑。 “这我怎么知道呢?火车站这么大,不能因为逃了个共产党,就说我是通共吧。那他逃出古星,是不是市长也通共呢?”元华反问。 “吊起来。”郑思远说,这间审讯室,已经多了几样刑具。他一声令下,旁边走过来两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将元华像拎小鸡一样,三下五除二就吊了起来。 一顿毒打,让元华哭爹喊娘。郑思远再问的话,他除了不承认通共外,对其他的事情,真正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两天,元华的行踪,一直在二科的掌控之中。当问到他这两天的行为时,元华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与朱慕云和贾晓天接触的事,原原本本,全部说了出来。 元华的口供,就算够不上通共,但一个贪污受贿,阻挠圣战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至于贾晓天,也被带到了二科。他是姜天明的人,到了二科,依然摆着副处长的架子。 “你们没有资格审我,把张百朋叫来,我要听他解释。”贾晓天背后有姜天明撑腰,在政保局,他与阳金曲和马兴标,又是死党,怎么会怕二处的人呢。不要说张百朋,哪怕就是李邦藩,他都没放在眼里。 “想见处座?先过了我这一关,吊起来。”郑思远狞笑着说,他才不管什么副处长还是正处长,在他眼里,只认张百朋和李邦藩,姜天明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你们敢?这是以下犯上!”贾晓天大叫着说,他虽然经常看着别人用刑,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很害怕。这些刑具,每一样都能要他半条命。 “你是不是收了元华两批金条?”郑思远手一挥,他的手下停止了动作。 “是又怎么样。”贾晓天理直气壮的说,他堂堂一个经济处的副处长,收一个通共嫌犯的金条,并不算什么。如果元华没有问题,又怎么会给他送这么多金条呢。 “你有没有向元华通风报信?”郑思远又问。 “这……”郑思远一时语塞,当时他被元华抱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一软,就告诉了元华实情。现在想想,这样确实很不妥。往大了说,这是同谋,也是通共的行为。往小了说,也是严重违反了保密制度。 “搜他的家和办公室。”郑思远突然说。 贾晓天仗着有姜天明撑腰,嚣张跋扈惯了,自然想不到,在日本人占领的古星,竟然还有人敢去搜他的家。金条、大洋、古玩、字画、鸦片、珠宝、首饰……,贾晓天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才不到一年时间,但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财物,已经超过古星的那些所谓富商了。 当姜天明看着这一列长长的清单时,脸都气绿了。他万万想不到,贾晓天的身家,竟然比他还要丰厚。他心里在想,贾晓天啊贾晓天,你贪得无厌,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但贾晓天毕竟是姜天明的人,当初他让阳金曲、马兴标还有贾晓天,先来古星打前站,不管贾晓天如何贪婪,至少,他对自己还是忠心的。凭着这一点,姜天明就得保他。如果不保,会让其他人心寒。 但是,贾晓天的其他事情,都好解释。就是他向元华通风报信,被郑思远揪着不放。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最终,姜天明只能与李邦藩交涉,两人再次完成了一笔交易: 撤销贾晓天经济处副处长职务,保留缉查三科、四科科长职务。提拔朱慕云为经济处副处长,同时兼任缉查一科、二科科长。当然,李邦藩兼任经济处长一事,姜天明自然没有说起。也就是说,李邦藩将依然兼任经济处长。 贾晓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是撤销副处长,简直就是个奇迹。虽然郑思远非常不满,想去特高课论理,但最终李邦藩劝服了他。到了李邦藩这个地步,做事除了讲究方法,还得有技巧。中国人在这方面,就很有一套。 至于元华,各方面都对他恨之入骨,自然就成了真正的替罪羊。元华被判通敌罪,执行枪决。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在行刑之前,朱慕云还是提了酒菜去给他送行。 “朱科长,你得救救我,我是冤枉的。”元华见到朱慕云,好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马上就走。”朱慕云冷冷的说,等会元华就要被枪毙,这个时候再喊冤叫屈,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就算没有通共这一条,以他的行为,也够枪毙的。那些机器设备,摆在火车站的仓库,一年多时间,这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我不说了。朱科长,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我老婆和儿子,被土匪抓走了,生死未卜。”元华哀求着说。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据说,他们母子已经到了共产党的匪区,受到了共产党的悉心照顾。”朱慕云淡淡的说,绑架元华之事,是他一手策划,杨世英等人具体执行的。 “什么?他们去了河西?”元华瞪大着眼,好像听错了一般。 “听说共产党对他们不错,所以,你就别喊冤了。就算没有通共这一条,以你的罪状,也够你死三回的。”朱慕云冷冷的说,元华的汉奸行为,无论是落到国民党手中,还是共产党手中,都是一死。现在他这样的死掉,也算是发挥了最后一点余热。 “看来我确实该死。”元华苦笑着说,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共产党。但有人,就要坐实他这个罪名。不管这个人是谁,正如朱慕云所说,自己的事只要翻出来,终究都是一死。只怪自己太贪心,早点逃到香港或者国外,现在就能安心的生活了。 “元华,我想问你一件事,火车站的那些机器档案,你是不是真的销毁了?”朱慕云问,他现在已经重新做好了清单,虽然现在做的滴水不漏,但如果火车站有存根的话,还是会有麻烦。虽然到时候,可以全部推到元华身上,但朱慕云做事,不喜欢留有隐患。 “三八年十月份之前的档案,全部被烧掉了,一件不留,全烧光了。”元华说,他原本想烧掉自己的罪责,但现在看来,有些证据其实也一起毁灭了。 “可惜了。”朱慕云叹息了一声,但心里却暗暗高兴,火车站没有了存档,这个事以后就算有人问起,他也能一推三六五。 晚上,朱慕云送了两千大洋到李邦藩家里。这么多大洋,如果送到办公室,会很显眼。但送到家里,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朱君,这是什么意思?”李邦藩见到一堆大洋,不解的问。 “属下感谢处座的提携,这是处理了一批机器的利润。”朱慕云微笑着说。 “好吧,剩下的机器,过几天,中村凛会跟你接洽。”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讨价还价 得知中村凛会来要那批机器,朱慕云马上改变了策略。日本人的本性更加贪婪,中村凛仗着日本人的身份,在古星强抢豪夺,朱慕云早有耳闻。如果让中村凛轻松的把机器拿走,朱慕云自然不会同意。 当天晚上,朱慕云去了趟白石路,从姜天明家开始,一直到陈旺金家,每家都拜访了一遍。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送钱。自己虽然要付出代价,但这是为了让中村凛付出理大的代价。 而第二天,朱慕云主动向局里交了一万法币。他算了算,扣除局里那些头头的收入,自己总共花了三万法币左右。就算有人去找齐胜全证实,自己也是“清廉”的。 随着日军占领古星,日本商人开始疯狂蚕食我国民族企业,中村凛的东棉株式会社,已经收购了数家纺织企业。古星没被占领前,整个古星有近二十万以上的工人,工厂数以千计。 去年八月,古星市劳工协会成立,通告限期在四十年二月前,进行劳工登记方准就业。至目前快四月了,登记者不过一万九千多人,而古星工人总数在二十万以上。古星的工厂,在日本占领前,多数已经停工或者搬迁。 中村凛不但缺工厂,更缺机器设备。没有机器,就算再多的工人,也是没用的。得知朱慕云这里有纺织机器,他马上就到了缉查二科。 “朱处长,我是来看机器的。”中村凛说,他的东棉株式会社,不断吞噬中国商人的产业,规模迅速扩大。古星最大的第一纱厂和第二纱厂,都被他收入囊中。 “没问题。”朱慕云说,既然李邦藩打了招呼,他自然是“热烈欢迎”。他亲自带着中村凛,到了缉查二科的仓库。 中村凛带了一名日本的机械专家,很敬业的在仓库内看着机器。很快,他就挑出二十一台需要的机器,并且把清单交给了朱慕云。 “朱处长,这是东棉株式会社需要的机器。”中村凛说。 “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可以把机器拉走吧?”中村凛显得很急切,早一天把机器拉回来,就能早一天生产。 “中村君,这批机器是我政保局的资产,我已经向局里报备。如果你要拉走,必须要有局里的批文。”朱慕云说的有理有节,这批机器可以给东棉株式会社,但必须付钱。 “这没问题,我马上去拿批文。”中村凛倨傲的说,他是日本人,政保局还敢为难不成。 中村凛一走,朱慕云再次给陈旺金去了个电话。只要涉及到钱的事,陈旺金很是积极。上次齐胜全买的机器,朱慕云除了给李邦藩两千大洋外,还给了姜天明一千大洋。其他所有的处长,每人都是五百大洋。 剩下的大洋,他换成一万法币,云上缴给了政保局。而他自己,独享两万多大洋。原本他可以再多拿点,但如果机器变得一文不值,中村凛想要拿这批机器,就会很轻松。 朱慕云的做法,会让政保局的人,形成了一个错觉。这批机器,能给他们带来大洋。不算中村凛是日本人,想白拿机器,那是万万不能的。 “老陈,刚才东棉株式会社的中村凛来了,他一下子就要了二十一机器。”朱慕云一脸担忧的说。 “好嘛。”陈旺金喜形于色,他并没有听出朱慕云的意思。 朱慕云很会“办事”,只要是缉查科得了好处的事,绝对不会漏了他。上次齐氏机械厂,只拿了几台机器,自己就能分到五百大洋,这次中村凛要二十一台机器,怎么说也得一千五以上的大洋吧? “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我感觉中村凛,并不想付钱。”朱慕云说。 “白拿?不可能!”陈旺金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兔子一样,他脑海里,马上浮出一个念头,一千五百大洋,就要飞走了。 “我让中村凛来局里拿批文,只要你那边能卡住,我这边就好操作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为了利润,大家一起勾结,甚至把姜天明、阳金曲、马兴标等人,都可以拉进来。 虽然阳金曲对朱慕云一直有看法,认为朱慕云只是靠溜须拍马,才能在政保局混日子。但他对金条银元,来者不拒。昨天晚上,朱慕云去阳金曲家,阳金曲一见到五封大洋,眉开眼笑,就差与朱慕云称兄道弟了。 “我马上找局座。”陈旺金说,他只是总务处的副处长,根本卡不住。但姜天明,肯定是可以的。大家都是中国人,怎么能让日本人得了便宜呢。 “我这里有一份中村凛的清单,他要的每一台机器,我都找人估了价。”朱慕云笑着说,齐胜全当初给的价格是六万大洋,就算只用法币结算,中村凛至少也要付出二十万以上的法币,才能把机器拉走。 而且,朱慕云在核算的时候,又把价格翻了一番。比如说,齐胜全估算的价格,是十万大洋,朱慕云只给陈旺金报了二十万法币。按照现在大洋与法币的汇兑,这个价格,其实已经非常优惠了。也就是说,中村凛得到的价格,应该有四十多万法币。 “你赶紧报给我。”陈旺金忙不迭的说。 朱慕云在这边念,陈旺金在那边记。全部记下来后,陈旺金一溜烟的跑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等他从姜天明的办公室出来,正好遇到了中村凛。陈旺金心里窃笑,管你中村凛是什么人,想占政保局的便宜,门都没有。 陈旺金提前打了招呼,中村凛在姜天明那里,自然碰了钉子。他对姜天明的态度很是不满,古星的一切,都应该是大日本皇军,政保局的这帮人,只是日本人养的一群狗,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呢。 但政保局毕竟是特别单位,日本人也需要南京这块招牌。所以,他只能找李邦藩,希望能从李邦藩这里,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李邦藩也是这批机器的受益者,中村凛如果把机器白白拉走,他也不会答应。 刚到政保局的时候,李邦藩确实心高志远,想干出一番大事。但经历了这长时间,他的傲骨,也被慢慢磨平了。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为何就不能让自己拿点好处呢。再说了,不收钱的话,也不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这批机器,在局里已经报备,我可以想办法便宜点。但不出钱就要把东西拖走,肯定是不可能的。”李邦藩摇了摇头,中村凛只是商人,他在古星,已经赚了大把的钱。这次出点钱,也不算什么。 “刚才我已经看到了你们的报价,说实话,总共四十五万的价格,贵得离谱。”中村凛说,其实,他的工程师已经告诉了他,这批机器,如果到市场上去买,至少需要一百万法币。现在政保局只要四十五万法币,并不算贵。 “你能接受什么样的价格?”李邦藩问。 “五万法币。”中村凛斩钉截铁的说,他是商人,当然追求利润最大化。既然一定要出钱的话,当然希望钱出的越少越好。 “五万法币?”李邦藩这是头一回见识到了商人的无耻,就算他再不懂行,也知道这个价格,跟白捡一样。 “这是我能出到的最高价,如果你办不好的话,我只能找本清大佐。”中村凛拿出与中国人谈判的语气,盛气凌人的说。他收购中国人的企业时,经常带着宪兵上门。明晃晃的刺刀,让那些中国商人心惊肉跳,不管他出什么价格,都能把对方的企业买下来。 “不管你找谁,都不能把已经报备的机器,以这个价格卖给你。”李邦藩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那我们就走着瞧。”中村凛对李邦藩的态度,很是不满。 但李邦藩对中村凛的态度,更是不舒服。中村凛一走,他就给本清正雄去了个电话,向他报告了中村凛的事情。他愿意支持日本商人,但如果中村凛只给五万法币的话,如何让政保局的心服口服? “柳叶君,你不会忘记,自己还是大和民族的子民吧?支持中村凛,就是支持圣战。中村凛的要求,虽然无理,但政保局也不能太过分。这件事,你跟他再好好商量,总而言之,要让中村凛满意,也要让政保局的人,无话可说。”本清正雄把皮球又给踢了回来,他是一名军人,不想过多的理会这些杂事。 中村凛怒气冲冲的去找本清正雄,也得到了同样的答复。这件事,特高课不会出面。由中村凛也李邦藩协商解决,总而言之一句话,双方都要满意,但不能去打扰他。 中村凛没办法,只能又折回来找李邦藩。虽然他刚跟李邦藩翻了脸,但再次踏入李邦藩的办公室后,他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事一样。 “我可以退一步,十万法币,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不能把辛苦赚来的钱,白白送给你们。”中村凛说,这批机器,政保局本就没花钱,他能出到十万法币,已经是天价了。 “这样吧,你去找朱慕云沟通,看他是否有办法解决。”李邦藩觉得头疼,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他很讨厌。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厌恶 中村凛对李邦藩让他再去找朱慕云,很是不满。朱慕云只是经济处的副处长,怎么能处理好机器的事呢。再说了,就算自己与朱慕云谈拢,政保局是否会认可呢?但李邦藩摆明,不想再跟他谈,他为了快速拿到机器,只能再去找朱慕云。 “中村君,你知道这批机器的市场价格吗?”朱慕云已经接到了李邦藩的电话,这批机器的事情,让他与中村凛谈。原则只有一个,该争取的“利益”,一分也不能少。 李邦藩这么说的话,朱慕云就明白了。想要政保局满意,并不是要卖多少钱,而是他们的好处费,一分也不能少。 “现在可是战争状态,这些机器已经不值钱了。”中村凛说,这批机器在其他人手里,可能很值钱。但他要买的话,只能算是收购一堆破铜烂铁。 “十万法币,肯定是不够的。当然……”朱慕云缓缓的说。 “这是我的底线,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而是签订合同,争取早点把机器运到我的工厂,产生效益。”中村凛强势打断朱慕云的话。 “中村君,你来中国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对中国人的规矩,好像还不太懂。”朱慕云微笑着说,现在的中村凛,与自己刚到经济处时,认识的中村凛,完全像变了个人。强硬、蛮横、无理取闹。 “你们中国人,有什么规矩?”中村凛惊讶的说,他自认是个中国通,对中国的风俗习惯,非常了解。 “这批机器,我可以作主,八万法币就卖给你……”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真的?实在太好了,谢谢朱桑。”中村凛闻言大喜过望,站起来,给朱慕云鞠了一躬,感激的说。 “你先别急着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八万法币交易,有个前提,局里上上下下的同仁,都必须受益才行。Kickback,懂吗?”朱慕云说。 “你的意思,是要好处费喽。”中村凛冷笑着说,他对朱慕云竟敢明目张胆的要钱,感到很愤怒。这就是中国人的卑劣之处,国土被大日本皇军占领,竟然还只想着赚钱。 “中村君果然是明白之人。”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要多少,请给我说个具体数目。”中村凛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这种跳梁小丑,怎么也能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一叶知秋,可见中国政府的官员,已经腐败无能到了何种程度。 “五万日元。”朱慕云伸出一只手,二十年代的时候,日元兑美元是2:1,现在,已经贬值到了4.3:1。但法币贬值得更快,战前,法币兑美元,是4.15:1,也就是说,现在的日元,比战前法币稍微值钱一些。一百日元,相当于一百零四块银元左右。 “五万日元,你想钱想疯了么?”中村凛原本以为,朱慕云只会要求五千法币,听到朱慕云报出的数字,他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慕云的偏心,实在太大了些。五万日元,相当现在三十万法币以上,这样的价钱,他根本不可能接受。 而且,如果朱慕云真的敢要的话,他马上就会向本清正雄举报。只要朱慕云前脚拿了钱,后脚他就要朱慕云的小命。 “这可不是我要,知道为何批文拿不下来么?所以能批复的人,都必须要kickback。”朱慕云微笑着说,这就是规矩,如果中村凛不遵守这个规矩,哪怕他是日本人,也不能拉走机器。 “你就不怕,我向你们的政府举报?”中村凛说,这要是在日本,哪个官员敢这么伸手,早就被送进了监狱。而在中国,这种事情,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你举报了的话,以后你不会得到任何中国官员的帮助。”朱慕云说,这个体制本身就是如此。公家可以亏损,但私人的利益,那是绝对不能损害的。 “你们的姜局长、陈处长,是不是都要kickback?”中村凛冷冷的说。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这也是规矩。”朱慕云说,就算中村凛真的举报,这条利益链的人,也都会齐心协力保他。哪怕就是阳金曲,也得放下成见。 “好吧,我遵守你们的规矩,但五万日元实在太多,我看五万法币就差不多了。”中村凛说。 “现在法币越来越贬值,在黑市上,一日元几乎能兑换十元法币。现在,很多人只认黄金、银元和美元、日元。”朱慕云说,虽然日元也很坚挺,但他认为日本在这场战争中,必然会失败,自然也不看好日元。 “一万日元。”中村凛知道,像朱慕云这样的官员实在太多,他们个个无比贪婪,想要喂饱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这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倒是表现的交易,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便宜两万法币,只要六万法币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表面只要六万法币,实际却要五万日元。这批机器,到底是政保局的,还是你们私人的?”中村凛愤愤不平的说,他都为南京政府悲哀。有这样的官员,南京政府怎么能对抗重庆政府呢。 “三万日元,这是我的底线,另外,与政保局的交易,只能写一万法币。”中村凛说,就算他三万日元,但至少表面上,要让自己舒服。这么多机器,只花了一万法币,恐怕别的商人会很羡慕他。 “先拿四万日元,合同上可以只写一万法币。”朱慕云微笑着说。 “三万五千日元,你要是答应的话,马上成交。”中村凛看到朱慕云狡黠的目光,心里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一般。 “合作愉快。”朱慕云站起来,朝中村凛伸出右手。 “你等着,我马上让人送钱过来,请你赶紧把批文拿下来。”中村凛厌恶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他不想与这等卑鄙之人握手。虽然他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无耻,但他的无耻,是有皇军作为后盾,才能恃强凌弱。可朱慕云这算什么?完全就是权钱交易。 “只有你的钱到位,批文才能拿得下来。至于合同,我倒是可以马上准备。”朱慕云说,他现在去拿批文,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他不相信中村凛,这些日本人,耍无赖的时候,比自己还要更加卑鄙无耻。 一旦批文拿到手,中村凛的钱不到位的话,他还真的奈何不了中村凛。到时候,他只有两个选择,自己帮中村凛出这笔钱,但会让他大出血。不给其他人好处,那他将得罪整个政保局的实权人物。 中村凛的三万五千日元到了之后,朱慕云马上与他签订合同。日元不像银元,纸币的便携性与隐蔽性都很强,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拿着钱,穿梭在各间办公室。 朱慕云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对三万五万的Kickback,他没有隐藏。中村凛是日本人,这种事,他想瞒也瞒不住。或许,中村凛转身就会向李邦藩,或者本清正雄投诉。所以,朱慕云给李邦藩准备的是七千日元,正好占二成。 “这些钱,你打算怎么安排?”李邦藩说,他知道朱慕云对全局的官员,都经常性的行贿。比如说姜天明,虽然与自己是对头,但碰到朱慕云的事情,态度却很暧昧。 “姜局长三千五,曾副局长两千,其他各个处长、机要室主任,每人一千五。下面的科长、队长,每人五百。”朱慕云毫不隐讳的说。 “姜局长只给三千五,不太合适吧?”李邦藩算了一下,全局处级干部有八个,科级干部有二十多个,三万五千日元,正好能全部分完。 “在我心里,处座才是排第一的。”朱慕云诚恳的说,这是他一惯的原则。如果两人都要送钱的话,姜天明一般只有李邦藩的一半。 “那行,就按你的安排。但是你辛苦了,应该多拿点。我看科长给三百就可了,剩下的全部归你。”李邦藩想了想,如果科长少拿两百的话,朱慕云应该能拿到五千左右。他是自己的心腹,又亲自操作了此事,应该拿一份大的。 “多谢处座。”朱慕云感激的说。虽然这次中村凛给了三万五千日元,但他比上次齐胜全的交易,要少拿得多。上次齐胜全的交易,下面的科长,并没有给钱。 离开李邦藩的办公室后,朱慕云又去了陈旺金那里。他在李邦藩并没有完全说真话,对陈旺金,他给予副局长的待遇,与曾山一样,也是两千日元。朱慕云对陈旺金,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曾山也只拿了两千。 从陈旺金的办公室开始,朱慕云很快就都穿了一圈,最后,他才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局座,与中村凛的合同已经签好了,请局座签字。”朱慕云把装着合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多少钱成交的?”姜天明也知道,李邦藩将此事交给了朱慕云。对朱慕云这方面的“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 “一万法币。”朱慕云不慌不忙的说。 “什么?!”姜天明正要签字,手中的笔没拿稳,掉到了桌上。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信任有加 姜天明的笔,正好掉在合同上,他去捡笔时,才发现合同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翻开合同一看,一沓崭新的日元。他粗略看了一眼,至少有三千。 “慕云,以后这种事,还是得交给你。”姜天明心知肚明,他拉开抽屉,拿了印章,同时左手一扫,合同下面的日元,无声的滑落进了抽屉。 怪不得中村凛只花了一万法币,只要有好处拿,就算白送给中村凛,他也不会有意见。这种事,朱慕云比较灵活,如果换成陈旺金的话,恐怕不会往自己口袋里装。他现在,对原来看重的人,都有了想法。 比如说贾晓天,家里搜出来的财产,自己还要多。当时,他是二处二科的人去搜查的。后来,他很后悔,如果让朱慕云去搜查,恐怕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多谢局座栽培。”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件事,还得开个会讨论一下,你先去经济处等一下,有了决议,再通知你。”姜天明说,虽然他是局长,但这种事情,如果开了会,大多数人都同意的话,以后他就没有了责任。这就是民主决策嘛,自己可不能当一言堂。 朱慕云走后,姜天明特意去了曾山的办公室,开会之前,总得跟曾山和李邦藩通个气才说。原本姜天明还在想,应该怎么做他们的工作。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曾山和李邦藩,竟然对一万法币出售这批机器的事,都很支持。 “局座,支持东棉株式会社,也就是支持皇军作战,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嘛。”曾山更是说得有理有据。 随后,姜天明召开了会议,曾山和李邦藩意见统一,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姜天明提议,来个举手表决,结果让他很惊讶,全票通过。这或许是他召开的会议上,通过决议最快的一次了。 姜天明也是个人精,会议室的情况,让他多少猜到了一点。显然,朱慕云在这方面,是做了工作的。 “慕云,在看什么呢。”姜天明散会后,拿着批文,亲自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见朱慕云在认真的看文件,随口问。 “熟悉一下各处的业务。”朱慕云说,这是他从机要室借来的文件,以他的级别,只能看三级保密文件。但就算是这样的文件,也能让他分析出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像你这么兢兢业业的同志,现在已经不多了。”姜天明微微颌首。 如果中村凛听到姜天明这样的评价,恐怕会气得翻白眼。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也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有天壤之别。 “我只是向局座学习。”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是你要的批文。”姜天明把盖好章的批文,交给了朱慕云。 “多谢局座,我马上去交给中村凛,他急着要运机器呢。”朱慕云马上说。 “不用这么急,慕云,你是不是也给其他人,哈……”姜天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 “副局两千,处级长官一千五,科级干部三百,剩下的一些,我想给缉查二科和一科的兄弟,也发点奖金。”朱慕云诚恳的说,他是缉查一科和二科的科长,当然要给下面的兄弟,多争取好处才行。 “你这样的安排很合适,千万不要学贾晓天。”姜天明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慕云能毫不犹豫的把数据告诉自己,说明他对自己是很尊重的。 在机关工作,就是要像朱慕云能长袖善舞才行,像贾晓天这种贪得无厌之辈,他以后于也不想重用。做什么事,都是要讲规矩的。谁要是不管规矩,最终将会被规矩淘汰。 一想到贾晓天,姜天明心里还在隐隐作疼,从贾晓天家搜出来的东西,最后都被充公,马上就要送到市政府。他看到了清单,心里直滴血。 “局座,贾晓天家搜出来的财物,现在还存在二处二科,什么时候送局里来?”朱慕云问,搜查贾晓天家,是郑思远一手操作的,他的人搜查得非常仔细,可以说挖地三尺。 “到时候直接送财政局吧,眼不见心不烦。”姜天明摆了摆手。 “局座,能不能让我去送?”朱慕云主动请缨,郑思远当时登记造册的时候,没用脑子。从贾晓天搜出多少东西,一样不落的,全部登记了。现在,这份清单,除了政保局有一份外,特高课和市财政局、市政府都有一份,再想把里面的东西扣下来,根本就不可能了。 “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使,你争着去干什么?”姜天明惊讶的说。 “我是想,能不能替局座分忧。”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不但看过清单,而且还见到了实物。说老实话,除了金条、大洋外,那些古玩字画,着实有几件精品。 虽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但如果是精品,不管在什么样的年代,都还是很值钱的。况且,古玩字画的价值,并没有一个明确的价格。现在一百块的东西,或许几年后,就会升值到几百,甚至上千块呢。 “好吧,我给张百朋打个电话,让你负责这件事。”姜天明说,他并不知道,朱慕云还能想什么办法。但既然朱慕云这么积极,他不介意让朱慕云试试。 朱慕云拿着批文,找到中村凛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虽然中村凛很着急,但天黑之后,不适合再转运机器。 “中国人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现在总算明白了。”中村凛见到批文,冷嘲热讽的说。有了钱开路,朱慕云几个小时就拿到了批文,这样的办事效率,在中国政府中,是非常罕见的。 “中村君,这只是我们的规矩罢了。你的东棉株式会社,在码头运货,不也要遵守规矩么?怎么在这样的事上,就想不通了呢?不要再耿耿于怀,我们以后,还要多多合作。”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你如果在我们日本,早就被送进监狱了。”中村凛冷冷的说。 “但这是中国,中村君,今天晚上要运机器,已经不可能了。明天,请你早点来吧。”朱慕云说。 “不,你得把机器给我送到第一纱厂。”中村凛摇了摇头,他已经支付了一万法币,再加三万五千日元,他不想再为这批机器,支付哪怕一厘钱。 “我们的合同里,好像没有写明要送货这一项吧?”朱慕云说,这些机器都要用铁葫芦才能吊上车,而且还得用卡车。 “你收了我的钱,用政保局的人帮我运机器,这总没问题吧。”中村凛振振有词的说。 “政保局的人,可不是装卸工。这样吧,你提供车辆,我在这边负责装车,你自己回去卸货。”朱慕云“无奈”的说。 邓湘涛要求他,务必销毁这批机器,绝对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如果机器在缉查科的仓库,他自然不能让它们出事。但如果在第一纱厂出了事,就与自己无关了。因此,在装运的过程中,他不能让中村凛,有任何怀疑自己,或者缉查科的想法。 晚上,朱慕云去见了邓湘涛,跟他商量如何行动的事情。朱慕云一直不负责行动,基本上这种事,他是不参与的。但这件事,他必须知道详情。他得保证,这批机器出事后,不能涉及到政保局,更加不能让缉查科被怀疑。 邓湘涛设计了两个行动方案,让行动队潜入第一纱厂,直接将机器炸掉。这个办法简单直接,但需要潜入第一纱厂。而且,机器被炸,明眼人马上就知道,这是抗日力量在行动。机器在火车站摆了一年多,没有任何问题,被缉查科拉回去,随后就被炸,缉查科的人,会不会有问题呢? “直接炸肯定是不行的,就算要破坏机器,也只能制造一次事故。”朱慕云摇了摇头,而且,中村凛刚刚付了这么一大笔钱,如果机器连安装调试都没搞完,就被抗日分子销毁的话,他恐怕会找政保局退钱。 所以,就算要破坏,也必须是“意外”。而且,还必须得是中村凛自己出错。要不然的话,朱慕云会很麻烦,甚至政保局都不得安宁。 “那就纵火。”邓湘涛说,第一纱厂的仓库和车间,到处都堆满了各种棉纱,那些东西,只要一点火星,马上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第一纱厂可是有日本兵在守卫的,他们平常对待中国工人,非常有戒心。仓库重地,更是严加防守。”朱慕云摇了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完成任务?”邓湘涛不满的说。 “用飞机轰炸怎么样?我们给出准确的坐标,并且在地面找到参照物。”朱慕云说,古星的天空,经常有国军的飞机。随着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天空,已经不再是日军的天下。 “你以为我是空军司令?一封电报过去,马上就有飞机过来?”邓湘涛嗔恼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这件事,我觉得要慎重。咱们在第一纱厂,有没有人?”朱慕云问,他也没有去过第一纱厂,对里面的环境并不熟悉。在这里计划行动,只是闭门造车。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吐露 第一纱厂的工人,都是重新招募的。军统并没有派人打入其中,毕竟纱厂需要大量女工,而军统在这方面的组织能力,较为欠缺。 在邓湘涛没有拿出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前,朱慕云认为,贸然行动是很危险的。幸好,邓湘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他来说,朱慕云的安全是第一位。如果为了执行重庆的任务,而让朱慕云处于危险之中,邓湘涛是不会干的。 朱慕云是邓湘涛的王牌特工,如果朱慕云出了问题,将是古星站无法挽回的损失。至于重庆的命令,并没有说马上就要执行。 朱慕云知道,胡梦北现在住在克勒满沙街88号,他与邓湘涛分开后,绕了个圈,从地道进入88号。 “你怎么来了?”胡梦北听到地道传来的暗号,开门后,见是朱慕云,诧异的问。 “机器出了点事。”朱慕云沉吟着说。目前,地下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那批机器,安全、顺利的送到根据地。 “什么事?”胡梦北连忙问,根据地的条件实在太艰苦,日本的封锁越来越严,各种物质想要进入根据地,会越来越困难。如果根据地不能生产自救,将会被困住、锁住。 “我们的地道太狭,机器拆解后,依然无法全部运出。”朱慕云说,当初地道只是为了应急,并没有想过,会成为物质转移的通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胡梦北沉吟着说,那条地道,他后来专门去看去。当时觉得,这是朱慕云给组织准备的一条安全线路。现在想想,那个出口,确实有些小。 “暂时只能把一些小型机器运出去,其他的大型机器,暂时都存放在地道中。我已经让人在想办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将全部机器运走。”朱慕云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地道离出口的那最后五十米,还有出口。 “也只能这样了。”胡梦北说,湘鄂豫边区后勤部的人,已经与他联系,原本还想这几天就能把机器运出城,现在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军统那边,最近准备破坏第一纱厂的机器。”朱慕云又将邓湘涛的任务,向胡梦北汇报。 “日本人不但占着我们的国土,还要控制我们的经济。这件事我会去了解一下,过两天再回复你。”胡梦北说。 “明天,中村凛就会把机器运走,只要机器到了第一纱厂,与我缉查科就没有关系。”朱慕云向胡梦北介绍了明天运输机器的程序,缉查科负责装车,中村凛负责卸货。 “第一纱厂负责卸货?”胡梦北说。 “不错。但我跟邓湘涛也说过,这批机器,短期内不宜出事。”朱慕云说。 “那是当然,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胡梦北说,他对朱慕云的保护力度更大。古星地下党组织,可以出任何事,但朱慕云不允许出事。 “对了,你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对三科和四科的影响有多大?”胡梦北问。 “暂时还没去过,怎么,要从那边走货?”朱慕云问,贾晓天的副处长被自己取代后,一直没有去视察过。 “如果能把各个城门的关系走通,当然是有利的。”胡梦北说,自从湘豫鄂挺进纵队成立后,各个民主抗日根据地,如雨后春笋般,已经对古星,形成零星包围之势。 虽然湘鄂豫边区的主力在河西,但城北、城南、城东,都有了抗日力量。这些游击区的力量,虽然还比较弱小,但都在不断增强之中。 “只要组织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朱慕云坚定的说。 朱慕云取代贾晓天之后,还没有以副处长的身份,去三科和四科视察过工作。这其实也是一种潜规则,朱慕云不想去刺激贾晓天。但如果组织需要,他就不会管这种所谓的规则。不管什么规则,总是会被打破的嘛。 而且,如果朱慕云插手三科和四科的事,会引起贾晓天的强烈反抗。如果再在这两个地方走货的话,贾晓天必定会从中作梗。 “这种事的原则,依然只有一个,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上,不要勉强。”胡梦北叮嘱着说。 虽然胡梦北多次强调,要朱慕云以安全为上,但朱慕云也不能只考虑自己。既然胡梦北有要求,他当然会尽最大努力。 第二天,朱慕云给贾晓天打了个电话。自从局里下了任命之后,他还没有给朱慕云打过电话。 “贾科长,最近怎么样?”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副处长,有什么指示?”贾晓天有些酸溜溜的说,“副处长”这个称呼,原本是他的。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哪敢有什么指示,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朱慕云问。 “还好,还好。”贾晓天忙不迭的说,朱慕云用副处长的身份,让他很不自在。如果朱慕云再来检查工作,他会很尴尬。 “我这里别人送了几瓶茅台,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来喝一杯?”朱慕云说。 “喝酒?”贾晓天没想到朱慕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就是喝点酒。”朱慕云微笑着说,他要找贾晓天办事,当然不能以势压人。否则的话,就算贾晓天愿意配合,也不会心服口服。 “好吧。”贾晓天说,既然朱慕云说得这么诚恳,他就算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 如果朱慕云要来自己的地盘,他自然会极力抗拒。但朱慕云邀请他去码头,这已经是朱慕云经他留下了面子。贾晓天到码头后,朱慕云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朱慕云也没有叫其他人,就与贾晓天慢慢喝着酒。 朱慕云给贾晓天准备的酒,是正宗的茅台酒。贾晓天原本也好酒,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随着几杯酒下肚,贾晓天的话就多了起来。 贾晓天是息烽班的学员,资历比阳金曲和马兴标都低。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姜天明的心腹,但阳金曲和马兴标,在姜天明到任后,都从科长直接升到了处长。只有他,只提拔为经济处的副处长。 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心态就开始不平衡了。政保局的架子搭起来后,眼看着各个处的一把手,都已经被任命,他就更是觉得,自己被遗弃。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兴趣就从当官,转变为敛财。 虽然他也讲点官场规矩,每个月都会孝敬姜天明一笔钱。但他总觉得,姜天明更看重阳金曲和马兴标,所以送钱才没那么积极。 “现在的世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贾晓天猛的灌了口酒,有感而发。 “钱是好东西,但还是得分清,哪些钱该拿,哪些钱不该拿。”朱慕云说,贾晓天就是因为,拿了很多不该拿的钱,这才导致有空子被别人钻。说来说去,他到现在这一步,也是自作自受。 “狗屁,你看看现在,姜天明连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我告诉你,不出半年,我兼任的三科,马上就会被别人占去。就算是四科,恐怕也占不住了。”贾晓天说,自从出事后,姜天明只见过他一次。每次他想去镇南五金厂,向姜天明汇报工作,结果连姜天明的面都见不到。 “你是局座的爱将,他怎么会撸你?”朱慕云劝导着说。 “他的爱将是阳金曲,是马兴标,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收了我多少钱?不就是收了元华的几十根金条么,我又不是没分给他,就把我的副处长撤掉。”贾晓天满腹怨气,他知道,自己与姜天明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而且,他再想在缉查科大捞特捞,也不可能了。 “只要你好好干,还是有机会的。”朱慕云说。 “我再好好干也没用。再说了,现在那些人防我跟防贼似的,我还怎么好好干?朱慕云,跟你说句心里话,在缉查科干,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贾晓天说。 “以前该干,现在还是怎么干嘛。你是经济处的元老,就算局座不借重你,李副局长,还是要倚仗你的。”朱慕云给贾晓天倒了杯酒。 “李副局长倚仗的是你,我这个元老,以前总跟他作对,恐怕李副局长对我早就恨之入骨了吧?”贾晓天说。 “跌倒了没关系,在哪里跌倒,再在哪里爬起来,缉查三科和四科,还在你手里,只要振作起来,还是大有可为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不可能了,我现在连一点油水也没有,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贾晓天再次大喝了口酒,因为他的劣迹,姜天明在三科和四科,各指定了一个人掌管印章。虽然他是科长,但已经名存实亡。 “怎么可能?”朱慕云惊讶的说,缉查科在古星来说,都能算是油水很丰厚的地方,就算贾晓天没当副处长了,两个科,让他每个月收个几百上千,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可没骗你,现在我名义上还是科长,实际上已经不管事了。”贾晓天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权和钱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他没有权,自然也就没有了钱。 PS:晚上出去应酬了,刚回来,马上更了一章。新的一周,求推荐票。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用意 听到贾晓天的话,朱慕云很是吃惊。但随即,他又释然。贾晓天的家产,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增加到了那种地步,所有人都很吃惊。特别是姜天明,必定也会不平衡。 在朱慕云的谆谆诱导下,喝醉了酒的贾晓天,终于说出了实情。他这个科长,完全是个傀儡,实权已经掌握在姜天明手中。虽然三科和四科,暂时还没有配副科长,但这是早晚的事。 吃得酩酊大醉的贾晓天,下午就睡在码头。整个下午,朱慕云没有接到任何三科或者四科打来的电话,可见,贾晓天并没有说假话。他这个“贾”科长,真的成了假科长。随后,朱慕云驾车去三科和四科转了转,再次证实了贾晓天的话。 快天黑的时候,贾晓天才醒来。他爬起床,摇了摇头,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走到外面的房间,看到那张桌子,还有旁边摆着的几箱茅台酒,这才想起,自己在朱慕云的一科。 贾晓天很懊恼,自己真是贪杯,怎么能跟朱慕云喝酒呢。他隐约记得,自己跟朱慕云,可是说了不少“知心”话。原本他还能勉强,维持着脸面。但现在,底细全部被朱慕云知道,他以后在朱慕云面前,还怎么做人? “醒来啦?”朱慕云就在外面的办公室,听到里面有动静,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说。 “朱…副处长。”贾晓天缩了缩脖子,既然自己在朱慕云面前,已经没有底气,他说话的时候,也显得畏畏缩缩。 “下午你睡觉的时候,我去三科和四科转了转,三科的陆冠峰、四科的丁玉东,他们好像都是原行动队的人吧?”朱慕云说,经济处的人,除了贾晓天等三人外,都是李邦藩当初在警察局亲自挑的。 按说,陆冠峰和丁玉东,能进入经济处,应该对李邦藩感恩戴德才对。但是,贾晓天失势后,他们看中了机会,转身就投向了姜天明的怀抱。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局座的人。”贾晓天虽然心里对姜天明怨气冲天,但当着朱慕云的面,他不能退缩。 “我们都是汪先生的人,这一点,你如果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朱慕云说,他以副处长的身份,去三科和四科,陆冠峰和丁玉东,还是不敢张狂。 三科的印章,由陆冠峰掌握。而四科的印章,则由丁玉东掌握。朱慕云当着他们的面,问起这件事。两人异口同声,说是姜天明的意思。朱慕云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再难,也不会比现在还难。大不了,不当科长了呗。”贾晓天自暴自弃的说,他在政保局,已经没有了希望。 “那可不一定。”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贾晓天突然一愣,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朱慕云。朱慕云的意思,他听出来了。政保局并不是铁板一块,姜天明虽然是局长,可也不能只手遮天。朱慕云跟的是李邦藩,如果自己改换门庭,或许又会有新的出路。 “这件事,我要回去多想想。”贾晓天神色凝重的说,他原本是军统,被捕后跟着姜天明,进入特工总部。对他来说,改换门庭,并不算难。 “当然要想清楚,人生的路,只有关键性的几步。走对了,前面就是阳关大道。走错了,就是死胡同,甚至是黄泉路。”朱慕云提醒着说。 第二天,朱慕云一大早又到了镇南五金厂。昨天他请贾晓天喝酒的事,他得向李邦藩汇报。另外,姜天明委派他,将贾晓天的财产,送到财政局的事,他也得作说明。 “这么说,贾晓天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李邦藩幸灾乐祸的说,以前贾晓天仗着姜天明,在经济处跟自己明争暗斗,对三科和四科的业务,他基本上不关注。就好像,这两个科,不归经济处管似的。 “何止不好过,简直就是过不下去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李邦藩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 “看他现在这么惨,我心里也舒服了些。朱君,趁此机会,将三科和四科,全部收回来。”李邦藩突然说,经济处的事情,他当然不能让姜天明插手。这等于是在自己的碗里夹肉,那怎么行呢。 “我也正有此意,但姜局长那边……?”朱慕云犹豫着说,他知道李邦藩是日本人,根本不会在乎姜天明。经济处的事情,姜天明原本也没有资格插手。但如果李邦藩没有这层身份,想要跟姜天明分庭抗礼,是很难的。 “他那边由我去说明。”李邦藩说,如果让陆冠峰、丁玉东坐大,以后又会是新的贾晓天。这种事,必须当机立断,过了这个村,就不会再有这个店。 “贾晓天虽然以前跟你作对,但现在,姜天明将他遗弃,就成了孤魂野鬼。处座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将这个鬼收下来。”朱慕云说,没有李邦藩的支持,他无法与姜天明抗衡。 “他是怎么想的?”李邦藩沉吟着说。 “贾晓天有些心动,但还没有最后下决心。”朱慕云说,他相信,贾晓天迟早会走出这一步。如果贾晓天投靠李邦藩,经济处就会成为一个整体。 “那你就帮他下下决心。”李邦藩微笑着说。 他对朱慕云是越来越满意,他能主动请贾晓天喝酒,又极力拉拢贾晓天,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如果自己的手下,多几个像朱慕云这样的,还愁工作做不好吗?要不是朱慕云当了副处长,自己还不知道三科和四科,已经可以收回了。 “我还是不行,得处座亲自出马。”朱慕云奉承着说,去收陆冠峰和丁玉东的印章,自己出面的话,肯定会受到来自姜天明的阻力。但李邦藩出面,就算姜天明知道,也无可奈何。李邦藩还兼着经济处的处长,处理经济处的事情,无可厚非。 上午,李邦藩在朱慕云的随同下,检查了经济处各个科的工作。他先到缉查一科和二,听取了朱慕云汇报。随后,他又去了三科和四科,听取贾晓天的汇报。 “贾科长,你好像对科里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嘛。”李邦藩看着垂头丧气的贾晓天,心里很是觉得痛快。当初贾晓天梗着脖子,跟自己争权夺利的时候,那种嚣张,早就没有了。 贾晓天早就不管两个科的具体工作,当然不熟悉情况了。现在,陆冠峰和丁玉东,虽然只是科员,但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科长。 见贾晓天唯唯诺诺,不敢回复,李邦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曾几何时,嚣张跋扈的贾晓天,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你们科的印章呢?”李邦藩突然问,他来检查工作是假,收回印章是真。 “我不知道。”贾晓天下意识的说,但话说出口后,他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你是科长,竟然不知道印章?不会是被你拿到当铺,当了喝酒吧?”李邦藩冷冷的说,没有了后台的贾晓天,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就像一团泥,自己想怎么捏,就能怎么捏。 “我马上去拿。”贾晓天说,他走了出去,在外面见到了,早已等候的陆冠峰和丁玉东。 陆冠峰个子有些高,见到贾晓天,早就没有了以前的敬畏。丁玉东稍微矮一些,见贾晓天走出来,主动迎了上来。 “李副局长要印章。”贾晓天说,话说出口,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堂堂一个科长,印章就是权力的象征。可现在,他想要拿印章,却得向别人要,实在羞愧。 “李副局长要印章干什么?”陆冠峰问,他掌管印章,是姜天明亲自发了话的。现在要让自己把印章交出来,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要不,你进去问问?”贾晓天冷冷的说,自己好歹也是名义上的科长,李邦藩要拿印章,还得向他们解释么? “我马上去拿。”丁玉东说,不管如何,他毕竟还不是科长。虽然这是早晚的事,但至少目前还不是。 李邦藩这次突然来检查工作,可能也是想煞煞贾晓天的威风。毕竟以前的贾晓天,作风蛮横,经常与李邦藩顶撞。现在贾晓天落了难,李邦藩来奚落一番,也是能够理解的。 李邦藩拿到印章,却没有再交还给贾晓天。贾晓天不管去问,反正他不再管印章,落到李邦藩手里,反而觉得很痛快。陆冠峰和丁玉东,是不敢去问。他们只是科员,根本没资格去问。 幸好陆冠峰够机灵,他马上跑步到办公室,给姜天明去了个电话。得知李邦藩把印章收了回去,姜天明马上猜到了李邦藩的意思。这是要收复失地,防止自己插手经济处的事。 但姜天明,也不好过问。他只能安慰陆冠峰,让他稍安勿躁,等李邦藩回到局里后,自然就会清楚事情的原委。 正文 第三百章 绝不让步 李邦藩回到政保局后,刚到经济处,就有人向他禀报,姜天明想见他。李邦藩心里很清楚,姜天明找自己所谓何事。但他并没有马上过去,在办公室看了会文件,拖延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李副局长,今天去下面检查工作了?”姜天明见到李邦藩,马上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前面的会客区,请李邦藩坐到沙发上。 “局座消息灵通嘛,我下去检查趟工作,马上就知道了。”李邦藩阴阳怪气的说。 “你把三科和四科的印章,都收走了,下面的人,自然要向局里咨询。”姜天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露出笑容。 “之所以收回三科和四科的印章,是因为贾晓天这个科长,太不称职了。我想听他汇报工作,一问三不知。我已经决定,暂时给他停职。三科和四科,需要印章的话,去找朱慕云。”李邦藩说,只要把缉查科交到朱慕云手里,他才最放心。 李邦藩虽兼着经济处长,但对经济处的工作,并不热忱。况且,经济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并没有出什么事。他最关心的,其实还是二处的工作。 “贾晓天确实不像话,既然他不称职,是不是不再让他兼任两个科的科长?”姜天明说,贾晓天被二处抓走后,他虽然出面保住了贾晓天。但从那时起,他已经将贾晓天扫地出门。李邦藩将贾晓天停职,他一点也没有意见。 “可以。”李邦藩点了点头,就算他要将贾晓天收归门下,也不能再让他管着两个科。否则,不用多久,贾晓天就会故伎重演。 “三科的科长,我看由陆冠峰担任较为合适。至于四科,可以让贾晓天担任科长,但必须配个副科长才行。那个丁玉东,工作负责,清正廉洁,完全可以胜任。”姜天明马上说,他必须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堵住李邦藩的嘴。 “这两人居心叵测,目无长官。他们在三科和四科,公然将贾晓天架空。这也是贾晓天,对两个科的情况,完全不知情的原因。如果让这样的人当科长,到时候,他会不会把我这个处长也架空?这种人,永远不能提拔!”李邦藩斩钉截铁的说。 “贾晓天如果忠于职守,没干那种贪赃枉法之事,能被别人架空么?再说了,他们两人,也是得到了我的授意。”姜天明说。 “姜局长,你的手,是不是伸得有点长了?在警察局的时候,经济处就由我分管。三科和四科,以前交给贾晓天,我一向不管不问。但事实证明,贾晓天是有问题的。”李邦藩冷冷的说,在利益面前,他绝对不会退让。 自从朱慕云兼任二科的科长后,每个月李邦藩的收入,马上翻了一番。如果再把三科的科长拿到手,自己的收入,又得增加百分之五十。至于四科,一直由贾晓天担任科长。能否上贾晓天继续担任科长,就得看贾晓天的态度了。 “怎么,经济处不是我政保局的部门了?”姜天明被李邦藩的态度激怒了,自己好歹也是政保局的一把手,经济处只是政保局下面的一个部门,自己作为局长,对人事安排,没有了发言权? “经济处缉查科的人事安排,应该由经济处推荐,局里审查,再由上面批准。”李邦藩振振有词的说,他不想在经济处,再出现第二个贾晓天。 “程序没有错,但局里,也有资格直接推荐的。”姜天明脸色变得铁青,缓缓的说。按照规定,政保局并没有权力,直接任命缉查科的科长。 政保局的业务,由特工总部领导,但在古星,他还得受特高课和市政府双重领导。当然,市政府主要是负责财务这一块,人事安排上,特高课有最终决议权。一般来说,特高课并不会干涉政保局的人事。但李邦藩与本清正雄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真要是闹到特高课,姜天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就请本清课长裁决吧。”李邦藩态度强硬,他相信,本清正雄一定会听从自己的意见。毕竟贾晓天原来就是姜天明的人,贾晓天在经济处,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姜天明的人,非但不可靠,能力也一般,从这一点看,姜天明并没有优势。 “真要闹到本清大佐那里,恐怕我们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姜天明说,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如果连自己内部的事情,他都没法解决的话,那就只有说明一个问题:他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个局长。 李邦藩当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姜天明的话,让他沉默了。可是,他的态度,依然如故,丝毫不让步。姜天明无奈,只好决定,开会解决。他相信,有马兴标、阳金曲、陈旺金和聂俊卿这些人支持,自己在会上举手表决时,会败在李邦藩手里。 李邦藩对开会没有意见,阴着脸离开了。两人不欢而散,分开后,各自找人谈话。李邦藩发现,自己在政保局的势力,与姜天明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原本李邦藩想把张百朋叫来,跟他一起商议。但最终,他却把电话打给了朱慕云。他虽然化身为中国人,但对中国人思维,还不是完全了解。而朱慕云在这方面,比自己更有优势。 “处座,矛盾激化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觉得,可以一步一步来。”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当然是坚定的站在李邦藩这边的,但是,真要开会表决的话,支持李邦藩的人,肯定不多。在这方面,姜天明有着天然的优势。 “怎么一步一步来?”李邦藩问,他觉得,自己在政保局,工作的重心,已经变成了与姜天明争权夺利。但是,如果手里没有权力,他也没办法干事。虽然这有悖他的初心,可现在,他已经退无可退。 “搞工作与谈生意,其实是相通的。商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与姜局长的交锋,也必须维持在水面下。如果公开矛盾,对谁都不利。”朱慕云缓缓的说。 “只要他遵守规则,我自然不会跟他公然唱反调。”李邦藩说,他骨子里,依然还有一股日本人的优越感。姜天明在他眼里,只是个低劣的中国人。 “我觉得,可以各退一步。三科,暂时不设科长,但可以增加一名副科长。四科,也可以增加一名副科长。四科的副科长,可以由丁玉东担任。但三科这个副科长,必须是处座的人。”朱慕云沉吟着说。 “副科长?”李邦藩自言自语的说,朱慕云的这个提议,虽然有和稀泥的味道,但却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看似大家各退一步,但如果贾晓天倒向处座,其实我们还是拿下了三科和四科。”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错,不错。”李邦藩猛的惊醒了,三科没有科长,肯定由副科长说了算。那个副科长,其实就是个科长。四科的副科长,就算是那个丁玉东,但只要贾晓天倒向自己,丁玉东在四科,是翻不起什么浪来的。 “这样的提议,想必姜局长也是能接受的。但是,这个提议,却不能由你提出来。”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种中庸之道,可以说是中国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之一。李邦藩只是个假中国人,怎么可能理解得透呢。 “你的意思,是让特高课出面?”李邦藩问。 “这样的事,怎么能让特高课出面呢。处座与姜局长的矛盾,如果公开的话,只有两个结果。第一,特高课偏向姜局长,给他更大的权力。第二,偏向处座,削弱姜局长的权力。但以目前来说,特高课似乎没有理由,去削弱姜局长的权力。”朱慕云说。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等会去拜访一下曾山。”李邦藩恍然大悟。 “还是处座英明。”朱慕云随手一记马屁送了过去,但他心里,却对李邦藩的后知后觉,很是鄙视。 “三科这个副科长的人选,你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李邦藩问。 “这个人,当然得处座定夺。”朱慕云恭敬的说,他当然想用自己的人,但是,如果三个科都是自己的人,他担心李邦藩会警惕自己。 “实话跟你说吧,经济处早晚都要交给你。如果你现在就开始培养人才,以后就不会有人跟你唱反调了。”李邦藩说。 他很清楚,兼任经济处长,不可能太久。一旦不再兼任,交给朱慕云是最合适的。他相信,就算到了那一天,经济处依然由自己说了算。自己在利益,也不会因为没有兼任经济处长,也有所损害。 “多谢处座栽培。如果三科的副科长,由我推荐的话,我想推荐一科的王强。此人原是警察局保安处的,到缉查一科后,先在渡口,后在码头。工作勤勤恳恳,很是负责。最重要的是,此人手脚干净。”朱慕云说,最后一项,都是他选定王强的原因。 “王强?好吧,就是他了。”李邦藩说。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煞费苦心 姜天明与李邦藩在办公室激烈争吵,虽然没有旁人在,但当时两人的声音都很大,而姜天明办公室的隔音,也没有想像中的好。很快,局里就传出各种各样的版本。 随后,听说经济处的人事,又要进行调整。心思活络的人,马上就开始活动。贾晓天虽然被查抄,但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财产,连姜天明都眼红,遑论其他人了。如果能进经济处,就算不贪污受贿,每年挣个几百上千的,肯定没有问题。 姜天明与其他处的处长,谈了话后,就有更多的确凿消息传了出来。经济处的三科和四科,都要重新安排科长,贾晓天已经被姜天明抛弃。甚至有传言,贾晓天将要调出经济处,到情报处或者行动队,当个科长。 总而言之一句话,谣言满天飞。虽然政保局是一人保密部门,但人事问题,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谁都想到一个安逸的部门上班,工作轻松,挣钱又多。哪怕不当科长,当个普通的办事员,马上就能进入小康行列。 贾晓天自从与朱慕云喝过一次酒后,已经有两个晚上失眠了。只要一躺下,他的脑子里,就会有两个想法,在进行激烈的对抗。 其中一个想法,是安于现状,听天由命。另外一个想法,是投靠李邦藩,与朱慕云结盟。如果选择安于现状,他恐怕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但选择投靠李邦藩,他就得与姜天明一刀两断,甚至还会反目为仇。无论哪种选择,都有利有弊。 砰砰砰! 贾晓天原来的家被查封,现在搬到了一个小院子里。自从搬过来后,还从来没有人登门拜访过。就算是一科的人,也像瘟疫一样,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你怎么来了?”贾晓天打开门,见是马兴标,很是意外的说。 贾晓天与马兴标,当初在特工总部的时候,平起平坐。当时两人关系不错,在上海,租在同一栋房子住着。到古星,给姜天明打前站,也都是缉查科的科长。两人职务一样,关系就更近了。 后来马兴标调到行动队,三科由他兼任,两人的身份地位,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从那个时候起,两人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马兴标在行动队,是当一把手。他在经济处,得受李邦藩的气。 如果李邦藩仅仅只是一个处长,贾晓天或许能当经济处的半个家。但偏偏李邦藩还兼着副局长,贾晓天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太过放肆。至于现在,两人的身份,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马兴标进来后,看着贾晓天住的房子,眉头微蹙。 “这两天都没睡,当然没睡醒。”贾晓天嘟嚷着说。 “听说了没有?局里要动你了。”马兴标说,他说的可不是小道消息,姜天明已经跟他谈话,准备撤销贾晓天的职务。 “总不会把我枪毙吧。”贾晓天说,与其当个名不副实的科长,还不如早点撤掉。 “你怎么不找局座好好说说?”马兴标说,他与贾晓天现在虽然来往的少了,但两人的关系还在。毕竟以前住在一起,到古星后,也经常来往。他不希望贾晓天就一撸到底,至少也要保留一个科长的职务。 “他现在都不见我了,还能说得上话么?”贾晓天冷冷的说,被人抛弃的滋味,非常不好受。他对姜天明已经心灰意冷,但让他投靠李邦藩,他还下不了决心。 “局座对你,还是有旧情的。”马兴标叹息着说。 “如果有旧情,就不会把我撤职查办了。”贾晓天冷笑着说,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 “只有旧情当然不够,你就没想再去活动活动?”马兴标说。 “我倒是想,但卵都没有了,还怎么活动?”贾晓天双手一摊。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马兴标问。 “我能怎么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哪怕我不当这些个科长了,大不了辞职回家种田去。”贾晓天冷哼着说。 “你有没有想过,倒向李邦藩?”马兴标突然说。 “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贾晓天一愣,他当然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越来越占据上风。只要局里宣布,撤销他的科长职务,他其实也没有了其他选择。要不然的话,他在政保局还怎么混下去。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马兴标说,他今天来找贾晓天,除了想见见贾晓天外,也是受姜天明所托,来察看一下贾晓天的情况。 “我还真的想过,而且,朱慕云也替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是,我并没有答应。”贾晓天一脸傲然的说,在没有真正投靠李邦藩之前,他还是有骨气的。就好像当初在军统,没谈判前,他能做到大义凛然。可一旦投靠了特工总部后,那些骨气,突然之间就没有了。因为,他的骨头,已经变软了。 “我觉得,你应该答应。”马兴标突然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贾晓天说,他与马兴标相识多年,两人私人甚笃,他相信马兴标是绝对忠于姜天明的。这样的话,根本不可能从马兴标嘴里说出来。 “这个时候,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最好的选择,就是投靠李邦藩。得到李邦藩的信任后,再慢慢周旋。说不定,以后的经济处长,就是你的。”马兴标劝导着说。 “你这是在羞辱我!”贾晓天脸涨得绯红,如果马兴标不说这样的话,恐怕他已经作出了决定。他不能任人宰割,必定要奋起还击。而还击的最好方式,就是借助敌方的力量。 “我不是羞辱你,只是想让你做一个正确的选择。”马兴标淡淡的说。 “不可能!”贾晓天此时头脑发热,他的骨头变软后,仅存的那一丁点骨气,被马兴标激发出来了。 但这样的话,他也只会在马兴标面前说说。或许,到了明天早上,他的想法就会不一样。对软骨头的人来说,一切的誓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如果是局座让你投靠李邦藩呢?”马兴标对贾晓天的表现,很是满意。他这次来,姜天明授意他,探明贾晓天的态度。如果贾晓天还是忠诚可靠,就准备让贾晓天,借这个机会,投靠李邦藩,打入李邦藩的阵营。 自从李邦藩在办公室,姜天明与他进行了激烈的争吵后,姜天明已经做出决定,要扳倒李邦藩。李邦藩分管经济处和二处,他在这两个处,都没有信得过的亲信。唯一的贾晓天,也早就与李邦藩势同水火。 虽然李邦藩在政保局的势力,还不如姜天明。但李邦藩的阵营,很团结。他想找到李邦藩的弱点很难,所以,姜天明打算,派贾晓天过去。 这个想法,是姜天明临时起意。如果李邦藩没有在办公室,跟他对着干,恐怕他就真的彻底放弃贾晓天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姜天明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信任贾晓天。一个对金钱如此迷恋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特工。但是,在彻底抛弃贾晓天之前,他觉得,还可以最后利用贾晓天一次。 “局座?”贾晓天顿时愣住了,姜天明与李邦藩的关系,整个政保局无所不知。现在,姜天明让自己投靠李邦藩,难道在自己内部,还要派卧底? “不错。晓天,你要理解局座的苦心。为了给你创造条件,局座煞费苦心。局座说了,只要你能成功进入李邦藩的阵营,失去的,以后都会拿回来。经济处,以后的处长,也肯定姓贾。”马兴标说。 这件事,姜天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当然不可能再把贾晓天的东西还给他,更加不可能让贾晓天当经济处的处长。但空头支票不要马上兑现,哪怕许诺让贾晓天当政保局的局长,姜天明也是不会有一丝犹豫。 “这么说,我被撤职,也是局座一手安排的?”贾晓天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明亮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姜天明就真的费了心。但同时,他也缺了大德。自己的财产,折算成大洋,至少有好几万。这么多钱,竟然能为了一个破计划,说缴公就缴公了? 贾晓天并没有想到,他的财产清单,已经报给了财政局。而且,姜天明也委托朱慕云去办理,很快,那笔财产,就与贾晓天彻底再见了。 “你说呢?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正好可以利用。今天晚上,也不用睡觉了,明天直接去找李邦藩,向他表明态度。”马兴标被蒙在鼓里,他心里,只为贾晓天能得到姜天明的重用而高兴。 “局座让我投靠李邦藩,是不是怀疑他是抗日分子?”贾晓天说,昨天晚上,他辗转反侧,是因为犹豫不决。但现在,他却很亢奋,恐怕晚上又会睡不着。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抗日分子,我们必须擦亮眼睛。你要记住一点,只有李邦藩下台了,经济处长才会空出来。”马兴标叮嘱着说。 “那还不简单,想要让他当军统还是地下党?”贾晓天笑着说,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他们在上海的时候就轻车熟路。只要姜天明需要,就是让李邦藩成为日本人,他们也有的是办法。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主持工作 朱慕云笃定,贾晓天除了投靠姜天明外,没有其他路可走。特别是局里,关于撤销他科长职务的消息,传出来后,贾晓天更是坐不住。但就算如此,他还还想先跟贾晓天见一面。 朱慕云提着两瓶茅台,还有两个下酒菜,准备找贾晓天喝酒。他刚开始去了贾晓天原来的房子,见到上面的封条后,才想起贾晓天已经搬家。到贾晓天现在的住处时,他发现门是虚掩的。 朱慕云虽然没参加过任何具体行动,但他在政保局,整天就像走钢丝似的,任何异常现象,都能让他警惕。他在贾晓天家附近转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马兴标的车子。作为行动队的队长,马兴标也是有自己专车的。 政保局的车牌,朱慕云全部记在脑子里,只要一看车牌,他就知道是哪个部门的车子,或者是谁的专车。 既然马兴标在里面,朱慕云自然不好进去。他拎着东西,准备离开。朱慕云也是开着车子来的,如果让马兴标见到,未免有些尴尬。既然贾晓天有访客,自己过会再来就是。姜天明已经抛弃了贾晓天,马兴标不可能为了贾晓天,而与姜天明作对。 朱慕云去了王强家,他与王强,都是从警察局保安处出来的,王强在渡口和码头,都工作过。之前,在渡口负责过一段时间。任纪元调到缉查二科,担任副科长后,朱慕云让王强与赵平,负责码头的工作。其中,以王强为道。 王强比朱慕云要大几岁,在警察局的资历,也比朱慕云要老一些。但到缉查一科后,并没有因为与朱慕云曾经是同事,甚至资历比朱慕云要老,而倚老卖老。任纪元升任二科副科长后,一科的几人,似乎都看到了希望。 任纪元为什么能升职?还不是因为紧跟朱慕云的步伐?工作上的事情,唯朱慕云之命是从。而且,任纪元手脚干净,至少不会背着朱慕云收别人的钱。所以,任纪元才有了前程。现在,一科的人,都想成为第二个任纪元。 王强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不懂拍马屁。他能做的,就是以更加饱满的工作热情、更加昂扬的工作斗志、更加务实的工作作风,赢得朱慕云的信任。他知道,缉查科能收黑钱,但朱慕云树立了榜样,钱可以收,但要有个度。只要在这个度的范围内,朱慕云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强不像任纪元,他已经结了婚,而且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每天下班后,回到家里,抱着儿子,吃着妻子炒的菜,哪怕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王强把儿子放了下来。他在缉查科工作,有些商人,想请他关照一下货物,到家里来拜访,也是常有的事。但他很有原则,东西可以收,钱一般都推辞掉了。实在不行,第二天直接交给朱慕云。 “处座,您怎么来了?”王强见到朱慕云,一脸错愕的说。 “来看看你,闻到菜香了,没吃饭,正好加个菜。”朱慕云将手里的酒和菜递给了王强,他径直走了进去。 王强见朱慕云走了进去,连忙关好门,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他把孩子抱着进了房间,告诉在厨房炒菜的老婆,赶紧多炒几个菜。 “王强,现在生活还可以吧?”朱慕云背着手,站在他们的客厅里。王强的房子并不大,在古星只能算是一般人家。 如果王强没在缉查科工作,恐怕现在的生活会很艰难。随着古星各种生活用品和粮食的紧缺,现在古星市,能吃饱饭,已经是一种奢望。而刚才,他闻到了肉香,说明王强家的生活,还是非常不错的。 “非常可以了,用我老婆的话说,现在跟以前相比,天天像过年。”王强笑着说,这多亏了朱慕云,每个月发的补贴,就够他过上很好的生活。现在,缉查科时不时的,就发米发油,这些食物,比直接发钱更实用。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处座,您请坐。”王强见朱慕云一直站着,连忙用袖子擦拭干净凳子。 “王强,你在渡口和码头都工作过,你觉得在缉查科工作,最重要的是什么?”朱慕云坐下来后,问。 “工作认真、不贪赃枉法。”王强说,其实缉查科的工作,看似轻松,但其实责任重大。如果只是让违禁物品,过了关卡,倒也不算什么。但如果是抗日物质过了关卡,随时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 “说到点子上了。世界上的事,怕就怕认真。但水至清则无鱼,太认真的话,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凡事都要有个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朱慕云缓缓的说。 “处座说得有理,缉查一科二科,在您的领导下,一定会成为经济处最好的单位。”王强奉承着说。 “你这人,不懂阿谀奉承,这是好品质,无需为了迎合自己,而拍我的马屁。”朱慕云摆了摆手。 “我也知道自己嘴笨,以前就是因为不会说话,经常得罪人。”王强不好意思的说。 “你跟别人怎么相处我不管,但在我这里,你有话就直说。”朱慕云说。 “我对处座敬佩有加,这确实是心里话。”王强说,朱慕云还没有结婚,年纪比自己还小,但人情世故比自己圆滑得多。 “王强,你有没有想过,调到其他科去工作?”朱慕云问。 “二科?那我又得搬家了。”王强有些为难的说,他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租的过个地方,离上班的地方也近。如果去二科,自己就得再在二科附近,重新租房子。 “搬家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要是嫌麻烦,让码头过来几个装卸工就是。”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好吧,我听处座的。”王强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只要是朱慕云的要求,他还是得无条件服从。 “那行,过几天就会有任命下来,先跟你打个招呼,去三科担任副科长。”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提前来通知王强,虽然只是提前通知,但其中的意义非同凡响。 “好,我……去三科担任副科长?”王强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朱慕云口中说出来了。 王强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不敢确信,这件事是真的。虽然三科和四科,都由贾晓天兼任科长,但能担任副科长,也是一次质的跃升。 “局里决定,三科暂时不设科长,由你这个副科长,主持日常工作。”朱慕云缓缓的说,王强的性格,可以说得上正直。至少,跟大多数人相比,还算正直。 “由我主持工作?但我的能力?”王强显得很不自信,这就跟当初朱慕云来缉查一科时,李邦藩兼任科长,朱慕云以副科长的身份,主持一科的全面工作。 “你的能力是够了,连我都相信你,如果你不能胜任的话,我会向李副局长推荐你?”朱慕云微笑着说。 “处座,我很担心……,如果没干好怎么办?”王强确实没有底气。 “你啊,有时间去向任纪元请教。到了缉查三科,谁要是敢挑刺头,你使劲修理就是。三科有个叫陆冠峰的,你要留意一下。如果他敢跟你唱反调,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干吧?”朱慕云问。 “只要是我主持日常工作,他敢出头,我就让他去守仓库,一辈子也别想出头。”王强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要他手里有权,下面的人如果不跟自己一条心的话,有的是办法对付他。王强虽然没当过官,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做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这几天,你多想想,如果有什么不明白地方,就来找我。或者,去二科找任纪元也可以。”朱慕云说。 王强晚上喝了不少酒,那是高兴的。但朱慕云只陪着喝了两杯,而王强差不多,把那两瓶茅台都喝完了。朱慕云并没有责怪他,他很清楚,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想在这样的世道,被人赏识,得到提拔,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在王强家吃过饭后,朱慕云再次去了贾晓天家。虽然他是副处长,但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情,现在做要比以后做好得多。任纪元和王强,都是他推荐的,朱慕云也希望,能得到他们更多的支持。 任何工作,仅凭个人,是无法做好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没有一个团队,就算朱慕云有三头六臂,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再次登贾晓天家的门,也是这个意思。虽然贾晓天,是投靠李邦藩。但朱慕云希望,贾晓天能与自己紧密配合。他也不要求其他的事情,至少自己如果有货,从四科的关卡经过的话,贾晓天能高抬贵手。 但让朱慕云没想到的是,马兴标的车子,依然停在贾晓天家外面的巷口。朱慕云这就觉得奇怪了,马兴标和贾晓天的关系,就算再好,也不至于能聊这么久吧。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观其行 朱慕云并不确定,马兴标就一定在贾晓天家。他将车子停到拐角处,关灯熄火,静静的等着。他倒要看看,在贾晓天的家,到底是谁。 快到午夜的时候,朱慕云终于看清了人。贾晓天陪着马兴标出来的,一直到马兴标的车子离开,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贾晓天才转身回去。朱慕云的车子,停在对面的拐弯处,如果贾晓天不走来,是不可能发现的。 贾晓天走进去后,朱慕云这才发起车子离开。第二天,朱慕云刚到镇南五金厂,就见到了贾晓天。今天的贾晓天,穿着整洁的衣服,满面春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正从经济处走出来。 “贾科长,今天怎么这么早?”朱慕云诧异的说,他一般都是掐着点来的,到李邦藩办公室的时候,正是上班时间。 “刚才向李副局长汇报工作,朱副处长,你来得可够早的。”贾晓天微笑着说,他按照姜天明的指示,已经向李邦藩表明态度。以后,愿意为李邦藩做牛做马。 “莫道君行早,还有早行人。我再早,也不如贾科长早。”朱慕云笑了笑,昨天晚上,马兴标在贾晓天待到半夜,这让他心里起了疑心。 朱慕云最注重细节,他对任何事情都很好奇,但对任何事,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虽然姜天明、李邦藩等人,也都怀疑一切,但朱慕云更喜欢寻根究底。 “我刚才向李副局长汇报工作,这一年多以来,我走了弯路。但是,以后我会走阳关大道。”贾晓天微笑着说,最后的这句话,是朱慕云送给他的。 “恭喜贾科长。”朱慕云微笑着说,贾晓天虽然选择了阳关大道,但反而让他心里起了疑云。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就在四科附近的松鹤楼。”贾晓天说,上次他被朱慕云请到码头吃了顿饭,当时他喝得酩酊大醉。但要不是喝醉了酒,也不会有现在的机会。 “没问题。”朱慕云点了点头。 蓦然,他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他转头看了看,突然发现,姜天明的办公室窗户前,有两道人影。但他只是匆匆一瞥,马上就收回了目光。他顺势再看了一眼旁边,用余光观察,确定窗户里应该有人。除了姜天明外,不知道还有谁。 朱慕云的观察,并没有错。此时姜天明与马兴标,正在窗户边看着贾晓天。马兴标昨天晚上,在贾晓天待到很晚。 “局座,看来贾晓天已经赢得了李邦藩的初步信任。”马兴标微笑着说,昨天晚上,他除了劝贾晓天,打入李邦藩的阵营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打探贾晓天的真实家底。虽然贾晓天的财产,都已经搜了出来,但姜天明怀疑,贾晓天可能还会藏匿的财产。 “就看他机不机灵了。”姜天明说,贾晓天是息烽班出来的,训练的时间也不短,在军统上海站时,也是立过功的。但到了古星后,很快被腐朽的生活搞垮。 “贾晓天的业务水平,还是很不错的。”马兴标说,他并不知道,姜天明只是想把贾晓天的最后一点价值,全部榨出来罢了。到现在,他还在为贾晓天,能重新得到姜天明的信任,而感到高兴。 “希望他不要再让我失望。”姜天明沉吟着说,昨天他让马兴标去找贾晓天,最主要的是,想试探一下,贾晓天还有没有藏着什么财物。至于让贾晓天,打入李邦藩的阵营,他只是临时起意。 但现在想来,或许这神来的一笔,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真的能扳倒李邦藩,他或许不介绍给贾晓天,在经济处留个职务。但贾晓天想当一把手,恐怕得到其他部门。经济处的油水,实在太丰厚,不是绝对信得过的人,他是不会同意的。 “局座,你看,李邦藩像军统,还是地下党?”马兴标说,不管李邦藩犯什么样的错误,都很难扳倒。但是,如果李邦藩是抗日分子,就算是他跟特高课的关系再好,本清正雄也保不住他。 “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姜天明反问。 “当然是军统了。”马兴标毫不犹豫的说,他自己是从军统过来的,对军统的情况最为熟悉。如果要诬陷李邦藩是军统,能做得十分逼真,保证不让特高课,看出丝毫破绽。 “你觉得,日本人现在最恨什么人?是地下党,还是军统?”姜天明问。 “地下党。”马兴标笃定的说,军统的行动,有章可寻,但地下党,完全无迹可寻。而且,古星周边的新四军游击队,越来越活跃。他们有地下党的支持,大肆进行破坏活动。如果说日本人恨的话,地下党当然排在军统前面。 “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姜天明说,虽然李邦藩手下,还有个二处,但这种事,他们早就轻车熟路。 “明白,我马上开始安排。”马兴标说,这种事,不能急,必须要有一个周密的计划。他们要陷害的是李邦藩,政保局的副局长。想要坐实李邦藩是地下党,必须要有铁的证据,还得有相关的人证。甚至,还需要真的地下党,来指认李邦藩。 “朱慕云是李邦藩的心腹,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你的任务就轻松了。”朱慕云用嘴朝着朱慕云呶了呶,朱慕云虽然对他表面很尊敬,而且每次缉查科的福利,也从没把自己落下,但是,朱慕云跟李邦藩走的更近。 “这恐怕不容易。”马兴标说,朱慕云现在有钱了,能让朱慕云动心的,只能是权力,或者女人。 “如果容易的话,我找别人就可以了。”姜天明说。 “要拉拢朱慕云,用钱肯定不行。这小子,现在也不缺钱。所以,我想他喜欢的,不是权力就是女色。我可以给他找女人,全古星最好的女人,最懂得男人心,善解人意,勾魂摄魄的女人。但是,朱慕云现在已经是副处长了……”马兴标说。 “只要朱慕云愿意投靠过来,可以把经济处交给他。”姜天明说,他能做到的,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而且,他的承诺,也未必能兑现。 要知道,仅仅经济处的一个副科长、科长,李邦藩都能跟自己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就决定不下来,遑论一个处长了。 “那我就负责给他找女人了。”马兴标笑着说,他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 马兴标最大的爱好,就是女人,漂亮的女人。他在古星,认识很多这样的女人。为了博美人一笑,他舍得一掷千金。所以,他认识很多漂亮的女人。他相信,只要让那些女人,对朱慕云施展些手段,或许就能让朱慕云,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 “朱慕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没有结婚,只要让他尝了女人的滋味,恐怕他对其他事,就再没有兴趣了。”姜天明微笑着说,他也很好色。当然,跟马兴标比不得。马兴标可以将全部身家,随手就交给女人,他却做不到。 朱慕云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姜天明的目标。此时,他正在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对贾晓天昨天与马兴标见面的事情,朱慕云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贾晓天并不值得信任,至少,在目前是如此。 “听其言,观其行吧。我们不需要完全相信贾晓天的话,只要他做的事情,对我们有利就可以了。”李邦藩微笑着说,虽然贾晓天向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替他卖命。但这些话,听听就可以了,目前不用相信。 “四科的副科长丁玉东,原来是贾晓天的手下。看贾晓天的行动,就从他如何对付丁玉东开始吧。”朱慕云说,所有对李邦藩有异心的人,都不适宜再在经济处工作。 就算丁玉东是副科长,但他不是李邦藩的人,要么只能被打入冷宫,做个名不副实的副科长。要么,就被调离经济处,到其他姜天明掌握的处室,担任副科长。如果丁玉东,还想像以前那样,在四科作威作福的话,绝对不可能了。 朱慕云并没有意识到,姜天明已经开始了行动,并且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朱慕云回到码头的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了马兴标的电话。 “慕云吗?我是行动队的马兴标。行动队的几次行动,多亏你的缉查科送来饭菜,鄙人感激不尽,你看中午,能不能请你吃个饭?”马兴标微笑着说。 “中午恐怕没有时间。”朱慕云拒绝着说,他中午早就答应了贾晓天。况且,他跟马兴标,也没有什么好谈的。马兴标是姜天明的真正心腹,他请自己吃饭,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中午没时间,那就晚上。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以后,再也不想去其他地方了。”马兴标神秘的说。 “马队长的爱好,我并没有兴趣。”朱慕云摇了摇头,马兴标的好色,在全局都是出了名的。每天晚上,只要局里没有行动,他必须是睡在妓院内。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鉴定 上午,朱慕云在二处,见到了从贾晓天家搜出来的财物。看着满满两大箱子的财产,朱慕云也暗暗心惊。这两箱财物,已经归类。其中一箱是黄金银元,这是真金白银,没什么好说的。 另外一箱,则是古玩字画。朱慕云也收过一些古玩字画,可是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不如贾晓天。在贾晓天担任经济处副处长的时候,他可以与李邦藩分庭抗礼,三科和四科,简直成了他的私人产业。古星的商人,想要从他手底下走货,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而贾晓天为了敛财,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只要是给他足够的利益,不管什么货,他都敢放行。 只是贾晓天不善经营,他除了收受贿赂之外,就再无其他经济来源。否则的话,他的财产,要比朱慕云至少多出十倍以上。 对金条银元,朱慕云还是了解的。只要用手捏捏,基本上就能判断真伪。但对古玩字画,朱慕云的眼力,就有些跟不上了。这种事,就算是行内人,也时常会看走眼,朱慕云连行都没有入,看不准是很正常的。 “端木真作,有没有懂古玩字画的人?”朱慕云给端木真作打了个电话,古玩古玩,不就是古代的玩意儿么。只有那些闲得没事干,钱又多的主,才会在这样的世道,去研究这些东西。 “怎么,你有好东西?”端木真作问,古玩字画他兴趣并不大,倒是他父亲,对此颇感兴趣。 “什么好东西,是别人的东西,我想看看,能值多少钱。”朱慕云说。 “找人看东西,最好是找当铺的朝奉。顾德铭家就有当铺,也收这方面的东西。你等着,我让他派个人给你来看看。”端木真作说,当初顾德铭被抓到六水洲,朱慕云也是出了力的。况且,以朱慕云现在的身份地位,不要说顾德铭,就算是顾传儒,也是巴结他。 很快,顾德铭就亲自带了一名清瘦老者,过来找朱慕云。二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朱慕云让华生,把那些所谓的古玩字画,搬到码头自己的办公室。自从二处到这里办公后,只有码头这块地方,算是朱慕云的私密空间。 “慕云,你让他在这里看就是,保证误不了事。”顾德铭对朱慕云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他早就想跟朱慕云见个面,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接到端木真作的电话,他二话没说,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顾家是开当铺的,顾德铭这个少东家,亲自带着朝奉来看东西,自然看得很细致。那位朝奉,长期接触这些东西,虽然在收藏界,或许没有太大的名气,但一双眼睛,早就练出来了。 “朱处长,这些东西,每样东西,我都给估了个价。如果老眼昏花打了眼,还望朱处长能原谅则个。”朝奉穿着灰色长衫,戴着一副小眼镜,手里还拿着放大镜。 一箱的古玩字画,他鉴定的速度非常快。作为当家的朝奉,他不能像那些玩家一样,拿着东西仔细鉴赏。他是做生意的,看东西讲究一个速度和效率。而且,他给的价格,也是偏低。开当铺的,再好的东西,在他眼里,也是蚊虫鼠咬的破烂货。 “这是法币还有银元?”朱慕云问,他得问清楚了,否则像齐胜全那样,差点就要闹出笑话了。 “这是银元的价格。”朝奉说,法币的价值极不稳定,虽然政府不允许用银元交易,但是,他们的价格,都是以银元为单位,结算的时候,再换算成法币就是。 “少则几百,多则几千,这些字画的价格,并不便宜嘛。”朱慕云看了看,这位朝奉做事也很细心,每样东西,都给估了个价。有些字画,给的价格就相当低了,只有几元,甚至几角钱。显然,那就是所谓的赝品了。 “这只是我们当铺抵押的价格,如果拿去与收藏爱好者交易,价格可能还能往上走走。”朝奉说。 “同样的东西,真品与赝品的价格,相差也太大了吧。”朱慕云也看过那些古玩字画。说实话,他很难看出真伪。有几幅字画,他觉得是假的,但朝奉却给了高价格。而有几幅字画,明明很像真的,价格却便宜得惊人。 “这就是为何有人喜欢赝品的原因,现在的人,为了造伪,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朝奉叹息着说,自从有人开始喜欢收藏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人研究如何做伪了。 “老先生,这些真迹,如果我想找人做成赝品,需要多长时间?”朱慕云突然说,既然别人可以给贾晓天送赝品,自己也能偷梁换柱,将这些真迹换成赝品。 贾晓天的财产越少,他的罪责就越轻。如果现在贾晓天的财产,就只有那些金条银元的话,或许他的副处长,依然能保留。 “这个……”老先生看了一眼顾德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没关系,慕云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顾德铭说,他难得跟朱慕云单独坐下来聊天,如果他能帮朱慕云的忙,以后两人的关系,马上就能亲近起来。 “从理论上说,什么东西都能造假,但需要时间和成本。有的字画,伪造出来后,成本可能比实际价格还要高。当然,绝大部分的字画仿造,都是比较便宜的。”老先生说。 “顾德铭,我想拜托你件事。这箱古玩字画,我想把真品全部换出来,得辛苦你帮忙,赶紧把赝品找齐。”朱慕云说,这批财物,马上就要送到财政局。在此期间,如果能伪造真迹的话,他就能白得。 “你这的东西不少,全部找齐,恐怕得要一段时间。”顾德铭沉吟着说,有些字画要伪造的话,需要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时间。要是现做的话,还需要精通这方面的人才行。 “没关系,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求真假难辨,只要时间快。就算粗糙点,也没有关系。”朱慕云说,反正市里接收的,只是清单上的东西。至于古玩字画的真假,清单上可没有说话。比如玉镯子一对,也没有写明是什么种什么色,上品与下品,价格差得太远了。 如果是上品,朱慕云就可以换成下品。贾晓天的东西,并没有拍照,更加没有当场验证真伪。就算朱慕云,将所有古玩字画,全部换成印刷的,财政局的人,也不能说什么。 “如果太粗糙,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又有什么意义呢?”顾德铭说,他实在很难理解,朱慕云好歹也算是从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怎么会说出这等没水平的事情呢。 “因为这关系到了桩案子,这批古玩字画,是涉案物品。如果它们的价值非常高,涉案人的罪行就很大。如果他们都是赝品,就能帮到涉案人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顾德铭恍然大悟,怪不得朱慕云要求时间这么紧,原来是为了救人。 顾德铭带来的朝奉,将清单带了一份回去。只要按照清单上的东西,提供一批古玩字画就可以了,至于真假,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只要路子广,很快就能办到。事实上,顾德铭并没有夸口。他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基本上就办得差不多了。 朱慕云在顾德铭走后,马上去了缉查四科的松鹤楼。今天中午,贾晓天在此地约他吃饭。朱慕云并不知道贾晓天用意。他只知道一点,贾晓天现在,又开始有新的想法了。 今天中午,贾晓天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他明显控制着,毕竟朱慕云喝的不多,所以一直到散场,他也没有喝醉。贾晓天向朱慕云坦言,他已经向李邦藩表明态度,以后与朱慕云,就是“一家人”了。 对此,朱慕云并没有发表看法。在他看来,此时的贾晓天,还不能算是李邦藩的人。只有贾晓天上台后,能坚决贯彻李邦藩的指令,或许,贾晓天才算是半个李邦藩的人。 因为今天朱慕云见到了贾晓天的财物,两人的话题,大多那上面。贾晓天一脸的遗憾,登记注册的东西,就算他再向李邦藩表明态度,也是没有办法的。无论是朱慕云还是姜天明,都不敢夸口,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可惜了,我可有不少好东西。”贾晓天叹息着说,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对古玩字画,有一定的造诣。否则的话,别人也不会投其所好,给他送来大量的古玩字画了。 那些商人,个个精得跟鬼一样。当时都是打着,请贾晓天帮他们掌眼的旗号,实际上就是送东西。幸好贾晓天,现在还是缉查科的科长。如果他没有了这个身份,马上就会有人到家里讨债的。 “有什么好东西,要不要我帮你留下来?”朱慕云突然说,他已经想起,如果要让姜天明满意的话要,必定要从贾晓天的财产中,留出相当一部分出来才行。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白石路的房子 朱慕云的话,让贾晓天犹豫半晌。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姜天明已经答应过他,只要任务完成,自己的财物,全部会退还回来。 “我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好东西。但对行家来说,恐怕赝品居多。”贾晓天自嘲的说。 “这话你怎么不对那些人说?”朱慕云问,如果真是赝品,兴许就不会写进清单了。 “我何止说过一次?但又有什么用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就没有了吧。以后跟着李副局长,还有朱处长,我还怕什么?失去的,都会回来。”贾晓天微笑着说。 “你倒是看的开。”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贾晓天应该不知道,姜天明已经打上了他的主意。当然,这件事现在控制在朱慕云手中。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晚上的事,朱慕云或许不会再提。二处从贾晓天家搜出来的财物,从进入清单开始,就与贾晓天再没有关系。 “不开得看怎么行呢?”贾晓天镇定自若的说,他的财物,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手中。与其纠结,不如洒脱,还能让朱慕云看到自己的态度。 昨天晚上,马兴标之所以那么晚才离开,是因为两人详细讨论行动步骤。想要赢得李邦藩的信任,最关键的一步,是要取得朱慕云的信任。朱慕云是李邦藩的心腹,如果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就不算真正打入李邦藩的阵营。 “从你家搜出来的东西,局座已经让我处理,不久后,就要送到市财政局。”朱慕云拿出那份清单,递给贾晓天。 贾晓天默默的看着这份清单,上面的每一样东西,曾经都是他的。除了金条和大洋外,剩下的就是古玩字画,还有一份房契。正是贾晓天,原来位于白石路靠西的那栋房子。 “这些东西,除了现金外,其他东西,都会被拍卖。”朱慕云望着贾晓天,缓缓的说。 “房子也要拍卖?”贾晓天原本在仔细的看着清单,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之前,只是有人告诉他,从他家搜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古玩字画。 这份清单很详细,贾晓天对自己的身家,非常清楚。清单上列出的东西,只是他财产的一部分。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被搜查的人中饱私囊?还是被那些当官的,甚至是朱慕云截留下来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东西,还在他的房子里。 “朱副处长,我那栋房子,也要拍卖?”贾晓天说,那栋房子,是他担任副处长后,购买下来的。 那是栋两层的小房子,位于白石路173号。里面有六间房,院子外面有扇大门,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去。虽然左右都有人家,但前面是白石路,后面还有条小巷子。后面也可以停车,如果不想被人打扰,可以直接从后门走。 最重要的是,房间里装了电话,电线,还有自来水,以及其他地方很少会有的室内卫生间。白石路的房子,与法租界内的条件相差无几。而且,白石路,晚上有日本宪兵巡逻,这可是在法租界享受不到的。住在白石路,不但有保全的保障,更是身份的象征。 “当然,当初你是什么价买下来的?”朱慕云问,同样的房子,白石路上的房子,可能会贵出好几倍。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之前朱慕云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时,虽然能买得起白石路的房子。但他的身份,还不足以住在这样的地方。 朱慕云任缉查二科的科长后,已经勉强可住在白石路。但朱慕云习惯了原来的地方,并不愿意住在这里。而且,他的身份,也不适合住在这样的地方。 但现在,贾晓天的这套房子空了出来,朱慕云也有了自己的车子。贾晓天的副处长,被撤销后,经济处的那辆车子,自然也就成了朱慕云的专车。他从大泽谷次郎借的车子,就可以归还了。 “一千五百大洋,你相信么,这个价格可以在其他地方,买栋小别墅的了。”贾晓天得意的说,没有好的经济条件,根本没办法在白石路生存。 “这么贵的房子,你可真是奢侈。”朱慕云惊讶的说,这个价格,差不多跟法租界的价格一样了。 “你住进去后,就会觉得值了。”贾晓天得意的说,当初他在白石路上买房子的时候,也犹豫过。但真的住进去后,就会觉得很值。因为,那种优越感,是别的地方无法给予的。 “你没打算买回来?”朱慕云问,刚才贾晓天听到房子要被拍卖时,眼中闪过一道神奇的光芒。朱慕云无法知道,那道光芒是什么意思。但他确定,贾晓天对他那栋房子,还是很渴望的。 “我现在一贫如洗,还能买回来么?再说了,就算买了回来,我能住进去?”贾晓天说,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住在白石路。因为,他的邻居会以,与他为邻而感到耻辱。 “只要你有这个想法,肯定没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觉得,贾晓天已经可以舍弃他的房子。但贾晓天在与朱慕云分开后,马上给姜天明去了个电话。他现在既然成为姜天明的卧底,打入李邦藩的阵营,姜天明自然不好再拒绝与他联系。 “局座,白石路173号的房子,能不能还给我?”贾晓天直截了当的说,他的财产,姜天明已经答应,以后会退还给他。所以,朱慕云跟他说起,要送到财政局时,他并没有感觉。就算是拍卖掉了,这些东西,以后都会回来的。 “你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还住在白石路?况且,你还有钱么?”姜天明说,他可没想给贾晓天出钱。 昨天晚上,马兴标也试探过贾晓天,现在的贾晓天,想吃饱饭都难。中午在松鹤楼,还是朱慕云付的钱。否则的话,贾晓天只能把裤子当在那里了。 “那栋房子,我都没住好久……”贾晓天很是留恋。 “这样吧,我会让人拍下来,如果你完成任务,以后再还给你。”姜天明随口说道,就算贾晓天完成任务,也不可能待在经济处,其实是用不上白石路上的那栋房子的。他早就给贾晓天想好了去向,回上海特工总部。 “多谢局座。”贾晓天高兴的说,随后,他才向姜天明汇报了,今天中午请朱慕云吃饭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与朱慕云接触,最重要的,就是诚恳。只有拿出诚意,才能得到别人的信任。 “你的财产,已经被二处登记在册。暂时只能送到财政局,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拿回来。”姜天明安慰着说,进入财政局的东西,他再有本事也拿不回来。 马兴标邀请朱慕云吃饭,原本他是不想去的,但想到昨天晚上,马兴标在贾晓天家,待到半夜,他就改变了主意。但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在吃饭的地方,除了马兴标外,还有两个打扮妖娆的女子。 “马处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朱慕云一见到两名女子,就猜到了马兴标的用意。他虽然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但并不像马兴标这样,至少,他的品味,要比马兴标高得多。 “慕云,既然来了,不妨喝一杯。这两位,可是咱们古星有名的交际花。”马兴标一把拉住朱慕云,他顺便给里面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那位穿着蓝色旗袍的女子,款款站了起来,伸出玉臂,挽着朱慕云。 “朱处长,小女子可是仰慕已久,你怎么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呢。” “我真的有事。”朱慕云闻到她身上的传一的胭脂味,就想作呕。 “我叫玉兰,朱处长是不是嫌我不漂亮?”玉兰的酥胸碰到朱慕云的手臂,娇滴滴的说。她是情场老手,不管什么男人,只要她出手,没有捕获不了的。 “你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风骚。”朱慕云冷冷的说,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懂拒绝的话,等会别想脱身了。 虽然朱慕云的话很伤人,但却很有效。玉兰的手臂,像是碰到烧红的铁一样,猛的缩了回去。一直以来,别人都只会称赞她长得漂亮,又风情万种,可以把周围的男子,耍得团团转。 “马处长……”玉兰哭哭啼啼的望向马兴标,满是怨恨。 “慕云,这是我的错,明天,我再给你找个清纯的。”马兴标笑着说,他很喜欢玉兰这种风骚型的,可朱慕云不喜欢。 朱慕云暗暗焦急,马兴标看来是必定要给自己找女人了。他对女人不拒绝,相反,在梦里,不知道想像了多少次,与女人的激烈肉搏。 朱慕云觉得很麻烦,自己没有结婚,也没有对象。军统是不允许结婚的,朱慕云也不好去找邓湘涛解决。所以,他给胡梦北发出一份情报,告诉他自己面临的问题。他并不是想让胡梦北帮自己解决,只是想让他出个主意而已。 但是,胡梦北一直没有回信。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以次充好 朱慕云这几天,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古星中山公园附近的文化街。那里是古星市的古玩一条街,朱慕云去那里,不是为了买古玩。他将贾晓天的古玩字画,拿到那里去估价。结果,价格比顾德铭家当铺朝奉,给的还要低一些。 但是,朱慕云提出,想要买点赝品,价格就要便宜得多了。比如,有副康熙时期四大书法家之一,何焯的一副字,朝奉估价三千大洋。但在文化街,他问了两家,都没超过三千。其中一家字画店,朱慕云提出,想请老板临摹一副同样的字,只需要五十大洋就可以了。如果要精仿,就得两百大洋。 朱慕云把贾晓天的字画,全部拿了过去,分别找了几家字画店,全部给仿制。其他的古玩,比如说玉石、翡翠,也都来了个以次充好。朱慕云要的只是数目相对,外观相似,至于是不是真迹,他一点也不在乎。 把真迹换成赝品,精品换成次品,朱慕云算了算,扣掉一切开支,应该可以省下近两万大洋。当然,这两万大洋,姜天明是要拿走大头的。 东西到手后,朱慕云马上去了财政局,按照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交给了财政局。清单上只写着某某某的一副某某某的字,或者一个玉扳指,或者玉壁一对,交没有写是真迹,也没有说明年代。 二处的人,并不是古玩专家,他们能写明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在交完差后,朱慕云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把那幅何焯的字,送了过去。这幅字画价值三千大洋,是贾晓天所有字画中,价值最高的一幅。 “局座,这是财政局的回执。”朱慕云把回执递给姜天明,将何焯的字,则挂到了办公室的墙上。 “这是什么?”姜天明惊讶的问。他记得清单上,也有一副何焯的字,不会就是这幅吧? “何焯的赝品。古玩市场的赝品实在太多,我觉得这幅赝品还不错,就自作主张,给局座买了一幅。”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相信,姜天明肯定会找人鉴定。是不是真迹,一鉴定就会知道。 朱慕云走后,姜天明马上把字取了下来。他的关系,比朱慕云要更多,很快就清楚,这是何焯的真迹,价值三千大洋。这个价格,还只是估价,如果碰到喜欢收藏字画的主,再高的价也是有可能的。古玩行有句话,有钱难买心头好。只要自己喜欢,哪怕就是三万大洋,也有人会愿意要的。 除了姜天明的办公室外,朱慕云又给曾山和李邦藩,以及贺田、阳金曲、马兴标等人,各送了件古玩。朱慕云并没打算,从贾晓天的财产中,赚多少钱。他只是想把贾晓天的古玩字画,分给局里的人。 最后,朱慕云只留下几样,并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儿。他也没有自己留着,而是全部还给了贾晓天。 “东西不是全部交到了财政局么?”贾晓天一见到那些东西,马上就认了出来。这是自己的东西,转了一圈,终于又回来了。 “只要想点办法,还是能留下来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其他东西呢?”贾晓天问,既然可以拿回一部分,剩下的也应该可以拿回来才对。 “上面的各位长官,能让他们空着手?”朱慕云说,贾晓天就是太贪心,这样的东西,只要能拿回来一样,也是一种胜利。况且,用必定会消失的财物,给自己做人情,应该是很划得来的事才对。 “也就是说,我的所有东西,只剩下这几样?”贾晓天很是不满的说,他依然觉得,所有的财物,都应该是自己的。现在,所有人都抢了他的东西。 “这些东西原本是我的,但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朱慕云摇了摇头,贾晓天想法很天真,这些东西,能给他留下几样,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那我还得多谢你了。”贾晓天阴阳怪气的说,涉及到财物,他的心态就不平和了。 “那倒不用。”朱慕云摇了摇头。 “那幅何焯的字,在谁手里?”贾晓天问。他最中意的,也是那幅字。 “当然是局座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就知道,贾晓天最喜欢的,还是那幅字。要不然的话,三千大洋的东西,他怎么舍得送出去呢。 贾晓天为了钱,可以克扣姜天明的钱。现在,他为了一幅字,可以直接去找姜天明。原本姜天明只是想,最后一次利用贾晓天。但没想到,给了贾晓天随时进来的权力后,贾晓天总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找上门来。 “局座,这幅字可是我的。”贾晓天一进去,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幅字。 “乱弹琴!天底下就只有你有何焯的字?”姜天明皱了皱眉头,这幅字,应该拿回家里才对,挂在办公室,实在太显眼了。 “我怎么会不认识呢,你看这里有个折痕,还有这个字最后一笔。”贾晓天马上指出了三四处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些细节,只有他这个主人才知道。 “就算真是你的,也是以前的事了。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讨回这幅字吧?”姜天明眉头紧蹙。 “那倒不敢,如果局座喜欢,就当我孝敬的。”贾晓天淡淡的说。 “只要你能完成任务,到时候这幅字可以还给你。”姜天明微笑着说,他的这话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但每次贾晓天,似乎都很愿意相信。 “真的?”贾晓天惊喜的说,这就是他与朱慕云不同的地方,他目光短浅,只看中眼前的利益。 “当然是真的,还有你的房子,我让朱慕云去拍下来。到时候,你直接向他就是。”姜天明心里很是嗔恼,这件事朱慕云没有办好,贾晓天的财物被他们瓜分,应该神不知鬼不觉才对。至少,也要瞒着贾晓天。但现在,贾晓天恐怕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件事是朱慕云一手操作的,除了朱慕云外,其他人未必会知道得这么详细。为了警示朱慕云,他觉得,让朱慕云付出点代价,是必要的。 “他好像对我的那栋房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贾晓天说,虽然他与朱慕云的交往,开始变得频繁。但两人,还远没有达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 “没关系,我去跟他谈。”姜天明说。 贾晓天既然来了镇南五金厂,当然要去拜访一下马兴标。在马兴标的办公室,他也看到了一幅清末仿唐的王维的画。虽然是仿制,但也价值不菲。他给自己的估价中,这幅画,怎么也得五千大洋。至于姜天明办公室的那幅字,更是得八千大洋以上。 “老马,这可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挂在办公室呢?”贾晓天到马兴标的办公室,一眼就见到了这幅画,他跟马兴标,可不会客气。 “什么叫你的画,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好不好?”马兴标不满的说,他问过朱慕云,这幅画就算是仿的,但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而且纸张和墨都是唐代的,当时请的也是名家,所以,值个一千多大洋,是没有问题的。 “不行,必须还给我。”贾晓天说,他觉得,这些东西放在马兴标这里,实在是暴殄天物。东西只有在自己手里,才能体现价值。 “我已经答应送人了,但不是送给你。”马兴标叹息着说,他根本不管这东西值多少钱,为了捕美人一笑,不要说一幅画,就算是一所宅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贾晓天到镇南五金厂转了一圈,感觉很愤怒。姜天明虽然答应,任务完成后,会把何焯的那幅字,还有白石路的宅子,还给自己。但这些,都是些空头支票。 马兴标没给好脸色,贾晓天当然不敢说什么。他与马兴标虽然无话不谈,但现在,马兴标身份地位,比自己高得多。马兴标不给面子,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不要总去想这些身外之物,把任务完成后,掌控经济处。到时候,不要说仿的画,就算是什么李思训、周肪、关同、马远的画,也有人往你家里送。”马兴标劝导着说,贾晓天的眼界不高,要不然的话,以前也不会留在经济处了。 贾晓天的任务,是打入李邦藩的阵营。他与朱慕云时常接触一下,两的关系,很快就近了起来。而马兴标,也是有任务的。他的任务,是要把朱慕云拉下水。如果能把朱慕云拉到姜天明的阵营,扳倒李邦藩,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马兴标又想请朱慕云吃饭,但朱慕云见识过他的手段后,对那些胭脂俗粉,实在提不起兴趣。马兴标如果催的急了,他直接让罗双燕,把马兴标的电话,全部掐掉。反正朱慕云有几个办公地点,马兴标找不到他的人,也是正常的。 但马兴标亲自找上门,朱慕云再想拒绝就难了。这次马兴标邀请朱慕云,去法租界的德明饭店吃饭。那里名气很大,吃顿饭动辄就是几十元,不是一般人所能消费得起的。 “能带女朋友吗?”朱慕云突然说,他清楚马兴标的目的,就是想给自己介绍女子,所以,为了断绝马兴标的念头,最好是自己带一个过去。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安排身份 马兴标对朱慕云是做过调查的,从来没有听朱慕云说起,他还有女朋友。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费心,到处给朱慕云找女伴了。 “当然可以,但是老弟,去德明饭店吃饭,最好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马兴标微笑着说,他之所以满口答应,就是相信,这是朱慕云的托辞。 “晚上一定到。”朱慕云点了点头,他想到了罗双燕。就在二处的电讯科,现在也在单身着,让她临时客串一下女朋友,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是,朱慕云最近与罗双燕接触的不多,有些消息闭塞。他到二处后,把罗双燕找来,想晚上请她吃饭,结果罗双燕告诉他,晚上她已经有约。 “晚上可是去法租界吃饭。”朱慕云提醒着说,罗双燕的虚荣心很强,如果去好的地方吃饭,比如说古星饭店之类的,必定是欢呼雀跃。现在去德明饭店吃饭,更应该能放下任何事才对。 “可是我晚上,已经有约了。”罗双燕为难的说,她当然想去法租界吃饭,但现在,她的经济收入今非昔比,想去法租界吃顿饭,无需再左思右想。 “有男朋友了?”朱慕云一愣,随口问。 “你怎么知道的?”罗双燕惊讶的说,她确实有了男朋友,只不过处里的人,暂时还不知道。没想到,朱慕云却得到了消息。她突然在想,朱慕云不会也爱慕自己吧?真要是这样的话,她可以马上放弃,投入朱慕云的怀抱。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朱慕云在二处,是名副其实的总务科长。现在,又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兼一科、二科的科长。朱慕云在政保局,前程无量,又是青年才俊,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人,是她梦寐以求的。 只是,朱慕云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女孩子是很敏感的,就算她再心动,也不会太过主动。朱慕云对她若即若离,她早就已经明白了。但她心里也很不服气,倒想看看,以后朱慕云会找什么样的恋人。如果比自己强,也就罢了。要是比自己差,她肯定是不依的。 “你有了男朋友,我岂不没机会了?”朱慕云调侃着说。 “你要是追我,肯定有机会。”罗双燕调皮的说,只要朱慕云肯追,不但有机会,而且机会一大把。 “你看看,今天晚上想请你吃饭,你都不答应,哪还有什么机会?”朱慕云苦笑着说,看来,今天晚上,自己真得单刀赴会了。 “今天真不行,我跟人约好了,下次吧。”罗双燕遗憾的说。 “没关系,下次你把男朋友带上,我请你们去德明饭店吃饭。”朱慕云微笑着说。 既然罗双燕没有时间,朱慕云只能另外想办法。他在日语专修学校的时候,班上也有几位女朋友。但当时联系的少,现在贸然请别人冒充女朋友,也很是不妥。 这件事,朱慕云只是给胡梦北商量了,但胡梦北一直没有回信。中午的时候,朱慕云还特意出去了一趟。可是,胡梦北一直没有回信。倒是邓湘涛,突然提出要见面。朱慕云只好去了趟法租界,他相信,邓湘涛找自己,应该是为了第一纱厂的事情。 这两天,第一纱厂悬榜,四处招募工人,而原一纱失业工人应召者寥寥无几。第一纱厂,如果只是缺机器,可以四处搜刮。毕竟机器是死的,中村凛凭着日本人的撑腰,可以四处抢夺。但工人的话,就算他用刺刀逼迫,也未必会有来应征。 虽然第一纱厂的机器,全部安装调试好了,但是,没有人操作的机器,依然是一堆废铁。朱慕云知道,这应该是地下党采取的行动。党组织在工人当中,有很大的影响力。虽然机器没有破坏,可现在第一纱厂,招募不到足够的工人,机器与被炸毁,又有何区别? “你知不知道,古星成立清查户口团的事?”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问。如果只是普通的调查户口,他并不担心。但这个清查户口团,规格很大,有警察局和军队参与,还借用了一些日语专修学校的人。 这是特高课的计划,要把整个古星的人口,彻底调查清楚。那些身份有问题,或者资料不真实的话,就很难藏得住。军统的人,有一部分,还没有一个掩护身份。以前他们都住在法租界,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分散住在了古星各处。 “这又有什么?哪些人的资料有问题,交给我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帮了李自强的忙,作为交易,让李自强给他准备些户籍材料,一点问题也没有。 “其他人的问题都解决了,只有电讯科的徐慧莹,她一直单独居住,负责窃听镇南五金厂的会议室。所以,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掩护身份。这个身份,由你来安排。”邓湘涛说。 “我又没开公司,也不需要请人手,总不能把她安排在政保局吧?”朱慕云苦笑着说,这种事,历来就跟他没关系。 “你要是能把她安排进政保局,我也没意见。”邓湘涛说,其实他并不是要给徐慧莹安排一个职业,而是一个身份。只是,这个身份,需要朱慕云配合。 “干脆把军统古星站都放进政保局算了,要不要我给你也安排个职务?我看,在二处总务科,给我打杂就不错。”朱慕云戏谑着说。 “徐慧莹需要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个身份。工作与身份,并不是等同的。她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监听政保局的会议。同时负责古星站与重庆的联络,没有时间专门去外面工作。”邓湘涛说,虽然朱慕云属于政保局,但还没有资格参加政保局的会议。 “说起监听,我可是向总务处建议,给会议室重新装潢。这笔钱,我会负担一部分,你看,是不是给报销掉?”朱慕云说。 “你三句话不说钱,是不是心里就不舒服?”邓湘涛说,他把朱慕云要钱的话,自然忽略掉了。 政保局的会议室,如果重新装修的话,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现在,军统的窃听器,已经放在会议室外墙的下水管中。毕竟隔着一堵墙,会议室内的声音,除非窗户打开,才能偶尔听到一二句。但这样的窃听,基本上听不到重要内容。 如果能在政保局装修会议室期间,给窃听器安排一个合适的“通道”,以后政保局的会议,岂不是直接向军统开放?这件事,对他来说,比摧毁第一纱厂的那些机器,不知道要重要多少倍。 “这件事,你得给个方案。要怎么样,才能让窃听器的效果最好。但同样,也得保证安全。一旦窃听器被发现,也意味着,下面监听的人被发现。”朱慕云说,虽然窃听器被发现的机会微乎其微,但谁也不敢保证,就不会被发现。如果政保局的会议,经常被泄露的话,自然会引起怀疑。 “谁会去检查下水管?况且,你现在是经济处的副处长了,一般的会议,也有资格参加了吧?”邓湘涛说。 “话是如此,但还得给多加小心。”朱慕云叮嘱着说。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计划我来设计,到时候给你方案。再说徐慧莹的事,她的身份很重要,不能出事。”邓湘涛说。 “我给徐慧莹重新做一套档案,你再给她安排个身份,不管清查户口团怎么清查,也不会怀疑的。”朱慕云说,他看了看时间,等会还得去德明饭店,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只能一个人去了。 “档案,由你来做。身份,也由你安排。”邓湘涛微笑着说。 “站长,这种事你怎么也让我去办呢?等会,还得跟马兴标去德明饭店吃饭,真的没时间了。”朱慕云看了一眼时间,确实时间不多了。 “你跟马兴标怎么混到一起了?”邓湘涛诧异的问,朱慕云与马兴标,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朱慕云在李邦藩的人,这在政保局是公开的秘密。而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人,难道说,姜天明与李邦藩,准备联手了?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姜天明想拉拢我吧。”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你是李邦藩的人,姜天明怎么会这样?”邓湘涛更加敏感,他马上想到,事情不同寻常。朱慕云跟李邦藩的关系,整个政保局都是知道的。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姜天明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朱慕云这么容易被拉拢的话,李邦藩也不会那么信任他了。 “马兴标整天给我介绍女人,我是烦不胜烦。上次介绍个交际花,今天不知道,又会给我介绍什么样的女人。”朱慕云说,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合适有女朋友的。 “谁叫你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呢?我看这样吧,就让徐慧莹,与你假扮恋人。如果需要的话,甚至可以假结婚。”邓湘涛说,既然朱慕云已经有了这方面的麻烦,正好可以给徐慧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这,也是邓湘涛计划内的事。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左劝右劝 对邓湘涛的安排,朱慕云是坚决反对的。如果徐慧莹是地下党员,或许朱慕云还会考虑。但徐慧莹是军统人员,与她假扮恋人,自己与胡梦北见面,将会非常危险。 “第一,徐慧莹是电讯处长,我现在连个副科长都没捞上。就算在政保局,也只是个副处长,与她门不当户不对。第二,徐慧莹家境富裕,我现在孤苦伶仃,她与我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她的性格脾气,肯定也与我不合。第三,她的身份,贺田知道。”朱慕云分析着说,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不能与徐慧莹交往。 “第三条还算是个理由,前面两条,狗屁不通。你跟她只是假扮恋人,在一起,是为了工作的需要。至于她与政保局的贺田是旧识,这确实不假。但她又不经常与贺田见面,女孩子只要化了妆,哪怕就是我,见了面都未必能认得出来。”邓湘涛说。 他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并不担心。徐慧莹性格高冷,在贺田担任军统古星站长时,她就鲜少与人交谈。整天冷若冰霜,跟谁都是冷着脸。据说,原古星站的人,都没见徐慧莹笑过。 “站长,你老说我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现在,却塞一颗定时炸弹给我,这也是为我安全着想?”朱慕云不满的说,自从徐慧莹搬到镇南五金厂附近后,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古星站的人,除了邓阳春、戴晓阳等寥寥数人外,他都没有见过。 “让她与你假扮恋人,对她的身份,是一种很好的掩饰。不管是谁,现在都不想得罪你这个经济处的副处长吧?你的身份,当然要保护。但她,更加得保护。”邓湘涛说,他之所以把徐慧莹的安全,放在朱慕云之上,是因为徐慧莹的叔叔徐士瀛,是局人事处的副处长。 人事处是军统局本部,油水最为丰足的部门,主管局内外全部人事。包括吸收、任免、调派以及组建等等。人事处是由人事科扩建而来,凡是想进入军统者,首先要经过人事处的核定批准。比如说,朱慕云的档案,现在就在人事处的秘密人事股中。 朱慕云加入军统后,他的嘉奖与晋升,也都是由人事处负责。军统中的特务人员,每日剧增,基本都是尉官以上。所以,人事处的处长、副处长,多挂少将衔。而科长,多挂上校衔,股长一般也是少校。 徐士瀛虽是副处长,但挂的也是少将衔。徐慧莹是他的亲侄女,如果在古星出了什么意外,邓湘涛这个代理站长,肯定是转不了正的。他的副站长,能不能坐稳,也是个未知数。 “更加得保护?”朱慕云一下子听出了邓湘涛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在邓湘涛的眼中,徐慧莹比自己更加重要。这怎么可能呢,徐慧莹只是电讯科的科长。就算再要保护,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我跟你明说吧,她的叔叔徐士瀛,是局本部机关人事处的副处长。如果你能与她搭档,对你以后的前途,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邓湘涛说,他也评估过风险,觉得让徐慧莹与邓湘涛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我命都没有了,还要前途干什么?”朱慕云说,以前邓湘涛对自己的态度,是很鲜明的。 “你是古星站的王牌特工,我会让你置身危险之中?原古星站的人,见过她的人只有几个。女人嘛,只要换换套衣服,改个发型,再化化妆,就连她老公也未必认识。”邓湘涛说。 “贺田是什么人?只要是他见过一次的人,再怎么化妆也是没用的。除非……”朱慕云说。 “除非除掉他!”邓湘涛接着说道,贺田作为古星站原来的站长,卖国求荣,投靠日伪特务机关,反过来残杀同胞,早就死有余辜。只不过,贺田一直防范严密,找不到机会下手罢了。 “就算真的除掉他,徐慧莹被认出来的机会,也很大。我说站长,你何必一定要让她跟我假扮恋人呢?”朱慕云苦笑着说。 “我这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人心。”邓湘涛嗔恼的说。如果徐慧莹成为官太太,对她的身份,是一个绝佳的掩护。 “我看你是为自己好。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呢?”朱慕云惊讶的说。 “因为她叔叔……”邓湘涛知道朱慕云说话没大没小,自己对他实在有些放纵。幸好朱慕云没进古星站,否则整个古星站的风气,可能都会被他带坏。 “因为她叔叔怎么?刚刚才认这个侄女?还是刚刚才担任人事处的副处长?”朱慕云说。 “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邓湘涛脸上一红,还真被朱慕云猜到了,徐悲鸿刚刚升任人事处的副处长。他在局本部的朋友,让他赶紧去走动走动。而保护好徐慧莹,就是最好的走动。 “站长,我有个建议。你在古星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要不,你给添个姨太太?”朱慕云嬉皮笑脸的说,他没见过徐慧莹,但不管对方长相如何,他都不想接受。 “放肆!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邓湘涛严肃的说,他原本想拍徐士瀛的马屁,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竟然让徐慧莹当自己的姨太太,那马屁肯定就拍到蹄子上了。 邓湘涛之所以,要让徐慧莹与朱慕云假扮恋人,除了要保护徐慧莹之外,还想真的当一回媒人。徐慧莹漂亮、优雅,有沉鱼落雁之貌,而朱慕云也是青年才俊,如果他们能假戏真做,肯定是一场佳话。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结成夫妻,徐士瀛对自己,自然更有好感。自己这个代理站长,也有一段时间了。只要徐士瀛那边手下留情,转正是很简单的事。所以,让徐慧莹与朱慕云搭档,是他的既定方针。 况且,就算贺田认识徐慧莹,但未必与徐慧莹相见。就算与徐慧莹相见,也未必能认出徐慧莹。就算真的认出了徐慧莹,也未必会怀疑朱慕云。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接受徐慧莹。”朱慕云态度也很坚决,他不能因为邓湘涛的错误决定,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这样吧,你先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必须保证清查户口时,不能被怀疑。”邓湘涛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现在住在那里,不就很安全么?”朱慕云说,徐慧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镇南五金厂的地下室中,监听政保局的会议室。 “以后,监听工作,将由其他人负责,她将搬离。”邓湘涛说,既然徐慧莹的叔叔,是人事处的副处长,他自然不会再安排徐慧莹做监听工作。以后的徐慧莹,除了正常的收发报后,将完全自由。 “这还安排什么身份,站里在法租界买套公寓,给她住着。白天睡睡觉,晚上打打牌,没事就去做个头发。如果你要是觉得不安全的话,干脆把她调回总部。”朱慕云说,他算是听明白了,徐慧莹的叔叔,邓湘涛得罪不起,只能把她供着。 “我倒是想,但人家不想回去。”邓湘涛苦笑着说,他早就跟徐慧莹沟通过,古星毕竟是沦陷区,就算再保护得力,也有可能出意外。但徐慧莹很是偏执,执意要在古星战斗到底,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最大努力,想尽千方百计,去保护徐慧莹。 “她懂不懂英文?”朱慕云突然问,他上次听艾登说过,他的汽车洋行,需要招募中国员工,但需要懂英语。 “当然,人家可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邓湘涛得意的说,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绝对是个天大的人才。 “那就没问题了,你可以让他去法租界的福特汽车洋行应聘。有了洋行职员的身份,想必不会再有人为难她。”朱慕云说,住在法租界,就算清查户口团来了,也是无需担心的。 “你真不打算与他假扮恋人?小子,我可警告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换成别人,巴不得会有这样的机会呢。”邓湘涛叹息着说,朱慕云油盐不进,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实在不知好歹。 “是的。”朱慕云笃定的说。 “好吧。”邓湘涛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没有再劝朱慕云。 朱慕云虽然加入军统近一年了,但他与军统古星站的人员,接触的并不多。除了原来水组的几人,原古星站的人,基本上都没见过。这就给了邓湘涛的机会,既然朱慕云无法劝说,那自己悄悄促成就是。 但接下来,邓湘涛听了朱慕云,关于贺田最近的行踪。为了徐慧莹的安全,邓湘涛决定,加快制裁贺田。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不会放弃。对于制裁贺田这样的叛逃人员,朱慕云当然很是积极。只是,贺田身为一处的处长,想要暗杀他,并不容易。 “我倒是觉得,与其让我们冒险去暗杀他,还不如借日本人的手,将他杀之。”朱慕云说,邓湘涛掌握了孔祥宇这个双面间谍,想要陷害贺田,让他被日本人抛弃,只是分分钟的事。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安排 对朱慕云的提议,邓湘涛并没有放在心上。军统历来是行动见长,怎么可能借别人的手,去铲除自己的叛徒呢?再说了,借日本人的手,周期长不说,也非军统所长。 虽然朱慕云的建议,邓湘涛并没有听取。但是,他却想到了借孔祥宇的手,钓贺田出来。孔祥宇是贺田的王牌卧底,贺田想要在一处有所作为,必然要借重孔祥宇。 原本军统古星站,与政保局,处于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但现在,邓湘涛为了保证徐慧莹的绝对安全,又把刺杀贺田的事,提上了日程。 “最近,你多注意贺田的动态。”邓湘涛叮嘱着说,暗杀贺田,不但可以制裁叛徒,也能向徐士瀛示好。原古星站的人,除了贺田经常与徐慧莹见面之外,其他人与徐慧莹,很少有机会见面。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看得出来,邓湘涛的决心很大。 但是,这种决心,是因为贺田叛变投敌的原因,还是因为徐士瀛担任局本局人事处副处长的原因呢?恐怕后者的原因更大些。 这让朱慕云觉得很悲哀,邓湘涛这是典型的假公济私。在敌占区做地下工作,邓湘涛竟然还想着拍局本部人事处副处长的马屁。这种行为,是为了抗战,还是为了私利? 朱慕云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自豪,要不然的话,现在他会觉得很迷茫。在政保局,需要拍马屁才能活得滋润,在军统局,也需要如此。从本质上来看,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暗杀贺田,固然是为了保护徐慧莹。但更重要的是,是为了铲除汉奸,清理门户。”邓湘涛感觉到了朱慕云的异常,劝导着说。 “站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朱慕云坚定的说,只要是为了抗日,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晚上,朱慕云去了德明饭店。马兴标见到朱慕云孤身一人,脸上露出笑容。他就知道,朱慕云肯定是一个人,说什么有女朋友了,只不过是托辞罢了。这次马兴标给朱慕云介绍的,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媛。 朱慕云一见,故意表现得很粗鄙,嘴里脏话连篇,几句操他妈的,就把人给吓跑了。这让马兴标暗暗苦笑,朱慕云不接受自己介绍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不好色,只是不喜欢自己介绍的人罢了。 “慕云,你的缉查一科,接连调走了任纪元和王强,现在人手不足,是不是又要进人了?”马兴标问,既然朱慕云不想说风花雪月的话,就只好说工作上的事了。 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女人。但如果当着女人的面,又会谈工作。 “缉查科的事,一向由局里安排,我哪有资格发言。”朱慕云淡淡的说,现在,缉查一科确实缺两个人,但这两个人怎么安排,他没有问过李邦藩。不管谁来缉查一科,他都没有意见。 “要不要从行动队调人?只要你开口,不管是谁,我都放。”马兴标笑着说,他以前担任缉查三科的科长时,与朱慕云并没有太深的交往。当时一科是个单位,二、三、四科又是一个单位。 “如果我能决定的话,肯定不会客气。”朱慕云说,他知道马兴标给自己介绍女人,并不是想刺探自己的隐私,只是想向自己示好。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只要你一句话,行动队的人,随便你调。”马兴标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大笑着说。 “马队长,如果我经济处的人,想调到你们行动队,应该也没问题吧?”朱慕云突然说,贾晓天现在安心担任四科的科长,如果下面再有人不听指挥,经济处未必能容得下他们。除了在处里调整处,最后的处置,就是调离经济处。 “当然没问题。”马兴标一愣,但还是马上说道。 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人,他向自己示好,只能说明姜天明想拉拢自己。上次马兴标请他吃饭,朱慕云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朱慕云不会作出回应。在政保局,朱慕云只能紧跟一个人,那就是李邦藩。 朱慕云不知道,姜天明或者马兴标,是不是知道李邦藩的身份。从马兴标现在的行为来看,恐怕他们还不知道。 李邦藩是日本人,而现在,日本人在古星的势力最强。不管姜天明给出多大的诱惑,朱慕云都不可能投向他们的怀抱。就算姜天明现在是局长,在朱慕云的眼中,还是李邦藩这棵树更根深蒂固些。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依然会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他现在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几乎管着三个科的业务。每天的工作,也比较忙的。就算不去汇报,李邦藩也不会说什么。但不管自己有多忙,只要李邦藩在办公室,每天早上的汇报,都是少不了的。 一天二天,或许感觉不到什么。但一直以来,朱慕云每天都会去汇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现在,每天早上如果见不到朱慕云,李邦藩都会像是有件什么事没做一样。 “三科那边,你还是要多去看看,王强未必能压得住。”李邦藩说,王强毕竟只是副科长,而且是从一科调过去的。陆冠峰原来在那里,已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实质上的科长。 “我已经告诉王强,让他放手去干。他后面有我撑腰,我后面有处座撑腰。三科还能反了天?”朱慕云说,不就是一个陆冠峰么?实在不行,就把他调到渡口。 在经济处内,进行人员调动,需要报局里审批。如果陆冠峰再敢出头,把他调回行动队,也不是没可能的。想调入经济处,非常困难。但从经济处调出去,就容易得多了。昨天晚上,朱慕云也跟马兴标提到,经济处或许就会调人到行动队。 “经济处的事情,有你在,我还是放心的。局里的会议室装修,又是你在想办法?”李邦藩问,这种事,应该是总务科陈旺金干的。但朱慕云不出面,似乎就干不成。 “局里的会议室也太简陋了,如果我们自己办公,倒也没什么。但如果让外在的人看到,肯定会笑话咱们太过寒酸。”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军统没给钱,但他实际上也没花多少钱。想在缉查科走货的那些老板,好多都愿意付这样的钱。 “你啊,都快把总务处的事情干完了。”李邦藩不满的说,朱慕云不但干着二处的总务科长,也经常给局里的总务处,出钱出力。 “处座经常要在那里开会,其他人的事我管不了,总不能让处座您,在那样的条件办公吧?”朱慕云奉承的说。 “关于一科的两名空缺,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经济处的人事,朱慕云原本还真的没有发言权。但他对朱慕云越来越信任,觉得如果在人事安排上,有朱慕云参与的话,对他以后在经济处的工作,是有帮助的。 在李邦藩的想法中,以后经济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要由朱慕云来接棒的。以前朱慕云只是缉查一科的科长,接任处长之路,还很遥远。但现在,朱慕云已经是副处长,完全有资格接任经济处的处长。 如果这个时候,姜天明再跟李邦藩商量,让他让出经济处的处长,由朱慕云接任的话,李邦藩肯定不会再拒绝。 “我觉得,经济处的人,还是要自己培养。”朱慕云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单,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原来自己向李邦藩递交的二处名单,被刷下来的人当中,给安排两个就可以了。现在,一科有个赵平,如果地下党能再安排一名同志进来,以后经济处的事情,自己就要少操很多心了。 “你的意思,还是从日语专修学校招人?”李邦藩说,以前经济处的人,都是从警察局特务处和保安处调的,虽然调过来的人,都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但是,那些人又与警察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哪里招人无所谓,主要是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对日本军队感恩。否则的话,很容易被抗日言论影响。”朱慕云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以前只考虑工作经验,在政保局工作,最重要的还是忠诚。”李邦藩点了点头,很是认同朱慕云的想法。 “经济处初建,也只能事急从权。要不然,像现在冯梓缘的一科,还没开始就要培训,也会影响工作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从一科调两个人过来,你觉得怎么样?”李邦藩说。 “张处长会放人么?”朱慕云说,从一科调人,他是没意见的。冯梓缘的一科,最近都在培训,刚刚开始可以执行任务了,就被经济处调走,就算张百朋愿意,冯梓缘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 “他那边的工作我去做,至于冯梓缘的一科,调走两个人,再给他补两个就可以了嘛。”李邦藩微笑着说。 PS:今天会有加更,今天会有加更,今天会有加更,重要的事说三遍,求票,求票,求票。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压力 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与陈旺金敲定了会议室装修的事后,才回到码头。因为二处的存在,他更喜欢在码头的办公室处理工作。至于二处那边,如果华生不打电话给他,他是不会主动过去的。 到办公室的时候,朱慕云见到了已经担任三科副科长的王强。他也是一早就向朱慕云汇报工作的,见朱慕云不回来,他不敢离开。朱慕云每天早上,都会去镇南五金厂的事,一科的人都是知道的。 刚开始,路荣丰还在的时候,就讥笑朱慕云,只会拍李邦藩的马屁。但现在,朱慕云每天都坚持,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了。他们只会敬畏,因为朱慕云一步步取得了李邦藩的信任。从副科长到科长,再到现在的副处长,谁也没有办法阻挡他的脚步。 “三科的局面打开了没有?”朱慕云见到王强后,请他进了办公室,顺手递给王强根烟。朱慕云一般独处时,不怎么抽烟。 “还行吧。”王强说,他连忙拿出火机,恭敬的给朱慕云点上。 王强到三科担任副科长,原来三科的人,当然心里不服。特别是那个陆冠峰,他原本已经掌握着三科的印章,已经是三科名副其实的科长。现在,王强突然空降而来,将陆冠峰的希望,一下子湮灭。 不管陆冠峰的胸襟有多大,他都会下意识的反抗王强。况且,陆冠峰的心胸狭窄,在得知一科的王强,竟然会来担任副科长时,他整个人都懵了。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 陆冠峰掌管三科的印章,是姜天明亲自发了话的。有政保局的一把手发话,他早就以三科的科长自居。甚至于还经常跟三科的人谈话,让他们配合自己的工作。 但是,最终王强却需要他配合工作。上任后,王强跟他谈了话。虽然王强的态度很诚恳,可是陆冠峰对王强很不服气,不但言语冲撞了他,甚至还口出狂言,要让王强在三科干不下去。 这些情况,王强原本不想向朱慕云汇报。因为,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问题,向上级求助,除了说明自己的无能之外,还只能说明上级的眼光有问题。 “你对陆冠峰是怎么安排的?”朱慕云问,虽然王强只是副科长,但三科并没有设科长,也就是说,王强实际上就是三科的科长。 “我想让他去守仓库。”王强说,守仓库只需要负责检查场货物的进出,因为无法干预货物的检查,所以守仓库并没有油水。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由警卫兼任就可以了。但是,负责仓库的进出货,又是缉查科的事情。所以,这个位置,平常就由警卫负责,需要整人的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我已经跟行动队的马兴标打了招呼,可能会从经济处,调一至二人,回行动队。陆冠峰好像,原来就是特务处行动队的人吧?”朱慕云说,这样的消息,哪怕只是传出去,也会让下面的心惊胆战。 如果到时候,想要杀鸡给猴看,只需要真的调动一个人,绝对能让所有人小心翼翼。在经济处,想跟长官唱反调,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特别是像陆冠峰这样的,连姜天明的亲信都算不上,要是敢出头的话,朱慕云绝对不会手软。 “真的?太好了。”王强有了底气,要是陆冠峰敢不听话,将他调回行动队。在行动队,虽然隐含的权力还要大一些,但是经济收入,就不知道要差几个等级了。 在经济处的缉查科,哪怕就是一名警卫,现在每个月,也能领两次补贴。每次,都在十元左右。再加上他们本来的薪水,基本上经济处的人,每隔十天,就能领一次钱。这样的待遇,整个政保局绝无仅有。 如果回到行动队,工作时间和地点不固定不说,每次出任务都会有危险。政保局的行动队,是目前出现伤亡事故最多的部门。 “你只需要把消息放出去就可以了,如果他们再敢放肆,把名单报给我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我明白了。”王强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你要尽快上手,三科的工作不能受影响,如果有需要我支持的,你尽管提就是。”朱慕云说,王强的工作能力,或许比任纪元稍逊一筹,但是,他对自己指令的执行情况,比任纪元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强回到三科后,就将陆冠峰叫到了办公室。陆冠峰今天一大早,就跟科里的其他人打了招呼,王强以前不过是保安处的巡警,跟在朱慕云的屁股后面拍马屁,才调到三科。以后兄弟们的日子,想好过的话,就得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王副科长,有何指示?”陆冠峰阴阳怪气的说。他有姜天明在后面撑腰,虽然没当上副科长,但在科里的威信,还是很高的。只要科里的人,团结在自己周围,王强就别想坐稳这个副科长的位子。 “从今天开始,你去仓库那边负责。”王强说,虽是负责,其实就是对对数,如果货物出现差错,是要负责的。 “去仓库?我不去。”陆冠峰强硬的说,他怎么能去守仓库呢,一旦到了仓库那里,他就成了边缘人了。 “刚才我去朱副处长办公室,听到一个消息,咱们处准备派几个人回行动队。你以前是从行动队出来的,既然在三科不听指令,我看还是回行动队的好。”王强冷冷的说。 “回行动队?这可不行。王副科长,不,王科长,我可不能回行动队。”陆冠峰一听,顿时慌了神,如果真的回了行动队,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你同意去仓库咯?”王强心里暗暗解恨,陆冠峰想跟自己斗,别想占上风。 “王科长,以后在三科,我一切以你马首是瞻。你说向东,我绝对向西。你说上山,我绝对不拉稀。”陆冠峰信誓旦旦的说,他知道,王强已经在朱慕云那里,拿到了尚方宝剑,自己要是没有姜天明的支持,根本没办法挣扎。 他暗暗后悔,在李邦藩把印章收回去后,就应该向朱慕云表忠心才对。姜天明虽是局长,但对经济处的事情,并不能指手画脚。经济处的事情,还是李邦藩说了算。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王强说,三科人手有限,他也不能真的把陆冠峰,一直放到仓库。但是,让陆冠峰在仓库反省一段时候,还是必须的。除了陆冠峰外,三科的其他人,也都必须去仓库转一圈。要不然的话,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个副科长,还是有威信的。 陆冠峰趾高气扬的进了王强的办公室,三科的人都是看到的。但他离开之时,有如丧家之犬。三科的人暗暗称奇,陆冠峰出来后,也不跟他们说话,拿着自己的东西,就去了仓库。 很快,三科就传出消息,经济处可能要调人去行动队。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心里有鬼的,更是觉得,这个消息就是针对他们的。 这个消息,从三科开始传开,二科和四科的人,也都听到了消息。原本丁玉东对担任副科长,还有些想法。可是听说陆冠峰去守仓库了,马上不敢再有小动作。王强可以把陆冠峰调走,贾晓天也随时可以把自己调走。 人就是这样,没有压力的时候,还要四处抱怨,牢骚满腹。可一旦有了压力,随时面临风险时,反而战战兢兢,在工作上也立马兢兢业业。 贾晓天把丁玉东叫来谈话,问他是否愿意去行动队担任小队长。行动队的小队长,与缉查科的科长,级别是一样的。 “贾科长,我暂时还没有去行动队的打算。”丁玉东明知道,贾晓天可能是威胁自己,但他也不敢应句啊。如果贾晓天一个报告上去,真把自己调到了行动队,他连死的心都有了。行动队的小队长,怎么能跟这个副科长相比呢。 “既然还想在缉查科干,那就要有个缉查科的样子。”贾晓天冷冷的说,他现在明面上,投靠了李邦藩,但姜天明那边还保持着联系。如果真要把丁玉东调走,还真的不算难事。 贾晓天在想,不知道是谁散播出来的消息,给下面的人压力,当长官的,就要轻松得多。现在,四科的人,听说有人会调到行动队后,哪个还敢偷奸耍滑?但这件事,贾晓天还是给马兴标去了个电话。 “老马,你们行动队,要从经济处调人?”贾晓天问,他在想,自己如果早点用这一招,也不用被陆冠峰、丁玉东等人架空了。 “我们行动队怎么可能从你们那调人?就算要调人,也应该是经济处从我这里调才对。”马兴标微笑着说,行动队与经济处,让下面的人选择的人,一百个里面,恐怕九十九个,会选择经济处。 随后,贾晓天问了朱慕云,没想到,朱慕云立马就承认了。散播这样的消息,并不违规,还能提高经济处的工作效率。按照朱慕云的说法,以后要经常性的散播这样的消息,甚至要形成规章制度,每个缉查科,都能向其他部门推荐人。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投其所好 马兴标与朱慕云吃顿饭,原本想拉拢朱慕云,结果却给了朱慕云一个承诺。这件事,被姜天明得知后,把马兴标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好歹也是临训班出来的,当初学的东西,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姜天明厉声说。 他真是被马兴标气死了,原本想让马兴标拉拢朱慕云,贾晓天在经济处,也向朱慕云选拔。两人双管齐下,先把朱慕云拿下,再把李邦藩扳倒。但现在看来,他们的进展非常缓慢。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进展。 “我哪想到,朱慕云对女色,一点也不感兴趣呢?”马兴标无奈的说,他给朱慕云介绍了两次,一次妖艳,朱慕云一开口,就把人给气跑了。上次在德明饭店吃饭,朱慕云装疯卖傻,就把好不容易请来的人,给气走了。 “你哪想到?作为一个行动队长,事前一点准备工作也不做?你以为自己喜欢女人,所有人都应该喜欢女人?”姜天明没好气的说。 朱慕云两次拒绝马兴标,其实已经表明态度。只是,他还不想放弃。他在想,自己最信任的阳金曲、马兴标还有聂俊卿等人,是否能像朱慕云这样,经得起诱惑呢?说实话,他心里没底。 比如说,特高课的本清正雄,派人来拉拢马兴标,以政保局局长之位,诱惑他。马兴标会不会,马上就倒向特高课的怀抱呢?姜天明不敢去做这样的测试,也不想去做这样的测试。从这一点上看,他是羡慕李邦藩的。 能有一个亲信,是很不容易的。如果这个亲信,还能无比忠诚,简直就是个宝贝了。况且,朱慕云的能力也还不错,至少不会给李邦藩丢脸。最最重要的,这是李邦藩自己培养出来的。 反正姜天明,到政保局上任后,好像并没有发展亲信人员。从他的骨子里,就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自己的手下,又怎么会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亲信呢? 不要说培养亲信,他能保住现在的亲信,就已经很不错了。比如说贾晓天,不用任何人诱惑,在缉查科自己就把自己给变质了。再看朱慕云,在缉查科收的钱,未必会比贾晓天少。但是,朱慕云能做到,让所有人都不讨厌他。 整个政保局的人,几乎个个都受过朱慕云的惠。况且,朱慕云不是什么钱都收。不像贾晓天,只要给他,任何货物都能过去。 “听下面的人说,朱慕云喜欢玩牌,要不我安排一场牌局,再安排两个美女,不怕朱慕云不上钩。”马兴标三句话不离本行,他就算打牌,也希望能有女人陪着。 “拜托你,不要再搞砸了。这种事情,要慢慢来。越是急于求成,越有可能出意外。”姜天明说,如果朱慕云很容易被拉拢过来,他也不敢相信。 “慕云,听你你那里的厨子,又新搞了两个菜,怎么也不请我们尝尝啊。”马兴标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他也先跟陈旺金约好,晚上一起去码头吃饭。如果再叫上贾晓天,正好可以凑一桌。 马兴标也听吴国盛说起来,朱慕云以前与他们经常一起玩牌。可现在,朱慕云的身份不一样了,再让吴国盛作陪,就有些不相符了。 “欢迎之至。”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马兴标最近向自己示好,肯定是有阴谋的。他之所以愿意与马兴标接触,也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贾晓天,那天晚上,他与马兴标谈到深夜。这让朱慕云一直没想通,贾晓天被姜天明抛弃,作为姜天明的心腹,马兴标怎么会与他谈那么久,就算马兴标和贾晓天以前的关系再好,如果他们私人接触过密,会让姜天明不高兴的。这一点,马兴标应该再清楚不过。 马兴标与陈旺金一起来码头,朱慕云并不意外。原本他想,是不是可以把贾晓天叫来。但是,最终他给迟瑞琪去了个电话。 “老贾没来?”马兴标到码头后,没见到贾晓天,有些意外的说。 “他现在忙着四科的事,没时间。”朱慕云微笑着说,在接到马兴标的电话后,他随后又接到了陈旺金的电话。 陈旺金告诉朱慕云,马兴标约他来码头打牌。四个人坐在一起打牌,不但可以消磨时间,也能培养感情。但朱慕云,暂时还不想跟贾晓天接近,特别是当着马兴标的面。 “慕云,你们缉查科可是个油水最多的部门,什么时候,也带兄弟我发点财啊。”马兴标看着朱慕云的这间会客室,里面不但有卫生间,还有卧室,很是羡慕的说。 这样的办公条件,不要说行动队没有,就算是姜天明,也不可能有。姜天明的办公室,无论是从空间还是装潢,都无法跟这里相比。 “行动队要发财,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朱慕云笑着说,政保局属于特权部门,从理论上说,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发横财。只不过,横财的风险各不一样。 缉查科发财的机会,相对多一些,风险,也少一些。但如果像贾晓天那样,贪得无厌,大小通吃,甚至连长官的那一份,也要装进腰包,出事也是早晚的事。 “我们每天对付的是抗日分子,怎么个发财法?难道说,向抗日分子要钱?那罪名就大了,我的脑袋还想留着多吃几年饭。”马兴标摇了摇头。他的开销很大,全靠其他部门支援。比如说朱慕云,每个月都会有笔孝敬。当然,他也可以从行动队的经费中,挪用一部分。但总体来说,他的钱是不够用的。 马兴标平常对自己很节俭,他虽然也在白石路上买了房子,但那是姜天明送的。但房子内的家具,他一直没更换。不是没时间,而是没钱。他所有的钱,全部用来取悦女人。为了搏红颜一笑,他随时可以一掷千金。 “思路决定出路,只要你想赚钱,办法有的是。”陈旺金微笑着说,政保局的人单位,哪个都有特权。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亲信,想要用钱,到处都有取款机。 “我可是一个办法也没有,还望陈兄不吝赐教。”马兴标诚恳的说,如果这样的话,是朱慕云说出来的,他恐怕会客气几句。但陈旺金与他,同属一个阵营,陈旺金的话,他当然更加相信。 “这样的事,你不要问我,迟队长在这里,你们可以合作嘛。”陈旺金意味深长的说。 “与老迟合作?”马兴标一下子明白了,行动队负责抓人,警卫队负责放人,这就是生意,这就是赚钱的门路。 但这种事情,马兴标是不屑做的。他是专业特工,原本投靠日伪,就已经让他很失落。如果再与迟瑞琪勾结,赚这种昧良心的钱,他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马队长是不缺钱,要不然的话,早就跟我合作了。”迟瑞琪微笑着说,他守在六水洲上,想钱都想疯了。但他负责的只是六水洲上的看守所,以及反省院。剩下的,就是对局本部以及各个单位的守卫,都是些要卖力气,却没油门的事。 “其实这些钱,赚一点也没关系。比如说,上次局里配合特高课的行动,抓了多少人?总不可能全部是抗日分子吧?既然总会放出去,何必提前几天,顺便也能给自己增加点收入呢。”朱慕云劝导着说。 正如迟瑞琪所说,马兴标还没到缺钱的地步,否则的话,他肯定会不择手段。朱慕云发现,自己多了一个任务:把马兴标拉下水。马兴标喜欢玩女人,这种事情,花钱是个无底洞。只要稍稍刺激一下她们,就能让马兴标缺钱。 马兴标提议来码头吃饭,吃过饭后,又提议打牌。对这样的提议,朱慕云原本是要拒绝的。但现在,他没有再反对。朱慕云与迟瑞琪、陈旺金,经常在一起玩牌。他们之间的配合默契,甚至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对方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马兴标虽是职业特工,但一时之间,怎么可能发现他们的这些暗号呢。从刚上桌开始,马兴标就开始输。等到牌局结束,他已经输了六七百元了。光是欠条,就写了两张。一张是迟瑞琪的,欠三百。另外一张,是欠陈旺金的,两百。 至于朱慕云,也跟马兴标一起输。他手里有钱,但因为是输家,马兴标不好意思向他开口。况且,马兴标是想拉拢朱慕云,怎么能欠朱慕云的情呢? “老马,今天晚上我们手气都不好,是不是下次再玩?”朱慕云问,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能走,牌局结束,必须要马兴标点头才行。 “不行,再玩四圈。”马兴标已经输红了眼,他本就带了几百元在身上,不但全部输光,还倒欠五百外债。他带来的钱,可是公款,如果输了,明天怎么跟处里交待? 四圈下去,马兴标除了多写张欠条外,没有其他任何改变。现在,他欠迟瑞琪总共六百元,欠陈旺金两百元。写了欠条,按了手钱的钱,每个月是要按月付利息的。这笔钱,就像落雨天背的稻草,只会越背越重。 PS:晚上还有一章,求支持。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拉下水 马兴标回去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这次来码头,他的本意,只是想跟朱慕云联络感情。几个大男人,没有女人作陪,除了玩牌,总不能听戏吧? 他的初衷,基本上达到了,与朱慕云的关系,有所好转。但是,他的钱包却瘪了。不但输得精光,而且还欠下八百元的巨额债务。这笔钱,对其他处长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他本来就没什么积蓄,想要还清这笔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而且,他的本钱,有一部分还是公款。虽然用点公款,是常有的事,但今天可是用了好几百。行动队的公款,他用的多了,下面的人用的自然就少了。如果影响到行动队的正常工作,他这个队长也不好交待。 第二天,马兴标还在办公室,就接到了陈旺金的电话。他现在是马兴标的债主,虽然马兴标写了欠条,但如果能早点收回欠款,当然是最好的。 “马队长,今天要不要再去码头扳本?”陈旺金问,他与朱慕云配合默契,昨天朱慕云虽然输了,但只是不想被马兴标怀疑罢了。如果他三人赢,马兴标一个人输的话,马兴标就是条猪,也知道其中有猫腻。 “扳什么本,连本钱都没有。”马兴标苦笑着说。 “今天不是给行动队拨了笔款子么?”陈旺金提醒着说,只要马兴标有钱,他才不管是公款还是私款。 “那怎么行?”马兴标摇了摇头,虽然他以前也挪用过公款,但不能无所节制。否则的话,贾晓天就是最好的样本。 “昨天输今天赢,你要是不去玩,可就再没有机会了。”陈旺金劝导着说,朱慕云刚才给他来了电话,请他再去吃饭。当然,最重要的是,看能否让马兴标也一起过去。 昨天陈旺金虽然只借了马兴标两百元,但他赢的现金,比迟瑞琪更多。昨天朱慕云的态度,已经告诉他,不会怎么赢钱。如果再把马兴标叫过去,又是一场分赃的盛宴。 “我欠你们的钱还没还清,又去玩,不太好吧?”马兴标被陈旺金最后一句“没有机会了”打动,是啊,他去接触朱慕云,是姜天明的任务,这本身就是一次行动。就算动用了公款,又算得了什么呢?因为他与朱慕云接触,原本就可以使用公款。 “那行,你帮我从行动队支五百。”马兴标说,与陈旺金玩了牌后,虽然输了钱,但也有好处。至少,行动队再向总务务要钱,就容易得多了。 “五百怎么够?至少带一千吧。”陈旺金笑着说,他才不管马兴标拿了钱是干什么,只要马兴标多带钱在身上,他才能少借钱给马兴标。 “太多了,太多了。”马兴标忙不迭的说,他心里有个底线,接触朱慕云,用个三五百或许没问题。但超过这个数字,不但自己说不过去,姜天明也不会同意。 “多个屁,你带几百块过去,能玩多久?”陈旺金对马兴标的要求不予考虑,给马兴标去了一千,拿着钱和条子,让马兴标签字。 今天,他们是吃过中饭就开始的。迟瑞琪下午要值班,不敢明目张胆的跑来码头。马兴标提议,让贾晓天过来。但朱慕云提出,贾晓天手头上,可没什么钱。他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自然不允许贾晓天动用缉查科的钱。 “我不是带了钱么?”马兴标一拍腰包,幸好陈旺金支了一千,否则他说话也没有底气。 贾晓天听说打牌,而且还不用自己出钱,当然兴高采烈。麻将,可是他的爱好之一。但是,爱好不代表技巧。贾晓天上场后,马兴标的手气更差。昨天,是马兴标和朱慕云一起输,今天轮到马兴标和贾晓天了。 还没到吃晚饭,马兴标带来的一千,就已经输光了。其中,他输了八百多,贾晓天只输了他一百多。虽然贾晓天还是缉查四科的科长,但现在他的灰色收入,要比以前少得多。缉查四科过货的商人,不少都直接找到朱慕云。 只要朱慕云收了钱,点了头,贾晓天那边不会为难。慢慢的,三科也有样学样,王强和贾晓天的收入,由朱慕云来分配。这虽然变相的剥夺了他们的权力,但王强和贾晓天,都不敢有意见。 马兴标没了钱,吃过饭后,朱慕云就不提打牌的事。马兴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很背时,昨天和今天,加起来输了两千多。这要是去找女人,几个月都能过上逍遥神仙般的日子。 “马队长,要不再支一千?”陈旺金说,他虽然可以借钱给马兴标,但如果马兴标以行动队的名义,把钱支走,他不用担一点风险。 “五百吧。”马兴标想了想,张口借钱,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哪有支五百的,至少一千。”陈旺金麻利的点出一千,让马兴标签字后,就把钱塞到了他手里。 吃过晚饭后,迟瑞琪也到了码头。昨天他是大赢家,听说今天马兴标又来了,当然还想着能有昨天的好事。 “我说老迟,这样的活动,你都迟到,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朱慕云见到迟瑞琪后,笑吟吟的说。 “没办法,下午有点事,实在脱不开身。”迟瑞琪说,六水洲上,前段时间人满为患。特高课得知行动失败后,有些人被他们泄愤杀掉,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要放出去的。如果把古星的人,都杀光了,日本人占领古星,也失去了意义。 “不就是放人嘛,说说看,收了多少好处?”朱慕云无所顾忌的问,他们赚的这些灰色收入,虽然不合法,但合情合理,就算上面的人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有多少,还没一千块。”迟瑞琪叹了口气,但却在炫耀着说。 马兴标听到他前半句的话,确实没有放在身上。可是听到迟瑞琪,一个下午,就搞了近一千块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涌出一阵燥动。自己拼死拼活,抓来的人,却被迟瑞琪换成了钱,他心里当然不舒服。 迟瑞琪一来,朱慕云作为主人,当然要让位。而马兴标,也希望听迟瑞琪介绍,六水洲上发财的事。对此,迟瑞琪也没有避讳。如果马兴标能被拉下水,马兴标和他的行动队,将是他最优质的客户。 六水洲上看守所的犯人,大部分都是情报处、行动队、一处和二处抓来的。阳金曲和贺田,也迟瑞琪有过合作。只要不是真的抗日分子,迟瑞琪用来换钱,他们不会在意。毕竟多关一天,少关一天,并没有多大差别。 但二处的张百朋和行动队的马兴标,一直油盐不进。特别是张百朋,如果二处送来的犯人,放走前没跟他打招呼的话,一定会亲自找到迟瑞琪追究。而行动队送来的人,虽然没有这么麻烦,但马兴标不点头,下面的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马队长,其实我们的钱,是非常安全的。那些犯人的家属,送钱过来,提前一段时间出去,他们少受罪,我们也不用费心管理,都是平等互惠的事。”迟瑞琪劝导着说,只要能把马兴标的工作做通,他的“生意”就会迅速扩大。 马兴标没有作声,他只是静静的听着迟瑞琪的介绍。今天下午,迟瑞琪虽然收了九百多块钱,但他自己只能拿一小半。大部分钱,是要送出去的。虽然迟瑞琪没有说清楚,但马兴标知道,恐怕姜天明会得大头。 晚上,朱慕云没上场后,马兴标依然输得一塌糊涂。陈旺金今天已经做了准备,只要马兴标缺钱,他马上就以总务务的名义,给行动队拨款。马兴标只需要签个字,就能领钱,输红了眼的他,哪还能管这么多? 天亮后,马兴标依然没能赢钱。倒是贾晓天,吃过晚饭后,开始赢钱了。到天亮后,马兴标成为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输家。他从陈旺金手里,总共支了五千元。 “什么?五千?!”马兴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每一张领钱的条子,都有他的签名和手印,这可是不能作假的。 “这对你马队长,算什么呢?下次行动队出任务的时候,顺便多抓几个嫌疑犯回来,一切就都解决了。你马队长的人,我只要三成。”迟瑞琪伸出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 “再说吧。”马兴标说。 马兴标暂时还没有下决心,但回到镇南五金厂后,他从总务处支了几千块钱的事,被姜天明知道了。行动队这个月的经费,被他全部支取。行动队再找总务处领钱,陈旺金只好向姜天明汇报。 “你是脑子进水还是进屎了?输这么多钱,你拿什么来还?!”姜天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马兴标这个蠢材,没把朱慕云拉拢过来,反倒贴了好多出去。 “局座,我这可是为您效力,这些钱,局里得报销。”马兴标振振有词的说。 “狗屁,这笔钱你自己掏!用公款打牌,你还好意思报销。是不是去妓院,也得局里出钱?”姜天明怒斥着说。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防范措施 姜天明咆哮如雷,破灭了马兴标的幻想。这可是几千块钱,必须让他私人出。但他除了白石路的那栋房子外,并没有其他财产。就是那套房产,也是姜天明买下送给他的。 如果是欠私人的钱,他还不会这么急,只需要支付三分的利息,勉强能支撑下去。但他现在欠的是公款,如果还不上的话,先不说局里会不会找麻烦,就算不找麻烦,行动队的工作,总不能停滞吧? “老陈,能不能再支点钱?”马兴标只好找到陈旺金,既然总务处的钱,这么容易支到的话,他就只能寅吃卯粮。 “马队长,这个月行动队的钱,已经全部支完了。”陈旺金无奈的说,他当然不希望,马兴标再来支钱。昨天晚上,他支给马兴标的钱,也是有计划的。到了一定的数目,就会封住。 “行动队的钱,都被我输光了,你借我一点,总可以吧?”马兴标无奈的说。 “昨天晚上,我也没赢什么钱啊,迟瑞琪是最大的赢家,要不,你找他借点?”陈旺金说,昨天晚上马兴标输好近五千,但他只赢了几百,朱慕云赢了几百,贾晓天赢了一千多,剩下的,都归迟瑞琪赢走了。 “跟他借与跟你借,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这个总务处长,还拿不出三两千元么?”马兴标不满的说。 “你找我借,只能从你以后的薪水里扣。但你找迟瑞琪借,完全可以不用还。”陈旺金微笑着说,马兴标守着行动队,根本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宝藏。 “迟瑞琪的生财之道,我是学不来的。”马兴标摇了摇头,他知道,从看守所放人,从而赚取报酬,看似很稳妥。但是,一旦踩湿了鞋,想要再上岸,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马兴标坚持原则,但这种坚持,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的女人,需要大量金钱,而他欠下的公款,也必须按期归还。马兴标先向贾晓天借钱,毕竟贾晓天赢了他一千多,借一千临时用着,也能暂时渡过危机。 但贾晓天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苦了,好不容易赢回钱,怎么可能借出去呢?马兴标平时用钱大手大脚,又没有一个来钱的进项,这样的钱借出去,要何年何月才能归还? 至于找朱慕云借,马兴标相信,朱慕云一定会借的。在政保局,朱慕云一向就是急公好义。但是,借了朱慕云的钱,也意味着欠了他的人情。世上的债,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况且,他的任务,是拉拢朱慕云。如果他借了朱慕云的钱,一时之间,却无法归还,那还谈什么拉拢? 最终,马兴标只能与迟瑞琪合作。这种合作,他不用欠迟瑞琪的人情,而且每次交易后,就能收到钱,然后两清。果然,马兴标找迟瑞琪借钱,迟瑞琪没有犹豫,马上就借了两千给马兴标。但是,借钱归借钱,利息还是要收的。 欠了这么多钱,马兴标只能努力还钱。他的薪水有限,就算有其他一些部门的孝敬,但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最重要的是,他喜欢的女人,最近看上了一条珍珠项链,于公于私,马兴标都没有了退路。 行动队最近接连行动,虽然没有抓到真正的抗日分子,但嫌疑犯却不少。行动队抓回的人,不可轻易就放走。所以,价格自然就比较高。 “慕云,今天得借你的码头一用。”迟瑞琪找到朱慕云,他收这样的钱,自然不能在六水洲。去其他地方,他也不相信,在朱慕云的码头,是较为合适的。 “没问题。”朱慕云说,迟瑞琪每次的交易,大部分是在码头完成的。原本迟瑞琪要支付费用,但朱慕云没要。他只提出,如果碰到自己的熟人,希望迟瑞琪能手下留情。 “马兴标最近参与进来了,这种事可能经常会有,每次都跑来码头,其实也很麻烦。要不,你也算一个?你在码头负责收钱,收了钱后,打电话告诉我放人,咱们一条龙服务。”迟瑞琪突然说,以前他只是零星做点这方面的事,毕竟政保局的单位中,行动队的人最多。每次行动队的行动,动辄就是十几二十个。 这些人当中,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会需要担保的话,他也会很忙。而且,他直接收钱,很容易出事。这种事情,本来就只能通过一个中间人。朱慕云来当这个中间人,最是合适不过。 “这是你跟马兴标的生意,我插一脚不太好。”朱慕云摇了摇头。如果能参与这样的生意,就算不拿钱,他也是愿意的。毕竟这样的话,以后他要放人,就无需去找迟瑞琪帮忙,只需要按照价格表,直接给钱就可以。 “马兴标也愿意你进来,这样吧,我试着跟他说一下,如果他同意,我们就用这样的方式交易。”迟瑞琪高兴的说,他之所以要把朱慕云拉进来,并不是因为,非得有个中间人不可。 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人,而且跟政保局的日本宪兵队长,大泽谷次郎的关系,也非常不错。这种事情,并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一旦出事,有朱慕云这样的人参与,他的安全系数要高是多。 马兴标对迟瑞琪的提议,也很赞同。原本,马兴标就准备与朱慕云亲近,给他介绍女伴是如此,与朱慕云一起玩牌,也是如此。马兴标一直都没有如愿,但他没想到,自己最终用这样的方式,与朱慕云合作。 虽然这种合作,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但马兴标相信,他与朱慕云的关系,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只要有生意成交,马兴标就会来码头,与朱慕云见面。既是为了分钱,更是与朱慕云接触。至于打牌,马兴标现在醒悟过来了,以他的技术,与这帮人打牌,简直就是在送钱。 “老马,按照这样的速度,你的收入马上就超过我们经济处了。”朱慕云拿出厚厚的一沓钱,马兴标在抓人的时候,就已经打探好了情况,每个人的行情,他都心里有数。 朱慕云只负责,按照他提供的价格收钱,就可以了。每次生意成交,马兴标当天下午,必定会来码头。这样的钱,来的太轻松,让马兴标很快就还清了债务,并且过上了富贵的生活。 “兄弟,你是不知道,老哥真是缺钱用。”马兴标说,他现在跟朱慕云称兄道弟,基本上也摸到了朱慕云的脉。朱慕云最大的爱好,还是钱。 女人,朱慕云或许喜欢,但他很挑剔。一般的女人,根本入不了朱慕云的法眼。马兴标觉得,想要拉人下水,最可靠的办法,还是通过女人。现在,他就被几个女人控制着,每天为了应付她们而乐此不疲。 所以,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前,马兴标没打算再出手。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拜托别人帮他特色。他相信,只要朱慕云一旦开了“荤”,必定一发不可收拾。 “老马,我们这样分钱,要不要给局座准备一份?”朱慕云问,所有的钱,迟瑞琪占两成,他占两成,马兴标独占六成。毕竟马兴标劳苦功高,人是他抓的,能否收到钱,主要看他的目标是否选得准。 “不必,局座还会缺这点钱?”马兴标不以为然的说,这些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给行动队的人一点好处,还能说得过去。让姜天明分一杯羹,他暂时还没有考虑过。再说了,姜天明知道他们收这种钱,岂会同意? “好吧。”朱慕云觉得,自己必须改变收钱的方式才行,否则被人抓个现行,他会很惨。这点钱,朱慕云原本是没看在眼里的,但是关系到行动队,他必须要留着这样的通道。 朱慕云去了趟文化街,凭着之前的关系,买了几十幅赝品字画。以后,谁要是想从六水洲放人,必须在他这里购买一幅字画,价格嘛,当然是按照马兴标规定的来卖。就算有人发现,也不能断定他就在收黑钱。 马兴标虽然没打算告诉姜天明,但朱慕云却早就向李邦藩汇报。而且,他收的两成,也与李邦藩一人一半。刚开始,李邦藩还有些犹豫,毕竟六水洲的看守所中,很有可能会有抗日分子,如果把地下党或者军统的人,放走了,那就太得不偿失。 但朱慕云借着马兴标的话,这些人都是特意挑选的,与抗日分子无关。抓这些人进来,最多也就是有嫌疑,绝对不会是真正的抗日分子。有了这份承诺,李邦藩才开始放下心来。 “你这个办法很不错,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也让人来你那里买古玩字画。”李邦藩笑着说,朱慕云从处理贾晓天的财产,得到灵感,想出的这个办法,确实有一定的防范作用。 “没有问题,我那里的古玩字画,绝对保真,价格嘛,童叟无欺。”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PS:再来一章,求一张月票。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做套 马兴标、迟瑞琪和朱慕云,合伙做生意,虽然可以瞒得一时,但不可能长久瞒下去。毕竟这种事,必须要把消息传出去,才会有人来找朱慕云接洽。要不然的话,朱慕云的“古玩”生意,也没办法做下去。 阳金曲作为情报处长,得到消息后,怒不可遏。第一时间就向姜天明汇报了,堂堂的行动队长,竟然与人勾结。说轻了,那是贪污腐化,说重点,与通敌无异。 “有证据没有?”姜天明问,他也很生气,马兴标竟然为了钱,与朱慕云、迟瑞琪勾结。但最让他生气的是,马兴标拿了钱,竟然还瞒着自己。 从这一点上看,马兴标连贾晓天更加不如。贾晓天收了黑钱,至少还会孝敬姜天明一份。虽然那一份,并不算多,但起码还有。马兴标这次做得更过分,连一分钱都没让自己见到。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马兴标负责抓人,朱慕云负责收钱,迟瑞琪负责放人,简直跟土匪。不,比土匪还不如!”阳金曲气愤的说,土匪至少绑架就是绑架,但他们是打着抓捕抗日分子的名义,把人抓进来。做着绑架的勾当,却又不敢承认,岂不是连土匪都不如? “我们是执法者,知法犯法的事不能干。这件事,由我来处置,你不要将消息泄漏。”姜天明叮嘱着说,他虽然很生气,但这件事必须抓现行,否则的话,最后只会作作一场口水仗。 姜天明随后将马兴标叫来,在马兴标走进办公室后,姜天明头也不抬,一直在埋头看文件。马兴标进来后,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不敢打扰姜天明,只好站在办公桌对面,屏气凝神的等着姜天明。 “最近你发财了嘛。”姜天明等了好一会,这才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抬起头说。 “局座,我只是为了还清公款,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马兴标叫苦不迭的说,他当时实在是找不到钱,才找迟瑞琪借钱了。为了还钱,只能与迟瑞琪合作。现在看来,他们的合作还算愉快。只不过,这么快就被姜天明知道了。 “你知道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如果你抓来的人当中,有一个是真正的抗日分子,你就是通敌,那是要杀头的!”姜天明咆哮如雷的说。 “所有的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他们或许同情抗日分子,但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抗日分子。”马兴标摇了摇头,名单和价格,是他先提供给朱慕云的。朱慕云按照名单上的价格,收了钱后,再通知迟瑞琪放人。所有的人员,其实还是控制在他手里。 “你们是怎么操作的?”姜天明深深地看了马兴标一眼,缓缓的说。他对马兴标还是信任的,马兴标为了钱可以做这样的事,但要说通敌,绝对不可能。 马兴标不像其他人,他手里沾满了地下党和军统的血。政保局所有人,都有可能通敌,唯独马兴标不会。 “我抓人,朱慕云收钱,迟瑞琪放人。”马兴标随口说。 “你最近与朱朱慕云的关系,怎么样了?”姜天明问,要不是他给马兴标派任务,让他接近并且拉拢朱慕云的话,马兴标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还算可以吧,朱慕云这小子,最大的爱好不是女人,而是钱。只要有赚钱的门路,他就两眼放光。”马兴标叹息着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姜天明嗤之以鼻的说。 “局座,我多次试探过他,朱慕云虽然愿意与我合作赚钱,但如果要让他背叛李邦藩,暂时还不行。”马兴标摇了摇头,朱慕云甚至明确跟他说过,李邦藩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可以背叛任何人,但绝对不会背叛李邦藩。 “那是你还没有找到办法。我跟你讲,如果有人当场揭发朱慕云收黑钱,你觉得李邦藩还能保得住他吗?”姜天明冷笑着说,朱慕云做其他事情,他可能难以察觉。但跟马兴标合伙,那就怪不得自己呢。 “这样不太好吧?”马兴标迟疑着说,给朱慕云下套,岂不是让自己也完蛋?这种生意,他现在已经做上了瘾,只要把人一抓,就等着分钱,这种生意,找遍天下也难得找到第二种。 “怎么,跟朱慕云走近后,要讲兄弟之情了?”姜天明冷笑着说。 “那倒不敢,只是可惜了这桩好生意。”马兴标可惜的说。 “你小子,朱慕云出事后,你不会换个人?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一个。”姜天明说,这种生意,他当然也感兴趣。而且,他不参与则罢,一旦参与,必然要占大头。 “那就听局座安排。”马兴标暗暗叫苦,这样的生意,如果让姜天明参与进来,自己只能喝汤了。但他这么久,也没有给姜天明分钱,已经是大大的得罪了姜天明。如果现在,他不允许姜天明进来的话,恐怕被踢出局的,将会是自己。 既然是给朱慕云做套,自然就得做全套。马兴标安排行动队的人,抓了几名可疑分子,送到了六水洲。迟瑞琪一接到人,马上就与朱慕云联系。 “老迟,先别着急,马队长那边还没来信呢。”朱慕云微笑着说,迟瑞琪干这种事,已经是轻车熟路。每次行动队送过去的人,他都会单独关押。甚至像张光照当初一样,对这种人,并不登记,免得放出去时,又得销档。 很快,马兴标那边也打来电话,告诉了他那些人的情况,以及每个人的价格。朱慕云下午,特意待在码头。很快,马兴标抓来的人,都开始来跟他接触。得知价格后,有钱的回去筹钱,没钱的就只能回去借钱。 朱慕云并不知道,今天这次交易,是马兴标和姜天明,联手给他下套。这次来赎人的,其中有一人是他们特意找来的。只要朱慕云与他达到交易,并且写下字据,那么朱慕云的把柄,就算握在他们手中。 姜天明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拿到朱慕云的把柄后,该如何要挟他。是让朱慕云替自己打探情报?还是直接从李邦藩的阵营出来。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只要朱慕云暗中投靠自己就行。等一切准备就绪,最后给李邦藩致命的一击。 “局座,钱付了。”马兴标很快走了进来,但他脸上,并没有那种获胜的兴奋感。 “怎么,还于心不忍?”姜天明对马兴标的表情很不满意,马兴标只是跟朱慕云相处了这么点时间,就有了所谓的感情,如果再处下去,是不是要被朱慕云拉拢过去了? “失败了。”马兴标并不是担心朱慕云,而是他的人,并没有拿到朱慕云的证据。因为他拿回来的,只是一张写着古玩交易的凭条。上面的价格,除了自己规定的之外,还多了几十元,那几十元,不用猜也知道,是真正古玩的价格。 “今有乾青花梅花瓶一件,计价三百二十元整,钱货两清,立字为据。这是怎么回事?”姜天明惊讶的说。 “朱慕云拿了些古玩字画,所有去赎人的,都必须买一件事。三百是我定的价格,二十是古玩的钱。”马兴标一直不知道,朱慕云竟然会这样做。不管他派谁去调查,最后只会查到,朱慕云在做古玩交易。 但这样的交易,哪怕特高课去调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黄金有价,古董无价。毕竟古董的真伪,一直很难鉴定。谁也不敢确定,自己就是打了眼。你或许打了眼,但或许人家就是捡漏了呢?毕竟捡漏考究的是眼力,谁也不敢说,自己的眼力就是最准确的。 “你跟他合作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到今天才发现?”姜天明恨不能给马兴标一巴掌,虽然朱慕云负责收钱,但人家却多转了道弯。虽然要多费的时间,但却将事情撇清。现在,他拿着这样的字据,屁都没用。 而且,除了今天的人之外,谁还会向他要字据呢?以朱慕云的敏感,今天这个特别要字据的人,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我以前又不关心这些。”马兴标说,他现在才发现,朱慕云的成功,不是偶然的。想在政保局站稳脚跟,时刻都得警惕。 “你找的人,没有问题吧?”姜天明扬了扬手中的字据,提醒着说。 “有些人也会要字据,这不算什么。”马兴标说。 “你看看,这份字据,是不是朱慕云写的?”姜天明突然问。 “不太像。”马兴标看了一眼,不太确定的说。 这份字据,并不是朱慕云写的。谁想要字据,谁就自己字,朱慕云最多在上面签个字。这是他的规矩,谁要是不遵守这个规矩,那生意可以不做。反正着急的,又不是他。今天来赎人的,只有一个要字据。 朱慕云当时没有在意,毕竟也经常会有人,想拿份字据回去。但他依然是让对方立字据,自己只需要签字就可以。但今天,此人却引起了朱慕云的怀疑。因为那人,自从到码头后,一直关心的不是嫌犯,而是自己怎么收钱。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规矩 朱慕云到缉查科后,几乎每天都要收别人的钱。对送钱者的心态,他已经摸透。既然到了自己这个地方,关心的,绝对不会是钱。要么是货,要么是人,怎么可能会惦记着,让自己立字据呢。 当时他就留了个心眼,一个电话打给二处的冯梓缘,让他借个人给自己。冯梓缘当时就把诸峰给派了过来,朱慕云让诸峰跟着那人。结果,诸峰回来汇报,那人进了镇南五金厂。 朱慕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让诸峰回去,顺便给了他一条烟,并且让他给冯梓缘带了两瓶茅台酒。 “朱副处长,借个人嘛,怎么还这么客气。”冯梓缘收到诸峰带回的酒后,给朱慕云来了个电话。他也问了诸峰,朱慕云只是让他跟个人,结果那人到了局里,诸峰就回来汇报了。 “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事,而是规矩。”朱慕云说,他请人帮忙,当然要感谢。 朱慕云知道,冯梓缘打电话来,肯定是找诸峰了解过情况。自己要跟的人,竟然到了镇南五金厂,自然会引起冯梓缘的浮想联翩。朱慕云知道,自己的交易方式,恐怕又得有所变化才行。 朱慕云的规矩很多,一旦设立了规矩,自然就得遵守。要不然的话,很容易被别人利用。这次的事情,要不是他早就定好了规矩,恐怕就会着了别人的道。 “老弟,你可得注意,这是有人要整你。”冯梓缘提醒着说。 “多谢冯科长提醒。”朱慕云淡淡的说,他判断,这件事不是阳金曲搞的鬼,就是出自马兴标之手。而他们的背后,肯定是姜天明指使。 “以后还有这样的事,随时可以找我。”冯梓缘微笑着说,只要朱慕云讲“规矩”,他给派个人,肯定没问题。朱慕云出手大方,只要帮他做了事,必定会有回报。 “这可是你说的,这样吧,还有个人,你再派两个人跟一下,只要知道住在哪里就可以了。”朱慕云说,他相信,这次马兴标抓来的人,都是身家清白之人。只要知道他们的住址,很容易打探到身份。 “没问题。”冯梓缘说,他手底下的人,如果跟踪那些老练的情报员,或许还差点火候。但要是跟踪普通老百姓,还是没问题的。 赎人的虽然走了,但是抓到的人,还没有放出来。朱慕云如果不给迟瑞琪打电话的话,六水洲上,是不会放人出来的。朱慕云查了一下,今天那人来赎的,叫赵凡。其他人,朱慕云都可以放,但这个赵凡,暂时还得留一留。 朱慕云不管是阳金曲指使的,还是马兴标指使的,他都要调查清楚。至少,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察觉。他给迟瑞琪去了个电话:“老迟,那个叫赵凡的,可以放了。” 虽然他知道,赵凡背后有猫腻,但他并不会为难此人。依然按照正常程序,打电话给迟瑞琪,让他放人。自己收了钱,就得放人,不管此人是什么身份,马兴标安排的也好,阳金曲故意放进来的也罢,他都得按规矩办事。 朱慕云并没有见赵凡,他以为,能帮着政保局的人,进入六水洲,必定与政保局有某种联系。但冯梓缘的人,很快就告诉他,赵凡只是个烟鬼。为了二两鸦片,就能把自己的亲爹都卖掉的主。 朱慕云给了三两鸦片,赵凡马上将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行动队的人给了他一两鸦片,让他进看守所待半天。抓的时候,行动队的人就讲的很清楚。 虽然找到了赵凡,但对朱慕云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相反,他还欠下冯梓缘一个人情。办事的人,朱慕云每人给了两块大洋。冯梓缘那边,不好直接给钱,只好送了一斤顶级的明前龙井茶。 晚上,朱慕云回到家后,躺在地下室的床上,一直睡不着。他在不断的思索,如果自己没有用买卖古玩的方式来收钱,那现在会怎么样?马兴标给赵凡,定的价格是三百元。但以朱慕云对赵凡的了解,三元都是多余的。这样的烟鬼,已经是社会的毒瘤,关在看守所,反而是造福社会。 还有出钱的那个人,朱慕云从来不问对方的姓名,但他把对方的相貌,牢牢的记在心里。朱慕云在想,如果自己按照一般的方式,收了对方的钱,并且给出一个放人的条子。现在,恐怕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吧。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找上来,朱慕云都很被动。如果是特高课的人,他只能找李邦藩出面。要是政保局的人,自己只能受制于人。朱慕云想到赵凡,他认为,最大的可能,还是政保局的人。毕竟,交赎金的人,最终回到了政保局。 如果姜天明的人,找上自己,他唯一的办法,只能妥协。虽说不至于被一棍子打死,但是,他的把柄被别人抓住,以后再想过安稳日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通之后,朱慕云终于能睡着了。有些问题就是这样,看着复杂,但只要想通某一个节点,一切豁然开朗。或许,这就是马兴标一直接近自己的目的。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去了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此事。马兴标既然给自己下套,这个生意,自然也就难以为继。他是与李邦藩分成的,当然得禀报自己的合伙人。 “你的意思,是马兴标给你下套?”李邦藩沉吟着说,姜天明亡他之心不死,在自己这里找不到机会,借机向朱慕云下手,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只是我的推测,幸好我有了防范,否则会给处座带来麻烦。”朱慕云一脸懊悔的说。 “就算真出了事,我也不会有麻烦。”李邦藩说,想用朱慕云来威胁他,这只是姜天明的一厢情愿。 “当然,这件事是我负责的,绝对不会牵连到处座。”朱郑重其事的说。 “贾晓天的财产,今天要拍卖,他那套房子不错,你有没有意向买下来?”李邦藩问,现在古星有头有脸的人,都住在白石路。他与张百朋,也都住在那里。住在白石路,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安全的保证。 “我才新晋副处长,就住到白石路,恐怕不妥吧?”朱慕云说,白石路上住的,非富即贵。在政保局,至少也要处长级别的,才有资格住进去。副处级别的,除了以前的贾晓天外,目前只有陈旺金在那里买了房子。 “经济处的副处长,绝对有资格住在白石路。我想,买下那套房子的钱,你应该还出得吧?”李邦藩说,白石路上的房屋,比其他地方要贵一些,甚至比法租界的别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古星,现在两三百元,就能买一套一般的房子。如果六七百元,就能买下带院子的。上千元的话,可以买栋两层带可停车的院子。但在白石路上,房子的起步价,都在两千以上。除了法租界外,其他地方的房屋价格,都在跌,只有白石路的房产价格,不停的在涨。 因为白石路上的房屋,是有限的。而想往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贾晓天的那栋房子,当时买的时候,还不到两千,但现在,三千都未必能买到。 “我只担心,住在那里不自在。”朱慕云苦笑着说,住在白石路,虽然安全,但同时也会限制自由。他除了经济处的副处长外,还有两个身份:地下党与军统。 这两个身份,都不能暴露,否则的话,他在白石路的房子,可能就是他最后的归宿。但现在李邦藩要求,他只能执行。回到经济处后,朱慕云去了趟四科。 “你原来在白石路的房子,今天就要拍卖。”朱慕云盯着贾晓天,缓缓的说。 “被拍卖?局里连这套房子也不给我留么?”贾晓天苦笑着说。 “要不,你自己再去拍回来?”朱慕云说,他一直在观察贾晓天的表情,贾晓天的财产,虽然都被搜刮,但他相信,应该还会有一些藏得很隐蔽。比如说,他住的那套房子内。 “我现在的资格不够。”贾晓天摇了摇头,能住在白石路的人,都需要一定的身份。他现在只是四科的科长,可以住到白石路旁边,但却不能住在白石路上。 “现在住不了,不代表以后不可能。你可以先买下来,我可以代劳。”朱慕云微笑着说。 “可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贾晓天犹豫着说,他确实还埋了笔钱在那栋房子内,但以他现在的财产,并不足以买下来。 “我说过,可以帮你买下来。我想,你应该在里面,还有些东西要拿吧。”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处座言重了。”贾晓天尴尬的说,他对白石路上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兴趣。真有感兴趣的是,是自己埋在院子内那棵树下的两个坛子。为了以防万一,他当时埋得较深,至少在一米五以下。只要稍微浅一点,就会被二科的那帮人起出来。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惊艳 市财政局的拍卖会,在法租界的拍卖公司举行。朱慕云与政保局的陈旺金,都参加了。这次的拍卖会,吸引了很多人。除了贾晓天的东西外,还有其他拍品。比如一些欧美艺术器,还有法租界的房屋、汽车,甚至还有女人。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中国的藏品。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这样的时期,各种藏品是最不值钱的。但是,有识之士也希望,能在这种动荡岁月,在这样的拍卖行捡漏。 朱慕云的目标只有一个,白石路173号的房子。那栋房子的底价是一千五百法币,但朱慕云估计,三千元都未必能拿下来。 在拍卖会上,朱慕云还遇到了艾登。朱慕云现在偶尔也能嘣出几句洋文,他与艾登的交流,让政保局的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艾登,我的朋友,你又看中了我国的哪件宝贝?”朱慕云笑吟吟的问。外国人喜欢中国的东西,而中国人,却更喜欢外国的玩意儿。 朱慕云的目光,朝着艾登的附近扫去,并没有发现中国女性。他向邓湘涛建议过,要让徐慧莹去艾登的汽车洋行做事。凭着徐慧莹流利的英文,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职位。 “我听说有几幅字画不错,特意来看看。”艾登看中的,正是贾晓天的字画。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中国的字画,艾登,你的洋行,最近新增职员了没有?”朱慕云问。 “没有。”艾登摇了摇头,现在法租界到处都是人,据说所有的房屋,连地下室都没闲着。在法租界有房产的人,最近都发了笔财。但是,他的汽车洋行,需要的是高素质人才。能讲英文是最好的,如果能驾驶汽车,或者维修汽车,就再好不过。 朱慕云很是意外,邓湘涛为了保护徐慧莹,肯定是不遗余力。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安排徐慧莹在法租界上班呢? “verybeautifulwoman!” 朱慕云正在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听到艾登发出一声赞叹。这句话,他听懂了,是“大美女”的意思。 他顺着艾登的目光望去,门口走进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国女子。她留着内卷边波浪形发式,宽宽的螓首、弯弯的柳眉,浓淡适宜的黛眉下一汪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精致的小瑶鼻,秀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小巧的红唇。 她身穿白色的套裙,剪裁得体、**纤腰勾勒得曼妙无比。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轻佻,也找不出一丝风骚,她美丽而不艳俗,动人而不妩媚,庄重而不轻浮,这是一个有修养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朱慕云一时之间也看呆了,他心里,竟然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一阵涟漪。他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名潜伏者,他必须有坚毅的品质。很快,他眼中的爱慕,就换成了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着,但并不代表,每位绝色的女子,都必须占有。 朱慕云迅速了整个拍卖大厅,似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停止了呼吸,就连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好像也见到了一件绝世珍品一般。此时,他像其他人一样,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款款走进来的女子。 “诸位上午好,我是费利克斯,这位是我的助手,于心玉小姐。”旁边的一位外国男子,似乎很满意大家的表情,用中文扬声说道。 “他是谁?”朱慕云用手肘碰了碰流着口水的艾登。 “他是德意志洋行的老板,一个地道的无赖和骗子!”艾登一脸羡慕而忌妒的说。 “你吃过他的亏?还是见不得他身边有美女为伴?”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是不知道,日本人占领古星之前,他以德国人的身份,强占了不少人的家产。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他现在还只是个二流子。”艾登一脸不屑的说。 “他旁边的女孩是谁?”朱慕云问,德国与日本是盟友,在古星,美国人的身份,远不如德国人。德国人开的商店,就连日本宪兵,也是不敢去骚扰的。 “不认识,但我想,很快就会传出她芳名。”艾登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位漂亮的女孩子,深深地陷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因为费利克斯带来的女孩,太过惊艳,拍卖会因此而停顿了一段时间。很快,那些人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掩饰着刚才的失礼。 艾登虽然对费利克斯一脸的厌恶,但等费利克斯落坐后,他却毫不犹豫的把朱慕云抛下,钻到了费利克斯身边坐着。他的心思,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很快,他的无耻就得到了回报,他与那位漂亮的女子聊了起来。 中国人表现得很含蓄,朱慕云是典型的中国人。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端坐着,翻看着手中的画册。 “老弟,你就没打算去认识一下,那位于小姐?”陈旺金见艾登离开,坐到朱慕云身边,低声说。 “人家岂是我辈所能认识的。”朱慕云自嘲的说,他早就调整好了心态,只欣赏不仰慕。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他不可能去谈恋爱,所有的情感,都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老弟不要妄自菲薄。你有才,她有貌,你们正是郎才女貌,如果她未嫁,倒是可以给你做个媒。”陈旺金说,朱慕云年纪轻轻,就是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这样的身份,不管配哪家的小姐,都不失身份。 “老陈,我们是来拍东西的,还是以正事为主。”朱慕云说,他的任务,是拍下白石路173号那栋房子。而陈旺金,主要是来监视,贾晓天那些古玩字画。 虽然贾晓天的古玩字画,报价都不高,但谁也不知道,拍卖会上会发生什么。有些底价一元的东西,拍出天价,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此次贾晓天的东西,在拍卖会上流拍的话,将会被当成赝品,退还给贾晓天。 陈旺金原本的注意力,都在拍卖会上。但自从于心玉进来后,他的目光,就时不时的瞥向于心玉的方向。这让台上的拍卖师,很是无奈。如果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于心玉吸引的话,这场拍卖会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比如说第一件拍品,是一件乾隆铜胎珐琅直颈瓶,起拍价八十美元,竟然没有人加价,朱慕云当时兴之所以,举了一次牌,没想到再没有人报价,竟然以起拍价成交。白石路的房子,排在第二位,起拍价两百美元,也被朱慕云以两百二十美元拿下。 等到第三件拍卖品,一件翡翠贵妃手镯,于心玉突然举了牌后,所有人才醒悟过来。这是拍卖会,不是赏美会。既然美人举牌,其他人自然不会竞争。但是,也有两个参加拍卖的美妇,对于心玉又忌又恨,一见她举牌,马上跟着叫价。最终,一件一百美元起拍的翡翠贵妃手镯,被叫到了四百美元。 最终,于心玉没有再举牌。她放弃报价,激怒了旁边的艾登,他站起来,站着举牌的那位妇女,不满的说:“太可恶了,你怎么能抢了这位漂亮小姐的心爱之物呢。” “你有钱,可以报价啊。”能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对方并不会因为艾登是美国人,就畏惧。 “五百美元。”艾登被对方一激,报出了一个最新的价格。 “老陈,我先走了。”朱慕云知道,接下来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失控。这个女人太过惊艳,与其想念,不如不见。 朱慕云离开的非常坚决,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两百二十美元,换成法币,不到两千法币。如果留到后面竞拍,173号,没有五百美元,别想拿下来。 拍卖大厅有人离开,而且还是个年轻男子,走的时候,连正眼也没瞧自己一眼,这让于心玉很奇怪。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就是想让所有人吃惊。但这位男子,无视自己而离开,让她有一种失败感。 但她不好发怒,只能深深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似乎要把这个男人,牢牢的记住。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质问她,为何今天会突然离开。 朱慕云到外面,交清了钱后,拿到了白石路173号的钥匙和房契。他开着车子,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开到了缉查四科。 “这是白石路173号的钥匙,给你一天的时间,够了么?”朱慕云把钥匙扔到贾晓天桌上,他很清楚,贾晓天在房子内,应该还有东西。与其让他天天挂念,不如大方点还给他。 “房子拍下来了?”贾晓天又惊又喜,这把钥匙他再熟悉不过,只是现在,却成了朱慕云的产业。 “赶紧去吧,明天我可能就会搬进去。”朱慕云摆了摆手,他没有陪贾晓天一起白石路,这是贾晓天的秘密。 “谢谢。”贾晓天感激涕零的说,不管换成是谁,都不可能像朱慕云这样,房子刚拍到手,就让自己去取回埋藏的东西。在这一点上,他是很敬佩朱慕云的。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感激 贾晓天一个人回到了白石路173号,虽然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但现在再回来,却像做贼似的。撕掉门的封条,贾晓天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里面一片狼藉,翻箱倒柜不说,院子里,也被挖得坑坑洼洼。 他到后面的柴房,摸出一把锄头,很快在院子里的树下,奋力的挖起来。半个小时后,他挖出两个小坛里。口子用油布封着,打开一看,里面全部是金光闪闪的金条。一坛一百根,整整两百根。 抱着这两坛失而复得的金条,贾晓天感慨万端。如果今天拍下这栋房屋的人,换成了姜天明。在自己漏了风的情况下,拍下房子下,会把整个房子,一砖一瓦的拆掉。可朱慕云没有这样做,朱慕云连门都没进,就把钥匙交还给自己,这份胸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找了个布袋,将金条倒进去后,贾晓天背着金条,费力的离开了。到家后,他再次将金条埋了起来。这次埋得更深,快天亮的时候,他才把金条埋好。 第二天一早,贾晓天早早到了朱慕云家。他知道,朱慕云一大早会去镇南五金厂,然后再去码头。可能一整天,也不会来四科。 “忙完了?”朱慕云出来的时候,见到满身是泥的贾晓天,看得出来,昨天晚上他很忙。他衣服上的泥,有些还很新鲜。 “朱处长,我知道,说什么也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这是一点意思,你一定要收下。”贾晓天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十根金条。 “这是什么意思?”朱慕云看了一眼布袋,里面的金条很晃眼。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表达我的一份谢意。实话跟你说吧,我在院子里埋了点金条,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肯定拿不回来了。所以,我很感谢你。”贾晓天郑重其事的说,他甚至,有种要把姜天明用意说出来的冲动。 “金条你拿回去,钥匙你也不用还我,这栋房子,我送你了。”朱慕云说,两百二十美元,虽然不算贵,但换成大洋也有一千多。 “这栋房子,当初就是姜天明送给我的。对我来说,这是栋凶宅。当然,朱处长你吉星高照,无需理会这些。但房子,我万万不能要的。金条,也请你务必收下。要不然的话,我于心不安。”贾晓天诚恳的说,他以前给姜天明送礼,从来没有一次送过五根金条。 现在,他能一次拿给朱慕云十根金条,又不染指白石路173号的房子,可见他对朱慕云的感激之情,是发自内心。 “好吧,这些金条,暂时就寄放在我这里。以后,如果你需要的时候,可以再来拿。”朱慕云说,他并不在乎贾晓天的十根金条。但是,这也是表明贾晓天的态度。 “朱处长,你可真不爱财。”贾晓天突然说,相比姜天明和马兴标,朱慕云已经是很清廉了。记得那天晚上,马兴标就多次试探过他,如果有钱的话,可以再去走动走动。但当时的贾晓天,一口咬定,已经身无分文。否则的话,这两百根金条,又会被姜天明和马兴标瓜分。 “谢谢。”朱慕云难得脸上一红,这样的话,只有胡梦北说出来,他才可以心安理得的承受。其他人说这种话,完全是说假话。 但朱慕云没想到,这次贾晓天却是发自内心。相比姜天明和马兴标,朱慕云确实不算爱财。毕竟朱慕云所收到的钱,并没有全部装进自己的腰包。 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李邦藩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他让人给朱慕云留了话,经济处所有副科级以上干部,会部到会议室开会。今天上午,又会有重要行动。 朱慕云拿起电话,分别是任纪元、王强和贾晓天打了电话,通知他们赶紧来政保局。而他,见李邦藩没有回来,就去了陈旺金的办公室。 “今天又有大行动?”朱慕云见陈旺金又在发装备,不以为然的问。经济处,一般都不参加具体行动,就算参加,也只负责外围。不管多大的行动,经济处都是配合。 “据说这次要把军统古星站一网打尽。”陈旺金神秘的说,他在局本局,整天跟姜天明混在一起,消息要比其他人更灵一些。 今天,政保局所有的副科级以上干部,必须来局里开会。而政保局与外界的联系,除了姜天明的办公室,留了一部分电话,可以打电话外,所有电话都只能进行内部联系。曾山和李邦藩的电话,也都被掐断了。 “又有什么重量级情报?”朱慕云惊讶的说,对消灭军统古星站,政保局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极大的热情。但是,光靠一二次的消息,朱慕云认为,不可能完全摧毁古星站。 如果,能把邓湘涛、邓阳春、井山这些人抓获,并且让他们全部叛变的话,或许能将古星站一网打尽。否则的话,现在的古星站,分散得很开,不存在再被一网打尽的事。 “不知道,据说又是一处的情报。贺田准备让特高课配合,但姜天明坚决没有同意。”陈旺金说,贺田与本清正雄的关系不错,拿到重要情报,不信任政保局,也是情有可原。 “贺处长的情报,准确率越来越差,还是局座有远见,千万不要轻易惊动特高课,否则像叶朋中之事,到现在也无法收场。”朱慕云说,因为上次贺田的错误情报,叶朋中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至少要在床上,休养半年以上。 “谁说不是呢,贺处长立功心切,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只要进了特高课,马上就会叛变。”陈旺金冷笑着说,叛变的人,不管到哪里,都会让人瞧不起。 听说是贺田的情报,朱慕云彻底放心了。贺田在古星站,安插了两个人,飞鸟孔祥宇和飞虫邢健。其实,邢健刚到重庆,就主动坦白一切。被派回古星执行任务,一直没有得到邓湘涛的信任。 孔祥宇倒是隐藏得很深,可上次被邓湘涛试探出来,孔祥宇已经向邓湘涛自首。只不过,贺田还不知道罢了。邓湘涛上次计划,要暗杀贺田,恐怕今天,就是行动的日子。朱慕云并不担心古星站,倒是觉得,贺田今天恐怕危险了。 孔祥宇是贺田发展的情报员,两人一直单独联系。如果孔祥宇汇报,有重要情报,必须见面,想必贺田不会犹豫。只要贺田离开政保局,就会成为古星站的目标。 只是,这样的话,朱慕云是不会说出来的。既然局里要求,全局的干部,都向局里集中,他只需要干好这件事,就足够了。 李邦藩回来后,与张百朋在办公室谈话,朱慕云也不好进去。毕竟涉及到情报方面的事情,朱慕云都是宁愿避开三丈,也不愿意多听一言。不接触情报,就无需担心会泄密。做事说话,都要方便得多。 政保局的机密事情,很多不需要去打探,从各方面听到的一点信息,再加上自己的推断,一般就能判断个七八分。现在李邦藩与张百朋在办公室,虽然朱慕云没有听到,但他基本上可以猜测,李邦藩应该在向张百朋介绍,一处今天的行动。 “你要让冯梓缘加紧与地字一号的联系,不要等一处都拿到了情报,你们二处还一无所获。情报工作,最忌比别人慢一拍。”李邦藩叮嘱着说。 “我们有两手准备,一科负责从军统内部获得情报,二科从外围入手。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取得进展。”张百朋说,虽然一科和二科,都做了不少工作。但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问题是,一处马上就能取得进展。”李邦藩不满的说,他不能容忍,一处的工作走在二处前面。二处同样派了人打入军统内部,为何总不能传回重要情报呢。 “是。”张百朋惭愧的低下了头,二处到目前为止,除了策反了一名地下党的交通员,破获了一个地下党的交通站外,并没有其他功绩。地下党很狡猾,他们的人一旦被捕,如果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交待的话,那再交待也已经没有意义。所以他知道的情报,全部会作废。 与张百朋聊完后,李邦藩才让朱慕云进来。这个时候,他知道朱慕云已经到了经济处。相比二处,他对经济处的工作,要满意得多。四个缉查科,目前只有两个科长,但经济处的工作,有条不紊。自从朱慕云上任之后,他每个星期,都能收到一笔钱。这笔钱的数目,与以前一个月相当。 “处座,听说今天的行动,又是一处搞出来的?”朱慕云说,局里已经传开了,只不过所有人都无法与外界联络,只能进行真正的内部交流。 “一处搞情报的能力还是有的,我们要向他们学习,甚至要后来居上。”李邦藩说。 “上次一处的情报有误,导致我在雨中淋了几个小时。这次,不会又是噱头吧?”朱慕云突然说。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出师未捷 朱慕云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说到一处情报有误,还是没有错的。上次特高课和政保局,几乎是倾巢出动,将整个叶府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结果遇到倾盆大雨,幸好朱慕云早一步躲到了店内,否则所有人都会变成落汤鸡。 但最后,军统的人并没有出现。而是将行动日期,延迟。虽然最后,飞鸟传出了情报,但贺田因为没有及时拿到,导致军统行动成功,差一点就让叶朋中归西。 “这不是没有可能,一处的情报,有几次准过?”张百朋幸灾乐祸的说,如果让一处将军统在古星的力量消灭,那还不如让一处的情报失误。消灭古星站,这样的荣誉,只能由二处获得。 “这是贺田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今天的情报失误,姜天明将不会再支持一处的行动。”李邦藩说,一处的人马,都是原来古星站的,想要单凭一处的力量,不要说消灭古星站,不被古星站清理门户,就算很不错了。 原本九点召开的会议,直到九点半,依然没有收到办公室的通知。朱慕云出去问了一下,才知道是贺田还没有回来。姜天明虽然不喜欢贺田,但如果能消灭军统古星站,他还是很愿意的。 但一直到十点,贺田一直没有回来。姜天明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正当他要派人去寻找的时候,接到警察局传来的消息,古沙街发生一起枪击案,一辆黄包车上的客人,被人连射三枪。据查,那人正是政保局的贺田,他身受重伤,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 听到这个消息,政保局所有人都惊呆了。贺田可是政保局一处的处长,他被枪杀,必定是军统所为。姜天明带着政保局的人,赶到医院。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贺田已经断了气。其实,他在街上就当场死亡,只不过警察局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坚持要送到医院抢救。 这也是警察局的套路,如果说人当场死亡,恐怕报信的人,会被政保局的人当场打死。说已经送到医院抢救,警察局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得知警察局全力抢救贺田,姜天明对警察局的行为,颇为满意。特别是一处,可以说是感恩戴德。 只有朱慕云知道,贺田恐怕凶多吉少。果不其然,赶到医院的时候,贺田的尸体,已经停到了太平间。贺田只是在抢救室转了一圈,径直就被送了过来。 姜天明带着政保局的人,在太平间见到了贺田的尸首。他脸色铁青,虽然贺田死了,他并不会感觉悲痛,但兔死狐悲,贺田的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明天。 “局座,情报还在。”阳金曲仔细检查了贺田的尸首,发现他身上的情报还在。 贺田是去与飞鸟接头,亲自取回情报。显然,他是在拿到情报后,被人枪杀的。姜天明打开写着情报的纸条:今日中午十二点,军统古星站将在喜盈门召开会议,参加会议人员,除邓湘涛外,还有:唐新、井山、邓阳春、孔祥宇。 姜天明知道,唐新是军统古星站的原副站长,贺田出事后,就逃出了古星。没想到,最近又潜回来了。名单上的人,包括古星站的正副站长、情报处长、行动队长还有机要室主任。这些人,除了孔祥宇之外,只要随便抓住一个,就能对古星站造成毁灭性打击。 姜天明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事不宜迟,他在医院用电话下了命令,行动队与情报处,还有一处、二处的便衣,向喜盈门移动。政保局的人,赶到喜盈门,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那个时候,军统的会议,已经举行,能否将军统一网打尽,必须保证的前提条件是,不能打草惊蛇。 喜盈门是一家酒楼,位于古沙街南边。周边情况复杂,搜捕难度很大。一旦打草惊蛇,很容易让军统的人逃之夭夭。 为了保护消息,其他人则一律回到镇南五金厂。当然,贺田的尸体也被拖了回去。这具尸体,会被解剖。 “希望这次贺田的情报,不要再有误了。”李邦藩回到镇南五金厂后,把朱慕云叫到了办公室。张百朋带着二处的人,去执行任务,他必须等候最新消息。 “处座,其实这样的行动,完全没必要经济处配合,如果不通知我的话,就不会影响经济处的工作了。”朱慕云苦笑着说,经济处很少参加局里的行动,而一旦参加,必然会影响经济处的工作。 “经济处是政保局的一个部门,而且负责古星进出城的检查站。你们的位置非常重要,以后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李邦藩叮嘱着说。 “好吧,毕竟这是贺田最后一次提供情报了。就算情报真的有误,也不会再有下次。”朱慕云笑了笑,贺田被杀,他相信必定是军统所为。至于什么喜盈门开会,更是无稽之谈。政保局的人去喜盈门,除了一无所获,还是一无所获。 “贺田被杀的事,你怎么看?”李邦藩问,朱慕云似乎对贺田的情报,并不太信任。虽然上次让他受了苦,可实际上,朱慕云也没淋到雨。 “贺田被枪杀,未必是军统所为。就算真是军统干的,也应该是临时起意。”朱慕云笃定的说,邓湘涛让贺田“带回”情报,自然也是想保护孔祥宇。自己作为军统的公鸡,无多言,肯定要配合邓湘涛的行动。 “是因为贺田把情报顺利带了回来?”李邦藩说,他也觉得很疑惑。 “现在能肯定的,只有一点,贺田的情报员,应该还没有暴露。”朱慕云说,如果孔祥宇暴露了,贺田应该是在接头的时候被杀,或者去的路上被杀。 现在,贺田是拿到情报后,才被杀的。而且,他身上的情报,并没有被取走。也就是说,枪杀他的人,并不知道贺田身上,带着这么重要的情报。 或许正像朱慕云分析的那样,某位认识贺田的抗日分子,在街上突然认出贺田,拿出手枪就是一顿乱射。贺田或许到底,也不知道是死在哪方势力手下。 “你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朱慕云在二处没有白培训,这些逻辑推理,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平。 “我在处座面前,只是班门弄斧罢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今天的行动,你认为会否成功?”李邦藩问,既然朱慕云有这样的分析能力,他还想试试。 “我希望成功。”朱慕云说,他只能把话说到这份上,虽然他知道,今天的行动,必定是不会有收获。 “看来你还是不太看好。”李邦藩有些意外的说,朱慕云凭什么,对贺田的情报,就没有信心呢? “贺田出师未捷身先死,今天的行动,如果能成功,那就见鬼了。处座,一处的处长,现在空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拿下来?”朱慕云突然说,他希望政保局到处都出现争权夺利的行为,把政保局的力量,都消耗在内斗中,他们自然就没有精力,去打击真正的抗日力量了。 “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早些了吧?”李邦藩说,贺田死后,他脑海中,一直在想,贺田的情报,是否还可靠。军统会不会,因为枪杀了贺田,而再次临时改变了行动。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李邦藩毕竟不是中国人,对人事的敏感性不足。朱慕云敢断定,现在姜天明,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一处的人,都是原古星站投靠过来的,只需要派个亲信,就能把一处,收入麾下。 姜天明其实也得出了,与朱慕云相同的结论。但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更多,贺田死了,不管今天的行动,是否成功,关于贺田空出来的一处处长位子,都需要有人来接任。人事即政事,真是一点也不假。 姜天明在布置好行动后,把曾山和李邦藩,叫到了办公室。他开门见山的说,“贺田已经死了,一处的处长,由谁来接任,必须拿了一个提案才行。” 李邦藩一听,当时就愣住了。他没想到,姜天明真的今天就要考虑这个问题,贺田现在还停在停尸房,按照中国人的说法,尸骨未寒,怎么就要找人替代他了呢。 “情报处的孙明华怎么样?”曾山突然说,现在的情报处和行动队,绝大部分人,都是他曾经的手下。但情报处长阳金曲、行动队长马兴标,都是姜天明的人。这让他很是郁闷,自己这个副局长,有名无实,只能靠着原来的关系,要不然在局里,说话连放屁都不如。 “我推荐二处的冯梓缘。”李邦藩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跟朱慕云多商量几句,对这些事情,朱慕云比自己更深谙其中。 “一处是以原来古星站的人马,建立起来的。虽然贺田不在了,但是,从外面调人过去,还是不合时宜。”姜天明轻轻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认为曾山和李邦藩推荐的人选。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联手 三人意见不统一,自然不会得出什么结论。既然一处处长的人选没办法确定下来,就只好暂时搁置。 “贺田被枪杀,飞鸟是否还可靠?以后由谁与他联系?”姜天明说,他心里也觉得,贺田的死,或许是个意外。要不然的话,他身上的那份情报,完全说不通。 “飞鸟是否可靠,得看今天的行动。如果行动顺利,飞鸟自然是可靠的。”曾山缓缓的说,虽然贺田身上有情报,但谁能肯定,这份情报不是军统故意留下的呢? “如果行动不顺利,就要放弃飞鸟?”姜天明问。 “那倒不必,毕竟飞鸟是一处好不容易才发展的,轻易放弃,实在可惜。”曾山说。 好像是为了要印证曾山所说的一般,姜天明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阳金曲打来的,喜盈门周围,确实发现了军统的行动人员,但是,军统的主要人员,并没有出现。 “军统的小喽喽,你们抓干什么?安排人跟着就可以了。”姜天明说,既然军统的主要人员没有出现,自然就要保护情报的来源。 不管如何,军统的人,总算是出现了。邓湘涛等主要人员没有出现,也能够理解。或许,军统得知贺田被杀后,躲在哪个地方庆功。 李邦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朱慕云还没有离开。毕竟情报处和行动队的行动,没有结前,所有人都不能离开。 “正如你所料,这次的行动,又失败了。”李邦藩说。 “失败很正常,失败乃成功之母嘛。”朱慕云说,如果今天的行动能成功,那才是见鬼了。他与邓湘涛还没有取得联系,但是,他相信,邓湘涛应该早有安排。 “姜天明提议一处处长人选,我提议了冯梓缘,曾山却提议孙明华。我看姜天明,恐怕另有人选。”李邦藩冷笑着说,上次经济处的事情,他与姜天明叫板。这次为了一处的处长,又得跟姜天明争争执一番才行。 “这件事,恐怕得由姜局长定夺才行。”朱慕云说,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如果对政保局的人事,没有发言权的话,那还要这个局长干什么? 这次的事情,不比经济处的人事。李邦藩是经济处的处长,经济处的人事安排,他自然可以跟姜天明据理力争。可现在是一处的处长,特高课和特工总部,会更加重视姜天明的作用。 “你的意思,一处我们就不用争了?”李邦藩不满的说,他现在只分管经济处和二处,经济处与情报工作关系并不大。如果能把一处拿下来,此涨彼消,他在政保局的势力,将跨上一个新台阶。 “您和曾副局长,自然是竞争不过姜局长的。但如果你们联手,恐怕姜局长也不好拒绝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就像三个高手过招,如果单打独斗,曾山和李邦藩,都不是姜天明的对手。但如果曾山和李邦藩联手的话,姜天明未必就是对手了。这就是政治斗争,李邦藩未必能理解。 “可曾山推荐的是情报处的孙明华。”李邦藩蹙着眉头说,如果让孙明华担任处长,自己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孙明华当处长,总比姜局长的人当处长好吧?”朱慕云说,李邦藩或许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政保局虽是特务机关,但处处都有政治斗争。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曾山联手?”李邦藩觉得,这件事的处理变得复杂了,自己跟曾山又不是联盟,怎么就要支持曾山的人选了呢。 “这个怎么说呢,你可以与曾山联手,也可以不与他联手,这都没有关系。只要,不能姜局长得逞就行了。”朱慕云说。 “这是不是就是:损人不利己?”李邦藩突然说,他头都快被搞大了,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理解,为何要支持曾山的人选。 “当然,如果你能劝说曾山,支持冯梓缘的话,当然就更好了。”朱慕云说,李邦藩已经掌握了两个处,再把一处给他的话,就算特高课同意,姜天明也会坚决不干。 可如果让曾山掌管一处,或许就不会有问题。毕竟作为原来的特务处长,曾山并没有真正分管的部门。在局里的分工中,情报处和行动队,属于曾山的分管部门。可是阳金曲和马兴标,怎么可能向曾山汇报工作呢。 “我看你比我更合适当这个副局长。”李邦藩叹息着说。 “我只是胡乱分析的,处座千万别当真。”朱慕云吓了一跳,刚才自己确实说得有点多了,一直以来,他都信奉“藏拙”。 “我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你原来在曾山手底下工作过,要不,由你安排一下?”李邦藩说,他与曾山平常难得走动,除非在姜天明办公室碰面,或者在会议室,否则很少有交集。 “好吧。”朱慕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李邦藩的办公室,与曾山都在同一个院子里,他们的见面,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吧。 随后,朱慕云就去了趟曾山的办公室。正要进去的时候,发现孙明华从里在走出来。朱慕云微笑示意,看来曾山已经与孙明华沟通。 “慕云,找局座有事?”孙明华见到朱慕云,意外的问。 “谈你的事。”朱慕云神秘的说,他相信,李邦藩为了打击姜天明,一定会支持曾山的想法。这个时候,不向孙明华示好,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谈我的事?”孙明华一愣,朱慕云只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局里的人事,还轮不到他来发言吧? “一处的处长,曾局长是不是推荐了你?”朱慕云看了看四周,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的?”孙明华惊讶的说,曾山刚才找自己,谈的就是这件事。虽然一处不如情报处,也不如二处。但好歹也是一个处级单位,要是能担任一处的处长,加上曾山的支持,也是能干一番事业的。 “如果只有曾副局长推荐,你的机会不高。但如果李副局长,也推荐你的话……”朱慕云微笑着说。 “李副局长,不是推荐了冯梓缘么?”孙明华诧异的说。 “这就是我来的原因,孙哥,提前恭喜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种提前的恭喜,比上任之后送一份大礼,效果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借老弟贵言,你先进去,等会我来办公室坐坐。”孙明华说,虽然曾山推荐他担任一处的处长,但曾山也坦言,虽然推荐了他,但机会并不大。 刚才孙明华出来的时候,其实心里有些沮丧。曾山的一片好意,他不但得接受。但如果坐不上一处处长的位置,反而要得罪姜天明和阳金曲。 “慕云,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曾山见到朱慕云的时候,很热情的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 “晚上,李副局长想请你喝酒,不知道曾副局长,是否赏光?”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请我喝酒?知道是什么事吗?”曾山不动声色的说。 “可能是为了一处处长的事。”朱慕云模棱两可的说,他们最后的结果如何,只有谈过才知道。但只要曾山坚持,李邦藩应该不会力荐冯梓缘。 虽然朱慕云也想让冯梓缘去一处当处长,但是,冯梓缘与孙明华毕竟不一样。冯梓缘是军统的叛徒,孙明华是警察局特务处的情报科长,资格和资历,都比冯梓缘老。如果不比其他,冯梓缘是竞争不过孙明华的。 “好吧,晚上我一定到。慕云,谢谢了。”曾山突然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李邦藩让朱慕云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是为了让自己改变主意,去支持冯梓缘。应该是李邦藩,不想让姜天明得逞,为了打击姜天明,而与自己搞统一战线。 这就像共产党的抗日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如果曾山和李邦藩联手,姜天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第二天,特高课派小野次郎,来政保局听取姜天明的汇报。政保局一处的处长,被人在街上枪杀,必须要有个交待才行。 “我们已经收到消息,确实是军统所为。”姜天明对日本人,历来都是敬畏有加。虽然小野次郎只是个小队长,但就算面对一位普通的日本宪兵,他也会很客气。 消息是地字一号传回来的,昨天在喜盈门,宋鹏也被派过去,负责外围警戒。最终,邓湘涛取消了在喜盈门的聚会,换到了法租界。等到宋鹏把消息传回来后,情报已经失效。 “你就任凭军统杀我们的人?这种事情,必须要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小野次郎不满的说。 “我们已经制订了计划,准备将军统古星站一网打尽。”姜天明忙不迭的说,日本人很容易糊弄,只要你言之凿凿,很容易蒙混过关。 “他们杀我们一个,我们就要杀他们十个。贺田死后,一处由谁负责?”小野次郎问。 “这个……”姜天明看了旁边的曾山和李邦藩一眼,犹豫不决的说。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出大力 姜天明与曾山、李邦藩,还没有达到最后决议。他想让一处的杜华山,接任贺田的职务。但是,他还没有说服其他人。 “我觉得,一处的工作,应该由我们的人来领导。比如说,情报处的孙明华,早就可以独当一面。”李邦藩缓缓的说。 “没错,情报处的孙明华,在警察局特务处的时候,就已经是情报科长。他完全有资格、有能力担任一处的处长。”曾山忙不迭的说。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结果,怎么还不报上去?”小野次郎不满的看了姜天明一眼。 当着小野次郎的面,姜天明自然不想与他们争执。他不能让特高课,看到政保局内部不和。既然李邦藩也支持孙明华,姜天明自然不好反对。而且,让孙明华担任一处的处长,也能给阳金曲减轻压力。 现在的情报处,有相当一部分是,是原来警察局特务处情报科。他们都是孙明华的手下,如果孙明华到一处,顺便带走几个心腹,以后阳金曲对情报处,将更加好控制。 姜天明不阻止,事情就好办了,孙明华担任一处处长,已成定局。曾山通知孙明华的时候,孙明华激动不已。原本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李邦藩转而支持他,希望就变成了现实。 “慕云,刚才接到局里的通知了,我以后去一处。”孙明华得到消息后,主动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 “恭喜恭喜,孙哥,以后你可得多多关照。”朱慕云微笑着说,昨天的主动示好,还是有效果的。他与孙明华,在特务处情报科的时候,就还算可以。后到自己到了缉查科后,两人更是走得近。 孙明华在情报处,并没有多少外快,靠着缉查科的通道,也算是赚了一笔。以后,他到了一处,与朱慕云合作的机会,恐怕会少一些了。【零↑九△小↓說△網】毕竟作为一处之长,手里还是有一定权力的。 “好说好说,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孙明华笑着说,他对朱慕云确实很感激,曾山跟他说过,如果不是朱慕云的话,李邦藩未必会放弃冯梓缘,转而支持他。 虽然李邦藩也是不想让姜天明得逞,但朱慕云从事实上,帮了他的忙。别的人,孙明华都可以不感谢,但朱慕云必须要感谢才行。 “一处都是原古星站的人,听说那个杜华山,就是贺田的亲信,你到了一处,可得小心点。”朱慕云提醒着说。 “这些军统的叛徒,还能翻起什么浪不成?”孙明华不以为然的说。 朱慕云没有再说什么,一处在政保局的地位,原本就比较尴尬。贺田当初之所以叛变,也是因为本清正雄亲自劝降。原本贺田是奔着政保局副局长来的,但因为一处,一直没有立大功,他暂时还没有与姜天明叫板的资本。 现在,贺田横死街头,一处的所有人,包括杜华山在内,都是人心惶惶。他们在政保局,本就是二等公民,现在贺田死了,他们在政保局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 对一处的情况,朱慕云多少知道一些。他与贺田,之前也打过交道。在贺田刚投靠过来时,他就接到任务,要想办法除掉贺田。只是,当时贺田的住处都很神秘,警惕性非常高,虽然他大概猜到了贺田的住处,但刚到任的邓湘涛,最终没有行动。 将暗杀行动,拖到这个时候,虽然错过了最佳的震慑时机,但贺田的死,还是让一处的人,全部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朱慕云知道,这个时候刺杀贺田,不仅仅是为了执行家法,更重要的是,保护徐慧莹的安全。【零↑九△小↓說△網】或者说,是邓湘涛拍远在重庆,刚刚担任局本部人事处副处长徐士瀛的马屁。 虽然特高课对贺田之死,暴跳如雷。但政保局,对报复军统,并不积极。现在暴露的军统人员,是邢健和宋鹏立足的关系,如果清除了这些人员,这两位打入军统的卧底,将面临暴露。 晚上,朱慕云原本想与邓湘涛见个面。军统古星站又多了个唐新,这是他之前,并不知道的情况。唐新是以前古星站的副站长,贺田被捕后,得知消息的他,带着行动队的副队长王志坚,连夜逃出了古星,一直跑到岳阳,才停了下来。 在邓湘涛担任代理站长几个月后,唐新又回到了古星。依然是担任副站长?还是来抢邓湘涛的位子?古星站有了变化,朱慕云当然得及时掌握才行。 但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接到了孙明华的电话,邀请他参加晚上的酒宴。今天孙明华刚上任,按照惯例,除了请一处的人吃饭外,还要把相熟的长官和朋友,一起叫过增喝一杯。他能邀请朱慕云,本就是给足了朱慕云面子。 朱慕云是个长袖善舞之人,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孙明华的酒宴,定在古星饭店。孙明华除了邀请他之外,还邀请了阳金曲和曾山。另外,还有行动队的马兴标。 朱慕云与马兴标,已经有几天没联系了。除了因为马兴标实在太忙之外,还是因为他们“生意”,暂时停止了。贺田被杀,政保局虽然表现得不积极,但在政保局的施压下,还是会有所行动。行动队原本借着这样的机会,正好可以大肆捞钱。但朱慕云,并没有接到马兴标的任何通知。 “慕云,听说孙处长上任,你可是出了不少力。”马兴标说,据他得到的消息,李邦藩就是被朱慕云影响,才转而支持孙明华。否则的话,李邦藩推荐冯梓缘,曾山推荐孙明华,都是没有机会的。 所以说,争取朱慕云过来,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朱慕云对李邦藩很忠心,想要拉拢,也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姜天明又是个只顾眼前利益之人,他见马兴标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也想插一脚。 马兴标没与朱慕云联系,并非他太忙,也不是生意暂停,而是他换了合作伙伴。他们也借用朱慕云的办法,就在文化街开了家古玩店,随便摆上几样古玩,只要按照他们的价格,买下物件后,才会通知迟瑞琪放人。 迟瑞琪只要有钱拿就可以,他才不管是朱慕云收钱,还是姜天明收钱。对他来说,只要有钱收,就足够了。 “马队长,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孙处长的事情,那是曾局座大力推荐,姜局座最后拍卖,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朱慕云连忙摆了摆手,这样的事情,能做不能说。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出了力,他朱慕云,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马队长,昨天你们行动队,应该抓了不少嫌犯吧?”朱慕云见马兴标还要说话,突然问。 “人是抓了一些,但真正的军统分子,恐怕早就跑了。”马兴标苦笑着说,自己换了合作伙伴的事情,他并没有跟朱慕云说起。迟瑞琪那边,也心照不宣。原本,他想过段时间,把事情说破,可没想到,朱慕云消息很灵通。 “总有一天,他们跑不掉的。”朱慕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马兴标只是因为,孙明华以后将是同事,才没办法出席。他与阳金曲,在菜全部上齐后,就告辞离开。这也是规矩,菜上齐后再走人,就不算瞧不起主人。 他们两人一走,反而更热闹了。毕竟阳金曲和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人,在他们在,别人也很拘谨。 “慕云,这次明华能入主一处,还真得感谢你。别的话,不多说了,我敬你一杯。”曾山举起酒杯,诚恳的说。 “曾哥,这我可怎么敢当?”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以后,一处的工作,还得仰仗老弟,我也敬你一杯。”孙明华给朱慕云倒上酒,笑吟吟的说道。一处在政保局,属于被排挤的对象。一处的人,都像是后娘养的。朱慕云与陈旺金关系很好,他得借重这层关系才行。 “应该是孙哥以后多关照小弟才是。”朱慕云说。 朱慕云多喝了几杯后,很快就“醉”了。他很清楚,如果不醉的话,是很难脱身的。孙明华安排人,将他扶到后面的房间休息。朱慕云到房间后,却给六水洲的迟瑞琪去了个电话。 “老迟,最近马兴标那边,怎么好久没单了?”朱慕云佯装不知道,政保局发生的事情,朱慕云不敢说百分之百全部知道,但十件事情,知道八件,还是能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他太忙了?明天找他问问。”迟瑞琪天天收着钱,他自然最是清楚不过的。 “你们不会是把我撇开了吧?如果真是撇开了,可得告诉我一声。”朱慕云诚恳的说,这些钱,其实并不安全,要不是他想给以后放人,留出一条路的话,他才不会跟马兴标、迟瑞琪这样的人合伙。 “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什么身份?就算马兴标撇下我,也不敢撇下你啊。老弟,你不用担心。”迟瑞琪没有和马兴标商量,自然不会和朱慕云说真话。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准备就绪 朱慕云放下电话,心里连连冷笑。马兴标和迟瑞琪,把自己当傻瓜耍,现在就让他们耍吧。朱慕云躺在床上,虽然没有喝醉,但着实有些困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下面的酒宴已经结束。 朱慕云也没有退房,他开着车子,出去转了一圈,果然,见到了邓湘涛留给自己的见面信号。贺田被枪杀,这么大的事情,邓湘涛不可能不跟自己见面。而且,朱慕云也发现了胡梦北的信号,也要求与他见面。 “政保局有什么反应?”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马上问。他虽然有冯梓缘,但冯梓缘在二处,而且只是一科的科长,对政保局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除了让孙明华担任一处的处长后,就是安排情报处和行动队,抓捕了一批嫌犯。枪杀贺田,是你的杰作吧?”朱慕云问。 “不错,从现在开始,徐慧莹就安全了。”邓湘涛微笑着说,他终于松了口气。对贺田执行完家规后,不但获得重庆总部的嘉奖,而且也让徐士瀛对他刮目相看。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她。站长,拍马屁也不是这样的拍法。幸好贺田在政保局,不受姜天明重视。否则的话,政保局的报复,可是很激烈的。”朱慕云担忧的说。 “孙明华担任一处的处长?此人可是我们的老对手了。”邓湘涛皱起眉头,他还在潜伏组的时候,就与特务处打过交道。当时孙明华是情报科的科长,是他在古星的主要对手。 “孙明华并不用太担心,一处的人,都是原古星站的,贺田一死,他们的日子,恐怕就不太好过了。对了,唐新是怎么回事?”朱慕云问。 “他本就是古星站的副站长,总部派他回古星,也是想加强我们的力量。你不用担心他,我们的这些据点,他都不清楚。”邓湘涛说,唐新再回古星,当然也想竞争站长之位。但是,他有朱慕云这张王牌,根本就不用担心。 况且,他刚对贺田执行家法,也让唐新感觉到,他的实力。毕竟贺田是唐新原来的上司,邓湘涛在唐新刚来,就杀了贺田。从昨天开始,唐新对他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 朱慕云将这两天,政保局发生的事情,向邓湘涛详细汇报。只有知道政保局的内部情况,各个部门的关系,甚至部门负责人,是否有芥蒂,才能制订最佳的行动计划。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他对不熟悉的人,总会保持警惕。他与唐新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唐新的为人。现在,此人突然成为古星站的副站长,他心里没底。 “现在认识徐慧莹的人,只有我们自己人,你是不是可以,与她假扮恋人?”邓湘涛旧事重提,他需要借重朱慕云的身份,给徐慧莹多一层保护。 “现在站里的人,应该还有认识徐慧莹的。如果她跟我在一起,岂不是我的身份,就会暴露?”朱慕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尽量不接受。 “你与徐慧莹在一起,并不代表她知道你的身份。而且,站里的其他人,也只知道她是借助你的身份。”邓湘涛说,徐慧莹要保护,但朱慕云的身份也很重要。 “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与她朝夕相处,身份岂能永远保得住?”朱慕云说,邓湘涛的想法虽好,但执行起来,难度极大。 “你在政保局,都能保守机密,与徐慧莹在一起,岂会被她识破身份?”邓湘涛说。 “不妥,不妥,还是不妥。”朱慕云连连摇头,就算没人会怀疑徐慧莹的身份,但自己有多重身份,与她在一起,终归很危险。 “什么不妥?这是命令!她只是借助你的身份,小子,我这是给你创造机会。”邓湘涛很是不满的说。 “不是说军统在抗战没胜利前,不能结婚么?”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我没让你结婚啊。你以后,是不是就要搬到白石路173号?”邓湘涛说,徐慧莹现在法租界,虽然暂时安全,但如果多一层朱慕云的关系,能让她省却很多麻烦。 “173号需要重新装修,没有一个月,是住不进去的。”朱慕云摇了摇头,既然他把173号买了下来,当然要大兴土木,地下室和暗道,是他保命的法宝,怎么能没有呢。 “徐慧莹是军统一枝花,多少人想一亲芳泽而不得。如果你能讨得她的欢心,以后你在军统的职位,还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我跟你讲,这是命令。既是对她的保护,也是对你的掩护。况且,只是让你们谈恋爱,又不是让你娶她。人家是大家闺秀,留学的高材生,未必会看上你呢。”邓湘涛恨铁不成钢的说。 邓湘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慕云还能怎么办呢。况且,邓湘涛为了保护徐慧莹的安全,可以暗杀贺田,可见决心很大。自己如果再拒绝,真要惹他生气了。 “好吧。”朱慕云点了点头,他有了恋人,也能堵住政保局那帮人的嘴。否则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有不少人,想着给他做媒。 “你放心,你怎么会害你呢?徐慧莹绝对不知道你的身份,她现在的身份,也经得起调查。现在,她在法币的德意志洋行当助理,在法租界的名气很大呢。她也希望,能早点找个正式的男朋友,以打消那些登徒子的痴心妄想。”邓湘涛笑着说。 “她现在是不是叫于心玉?”朱慕云马上说,徐慧莹这三个字,每个字的一部分,不正好是于心玉么?只怪自己当时没留意,要是早知道徐慧莹化名于心玉的话,恐怕他早就答应了。 “你已经认识她了?”邓湘涛诧异的说。 “见过一面,但没打招呼。”朱慕云把上次在法租界开拍卖会的事,向邓湘涛作了汇报。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她现在身边天天围着一堆追求者,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不要让人再去打扰她。”邓湘涛微笑着说,借重朱慕云的身份,也有这样的老虎。 如果徐慧莹的男朋友,是个富家子弟,根本就威慑不了那些人。但如果朱慕云是特务,很多人就不会再纠缠徐慧莹。当然,邓湘涛并不会告诉徐慧莹,朱慕云的真正身份。他只会以站长的身份,劝徐慧莹,要找一个男朋友作为掩护。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朱慕云,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倒宁愿不是她。”朱慕云苦笑着说,徐慧莹的美貌不可方物,这一点,他不否认。但是,与徐慧莹接触,会让他为人处世,变得非常高调。对一位从事秘密工作的人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邓湘涛冷哼了一句。 邓湘涛告诉朱慕云,让他这几天,有时间就去位于克勒满沙街的巴黎咖啡厅,于心玉经常在那里出现。他与徐慧莹交往,必须要有一个过程。而邓湘涛把朱慕云的资料,告之徐慧莹后,她才会“芳心”暗许。 朱慕云对这件事,并不上心。等会他要去见胡梦北,必须把这件事,向组织汇报才行。虽然徐慧莹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与徐慧莹接触,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胡梦北并不知道,政保局发生了这么多事。自从朱慕云把缉查三科和四科的权力,收回来后,地下党从三科和四科走货,就要方便得多。王强是朱慕云提拔上来的,对朱慕云惟命是从。贾晓天也知道,没有朱慕云,他早就被清出了经济处。 “今天之所以找你来,是因为昨天,地下党的一名同志,被政保局识抓了。”胡梦北缓缓的说,政保局的人都送到了六水洲上,想要营救,连六水洲都上不去,根本就没有办法。 “昨天抓的?是行动队抓的吗?”朱慕云眼睛一亮,如果是行动抓的人,现在只要给钱,很容易放出来。 “没错,此人是地下党原来交通站的负责人,必须尽快营救。”胡梦北说。 “营救没有问题,但需要他们的配合。”朱慕云说,这次不但要把自己的同志营救出来,更得给马兴标他们挖个坑才行。放走了真正的地下党,这件事以后,一旦查证,吃不完兜着走的,就变成马兴标和迟瑞琪了。 至于姜天明,朱慕云觉得,他不可能上钩。虽然姜天明收了钱,但他是找别人代收。自始至终,姜天明都没有碰过钱。所以,要出问题,也是马兴标和迟瑞琪的。只不过,朱慕云暂时还不想动这两个人,他们这样大肆敛财,不正是自己希望的么? 地下党的同志,除了真名外,还有化名和代号。一旦被捕,首先报出来的,就是化名。昨天被误抓的,正是原来小夹街情报站的负责人康家平。自从小夹街情报站被破获后,他的情报站,暂时就关闭了。回根据地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康家平再次回到古星工作。 康家平化名李辉,被抓之后,报的也是这个名字。地下党的同志,派人到文化街,那家新开的古玩店,报的也是李辉这个名字。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反咬一口 五十二块大洋,买了一个景德镇仿青花瓷瓶。其中五十块大洋,是用来赎人的,两块大洋,是那个青花瓷瓶的价格。因为用大洋交易,所以收了钱之后,办事效率特别高。几个小时之后,化名李辉的康家平,就平安出来了。 但是,那家古玩店,却留下了一张五十二块大洋的收据。虽说这张收据,只是交易瓷器的凭证,可是,只要康家平的身份,一旦被人查出来,或者主动被人暴露。那么,这张收据,就会成为一颗子弹,射向马兴标的子弹。 当然,这颗子弹,朱慕云还想再多留一会。毕竟马兴标打开的这个通道,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目前马兴标的做法,对抗日组织来说,是有益的。一旦有人被误抓,用钱就能放出来。 但这种方式,并不能保密。这种事情,如果太过保密,被抓的人,搞不清套路,谁还会来送钱呢?可如果弄得人人皆知的话,又被会人盯上。 日本人对政保局,从来都不放心。除了把大泽谷次郎的宪兵小队,放在政保局监视之外。还把李邦藩、张百朋、郑思远等人,都派到了政保局。这些人表面是中国人,可实际上,都是真正的日本鬼子。 为了所谓的大日本帝国利益,他们自然不会允许,中国人这种中饱私囊的行为。郑思远最先察觉,可他没有真凭实据,不好向上面汇报。但他以二处的身份,经常查看六水洲看守所的档案,因为他发现,迟瑞琪并没有给所有人都建立档案。 这种随时都可能被放掉的所谓嫌犯,迟瑞琪当然不想建立档案了。政保局的档案,可不是写份资料就可以的,除了拍照,还得留下指纹。他也担心,有朝一日,如果误抓抗日分子,那麻烦就大了。 但郑思远逼得很紧,日本人在这方面,非常较真。郑思远找到大泽谷次郎,让六水洲上的宪兵监督,任何进来的犯人,都必须建立档案。而且,这些档案,宪兵小队必须留有备份。 虽然宪兵小队的做法,严重干预了政保局的日常工作。但姜天明都对他们没办法,迟瑞琪一个自卫军出身的军官,怎么敢在皇军面前放肆呢。迟瑞琪知道,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的关系不错,但此时,他们已经把朱慕云踢了出来。况且,马兴标也认为,朱慕云再牛,也牛不过姜天明。 这件事,只要姜天明参与,绝对不会有问题。他抓的人,自己先审核过的。如果有问题,也不敢轻易放人。敢放掉的,都是没有背景的。 可这次,马兴标走了狗屎运。他去喜盈门抓捕暗杀贺田的嫌犯,哪会想到,竟然抓到了地下党呢?贺田被杀,行凶之人,肯定已经逃之夭夭,行动队出马,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每隔两天,二处二科的郑思远,都会特意去趟六水洲。他没有权力查看看守所的资料,但宪兵小队的资料,却能看到。 当郑思远看到康家平的资料时,大喜过望,他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小夹街地下党情报站的负责人。他马上去看守所提人,心想,这次终于捞到了一条大鱼。但到看守所的时候,却被告之,这个叫李辉的,已经被放走。郑思远当时,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郑思远作为一名日本特工,他对中国人的这种做法,实在很愤恨。如果马兴标抓来的人,个个身家清白,郑思远也无可奈何。 毕竟行动队“误抓”老百姓,放回去也情有可原。但如果马兴标,把抗日分子抓回来,又被人用钱赎回去的话,那就不可原谅了。他怒不可遏,冲到迟瑞琪的办公室质问。 “你勾结马兴标,玩抓人游戏,谋取私利,我不怪你。但是,让真正的抗日分子逃掉,那罪名可就大了。”郑思远冷笑着说,他现在无法判断,迟瑞琪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迟瑞琪都罪责难逃。 “郑科长,你说话可要有证据。就算是张百朋来了,也不敢跟我说这样的话。”迟瑞琪板起脸,他是警卫队长,级别与张百朋一样。而郑思远只是科长,与他手下的小分队级别相当。 “这张照片就是证据,他是地下党,真正的地下党。可你们,未经审讯,就把他放走。”郑思远把照片甩到迟瑞琪桌上,怒气冲冲的说。 “郑科长,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多得很,你凭什么说这个人,就是你认识的地下党呢?”迟瑞琪不慌不忙的说,论耍赖,十个郑思远也不是他的对手。 “迟瑞琪,你这是狡辩!”郑思远还真拿迟瑞琪没办法,但他相信,张百朋会支持自己。 “郑科长,人是行动队送来的,也是行动队让人放走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迟瑞琪虽然还在狡辩,但已经在撇清关系。这件事,他最多承担一个失察之职。他只拿了两成的利润,为了十块大洋,就把自己陷进去,他才没这么傻。 “那好,我去找行动队!”郑思远说,就算迟瑞琪不提,这件事,他也会去找马兴标的麻烦。他们放掉一名重要的地下党,别的都不说,一顶通共的帽子,稳稳当当戴定了。 郑思远一走,迟瑞琪马上给马兴标去了个电话。放走了一个地下党,而且还是个重要的地下党,这可有些麻烦。 “老迟,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那个叫李辉的档案,你马上销毁。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马兴标不以为意的说,这种事情,得把证据毁灭。在自己的地盘,让别人找到证据,那怎么可能呢。 “马队长,我把档案销毁是没用的,宪兵小队,也建立了档案。”迟瑞琪苦笑着说,如果不把宪兵小队的档案也毁掉,他们的做法,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些人的档案,你怎么也让宪兵队拿走了?”马兴标急道,迟瑞琪办事一向机灵,怎么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郑思远眼红我们的生意,勾结日本宪兵,马队长,我看是张百朋盯上了你行动队长的位置。”迟瑞琪提醒着说,他必须给马兴标压力,才能给自己减轻责任。 马兴标随后,向姜天明汇报了这件事。自从这桩生意,有姜天明参与后,他就变得胆大得多。以前与朱慕云、迟瑞琪合作,他行事要小心翼翼。 “你啊,总是给我添麻烦。”姜天明不满的看了马兴标一眼,既然是用来做生意的,根本就不用给那些人建立档案。警察局看守所的张光照,与方本瑜就配合得很好。怎么到了政保局,这帮子人,净让自己擦屁股呢。 “局座,不是我给你添麻烦,而是郑思远要添麻烦。我看,归根结底,还是张百朋、李邦藩,想跟你过不去。”马兴标说,只有将矛盾上升到了上层,他才能脱身。 “你要是没有把柄被别人抓住,他们怎么给我添麻烦?”姜天明不满的说。 “那现在怎么办?”马兴标问。 “还能怎么办?马上派人去抓那个‘李辉’,同时把担保人抓回来。如果能把人抓回来,当然最好,行动队也算又破了一起地下党案。另外,我马上安排两个机灵的手下,去‘跟踪’李辉。”姜天明说。 “跟踪李辉?他都放走了啊。”马兴标惊讶的说。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抓不回李辉,你就得告诉人家,其实行动队,早就发现李辉是地下党的事实。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至于最后有没有被甩掉,就要看你能不能把李辉抓回来了。”姜天明不愧老奸巨滑,这种卑鄙无耻的计划,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 “局座不愧老谋深算,我马上去安排。”马兴标微笑着说,姜天明的这一招,轻轻一拨,就化被动为主动,就算郑思远再 姜天明直接找郑思远,他自然是不肯的。就算是让他跟张百朋打招呼,心里也会不舒服。这件事,他只能跟李邦藩谈。郑思远是张百朋的人,也就是李邦藩的人。 “李副局长,二处的郑思远,是怎么搞的?行动队的计划,都被他打乱了!”姜天明拨通了李邦藩办公室的电话,很是不满的说。 “行动队的什么计划?”李邦藩刚才也接到了张百朋的电话,行动队的马兴标和六水洲上的迟瑞琪,勾结在一起,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不但败坏政保局的名声,而且将抓到的重要的地下党,也给放走了。 “行动队不是抓到了一名地下党么?准备养着,郑思远倒好,大惊小怪,到处嚷嚷,还让行动队怎么行动?”姜天明恶人先告状,如果行动队的行动失败,二处的郑思远,就是罪魁祸首。 “局座,你确定行动队,真的有行动?”李邦藩声调提高了几分贝,明明是行动队贪赃枉法,现在却要反咬一口,实在是无法无天。 难道姜天明,真的以为,政保局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么?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冠名权 行动队与警卫卫沆瀣一气,李邦藩还真没办法。这就是官大一级的好处,如果二处调查,姜天明可以说,二处干预行动队的行动。到时候,如果行动失败,一切责任由二处承担。但如果二处不调查,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李邦藩发现,如果自己不借重日本人的身份,去找本清正雄帮忙的话,根本就治不了姜天明。大和民族的优越感,让他决定,一定要让二处独立调查,而且还必须调查个水落石出。 “柳叶君,郑思远的意思,是要把迟瑞琪抓到二科。只要迟瑞琪进了我们的审讯室,没有审不出来的。”张百朋说,他也很生气,帝国最优秀的情报人员,怎么能被这些中国人,当成跳梁小丑呢。 “张处长,你要时刻记住,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因此,我们所有的行动,必须按照中国人的思维去做。不要说郑思远没有这个权力,就算你们二处,如果迟瑞琪没有涉及抗日,你们也没有权力审讯他。”李邦藩生气的说,特务机关就是用来维护统治阶级的,如果特务机关可以胡乱抓捕自己人,那就全乱套了。 这样的现象,不要说特高课不会允许,李邦藩也是不会允许的。按照张百朋的逻辑,以后情报处,是不是也可以把自己抓走?没有证据的审讯,是行不通的。迟瑞琪和马兴标,都是政保局的处级干部,抓捕他们,必须要有过硬的证据,并且取得姜天明的同意。 姜天明现在不是趾高气扬么?到时候拿到证据,由他亲自下令,逮捕马兴标和迟瑞琪的时候,看他还会这么得意么? “是。”张百朋站起来,向着李邦藩重重的鞠了一躬。 “中国人贪婪成性,只要他们再次伸手,我们必定能捉到。”李邦藩缓缓的说。 这次行动队与警卫队,只能算是无心之过。但这种行为,必须要得到制止。之前朱慕云参与其中,他能分到一成的利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他们犯了过错,再也不能允许,他们这么干了。 “在您的指导,我们一定把这些人,都送进监狱。到时候,也让他们尝尝,被在铁窗内的滋味。”张百朋阴笑着说。 “这件事,你可以去问问朱慕云。”李邦藩说,朱慕云曾经是他们的合作者,退出来后,他们就出了事,或许是这其中的某一环节,出了问题。 “他也知道这些事?”张百朋诧异的说。 “朱君是中国人,而且是在政保局混得开的中国人。这些人的赚钱方式,没有他不知道的。”李邦藩说。 这次的地下党事件,马兴标、迟瑞琪,还有那个收钱的,他们之中,如果有一方,能提高警惕,想必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对马兴标和迟瑞琪,他不想评价。但朱慕云做事,极为细心,若还是朱慕云收钱的话,这种事情,必定不会发生。 张百朋半信半疑,回到二处,他就找朱慕云了解情况。为此,他还特意叫上了郑思远。 “其实他们的操作很简单,马兴标的行动队,负责抓人。当然,他们抓的都不会是真正的抗日分子,最多也就是同情抗日者。这次抓到了地下党,纯属意外。迟瑞琪在六水洲上,负责关人和放人。而他们还需要一个中间人,负责收钱。”朱慕云说。 “谁负责收钱?”郑思远问,马兴标和迟瑞琪,都是政保局的人,自然不好对付。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姜天明的人在收钱。据说,在文化街新开的一家古玩店,东西不怎么样,但价格很贵,而且不得还价。只要行动队一有行动,那里的生意,就异常火爆。”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文化街、古玩店,我知道了。”郑思远若有所思的说。 “郑科长,我要提醒你,那里的后台老板,很有可能是姜天明。”朱慕云提醒着说。 “只要姜天明不在那里,就算是汪先生,我也不怕。”郑思远冷冷的说。 “朱君,能不能给二科,先支一笔钱?大概五百左右。”张百朋突然说,就这么冲到那家古玩店,肯定是不行的。只有给行动队下套,才能让他们中招。 “支钱没问题,但我想,这段时间,那家古玩店都不会再开张了。”朱慕云好像知道张百朋的意思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那怎么想,就让这帮人逍遥法外?”郑思远很是不满的说,按照他的脾气,所有人都应该被吊起来,毒打一顿才行。 朱慕云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他相信,张百朋和郑思远,必定会有办法的。他给二科预支了五百法币,这笔钱,应该是用来“钓鱼”用的。 朱慕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镇南五金厂三楼会议室的装修情况,朱慕云自然也把袁旺财安排进了会议室。装修的工人,并不是一起来的。每人只负责自己的事情,所以袁旺财干活的时候,别的工人,未必都会在会议室。 对于提高窃听器的灵敏度,邓湘涛请教了相关专家后,最后决定,在靠近下水管的地方,打入一根铁棒,一直要碰到外面的下水管。而下水管内的窃听器,通过这根铁棒,能增加数倍的灵敏度。 声音在固定中的传播速度最快,效果也好。不破坏下水管,就算有人见到这根铁棒,也不会以为,这根铁棒,竟然能发挥特殊作用。 为此,朱慕云请人写了一幅汪先生的油画。为了将油画固定好,在墙上打几个孔,别人不会怀疑。四个角,用很长的螺丝固定,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螺丝,因为太长,把墙壁都打穿,并且碰到了外面的下水管,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慕云,这幅画你是哪买来的?汪先生眼中的侠气,破画欲出嘛。”陈旺金见到这幅一米多高的油画时,赞叹不已的说。 “这可不是买的,我是专门请人画的。虽然画家不是大师级人物,但在古星,也是个中好手。原来古星美术学院的教授,在文化街兼职作画。”朱慕云说,这幅画他可是下了大本钱。 在得知邓湘涛的计划后,朱慕云就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把那个铁棒打入墙壁,与外面的下水管相连。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会议室挂幅画。但不管什么画,都有可能被人不喜。只有南京的汪先生画像,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怪不得。慕云,会议室其他东西的钱,我都不报销,这幅画的钱,总务处出了。”陈旺金豪气的说,他的算盘打得精,如果总务处出了钱,那这幅画,就不是朱慕云送的,而是总务处买的。 “那怎么行呢,老陈,这样好不好,钱,还是由我来,画,就当是你亲历亲为,去文化街给买的。等会,我把那教授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向他介绍,你才是真正的老板。”朱慕云微笑着说。 “感谢你的一番美意,但这笔钱,还真的不能省。要不然,以后被人查出来,我还有脸见人么?况且,这是局里出钱,你又何必垫付呢?”陈旺金说。 朱慕云很会做人,虽然会议室的东西,基本上没让总务处出钱。但所有东西的报销收据,朱慕云都交给了陈旺金。也就是说,只要陈旺金自己签个字,那笔钱就落入了他的腰包。但是,这幅画是例外。 “好吧,但这幅画可不便宜,人家是知识分子,画的又是汪先生的画像,就算他要价便宜,我也不允许啊。”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笔钱,原本他是打算找邓湘涛报销的。 这幅画,最终是给军统画的,画角的螺丝,承载着重要使命。就算邓湘涛再抠门,这笔钱,军统也得出才行。当然,现在陈旺金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朱慕云不会拦着。 “这幅画当然不能便宜,花了多少钱?”陈旺金说。 “六百大洋。”朱慕云伸出大拇指和小指,缓缓的说。 “六百大洋?确实不便宜。行,这笔钱总务务出了。”陈旺金暗暗叫苦,这么贵的油画可不多见,但想着,这件事能让自己脸上有光,哪怕再贵,也得出这笔钱。况且,这笔钱,是公家出钱。 晚上,朱慕云把那个教授约出来,在德明饭店吃了顿饭。朱慕云郑重其事的介绍,陈旺金才是他的老板,那幅油画,也是陈旺金出的钱。教授对谁是老板并不在意,只要能收到钱就可以了。一幅一米多高的油画,虽然价值不菲,但能卖到六百大洋,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但陈旺金更高兴,认识了教授,他就取得了那幅油画的“冠名权”。饭后,陈旺金亲自送教授回去。认识教授还不行,得知道他家在哪里,以后向别人介绍油画的时候,这些都是基本要求。 朱慕云乐得如此,陈旺金一走,他突然想到,邓湘涛交待他,有时间去克勒满沙街上的咖啡厅坐坐,这两天,一直没去呢。 PS:加更,求一张月票。这几天二十四小时热销,已经进入前两百,但月票榜还没进入。本书在军事类,二十四小时热销,杀入了前五,谍战特工类,除了字数外,基本上各项数据都是第一。希望能在总榜上,能再接再厉,但这需要大家的鼎力相助。因此,晚上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赌注 朱慕云对法租界各家商店的情况,都比较熟悉。作为一名潜伏者,他必须对所处的环境,有足够的熟悉才行。巴黎咖啡厅,距离克勒满沙街163号,并不是很远,就算走路,也不过三五分钟。 朱慕云把车子,停到巴黎咖啡厅的外面,顺着转动门走了进去。咖啡厅的生意不错,放着优雅的音乐,昏暗的灯光下,摆放着十来张小圆桌,沿着墙壁,还有一圈的卡座。 “hello,zhu。”朱慕云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竟然是艾登。 “艾登,我的朋友,你怎么在这里?”朱慕云诧异的说,他是来见徐慧莹的,但……。朱慕云很快明白了,艾登跟自己一样,恐怕也是为了追求徐慧莹而来。 “看到那边没有,一朵带刺的冰玫瑰。”艾登确实是为了于心玉而来。 于心玉是艾登的女神,只是,不但带刺,而且还冷若冰霜。至今为止,他除了能与于心玉正常交谈几句话,想请她喝杯咖啡,都是一种奢望。 “看来我的朋友被伤害了。”朱慕云调侃着说,外国人都很直接,一点也不懂得含蓄。 “没办法,她好像拒绝任何人。倒是你,上次拍卖会,你提前走掉,于小姐可是多看了你好几眼。”艾登一脸羡慕的说。早知道的话,他也学朱慕云。 “这么说,我可能有机会?”朱慕云笑着说。 “你肯定没有机会,像我这么优秀的美国人,都不能跟她搭讪,你更加不可能了。”艾登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女人再漂亮,她也只是个女人。如果真的是仙女,她就不会出现在凡间。”朱慕云说知道徐慧莹的身份后,他只是把这次的接触,当成一次任务。徐慧莹确实很漂亮,但再漂亮,也无法打动他的心。 “你不要光说不练,如果你能把她请过来,一起喝咖啡的话,那才是真本事。”艾登对朱慕云的吹嘘,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能请她过来喝咖啡的话,你送辆汽车给我。”朱慕云说,他相信,邓湘涛已经给自己铺好了路。 “一辆汽车?你就这么有把握?如果没成功呢?”艾登说,一辆汽车就得三千大洋,这样的打赌,绝对是豪赌。他相信,朱慕云必输无疑。因为,于心玉的老板,德意志洋行的费利克斯,在下班后,也无法请于心玉喝咖啡。 “汽车是送给于小姐的礼物,如果输了,我就买辆汽车送给他。”朱慕云笑着说。 “不,不,如果输了,你得输给我三千大洋才行。”艾登对数字很敏感,并没有被朱慕云绕进去。 “这位先生,你打这样的赌,输定了。”费利克斯突然走了进来,他虽然是于心玉的老板,但下班之后,于心玉的私生活,他不能干预。 “那可不一定。”朱慕云自信的笑着,如果没有邓湘涛的铺垫,他甚至都不会主动去搭讪。可现在,既是一次任务,又能调节气氛,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 “如果你们要赌的话,可以算上我一个。我知道,于小姐在法租界,还没有一套合适的住房。我在江岸街的和丰公寓,有一套公寓,一直想送给她,但她不接受,如果你能请她单独喝一杯咖啡,我愿意送给你。但是,如果不行的话,你也得给我三千银元。艾登,你的这位朋友,能拿得出这笔钱吧?”费利克斯上下打量着朱慕云,想从朱慕云的穿着打扮,看出他是否,有这么大的身家。 “这位朱先生,是一位真正的富翁,三千大洋绝对不是问题。”艾登说,既然费利克斯也敢赌,他自然更加笃定,朱慕云必输无疑。 “需要立契约吗?”朱慕云问,他与费利克斯没打过交道,并不知道对方的性格。毕竟上次艾登,可是说过,费利克斯是一个无赖和骗子。 “大家都是绅士,有君子协议就可以了。”艾登笃定的说。 “那好,我身上没这么多现金,如果我输了,明天到你的洋行来付钱。”朱慕云放下咖啡,站了起来。 “当然,明天我们在福特汽车洋行交割。”费利克斯点了点头。 朱慕云朝着于心玉走去,还没靠近,就觉得周围的温度,突然冷了下来。周围的人,或许是因为自惭形秽,根本不敢靠近。 “于小组……”朱慕云坐到于心玉身边,微笑着说。 “我只想一个人喝咖啡。”于心玉冷冷的说。 “我是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朱慕云,上次我们在拍卖会上见过。”朱慕云毫不气馁的说。 “是你?”于心玉,也就是徐慧莹,已经接到了邓湘涛的命令。邓湘涛要求,她接近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朱慕云,如果能跟对方成为恋人,就再好不过。 虽然于心玉,现在是费利克斯的助手,但德国人未必能给她百分之百的安全。军统的主要对手是政保局,如果能成为政保局朱慕云的恋人,她的安全,确实能多一层保障。最重要的是,她很有可能,从朱慕云那里,窃取政保局的机密。 这是上级的安排,于心玉只能接受。要不然,她恐怕又得回去监听政保局的会议。每天守在机器旁,不但无聊,而且枯燥。 “我跟你的老板刚才打了赌,如果你能陪我喝杯咖啡,他就会把江岸街和丰公寓的一套公寓输给我。”朱慕云微笑着说。 “如果我不陪你喝咖啡呢?”于心玉不悦的说,她知道自己很漂亮,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想成为男人的玩物。 “那我就要输掉六千大洋。”朱慕云说。 “这么说,一杯咖啡,就值六千大洋?”于心玉说,虽然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但接近朱慕云,是她的任务。她不但要接近朱慕云,还得接受他,成为他的女朋友。 “是的,还有艾登的一辆福特汽车。这也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只需要你陪我喝杯咖啡就可以。”朱慕云说,一套江岸街的豪华公寓,再加上一辆新的福特家用汽车,对一般人来说,需要奋斗一辈子才能拥有。 “你觉得,我会接受吗?”于心玉不置可否的说。 “我已经做好输掉六千大洋的准备了。”朱慕云佯装无奈的说,但他知道,于心玉应该接受了邓湘涛的指令,自己只需要给于心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可以了。 “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于心玉突然问。 “当然是中国人,他们可是外国人。”朱慕云眉头一扬,他相信,于心玉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大家都是中国人,当然不能让外国人占了便宜。”于心玉微微一笑,巧笑倩兮的说。 于心玉的这一笑,让朱慕云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他一直不停的告诫自己,接触徐慧莹,只是任务,但是,他心底,有一根莫名的弦,却重重的被敲击了一下。 “他到底是什么人?”费利克斯见到朱慕云和于心玉有说有笑,顿时觉得不妙。 “政府官员,青年才俊。费利克斯,不得不说,我们老了。”艾登安慰着说,虽然一下子输掉了一辆汽车,但看到费利克斯同样输掉了一栋公寓,他的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难道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费利克斯有些不相信,以于心玉的美貌,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论相貌,朱慕云在他眼里,很平凡。论财富,他现在比大多数人都富有。无论从哪方面讲,于心玉都应该喜欢他才对。 “两位,不好意思,我得请于小姐去喝一杯。”朱慕云炫耀似的走了回来,于心玉就跟在身侧。 “朱先生,你真是好运气。”费利克斯看了于心玉一眼,恋恋不舍的说。他整天与于心玉在一起,但没有赢得于心玉的芳心,这只能说明,朱慕云比自己更有魄力。 “我得谢谢你们的汽车和公寓。”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二天,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完工作后,就准备离开。正好碰到陈旺金,见到朱慕云,一定要拉他再去办公室,看看那幅由他“买”回来的汪先生画像。 “六百大洋买幅画,实在太划得来了。”陈旺金感慨着说,今天一大早,他就向姜天明汇报。政保局会议室的这幅油画,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花费六百大洋,恐怕也是最贵的。据说,市政府和省政府的官员,也准备来参观。 “你得告诉那教授,以后不能再给别人,画这么大的画像了。”朱慕云笑着说。 “没错,你提醒得对。慕云,刚才你急忙要出去,是不是有什么事?”陈旺金问。 “昨天晚上,我在法租界的巴黎咖啡厅喝咖啡,碰到了上次拍卖会的女孩。我跟艾登和费利克斯打赌,你猜赌的是什么?”朱慕云故意吊着胃口说。 “赌什么?难道还能赌,昨天晚上谁能跟她睡么?”陈旺金一脸龌蹉的说。 “想什么呢?我们打赌,我可以请她喝一杯咖啡,赌注六千银元。”朱慕云微笑着说。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粗鄙 陈旺金听到六千大洋的赌注,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了。他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一次赌注六千大洋,这绝对是真正的豪赌。但很快,他又觉得值得。如果能赢得于心玉的芳心暗许,不要说六千大洋,哪怕再多,也是值得的。 “你赢了?”陈旺金平静下来后,急切的问。 “当然,艾登输了一辆福特汽车,费利克斯输了一栋公寓。等会,我就要去接收,顺便送给于小姐。中午,已经约她一起吃饭,老陈,要不要一起去?”朱慕云问。 “能见到于小姐,当然乐意之至。”陈旺金忙不迭的说。一杯咖啡,就能赢一辆汽车和公寓,这样的场面,必然要见识一下才行。作为政保局总务处的副处长,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呢。 两人一起去了艾登的福特汽车洋行,他们到的时候,费利克斯已经到了。同行的,当然还有于心玉。陈旺金来,就是为了见于心玉。今天的于心玉,穿着一件翠绿旗袍,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精致的五官,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瑕疵,看得陈旺金目瞪口呆。 对于汽车和公寓,于心玉没有客气,接过了朱慕云手中的钥匙。这向其他人表明了一个信号,毕竟只要于心玉点头,这样的东西,艾登和费利克斯,都愿意送给她。但是,她不会接受。 而现在,朱慕云送的东西,于心玉却欣然接受,可见朱慕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中午,朱慕云在德明饭店,请大家吃饭。 于心玉虽然会开车,但作为大家闺秀,她只能坐车,没特殊情况,是不能开车的。会开车的,是司机。而今天,朱慕云就是于心玉的司机。 “我虽然接受了你的礼物,但并不代表就接受了你的人。对你,还要看以后的表现。”于心玉上车后,樱唇半启,声似流莺清脆不失婉转。 “明白,只要小姐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朱慕云微笑着说,这本就是一场戏,他是受邓湘涛的逼迫。 于心玉并不知道,朱慕云与自己接触,其实也是执行任务。所以,从内心,她是不接受朱慕云的。或许朱慕云很优秀,但更优秀的男人,她也见多了。她之所以来古星潜伏,就是不想在重庆,过那种众星捧月的生活。 “以后,我就住在公寓,你不要每天都来找我。”于心玉提醒着说,她与朱慕云接触,只是任务。虽然要假扮恋人,但在此之前,她得打消朱慕云的邪念。 “那可不行,只要有时间,我就得来找你。”朱慕云摇了摇头,做戏就要做全套。追于心玉这样的美女,如果自己吊儿郎当,就算别人不怀疑,他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我要是烦了,你还能有机会?”于心玉不满的说,要不是上峰有令,她已经与朱慕云拜拜了。 “于小姐,其实我有情,你有意,何必故作矜持呢?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会我陪你去买一些床上用品,今天晚上,我也在公寓过夜算了。”朱慕云嬉皮笑脸的说,还没开始交往,于心玉就对自己这么防备,就算她于美若天仙,自己也不敢一亲芳泽呢。 “滚!”于心玉脸颊绯红,她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有绅士风度的朱慕云,竟然能说出这种污秽之话。 吃过饭后,朱慕云送于心玉到德意志洋行,虽然于心玉“接纳”了他,但在外人看来,他依然只是于心玉的追求者。想要成为恋人,必须按照步骤来。 “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朱慕云朝着于心玉温柔的说。 “好。”于心玉娇唇半启,笑不露齿,含情脉脉的望着朱慕云。她心想,幸好朱慕云还懂礼,如果像车上那样粗鄙的话,就算是邓湘涛的命令,她也只能违抗。 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果然按照来接。朱慕云有车,于心玉也有车,他先开着自己的车,到江岸街和丰公寓,换上于心玉的新车后,才来洋行接她。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朱慕云带着于心玉离开。他载着于心玉,去一家法国餐厅吃了西餐,随后才送她回了公寓。 “我已经请人打扫,所有的日用品,全部换成了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化妆品,各式各样都买了一些。”朱慕云说,下午,他主要是做这件事。公寓内,除了家具外,其他东西全部换掉了,还给装了一台最新式的电风扇,买了一台西门子冰箱和一台最新款的收音机。 至于女生用的化妆品,他扫了整整一个专柜。虽然花了好几百元,但这些是面子工程,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的。只是,他把所有的单据全部留着了,准备向邓湘涛报销。 “你……不进来坐坐?”于心玉站到门口,见到公寓内焕然一新,心里暗暗感动。朱慕云或许是贪图自己的美色,但做事还是很细心的。 “进来我就要明天才出来,你愿意么?”朱慕云调侃着说。 “快走。”于心玉啐了一口,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这套公寓的位置很好,是由法租界的景明洋行设计。外墙面贴浅枣红色泰山面砖,室内铺柚木地板,下面的管理员是法国人,经常有安南巡警经过,住在的大多是外国人,或者有钱的商人,平常也很安全。 公寓的大小也合适,有卧室、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可以说精致而温馨。于心玉美美的洗了个澡后,听到了敲门声,她暗暗皱眉,朱慕云不会这么无耻吧,自己都关门这么久,竟然还不离开。 但她走到门口,听到三长两短的声音,突然明白,这是军统的接头暗号。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邓湘涛。于心玉侧身让他进来,伸头观察了外面,没有发生异常后,才迅速关了门。 “我在对面租下了三一八,钥匙就放在门框上,你需要的话,自取就可以。”邓湘涛说,于心玉受人瞩目,如果去克勒满沙街163号接头,偶尔几次可以,但时间长了,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况且,克勒满沙街55号,可是以前古星站的据点,徐慧莹在那里,也待了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保不准还有会认识她。 “好。”于心玉说。 “你现在换了衣服和发型,与以前简直像两个人。我看,就算你再到克勒满沙街55号,也不会有人认识你了。”邓湘涛仔细打量了一会于心玉,发现她的变化确实很大。女人就是这样,换套衣服跟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那时经常穿男装。”于心玉说,她来古星,是为了抗战杀敌,并不是为了当交际花,到古星站当电讯处长,也时常以男装打扮。古星站的不少人,一直以为她是男子呢。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跟朱慕云的接触,一切都还顺利吧?”邓湘涛问。 “站长,能不能换一个人?朱慕云说话粗鄙,怎么能相处嘛。”于心玉不满的说。 “说话粗鄙?应该还好吧。政保局的其他人,要么结了婚,要么长相丑陋,要么就是权势,他暂时是最合适的。”邓湘涛说,把徐慧莹交给朱慕云,他才最放心。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向徐士瀛交待呢。 “但他天天来纠缠,会很烦呢。”于心玉不高兴的说。 “这是任务,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与敌人直接面对面交锋么?跟朱慕云在一起,你就能与敌人直接交锋了。”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 “可是……”于心玉说。 “别可是了,说说今天的情况吧。”邓湘涛说,朱慕云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王牌卧底,与徐慧莹合作,肯定不会有问题。 听到朱慕云为徐慧莹,赢到了这套公寓,还有一辆新车,邓湘涛满意的点了点头。徐慧莹住在这里,安全是有保障的。 听到公寓内的东西,都是朱慕云买的,邓湘涛连忙看了看,脸色越来越差,“坏了,坏了。”朱慕云花费这么多钱,不找自己报销才怪。 “站长,怎么坏了?”徐慧莹奇怪的问。 “没什么。”邓湘涛掩饰着说。 “接下来,我的任务是什么?”徐慧莹问。 “接近朱慕云,赢得他的信任。我希望,你能以抗战大局为重,接近朱慕云,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也是为了更有利于开展工作。”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 “以后,我的电台,能不能放在这里?”徐慧莹问。 “当然不能。”邓湘涛摇了摇头,这个地方,没有后门,更没有暗道。一旦被人堵住门,只能从三楼往下跳。 朱慕云晚上,原本也想向邓湘涛汇报,至少那些单据,他得交给邓湘涛。可到王家港的时候,邓湘涛并不在,他只好去见了胡梦北。与徐慧莹的关系,他必须向胡梦北汇报。以后,他再想与胡梦北见面,就得避开徐慧莹才行。 “老胡,这可怎么办?”朱慕云苦恼的说,他对徐慧莹说话粗鄙,其实也是想让她厌恶自己,尽量不要发展成恋人关系。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打探 对朱慕云汇报的情况,胡梦北虽然也觉得意外,但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毕竟邓湘涛并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这样的安排,除了保护徐慧莹外,对朱慕云的身份,也是个掩护。 朱慕云现在可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如果连个对象都没有,确实会让人觉得不可信。与其让一个陌生人,或者政保局其他介绍的人,待在朱慕云身边,还不如派一个自己人。 “这是对你的一次考验,我相信你。”胡梦北坚定的说,他相信朱慕云的党性原则,一定可以克服困难。 “但我自己没信心,徐慧莹对人和物,都很挑剔。这样的人,难得伺候。”朱慕云苦笑着说,他虽然昨天晚上才跟徐慧莹第一次打交道,但知道她内心其实是很骄傲的。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虽然是在沦陷区工作,但似乎并没有做好吃苦的准备。 “徐慧莹的叔叔,是军统局本局人事处的副处长,有点大小姐脾气,是正常的。你跟她的事,政保局应该会知道吧?”胡梦北说,徐慧莹虽然表现得很高调,但高调也有高调的好处。 “今天特意把陈旺金带过去,就是要让他回去宣传。我想,明天整个政保局,都会知道这件事。”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种事情无关机密,肯定传播得特别快。 果然,第二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后,发现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了这件事。就连李邦藩,见到朱慕云后,也问起了这件事。 “处座,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昨天不是带陈旺金去法租界,跟画油画的教授吃饭么?吃过饭,他们走了,我就去喝杯咖啡,正好碰到福特洋行的艾登。”朱慕云将咖啡厅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让徐慧莹走进自己的生活,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徐慧莹的档案,朱慕云没办法控制。但从自己与徐慧莹接触的这一刻起,他不能让徐慧莹有任何疑点。退一万步,就算徐慧莹的身份,被人怀疑的话,他也能摘出来。 “一杯咖啡六千大洋,如果输了,看你怎么收场。”李邦藩也觉得,朱慕云有些年少轻狂。如果真的输了,朱慕云的半个身家,就要输掉。 李邦藩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家,到底有多丰厚。以他的估算,朱慕云用钱大手大脚,又到处做人情,能有一万大洋,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并不知道,朱慕云的家底,增长速度很惊人。 “我有处座撑腰,有什么好怕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六水洲的事情,性质很恶劣,必须彻查。你以前跟马兴标和迟瑞琪做过交易,尝试着打探一下消息。”李邦藩随口说道。 “处座,这应该是一次意外。”朱慕云劝导着说,这种事情,他不想深查,留着马兴标,以后还有用呢。 “我知道是意外,但并不代表,就不用查了。如果能把行动队拿下来……”李邦藩嘿嘿的笑着,他不相信朱慕云连这一点都没看透。 “我知道了。”朱慕云点了点头,但想凭借这一点事,就把马兴标拿下来,除非李邦藩使用日本人的身份,否则的话,很难。 行动队是政保局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如果李邦藩能把行动队拿下,他这个副局长,将比姜天明这个局长,更有发言权。 自从误抓了地下党后,马兴标的行动变得谨慎得多。他与迟瑞琪的合作,彻底中止。至少,要把“李辉”抓回来后,他才会继续。而想抓回“李辉”,光靠行动队是没用的。 六水洲上出了事,马兴标与朱慕云的关系,算是正式破裂。让朱慕云去打探行动队的消息,他自然不好去。朱慕云也从来没想过,要直截了当的去马兴标。朱慕云习惯了旁敲侧击,而且这种方式,也确实更加有效。 一处的办公楼,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朱慕云来过几次,后来朱慕云从不踏足。这些情报部门,能不与他们发生关系,就尽量不要发生关系。但现在,一处的处长,换成了孙明华,他既是朱慕云曾经的上司,又是要好的朋友,自己也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再来一处,当然不会有那么多顾虑。 “孙大处长,感觉如何?”朱慕云到了孙明华的办公室,见他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笑吟吟的说。 “慕云啊,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孙明华笑着说,当了处长后,他才发现,其实只是表面风光。在情报处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我来学学,怎么当处长。”朱慕云调侃着说。 “这个位子,没坐之前,天天盼着、想着,但真坐上后,才发现滚烫得很。”孙明华苦笑着说,官大看着威风,但如果下面的人不给力,反而很憋屈。 一处都是原古星站的人员组建的,孙明华调过来担任处长后,从情报处带来了几人。一处,马上就分成了两派。原古星站的人一派,他带来的人一派。现在,他的头一个比两个大。 还有,贺田之前放出去的飞鸟和飞虫,到现在也没有联系上。一处的主要任务,是对付军统。如果联系不到军统的卧底,一切就要从头开始。 “不会吧,当官的动动嘴,下面的人累断腿。你只要把任务派下去,谁还敢跟你作对不成?”朱慕云诧异的说,如果觉得当官累,除了真正想多干点实事的人之外,就只有另外一种人,会有这样的感觉:无能之人。 “那是你们经济处,我们的任务是对付军统,没有情报,有力无处使。”孙明华说,经济处是做具体工作的,只要把任务交待下去,自然就不用操心。 但一处对付的是军统,他就算把一处的人,全部派出去。没有情报支持,他们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最后碰得头破血流。 “他们本身就是军统的人,如果他们都对付不了军统,其他人更加不行了。”朱慕云笑着说。 “慕云,什么时候把你的女朋友,带来认识一下。”孙明华不想再说一处的事情,除了要保密外,也是因为,一处的工作,实在是一团糟。 “你也知道了?”朱慕云说,看来昨天把陈旺金带去,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这么大的事情,岂能不知道。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看看现在,马兴标和迟瑞琪,被二处的郑思远盯得很紧,差点自身难保。你不但全身而退,还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孙明华说,朱慕云与马兴标、迟瑞琪合作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但,朱慕云被踢出来,他也是清楚的。 没想到,朱慕云被踢出来后,反而变成了好事。马兴标他们出了事,跟朱慕云一点关系也没有。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但郑思远很执拗,这次如果马兴标不能把人找回来,恐怕会很麻烦。听说,情报处都出手了。”孙明华说,他是从情报处出来的,很多人都是他的手下。行动队的事情,他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情报处在干什么,他清楚得很。 “马兴标有麻烦,阳金曲当然会出手。但地下党比军统更奸滑,想要找到他们,不是一般的难。”朱慕云说,阳金曲跟马兴标是穿连裆裤,马兴标找不到地下党,阳金曲或许可以。 “阳金曲有线人,情报处在地下党有人的。”孙明华说,在情报处的时候,这种话,打死他都不会说的。但他现在是一处的处长,自然就没这么多顾忌。在他心里,如果情报处的卧底,被地下党发现,他才痛快呢。 “这很正常,咱们局在军统,还不止一个人呢。但是,军统被消灭了吗?”朱慕云说。 “军统自从换了邓湘涛当站长后,军统的行事风格大变。换在以前,只需要一个卧底,就能把整个军统全部端掉。”孙明华叹息着说。 政保局确实在军统安插了卧底,还不止一个,加上原来的冯梓缘,足足有四个之多。但是,这些人都没有发挥重要作用。到现在,连军统主要成员的住处,也都没有搞清楚。 “所以说,地下党更加难以对付。自从政保局成立后,我们破获过几起地下党的案子?”朱慕云讥讽的说。 “这次可不一样,情报处的人,已经打入地下党内部。很有可能,将古星地下党一网打尽。”孙明华说,他虽然没有参与具体安排,但关于那名卧底,他多少知道一点。 “地下党比军统的组织更加严密,如果说破获几个情报站,端掉一个情报组,还是有可能的。但如果说端掉整个古星地下党,痴人说梦而已。”朱慕云摇了摇头,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这件事是阳金曲在操作,很快就会见分晓。慕云,有件事,不知道你能否帮我个忙?”孙明华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们之间还用客气什么?有话直说就是。”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在政保局最喜欢帮别人忙,助人为快乐之本,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传闻 孙明华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要请朱慕云帮忙的事情,不太好办。他想从一处,调个人到经济处缉查科。谁都知道,缉查科是个油水特别足的地方,相比一处,不用冒险,就算没有灰色收入,每个月科里发的福利,就能吃饱喝足。 孙明华刚调到一处,他与一处的人,并没有什么深厚感情。但调人到经济处,不但能显示他的能力,同时也能让一处的人看到希望,缓解一处的矛盾。 “孙哥,你也知道经济处的情况,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如果做不到,你也不要怪我。”朱慕云沉吟着说,盯着缉查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以前调赵平的时候,他连家都不敢回。 “那是当然,只要你帮了忙,不管能不能成,兄弟都会感激你。”孙明华笑着说,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 “你把名字告诉我,有机会我再跟李副局长说。”朱慕云说,现在的情况,比当初又要更好一些。现在,他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四个缉查科,基本上也都归他管。如果说,一定要从一处调人的话,上面或许会考虑。 “名字嘛,待定。”孙明华微笑着说,其实,他最重要的,是把风声放出去。至于最终是否调人,调的又是谁,并不重要。 “孙哥,你这是望梅止渴吧?”朱慕云说,给下面的人希望,他们才会有干劲,才会围绕在孙明华的周围。这一招,几乎屡试不爽。 “不给他们希望不行,你是没看到,一处整个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力。”孙明华说,他这一招,需要朱慕云的配合。 朱慕云走后,孙明华开始找下面的人谈话,主要是问,他们是否愿意调动。比如说,去经济处。朱慕云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刚过来找孙明华聊了这么久,大部分人都见到了。现在孙明华再找人谈话,自然令人浮想联翩。 朱慕云随后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将孙明华说的情况,选择性的向他汇报。 “处座,阳金曲正在利用情报处的资源,全力搜查那名地下党。”朱慕云说,他自然不能告诉李邦藩,阳金曲动用了地下党卧底。这么机密的消息,如果随便就泄露出来,以后出了什么事,自己可能也是怀疑对象了。 “地下党就像藏在地正反老鼠,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 “我再去趟六水洲。”朱慕云说,迟瑞琪那边,虽然不会有什么机密消息,但迟瑞琪是根直肠子,有些看似无用的消息,能推断出一些隐藏在背后的机密。 “经济处的警卫队,很受你的恩惠,六水洲上的警卫,也应该如此。有没有想过,安插几个眼线?”李邦藩问。 “眼线?怎么安插?”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他只要到了六水洲,自然不会空着手。 迟瑞琪历来贪得无厌,在自卫军的时候,就喝兵血,到政保局后,更是变本加厉。他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警卫队的人,偶尔向他们打探消息可以,但要做眼线,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你不是在冯梓缘那里培训过么?”李邦藩蹙着眉头。 “他也没教我怎么安插眼线,处座,警卫队的人,素质都不高,识字的都没几个。这些人,除了赌钱就是玩女人。一旦喝了几口酒,什么都敢往外喷。”朱慕云说。 “那你就多请他们喝酒,喝着喝着,你的眼线就有了。”李邦藩提醒着说。 “我以前倒没注意。”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 朱慕云并没有想过,要在六水洲上给自己找眼线。六水洲有宪兵,而且迟瑞琪也没什么心机,有什么事情,基本上都会实话实说。 其实这次事件后,朱慕云也觉得,不能完全依靠迟瑞琪。马兴标撇开自己,迟瑞琪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迟瑞琪遵循的原则是,利益至上。如果自己没有给他带来利益,随时都会抛弃自己。 所以,朱慕云并不想在六水洲找什么眼线,如果要找的话,还不如直接找个新的警卫队长。在政保局,贪污受贿,并不算什么。毕竟从上至下,没有一个不贪,没有一个不腐。用这种方式,把迟瑞琪换下来,肯定是不可能的。 “以前不注意没关系,以后注意就可以。”李邦藩微笑着说,只要朱慕云肯学,进步还是很快的。 “处座,一科的任纪元和王强,分别调到了二科和三科,我们一科,是不是得补充两个人才行了?”朱慕云突然说,既然是帮李邦藩办事,当然要讲究回报才行。 “你自己有了人选?”李邦藩闻弦音而知雅意,朱慕云从来不关心这些事,这次主动问起,肯定是有想法。 “那倒没有。但我希望,能放点风声出去。比如说,从一处调一个人。再从六水洲的警卫队,调一个人。”朱慕云微笑着说,消息就是消息,有的时候空穴来风,谣言满天飞,也能促进工作。 “只需要放点风声?”李邦藩自然明白,很多人为了这些传闻,可以付出巨大的代价。 “暂时只需要如此,我不能给处座分忧,怎么还能给处座添麻烦呢?”朱慕云谦逊的说,有些事情,争就是不争,不争,反而是争。 “你现在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还兼着两个科的科长,主持经济处的日常工作。如果经济处的人事,你都没有发言权,那怎么行呢?”李邦藩说,以后经济处肯定是要交给朱慕云的,让他现在对人事进行调整,可以更好的掌握经济处。上次王强和贾晓天的安排,他就听从了朱慕云的意见。 “多谢处座。”朱慕云感激的说,有了这把尚方宝剑,很多事情,他就好办了。虽然晚上,可能家门会被人堵住,但现在,他有了汽车,想去哪里睡觉,都是可以的。 朱慕云没有给迟瑞琪打电话,而是径直坐船过去了。以前朱慕云到六水洲,多少会带点东西,像今天这种,空着手去六水洲,还是第一次。 迟瑞琪见到朱慕云突然拜访,很是意外,也有些尴尬。在电话里,他可以没皮没脸的跟朱慕云胡扯,但当着面,很多话,就说不出口了。 “老迟,你太不够意思了。马兴标把我一脚踢开,你好歹也给我说一声吧?”朱慕云见到迟瑞琪,很是不满的说。 “老弟,这件事,真不能怪我。局座亲自打了招呼,说以后收钱的事归他,我敢乱说话么?”迟瑞琪无奈的说,在姜天明和朱慕云之间,他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姜天明。 就算是让他在姜天明和李邦藩之间选择,迟瑞琪也会抛弃李邦藩。政保局的局长,毕竟是姜天明,他这个人很势利,只认位子不认人。 “老迟,这些事情,你瞒着我,那我认了。但我做事情,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朱慕云说,他在经济处,虽然级别比迟瑞琪还要低半级。但如果说到捞钱,他对迟瑞琪的帮助,要比其他人,包括姜天明大得多。 “老弟,这恐怕不太好吧。”迟瑞琪有些慌神的说,他撇开朱慕云后,并没有赚多少钱。当时想着,能跟着姜天明,是抱到了一条粗腿。自己放一个人,就能得一笔钱。这种生意,安全无忧,还不用本钱,这可比做其他生意强多了。 “警卫队在经济处的伙食费,从这个月开始,我会去总务处领。你不用跟我多说,当初你撇开我,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朱慕云见迟瑞琪还要说话,马上说道。 “这……这可不行。”迟瑞琪是真急了,以前在缉查一科时,他每个月就能领到好几十的补贴。朱慕云担任副处长后,这些补贴已经上百了。另外,他作为警卫队的队长,每个月,还能从朱慕云那里,私下领两次钱,朱慕云美其名曰:补贴和补助。 这些钱,看似不多,但日积月累,一年算起来,也是一笔大钱。如果朱慕云真的把这些钱,全部扣掉,凭他在六水洲的收入,连原来的一半都拿不到。况且,他在六水洲上的粮食,都得靠朱慕云才能运上来。 “兄弟,不能怪我,你既然不想跟我合作,那咱们不合作就是。”朱慕云淡淡的说。 望着朱慕云离开,迟瑞琪急得直跺脚。但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选。自己拿了朱慕云这么多好处,为了不得罪姜天明,最终没有把事情,及时向朱慕云通报。当时他心里就有些犹豫,现在果然很懊悔。 朱慕云在六水洲上,待了一会就走了。下面的警卫,连根烟都没接到,当时就有传闻,朱慕云与迟瑞琪闹翻了。 “队座,朱慕云怎么没留下来吃饭?”王勇见朱慕云走了,跑到迟瑞琪的办公室问。 “他是来问罪的,上次与局座还有马队长联手放人,把他撇开,咱们确实做得不对。你告诉兄弟们,这段时间,咱们的日子,恐怕要艰难些了。”迟瑞琪苦笑着说,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有野心的人 王勇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事情,又关系全体警卫队的利益。很快,整个六水洲上的警卫,都知道了这件事。朱慕云之前,从来不跟他们计较,他们并没有觉得什么。可朱慕云一旦计较,他们马上就会觉得难受。 比如说,伙食。六水洲的伙食,原本很差。犯人就不用说了,就连警卫的饭菜,也难以下咽。朱慕云不但补贴了整个经济处警卫队的伙食费,而且六水洲上的伙食费,他也有所补贴。朱慕云没有直接给钱,他只是让郭传儒采购食材时,顺便给六水洲采购一份。 第二天,六水洲的菜没有人送过去,快到中午时,厨子才向马兴标汇报。虽然他吩咐马上去买菜,但快到傍晚,六水洲的警卫,才吃到中餐。 六水洲上机灵的警卫,意识到事态严重。王勇下班后,就跑到了古星码头,想见朱慕云。但朱慕云一个人管着三个科,还要兼顾二处,再加上一个于心玉,想要见朱慕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但王勇没有放弃,就在码头等着,一直到晚上,朱慕云都没有回来。但他没有放弃,第二天一早,就又来了。 “王勇,你找我有事?”朱慕云昨天下午,就知道王勇来找自己,但他下班就得去接于心玉,自然没时间见王勇。 “朱处长,我想向你汇报一件事。”王勇胖乎乎的脸上,透着一丝精明。 迟瑞琪虽是警卫队长,级别比朱慕云还要高半级,但王勇很清楚,论关系、论人脉,迟瑞琪远不如朱慕云。这交朱慕云与迟瑞琪闹翻,其他人只觉得伙食马上差了,但他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什么事?”朱慕云不动声色的问,王勇是警卫队的,就算有事要汇报,也应该是向迟瑞琪汇报。 “迟瑞琪通匪!”王勇言之凿凿的说。 “通匪?王勇,这事可不能乱说。”朱慕云一脸“震惊”的说,他当初把韩之风介绍给迟瑞琪,已经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没料到,竟然是警卫队的王勇,最先发现这一点。 “应该错不了。”王勇说,这件事,他不久前才刚发现。但他颇有心计,一直没有说出来。带兵打仗的通匪,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现在的世道,黑白通吃,才是人物。 “什么叫应该错不了,这样的事,可不能模棱两可,否则你不但是害了老迟,更会害了自己。”朱慕云沉吟着说。 “上次好相聚的伙计来六水洲拉粮食,我见其中有一名伙计,很像是九头山的悍匪,外号草上飞,大名宋三。”王勇说,当时他只看了一眼,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件事,你还跟其他人说过没有?”朱慕云看了王勇一眼,若有所思的说。自卫军的人,以前也剿过匪,王勇见过宋三,实在不算什么。 “没有。”王勇讨好似的说,这样的情报,要卖对人,才会有好价钱。他相信,现在就是个机会。 “后来你去好相聚验证了没有?天底下相似的人很多,如果认错了人,那就不好了。”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当然知道王勇没有看错,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才说出来。 “我倒是去过一次,但没有见到人。”王勇摇了摇头,如果他能断定宋三就在好相聚,早就利用这条情报了。就算不举报迟瑞琪,用它换个小队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你说出来后,后果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王勇,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朱慕云说,既然王勇第一个向自己说出来,想必是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我在六水洲上,待的实在没有意思。如果能来经济处,一定为朱处长效犬马之劳。”王勇微笑着说,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珠子都看不到了。 “就算好相聚的伙计,真是宋三,也不能说明迟瑞琪通匪。毕竟宋三是宋三,好相聚是好相聚。所以,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这样吧,你先回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待我调查之后,再作打算。”朱慕云说。 “那我的事……?”王勇其实并不在意迟瑞琪是否通匪,他只是想向朱慕云表明心迹。当然,如果他没有达到目的,自然会将这个消息,再向其他人透露。 “我会考虑的。”朱慕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说。 王勇走后,朱慕云给自己点了支烟。王勇很会抓住机会,但他也在冒险。如果自己并不想对付迟瑞琪,王勇以后在警卫队,恐怕没有了立足之地。甚至,他的下场会很惨。 但有野心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总会冒险,甚至可以不择手段。朱慕云知道,除非马上将王勇灭口,否则这件事终究会露馅。要除掉王勇也很简单,只要给迟瑞琪打个电话,王勇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朱慕云此时左右为难,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给迟瑞琪打电话,并不是他的初衷。但不打这个电话,好相聚又会陷入困境。九头山的土匪,这一年多以来,倒也跟日本人干过几仗。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大胜,但也算一支抗日力量。 这件事,朱慕云决定,还是先向组织汇报。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做到面面俱到。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应该给好相聚提个醒。日本人九头山恨之入骨,如果得知他们的人在好相聚,恐怕整个好相聚的人,都会被杀光。整个好相聚,将会被夷为平地。 如果是其他时间,朱慕云会亲自去通知韩之风。毕竟跟九头山做生意,他一向都没有吃过亏。九头山的人,有义气也讲信誉,答应给的钱,从来没有拖欠过。 朱慕云将自己的计划,写了下来,准备马上给胡梦北送出去。在他的计划中,好相聚必须要暴露,但好相聚的人,包括非九头山的人,都必须妥善安置。他只给了韩之风一天的时间,明天,朱慕云就会向李邦藩禀报。 军统和地下党,一直都在争取九头山这股武装力量。朱慕云当然希望,九头山能加入新四军。他希望,党组织,能借这次的事件,与九头山建立联系。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朱慕云的情报,才刚刚写完,他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华生打来的,“云哥,总务科的账,你什么时候来对对?” 这是华生与朱慕云的暗号,说明他有所发现,要与朱慕云见面。只要是关于二处的情报,朱慕云都很重视。虽然他马上就要去送情报,但华生的事情,更加重要。 “我等会就过来。”朱慕云说,放下电话,他将情报卷好,插进一支烟内。如果情况紧急,他可以吸了这支烟,把情报销毁。 “云哥,二科的人,最近很少在食堂用餐。”华生等朱慕云来了后,马上说道。 “郑思远最近盯着行动队和警卫队,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心思吃饭。”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们都在外面吃饭,我听到他们在谈论,好像是在好相聚吃饭。”华生突然压低声音。 “好相聚?”朱慕云吃了一惊,二科轻易不会在外面吃饭,如果真在好相聚吃饭,只能说明,他们盯上了好相聚,或者好相聚附近的目标。 朱慕云搜索枯肠,在好相聚附近,并没有抗日组织。也就是说,二科,很有可能盯上了好相聚。但韩之风做事,应该还算小心,就算二科真的盯上好相聚,未必会有真凭实据。 “云哥,好相聚的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华生问,虽然他一直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但他清楚,朱慕云名义上是个铁杆汉奸,可实际上,是同情抗日分子的。 “能有什么问题?”朱慕云说,他沉吟了一会,又说道:“最近二科的单据,你卡一下,整天大吃大喝也不行啊,就说账上没钱了,让二科先行垫付。” 二处的经费,由局里统一划拨。以前陈旺金几乎都是全部卡着,但进了趟宪兵队后,轻易不敢再卡二处的经费。但临近月底,处里经费不足,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好。”华生说,总务科要找人麻烦,办法多得很。他鬼精鬼灵的,已经青出于蓝。 为了不让华生为难,朱慕云特意找了张百朋,向他汇报总务科的经费紧张。上次他已经支了五百元给郑思远,也不知道郑思远有没有做套。但马兴标现在不敢轻易抓人,迟瑞琪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随便收钱吧。 “二处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全靠你支撑了。”张百朋缓缓的说,二处是真正的业务部门,除了对付抗日组织,还是对付抗日组织。 “其他方面我不敢保证,只要是上面拨下来的经费,我保证一分都不浪费。”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二科最近在盯一股土匪,已经有所进展,如果经费不足,希望你能想想办法。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办了。”张百朋微微颌首,他相信朱慕云,能够做到这一点。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沟通 听到张百朋说出土匪这两个字,朱慕云心里顿时一惊。如果好相聚与土匪沾了边,恐怕九头山的人,就真的危险了。 朱慕云知道,再用死信箱传递,已经来不及,他必须马上通知胡梦北。朱慕云只能启动紧急联系方式,让人直接把信送到胡梦北手中。这种事情,朱慕云不想麻烦其他人,也不能动用华生,只好让三公子亲自去跑一趟。 朱慕云每天都要去接送于心玉,刚开始他还能坚持,但天天如此,让他受不了。反正于心玉有车,只需要给她雇一名司机就可以了。而百里车马行,不但提供租车业务,还能提供司机。 朱慕云去了趟百里车马行,让三公子亲自跑一趟。雨坪中学的老师,有些人在百里车马行定了包车。三公子去雨坪中学,并不会引起怀疑。 事情办妥好,三公子给朱慕云来了个电话,“朱老板,你雇的司机,已经准备妥当。” “那就辛苦你们了,以后每个月的一号,我会把钱划到你们的账上。”朱慕云说,雇司机这件事是真的,早上送,下午接,一天工作十小时。于心玉下班到家后,司机才能下班。 朱慕云挂上电话后,看了一眼时间,胡梦北接到情报,做出反应,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虽然好相聚以前是茶楼,但现在却以餐饮为主。如果贸然前往,反而会露出马脚。所以,胡梦北的人,至少也要等到中午,才有机会去通知韩之风。 只有那边通知之后,朱慕云才能向上面汇报。 当然,这样的情报,朱慕云不可能不给军统一份。毕竟拉拢九头山的土匪,也是军统给他的任务之一。但是,朱慕云送出情报时,已经快到中午。他相信,等邓湘涛收到情报,好相聚的人,应该都走的差不多了。 中午的时候,朱慕云让郭传儒准备一份寿司,他提着食盒,去了镇南五金厂。这件事,他就算要汇报,也必须先向李邦藩禀报。 “处座,这件事我很犹豫,毕竟王勇的话不可信。如果因为下面的人诬告,让自己的兄弟,蒙受不白之冤,也是我所不愿的。”朱慕云诚恳的说,他早上接到王勇的报告,中午才来禀报,总得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 “其实二处的郑思远,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既然你有人证,我看可以行动了。”李邦藩微微颌首,朱慕云通过关系,得到的线索,还是很重要的。虽然向自己禀报的时间,晚了几个小时,但朱慕云的考虑,也有一定道理。况且,朱慕云第一个,就向自己禀报,他的忠诚,依然如故。 “好相聚是我原来当巡警时,经常歇脚的地方。换了老板后,我一时失察,没想到竟然成了土匪窝。”朱慕云惭愧的说。 “你当时只是巡警,没有察觉到,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样吧,你去警察局,把好相聚的人员资料拿过来,直接送到二处,让他们准备抓人,一个都不能漏。”李邦藩说。 “是。”朱慕云说。 等到朱慕云从保安处,拿到好相聚的人员资料,已经是下午两点。这个时候,好相聚基本上没什么人了。等到二科的人,准备去抓人的时候,这才发现,好相聚的伙计,突然之间就全部消失了。 这是郑思远第二次行动失败,就在中午,他的人还在好相聚吃了饭。当时好相聚的伙计,都还在招待,怎么突然之间,就全部消失了呢。 虽然好相聚的人消失了,但是,他们的东西,不可能全部带走。好相聚的人,走得很匆忙,几乎什么都没有收拾,所以,留下了不少物证。这才让暴怒的郑思远,稍微好受些。 对这样的搜捕,朱慕云是不会参加的。但郑思远带着人回来时,朱慕云却借帮与他相遇。见到回来的都是二科的人,他诧异的问:“郑科长,人都送六水洲了?” “什么六水洲?一个都没抓到,全跑光了。”郑思远恼羞成怒的说,要不是带回了一些物证,他肯定一把火烧掉了好相聚。 “人跑了没关系,全城戒严,总能抓到。就算他们跑回了九头山,总有一天,也会被我们抓回来的。”朱慕云安慰着说。 “九头山的土匪,罪该万死。”郑思远咬牙切齿的说,他不知道是哪里露出破绽,或许这几天,手下的人在好相聚吃饭,露出马脚也不一定。 郑思远带回来的物证,有九头山的令牌,还有私藏的枪支,最关键的是,还有好相聚的账簿。上面可是详细的记载了,好相聚从六水洲购买粮食的记录。有了这份记录,郑思远就能抓迟瑞琪了。 虽然迟瑞琪是警卫队长,但是,他在政保局并没有根基。之所以能担任这个警卫队长,主要是因为当初政保局的警卫,都是他二连的人。二连借调到政保局,随后被收编进政保局,他这个连长,担任警卫队长,是顺其自然的事。 当然,抓迟瑞琪不比当初抓贾晓天,迟瑞琪只是通匪,比当初贾晓天通敌,罪名稍微轻那么一丁点。而且,迟瑞琪是处级干部,就算政保局要动他,也得有特高课的准许。 所以,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办理所有的手续。而朱慕云,趁着机会,又去了趟六水洲。他得把这个情报,“卖”给迟瑞琪才行。甚至,在去六水洲之前,他还特意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先把自己摘清,是很有必要的。 “处座,从郑思远带回来的证据看,迟瑞琪通匪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想,趁着还有点时间,去跟迟瑞琪‘沟通’一下。”朱慕云说。 “沟通?”李邦藩一时没有明白,迟瑞琪已经通匪了,还有必要跟他沟通么?所谓的沟通,不就是变相的通风报信? “迟瑞琪在自卫军的时候,就贪得无厌,不但吃空晌,还喝兵血。这样的人,什么钱都敢收,什么钱都敢拿。他这次出了事,恐怕没有贾晓天的下场。我也不希望,他的财产,会像贾晓天那样,会被充公。”朱慕云说,李邦藩自然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只有把事情说明白,说透,他才能理解。 朱慕云从来不怀疑李邦藩的情报能力,如果只是对待正常的事情,李邦藩的分析推断能力,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遇到中国人的事情,李邦藩考虑的问题,就要简单得多。比如说,迟瑞琪的事情,李邦藩想到的,必定是惩罚迟瑞琪,而不是迟瑞琪的财产。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李邦藩终于明白了,朱慕云这是在迟瑞琪倒下之前,扑上去吃迟瑞琪的肉,喝干他最后一滴血。 “从他与土匪勾结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局。”朱慕云说。 虽然主意是朱慕云出的,但他并不想占有迟瑞琪的财产。不管迟瑞琪有多少财产,他都会送给相关人员。朱慕云战斗在敌人的心脏,腐蚀敌人,也是他战斗的一种手段。 “好吧,但要注意,绝对不能让他跑掉,更不能让他把财产转移。”李邦藩叮嘱着说,朱慕云在这方面,天赋奇高。既然有钱拿,而且还能拿得心安理得,为何不拿呢? “请给我至少两个小时。”朱慕云恭敬的说,动迟瑞琪,特高课肯定会问李邦藩的意见,只要李邦藩稍微拖延一下,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多得多。 “两个小时没有问题。”李邦藩想了想。 有了李邦藩的支持,朱慕云迅速去了六水洲。他不知道审批程序要多久,但也不想给李邦藩添太多麻烦。 “老弟,你能来太好了。我这里的厨子,笨得像头猪,连菜也不会买。”迟瑞琪见到朱慕云再次登门,很是高兴的说。 “老迟,你还不知道吧,二处马上就要来抓你了。”朱慕云怜悯的望着迟瑞琪,叹息着说。他与迟瑞琪的合作,从来没有占过多少便宜。但迟瑞琪还是贪得无厌,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迟瑞琪会出事。 “二处抓我?凭什么!”迟瑞琪猛的站了起来,对二处调查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 二处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门,特别是二科的人,都很精干。他们的行动,连政保局本部,都未必清楚,遑论迟瑞琪了。 “凭什么?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向你买粮的好相聚茶楼,是九头山的土匪开的。二处已经拿到证据,正在向上面申请。不出两个小时,你就会被带走。”朱慕云冷笑着说。 “我又不知道好相聚是九头山的人开的。”迟瑞琪叫苦不迭的说。 “不怪兄弟没有提醒你,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小时。至于跑,你肯定是跑不掉的。”朱慕云先断了迟瑞琪的退路。 “两个小时?老弟,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迟瑞琪突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朱慕云既然来通知自己,必定有办法救自己。 “这样的事情,能有什么办法?你跟姜局长关系好,赶紧找他吧。”朱慕云提醒着说。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守财奴 迟瑞琪此时六神无主,听到朱慕云的提醒,马上给姜天明去了个电话。虽然迟瑞琪说得可怜兮兮,但姜天明怎么会理睬迟瑞琪呢? 对姜天明来说,迟瑞琪并不是自己的亲信,只是临时的合作对象。如果他与马兴标的事,被查了出来,迟瑞琪是第一个可以抛弃的对象。 “迟队长,你不要相信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姜天明安慰着说,他心里在暗骂,哪个王八蛋把消息透出去了,政保局还是个保密单位吗? “可是二处马上就要来了,六水洲还多了一个班的宪兵。”迟瑞琪说,刚才朱慕云告诉他,没办法跑的时候,他就查到,六水洲上突然多了一个班的日本宪兵。 原本六水洲上,就有一个班的日本宪兵,再加上这一个班,警卫队的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迟瑞琪就算原来,还有一些什么想法,此时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六水洲上的宪兵,这我是知道的。因为今天,将有一名重要犯人送来,局里担心安全,这才加了一个班。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才是政保局的局长,难道消息还不如你灵通吗?安心当你的队长,今天哪里也不要去。”姜天明安慰着说。 “可是……可是……”迟瑞琪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姜天明已经挂断了电话。 朱慕云暗暗感慨,要不是自己就在旁边听着,他还真的不敢相信,姜天明说起谎来,连草稿都不用打。论到无耻和卑鄙,跟姜天明相比,自己连门都没入。 “看来,局座已经不打算帮你说话了。”朱慕云叹息着说,连句真话都听不到,还能奢望姜天明会帮到哪一步呢。 迟瑞琪又给马兴标去了个电话,对迟瑞琪的情况,马兴标倒是知道一些。但是,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 “老迟,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你是不是去找找以前的老长官?”马兴标给他出了个主意,迟瑞琪通匪,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治罪,那就是死罪。往小里治,不但能保住性命,甚至还能保住职位。 迟瑞琪无声的挂了电话,他的老长官,现在都在新四军里。汪清海倒还在古星,但迟瑞琪跟汪清海,一直没有来往。到这个时候,迟瑞琪才发现,自己其实就是无根的浮萍。 朱慕云暗暗叹息一声,想在政保局站稳脚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迟瑞琪与好相聚交易,虽然是无心之过,但碰到较真的郑思远,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这一刻,朱慕云突然觉得迟瑞琪很可怜。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慕云老弟,你可得帮帮我。”迟瑞琪一把拉住朱慕云,可怜兮兮的说。到现在,迟瑞琪才发现,除了朱慕云外,再也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了。 “老迟,我人微言轻,哪有能力帮得了你。”朱慕云叹息着说,他如果“帮”迟瑞琪,那就是彻底将迟瑞琪送进地狱。 “不,你肯定能帮得了我,一定能帮得了我。”迟瑞琪说,如果朱慕云不想帮自己,就不会好心的来六水洲通知自己了。这个时候,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朱慕云告诉自己实情,可见,他才是真正的朋友。 “二处拿到了铁证,你想完全脱罪是不可能的。”朱慕云无奈的说,他原本想放迟瑞琪一马,但迟瑞琪揪住他不放,那只能顺水推舟。 “只要不进去,不当这个警卫队长也什么。”迟瑞琪说,姜天明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瘟神上门一般,找姜天明已经没有希望。 “恐怕光是这样还不行。”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还要钱?”迟瑞琪犹豫着产,他贪财如命,拿他的钱,比割他的肉,还令他难受。 “你的事情,如果不打点,你觉得能过关么?”朱慕云冷冷的说。 “好吧,需要多少?”迟瑞琪无奈的说,他没有后台,平常打点的也少,现在真出了事,只能割肉了。 “你心里应该有谱啊。现在你不方便,你开个单子,列个数字,我给你去跑腿就是。”朱慕云说,想要拿到迟瑞琪的钱,只能以退为进。 “我哪有什么谱?”迟瑞琪无奈的说,姜天明是这样的态度,马兴标也没有能力,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只能是朱慕云。这次是二处抓自己,朱慕云虽然不是二处的人,但二处在缉查一科的地盘办公。 而且,朱慕云还兼着二处的总务科长。如果朱慕云去都没办法的话,迟瑞琪就更加没有办法了。但他也知道,想要保自己,必须付出代价。可是让他自己出钱,比杀了他还难受。迟瑞琪已经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坐几年牢,只要能保住他的钱。 “这样吧,你的家,今天下午,可能就会搜查,如果有贵重东西的话,最好马上让人去收拾。”朱慕云说,他知道,迟瑞琪太过贪财,拿他的钱比要他的命还令他难过。 “没事,我的钱不在家里。”迟瑞琪忙不迭的说,他早就从贾晓天的事上,吸取了教训。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遗憾,迟瑞琪不但贪财是把好手,守财更是行家。 “慕云老弟,你看,如果我不想进去,会花多少钱?”迟瑞琪迟疑着问。 “这得看你的决心有多大,钱少了,别人未必肯帮忙。钱多了,你可能又接受不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还是你理解我。”迟瑞琪感激的说,他觉得,只有朱慕云才是真心帮自己。 “我觉得,你的事情,至少要五十根金条才能摆平。”朱慕云缓缓的说。 “五十根金条?那还不如把我关起来。”迟瑞琪惊叫着说,不要说五十根金条,就是要他五根金条,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迟瑞琪的犹豫不决,让他错失良机。下午三点,二处拿到了上面的批复,可以逮捕迟瑞琪。而朱慕云,则回了镇南五金厂,向郑思远汇报。 “迟瑞琪真是要钱不要命,他以为,进了二处,他的命还能保住?”李邦藩冷笑着说。 “处座,迟瑞琪是个软骨头,受不了二处的酷刑。我想,不要等到晚上,他就会受不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迟瑞琪嘴里虽说为了钱,可以不要命。但是,一旦到了要命的时候,恐怕他才知道个中厉害。 “你又有什么想法?”李邦藩见朱慕云眼睛变得明亮,微笑着说。 “我推断,迟瑞琪的钱财,应该就在六水洲上。”朱慕云笃定的说,这是迟瑞琪的性格决定的,作为一个守财奴,迟瑞琪目光短浅,他恨不得晚上抱着自己的钱睡觉。 迟瑞琪几乎每天都在六水洲上待着,而且六水洲上,又是他的部下在守卫,相对来说非常安全。如果说藏钱的话,最好的地方,应该就在六水洲上。就算迟瑞琪不招,只要给他点时间,也能找出来。 “六水洲的警卫,暂时全部调到缉查一科。你再从缉查一科,调两个班到六水洲。这段时间,你的任务,就是寻找迟瑞琪的钱财。”李邦藩说。 迟瑞琪以为,他是警卫处长,就算二处抓了他,也应该按规矩办事。但他哪想到,二科的人,根本就没把他这个警卫队长放在眼里。二科的刑具,与宪兵队有得一批。一到二科,迟瑞琪的衣服,就会全部剥光。然后拿出一个大铁钩,将他的下巴挂在上面,就像准备宰猪一样。 “迟瑞琪,你是现在招呢,还是等会再招?”郑思远拿着一根烧红的烙条,笑吟吟了走了过来。 “郑科长,我只是无意卖了些粮食给好相聚罢了。这些我都认,有什么处分,我都接受。”迟瑞琪见到这样的阵势,吓得屎尿都出来了。他被挂在上面,说话非常困难,所以语速特别快。 “除了这些,还有你贪污受贿的事呢?”郑思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迟瑞琪。 “我只是接受了一些犯人家属的钱,其他没什么了啊。”迟瑞琪一愣,与马兴标、姜天明还有朱慕云,合作赚钱的事,他自然是不能说的。否则,把这几人拉进来,他就算没死,也得死。 “看来你还是不老实。”郑思远把烙条,在他的腋窝下狠狠的抽了一下,高温的灼烧,刺激着神经最多的地方,让迟瑞琪痛苦万分。 迟瑞琪现在后悔了,早知道会受这样的罪,五十根金条,还是应该出的。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郑思远做事执着,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哪会轻易放了迟瑞琪?在他的严刑拷打下,迟瑞琪很快开始崩溃。不要说与人合作放人,就是在自卫军吃空晌的事情,也都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 只有一点,打死他都不说,现在他的钱财藏的地方。但是,当郑思远用烙条,烫到了他的鸡鸡,并且准备用剪刀,把他变成太监时,他就开始慌了。如果他连男人都不是了,那还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可是,每次想到金灿灿的金条,白花花的银元,就要成为别人的了,他心如刀割。这种痛苦,甚至超过了郑思远对他施加的酷刑。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推荐 六水洲的警卫,到了缉查一科后,他们全部集中到了码头。朱慕云分别与他们进行了谈话,主要是问起迟瑞琪的事情。 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锤,迟瑞琪在二科动了刑,所有人都知道,迟瑞琪已经不可能再回来。平常迟瑞琪对下面的人,尖酸刻薄,现在,自然没有人会再帮他说话。从迟瑞琪担任第六师一一八团三营二连连长开始,他做的那些龌蹉之事,一点一滴的,都被挖了出来。 最让人不耻的是,迟瑞琪竟然连手下士兵的抚恤金,也不放过。这让朱慕云很愤怒,人家替你卖命,用人命换来的钱,竟然也拿。如果说,之前朱慕云对迟瑞琪,还有一丝怜悯的话,现在也全部被他抛之脑后。 但这些事情,并不是朱慕云调查的重点。他主要是调查,迟瑞琪到六水洲后的生活习性,比如说,最喜欢待的地方,经常一个人去的地方。很快,朱慕云就得知,迟瑞琪到六水洲后,喜欢一个人在看守所后面的山上散步。而且,每天晚饭必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觉得奇怪,但时间长了,别人也就不会觉得奇怪。曾经也有人,跟随迟瑞琪一起去过,但并没有发现异常。而且,迟瑞琪在六水洲上,住的时间变长。可以说,以六水洲为家。 除此以外,迟瑞琪倒也没其他嗜好。迟瑞琪吃的越来越好,肚子越来越圆,吃了饭去消消食,倒也不算什么。但是,朱慕云随后就去了六水洲,他想看看,迟瑞琪每天散步的地方。 在现在的看守所后在,有一座小山,当初的英国人,在上面修了座亭子。在松软的泥土上,铺着一块块的石板,一直通到亭子里。然后,从亭子后面,又绕到了山后面。两侧树木苍翠,绿草如茵,,倒也有种曲径通幽的味道。 朱慕云在石板小路上,来回走了五趟,他仔细观察着两旁。但是,走了这么多趟,朱慕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朱慕云敢肯定,迟瑞琪一定在后山,有什么秘密。搞不好,他的钱财,就埋在后山的某个角落。 第二天一大早,朱慕云又去了六水洲的后山。他手里拿了一把军工铲,准备把异常的地方,全部给挖一遍。但一路走过去,他实在没有找到可以怀疑的地方。朱慕云坐在亭子的台阶上,拿着军工铲,轻轻的敲着脚下的石板。 蓦然,朱慕云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块石板,一块石板的敲了下去。边敲石板,他边用手去抬。如果石板很牢固,他就去看下块。如果石板稍有松动,马上撬开,挖开石板下面的泥土。 虽然累得半死,但朱慕云全身充满活力。在通到后面的石板路上,朱慕云终于有了发现。一块石板被撬开后,没挖多久,军工铲就碰到了硬物。把泥土弄开,里面是个小铁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箱金条。 朱慕云现在知道,为什么迟瑞琪每天都要来散步了,他的钱财就藏在石板下,如果每天不来看看,他心里怎么会踏实?有了第一块,就会有第二块、第三块……。 迟瑞琪不像贾晓天,他从来不收古玩字画,除了金条、大洋外,就是珠宝首饰。还有,十把崭新的驳壳枪,另外一箱,放着整整一箱的子弹。现在的世道,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枪。否则,再多的钱,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 等到天黑,朱慕云把金银珠宝,枪支弹药,全部转移到了家里。这就有车的好处,要不然的话,这么多东西,他还真不好拖回家。 当天晚上,朱慕云就提了一箱的金条大洋,到了李邦藩家。迟瑞琪这些年,赚的黑心钱真不少。他回家甚至都没有数,只是随手拿了一部分,装满一个铁箱,就装上了车。铁箱上的泥,他甚至都没有洗干净。 “处座,贾晓天还真会藏地方,竟然藏在了六水洲后山的石板下面。一共三箱,半箱金条,两箱大洋,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朱慕云说,他给李邦藩送来的铁箱,装了半箱金条,一部分珠宝首饰,还有小半箱大洋。 按照他的汇报,李邦藩的这箱钱物,已经占了迟瑞琪所有财产中的七成左右。自己出力,李邦藩拿钱,占三成是应该的。当然,实际算的话,朱慕云至少占了六成。 果然,听到朱慕云的禀报,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慕云从来没对他说过谎,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朱慕云。三箱钱,自己拿了所有的金条,还有珠宝首饰,加小半箱大洋。朱慕云拿一箱半的大洋,只占实际价值的三成左右。这样的分配,超过了他的期望。 “迟瑞琪为了这笔钱,经受了所有的酷刑。他肯定想不到,我们已经拿到了。”李邦藩得意的笑着说。 “处座,迟瑞琪通匪,已是事实。对警卫队长,局里是怎么考虑的?”朱慕云突然问,把迟瑞琪拿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这笔钱,而是他空出来的位子。 一个萝卜一个坑,迟瑞琪不走,警卫队长的位子,别人不好去抢。可现在,这个位子空了出来,马上会成为各方追逐的目的。 “警卫队长,必须对大日本皇军忠心耿耿,如果再找一个像迟瑞琪这样的,那还不如不找。”李邦藩冷冷的说,现在警卫队分成了三块,经济处的警卫队,占了大部分。六水洲上以及局本部,只占了小半。 “我倒是觉得,一处的处长,您支持了曾副局长。这次局里再推荐人选,曾副局长报之以桃,也应该全力支持您推荐的人选吧?”朱慕云微笑着说,这不是什么忠心不忠心,而是一次政治斗争。 李邦藩如果想在政保局,有更大的权力,就必然要掌握更多的部门。上次,他放弃了一处的处长人选。除了没有让姜天明得逞外,更重要的是,他与曾山达成协议。他们两个副局长联手,姜天明这个局长,未必能应付得了。 “我们得赶紧找一个合适的人才行。”李邦藩眼睛一亮,如果他不推荐人选,姜天明肯定会向特高课推荐。 “我们一科的余国辉,他公道正直。他在经济处工作,让他过上了好日子。所以,他多次跟我说,这辈子最感激涕零的,就是处座。如果处座能推荐他担任警卫队长,想必他会唯处座之命是从。”朱慕云诚恳的说。 事实上,余国辉确实多次跟朱慕云提过,到经济处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曾经多次向朱慕云表示,他最感激的人,就是朱慕云。现在朱慕云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李邦藩。 “余国辉?你们一科的警卫队,就是由他率领吧?”李邦藩听朱慕云这么一提,好像有了印象。 “不错。”朱慕云说,余国辉在一科,一直很配合他的工作。如果余国辉能担任警卫队长,以后两人的配合,会更加密切。 “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李邦藩看了一眼地上的铁箱,上面的泥都没有洗掉,可见朱慕云是起出钱财后,第一时间,就送到了自己这里。看在这箱金银财宝的份上,自己也应该支持一下朱慕云的建议。 第二天,朱慕云把余国辉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今天早上,他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李邦藩已经正式告诉他,将向局里推荐,由余国辉担任新的警卫队长。 “朱科长,找我什么事?”余国辉说,他到经济处后,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没有像迟瑞琪那样,存下了几箱的金银财宝,但每个月算起来,也有几百的收入。这些钱,足够他在乡下买地置业,当个小地主的了。 “找你来,是有两件事。迟瑞琪以前喝了不少兵血,我无法一一追究。但是,他连兄弟们的抚恤金都扣下,实在有些过分了。你去统计一下,看能联系多少,抚恤金由我来出。”朱慕云说,他之所以留下大部分迟瑞琪的钱,正是因为想做这件事。 “朱科长,我替兄弟们谢谢你。”余国辉眼睛里濡着泪花,虽然他也算有点积蓄,但就算把钱全部拿出来,也不可能做好这件事。 余国辉一直以来,都是称呼朱慕云为朱科长。这是朱慕云刚担任副科长时的称呼,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变更过。 “这不算什么。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还有一件事呢。”余国辉重重的吸了口气,好像要把鼻腔内的液体,吸到肺部似的。 “警卫队的队长,不能一直空缺。我已经向局里,推荐了你。”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我?”余国辉大感意外,他无权无势,没背景没后台,只想踏踏实实做点事,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警卫队长。 “等会,你去趟李副局长的办公室,向他表明决心。”朱慕云说到“决心”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他相信,余国辉肯定能听得懂。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交易 迟瑞琪被二处抓走审讯,名义上是通匪,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因为六水洲看守所,大意放走了地下党。与其说迟瑞琪通匪,不如说他通共。 马兴标虽然没被牵连,但迟瑞琪在二处受刑,让他很不自在。他觉得,自己也像被审讯了。虽然二处没有抓捕自己,但他总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目光,别有深意。 “局座,我们不能让二处审讯迟瑞琪。”马兴标找到姜天明,作为政保局的局长,职权范围内的事,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不让二处审讯,难道还让行动队来审?”姜天明不满的看了马兴标一眼,如果送到宪兵队的话,迟瑞琪的下场会更惨。 “可以交给阳金曲来审嘛。迟瑞琪的罪名,不过是倒卖粮食,罪不至死吧?”马兴标说,他听说二处一抓到迟瑞琪,马上就动了刑。以政保局这些人的性格,有哪个能经得住那些酷刑。 “晚了。迟瑞琪通匪证据确凿,他这个警卫队长,肯定是干不下去了。”姜天明摇了摇头,马兴标如今自身难保,还敢过问迟瑞琪的事情,简直是找死。 “不会吧,这才一天时间,二处就拿到了证据?”马兴标诧异的说。 “你顾好自己的事情吧,郑思远就像条疯狗,只要被他盯上,你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姜天明没好气的说,迟瑞琪既不是他的亲信,也不舍得给自己送钱,没必要为了他,而与李邦藩作对。 “我能有什么事……”马兴标不以为意的说,他是姜天明的亲信,只要不通敌,是不会有大事的。纵然像贾晓天那样,最多也就是撤职查办。 姜天明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马兴标的话。姜天明抓起电话一听,惊讶的说:“死了?怎么会呢?不会吧?” “局座,谁死了?”马兴标问。 “迟瑞琪死了,被活活气死的,你信么?”姜天明说,刚才他接到李邦藩的电话,说迟瑞琪在审讯过程中,突然气急攻心,突然倒地身亡。 “局座,你得给他作主,迟瑞琪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马兴标义愤填膺的说。 “迟瑞琪可是把与你合作弄钱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姜天明缓缓的说。虽然李邦藩没说他的事,但迟瑞琪把马兴标卖了,自然不会保他。 “这个臭小子,怎么不早点死呢?”马兴标气不打一处来,迟瑞琪也太不眼色了,这种事情如果说出来,谁也不会再保他。幸好是死了,否则下场会很惨。 “幸好,李邦藩并不准备追究这件事。”姜天明叹息着说,但李邦藩也向他提了一个要求,推荐余国辉担任警卫队长。 姜天明虽然很不爽,但小辫子被李邦藩抓着,那个警卫队长,恐怕他是没办法用自己的人了。一处的处长孙明华,是曾山的人。现在警卫队,如果又换成李邦藩的人,以后在政保局,曾山和李邦藩联手的话,就要占据半壁江山了。 “不就是跑了个地下党么,局座,李邦藩不是秉公执法,而是跟你争权夺利。”马兴标愤愤不平的说。 “如果你不放跑这个地下党,他能跟我争么?”姜天明生气的说,马兴标办事不得力,让他跟着受累。如果不是马兴标从上海就跟着自己,他早就换了个新的行动队长。 “阳金曲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马兴标问,他对情报处的情况,比孙明华知道的更多。阳金曲在地下党有卧底,一直以来,阳金曲都想把古星地下党一网打尽。 “哪有那么快?你赶紧去迟瑞琪家,二处没有搜到他的钱财,一定埋在家里了。如果家里找不到,再去各大银行调查。”姜天明说,迟瑞琪虽然死了,但留下的财产,可不能便宜别人。 姜天明并不知道,迟瑞琪之所以会气急攻心,就是因为,李邦藩在亲自审讯他的时候,说起了六水洲后山石板的事,马上明白,他藏钱的地方,被李邦藩知道了。他所有的身家,全部藏在石板下,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当时他一口气不上来,倒在地上就再没起来。 幸好,迟瑞琪所有的口供,全部录了下来。李邦藩拿着这份口供,与姜天明交易。他不追究马兴标,以及姜天明联手放走地下党的事,但新的警卫队长,得是余国辉。 姜天明也知道,不把那个地下党抓回来,李邦藩一直会攥着自己的小辫子。而且,他也需要干出点成绩了。否则,不但在政保局将威信扫地,对特高课也不办法交待。 “没问题。局座,这次你把迟瑞琪的房子给我,如果找不到他的钱,我把他家每块砖都拆下来。”马兴标信誓旦旦的说。 马兴标走后,姜天明所阳金曲叫到了办公室。他派到古星的三个人当中,最信任的非阳金曲莫属。而阳金曲也没有令他失望,他的人成功失入地下党内部。 “有李辉的消息了没有?”姜天明说,阳金曲的计划,虽然是消灭整个古星地下党,可现在,把李辉抓回来,似乎更加重要。 “我刚收到消息,几天后,他们要开一次重要会议。到时候,整个古星地下党的重要人物,都会参加。”阳金曲兴奋的说。共产党的会多,每逢大事,都会开会。传达上面的指令,也时常会开会。而消灭地下党的最佳时机,也正是他们开会的时候。 “消息确切吗?”姜天明说,如果能把古星地下党一网打尽,那比消灭军统,更令人高兴。在古星的抗日力量中,日本人更加讨厌地下党。那是因为,军统做事有迹可寻,而地下党,神出鬼没,无孔不入。 “确切。”阳金曲点了点头,相比找那个李辉,消灭整个地下党,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忙着在六水洲找迟瑞琪的财产,朱慕云已经有两天没去法租界了。下午,他提前开着车去了德意志洋行。但是,于心玉却不理他。朱慕云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提前让司机下了班。于心玉虽然会开车,但好穿着高跟鞋和旗袍,实在不合适开,只能坐到后面。 “我们局警卫队的队长,因为渎职放走地下党,又跟九头山的土匪勾结,被抓了。六水洲上的警卫,都换成了经济处的人,实在没时间过来。”朱慕云解释着说,他知道,于心玉从自己这里听到的情况,会各邓湘涛汇报。以后,有些普通情报,自己无需再特意向邓湘涛传递,只要通过于心玉,就可以传到邓湘涛那里。 “你人不过来,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不要以为,我答应跟你交往,就是你的女朋友了。”于心玉很不高兴的说,作为一个美人,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好,也很不习惯。 “你看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朱慕云一拍脑袋,他不是没想过,但他是故意的。 于心玉还能说什么呢,她感觉得出,朱慕云对自己,并没有其他男人的那种狂热。应该怎么形容呢,朱慕云追求自己,表现得很理智。看来政保局的人,就是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头脑清醒。 但朱慕云说的事情,她却牢牢的记住了。她与朱慕云接触,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加一层保护网,顺便从朱慕云这里,打听政保局的消息么。 “你满脑子都是工作,以后还是别来了。”于心玉冷冷的说。 “工作重要,但你更重要。放心,警卫队长换人后,我就能闲下来了。”朱慕云安慰着说,他如果不来,不但于心玉会着急,邓湘涛也是不会同意的。 朱慕云驾车,经过克勒满沙街的时候,见到了邓湘涛发出的信号。他自从“追求”于心玉后,可以公然来法租界。与邓湘涛的接头,也变得安全而隐蔽。朱慕云知道,邓湘涛找自己,肯定是为了好相聚的事情。 朱慕云并没注意,于心玉其实也看到了一个信号。她的信号,与朱慕云自然不一样。于心玉到家后,坚持不让朱慕云进门。朱慕云趁此机会,正好去见了邓湘涛。 “好相聚是怎么回事?”邓湘涛不满的说,他收到邓湘涛的情报,马上派人去了好相聚。但到那里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二处在行动。他的人,差点被二处抓走了。 “什么怎么回事?我发出的情报,你没有收到?”朱慕云“诧异”的说。 “不是没有收到,而是情报过期了。我派人到好相聚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政保局的人包围。但是,好相聚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并没有人被抓。”邓湘涛说。 “二处之前就在好相聚调查了,九头山的土匪,精得跟鬼一样。但这样也好,我们的心意已经到了,他们没有收到,不能怪我们。”朱慕云说。 “你给古春晖订的缝纫机,到了没有?”邓湘涛问,忠义救国军把建被服厂的电报发出去后,重庆发来指令,让他监督执行。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两面性 邓湘涛之所以,特意和朱慕云见面,除了因为重庆来了指令外,更重要的是,重庆已经指示,由唐新去送这批机器,顺利察看十七支队的情况。 唐新这个副站长,回到古星后,邓湘涛马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他虽是代理站长,但唐新则是原古星站副站长。他对古星站现在的人员,大部分都很熟悉。 “我今天才来法租界,接了徐慧莹,马上就来向你报道,还没时间去问。”朱慕云说,他通过艾登向上海订购机器,邓湘涛是知道的。 “据我所知,福特汽车洋行,下午刚到了一批机器。”邓湘涛缓缓的说。 “如果是疑缝纫机的话,很快就可以送出去。”朱慕云说,他的出城通道,目前正在加急扩大,但是送缝纫机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随到随走。 “这次是唐新去送机器,他会在古春晖那里,监督被服厂建成投产。”邓湘涛说,古春晖向重庆汇报,要建一个被服厂,还申请了大批资金。重庆给钱是小事,如果古春晖能在沦陷区建立自己的工厂,对其他游击区也能起到示范作用。 “唐新去送机器?这样吧,我会想办法把机器送出城,让他在河西接货。”朱慕云说,地下通道的事情,他没有跟邓湘涛详细汇报过,只是说自己有出城的暗道。 “他已经表明,想一直护送机器到十七支队。”邓湘涛摇了摇头,作为副站长,唐新提出,要尽快,重新熟悉古星站的情况,他自然不好反对。 “那你让他到艾登那里提货,自己出城就是。”朱慕云说,他不管唐新有什么目的,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不能让唐新知道,自己出城的暗道,更加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一个人提着这么多缝纫机,怎么可能出城?”邓湘涛说,缝纫机在农村,几乎没有市场。如果是带几台缝纫机进城,或许还能说得过去。 “既然他出不了城,就只能听我的了。”朱慕云说,或许,他只能用百里车马行了。 “他很关心,这批货是怎么出城的。”邓湘涛缓缓的说,或许,这才是唐新真正的目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缝纫机并不属于违禁品。只是,一次运这么多出去,很显眼罢了。如果他亲自出马,按照正常程度出城,未必行不通。”朱慕云才不会理会什么唐新,想要自己出手,就得按照自己的规矩来。 “人家本来就是副站长,满足他的这点好奇心,也是应该的。”邓湘涛坚持着说。 “好吧,如果他一定要跟货出去,就得付出点代价才行。”朱慕云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又想敲诈我了?”邓湘涛不满的说。 “这不是敲诈,是正常的开支。这笔钱,我也要支付给别人的。”朱慕云说,走私货物,也是百里车马行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特别是违禁物品,想要进出城,更是价格不菲。 对安全问题,朱慕云一向很在意。刚开始,三公子搞的那种带着暗格的马车,朱慕云很担忧。毕竟查到的话,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所以,他让三公子再做了一批,不带暗格的马车。只有要走私货物的时候,才使用。 这样的话,平常如果没有走私货物,就可以让缉查科的人,进行全面检查。一旦夹带私货,才好蒙混过关。所以,百里车马行的安全性,才会变得这么高。当然,夹带一次货物出城,价格自然不会低。而且,所有的货物,百里车马行都要事前审核的,并不是每个人的货物,三公子都会接受。 “我还不知道你的关系?”邓湘涛嗤之以鼻的说,朱慕云一开口,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就算我能让他减免一部分费用,但以后,是需要用人情去还的。”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可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这个职务是白给的?”邓湘涛冷冷的说。 “这样吧,我把出城的渠道告诉他,他自己去联系,至于收多少钱,与我无关。”朱慕云说。 “你用的是什么渠道?”邓湘涛说。 “百里车马行,缝纫机不算违禁物品,价格应该不会很贵。”朱慕云说。 “好吧,我让他自己去联系。”邓湘涛说,唐新不是想了解现在古星站的运作模式吗?就让他亲自去体会一次也好。 “这就对了嘛,站长,我在徐慧莹身上花的钱,站里是不是给报销一下?”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你觉得好意思报销吗?”邓湘涛嗔恼的说。 “好意思啊,我与徐慧莹接触,那可是执行你的命令。我们在一起的所有开销,都应该公款报销。”朱慕云恬不知耻的说。 “你小子真是要钱不要脸。”邓湘涛没再理会朱慕云,他相信,就算自己不报销汪分钱,这个任务,朱慕云依然还会继续执行的。 “这几天,政保局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朱慕云随后将迟瑞琪被捕的事,详细的汇报了。 虽然他汇报的是迟瑞琪被捕的事,但真正重要的,是余国辉能否接任新的警卫队长。在缉查科的时候,朱慕云与余国辉合作得很好。一旦余国辉当了警卫队长,以后警卫队的事,朱慕云可以当一半的家。 “你跟余国辉的关系怎么样?”邓湘涛沉吟着问,政保局最近的人事变化很大,幸好,一处的孙明华也好,这个余国辉也罢,与朱慕云之前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还行,如果余国辉真的当了警卫队长,六水洲看守所,不说是由我当家,至少办什么事情,都要方便得多。”朱慕云笃定的说。 “很好,需要什么支持,可以跟我说。但是,要钱除外。”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见到朱慕云眼睛发亮,马上补了一句。 “那就不需要什么支持了。”朱慕云无奈的说,蓦然,他想到一个问题:“站长,你能否跟徐慧莹说,让她与我的关系,暂时生疏一段时间?” “为何?”邓湘涛诧异的问。 “这段时间我很忙,总不能天天去应付她吧?”朱慕云说,虽然是做戏,但每天都去讨好一个并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实在无趣。 “抽点时间,陪女孩子吃顿饭,看个电影,也能减轻你的压力,舒缓你的情愿。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换成别人的话,天天都往法租界跑了。”邓湘涛说。 “如果你不需要我执行任务的话,我可以天天泡在法租界。”朱慕云点头说。 “好吧,我跟她说一声,这段时间你可能会很忙,让她主动来找你。”邓湘涛微笑着说。 “什么?”朱慕云听到前半句,脸上露出了微笑。可得知徐慧莹会来找自己,马上苦着脸。他与华生、三公子、韦朝蓬,还有其他一些人的交往,是很隐秘的。如果徐慧莹天天守在身边,与这些人的联系,自然就只能慢慢减少。 “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去之后,你要做好这个准备。”邓湘涛提醒着说。 到了邓湘涛这里,朱慕云一般都会去对面的克勒满沙街88号。既然军统的缝纫机已经到了,那自己给根据地准备的缝纫机,也应该到了。而且,情报处在地下党的卧底,他也想知道,查得怎么样了。孙明华告诉自己的消息,绝对不会是无稽之谈。 “你发来的情报,我已经转给了古星地下党。另外,上次被捕的同志,暂时也回到了根据地,过段时间才会回来。”胡梦北说。 “那就好,只要找不到他,马兴标这个黑锅,就得一直背下去。”朱慕云微笑着说,就算给马兴标这不了通共的罪名,至少,也能给他留下污点。 “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刚收到情报,古昌游击队的人,可能会进城采购一批物质,从城北进出,到时候需要你的配合。”胡梦北说,我党可以说,已经控制了政保局的经济处,东南西北四个方面的缉查站,随时都能运送抗日物质。 因为朱慕云的存在,游击队根据地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他们需要采购什么物质,我帮他们代为采购就是啊。”朱慕云说,这些小事,根本就不需要游击队进城。 “人家除了采购物质,还有自己的事嘛。再说了,这么多部队要物质,难道你都能提供?”胡梦北说,朱慕云在二处,已经担任了总务科长。在军统古星站,也挂在总务科名下。对根据地来说,他更是名副其实的后勤部长。如果再让朱慕云,给游击队采购物质,对朱慕云来说,任务也实在太多了。 “好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无条件配合。”朱慕云坚定的说,他这话,要是被邓湘涛听到,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在邓湘涛眼中贪得无厌的朱慕云,怎么会如此无私无畏呢。 “出城的暗道,最近扩建的进展,似乎并不快?”胡梦北问,这才是真正的大事,那条暗道,关系到根据地的机器,能否顺利出城。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时间差 地下暗道之所以进展不快,除了因为朱慕云把袁旺财和罗泉,暂时调到政保局装修会议室外,还是基于保密考虑。知道地下通道的人,不宜过多。除了杨世英三人外,就只有胡梦北等少数几名地下党。 而政保局的会议室装修,又把袁旺财和罗泉,调过去干了几天。而最重要的是出口,要把那么大的机器运出去,出口必须足够大才行。而出口除了大,最最重要的,还是隐蔽。 对出口的设计,袁旺财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无法保证隐蔽。如果一定要强行把机器运出去,或许这条地下通道,使用一次之后,就必须损毁。毕竟出口被人发现后,就没有再次使用的必要了。 “现在缉查一科的警卫,都是原来六水洲的。他们暂时还不能做事,这几天码头和渡口,几乎没人做事。如果根据地,实在急需的话,可以从检查站直接出城。”朱慕云沉吟着说,这样的机器设备,他自然不能从渡口过。 为了不影响缉查一科的工作,他会从二科调人回去支援。二科的检查,相比其他几个科,要相对松散一些。 “从二科走?”胡梦北问。 “当然,机器离二科最近,如果今天晚上安排好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出城。”朱慕云说,就算袁旺财能设计好出口,机器从地下通道出去后,根本不可能隐藏痕迹。那些大的机器,动辄上千斤,甚至几千斤,城外都是松散的泥土,不留下车辙子印才怪。 “你的多大的把握?”胡梦北问。 “如果没有其他人从中作梗的话,九成。”朱慕云很少说这么肯定的说,但现在,整个经济处都是由他控制,又有警卫的空档,他让明天二科停一天,也是没问题的。 “那就从二科走,我们马上研究一下,应该怎么行动。”胡梦北说,这件事,主要由朱慕云来操作,他只是配合。 对经济处的事情,朱慕云当然很熟悉。他的计划并不复杂,同时也很合理。因为六水洲上的警卫,对货物检查场的工作,并不熟悉。所以,他将二科的警卫,调一部分过来,协助检查,无论对谁都说得过去。 而六水洲的警卫,自然也要调一部分,去二科学习。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机器,只要不是枪支药品,他们一概都会认为是正常货物。况且,朱慕云并不打算,让他们真的检查。明天清早,机器就会拉到待检区,等二科的警卫走后,六水洲警卫到之前,这批机器就会送到检查区。 而朱慕云会提前把盖好章的凭条,交给他们。到时候,六水洲的警卫过来,他们会认为,这批机器是已经检查过的货物。而二科的警卫,则会认为,是六水洲的警卫检查过的货物。 “你看看还有漏洞没有?”朱慕云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的计划是否有破绽,外人可能看得更清楚。 “就按你的办法执行吧,今天晚上,就把机器搬出来,明天天亮之前,就送到二科的货物检查场。”胡梦北说,货物检查场二十四小时,都可以送货过去。但待检区的货,丢失的话,缉查科概不负责。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向李邦藩汇报工作,而是在办公室,给任纪元去了个电话。 “六水洲上的那帮警卫,都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你把二科的警卫,派两个班过来。分别放到,码头和渡口。”朱慕云说。 “好,但二科的检查人员,就严重不足了。”任纪元提醒着说。 “没关系,二科的货物没一科多。我把六水洲的警卫,也派两个班过来,让他们在二科边学习边工作。”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任纪元忙不迭的说。 “朱君,关于警卫队长的任命,恐怕会出问题。”李邦藩见到朱慕云后,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昨天,本清正雄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说到了政保局警卫队长的人选。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政保局推荐上去的人选,特高课不会驳回。而余国辉这个人选,是李邦藩和姜天明交易的结果。但他们都没考虑到特高课,本清正雄竟然也有自己的人选。政保局与特高课的关系,就像是胳膊和大腿的关系,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 “怎么,姜局长反悔了?”朱慕云惊讶的说。 “那倒没有,是特高课那边,他们已经定好了警卫队长的人选。”李邦藩苦笑着说,自己就是特高课的人,但本清正雄对自己还要卖关子。他也只有,等到新的警卫队长,上任之后,才会知道是谁。 “确实很遗憾,新队长什么时候上任?”朱慕云说,这几天,警卫队群龙无首,而六水洲上的警卫,由余国辉带队,可以说,六水洲这几天,在他的控制之下。 “暂时还不知道,应该还要几天吧。”李邦藩说。 朱慕云算了算,几天时间,虽然很紧,但只要计划巧妙,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但今天,他最重要的事情,是去二科。那批机器没出城的话,他心里的石头,没办法落地。 “处座,如果余国辉不能担任队长,能否提拔为副队长?”朱慕云说,警卫队的编制也不算大,以前一直都没设副队长。但这次,已经都操作好了,却没能让余国辉当队长。给个副队长,也算是个安慰奖。 “我去争取一下吧。”李邦藩点了点头,余国辉虽然没给他送钱,但是余国辉到他办公室表了决心。 作为自卫军出来的,余国辉不善言辞,但他说话诚恳。他也向李邦藩坦言,不什么积蓄,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但真能担任警卫队长的话,一定帮李邦藩看好整个政保局。这句话,打动了李邦藩。 “处座出马,肯定马到成功。”朱慕云奉承的说,不管谁来当这个警卫队长,有个副队长,以后警卫队的事情,自己也能提前知道。至少,以后经济处的警卫队员,就好控制得多。 朱慕云驱车赶到二科的时候,二科原来的警卫,刚刚离开。而从一科赶过来的,原六水洲上的警卫,还没有赶到。而那批机器,已经送到了检查区。 任纪元在朱慕云手底下,也干了大半年了。他很清楚朱慕云为人,亲自去了趟检查区,肯定是因为有关系户的货物。任纪元与朱慕云配合默契,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先去忙吧,我还得去趟六水洲。”朱慕云给袁旺财使了个眼色后,才对任纪元说。 “不知道老余什么时候请客?他当了警卫队长,以后去六水洲办事,也方便多了。”任纪元微笑着说,他在一科,与余国辉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余国辉真的能担任警卫队长,他也能跟着沾光。 “那件事黄了,特高课会任命新的警卫队长。”朱慕云叹息着说,他也希望余国辉能担任警卫队长,但李邦藩都没办法,自己更加不可能去改变。 “什么?黄了?”任纪元大吃一惊,他还在想,找机会请余国辉去喝酒,看来不用费心去法租界或者古星饭店了。 “上面的任命,没有宣布之前,你先不要传出去。”朱慕云叮嘱着说。 朱慕云开车去了六水洲,顺便把袁旺财也带上。他想让袁旺财实地察看一下,趁着这几天还有点时间,在六水洲上搞点花样。 “我只有几天的时间,或许两天,或许三天,或许明天就不行了。你把这里看看,能不能挖一条密道,从看守所到院外的后山。”朱慕云说,如果余国辉当了警卫队长,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暗道。但换成别人当警卫队长,朱慕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只能先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几天的时间?这可不太好办。”袁旺财四处看了看,英国人当时建这个领事馆的时候,或是花了大本钱。所有的地面,不但都铺了水泥,办公室铺了地板,而且地基用的都是那种大块整石。 “如果从迟瑞琪原来的办公室,挖一条暗道呢?”朱慕云带着袁旺财,到了迟瑞琪的办公室。 迟瑞琪的办公室原本在二楼,但六水洲出了几次事情后,聪明的迟瑞琪,把办公室调换到了一楼。因为这里的围墙不够高,如果在二楼办公的话,有人在外面射击的话,他的办公室,将是最好的目标。 “那也不可能挖到后山,甚至都不能挖到围墙外面。”袁旺财说,这里的地基很深,暗道想要出去,必须绕开。 “这么说,什么都做不了?”朱慕云无奈的说,这里好像铜墙铁壁一般,看来想在短期内挖地道,是行不通了。 “那倒未必。”袁旺财说,虽然这里的建筑,建得非常牢固,想要在短期内,挖一条地道很难。但是,这里也有完善的下水道。 这些下水道又宽又大,里面完全可以走人。虽然不少地方,都用铁栅栏焊死了,但敲掉那些锈迹斑斑的栅栏,还是没问题的。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操作 朱慕云找到了英国领事馆的建设建筑图,交给袁旺财去看,他自己则到一旁躲清闲。随后,朱慕云把余国辉叫到了办公室。 “老余,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李副局长早上告诉我,特高课可能会另外任命一名警卫队长。”朱慕云没有隐蔽,先把这件事告诉了余国辉。给人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没关系,反正我的能力,也未必能胜任。”余国辉不以为意的说。 “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也跟李副局长说起,就算不能任命你为队长,至少也得当个副队长。”朱慕云说。 “朱科长,万分感谢您。不管能不能提拔,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余国辉感激的说,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背景,能在经济处当个警卫中队长,已经很满足了。 余国辉也不求别的,只要能在经济处,继续干下去,就足够了。这两天,朱慕云让他带着人到六水洲,虽然他嘴里没说,但心里,实在有些忐忑不安。 “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也看好你。”朱慕云说,余国辉什么都好,就是突然自卑,没有自信心。 “朱科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调回一科?”余国辉犹豫了一下,问。在这里看管犯人,实在无聊得很。 “过两天吧,你趁这个机会,也要对六水洲的情况,多作了解。不管能不能担任副队长,都要提前做足准备。机会,只会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朱慕云叮嘱着说。 “好。”余国辉一听朱慕云这样说,这才理解朱慕云的苦心。原本他觉得无聊无趣的事情,马上就提起了兴致。 朱慕云在六水洲上,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离开。他给袁旺财穿了身警卫服,让他拿着设计建筑图,把整个原英国领事馆的房屋,全面的察看了一遍。直到袁旺财把情况看清,他们才一起离开。 “云哥,可以在下水道里,想想办法。如果非要另外挖地道的话,可以先把办公室的口子搞好,那只用两天就可以了。”袁旺财说,借用下水道,直接进出是没有问题的。 但下水道进出看守所,并不太安全,毕竟下水道的口子,都放在明眼处。克勒满沙街上几处地方的暗道,虽然都连着了下水道,但还是有一段暗道。 “这里晚上安静,下午我给你安排好,晚上就动工,我只能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朱慕云说,如果今天下午,特高课没有宣布警卫队人事任命的话,他就会让袁旺财动手。 虽然他可能有几天的时间,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无法保证给袁旺财两天时间,但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 “好吧,那我得把罗泉和大哥都叫上。”袁旺财说,他得先在办公室动手脚,否则的话,以后就算把地道挖到办公室下面,也没办法进来的。 “可以。”朱慕云说。 下午,他给余国辉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把六水洲上的警卫,调回经济处。至于六水洲,今天晚上有宪兵就可以了。余国辉没有多想,手底下的兄弟,恨不得早点回到经济处。他们在六水洲,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回不了经济处。 抓捕迟瑞琪的时候,上面派了两个班的日本宪兵到六水洲上,这几天也一直都在。余国辉认为,有日本宪兵在,他们这些警卫,在不在六水洲上,根本就不重要。等到傍晚,余国辉的人走后,朱慕云又给大泽谷次郎去了个电话,让他下令,把日本宪兵调走。 当天晚上,六水洲从八点以后,就没有了守卫。杨世英带着袁旺财和罗泉,就算在办公室用,用炸药炸,也不会惊动其他人。第二天清晨,杨世英他们六点结束,清扫完毕之后,七点离开。 就在他们刚走不久,原六水洲的警卫,从一科和二科,分别调了回来。随后,大泽谷次郎的一个班日本宪兵,也被派到了六水洲。 一大早,朱慕云就到了无名面馆,刚到不久,杨世英就回来了。昨天晚上忙了一个通宵,虽然很累,但见到朱慕云后,换了身衣服,马上就出来了。 “朱先生,都搞好了,暂时连到了下水道。”杨世英低声说,虽然口子很小,但足够一个人容知了。 “一个晚上,就连到了下水道?”朱慕云惊讶的说,昨天晚上,他并没有出现在六水洲,放手让他们三人去搞。 “口子很小,只能爬行。”杨世英说,一个晚上的时间,只能仅仅把通道打通。 “那也足够了,辛苦了。”朱慕云给了杨世英一个赞许的目光。 “没事。”杨世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每天虽然都在地下工作,但全家人的温饱解决了。吃的饱,住的好,小孩子能健康成长,一家人平平安安,他还能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了工作后,朱慕云去了法租界。他现在,就算每天去八趟法租界,也不会有人怀疑。但今天,朱慕云只是去艾登那里提货。他让艾登将那批缝纫机,分成两张提货单,分别给地下党和军统。 地下党的提货单,朱慕云让袁旺财去提了货,拿着东西后,直接从城北的地下暗道出城。至于军统的那批缝纫机,就由唐新去提货。 缝纫机虽然不是违禁物品,但如果一次运送十台出城,还是会引起怀疑。但如果有可靠的渠道,只需要花钱买通行证就可以,军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根据邓湘涛的指示,唐新化妆成一个商人,到百里车马行谈生意。 “先生,你的货物要运到哪里?”三公子亲自接待了他,昨天,他就是到了朱慕云的提示,今天会有买卖上门。 “过河就可以。”唐新说,这家百里车马行,他还是第一次来。 百里车马行的业务,发展得很快。刚开始的时候,以马车拉货,黄包车出租为主。现在,已经有了两辆卡车和五辆小车。可以说,百里车马行,已经成为了百里运输公司。不但运货,还能载客。 “还得过河?”三公子“惊讶”的说,虽然百里车马行以童叟无欺为经营理念,但这是朱慕云特别叮嘱的生意,他只管漫天要价,对方绝对不会就地还钱。百里车马行,说到底,是朱慕云的产业,他只是帮朱慕云看管罢了。朱慕云是东家,他是掌柜。 “我知道你们有这个能力,说吧,多少钱?”唐新不耐烦的说,商家的这些套路,他清楚得很。 “得先看到货物才行。另外,你要不要跟车?”三公子问,跟车的话,货物出了事,车马行是不我责任的,当然,价格也便宜一些。但如果不跟车的话,价格会贵得多。但是,货物一旦出了意外,车马行会全赔。 “我要杨家湾收货,这是货物清单。”唐新说,他既然给古春晖送去缝纫机,当然还会有一批布匹。 “老板,你的东西,不太好办。”三公子摇了摇头,布匹不多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但唐新一下子要运几十匹布,那就很麻烦了。甚至,比缝纫机还要麻烦。 “如果好办的话,也不会来找你了。”唐新微笑着说。 “五十匹布,每匹布三十元。十台机器,每台一百元,总共两千五百元。”三公子缓缓的说,这个价格,是正常价的五倍以上。报出这样的价格,他都有些面红耳赤,这不是宰猪,而是宰牛了。 “两千五百元,你知道这些东西总共才多少钱吗?”唐新惊叫着说,十台缝纫机加五十匹布,也不过八千元左右,可只是运出城,就差不多要再多花三分之一的钱,这样的运输成本,也实在太贵了些。 “如果老板跟车的话,我只收五百就可以,但货物在路上出了任何事情,我百里车马行概不负责。”三公子不紧不慢的说。 “不能再优惠点?”唐新知道,像百里车马行,肯定是有背景的,否则也不敢接这样的生活。如果自己跟车,东西被查处的话,不但货物要充公,自己也脱不了身。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安全。我们保证货物的安全,让你无后顾之忧。如果你的货物有任何损失,车马行将照价赔偿。”三公子笃定的说。 “好吧,我什么时候可以接货?”唐新觉得,安全第一没错。只要货物不出事,就算多出点钱,也是可以理解的。 “今天下午三点。”三公子笃定的说,只要货到了,他随时可以送过河。对别人来说,过河风险很大,但百里车马行的货,基本上属于免检。就算真的是检查,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谁要是敢较真,不会有好果子吃。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在正常运货的时候,百里车马行的货物,也是可以全面检查的,可一旦做了标记,检查的人,自然就心知肚明。 “那好,下午三点,我准时接货,这是订金。”唐新没有再多谈,他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在意这两千五百元,只要事情办妥,哪怕花两个两千五,也是值得的。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借人 唐新回到法租界后,联系到了邓湘涛。虽然他是古星站的副站长,但感觉得出来,邓湘涛对自己有戒意。到现在为止,他连邓湘涛的住处都不知道。而他与邓湘涛见面,更是每次都换一个地方。 “事情办好了?”邓湘涛问,朱慕云与百里车马行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不知道,百里车马行的后台老板,就是朱慕云。但是,那个老板,每个月必定会有一份孝敬给朱慕云。甚至于,朱慕云有分红,他也是相信的。 “谈妥了,下午三点,杨家湾收货。”唐新说,他来找邓湘涛,是要钱的。丙千五百块,实在出乎意料,他只带了五百元,全部付了订金。如果下午三点,剩下的两千元,他付不了来的话,肯定是接不到货的。 “百里车马行的信誉还是不错的。”邓湘涛点了点头,朱慕云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如果运点货出城都做不到,他这个副处长,也可以淘汰了。 “就是收费太贵了,五十匹布加十台缝纫机,运费竟然要两千五百元。”唐新叹息着说。 “多少?”邓湘涛惊叫了一声。 “两千五百元,我知道价格有些贵,但只要保证安全,还是划算的。”唐新说,这两千五百元,其中有两千元是保险。 “我就知道,他会狮子大开口。”邓湘涛叹息着说,朱慕云做事谨慎小心,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可就是一样,太喜欢钱了。真不知道,朱慕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朱慕云的钱,当然是用来补贴新四军。他总共向艾登订购了二十台缝纫机,其中十台给军统,另外十台是给根据地的。唐新只给十七支队准备了五十匹布,朱慕云足足准备了五百匹。只不过,他准备的布匹,早就以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运出了城。 “我倒觉得,安全第一。如果用钱可以换来安全的钱,不管多少钱,都是值得的。”唐新不以为然的说。 “你可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这些钱,足够站里开支两个月的了。”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的胃口太大了,只是送批货,就要两千多。就算他想补贴,花在徐慧莹身上的钱,但这也太多了些。 “这些钱,都可以算到十七支队的经费中。”唐新说,在沦陷区抗日,只要能把任务完成就可以了,至于花费多少钱,上面是不会计较的。 下午,唐新还着王志坚,先行去了杨家湾,往北再走几里,就到了十七支队控制的区域。到三点的时候,他到了约定的地点。三公子亲自押货,将货物顺利交割。过了河后,隐蔽在车内暗格的缝纫机,就全部取了出来。 看着满满两车的货物,唐新虽然很诧异,但他没有问什么。不管百里车马行,用什么办法把货运出来的,只要东西没出事,就是人家的本事。 百里车马行的人,把货物卸下来,收了钱后,马上就走了。唐新手一挥,山坡后面走出一队人,其中有几辆手推车。进入十七支队的控制区,马车不能进去,唯有这种手推车,才能运货。 “站长,其实这件事,我来就可以了。怎么能让你来受这份罪呢?”王志坚与唐新走在后面,轻声说道。古春晖这里的条件很艰苦,他们没有自己种植农作物,也没有养殖,所有的东西,都只能周围的农户购买。 “古星站现在不比以前,我虽然还是副站长,你也还是行动队的副队长。可是这次回来,你发现了什么没有?”唐新说,现在的古星站,已经进入了邓湘涛时代,他和王志坚,看似都有职位,但其实只是个光杆司令罢了。 “这也没办法,以前的兄弟们,现在都在政保局一处。”王志坚叹息着说,这次重回古星,原本他还想,要干一番事业,但回来后,行动队长换了人,行动队的人,大部分都是新人,自然没人认他这个副队长。 “所以,我们要从古春晖这里借人,只有让你这个行动队副队长,名副其实,我们才能在古星有所作为。”唐新轻声说,他来古春晖的地盘,除了监督被服厂的建设外,最主要是想跟古春晖借人。 “多谢站长。”王志坚感激的说,这次回古星后,他才体会了共产党的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手里没人没枪,说话都没有底气。他虽是副队长,可实际上,行动队的人,一个人也支使不动。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连普通的队员都不如。 有了这十台缝纫机,再加上五十匹布,古春晖的被服厂,当天就算建成。唐新带了部相机,很是拍了些照片。过了几天,军服生产出来后,唐新让十七支队的人,穿在身上,又给他们拍了照片。 这些照片,最后都要送到重庆,是古春晖办被服厂的证明。原本,是无需拍这么多证明的,只需要古星站一个电报,重庆就会知道。但古春晖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重庆知道十七支队,也能像共产党那样,知道自力更生。虽然重庆拨下来的钱,足够十七支队买上万套军服的。 重庆满意,古春晖高兴,对唐新提出的要求,也没有刁难。但他知道,借给唐新的人,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他并不想把最得力的手下,交给唐新。 “古司令,你放心,这些人只是暂借。而且,他们到了古星站,回来之后,所有人军衔连升三级,薪水也由古星站代发。”唐新微笑着说,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对他来说,就不算是事。 “军统是有名的只进不了,他们到了古星站,还能回来么?”古春晖冷笑着说,他虽然很感谢唐新能来,但是涉及到利益,自然不会让步。 “既然是暂借,自然就不会给他们编制,自然会回来的。”唐新说。 “唐站长,你也知道,我这里的人手原本就紧张,每一个人都得以一当十。”古春晖笑嘻嘻的说。 “这样吧,他们只要空人跟我去就可以,回来之后,每人配双枪。另外,他们的薪水,上我古星站代发,同时,还有一份,打到你的账上。”唐新想了想,一把枪就得几百大洋,就算他只调十个人,每人两条枪,最后也有几千大洋。 况且,在古星站执行任务期间,他们的薪水,也会给古春晖一份。至于这些人在十七支队的军晌,自然也归古春晖所有。 “好吧。”古春晖点了点头。 “古司令,你也知道,我们的任务性质,需要真正的精兵强将,枪法要好,如果会武艺就更好了。”唐新说,他在十七支队待了几天,知道这支部队的素质,实在不怎么样。如果带回去的,都是些兵痞,那还不如另外招兵买马呢。 “我的卫队,人人武艺高强,都是神枪手。”古春晖自信的说。 “那好,我需要二十人。”唐新说。 “二十人?我的卫队总共才三十多人,你一下子要走了一大半,那怎么行呢?我最多给你十人。”古春晖说。 “十人就十人吧,能让我自己选吗?”唐新说,他也知道,古春晖的卫队,确实都是人人配短枪。这些人是不是神枪手,他不知道,但是那些人当中,有不少人还有另外一杆枪:烟枪。 “怎么,唐站长不相信我的眼光?”古春晖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古司令亲自挑选的卫队,自然错不了。”唐新微笑着说,这些人不管如何,都有一定的行动能力。 唐新毕竟只是副站长,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从重庆调人。而且,重庆也不可能给他调人。他向古春晖借人,其实只是私人行为。他所有的承诺,都需要私人来解决。但只要自己立了功,一切就都好说了。毕竟现在邓湘涛只是代理站长,他这个副站长,论资格论能力,都比邓湘涛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天,古春晖给唐新挑选的十名卫队,换上崭新的军服,站在外面,向唐新和王志坚报到。穿着统一而崭新的军装,确实很有风貌。就算知道他们的实际能力,可能不尽人意,但至少手底下,也算有人了。 “怎么样,唐站长,我没有骗你吧。这些可是我的得力干将。要不是我欠你们古星一个人情,还真舍不得把他们给你。”古春晖一脸得意的说。 “唐站长……”王志坚得知唐新的意向后,就一直在十七支队找人。他也知道,古春晖的卫队,确实有好手。但是,这些人,并不是他最想要的。 “王队长,这些可是古司令精挑细选出来的,还不谢谢古司令?”唐新打断了王志坚的话,古春晖自然不可能把最好的人手给自己。但古春晖能给自己这么多人,已经很不错了。 “多谢古司令,有了这些兄弟,我们就能如虎添翼。”王志坚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笑着说。 “这些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要跟着你去古星建功立业,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唐站长,你不是有相机吗?给兄弟们照个相。”古春晖微笑着说。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回归 唐新在古春晖这里拍的关于被服厂照片,胶卷于忠义救国军送到岳阳,再从岳阳转到重庆。而最后照的照片,都是私人性质,不但有合影,而且还有很多个人照片。忠义救国军没有冲洗照片的条件,唐新好只带回古星。 虽然将照片带回古星,有一定的风险,但唐新觉得,没有在意。毕竟,现在的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照一次相。能给自己留一张照片,绝对是大部分人的愿望。 “站长,把胶卷带回去,是不是太冒险了?”王志坚紧张的问。 “没事。”唐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自信的说,他已经打算好,进古星前,就把胶卷曝光。拿着作废的胶卷,里面的内容再危险,也不用担心了。 “唐站长,我们到古星后,马上就要拿到照片,否则的话,别怪兄弟们不给面子。”王志坚身后一位壮汉,突然说道。 他叫仇森,是古春晖卫队的小队长,这次古春晖挑选的十人,就是由他带队。虽然忠义救国军,也算是军统领导的军队,但仇森并不是军统的人。他原来是西北军,后来流落在苏中,被古春晖收容后,因为枪法手,又会武艺,被招进了卫队。 “仇队长,照片嘛,肯定会给你们的。到了古星,不要说一张照片,就是照个十张八张,也不成问题。”唐新微笑着说。 “但我想要穿着军装,配着枪的那张。”仇森固执的说,他是典型的兵油子,参加过中原大战,能活下来,当然是有原因的。 “仇队长,你知道我们这次去古星,什么最重要吗?安全。照片什么时候都可以拍,但命如果丢了,还要照片有什么用?”唐新劝导着说。 “兄弟们跟着你进城,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给他们留张照片,不算为过吧?”仇森冷冷的说,他就知道,唐新没有憋着好屁。 “仇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胶卷留下,下次我带着药水出来,在城外冲洗。”唐新说,他也跟古春晖说过这个问题,但古春晖也没同意。他认为,给底下的人留张照片,不算啥大事。 “唐站长,你答应古司令的事情,还没进城就变卦。这让兄弟们怎么相信你?我看这次,不去古星也罢。”仇森说,他之所以坚持,倒不是因为一张照片的事,而是唐新此人不诚实。明明想胶卷毁掉,却欺骗说进城就冲洗。跟着这样的人,能有好果子吃? “仇队长,这是胶卷,现在由你保管。进城后,你跟我一起去冲洗,这样总行了吧?”唐新看着仇森身后的人,眼中不善的目光,很快做出让步。 “这还差不多。”仇森说,虽然他继续带队进城,但他与唐新之间,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 朱慕云早上到李邦藩办公室的时候,接到通知,今天有一个重要会议,政保局所有的科长以上干部,都必须参加。虽然李邦藩没有说,但朱慕云知道,应该是宣布警卫队长任命的时候了。 果然,在新装修的会议室,姜天明陪着本清正雄走了进来。而在他们身后,有一位穿着军装的军官。当朱慕云看清对方的相貌时,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人,是他的旧识,竟然是原一一八团一营的营长许执一。 一一八团,除了借调到经济处的三营二连外,其余所有人,全部参加起义,加入了新四军。许执一作为一营营长,当时也是随部队,一进加入了新四军的。难道说,许执一与日军作战时,被俘叛变了?对这种信仰不坚定的人来说,只要能苟延残喘的活着,根本不会在意替谁卖命。 “诸位,现在请本清课长,宣布政保局的任命。”姜天明双手虚压,扬声说道。 他对许执一出任政保局的警卫队长,也是很惊讶。但特高课的命令,他只能执行。警卫队的人,原本就是一一八团出来的,由许执一这个一一八团的军官,担任新的警卫队长,也算能说得过去。 “任命许执一先生,为政保局警卫队长,希望诸君,能多配合他的工作。”本清正雄走上一步,沉声说道。 一一八团,全体参加新四军后,所有连以上的军官,全部到了确沟抗大分校,参加学习。确沟的革命气氛浓烈,无论是军队还是群众,革命热情高涨。但是,条件相对来说比较艰苦。 在学习期间,许执一不但受不了苦,而且对新四军严明的纪律,也无法适应。在确沟,他就多次违反纪律,偷老百姓家的鸡吃,调戏良家妇女,差点被枪毙。如果不是张保民替他说情,现在也不会有许执一这个人了。 “诸位,鄙人原一一八团一营营长许执一,承蒙本清课长垂青,委以警卫队长的重任。在政保局,在下是新人,希望各位多加关照。”许执一谦恭的说。 按照惯例,中午,政保局应该为许执一接风,晚上,许执一再回请政保局的人才对。但本清正雄宣布任命后,许执一竟然直接上任,去了六水洲。李邦藩朝朱慕云使了个眼色,朱慕云会意,散会后,就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 “许执一在三天前,就与特高课联系上了。”李邦藩叹息着说,许执一重新回来,能当个警卫队长,当然是带了投名状的。 “想必,一一八团被策反的事,全部调查清楚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自从见到许执一后,他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 当初为了送化名李华的赵文华,进一一八团调查,他还安排了刘二进去。赵文华当时是以地下党的身份进去的,但在一一八团,并没有查到地下党。反而是刘二,是真正的地下党。而且,刘二进入一一八团后,很快就发展了一批党员。 如果许执一知道刘二的情况,朱慕云的麻烦会很大。幸好,在会议室,许执一看向自己的目光,并没有特别的深意。 “我派赵文华打入一一八团时,一一八团,并没有地下党,至少没有成建制的地下党组织。一一八团之所以会投敌,主要是因为古阳县商会会长杨经曲。你能相信么,一个商会会长,竟然凭着一己之力,策反了一个整编团。”李邦藩说。 “杨经曲?既然许执一回来了,杨经曲也应该被抓了吧?”朱慕云问。 “那是当然,整个杨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全部被抓回了古星。现在,杨家的人,都被关在了六水洲。”李邦藩说,之所以没给许执一办接风宴,就是因为此事。 “处座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去六水洲打探一下消息?”朱慕云问,他其实也是心乱如麻,许执一叛变,再次投降,胡梦北并没有通知自己。关于刘二的情况,胡梦北更是只字没提,这让他心里没底。 自从在警察局当上巡警之后,朱慕云做的任何事情,心里都有底。以前,没参加共产党前,有什么事情,贺清和会帮他挡着。但现在,他就像在刀尖上行走,稍不注意,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当然,你跟许执一是旧识,警卫队的人,相当一部分都在经济处,你去打探没事,但今天不用去。”李邦藩说,许执一现在急着立功,杨经曲能策反一一八团,肯定跟地下党有很深的关系。把杨经曲一家人抓来,为的就是抓捕整上古阳县的地下党。 “是。处座,对杨经曲的审讯,是不是由二处来办?”朱慕云问。以李邦藩跟特高课的关系,想要拿到这个任务,应该不算难。 “对杨经曲一家的调查,特高课已经交给了情报处。”李邦藩遗憾的说,但他还有幻想,如果通过自己的渠道,能知道一些其他消息,兴许也能喝口汤。 “杨家一百多人,情报处也审不过来,是不是向上面申请,分一部分给二处?”朱慕云提议道。 “你觉得阳金曲,会有这么好心么?”李邦藩叹息着说,就算情报处要审一年,阳金曲也不会把人,分给其他部门。况且,二处还在忙着迟瑞琪的案子,也难得抽出人手。 迟瑞琪虽然死了,但好相聚的人,并没有抓到。日本对土匪的憎恨,并不亚于地下党。如果二处,能把九头山的土匪抓到,并且配合军队,将九头山的土匪,全部消灭的话,也是大功一件。 “地下党之所以无法清除,就是因为这帮人,不知道精诚团结。”朱慕云生气的说。 上次截留的机器,全部运出城后,朱慕云大大的松了口气。但许执一的到来,又让他的心悬到了半空中。他仔细回忆,与许执一交往的过程,不停的以别人的目光,寻找自己的破绽。在事情没到最坏之前,如果能修漏补缺,也是好的。 朱慕云觉得,最大的破绽,就是那个刘二。刘二在一一八团时,肯定会保护身份,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身份。朱慕云担心的,是回到根据地后,刘二的身份,是否被许执一知晓。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紧急 把刘二安排进一一八团,朱慕云找的是一一八团的副官钱家诚。刘二只是李华的陪衬,钱家诚都未必会注意,许执一更加不会注意了。朱慕云要赌的,就是一一八团起义后,许执一依然不知道刘二的真正身份。 而这一点,需要与组织联系,才能确定。 朱慕云不可能在白天去见胡梦北,就算他去雨坪中学,面见胡梦北,恐怕胡梦北要跟根据地联系,也必须等到晚上。朱慕云从李邦藩办公室出来后,朱慕云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他在自己办公室,写好情报后,开着车去了法租界。 在路上,朱慕云把情报发了出去,并且标上了紧急的标记。许执一的事情,明天早上之前,他必须要有一个准确的消息。否则的话,接下来很多事情,他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李邦藩让他暂时不与许执一接触,朱慕云其实也巴不得如此。但从法租界回来后,他刚到码头的办公室,还在门口,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我是朱慕云。”朱慕云抓起电话,说道。 “朱处长,你好,我是许执一啊。”许执一笑呵呵的说,他在政保局,说起熟人的话,除了朱慕云之外,还真的找不到其他人。 “许队长,找我有事?”朱慕云警惕的说,他在没有收到胡梦北的回信之前,他与许执一说的每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许执一与自己接触,是投石探路,还是另有目的。 “大家都说你是政保局的大好人,不管什么事,只要找你,肯定有求必应。”许执一笑着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但要心胸开阔,还得有能力善交际才对。这样的人,如果是那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还能理解。但朱慕云这么年轻,就赢得了这样的称号,着实令他好奇。 “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事,自然义不容辞。但超出能力的事,就无能为力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最近六水洲上多了些人,警卫就不够了,能否从经济处,借调一个中队的警卫?”许执一问,虽然他是警卫队长,但要从经济处调人,必须征求经济处的意见。他在经济处,只认识朱慕云,自然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这件事得请示李副局长,我没有权力答应你。”朱慕云客气的说,只要是涉及到权力的事,他都非常小心。 或许,朱慕云可以作主,把警卫调到六水洲上。但是,李邦藩知道后,必然会不高兴。就算李邦藩表面不说,恐怕心里也会像有了根刺一样。 “能否麻烦老弟,帮我向李副局长请示一下?你也知道,我刚来,还不太熟。”许执一不好意思的说,按照规定,他要调警卫队,应该自己去向李邦藩汇报。 “这个……”朱慕云有些为难,如果大家都是熟人了,倒也无所谓有。但许执一今天才上任,不借着这个机会,与李邦藩联络一下感情,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事情反常即为妖,任何异常的事情,总能引起朱慕云的特别注意。毕竟自己只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而不是处长。许执一知道自己乐于助人,但也应该,自己是最尊重李邦藩的。经济处的事情,不管大小,都会请示李邦藩。他怎么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呢? “大家都是熟人,希望老弟能帮帮忙。”许执一微笑着说。 “对不起,这件事我无能为力,许队长,烦请你直接找李副局长吧。”朱慕云淡淡的说,如果帮了许执一,不但可能会落到他的圈套,还会让李邦藩不高兴。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朱慕云是不会做的。 挂了电话,朱慕云马上向李邦藩汇报。别的事情,还可以拖上几分钟,但这种事,却是一秒钟都不能耽搁的。 “许执一怎么会这么不懂规矩?”李邦藩果然蹙起眉头,这种事说轻是不懂规矩,说重了,那就是狂妄自大,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难道他认为,有本清正雄当靠山,就能在政保局为所欲为吗? “是不是因为,我们以前调查过一一八团?”朱慕云试探着问。 “当时,如果他跟我们配合的话,一一八团能投共?现在他走投无路,才回来,还担任警卫队长。官不大,架子倒不小。”李邦藩冷冷的说,他觉得朱慕云说得可能有道理,当初调查一一八团,许执一由此怀恨在心,到了政保局后,连面都不想跟自己见。 朱慕云没有帮许执一说话,其实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后,李邦藩在接到许执一的电话后,很是冷淡。如果许执一亲自到李邦藩的办公室,向他请示报告的话,或许李邦藩会勉强同意。可现在,许执一竟然只在电话里请示,这也太不把他这个副局长,放在眼里了吧? “许队长,六水洲上的警卫,足够应付任何事情。经济处的警卫,肩负检查抗日物质的重任,实在抽不出人来。这个问题,恐怕得你自己克服了。”李邦藩淡淡的说,没等许执一再说话,把电话断然挂断了。 许执一手里拿着话筒,脸上挂着苦笑。他对李邦藩,还真的没有不敬。只是他上任伊始,工作千头万绪,并没有时间去镇南五金厂罢了。 但对朱慕云,许执一确实有着试探成分。一一八团起义之后,他们这些军官,很快就被派到了确沟的抗大分校学习。在抗大分校,他与张保民、钱家诚等人,都在同一个班学习。有次他听钱家诚提起过一句,政保局的朱慕云不简单。 但朱慕云是怎么样个不简单法,钱家诚只是莫衷一是的笑了笑,从此以后闭口不提。许执一当时也没有追问,毕竟他在新四军,打听政保局的事情,也没有意义。可这次再回来,他仔细回想着钱家诚当时的话,觉得意味深长。 但现在,朱慕云和李邦藩都拒绝了他,在军队混了这么多年的许执一,自然知道,今天自己的行为,出现了偏差。打电话给朱慕云没有错,但错就错在,没有给李邦藩足够的尊重。本清正雄曾经告诉他,到政保局后,工作上要多向李邦藩请示报告,但他才上任,似乎就把李邦藩得罪了。 胡梦北放学回家的路上,才看到朱慕云的情报。看到信箱附近的紧急信号,他心里顿时一紧。等看到情报的时候,他更是惊呆了。一一八团起义的事,他是知道的。但已经起义的伪军官,竟然再次叛逃,并且担任了政保局的警卫队长,这是他所没想到的。 再看到朱慕云的推测和担忧,胡梦北更是心惊肉跳。这件事,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但现在还没到联系的时间,胡梦北觉得,有必要给朱慕云制订撤退计划。 但同时,胡梦北觉得,许执一知道的情况,不会太多。可是,许执一毕竟在根据地待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他会听到些什么呢。一一八团的策反工作,“科长”并没有具体参与,但在一一八团建立党组织的刘二,却是朱慕云带进一一八团的。 晚上八点,是胡梦北第一次与边保联系的时间。他将早就编好码的电文,第一时间发了出去,为了确保边保能收到,还特意发了两次。在边保确认,已经接收后,他才关了发报机。 但胡梦北没有把收报机关了,这是紧急情况,无需等到十一点一刻,与边保的第二次联络时间。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边保随时会给自己发来最新指示。 边明泽收到胡梦北发过来的电报,当时也很惊讶。许执一从确沟失踪,边明泽已经在几天前就知道了。对这样的伪军官,我党的原则是来去自由。许执一在抗大分校学习的这段时间,不断违反纪律,偷老百姓的鸡吃,调戏妇女。 按照党的政策,原本是要枪毙的。但张保民求情,组织上考虑许执一是刚过来的,对党的政策还不熟悉,就原谅了他。没想到,许执一竟然跑到了政保局。而且,同情和支持我党的爱国商人杨经曲的一家,全部被抓到了政保局。 边明泽当即给胡梦北回电,让他想迟一切办法,营救杨经曲和他的家人。营救出来后,马上转移到根据地。至于许执一的情况,他马上会去调查,争取在明天天亮之前,告诉他准确的消息。 胡梦北正在想,是不是与朱慕云紧急见一面的时候,他在地下室的铃铛突然响了,这是朱慕云在外面的信号。打开地下室的暗道,果然是朱慕云。 “我正想去找你。”胡梦北说。 “组织上有回电了吗?”朱慕云问,他相信胡梦北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古星的情报发出去。 “组织上要求我们,尽最大努力营救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至于许执一的情况,最迟会在明天天亮之前发过来。”胡梦北说。 “那我在这里等。”朱慕云说,现在住到家里,已经不安全。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规矩 只有等到边保的回电,朱慕云才能判断,许执一到底知道多少。至于营救杨经曲,早在码头的时候,他就跟大泽谷次郎商量过,暂时不行,杨世英虽然也关在六水洲上,但他被情报处的人在审讯。 阳金曲已经带着人,吃住在六水洲,对杨经曲进行严刑拷打。虽然杨经曲很爱国,但他的家人被带到六水洲后,只能招供。 “如果杨经曲招供了,是否继续营救?”朱慕云问,连吕江这样的真正地下党中,都无法承受家人被威胁,杨经曲只是个普通商人,怎么可能坚强不屈呢。 “就算他招供,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是党外人士,为了保护家人,与日伪妥协,我们也能理解。”胡梦北说。 “等杨经曲全部招供后,或许有机会将他营救出来。”朱慕云说。 “对杨经曲,组织上很感谢的。他在古阳县,给我们提供过不少物质。”胡梦北说,我党对朋友,一向是记在心里的。 “如果杨经曲招供,古阳县的地下党组织,会不会有危险?”朱慕云突然担忧的说。 “古阳县委一直与杨经曲有联系,杨家人全部被抓走,古阳县委自然会得到消息。”胡梦北不以为意的说,他担心的,是杨经曲的家人,以及许执一。 “那就好。我想,除了营救杨家湾和他家外,对许执一,也要处理吧?”朱慕云问。 “虽然组织上还没有回电,但对许执一,肯定是要执行纪律的,你要做好这个准备。”胡梦北缓缓的说,许执一的存在,对朱慕云是个巨大的威胁。就算许执一不知道朱慕云的情况,除掉许执一也是应该的。 “还是先等回电吧。”朱慕云说,不知道许执一掌握了多少情况,就只能按照最差的状况来处理。 许执一如果朱慕云有问题,那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处掉。甚至可以直接用武力,以求最快将他处决。但如果许执一,只是心有怀疑,朱慕云处理起来,就能从容得多。 快天亮的时候,边明泽的电报按照发了回来。经过与确沟方面沟通,连夜询问了张保民、钱家诚等一一八团原军官后,终于确定,许执一知道的情况不多。据钱家诚回忆,只是跟许执一说起过政保局的朱慕云很不简单。 或许就是这句话,让许执一对朱慕云有所戒备。边明泽分析,许执一并没有对朱慕云怀疑,但是,朱慕云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可以的话,尽快处决许执一。 最后,边明泽告诉他们,边保会再派人去抗大确沟分校,详细调查之后,再发报通知。但目前朱慕云的任务,主要是营救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其次,才是除掉许执一。 等天亮后,朱慕云去江岸街和丰公寓,给于心玉买了早餐,又送她到了德意志洋行后,才开着车子,赶到了镇南五金厂。 “处座,昨天许执一没向你请示?”朱慕云问,他没接到李邦藩的指令,可见许执一没有说动李邦藩。 “他给我来了个电话,就差命令我给他调人了。”李邦藩冷冷的说,经济处的警卫,虽然也属于警卫队,但经济处的警卫队,只是名义上归警卫队调遣,实际上归经济处指挥。 “许执一是当过营长的人,不应该这么没眼色啊。难道他认为,抓到了杨经曲,就能为所欲为了?”朱慕云愤愤不平的说。 “有的人,膨胀起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李邦藩冷冷的说,许执一的态度,必然是有意为之。 “处座,许执一从共产党那边跑回来,只是抓了杨经曲及其一家人,马上就安排个警卫队长,这可是处级干部,特高课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朱慕云趁着机会,给许执一上点眼药。 他相信,许执一对自己,并没有怀疑,好奇的可能性更大些。既然钱家诚告诉过他,自己不简单,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不简单吧。当然,明面上,他还是老好人。这层伪装,一般情况下,都需要披着的。 “许执一毕竟只是一时误入歧途,他能迷途知返,还是值得肯定的。”李邦藩心里一动,他还真不往这方面想,毕竟这是本清正雄大佐亲自安排的事。 “当然,我也是这么一说,或许是小人之心也不一定。”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管朱慕云怎么解释,李邦藩心里的那根刺,恐怕已经插进去了。原本他就是个疑心非常重的人,说有疑心病也不为过。就算朱慕云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但在此之前,他其实多次秘密调查过朱慕云。只不过,朱慕云“身家清白”,来警察局之前,履历没有任何问题。 许执一则不一样,一一八团驻守在古阳县时,当时就有传闻,一一八团通共。只不过,当初的调查草草了事。 李邦藩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朱慕云知道,李邦藩上心了。既然李邦藩上了心,必定会去调查,许执一的过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像迟瑞琪那样,喝兵血是必然的。当然,这样的品质,在现在的军队中,不算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清正廉洁,爱兵如子,或许才是共产党的特征呢。 但许执一毕竟在根据地待了那么长时间,共产党洗脑的本事,那可是一流。不管多顽固不化的人,被共产党教唆后,随时都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且,李邦藩还知道一些朱慕云不知道的事,比如说,许执一只抓捕了杨经曲的家人,但古阳县的地下党组织,并没有被破坏。甚至,就连一一八团,里面的地下党组织,许执一都还没有弄清楚。 虽然杨经曲现在也招出了一些地下党的事,但自从杨经曲被抓后,古阳县委得到消息后,所有与杨经曲发生过关系的同志,都被转移。 朱慕云从李邦藩办公室出来的一,正准备回去,突然见到许执一从总务处出来。朱慕云心里一动,主动迎了上去。 “许队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局里?”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但他的问话,却不怀好意。 “没办法,六水洲上断粮了。”许执一苦笑着说,他在一一八团当营长的时候,从来没有为粮草发过愁。这些问题,有营副、司务,什么时候轮到他去伸手要粮了。 警卫队可没有专门的司务,就连副队长也没有。这些事情,都过他这个队长过问。因为迟瑞琪已死,无人与他交接,导致中间有了断层。昨天晚上,只有警卫队的人吃到了饭,所有的犯人,因为缺粮,只能饿肚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朱慕云笑着说,以前六水洲的菜,基本上由郭传儒顺便买了。但他与迟瑞琪关系闹僵后,六水洲上的事情,就跟他没关系了。 “朱处长,以后我们警卫队的工作,还希望你能大力支持。”许执一突然说道。 “好说,好说。”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他当然可以支持警卫队的工作,但支持到什么程度,就要看许执一的态度了。 朱慕云去了陈旺金的办公室,一进去,就见陈旺金在唉声叹气。朱慕云笑了笑,自己将警卫队的伙食费补贴取消,这笔钱,自然就落到总务务头上了。以前迟瑞琪吃空晌,陈旺金也能分一杯羹的。 “老陈,谁欠你的钱不还?”朱慕云笑着说,他与陈旺金依然还在做生意,时栋梁的化,每次进城,他都能分红的。他们两人的合作,比朱慕云与迟瑞琪的合作,要紧密得多。 “还不是警卫队,刚才来催经费。六水洲上,一下子多了一百多人,每天的吃喝拉撒,可是一笔不少的钱。”陈旺金说,正常的开支,他当然可以批给警卫队。但是,许执一却不太懂规矩,这才是他苦恼的地方。 “总务处可是政保局的金库,你这里别的东西可能没有,还会缺钱嘛。”朱慕云说,他当然明白,陈旺金并不是心疼钱,而是因为没有赚到钱。 “这小子一点规矩也不懂,到了这里,开口就要钱,好像我欠了他的一样。”陈旺金很是不满的说。 “人家现在是红人,能亲自来要钱,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知道么,昨天他想从经济处调人,结果一个电话打到李副局长那里,李副局长差点没被他气死。”朱慕云说。 “怪不得呢。慕云,你主意多,给我想个办法。”陈旺金说,他才不管六水洲现在关了人重不重要,只要自己没有利益,心里就是不爽。 “这可不太好办,但如果总务处真的经费紧张的话,可以把警卫队的经费,分批拨付嘛。比如说,一个星期一付,或者半个月一付。”朱慕云说,总务处虽然有钱,但在政保局地位不高。 “我三天一付。”陈旺金咬牙切齿的说,没有钱赚的事,他当然是不会积极的。 “我想,不用几天,许执一就会懂规矩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重任 六水洲上昨天的人手,严重不足。许执一知道,是自己怠慢了李邦藩。今天到镇南五金厂后,特意亲自去了一趟。许执一知道,自己在政保局是无根的浮萍,不管什么人都能给自己制造阻碍。 这次许执一的态度很诚恳,李邦藩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他是日本人,就算再有私人恩怨,也不想因此而影响到政保局的工作。他给朱慕云去了电话,要求每个缉查科,各抽调一个班,派到六水洲支援。 “老余,六水洲来了不少犯人,人手不足。上面让我从每个科抽调一个班,这些人是我经济处的。我想,由你带队。”朱慕云通知下去后,把余国辉叫到了办公室。 “是。”余国辉没有多想,之前他在六水洲上待了几天,对上面的情况,有所熟悉。 “你们虽然去了六水洲,但薪水、待遇,依然与现在一样。而且,一日三餐,我也会安排人给你们送过来。至于住宿,一科的警卫,还是住原来的宿舍。其他三个科的警卫,就在码头,给他们安排房间。”朱慕云说,虽然都是警卫,但经济处的警卫,必须要与六水洲的不一样。 “谢谢朱科长。”余国辉松了口气,说实话,警卫队的副队长,他并没放在心上。只要能在经济处,哪怕是当个中队长,他也知足了。 “六水洲的犯人很重要,我们的人,尽量不要去跟犯人直接接触。如果一定要接触的话,就只能住在六水洲了。”朱慕云说,为了避免瓜田李下,这种提前的预防,完全是有必要的。 “每天的工作,我会向您汇报的。”余国辉马上说,六水洲上的犯人,他也听说了。既然这么麻烦,还是多向朱慕云请示报告为好。 “每天早上,经济处的例会,你还是要尽量赶回来参加。”朱慕云马上给余国辉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经济处的例会,并非每天都举办,余国辉也并非每次都要参加。 经济处现在没人跟朱慕云唱反调,他在经济处发话,言出必行。他分别给任纪元、王强和贾晓天打了电话,那三个班的警卫,很快就到了码头。这些人由余国辉率领,坐船登上了六水洲,听候许执一的调遣。 有了朱慕云的指示,余国辉带队到六水洲后,就向许执一提出,经济处的警卫,晚上还要回去。如果可以的话,经济处的警卫,不想值夜班。 “国辉,我们都是一一八团出来的,没必要这么严肃,来来,坐,抽烟。”许执一见到余国辉,很是热情。他是一一八团的营长,余国辉以前是排长,一个部队出来的,应该很容易联络好感情才对。 “谢谢许队长。”余国辉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接烟,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靠的是朱慕云这棵大树。至于许执一,虽是警卫队长,可还是保持距离为佳。 “你们虽在经济处当差,但也是警卫人的人。如何安排工作,恐怕不能由你说了算。”许执一感觉到了余国辉的冷淡,把烟叼在嘴里,划了根火柴,冷冷的说。 “那是自然,只是六水洲的犯人很重要,我担心经济处的人,会出差错。到时候,误了许队长的大事,那就不好了。”余国辉不卑不亢的说。 “你们既然借调到了六水洲,自然不能再回经济处。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由你们负责看守所。”许执一说,他被余国辉的态度激怒了,原本他只是想让经济处的人警卫,负责外围的警戒。 可余国辉一口一个经济处的人,让他改变了主意,偏偏让余国辉的人,负责最重要的看守所。至于看守所的警卫,则全部调出来,在外面负责警戒。 余国辉没有争辩,既然让他们负责看守所,他们就全部住在六水洲就是。六水洲上的看守所,是用原来领事馆的房间改建的。总共只有十几间,其中还包括一间地下牢房,那是用来关押最重要人犯。 但现在一下子,涌进来一百多人,看守所的牢房已经不够用,只好把后面反省院的几间房腾了出来。余国辉将四个班的人,分成两个队,分别负责看守所和反省院。虽然他们有四十多人,但要白天黑夜的看守,依然还是很紧张的。 幸好,在里面看守,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余国辉有自己的办公室,还配了电话,相当于看守所的所长,和反省院的院长。 “朱科长,我是余国辉,我已经向许队长报到。”余国辉马上给朱慕云打了个电话,朱慕云每天向李邦藩汇报工作,风雨无阻,从不间断。看似愚忠,但却让李邦藩看到了他的忠诚。 “好,许队长是怎么安排的?”朱慕云问,用电话沟通虽然方便,但朱慕云知道,全局所有的电话,其实随时都有可能被监听。别的部门他不知道,二处的罗双燕,她相当一部分的工作,就是监听。 “让我们负责看守所和反省院,二十四小时看守。所以,晚上恐怕只能住在这里。”余国辉无奈的说,让他们看守犯人,如果出了事情,他们首当其冲。 “这说明许队长对你们很重视嘛,没关系,好好干,可别给经济处丢脸。”朱慕云微笑着说,余国辉说话直截了当,肯定在言语中得罪了许执一。要不然的话,许执一没理由让经济处的人,负责看守犯人。 虽然今天总务处答应拨款,但快到中午的时候,许执一才发现,钱只到了一百元。这点钱,对以前的六水洲来说,可以勉强支撑一个星期。可现在,光是两百多人的吃喝,每天就得好几十。现在的法币,愈加不值钱。前年买一元的豆腐,够一百人吃一顿的。 可现在,至少要五元钱的豆腐,才够一百人吃一顿豆腐的。六水洲连犯人加警卫,再加上情报处的人,足有两百多人。一顿饭下来,光是菜钱,就得二十元以上。一天至少得吃两顿干的,所以一百元,能吃三天,还得精打细算。 中午,他们就只能吃青菜加豆腐,这还得算两个菜。至于荤菜,自然是没有的。青菜和豆腐,还是水煮的,上面连层油星都没见着。 这样的饭菜,送到看守所和反省院后,经济处的警卫,只是看了一眼,又让伙夫给送了回去。余国辉安排人,坐船去了码头,把他们四十余人的饭菜,搬到了六水洲。 许执一对这样的饭菜,也是很无奈。他也想吃香的喝辣的,但总务处只给了这么点钱。作是队长,伙夫给他炒了小灶:一个炒鸡蛋和一个红烧豆腐,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了。就这,许执一还特意把情报处的阳金曲叫上,请他一起来吃饭。 “许队长,你这日子,可真是过得清苦。”阳金曲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冷嘲热讽的说。 “这已经很不错了,早上我去总务务,想解决警卫队的经费,结果上午经费是到了,但只有一百元。这点钱,你说够两百人吃什么?”许执一苦笑着说。 “走吧,我们去看守所打秋风去。”阳金曲拉着许执一说。 “看守所吃的是水煮青菜和豆腐,一点荤腥都没有,还是在我这里吃吧。”许执一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菜,虽然里面也没看到肉,但至少还是放了油的。 “我说许队长,你就跟我走吧,到了那里就知道了。”阳金曲微笑着说,不管许执一挣扎,拉着他就去了看守所。 许执一和阳金曲到的时候,看守所也正在吃饭,余国辉站在两个大桶边,亲自给他们打菜。一个桶里,是满满一桶的大片牛肉,另外一个桶,红烧鱼块。 “余队长,你们的生活也太好了吧?”许执一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吞口水了。相比自己的小灶,人家的大锅饭,才是真正的伙食。 “我们哪能跟许队长相比,如果两位长官不嫌弃的话,就请留下来吃顿便饭吧。”余国辉微笑着说。 这样的便饭,许执一和阳金曲当然不会介意。余国辉打了两大盆菜,给他们拿到自己的办公室。随后,余国辉又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瓶茅台。 “你还有这样好酒?”许执一见到酒,眼睛一亮,打开酒,贪婪的闻了一口。自从所谓的起义后,他就一直没有喝过真正的好酒。刚到新四军的时候,李司令请他们喝过一回酒,但只有一碗,还是自酿的米酒,淡得喝水一样。 “这是朱副处长赏的,两位长官难得来一趟,就算是孝敬了。”余国辉微笑着说,他给两人倒上酒,自己却拿着碗筷,到外面与手下一起吃饭。 “看到了没有,经济处的警卫,天天就是吃这些,现在全局所有的部门,都削尖脑袋,要调到经济处呢。”阳金曲冷哼着说,他一向都是看朱慕云不顺眼,但对朱慕云的孝敬,也从来不会拒绝。 “看到他们的伙食,我也想去经济处。”许执一有些后悔的说,早知道经济处这么有钱,自己当什么警卫队长啊,直接到经济处当个警卫小队长更好些。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好色之徒 如果一名长官,不能给手下带来福利,那他就不会有威信。如果因为他的到来,让现在的福利,比原来更加不如,肯定会威信扫地。 许执一现在,就属于威信扫地的情况。虽然他是警卫队长,但下面的人对他很冷淡。这就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警卫队的人,吃的跟里面的犯人一样,他们会去拍许执一的马屁?恐怕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许执一这个警卫队长,在政保局混得这么惨,跟着他岂会有前途? “许队长,天天吃青菜豆腐,可不是长久之计。”阳金曲第二天,又到了看守所蹭吃,对许执一说。这样的事情,只要连续发生一个星期,许执一这个警卫队长,就有名无实了。 “我总不能自己贴钱吧?”许执一无奈的说,他已经听说了,经济处的伙食费,都是朱慕云自捞腰包。这种笼络人心的办法,确实有效,但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进项,怎么能支撑得住呢。 “我想,局里的经费,总不至于让你们,连点荤腥都见不到吧?”阳金曲提醒着说,陈旺金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还请阳处长指点迷津。”许执一诚恳的说。 “这种事,得靠自己去悟,别人怎么好指点呢?”阳金曲笑了笑,他相信,以许执一的智慧,肯定能领悟出来。 “陈旺金此人怎么样?”许执一问,他当然知道,只要跟陈旺金搞好关系,局里的经费,才会源源不断的拨下来。但陈旺金很贪心,自己刚来政保局,又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呢。 “总务处的副处长,你觉得能怎么样?老许,能不能说说你在新四军的见闻?”阳金曲问,今天早上,姜天明让他查清两个问题:许执一为什么会离开新四军,他为何能离开根据地。 “那有什么好说的,天天就是政治学习,但吃的,比这里还差。能吃顿豆腐,也能算打牙祭了。”许执一苦笑着说,他好吃懒做习惯了,怎么能受得了那份苦?况且,他最大的爱好是女人,这也是他在根据地,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不能调戏妇女这一条。 “所以说,还是回来好。但是老许,有传闻说你是共产党派回来的卧底,你可得小心点。”阳金曲故意说道。 “这是他娘的哪个王八蛋放的臭狗屁!”许执一怒骂着说。 “虽说清者自清,但你也得向别人证明才行。”阳金曲说,许执一回来后,除了把杨经曲一家抓回来后,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功劳。而且,杨经曲也并不是真正的地下党,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爱国商人。 “杨经曲招了那么多地下党,难道还不够吗?”许执一愣住了,他觉得自己赤胆忠心,回来后就是要跟着日本人干,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怀疑,自己是地下党派来的。 “杨经曲招出的地下党,全部转移了。”阳金曲无奈的说,当初特高课把杨经曲交给情报处的时候,他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不过是特高课吃剩的骨头罢了。 “地下党精得鬼一样,想要抓到他们,不是一般的难。”许执一说。 “那可不一定。”阳金曲微笑着说,他已经得到消息,地下党最近准备营救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既然不能主动去抓地下党,那就等着地下党,主动送上门就是。 “阳处长,我知道你审讯的事情很机密,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杨经曲的家人,应该都审完了吧?”许执一突然问,他在古阳县的时候,就认识杨经曲。知道杨经曲有个女儿,叫杨柳,不但被杨经曲视为掌上明珠,更是古阳县的一枝花。 “你要干什么?”阳金曲问,杨家一百多口人,全部被抓了过来,有老有少。这些人,基本上跟地下党没有关系,刚来的时候,审过一次后,就只剩下一个作用:作为逼迫杨经曲开口的筹码。 “他们都被隔离,如果审完了,我想去看看。”许执一的眼中,露出一种兴奋的目光。 “除了情报处的人外,其他人都不能与他们接触。”阳金曲说,就算是警卫,除了给他们送饭后,也不能与他们交谈。这一点,余国辉的人,做的很不错。虽然都是同一个部队出来的,但经济处的警卫,要比六水洲上原来的警卫,纪律好多了。 “阳处长,帮个忙嘛,我保证,不会影响你的审讯。”许执一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他现在急不可耐,晚上如果没有个女人,根本就睡不着。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吧。”阳金曲嗤之以鼻的说,他虽然很奸诈,但却不会这么龌蹉。 “杨经曲的女儿,那可是古阳县有名的美人。我这个人,没其他爱好,就喜欢漂亮的女人。阳处长,只要你抬抬手,兄弟一辈子感激你。”许执一笑嘻嘻的说。 “不行。”阳金曲坚定的说,如果杨经曲知道女儿被许执一糟蹋,恐怕会跟他拼命。如果杨家湾不合作,也就罢了。但现在,杨经曲已经开了口,这种事他做不了来。 如果杨经曲只是一般的商人,他不会在意。但杨经曲在古阳县,是最大商人,商会的会长。就算是在古星,也有很多朋友。这些人得知杨经曲被捕后,都在积极活动。要不是杨经曲开了口,政保局都很难顶住压力。 虽然阳金曲拒绝了,但许执一趁着阳金曲离开六水洲,还是去了反省院。看守所关的,都是杨家的男丁,所有的女眷,全部关在反省院。可是,许执一在反省院,却被警卫给拦了下来。阳金曲离开的时候,下了命令,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能与女眷见面。 “余国辉,我是警卫队长,来反省院视察工作都不行吗?”许执一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气急败坏的说。 “视察工作当然可以,但我劝许队长,最好不要进去。”余国辉劝说着。 “放你娘的屁,老子偏要进去。”许执一一把推开余国辉,冲进了反省院。 旁边的警卫要拦,但被余国辉制止了。他毕竟只是中队长,许执一这个大队长要进去视察工作,他自然不能拦。但是,这却不妨碍他跟了进去。 “杨小姐,还记得我吧?”许执一很快就找到了杨柳,虽然落了难,但杨柳看上去,更是楚楚动人,让他心生怜意。 “许营长。”杨柳诧异的说,她自然是认得许执一的,但并不知道,自己一家之所以会被关在这里,都是拜许执一所赐。 “杨小姐,我现在是这里的头。怎么样,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许执一精通男人的三门语言: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胡言乱语。 “还好。”杨柳警惕的说。 “这里条件这么差,你养尊处优惯了,怎么会习惯呢?我让人烧了点热水,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许执一微笑着说,他很清楚,像杨柳这样漂亮的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身上不干净。自从被捕后,或许能洗把脸,但洗澡,绝对是奢望。 “这不太好吧?”杨柳有些心动,她并没有看到,许执一的笑容后面,是一颗**之心。如果她真的去洗澡了,那就真成了,洗好后,等着许执一糟蹋。 “许队长,你不能带她离开。”余国辉在旁边,不合时宜的说道。 “杨小姐这么久都没洗澡了,也没换衣服,你们于心何忍?”许执一生气的说。 “许队长,谢谢你,我去拿衣服。”杨柳也很想拒绝,但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拒绝不了。洗澡,看似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对失去自由的她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余国辉,只要你不拦着,我就向上面推荐你当副队长。”许执一等杨柳进去后,马上在余国辉耳边轻声说。他现在猴急万分,只要余国辉不拦着,让他喊亲爹都可以。 “许队长,这还真的不行。”余国辉说,既然是他在看守,当然不能让许执一的奸计得逞,不要说朱慕云早就答应了他这个副队长,就算没有,他也不会跟许执一做这种交易。 “你小子给我守外面去,反省院不要你的人当值了。”许执一恼羞成怒的说,早知道的话,就不把余国辉的人,派到反省院了。 “就算我守外面,也不会让许队长得逞的。”余国辉坚定的说。 许执一看着余国辉坚定的目光,再看看旁边众警卫,他最终选择退让。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了,这让许执一对余国辉恨之入骨。如果余国辉不从中作梗的话,今天他就能得逞。能睡了杨柳,那可是他多年的夙愿啊。 “杨小姐,你还是回去吧,如果真想洗澡的话,下次我给你想办法。”余国辉见到拿着衣服出来的杨柳,缓缓的说道。 “好吧。”杨柳无奈的说道,她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 PS:昨天订阅大涨,感谢大家,今天已经是军事日销榜第二名了哦,总榜第一百五十一名。就是月票榜,还在两百名开外,请求火力支持!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蛊惑 许执一走后,马上把王勇叫到了自己房间。他马上宣布命令,让王勇带队,将反省院接管过来。有句话叫色胆包天,许执一此时满脑子,都是杨柳。如果是在一一八团,刚才余国辉的行为,已经被他枪毙。为了美色,谁也阻挡不了他。 “队长,看守所要不要接管过来?”王勇问,虽然他一向会察言观色,但许执一担任队长后,他并没有马上扑上去巴结。 迟瑞琪说抓就被抓,说死就死了。这些从军队出来的长官,很难适应机关作风。在军队,许执一肯定能如鱼得水。但在政保局这样的情报机关,许执一就好像一个三岁孩童一样,稍不注意,就会犯下弥天大过。 “不必。”许执一此时色欲薰心,只想着“办事”。想着一桶热水,就能让杨柳那个大美人,乖乖的把衣服脱下来,他全身都在发热。 “那我去了。”王勇说,看管里面的任务要重些,在外围警戒,就算躺在那里睡大觉,也不会有人来干涉。但在里面,犯人出了事,是要负全责的。 “接管后,把杨柳带到我这里来。”许执一吩咐道。 等王勇一走,许执一马上让人烧热水。女人在出浴的时候最美,而杨柳又是古阳有名称美人。只要想想这样的场面,都能让他的肾上腺素激增。 浴桶摆好了,热水烧好了,但杨柳一直没来。许执一感觉很不爽,他全身都快燃烧了,但灭火剂还不来,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许执一怒气冲冲的再次跑到反省院,但王勇却告诉他,余国辉的人还在监视。而且,他也得到了警告。余国辉虽然只是中队长,但他的背后是朱慕云,余国辉的话,或许就是朱慕云的意思,王勇得掂量掂量。 “王勇,你不想在警卫队干了?”许执一威胁着说。 “队长,他们虽然也属警卫队,但实际上是经济处的人。刚才余国辉说了,谁要是敢把反省院的人放出来,谁就离开警卫队。我当然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许队长刚上任,总不想这么快就被人抓住把柄吧。”王勇说,迟瑞琪就是因为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不但被捕,而且还死了。 王勇原本以为,许执一让自己来反省院,是重用自己。与余国辉一接触,才知道许执一竟然色胆包大,想对杨柳下手。犯人的清白,本不算什么。但是,杨经曲的家人例外。况且,这是阳金曲特别叮嘱过的。 “这算什么把柄。”许执一嗤之以鼻的说,他是警卫队长,还是看守所长和反省院长,享用六水洲上的“资源”,本就是自己的福利。 “队长真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长相伊,那里的小姐,个个善解人意、能歌善舞,岂是这里面的人能比得了的?”王勇笑嘻嘻的说,如果有钱,在外面买笑,比在里面强迫别人,舒服得多。只有急不可耐,甚至心理变态的人,才愿意干这种事。 “长相伊的价格,太他妈贵了。”许执一骂骂咧咧的说,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能有什么身家。况且,从共产党的地盘跑回来,能留着命就不错了,哪还会带钱。 “我请你啊。”王勇微笑着说,以他的薪水,去长相伊消费一次,还是能承受的。 “那好,现在就走。”许执一此时欲火焚身,一刻也等不及了。 六水洲上发生的事情,余国辉都会在第一时间向朱慕云禀报。但有些机密的事情,需要当面才能说得清楚。许执一和王勇一离开六水洲,他也趁机去了趟码头。 “许执一这是要干什么?”朱慕云知道许执一好色,但没想到,他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他还以为这是在军队吗? “现在,王勇带着他去了长相伊。”余国辉说。 “你先回去,反省院既然交给了六水洲的警卫,那边的事,就不要管了。”朱慕云说,余国辉是借调到六水洲,他只需要执行许执一的指令就可以了。到时候,不是自己职责范围内出的事,就跟就没有任何关系。 许执一和王勇,大白天去逛妓院,这样的机会,朱慕云自然不想错过。但他做事求稳,什么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他先去了无名面馆,通知杨世英,去长相伊后门等着。如果许执一出来,给他一棒子。另外,又给了他两家小报馆的电话,这种花边新闻,只有那些娱乐小报才会有兴趣。 “朱长官。”朱慕云刚从无名面馆出来,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看,九头山的韩之风,躲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 “你还敢在城里?”朱慕云惊讶的说,自从好相聚从迟瑞琪手里买粮的事败露后,好相聚就散了。 “古星又没有天罗地网,我怕什么。”韩之风跟着朱慕云,到了汽车上。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朱慕云说,九头山的这帮人,最近闹得挺凶,日本人正在想办法收拾。只是,军事行动与政保局没什么关系,到时候除了带个路,什么也干不了。 “朱长官现在是春风得意,可是我们就惨了,像过街老鼠一样,被那帮特务追着跑。我也没有其他要求,迟瑞琪收了我五根金条的订金,却不把粮食卖给我。这件事,朱长官得帮我做主啊。”韩之风意味深长的说,他跟迟瑞琪,每次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然没有所为订金一说。 只是,韩之风在好相聚的时候,被朱慕云敲诈勒索了好多次。现在他了无牵挂,反倒是朱慕云,官越当越大,自然会投鼠忌器。 “你要是想出城,现在出去不会有人拦着。但想要拿回金条,只能回九头山,赶紧躺在床上。”朱慕云发动车子,他还得去趟法租界,至于韩之风的威胁,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干什么?”韩之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做梦!”朱慕云冷笑着说。 “朱长官,你说这话,就不仗义了。”韩之风摸了摸腰间,这次进城,没有带武器。 “先不说你跟迟瑞琪的交易,有没有订金这一说。就算有,现在迟瑞琪死了,你要不去地下,问问他?”朱慕云说,韩之风觉得,现在没有了好相聚,自己奈何不了他。 “迟瑞琪通匪,被抓了。朱长官跟我们,那可不是一般的交情,要是被政保局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呢?”韩之风威胁着说,在好相聚的时候,朱慕云动辄就用好相聚的安全,来威胁他妥协让步。 为了不暴露行踪,韩之风只能忍气吞声。现在,该是他收回那些被敲诈勒索的钱财了,而且,还得是连本带利。以前与朱慕云的每次交易,虽然好相聚都得了点好处,但他总觉得不爽,一切都由朱慕云掌控。 “九头山不是义字当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卑鄙无耻了?”朱慕云哑然失笑。 他与韩之风的每一笔交易,都是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达成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承担的风险更大些。毕竟为了几百大洋,就背个通匪的罪名,风险不可谓不大。 “我们讲义气,那得看什么人。跟你朱长官,似乎是不用的。”韩之风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被朱慕云的花言巧语蛊惑。 “有道是父债子还,前任欠的债,可以找后任。如果迟瑞琪真的收了你们的订金,现在新的警卫队长来了,要不,你去找他要?”朱慕云突然说。他相信,韩之风找自己,并不是为了什么订金的事。九头山的人,在好相聚行踪败露后,心里有股火,无处撒罢了。 “他能退给我?”韩之风犹豫着说,他的订金,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他敢找朱慕云要,却不能去找其他人。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朱慕云笑了笑,只要九头山的人,去找许执一要钱,就算要不到,自己给他们五根金条也无妨。但是,找许执一的过程,一定要轰轰烈烈。 “可是……”韩之风为难的说。警卫队长基本上待在六水洲上,就算九头山的实力再强,也不敢去六水洲讨债吧。更不要说,这笔债并不存在。 “新的警卫队长许执一,目前就在长相伊。放心,他只带了一个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朱慕云诱惑着说。 “长相伊?”韩之风有些心动,不知不觉间,他又被朱慕云带到沟里了。 如果许执一真的只带了一个人,他当然想去会会。倒不是为了讨什么订金,他得让政保局的人知道,九头山不是那么好惹的。 至于朱慕云,虽然敲诈勒索了自己不少钱,但正如朱慕云所说,九头山义字当头,朱慕云不管怎么说,当巡警的时候,没有道破好相聚的机密,还帮大当家的治过伤,又介绍了迟瑞琪卖粮。九头山与朱慕云的交易,每一笔都是互利互惠。只不过,朱慕云的利大了些罢了。 PS:真想多更点,但无奈俗事缠身。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请教 韩之风与其说去长相伊讨订金,不如说想找回上次的场子。上次如果不是地下党报信,好相聚内的人,会被政保局一锅端掉。回到九头山后,虽然朱加和没有怪罪他,但他灰溜溜的回来后,还是觉得万分羞愧。 这次进古星,除了打探消息外,他也想再做点什么。要不然的话,刚才见到朱慕云,也不会主动过来搭讪。 韩之风去长相伊,当然不会是向许执一讨债,他也没资格向许执一讨。韩之风是想把许执一绑回九头山,作为上次从好相聚撤退的补偿。他奈何不了政保局,还奈何不了许执一么? 如果把许执一绑回九头山,就能对上次的事情有个交待了。政保局敢动好相聚,自己就敢动许执一。长相伊这个地方,对古星的男人来说,都不陌生。特别是像韩之风这种,有钱又单身的男人,更是常客。 长相伊白天原本是不营业的,但许执一浴火焚身,冲到正在睡觉的姑娘房中,就要强行娱乐。老鸨妨于他们的身份,不敢作声。但她却暗暗通知了警察局,就算你政保局的人,也不能坏了长相伊的规矩嘛。 韩之风他们到的时候,警察还没有到。但韩之风和手下,将许执一敲晕,准备带走的时候,警察到了。韩之风扔下许执一,就从后门狂奔而出。但他万万没想到,才离开长相伊,刚走到后面的小巷子,就被人敲了蒙棍。 杨世英一看是韩之风,知道敲错了人,又见到韩之风的手下追了过来,他扔掉棍子撒腿就跑。韩之风的手下,不敢起身去追,背着韩之风,一路奔向渡口。 跑远之后的杨世英,绕到长相伊的前面,见到有警察登门,他这才记起朱慕云的叮嘱,马上给两家报馆,分别打了电话。记者的效率比警察高得多,打完电话,没过十分钟,两名记者分别骑着自行车和黄包车,就赶到了长相伊。 为了抢新闻,记者的办法很多,塞给办案警察点钱,就拍到了许执一和王勇的照片。许执一被击昏,被送到了医院。他还在病床上时,记者的新闻稿就已经写好了。第二天,《政府官员白天逛妓院》和《特务警察竟遭暗算》,两篇哗众取宠的新闻,就出现在报纸上。 许执一昨天在医院醒来后,亮明身份,警察就走了。他回到六水洲后,就把此事抛之脑后。今天早上,他是接到姜天明的电话,才知道自己上了头条。 “许队长,昨天去长相伊的事,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姜天明说,他知道,不用多久,本清正雄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姜天明是怎么也没想到,许执一竟然会在刚上任,就光明正大的跑去***如果仅仅是***也就罢了,不但被警察抓到,而且还被记者报道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局座,男人嘛,怎能没有女人呢?”许执一不以为意的说,不就是找个女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事,如果放在一一八团,根本就不算事,甚至那几个警察会被处理,记者得上门道歉。 “男人当然可以找女人,但你可是在白天,而且还被警察局的人发现,又被记者拍了照。今天的报纸,你可能还没看吧?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跟本清课长说清楚。”姜天明冷冷的说,随手就挂断了电话。 许执一的态度吊儿郎当,姜天明自然不想跟他多说。反正,许执一这个警卫队长,也是本清正雄硬塞给他的。 但许执一并没有接到本清正雄的电话,倒是李邦藩,被本清正雄叫到了特高课。这件事很蹊跷,本清正雄必须要调查清楚。在政保局,本清正雄最相信的人,自然是李邦藩,调查这种事,当然要交给他。 而李邦藩在政保局,最信任的人,除了朱慕云外,就是张百朋。调查许执一,不是朱慕云的长项,所以他准备将事情交给二处二科的郑思远。 但郑思远却不愿意接,事情很明朗,许执一大白天去妓院***被人袭击后,老鸨报了警。正巧,又被记者发现。这些龌蹉的事情,他实在不想玷污了自己的双眼。况且,他正在查迟瑞琪的案子。虽然迟瑞琪死了,但九头山还在。 郑思远知道,日军在九头山附近,吃过不少亏。日本的陆上运输线,离九头山并不远。因为九头山的匪患不清,导致日军的损失。特务部,对九头山的土匪,早就恨之入骨。只是九头山地势复杂,大部队不好展开。 所以,郑思远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消灭九头山的土匪。既然九头山的案子,被他碰到了,自然就要一跟到底。至于对许执一的调查,他当然没兴趣。 既然郑思远不兴趣,李邦藩只好把任务交给冯梓缘。能接到任务,冯梓缘当然高兴。但听到是调查许执一,冯梓缘又有些犹豫。他跟郑思远不一样,郑思远很得张百朋的信任,无论是调查贾晓天,还是之前的迟瑞琪,都不会有事。但他只是一名军统过来的人,在政保局没有根基,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上面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怎么调查,调查到什么程度,怎么向上面汇报,都是一门学问。有些人,不懂得变通,就是死在这一步。冯梓缘清楚,张百朋未必会跟自己说真心话,为了掌握方寸,他觉得,自己得向朱慕云讨教。 “朱处长,忙吗?”冯梓缘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最后在码头的办公室,找到了朱慕云。 “冯科长,什么事?”朱慕云马上起身,很是热情的说。他也冯梓缘,不但是政保局的同事,而且也是军统的同事。当然,军统那层身份,冯梓缘并不知道。 “也没什么事,这几天可能要去办个案子,特意来蹭顿饭吃,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来你这。”冯梓缘微笑着说。 “只要是为了办案子,想吃饭的话,我给你们送就是。我的任务,就是给你们解决后顾之忧嘛。”朱慕云给冯梓缘递了根烟,他自然不相信,冯梓缘会特意来蹭顿饭吃。所有二处科级以上的干部,都是吃小灶的。 “我是去长相伊办案子,怕是没办法送。”冯梓缘苦笑着说。 “冯科长,二处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为了保密,还是别跟我说的好。”朱慕云直言不讳的说,他心里一动,长相伊的案子,不就是许执一的案子么? “那是对别人,你朱副处长是保密对象吗?说白了吧,我来是想讨个主意。”冯梓缘说,他不知道上面对许执一的态度,如果贸然查案,结果不让上面满意的话,吃挂落会是自己。 “我说冯科长,我能有什么主意?查案的技巧,都还是在二科培训的,到现在,你都没给我发毕业证。”朱慕云佯装不知,冯梓缘不愧是军统潜伏组的组长,这种调查最是麻烦,稍不留情,就会出事。 “我说的不是查案的事,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汇报的事。朱处长,你跟李局长熟悉,对许执一的调查,应该如何着手,能否指教一二?”冯梓缘诚恳的说。 朱慕云与李邦藩的关系,全局皆知。而且,朱慕云处理各种人际关系,世故圆滑。这方面,他得向朱慕云学习才行。他来找朱慕云,确实是诚心诚意。心里没底,他甚至都不敢去调查。 “冯科长,我觉得你所谓的办案,其实只是一次调查。”朱慕云缓缓的说,办案与调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而且,行动的步骤也不一样。 如果是办案,相关人员,全部可以带回处里,一一审查。对有嫌疑的对象,甚至还能上刑。但调查就不一样了,一般只问话,不会带回来。对方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讲,那就听之任之。 目前,许执一依然担任警卫队长,上面并没有停他的职,更加没有抓他。所以,这个信号,其实很明显了。 “对,对,只是一次调查。”冯梓缘忙不迭的点头说。 “我觉得,你可以先听听许队长的介绍,再去长相伊不迟。至于调查报告,等有了结果之后,再来商量也不迟。”朱慕云说,要不是冯梓缘的身份,他是不会讲这么多的。 “没错,没错。”冯梓缘说,他终于听出了朱慕云的意思,许执一都还在六水洲,自己贸然去长相伊调查的话,还没去,就已经得罪了许执一。 “我相信,许队长更加清楚,该如何向上面汇报。”朱慕云说,整件事,他其实是最清楚的。但这次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冷处理比较好。 “那可不行,最后如何决定,还得请朱处长指点。”冯梓缘说,以前,他觉得朱慕云精力能力不强,不适合干特工。 但现在他才发现,业务能力根本就不重要。想在政保局混得如鱼得水,必须懂得,如何把握各方面的关系,巧妙的加以利用。朱慕云不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但绝对是一名优秀的官员。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新的买卖 韩之风快到九头山的时候才醒来,宋三背着他,一路朝九头山狂奔。宋三草上飞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背着韩之风,依然健步如飞。过了古江后,中途没有停留,一路把韩之风送到了九头山上。 “宋三,放我下来。”韩之风被风一吹,很快就清醒。虽然脑袋上,还是传来阵阵隐痛,但他的神志总算清醒了。 “四爷,你没事吧?”宋三关心的问,韩之风后颈肿得很大,看上去有些吓人。 “没事。”韩之风站在地上,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他使劲摇了摇头,才让自己稍微清醒些。 “四爷,我扶您上去吧。”宋三说,马上就到寨子里了,真要是有什么事,山寨的郎中陆中平也能应付。 韩之风见到朱加和后,将古星之行,向他详细汇报。原本,他的任务已然完成。但偶遇朱慕云,更改了行动方案,差点就回不来了。 “大当家的,我觉得这次,又中了朱慕云的圈套。他哪里让我去讨钱?简直就是挖了个陷阱,在等着我。”韩之风愤愤不平的说,现在,他总算想明白了,这次又上了朱慕云的当。 “你要是不节外生枝,能有这样的事吗?”朱加和不满的说,什么五根金条,什么订金,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我不是咽不下这口气吗?”韩之风梗着脖子说。 “现在能咽下了?”朱加和望着韩之风,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现在更咽不下了。”韩之风懊恼的说,当初有好相聚,他被朱慕云压榨,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应该是自己要挟朱慕云的时候了,反而又上了朱慕云的套。 “朱慕云有句话说得对,我们九头山义字当先,虽然朱慕云收了我们不少钱,但人家也替咱们办了不少事。此事,不要再提。而且,我们与他之间的交易,除了你我之外,不要再告诉其他人。在好相聚待过的人,你都要叮嘱下去。”朱加和缓缓的说道。 “他们本就不知道朱慕云的事。”韩之风说,他在好相聚的时候,每次与朱慕云都是单独交易。或许好相聚的伙计,知道朱慕云是好相聚的保护伞,但肯定不知道,他与朱慕云之间,其实做成了好几次“买卖”。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是,朱慕云的存在,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退一万步讲,以后九头山真要是碰到了难处,只要找上门去,朱慕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朱加和说,这次好相聚的人,能全部平安撤出来,那可是托了地下党的福。 但朱加和心里,总觉得那件事,没那么简单。九头山与地下党,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政保局的特务,马上就要动手了,地下党怎么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突然来报信呢。或许地下党存着结交之心,可事后,一点好处也不拿,实在让他疑惑不解。 “大哥,朱慕云让我去找许执一,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韩之风说,许执一是警卫队长,跟朱慕云这个经济处副处长,并没有太多关系。但朱慕云的意思,却有要借自己之手,对付许执一之意。 “你啊,当时太激动了。如果跟朱慕云谈笔生意,也是可以的。说不定,他真的能付五根金条。”朱加和叹息着说,朱慕云与许执一,肯定有矛盾。要不然的话,他不可能拆许执一的台。只可惜,韩之风当时气羞辱蒙蔽了双眼,并没有发现这中间的商机。 “大哥,明天我再进趟城。”韩之风说,他心里很是后悔,确实是跑了笔好生意。但他和朱加和都不知道,就算没有九头山的人,朱慕云依然能把事情办好。甚至,还能办得更好。 “不必,先办正事要紧。你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朱加和问,自从日本鬼子占了古星之后,九头山就与日本人杠上了。既然举着打日本人的旗子,朱加和自然不能再轻易干打家劫舍的事。 但九头山本就是土匪之家,这里的土匪业务,开展了几百年。如果不干原来的勾当,九头山的日子就会过得很艰难。况且,好相聚被查封,虽然人都顺利出来了,但九头山从此就少了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各种因素的促使下,都让朱加和决定,到城里去干一票。 九头山以前干的,是守株待兔的活。守着九头山的地盘,等着别人给自己送肉。但现在,如果日本人不走九头山,或者押送物质的军队过多,九头山就没办法“营业”。 “打探清楚了,古星的外国商人,有钱,而且钱来得不正,还是德国或者日本鬼子的,是德意志洋行的老板,叫费利克斯。”韩之风说,此次他进城,就是想找只肥羊来宰。 费利克斯是近一年多,才突然发家的。他的财富,主要来自日本刚占领古星时。那些外国商人,为了寻求安全,故意把财产转移到他名下。日本与德国是联盟,对德国商人,日本人一向尊敬有加。 财产到了费利克斯名下,他除了收相当比例的管理费外,还勾结日本人,将一些人的产业强抢豪夺过来。比如说,江岸街和丰公寓的房间,曾经就是别人的产业。那位商人离开古星后,产业就落到了费利克斯手里。 在法租界,费利克斯的名声,并不太好。韩之风听说了费利克斯发家的故事后,对他的行为也很不耻。九头山打劫,至少还光明正大,打着旗号。但费利克斯的打劫,不但抢了别人的钱,而且还要别人的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费利克斯比九头山更像土匪。 “那好,就绑这个费利克斯。”朱加和一锤定音,自从好相聚的收入断了之后,九头山的日子就变得艰难起来。现在,山上的粮食也越来越少。所有人都缺粮的情况下,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大哥,我觉得,这次事成后,还得在古星设个点才行。虽然好相聚见了光,但我发现,法租界不错。那里鱼龙混杂,就算我们不开店,整天待在法租界,也能打探到不少消息。”韩之风提议道,好相聚被查封后,山上对古星的情况,经常出现延时。古星出现了几天的事情,山上才能知道。 “法租界的房子可不便宜,事成之后再说吧。”朱加和说,法租界现在到处都住满了人,所有人的家里,就连地下室中,都住了人。要不是街上不能住人,老百姓宁愿睡在大马路上。 “那行,明天我再下山摸情况。”韩之风说,他上次是挑选肉票,这次是要制订行动方案。九头山很少在古星城内绑人,而且这次绑的还是个外国人,必须要一击而中。 “注意安全。”朱加和叮嘱着说。 朱加和的叮嘱,不是没有道理。韩之风在长相伊露了面,以前他可是长相伊的常客,那里的老鸨、姑娘,都认识这位豪客。警察局的人,在长相伊调查的时候,并没有问起这一点。长相伊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但冯梓缘来调查后,问的很详细。他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要查起这样的案子,自然是手到擒来。这让冯梓缘暗暗心惊,看来许执一来长相伊一事,暗藏玄机。但土匪,又是怎么知道许执一的临时**计划的呢? 巧合?不太可能。据说韩之风到长相伊后,直接打听许执一的房间。所以说,韩之风早就知道了消息。但这个消息,又是谁透露给他的呢? 许执一从六水洲和王勇,一起到了长相伊,知道这件事的人,虽然不少。但六水洲的人,没有机会通知外面。除非九头山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六水洲。只有这样的解释,才是合情合理的。 但随后的记者,又是怎么回事?冯梓缘到登了新闻的两家报馆调查了解,他们都是收到线报,才派出记者到长相伊的。报料的人,在电话里说得言之凿凿,政府官员大白天***还遭人暗算,不知生死。 这样的话题,本就是个噱头,最能吸引读者。况且,这样的事情,又真实发生了,报馆当然以最快的速度,派了记者到长相伊。 冯梓缘暗暗感慨,现在的土匪,都懂得利用新闻媒体了。他们不但要从肉体上,折磨许执一,还要从精神上,打击许执一。 虽然冯梓缘都调查清楚了,但怎么向张百朋汇报,他还得斟酌。在向邓湘涛写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后,他又去了朱慕云的办公室。对朱慕云,冯梓缘没有隐瞒,既然要借重朱慕云,当然得把情况说清楚才行。像这种欺上瞒下的事,对中间人,那是万万不能隐瞒的。 “所以,这是土匪所为?”朱慕云一惊,韩之风办事太毛糙,这种事情,怎么也能留下线索呢。 “从各种证据来说,应该就是原好相聚的老板,韩之风所为。”冯梓缘笃定的说,一天时间就查了个水落石出,他还是很得意的。 但是,朱慕云听了之后,眉头却蹙得更深了,这让冯梓缘心里一紧。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反咬一口 看到朱慕云眉头紧蹙,冯梓缘心里也有些紧张。调查比自己级别高的官员,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何况许执一也是政保局的官员,对他的调查,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许队长自己是怎么说的?”朱慕云问,他虽然是给冯梓缘出主意,但两人更像是讨论。这种话,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是不会承认的。 “许队长认为他才是受害者,强烈要求给他讨回公道。”冯梓缘说,许执一在长相伊,被九头山的人击昏,他还满肚子火呢。至于大白天逛妓院,许执一并没有认为是件事。 “这个公道,恐怕难的讨回。”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许执一还不依不饶的,还真是为难呢。”冯梓缘说,如果许执一只是普通的警卫,他可以置之不理。但许执一是警卫队长,论级别是处级干部,与张百朋、阳金曲等人是同级,处理起来,就头疼了。 “郑科长好像一直在查好相聚的案子吧?”朱慕云突然问,如果让郑思远知道,袭击许执一的,是好相聚原来的老板韩之风,这件案子,马上就会抢过去。 一旦郑思远把案子接过去,接下来的调查,跟冯梓缘也就没有关系了。但是,如果许执一因此而被牵连,或者因此影响了郑思远之前的查案,冯梓缘恐怕又会被埋怨。这才是真正棘手的事,丢给别人,可能也得承担责任,留给自己,恐怕会得罪许执一。 “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冯梓缘叹了口气,刚开始他接到任务的时候,还很高兴,认为这是张百朋对自己的重视。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像是钻进了风箱的耗子。 “得罪许队长,总比得罪张处长要好。谁让你查案如神,三下五除二,就将整起案子,查得清清楚楚。”朱慕云笑着说,许执一在政保局这样子搞,恐怕也干不了好久。得罪了许执一,冯梓缘顶多以后去六水洲,被刁难一番。但如果得罪了张百朋,冯梓缘在二处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况且,这件事冯梓缘自身也有责任。去调查就调查,查得这么快,查得这么清楚干什么?难得糊涂,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至理名言。换成自己的话,至少调查一个月,都不一定会有准确的结果。 “所以说,我在政保局得向你学习。以后,你有时间,也给我上上课。”冯梓缘终于有些明白了,虽然这次自己算是办砸了,但以后就会多留个心眼。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可是我的老师,我是听过你讲课的。”朱慕云说。 这话让冯梓缘脸红,他是给朱慕云上过课。但那些专业课程,充其量只能算一种技能。而朱慕云遇到事情的圆滑和世故,如果学会了,能在政保局如鱼得水。就算对专业技能狗屁不通,也不影响安逸。 冯梓缘随后,就向张百朋汇报了调查的进展。朱慕云虽然没有明确指点,但他在汇报的时候,还是故意隐瞒了一些情况。比如说,对韩之风的身份,他就没有说明,只是说是长相伊的熟客。在长相伊这样的地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屡见不鲜。所以,许执一也称不上是遭到暗算。 冯梓缘的汇报,对许执一也算有了交待。至少在汇报的时候,他是站在许执一这边的。汇报后,他就给许执一去了个电话。接到冯梓缘的电话,许执一很是感谢。他只提出一点,希望二处能将袭击他的凶手,早日缉拿归案。 但张光照却有些不满意,因为他觉得,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随后,他带着郑思远,亲自去了趟长相伊。很快就明白,这是九头山的土匪所为。 “冯梓缘也太无能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忽略了呢?”郑思远义愤填膺的说,要不是他们再来一趟,可能就要错过了。 “中国人都是猪脑子,这件案子就交给你了。”张百朋冷冷的说,这么简单的线索,冯梓缘竟然都查不清,枉他还担任潜伏组长。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郑思远郑重其事的说。 “许执一毕竟是警卫队长,我们不能意气用事。你去调查,应该以那个王勇为主。只要他开了口,事情就清楚了。”张百朋提醒着说。中国人的很多事情,明明很简单,但处理起来,却非常复杂。 但回到二处后,张百朋才明白,冯梓缘恐怕是故意为之。中国人的处世哲学,不是他一下子就能明白的。冯梓缘只是不想惹火烧身罢了,查出土匪的线索后,郑思远马就把案子接了过来。 这些中国人,还真的是很奸滑,张百朋暗骂道。如果冯梓缘真的这么笨的话,早就被收拾了。要知道,冯梓缘和宋鹏,之所以会被捕,是因为上了自己人的当。这样的人,岂会是如此的低智? 想通此节,张百朋有些后悔,早知道的话,应该继续让冯梓缘调查,看他到底会查出什么样的名堂。但现在,郑思远已经接手。在回来的路上,郑思远就与张百朋分开,带着二科的人,直接去了六水洲。 郑思远有了张百朋的提醒,没有直接去找许执一,只是把王勇单独叫过来问话。虽然是问话,但他还是在看守所借了间审讯室。审讯室阴森森的,墙壁上挂着刑具,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王勇,去长相伊***是你提出来的吧?”郑思远冷冷的说,这些人为了拍上司的马屁,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能想到,用**去讨好上司。 “我……我只是提了个建议,本来想晚上才去,但许队长……”王勇额头上不停的冒出汗珠,原本他想拍个马屁,没想到马屁拍到了地雷上,自己的手可能都得炸掉。 “混蛋!上班时间,公然去妓院,你们就是这样为大日本帝国服务的吗?”郑思远一拍桌子,怒气冲天的说。 “郑科长,我这也是头一回啊。而且,也是为了保护杨经曲的女儿。”王勇脑子转得非快,许执一去***是自己带的路,如果说责任的话,自己的责任比许执一更大。许执一是警卫队长,或许不会有事,但自己不过是只小蚂蚁,随时都能被人掐死。 “保护杨经曲的女儿?”郑思远手里拿着皮鞭,一步步走了过去,听到王勇的话,顿时停了下来。 王勇哪还敢犹豫,马上将许执一想玷辱杨柳的事,详细的说了出来。郑思远盯着王勇的眼睛,觉得他应该不敢说谎。但他找许执一证实,却听到了别外一种说法。许执一反咬一口,是王勇想玷辱杨柳,他没办法,才允许王勇去外面解决。结果王勇就怂恿他,去长相伊找姑娘。 王勇听到许执一的说法,知道自己的手肯定是保不住了,甚至连脑袋,都保不住了。许执一跟他,本就没有深交,事到临头,自然会自保。怪只怪自己,乱拍马屁。不但没拍着,反而被马蹬了一腿。 虽然郑思远也知道,王勇的说法是真实的,但他却不能把许执一带走。因为王勇,不能提供证据。鉴于双方各执一词,他只好把王勇带走。毕竟柿子,只能捡软的捏。 “处长,事情的经过基本查清了,但许执一死不承认,反而把责任推到了王勇身上。”郑思远回到二处后,很是愤愤不平。 “许执一毕竟是新上任的警卫队长,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况且,他是本清课长亲自任命的,如果我们太过耿直,让本清课长怎么好下台?”张百朋说,有些事情,必须要学会妥协。 “好吧。处长,九头山的土匪,竟然还敢在城内嚣张,我想来次全城戒严,将他们赶出来。”郑思远说,他现在的主要精力,就是对付九头山的土匪。既然知道九头山的人,还在古星,当然想抓几个土匪泄愤。 “过两天,情报处会有一个大的行动,此时不宜全城戒严。”张百朋说,情报处在地下党有钉子,如果现在全城戒严,影响了地下党召开会议,那就得不偿失了。 郑思远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打击地下党,也是他的主要任务。如果情报处真的能成功,他绝对不会妒忌。这一点,是中国人无法做到的。 许执一虽然顺利过关,但差点尿都被吓出来。好在有惊无险,让他暗暗庆幸不已。但从此之后,他轻易不会再离开六水洲。市内实在太危险了,不能因为女人,就把命搭上。所以,他想了个办法,让长相伊的姑娘,晚上来六水洲。 刚开始,许执一还有些顾忌,只敢在宿舍。但慢慢的,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在办公室寻欢作乐。作为六水洲的一把手,谁也不敢说什么。就算是阳金曲,知道后也只是暗暗苦笑。只要许执一,不打杨家女眷的主意,他就阿弥陀佛了。 但是,几天之后,许执一又有了新的苦恼:没钱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误事 作为一名欢乐场的资深男人,许执一知道,什么钱都可以欠,唯独这种钱,是万万不能欠的。但他的身家,不足以维持每天花天酒地。 但许执一也有自己的办法,刚开始是四处借钱。他是警卫队长,向下面的人借钱,哪个敢不借?六水洲上的警卫,积蓄相对少一些。每人能借个十块二十的,就已经非常不错的。但这点钱,对许执一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 随后,许执一的手,伸向了经济处的警卫。他第一个开口的,就是余国辉,而且,一张嘴就是一百元。 “许队长要借钱?可以,要借多少,借多久?”余国辉早就防备到了这一点,自从许执一开始借钱后,他就找朱慕云讨主意。朱慕云什么也没说,只给了他一张空白借条,到时候,不管许执一借多少钱,只要按照上面空出来的地方,填上数字就可以了。 “一百元,你也知道,我刚从共产党跑出来,身上没带什么钱,也就一个月吧。”许执一听到余国辉没拒绝,心里一喜。 “一百元?我身上也没这么多钱,要不,明天给你?”余国辉说。 “好好,余队长,还是你爽快。”许执一大笑,他向别人借钱,很少会这么直接的。况且,他借的又不是一笔少数。 第二天,许执一高兴的来拿钱,结果,当他看到余国辉拿出的借条时,一下子傻了眼。他找手下借钱,包括在一一八团当营长时,从来就没打过条子。当然,他借的钱,基本上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借无还的。借余国辉这种,郑重其事的写借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余队长,这是什么意思?”许执一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这是对他的羞辱,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还钱。 “许队长,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难道你以前没借过钱?”余国辉说。 “一个月三分的息?”许执一被说得脸上一红,只好看了一眼借条,发现一个月,自己就得付三块钱的利息,一百块钱,岂不是三年就要翻一倍? “这里有97元,一个月之后,许队长只需要还一百元就可以了。”余国辉拿出一沓钱,这笔钱是朱慕云给他的,虽然他也拿得出来,但一下子拿出一百元,也有些困难。 见到了钱,许执一突然之间,没有那么愤怒。既然余国辉还要收利息,那就让他收吧。且看一个月之后,他怎么让自己还这一百元。 一次借了笔巨款,许执一也不用再对其他人下手。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怎么还这笔钱。整天去余国辉那里蹭饭吃,他也有些烦了,一个电话打到古星饭店,让他们送一桌席面到六水洲。同时,让长相伊的老鸨送两个姑娘来六水洲,他要包夜。 许执一夜夜笙歌,朱慕云是清楚的。但他也觉得奇怪,许执一是本清正雄亲自任命的,到警卫队后,无所事事,日本人能容得下他吗?阳金曲的人,已经离开了六水洲,朱慕云已经想了几套方案,准备营救杨经曲和他的家人。但因为许执一的胆大妄为,他反而想再观察观察。 六水洲上的警卫,虽然增加了四个班,但都是朱慕云的人。而许执一整天胡作非为,几乎不管六水洲的事情。阳金曲的情报处,也全部撤离,这个时候,他们的警惕性最低,正好可以出手。 但许执一毕竟刚上任,又在长相伊吃过一次亏,特高课还安排二处调查。但调查完后,许执一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但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但没将政保局放在眼里,甚至也没将特高课放在眼里。 像许执一这样的人,不但日本人不会用,就算是姜天明,也是最瞧不起的。男人可以喜欢女色,但要有个度。如果整天只知道趴在女人肚皮上,这种人除了误事,不会有什么用。朱慕云的手下,如果有这样的人,早就一脚踢开了。 误事!朱慕云脑子突然一闪。 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胡梦北发来的情报,催问六水洲上的情况。杨经曲是我党的朋友,他的家人,是因为帮助新四军,才被捕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他们营救出来。 因为朱慕云的特务身份,边保已经给胡梦北下令,这次营救行动的情报,将由他这个小组提供。边保一个一个电报的催促,胡梦北也只好对朱慕云一天一催。 而现在,许执一整天花天酒地,对六水洲上的事情,完全撒手不管,不正是最佳的行动时机么?不需要武力营救,只要晚上来条船,从下水进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救走。 可是,朱慕云总觉得这其中有太多的不正常。许执一作为一名新上任的警卫队长,就算他再好色,也不应该在刚上任的时候,就去***要知道,他可是刚从共产党那边逃回来的,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朱慕云给时栋梁去了个电话。一一八团,是第六师所属,时栋梁这个军需处长,对许执一,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老时,好久没来我这里了,昨天我的厨子做了道糖蒸肉,味道那叫一个绝,有时间要来尝尝。”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正好要进城办点事,中午就来你那吃饭。”时栋梁笑着说,他与朱慕云的合作很顺利,作为军需处长,他并不想整天待在古昌。只要有机会,就会来古星。相比古昌,古星才是真正的城市。 朱慕云找时栋梁,除了想打听许执一的事情外,还想跟他说说武器的事。虽然朱慕云手里十支手枪,但他觉得,还应该囤积一批武器。比如说长枪和手榴弹,这些武器,在外面可是有钱都买不到。 中午,时栋梁如约到了码头,朱慕云早就摆好酒菜。今天朱慕云没有喊其他人,而时栋梁,也只有一个人,正好可以谈点事。 “老时,有人想要二十条长枪,四千发子弹,还有一百颗手榴弹。”朱慕云领着时栋梁到了里面的房间,递上根烟后,就提出了要求。 “老弟,现在枪支真的紧张,子弹和手榴弹,我可以提供一些。但枪,最多给几条。”时栋梁叹了口气,作为军需处长,他掌握着全师的后勤供应。但是,整个第六师,现在都缺枪。一一八团起义后,汪清海不甘心失败,还想再成立一一八团。 当初有日本人的大力支持,汪清海迅速拉起了一支部队。可一一八团起义后,他要再建一个团,日本人没那么热情了。要不是汪清海亲自去南京解释,恐怕他这个第六师的师长,是当不下去了。汪清海要再建一一八团,除了想增强实力外,也是想挽回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形象。 “你可是军需处长,怎么会缺枪呢?”朱慕云不解的问,他要的又不是几百上千条枪,上次去古昌县,与陈旺金还参观了第六师的军需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装枪的箱子,上百箱呢。 “你不知道,师座要重建一一八团。我们的家底,差不多全部都拿出来了。”时栋梁说,汪清海为了疏通关系,花了不少钱,又要重建一一八团,当然只能动用家底了。 “重建一一八团?一一八团的一营长许执一,成功从共产党那边归正,汪师长没打算把他调回去?”朱慕云心里一动,许执一如果能重回第六师,这次重建一一八团,不说当个团长,至少当个副团长兼营长,是没有问题的。 “说起来也奇怪,汪师长找特高课要过人,但本清正雄没答应。”时栋梁说,这件事,他还想问朱慕云呢。 “会不会是你们说的太晚?”朱慕云说,如果许执一已经在警卫队担任队长,本清正雄自然不会放他走了。 “我们也是在许执一到了政保局后,才知道的。本清正雄不放人,恐怕也是这个原因。”时栋梁点了点头。 “许执一在一一八团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女人?”朱慕云问,其实这更加增添了他的疑惑,许执一只会带兵打仗,并不懂警卫工作,让他在政保局,显得格格不入。 “哪个带兵的,不喜欢女人?”时栋梁笑了笑,男人最看重三样东西:钱、权、色。 “他才上任几天,白天就去逛了一次长相伊。遇袭之后,不敢上岸,晚上就把长相伊的姑娘,叫到六水洲上寻欢。这可不是一般的喜欢女人,简直就是色中饿鬼嘛。许执一好歹也是当过营长的人,不到于这么没有吃相吧?”朱慕云好像在谈件趣事一般,将许执一的情况介绍了。 “在我的印象中,许执一还是懂规矩的。或许他在共产党那边,憋得太久,现在想一次捞回来。”时栋梁笑着说,共产党的日子,哪是人过的?那些叛逃的人,想必现在都很后悔。 朱慕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求票,求支持。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军火 对时栋梁的说法,朱慕云并不认同。许执一九死一生,才从确沟逃出来。联系上特高课后,被本清正雄任命警卫队长,他绝对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对许执一的情况,不宜聊的太多,随后,朱慕云就问起时栋梁来古星的用意。时栋梁作为军需处长,平常都要待在古昌县,有事的时候才来古星。 “这次进城,是跟德国人买军火。”时栋梁在朱慕云面前,也没有说假话。既然日本人对第六师重建一一八团,不怎么感兴趣,他们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比如说武器,自己找关系购买。在古星,做军火生意的洋行不少,但能被第六师看中的,并不多。比如说德意志洋行,费利克斯不但是德国人,而且洋行本身也有军火业务。这次进城,他就准备与几家洋行接洽,最后决定从哪家购买。 “买军火?”朱慕云惊讶的说,现在是战争时期,军火的价格贵得离谱。 “没办法,日本人不给,我们自己的又不够,只好买点了。”时栋梁叹息着说,其实,他手里原有一个营的武器。分散卖出去后,得来的钱,足够买回装备三个营的了。 就算不重建一一八团,时栋梁也会代表第六师,来买点军火。一条枪三百大洋,而进价折算成大洋,不到一百大洋。这种生意,到哪去找呢?况且,德国原装军火,就算卖到四百大洋,也是没问题的。 “德国人?”朱慕云问,他也想到了费利克斯。德意志洋行的规模很大,主营也有军火。 “老弟,这件事,搞不好还得麻烦你。”时栋梁自然知道朱慕云的女朋友,那可是德意志洋行老板的助理兼翻译。德意志洋行,是他这次考察的重点洋行。 “好说好说,我的那位,还没正式介绍给时兄。这样,晚上我做东,在德明饭店,一起吃个便饭。”朱慕云微笑着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不见不散。”时栋梁说。 “老时,你可得先给我交个底,是不是确定从德意志洋行进货?能接受的价格是多少?需要多少军火?跟洋人做生意,可得提前打预防针。”朱慕云笑着说,虽然外国的洋行,在中国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但这些洋行卖办,对中国的国情,并不是十分了解。 “这是什么意思?”时栋梁说,他跟洋行也做过几回生意,比如说汽油、药品什么的。光靠上面划拨,肯定是不够的。 这次汪清海,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如果一一八团还不重建,等上面取消了番号,他的第六师,就只能变成第六旅了。 “他们可不懂什么是回扣,你总不能白忙一场吧?”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我们要的武器并不多,一一八团有一千人的编制,我在军需仓库四处搜刮,也只找到了三百来条枪。其中有一半,还是老套筒。所以,至少需要七百条枪。当然,为了以后的生意,买上一千条也是可以的。当然,最好都是毛瑟98K。另外,毛瑟手枪自动型和半自动型,各要一百把,这可是抢手货。至于价格嘛,当然是越便宜越好。”时栋梁说到价格的时候,没有再谈了。 “我的妈啊,你这里动辄就是几百条枪,上千条枪。”朱慕云惊叹着说。 朱慕云平常不太喝酒,但中午,为了陪好时栋梁,多喝了两杯。送走时栋梁后,他虽然头很疼,但还是没忘记给大泽谷次郎去了个电话。艾登已经传来消息,大泽谷次郎的母亲和妹妹,已经拿到了去美国的护照。并且在数日前,登上了去美国的轮船。 “大泽谷君,能辛苦你,来趟经济处吗?”朱慕云恭敬的说。 “可以。”大泽谷次郎在朱慕云面前,自然不会摆架子。他听到消息后非常高兴,不用多久,母亲和妹妹,就能在美国生活。只要他们能脱离苦海,自己在中国,再辛苦些也不算什么。 “大泽谷君,最近针对六水洲,宪兵队是不是有什么行动?”朱慕云在码头见到了大泽谷次郎,他谈这种事情,喜欢在古江的堤岸上,边走边说。这里视野开阔,不但能保密,更能防止被窃听。 朱慕云在政保局的会议室,以及二处的审讯内,都安装了窃听器。他也很担心,自己的办公室,也会被别人装了窃听器。只要是涉及到机密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在办公室说,更加不会在电话里说。 “没有听说啊,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大泽谷次郎说,六水洲上有警卫,江面上又有水警,以及巡逻艇,基本上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我有些担心。”朱慕云说,六水洲的面积也不小,如果在六水洲藏一支部队,根本就不会被发现。至于江面上,随便哪条船,都能装人,更加防不胜防。 “要不,我去打探一下?”大泽谷次郎说,朱慕云做事,他多少能猜到一点。但他从来不去深究,就算朱慕云真是抗日分子,他也不会在意。大和民族,只能靠自己这样头脑清醒的人去挽救了,要不然,早晚会被那些狂热分子,带进无尽的深渊。 “能打探一下当然好。”朱慕云说,对许执一的事情,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下班后,朱慕云早早到了法租界。他先是接了于心玉,再把她带到了德明饭店。朱慕云接她之前,已经在德明饭店订了位子。 “今天有时间陪我吃饭了?”于心玉对朱慕云越来越不满,除了刚开始的两天,有些热情之外,到现在,每天能主动打个电话,就不错了。 “第六师的军需处长时栋梁,是我的兄弟。今天他到了古星,想必应该拜访了德意志洋行吧?”朱慕云微笑着说,时栋梁没有把底价透露给他,对购买军火的事情,他自然也没那么上心。 但朱慕云知道,这件事他迟早都会知道。就算于心玉不告诉他,通过邓湘涛,于心玉也必须告诉自己。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时栋梁已经来过洋行了,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于心玉嗔怪的说,现在想来,必定是时栋梁知道了自己跟朱慕云的关系,可笑自己还暗骂,时栋梁跟其他男人一样,也是好色之徒。 “谈成了么?”朱慕云发动车子,问。 “没有,他要的数量不多,费利克斯不太感兴趣。”于心玉随口说,虽然近千条枪,能装备一个团了。但对费利克斯来说,他需要的生意是能装备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军的,一千来条枪,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千条枪还不感兴趣?”朱慕云惊讶的说,这可是几十万大洋的生意了。 “你知道上次我们接到的枪支数量是多少么?两万。而且,还有机枪和火炮。可是这个时处长,只需要步枪和手枪,机枪和火炮,全部不要。对我们来说,就没什么利润了。”于心玉说,这笔军火单,对私人来说,绝对是大单。但对军火商来说,连一个团的装备都不够,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是不会动心的。 “天底下,哪有开门做生意,把主顾推开门的。不就是价格要高点么?费利克斯要什么价?”朱慕云问。 “这可是商业机密,我能告诉你?”于心玉总算找到了可以出气的事,嗤之以鼻的说。 “我这可是给你们介绍生意,你们店虽大,但也不能店大欺客。”朱慕云说。 “德意志洋行给我发薪水,可不是你。”于心玉撅着嘴。这种事,她告诉朱慕云,原本也不算什么。但这段时间,朱慕云的表现,让她很是不满,这才故意刁难。 虽然于心玉对朱慕云很是不满,但见到时栋梁后,却很热情,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这让朱慕云看得目瞪口呆,但时栋梁却笑容满面。 “慕云,我这个弟妹硬是要得,以后你可有福了。”时栋梁笑吟吟的说,他打开皮包,拿出一个锦盒,说:“心玉,今天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是块瑞士手表,就当个见面礼了。” “那多不好意思,谢谢时大哥。”于心玉巧笑倩兮的接过锦盒。 时栋梁虽然在饭桌上,没有说起军火的事,但他相信,于心玉知道自己与朱慕云的关系后,应该会有所表示才对。可直到结束,于心玉都没有说起。朱慕云在送他出来的时候,才跟他说起: “时兄,小弟这几天忙于工作,怠慢了她。但你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费利克斯的底价,一定帮你拿到。”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 “真的?老弟,太感谢了。”时栋梁高兴的说,今天中午在码头,他并没有给朱慕云说实话,自己的底价,其实告诉朱慕云,也是没有关系的。 朱慕云知道,想要套出于心玉的话,恐怕得哄她到开心才行。但朱慕云不屑于这么做,于心玉是军统的电讯科长,自己没义务逗她开心。只需要给邓湘涛送一条情报,关于军火的事情,他就全清楚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行动 于心玉一直在等着朱慕云服软,但一直到时栋梁离开,她也没有等到。这让她很是奇怪,难道说,朱慕云与时栋梁的关系,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 “你收了时兄的名表,却绝口不提军火的事,是不是太过分了?”朱慕云结完账回来,陪着于心玉离开德明饭店。 “我是德意志洋行的雇员,当然不能泄露洋行的商业机密。”于心玉得意的说。 “法租界除了德意志洋行之外,好像还有其他军火商吧?”朱慕云问,现在军火的利润是最高的,就算时栋梁的量不大,但作为一名商人,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来的生意。 “当然,比如说瑞生洋行,就是做军火进出口的。还有西门子洋行,实力雄厚,不亚于德意志洋行。”于心玉说,其实很多从事一般进出口的洋行,都有军火交易。可以说,只要能与德、意、美、英、苏等国家有贸易往来的,都可以做军火买卖。 “他们也不想做这样小的生意?”朱慕云微笑着说,只要货比三家,就没有人能搞鬼。费利克斯或许很贪婪,但如果有竞争对手,恐怕就不会那么高傲了。 “不管他去哪一家,结果都不会差太多。”于心玉笃定的说。这就好比拿东西去当铺,只要一家看货,再去其他家的话,朝奉的价格,肯定是越给越低。 他们也一样,所有法租界的洋行,都是暗中有约定的。只要有生意上门,其他洋行很快就会知道。时栋梁不管去哪一家,给的价格,都不会比第一家低。 “既然生意做不成,那就早点回去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不相信,有钱买不到军火,只是付出低价的高低罢了。 “我想去看电影,乱世佳人已经上映了。”于心玉说,这是美国最新出的电影,虽然是在战争时期,但这部最新的电影,已经传到了中国。 “看电影可以,但这件事你得帮忙,否则我怎么好向时兄交待?”朱慕云说,虽然他这个追求者,并不合格。但是,朱慕云并不想表现太好,毕竟于心玉的身份摆在那里。 “这算是求我吗?”于心玉得意的说,她是费利克斯的助理兼翻译,对洋行的事情,最是清楚不过。 “我们之间,用得着求吗?不就是看电影吗?走。”朱慕云将手搭在于心玉的肩膀上,见对方明显全身变得僵硬,身子往后一缩,他脸上也浮现了笑容。 知己世佳人讲述的是,美国南北战争期间,郝思嘉与白瑞德的爱情故事。郝思嘉一直爱着艾希礼却得不到他,在战争爆发那一天,她遇到了白瑞德。两个人历经磨难,白瑞德一直对她不离不弃,但直到他最终离开,郝思嘉才发现自己其实爱的是白瑞德。 影片制作精良,情节感人,主人公的情感,牵动着观众的心。朱慕云突然在想,自己会不会是于心玉的“白瑞德”呢。 于心玉平常冷若冰霜,但内心情感十分丰富,看到动情处,更是泪眼婆娑。待电影中,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她又惊喜交集,欢呼雀跃。朱慕云虽然也被影片感动,但他内心早就变得强大。 所谓置身事外,谁都可以心平气和,身处其中,谁还可以从容淡定。他看着于心玉,跟着电影中的跌宕起伏的情节而变得悲喜交集,心想,这哪像一个军统冷艳特工?简直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嘛。 从年龄上看,于心玉可能比朱慕云要大一二岁,但是,心理年龄的话,朱慕云已经远超过于心玉。他觉得,以于心玉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在敌后工作。 晚上,朱慕云给邓湘涛的情报,除了要求提供德意志洋行,与第六师的军火交易详情,以及费利克斯的底线外。同时,朱慕云希望,于心玉能促成费利克斯与时栋梁的交易。最后,朱慕云还郑重其事的建议,于心玉多愁善感,喜怒哀乐容易表现在脸上,并不适合在古星工作。 但写完后,朱慕云又将建议那部分撕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是白操心。于心玉的叔叔是军统局本部人事处的副处长,要调于心玉的话,早就调了回去。况且,于心玉的职业,只是为了掩饰身份,并不需要她窃取情报,就算有破绽,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中午,朱慕云去了趟军统的死信箱,外面的标记,显示情报已经拿走了,但并没有新情报的标记。朱慕云一愣,很快就明白,邓湘涛其实已经回复了。 “朱君,经济处调两个班的警卫,配合情报处行动,你马上落实一下。”朱慕云刚回到码头的办公室,就接到了李邦藩打来的电话。 “两个班?去哪里报到?”朱慕云没有废话,只要是关于行动的事情,他都尽量不沾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留给别人的印象,也是如此。 但此刻,朱慕云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他分析着刚才李邦藩的话,配合情报处的行动,还要两个班的警卫,说明情报处的动作很大。要知道,一般情况下,情报处是不会调警卫的。行动队的马兴标,与阳金曲是一丘之貉,有小的行动,有行动队就足够了。 “去古星饭店。”李邦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对朱慕云非常信任,之所以把地点告诉朱慕云,是因为这样做,还是违反了规定。 “要不要我带队?”朱慕云问,余国辉被借调到六水洲,他就缺少一个带队之人了。 “也好。”李邦藩说,如果是朱慕云带队的话,刚才的通知,就不算泄密。而且,朱慕云带队,也说明经济对这件事的重视。 “任纪元,你赶紧调一个班,让他们在市政府南院等我。”朱慕云马上给任纪元去了个电话,古星饭店就在市政府的南边,让警卫去市政府执行任务,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朱慕云打完电话后,让渡口和码头,各调半个班,领了武器,随自己执行任务。要了动警卫队,说明行动很重要。联想到,上次孙明华跟自己说起,情报处最近对地下党,有大的行动,或许,就在今天。 这件事,朱慕云向胡梦北汇报过,他希望,古星地下党,尽量不要有损失。但现在看来,古星的地下党,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为了赶时间,朱慕云从码头调了一辆卡车,拉着十名警卫,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赶到了市政府南院。与二科的那个警卫队,碰头之后,朱慕云才带着他们去了古星饭店。 在古星饭店的外围,朱慕云碰到了情报处的人,很快,他就与阳金曲接上了头。 “朱副处长能亲自来,实在是我情报处莫大的荣幸。”阳金曲见到朱慕云,不阴不阳的说。 “今天我来,是听阳处长指挥的。”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他身为副处长,当然不用冲锋陷阵。但他也想看看,情报处到底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指挥你,我哪敢当。只要不给我添乱,我就烧香拜佛了。”阳金曲说,虽然他一向瞧不起朱慕云,但朱慕云在政保局扶摇直上,如果贾晓天不能打李邦藩的阵营,以后的经济处长,几乎可以断定是朱慕云。 “那好,两个班的警卫,我奉命带到,请阳处长给他们安排任务。”朱慕云退到一旁,在古星饭店对在,是阳金曲的临时指挥部。既然阳金曲不指挥自己,当个看客也好。 阳金曲没有客气,马上给警卫安排了任务:封锁古星饭店的前后门。经济处的警卫一到,行动正式开始。警卫分别封锁前后门,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进古星饭店搜捕。 朱慕云给自己泡了壶茶,静静的看着阳金曲布置任务。阳金曲这次的目标,确实是古星地下党。而且还是古星市工委的重要领导,就在今天,古星市工委,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就在古星饭店举行。 “朱慕云,你觉得我的安排,有不当之处吗?”阳金曲安排好一切后,坐到了朱慕云对面。 “阳处长胜券在握,朱某先恭喜了。”朱慕云淡淡的说,他对古星饭店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并不知道阳金曲的胜算有多大。 “要论拍马屁的功夫,我是万万不及你。”阳金曲嘲弄着说,朱慕云没什么本事,但溜须拍马,那是一绝。而且,朱慕云干正事不行,但用歪门邪道赚钱,却是个中里手。 整个政保局,甚至市政府、省政府的官员,都在朱慕云手里拿过好处。这样的人,才是最讨厌的。办事无能,遇事糊涂,可就是这样的人,在政保局混得春风得意。 “别人的马屁我一定会拍,但阳处长的马屁,我是不会拍的。否则,一不小心拍到马蹄子上,我可就吃不完兜着走。”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识相就好。”阳金曲得意的说,他并没有意识到,朱慕云刚才的话,其实就有拍马屁的成分。能将拍马屁,用到如此不露痕迹,其实也是一种本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嘲弄 见到阳金曲沾沾自喜,朱慕云暗暗好笑。人都是虚伪的,只不过,有些人喜欢直来直去,而有些人,则喜欢拐弯抹角罢了。阳金曲,就属于后者。 “阳处长,古星饭店有几样小吃,做得还不错,要不要尝尝?”朱慕云看了看时间,三点多了,肚子有点小饿。他来参加行动,原本就是个幌子。 “要不要再喝杯酒?”阳金曲冷嘲热讽的说。 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吃东西,也就只有朱慕云这种人,才会吧。阳金曲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讨厌朱慕云了。没有真才实学,只知道溜须拍马,这种人,他是最看不惯的。 “要是有酒喝,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你不怕误事?”朱慕云佯装不知,停顿了一下,很是郑重其事的问。。 “你知道就好,否则就是真的酒囊饭袋了。”阳金曲冷笑着说,他不想再待在这里,朱慕云除了吃就是喝,如果再等下去,恐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朱慕云一脚就踢出去。 阳金曲朝着古星饭店走去,朱慕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古星饭店已经被封锁,除了政保局的人外,其他人,只能进不能出。虽然会给古星饭店带来天大的麻烦,但为了抓到地下党,阳金曲不会在乎。 “阳处长,你们政保局抓人,总不能让我的饭店,停止营业吧?”阳金曲刚进去,古星饭店的老板,苦着脸迎了上来。 “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只要抓到了人,马上就能解除封锁。”阳金曲说,为了抓到地下党,他才不会管古星饭店的死活。但他也坚信,自己的情报很精准,时间地点都没错,这个时候,古星地下党的重要成员,应该已经落网了。 “阳处长,为什么不把人全部带走呢?”朱慕云突然说。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吗?几百人。全部排除嫌疑,得多长时间?”阳金曲一脸愠色。要不是旁边有人,他都懒得理会朱慕云。 听到阳金曲这么说,朱慕云不说话了。自己只是来看情况的,不管阳金曲惹多大的麻烦,与自己毫不相干。古星饭店档次很高,出入这里的,不是高官就是巨贾,真要把人全部带走,阳金曲未必能扛得住。 朱慕云跟在阳金曲后面,正当他们要上楼时,行动队的吴国盛,押着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 “怎么就两个人?”阳金曲惊讶的说。 他收到的情报,今天参加会议的,至少有六个人。而且,那六人,都是古星地下党的重要成员。 “我们进去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吴国盛说,他是按照阳金曲的指示,在规定时间,破开了三楼的三零六房间。要不是行动迅速,这两个人也差点跑掉。 “找个房间,我要审讯他们。”阳金曲眉头紧蹙,他现在很是烦躁,是地下党突然有了变故?还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动? 朱慕云悄悄移开一步,从阳金曲的侧面望过去。被捕的两人,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被他看清了相貌。朱慕云的记忆力非常好,只要是他见过一次的东西,就不会再忘记。 这两人,其中一人的脸上,有几道伤疤,样子有些恐怖,已经看不清原来的相貌了。但对方真是地下党的话,朱慕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名字:施兴民。那个从六水洲上,被救走的抗日分子。 另外一人,朱慕云有些印象,因为对方的证件,是他办的。真名他不知道,但证件上的名字记得:孙仁义。 阳金曲单独审讯,朱慕云自然不好跟进去。阳金曲先审的是那位脸上有伤疤的,他们进了房间,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 “吴队长,今天抓地下党,你们行动队又立大功了。”朱慕云微笑着递了根烟过去。 “我们有什么功劳?而且,人也跑了几个,不挨骂就不错了。”吴国盛接过烟,苦笑着说。 他得到的情报,地下党在三楼的房间开会。但是,当他带着人,冲进房间的时候,里面却只有两个人。而且,两人都想跳窗逃跑。要不是他动作快,这两个人也早跑没影了。 “原本应该是几个?”朱慕云随口问。 “六个。”吴国盛一愣,还是说道。这个情报,已经不算秘密,刚才参加行动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朱慕云很是诧异,连参加会议的人数都知道,阳金曲的情报确实很准确。还有被阳金曲带进去的伤疤脸,会不会就是阳金曲的人呢? “地下党不是一天就能抓完的,否则的话,要我们干什么?”朱慕云安慰着说。 “话是这么说,但你没看阳金曲的脸色?”吴国盛悄声说。 以前朱慕云当巡警的时候,他跟朱慕云一起玩牌,还觉得有些失身份。要不是朱慕云,是日语专修学校的学生,他是不屑与朱慕云待在一起的。 但现在,自己还是行动队的小队长,朱慕云却从巡警,一步步升到了副处长。这样的职位,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阳处长原本胜券在握,当然不高兴了。”朱慕云笑着说,他说话的时候,阳金曲正好从房间出来,应该是听到了他的话。 这个时候,朱慕云说这种夹枪带棒的话,让阳金曲面红耳赤。刚才他还在朱慕云面前夸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朱慕云嘲弄。如果是其他人的讥讽,他勉强还能接受。 但这话从朱慕云嘴里说出来,让他感觉到受了天大的耻辱。任何人都能嘲弄自己,唯独朱慕云不能! “阳处长,是不是把饭店的人都带回去?”吴国盛问,就算不把所有人带回去,至少也要把三楼的人,带回去才行。 “朱慕云蠢,你也蠢?留几个人在房间,其他人收队。”阳金曲原本还想审问一下那个孙仁义,但听到朱慕云的话,已经没有兴趣再演戏了。 刚才的伤疤脸,正是施兴民。而且,这个施兴民,是阳金曲的人,经过精心策划,安排打入地下党内部的。 原本,阳金曲想趁着古星地下党开会的机会,将地下党的重要人物,全部抓获。但刚才施兴民告诉他,会议临时改期,那个孙仁义,就是来通知他的。但他来不及发信号,阳金曲已经开始行动了。 “阳处长,既然收队,我的人,是不是可以带回了?”朱慕云问。 “当然可以。你回码头的话,能否把他们送到六水洲?”阳金曲说。 “这么重要的犯人,你敢让我的人押送?”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阳金曲只是审问了施兴民,就决定收队,这足以说明问题。 “如果我连警卫队都不相信的话,我还能相信谁呢?”阳金曲尴尬的笑了笑。他只是想顺便能朱慕云下个套子,没想到朱慕云却一下子变得机警了。 “但我不相信,押送地下党,还是交给行动队比较好。”朱慕云看了吴国盛一眼,刚才阳金曲的话,让吴国盛很是不服气呢。 “吴队长去六水洲,那就绕路了。”阳金曲笑着说,警卫队是最弱的,如果要把施兴民再送回地下党,只能借助警卫队的力量。 “如果阳处长信得过的话,我们可以代劳。但是,如果出现任何意外,我可不承担责任哦。”朱慕云觉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比较好。刚才阳金曲的目光,不怀好意,让他心生警惕。 朱慕云笑吟吟的望着阳金曲,如果他真敢让警卫队护送的话,自己很有可能把孙仁义放走,同时把阳金曲送到六水洲。 “既然你不想担风险,那就算了。”阳金曲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如果再说下去,恐怕就要穿帮了。 最终,阳金曲决定,由情报处的人亲自押送。毕竟这种事,交给别人,总是觉得不安全。真要是出了意外,自己好不容易打入地下党的棋子,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了。 朱慕云让警卫自行回去,他去了镇南五金厂,邦藩汇报今天的行动。从接到李邦藩的电话,到刚才行动结束,朱慕云所看到的、听到的,事无巨细,详细的向李邦藩汇报。 “阳金曲只审问了一个地下党?”李邦藩问,他觉得,让朱慕云去古星饭店,确实是很明智的行为。朱慕云就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把记录下来的一切,全部汇报得清清楚楚。 “是的,那人脸上有伤疤,阳金曲审完后,就决定收队。”朱慕云说。 “两名地下党,有没有送到六水洲?”李邦藩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处座如果想知道的话,我给余国辉打个电话。”朱慕云拿起李邦藩办公桌的电话,给余国辉去了个电话,告诉他,如果情报处送的两名地下党到了,就通知自己。 直到下班,余国辉都没给朱慕云来电话。准备走之前,朱慕云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件事。 “不用等了,人送到其他地方去了。”李邦藩淡淡的说,事实上,人又“跑”掉了。 此事与李邦藩的推测一致,两名地下党中,有阳金曲的人。甚至,两个都是。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中转站 时栋梁不把人送到六水洲,只是为了瞒天过海。回到政保局后,他觉得白天的事情有漏洞。不管施兴民怎么回去,都容易引起地下党的怀疑。所以,阳金曲把施兴民和孙仁义,送到了情报处的安全屋。 “慕云,能不能帮个忙?”朱慕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还没走到门口,桌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他抓起话筒一听,是孙明华打过来的。 “孙哥,有事就说,没必要这么客气吧?”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心想,孙明华找自己,不会还是为经济处从一处调人的事吧。 缉查一科现在还缺两人,朱慕云跟李邦藩也说过。这两个人选,他或许可以给孙明华一个。但是,一处到现在,还没有把人选报过来。 “经济处的警卫,能不能借几个人给我?”孙明华说,一处在政保局,确实是后娘养的。他的行动,想让行动队配合。但马兴标以抽不出人手,竟然拒绝了。他找曾山协调,但并没有结果。 “当然可以,一个班够吧?”朱慕云说,他没有多问,这种事,问了孙明华也未必会说,而且会让孙明华警惕。 “多谢。能否让他们穿便服,配短枪?”孙明华说,警卫队的人都当过兵,论行动能力,都还不错。而且,警卫没有特务这么复杂,不用担心他们会走漏消息。 “当然可以,等会你过来吧?”朱慕云说,这件事,他不想插手。一处的目标是军统,需要借警卫,想必是发现了重要线索。 朱慕云仔细回想,邓湘涛最近,并没有安排任务。自从古阳县的缝纫机,送到十七支队后,军统最近并没有大的行动。当然,邓湘涛有可能对他隐瞒。毕竟对朱慕云来说,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无需他知道的事情,邓湘涛都会保密。 “没问题,兄弟,多谢了。”孙明华笑着说,他就知道,找朱慕云肯定没错。 “你可得快点,等会我还得去法租界,约了六师的时栋梁一起吃饭。”朱慕云说。 “心玉,我要迟点才能过来接你。”朱慕云马上给于心玉去了个电话。 “就你事情多。”于心玉嗔恼的说。 “没办法,刚才一处要借一个班,我得把手续办完。”朱慕云解释着说,他在于心玉面前,绝对是“口无遮拦”。 “那你快点,时大哥马上就要来了。”于心玉忙不迭的说,她当然知道一处是什么单位,专职对付军统。现在一处,要从经济处,借一个班的警卫,朱慕云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再清楚不过。 听到于心玉的态度,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朱慕云心里暗暗好笑。于心玉当然听到了情报的价值,想必,会迅速通知军统。有于心玉这个“中转站”,有些情报,朱慕云甚至都无需转交给邓湘涛。 朱慕云故意等到孙明华来后,才让人通知今天出任务的那个班。让他们换上便衣,再去换取短枪,这又花了近半个小时。有了这些时间,朱慕云相信,军统方面,肯定能应付。 “孙哥,我就不陪你了。”朱慕云办好后,对孙明华说。 “没事,你先去忙。慕云,实在太感谢了。”孙明华诚恳的说,他这话发自内心,要不是朱慕云出手帮忙,今天晚上的行动,肯定会失败。 朱慕云确实与时栋梁约好,在法租界一起吃饭。但在去法租界之前,朱慕云还得把,关于孙仁义的情报送出去。他虽然不敢百分之百断定,施兴民就是阳金曲打入地下党的卧底,但至少有九成是。 如果今天阳金曲在古星饭店,不那么性急的话,或许朱慕云还看不了来。但当时阳金曲听到朱慕云的冷嘲热讽时,被气昏了头,匆匆收队,露出了破绽。虽然他没有证据,但种种迹象表明,伤疤脸的几率很高。如果他真是施兴民的话,几乎可以断定。 今天晚上,除了时栋梁外,于心玉还把费利克斯约了出来。时栋梁需要的军火,虽然不多,但终究也是笔生意。而且,朱慕云把艾登也叫上了,他在法租界,与外国人接触最多的,就是艾登。而且,他也问过艾登,美国的军火,他也搞得到。 而且,艾登能搞到的量不大。如果上万的枪支,艾登或许很难办到。但千儿八百条枪,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艾登和费利克斯,一个美国人,一个德国人,他们在一起,就没有垄断,而是相互竞争。 果然,费利克斯见到艾登后,脸色顿时一变。虽然不是在谈判桌上,但他们当着于心玉的面,谁都不甘寂寞。两人抢着报价,他们之前没有沟通过,结果价格一路走低。 “毛瑟98K,一支的价格,不应该超过三十美元,但你却报价五十五美元。我们美国的1917,每支枪带一百发子弹,也不过二十六美元。而你们一千发尖弹,也要五十五美元,这样的价格,实在贵得离谱。”艾登听到费利克斯的报价,惊叫着说。 这还是费利克斯已经降了价格,刚开始的时候,费利克斯的报价是,一条毛瑟98K,二百六十帝国马克,换算成美元,要超过一百美元。去年的汇率,二点五帝国马克,兑换一美元。 “我们德意志的武器,是全世界最好的武器,虽然贵,但贵得有道理。”费利克斯不紧不慢的说,他对德国武器,有着强大的信心。 “不管他们出价多少,我们美国的武器,只需要半价就可以了。”艾登说。 “美国货并不可靠,而且,你们的子弹和配件,以后怎么补充?难道还要从美国,再运过来吗?”费利克斯振振有词的说,中国人历来相信德国武器,蒋委员长的军队中,不就有专门的德械师吗? 而且,国军能生产的武器,也都是仿制毛瑟枪。无论是步枪和手枪,在中国都有大量的仿制品。他并不担心,这笔生意会被艾登抢去。真正在意的,是日本武器。日本人的38式步枪,价格差不多只有毛瑟枪的四成,今天朱慕云只是把艾登叫来,如果下次,找来一位日本军火商的话,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底气了。 “时兄,你可得拿稳主意。”朱慕云悄声说,同时,他给时栋梁使了个眼色。 他当然知道,时栋梁早就看中了德国枪械,把艾登叫来,只是搅浑市场。事实上,艾登的到来,效果很明显,费利克斯的价格,已经一降再降。以一千条枪的采购量,这样的价格,并不算贵了。 “这个嘛,还得请师座最后定夺。”时栋梁会意,大着哈哈说。他虽是军需处长,但买一千条枪,对第六师来说,绝对是笔大买卖。 虽然晚上没有最后定下来,但是,费利克斯的价格开始下降,这是个好现象。朱慕云也知道,费利克斯还是在意这笔生意的。只不过,想追求利润最大化。这是每个商人,潜意识的追求,并不算什么。 其实,晚上费利克斯的报价,已经让时栋梁很满意。这个价格,超过了他的预期。如果真的能从德国买批枪,以后他的军火生意,会越做越红火。德国原装进口的枪支,价格可不是现在的三百大洋。如果全新的毛瑟98K,至少五百大洋起。 散席后,朱慕云依然要送于心玉回去。晚上一处的行动,不知道是否成功。但看于心玉镇定自若的样子,邓湘涛应该有了防范。 “你明天得跟费利克斯说一下,如果这笔生意做成了,他得给我回扣。”朱慕云将于心玉送到江岸街的和丰公寓后,站在门口,笑嘻嘻的说。 “你还要回扣?”于心玉惊讶的说。 “这笔生意是我介绍的,如果他不给回扣的话,我明天就把生意给搅黄了。”朱慕云理直气壮的说。 “我跟老板说说吧,但不保证会有。”于心玉觉得朱慕云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几乎可以用厚颜无耻来形容。自己与这样的人交往,只会觉得恶心。如果不是上面的命令,她连多看朱慕云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只要你陈述厉害,费利克斯必定会同意的。”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知道,邓湘涛晚上肯定会跟自己见面。毕竟今天晚上,一处的行动,是针对军统的。如果军统逃过一劫的话,邓湘涛必定会有最新指示。但他到克勒满沙街163号的时候,地下室被反锁,他无法进入。也就是说,邓湘涛并不在里面 既然邓湘涛不在,朱慕云正好去对面的88号。他不知道,自己傍晚送出去的情报,胡梦北是否已经收到。 “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很是紧张的说。 “又出什么事了?”朱慕云惊讶的问,每次胡梦北如此严肃,肯定不会有好事。 “下午在古星饭店的行动,你能再详细向我汇报一次吗?”胡梦北问,内奸这种事情,性质很严重。怀疑自己的同志,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没底 朱慕云不敢怠慢,将自己下午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原原本本向胡梦北汇报。他在情报上,虽然写了不少,但毕竟不可能太详细。而且,自己的想法,也无法在情报里说清楚。 “我敢断定,那个伤疤脸,就是阳金曲的人。”朱慕云笃定的说。 “科长同志,我们不能随便怀疑一位自己的同志。而且,这位同志,还是经受了组织考验的。”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他与朱慕云站的角度不同,考虑的问题也不一样。 “他们不是已经回去了么?调查核实后,不就全部清楚了么?”朱慕云说,他知道胡梦北要的是证据,但自己又不是神仙,能有怀疑目标就不错了,哪还有证据呢。 “你也知道,要调查核实,所以,我们不能轻易给别人下结论。特别是对搞地下工作的同志,信任是非常金贵的。如果有人跟我说,你是叛徒,你会怎么想?”胡梦北语重心长的说。 “好吧,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意见。施兴民是不是叛徒,等组织调查之后,再下结论。”朱慕云说。 “你的判断,只能是自己的想法,至于结论,当然得组织来下。告诉你吧,他们两人,今天都没有回来。所以说,你的推断,就出了问题。”胡梦北说,既然朱慕云的推断出了问题,最后的结论,自然也是有问题。 他承认,施兴民的身上,疑点很多。如果施兴民能平安回来,必定会经受组织最严格的审查。但在此之前,并不能断定,施兴民就是叛徒。这是对同志的负责,也是对组织负责。 “还没回来?阳金曲搞什么鬼?”朱慕云惊讶的说。他突然明白,阳金曲这是故意为之。如果今天施兴民和孙仁义回去了,反而会让施兴民暴露。 “不管施兴民是不是叛徒,今天的事情,都是惊险万分。就差那么一点点,整个古星地下党的重要成员,就被一锅端了。”胡梦北心有余悸的说。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没能及时察觉情报处的行动。”朱慕云懊悔的说。 在得知情报处的行动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胡梦北。虽然与时间紧迫有关,但他没能及时掌握情报处的行动,确实是失误。 “这件事与你无关,之前你就提醒过,情报处对地下党有一次大的行动,是古星工委,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胡梦北摆了摆手,朱慕云的位置在经济处,情报处的行动,他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会注意这方面的情报。”朱慕云说,他虽然与政保局各个部门的关系不错,但是,真要碰到有情况时,他的反应就会慢一拍。有的时候,哪怕只是一分钟,也会关乎生死。 “目前最重要的,是营救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我几次催促,你怎么老是推诿?”胡梦北有些不高兴的说,杨经曲在古星也有不少朋友,他是帮地下党,才被捕。就算不能将他救出来,至少也要把他的家人救出来。 “这件事,我不是已经汇报过么。许执一行为可疑,我怀疑这是个陷阱。”朱慕云说,虽然余国辉带着四个班的警卫,在六水洲执勤,但是,那种看不见的危险,才最让人害怕。 “就算是陷阱,我们也要火中取栗。”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必须飞蝗扑火。 朱慕云没想到,地下党的决心这么大。看来,就算明知山有虎,他们也要偏向虎山行。就算大泽谷次郎还没有回复,但朱慕云见到胡梦北目光中的坚定,就将六水洲的地形图画了出来。最重要的是,还有迟瑞琪原来办公室的那条地道。 许执一到任后,并没有使用原来迟瑞琪的办公室。但是,他晚上把长相伊的姑娘叫来,有时会用那里。毕竟,迟瑞琪原来的办公室,就在一楼靠院墙,安静而隐蔽。晚上在里面寻欢作乐,并不会有多大声响。 “这间办公室,什么时候有了这条地道?”胡梦北惊喜的说,如果有地道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迟瑞琪被调查的时候,我在六水洲上待了两天么?杨世英等人,用了一个晚上搞出来的。但里面空间很小,只能爬行。”朱慕云说,时间仓促,能勉强过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执一到任后,朱慕云一直没机会,让杨世英等人再去弄。而袁旺财装修完政保局的办公室后,他们就在白石路,给他弄那里的房子。 “有了这条地道,我们的营救工作,把握就要大得多了。”胡梦北高兴的说,还是朱慕云的准备工作做得充分。 “光有地道还不够。”朱慕云摇了摇头,看守所和反省院,都有警卫当值。 就算这些警卫都能解决,如何离开也是个问题。既然要救,自然要把杨经曲的一百多家人,全部救出来。可一百多名普通老百姓,想要安全离开,绝对是个大问题。 “这次的营救,能不能顺便把许执一解决了?”胡梦北问,六水洲上的事情,他当然得征求朱慕云的意见。 “许执一很警觉,就算在六水洲,他身边至少也有四名以上警卫。”朱慕云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一直在考虑,但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 “你之前不是有个计划,诬陷他是共产党么?”胡梦北说,借日本人的手,杀掉许执一,是最省力的办法。但操作起来,也最为复杂。一旦操作不当,就会弄巧成拙,反而会成为笑柄。 “你见过天天**的共产党么?”朱慕云苦笑着说,党的纪律严明,个个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像许执一这样。如果偶尔逢场作戏,或许还能理解。但许执一这种行为,反正是他最好的辩解。 真正的共产党员,绝对不会像许执一这样。他的这种行为,无论朱慕云之前,想怎么诬陷他,都是苍白无力的。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胡梦北说,许执一如果仅仅是从抗大分校逃离,并不算什么恶行,毕竟组织上早就言明,一一八团的人,来去自由。可许执一不但回到了古星,还举报了杨经曲,性质就变了。 “暂时还拿他没办法。”朱慕云说,他也想早点把许执一解决。但不能因为解决许执一,而留下后患,甚至暴露身份。 “那就先放他一马。”胡梦北说,现在救人要紧,许执一的事情,可以留到日后再说。 朱慕云与胡梦北,商量着详细的营救步骤。既然地下党的决心很大,哪怕就是有一定风险,朱慕云只能尽力克服。虽然他不用参加行动,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计划有漏洞,而让同志们陷入危险之中。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许执一。”朱慕云说,无论他的计划多么周祥,总觉得不踏实。他自从从事地下工作以来,一直对自己做的事情,有着清晰的把握。 “科长同志,你就不要再想许执一了。如果真有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胡梦北安慰着说,朱慕云毕竟从事地下工作的时间还不长,经历的事情也不多。干革命,哪会没有危险呢。不能因为有危险,就不干了吧。 “好吧,如果有紧急情况,我怎么联系你?”朱慕云问,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他必须第一时间通知胡梦北。 “还是来学校吧。”胡梦北想了一下,说。 “这个计划是我制订的,如果出现意外,我必须有最后的否决权。”朱慕云说,他打算,明天就在六水洲待一天。迟瑞琪的钱,自己都能找到,许执一的异常,难道就发现不了? “我们只提供计划,具体的执行,是其他同志负责。”胡梦北摇了摇头,朱慕云的身份不能暴露,况且,这次的行动,他也不会参加。一旦把计划报上去,后面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那怎么行呢?”朱慕云惊诧的说。 “这样吧,行动计划,明天晚上八点我准时发回家里。”胡梦北无奈的说,朱慕云的执着,让他也有些犹豫。 “好吧,明天晚上,我们再见个面。”朱慕云说。 “军统那边最近有什么行动?”胡梦北问。 “今天一处有行动,应该是针对军统。但我还没见着邓湘涛,不知道军统的情况。”朱慕云说,他相信,孙明华大张旗鼓的行动,肯定是有料。只不过,军统在古星的组织众多,除了古星站外,还有各种潜伏组、谍报组。 “那行,你先走,明天我们再联系。”胡梦北说。 朱慕云再次到对面,这次邓湘涛终于回来了。刚才邓湘涛也去了江岸街和丰公寓,与徐慧莹见了面。今天徐慧莹提供的情报很重要,但却晚了一步。军统古星站,行动队副队长王志坚,被一处抓走了。 唐新和王志坚刚回到古星站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邓湘涛大为光火。如果不是唐新私自行动,从十七支队带了人回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策划 听说只是王志坚被抓,朱慕云暗暗松了口气。王志坚虽说是原古星站的行动队副队长,但邓湘涛担任站长后,古星站的人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前几天,唐新和王志坚,去十七支队送缝纫机,带了一个班的忠义救国军回来。”邓湘涛担忧的说。 “什么?送缝纫机,王志坚也去了?”朱慕云惊讶的说。 幸好朱慕云做事一向谨慎,缝纫机虽是他订购的,但货到了法租界后,艾登通过关系,把货放到了公共仓库。只要有人拿着提货单,谁都可以去提货。这样成本可能会高一些,但安全性提高了好几倍。 “你放心,运送的事,由唐新负责,王志坚并不知情。”邓湘涛还以为朱慕云,担心的是这事。 “就算知道也没事。”朱慕云一脸轻松的说,百里车马行,每年都要帮不少人运私货,甚至一些政府官员,也都通过百里车马行。只要百里车马行,不是军统或者地下党的交通站,就不会有危险。 在古星,像百里这样的车马行、脚行,有规模的,至少有五家以上。很多时候,日本人运货,也会找这样的车马行。 “我现在担心的是,王志坚可能会叛变。”邓湘涛说,军统的人,信仰远不如地下党坚定,他们抗日,更多是为了金钱,把特工当成了一份职业。纵观政保局,不少人都是出自军统,比如说姜天明、阳金曲、马兴标等等。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叛变我们也阻止不了。防范措施做了么?”朱慕云说,古星站原来的行动队长杜华山,目前就在一处。而行动队原来的不少队员,也都在一处。 朱慕云敢断定,王志坚被一处抓获后,必定会叛变。甚至唐新,如果被抓的话,也不会坚持太久。如果他们意志坚定,也不会私自从忠义救国军带人回来,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安分的表现。 “我已经告诉唐新,所有王志坚知道的据点和人员,马上转移。”邓湘涛说,下午他接到徐慧莹传来的紧急情报,就通知了所有人。当时不知道目标,只是取消了今天所有的人活动。 “这还不够。”朱慕云摇了摇头,缓缓的说:“唐新知道的据点和人员,也必须马上转移。特别是忠义救国军的人,要让他们连夜离开。” “这就没必要了吧。”邓湘涛说,如果这样做,被唐新知道的话,两人之间,会产生很深的芥蒂。 “很有必要,我建议,让唐新调离古星。”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唐新和王志坚的存在,对现在的古星站,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的任务,尽快打听到王志坚的消息。”邓湘涛说,调离唐新,这可不是他职权范围的事。而且,唐新也没有这样的觉悟。就算他向重庆汇报,上面的人,也只会以为,他想挤走唐新,在古星独揽大权呢。 “好吧。”朱慕云有些失望的说,军统在工作中,不但存在争权夺利的情况,而且为了私利,经常不顾大局,这也是导致军统的行动,经常失败的原因。同时,军统的很多叛徒,不少是因为在军统混得不如意,或者受到排挤,一旦被捕,很容易叛变投敌。 第二天,朱慕云到码头后,将昨天的警卫叫过来,问了问情况。他并不“关心”一处的行动,只是担心,经济处的警卫,有没有受伤。这样的问候,自然让下面的人感觉很温馨。 昨天的行动很顺利,抓到了一名军统分子,而且,还是警卫队抓到的。朱慕云问了问,其实也是侥幸,当时有两名警卫,守在了后门。而一处的人,则离得远些。就算警卫队的人,没有抓住,也逃不出一处之手。 其他的事情,朱慕云没有多问,但他已经知道,被抓的,正是王志坚。鉴于他们的行动成功,朱慕云每人奖了十元,并且,下午让他们休息半日,算是对昨天晚上加班的补偿。 安排好之后,朱慕云接到了孙明华打来的电话。早上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了工作后,特意去了趟一处。但孙明华不在,一处的大部分人也不在。 朱慕云推断,孙明华不在六水洲,就应该在某处安全房。但在六水洲的几率高一些,毕竟以一处的地位,陈旺金未必会把安全房批给他们用。 “慕云,我想这个时候,你应该到办公室了。”孙明华的声音充满着喜悦,担任一处处长后,他终于干出了点成绩。 “孙哥,恭喜恭喜。”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种事不是秘密,不要说人是警卫队抓的,就算不是,这事也藏不住。现在,恐怕整个政保局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这还得多谢老弟,要不是你的人,恐怕这样功劳,兄弟也拿不到。”孙明华感激的说。 “孙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后只要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朱慕云微笑着说。 “整个政保局,也就只有老弟关心我了。”孙明华感慨的说,别的人都是忌妒他立了功,只有朱慕云是真心帮他。 “你可是我的老长官,能关心你,也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谦逊的说。 “慕云,我目前在六水洲,能不能请你跟经济处的人打个招呼?关照一下。”孙明华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发烫。他是一处的处长,为了工作上的事,竟然还要求到别人,而且还是职位比自己低的。 “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事你直接给余国辉下命令就是,他还敢不执行么?”朱慕云声音一变,高声说。 “你还是打个招呼吧,我再去跟余队长商量。”孙明华客气的说,余国辉眼里只认朱慕云,就算是许执一,也未必能指挥得动。 朱慕云马上给余国辉去了个电话,让他在六水洲配合一处的行动。现在余国辉负责看守所的警卫,整个看守所,都在余国辉的掌控之下。 “请朱科长放心,我一定认真执行孙处长的命令。”余国辉郑重其事的说。 “等会处里有个会,你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趟。”朱慕云突然说,今天晚上,地下党就要确定营救方案,他得再次了解六水洲的情况。 “是。”余国辉说。 余国辉接到朱慕云的电话后,对一处的态度有所好转。这也是没办法的话,他总不能,因为孙明华跟朱慕云的关系好,一开始就对一处特殊照顾。他很清楚,自己是朱慕云的人。只有朱慕云打了招呼,他才能这样做。 “孙处长,实在不好意思。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就是。”余国辉随后,找到了孙明华,向他敬了个礼后,大声说。 “多谢余队长,吩咐不敢当,我要在这里审个人,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一下?另外,食宿问题,也请余队长多多关照。”孙明华笑着说。 “没有问题。”余国辉笑着说,一处在六水洲,吃没吃的,住的地方,许执一也不给安排。虽然他们把人送了过来,但一处刚开始,连自己抓的犯人都见不到。 虽然安排了一处的事情,但余国辉也留了个心眼。王志坚到了六水洲后,那就是六水洲的犯人了,一处就算要审讯,也得经过六水洲的同意。他吩咐下去,一处可以随时审讯王志坚,但审讯的时候,得有警卫队的人在场。 这样的要求,其实是很过分的。如果是情报处,或者行动队,他们抓的人到了六水洲,想怎么审就怎么审,六水洲只是帮他们看押犯人的,根本无权干涉。但一处是后娘养的,只要能刁难一处,上面不但不会怪罪,反而纵容这种行为。 余国辉到码头,向朱慕云汇报了自己的安排。虽然朱慕云跟孙明华的关系很不错,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朱慕云想做却不能说。 “一处是情报单位,他们审讯的是抗日分子。你的人在一旁,如果情报泄露了怎么办?算你的,还是算我的?”朱慕云却对余国辉的安排不满意,余国辉的这种行为,会留下后患。 “就算情报泄露了,一处还敢怪罪我们么?”余国辉不以为然的说,不要说这些情况,就算他把王志坚放走,一处也是不敢追究的。 “情报处在六水洲是什么样的待遇,一处就得是什么待遇。而且,我会让郭传儒多送几个人的饭菜,一处的人,也跟着你们一起吃。”朱慕云说。 “是。”余国辉说,对朱慕云的安排,他当然不敢有异议。 “许执一最近怎么样了?”朱慕云随口问。 “还是老样子,但是,一处的人送到看守所后,许执一特意过来了一趟。听下面的人,他提审了犯人。”余国辉说,许执一很少关注六水洲上的事,这次是例外。 “他认识一处抓的人?”朱慕云惊讶的问,许执一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去提审犯人,况且,他又不是特务。 “不清楚。”余国辉摇了摇头,当时他没有留意。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懊悔不已 许执一的行为,让朱慕云再次觉得异常。他对反常的事情,总是特别关注。余国辉回去的时候,朱慕云特别叮嘱,多注意许执一的情况。至于一处审讯犯人,反而没必要关注。 余国辉刚回去没多久,就给朱慕云打来电话,一处的人,全部撤走了,而且,王志坚也被带走。 朱慕云知道,这是一个信号,王志坚已经叛变的信号。果然,余国辉的电话刚打完没多久,朱慕云就接到了曾山的电话。这次曾山,是以政保局副局长的身份,给朱慕云传达命令的。 “朱副处长,局里要求经济处派四个班的警卫,配合行动。请你命令下去,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到局里报到。”曾山的语气不容置疑。 朱慕云的判断没有错,王志坚确实叛变。昨天晚上被抓后,他被连夜送到了六水洲。今天早上,一处刚开始没能审讯。等到朱慕云让余国辉配合后,孙明华带着杜华山,只是一杯清茶加几根烟,再加上孙明华许诺,只要王志坚过来,许以一处行动科科长之职,王志坚马上就同意改弦易辙。 “是。”朱慕云回复的更是干脆。 但朱慕云并没有马上安排,而是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处座,刚才曾副局长,要求我们再调四个班的警卫,十二点之前必须赶到局里。” “我知道这事。”李邦藩点了点头,他虽然没给朱慕云打电话,但相信,朱慕云一定会及时汇报的,果不其然。 “再调四个班,缉查科的工作,就要受影响了。”朱慕云说,原本一个缉查科,就需要两个班的警卫。从每个缉查科抽调一个班,势必会让缉查科的工作效率降低一倍。 “一处难得有行动,行动队不愿意出人,我们借给他。”李邦藩说,他与曾山已经暗中结成同盟,曾山的工作,他当然得支持。 “我知道了。”朱慕云说。 放下电话,他马上给任纪元、王强、贾晓天打电话,让他们分别派一个班的警卫,去镇南五金厂。朱慕云严令,必须在十一点半之前赶到。 “朱处长,我这里人手本就不够,再抽调一个班,今天的货不用检查了。”贾晓天叫苦不迭,原本一个缉查科有三个班的警卫,正常的工作,就需要两个班的警卫。 为了支援六水洲,每个缉查科,已经抽调了一个班。这是以牺牲缉查科警卫的休息,为代价的。现在,再调走一个班,正常的货物检查,都没办法维持了。 “谁没有困难?有困难就克服,否则要你这个科长干什么?”朱慕云冷冷的说。 朱慕云一向笑脸待人,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一旦他板着脸,打起官腔,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平易近人,并不代表就没有威信。相反,在经济处,贾晓天对李邦藩,并不服气。但对朱慕云,他还真有点发怵。 “是,我尽量安排。”贾晓天无奈的说。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你们那里,肯定有卡车,把人安排好后,马上用车送到局里。如果迟到,后果自负!”朱慕云严厉的说。 “是,十一点半之前,一定到!”贾晓天郑重其事的说,然后又换了副笑脸:“朱处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这是曾副局长亲自通知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贾晓天马上明白了,虽然曾山在政保局,分管情报处、行动队还有一处,但他实际上,真正能控制的,也就是一处。既然是曾山打的电话,肯定是一处的事。听说昨天晚上,一处抓了军统的人。看这阵势,应该是配合一处,抓军统的人了。 贾晓随后又给马兴标去了个电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虽然曾山也给马兴标打了电话,但行动队,只会派一个小队参加行动。 “朱慕云真是个马屁精,一处立功,他有什么好处?吃饱了撑的吧。”马兴标得知,缉查四科,就要派一个班的警卫,可见其他缉查科,自然也是如此。 “他要是不会巴结的话,现在能踩在我头上?”贾晓天深以为然,跟马兴标谈话,他没有那么多顾忌。 姜天明给他的任务,尽快取得李邦藩的信任,拿到李邦藩的把柄。但他在缉查四科,连李邦藩的面都很少见到。 “老贾,你那边怎么没声响了?”马兴标问,他也巴不得贾晓天能早点成功,如果李邦藩垮台,曾山不足为虑,政保局才算是他们的天下。 “还没有找到机会嘛。”贾晓天不好意思的说,他原本意思,就算拿不到李邦藩的把柄,也要创造把柄。但他出事后,还没多长时间,根本没有机会。 朱慕云虽然知道,邓湘涛已经将王志坚被捕后的线索,都掐断了。但今天,一处大张旗鼓抓捕,想必王志坚是有所凭仗的。 朱慕云的手,刚想去抓话筒,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抓起电话,对方可能没料到,电话会接得如此之快,忘记了说话。 “我是朱慕云。” “慕云老弟,我是时栋梁,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时栋梁听到朱慕云的声音,马上说道。 “中午恐怕不行,时兄如果愿意的话,来码头怎么样?我这里的厨子,手艺不比古星饭店的差。”朱慕云微笑着说,等会他得通知徐慧莹,当然不能出去吃饭。而且,一处这么大的行动,缉查科出了四个班的警卫,他还跑到外面吃饭,实在有些不像话。 “中午可是我师座相邀。”时栋梁神秘的说,汪清海就在古星,采购军火这么大的事,最后拿主意的,肯定得是他。 “这个……中午肯定不行的。”朱慕云沉吟着,能认识汪清海,他自然是愿意的。但是,今天他确实不宜离开。如果整天忙着其他事情,他这个副处长,就名存实亡了。 “那怎么办?”时栋梁苦着脸,他可是向汪清海打了保票,一定会约上朱慕云的。 “时兄,其实在我这里吃饭,更加方便些。安静,安全,吃完饭后,打上几圈麻将,什么事都谈好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好吧,我向师座汇报。”时栋梁无奈的说。 “这样,我去约费利克斯和于小姐。汪师长只是想谈生意嘛,在哪里谈都一样。”朱慕云微笑着说,汪清海约自己吃饭,肯定也是想跟费利克斯见面。 听到朱慕云这么说,时栋梁没再犹豫。随后,朱慕云给于心玉去了个电话,约她和费利克斯,来码头吃饭。 “你那里乱糟糟的,能吃饭么?”于心玉皱着眉头,她与朱慕云交往,除了想增加一层保护伞外,更想能从朱慕云那里,得到一些重要情报。 “今天实在没有办法,原本时大哥,已经约了六师的汪师长,已经在德明饭店订好了位子。可是今天一处又有行动,我们调了四个班的警卫过去,实在走不开人。”朱慕云解释着说。 “就你的事情多。”于心玉心里一动,朱慕云还真是没有警惕性,这样的情报,顺嘴就说了出来。 “你跟老费解释一下,另外,回扣的事,他答应了没有?”朱慕云问。 “你倒是想得美,价格不涨就很不错了,还能给你回扣?”于心玉不满的说,费利克斯昨天回来后,已经后悔莫及,听到朱慕云还要回扣,差点跳了起来。 时栋梁和汪清海,在十一点半,就到了古星码头。朱慕云亲自在外面迎接,放下架子,给对方面子,不用花什么本钱,但却能让人觉得自己很有诚意。朱慕云虽然出手大方,但他其实是个精打细算之人。 “时大哥,这位应该就是汪师长了吧?”朱慕云见到时栋梁打开车门,走下一位穿着西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笑吟吟的说。 “师座,这位就是我的小兄弟,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朱慕云。”时栋梁微笑着介绍。 “栋梁老在我面前说起,慕云老弟是一位青年才俊,我原本还不信,现在一见,闻名不如见面啊。”汪清海伸出宽大的手,微笑着说。 汪清海自然知道,时栋梁与朱慕云合作做“生意”的事,他之所以有钱买军火,也是利益于朱慕云与时栋梁的通力合作。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气氛融洽。 “慕云,德意志洋行的费利克斯先生,应该快到了吧?”时栋梁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后,问。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慕云老弟,你跟栋梁是兄弟,我们之间就不用客套。今天约洋行的人吃饭,就是想把军火的事敲定下来。”汪清海缓缓的说。 “慕云,你觉得,价格还有可能降一降吗?”时栋梁问,他知道朱慕云与于心玉的关系,自然知道内幕消息。 “心玉告诉我,昨天晚上,费利克斯回去后,很是懊悔。不涨价就很不错了,想降价,根本没可能。”朱慕云苦笑着说。 时栋梁正要说话的时候,朱慕云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朱慕云抓起来一听,马上惊叫着说:“什么?费利克斯被绑架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欠条上的字迹 绑架在这样的时期,实在太常见了。古星的富商,家家都有护院,人人想买枪支,不就是为了自保么?但绑架外国人,特别是德国人,并不多见。 汪清海和时栋梁,听到费利克斯被绑架,也是傻了眼。他们要买军火,得通过费利克斯。可现在,德国佬被绑架,他们的生意,自然就没着落了。 “汪师长,我看今天这顿饭,只能我们三人一起吃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我看饭就别吃了,你肯定得去趟法租界。”汪清海说,这个时候,朱慕云自然没有心思再吃饭,毕竟他正追求于心玉,她的老板被绑架,自然被吓得花容失色。 这个时候,朱慕云自然没有心思再吃饭。作为于心玉的“男朋友”,这个时候,就算经济处有天大的事情,他都得放下。但在去之前,朱慕云依然还是向李邦藩请了假。得知德国商人被绑架,李邦藩也很关心,让朱慕云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朱慕云他们到的时候,法租界的巡捕已经到了。朱慕云亮明身份,才见到于心玉。今天她与费利克斯,刚出门,准备来码头,正上车的时候,突然从车里伸出一双手,将费利克斯拉了进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子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于心玉虽然受过一定的训练,但她的主要业务是电讯。至于军事项目,只能说勉强过关。当时情况很突然,等她反应过来后,车子早就跑远了。 “你先回公寓吧,既然是绑票,费利克斯暂时不会有危险。”朱慕云安慰着说。 朱慕云送于心玉回到了江岸街和丰公寓,这次朱慕云没有再开玩笑,陪着于心玉待在房间。虽然于心玉是军统特工,但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喝杯水吧。”朱慕云见于心玉抱着双臂,给她倒了杯水。 于心玉接过水杯,但双手颤抖,杯中的水,差点洒了出来。 “你不用担心,匪徒要的是钱,不是命。”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还在笑,刚才差点吓死我了。”于心玉心有余悸的说,她虽然受过训练,但没有经过实战。在费利克斯被绑走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多事情,都是事后才慢慢回想起来的。 “人家又没绑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他只有把事情说透,于心玉才会从恐惧中走出来。 “这次是费利克斯,下次可能就是我了。”于心玉说。 “绑了老费,他可以拿出大笔的赎金。但如果绑了你,谁给你付赎金?除非,是想要个压寨夫人。”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我才不当什么压寨夫人。”于心玉啐了一口,嗔恼的说。但随后,她又脸色一变,如果真要被绑走,当了压寨夫人,那可不妙了。 “费利克斯被绑,德意志洋行谁作主?他有老婆吗?”朱慕云问,绑匪很快就会来送信,费利克斯虽然有钱,但也得有个能拿得出钱的人才行。 “他老婆孩子,早就送回了德国。”于心玉说,洋行虽然有大班,二班,但费利克斯做事,喜欢亲历亲为,大班能动用的钱,并不多。 “也就是说,德意志洋行,你也可以作主?”朱慕云说,于心玉是费利克斯的助理,未必比那些襄理地位低。 朱慕云与于心玉在闲聊着,快天亮的时候,于心玉接到了洋行打来的电话,绑匪送来了信,想要费利克斯活命,拿一百根金条来换。随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费利克斯出门时,戴的那顶礼帽。 于心玉此时,确实是德意志洋行能真正作主的人,她连忙回到了洋行。巡捕房的人,已经到了。他们想从信里,找到线索。但信是一名乞丐送来的,根本没有线索可言。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准备金条赎人。 朱慕云等巡捕研究了一个遍后,才看到那封信。上面只写了几行字:“想要德国佬的命,明天中午,拿一百根金条,来城北五里外的树林交人。只能一人前来,否则撕票。” 朱慕云仔细的看着这信,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城北五里,确实有一片树林,那里环境复杂,而且地势较高。如果躲在树林里,来的人是一个还是一群,一目了然。 但朱慕云并不在意信上的内容,绑匪挑选的地方,必然是有利于他们。费利克斯可是德国商人,这件事,如果法租界处理不当的话,日军特务部是要干预的。让朱慕云有些意外的话,他总感觉,信上的字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朱慕云还要看的时候,被一名巡捕夺了过去。这是他们的案子,就算朱慕云是政保局的人,也是无权过问的。这种事情,朱慕云自然不会强出头,他并没有看出端倪,还是走正规程序较好。他一直在想的,是刚才信上的字迹。 朱慕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而且,对字迹也有研究。他能私刻公章,做到以假乱真,没有点功底是做不到的。只是,一时之间,他还想到罢了。 “一百根金条,我没权限拿出来。”于心玉说,虽然她是费利克斯的助理,但是,想要拿这么多钱,必须费利克斯亲自出面。德意志洋行的钱,都存在麦加利银行。 “那怎么办?”朱慕云说,绑匪只认钱不认人的,没一百根金条,他们真的敢杀人。难道说,这种事情,还能打张欠条,等费利克斯回来后,再把钱补上么? 蓦然,朱慕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就是欠条。这封信的字迹,他在欠条上见过。好相聚的韩之风,给自己写的欠条! 原来绑架费利克斯,是九头山的土匪干的。想通此节,朱慕云豁然开朗。怪不得绑匪胆子奇大,原来是九头山的杰作。一百根金条,对一般的绑匪来说,实在是太多了些。可是九头山的土匪,有数百人,一百根金条,对他们来说,不算狮子大开口。 “我也不知道。”于心玉心乱如麻,哪会有什么好办法。 “先凑钱吧。”朱慕云说,对费利克斯这样的黑心商人,他可没打算帮忙。就算帮忙,也得有好处拿才行。 费利克斯没答应给朱慕云回扣,朱慕云自然不答应。既然不能在军火交易中拿到钱,恐怕这次费利克斯绑架,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这么多钱,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去付赎金。”于心玉又说道,她知道朱慕云是政保局的人,比洋行的这些人强得多。如果要与绑匪见面的话,朱慕云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你们能拿得出一百根金条,我去交赎金也没关系。但如果钱不够,我担心绑匪不但会撕票,甚至连交赎金的人,也一起杀啊。”朱慕云见到旁边巡捕要说话,突然提高音量。这种事情,他当然乐意去做,但不能被巡捕抢了生意。 朱慕云的话,让那些巡捕停住了脚步。既然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他们自然乐得如此。毕竟事情做好了,不会有人感激他们。但如果搞砸了,真的会丢命。 于心玉与洋行的大班商量,老板不在,他们只能拿出洋行的现金,最后经过统计,折成金条,也不过二十根。剩下的八十根金条,只能等到费利克斯回来后,才能支付。 朱慕云觉得,二十根金条虽然少了点,但有,总比没有好。朱慕云一直在计划,明天见到九头山的人,应该如何与他们瓜分。 但在第二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收到通知,特高课已经介入此事。 费利克斯毕竟是德国人,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不但法租界承担不起,就算古星的日军,也会受牵连。本清正雄亲自过问此事,德意志洋行的金条不够,剩下的八十根金条,由特高课垫付。当然,交赎金的人,自然也不再是朱慕云。 “这件事,还是交给特高课较好。要不然,费利克斯有什么闪失,你是承担不起责任的。”李邦藩劝道。 “特高课能出面,当然最好。”朱慕云微笑着说,但心里的失落,只有他自己知道。 “昨天你一直在法租界,一处的行动,有什么进展,恐怕还不知道吧?”李邦藩问。 “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问了六水洲的余国辉,一处昨天并没有送人过去。后来我又去了缉查二科,警卫也说没有收获。”朱慕云说,这是他昨天布置的工作,哪怕再晚,也要落实。要不然,早上怎么向李邦藩汇报? “一处抓到的,是军统古星站行动队的副队长,现在,已经担任一处行动科科长。”李邦藩说,虽然王志坚没有收获,但孙明华还是履行了诺言。 “昨天还是军统的行动队长,今天就成了我们的行动科长,孙处长本事不小。”朱慕云微笑着说,与其说他是赞美孙明华,不如说是讥讽王志坚。 ps:月底了,大家手里还有月票么?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佳肴 大泽谷次郎在镇南五金厂,也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朱慕云昨天下午,原本要与他见个面,但因为费利克斯被绑架,导致他将一切事情,全部推脱。 昨天晚上,他本还要与胡梦北见面。但昨天没有拿到最新情报,见面也就没有必要。大泽谷次郎毕竟不是专业情报人员,之前又不是宪兵,没有什么关系,难得打探到有价值的情报。 “昨天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但都没找到。”大泽谷次郎见到朱慕云,马上说道。这个时代,电话已经是最先进的通讯工具,如果用电话找不到朱慕云的话,就很难找到他的人了。 “有情况?”朱慕云说。 “自从知道郑思远是冈山人后,我在宪兵队,又认识了一些同乡。昨天晚上,我找他们喝酒,听到一个消息,每天晚上八点以后,江面上就会出现两条巡逻艇。他们的任务,监视和保护六水洲,要到第二天五点才会离开。”大泽谷次郎说。两条巡逻艇,上面配了机关炮的,有江面上,一般的船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没必要为了一个六水洲,专门动用两艘巡逻艇吧?”朱慕云惊讶的说,一艘巡逻艇,在晚上能巡视十几公里的江面,宪兵队,一下子派出两艘,实在是小题大做。 “宪兵队得到情报,地下党会武力营救杨经曲和他的家人。白天,地下党肯定不敢行动。晚上,又有巡逻艇,他们也没机会。”大泽谷次郎叹息着说。 “现在,天黑的晚,七点,最迟八点,天就完全黑了,巡逻艇的时间,固定是八点么?”朱慕云敏锐的现了这一点。 “他们是八点,从李家庙兵营北边的军事码头出,赶到六水洲的时候,需要个小时。”大泽谷次郎说,巡逻艇的行动很机密,也要等到天黑后,才能出动。 “看来,他们是吃定地下党了。”朱慕云笑了笑,他终于有了办法:打时间差。 既然巡逻艇要八点,才会出现在六水洲,那只要地下党,在此之前行动就可以了。当然,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也是很容易被现了。所以,地下党的时间,只有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 朱慕云没有马上回码头,而是在办公室,把最新情报写好,才准备离开。他重新设计了计划,如果地下党一定要行动,务必在晚上八点之前行动,最迟,不能过八点。这个时候,正是天已黑,而宪兵未到之时。 虽然朱慕云知道,一个小时实在有些仓促,想要把一百多人,全部救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被巡逻艇现,后果不堪设想。可胡梦北的决心很大,哪怕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朱慕云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准确而及时的情报。 在回码头的路上,朱慕云将情报送了出去。朱慕云已经将该做的,全部做好了。现在,他需要配合的,就是让六水洲的警卫,尽量不会干扰地下党的行动。 原本,朱慕云还得去法租界,就算特高课接手,可于心玉还得安慰才行。但昨天自己差点误事,自己如果去了法租界,而今天晚上,地下党就要采取行动,那该怎么办?如果一切安排好了,自己离开码头,反而能避嫌。可如果胡梦北想跟自己商量,却找不到人,那可怎么办? 在没有与胡梦北最后敲定前,他不能离开码头。况且,六水洲上的事,随时都有可能变动,他不能为了安慰于心玉,而置地下党和杨经曲家人安危于不顾。 当然,朱慕云也不能对于心玉置之不理。毕竟于心玉是他的女友,不能让外人看出破绽。朱慕云给德意志洋行打了个电话,于心玉不在。打给和丰公寓,于心玉终于接到了电话。 “心玉,现在事情都交给特高课了吧?”朱慕云问。 “你的消息倒是灵。”于心玉说,与朱慕云交往,没什么情趣可言,朱慕云不懂浪漫,不知道如何讨好女孩子,就像根木头。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的身份。 朱慕云无意透露的情报,让于心玉两次受到了表彰。这可比她在古星站工作两年,受到的表彰还要多。这也是于心玉,暂时还能忍受朱慕云的原因。 “事情交给特高课,肯定没有问题了。你总待在法租界也不好,要不来码头散散心?”朱慕云邀请着说,认识于心玉后,还没请她来缉查科玩过。 “你那有什么好玩的?”于心玉不想去,码头到处脏兮兮的,能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与朱慕云单独相处,也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只希望,只跟朱慕云通几个电话。如果能像上两次那样,朱慕云将情报,无意之中透露给自己,就再好不过了。 “看看江上的风景,另外,我这里的厨子,手艺还不错。你不是喜欢吃蒸菜了,他的沔阳三蒸,可是一绝。”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的老板被绑架,你觉得我跑到码头散心,合适吗?”于心玉嗔恼的说,不喜欢一个人,不管对方做什么,都令人厌。 “你又不是他老婆,尽人事,听天命就是。如果费利克斯被撕票,你不还得换地方?”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竟然这么想?”于心玉冷冷的说,不再理会朱慕云,匆匆挂断了电话。 朱慕云拿着话筒,只能苦笑。他的话,或许不好听,但却是事实。于心玉进德意志洋行时间不长,能把事情处理到这个地步,已经尽到了一个助理的职责。现在特高课接手,以于心玉,尽量远离也是应该的。 特高课的人,什么都怀疑,什么都调查。如果让他们对于心玉展开调查,进而查到她的身份。来古星码头,不但可以让特高课知道,她有一个在政保局的男友,同时也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朱慕云想再去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等会再说。他给食堂打了个电话,让郭传儒中午做沔阳三蒸。所谓的沔阳三蒸,是一次蒸三样菜,蒸鱼、蒸肉、蒸蔬菜。菜式可选多样,蒸法技巧多变,每次的味道都可能不一样。 “处座,要准备多少份?”郭传儒随口问了一句,朱慕云一向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要有好吃的,肯定不会忘了下面的兄弟们。 “老郭,是不是做蒸菜,你就省大事了?”朱慕云笑着说,只要把材料准备好,郭传儒能省不少事。 “沔阳三蒸准备起来很麻烦,而且还得讲究火候。只有刚蒸好的时候,味道才最好。以后,每隔一分,味道就差一分。如果过个小时,就不能再吃了。”郭传儒说,他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信,简直到了偏执的地步。如果把不好的菜,拿给别人吃,他一天都会不舒服。 “好吧,你给所有兄弟都准备一份。”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慕云从字迹中,看出端倪,但特高课并不知道,本清正雄将任务交给小野次郎,而小野次郎,将绑匪当成了蟊贼,一大早,就派了一个班的宪兵,提前埋伏在了城北五里外的小树林。 但他哪想到,这次遇到的,却是九头山的悍匪。昨天晚上,韩之风就带了几十名兄弟,守在了树林之中。九头山的人,绑架勒索,早就轻车熟路,只有他们算计别人的分,怎么可能被别人设计呢? 可怜那一个班的日军,才刚刚进入树林,就被伏击。还好,日军的宪兵,战斗力还是不错的,虽然被伏击,但好歹也逃回了三人。人逃回去了,交易自然也取消了。中午,德意志洋行接到了绑匪的第二封信,并且还有一根手指头,费利克斯的手指头。 赎金涨了一倍,如果还有日本人或者巡捕参与的话,下次送来的,就是费利克斯的人头。而且,交易的地点,依然还在城北五公里外的树林里。同样的信,还送了一封给德国驻古星领事馆。 “混蛋!”本清正雄走到小野次郎面前,重重的给了他两个巴掌。特高课的全称,特别高等警察课,但他们的精兵强将,却败在几个绑匪手里,这要是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嗨!”小野次郎不敢反驳,这次是他轻敌的,被打也是应该的。 “德国领事馆打来电话,在费利克斯没有平安回来之前,特高课都不用再插手。”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那谁去交赎金?”小野次郎问。 “你的学,政保局的朱慕云。”本清正雄缓缓的说,虽然朱慕云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他在政保局,多少也算个特务。而且,他是政保局的人,也就是特高课的人。 “他在经济处,能胜任么?”小野次郎不敢相信的说。 “他认识费利克斯,他的女友,又在德意志洋行,是最适合去交赎金的人选。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去把金条准备好。”本清正雄说。 “我们也没这么多钱。”小野次郎说,一百根金条,可是笔大数目。 “我已经跟正金银行说好了,算是借的。到时候,你必须把金条,一根不少的拿回来!”本清正雄严厉的说。 本清正雄的话,让小野次郎脖子一缩,后颈感觉阵阵凉风嗖嗖。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换人 昨天,朱慕云得知,给九头山送信到德意志洋行的,是一名乞丐之后,他就上了心。与乞丐打交道,非华生莫属。昨天晚上,他就交待华生,让他与法租界的乞丐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送信的人。 “朱副处长,总务科有几个报告,需要你签字。”华生快到中午的时候,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就给朱慕云码头的办公室,去了个电话。 “你拿过来吧,顺便来吃蒸菜。”朱慕云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中午了,正是吃饭的时间。 “云哥,今天又有人给德意志洋行送信了。”华生到朱慕云的办公室后,悄声说。 “走,去外面吹吹风。”朱慕云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重要的事情,不在办公室说。他这里,经常不在,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根本就不知道。 “云哥,已经发现了送信人的行踪。”华生兴奋的说,发现送信人的行踪,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绑匪。能抓住绑架费利克斯的匪徒,称得上是大功一件。 “很好,他们在哪里?”朱慕云说,只要知道九头山人的行踪,一切就都好办。 “具体在哪里不知道,但有人看到,他进了铁路饭店。”华生笃定的说。 “铁路饭店?”朱慕云惊讶的说,但很快,他就释然。法租界到处人满为患,九头山的人,从好相聚撤走后,再留在其他地方,是很危险的。 “我让两个兄弟,一直守在铁路饭店门口,只要那人出来,一定能跟上。”华生说。 “这我相信,但光跟着还不行。”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九头山的人,真在铁路饭店,他还得能控制他们才行。 朱慕云脑海里,浮现了好几个计划,但都被他否决。好相聚已经被封掉了,自己没有于能制约韩之风的东西,如果贸然前往的事,韩之风恼羞成怒怎么办? “他们都是乞丐,进不了铁路饭店的。”华生无奈的说。 “对了,这个时候,费利克斯应该已经回来了,绑匪还去送信干什么?”朱慕云问,只要特高课舍得给金条,九头山肯定会讲信任的。 “早上,听说在城北的树林里,发生了枪战,死了好几个日本宪兵。费利克斯不但没有放回来,赎金反而加到了两百根金条。”华生说。 “我怎么不知道?”朱慕云惊讶的说,如果出了这样的事,于心玉应该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才对。 朱慕云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于心玉并不在德意志洋行。她以为,特高课接手后,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哪能想到,特高课也有失败的时候。特高课不但败了,而且败得特别惨。等到于心玉得知消息,再给朱慕云打电话的时候,却一直无人接听。 因为,这个时候,朱慕云正在跟华生在外面聊天。等他回到办公室,还在门口,就听到了电话响个不停,但他走过去的时候,又突然停止。朱慕云不是神仙,可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先吃饭吧。”朱慕云见郭传儒在上菜,把电话的事情放在了一旁。 华生走后,朱慕云才想起,吃饭之前,应该再给于心玉去个电话。就算她不来,至少也要表明心意。她来不来,是态度问题,自己请不请,是诚意问题。 朱慕云给于心玉的公寓打电话,没人接听,只好把电话打到洋行,问了之后,于心玉果然在。 “心玉,还是来我这里吃饭吧,也不用多长时间。”朱慕云知道,于心玉肯定是不会来吃饭了,但心意还是送达。 “我现在哪有心思吃饭。”于心玉没好气的说,她主动给朱慕云打电话,却无人接听,现在朱慕云还假惺惺的,请自己去吃饭。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你现在哪里?” “办公室啊。”朱慕云意外的说,于心玉难道也开始关心自己了么。 “哪间办公室?”于心玉问,朱慕云在政保局有办公室,在缉查一、二科,以及码头、二处,都有办公室。想要找到他,就算是工作时间,也得打好几个电话。 “码头啊。”朱慕云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个没有接到的电话,很有可能是于心玉打过来的。显然,自己没接到她的电话,让她生气了。 “想找你的时候不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于心玉生气的说,要不是还想借用朱慕云的身份,她早就不再搭理了。 “我刚走进办公室,就听到了电话声,已经是跑过来了,但还是慢了一步。费利克斯先生,回来了吧?”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费利克斯还没有回来,日本人的行动失败了。”于心玉勉强接受了朱慕云的解释,但却不想原谅他。 “这怎么会呢?难道日本人用了假金条?”朱慕云说,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就会有假货。古玩有货的,大洋有假的,金条也有假的。 当然,在行家里手里,还是能轻易分辨的。特别是金条和大洋,所有商家的学徒,入行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如何快速分辨它们。 “日本人想伏击绑匪,结果反被绑匪袭击,一个班的宪兵,只回来三个。”于心玉说,虽然日本人死了,她心里很高兴,但费利克斯没回来,事情就还没解决。 “那怎么办?”朱慕云关心的说。 “我也不知道,等日本人的指示吧。”于心玉无奈的说,她还不知道,特高课已经决定,让朱慕云去交赎金。 “朱副处长。”赵平突然敲开朱慕云办公室的门,见到朱慕云在通电话,连忙停住了。 “什么事?”朱慕云用手压住听筒,问。 “特高课的小野队长打电话到一科的办公室……”赵平说。 “心玉,特高课打电话来了,我先去接一下,等会再跟你聊。”朱慕云说。 小野次郎的意思很简单,让朱慕云明天去交赎金。虽然很意外,但朱慕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喜欢跟九头山的人打交道。 “保证完成任务。小野老师,还有其他吩咐吗?”朱慕云恭敬的说,他不称队长,而喊老师,是想让小野次郎记起,当初在日语专修学校,自己是他的学生。 “多与绑匪周旋,尽量多的查到他们的线索。”小野次郎说,两百根金条,交出去很容易,但想要安全又如数拿回来,绝对是一次考验。而交赎金的朱慕云,是个很关键的因素。 “敢跟宪兵队交火,而且还能造成这么大伤亡的,绝对不是一般的绑匪。这些人,如果不是军统的话,一定是势力很强的土匪。”朱慕云分析着说,他好歹也听了小野次郎三个月的课,如果表现得畏畏缩缩,会让小野次郎很失望的。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小野次郎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所想的。今天早上,他确实轻敌了。宪兵队还能逃回来三个,已经是万幸了。 朱慕云能分析出这样的结果,说明他在政保局没有白混。当然,这也是因为,自己教导有方,否则朱慕云怎么会有这样的分析能力呢。 “都是小野老师教导有方,其实我想,老师心里,应该早就有数了吧。”朱慕云谦逊的说,宪兵队与九头山的土匪交手后,应该也能猜到对手是谁。 “你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把费利克斯平安带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能干就尽量干,不能干的话,也无需勉强。”小野次郎叮嘱着说。只要费利克斯回来,他才不会投鼠忌器。 有了小野次郎这句话,朱慕云就真的不用顾忌什么了。随后,他亲自去了趟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因为,下午的时候,他还得去趟特高课,小野次郎还要对他进行一次突击培训。 “特高课能选上你,这是对你的信任。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把费利克斯救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能做则做,不能做,绝对不要去碰。”李邦藩叮嘱着说,他的想法与小野次郎一样,目前来说,保证费利克斯顺利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在特高课与小野次郎见面,确实是一次紧急培训,小野次郎向他详细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另外,还有一些谈话技巧,为的就是多从对方嘴里,打听到一些并为人知的事情。 朱慕云的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其实是非常强的。但面对小野次郎的训练,他只能再次藏拙。他的接受能力,让小野次郎暗暗着急。同时也在心里嘲弄:中国人,天生就不如大和民族。 既然天性如此,小野次郎也不能太过苛刻。他让朱慕云回去准备,明天直接去城北的缉查二科,中午之前,两百根金条,也会准时送到。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种初级的枯燥训练,朱慕云如释重负。他赶不回码头吃饭,到无名面馆吃了碗面。同时,通知杨世英,叫上袁旺财和罗泉,晚上去法租界。做这样的事情,朱慕云需要帮手。 pS:最后两天了,如果手里还有月票的朋友,拜托投上一票,谢谢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行动 铁路饭店,朱慕云还是很熟悉的。在没启用克勒满沙街163号之前,那里可是朱慕云与邓湘涛,接头的地方。杨世英等人,是见过韩之风的,朱慕云也相信,韩之风这个四当家的,一定就住在铁路饭店。 到法租界后,朱慕云把他们三人送到铁路饭店,在二、三、四楼,各开了一个房间。杨世英的房间,在二楼的楼梯处,有人上下,门上的猫眼能看得清楚。袁旺财和罗泉,分别在大厅和后门守候,两人半个小时一轮换,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而华生,下班后,也到了铁路饭店。他跟外面的蹲守的乞丐接上了头,给他们带了酱牛肉和大肉包。有了华生,朱慕云彻底放心了,就算袁旺财等人没发现,也逃不过华生的眼睛。 当初华生没到警察局看守所当差前,也在好相聚外面守过多次,对好相聚的人,都熟悉。就算这次送信的人,不是韩之风,也应该是好相聚的伙计。这些人在城内待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城里人的生活。换成九头山上的其他人,还没开口,就会被人识破。 随后,朱慕云去了克勒满沙街88号,他看了看时间,七点不到,这个时候,胡梦北还没有与家里联系。朱慕云从地道进去,胡梦北果然在地下室里。 “你今天送来的情报,我已经收到了。下午,就已经给家里发电。”胡梦北微笑着说,朱慕云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他带来惊喜。 日本人,对杨经曲及家人,必定也是看得非常紧的。虽然六水洲上的宪兵,并没有增加,但却多了四十名警卫。再加上江面,随时可以支援的巡逻艇,白天是绝对不能行动的。就算是晚上,也得等到夜深人静才行。 可真要等到夜里,就会被宪兵队的巡逻艇发现。一旦暴露,不但参与营救的同志,会非常危险。杨经曲及其家人,恐怕也会遭毒手。 “只要能在行动之前,通知家里就行了。”朱慕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突然想到今天的事情:“我想知道行动的具体时间。” “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制订好,你没必要知道行动时间。”胡梦北说,并不是不相信朱慕云,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 “今天码头的厨子做了几样蒸菜,缉查科的人都很喜欢。这菜,如果送到六水洲,冷了就不好吃。所以,今天我们在六水洲上的警卫,只要不当值的,都特意回了码头吃饭。”朱慕云说,经济处在六水洲上有四十名警卫,哪怕能调回一半,对地下党的行动,也是莫大的帮助。 但如果不知道行动时间,就无法配合。就算郭传儒的蒸菜再好吃,天天吃的话,也会腻的。 “这件事,我得向家里请示。”胡梦北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具体行动时间。 “对了,费利克斯被绑架,特高课要求,我明天去交赎金。另外,绑架费利克斯的人,是九头山的土匪。”朱慕云突然想起,这件事,可能会影响他的正常工作。 “九头山的土匪?怪不得胃口这么大。”胡梦北点了点头,关于费利克斯的绑架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对绑匪,各种猜测都有。 “老胡,我有个计划。”朱慕云突然说,他既然去交赎金,当然不会便宜了土匪。 “说说看。”胡梦北说。 “今天晚上,我就会找到九头山的人。在法租界跟他们谈判,比明天在城外谈好得多。”朱慕云说,两百根金条,他不会讨价还价。 只是,为了韩之风的安全,他收点“保护费”,想必九头山的人,也不会拒绝。但是,他分到的金条,不能带回来。这笔钱,算是他交的特别党费,直接拿给家里用。 “你这是从土匪的锅里捞肉吃,他们会同意么?”胡梦北担忧的说。 “我计算过,应该没问题。”朱慕云自信的说,就算他只给九头山一百根金条,也是能谈得下来的。只不过,他没必要给日本人省钱。 赎金是赎金,保护费是保护费。就算朱慕云把赎金,谈到一百根金条,剩下的一百根金条,他也拿不到。况且,特高课也没要求他砍价。 “我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胡梦北叮嘱着说,家里的条件确实很艰难,如果能支援一批金条,能大大缓解家里的困难。 随后,胡梦北开始编码,将最新的情况,发给家里。朱慕云注意到,胡梦北将天线,嫁接到了通气铁管上。否则的话,地下室信号不太好,未必能与家里,顺畅的交流。 发完报后,胡梦北又开始收报,验证无误后,还得译码。胡梦北虽然很熟练,但整个过程,也持续到了九点。等待家里的回复,就花了半个小时。 “家里表扬你了。”胡梦北把电报拿给朱慕云看,上面是边明泽的回复,确实表扬了朱慕云的行为,并且肯定了他的计划。 至于明天与九头山的交涉,边明泽的意见,也是一切以安全为上。至于行动的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八点。 与胡梦北分开后,朱慕云直奔江岸街和丰公寓,这个时间,于心玉必定已经回去了。到公寓的时候,于心玉确实在房间,但却不想见朱慕云。作为她默认的男友,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到晚上才出现,她才不会给朱慕云开门呢。 “心玉,下午我一直在特高课,要不然的话,我早就过来了。”朱慕云站在门口,苦笑着说。他知道,于心玉对自己,谈不上生气。因为她只是想借重自己的身份,甚至也是因为邓湘涛的命令。 至于朱慕云,要不是邓湘涛一再命令,他也不会接纳于心玉。之所以“追求”于心玉,只是应付任务罢了。于心玉虽然美若天仙,但她的身份,决定了两人,不可能走到一起。而且,与她在一起,随时都得高度警惕。 “我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来吧。”于心玉不想与朱慕云呆一个房间,而且,她晚上还得向邓湘涛汇报工作,朱慕云在的话,很不方便。 “那行,我明天再来。”朱慕云说,反正明天自己得去交赎金。现在,他得去趟铁路饭店,如果发现了九头山的人,得先跟他们见一面。 听到外面没有了声响,于心玉反而显得很惊讶。她对自己的魅力值非常清楚,如果朱慕云连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怎么成为自己的男朋友,甚至是未婚夫?但她打开门一看,朱慕云早就走了。 于心玉气得直跺脚,女人就是如此。如果朱慕云在外面守着,她会生气。但如果朱慕云真的走了,她会更生气。 朱慕云可不管于心玉是不是更生气,他开着车子,到了铁路饭店后,刚下车,就见到了蹲在马路旁边的华生。 “先生,行行好,给点钱吧。”华生拿着一个破碗,走到朱慕云身边。 朱慕云摸出一个铜元,扔到了他的碗里。随着法币不断贬值,银元、金条这些硬通货,越来越受商人器重。做生意,如果能用硬通货交易,价格能低好几成。 “下来吃了顿饭,又上去了。”华生低声说。 朱慕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走进去后,袁旺财坐在大厅看报纸,见到朱慕云进来,两人交流了一下目光。朱慕云从袁旺财的目光中,看到了对方想跟自己见面的意思。朱慕云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袁旺财在朱慕云走后,马上跟在后面。 到二楼后,朱慕云进了杨世英的房间,此时,罗泉也在里面了。朱慕云知道,必然是发现了对方的行踪,否则罗泉不会在房间里。 “朱先生,好相聚的韩掌柜就在二楼东头的房间。”杨世英说,二楼只有一个楼梯间,他的房间正好对着楼梯,只要守在猫眼后面,就能掌握韩之风进出的情况。 “还有其他人吗?”朱慕云问,韩之风是九头山的四当家,他来法租界,应该不止一人。 “好像有两名手下。”杨世英说,他在房间看得不太真切,但杨世英进了,身后一直跟着两个人。 “那好,我去会会他,你们待在房间。”朱慕云说。 “朱先生,韩掌柜可是九头山的人,我陪你去吧?”杨世英担忧的说,好相聚被查封,韩之风等人的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 “不必,你们待在房间,如果我半个小时没出来,你们再过去也不迟。”朱慕云叮嘱着说,韩之风虽然是九头山的四当家,但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况且,他身上带着枪,韩之风真要是敢动手,他就敢开枪! 朱慕云一出去,他们三人就都守在门后。三人轮流看着猫眼,只要外面稍有动静,马上就会竖起耳朵。 朱慕云走到最东头的房间,走廊尽头有一个窗户,韩之风挑选这间房,是有讲究的。如果有人对他不利,就算不能走楼梯,也可从这个窗户跳出去。当然,二楼也不高,情况紧急时,也可以从房间直接跳下。 “咚咚。”朱慕云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升官发财 韩之风正躺在床上,听到敲门声,伸手就从枕头下抽出手枪。虽然听到了声音,但他并没有应,而是站到门上的猫眼后。法租界的洋玩意就是好,站在门后,就能看清外面的人。 朱慕云似乎感应到了韩之风一般,他特意后退了一步,好让里面的人,能看清自己。韩之风看到是朱慕云,很是意外。他上次在无名面馆与朱慕云见了一面后,就再没在日占区出现过,朱慕云怎么就知道,自己住在此处呢。 既然是朱慕云,韩之风将枪关上保险,插到后腰,打开了房门。 “朱长官,久违了。”韩之风笑了笑,侧身让着朱慕云进来了。 “韩老四,在九头山的日子不错吧?”朱慕云径直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敢找上门来,真以为我们九头山是做善事的吧?”韩之风把枪掏出来,冷冷的说。 “我来跟你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朱慕云淡淡的说。 “明天什么事情?”韩之风心中大骇,手里的枪差点没拿稳。 “这东西容易走火,伤了我不要紧,如果被人听到,再把巡捕引来,我看你们也别想拿金条了。”朱慕云笑了笑,韩之风的神情,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朱长官,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韩之风强行忍住心中的震惊,但手里的枪,却收了起来。 “你们绑架了费利克斯,还敢住到法租界,胆子可真不小。”朱慕云冷冷的说。 “费利克斯可不是我们九头山绑的。”韩之风兀自强辩。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朱慕云站起来,作势就要往外走。 “你是怎么知道的?”韩之风惊讶的问,朱慕云刚才的话,让他一直觉得,只是在诈自己承认。但朱慕云真要离开,他还是忍不住。 “因为费利克斯的助理,是我的女朋友,你写给他的勒索信,正好被我看到了。”朱慕云知道韩之风还有些怀疑。 “看来韩某只要遇到你,准没好事。”韩之风无奈的说,上次碰到朱慕云,去长相伊找许执一的麻烦,不但没有把许执一绑回九头山,反而被人敲昏。这次,这么机密的事情,因为自己写的一封信,就被朱慕云发现了端倪。 “费利克斯的案子,已经由特高课接手。而明天,特高课让我去交赎金。韩老四,这次你们可撞大运了。”朱慕云重新坐回椅子上,微笑着说。 “撞大运?朱长官,你就别逗我了。”韩之风苦着脸,跟朱慕云在一起,哪次占到了便宜?别人去交赎金,他能掌握主动。但跟朱慕云做交易,哪次都是对方掌握主动。 “不信?我那问你,如果我说,赎金依然是一百根金条,你们会不会答应?”朱慕云倚靠在椅子上,掏出烟,扔了根给韩之风,也给自己点上一根。 “既然是朱长官出面,一百根金条就一百根金条吧。”韩之风无奈的说,不要说一百根金条,就算是八十根金条,他也愿意与朱慕云成交。 “看来,加的这一百根金条,是你擅自作主。加和尚没来?”朱慕云诧异的问,一百根金条,韩之风说免掉就免掉,这也太儿戏了吧。 “大当家在外面主持。”韩之风说,他想起朱加和叮嘱的事情,对朱慕云,要特别慎重。朱慕云虽然是政保局的人,但并不算特别坏。否则的话,好相聚早就被一锅端了。从这一点上说,九头山就应该感谢朱慕云。 “告诉你吧,日本人答应给两百根金条。”朱慕云伸出两根手指,缓缓的说。 “真答应了?那…你要多少?”韩之风脸上一喜,随后,他又想到,朱慕云恐怕不会这么好心,来告诉自己。 “既然你们一百根就愿意放人,你觉得我要多少?”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我们辛苦做事,才拿一百根金条,你一开口就要一百根,是不是太过分了?”韩之风说,刚才他觉得能拿到一百根金条,已经很满足了。可得知日本人,同意给两百根,他的欲望随之增加。 “金条,我一根都不会少你们的。但是,今天晚上,你们得连夜离开。”朱慕云缓缓的说,两百根金条,他会全部交给九头山。否则的话,九头山以后传出,没收够两百根金条,那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贪了。这种事,朱慕云肯定是不会干的。 “为何要离开?”韩之风觉得,住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不用担心日本人和特务,他们的身份证明,巡捕又看不出破绽。 “你觉得,既然我发现了你们的行踪,会不会通知特高课?”朱慕云冷笑着说。就算他不通知特高课,至少也得告诉郑思远。这可是立功表现的好时机,最重要的是,不要本钱,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特高课和郑思远,都特别看重自己。 “朱长官不是这样的人吧?”韩之风犹豫着说,但他说这话,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你们发财,我想升官,两不相干。至于明天的辛苦费,就看你们大当家的了。”朱慕云说。 “啊。”韩之风刚开始还觉得朱慕云,终于有了点高风亮节的味道,但最后那句话,又暴露了朱慕云的本性。 “上次,你跟许执一,没有说什么吧?”朱慕云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问。 “那小子胆小如鼠,一见到我,差点尿了裤子。上次,真应该一枪毙了他。”韩之风懊悔的说,九头山与第六师,也交手多次。特别是跟一一八团,更是老对手了。要不然的话,六水洲上的王勇,也不会认识宋三了。 “你啊,尽误事。”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早知道韩之风这么恨许执一,上次就要叮嘱他,一见到许执一,马上就动手。如果许执一死掉,自己能省多少事啊。 “绿水长流,以后总会有机会的。”韩之风恨恨的说。 “那行,你们赶紧走,我只给你们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朱慕云从韩之风的床上,拿上枕头,把椅子上、地板上,自己可能留下的脚印、指纹,仔细的擦拭干净。这间房,等会将有政保局,甚至是特高课的人进来,他可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朱慕云一走,韩之风马上把住在隔壁的手下叫过来,他们收拾好东西,马上离开了。而朱慕云也让杨世英等人,马上离开。至于那些房间,因为是朱慕云开的,都不用退。毕竟杨世英等人身份敏感,让他们开房的话,很容易被伙计认出来。 至于外面的乞丐,只需要通知华生就可以了。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朱慕云才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这种事,他原本要第一时间通知郑思远,或者小野次郎。但是,就算事情于紧急,他也得先给李邦藩去个电话。 “处座,我是朱慕云。我在法租界,发现了好相聚的韩之风。”朱慕云轻声说。 “谁?韩之风。好,你在哪里?”李邦藩高兴的说,二处正在侦办九头山的案子,正愁找不到九头山的土匪。原来,九头山的人,躲到法租界了。 “我在铁路饭店,已经守了几个小时了,终于确定是他们。一共有三个人,看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肯定带着枪。”朱慕云提醒着说。 “你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让二处来支援。”李邦藩说,虽然政保局不能光明正大的在法租界行动,但只要不闹得太厉害,巡捕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处座,现在快九点半了,你可得快点,我身边没人手。”朱慕云提醒着说。 “你放心,半个小时之内,肯定有人赶来支援你。”李邦藩也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九点半还差几分钟。如果让驻法租界巡捕厅的宪兵,赶去支援的话,时间确实最快,但功劳也成别人的了。 当郑思远带着人,赶到铁路饭店的时候,确实还不到半个小时。听说朱慕云发现了好相聚的韩之风,郑思远当即亲自开车,风驰电掣的赶了过来,差点把油门都踩到油箱里了。 “郑科长,在二楼东头最里面的房间。”朱慕云迎上去,说。 郑思远掏出枪,朱慕云一见到枪,身子就停住了。二科的人,见到朱慕云脸色煞白,心里暗暗好笑。朱慕云虽然也是二处的总务科长,但这胆子么,恐怕比老鼠的,大不了多少。 郑思远并没有冲动,他随身带着韩之风安居证上的照片,拿给饭店的伙计辨认,确认朱慕云没有说谎。但是,他带着人冲进房间后,并没有发现人。韩之风带着手下,直接从二楼跳窗跑了。 “郑科长,抓到了没有?”朱慕云等他们进去好一会后,才走进房间。 “朱副处长,请你不要进来。”郑思远制止了朱慕云的行为,既然土匪逃掉了,他就得勘查现场,无关人员,都不能进来,哪怕朱慕云是自己人。 PS:月底了,大家手里还有没有月票?如果晚上能到一千八百票,加更一章,大可从来不骗人,毕竟还没到四月一日。:)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差强人意(加更求票) 朱慕云对目前最新的侦查手段,不敢说精通,至少是比较了解的。他向郑思远介绍情况的时候,也是根据他们可能查到的线索,进行加工。 朱慕云向郑思远介绍,他从特高课培训完后,准备去见于心玉。结果,在路上,见到了个高度疑似韩之风之人。朱慕云开着车子,一路跟随,等他们进了铁路饭店后,朱慕云也跟了进去。并且开了三间房,之所以在每层各开一间,是为了方便调查。 朱慕云身为总务科长,这些开销都可以报销,就算他开六间房,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朱慕云在确认,韩之风就住在二楼东头最里面的房间后,还悄悄走过去,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这才返身,回到房间,给李邦藩打电话报信。当然,中间朱慕云还出去过一趟,毕竟他来法租界,是为了见于心玉。但没想到,于心玉没有见到,九头山的土匪,也没有抓到。 “朱副处长,如果你能第一时间,就给我打电话就好了。”郑思远当然不会怀疑朱慕云,在他心目中,朱慕云是个好人。唯一的不足,就是业务能力差强人意。 从朱慕云发现韩之风,到他给李邦藩报信,中间有几个小时。如果朱慕云能提前半个小时打电话,恐怕结果都不会是这样。但人已经跑了,朱慕云既是二处的总务科长,还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身份地位比他高,郑思远还能说什么呢。 “郑科长,我不能凭猜测就报信啊。如果让你们白跑一趟,那多不好意思。”朱慕云说。 “别人报信,我可能会怀疑。你的话,我深信不疑。”郑思远说,他相信,正是朱慕云最后趴在门外,惊动了里面的土匪。虽然朱慕云是一片好心,但却办了错事。 “郑科长,是不是因为我,才导致土匪跑掉了?”朱慕云惶恐不安的说。 “那倒未必。”郑思远说,在没有抓到韩之风之前,他无法确定这一点。 “九头山的人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想犯案,查到什么了没有?”朱慕云关心的问。 “这事就不劳朱副处长挂念,你请回去休息吧。”郑思远说,他有职业操守,不该别人知道的事,绝对不会乱说。 朱慕云巴不得早点离开了,他到现在,都抽不出时间见邓湘涛。从铁路饭店离开后,朱慕云开着车子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尾巴后,才把车子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换了黄包车,又步行了一段距离,才到了克勒满沙街163号。 “站长,王志坚的叛变,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朱慕云问,他最关心的,还是王志坚会不会知道徐慧莹的事。现在徐慧莹化名于心玉,高调出现在法租界,一旦她出事,也会牵连到自己。 “唐新已经制订了一个制裁计划。”邓湘涛叹息着说,王志坚的叛变,让唐新恼羞成怒。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离开古星,就算要离开,也得先解决王志坚。 “如果要制裁的话,整个一处,都必须制裁。”朱慕云说,政保局的一处,除了孙明华外,杜华山以下,全部是原古星站的人马。 “唐新已经向重庆汇报了计划。”邓湘涛苦笑着说,他虽是古星站的代理站长,但古星站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只要是可以与重庆联系的人,随时都能绕过他,单独向总部报告。 “他有发报机?”朱慕云惊讶的说。 邓湘涛缓缓的点了点头,唐新和王志坚这次回来,带了台小型发报机。只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此事。作为古星站的代理站长,此时他的内心,当然是苦涩的。 “站长,唐新这是要争权的节奏啊。”朱慕云突然说,唐新从古春晖借人,又单独与重庆联系,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没把邓湘涛放在眼里嘛。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既然总部有指令,我们执行就是。你看看,这是唐新的计划。”邓湘涛说,唐新可能也知道,邓湘涛不会同意他的计划。所以,向重庆汇报时,并没有动用古星站现在的人手。 唐新的计划很简单,他已经查到王志坚最新的住处。明天晚上,带着十七支队的人,杀到王志坚家。 “站长,这样的计划,你也同意?”朱慕云看着这份漏洞百出的计划,苦笑着说。 先不说王志坚的住处,是不是真实的。光是明天晚上行动,就显得仓促。王志坚刚叛逃过去,此时最害怕的是什么?当然就是原来同志的暗杀。孙明华担任一处处长后,虽然抓到了王志坚,也成功诱降,但对古星的军统力量,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一处连续向经济处借警卫,也说明了孙明华的急切心情。唐新急着要制裁王志坚,说不定,孙明华正张网以待,等着军统的人上钩呢。 “这个计划,是总部同意的。而且,不用古星站出人出力,我有什么资格不同意?”邓湘涛无奈的说,他只是代理站长,就算是正式站长,总部已经同意了的计划,他也无权反对。 “如果是陷阱呢?”朱慕云急道。 “这你放心,唐新已经派人,守在王志坚住处外面。我也让井神仙,带着情报处的人,也在周围观察。如果真有埋伏,会及时通知他们撤离的。”邓湘涛说。 “要不要我也去看看?”朱慕云说,有井山出马,他相信真有陷阱的话,肯定能发现。 “那倒不必,你的任务,是注意一处。如果孙明华再从经济处借人,马上通知徐慧莹。”邓湘涛说,朱慕云的作用,不是用来监视。 作为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朱慕云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如果让朱慕云去做监视工作,实在太浪费了。 “站长,其实要制裁王志坚,何必用武力呢。”朱慕云说,他一向不推崇使用武力,在敌占区,与敌人拼武力,也是不智的行为。 “我知道你主意多,但这次的计划,不容更改。”邓湘涛摆了摆手。 “对了,邓阳春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朱慕云说,邓阳春上次是在花满桥66号动的手术。这次军统又有行动,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人受伤呢?不但得提前把地方腾出来,而且还得通知韦朝蓬,让他明天晚上,留出时间。 “没错,但他不参加明天晚上的行动。”邓湘涛一时没有会意。 “我的意思是,如果明天晚上有人受伤,可以送到花满桥。当然,如果能直接送回十七支队,就更好了。”朱慕云说。 “我看你不但适合当卧底,更适合当总务科长。”邓湘涛说,这件事,他都没有留意,但朱慕云却上了心。 “不能亲自参加行动,也就只能在这些事上,出点力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他好得差不多了,早就搬出了花满桥66号。明天晚上,你让那位医生随时待命。”邓湘涛说,如果受了伤,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就算任务很危险,下面的人也敢于拼命。否则,再勇敢的人,也会踌躇不前。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这几天,你可有些怠慢慧莹了,人家可是大美人,你小子就不知道主动点?”邓湘涛突然说,徐慧莹与他每次见面,都对朱慕云厌恶不已,如果不是他的命令,徐慧莹早就不再搭理朱慕云了。 “我有什么办法,最近事情这么多。”朱慕云苦笑着说,如果地下党和军统,同时有行动的话,他就分身乏术了。 “事情再多,谈恋爱的时间,还是得有。否则,这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邓湘涛叮嘱着说,如果徐慧莹相貌平平,也就罢了。偏偏徐慧莹化妆打扮之后,容光焕发,像仙女下凡一般,如果朱慕云不积极,确实不能令人信服。 “她对我本就没有好感,与我接触,只是当成任务而已。我就算再积极,也无法讨得她的欢心。”朱慕云早就看清了这一点,而且,他的潜意识里,也不想与徐慧莹走得太近。 “我希望你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邓湘涛说,徐慧莹住在江岸街和丰公寓,虽然方便与自己联系,但那里并非十分安全。朱慕云已经在白石路买下了房子,如果徐慧莹能住在那里,才算是多了一层保障。 “更进一步?到哪一步?”朱慕云苦着脸,就算他与徐慧莹,表面上再亲密,但两颗心隔着千山万水,又有什么意思呢?情侣间,时刻得防备对方,两人都会活得很累。 “古星到处都不安全,如果她能住在白石路173号的话,对她的安全,我也就放心了。”邓湘涛说。 “那里正在装潢,没有几个月是不能住人的。”朱慕云摇了摇头,既然是自己住的地方,暗道什么的,当然得有。 原本袁旺财就告诉他,工期可能会比较长。朱慕云原本还想催促,但邓湘涛有这样的想法,朱慕云希望工期越长越好。 PS:虽然票票没有达标,但加更的章节依然奉上。大可的心愿只有一个,求几张月票。 在军事分类月票上,本书排在第8名,距离第7名和第6名,只有几票之差。进入分类前六,不但是一次荣誉,好像还有笔奖金。既然距离如此之近,当然要争取一下。第6名的希望,是大家给的,结果如何,也得依靠诸位,拜托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相邀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朱慕云还是去了趟雅仁医院,找到韦朝蓬,告诉他明天晚上,要到花满桥66号,值一个晚上的班。既然唐新准备行动,朱慕云要求韦朝蓬,不管有没有事,明天下班后,都要过去。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依然先去了镇南五金厂。昨天的事情,他得向李邦藩详细汇报。对昨天晚上,发生在铁路饭店的事,朱慕云了作了检讨。他认为,如果不是业务素质低下,昨天晚上肯定能把九头山的人摁住。 “这件事你不能全怪你。好相聚的人,堂而皇之的进了法租界,还住进了铁路饭店,郑思远的问题更大。而且,昨天晚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根据各方面获得的证据,绑架费利克斯的,正是九头山的这伙土匪。”李邦藩安慰着说。 昨天晚上,郑思远在铁路饭店,发现了一些信纸和信封,还有几张写着字的纸条。据分析,这些信封、信纸,还有上面的字,与德意志洋行收到的勒索信如出一辙。虽然没有抓到九头山的人,但能最终确定,绑匪就是九头山,也算是不少的收获。至少,小野次郎终于知道,他的人是死在谁的手上了。 “这么说,今天我要跟九头山的人打交道?”朱慕云“惊讶”的说。 “不错,而且很可能,跟你交割的,就是那个韩之风。”李邦藩缓缓的说。 “以前我在好相聚,也见过韩之风,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土匪。”朱慕云说。 李邦藩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但中国的土匪,他也接触的不多。能叮嘱的,也不过是一些常规事项罢了。 “孙哥,你现在可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朱慕云随后,去了一处孙明华的办公室。 今天晚上,军统和地下党,分别有行动。军统的行动,是制裁一处新上任的行动科长王志坚。而地下党,则要营救六水洲上一百多名杨经曲的家人。他们的行动能否成功,朱慕云心里并没有底。 这种事情,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在敌占区行动,稍有不慎,就会带来灭顶之灾。而朱慕云,中午就得去交赎金。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与相关人员,再接触一次,看看能否发现端倪。 “你可别笑话我了。”孙明华谦逊的说,抓捕王志坚,是沾了朱慕云的光。随后,经济处又支持四个班的警卫,但王志坚并没有给他带来惊喜。 一处的行动,得到了孙明华老长官曾山的大力支持。如果一处没有取得成绩,曾山的压力就会很大。以后,一处再想借调行动队,或者经济处的警卫,遇到的阻力,就会大得多。 “我可不是笑话你,而是羡慕。你上任伊始,就抓了个军统干将,还能让他为我所用,这样的成绩,让阳金曲都自惭形秽。”朱慕云微笑着说。 “侥幸、侥幸。”孙明华笑了笑,王志坚确实被他策反过来,刚开始,他也觉得,这是自己最得意的一笔。 但孙明华怎么也想不到,王志坚虽然叛变,但他对现在军统古星站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多。他大张旗鼓的,带着行动队和几十名警卫,声势浩大的去抓捕军统分子,结果到处都扑了空。 经济处的警卫,倒也没什么怨言。但行动队那帮人,一个个冷嘲热讽,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但一处没抓到人,就算再难听的话,他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今天没行动?”朱慕云随口问,他真正关心的,其实是这个问题。 “搞了几天,哪还有什么行动?”孙明华苦笑着说,上次的行动,雷声大雨点小,到现在,他都不好意思去见曾山。 孙明华既然不说,朱慕云自然不好多问。与孙明华这样的老情报,谈这些敏感问题,得留一万个心。虽然孙明华对朱慕云看似不设防,可谁知道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来一处,我们还没好好聚聚,哪天有时间来码头,最近我那的厨子,搞的特色蒸菜,味道不错,你得过来尝尝。”朱慕云邀请着说。 “好啊,经济处的兄弟们,帮了我两次,还得机会感谢他们。”孙明华笑着说,虽然那些警卫,来一处帮忙是执行上面的命令,但于情于理,他都得有所表示才行。就算没有物质奖励,说几句场面话,还是应该的。 “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晚上怎么样?”朱慕云说,郭传儒的手艺,再加上他的好酒,如果能把王志坚灌醉,晚上的行动,成功的几率又会高出几分。 “每次都到你那里白吃白喝,我怎么好意思呢?”孙明华说,到了朱慕云的地盘,不总是好酒好菜的招待。如果不能回请的话,他都不好意思去了。 “你要是跟我见外,那才是不好意思呢。今天晚上,你把一处的兄弟都叫上,来个不醉不归。”朱慕云马上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孙明华说,上次他与朱慕云见面后,就传出经济处可能要从一处调人过去,其后不久,一处人员的工作积极性,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 这次,如果一处的人,能去码头吃顿饭,想必明天之后,更会让人猜测。但不管他们如何猜测,孙明华就是不表态。 回到码头后,朱慕云把余国辉叫了回来,问了问六水洲上的情况。从目前来看,六水洲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变化。 “昨天的蒸菜怎么样?”朱慕云随口问。 “确实不错,兄弟是吃了还想吃。”余国辉笑着说,自从到了经济处后,他重了十几斤,肚子都有些发福了。 “晚上,一处会来吃饭,到时候让郭传儒多准备点,你把不当值的兄弟,都带回来吃饭。”朱慕云说。余国辉带着的警卫,在六水洲上,除了正常当值外,也是可以休息的。只不过六水洲地形特殊,平常难得出来罢了。 朱慕云又亲自去了食堂,跟郭传儒说起,让他再去市场一趟,晚上多准备几个菜。另外,朱慕云还吩咐,中午他会在二科,让郭传儒也准备饭菜送过去。最重要的是,让他准备一些精美的寿司和清酒,用来招待小野次郎。 缉查一科的伙食,原本就好得不像话,朱慕云特别叮嘱,郭传儒更是卖力。他叫上两名警卫,蹬着三轮车,一起去了市场。 最后,朱慕云才去了缉查二科。城北五里的树林,如果站在城墙上,是能见到的。但城内,如果有什么行动的话,地势较高的树林内,也能看得清楚。昨天早上,宪兵队的一个班,就是因为被人提前发觉,才惨遭毒手。 “特高课的人还没来吧?”朱慕云问任纪元。 “小野队长打过电话。”任纪元说,正要说话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又响。 朱慕云抓起来一听,是小野次郎的声音:“小野老师,我已经到了办公室。”朱慕云用日语,恭敬的说。 “很好,我马上过来,你在办公室等。”小野次郎说,昨天晚上法租界的行动,最终确定了,绑匪来自九头山,这让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半个小时后,小野次郎带着一个小队的日本宪兵,赶到了缉查二科。这些宪兵的到来,让缉查二科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朱桑,你的任务,就是将时间,尽量往后拖。如果能拖到下午三点以后,回来后,我给你记功。”小野次郎将朱慕云,单独叫到办公室,对他面授机宜。 “小野老师,这次的交易,主要是安全、顺利的带回费利克斯,为何还要拖延时间?”朱慕云诧异的说。 日本人的报复性非常强,小野次郎更是如此。昨天他在九头山的人手里吃了亏,肯定是要报复的。他死了七名手下,至少要用七十颗九头山的人头,才能相抵。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小野次郎的脸上露出狞笑,九头山的土匪,拿到金条后,自然要回去的。之所以,不在河西交赎金,恐怕也是为了迷惑自己。 其实,从昨天逃回来的三名宪兵嘴里,小野次郎基本就能断定,绑架费利克斯的,一定是某股势力强大的土匪。古星周围,大大小小的土匪,有好几十股。但真正敢跟日本人叫板的,只有九头山。其他土匪,就算有这个胆,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小野次郎昨天晚上,研究了一夜的地图。日军多次在九头山吃亏,想要攻下九头山,是很难的。但把下山的土匪吃掉,肯定没问题的。况且,本清正雄严令,两百根金条,必须一根不少的拿回来,否则就要对他军法从事。 “是。”朱慕云恭敬的说,但他心里一直在想,为何要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日军会有什么样的帮助? 朱慕云很想与大泽谷次郎联系一下,对日军的动向,大泽谷次郎要比自己更清楚。但小野次郎一直跟着自己,他也不好打这个电话。 PS:感谢大家,已经在军事分类月票榜第六了。但后面的书,咬得特别紧,能否保住这个位置,实难预料。最后一天了,求火力支援!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见面 朱慕云虽然不好跟大泽谷次郎联系,但他却能催促郭传儒。一个电话打到缉查一科的食堂,让郭传儒赶紧准备饭菜。九头山约定的是中午交赎金,他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吧。两百根金条,加上箱子,好几十斤,谁知道树林里面,还得走多远呢。 十一点半的时候,郭传儒的饭菜,就准时送到了缉查二科。因为朱慕云提前叮嘱,他还带了几十份寿司,以及几箱清酒。寿司是现做的,但清酒,却是码头查扣的。越是物质紧张,这些东西就越起进入古星。 对这些不算抗日物质的东西,朱慕云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除了收钱,碰到好东西,他也会留下一些。比如说酒、烟什么的,缉查科从来都不缺的。 执行任务期间,小野次郎不会允许手下喝酒。但寿司,他们不会拒绝。当然,朱慕云也不会让郭传儒把酒带回去,而是把清酒,搬到了小野次郎的车上。 “朱桑,今天的事就拜托你了。”小野次郎看了看时间,对朱慕云鞠了一躬,客气的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朱慕云惶恐的说,不要以为日本人对你客气,就是尊敬你。客气与尊敬,绝对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拖到下午三点以后,我将为你请功。”小野次郎说。 “请不请功无所谓,九头山的土匪,让大日本皇军蒙羞,实在是罪该万死。我一定将他们拖到三点以后!”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拜托了。”小野次郎说,虽然朱慕云的能力,经过昨天晚上的证实,实在不敢恭维。但是,他总希望有奇迹发生。 朱慕云与土匪周旋的时间越长,他在河西的布置就越从容。而且,时间越晚,土匪拿着金条,想回去的心情就越急切。如果他们归心似箭,中埋伏的几率,就会高得多。 朱慕云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又把金条放到后备箱里,他的车上,还放了两箱茅台酒。小野次郎看到朱慕云准备的东西,很是满意。朱慕云的情报业务水平,确实不高。但是,他在交际能力,肯定是不错的。 “小野老师,我先去了。”朱慕云上车之前,对小野次郎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望着朱慕云开着小车绝尘而去,小野次郎一脸的憧憬。他希望,朱慕云能帮自己完成任务。当然,就算朱慕云,只是按照约定,正常交了赎金,把费利克斯换回来的话,他也有把握,那这伙下了山的土匪,全部消灭! 出城五里后,朱慕云到了树林边缘。他把车子停到路边,对着里面大喊了一句:“里面的兄弟,给你们带了点吃的,谁出来搭把手,要不然饭菜倒了,可别怪我。” 朱慕云的话刚落音,从树林里窜出一个身影,速度飞快,就像在草尖上飞奔一样。此人正在九头山的草上飞宋三,他跑到朱慕云车前,看到尾厢内的酒,两眼放光。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搬得动吗?”朱慕云拍了拍宋三的肩膀,顺手递了根烟过去。 “搬得动搬得动,再多也能搬得动。”宋三忙不迭的说。 “这可是你说的。”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他车上有两箱茅台酒,再加上那两百根金条,全部用布条,捆到了宋三身上。 宋三身材瘦小,酒和金条,已经占满了他的后背。但朱慕云还没准备放过他,将那个大食盒,放在他手上。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宋三好酒,背着好酒和金条,哪怕把他的腰压垮,他也不会在意。但其他东西嘛,他就不感兴趣了。 “都是些吃的,卤牛肉、酱肘子,还有几只烧鸡。我如果不拿,可以先放在这里。”朱慕云打开食盒,这是个三层大食盒,里面装着满满的肉食,足有几十斤重。 “别,我还是提着吧。”宋三双手提着食盒,艰难的在前面带路。原来的草上飞,一下子变成了慢吞吞。 这片树林很大,走了两里才上到山坡,到了坡上,终于有人来接应。宋三把食盒交给别人手,速度一下子回快了。但是,又走了几百米,在一处山坳,朱慕云见到了韩之风,还有被蒙着眼的费利克斯。当然,九头山的大当家朱加和,也在其中。 “朱长官,久违了。”朱加和拱了拱手,微笑着说。他当初受伤,要不是因为朱慕云的救治,差点就死掉了。虽然朱慕云收了一笔不菲的费用,但换来了自己的性命,当然是值得的。 “朱老大,费利克斯没事吧?”朱慕云指了指费利克斯,问。 “当然,只是他在这里待了两天,恐怕是饿坏了。”朱加和笑着说,原本昨天中午就要交易的,现在延迟一天,所有人都没怎么吃东西呢。 “正好,我带了点吃的,还有两箱酒。”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也猜测,九头山的人,恐怕是饿坏了。 “走,我们到前面去聊聊。”朱加和拉着朱慕云,很是热情的说。他知道朱慕云的身份特殊,而自己的手下鱼龙混杂,有很多话,是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的。他们走到林子里面,只有韩之风跟了上来。 “老加,韩四应该把我的话带到了吧?”朱慕云掏出烟,递给朱加和一根。 “你放心,今天的交易成了,少不了你那份。”朱加和微笑着说,朱慕云贪婪成性,他再清楚不过。没有好处的事,朱慕云是不会干的。 但正如朱慕云所说,原本一百根金条,就会成交的事,朱慕云一点也不压价,直接把两百根金条送过来,确实要承他的情。 “我们成交后,按照你原来的计划,是不是准备过河回九头山?”朱慕云突然问。 “不错,吃饱喝足,拿了金条,当然要回山上了。”朱加和诧异的说,他突然意识到,朱慕云这话是有所指。 “如果我们聊得投机,比如说,过了三点,你会怎么安排?”朱慕云又问。 “过了三点?还是得回去啊。只是,到山上后,恐怕会饿得两腿发软。”朱加和说,他们可没有车坐,全靠两条腿。过了河后,还有好几十里路要走,全靠两条腿。 “如果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小鬼子准备算计你们,你还会按照原计划行事么?”朱慕云微笑站说,这些金条,都是特高课垫付的。如果金条丢失,费利克斯又不认账的话,只能算特高课的。 而本清正雄早就跟小野次郎说明,金条一根也不能丢。所以,九头山的人,想顺利回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小鬼子算计我们还少了?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一次,我手里的盒子枪,也不是吃素的。”朱加和拿出毛瑟手枪,得意的说。 “九头山上的,都是英雄好汉。但日本人这次损失了两百根金条,肯定不会轻易放你们回去。老加,你如果听我一句劝,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朱慕云缓缓的说。 “朱长官,你有什么主意?”韩之风在旁边突然说道。 “你们有多少人?”朱慕云问。 “小一百。”韩之风说,如果不是有这么多兄弟,他们也不敢对宪兵队动手。 “那我刚才带的菜可能不够。”朱慕云没想到,九头山竟然出动了近一百人。 “朱长官,你先说主意吧。”韩之风急道,他们虽然人不少,但没带什么重武器,如果真的跟小鬼子碰上了,难免会吃亏。 “很简单,你们手里有两百根金条,在哪里不能逍遥快乐?只要迟个三五天回去,或者绕个圈子回去,小日本还去算计谁?”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从来不推荐硬碰硬。 “让我们当缩头乌龟?在城内,老子不能跟鬼子干,但在城外,一定要打得鬼子叫爷爷。”朱加和豪气冲天的说。 “加和尚,你自己不怕死,难道就想让手下去送死?现在这样的世道,能活着比什么都强。”朱慕云气道,这样的豪迈当然很英雄,但是,也很鲁莽。日本鬼子是要杀,但要讲究方式方法。 “我九头山的兄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朱加和豪迈的说。 “好吧,那我衷心祝愿九头山马到成功,把鬼子杀得片甲不留。”朱慕云无奈的说。 “朱长官,你看看,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真生气了。”朱加和突然哈哈大笑着,他之所以能当上大当家的,当然是义薄云天,怎么真会如此鲁莽呢。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朱慕云的态度,显然,朱慕云跟日本人,确实不是一条道上的。 “我怎么会生气呢,只是你们如果出了事,我又少了条财路。”朱慕云叹息着说,朱加和的态度一变,他马上就知道,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 “放心,别人的钱,我可能会少,但你朱兄弟的这份,绝对不会少。”朱加和一愣,朱慕云的话,让他刚才的判断,又没了底。朱慕云如果为了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那他跟自己,也未必是一条道上的。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担心 朱慕云走后没多久,政保局二处二科的郑思远,带着几名手下,也到了缉查二科。既然绑匪是九头山的人,当然也是他的目标。二科的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们扮作商贩、农民,混着普通人当中,从城北出城,准备潜入那片树林。 郑思远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手下,跟九头山的土匪硬碰硬。他是情报单位,手下只负责提供情报。具体的行动,最终还是得由军队执行。郑思远和小野次郎,站在北门的城墙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那片树林。 “小野君,你觉得今天朱慕云的行动,会顺利吗?”郑思远仔细的观察着那片树林,虽然相隔五里地,但借助望远镜,他能观察到树林边缘的动静。 郑思远认为,朱慕云的业务素质很差。别人轻易能完成的事情,在朱慕云手里,很可能会搞砸。他不否认,朱慕云搞后勤工作很有一套。对自己的二科,也很照顾。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帮朱慕云掩盖这些缺点。 “当然。”小野次郎信心十足的说,如果朱慕云连这点事也办不好,只能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况且,中国的土匪,还是很讲信誉的。只要他们发现不了自己的布置,肯定会按照约定放人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能猜到,也不会拒绝两百根金条。 “你要知道,朱慕云贪生怕死,说不定,他连土匪就会尿裤子。”郑思远哈哈大笑着,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我对朱桑,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树林里那群土匪,狡猾大大的,想要留住他们,并非易事。”小野次郎叹息着说。 “下了山的土匪,就像拔了牙的老虎,他们其实就是一群绵羊。这可是天赐良面,我还能让他们再回山上吗?”郑思远的目光,在树林周围扫描着。他的人已经到了树林边缘,按照计划,他们有人装作歇脚,有化妆成农民的,直接进了树林。 “对付这些土匪,有我就足够了,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小野次郎担忧的说,那些土匪可不是善茬,如果被他们发现郑思远的人,交易随时都可能取消。 昨天,他损失的,只是几名士兵的生命。今天如果再出意外,那不但要损失朱慕云,而且还有两百根金条。这么大的损失,就算他是宪兵队的小队长,也是无法承受的。 “他们都受过专业训练,不可能被土匪发现。就算真的发现了,也不会误了你的事。”郑思远自信的说。 “希望如此。”小野次郎说。他也知道了郑思远的身份,要不然的话,早就命令郑思远,收回命令,将手下撤回来。 “我的人,能够给你提供情报支援。有他们的存在,这伙土匪,再也回不了九头山。”郑思远笃定的说。 这个计划,今天早上,他才向张百朋汇报。他相信,除了二科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无法完成这个任务。而小野次郎把宝,押在朱慕云身上,以朱慕云的能力,小野次郎只会空忙一场。 “你的人进了树林后,如何跟你保持联络?”小野次郎突然问。这伙土匪穷凶极恶,只要被对方察觉,恐怕别想活着回来。 “找到九头山土匪的落脚地后,自然会回来报信。”郑思远说。他相信自己手下的能力,不管土匪再多,他的手下也能应付。 “我就担心,他们会一去不复返。”小野次郎缓缓的说,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朱慕云领着费利克斯回来。 “小野队长,你这是在杞人忧天。与其担心我的手下,你不如祈祷,朱慕云能早点把人带出来。”郑思远冷笑着说。 朱慕云上车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时间,三点一刻。他已经圆满完成了,小野次郎交给他的任务。在树林内,他与朱加和把酒言欢。当费利克斯得知,他就是来交赎金后,激动万分,抱着朱慕云又是跳又是唱的。 “上帝,我终于活下来了。”费利克斯很是亢奋,落入土匪手中时,他心里万分恐惧。那些款项,杀人不眨眼,他很担心,自己会被土匪吃掉。但成功得救后,他就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老费,你准备走回去?”朱慕云关好车门后,对站在车外,朝着树林无限感慨的费利克斯笑着说。 “不,不,我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能走得回去?”费利克斯迅速钻进车子,在土匪窝里走了一回,差点就死了。当然,现在因来了,这次的磨难,反而也了他的一种资本,炫耀的资本。 在望远镜里,发现朱慕云的车子开动,小野次郎就下命令;开始行动。他带来的一个小队的宪兵,坐着三辆卡车,朝着树林冲去。 “朱桑,土匪呢?”小野次郎遇到朱慕云的时候,兴起手臂,身后的卡车,马上停了下来。。 “走了。”朱慕云说,朱加和虽然没跟他商量,但也知道,急着回九头山,只会落入日本人的圈套。他现在手里有的是金条,准备带着这帮兄弟,去逍遥快活一段时间。不管九头山的人去哪里,只要不回去,日本人几乎追不到他们。 “往哪个方向?”郑思远紧张的问。到目前为止,他的手下并没有传回可靠的情报,这已经让他恼羞成怒。 “北边。”朱慕云笃定的说。 “费利克斯先生,你没事吧?”小野次郎望着车里的费利克斯,关心的问。德国与日本是盟友,但德国实力强大,日本是个信奉武力的国家,德国比他们强大,德国人比他们的地位,还要高一些。 “有惊无险,总算回来了。”费利克斯心有余悸的说。 “出发。”小野次郎不再犹豫,带着宪兵队朝着北面追了过去。两百根金条,虽然换回了费利克斯,但这笔钱,必须追回来。同时,九头山的土匪,也要留下来。 他的士兵,昨天在这里遭到对方的袭击,失败的耻辱,只能用对手的鲜血来洗刷。 朱慕云并没有把费利克斯送回法租界,而是把他带到了镇南五金厂,交给了李邦藩。这可是花了两百根金条赎回来的,如果再出意义,他可承担不起。李邦藩对朱慕云的做法,当然很满意。他向本清正雄请示后,将费利克斯送到特高课,再移交给德国领事馆。 等费利克斯回到德意志洋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费利克斯被这么一折腾,虎口脱险的那点兴奋劲,很快就消耗殆尽。回到家后,任何人都不想再见,只想爬上床休息。 “心玉,晚上去码头吃饭么?”朱慕云走到于心玉身旁,问。 “晚上你还要去码头?”于心玉惊讶的说,今天朱慕云赎回费利克斯,是最大的功臣,而且,又身在法租界,怎么还要回那个乱糟糟的码头呢。 “晚上约了一处的人来吃蒸菜。”朱慕云看了看时间,现在一处的人,恐怕已经到码头了。他相信,码头的人,不用自己吩咐,也会招待好孙明华一行人。 “我有点累,就不去了。”于心玉摇了摇头。政保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她自然是不想见的。特别是还有一处的人,当初她在古星站,当电讯处长的时候,虽然与下面的人,几乎都没见面。但谁能保证,一处的人,就没有人举报朱慕云呢。 朱慕云其实巴不得她不去,将于心玉送回公寓后,朱慕云轰着油门,一路狂奔回到了码头。一处的人,果然已经到了。虽然朱慕云没有回来,但一科的赵平和余国辉等人,已经在招待他们。 “孙哥,实在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朱慕云走进食堂,食堂内的桌子,都被拼了起来。上百人在一起吃饭,并不显得拥挤。 “知道你忙,怎么样,那个德国佬救到家了吧?”孙明华问,朱慕云下午去交赎金,回来后又把人带回政保局,一通折腾下来,朱慕云都得跟着,最累的也是他。 “总算是回家了。”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对政保局的人都很熟悉,一处的人,他每人都认识。转了一圈,朱慕云却发现,刚上任的王志坚,并没有来码头。朱慕云问孙明华,对方告诉他,王志坚晚上不敢外出。 “其他地方我不敢保证,但在码头,绝对保证他的安全。”朱慕云微笑着说。今天晚上,王志坚如果来了码头,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如果一个人,单独回了家,等待他的,将是一颗惩罚的子弹。 “他刚刚过来,当然担心军统制裁。”孙明华说,王志坚的担心,他是能理解的。 “如果担心军统制裁的话,我看一处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得担心。”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一处的人,除孙明华外,都是军统古星站过来的。 “他们不一样,王志坚目前对军统来说,还是有威胁的。”孙明华说,一处的其他人,与军统基本上没有关系。 “好吧,明天我让人给他送一份过去。”朱慕云遗憾的说。 一处难得来码头,又是孙明华亲自带队,朱慕云让人搬了几箱茅台出来。好酒加好菜,所有人都食欲大振。六点半开餐,一直到八点半才结束。朱慕云把孙明华等人送走后,也催促着余国辉,赶紧回六水洲。 PS:马上就要进入四月,手里还有月票的朋友,请给本书投一票吧,大可拜谢了。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精神萎靡不振,差别字多些,在所难免,抱歉了。以后,所有章节,都会尽量修正之后,再上传。 后面的书,咬得很紧,已经站在军事分类第六名的位置,大可不想再被人挤下去,拜求月票支持。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出大事了(求月票) 朱慕云之所以催促余国辉离开,是因为他清楚,这个时间,地下党的行动已经结束。整个行动计划,是朱慕云亲自制订的,只要八点半之前,行动没有被发觉,行动基本就算成功了。此时杨经曲和他的家人,已经顺流而下,至少在几十里之外了。 一旦脱离日本人的实际控制区,他们就会上岸。整个行动,动用了十几条小船,数十名行动人员。如果朱慕云没把余国辉等人,调出六水洲,地下党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 但今天有个意外情况,小野次郎为了伏击九头山的人,除了将特高课一个中队的宪兵,全部调到河西外,也把政保局这个宪兵小队,抽调了过去。这就让地下党的行动,更加容易成功。 余国辉的人,如果晚上在外面过夜,会给人一种擅离职守的感觉。但仅仅在码头吃顿饭,就算日本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你们晚上虽然没当值,但必须随时防备紧急情况发生。”朱慕云说,今天来的警卫,都喝得有点高。但越是如此,就越得回去。 “晚上出再大的事,跟我们也没有关系。”余国辉打了个酒嗝,不要说他只是借调,就算真的在六水洲,下班时间发生的事情,与他何干? “在码头是睡觉,在六水洲上也是睡觉。有些兄弟,半夜就得接班,你让他们怎么过江?”朱慕云不满的说。 朱慕云的命令,余国辉肯定无条件执行。况且,朱慕云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手下的人,半夜去接班,那个时候到六水洲,更加麻烦。 余国辉带着警卫,连夜去了六水洲。上去后,余国辉带着人,直奔他们在六水洲的宿舍。所有人都喝得有点高,只想着睡觉,哪里会去管值班的人呢。再说了,他们刚到六水洲的时候,外面的巡逻队,还跟他们打了招呼。谁会想到,六水洲上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余国辉等人,只是借调人员,实际上还是经济处的人,六水洲就算发生了什么事,跟他们也没有关系。在六水洲做事,当然不可能有主人翁精神,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直到晚上十二点,有人去换班,才发现情况不对。原本应该在看守所值班的警卫,全部不见了。值班的人吓坏了,马上把余国辉叫醒。当时余国辉还没有在意,但当他到现场一看,整个看守所空无一人,他最后一点酒劲,终于消失了。 看守所的犯人,都是抗日分子,他们消失不算什么。但那些警卫,不应该也消失啊。况且,外面的巡逻队,依然还在巡逻。余国辉把他们叫进来一问,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否则的话,早就发现端倪了。 最终,余国辉在看守所的地下牢房,找到了自己的手下。看守所的地下牢房很深,原本是英国领事馆,用来存放机密资料,以及临时避难所的。把人送在里面,就算叫破了喉咙,外面的人,也很难听到。 自己看管的犯人出了事,余国辉当然知道问题的性质。他马上去找许执一,但找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难道说,许执一也被关了起来?但余国辉没有再找,而是向朱慕云汇报。只是,朱慕云家里并没有装电话,他只好让缉查一科的值班人员,马上去找朱慕云。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余国辉也被吓傻了。他很清楚,如果这件事,自己处理的不好,会是什么结果。处理这种事,朱慕云比自己有经验得多。这一点,余国辉非常有信心。也正是因为他对朱慕云的信服,让他并没有擅自作主,一直等着朱慕云的回电。 今天晚上,六水洲上连日本宪兵也没有。许执一又失踪,余国辉就成了职位最高的长官。他让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赶紧去找许执一。据巡逻队报告,许执一并没有离开六水洲。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应该由许执一来处理才对。 但把整个六水洲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许执一。反倒是发现,反省院的人,也全部不见了。至于看守反省院的警卫,也被绑住手脚,嘴里塞着自己的臭袜子,全部关在一间房内。 反省院关着六十多名杨家女眷,这些人失踪,并没有让余国辉惊慌,反而让他松了口气。如果只是看守所的人被救走,他的责任会很大。但反省院同样出了事,余国辉的责任反而轻了。况且,上面还有个许执一,天真要是塌下来,许执一会顶着。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朱慕云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原本朱慕云以为,余国辉到六水洲后,就会发现异常。没想到,半夜之后才发现。这个时候,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应该到根据地了吧。 “余国辉,出什么事了?”朱慕云开着车回到了缉查一科,这么晚也不好去六水洲,只能通过电话联系。 “朱科长,出大事了。六水洲上所有的犯人,全部不见了。”余国辉哭丧着脸,他在政保局一无背景,二无后台,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上面怪罪下来,他吃不完兜着走。 “先不要慌,慢慢说。兄弟们有没有伤亡?”朱慕云镇定的说。虽然整个行动,是他制订的。但具体的行动细节,他并不知道。 而且,行动的最终决定权,他并不清楚。他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提供情报和物质,并不负责具体的行动。如果行动有了变化,家里也来不及通知他。 “许队长不见了,所有的犯人,全部不见了。兄弟们倒无大碍,朱科长,现在该怎么办?”余国辉说,朱慕云首先关心的是下面兄弟的安危,这让他很是感动。现在的长官,能这么关心手下,实属难得。 “你把相关人员集中起来,挨个问,晚上的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他们是怎么做的,一定要问清楚,问仔细。”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问了,许队长晚上到了看守所,把兄弟们都叫出来,结果来了一批人,将他们全部缴了械,所有人都被关在地牢。反省院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朱科长,许队长不会是抗日分子吧?”余国辉迟疑着说。 “不要胡说,告诉兄弟们,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随便说。”朱慕云喝道。 朱慕云其实也很意外,因为这个行动计划,与他当初的设计,有了很大的出入。毕竟要控制那么多警卫,以游击队的实力,很难做到。但这件事,他在没跟胡梦北见面之前,无法知道详情。目前,只能按照正常程序,先向李邦藩汇报。 “出什么事了?”李邦藩半夜接到电话,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最近无论是在正面战场,还是敌后战场,日军的进攻势头,都被遏制。短期内,很难听到什么喜讯。 “处座,六水洲上的所有犯人,今天晚上全部被人救走。许执一也失踪,目前下落不明。”朱慕云沉吟着说。 “杨经曲呢?”李邦藩惊讶的问,整个六水洲,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杨经曲。但他知道,自己这话算白问了,如果许执一都失踪,杨经曲还有可能在么。 “没有发现杨世英。”朱慕云说。他所说的“所有犯人”,就包括了杨经曲。 “许执一真是个饭桶,在一一八团,是如此,到了六水洲,依然是如此。”李邦藩生气的说,突然想到,许执一是本清正雄亲自安排的,这才停住了嘴。 “现在怎么办?余国辉找不到许执一,不敢向上面汇报,只找到了我。”朱慕云说。 六水洲是处一级单位,朱慕云只是经济处的副处长,没资格去六水洲处理这种事。纵然是李邦藩,也不敢擅自作主。 “你准备好船只,我马上向上面请示。”李邦藩说,虽然晚上再去六水洲,已经没什么效果,但不管如何,都必须去。能不能解决问题,是能力问题。去不去六水洲,那是态度问题。 很快,姜天明带着曾山、李邦藩,以及一处、二处、情报处和行动队的长官,亲自到了码头。朱慕云已经安排好船只,他们一到,马上登船过去。 在这段时间,朱慕云与余国辉又沟通了几次。不管许执一是怎么失踪的,这次的事情,都是许执一的责任。说一千道一万,余国辉只是借调在六水洲。如果不是许执一能力不足,经济处的警卫,根本就不用来六水洲。 余国辉已经在六水洲的码头等候,姜天明一到,他又重新汇报了一次。但此次,他的汇报有了重点。他晚上正常下班后,去码头用餐。回到六水洲后,去宿舍休息。晚上十二点,看守所的警卫交班时,发现异常。 接到报告,余国辉第一时间寻找许执一。但找遍整个六水洲,都没有找到。他当机立断,叫醒所有警卫,对整个六水洲的情况进行摸排。很快,就“救”出了被关押在看守所地牢内的警卫。同时,也把反省院的警卫,解救了出来。 PS:距离四月一日,只有几十分钟了,还有月票吗?别浪费了啊,让大可拿到两千票吧。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猪脑子 余国辉的汇报,基本上说的都是事实。但经过这样一加工,味道就全变了。余国辉成了忠于职守,忠诚可靠,而所有的责任,悄无声息的推到了失踪的许执一身上。 虽然听汇报的,都是老油条,也都能听出余国辉话里有话。但许执一失踪,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这个时候,闭紧嘴巴,看清风向,才是明智之选。 许执一是本清正雄安插在政保局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姜天明不敢隐瞒,他马上向本清正雄汇报。一百多人,而且都是有抗日嫌疑的重要犯人,这些人从六水洲这个孤岛中逃走,简直像天方夜谭似的。 本清正雄刚开始都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六水洲的地形,他非常清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救走,而且还是一百多人,包括妇孺老幼。他不管已经是凌晨,很快亲自到了六水洲。 “我们的宪兵呢?六水洲上,不是应该有一个分队的宪兵吗?”本清正雄怒不可遏的说,政保局总共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宪兵,这些宪兵,除了配合政保局的行动外,还有着警卫队的作用。 但是,一个小队的宪兵,也只有五十多人,政保局的摊子又铺的这么多,光是四个缉查科,就占去了近两个分队,再加上局本部,至少需要一个分队。留给六水洲的,也只有一个分队罢了。 “今天所有的宪兵,全部被调到河西执行任务了。”姜天明提醒着说,小野次郎为了对付九头山的土匪,根本没管政保局,将大泽谷次郎的小队,全部调走,到现在都没有归还。 况且,就算日本宪兵还在六水洲,也无法阻止。晚上,日本宪兵也是不值班的,都在宿舍里休息。而这次的营救,连外面的巡逻队都没有惊动,可见地下党准备充分。 “人是怎么逃走的?”本清正雄问,这才是他晚上来六水洲的原因。 地下党实在太猖獗,竟然敢到六水洲来救人。守卫六水洲的许执一,也实在无能。这么多人,还有日本宪兵,怎么就让地下党把人给救走了呢。如果只是救走三五个,那倒也罢了。但整个六水洲的犯人,被人全部救走,这要是传出去,他都无脸去见美座聡太将军。 “我们正在调查,暂时还没有发现。”姜天明小心谨慎的说。 原本,他是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后,再通知本清正雄。但滋事体大,他怕瞒到明天,依然调查不出个所以然,到时候再汇报,罪过更大。 “是你们查不出来?还是地下党没有留下线索?”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本清课长,目前还不确定就是地下党所为。”曾山赔着小心说,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谁都有可能。 “你是猪脑子吗?谁最想救杨经曲?除了地下党,不会有是别人!另外,许执一是怎么回事,也一定要查清楚。”本清正雄厉声说。 曾山本是一片好意,毕竟案子没破之前,说这么武断的话,实在不太好。但本清正雄的话,他不敢反驳。现在是日本人当政,就算本清正雄给他一巴掌,他也只能把面送过去,还得面带笑容。 “本清课长,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查清之后,我亲自去特高课汇报。”姜天明说,本清正雄的存在,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而且,查案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他也没必要守在六水洲。 “不行,今天晚上必须查出来,我就在这里等着。”本清正雄说,中国人喜欢欺上瞒下、弄虚作假。如果自己回去了,这件案子搞不好又是件悬案。 还有许执一,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本清正雄就在许执一的办公室,哪里也不去。把政保局的高层,都留下来。他也不说话,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六水洲的文件。 姜天明能器重的,只有阳金曲和马兴标。案子就发生了六水洲,这么多人逃跑,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是,情报处和行动队,把六水洲都快翻了个遍,可就是找不到线索。领事馆墙高院深,墙上有岗哨,外面还有巡逻队,除非他们能上天入地,否则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 曾山和李邦藩,也都陪着姜天明坐在办公室里。李邦藩还好些,他是日本人,与本清正雄是一伙的。但姜天明和曾山,坐立不安,不停的望着门口,想听到阳金曲或者马兴标的脚步声。但每次,都让他们失望了。 蓦然,有人走近办公室,姜天明和曾山,都是眼睛一亮。两人翘首以待的望着门口,但走进来的,却是朱慕云。他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摆着四杯茶。 “朱慕云,没事你进来干什么?”姜天明的希望变成失望,对朱慕云很是恼怒。 “局座,阳处长和马队长,正在排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他没有参与调查,但通过结果调查过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只不过,阳金曲和马兴标,哪敢把目标指向许执一的室? 姜天明重重的冷哼了一句,在本清正雄在,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这种无声的压力,压得他的胸膛都快炸开了。阳金曲和马兴标这两个蠢材,到现在都没查出线索,实在让他很是生气。 “朱副处长,这茶不错。”李邦藩闻了一口茶,一股清香沁人心脾,赞叹着说。 “明前龙井,处座要是喜欢,明天我给你送点到办公室。”朱慕云微笑着说,李邦藩说话,并不是真的称赞茶好,而是化解姜天明的愤怒。 “朱慕云,你对六水洲的情况最熟悉,你觉得地下党最可能怎么救人?”本清正雄抿了口茶,突然问。 白天交换费利克斯,是朱慕云去的,事实证明,朱慕云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而且,朱慕云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对日本有着好感,他自然对朱慕云也有好感。 “我只会查货,不会查人。”朱慕云谦逊的说,在坐的都是老奸巨滑的资深特务,在他们面前夸夸其谈,随时都会露出破绽。 “按照你查货的思路,说说这件事。”本清正雄说,他当然不会奢望,朱慕云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六水洲是铜墙铁壁,地下党想救人,除非能上天入地。”朱慕云微笑着说。 “上天入地?”本清正雄靠在椅背上,朱慕云的想法虽然异想天开,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以地下党的实力,他们能做到吗? “朱慕云,你在说天书吧?地下党如果能上天入地,还要我们干什么?猪脑子!”姜天明冷笑着说。 “姜局长,让他说说也无妨,就当是聊天了。”本清正雄摆了摆手,制止了姜天明的话。 “现在许队长没找到,情况还不明朗。其实,只要找到了许队长,所有事情就全部清楚。”朱慕云说,他还不知道许执一去哪里,或许已经被击毙,或许知道在政保局混不下去,独自逃亡。 “如果能找到许执一,还用你在这里分析?”姜天明冷冷的说,朱慕云说的都是屁话。 “我本就是乱说的嘛。”朱慕云拿起热水瓶,想给姜天明加水,结果手一抖,水洒到地上了,溅得姜天明裤子湿了。 “局座,对不起,我马上给你擦干净。”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连水都不会倒,真不知道还会干什么。算了算了,出去吧。”姜天明生气的挥了挥手。他的人找不到线索,自然将气撒到了朱慕云身上。 朱慕云没有多说什么,放下热水瓶就准备走出去。但刚走到门口,本清正雄却叫住了他:“朱慕云,你还是留在这里倒水吧。有经济处的副处长给我们端花倒水,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能为诸位长官效劳,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躬了躬身,谦逊的说。 “姜桑,你的手下到现在还没有查到线索,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太无能了?”本清正雄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但政保局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本清大佐,要不,我去问问?”姜天明起身说。 “不必。朱慕云,你去把他们叫进来,我要当面听汇报。再查不出来,天都亮了。”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姜天明觉得后背一片发麻,这件事本就透着奇怪,地下党一定是用了某种特别的手段,否则,不可能把人救走。要知道,这里面,可有好几十名女眷呢。她们不少是老幼妇孺,竟然能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但阳金曲和马兴标,确实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看守所和反省院的警卫,都是被关起来后,地下党才开始救人的。他们只知道,许执一配合了地下党的行动。至于其他,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本清课长,我觉得,除非地下党能上天入地,否则不可能把人救出去。”阳金曲信誓旦旦的说。 “姜局长,我怎么觉得,阳处长的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本清正雄冷嘲热讽的说。 PS:新的一月开始了,求订阅、求月票。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尴尬 姜天明听到本清正雄的话,脸上一红。阳金曲的话,与朱慕云如出一辙,这让他很是尴尬。刚才朱慕云说这种话的时候,他骂人家是猪脑子。现在阳金曲也说同样的话,岂不是现成的猪脑子? 要知道,朱慕云的业务水平低,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是半路出家,就算是在警察局上班,也不过一年时间。到政保局后,也没有从事情报工作。六水洲的事情,朱慕云又没去调查。而阳金曲查了足足一个晚上。 最让他尴尬的是,自己不但被本清正雄羞辱,更是大大的得罪了朱慕云。别看朱慕云只是个副处长,但每个月,给自己的孝敬,可比一般的生意合作人,分红还要多。朱慕云除了业务水平低了点,这赚钱的水平,还是很高的。 姜天明甚至有个打算,如果朱慕云能长期稳定的给自己孝敬,他就不准备再去做什么生意。毕竟作为政保局的局长,与别人合作做生意,说出去总不太好听。刚才自己口不择言,得想个办法补救才是。 姜天明暗暗看了朱慕云一眼,发现他神色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清楚,这件事必须要解释清楚,否则,经济处这条财路,搞不好就会断掉。 “本清课长,之前是我武断了。”姜天明一脸歉意的说。同时又对朱慕云说:“慕云,刚才我也是气急了,你别介意。” 朱慕云连忙应了一句,不敢不敢。但语气冷淡,显然嘴里说不敢,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既然政保局查不出来,我看就交给特高课吧?”本清正雄说,虽然他是询问本清正雄,可实际上,却是深深地嘲弄。而且,他这话其实也是命令,天一亮,政保局的人全部撤走,全部交给特高课接手。 “我们政保局有能力查出来。”姜天明在众手下面前,怎么能退缩。不但不但能退缩,还得迎难而上。否则他这个局座,就要成为别人笑话的对象了。 “有能力查出来?一个晚上了,除了上天入地,你们还能给我什么答案?早知道的话,根本不用去查了,让朱慕云分析分析就可以了。”本清正雄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明明养了一群废物,还敢说有能力,真是厚颜无耻。 “或许是晚上视线不清,天亮之后,再次勘查,或许就有结果了。”李邦藩突然缓缓的说。作为政保局的副局长,此时他必须站在姜天明这边。 姜天明在他面前,贬低朱慕云,他心里自然不舒服。但现在,他也属于政保局的一分子。政保局在本清正雄面前显得无能,其实也说明,他的无能。因为,昨天晚上的勘查,二处也有参与。 “他的人查不出来,难道你还想试试?”本清正雄冷冷的说,如果第一时间查不出来,再去调查也是不用的。政保局从成立至今,办了一件漂亮的案子吗?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他甚至都想撤掉姜天明了。 “是的。”李邦藩郑重其事的说。阳金曲和马兴标查不出来,不代表张百朋和郑思远没有收获。或许,自己的爱将,会带来惊喜。 “如果你的人也查不出来,那怎么办?”本清正雄沉吟着说。 “如果查不出来,我愿意改名,还是姓朱,就叫朱脑子。”朱慕云突然说。 “哈哈,朱脑子,这名字不错。好吧,既然你想改名,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从现在开始计时,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也不要求你们把人追回来,只要查清,他们是怎么逃跑的,就够了。”本清正雄说。 接到姜天明的汇报后,他就给各个哨卡、检查站、巡逻队下了命令,严密注意一切可疑人员。并且,把杨经曲的照片,也分发了下去。可一个晚上过去了,没有任何反馈。 地下党行事周密,周围又有他们实际控制的区域,这个时候,恐怕杨经曲和他的家人,已经到了新四军的地盘。虽然有这样的担忧,但本清正雄却不能说出来。他的任务是打击抗日分子,而不是被对方打击。 “朱君。”李邦藩很是感动,刚才被本清正雄一激,他确实不好回应。朱慕云的话,虽然是半开玩笑,但却化解了尴尬。 李邦藩马上把张百朋和郑思远找来,但是,他们与阳金曲一样,并没有任何收获。六水洲上的犯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如果四周院墙上,没有岗哨,外面没有巡逻队的话,可能还有各种推测。但一百多人,就此消失,谁都不敢下结论。 “咦。”朱慕云盯着地面,嘴里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 “大惊小怪干什么?”阳金曲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他心想,以后朱慕云有了新外号,不应该是正式的新名字,不知道他向别人介绍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真要是改名叫朱脑子,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本清课长,能否将这张办公桌移开?”朱慕云突然说,因为他发现,刚才洒在地上的水,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地面很干净,完全无需用拖把吸水。 朱慕云一提醒,刚才见到他洒了水的人,心里都明白。也不用叫外面的警卫,朱慕云和张百朋等人,就把宽大的办公桌,移到了一旁。有这么多专业人士的观察下,袁旺财设计的机关再巧妙,也是藏不住的。 最终,还是李邦藩最先发现玄机。他在一块地砖上重重的踩了一脚,就听到地下咔擦的响了一声。马上,严丝合缝的地面,就露出了一条缝隙。朱慕云走过去,用手一扳,就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张百朋马上走了过去,递给本清正雄手电筒。本清正雄仔细的照看了一番,很快就断定,这里,就是犯人逃跑的通道。而其他人,依次下去查看,最终也证实了这一点。 “看来,你的名字,不用改成朱脑子了。”本清正雄意味深长的说。 “如果没有本清课长的英明领导,我的名字怕是改定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与我的领导无关,刚才这么多人都看到地面有水,但只有你注意到水不见了。所以说,有些人才是真的长了副猪脑子。”本清正雄好像要为朱慕云出头似的,有意无意的看了姜天明一眼。 姜天明满脸通红,如果这个地道,不是朱慕云发现的,他还不会如此尴尬。可偏偏却是朱慕云发现,刚才暗道的口子,也是朱慕云亲手打开。嘲笑别人愚蠢的时候,往往也证明,自己的愚蠢。 在地道中,发现了很多证物,而且,也找到了出口。出口,就在江边,是原来英国领事馆的排污管道。 “这条地道很新,不像是英国人留下来的。”阳金曲下去查看之后,虽然满身是泥,但却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不是英国人留下来的?”本清正雄很意外,他以为地下党得到了领事馆的秘密通道,这才来了个胜利大逃亡。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条暗道,挖通不足一个月。或许,就在杨经曲被抓到六水洲的时候,就开始有人在挖这样地道了。”阳金曲阴沉着脸,整天抓地下党,可哪想到,地下党就在眼皮底子。 杨经曲被送到六水洲的时候,他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当时,还需要与许执一,在这间办公室聊天。如果当时能多注意一下,昨天晚上,就能给地下党毁灭性的打击。 “也就是说,这条通道,不是前任警卫队长挖的,就是现任挖的?”本清正雄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对许执一的任命,是不是太草率了。 “许队长不可能是共产党。”朱慕云突然笃定的说,虽然他的业务水平不高,但此时却是有感而发。 “你真是猪……,凭什么就敢说他不是共产党?”阳金曲冷冷的说。 “许执一生活糜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呢?如果共产党是他这样,还会让我们这么头疼吗?”朱慕云淡淡的说。 “你到电影院看电影,是不是觉得里面的一切,就都是真实的呢?演戏知道吗?演戏!”阳金曲急道,为了跟朱慕云争执,他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给许执一下了这个结论。 “马上搜查许执一的住处。”本清正雄说,他其实也拿不准,只是许执一跑回来后,向他举报了杨经曲。对主动投靠过来的,日本人一向大方。想着给许执一一个警卫队长,也能给其他人树立榜样。 “许执一到任后,基本上住在六水洲。他的房间我去看过,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阳金曲说,许执一失踪,原本就是重点怀疑对象。他昨天晚上查不到线索,早就闯进去仔细查看了一遍。 “阳处长,你胆子很大嘛。”本清正雄突然说,许执一不管怎么样,也是警卫队的队长,论级别与阳金曲一样。可阳金曲不经请示,就敢去搜查许执一的住处,实在太过放肆。 PS:这一章迟了半个小时,是现码的,而且修改了一下,中午那一章,应该可以正常更新。再次求月票,求订阅。你们的支持,是我前进的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庆幸 阳金曲听到本清正雄的话,心里一惊。如果给本清正雄留下目无法纪的印象,对他以后的前程,会有很大的影响。在经济处的时候,阳金曲就想当处长。当了情报处,他还想捞个副局长干干。 但阳金曲正想解释,本清正雄已经起身走了。政保局的能力,让他很失望。而政保局这些人的做法,他也很反感。许执一虽然失踪,但未必就是抗日分子。阳金曲不经请示,就去搜查,可见此人做事,并没有原则。 政保局这么多人,一个晚上的调查,还不如朱慕云洒的那点水。虽然有了结果,但这个结果,不是调查出来的,而是误打误撞,说出去都不好意思。 本清正雄一走,姜天明等人,自然也跟着走了。但是,对六水洲的调查,还得继续。只是,既没有交给情报处,也没有交给行动队,而是交给了二处。 这是本清正雄亲自决定的,政保局的这帮人无能,他很不放心。二处二科,由大日本的优秀特工组成,就算真的调查不出结果,至少,不会欺瞒。 许执一失踪,警卫队长空缺。本清正雄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估且就算许执一能活着回来,这个警卫队长,也不能再给他干了。而且,许执一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而新的警卫队长,经李邦藩推荐,姜天明同意,本清正雄当场任命:余国辉为新的警卫队长。这个人选,倒也没有出乎意料,余国辉原本就是政保局准备推荐的。 “朱长官,谢谢你。”余国辉在送走特高课和政保局的人后,对站在身旁的朱慕云说。 之前余国辉一直称呼朱慕云为“朱科长”,这其实也是一种尊称,就像朱慕云一直称李邦藩为“处座”。在部队里,也有称老连长,老班长,显得特别的亲切。现在,他已经是警卫队长,级别比朱慕云还要高了半级,再喊“朱科长”,就显得有些尴尬。 “以你的能力,当上这个警卫队长,是早晚的事。”朱慕云微笑着说。 其实他并不想留下来协助调查,昨天晚上,除了地下党的行动外,还有军统的行动。另外,费利克斯回来了,军火生意还得继续。 但协助调查,他就被困在了六水洲上。同样,原经济处的警卫,暂时也不能离开,得等二科的郑思远调查清楚后,再回经济处。其实朱慕云觉得,六水洲上的犯人都不见了,再调查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郑思远一副认真对待的样子,他也不好去劝 六水洲上,此时一个犯人也没有,自然无需经济处的警卫支援了。得知调查完之后,就可以回去上班,经济处的警卫欢呼雀跃。对他们来说,在经济处远比在六水洲上好得多。 “不管我是不是警卫队长,希望朱长官,还能像以前那样,不要把我当外人。”余国辉诚恳的说。 他的前两任警卫队长,都没有好下场。迟瑞琪和许执一,都是原一一八团的军官,他自己也是如此。但是,他可不想像前任那样。 能当上警卫队长,余国辉虽然很兴奋,但他心里也很不安。迟瑞琪和许执一,之所以先后出事,与他们在政保局根基不深有关系。余国辉在政保局的根基,更加不如他们。所以,他打定主意,以后还要像从前一样,紧跟朱慕云。 警卫队长可是处级干部,还要抱副处长的大腿,听起来好像天方夜谭一样,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不想和前两任那样的下场,就必须要放下架子,端正态度,像原来那样尊重朱慕云。 “好说好说。”朱慕云点了点头,人的身份、环境发生变化。心态自然也会发生变化。他不能肯定,现在的余国辉,还是原来的余国辉。 余国辉在经济处缉查科当警卫中队长,对自己尊重,他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但现在,余国辉已经是警卫队长,他没奢望还像之前那样。只要余国辉领自己这份情,以后六水洲的事情,让自己有一定的操作空间就可以。 “朱长官,以后六水洲上的事情,还得多向你请示。我想,能不能搞条快船,专门联系。”余国辉突然说,他说到“请示”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余国辉必须让朱慕云知道,自己还像原来那样。急切之间,他也想不到好办法。 “你小子是想经常来码头蹭饭吧?”朱慕云笑着说。余国辉确实不善言辞,但余国辉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 “如果朱长官同意的话,我每天都来,顺便向你汇报六水洲的工作。”余国辉无所顾忌的说。朱慕云能开玩笑,他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好吧,船的事我给你安排。”朱慕云点了点头,余国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当然不会拒绝。听其言观其行,余国辉能不能做到表里如一,看他以后的表现就是。 朱慕云虽然只是经济处的副处长,但余国辉确实真心把他当成长官看待。余国辉请朱慕云到办公室,亲自给他端茶倒水。至于郑思远的调查,余国辉并没有去干预。对他来说朱慕云更加重要。 “老余,你在六水洲好好干,你在缉查科的待遇,依然不变。”朱慕云掏出烟,还没去拿火机,余国辉已经划燃了一根火柴。 “多谢朱长官。”余国辉听到朱慕云这么说,最后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他现在的身份,再与朱慕云交往,确实有些尴尬。论级别,他确实比朱慕云高。但论实权,连缉查科的科长都不如。至于捞黑钱,虽然也有一定的门路,但那些钱,收得实在烫手。而经济处的钱就不一样了,整个政保局的干部,都从经济处拿了好处。收朱慕云的钱,绝对合情合理。 朱慕云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余国辉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是他上任警卫队长后,第一次正式接电话。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酝酿了一下情绪,抓起了电话。 “你好,我是余国辉。啊,朱处长,好,在的。”余国辉说,他捂住听筒,对朱慕云说:“朱长官,你的电话。” 电话是孙明华打来了,他告诉朱慕云,昨天晚上,王志坚在家里被枪杀。 “王志坚死了?”朱慕云惊讶的说,但心里却暗暗高兴。昨天晚上,地下党的行动很成功,没想到,军统的行动,也很顺利。 “没想到军统的行动会这么快,慕云,你可得帮我美言几句。”孙明华苦着脸,刚干出点成绩,王志坚就被杀,这等于刚吃了个枣,就给了一巴掌,生疼生疼的。 “你们一处的事情,我能说得上话么?”朱慕云说,自己只是个副处长罢了,孙明华可是一处的处长。 “你在李副局长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只要两位副局长不怪罪,这件事就不会有大问题。”孙明华说。 “我可以试着说一下,但李副局长会不会接受,我可不敢担保。”朱慕云说,李邦藩骨子里还是个日本人,对任何损失日本人利益的做法,他都很反感。 王志坚虽然是军统叛徒,但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怜悯。不用多久,王志坚这个名字,就会被人遗忘。就算以后再被翻出来,也应该是被人唾骂。 余国辉在旁边听着,心里感慨万端。孙明华出了事,竟然也找朱慕云说情。如果不是自己亲耳听到,又怎么会相信呢?他很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朱慕云职务不算高,但能量却不小。 “只要你说了,肯定能行。”孙明华高兴的说,对王志坚的生命,他并不放在心上。一个叛徒,就算投了过来,他其实也不敢重用。王志坚一死,还给自己让出了一个行动科长的职位。 “孙哥,这事光说是没用的,还得拿出实际行动才行。”朱慕云建议道。 “当然。军统敢杀我的人,当然要报复。”孙明华咬牙切齿的说,在日本人占领的古星,军统都敢如此猖獗,那怎么行呢。 “这样吧,等会我来一趟,你把行动计划制订好,我顺便向李副局长汇报。”朱慕云说。 朱慕云要离开六水洲,郑思远自然不便反对。他虽然是日本人,但表面上,还是中国身份。况且,朱慕云还是二处的不挂名总务科长。但是,经济处的那些警卫,特别是昨天晚上当值的那些警卫,暂时还不能让他们回去。 “郑科长,案子已经发生了,杨经曲和他的家人,应该不可能再抓回来了。我觉得,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结案。”朱慕云给郑思远递了根烟,微笑着说。 “把案情查清才结案。”郑思远没明白朱慕云的意思。 现在郑思远只知道,地下党是通过许执一办公室内的暗道,把人救出去的。但许执一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还不清楚。只有查清这一点,才能结案,这是原则。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爱护 郑思远的回答,朱慕云哭笑不得。这件案子,再怎么查,也只会无疾而终。时间拖得越久,对郑思远和政保局就越不利。可笑的是,郑思远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昨天晚上,本清课长,对政保局可是非常不满。郑科长,案子如何了结,其实是有讲究的。”朱慕云劝导着说,日本人都是一根筋,让他们理解这些官场规矩很困难。 犯人救走了,这是事实。怎么样让政保局留有一丝颜面,这才是最重要的。许执一是本清正雄安插到政保局的,他本人在政保局,并没有复杂背景。不管许执一是不是真的地下党,昨天晚上,他协助了地下党的行动,这是事实。 如果在结案的时候,把许执一的责任夸大,甚至将许执一定性为地下党,将是最好的结果。至少,本清正雄不会再追究政保局的责任,毕竟许执一是他亲自任命的。 “昨天晚上没当值的警卫,可以跟你回经济处,其他人,还要接受调查。”郑思远固执的说。他觉得,朱慕云只是在说废话,所以,根本就没把朱慕云的话,放在心上。 “好吧,那你慢慢调查。”朱慕云苦笑着说。他心想,郑思远如果能调查出结果,那才是奇了怪了。要是再拖上几天,恐怕又有人,会说他能力不足。 还有昨天的事,二科的人,刚进入树林不久,就被九头山的人发觉。九头山的土匪,对树林熟悉无比。他们对树林的熟悉,就像二科的人对城市的街道那样。况且,九头山人多势众,二科的人进了树林,恐怕凶多吉少。 “朱副处长,得罪了。”郑思远躬了躬身,恭敬的说。 “支持你的工作,本就是我的职责。今天二科的人没来齐,是不是昨天的人,还没回来?”朱慕云随口问。 “是的,他们还在执行任务。”郑思远不想多说,这件事涉及机密,他的保密观念一向很强。就算朱慕云是同事,但也算无关人员。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回到码头后,马上去了镇南五金厂。先是向李邦藩汇报了工作,余国辉的态度,他也得向李邦藩汇报。 “余国辉虽然当了警卫队长,但自认还是经济处的人。他让我转达,以后处座的指示,坚决无条件执行。”朱慕云微笑着说。孙明华的事情虽然紧急,但还是得分清主次。余国辉的态度,李邦藩肯定也是很关心的。 “朱君,你还是很有眼光的。”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余国辉如果真的能做到,以后自己又多掌握一个部门。 “我也是在处座的正确领导下,才能发现他。处座,我的缉查一科,现在可快掏空了。”朱慕云说,余国辉一离开,缉查一科就少了个警卫中队长。至于一科的缉查人员,也还少两人。 “缉查一科的事情,你自己应该主动些吧。你挑的人,我还是放心的。”李邦藩说。 “一科的人,我想从一处调一个,另外,从日语专修学校挑一个。至于警卫队长,就从现在的小队长中,挑选一个。”朱慕云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 从一处调人,那是早就答应了孙明华的。虽然孙明华没有让他一定履行,但朱慕云既然答应,就不想食言。至于从日语专修学校选人,他准备还用那个左泽路。一处的人,虽说都是原军统古星站的,但只要到了一科,自己就有办法,让他们安心工作。 “从日语专修学校挑人,没有问题。你把要求报上来,我让学校给你推荐。至于警卫队长,在一科的小队长中产生,也可以。但从一处调人,你是怎么想的?”李邦藩有些不解的问。 一处的人,可都是军统叛逃过来的。这些人之所以集中安排,就是因为上面不放心。而叛变一次的人,还可能会叛变。如果让一处的人来经济处,该轮到自己不放心了。 “一处在局里的地位并不受重视,如果经济处能用他们的人,想必整个一处都会充满希望。到时候,不但孙明华会感激,下面的人,更是向往我们经济处。”朱慕云说。 “之前我听到过传闻,还以为是戏谈呢。”李邦藩苦笑着说,他既然让朱慕云作主,自然就不会再干预。 而且,朱慕云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一处看似是曾山的,但如果一处的人心,都向往经济处,说不定以后就是自己的呢。一处的人,又不是洪水猛兽,放一个到经济处,也不算什么。 “用一个人,能让一处全部心向我们,这笔买卖,我觉得很划算。”朱慕云说。 “你可是经济处的干部,可不是商人。”李邦藩提醒着说。朱慕云的口吻,越来越像个商人。做什么事,首先考虑的是利益。长此以往,他很担心。 “处座,一处的王志坚昨天晚上被杀,是不是军统干的?”朱慕云突然问。 “这还用说?军统和地下党,最近太猖獗,局里已经计划,要展开报复行动。最近一段时间,你的配枪要随身携带。你的枪法不及格,怎么开枪怎么都生疏了吧?得多去练练。”李邦藩提醒着说。 “我又不是行动人员。”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他有着双重身份,不管是地下党还是军统,都不会针对自己。况且,他从事的是非情报工作,不会引起抗日分子的激烈对抗。 “你虽然不是行动人员,但你是政保局的人。我们展开报复,对方不会还击?不管什么时候,带把枪在身上,总是好的。”李邦藩提醒着说,朱慕云的军事素质令人堪忧,自己又不重视,真要是碰到意外,麻烦就大了。 朱慕云是他的爱将,也是他的财神,如果朱慕云出了事,很多事情都不会有这么轻松。 “好吧,从明天开始,我就带枪。”朱慕云无奈的说。别看一把手枪,整天带在身上,也很沉。 “光带枪还不行,得带子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警察局的光荣传统?”李邦藩说,朱慕云承认带枪,但并没有承认会带子弹。当初在警察局的时候,朱慕云领枪后,都是不领子弹的。 “处座,带把枪吓唬吓唬别人就可以了,装了子弹突然走火。”朱慕云苦着脸说。 “好好的枪,怎么会走火呢?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去领五十发子弹,连续射击十天。枪法是子弹喂出来的,我就不信,你的枪法练不出来。”李邦藩命令着说。 “五十发子弹?我手臂会断掉的。”朱慕云说,射击练习,确实是他所不喜的。每次开枪,后坐力都会震得他手臂发麻。这还不算嗓音,也让人很烦。 朱慕云的数学很好,三点一线的要领,当初邓湘涛一说,他就全明白了。但无论是在军统,还是在政保局,他的枪法都很烂。事实上,朱慕云的枪法一般,至少认真起来,不说优秀,合格还是能做到的。 “手臂断掉,总比命丢掉要强。”李邦藩一脸爱护的说。 他当着朱慕云的面,给陈旺金去了个电话,让他每天给朱慕云五十发子弹,并且连续十天,都必须给。五百发子弹,那可是好几百法币呢,陈旺金暗暗叫苦。但听说是给朱慕云用的,答应得很爽快。 “你等会就去领,如果没领够子弹,以后就不要再来见我了。”李邦藩板着脸。 虽然朱慕云想着去一处,但李邦藩的命令,还是得执行。去一处之前,先去了总务处。他得先把子弹领了,朱慕云用的不是驳壳枪。作为副处长,他配的是马牌撸子。这种枪无论是性能还是质量,在一枪二马三花口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这个时期,国内的手枪种类很多,但国人一般只将手枪分为三种。一种是以毛瑟手枪和仿毛瑟手枪为一类,名称很多,比如说盒子炮、驳壳枪之类。第二种是以左轮手枪为主,各种转轮手枪,都算这一类。 第三类,就是撸子。这也不是指某一特定型号的手枪,而是区别于其他两种手枪的一种。撸子这个名称,应该是北方传过来了。在北方方言中,撸,有快速拨动的意思。 这类自动手枪,在上膛时,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都必须快速拉动一下枪管或者枪机,使子弹上膛。所以一撸,手枪就准备就绪了。中国文字博大精深,一个“撸”字,就将此类手机的特点,刻画得淋漓尽致,实在妙不可言。 “老陈,给我十颗就可以了,剩下的先存在这里。”朱慕云见陈旺金拿出一盒子弹,马上说道。 “这可不行,我敢说,你现在只拿走十颗子弹,等会李副局长,就会派人来查。如果被他发现,我吃不完兜着走。”陈旺金连忙摇头,他到现在,还只是总务处的副处长,想当处长,绝对不能得罪李邦藩。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找陈旺金拿了张牛皮纸,用那盒子弹包起来,用根麻绳捆着,拎在手里,朝着一处走去。 PS:还有月票吗?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真事 孙明华原本是要去现场看的,但想着跟朱慕云先见个面,就在办公室等着。手底的行动科长死了,并没让他感到悲伤。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前程。 “老弟,你可来了。”孙明华见到朱慕云,马上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他最关心的,不是王志坚怎么死的,而是王志坚死后,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朱慕云与曾山和李邦藩的关系,都非同一般。朱慕云的意见,能影响他们的态度。只要曾山和李邦藩,对自己没有想法,这一关就能过去。 “怎么样,查到什么线索没有?”朱慕云问。既然孙明华要自己求情,当然得顺便打探一处的进展。昨天晚上军统虽然成功了,但会不会留下尾巴,谁也不知道。 “王志坚带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孙明华平淡的说。 “李副局长指示,局里准备搞报复行动,你可得早点把计划搞出来。”朱慕云提醒着说,如果局里的计划制订好了,孙明华就会很被动。 当然,他更希望知道,孙明华所谓的计划。昨天晚上王志坚一死,孙明华不可能马上会有所谓的报复计划。但是,孙明华手里,肯定掌握了一定的线索。他的任务,就是拿到这些线索。 “计划随时都能搞好。”孙明华当着朱慕云的面,不愿意多说。毕竟报复计划,也是机密,而朱慕云并不是行动人员。他是一名老情报,这只是职业习惯。 对朱慕云,孙明华真心没有防备。之所以不告诉没告诉朱慕云,只是不想给朱慕云带来危险罢了。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容易丢命。 “我向李副局长汇报工作的时候,提了一句。他也认为,在王志坚的事情上,你并没有犯错。昨天晚上,如果王志坚来码头吃饭,兴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朱慕云安慰着说。 “所以说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慕云,这是什么?”孙明华见到朱慕云拎着的东西,还以为是盒点心。 “还不是因为王志坚的事,李副局长让我加强防卫力量。每天必须射击五十次,并且连续十天,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朱慕云苦笑着说,他倒不在乎手臂酸痛,只是心疼子弹。 虽然手枪子弹比步枪子弹便宜一些,但一发子弹,也得几毛钱。五百发子弹,如果送给组织,够古星地下党用两年了吧。如果拿给新四军游击队,也够他们打一场小规模战斗的。要是卖到黑市,怎么着也有二三百元吧。 “这是李副局长对你的爱护,纵观全局,谁有这样的待遇?”孙明华一脸羡慕的说,除了朱慕云,确实没人有这样的待遇。 “处座。”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孙明华应了一句:进来。门外伸进来一个脑袋,见到孙明华,恭敬的说。 “华山啊,调查得怎么样?”孙明华招了招手,问。虽然杜华山是他的副手,但在一处,孙明华有着绝对的权威。毕竟杜华山是新投过来不久,贺田又被枪杀,剩下的这些原军统人员,人心惶惶,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 “孙哥,你们聊,我先走了。”朱慕云站起身,拎着子弹,佯装要走。 “慕云,这件事你得听听。”孙明华拦住他,他之所以等着朱慕云,就是想告诉他王志坚的情况。要不然,李邦藩事后问起来,朱慕云一问三不知,那前面的铺垫就白做了。 “我听不会涉及到泄密吧?”朱慕云说。 “这算什么机密,到下午,整个政保局就都知道了。”孙明华不以为意的说,以朱慕云的级别,王志坚的案子,自然也会向他通报的。 “昨天晚上十时许,至少三人潜入王志坚住所,将他挟持到卧室,用棉被包裹,连开七枪,王志坚当场毙命。”杜华山介绍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是军统在执行家法,而一处,除了孙明华外,全部都是执行家法的对象。对军统的人来说,一枪足以让王志坚毙命。但为何要连开七枪?除了发泄怒火外,更重要的是震慑。 “谁这么残忍?”朱慕云皱着眉头,这样的场面,他不要说去看,哪怕就是听听,也觉得恶心。 “唐新!”杜华山笃定的说,他对古星站原来的人非常熟悉,这么残忍的手法,只有唐新能干得出来。 王志坚除了身中七枪,房间里还留下了张纸条,是用王志坚的血写的:“叛徒下场。” 看到那几个血色大字,所有人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跟着他出去的人,回来后个个沉默不语。贺田的死,让他们胆战心惊了好一段时间,而王志坚的死,再次让他们心惊胆战。如果军统再执行几次家法,一处的人,恐怕都得跑光。 杜华山虽然是一处的副处长,但如果有办法的话,他肯定不想待在一处。哪怕就是去缉查科,当个普通的科员,也比整天在一处提心吊胆强。只是,缉查科是黄金单位,谁都想进去,没点背景的人,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前段时间,虽然传出风声,经济处要从一处调人。但雷声大,雨点小,到现在,也没有确切消息。后来他醒悟了,这只是孙明华上任后,使的一点小计策罢了。 “唐新?”朱慕云诧异的说。 “唐新是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王志坚原是他的人,对自己的手下,都能下这么狠的手,可见此人之心狠手辣。”孙明华介绍着说。 朱慕云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反倒对唐新有了新的看法。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唐新重回古星,是为了跟邓湘涛争权夺利,现在看来,唐新还是想干点实事的。只不过,他选的人有问题罢了。 “我的妈啊,孙哥,以后你们一处的人,可得小心了。”朱慕云提醒着说。 “你放心,以后该小心的他。”孙明华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不想使用我的枪法。”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但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慕云,这几天,我看你还是住到码头算了。”孙明华劝道,他刚才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王志坚是唐新的得力干将,反正之后,一直在寻找唐新,而且,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只不过,唐新动作太快,被他捷足先登。 “我是那么怕事的人么?对了,你们一处不是要向经济处,输送一名缉查人员么?这次行动如果顺利,可以向局里打报告了。”朱慕云强撑着说。 “太好了。”孙明华看了杜华山一眼,高兴的说。 孙明华以为,朱慕云只是在杜华山面前,故伎重演。朱慕云为一处的事尽心尽力,他当然也得配合。朱慕云虽说胆小如鼠,但只要不涉及到生命,还是很讲义气的。 “这次我可是说真的,刚才我向李副局长也汇报了。我的缉查一科,要调两个人,其中一个,确定从一处抽调。孙哥,你不会舍不得放人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真要调人?”孙明华诧异的说,这件事,他从来就没想过,会有成真的一天。 “杜副处长可以作证,当然,你们的人选,必须符合我们的要求。或者,你把一处的人员名单交给我,由经济处向局里申请调人。”朱慕云说,一处的人员资料,邓湘涛那里就有,他并不在意。 “兄弟,太感谢你了。杜华山,你马上把一处的人员档案,全部拿过来,交给慕云带走。”孙明华兴奋的说,经济处要的人,自然很苛刻。他自己推荐的人选,未必能入朱慕云的法眼。 “是。”杜华山也很兴奋,真要是从一处调人,他想头一个报名。只是,他担任一处的副处长,缉查一科,未必会接收他。 “慕云老弟,这次真是太谢谢了。如果再没有这剂强心针,我怕一处的人,再没心思干事了。”孙明华等杜华山走后,感激的说。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谢吗?”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副处长,这是一处所有人员的档案,是我们一处自己搞的。”杜华山说,一处的档案,都存放在机要室,这是一处自己留下来的档案,比机要室的那份,更加详细。 “那好,我还有点事,先回码头了。”朱慕云接过档案,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对孙明华说:“孙哥,记住有时间去李副局长办公室一趟。这段时间……,我可能还真的得在码头办公。” “知道,多谢了,兄弟。”孙明华感激的说。但他心里暗暗好笑,朱慕云不但胆小如鼠,而且还死要面子。幸好朱慕云不是行动人员,否则的话,早就被执行纪律了。 朱慕云回到码头办公室的时候,见到了二科的郑思远。朱慕云暗暗蹙了蹙眉头,郑思远还真是没完没了。 “郑科长,怎么就回来了?”朱慕云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我来监督你。”郑思远冷冷的说,六水洲的调查,因为朱慕云而中断,这让他很不爽。但上面的命令,又必须执行。 PS:被人蹂躏了,求月票啊。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死脑筋 听到郑思远的话,朱慕云顿时一惊。虽然他平常谨慎小心,很少出错,但并不代表,就不会出错。郑思远这么找上门来,难道是自己留下了把柄? “监督我?”朱慕云惊诧不已,但很快冷静下来。自己如果不表现得惊讶,那才是破绽呢。而且,朱慕云对自己的行为,也很有把握。郑思远再怎么查,也不应该查到自己头上吧? “李副局长不是让你领了五十发子弹?我的任务,就是监督你打完。”郑思远缓缓的说,他对上面的命令,有一种盲目的服从性。既然张百朋让他监督,只要朱慕云没打完子弹,他是不会离开的。 “郑科长,你说话能不能一次就说清楚?”朱慕云松了口气。 他也知道,郑思远做事认死理,否则的话,自己在六水洲上,就能把他劝用服。但凡郑思远能听得进去,六水洲上的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 碰到认死理的郑思远,朱慕云知道,只要自己不去射击,郑思远能一整天跟着自己。他没再进办公室,拎着子弹,去了后面自己的办公室,拿了手枪手,与郑思远一起到了货物检查场。检查场后面有块空地,做成了一个小小的靶场,平常用来给警卫队训练。 “郑科长,麻烦你帮我压子弹。”朱慕云把枪拿出来,这把枪自从领了之后,在他手里,还从来没有开过。 因为朱慕云与陈旺金良好的关系,朱慕云的枪型号好,而且成色也新。可就算如此,朱慕云并没有珍惜。自从领到枪后,就一直被他锁在柜子里。领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 “朱副处长,你的枪,多久没擦拭过了?”郑思远看了朱慕云的枪一眼,很是无奈的说。对朱慕云来说,手枪根本就是多余的。但以朱慕云的身份,拿的却是最好的枪。而真正需要用好枪的一线行动人员,往往用的是旧枪,甚至是有毛病的故障枪。 “我都没用过,怎么会擦呢?”朱慕云笑着说。 郑思远不想再跟朱慕云废话,很熟练的把枪分解,把枪擦拭好后,把枪复原,又装上子弹。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一气呵成。抛开郑思远的身份,他对枪的熟悉,确实很专业。 “郑科长,你这一手很漂亮啊。”朱慕云羡慕的说,他也会拆枪,但要做到像郑思远这样行云流水,却是不行的。郑思远的动作干脆利落,特别是组装的时候,一片咔嚓声,他都有种想学会的冲动。 “朱副处长,请吧。”郑思远没有多说,双手拿着枪,递给了朱慕云。但他的嘴角,却露出一线不易察觉的笑容。被人称赞优点,心里总是有些得意的。 马牌撸子装弹七发,朱慕云一口气全部打了出去。刚开始两个弹夹,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接下来,朱慕云的手臂就开始酸痛。等到最后几发子弹的时候,他连枪都举不起来了。 “郑科长,要不这最后几枪,你就代劳一下呗?”朱慕云笑着说。他以前跟郑思远不少忙,现在让郑思远回报点,应该不难吧? “这是李副局长的命令,必须由你开。”郑思远摇了摇头。 “好吧,休息下吧,下午再说。”朱慕云甩了甩手臂,他现在连枪都拿不准,还开个屁的枪。他现在,才算是完全了解郑思远。 “可以,但下班之前,必须开完,并且我要在场监督。”郑思远说。他觉得,朱慕云射击,完全就是浪费子弹。一天五十发子弹,连续十天,都能培养出一个神枪手了。 “好吧,现在就打完,免得你挂念。”朱慕云不想留个尾巴,他换成左手用枪,虽然很不习惯,成绩也惨不忍睹,但至少五十发子弹的射击任务,算是完成了。 “好,明天继续。”郑思远清点了所有的弹壳,并且收集起来后,严肃的说。 “郑科长,你是玩枪的高手,不能看着我受苦,得传点技巧啊。”朱慕云说。他现在双耳嗡嗡作响,手臂的酸痛,再加上刺耳的声音,让他很是难受。 “技巧都差不多,只是我看你可能没怎么开过枪,握枪太紧,反而感觉到后坐力最大。握枪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多紧合适,得靠自己掌握。”郑思远淡淡的说。朱慕云为了完成任务,而胡乱开枪,他是很不高兴的。如果换成自己的手下,他早就动手教训了。 “到这个时候你才说?好吧,我算服了你。”朱慕云没好气的说,现在,他的右手,基本上是废了一般。 “朱副处长,你的枪。”郑思远见朱慕云要走,提醒着说。 “既然你是监督员,枪归你保管。另外,明天的子弹,也由你去领取。”朱慕云说。 “枪我可以保管,但子弹还是你自己去。”郑思远说,打完枪手,必须马上对枪进行保养。像朱慕云这样的糟蹋枪支,他看着心疼。边说话,他边把枪支拆成零件,迅速擦拭上油。 领子弹的事,难不倒朱慕云。以他跟陈旺金的关系,让陈旺金把剩下的四百五十发子弹,一次性全部送到缉查一科就是。 从昨天半夜,被人叫醒,到现在,朱慕云一直没有休息。再加上刚才的射击训练,让他疲惫不堪。但他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铃声大作。虽然很不想接电话,但又不得不接。 “你干什么去了?”于心玉嗔恼着说,她每次主动给朱慕云打电话,总是找不到朱慕云的人。今天要不是有事,她早就挂掉电话了。 “昨天晚上,六水洲上的犯人,被地下党全部救走了。另外,一处的王志坚,昨天晚上也被杀了。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妙。宝贝,今天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知道,自己报给于心玉的料,对方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果然,听到朱慕云说的事,于心玉突然走了神。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朱慕云的言语,实在太轻佻了。 “谁是你的宝贝?”于心玉生气的说,虽然隔着电话,但她脸上还是一片绯红。 “当然是你啊,宝贝,找我什么事?”朱慕云说,于心玉如果没有事情,一般是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 “费利克斯先生想请你共进午餐。”于心玉说,她是费利克斯的助手,费利克斯安排她约朱慕云,她自然不便反对。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朱慕云正在追求她。 “好啊,我也正想跟老费吃顿饭。”朱慕云笑着说。 “老费?好吧,你赶紧来德明饭店,顺便也可以谈谈军火交易的事。”于心玉说。 “去德明饭店?能不能来码头?你告诉老费,我请他吃饭,就在码头吃正宗鄂菜。”朱慕云说,他现在接电话,用的都是左手。 “怎么,我请你都请不动了?”于心玉不满的说,她的要求,哪怕再不合理,朱慕云也必须无条件接受。况且,她只是让朱慕云来德明饭店吃饭,比在码头吃什么鄂菜,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哪能请不动呢,只是今天情况特殊。”朱慕云赔着笑脸说,费利克斯可是自己救出来的,他请自己吃饭,哪还不能让自己挑地方?这也就是于心玉,换成费利克斯,朱慕云早就呵斥他了。 “不行,你必须来德明饭店,马上,立刻。否则……,哼。”于心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相信,朱慕云肯定会来法租界。 蛮横无理是女人的专利,而漂亮的女人,专利尤其的多。朱慕云虽然万分不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于心玉说要谈军火生意,但买军火,又不是他朱慕云。朱慕云给第六师打电话,时栋梁一直在关注费利克斯的事情。就算朱慕云不找他,他也会联系朱慕云。 “时兄,你来接我吧,今天没办法开车了。”朱慕云苦笑着说,虽然他很喜欢亲自开车,但今天手臂酸痛,实在不行。 只要是为了谈军火生意,时栋梁当然不会拒绝。他与汪清海一道前来,接了朱慕云后,直奔法租界德明饭店。虽然昨天才死里逃生,但费利克斯已经完全恢复了。 “朱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只谈生意,我们之间的事情,以后再说。”费利克斯见到朱慕云后,轻声说道。 “没有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跟他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于心玉在旁听到了,她用手肘捣了捣朱慕云,问。 “既然是秘密交易,当然不能告诉别人。”朱慕云笑了笑,于心玉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有些事情,朱慕云会告诉于心玉,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他都会告诉她。该让她知道的,就会让她知道,而不该她知道的,自然得保密。 “哼。”于心玉气得直跺脚,但却拿朱慕云没有办法。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费利克斯的助理。 PS:已经很努力的更新的,假期对我来说,只是个传说。不求别的,给张月票吧,谢谢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加量不加价 费利克斯或许是被绑架后,人就想通了。又或者是,确实需要钱用。见到汪清海和时栋梁后,很痛快的答应,不管他们要多少军火,都可以用上次的价格成交。毕竟55美元一条枪的价格,他差不多可以赚一倍。这次的利润,足够补偿他所有的损失。 但是,费利克斯提出一个条件,他只跟朱慕云谈。这个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汪清海并没有反对。因为,他也不想跟洋人一起,说着虚情假意的话,还吃着所谓的西餐。 汪清海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用刀叉细嚼慢咽的吃西餐,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要价格确定下来了,他才不在乎费利克斯跟谁谈呢?就算费利克斯愿意跟他谈,他还不一定有这个耐性呢。 “老弟,拜托了,钱的话,让时栋梁给你。”汪清海听明白费利克斯的意思后,没等菜上桌,就决定要走。他宁愿吃粉蒸肉丸,也不想吃这里的牛排。 “汪师长,费利克斯刚从土匪窝里跑出来,在陌生人面前,可能没有安全感。”朱慕云送汪清海和时栋梁出来,解释着说。现在的费利克斯,确实很敏感。据于心玉说,他现在出来,身上至少要带两把手枪。 “能理解能理解。”汪清海不以为意的说。 第六师需要一千条毛瑟98K,外加一百万发子弹。按照每条枪55美元、每千发79尖弹55美元的价格,总共需要11万美元。汪清海很爽快,让时栋梁把早就准备好的美元支票,拿给朱慕云。对他来说,买到就是赚到。 “汪师长,你现在就把钱给我,不怕我卷了这11万美元跑了?”朱慕云笑着说。 “别人我不敢相信,但你不会。而且,以费利克斯的德行,你觉得,他会同意货到付款?”汪清海笑了笑。 虽然他与费利克斯以前没打过交道,但这一点,还是能看清的。现在,可是战争年代,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一千条枪,从德国发到中国,至少得一个月以上吧,谁知道那个时候,第六师是否还存呢?这件事上,费利克斯掌握主动,他绝对不会做货到付款的事。 汪清海其实也有小算盘,他把钱交给朱慕云,如果费利克斯出了问题,他还可以找朱慕云。若是第六师直接与费利克斯签订合同,费利克斯突然间跑掉,他去找谁? 朱慕云毕竟与于心玉有关系,一旦德意志洋行出了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如果第六师与德意志洋行签订合同,费利克斯如果突然跑了,他还真不知道。 “货到之后,我再通知你。”朱慕云接过支票,小小的一张纸,就值一千条枪,外加一百万发子弹,看着轻飘飘,但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他虽然大肆敛财,但现在所有的身家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张支票值钱。 “朱先生,我不喜欢与中国军人打交道。”费利克斯见到朱慕云回来后,直截了当的说。 虽然德国与日本是同盟,但他却瞧不起中国军人,特别是像汪清海这样的伪军。中国就是多了像汪清海这样的人,大半国土,才会被日本占领。其他,他都瞧不起所有中国人。只不过,朱慕云和于心玉是例外。 “没关系,只要生意能做成,汪师长不会介意。刚才他也委托,由我全权代表第六师,与德意志洋行签约。”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知道你们中国人的习惯,这笔生意,是你介绍的,就需要支付一定的佣金。所以,决定,给你5美元的佣金。按照中国人说法,这是回扣。”费利克斯说。 朱慕云亲自去交赎金,将他救了回来,这很他很感激。之所以会急着做第六师的生意,除了想赚钱外,也是想还朱慕云一个人情。这次给了回扣之后,他就不欠朱慕云情了。 “枪和子弹么?”朱慕云说,如果只是枪的话,他就能赚五千美元。要是能加上子弹,那就是一万美元了。 “当然,我给你算过,这笔生意,他们要支付11万美元。但你,只需要给我10万美元就可以了。多出来的一万美元,是我给你的佣金,也是给你的报答,你明白吗?”费利克斯说的很直接,这也是他的风格。 “当然,但我还是给你11万美元,多出来的一万美元,我想用来购买枪支弹药。所以,我总共需要1100条枪,再加105万发子弹。另外,再要50把毛瑟全自动手枪,再加五万发子弹。”朱慕云沉吟着说。 一万美元拿在手里,只是死钱。但换成枪和子弹,就能把这一万美元,变成2万,甚至3万美元。毛瑟全自动手枪的价格,带一千子弹,之前谈的,也是55美元。 “你们政保局也需要枪?”费利克斯惊讶的说,政保局有日本人的大力支持,是不会缺少枪支弹药的。 汪清海则不一样,他的一一八团起义后,将所有的武器弹药,全部带到了新四军。为了重建一一八团,汪清海只能自掏腰包。他重建一一八团,并不是为了更好的服务日军,只是想增强自己的实力罢了。第六师原本有三个团,少了一个团,他的实力下降三分之一。 于心玉也很惊讶,朱慕云要买这么多枪干什么?一百五十条枪,外加五万发子弹,足够装备一个加强连的了。全部德式枪械,就算是自卫军,也很少会有这样的装备。 虽然第六师买了一千条毛瑟98K,但并不代表,汪清海就会把枪支全部装备军队。这批枪,他更有可能,用来高价出售。如果朱慕云用这些枪来准备一支武装,也算一个小军阀了。 “虽然这批枪的价格,相比大批量采购,要稍微贵了一些。但比民间交易,则要便宜得多。你送给我一万美元,只是一万美元。如果我换成一百五十条枪,和五万发子弹,或许就能换回两万美元。”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想过,要成立武装部队。这既是做生意的一种手段,也是给新四军游击队,提供武器的一种掩护。 “你很有生意头脑。”费利克斯没想到,朱慕云竟然是这样想的。朱慕云在政保局上班,实在是浪费人才。如果他能做贸易,很快就会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 “没办法,我得赚钱养家,好把心玉早点娶回去。”朱慕云笑着说。 “谁说要嫁给你了?”于心玉啐了一口,脸色绯红。朱慕云现在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照这样发展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容忍多久。 “没错,一个男人,不能让心爱的女人,过上优质的生活,那还叫什么男人呢。”费利克斯笑着说,他支持朱慕云的想法。男人,就是要多赚钱。 “这批枪支弹药,需要多久才能到古星?”朱慕云问。 “不用多久,最迟半个月就可以了。”费利克斯说,一千条枪,他当然不会从德国发货。上海有不少从事军火贸易的德国洋行,从他们那里分点货就可以了。 “半个月?太好了。”朱慕云高兴的说,时间越短,他就能越早卖出去。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个星期,你就能收到货。”费利克斯自信的说。 “老费,中国有句老话,叫吃一堑长一智。你这次被绑架,怎么没想着,给自己找几名护院?”朱慕云说。 “你说的是保镖吧?我已经让人在上海给我找了。”费利克斯说,他是德国人,当然想找德国保镖。在上海,有不少德国人。其中,有一些曾经是军队退役的,很适合当保镖。 “上海的保镖有什么好的,你应该找本地人,他们更熟悉古星的情况。”朱慕云笑着说,他其实早就替费利克斯想了此事,只是没想到,费利克斯却要从上海请保镖。 “我更相信德意志人。”费利克斯摇了摇头,安全问题,自然不能交给别人。 吃过饭后,朱慕云就去德意志洋行,与费利克斯签订合同。虽然费利克斯很照顾他,但正如汪清海所料,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既然朱慕云订了货,就得先付款,一分钱都不能欠。 “老费,我的钱已经付了,你的呢?”朱慕云说。 “没问题,马上开支票给你。”费利克斯说,他之所以急着与汪清海完成交易,也是想付了朱慕云的这笔钱。 昨天在树林里,朱慕云见到费利克斯后,就跟他说起了赎金的事。两百根金条,只有二十根是德意志洋行的,剩下的一百八十根,是特高课垫付。朱慕云跟费利克斯说起了此事,如果费利克斯不答应支付这两百根金条,朱慕云是不会带他回来的。 一根金条,折算成美元,约55美元,费利克斯给朱慕云开了张9900美元的支票。朱慕云让他开个整数,但费利克斯打死也不干。一百美元,差不多就是两根金条了。对商人来说,不要说一百美元,就算是一美元,也是不会多付的。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切腹 费利克斯与朱慕云的交易,并没有当着于心玉的面进行。甚至,费利克斯还特意支开了于心玉。对费利克斯来说,支付这笔钱,是很没面子的事,当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就像一个人**交罚款,只想快点交完了事,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 “你跟他,到底有什么秘密交易?”于心玉见费利克斯和朱慕云,在办公室里嘀咕,也不好去偷听。但这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等朱慕云出来后,拦住了朱慕云。 “你亲我一口,就什么都告诉你。”朱慕云把脸伸过去,嬉皮笑脸的说。 “给你一巴掌还差不多。”于心玉伸出玉手,朝着朱慕云甩来,娇嗔的说。 朱慕云连忙把头一摆,避开了于心玉的袭击。不等于心玉再说话,疾步离开了。于心玉没想到,朱慕云这么无赖,再想追上去,朱慕云已经走远了,气得她在后面直跺脚。 朱慕云驾车去了特高课,这笔钱,他得亲自交到特高课。如果那两百根金条追回来了,这笔钱就是额外收入,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得感谢自己。如果小野次郎没有追回金条,本清正雄就更得感谢自己。是自己,给特高课挽回了损失。 但刚到特高课,就听说小野次郎行动失败,被本清正雄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差点当场击毙。此时,正在办公室闭门思过呢。 朱慕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昨天追剿土匪的行动,完全失败了。不但金条没有追回来,甚至连土匪的影子都没找到。到目前为止,已经失去了土匪的行踪。土匪跑了,对特高课来说,并不算什么。 毕竟九头山跑不掉,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金条不追回来,随时都可能被土匪花掉,再想找回来,就太困难了。朱慕云暗暗好笑,跟九头山的人在树林里斗,无论是特高课还是政保局的人,都还稍逊一筹。 “小野老师。”朱慕云到小野次郎的办公室外面敲门,但里面没有回应。 朱慕云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听到里面有声响,连忙扭动门锁,推开门走了进去。此时,小野次郎正跪坐在,上身赤裸,双手握着一把肋差,准备切腹。手臂,已经高高举了起来。 “小野老师,你这是干什么?”朱慕云冲上去,双手握着小野的手腕,奋力将那把肋差抢了过来。 一般来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日本人切腹用的,是一把怀剑。这是一把由很薄的锋利的三棱剑身,和十字形剑柄组成。但这是针对贵族,或者被赐切腹时,才会使用怀剑。一般情况下,都是用肋差,是一把长约三四十公分,不会超过六十公分的短刀。 切腹的方法,朱慕云没有见识过,只在书本上见过介绍。通常是双手握住肋差刃,刀刃向右,大部分从肚脐下一到二寸左侧的位置腹部刺入腹部,双手用力水平方向把肋差从左向右拉,直到把腹部拉开一道一字型的口子。 有时甚至把肋差还要往上提一下,让切腹人的肠子溢出,这时切腹者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无法继续切下去,甚至休克。切腹人为了减轻激烈的痛楚,可能会在剖腹后进行介错,即找来助手,在最痛苦一刻将其斩首。这是一个残忍而恐惧的过程。 介错人一般是剖腹自杀者的亲友。此时站在后面的介错人,就要快速的手起刀落,将切腹者的头砍下,以解除切腹者的痛苦。而且,介错必须掌握好力度,脖子也能只砍到一半左右,头不能完全砍下。 否则的话,切腹者就无法得到天照大神的庇佑,死后也不能进靖国神社。这对日本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朱慕云当然希望,所有侵略中国的日本鬼子,全部死绝。但此时,小野次郎死了,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小野死了,必然还会有新的军官接任。好歹小野次郎也是他的老师,而且对他有一定的好感,换个人的话,又得重新建立关系。 如果能把小野次郎救下,还能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何况,朱慕云已经拿到了费利克斯的支票,他相信,能把小野次郎救下。而且,小野次郎,并没有准备介错人。可见,他的武士道精神,还差那么一点点。 “朱桑,你来的正好,请给我当介错人。”小野次郎见到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他是日本人,朱慕云是中国人,他相信,朱慕云不愿,也不敢当这个介错人。 “小野老师,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做这么极端的事情?”朱慕云将肋差收起来,看到地上有刀鞘,将肋差装了回去。 “九头山的土匪失踪,金条下落不明,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小野次郎黯然神伤的说。原本他判断,土匪交易之后,拿着两百根金条,肯定会回九头山。 但他判断失误,土匪不但没有回去,而且还一路向北,根本没有回九头山的迹象。至于现在土匪的行踪,他早就不知道了。这件事,本清正雄交给他负责。虽然后面郑思远的二科,也介入调查。但本清正雄追究责任,只会找他。 “二科不是派人跟踪土匪了么?怎么会不知道呢?”朱慕云惊讶的说。昨天,无论是小野次郎,还是郑思远,都信心满满,好像土匪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说起来就有气,二科的人更加无能,不但没找到土匪,还被杀了几个。”小野次郎说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被本清正雄差点枪毙,跟二科的无能,也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九头山的土匪,没有发现二科的跟踪,兴许就会回九头山呢?只要这帮土匪,过了古江,就会进入自己的包围圈。到时候,金条不但能找回来,所有的土匪,也会被一网打尽。借着消灭这股土匪的东风,他能一鼓作气,将九头山拿下来。 “既然二科也有责任,你又何必切腹?”朱慕云劝道。 “土匪跑了,他们终究要回九头山,以后还有机会报复。但金条丢了,我拿什么赔?”小野次郎说,虽然他的收入不低,但想赔偿一百八十根金条,还是没有可能的。不要说这辈子,哪怕下辈子,他也赚不到一百八十根金条。 “金条既然是老师给我的,没找回来,我当然也有责任的。”朱慕云谦逊的说。 “你只负责交赎金,怎么跟你有关系呢。”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他已经找不到能活下去的理由了,如果不切腹,等待自己的,将是被本清正雄枪毙。 “小野老师,如果你是为了金条的事,大可不必。因为我已经跟费利克斯说好,金条由他负责。我们只就是垫付,赎金自然得他出才对。”朱慕云微笑着说,并且拿出了那张九千九百美元的支票。 再次拿出支票,朱慕云才意识到,这是一百八十根金条。昨天,他提着装金条的箱子,感觉沉甸甸的。但今天,轻飘飘的一张纸,就抵销掉了。还有,费利克斯还自己的人情,一万美元,那可是一百八十二根金条。如果全部换成金条,自己的床板下,能均匀的铺上一层了吧? “这是什么?”小野次郎诧异的说。 “我刚从法租界回来,这是费利克斯给我的,一百八十根金条折算成美元,大约是九千九百美元。”朱慕云笑着说。 “费利克斯愿意出这笔钱?”小野次郎很是意外,这件事说到底,是因为日军占领古星后,治安混乱造成的。他虽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并且想让德国领事馆转达这个意思,但被拒绝了。 “他必须出这笔钱啊,小野老师,你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你如果出了事,不但是特高课无法弥补的损失,也会让我痛失一位尊敬的师者。”朱慕云恭维的说。 “走,去找本清课长。”小野次郎马上站起来,他的武士道精神很强,但当拿着肋差,准备切腹的那一刻,还是犹豫了许久。要不然的话,朱慕云刚才进来,只会见到一具尸体。 现在,有了费利克斯的这张支票,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本清正雄见到活着的小野次郎,很是愤怒。他以为,小野次郎回去后,肯定会切腹谢罪。一百八十根金条,这么大的损失,就算是特高课,也是难以承受的。 “本清大佐,这是一张美元支票,价值一百八十根金条。”小野次郎没等本清正雄发怒,马上双手把支票递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本清正雄原本甩出去的巴掌,在半空中转型,一把夺过了那张支票。 “这是费利克斯签署的支票,他认为,特高课把他赎出来,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让特高课出钱呢。”朱慕云解释着说。 “这是你带来的?”本清正雄问,如果没有这张支票,小野次郎今天死定了。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求月票和推荐票。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目的性 虽然朱慕云拿来的支票,救了小野次郎的性命,也挽回了特高课的损失。但是,老奸巨滑的本清正雄,却疑云丛生,朱慕云是不是别有用心。作为一名老资格的特务,他怀疑一切。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怀疑自己。 “是的。”朱慕云恭敬的说。在本清正雄的目光注视下,他觉得后背冰冷。他在政保局干的事,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但那是因为,没有人刻意调查自己。一旦本清正雄这样的老特务,如果怀疑自己的话,就算以前没有出事,以后再想干点什么事,可就难了。 “朱桑,你很会做人嘛。”本清正雄冷冷的说。朱慕云今天的做法,不但会赢得自己的好感,也会让小野次郎很感谢他。 “我就是个朱脑子,会做什么人呢。”朱慕云灵机一动,苦笑着说。 姜天明的话,确实伤了他的心。自己每个月,都送那么大一笔钱,可姜天明丝毫没给自己留情面。这件事,姜天明还没有给他一个交待。如果姜天明不给个说法,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朱慕云大小也是个副处长,被姜天明当着那么多人,骂是猪脑子,心里当然有气。泥菩萨都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人呢? “人无完人,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要扩散。”本清正雄叮嘱着说。 “嗨。”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知道,自己在本清正雄面前,暂时过关了。 “朱桑,你这次帮特高课挽回了经济损失,想要什么奖励?”本清正雄在朱慕云要走的时候,突然问。每个人做事,都有目的。如果朱慕云没有目的,那就是别有用心。 “余国辉原来是我的手下,他现在都当上了警卫队长,级别比我还高,以后见面多尴尬啊。”朱慕云微笑着说,既然本清正雄提了,他正好打蛇随棍上。 经济处的处长,一直由李邦藩兼任。朱慕云这个副处长,资格不算老,但经济处的大小事务,都由他负责。他这个副处长,干着处长的事,却没有处长的名分。但是,如果上面,突然另外派一个处长来呢?到时候,自己可就抓瞎了。如果早点把名分定下来,也不会再有人惦记。 “想当处长?”本清正雄似笑非笑的说。这个理由,还是很充分的。但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处长的副处长,也不是好副处长。”朱慕云振振有词的说。本清正雄的话,让他充满希望。当然,越过政保局,直接找本清正雄要官,有些坏规矩。但如果能傍上本清正雄,对他以后的工作,好处将是大大的有。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清正雄沉吟着说,让朱慕云当处长,不是不可以。但现在还不行,他刚刚任命余国辉为警卫队长,又任命经济处长,实太显眼。况且,朱慕云在经济处,跟处长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朱慕云一愣,突然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无奈的离开了。 看到朱慕云眼中失望的神情,本清正雄终于放了心。如果朱慕云没有目的,他恐怕晚上都没办法睡觉,立刻就会调查朱慕云。只要手下的人,是有目的性,而且还能被他发现,他才能稍微放心。 “今天,是这个中国人救了你一命。”本清正雄走到窗口,望着走出特高课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的命是天皇陛下的,愿意随时替天皇效忠。”小野次郎当然很感谢朱慕云,但他不能表露出来。今天要不是朱慕云及时赶到,特高课已经没有小野次郎这个人了。 “我们的生命,都是天皇陛下的。这次,你的死罪虽然可免,但是,九头山的土匪,必须剿灭,丢失的金条,也必须拿回来!”本清正雄严厉的说。 “是。”小野次郎说,这次自己的性命总算救回来了。就算本清正雄不说,他也得办了九头山的土匪。 “九头山的土匪,狡猾得很。有些事情,你必须借重中国人。”本清正雄说,他所说的中国人,包括任何人,甚至朱慕云。 “明白。”小野次郎不敢反驳,恭敬的说。 小野次郎在本清正雄面前,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说。可一旦离开特高课,他就是王。在政保局,他敢当着众人的面,给姜天明一记耳光。昨天的行动,之所以会失败,除了因为自己估计不足外,他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郑思远这个王八蛋。 要不是郑思远擅自作主,自己的行动未必会失败。小野次郎在本清正雄面前,受了一肚子气,差一点就死了。他找不到发泄的对象,现在抽出时间,冲到二科郑思远的办公室,进去就给了郑思远正反四个巴掌。打得郑思远晕头转向,火冒金星。 “郑思远,你要为昨天的事情,负全部责任!”小野次郎用日语说道,他知道,郑思远是日本人。与中国人在一起,说话中国话,让他很别扭。可就算如此,他也必须让郑思远付出代价。 “嗨!”郑思远不敢与小野次郎争辩,他的人暴露行踪,被土匪发现,并且死在树林里,也是事实。如果小野次郎,一定要把责任推到他头上,他也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你画蛇添足,现在九头山的土匪,早就被消灭了。”小野次郎打累了,一脚踹在郑思远的肚子上,将他踢翻在地,愤恨的说。 “小野君,我已经派人去九头山,只要把九头山的地形摸清了,到时候我的人带队,一定能把九头山的土匪剿灭。”郑思远也用日语说。 自从查到迟瑞琪通匪后,他就开始调查九头山的土匪。只是,好相聚的人溜的太快,要不然的话,他早就抓到九头山的人了。昨天,他的人跟踪土匪,不但没有查清土匪行踪,反而死了两个。就算小野次郎不找上门来,他也会报这个仇。日本人的报复性,从上到下,都很强。 “你的人都是饭桶,他们能查到什么?”小野次郎嗤之以鼻的说,昨天,要不是郑思远的人,自己说不定就成功了。幸好朱慕云拿来了支票,否则自己死了,谁找喊冤去? “我手下有个人,原来在东北当过胡子,如果他能进入九头山,不说当大首领,干个小头目还是可以的。只要他进了九头山,嘿嘿,九头山这颗钉子,非得拔掉不可以。”郑思远忙不迭的说。 “真的?”小野次郎瞪着郑思远,二科的人,不少是从东北过来的。那些人,当过胡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我还能骗你不成?自从我查到迟瑞琪通匪,就开始安排这件事。这次,只要九头山的朱加和回去,他肯定能入伙。”郑思远笃定的说。 “好吧,我就信你一回。但是,如果事情没办好,可别怪我不客气。”小野次郎冷冷的说,只要郑思远,真的能派人打入九头山,他在九头山土匪面前受的气,就能解恨了。 “我相信,多则三月,少则一月,肯定就会有结果。”郑思远信誓旦旦的说。 “我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要亲自带队,砍下九头山上所有土匪的人头。”小野次郎说,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郑思远急于立功,会私自行动。 九头山的土匪,已经存在上百的。日军占领古星后,也多次吃过他们的亏。在古星,除了军统和地下党,九头山土匪,也是他们的肉中刺。 小野次郎既然到了二处,除了找郑思远算账外,还想见见朱慕云。在特高课的时候,他不好跟朱慕云多说。但出了特高课的大门,他就能为所欲为。朱慕云可以说是救了他的命,于情于理,他都得亲自表示感谢。 对朱慕云,小野次郎的印象,其实并不是特别深。因为朱慕云在经济处工作,小野次郎与政保局打交道,主要是情报处和行动队。这次,要不是费利克斯的案子,他可能也不会与朱慕云交谈。 小野次郎刚到二处的时候,朱慕云就接到了报告。其他地方,他的消息不会这么灵通,但在缉查一科的地盘,谁放个屁,他都知道。所以,小野次郎到朱慕云办公室,正好碰到他在。 “小野老师,您怎么来了?”朱慕云好像忘记了特高课的事,恭敬的说。 “我来看看你。”小野次郎平静的说,朱慕云的表现,让他很满意。如果朱慕云只想邀功请赏,他会很厌恶。 “这是学生的荣幸。”朱慕云恭敬的说,他将小野次郎请进来,马上给他倒了杯茶。 “你现在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还在缉查科长的办公室办公,家具也这么寒酸,实属难得。”小野次郎看了看这间办公室,虽然办公室很大,但办公的家具都很旧。 “当初要不是老师,在警察局的时候,我也不会调到特务处情报科。所以说,我从一开始,就是老师的人。”朱慕云站在一旁,恭敬的说。但他心里,很是汗颜。 PS;能否投上一张宝贵的月票?被人越甩越远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值得信任 朱慕云这间办公室的家具,刚开始都是崭新的。只是,朱慕云觉得,真皮沙发虽好,但显得俗不可耐。正好,码头查抄了一批明清家具,他就让人搬了些到办公室。这批家具的价值,可比原来的进口沙发,不知道高多少倍。 “你能记得这些,不愧是我的学生。”小野次郎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初让朱慕云去特务处当联络官,只是因为朱慕云懂日语。 没想到,当初的无心之举,朱慕云记得这么清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小野次郎对朱慕云的印象,一下子大为改观。他相信,自己这个学生,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朱慕云对李邦藩的忠诚,不但整个政保局都知道,身为特高课的小野次郎也是知道的。虽然不少人都笑话朱慕云,但更多的人,却羡慕李邦藩。能这样的忠诚老实的手下,实在是一种福气。朱慕云很念旧,又懂得感恩,以前真的没有注意。既然发现了,小野次郎也不想错过。 “这些事我一直记在心里,您对我的提携之恩,学生终身难报。只要是老师的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朱慕云诚恳的说。 “其实我也只给你上了三个月的课,你不必总以学生自居。”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永远是我的老师。”朱慕云躬了躬身,恭敬的说。 “二处在缉查一科办公,你最近多注意一下他们二科。郑思远如果有什么动向,特别是对九头山,如果有什么行动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小野次郎叮嘱着说,他觉得,自己可以信任这个学生,自然也就交给了这个任务。 郑思远上次就是因为好大喜功,这才导致自己的行动失败。如果这次,郑思远再次抢功,独自对付九头山,这个功劳,又得被他抢去。剿灭九头山的土匪,必须是他小野次郎。 “没问题,我还在二处兼着总务科长呢,二科有行动,我肯定知道。”朱慕云笃定的说。 “朱慕云,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小野次郎站起来,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刚才进来后,朱慕云一直在旁边恭敬的站着,光凭这份对自己的尊重,他就能相信朱慕云。 送别小野次郎后,朱慕云去了二处总务科。刚才小野次郎的话,让朱慕云知道了一条消息,郑思远准备对付九头山。虽然九头山是土匪,但他们抗日,这就足够了。 “华生,昨天二科执行任务的人,都回来了没有?”朱慕云问。 “除了死了的三个,其他人都回来了。”华生见是朱慕云,马上说道。他虽然只是总务科的一般办事员,但对总务科的工作,已经驾轻就熟。 “三人的尸体拉回来了没有?”朱慕云问,既然小野次郎特别交待,他自然对二科的事情,重点关注才对。 “人都死了,还拉回来干什么?二科销了档案,领了抚恤金,这就够了呗。”华生不以为然的说,在外面行动的人员,如果死了的话,都是这样的流程。 “你注意一下科里的动向,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人经常出城。”朱慕云交待着说,他并不知道郑思远会对九头山采取什么行动,但能引起小野次郎的兴趣,必然不是简单行动。 “是。”华生说,他不知道朱慕云想干什么,但只要是朱慕云吩咐的事情,他都会认真完成。 “对了,你把那三人的名字告诉我。”朱慕云说,他办事一向仔细,就算是死了的人,也会留意。二科的人,虽然平常不怎么与人联系,他们的档案,朱慕云也很难看到。但是,他们的相貌,还有在二科的名字,朱慕云还是知道的。 朱慕云离开二处后,没有去一科的办公室,而是去了码头。他的车子放在码头,快下班了,这个时候,是渡口过江最多的时候。既然小野次郎有交待,他自然就得注意。他在渡口,也有自己的办公室,而且视线很好,能直接看到渡口进出的所有人。 但到码头的时候,却遇到了一处的杜华山。他站在办公室外面张望,见到朱慕云走上楼,马上到楼梯口恭候。 “朱处长,您回来啦。”杜华山恭敬的说,虽然他也是一处的副处长,级别与朱慕云一样,但他是从军统叛逃过来的,到现在,政保局的人还将他当成外人,根本没办法融入政保局。 “杜处长,怎么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我好招待啊。”朱慕云惊讶的说,一处的人,能来码头的,除了孙明华外,其他人都不正常。 “这可不敢当,我也只来了一会。”杜华山谦卑的说,他其实来了半个多小时。也打听了朱慕云的行动,知道小野次郎到了货物检查场,他就没敢过去。 “进去坐。”朱慕云说,他心里在想,杜华山来找自己,是什么事呢?经济处与一处,也没有业务来往,朱慕云突然想,难道是从一处调人的事?要么,就是杜华山想走货。最近物价又在上涨,特别是食物类,更是涨得离谱。相应的,法币又开始贬值了。 朱慕云并没猜错,杜华山来找朱慕云,还真的是为了经济处调人的事。能从一处到经济处,绝对是鲤鱼跃龙门。就算是杜华山,也怦然心动。 “杜处长,抽烟。”朱慕云请杜华山坐下,给他泡了杯茶后,又递了根烟。 “不敢,不敢。”杜华山双手接过烟,恭敬的说。见朱慕云要点烟,连忙把烟一放,拿出火机,一只手护着,一个手把火送了过来。 “杜处长来找我,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处长,你就别老是‘杜处长’的喊我,我这个副处长,平常也不管事。今天来找你,我是想,能不能到经济处来任职?”杜华山试探着说,同时,他拿出一个布包,放到桌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最后又推到了朱慕云身前。 “你来经济处?但经济处只配一个副处长啊,要不我跟局里打个报告?但就算我想打报告,也没有这个资格啊。”朱慕云苦笑着说,杜华山可是一处的副处长,他想调到经济处,这是能理解的。 只要是想发财的,都想调到经济处。但是,经济处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不要说杜华山无权无势,在政保局虽然是副处级,但在经济处,连个副科长都不如。 “朱处长别开玩笑了,我在一处,也没有干出什么成绩,当个副处长,实在是名不副实。与其在一处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把位子让出来。”杜华山诚恳的说,他在一处,实在窝囊,如果能来经济处,哪怕当个办事员,他也心满意足。 “对副处长这个级别的调动,我实在作不了主。”朱慕云摇了摇头,杜华山的布包里,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金条。而且,看形状大小,他判断在四根左右。 金条虽好,但他还真不想收。杜华山毕竟曾经是军统人员,还是行动队的队长。如果让他来了经济处,自己干什么事,都是小心谨慎。而且,他很怀疑,杜华山来经济处是别有用心。如果是奉命来调查自己,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处长,我不求一官半职,只要能在经济处,当个普通办事员就可以了。如果能给朱处长打打杂,端茶倒水,就再好不过。”杜华山说。 “这可不合规矩。”朱慕云听到杜华山的要求,更是不敢答应。让一个军统古星站行动队长,又是现在一处的副处长,在自己手下干事,就算上面同意,他也不敢要啊。放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晚上连睡觉都得睁着眼。 “所以我才来求您,只要能来经济处,不管干什么,我都乐意。”杜华山说。 “你放着好好的处长不当,这好像说不通吧?”朱慕云沉吟着说。 “朱处长,你就别笑话我了,什么处长啊。一处本来就是后娘养的,贺田被杀后,我们就更是靠边站了。如果能在一处混日子,倒也无所谓。但你也看到了,贺田才死,王志坚又死了。恐怕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杜华山一脸担忧的说,这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 “这件事,你跟孙处长商量了没有?”朱慕云问,杜华山想来经济处,这么大的事,孙明华竟然没跟自己打招呼。 “还没有,但我想,只要您同意,孙处长会放人的。”杜华山说。 “杜处长,这件事我不会同意,而且也没有这样的先例。要不这样,你先找局座汇报,看看局座的意思?”朱慕云把装着金条的布包推了回去,既然不能答应杜华山的要求,当然就不能收他的钱。 “朱处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杜华山突然跪在了朱慕云面前,悲泣着说。 杜华山是真的害怕了,特别是见到了王志坚被杀的现场后,更是心惊肉跳了一整天。今天中午,他只在办公室躺了一会,就被噩梦惊醒。再这样下去,不用军统来执行家法,他自己就会垮掉。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诚心 见到杜华山突然跪下,朱慕云也很吃惊。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跪过呢。他连忙去扶杜华山,但杜华山执意跪着,他还真的扶不起。作为古星站原来的行动队长,杜华山有股犟劲。 杜华山很清楚,这也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如果再留在一处,他很怀疑,自己将会步贺田和王志坚的后尘。只要能活命,不要说下跪,哪怕就是喊朱慕云爹,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杜处长,你快起来,这可不敢当,有话可以好好说嘛。”朱慕云连忙让开身子。杜华山比他大近二十岁,这么大年纪的人跪在自己面前,他实在不习惯。 “如果再在一处待下去,恐怕不用多久,我就会横死街头。来经济处,赚钱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能保命。朱处长,你就救我一命吧。”杜华山知道,如果不能表明心迹的话,朱慕云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你在一处,未必就会死啊。再说了,我就是个副处长,经济处的事情,你觉得,我能作主么?”朱慕云笑了笑,他就算承诺接收杜华山,也未必能做到。 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朱慕云从来不轻易许诺。到时候承诺的事情办不好,反而会让人心生怨恨。而别人说的话,也轻易不要相信。特别是在政保局这样的单位,更是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只要朱处长肯帮忙,这件事必定能成。您放心,这里虽然只有四根金条,但到了经济处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杜华山诚恳的说。这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了,但只要到了经济处,他会忠心耿耿,唯朱慕云马首是瞻。 “金条我肯定是不会要的,而且,局里马上要对军统展开报复行动,如果军统被消灭,你还用担心安全么?”朱慕云安慰着说。 杜华山在一处,虽然并不被重用,但对付军统,一处还是有点作用的。特别是杜华山原来的身份,是古星站行动队队长,在接下来的报复行动中,杜华山肯定是急先锋。 “想消灭军统,哪有那么容易?这次局里的所谓报复行动,只是针对唐新等人。至于邓湘涛的那帮人,到目前为止,处里从来没有掌握过行踪。”杜华山叹息着说。 报复行动如果顺利,也只能干掉唐新等老军统人员。如果不能抓到邓湘涛,这个报复行动,反而会激怒军统。到时候,军统奈何不了政保局的其他人,但对一处这帮叛变分子,肯定会予以制裁。所以,杜华山希望,在报复行动之前,就要调离一处。 这不但关系到他前程,更是关系到性命。自从邓湘涛担任古星站站长以来,古星站的人员,行踪隐秘,军统的主要人员,就难觅行踪。 “只要抓到了唐新,还怕抓不到邓湘涛?”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只有抓到邓湘涛,才破是剿灭了古星站。 “如果这么容易抓到邓湘涛,军统的人,还能在古星立足?”杜华山苦笑着说,军统能跟政保局抗衡,要是这么容易消灭,昨天晚上王志坚也不会死了。 王志坚的死,是军统的挑衅。政保局的报复,也是应战。但最终,大神大架,小鬼遭殃,像杜华山这样的人,搞不好就成了替死鬼。 “那可不一定,以前的贺处长,不就……嘿嘿。”朱慕云笑了笑。 “贺站长与邓湘涛完全不一样,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掌握邓湘涛的任何情况。军统活动猖獗,但邓湘涛的行踪,一直没有掌握。就算是打入军统内部的人,也知之不详。”杜华山介绍着说。他对朱慕云没有设防,为了取得朱慕云的信任,反而将实情全部告之。 “这个邓湘涛竟然如此难找,如果你能找到,岂不是发达了?”朱慕云笑着说。 “我?就不做这个梦了。”杜华山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能碰到邓湘涛,恐怕第一个想法不是抓捕,而是助对方逃跑。 当初之所以投靠政保局,是受贺田的影响。作为原古星站行动队的队长,杜华山觉得贺田信任。既然贺田投靠了政保局,如果自己不过来,也是独木难支。因为贺田的叛变,他也被政保局掌握。 但贺田被当街枪杀后,杜华山的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从积极对付军统,到消极怠工。现在之所以想调到经济处,就是为了逃避。如果真的有机会,与军统的邓湘涛接触,他恐怕还想再回去。 在政保局的这段时间,他看似风光,但心中的苦楚,谁又知道呢? “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情,如果孙处长和李副局长,都点了头,我自然不为难。这总行了吧?”朱慕云沉吟着说。 “不管他们有没有点头,这几根金条,都算我孝敬您的。”杜华山说,如果能跟朱慕云搭上线,就算不能调到经济处,也是好事。如果真的在一处混不下去,大不了不在政保局干,到时候想做点生意,有朱慕云这根线,也能赚大钱。 “我不缺这几根金条,但对你来说,却能当大用。”朱慕云将布包推了回去,几根金条的事,他确实不在乎。 杜华山一愣,这四根金条,确实是他全部的家当。而朱慕云作为经济处的别处长,确实不会在乎这几根金条。他想了想,还是把金条收了回去。如果要让姜天明和李邦藩点头,空着手去,恐怕也不太好。 望着杜华山离去的背影,朱慕云陷入了沉思。站在窗口,抽了根烟后,朱慕云才准备去法租界。虽然中午才跟于心玉一起吃了饭,但晚上,还得请于心玉吃饭。追求于心玉,最大的好处,就是去法租界,变得名正言顺。 此时,在镇南五金厂,阳金曲正在向姜天明汇报工作。昨天晚上,六水洲上的犯人,被地下党全部救走,这是政保局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军统接连杀了贺田和王志坚,这是各政保局宣战。还有地下党,将六水洲上的人全部救走,这跟攻陷六水洲,有什么区别? “施兴民呢?赶紧让他回去查清楚。如果他没被抓,会出现昨天晚上的事么?”姜天明怒斥着说,阳金曲误把施兴民抓了回来,导致地下党这么大的行动,政保局竟然毫不知情。 “早知道把他关在六水洲就好了。”阳金曲叹息着说,他为了安全起见,将施兴民和孙仁义,关到了安全屋。如果关押在六水洲,昨天晚上被地下党救走,正好可以省了事。 “早知道早知道,要早知道还要你干什么?”姜天明讥笑着说,阳金曲纯粹就是多此一举,按照正常程序,把人关在六水洲的话,纵然不能提前知道地下党的行动,至少也能查清六水洲案件。 “今天回去,恐怕得用点特别手段才行。”阳金曲说,安全屋既能藏人,也能关人。如果能把施兴民顺利“送”回去,看管他们的人,恐怕得吃点苦头才行。 “不管用什么手段,今天晚上,他们必须回去。明天,最迟后天,就必须把情报传回来。”姜天明严厉的说,政保局连续出了两件事,虽然特高课没有追究,但他还是觉得有很大的压力。 晚上,朱慕云去了法租界,先是与于心玉一起吃饭。送于心玉回去后,他去见邓湘涛,因为昨天晚上的行动,邓湘涛知道朱慕云肯定会来,特意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等着。 “昨天的行动,政保局有什么反应?”邓湘涛问,于心玉已经给他传递过一次消息,但更详细的信息,还得朱慕云提供。 “杜华山从行事手法,已经猜到是唐新动的手。而且,政保局马上会有一次报复行动。很有可能,就是针对唐新。”朱慕云说,从他得到的各种信息推测,政保局的行动很有把握。 “没事,唐新已经转移了。”朱慕云说,昨天晚上的行动成功后,他就让唐新带着十七支队的人,连夜离开了古星。 “那就好。”朱慕云说,他与唐新并没有直接联系,能做到的,也就是提供自己所知道的情报。最多再加上,自己的分析推断。 “昨天六水洲的犯人,真的全部逃走了?”邓湘涛问,六水洲上的人,有不少与军统有关。如果真的全部逃走,那些人很快就会回来。 “不错。里面有没有我们的人?”朱慕云突然问。六水洲上关押的人,都是抗日分子,至少也是有抗日嫌疑的人。 “当然,其中有几个还很重要。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与站里取得联系。”邓湘涛缓缓的说。 “没有这么快,我想,此时他们应该到了新四军的地盘,正在那里接受甄别呢。”朱慕云笑着说。 “地下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邓湘涛好奇的问,地下党这次的手笔实在太大了,一下子救走百多人,将整个六水洲的人,全部运走,恐怕在政保局的历史上,都是不多见的。这样的行动,只有攻陷了六水洲,才有可能做到。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计划 对地下党的行动,朱慕云也很佩服,一次把人全部救走,不但要使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更得配合默契,设计精准。虽然计划是他制订的,但按照朱慕云的计划,一次就要把所有人全部救出来,实在有些困难。 “目前还不知道,但我推断,很可能跟许执一有关。所以说,从共产党地盘回来的人,都是不可靠的。他们洗脑的手段,比日本人的飞机大炮还要厉害。”朱慕云说。 不管政保局会不会怀疑许执一的身份,但在军统这边,朱慕云要让邓湘涛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如果军统这边认定,许执一是地下党,或许也能给政保局提供侧证。 “你说的没错,共产党别的本事没有,但宣传工作,着实让人佩服。他们的那些主义,很容易让人着魔。”邓湘涛说道,虽然国家机器掌握在党国手里,但对舆论的引导和利用,国民党完全不是对手。 “今天下午,杜华山来找我了。”朱慕云说,他来找邓湘涛,最主要是想说这件事。 杜华山调到经济处,目前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杜华山是原古星站行动队队长,姜天明和李邦藩,怎么可能放着这样的人不用,而把他调到油水丰厚的经济处呢。 而杜华山的处境,也确实很艰难。朱慕云有一个想法,把杜华山争取过来,重新为军统所用。虽然有些荒唐,但不是没有可能。 “他找你干什么?”邓湘涛诧异的问。在唐新取得成功之后,他已经将杜华山列为下一个制裁的目标。原古星站的行动队长,现在沦为政保局一处的副处长,这样的情况,当然不能允许。 朱慕云将杜华山的来意,以及他们之间的谈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邓湘涛。得益于朱慕云超强的记忆力,他在叙述的时候,一字不差的重复着杜华山和自己的话。 “杜华山看来是吓破了胆。”邓湘涛笑着说,军统执行家法,就是要让这样的人胆战心惊,对叛徒,绝对不能手下留情。要不然,每名军统被俘人员,一进去就被抓,军统早就散了。 “我有个想法,杜华山或许可以争取过来。”朱慕云突然说,杜华山在政保局混得不如意,再加上军统接连两次得手,杀了贺田和王志坚,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如果军统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许军统又能添一助力。 “争取杜华山?这样的人,再争取过来又有什么意义?”邓湘涛摇了摇头,他在政保局有朱慕云,还有冯梓缘,已经不需要其他人了。 “他只想保命,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如果你出面,就算不能完全争取过来,但以后也不敢跟我们作对。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至于要不要争取,还得由你来决定。但我想,已经吓破了胆的杜华山,应该清楚,只有回到组织,才有活命的希望。”朱慕云缓缓的说。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邓湘涛心里一动,朱慕云说得有道理,但就算他真的争取杜华山,也不会让朱慕云知道。如果政保局所有的潜伏者,都被朱慕云知道,对他来说,也不是好事。 并不是邓湘涛不相信朱慕云,这是一种对朱慕云的保护手段。朱慕云可能也知道这一点,见邓湘涛不想多说,知道他另有打算,也就没有再问。 朱慕云觉得,自己将情报,及时通报给邓湘涛后,不管是一处,还是政保局,所谓的报复行动,都不会成功。如果还让政保局成功,跟自己也没有关系了。 但朱慕云对军统人员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并没有深刻认识。唐新答应邓湘涛马上离开,去十七支队暂避,并没有马上执行。这样的情况,在国民党的组织中很常见。并且,屡禁不止,也没有得到严厉制止。 十七支队的人,好不容易进趟城,吃没吃香的,喝没喝辣的,听说就要离开,自然不肯。特别是仇森,不但要把他们照的照片拿上,还要去逛回窑子。这些当兵的,宁可牡丹花下死,也不愿窝窝囊囊的回去。 况且,他们杀了王志坚,这么辉煌的胜利,竟然让他们离开古星,自然是不肯的。十七支队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唐新借来了。他们不归军统管辖,否则的话,邓湘涛的命令,应该能得到贯彻执行。 唐新也觉得,只是一个晚上,今天晚上过了十二点,马上离开。他艺高人胆大,相信军统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但唐新哪知道,政保局的人,早就有了他的线索。要不是他行动迅速,王志坚根本就不会死。 在朱慕云去见胡梦北的时候,政保局已经展开了行动。这次政保局并没有动用警卫队,而是用的宪兵。两个分队的宪兵,再加上行动队所有人,将长相伊围得水泄不通。唐新等人,都脱了衣服,正提枪上马,干得正欢。哪里会是政保局的对手? 所有人,包括在长相伊**的男人,全部被带走了。虽然六水洲刚刚被地下党钻了空子,但姜天明命令,这些人都要关在六水洲。 此时朱慕云正在法租界,根本就不知情。他还以为,今晚无事,政保局的报复行动,不晓得要何年何月才会实施呢。按照惯例,政保局的行动,除非他能主动知道,否则都是不通知他的。 在克勒满沙街88号,朱慕云见到了胡梦北,也知道了昨天晚上,地下党是如何救走人的。他们准备了十几条小船,一次性把人全部救走。而且,原本计划参与计划的人员,也由游击队改成了新四军。 正规军的实力,比游击队还是要强一些。他们碰到六水洲上的警卫,直接就扑了上去。所有人,全部被缴了械。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就把六水洲上的人,全部带走。他们顺流而下,半个小时之后,就已经在十里之外。那个时候,日军的巡逻艇才赶过来,根本就发现不了。 “许执一呢?”朱慕云问,六水洲的案子,想要了结,还得靠许执一呢。他也一直有个计划,想要借用许执一。 “他被带回了根据地,不日就会对他进行审判。”胡梦北说,像许执一这样的***反子,不会有好结果。 在朱慕云的计划中,原本是不对许执一动手的。毕竟许执一身边,经常有好几名警卫。但参与营救的人员,由游击队换成了新四军。而且,有一个排的新四军参加行动,自然就不会畏惧许执一身边的那几名警卫了。 “会是什么结果?”朱慕云明知故问,像许执一这样的人,带回去后,也是个死。 “这还用说?许执一叛变革命,双手沾满了我们同志的鲜血,死有余辜。”胡梦北说。 “六水洲的案子还没破呢,既然许执一必须得死,何不让他死得‘光荣’、死得‘伟大’?”朱慕云笑吟吟的说道,有的人可以死得轻如鸿毛,而有些人则能死得重于泰山。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胡梦北笑着说。 “我能有什么鬼主意?只是想人尽其用罢了。”朱慕云笑了笑,他的计划并不复杂,既能让人立功,同时也能除害。最重要的是,六水洲的案子得结。越早结案,这件案子就越能翻过去,对他造成的影响就越小。 “好吧,我把你的计划汇报给家里。”胡梦北想了想,说。朱慕云的计划,有一定的可行性,虽然换了一种手段,会让一些同志转不弯来,但为了配合朱慕云的工作,这样做还是值得的。 “前几天古星饭店的会议,突然遭到破坏,事情查清了没有?”朱慕云问,地下党如果有奸细,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他潜伏在政保局,非常清楚,如果内部有敌人,将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可能只是意外。”胡梦北沉吟着说,这件事,组织上正在调查。但是,因为组织纪律,他却不能跟朱慕云说。 “你相信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朱慕云摇了摇头,怀疑的说。 “只要是组织的调查结果,我就相信。况且,这是人家古星地下党的事情,我们只负责转告,剩下的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胡梦北说,他们的组织关系不一样,自己受边保领导,古星市委是受湘鄂豫边区、中原局领导。 “还有件事,日语专修学校的左泽路,我准备调到缉查一科。”朱慕云说,他总不能永远都待在缉查科,如果真的担任了经济处的处长,难道还兼任缉查科么?虽然任纪元和王强,都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但毕竟不是自己人。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胡梦北担忧的说。一个朱慕云,已经让他觉得很满足了。虽然多派同志进入政保局是好事,但如果选的人不合适,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只向日语专修学校要人,又不指定左泽路。以后,就算左泽路出事,跟我也没关系。”朱慕云说,这件事,他早就考虑好了。不管干任何事情,首先的一个前提,就是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探听 朱慕云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昨天晚上,政保局已经实施了报复行动,并且大获成功。除了唐新外,十七支队的所有人,应该都没漏网。只不过,从长相伊抓回上百人,还得甄别。人已经全部送到了六水洲,想必不用多久,就会有结果。 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完工作时,向他递交了自己想从日语专修学校招人的条件。朱慕云按照左泽路的档案,给了李邦藩一份资料。 左泽路是古星人,所以朱慕云要求,从日语专修学校引进的人,必须是古星籍。另外,左泽路二十七岁。朱慕云又要求,新招的人,不能低于二十五岁,但又不能超过三十岁。总而言之一句话,他的招录条件,基本上就是为左泽路量身定制。 对朱慕云的要求,李邦藩并没有在意。毕竟这些条件,具体去研究,都有一定的道理。他马上让人,送到了日语专修学校。他告诉朱慕云,学校那边,会推荐几个人,到时候具体用谁,还得由朱慕云决定。 但朱慕云连忙推辞,“处座,你才是经济处的处长,这么大的事情,我给提点建议,已经很满足了,怎么还能作最后决定呢。” “那行,到时候我来决定。但如果人不合意,你可不能怪我哦。”李邦藩对朱慕云这种谦虚谨慎的态度很满意。 “我怎么敢怪处座,一科的人手配齐后,我也不用每天都往码头跑了。”朱慕云笑着说,作为经济处的副处长,他完全可以在镇南五金厂坐镇指挥,有什么事情,让下面的人过来汇报就是。 但现在二科和三科,都没有正经科长,而一科,也由自己兼着,连个副科长都没有。经济处的职位都很重要,可他不知道李邦藩是怎么想的,宁愿空着职位,也不把人配齐。 “一处的人选,定下来没有?”李邦藩说。 “应该还没有,听说昨天晚上,一处把军统站的副站长唐新给抓了?咱们局里,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了。”朱慕云微笑着说,前天晚上,王志坚被唐新杀了,昨天晚上,政保局就把唐新抓了回来。这样的办事效率,这样的行事风格,都能让政保局脸上特别有面子。 “抓到唐新不算本事,要是能把邓湘涛抓住,那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李邦藩淡淡的说,昨天晚上的行动,姜天明并没有让二处参加。也就是说,这么一件露脸的事,与二处没有丝毫关系,他心里当然不舒服。 “处座说得是,唐新虽是副站长,但对军统站的情况,知之甚少。如果抓到邓湘涛,于来庆功也不迟。”朱慕云如何会不明白李邦藩的想法呢,这次情报处和行动队,都露了脸,一处也跟着沾了光,只有二处,好像没事人一般。 “你等会去一处,让孙明华尽快把名单报过来。如果拖拖拉拉的,两个名额,全给日语专修学校。”李邦藩因为昨天晚上的事,顺带着对一处也有意见。 “是。”朱慕云明白,让自己去催名单是假,探听虚实才是真。 “朱哥,恭喜恭喜。”朱慕云微笑着说,有了李邦藩的安排,朱慕云去一处,显得合情合理。 “这是局座布置,我们只是执行。”孙明华谦虚的说。 其实,孙明华想骂娘。关于唐新的线索,是他提供的。但姜天明在布置任务的时候,却以一处人手不足,将主要任务,交给了情报处和行动队。一处最多,也就是抓了几个**的客人。整个行动过程,连唐新的人影都没见到。 在任务结束后,阳金曲才打来电话,让杜华山过去认人。他最终才清楚,唐新终于被抓。但功劳是人家情报处的,与一处只有几毛钱的关系。 “孙哥,这么谦虚就不太好了。我知道你等会要审讯唐新,过来只是跟你说一句,一处调经济处的人选,定来了没有?”朱慕云说。 “我连唐新的面都见不到,还审个屁?这件事,现在跟一处没任何关系。”孙明华苦笑着说,蓦然,他听清朱慕云的话,惊喜的说:“真的要从一处调人?”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么?昨天下午,你一处的杜华山,巴巴跑到码头,跟我说想来一处当个办事员,这不是开玩笑么。”朱慕云正色的说。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杜华山贪生怕死,被军统把胆都吓破了。他胆小怕死,昨天的行为,还让老弟不要计较。”孙明华说,昨天晚上在行动之前,杜华山都还在向他汇报,想调到经济处,哪怕就是打杂,也比在一处当副处长强。 “你知道就好,以后别让他再来找我了。你先忙,我等着你的信。”朱慕云说。既然唐新没有交给一处审讯,那么调人的事,自然就成了孙明华的头等大事。 “一定一定,三五天就能给你信。”孙明华说。调到经济处去工作,那就跟进了银行金库一样,他自然得让下面的人,充分竞争,看谁最舍得花钱,就让谁去经济处。 “三五天?孙哥,最迟明天早上,要不,你今天下午,就得把名字告诉我。否则的话,事情泡了汤,你可别怪我。”朱慕云说,李邦藩心里正不爽呢,一处稍微怠慢,他就可能借机把名字撤下来。 “兄弟,怎么回事?”孙明华蹙着眉头,时间越紧,他的好处就越少。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得给别人留足足够筹钱的时间才行。 “李副局长心里有些不痛快,孙哥,我只能说到这份了。”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离开的时候,碰到了杜华山,虽然抓到了唐新这个军统二号人物,但杜华山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在他眼中,朱慕云反而看到了深深地担忧。 “杜副处长,抓到了唐新,你这下可以放心了。”朱慕云佯装不知,微笑着说。 “朱处长,请到办公室坐会吧。”杜华山热情的邀请着。 昨天朱慕云虽然没有收他的金条,但他也向朱慕云表明了心迹。今天再看到朱慕云,他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也好。”朱慕云笑了笑,跟着杜华山进了办公室。昨天晚上,他向邓湘涛说了争取杜华山的计划后,回到家里,又在脑海里,仔细分析过。只要邓湘涛行动,争取杜华山的机会很大。一旦杜华山真心为军统做事,又将成为邓湘涛的一大助力。 对朱慕云的到来,杜华山感到非常荣幸,他将朱慕云请到沙发上,除了端茶倒水外,还站在旁边,一直不敢与朱慕云同坐。 “杜副处长,你可是主人,坐啊,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坐着了。”朱慕云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说。 “在您面前,哪有我的位子。”杜华山谦恭的说,眼睛却连看都没看旁边的沙发。 “唐新被抓了,你也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朱慕云叹了口气,准备掏烟。 杜华山看到朱慕云的动作,马上抢先掏出了烟,双手敬上。在朱慕云接过烟后,又立马点了火。 “经济处从一处调的人事,最迟,明天就会定下来。老杜,我跟李副局长汇报过,你暂时想来经济处,是不可能的。”朱慕云不想给杜华山希望,直接就把话说死了。 “没事。我也想通了,在一处待着也好,人固有一死嘛。”杜华山苦笑着说,昨天晚上,抓捕唐新,虽然一处没捞到功劳,但他反而安心些。军统以后真要报复,也不会拿一处撒气。 “看来你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这可不关勇气的事,是军统的报复太厉害了。朱处长,你是不知道军统的手段。”杜华山叹息着说。 “现在唐新在我们手里,你怎么还这么怕军统?”朱慕云说。 “唐新是在情报处手里,跟一处可没关系。昨天晚上,我虽然见了他一面,但一句也没说。阳处长防得紧,根本不让情报处之外的人,与唐新有任何接触。”杜华山说。 “杜副处长,平常都有些什么消遣?”朱慕云不想再提唐新,他对情报一向都不感兴趣,如果让杜华山警惕,反而不妙。 “现在还敢有什么消遣?”杜华山苦笑着说,作为原军统站的行动队长,他以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投靠政保局后,就更加无所顾忌。毕竟当时的古星站,贺田以后,几乎全部叛变,整个古星几乎没有军统的人了。 “那总不能下了班,就直接回家吧?”朱慕云说,他只是想多了解杜华山的生活习惯,不管邓湘涛是否会行动,提前了解清楚,总不会是坏事。 “您还真说对了,现在我只要下了班,哪里都不敢去,直接回爱睡觉。”杜华山说,就算是他的住处,也是经常更换。在家里住几天后,就会在办公室睡一晚。甚至,感觉不好的时候,还会去旅馆住。 “整天神经绷紧,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嘛,还是要劳逸结合,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法租界的德明饭店,最近新增加了两个新菜,晚上一起去尝尝?”朱慕云邀请着说。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旧情? 杜华山近段时间,活动的区域,都是治安良好的地方。比如说,白石路附近,政保局和宪兵队附近。像军统和地下党活动频繁的法租界,他已经很少踏足。这些地方,如果遇到抗日分子,自己同样也有风险。 但今天,朱慕云邀他吃饭,哪怕再危险,也必须得去。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这次吃饭,与在码头又不一样。私下交流后,以后与朱慕云的关系,又会更深一层。他哪里会想到,朱慕云约他吃饭,其实别有用心呢。 朱慕云在去法租界之前,特意给于心玉去了个电话。化名于心玉的徐慧莹,以前与杜华山,可是正儿八经的同事。就算他们之间,很少有来往,但真要是见了面,她的身份,还是有暴露的可能。 “心玉,晚上我约了一处的杜华山,在德明饭店吃饭,你能来么?”朱慕云问,虽然昨天有些轻薄,但今天再打电话,就好像忘了这件事一般,依然热情似火。 “你都约了人,还找我干什么?”于心玉很是不满的说,朱慕云一点诚意也没有。他请自己吃饭,又去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这顿饭还能好好吃吗? 蓦然,她突然想到杜华山这个名字,那可是原军统站的行动队长。当时她是电讯处长,在克勒满沙街55号的时候,与杜华山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当时她经常身着男装,又不怎么化妆,与现在相比,容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现在跟杜华山吃饭,她还是有些担心。 “杜华山是原军统站的行动队长……”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当然知道于心玉是认识杜华山的。如果他们见了面,以杜华山当特工的眼光,就算认不出来,也会有所怀疑。 如果杜华山表面不怀疑,恐怕心里也会有所疑惑。对杜华山这种专业特工来说,只要见过一次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然,也不排除,现在的于心玉,掩饰得天衣无缝。但朱慕云判断,今天晚上,于心玉肯定是不会和杜华山共进晚餐的。 他之所以约于心玉吃饭,只是想向她传达这个消息。邓湘涛是争取杜华山,还是除掉杜华山,朱慕云都没有意见。但朱慕云还是希望,应该争取一下。除掉杜华山,对军统并不算太大的功劳,但如果能让杜华山,再为军统出力,重庆的看法就不一样了。 “你让我跟这些抗日分子吃饭?哼,不去。”于心玉冷声说道,不等朱慕云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于心玉很快向邓湘涛汇报,朱慕云将与杜华山,今天晚上在法租界德明饭店吃饭。昨天晚上唐新被抓,虽然政保局不会用杜华山换唐新,但制裁这个军统叛徒,也算是古星站的一大功劳。 邓湘涛接到于心玉的汇报,马上知道,这是朱慕云给自己创造机会。看来,朱慕云认定,自己会争取杜华山。在法租界,与杜华山见一面也不算什么。邓湘涛马上通知井山和邓阳春,让他们去德明饭店。 但邓湘涛并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任务,他相信,以井山的精明,肯定能发现杜华山。再加上邓阳春,两人合作,擒住杜华山,肯定没问题的。况且,他还会在暗中安排人手,如果他们失手,也能补救。 但不管如何,他不能提前告诉他们,杜华山晚上会来德明饭店吃饭。无论是朱慕云的身份,还是目前于心玉的身份,都需要保密。或许井山知道于心玉目前的身份,而邓阳春,也有可能猜到朱慕云的身份,但只要他们不说破,就必须要隐瞒下去。 杜华山与朱慕云难得一起吃饭,还是单独喝酒,自然就多喝了几杯。朱慕云吃过饭后,要去接女朋友,杜华山自然不能再陪着。朱慕云走后,他去结账,刚把钱交完,转身一看,原来的老搭档、情报处长井山,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井山刚进德明饭店,就发现了杜华山和朱慕云。他不动声色,把邓阳春叫到一旁,两人商量后,决定只对杜华山动手。 杜华山伸手就去掏枪,但却感觉到,腰后被一个硬物顶住。邓阳春似笑非笑的站在身后,口袋里的枪,正顶着杜华山。只要杜华山敢异动,邓阳春当成就会开火。军统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杜处长,请吧。”井山微笑着说,他接到邓湘涛的指令,让他来德明饭店和邓阳春,没想到,刚走进去就发现了杜华山。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错过了,会遭雷劈的。 杜华山看了看四周,前后都被堵了,只能跟着他们走。他暗暗后悔,为了拍朱慕云的马屁,竟然身陷绝境。今天晚上这顿饭,恐怕真的是最后的晚餐了。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怀疑朱慕云。 被塞进外面的小汽车,又被戴上头套,车子刚启动,他脑后就被重重一击,人就昏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身在一处封闭的空间。除了井山和邓阳春外,还有一个有些面熟的陌生中年男子。见井山和邓阳春,恭敬的站在那人身后,他猜测,此人应该就是邓湘涛。 此时的邓湘涛,与曾经的回春药铺掌柜,相貌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杜华山虽然见过之前的照片,但刚才并没有马上认出邓湘涛。 “杜处长,久违了。”井山笑了笑,跟着贺田叛变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之前都是当场枪杀,现在可以把杜华山,押到重庆执行家法了。现场枪杀,与活捉回去,上面的奖赏可是不一样的。 “井处长,兄弟今天落到你们手上,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你们看着办吧。”杜华山闭上眼睛,大义凛然的说。虽然他心里怕的要死,全身都在微微发颤,但现在被人用枪顶着,已经没有了退路。 “看到没有,人家的骨头还是很硬的。”邓湘涛冷嘲热讽的说。 “你就是邓湘涛吧?”杜华山问。 “不错。”杜华山一脸傲然的说。 “怎么,不怕死?”邓湘涛笑了笑。 杜华山脸上露出毅然决然之色,既然反正要死,就死得有骨气些吧。邓湘涛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对井山说:“我们得成全他,在外面挖个坑埋了吧。” 杜华山一听,脸色顿时一变。他很清楚,军统说得出做得到,说要埋了自己,绝对不是吓唬。也许,自己以后就要“凭空”消失了。 “杜华山,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井山等邓湘涛走后,冷笑着说。当初贺田在的时候,杜华山是贺田的亲信,经常与自己争权夺利。 “井神仙,胜者为王败者寇,如果你还念往日旧情,就给我一个痛快。”杜华山兀自强撑着说。但是,他的双腿,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他,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好吧,今天我就成全你。”邓阳春突然拿出枪,拉动枪栓上膛,对着杜华山的太阳穴,就要给他一枪。 “阳胖,别急,人家可能还有话想说呢。”井山一把拉住邓阳春,他与邓阳春认识后,打听出邓阳春小时候很胖,有个外号叫阳胖子,他就创造性的,给邓阳春改了个外号:阳胖。对邓阳春来说,这既是外号,也能当作代号。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杜华山迟疑了一下,强撑着说。但是,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尿意…… “说说昨天晚上,你们是怎么知道唐新在长相伊的吧。”井山说,他也以为,唐新在枪杀了王志坚后,肯定会马上离开古星。但没想到,唐新胆大包天,不但不走,竟然还带着手下去逛妓院。也不知道政保局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所有人都被一锅端了。 “我不知道。”杜华山摇了摇头,这件事他确实不知情,应该是王志坚向孙明华提供的情报。但最后报上去,具体执行的,却是情报处和行动队。 “一处专门与我们作对,你敢说不知道?”邓阳春火气很大,举起枪,就要给杜华山来一枪。 “我真不知道,负责行动的是情报处和行动队,还有宪兵队。我们一处,就在外围打打下手。”杜华山忙不迭的说,邓阳春的枪可是上了膛的,如果走火,自己不白死了? “唐新关在哪里?”井山马上追问。 “在六水洲,所有长相伊抓来的人,都关在那里。”杜华山说。 “六水洲刚刚被地下党闹了个天翻地覆,你们还敢往上面送人?”邓阳春冷笑着说。 “你们怎么知道的?”杜华山诧异的问,六水洲上的事,是政保局最丢脸的事,姜天明已经下了封口令,连警察局这样的部门,都很少有人知道。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邓阳春将手枪的保险打开,朝着杜华山指了指。 “阳胖,你的枪可是走过火的,今天可得注意。”井山故意说道,看到杜华山果然神情大变,他清楚,杜华山这个贪生怕死之辈,等会肯定要跪地求饶的。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暗杀朱慕云 邓阳春的枪是枪牌撸子,这是单保险的手枪,确实很容易走火。至少,杜华山就见到过。听到井山说邓阳春的枪走过火,杜华山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井山趁热打铁,开始问其他的事情,杜华山知无不言。刚开始,还是井山在问,到后面,变成了杜华山主动汇报。他将自己进入一处后,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事实上,在贺田的领导下,一处并没有干出什么成绩。最多,也就是派了邢健打入军统。至于孔祥宇的身份,以杜立华的级别,贺田并没有告诉他。 有杜华山的证词,军统终于断定,邢健是贺田派回来的。而且,邢健一直与贺田保持着联系。就算他再次回到古星后,在没有邓湘涛的允许下,向一处传递了很多情报。 随着杜华山开始交待,井山也给他松了绑,并且让人送了几样菜,又拿了瓶酒,与杜华山连喝边聊。几杯酒下肚,终于压住了杜华山的惊。 “井神仙,我在政保局,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中了你们的黑枪。”杜华山喝了几杯酒,三魂七魄终于回到了体内,感慨万端的说。 “投靠日本人能有什么好下场?”邓阳春喝了杯酒,抿了抿嘴唇。 “现在轻松了,现在轻松了。”杜华山说,邓阳春刚才目露凶光,只要自己稍有不慎,脑袋上就会真的挨颗枪子。 “看来你早有悔改之心。”井山缓缓的说,邓湘涛交待,让他策反杜华山。如果不行,就真的挖个坑埋掉。如果杜华山不交待的话,那个坑已经准备好了。 “你跟邓站长说说,我愿意继续为党国效力。”杜华山坚定的说。在政保局,不但要背着一个汉奸的骂名,最重要的是,随时得防备军统执行家法。 日本人并没有像当初想象的那样,一路向南横扫,目前在长沙一带,进攻势头就被遏制住了。战场的不顺利,让这些投降的人看清,日军并不是不可战胜的。既然国军有可能获胜,何必死抱着日本人的大腿呢。 “老杜,为党国效力,可不能在嘴上说说。”井山意味深长的说。杜立华意志薄弱,习惯了见风使舵,当墙头草,不干点实事,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我明白,以后一定不会让邓站长失望。”杜华山郑重其事的说。 “你这还是嘴上说嘛,这样,政保局的朱慕云,只会溜须拍马,看着就来气,你去把他干掉。”邓阳春突然说。 朱慕云在警察局的时候,受贺清和的影响,关照过军统。但自从进入政保局后,就一心只想着拍日本人的马屁。这样的人,就算不除掉,也得警告。 “朱慕云是经济处的副处长,手底有那么多警卫,想要杀他,可不那么容易。”杜华山吓了一跳,他还想靠朱慕云发财呢,怎么能自断财路呢。 “这么说,你不是真心抗日喽?”邓阳春放下酒杯,又把枪摆到了桌面上,枪口有意无意的对着杜华山。杜华山越是拒绝,他越是觉得其中有猫腻。 “阳春兄弟,你把枪口别对着我行么?只要是你们吩咐的事情,我肯定干。给我几天时间,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杜华山马上说道,相比自己的性命,赚不到钱以及朱慕云的性命,根本就不算什么。 “阳胖,这是站长吩咐的?”井山用脚踢了一下朱慕云,轻声问。 “杀个汉奸,用站长同意干什么?”邓阳春不以为然的说,他跟邓湘涛是兄弟,又是行动队长,杀个汉奸,也是职权范围内的事。 等邓湘涛听到报告,杜华山已经放回去了。得知邓阳春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邓湘涛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井山在,他肯定一脚踢过去了。邓阳春跟着自己么,又在花满桥做了几次手术,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抛开朱慕云是军统卧底的事实,人家光是救他,就有好几次。这小子,不但不懂得感恩戴德,还给杜华山发布这种命令。就算是无心,也是不能原谅的。 “邓阳春,干脆你来当这个站长算了。井山,还不见不过阳站长?”邓湘涛冷嘲热讽的说,自己对朱慕云保护还来不及,怎么能让他出事呢。如果杜华山真的成功了,自己怎么向重庆交待?以后政保局的事情,难道靠冯梓缘、杜华山这样的人? 真正能帮得上他的,还是朱慕云。不管军统有什么事,朱慕云都能及时发出情报。就算是唐新的事,朱慕云也是提醒过的。只不过,自己没有盯着唐新出城。否则的话,唐新和他从古春晖借来的人,根本不会出事,这个时候,应该在十七支队逍遥快活呢。 “哥,我只是想试试杜华山的诚意嘛。”邓阳春忙不迭的说。杀一个朱慕云,又不算什么,邓湘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叫站长!”邓湘涛大声呵斥,如果不是邓阳春跟他的关系,真想一枪毙了他。 “站长,虽然邓队长没有提前报告,但试探一下杜华山的诚意,还是很有必要的。”井山微微诧异,不管如何,朱慕云都是政保局的人,就算真的杀了,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吧。 “杀几个人,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我们需要的是战略、战役上的情报。唐副站长,被关在六水洲吧?你怎么不让他提供这方面的情报?”邓湘涛语重心长的说。他不想多说朱慕云的事,不是他不相信井山和邓阳春,只是朱慕云太过重要,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这件事我问了,杜华山对六水洲情况不熟,一处想在六水洲审人,还得朱慕云打招呼呢。别看朱慕云只是个副处长,但能量大得很。”井山说,有些人,别看职位不高,但能量大得很。朱慕云在经济处,在这个油水最多的部门,与各个单位的关系,都非常融洽。 “杜华山这个行动队长,未必就能干掉朱慕云。不要他今天才投过来,明天就失手被擒。”邓湘涛叹息着说。 如果杜华山再被发现,日本人肯定是不会再相信他了。对杜华山来说,目前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邓湘涛只是觉得,自己没办法跟朱慕云交待。杜华山是朱慕云授意,自己才派人争取。可是邓阳春却要求,杜华山干掉朱慕云。不管能不能成功,下次朱慕云再见自己的时候,肯定会找麻烦的。 但朱慕云的安全为上,就算到时候找麻烦,也是以后的事。邓湘涛亲自去送了情报,对杜华山的重新投靠,他也告诉了朱慕云。杜华山都要杀朱慕云了,再瞒着朱慕云,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在杜华山当墙头草的时候,朱慕云正在与胡梦北见面。唐新被抓,十七支队的人,全部带到了六水洲,对他们的营救,朱慕云得听胡梦北的指示。 “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忠义救国军也是抗日的队伍,只要有可能,当然要营救。”胡梦北沉吟着说。 “九头山呢?郑思远那边,可没憋好屁。”朱慕云提醒着说,上次好相聚被围,就是地下党及时传递的消息。如果这次,能再给九头山的人示警,以后再对朱加和做统战工作,就要容易得多了。 至于唐新的情况,只要明天早上余国辉来码头,一切就都清楚了。能不能营救,什么时候可以营救,都得有足够的情报,才能作出决定。 “你放心,会有人通知的。”胡梦北说,除了通知九头山,更重要的是,要保护情报的来源。 提供情报,是朱慕云的职责。但保护朱慕云,则是胡梦北的责任。对朱慕云提供的任何情报,他都必须尽力保护情报来源。 “那就好,过几天,第六师采购的军火就要到了。这批军火,肯定是要运到古昌县的。一千条德国原装98K,再加一百万79尖头弹,老胡,动心不动心?”朱慕云微笑着说。 对第六师,朱慕云自然没有好感。如果新四军,能把这批军火劫下来,肯定能解决大问题。再说了,第六师的战斗力,实在差劲得很。 “当然动心。但第六师的军火,也不是这么好劫的。”胡梦北叹息着说,差不多一个团的装备,第六师肯定看得紧。从古星到古昌县,一路上都有日军的据点,而且一马平川,一旦出事,城里的日军,半个小时就能赶过来支援。 “那可怎么办?”朱慕云说。他虽然经过专业的特工训练,但对军事问题,还是个门外汉。不要说打一场伏击,就算是指挥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也是没有一点经验。 “你帮着第六师买了一千条枪,自己就没占点便宜?”胡梦北笑着说。朱慕云给政保局买车,都拿了回扣。给第六师,买一千条枪,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朱慕云没道理不从中赚钱。 “我自己也搞了点枪,但是,这些枪是准备来卖的。等赚了钱,到时候再给家里送过去。”朱慕云说,一百条长枪,五十把短枪,他还真拿不出手。 PS:求几张月票。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回击 或许对新四军来说,一百条长枪,五十把短枪,已经是一笔非常大的军火了。但在朱慕云看来,这么点枪支,确实拿不出手。他现在可是经济处的副处长,不要一千条枪,至少也得三五百条枪,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吧。 现在游击队,还没办法做到人手一枪,就连正规军,暂时也不行。而且,他们手里的枪支,大多都是中正式,老套筒,如果能拿到德国进口的98K,听着就能流一地口水。原装进口的德国货,都会给枪法好的战士使用。 “你要知道,现在部队,可是非常缺少枪支弹药的。”胡梦北说,虽然这些东西,可以用钱买到,但新四军历来都缺钱,根本就买不起。 “如果家里真的需要,我可以拿出来。”朱慕云坚定的说,如果部队因为缺少枪支,而造成更大的损失,他也会过意不去。至于军火生意,以后还有机会。 “这批枪暂时放在你手里吧。”胡梦北对朱慕云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这批枪,在朱慕云手里,肯定翻番。一百条枪,不用多久,就能滚成两百,甚至三百条枪了。 “不出半年,我肯定给家里送三百条枪。”朱慕云笃定的说。 “三百条枪?这可是你说的。”胡梦北惊讶的说,虽然他也相信朱慕云的能力,但从朱慕云嘴里说出来,依然很惊喜。 三百条枪,差不多是一个营的装备了,就算是三百条中正式,也能让家里乐开花。对新四军来说,任何一条枪,都是非常珍贵的。湘鄂豫边区,根本就没有兵工能力。幸好上次朱慕云送回去一批机械设备,这才成立了自己的修械所。同时,也是尝试复装子弹,和生产手榴弹。 至于生产枪支,因为没有好的钢材,就算能生产出来,质量也较差。根本不可能达到,实战的标准。 “要不,三十条?”朱慕云见胡梦北惊喜交集的模样,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虽然他心里的打算是三百条,但如果半年后,没有做到,脸就丢大了。他是个诺不轻许之人,既然承诺了,就一定要做到。 “三百条枪,一条都不能少。但半年时间太紧,我给你一年时间。”胡梦北说,他也不想给朱慕云太大的压力,毕竟三百条枪不是少数。 “老胡,从六水洲救出来的人,有一部分是军统方面的。他们的底细查出来没有?”朱慕云问,这些人到了根据地,可别被他们蒙混过关。 虽说现在是国共合作,但双方都有保留。特别是国民党方面,更是将剿灭共产党当成第一要务。邓湘涛就多次跟他说过,只有共产党才是他们真正的对手。至于日本人,终归是要被赶出去的。 “知道,军统的人,都会放他们回来。只可惜,我们上次在古星饭店被抓的人,这次没有救出来。”胡梦北遗憾的说,他说的自己人,正是施兴民和孙仁义。 只是胡梦北还不知道,施兴民和孙仁义,已经逃了回去。这是才发生不久的事,胡梦北与古星地下党组织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他与对方的联系,必须通过边保中转。除非紧急的事情,否则他的情报,都会有一定的延迟。 “咱们的计划,一切顺利吧?”朱慕云问,他所说的计划,正是许执一的问题。 按照朱慕云的计划,许执一将成为湘鄂豫边区的功臣,不但会得到表彰,而且还会被委以重任。这个消息,一旦传回古星,许执一的作用才算正式结束。到那个时候,许执一就会被“派”到一个更加艰苦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怀疑组织的能力?”胡梦北似笑非笑的说。这种安排,是不能性急的。如果让敌人看出破绽,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只是提醒一下,家里如果准备好了,我这边就要开始透风了。”朱慕云笑着说。 许执一是地下党的事,想要尽快传回来,还可以借用六水洲的人。当时要是能带个警卫回去,就更好了。可惜,当初制订计划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透风也不是你透的,你要做的,就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胡梦北叮嘱着说,如果朱慕云先说起许执一的事,哪怕就是通过其他渠道传播,也会给他带来风险。 朱慕云回到家时,才看到邓湘涛发出的紧急信号。他刚刚才跟邓湘涛见了面,又收到紧急情报,不敢耽搁,开着车就去取了情报。 以他现在的身份,再加上有车子,就算真的有人跟踪,也很容易被察觉。况且,现在特高课和政保局的人,都很信任他,根本就不用担心会被跟踪。 看到邓湘涛所谓的紧急情报,朱慕云苦笑不已。邓阳春这小子,亏自己救了他好几次,竟然出这样的馊主意。既然知道了杜华山准备暗杀自己,朱慕云想要防备就很容易。大不了,直接举报杜华山的身份。想必以杜华山的骨头,是熬不过酷刑的。 但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朱慕云是不会使用的。想要制止杜华山,其实也有很多办法。以朱慕云目前的能量,随手就能想到好几个。只不过,他得选择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办法。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依然去了镇南五金厂。虽然知道杜华山,已经被军统争取过去。而且,随时可能会动手。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总不能因为杜华山想杀自己,就不去政保局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杜华山马上就会暴露。 如果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朱慕云可以随时举报杜华山。而且,邓湘涛也在情报里说了,如有必要,随时可以牺牲杜华山。对邓湘涛来说,杜华山的重要性,远不如朱慕云。 向李邦藩汇报完后,朱慕云又去了一处,但他没先找孙明华,而是到了杜华山的办公室。今天再见到朱慕云,杜华山心境完全不一样。 换在昨天,朱慕云能主动来找他,自然是激动万分。但他现在,又算是军统的人了,还接到了暗杀朱慕云的任务,再见到朱慕云,心里很是紧张。朱慕云的身份,毕竟非同一般,一旦失手,意味着自己也会送命。 “怎么,不认识了?”朱慕云见到杜华山发愣,意味深长的说。 不知道杜华山,当初是怎么通过训练的。见到自己,完全呆住了。幸好是自己,换成别人,肯定能发觉杜华山的异常。 “没有,没有。朱处长快请坐。”杜华山一惊,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将朱慕云迎了进来。 “杜副处长,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朱慕云问,他得敲打敲打杜华山,否则这小子真的动了手,自己防不胜防。 “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晚上喝多了。”杜华山掩饰着说。 “喝多了?那可得注意。我们刚抓了军统的人,得小心军统报复。”朱慕云提醒着说。 “朱处长说的是,军统无孔不入,一定得小心。”杜华山忙不迭的说。 朱慕云话里话外,都是说军统的事,他不会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 “我倒是没关系,你可是军统过来的人,得小心军统再找上你。”朱慕云缓缓的说。 “是,是。”杜华山觉得,朱慕云的话别有用心,毕竟他心里有鬼,朱慕云的每句话,都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老杜,最近一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了,待在局里安全点。”朱慕云要走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叮嘱着说。 “我没事,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杜华山兀自强笑着说。 “昨天,李副局长安排,我每天都要打五十发子弹,连续坚持十天。连我的安全,都加强了,遑论你了。听我的没错,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局里半步。”朱慕云说,他油然得这个办法不错,自己的行为没办法禁止,就只能把杜华山禁锢在政保局了。 朱慕云走后,杜华山还在不停的擦着冷汗。原本他还在计划,今天就要动手。但现在看来,只要自己敢动,恐怕就会露馅。相比完成任务,自己的性命,似乎还是更重要些。 随后,朱慕云去了孙明华的办公室。原本朱慕云没办法来的,但刚才与杜华山的一席话,让他必须提醒孙明华,得注意军统的报复。 “慕云,我也正在想这个事呢。如果军统要动手的话,我觉得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杜华山。”孙明华说,虽然他是一处的处长,但以前一直在情报处,军统最恨的,肯定是杜华山这些叛徒。 “孙哥,杜华山如果死了,你可又止是挨骂的问题了。搞不好,得降职。”朱慕云笑着说。毕竟王志坚就是前车之鉴,就算姜天明不骂,孙明华脸上也挂不住。 “从今天开始,我不让孙明华离开局里一步,看军统怎么动手。”孙明华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心一般。 “这个办法好,只要能撑过两个月,就算军统再动手,影响也没这么恶劣了。”朱慕云很是赞同,只要杜华山两个月不动手,暗杀自己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生意继续 唐新此时关在六水洲,如果杜华山随后被杀,整个政保局将一点面子也没有。最重要的是,政保局在与军统的交锋中,已经败过一回,如果再失败,姜天明这个局长,也就不用干了。因此,孙明华的计划,姜天明肯定会支持的。 让杜华山留在政保局,虽然有躲避之嫌,但此时却是最有效的。当然,为了维护面子,自然还得换个说法。一处最近工作繁忙,杜华山身为副处长,晚上在处里值班,别人也不会怀疑。 杜华山在一处,原本就没什么地位,孙明华一句话,让他全天在处里值班,没有命令不能擅自离开,他自然不敢离开政保局半步。 至于杜华山的计划,如果两个月都没有完成,邓湘涛顺理成章的命令他取消任务。到那个时候,一切问题就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杜华山暗暗心急,朱慕云每天都会来政保局,如果在局里暗杀他,倒是能轻易得手。朱慕云说到底,只是会溜须拍马而已,没什么真本事。只是局里人多眼杂,想要暗杀朱慕云,是很难的。 但杜华山暗暗安慰,这段时间不能离开政保局,军统的人,自然也找不到自己。等值完这段时间的班后,再把朱慕云悄悄约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或许,自己这个副处长,能调到经济处,接替朱慕云的职位也未可知呢。 杜华山还在想着朱慕云的职位,殊不知,他在一处值班,实际上就是朱慕云安排的。只不过,是借了孙明华的口,说出来罢了。 将杜华山限制在政保局,朱慕云自然就能自由活动了。准备去码头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余国辉上任后,肯定没跟陈旺金打招呼。任何一个部门,如果没有总务处的支持,是干不好工作的。陈旺金别看只是个副处长,但掌握着全局的财政大权。 之前许执一,就是因为不懂规矩,总务处每次只给警卫队拨一百元,只够警卫卫三天开销的。为了节省开支,警卫队每天只能吃清汤寡水,差点没饿死。余国辉上任后,肯定连招呼都没打,陈旺金心里,不知道会怎么怪罪余国辉呢。 “老陈,警卫队的开销,还得麻烦你。余国辉不懂规矩,你还按以前的来就是。”朱慕云直截了当的说,他跟陈旺金是合作伙伴,两人之间无需客套。 所谓的规矩,当然就是雁过拔毛,比如说,账上拨给警卫队一千元,实际到账只有九百,但余国辉在签字的时候,必须要写一千。 “我说余国辉怎么架子比许执一还大,原来他是请动了你。那没说的,警卫队的钱,等会就会打到他们的账上。”陈旺金微笑着说。 余国辉与朱慕云的关系,他其实也是清楚的。警卫队的队长,虽然还是原一一八团的人,但实际上,应该是经济处的人了。余国辉虽是警卫队长,但以后的警卫队,朱慕云恐怕能当半个家。 姜天明与李邦藩明争暗斗,但并不影响陈旺金和朱慕云合作赚钱。在陈旺金看来,只要能一起赚钱,就算是仇家,也是能合作的。有什么仇,等赚完钱再报也不迟。 “昨天六水洲上关了不少人,怎么样,一起赚点小钱?”朱慕云突然笑道。 以前马兴标和迟瑞琪合伙“专业捞人”,结果姜天明参与后,把他给踢了出来。现在,换成了余国辉,朱慕云自然可以参与了。不但他可以参与,陈旺金也可以参与了。 “你们自己就可以搞嘛。”陈旺金有些酸溜溜的说。上次朱慕云与马兴标、迟瑞琪联手,可是把他挡在外面。 “上次是没办法的事,马兴标和迟瑞琪不地道,兄弟也没办法。但这次,六水洲的余国辉,还是听我招呼的。以后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得算你老兄一份。”朱慕云诚恳的说。 “还是老弟照顾我。”陈旺金脸上终于笑了,以前的事情,也确实不能怪朱慕云,到最后,朱慕云不也被挤出来了么。 “以后,局里这边的手续,由你去负责,六水洲那边,我来打招呼。当然,局座肯定是要分一份的,曾副局长和李副局长,恐怕也少不了。”朱慕云说,既然要放人,所有掌权的都得分一份。但具体的事务,得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又会被人踢了出来。 “行,局里这边由我负责,保证打点到位,不会有任何麻烦。你只负责收钱,通知余国辉放人,一切都不会有问题。”陈旺金笑道,之前他被排挤在外,心里很不痛快。但朱慕云主动邀他参加,心里的气才慢慢消掉。 朱慕云到码头后,余国辉果然已经到了。他现在,一日三餐,都会来码头解决。除了因为码头的伙食更好外,主要还是想让朱慕云知道,他依然还是朱慕云的人。只要余国辉来了,不管朱慕云有没有在办公室,他都会去看看。至于早上,更是会汇报后才走的。 “朱长官,昨天局里送来的两百零四人,已经基本审讯完了。”余国辉等朱慕云来后,马上到他办公室汇报。 余国辉早就打定主意,六水洲上发生的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要向朱慕云禀报。朱慕云听不听他的,是一回事,自己有没有及时汇报,则是态度问题。 “这么多人?军统的人找出来没有?”朱慕云惊讶的问,长相伊的大名,他也听说过,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 “找出来了,他们身上带着照片,穿着忠义救国军的军服,想隐瞒也瞒不住。”余国辉说,那些人也太自信了,竟然把穿军装的照片带在身上,这不是找死么? “军统的人怎么样了?”朱慕云随口问,有余国辉在上面就是方便,什么消息都不用费心去打探。 “唐新被关在地牢,其他人送在反省院。”余国辉说。那些士兵,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处置,得看日本人的心情。 “唐新招了没有?”朱慕云问,在他的印象中,军统的人,一般都招架不住审讯,只要一上刑,除非刚开始就死了的,否则很难熬过去。贺田如此,王志坚也是如此,现在轮到唐新,恐怕也不会例外。 “应该没有,动刑的人还在。”余国辉说,虽然受刑的人会很惨,但动手的人,也很累。一鞭一鞭的抽着,也是个体力活。 “既然军统的人甄别出来了,其他人,就要开始放出去。这么多人住在六水洲上,吃喝都是个大问题。”朱慕云想了想,说。虽然他不跟余国辉提前商量,但这件事,自己还是能替他作主的。 “人是情报处和行动队送来的,没有他们的手续,可不能私自放。”余国辉苦笑着说,近两百人的吃喝,就是个麻烦事。 “我已经跟局里说好了,局座、阳金曲、马兴标、陈旺金都会参与进来。到时候,那边办手续,我负责收钱,你负责放人。”朱慕云说,这件事他没提前跟余国辉说。但他相信,既然余国辉尊重自己,就一定不会拒绝。 “没问题,我一切听你的。”余国辉松了口气,抓在六水洲的这批人,早晚也会放掉,赶在放掉之前,再收笔钱,也只有朱慕云能想得出这样的主意。 “还有件事,以后总务处拨过来的钱,实数只有九成到账。这是规矩,你心里明白就行。”朱慕云提醒着说。 “好。”余国辉说,幸好有朱慕云提醒,否则去总务处要钱,又会撞得头破血流。 “六水洲出过多次事情,唐新又是军统的副站长,你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让军统把人救走。”朱慕云叮嘱着说,虽然他是军统的人,但如果强行让余国辉放人,肯定是不会干的。想要救出唐新,必须合情合理。 “请长官放心,我在内部安排了两个巡逻队,二十四小时巡逻。再加上在看守所和反省院的暗哨,除非军统攻上六水洲,否则不可能把人救走。”余国辉说,迟瑞琪和许执一接连出了事,他当然得吸取教训。 “很好,我最担心的,就是六水洲出事。”朱慕云说,如果六水洲再出事,以后重要犯人,肯定不会再关到六水洲上。甚至,六水洲会被日本人接管。 余国辉走后,朱慕云给于心玉去了个电话,他得告诉邓湘涛,自己收到了情报。另外,军火的事,也得问问了。汪清海和时栋梁,把钱交给自己后,一直没有催过。但自己既然收了这笔钱,自然就担起责任。 “心玉,想我了没?”朱慕云笑眯眯的问。 “没想。”于心玉啐了一口,她脸上一红,朱慕云说话越来越放肆,都快有点招架不住了。 “但我想你了,中午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朱慕云笑嘻嘻的说,他对于心玉,也就只能在言语中占了便宜。他甚至自己,自己的轻浮,能增添于心玉的反感。 “中午?没时间,你也别来。”于心玉忙不迭的说。 PS:求订阅求月票。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两难 于心玉猛然想起,邓湘涛已经向她通报,昨天晚上,邓阳春对朱慕云下了暗杀令,如果朱慕云来法租界,恐怕会有危险。既然邓阳春下了令,就算是邓湘涛,暂时都不好收回。否则,于心玉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 于心玉的身份,除了邓湘涛和朱慕云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虽然同属古星站,但邓湘涛更是将整个古星站,当成“邓湘涛情报组”。局里的中层干部,尽量与他保持单线联系。下面的人,再与各个部门的长官,保持着单线联系。至于各个部门之间,尽量不要有横向联系。 再加上朱慕云提供的,带有地下室和地下暗道的房屋,这让新的军统古星站,联络起来非常安全。就算有人被俘叛变,造成的损失也会最小。 “你工作时间内,我当然不便打扰。但老费再忙,也不能不让你吃饭吧?这样吧,中午,中午我请你吃法国菜。”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听到于心玉拒绝,朱慕云暗暗好笑。于心玉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这么坚决的拒绝,除了因为她的身份外,恐怕也是不想让自己出事。 “你今天不能来法租界。”于心玉口不择言的说。 如果朱慕云来法租界,很有可能会丢命。她现在与朱慕云,慢慢进入了轨道,虽然她嘴里一直不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如果朱慕云丢命,她的任务,其实也是失败了。 “为什么?法租界今天封锁了?”朱慕云“诧异”的说。 于心玉越是紧张自己,他就越要坚持。朱慕云自认,对事物的逻辑推理能力比较强。可是在于心玉的问题上,很多时候,他这方面的能力,经常性失误。比如说,朱慕云现在就无法准确的判断,于心玉是为了自保,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如果是前者,朱慕云会很失落。 “那倒没有,但我今天确实有事,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于心玉说,朱慕云是她的掩护身份,如果真被军统暗杀,她还得重新寻找新的庇护身份。 至于心底突然涌现的紧张,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或许,与掩护自己的身份相比,朱慕云的安全更加重要些。 “今天是怎么回事?请杜华山吃饭,他要值班。请你吃饭,你又没时间。”朱慕云“叹息”着说。 朱慕云给于心玉打电话,主要是想向她传递消息。只要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朱慕云都会通过电话,“无意”之中,透露给于心玉。 “你还请杜华山吃饭?”于心玉惊呼着说。她差点就要喊出来了,小心杜华山! “这小子得值班,恐怕这段时间都出不来了。”朱慕云遗憾的说。 听到杜华山没办法出来,于心玉才稍稍松了口气。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与朱慕云吃顿饭,倒也无可厚非。但她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只能装作不知道。 这个情况很重要,于心玉随后就向邓湘涛汇报。她在法租界,想与邓湘涛见面很容易。就算不联系,直接打个电话到和丰公寓就可以。一般情况下,邓湘涛都会在公寓。德意志洋行的电话线路,还是很安全的。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法国人,都不敢上手段。 “慕云,我们一处的人选,你看是不是定下来算了?”孙明华突然给朱慕云打来电话,刚才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孙明华并没有说起此事。 “我还以为你已经报上去了呢。”朱慕云说,对一处的人选,他并不想干预。之所以拿到一处的资料,也只是想看看,那些资料与军统原来的档案,是否有区别。 一处的人员档案,朱慕云在重新抄录了一份后,放进了死信箱里。这些情报,不管邓湘涛是否有用,只要能拿到,自然就得给他一份。当然,军统的所有情报,地下党那边,都会有一份相同的。反之,则不一定会。 “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上报?”孙明华笑着说,之前朱慕云到办公室聊天的时候,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他还没有最后确定。 “从一处调来的人,代表的是一处,也是你孙处长的脸面。如果在经济处干的不好,丢的可不是我的人。”朱慕云笑了笑,他在经济处干了这么长时间,不管来的是什么牛鬼蛇神,他都有把握管理好。 “我有两个人选,你帮我参谋参谋。”孙明华沉吟着说,原本,他打算按照价高者得之,谁送的钱多,就推荐谁来经济处。 但刚才朱慕云这么一说,他觉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来经济处的名额是买来的,到经济处后,自然会大肆敛财。朱慕云虽然也很贪婪,但却不允许手下贪财。小打小闹,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吃相太难看的话,真的会踢出经济处。 孙明华的两个人选,一个是送钱送的最多的。另外一个,则是平常表现出色,工作努力的。论工作能力,自然是后者更强。个人品质,也是后者。但做事圆滑,前者更出色。所以,他就出现两难的情况。 “这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们分别送了多少礼?”朱慕云隔着电话,肆无忌惮的问。 “我怎么能他们的礼呢?这样,你在办公室等着,我过来一趟。”孙明华义正词严的说,搞情报出身的人,绝对不敢在电话里胡言乱语。在这方面,他比朱慕云谨慎得多。 孙明华也有专车,但他不像朱慕云一样,他有专门的司机。而且,他的车窗,还装了窗帘。多次的经验告诉他,坐在车前面,是很容易遭到暗杀的。汽车的速度并不快,如果在街角处,只需要一颗子弹,自己就得去见阎王。 除了孙明华之外,政保局的阳金曲,也基本不自己开车的。自己开车,固然方便,但相比性命,还是后者更重要些。 孙明华到码头后,却没有见到朱慕云。一问,才知道他被郑思远监督,去货物检查场打枪。一天五十发子弹,听起来好像不多,但如果连续射击的话,其实也是件很辛苦的事。 孙明华到靶场的时候,朱慕云正在用左手射击。昨天,朱慕云没有掌握技巧,又想快点把子弹打完,结果他的右手臂,到现在还酸痛。不要说拿拿,就算是拿筷子,也很吃力。 “慕云,你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孙明华见到朱慕云用左手开枪,而且枪法也不咋的,笑了笑说。 “孙处长,你就别笑话我了。”朱慕云觉得,今天手感好多了。当初邓湘涛培训他的时候,也进行过射击训练,但当时他的枪法也很糟糕。这么久没摸枪了,手早就生了。要不然,昨天也不会出这么大的洋相。 今天改用左手后,虽然手臂不那么酸痛,但却很别扭。习惯了用右手的人,突然改成左手,自然会不舒服。朱慕云现在知道子弹金贵,自然不会真的,仅仅是完成任务。他的成绩之所以这么差,主要是因为,他的目标是一环和二环。如果真的打到了六环七环,那才是真正的失误。 有郑思远的监督,朱慕云的五十发子弹,连一发也少不了。幸好,今天朱慕云在握枪的时候,力度适中,子弹全部打得差不多了,还没有什么酸痛感。 “如果我用左手射击,未必会有你这样的成绩。”孙明华恭维着说,虽然朱慕云都是在一环二环,但子弹能上靶,对朱慕云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我觉得,你这是骂人不带脏字。郑科长,最后两发子弹,你给我示范一下如何?”朱慕云把枪递给旁边的郑思远。 “不行,你还只打了四十八发子弹。”郑思远摇了摇头,日本人就是认死理,既然是李邦藩交待的事情,哪怕朱慕云只打了四十九发子弹,他都不会同意。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领导的关心,五十发子弹,一发都不能少。”朱慕云苦笑着说。 砰砰!两声,最后两发,终于……脱靶了。 郑思远不管有不有脱靶,只要朱慕云打完五十发子弹就足够了。 “朱副处长,明天我再来陪你打枪。”郑思远知道朱慕云很不满,但还是恭敬的说。 “孙哥,去办公室吧。”朱慕云苦笑着说,如果这样练下去,恐怕不用十天,他的左手枪法就能练成。但他对枪支,并不感兴趣。每次射击的时候,朱慕云总在想,又是几毛钱不见了,一天五十发子弹,实在太奢侈了。 “郑思远还真是闲的,这么点事也亲自盯着,二科难道真的没事干了?”孙明华看着远去的郑思远,为朱慕云打抱不平。 “人家全力剿匪呢。孙哥,你的一处,可不能只盯着军统,得着眼全局。管他地下党还是土匪,只要是抗日分子,抓回来就没错。”朱慕云说,郑思远对九头山的行动,他已经通知了胡梦北。 但家里,有没有及时通知九头山,他就不得而知了。 PS:求月票求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报到 朱慕云的话很是诚恳,他也是衷心希望,孙明华的一处,能与二处在业务上,有竞争关系。九头山的土匪,目前只有郑思远注意,如果孙明华也能看上,自己就能浑水摸鱼了。 “能把军统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做好,我就阿弥陀佛了,哪敢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孙明华苦笑着说。 一处的人,如果都是情报处过来的,他自然敢伸手任何抗日分子的事情。但一处的人,本就是军统古星站的,让他们对付地下党,或者土匪,不要说别人会不相信,就连他自己,也是不会相信的。 政保局目前的主要对手,还是军统。军统的活动很猖獗,从他们枪杀贺田和王志坚,就可见一斑。至于地下党,一直闷不作声,虽然古星周围的新四军,发展得很快,湘鄂豫边区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但是,地下党很少会像军统那样,搞军事对抗。 “孙哥,听你这意思,好像又有进展啊。”朱慕云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敢断定,孙明华肯定又有了军统方面的情报! “跟你老弟不说两家话,确实有进展,只是跟古星站没关系。重庆在古星有金木水火土五个潜伏小组,金组的冯梓缘、木组的宋鹏,还有水组的邓湘涛,都已经露了面。只有火组和土组,一直隐藏得很深。”孙明华微笑着说,他确实得到了潜伏组的消息。 “恭喜恭喜,军统这块蛋糕很大,如果一处能吃下来,也能立功受奖。”朱慕云点了点头,但却留了意。 孙明华虽然明说,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金、木、水组,都已经露了面。现在,只有火、土两个组,还潜伏在暗处。孙明华此次得到的消息,不是火组就是土组,抑或是这两个组的情况。 对一处人选的事情,孙明华并没有隐瞒。到了朱慕云码头的办公室后,他就将自己打算,还有想法,都说了出来。这两个人选,送了钱的,叫余志。没送钱,但表现出色的,叫章高俊。 “余志今天上午,才到我办公室,送了两根金条。”孙明华说,这可是所有人员当中,出手最大方的一个。 “章高俊呢?”朱慕云问,这两个人的档案,他都记在了脑海中。余志原本就是古星站的情报员,跟着贺田进入政保局后,工作起来一直很懒散。 而章高俊,是原行动队的。一处的数次行动,他都冲在最前。枪法好,任劳任怨,真要把他派到经济处,孙明华还有点舍不得。 “孙哥,我们经济处要的人,首先得保证一条,不贪心。余志花了两根金条,到了缉查科,肯定要捞回去吧?在缉查科,如果他敢伸手,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朱慕云说,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其实已经表明态度。 “可惜了。”孙明华遗憾的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他收了不少钱。但是,钱虽然收了,但他都没有答应。既然事情没办好,自然就得把钱退回去。 “这有什么可惜的,两根金条,收了就收了呗。你一处不是缺个行动科长么?要不然,给个副科长也可以啊。”朱慕云笑着说,一处的行动科长不值钱,而且刚刚死了,很晦气。一般人,都不想争着干。 “原本我还想把行动科交给章高俊呢。”孙明华叹了口气,说。 “当初从一处调人,目的就是,要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如果你把这当成了一桩生意,那还怎么调动?”朱慕云说,他倒是觉得,所有送了钱的人,都不应该入选。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孙明华一拍大腿,终于完全想明白了。只有让真正愿意做事,而且能做好事的人,调到经济处,才能给别人树立榜样。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经济处的收入,每个处长每个月都有一份的。你现在是一处的处长,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以后,经济处的工作,还需要一处多多支持。”朱慕云明白,孙明华还会心疼那些到手的钱。 “那怎么好意思呢。”孙明华高兴的说,他到一处上任不久,还没有收到经济处送的钱呢。虽然之前也听说过,可不在其位不收其钱。 “又不是你一个人收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你不嫌少就成,毕竟这是细水长流的事。”朱慕云说。 孙明华回到一处,宣布一处将推荐章高俊,去经济处任职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章高俊,也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多人争着送礼,这样的天事,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但随后,孙明华马上感觉到,一处的气氛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他又特意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表示感谢。虽然孙明华失去了一个能干的手下,但换回了所有人的热情,这笔买卖还是划得来的。 朱慕云已经跟李邦藩打过招呼,对一处的人选,全局各个部门,都不会为难。当天下午,章高俊就到了码头,向朱慕云报到。章高俊个子中等,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模样精干。 “你以后就在码头,跟赵平搭档。”朱慕云说,赵平原来是冯梓缘金组的组员,而章高俊,则是原古星站行动的小组长。两人根出同源,应该不会有芥蒂才是。 “请朱副处长放心,我一定会跟赵平配合好,把码头的工作搞好。”章高俊郑重其事的说,他能来缉查一科,自然很高兴。这里的待遇之优厚,他早有耳闻。进了缉查科,就等于端上了金饭碗。 章高俊来报到后,日语专修学校那边,推荐的人选也到了。按照朱慕云的要求,最终学校推荐了左泽路。朱慕云几乎是按照左泽路的档案,为了量身定制的条件,如果日语专修学校还不推荐的话,就没天理了。 虽然朱慕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整件事,却一点痕迹也不露。在左泽路报到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如果谁说朱慕云以权谋私,自己都不会相信。 左泽路当然被安排在渡口,那里是地下党出入古星,最重要的通道。如果有一个自己人,会方便很多。朱慕云虽然也是共产党员,但他与古星地下党,并没有横向联系。而左泽路,归古星市工委领导,与朱慕云也没有联系。 左泽路考上日语专修学校后,一直在寻找工作。原本,组织上的安排,是让他进入政保局二处。可事与愿违,当时李邦藩并没有看中他。但既然考上了日语专修学校,又离开了湘鄂豫边区,只能暂时在学校待着。 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他转了一圈,又进入了政保局。左泽路暗暗庆幸,都知道政保局的经济处,是第一油水多的部门,自己能进来,也实在是侥幸。当天晚上,左泽路就与自己的上级,古星市工委书记许值见了面,向他汇报自己进入缉查一科的情况。 “怎么样,经济处的人,没有为难你吧?”许值关心的问,他知道,左泽路能进入缉查一科,是有自己的同志关照的。只不过,这个情况,他不能告诉左泽路。 “没有,没有。我在日语专修学校的表现很好,而且档案也没有问题,那个朱慕云看了之后,就把我安排在渡口。许书记,以后我在渡口,同志们再从渡口过,就方便多了。”左泽路兴奋的说。 进城后,左泽路一直想马上工作。但他没进入二处,就只能以一个流亡学生的身份,暂时住了下来。幸好日语专修学校是包食宿的,要不然,这段时间他很难挨过来。 “朱慕云也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是你的学长,他应该会关照你。”许值点了点头,虽然他是古星市工委书记,但政保局的内线,上级也没有告诉他。曾经他问过边明泽,但得到的答应的,注意组织纪律。 “我看他很忙,只是看了看档案,给我了二十元钱,就让我去渡口找王超报到。”左泽路身材高大,一表人才,自诩工作能力很强。他知道朱慕云是从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朱慕云能从一个小小的巡警,迅速窜升为经济处的副处长,他相信自己也可以。 只有在政保局地位上升,才能为党多做事。既然朱慕云能做到,自己一定也可以。但他没想到,朱慕云其实也是自己的同志。 “二十元?经济处还真是油水大。左泽路同志,你到渡口后,可不要像其他特务一样,对过江的百姓恶意排查。老百姓的每一个铜板,都来之不易。”许值叮嘱着说,不管地下党在哪里工作,都不能违反原则。 “我知道了。现在缉查一科的副科长空缺,许书记,你觉得我多久可以当上这个副科长?”左泽路非常自信,他是正经的大学生,向往革命才去根据地。这次被党派到古星工作,很轻松的考上了日语专修学校。在自己在缉查一科,这个副科长,肯定是跑不掉的。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尽人事 杜华山身为一处的副处长,对一处的情况,自然比朱慕云更清楚。一处确实掌握了军统古星潜伏火组的线索,只不过,他还没有办法将情报传出去。这让杜华山很无奈,如果能把情报传递出去,可比暗杀朱慕云的功劳大得多。 这个情报,还是贺田,拜托重庆的关系发现的。等重庆那边,通过信件的方式,将情报反馈回来,贺田已经死了。孙明华接任处长,正好捡了个便宜。拿到情报后,孙明华没有第一时间向局里汇报。 抓捕唐新,原本就应该是一处的功劳。但报到局里后,完全由情报处和行动队主导。一处连边都沾不到,到现在,孙明华连唐新都不能审讯。这次发现潜伏火组,他当然想吃独食。 这个情报,杜华山传不出去,但朱慕云可以。晚上,他没跟于心玉联系,就到了法租界克勒满沙街163号。每天与于心玉不是吃烛光晚餐,就是法国菜,朱慕云觉得,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胃。 “唐新还没开口,他掌握的联系点和人员,全部转移了吧?”朱慕云知道,自己的问题是多此一举。邓湘涛对古星站的安全,一直就很在意。 只是,军统的站长、副站长、行动队长这样的人物,经常被俘叛变。不要说其他人,就他这只“公鸡”,都很没安全感。 如果邓湘涛将他的身份,告诉其他人,朱慕云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逃离古星。幸好,邓湘涛一直以来,都将他的安全放在首位,这才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这个问题就不用你担心了,六水洲的余国辉,不是你安排的人么?地下党能把六水洲上的人都运走,我们连一个人都救不出来?”邓湘涛不满的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地下党能把六水洲上的人,全部救走。军统有朱慕云帮忙,却连一个人都救不出来。这要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知道,肯定会认为,军统的能力不如地下党。 “如果没有地下党的那次行动,把唐新救出来,肯定是没问题的。但现在,六水洲的防卫非常严。除非暴露身份,否则很难救人出来。”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邓湘涛斩钉截铁的说,朱慕云是他最大的王牌,如果朱慕云出了问题,损失比唐新被俘要大得多。 “以后,我们的联系地点,要不要更换?”朱慕云问。他推测,这个地方,以唐新的身份,应该是清楚的。 “不必。”邓湘涛摇了摇头,对古星站原来的人,他都只是有限的信任。目前他最信任的人,除了徐慧莹外,就是井山了。这些带地下暗道的联系点,连井山都只知道一个点,遑论唐新了。 “想要救唐新,目前来说,几乎不可能。但只要情况许可,我自然会尽力。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朱慕云叹息着说,政保局的酷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熬得过的。 现在,余国辉都无法接触到唐新,或许他已经叛变也未可知。不管唐新能否坚持,只要他进了政保局,就要做最坏的打算。连贺田都能叛变,唐新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新是军统有名的硬汉,如果他也熬不住,就没人能熬得住了。”邓湘涛对唐新,倒是很有信心。但相信是一回事,必要的防备还是得有。在得知唐新被俘后,他就将所有相关人员转移了。 “还有件事,一处可能掌握军统潜伏火组和土组的情况,近期可能会实施抓捕。”朱慕云提醒着说,他的情报虽然是猜测,但可靠性非常高。 “火组和土组?消息确切吗?”邓湘涛惊讶的问,其他的潜伏组,都是由总部直接掌握,他这个军统古星站长,也没办法联络的。 “应该错不了。”朱慕云缓缓的说。他搞到的情报,其实有一半以上,是自己分析推断出来的。但就是这种情报,准确性反而会非常高。 “你又跟我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邓湘涛不满的说。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他需要听到的是肯定的话。 “不管如何,你还得得提醒总部,这两个潜伏小组,也是功勋卓著。”朱慕云说,只要是抗日的力量,他都不希望有所损失。 “不急,先联系上杜华山再说。”邓湘涛说,杜华山是一处的副处长,如果孙明华掌握了情况,他这个副处长,也应该知道。 “如果在你联系之前,一处就展开了行动呢?杜华山这两个月,都别想出政保局的大门。”朱慕云笃定说。如果因此而出了事,邓湘涛将负全部责任,谁让他把杜华山争取过来后,就下达了一个这么荒唐的任务呢。 “好吧,我先去汇报。”邓湘涛想了想,不管情报真实性如何,给总部提个醒,终归是不会错的。如果其他潜伏组,真的出了问题,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对“公鸡”提供的情报,邓湘涛一向都是亲自负责。与重庆的联络很顺利,但直到朱慕云离开,他都没有收到总部的回电。显然,重庆对邓湘涛的危言耸听,并没有放在眼里。又或者,这个情报,他们还需要研究。 朱慕云没有拿到准确的情报,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他清楚,孙明华对自己说的话,应该没有隐瞒。可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如果总部,不及时向火、土两个潜伏组示警,出了问题,也与自己无关。 “你与徐慧莹的进展如何?”邓湘涛问,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就算朱慕云什么情报也不提供,只要他能稳住副处长这个位子,再把徐慧莹追到手,就是大功一件。 “还好,还好。”朱慕云很头疼这个问题,但他也知道,以邓湘涛的性格,肯定会揪住不放。自己所徐慧莹的关系,恐怕只能“稳步发展”了。 “小子,这可是绝世好机会。”邓湘涛提醒着说,虽然军统有家规,抗战没胜利之前,都不能结婚。但徐慧莹绝对能是例外,如果她想结婚的话,戴老板肯定会点头的。 今天是左泽路报到的第一天,虽然他今后的联络,与朱慕云无关。但这件事,朱慕云还是得向胡梦北当面汇报。从克勒满沙街163号,到88号,距离很近。只是,从地下通道进去的话,两个出口隔得很远。 “古星市地下党组织,让我转达给你的感谢。”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后,笑吟吟的说。虽然这是边保转过来的,但能帮古星地下党,开辟一条新的交通线,也是好事。 至少,古星地下党的很多事情,就能通过左泽路之手,进入古星。左泽路进入缉查一科,不但给朱慕云增加了一名助手,而且也减轻了他的负担。 “只要左泽路不惹是生非,我就谢天谢地了。”朱慕云忙不迭的说,左泽路各方面都很不错,但昨天他接触之后,发现此人非常好胜。 什么事情都要争第一,在根据地是好事,但在政保局就不行了。难道说,贪污腐化,也要争第一么?经济处本就是一个特别的部门,太过公正廉明的人,本身就是异类。当然,他希望这是自己的杞人忧天。 “怎么,对他不满意?”胡梦北惊讶的说,能派到古星来工作的人,都是经过组织考验的。 “我只是担心,他太正直,会不适应缉查科这样的单位。”朱慕云担忧的说。一名优秀的革命干部,未必会是一名好的地下工作者。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胡梦北笑着说,能被派来参加地下工作,首要条件是政治过硬,至于工作经验,谁都不是天生就有的。既然古星地下党挑选了左泽路,就一定有其道理。 “我能问问许执一的情况么?”朱慕云又问,这个计划,又是他亲自参与的,但具体的方案,他只知道个大概。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胡梦北说,如果朱慕云提前知道,在他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没有正确的表情,也会让人怀疑。 “九头山的人,最近在古星,好像都失踪了。”朱慕云说,他很想与九头山的人,直接联系。但是,这帮子人,自从拿到费利克斯的赎金后,就一直没在古星出现。 如果郑思远真的会对九头山行动,而消息又没有及时传过去,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九头山的人。九头山是土匪没错,但他们也抗日。如果被日本人消灭掉了,对古星的抗战,也是损失。 “听说朱加和还没有回来,但是,这个情报,我们也送了上去。”胡梦北说,不管九头山的人是否相信,共产党还是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朱加和、韩之风拿了金条,玩得不亦乐乎,这个时候,如果二科突然行动,九头山的大当家不在,那就有乐子看了。 “对了,我们在你提供的地点,找到了五十根金条。”胡梦北突然想起此事,金条送回根据地后,甘长林得知,亲自找到边明泽,要把朱慕云调到后勤部工作呢。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消息 第二天上午,当郑思远再次来催促朱慕云去射击的时候,朱慕云却提出,要把射击时间改到下午。朱慕云两手酸痛,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 “郑科长,你也看到了,我两只手酸痛无比,这个时候去射击,不但成绩不会提高,反而会再次受伤。如果我的手残废了,以后谁给你们签字报销。”朱慕云伸出手,无奈的说。 朱慕云虽然是跟郑思远商量,可其实也有威胁之意。他不但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还是二处的总务科长。虽然这个总务科长,并没有在局里挂号,但权力却是真的。 朱慕云要把时间推到下午,自然不会是因为手臂酸痛。他好歹也受过几个月的训练,怎么可能打两天枪,一百发子弹,手臂就会痛到这个地步呢。 这是朱慕云根据郑思远的性格,想出来的对策。郑思远做事太刻板,这是优点,但也是缺点。自己的射击任务没有完成,郑思远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如果二科有行动,郑思远不会轻易离开。 也就是在说,在接下来的八天时间内,郑思远如果有行动,肯定会提前通知自己。这全靠郑思远认真负责,否则的话,朱慕云也无法利用。小野次郎让他监视二科的行动,接下来的八天,朱慕云很轻松就能监视好。 “下午与上午,有这么大的差别吗?”郑思远蹙了蹙眉头,他是二科的科长,可不能整天守着朱慕云。如果下午朱慕云依然耍赖,或者自己突然有事,岂不是让朱慕云逃过一次? 郑思远做事很偏执,按现在的说法,是强迫症。这件事情没干好,他一天都会不自在。 “当然,多休息一分钟,都能让手臂恢复得更好些。我保证,不射击完,绝对不下班。”朱慕云微笑着说。 “好吧。”郑思远无奈的说,不管自己有多忙,朱慕云的级别毕竟比自己高。况且,朱慕云还兼着二处的总务科长。以后二科的工作,还得总务科多配合才行。 “郑科长,最近你们二科,报销的票据,可是有些多。”朱慕云故意说,刚才自己的话,郑思远好像还没听进去,还得敲打敲打才行。 他自然不会过问,二科的行动。但通过二科使用的装备和费用,也能大体猜到他们的行动。根据华生的汇报,二科最近的费用开始上升。也就是说,郑思远针对九头山的行动,即将开始。 既然小野次郎说过,二科准备对九头山有所行动,那最近二科的目标,肯定是直指九头山。武器方面,最近二科的使用,与前段时间差不多。但领的钱,一直在不断增加。 “没办法,我们最近有个行动,等行动结束后,费用就会降下来。”郑思远沉吟着说。 虽然朱慕云的射击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但他毕竟掌握着二处的财政大权。如果朱慕云卡着二科的经费,他的行动就更加不会顺利了。 “虽然咱们关系好,但你也知道,张处长既然信任我,自然就得对他负责。”朱慕云解释着说。 “我们科的经费,都有处座的签字。”郑思远说,他的计划,可以瞒其他人,但绝对不能瞒张百朋。 说到经费,就将话题岔开,郑思远没再要求,上午必须打完五十发子弹。只是将时间调换,朱慕云就拿到了主动权。 手臂酸痛,虽然能勉强支持,但肌肉传来阵阵的酸痛感,让朱慕云哪都不想去,甚至连电话,都不想打。但是,他不打电话出去,不代表别人不能打电话给他。 “慕云,听说了吗?”陈旺金作为总务处的副处长,又是姜天明的亲信,对局里的小道消息最是清楚。他在局里不好跟人说,但与朱慕云,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听说什么了?”朱慕云反问,他人在码头,消息哪有陈旺金灵通?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许执一又在共产党那边当官了。”陈旺金神秘的说。所有人都以为,许执一已经沉尸江底,可是,偏偏他就没死。看来许执一还真是共产党,本清正雄还任命他担任警卫队长,这件事最没面子的,就是本清正雄了。 “共产党的官,有什么好当的?”朱慕云淡淡的说,但他心里,早就向往已久。但他跟胡梦北申请了好几次,想去根据地参观一下,都没有得到批准。 “你觉得不好当,人家拼着性命,也想干呢。许执一现在是,湘豫鄂挺进纵队,独立团的团长。共产党为了拉拢他,可真是舍得下本钱。”陈旺金笑吟吟的说。 “团长?”朱慕云惊讶的说。现在湘豫鄂挺进纵队没多少部队,这么重要的一个职务,说明共产党确实很重用许执一。 “今天特高课会重新调查许执一案。”陈旺金缓缓的说。 “不是由二处调查么?”朱慕云奇怪的问。 刚才他还在想,如果郑思远去了六水洲,自己每天的射击任务,可以免除了。就算每天装模作样,去打个几发子弹,也能省好几百发子弹啊。这可都是钱,有的时候,用钱也买不到的。 “特高课听到消息后,已经派了小野队长过来,等会就到六水洲。别说兄弟没提醒你,得让余国辉早作准备。”陈旺金说,他给朱慕云打电话,也是想卖个人情。毕竟,现在与六水洲,也是合作关系。余国辉如果出了事,他也会有损失。 “今天会有人来交钱呢。”朱慕云突然想到,如果小野次郎到了六水洲,恐怕想放人,就得大费周折。 “日本人特别较真,你得注意点。”陈旺金提醒着说。 朱慕云马上打电话,通知余国辉。让他将今天要放出去的人,马上送到码头。不管特高课要怎么调查,生意不能中断。 “许执一在共产党那边当了团长,上次六水洲的犯人越狱,他是内应无疑。”朱慕云笃定的说。 许执一原本就是最大的嫌疑犯,现在他在共产党那里当团长,自然就不用多说了。这个消息,就是铁证。 “地道在他的办公室,他不是内应谁是内应?”余国辉说,其实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只不过之前没有证据罢了。 这个消息传开后,更是给六水洲的警卫,传达了一个信息,许执一就是那个内奸。作为警卫队长,如果没有许执一的配合,地下党肯定无法得逞。 本清正雄之所以让小野次郎去调查,他只是觉得,自己看错了许执一。自从许执一回到古星后,一直表现正常,怎么就会是共产党派回来的呢。 小野次郎的调查,并没有针对警卫,许执一都当了共产党的团长,这些警卫,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他要查的,是长相伊的姑娘。原本,六水洲就关着长相伊一百多名嫖客,宪兵队出马,再把长相伊所有的姑娘,全部带到了六水洲。 小野次郎只想查清一件事,许执一与长相伊的姑娘,到底有没有同房。他相信,真正的共产党,是不会召妓的。 但事实证明,小野次郎又错了。只要是被许执一带到六水洲的姑娘,基本上都与他同过房。而且,有的时候,甚至还两女侍一人。 “课长,我绝不相信许执一是共产党。”小野次郎打电话向本清正雄汇报。 “许执一只是被共产党迷惑了,他本性风流,为了逼真,睡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本清正雄说,这种事情,他倒是能理解。 “可我不甘心。”小野次郎说,许执一到政保局后,他与许执一也见过几面,当时怎么就没看出许执一共产党的身份呢。 “共产党为了救杨经曲和他的家人,无所不用其极。军统的唐新,招了没有?”本清正雄无奈的说,这种伎俩,以前只有军统能干得出来。没想到,共产党竟然也学会了。 “唐新嘴硬得很,要不要把他带回宪兵队?”小野次郎问。 “不必了,先让政保局审吧。”本清正雄说,因为许执一的关系,他不想过多插手政保局的事。 “课长,我有个计划。许执一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必须得到应有惩罚。我建议,消灭他的独立团!”小野次郎咬牙切齿的说。 “共产党的部队,滑得像条泥鳅,如果能找得他们,早就被大日本皇帝消灭了。”本清正雄无奈的说,共产党新四军,轻易不会与皇军作战。而一旦交战,就会集中优势兵力,否则就是骚扰,时不时放几枪,让你连影子都看不到。 “就这么放过他?”小野次郎觉得窝囊,堂堂大日本皇军,怎么连一个共产党也对付不了呢。 “记住他,以后在战场上见到,绝对不放过他。”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唐新不能审,许执一又见不到,小野次郎气得发狂,将几个经常陪许执一的妓女给枪杀了。这是六水洲上,第一次枪毙犯人。没想到,死的却是根本与抗日分子无关的妓女。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确实很抗“日”,是真正的抗日分子。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借刀杀人 小野次郎觉得很不爽,唐新交给了政保局,许执一又不查出名堂,他心里有股无名火。上岸后,没有回特高课,而是去了码头朱慕云的办公室。 “朱桑,你这里还有没有清酒?”小野次郎大声说道,他还是觉得堵得慌,只想喝酒,大醉一场。 “别人来没有,小野老师来的话,管够。”朱慕云笑着说,既然端的是日本人的饭碗,他在码头上存放的清酒,至少能喝几年的。 朱慕云马上给郭传儒打电话,让他送一箱清酒过来。除了小野次郎外,还有一个分队的宪兵。郭传儒知道日本人要喝酒,又送来了几样点心。 “小野老师,许执一的问题,查清了没有?”朱慕云给小野次郎倒了杯酒,随口问。 “有什么好查的,他是共产党的团长,只恨当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要不然,我一定亲手毙了他。”小野次郎恨恨的说。 如果许执一不是共产党,他还不会这么生气。原本,杨经曲的案子,特高课是怪罪政保局的。可现在,主要责任,似乎在特高课身上。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干掉许执一。 “想要杀许执一还不容易,他驻扎在哪里,让皇军围歼就是。”朱慕云奉承的说。 “新四军就像藏在地下的老鼠,没等皇军出动,他们早就仓皇逃脱。”小野次郎喝了杯酒,叹息着说。 “许执一在六水洲上,整天吃喝玩乐,怎么就成了共产党?”朱慕云故意惊讶的问,小野次郎难得来喝次酒,这也是对自己信任的表示。 “我也是奇了怪了,共产党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人?”小野次郎郁闷的说。 “小野老师,我们可以将他**的事,在报纸上详细披露出来,看共产党让不让他当这个团长?听说,共产党对**抓得很严,动辄就是枪毙呢。如果能借共产党的手,杀了许执一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样不太好吧?”小野次郎一愣,迟疑的说。 “共产党最讲廉洁自律,如果许执一真是共产党,必定会受处分。否则的话,许执一就是假的。”朱慕云说。 “不错,这个办法好。”小野次郎微笑着说,如果许执一真是共产党,想必会受处分。如果他没被处分,说明这是共产党的圈套。 小野次郎认可朱慕云的办法,但朱慕云提出,要去各大报社发布消息,小野次郎却没有同意。他借用朱慕云办公室的电话,向本清正雄请示报告。 朱慕云为了避嫌,并没有留在办公室。但他就算离开,也知道小野次郎会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奇怪,日本人的死脑筋,还真是顽固。 “朱桑,我已经向本清课长提了建议。”小野次郎打完电话后,走出来,笑眯眯的说。 刚才他将朱慕云的建议,向本清正雄汇报,得以了本清正雄的高度评价。借共产党的手,来试探许执一,再借共产党的手,来除掉许执一,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 小野次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本清正雄的赞美了,这让他私心作祟,并没有跟本清正雄说起,这是朱慕云的主意。 “小野老师智谋无双,学生敬佩。”朱慕云奉承的说,小野次郎一脸的得意,而且也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他自然明白,小野次郎“贪污”了自己的想法。 “二科的郑思远,最近有什么动静?”小野次郎见朱慕云这么说,知道朱慕云是个明白人。他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用费心思,很是轻松。 “暂时还没有,倒是二科现在的开销,是越来越大。”朱慕云说。 “他的人得收买别人,当然要舍得花钱了。”小野次郎得意的说,今天虽然查明了六水洲的案子,但结果让他很失落。如果能利用共产党之手,把许执一杀掉,他会很痛快。 朱慕云暗想,怪不得支的钱越来越多,原来是用去收买别人了。郑思远的人进了九头山,要跟土匪打成一片,确实需要很多钱。只可惜朱加和没回来,否则只需要带个消息,就能发现郑思远的卧底。 朱慕云陪小野次郎喝了不少酒,郑思远来催促的时候,见到他们在喝酒,也不敢劝朱慕云去练枪。朱慕云见到郑思远,自然不会放过他,将他也拉了进来。等到小野次郎离开码头的时候,郑思远已经喝得有点高。 施兴民和孙仁义,从情报处的安全屋逃出生天后,在城里东躲西藏了两天,总算跟组织取得了联系。地下工作,有着严密的组织原则,在他们被捕后,所有相关的联络点,全部掐断了。就算与组织取得联络,也马上对他们启动了甄别程序。 施兴民和孙仁义被分别安排在两处地方,将被捕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记录下来,等待组织审查。特别是他们如何逃脱的,更是被仔细问了好几遍。其实逃出来也是侥幸,原本安全屋有四名特务看守,但情报处对长相伊行动时,人手不足,将安全屋的人调了两人回去。 如果剩下的两人,恪尽职守的话,也不会被他们逃走。但碰巧的是,有一名特务身上没烟,想出去买。安全屋只有一名特务的时候,施兴民装作肚子痛,把那名特务引进来,在孙仁义的配合下,打死了特务,两人这才得以逃脱。 自从被俘后,两人一直没有分开,直到与组织联系上后,两人才分开。所以,对他们的审查,不会有结果。但是,古星饭店的会议,古星地下党差点被一网打尽,已经引起了古星市地下党的警惕。 “许书记,还需要多久,我才能继续为党工作?”施兴民见到许值后,急切的问。 “小施同志,不用急嘛。组织原则有一个过程,希望你能理解。”许值笑吟吟的说,虽然组织很少怀疑自己的同志,但是,也绝对不能容忍有敌人的眼线。 上次地下党在古星饭店召开的会议,要不是临时改变时间,恐怕整个地下党,都会被一锅端。事后,他被吓出一身冷汗。如果组织遭到重大破坏,他这个书记会无线比自责。 施兴民和孙仁义被捕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两人会不会是敌人打进组织的奸细?是一个,还是一双?他分别看过两人的档案,施兴民的档案很完美。而孙仁义有个堂克,在国民党部队当军官。 按道理,许值应该更怀疑孙仁义才对。但是,他心里对施兴民,却更加警惕。施兴民的老家,并不是古星的,而是东北流亡学生。对他档案上的资料,现在根本没办法调查。 “我能理解,只是我在里面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回到组织怀抱,想尽快开展工作,把损失的时间补回来。”施兴民微笑着说。 “这段时间,你先不要想着工作,把身体养好,才能更好的为党工作嘛。”许值拍了拍施兴民的肩膀,微笑着说。 “那我总得干点什么吧,要不然一天天的,闲得难受。”施兴民说,他知道,这次逃回来,做的是滴水不漏。不管地下党怎么调查,也是查不出破绽的。 自从被抓到情报处后,施兴民就没有与孙仁义分开过。不管他们怎么调查,孙仁义都是自己最好的证人。而且,从安全屋逃出来,自己可是亲手杀了一名特务,这一点,孙仁义也可以作证。 原本,施兴民只需要刺伤那名特务就可以了。但是,为了让孙仁义更加相信,施兴民下了狠手。相比自己的安全,死一名特务,并不算什么。这也是他与阳金曲的默契使然,要不然这段时间,阳金曲也不会一直没露面了。 “这样吧,你可以先看看报纸,了解一下古星发生的事情。但是,暂时还不能露面,也不能外出。需要什么东西,让同志们给你送来就是。”许值微笑着说。 施兴民每天都很轻松,看看报纸,读读书,或者在院子里跑跑步。虽然施兴民从没出门,但是,古星发生的大小事情,他都很清楚。 政保局原警卫队长许执一,最近成了热点话题。原本六水洲的案子,政保局对外是严格保密的。现在,新闻上也只是报道,许执一在工作期间,吃喝嫖赌,不务正业,被政保局开除的消息。 施兴民对这件事很关注,他也算是政保局的人,之前也听说过许执一。这位原一一八团的一营长,从共产党那里逃了回来,又能担任警卫队长,可是很不一般。随后,古阳县的商会会长杨经曲,以及一家百多口人,就全部被抓走。这些事情,应该都跟许执一有关。 试想,立了这么一个大功劳的许执一,怎么会因为吃喝嫖赌,而被开除呢?对现在的官员来说,这是一项必备的技能,如果不会吃喝嫖赌,那才是不正常呢。 这次回情报处,施兴民一直没有与阳金曲单独沟通,这是阳金曲为了避嫌。但施兴民知道,这其中必有古怪。在许值来看望他的时候,施兴民特意说起了这件事。 “许书记,政保局的许执一被开除,是不是跟我们有关?”施兴民问。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秘密调查 许执一的事情,许值并没有对施兴民保密。许执一回到了部队,成为独立团的团长,是革命的英雄。这件事,上面早就传达了通知,就算传达下去,也不算泄密。 “许执一同志,一直是我们自己的同志,现在担任独立团的团长。”许值神色凝重的说。 “这怎么可能呢?他在六水洲上,可是天天嫖妓呢。”施兴民皱了皱眉头,但他心里却很振奋,能确定许执一的身份,也算是没有白回来。 六水洲上发生的事情,施兴民自然是知道的。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内部人配合,六水洲上的人,不可能全部救走。不要说一次性全部救走,能救走一部分,都是非常不容易的。 “这件事还有待调查,政保局的话不能全信。我们还是要相信自己的同志,不要轻信别人的宣传。”许值叮嘱着说。 “如果事情是真的,组织上会怎么处理许团长?”施兴民问。他很清楚,共产党在这方面的纪律是非常严格的,一旦违反,可不是撤销职务的问题。 “如果查实是真的,撤职查办是轻的,情节严重会枪毙!”许值正色的说。 “他现在是团长了,怎么还会被枪毙?”施兴民不以为意的说。如果是在国统区,或者在古星,这都不算个事。要不然,许执一在六水洲上天天***怎么就没人制止呢。 “我们共产党的队伍,官兵平等。在党纪国法面前,没有尊卑之分。这次六水洲上一百多人被救走,就算是他一手策划的。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许值沉吟着说。 “一百多人?他不是背叛革命了么?那些人,就是因为许执一才被抓的。”施兴民惊讶的说。 这件事,施兴民一直没有想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执一就是因为抓了杨经曲和他一家百多口人,才得以进入政保局警卫队当队长。现在,他又把这些人救出来,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如果不‘背叛’革命,他怎么打入政保局?许执一打入政保局,只有一件事,就是为了救一位重要的同志。这位同志,只是作为一般的抗日分子,被关押在六水洲。组织多次营救,一次没有成功。为了救他,组织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啊。至于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就算许执一不出卖他们,特务也很快会查到他们身上。许执一所做的,只是提前一步,将特务本就要掌握的情报,告诉他们罢了。”许值赞叹着说。 “什么同志这么重要啊?”施兴民随口问。他知道,地下工作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问的。他问这个问题,也没奢望许值能回答。但是,如果许值无意中透露了,对他来说就是意外的收获。 “边区党委组织部长,陶武同志。”许值神秘的说。 “陶部长?”施兴民真的吃惊了,这可是湘鄂豫边区的重要领导之一,作为组织部长,掌握着全边区所有干部的资料,如果能让他开口,不要说古星的地下党,恐怕整个湘、豫、鄂这几个省的共产党组织,都会遭到破坏。 施兴民现在有种捶胸顿足的感觉,如果能早点知道这个消息,根本就不用破坏古星饭店的地下党会议。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同时,施兴民也觉得幸运,许值对他没有防备,说明自己的审查,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次谈话后,许值给施兴民安排了工作。既然安排了工作,自然也就说明,施兴民的审查过关了。至于孙仁义,听说被调回了根据地。 施兴民更是高兴,他与孙仁义不在一个地方,这件事就算彻底解决。自己安排了工作,说明地下党对孙仁义的怀疑,更重一些。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许值信任自己就足够了。 数日后,古星市工委,传达了湘豫鄂挺进纵队的一个重要通知,湘豫鄂挺进纵队独立团团长许执一,因为***严重破坏党纪,被执行枪决。 施兴民接到通知后,很快就传给了阳金曲。政保局向特高课汇报后,六水洲的案子,总算尘埃落定。许执一是共产党,这样的结果,对政保局来说,并不是个坏消息。因为,许执一是本清正雄安插进来的。 但是,六水洲上关押着那么重要的共产党干部,政保局竟然一点也不知晓,姜天明被本清正雄骂了个狗血淋头。姜天明知道,本清正雄只是借题发挥,但他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是回来之后,将受的气,全部转嫁到其他人头上。 “以后六水洲的嫌疑犯,一定要仔细审查。如果放跑了大鱼,我唯你是问。”姜天明回来后,将阳金曲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 得知六水洲上跑了个共产党的组织部长后,他很是懊悔。如果能把陶武查出来,自己三年之内,再也政绩,也不用担心会被追责了。 “谁知道是真是假呢,说不定是共产党散布的谣言。”阳金曲不满的说。 “你忘记李辉的事了?那也是共产党散布的谣言?”姜天明冷冷的说。李辉是古星地下党,正是因为马兴标审查不严,这才被人用五十二元就赎了出去。最后,还搭上了迟瑞琪,才保下了马兴标。 “好吧,我再把六水洲上人甄别一遍。”阳金曲无奈的说。他也确实有点担心,如果再出现这种事,自己将吃不完兜着走。 “那倒不用了,能去长相伊**的人,就算查出来是共产党,也肯定是假的。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让唐新开口,这才是真正的大鱼。”姜天明说,今天本清正雄又提了,如果唐新审不出来,就送到特高课。只要进了特高课,没有审不出来的犯人。 “唐新骨头很硬,我看用严刑逼供,他是不会开口的。”阳金曲缓缓的说,军统的人,基本都是软骨头,只要晓以利害,几乎只需要一杯茶,一根烟,就能让对方屈服。 但唐新被抓到六水洲后,整天用刑,但到现在,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再用刑,也是没多大用的。如果唐新再不招,恐怕会被迫害致死。 “你又有什么想法?难道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要不要再给他找几个女人陪着?”姜天明冷笑着说。 “如果局座不反对的话,这也未尝不可。”阳金曲笑了笑。既然唐新是在长相伊被抓的,说明他是喜欢女色的。 “用什么办法我不管,但要尽快。”姜天明说,男人嘛,不外乎权、钱、色,只要满足他的要求,没有人是诱惑不了的。唐新骨头硬,在刑具面前,可以面不改色。但是,在金钱、美女,甚至是权力面前呢? *** “局座,我得到消息,我们局潜伏着古星地下党的人。”曾山突然到姜天明的办公室,向他报告了一个惊天消息。 “我已经知道了。”姜天明点了点头。他以为,曾山说的是许执一之事。 “我说的不是许执一。”曾山急道,他还在警察局特务处的时候,就跟地下党在斗。可以说,他在政保局,对付地下党的经验是最丰富的。 为了对付地下党,曾山煞费苦心。早在数年前,他就广布眼线。虽然大部分人,都只能在地下党组织的外围转,但也有几个机灵的,进入了河西的根据地。对古星地下党的情报,他的渠道,有时候很好使。 “不是许执一?我们政保局,难道还有其他地下党?”姜天明惊讶的说,幸好许执一是本清正雄,强行安插在政保局的。否则的话,他这个局长会很难堪。 但如果政保局,发现了其他地下党,那就是他的责任了。政保局是以原警察局特务处和经济处的基本上,建立的。曾山曾经是特务处长,政保局现在的情报处和行动队,大部分都是他的老部下。如果说政保局有地下党的话,这两个部门将是最有可能出现的。 “是的。”曾山郑重其事的说。他收到的情报,也不是很准确。只是说,政保局有人,配合古星地下党行动。 “是谁?”姜天明冷着脸,问。 “如果我知道的话,早就抓人了。”曾山苦笑着说,地下党无孔不入,想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代号总知道吧?”姜天明问。 “目前还不知道,此人隐蔽得极深,许执一的行动,肯定也得到了他的配合。”曾山说。 “找出这个人。”姜天明沉吟着说。他相信,曾山的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 “想要找出这个人,可不容易。”曾山缓缓的说,调查内部人员,很容易引起误会。而且,也需要姜天明授权。否则的话,他这个副局长,除了能调查一处的人外,其他部门的人,都没资格动。 “调查地下党,不能大张旗鼓,也不能兴师动众。我也不希望,你几天就把人查出来。这样吧,你选几个人,成立一个秘密调查组,专职负责调查内部的这个共产党。”姜天明说。 PS:求一张月票,马上被后面追上来了,救急。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缉私办 任何人都害怕身边会有奸细,作为专搞特务工作的姜天明,更是深知这一点。如果政保局真的有地下党,他晚上睡觉都会惊醒。 其他的工作,姜天明未必会支持曾山。但调查内部共产党,他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不但要调查共产党,还是调查军统以及其他抗日分子。 姜天明原本疑心病就很重,听了曾山的报告,更是看谁都像共产党。他脑海里,将局里的人物,一一过了一遍,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就算是曾山、阳金曲,他都不敢完全相信。 “局座这个办法很好。但是,想要保密,调查组,对外得有一个名称。办公地点,最好也不要设在局里。”姜天明想了想,沉吟着说。姜天明在这件事上,如此的果断,还真的出乎意料。 “六水洲或经济处,你自己选一个地方。至于人员,你自行选定。就算不能查到共产党,对全局人员进行一次甄别,也是很有必要的。”姜天明说,政保局成立至今,几次行动屡屡失手,他也怀疑,内部可能出了问题。 “六水洲上虽然安静,但进出不方便,还是选在经济处吧。我想就在码头,如果需要问话,可在码头,也可以到六水洲借地方。至于对外的名称,就叫缉私办如何?”曾山想了想,一处协助缉查科打击走私,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人员呢?”姜天明不置可否的说。 “人手不宜过多,先期我只选了两个人,朱慕云和孙明华。”曾山沉吟着说。先期的主要工作,就是看档案。先把全局的档案摸底一次,才能确定调查方向。 孙明华是他原来的情报科长,最信得过的手下。至于朱慕云,以前也是警察局的人,而且是日语专修学校毕业。特别调查组,又设在码头,朱慕云加入是情理之中的事。况且,他们先期只看全局人员的档案,不需要太多人手。 “朱慕云哪有那么多时间?”姜天明说。朱慕云级别虽然不高,但身兼数职,根本没有时间去搞特别调查嘛。 “朱慕云只是挂名,把特别调查组放在码头,他不进来说不过去。况且,刚开始只是看档案,他做事细心,很适合干这事。再说了,缉私办得有人搞后勤才行啊。等以后需要盯梢、跟踪的时候,再增加人手就是。”曾山笑着说。朱慕云为人仗义,出手大方,局里谁没沾过他的光? 让朱慕云进入调查组,还有一个原因,曾山相信朱慕云不会是共产党。曾山跟地下党斗了好多年了,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朱慕云还是警察局巡警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从保安处到特务处,再到经济处,朱慕云一步一个脚印。胆子越来越大,能力越来越强,编织的关系网也越来越密。 政保局,他谁都会怀疑,唯独不会怀疑朱慕云。像朱慕云这样的人,就算送给共产党,也是不会要的。共产党提倡清正廉洁,朱慕云在政保局如鱼得水,在共产党那边,一天都混不下去。像朱慕云这样的贪污腐化分子,活不出半个月,就会被清除出党。 “朱慕云搞后勤,确实是把好手。但如果说细心,恐怕没有谁比得过有海。”姜天明微笑着说,他说的“有海”,全名尹有海,是他的秘书兼办公室主任。 “尹主任如果进了缉私办,你这边怎么办?”曾山说,他成立的这个缉私办,如果没有姜天明的人,那才叫奇怪。尹有海是姜天明的秘书,也是最信得过的人之一。尹有海在缉私办,相当于姜天明的全权代表。 “大家都是兼职,不可能整天待在缉私办吧?”姜天明说,他当然得随时掌握进展。 姜天明对这件事很积极,当时就让曾山给孙明华和朱慕云打电话,让他们来局里开会,宣布成立缉私办的通知。随后,他们三人,带着政保局所有人员档案,就赶到了码头。就在朱慕云办公室的隔壁,整理出一间房间,用来给缉私办办公。 缉私办由孙明华担任主任,尹有海和朱慕云,分别担任副主任。尹有海负责管理档案,朱慕云主要做后勤工作。在局里接到通知后,他就先一步给赵平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安排人,整理出这个房间,并在里面摆三张办公桌。 “孙主任,尹副主任,码头条件简陋,只能委屈两位了。”朱慕云抱着一大堆档案,进了办公室后,谦逊的说。 “窗明几净、光线充足、视野开阔、真皮椅子,朱副主任,有这样的条件,还能说什么呢?”尹有海很少来码头,作为姜天明的秘书,他几乎都跟在姜天明身边。 “尹副主任就是水平高,这样的地方,被你一说,好像很有档案一般。”朱慕云笑着说。 “尹主任可是局里的笔杆子,我们的武器是枪,人家的武器是笔,那水平,我们望尘莫及。”孙明华将档案放下后,笑着说道。 “孙主任,到了缉私办,你是正主任,我与慕云是副主任。这一点,千万不能搞错了。”尹有海正色的说。 “尹副主任,档案归你保管,你还是先清点吧。这个文件柜,换了把新锁。”朱慕云介绍着说,文件柜是铁制的,相当于保险柜。 “这些档案可出不了问题。”尹有海工作起来很认真,他是姜天明的代表,自然不敢马虎。将所有档案清点后,亲自装进了文件柜。 虽然朱慕云早就准备好了新锁,但尹有海却换上了自己带来的一把锁。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锁,只是这把锁我用习惯了。”尹有海解释着说,档案由他保管,如果他不在的话,朱慕云和孙明华,是无法看到档案的。 “尹副主任,以后档案就归你保管,你如果不来,我们可不办公的。”孙明华笑了笑。 “可以。”尹有海点了点头,这些档案,都是机密。如果外泄,将让政保局的人,无所遁形。 “尹副主任,你看这里还有什么要改善的?”朱慕云说,时间仓促,这间办公室是临时整理出来的,他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这得问孙主任。”尹有海在办公室四处看了看,甚至还用力在地面上重重的踩了几脚。 码头的这栋房子是砖混机构,地面用的是水泥预制板,上面再铺柚木地板。至于墙壁,都是平行砖墙,非常结实。 “我倒没什么要求,只是我们长时间看档案,每张桌子,得加个台灯才行。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想到再说。尹副主任,你看还要加点什么吗?”孙明华说。以朱慕云的为人,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别的倒也无所谓,只是这些档案,实在太重要。我觉得,窗户应该加固,门最好也能换扇铁门。”尹有海看了看,窗户虽然有铁条,但太细。门是木板的,要换成铁门。 “我倒有个建议,码头人多眼杂,档案放在这里,实在不安全。如果每天晚上,能归还给局里,不就没问题了么?”朱慕云笑着说,尹有海对谁都相信,自己晚上睡觉都得担心档案。与其让大家都不安,不如将档案放回政保局。 “码头离政保局太远,经常这样的送来送去,也很麻烦。”孙明华蹙了蹙眉头。 “要不,存放到二处的机要室?”朱慕云突然说,张百朋当初弄这个机要室,可是下了血本。不但挖了间地下室,还买了进口的保险箱。那个保险箱,安全级别非常高,保险柜防火防水还防爆。 尹有海最终选择,存放到二处的机要室。那里晚上有宪兵和警卫值班,又在地下,还放在保险柜里。论安全级别,那里比政保局的机要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人分别拿了一批档案,在各自的办公室,观察的翻看着。从档案里发现蛛丝马迹,可不简单。朱慕云还没怎么看,就发现尹有海的烟瘾确实很大。每个人的桌上,都放着一个烟灰缸,还没半个小时,尹有海桌上的烟灰缸就快满了。坐下之后,尹有海几乎一根接一根的抽着。 朱慕云守着码头,其他东西不管保证,但像烟、酒、面粉、奶粉这些紧俏商品,他的私人仓库内,都快堆满了。而且,缉查科的人,每个月也会发一批这样的紧俏商品当福利。朱慕云给赵平打了个电话,让他拿了十条烟过来。 “朱副主任,这怎么好意思?”尹有海看了烟,一把就扫进了抽屉里。他的烟瘾确实很大,每天至少三包以上。如果坐着写报告,一个通宵的时间,可以抽掉一条。 “局里让我当这个副主任,本就是负责后勤工作的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没有你这个后勤部长,我们也没办法安心工作嘛。”尹有海笑着说。 刚才朱慕云看档案的时候,每份档案只是匆匆浏览了一遍,像走马观花一般。他心里早就摇头不已,朱慕云进“缉私办”,最大的作用,确实是搞后勤。 PS:加更求票。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身在曹营 朱慕云这几天现在回到家里,又多了件事:整理档案。他每天要看几十份档案,虽是走马观花,但其实都已经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回家后,他得将所有看过的档案,全部记下来。碰到重要人物,还得画出素描。政保局的人虽多,但除了警卫队外,其实也只有三百人不到。几天时间,朱慕云就将所有档案全部看完了。 全体人员的档案,朱慕云整理好后,全部交给了胡梦北。至于邓湘涛那里,自然就是有选择性的递交。比如说,只把股级以上干部的档案,送到邓湘涛存档。但就算这样,能建立一套政保局主要人员的档案,也让邓湘涛很是高兴。 “我这几天刚看完档案,你不会马上向重庆汇报吧?”朱慕云见邓湘涛一脸兴奋的样子,有些担忧的说。 能拿到政保局重要人员的档案,对军统来说,是一桩非常了不起的成绩。可是,如果汇报得太早,让政保局听到风声,就成不打自招了。 “这怎么会呢,怎么着也得等到下……个月。”邓湘涛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原本,他是想说下半年的,但一想,几个月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情报我给你提供了,但你也得让我能交差才行。”朱慕云微笑着说,有军统这层身份,好处多的说不完。 而他在缉私办,总不能混日子吧,也得干出点成绩才行。在第一天看档案的时候,朱慕云就一直在留意。哪些人的档案,可能有问题。哪些人的档案,能“制造”出问题。政保局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之外,其他都是特务,是日本人的帮凶。 朱慕云潜伏在政保局的任务,除了尽可能的多掌握情报外,还有摧毁政保局、消灭这些特务的义务。以朱慕云一个人的能力,想要摧毁政保局,是不可能的。但是,让政保局陷入互相怀疑,相互猜忌,还是有可能的。 “我就知道,你的情报没这么好拿。说吧,什么事?”邓湘涛苦笑着说。与朱慕云交易,他如果不占点便宜,是不会放手的。 这次的情报,是朱慕云主动送来的,不知道又会提什么样的条件。但不管如何,他都已经做好了,让朱慕云敲竹杠的准备。 “缉私科的主要任务,是查找政保局的抗日分子。总不能,我看了档案,什么都发现不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相比伸手要钱,他更喜欢双赢。 “你要暴露谁?”邓湘涛脸一抽,政保局内,算得上军统的人,只有朱慕云和冯梓缘。杜华山勉强算半个,至于赵平,最多算外围人员。 不管朱慕云想暴露谁,都不是个好想法。但朱慕云想立功,牺牲对军统没什么用的人,他也能理解。毕竟朱慕云是自己的王牌,他还想让朱慕云当个处长呢。 “这不是跟你商量么?”朱慕云暗暗好笑,他做事情,喜欢打好提前量,既然政保局要查,那就配合他,查出几个“抗日分子”。 “你别打冯梓缘的主意,我看就把赵平交出去。实在不行,再动杜华山。”邓湘涛沉吟着说,杜华山和赵平的作用,与朱慕云远不能相比。 “站长,我很感谢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就算我再想立功,也不会拿同志的生命,去邀功请赏。”朱慕云坚定的说,他心里确实有一丝感动。但他的计划,并不是动这些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邓湘涛惊讶的说,既然朱慕云要在政保局抓军统分子,又不暴露现在的人,难道说,朱慕云在政保局,又发展了新的情报员? “我的意思是,一处是原来古星站的人,他们中有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你是说杜……”邓湘涛糊涂了,朱慕云刚才不是大义凛然的说,不会用同志的鲜血,向日本人邀功请赏么?可是一处,除了杜华山外,再没有其他军统的人了。 “我说的是余志,他的档案我也给了你。此人贪婪成性,目前在一处极不得志。如果让他成为我们的人,是很有可能的。”朱慕云微笑着说,既然不想暴露真正的潜伏者,那就创造一个潜伏者。 余志的档案,朱慕云研究了,在古星站的时候,没在一线工作过,做的是后勤。到一处后,更加不会有什么成就。当初在古星站的时候,捞了不少钱。到一处后,没有其他途径捞钱,就只好从军统领钱了。 “你小子不把政保局,闹个天翻地覆,是不打算摆手吧?”邓湘涛终于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听了朱慕云的计划后,大笑着说。 朱慕云这小子太鬼了,既不用暴露自己的人,又能让他立功,同时,也算给军统清理叛徒了。简直就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嘛,这件事,如果上报给重庆,至少又是个嘉奖。甚至,自己这个代理站长,就应该能扶正了。 “站长,这不正是我们的任务么?”朱慕云笑着说。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任务。你的档案,我再仔细研究一下,看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邓湘涛说,借政保局的人,除掉不想见的人,感觉是很不错的。当然,前提是要计划好,否则聪明反被聪明误,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有,就先留着,下次还可以用。”朱慕云笑着说,这样的行动,如果多来几次,政保局人人自危,姜天明这个局长,恐怕是当到头了。 “幸好你是我的人,要不然,军统在古星,根本没有立足之地。”邓湘涛叹道,他很庆幸,朱慕云不是自己的对手。 既然军统认可这样的计划,地下党那边,自然也不能例外错过。朱慕云将自己的计划,向胡梦北汇报。在政保局,如果找不到共产党,姜天明是不会相信的。否则的话,从此以后,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会怀疑政保局的每一个人。 只有让姜天明找到,他想要的共产党,这件事才会结束。否则,缉私办,将永远存在下去。这对朱慕云,也是个潜在的威胁。谁知道姜天明,会不会也怀疑缉私办的人呢? “你想诬陷谁?”胡梦北对朱慕云的计划很吃惊,但只要配合默契,不是没有可能。 “这得组织定才行。”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不知道政保局是否还有其他的潜伏者,如果自己“定”的,正好是另外的潜伏者呢?就算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他也不敢冒险。 “我知道,你心目中,肯定已经有了人选。”胡梦北微笑着说,朱慕云做事情很有计划性,绝对不会只提出计划,却没有人选的。甚至,整个计划,都在朱慕云脑海中成型了。 “我选了两个人,但最终选谁,由组织决定。”朱慕云说,他挑选的人,一个是贾晓天,另外一个是尹有海。 虽然尹有海是姜天明最信任的人之一,但是,越没有疑点的人,越有可能是抗日分子。一旦让姜天明相信,尹有海是地下党,对姜天明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尹有海是姜天明的秘书兼办公室主任,他们还是老乡关系,想要诬陷他是我们的人,姜天明很难相信。”胡梦北摇了摇头,看来,最好的人选,就是贾晓天。 “自从贾晓天被调查后,姜天明就开始不信任他了。”朱慕云说,或许贾晓天觉得,姜天明依然很相信他,但这只是错觉罢了。 “说说你的计划吧。”胡梦北说。 朱慕云的计划,是因人而异的。贾晓天与尹有海,性格各异,计划自然也不一样。贾晓天原来是军统的人,还是息烽班出来的。所以,想要让他成为“共产党”,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听完朱慕云的计划,胡梦北暗暗咋舌,为了诬陷贾晓天,比真正争取他,要做的工作还多。无论是时间成本,还是金钱成本,都非常高。 “为了诬陷他,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很大。”胡梦北叹息着说。 “老胡,你还是中学教师呢,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我这可不是诬陷他,而是除掉他。除掉一名特务,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朱慕云笑着说。如果能把贾晓天除掉,以后在经济处,也无需再整天防备贾晓天了。 “好吧,既然是你的计划,我会向家里汇报。”胡梦北说,这个计划,需要实施的时间太长,而且还得动用其他人配合,必须得到家里同意才行。 “这是当然,我等你的消息。”朱慕云说,军统那边的事情,邓湘涛可以现场作主。而且,余志的问题也不大,可以先实施。 “别急着走,还有事找你。知道侏儒岭吗?”胡梦北问。 “知道啊,古昌县北边吧,不高,但连绵几十里,是南下进入古昌县的军事要地。听说第六师有一个团,就驻守在那里。怎么,家里要打侏儒岭?”朱慕云激动的说。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掩护 朱慕云一听到侏儒岭,马上就感觉到了,新四军要对第六师动手。胡梦北虽然很意外,朱慕云的敏感性,实在太强了。但有些话,就算朱慕云知道,他也不能说破的。 “不管打不打,都得把侏儒岭的情况摸清。你不是跟时栋梁熟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胡梦北说,家里确实准备对侏儒岭动手,不把第六师打残,北边的几处根据地,没办法连成一片。 “没问题。”朱慕云说,以他跟时栋梁的关系,再加上这批军火交易,想要弄清侏儒岭的情况,还是很容易的。 “家里催得紧,你得抓紧,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胡梦北说,家里已经两次催促侏儒岭的情报,他相信,一定是非常紧急,否则不会连续催促。 “三天?我这几天,还得在缉私办看档案呢。”朱慕云说,他的档案看得快,全部记下来,都交给胡梦北了。但孙明华和尹有海,依然在看,他们得仔细分析每一份档案。 孙明华和尹有海,这么认真负责,朱慕云自然是不便打扰的。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给他们端茶倒水,泡茶送饭。只要他们来了“缉私办”,每天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 尹有海又瘦又高,烟抽得多不说,吃得也多,酒量也大。但尹有海有个好处,工作时间滴酒不沾。而且,除了档案上的事,他不怎么爱说话。除了第一天来多说了几句,以后来看档案,每天加起来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至于政保局的事情,更是绝口不提。他是姜天明的秘书,能得到姜天明的信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下班后,孙明华陪着尹有海去二处送档案,朱慕云安排饭菜。档案只要离开了缉私办,这里就显得平常了。朱慕云让赵平又给支了张桌子,本想休息时间玩玩牌的,结果到了专业饭桌。 尹有海和孙明华回来后,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中午,尹有海基本不喝酒,但晚上,只要姜天明没有安排,他会喝一点。看到桌上的茅台,尹有海依然给姜天明去了个电话,知道晚上没事后,才给自己倒了杯酒。 “孙主任,尹副主任,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朱慕云知道尹有海不喜欢别人倒酒,他自己打开的酒瓶,也别没去动。只是给孙明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我们也没干什么事,慕云,下班了,就别称职务了。”孙明华说道。 尹有海没有说话,只是撕了个鸡腿啃着。尹有海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朱慕云已经摸清了他的喜好。整天不是鸡就是鸭,要不就是牛羊肉,郭传儒变着花样做菜,朱慕云就变着花样讨好尹有海。 “孙哥,晚上还得去第六师一趟,就不陪你多喝了。”朱慕云笑着说,他今天催了费利克斯,军火这两天就到,他得跟汪清海说一声才行。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打听一下侏儒岭的情况。 “今天你的五十发子弹,打完了没有?”孙明华问,朱慕云每天下班后,都会去打枪,五十发子弹,雷打不动。 “尹副主任,你的面子大些,能不能跟郑思远说说?李副局长只是随口一说,他就天天监督着,这不是浪费局里的子弹么?”朱慕云不满的说。 “这是为你好。”尹有海看了朱慕云一眼,不再多说了。这件事,就算他去打招呼,也是没用的。郑思远性格执拗,连姜天明的面子都不给,怎么会给自己面子呢? “尹副主任,下班后,你一般有什么消遣啊?”朱慕云随口问,与尹有海一起工作,他觉得挺好的。尹有海没什么话,除了抽烟就是抽烟。只要把烟准备足了,尹有海就没问题了。 但吃饭的时候,碰到一个埋头大吃,但又不说话的人,就显得尴尬了。朱慕云一直以为,这是尹有海的性格决定的。 “回家,看书,睡觉。”尹有海说。 “你们先吃,我去打枪。”朱慕云说,其实他现在已经没那么辛苦了,每天五十发子弹,他的枪法进步很快。虽然在别人看来,他的成绩,依然是五环、六环,但那只是朱慕云刻意为之罢了。 “朱副处长,还有最后两天,我就不陪你了。”郑思远在朱慕云打完枪后,突然说道。 “好啊,太好了。”朱慕云“高兴”的说,但心里,他却很吃惊。郑思远是个坚定不移的人,最后两天不监督自己,只能说明一件事,二科要行动了。 “这几天,朱副处长的枪法大进,希望能坚持下去。”郑思远躬了躬身,如果换成帝国士兵,四百发子弹打下去,不说百发百中,至少也得百分九十中吧。派到中国来的日军士兵,新兵训练,最多打两百发子弹。但就算如此,在战场上,日军的射击精度,比国军不知道强多少倍。 可是朱慕云呢,到现在为止,五十发子弹,能打中九发以上,能有五枪就很不错了。而且这五枪,很有可能是运气使然。 “郑科长你就别奚落我了,我这水平,就算再打五百发子弹,也不成。”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知道,郑思远第二天就会有行动,所以,晚上得把消息告诉胡梦北。今天晚上,地下党要是不能通知九头山,明后天,九头山的损失将会很惨重。 但朱慕云约了汪清海,还是去了他在白石路上的院子。汪清海住的院子很大,前后三进。汪清海知道自己的身份,院子里除了几个下人,还有整整一个排的警卫。别人院子里,都摆着花花草草,他的院子里,架了一挺机枪。 “汪师长,你这里的防卫,比特高课还严,不愧是带兵打仗的。”朱慕云恭维着说。 “那是当然,我带了一辈子兵,不管在哪里,身边没有兵,就浑身不自在。”汪清海哈哈大笑着,能把为怕死找到一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就只有他了。 “什么时候能看看汪师长怎么排兵布阵就好了。”朱慕云赞叹着说。 “这批枪到了后,朱兄弟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侏儒岭看看,那里的场面才大。在家里,根本施展不开。”汪清海自得的说。 “那就说定了,我到时一定要去好好观摩。汪师长,到时候给我也搞套军服穿穿。”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二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后,特意去了一处,向孙明华请假。他今天要去趟古昌县,晚上还不一定回来。 “那就休息几天,等会我跟尹有海说一声。”孙明华说,这几天,他也发现了点情况,正好可以找人谈话。他这个“缉私办”主任,有姜天明的支持,可以找任何人谈话。朱慕云请假没关系,只要尹有海在就行。 尹有海就像姜天明的耳朵和眼睛,只要他到了场,就算出什么事,也好解决。朱慕云在码头,是个好后勤部长。但真要找人谈话,他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还差了一些。 “太谢谢孙哥了,回来我,古星饭店我请吃饭。”朱慕云笑着说。 “算了吧,古星饭店的厨子手艺,还没有你码头的好。”孙明华摇了摇头。 “那就去长相伊呗。”朱慕云说,虽然政保局将长相伊查了好几次,但并不影响长相伊的生意。 “到时候再说吧。”孙明华说,朱慕云是个很讲客气的人,只要帮了他的忙,就会记在心里。这就让人,很愿意帮他。 朱慕云中午约于心玉一起吃饭,这段时间,朱慕云忙着缉私办的事,已经有两天没跟于心玉见面。于心玉虽然很嗔恼,但拿朱慕云没办法。虽然她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但与朱慕云接触,总感觉,朱慕云对自己,好像还隔着一层。 “我那批货,什么时候能到?”朱慕云见到于心玉,急切问。在他眼里,军火不但关系到财富,更是自己名正言顺去侏儒岭的掩护。 “你约我吃饭,就是为了那批军火啊?”于心玉生气的说。男人就是这样,这还没追到手呢,以后一旦真的在一起了,还怎么相处? “我的眼里只有你,没有军火。”朱慕云笑嘻嘻的说。但在他心里,却只有军火,而没有于心玉。 虽然是假话,但于心玉也只好当成合理的解释,接受了。她告诉朱慕云,快则今天下午,就能到法租界。慢则,明天就能到古星。 朱慕云与于心玉,又商议了军火的交接。除了第六师的那批军火外,朱慕云还有一百多支枪。这些枪,朱慕云准备暂时寄存在德意志洋行。毕竟他的身份敏感,等这段时间过了,才会拿走。 朱慕云才回到码头没多久,就接到了于心玉的电话,军火到了。朱慕云马上通知汪清海,昨天晚上,他就与汪清海商议好了,军火的运输问题。对此,汪清海早有安排。为了这一千支枪和一百万发子弹,汪清海准备了一个营。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发现 朱慕云不管再忙,每天都会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也得想尽千方百计,比如说打电话,甚至发电话。实在不行,才会提前请假。 很多人,刚开始都特别瞧不起朱慕云的做法。但这么长时间,朱慕云一直坚持,慢慢改变了一些人的看法。甚至,有不少人,还在模仿。成本低,印象好,只要上司愿意,何乐而不为呢? 比如说孙明华,自从成立了缉私办后,他每天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向曾山汇报。全局人员的档案,基本上看得差不多了。对可疑人员,他准备派人跟踪,甚至是长期监视。不管如何,他是缉私办的主任,如果长时间没有成绩,对上对下都是说不过去的。 “曾副局长,最近发现,有一个人比较可疑。”孙明华自然希望,能借着缉私办,把全局的抗日分子全部揪出来。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会留情面。 “谁?”曾山饶有兴趣的问,他也希望缉私办,能尽快拿出成绩。 但是,调查内部,想要有结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能潜伏在政保局的人,必定不简单。如果那么容易就被识破,也不会潜伏这么久了。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相对来说,调查的人员,需要更大的智慧。 “余志!”孙明华沉吟着说,他最近发现了余志的异常,引起了他的高度警惕。顺手,他将余志的档案,送到了曾山案头。 “余志?一处的?”曾山翻看着档案,惊讶的说。 一直以来,他对一处的人,还是比较放心的。没想到,孙明华第一个查到的,却是一处的人。一处都是从军统反正过来的,他们没有了退路,怎么可能再成为抗日分子呢?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白皮红心,假装反正。 “最近一段时间,余志行踪神秘。而且,他花钱大手大脚,经常请处里的人,不是吃饭喝酒,就是上戏院子。”孙明华说,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处又不是经济处,领的那份薪水,供自己吃喝都成问题,哪有余钱请别人的客?除非,别有用心。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说不定他在哪里发了笔财。”曾山缓缓的说,他当然不希望一处有抗日分子,但孙明华的政治觉悟,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仅仅是经济问题,就无需再盯着,否则,败坏的只是一处的名声。 “所以,我想派人盯一段时间。”孙明华说,给局里的人上手段,得曾山点头才行。 “如果只是经济问题,就无需介怀。”曾山提醒着说,他要的是抗日分子,可不是还没开始,就查到自己手下。 “是。”孙明华应了一句。但是,他却没把曾山的话放在心上,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余志肯定有问题。 上次为了调经济处,余志就出手不凡,一下子就是两根金条。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发现,朱慕云的建议很有道理。如果余志真的出了问题,自己这个推荐人,就难辞其咎。 在姜天明的办公室,尹有海也在向他汇报。只是,除了尹有海外,还有阳金曲。缉私办的事情,姜天明瞒着其他人,但却不会对阳金曲保密。 毕竟缉私办是以曾山为主,姜天明怎么可能完全相信曾山的调查呢?在缉私办成立的同时,姜天明也向阳金曲通报了这个情况。在情报处,阳金曲也对全局人员,展开了秘密调查。 “缉私办最近有什么进展?”姜天明问,他把尹有海放到缉私办,又让阳金曲,在情报处,对全局人员进行秘密调查。缉私办的线索,阳金曲也可以使用。但情报处的动静,缉私办是不能知道的。 “刚刚看完全局人员的档案,暂时没有发现特别的问题。”尹有海轻轻摇了摇头。他在缉私办,与朱慕云和孙明华的交流不多,就算有想法,也是闷在心里。 “情报处有什么发现?”姜天明又问阳金曲。对尹有海,他是很放心的。 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如果连身边的人,也无法相信的话,他会活得很累,甚至很痛苦。姜天明的司机和秘书,平常与他接触得很多。如果这两个人,他都不能相信,他这个局长,也就没办法工作了。 “其他倒也没什么,但是贾晓天,最近搬家了,宅子还不小。”阳金曲突然说。虽然贾晓天还是缉查科长,但现在经济处,实际上是朱慕云在负责。缉查科的权力,也都被朱慕云收了回去。贾晓天再想跟以前那样,大肆敛财,基本上不可能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搬的家?”姜天明随口问,没有撤掉贾晓天的缉查科长,相当于没有断于他的收入,换套宅子还是容易的。 “昨天,贾晓天到了码头,把经济处的车子开走了。”尹有海突然说,他与朱慕云整天在一起,经济处的事情,他在旁边都看得清楚。 “又是房子,又是车子,贾晓天翻身翻得很快嘛。”姜天明冷冷的说。 “局座,当初你就不应该把贾晓天,继续留在经济处。”阳金曲说道。 “他的问题好解决。你们两人,要经常通气,在局里,你们就是我的左臂右膀,别的人,是靠不住的。”姜天明说。 *** 朱慕云今天特意带了台相机,到古昌县后,就向阳金曲要了套崭新的军官服,给自己拍了好几张照片。拿到枪,还得验货,朱慕云让时栋梁带他去侏儒岭。 “我天天玩手枪,看来还是长枪过瘾。”朱慕云拿着一把98K,用站姿打了几枪,还让时栋梁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要不,你每天也来打五十发子弹?”时栋梁笑着说,朱慕云被李邦藩逼着,每天要打五十发子弹,这已经成佳话了。 “你还是饶了我吧,时兄,我听汪师长说,侏儒岭固若金汤,这排兵布阵,我也不懂,你给我介绍介绍呗。”朱慕云笑着说,他带着相机,除了给自己拍照外,最主要的,还是拍“风景”。 在军统培训的时候,朱慕云对军事情报有过专门的训练。他的照片,不少都在阵地拍的,而且,还是时栋梁亲自给他拍的。只是,下午的时候,侏儒岭下起了毛毛细雨,光线不好,拍出来的照片也不好看。而且,朱慕云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兄弟,今天晚上,你就别回去了,我叫人来陪你打牌。”时栋梁说,汪清海今天并没有跟着来,古昌县他当家。到时候,把参谋长和一二零团的团长叫上,正好凑一桌。 “不行啊,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明天还得做事呢。”朱慕云无奈的说。 “你能有什么事?是担心于小姐怪罪吧?”时栋梁大笑,朱慕云最近迷恋上了于心玉,那确实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局里在调查内部的抗日分子,就在码头秘密调查,兄弟不回去不行啊。”朱慕云在时栋梁耳边,轻声说。 “你们政保局还有抗日分子?”时栋梁惊讶的说,政保局可是专门查抗日分子的,怎么可能自己还有抗日分子呢?同时,他对朱慕云,能将这样秘密的事告诉自己,也很感动。 “抗日分子无孔不入,不调查清楚,谁也不敢保证。”朱慕云微笑着说。 “既然如此,兄弟也不留你了。但晚饭,还是要吃的。”时栋梁马上说。对古星所有的单位来说,打击抗日分子是重中之重。 “那是当然,来了时兄的地盘,连饭都不吃,那怎么行呢。”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虽然嘴里说要回去,但晚上吃饭的时候,却喝了不少酒。这两天,二科会对九头山有行动,朱慕云是打定主意,不想回去。他留在古昌县,不管二科行动是否顺利,都与他无关。 时栋梁原本就没打算,让朱慕云连夜回去。见朱慕云喝得酩酊大醉,给他安排好了住处。朱慕云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上午。一看时间,朱慕云马上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 “处座,昨天晚上在第六师喝多了,睡到现在才醒来。”朱慕云忙不迭的解释说。 “我就猜到你可能没回来,第六师的情况怎么样?”李邦藩随口问,朱慕云给第六师买军火的事,他是知道的。 “还行,汪师长的决心很大,已经在给一一八团挑选军官了。”朱慕云说,一一八团的军官,暂时只能从其他两个团调派。 “你跟汪师长和时处长的关系不错,有熟悉的朋友,也可以推荐几个嘛。”李邦藩笑着说。 “我在古星没什么朋友,如果处座有合适的人,我倒可以推荐。”朱慕云微笑着说。 李邦藩一说这话,他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李邦藩说到底,还是日本人。他看重的,还是日本的利益。第六师一一八团的反正,让李邦藩很是后悔。此次重建一一八团,他自然想趁机派人打入。 “我倒还真有两个朋友,以前也当过军官,正没地方可去。如果能安排他们进第六师,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李邦藩说,如果朱慕云不主动说起,明天朱慕云来办公室汇报的时候,他也会跟朱慕云说的。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怀疑 李邦藩所谓的朋友,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身份。一一八团反正过一次,日本人绝对不会允许,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李邦藩不借这个机会,安插几个耳目进去,那才奇怪呢。 虽然朱慕云清楚,但他并没有拒绝,反而向时栋梁力荐。对朱慕云推荐的人,时栋梁自然也不会拒绝。第六师正是用人之际,朱慕云能介绍人过来,他求之不得呢。第六师,目前最缺的,就是下级军官。这也是目前所有军队的通病,战争持续了几年,有经验的军官,大都战死了。 朱慕云原本可以上午就回古星,但他故意睡到中午,吃过中饭,下午是才回到市里,但他没有回码头,而是去了镇南五金厂。就算早上用电话汇报了,但有些事情,还是当面汇报比较好。 虽然看着烦琐,但这却是最能表明朱慕云的态度。用金钱去孝敬,别人只会当你是个伙计。用行动证明,才能赢得信任。 “处座,名字我已经报给时栋梁了,他们随时可以去一一八团报到。”朱慕云说。他知道,李邦藩目前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很好。朱君,缉私办有什么进展吗?”李邦藩问,朱慕云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唯一不放心的是,缉私办。缉私办成立时,姜天明并没有提前告之他。幸好,朱慕云在里面,否则他会很不高兴。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朱慕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与孙明华和尹有海相比,实在太嫩了。 “目前只看完了局里所有人员的档案,并没有发现什么。孙明华主要关注二处的档案,而尹有海则对情报处和行动队很有兴趣。”朱慕云说,他和孙明华、尹有海,分别是李邦藩、曾山和姜天明的心腹,缉私办其实也代表着三人的角逐。 二处是李邦藩的人,孙明华想从中找到抗日分子,也是情有可原的。而情报处和行动队,大部分都是原来警察局特务处的人。那些人,都是曾山的老部下。孙明华既相信他们,同时也不想从那两个部门查出问题。 而尹有海代表的是姜天明,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情报处和行动队。如果说政保局内,可能有抗日分子的话,最有可能出现的部门,会是情报处和行动队。 “你呢?”李邦藩问,朱慕云在搜集情报这方面,要比孙明华和尹有海稍逊一筹。虽然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希望朱慕云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处座,我看着档案就头疼,只是随便翻了翻,就算交了差。”朱慕云苦笑着说。他的任务,是将所有的档案全部记下来。虽然也看到了一些档案有问题,但在李邦藩面前,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 “看来,得给你配个帮手才行。”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或许姜天明和曾山,就是知道朱慕云能力不足,才故意把他调进缉私办,好堵住自己的嘴。 “我倒是想推荐郑思远,但孙明华和尹有海,未必会同意。”朱慕云笑着说。现在缉私办只有三个人,如果加人的话,孙明华和尹有海,肯定也会有样学样。 “目前郑思远也没有时间,今天上午,二科已经行动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恐怕都很忙。”李邦藩自得的说。 今天上午,郑思远带领二科的人,在一个大队的日军配合下,秘密扫荡九头山。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九头山很快就会拿下来。一旦把九头山的土匪解决,日军就能新四军和忠义救国军分割开来。到时候,各个击破,很快就能扫清古星周围的抗日力量。 朱慕云张了张嘴,本来想问,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二科的行动,自然是针对九头山。既然李邦藩没说,自己当然不能问。但在昨天去古昌县之前,他还特意去了趟特高课。就算郑思远行动了,但未必能抢到头功。 朱慕云准备走的时候,李邦藩接到了一个电话,李邦藩一听,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朱慕云马上起身,但他刚到门口,李邦藩就放下了电话。 “朱君,你先等等。”李邦藩平静的说。虽然电话里的消息很不妙,但他城府很深,不会在朱慕云面前表露出来。 “处座还有什么指示?”朱慕云走回来,站到李邦藩办公桌前,恭敬的说。 “二科的行动,失败了。”李邦藩叹息着说,原本他对郑思远寄予厚望,但是,今天二科带领日军进攻九头山,不但没有达到里应外合的功效,反而被九头山打了个伏击。 九头山地势险要,大部队无法展开,重武器也不能发挥作用,一个大队的日军,损失了十几人。二科更惨,几乎个个挂彩,郑思远腿上也中了一枪。这是二处成立以来,经历的最大失败。也是李邦藩上任以来,最大的失败。 “失败了?这怎么可能呢?”朱慕云惊讶的说。 “二科参加行动的人,都在雅仁医院接受治疗,你马上过去一趟。”李邦藩说,日军士兵受了伤,都在陆军医院治疗。但二科的人,却被赶了出来。 虽然政保局是特务机关,但是次行动失利,军队将责任全部推到情报上面,二科的伤员,全部被赶了出来,现在都在雅仁医院治疗。他们虽然都得到了救治,但因为欠着医院的医药费,医院方面已经在催了,如果再不交钱,就要停了他们的药。 “好,我马上过去。”朱慕云说,他兼管二处的总务科,这么多人住院,是笔不少的开支。特别是外伤,都必须用到消炎药,情况严重的,必须得用特效药。这些药,现在贵得离谱。 朱慕云走后,李邦藩陷入了沉思。刚才的电话,是张百朋打来的。他告诉李邦藩,郑思远高度怀疑,这次围剿九头山,存在情报泄密的可能。二科的行动,属于高度机密,一般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到雅仁医院后,朱慕云先去交了费。虽然政保局是特务机关,但在医院不交钱,医生也会停药。交足了钱后,朱慕云才到了郑思远的病房。刚才他问清了,二科总共了六人受伤,除了郑思远外,还有一个叫吴基滔的,身中三枪,差点死了。 听到吴基滔的名字,朱慕云当时就愣了一下。二科上次在城北的树林,被土匪干了三人,其中有一个人,就叫吴基滔。难道说,吴基滔是冒领的抚恤金。 蓦然,朱慕云全明白了。这个吴基滔,应该就是奉郑思远的命令,打入九头山的线人。上次那笔抚恤金,就是给他的奖金。二科前段时间,开销突然加大,也是因为吴基滔,要在九头山站稳脚跟。 “郑科长,不好意思,昨天去了古昌,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朱慕云见到郑思远后,连连道歉。 “没事。”郑思远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次行动失败,不但自己蒙羞,二处恐怕也成了辊人的笑柄,他自然不好意思怪罪朱慕云。 “刚才把费用都交清了,足够二科的兄弟住到出院的。”朱慕云说。 “多谢朱副处长。”郑思远感激的说。 回来之后,郑思远一直在查找失败的原因,吴基滔还在昏迷之中,土匪如何识破他的身份,暂时还不得而知。郑思远再怎么也想,也没把今天的失利,归咎于朱慕云。 “我的职责,不就是能让你们安心工作么?不管上面怎么定性,我会让人给兄弟们准备一笔奖金,不算多,但也是处里的一点意思。”朱慕云微笑着说。 “行动失败,怎么还有脸拿奖金。”郑思远是名优秀的情报员,朱慕云的做法,让他感到深深地自责和内疚。 “失败未必是你们的责任,郑科长不必自责。”朱慕云劝慰着说。 “那就多谢朱副处长了。”郑思远说,他自己当然不好意思领这笔钱,但下面的人,也是要生活的。二处的福利再好,但在物价日益飞涨的古星,也是不够生活的。特别是对拖家带口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郑科长,刚才我在医生那里,听说受伤最重的叫吴基滔……?”朱慕云问。 “这件事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但我是提前向处座报备了的。给吴基滔的抚恤金,实际是拨给他的特别经费。”郑思远知道朱慕云想问什么,马上说道。 “其他二位兄弟,不会也是接受了特别任务吧?”朱慕云问。 “没有,那两人确实为天皇陛下尽忠了。”郑思远不好意思的说。 朱慕云随后去见了韦朝蓬,他现在是雅仁医院的骨干外科大夫,吴基滔的手术,就是他亲自操的刀。 “吴基滔不会死吧?”朱慕云问。 “他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但想要康复,恐怕得几个月。”韦朝蓬说,虽然他也很恨特务,但作为医生的天职,在手术台上,不能有善恶之分。所以躺在手术台上的人,都是他的病人。 “他们是政保局的人,要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病房。刚才郑思远的病房,就差了点,你给安排一下,至少要住单间,如果有套间最好。”朱慕云叮嘱着说。 PS:继续求票。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幸灾乐祸 朱慕云的话,让韦朝蓬很是不以为然。甚至,他还露出一个极度厌恶的表情。他是医生没错,也可以救治政保局的人,但是,让他动完手术后,还精心照料,实在是为难他。 朱慕云敏锐的观察到了这一点,他心想,韦朝蓬这臭小子,不会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吧?对韦朝蓬来说,知道郑思远等人,是日本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好事。日本人穷凶极恶,为了保守秘密,或者泄愤,随时有可能拿他们开刀。 “我只保证,他们能得到治疗,并且死不了。”韦朝蓬的声音不大,但目光中的坚定,却斩钉截铁。 虽然他双手插在白大褂外面的口袋里,但朱慕云注意到,韦朝蓬整个人微微发颤。显然,韦朝蓬非常激动。他的家人,都死在日本人手里,谁知道他会有什么想法。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可别自讨苦吃。”朱慕云提醒着说。他很担忧,韦朝蓬千万别有偏激的想法。就算有,也只能想想。 “知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他和吴基滔都是日……”韦朝蓬突然想起一件事,压低声音说。 病人在医生面前,是没有秘密的。有句话说的好,哪怕再善于伪装的人,到了医生面前,都必须说真话。韦朝蓬给他们动的手术,当时都要全部脱光的,两人都穿着只有日本人的兜裆布,一眼就能看出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慕云惊讶的说,他推断郑思远和二科这些人的身份,是根据他们平常的一些细节。否则,光是看档案都没用。 这次朱慕云也看到了二科的档案,这帮人的籍贯虽然写的都是满洲,可都没有写明是日本人还是朝鲜人。二科人员的档案,天衣无缝,至少在表面上,是看不出破绽的。 而韦朝蓬,只跟他们接触了一次,动过一次手术罢了,怎么就能发现呢?郑思远等人的秘密,整个政保局知道的人都不多。 “他们都穿着兜裆布。”韦朝蓬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这是日本人独有的东西,也是他们最后的坚持。哪怕平常掩饰得最好,身上最后的这块遮羞布,总是要留着的。 “医生的职责,是保守病人的隐私。况且,他们都是从东北过来的,未必就是你想像的那样。”朱慕云连忙打断了韦朝蓬的话,如果郑思远的身份被识破,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找韦朝蓬报复。 韦朝蓬可是朱慕云的御用外科医生,如果他出了事,以后碰到麻烦,就真的是麻烦了。况且,韦朝蓬也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让韦朝蓬祸从口出。 “我已经跟其他人打了招呼,不会说出去的。”韦朝蓬说,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当然清楚。 “光是打招呼还不够,你告诉他们,不管泄漏了他们的身份,今天参加手术的人,全部得死!”朱慕云冷着脸说,虽然最终的结果,未必会如此。但这些人,不吓唬一下,是不会长记性的。 “真的假的?”韦朝蓬被吓了一跳,朱慕云如此严肃,让他有些忐忑不安。 “当然是假的,但你得当成真的跟他们说。你也知道,他们发起怒来,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受了伤,心情非常不好,如果谁乱说话,被当成发泄的目标,也是有可能的。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政保局的人,不要随便乱说话就是。”朱慕云叮嘱着说。 “好吧。”韦朝蓬无奈的说。他看到了兜裆布,知道郑思远等人的身份,其他人未必会明白。但保护病人的隐私,是医生的职责。 “既然如此,他们就更得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病房。而且,医院的医护人员,还得精心照料,让他们早日康复出院。”朱慕云说。 “他们又不是你亲爹,有必要这么对待吗?”韦朝蓬很是不满的说。 “你如果在手术台上,动点心思,让他们永远闭上眼,我有必要装孙子吗?”朱慕云还满肚子气呢,平常他得供着这些人,在军统那边,又得保持着自己共产党的身份,每天神经绷得很紧,承受的压力,其实非常大。 “那不行,手术台上的任何人,都只是病人。”韦朝蓬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这是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消息传了出去,我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朱慕云说,韦朝蓬没有受过训练,帮助自己凭的是当初的一饭之恩,以及他对日本人的仇恨。但如果真的对他进行调查,也是有可能发现端倪的。 “知道了。”韦朝蓬知道朱慕云是为自己好,有些事情,还是交给朱慕云吧。 “你给他们用最好的药可以,但也得给我留一份。这次花的,可是公款,千万别给我省,知道吗?”朱慕云要走的时候,在韦朝蓬耳边突然说。 韦朝蓬一直在用蚂蚁搬家的方式,给他搞药。现在花满桥66号、克勒满沙街88号,以及邓湘涛住的王家港295号,都储存了不少药物。特别是克勒满沙街88号,积攒到一定数量,胡梦北就会安排送出城。 “明白。”韦朝蓬说,他在朱慕云的指导下,做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一个好好的医生,被朱慕云一点一点的,训练成了职业医托。 朱慕云正要离开医院的时候,遇到了张百朋,两人正好在住院部的门口碰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张百朋的脸色很不好看。 “处座,你来了?”朱慕云迎了上去,恭敬的说。张百朋心情越是不好,他就越得小心翼翼。 “嗯,情况如何?”张百朋点了点头,问。他的心情,当然好不起来。二科的行动,原本非常顺利。吴基滔已经记得了朱加和的绝对信任,马上就要宣布他是五当家。 可是,这一切竟然是陷阱。说老实话,张百朋并不太相信。朱加和就算再有城府,怎么能这么快,就识破大日本帝国优秀特工的精心伪装呢。他的判断,倾向于郑思远。行动肯定是泄密了,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有可能。 “除了吴基滔外,其他人伤都不重。郑科长腿部中枪,子弹也取出来了,没有大碍,休息一段时间,还是能走路的。”朱慕云介绍着说,他来医院,自然不只是交钱。了解情况,随时向领导汇报,这是必须的。 “有你在,我就省心了。”张百朋微微颌首。朱慕云在其他方面表现如何,他不知道。但做后勤工作,还是很尽职的。二处不需要所有人都是精英特工,像朱慕云这种会办事的,能帮上司分忧的,也需要。 虽然刚从住院部出来,但朱慕云还是陪着张百朋进去了一趟。因为刚才朱慕云的叮嘱,二科的人,都被转了病房。吴基滔和郑思远,住的是单独病房,其他四人,分别住了两间病房。这已经是雅仁医院最好的病房了,张百朋看过后,对朱慕云更是满意。 “有你在,我们真的无后顾之忧。”张百朋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微笑着说。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其他方面也帮不上他们,只能做点后勤工作了。”朱慕云谦逊的说。况且,他也没有白干,二科所有人员的医药费,至少有三分之一,会变成药品,被他截留下来。 “他们在这里住院的消息,不要对外扩散,以后,你也不用经常来。”张百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以朱慕云的热情,恐怕以后会天天来医院看望,虽然能让二科的人吃好,住好,但同样也不利于保密。 “是。”朱慕云原本还想,应该让郭传儒给他们做点有营养的东西,这下好了,省事了。 二科的失败,让张百朋也很沮丧。但这样的失败,怪不到别人身上。就算真的有人泄密,那也是因为郑思远没有做好保密工作。郑思远要向张百朋汇报行动细节,朱慕云自然不便留下来。 “你详细说说过程。”张百朋等朱慕云走后,关上医房的门,用日语严厉的说。 *** 在政保局,阳金曲很是兴奋的向姜天明汇报着二科的失败。二处瞒着所有人,搞这么大的行动,日本人还出动了一个大队,结果却惨败而归。虽然这是政保局的失利,但阳金曲心里感觉,怎么就那么痛快呢。 “局座,郑思远腿上中了一枪,差点瘸了。”阳金曲微笑着说,二处特意在外面办公,不就是防着政保局的人么?现在好了,连九头山的土匪,也对付不了,有个屁的本事。 “你不要这么幸灾乐祸好不好?知道什么叫矜持吗?知道什么叫修养吗?就算高兴,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姜天明训斥着说,但说到后面,他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了笑容。 “是。二科这次损失惨重,恐怕一下子很难恢复元气了。”阳金曲叹息着说。 “前面不是进行得好好的么?怎么就被加和尚打了伏击?”姜天明奇怪的问,作为政保局的局长,之前他对二科的行动一无所知,这也是他幸灾乐祸的原因。 PS:继续求月票。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第一步 二处的行动,事前都没向他这个局长汇报,这是极不正常的。如果此次行动成功,也就罢了。但偏偏他们失败了,还败得这么惨,明天开会的时候,他会就此向李邦藩发难。 而且,到目前为止,李邦藩都还没有向他汇报,这更是让他生气。姜天明恨不得二科的人,损失更大些才好。 这次二处的行动,得到了特高课和日军的大力支持。这样的待遇,连他这个局长都不动声色。他准备就此事,向本清正雄提出抗议! 二处如果还是政保局的组成部门,就必须向他这个局长,随时汇报工作。否则,以后二处归特高课指挥,人员编制和经费,不要再找政保局。自己现在,等于是替特高课养着二处,这样的事,姜天明是不会干的。 “二科有个叫吴基滔的,以前在东北的时候,曾经成功的打入了胡子的内部。这次,郑思远又想故伎重演,派他去了九头山。结果,却被加和尚识破了。身中三枪,差一点就死翘翘了。”阳金曲幸灾乐祸的说。 二处的失败,不但没让阳金曲觉得悲伤,反而非常得意。这次二科的人只受伤,如果全部死光,那才叫好呢。政保局的人,他除了看不惯朱慕云外,对张百朋也看不顺眼。每次开会,张百朋都喜欢跟他唱反调。二处的失败,虽然不代表情报处的成功,但他就是觉得痛快。 “东北的胡子,能跟九头山的土匪比吗?”姜天明嗤之以鼻的说,九头山的土匪,还在前清就有了,一百多年以来,从来就没有清剿干净过。就算民国以来,古星的官兵,有记录的剿匪也有三次以上,但都一无所获。每次清剿,都碰了个头破血流。 “加和尚也确实厉害,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吴基滔的身份,但一直不说破。此次日本人攻山,他表面上依吴基滔的计策,让吴基滔带兵,实际上是给日本人挖了个陷阱。”阳金曲笑着说,作为情报处长,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得搞明白。 二科被张百朋经营得像个铁桶一样,但阳金曲却在宪兵队有人。他通过日军,知道了这次二科行动的细节。可以说,此次剿匪之所以失败,二科要负全部责任。 “没有点城府,怎么会是大当家呢。”姜天明冷笑着说。 “局座,李邦藩和张百朋,完全没把您放在眼里,是不是这次把他们拿下?”阳金曲说,李邦藩这个副局长,还兼着经济处长,实际上,也就经济处给局里带来了一些好处。 但经济处的工作,其实又是朱慕云在干。李邦藩光得成绩,并没有干过实事。而张百朋,把二处经营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现在,二科出了这种烂事,正好可以把二处拿下来。 李邦藩与曾山联手,已经拿到了一处和警卫队。再让他们这样胡作非为,政保局就要反天了。二科失利,正给了他们机会。最好的结果,是把张百朋撤职查办,直接断了李邦藩一臂。如果能把经济处拿下来,李邦藩就成光杆司令了。 “你让尹有海准备好车,我去趟特高课。”姜天明说,这次二科的失利,不能怪朱加和精明,只能说明郑思远和张百朋的无能,还有李邦藩的自大。他去特高课,不但要质问本清正雄,还得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但姜天明这次却猜错了,如果没有共产党及时报信,朱加和其实是很信任吴基滔的。之前朱慕云一直以为,郑思远的人,是直接上了九头山。但实际上,吴基滔是在山下,拿到费利克斯的赎金后,一路向北遇到朱加和的。 他本就当过胡子,刻意装扮的话,身上的那股土匪味,隔着三里都能闻到。他在得知二科的跟踪失败后,绕到北边,在朱加和的必经之路上,拦路打劫。结果可想而知,不但没有打劫成功,反而会朱加和成功的拉着入了伙。 在路上,吴基滔表现出色,有勇有谋。回到九头山之前,朱加和已经确定,要让新入伙的吴基滔当五当家。吴基滔无论是身手,还是胆识、见识,都非同寻常。此次从东北来华中讨饭吃,朱加和自然不能将这样的人才放走。土匪也需要吸收人才,否则怎么与日俱进呢。 但是,回到九头山后,新四军的人来拜访,告诉他,特务最近会派人打入九头山,让朱慕云小心防备。虽然新四军没有言明,那个打入九头山的人是谁?但朱加和又不是傻子,谁都知道是吴基滔。 共产党在好相聚被围之前,及时报信,让韩之风等人逃过一劫。此次,共产党的消息,朱慕云自然很重视。他相信,共产党不会欺骗自己。 就在收到信后,日军大举进攻九头山。朱加和观察吴基滔两天,之前没注意,仔细察看的话,还是发现了吴基滔的不正常。吴基滔自从上了山后,整天跟山上的兄弟套交情。四处游荡,将整个九头山的地形,都看得差不多了。 朱加和暗暗冷笑,九头山的地形,并不是眼睛看,就能看得全的。日军攻山时,他故意让吴基滔守着整个九头山最薄弱的地方。那里,也是攻上九头山,最有利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日本人在那吴基滔守的地方上山了。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是朱加和精心设计的计谋。日本人丢下十几具尸体,铩羽而归,九头山大获全胜。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把吴基滔留下来,跟着他的兄弟,也死伤不少。 但此次设伏,九头山依然是胜利者。朱加和亲自去了趟猪婆山,这是湘鄂豫边区政府机关所在地,向共产党新四军,表示感谢。 加上好相聚,地下党及时报信,九头山已经受了共产党两次恩惠了。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朱加和向新四军保证,以后新四军如果需要,只要给九头山传个话,风里风里来,水里水中去,绝对无二话。 九头山的胜利,只是古星抗战的一场小战役。但九头山朱加和的态度,比打死十几个日本兵,要重要得多。为此,边明泽特意给胡梦北发了封电报,高度评价了朱慕云的情报。 晚上,朱慕云见到胡梦北的时候,他特意给朱慕云看了电报后,才将电报烧毁。边明泽在电报中,表扬了科长同志。并且称赞,他为统战工作,做出了突出贡献。这样的评价,从边明泽嘴里说出来,是很难得的。 “科长同志,希望你再接再厉。”胡梦北紧紧握着朱慕云的手,边明泽能说出那样的话,已经是最大的赞誉了。 “我倒是没问题,就是加和尚太差劲了。二科去了六个人,竟然一个都没死。”朱慕云遗憾的说。 “毙伤十几名日军,已经是不错的战绩了。如果没有你的情报,九头山真的有可能被拿下。所以,情报工作真的非常重要。”胡梦北说。一场战役,成功的关键,除了指挥得当,最重要的是,得有可靠的情报。 “这都是过去式了,松鹤楼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九头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朱加和能对共产党新四军抱有感激之情,这就足够了。 “正在跟老板谈,松鹤楼的生意不错,对方舍不得转让。”胡梦北遗憾折说。 朱慕云计划的第一步,就是盘下缉查四科附近的松鹤楼。那里,是贾晓天最喜欢去的地方。如果松鹤楼是地下党的生意,贾晓天就算不是地下党,也与地下党脱不了关系。 “如果不想转让,可以参股嘛。”朱慕云说,如果换了老板,反而很显眼。但如果参股,就更隐蔽。 “松鹤楼的生意好得很,老板哪舍得把利润让出来?”胡梦北苦笑着说。 “查查他们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朱慕云说,酒楼生意要好,目前来说,手艺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足够的粮食,生意就算再不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朱慕云刚说完,马上就知道松鹤楼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贾晓天经常去松鹤楼吃饭,如果那个老板聪明的话,肯定会极力巴结贾晓天。 作为缉查四科的科长,贾晓天别的本事没有,但要给松鹤楼解决点粮食,自然不成问题。甚至,贾晓天本身,就在松鹤楼占了干股。 “老胡,还是查查,贾晓天跟松鹤楼的关系吧。”朱慕云改口道,如果贾晓天真的占了干股,就不能再参股松鹤楼。甚至,现在地下党的做法,会惊动贾晓天。 “你怀疑贾晓天与松鹤楼……?”胡梦北马上想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想要生意做得好,没点背景是不可能的。 “当初好相聚找我解决粮食,我推给了迟瑞琪。后来查出来,迟瑞琪一个通匪的名号,到现在都摘不掉。”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好吧,我让人先去查老板。”胡梦北说,朱慕云现在考虑问题,角度与他不一样。但不管手段时间,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成功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新的任命 地下党的效率,朱慕云还是很相信的。原本他的计划,是将松鹤楼盘下来,无论老板是什么人,都不会受到牵连。就像好相聚那样,将松鹤楼变成地下党的一个情报站,临时情报站。 但松鹤楼生意火爆,老板不愿意出手,朱慕云只能调整计划。没有哪个计划,一开始就是完美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信息,计划自然也越来越完善。朱慕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计划会越来越完善。毕竟这个计划,他没打算马上就成功。 如果松鹤楼是一锅温水的话,朱慕云希望,贾晓天是在里面游荡的那只青蛙。等到水开的时候,贾晓天就再也跳不出来了。 松鹤楼的事情,胡梦北会安排人去调查。但九头山的事情,还不算完。二科的失利,只是接下来发生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罢了。 “还有件事,二科的吴基滔,就是打入九头山的那位,身中三枪,但没有死。加和尚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点小事也干不好。”朱慕云抱怨的说。 朱加和作为九头山的大当家,怎么能容忍吴基滔还活着呢。吴基滔如果死了,共产党与九头山之间的联系,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但吴基滔被识破,必定会怀疑,共产党是如何消息的。 这件事,如果九头山不采取行动的话,地下党也得接过来。而且,还得尽快,最好能在吴基滔醒过来之前。 “这件事你不说,我也得告诉你。朱加和向边区首长保证,一定要杀了吴基滔。并且,他希望得到地下党支持。当然,行动是他们的事,我们只需要提供情报就可以了。”胡梦北说。 日军清剿九头山,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把朱加和吓出一身冷汗。自从成为九头山的大当家以来,朱加和还从来没被人算计过。这次他的山寨,险些断送在吴基滔手里。如果不亲手宰了吴基滔,朱加和怎么会甘心? “我不是给了你一份详细的档案么?对了,吴基滔当时已经‘死’了,他的档案自然就没有了。”朱慕云说。政保局所有人的档案,他都看了,唯独没有吴基滔的。 “你在雅仁医院不是有人么?能不能在医院动手?”胡梦北试探着问。 “在医院动手,终归不太好。这件事我再仔细想想吧。”朱慕云说,他一向不喜欢这种直接的行动,太过血腥。 而且,在雅仁医院动手,很有可能会影响到韦朝蓬。或许韦朝蓬不会在乎,但朱慕云不想让他冒险。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能保证很多行动顺利进行。并不是说外科医生身手很强,而是因为他的存在,可以让参加行动的人,没有后顾之忧。 “好吧。但你得把雅仁医院的情况写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九头山的人,已经进城了。”胡梦北说。 朱慕云早上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并没有在李邦藩的办公室见到人。一问,李邦藩竟然还没有来。这在朱慕云进入政保局后,还是头一回。李邦藩工作认真,从来没有哪次迟到过。如果不在办公室,要么是开会,要么外面有事。 朱慕云到自己办公室,给雅仁医院去了个电话。昨天二科行动失利,作为主管二科的副局长,李邦藩去医院看望,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并不在。朱慕云又将电话,打到二处。让他惊讶的是,张百朋竟然也不在。 李邦藩与张百朋同时不在,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在密谋,或者一起去见了什么人。如果只是私下见面,不用等到上班时间。所以,朱慕云推测,他们一定是去见了什么人。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们是去了特高课,见本清正雄。 朱慕云的推断并没有错,李邦藩和张百朋,确实是去了特高课。昨天下午,姜天明到特高课,向本清正雄提出严正抗议。 二科的行动,如果成功,那是打姜天明的脸。可是,偏偏二科的行动失败了,而且还败得这么惨。姜天明的要求,也很合理。二处行动之前,没有报告。行动失败后,也没有向他承认错误。 所以,本清正雄答应姜天明,会在今天,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今天找李邦藩和张百朋,也是想跟他们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 “姜天明提出,二处容不下田岛拓真,还是让他回特高课当翻译。”本清正雄看了张百朋一眼,缓缓的说。 虽然姜天明没说,但他能猜到,姜天明已经知道了张百朋和李邦藩有日本背景。否则的话,他们两人,也不会这么目中无人。这次姜天明逮到机会,自然想排除异己。 “这不可能!”李邦藩大声说,如果张百朋离开了二处,他这个副局长,就只剩下个经济处长,那还不如把副局长撤掉呢。 “另外,柳叶君,你作为政保局的副局长,长期兼任经济处的处长,也是不合规矩的。”本清正雄缓缓的说,姜天明的要求很简单,收回权力,当一个真正的局长。 “本清大佐,你不能答应姜天明的要求。我和田岛君,一定会把该死的土匪消灭干净,拿回属于我们日本情报员的荣誉。”李邦藩郑重其事的说。姜天明拿二处和经济处开发,就是对自己宣战,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这次你们的做法,实在有失偏颇。所以,我决定,给二处增设一个副处长。由姜天明,推荐人选。同时,柳叶一郎不再兼任经济处处长。至于赤柴重八藏,降为二科的副科长,暂时负责二科工作。”本清正雄缓缓的说,如果二科的行动成功,让张百朋当副局长都可以。 “这是对我们的蔑视和污辱!”李邦藩愤怒的说。 “想要赢得尊重,不是靠你们日本人的身份,而是傲人的成就。只有摧毁古星的抗日力量,才能拿回属于你们自己的荣誉。”本清正雄正色的说,虽然他很想帮柳叶一郎和田岛拓真,但是,这件事,他实在帮不上忙。而且,他也想给柳叶一郎和田岛拓真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干不好,就会有人取代他们。 “如果我不兼任经济处的处长,将由谁来接任?不会也是由姜天明推荐吧?”李邦藩无奈的说。 “你有什么想法?”本清正雄问,上次费利克斯赎金的事,他还欠朱慕云一个人情。但是,这个人选,如果由自己定的话,李邦藩恐怕会有想法。 “如果阁下愿意的话,我想推荐朱慕云。”李邦藩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朱慕云的资历,是不是太浅了?”本清正雄蹙了蹙眉头,故意问。 “我们用人,还会看资历么?古星市政府,倒有一帮资历深的,但他们能胜任么?朱慕云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虽然有些贪财,但并不贪婪。”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 “田岛拓真,你有什么看法?”本清正雄问。 “我认同柳叶君的看法,朱慕云受过皇军的恩惠,是大日本的朋友。”张百朋说,朱慕云身上,虽然也有中国人的通病。但是,他的忠诚值千金,这一点难能可贵。 李邦藩和张百朋,回到政保局的时候,见朱慕云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面守候。他对自己的推荐很满意,朱慕云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等会局里要开会,你也列席。”李邦藩说,本清正雄跟他们一起回来的,此时本清正雄正与姜天明谈话。 “是。”朱慕云没有多问,李邦藩看上去很疲惫,好像刚刚与人打了一架,而且还输了。 “这次开会,将宣布对你新的任命。”李邦藩说,朱慕云并没有一般人的好奇心,这是极为难得的。 “我?处座,我可不想调离经济处。”朱慕云委屈的说。但他心里,却暗暗一喜。本清正雄进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李邦藩说,局里对自己有新的任命,肯定不是坏事。毕竟二科出了事,与自己无关。 “不是调离经济处,是担任经济处的处长。”李邦藩微笑着说,这个结果,是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朱慕云在经济处,与自己兼任经济处长,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处座,我的能力有限,还得给您来。”朱慕云谦逊的说。 “此事已经决定,经济处现在由你全面主持工作,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就是。只是,你兼任的二科科长,得收回。”李邦藩说,朱慕云的兼职太多,再兼着二科,姜天明肯定不会同意的。 “谁来接任科长?”朱慕云又问。 “当然不能是姜天明的人。”李邦藩说,缉查科的科长人选,本清正雄不会关心,这就需要他与姜天明去角逐。 这次的会议,除了局里的处级干部外,所有的科级干部,也全部参加。在会上,本清正雄宣布了最新任命:朱慕云担任经济处处长,兼任缉查一科科长、原警察局看守所所长张光照,调任二处副处长、撤销郑思远二科科长职务,改为副科长,负责二科工作。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安排 朱慕云仔细听着本清正雄的话,并没有听到关于缉查二科科长的任命。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既然他把任纪元调到了二科,自然不希望二科再落于其他人手中。 “朱处长,恭喜了。”贾晓天作为缉查四科的科长,也参加了会议。 喊出这声“朱处长”,贾晓天心里是充满苦涩的。朱慕云刚到缉查一科当副科长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科长了。可现在,朱慕云都已经是处长了,自己依然还是科长。虽然期间也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副处长,但只是昙花一现。 “老贾啊,刚才本清大佐宣布任命的时候,你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朱慕云拍了拍贾晓天的手臂,微笑着说。 这个经济处的处长,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惊喜。毕竟他担任副处长时,就主持着经济处的工作。 “什么细节?”贾晓天跟着朱慕云走,在镇南五金厂内,经济处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区域,里面除了处长办公室,还有办公室、总务、人事等科室。 “经济处的副处长还空缺着,这可是你的机会。”朱慕云微笑着说,今天他刚担任经济处长,不但要与李邦藩交接工作,还得主持召开,自己担任处长以来的第一次会议。 “我?还是算了吧。”贾晓天苦笑着说,他在担任副处长的时候,与李邦藩结下梁子,这种裂隙,不是时间可以消除的。 “你的能力其实比我强,资历也比我老,只是与李副局长有些误会。没有说不开的事,只要把误会说清,还是有机会的。”朱慕云说,他也知道,李邦藩不可能重用贾晓天。但只有给贾晓天希望,他才会有行动。 李邦藩与姜天明,虽然都属同一阵营。可实际上,他们又是两个不同的山头。贾晓天从一开始,就打上了姜天明的烙印,与他不是一个山头的李邦藩,怎么可能启用贾晓天呢。之所以还让贾晓天担任四科的科长,只是没有找到贾晓天的把柄罢了。 “承朱处长贵言。处座,缉私办的工作,不能让你们这些头头脑脑去干,有机会的话,我愿意效劳。”贾晓天说,新成立的缉私办,虽然打着缉私的名义,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秘密调查小组。 “有机会的话,我会安排的。我得去见李副局长,你先去会议室吧。”朱慕云说。 望着朱慕云走进经济处的大门,贾晓天并没有跟过去,而是去了行动队。他与马兴标私交甚笃,见马兴标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老马,最近我发现,李邦藩与一个女人走得很近,晚上经常在她家过夜。”贾晓天知道,自己如果没干点什么,姜天明肯定不会提拔自己担任副处长。只有当上副处长,才有机会当处长。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职务也要一点一点的提。 “这算什么?”马兴标也才回到办公室,抬头看了一眼贾晓天,淡淡的说。 李邦藩没有结婚,正值壮年,不要说找一个女人,就算找十个八个,也不算什么。不要说李邦藩,政保局的这帮人,有几个在外面没有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跟抗日分子有关呢?”贾晓天跳到马兴标的办公桌上,得意的说。 “真的?”马兴标放下手里的文件,惊讶的说。李邦藩与抗日分子扯上关系,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很快就证据确凿了。”贾晓天自信的说,他想要当副处长,不能靠取悦于李邦藩,只能把李邦藩搞垮,自己才能上位。 “你小子,小心些,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马兴标提醒着说,他原本以为,李邦藩真的有问题。但听贾晓天一说,马上明白,贾晓天这是要安排证据。 “老马,你觉得,我到时候把情报,捅给缉私办如何?”贾晓天很为自己这个想法自得,让朱慕云去调查,最后亲手把李邦藩送上断头台。只要想想,他就会很兴奋。 “交给缉私办没有问题,但是,证据一定要做实,不能留下漏洞,最重要的是,不能留下痕迹。”马兴标叮嘱着说。 “你跟局座说说,我在经济处这么久,在四科也是兢兢业业,这个副处长,该还给我了。”贾晓天说。 “你总得干出点成绩,我才好去说吧。这样吧,你把那女人身上的证据坐实,我就跟局座去说,怎么样?”马兴标说。 “没问题。”贾晓天信心满满的说。 朱慕云与李邦藩的交接工作,只是象征性的。经济处的工作,原本就是他负责。李邦藩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办公室让出来而已。 “处座,这间办公室还是留着,我用现在的办公室就行。经济处,你永远是处长。”朱慕云客气的说,对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他从来不在乎。 “那怎么行,别人会说闲话的。”李邦藩摇了摇头,朱慕云的提议让他很感动,但如果自己一直赖在这里不走,时间长了,就算别人不说,朱慕云心里恐怕也会有想法。 “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只要我在经济处一天,这间办公室就是您专用的。”朱慕云诚恳的说。 “可我留着也没用啊。”李邦藩笑了笑,他作为副局长,在姜天明的同一楼层,也有一间办公室。 “每次只要我看到这间办公室,就能想到您。”朱慕云说。 “好吧,我暂时不搬。但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腾出来。”李邦藩说,虽然他也用不上这间办公室了,但这却是朱慕云的一片心意。这就跟朱慕云每天都汇报工作一样,虽然作用不大,但心意到了。 朱慕云主持召开的第一次会议,经济处除了警卫处,都参加了。朱慕云不怎么发言,只是恭敬的请李邦藩讲话。就算轮到他,也是恭维李邦藩。朱慕云的发言半个小时左右,但称赞李邦藩的话,占了二十五分钟。 “朱君,有件事,恐怕还得麻烦你。”会议结束后,朱慕云邀请李邦藩去他的办公室,虽然还是原来那间,但外面已经换上了处长办公室的牌子。 “处座,有事吩咐就是,如果你这么客气,我都不敢办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好吧,我要买套房子,不是给我用。你也知道,我没时间,也不想跟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打交道。”李邦藩说。 “没问题,处座要哪个位置的?”朱慕云说,他手里现在的房产越来越多,有些是张光照给的,有些是三公子帮着买的,还有些,是朱慕云自己收的。甚至还有几套,是华生帮他买的。 朱慕云也没具体去算,但他手里,现在能掌握的房屋,恐怕超过了二十套。现在古星特价飞涨,可是房屋的价格却很便宜。当然,法租界的除外。那里的价格,超过了北平、上海等大城市。 “稍微靠北一点,但不要到法租界。”李邦藩想了想,其实他早就有了计划。 “没问题,要住几个人?”朱慕云问,他当然知道,李邦藩要套房屋,应该是为了一个女人。但他还是得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一个人吧,是女的,你懂的。”李邦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虽然他自诩为帝国精英特工,但自从到了政保局后,安逸的生活,让他开始追求享受。如果能在享受的同时,也能兼顾工作,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知道,明天我就准备好。但后天才能搬进去,总要换些家具才行。”朱慕云微笑着说。 “后天已经很快了。”李邦藩对朱慕云的办事能力,是非常相信的。 在镇南五金厂待到中午,朱慕云还是回了码头。他依然兼着一科的科长,回码头的办公室,也是说得过去的。但朱慕云只是吩咐郭传儒,让他多准备几个菜,中午可能有客人吃饭。随后,朱慕云就去了二处。 今天二处也增加了一个副处长,原警察局的看守所所长张光照。在此之前,朱慕云甚至都没有听到消息,张光照怎么就跟姜天明扯上关系了呢? “处座,中午去码头吃饭如何?也算是给张副处长接风。”朱慕云到张百朋的办公室后,微笑着说。他现在,依然还是二处的总务科长,到了二处,当然是以下属的身份,向张百朋汇报。 “你现在也是个处长了,不用再跟我这样说话。如果是给他接风,我是不去的。但要是庆祝你上任,倒是可以考虑。”张百朋笑了笑,朱慕云现在还能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确实很难得。 “那好,我去请张光照。”朱慕云说,他有一段时间没跟张光照见面了,既然他调到了政保局,还在二处当副处长,以后见面的机会,自然会很多。 “张大处长,恭喜恭喜。”朱慕云到张光照的办公室后,大笑着说。他与张光照,因牌局而结识,中间虽然有些不愉快,但都是过去了的事。之后,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早知道是来当这个副处长,还不如留在看守所呢。”张光照见是朱慕云,苦笑着说。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求票模式正式开启。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亲自出马 张光照在警察局看守所,能肆意妄为,是因为他与方本瑜的关系非常好。他是个善于钻营的人,自从政保局成立后,他就知道,警察局不再是古星市最强的权力部门了。 特务处从警察局分离出去后,看守所的犯人,价格大打折扣。这年头,最让人提心吊胆的是抗日分子。一旦给人扣上这顶帽子,不死也得脱层皮。在看守所没有奔头,张光照就想更换门庭。 张光照虽然与姜天明,以前并不认识。但他为人圆滑,抱人大腿的事,早就驾轻就熟。原本想着,打通姜天明的关系,能调到经济处,那就更好不过了。但没想到,竟然是二处。虽然提了一级,当了副处长,可是姜天明跟他谈了次话后,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跳进了火坑。 中午的饭局,除了张百朋和张光照外,朱慕云还请了孙明华和尹有海。缉私办的工作,不能因为他当了处长就停止。 但他们正准备开吃的时候,贾晓天到了码头。他是来请赴宴的。朱慕云上任,他作为下属,也得有所表示。虽然朱慕云不缺这点钱,但这也是他的心意。以后,贾晓天想要在经济处混得开,必须紧跟朱慕云了。 “老贾,松鹤楼的饭菜,有郭传儒的好吃?”朱慕云说。如果贾晓天早点说,他可能会去松鹤楼。毕竟那里,将是贾晓天的滑铁卢。 “今天你上任,怎么能在码头吃饭呢?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说经济处的下属,太没有眼色了。各位长官,今天给我一个面子,移驾松鹤楼如何?”贾晓天拱手一圈,微笑着说。 “贾科长,我们下午还得上班呢,去松鹤楼来回一趟就得个把钟头。”张百朋皱着眉头,他来吃饭,是给朱慕云面子,可不是为了贾晓天。 “我知道诸位长官都忙,但是,今天在松鹤楼,也是花了点心思的。”贾晓天笑着说,他确实动了些心思,朱慕云的任命宣布后,马上就跟松鹤楼交待,一定要准备好最拿手的菜。哪怕就是临时从其他饭店,请最好的厨师也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浪费贾科长的一片好意。”尹有海不知道贾晓天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是姜天明的人,贾晓天现在也帮姜天明做事,帮着贾晓天,就是帮着姜天明。 尹有海发了话,朱慕云也没有明确反对,其他人也不好再说。到松鹤楼后,贾晓天熟门熟路的,引着他们到了后面最好的雅座。又亲自抱了一箱茅台酒进来,累得头上冒汗。 “老样,你对这里很熟嘛。”朱慕云笑了笑。 “这里离四科不远,平常都在这里解决吃饭问题。”贾晓天解释着说。 “看来贾科长是以松鹤楼为家啊。”孙明华一直没怎么说话,但从贾晓天进了松鹤楼,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他也觉得意外。 “我也就是经常来吃饭,还不会把这里当家。”贾晓天笑着说。 今天的饭菜,贾晓天确实花了心思。所有人都吃得满意,虽然郭传儒的手艺也很好,但偶尔换换口味,还是不错的。 贾晓天原本还安排了牌局,只是张百朋得回去,二科的人还住在医院,他也得找到吴基滔身份暴露的原因,哪有心思玩牌呢。再说了,他是日本特工,也不想跟这帮中国人混在一起。 “处座,我送送你吧。”贾晓天亲自给朱慕云打开车门,恭敬的说。 “不用了,等会我还得去办点事,不回码头。”朱慕云说,刚才他跟孙明华和尹有海说起了,下午就不去码头了。 “你要办什么事,交给我啊。”贾晓天马上说道,他正愁跟朱慕云亲近,找不到机会呢。 “这可不行,李副局长交待的事情,我也能交给你?”朱慕云摇了摇头。 “李副局长交待的事情,你就更应该交给我了。今天你刚上任,就给我一个机会嘛。”贾晓天急道,如果只是给朱慕云办事,他恐怕还不会太上心。但是李邦藩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是私事,他更感兴趣。 “李副局长交待的事情,我必须亲手办。”朱慕云摇了摇头。 “处座,你亲自出马没问题,但也给我一个机会,替李副局长效犬马之劳啊。”贾晓天不管朱慕云是否反对,拉开另外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朱慕云无奈,只好载着贾晓天出去。李邦藩的房子,朱慕云其实已经想到了。李天明不想放在法租界,那在原来的日租界,给他准备一套房子就可以。在东兴路上,别人送了套房子给朱慕云。 这套房子,朱慕云一直没有住,也没有让杨世英等人,给他准备地下室暗道什么的。毕竟他们兄弟几天,整天辛辛苦苦,一直在忙白石路上的房子,根本没有时间,去忙其他的事情。 “处座,这是什么地方?”贾晓天到东兴路后,发现朱慕云一条里弄的小院子门前停了下来。这个地方距离热闹的东兴路不远,但走进来后,却很安静。 “问那么多干什么,进去看看。”朱慕云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朱慕云也是头一回来。从房契上看,房子并不大。走进去后,只有一个小院子,两层房屋。虽然地板上已经落了一层灰,但总体还算干净。楼下有个厨房,还有个小的卫生间,很适合住人。 “老贾,你经验丰富,说说看,如果这里要住个女人,应该换些什么东西?”朱慕云说,他并不知道,贾晓天已经打上了李邦藩的主意。 将李邦藩诬陷为抗日分子,这样的想法,朱慕云从来就没有过。李邦藩是谁?正宗的日本人,而且还是日本特工。这样的人,披着中国人的皮,能是好人么?而且,李邦藩与特高课关系非常好,本清正雄根本不可能相信李邦藩会是抗日分子。 但贾晓天并不知道这些,他只需要对姜天明负责就可以了。这年头,抗日分子的帽子,不但大而且重。一旦谁被扣上,马上就得完蛋。就算贾晓天不能把帽子,扣到李邦藩头上,但扣到他身边的女人身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事你还真问对人了。”贾晓天笑着说,他很是兴奋,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栋房子,是给李邦藩的女人准备的。 “说说看。”朱慕云说,他其实给于心玉准备公寓的时候,就有了经验。 当时,朱慕云可是花费了好几百无,给于心玉添置家具。只是,朱慕云认为好的东西,于心玉未必认可。有些花了大价钱的东西,最后都被于心玉替换掉了。于心玉是时髦的新女性,按照她公寓的样子,照样来一份就是。 “首先得床换掉,不能用木床,得用铁床,上面要放那种很软的垫子。另外,还得有套沙发。再整点外国的酒和咖啡,在床头加上梳妆台和衣柜,也就差不多了。”贾晓天想了想,说道。 “你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这样吧,房子的家具就交给你了,用了多少钱,到时候找我来报销。”朱慕云沉吟着说。 “处座,你这不是打我脸么?能为处座和李副局长效劳,是我的荣幸啊。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李副局长满意。”贾晓天诚恳的说。他正愁没办法接近李邦藩的女人,没想到,今天就有了这样的机会。 “老贾,你的心意我领了,但钱还是要给的。”朱慕云说道。 “处座,这套宅子,是你付的钱吧?”贾晓天突然问,朱慕云给李邦藩办事,肯定是不会要钱的。在这方面,他承认朱慕云比自己要大方得多。但也因为如此,朱慕云到现在,连自己在白石路上的房子,也搬不进去。为啥?不钱装修呗。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他把钥匙交给贾晓天,自己就回了码头。既然贾晓天要表心意,就把机会让给他就是。只是,朱慕云给华生去了个电话,让他有时间,帮忙“照看”一下东兴路金松弄的这套宅子。 二处因为二科的人住了院,所有工作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一科除了联系宋鹏外,对军统的打击,几乎为零。但是,最近冯梓缘,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线报,开始变得神秘起来。二处两个业务科室,人员基本都不在,整个二处变得冷冷清清的。 怪不得张光照上任后,觉得这里还不如看守所,这是有根据的。而且,张光照虽然担任了副处长,但张百朋并没有给他安排工作。也就是说,他这个副处长有名无权。在看守所,至少他还能管着一帮子人,偶尔也能收点黑钱。但进了二处,什么都干不了。 “处座,既然我来了二处,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以前我在哪里,以后只要处座一句话,保证指哪打哪。”张光照还在路上,就特意跟张百朋挤到一辆车里。 在松鹤楼的时候,当着别人的面,他不好多说,但在车里,却能表这样的态。 “你先分管一处的工作吧。”张百朋闭着眼睛,轻声说。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旁敲侧击 朱慕云回到码头后,去了趟二处,此时,张百朋已经把张光照的分工宣布了。张光照负责一处,朱慕云并不感到意外。这就跟曾山分管特务处和行动队一样,看似有职但无权。 在政保局,阳金曲和马兴标,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真正尊重曾山。幸好孙明华到了一处,否则曾山真的可个可有可无之人。 这次把张光照派到二处,李邦藩是强烈反对的。但二科行动失利,又被姜天明抓到把柄,只能让步。可是,张百朋早就计划好,不会让张光照在二处好过。冯梓缘这两天,向张百朋汇报过,正在查一起军统的案子。整个一科都要参加行动,根本就没有时间待在二处。 今天上午,冯梓缘在政保局,参加完会议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显然,这次他抓的案子很重要。整个政保局,除了朱慕云外,恐怕没人清楚冯梓缘查的是什么案子了。冯梓缘确实在查军统案,只不过,最终那帮军统人员,会将他的目光,引向一处的余志。 孙明华也准备调查余志,但还没有拿到证据。如果让冯梓缘抢先一步,孙明华就会很被动。朱慕云估计,孙明华肯定没有冯梓缘快。毕竟将余志定性为军统,是朱慕云和邓湘涛早就计划好的。加上冯梓缘和杜华山的配合,余志想不被扣上帽子,都不可能。 其实,朱慕云觉得,如果让张光照来经济处,肯定是一把好手。张光照贪婪无比,只要他当了缉查科,那些商人口袋里的钱,非被他榨干不可。但他也担心,真要是让张光照来了经济处,自己地位难保。以张光照的胆大妄为,什么钱都敢收,什么货都敢放行,缉查科将名存实亡。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朱慕云关心的事。不管是孙明华调查余志,还是冯梓缘抓的军统案,抑或是尹有海暗中调查贾晓天,他都装作不知道。这种内部调查,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朱慕云只做,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 “华生,你查一下,二科吴基滔的抚恤金,是谁代领的?”朱慕云到二处后,问华生。 朱慕云没有看过吴基滔的档案,自然不知道他的情况。不知道是否家人,也不知道在古星的住址。但吴基滔没死,上次的手续,就存在违规了。以朱慕云的认真负责,当然不会允许有这种情况发生。 上次给吴基滔的这笔抚恤金,实际上是奖金。但郑思远为了逼真,肯定不会让二科代领。如果吴基滔在古星有亲人的话,必定会让他的家人来领取的。 虽然二科的人,都是从东北调过来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来到千里之外的古星,只要成家立业的,都会把老婆孩子带过来。他们到了古星,就没打算再回去。 “一个叫惠子的,只按了手印,应该是他老婆。”华生查看之后,马上说道。 “下班后,你记得去趟东兴路。”朱慕云叮嘱着说。华生安排的人,一般都由华生联系。虽然会麻烦些,但不会引人注目。今天之所以安排人,也只是习惯问题。贾晓天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让华生的兄弟,提前熟悉环境。 “谁在那里?”华生随口问。 “我也不太清楚,但以后会住个女的,你让人注意一下就可以,不用特别盯着。”朱慕云说,李邦藩是什么人,想盯梢的话,随时都可能暴露。 虽然知道吴基滔的老婆叫惠子,但朱慕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名。郑思远做事细心,为了掩人耳目,很有可能会创造一个“惠子”。 “处座,吴基滔上次领的是抚恤金,以后他还得领薪水,这笔抚恤金得收回来,换成奖金才行。另外,他受了伤,要不要通知家里?”朱慕云到张百朋的办公室,他不知道吴基滔的情况,只能侧面打探。 “等吴基滔康复后,由他自己处理吧。”张百朋想了想,吴基滔原本可以成为英雄,但现在,却很悲催。 上次为了逼真,郑思远并没有告诉他家人实情。到现在为止,吴基滔的老婆,还以为他真的殉职了呢。 “我在想,马上就要发薪水了,吴基滔没有名册上,还怎么领?另外,这个月每人会发一袋面粉,要不要给他家送过去。”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办事就是这么细心。”张百朋点了点头,朱慕云就这点好,只要是他负责的事情,从来不用别人操心。 “不能让兄弟们流血还流泪嘛。”朱慕云谦逊的说。 “对,不能让他们流血还流泪。”张百朋被朱慕云这句话感动了,不但把吴基滔的地址给了他,而且把其他人的地址也给了朱慕云。 朱慕云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二科之前提供给缉私办的档案,全部是假的。二科的人,恐怕除了照片是真的人,其他资料都不可假。张百朋给他的其他人住址,都与档案不符。其他人的资料,朱慕云并不在乎,只要知道吴基滔的地址就可以了。 朱慕云把地址记下来,安排华生挨家挨户的去送福利。得益于朱慕云这个总务科长,二科的福利待遇,与经济处等同。但是,华生下午回来,其他人家的东西都送到了,只有吴基滔的家人不在。 “是出门,还是离开了?”朱慕云问,他给华生那张写着地下的纸条,故意把吴基滔家的地址,放到了最后。华生拿到纸条,按照顺序送东西,自然也就最后一个才送到吴基滔家。 朱慕云需要的,就是时间差,以便让他有时间操作。九头山的人,确实到了古星。但朱慕云不想与他们直接联系,他将自己的计划,让胡梦北转告给古星地下党。 “听邻居说,早上还看到她了。”华生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华生了,遇到问题会举一反三。吴基滔的家人不在,他当然得打听一下。如果换在以前,只会径直回来。 “那就好,明天你再去一趟。”朱慕云叮嘱着说。 下班之前,朱慕云又去了趟二处。这是他向张百朋汇报过的事情,既然吴基滔的家人不在,事情就算没做好,还得向张百朋禀报一声才行。张百朋并没有在意,朱慕云做事细心,既然明天答应再去,自然就不会忘记。吴基滔的老婆不在,或许有可能去逛街了。不可能每个人,整天都会待在家里。 “朱处长,晚上有什么安排?”张光照听到动静,早打开办公室的门,见到朱慕云出来,亲热的说。 “晚上陪经济处的同事一起吃饭,要不一起?”朱慕云说,今天他升任处长,当然得陪处里的人一起吃饭。只不过,经济处有了郭传儒,无需再到外面去吃饭了。 “我也约了警察局看守所的人一起。”张光照遗憾的说,他原本想跟朱慕云谈谈,在经济处走货的事。 作为二处的副处长,张光照对二处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而且,冯梓缘在政保局开会后,就一直没回二处。他虽然主管一科的业务,可实际上,依然还是个空架子。 张光照并不想在二处兴风作浪,他的目的是求财。为了调到政保局,他不惜下血本。现在当了这个副处长,必须尽快把本钱捞回来才行。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依然去了镇南五金厂。虽然李邦藩换了办公室,但朱慕云还跟原来一样,去了他办公室汇报工作。 “处座,房子已经选好了,在东兴路的金松弄。只是,房子不大,只能住几口人。”朱慕云说。同时,他拿出地图,将那栋房子的位置标了出来。 “能住几口人就可以了。”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房契和钥匙,明天应该就可以搬进去了。”朱慕云说,他不知道贾晓天的办事效率,但下午,他会亲自过去一趟。如果贾晓天没办好,就算是晚上,也要办好的。 “你办事,我放心。”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 “处座,房内的摆设,是贾晓天弄的。”朱慕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贾晓天一直想拍李邦藩的马屁,只是他一直不给机会罢了。 “贾晓天?那你得盯着点。”李邦藩有些不放心的说。他对朱慕云非常信任,可对贾晓天,就不一定了。 “下行我会过去一趟,如果不行,我再亲自弄。总之,明天上午,最迟下午就能搬进去了。”朱慕云不敢把话说得太满,给自己留有余地,总比让人催促要好。 “吴基滔家的东西,送过去了没有?”李邦藩随口问。 “昨天家里没人,我让人一大早过去,如果还不在,就守在那里,不把东西送到,不能回来。”朱慕云说。李邦藩虽然不在二处,但对二处的情况,却是非常了解。 “没必要这样吧?”李邦藩有些好笑的说。朱慕云做事认真,这是优点。但有的时候,也太认真了,显得古板。 “吴基滔受了伤,不能让他流血又流泪。”朱慕云微笑着说。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雪上加霜 朱慕云从李邦藩办公室出来后,到经济处的办公室待了一会。他现在毕竟是一把手,如果一天都不在经济处的办公室露面,也是不太好的。 “慕云,缉私办的档案看完了,今天是不是开个会,研究一下?”朱慕云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孙明华的电话。 “好啊,在哪开?”朱慕云说,缉私办的工作,他早就决定,只当聋子的耳朵。 “大家都在局里,就在会议室开吧。”孙明华说,之前朱慕云是副处长,级别与他们差半级。昨天朱慕云被任命为处长,再到其他人的办公室开会,似乎不妥。 “可以。”朱慕云放下电话,就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是尹有海管的,到的时候,门已经开了。尹有海不愧是当秘书的,不但人最先到,而且还给泡好了茶。 “尹副主任,哪能让你泡茶。”朱慕云受宠若惊的说。 “应该的。”尹有海可能是习惯了,拿出本子,坐在朱慕云对面,等着孙明华这个主任主持会议。 今天的会议,主要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缉私办加人的事。随着正式调查开始,必须得有人员才行。否则,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让他们去做吧? 开会的结果,三个部门都要派人。一处的人员有经验,他们曾经是军统,更容易判断,哪些是抗日分子。至于办公室的人,则负责记录。经济处就出警卫,主要负责抓人。 第二项议题,就是行动目标。根据前一阶段调档案的结果,找出重点人物,由一处的人进行跟踪调查,或者直接问话。朱慕云看了看,他们分别拿出了一个名单,只有他,两手空空。 散会后,朱慕云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会议内容。 “处座,这是第一阶段调查的名单。”朱慕云拿出刚才记录的名字,递给了李邦藩。 “这么多人?”李邦藩数了数,有十人之多。其中,包括了一处的余志、经济处的贾晓天、二处的吴基滔。情报处和行动队,也有人上榜。 “查一查,也能放心嘛。”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缉私办查的人越多,说明成绩就越突出。 “吴基滔的名字怎么也在?”李邦藩不满的说,除了二处二科的人外,他觉得,所有人都可能是抗日分子。 “二科行动失败,吴基滔要负主要责任。”朱慕云提醒着说。 “好吧,就让他们查。我倒看看,他们能查了什么名堂。”李邦藩很是不满的说。 中午的时候,华生向朱慕云禀报,东西依然没有送出去,吴基滔家还是没人。朱慕云不敢怠慢,马上向张百朋汇报了。昨天吴基滔的家人不在,或许只是巧合。但今天还是不在,那就奇怪了。 张百朋让人去调查,他派的人,自然比华生要厉害。很快就发现,昨天下午,吴基滔的老婆,就一直没有回来。张百朋将二科的人,全部撒了出去,又让警察局出面,直到傍晚,才得到消息,吴基滔的老婆惠子,被人领到了法租界,住进了巴黎饭店。 张百朋大感意外,让人把惠子秘密带了回来。对吴基滔的身份,惠子并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张百朋是吴基滔的上司。她告诉张百朋,有人昨天找到她,说吴基滔并没有死,只是被抓了起来。他们是吴基滔的朋友,此次来是要营救吴基滔。先让她住到法租界,今天晚上,就会离开。 张百朋大吃一惊,这件事非同小可,他马上第一时间通知了李邦藩。李邦藩指示,让惠子回巴黎饭店,二科的人全体出动,一定要把那伙人抓住。 李邦藩下意识的认定,那帮人肯定有问题。他们找到惠子,居心叵测。但他心里,也升起疑云,吴基滔什么时候,在外面认识这样的人了?难道是九头山的人? “要不要让警卫队配合?”张百朋问,二科有六个人住在医院里,只剩下几个人。而且,郑思远也不在,行动未必会成功。 “二科的人个个以一当十,这点事也要支援?”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二科行动失败,已经让人瞧不起。如果这种事,也要找人帮忙的话,那就只能让人笑话了。不要说警卫队,就算是一科,他也没打算通知。 他怀疑,这帮人,很有可能是土匪。二科是在九头山撞得头破血流的,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如果这伙人,真是土匪的话,二科拿回荣誉的机会就到了。 “我亲自去巴黎饭店。”张百朋郑重其事的说。 “田岛君,这帮人很有可能是九头山的土匪,你要注意,发现他们,尽量活捉。二处能不能打翻身仗,就看今天晚上的行动了。”李邦藩叮嘱着说。 “嗨!”张百朋兴奋的应了一句,能对吴基滔上心的,还真的只有土匪。 朱慕云下午去了东兴路,贾晓天的布置还是很得当的,房子外面看着一般,但里面的家具都很时尚。不少家具,都是从国外来的。 “老贾,我早上可是向李副局长汇报了这事。”朱慕云看了看,很是满意的说。 “多谢处座栽培。”贾晓天感激的说。其实担任四科长后,他就想积极向李邦藩靠拢。奈何,朱慕云不给机会。今天要不是缠着朱慕云,未必会有这种好事。 “你把今天的东西,列个清单给我,明天拿到处里去报销。”朱慕云说。 “不必了,这又没什么钱,算是我对李副局长的一点心意民。”贾晓天忙不迭的说。今天,他在这里确实花了不少心思,除了家具之外,还买了些法国名贵香水。 最让他得意的是,他已经安排人,在对面盯着。知道了李邦藩这个窝,想要抓到李邦藩的把柄,就要容易得多了。贾晓天还是希望,能抓到李邦藩的真正把柄。把他的女人拉下水,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不行,桥归桥,路归路,这笔钱怎么能让你私人垫付呢。”朱慕云摇了摇头,这栋房子,他也不会自己出钱,最终都会由经济处报销。 朱慕云仔细的看了一遍,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但贾晓天连老旧的电线也更换了,灯泡也换成了进口的。另外,还给新装了一部电话。细节决定成败,贾晓天确实用心了。 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他用房子的电话,给办公室和码头,分别打了个电话。觉得没什么事后,直接从东兴路回了家。 快睡觉的时候,华生过来告诉他,今天下午,在东兴路,贾晓天带着两个人,也没带工具,就进了房子。随后,两人又一直待在房子对面。 “什么?”朱慕云一听,马上知道,贾晓天肯定搞了什么鬼。贾晓天这是要盯死李邦藩啊,他是嫌命太长了?还是想急着上位? 但很快,朱慕云又笑了。贾晓天这么急着动手,等于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以后,这个坑里,埋的很有可能就是贾晓天。 “云哥,下午二科的人,全部出去了。”华生说,所有人都来领了装备,还都领了双份子弹,这让他觉得很不正常。 “二科有行动很正常。”朱慕云没有在意,他知道二科肯定是去法租界执行任务。 今天晚上,哪里也不要去,待在家里是最安全的。朱慕云特别叮嘱华生,晚上也不要出去,明天早点去上班。 朱慕云第二天早上,才到政保局,就听说了昨天晚上二处又出大事了。当了处长后,朱慕云才发现,自然而然就会有人,向自己报告这些小道消息。 二处原本想在巴黎饭店,打九头山一个伏击。结果,却被九头山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二科就只剩下几个人了,昨天晚上,又被打死三个。而九头山,虽然也丢下两具尸体,但总体来说,二处是吃了大亏。 要知道,这是在法租界,如果在山里,二科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幸好,医院那边,给二处挣回了一丝脸面。九头山准备营救吴基滔,结果被守卫发现。九头山的人没有得逞,但是,医院也没能抓住九头山的人。 朱慕云去李邦藩的办公室,发现人不在。问了别人,才知道李邦藩已经已经去了医院。昨天晚上,巴黎饭店的行动,二科不但死了三人,还有两个挂彩。这两人当中,包括张百朋。幸好只是擦伤,如果再偏两寸的话,张百朋就不在了。二科现在有八人受伤,已经占了差不多一半人了,如果算上死掉的五人的话。 昨天晚上,李邦藩就到了医院。李邦藩一直在等着巴黎饭店的消息,这是二处的翻身之战,如果成功的话,就能一雪之前的耻辱。可是哪想到,九头山有备而来。他暗暗后悔,如果能多派点人手,或许就不会这么惨了。 朱慕云正准备也去医院的时候,见李邦藩的车子回来了。他连忙站在一旁等候,见到了憔悴的李邦藩。 “处座,张处长没事吧?”朱慕云走上一步,拉开车门,问。 “他无大碍,我有点累了,你先去忙吧。”李邦藩很是疲惫,今天也没心思听朱慕云的汇报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藕断丝连 二处二科,接连失利,连张百朋都受了伤,李邦藩心情之差可想而知。他对二科,原本寄予厚望,可是接连两次行动,全部以失败收场,他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而且,吴基滔的事情,也让他很不舒服。对吴基滔的忠诚,他原本是应该相信的。但是,土匪的种种表现,却让他觉得异常。土匪昨天,就给了惠子十根金条,让她先搬到法租界。原本昨天晚上,就要接她走。据惠子说,她去九头山也可以,去上海也可以。如果愿意,还可以从上海转道去香港,甚至去国外。 而在医院,九头山的人,也是为了营救吴基滔,而不是杀他。要知道,吴基滔可是带着日本人,去清剿九头山。当然,日军失败了,难道说,这是吴基滔配合九头山的行动?李邦藩走到办公室后,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吴基滔醒来了。 这两天,手术后的吴基滔,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昨天晚上的行动,九头山的人将他运到了推车上,差一点,就救走了。得知吴基滔醒来,李邦藩不顾疲劳,又赶到了医院。 吴基滔醒来后,急于向郑思远汇报。但是,他见到的却是张百朋。但张百朋告诉他,李副局长马上就会过来,让他到时候再汇报。昨天晚上,九头山的人,没有杀吴基滔,而是救他,这很可怕。 但吴基滔并不知道,他在刚交战的时候,就中了枪。后面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到现在为止,他还以为日军大获全胜,九头山的土匪,已经被消灭干净了呢。要不然,李邦藩怎么会亲自赶来医院看望自己呢。 吴基滔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他的大脑,却是高速运转。他越想越兴奋,这次在九头山,他觉得自己表现完美,朱加和一点也没有怀疑自己。这次,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奖赏自己。 “说说吧。”李邦藩带着张百朋和郑思远,到了吴基滔的病房,外面有二科的人守着,所有医护人员,全部不能靠近。 吴基滔之所以让二科动手,就是因为朱加和对他信任有加。不但要封他为五当家,更是将九头山最重要的一条通道,交给他来把守。 此时,李邦藩极为愤怒,种种迹象表明,吴基滔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土匪。这次九头山的人,不但要接他的老婆走,还要救吴基滔。如果他不是给土匪立了功,朱加和会这么急着救他? 吴基滔并没有注意到李邦藩难看的脸色,他自得的介绍着,自己如何与九头山的接触,如何取得朱加和的信任,再如何拿到领兵权,里应外合一举剿灭九头山。 “皇军的行动失败了。”郑思远见吴基滔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吹嘘着,他都没脸再听下去了,冷冷的说道。 “不可能吧?”吴基滔诧异的说,自己明明见到了皇军,可能还失败呢?难道说,皇军的战斗力,已经差到了如此不堪的程度? “你跟朱加和的关系,还真是好。惠子被九头山接走了,昨天晚上,还到医院来救你。”李邦藩冷嘲热讽的说。 “什么?惠子被救走了?”吴基滔一脸的惊诧。 “说说吧,你是怎么跟朱加和合谋,联手陷害皇军的?”李邦藩奋力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的说。 “前辈,我对大日本帝国,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吴基滔鼓着眼睛,如果不是伤太重,一定会跳起来。 “这么说,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李邦藩气极而笑。 “肯定是这样的,我想再上九头山,一定要把土匪灭掉。”吴基滔郑重其事的说。 接连的失利,让李邦藩被愤怒迷住了双眼。从理智上说,他应该相信吴基滔。但事实证明,吴基滔说的是假话。如果他的身份没有暴露,九头山早就被皇军拿下来。九头山的人,对他如此上心,只能说明一点,吴基滔与朱加和,早就穿一条裤子了。 李邦藩将枪都掏出来了,但在最后关头,他又塞了回去。只是,他却没有兴趣,再听吴基滔胡扯。 “你们是什么看法?”李邦藩离开后,张百朋和郑思远也跟着走了出来,郑思远应该是自己推着走了出来的,他大腿中枪,只能坐轮椅。 “这里面会不会有隐情?”郑思远试探着说,吴基滔毕竟是二科的人,虽然清剿九头山行动失败,但未必就是吴基滔的责任。 “从土匪的表现来看,他们要么就是还信任吴基滔,要么,吴基滔早就倒向了他们。”张百朋缓缓的说,至于土匪陷害吴基滔,他觉得,九头山上的土匪,还没有这么高的智商。 “吴基滔虽然是朝鲜人,但对大日本帝国还是很忠心的。这一点,在满洲就已经证实了。”郑思远说。 “人是会变的。”张百朋提醒着说。 “昨天晚上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对特高课,也得有一个交待。”李邦藩缓缓的说,从昨天晚上的事情来看,吴基滔与九头山合谋的几率更大一些。况且,就算吴基滔真的忠心,二处也必须有人为失利负责。吴基滔作为直接参与者,拿他开刀,是最好的选择。 “这对他不公平。”郑思远不满的说,他听出了李邦藩意思。就算吴基滔没问题,但他行动失败,也必须承担责任。而这个责任,是要以生命作为代价的。 “你让吴基滔,把详细经过写下来,再将昨天的事情告诉他。我想看他,是如何自圆其说的。”李邦藩走的时候,说道。 如果九头山在昨天没有行动,吴基滔随便怎么说都可以。但现在,无论了的身份,是暴露还是没有暴露,似乎都说不通了。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了,土匪为何会来救他?如果没有暴露,皇军的行动,为何会失败? 这件事,就连吴基滔自己都没办法判断。最后他提出,愿意再回九头山求证。他有没有暴露,只要回到九头山,一切就都清楚了。只是,李邦藩并没有同意。如果吴基滔已经暴露了呢?他不想再担责任,最终决定,将吴基滔交给特高课,让本清正雄去判断。 本清正雄正需要一只替罪羊,李邦藩把吴基滔送过来,他正求之不得。吴基滔刚被抢救过来,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当天下午,李邦藩就接到通知,吴基滔被枪毙。但不是以土匪同谋的罪名,而是因为行动不慎,导致皇军的军事行动失利。这也算是给二处,留了一丝颜面。 张百朋听到消息后,心情很失落。吴基滔没有死在土匪手里,却被特高课枪杀,这让他觉得很窝囊。 “处座,有件案子想向你汇报。”冯梓缘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见张百朋躺在沙发上,一脸颓废的抽着烟。 “一处的工作归张光照负责,你找他汇报就是。”张百朋不耐烦的说。 “我发现了军统分子。”冯梓缘轻声说,这件事,他当然不想找张光照,在二处,一科的地位本来就很尴尬,如果他再向张光照靠拢,以后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军统分子?”张百朋猛的坐了起来,冯梓缘本是军统的人,他发现军统,并不算奇怪。 “不错。”冯梓缘笃定的说,这件事是邓湘涛安排的,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就是。发现的军统情报小组,也真实存在。 “在哪里?”张百朋将手中的烟头一丢,兴奋的问。东边不亮西边亮,二科的剿匪行动失败,如果一科能抓到几名抗日分子,也能赢回几分脸面。 “就在中山路,他们以一家照相馆作为掩护。”冯梓缘说。 “走,看看去。”张百朋生怕自己空喜欢一场,决定亲自去看看。 这种事情,冯梓缘当然不会说假话,带着张百朋去了中山路上的一家小照相馆。里面的老板,正是原来晓阳照相馆的老板戴晓阳。这可是上了榜的军统人员,张百朋在确认了戴晓阳的身份后,很是兴奋。二处,终于抓到大鱼了。 张百朋马上向李邦藩汇报,这是二处有史以来,发现的真正军统分子。照相馆的生意不错,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所有人员,都必须派人盯住。以一处的人手,已经不足以盯住所有人。 况且,一科的人,都是冯梓缘自己培训的,还不能算是专业特工。李邦藩马上决定,把二科的人,调给冯梓缘使用。虽然郑思远很不满,但他并没有办法。谁让二科,找不到抗日分子的线索呢。 李邦藩甚至,都亲自去监督点看了看。他断定,这是军统的一个情报站。他叮嘱冯梓缘,一定要放长线钓大鱼,不能因为眼前的一时得失,而放走了真正的大鱼。 监视了两天后,终于发了一个重要人物,一处的余志,竟然出现在照相馆。这可是军统的情报站,任何人出现,都会引起怀疑。余志的出现,冯梓缘马上“断定”,此人与军统还藕断丝连。 正文 第四百章 惊诧 对吴基滔被枪毙,李邦藩和张百朋都没任何意见。吴基滔与九头山的关系,不清不楚,这样的人留着,实在是祸害。而且,枪毙了吴基滔,也让他们推卸了责任。 只有郑思远,一直不服。吴基滔是他的手下,吴基滔被枪毙,他这个科长,不,现在是副科长,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吴基滔任务失败,可以承担责任。但是,他的任务为何失败,还必须调查清楚。吴基滔真的与九头山的土匪同流合污了吗?未必。 可是,吴基滔已经死了,李邦藩和张百朋的态度暧昧,他只能把这个疑惑,埋在心底。而且,他大腿中枪,近段时间,也别想去调查此事。或许,等到彻底消灭九头山之后,吴基滔的案子才能真相大白。 而且,自己一向瞧不起的一科,竟然发现了军统的情报站,这让他更是难以接受。他可以勉强接受自己的失败,但却无法相信,能力低下的一科,能干出自己无法干成的事。二科剩下的人,都归冯梓缘调遣。他们可都是真正的精英特工,怎么能被一个军统叛徒指挥呢?这是他们的耻辱,更是自己的耻辱。 郑思远不顾自己腿上有伤,让人背着,去了中山路,那家小照相馆的对面,一科设立了一个监视点。 “郑科长,你怎么来了?”冯梓缘见到郑思远,很是意外。张百朋将二科的人,调派给自己指挥,就已经足够了。 “是对面那家照相馆吗?”郑思远望着对面那家并不算大的照相馆,心里怎么也想不通,军统的人,怎么就被冯梓缘找到了呢? “不错。郑科长,这是我们一科的案子,你腿上有伤,还是回医院休息为好。”冯梓缘不卑不亢的说,郑思远以前多牛逼啊,根本没把一科放在眼里。现在好了,二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该轮到一科出风头了。 “小白鸽照相馆?”郑思远没理会冯梓缘,虽然冯梓缘的话很伤人,但他好像没有听到,拿起望远镜,仔细的看着对面的照相馆。 对冯梓缘的话,郑思远不是很相信,他叫过一位二科的人,详细问起了照相馆的情况。对面是开门做生意的,冯梓缘已经派了两人进去照相。其中就有一人,是二科的。对已经掌握的军统人员,政保局都是有档案的。 小白鸽照相馆的老板,虽然换了个名字,也化了妆,但哪能瞒得过这些专业人员呢?他们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老板就是戴晓阳,原军统潜伏水组的成员,归属现在的军统古星站,邓湘涛的得力干将。 郑思远作为一名专业的情报员,轻伤不下火线,况且,碰到了军统的案子,更是不会走。不管冯梓缘如何冷嘲热讽,他反正不言不语,就赖在监视点。 冯梓缘自然不好赶他,反正这是一科的案子,郑思远既然要义务帮忙,他也乐得有个帮手。 “咦!”郑思远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他看到了一处的余志。难道说,一处也发现了这个军统情报站? “他怎么会来?”冯梓缘马上拿起望远镜,惊讶的说。 “上处也盯上了这里?”郑思远问。 “没有。”冯梓缘肯定的说,一处的孙明华,正忙着缉私办的事。就算手里有军统的案子,也不会这个案子。 余志在小白鸽照相馆待了半个小时才出来,这个时间,已经超过了一般照相的时间。他出来后,冯梓缘和郑思远异口同声的命令,派人盯着余志。郑思远强烈要求,派二科的人。余志是原来军统的人,一科的人,未必能跟得住。 “郑副科长,这是我们一科的案子。”冯梓缘抗议的说。他说到“副”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郑思远再牛,现在也只是副科长。 “冯科长,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请你相信,二科的专业能力,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郑思远郑重其事的说。 郑思远虽然不知道余志来照相馆的目的,但余志出现在这里,他几乎可以断定,余志与军统有瓜葛。余志原本就是军统站的人员,与这些军统的人,藕断丝连并不算什么。很多人,都喜欢脚踏两只船。 李邦藩心情很糟糕,他需要找个地方寻找慰藉。东兴路的金松弄,是他目前最想去的地方。那里不但安静,更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女人。那里,就是他心灵的港湾,与沈雨珊在一起,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烦恼。 沈雨珊的父亲,是古星的一位商人。在古星遭到轰炸时,意外丧生。沈家从此家道中落,她母亲也郁郁而终。幸好,她遇到了李邦藩,两人相谈甚欢。她并不知道李邦藩的身份,李邦藩只是在她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给了她安慰。从此,她就跟随李邦藩,已经有近一年时间了。 李邦藩告诉她,自己在政府机关工作,平常比较忙。对此,沈雨珊从来没有抱怨,她觉得,李邦藩是个可以寄托终生的人。以前,她都是租的地方,李邦藩有时间就会来看她。直到今天,她才有了自己的家。 金松弄的这栋房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精致。可以看得出来,李邦藩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刚才,李邦藩打来电话,说中午会过来吃饭。她马上去准备饭菜,一心等着李邦藩回来。 李邦藩中午吃过饭,睡了一觉,快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去。虽然只是几个家常小菜,但是吃的很舒畅,也很自在。跟沈雨珊在一起,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尔虞我诈, 而李邦藩前脚刚走,贾晓天后脚就出现在对面的房间。那间房有两个人,他们负责二十四小时,监视对面的沈雨珊。同时,房间内还有台监听设备,可以随时监听对面房间的动静。 “有什么动静?”贾晓天问。 “下午郑思远回来了一趟,刚走。”谭新杰说道,他并不是经济处的人,而是贾晓天从行动队借的。 “他们的谈话,记录下来了吗?”贾晓天拿过监听记录,上面记录着李邦藩和沈雨珊的谈话,但两人之间,并没有说特别的话。 沈雨珊不知道李邦藩的身份,而李邦藩也不会把工作上的事,跟沈雨珊说起。贾晓天想要找到李邦藩的把柄,恐怕很难。但贾晓天有他自己的办法,他调查过沈雨珊,这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她父亲死于日本人的轰炸,母亲与是因此而死,如果他知道李邦藩是特务,肯定会义愤填膺。 当然,贾晓天不能以现在的相貌去见沈雨珊,贾晓天经营精心化妆。他身着丝绸白褂,鼻梁上架着闪闪发亮的金丝眼镜,手里则拿着一把书有名人字画的绢扇,一副老板的派头。 “你找谁?”沈雨珊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并不认识的中年人。 “沈小姐吧?我是你父亲的朋友。”贾晓天微笑着说,他知道,沈雨珊对她父亲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而且,她父亲是商人,交游很广。 “父亲的朋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沈雨珊惊诧的说,自己才搬来金松弄,马上就有父亲的朋友找上门。要知道,她自己的朋友,都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呢。 “对你的情况,我一直很关注。只是,没有到,你会跟李邦藩交往。”贾晓天叹息着说。 “邦藩怎么啦?”沈雨珊并没有细想,听到贾晓天说起李邦藩,马上就被转移了话题。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贾晓天佯装不解的问。 “他在市政府上班。”沈雨珊说,虽然市政府也是为日本人做事的,但她勉强还能接受。 “知道政治保卫局吗?”贾晓天冷冷的问,虽然政保局的权力很大,但政保局的名声也很臭,特别是在老百姓的眼里,就是特务、汉奸,对他们恨之入骨。 “知道,特务机关。”沈雨珊点了点头,她心里有些害怕。 “李邦藩是政保局的副局长,是日本人的走狗,残害我们古星人的汉奸!”贾晓天愤慨的说,虽然这也是骂他自己,但此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沈雨珊捂着脸,惊叫着说。 “看看吧,这是他的照片。雨珊,你要想想,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跟李邦藩交往,你父母在九泉之下,能安心吗?百年之后,你如何去见他们?”贾晓天“痛心疾首”的说。 “可我真心喜欢他。”沈雨珊迟疑着说,她也很痛恨特务,但李邦藩给她的印象,则是一个谦谦君子。 “那是你没见识过他的残忍。他杀中国人有如草芥,我们有多少同胞,死在他手里了?可以说,李邦藩双手,沾满了我们的鲜血!”贾晓天义正词严的说。 沈雨珊听着贾晓天的话,浑身颤抖着,她只是乱世中苟活的一个普通女子罢了。骤然遇到这种事,她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沈雨珊喃喃的说。 听到沈雨珊的话,贾晓天无声的笑了。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诱饵 施兴民自从通过甄别后,许值对他越来越重视。最近,组织上交给他一项重要任务,去接收情报。这个任务,让他非常亢奋。这些第一手的情报,他在拿到手后,都会给阳金曲抄录一份。 情报还是次要的,他交接情报的地点,以及联络方式,才是阳金曲视若珍宝的东西。情报只能拿一次,但掌握了地下党的联系方式,就能把整条线都牵出来。 今天,施兴民接到通知,让他去松鹤楼拿接头,还给了最新的联系方式。施兴民知道,自己立功的机会又来了,之前他联系过的那些情报站,都被情报处掌握。如果再加上这个,自己这条线,基本就都清楚了。 到松鹤楼的时候,正是中午,这个时候,松鹤楼客人最多,各色人等聚集于此。施兴民走进松鹤楼,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进门前,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东边的窗户打开了,窗台上摆着一盆花。这是安全的信号,他信步走了进去。 按照约定,他去了二楼,点了那间包厢。等好菜后,他就在包厢内等着。可吃完饭后,与自己接头的人,还是没来。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接头时间十五分钟了。 交接情报,时间很关键。对接头来说,十五分钟已经很长了。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向下面观察,周围并没有异常。但他的目光,望向花盆时,猛然发现花盆的边缘,放着两粒米饭。 施兴民心里一动,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轻轻把花盆端起,下面果然有一张纸条。他伸出两根手指,迅速将纸条夹了出来。将纸条打开,迅速看了一眼,就插到了鞋底。 结完账后,施兴民离开了松鹤楼。但是,他的心情,依然久久无法平息。刚才情报上的内容,并不出奇,只有一句话:梅花香自苦寒来。但后面的落款,却让他很是亢奋:科长。 这个代号,施兴民以前听说过,这是一个神奇的人物。据说,“科长”潜伏在一个很重要的部门。施兴民不顾保密原则,回去的路上,用公用电话,给阳金曲打了个电话:“老板,你的货到了。” 这是要求紧急见面的暗语,就像刚才他收到的情报一样。一句很平常的话,其实隐含着非常重要的信息。而这个信息,只有真正需要的人,才能看得懂。 阳金曲接到电话,也很是意外,施兴民为了安全,轻易不会与他见面。每次见面,也都是焦虑万分,随时担心暴露。这次主动联系,实在是罕见。他马上意识到,施兴民肯定是掌握了重要情报,否则不会主动要求见面的。 换了衣服,弃用汽车,而换了辆自行车,阳金曲迅速赶到了他与施兴民见面的安全屋。一处很普通的居民楼,带着院子,周围住的人不多,平常出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周围住的都是普通人,大家都为生活奔波,也不会有这个闲心来关心别人的事情。 “说吧,什么事?”阳金曲到的时候,施兴民已经先到了。 “这是今天收到的情报。”施兴民将鞋底的纸条拿了出来,递给阳金曲。 “科长?!!!”阳金曲惊叫着说,这个代号让他太阳穴猛烈的听动着。 阳金曲对这个“科长”,知道的比施兴民更多些。据说这个“科长”非常神秘,潜伏在己方很重要的部门。地下党多次重要行动,都与这个科长密不可分。如果能抓到“科长”,将是他职业生涯的一次重大突破。同时,也是对古星地下党,一次毁灭性打击。 “处座,这可是条大鱼。”施兴民兴奋的说,如果能抓到这个科长,也是他此次行动行动,最大的收获。 “你详细说一下,今天的过程。”阳金曲缓缓的说,他现在脑子有些乱,这次施兴民的情报,实在太重要了,他得好好谋划,一定要抓到科长。 施兴民将今天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在松鹤楼取情报,看似平淡无奇,但每一步都很重要。地下党对他确实很信任,但那个“科长”则未必。如果科长在暗中观察他呢?如果科长不相信他呢? “你赶紧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办。”阳金曲看了一下时间,他从接到施兴民的电话,到现在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在没有抓到科长之前,施兴民必须小心谨慎,一丝破绽也不能露出来。 “是。”施兴民说道。 施兴民走出房间的时候,街对面的一间房间的窗户,窗帘被拉开一角,一台照相机迅速按下了快门。过了一会,阳金曲出来的时候,同样被拍了照。 阳金曲等施兴民离开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窗户处,观察了好一会。等确认安全后,这才走出房间。又在外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这才离开。 到政保局后,阳金曲径直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今天的发现,实在太重要了。他将施兴民今天的情况,详细的向姜天明汇报。 “局座,这个科长终于露头了。”阳金曲兴奋的说,他的情报处,虽然也抓了一些抗日分子,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抓到大鱼。特别是对地下党,虽然安排施兴民打了进去,可对地下党的组织机构,依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很好,这是意外之喜。一定不能打草惊蛇。”姜天明叮嘱着说。 “我是这样打算的,暂时在松鹤楼外面,设一个观察哨。”阳金曲说,他当然不想打草惊蛇。宁愿晚一点发现科长,也不能让对方识破。 “松鹤楼离缉查四科没多远吧?让贾晓天也注意一下。”姜天明说,贾晓天虽然很贪婪,但这点事,还是难不住他的。 “局座,滋事体大,还是不要扩散的好。”阳金曲提醒着说,这么重大的发现,他怎么能让贾晓天分一杯羹呢。况且,他对贾晓天并不信任。一个眼里只有钱的特工,已经不能算一个合格的特工了。 “好吧。”姜天明想了想,阳金曲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在没有发现科长之前,暂时不要惊动更多的人。 “对局里的排查,进行得怎么样了?缉私办可是拿出了具体行动。”姜天明问,查找科长固然重要,但找到内部的奸细,就更加重要。 “正在进行,但我觉得,以缉私办的办法,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找出内奸。我有个想法,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阳金曲说,像缉私办这样,大海捞针,很难找到抗日分子的。 “说说你的计划。”姜天明说,制造烟幕弹,让那些有嫌疑的人,主动浮出水面,确实是个好办法。 “这个计划,还是局座亲自出马才行。”阳金曲微笑着说,他的计划,在局里的会议上,主动抛出一个情报,当然,是假情报。 “你觉得,地下党对哪方面最感兴趣?”姜天明问,既然要找地下党,当然得放出他们最感兴趣的诱饵才行。 “地下党感兴趣的,当然是军事情报。局座,最近,日本人是不是要对匪区进行一次扫荡?按照惯例,我们是要派人参加的。你看,这份扫荡计划,能否让地下党感兴趣?”阳金曲微笑着说。 “可以,你把计划准备好,明天,我就去特高课,把‘计划’拿回来。”姜天明点了点头,他相信,只要地下党听到风声,肯定会有兴趣的。 第二天上午,姜天明从特高课回来后,特意召开了一次会议。在会上,姜天明说起了日军的扫荡计划。这个计划,需要政保局配合,把计划交给政保局,也是说得通的。姜天明要求,这次配合日军行动,每个部门都要尽全力支持。 以前日军的扫荡计划,政保局也都是派人参加的。一般都是行动队和情报处派人参加。但这次,姜天明要求所有部门配合。比如说经济处,也要求抽调两个班,随队行动。 朱慕云现在是经济处的处长,局里的会议,他是有资格参加的。听到扫荡计划,他确实很动心。如果能提前掌握日军的扫荡计划,对家里的意义可想而知。 但是,从政保局拿这份扫荡计划,并非易事。朱慕云虽然与各个部门的关系不错,但政保局的机密文件,要么存放在机要室,要么存在姜天明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这两个地方,他都没有打通关节。 “处座,军事行动可是很危险的。”朱慕云散会后,到了李邦藩的办公室。经济处的人警卫,虽然以前也打过仗,但现在,让他们再上战场,很可能会有损失。警卫不像部队,如果真的有损失,补充是个大问题。 “危险就不想去了?”李邦藩不满的说。 “经济处的人,养尊处优惯了,我怕他们会丢脸。”朱慕云苦笑着说,自卫军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高。再加上在经济处,待遇优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恐怕没人会想上战场。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无奈 朱慕云找李邦藩汇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他想亲自带队。只有亲自参战,才会拿到第一手资料,才能掌握整个扫荡计划,自己才能第一时间,把情报传给家里。 但是,他一向表现得庸懒,此时突然提出要带兵,肯定被怀疑。但是,换成其他人,级别不够,恐怕连计划的边都沾不到。朱慕云突然就陷入了两难,虽然他的任务,不是窃取军事情报,但这次日军的扫荡,规模很大,如果不能拿到计划,他很担心,会给家里造成损失。 “经济处的两个班,肯定是要出的。再说了,他们上战场,主要是保护局里其他人的安全,未必会真的碰上新四军。”李邦藩安慰着说,朱慕云对经济处的人,真是好得没话说。换成其他长官,怎么会关心下面人的死活呢。 “处座发话,我肯定义不容辞。但这些人,谁来带队呢?”朱慕云问,如果随便派个人,恐怕出去后,谁都可以支使警卫队,真的会被变成炮灰。 “经济处只需要抽调两个班,可并没有要求人带队。”姜天明说。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李邦藩的话,让他断了带队的念头。 “你准备抽调哪个科的人?”李邦藩突然问,虽然这是经济处的事,但他担心朱慕云会处理不好。 “暂时还没有想好,从哪个科调人,都会招人恨啊。”朱慕云叹息着说。这种上战场送死的事,没有谁会去。或许,只有一个办法,让所有人觉得公正公平,那就是抓阄。 “我给我出个主意。”李邦藩突然说。 “太好了,处座,我现在才知道,其实当处长是很难的。作决定很容易,但要让所有人都满意,都信服,就很难了。”朱慕云苦着脸说。 “不要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驾轻就熟的。其实解决这个办法很简单,让他们抽签决定,不管是谁抽中,最后都不会怨你。”李邦藩微笑着说。 “我怎么没想到呢?”朱慕云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说。 朱慕云回去后,将所有的警卫全部召集起来,他准备了二十粒黑豆和一百粒黄豆,所有警卫全部抽签。抽中黑豆的,准备上战场。现场抽签,当场出结果,这样所有人都不会有怨言。 抽中黑豆的,虽然唉声叹气,但朱慕云给每人发了十块大洋的出征费。十块大洋,可比十元法币,价值高得多。而且,朱慕云宣布,如果此次参加扫荡行动,负伤的,再奖二十块大洋,残废的奖五十块大洋。如果真的死了,除了政保局的抚恤金外,经济处再加一百块大洋。 朱慕云的承诺,一向都是对兑现的。这让那些抽到黑豆的警卫,也算聊以***但朱慕云却开心不起来,他脑海里,总在不停的盘旋着,姜天明的那份扫荡计划。而且,下午他又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为了讨个好彩头,在扫荡计划开始前,将处决六水洲上的军统分子。 唐新到目前,还没有招供。那些十七支队的人,倒是招了,但他们的供词,对政保局一点作用也没有。所以,此次要处决的,就是这十人。 这个消息,让朱慕云也很焦急。看着军统的人就要被枪毙,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还不能跟别人说。 晚上,朱慕云去见了邓湘涛,提出要营救这十人。最好,也能把唐新一起营救出来。唐新现在到了反省院,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还有两个女人陪着。 “不行,现在六水洲守卫森严,根本就没办法救。”邓湘涛坚决反对,他不能为了十个忠义救国军的士兵,就让朱慕云去冒险。 “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枪毙啊。”朱慕云痛心的说,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抗日的力量。虽然国民党现在又开始“限共”、“反共”,但在古星,忠义救国军的存在,对抗日是有帮助的。 “不要说他们被枪毙,就算是唐新被枪毙,你也不能动手。这是命令!”邓湘涛说,朱慕云可是他的王牌,如果出了意外,救再多的人,都补不回来。 “当初在看守所,也挖条地道就好了。”朱慕云叹了口气。 “地道岂是想挖就能挖的?算了吧,你已经尽力了。”邓湘涛劝道。朱慕云准备的地道,已经足够多了。联系站、自己的住处,还有政保局的办公大楼下面。这些地道,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是不够。”朱慕云叹息着说。 “你的作用,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这次日军的扫荡计划,你能不能搞到手?”邓湘涛问,自从政保局的会议室,重新装修过后,政保局会议室的内容,对军统就不算秘密。 每次政保局的会议纪要,在当天下午,就会送到他面前。如果是重要会议,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甚至,邓湘涛会亲自到政保局下面的地道,实时监听。 “恐怕很难。”朱慕云苦笑着说,这件事很棘手,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政保局的机要室,他进不去。姜天明的办公室,他也去得少。如果晚上去偷,以他的身手,未必就能成功。 “既然不能从政保局拿到计划,为什么不从特高课或者宪兵队想办法?”邓湘涛说,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的关系不错,现在与小野次郎的关系也不错。关系就是能量,关系也能转化为情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朱慕云笑着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姜天明手中的那份情报。但姜天明的情报,是从特高课拿来的。 “这份扫荡计划,如果是针对新四军的,我们不拿也罢。但如果是针对十七支队的,就必须拿到手。”邓湘涛说,日军与新四军消耗,他乐于观战。对国民党来说,新四军的力量被消耗一分,以后党国就要轻松一分。 “站长,余志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将余志诬陷为军统,由邓湘涛一手操作。朱慕云只是提了些建议,具体的操作,由邓湘涛和冯梓缘执行。 “郑思远都亲自在监视,余志已经进入了他的视线。想必,不久之后,就能收网。”邓湘涛微笑着说,朱慕云现在是经济处的处长,只要能稳住这个职位,就能干不少事了。但冯梓缘还只是科长,在二处并不被重用。 这次诬陷余志为军统,除了可以处决这个叛徒外,还可以让冯梓缘立功。同时,也能让政保局的缉私办,完成一项任务。一举三得,实在是划算。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整个一处的人,都诬陷成军统。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太好了。”朱慕云说,缉私办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成绩,终归是不太好的。而且,余志也早在缉私办的视线范围内。既然孙明华没抓住机会,就只能便宜冯梓缘了。 军统的进展顺利,地下党的计划,也很成功。阳金曲的目光,已经被吸引到了松鹤楼。下一步,就是引贾晓天进圈套。只要让政保局,确定贾晓天是地下党,哪后贾晓天浑身长满嘴,到时也说不清楚。 “看来地下党终于确定了那个施兴民的身份,老胡,我就说我的感觉很准嘛。”朱慕云笑吟吟的说,施兴民的脸上就是受了伤,正是当初从六水洲逃出去的所谓抗日分子。 “没有证据,光靠感觉,怎么行呢?”胡梦北说,他也很为古星地下党感到高兴。确认了施兴民的身份,后面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日军最近准备对根据地,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扫荡。但是,扫荡计划,却被姜天明锁在保险箱里,我很难拿到手。”朱慕云突然说道,这份扫荡计划,关系着成百上千名同志的生命,这让他倍感压力。 “你的主要任务,不是窃取这样的机密文件。能拿到扫荡计划,固然很好。但如果不拿到,也不用沮丧。”胡梦北安慰着说。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朱慕云苦笑着说说。 “你不要有什么压力,不能因为这份计划而冒险。不管在任何时候,你的安全,永远是第一的。”胡梦北叮嘱着说。他当然明白朱慕云的处境。这种事情,能办成固然好。但如果办不成,也不能怪朱慕云。 “九头山的人回去了没有?”朱慕云问,朱加和上次的行动,非常顺利。不但杀了二科两人,而且让日本人枪毙了吴基滔,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还没有,朱加和和韩之风,都在法租界。古星地下党的同志,正在跟他们接洽,商谈整编九头山土匪的事。如果这件事最后能成,你当是首功。”胡梦北说,朱慕云几次救九头山于危难,才让朱加和,对地下党有这样的好感。 “这件事,可以去九头山谈嘛。最近政保局接连失利,我担心他们会报复。”朱慕云担忧的说。 PS:求订阅求打赏。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挨宰 九头山与地下党,确实在法租界谈合作的事情。地下党的意思,是要收编九头山的土匪。以九头山上现在的人员,可以给一个独立团的编制。但朱加和仔细衡量之后,只同意合作。如果新四军有需要,九头山的人,可以全力以赴。 但是,朱加和也明言,九头山的人,懒散惯了,受不了新四军的纪律。虽然地下党帮了九头山几次,朱加和也承这个情,可是,共产党因此而想收编他的人,却还差点火候。中共的政策,是团结和争取一切力量,进行全民抗日战争。既然朱加和有顾虑,可以暂时不收编。 地下党相信,总有一天,九头山的人,一定会站到人民的队伍中来。此刻,只要九头山愿意共同抗日,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这次,朱加和和韩之风亲自进城,主要是解决吴基滔。在地下党的帮助下,他们不但打了二科一个伏击,还在雅仁医院演了场戏。虽然朱加和没有亲自杀掉吴基滔,但听说吴基滔被日本人枪毙后,他心里更加痛快。地下党的手段,就是高明。 朱加和没有马上离开古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跟帮自己的地下党见个面。他虽然见到了古星地下党的负责人,但是,却没有见到那个自己想感谢的人。 “许先生,麻烦你转告你们的那位同志,我加和尚很感谢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跟他好好喝一杯。”朱加和要走的时候,拉着许值的手,微笑着说。 “对不起,朱大当家的,我没办法转告。”许值摇了摇头。 “怎么,许先生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朱加和诧异的说,地下党在他看来,都是谦谦君子,怎么会拒绝自己的一片好意呢。 “不是我不帮,而是,我也不知道这位同志的身份。”许值解释着说,地下工作的纪律严明,他虽是工委书记,但有些潜伏同志的身份,他也是不知道的。 “老四,学学人家共产党。你要是有这份心,好相聚也不会被查封了。”朱加和一听,知道许值没有骗自己。他跟许值在法租界见面,人家也是冒着风险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只带着韩之风来了。 “我哪能跟他们相比?”韩之风苦笑着说,他在古星打探消息,其实很早就被朱慕云发现。要不是朱慕云贪财,根本就不会有查封一说。 “其实你们也做得很好。”许值微笑着说,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好相聚,竟然是九头山的据点。要不是政保局调查出来,他到现在,恐怕也还不知道。 “大哥,这次出来,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明天是不是回山上?”韩之风说,刚才许值也提醒了,日本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报复。有了第一个吴基滔,很有可能会有第二个。 “不用担心,有共产党帮忙,以后日本人搞什么鬼,我们都会提前知道。而且,你也要想办法,再在城里搞个点,哪怕就在渡口摆个摊子,也能提前防备日本人偷袭。”朱加和不以为然的说,有了共产党的帮忙,以后九头山遭到突袭的风险,几乎没有了。 “渡口可是朱慕云的地盘。”韩之风苦着脸,跟朱慕云打交道,他一次便宜都没有占过。上次,朱慕云送回赎金,就轻松拿走了几十根金条。那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啊。 “朱慕云的地盘才更好啊,你想想看,他收了钱就会帮忙,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用钱能办好的事,就不算是事。”朱加和微笑着说,他倒愿意与朱慕云打交道,虽然收费有些贵,但服务好啊。 比如说绑架费利克斯的事,虽然朱慕云分走了几十根金条,但是,最终的赎金翻了一番。这是当初,朱加和所没有预料到的。 “好吧,我明天留下来,跟朱慕云商量。”韩之风说,虽然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但跟朱慕云打交道,除了他之外,还真没有合适的人了。 “走,把兄弟们叫上,去长相伊,那里的姑娘很得劲。”朱加和大手一挥,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得好好玩一场。 “大当家的,你要是喜欢那里的姑娘,明天我跟兄弟们,带几个回山上就是。今天晚上,就别去了吧?”韩之风劝阻着,在法租界,相对还安全些。但如果到了日占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长相伊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山上哪有这里的气氛?”朱加和摆了摆手,这就是他不想加入新四军的原因,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抢,被人缚住了手脚,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大当家的……”韩之风还要说,但是,朱加和已经走了。 去长相伊,自然不能带枪。只要带足了钱,比带枪更有效。朱加和此次带了十来个兄弟下山,早就饥渴难耐,听说去长相伊消遣,个个猴急猴急的。在长相伊,喝了酒,又搂着漂亮的姑娘,土匪的本性,很快就露出来了。 虽然他们只有十几人,但是,声音之大,脾气之爆,把其他人全部都压了下去。有人不满意他们太过嚣张,过去劝说几句,就被揍了一顿。这下子,长相伊被搞得大乱。他们都喝了点酒,等到老鸨把警察叫来,外面已经围满了警察。 九头山的人,特意没带枪,警察一来,韩之风拉着朱加和,就翻墙跑了。但是,九头山的人,却有几人被抓走了。 第二天一早,韩之风去警察局捞人。他们进城的时候,都带着安居证,上面写着湘凤村或者二里牌村。韩之风想着,只要出点钱,想必是能把人放出来的。但到警察局一问,所有人都送到了看守所。 看守所那帮人,都是吸血鬼,韩之风给的那点钱,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们这次进城,主要是解决吴基滔,哪会带多少钱呢。 “大当家的,我回趟山拿钱。”韩之风说,从古星到九头山,也不过一天的路程,今天回去,明天就能回来。 “就算你拿了钱,就能把人救出来?我看,还得找人疏通关系。”朱加和沉吟着说。 “大当家的,我们先回去,救人的事,交给我就是。”韩之风说,只要拿到钱,不怕救不出来。黑皮狗只认钱,这是缺点,但也是优点。、 “这样,你去找一下朱慕云,看他有没有办法。”朱加和沉吟着说。 “找他?还不如我自己去救人。”韩之风嘀咕着说,朱慕云的心,比那些黑皮狗还要黑。原本一百元就可以办好的事,到了朱慕云那里,没有三百元,根本就办不下来。 “朱慕云毕竟是警察局出来的,找他肯定不会错。”朱加和说,朱慕云的价格,确实很贵。但是,贵有贵的道理。他们的身份,可是不能见光的,朱慕云出手,当然也是要冒很大的风险。人家多收点钱,也是能理解的。 “大当家,你先离开,我等会就去找朱慕云。”韩之风说,原本,他想找地下党帮忙。但是,地下党本来就没什么钱,在警察局也未必会有关系。而找朱慕云,就无需有这方面的担心了。 韩之风换了衣衫,头上戴着一顶六角帽,到码头去堵朱慕云。到码头后,他才知道,朱慕云已经是经济处的处长。虽然还是会来码头办公,但并不会那么早过来。 这段时间,朱慕云确实很忙。而且,昨天姜天明开会,宣布了经济处配合扫荡后,他就更忙了。朱慕云以前在局本部待的时间不多,可这两天,他都会尽量多待一会。比如说,与陈旺金联络一下感情,或者,与大泽谷次郎讨论一下经济处的货物检查情况。 但归根结底,朱慕云还是惦记那份扫荡计划。朱慕云想了很久,依然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为了保持常态,他中午之前,还是会到码头。否则的话,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朱处长,别来无恙。”韩之风见到朱慕云后,微笑着说。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这里来。”朱慕云惊讶的说,韩之风的身份已经暴露,最近政保局也好,日本人也罢,都对九头山的人恨之入骨,如果韩之风落到他们手里,恐怕会被折磨致死。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们有两个兄弟,昨天晚上在长相伊,被警察局抓走了,现在关在看守所。”韩之风说。 “你们九头山的人,价格可不低。”朱慕云笑了笑。 “说吧,多少钱。”韩之风来找朱慕云,自然就做好了挨宰的准备。 “先说说你们在古星都干了什么?巴黎饭店的枪战,是不是你们干的?雅仁医院营救吴基滔,是不是你们?”朱慕云问。 “不错。”韩之风没有隐瞒,这种事情他也不想隐瞒,太解气了,如果有必要,还想多宣传宣传呢。 “看来真是你们干的,九头山的人,真是英雄好汉啊。”朱慕云讥讽着说,做了这样的事,竟然还留在古星***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争夺 韩之风并没有听出朱慕云的讽刺,对九头山的人来说,杀日本人的事,绝对敢作敢当。而且,说出来的时候,还沾沾自喜。 “看守所的人,都是明码标价的,九头山有的是钱,自己去赎回来就是。”朱慕云说,韩之风在城里也待了这么长时间,这点规矩应该是懂的。 “这次出来,带的钱不够。”韩之风不好意思的说,原本是想杀了吴基滔就回去,哪想到朱加和要去长相伊? 九头山的人,什么钱都可以不付,但逛窑子的钱,绝对不会少。他们十几人进了长相伊,那可是一笔不少的开支。 “你们九头山是干什么?没钱了,难道还要自己赚?直接砸个窑不就可以了?”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 “刚跟日本人干了一仗,哪还敢砸窑?”韩之风苦笑着说,如果抢劫有这么容易的话,九头山早就统治全古星了。城里的有钱人家里,都有护院,长枪短炮的,他们未必能砸得开。 “所以,你们才找上我?好吧,我可以帮这个忙,但是……”朱慕云微笑着说。 “放心,不管多少钱,过两天都会给你。”韩之风忙不迭的说。 “钱的事好说,但是,你们也得帮我办件事。”朱慕云嘿嘿笑着说。 “什么事?”韩之风觉得,朱慕云的笑容,不怀好意,警惕的问。 “我的事简单,先把你的事办好再说。”朱慕云说,他随后给华生去了个电话,把名字告诉了他。 这件事,朱慕云也可以找张光照。但是,张光照刚离开看守所,所谓人走茶凉,这个时候让张光照去打招呼,未必会有效。华生则不一样,他本就是小人物,就算离开,关系依然还能使用。况且,这次放的,又是九头山的人,找张光照放人,他担心会留下后患。 别看华生只在看守所当过差,而且还是临时性质的,但他在看守所的关系,还真不是盖的。接到朱慕云的电话后,他就去了趟看守所,九头山的人,很快就放了出来。 “今天晚上,你们还是住在法租界。”朱慕云说,想了一下,朱慕云又问:“枪还在吧?” “还要用枪?”韩之风诧异的说,朱慕云在古星的能量很大,如果还需要用到九头山的人,说明事情很棘手。他觉得,这次跟朱慕云交易,又亏大了。 “只要有枪就行,应该不用开枪,就算要开枪,也只要开空枪。”朱慕云说。 不管朱慕云有什么要求,既然答应了他,自然就要办到。但韩之风也留了个心眼,他告诉朱慕云,如果遇到麻烦,明天朱慕云得送他们出城。朱慕云让他们做的事情,算不上特别危险,自然没有反对。再说了,就算真的让他们去杀人放火,朱慕云也有办法,送他们出城。 韩之风连饭也没吃,得知朱慕云已经打了招呼后,就到看守所领了人,就住到了法租界铁路饭店。到房间后,又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房间号。晚上,朱慕云要他们做的事情,会通过电话告诉他。 中午,余国辉来码头吃饭,朱慕云喊他一起吃饭。这次警卫队,也需要派一个班的警卫,余国辉照猫画虎,也用抽签的办法,选了一个班的警卫。 “朱长官,局里真的准备枪毙军统的人?”余国辉问,自从局里的命令宣布后,他就给忠义救国军的人,改善了伙食。 “当然,怎么?”朱慕云问。 “我看那帮人,可能会变心。”余国辉缓缓的说。听说要枪毙了,他们的心态自然发生了变化。 “变就变吧,这些人本就是有奶便是娘。”朱慕云淡淡的说,对那些人的叛变,他早就心里有数。但是,就算他们变了心,也未必能活得下来。 “马兴标这几天,经常来六水洲,陪着唐新喝酒、听戏。”余国辉说,为了拉拢唐新,政保局可是下了本钱。 “英雄难过美人关。”朱慕云说,唐新经受住了肉体的折磨,不知是否能从温柔乡里爬出来?所谓温柔乡、英雄冢,不是没有道理的。 唐新受刑时,朱慕云还是很佩服的。他接触的军统人员,着实不少。但能像唐新这样,咬紧牙关,只字不吐的人,还是头一个。但阳金曲换了方法,让马兴标陪着,天天吃喝玩乐,或许真能把唐新的骨头腐蚀掉。 “谁说不是呢。”余国辉说,这样的生活,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 “那些女子,住在六水洲么?”朱慕云问。 “六水洲的条件艰苦,她们哪受得了?最多两三天,就得出去一趟。”余国辉说,虽然反省院原来是英国领事馆,可是里面的设施,大多破坏了。日军在攻占古星时,对六水洲也进行过轰炸。 吃过中饭,朱慕云一般都会睡会午觉。这就是在码头的好处,谁也管不了他。就算有商人来送钱,也得等他睡醒之后再说。但如果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再想睡觉就是奢望了。 “慕云,二处也盯上了余志?”电话是孙明华打来的,他刚才听到消息,二处已经先他一步,盯住了余志。 自从郑思远的二科,接连不断的失误后,张百朋再也不敢怠慢。二处的工作,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外,也会同时向姜天明汇报。 “不知道啊,二科的人,又死又伤的,怎么还有精力盯余志?再说了,盯你的人干什么?难道说余志跟九头山有勾结?”朱慕云佯装不知的说。 “据说,余志跟军统有联络。”孙明华沉声说,余志最近大手大脚,他是知道的。但是,余志与军统还保持着联系,他确实不知情。 要不是张百朋向姜天明汇报,而尹有海又及时向他通报,他还被蒙在鼓里。这个消息,让他大吃一惊,如果余志是自己调查出来的,倒也无所谓。反正缉私办的工作,就是查找全局的抗日分子。但现在是二处先查到的,他脸上就烫得厉害。幸好,之前他向曾山汇报过余志的异常,否则的话,真的没脸见人了。 “余志与军统有联系?这说明我们之前的判断很准确嘛,看来,在档案里找线索,还是可行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但二处先行动,我们就被动了。”孙明华叹息着说,现在案子在二处手里,他再想拿过来,未必行得通。 “这是缉私办的案子,可以让二处让出来嘛。”朱慕云笑着说,孙明华当然想亲自调查余志。如果余志真的有问题,他也能掌握主动权。可是,二处好不容易抓到条鱼,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局座跟张百朋也说了,但张百朋一口咬定,余志与军统见面频繁,他的人撤不下来。”孙明华无奈的说,如果能把案子放到缉私办,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我对二处的业务,从来不关注。这样吧,我去趟二处,等会再来局里。”朱慕云说,虽然他很清楚,这是一科冯梓缘在调查。但在孙明华面前,他得表现得毫不知情。 在二处转了一圈,朱慕云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后,才开车去了政保局。他带来的情况,比孙明华要准确。 “余志现在由二处一科调查。一科在中山路,发现了一个军统的情报站,在监视的时候,余志却出现在那里。”朱慕云介绍着说。 “中山路?知道具体地点吗?”孙明华问,中山路是古星东西向的一条主街,想要找到军统的情报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我可不知道了,你也知道,业务上的事,我一向不关心。”朱慕云说,他给别人的印象,就是不关心情报。在政保局这样的单位,只有不关心情报,才不会被人防备。 虽然朱慕云的情报不完整,但孙明华知道,这已经是朱慕云尽最大努力了。朱慕云并非情报人员出身,能打听到在中山路,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他马上派人,去中山路。 朱慕云既然来了镇南五金厂,孙明华提议,缉私办再开个会。这次的会议,内容只有一项,如何调查余志。毕竟余志是一处的人,就算朱慕云和尹有海,再有想法,也不好阻止。所以,会议很快达成决议,由孙明华的一处,协助缉私办,正式调查余志。 随后,这份决议,由尹有海送给了姜天明。虽然姜天明已经接到了二处的报告,但见缉私办也准备调查余志,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要求缉私办,一定要做到证据确凿,不能冤枉自己的同志。 而一处的行动,很快也有了结果,据调查,余志这几天,经常去一家小白鸽照相馆。而进一步的调查,确认小白鸽照相馆,就是军统的情报站。 一处和二处,同时掌握了小白鸽照相馆的情况,当然谁也不想放掉这块到嘴的肥肉。能掌握军统的情报站,并且揪出政保局内部的奸细,这样的功劳,哪个会舍弃?既然孙明华和张百朋,觉悟都不高,自然就谈不上合作。 甚至,为了争夺办案权,两个单位的人,互不相让,大有一决高低之势。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鸡飞蛋打 一处和二处,级别是一样的,没有谁领导谁的说法。就算是张百朋和孙明华出面,也没办法解决这件事。小白鸽照相馆,是二处一科率先发现的。但余志,却是一处的人。而且,缉私办早就向局里汇报过,余志有问题,缉私办也正在调查。 “孙处长,你看这样好不好,案子由二处先查着。我们结案后,把余志交给你处理,这总行了吧?”张百朋耐心的说,换在以前,他连正眼都不会瞧孙明华一眼。 “不行,余志是缉私办早就在查的人。这些情况,我们早就掌握了。你们二处要强插一脚,未必说不过去吧。”孙明华缓缓的说,余志的问题,他确实向曾山汇报过,但曾山并没有重视,要不然的话,小白鸽照相馆这个军统情报站,一处早就发现了。 “我们二处刚向局座汇报,一处就掌握了,孙处长,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张百朋有种想打人的冲动。自己可是日本人,何曾在政保局受过这种气?换在以前,恐怕他一脚就踢过去了。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孙明华说,他已经让一处,将照相馆监视起来,如果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把情报站端掉。 “处座,一处这是要摘桃子,我们得提前动手。”冯梓缘将张百朋拉到一旁,轻声说。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如果能挑起一处和二处,来一场混战,就是超额完成任务。 “我们得抓住他们的上线才行。”张百朋轻轻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情报站,就这么端掉,实在太可惜了。长期监视,让情报站成为天然鱼饵,将军统的人都吸引过来,才是最佳选择。 “我们如果不动手,一处恐怕就要动手了。看到没有,一处的人,已经有好几个进照相馆观察了。如果被余志发现,他也得跑。”冯梓缘煽风点火的说。 邓湘涛给他的任务,本就是快刀斩乱麻。情报站的人,当然要保护,而余志的身份,又得“暴露”。 “注意,宋鹏来了。”孙明华突然兴奋的说,这可是从政保局跑掉的军统特工,还以为跑回了重庆,没想到又露面了。 听到宋鹏也来了,张百朋很是紧张。这可是李邦藩精心安排的潜伏者,留在军统,能发挥重要作用。但是,如果抓回来,反而是个麻烦。最终,很有可能会像冯梓缘一样,不得不暴露身份,留在政保局。一个潜伏者,一旦身份暴露,作用立马降低几十倍。 张百朋夺过孙明华手中的望远镜,仔细的看着街面上的宋鹏。作为一名职业特工,宋鹏的表现很出色,进入照相馆前,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并且,还绕到照相馆后面看了看。 “冯科长,宋鹏以前来过吗?”张百朋问,与地字一号的联系,由冯梓缘全权负责。 “没有,想必是临时接到的任务。”冯梓缘摇了摇头,如果宋鹏是提前安排的,自然也会通知他。 冯梓缘是从邓湘涛那里,得到的指令。宋鹏的出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宋鹏并不知道。他还以为今天的接头很重要,刚才在外面,他也确实看到了可疑人员,所以才贸然进入。 “孙处长,你要干什么?”张百朋突然发现,孙明华竟然要走,马上问。 “宋鹏可是大鱼,不能让他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掉。”孙明华说,加上照相馆内的戴晓阳,已经有两名军统重犯,进入了他的视线。如果再不抓捕的话,他担心自己会后悔莫及。 “不行,现在还没到时候。”张百朋拦住了孙明华,有了宋鹏,他就更加不想端这个情报站了。只要宋鹏出来,里面什么情况,很快就能知道。 “张处长,机不可失。先把人秘捕,军统的那些人,能熬得过一个晚上么?”孙明华冷笑着说,把人抓住,才是真正的立功。至于发现线索,并不能说明什么。 “就算要秘捕,也不用这么急吧?等到傍晚,照相馆歇业后,岂不更好?”孙明华说,现在周围都是二处和一处的人,如果这个时候秘捕,很容易暴露。 “照相馆随时都可以停业的。”孙明华缓缓的说,他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原本,他就是来跟二处争功的,加上突然来的宋鹏,再不动手就要悔之晚矣。 “等等,余志好像也来了。”冯梓缘突然说道。他看到,余志也正准备进入小白鸽照相馆,显然,今天这里,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正好一锅端。”孙明华不再犹豫,马上下楼。余志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如果再不动手,被二处抢先的话,一处会很被动。只有把余志掌握在手里,他的责任才最小。 “处座,怎么办?”冯梓缘急道,这可是他的功劳,如果被一处把人抓走,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动手!”张百朋也是个果敢之人,既然孙明华要抢功,他当然不能允许。与其让一处把功劳抢去,不如先把人抓到再说。 冯梓缘迅速打开窗户,拿着一条白毛巾,伸出窗外用力的摇动着。这是他早就订好的暗号,白毛巾一动,二处的人就要动手。 但是,他快,孙明华也不晚。一处的人,就在楼下。他走到楼下,马上命令,所有人立功往照相馆冲。 二处的其他人,突然见到有人往照相馆冲,不明真相的他们,还以为是军统的同伙。当时就有人大喊:“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砰砰!” 好像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一样,马上就响起了两声枪响。声音沉闷,就像是躲在被窝里放鞭炮似的。但听到这些人耳里,却震惊不已。所有人,猛然将枪掏了出来。一处和二处的人,就在照相馆外面,挂枪对恃着。 “在外面愣着干什么?都是一家人,赶紧进去。”冯梓缘此时也到了楼下,他大喊一声,一脚把照相馆的门踢开,率先冲了进去。 张百朋在对面冷静的看着,刚才的枪声,让他心里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是,很快,他就听到了一阵爆豆子的声音:“砰砰砰砰砰……”,他再也无法平静,掏出腰间的王八盒子,迅速走到了街面上。 张百朋走进小白鸽照相馆,当头见到,余志倒在血泊中。胸口有两个血洞,,眼见不活了。至于其他人,则不见踪影。 “人呢?”张百朋用目光搜寻冯梓缘,见到他从后面跑出来,忙不迭的问。 “跑了。”冯梓缘无奈的说。 “跑了?”张百朋不可思议的说,这么多人,竟然让人给跑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处座,我建议,马上搜查余志的住处。”冯梓缘提醒着说,余志可是一处的人,就算他死了,但只要找到与军统勾结的证据,就等于抓到了孙明华的把柄。 但这件事,孙明华已经抢先一步了。刚才,冯梓缘率先冲进去后,他在外面就命令手下,马上去搜查余志的住处,一定要抢先找到余志私通军统的证据。 “这件事就不用麻烦二处了。”孙明华得意的说道,虽然照相馆的人跑了,但自己或许是最大受益者。 “孙处长,如果你们不抢先行动,照相馆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冯梓缘义愤填膺的说。 “冯梓缘,你好大的口气。如果再不行动,你连余志都打不死。”孙明华冷冷的说,虽然照相馆的人跑掉了,但是,一处也算是配合行动,真要查起来,并没有多大的责任。 “孙处长,现在人已经死了,其他人也跑了,是不是辛苦一处的人,去追一下?”张百朋冷冷的说,发现人跑掉后,二处的人都追了出去,而孙明华的手下,并没有动。 “这是二处的案子,我们一处还是不凑热闹了。”孙明华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搜查余志的住处。 “处座,一处也太他妈不是人了,刚才怎么不说是我们二处的案子?如果一处不私自行动,照相馆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冯梓缘见孙明华走后,愤愤不平的说。 “别说他了,不是都围住了么?怎么还让人跑了?”孙明华问,他已经见识过了孙明华的无耻,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后面的几个兄弟,没想到行动会这么快,刚冲出来,就被军统发现。”冯梓缘苦笑着说。 “死了几个?”张百朋心里一紧,这几天真是悲催,不管什么行动,二处都会死人。刚才那阵紧密的枪声,果然没好事。 “没死也没伤,就是让人跑掉了。一科的人,实战经验还是不足。”冯梓缘遗憾的说,他当然会把经验不足的人,放在后门守着。就算真的前面行动,戴晓阳也能从容从后门跑掉。以一科的新手,根本就档不住了。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张百朋松了口气,虽然戴晓阳跑掉了,但同样的,宋鹏也跑掉了,这才是他的万幸。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专款 朱慕云既然到了局里,自然不会再马上离开。而且,孙明华去行动,作为缉私办的副主任,他也得等孙明华回来再走。 “老陈,这次经济处的警卫参加行动,有没有特别津贴?”朱慕云不喜欢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他脑海里,总是盘踞着那份扫荡计划。 “什么特别津贴?上面可没拨这笔钱。”陈旺金说。 “不对啊,都要去卖命了,怎么可能不发笔钱呢?”朱慕云诧异的说,他记得,以前这样的行动,局里都会准备一笔特别经费的。况且,这次局里的人有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有特别津贴呢。陈旺金,不会连这样的钱,也要赚吧? “老弟,真没有,要不然,我能不给你?”陈旺金见朱慕云怀疑,摊开双手,无奈的说。这样的行动,局里肯定是会拨款的,毕竟卖命的钱,如果都舍不得的话,以后谁还会为政保局卖命? “你就没向局座催催?”朱慕云心里一动,微笑着说。这种事,姜天明应该不会阻拦才对。 “催了,真的催了。要不,我再去催催?”陈旺金见朱慕云一脸不相信,无奈的说。 “辛苦陈兄了。”朱慕云拱了拱手,微笑着说。 协助日军的军事行动,虽然也是政保局的任务,但是,这一向不是政保局的主要工作。打击古星的抗日分子,才是政保局的真正任务。给日军带路,直接与抗日兵戎相见,是政保局的人最不愿意做的。搞不好,站着出城,躺着回来。 陈旺金出去后,朱慕云就在他办公室待着。朱慕云点了根烟,他心想,这次陈旺金必定也要不到钱。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陈旺金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怎么,局座不在?”朱慕云故意问道。 “别说了,被臭骂了一顿,我看啊,这次别想拿到钱了。”陈旺金叹息着说,一般来说,这样的钱都会提前发下去。但此次政保局参与日军扫荡,竟然一分钱也不给,姜天明也太抠门了。 “没事,不给就不给吧,反正,经济处的人,我是每人发了十块大洋。”朱慕云说。原本他还在想,再加上局里给的钱,也足够那些警卫动心的了。可现在看来,是自己亏子,两百大洋,很有可能就此打了水漂。 “十块大洋?慕云,你可不能扰乱市场啊,现在哪有这么高的行情?”陈旺金不满的说,经济处有处不假,但也不能这样抬高价格啊,以后,让局里还怎么发钱? “人家冒着杀头的风险,再高也不算高。”朱慕云说,十块大洋就能让人去送命,这样的价格一点也不高。 陈旺金虽然没有要到钱,但朱慕云却确定了一件事,这次的扫荡计划,恐怕有问题。怪不得姜天明要让所有部门都参加,这个扫荡计划,最大的作用,不是协助日军扫荡,而是挖出政保局的抗日分子吧? 想到这里,朱慕云惊出一身冷汗。他突然想到,邓湘涛能给自己下这样的指令,说不定也会给杜华山、冯梓缘下同样的命令。而古星地下党,更是想得到这样的计划。 朱慕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判断,迅速告诉家里。他也暗暗心惊,自己这几天,在局里待的时间,比以前也长了一些。虽然是刚上任处长,多了些杂事要处理,但如果落在有心人眼里,难免会怀疑。 “亲爱的,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朱慕云就在陈旺金的办公室,拿起电话给德意志洋行去了个电话。 “怎么,又有什么理由?”于心玉脸一红,朱慕云在电话里说话放肆,让她心砰砰直跳,幸好,见了面后的朱慕云,还有一丁点的绅士风度。 “想你了呗,这样,晚上我们去吃西餐。”朱慕云笑着说。 “慕云,还是你好。”陈旺金等朱慕云挂了电话,一脸羡慕的说。于心玉的美貌,他是亲眼所见,能跟这样的美人说说话,就已经是一种荣幸。如果每天能一起吃个饭,甚至还能拉拉小手,亲亲小嘴,这简直是神仙都羡慕的生活啊。 “老陈,现在我总结出一条经验,找女人不能找太漂亮的,心高气傲不说,脾气还大,心眼又小,随时得赔着小心。说错一句话,马上给你脸色。”朱慕云叹息着说。 “如果我能娶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天天供着也没事。”陈旺金笑着说。 “快到点下班了,我得赶紧过去。”朱慕云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快下班了,如果再不过去,于心玉又得不高兴。 朱慕云准备去开车的时候,见到孙明华的车子回来了。朱慕云站在车旁,等着孙明华下车。 “孙哥,怎么样,案子接过来没有?”朱慕云笑着问。他是缉私办的副主任,也有权力过问这件事案子。 “余志死了,军统情报站的人跑了。我刚从余志家回来,这家伙真的又当回军统了。”孙明华叹息着说。 “孙哥,余志可是你一处的人。能有一个余志,就会有第二个,你得想好,怎么跟上面交待。”朱慕云拍拍孙明华的肩膀,提醒着说。 听说余志死了,情报站的人跑了,朱慕云总算是放了心。政保局的第一个抗日分子,被揪出来后,想必缉私办、一处、二处,为了争这个功劳,得扯一阵子皮了。 到法租界后,朱慕云先去了德意志洋行,接到了于心玉。 “老费最近还好吧?”朱慕云随口问。 “紧张了几天,现在又开始花天酒地了。”于心玉说,费利克斯刚回来的时候,草木皆兵。现在,从上海请了位德裔保镖,秉性又露出来了。 “现在古星很乱,你可得提醒他,特别是晚上,不要随便乱跑。”朱慕云提醒着说。 “他现在有保镖,不用担心。”于心玉说,费利克斯自从雇了个保镖后,胆子自然而然也就大了。他请的保镖牛高马大,一个能对付三五个。 但朱慕云送于心玉到公寓凰,于心玉还在门口,就听到了急促的电话铃声。她跑进去接听,才知道费利克斯真的又出事了。于心玉马上和朱慕云,一起到了费利克斯家。 “你还真是乌鸦嘴。”于心玉下车的时候,想到朱慕云之前的预言,嗔恼着说。 “好心提醒变成乌鸦嘴,我还真是难做人。”朱慕云苦笑着说。 见到费利克斯,发现他并没有出事,于心玉才算放了心。绑架一次费利克斯,就能拿到两百根金条,费利克斯就像唐僧一样,很走俏。 “老费,你可真是个香饽饽。”朱慕云走进去,上下打量着费利克斯,见他没有出事,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那帮土匪!”费利克斯咬牙切齿的说,今天晚上,他差点被九头山的土匪,于次绑架。 “还是那帮人?他们也太无耻了吧?”于心玉惊讶的说,按照土匪的规矩,绑过的肉票,他们是不会再做第二次生意的。 “他们是准备再绑架你?”朱慕云问,这就是他给韩之风的任务,再演一次绑架。 “不错,幸好有一个人救了我。”费利克斯心有余悸的说。 “就是你的保镖吧?”朱慕云用目光四处搜寻,并没有发现那位德裔保镖。 “不是,是一位中国人,功夫很好,一个人就把土匪赶跑了。”费利克斯说。 “看来还是中国人厉害,老费,你应该把人留下来,好歹人家也救过你。”朱慕云说。 “我倒是想感谢他,但是人家执意要走。朱先生,能不能请你,帮我找到那个人?”费利克斯突然说。自己花重金请的保镖,并没能保障他的安全。倒是那位中国人,三拳两腿,就把绑匪赶走了。他觉得,自己的保镖,就应该像那人一样。 “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你放心,只要他在古星,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朱慕云微笑着说,这本是他安排的一场戏,救费利克斯的人,就是杨世英,他自然能找到。 虽然杨世英在太古街开了家无名面馆,但那里毕竟人多眼杂,说不定什么时候,杨世英就会被人认出来。但如果杨世英在费利克斯身边,当一段时间的保镖,对杨世英的身份,将是很大的保障。德国人在古星,地位很高。德国人的保镖,想必日本人也不敢为难。 于心玉对朱慕云的吹嘘,很是不以为然。朱慕云只是经济处的处长,怎么可能找到这样的人呢。但她没有说破,反正到时候,丢人的也不是她。 “最近,你是不是很忙?”于心玉到家后,随口问。 “还行,不,确实有点忙。”朱慕云忙不迭的说,如果自己很闲,却没有来陪她,岂不又是被责骂? “口是心非。”于心玉不满的说,她之所以不满,主要是因为,今天并没有听到朱慕云说起政保局的事情。 “确实如此,这不,今天就抓到了一名军统分子,已经死了。”朱慕云见于心玉脸色一变,马上补了一句。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时机 晚上,在姜天明的办公室,曾山、李邦藩、孙明华和张百朋都在。虽然曾山和李邦藩,之前形成了同盟,但在余志的问题了,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执之后再生芥蒂。 姜天明倒是乐于见到他们争吵,作为局长,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副手联合起来。之前他们的联合,就让他失去了一处和警卫队。现在,他们为了余志的案子,把官司打到自己这里,他自然不想当这个法官,只想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扳。 “余志明明是我们先调查出来的。”孙明华随着曾山,到了他的办公室,不满的说。 “你在他家搜到了收音机改装的收报机,还找到了他接收的电文残稿,这足以证明,余志一直在为军统服务。这是一处的功劳,谁也抢不走。”曾山说,原本他也想跟二处争,但刚才姜天明的态度,让他醒悟。自己与李邦藩争的越厉害,姜天明就越开心。 “但余志的尸体,二处却没还给我们。”孙明华不服气的说,按照他的逻辑,事件案子,就该由一处着手。 “人家早就盯上了军统的情报站,你还要怎么样?”曾山冷冷的说,这件事,如果真的要论理的话,二处其实占的多一些。一处所凭仗的,只是提前向自己汇报过,但一直没对余志采取行动。 在李邦藩的办公室,张百朋对这样的结果,也很不满意。他认为,一处根本就不应该插手余志的案子。至于孙明华早就向曾山汇报过,在他看来,完全就是胡扯。自己上午才向局里汇报,下午一处就开始调查余志,鬼才相信。 “余志的事情,到此为止。不管是一处的功劳,还是二处的功劳,能把这个军统分子挖出来,已经很不错了。难道,你还要跟中国人去争功?”李邦藩冷冷的说。 “但冯梓缘这次表现出色,我却没办法对他嘉奖。”张百朋遗憾的说,一直以来,他对冯梓缘带领的一科,都没放在眼里。 在他心目中,一科只是为了安置冯梓缘,以及以后可能出现的军统投降分子。一科,目前唯一的功能,就是联系宋鹏。 “冯梓缘呢?”李邦藩问,他确实要表扬冯梓缘,这样的手下,如果多几个的话,消除古星的抗日分子指日可待。 “他去接头了。”张百朋说,今天的事情,只有宋鹏最为清楚。小白鸽照相馆,为何会突然转移?余志为何会被枪杀?都只有在冯梓缘回来后,才会知道。 “余志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们手里有宋鹏,这是一张王牌。把军统的人找出来,让一处无话可说。”李邦藩也意识到,与曾山争执,只会让姜天明渔翁得利。 曾山和李邦藩出现不和,这是姜天明最想见到的局面。当下属,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更好的工作时,这个领导者就成功了。 阳金曲这段时间,一直在监视,所有对扫荡计划感兴趣的人。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发现异常。如果曾山的情报,真的准确的话,应该会对这份计划感兴趣才对。 “局座,是不是这份计划,保管得太严密了?”阳金曲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姜天明的扫荡计划,被放在他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而政保局的办公大楼,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卫,一般人,根本就进不来。 “最近有什么发现没有?”姜天明问,阳金曲是他的心腹,负责的事情也最重要。除了要甄别局里的人之外,还得抓捕地下党。施兴民在地下党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在他的配合,清除古星地下党为时不远。 “一切如常。”阳金曲说,正因为太过平常,他才觉得不放心。曾山的情报,来自根据地,应该是真实可靠的。余志的暴露,就足以说明,政保局并不是铁板一块。 “所以,你觉得,是这份计划太安全了?”姜天明说,这几天,他对扫荡计划,确实保护得有些过头了,不给别人机会,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又怎么会跳出来呢。 “按照计划,扫荡行动再过十天就要进行,这段时间,应该是地下党最渴望得到计划的时候。”阳金曲说。 “所以呢?”姜天明问。 “所以我想,应该给他们下手的机会。”阳金曲缓缓的说。 “那就好,明天上午再开会。”姜天明说,只有开会,才能把消息最快的传播出去。 第二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就接到了办公室的通知,上午要召开会议。还是关于协助日军的扫荡行动,这次参加会议的人,除了处级干部外,科级干部也要参加。 对局里的工作,朱慕云一向是很支持的。他马上给贾晓天去了个电话。至于任纪元、王强,朱慕云并没有通知。一来,他们只是副科长,参加会议并不合规矩。二来,这次的会议,讨论的是扫荡计划,姜天明居心叵测,他们还是少参加为妙。 在会议上,姜天明详细介绍了政保局的行动方案。当然,如果有心人知道了政保局的行动方案,其实也能推断出日军的进攻方向和时间。朱慕云心想,如果上次姜天明也介绍得这么详细,自己早就把计划传给家里了。 昨天晚上,朱慕云在法租界,与胡梦北又见了面。在陈旺金那里,朱慕云判断出,这次所谓的扫荡,很有可能是为了配合缉私办,寻找政保局的地下党。只不过,朱慕云作为缉私办的副主任,并没有收到通知罢了。 既然判断这份扫荡计划,很有可能是个陷阱,朱慕云自然不会再去费力去拿这份计划。但是,他却可以利用这份计划。原本,朱慕云还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知道扫荡计划的内容,现在姜天明介绍得这么详细,所有参加会议的人,想必都能推断出日军的进攻计划。 贾晓天难得来趟局本部,参加会议后,就去了朱慕云的办公室。今天的会议,让他找到了机会。局里刚刚找到一个军统分子,如果再找到一个,想必也不出奇。这份扫荡计划,也有对忠义救国军的内容,相必军统也是感兴趣的。 “处座,我们四科这次抽调了八名警卫,差不多了一个班了。”贾晓天苦着脸说。 “抽签决定,生死有命,谁也不能特殊。”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还后悔呢,二十个人,每人十块大洋,就是两百大洋。如果是两百法币,他还不会这么心疼,但白花花的大洋,还是白白浪费掉了,想起来就心疼。 “这次行动非常危险,我担心他们有去无回。”贾晓天叹息着说,这份计划,终归会泄露出去。为了陷害李邦藩,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政保局会有极大的损害,也在所不惜。 “你什么时候担心别人的生死了?”朱慕云笑了笑,这可不是贾晓天的风格。 “我只是在想,能不能请李副局长出面,别让经济处出这么多人。”贾晓天说。 “要不,你去找李副局长说说?”朱慕云冷冷的说,贾晓天现在是科长,自己是处长,李邦藩是副局长,科长直接向副局长汇报工作,那是官场大忌。 “不敢,不敢。”贾晓天悻悻的说,想当初,自己当副处长的时候,朱慕云从来都是绕过自己,直接向李邦藩汇报。 贾晓天之所以向朱慕云抱怨,也只是想跟朱慕云拉近关系罢了。他很清楚,自己想在经济处混得开,朱慕云是绕不开的。只是,朱慕云对李邦藩太过忠诚。如果这次,能把李邦藩拉下马,朱慕云将是他下一个目标。 贾晓天随后去了马兴标的办公室,与马兴标在一起,贾晓天才有说不完的话。他一见到贾晓天,马上兴奋的说:“老马,我有个计划,得你配合才行。” “我跟你讲,最近局里在找抗日分子,你可别乱来。”马兴标提醒着说。 “如果局里不找抗日分子,我还没机会呢。”贾晓天神秘的笑着说。 “说说看。”马兴标沉吟着说。 贾晓天这几天,每天都会以抗日分子的身份,与沈雨珊见面。现在,沈雨珊的想法,已经有所动摇。特别是当贾晓天,带着沈雨珊到政保局,让她亲眼见到李邦藩的身份后,沈雨珊差点崩溃了。贾晓天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只需要一个机会。 今天的会议,贾晓天觉得机会来了。那份日军的扫荡计划,正是将李邦藩拉下马的绳索。他的计划也不复杂,毕竟打倒李邦藩,不但是他的心愿,更是姜天明梦寐以求的事。 “李邦藩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与军统有关系。最近,军统朝思暮想要得到这份扫荡计划,我想,这个女人,应该会从李邦藩身上下手。”贾晓天缓缓的说。 “李副局长是什么样的人?岂会让身边的女人得手?”马兴标摇了摇头。对贾晓天的说法,他都不是很相信。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留心 马兴标仔细听了贾晓天的计划,还是觉得不太可行。因为沈雨珊是军统,并不代表李邦藩就是军统。况且,谁知道李邦藩,是不是利用沈雨珊呢?像李邦藩这样的人,心里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而且,沈雨珊到底是不是军统,马兴标并不知道。但不管如何,这件事他不敢怠慢,向姜天明通报后,给了贾晓天一个单独汇报的机会。 “局座,这次李邦藩不死也要脱层皮。”贾晓天对自己的计划,倒是信心十足。有的时候,计划并不需要十分完美,只要姜天明有决心就可以了。 不要说沈雨珊,已经同意加入军统为国效力,就算她不愿意,也不算漏洞。这个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在姜天明的决心有多大。至于自己,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机会罢了。 “我看你不死也得脱层皮,说吧,沈雨珊是怎么回事?”姜天明一拍桌子,冷冷的说。 贾晓天把自己当成傻子不要紧,但如果把李邦藩也当成傻子,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他敢断定,贾晓天的所谓计划,肯定不会成功。至于沈雨珊的军统身份,不是假的,也是骗的。 “沈雨珊确实不知道李邦藩的身份,她还以为,李邦藩只是在市政府上班的小秘书呢。”贾晓天笑嘻嘻的说,他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姜天明。而且,他也没打算瞒姜天明。 “说清楚!沈雨珊到底是什么身份,李邦藩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姜天明厉声说。 贾晓天这次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沈雨珊原本只是个落难的富家女,但在他的引导下,已经成为一名爱国青年,答应加入军统,为国效力。只要坐实了她的身份,以李邦藩和她的关系,确实会很麻烦。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日本人的扫荡计划来做诬陷李邦藩!”姜天明更是生气,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就能斗倒李邦藩呢。 姜天明确实很想李邦藩倒台,也愿意有人陷害他。但是,诬陷得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像贾晓天这样,强加于人,如果李邦藩到特高课告一状,自己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局座,沈雨珊已经答应加入军统,我也给她下了指令,让她尽最大努力,拿到李邦藩手里的扫荡计划。”贾晓天信心满满的说。 “沈雨珊加入的是你的军统,就算她真的拿到了扫荡计划,又有什么用?要做,就要做扎实。”姜天明缓缓的说,贾晓天就像一个小丑,如果执行这样的计划,除了让李邦藩嘲弄外,再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是我太性急了。”贾晓天忙不迭的说,他放的原本就是长线,而且,自己的“军统”身份,也不是真实的。如果能让真正的军统,找上沈雨珊,那就太好了。可惜,今天的军统分子,也逃掉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在经济处干,既然你放下了饵,肯定会有收获的。”姜天明安慰着说,他暗暗叹息,自己之所以会抛弃贾晓天,还是明智之举。 “局座,全部安排好了。”阳金曲走到姜天明的办公室,得意的笑着说。今天所有参加会议的人,情报处都会派人盯着,任何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最近,你注意点贾晓天。”姜天明说,对阳金曲的办事能力,他还是放心的。 “他又怎么啦?”阳金曲问,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也见到了贾晓天,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被人痛殴了一顿似的。 “他竟然要用扫荡计划去诬陷李邦藩,如果做得滴水不漏也就罢了,偏偏破绽百出,差点把我气死。”姜天明叹道。 “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他。”阳金曲负责监视整个政保局的人,对所有的异常情况,他都很敏感。 “怎么,你对他也怀疑?”姜天明惊讶的说,虽然他觉得贾晓天不堪大用,但是,忠诚还是不用怀疑的。 “除了局座,我怀疑任何人。”阳金曲说。 “贾晓天本是一片好意,只是,他才智不足,我担心他会走弯路。”姜天明说。 “他的计划不错,只是操作不当罢了。局座,要不,把这条线交给我?只要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给李邦藩戴稳抗日分子的帽子。”阳金曲笑着说,贾晓天这次的主意确实不错,只是没有操作好。 “到时候再说吧。”姜天明看了阳金曲一眼,知道这件事他已经上了心。 阳金曲离开姜天明的办公室后,去了马兴标那里。如果说在政保局,除了姜天明和他自己外,还有他能信任的人的话,那就非马兴标莫属了。 “跟我说说贾晓天的事。”阳金曲说,他一直在忙,对贾晓天怎么做下这件事的,很感兴趣。 马兴标没有隐瞒,将贾晓天的行动,一五一十的向他详细说了。贾晓天在马兴标面前,只是隐瞒了最新的行动,对前面沈雨珊的事情,可是说得很详细。况且,就算贾晓天不说,监视李邦藩的谭新杰,可是他行动队的。 “兴标,晚上,一起去趟谭新杰那里。”阳金曲说,监视李邦藩而不被发觉,就算贾晓天的计划再可笑,光是这一点,已经算成功了一半。 “我们俩一起去金松弄?”马兴标诧异的说,那个地方虽然僻静,但如果陌生人太多的话,也是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对,有些事情,我想亲自问问他。”阳金曲笃定的说,只有掌握一手资料,他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走向。 “好吧。”马兴标无奈的说,他知道阳金曲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自己不去,阳金曲一个人也是会去的。 朱慕云是晚上,才知道阳金曲和马兴标,去了金松弄。毕竟那名乞丐,不是他安排的,通过华生转达,最快也要等他回到家,才会知道。既然阳金曲和马兴标被惊动,朱慕云觉得,该是向李邦藩汇报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照例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以李邦藩的警觉,被人监视,迟早会发现。但是,自己主动汇报,与他发现,是两码事。 “处座,有件事我没办好,请你责罚。”朱慕云说完工作上的事后,突然站起来,深深地低下头,懊恼的说。 “什么事?”李邦藩惊讶的说,刚才汇报的时候,朱慕云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蓦然,他明白了。刚才说的是公事,现在说的是私事。最近朱慕云帮自己办的私事只有一件,那就是金松弄的那栋房子。 “是贾晓天,他可能在监视你。”朱慕云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道。 “监视我?在哪里?”李邦藩冷冷的说,突然他明白了,贾晓天就是在金松弄,给自己准备了房子,如果说监视的话,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东兴路金松弄,我也被他骗了,还将他购买家具灯饰全部报销了。”朱慕云懊悔的说,这个时间告诉李邦藩,应该是恰到好处的。 “早知道他是狼子野心,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李邦藩叹了口气,朱慕云也是被贾晓天蒙骗了,跟政保局的特务打交道,稍不留意,就会上当。 李邦藩心想,怪不得最近,他总觉得沈雨珊有些怪怪的。他对沈雨珊,也是动了真感情的。虽然他不会娶沈雨珊,但是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他还以为,沈雨珊是哪里不舒服,看来都是贾晓天在搞鬼。 “我马上再给你准备一栋房子,所有的家具,全部由我亲自去置办。”朱慕云说道。 “不用急,我倒想看看,贾晓天能抓到我什么把柄。”李邦藩冷冷的说,他虽然与沈雨珊在一起,但从来不说工作上的事情。沈雨珊也很单纯,又不过问政治。如果贾晓天不借这件事,来找他把柄的话,他与沈雨珊,应该能长时间保持这种关系。 “处座清正廉洁、忠厚老实,贾晓天怎么可能会拿到你的把柄?我看,贾晓天死性不改,在缉查四科贪赃枉法,倒是应该好好查查。”朱慕云提醒着说。 “他是经济处的人,该怎么处置,由你说了算。”李邦藩淡淡的说,他相信,朱慕云对付贾晓天,还是有办法的。 “我马上去查,先把证据落实。”朱慕云说,要找贾晓天的把柄,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是,贪赃枉法并不能致贾晓天于死地。而且,贾晓天还有一个作用,需要背负地下党“科长”的代号。 朱慕云走后,李邦藩马上给张百朋去了个电话,他让张百朋赶紧来一趟。搞情报工作,朱慕云远不是张百朋的对手。而且,二处下面有一科和二科,多的是人才。朱慕云就不一样了,他的手下只有警卫,那些人不能算特工。 “你马上去一趟东兴路金松弄,把监视我房子的人给秘密抓起来。”李邦藩吩咐着说,这件事,他都没在电话里说,就是为了安全。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摊牌 李邦藩并不知道,阳金曲和马兴标已经插手此事。对付贾晓天,他只需要让张百朋去处理就足够了。但对付阳金曲和马兴标这两个资深特务,张百朋就显得力不从心。这是张百朋的私事,张百朋也没打算大张旗鼓,他只是带了二科的几人前去。 张百朋带着人,刚离开二处,马上就有人向阳金曲汇报了些事。阳金曲吩咐,一路跟随,能掌握全局所有人的动态,让阳金曲手里的资源丰富。对政保局的人,他除了姜天明、曾山和孙明华外,其他人都无所顾忌。 姜天明是他的长官,自然就不用说了。而曾山和孙明华,是曾经情报处的老长官。让他们的旧属,去跟踪老长官,他始终是不放心的。 “局座,张百朋动了。”阳金曲知道,姜天明也很关注这件事,有了动静,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报告。 “你还不把人撤回来?”姜天明问,他并没有阳金曲那么亢奋,李邦藩敢派张百朋去,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沈雨珊。可是,贾晓天这头蠢猪,竟然用他自己装扮成军统,如果是真的军统分子,将沈雨珊成功吸收进组织,自己就能真正掌握主动了。 “昨天,贾晓天已经紧急对沈雨珊进行了培训,不但教了她发报指法,而且还拿了台发报机,放在她家。”阳金曲微笑着说。唯一遗憾的是,李邦藩昨天晚上没有过去。 “看来,今天会有一场好戏,走,一起去看看。”姜天明饶有兴趣的说。 还是阳金曲做事稳妥,只要沈雨珊的房间里有发报机,就算李邦藩浑身长满嘴,也是说不清楚的。不管张百朋带人去干什么,都只会成为李邦藩的帮凶。 虽然姜天明把贾晓天的计划,批得一无是处,但贾晓天总觉得,这个计划还是可行的。特别是昨天,他对沈雨珊进行发报培训后,沈雨珊就像一坨掉进李邦藩裤裆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想要扳倒李邦藩,朱慕云也很关键。自从成立经济处后,朱慕云就一直紧跟李邦藩,作为李邦藩的亲信,朱慕云对李邦藩的勾当,最是清楚不过。如果朱慕云知道,李邦藩的情人是军统,想必会转变立场。 “处座,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贾晓天径直到了朱慕云码头的办公室,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刚才,贾晓天接到马兴标的电话,姜天明让他带路,去金松弄那个监视点。贾晓天知道,该是和李邦藩摊牌的时候了。在摊牌之前,他觉得,应该争取朱慕云。至少,也要给朱慕云一个机会。 “贾科长,有事吗?”朱慕云微微蹙了蹙眉头,贾晓天不敲门而进,很是放肆,完全不懂规矩。好像现在是缉查科长,而他反而是经济处的处长似的。 “局里要出大事了。”贾晓天意识到了朱慕云的不高兴,马上说道。 “出什么大事?”朱慕云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佯装不知的说。 “李副局长的身边,有抗日分子。”贾晓天神秘的说,好像为了弥补刚才的不敬,他掏出烟,给朱慕云敬了一根。 但朱慕云摆了摆手,拉开抽屉,掏出自己的三炮台。朱慕云也没有给贾晓天发烟,自顾自的点了一根。朱慕云一般都不会给别人脸色,但并不代表,他就不会使脸色。 “抗日分子?是我,还是你?”朱慕云划了根火柴,将烟点上,冷冷的说。 贾晓天如果不动,他还是缉查四科的科长。但只要贾晓天动了,他的科长之位,就很难保住。贾晓天动的越早,就死的越快。看贾晓天刚才激动的样子,想必已经准备动手了。 “既不是处座,当然,也不可能是我。”贾晓天赔着笑,朱慕云的态度冷淡,他自然感觉到了。如果这次不能把李邦藩扳倒,朱慕云就还会是他的上司。当然,如果李邦藩倒台了,就算朱慕云还是处长,也不算什么了。 “你应该知道,缉私办目前的工作,有些话不要随便说,说了,会惹祸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这是有证据的,朱处长,如果李副局长身边真的有抗日分子,甚至,李副局长本身就是抗日分子,你会怎么办?”贾晓天缓缓的说。 “首先,李副局长身边,不可能有抗日分子。其实,李副局长本人,更加不可能是抗日分子。倒是你,贾科长,这种说也随便乱说,实在居心叵测。”朱慕云冷冷的说,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对贾晓天说:“这件事,我必须马上向李副局长汇报。” “朱处长,何必呢?你现在再死忠李邦藩,已经没有用了。”贾晓天无礼的压住了朱慕云的电话,嬉皮笑脸的说。 “贾科长,先不说李副局长还在任上,就算他没担任副局长了,你这样恶意中伤,合适吗?”朱慕云将手收了回来。 “朱处长,话已至此,你如果一定要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但是,你最好想清楚,以后在政保局,李邦藩未必再能护住你。如果现在不回头,以后想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贾晓天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朱慕云油盐不进,真的是被李邦藩洗脑了。如果李邦藩是抗日分子的话,朱慕云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处座,刚才贾晓天到我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你身边有抗日分子。”朱慕云在贾晓天走,果然给李邦藩打了个电话。 虽然朱慕云也可以,慢慢诱导,把贾晓天的底牌都摸出来。但那样做的话,就不是别人眼中的朱慕云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刚才贾晓天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李邦藩。至于贾晓天的具体计划,他一概不知。 “贾晓天狼子野心,必然不会有好结果。”李邦藩冷冷的说,朱慕云虽然没给他更多的信息,但他很清楚,贾晓天所说的身边人,自然是沈雨珊。 “处座,贾晓天诬陷你是抗日分子,我看,搞不好他会是抗日分子。”朱慕云安慰着说。 “刚才,张百朋打来了电话,说姜天明等人,已经到了金松弄。这样,那套房子是你弄的,你也过去一趟。”李邦藩说,今天的事情,虽然会很麻烦,但是,他自信,没有一点问题。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沈雨珊。那个纯情的姑娘,可能会被某些人利用。 “处座,这事怪我,如果我不带贾晓天去就好了。”朱慕云懊悔的说,他也没想到,贾晓天这么善于抓住机会。仅仅让他给一套房子买点家具,他就借此盯上了李邦藩。 “我说过,这件事跟你无关。你现在,马上过去,我随后就到。”李邦藩说,如果说一定要怪的话,他应该怪自己。 沈雨珊最近的异常,他是看在眼里的。至于贾晓天,一直跟自己作对,怎么对他就没一点防备心呢?但这件事,他并不担心。大不了,就将自己的身份揭露就是。在去金松弄之前,李邦藩又给本清正雄打了个电话。政保局的人,竟然想诬陷自己为抗日分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慕云到金松弄的时候,姜天明和阳金曲等人,都已经到了。既然贾晓天已经把发报机,都送到了沈雨珊的住处,也就无需再遮遮掩掩。沈雨珊的住处外面,已经有特务把守,只需要姜天明一句话,就能把沈雨珊送进大牢。 但此时,姜天明还没有下令,他要亲自问负责监视的谭新杰。毕竟对面,也算李邦藩半个家。如果真要动沈雨珊,也必须提前通知李邦藩。这是规矩,也是所有人必须要遵守的原则。 “沈雨珊一天都干些什么?”姜天明坐在谭新杰的位子上,对恭敬的站在旁边的谭新杰说。 “她一般早上会出去一趟,把一天的菜买回来。回到家后,再睡一会觉,中午吃过饭后,再睡一会。下午一般会出去,要么是去教堂,要么是跟同学朋友喝茶聊天。晚上,如果李副局长来吃饭的话,她会提前回来。否则,晚上,她会去舞会歌厅,待到十点半左右才回来。”谭新杰汇报着说。 “对沈雨珊在外面的活动,你们完全掌握了吗?”姜天明问。 “基本上掌握了,她的生活比较有规律。”谭新杰说,事实上,在跟了两天后,他们就放弃了。沈雨珊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固定不变的,与她见面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他们只有两个人,还得轮班,如果真的二十四小时跟着,实在吃不消。 沈雨珊白天要睡两觉,主要活动是在下午和晚上。而作为监视者,就算沈雨珊睡觉的时候,他们也不敢睡。监视看似轻松,但想完全跟住,非常艰难。 “什么叫基本掌握了?马兴标,这就是你行动队的人?”姜天明不满的说。 “谭新杰,你是掌握了就掌握了,没掌握就没掌握,不要说模棱两可的话。”马兴标训斥道。 “完全掌握了。”谭新杰擦了擦额头的汗,忙不迭的说。 PS:求一张月票,昨天冲上去了一小会,今天又掉下来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等待 姜天明对沈雨珊的情况,问得很细。既然准备对李邦藩发难,就得做足功课。不动而已,一击必胜。只是,听了谭新杰的介绍,姜天明总觉得,还欠缺点什么。这让他心里没有底,或者是李邦藩的身份,又或者,是沈雨珊太过微不足道,不足以危及到李邦藩。 毕竟,沈雨珊的身份,并不算真正的抗日分子。要不是,她已经接受了收发报训练,并且已经拿到了发报机,他今天都不会过来。 “局座,既然说沈小姐是抗日分子,昨天还接受了收发报训练,何不顺藤摸瓜,将她们上线也抓起来?”张百朋在旁边听着,觉得像是听天方夜谭。 原本,张百朋是准备把谭新杰带回二处的。可姜天明也来了,他只能在旁边看着。既然他没打算暴露日本人的身份,就必须按照政保局的规矩行事。 “张百朋,什么时候轮到你给局座下命令了?”阳金曲在一旁冷冷的说,如果扳倒了李邦藩,他肯定能上位。目前来说,最积极的反而是他。一个萝卜一个坑,李邦藩不倒,他只能干等着。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张百朋淡淡的说。这就是身为日本人的优越感,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中国人,他都能从容淡定。 “如果今天他不来呢?”阳金曲问。他很清楚,这个所谓的上线,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了。现在,一切只能靠沈雨珊的口供。 根据贾晓天的介绍,沈雨珊没什么心机,根本藏不住话。只要把她叫过来一问,一切就大白于天下。 “那就等,抗日分子既然相中了沈小姐,自然就会来。只要他们出现,抓起来一问便知。你们不会是,连这点时间也等不及了吧?”张百朋冷冷的说,他是日本人,就算姜天明人多势众,他也不会畏惧。 如果沈雨珊真是抗日分子,他相信李邦藩绝对不会包庇。但如果沈雨珊不是抗日分子,他也不能任凭政保局这帮人诬陷。 “张处长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今天我们来的人太多,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按照他们昨天的约定,今天肯定会有来培训。如果下午之前没人来,再动手也不迟。”姜天明沉吟着说。 张百朋还要说话,但桌上的电话,很突兀的响起。谭新杰犹豫了一下,抓起电话一听,马上双手把电话递给了阳金曲,这是情报处打来的电话。 “我是阳金曲。什么?好,知道了。”阳金曲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他俯身在姜天明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姜天明缓缓点了点头,阳金曲示意一下,随后就出去了。阳金曲接到的是情报处打来的电话,通知他,施兴民刚刚从松鹤楼接收到最新情报,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金曲,你下去的时候,再观察一下,把车子都开走,无关人员,全部散开,不能惊动对方。”姜天明在阳金曲要走的时候,叮嘱着说。 “明白。”阳金曲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局座,沈雨珊回来了。”谭新杰一直站在窗户边,他突然发现,沈雨珊提着菜篮子,像平常那样,坐着黄包车回来了。在弄堂口下车后,沈雨珊漫不经心的走进了对面的房子。 姜天明马上站起身,接过谭新杰递来的望远镜,仔细看着从弄口进来的沈雨珊。沈雨珊长发及肩,鹅蛋脸,弯眉如钩,鼻梁坚挺,素口蛮腰,虽然提着菜篮子,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形象。 姜天明微微颌首,慢不得李邦藩会动心,这样的女人,就算是他遇到,也会心动的。在沈雨珊回到家不久,朱慕云也到了。他把车子停到了外面的东兴路上,走路过来的。虽然不知道监视点在哪里,但朱慕云四处看了看,发现张百朋拉开窗帘,朝他招了招手。 “局座,你怎么也在这里?”朱慕云“诧异”的说。 “你怎么也来了?”姜天明说,朱慕云不负责情报工作,这件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是李副局长让我来的,有人诬陷沈小姐是抗日分子。咦,这么多设备,是谁干的?”朱慕云见到房间桌子上的监听设备,更是“惊诧”。 “李邦藩呢?”姜天明问。李邦藩不来,却打发张百朋和朱慕云过来,是心虚?还是去补救了? “李副局长随后就到,沈小姐的这栋房子,是我准备的。里面的家具,是贾晓天买的。他怎么还没来?”朱慕云说。 “贾科长也会来的。”马兴标望着朱慕云,有些怜悯的说。朱慕云只是李邦藩养的一条狗,一旦李邦藩失势,朱慕云这个经济处长,很快就会下台。以后,朱慕云能在政保局当个科长,都已经非常幸运了。 “马队长,沈小姐真是抗日分子么?”朱慕云问。贾晓天手里,没有军统资源,就算是阳金曲也没有。虽然他们都是从军统叛变过来的,但想要做到天衣无缝,还是很难的。毕竟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当然,她已经开始接受收发报训练,想必,已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抗日分子了。”马兴标嘲弄着说。沈雨珊是抗日分子,李邦藩就算没有泄露情报,至少也有失察之过。一个大大的处分,是跑不掉的。说不定,真的能遂阳金曲的愿。 “谁是经验丰富的抗日分子了?”李邦藩突然走了进来,沉声问。 “李副局长。”朱慕云恭敬的说。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见到姜天明,他可没有这么恭敬。 “局座,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我很震惊,以我对沈雨珊的了解,除非她是受了欺骗,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李邦藩笃定的说。整件事,不仅仅是贾晓天对自己的诬陷,更是姜天明一系人,对自己全面进攻。 “是欺骗还是真心抗日,把她抓起来问问就清楚了。”马兴标缓缓的说。 “不是说要等到她的上线来接头吗?”张百朋突然提醒着说。 “如果上线一年不来,我们岂不是要等一年?”马兴标冷冷的说。 “刚才不是说好了吗?等到晚上。”姜天明不满的说。他好歹也是个局长,李邦藩和张百朋目中无人,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谭新杰,你再把监视的情况,向李副局长介绍一下。”姜天明又说道。 “是。”谭新杰望着李邦藩冷若冰霜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他监听李邦藩,当时是一时头脑发热,现在想想,恐怕是没好果子吃。如果让他再选择的话,打死他也不会接这个活。但现在,姜天明发了话,他不敢不听,只能把刚才汇报的内容,再次重复一次。 “等等,你说有抗日分子,找到这里来了?拍照了没有?”李邦藩听着谭新杰的汇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没领相机。”谭新杰苦笑着说,这个监听行动,刚开始就是贾晓天自己搞起来的,要不是获得了姜天明的支持,现在他早就成了一具尸体。现在,他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是总务务没有相机?还是你们的行动,没有得到批准?又或者,故意不领相机呢?”李邦藩不愧是专业特工,很快就抓到了关键点。现在的相机,虽然贵重,但政保局并不缺。不说百八十台,随便领个三五台,并不算什么。 “我不知道。”谭新杰看了马兴标一眼,他只是负责监视,上面给了什么设备,就用什么设备。 “李副局长,我们这里的角度不太好,而且那人来的时候,化了妆,就算拍了照,也是没用的。”马兴标解释着说。 “角度不太好?化了妆?这就是你们的借口?慕云,你马上去总务处领两台相机,今天,一定要拍到那人的相貌。”李邦藩说。 “这么点事,还用他回去干什么?打个电话回去,让人送来就是。阳金曲马上就会过来,马兴标,你去打电话。”姜天明说,这件事,朱慕云也是有责任的。要不是他提供的这栋房子,沈雨珊也不会成为抗日分子。 “好吧,你继续说。”李邦藩看了谭新杰一眼,淡淡的说。这次他被贾晓天打了闷棍,谭新杰是帮凶。这样的人,敢监视自己,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在谭新杰介绍完情况后,已经到吃中饭的时间。他们都是政保局的重要官员,自然不能饿着肚子等。但是,出去吃饭,他们也愿意。今天最大的事情,就是查清沈雨珊的真实身份。朱慕云让人,去古星饭店叫了桌饭,送到监视点。 吃过饭后,贾晓天才姗姗来迟。他上午,已经把扫荡计划给整理出来了。中午,还到松鹤楼吃了饭,才过来。见到满屋子的人,贾晓天显然有些心虚。这件事,是他起的头,沈雨珊到底是不是抗日分子,他心里最清楚。 “贾晓天,你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擅自监听我这个副局长?”李邦藩见到贾晓天,厉声问。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询问 李邦藩的当面质问,贾晓天自然不敢回答。人家是副局长,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与李邦藩隔着好几级呢。他求助的看了姜天明一眼,见姜天明没有反应,只好装作没听到。 反正李邦藩这个副局长,是干不久了。或许今天之后,他就不用再担心李邦藩了。沈雨珊家里的那部电台,足以说明问题。李邦藩能不能洗清嫌疑,还未可知呢。 “既然你们在对面装了窃听器,我听听录音,没问题吧?”李邦藩看了姜天明一眼,缓缓的说。他必须尽快掌握足够多的信息,哪怕找到一条对沈雨珊有利的线索,都可能挽救她的生命。 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政保局,对抗日分子都是毫不留情的。 “当然没问题。”贾晓天忙不迭的说,所有的录音,只要是对他不利的,全部清除了。 但是,贾晓天突然听到一声冷哼,顺着声音的来源,他看到了姜天明对他横眉怒目。贾晓天迅速缩了缩脖子,在这样的场合,他的职位只比谭新杰高,确实没有资格说话。 “局座……?”李邦藩问,在场的,只有姜天明的职务比他高,他当然不需要问其他人的意见。而且,这件案子关系到他,听听录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听听也好。”姜天明缓缓的说,录音带的内容,他早就听过,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贾晓天做这件事,破绽颇多。如果不是沈雨珊什么都不懂,恐怕早就露馅了。 “我想听雨珊与军统人员的对话。”李邦藩听了一会,都是自己与沈雨珊的对话,这是他知道的,也是不感兴趣的。 李邦藩与沈雨珊在一起,说话非常小心,从来不会谈起工作上的事,更加不可能泄密。虽然那些谈情说爱的话,在这样的场合听,让他很尴尬,但并不会牵扯到沈雨珊。 “没有。”姜天明摇了摇头。他也想听呢,但是贾晓天表现得很小心,担心他的声音会是破绽,所以将所有关于他与沈雨珊的谈话,全部销毁了。 “你们不是装了窃听器么?”李邦藩质问贾晓天,他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鬼。说不定,这是个陷阱,是姜天明这伙人,共同设的一个圈套。 “客厅没装。”贾晓天无奈的说,他现在后悔,自己如果有两个帮手就好了,自己的声音,被别人一听,马上就会露馅。如果有别人去跟沈雨珊接触,就能录下他们的对话。甚至,能引诱沈雨珊,说出一些引祸上身的话,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装了窃听器,却没有发挥该有的作用。那如何证明雨珊,被军统吸收了?”姜天明冷笑着说。 “昨天,她接受了收发报训练。”马兴标得意的说。有电台作证,这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李邦藩冷声问。 “我们听……”马兴标说,但说到了最后,马上收了嘴。他也没有听到录音,而是听贾晓天说的。 沈雨珊的一切情况,都是贾晓天说的。当然,谭新杰也听到过,但没有了录音带,他的话不足为信。谭新杰也只是听了刚开始的几场对话,后面更重要的谈话,贾晓天直接避开了窃听器。 贾晓天与沈雨珊接触了两次后,很快就醒悟了。以后,他与沈雨珊谈话时,尽量避开了窃听器。对沈雨珊加入军统的情况,其他人都是听他一家之言。 “局座,既然没有证据,又怎么能言之凿凿的说,沈雨珊已经成为军统人员了呢?至于她的收发报训练,更是无稽之谈。你们是亲眼见到的,还是亲耳听到了?”李邦藩振振有词的说。他相信,这肯定是有人搞鬼,这就给了他最好的借口。 “我……”贾晓天没想到李邦藩这么能言善辩,但他正要解释的时候,却听到了姜天明一声咳嗽,吓得他马上收住了声。在这样的场合,他还是少说话为妙。 “我们先等会吧,沈小姐想必最清楚,到时候问问她就可以了。”姜天明缓缓的说。他一直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想着贾晓天的计划,虽然贾晓天做了一些补救,但还是有漏洞的。现在,他只能把希望,放在沈雨珊身上。只要沈雨珊能亲口说出,加入了军统,准备抗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雨珊天真无邪,容易被人蛊惑欺骗,她的话岂能当真?”李邦藩愤愤不平的说。 “正因为沈小姐诚实,所以她的话才最可信。我相信,只要找她谈谈,很快就能弄清事情的真相。如果真的是冤枉她了,也可以帮她洗清嫌疑嘛。”姜天明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他不愧是老奸巨滑的特务,让沈雨珊自己证明身份,想必李邦藩无话可说。 “可是……”李邦藩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让沈雨珊这么单纯的人,卷入特务事件中,实在是一种罪过。 “我想,这是最能证明她身份的办法了。”姜天明打断了他的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才亲自守在这里,否则的话,不知道李邦藩会有什么小动作。 贾晓天坐在这间屋子里,与沈雨珊接头的人,自然就不可能出现。等到傍晚,姜天明一声令下,政保局的人,冲进了对面的房子。沈雨珊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准备吃。见李邦藩进来,刚开始脸上还一喜,但看到他身后的一大帮人,马上呆住了。 “邦藩,他们是什么人?”沈雨珊惊讶的问。 “这些人是我的同事,雨珊,你跟我出来一下。”李邦藩把沈雨珊带到了对面的房间,让政保局的人,对房间进行仔细搜查。 “雨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姜局长,他有几句话想问你。”李邦藩介绍着说,他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发现贾晓天目光有些躲闪。这让他更是笃定,沈雨珊落入圈套,与他必有关系。 “姜局长好。”沈雨珊虽然有些惊慌,但有李邦藩在身边,很快就镇静下来了。 “沈小姐好,你不用担心,我只有想跟你聊几句。”姜天明从沈雨珊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她。正如贾晓天汇报的那样,沈雨珊非常单纯,如果不是李邦藩的话,恐怕早就花容失色了。 “雨珊,还有两个人,你得认识一下,这位是朱慕云,你的房子是他帮忙买下。这位是贾晓天,你房子的家具,都是他帮忙布置的。”李邦藩突然说道。 “朱先生好、贾先生好。”沈雨珊欠了欠身,落落大方的说。 “沈小姐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虽然帮着安排了这处房子,但还是第一次跟沈雨珊见面。沈雨珊的美貌,一点也不输于心玉。但他们的美,是不一样的。如果说于心玉是一朵牡丹的话,那么沈雨珊就像一朵纯净的百合花。 “沈小姐好。”贾晓天声音不大,他与沈雨珊见过多次,虽然易了容,但他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被沈雨珊听出来。 幸好,沈雨珊没有任何经验,听到贾晓天的声音,甚至都没有一丝怀疑。这让贾晓天放了心,沈雨珊就像一张白纸,他想怎么施展才华都可以。 李邦藩在旁边,也仔细观察着沈雨珊的表情。但让他失望的是,沈雨珊打完招呼后,并没有任何异常。他的心在慢慢的往下沉,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沈雨珊了。 “沈小姐,昨天,你是不是学了如何收发电报?”姜天明刚开始也很担心,如果沈雨珊认出了贾晓天的声音,那今天的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李邦藩虽然机智,但碰到这么一个白痴一样的女友,活该他倒霉。所以说,红颜祸水,还真是没说错。他最大的希望,是沈雨珊能把李邦藩牵扯进来,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错。”沈雨珊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听到沈雨珊的这句话,李邦藩差点眼前一黑。沈雨珊也实在太无知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承认呢?只要沈雨珊否认,他就会办法救她。可现在,这么娇滴滴的一个人美人,恐怕永远也别想获得自由了。 李邦藩真名柳叶一郎,他在任何时候,都以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为上。如果他证实,沈雨珊确实是抗日分子的话,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甚至,他会亲自处决沈雨珊。 “教你收发报的人,是抗日分子吗?”姜天明对沈雨珊的回答很满意,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胜利的微笑。 “不知道。”沈雨珊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向你表明身份?”姜天明诧异的说,贾晓天跟沈雨珊见过多次,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是军统的人,但只要不是傻瓜的人,都应该知道,他是重庆过来的。 “没有。”沈雨珊露出思索的神情,依然摇了摇头。 姜天明将目光投向贾晓天,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贾晓天暗暗后悔,他只是要求沈雨珊积极抗日,与李邦藩划清界线。但是,他还真的没有向沈雨珊表明身份,就算是让沈雨珊学习收发报,好报效国家。 PS:关于人名混淆的事,大可很抱歉,发了个帖子,谁如果正好碰到,请留个言,我会抽时间去改,谢谢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意料之外 贾晓天觉得,自己与沈雨珊的谈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古星,会对李邦藩这样的特务头子,恨之入骨的人,除了抗日分子还会是谁?他向沈雨珊提出,要让她学好本领,报效国家,沈雨珊并没有拒绝啊。 但沈雨珊天真烂漫,连小孩子可以猜出的事情,她硬是不知道,贾晓天拿她也没办法。姜天明恼怒的瞪了贾晓天一眼,这件事他当然不能责怪沈雨珊,只有暗骂贾晓天,明知道沈雨珊一点心机也没有,还不把事情说破。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可能再去补救。姜天明很是怀疑,贾晓天是不是故意的。贾晓天好歹也是息烽班训练出来的人,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当初自己还将他从特工总部带到古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 “那你学习收发报干什么?”姜天明问,如果是别人这样回答,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但沈雨珊一脸的纯真,就像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样,他实在没理由怀疑。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有发现,沈雨珊的任何异常。这样的问话,对沈雨珊也是最合适的。能在这里得到答案,何必再去审讯室呢。 “报效国家啊,这也是我那叔父说的。”沈雨珊微笑着说,贾晓天告诉她,是她父亲的朋友,她自然也把贾晓天当成叔父辈了。 只要是姜天明的问题,她都是有一说一,绝对不会有一说二。 “报效国家?”姜天明一愣,见到沈雨珊一脸认真的样子,他还真的没办法发火。将抗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沈雨珊算是头一个。 “是的,我整天在家,也不什么事干。邦藩既然在政府部门工作,如果我也能去的话,岂不是能在一起工作了?”沈雨珊微笑着说。整天待在家里,不是逛街就是陪朋友聊天,时间长了,也会无聊的。给自己找点事干,甚至能跟心爱的人,一起工作,将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想去我们的政府工作?”姜天明被沈雨珊搞糊涂了。 沈雨珊的父亲,死于日军轰炸,她的母亲,因此郁郁寡欢,最终离世。可以说,沈雨珊的父母,都是因为日本人才死。按理来说,沈雨珊应该痛恨日本人才对,怎么可能还要报效“国家”呢?再说了,现在的国家,一般指的都是重庆政府。 就算是南京政府的人,对国家的概念,其实也是默认为重庆政府。但沈雨珊却将国家,理解为南京政府,姜天明当然会误会了。 “没错啊,在古星,难道还有其他政府吗?”沈雨珊疑惑的问。 “好吧,你想去政府工作,这是好事。但你知道,电台是违禁物品吗?”姜天明被沈雨珊的天真打败了,无奈的说。但在古星,现在连收音机都得登记,更遑论电台了。 “不知道。”沈雨珊摇了摇头,她只是把电台当成一个新奇的玩具,最多也就是学习的用品,根本没意识到,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牢狱之灾。 贾晓天在旁边,越听越急,事情的发展,马上就要朝着他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他让沈雨珊学习收发报,是为了抗日,可不是让她加入政府部门,去谋一份什么工作! 李邦藩的嘴角,轻轻的向上翘起,沈雨珊真是天真无邪,想法这么单纯,连老奸巨滑的姜天明,都拿她没有办法。抗日分子与拥有违禁物品,这两者有天壤之别。看来,沈雨珊不用死了。 他现在就像一个旁观者,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姜天明和他的手下,就像一群小丑,他相信,很快就能看到他们丑态百出的样子。 “你能详细说说,与那人的交往过程吗?”姜天明无奈的说,沈雨珊的回答,虽然非常幼稚,但却有种让他无从下手的感觉。现在,他终于明白,之前为何会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了。 沈雨珊完全没有心机,根本不懂政治,在场的,都是古星情报界的精英,再问下去,就要贻笑大方了。他心里,对贾晓天越来越不满。贾晓天与沈雨珊的交往,完全没有体现出一个职业特工的专业水平。 “他来的时候,跟我说,是我父亲的朋友。还提醒我,父亲是死于日军飞机轰炸,让我不要忘记。但他让我报效国家,我想,天天待在家里,让邦藩养着我,也确实不应该。所以,我就答应了。”沈雨珊想了想,缓缓的说。 “他真是这么说的吗?”贾晓天气急败坏的说。他发现,沈雨珊开始别有用心了。如果再让沈雨珊说下去,恐怕对自己会越来越不利。沈雨珊的表现,看得单纯,但就是这份单纯,欺骗了所有人。 “是啊,他还让我先学好收发报,说以后能派上大用场。”沈雨珊眨了眨眼,随即,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紧紧的盯着贾晓天。 沈雨珊的行为,让贾晓天后背发麻。如果被沈雨珊认出来,以她的性格,绝对会当场揭穿。有李邦藩撑腰,沈雨珊完全能把局面,一下子全部翻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有人指使,雨珊,你能认出那人的模样吗?”李邦藩突然说,他总算明白了,沈雨珊的一切行为,都是被人蒙骗。 “那人……”沈雨珊的目光,在房间内四处搜寻着,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贾晓天脸上。但很快,她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沈小姐,那人有没有跟你说,你学好收发报后,要怎么样派上大用场?”姜天明暗叫不妙,如果被沈雨珊认出贾晓天,这一切就都成了笑话,最大的笑话! “这他没有说,但他告诉我邦藩在政治保卫局当局长,还说最近有一份什么扫荡计划,让我想办法拿到手,并且交给他。”沈雨珊回忆着说。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姜天明又问,贾晓天的做法,倒是没有什么错。但是,他对沈雨珊的情况,还不是特别清楚。如果能把沈雨珊摸透,单刀直入的告诉她,自己是军统的人,让她也加入军统,并且给她安排一个宣誓仪式,岂不就完美了? “他说他姓钟,叫钟国仁。”沈雨珊说。 “钟国仁?中国人?他怎么不说,他是军统呢。”姜天明看了贾晓天一眼,冷冷的说。 “军统是什么?是重庆的吗?”沈雨珊天真伯问,一个不懂政治的人,对抗日组织确实不太熟。虽然她是新时代学生,但很少接触这方面的信息。 “军统是一种抗日组织,在古星,除了军统,还有地下党,甚至还有国外的情报人员。”李邦藩耐心的解释着说。 他之所以喜欢沈雨珊,除了因为她美貌如花外,还是因为她单纯。与她在一起,自己就能远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份轻松自在,是在政保局无法体会到的。 “地下党?钟先生跟我说,他就是地下党,还说,以后要我像他一样,也成为一名地下工作者呢。”沈雨珊突然说道。 这句话石破天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所有人都认为,沈雨珊是受了军统的蛊惑,但现在,她却说,教她收发报的,是地下党。对沈雨珊的话,没人会怀疑。几乎所有的人目光,一下子齐刷刷的盯住了贾晓天。 “哦,这么说教你收发报的,是中共的人?”李邦藩说,他怎么也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转变。显然,所有人都被贾晓天欺骗了。他下意识里,也没有怀疑沈雨珊。 “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钟国仁是抗日分子吗?”姜天明突然问,他觉得,事情已经超乎掌控。贾晓天会是地下党吗?还是沈雨珊在说谎? “邦藩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地下党,就是抗日分子。怪不得……”沈雨珊自言自语的说。 “怪不得什么?”姜天明紧追着问。 “钟先生昨天吩咐,让我今天去趟城南的松鹤楼,给他在二楼丁字号包间窗台上的花盆下,放一张字条呢。”沈雨珊没有犹豫,马上说道。 “什么?松鹤楼?!”姜天明震惊的说,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包间”、“花盆”、“字条”等关键字。阳金曲向他汇报,施兴民今天要在松鹤楼接收情报,不会就是沈雨珊放的吧?如果真是这样,贾晓天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就是松鹤楼,我还得记得,字条折成了一个‘又’字。”沈雨珊笃定的说。 “你看了字条的内容没有?”姜天明问。 “这是钟先生写给别人的,我怎么能看呢。”沈雨珊摇了摇头,理所当然的说。 姜天明马上拿起桌上的电话,给阳金曲去了个电话:“阳金曲,你问一下,你马上过来一趟。” 姜天明原本想在电话里确认字条的事,但突然想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马上改了口。 贾晓天被姜天明的动作,吓得脸色煞白。他怎么也想不到,沈雨珊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沈雨珊依然还是那么天真烂漫,但在他眼里,就像一个恶魔。贾晓天想辩解,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 因为,沈雨珊用她的天真,骗过了所有人。 PS:月中了,大家手里应该又有月票了,投一张呗。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反转 姜天明还能说什么呢?沈雨珊说的,与贾晓天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在姜天明看来,沈雨珊的可信度,自然比贾晓天更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感觉再问下去的话,很快自己就要下不来台了。现在,他只想将贾晓天带回来,仔细盘问,不,审问!从沈雨珊的叙述,他下意识的得出一个结论,贾晓天与地下党有瓜葛。 “沈小姐,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谢谢你的配合。”姜天明说,他原本想把沈雨珊带回政保局,但看了李邦藩一眼,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沈雨珊有李邦藩担保,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自己不带走,李邦藩也必定会保证,沈雨珊不会突然消失。今天的事情,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而贾晓天就不一样了,如果他真是沈雨珊所说的地下党,自己就要采取措施。虽然贾晓天曾经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但现在,他反而更相信沈雨珊的话。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相信沈雨珊,可是,沈雨珊的话无懈可击,完全找不到漏洞。他会派人去查证,但是,他有个预感,沈雨珊所讲的,肯定是事实。 “姜局长,我能提个不情之请吗?”沈雨珊说。 “当然。”姜天明说,他对沈雨珊的话,还是比较相信的。至于贾晓天,早就失去了他的信任。不管贾晓天是不是地下党,至少在沈雨珊的事情上,对自己撒了谎。 “我不想天天待在家里,能与邦藩一起工作吗?”沈雨珊一脸向往的问。 “这个嘛,得看邦藩的意见了。只是,谁舍得让你这样的美人,出来工作呢?”姜天明笑吟吟的说。 沈雨珊天真烂漫,这样的人可以娶回家过日子,但是,让她进入政保局这么重要的单位,保密是个大问题。沈雨珊口没遮拦,说不定别人一问,就把政保局的老底都说出来了。 “今天你很辛苦了,这件事我们回去再商量吧。”李邦藩微笑着说。他也有着姜天明同样的担心,沈雨珊适合去幼儿园当老师,而不是在政保局这样的保密单位上班。 “好,我听你的。”沈雨珊微笑着说,巧笑倩兮的说。 “邦藩,沈小姐就交还给你了。我们先回局里办点事。”姜天明站起身,虽然手下搜到了电台,但这部电台,对他来说屁用都没有。 “多谢局座。”李邦藩恭敬的说,他也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沈雨珊。 姜天明带着一众手下,迫不得已的离开。但是,他刚要走出房间的时候,李邦藩又说话了:“局座,我家的窃听器,是不是辛苦这位谭兄弟,帮忙拆一下?” “邦藩,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姜天明勉强笑着说。 李邦藩像一个得胜的将军一样,挽着沈雨珊的手臂,离开了房间。望着李邦藩的背影,姜天明冷冷的瞪了贾晓天一眼,后者打了个寒噤。这一刻,贾晓天有种想逃的想法,但是他却迈不开腿。而且他发现,已经有两人一左一右,若即若离的跟着自己。 阳金曲在路上,碰到了姜天明的车队,他知道情况有异,马上掉转车头,赶回到了政保局。到局里后,贾晓天被马兴标带到了审讯室,而阳金曲得知情况后,马上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局座,贾晓天出什么事了?”阳金曲诧异的问,刚才他并没有看到李邦藩的车子,也没有见到沈雨珊。 如果说今天晚上要审问的话,应该是他们才对,怎么把贾晓天给抓起来了呢?他走的时候,情况还是有利于贾晓天。这才走了一会,形势就被反转了。 “先说说松鹤楼的事,今天施兴民收到的情报,是不是关于扫荡计划的?”姜天明沉声问。 “局座怎么知道的?”阳金曲惊讶的说。情报的事,他一般都不会在电话里汇报,自己还没开口,姜天明就末卜先知一般。 “那张写着情报纸条,是不是折成了一个‘又’字?”姜天明又问。 “好像是的。”阳金曲回忆着说,施兴民上次把情报交给他的时候,字条好像就是折成了一个“又”字。 “走,去见见贾晓天。”姜天明冷冷的说。 在审讯室,贾晓天已经被吊了起来,虽然没有像宪兵队那样,用一外铁钩子,钩住他的下巴。但将他双手吊着,让他脚尖立地,时间一长,会非常痛苦。 “局座,我是冤枉的,那娘们满嘴谎话,你可千万不能信她。”贾晓天大叫着说。他进了审讯室后,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自己这次本想陷害李邦藩,但却被沈雨珊骗了。自己以前不是共产党,现在、以后都不会是共产党。 “她哪句话是假的?”姜天明冷冷的问。看到丑态毕露的贾晓天,倒觉得自己被他的满嘴胡话骗了。 “我从来没有让她去过松鹤楼,更加没有让他送什么情报啊。”贾晓天哭丧着脸,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姜天明相信自己,倒也罢了。如果他相信了沈雨珊的话,自己恐怕再也走不出这间审讯室了。 但看现在这阵势,恐怕姜天明更相信沈雨珊一些。他叫苦不迭,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么急着要扳倒李邦藩干什么,等沈雨珊完全上勾之后,再动手也不迟啊。 “那好,我问你,沈雨珊是不是地下党?”姜天明沉声问。 “她就是个白痴,怎么可能是地下党。”贾晓天苦笑着说。 “她跟你有仇?”姜天明又问,谁都看得出来,沈雨珊涉世未深。像这样的人,谁又舍得为难她呢。 “我以前跟她从来不认识。”贾晓天摇了摇头。 “那她为何要陷害你?”姜天明冷冷的问。 “我也不知道。局座,我真是冤枉的,老马,你给我说句话啊。”贾晓天大叫着说。从金松弄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前面沈雨珊回答,还算正常。但越到后面,就越是胡言乱语。 “我知道的,全部向局座汇报了。”马兴标说,贾晓天的事情,性质非常恶劣,他怎么敢随便说话。如果说得不好,恐怕自己也会被怀疑为贾晓天的同党。他太知道姜天明的性格了,从骨子里就不相信任何人。一旦被他怀疑上,一辈子都会留下根。 “你不用再说了,现在所有的证据,全部指向了你,‘科长’。”姜天明说,他突然明白了,贾晓天就是隐藏在政保局的地下党。否则的话,就只有另外一个可能,沈雨珊是地下党。 沈雨珊连抗日组织有哪些,都不甚清楚,又怎么会是地下党呢?贾晓天就不一样了,他以前在军统,后来叛变进入特工总部。在经济处被查后,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如果被地下党蛊惑的话,还真的有可能投入共产党的怀抱。 “贾晓天,你是不是经常去松鹤楼?”阳金曲好像也明白了,问。施兴民最近的情报,都是从松鹤楼取的,而且情报上面,都写着“科长”。 “没错。”贾晓天一愣,他不知道阳金曲怎么会关心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经常在二楼临街的包厢?”阳金曲又问。其实他的手下,早就向他汇报过,贾晓天曾经出现在那间包厢。只是,他对贾晓天从来没有怀疑,并没有意识到,贾晓天真的可能是科长。 “是啊,松鹤楼的老板知道我喜欢清静,只要我去了,一般都会留给我。”贾晓天说。 “老贾,你还是招了吧。”阳金曲缓缓的说,他不知道贾晓天是从什么时候变质的,但此刻,他的判断与姜天明一致,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地下党卧底,很有可能就是贾晓天。 *** 政保局的其他人都走了,但朱慕云并没有走。今天的事情,还不算完。 “处座,我给沈小姐另外准备了一栋房子,也在东兴路,离这里不远。”朱慕云说,这是上午就在准备的事,这次由三公子负责,所有的家具摆设,全部与金松弄的房子一样。 “有心了。”李邦藩点了点头,朱慕云做事就是细致,被特务搜过的房间,就算他再住进去,心里也总会不舒服。沈雨珊是个喜欢干净的人,甚至有点洁癖。 “局座,贾晓天居心叵测,我看他不像姜天明的手下,倒像是中共的地下党。”朱慕云突然说,贾晓天毕竟是姜天明的手下,又是他从上海带来的,曾经还是军统。说贾晓天是地下党,很难让人信服。但如果李邦藩出手,要坐实贾晓天的罪名,就容易得多了。 “未必。”李邦藩冷眼旁观,虽然贾晓天有很大的嫌疑,但这中间还有疑点。 “沈小姐,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是我让贾晓天布置你的房间,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朱慕云一脸歉意的说。 “没关系。邦藩,这栋房子,还是还给朱先生吧。”沈雨珊望着李邦藩,说。被十几陌生人到处翻动,她确实很不舒服,哪怕房子再好,也不想再进去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旁观者清 既然沈雨珊不愿意再要这栋房子,李邦藩自然不会勉强。原本这栋房子,就是给沈雨珊住的,当然得听她的意见。况且,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他再来,心里也会有根刺。今天的事情,他虽然很愤怒,但心里还有疑惑,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 “好吧。”李邦藩点了点头,他对沈雨珊还是很爱护的,既然沈雨珊不想再要,他自然不会勉强。而且,他也不知道,房间里的窃听器,会不会完全拆干净。 作为一名帝国优秀的情报人员,竟然被人装了窃听器都不知道,这是很尴尬的事情。这件事,查清楚后,他一定会报复。 朱慕云马上带他们去新的房子,新房子比这间大小差不多,而且家具摆设也一样。沈雨珊看了看,很是满意。 “处座,我先回去了。”朱慕云并没有进去,站在门口说道。 “今天辛苦了。”李邦藩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说。一天时间,朱慕云就能再安排一个同样的地方,他做事还是很用心的。 但现在,李邦藩没有心思跟朱慕云多说。今天的事情,实在有些古怪,昨天晚上,他恰巧又没过来,要不然的话,这种事,沈雨珊肯定会跟他商量的。沈雨珊做事没什么主见,只要他在,不管什么事,都会问他的意见。哪怕就是买菜,也会先问过他。 “能为处座效劳,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谦逊的说。 朱慕云知道,今天晚上,政保局肯定非常热闹。但他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今天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得与胡梦北见个面。沈雨珊的表现,太出色了。女人天生就是演员,一点也没错。 仔细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朱慕云觉得,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迅速处理贾晓天。沈雨珊和贾晓天的话,谁真谁假,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如果贾晓天永远开不了口,以后就任凭沈雨珊怎么说了。 朱慕云去法租界,于心玉是最好的掩护。他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于心玉应该已经回到了公寓。也没提前打电话,朱慕云驱车,直接到了江岸街和丰公寓三零五房间。 “你怎么来了?”于心玉打开门,见是朱慕云,诧异的问。朱慕云每次来之前,都会电话沟通,她公寓内也是有电话的。像今天突然过来,还是第一次。 “想你了呗?”朱慕云笑嘻嘻的说,在金松弄待了一天,中午也没怎么吃,晚饭还没着落呢。 “一整天连个电话都没有,这是想我了?”于心玉不满的说。女人是很敏感的,朱慕云对他的情感,她总觉得不太真实。 对自己的容貌,她非常自信。但是,她很少在朱慕云眼中,看到别的男人眼中经常出现的热切。或许是因为朱慕云很绅士,但她更相信,朱慕云对自己并没有投入全部的感情。 “今天有行动,累了一天。宝贝,吃饭了没有?”朱慕云挤进门,径直坐在沙发上,见茶几上苹果,抓起来就咬了一口。 “我晚上吃点水果就可以了。”于心玉说,越是漂亮的女人,对自己的容颜就越是在意。朱慕云到自己的房间,像是回到家一样,让她又有些怀疑。难道说,朱慕云已经将自己视为伴侣了? “那怎么行呢,走,去法兰西餐厅。”朱慕云站起来,马上关心的说。 “我现在成专职陪你吃饭的了。”于心玉对朱慕云的蛮横作风很是不满,法兰西餐厅的牛排,确实很好吃。但对于一个想保持身材的女人来说,这个时候还是少吃为好。 “能请你吃饭,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朱慕云嬉皮笑脸的说。与于心玉这样的美人一起吃饭,一顿饭的档次,确实能提高不少。秀色可餐,还没吃,就已经饱了。 “不对,你在经济处当处长,就算有行动,怎么会累着你这个处长?”于心玉上车后,突然说道。 她与朱慕云交往,除了要找一个掩护外,还必须从朱慕云口中,打探政保局的各种情报。而朱慕云的保密观念非常差,特别是在她面前,经常是口无遮拦,无意中就会透露政保局的机密。 政保局的会议室,虽然有了军统的窃听器,但是,很多事情,在会议室是听不到的。从朱慕云的只言片语中,虽然也不能知道详细情况,但有的时候一句关键的话,就足够了。 “今天的行动是局里的,局长都亲自出马了,我这个处长算什么?”朱慕云解释着说,他得习惯在于心玉面前“泄密”,如果不是非紧急情报,通过她就可以传到军统。 “连局长都出面了,是不是抓到全古星最大的走私犯了?”于心玉随口问。 “跟走私没关系,是抓军统。本来想抓军统的,结果变成了地下党,呵呵,情况复杂着呢。”朱慕云笑了笑。 于心玉想再问,但朱慕云顾左右而言他。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点到为止。一旦让朱慕云警觉,以后再想从他身上获得情报,就比较困难了。 吃过饭,送于心玉回去后,朱慕云与邓湘涛见了面。好像一直在等朱慕云似的,几乎在朱慕云一敲暗号,暗道的门马上就开了。 “今天下午,火组出事了。”邓湘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虽然他已经提醒过重庆,但并没有引起重视。这次政保局一处的行动,对军统又是一次重大打击。 “火组出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朱慕云满不在乎的说,他已经提醒过邓湘涛,上面不重视,能怪谁呢?这件事,所有人都可能有责任,唯独古星站没责任。 “抓捕火组组长柏小毛的现场,唐新出现了。据说,很有可能是他带的队。”邓湘涛叹息着说,今天晚上,如果朱慕云不来的话,他也会发出紧急见面的信号。 “唐新?”朱慕云在想,掉进温柔乡的唐新,真的会投敌么?他对唐新并不是很了解,无法判断出结果。 “总部让我迅速查明,唐新是否已经叛变。”邓湘涛说,事实上,重庆派出的锄奸小组已经出发,只要确定唐新叛变,马上就会对他执行家法。军统叛变投敌的人,实在不少,如果任由发展,军统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今天我在东兴路等了一天,并不知道一处的行动。”朱慕云摇了摇头,将今天在金松弄的事情,向邓湘涛汇报了。 “这个沈小姐不简单。”邓湘涛听完后,突然说道。事情的反转,是因沈雨珊而起。贾晓天不管怎么说,也是息烽班出来的,既在军统待过,又在特工总部干过,还担任过经济处的副处长。怎么就会败在沈雨珊手里,而且还败得如此彻底呢。 “她有问题?”朱慕云一惊。如果邓湘涛有怀疑的话,姜天明和李邦藩这样的老狐狸,肯定也会有疑惑。只是他们城府极深,轻易不会露出心里的想法。 “要么她聪明绝顶,要么就是个白痴。你觉得,出现在李邦藩身边的女人,会是个白痴么?”邓湘涛说,他没有在现场,但作出的判断更理性。 “那是你没有见到她本人,这是一个单纯的姑娘。我倒觉得,是贾晓天弄巧成拙。既想诬陷沈雨珊是军统的人,又想借机让她送情报。”朱慕云微笑着说。 “此事与我们无关,你明天必须查明两件事,唐新是否真的投敌,另外就是柏小毛的关押地点。”邓湘涛说,军统两次失利,必须要有行动才行了。至于贾晓天的事情,与军统无关,他不想因此而分散精力。 “一处的事情,还用我去查干什么?”朱慕云说,一处的副处长杜华山,已经重回军统,这么重要的事情,杜华山想必知道。 “你不是给孙明华出了个馊主意么?一处担心军统报复,根本不让他离开政保局一步。我与他的联系,完全中断了。”邓湘涛不满的说。 “还不是阳胖子对我的暗杀令?这件事要怪,你得怪他。”朱慕云说。孙明华对自己的建议,确实很重视。但一处这么重要的行动,孙明华没理由不参加啊。要知道,孙明华以前可是军统古星站的行动队长。 “现在,只有你能联系杜华山,明天晚上八点之前,必须给我准确的消息。”邓湘涛说。 “我可以联系杜华山,但他能否在八点前提供准确的消息,我可不敢担保。”朱慕云说,这种消息,就没有准确一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说唐新,他在八点前,或许还对军统忠心耿耿,但八点后,有可能就投敌了啊。任何情报的准确性,都是相对的。只能说,在一段时间内是准确的。 “这是杜华山的联络暗号,你现在就记住。”邓湘涛递给朱慕云一张纸条,上面有与杜华山的联系暗号和方式。 “我负责联系杜华山,但情报传递,你得找别人。”朱慕云看了一眼,很快就记了下来,划了根火柴,当着邓湘涛的面,把纸条烧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查证 传递情报,属于具体行动,就算朱慕云愿意,邓湘涛也不会允许。杜立华刚投靠过来,是不是真心还不知道呢。让朱慕云去联络杜华山,也是迫不得已。以冯梓缘的级别,不好自由出入一处。 “这是当然。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杜华山身上。他虽是副处长,但对情报的分析的判断,远不如你。”邓湘涛说,有的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身在局中的杜华山,未必就能提供准确的情报,反而是在一旁的朱慕云,可以判断情报的真伪和价值。 “站长,你这样说的话,我会骄傲的。要不,来点实惠的?”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上次你去交赎金,费利克斯就给了你一万美金的好处。这可是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见者有份,是不是该分点给我?”邓湘涛没好气的说,朱慕云敛财的本事越来越厉害,把手都伸到洋人身上了。 邓湘涛并不知道,朱慕云在九头山的土匪手里,还搞到了五十根金条。如果他知道的话,必定会向朱慕云伸手的。 “站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朱慕云一看形势不对,马上脚底抹油。 邓湘涛虽是军统站长,但并不代表他就不爱财。事实上,邓湘涛与政保局那帮人,同属一类。两者之间的差异,主要是政治态度和信仰。 “我知道你现在有五十把全自动毛瑟手枪,你拿五把出来,另外准备五千发子弹。”邓湘涛说,军统不能任由政保局嚣张,必须得反击。而且,重庆的锄奸小组,很快就要到了,他们未必就会带武器。 “站长……”朱慕云为难的说,德国原装进口的毛瑟手枪,价值不菲,用法币是很难买到的,必须得金条或者大洋。在战争年代,这也是硬通货。 “按照市价照付。”邓湘涛知道朱慕云的担心,马上说道。 “站长什么时候要?我马上去准备。”朱慕云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军统不缺钱,生意好做得很。 “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送来。”邓湘涛说。 *** “科长同志,纵队首长发来电报,赞扬你提供的侏儒岭情报。”胡梦北见到朱慕云,紧紧握着他的手,微笑着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况且,也不算什么。”朱慕云谦逊的说,他只是去拍了几张照片而已经,并没有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你可别小看了那些情况,战斗能否取胜,情报很关键。”胡梦北微笑着说,侏儒岭像一道拦河坝,阻挡着新四军南下发展,只有把侏儒岭甚至古昌县拿下,才能威胁古星的日军,给正面战场减轻压力。同时,也能为新四军的发展,获得更大的空间。 “老胡,我觉得,我的代号,是不是该‘让贤’了?”朱慕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组织上把贾晓天定为“科长”,以后这个代号,自然就不能再用了。 “当然,组织上已经安排好了。以后,你的新代号为:‘野草’。”胡梦北微笑着说。 “野草?不当官啦?”朱慕云不满的说,他还以为,自己能从科长提升为副处长呢? “野草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而且,你的代号,不能有规律可寻。如果再给你一个处长的代号,敌人就有可能怀疑。就算政保局不怀疑,难保军统不起疑心。”胡梦北说。 “好吧。”朱慕云说,他将今天的金松弄的事情,详细的向胡梦北汇报了。对姜天明和李邦藩的态度,他没办法判断,只好与胡梦北商量。这件事,除了胡梦北外,他也不能跟任何人商量。 “既然他们还不好决心,那我们就帮他们下这个决心。”胡梦北微笑着说。 “有组织配合,我就轻松多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他一个人战斗敌人心脏,但如果没有组织的支持,他也很难坚持下去的。 第二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时,发现门口的警卫,多了一倍。他暗暗称奇,到李邦藩的办公室,才听说,昨天晚上,镇南五金厂外面,多了一批神秘人物。 “根据情报处掌握的情报,贾晓天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科长’。”李邦藩在朱慕云面前,没必要隐瞒。 “贾晓天真是地下党?”朱慕云“惊讶”的说。 “我原本也有些怀疑,但昨天晚上,共产党竟然想武装营救,幸好贾晓天被及时转移到了六水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李邦藩说,共产党一向不喜欢用武力,但如果真的到了需要用武力的时候,必定也是迫不得已。 “我说今天警卫怎么多了呢,昨天晚上没有交火吧?”朱慕云“心有余悸”的说。 “他们的行动被发现了,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李邦藩说,共产党干这种事,毕竟经验不足。如果换成军统,说不定会被攻陷。 “局里确定贾晓天的身份了么?”朱慕云问。 “等下有个会,想必姜天明会给我一个交待。”李邦藩冷冷的说,这可是姜天明昨天亲口答应的。 “处座,昨天晚上的行动,会不会是某人计谋?”朱慕云突然说,李邦藩心里有疑惑,自然要让他释疑才行,否则的话,就无法坐实贾晓天“科长”之名。 “你是说,贾晓天并不是‘科长’?”李邦藩说,其实,这件事,他心里也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贾晓天是不是地下党的‘科长’,我不得而知。但昨天下午,贾晓天才被捕,连我都不知道他晚上在哪,地下党又是怎么知道的?”朱慕云说。 “你的意思,某人是想传递这样的消息,贾晓天根本不是地下党?”李邦藩这下次的惊讶了,让人假冒地下党营救贾晓天,再让人怀疑,地下党的奸细并没有出事,从而达到“保”贾晓天的目的。 “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或许根本就没这么复杂。”朱慕云笑着说,他跟李邦藩无论说什么,都不用负责任的。但是,说了之后,原本就有些浑的水,就更加浑浊了。 李邦藩陷入了沉思,昨天晚上,他详细的问了沈雨珊,这几天发生的事。沈雨珊在他面前,并无任何隐瞒。之前之所以不说,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哪想到,却差点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按照贾晓天刚开始的汇报,他是要诬陷沈雨珊为军统分子。利用沈雨珊的单纯无知,甚至还让她去松鹤楼传递情报。如果不是情报处,在地下党有眼线,贾晓天的逻辑还是说得通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松鹤楼的情报,是传给地下党还是军统。如果给贾晓天多点时间,兴许他能在松鹤楼,仿造一个军统情报站也不一定。 此时,在姜天明的办公室,阳金曲正在向他汇报刚接到的情报。地下党已经让施兴民转移,明确告诉他,“科长”被捕,松鹤楼这个联络点永久关闭。 “局座,现在可以断定,贾晓天就是地下党潜伏在我局的特工:‘科长’。”阳金曲兴奋的说,能把“科长”挖出来,将是他职业生涯的一个新的巅峰。 “贾晓天开口了吗?”姜天明沉吟着说,所有的证据、证词,都指向了贾晓天。而且,曾山提供的情报,政保局也确实有地下党的卧底。现在,贾晓天露头了,但他是否真的是科长呢? “还没有,以前他可没有这么硬气。”阳金曲说,贾晓天贪生怕死,受了一个晚上的刑,本应该早就开口了的。但现在,也不知道被共产党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死不招供,一口咬定,他是清白的。 “你再去趟六水洲,一定要拿到他的口供。”姜天明说,如果贾晓天真是地下党,自然皆大欢喜。但他担心,如果贾晓天不是地下党呢?岂不是让真正的地下党逍遥法外? 姜天明等阳金曲走后,亲自去了曾山的办公室。昨天曾山和一处,都没有出现,但他们却破获了军统潜伏火组,并且抓到了火组组长柏小毛。这对政保局来说,又是一个胜利。相比一处,昨天他亲自在金松弄的行动,就显得尴尬了。 “曾山,能不能让你的人,确认一下贾晓天的身份?”姜天明直截了当的问,他现在很难决定,毕竟贾晓天是他带来的人,如果贾晓天都被共产党洗了脑,那么自己最信任的马兴标和阳金曲呢?其实,这才是他下不了决心的原因。 “这个……。”曾山为难的说,他好不容易打入共产党的卧底,当然不想轻易启用,特别是为了查证贾晓天的事情。 “如果证实贾晓天真的是地下党,你可以推荐一人到经济处当科长。”姜天明没有时间跟曾山讨价还价,虽然阳金曲也有情报传来,但他更相信曾山的情报。毕竟施兴民打入地下党,时间还短。而曾山的人,甚至在古星未被日军占领前,就已经潜伏在共产党内部了。 曾山听到此话,眼睛突然一亮,如果能在经济处安插一个缉查科长,等于多了一条财路啊。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三天 杜华山昨天,确实参加了一处的行动。作为军统古星站曾经的行动队长、现在一处的副处长,他如果不参加行动,成功的几率会低好几天。孙明华自然顾不上,再让他值班。但为了避免走漏消息,昨天一处所有人都参加了行动。 而且,在孙明华的安排下,唐新竟然也参加了行动。虽然唐新只是去转了一圈,但在孙明华的安排下,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 只是,行动结束后,所有人都要求住到六水洲上。一处的人,除了孙明华,任何人不能离开。这既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保密。杜华山本想将消息传出来,但孙明华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行动之前,根本就没有告诉他,是抓捕军统潜伏火组。 而抓到柏小毛后,所有参与的人,全部到了六水洲。到现在为止,杜华山也没办法与外界联系。就算朱慕云不联系他,只要有机会,他自然会将消息传递出去。杜华山重回军统后,虽然还没有立过功,但晚上睡觉,就踏实多了。半夜,再也不会被噩梦吓醒。这让他觉得很充实,他觉得,还是做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比较安心些。 朱慕云知道上午有会,也就没有急着离开。他到一处转了转,除了内勤人员外,所有人都不在。这让他暗暗着急,邓湘涛的命令是,晚上八点前,必须拿到准确的情报。可现在,他连杜华山的人都见不到,还怎么联络他? 至于与杜华山的联络方式,根本就没有用嘛。今天晚上八点之前,杜华山能不能回来,还未可知呢。就算他回来了,能否看到自己给他留下的暗号,更加不确定。 “老余,等会局里要开会,你来不来?”朱慕云给六水洲上的余国辉去了个电话。 朱慕云觉得,还是直接与余国辉联系较好。他们两人的关系,局里的人都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他们通了电话,也不会怀疑。 “我还没接到通知。”余国辉说,他的主要任务,是维护六水洲上的安全。至于镇南五金厂和经济处的安全,虽然也归警卫员负责,但业务上的事,主要由局办公室和经济处管理。所以,局里的会议,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不会参加的。 “缉私办的孙主任,也在你那里吧?”朱慕云随口问。他不说一处的孙处长,而是缉私办的孙主任,就算以后被问起此事,也有足够的理由解释。毕竟,他还兼着缉私办的副主任呢。如果贾晓天真的是那个隐藏得很深的地下党,缉私办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孙处长和一处的人,昨天下午来的,现在还没走呢。”余国辉明白朱慕云的意思了,马上说道。一处这次抓的人不多,但听说是军统的重要人物。 “行,那你等通知吧。”朱慕云说,他虽然很想问一处的情况,但在电话里说这种事,非常不安全。特别是,他现在用的,还是政保局的电话。 而且,朱慕云也相信,余国辉应该明白了自己意思。作为六水洲的负责人,余国辉可以知道六水洲上的任何事。当然,如果涉及到情报的话,还是离远些较好。 朱慕云除非必要,否则很少会待在办公室。虽然政保局是情报单位,但他还是喜欢去串门。比如说总务务陈旺金的办公室,只要有时间,那是一定要去转转的。另外,曾山的办公室,如果曾山没特别的事,朱慕云也会去看看自己这位曾经的老长官。 孙明华在没担任一处处长之前,曾山在政保局的地位是很尴尬的。虽然是副局长,但很多时候,他就像一个旁观者。政保局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要不是朱慕云还卖他几分面子,让他走点货,赚点外快的话,曾山真的就是一杯茶水一张报,一坐就可以坐到下班。 “老长官,不忙吧?”朱慕云敲了敲门,探进半边身子,笑吟吟的问。 “慕云,来来,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曾山见是朱慕云,马上放下手里的报纸,招了招手,微笑着说。 “我知道您忙,轻易不敢来打扰。”朱慕云说,自从孙明华上任后,曾山的事情就多了起来。至少,一处的事情,孙明华每天也会向他汇报的。也只有一处的工作,他现在能插得上手。 “别人来是打扰,你来的话了,随时欢迎。”曾山笑着说。他在失意的时候,朱慕云还像在警察局那样尊重他,这一点很难得。现在,如果有人再亲近自己,总觉得别有用心。 “听说一处,昨天破获了军统的一个潜伏组?”朱慕云随口问,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刚才他在陈旺金那里,就听说了。 “都说政保局是秘密机关,但我看,局里一点秘密也藏不住。”曾山笑了笑,一处在政保局的地位特殊,只要是一处干了点什么事,自然会引起很多双眼睛关注。 “局里的地下党都被抓住了,就算藏不住,也不会外泄。”朱慕云微笑着说。 “慕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地下党,是抓不完的。”曾山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正告朱慕云。 “别的地方抓不完,我们这里总应该干净了吧?”朱慕云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连贾晓天都可能成为地下党,你说还有什么人不可能?”曾山担忧的说。 “完了,我还以为把贾晓天揪出来,缉私办就能解散了呢。”朱慕云苦着脸,他在缉私办,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 “慕云,贾晓天可是你们经济处的,我这个处长,有什么想法?”曾山似笑非笑的说,贾晓天是地下党,跟朱慕云虽然没什么关系,但朱慕云是他的长官,这个失察之过,还是有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地下党出在我们经济处,算我背时呗。”朱慕云苦笑着说。 虽然朱慕云很想问一处的事,但曾山支开后,他不敢把话题再往这上面引。曾山可是真正的老牌特务,跟地下党斗了多年,经验丰富得很。一旦让他觉得异常,自己恐怕就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朱慕云一直等着开会,到十点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办公室的通知。但是,在会议室,对昨天的事情,姜天明却只字不提。这让朱慕云很是奇怪,他看了李邦藩一眼,李邦藩神色正常。 散会后,朱慕云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昨天姜天明,可是当着李邦藩的面,说要给他一个交待的。而且,贾晓天诬陷沈雨珊,不为自己,就算为沈雨珊,李邦藩也必须要讨个公道才行。 “处座,贾晓天的事,怎么没下文了?”朱慕云关切的问。 “贾晓天还没有招供。”李邦藩说,姜天明在开会之前,特意到他办公室来解释了。贾晓天的案子,还需要最后验证。这不但是对贾晓天负责,也是对李邦藩负责。 “果然。”朱慕云喃喃的说。 “果然什么?”李邦藩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昨天晚上说有共产党袭击,要武装营救贾晓天。今天又说他还没招供。贾晓天的事,不会到最后,不了了之吧?”朱慕云苦笑着说。 “我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李邦藩说,姜天明说的很诚恳,甄别一个地下党,三天时间,已经很快了。 “三天?”朱慕云自言自语,三天就要确定贾晓天的身份,姜天明还有什么渠道? 朱慕云正要离开的时候,李邦藩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李邦藩抓起电话一听,马上惊呼着说:“什么?!!!好,我马上布置下去。” “处座,出什么事了?”朱慕云已经到了门口,转身问。 “你赶紧去缉查二科,一个小时前,侏儒岭汪清海部,遭到新四军湘豫鄂挺进纵队一部的猛烈攻击,古昌县可能失守。上面命令,全城戒严,严禁新四军游击队混入城中。”李邦藩神情黯然的说,汪清海的第六师,战斗力太弱了。 “古星有皇军的大部队,新四军还敢进城?”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皇军早就调到长沙一线了,你赶紧回去,协助城北的守军戒严。”李邦藩说,这才是头等大事。如果被新四军攻进古星城,整个城池会大乱,他们这些特务,第一个就会被处死。 “是。”朱慕云马上走了,他跑回自己的办公室,给任纪元下了命令,让他迅速关闭检查站,给警卫发枪。同时,他也给其他三个科的人打了电话,让他们迅速将所有警卫武装起来,随时准备支援第二科。 因为侏儒岭战役,整个古星的政府机关,全部行动起来了。警察局负责维持街上治安,政保局负责抓捕抗日分子,防止古星的抗日力量,突然大量冒出来。 政保局的宪兵小队,除了一个分队留守在六水洲上外,其他人全部出城,去支援古昌县的汪清海部。朱慕云这才发现,古星的日军力量确实空虚。朱慕云赶到缉查二科的时候,任纪元已经将警卫武装起来了,所有人都荷枪实弹,如临大敌一般。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 定性(求票) 整整三天,朱慕云都待在缉查二科。全城戒严,城北需要重点布防,朱慕云三天没有离开缉查二科。其实以新四军现在的实力,暂时还没有可能攻占古星。朱慕云之所以三天都坚持在岗位,只是做一个姿态罢了。 虽然他没离开二科,但每天还是会给李邦藩打电话,汇报自己的工作。至于联系杜华山的事情,他已经在那天,就在一处留下了标记,如果杜华山回去,自然就会见到。至于杜华山会不会送出情报,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朱慕云接到局里的通知,解除戒严后,才离开缉查二科。第一件事,他回到了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这几天的工作情况。当然,他最想的,还是打探贾晓天的情况。如果贾晓天的“科长”身份,不能坐实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处座,经济处四个缉查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顺利完成戒严任务。”朱慕云说。 “很好。”李邦藩说,经济处在朱慕云的管理下,各项工作井井有条,这次戒严,经济处的所有警卫,协助守城部队,顺利完成戒严。 “处座,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朱慕云说,原本他想问一下贾晓天的事情,但自己刚回来,马上就问此事,显得不合时宜。 “你等会,关于经济处的几个科长人选,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李邦藩说,朱慕云现在兼着一科的科长,而贾晓天这个四科科长被抓后,其他三个的科长都空缺。 “只要是处座的决议,我没有任何意见。”朱慕云诚恳的说。 “话是这么说,但你对经济处的情况更加熟悉。贾晓天已经确定是地下党,此次侏儒岭失利,是因为新四军掌握了侏儒岭的布防。而情报,正是从他那里泄露的。”李邦藩介绍着说,这个情报是曾山掌握的,而姜天明通过这个情报,最终确定了贾晓天的身份。 “贾晓天处心积虑,谁又能想到呢。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局里有任何处分,我没任何意见。”朱慕云说。 “贾晓天是地下党,你确实有责任。但是,其他人也有责任。对经济处的人事,局里有个初步意见,四科科长,由原行动队的吴国盛担任,丁玉东担任副科长。三科科长,由陆冠峰担任,副科长不变。至于二科的科长,我提议由任纪元担任。至于副科长,你看有没有推荐的人选?另外,依然由你兼任一科科长,还可以推荐一名副科长。”李邦藩说。 吴国盛是曾山的人,这是姜天明与曾山达成的交易。三科长陆冠峰,早就投靠了姜天明。此次借机上位,曾山也支持,李邦藩只能退让。他能争取的,也就是二科长任纪元。 “处座,姜局长和曾副局长,看来都看中了经济处这块肥肉。”朱慕云缓缓的说,他一下子就理清了这中间的脉络。此次人事调整,姜天明与曾山达成了共识,一起瓜分经济处的蛋糕。 “只要能枪毙贾晓天,他们想吃,就让他们来吃吧。”李邦藩缓缓的说。 “既然是处座的安排,我没有二话。”朱慕云点了点头,不管来的是姜天明的人也好,曾山的人也罢,只要到了经济处,就必须是自己的人。 “这次恐怕要让你为难了。”李邦藩安慰着说,朱慕云把经济处经营得挺好,突然之间,给他安排了这几个人,以后的工作,肯定会有难处。但朱慕云识大体,这些事情,从来不向他抱怨。 “有处座的支持,没什么可为难的。”朱慕云强笑着说。 一下子被人抢走了半壁江山,如果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但是,朱慕云的原则就是,尽量不给长官添麻烦。况且,他跟吴国盛,也算是老熟人了。在警察局的时候,就经常在一起打牌。到政保局后,也时常会有联系。只有那个陆冠峰,管理起来可能会有些难。 “朱处长。”吴国盛老远就见到了朱慕云,马上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老吴,听到消息了?”朱慕云笑眯眯的说,既然上面已经决定,自己又不想抗争,就只好逆来顺受了。 “曾副局长跟我说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兵,你指东,我绝对不向西。”吴国盛说,朱慕云虽然比他年轻得多,但既然到了经济处,自然就得把朱慕云当长官。 “经济处的事情没那么复杂,以你的能力,来四科当科长,简直是大材小用。也不知道曾哥是怎么想的?”朱慕云微笑着说,经济处的工作确实很轻松,就算没有科长,各个缉查科也照样可以运转。 要当好缉查科的科长,除了要与各个行业的商人打交道外,最主要的,还得跟各路神仙搞好关系。政保局的人,自然就不用说了。市政府、维持会、日本商人等等,这些人都是不能得罪的。 “朱处长,你就别逗我了,谁知道缉查科是肥得流油的部门,我还想在缉查科干到退休呢。”吴国盛连忙说。 “你去四科,其实我是很放心的。但是,四科的副科长丁玉东,你可得当心。当初贾晓天失势的时候,差点就被他架空了,连四科的印章,都在人家手里。”朱慕云走进办公室,坐下来后,说。 “不管他是谁的人,在经济处,我只认一个,那就是处座。”吴国盛知道朱慕云只抽三炮台,马上掏出一包新买的烟,敬了一根过去。 “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朱慕云接过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管吴国盛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他的表面功夫做到位,让他去折腾也好。至于丁玉东这个副科长,就交给吴国盛去操心。他感到为难的,只是陆冠峰。 原本,朱慕云是要直接回家的,他在缉查二科三天时间,整天都待在城墙上,不但没换衣服,连澡也没洗。但他准备回去之前,给码头去了个电话,让食堂准备自己的饭菜,晚上他就在码头吃。 在缉查二科的时候,朱慕云的饭菜,也是由码头送过去的。作为经济处的处长,这点待遇还是有的。他之所以特意到码头再去吃饭,只是想见见余国辉罢了。戒严解除,所有人都能轻松下来了,余国辉也不例外。 果然不出所料,朱慕云到码头时,余国辉已经到了。虽然他没直接给余国辉打电话,但余国辉却得到了消息。 “朱长官,几天没见,你清瘦了。”余国辉望着朱慕云,感慨的说。 “清瘦个屁,这几天都没怎么睡,精神当然不好了。”朱慕云笑骂道。 “现如今,像你这种恪尽职守的长官,已经越来越少了。”余国辉奉承着说。在政保局,到了一定的职位,根本不会这么辛劳。 “新四军都快打到古星了,能不尽忠尽职么?这段时间,六水洲的情况怎么样?”朱慕云问。 “上次长相伊抓到的人,还有一部分没放。”余国辉说,这是他的额外收入,自然最关注。朱慕云负责收钱,这段时间朱慕云不在,他损失的钱可不少。 “放心,这些人马上就会放。一处抓的人呢?转走了没有?”朱慕云随口问。 “没呢,第二天全城戒严,一处的人也都上街了。这不,今天才回来。”余国辉说,上次朱慕云打电话的时候,就问到了一处,所以,他对六水洲上一处的事情,特别关注。 “一处的人都回来了?”朱慕云问,一处最近立的功不少,孙明华应该不会这么着急吧?而且,这么急着回六水洲,是不是因为柏小毛还没有招呢? “所有人都回来了。唐新也住在了反省院,长相伊的姑娘,整天陪着他。”余国辉说。 “唐新怎么还住在反省院?”朱慕云又问,如果唐新还住在反省院的话,说明他还没有投敌。至于柏小毛,应该也还在坚持。否则的话,一处的人,也不会这么急着回到六水洲上。 “他一直住在反省院啊,除了四天前出去了一个下午。”余国辉说。 “住反省院也好,清静,不像经济处,马上就要开始折腾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怎么啦?”余国辉问,朱慕云可是经济处的处长,怎么会任上经济处被折腾呢。 “还不是贾晓天之个地下党闹的,局里要对经济处的人事大调整。四科的科长,从行动队调,是原曾副局长的手下。三科的科长,竟然是陆冠峰,那可是咱们局座的忠实走狗。以后,我也就只有在二科和一科,有点发言权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这帮人要是敢对你不恭敬,我让警卫队的人收拾他们。”余国辉愤愤不平的说。 “好意收领了。”朱慕云摆了摆手,自己是经济处的处长,对付下面的刺头,还用余国辉帮忙? 但余国辉的话,也给朱慕云提了醒。经济处的警卫,不但要负责货物的安全,同时也负责货物的检查。每个缉查科,有三个班的警卫。这些警卫,名义上归属余国辉的警卫队,但实际上,却由经济处领导。但是,余国辉却有调整他们的权力。 PS: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求票模式继续开启。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多送钱 朱慕云虽然很疲劳,但在家门口的巷子里,见到了邓湘涛留给他要求见面的暗号。在家里打了个转后,还是去了法租界。有于心玉作为借口,就算他爬着去法租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重庆过来的锄奸人员,从岳阳出发后,失去了联系。”邓湘涛忧心忡忡的说。 “唐新和柏小毛,哪个投敌了?”朱慕云问,从余国辉介绍的情况来说,这两人暂时都还没有叛变。 “现在没投敌,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投敌。而且,一处的人员,都是原古星站的。这些人,都是锄奸对象。”邓湘涛说。杜立华在三天前,已经将消息传了回来。今天戒严解除,谁知道情况又会出现什么变化呢。 “好吧,需要我干什么?”朱慕云问,就算唐新和柏小毛没投敌,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没办法把人救出来。六水洲的防卫,上升了好几个等级。为了防止遭到突袭,六水洲上新配了一部电台,以及一部备用发电机。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十分钟之内,就会有增援部队赶到。 “总部与他们最后一次联络,是在两天前。当时,他们刚从岳阳出发。总部分析,他们可能是穿过日军封锁线的时候,出问题了。”邓湘涛说。 “如果人没送到古星,我也打探不到消息。”朱慕云摇了摇头,自己不是神仙,古星距离岳阳一百七十多公里,谁知道这中间会出什么事呢。 “前线抓到的可疑分子,一般会怎么处理?”邓湘涛问。 “以前直接枪毙,但现在,会派去修工事。等干不动了,就会活埋。”朱慕云说,他听大泽谷次郎说起过,日本人很会精打细算,杀中国人竟然也想着节约成本。用刀刺,会把刀捅钝,用枪会浪费子弹,只有活埋,他们只需要在旁边监督就可以了,最多也就是出一身汗。 “那就麻烦了。”邓湘涛眉头紧蹙。 “他们没到古星,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站长,杜华山的情报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朱慕云问,听邓湘涛的语气,应该是知道柏小毛和唐新最新动态的。 “三天前,幸亏戒严,否则杜华山都没办法离开六水洲。”邓湘涛说,新四军攻击汪清海的第六师,让全古星的敌人都严阵以待。 “今天我也探了余国辉的口气,唐新似乎是故意带出去的。至于柏小毛,暂时也还没投敌。”朱慕云缓缓的说。 “也幸亏如此,柏小毛的组员,才能得以成功转移。”邓湘涛点了点头,军统人员被俘后,如果熬不住酷刑,可以招供。但是,不能在第一时间招供,得给其他同志留出足够的时间转移才行。 事实上,柏小毛就算现在招供,影响也是微乎其微了。但唐新则不然,他是原来古星站的副站长,他如果投敌,会大大助长敌人的气焰。同时,对军统现有的人员,又是一次严重打击。古星站原来的站长贺田,已经叛变投敌,再加上唐新的话,以前的古星站就算是全军覆没。 “站长,今天经济处的人事,进行了重大调整。特别是三科和四科,分别增高了一个科长和副科长。这两人,现在都是姜天明的人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邓湘涛对朱慕云是越来越了解,别看朱慕云的行动能力低下,但一肚子坏水。谁要是得罪了他,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正是没什么主意,才想向站长讨教。”朱慕云无奈的说,他心里确实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但还没有成型。 朱慕云一惯反对使用武力,在敌人的心脏战争,哪怕天天要与敌人交锋,但未必动刀动枪就是交锋。真正的交锋于无声处,那种紧张和惊险,是外人难以体会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湮灭。 “你把总部的锄奸人员找到,我让他们把这两人先除掉,这总行了吧?”邓湘涛说,既然是朱慕云的阻碍,直接进行肉体毁灭,是最好的办法。 “找总部的人,是我的职责,这无关交易。就算他们不帮忙,我也得尽最大努力寻找他们。”朱慕云“大义凛然”的说,见邓湘涛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语气一转,又说道:“但在寻找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相应的费用,这笔钱,站里应该会报销吧?” “我就知道你没憋着好屁,只要找到了人,钱的事好说。”邓湘涛说,他可不能轻易答应朱慕云的要求。 “你看这样好不好,每个人的寻访费,暂定为一根金条。找到之后,再视情况而定,另外收费,如何?”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找到人,并且安全带到我这里,可以按人头给你金条。”邓湘涛摇了摇头,朱慕云的方案太可耻,如果他找不到人,站里也得给他报销几根金条。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现在战火纷飞,想要找到几个陌生人,谈何容易?我得四处托人,这都需要费用啊。”朱慕云苦着脸说。 “这是命令,不是生意,不能讨价还价。”邓湘涛严厉的说。 “好吧,我尽力而为。但是,我想让站里的货,尽可能从三科走。”朱慕云说,要打击持不同意见者,最好的办法,是将之定性为抗日分子。 但经济处出了贾晓天后,不宜再出抗日分子了。否则的话,所有的人目光,都会盯着经济处,这对他是极为不利的。所以,只能用另外的办法:行贿。 陆冠峰骤然擢升为科长,内心自然非常膨胀。此人还在贾晓天兼任三科科长时,就没把贾晓天放在眼里。现在当了科长,恐怕也不会对自己这个处长恭恭敬敬。吴国盛的四科,有些事情,或许还能有商有量的。但三科,朱慕云用脚后跟也能猜到,陆冠峰会大权独揽。 毕竟陆冠峰在缉查三科刚成立时,就已经在里面了,算是三科的元老。他对三科的情况,也最为熟悉。王强虽然是副科长,但陆冠峰一上任,必然无法应付。甚至,王强的日子,会过得很憋屈。 “既然三科不是你的人,从那里走货,成本会贵得离谱。”邓湘涛不满的说,经济处的人都贪得无厌,只要被他们逮到机会,恨不得把你的血一口就吸干。 “只要陆冠峰开口,不管他要多少,你都满足他。等他吃撑的时候,一掌就把他的肚子拍破。”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我现在快穷得当裤子了,哪还有钱去满足他?”邓湘涛眼珠一转,叫苦不迭的说。 “站长,你就没必要跟我哭穷吧?这样,我借二十根金条给你。古春晖不是急需一批药品吗?你就用这批金条去打通关节。”朱慕云说,不但要让陆冠峰大肆受贿,还得让这些违禁物品,大量从三科流出。 “二十根金条?你可真是有钱。慕云,老师最近手头紧,逢年过节你也该来走动走动啦。”邓湘涛瞪大着眼,惊讶的说。 “不是拿了五把枪和五千发子弹么?这笔钱就请站长代收。但这二十根金条,必须全部送到陆冠峰手中。”朱慕云无奈的说,他想在经济处大权独揽,只能被邓湘涛敲竹杠。 “我所有的学生中,最看好的就是你。以后,这种事尽管说,我肯定尽全力支持。”邓湘涛眉开眼笑的说,能从朱慕云手里敲到钱,这种感觉实在很美妙。 “站长,我知道你有采购药品的渠道,要不,你给我也采购一批?”朱慕云突然说,现在日本人对药品的控制非常严,他一直没有找到大批采购药品的渠道。但他知道,邓湘涛手里有这样的渠道。 “你要药品干什么?”邓湘涛警觉的问。 “现在最赚钱的东西,除了鸦片、军火、粮食外,就是药品了。”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这东西你还是别沾的好。”邓湘涛摇了摇头,药品虽然很贵,但需要的人也有限,普通人直接去医院就是,虽然医院的药费也很贵,但只要有钱还是买得到的。真正出得起价钱的,是新四军。他可不希望,朱慕云跟新四军扯上关系。 “我是想卖给九头山的人,那帮土匪,从费利克斯手里敲了两百根金条,我赚他们一笔,不算犯纪律吧?”朱慕云说。 “你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能吃。”邓湘涛说,朱慕云刚刚损失了五把枪,马上就要从九头山赚回来。如果以后赶走了日本人,他很希望能与朱慕云合伙做生意。跟着这小子,绝对是钱途无量。 “有其师必有其徒嘛。”朱慕云笑了笑。 “好吧,我可以给你搞一批,但量不会太多,你也知道,现在运输药品的渠道,实在太小了。”邓湘涛说,九头山上只有几百人,需要的量并不会太多。 “尽量多搞一点嘛,我再投点到黑市上,那钱简直比抢还容易。”朱慕云说。 “我看你别到政保局当经济处长了,去开贸易公司更好。”邓湘涛骂道。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九章 睡不着 只要有钱赚,又不特别违反规定,邓湘涛一般都会同意这样的交易。哪怕他知道,朱慕云交易的药品,最终可能会落入共产党手中,但只要能换来真金白银,他也不会在乎。对他来说,赚钱也是很重要的。 在这一点上,他觉得应该向朱慕云学习。潜伏与赚钱两不误,才是搞地下工作的最高境界。邓湘涛在这方面,开始有些像李邦藩一样。朱慕云不但给他们提供大量赚钱的机会,而且还安全又高效。钱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没有几个人能抗拒得了。 “站长,你的提议不错。要不,咱们就在法租界,再成立一家贸易洋行。做点牛羊皮及土货出口,再做点化工染料进口,不但可以赚钱,还能有一个很好的掩护身份。”朱慕云笑着说,他掌握着经济处,每天从古星进了的货物,他最是清楚不过。 法租界的洋行,也有几十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中国人开的。他们一般从事蓖麻出口、猪肠出口、猪鬃等土货出口。而五金、机械、汽车、轮船、保险,一般都由洋人经营。 “忘记前古星站,是怎么被人一锅端的啦?”邓湘涛虽然心动,但在古星行事,还是以安全为上。 “等赶走了日本人,我一定要开家贸易行。外国人可以赚我们的钱,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赚他们的钱?”朱慕云说。 “赶走了日本人,还有共产党,他们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邓湘涛不忘提醒。同样是在古星搞地下工作,他虽然瞧不起共产党像老鼠一样的,什么事情都不能见光。但是,要说效率,地下党确实比军统强得多。 最让他吃惊的,共产党不用物质条件,来刺激情报员,而是用所谓的信仰。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也只有共产党才会信。 *** 与邓湘涛的交易,没过半个小时,朱慕云就向胡梦北详细汇报了。根据地药品奇缺,伤员的治疗,主要靠中草药。如果能搞到西药,将大大提高伤员的治愈率。在战场上负伤的人,治愈后再上战场,经验更加丰富,很快就能成为骨干。而且,强大的后勤保障,能激起战士们最大的勇气。 “这次李司令亲率主力一部,进击汪清海部,歼其两百余名,俘四十余名。侏儒岭战役,意义重大,影响深远。纵队首长,再次对你提出表扬。”胡梦北微笑着说,这次战役结束后,家里发来电话,再次表扬了“科长”提供的情报。 边保计算过,如果由部队的侦察员,去实地勘察,要拿到侏儒岭的详细地形图,并且知道汪清海部军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而朱慕云的情报,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也让这次的战斗,提前至少五个月就打响了。 “纵队首长表扬我,是否向古星地下党通报了?”朱慕云心里一动,突然问。首长的表扬,他当然很高兴。但今天他向李邦藩汇报工作时,李邦藩无意中透露的消息,让他很是担忧。 当时李邦藩告诉他,侏儒岭战斗的情报,是由科长提供的。如果这个情报,是从古星地下党传过去的,朱慕云并不意外。毕竟施兴民的身份,已经被古星地下党掌握。之所以一直没有清除施兴民,就是想利用他,向政保局传递一些虚假情报。 这次如果没有施兴民,政保局很难确定贾晓天的身份。抓捕贾晓天的过程,分散了政保局的精力,保护了朱慕云的身份。 “我们与古星地下党,没有横向联系。怎么……?”胡梦北惊讶的问。朱慕云知道地下工作的纪律,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 “贾晓天最终被确定为地下党,最重要的原因,是有人向政保局提供了情报,侏儒岭地形情报,正是‘科长’提供的。”朱慕云缓缓的说,从敌人嘴里,听到“科长”这个代号,他确实很紧张。虽然这个代号,是古星地下党主动透露的,但侏儒岭的情报,与古星地下党,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我马上给家里发报确认。”胡梦北沉吟着说,涉及到朱慕云的身份,此事非同小可。 约半个小时后,胡梦北收到了家里的回电。他将电报拿给朱慕云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侏儒岭情报之事未告知古星地下党。这让胡梦北更是担忧,他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川”字。 “看来,情报是从根据地传过来的。老胡,我还是‘副科长’时,代号就被曾山知晓,此次‘科长’的代号,虽然是故意透露给施兴民,但侏儒岭的情报,政保局却知道是科长提供的。可见,根据地还有政保局的眼线。”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这件事确实很严重,我决定,明天回去一趟。”胡梦北说,上次的事情,根据地已经把特务挖出来了,是一名冒充学生进入根据地的学生。 但这次的性质更加恶劣,随着朱慕云越来越重要,他的保密级别也在不断提升,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他的事情,更加不可能知道“科长”的代号。至于侏儒岭的情报来源,更是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可以,但短期内,想要找出那个人是很难的。”朱慕云沉思着说,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作为一名潜伏者,他很清楚,如何才能找到敌方的潜伏者。 如果潜伏者不行动的话,就只能通过观察分析以前的行为,来判断他的身份。但那样会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效率低下。如果能让潜伏者动起来,要找到他就容易多了。朱慕云在政保局和军统中,之所以能成功的潜伏,就是因为,他对任何情报都不关心。这就让别人对他没有防备,反而让他能获得更多的情报。 “为了保护你的身份,我们会全力以赴。”胡梦北笃定的说,这也是边明泽的一惯态度。朱慕云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再有价值的情报,也不如情报员的生命重要。 “我有个想法,可以让那个人主动跳出来。”朱慕云缓缓的说。 “说说看。”胡梦北鼓励的说,朱慕云是他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一个人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除了要谨言慎行,还得心思慎密。 “请家里再次制订几个营救‘科长’的计划,比如说,交换情报员,或者用此次侏儒岭的战俘交换等等。每个计划控制掌握的人数,等政保局收到消息后,就能迅速缩小范围了。”朱慕云缓缓的说,这是数学里的筛选法。 当然,他只需要提出想法就可以了。上级组织,有很多情报高手,他们制订的计划,天衣无缝。比如说沈雨珊,朱慕云只是提供了线索,组织上马上就能制订出这样的计划。就算朱慕云知道内幕,也是叹为观止。 但对沈雨珊的情况,朱慕云不会问。不该他知道的情况,胡梦北是不会告诉他的。胡梦北没有提起沈雨珊的事,显然对她另有安排。甚至,胡梦北也不知道。 “这个办法好。”胡梦北微笑着说。 “家里的行动得快,贾晓天很有可能在近期被枪毙。”朱慕云提醒,李邦藩对贾晓天恨之入骨,绝对不会允许贾晓天活太久。 “我连夜回去。”胡梦北马上说道,虽然晚上城门关闭,但对地下党来说,随时可以自由出入古星。 这几天的戒严,对地下党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新四军的力量,足够强大,完全可以从暗道潜入古星。只不过,以目前新四军的实力,暂时还没有攻占古星这种大城市的把握。 胡梦北走后,朱慕云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再加上明天会宣布经济处的人事,他显得有些惆怅。回到家后,在床上辗转反侧,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睡着。但七点一到,他的生物钟准时将他闹醒。 与朱慕云同样失眠的,还有即将升任科长的陆冠峰。但他是兴奋过度,甚至可以说是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贾晓天的副处长被撸后,他就在姜天明家门口守着。姜天明接见他后,他马上就向他表了忠心。自那之后,他在三科就春风得意了一阵。贾晓天当时兼着三科科长,但实际上,大权都在他手里。那段时间,他就像真正的科长一样,那些想运货的商人,都得排着队来送钱。 但好景不长,朱慕云担任副处长后,就把印章收了回去。随后,王强调到三科当副科长。王强是朱慕云的走狗,到三科后,处处排挤他,要不是看在缉查科的福利好,他早就申请调离了。 但随着贾晓天被查出是地下党,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又要来了。果然不出所料,昨天姜天明将他叫过去,告诉他,准备把三科交给他,问他有没有信心。陆冠峰从一开始,就在三科,对三科的情况非常熟悉。 他当时就信誓旦旦向姜天明保证,只要他担任科长,三科就是局座的三科!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章 闷棍 有姜天明撑腰,陆冠峰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天刚亮的时候,他就再也无法躺下,爬起床直奔镇南五金厂。到局里的时候,才七点不到。除了昨天晚上值夜班的人,今天他是第一个到的。 警卫放他进去,但他只能在院子里待着。所有办公大楼,晚上都是上锁的。值班的部门,更是严禁外人进入。但能待在政保局,他也觉得很满足了。以后,自己就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他也准备,向朱慕云学习,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姜天明汇报三科以及经济处的工作。 虽然陆冠峰曾经是行动队的人,但他自从抱上姜天明的大腿后,就自动忘记了这一点。在政保局,既然抱住了姜天明的大腿,曾山的小胳膊细腿,还是算了吧。虽然现在只是个科长,但陆冠峰相信,不用多久,自己就能当上副处长,甚至是处长。 贾晓天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因为被共产党蛊惑外,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贪婪。担任副处长时,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结果被姜天明嫌弃,最终投入共产党的怀抱。 陆冠峰觉得,自己必须吸取贾晓天教训。孝敬姜天明多少合适呢?四六?自己得六,姜天明得四。不,还是三七比较合适,毕竟向姜天明孝敬的人很多,也不差自己这一个。在院子转了几圈,陆冠峰又觉得,三七似乎也多了些,如果能二八的话,自己很快就能过买房置地,甚至也能像朱慕云那样,自己买辆车子开开。 朱慕云驾车赶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看到了陆冠峰在经济处的办公楼外面徘徊。朱慕云心里暗笑,陆冠峰也太猴急了。望着陆冠峰脚边的烟头,这小子至少来了一个小时以上。 “朱处长。”陆冠峰见到朱慕云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来。 “来得挺早嘛。”朱慕云微微颌首,但并没有多聊的意思,径直走了进去。现在陆冠峰还只是三科的普通科员,自己作为处长,确实没必要理他。 陆冠峰原本还想说话,但朱慕云已经从他身前走了过去。他眼中露出尴尬而怨恨的目光,陆冠峰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让朱慕云也接受今天这样的污辱。 照例,朱慕云依然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对局里的安排,朱慕云表面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他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并不知道。 “朱君,今天一大早,陆冠峰就迫不及待的到了局里,恨不得马上就上任。以后,三科的工作,你得多操心了。”李邦藩有些担忧的说。 这次经济处的人事任命,他做了很大的让步。除了因为贾晓天是经济处的人,他与朱慕云都因此,会的失察的责任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姜天明与曾山结成了同盟。经济处是政保局最大的一块肥肉,一直以来由他把持。姜天明多次想安插人进来,但都被他顶了回去。 这次,贾晓天被查出是地下党,代号“科长”,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不管怎么说,贾晓天是经济处的人,而他一直主管经济处。就算是特高课的本清正雄,得知贾晓天的身份后,也是雷霆大怒,认为他实在无能。 随着三科和四科重新任命科长,朱慕云对这两个科的控制力,将迅速减弱。可以说,经济处也将三分天下。李邦藩掌握一科和二科、姜天明掌握三科、曾山则拿到了四科。随着朱慕云对经济处的控制减弱,自己同样如此。而且,他的收入,恐怕也得减半。 毕竟,姜天明和曾山,之所以安插自己的人进来,就是为了分一杯羹。如果还像原来那样,岂不是换汤不换药? “他是小人得志,缉查科的科长,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二十根金条砸下去,再加上军统的物质,这两项罪名,无论哪一条,陆冠峰都承受不起。 “人家抱的是姜天明的大腿,未必会把你放在眼里。”李邦藩提醒着说。陆冠峰有姜天明的支持,未必会把朱慕云放在眼里。不管怎么说,姜天明毕竟是政保局的局长,有些事情,还是得给他几分面子。 “经济处有我在,永远都是处座说了算。”朱慕云笃定的说,陆冠峰有姜天明的支持不假,但自己也有李邦藩支持。论职务,姜天明是局长,但论身份,李邦藩更重要些。 “对你,我是很相信的。”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管朱慕云能不能做到,至少这态度,他还是认可。或许,不用多久,三科和四科,就会分离出去,但是,有朱慕云这份心,也算是唯一慰藉了。 “处座,等会处里的会,你可得讲几句,好好勉励他们一番。”朱慕云微笑着说,经济处的人事,原本在经济处的会议上宣布就可以了,但姜天明要把缉查科的高度,提高一档,他也没有办法。 “今天这个会,我还是不参加的好。”李邦藩轻轻摇了摇头,原本经济处是铁板一块,现在加了吴国盛和陆冠峰,就成四不象了。 “那怎么行呢,经济处的大会,没有你这个主管副局长参加,那还叫什么会呢?就算不讲话,露个面也好。要不然,我脸上也挂不住啊。”朱慕云央求着说。 “先看看吧。”李邦藩不置可否的说,今天的会议,原本就有些不合规矩。经济处的科长任命,在局里宣布一下就可以,没必要提到会议上来。 “处座,贾晓天什么时候枪毙?这小子去哪里不行,偏偏来经济处,我恨不得亲自枪毙他。”朱慕云咬牙切齿的说。 “你枪法还没有练好,怎么,就想杀人了?”李邦藩微笑着说,郑思远向他汇报,朱慕云在射击方面,天赋确实不高。 五百发子弹,只能喂出六七环,他都不好意思天天监督了。对普通人来说,五百发子弹之后,应该能成为一个优秀射手。从射击这方面讲,朱慕云连普通人都不如。 “杀人可能还不敢,但看着他枪毙,应该能做到。”朱慕云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兀自强撑着说。 “贾晓天到现在还在招供,真不知道共产党是怎么改造他的,一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突然之间就熬得住刑具了。”李邦藩也很惊奇,贾晓天,包括姜天明在内的这些军统叛徒,在他眼里,都是软弱无能之辈。 “或许,共产党就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吧。”朱慕云无奈的说,这句话不是共产党传出来的,而是国民党和日伪特务说出来的。那些看似文弱,甚至还带着书生气的共产党,面对酷刑,却表现得异常坚强,他们的骨头,比铁还硬,血肉之躯,比钢还强。 “就算他们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也要把他们溶化掉。”李邦藩咬紧牙关,沉声说。 局里的会议,前半部分,说的是正常工作,后半部分,才是经济处的人事。今天,经济处新上任的人,全部到了局里。虽然这是经济处的人事任命,但姜天明特意在局会议上宣布,并且还是亲自宣布,其中大有深义。虽然吴国盛和陆冠峰,是经济处的干部,但今天的会议之后,他们很有可能成为“局管干部”。 原本,朱慕云还想在经济处,再开一个会议,并且准备让李邦藩发言。但姜天明宣布散会后,直接让吴国盛和陆冠峰,赶紧去上任,不要因为当了科长,而耽误缉查科的工作。 朱慕云还能说什么呢,既然姜天明这么护着他们,他的会议自然开不下去了。朱慕云也准备去码头,但走的时候,还是去了趟李邦藩的办公室。 “处座,还真被你说中了。”朱慕云苦恼的说,姜天明的做法,等于敲了他一记闷棍。不但头冒金星,而且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是正常的,毕竟人家刚上任,你也得理解么。”李邦藩笑了笑人,他倒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姜天明和曾山,好不容易将人安排到了经济处,怎么能让朱慕云轻易排挤他们呢。 “科长,我先回去了。”任纪元一直在外面等着朱慕云出来,他知道朱慕云在李邦藩的办公室,不敢进去打扰。 “你们科的人,还好管理吧?”朱慕云问,任纪元这次也被任命为科长。 “有科长支持,还有什么不好管理的。”任纪元笑了笑。他像朱慕云一样,一直称呼他为科长,虽然给朱慕云降了一级,但显得更亲近。 “有刺头的话,挑出来,过段时间,处里的人员,要调整一下。”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朱慕云是把任纪元当成心腹,才这样跟他说的。三科虽然有王强,但其他人,陆冠峰都知根知底。如果把这些人调走,陆冠峰就得重新开始。如果把王超或者赵平派到三科,他们会对王强马首是瞻呢?还是会对陆冠峰惟命是从? PS:一万二千字了,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调整 吴国盛在散会后,先去了曾山的办公室。他之所以能担任缉查四科的科长,是因为曾山的赏识。知恩图报,他以后必须得紧跟曾山。从行动队的小队长,到缉查四科的科长,虽然只是平级调动,但这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政保局有句顺口溜,经济处的缉查科长,给个处长都不换。如果想捞钱的话,再也没有比经济处更好的地方了。而且,经济处不是行动部门,无需直接面对抗日分子,危险几乎为零。安逸而富裕的生活,是每个人都向往的。 “到缉查四科后,要跟朱慕云搞好关系。以后,不要事事向我汇报,有事多向朱慕云请示报告。”曾山耳提面命的叮嘱着。 朱慕云在警察局的时候,职位还不如吴国盛,那个时候,吴国盛与他接触,是有一定优越感的。但现在,朱慕云步步高升,如果吴国盛不能转变态度的话,很难与朱慕云相处的。这是他所担心的,朱慕云今非昔比,如果再用原来的思维与他相处,是会出问题的。 “是,局座。”吴国盛有些不以为然的说,他是曾山的人,如果与朱慕云走得太近,别人还以为他背叛了曾山呢。而且,姜天明把自己和陆冠峰,任命为新的科长,就是要削弱朱慕云的权力。与朱慕云亲近,不就是与姜天明作对么? “你不要再把朱慕云当成警察局的小巡警了,他能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职务,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曾山语重心长的说。 朱慕云会来事,政保局的人,个个得过他的好处。经济处这么大的单位,好长时间,几个缉查科都没有科长,朱慕云依然能管理得很好,这岂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让吴国盛去缉查四科当科长,并不是为了跟朱慕云争权夺利,而是想更好的与朱慕云合作。 “要不是李邦藩,朱慕云能当个处长?”吴国盛对朱慕云虽然很客气,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如果曾山早点提拔自己,或许自己也是处长了。 “你啊,还是没有看清形势。”曾山叹息着说,他现在有些后悔,把吴国盛推荐到经济处。如果吴国盛是这种态度的话,他会很失望。 “局座放心,我一定遵照你的指示办事。”吴国盛感觉到了曾山的失望,马上说道。 在行动队当小队长这么长时间,别的他可能没学会,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既然这是曾山的意思,不管服不服气,自己遵照执行就是。不就是在朱慕云面前低声下气么?只要能担任缉查四科的科长,受点气不算什么。 吴国盛离开曾山的办公室后,才去的经济处,这个时候,朱慕云已经走了。经济处新上任两位科长,按说应该要庆祝一下,但经济处冷冷清清,一点气氛也没有。随后,吴国盛去了码头,虽然姜天明叮嘱他先去上任,但曾山的耳提面命,让他不敢轻视。 在码头,吴国盛也没有碰到朱慕云。一问才知道,朱慕云去了六水洲。吴国盛想去四科,可想到曾山的提醒,还是在码头等着。快到中午的时候,朱慕云才回来,与余国辉一起回来的。 “老吴,出事了?”朱慕云看到吴国盛在办公室外面等着,诧异的说。吴国盛今天第一天上任,快中午不在四科,在码头巴巴等着干什么。 “没向处座报到,我去四科上任也不安心。”吴国盛谦卑的说,在行动队的时候,他的级别虽然比朱慕云低,并两人没有统属关系。 现在,他是四科的科长,正宗朱慕云的手下,心态又不一样了。原来对朱慕云只是羡慕,但真到了他手下,就有些尴尬,还有些不服气。吴国盛总认为,朱慕云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朱慕云可以当经济处的处长,自己更加可以。 “有这片心就可以了,既然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正好余队长也在。”朱慕云若无其事的说。 上午,朱慕云到码头后,马上就去了六水洲。去六水洲,既是为了商量工作上的事,也是为了打探六水洲上的情况。虽然一处的杜华山,会随时关注唐新和柏小毛的情况,但杜华山却没办法与外界联系。 “两位长官吃饭,哪有我的位子?我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让两位长官吃得满意。”吴国盛谦逊的说。 “老吴,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啊。”朱慕云意外的说,吴国盛现在被曾山看重,又担任缉查四科的科长,怎么会这么谦虚谨慎呢。 “既然来了经济处,你就是我的长官,这长幼尊卑,还是要分清楚的。”吴国盛诚恳的说,他对曾山的提醒,其实还不是特别理解,但是曾山对他有提携之恩,必须遵循他的意思。 “尊重放在心里就可以了,既然来了经济处,就是缘分,坐下一起吃吧。”朱慕云淡淡的说,吴国盛的行为让他很意外。他与吴国盛,确实很早就认识了,两人之前相处得也算不错。但是,吴国盛到缉查四科后,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好吧。”吴国盛点了点头,但见到郭皓端着菜进来后,他马上起身,帮着摆菜、倒酒。 “再加副碗筷。”任纪元突然走了进来,他是接到朱慕云的电话,通知他来码头吃饭的。走进来一看,正好看以吴国盛在忙。 “任科长好。”吴国盛谦逊的说,他的资历比任纪元要老,在行动队的时候,他是小队长,任纪元只是普通的行动队员。但在经济处,任纪元的资历比他要老,最重要的是,任纪元是朱慕云提拔起来的。 “吴队长说笑了,你可是我的老长官。”任纪元微笑着说,他抢过了吴国盛的酒瓶,负责服务。他不像吴国盛,服务朱慕云完全发自内心。 “今天本来要开个会的,但陆冠峰急着上任,我们只好先商量。”朱慕云拿起酒杯,缓缓的说。虽然吴国盛和陆冠峰担任了科长,但经济处的事情,还是得他说了算。 “朱长官的意思,经济处四个缉查科的警卫,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检查,容易滋生腐败。所以,想对全处的警卫,进行一次轮换。”余国辉说道,经济处刚来两个新科长,朱慕云马上就对警卫进行调换,这其中的意思,值得仔细口味。 “警卫负责货物检查,他们如果收了好处,很容易让违禁物品蒙混过关。”任纪元深以为然的说。 朱慕云早上跟他说过,如果二科有刺头的话,让他挑出来。当时任纪元还以为,朱慕云只是安慰自己,没想到,朱慕云很快就有行动了。调整警卫,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况且,这也是朱慕云职权范围内的事。 “我刚到经济处,对处座的安排没有意见。”吴国盛见朱慕云望着自己,马上说道。 他是新到经济处的科长,不管警卫有什么调整,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任纪元是朱慕云的亲信,有余国辉照顾,对他的影响也不大。但是,对三科的陆冠峰来说,问题就严重了。 陆冠峰一直在三科任职,与三科的警卫,自然也混得极熟。陆冠峰上任科长后,想要迅速站稳脚跟,必须依靠这些熟悉的警卫。否则的话,他不要说与朱慕云分庭抗礼,连副科长王强,他也斗不过。 “既然要调整,那就得公平、公正,现在每个科都有三个班的警卫,正好每个科分一个班。比如说,一科的三个班,分别调到二、三、四科,而二科的三个警卫班,则调到一、三、四班,三科和四科亦然。”余国辉缓缓的说,这样的调整方案,任谁都说不出话来。 “我同意。”任纪元马上举手,他清楚朱慕云与余国辉的关系,虽然是余国辉提出来的调整方案,但肯定是朱慕云的意思。 “我赞同。”吴国盛也忙不迭的说,他现在,终于明白曾山的用意了。 这个调整方案,看似公平合理,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可实际上,却是针对陆冠峰。最让他佩服的是,方案是余国辉提出来的。作为政保局的警卫队长,余国辉提出这样的方案,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报到特高课,也没人怀疑。 “我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也赞同这个方案。”朱慕云缓缓的举起手,说道。 “既然三位都赞同,下午我就把方案报给局里。”余国辉说。 吃过饭后,吴国盛去了四科上任。中午在码头吃的这顿饭,让他受益匪浅。到科里后,副科长丁玉东,组织了一个欢迎仪式。虽然这个仪式,从上午就开始准备。 “丁副科长,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来四科,是为了工作。你对四科的情况比较熟悉,能不能把最近三个月的工作记录拿给我?”吴国盛正色的说。 “是。”丁元初无奈的说,他觉得自己的马屁,似乎拍到了马蹄上。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二章 郁闷 如果上午吴国盛没去古星码头,他对丁玉东的奉承,可能会坦然受之。毕竟丁玉东跟陆冠峰一样,都是姜天明的亲信,与他们搞好关系,很有必要。但现在嘛,吴国盛觉得,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 丁元初把资料送来后,吴国盛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文件上。但丁玉东一走,他马上把文件一扔,拿起桌上的电话,向曾山汇报今天的事情。原本,这件事,他要当面汇报,但他毕竟才第一天上任。 “局座,幸亏你提醒,否则我在经济处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吴国盛感激的说。他不知道朱慕云还有没有后手,但从朱慕云的迅速反应来看,三个陆冠峰,都不是朱慕云的对手。 “怎么?”曾山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的劝了这么久,吴国盛还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醒悟了。如果吴国盛的悟性这么高的话,早就在行动队脱颖而出了。 “上行我一直在码头等,直到中午,朱慕云…不,朱处长才回来。中午,我、余国辉还有任纪元,在他码头的办公室吃的饭。余国辉提出一个计划,调整经济处的警卫。一科的三个班,分别调到二、三、四科,其他缉查科也一样。”吴国盛说,这个方案看似普通,一般人根本就想像不到,但是,一旦实施,影响深远。 “调整警卫?”曾山诧异的说,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朱慕云的用意。 以朱慕云与余国辉的关系,所谓余国辉提出的计划,就算朱是朱慕云策划,也必须得到朱慕云的首肯。甚至,这个计划,就是朱慕云自己的计划。 调整各个各个缉查科的警卫,对缉查一科和二科,几乎没什么影响。甚至对吴国盛的四科,影响也不大。但是,陆冠峰的三科,就比较麻烦了。陆冠峰一直在三科,突然擢升为科长,除了要笼络科里的人之外,还要获得科里警卫的支持才行。以前他与那些警卫的关系,就算不融洽,至少也相互了解。但换了其他三个科的警卫,陆冠峰又得重新熟悉。 最重要的是,余国辉身为警卫队长,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任何人没有理由拒绝。哪怕就是姜天明,也不行。作为政保局的局长,他没理由干涉经济处和警卫队的工作。 “刚开始我也没注意,但后来仔细想想,朱慕云的手段,非常高明。”吴国盛佩服的说,如果说之前他对朱慕云还有些不服气的话,那现在,至少开始佩服他的手段。 “怎么个高明法?”曾山明知故问。 “明摆着的嘛,余国辉与朱慕云穿同一条裤子,任纪元又是朱慕云提拔上去的,他们三人拧成一股绳,谁能奈何得了?幸好局座提醒,否则我就要被他们排挤在外面了。”吴国盛感慨万端的说。 “这就是所谓的阳谋,明明知道他要对付你,但陆冠峰一点办法也没有。这还只是调整警卫,如果调整缉查科的人员,陆冠峰会更难受。”曾山叹道,他不知道是谁给朱慕云出的这个主意,抑或是朱慕云早就计划的。不管如何,这第一局,看似姜天明占了上风,可陆冠峰已经站在了危险的边缘。 “局座,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吴国盛问,这才是他打电话的最终目的。看似风平浪静的经济处,实际危机四伏,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既然到了经济处,当然要全力配合朱慕云的工作。同时,要把四科的工作搞好,不能让别人说闲话。”曾山说,原本他的打算,是让吴国盛代替自己掌控四科。 可刚才吴国盛的汇报,让他暂时停止了这个打算。朱慕云看着和蔼可亲,对谁都是一副笑脸,但如果谁侵犯了他的利益,反击是非常快的。他认为,让吴国盛担任自己的代理人,在经济处与朱慕云合作,可能比较恰当。 “明白了。”吴国盛说,这跟上午的叮嘱差不多。只是,曾山在说到“全力配合”时,加重了语气。他突然明白,曾山其实已经改变了态度。以前是尊重朱慕云就可以,但现在,却要全力以赴的配合他的工作。 陆冠峰上午从政保局开完会后,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三科。他奋力的蹬着自行车,轮子被他蹬得呼啦呼啦转。他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急,恨不得马上就赶到三科。昨天,他还只是三科的普通科员,但今天,却已经是局座亲自任命的科长了。 三科在城东,论直接距离,与镇南五金厂离得最远。陆冠峰以前也是行动队出身,但进入经济处后,已经很久没有锻炼身体了。今天又太过亢奋,当他终于赶回三科时,气喘吁吁,像条哈巴狗似的,伸了舌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走进三科的办公楼,陆冠峰特意整了整衣服,等自己稍稍平静后,他才走了进去。但是,科里的人都在忙碌着,甚至有人看到他,都没有露出应有的敬畏。这让他很不高兴,再到办公室一看,自己的科长办公室还没有准备好。他怒气冲冲的走到王强的办公到,一把推开门,大声说:“王强,我的办公室怎么没准备好?” “办公室?什么办公室?”王强佯装不知,诧异的说。 “你还不知道?我已经被局座任命为三科科长了。”陆冠峰得意的说。 “局里的通知还没有到。”王强轻轻摇了摇头,昨天下午,朱慕云给他来了个电话,告诉了这件事。对他在三科今后的工作,朱慕云也有交待。 朱慕云提醒王强,陆冠峰自大张狂,但他会支持王强的工作。三科的工作,他这个副科长,该负责的还是要负责。陆冠峰能力如何,还有待考证,以后三科,还得靠他。 最后这句话,让王强信心倍增。他在缉查一科,原本只是普通的科员,是朱慕云的提拔,才让他担任了副科长。之前一直以副科长的身份,主持三科的工作。从内心讲,他也很反感陆冠峰。现在,陆冠峰当了科长,他心里更加不舒服。 “好吧,那我正式通知你,我现在是三科的科长。”陆冠峰走到王强对面,傲慢的望着他,得意的说。 “陆科长,我暂且这么称呼你。如果每个人都告诉我,他是我的长官,我该怎么办?”王强笑了笑,脸上的讥讽一闪而过。 “王强,我知道你是朱慕云的人,但以后,三科由我作主。三科,是我的三科,是局座的三科。”陆冠峰冷声说,王强的话,刺激着他的神经。 “在局里的通知没有到达之前,三科的工作,暂时还是由我负责。现在,麻烦你去工作。”王强指了指门口,不耐烦的说。陆冠峰的态度如此嚣张,真要是当了科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陆冠峰的肺都快气炸了,王强的话,极大的伤害了他的自尊。但是,王强的话,也让他一时无法反驳。自己太性急了,局里既没有通知,王强确实可以不认这个科长。陆冠峰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给局本部打电话。 “这个电话是我用的,想用电话,去外面的检查站。”王强按住了电话,淡淡的说。 “好,好,你等着。”陆冠峰气极而笑,他刚上任科长,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被王强不停的羞辱。他脸色有点青起来,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 “怎么?生病了么?不会是要吐血了吧?”王强知道刺激到了陆冠峰,但还不忘火上浇油。 陆冠峰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走的话,真的就要被气出血了。他摔门而去,在警卫队,找到了三科警卫一班的班长李军。 “恭喜陆科长。”李军却是知道了陆冠峰要升科长的消息,他与陆冠峰的私交较好,两人经常一起合作。 “借你的电话用一下。”陆冠峰暂时不想用三科的电话,他在等政保局的通知到了后,马上会给王强颜色瞧瞧。 “你都当科长了,还要借我们的电话?”李军惊讶的说,但不管如何,他还是让开了。 “尹主任吧,我是三科的陆冠峰,请问我的任命通知,什么时候才能到科里?”陆冠峰手通了政保局办公室的电话,这件事归办公室负责。 “你的任命通知,已经发到经济了。”尹有海淡淡的说,随后,没等陆冠峰再说话,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话筒传来嘟嘟的声音,陆冠峰愣了一会,要不是尹有海的身份,他肯定会破口大骂。但尹有海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任命通知发到了经济处,尹有海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局里的通知,只需要发到处里就可以。科里的通知,由处里转发。否则,要经济处干什么? 自己的任命通知,发到了处里,但处里却没有发下来。这让陆冠峰很是郁闷,自己是姜天明的人,怎么能向朱慕云低头呢?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三章 行动小组 但不管如何,陆冠峰想要被三科承认,就必须要拿到这个任命文件。没有这个正式文件,他就算不是三科的科长。不要说王强不会承认,哪怕就是李军这些警卫班长,恐怕也是不会认可的。 所以,就算陆冠峰再不愿意,为了自己能今天正式上任,他只能给处里打电话。他已经准备,向朱慕云暂时低一次头。只是,在政保局的时候,陆冠峰没有去经济处,向朱慕云报到,此时再想找到朱慕云,可就有些为难了。 朱慕云很少会在经济处办公室的,陆冠峰又把电话打到码头,但电话没人接听。打给二科,任纪元只说了一句,处座不在,就把电话给挂了。 最终,陆冠峰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又蹬着自行车,去了趟政保局经济处。但是,没有朱慕云的首肯,这份任命通知他拿不走。陆冠峰又气又急,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找了姜天明。 “局座,没打扰吧?”陆冠峰谦卑的说,他的科长是姜天明给的,他即将到手的权力与金钱,也都是姜天明给的。在姜天明面前,他必须卑躬屈膝。 “怎么样,陆科长,上任后有何感想?”姜天明笑了笑,对下属来汇报工作,他自然不会拒绝。陆冠峰今天才上任,马上就来汇报,还算有心。 “局座,我还没上任呢。”陆冠峰苦笑着说。 “怎么啦?朱慕云敢反对局里的任命?”姜天明诧异的说。他暗想,不会是朱慕云捣鬼吧?如果朱慕云敢跟自己作对,他这个经济处长就算是当到头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的任命通知还在经济处,三科还不承认我这个科长。”陆冠峰发着牢骚说。 “这事我没注意,你不会怪我吧?”姜天明说,经济处一下子多了两名科长,朱慕云如果没有想法才怪。或许,这份任命通知,就是朱慕云的无声抗议。 “我怎么敢怪局座,是我太性急了。”陆冠峰忙不迭的说,如果姜天明能提前给朱慕云打个招呼,这件事就可以避免。但是,哪怕姜天明不打招呼,他也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罢了。 姜天明当着陆冠峰的面,给经济处打个电话,陆冠峰这才拿到那份正式的任命通知。对他来说,这份通知实在太重要的。几乎没有片刻犹豫,陆冠峰拿着任命通知,像风一般冲出了政保局的大门。 “朱处长,我现在准备回二处了。”华生一直站在窗户边,见到陆冠峰冲出政保局,马上拿起电话,通知了朱慕云。 这是他与朱慕云约定的暗号,朱慕云早就安排华生来局里,只要陆冠峰离开政保局,马上通知朱慕云。 “赶紧回来。”朱慕云说。 陆冠峰兴冲冲的往三科赶,横过古沙街没多久,突然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自行车被抢走,身上的东西被一抢而光,甚至他今天特意穿的崭新的西装,也被剥走了。剩下穿着内衣的陆冠峰,被扔到了一条背角的小巷子里。 朱慕云下午其实很忙,军统的重庆锄奸小组失踪,他一直在暗中打探。他找过大泽谷次郎,甚至还特意给小野次郎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问了个遍,但都没有结果。 但就在华生的电话打来没多久,朱慕云接到了局办公室的电话,通知他迅速到局里开会。电话是尹有海亲自打来的,语气很严肃,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朱处长,下午三点的会议很重要,请务必参加。”尹有海严肃的说。 “尹主任,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吗?”朱慕云问,袭击陆冠峰的人,是他安排让邓湘涛的,由军统古星站行动队执行。原本,他是打算让杨世英去干,但这种事,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军统的人动手,自然更加专业。 “来了自然就知道。”尹有海的嘴非常严,想从他嘴里打探到消息,基本不可能。 朱慕云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局里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知道陆冠峰遇袭。如果警察局真有这么高的效率,就无需政保局了。 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后,离开会还有一点时间,他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会议的内容,尹有海不会透露,但李邦藩应该会告诉他。 “处座,又发生什么事了?”朱慕云问,都说共产党的会多,但政保局的会也不少。 “局里得到消息,军统重庆派了一个行动小组,已经从岳阳出发,但路上失去了联络。局里应该是布置搜捕的事,各个处都要行动起来。”李邦藩淡淡的说。 “重庆的行动小组?难道说军统又有大动作?”朱慕云诧异的说,这次他是真正的惊讶,自己也才知道重庆的锄奸小组,怎么政保局这么快就知道了。 “有没有动作暂时还不知道,但如果能抓到他们,铲除古星的军统分子指日可待。这个行动小组的级别很高,应该会与古星站的邓湘涛直接联系。”李邦藩说。 “这个行动小组有多少人?”朱慕云问,他从邓湘涛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行动小组是来锄奸,而听李邦藩的意思,好像是来参加行动。这两个小组,会是同一队人马吗?如果不是同一组人,自己为何没有得到消息? 而从李邦藩介绍的情况来看,他们准确的知道了,这个行动小组是从岳阳出发,并且失去了行踪,应该又是同一队人。朱慕云清楚的记得,邓湘涛跟自己介绍的时候,说到了他们来古星的目的,就是锄奸。 “不知道,但既然是小组,至少也得三人以上。”李邦藩分析着说。 “处座高见。”朱慕云微笑着说。 在会议室,姜天明介绍了这个行动小组。朱慕云仔细的听着姜天明说的每一个字:“最近,重庆派来了一个行动小组,由邓湘涛亲自掌握。我们的任务,是阻止他们进城,并且将他们缉拿。” 在宣布行动方案的时候,经济处的检查站,负担了很重要的任务。只要是进城的货物,特别是两人以上的商队,必须严格检查,不能有丝毫懈怠。 朱慕云现在满脑子,都是姜天明说的行动小组,他记得姜天明说过,来古星的是锄奸人员。是姜天明故意隐瞒他们的行动目标,还是情报有误,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行动小组,就是锄奸小组。 朱慕云知道,会议室窗户外面的下水道里,装着军统的窃听器。在会议室这栋大楼下面,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会议室的任何动静,都会被录音机录下来。 散会的时候,朱慕云特意走到站在窗户边的马兴标身旁,递过去一根烟,担忧的问:“马队长,军统的行动小组,不会又是来搞暗杀的吧?” “不清楚。”马兴标接过烟,缓缓的说。 在东兴路金松弄的时候,马兴标以为,朱慕云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一旦李邦藩与军统扯上关系,朱慕云这个经济处长,必定是当到头了。当时,他对朱慕云的态度很冷淡。哪想到,事情突然被反转,李邦藩与军统有没有关系,暂时不得百知。但是,贾晓天却成了地下党的卧底,代号“科长”。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他在金松弄的时候,对朱慕云的态度恶劣,现在朱慕云没出事,有机会的话,还是想修复一下。毕竟,谁也不想跟钱过不去。 “这种事,我们经济处的经验不足,还要请行动队多多支持才是。”朱慕云微笑着说。 “好说好说,我会把最好的人,派到经济处支援。”马兴标笑了笑,经济处的检查站,除了会有自己的人参加检查外,情报处和行动队,也会派人协助。毕竟每天进入古星的人不少,以经济处自己的力量,很难把好关。 朱慕云相信,自己与马兴标的对话,很快就会传到邓湘涛耳中。开会的时候,朱慕云没有发言。会后,他与马兴标的对话,想必邓湘涛会很重视。他相信,邓湘涛应该能听出来。行动队与锄奸队,性质完全不一样。 朱慕云散会后,回到经济处,给各个科打了电话,通知他们马上将休班的警卫叫上,设立行人检查站,重点排查成年男性。所有进入古星的人,必须检查行礼和搜身,任何人不能例外。 通知缉查一、二、四科都没有问题,但三科,却是王强接的电话。朱慕云问王强:“陆冠峰呢?” “他应该来局里了吧。”王强并不知道朱慕云的安排,自然只能实话实说。 “他的任命通知,早就拿走了,难道还没回科里?”朱慕云很是不满的说。 “没有任命通知,他就不是正式的科长,我自然没有注意。”王强笑了笑。 “赶紧派人去找,他是新上任的科长,必须通知到他。”朱慕云严厉的说。 王强很少听到朱慕云这么严肃的话,虽然他也知道,朱慕云对陆冠峰其实是很不满的。之所以这么严厉,恐怕是一种姿态。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辈子的耻辱 十分钟之后,王强再次给朱慕云打来电话,找遍了整个三科的检查站和货物检查场,并没有发现陆冠峰的踪影。 朱慕云又去问了经济处的人,得知陆冠峰确实拿着任命文件走了。为此,朱慕云特意向李邦藩汇报,陆冠峰今天才上任,怎么就能离岗呢。 “处座,陆冠峰到现在都还正式上任,这还是第一天,以后还怎么管?”朱慕云苦笑着说。 “不会吧?”李邦藩诧异的说,今天是陆冠峰第一天上任的日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可能不现身呢。 “是不是上午,处里的任命文件,没有及时发到三科,他有想法了?”朱慕云说,如果陆冠峰不是那么急着去上任,这个任命文件,是可以顺便带走的。当然,如果上午陆冠峰就带走了任命文件,他早在上午就“失踪”了。 “这样吧,你派人去找一下,实在不行,就让行动队出面。”李邦藩沉吟着说。 就在朱慕云汇报完没多久,政保局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陆冠峰被人袭击,正在警察局接受询问。 鉴于陆冠峰是经济处的人,而且朱慕云又是警察局出来的,政保局决定,让朱慕云去警察局把人带回来。顺便,把陆冠峰的案卷也调过来。 陆冠峰的案子,归保安处负责,朱慕云找到李自强,很顺利的拿到了陆冠峰的案卷。现在朱慕云是经济处的处长,职位与李自强相当,他亲自来调案卷,李自强自然不会为难。甚至,李自强还亲自把陆冠峰,带到了朱慕云面前。 看着身上外套都没有了的陆冠峰,朱慕云皱了皱眉头。军统的人,手法还是很专业了。刚才他向保安处了解情况,警察局几乎没有掌握任何情况。 “你先去车里。”朱慕云看了陆冠峰一眼,淡淡的说。等陆冠峰走后,他对李自强说道:“李处长,让你见笑了。” “这事常见,现在的人,干什么勾当的都有。”李自强摇头苦笑着说,城里的人拦路抢劫,城外的人,则是水陆通吃。 “以后一个人出去,真得带枪才行。”朱慕云感慨着说。 “我看你除了带枪,最好带几名警卫。最近,九头山的土匪,把主意打到了水路。一条客轮,被劫持,船上的人和货,全部带到了九头山。”李自强突然说道。 “九头山又做下了这么大的案子?”朱慕云惊讶的说,他心里一动,问:“这条客轮在什么水域?” “汉水,是南边过来的船。”李自强说,目前只是接到了城内一些家属的报案,但九头山的勒索,警察局又怎么能管得了呢?不要说警察局,就连日本人,也奈何不了九头山的土匪。 “这件事,我在政保局怎么没听说?”朱慕云惊讶的说。 “发生在离古星好几十里的地方,跟政保局当然没关系了。要不是那些家属来报案,我们也不知道。但这件案子,警察局管不了。在古星,没有哪个单位能管。”李自强苦笑着说。 “那倒是,谁也不想干卖力不讨好的事。”朱慕云笑了笑。 朱慕云载着陆冠峰回了政保局,虽然陆冠峰在路上,哀求朱慕云,先送他回家一套,至少也穿件衣服,但朱慕云义正辞严的告诉他:“你的事情,局座非常重视,他要当面询问,一刻也不能耽搁。如果让袭击你的人逍遥法外,政保局脸面何存?” “朱处长,你在前面的那家制衣店停了下,我买件衣服行么?”陆冠峰无奈的说。 “你身上还有钱?”朱慕云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我没有,处座能否借我几块钱?”陆冠峰说,他身上连衣服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有钱呢? “我身上也没有。”朱慕云了来的时候,将钱包放在办公室,就算他身上有钱,也不想帮陆冠峰。让全局的人看看陆冠峰这副惨相,是他愿意见到的。 “看清袭击你的人长什么样了么?”朱慕云问。 “没有。”陆冠峰摇了摇头,他后脑被敲了一记闷棍,根本就没有看到对方。 “有几个人,总知道吧?”朱慕云又问。 “不知道。”陆冠峰说道。 “那你知道什么?”朱慕云很是不满的说。 “我被敲昏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陆冠峰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轻声说。 陆冠峰之前是警察局特务处行动队的人,之所以会被李邦藩选中,进入缉查三科,也是因为看中他背景简单。没想到,陆冠峰一点也不感恩,一有机会,就抱住了姜天明的大腿。在特务处的时候,陆冠峰身手还算敏捷,但到经济处后,他身体明显发福。换在以前,就算被人袭击,至少也不会这么惨。 朱慕云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表面很生气,但心里却乐滋滋的。军统的人,留下的线索极少。警察局和陆冠峰都没有发觉,不知道政保局那些人,能否发现。但不管如何,陆冠峰是经济处的人,无论是谁来调查,他都有权知道进展。 陆冠峰走下车的时候,很快就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他能感觉到,其他人眼中嘲笑的目光。上午在三科的时候,他觉得被手下嘲弄,是最大的耻辱。但现在,他才发现,这才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算以后他能替代朱慕云,当个经济处的处长,今天的事情,也会成为他心里永远的痛。 甚至,只要有人提起打闷棍,他脑海里,就会浮现今天的场面。陆冠峰身上还穿着内衣人裤,可此刻,他觉得自己,就跟被剥了个精光一样。 姜天明对陆冠峰被袭击一事,非常重视。他亲自问了陆冠峰,只是,陆冠峰被击倒后,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姜天明将陆冠峰的案子,交给了行动队,他要求马兴标,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这不但关乎古星的治安,更关乎政保局的颜面。 “局座,我能询问全局的所有人吧?”马兴标在看了警察局的案卷,以及陆冠峰的笔录后,感觉这件案子很棘手。 “你怀疑是内部作案?”姜天明一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比如说三科的王强,甚至朱慕云,都有这个可能的。 “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马兴标摇了摇头,他可以把任何人当成嫌犯,但不管对谁,都得有证据才行。 “好吧,你可以询问任何人,包括我在内。但是,七天之内,必须破案!”姜天明说,这个期限,他没有当众宣布,也是担心马兴标如果到时破不了案,他脸上更是无光。 马兴标第一个找的是朱慕云,但他去经济处时,才知道朱慕云在李邦藩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全政保局的人都知道,朱慕云跟李邦藩的关系。这件事,朱慕云未必会向姜天明汇报说情,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 “处座,这件案子很蹊跷。但我问过李自强,古星最近类似的案子,发生了好几起。”朱慕云说,随着物价飞涨,老百姓的生活日益艰难。迫于无奈,才有人干这种抢劫的勾当。 “不管发生多少起,陆冠峰的案子,必须要破。如果行动队破不了,经济处也要破掉。”李邦藩叮嘱着说。 “是。”朱慕云大声说。 朱慕云回到经济处的时候,马兴标已经在他办公室等着了。这件案子归行动队负责,马兴标找上门,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朱慕云见到朱慕云,心里却一紧。马兴标不会是发现了端倪吧? “马队长,陆冠峰的案子,辛苦行动队了。这次参加破案的兄弟,经济处都会有点小意见,请他们明天来经济处领取。”朱慕云微笑着说,经济处钱多,行动队那帮人,都是贪财之人,如果不给点好处,是不会干实事的。 “朱处长,能说说你今天的行程吗?”马兴标拿出一个本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确实有些怀疑朱慕云,但是,他又不相信会是朱慕云搞的鬼。 只是,陆冠峰毕竟第一天上任,就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巧合了。陆冠峰对朱慕云没有足够的尊重,朱慕云完全有动机,找人“修理”他。另外就是三科的副科长王强,陆冠峰上任后,对王强有很大的冲动,也不排除王强会报复。 “当然可以。上午,我在局里开会,散会后,去了六水洲。中午,陪余国辉一起在码头吃饭。下午,去了趟特高课,又回到了码头。直到接到通知来开会,才来的局里。去警察局接陆冠峰,也是局座的安排。”朱慕云说,今天他的行踪,没有任何漏洞。陆冠峰被袭击的时候,朱慕云还在码头,根本就没有机会动手。 “陆冠峰的任命文件,为何没有发到三科?”李邦藩又问。 “原本处里是准备开个会的,在会上宣布局里的任命。可哪想到,陆冠峰太过兴奋,散会后不要命的往三科跑。”朱慕云解释着说。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五章 客轮 陆冠峰虽然狼狈不堪,但朱慕云却没给他更多的时间,处理私人事情。朱慕云丢给他一套警卫服,让他即刻去三科上任。如果军统的行动小组,从三科的检查站过了关,将唯陆冠峰是问。 朱慕云的理由充分,而且陆冠峰有错在先,哪里还敢在朱慕云面前骄横?今天的事,让姜天明对他很失望。如果再顶撞朱慕云,他这个科长能干多长时间,心里实在没底。 “你新任科长,是喜事。想要雷厉风行,早点干出成绩,我也能理解。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也要一桩一桩的做。以你的资历,担任三科科长,这是上峰对你的看重,不要让局座失望,以后做事要用心。更加不要让下面的人看笑话,所以要自重。”朱慕云语重心长的说。 “是。”陆冠峰所有的傲气,被今天那名歹徒一记闷棍,全部敲得飞散。姜天明在问完他话之后,也叮嘱他要用心做事,要给他长脸。 显然,今天的事情,陆冠峰不仅仅是给自己丢了脸,更是丢了姜天明的脸。这个脸,甚至都丢到姥姥家了。他身上的这套警卫服,也显得特别的滑稽。如果他穿着这身衣服去上任,并且给三科的人训话,以后还有脸见人么? 陆冠峰有心想再争取一下,但朱慕云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这次局里的任务很重要,其他三个科已经行动起来了。如果因为换衣服,而耽误了局里的事情,他将难辞其咎。 朱慕云为了不让他尴尬,特意当着他的面,给王强打了个电话,让三科的人,等着陆冠峰回去后,再在他的带领下行动。 朱慕云原本也要走,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马兴标虽然看了警察局的案卷,但依然还会去警察局。以马兴标的精明,必然会知道客轮被劫的事。与其让马兴标立功,不如自己抢先一步。就算行动小组的人,真的被九头山抓走,政保局也未必能抢得到手。 “处座,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汇报。”朱慕云再次到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急切的说。 “还有什么事?”李邦藩问。 “我在警察局的时候,听李自强无意中说起,在汉水离古星有几十里的江面上,一条客轮被九头山的土匪劫走。客轮上的所有人,全部被带到了九头山。古星已经有数十人,到警察局报案。据悉,那条客轮,就是从岳阳过来的。”朱慕云说。他相信,这个情报被李邦藩知道,马上就会与军统锄奸小组联系起来。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刚才怎么不说?”李邦藩马上意识到这个情况的重要性。“客轮”、“岳阳”、“九头山”,这些词让他非常敏感。 “刚才马兴标到我那里,才想起来。”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 “张百朋吗?刚才朱君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在汉水水域,有一条从岳阳过来的客轮,被九头山的土匪劫持,客轮上的所有人,全部被带到了九头山。我觉得,军统的行动小组,很有可能就在那条客轮上。”李邦藩马上给张百朋去了个电话。 “很有可能,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失踪呢?”张百朋兴奋的说。 “你马上派人去九头山,一定要找到这个军统行动小组。如果能用钱赎出来,就不用计较,多花点钱也没事。”李邦藩说道。 朱慕云在旁边听得暗暗颌首,李邦藩确实很专业,一下子就抓到了事情的重点。但是,二处想要找到军统的行动小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马兴标到警察局后,确实也发现了客轮的事情。等马兴标得到消息,想到军统行动小组,可能被九头山劫持后,二处的人,已经化妆去九头山打探消息。 听到消息后,李邦藩很是自得,自己的嗅觉还是那么灵敏,如果真的能找到军统行动小组,二处又要大放异彩。网已经撒了去了,至于能不能网到大鱼,就要看张百朋的眼光了。 朱慕云离开政保局后,将客轮的情报送了出去,不是给军统,而是给地下党。自从给九头山送了几次情报后,九头山与新四军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其他势力要进入九头山,还得偷偷摸摸,但新四军直接可以派人,去九头山询问。 唯一可惜的是,胡梦北现在回了根据地,必须等他回来之后,才能知道准确消息。至于客轮的消息,朱慕云并没有直接跟邓湘涛见面,只是在快下班的时候,给于心玉去了个电话。 “亲爱的,今天晚上有新电影上座,一起去看么?”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今天又有时间么?”于心玉不满的说,朱慕云总是有事才给自己打电话,平常连人都见不到,这让她的自尊心,经常受到伤害。 “陪你看电影,没有时间也得挤出时间。”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下班后,朱慕云开车去了法租界,他让于心玉的司机提前下班,自己接到了于心玉。两人先去了法餐厅,于心玉在国外生活过,喜欢西式的那一套。但朱慕云对拿着刀叉吃饭,很是不习惯。但他与于心玉吃饭,并不是为了享受。 “看你用刀叉真是别扭。”于心玉看着朱慕云笨拙的动作,轻皱眉头。 “没办法,我是中国人。”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他的牛排,总是切得很大一块,像牛嚼草一般,大口的咀嚼着。 “你现在还算中国人啊?”于心玉嘲弄着说。 “我当然是中国人,如果没有我们,现在的古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朱慕云好像没有听懂于心玉的讥讽,自顾自的说。 “我觉得,如果没有你们,古星会更好。”于心玉说,她既然与朱慕云谈恋爱,除了想得到掩护,并且从朱慕云获得情报外,最大的愿望,还是想策反朱慕云。如果能让朱慕云加入军统,会使军统古星站的工作,获得极大的便利。 “告诉你件事,前两天,从岳阳到古星的江面上,一条客轮被土匪劫持。客轮上的人和货,被洗劫一空。那些人身上的钱不但被搜刮干净,而且还得付赎金。如果在古星,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朱慕云说道,不管他与于心玉谈什么,最终都会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客轮被抢?上面有外国人吗?”于心玉问,如果涉及到西方人,政府才会重视。就算不能营救,也会花重金把人赎出来。 “这件案子跟我们没关系,除非里面有抗日分子。”朱慕云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多抗日分子?”于心玉心里一动,她马上意识到,这个情况很重要。 听到这个消息后,于心玉看电影的心思马上就没有了。吃过饭后,她佯装身体不适,让朱慕云送她回去。 “要不要请个医生看看?”朱慕云“关心”的问。他暗暗好笑,也就是碰到自己,否则于心玉恐怕早就被怀疑了。 “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于心玉将朱慕云挡在门外,她现在希望朱慕云能赶快走。 “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朱慕云说,自从担任处长后,他家里也装了部电话。否则,遇到突发事件,还得派人来叫他。 朱慕云一走,于心玉马上与邓湘涛取得联系。邓湘涛在她对面租了套公寓,很方便联系。于心玉将客轮的事,告诉了邓湘涛。作为军统古星站的电讯科长,她自然清楚重庆派了锄奸人员的事。 “站长,总部的人,会不会就在那艘客轮上?”于心玉问。 “很有可能。”邓湘涛沉吟着说,这是朱慕云提供的消息,按照时间和路线计算,锄奸人员,很有可能就在客轮上。但是,以总部行动人员的身手,怎么会被土匪带上山呢?汉水离九头山,也有好几十里,土匪又押了这么多人,他们从路途逃跑,应该问题不大。 邓湘涛命令邓阳春和井山,分别去打探客轮的事。九头山的土匪,实在可恶,抢了客轮,还想要赎金。重庆的人,只知道联系时间和地点,没有接上头之前,哪有人给他们交赎金? 第二天上午,井山就向邓湘涛汇报,客轮被劫确有其事。只不过,这种事情,大家已经司空见惯。除了一部分人向警察局报案外,大部分人都在筹钱,准备交赎金救人。 “站长,阳胖子那边有消息了没有?”井山问,他负责在城内打听消息,邓阳春率人去了九头山。 “还没有。”邓湘涛摇了摇头,到九头山走个来回,就得一天时间。还得打探山上的消息,明天上午能赶回来,都已经是非常快了。 “我听说,政保局也派人去了九头山。”井山又说道。 “所以我们得加快行动,一定要抢在政保局之前,找到他们。”邓湘涛说,虽然朱慕云提供了情报,但并不能阻止政保局的行动。但军统也有优势,他知道对方有四个人,而且还有接头暗号。确定对方的身份,会比政保局快得多。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决议 余国辉的警卫调整方案,送到局里后,姜天明虽然知道,这是余国辉与朱慕云的合谋,甚至是朱慕云为了给陆冠峰下马威,而特意制订的。可是这个计划,理由充分。而且,他也想看看陆冠峰的能力。 第二天,局里的会议,就讨论了这件事。在会上,李邦藩当然是支持这个计划的。但是,让姜天明没想到的是,曾山竟然也支持这个计划。姜天明一想,马上便明白了。吴国盛在经济处,对下面的人都不熟。现在不管进行什么调整,都不会有影响。 “我反对在现在对警卫进行调整。”马兴标自然也明白,这个方案对姜天明是不利的。 “为何?”李邦藩佯装不知的问。 “目前正是全力搜查军统行动小组的关键时刻,警卫如果调整,他们对新环境不熟悉,若是让军统借机蒙混过关,这个责任谁来负?”马兴标振振有词的说。 “警卫是以班为单位调整,他们换了地方工作,并非就会影响工作。按照马队长的说法,岂不是临时检查都没效果了?”余国辉据理力争,今天的会议,涉及到警卫的调整,作为警卫大队长,他当然得参加。 “对警卫的调整,我也认为很有必要。这次正好科里的人事进行调整,顺便把警卫也调动,正是一举两得之事。”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在局里的会议上,一般很少发言。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发言。 “如果因此而让军统行动小组跑掉了,这个责任谁来负?”马兴标说,如果是余国辉再发言,他肯定要发难了。但朱慕云的意见,他不好过多的指责。毕竟参加会议的人,谁都拿过朱慕云的好处,难道说,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而要断了自己的财路? “抓捕军统行动小组,经济处只是协助。各个检查站都有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马队长不会是为了提前找借口,而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吧。”朱慕云冷冷的说。 “局座,据查,军统行动小组,很有可能被土匪劫持到了九头山。二处的张百朋,亲自带队,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李邦藩突然说道,今天清晨,二处已经传回消息,张百朋已经到了九头山下。 李邦藩将话题引开,关于经济处警卫调整的方案,自然就算通过了。会后,朱慕云将各个科长叫到经济处开会,宣布了这个方案。 任纪元和吴国盛,都全力支持这个方案,陆冠峰根本就没有防备,再加上昨天出的那件事,他现在脑子里还浑浑噩噩的。陆冠峰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方案的问题就已经讨论好了。 “局里的会议,已经讨论通过了这个决议。我们的任务,是执行这个决议。”朱慕云见陆冠峰还要说话,马上说道。这个决议,是局里做的,经济处根本就没有资格讨论。 陆冠峰昨天被敲了一记闷棍,到三科后,也没有兴致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早上,他本想在科里开个会,宣布几条新规,但却接到了经济处的通知,让他赶到处里开会。 “我回去后,马上把警卫班派到其他科。”任纪元忙不迭的说。 “处座,关于警卫队的分配,是怎么安排的?”陆冠峰问,比如说三科的三个警卫班,是随机分配,还是固定分配? “具体的分配方案,警卫大队已经送过来了。”朱慕云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他与余国辉制订的。 警卫调整方案,看似公平合理,但是,每个警卫班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一科的三个警卫班,一直跟着朱慕云。同时,他们也是余国辉的老部下。这些人,放到其他科,朱慕云自然是放心的。但是,这三个班也有高低优劣之分,朱慕云自然会挑选最“合适”的警卫班,分配到三科。 二科和四科的情况也是如此,去三科的警卫班,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这就是掌握足够资源的好处,一个表面合情合理的计划,实际上就是一个阴谋,一个专门为陆冠峰精心打造的陷阱。 陆冠峰对三科的情况,当然是最为熟悉的。但是,其他科的情况就未必了。看着警卫大队的分配方案,他丝毫看不出头绪。 “好吧,回去后马上执行。”陆冠峰无奈的说。 “为了不影响白天的工作,这个计划在晚上正式执行,明天生效。”朱慕云说,白天警卫要配合检查,哪有时间调防? 虽然湘鄂豫边区还没有收到朱慕云的情报,但是,九头山这么大的行动,却惊动了新四军。上百人被带到九头山,还有好几十车的物质,九头山的大买卖,震惊了周围的新四军还有忠义救国军。 新四军得知消息后,马上派人去了九头山,他们要做朱加和的工作,全国抗日期间,怎么还能做这等事情呢?但朱加和的理由也很充分,新四军的穷人的队伍,所以,客轮上的穷人,他全部都放了。 至于那些富人,都是为富不仁之辈。他们本就是共产党专政的对象,朱加和做了共产党的事情,新四军应该配合才行,怎么还能指责呢?对朱加和的强词夺理,边区党委研究之后,决定派边明泽亲自去趟九头山。 “老胡,今天上午,你赶紧回古星。”边明泽接到命令,把胡梦北找过去商量。对付九头山的土匪,朱慕云的办法最多。与九头山打的几次交道,新四军都占够了便宜。这次的事情,他希望也听听朱慕云的意见。 “好,我马上就走。”胡梦北点了点头,对根据地可能出现的特务,湘豫鄂挺进纵队和边区党委都非常重视。朱慕云的计划,得到了边明泽的支持。但是,朱慕云的计划,还有很多不完善之处。毕竟朱慕云身在敌占区,对根据地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九头山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回去后,马上与野草见个面,问问他的意见。”边明泽说,就在昨天,九头山附近,来了不少来历不明之人。那些人,很有可能来自古星的特务机关。朱慕云身在政保局,想必是知道些情况的。 作为朱慕云的唯一联系人,胡梦北此时正在根据地,朱慕云没有与根据地直接联系的渠道。或许,朱慕云已经送出了情报,而胡梦北并不知道。 “是。”胡梦北说,朱慕云虽然是我党优秀的情报员,但从某些方面讲,他也有着土匪的特性。甚至,朱慕云的一些做法,比土匪更土匪。 朱慕云并不知道胡梦北今天就会回来,按照他估计,胡梦北配合边保行动,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抓到特务。主持完经济处的会议后,他赶到了码头。毕竟他还是一科的科长,码头和渡口,都是人流密集之地,也是政保局重点检查的地方。 “老同学,最近还好吧?”朱慕云到码头办公室时,见到了好久不见的端木真作。 “真作兄,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个破地方?”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是哪里的话,你这里如果是破地方的话,那么全古星,就没有好地方了。”端木真作微笑着说。 “找我有事吧?”朱慕云说,一般来码头找他的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端木真作佯装恼怒的说。 “当然可以。如果你是来看我的话,等会把罗双燕叫上,一起吃个饭。我这里的厨子,手艺还可以,最近又新出了几个菜。”朱慕云热情的说。 “我倒是想吃,但这次来找你,还真的有点事。”端木真作叹息着说,朱慕云的态度,让他稍稍放了心。 在日语专修学校的同学中,现在朱慕云的职务最高。经济处的处长,这样的职位,已经把其他同学远远的甩到了后面。其他同学,就算是在市政府工作的,目前最多也就是混了个科长罢了,那还是借着家里的背景。 “有事说事,办完事再吃饭也不迟。”朱慕云说,他如果只是一科的科长,现在搜捕军统行动小组,他肯定得在第一线冲锋陷阵。但他还是经济处的处长,偶尔可以出现在一线,不适宜再亲自检查行人了。 朱慕云知道,来找自己,无非就是想运货。这种事情,他只需要打个电话,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就可以了。虽然经济处多了陆冠峰和吴国盛这两个人新任科长,但对经济处的事情,朱慕云还是能作主的。 “有人想托我买几条枪。”端木真作压低声音,神秘的说。 上次新四军进击侏儒岭的汪清海部队,古星全城戒严三天,整个古星如临大敌,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当时,大户人家都不敢出门。街上也是乱糟糟的,打砸抢事件层出不穷。家里有护卫有枪的人家,还安心些。毕竟城内的小动乱,他们自己就能应付。但有些商人,手里不枪,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睛。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军火生意 乱世之中,谁都没有安全感。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提高自己的安全感,想必都会趋利避害。比如说端木真作家新买的那批枪,都不用真的开火,只要让护院背着,在外在转上一圈,宵小之辈,自然不敢登门。 “好啊,手里有枪,心里不怕。”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没想到,新四军进击侏儒岭,还能给自己带来买卖。 “这次有好几家要,他们知道我家有路子,就都拜托给我了。”端木真作微笑着说。 “直接说数量。”朱慕云丢给端木真作根烟,不耐烦的说。每天他除了要做好政保局的工作外,还得应付一大帮商人。虽然钱确实赚了不少,但时间确实很宝贵。想跟于心玉吃顿饭,都得抽时间。 “八十条长枪,三十条短枪。枪要新枪,要好枪,他们舍得出钱。”端木真作说,虽然他家的枪也不错,但都是中正式。 “德国原装进口,最新的毛瑟98k,毛瑟进口全自动手枪,崭新的枪,连枪油都没擦掉。价格嘛,当然就得翻一番了。”朱慕云微笑着说,既然不是端木真作买,他当然是狮子大开口。 “六百大洋?”端木真作惊讶的说,这个价格可是超过市场价了。 “这可是真正的德国货,一条比得上别人的三条。”朱慕云信心满满的说。 “太贵了,太贵了。老同学,能不能给个友情价?”端木真作摇了摇头,商人的本性很快就露了出来。 “贵个屁,成交后给你一成的回扣。”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但在乱世之中,枪杆子也是有市无价。 “成交。”端木真作马上说道,就算朱慕云不让价,他也会同意的。毕竟商人受财但更惜命,如果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 “这就对了嘛,古星的市场大得很,以后有这样的生意,都可以介绍过来。”朱慕云说。 “什么时候可以提货?”端木真作问。 “都办了枪证吗?”朱慕云问。 “枪都没拿到手,怎么办证?”端木真作说。 “枪支可是违禁品,如果流入抗日分子手中,后果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朱慕云说,军火生意确实赚钱,但也要冒险。如果有人买了他的枪而出事,他也会很麻烦的。 “都是正经八百的商人,我敢担保,都不会有问题。”端木真作信誓旦旦的说。 “这年头,谁也不敢保证没问题。这样的担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出了这个门,可别乱讲。”朱慕云叮嘱着说。 “好吧。”端木真作说。朱慕云不愧是在特务机关工作,这谨小慎微的习惯,怕是一辈子也改不掉了。 “把清单给我。”朱慕云伸手说道。 “好。”端木真作从贴身的口袋,拿出了一张写着名字和数量的单子。 单子上写着十几个人名,少则三五条,多则十来条。朱慕云算了一下,八十条长枪不假,但短枪只有二十八把。长枪的威力要大于短枪,所以这些商人,更喜欢威力大的长枪。 “端木真作,你是没学过数学,还是数学不及格,这里可只有二十八条短枪。”朱慕云扫了一眼,这里面的商人,有不少都跟他打过交道。只不过,这些商人,生意做的都不算大,并没有人进入他的圈子罢了。 “我也想留两把枪玩玩。”端木真作笑嘻嘻的说。 “枪可不是用来玩的,短枪就给你二十八把。我做生意的规矩,是先付钱再给货。”朱慕云说,他本有一百条长枪,五十把短枪,给了邓湘涛五把短枪,还有四十五把。这笔生意做完后,他手里可就没什么货了。 “慕云,你还是给我三十把吧,我保证,只用来练习。”端木真作信誓旦旦的说。 “你要练枪,家里没有?小子,别跟我说谎,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朱慕云说,端木真作的行为很反常,他可不敢随便把枪给他。 “好吧。”端木真作无奈的说,看来只有另想他法了。 “你别想用其他人的名义购买,所有枪支都必须有枪证,谁的枪如果出了问题,我保证他的下场会很惨。”朱慕云说,古星除了地下党和军统外,还有一些抗日团体。这些组织,不属于任何党派,纯属民间团体。 端木真作要自己买枪,他很怀疑,枪的用处。如果只是练习的话,端木真作家的枪,足够让他练成神枪手的了。朱慕云担心,端木真作会跟那些民间抗日组织混在一起。 “你不卖给我,总会有人卖给我的。”端木真作一下子泄气了,他原本打算,就是让别人帮自己买两把枪。反正加在别人头上,朱慕云也不会发现。 “我这是为你好,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朱慕云担忧的说。 “我能出什么事。”端木真作不以为然的说。 “最好别出事,端木先生可就你一个儿子。”朱慕云说。 “这是钱,用美金支付没问题吧?”端木真作不想再说下去,这件事就算朱慕云不帮忙,他也会想办法把枪搞到手。 如朱慕云所料,这两把枪,他确实是帮别人买的。原本,他以为凭着与朱慕云的关系,浑水摸鱼,偷偷摸摸把枪搞到手,肯定不成问题。哪想到朱慕云这么精明,一下子就发现了破绽。 “用美金当然最好。另外,你这上面只说买枪,他们买枪不需要子弹么?”朱慕云说,当初送给端木家的子弹是免费的,那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利润换成了子弹。 “我们是什么关系?子弹就不能送点?”端木真作说。 “狗屁,一千发子弹一百五十美元,你算算,我送得起么?”朱慕云说,这批枪,朱慕云能赚将近两倍的利润。 最终,端木真作订购了两万发步枪子弹,以及两万发手枪子弹。扣掉端木真作的回扣,朱慕云连本带利,收了两万零五百美元。这笔生意,不但让朱慕云把一万美金的本钱赚了回来,还多了一万零五百的利润。 而朱慕云还剩下二十条长枪、三万发步枪子弹、十七把手枪以及三万发手枪子弹。如果再加上迟瑞琪的十把手枪,朱慕云手里,还有二十七把毛瑟手枪。 这笔钱,朱慕云没有再找费利克斯订枪,军火的利润虽然惊人,但现在根据地更需要药品。邓湘涛能搞到药品,现在的药更是价比黄金。手里没点美元,朱慕云都不敢让邓湘涛买药。 “所有的枪,全部要办枪证,每个月,警察局都会核实的,你可别打它们的主意。”朱慕云在端木真作走的时候,叮嘱着说。 “放心,我肯定不打主意。”端木真作说,虽然他这次也赚了两千多美金,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中午真不一起吃饭了?”朱慕云问。他原本还打算把罗双燕叫过来,他也很久没跟罗双燕一起吃饭了。自从晋升经济处长后,罗双燕可是跟他说过好几次,但朱慕云每次都没有答应。他很清楚,罗双燕爱慕虚荣,跟自己说话更多的是满足她的虚荣心。 “不吃了。”端木真作摇了摇头,没能帮别人买到手枪,他哪还有心思吃饭? 端木真作走后,朱慕云马上把刚才清单上的名字和枪支数量记了下来。虽然只是随意的瞥了几眼,但上面的名字和数字,已经深深印在他脑海中。他经手的枪支,必须保证枪支不出问题。如果落入抗日分子手里,那就麻烦了。 端木真作走了没多久,朱慕云接到了李邦藩的电话,二处的张百朋,需要他的支援,财力上的支援。 “朱君,张百朋去九头山赎人,可九头山的土匪,实在太可恶了,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一个人就要十根金条。中国人,现在有这么金贵了吗?”李邦藩气愤的说,他让张百朋带上钱,准备把那些有可能是重庆派来的行动小组成员,全部赎回来。 可是张百朋到那边一问,他带去的那点钱,连两人都赎不回。想用武力抢吧,九头山人多势众,要是动武,二处会吃大亏。 “九头山现在真是绑人绑上瘾了,上次绑架费利克斯,张嘴就是两百根金条。现在只收十根金条,算是良心发现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自己与九头山直接沟通的机会来了。 “你现在能不能多带点金条或者美元,去趟九头山?你跟他们打过交道,赎人的事就拜托你了。”李邦藩说。 “我们要赎多少人?”朱慕云问。 “越多越好,具体的情况,张百朋会告诉你的。”李邦藩说,他没有亲自去九头山,对那边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客轮上的人,全部赎回来。可是以九头山的报价,就算他把自己卖掉,也不可能一次性把人全部赎回来。 “是,我马上就出发。”朱慕云赶紧说道。 朱慕云让一个警卫班换上便装,又带了一百根金条,再加上端木真作刚才给的美元支票,在码头坐快艇过了头,然后直奔九头山而去。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八章 软肋 搜捕军统行动小组,整个政保局全部行动起来了。马兴标的行动队,原本在调查陆冠峰的案子,但在城门没关闭前,行动队必须配合各个检查站和关卡。一处的人员,曾经都是军统古星站过来的,搜捕军统行动小组,他们更有经验。 作为原古星站的行动队长,杜华山也参加了搜捕,他被放在最重要的码头。码头离六水洲很近,如果六水洲有什么事情,坐码头的快船,十分钟就能赶到。但杜华山忧心的,并不是六水洲会出事,而是柏小毛会出事。 对柏小毛拷打了几天,一直没有松口的迹象。柏小毛和唐新,是军统难得的硬骨头。他们至少,都经受住了酷刑。相比一处现在的人,他们已经足够自豪了。虽然是阶下囚,但从精神上,唐新和柏小毛都能蔑视他们。 但今天早上,杜华山听到一个消息,柏小毛在古星的女人,被一处发现了。而且,让孙明华欣喜若狂的是,这个女人,还给柏小毛生了一个儿子,刚满一周岁,非常可爱。 得知这个消息,杜华山心往下沉。军统的家规,日寇未清,不能结婚。柏小毛身为潜伏组长,找个女人掩护身份,是没有问题的。但跟女人假戏真做,还生了儿子,那就有问题了。一旦将那个女人和孩子,带到柏小毛身前,哪怕再坚强的汉子,立刻就会服软。 所以,在女人和孩子被找到之前,军统必须抢先行动,否则的话,柏小毛很快就会加入一处。怪不得早上,孙明华就下了命令,把柏小毛从地牢带到了条件较好的反省院。 重回军统后,杜华山只传递过一次情报,而且,他也没有见到对方。但有件事他很清楚,军统在政保局有人。戒严期间,他回了趟一处,在处里竟然发现了军统的联系暗记。但是,他知道是一回事,却无法联系对方。与军统约定的紧急联系方式,必须去法租界。但他现在,连离开码头都很困难,遑论去法租界了。 至于下班后,杜华山也不能私自行动。孙明华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严令他这段时间,在六水洲值班。从政保局值班,换到六水洲值班,杜华山应该更加安全了。其实,军统已经将暗杀朱慕云的命令取消,杜华山无需再对朱慕云动手了。 “章高俊,在码头干得怎么样?”杜华山自己不能离开,只能另想他法。他知道,朱慕云找了个女朋友,就在法租界的洋行上班。如果能让朱慕云替自己向孙明华告假,孙明华自然不便反对。若是自己请假,孙明华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还行吧,处座,你在旁边休息,这里有我就可以了。”章高俊是杜华山的老部下,还在古星站的时候,章高俊就是杜华山手下的行动组组长。 “朱处长呢?”杜华山问,码头的工作是有时段性的,如果没有客轮的话,出入的人并不多。 “不在。”章高俊摇了摇头,他到码头后,并没有与朱慕云太多接触。毕竟朱慕云很忙,平常没事的话,是不能去办公室打扰的。之所以知道朱慕云的行踪,是因为朱慕云的车子开出去了。 “他就是忙。”杜华山感慨的说。 “长官当然是很忙的。”章高俊微笑着说。 杜华山心念急转,自己该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呢?只要柏小毛的女人和儿子一来,恐怕柏小毛就会被拿下。一直到中午,杜华山都没有想到有效的办法,而在吃饭的时候,孙明华已经带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从码头准备去六水洲。 “处座,这个就是柏小毛的女人?”杜华山知道,一处已经抢先一步。 其实,从杜华山得到消息,孙明华就已经带人行动。就算他能及时把消息通知军统,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这是我送给柏小毛的大礼。”孙明华微笑着说,骨头再硬的男人,面对老婆孩子,想必也会软掉。 杜华山想跟着孙明华去六水洲,但被拒绝了。杜华山现在的任务,是在码头抓捕军统行动小组。虽然行动队与二处,都派人去了九头山,但谁又能保证,军统的行动小组,不会虚晃一枪,突然从码头潜入古星呢? 朱慕云拿着金条,带着一个班的警卫,直奔九头山而去。快到二里牌的时候,朱慕云很想去看看姐姐。但有其他人在,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让人知道有个姐姐,未必就是好事。 在九头山下面的湘凤村,朱慕云见到了张百朋。九头山开价十根金条一个人,他带来的钱不够。如果能在被劫持的人当中,找到军统的行动小组,并且将他们赎回去,很轻松就能立功。 “张处长,李副局长来的时候指示,人由你去挑,价格由我去谈。”朱慕云说,他毕竟与九头山打过交道。上次费利克斯的两百根金条,就是由他去交的。最终,也顺利把费利克斯带了回来。 “没问题。”张百朋说,客轮上的人,都被送到了九头山上。而在山脚,九头山专门设立了一个棚子,负责接待各个地方来交赎金之人。 朱慕云与张百朋一起去了那个棚子,他带来的警卫,早暂时留在湘凤村。九头山口气很狂,所有来交赎金的人,九头山都会保证安全。但是,谁要是敢闹事,或者居心不良,以后就只能埋在九头山了。 还没到棚子,朱慕云就看到了熟人,原好相聚的宋三,正在那里待客。只不过,他没穿跑堂的服饰,腰间合着一条皮带,斜挎着一把驳壳枪,神气十足的站在那里,审视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人。 见到朱慕云,宋三也是愣住了。在古星的时候,好相聚可没少被朱慕云敲诈。这次朱慕云来了九头山,不把他骨头的油榨出来,他就不姓宋。 “哟,这不是朱长官吗?”宋三走过来,阴阳怪气的说。 “宋三,我有几个朋友,也在那条客轮上。都说九头山办事公正,总不会干那坐地起价之事吧?”朱慕云拱了拱手,对旁边的张百朋轻声说,“这是原来好相聚的伙计”。 “九头山当然办事公正,不像有些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宋三脸一扬,傲慢的说。 “人关哪里?我们去看看。”朱慕云说。 “都在山上,想去看可以,先交押金。”宋三把手一伸,说。 “我都到了九头山,还怕跑掉不成?”朱慕云哑然失笑,他知道这是宋三故意为难自己。但是没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十根黄鱼。”宋三得意的说,以前在好相聚的时候,朱慕云趾高气扬,要不是为了掩护身份,他早一枪结果了朱慕云。 朱慕云没有反驳,拿出十根金条交给了宋三。九头山看着不高,但从山脚走上去,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还没到半山腰,朱慕云就累得气喘吁吁。 “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下,老张,你先上去。”朱慕云坐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朱长官,要不要背你上去?”宋三冷嘲热讽的说,这点山路就走不动了,最多的时候,他一天上下山,得走十趟。草上飞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好啊,宋兄弟果然体贴。”朱慕云大笑,他还背着一百根金条,早知道的话,全部交给宋三好了。 “背你可以,但得收费。”宋三眼珠一转,不怀好意的说。 “多少?”朱慕云问,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都不算问题。 宋三伸出一根手指,望着朱慕云不说话。 “一块大洋?没问题。”朱慕云当即拿出一块大洋,扔了过去。 宋三没有伸手接,让大洋摔到了脚底下,“一根金条。” “成交。”朱慕云当即拿出一根金条,塞到宋三手里。 宋三没想到,朱慕云竟然这么爽快,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一根金条,而他只需要把朱慕云背上山就可以了。宋三还在迟疑,但他带来的几个喽喽,已经跃跃欲试。现在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山路,虽然陡峭难走,但看在金条的份上,每个人都能成为草上飞。 “宋兄弟,请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看着朱慕云一脸轻松的样子,张百朋只能暗暗苦笑。花一根金条,从半山腰到山顶,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而且,张百朋也希望,通过实地考察,可以好好观察一下九头山的地形。皇军几次攻打九头山,都没有成功,或许,他是近年来,第一个走进九头山的日本人。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看在金条的份上,宋三只能背着朱慕云上山。虽然背着朱慕云,但宋三依然健步如飞,不愧是草上飞。 “咦,就到了?”朱慕云见宋三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在一处平地将自己放下了下来,很是诧异问。 “他们就在这个山洞里。”宋三指着前方一处黑漆漆的洞口,外面有十来个端着枪的土匪。 “这就是九头山的山寨?”张百朋也很惊讶,按说,九头山的山寨,应该在山顶上才对。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为难 九头山的山寨,当然不可能在一个山洞里,而且周围荒凉,也不像有人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宋三到地方后,把朱慕云给扔了下来,要不是朱慕云早有防备,肯定会摔得七荤八素。 “好吧,交钱吧。”宋三知道钱在朱慕云身上,刚才背着他的时候,朱慕云身上发出来金条碰撞声,让人魂牵梦萦。 “人都没看到,怎么交钱?”朱慕云捂着钱袋,不满的说。 “你要赎人,在洞口喊一嗓子就是。”宋三说,洞内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就算他们去找,也是找不到的。 “我能进去找找吗?”张百朋说,他不在乎朱慕云花了多少根金条,他来九头山的主要任务,是找到军统行动小组,并把他们带回去。至于勘查地形,只是作为一名情报人员的下意识行为。 “当然……不行。”宋三摇了摇头,他现在最大。如果换成别人,或许进去找找也没关系,但朱慕云带来的人嘛,就得刁难刁难。 “兄弟,我的朋友是从重庆过来的,以前没见过面……”张百朋急道,周围到处都是九头山的土匪,以他的身手,没带枪的情况下,自保没问题。但如果要把所有人都制伏,根本不可能。 “既然没见过面,那还找什么找?我给你们一分钟,过时不候。”宋三冷冷的说。 “从重庆来的贾先生,我是你古星的朋友,请你和你的人出来,我带你们回去。”张百朋无奈,只好到洞口扬声说道。 张百朋的声音,在山洞内回荡。重庆的锄奸小组,确实被劫持在山洞内。锄奸小组的组长高文博,猛然听到张百朋的声音,心里顿时一动。但他没有回应,因为外面的人,并没有说出联络暗号。 “重庆来的朋友,麻烦你赶紧出来,否则我就要走了。”张百朋又说道。 高文博身边的人要起身,被高文博一把就拉住了。在没有说出联络暗号之前,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先生,你是来救我的么?”蓦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回应了洞外的张百朋。 “不错,你赶紧出来。”张百朋欣喜若狂,没想到重庆的军统人员这么容易上当。 张百朋看到山洞内走出来的人时,原本兴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失望。走出来的人,又短又胖,就像一个矮冬瓜。而且,花白的胡须,走起路来也是颤微微的。如果这样的人,也是军统行动小组成员的话,要么是军统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还有从重庆来的吗?只要是重庆来的人,我都能帮你们回去。”张百朋虽然很失望,但有人出来,总比无回应要好。 “时间到了。”宋三粗暴的将张百朋推开。 “一个人可是十根金条,你们怎么这点耐性也没有?”朱慕云不满的说。与军统锄奸小组的联系暗号,他也不知道。但是,从刚才出来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从重庆来的。 “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宋三冷哼着说,朱慕云是什么人?政保局的特务。他的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九头山敢与日本人对着干,最是看不起这帮特务。如果换一个地方,他就要除暴安良了。 “宋兄弟,他是他,我是我,要不,你让我再去叫几声?”张百朋给朱慕云使了个眼色,朱慕云认识宋三,想必宋三也知道他的身份。 “你不是跟他是朋友?”宋三狐疑的说。 “我只是一时周转不开,想跟朱长官借笔钱罢了。”张百朋苦笑着说。 “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借的?收了你几分的息?”宋三鄙夷的瞥了朱慕云一眼,深有同感的说。 “五分。”张百朋伸出一只手掌,随口说道。 “五分?简直就是个吸血鬼。”宋三很是同情的说。 “宋兄弟,你也知道,利息这么高,如果不尽快把人找到,就算是背利息,也会压垮的。”张百朋苦着脸说。 “好吧,你在这里尽情的找,我马他赶走。”宋三拍了拍张百朋的肩膀,怜悯的说。 张百朋对着朱慕云悄悄耸了耸肩,为了让自己能多点时间,只能出卖他了。朱慕云心领神会,虽然被赶下去,但形势他人强,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三,等会交赎金,是在这里交,还是在山下交?”朱慕云要走的时候,突然问。他知道宋三是故意刁难自己,如果自己把金条背下去,等会他又说要在这里交钱,自己会被他耍死的。 “在山上交。”宋三眼珠一转,其实下面的棚子,就可以交赎金。一般来说,只要来的人把订金交了,告诉他们名字,自然就会有兄弟把人带下去。想要确认人质安全的话,也可以上来看。但像他们这样,既不知道长相,也不知道名字的,还是头一回。 “那我先上山,等你们谈好了,马上就交钱。”朱慕云说。 “不行,没找到人之前,你必须在山下等。”宋三摇了摇头,他对朱慕云深恶痛绝,能有修理他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好吧,那我在山下等。”朱慕云知道,既然宋三故意为难自己,再讲好话只会更加难堪。与其自取其辱,不如暗暗承受。 但朱慕云没把金条带下山,而是给了张百朋。九十根金条,背着下山不算什么。但如果上山的话,将是一个沉重负担。 “兄弟,朱慕云这样的人,比我们还黑心。你借他的钱,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宋三可怜的看了张百朋一眼,同情的说。虽然他是土匪,但却是讲规矩的土匪。朱慕云下山后,他让张光照提着油灯,进了山洞。 “没办法,毕竟救人要紧。”张百朋暗暗苦笑,没想到朱慕云在土匪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不堪。早知道的话,就不让他上山了。 朱慕云下山后,就坐在棚子里喝茶。他的警卫在湘凤村,如果再走过去,又得半个小时。朱慕云知道,自己还会被折腾,现在养精蓄锐是最重要的。 “几位兄弟,能不能搞点饭菜来吃?”朱慕云拿出几块大洋,对棚子内的土匪说。这年头,法币贬值越来越厉害,只有金条大洋美钞,才是真正的硬通货。九头山的土匪,认识金条大洋,但未必会认识美金。 九头山的土匪虽然穷凶极恶,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几块大洋砸下去,很快就搞来了酒菜。虽然酒很辣,菜很差,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等到宋三和张百朋下来的时候,朱慕云已经酒足饭饱了。 “朱长官,你还真是会享受。”宋三累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上。朱慕云到了自己的地盘,不但没受罪,反而吃得饱喝得足,差点让他气得吐血。 “都是兄弟们帮衬,人找到了没有?”朱慕云问。 “人是找了不少,但还在挑。你的这个兄弟也真是的,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既然有钱,就都带回去嘛。”宋三说。 “一个人可是十根金条,要不你给算便宜点,我一百根金条,把所有人全部带走?”朱慕云说。 “做梦。”宋三说。 “你们大当家的有没有在山上?”朱慕云随口问,这件事,他得跟朱加和打个招呼才行。重庆的锄奸小组,他当然不想让张百朋带回来。 “这种事情,就不用麻烦大当家出面了。”宋三得意的说,他知道朱慕云与朱慕云、韩之风都认识。如果让他们见了在,大当家或许会卖几分面子。但如果见不到,朱慕云就只能在自己面前吃鳖。 “九头山的兄弟,我有个朋友到了你们这里,能否去见个面?”远处走来几人,当头一人隔着老远,就笑吟吟的说。 朱慕云原本是背对着外面的,但一听声音,他暗暗叫苦。因为他听出了说话人的声音,正是军统古星站的行动队长邓阳春。 “可以,先交十根金条。”宋三伸出手掌,到了九头山,就得守他的规矩。 “还没见到人,怎么就要交钱?”邓阳春诧异的说。 “这是规矩,一个人十根金条。交了金条,才能见人。”宋三说,他一指朱慕云,说:“他也是交了十根金条,才能上去找人的。” “是你?”邓阳春见到朱慕云,一眼就认出来了。作为军统古星站的行动队长,他对古星的汉奸特务,还是熟悉的。朱慕云身为政保局经济处的处长,算是年轻一代的新型汉奸,自然是知道的。 况且,朱慕云还在政保局的时候,他就认识。他伸手就要掏枪,但却掏了个空。来这样的地方,自然不能让人知道身份。 “哟,又是熟人。朱长官,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嘛。”宋三冷冷的说。 “我跟他可不熟。”邓阳春摇了摇头,他警惕的望着四周,没有看到政保局的特务,他这才稍稍放心。 “不管你跟他熟不熟,想上山,拿十根金条来。到时候,要救几个人,就拿几十根金条来。”宋三说。 ps:月票增长缓慢,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章 朱黄牛 邓阳春接到邓湘涛的命令,带着几名手下,就急匆匆的往九头山赶。到了湘凤村,才知道九头山的规矩。让他带枪可以,但是金条,还要十根金条,整个古星站都未必能拿出来。而且,重庆的锄奸小组,有四人之多,那就要四十根金条。 邓阳春觉得,通过正常途径,肯定是上不了山的。他走后没多久,张百朋也下来了。不知道重庆行动小组的人员、姓名、联络暗号,根本就没办法救人嘛。 “老张,人找到了吧?”朱慕云问。 “还没有。”张百朋摇了摇头,虽然有几个重庆来的人,主动站了出来。但他观察了,都不符合军统行动小组的特征。里面有些符合特征的,却不是从重庆来的。 “我这里有发现,刚才邓阳春来了。”朱慕云说,这个情报,这个时候告诉张百朋,已经不算什么。邓阳春碰到了自己,想必知道政保局的人也来了。只要军统有了防备,这个情报的价值就大打折扣。 “我们回去再说。”张百朋看了宋三一眼,连忙说道。他在山洞那里,正是跟朱慕云撇清了关系,才获得宋三的同情。 “宋兄弟,今天没找到人,只好下次再来。那十根金条,是不是先退给我?”朱慕云问。 “这十根金条是不能退的,你们要么回去,要么从上面带走一个人,总而言之一句话,金条是不会退还的。”宋三摇了摇头,到了土匪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好吧,明天我们再来。”朱慕云无奈的说,宋三蛮不讲理,如果找不到军统的人,想要拿回金条,除非找朱加和或者韩之风。 “不行,明天就得再付十根金条。”宋三摇了摇头。 “你怎么不讲道理呢?”朱慕云气道。 “你见过讲道理的土匪?”宋三得意的哈哈大笑。 “我们去商量一下。”朱慕云一时没话说了,土匪确实无需讲理,如果土匪讲道理,就不是土匪了。 朱慕云与张百朋,走到了远处,十根金条,纵然是朱慕云,也觉得可惜。他可以花一根金条,让宋三背着上山,但却舍不得让这十根金条打了水漂。 “你刚才说的邓阳春,是不是军统的邓阳春?”张百朋问,如果军统的人也到了九头山,说明重庆的行动小组,很有可能就在九头山上。 “不错。”朱慕云笃定的说。 “军统的人果然出现了,朱处长,我马上去追击他们,你的那个警卫班,恐怕也得借给我才行。”张百朋说。 “那我怎么办?”朱慕云苦笑着说,这样的行动,他自然是不会参加的。而且,与军统的人在这里相遇,搞不好就是一场火并,以张百朋的实力,未必就能赢。 “天色已晚,要不你去湘凤村借宿一晚吧。”张百朋说,现在再回古星,肯定是不可能的。马上就要天黑了,到时候黑灯瞎火的,连路都看不清。 “不行,十根金条还没拿回来呢。”朱慕云说。 “你一个人上山?”张百朋惊讶的说,朱慕云真是要钱不要命,十根金条而已,以朱慕云的身家,不算什么。况且,这笔钱是公款,损失了也不算什么。 “当然,十根金条呢。”朱慕云说,宋三的做法虽然很讨厌,但是他却无形中帮了自己。跟张百朋在一起,想要单独行动,实在不容易。 “那不行,如果你出了事怎么办?”张百朋摇了摇头。 “九头山的土匪,虽然不讲道理,但却守信誉。这次来九头山,还是安全的。”朱慕云说。 “好吧,你注意安全。”张百朋想了想,朱慕云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九头山的土匪,虽然蛮不讲理,但是却守信誉。对他们来说,义字值千金。 张百朋把剩下的金条,又交还给了朱慕云。这笔钱朱慕云原本不想要,既然找不到军统行动小组,这笔钱反而是负担。 “怎么,你想去挑人?”宋三见朱慕云回来了,丝毫没有意外。对朱慕云这样的人来说,绝对舍不得十根金条。 “既然金条你不退,我当然得带一个人走。”朱慕云说。 “只要你还能上山,我当然奉陪到底。”宋三讥讽的说,朱慕云下午上山,就花了一根金条,让自己背上去的。 “宋兄弟,赚钱的机会又来了。”朱慕云拿出一根金条,笑嘻嘻的说。 “对不起,晚上山高路滑,这钱不好赚。”宋三刚才跟其他人都说好了,就得好好刁难一下朱慕云。如果朱慕云上不了山,他就能白得十根金条。相比之下,一根金条的诱惑力确实不够。 “如果你不赚,就会便宜其他兄弟哦。”朱慕云举起金条,在其他人面前扬了扬。 其他人的目光中,虽然也很向往,但宋三叮嘱在前,哪怕再心动,也不敢有所表示。朱慕云没办法,只好自己步行上山。宋三见朱慕云要死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提着一盏油灯在前面带路。 这条路宋三走了无数次,虽然陡峭无比,但对他来说,已经能如履平地。他在前面越走越快,走了一会,回头一看,朱慕云还在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宋三不再说话,加快步伐,朝着山洞奔去。宋三一鼓作气走到山洞,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晚上他没吃饭,又走了好几趟,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 “这下总把你甩掉了吧。”宋三对自己有脚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他的话才刚说完,就看到有一道黑影跟了过来,不是朱慕云是谁? “宋兄弟,能否借你的油灯一用?”朱慕云微笑着说,宋三外号虽叫草上飞,但他山上山下忙了一天,总比得自己养精蓄锐呢。 “好吧,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宋三无奈的说,朱慕云下午连山腰都爬不上,到晚上反而像了一个人似的。他并没发觉,自己晚上的速度,其实比下午慢了好几拍。否则的话,朱慕云就算养精蓄锐,也是跟不上他的。 “不用十分钟,三分钟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提着油灯到洞口,对着里面大声说:“诸位,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们马上离开,但要付二十根金条。” “我们身无分文,哪有二十根金条?”里面有人说道。他们在洞内关了几天,早就叫苦不迭,如果有机会能离开,哪怕是早一分钟,也是愿意的。 “现在没有二十根金条没关系,回古星后再给我就可以。”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相信,敢跟自己离开的,必定也是能拿得出足够多钱的。只要他们确实有钱,不怕二十根金条飞走。 “我愿意!”有人突然说道。 “我也愿意!”山洞内的有钱人还真不少。 “我也愿意!”高文博心里一动,突然说道。 “但我只有十根金条,只需要救一个人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我出二十五根金条。” “三十根!”为了让自己早日脱离苦海,里面的人开始竞争这个名额。 “这样,出三十根金条的,现在可以出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背着九十根金条呢。有了这笔钱,正好可以救十个人出来。 能出三十根金条的,只有两个人,朱慕云提着油灯一看,这两人他都认识,是古星的商人。古星的有钱人,鲜少没跟朱慕云打过交道的。 “朱长官,怎么是您啊?”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陈老板、牛老板,看来还是你们财大气粗,走,马上跟我下山。”朱慕云笑着说。这两人,一个人做纺织的,一个是做牛皮、猪皮的,生意都做得很大,经常在码头走货。 “你可只有十根金条在我这里。”宋三见朱慕云一下子要带走两人,马上说道。 “我再给你十根不就成了么?”朱慕云说,在这个鬼地方,金条简直就是负担。而且,还会是祸根,搞不好就会是杀人越货的动机。 “你小子倒是会做生意。”宋三有些无奈的说,他们原本以为,十根金条赎一个人,已经是天价了。没想到,朱慕云随便喊两嗓子,就把价钱炒到了三十根金条。 “宋兄弟,你看两位老板又饥又渴的,怎么着也给口水喝吧?”朱慕云说。 “只要给了钱,就是我九头山的客,不但有水,还有包子,肉包子。”宋三大声说道。 山洞内的人,听到宋三的声音,又有人咬了咬牙,喊道:“我也愿意出三十根金条。” 只要有人愿意出钱,朱慕云马上就提人。只要是古星的商人,他基本上都认识。就算是外地来的,只要他能说出古星富商的名字,能让他们担保,朱慕云就敢放他们。 等三个三十根金条的肉票吃好喝好,朱慕云再到山洞门口喊:“现在,出价二十五根金条的,可以出来了,马上有肉包子吃,晚上就能在山下睡觉了。” 高文博本来想开口,但听到外面的对话,他知道这个“朱长官”身份不一般。况且,自己在古星也不认识什么富商,明天拿什么给朱慕云抵债?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最后一个名额 朱慕云拿着金条,当着众人的面,在九头山加价。宋三虽然觉得不妥,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看着朱慕云这么轻松的赚钱,宋三也是眼红不已。 三个愿意出三十根金条的,再加上四个愿意给二十五根金条的。宋三粗略一算,朱慕云一下子就赚了一百二十根金条。这个数字,让他咋舌不已。朱慕云这哪里在赚钱,简直是在抢钱。看着那些人对他感激涕零的样子,宋三更是愤愤不平。 九头山当恶人,却让朱慕云做了好人。赚的比九头山多,还不用费神费力,这样的好事,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看着朱慕云几句话,就能赚十几二十根金条,宋三以及一众土匪,口水都没流出来了。 幸好,越到后面,价格就越低。能出二十根金条的,只有一个。最后,朱慕云只好降价,十五根金条。看到朱慕云降低,宋三心里才稍稍平衡些。 “十五根金条了,十五根金条了,最后两个名额,机不可失,迟不再来。”朱慕云在门口像个小贩一样吆喝着。现在一句话,真是价比黄金 “朱长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最先出来的那位牛姓商人,已经恢复了一点精神,虽然他的价格最贵,但是,能最先出来,也值得了。 “很快就可以下山。明天,大家到政保局登记、审核之后,就可以回去了。”朱慕云大声说道,他不知道山洞内有没有军统的锄奸人员,但他敢保证,刚才出来的八个人,肯定不是军统的人。 刚才的话,他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如果里面真的有军统锄奸人员的话,就不会跳出来。跟着自己下山容易,但想要通过政保局的审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在古星有家有口的,很容易通过审查。但如果是外面进来的人,必定会被政保局严格审讯。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了。 而且,陌生人他也不会赎出来。现在所有卖出来的人,朱慕云都认识他们。至少,也听说过。只要他们说起自己的店铺、宅子在哪里,朱慕云就敢让他们出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朱慕云不怕收不到钱。 两个名额,很快就满了,毕竟十五根金条,与十根金条,相差已经不远。能出得起价格的人,都是平常养尊处优惯了的。这个山洞虽大,但里面又潮又湿,在里面待个一时半刻,并不觉得什么。 但如果待一个晚上,就会浑身不舒服。时间再长的话,恐怕就会得风湿。现在,正是他们最难受的时候。如果有机会离开,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愿意。如果朱慕云不给他们希望,或许他们还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但看到了他们曙光,那份坚持马上就会崩溃。 “朱长官,你的金条,数量可不对啊。”宋三点了点金条,发现只有十九根。看着朱慕云如此轻松的赚钱,他早就妒忌得很,能让朱慕云少赚五根金条,他绝对不会错过。 “宋兄弟,我一次赎十个人,九头山给优惠一根,也不算过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宋三下午背自己上山,张嘴就是一根金条,当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如果是朱加和,或者韩之风的话,不要说优惠一根金条。哪怕就是优惠十根金条,肯定也会答应。但碰到宋三,就行不通了。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宋三摇了摇头。他恨不得朱慕云一根金条都赚不到,又怎么会让他多赎一个人呢。多赎一个人,朱慕云就要多赚五根金条。当然,九头山也可多赚几根金条,只不过,宋三并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 “我身上还有点大洋,法币也有,价值比一根金条只多不少。”朱慕云拿了一小袋大洋,还有一沓法币。 “不行,我们大当家的说得很清楚,十根金条才能放一个人。”宋三摇了摇头,看着朱慕云加价赎人,他心里早就痒痒的。现在能让朱慕云少赎一个人,自然会极力阻止。 “两位,不好意思了,我少了根金条,只能赎一个。你们抽签决定如何?”朱慕云叹了口气,他不想在宋三面前低声下气。自己越是求他,宋三就会越高兴。 “我出十六根金条。”其中一个突然说道,能多出一根金条,早就能几天离开,还是很划算的。 “十七根。”另外一人说道,既然都已经出到了十五根金条,他不在乎再多出两根。 “十八根。”他很清楚,今天的名额只有一个,谁知道明天自己的家人,会否来赎人呢?如果没来呢?山洞内的日子,他们是一刻也不想过了。 “二十根!” “二十一根!” …… “三十五根!”经过数轮竞价,最后这个名额,被其中一人以三十五根金条拍下。前面的那些人,原本心里有些不平衡,但听到最后这个名额的激烈竞争后,不管是出价三十根的,还是二十五根的,抑或是二十根、十五根的,都在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早一点出价,否则的话,未必能走得出这个山洞。 宋三也是傻了眼,他本想让朱慕云少赚五根金条,但现在反而让朱慕云多赚了十五根金条。一个人,朱慕云就赚了二十五根金条。 “宋兄弟,再做笔买卖如何?”朱慕云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后,笑吟吟的对宋三说。 “你还要做什么买卖?”宋三警惕的说,朱慕云虽然是政保局的特务,但他比山洞内的那些生意人,不知道精明多少倍。 他刚才粗略的算了一下,朱慕云用九十根金条,很快就能换成两百四十五根金条,也就是说,短短一个小时不到,朱慕云就轻松赚到了一百五十五根金条。 这么一大笔钱,是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宋三感慨万端,真是应了那句话,赚钱不费力,费力不赚钱。以朱慕云的精明,又怎么会什么好生意跟自己做呢。宋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知道,自己的智商与朱慕云,隔着好几个等级。 “我这里有九根金条,你让九头山的兄弟,送我们到古江渡口,这笔买卖划算吧?诸位,这笔钱,由我私人出,早点回到城里,总比在这里过夜要好。”朱慕云说,他担心夜长梦多,先把人送回城内较好。 虽然这些人救出来后,跟他其实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他们的赎金没交,只有把人安全送回城内,才能顺利拿到钱。而且,住在九头山或者山下,条件简陋,怎么睡得着呢?那些人在山洞内习惯了,可朱慕云能用钱改善生活条件,自然不会皱眉。况且,早点回到城内,也更安全。 “划算,划算。”宋三笑吟吟的说,这样的买卖,实在太划算了。如果多几个像朱慕云这样的,自己还当什么土匪啊?必行做买卖,早就成一代富豪了。 “明天,我会再来。”朱慕云微笑着说。今天晚上,他急着回城,只是想跟邓湘涛见个面,既然自己能跟人质见面,如果能知道暗号,再要救人,就轻松多了。 “明天记得带足金条,里面还有上百人呢。”宋三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一人十根金条,一百人就是一千根金条。这次九头山就发了,他们马上就能过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 宋三为了快点拿到钱,特意找了三辆马车,连夜将人送到了古江边。到了渡口,朱慕云就有了办法。他很快就联系到了江中的巡逻艇,亮明身份后,所有人都被送到了古星码头。这些人质,到了码头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审讯人质,朱慕云自然不能去麻烦别的部门。经济处的人,大多都是从军统过来的,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的经验。他让人把任纪元、王强叫来,让他们负责审问。 “除了查实他们的身份外,最重要的是,把钱拿到手。如果身份没问题,录好口供后,就让他们回家。”朱慕云叮嘱着说。 任纪元以前是特务处行动队,王强是保安处出来的,这点事自然难不住他们。将人交给他们后,朱慕云让人送自己去渡口。白天,他的车子停到了渡口。从渡口驾车,朱慕云直奔法租界。 朱慕云先到江岸街和丰公寓,看了三零五的房间,灯已经灭了。于心玉的车子,则停在下面。朱慕云没有去打扰,把车停到她车旁边后,坐了车黄包车走了。明天朱慕云还会去九头山,他必须今天晚上跟朱慕云见一面。 至于地下党那边,朱慕云还不知道胡梦北已经回来了,没打算与胡梦北见面。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中,朱慕云与邓湘涛再次见了面。 “今天我在九头山下面,碰到了邓阳春。”朱慕云见到邓湘涛,第一句话就是将这件事告诉他。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二章 分赃 九头山的情报,是朱慕云通过于心玉,传给邓湘涛的。虽然邓湘涛作出了准确的判断,但让邓阳春去九头山,却不给钱,实在是失误。 “赎一个人就要十根金条?九头山的土匪,是在抢钱啊。”邓湘涛惊呼着说。 “他们就是在抢钱啊。但是,这就像菜市场卖菜,刚开始的价格都贵,越到后面越便宜。十根金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拿得出来的。我觉得,再过三天,价格就要降到底价了。”朱慕云说。 家里能拿得出十根金条的,接到信件后,自然会把人赎回来。但如果拿不出这么多钱,或者需要倾家荡产,才能拿了十根金条的人,他们宁愿在九头山住着,也不会出这笔钱的。九头山对肉票既不能打也不能骂,还得供着吃喝。虽然吃住的条件都较差,但至少不会死人。 有些肉票,被绑架后,住个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当然,恼羞成怒的土匪,也有可能撕票。但一般来说,土匪还是通情达理的。毕竟他们已经被抢劫过一次,还要绑票,等于一女二嫁了。 “你觉得,最低会到什么价?”邓湘涛说,朱慕云对九头山的土匪最为熟悉,应该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 “最便宜也不会低于一根金条。当然,一个月之后,可能会更便宜,或许几块大洋就可以了。”朱慕云说,九头山养着那些肉票,每天还得供他们吃喝。只要能换钱,哪怕一块大洋也是好的。当然,这得看那些肉票是惜财还是惜命。 “他们恐怕等不了这么久,潜伏火组的组长柏小毛,已经投敌。”邓湘涛缓缓的说道,原本锄奸小组的目标是唐新,现在看来,要更换目标了。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投敌了?”朱慕云惊讶的问。他知道,一处的杜华山,会将情报及时传递出来。在这方面,邓湘涛的消息,比自己还要灵通。 “柏小毛在古星潜伏期间,与一名女人假戏真做,不但结了婚,还生了个儿子。孙明华把他老婆孩子送到六水洲上,柏小毛没等他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知道的情况,全部吐露了。幸好已经将柏小毛掌握的情况,全部切断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邓湘涛沉吟着说,把杜华山策反过来,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 当初,如果根据邓湘涛的想法,是要除掉杜华山。但朱慕云建议,把杜华山再次争取过来。现在看来,留着杜华山,发挥的作用更大。 “所以说,戴老板的规定还是有道理的。日寇未除,誓不婚配。”朱慕云郑重的说。 “狗屁,那是对其他人来说。你如果跟徐慧莹真的可以走到一起,戴老板肯定会特批的。”邓湘涛生气的说,每次说到这个问题,朱慕云就想逃避。 “邓阳春没事吧?”朱慕云问,关于邓阳春的情况,是他告诉张百朋的。如果邓阳春真的出了事,他会很不安。 “他精的跟鬼一样,怎么可能出事?九头山离古春晖的十七支队不远,他早就到了那里。我让他先向古春晖借四十根金条,下次由你去还给他。”邓湘涛说。 “我可没钱。”朱慕云警觉的说,现在邓湘涛也是越来越像个奸商,跟他做生意,很难占到便宜了。 “用我们的经费。你不是要搞西药么?那四十根金条,就当是货款。”邓湘涛说,他给朱慕云搞的西药,自然是要大赚一笔的。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冒这样的风险。 “好吧,我明天去的时候,找机会把金条埋到湘凤村西边的那片树林里,到时候我会做记号,让他仔细观察就是。”朱慕云想了想,今天他去九头山,虽然没有勘察地形,但对湘凤村的情况,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大概什么时候?”邓湘涛说,虽然他给古春晖发了电话,但忠义救国军还没有回复。借钱这种事,谁都会警惕的。 “中午吧,最迟不会到下午。只是二处的人,已经在那里追击他,邓阳春还敢再去九头山么?”朱慕云担心的说。 “政保局的人,过了江就像泥菩萨一样,自身难保。邓阳春虽然只带了几个人过去,但古春晖可有几百人在那里。上次他的十名警卫,被政保局枪杀,这个仇,古春晖非报不可。”邓湘涛说,唐新从忠义救国军借的人,被政保局全部枪杀了。古春晖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那可都是他的亲兵,用银子和子弹喂饱了的。 “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交上火。”朱慕云微笑着说,二处的人,他不担心。只是,自己带的那一个班的警卫,可别有损失。 “你明天也得注意,邓阳春可不知道你的身份。”邓湘涛叮嘱着说。 “真要是到了紧急状态,我跟他联系上就是。”朱慕云说,他是军统打入政保局的潜伏者,自有一套紧急的联络暗语。如果真的落到邓阳春手里,最多也就是暴露身份。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这样做。”邓湘涛说,朱慕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虽然他也绝对相信邓阳春,但朱慕云的身份,他依然不想让邓阳春知道。 “当然。对了,政保局获得的情报,是重庆派来古星的行动小组。而你告诉我的,却是锄奸小组。是政保局情报有误,还是你当时没说清楚?”朱慕云问,行动小组与锄奸小组,看似差不多,但其实有着天壤之别。 “他们来古星的主要行动,就是锄奸。”邓湘涛若有所思的说。 “政保局得到的消息,并不是锄奸,而是行动。也就是说,他们的情报,并不是最准确的。所以,泄露这个情报的,未必会是重庆。”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你是说,我这里泄密了?”邓湘涛惊诧的说,如果真如朱慕云所说,那就太可怕了。但想想也有可能,孔祥宇、邢健、冯梓缘、宋鹏,不都是政保局先后打入军统的么?幸好这些人的身份,都被识破。否则的话,军统古星站,早就被一锅端了。 “我不能肯定,但你这边泄密的可能性很大。”朱慕云说,如果政保局在邓湘涛身边,还有卧底的话,自己的情况也会很危险。 “这件事我会彻查的,你明天再去九头山,要注意安全。”邓湘涛叮嘱着说,朱慕云的话,让他大脑迅速全力运转起来。从接到重庆的电报那一刻起,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徐慧莹、邓阳春、井山、滕昊祖、朱慕云……,但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啊。如果他们之中有内奸的话,古星站早就不复存在了。 第二天,朱慕云特意起了个大早,先去了码头。之所以没去镇南五金厂,是因为他得先把金条拿到手才行。昨天晚上,任纪元和王强忙到后半夜,才把那九人的事情忙完。这些人在九头山的时候,就知道了朱慕云的身份。知道回到古星后,金条是一根也少不了的。 昨天去趟九头山,虽然爬了两趟山,但朱慕云收获颇丰。除掉本金一百根金条,他还赚了一百四十五根金条。朱慕云做事情,从来不喜欢吃独食,任纪元和王强,昨天晚上辛苦了,每人给了五根金条。 还有昨天跟他去的警卫班,虽然没有回来,但每人一根金条也是少不了的。剩下的一百三十根金条,朱慕云自己留六十根,其余七十根,就要天女散花了。 “处座,这是昨天去九头山赚的。”朱慕云拿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装了二十根金条,送到了李邦藩办公室。 “九头山赚的?”李邦藩打开盒子一眼,差点把里面金灿灿的金条晃花了眼。 “我昨天带了一百金条去九头山,但张处长没有找到军统的人,干脆就赎了批人回来。九头山的土匪,救一个人要十根金条,我让那些人出二十根金条,甚至三十根金条。他们急着回来,就便宜我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听任纪元说,回到码头后,不少商人都后悔了。在山洞的时候,随便说一句很容易,但真要拿金条出来,就像割他们的肉。 但政保局是情报机关,那些商人岂敢得罪。这是他们自己承诺的,哪怕再肉痛,也必须付掉。而且,如果今天支付的话,那可是要支付利息的。三分的月息,谁也不敢随便欠。 “军统行动小组呢?”李邦藩拉开中间的抽屉,将盒子顺便扫了进去,随即就将抽屉推了回来。一切有如行云流水,朱慕云眼睛一眨,像变魔术一般,盒子就消失了。 “张处长没有发现。”朱慕云将张百朋的做法,详细的汇报了。如果针对一般的新手,或者军统行动小组,与古星站没有暗号,或许这个办法是有效的。但从重庆派来的人,都是受过专门训练,岂会轻易上当? “但是,我发现了军统的邓阳春。”朱慕云突然说道。 李邦藩一听,眼睛一亮。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充分准备 邓阳春出现在九头山,说明重庆军统行动小组,很有可能就在九头山上。这个消息,比刚才的二十根金条,更让李邦藩兴奋。这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处抓住了军统潜伏火组的组长,孙明华都快把尾巴翘上了天,二处如果把邓阳春抓到,很有可能直接摧毁军统古星站。 李邦藩决定,亲自去趟河西。同时,让渡口和码头严阵以待。邓阳春到了河西,必定是为九头山的军统行动小组。 “处座,你亲自去九头山,是否太危险了?”朱慕云“担忧”的说,就算李邦藩去前线,他都不会心疼。 “别的处长都能冲锋陷阵,我就不行了?”李邦藩跃跃欲试的说,他一直将自己定位为职业特工。虽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办公室,但回到家后,他还会刻苦学习特工技巧。他的枪法、搏击、记忆力,都还保持在巅峰状态。 “你现在可是副局长,如果出事怎么办?”朱慕云说,李邦藩暂时还真不能出事,他现在是自己的后台。如果再等个一年半载,等自己将经济处完全掌握在手里,不管谁上台,都不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 “我意已定,等会和你一起过江。”李邦藩突然说,他让朱慕云去准备,自己随后向本清正雄汇报了此事。作为一名日本特工,他的行为受特高课的支配。 昨天朱慕云只带了一个警卫班过江,今天,他决定带三个班。分别从二、三、四科各抽调一个班。所有警卫,全部换上便服,配短枪。 “老陈,今天我还得去九头山,不多带点人,那是不行的。”朱慕云拿出五根金条,推到了陈旺金面前。 “慕云,你想多带人过江,我又不会反对,这是什么意思?”陈旺金用手按住金条,黄金虽好,但也得看是什么钱才能收。 “老弟的一点意思,别嫌少。”朱慕云得意的说,这件事,他只跟李邦藩、曾山和姜天明说过。 “又在哪里发了财?”陈旺金知道,朱慕云不喜欢吃独食,只要是赚了什么钱,肯定会马上分红。这也是为何局里的人,都喜欢他的原因。 “九头山。”朱慕云神秘的说,除了陈旺金外,等会还有一处的陈旺金、警卫队的余国辉、情报处的阳金曲、行动队的马兴标,以及二处的张百朋。 “九头山也能发财?”陈旺金惊讶的说,那里可是土匪的地盘。 “其实也没什么,昨天不是带了笔钱去么,正好碰到几个古星的商人。就将他们赎了回来,这是人家感谢的。”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那些人心里后悔,但表面上,都得感激他。如果不是朱慕云把他们赎回来,现在他们还在山洞里呢。 “这样的生意,也就你可以做。换作其他人,只能干瞪眼。”陈旺金知道钱没问题,这才把金条收了起来。五根金条,朱慕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了出来,换成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干。送一根给别人,晚上就会心疼得睡不着觉。 “今天还得去一趟,你是不知道,昨天在九头山,差点下不来。所以,今天要多带点人,想全部配短枪,就得麻烦老兄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是说得什么话?这样,你想要什么武器,随便自己挑。只要我这里有的,优先供应你。”陈旺金大包大揽的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朱慕云马上给余国辉去了个电话,向他请教,三十个人保护自己,需要配什么样的武器。 余国辉听说朱慕云要去河马,马上自告奋勇。 “朱长官,三个班全部配短枪有些吃亏,一旦真的碰到情况,火力太弱了。”余国辉说,他毕竟是干过排长的人,对排兵布阵很清楚。况且,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他大显身手,正是表现的最佳时机。 “那得怎么配?”朱慕云问,他对这些,还真不是很懂。 “最好能搞两挺机枪,一个班配长枪,如果再来个迫击炮就更好了。”余国辉想了想。 “局里机枪可能有,但哪有迫击炮?”朱慕云为难的说,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为何会现在来送金条的原因,只是迫击炮对政保局来说,算是重武器了。 “没事,找老时借。”陈旺金听到朱慕云的话,轻声说。 “这样吧,我跟陈处长也说不清楚,你亲自过来一趟。”朱慕云说,这种事本就不是他的专长,让余国辉亲自谈更好。 “老陈,古昌的侏儒岭刚被新四军袭击,找他借炮不太好吧?”朱慕云说,他喜欢把任何东西都折算成钱。一架迫击炮多少钱?一发炮弹多少钱?就算时栋梁愿意借,自己也得付钱才行。亲兄弟明算账,只有把钱算清楚,才不会伤感情。 “你又不会让他吃亏,怎么会不愿意呢?”陈旺金说,朱慕云做事情,有一点比较好。一般不占别人的便宜,有好处总是大家分享。 “算了,我去找大泽谷队长试试。”朱慕云想了想,找时栋梁借炮,必须还人情。但找大泽谷次郎,就算打了几发迫击炮弹,也没关系的。大泽谷次郎以前是后勤联系的,别的事情未必搞得定,但借炮的事,绝对没问题。 大泽谷次郎的母亲和妹妹,已经到了美国。朱慕云每个月,会给她们寄一百美元作为生活费。这笔钱,能保证她们在美国生活得很好,甚至都不用工作。大泽谷次郎对此,也非常感激朱慕云。 朱慕云跟他说起这件事,大泽谷次郎二话没说,不但给他搞来了两架迫击炮加四箱炮弹,还给他借了四具榴弹发射器,并且给他配了一个分队的宪兵。 朱慕云原本只想多安排点人保护自己的安全,去九头山,没有人马当后援,说起话来都不硬气。跟陈旺金套近乎,也只是想多领些武器,没想到,事情搞得这么大。三个班的警卫,两个班配两只短枪,另外一个班,配长枪,再加两挺机枪。 另外,一个日本宪兵分队,也被派给他当火力支援。同时,大泽谷次郎还联系到了江面上的一艘日军巡逻炮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朱慕云想过江,随时都可以。 “朱长官,日军的火力怎么安排?”余国辉得知后,不得不佩服朱慕云。去九头山交个赎金而已,不用惊动日本人吧?照这样的趋势,如果九头山的土匪敢下山,将他们一举歼灭也不算什么。 “当然由你指挥了,我的安全也由你负责。”朱慕云说,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他对排兵布阵是门外汉,自然不想指手画脚。 “我研究了九头山的地形,日军分队和机枪班,就在湘凤村外围建立阵地,两个短枪班随你去九头山。”余国辉说。 “九头山只能我一个人上去,短枪班的人,全部穿便服,在九头山周围侦察。另外,让郭厨子带上锅瓦瓢盆,我可不想再吃他们的饭菜。”朱慕云说,他去九头山,除了安全就是享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又说:“你等会去雇两个脚夫,给我准备个抬杆,我可不想再爬山了。” “没问题,我去安排。”余国辉说。 除了经济处外,情报处和行动队,也派人过了江。他们的目标,不是九头山上的军统行动小组,而是突然出现的邓阳春。过江的时候,朱慕云碰到了阳金曲和马兴标。 “朱慕云,你这是准备去打仗?”阳金曲见到朱慕云身后的队伍,心里暗笑。要不是看在朱慕云刚送了五根金条的份上,他恐怕就要出言讥讽了。不就是去趟九头山么,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吗? “多带点人终归是好的。”朱慕云好像没有听出阳金曲的嘲笑,只要能保命,带再多的人也是应该的,至于别的目光,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真不知道局座怎么会批准?”马兴标也说道,朱慕云不但带了三个班的警卫,还从大泽谷次郎那里,搬来了一个分队的宪兵。再加上余国辉给他指挥,就算碰到新四军游击队,也不会吃亏。 “朱处长的能量大得很,局座没理由不批的。”阳金曲一语双关的说,朱慕云给自己都送了五根金条,没理由不给姜天明送。 “两位就别笑话我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过了江,阳金曲和马兴标,带着手下与朱慕云分开了。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人手一辆自行车,过了江,蹬着自行车,比骑马还快。而朱慕云准备的马车,从渡船上把马车赶下来,就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今天朱慕云的准备很充分,足足五辆马车,除了运输装备外,还有食材。他准备了三天的食物,光是大米就运了几百斤。快到湘凤村的时候,朱慕云突然让车队停了下来,他得去大解。 “你们就别跟来了,刚才不是进林子看过了么?”朱慕云阻止着手下的警卫,这个地方,正是他准备埋金条的地方,自然不能让手下进去。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四章 遭遇战 邓阳春在棚子见到朱慕云后,他很快就离开了。在湘凤村,他也发现了经济处的警卫。邓阳春来九头山打探消息,只带了两名手下。在九头山碰到政保局的人,有宋三等土匪在,他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可一旦离开九头山的山脚,政保局必然会对付他。就此回城?邓阳春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待在附近,又不安全。邓阳春决定,去忠义救国军找古春晖。得知政保局的人,竟然到了九头山附近,古春晖顿时怒不可遏。 唐新从十七支队借的十名士兵,那可都是古春晖的贴身卫士。那些人对他忠心耿耿,而且枪法也好。没想到,这次去古星,竟然一去不复返。 古春晖的卫士,是死在政保局的手里。这次政保局的特务,过江的又不多,能报仇,还占尽了上风,古春晖当然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当即决定,亲自带队,准备将政保局的特务包了饺子。 邓阳春见古春晖如此仗义,又提出想借点金条。不多,也就四十根。听到那个“借”字,古春晖满腔的怒气,突然平息了。唐新借人,那些人成了政保局的枪下鬼。邓阳春借钱,不会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邓阳春知道古春晖的顾虑,让他与邓湘涛联系。邓湘涛担保,金条一定会还给古春晖。但是,涉及到这么一大笔钱,古春晖很是犹豫。虽然忠义救国军也是军统的武装,但他在敌后举步维艰,谁又知道其中的艰难呢? 四十根金条借出去容易,但想要拿回来,不知道何年何月。幸好,邓湘涛又发来电话,中午就会有人给邓阳春送金条。 “古司令,上午我还想去趟九头山,能否先把金条借给我?”邓阳春说,把军统锄奸小组的人救出来,不但能增加己方的实力,也能挫败政保局的阴谋。 “阳队长,不用这么急嘛,先把政保局的干掉,再去九头山不迟。”古春晖笑吟吟的说,他才不会这么傻。既然邓湘涛答应,会有人送金条来,又何必动用自己的金条呢? 张百朋带着二处的特务,还有从朱慕云手里借的警卫班,一路追踪邓阳春。邓阳春一路向北,张百朋在后面紧追不舍。 “处座,前面就是忠义救国军的地盘了。”郑思远对周围的地形很了解,经过一个山坳后,他提醒着说。 “忠义救国军又怎么样?”张百朋冷哼着说,就算邓阳春逃到了忠义救国军,自己还是要把他带回二处。中国军队的战斗力,非常弱,他带的几名特务,都是很优秀的特工,这种追踪和短兵相接,正是他们的强项。 张百朋手一挥,带着特务奋起直追。但后面经济处的警卫班,体力就开始不济。他们原本的战斗力就不强,到经济处后,更是养尊处优。在城内张牙舞爪还可以,可一旦真刀真枪,就成软脚虾了。 警卫班的表现,让张百朋很是鄙夷。原本他向朱慕云借警卫,心里就在犹豫。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这个警卫班,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累赘。为了加快速度,他命令警卫班跟在后面,自己带领二处的人,当先追了出去。 二处的一走,警卫班马上停止了脚步。他们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张百朋的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后,马上一个个坐在地上休息。这次出来,如果是保护朱慕云,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是朱慕云的兵,哪怕为朱慕云拼命,也是没话说。 但张百朋是二处的处长,跟他们屁关系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张百朋死在这里,他们也会无动于衷。他们是从三科调来的警卫班,班长正是与陆冠峰私交不错的李军。他自然不知道朱慕云在二处,其实还兼着总务科长。 等休息够了,他们才继续往北走。郑思远的话,他们自然听到了,这里已经进入忠义救国军的地盘,必须步步小心,处处留意。 “班长,走这么久都没见到人,是不是回去算了?”有士兵嚷嚷着说,昨天晚上,他们在草垛子里睡的,早上醒来的时候,又冷又饿。身上的枪,成了他们最大的负担。 “没见到张处长,你敢回去?”李军说,他确实与陆冠峰的关系不错。但那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在三科,他与陆冠峰勾结中饱私囊,很是赚了些钱。 到一科后,李军暂时还不敢搞小动作。毕竟,他与一科的人还不熟悉。观察几天后,他发现,一科的制度严格得多。先不说赵平、章高俊、左泽路、王超,敢不敢与他沆瀣一气。就算他们敢,自己也没什么机会。朱慕云做事太细致,虽然担任了处长,但一科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会关注。碰到这样的升官,下面的人根本不敢糊弄。 “砰、砰砰、砰砰砰!” 正当那名警卫还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枪声。他们都是老兵油子,对枪声再是熟悉不过。警卫班的战斗力虽然不强,但保命的功夫一流。所以人不用命令,整齐划一的趴在了地上。李军作为班长,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倒地后,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腰间的手枪,咯得李军生疼,但此时枪成了保命的工具,将枪拿在手里,战战兢兢的打开保险,将头深埋在草里。等了好一会,枪声没那么密切,他才四处张望。 “班…班长,回去吧。” “谁也不准走,枪上瞠,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军很快冷静下来了,临阵脱逃,不管在哪支部队,都是要枪毙的。这次他们就算逃回去,纵然能守口如瓶,可一旦前面遇到袭击的是张百朋,他们回去后,也不可能再在经济处待了。 调到经济处担任警卫的这段时间,他们所有的生活都过得很滋润。有好些普通警卫,都已经娶妻生子。幸福的生活,让他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职业。 前面被袭击的,确实是张百朋。他们虽然昨天傍晚,就与李军分开,但晚上却迷路了。就算郑思远对九头山附近的地形很熟悉,可是晚上的农村,到处漆黑一团,稍不注意就走错了方向。 二处的人,与忠义救国军,是偶尔相遇的。谁也没有想到,突然就遇到了对手。如果论短兵相接,二处确实要厉害一些。但是,在野外作战,二处的人就要差一点。况且,他们拿的都是短武器,威力大打折扣。 刚开始,二处的人提前开枪,打了忠义救国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回过神的忠义救国军,很快就对他们进行了火力压制。 “处座,他们火力太强,我们还是先撤吧。”郑思远爬到张百朋身边,大声说。 “轰隆、咚咚!”突然传来的手榴弹爆炸声,将张百朋的回话掩盖了下去。他只好手一挥,带着二处的人掉头回去。 “追!”古春晖见政保局的特务抱头鼠窜,很是得意的说。他的士兵,打顺风仗的时候士气如虹。 李军正要派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前面突然跑回来一伙人,他大为紧张,举枪便要射击。但是,他突然听到了张百朋的声音,马上大声说:“是张处长吗?” “李班长。”张百朋大喜过望,这个时候碰到警卫班,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有了警卫班,张百朋终于有了底气。而后面的追兵,见二处有了接应,也不敢太过靠近。二处一路还击一路逃窜,终于回到了湘凤村附近。而忠义救国军,在进入九头山地界时,也放慢了脚步。 “古司令,赶紧追过去啊。”邓阳春急道。 “阳队长,前面可是九头山加和尚的地盘了。”古春晖犹豫着说,新四军、土匪、忠义救国军,各有自己的地盘。平常秋毫无犯,不会轻易进入别人的地盘。 “你把警卫连借给我,让我给兄弟们报仇。”邓阳春说,难得实力比政保局强一次,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他们都穿着军装,怎么能过去?”古春晖说,现在忠义救国军的军装,全部是他自己的被服厂生产出来的。 朱慕云让余国辉把机枪和迫击炮阵地,放在了湘凤村的南边。北面是忠义救国军的地盘,也可能是邓阳春过来的路线,他担心会碰到邓阳春。如果这个时候邓阳春一头撞进来,那跟自投死路没什么区别。 而他把金条藏在了南边的林子里,那是他与邓湘涛约定的地方。西边是九头山,只有在南面,是安全的。 “朱长官,张处长回来了?”余国辉突然过来报告。 “李副局长呢?”朱慕云问,邓阳春到了忠义救国军,张百朋肯定占不到便宜。不要说抓邓阳春,能不灰头土脸,已经很不错了。 “李副局长已经走了。”余国辉说,朱慕云带了三个班的警卫,加一个分队的宪兵,但李邦藩竟然都不需要,一个人挑着担货,装扮成货郎的样子,就走了。 PS:下旬了,还有月票吗?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享受任务 见到朱慕云机枪和迫击炮阵地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虽然这样的阵势,实在有些夸张,但与忠义救国军交过火后,他觉得,就算再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也不算为过。 “朱处长,你把宪兵分队借给我。”张百朋说,警卫班的战斗力,实在弱得可怜。 带着他们去执行任务,除了能狐假虎威,什么也干不了。如果给他一个宪兵分队,他相信,就算是碰到忠义救国军一个连,自己也有必胜的把握。那些国民党军队,一旦出现伤亡,就会慢慢崩溃。 “不行,他们的任务在这里。”朱慕云摇了摇头,把警卫班借给张百朋,是因为他知道警卫班其实帮不了多少忙。如果把宪兵分队借给张百朋,如果他真把邓阳春逮到,自己怎么向邓湘涛交待? “我是去抓捕军统的行动队长邓阳春!”张百朋急道,在他的印象中,朱慕云一向是有求必应。直接拒绝他,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张处长,我的警卫班随便你调遣,但是他们,没有大泽谷队长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听令于你的。”朱慕云无奈的说。 “回去后,我会跟大泽谷次郎解释。”张百朋说,这件事,甚至都不用自己说,只要郑思远跟他说一声就成。毕竟郑思远和大泽谷次郎,都是冈山人。 “好吧,你可以去试试。”朱慕云无奈的说,来的时候,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已经让大泽谷次郎叮嘱过这个宪兵分队,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朱慕云。除此之外,任何人的任何命令,都不能听从。 张百朋曾经在特高课当过翻译,他用日语与宪兵分队的曹长打招呼,结果对方硬邦邦的拒绝了他。张百朋虽然是二处的处长,但在他们眼里,只是普通中国人罢了。 得知李邦藩独自行动,张百朋更是担忧。但是,他的任务已经失败,朱慕云回来了,就是要与他去赎军统行动小组。在九头山,想用武力解决问题,基本不可能。 “张处长,你们在河西辛苦了,要不先休息一下?”朱慕云指着前面摆放的一把交椅,关心的说。张百朋的样子有些狼狈,眼睛通红,眼窝也陷了进去,而且身上沾着泥土和草根。 “不了,上山办事要紧。”张百朋说,蓦然,他闻到一股香味,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我把码头的郭厨子带来了,要不吃点东西再走?”朱慕云问,昨天他们除了枪支和金条外,什么东西都没带。刚刚被忠义救国军追着屁股打,肯定是饥肠辘辘。 “朱处长,你还真是会享受。”张百朋走到临时的伙房,看着郭传儒不停的忙碌着,旁边摆放着已经宰好的鸡鸭鱼肉,不由叹息着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得好,工作才有干劲。我们出来办事,更要吃得好,手下的人才会卖力气。”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让郭传儒赶紧准备饭菜,同时,他又把李军叫过来,详细问起他们昨天跟着二处行动的情况。看到李军支支吾吾的样子,朱慕云知道,昨天警卫班的表现,肯定不怎么样。 “兄弟们辛苦了,不管昨天你们表现怎么样,你们能跟着我来九头山,已经表现得非常勇敢。各位还不知道吧,昨天我在山上,可是做了笔生意。所以,回去后,每人赏一条小黄鱼。”朱慕云微笑着说,提高警卫班士气最好的办法,就是金钱了。当兵吃粮,他们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去扛枪的么。 “一条小黄鱼,处座,当真?”李军激动的说,他在三科与陆冠峰联手,两人欺上瞒下,也不过存了几根金条。跟着朱慕云出来一趟,就能有一根金条的好处? “妈的,老子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朱慕云当即拿出金条,当着众人的面,每人发了一根。 朱慕云的做法,让所有人都眼红不已。特别是二处的人,他们有两人还受了伤,但因为与朱慕云不在一个部门,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根金条,价值不匪。按照现在的汇率,一根金条值三十五美元左右。而一美元,可以换四块半银元。当时,这个数字并不是固定的,随着战事发展,随时都能浮动。 所以,一根小黄鱼,目前在古星,能换一百五十八块左右的银元。如果再兑换成法币的话,还得翻上好几倍。现在,只要有金条的人,随时没办法,否则都不会拿硬通货换纸币的。 一百五十八块银元,按照他们在自卫军的军晌,一个月五块大洋,还得扣掉一块的伙食费。他们什么都不买,也得存三年多。当然,在经济处的福利要好一些。但想要存下一根金条,恐怕也得好几个月。 “处座万岁!”突然有警卫欢呼着说,他们喜欢什么样的长官?就是朱慕云这种的。说话算数,钱给的爽快。给这样的人卖命,哪怕就是死了也值。 “兄弟们辛苦了,先去吃饭,吃过饭后,就可以回去了。”朱慕云说。 “处座,我们不累,让我们留在这里吧。”李军说,出来一天,就得了一根金条,如果再待一天,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好处。 “是啊,处座,我们不累。”其他警卫,手里握着金条,兴奋的说。 李军的这个班,被当成后备力量。朱慕云虽然只是来交赎金,却带足了人马。等张百朋吃过饭后,他与朱慕云一起去了九头山下。 “张处长,昨天没有找到人,今天有什么好办法了没有?”朱慕云问,昨天他确实大赚了一笔,但今天未必还会有这样的生意。能拿得出十根金条的人并不多,剩下的,就算他们想走,也未必能拿得出赎金。 “李副局长有最新指示吗?”张百朋问,他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但并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 “李副局长的意思只有一个,必须把军统行动小组带回去。”朱慕云缓缓的说,李邦藩的意思虽然简单,但要做到,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时之间,也甄别不了啊。”张百朋愁眉苦脸的说,虽然昨天邓阳春来了九头山,军统行动小组在九头山的几率非常高,但是他们不知道联络暗号,不知道人数,更加不知道姓名,又是在九头山的地盘,想要甄别,难度可想而知。 “这方面你是行家,我是不懂的。”朱慕云摇了摇头,就算他懂,也不会出力啊。军统毕竟也是抗日力量,总不能把这些人送到政保局手里吧。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尽量多带些人回去了。”张百朋咬了咬牙,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山洞人还有一百多人,大不了花一千根金条,把人全部带回。 “最多也只能带十人。”朱慕云说,他给一百根金条过来,已经是极限的。 “十个人不够,至少得二十个人。”张百朋摇了摇头。 “一百根金条带二十个人,那你可不能急。”朱慕云缓缓的说,他看了看天色,现在还早,不知道邓阳春什么时候才会拿到那四十根金条。只要邓阳春把军统行动小组的人救走,他能用一百金条,把山洞内的所有人,一次性打包全部赎走。 “什么意思?”张百朋诧异的说。 “这其实是做生意,谁如果着急,谁就在下风了。”朱慕云微笑着说,如果张百朋太过着急,九头山的人,肯定不会松口。只要让九头山着急,才好跟他们谈赎金。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张百朋蹙起了眉头。 “宋三只是个小喽喽,如果能跟九头山的当家谈,或许可以便宜点。”朱慕云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宋三把持着这里,他根本没机会见到朱加和或者韩之风。 “走一步算一步吧。”张百朋说,既要抓紧时间,又得花最少的钱,确实很为难。 宋三见到朱慕云,脸上笑开了花。昨天晚上,他将一百根金条送到山上后,朱加和对他很是称赞了一番。宋三得意之下,将朱慕云上山之事,禀报给了朱加和。一次性拿一百根金条,也就只有朱慕云有这样的魄力了。 今天早上,宋三下来的时候,朱加和特意将他叫了过去,叮嘱他,如果朱慕云今天再来,让他把朱慕云带到山上。但是,朱加和又提醒,带朱慕云上山,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宋三知道,朱加和与朱慕云,已经有了一定的渊源。 “哟,朱长官,今天又带多少钱了?”宋三笑吟吟的说,见到朱慕云身后还有两个脚力,抬着一个抬椅,愣了一下。朱慕云还真是会享受,上山坐桥,连朱加和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钱多少你不要管,反正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就是。”朱慕云淡淡的说。 “那好,十根金条。”宋三伸出手。 收了钱,一行人很顺利的到了山洞。朱慕云特意找了两名脚力,他躺在椅子上,一边所宋三聊着天,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六章 规矩 朱慕云雇的脚夫,很有经验,脚力也很好。虽然山路崎岖,但朱慕云坐在半空的竹椅上,一点也没有觉得摇晃。九头山的风景秀丽,如果没有这股土匪盘踞的话,这里真是个登山探险的好去处。 但朱慕云,已经将今天这趟九头山之行,当成了旅游。他的竹桥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不少东西。比如说一个小炉子,一小桶泉水,还有一小袋木炭,再加一包刚出不久的明前龙井。甚至,还有两瓶茅台,再加上郭传儒给他准备的一包酱牛肉和花生米。 有了这些东西,足够朱慕云在九头山待一整天的。朱慕云做事无所顾忌,他在政保局,只要把关系网维持好了,只要潜伏者的身份不暴露,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为难他。 “宋三,都说九头山易守难攻,你们的关卡都安排在哪里?”朱慕云掏出根烟,惬意的点上,问前面的宋三。 “这可不能告诉你。”宋三说,朱慕云还真是什么都敢问,自己有这么傻吗? “如果我给你一百根金条,再给你一个官当,你会不会说?”朱慕云笑着说,他别的本事没事,但要腐蚀别人,将人拉下水,还真有不少办法。 政保局是特务机关,所有人的政治觉悟,应该都很高。但朱慕云每次,只要有机会,就会将银子像泼水一样的酒出去。所有与朱慕云打过交道的人,几乎都占过他的便宜。而且,职务越重要,权力越在的人,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连李邦藩这种日本特务,都意志动摇,遑论其他人了。对朱慕云来说,这其实也是一种战斗。潜伏,需要与敌人交锋。而从政保局内部腐蚀他们的思想,更是一种战略。 很多人都觉得朱慕云太傻,赚了那么多钱,怎么就不知道自己享用呢。政保局这么多人,几乎人人都沾了他的光。就连市政府、特高课,都有不少人得过他的好处。朱慕云不仅仅需要维持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他更需要用金钱,把关系网中的人,牢牢的网住。 当金钱成为一种武器的时候,扔出去越多,对敌人的伤害就越大。如果政保局所有人都只想赚钱,政保局的工作效率可想而知。 朱慕云的话,让宋三差点摔个跟头。他相信朱慕云说得出做得到,一百根金条,有这么多钱,自己确实不用当土匪,也不想当官。跑回老家,买几百亩地,安安心心当个地主老财,一辈子再也不用愁了。 但这样的念头,只在宋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九头山的土匪,义字当先。一百根金条算得了什么?就算是一千根金条,自己也不用动心。 但宋三的神态,却落在了张百朋眼中。他暗想,朱慕云虽然贪生怕死,又贪图享受,但笼络人心还是有一套。这样的话,随口就说了出来,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九头山的土匪,一辈子都没见过一百根金条吧?真要是一百根金条砸过去,不动心的人恐怕没有。 到山洞外,依然是由张百朋去挑人。有了昨天的合作,今天宋三终于有所松动。朱慕云则从竹桥下拿出一个小炉子,又拿出一小袋木炭,准备泡点茶喝。两名轿夫大汗淋漓,跑到一旁休息。送朱慕云上山,他们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半。 “大当家的想见你。”宋三见张百朋进了山洞,走到朱慕云身边,轻声说。 “让他下来,我正有生意要跟他谈。”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他还不知道,边明泽在昨天就到了山上,原本边明泽想劝朱加和,将所有的人质全部放掉。但这几天,每天都有人来交赎金,朱加和自然舍不得放弃马上就要到手的金条。至于军统的人,边明泽都上了山,自然已经被妥善安置。 “在九头山,你还摆什么臭架子?”宋三生气的说,在九头山,朱加和才是天。至于朱慕云,只是堆牛粪。如果不是大当家一再叮嘱,今天他就想好好教训朱慕云一顿。 “那行,你把所有人都叫出来,我们在外面挑。”朱慕云说。张百朋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就算提着油灯进洞,又能看到什么?如果所有人都出来,或许能看出端倪。 “不行,他们不能出洞。”宋三坚定的说。 “整天待在山洞里,没病也会关出病来。你总不希望,还要请郎中给他们看病吧?”朱慕云说,昨天他赎回去的话,有六个今天住在了医院里。在这种潮湿阴暗的地方,待了几天的话,很容易落下病根。 “他们可不是来作客的。”宋三摇了摇头说。 “今天阳光明媚,如果能出来晒半个小时太阳,对他们的身体很有好处。”朱慕云说,如果让他去挑人,也不可能进山洞。 “你可别瞪鼻子上眼。”宋三气道,朱慕云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他才是九头山的大当家一般。现在他才是规则的制订者,朱慕云越是劝,他越是反感。 “宋兄弟,我想把所有的成年男子,全部赎出去,你开个价吧。”张百朋在山洞里转了一圈,最终都没有办法确认军统行动小组。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能将所有成年男子,全部带回去。 “价格早就开好了啊,十根金条一个人。”宋三微笑着说,客轮上的老弱病残,早就放掉了。剩下的,倒有八成是成年男子。 “宋三,我们一次性赎这么多人,总得打个折吧?”朱慕云说,他总共才一百根金条,想要将几十人赎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同时,他也担心,张百朋真的让局里,拿出这么一大笔钱,那就坏了。 “这件事我可作不了主。”宋三想了想,突然觉得,这是一个让朱慕云上山见大当家的办法。 “那就找个作主的人来。”朱慕云没好气的说。 “你以为这是古星?口气这么大。想要谈也可以,去山上跟大当家的谈。”宋三说,他觉得,这正是一次好的机会,可以让朱慕云去见大当家的。 “张兄,麻烦你上趟山,跟他们大当家谈清楚。”朱慕云说,他虽然也很想上山,但却不能表露出来。 “也好。”张百朋沉吟着说。他心里暗暗高兴,朱慕云终于干对了一件事,只要自己上山一趟,很快就能摸清九头山的地形。 宋三看了一眼朱慕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做。他认为,朱慕云依然还是想摆架子。在九头山,想摆架子可没门。 张百朋很想上山见识一下,趁机再仔细观察一下九头山的地形。但是,上山的时候,他才知道,眼睛要蒙上了一条黑巾。双手,还得绑在背后,被九头山的人牵着走。他根本就没机会,看到周围的一切。甚至,上山的时候,他还摔了两跤,差点没把门牙磕掉。 到了山上,朱加和得知宋三没把朱慕云带上来,把他臭骂了一顿。宋三自然将气撒到了张百朋身上,可怜的张百朋,堂堂二处处长,帝国精英特工,在九头山上,被宋三吊起来,胖揍了一顿。 至于朱加和,当然没有见到。只是韩之风过来跟他说了一句,金条一根也不能少。而且,韩之风认出了张百朋的身份。虽然九头山杀来交赎金的人,但是,修理一下政保局的特务,还是很不错的。 原本宋三觉得,自己动手打人,会不会被大当家的怪罪。但韩之风随后,让他再重重的修理张百朋一次。 “只要不打残就可以了。”韩之风咬牙切齿的说。 “四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宋三诧异的说,自己为了出气,揍了张百朋一顿,他还担心会被山规处理。但如果按照韩之风的要求,就真的是破坏规矩了。 “没事,出了问题我负责。”韩之风不以为然的说。 随后,韩之风马上去见朱加和,要揍张百朋的话,还是得向朱加和汇报的。但不管朱加和是什么态度,他都要先教训完张百朋再说。 “大当家的,这个人叫张百朋,是政保局二处的处长。好相聚的案子,就是二处的二科调查的。要不是他的手下,我们好相聚的据点,根本不会暴露。”韩之风随后向朱加和汇报。 “看来他真是要找重庆的人。”朱加和点了点头,昨天新四军的边明泽上山,除了要劝他把人质放掉外,还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这次九头山劫持的人质中,可能有几个重庆过来的军统人员。现在正是全国统一抗战时期,让他不要为难重庆的军统人员。 对军统,朱加和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就像对忠义救国军一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当然,人他可以放,但是,钱不能少。兄弟们将他们从客轮上“请”回山,总得赚点辛苦费吧。 “我已经让宋三,好好教训他一下。”韩之风说。 “教训的好,只要不打死,就不算坏规矩。”朱加和摆了摆手。 “大当家,宋三说,张百朋想把所有的成年男子全部赎走。”韩之风又笑吟吟的。 PS:月票榜的名次越来越后,有月票的朋友,投几张吧,谢谢了。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七章 见面 昨天边明泽上山,韩之风是知道的。对新四军,韩之风也很有好感。要不是新四军的情报,上次二处围捕好相聚,他跟宋三,一个都跑不掉。昨天边明泽上山的时候,韩之风非常热情。但对政保局的人嘛,特别是对二处,他是恨之入骨。如果朱慕云上山,他都不会有这么痛恨。 “他的想法很好,但他哪知道,重庆的人,早就被我们请到山上了。”朱加和冷笑着说,边明泽是什么人?昨天晚上,他到山洞里去了一趟,亮明身份,很快就与高文博等人联系上。此时的军统锄奸小组,已经在山上休息。 今天一大早,他就派人去忠义救**送信。军统的人,他可以还给忠义救**,但是,金条一根都不能少。而且,军统有的是钱,就算没有金条,用等价的军火来交换,也是可以的。 至于要请朱慕云上山,朱加和只是想跟他叙旧罢了。边明泽虽然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但是,却不会透露给朱加和。但边明泽昨天提醒他,政保局的朱慕云善于做生意,如果朱加和真想把人质最大限度的变成钱,只有跟朱慕云商量。 张百朋是拉着上去的,却是被扛着下来的。到山洞前,他被重重的扔到了地上。原本昏死过去的张百朋,被这样一摔,反倒醒过来了。 “我说宋三,你们九头山的人,不是最讲信誉的么,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朱慕云“愤愤不平”的说,见到张百朋被打得遍体鳞伤,心里暗叫痛快。 “我们讲信誉,那得看是跟谁?像他这种特务,没把他头砍下来,已经很不错了。”宋三冷冷的说,他之前一直觉得,张百朋与朱慕云只是普通朋友,他对朱慕云很厌恶,但因为张百朋与朱慕云关系一般,反而更高看了张百朋。没想到,让好相聚关门的,竟然是张百朋。 “张兄,没事吧?”朱慕云将张百朋扶起来,关心的说。 “你赶紧走,他们变卦了。”张百朋睁开眼睛,看到朱慕云后,连忙说道。 “不是他们变卦了,而是你的身份,可能被他们知道了。”朱慕云轻声说。宋三一句特务,他就知道,上面有人认出了张百朋。作为政保局二处的处长,张百朋的知名度也是很大的。 “那就麻烦了。”张百朋叹息着说。虽然浑身疼痛,但更让他心疼的是,自己的任务会失败。 “我要见你们的大当家,张兄可是我的朋友,怎么能被你们如此殴打呢?”朱慕云说,他其实倒希望,九头山的人能下手再重些,直接将张百朋打死,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事? “要见大当家也可以,但你得小心,不要站着上去,躺着下来。”宋三冷笑着说,刚才修理张百朋的时候,他觉得很是爽快。 “九头山是想赚钱,总不是为了打人吧?”朱慕云说。 “朱处长,你要小心。”张百朋提醒着说。 “没事,我跟他们大当家,也算有一面之缘。况且,他们只是为了求财,并不会要人命的。”朱慕云笃定的说。 “好吧,见到加和尚,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这批人,我们都要带走。”张百朋说。 “那可不行,如果我们把人赎回去,结果却收不回本,那可怎么办?”朱慕云担忧的说,十根金条绝对是天价,不是一般的商人可以拿得出来的。 “为了找到军统行动小组,再大的代价也没问题。”张百朋沉声说。 “价格我会尽量去谈,但能不能谈得下来,就不得而知了。”朱慕云说。 张百朋虽然受了伤,但还是挣扎着了趟山洞,他把人统计出来了,总共八十四个人。如果要把所有人都带下山,就得八百四十根金条。 朱慕云像张百朋一样,也被蒙着眼睛,被人牵着上了山。虽然朱慕云很不愿意,但这是上山的唯一办法。他雇的两名脚夫,最多只能到这里。如果他们想抬朱慕云上山,以后就不能再下山了。知道九头山情况的人,除非是死人,否则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入伙。昨天边明泽上山,也是被蒙住眼睛的。 朱慕云走后没多久,邓阳春拿着金条上山了。他跟着二处的人到了湘凤村,突然想到邓湘涛的电话。虽然还没到时间,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去了村南面的那片林子。在林子里,他很快就见到了军统的暗记。 四十根金条,一根不少。邓阳春很是感慨,站长不愧是站长,这么快就把金条送来了。拿到金条,他理直气壮的上了山。只是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张百朋。 “你是军统的邓阳春?”张百朋是见过邓阳春照片的,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军统行动队长,外号阳胖子的邓阳春。 邓阳春其实并不胖,他身材标准,很是精干。之所以会叫这个外号,是因为小的时候,他实在太瘦了。他父母生怕他活不下去,这才给他起了个胖子的乳名。没想到,长大之后,这就成了他的外号。 “张处长,没想到你还活着。”邓阳春看了张百朋一眼,脸上到处是沥青,脸已经被揍得像个猪头一样。他心里暗暗好笑,虽然没能杀了张百朋,但看到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已经很痛快了。 “邓队长,军统的人敢来九头山,胆子不小。”张百朋伸手想去掏枪,但上山之前都会搜身,根本就没带枪。 “你是军统的人?”宋三看了邓阳春一眼,惊讶的问。 “这位兄弟,九头山的规矩是认钱不认人,我没说错吧。”邓阳春淡淡的说。 “不错。”宋三点了点头,相比之下,邓阳春比张百朋更懂规矩。 “我来赎人,金条也交了,麻烦你去带路。”邓阳春说。 “不行,宋兄弟,里面的八十四人,我已经包圆了。”张百朋急道,邓阳春是军统的行动队长,他来赎人,肯定能找到军统的行动小组。 “但你还没有交钱啊。要不,你现在把八百四十根金条拿来?”宋三讥讽的说。 “宋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张百朋想起朱慕云上山时说的话,虽然他刚被宋三修理了一顿,但是,如果能诱导宋三投降,这顿打也不算白挨。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宋三跟着张百朋走到旁边的僻静处,冷冷的说。 “宋兄弟,只要你能帮我把人赎出来,不让邓阳春染指的话,我可以另外付你一百根金条。”张百朋说,只要能策反宋三,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想让我背叛九头山,是不可能的!”宋三义正词严的说。 “我只是让你不要把人交给邓阳春,并非背叛九头山。”张百朋说。 “这件事我作不了主。”宋三摇了摇头,如果不用背叛九头山,又能拿这么大一笔巨款,他确实有点心动。 “只要你为难一下邓阳春,让他找不到想找的人,别人也不会知道。”张百朋笑吟吟的说,他觉得宋三还是可以利用的。 “我喜欢先拿钱后办事。”宋三伸手,淡淡的说。 “你知道我身上没钱的,但只要朱慕云下来,肯定会给你钱的。你也知道,我是政保局二处的处长,答应了的事,总不会不算数吧?”张百朋笑着说。 “好吧,我可以给你半天时间。”宋三说。 “邓队长,什么事情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既然政保局的人先来,自然得让他们先挑。”宋三得到张百朋的承诺,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拐弯。 “宋兄弟,政保局可是日本人的狗腿子,我们才是一家人。”邓阳春急道,虽然他不知道张百朋与宋三说了什么,但是,宋三态度一变,他就知道不妙。 “我们跟军统,可不是一家人。”宋三冷冷的说。 “这样吧,我先去看看人质,这总没问题吧?”邓阳春说。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违反。”宋三摇了摇头。 “宋兄弟,我倒是觉得,可以让他去试试。”张百朋突然笑着说,金钱的魅力果然无穷,像宋三这样的土匪,竟然也能为了钱,而帮自己。只要宋三帮了这一次,以后就算他想不帮,也不可能了。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这是条不归路。 “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破例。”宋三冷冷的看了张百朋一眼,虽然他答应给张百朋半天时间,但并不是张百朋的手下。在心里,他依然万分厌恶张百朋。之所以帮他,完全是看在一百根金条的份上。 邓阳春也突然明白了张百朋的用意,他心里暗暗焦急。政保局虽然只比自己早了一天,但已经抢得先机。 朱慕云上山后,朱加和亲自在后山接见了他。那里是九头山的禁地,没有朱加和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去的。 “朱兄弟,昨天你来了九头山,怎么也不让我尽地主之谊?”朱加和见到朱慕云,哈哈大笑着说。 “朱大当家的忙于山寨之事,哪有时间来见我?”朱慕云淡淡的说,他当然不好说,这是宋三的阻挠,否则昨天就将事情解决了。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失算 李邦藩挑着一担杂货,像一个真正的货郎一样,准备走乡串户。李邦藩一直在经济处和政保局很少露面,也基本上没参加什么行动。但是,当初魔鬼般的训练,让他此时能应付自如。 在古星的这段时间,李邦藩甚至还学会了一点本地话。他挑着货担,边摇着拨浪鼓边吆喝,还真像那么回事。唯一的缺陷,是他脸上没怎么化妆。虽然衣着打扮很像,可如果碰到熟人,还是会露出马脚。 李邦藩的货担,是直接从古星一个货郎买的。纽扣、针线、食盐、剪刀、锄头、锤子、手电筒、电池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加上他的演技,更是装什么像什么。而且,他还特意记住了所有货物价格。一个好的特工,记忆力都是经过训练的。就算真的在乡下卖几天货,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几天湘凤村来了不少生人,这些外来人,自然就成了村民津津乐道的谈资。与村民聊天,能让李邦藩打听到不少消息。从湘凤村住北,正是忠义救国军的地盘。张百朋在湘凤村,只是小试身手,他真正要去的,是忠义救国军的地盘。 李邦藩判断,邓阳春昨天被发现了,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所以,在湘凤村,他只是待了一会,就挑着担子,往北而去。当张百朋带着手下,一路逃窜回来时,李邦藩挑着担子,就躲在路旁的草丛后面。 经济处的警卫,被忠义救国军追着打,李邦藩倒没觉得什么。毕竟经济处的警卫,平常养尊处优惯了,突然之间让他们参加作战,肯定是不行的。但是,看到后面二科的特务,也像丧家之犬一般,这就让他很恼火了。这些人,要是帝国培养的精英啊。 看到邓阳春率领数十名忠义救国军,拿着长短武器,他才稍稍平静下来。原本李邦藩要往北走,可见到邓阳春等人,他改变了主意。挑着货提,掉转方向,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李邦藩平常很少露面,他相信军统的人,听过自己名字的,或许不少。但要说见过自己相貌的,应该还没有。 快到九头山地界时,邓阳春与古春晖的人分道扬镳。邓阳春带着行动队的几人,继续往湘凤村走。而古春晖,则带领剩下的人回去。在路上,古春晖与李邦藩打了个照面,但忠义救国军中,无人识得李邦藩。双方擦肩而过,没有人在意他。 这让李邦藩暗暗得意,他现在不但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而且还能随时更换身份。虽然挑着货提,但李邦藩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回到了湘凤村。他远远的看到,邓阳春带着他的手下,正往东边去。 李邦藩不敢靠的太近,他知道邓阳春肯定会进村,所以从北面进了村。并且将货摊摆到了村南口,等着邓阳春从那边进来。李邦藩再一次检视自己的东西,以他自己的眼光,都找不到丝毫破绽。 邓阳春顺利拿到金条后,确实从东边进了村。看到路口的李邦藩,邓阳春随意的瞥了一眼。蓦然,他停住了身子。虽然李邦藩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还带了个圆布帽。但脸上却没有化妆,只是故意蹭了点泥。 “你的东西是怎么卖的?”邓阳春走到李邦藩的货担前,若无其事的问。但他却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他的手下悄悄走到李邦藩身后,堵住了他的退路。 “不知朋友想买什么?东西都是好东西,我经常在这里卖的,可以包来回。”李邦藩很是警惕,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不应该关心自己这个货郎。 当邓阳春跟他说话的时候,李邦藩已经感觉到了不正常。他心里暗暗担心,难道说邓阳春认识自己?他让冯梓缘问过宋鹏,军统古星站的人,认识姜天明,也认识曾山,但唯独不认识自己。 “我想买你,李副局长。”邓阳春微笑着说,说话的时候,他猛的扑了上去,将李邦藩扑倒在地。宋鹏只是军统的一个底层人员,哪里知道,政保局所有重要人员的档案,军统早就有了。就连李邦藩是日本人的身份,邓阳春也是知道的。 李邦藩的手,原本放在后腰,但邓阳春动得太突然,他根本连掏枪的机会都没有。而邓阳春的手下,也从后面冲上来,左右夹击李邦藩。 李邦藩是柔道高手,但邓阳春也不弱。他的抨击,在训练班的时候,每次都是第一名。邓阳春的手下,一人负责李邦藩的一条胳膊,纵然李邦藩是柔道黑带,面对这种没有套路的打法,完全施展不出来。邓阳春一记右勾拳,重重的击在了李邦藩脸颊上。 李邦藩只觉得眼冒金星,邓阳春得理不饶人,左手一记重拳,再次打在李邦藩脸上。李邦藩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邓阳春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邓阳春的动作干脆利落,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李邦藩选这个地方的时候,本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是在路口,可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人。 “你换上他的衣服,挑着货担往北走,一直走到古司令的防区。你把他背到南边的林子里。”邓阳春给手下分配任务。 同时,邓阳春亲自将李邦藩绑起来,他的手法很专业,李邦藩越是挣扎就越会勒得紧。同时,将李邦藩的袜子,塞到了他嘴里,又把李邦藩的裤子脱下来,做成一个头套。 就算李邦藩醒来,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又不能说话,就算他有再多鬼主意,也没办法施展。邓阳春协助手下,将李邦藩运到了南边的林子里。他从李邦藩的货担里,拿了一把锄头,挖了个洞,将李邦藩胸部以下,埋在了土里。 这相当于给李邦藩挖了个地牢,他手脚都被绑着,还有半截埋在土里,哪怕李邦藩再有神通,短期内也别想逃脱。其实,就算李邦藩再厉害,也无法逃出这样的布置。邓阳春很清楚李邦藩的身份,军统接连受挫,太需要一雪前耻了。 “如果有生人靠近,你就一枪杀了他。”邓阳春对手下说。 虽然活着的李邦藩,对军统来说意义非凡,但是,如果让李邦藩逃脱,那还不如一个死的李邦藩。击毙政保局的副局长,怎么着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做完这件事,邓阳春才拿着金条去了九头山。在山上,他又见到了张百朋。有李邦藩在手,邓阳春显得很笃定。而且,九头山的土匪,似乎也知道了张百朋的身份。 只是,宋三提出,要等张百朋先挑完人后,才能轮到他,这让邓阳春有些着急。他也不认识重庆来的锄奸小组,只是知道他们的联络暗号。如果让张百朋抢先一步,把人带走,自己就麻烦了。 刚才上山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在湘鄂豫边区的南边,出现了一支队伍。不用问,也知道那是政保局的人。 “宋兄弟,如果他们一天没挑好人,我岂不是要等一天。如果他们一个月也没挑好,我是不是就得等一个月?”邓阳春无奈的说。 “那倒不必,如果朱慕云能跟大当家的谈拢,你就只能挑其他人了。”宋三说,邓阳春也说不出要找人的名字,显然,军统和政保局,都想找什么人。 “宋兄弟,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能让他先挑呢?”邓阳春苦笑着说。 “这是九头山的规矩,就算他是特务,也不能破。但是,我们提醒你们一点,在九头山,不管你是军统也好,政保局也罢,都给我安静点。是龙你就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宋三提醒着说。 “如果我今天没挑到人,十根金条可以退还吧?”邓阳春说。刚才他兴冲冲的给了九头山十根金条,就是想快点把人带走。 “九头山收的钱,从来没有退还的道理。但是,你可以破例,如果今天没挑到人,明天还有效。”宋三摇了摇头,九头山可是土匪,可不是什么正经商人。 “宋兄弟,这位张处长,是怎么回事?”邓阳春嘲弄的看了张百朋一眼,微笑着问。 “幸好是在九头山,换个地方,他有九条命都完了。”宋三冷冷的说。 邓阳春只能干等着,等到下午的时候,朱慕云跟韩之风终于下来了。朱慕云中午喝了不少酒,在山顶的山寨,睡了一觉后,才在韩之风的陪同下,到了山洞。 “张处长,军统的人怎么也来了?”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他们与我们目的一致,怎么样,谈妥了没有?”张百朋问,朱慕云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幸好留了点酒菜,否则他还得向宋三讨包子吃。 “八十四个人,一百根金条打包。这个价格合适吧?”朱慕云说。 “这么便宜?”张百朋惊讶的说,他甚至都做好了,要准备八百四十根金条的打算,如果只是一百根金条,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笔生意,实在太划算了。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九章 走着瞧 张百朋听说,一百根金条,就能换出这八十四人,觉得实在是太便宜了。经历了昨天的事情,这样的价格,简直跟白捡一样。可他哪知道,就是这样的价格,朱慕云还是拿了回扣的。 朱慕云在山寨,刚开始虽然有些不高兴。昨天他到九头山,原本想见朱加和,却被宋三拦下了。他跟九头山,也算是做过几次生意,怎么连这点面子也没有?面子不要也罢,但昨天没见到朱加和,自己损失不是一般的大。 但朱慕云毕竟是来谈生意的,只要生意谈成了,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当然,朱慕云最重要的是,找到军统锄奸小组。如果锄奸小组,真的在张百朋的八十四人大名单中,他肯定会阻止今天的交易。 朱慕云一直在旁敲侧击,想打探更多的情况。但是,朱加和对人质,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快到中午的时候,朱加和留朱慕云吃饭。在喝酒的时候,朱加和得意的拿出一坛酒,他告诉朱慕云,昨天有位朋友,特意给他带来的。 朱慕云一看,那酒他认识。这是确沟的特产:二锅头。朱加和一个大土匪头子,能有什么朋友?目前来说,也就是共产党,愿意跟他做朋友。朱慕云马上明白,昨天是新四军派人上了山。 虽然不知道家里派人来是何用意,但朱慕云猜测,应该是和人质有关。九头山的土匪抗日,新四军是支持和欢迎的。但是,九头山的这种绑架勒索行为,新四军肯定会反对。 喝到酒酣耳热的时候,两人终于说起了人质的事。朱慕云跟朱加和分析,赎人就像菜市场卖菜,越到后面就越不值钱。朱慕云甚至还建议,再过两天,如果没人要的话,干脆把人都放掉。九头山好歹也是支抗日队伍,总不能让老百姓再戳脊梁骨吧。 朱加和当时只是稍一沉吟,马上就答应了朱慕云的建议。他想,反正军统的人已经救出来了,剩下的人,朱慕云愿意打包,全部给他也无妨。但朱加和的爽快,却让朱慕云很意外。每一个人质,九头山都想换取十根金条的赎金,自己要打包,把人都救走,朱加和会这么容易答应? 朱慕云当时随口问了一句,政保局和军统,好像都在找几个重要人物,九头山就不怕,人落到政保局手里?当时朱加和喝得有点高了,他得意的告诉朱慕云,就算把人都给政保局,他们也找不到想找的人。 朱慕云当时一愣,他马上猜到,朱加和已经把军统的人处理掉了。如果不是转移,就是已经解救出去了。结合到昨天新四军派了人过来,转移的可能性很大。但朱慕云想多问一句,朱加和马上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两人才说到钱的事。张百朋既然挑了八十四人,朱慕云自然不想让他失望。既然九头山已经把军统锄奸小组转移,自己乐得做顺水人情。朱慕云告诉朱加和,古星的有钱人,他不敢说全部说话,但至少认识九成以上。 昨天他在九头山上,已经把能出得起十根金条的人,基本上都被他带走了。今天,还能出十根金条的人,屈指可数。越是有钱的人越抠门,一旦他们适应了山洞的生活,就算能出得起十根金条的人,也未必会舍得出。 打铁要趁热,赎人也是如此。朱加和对朱慕云的话,深以为然。现在兵荒马乱,一条人命实在不值几个钱。以前,九头山绑肉票,也有在山上住了一年半载的。当然,也有死在山上的。 朱慕云跟朱慕云约好,八十四人,三十根金条。朱加和喝多了酒,脑子反应要慢半拍。以九头山现在开的价格,找二三个出得起赎金的,还是有可能的。但是,朱加和并没往这方面想,他只觉得价格实在低了些。他开价六十根,朱慕云还到五十,最终两人连喝三杯酒,就成交了。 但朱慕云提前,他这趟受了惊吓,昨天赚的钱,都被政保局那帮王八蛋分走了,他还得赚点钱才行。他要求朱加和,收政保局一百根金条,剩下的五十根,当作回扣。这已经是朱慕云的常态,朱加和没有多想就同意了。而且,这件事除了韩之风外,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韩之风陪着朱慕云下来,就是要告诉宋三这件事的。听说八十四个人,一百根金条就全赎走,宋三差点跳了起来。 “四爷,这么多人呢?”宋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这是大当家点了头的,你看看这些歪瓜裂枣,像是能拿得出金条的主吗?不要说金条,能出几块大洋,就已经是烧香拜菩萨了。”韩之风说。 听说是朱加和点了头的,宋三不再说话了。可是旁边的邓阳春,却急坏了。自己已经带足了钱,马上就可以把人救走了。怎么朱慕云一来,就全泡汤了呢。 “四爷是吧,你们不能把人都给他们。”邓阳春挡在韩之风身前,说。 “你算哪根葱?”韩之风横瞪了邓阳春一眼,冷冷的说。 “四爷,他是军统的人。”宋三马上说。 “军统的人?怎么,你们军统也有人在山上?”韩之风斜倪了他一眼,问。既然是军统的人,他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我的人,可能就在这些人当中。”邓阳春说。 “那就更好了啊,朱处长赎了人,自然是要放回去的。”韩之风笑了笑。 “政保局的人,会放了我的人?”邓阳春气道。 “你放心,到了我们政保局,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张百朋虽然挨了两顿打,但此时见邓阳春吃鳖的样子,心里特别痛快。他敢断定,军统行动小组,已经被自己网住了。 “那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邓阳春说,他手里有李邦藩,退一万步,就算军统行动小组到了政保局手里,用李邦藩也能把他们换回来。 “我怕你是没机会了,在九头山上,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下了山嘛,那就说不准了。”张百朋嘿嘿笑道。 “朱慕云,这件事你可做得不地道。四爷,湘凤村南边,来了一支军队,是他们的。”宋三指了指朱慕云,对韩之风说,这么多人到了湘凤村,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兄弟,是来保护我的。”朱慕云解释着说。 “朱处长好大的面子,来我九头山一趟,要一个连保护。哦,好像还有些日本人,带着小钢炮呢。”宋三说,他在九头山,一向负责打探消息,湘凤村就在九头山下面,是他们的前哨。 “真是来保护我的,昨天不是麻烦九头山的兄弟送回去的么,实在没脸见人,今天就多找了些人,让兄弟们见笑了。”朱慕云说,派一个连保护,不知道的,以为他场面大。知道的,就会笑他胆小如鼠。 “朱处长,你的人到了九头山,不打招呼也就罢了,如果要闹出什么不愉快,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韩之风冷冷的说。 “在九头山的地盘,我们保证不惹事。”朱慕云淡淡的说。 “这位兄弟,要不要送你到忠义救国军?”韩之风问邓阳春,既然到了九头山上,他们就得保护对方的安全。 “那倒不用,只要四爷能将他们留一个时辰就行。”邓阳春说,他还有个李邦藩在手里,怎么能让九头山知道呢? 但宋三的话,提醒了他,将李邦藩带回古星,恐怕不可能。最安全的办法,是送到古春晖的十七支队,甚至送到更安全的后方。 “这没问题。朱处长,你不是说有两瓶好酒么?能否请我喝一杯?”韩之风说,邓阳春是军统的人,自然有办法离开。一个时辰的时间,都够他到古江边了。 “朱处长,后会有期。”邓阳春看了朱慕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上次他让杜华山暗杀朱慕云,后来被邓湘涛取消了命令。如果杜华山能成功,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邓阳春,你要是识相,赶紧向政府自首,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张百朋知道,在九头山上,他的话不太好使。也就不去跟韩之风争,毕竟,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疼呢。 “如果你们识相,最好把柏小毛和唐新送回来,否则的话,你们的李副局长,恐怕也回不来了。”邓阳春走远的时候,突然说道。 听到邓阳春的话,朱慕云和张百朋都大吃一惊。李邦藩来河西的事,他们都是今天才知道。邓阳春竟然知道此事,只有一个可能,邓阳春碰到了李邦藩。李邦藩艺高人胆大,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真要是碰到军统的人,会吃大亏的。 “怎么办?”朱慕云紧张的问,他确实很紧张,李邦藩可是他在政保局的最大的靠山,如果李邦藩出了事,对别人来说没什么,但他在政保局的地位,就要受影响了。 “先下山再说。”张百朋说,李邦藩的事情,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起。 PS:新的一周又开始了,这一周是本月最后一周,希望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大可感激不尽。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章 当然(求票) 朱慕云下山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原本,按照计划,他会第一时间回去。以他的身份,在河西这样的地方,是很危险的。况且,现在他与九头山,已经没有业务往来,九头山没有再提供保护的义务。 但邓阳春临走的那番话,让他很是担忧。他与张百朋商量,由李军的那个警卫班,和宪兵分队,带着那八十四名人质回去。朱慕云带着剩下的三个警卫班,与郑思远带着二科的人,留在湘凤村支援李邦藩。 幸好朱慕云来的时候,做足了准备。郭传儒也带足了三天的给养,就算在河西待三天,也不会有什么事。 “找局座,还是要以你为主,朱处长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能做做后勤工作。”张百朋走的时候,将郑思远悄悄拉到一旁。朱慕云之所以不愿意回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勇敢,而是因为李邦藩是他的靠山。 “朱处长未必会听我的。”郑思远苦笑着说,虽然朱慕云兼着二处的总务科长,但这个职务,并不被局里认可。朱慕云对外的职务,是经济处处长兼一科科长。人家一个处级干部,怎么可能听他这个科长指挥? “只要是为了营救局座,他会配合的。”张百朋说,朱慕云只对两件事感兴趣,第一是赚钱,第二就是拍李邦藩的马屁。如果李邦藩真的出了事,朱慕云以后拍谁的马屁? “其实我也没打算让他配合,有二科的人手,已经足够了。”郑思远自信的说,二科的人,都是专业情报员,他们面对中国人的时候,不说以一当十,以一当三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些事情,中国人出面还是方便些。”张百朋提醒着说。朱慕云留在这里,只是想传达一个信号,他依然是最忠诚于李邦藩的。 郑思远并没有把张百朋的话放在心上,或许朱慕云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能让他的人,饱饱的吃一顿。 “朱处长,你就在湘凤村安营扎寨,寻找局座,有我们二科就可以了。”郑思远等张百朋走后,对朱慕云说。 “这是你们的专长,交给二科,我很放心。”朱慕云恬不知耻的说。 “我们可能要几天才会回来,能否让厨子给我们准备点干粮?”郑思远说。 “没有问题,原本给宪兵队准备了些寿司,要不你们就将就一下?”朱慕云说。 “只要有口吃的就行。”郑思远点了点头,郭传儒的寿司做得很地道,而且这东西便于携带,边吃边走,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速度。 二科的人一走,朱慕云就搬进了村子。余国辉带领三个警卫班,依然待在村外。不管外面的帐蓬再好,也不如住在别人家里。湘凤村是九头山罩着的,如果换在其他地方,朱慕云会让所有警卫,全部住进民宅了,而且吃喝都得由当地负责。 朱慕云住到村子里,除了因为条件更加舒适外,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跟九头山的人再见个面。他的住房,是宋三安排的。这是湘凤村最大的一户地主,因为朱慕云要住进来,把东厢房全部腾了出来。 朱慕云住进来不多久,朱加和和韩之风就来了。既是给朱慕云送金条,还是想跟朱慕云谈事。在山上的时候,朱慕云答应朱加和,可以给九头山搞点药品。但当时朱加和喝高了,没有细说这件事。酒醒之后,朱加和想起此事,特意下了趟山。 “朱兄弟,五十根金条,一根也不少。”朱加和把装着金条的布袋,放到桌子上,微笑着说。 “多谢加哥。”朱慕云没有去数,只是把布袋接过来,扔到了床上。 “朱兄弟,中午你说,能搞到西药?”朱加和问。一直以来,九头山上的人,受了伤都是由郎中用中药治疗。可是,治外伤,西药的效果显著。特别是消炎类药物,简直有起死回生之效。 “不错。”朱慕云点了点头,九头山可有几百土匪,每年受伤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有西药的话,以后战斗减员会大大减少。 “能搞到多少?”韩之风兴奋的说,九头山最近发了大财,说话底气也足得多。 “这得看朱大当家的,想要多少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越多越好。”朱加和沉吟着说,昨天边明泽到山上,他还跟边明泽说起药品的事。只是新四军也很困难,但边明泽还是答应,会给九头山挤一些药品出来。虽然不算多,但也是新四军的一片心意。 如果能从朱慕云这里搞到药品,就解决他的大问题了。到时候,不但可以满足自己的需要,甚至还能给新四军解决一部分。 “药品不是问题,但你们也知道,现在的西药,特别是消炎类,比如说磺胺,价格跟黄金差不多。”朱慕云说。 “钱不是问题,这是一百根金条。”朱加和又拿出一个布袋,这次九头山做了客轮的这笔生意,实在是赚了不少。不说客轮上的抢到的钱财,就说人质的赎金,就已经在两百根金条以上了。 “九头山果然财大气粗。”朱慕云笑了笑,将布袋打开,当着他们的面,点了点头。自己的金条,朱慕云可以不点,那是因为相信朱加和。就算他没给足,朱慕云也不会计较。但这笔钱不一样,是用来买药的。 “药品不是我的,按照规矩,我抽三成。”朱慕云点好金条后,对朱加和说。三成的佣金,实在不算什么。毕竟药品生意,风险很大,这可是绝对的军事物质。 “这是应该的。”朱加和没有异议,朱慕云虽然贪婪,但做事还是很讲规矩。要不然的话,好相聚早在刚进古星,韩之风等人,就会被端掉。 “有件事,还得麻烦大当家的。”朱慕云突然说,他今天没回古星,不知道邓阳春的情况。如果李邦藩真的出事,自己得想办法补救才行。 “这件事我们帮不上忙。”朱加和没等朱慕云说完,马上摇了摇头。李邦藩与朱慕云的关系,他很清楚。如果李邦藩真的栽在邓阳春手里,他们也不好去要人。不管怎么说,李邦藩都是政保局的副局长。这样的人,是九头山的对头。不帮着军统,对李邦藩赶尽杀绝,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是我唐突了。”朱慕云说,李邦藩的身份不一般,九头山不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 朱慕云这次带了一百五十根金条出来。十根给了李军那个警卫班,四十根给了邓阳春,剩下的一百根,交给了九头山。但现在,一百五十根金条,又回来了。只不过,这其中有八十根金条是他的了,剩下的七十根,将用来支付药款。 事实上,朱慕云只需要给邓湘涛三十根金条就可以了,毕竟他已经提前预支了四十根金条给邓阳春。 第二天,郑思远回到了湘凤村。他已经打探清楚,李邦藩已经到了忠义救国军。邓阳春在九头山上,已经说了半句。把李邦藩押到忠义救国军后,自然可以公开消息了。这是邓阳春各邓湘涛请示之后,才作出的决定。就算郑思远不去打探消息,军统也会主动把消息放出来。 能抓到政保局的副局长,这对军统来说,既是一个大功,同时对政保局也是一次严重打击。 只要李邦藩没死,朱慕云就稍稍放心了。李邦藩在土匪手里,朱慕云可能还会担心。但他在忠义救国军手里,还是邓阳春亲自抓的,事情就麻烦解决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看政保局是什么态度。是武力营救?还是妥协?甚至是放弃李邦藩。 最后一条,基本上不可能的。李邦藩是日本人,他又知居要位,就算姜天明想放弃,特高课也不会同意。 朱慕云到政保局后,下意识的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但在快走到办公室外面时,他才猛然想起,李邦藩此时被关在忠义救国军。无奈之后,朱慕云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但尹有海告诉他,姜天明去了特高课。 “小野老师,局里怎么还没有行动?”朱慕云直接打电话给小野次郎,以他跟李邦藩的关系,不管帮出什么样的举动,都能被理解。 “你这么急干什么?先等着,不要轻举妄动。”小野次郎叮嘱着说,朱慕云对李邦藩的忠心,还真的不假。 “局里如果还不行动,我就要想办法了。”朱慕云不满的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小野次郎笑了笑,朱慕云在河西都没办法,现在回来了,就能想到办法了? “先礼后兵,跟忠义救国军谈,不管他们提了什么样的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如果不行,就清剿忠义救国军。”朱慕云说,他虽然只是个处长,但以他的关系,想要调两个团去围剿忠义救国军,问题不大。 “如果让你去忠义救国军谈,你敢去么?”小野次郎问。 “当然。”朱慕云斩钉截铁的说。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一章 谈判 朱慕云去特高课的路上,去取了军统的情报。他昨天晚上没有回来,想必军统方面,有最新指示。果然,到军统的情报点,看到了最新的标记。而且,标记有两个,说明里在有两份情报。 邓阳春通过忠义救国军,昨天下午,已经将抓到李邦藩的消息传了回来。军统在古星接连失利,唐新、王志坚、柏小毛几位军统干将,一死两被俘。柏小毛老婆孩子被抓后,更是叛变投敌。邓湘涛的压力非常大,这次能抓到李邦藩,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管怎么说,有了李邦藩在手里,他总算能向重庆交待了。收到邓阳春的消息,他马上就给重庆发了报。以古春晖的性格,恐怕早就向重庆请功。虽然人是邓阳春抓的,但现在李邦藩却关在忠义救国军里,古春晖要表功,他也没办法。 邓湘涛也知道,朱慕云与李邦藩的关系。如果把李邦藩送到重庆,当然能振奋人心。但是,李邦藩离开政保局后,朱慕云在政保局的日子,就会很难过。这是他不想见到的,朱慕云的作用太重要,处理李邦藩必须要考虑到朱慕云。况且,这次能抓到李邦藩,也是因为朱慕云的情报。 真要是说到请功,邓湘涛觉得,朱慕云也是功不可没的。所以,如何处理李邦藩,邓湘涛想听朱慕云的意见。只不过,朱慕云为了表现,昨天晚上没有回来,他就没机会与朱慕云见面。 重庆方面得到消息后,很快给邓湘涛回了电报。古春晖果然抢先一步,向重庆发了报。但重庆也知道,李邦藩是古星站抓到的,如何处理李邦藩,也会尊重邓湘涛的意见。重庆只有一个要求,必须确保锄奸小组的安全。 而今天早上,邓湘涛又收到邓阳春发来的电话,九头山已经派人到了忠义救国军,让他们带四十根金条去赎人。邓湘涛大喜过望,九头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四十根金条,重庆锄奸小组,很有可能就在九头山上。 联想到昨天,朱慕云将那八十四名人质,一次性带走,邓湘涛推测,朱慕云可能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否则的话,公鸡会将锄奸小组送到张百朋手中?不管朱慕云是否知道,今天早上,邓湘涛还是告诉把这个情报,告诉了朱慕云。 邓湘涛还告诉朱慕云,军统已经向政保局发出消息,如果政保局想救回李邦藩的话,可以跟军统交换。军统的条件:施放所有在押的军统人员。至于地下党,邓湘涛只字没提。 朱慕云看到最新的情报,默默的点了点头,朱加和还是识大体的。虽然还是要收钱,但至少没有讹诈军统。四十根金条,换回整个军统锄奸小组,朱慕云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得跟邓湘涛见个面才行,朱慕云心想。只是他现在必须去特高课,根本没时间去见邓湘涛。朱慕云原本想直接去特高课,但想到昨天新四军的人到了九头山,还是从地下党的情报点绕了一下。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了胡梦北留下的记号。朱慕云大喜,跟组织联系上,做什么事情,心里就有底了。 胡梦北其实前天就回来了,当天就发出了情报。只不过朱慕云去了九头山,并没有来取罢了。朱慕云暗暗懊悔,以后不管什么情况,每天都得从情报点过一趟才行。一条情报能早一天拿到,意义完全不同。 胡梦北告诉朱慕云,根据地已经制订了两个“营救”贾晓天的计划,根本上是按照朱慕云的方案来。但具体的细节,有所变动。朱慕云提供的客轮被九头山劫持一事,胡梦北也向家里汇报,昨天晚上,家里发回消息,已经派人去九头山,协助解救人质,并且营救军统锄奸小组。 朱慕云划燃一根火柴,将情报烧掉。但他心里感慨万端,军统对地下党,只要有机会,就会落井下石。可共产党胸怀坦荡,为了军统锄奸小组,竟然还特意派人去九头山。 姜天明和曾山,此时都在特高课。对李邦藩落入军统之手,他们也很惊讶。但是,两人的心境是不一样的。姜天明心中窃笑,李邦藩在政保局,一直与他作对,这次落到军统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李邦藩永远都回不来,正合他的心意。 但曾山则不然,李邦藩落难,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虽然姜天明也表现得很愤怒,但曾山能感觉出来,姜天明心情愉悦。姜天明向本清正雄提出,让阳金曲带队,去营救李邦藩。但曾山明确反对,阳金曲恨不得李邦藩早点死,怎么可能真心救李邦藩呢。他觉得,用阳金曲,不如用张百朋。 小野次郎接到朱慕云的电话后,提出一个新方案:让朱慕云去。李邦藩此时在古春晖部,用武力营救很难。日军现在战线拉得太长,主要兵力全部集中在长沙一线,很难抽出足够的兵力去对付忠义救国军。最好的办法,还是谈判。况且,军统也传来了消息,想与政保局谈。 “朱慕云能力不足,他要去的话,肯定会坏事。”姜天明断然拒绝,整个政保局,对这件事最着急的,莫过于朱慕云了。如果让朱慕云去,肯定会使出千方百计把人救出来。这与他的初衷,是相悖的。 而如果让阳金曲去的话,事情就大不一样。阳金曲恨不得李邦藩早点死,对军统提出的任何条件,都不会答应。甚至还会激怒军统,好借对方的手,早点干掉李邦藩。 “曾桑,你的意见呢?”本清正雄问,李邦藩必须救回来,这是大日本帝国的情报人员,一旦被军统知道他的身份,必然会大做文章。如果李邦藩的事情披露出来,不但是让整个日本情报机关蒙羞,更会让南京政府的情报机构心寒。所以,李邦藩的身份必须保密。 “这得看怎么救了,如果是用武力营救,朱慕云确实不合适。但要是谈判的话,我认为朱慕云还是合适的。”曾山缓缓的说,朱慕云此次去九头山,第一天虽然只带回九人,而且还是普通商人,但那些人却让他白拿了十根金条。 这就说明,朱慕云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昨天,朱慕云仅仅用一百根金条,就带回了八十四名人质。换成是张百朋,根本就不可能。昨天张百朋回来后,在二处待了一会,最终还是去了医院。他浑身都是淤伤,回来后最终还是坚持不住了。 对李邦藩真正上心的,除了朱慕云就是张百朋。张百朋进了医院,能派上场的,只有朱慕云。 “如果能用谈判解决,当然最好。”本清正雄缓缓的说,作为日军特务总部古星特别警察课的课长,与抗日分子妥协,让他心里万分难受。 “我们的底线是什么?”曾山问,既然是谈判,当然得有条件。军统的条件先不说,自然是漫天要价。他最关心的是,本清正雄有什么样的底线。 “军统已经传了话过来,要把我们抓到的所有军统人员,全部放掉。另外,把军统行动小组放回去。”小野次郎说,交换情报员,是世界情报界的通用做法。但是,军统太过贪心,想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换回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军统怎么不干脆让政保局加入军统算了?”姜天明气道,既然本清正雄没有反对,他自然不便坚持。但是,他得创造条件,让朱慕云无法与军统达成协议。 “我们只能同意,用一个人跟他们交换。”本清正雄说,他也知道,军统只是漫天要价。如果真的按照军统的条件,还不如派人把李邦藩杀掉,免得他丢人现眼。 “我们不是刚抓到了柏小毛么?可以用他交换。”姜天明突然说,柏小毛虽然投诚,但时间太晚。柏小毛掌握的情报,全部失效。如果用来交换李邦藩,那就更好不过了。 “柏小毛是重庆派在古星的潜伏组长,与李邦藩的身份不对等,恐怕军统不会同意。”小野次郎摇了摇头,先不说军统是否知道柏小毛叛变的消息,就算他们不知道,军统也是不会答应的。 “用唐新换怎么样?”曾山突然说。 “用谁交换,不是取决于我们。这样吧,先让朱慕云去试试。”本清正雄说。虽然朱慕云不是专业情报人员,但上次给费利克斯送赎金,朱慕云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些金条的损失,也是朱慕云挽回的。 “本清课长,我坚决反对由朱慕云去。”姜天明说,他相信,以朱慕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谈得拢。他现在把话说得前头,一旦朱慕云失利,自己就撇清了责任。 “姜局长,我知道你平素与李邦藩不合,但我不希望,你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中来。”本清正雄不满的看了姜天明一眼,李邦藩不但是政保局的副局长,更是他特高课的特工。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太胆小了 既然本清正雄坚持,姜天明自然不能说什么。但他还是认为,把这么重要事情,交给没有经验的朱慕云,太过儿戏。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很多事情他也很无奈,在古星,真正作主的,还是日本人。 朱慕云到特高课的时候,姜天明和曾山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朱慕云,姜天明突然停住,朝他招了招手。 “局座。”朱慕云马上走了过去。 “知道让你来特高课干什么么?”姜天明淡淡的说。 “好像是为李副局长的事。”朱慕云说,如果他说不知道,肯定是骗人的。在政保局,朱慕云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姜天明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心情不太好。 “不错,这次邦藩蒙难,军统想用他交换。特高课决定,让你去。”姜天明缓缓的说,他看了朱慕云一眼,心想,朱慕云能顺利把李邦藩救回来吗? 虽然姜天明在本清正雄面前,明确反对朱慕云去谈判。朱慕云也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的。如果朱慕云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呢? “我一定全力以赴,让李副局长顺利回来。”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如果救不回来呢?到时候,所有的责任全在你身上。就算军统答应放人,但你也不能太让步。本清课长的意思,人要回来,但不能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慕云,我建议你还是向本清课长请辞。这种事情,可不是谈生意,搞不好你自己都得陷进去。”姜天明劝道。 “救李副局长,我义不容辞。”朱慕云紧握拳头,坚定的说。让别的人去,他才不放心呢。 曾山在旁边并没有说话,只是给了朱慕云一个鼓励的眼神。望着朱慕云走进特高课,曾山心里其实有些羡慕。自己在政保局有这么多手下,有谁会在自己出事时,会像朱慕云这么积极?如果自己真的被抓,恐怕很多人会唯恐避之不及吧。 姜天明所谓的担忧,朱慕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这件事,整个政保局,没有谁比他更合适的了。身为军统的王牌特工“公鸡”,以政保局经济处处长的名义,去忠义救国军谈判,有可能谈不拢么? 很多谈判之所以谈不拢,是因为双方的要求大相径庭,而且,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中间人。这次,朱慕云兼任中间人和谈判者双重身份,必须要把李邦藩带回来。 “朱桑,李邦藩的事你听说了吧?如果让你去忠义救国军,你有信心把人救回来吗?”本清正雄在办公室接见了朱慕云。 “当然,如果李副局长回不来,我也不回来了。”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李邦藩果然没有看错你。”本清正雄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慕云是政保局最忠诚李邦藩的人,让他去谈判,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本清课长,不知军统有什么条件?我们底线又是什么?”朱慕云问。 “军统要求我们施放所有军统在押人员。”小野次郎介绍着说。 “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朱慕云激动的说。 “我们可以与他们交换,但一个只能换一个。如果他们有其他要求,比如说物质方面,倒是可以考虑。”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您能说得更详细些吗?忠义救国军紧缺的是军火、药品、粮食,难道我们都满足他们的需求?”朱慕云问。如果不是军统抓走的李邦藩,他为了救回李邦藩,确实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只是我们的想法,具体情况由你临机而定。总的原则只有一个,人,必须回来,哪怕是尸体,也必须拿回来。至于军统的无理要求,能不答应,尽量不要答应。”本清正雄提醒着说。人在军统手里,主动权自然也在对方。 “什么时候去谈?在哪里谈?”朱慕云问。 “明天,管沙岭。”本清正雄说。根据他们的侦察,管沙岭是忠义救国军十七支队盘踞的地方,周围地形复杂,不利于大部分展开。在中国,像这样的地形,实在太多了。 “我能带多少人?”朱慕云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把全古星的人都带上。虽然他在军统的“公鸡”,但古春晖和邓阳春都不知道。邓湘涛又不在,这件事也不能提前打招呼,真要是遇到问题,只能靠自己。 “一个都不能带。”本清正雄摇了摇头,朱慕云去九头山带了三个班的警卫,再加一个分队的宪兵,还配有迫击炮和机枪,这哪里去赎人?简直就是去开战。 “我是一个都不能带到管沙岭,但在管沙岭之外,还是要带点人的。本清课长,能否再借一个分队的宪兵给我?”朱慕云说,他的原则是:保命第一。无论是潜伏还是执行任务,这都是最高原则。 “朱桑,只是去谈判而已,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小野次郎皱了皱眉头。 “未雨绸缪、未雨绸缪。”朱慕云笑着说。 “好吧,我再给你一个分队,加上你从政保局调的人,足够保障你的安全了。”本清正雄叹了口气,如果政保局的人,都像朱慕云这么贪生怕死,那工作就没办法干了。 昨天去九头山的人,回来之后,朱慕云每人发了两块大洋。朱慕云的原则,只要是给他做事的人,都不会让别人吃亏。这次去管沙岭,还是原班人马。但是,特高课又加了一个分队,由小野次郎亲自带队。这下,朱慕云的防卫问题,就全部解决了。余国辉也无需跟着过去,有小野次郎,他也没有了指挥权。 “小野老师,让您亲自护送,学生惶恐。”朱慕云特意又去了小野次郎的办公室,一进去就恭敬的说。 “这是本清大佐的命令,你放心,两个宪兵分队,足够保证你的安全。”小野次郎说,他暗暗叹了口气,本清正雄对朱慕云还是很有好感的。如果朱慕云能稍微表现得勇敢些,哪怕能孤军作战一次,本清正雄就能对他另眼相看。 “不仅仅是保护我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向忠义救国军展示皇军的实力,从军事上给他们震慑,让他们不敢信口开河,漫天要价。”朱慕云找的理由冠冕堂皇。 回到经济处处后,朱慕云让郭传儒赶紧准备,他不知道这次去忠义救国军,会要几天时间。所以,让郭传儒准备了一个星期的伙食。朱慕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但要吃饱,还得吃好。 “朱长官,有多少人?”郭传儒问,昨天在湘凤村,他虽然做了很多准备,但在野外做饭,还是有很多方面不尽人意。比如说取水,当时就没有考虑到。在码头,他只需要一个帮手,就能轻松做出上百人的饭菜,甚至还有日本人的饭菜。但在野外,他忙得脚不沾地,才勉强让所有人都吃上了饭。 “五十人,其中有二十人是日本人。”朱慕云说。 “那得找两个帮手才行。”郭传儒想了想,朱慕云对他很好,给的钱也多,现在他的薪水,跟缉查科的警卫还要高一些。但是,朱慕云的要求也高,早上的花样,就得有包子、馒头、米粉、面条、鸡蛋之类的。中午至少得两荤一素,晚上要三菜一汤。 在湘凤村,他就只能保证中午一荤一素,晚上两菜一汤。毕竟外面的条件太差,人手不够。在码头很容易取到的水,在湘凤村还得跑几百米外的井里去挑。 “两个帮手算什么?我给你找四个。”朱慕云大手一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留住手下的人,不如满足他们的胃。在这个年代,能吃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能吃好,顿顿有油腥,简直就像过年。 “有四个帮手的话,那就完全没问题了。”郭传儒说。 “这样,下午你就准备出发,这次是去管沙岭,我们就在活人潭落脚。这次不能再住外面了,让当地的乡绅提供住房,你先买头猪宰了再说。”朱慕云说。 警卫队听说朱慕云又要去河西,个个争先恐后。一天就能两块大洋,又没有危险,简直就是去郊游。上次是去赎人,就在那里吃了几顿饭。这次去活人潭,听说还可以住在村子里,他们就更加愿意了。 原本朱慕云想,就用上次的人。但最终,只能全部换掉。可就算如此,还是有人不满,毕竟他只带三个班,而经济处,总共有十二个人。除掉上次的三个班,还有九个班轮换。 晚上,朱慕云终于有机会去法租界。与于心玉吃顿饭是必须的,他去九头山赎人,有好几天没跟于心玉联系了。虽然于心玉满脸不高兴,但最终还是答应出来吃饭。邓湘涛前天就给她下了指示,让她主动联系朱慕云,打听政保局的最新动向。 “这几天都在河西,实在抽不出时间。今天刚回来,马上就飞到你身边来了。”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他约于心玉一起吃饭,只是为了让人相信,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来法租界罢了。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关起门商量 九头山之行,朱慕云自然不能告诉于心玉。否则的话,他这个特务,就当得太不合格了。如果连于心玉都对自己起了疑心,只能说明自己太不会佯装了。 朱慕云随口说,去河西谈了点事,赚了点钱。为了表示歉意,还给于心玉买了一个最新款的进口女包。时髦的女性,衣橱里随时需要更新包包。果然,于心玉一见到包,就没再追着问了。 “不要以为你送我一个包,我就会原谅你。”于心玉撅着嘴唇,调皮的说。朱慕云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这包确实是法国的最新款,她早就看上了,只是舍不得买。 虽然徐慧莹出身富贵,又在德意志洋行上班,但她的收入,还不足以让她随意购买这种奢侈品。对这些东西,朱慕云其实也不太懂。朱慕云唯一懂的,就是价格。哪个价格高,就买哪个,保准错不了。看到于心玉满意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钱没白花。 “明天,我还得去趟活人潭,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朱慕云说。他可不想,下次从活人潭回来后,还得来赔罪。这种包在朱慕云看来,根本就不值几个钱。虽然他现在也算有钱人了,但把钱花在这些东西上,还是舍不得。 “你老往河西跑干什么?”于心玉说,虽然流经古星的是古江,但古星的人,都习惯将城区称为河东,而西面称为河西。 “办点事。”朱慕云说,他回到码头后,知道于心玉打过电话找自己。看来,自己在湘凤村住一晚,邓湘涛也很着急。让于心玉来找自己,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活人潭那样的地方,能有什么事好办?”于心玉随口问。她突然想到,活人潭离管沙岭并且远,朱慕云去活人潭,不会是想去十七支队吧? 除了“公鸡”的情报,古星站的其他情报,都会过徐慧莹的手。一般的情报,邓湘涛也由她负责编码,只有特别重要的情报,才会由邓湘涛亲自编译。比如说“公鸡”的情报,就一直由邓湘涛亲自负责。 “生意上的事,你知道也没用。”朱慕云说,有些事情他可以告诉于心玉,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告诉她。 吃过饭后,又陪于心玉看了场电影,才送她回去。做戏就要做全套,否则落入有心人眼中,就会引起怀疑。于心玉与朱慕云交往,只是当成任务。而朱慕云追求于心玉,也只是敷衍了事。 两人都没说破,但对方这种态度,他们心里都还满意。但有的时候,于心玉也会失落,难道是因为自己容貌不佳,竟然不能让朱慕云动心?按照她的预想,朱慕云应该对自己狂热追求才对,怎么搞得,现在跟朱慕云吃顿饭,都成了一种奢望呢。 女人就是这样,你太热情,她会觉得你像苍蝇一样讨厌。如果过于冷淡,又会觉得,自己魅力不够。朱慕云其貌不扬,于心玉是公认的在美女,于心玉对朱慕云若即若离,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她看中的,只是朱慕云的身份。但朱慕云对于心玉,也是可有可无,她心里就显得不舒服。 上午拿军统情报的时候,朱慕云就留下了,晚上请求见面的记号。到克勒满沙街163号的时候,邓湘涛果然在等着他了。邓湘涛也知道,朱慕云会先跟于心玉见面,所以耐心的等着。 朱慕云与于心玉,虽然都是应付任务。但是,邓湘涛相信,随时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感情会日益加厚。到时候两人走到一起,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站长,九头山怎么知道重庆锄奸小组的事?”朱慕云见到邓湘涛,诧异的问。 重庆锄奸小组的事,政保局知道很正常。但九头山的土匪,知道锄奸小组的事,就显得不同寻常了。如果重庆这么机密的行动,连九头山的土匪都瞒不住,那军统也太失败了吧? “是共产党告诉他们的,慕云,与九头山的接触,共产党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邓湘涛担忧的说。 朱慕云与九头山的土匪,是有一定交情的。原本,他还指望朱慕云,通过这层关系,把九头山的土匪,拉到重庆政府的怀抱中来。但现在看来,九头山的土匪,更倾向于共产党。河西忠义救国军的实力,原本就不强。可以说,古春晖只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但如果九头山的人马,可以加入忠义救国军的话,军统在古星的实力和地盘,都能增加一倍。特别是九头山的地形,易守难攻,忠义救国军以后就能高枕无忧,全心全意的扩充队伍了。 “这次到九头山交赎金,我还真跟朱加和说过这件事。上次日本人围剿九头山,提前派人二处的吴基滔打入九头山,差点就当了五当家。是共产党及时报信,朱加和才能打日本人一个伏击。为此,朱加和很感激新四军。但是,他暂时还没有加入新四军的打算。因为,他受不了新四军严明的纪律。”朱慕云笑着说。 他探听朱加和的态度,也是为了给家里提供一个判断的依据。只要朱加和抗日,新四军就会全力争取。哪怕朱加和不同意加入新四军,也可以联合抗日。 “那就好。”邓湘涛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要朱加和不倒向新四军,他就还有机会。如果能把朱加和的几百人,拉到国军中来,他这个代理站长,马上就能转正。或许,他还能兼任新队伍的最新指挥官,也未可知呢。 “今天我到了特高课,本清正雄已经命令我,明天去十七支队,与军统的人谈判。站长,要不明天你也过去?”朱慕云笑了笑,这种事情,必定是军统的最高层才行的。邓阳春虽是行动队长,但级别还是低了些。 “你先跟邓阳春谈,过几天我再过去。”邓湘涛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他马上出面,政保局会觉得军统很急切。 李邦藩当然要放回去,但什么时候放回去,以什么样的方式放回去,这都是有讲究的。对李邦藩日本人的身份,邓湘涛并没有急着公开。因为他很清楚,李邦藩的身份一旦公开,以后很难再在政保局待下去。李邦藩的存在,是朱慕云一道最好的屏障。 “本清正雄的底线,只能用李邦藩换一个人,当然,可以给予一定的物质补偿,但不会太多。”朱慕云看了邓湘涛一眼,缓缓的说。 “那可不行。”邓湘涛摇了摇头,李邦藩分量很重,如果只用来交换一个人,军统就太吃亏了。该得到的利益,还是要尽力争取。至于换什么人,他此时还没有考虑好。重庆只关心锄奸小组的安全,既然人在九头山上,再用李邦藩交换什么人,就是他自己的事。 “站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朱慕云着急的说,李邦藩现在可不能出事,他只想快点把李邦藩换回来。 “如果事情太顺利,你觉得特高课那帮人,会相信么?所以,得慢慢谈。你放心,李邦藩肯定会放回去。只是,不能急。”邓湘涛缓缓的说。他倒是可以现在就放了李邦藩,但事情就会显得很突兀,事情反常即为妖,特高课的人搞不好,就会怀疑到朱慕云头上。 “好吧,这件事,我们到管沙岭细谈。”朱慕云无奈的说。 “谁说在管沙岭谈了?就在活人潭谈。”邓湘涛说。这件事,他必须掌握主动。只要李邦藩还在手里,他就一直能掌握主动。 “我可是带了三个警卫班,两个宪兵分队,迫击炮两架,掷弹筒五具,火力不弱呢。明天,他们就要全部随我去活人潭。”朱慕云说,他将自己的布置,告诉了邓湘涛。 “你小子,排场倒不小。”邓湘涛一愣,朱慕云只是去谈判罢了,竟然带这么多人,如果正面交锋,十七支队,未必会是对手。 “输人不输阵嘛。”朱慕云笑了笑。离开古星之后,他确实没什么安全感。虽然他是军统的“公鸡”、地下党的“野草”,但他的身份太过隐秘,一般人都不知道。如果死在自己人手里,那才叫冤枉呢。 “既然如此,就更得在活人潭谈了。”邓湘涛说,他晚上会给邓阳春发报,安排好这些事情。管沙岭是十七支队的驻地,如果让政保局的人进去了,古春晖担心泄露机密,还真的有可能对朱慕云动手。 “这次到九头山,还跟他们说了药品的事。他们对西药很感兴趣,直接用金条付款,七十根金条。”朱慕云突然想起此事,三十根金条,可不是笔小数。最重要的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借着九头山的名义,给家里搞药品,就要方便多了。 “七十根金条?”邓湘涛望着朱慕云,狐疑的说。这确实是一笔巨款,但以朱慕云的性格,会这么直爽? “其实是一百根,但我抽三成,站长,这不过分吧?”朱慕云笑着说。 “原来如此,抽三成没问题,剩下的金条呢?”邓湘涛伸出手。 “带来了。”朱慕云拿出一个布袋,交给邓湘涛。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四章 怀疑之心 赚钱的生意,谁都想做。卖药给九头山,不但可以赚钱,还能与九头山拉上关系。国军想收编九头山,与他们多接触,不算坏事。 “怎么只有三十根?”邓湘涛点了点,发现少一大截。 “站长,你怎么忘了,我可是提前预付了四十根给邓阳春。”朱慕云说,既然药款从他手里过,当然得把钱扣掉。 “你小子是一点亏也不能吃啊。这次九头山之行,应该占了不少便宜吧?”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他在政保局,可不止朱慕云一个卧底。 “这是孝敬站长的。”朱慕云又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十根金条。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药品的事情我会抓紧办,但我只负责运到古星。怎么送到九头山,那是你的事。”邓湘涛提着布袋,在手里掂了掂,很是满意的说。 朱慕云这样的手下,如果多几个的话,古星站的工作就会轻松得多。除了总部拨下来的经费,还有朱慕云的孝敬,再加上随时掌握政保局和特高课的动态,他这个古星站长,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舒服。 “只要药品到了古星,运出去没任何问题。”朱慕云自信的说。他有百里车马行这条地下交通线,不管多少药品都能出城。就算车马行出了问题,他还有地下暗道。药品不像机械设备,很容易运出城的。 “站长,政保局如何知道重庆锄奸小组的消息,查明了没有?”朱慕云问,不管是地下党也好,军统也罢,如果混入日伪机关的特务,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还没有。”邓湘涛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想怀疑身边的人,而重庆的情况很复杂,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上校代理站长,能查得清的。事实证明,很多情报,都是从重庆泄露的。况且,朱慕云的怀疑,没有任何依据。他也只能,把这个情报向重庆汇报。 “政保局得到的消息,是重庆行动小组,在岳阳来古星的路上,与我们失去了联系。你明确告诉我,他们是锄奸小组。锄奸可以是行动,但行动未必就一定是锄奸。站长,这里面有文章。”朱慕云提醒着说。 “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也不排除,这是政保局为了保护情报来源,故意说错的?”邓湘涛说,调查内部人员,不但难度极大,而且容易引起恐慌。最重要的是,会让自己人相互猜忌、相互怀疑。 现在古星站团结一心,如果一旦进行调查,恐怕会人心惶惶。特别是原来古星站的人,会让他们惶恐不安。这是任何一个领导者,都不愿意见到的。如果朱慕云有确凿的证据,那他肯定调查。可只是朱慕云的猜测,就得慎重对待。 “当然有可能,但这种可能性极小。”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在政保局,每一刻都必须保持头脑清醒。每天都像在走钢丝绳,稍不注意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所以,对任何事情,他都抱有一颗怀疑之心。 “对了,还有件事,鉴于唐新被捕,总部决定给古星站任命一个新的副站长:原上校巡视员滕昊祖。”邓湘涛想起一件事,古星站人事变动,他得第一时间通知朱慕云。 滕昊祖在古星站的位置,一直很微妙。说他是古星站的人吧,他又是从特工总部投诚过来的。说他不是吧,却又是重庆任命的巡视员。 一直以来,邓湘涛对滕昊祖都是敬而远之。古星站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向滕昊祖透露。只有在任务结束后,他才会简单的汇报。但是,重庆方面的事情,他一般都会提前告诉滕昊祖。否则的话,滕昊祖向重庆告一状,自己也不好交待。 比如说,这次重庆派来的锄奸小组,邓湘涛就跟滕昊祖提过一句。滕昊祖一直住在邓湘涛提供的房子里,平常很少外出,也绝不主动过问古星站的事情。最后这一点,让邓湘涛很是满意。对重庆任命滕昊祖为副站长,邓湘涛也没有特别反感。 “滕昊祖当副站长?他可是特工总部过来的。”朱慕云下意识就觉得不妥。 这方面共产党就做得比较好。比如说一一八团反正之后,所有的军官,全部送去学习。特别是政治上的学习、改造,只有从思想上真正转变过来,才能算是自己人。否则,都只能有限使用。 但滕昊祖呢?仅仅提供了一份情报,重庆就完全接受了。姑且不论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就是这种“包容”的态度,是很危险的。让滕昊祖担任巡视员,本身就很不妥。再让他担任副站长,就更加增大了风险。 “政保局的姜天明、阳金曲、马兴标等等,以前都是军统过去的。连日本人都有这样的胸襟,我们难道连日本人都不如?”邓湘涛义正词严的说,但真正的事实,他没有跟朱慕云说。 滕昊祖这个副站长,应该是他活动的结果。据说,滕昊祖跟重庆某位要员,拉上了关系,这才有了副站长的任命。可这种事,他又怎么跟朱慕云说呢。难道告诉朱慕云,重庆可以买官卖爵,比南京政府还要黑暗? 对滕昊祖的活动,邓湘涛也能理解。滕昊祖当巡视员,虽然名号好听,可实际上有职无权。但如果是副站长,就会有自己的分工,有些事情,必须让他参与。甚至,滕昊祖还会分管某些部门。不管在哪里,哪怕就是潜伏在沦陷区,也要有实权才好做事。 “滕昊祖现在住在哪里?”朱慕云问。 “这是该你问的?”邓湘涛嗔怪的瞪了朱慕云一眼。 邓湘涛知道朱慕云想干什么,加入军统后,朱慕云成长得很快。作为一名优秀的情报员,不但要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而且还不能表露出来。最重要的是,要怀疑一切,不能相信任何人。 但这种做法,只适宜在日伪机关。邓湘涛相信,在自己领导的古星站,制度完善。现在加强纵向领导,各部门尽量不发生横向联系,让政保局一锅端的局面,算是彻底解决了。 与邓湘涛商议好谈判的细节后,朱慕云才离开。谈判的双方都是一家人,结果早就拟定,只需要给别人演示过程就可以了。一名好的潜伏者,必定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演员如果演不好戏,丢的只是饭碗。但潜伏者如果演砸了,丢的可是性命。 胡梦北既然回来了,朱慕云自然是要去见面的。绕了个大圈,到对面后,朱慕云终于见到了胡梦北。 “老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朱慕云紧紧握住胡梦北的手,生怕他又会突然消失一般,激动的说。 “我回来两天了,你送出来的情报,组织上都收到了。”胡梦北微笑着说。他能感觉到,朱慕云很激动,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根据地的内奸,找到了吗?”朱慕云问,内部的敌人才最可怕,不挖出这个人,他寝食难安。 “贾晓天还没枪毙吧?”胡梦北问。 “原本后天就要枪毙的,但李邦藩被军统抓走了,这件事恐怕会延后。”朱慕云说。胡梦北刚才没有回答,其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那就好。”胡梦北高兴的说,根据地的消息,传到政保局,需要一定的时间。根据地条件艰苦,基本上每个人都身无长物。如果谁有电台,很容易暴露。所以,传递消息就变得困难而缓慢。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朱慕云将各方面的情况,向胡梦北详细的汇报了。朱慕云请求胡梦北做一件事,注意滕昊祖。他对叛变过的人,总是不放心。像滕昊祖这样的职业特工,如果这么轻易的投靠军统,自然也能随时返转,回到特工总部。 “你怀疑这个滕昊祖?”胡梦北说。 “不错。”朱慕云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滕昊祖明明可以去重庆,在大后方享受安静的生活。为何一定要在古星留下来?上海特工总部,不会对古星的军统站,别有用心吧? “我会向家里汇报,请求家里与上海地下党联系,从源头调查他。至于滕昊祖在古星的情况,也会转给古星地下党,由他们执行。”胡梦北说,如果滕昊祖真是日伪特务,对朱慕云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很好。”朱慕云说,虽然他在古星,也有了自己的力量。但是,跟组织相比,还是差得很远。 在朱慕云与胡梦北见面的时候,在白石路姜天明家的书房,阳金曲正与姜天明在密谈。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姜天明觉得,政保局可以真正做点事情了。 “从九头山带回来的八十四人,你负责甄别。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军统的行动小组。”姜天明说。张百朋进了医院,李邦藩又被军统抓走了,这个时候再不出手,上天都会怪罪他。 “局座,这么多人,他们身上的东西,全部被土匪搜刮走了,很难甄别呢。”阳金曲为难的说。 “不用急,很快就会有线索,因为,‘算盘’升职了。”姜天明微笑着说。 姜天明的话,让阳金曲又惊又喜。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五章 初次交锋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确实让姜天明志得意满。原本军统行动小组的消息,让李邦藩抢先一步,让他很不高兴。但随后,张百朋在九头山,被打得遍体鳞伤,让他暗中偷笑。再加上李邦藩被抓走,他觉得自己重振威望的机会来了。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打入军统内部的“算盘”,开始受到重用。如果自己能再次,消灭军统古星站,看谁还敢怀疑政保局的能力? “局座,早知道‘算盘’能升职,应该让我去管沙岭谈判。”阳金曲遗憾的说,有“算盘”的配合,能更快致李邦藩于死地。 “不,让朱慕云去也好。”姜天明微笑着说,如果“算盘”在古星站没有发言权,他还真担心朱慕云会成功。可现在,有“算盘”从中作梗,朱慕云根本不可能成功。 而在政保局,姜天明也会对朱慕云施压。军统那边,“算盘”会不断提高要求,而他在政保局,则逼着朱慕云,丝毫不能让步。到时候,朱慕云就会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要受气。 “既然‘算盘’升职了,是否让他搞到军统行动小组的联系暗号?”阳金曲又问,在军统内部有人的话,完全可以协助自己甄别。 “这是自然,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营救’重庆行动小组,哈哈。”姜天明大笑,这样的事,“算盘”自然得算得清的。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依然先去了镇南五金厂,但他快走到李邦藩办公室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李邦藩并不在。正要离开,碰到了尹有海。 “朱处长,正要找你,局座让你过去一趟。”尹有海叫住朱慕云。 “尹主任,知道是什么事吗?”朱慕云问。 “去了不就知道了?”尹有海看了朱慕云一眼,淡淡的说。 朱慕云虽然碰了个软钉子,但丝毫不以为意。尹有海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跟你再熟,也不会随便透露工作上的事。况且,他跟朱慕云,还算不上太熟。 到姜天明的办公室,姜天明问起了他去管沙岭的事。朱慕云暂时还没跟忠义救国军接触,自然也没有什么要汇报的。但朱慕云表明了态度,一定要把李邦藩救回来。 “有决心是好事,但你这次去谈判,代表的是政保局。不要信口开河,更不能泄露机密。最重要的是,必须随时跟局里沟通。”姜天明叮嘱着说,其实,他想说的只是最后那句话。 朱慕云去管沙岭,那里天高皇帝,他怎么好控制朱慕云?如果朱慕云擅自作主,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局座提醒得是,我带部电台过去。”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不知道姜天明是怎么想,但任何异常的事情,都会有其必然性。 “二处好像就有电台吧?”姜天明突然说。 昨天下午,郭传儒就在一个警卫班的陪同下,去了活人潭。这个村子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朱慕云刚开始的时候,也觉得不可理解。到那里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村子里有一口潭。有一年古星大旱,死了不少人。但因为活人潭有这口潭,救了全村的人,,所以自那以后,就改名为活人潭。 “我说朱大处长,这个地方能住人吗?”罗双燕被朱慕云带了出来,她负责与局里以及特高课的电讯联系。 “罗小姐,我们出来,可不是游山玩水的。”朱慕云瞥了罗双燕一眼,他一在有些后悔,把罗双燕叫了出来。这么多大男人,让一个女孩子夹在中间,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晚上做春梦。而且,罗双燕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还穿着很时髦的服装,走到哪里都是光彩夺目。 “反正我不管,我住的地方,必须干净,如果有蜘蛛、老鼠,我是不会住的。另外,晚上还得有热水,这样的地方不洗个热水澡,怎么睡得着?”罗双燕不满的说。 “我的姑奶奶,我们是出来执行任务的,你有点职业精神好不好?还热水澡?如果上了战场,三天三夜不能洗澡怎么办?”朱慕云说。 “现在不是没上战场嘛。”罗双燕嗔娇着说。 “这样吧,等会到了地方,你先挑房间,热水我让人给你烧,但这么多男人,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偷看,我可保证不了。”朱慕云无奈的说。 “那可不行,你得替我守着。”罗双燕惊叫着说。但话一说完,她就满脸通红。 活人潭是进入忠义救国军的前哨,朱慕云刚到活人潭没多久,就收到了一封信,让他去村西头见面。朱慕云让罗双燕马上发报,既然带了电台,自然要将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汇报。 “小野老师,这是刚收到的信。”朱慕云赶紧又找到小野次郎,这次他的安全,由小野次郎负责,他的警卫和两个分队的宪兵,当然也由他指挥。 “朱桑,你直接说就可以。”小野次郎说,他虽然能说点中国话,但要让他认汉字,还没有到这个层次。 “忠义救国军约我去村西头谈判,只能我一个人去。另外,我们的所有人,都只能在村南。如果跨过村中间的那棵槐树一步,李副局长就会少一根手指头。”朱慕云说,其实警卫和宪兵,在村子怎么活动,都不会威胁到忠义救国军。但是,这是一种姿态,胜券在握,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 “没有问题。”小野次郎点了点头,这次来活人潭,本清正雄已经叮嘱过他,让他一切听从朱慕云的安排。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朱慕云,同时,展露大日本皇军的威武,给忠义救国军足够的压力。 朱慕云到村西头,很快有就人引导,他去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面的房子很破,真正的茅草屋,房间内很阴暗,看不清有什么。但院子里摆设不多,只有两把竹椅,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像是谈判的嘛。 “你们的人呢?”朱慕云问带他来的人。 “你先等着。”那人冷冷的说了一声,就把朱慕云晾在院子里了。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有人来。朱慕云听到声音,转身一看,不是邓阳春是谁?再次见到朱慕云,邓阳春没有了上次在九头山的紧张感。现在,是他在掌控局面。 “邓队长。”朱慕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看来,暂时由邓阳春全权代表。 “朱处长,别来无恙。”邓阳春微笑着说。 “邓队长,怎么没见邓站长?”朱慕云故意往四周看了看,惊讶的问。 “人是我抓的,当然得跟我谈。”邓阳春自信的说,朱慕云也只是个处长,就算姜天明亲自来,也必须跟自己谈。 “我想先见见人。”朱慕云不卑不亢的说,只有先确定李邦藩还活着,他们才有谈下去的必要。 “当然可以。”邓阳春说,政保局提这样的要求,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让人把朱慕云眼睛蒙起来,将他带到一匹马上,领着他去了管沙岭。 在管沙岭,朱慕云终于见到了李邦藩。此时的李邦藩,异常的狼狈,身上的那套粗布衣裳都被剥下,只剩下内衣内裤。 “处座……”朱慕云关心的问。 “好了,你已经见到人了。”邓阳春突然拉着朱慕云,将他粗暴的拉出了房间。 “朱君,一定要救我。”李邦藩大声高呼。 “请处座放心。”朱慕云也回应道。 “邓队长,你也太吝啬了吧?能否让我跟他好好谈谈?”朱慕云无奈的说。 “不行。”邓阳春才不会给朱慕云机会,他马上让人把朱慕云眼睛蒙起来,又将他送回了活人潭。对很多人来说,骑马或许是一种享受,但是,朱慕云还不习惯。到管沙岭走个来回,将他大腿内侧,磨得生疼。 “邓队长,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回去泡个澡。”朱慕云回到活人潭村西的院子后,差眯站立不稳,一脸痛苦的说。 朱慕云说完,不等邓阳春答应,马上离开了。邓阳春愣住了,朱慕云的行为,完全出乎意料。朱慕云是来享受的,还是来谈判的?主动权可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呢?但朱慕云要走,他自然不会拦着,否则,主动权就到了朱慕云手里。 朱慕云两条腿确实很痛,但是,他之所以离开,也是一种谈判策略。上赶着的,都不是买卖。回到村南后,朱慕云让郭传儒烧了锅热水,他得好好泡泡才行。 “朱桑,你怎么了?”小野次郎见朱慕云走路一拐一拐的,诧异的问。 “刚去了趟管沙岭,见到了李副局长。他很好,虽然精神差点,但没有受伤。”朱慕云说。 这个情况,朱慕云也让罗双燕发了回去。很快,姜天明就回了电:必须保证李邦藩的绝对安全,一定要让他毫发无损的回来。 本清正雄也回了电,但只有一句话:知晓。 朱慕云美美的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又来了那院子。但是,他让人搬来了一桌上好的黄花梨桌椅,又让郭传儒炒了几个菜,带了两瓶茅台。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六章 退让 曾山在上午,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他收到了来自根据地的情报,地下党准备营救“科长”贾晓天。虽然具体计划他并不知晓,但是,却能证实,贾晓天就是地下党。 “局座,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觉得要以执行枪毙了。”曾山说,真要是被地下党把人救走,整个姜天明都脸上无光。 “他们不是要武装营救么?我就给他们机会。”姜天明冷冷的说,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呢?古星是日本人的古星,还轮不到共产党猖狂。 原本,贾晓天是关押在六水洲的。但六水洲戒备森严,姜天明担心共产党没有机会下手。他特意将贾晓天提出来,关到了二处的审讯室。张百朋虽在住院,但处里的事情,郑思远还是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处座,我们立功的机会来了。”郑思远洋洋得意的说,他没想到,姜天明竟然这么好心,把贾晓天关到二处,岂不是摆明让二处立功? “你怎么这么糊涂?姜天明会这么好心么?”张百朋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李邦藩被军统抓走,朱慕云又带走了三个班的警卫,此时正在己方最弱的时候。姜天明把贾晓天放到二处,摆有就是不安好心。 “那怎么办?”郑思远苦笑着说。 “人都送来了,还有什么办法?把全处的人都集中起来,另外,向经济处借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贾晓天被关押在二处的事,已经透露出去了。”张百朋缓缓的说。 贾晓天关在二处的消息,确实传了出去。为了快而准确的将情报送出去,姜天明命令阳金曲,联系施兴民,让施兴民去报告。能打探到政保局的消息,能让施兴民在地下党,证明他的能力。 古星地下党,得到消息后,马上将消息传回了家里。根据地为了“营救”贾晓天,制订了两个计划,贾晓天被关在二处的消息,传到根据地后,边明泽就知道,是哪个计划泄露了。 朱慕云与邓阳春,在活人潭斗智斗勇,搞了两天。邓阳春提出的要求很过分,要求施放所有军统在押人员,并且赔偿五百根金条、一千支枪和一百万发子弹等等。总而言之一句话,漫天要价,恨不得把古星一口吞进肚子里。 而姜天明给朱慕云的指示,只能等价交换。至于军统的其他无理要求,更是一概不能答应。本清正雄的要求,与姜天明大同小异。但是,他可以给予一定的物质补偿。 第二天傍晚,大泽谷次郎突然到了活人潭。他是来接替小野次郎的,跟着大泽谷次郎来的,还有一个分队的宪兵。只是,在小野次郎离开后,那个宪兵分队,也跟着离开了。 “大泽谷君,你怎么来了?”朱慕云说,大泽谷次郎以前是后勤联队的,没有作战经验,让他来负责,还不如让余国辉来呢。 “我来接替小野次郎,他另有任务,可能是去管沙岭救人。”大泽谷次郎说,军统态度强硬,特高课已经没有耐性了。准备派一支精干人马,潜入管沙岭,伺机将李邦藩救出来。 “我正在谈判,他们去救人,如果失败了怎么办?”朱慕云被吓了一跳,他倒不是担心小野次郎会失败,而是担心他会成功。日本人果然奸诈,这边谈判刚进入僵局,马上就从背后捅刀子。 “如果失败,就放弃谈判,马上武力强攻管沙岭。”大泽谷次郎说,九头山山高险峻,不利于大部队展开。日军多次进攻失败,每次都碰得头破血流。而管沙岭,虽然地形也很复杂,但毕竟比九头山又要好得多。 “不管李副局长的死活了?”朱慕云惊诧的说。 “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生死,而让整个特高课和政保局,被军统挟持。”大泽谷次郎缓缓的说,不管李邦藩是什么身份,如果因为他而损害了帝国的利益,都将被扫除。 第二天早上,邓湘涛终于到了活人潭。虽然他抻了两天,但也把日本人的耐性抻完了。朱慕云见到邓湘涛,第一件事就把小野次郎的去向,告诉了他。昨天晚上,朱慕云辗转反侧,这次来活人潭,他身边一个可用的帮手都没有。 邓湘涛一听,马上就走了出去。忠义救国军虽然是军统自己的队伍,但也没有奢侈到,在活人潭和管沙岭之间,拉起电话线,或者架电台。 “邓站长,今天你终于露面,如果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利。”朱慕云在院子里,喝着小酒,安静的等着邓湘涛回来。 前两天,他跟邓阳春谈判,基本上都是在院子里喝酒。邓阳春提的要求太多,朱慕云根本不可能答应。所以,朱慕云每天都是让郭传儒送一桌菜,再提一瓶茅台,跟邓阳春对酌。今天朱慕云不知道邓湘涛会来,依然还是带了一桌饭菜过来。 “朱处长到哪都不缺好酒好菜。”邓湘涛坐到朱慕云对面,给自己倒了杯酒。虽然院子里只有他和朱慕云,附近也没有其他人,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尽量不与朱慕云直接交流。 “邓站长,之前邓队长的条件,实在太苛刻,如果你们真心想交换,只能等价交换。或者说,我们的李副局长一人,就值军统那么多人?”朱慕云微笑着说,用李邦藩交换军统所有人,看似政保局吃亏,但实际上,显得军统的人无能。 “你们能答应什么样的条件?”邓湘涛问,虽然他之前,就与朱慕云商议过,现在再说出来,就像是演戏一般。 “我们可以施放一个你们的人。”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觉得可能么?”邓湘涛冷冷的说,他不跟朱慕云多说,只是大口的喝着酒。郭传儒的手艺,他少有机会可以尝到。 朱慕云与邓湘涛,平常也很少有机会,能安静的坐在一起喝酒。前两天,朱慕云与邓阳春在一起喝酒,邓阳春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只是喝闷酒。但朱慕云与邓湘涛,亦师亦友,两人喝起酒来,别有一番滋味。 喝了酒后,邓湘涛最终“同意”,只换一个人:古星站原副站长唐新。但是,另外还得付四十根金条,一百支三八式步枪,以及十万发子弹。 这是朱慕云与邓湘涛,在古星的时候,商议好的条件。唐新作为古星站的副站长,身份与李邦藩对等。用李邦藩换回唐新,倒也算对等。至于四十根金条,自然是用来赎重庆锄奸小组的。重庆的命令,是让他找到锄奸小组,可不会报销那四十根金条。 至于一百支枪和十万发子弹,就是让特高课还价的。人和金条,军统肯定是不会让步的。至于枪支弹药,还是可以商量的。 朱慕云回去后,马上给本清正雄发了报。很快,本清正雄就发来指示,人和钱都可以,但枪支弹药不行。古星的军火库,三天两头被国军飞机轰炸,日军自己的军需都很紧张。 而且,日本的海军和陆军,一向都不和,两个部门为了竞争,都开始抢占资源。开战之后,除了头两年,步枪的生产数量增加了两百万支外,从今年开始,枪支的生产速度,已经在降低。 日本的海军和陆军,就像两个仇人。有的时候,甚至为了报复对方,可以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比如说征兵,三七年、三八年、甚至三九年上半年,双方都还保持着克制。但随着战争深入,日本国内的兵员数量开始急剧减少,征兵的人,把手伸到了工厂、学校。 大量熟练工人被征用,新来的工人,无论是生产效率还是质量,都远不如那些熟悉工人。所以,导致全国的生产规模都在减少。而且,陆海军的矛盾激化,甚至到了陆军到海军的兵工厂征兵,而海军又到陆军兵工厂征兵的地步。 而姜天明发给朱慕云的指示,就更加明确。人可以给军统,但钱和枪支弹药,连想都不用想。哪有送武器给敌人,让敌人反过头来,用这些武器攻击自己的做法? 姜天明收到电报后,马上去了趟特高课。他向本清正雄建议,刚开始军统只是派出邓阳春,政保局有朱慕云应付,也就够了。但现在,军统的邓湘涛已经露面,再由朱慕云代表政保局,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本清课长,如果朱慕云一时糊涂,随意答应了军统的条件,我们又当如何?”姜天明急道。 “姜局长,其实朱慕云已经尽力了。”本清正雄叹了口气,朱慕云能让军统把条件降下来,已经殊为不易。 “本清课长,请你批准我去活人潭跟邓湘涛谈,我敢保证,让军统降低条件。”姜天明信誓旦旦的说,“算盘”已经传来消息,军统答应交换,而且,条件其实还是可以商量的。他不能让朱慕云一个人露脸,在关键时刻,还是得表现一番才行。 “好吧,如果你能把军统的要求降低,当然是极好的。但是,这件事必须要快,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李邦藩必须回来。”本清正雄郑重其事的说。 PS:月票连掉好几名,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七章 黑锅 姜天明当天下午,就到了活人潭。随他到活人潭的,还有阳金曲,以及政保局的电讯处长聂俊卿。一到活人潭,他就把朱慕云叫了过去,详细了解谈判的进展和过程。 “朱慕云啊,你整天跟他们喝酒,能谈成什么事?等会我去跟邓湘涛见个面,你也跟着,看谈判是怎么谈的。”姜天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是,属下能力有限,正想向局座多多学习。”朱慕云谦逊的说。 但是,军统方面,只同意与政保局的一个代表谈判。既然姜天明要亲自谈,朱慕云自然就不能进那院子。 “朱慕云,你安的是什么心?军统这样的要求,你也能答应?四十根金条,一百条枪,他们比土匪还土匪。”阳金曲与朱慕云在村西的院子外面,两人都进不去,阳金曲就数落着朱慕云。 “早知道就让阳处长来谈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如果我来谈,最多把唐新扔给他们。”阳金曲自得的说,他要是来谈判的话,早就跟军统谈崩了。听说日本人已经准备潜入管沙岭营救,一旦失败,李邦藩非死不可。 得知特高课有这个计划后,阳金曲马上就联系了“算盘”,让他想办法通知军统,绝对不能让特高课的计划得逞。为了致李邦藩于死地,阳金曲不惜把情报送给军统。 “那你说,局座亲自出马,军统是不是应该把李副局长,恭送回来?”朱慕云故意恭敬的问。 “我们手里,又没有合适的筹码,除非邓湘涛是我们的人还差不多。”阳金曲摇了摇头,他不会跟军统谈判,所以无论怎么吹嘘都不会有问题。但姜天明正在跟邓湘涛谈判,他知道军统的意思,也清楚军统的底牌:可以只用李邦藩交换唐新,金条也不能少,因为真正的重庆锄奸小组,目前已经到了管沙岭。唯一可以谈的,就是枪支弹药。 “把邓湘涛变成我们的人,其他人做不到,但以你阳处长的本事,应该不难才对。”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是没对他上心,只要稍微上点心,没什么做不到的。”阳金曲似乎没有听出朱慕云的嘲弄之意,反而自得的说。 “军统的戴笠,那可是最大的军统头子,阳处长多上点心,看能不能把他也争取过来。”朱慕云微笑着说。 “戴……老板岂是我能策反的。”阳金曲原本想接话,可一听到戴笠的名字,马上不敢说了。他就算再吹嘘,也不敢说能把戴笠策反过来。要知道,几年前,他还是戴笠的手下。作为临训班出来的学员,戴笠也是他的正经校长,走到哪里,他都是戴笠的学生。 “局座出来了。”朱慕云突然见到姜天明走了出来。他不知道邓湘涛跟姜天明谈了什么,但看姜天明的表情,似乎不太顺利。 “局座,李副局长什么时候能回来?”阳金曲似乎想让朱慕云更加难堪,故意抢先一步问。在他看来,军统已经答应让步,有姜天明出马,必定是马到成功。 “暂时还不行。”姜天明目光复杂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刚才他与邓湘涛的谈判,完全破裂了。姜天明有“算盘”的情报,知道军统会让步,这才向本清正雄请示,赶着过来抢功。 当然,姜天明更想让人见到,他为营救李邦藩,不惜亲自出马。可是哪想到,邓湘涛见到他后,马上翻脸不认人,不但不降低条件,而且还把金条和枪支弹药的数量,直接翻了一番。八十根金条,两百条枪,再加上二十万发子弹。 这样的条件,姜天明又怎么好跟朱慕云说呢。幸好朱慕云很识趣,见姜天明没有多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局座,是不是没谈拢?”阳金曲等朱慕云走远后,悄声问姜天明。 “邓湘涛见我出面,竟然加价了。”姜天明叹息着说,早知道的话,自己就不来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跟军统谈判的级别越低,他们的条件也越低?”阳金曲说,如果让本清正雄来谈,岂不是条件会更多? “你去问一下,特高课的营救行动,有没有成功。”姜天明无奈的说,他现在倒希望,小野次郎的行动会失败。到时候,忠义救国军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将李邦藩杀掉,自己也省心了。 阳金曲正要去发报,在他们的驻地,猛然见到了狼狈不堪的小野次郎。他马上去询问,得知他带领的宪兵特别小队,被忠义救国军发现,幸好撤退及时,否则整个分队的人,都回不来了。 “局座,小野的行动果然失败了。”阳金曲兴奋的跑到姜天明的房间,小野的行动,是他透露给“算盘”的。如果这都成功了,忠义救国军就真的是豆腐渣部队。 “你马上让朱慕云通知军统,我们同意他们的所有条件,下午就可以交换。”姜天明当机立断的说。他当然不是真心要跟军统交换李邦藩,只是想用行动,向军统表明,用武力营救李邦藩的行动,政保局是知情的。 “何必让朱慕云去,我去跑一趟就是。”阳金曲说,朱慕云毕竟隔着一层,这种事自己去一趟,与朱慕云有何分别? “你要是想背黑锅的话,我倒无所谓。”姜天明漫不经心的说,特高课的行动,军统肯定也是知道了的。现在谁去跟邓湘涛谈,都会成为他发泄的对象。一旦邓湘涛失去理智,命令将李邦藩处死,所有的责任,都将由这个通知人承担。 “我马上去通知朱慕云。”阳金曲一想,瞬间也都明白了。立功受奖的事,自己可以争一争,这种黑锅,还是让朱慕云去背吧。 朱慕云见到小野次郎后,也知道了行动的详情。小野次郎并不知道情报已经泄露,只是告诉他,忠义救国军的防备很严。他的人还没靠近,就被发觉。要不是撤退的快,现在都得搁在管沙岭。 “小野老师,这不是你的错,是军统太狡猾了。”朱慕云安慰着说。 “我得回去向本清大佐汇报,这里的事就辛苦你了。”小野次郎有些黯然的说。没有救回李邦藩,他的任务失败。回去之后,必定会遭到严厉处分。但是,没能救出李邦藩,更让他沮丧。 “小野老师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李副局长救出来。”朱慕云坚定的说。 “在政保局,只有你是真心办事的。”小野次郎感慨的说,姜天明和阳金曲虽然也来了活人潭,但他们的目的不纯。 小野次郎刚走,朱慕云就接到阳金曲的通知,让他去跟军统谈判,可以答应军统的所有的条件。 “什么?八十根金条,两百条枪,二十万发子弹,怎么会这样?”朱慕云“诧异”的说,他心里暗笑,邓湘涛还是只老狐狸,不但给自己留了面子,也让姜天明下不来台。 “特高课的营救行动失败了,军统坐地起价,局座能有什么办法?”阳金曲瞪了朱慕云一眼,不满的说。朱慕云这是在责怪姜天明,胆子也太大了。 “我去可以,但如果军统再提出无理的要求,怎么办?”朱慕云突然说。 “你先去谈了再说。”阳金曲说。 朱慕云满脸的不愿意,但姜天明的命令,他必须执行。见朱慕云独自去了村西,阳金曲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下好了,朱慕云背定黑锅了。 特高课的行动,让古春晖很是不满。虽然最终挫败了日本人的阴谋,但还是让古春晖吓出一身冷汗。管沙岭自从忠义救国军进驻之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日军。这次为了一个李邦藩,竟然把特高课的人引来了。他在击退小野后,也亲自到了活人潭。 李邦藩的事情,古春晖一直由军统古星站负责。但这次,古春晖是真急了。他找到邓湘涛,让他赶紧把李邦藩弄走。不能因为一个李邦藩,将忠义救国军置于危险境地。 “古司令,你放心,最迟明天,快则今天,这件事就会结束。”邓湘涛微笑着说,别人不知道李邦藩的真正身份,他清楚得很。特高课不可能让李邦藩落入军统手里的,不管他有什么条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特高课最终都会答应。 “你不是给我弄了批枪么?他们答应给多少?”古春晖问,邓湘涛来之后,也先到了管沙岭。邓湘涛言之凿凿的答应他,把李邦藩放在管沙岭,不会让古春晖白忙,会让政保局送批军火。 “两百条枪再加二十万发子弹,如何?”邓湘涛微笑着说。他心里暗叹,古春晖这次是吓破了胆,要不是看在军火的份上,恐怕已经将李邦藩送还给日本人了。忠义救国军的实力,还真不咋的,要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还真有可能被小野得逞。 “真的?邓站长,感谢了。”古春晖喜出望外,只要有利益,他可以承受一定的风险。 “古司令,这次的行动很快嘛,体现了国军的效率,让日本人见识到了国军的战斗力。”邓湘涛笑着说。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八章 继续交易 听到邓湘涛的称赞,古春晖的老脸难得一红。日本人只有十来人,他出动的四个连,几乎是忠义救国军一半小兵力了。但就算如此,也只伤了几名日本兵,还让他们全身而退,真要是较真的话,他这次伏击,其实是失败了。 “要不是你们古星站的情报,我们也不能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古春晖勉强笑了笑,不管如此,真实情况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而且,日本人刚走,他向重庆的请功电报,就已经发出去了。 在古春晖的电文中,今天的战况十分“激烈”。日军突然袭击管沙岭,十七支队奋力反击。经过数小时的激战,终于击退日军的进攻。古春晖亲率主力,果断出击,一路将日本赶出了管沙岭。 得知政保局又派人来谈判,邓湘涛脸上露出胜利般的笑容。不管古春晖打了多大的胜仗,只要李邦藩没让日本人救走,就足够了。他见是朱慕云,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一切。 姜天明这只老狐狸,一定以为军统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不再与政保局谈判,也是有可能的。甚至,为了泄愤,将李邦藩枪杀也未可知。这个时候,派朱慕云来谈判,到时候一切责任,都可以由朱慕云承担。 但姜天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朱慕云与邓湘涛,是穿一条裤子的。两人在院子里,再次讨价还价。既然姜天明答应了之前的条件,邓湘涛再提些要求,想必姜天明也会同意。当着朱慕云的面,邓湘涛列出了一张药品清单。 “邓站长,这么多药,你们军统站用得完么?”朱慕云看到清单上的磺胺数量,马上明白了邓湘涛的用意。这批药,其中有一部分,必然要送到九头山的。姜天明虽然是老狐狸,但跟邓湘涛比,还稍逊一筹。 “此次日军袭击十七支队,国军损失惨重,数十人受伤,这点药品一点也不多。”邓湘涛摇了摇头,他现在掌握了真正的主动权,这也不是在跟朱慕云商量,而是决定。政保局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这件事我不能作主。”朱慕云说,如果姜天明没来活人潭,他直接向本清正雄发报请示就是,但现在,他得先请示姜天明。 “那就叫能作主的来。”邓湘涛不耐烦的说。 邓湘涛见朱慕云这么快就回来了,以为邓湘涛根本就没见他。心里还在酝酿,应该怎么训斥他才行。但朱慕云一见到姜天明,马上说道:“局座,邓湘涛同意放人,但还要一批药品,这是清单。” “什么?同意放人?”姜天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日本人在谈判的时候,搞小动手,邓湘涛就一点也不生气?这好像不是邓湘涛的作风吧? “或许是皇军的行动,吓坏了忠义救国军。李副局长,已经是烫手山芋,他们不想再拿在手里了。”朱慕云分析着说。 “狗屁。”阳金曲骂道。 “邓湘涛要求,今天就要把人和东西送过来,如果到了明天,东西再翻倍。”朱慕云说。他已经向姜天明汇报,如果姜天明不同意,明天真的再翻倍的话,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这件事得向特高课汇报。”姜天明说,他现在很后悔,自己来活人潭,原本是想抢功,顺便想给李邦藩上点眼药。但是,事情都出乎意料。现在,他的脑子都有些迷糊了。 “要不,我让人现在发报?”朱慕云问,这件事最终作主的还是本清正雄,小野次郎的行动失败,他就第一时间向本清正雄汇报了。 “可以。”姜天明点了点头。 “局座,邓湘涛的态度,有些不一般啊。”阳金曲等朱慕云走后,说。 “回去之后,你马上联系‘算盘’,一定要查清楚。”邓湘涛沉吟着说,这件事确实透着奇怪。自己去谈判,邓湘涛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把物质要求翻了一倍,而且还不讲价。朱慕云去,虽然也多要了一批药品,但与他的期望太远。 按照姜天明的估计,邓湘涛应该大发雷霆才对。所有的物质,至少得再翻一倍。而那样的要求,本清正雄肯定就不会答应了。到时候,说不定本清正雄就会放弃李邦藩。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而不是把李邦藩放回来。 朱慕云让罗双燕赶紧发报,刚把电报发出来,罗双燕就收到了政保局的电话,上面只有一句话:唐新杀了柏小毛。 看到这封电报,朱慕云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但很快,他又明白了。唐新抓住了一处的漏洞。自从柏小毛被捕后,刚开始也在刑讯室待了几天,但很快,就与唐新一起关在了反省院。两人刚开始都表现得坚贞不屈,倒也有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可是,随着柏小毛的女人和儿子送到六水洲,他的思想就动摇了。刚开始,还只是有选择的招供。到后面,几乎将所有知道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唐新与他每天都见面,看到柏小毛的女人和孩子,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一处为了保护柏小毛的安全,并没有将他转移,依然让他住在反省院。自从余国辉担任警卫大队长后,六水洲的防卫再次升级。再想从外面潜入六水洲,几乎是不可能了。让柏小毛住在六水洲上,应该是最安全的。 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唐新。他虽然也接受了政保局安排的女人,但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军统的半点秘密。见到柏小毛叛变,唐新就主动承担了锄奸的责任。 “慕云,这封电报得赶紧送给局座。”罗双燕见朱慕云拿着电报发愣,提醒着说。 “不急,等本清课长的回电到了再说。”朱慕云随手将电报放进了口袋,唐新是用来交换李邦藩的,如果这个时候把电报递给姜天明,说不定会影响本清正雄的判断。 收到活人潭发来的电报后,本清正雄虽然很愤怒,但为了把李邦藩换回来,他不得不同意。可就在他的电报发出去没多久,他又接到了朱慕云转发的电报:唐新杀了柏小毛。 这让本清正雄很是踌躇,如果这封电报早半个小时发过来,恐怕他真的会放弃了李邦藩。但现在,他的命令已经发出,所有人都知道了交换的事。这个时候,如果反悔,上面到时候怪罪的就是他了。 “特高课回电了。”罗双燕见到收报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马上说道。 这次本清正雄的回电很短,只有四个字:“交换继续”。 “你先休息会吧,我去向局座汇报。”朱慕云把三封电报都拿在手上,走了房间。 “你不怕局座怪罪啊?”罗双燕担心的问。 “只要能救李副局长,我才不怕呢。”朱慕云笑了笑,虽然他的做法有些欠妥,但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营救李邦藩。况且,这件事就算罗双燕替自己隐瞒,他在事后,也会向李邦藩汇报的。 见到这三封电报,姜天明虽然知道朱慕云搞了鬼,但也无可奈何。他嗔恼的看了阳金曲一眼,如果他能盯着电台,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朱慕云,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收到局里的电报,为何第一时间不向局座禀报?”阳金曲愤怒的说。 “阳处长,我可是第一时间向本清课长汇报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既然本清课长已经同意交换,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吧。”姜天明若有所思的看了朱慕云一眼,朱慕云为了救李邦藩,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是。”朱慕云说,他马上让罗双燕给局里发报,让人把唐新送到活人潭来。至于金条、枪支弹药以及药品,那都是特高课的事情。 姜天明和阳金曲,在看到本清正雄的回电后,很快就离开了。他们再待在活人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一走,朱慕云立马感觉轻松得多。他又去见了趟邓湘涛,告诉他,特高课已经答应了军统的全部条件,让他赶紧把李邦藩送来。 回来,朱慕云又吩咐郭传儒,给李邦藩准备饭菜,并且多烧热水,李邦藩在忠义救国军,肯定过得不如意。 特高课的效率很高,本清正雄在发出电报后,马上就让人准备物质。同时也给政保局下了命令,让六水洲上的唐新,直接过江,直接到活人潭。唐新到了活人潭后,朱慕云没有与他多聊,直接将他送到了村北。 “邓站长,唐副站长已经来了,是不是先把李副局长送来?”朱慕云问。 “李邦藩在路上,很快就到。”邓湘涛说,有朱慕云在,他不担心特高课会搞鬼。 “既然如此,还得委屈唐副站长在我处稍作休息。”朱慕云回头看了唐新一眼,又将他带了回去。但朱慕云并没有关押唐新,只是将与他和李邦藩交换的事,告诉了他。 “唐副站长,你很快就要重获自由了,以后难得有机会一起喝酒。”朱慕云将唐新带回了村南,让郭传儒炒了几个菜,拉着唐新一起吃饭。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分赃不均 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花样比古星饭店还多,唐新很是感慨。朱慕云这个政保局的特务,真是到哪里都不忘享受。 “唐副站长,请。”朱慕云微笑着说,唐新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透露古星站的任何秘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硬汉。 朱慕云到政保局后,见过了太多人背叛。有些受不了身体的折磨,有些则是迫于亲情,还有些则是贪图享受。能真正坚持下来的,非常罕见。 “好酒、好菜,就是没有好女人。”唐新以为,朱慕云请他喝酒,是带着任务的。在六水洲上,无论政保局的人怎么色诱、利诱,他都没有动心。朱慕云只是初出茅庐的小特务,想要在最后关头再劝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里可找不到好女人。不知道唐副站长,平常都有些什么爱好?”朱慕云给唐新倒了杯酒,笑吟吟的问。 “我的爱好只有一个,杀汉奸。”唐新目光中精芒一现,上午他杀了柏小毛,当时连一点怜悯都没有。在柏小毛没叛变之前,他和柏小毛是战友,是同志。两人甚至聊起在古星潜伏的事,确实有惺惺相惜之感。但是,柏小毛一旦叛变,他下手就毫不留情。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朱慕云苦笑着说,他请唐新喝酒,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消磨时间。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再见面,就是你死我活。”唐新意味深长的说,他早就抱定了必死之心,这次能死里逃生,他将置生死于度外。 “那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的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吃过饭,朱慕云提议打牌,虽然唐新是军统的副站长,但此刻,似乎成了政保局的客人。对麻将,唐新倒是很热衷。只是,他身无分文,而且活人潭也难得凑足四个角。 “角不是问题,大泽谷队长算一个,还有一位漂亮的小姐。”朱慕云微笑着说。 “但我没钱啊。”唐新摊开手。 “我可以先借给你,输了以后还,赢了你带走。”朱慕云说,他其他地方可能不多,但现在,还真不缺钱。 唐新将生死都看开了,怎么会怕牌局呢。在政保局走一遭,他的境界反而得到升华。在活人潭这样的地方,罗双燕早就呆腻了。听说可以玩麻将,自然积极响应。只是,大泽谷次郎很为难。他是军事长官,得负责所有人的安全。而且,他也不喜欢打麻将,特别是跟中国人在一起玩。 “没劲。”罗双燕撅起嘴,好不容易有个娱乐活动,大泽谷次郎却不参加。 “朱处长,要不,你去把这房子的主人叫来?”唐新说。 “那头肥猪,我可不想跟他玩。”罗双燕不满的叫道,此间的主人她见过,是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站在那里像个圆球,走路像是滚球。 “你们军统的邓队长和邓站长,谁比较喜欢玩牌?”朱慕云突然说,在活人潭,他们待在村南,而军统和忠义救国军待在村北。好几天时间了,双方除了谈判,老死不通往来。 “怎么,你要让他们来?”唐新诧异的说,朱慕云的行为,总是出乎意料。 “慕云,这不太好吧?”罗双燕悄悄扯了扯朱慕云的衣袖,担心的说。跟军统的人一起打牌,也是要承担政治风险的。 “唐副站长想玩牌,我们自然要奉陪到底。”朱慕云豪气万丈的说。他派人去村北,不管军统谁来,他都不在乎。 “朱慕云,你很有趣。”唐新站起来,哈哈大笑着说。朱慕云竟然敢让军统的人来玩牌,胆子实在太大了。跟他相比,自己倒显得小气。 只是,这个牌局,最终还是没有架起。手下回来告诉朱慕云,李邦藩已经送到活人潭了。得到这个消息,朱慕云大喜过望。他马上通知大泽谷次郎,加强警戒。政保局与军统,本就是生死对头,谁都想消灭对方。 主持交换的是邓阳春和朱慕云,政保局的物质,让邓阳春先验过。这方面,朱慕云很坦诚。等邓阳春全部点验过,将物质拉走后,才开始交换人质。 “处座,辛苦了。”朱慕云手臂上挽着一件大衣,见到李邦藩后,马上给他披上。 “朱君,感谢了。”李邦藩目光扫了扫,没有发现其他人,虽然有些失落,但心里更加坦然。如果姜天明等人在此的话,他反而会很尴尬。 交换完人质后,双方都是如临大敌,毕竟需要的东西到手了,双方立刻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大泽谷次郎之前也问起朱慕云,是否要有后续行动。但朱慕云告诉他,一切以李邦藩的安全为上。 “朱处长,是否马上撤离活人潭?”大泽谷次郎紧张的问,他虽是宪兵小队长,但以前并没有带过兵。在日本的时候,他不过是一名小学教员罢了,突然之间让他成为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还有些不适应。 “不必,让李副局长先好好休息。”朱慕云说。 回到驻地后,李邦藩先去好好泡了个澡,边泡澡,各种精美的寿司,也摆放到了身边。他可以边享受边吃美食。朱慕云还特意带来了几瓶最好的清酒,让他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等李邦藩吃饱喝足后,朱慕云又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详细的向他汇报。虽然是详细汇报,但也是选择性的。比如说姜天明的行为,就显得很异常。李邦藩在忠义救国军,每天都过着屈辱的生活,姜天明不想着怎么救他,反而要借机将他的致于死地,让李邦藩的脸都气得扭曲。 朱慕云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将矛盾,从军统转移到了姜天明身上。虽然李邦藩是被军统抓到的,但此刻,他更恨的是落井下石的姜天明。 “处座,这是本清课长发来的电报。”朱慕云拿出一封电报,双手递给李邦藩。 “走,回去吧。”李邦藩淡淡的说,他原本想亲自出马,追踪军统行动队长邓阳春。可哪想到,竟然会被邓阳春识破身份。这件事,他必须要向本清正雄交待。 朱慕云来活人潭的时候,就做足了准备。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接到李邦藩,马上就可以回去。李邦藩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启程。到古江边,马上联系了江中的巡逻艇,所有人分批过了江。 政保局的过了江,古春晖终于松了口气。朱慕云带来的人,名义上是警卫,但火力实在强大,他不敢保证,自己的人能否顶得住。 “古司令,日军偷袭,你还接到了古星方面的情报?”邓湘涛问,朱慕云把情报传给他之后,他就马上邓阳春去打探消息,随后才知道忠义救国军。但是,古春晖早就接到了古星站的情报,这岂不是奇哉怪哉? “不错,是古星站发来的紧急情报,比你的情报,足足早了两个小时呢。”古春晖说,他还以为古星站的情报,也是邓湘涛安排的。 “先回去吧。”邓湘涛眉头紧蹙,他暗想,难道是杜华山或者冯梓缘发出的情报?但这件事,他不想再多问。只能回去之后,慢慢调查。 “邓站长,不急嘛。”古春晖微笑着说,邓湘涛答应给他两百条枪,还有二十万发子弹。这批军火,能极大的增强他的实力。日本人的枪,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还有八十根金条呢?还有那批药品呢?邓湘涛全部装进了口袋,是不是也得分自己一点呢? “古司令有什么想法,直接跟兄弟明言就是。”邓湘涛暗暗叹了口气,古春晖也太贪婪了吧,两百条枪多少钱?二十万子弹多少钱?相比之后,金条和药品,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件事,邓湘涛不好找重庆协调。如果让总部的人插一脚,又多个人分一杯羹。现在他在忠义救国军的地盘上,古春晖伸了手,邓湘涛只能耐心跟他谈。药品,他可以给古春晖一部分。但金条,绝对不行。对古春晖来说,钱再多也不如武器和药品。 与古春晖的谈判,比跟政保局谈,要艰难得多。虽然古星站与十七支队,都同属军统。但双方各有自己的小算盘,古春晖不停的强调,他不但支援了古星站的行动,更是与日军交火。相比之下,十七支队的功劳再大,所以,获得的回报也自然要更多。 最终,邓湘涛留下了二十根金条,以及小部分药品,古春晖才让他们离开。邓湘涛回到古星后,马上联系了徐慧莹。作为古星站的电讯科长,徐慧莹掌握着站里的通讯。 “我是从死信箱拿到的情报,让我马上发出去。”徐慧莹说,她的主要任务是收发报,接头的话,除了邓湘涛外,与其他人都不联系的。 “情报呢?”朱慕云问,古星站的电文,都是要存档的。但是,身在沦陷区,有些电报,只存一个星期。每隔一个星期,就会销毁一次。 邓湘涛一看,就知道这是滕昊祖发出来的。可是,这么重要的情报,滕昊祖是怎么获得的呢? PS:月底了,兄弟姐妹们手里还有月票么?今天会加更,至少两章以上哦。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章 内奸 李邦藩过江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但朱慕云还是将他送到了特高课。得知李邦藩回来了,本清正雄一直在特高课等着。李邦藩被抓,对特高课和政保局来说,都是件大事。花了钱,给了军火和药,都不算什么,但如果李邦藩不能给他一个说法,那是过不了关的。 “啪啪!” 但不管如何,本清正雄见到李邦藩后,先是重重的给了他两个巴掌,帝国为了支撑这场战争,全国上下都是紧衣缩食,但就算是为了换他回来,竟然浪费了这么多钱和物质。没看到李邦藩之前,本清正雄还不怎么生气。可是见到人后,他就怒从心头起。 “八嗄!”本清正雄怒声说,李邦藩一向自诩帝国最精英的特工,甚至连梅机关、竹机关等情报部门都没放在眼里。但这次单独行动,却栽了个大跟头。 “嗨!”李邦藩双脚并拢,大声应道。虽然被扇得眼冒金星,但李邦藩站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如果本清正雄要再扇的话,他还得把脸送过去。 “说说吧,堂堂大日本帝国培养出来的精英情报人员,怎么会被中国特工擒住?”本清正雄说,他觉得,就算李邦藩面对再多的中国人,也应该能从容应对。 李邦藩不敢怠慢,将自己扮作货郎,在湘凤村遇到邓阳春和忠义救国军之事,详细说了出来。刚开始,李邦藩其实是占上风的。他与古春晖面对面经过,但忠义救国军的人,并没有看出破绽。这才让他信心大增,特意到湘凤村的南边路上,等着邓阳春。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邓阳春中是随意的瞥了一眼,马上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当时,李邦藩身上虽有装扮,但脸上并没有特意化妆。这是他的失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区区几名中国人,就能把你抓住,你还有脸回来见我?”本清正雄怒道,他觉得,李邦藩应该切腹自杀。死在中国人手里,是羞辱。但如果切腹,还能为他赢得最后的尊严。 “这份耻辱,我会让军统十倍、百倍偿还,还请阁下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李邦藩说,他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想着朱慕云的话。 自己被军统抓住后,如果事情一直由朱慕云处理,现在早就回来了。而且,特高课也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对日军的行动,他当然心存感激。如果能用武力救出自己,自然最好。但姜天明也不能在任务刚刚失败,就派朱慕云去营救吧? “机会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计划来。这次为了换你回来,我们付出的代价很大。”本清正雄缓缓的说,李邦藩在政保局,一直没有暴露日本人的身份。还让特高课,随时掌握着政保局的情况。 但是,李邦藩仅仅做到这些,还远远不够。二处必须发挥更大的作用,日本人,必须主导着政保局的工作。 “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李邦藩缓缓的说,出了这件事后,他与姜天明已经水火不相容。他与姜天明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留在政保局。这个人,他相信会是自己。 “说说看。”本清正雄的脸色终于开始缓和下来,李邦藩的能力毋庸置疑。如果不是他对李邦藩寄予厚望的话,也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将李邦藩换回来了。 “政保局有内奸,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内奸。”李邦藩郑重其事的说。任何情报机关,如果有对方的内线,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内奸?”本清正雄皱起眉头。虽然他对政保局,并不是完全放心。但姜天明对日本人的忠诚,还是无需怀疑的。 “小野君的行动,竟然会失败,这是无法想像的。所以,我想请阁下,授权我调查此次行动失利的原因。”李邦藩说,他此时还没有见到小野次郎,但也询问过大泽谷次郎。小野的行动很突然,但却落入了十七支队的包围,这是很奇怪的。 “这件事特高课自会调查,但我可以让小野私下配合你。既然你说政保局有内奸,我希望你把主要精力放在政保局。”本清正雄提醒着说。 “在湘凤村,邓阳春一见到我,马上就认了出来。如果政保局没有内奸,我的资料能外泄?”李邦藩言之凿凿的说,要不是判断出错,他能被邓阳春抓住?想想他都后悔,要不是自己大意,邓阳春和他的几名手下,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败在实力弱小的对手手里,更让他觉得憋闷。 “这件事,你回去之后可以慢慢查。说说你在管沙岭的情况。”本清正雄说,他更关心的军事情报。虽然李邦藩被俘很气人,但他也借机进入了管沙岭。如果能为皇军制订一份地图,也算没白去一趟。 “我进去都被蒙着眼,但我分析,忠义救国军的装备还不错,他们都穿着崭新的军装。”李邦藩缓缓的说,他在管沙岭的时候,对外界的情况并不知道。每天与他接触的,也只有看守的士兵。 而且,看守他的士兵,都被特别叮嘱过,根本不会与他交谈。他在管沙岭,每天只给一碗稀饭,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根本别想有其他动作。 “你就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发现?”本清正雄冷哼着说,为了救李邦藩出来,特高课可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给敌人送军火,送金条,送药品,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他都没脸见人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最后都会成为敌人手里的工具,反过头来攻击皇军。二十万了子弹,不知道会收割多少皇军宝贵士兵的生命。 “这次在管沙岭,我想了很多,辜负了天皇、辜负了阁下的信任。”李邦藩低下头,惭愧的说。 李邦藩在管沙岭,唯一看清的,就是朱慕云对自己的忠诚,还有姜天明想致自己于死地。谁对自己好,谁想自己死,在那样的境地,很容易就看得清。 “此次回来,你有什么想法?”本清正雄说。调查内奸是必须的,但更重要的是,要消灭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这才是李邦藩最终的目标,也是他去政保局的使命。 “唯一的想法,就是将古星的军统分子一网打尽。”李邦藩咬牙切齿的说,在管沙岭所受的耻辱,他必须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不但要将军统分子一网打尽,还要彻底消灭十七支队、彻底清除古星的地下党、彻底消灭九头山的土匪!”本清正雄冷冷的说。军统固然可恨,但地下党也不能轻视。 新四军在河西发展得很快,现在他们的所谓根据地,开始呈包围古星之势。虽然新四军只是在农村活动,但新四军的实力发展得太快了。相比之下,忠义救国军不足为虑。 “嗨!”李邦藩大声应道。 其实,李邦藩现在最恨的,还是姜天明。朱慕云向他汇报会谈判的过程,如果不是姜天明横插一腿,营救自己的代价将会少得多。 姜天明的做法,根本就不是要救自己,他是恨不得自己被军统杀掉。日军的营救行动,刚刚失败,他就派朱慕云去谈判,这种做法,跟火上浇油有什么区别? 唯一让李邦藩欣慰的是,还有忠心耿耿的朱慕云。但如果李邦藩知道,他之所以会被邓阳春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因为朱慕云在古星站,建立了一套全政保局的档案,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阁下,我想知道,您让小野率特别行动队来救我,消息是否走漏?”李邦藩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如果是政保局的其他人,肯定不敢问这样的问题。 “我只是通知了大泽谷次郎,让他去活人潭接替小野次郎。难道说,大泽谷次郎有问题?”本清正雄说,他对日本人还是很信任的。特别是日本军人,都受过皇恩浩荡,对帝国的忠诚毋庸置疑。 “阁下是用电话通知,还是派人送信?”李邦藩又问,他当然是非常信任大泽谷次郎的。在政保局,大泽谷次郎的工作兢兢业业,体现了一名帝国军官的优良作风。 “打电话,大泽谷次郎不在办公室,我让政保局办公室的尹有海转达的。”本清正雄仔细回想着,如果政保局真的有内奸的话,消息还真的可能会走漏。 如果这样的话,现在陆军医院的那几名受伤士兵,也是因为政保局的内奸,才受的伤。还有金条、军火、药品,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名内奸。 “内奸不除,政保局永无宁日。我想对整个政保局,做一次全面调查,包括姜天明在内。”李邦藩说,虽然政保局有了缉私办,但那只是调查一般人员。像科长级干部,就自动被排除在外。而他要调查的,很有可能是高级干部,处长,甚至是局级。 “当然没有问题,这就是我让你来的目的。”本清正雄点了点头,他希望,李邦藩能把这次的屈辱,转化为打击抗日分子的动力。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一章 信任(加更求票) 本清正雄本来就不信任任何人,特别是中国人。在他眼里,所有的中国人,都有可能是抗日分子。但是,李邦藩却告诉他,整个政保局,他目前只相信三个人:张百朋、朱慕云,还有一个是他自己。 就算是郑思远,李邦藩也不是完全相信。二科的行动,屡屡失利,郑思远是有很大责任的。如果说郑思远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二科,或者是二处。 “处座,我送你回去吧?”朱慕云见李邦藩出来,马上迎了上去。他虽然也很想回去休息,但此时,陪着李邦藩更加重要。 虽然在活人潭,他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已经成功的让李邦藩,对姜天明无比的怨恨。但是,这种怨恨,还得巩固加强才行。如果能让李邦藩和姜天明势不两立,甚至为了除掉对方,而不择手段,那他的目的才算达到。 “你还没走?”李邦藩很是意外。但他一想,又了然。朱慕云对自己如此忠诚,又岂会舍自己而去呢。 刚才天上面的时候,李邦藩向本清正雄坦言,在政保局,除了他自己外,就只相信张百朋和朱慕云,没有任何嫌疑。看到朱慕云这么晚,还在下面像个司机一样的等着,他觉得,朱慕云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处座受了委屈,我岂能先走?处座,我联系了雅仁医院的医生,要不要去做个全面检查?”朱慕云问。这是他在下面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以李邦藩身体素质,就算真的去检查,问题也应该不大。甚至,李邦藩很有可能会拒绝。但是,说出这样的话,会让李邦藩觉得自己细心而体贴。 “检查倒不必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送我回去吧。”李邦藩现在已经有些感动了,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朱慕云能想到。 把李邦藩送到白石路的家后,李邦藩邀请朱慕云进去坐坐。虽然已经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朱慕云没犹豫,欣然应允。朱慕云以前也来过李邦藩家,但那是因为送钱送物。让李邦藩主动邀请,这还是第一次。 李邦藩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这个家,被他主动邀请进去的,还真的不多。以前就算是朱慕云进来,也只是在外面的房间坐一会。但今天,李邦藩却将他请到了里面的书房。这说明,李邦藩对朱慕云彻底的信任。 “朱君,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还击?”李邦藩问。一路上,他都闭着眼睛沉思,查找政保局的内奸,确实很重要。但反击姜天明,更加重要。 “要不来个全城大搜捕?”朱慕云并没听懂李邦藩的意思,并不知道李邦藩的还击,是针对姜天明。 “全城大搜捕不会有什么效果。而且,我说的也不是抗日分子,而是姜天明。”李邦藩冷冷的说。日本人的报复心都很强,这次他被姜天明落井下石,差点就回不来了,最想报复的人,当然是姜天明。 虽然姜天明并非抗日分子,但李邦藩觉得,打击姜天明,未必会损害帝国利益。如果自己能担任政保局的局长,会加大力度,打击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既然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自然就将反击,放到了第一位。 “处座,我们与姜天明斗,只会伤了和气,便宜了抗日分子。我觉得,还是以和为贵。”朱慕云不知道李邦藩是试探自己,还是真有此意。他不敢轻易开口,这种事情,说错一句话,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咽下这口气?”李邦藩觉得,朱慕云对自己虽然很忠心,但眼光、见识还是差了不少。 “那倒不是,我是担心姜天明会先发制人。”朱慕云明白了李邦藩的态度,忙不迭的说。 “我巴不得他先动手呢。”李邦藩说,有了本清正雄的支持,只要姜天明敢动手,自己就有理由收拾他。 “处座必定已经有了锦囊妙计吧?”朱慕云奉承的说,李邦藩一副笃定的样子,想必已经胸有成竹。 “姜天明从上海带来的三人,贾晓天现在成了地下党,死有余辜,明天就执行枪决。接下来,就轮到阳金曲和马兴标了。将他的爪牙,一点一点的除掉,看他还怎么先发致人。”李邦藩阴沉着脸,在朱慕云面前,他觉得,没必要再掩饰自己的想法。 “处座,贾晓天被关在二处,恐怕一时之间还不会枪毙。我觉得姜天明的意思,可能是把贾晓天当成诱饵,等着地下党来救呢。”朱慕云说。 “如果连你都能看出他的用意,你觉得地下党会上当吗?他这是在浪费时间。”李邦藩冷冷的说。 他心里的恨,早就盖过了原来的冷静。这就像日本的海、陆军之争,哪怕损人不利己,也是要干的。而且还干得热火朝天,干劲十足。就算一时之间,会便宜古星的抗日分子。但只要自己胜出,就会整合政保局的力量,全力以赴打击古星的抗日分子。 “处座,姜天明在军统或者地下党,有内线吗?”朱慕云突然问,涉及到情报的事情,他一般都不会过问的。哪怕就是有机会知道,也尽量避嫌。但李邦藩此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倒是可以推波助澜,助他一臂之力的。 “军统我不知道,但是阳金曲在地下党,应该是发展了内线。”李邦藩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想要让姜天明沮丧,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他的内线暴露。但是,更好的办法,则是将这些内线接收过来。 就像冯梓缘和宋鹏一样,他们原本都不是李邦藩的人。但将他们吸收过来后,现在的宋鹏,依然可以向他提供军统的情报。虽然宋鹏的级别较低,但总有一天,宋鹏会爬上去。只需要一次机会,他就能让军统古星站长连根拔起。 “阳金曲可是姜天明的左臂右膀,如果能先除掉他,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没有再问,对地下党的这个内线,他并不希望被暴露。对已经掌握的内线,留着比暴露,更能发挥作用。 “这个想法不错。”李邦藩突然说,他被朱慕云一提醒,马上有了个想法。既然姜天明要致自己于死地,自己将他的左臂右膀砍掉,也不算什么吧。 “阳金曲一直跟我过不去,他又是姜天明的心腹,要是能除掉他,我心里才痛快呢。”朱慕云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跟李邦藩讨论阴谋诡计,他得处处小心。 “说不定不用多久,我们就能扬眉吐气了。”李邦藩得意的说。 朱慕云已经离开经济处几天时间,贾晓天被关在二处,他还没去看过呢。张百朋还在医院养伤,贾晓天被送来,处里也没人可以作主。 刚开始郑思远还觉得立功的机会到了,但到医院一问,才知道姜天明没安好心。如果地下党不来救他也就罢了,真的来营救,功劳是其他部门的,责任肯定是二处的。 朱慕云一大早,就开着车子,在码头货物检查场的外围,转了几圈。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在货物检查场,确实多了不少陌生人。朱慕云其他本事没有,但这识人、认人的本事一流。政保局的人,无论有编制的,还是编外的,都在他脑子里装着。 随后,他又到码头的办公室,把赵平叫来,详细的问了他这几天的事情后,才开车去了镇南五金厂。 “处座,刚才我看了,一科外面确实多了不少人,情报处和行动队的都有。”朱慕云说。 “把人放到二处,他们在外面设伏,果然是好手段。”李邦藩冷冷的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枪毙贾晓天?”朱慕云问,他很清楚,外面的人不管埋伏多久,都是做无用功。根据地的所谓营救计划,最终是不会实施的。就算真的实施,也只是虚张声势,最终结果贾晓天的,还得是政保局。 既然李邦藩对贾晓天恨之入骨,干脆让他替地下党,除掉这个真正的汉奸,也是一桩好事。 “我还得去趟特高课才行。”李邦藩说,枪毙贾晓天,以他副局长的身份,还是不够。况且,他刚从忠义救国军回来,威信受损。今天早上,他到局里后,感觉别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是怪怪的,这让他很不舒服。 枪毙贾晓天,如果想绕过姜天明,就得有本清正雄签字才行。既然李邦藩想给姜天明一个下马威,自然不想让姜天明签字。 “处座,我想去见一下贾晓天,他在白石路的房子,可是挖出来一坛金条呢。”朱慕云还惦记着这件事,反正贾晓天快死了,金条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而且,贾晓天是姜天明以前的心腹,知道自己要被枪毙,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你啊,不能总把心思放在赚钱身上。只要把姜天明挤走,到时候想赚钱还不容易么?”李邦藩笑了笑,朱慕云最大的爱好就是敛财。 PS:加更求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最后一程(加更求票) 对李邦藩的话,朱慕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手里没钱,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如果李邦藩真的准备还击,他的做法就会有所不同。比如说每个月的孝敬,就会有所增减。 去见贾晓天,朱慕云还有一个目的。毕竟贾晓天是姜天明从特工总部带来的,有些姜天明的秘密,或许只有贾晓天知道。至于赚钱,只是次要的。 “贾晓天毕竟是经济处的人,虽然是共产党,但我也很想问问,他是怎么想的。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干这等砍头的勾当。”朱慕云笑了笑。 “你去见见也好,他以前是经济处的人,你去见他,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李邦藩点了点头,答应了朱慕云的请求。 在李邦藩去特高课,申请枪毙命令,朱慕云则回到了码头。但是去码头时,他特意绕到城南的松鹤楼,给贾晓天带了几个他平常喜欢吃的菜。作为经济处的处长,朱慕云去见贾晓天,别人确实不会说什么。二处的人,已经接到李邦藩的指示,郑思远甚至亲自领着朱慕云到了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是朱慕云让袁旺财等人建的。四周没有窗户,非常牢固,不但可以当牢房,人关在里面的时间一长,会有种关禁闭的感觉。特别是把电切断后,里面一片漆黑。 “你们审了没有?”朱慕云问,贾晓天到了二处,以郑思远的性格,如果不审讯,那才是见鬼了。只不过,能否审出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承认想诬陷李副局长,但否则自己是地下党的‘科长’。”郑思远说,贾晓天不是二科的案子,又涉及到李邦藩,他自然就没有隐瞒。 “诬陷李副局长,他还能活命。但如果承认是地下党,必死无疑。这个账,他还是能算得清的。”朱慕云点了点头,只有让贾晓天留下“坚贞不屈”的印象,才能让人更好的相信他是地下党。 “我给他带了点酒菜,要不要检查一下?”朱慕云把食盒拎起来,问。 “你带来的东西,还用得着检查么?”郑思远笑了笑,张百朋不在,二处的工作由他负责。 “不管是谁,规矩不能乱,我看还是检查一下好。毕竟这些酒菜,是松鹤楼的。”朱慕云将食盒放在地上,人走到了一旁。这些菜是他从松鹤楼订的,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当然,松鹤楼很有可能是地下党的一个交通站,谨慎些也是好的。 郑思远原本不想检查,但听说是松鹤楼的东西,还是打开了食盒。为了安全起见,他甚至还拿出点酒菜,喂给一只猫吃。见猫吃了没事后,才让朱慕云进去。 贾晓天一直处于黑暗之中,当房间的灯突然亮起来后,灯光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适应。望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有人进来了,但却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郑科长,还习惯这里的生活么。”朱慕云将酒菜摆到桌子上,虽然这里像一间禁闭室,但毕竟不是专业牢房。朱慕云一边摆放酒菜,一边观察着贾晓天。 这才没几天,但贾晓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而且,到处是伤口。朱慕云暗暗惊奇,贾晓天竟然能承受这么大的痛苦,还真是出乎意料。 “朱慕云?”贾晓天听到熟悉的声音,等眼睛熟悉了环境后,朦胧看到了朱慕云。 “吃点东西吧,贾科长。”朱慕云微笑着说,同时,拿出一盒烟,扔到了桌上。 “这是松鹤楼的菜吧?”贾晓天闻到久违的香味,一下子爬到了桌子旁,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他被抓之后,每天吃的都是发霉的米煮的稀饭,不但吃不饱,而且经常吃了就拉肚子,差点没把他拉死。他原本的肚楠,一下子就平复了许多。 松鹤楼的菜好吃,但油荤也多,看贾晓天这样的吃法,如果今天不枪毙的话,明天也得腹泻。朱慕云没有说法,只是给贾晓天倒了杯酒,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朱处长,谢谢你能来看我。”贾晓天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放下了筷子,又连喝了两杯酒,也给自己点了根烟。 “菜还合口味么?”朱慕云问。 “现在只要能吃饱就知足了。”贾晓天摸了摸肚皮,心想,哪怕是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蓦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贾科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朱慕云关心的问。 “朱处长,你千万别提这个‘科长’,我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就心惊胆战。”贾晓天苦笑着说,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科长,连地下党也认定了他。但他很清楚,自己是被陷害的。但不管他跟谁说,都认为他是狡辩。现在,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 “都说共产党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以前我不相信,但现在,我信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朱处长,我真不是共产党。如果我有半句谎话,让我天打雷劈!”贾晓天急道。 “你就算不承认也没办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还有那样皇军的扫荡计划,在你家也找到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朱处长,我真是冤枉的,都是沈雨珊那个婊子,她肯定是受人指使。不,她才是真正的地下党!”贾晓天气急败坏的说,原本他想利用沈雨珊,将她引向军统的组织。可哪想到,结局反转,沈雨珊让自己跳进了陷阱,这个陷阱的前半部分,还是他自己挖的。 正是因为有这前半部分,别人才会相信,后半部分也是他所为。沈雨珊那么纯真的一个姑娘,连抗日分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是地下党呢?况且,情报处对沈雨珊进行了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老贾,现在再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局里,早就决定对你执行死刑。之所以把你转到二处,是想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坦白自首、幡然醒悟的话,或许还能活命。”朱慕云缓缓的说。 将贾晓天当成诱饵的事,朱慕云是知道的,但他却不能说出来。因为这个情报,并没有公开。码头货物检查场外面埋伏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不公平!”贾晓天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他的脸孔变得狰狞,像只厉鬼一般。 “我来看你,只是想最后再送你一程。”朱慕云站起身,准备离开。 “朱处长,求你救救我。我真不是共产党啊,不知道是哪个王八鬼冤枉我。”贾晓天见朱慕云要走,把烟头一扔,跪在朱慕云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的说。 “我也想救你,但事实俱在,实在无能为力。”朱慕云叹息着说。 “不,你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我有钱,我还有一百多根金条。只要你能救我,全部可以送给你。”贾晓天说。 “这个时候,金条已经不管用了。倒是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没办,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朱慕云摇了摇头,叹息着说。 “那你把金条送给局座,告诉他,我知道错了。我是他的人啊,他很清楚。是他要我设计李邦藩的,是他让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贾晓天之所以一直咬牙不承认,就是知道,只要自己承认了地下党的身份,必死无疑。 但他想不到,就算自己不承认,政保局也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但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牵强附会的,自己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局座那里我可以帮你试试,但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朱慕云说。 “肯定可以的,肯定可以的。”贾晓天感激涕零的说,身陷囹圄后,他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朋友,全是见死不救的。他跟马兴标的关系算好吧?但到六水洲后,马兴标除了来劝他招供外,再没有帮他一点忙。他饿的时候,想让马兴标给个馒头,马兴标都不答应。 “金条在哪?”朱慕云问。 “就在我家院子门槛的石板下面。”贾晓天说,他喜欢把金条埋到地下。 “你还真会藏。”朱慕云笑了笑,贾晓天的房子,早就被行动队掘地三尺,但并没有找到金条。朱慕云以为,贾晓天应该是把金条藏到了其他地方,没想到他就埋在门槛下。那个地方,确实没人会注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朱处长,拜托了。”贾晓天说,现在,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信任朱慕云。 “其实,局座如果肯帮你,早就帮了。老贾,我觉得你的金条,可能不会有用。如果你真是冤枉的,说不定……”朱慕云欲言又止。 “不可能!”贾晓天脑子里突然一阵轰鸣,是啊,如果姜天明愿意救自己,怎么可能会处决自己呢?况且,自己又不是真的地下党。不要说自己不是“科长”,就算真的,只要姜天明愿意,他也可以放自己一马。 唯一的可能,整件事,根本就是姜天明策划的。 PS:加更求月票,名次后退的好厉害,急啊。另外,关于人名混乱的问题,今天开始自查,从第一章开始。今天有哪位大神读者,竟然找到了我的责编。原话是这样的:写交锋那个家伙,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请他写文走点心,里面的角色名字混乱不堪,一大堆。大可汗一个,马上开始改。再次求票!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之将死 贾晓天被抓后,一直在回想,到底是谁冤枉自己呢?能把自己冤枉成地下党,而且还证据确凿的,只能是真正的地下党。他想到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往姜天明身上想。 是啊,姜天明是政保局的局长,谁都可以是抗日分子,姜天明绝对不是。这是所有的人共识,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能骗过所有人。朱慕云无意中的一句话,让他豁然开朗。 知道自己要被处决,贾晓天变得很偏激。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很大,再回忆着姜天明之前的种种行为,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朱慕云没有打断贾晓天的思路,他只是默默的递给贾晓天一根烟,让他可以更好的思考。贾晓天的金条,他除了送一部分给李邦藩外,剩下的,不会再跟其他人分享。他虽然有钱,但要钱的地方,实在也不少。 “朱处长,我想起一件事,姜天明每个月,都要回趟上海。”贾晓天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因为对姜天明突然的怨恨,他已经直呼姜天明名字了。 “局座回上海是汇报政保局的工作,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朱慕云漫不经心的说,政保局是特工总部的分部,姜天明经常去上海并不足为奇。 “朱处长,地下党在上海的情报活动可是很活跃。”贾晓天提醒着说,他以前并没有留意这个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么?”朱慕云问。 “姜天明老奸巨滑,如果他真跟地下党有勾结,也不是我能轻易发现的。但只要在上海盯死他,必定会有收获。”贾晓天,姜天明如果真是地下党,那就太可怕了。 共产党的情报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他们在上海发展姜天明,再将他派到古星来,完全是说得通的。以往,这种案例也不在少数。政保局对军统的行动,屡屡得手,但对古星地下党,一直没有大的建树,这是说不通的。 对贾晓天提供的情况,朱慕云不知真假。或许这是贾晓天为了保命,杜撰出来的也未可知。但贾晓天的金条,是实打实的。 李邦藩拿到本清正雄签署的枪决命令后,直接到了二处。由二科安排执行,就在码头货物检查场后面的靶场枪决。 “姜天明你个王八蛋,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是共产党,反而诬陷我是共产党,你不得好死!”贾晓天在最后关头,破口大骂。 但不管他如何骂,李邦藩都不会有一丝怜悯。贾晓天诬陷自己,他是承认了的。光是这一条,贾晓天就必须死。 “把他的尸体扔到城外喂狗。”李邦藩等法医确认贾晓天没有生命体征后,冷冷的说。 “处座,到我办公室坐坐吧。”朱慕云小心的说,李邦藩枪杀贾晓天,除了泄愤外,也是想立威。被军统抓走,对李邦藩的威信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李邦藩一回来,马上杀掉贾晓天,威望又立起来了。 “去趟雅仁医院吧。”李邦藩轻轻摇了摇头,自己被军统掳走,张百朋在九头山又被毒打,他在政保局的实力,大受打击。于情于理,他都得去看望一下张百朋。 而且,自己枪决贾晓天,并没有通知姜天明。想必,姜天明知道后,一定会气急败坏的来找自己。去医院,就是让姜天明找不到。 朱慕云亲自开车,送李邦藩去雅仁医院。在路上,朱慕云向他汇报与贾晓天见面的情况,当然,金条的数量,他只报了几十根,但没有报出埋藏的地点。对此,李邦藩并没有在意。朱慕云特意去见贾晓天,不就是为了赚钱么。 但对贾晓天提供的另外一个情况,李邦藩却很重视。朱慕云对钱很敏感,但对情报的反应,却很迟钝。 “姜天明在上海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派人去查的。”李邦藩叮嘱着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贾晓天在最后关头说的话,一定会很重要。 “是。”朱慕云点了点头,这件事既然李邦藩去查,自己还省心了。 到医院后,朱慕云见到张百朋后,很快就提着热水瓶出去了。他拧着空热水瓶,就在走廊上抽烟。他知道,张百朋与李邦藩肯定有话要讲,自己待在旁边不太合适。 在病房内,张百朋见到李邦藩,很是惭愧。原本他去九头山,是想露一把脸,没想到却丢了大脸。不但人没回来,而且自己还受了伤。他用一百根金条换回来的八十四人,本想从中找到军统行动小组。但情报显示,军统的行动小组,已经被邓阳春接走,自己换回来的,只是真正的人质。 张百朋原本坚持带病工作,但听到这个消息后,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个人的身体是否健康,跟精气神有很大的关系。当希望变成绝望,再好的人也承受不住打击。况且,他身上原本有伤,干脆就住进了医院。 “这次令你失望了。”张百朋愧疚的说,幸好朱慕云在九头山压了价,八十四人只花了一百根金条,否则的话,他的愧疚感更浓。 “我们情报不准,失败是理所当然。”李邦藩叹息着说,当初的判断并没有错,军统行动小组,确实在九头山上。但是,没有与军统联系方式,也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九头山的土匪也太狡猾了。明明把军统行动小组找出来了,却没告诉政保局。看来,九头山的土匪,与军统也有勾结。 “那批人质,现在还被关在六水洲上,我想拜托朱慕云去处理。”张百朋说,既然是政保局花了一百根金条,将他们赎出来的。这笔钱,最后也得落在他们头上。 “你安心养伤,我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李邦藩沉吟着说,他在政保局,最相信的就是张百朋和朱慕云。刚才朱慕云的话,让他觉得,有必要派人去趟上海。而张百朋,是他的不二人选。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接受任务。”张百朋蹭的坐了起来,为了向李邦藩证明,他还特意走下床。他受的都是外伤,并没有伤及内脏。看着吓人,但其实并不重。 “我想让你去趟上海,跟姜天明一起去,看他在上海,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李邦藩低声说道。 “姜天明?他有问题么?”张百朋惊讶的说。 “有没有问题,得由你来告诉我。”李邦藩淡淡的说,作为政保局的副局长,他觉得自己的手脚被束缚住了。姜天明控制着情报处、行动队、机要室、电讯处这些重要部门,很多事情,自己根本无法插手。 “我今天就出院。”张百朋说,如果姜天明真的有问题,那将是一个重大发现。 “不急,等会让医生开个证明,给你转到上海的大医院,去做个详细检查。”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 “好,我现在觉得头很疼,肚子也很不舒服。”张百朋笑了笑,马上“痛苦”的说。 张百朋是政保局的人,他在雅仁医院享受最高待遇。既然他说头疼,医院当然会派最好的医生检查。但大脑是最精密的器官,哪怕再厉害的医生,也不敢断定是什么问题。随着张百朋痛得在床上打滚,雅仁医院最后决定,让张百朋去上海的大医院检查。 姜天明得知贾晓天被枪决后,怒不可遏。贾晓天确实该杀,但不是在这个时候。他冲到李邦藩的办公室,却没有发现人。再给二处打电话,得知李邦藩已经走了。李邦藩去雅仁医院,可不会告诉二处。 等到李邦藩回到镇南五金厂后,姜天明马上到了他的办公室。一般的工作,姜天明都会打电话,让李邦藩去他的办公室谈。特别重要的事情,会让尹有海正式通知。但是,姜天明来李邦藩的办公室,并不多见。 “李副局长,你枪决贾晓天,为何事先不向我汇报?”姜天明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这是本清课长下的命令,我只是执行罢了。既然贾晓天放在二处,我想,局里应该是把此事交给二处了吧?”李邦藩淡淡的说。 “你知不知道,共产党已经准备营救贾晓天,很快就会有行动。我的人在二处外面埋伏,只要共产党敢行动,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姜天明怒吼着说。 “如果共产党真有行动,会等这么久?要知道,贾晓天当初关在局里的时候,当天晚上,共产党就出现在外面了。”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他并不认可姜天明的说法。共产党狡猾大大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会轻易行动? 而共产党一旦行动,几乎每次都会成功。六水洲上的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一百多口人,被共产党一个晚上全部救走,就说明了问题。 “这件事,你必须负责。”姜天明气冲冲的说。 “我当然会负责,但我只对本清课长负责。”李邦藩淡淡的说。 “你……”姜天明气得说不出话来,李邦藩有本清正雄这个后台,他还真的没有办法。 “姜局长,既然从九头山带回来的人质中,没有军统行动小组,这些人,是不是请情报处还过来?”李邦藩问。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上门调查 李邦藩的蔑视,让姜天明气得发狂。他想怒吼、他想打人、他想摔东西,他甚至想掏出手枪,对着李邦藩的胸膛,打光弹夹内的所有子弹。 但最后,姜天明还是忍住了。作为一名老谋深算的特务,他很清楚,跟别人发火是没有用的。特别是对李邦藩这样的,原本就想挑衅自己的,就算再发火,也是徒劳无益。如果真的发了火,只会让李邦藩笑话。 “九头山带回来八十四名人质,都在情报处甄别。这些人,可是花了局里一百根金条。”姜天明深呼吸了几次,将怒气强行压下去,才缓缓的说。 “这件事我会交给朱慕云去处理,一百根金条自然会还给局里。”李邦藩说,让二处去做这件事,并不擅长。交给朱慕云,他相信必定不会令自己失望。 这八十四名人质,本就是二处带回来的。但甄别的任务,姜天明强行交给了情报处。现在,军统行动小组,已经与古星站接上头,这批人的价值,就只剩下那一百根金条了。但如果这批人交给情报处,这一百根金条,最后还得落到二处头上。 “那你得当心,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是普通老百姓。”姜天明冷笑着说,这年头,能有一根金条储蓄的人,还真的不多。 从九头山带回来的八十四人,情报处基本上都做了调查,能拿出十根金条的人,少之又少。而且,那几个人,已经被阳金曲放掉了。朱慕云在九头山能赚钱,凭什么别人就不可以?现在,李邦藩要把人接过去,姜天明正好省事。否则,二处那一百根金条的账,就得情报处去平了。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都有办法,让他们凑足一百根金条。”李邦藩漫不经心的说。 朱慕云接到任务,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要是李邦藩交待的事情,不管有没有困难,他都会想尽千方百计去完成。况且,处理这种事情,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嘛。说不定,还能借这次的事情,又发笔小财呢。 可到六水洲后,朱慕云傻眼了。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将人集中起来后,用眼睛一扫,就发现最值钱的那几个人,竟然不见了。一问余国辉,才知道被阳金曲“处理”掉了。可不管如何,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九头山的时候,你们每个人要十根金条才能回去。但政保局把你们赎回来,现在,只需要五根金条就可以了。”朱慕云大声说道。他的想法很简单,先把能交得起五根金条的人放回去,然后就是四根、三根……。一旦凑足了一百根,就能挥泪大甩卖了。 “长官,你们只花一百根金条,就将我们赎回来了。为何现在要每人五根金条?是欺负我们不会算数?还是想坑我们的钱?”下面有人突然振振有词的说。政保局是政府部门,解救他们是义务。不要说五根金条,就算一文钱不出,也是可以的。 “如果你们能凑足一百根金条,我马上把你们全部放回去。”朱慕云冷冷的说。 都说一个中国人是龙,一群中国人就成了虫。朱慕云的话一落音,下面就无人愿意接话了。一百根金条,可不是那么好凑的。如果平均到每个人头上,每人最多一根多一点。换成大洋,也不过两百大洋左右。有些人家里硬挤一挤,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但是,五根金条,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 “政保局不养闲人,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出钱,我会安排你们去做工。什么时候把一百根金条赚回来了,什么时候放你们回去。”朱慕云大声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古星的各个工厂都缺工人,让他们干个三五个月,也能把本钱拿回来了。 “政保局是政府机关,怎么能收我们的钱呢?有本事,把土匪剿了。”还是那个声音,愈发的激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朱慕云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问。 但这次,却没有了回应。朱慕云走过去,将周围的人群驱散,只剩下十几人。他相信,刚才说话的那人,就在这中间。 “既然敢说,为何不敢承认?”朱慕云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与他目光接触的人,纷纷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当朱慕云的目光,望向一位穿着长衫,戴着圆形眼镜的中年男子时,对方并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刚才说话的人是你吧?”朱慕云走过去,沉声问。 “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朱慕云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没找错人。刚才朱慕云就记住了这个声音,只要是朱慕云感兴趣的事物,他可以记一辈子。 “张保国。”中年男子缓缓的说。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话,能得到众人响应。只要所有人齐心合力,朱慕云就奈何不了他们。 “职业?”朱慕云问。 “古星三中教师。”张保国马上说。 “我看你不像个教师,倒像个抗日分子。”朱慕云手一挥,马上有两名如狼似虎的警卫,将张保国押了下去。 “你这是诬陷,我不是抗日分子。”张保国脸色一变,但他想反抗,可一个文弱书生,又能岂是警卫的对手? 对这种刺头,朱慕云不会手软。朱慕云之所以将张保国定义为抗日分子,只是想杀一儆百。这些人,经过情报处的甄别,已经不存在什么抗日分子。他之所以把这么一个杀头的罪名,放到张保国身上,只是想立威罢了。 果然,张保国被带走,其他人都是战战兢兢。朱慕云再次重申,明天将安排他们做工。如果有需要出钱的,今天是最后机会。在朱慕云说完之后,马上就有三人举手,他们同意支付五根金条。 见有人肯付钱,朱慕云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万事开头难。今天三个,明天或许就有五个了呢。 情报处对所有人质,都做了一份档案。而且,有一部分人,还派人去核实过资料。朱慕云将张保国的档案调出来,上面写着,他确实是古星三中的教师,教地理。此次回古星,是回老家奔丧。 “按照所有的留下的通信地址,给他们家发信,让他们拿钱赎人。”朱慕云一时之间,也没有很好办法。这些人的职业,不少都是工人、手工业者,还有一部分是学生和老师。在古星的人,占了八成以上。还有近两成,留的是外地的地址。 “是。”余国辉说,情报处的主要工作,是甄别抗日分子。八十多人,以情报处的人手,根本就忙不过来。等到有情报传过来,军统行动小组,已经与古星站接上头后,甄别工作就停滞下来了。 离开六水洲后,朱慕云去了趟古星三中。张保国的档案,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的目光,给朱慕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样的目光,不是普通人应该有的。在三中,朱慕云亮明身份,很快就见到了三中的校长黎立群。 “黎校长,张保国是你们学校的教师吗?”朱慕云问,黎立群五十来岁,穿着青色长衫,剃着平头,端坐在那里,腰身挺直。 “是的,他在我们学校教地理。”黎立群不知道朱慕云的来意,回答得很谨慎。 “他在学校吗?”朱慕云问。 “没有,请假回老家奔丧了。”黎立群说。 “奔丧?”朱慕云诧异的说。 “他母亲病故了。”黎立群说。 “得了什么病?”朱慕云问。 “这就没问了,毕竟是人家的隐私。”黎立群笑了笑。 “他在三中教几个班?一个班多少人?在古星还有没有亲人?”朱慕云问。 “朱长官,请问张老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黎立群紧张的说。 “现在是我问你,请你如实回答问题。”朱慕云冷冷的说。 “对不起,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我拒绝回答问题。”黎立群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政保局可是特务机关,张保国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黎校长,张保国的问题,涉及国家机密,暂时不方便回答。等事情调查清楚后,会给你一个交待。”朱慕云淡淡的说。 “国家机密?这怎么可能。”黎立群嗤之以鼻的说。 “这么说,黎校长愿为张保国担保?”朱慕云冷笑着说。 “张老师上课的事情,得教导主任才知道。”黎立群与朱慕云对视,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朱慕云看着年轻,但办事很老练。 朱慕云去了张保国上课的班级,登记了人数,还把学生的花名册抄录了一份带走。甚至,他还跟班上的学生交谈了,问起他们对张保国的印象,以及最后一次上课的情况。 黎立群站在窗户口,望着朱慕云走出三中的校门。朱慕云做事太认真,认真的让他害怕。事无巨细,都要问清楚。他相信,张保国应该在朱慕云手里。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朱慕云问的太详细的,只要张保国哪里回答错了,防线就会被朱慕云攻破。 PS:加更求票。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五章 担忧 回到码头后,朱慕云给二处一科的冯梓缘,去了个电话,向他借个。情报处的档案,并不是很完整。每个人的档案,都是由对方自述,只有一小部分经过核实。最重要的是,连照片都没有。 对这样的档案,朱慕云是很不满的。而且还想要张保国的照片,所以才决定,给每个人拍照。从岳阳进入古星的人,如果每个人都能查实的话,其实是能查到很多事情的。只不过,朱慕云只负责查货。否则的话,想从码头混入古星的抗日分子,来一个就会抓一个。来两个,就能抓一双。 “冯科长,能不能借个人用一天?”朱慕云很是客气的问。他自己虽然也会拍照,与能单独洗照片。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做为好。 “朱处长向一科借人,是我们的荣幸。能问一句,是干什么吗?”冯梓缘笑着说。 “拍照。二处不是从九头山带了批人回来么?情报处建了档案,但都没照片,我觉得不妥,既然要做就做详细点。”朱慕云说。情报处对人质的甄别,其实只进行了半天时间。真正核实的,只有几个人。而且,还都是家里有电话的。那些人,出了钱之后,已经走了。至于剩下的人,档案都不齐全。 “每个人拍张照片?那可得不少胶卷。”冯梓缘苦笑着说。人他可以借给朱慕云,但胶卷金贵,用完之后,也难得搞到。 “没事,胶卷钱由他们出。”朱慕云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才不会担心这个问题。给他们拍照片,自然是要收取照相费的。 冯梓缘依然把诸峰派了过来,照相、洗照片,是特工的必修课。拿到张保国的照片后,朱慕云才下班。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诸峰了。当了处长,很多事情,已经无需再亲自动手。 虽然朱慕云去了趟三中,调查张保国的情况。但回来之后,他却没有再接触张保国。他有种感觉,这个张保国不像一般人。如果过早的接触,真要是抗日分子怎么办?自己亲手抓到了抗日分子,那可不是立功,而是天大的笑话了。 原本昨天回来后,朱慕云就应该与于心玉联系。但是,昨天晚上他陪李邦藩到好晚,想去也没时间。与于心玉约好见面后,朱慕云开着车子去了法租界。 与于心玉见面,基本上都是按部就班。将于心玉送到公寓后,朱慕云才去与邓湘涛见面。虽然于心玉很是满,但朱慕云一心要走,她也没办法。在克勒满沙街163号,朱慕云见到邓湘涛。 “站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朱慕云见邓湘涛一眼的严肃,诧异的问。 “没什么事,政保局有什么动静?”邓湘涛摆了摆手,他确实很烦。 邓湘涛是以副站长的身份,代理站长。前几天,重庆任命滕昊祖为新的副站长。唐新回来后,职务并没有变动。所以,古星站现在有了三个副站长,他虽然代理站长,但处理事情的时候,就变得很复杂。 三人的级别一样,军衔一致,唐新没回来之前,滕昊祖对邓湘涛惟命是从。但今天,滕昊祖提出,古星站的事情,最好能开会研究。毕竟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嘛。虽然滕昊祖说得很客气,但邓湘涛已经感觉到了,这是要分权的节奏啊。 “今天上午,李邦藩下令枪决了贾晓天。同时,把九头山上的八十来名人质,交给我处理。对了,站长,这个人你有印象吗?”朱慕云把张保国的照片,拿给邓湘涛看。 “这是什么人?”邓湘涛仔细的端详着照片,不置可否的问。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说是古星三中的地理教师,但还没查明身份。”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张保国不是地下党,否则的话,胡梦北早就让自己营救了。 “没印象,应该没什么问题。”邓湘涛将照片还给了朱慕云,随口说道。 “有件事很奇怪,九头山的人质,送到六水洲的第二天中午,情报处就知道了重庆锄奸小组,还在九头山的消息。按照时间推算,当时我们也才收到消息不久吧。”朱慕云说。他特别关注细节,在六水洲的时候,特意问起了余国辉,情报处是什么时候放弃甄别人质的。 这个时间,余国辉记得很清楚。因为他正要去码头用餐,情报处的人,当时就将人质,转交给警卫队,与他同船登的岸。 “这么快?”邓湘涛皱起了眉头,政保局知道重庆锄奸小组在九头山的消息,是因为警察局得到了客轮被劫的消息,但是,锄奸小组在九头山的消息,是邓阳春在人质回到六水洲的当天晚上,才向自己汇报的。 当时,他因为邓阳春抓到李邦藩,非常的兴奋,并没有注意这个细节。邓湘涛猛然一惊,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将锄奸小组的消息,是告诉了滕昊祖和井山的。难道说,这两人当中,会有泄密者? 还有件事,邓湘涛并没有跟朱慕云说起。特高课派宪兵分队,潜入管沙岭,想营救李邦藩之事,滕昊祖得到的消息,比朱慕云还早一步。滕昊祖马上给徐慧莹发出紧急通知,让古星站的电报,比邓湘涛的示警更快一步。 回来之后,邓湘涛特意问起过滕昊祖此事。但滕昊祖回答,他有自己的情报来源。邓湘涛就没有多想,毕竟滕昊祖是特工总部过来的,在政保局有自己的线人,也不算什么。对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寻根究底。 可现在朱慕云一说,他也觉得,滕昊祖最近的表现,确实有些可疑。但他城府极深,就算再有怀疑,脸上也不会表露出来。 “所以我才怀疑,咱们这边,是不是有政保局的线人?而且,这个线人最近才开始活跃。综合以上信息,新上任的那个滕副站长,嫌疑可不是一般的大。”朱慕云提醒着说,一直以来,他都怀疑任何人。 只要别人身上,有一丝疑点,朱慕云就会盯着。然后无限放大,以点到面,迅速扩大。比如说张保国,今天他去调查之后,虽然没有发展异常。但是在三中,有学生跟他反映,张保国经常调课。这本不是什么异常的事,但如果调课多了,就变得反常了。 一个正经的教师,偶尔调课没关系。但经常性调课,只能说明一个问,此人的心思,不在教书上。 “不得无端怀疑长官。”邓湘涛严肃的说。朱慕云的怀疑都是推测,没有证据支撑。 “站长,咱们这点人马,可经不起损失的。”朱慕云叹息道。邓湘涛的态度,让他很担忧。 “这样吧,我申请将他调回重庆。”邓湘涛说,毕竟唐新已经回来了,古星站无需这么多副站长。 “站长,你如果与滕昊祖见面,可得特别留意。”朱慕云担忧的说,他虽然没有证据,但只要有可疑之处,就一定要调查清楚。 “你想办法,去查清政保局的情报来源。”邓湘涛叮嘱着说。如果朱慕云,能从政保局内部,但到情报来源,就能印证这个想法了。 “没有问题。站长,药品什么时候送到九头山?”朱慕云问,交换李邦藩的时候,邓湘涛可是张口要了大批药品,他相信其中的某些药品,必定是准备卖给九头山的。 “药品还在活人潭,你是中间人,运输由你负责。”邓湘涛说,他的药品虽然是卖给九头山,但并不想让九头山知道药品来源。否则的话,朱慕云与军统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秘密了。 “明天我让人去提货。”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朱慕云走后,邓湘涛也跟着出去了。他去见了邓阳春,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明天盯着滕昊祖。在古星站,邓湘涛最相信的,还是原来潜伏水组的人。特别是邓阳春和朱慕云,是他最信得过的手下。 “我早就看滕昊祖不顺眼了,他要是敢跟你争权,我就做了他。”邓阳春听到邓湘涛这样的安排,马上义愤填膺的说。他还以为,滕昊祖是跟邓湘涛争权,才派自己监视他。 “他现在是副站长,你可不要轻举妄动。明天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全面监视他。另外,我约他在巴黎饭店见面,你提前在对面准备,看是否有异常。”邓湘涛说,他与滕昊祖见面,一般不会提前通知。 但滕昊祖提出,古星站的事务,要开会讨论后,他本来安排明天开个会。但今天晚上朱慕云的怀疑,让他决定,再考察滕昊祖一次。 朱慕云与胡梦北见面后,也将张保国的照片给他看了,但胡梦北对张保国,依然没有印象。但胡梦北告诉朱慕云,可以通过古星地下党,调查张保国的情况。毕竟在知识分子中间,有很多是倾向**的人。而**在学校的组织,也发展得很快。古星学委的工作,比工委更加艰巨。 “明天,有一批药品会送到九头山,回来的时候,你让家里派人,接收其中的一部分。”朱慕云微笑着说。 ps;七更求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六章 永绝后患? 九头山的朱加和,花一百根金条买药品,朱慕云一开始就抽了三成。现在,药品到了,他还得抽一半出来。九头山用刀子杀人,但跟朱慕云一比,用刀子杀人实在太善良了。 “你这样做,不太好吧?”胡梦北听到朱慕云的汇报,很是不忍的说。 九头山的土匪,辛苦打劫来的金条,被朱慕云左扣右扣,一百根金条的药品,能给他三分之一,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根据地也很需要药品,但朱慕云这样的方式,实在有些巧取豪夺的感觉。 “黄金有价,生命无价。药品的价值,很多时候都是无法估量的。”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比如说磺胺,一百根金条,战前可以买一万盒,现在只能买五百盒。如果碰到日本人封锁得紧,或许只能买两百盒。而现在,就是日本人封锁得紧的时候。在古星的药店,一根金条,也未必能买到一盒磺胺。 “好吧。”胡梦北没有多说了,毕竟根据地的很多战士,都还在等着这些药品救命呢。 “滕昊祖的住处,摸清了么?”朱慕云问,他并非不相信邓湘涛,而是在滕昊祖的事情上,邓湘涛太大意,不由得他不担心。 “摸清了,我已经让人监视他。”胡梦北说,朱慕云现在也算是古星站的总务科长,所有古星站的安全屋,都要经他的手。军统古星站,在地下党面前,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那就好,这几天一定要盯紧他,我担心他是政保局的人。”朱慕云说。 “这怎么可能?”胡梦北哑然失笑,但往深一想,这也未必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朱慕云将政保局最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政保局的情报来源很多,未必就是滕昊祖提供的嘛。况且,知道九头山有军统锄奸小组的,也未必就是滕昊祖。九头山的朱加和就知道,还有忠义救**那边的人,都有可能嘛。”胡梦北安慰着说。 “九头山和忠义救**的人,确实都有可能知道。但是,他们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政保局。”朱慕云摇了摇头,胡梦北的推断,虽然有可能,但从逻辑上却说不通。 “所以,你还是怀疑滕昊祖?如果这个消息,滕昊祖根本就不知道呢?”胡梦北又说,没有证据的推测,只能是无端怀疑。或许,邓湘涛心里应该清楚。 滕昊祖收到明天在巴黎饭店开会的消息后,大喜过望。作为姜天明特意从上海请来的特工,他的任务,就是打入军统古星站,并且摧毁整个古星站。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抓到邓湘涛,整个古星站也就完了。就像当初政保局,抓到贺田一样。滕昊祖担任巡视员的时候,不好过问古星站的工作。但他现在是副站长,而且唐新也回来了。邓湘涛说到底,也只是个副站长。古星站的事情,为何不能一起商量呢? 滕昊祖只需要一次机会就可以了,抓到邓湘涛,就算邓湘涛不反正,他也能以副站长的名义,领导古星站工作。想想就觉得很有成就感,政保局的人,担任军统古星站的最高领导人。此事一旦成真,以后军统在特工总部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了吧? 朱慕云回到家里后,分别把华生和三公子叫了过来。他给了他们一个地址和照片,让他们这几天,派人盯着照片上的人。当然,照片他只能给他们看,他还得收回去的。这张照片,是胡梦北给他的。是地下党暗中拍的照片,如果泄露出去,麻烦就大了。 朱慕云并不知道,明天邓湘涛就会约滕昊祖开会。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宁可跟丢,也不可能让滕昊祖觉。三公子的人,把黄包车摆到滕昊祖的住处外面。周围有几名乞丐,这些人都是真正的车夫和乞丐,不管滕昊祖再怀疑,也无法拆穿他们的身份。 第二天,朱慕云依然还是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昨天六水洲的事情,他必须禀报才行。另外,张百朋转院去上海的事,他也得去一趟。张百朋的身体状态,朱慕云心知肚明。毕竟韦朝蓬在那里,病人的病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医生呢?张百朋去上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监视姜天明。 李邦藩为了查找姜天明的问题,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但这件事,朱慕云说破不能说破,他只当不知道。昨天,听到情况后,让华生去雅仁医院办理了转院手术,还给了张百朋一笔钱。 “处座,情报处那帮混蛋,把最有钱的几个人质,提前给放了。剩下的,都没什么钱。我看,只能让他们去工厂做工,慢慢还钱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情报处的消息,怎么就这么灵通?”李邦藩皱了皱眉。 “我们的人,连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传回来,情报处是不是新展了人?”朱慕云试探着问。 “很有可能。”李邦藩不置可否的说。 就在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在姜天明的办公室,阳金曲也在向他报告“盘算”传回来的情报。 “局座,邓湘涛今天终于要露面了。”阳金曲得意的把纸条,递到姜天明面前。 “在巴黎饭店见面,邓湘涛还真会挑地方。”姜天明看了一眼,就把纸条放在一旁。他此时也很兴奋,但当着阳金曲的面,却尽量不想表露出来。 “局座,我马上带人去布控,只要邓湘涛出现,先把他抓了再说。”阳金曲轻声说。 “法租界抓人,要慎重。如果惊动了巡捕房,事情就不好办了。”姜天明说,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没把邓湘涛抓住,不但会让“算盘”暴露,再想抓到邓湘涛,就很难了。 在滕昊祖没上位之前,政保局对古星站的情况,几乎可以用两眼一抹黑来形容。虽然一处在军统安排了孔祥宇,二处也有个宋鹏。但是,邓湘涛将古星站的横向联系,全部取消。所有的人员,都由他直线联系。就算邓湘涛要跟下面的人见面,也不会提前通知。 但现在,滕昊祖终于等到了机会。滕昊祖还附上一个详细的后续计划,只要政保局抓到了邓湘涛,他这个副站长,马上就能正式领导古星站的工作。虽然滕昊祖的资格,比不上唐新。但唐新在六水洲上,饱受酷刑。此时,不知道在哪里养伤呢。 “我们来个秘捕就是。”阳金曲说,这套办法,他在军统的时候,就已经精通。就算邓湘涛走在大街上,将他劫持回来,保证连周边的人都不会觉。 “对滕昊祖的计划,你怎么看?”姜天明又问。 “计划非常可行,如果算盘真的能主持古星站的工作,以后我们就能高枕无忧了。”阳金曲微笑着说,如果滕昊祖能担任古星站的领导人,甚至是站长,以后古星站,还有什么事,是政保局不知道的? “抓捕邓湘涛是第一步,让算盘上位是第二步,除掉邓湘涛的爪牙是第三步。只要这三步都走准了,军统在古星,再也掀不起风浪。”阳金曲说,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必将载入特工史。 “第一步最重要,也最关键。如果秘捕不成,直接击毙。击毙不成,再让法租界的日本宪兵出面,目的只有一个,让邓湘涛消失!”姜天明说道,如果不能抓捕邓湘涛,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他。 “局座放心,这次保证万无一失。”阳金曲说,他的计划十分周密。这次的行动,将永绝军统后患,他必定会上心。他的计划非常周密,只要邓湘涛出现在巴黎饭店,就再也回不去了。 “计划万无一失不算什么,在行动之前,能保守秘密,那才叫本事。”姜天明说。政保局的余志、贾晓天,又是军统,又是地下党,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呢?如果情报处也有军统的人,那万无一失人计划,还没执行,就泄露了。 “行动之前,除了局座和我,谁都不知道详情。”阳金曲说,他已经派人去巴黎饭店,有的装成住客,有的替换掉原来的服务生。至于巴黎饭店的大门还有后门,都是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 为了保密,他甚至都没让他们一起走。安排一批人,就让一批人离开。比如说住客和服务生,相互之间都是不知道的。正门和后门的人,也各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行动。但并不知道行动有多大,如果所有人加起来,几乎将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都出动了。 “这还不够,等会把全局的科长以上干部,全部叫到局里来开会学习。你的行动没结束之前,他们都不能离开。局里的电话,一律不能打外线。”姜天明沉吟着说。 “还是局座计划周祥。”阳金曲恭维着说。 朱慕云原本要回码头,但突然接到通知,今天全局大会,任何人都不能请假。8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七章 集中学习 所谓的开会学习,就是由尹有海宣读政治文件、南京汪先生的讲话、文稿。像这样的学习,一般都是走走过场。将全局干部,全部集中起来,实属罕见。朱慕云四处看了看,发现情报处和行动队的干部,都没有参加会议。 趁着上厕所的时机,朱慕云去情报处转了一圈,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整个情报处,今天倾巢而出。再到行动队,除了几个老弱病残,基本上也都出去了。朱慕云马上明白,这是局里有大行动。 姜天明利用所谓开会会学习,将全体人员都集中起来,掩护阳金曲和马兴标的行动呢。可是最近,军统和地下党,都没有特别的行动吧?昨天晚上,他才与邓湘涛和胡梦北,分别见了面。如果真有重要行动,自然会通知自己的。 但看政保局的阵势,肯定是掌握了重要情报。空间是什么样的行动,竟然要将全局的干部全部集中起来?是对付军统,还是地下党?抑或是土匪?但不管对付谁,朱慕云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在政保局,唯一不受姜天明约束的,应该就是大泽谷次郎了。这样的学习,大泽谷次郎自然是不用参加的。朱慕云没再回会议室,而是溜到了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室。 “大泽谷君,今天局里是不是有大行动?”朱慕云直截了当的问,跟大泽谷次郎在一起,他无需隐瞒什么。只要是大泽谷次郎知道的事情,绝对不会隐瞒自己。 “不错,今天局里准备抓捕军统的邓湘涛。”大泽谷次郎说,姜天明的行动,可以瞒住任何人,但有些事情,是绕不开大泽谷次郎的。 比如说,姜天明想请动法租界的日本宪兵,就必须由大泽谷次郎去协调。大泽谷次郎在政保局,本身就代表特高课。虽然大泽谷次郎手下的日本宪兵,经常要配合政保局的行动,但大泽谷次郎的地位,并不亚于姜天明。甚至,政保局的很多行动,事前都要先向他汇报。 “抓捕邓湘涛?他们从哪得到的情报?”朱慕云惊讶的说,他敢肯定,邓湘涛身边,一定有政保局的内奸。而且,这个内奸,还是最近才潜伏到他身边的。滕昊祖,可是才上任不久的副站长。 “听说是一个叫‘算盘’的卧底。”大泽谷次郎说,他日本人的身份,是公开的,而且还兼着宪兵队长。 政保局的事情,姜天明一般都不敢瞒他。大泽谷次郎的宪兵小队,除了支援政保局的行动外,本身就是监督的作用。既然要监督姜天明的行为,当然得知道他的行动。 “知道‘算盘’的真实身份吗?”朱慕云问。如果能从大泽谷次郎这里,知道卧底的身份,他就能省不少事了。 “这是机密,我也无法得知。”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他能知道“算盘”,以及今天的行动,已经不容易的。 据他所知,除了姜天明和阳金曲外,再无其他人知晓。他之所以清楚,除了因为宪兵队长身份外,更重要的是,姜天明为了以防万一,让他出面与驻法租界的日本宪兵协调,关键时候请法租界的宪兵出面。 姜天明觉得今天的行动万无一失,但他千算万算,把大泽谷次郎算漏了。还没到行动时间,朱慕云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朱慕云对邓湘涛的安危非常重视,保护邓湘涛,就像保护自己一样。如果邓湘涛出了事,他这只“公鸡”,也与军统失去了联系。 朱慕云回到会议室后,坐在椅子上,看似在认真听着,实际上却在闭目养神。坐在他对面的孙明华,见朱慕云昏昏欲睡,对他挤眉弄眼。明知道学习只是借口,但所有人都得装模作样,其实这样做也很痛苦。 “休息半个小时,今天的学习很重要,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姜天明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宣布休息一下。所有人都萎靡不振,会议也确实无聊。但是,为了保证阳金曲和马兴标行动的顺利进行,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孙哥,抽烟。”朱慕云马上挤到窗户边,发给孙明华根烟后,孙明华也跟着他到窗户边。就在孙明华站的位置旁边,不到一尺的距离,就是那根下水道。会议室的内容,军统的窃听器,未必能完全听清,但是,站在窗口说话的声音,很快就能传到军统古星站。 “慕云,看到没有,全局的人都来了,但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都没出现。”孙明华将窗户推开,外面的新鲜空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或许他们早就学习过了吧。”朱慕云漫不经心的说。 “你可真会开玩笑,没看出来么?今天有行动,而且还是大行动。”孙明华神秘的说。 “有行动?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分析是对付军统还是地下党?”朱慕云“诧异”的问。 “那就不知道了,但行动地点,应该在法租界。”孙明华说。 “法租界?孙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朱慕云谦虚的问。 “情报处的人,出去的时候,都换上了西装。什么场合要用到西装?”孙明华像是教导学生一样,诱导着说。 “我倒没有注意这一点。”朱慕云恍然大悟的说,他根本就没见到情报处的人,怎么他们穿了什么衣服呢。。 “你在经济处,只要看谁有没有钱就可以了。听说从九头山赎回来的人,都归你处理了?”孙明华随口问。 “是呢,这是个苦差事。局里赎他们回来,花了一百根金条。现在想要这帮人,把这一百根金条补齐,不是一般的困难。”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脑子活,总会有办法的。”孙明华笑着说。 “我要是你这么厉害就好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我厉害个屁,到手的线索,都被人掐断了。”孙明华没好气的说,他指的是柏小毛,好不容易叛变,却被唐新杀掉。他真想杀了唐新,但没想到,为了交换李邦藩,却将唐新放掉了。 “孙哥,是不是他们的行动不结束,我们的学习就不算完?”朱慕云问。 “今天你就安心在局里开会学习吧。”孙明华笑着说,姜天明对阳金曲的支持力度,也实在太大了。一处的行动,很少会为了保密而如此兴师动众。 到中午十二点,上午的学习才算结束。下午两点,会议继续。虽然只有两个小时,但所有人还是欢呼雀跃。姜天明宣布散会,所有人作鸟兽散。 “处座,他们这是不相信人啊。”朱慕云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这样的学习,实在很痛苦。拿着汪先生的文章,一篇一篇的读着,实在乏味。 “必要的防范措施还是要的,否则,他们的行动失败,又要怀疑局里有内鬼了。”李邦藩冷笑着说,姜天明通知学习,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天明回到办公室后,并没有去吃饭,而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桌上的电话机。按照算盘提供的情报,中午十二点半,是他们开会的时间。这个时候,邓湘涛和唐新,应该快到巴黎饭店了吧? 姜天明不想干扰阳金曲的行动,所有的计划,都是他与阳金曲商量后制订的。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都有了应对的措施。他要做的,就是把局里的通讯切断,将所有人都困在局里。就算局里真的有军统的卧底,也无法及时传递情报。 十二点一刻,桌上的电话还没有响,姜天明开始有些担忧。他们定的是十二点半开会,提前十五分钟到巴黎饭店,是正常的做法。而且,这个时候去巴黎饭店,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巴黎饭店除了住宿,还提供饭菜。这个时候,巴黎饭店的餐厅内,至少十名政保局的人,伪装成食客在吃饭。 十二点半的时候,阳金曲依然没有打电话。他果断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给阳金曲打电话。但是,他突然又把电话挂上。不能干扰阳金曲,这个时候,阳金曲恐怕比自己还心急。 正当姜天明心神不定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姜天明蹭的站了起来,自己事业的巅峰,马上就要到来了吗?只要邓湘涛被捕,滕昊祖就能上位,自己就能控制军统古星站。这样的成就,比那些双方打打杀杀,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喂,我是姜天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姜天明迅速拿起了电话。 “局座,算盘突然接到通知,会议延期一天,地点待定。”阳金曲说道,这个时候接到通知,其实是有些蹊跷的。但是,这个时候邓湘涛发来通知,也不算晚。 “延期一天?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姜天明紧张的问。他现在可是把全局的干部都扣在镇南五金厂,如果延期一天的话,那些人,自然也不能放回去。虽然其他人嘴里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会不会骂娘,就不得而知了。 pS:今天下午回家,要加更也只有晚上了,得看什么时候到家,视情况而定吧。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八章 反常 /姜天明与阳金曲在制订计划的时候,其实也考虑到了这种意外情况。`邓湘涛不出现,或者突然更改地点,以及这种延期的情况。 姜天明判断,邓湘涛对滕昊祖,如果百分之百信任的话,应该会准备到达巴黎饭店。除非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否则的话,滕昊祖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所以,姜天明才特意问起,邓湘涛是否发现了异常。 “应该没有,通知是十二点半准备送到‘算盘’手里的。”阳金曲笃定的说,邓湘涛遵守时间,说明他对算盘还是信任的。 “‘算盘’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姜天明又问,如果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他就准备让“算盘”撤回来了。 “据说是中央军的一名军官,逃到了古星,让军统拦截。”阳金曲说。 “延期一天就延期一天吧。今天参加行动的所有人员,都不能回局里。你就在法租界,安排他们住下来,等算盘的最新通知。”姜天明沉吟着说。 对中央军的叛逃军官,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随着战争的深入,双方阵营各有人员叛逃到对方,这也不算什么新闻。相比“算盘”的身份,其他任何事情,都是不值一提的。 既然军统要延期一天,政保局的学习,自然也得延期。今天情报处和行动队,都没有参加学习。有心人肯定能猜到,他们执行特别任务了。但是,有人却提出,既然是学习,私下学习的效果会更好。提议以部门为单位组织学习,最后再由局里统一组织研讨。 姜天明明知道他们是想偷懒,但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如果再继续下去,就会是一场闹剧。与其被别人揭穿,不如心照不宣。得知可以回部门学习,只是不能与外界联系,更加不能离开镇南五金厂后,与会者还是很高兴的。对朱慕云来,这就意味着解放。 回到经济处后,朱慕云让任纪元、陆冠峰和吴国盛,自行学习。他自己到办公室,关起门来先睡一觉再说。朱慕云办公室的沙发又宽又大,还是进口真皮。他现在,能安心睡一觉了。 原本的学习时间,应该只有一个上午。下午是否还学习,要取决于行动的成败。现在学习要延期到明天,可见行动并不顺利。朱慕云相信,邓湘涛肯定有所准备。不管政保局延期几天,都不会有收获。他担心的,只是九头山对那点药品,是否满意。 阳金曲那边行动不顺利,但马兴标却带回了两个人。行动队的人,除了一部分借给阳金曲执行抓捕任务外,其他的人,都被马兴标带领,在城外执行秘密任务。 虽然贾晓天被枪决,但姜天明并不想放弃这个诱饵。他准备在贾晓天的尸体上,再做点文章。李邦藩让人把贾晓天的尸体,拉到城外喂狗,这个消息,在姜天明的安排下,很快就传到了古星地下党。 **是很讲仁义的,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同志,在尸横野外呢?马兴标带着行动队的人,在城外设伏。今天上午,终于有了收获:抓到两个替贾晓天收尸的。 镇南五金厂的大门,从上午八点开始,就一直紧闭着。所有人都不能外出,虽然限制在局内的活动,但实际跟关禁闭没什么区别。看到行动队的车子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朱慕云听到动静,也站到了窗户边。看着马兴标从车上带下的人,还有行动队员,手里提着锄头、铁铲等工具,他无声的笑了。昨天晚上,胡梦北跟他说起过这件事,贾晓天既然是“科长”,功勋卓著,为地下党新四军立下过汗马功劳,自然不能让他暴尸野外。所以,才会雇人去收尸。 这两人,虽然是地下党雇的,但跟地下党,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这种没有意义的热闹,朱慕云自然不会去瞧的。但是,他想再安静的休息,也不可能。下午虽是学习,可实际上却是休假。作为经济处的处长,他不能与外界联系,也无法知道各个缉查科的工作情况,自然也就无需工作。 “朱长官,没打扰吧?”余国辉敲门后,探进身子。见朱慕云站在窗户边,马上走了进来。他是朱慕云的人,这样的时刻,当然是紧跟朱慕云。 “天气不错,走,到楼顶晒太阳去。”朱慕云说,他的办公室是总务处弄的,自己又长期不在。如果被人动了手脚,根本就不知道。 姜天明与李邦藩的内斗,像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谁知道姜天明会不会对自己动手?毕竟整个政保局都知道,自己是李邦藩的人。 “今天局里有大行动,怎么也没让警卫队配合?”余国辉到楼顶后,不解的问。他毕竟是军队出身,对政保局的这些弯弯绕绕,还不是很习惯。 “局座最相信的,还是情报处和行动队。”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在法租界行动,警卫队的人,不能发挥什么作用。兵贵在精,而不在于多。这不是围捕,人手越多越好。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保密的需要。 “我们正好乐得清静。”余国辉满不在乎的说。 “昨天的档案,建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既然余国辉在这里,他自然可以问一问六水洲的情况。 朱慕云原本晾着张保国,是想今天过去询问的。但是,看现在的情形,至少得明天了。对张保国的调查,他没有告诉其他人,就连李邦藩都没有说。如果张保国是普通人,倒也罢了。但若真是抗日分子,报告上去,只会自添烦恼。 “诸峰做事很耐心,所有的照片全部洗出来后,又在六水洲上补充档案。昨天晚上,应该是睡在六水洲上,今天应该都忙不完。”余国辉说,这种需要用到文字的工作,他看着就头皮发麻。 “这应该是他的强项。”朱慕云微笑着说,诸峰的真实档案,他虽然没有看过。但胡梦北介绍过此人,在根据地的工作能力就很强。这次让他来六水洲,确实是发挥了他的长处。 “对了,昨天晚上,又有两个人愿意交钱走人。我已经派人,去他们家取钱。想必,今天已经走了。”余国辉说,只要需要交钱的,拿到钱就可以走人。因为他与朱慕云的关系,这些事情,就交给警卫队去办了。 “那个张保国怎么样了?”朱慕云随口问。 “他就是两人之一,昨天晚上,他突然提出,也愿意交钱。”余国辉说,张保国虽然是刺头,但被收拾一顿后,晚上放出来后,老实多了。在诸峰给他完善档案后,他突然提出,愿意出钱放人。 “看来当教师的确实有钱。”朱慕云说,现在的教师,可不是什么穷教书匠,薪水一点也不低。动辄几十甚至上百大洋一个月,如果是大学教授,更是一个几百大洋。张保国的薪水,朱慕云也问过,每个月一百法币。 这在战前,那可是一百大洋,购买力相当惊人。只不过,随着法币贬值,现在的一百法币,早就不值一百大洋了。 “如果早这样,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么?”余国辉真是不理解,明明有钱,一定要挨顿板子才肯出,这就是所谓的贱吧? “五根金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舍得的。”朱慕云笑了笑,张保国的行为,更是让他觉得反常。要不是现在无法所外界联系,他真想阻挡。 只是,自己的想法,却不便让余国辉知道。只要张保国还在古星三中,就不怕他跑掉。毕竟张保国在三中,也教了几年书,日本人没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三中了。 余国辉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也走了上来。他马上闭住了嘴,虽然与朱慕云的谈话,不算是秘密,但有些话,还是不便让别人知道的。 “你们在这里躲清静啊。”孙明华突然也走了上来,他去朱慕云的办公室,没见到人,才到楼底来看看。 “开了一天会,整个人都不舒服。”朱慕云笑了笑,掏出烟递给他一根。 “孙处长,你可是大忙人,怎么也有时间?”孙明华连忙掏出火,给孙明华点上。前段时间,一处在六水洲上审问柏小毛,他与孙明华也经常打交道,也算比较熟了。 “今天再忙也忙不成了,慕云,等会下去打个小牌?”孙明华说。 “白天就打牌?还有谁?”朱慕云问,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玩牌了,在活人潭的时候,想跟唐新打几圈,最后没有人,只能作罢。 “把陈旺金叫上,他也无聊着呢。”孙明华说,今天他原本有重要事情的,但是,会议一开,一处的工作全部瘫痪了。 孙明华提议打牌,而且还是在白天打牌,确实不合规矩。但是,这个时候打牌,却能表达无声的抗议。所以,不但要在上班时间打牌,更要让别人知道,最好还能传到姜天明耳朵里。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证据确凿 滕昊祖站在巴黎饭店三楼的窗户前,他将窗帘轻轻拉开一角,从侧面望着下面。街面上,并没有出现可疑人员。政保局这次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如果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问题,无心的邓湘涛,更加不应该发现。 担任副站长以来,滕昊祖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正常。日军想强行救走李邦藩的情报,是他及时传递给忠义救国军的。如果没有这个情报,或许李邦藩就被救走了。也不可能把唐新换回来,更加不可能有那批军火、药品和金条。 邓湘涛回到古星后,问起了他情报来源的事。这件事,滕昊祖早就考虑好了,他告诉邓湘涛,自己在政保局,还是有点关系的。对此,邓湘涛并没有怀疑,反而对他表示感谢。并且,邓湘涛已经向重庆给他请功。 唐新回到古星后,滕昊祖将实情告诉了他。唐新对他很感激,滕昊祖的情报,相当于从侧面救了他。唐新这次能回来,最感谢的人邓阳春,第二就是他了。 正是因为,唐新有这份感激之情,滕昊祖才提出,古星站的事情,应该大家一起研究。唐新也正有此意,他这个副站长,重新回到古星后,连井山都不如。两人一拍即合,滕昊祖的提议,得到了唐新的积极响应。 做贼的,天天提防被抓。当间谍的,最担心的就暴露。当巡视员的时候,他与邓湘涛接触不多,也一直蛰伏。直到担任副站长后,才开始频繁活动。可是,他的第一步,都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应该不会露出破绽。 这是正常现象,等着明天的会议吧。滕昊祖安慰自己,退了房,回到了住处。滕昊祖一走,政保局的人,也开始撤退。虽然他们的行动很隐秘,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被对面的邓阳春望在眼里。 他在对面架了部相机,只要是可疑人员,全部拍照。虽然耗费了几十个胶卷,但以后会证明,这些胶卷拍的都很有价值。 政保局认为他们的行为很隐秘,但是,早就落在了邓阳春眼中。作为军统古星站的行动队长,又是邓湘涛的心腹,他早就看过政保局所有重要人员的档案。连轻易不露面的李邦藩,他都能一眼认出来,遑论情报处的阳金曲,以及他手下的那几个科长了。 朱慕云给政保局的人,建立档案时,当时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但此刻,却让邓阳春的监视,变得非常轻松。他心里很是佩服,也不知道邓湘涛从哪里搞来的档案,如此之详细,政保局的人,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站长,滕昊祖已经走了,政保局的那帮人,也都走了。照片正在冲洗,晚上就能送过来。”邓阳春在政保局的人撤走后,也很快去了车站路的铁路饭店。邓湘涛在那里开好了房间,等着他汇报呢。 “能确认是政保局的人吗?”邓湘涛还有些疑惑,滕昊祖可是重庆认可的投诚分子,怎么会成为政保局的间谍呢? “每个人都有名有姓的,我能不认识?”邓阳春随口就说出了几个政保局的人名,昨天晚上,邓湘涛把政保局的档案,特别是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员档案,让他再仔细的看了一遍。 一名优秀的特工,记忆力也是经过强化训练的。特别是瞬间记忆,都能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政保局是军统的主动对手,了解对手的情况,也是邓阳春的必修课。 “你辛苦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晚上再见面。”邓湘涛说,按照军统的做法,发现叛徒,马上就要执行家法。重庆的锄奸小组,正好就在古星,由他们出面,再好不过。 但是,这件事,他得先向重庆汇报。另外,他也想听听朱慕云的意见。从滕昊祖刚投诚,朱慕云就对他起了疑心。可直到昨天晚上,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朱慕云的话。一直以为,他都觉得,朱慕云是捕风捉影,无风起浪。 但是,今天巴黎饭店外面的特务,让他清醒的认识到,朱慕云的怀疑是准确的。朱慕云这种抽丝剥茧的能力,让他都有些佩服。滕昊祖只需要走错一步,哪怕是微小的一步,都能让朱慕云抓到破绽。 “站长,就这么放他走?”邓阳春惊讶的说,他是行动队长,最擅长的就是爆破、射击、搏击。像滕昊祖这样的人,只要邓湘涛一声令下,他保证滕昊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么急干什么?”邓湘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他经常会将手下相互比较,邓阳春是一名很好的行动人员,但如果让他去政保局潜伏,不用三天,就得露馅。 “我不是想抢在锄奸小组的前面动手么?”邓阳春笑了笑,杀一个内奸,那也是大功一件。 “想动手,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政保局那边,有什么动静?”邓湘涛问,他让邓阳春放了两个人在镇南五金厂,所有人员的进出,全部拍照。 朱慕云建立的政保局档案,当时他还觉得,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但现在看来,这些档案,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只是,政保局的人员照片,朱慕云无法全部提供,只能靠军统拍照了。 朱慕云能认出政保局的每一个人,哪怕就是扫地的后勤人员,朱慕云也能背得出他们的档案。所有的照片洗出来后,让朱慕云一看,军统这边的档案,就能完善一次。 “早上出来了三辆车,应该就是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从八点开始,就只见人进去,没见人出来了。”邓阳春说。 “看来姜天明是在配合阳金曲的行动。”邓湘涛说,不知道晚上,朱慕云能否出来。但自己延期一天与滕昊祖见面,政保局在行动没成功之前,恐怕是不会让朱慕云离开的。 “那是当然,否则的话,也不用这么辛苦了。”邓阳春说,他知道杜华山现在已经投诚过来,政保局有什么动静,军统很快就能知道。 邓湘涛在邓阳春走后,去了江岸街和丰公寓三一八房。这个地方,除了徐慧莹外,任何人都不知道。除了与徐慧莹见面,也是邓湘涛给自己找的一个隐秘据点。他住在这里,能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虽然王家港那处房子,也能让他晚上睡得踏实。但那是睡在地下室,环境与这里不可同日而语。甚至,邓湘涛将一本二类密码本,也放在这里。等他将电文编译好后,徐慧莹也下班回来了。如果朱慕云不来找她,徐慧莹的生活还是比较固定的。 徐慧莹每次回来,都会瞥一眼对面的三一八,门边的下面,如果夹着一根细小的绒毛,说明邓湘涛不在。但如果绒毛到了上面,说明邓湘涛在里面。特工的这点伎俩,对专业人士来说,不算高明。但是,稍一变动,就很难应对了。 如果有特务发现了三一八,就算他们发现了绒毛,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拿掉吧,肯定不行,不动吧,又不会有人来接头。 今天的绒毛在上面,徐慧莹观察了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后,敲了敲门。敲门也是有讲究的,单日子三重两轻,双日子两重一轻。而且,还是按农历算的。今天是初八,徐慧莹按照两重一轻敲了敲门。邓湘涛很快开了门,将徐慧莹迎了进去。 “你赶紧把这个发出去。”邓湘涛将编好码的电文稿,递给了徐慧莹。 “是。”徐慧莹接过电文稿,仔细的折叠起来,放到了随身的小包里。 晚上,邓湘涛一直待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里。但直到天亮,朱慕云也没有来。倒是重庆的回电,已经到了。重庆的意见很明确,由邓湘涛安排,重庆锄奸小组动手,近期内对滕昊祖动手。 对重庆的回应,早在邓湘涛的意料之中。但是,他觉得,还应该听听朱慕云的想法。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朱慕云的有些想法,看似幼稚,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干掉滕昊祖很简单,但还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邓湘涛对政保局的情况,毕竟没有朱慕云熟悉。就算是杜华山、冯梓缘等人,因为级别的原因,眼界也比不上朱慕云。比如说余志,只是让戴晓阳露了两回脸,就让政保局成功的枪杀了他。还有贾晓天,很有可能也是个冤死鬼。 第二天上午,邓湘涛去见了唐新。在六水洲上,唐新的表现,让邓湘涛对他很敬重。能经受住政保局的酷刑,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唐新在六水洲,还把柏小毛顺手干掉。当时的唐新,应该是抱定了必死之心。 唐新是在政保局考验过来的,在滕昊祖的事上,邓湘涛没有对他隐瞒。将自己对滕昊祖的考验,以及昨天的发展,还有邓阳春拍到的照片,都拿给唐新看了。 “昨天的会议,是滕昊祖的一次诱捕行动。所以,我也没有通知你。”邓湘涛说,今天,或许滕昊祖会来看望唐新,他必须提前做好唐新的工作。 “站长,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唐新郑重其事的说,他原本对滕昊祖确实很感激,但得知滕昊祖是政保局的卧底后,马上改变了态度。 PS:加更求票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章 惯着(加更求票) 朱慕云在政保局打了个通宵的麻将,天刚亮才散场。回到办公室后,倒头便睡。直到中午,余国辉才去叫醒他。 “朱长官,吃过饭就可以回去了。”余国辉告诉朱慕云一个消息,办公室刚下通知,下午一点,学习正式结束。 “不开总结会议了?”朱慕云问,这样的学习,虽然只是形式,但最后,一般都还会有一个总结报告。 “好像没说。”余国辉说。 “走,吃饭去。”朱慕云微笑着说。连这样的仪式都省掉了,可见这次政保局的行动,并没有成功。 政保局的行动,确实没有成功,今天上午,邓湘涛突然找到滕昊祖,告诉他,因为唐新伤势恶化,无法工作,会议只能取消。但是,邓湘涛把重庆发来的电报内容,告诉了滕昊祖。有一位姓邹的少校军官,突然离开重庆,据说到了古星。总部让古星站马上查明此事,如果确有其事,马上将此人押回重庆。 邓湘涛还让滕昊祖,利用政保局的关系,打探这位邹姓军官,是否落入政保局之手。滕昊祖经过昨天之事,变得特别敏感。在邓湘涛走后,他特意去见了趟唐新。他救过唐新,对唐新的话,还是比较相信的。 唐新的病情确实“恶化”,唐新告诉滕昊祖,他已经向总部请示,回重庆治伤。滕昊祖见唐新不像伪装,心里很是失落。如果唐新回了重庆,他再想钳制邓湘涛,就变得异常困难。作为一名伪装者,自身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滕昊祖觉得,与其冒险抓捕邓湘涛,不如维持现状。滕昊祖随后,便与阳金曲取得联系,通报了这个情况。政保局的行动,是以滕昊祖为中心的。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就得取消。幸好,除了姜天明、阳金曲和滕昊祖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详情。 “处座,看样子情报处没得手。”朱慕云吃过饭后,就到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情报处行动失败,对李邦藩来说,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抗日分子这么好抓的话,还轮得到他们么?”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 “处座,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朱慕云突然说,自从陆冠峰和吴国盛上任后,朱慕云对三科和四科的业务,基本上就不怎么管了。以前收上来的印章,也还给了他们。 吴国盛到任后,每天总要抽个时间,来码头汇报一下工作。但陆冠峰却像独立于经济处之外,对三科的工作,从来不主动汇报。这次通知他来局里开会,都是很不情愿。而且,到了局里后,也总喜欢往姜天明的办公室跑。 “说说看。”李邦藩沉吟着说,朱慕云身为经济处的处长,对经济处的工作非常熟悉,应该没有什么工作,是他处理不好的。 “关于三科的陆冠峰。据悉,自从他上任科长以来,大肆收受贿赂,城东的违禁物品泛滥成灾,城东货物检查场,更是如同虚设。”朱慕云“苦恼”的说。 “有证据吗?”李邦藩问,自从陆冠峰和吴基滔到任后,朱慕云每个月的孝敬,一下子就减半了。 他心里明白,这跟三科和四科有关。但是,陆冠峰和吴国盛,也没有月月进贡。吴国盛倒是过年的时候,送了点东西,但跟朱慕云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吴国盛赶出了办公室。 “证据确凿,据说,这几天就会有一批猪鬃要运出古星。”朱慕云笃定的说。 这件事,在陆冠峰刚上任时,他就与邓湘涛计划好了的。之前,一直由军统在暗中操作。陆冠峰既然要敛财,自然只能对一些违禁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三科的警卫,已经全部调换,但是,陆冠峰的贪婪,战胜了违法的恐惧。 “猪鬃?”李邦藩惊讶的说,中国的猪鬃,绝对称得上了军用物资。战前,古星有不少从事猪鬃出口商家,但日军占领古星后,所有的猪鬃,必须全部由东棉株式会社统销。中国商人,绝对不能碰。 猪鬃是猪后背上的那一排硬毛,很多人都不理解,这种很常见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军用物资呢?其实不然,中国的猪鬃因为品质独特,特别适用于制作火炮刷,清理炮膛内的异物切不损伤膛线,所以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军事物资。 中国的猪鬃质地偏软而富有弹性,而且不沾油。非常适合做成清洗枪膛、或炮膛的清膛刷。是一般的塑料刷、草刷或别的动物的毛做成的刷子无法相比的。 中国生产方式落后,能出口的东西少之又少。但是,像稀有金属:钨、锡、锑等物质,却深受各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喜爱。另外,猪鬃也能算一种。美国的武器精良,对火炮刷的要求很高,到目前为止,猪鬃一直是火炮刷不能替代的材料。 这种东西,日本也很需要。而且,他还可以用猪鬃换取外汇,怎么能让这么重要的军用物资,落入别人之手呢? “后天,就会有一批猪鬃,堂而皇之的从三科的检查站出关。陆冠峰做事很霸道,他盖了章的通关凭条,任何人都不能检查。”朱慕云叹息着说,陆冠峰虽然很贪婪,但是他暗中叮嘱王强,让三科的人配合,也助长了他的气焰。 “查,一查到底!”李邦藩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说。 陆冠峰是姜天明的人,如果在三科兢兢业业倒也罢了,但他竟然明目张胆的纵容军用物资过关,那就严重的损害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像这样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轻饶。 “要不要先跟姜天明打个招呼?”朱慕云担心的问。 “陆冠峰是经济处的人,查他,要跟姜天明打什么招呼?陆冠峰是他推荐的人,当时我就极力反对,现在看来,他果然没有识人之明。”李邦藩冷冷的说。 这件事,只有让朱慕云去查,经济处才不会有责任。如果告诉了姜天明,说不定就会走漏消息,到时候,再想找到证据,那就难了。 “有处座的支持,我就放心了。”朱慕云感激的说。 其实,这批猪鬃,是早就准备好的。只要时机成熟,就会给陆冠峰以致命一击。李邦藩刚杀了贾晓天,心里的怨气,应该还没有完全消除。这个时候,对陆冠峰动手,正好让李邦藩一解心头之恨。 “只要证据确凿,你就放心去干。像陆冠峰这种人,早就不应该留在经济处了。怪我当初瞎了眼,竟然挑到了这样的人。”李邦藩懊悔的说,陆冠峰也算是经济处的元老,当初是李邦藩亲自在特务处挑的。 应该说,陆冠峰刚到经济处的时候,工作还是勤勤恳恳的。但是,当他与姜天明搭上线后,很快就变质了。对这种人,李邦藩只要有机会,绝对不会手软。 朱慕云到码头后,把王强叫了过去。作为三科的副科长,后天的戏,王强也是主角之一。但朱慕云电话打过去,快两个小时了,王强都还没有来码头。朱慕云很是意外,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王强,你是怎么回事?”朱慕云听到王强的声音,怒气冲冲的说。如果王强有事耽搁了,他还能想得通,但王强竟然还在三科的办公室,就让他不高兴了。 “处座,不是我不想来,陆冠峰知道我要来码头后,让我去检查站查了货,刚刚才回到办公室,正准备出发,你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王强苦笑着说,因为他的忍气吞声,陆冠峰在三科,愈加的嚣张跋扈。 陆冠峰还真的以为,担任了三科的科长,他就天下独尊。三科的警卫,从一科、二科调过去的两个班,也得到了朱慕云的吩咐,并没有跟陆冠峰唱反调。只有四科调过去的那个班,并没有看清形势,跟陆冠峰走得较近。 “既然你要工作,那你干脆下班之后再来。”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就算是处长,也经常惯着陆冠峰。 “这不太好吧?”王强不满的说,不管怎么说,朱慕云还是经济处的处长,自己这个三科的副科长,向处长汇报工作,于情于理都能说得爱。 “我说行就行。”朱慕云粗暴的挂断了电话,让陆冠峰多得意两天,他是能够接受的。 “余国辉,你查一下,愿意交钱的那些人,他们的钱交清了没有?”朱慕云又给余国辉打了个电话,在政保局的时候,他虽然没有问起张保国更多的情况,可是他心里,已经对张保国更加起疑心。 “张保国的钱还没有来交。”余国辉说。 “他不是答应给钱了么?”朱慕云诧异的说,如果张保国真的问题,自然急于离开,交钱应该是很积极才对。 “我也不知道,我们给三中打了电话,通知他们拿钱来赎人。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交钱。”余国辉说。 “那好,这件事你先压着,如果有人来交钱,让他把钱交到码头来。”朱慕云说。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知心朋友 陆冠峰这段时间,确实是志得意满。上任那天的耻辱,早就烟消云散。正式上任之后,碰到全局搜查军统行动小组。当时,他是借了一身警卫服,亲自在检查站指挥的。那天朱慕云对他的蔑视,他一辈子都怀恨在心。 全处的警卫大调整后,他一时间确实懵了。虽然他有姜天明的支持,但三科必须是经济处的组成单位,朱慕云又有余国辉相助,就算是姜天明,都没话说。 但很快,陆冠峰就发现,这次的调整,对自己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三科,依然是自己的三科。王强虽是朱慕云的人,但并不敢调皮。陆冠峰的内心开始膨胀,愈发不把朱慕云放在眼里。 陆冠峰上任的当天,就把任命通知弄丢,全身的东西,都被抢走。案子到现在,都还没破。无论是警察局,还是行动队,在案发现场,都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金钱的损失,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但是,精神上受到的伤害,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特别是朱慕云到警察局,将他接回来,随后很快命令他到三科上任,对他的心灵,更是进行了一次摧残。陆冠峰很清楚,朱慕云是想灭他的威风,让他长点记性。甚至陆冠峰一度怀疑,自己被袭击,跟朱慕云也有关系。 陆冠峰的怀疑,并没有错,只不过,他并没有证据罢了。朱慕云那天的行为,让陆冠峰上任第一天,就狼狈不堪。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也要让朱慕云受到这样的污染。 这次局里开会学习,陆冠峰连朱慕云的办公室门都没进过。陆冠峰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朱慕云的声讨。同时,也是向姜天明表明自己的态度。 姜天明的办公室,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过去。陆冠峰吸取了贾晓天的教训,自己在三科,可以无所顾忌的收钱,可是姜天明的那份,肯定是不能少的。至少朱慕云、李邦藩之流,他是不会打点的。 昨天,在政保局的时候,他就又给姜天明送了两根金条。姜天明收了金条后,对他很是勉励了一番。这让陆冠峰很是飘飘然,经济处的副处长,现在还空缺着。听姜天明的口气,是不是给自己预留的呢? 为了向姜天明表忠心,他就更得与朱慕云保持距离。姜天明向他明确指出,并不希望经济处是某个人的经济处。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的经济处,是朱慕云的经济处,是李邦藩的经济处。陆冠峰在经济处,要做姜天明的眼睛和耳朵,还要做他的钱袋子。 今天,王强向他请示,要去趟古星码头。陆冠峰得知,是朱慕云主动打的电话,眼珠一转,命令王强去检查站查货。陆冠峰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到现在还记得,上任第一天,王强因为处里的任命通知没发下来,竟然不承认自己的科长之名。 那个时候,陆冠峰就暗暗发誓。上任之后,一定要让王强好看。果不其然,这几天,他完全不把王强当副科长看待。科里有什么事情,明明一名普通科员,甚至是一名警卫,就可以做的事情,他偏偏要王强去干。而且,事后还要听取王强的汇报。 陆冠峰要求王强,任何事情,都要向自己汇报。王强要去码头,更是得他批准。只要是让朱慕云不舒服的事情,他都乐意干。陆冠峰目前最想做的,除了大把捞钱外,就是想找个机会,让朱慕云摔跟头。如果能把朱慕云拉下马,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科长,不忙吧?”陆冠峰的办公室,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壮年男子,剃着平头,留着一字胡,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光闪闪的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根文明棍,一副洋派头。 此人大名蒋国仁,是陆冠峰刚认识不久的金主。蒋国仁是从上海过来的,在古星做土特产生意。蒋国仁曾经留过洋,见识不凡,出手大方。陆冠峰接触过几次后,很快与他成为朋友。 “蒋老板,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陆冠峰见是蒋国仁,马上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对自己的财神爷,陆冠峰一向都是很看重的。 “到你这里来,当然是有事麻烦了。”蒋国仁在陆冠峰办公室的会客区坐下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布包,塞到了茶几下面的一个小格子里。 这种事情,蒋国仁已经轻车熟路。每次,只要他的货物想过关,必须会提前来进贡。他是留过洋的,每次送的钱,不是金条就是美钞。 陆冠峰的目光,紧紧的盯住那个小布包,听着里面发出来金属碰撞声,他觉得,人世间的声音,最美妙莫过于此了。 “什么时候?”陆冠峰亲自给蒋国仁倒了杯茶,问。 “后天。”蒋国仁说。 “没有问题,还是老规矩,后天下午五点半,你的货直接过检查站,我会把凭条提前盖好章。”陆冠峰微笑着说,他上任的时间不算长,但也蒋国仁的合作,却有十来次了。每次蒋国仁都很客气,钱送的足,事后也不会给他惹麻烦。 “感谢陆科长。明天,我要先去趟合肥,后天我就不过来了。”蒋国仁抿了口茶,说。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来不来无所谓。那批货,我会亲自盯着,保证不出任何问题。”陆冠峰信誓旦旦的说。 “陆科长果然豪爽,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蒋国仁客气的说。 “今天别走了,一起喝一杯。”陆冠峰听得很是受用,他就喜欢蒋国仁这种人,出手大方,又会做人。不像其他的商人,收他们点钱,脸上一副心疼相,好像自己挖了他们家祖坟一般。 陆冠峰与蒋国仁,只是纯粹的官商勾结,两人之间,是利益共存。所以,相互之间没有那么多防备。有的时候,陆冠峰觉得,跟蒋国仁一起喝酒,比其他人更自在。 “陆科长眉宇着有愁绪,是不是碰到烦心事了?如果鄙人能帮上忙,绝无二话。”蒋国仁很是察言观色,跟陆冠峰喝了几杯酒,马上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常。 “其实也没什么事,跟你也说不着。”陆冠峰心中的愁苦,自然不会轻易向别人诉说。 “陆科长前途无量,以你的能力,以后担任处长,甚至是局长,都只是时间问题。难道是为感情所困?”蒋国仁猜测道。 “我就是一个小科长罢了,怎么可能当处长?更加不要说局长了,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陆冠峰被蒋国仁勾起了伤心事,他在上任当天,被朱慕云羞辱。以前他只是个小角色,当然不敢说什么报复。可现在,他有姜天明的支持,已经有底气跟朱慕云叫板了。 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可以报当初的一箭之仇。如果蒋国仁不提这件事也就罢了,被蒋国仁一说,他更是愁肠寸断。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朱慕云这样的货色,都能当处长,自己不说当局长,干个副局长,并没什么问题。 “那可不一字。我在市政府有朋友,有机会,一定会向他们推荐你。以你的能力和水平,不当处长简直天理难容。”蒋国仁奉承着说。 “蒋老板在市政府有朋友?”陆冠峰惊讶的说,以前他可没听蒋国仁说起过。如果对方有市政府的关系,自己或许应该对他更客气些才行。 “当然。”蒋国仁笃定的说。 “蒋老板,有机会真的要请你帮忙才行。”陆冠峰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一直以来,他都将蒋国仁当成自己的“贵人”,蒋国仁送给他的钱,相当于其他人的总和。如果蒋国仁能在仕途上,再助自己一臂之力的话,以后自己再也不会他的任何钱。 “没有问题。据我所知,经济处的处长朱慕云,论能力,能力不足。论资历,资历浅薄,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处长呢?如果经济处有谁可以当这个处长的话,我觉得非陆科长莫属。”蒋国仁好像陆冠峰肚子里的蛔虫,知道陆冠峰喜欢听什么话。 “朱慕云就是个马屁精,他恨不得天天舔李邦藩的***蒋老板,你不是在市政府有朋友么?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他给扳倒?”陆冠峰猛的喝了杯酒,突然说道。 蒋国仁的话,句句说到他心坎里了。这种诛心的话,原本他只能在心里说说。但借着酒劲,他竟然就说了出来。 “现在要扳倒一个政保局的处长,最稳妥的办法是什么?”蒋国仁突然压低声音,神秘的说。 “是什么?”陆冠峰一愣,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 “将他定性为抗日分子,如果朱慕云是抗日分子,不要说他只是个处长,就算他是局长,也得马上倒台。”蒋国仁笃定的说。 “可他不是抗日分子啊。”陆冠峰叹道,他也希望朱慕云是抗日分子。可是,朱慕云比自己还贪心,还在缉私办当副主任,负责甄别全局的抗日分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抗日分子呢?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二章 想法 陆冠峰与蒋国仁越聊越投机,酒逢知己千杯少,蒋国仁的话,句句说到他心坎上,他早就将蒋国仁当成了知心朋友。酒喝高了,话自然就多了。陆冠峰跟蒋国仁说起,他上任时所受的耻辱。还跟蒋国仁商量,自己要如何才能上位。 陆冠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反正,他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坐直身子,发现自己回到了三科,睡在办公室里面那间休息室的床上,而蒋国仁早就已经走了。 陆冠峰暗暗苦笑,还真是喝了不少。酒这东西,多喝能解愁。但是,喝多了也会误事。陆冠峰记得,自己好像向蒋国仁敞开了心扉。而蒋国仁,也答应帮忙。当时,蒋国仁好像跟他提了一个建议,要将朱慕云定性为抗日分子。 不管是谁,只要跟抗日分子沾了边,哪怕再有权势的人,立马也会被拿下。陆冠峰记得,蒋国仁好像跟自己提过一个建议,是什么来着?陆冠峰用力的摇了摇头,还是回想不起来。他爬起来,抓起桌上的水壶,猛的灌了几大口。 对了,蒋国仁建议自己,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将不是抗日分子的朱慕云,定为抗日分子。朱慕云是李邦藩的爪牙,而李邦藩是姜天明的眼中钉。如果自己对付李邦藩,他自认还没这么大的能耐。但要是动朱慕云的话,姜天明必定会支持。 朱慕云与抗日分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如何坐实这个罪名?陆冠峰用力的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其实,这个想法,陆冠峰早就有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毕竟,他才担任科长不久,所以才没有真正去计划。 对了,蒋国仁好像还提出另外一个办法:找人买朱慕云的命。如果不能让朱慕云成为抗日分子,那就让他去见阎王!这个想法,一旦蹦出来,就像拉了弦的手榴弹,再也没有退路了。要么炸死对方,要么炸死自己。 陆冠峰愿意去赌,他原本就是特务处行动队的人,手上也是沾过血的。但真让他去杀朱慕云,还没这个胆,也没有这个能耐。听说朱慕云前段时间,天天在练枪法,每天要打五十发子弹。现在不说射击成绩如何,至少也是枪不离身吧? 难道只有花钱买命?陆冠峰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他很想将这个念头驱出脑外,但是,这个想法却像是肿瘤病菌一样,在他脑海中,迅速繁殖,并且以几何级的倍数在增长,很快,就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 如果朱慕云死了,处长之位就空出来了,自己能接替这个职位吗?陆冠峰没有把握。因为这件事,控制在别人手里。他毕竟才担任三科的科长不久,突然之间,又要当处长,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会让人怀疑。 陆冠峰可不想给别人作嫁衣,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动了手,自己必须是最大受益才行。相比诬陷朱慕云为抗日分子,除掉朱慕云,要简单得多。只是,这件事的风险也很大。 朱慕云毕竟是政保局的人,如果他被人谋害,政保局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到时候,查到自己头上呢?他之所以不想亲自动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当中间人才行。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陆冠峰马上就想到了蒋国仁。蒋国仁经常四处跑,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如果他能在外地,请一个杀手,想必就算被抓到,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吧? 明天蒋国仁会来拿通关凭条,到时候再跟他商量一下。大不了,将这次的金条,退还给他嘛。只要蒋国仁帮了自己这个忙,以后也会财源滚滚。商人都是逐利的,只要自己能给他足够的利益,让蒋国仁亲自动手都可以。 陆冠峰自认的知心朋友,也就是他信得过的蒋国仁,此时已经到了法租界。他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还算清醒。把陆冠峰送回三科后,他就到了法租界。先在铁路饭店开了间房,进到房间后,拿出一面镜子,摆放在桌上。 坐在桌边,蒋国仁将金丝眼镜取了下来,又用药水在嘴唇上抹了点,很快,假的一字胡,也被轻轻揭了下来。还有他的眉毛,也是经过加工的。抹点药水,轻轻一扯,他的眉毛就扯了一块下来。 胡须和眉毛上的妆取下来后,蒋国仁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又将西服换下来,换上了一件粗布白褂。出门的时候,戴着一顶圆形帽子,把皮鞋也换成布鞋,从铁路饭店的后门,走了出去。 叫了一辆黄包车,在周围绕了两圈,确实没人跟踪之后,蒋国仁才到了克勒满沙街。下车后,蒋国仁又在周围仔细观察,最后,才在一处隐蔽的地道入口,钻了进去。 很快,他就到了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军统古星站的站长邓湘涛,已经在等着他了。 “井处长,都办妥了吧?”邓湘涛问,蒋国仁竟然是军统古星站的情报处长井山。 “后天送货,只是可惜了那一车的猪鬃。”井山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邓湘涛,怎么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去诬陷一个小小的缉查科长。 “陆冠峰没有怀疑吧?”邓湘涛问,这件事,是朱慕云安排的。具体的计划,由朱慕云制订,他只负责执行。与陆冠峰接触的人,一定得是军统的人。否则的话,无法给陆冠峰致命一击。因此,化名蒋国仁的井山,就亲自出马了。 为了取得陆冠峰的信任,井山出手豪迈,而他送出的金条和美元,也都是朱慕云提供的。井山送出去的时候,都很肉痛。邓湘涛如果有这么多钱,不知道可以干多少事了。但邓湘涛的命令,他必须执行。 井山外号井神仙,经常举着一个幡布,走街串巷给人算命。当一个合格的算命先生,必须要会察言观色。三言两语,就要能窥探到别人的内心。陆冠峰只要一开口,井山就能知道他的想法。所谓的算命,其实只是一次心理测试罢了。好的算命先生,都必须精通心理学。 “没有,他现在对我非常信任。站长,我觉得,应该好好利用一下这小子。他现在,满脑子都想当处长,想扳倒朱慕云。”井山笑着说,虽然他是古星站的情报处长,但朱慕云的身份,他是不知道的。就算是“公鸡”这个代号,他都没听说过。 “他想扳倒朱慕云?怎么个扳法?”邓湘涛心里一动,马上问道。朱慕云可不能被扳倒,幸好是井山去办的事,要不然的话,他会很担忧。 看来朱慕云当初的想法没错,像陆冠峰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进入经济处。幸好,陆冠峰就要倒大霉了,再想扳倒朱慕云,也只能是空谈。 “他喝多了酒,向我讨主意,我给他想了两个办法,诬陷朱慕云为抗日分子,或者,直接请杀手,做掉朱慕云。”井山微笑着说,朱慕云是政保局的汉奸,这样的人死掉,他只会高兴。 “你不管在哪里,都要显能是吧?”邓湘涛被吓了一跳,很是不满的说。朱慕云可是他的王牌,连李邦藩这样的重量级日伪人员,他都能放回来,可见朱慕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朱慕云也是汉奸,让他们狗咬狗,有什么不好?”井山脖子一缩,悻悻的说。 “你的任务,是让陆冠峰收下金条,并且后天把货,准时送到三科就可以了。朱慕云这个汉奸,用得着你去处理么?”邓湘涛冷冷的说。 “陆冠峰非得请我喝酒,当时可能也喝多了些,脑子一热,就多吹了几句。”井山不好意思的说,酒是个害人精,越喝越神经。但他心里也很奇怪,邓湘涛怎么这么反感自己帮着陆冠峰对付朱慕云?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只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再深究。 “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再过来一趟。”邓湘涛说,朱慕云的身份太重要,怎么能让别人诬陷为抗日分子呢?如果假戏真做了,那自己哭都来不及。 克勒满沙街163号,是有两间地下室的。这间普通的地下室,是军统一般人员见面的地方。而那间主地下室,则是邓湘涛与朱慕云见面的场所。井山走后,邓湘涛移到了那间办公室。晚上十点的时候,朱慕云终于出现了。 “井山的行动很顺利,唯一有问题的是,他喝了几口,就多嘴,竟然向陆冠峰建议,诬陷你为抗日分子。或者,请杀手暗杀你。”邓湘涛见到朱慕云,马上说道。 朱慕云可不是善茬,如果让他知道,这是井山的失误,搞不好古星站为了安抚他,又得大放血。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朱慕云的安危。 “怎么个诬陷法?怎么个暗杀法?”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PS:回到老家了,反而更忙了,今天要喝酒,能否加更不保证。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借力打力 政保局的所有人,对朱慕云印象各有不同。但有一个认知,是他们都认可的,朱慕云不可能是抗日分子。如果谁要是说朱慕云是抗日分子,那肯定是个笑话。 朱慕云是最不像抗日分子的抗日分子,这一点,陆冠峰不是不知道。朱慕云也很有自信,李邦藩对任何人都怀疑,但对自己这么信任,岂是陆冠峰想诬陷,就能诬陷得了的? “那倒没问,昨天晚上,陆冠峰喝得酩酊大醉,就算真的说了,也不一定当真。你放心,我已经让井山回绝了陆冠峰。”邓湘涛摇了摇头。 “如果有便宜占,就算真让他诬陷一回也没关系。”朱慕云笑了笑,他的想法与邓湘涛完全不同。朱慕云并不担心正面的交锋,反正陆冠峰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让他再蹦跶几下也无妨。 “别人都要诬陷你为抗日分子了,你竟然还想着点便宜!”邓湘涛被朱慕云打败了,这也太没心没肺吧?像朱慕云这样的人,一辈子注意是个吝啬鬼。 “怎么不能占便宜?如果陆冠峰,能把政保局的机密档案,拿一份出来抄录,不就有便宜可占了么?”朱慕云笑了笑。 “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不错,陆冠峰也觉得,诬陷你为抗日分子,还是有些不妥。所以,我推测,他应该不会这么蠢。所以,他最有可能,直接请个杀手。毕竟,将你杀掉后,也就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了。”邓湘涛叹息着说。 “这也不错啊,井山可是送给陆冠峰,快三十根金条吧。我是那么大方的人么?这笔钱,必须连本带息,全部拿出来。”朱慕云冷冷的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占别人便宜。就算他送钱出去,也是等价交换。 “你有什么想法?”邓湘涛知道,朱慕云肯定又有计划了。 “想法很简单,既然井山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他就得送佛送到西才行。明天,你让井山给陆冠峰介绍杀手。让那杀手报价,至少四十根金条。”朱慕云缓缓的说。 如果陆冠峰真的上钩的话,不但自己的损失,能全部拿回来。而且,还能赚点利息。当然,四十根金条的价格有些高,但自己这条命,还有经济处处长的位子,四十根金条还是值的。 “你真是要钱不要命。”邓湘涛叹息着说,拿自己的生命涉险,也就只有朱慕云会做了。 “钱我要,但命更要。”朱慕云笑吟吟的说。自己的生命金贵得很,怎么可能轻易涉险呢。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邓湘涛说。 “现在我有什么想法没用,得看陆冠峰想怎么办。”朱慕云微笑着说。 只要有井山这个眼线,朱慕云就能根据情况耍狮子,陆冠峰要诬陷自己,就可以借机窃取政保局的情况,顺便再反诬陷他。如果他想暗杀自己,那杀手的佣金,就要落入自己的口袋里了。 “好吧,明天晚上,我们再商量。”邓湘涛说。 “昨天政保局的行动,是针对咱们的吧?”朱慕云问。 “不错,这是邓阳春拍的照片,你给看看。”邓湘涛马上拿出一叠照片,都是邓阳春拍的。朱慕云看照片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安排,以及发现,跟朱慕云详细说明了。 “这个,这个,这个,都是情报处的人。这几个,是行动队的。”朱慕云迅速的看着照片,用笔将照片上的人像圈了出来,同时,还在旁边标上了姓名和职务。 “你的感觉很准,总部已经回电,让重庆的锄奸小组制裁这个奸细。”邓湘涛冷冷的说。 “可惜了。”朱慕云将照片都看完后,叹了口气。 “怎么可惜了?”邓湘涛问,晚上接到井山的汇报后,他担心朱慕云的安危。实际上,跟朱慕云商量滕昊祖的事情,才是今天的重点。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姜天明亲自安排的潜伏者,代号‘算盘’。”朱慕云沉吟着说。 “‘算盘’?”邓湘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代号。 “姜天明与李邦藩,表面上看着和睦,实际上,他们已经水火不相容。如果能借这个算盘,算计一下姜天明,李邦藩肯定会配合。”朱慕云缓缓的说,就这样把滕昊祖杀掉,确实有些可惜。 “你的意思,应该像对付孔祥宇那样?”邓湘涛问,军统的做法,历来雷厉风行。发现一个内奸,就杀掉一个,绝不手下留情。 “滕昊祖是中统出身,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朱慕云摇了摇头,孔祥宇只是一时走错了路,既然军统愿意接纳,自然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滕昊祖则不然,他进入特工总部后,专职对付共产党员,手上不知道沾满了多少革命烈士的鲜血。这样的人,就算他愿意再投靠过来,朱慕云也不会给他机会。 “所以说,尽快除掉他,才是上策。”邓湘涛说。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利用滕昊祖,才是上策。”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在政保局,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这样杀掉滕昊祖,对姜天明来说,只是损失了一名间谍而已,并不能真正打击他。 “我倒是想利用,但总部未必会等。”邓湘涛说,重庆可以给自己下指示,自然也可以给锄奸小组下命令。虽然重庆的意思,是让古星站制订计划,但是,如果自己迟迟不行动,重庆会直接让锄奸小组行动的。 “你看这样如何,陆冠峰不是想诬陷我么?咱们来个将计就计,将这个名号,安到马兴标身上如何?”朱慕云灵机一动,微笑着说。 阳金曲和马兴标,都是姜天明的亲信。相对来说,姜天明更加相信阳金曲。想要利用滕昊祖,将阳金曲定性为抗日分子,基本上不可能。或许,与滕昊祖这只“算盘”联系的,正是阳金曲呢。 从这次政保局的行动来看,也是以阳金曲为主。马兴标的行动队,虽然也派人参加,但马兴标却去了城外。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说说你的计划。”邓湘涛心里一动,他心想,幸好朱慕云不是自己的对手,否则的话,让这样的人进入情报系统,军统古星站,早就被剿灭了。 “这种事,站长轻车熟路,就不用我献丑了吧?”朱慕云笑了笑,他的特工技能,大多都是邓湘涛教的。当然,他的思维能力,逻辑推理能力,是天生的。但话说到这一步,接下来的事情,邓湘涛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我轻车熟路,那是我的事,说说你的想法。”邓湘涛笑骂道,用敌人的子弹打敌人,这种事情,想想都很爽。 其实,朱慕云一说,他心里就有了一个腹案。只不过,这个计划还不完善。他希望,能借用朱慕云缜密的逻辑分析能力,将这个计划做到滴水不漏。 “计划其实很简单,重要的是执行。只要告诉滕昊祖,我们在政保局,有一个隐藏很深的卧底,想必滕昊祖会很感兴趣。到时候,一步一步,将他的目标引向马兴标,到时候姜天明必定左右为难。如果李邦藩在旁边,再推一把的话,马兴标想不死都难。”朱慕云缓缓的说。 这种事情,地下党已经做得炉火纯青。虽然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但这个计划,他希望胡梦北能帮忙完善。虽然共产党现在的实力,远不如国军。但共产党人才济济,别说军事人才,光是情报论,在湘鄂豫边区,边明泽就称得上情报大师。 “我马上将这个计划向重庆汇报。”邓湘涛马上说道,总部还在等着处决滕昊祖,如果自己迟迟不行动,重庆必定会不满。 “站长,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早失身。”朱慕云提醒着说,军统的保密制度很严,但执行力很差。特别是重庆,充斥着各种间谍。据他所知,政保局或者特高课,在重庆就有内线。如果这个计划泄露出去,好酒就会变成醋。 “好吧,我迟点再汇报。”邓湘涛缓缓的说,但顶着抗命之罪,他的压力会很大。可是,朱慕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马兴标这个人,最大的爱好是女人。如果我们能这上面做点文章,成功的几率会更高。”朱慕云说,计划必须量身定制,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政保局主要人员的档案,以及他们的性格爱好,朱慕云早就向邓湘涛汇报过。两人也经常在一起讨论,所谓听其言观其行,通过他们的行为,可以推断了他们的性格。马兴标是姜天明的忠实走狗,对日本人也很忠诚。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女人。 “这个计划,你回去后,再仔细斟酌,明天我们再讨论。”邓湘涛说,虽然要顶着很大的压力,但如果能除掉马兴标,还是借政保局的手,对他来说,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PS:昨天晚上到了老家的,今天老丈人满生,白天实在没时间码字。能否加更暂时不得而知,看晚上什么时候回去。再问一句,快月底了,大家手里还有月票么?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四章 进套 对政保局的情况,胡梦北比邓湘涛更加了解。朱慕云向他详细汇报了滕昊祖的情况,滕昊祖曾经是中统干将。抗战爆发之前,中统的力量远强过军统。当时,滕昊祖在上海,残杀了不少共产党员。 可以说,滕昊祖与共产党有着血海深仇。现在有机会,为同志们报仇,胡梦北自然义不容辞。朱慕云将自己的初步计划,告诉了胡梦北。而胡梦北的地下工作经验,远比朱慕云丰富。他用自己的实践经验,帮着军统完善了这个计划。并且,胡梦北还给这个计划,起了一个名字:血战! 邓湘涛肯定想不到,血战竟然是共产党帮他制订的。其实,从情报机构的发展来看,共产党情报机构的历史,是要早于国民党的。 “老胡,根据地收到药品了么?”朱慕云问,九头山的药品,已经送过去了,截留下来的那部分,送到二里牌村后,由根据地的人接收了。 “那就好。”朱慕云放心了。 “首长又表扬你了,还有根据地医院的伍朝庚院长,更是特意请边部长,向你表示感激。伍院长轻易不赞美别人,但对你,他可是衷心感谢。”胡梦北微笑着说。 “我只是做点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朱慕云谦逊的说。 “伍院长还让边部长传话,如果你有机会回根据地的话,一定要去医院一趟,他要请你喝顿酒。伍院长的酒,一般人是喝不到的。”胡梦北说。 “我倒是想去,但组织上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啊。”朱慕云说,如果没记错的话,根据地已经有两位首长,要请他喝酒了。除了伍朝庚外,还有后勤部长甘长林。 “你现在的位置,非常重要。让你去根据地,随时会给你带来危险。”胡梦北安慰着说。 朱慕云现在可是经济处的处长,在政保局很受瞩目。如果他去根据地,很难保证消息不泄密。况且,根据地可能会有各种势力的特务。除了政保局外,军统也一直妄想渗入到根据地。从去年开始,国民党从当初的容地,进入了限共。最终目的,还是反共。 “其实我也知道,不要说去根据地,就算跟其他同志见面,也是一种奢望。”朱慕云苦笑着说,他有一个梦想,就是向所有人大声说出: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可是,这样的想法,只能偶尔想一想,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能出现。 在政保局的时候,朱慕云总是让自己忘记共产党和军统的身份,而在军统的时候,也要忘记共产党员的身份。他的行为,必须符合当时的身份。 “你这棵野草,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要在敌人的心脏生根发芽,并且茁壮成长,最终要长成一颗参天大树。”胡梦北鼓励着说,朱慕云承受的压力之大,他最能体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和工作,每时每刻,都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时间一长,他真担心朱慕云会崩溃。 “对了,张保国查的怎么样了?”朱慕云问,原本张保国已经答应交钱走人,可下行,一直没有人来码头。 “哪有这么快?现在只能确定一点,他不是我们的人。”胡梦北说,朱慕云提供的情况,他已经发给了家里。 “那就没问题了。”朱慕云说,他也相信,张保国不是共产党。 “上次你带回的金条,家里也收到了。但甘部长提出,以后能否直接换成,根据地急需的各种物质?金条虽好,但在根据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胡梦北说。 “我们现在有了城北的地下通道,想要什么货,可以由地下党输送出去嘛。”朱慕云说,他与根据地的联系,毕竟不是很密切。对根据地的需求,也不能及时掌握。如果自己送过去的物质,不是根据地急需的呢? “那条通道,是条生命通道。除非是最紧急的物质,比如说药品、军火之类,平常不能轻易启用。”胡梦北说,如果频繁使用那条地下暗道,很容易暴露。一旦被日伪人员发现,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对这条地下暗道,边明泽有过明确指示,要谨慎使用,不能滥用。必须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这是一条生命通道,要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这条暗道。 第二天,伪装成蒋国仁的井山,再次去了三科。昨天晚上喝了场酒后,两人都说了不少知心话,感觉关系一下子近了很多。蒋国仁是来拿通关凭条的,陆冠峰早就给他准备好了。见到蒋国仁,陆冠峰什么话也没说,先把凭条给了他。 三科的通关凭条,一般的货物都只需要盖章就可以了。但有些特殊的货物,陆冠峰会在凭条上签字。一般人签字,都喜欢竖着签,但陆冠峰的签名,总是横着签。这其实也是他的一种暗记,意味着“横行无忌,通行无阻”。 三科的人,只要是见到陆冠峰横着签名的凭条,不管什么货物,都不会多看一眼。今天陆冠峰给蒋国仁的凭条,上面的签名,就是横着的。有些人听说凭条还要签字后,通过关系找到陆冠峰,也央求他签字。对此,陆冠峰经常也会答应。 但那样的签名,都是坚着的。见到这种签名,三科的人,都会检查得特别仔细。就算是能正常过关的货物,都会挑点毛病。 “陆科长,多谢了。”蒋国仁看了一眼凭条,上面的签名是横着的,很是满意,郑重其事的将凭条,收进了皮包人。 “这么客气干什么?正事办了,喝杯茶,聊会。”陆冠峰说,昨天晚上,他一夜无眠。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除掉朱慕云。 这件事,他除了跟蒋国仁商量外,不能再向任何人透露。特别是姜天明,更是不能说。如果自己汇报了,那就是给姜天明出难题。就算姜天明猜到,是自己动的手,也只会心照不宣。 “陆科长,我来我来。”蒋国仁抢着去泡茶。他暗暗一笑,他知道陆冠峰肯定有话要说。昨天的事情,他并没有刻意提起,毕竟要办事的是陆冠峰。只有让陆冠峰急,事情才好办。 “蒋老板,昨天我们说的事,你还记得吧?”陆冠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坐到沙发上,望着倒水的蒋国仁,问。 “什么事?”蒋国仁抬头,好像忘记了那件事一样。 “就是那件事嘛。”陆冠峰嘴呶了呶,提醒着说。 “你是说猪鬃的事?”蒋国仁装糊涂,他对陆冠峰的心思,了解得很清楚。陆冠峰虽然是三科的科长,但玩心理,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我们不是说了朱慕云的事么?”陆冠峰说,虽然他不想提起这个名字,但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前前后后的问题,他都考虑到了。最关键的,还是找一个合适的人。不管能不能得手,最后都不能把自己牵出来,哪怕多花点钱,也是可以的。 陆冠峰的关系,只在古星。虽然古星也有不少亡命之徒,为了钱,他们什么都肯干。但这些人,陆冠峰都不放心。 “这件事啊,我们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蒋国仁坐下后,端起茶,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我是将你当成生死之交,才跟你说的。蒋老板,你不会是逗我玩的吧?”陆冠峰有些不满的说。 “我怎么敢逗你呢?只是滋事体大,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一旦事情败露,我最多不在古星做生意,退一万步说,大不了亡命天涯。到时候,我跑到重庆去,还是能做生意的。但陆科长你呢?”蒋国仁轻轻一叹,他必须将可能的后果告诉陆冠峰。 “朱慕云的人脉比我多,想在扳倒他,实在有些困难。所以,我决定,请你找一个合适的人做掉他。”陆冠峰脸上露出狰狞,变得异常可怕。 “只要肯出钱,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何必找我呢?况且,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泄露的风险。”蒋国仁说道。 “古星的人,绝对不能用,必须从外地找人,而且还得是高手。做事不留痕迹,完事后马上远走高飞。出了事,还得由他一个人扛。”陆冠峰说。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就算能找到,价格也会很贵。”蒋国仁说,他心里暗暗感慨,人不能有太大的贪欲,陆冠峰太想对付朱慕云了,所以才会一步一步的自己走到圈套里去。 同时,蒋国仁也很佩服邓湘涛,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明天,陆冠峰就会完蛋,今天再敲他一笔,简直就是白捡钱。 “贵不是问题,如果对方要价便宜了,我还不放心呢。”陆冠峰听到蒋国仁松了口,喜形于色的说。 “好吧,我试试看。但陆科长,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既然你让我当这个中间人,那我是要三成佣金的。”蒋国仁说。 “这是当然。而且,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以后你的货,再从我这里过,永远也不要多付一分钱。”陆冠峰信誓旦旦的说。 PS:加更求月票,最后一天了,还有月票么?今天后面追得很凶,马上就要被超越啦,求火力支援。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五章 布局 陆冠峰的话,让蒋国仁两眼放光。商人的贪婪,在这一刻显露无遗。蒋国仁的表现,确实很传神,陆冠峰看到后,心里暗暗点头。蒋国仁见识不凡,自然清楚,自己的承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三成的佣金,还有一个通往财富大门的承诺,这样的机会,一生之中都是很难遇到的。况且,对蒋国仁来说,就算失败,也不会损失什么。退一万步来说,他在古星立不住脚了,还可以去重庆、去香港,甚至去国外嘛。 而陆冠峰,如果行动败露,风险比蒋国仁高得多。两人当即敲定,以五千大洋成交。其中,蒋国仁的佣金一千五百大洋另外。找杀手做活,一般都是先付一事,事成之后,再付一半。但蒋国仁提出,这是一锤子买卖,所有的款子,必须一次性提前付清。 对这个要求,陆冠峰有些犹豫。但蒋国仁提出,他一个星期之后,还有一批价值上万大洋的货物要过关。如果一个星期之内,没有行动的话,这六千五百大洋,可以从货款里扣除。 得到这样的承诺,陆冠峰最终下了决心。六千五百大洋,相当于四十根金条了。这个价格,已经非常非常高。但蒋国仁告诉他。这个杀手,是从上海过来的,在他的职业生涯上,从无失手的记录。 得知从无失手的记录,陆冠峰很痛快的给了钱。四十根金条,几乎是他上任之后,所能拿出的全部钱了。虽然陆冠峰疯狂敛财,但他还得孝敬给姜天明一部分。对姜天明的亲信,比如说阳金曲、马兴标,他也得有所表示。 付出,是为了更大的回报。陆冠峰相信,这六千五百大洋,很快将会以十倍,甚至百倍回报自己。昨天晚上一夜没合眼,陆冠峰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现在尘埃落定,一个星期之后就会有分晓,他整个人都轻松了。 蒋国仁走后,他便倒头大睡。陆冠峰做了个美梦,他梦见朱慕云死的很惨,身中数枪,眉心的那一枪,将他的脑袋轰得像个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而他,很快就接替了朱慕云的职务,在经济处的会议室,主持召开着全处的工作会议。 上午,邓湘涛再次去见了滕昊祖,对这只政保局的“算盘”,邓湘涛其实是有些佩服的。能潜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不被发现,说明滕昊祖是花了心思的。但现在,他的身份暴露,滕昊祖的一切行为,在他看来,都像个小丑一般。 朱慕云的脑袋,暂时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上午,他照例去见了李邦藩,请求二处支援。为了人赃俱获,他得提前控制住陆冠峰和那位商人。 “明天的货,肯定会出现。但那批货的老板,未必就会到场。干这种事情,还有二处专业些。”朱慕云说。 “你的顾虑有道理。”李邦藩当着朱慕云的面,给冯梓缘打了个电话。干这种事情,一科就足够了。 冯梓缘得知原委后,当即向李邦藩表示,他会亲自出马。等事情有了结果后,再向李邦藩汇报。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李邦藩挂了电话,对朱慕云说。 “有冯梓缘出马,我肯定放心。”朱慕云微笑着说,冯梓缘又回到了军统的怀抱,让他去调查“蒋国仁”,想想都觉得好笑。冯梓缘在军统的接头人,就是井山。 “明天,记得请一些记者,最好当天当能让报社出个号外。”李邦藩说,陆冠峰的事情,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上处理掉。要快得让姜天明,都没有时间回应。等姜天明想反击的时候,事情已经按照他们的预计在进行了。 “处座,明天的行动,我想请孙明华,以缉私办的名义,让一处配合一下。”朱慕云说,缉私办的牌子,一直挂在码头。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做多了也不好。总也得卖一回,真正的羊肉才行。况且,陆冠峰的案子,最终会与缉私办真正有关。 “让一处参加?”李邦藩狐疑的说。 “让他们见证一下,免得有人说三道四。当然,这只是我不太成熟的想法,还要请处座定夺。”朱慕云说。 “缉私办的主要工作,就是缉私嘛。你也是缉私办的副主任,我就不跟孙明华打招呼了。”李邦藩想了想,朱慕云的建议还是有道理的。而且,让孙明华参加,也是向曾山表明态度。在这件事上,他对曾山,是没有想法的。 有了李邦藩这句话,朱慕云去一处找孙明华,就显得名正言顺。但是,他才走到一处的门口,正好碰到孙明华急匆匆的往外走。 “孙哥,要出去?”朱慕云停住脚步,问。 “是啊,有点事,你有事?”孙明华问,今天是他与孔祥宇接头的日子,贺田死后,他手下的人,也都转了过来。一处目前只有孔祥宇,算是真正要入了军统。想要破军统的案子,必须借重孔祥宇的情报。 “缉私办成立这么久,还没有一次真正的行动。我想,明天从一处借点人,在经济处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缉私。”朱慕云说。 “没有问题,这件事你负责就是,我让杜华山配合你。要多少人,怎么行动,一切由你说了算。”孙明华急着要出去,边走边说。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去跟杜华山商量。”朱慕云没有跟上去,远远的对孙明华说。 “没有问题,你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孙明华回过头说。 明天的行动,虽然是政保局的缉私行动,实际上,却是军统的行动。不但当诱饵的是军统,负责行动的,也是军统。朱慕云、杜华山、冯梓缘,都是军统打入政保局的卧底。虽然他们三人,还没有进入核心部门,但三人配合,还是能干点事情的。 但三人当中,只有朱慕云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杜华山和冯梓缘,都不知道对方的也是自己人。这既是为了隐蔽,也是为了安全。 “朱处长,既然孙处长发了话,明天的行动,一切听你指挥就是。”杜华山说,他虽然也是个副处长,但一处在政保局,本身就是后娘养的。他这个原古星站的行动队长,更是尴尬。 而朱慕云,是根红苗正的新星。又从日语专修学校毕业,小野次郎都是他的老师。在政保局,能跟那些日本宪兵随意交谈。这样的优势,是他们这些从军统过来的人,根本就不具备的。 “明天只是例行检查,请杜处长早上率人到码头,到时候再决定去哪里缉私。”朱慕云说,任何行动,想要成功的话,保密是最关键的。 “行,明天早上,我准时来码头报道。”杜华山笑着说。 孙明华很重视孔祥宇的情报,作为军统的机要室主任,孔祥宇的情报很有分量。因此,孔祥宇的情报,基本上都是他亲自来拿。在原日租界的一家日式酒馆,孙明华见到了孔祥宇。 现在的孔祥宇,其实早就不是什么机要室主任了。只不过,对外,他依然是机要室主任。孔祥宇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与孙明华接头。比如说,这次针对滕昊祖的行动,就可以让孔祥宇配合。 “我得到一个消息,军统在政保局,有一位潜伏得很深的卧底。”孔祥宇压低声音说,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先向孙明华吹吹风。 虽然昨天晚上,邓湘涛与朱慕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如果今天的见面,能推迟到明天,孔祥宇肯定会有更加准确的消息。 “知道身份吗?”孙明华听到这个消息,被吓了一跳。一处的余志,上次差点就被军统发展加入。军统对政保局的渗透,永远都不会停止。说政保局有军统的卧底,他完全相信。 “暂时还不知道。”孔祥宇摇了摇头,他与孙明华的谈话内容,都是事先与邓湘涛演练过的。今天的情报,只能含糊其辞。 “代号呢?”孙明华又问。 “也不知道。”孔祥宇再次摇了摇头。看到孙明华很是失望,他又补了一句:“今天的文件,是邓湘涛亲自存放的,我只是瞥了一眼。” “你是机要室主任,还有什么文件是你接触不到的?”孙明华问。 “邓湘涛亲自掌握的线人,所有的相关资料,都上他亲自经手。我就算要看,也必须在邓湘涛在场。否则的话,我也看不到。”孔祥宇说。 “下次你能什么时候再看到那些档案?”孙明华说,任何一个情报人员,都不会完全相信别人。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的,只能是自己。这是所有情报人员的信条,对孔祥宇的解释,孙明华可以接受。 “明后天吧。”孔祥宇说。 “后天我们能否再见个面?”孔祥宇从桌子底下,塞过去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笔美元,是孔祥宇的“信息费”。 “我争取吧。”孔祥宇将信封接过,这些钱邓湘涛早就说过,归他私人所有。 PS:月票被超越了,最后一天竟然被人踩在脚下,这种感觉很无奈。求月票支持,今天虽然有事,但也会加更的。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六章 意外之喜 朱慕云到码头后,古星三中的校长黎立群,已经在等着他了。他是替张保国交保证金的,所谓的保证金,是朱慕云想出来的名义。保证金与赎金,只是换汤不换药,意义完全是一样的。 “朱长官,我是来交保证金的。”黎立群到了码头后,总算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了。 但黎立群又很惊讶,朱慕云只是政保局经济处的处长,就算他不知道政保局的机构设备,但经济处是干什么的,他还是知道。 “黎校长,怎么是你来交保证金?”朱慕云意外的说,按照张保国说的地址,朱慕云派人去核实,发现那里无人居住。而张保国的档案里,是有老婆孩子的。后来张保国解释,他老婆孩子,都在老家,这次没有跟着他回来。 “张老师家里没人,昨天下午,他家邻居特意到学校告诉我,才知道原来张老师被你们扣押在这里。”黎立群淡淡的说。对朱慕云收保证金的行为,他很是不满。 “他家里没有其他人么?”朱慕云问。张保国既然给了地址,想必是有人的。但警卫队的人过去,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最好只好把信塞进门缝里,原本昨天就应该有人来交保证金才对 但今天才有人来,而且还是黎立群,这倒是出乎意料。张保国只是三中的一名普通老师,黎立群这个校长,不应该对他这么好吧? “他老婆没有回来。朱长官,这是五根金条,请你给我出具收据,并且马上放人。”黎立群把五根金条,摆到朱慕云的办公桌上,冷冷的说。让他来交钱领人,实在是辱斯文。 “黎校长,这个保证金的意思,是防止他突然离开古星。收据,肯定不会有。而且,你还得写一份保证,如果张保国在调查结束前,突然离开古星的话,你是要担责任的。”朱慕云说。 “你们这不是强盗作风么?”黎立群生气的说。 “连你都不敢保证,我们怎么敢肯定他就不会是抗日分子呢?”朱慕云一点也不生气,微笑着说。 “这是五根金条,如果你不放人,我就要到教育局、市政府去申斥。”黎立群说。 “随时欢迎。”朱慕云漫不经心的说,政保局是什么单位?情报机构,专职对付古星的抗日分子。不要说教育局、市政府,就算是省政府,也不会有人理睬他。 “那我就去报社,在报纸上揭露你们的黑暗。”黎立群威胁着说,这个时期,言论还是比较自由的,就算他在报纸上骂汪先生,也不会有太大的罪过。 “我们是按原则办事,如果黎校长因为与报社有关系,就可以无端指责我们,那也没办法。这样吧,你作为他的担保人,写一份材料,我可以把人交给你。”朱慕云说,他还真的担心报纸。一旦舆论同情张保国,他还真的会有很大的压力。搞不好,不但张保国的五根金条拿不到了,其他人的保证金,也都得退还。 “材料我是不会写的,张保国是我们三中的老师,为人正直、本分,根本就不会是什么抗日分子。你这是诬陷,是对教育界的污辱。”黎立群说,他无形中,将张保国的问题,上升到了整个教育界。一旦朱慕云对付张保国,那就是与整个教育界为敌。 “黎校长,现在你坐我在这里,张保国还是不会回去。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这样吧,张保国走的时候,会写一份保证,你作为担保人,在上面签字。这只是履行一个程序,我们放人,也不能随便乱放吧?”朱慕云说。 “好吧。”黎立群觉得朱慕云像个无赖,听说他也是读过书的,怎么就变得这么坏了呢?都说政保局的人,吃人不吐骨头,果真如此。 朱慕云这才收下金条,带着黎立群去了六水洲。但在六水洲,黎立群提出,要与朱慕云一起去见张保国,却被朱慕云拒绝了。 “还有几句话要问问他。”朱慕云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让黎立群先去见张保国呢。 朱慕云把黎立群留在警卫队的办公室,自己去了反省院见张保国。再次见到朱慕云,张保国还真有些紧张。他自认,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但朱慕云为何,总是这么盯着自己呢?现在,自己已经愿意交钱,朱慕云也应该拿到了钱,怎么还不放人呢。 “张保国,你的钱是谁给你来交?”朱慕云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的朋友吧。”张保国缓缓的说,朱慕云问的问题虽然很普通,但却很较真。说错一句话,就会被他抓住不放。 “会是哪个朋友呢?”朱慕云又问。 “长官,我的朋友很多,我怎么知道会是哪一个呢?”张保国无奈的苦笑着说。 “你在三中教地理,总共教了几个班?”朱慕云问。 “三个。”张保国说。 “二年级乙班,最近一次考试的最高分是多少?”朱慕云突然又问,他现在很怀疑,张保国这个所谓的三中地理老师,是真还是假。 “长官,我回家奔丧,对学校的事早就不上心了,哪里还会记得这些呢?上次的考试试卷,还是别的老师帮我改的卷。”张保国想了想,才说道。 “是哪个老师呢?”朱慕云问。 “长官,你的这些问题,与我被土匪劫持有关吗?”张保国只觉得后背发麻,朱慕云的问题都很简单,但回答起来却让他很紧张。 张保国的真实身份,确实不是古星三中的地理老师。他真正的身份,是军统古星潜伏土组的成员。他经常调课,是因为要执行任务。上次学校的考试,确实是黎立群帮他安排的。具体是哪个老师,他实在回答不出来。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怀疑,你是九头山土匪的探子。”朱慕云冷冷的说。 “我要告你,这是对我人身的攻击,是诬蔑!”张保国跳了起来,他心想,原来朱慕云只是怀疑自己与九头山有关系。看来,政保局还在调查客轮被劫的案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张老师,你急什么?”朱慕云见到张保国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是好笑。但随后,他还是没有再问。如果再问下去,他也担心张保国会露出马脚。 既然张保国不是地下党,又不会是日伪人员,那剩下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但随后,朱慕云又去问了黎立群,向他问起,二年级乙班最近一次地理考试,是谁改的卷?对此,黎立群回答,要回去问才知道。他是学校的校长,又不是地理组的组长。 “黎校长,这个朱慕云,实在太难缠了。”张保国被黎立群领走了,上岸之后,望着江中的六水洲,心有余悸的说。 “先回去吧。”黎立群淡淡的说,张保国这次差一点,就露出了马脚。细节决定成败,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朱慕云不算职业特工,调查的技巧也不多,但是,他从细节入手,稍不注意,就会露出。 黎立群和张保国,到了岸边后,朱慕云也站在六水洲上,他很清楚,张保国和黎立群都有问题。但是,这些事情,如果去较真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对双方都是个麻烦。 “朱长官,昨天到今天,剩下的人,都没有人愿意交钱了。”余国辉说。 “没关系,今天把他们的伙食减半,另外,保证金降到四根金条。”朱慕云说,他已经让赵平,与那些商人联系。如果有谁需要工人,他可以提供。这些从九头山上带下来的人,都是青壮年,正是好劳力。 朱慕云要走的时候,李邦藩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让朱慕云马上过去一趟。朱慕云问什么事,但李邦藩没有回答。朱慕云知道,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否则的话,李邦藩不会这么严肃。 朱慕云再次到了镇南五金厂,到李邦藩办公室后,他看到了冯梓缘。朱慕云马上明白,应该是冯梓缘的调查,有了结果。 “你看看这张照片。”李邦藩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朱慕云看了看。贺田案后,军统古星站的档案,也随之被政保局掌握。对军统原古星站的人员资料,朱慕云也是看过的。其中,就有井山的证件照。 虽然井山是穿着军装的照片,而且还是好几年前的,但看到“蒋国仁”后,朱慕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朱慕云的目光,先入为主。毕竟他从邓湘涛那里,就知道了井山与陆冠峰接触的事。 “这个人……,有点像军统原古星站的情报处长井山。”朱慕云疑惑的说。 “没错,我已经拿给一处的杜华山看了,他确认,这就是井山。”李邦藩兴奋的说,古星站的人,就像老鼠一样,总是躲藏在暗处。古星站的主要人员,政保局也一直没有掌握行踪。这次能发现井山,实在是意外的收获。 “发现他的行踪了?”朱慕云问。 “他就是从三科走货的人,化名蒋国仁,与陆冠峰称兄道弟呢。”冯梓缘马上介绍着说。 PS:最后十个小时了,紧急求票,坚守了那么多天,最后时刻被人***实在是太痛苦啦。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七章 血战 井山的出现,让李邦藩异常兴奋。?上次现邓阳春,他单独行动,在湘凤村吃了大亏。这次是在古星,自己的地盘,如果再让井山跑掉,那就是自己无能了。 “跟住了吗?”朱慕云也很“兴奋”,李邦藩早就渴望能破获军统的案子,既然李邦藩很兴奋,自己也得跟着兴奋才行。 “井山很警觉,我放了两个人在那里。井山可是古星站的情报处长,我的原则是,宁可跟丢,不可被现。”冯梓缘说。 “冯科长的做法是很正确的,明天井山肯定会出现在三科,到时候将他们一锅端就是。”李邦藩说,他也没有想到,冯梓缘会有这么重要的现。早知道倒卖军用物资的,会是军统人员,他就派二科的人去了。 “这件事,局座知道了吗?”朱慕云问。 “他已经去上海了,刚走不久。”李邦藩微笑着说,这件事可不能怪自己,姜天明不在政保局,就算想汇报,也找不到人。 但是,这件事李邦藩会向特高课汇报。抓捕军统的行动,必须万无一失。对二处的行动能力,他还不太相信。 “这次该我们立功。”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现在,仅限我们三人知道。明天行动之前,不能再扩散消息。”李邦藩叮嘱着说。 “处座,要不要将人员都集中起来,免得走漏消息。”朱慕云提醒着说。 “不必,前几天集中学习,情报处的抓捕行动,还不是失败了?军统的人,肯定盯着局里。稍有风吹草动,马上就会知晓。上次的行动失败,跟我们大张旗鼓,不无关系。”李邦藩轻轻摇了摇头,他必须吸取教训。 “还是局座考虑得周祥。”冯梓缘奉承的说。 “你们先回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明天行动之前,不要有异常举动。”李邦藩叮嘱着说,好不容易捞到条大鱼,自然不想打草惊蛇。 朱慕云和冯梓缘离开后,李邦藩马上就去了特高课。他叮嘱朱慕云不要有异常举动,但他的行为,却显得不正常了。 在朱慕云离开政保局的时候,孙明华也正在向曾山汇报。政保局竟然还有军统的内线,这个消息,他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曾山。 “局座,军统真是无孔不入。”孙明华叹息着说,抗日分子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打入政保局,一旦身份暴露,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你是缉私办的主任,调查全局的可疑分子,本就是你的职责嘛。”曾山说,孙明华收到了线报,他从新四军根据地,也收到了情报。 贾晓天被枪杀后,古星地下党请人去收尸。虽然被马兴标带了回来,但是那两人,只是普通人,跟地下党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他收到的最新情报显示,新四军举行了一个秘密的追悼会,沉痛悼念一位秘密战线上牺牲的同志。 他的线人,正好参加了追悼会,这位在秘密战线上牺牲的同志,正是政保局的贾晓天,代号为“科长”的地下党。两相印证,给了曾山一个清晰的判断,贾晓天是货真价实的地下党。他的牺牲,给予**沉重打击。 可是,曾山总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他在根据的线人不少,但真正能提供有价值情报的人,并不多。虽然这位内线,以前提供的情报,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但这次,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妥。但具体哪里不妥,又说不出来。纯粹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可就是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其实,曾山心底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贾晓天是被冤枉的呢?毕竟到死之前,贾晓天都没有承认地下党的身份。贾晓天能从军统叛变,说明他只是一个软骨头罢了。但他此次,却经受住了政保局的酷刑,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然,如果贾晓天是真正的地下党,也是能说得通的。毕竟**,有了真正的信仰后,会变得特别坚强。都说**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那是因为他们有了信仰。而信仰的力量,无比强大。 “我已经把全局的人,都过了几遍,但并没有现异常。”孙明华说,作为一处的处长,他的主要工作,是对付军统。现在知道,军统在政保局有潜伏者,他自然义不容辞。 可是,能成功潜伏在政保局的抗日分子,必定是机智冷静,善于伪装自己之人。否则的话,也不可能长期潜伏。像贾晓天,谁都知道他是姜天明的亲信。但是,他却成了**。如果说军统厉害,那**称得可怕。 “靠看档案查内奸,是很可笑的。所有的间谍,都会有一份完美无缺的履历。如果你一定要查的话,倒是可以从那些最不可能的人开始。越是不可能是间谍的人,越有可能是内奸。”曾山缓缓的说,事实证明,真正的潜伏者,都有着最完美的伪装。只有那些小鱼小虾,才会有明确的破绽。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会让隐藏在水底的潜伏者露出来。那就是最为重要的情报,潜伏者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获得最重要的情报。为了一些特别重要的情报,很多人都宁可暴露。特别是一些战略情报,一旦获取,将会给日军造成非常大的损失。个人的得失,在国家利益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样的话,我就更加不能调查了。”孙明华苦笑着说,档案完美的,都是职务高的人。他总不能,盯着局里的处级干部调查吧? 孙明华虽然是一处的处长,但他这个处长,资历尚浅。如果他调查同级别的人,比如说阳金曲、张百朋之流,恐怕还没开始,就会受到对方强烈的抗议。甚至,还有反击。 政保局是情报单位,对内部的常规调查,任何人都不会说什么。但是,如果有所指向,马上就会引起别人的警觉。他这个处长,才干了多长时间?以前不过是情报处的一个科长罢了,如果他去调查阳金曲,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 “那怎么行,只要情报可靠,就一定要调查。局座今天去了上海,等他回来后,我们再商量。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曾山坚定的说,他对抗日分子是不从来手软的,特别是对**,更是有一套。 “孔祥宇胃口很大,像这样的情报,可不便宜。”孙明华苦笑着说,贺田为了拉拢孙明华,当时的承诺是,每个月一百五十美元。如果拿到有价值的情报,再单独另算。 这次孔祥宇现政保局的卧底,马上就与他联系。如果真的找到了线索,不付出点代价,孔祥宇是不会说的。今天孔祥宇约他紧急见面,除了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外,最重要的是,要跟他谈价格。孔祥宇已经开了口,这个情报,至少要十根金条。 “只要情报可靠,再大的代价也值得。能用钱买得到的情报,都是划算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曾山说。古星距离岳阳只有一百七十公里,距离长沙,也只有两百公里。现在长沙战役吃紧,古星正是日军的大后方。 在古星,各种势力的情报人员,开始粉墨登场。这个时候,也是军统那些卧底,开始蠢蠢欲动之时。挖出一个内奸,比破获古星站的功劳更大。 “姜局长不在,恐怕陈旺金未必会同意支钱。”孙明华说,陈旺金这个总务处各国处长,把持着政保局的财政大权。他与陈旺金关系一般,想要支付一大笔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无妨,我给陈旺金打个招呼。如果他不肯,再想办法也不迟。你想支多少钱?”曾山问。 “十根金条。”孙明华说。 “十根金条?”曾山吓了一跳,这可不是笔小钱。 听到要这么大一笔钱,曾山有些犹豫。陈旺金是姜天明的忠实走狗,之所以把他放到总务处,就是因为陈旺金很小气。 果然,曾山当着孙明华的面,给陈旺金打了个电话,结果陈旺金一听要十根金条,马上就说,总务处账上没这么多钱。而且,姜天明不在,他也没有权力,支这么大一笔钱。 “局座,怎么办?”孙明华说道,一处就是后娘养的,如果换成情报处或者行动队,这么点钱,根本就不算事。 “这样,我给朱慕云打个电话,先向经济处借。”曾山说,只要情报可靠,再多的钱,他也愿意给。等抓到政保局的内奸,不要说十根金条,一百根金条,姜天明也是会付的。 曾山给朱慕云打电话,但朱慕云刚离开政保局。他把四个缉查科都找了一遍,最后还是朱慕云回到码头后,才给他过来。得知一处要十根金条,朱慕云马上就答应了。他也没让孙明华去码头,直接让他去经济处拿就是。 “看到没有,真正支持我们工作的,反而是朱慕云。”曾山挂了电话,对孙明华说。 晚上,朱慕云去见了邓湘涛,跟他说起了“血战”计划。经过胡梦北的完善,这个计划,已经相当完善。朱慕云介绍的时候,邓湘涛微微颌。这个计划,完全没有任何漏洞。 ps:最后几个小时了,还有月票吗?8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八章 第一步(紧急求票) 血战计划由朱慕云制订,具体执行,由邓湘涛安排。听完朱慕云的计划后,他就与朱慕云计划,如何安排人员。邓湘涛是古星站长,安排行动人员,他比朱慕云更加熟悉。血战行动,有人支援,也有人行动,还有人要牺牲。 “这样的安排,你看合理么?”邓湘涛问,朱慕云的逻辑思维能力,已经青出于蓝。 “站长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朱慕云恭维着说。虽然他是军统的王牌卧底,但对军统的人员,并不熟悉。 该让朱慕云知道的事情,邓湘涛就会告诉他。不该让他知道的事情,一句话也不会泄露。并不是邓湘涛不相信朱慕云,相反,朱慕云是为数不多,邓湘涛能信得过的人之一。之所以不让朱慕云知道太多的事情,只是想保护他而已。 “昨天晚上,总部接连发了两封电报,催促对滕昊祖制裁。所以,我想让唐新回重庆一趟,当面向戴老板汇报血战计划。”邓湘涛说,这件事,他原本无需跟朱慕云商量。作为古星站的站长,古星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全权作主。 但是,朱慕云最近的表现,越来越抢眼。虽然朱慕云的行动能力较差,但是逻辑思维,已经超过了自己。滕昊祖刚投诚的时候,朱慕云就表示了怀疑。事实证明,朱慕云的怀疑是正确的。所以,只要是关于血战计划的事,他都想听取朱慕云的意见。 “只要不带任何文件,口头汇报的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朱慕云说,唐新在六水洲上受的刑具,他去看了。那些阴森的东西,他看着都觉得可怕。唐新不但全部熬过来了,而且还能坚持到了活人潭。 在活人潭的时候,朱慕云与唐新喝了次酒,当时唐新谈笑风生,可见此人,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能经受住政保局的刑具,唐新的忠诚无需再怀疑。 “你的考虑很周到。”邓湘涛微微颌首,他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向总部汇报,一般都是用密写的形式。这种方式方便也正规,但却有泄密的风险。 朱慕云离开后,邓湘涛马上去见了唐新,跟他说起了血战计划。这个计划复杂,有点像蒋干盗书,属于反间计。各方人员必须配合默契,如果有一方的配合没有到位,计划就会失败。 “站长,这个计划,我怎么能不参加呢?”唐新听完整个计划后,急了。血战计划,如果成功的话,不但能除掉滕昊祖这个内奸,还能除掉马兴标这个汉奸特务。这么大的行动,作为古星站的副站长,如果不参加,实在太遗憾了。 唐新被王志坚牵连,被抓到了六水洲上,他心里早就憋足了气。这次有机会对付政保局,他实在不想走。 “你回重庆,一来可以更好的治伤,二来,也是参加了行动。如果你不回去汇报,我们的计划,可能会被干扰。”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 “我这怎么能算参加行动了呢?”唐新苦笑着说。 “总部的意思,是要我们尽快除掉滕昊祖。但是为了血战计划,暂时还得留着他。如果你不回去汇报,总部肯定会给锄奸小组直接下命令。一旦让滕昊祖警觉,血战计划将前功尽弃。”邓湘涛苦口婆心的说。 “向重庆汇报,用电报就可以了嘛,何必让我回去呢?”唐新还是没有想通。 “用电报不安全,就算是你回去,也不能带任何文件。血战计划,必须全部记在脑子里。到重庆后,直接向戴老板禀报。”邓湘涛摇了摇头。 “直接向戴老板汇报?”唐新惊讶的说,虽然他也见过戴老板多次,但直接向他汇报工作,这还是头一回。这样的机会,也是很难得的。 “你可是代表古星站去汇报,此次除掉柏小毛,你当居头功。这次的血战计划,你又是首功。”邓湘涛微笑着说。 “好吧,我回重庆。”唐新终于点了点头,既然自己回重庆,也算参加血战计划,还能见到戴笠,他还是很满意的。 邓湘涛当即再次向他详细介绍了血战计划,等唐新准确无误的向他复述一遍后,邓湘涛才离开。唐新作为古星站的副站长,专业技能无需怀疑。邓湘涛随后,又去了江岸街和丰公寓,让徐慧莹给重庆发报:近期派人回渝当面汇报锄奸一事。 “明天下午,你去趟码头。”邓湘涛把编好码的电报稿交给徐慧莹的时候,顺便说道。 明天,朱慕云会突然检查缉查三科,让徐慧莹去码头,只是想打探消息罢了。血战计划开始执行后,朱慕云会减少与他见面的次数。血战计划一旦实施,除非遇到特别紧急的事情,否则朱慕云与邓湘涛,不宜再见面。一般的情报交换,由徐慧莹转达。 虽然徐慧莹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但朱慕云只要见到徐慧莹,自然会明白。这种方式安全而隐蔽,一般人根本不会怀疑,朱慕云与徐慧莹见面,竟然是为了传递情报。 “是。”徐慧莹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的说。码头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她本是极不愿意去的。但既然是为了任务,当然不能拒绝。 “慧莹,你跟朱慕云的关系,发展得怎么样?”邓湘涛笑吟吟的问。 “就那样呗。”徐慧莹脸上一红,害羞的说。 “看样子,你对朱慕云的印象还不错。”邓湘涛缓缓的说。 “我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工作。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徐慧莹忙不迭的说。 “那你可得做好,长期与朱慕云交往的准备。甚至,为了获取他的信任,你可能还得跟他同居。如果你们能结婚,就再好不过了。”邓湘涛说道。 “为了驱逐日寇,我愿意做任何事。”徐慧莹坚定的说,她来古星,并不是为了享受。在敌后工作,危险之高可想而知。她早就做好了,随时殉国的准备。虽然嫁给朱慕云,会让她像吃了只苍蝇般难受,但如果必须这样做,她不会皱一下眉头。 “当然,现在还不知道事情会如此发展,你也无需太过担忧。”邓湘涛见到徐慧莹的表情,知道她心里是不情愿的。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强迫的。如果她对朱慕云实在没感觉,自己也无需作工作。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可不想,以后朱慕云和徐慧莹,都怪罪自己。 第二天上午,邓湘涛突然去见了滕昊祖。虽然知道滕昊祖是政保局派来的“算盘”,但邓湘涛还是亲自去见了他。 “昊祖,唐新伤势太重,暂时不能工作,他想回重庆治疗。以后站里的工作,就要劳你多费心了。”邓湘涛见以滕昊祖后,不理对方的诧异,马上说道。 政保局为了保护滕昊祖,特意没有派人监视他。像邓湘涛这种级别的特务,一旦被他发现任何端倪,之前的努力,都得白费。姜天明可不想,让好不容易打入军统的算盘,被邓湘涛识破身份。 所以,邓湘涛只要突然与滕昊祖见面,还是很安全的。基于这一点,他才与滕昊祖见面。而且,这也是血战计划的第一步:向滕昊祖透露军统在政保局的一名潜伏者,代号鲫鱼。 “唐副站长要回重庆?路途遥远,何不就在法租界休养?”滕昊祖惊讶的说。 “除了回重庆养伤,他还有其他使命。鲫鱼传来消息,我们古星站有一位政保局的卧底,代号盘算。”邓湘涛愁眉苦脸的说。 “算盘?”滕昊祖大吃一惊,这个代号正是他自己。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自己隐蔽得非常好。但是,现在却被邓湘涛一口说了出来。 幸好滕昊祖经验丰富,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邓湘涛既然把“算盘”的事,告诉自己,说明他并没有怀疑自己。他暗叫一场侥幸,幸好平常小心谨慎,否则自己的任务马上就要失败。 “我怀疑,唐新就是算盘!”邓湘涛沉吟着说。 “唐新是算盘?”滕昊祖诧异的说,很快,他又明白了邓湘涛的意思。唐新从政保局出来,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死,还没有招供,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柏小毛叛变,我也怀疑是一个骗局。说不定,真正叛变的是他。”邓湘涛又说道。 “很有可能,毕竟六水洲上的事,我们都不知道。”滕昊祖顺着邓湘涛的意思,接口说道。 “看来鲫鱼也被他们蒙骗了。”邓湘涛叹息着说。 “站长,这个鲫鱼是什么人?”滕昊祖试探着问。 “鲫鱼是我发展的人,昊祖,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邓湘涛突然一阵懊悔。 “请站长放心,你不点头,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滕昊祖自然发现了邓湘涛的异样,鲫鱼的身份,邓湘涛自然不会告诉他。但是,这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必须,马上向姜天明汇报。 PS:紧急求票,一个小时前,还超过对方12票,现在却被反超42票,最后两个半小时了,不能晚节不保啊,紧急求援,请月票支持!请月票支持!请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九章 商量对策(求月票) PS:还有一点时间,想最后求一下月票。请兄弟们帮帮忙,先去投一下月票,说不定还有月票呢?马上就到十二点了,还差一点,实在着急啊,拜托了。 *** 邓湘涛离开滕昊祖的住处后,特意在对面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注视着滕昊祖的住所。果然不出所料,没几分钟,滕昊祖就换了套衣服,精心化了妆出来了。 邓湘涛暗暗冷笑,滕昊祖这个“算盘”,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身份早已经被识破。邓湘涛没有跟上去,也不会派任何人跟随。转过身子,平静的离开了。 虽然滕昊祖一向自诩,可以做到泰山崩而面不改色,但今天,邓湘涛告诉他的消息,实在太惊人了。幸好邓湘涛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否则的话,他今天连门都不敢出。 滕昊祖找到了一部公用电话,直接拨通了姜天明的电话。今天的情况,实在太紧急了。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不能出现在政保局的话,他甚至都想,直接去镇南五金厂。 但是,姜天明的办公室,却没有人接听电话。昨天,姜天明就去了上海。就算姜天明一点也不耽搁,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回来。没办法,滕昊祖只好给阳金曲去了个电话。 接到滕昊祖打来的电话,阳金曲吓了一跳,今天可不是接头的日子。滕昊祖在电话里,用暗语告诉阳金曲:“家里有人生病,已经送医院,一定要借点钱。” 这是紧急见面的暗语,阳金曲不敢怠慢,滕昊祖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姜天明去了上海,能与滕昊祖联系的,就只能是他。阳金曲不敢怠慢,放下电话,换了衣服后,骑着自行车就冲了出去。 到接头地点后,滕昊祖已经焦急的在等待了。滕昊祖不停的在房间踱步,在他周围,掉了一地的烟头。 “什么事这么急?”阳金曲问。 “上午邓湘涛又来见了我。”滕昊祖把手中的半截烟扔掉,急不可耐的说。 “邓湘涛见你干什么?”阳金曲惊讶的问。 “他知道了‘算盘’这个代号!”滕昊祖被阳金曲打断了话,更是着急。他现在说话,都觉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阳金曲差点跳了起来,一霎间,他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他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滕昊祖成功打入军统,是姜天明和他的得意之作。滕昊祖刚开始担任副站长,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如果被军统知道了身份,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此时,就虎能马上抓捕邓湘涛,也无济于事。 “邓湘涛准备派唐新回重庆。”滕昊祖又说道,他到现在,也没有整理好思路,虽然很想把事情,一次性说出来,但却总抓不住重点。 “明白,我马上派人截杀唐新,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重庆。”阳金曲马上说道,只要能补救,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邓湘涛虽然知道了‘算盘’,但却怀疑,唐新才是算盘。让唐新回重庆汇报工作,其实是让唐新回去接受审查。可笑唐新还以为,是回重庆领功受赏呢。”滕昊祖说道。 “你倒是把话一次说清楚啊。”阳金曲被滕昊祖吓得半死,刚才他的脚都发软,到现在才开始有点正常。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还没有完全消化呢。”滕昊祖微笑着说,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邓湘涛将怀疑的目标定为唐新,既然如此,他就得联合政保局,将“算盘”这个代号,安到唐新头上。 “好吧,你慢慢把事情再说一遍,说详细点。”阳金曲说,滕昊祖是他从上海带回来的,虽然花的代价很大,但现在滕昊祖身居古星站副站长,之前的代价是值得的。 滕昊祖将之前邓湘涛与自己的谈话,详细的告诉了阳金曲。就连邓湘涛当时说话的语气,以及他说出“鲫鱼”这个代号后,所表现的懊悔,他都介绍得很详细。有些事情,他这个当局者,未必能看得清。阳金曲也是个老情报,或许可以借用他的智慧,制订更加有效的计划。 阳金曲听到“鲫鱼”这个代号后,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他很想打断滕昊祖的话,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个鲫鱼太危险了,一定要找出来!”阳金曲等滕昊祖说完后,缓缓的说道。明面上的敌人,他一点也不害怕。但身边的对手,躲在暗处的奸细,会让他晚上都睡不踏实。 “找鲫鱼不用急。目前,最重要的是,让邓湘涛的怀疑,成为事实。”滕昊祖说,事情有轻重缓急,目前最着急的,就是让唐新成为“算盘”。 “你有什么打算?”阳金曲问,保护滕昊祖的安全,是他的职责。姜天明早就明确说过,必须保证滕昊祖的绝对安全。如果有谁威胁到了滕昊祖的存在,不管是谁,都要清除。 相比调查鲫鱼,坐实唐新“算盘”的代号,才是当务之急。但是,姜天明偏偏去了上海,政保局的力量,他能调动的,也就只有情报处和行动队罢了。如果想调警卫队,恐怕得看朱慕云的脸色。 “姜局长去哪了?”滕昊祖问,姜天明的经验丰富,如果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计划。因为政保局有条“鲫鱼”,稍不注意,就会让邓湘涛发觉。怪不得之前政保局的行动,屡次失败,原来根源在这里。 “去上海了,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回来。”阳金曲无奈的说,如果有姜天明在,这件事交给姜天明去费脑筋就是。但现在,所有的事情,全部压到了他的头上。 “那怎么行?我们必须在唐新到重庆之前,让军统确信,他就是‘算盘’。”滕昊祖急道,从古星到重庆,快的话,也只有两三天时间,等姜天明回来的话,唐新已经到了重庆。 “我看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把唐新干掉算了。”阳金曲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 “唐新回重庆的路线,我们并不知道。如果让军统知晓,是我们干掉的唐新,那如何打消邓湘涛的怀疑?”滕昊祖说,还有一个可能,如果行动失败呢?那就弄巧成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倒是个麻烦。对了,我们可以制造意外。如果他坐船,就把船弄沉。如果他坐车,就把车炸毁。”阳金曲冷冷的说。 “这样的意外,根本经不起调查的。”滕昊祖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轻易使用不得。 “那你说怎么办?”阳金曲说。 “唐新回到重庆后,肯定会被调查。只有在军统开始对他调查后,他才能暴毙。”滕昊祖说,如果一定要动手的话,最好的时机,就是让唐新死在重庆,死在军统的牢房内。 “那再杀他的难度就太大了。”阳金曲说,虽然重庆也有南京政府的人,但想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暗杀一名军统古星站副站长,最好还要制造成意外,实在太难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古星解决。准确的说,是在你们政保局解决。”滕昊祖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鲫鱼”把消息传给邓湘涛,再由邓湘涛传给重庆。那样的话,唐新一到重庆,马上就会成为“算盘”。 “政保局有条‘鲫鱼’,我怎么敢轻举妄动?”阳金曲急道。 “你是情报处长,难道之前就一点端倪也没发现?”滕昊祖不满的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鲫鱼”比他这个“算盘”,就更加成功。 “我还真没发现。”阳金曲脸上一红,他今天才第一次听说“鲫鱼”这个代号,身为情报处长,他确实是失职的。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马上回去,在政保局散布一条消息,就说政保局的卧底,被邓湘涛派去重庆执行任务,短期内无法联系。”滕昊祖想了想,他刚才方寸大乱,现在冷静下来后,马上开始想对策。 “这么重要的消息,我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呢。”阳金曲一想,就觉得不妥。政保局打入军统内部卧底的消息,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如果政保局真有条鲫鱼的话,也未必会相信。搞不好,弄巧成拙,反而帮唐新洗清了嫌疑。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犯个无心之失,谁又会怀疑呢?‘鲫鱼’连我的代号都知道,可见他在政保局地位不低。我想,只要你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他马上就会发现。”滕昊祖言之凿凿的说。 “好吧。”阳金曲为难的说,这种阴谋诡计,并非他所擅长。他脑海里,将政保局的人,一个一个的过了个遍,依然没有发现谁最有可能是鲫鱼。 马兴标?肯定不可能,除了姜天明,在政保局他最相信的就是他了。李邦藩?虽然他是姜天明的政敌,但不会是真正的敌人。朱慕云?那个小瘪三更加不可能。 一时之间,阳金曲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似的,完全理不清头绪。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章 钓鱼(求月票) 回到政保局后,阳金曲还一直在想,应该怎么犯这个无心之失。情报处长泄露情报,本身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在办公室冥思苦想,依然没有很好的办法。 不行,这件事必须向姜天明汇报。他试着给上海特工总部打电话,但转接了好几次,那边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政保局的线路已经是特殊处理的,但与上海的有线连接,依然得靠运气。 “老聂,马上给特工总部发报,这是电文。”阳金曲拿着写好的电报稿,走到政保局电讯处长聂俊卿的办公室。 在拟电报稿的时候,阳金曲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对,就是发电报。虽然聂俊卿的嘴很严,但政保局的“鲫鱼”,必定对电讯处密切注意。让“算盘”这个代号,出现在电报里,想必鲫鱼能知道。 “什么事这么急?”聂俊卿接过电文,随口说道。 “十万火急,你赶紧发,今天必须等到局座的回电。”阳金曲说,既然电话现在打不通,就只能发报。 “算盘疑似暴露,正赶往重庆。”聂俊卿轻声念道,看完电报稿,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阳金曲一眼,把电报稿放到了桌上。 “老聂,聂处长,你赶紧发出去啊。”阳金曲急道。 “你可想清楚了,这封电报一旦发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聂俊卿耐人寻味的说,虽然他只是电讯处长,但政保局的机密,他比阳金曲知道得多。 算盘这个代号,聂俊卿之前没有听说过。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让阳金曲慎重。从阳金曲的电文中,他能推测出来,这个“算盘”,应该是政保局派到重庆的卧底。 “聂处长,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现在每耽搁一秒,事情就会严重一分。”阳金曲冷冷的说,聂俊卿平常不怎么爱说话,就算参加会议,也跟菩萨一样。 “好吧。”聂俊卿没有再劝,既然阳金曲坚持,那就与自己无关了。他与阳金曲是同级,又都是姜天明信得过的人,阳金曲应该很清楚,他在干什么。 “你怎么还没走?”聂俊卿亲自编码,亲自发报,阳金曲的这封电报,事关机密,他自然不能让别人经手。但发完电报后,见阳金曲还在办公室没走,诧异的问了一句。 “我得等局座的回电。”阳金曲说。 “局座此时未必就在特工总部,你还是先回去吧,有回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聂俊卿说,姜天明去上海,虽然是向总部汇报工作,但他知道,姜天明不会一直都待在特工总部。既然去了上海,姜天明总得办几件私事吧? “好吧。”阳金曲无奈的说。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到马兴标来找他。阳金曲很意外,马兴标事情多得很,怎么有时间来自己这里呢。 “有事?”阳金曲打开办公室,领着马兴标走了进去。 “你刚才去哪了?”马兴标随口问。 “给局座发了个电报。”阳金曲说,在马兴标面前,他说话还是比较随意的。 “局座过两天就回来了,什么事用得着发电报?”马兴标又问。 “当然是紧急的事情了,我们在军统的卧底。这件事跟你说了也不顶用,你找我干什么?”阳金曲问,马兴标虽然他也信得过,但滕昊祖的事情,他一直不知道。这样的机密,还是别告诉他为好。 “你不说,我还不想听呢。今天,朱慕云领着一处和警卫队的人,搞了个缉私行动。”马兴标听阳金曲这么说,有了情绪。 局里的这些行动,自然瞒不过他这个行动队长。他其实得到消息后,就来找阳金曲商量过。但那时,阳金曲的办公室关着。 “他是缉私办的副主任,这是他的正常工作,有什么好奇怪的。”阳金曲漫不经心的说。 “他正常缉私,我当然不会关心。但问题是,他今天的目标是缉查三科。”马兴标叹息着说,姜天明前去刚走,朱慕云后脚就搞这样的行动。如果姜天明在家,借朱慕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查三科。 “什么?陆冠峰出什么问题了?”阳金曲随手把门关上,给马兴标倒了杯水,惊讶的问。 “一车猪鬃从三科过关,正好被朱慕云查获了。”马兴标叹道,他是缉查三科的第一任科长,当时他就注意到了陆冠峰。此人很有野心,为人阴冷。担任三科科长后,虽然跑姜天明的办公室勤密,但却很少到自己这里来。 像经济处这种肥得流油部门,身为缉查科长,如果不懂做人的话,是很容易遭人忌恨的。就算是朱慕云,身为经济处的处长,每个月都会给他们派一份福利。但自从陆冠峰和吴国盛上任后,朱慕云的福利,马上就减半。 朱慕云现在只管着缉查一科和二科,他将福利减半,别人都能理解。如果陆冠峰和吴国盛,能把剩下的一半补上,他们也不会有意见。可问题是,陆冠峰和吴国盛,上任之后,对此事无动于衷。要不是姜天明看重陆冠峰,马兴标早就要教训他了。 “猪鬃可是军用物资,陆冠峰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让这样的物质运出去?”阳金曲气道,他虽然不像马兴标那样,很看重钱。但是,陆冠峰的上任,让他的收获减少,他心里自然也会不舒服。 “局座不在,你是不是去过问一下?”马兴标说,他与阳金曲级别一样,但阳金曲在局里的地位,比他要高上一些。曾山和李邦藩,都将阳金曲当成了对手。 “正是因为局座不在,他们才敢如此猖狂。我就算去了,也不会卖这个面子。”阳金曲轻轻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出头。 陆冠峰被人抓住把柄,那能怪谁呢?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他才不会去管这个闲事。对他来说,怎么让自己犯“无心之失”,才是最重要的。 “到时候局座怪罪下来,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马兴标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你准备去哪?”阳金曲随口问。 “没什么事,准备陪美人去钓鱼。”马兴标说,他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除了抓捕抗日分子,最喜欢的是女人。他的钱,基本上都花在了女人身上。今天去钓鱼,也是陪玉兰去郊外踏青。 “你小子,总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阳金曲气道,马兴标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色。如果能戒掉这个臭毛病,早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马兴标笑眯眯的说。 杜华山一大早,就带着一处的人到了码头。朱慕云又从一科、二科,各调了一个警卫班。李邦藩为了稳妥起见,还亲自给大泽谷次郎打招呼,借了一个分队的宪兵。这么多人,杀气腾腾的冲到三科。一进去,朱慕云就下令,让三科所有的警卫,全部集合。 朱慕云是经济处的处长,而且三科的警卫,又是从其他科调来到,他真要是下命令,这些警卫还是听他指挥的。 “朱处长,这是什么意思?今天三科的任务,还很重呢。”陆冠峰得到消息后,三科所有的警卫,已经集合完毕。 “今天是缉私办突击检查,请你配合。”朱慕云冷冷的说。 “突击检查?我怎么没收到通知?”陆冠峰说。 “如果通知你,还算什么突击?杜处长,请你把陆冠峰带下去。”朱慕云对杜华山说,陆冠峰的案子,李邦藩要亲自审问。此时,李邦藩已经到了六水洲。 “朱慕云,你凭什么抓我?”陆冠峰大叫着说。 “凭什么?凭你走私军用物资、凭你与军统分子勾结、凭你贪污受贿!”朱慕云冷冷的说。他说的每一条,都是证据确凿,陆冠峰根本无法抵赖。 “我没有跟军统分子勾结。”陆冠峰听到朱慕云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骨蹿到后脑勺,浑身的汗毛一下竖立起来。 朱慕云所说的三条,第三条并不算重罪。贪污受贿,在政保局是常态。他身为缉查科长,如果连贪污受贿都没有,别人会怀疑他是共产党。如果论贪污的话,朱慕云比他更甚。 但第一条,走私军用物资,却是重罪。况且,今天蒋国仁的那车猪鬃,正好在货物检查场,正准备过检查站。那车猪鬃,有三科的印章,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就算他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虽然在凭条上签字,能让手下的人,更加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如果凭条落到有心人手里,却会成为铁证。所以,这一条,他也认了。但与军统分子勾结,这是死罪,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 “你不知道蒋国仁是什么人?”朱慕云佯装不知的说。 “蒋国仁?他只是一个商人而已。”陆冠峰大吃一惊,他还以为,蒋国仁雇杀手,取朱慕云性命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PS:新的一月开始了,现在是月票翻倍,这一个星期,大可会努力更新,只为求一张月票,不再被人踩在脚下。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一章 想死 杜华山到三科后,才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事可干。朱慕云的情报很准确,进入三科的时间也很及时,他要做的,就是采集证据和证词。在三科的货物检查场,当场找到了一车猪鬃,另外还有鸦片、药品、粮食等违禁品。这些东西,全部被扣押,成为指证陆冠峰的证据。 至于证词,就更加容易了。以王强为首的缉查三科成员,见到陆冠峰被押走,哪还不知道风向已经变了?王强早就被朱慕云叮嘱过,此时说起陆冠峰的事情,就像共产党开诉苦大会一样,一桩桩一件件,将陆冠峰到缉查三科后,干的“好”事,全部抖落出来。 至于蒋国仁的事情,三科的人虽然清楚,但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蒋国仁的身份,却被冯梓缘证实。特别是那几张照片,将成为陆冠峰勾结抗日分子的铁证。唯一遗憾的是,今天井山没有出现。 待采集完证据、证词后,朱慕云在三科训了话。他痛心疾首的告诫所有人,一定要吸取陆冠峰的教训,切莫伸手,否则一定会被抓到的。朱慕云劝告他们,要睁大眼睛,绝对不能让一丁点军用物资流出古星,也不允许一名抗日分子,潜入古星。 王强是三科的副科长,朱慕云要走的时候,宣布三科暂时由王强主持工作。作为经济处的处长,这样的安排,谁也说不出话来。 陆冠峰被带到六水洲后,眼中的强硬,终于开始变软。特别是,当他看到李邦藩的时候,更是变得恐惧。李邦藩是副局长,他在这里见自己,必定是掌握了什么。 “认识他吗?”李邦藩把蒋国仁的照片,扔到陆冠峰面前,问。 “认识,他叫蒋国仁,是上海的一名商人。”陆冠峰见到照片,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蒋国仁是他的化名,他叫井山,军统古星站情报科科长。”李邦藩淡淡的说。 “情报科长?”陆冠峰惊叫着说,这怎么可能呢?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蒋国仁不过是一名商人罢了。出手大方,见识不凡,偶尔还能蹦出几句洋文,据说是喝过洋墨水的。 “以前古星站的情报处长,现在的情报科长。杜华山跟他曾经是同事,照片已经让他辨认过,确定无误。”李邦藩仔细观察着陆冠峰的表情,他希望陆冠峰跟井山一伙的。 “李局长,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井山。如果知道的话,我早就向局座汇报了。”陆冠峰说,井山可是条大鱼。 蓦然,陆冠峰想到了自己的六千五百大洋。既然井山是军统的情报科长,他雇杀手之事,肯定已经化成泡影。那可是他担任缉查科长以来,积攒的所有钱啊。没想到,全部便宜了井山。 “蒋国仁,蒋国仁,就是蒋介石的人嘛。你平常不是挺机灵的,怎么到关键时刻,却没发现呢?”李邦藩冷笑着说,这个名字,跟贾晓天的化名一样。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知道里面的玄机。 “李副局长,我不该收井山的钱,也不该帮他送货出城。但是,我真不知道他就是军统的情报科长啊。”陆冠峰突然抱着李邦藩的腿,痛哭流涕的说。别的事情都好说,但跟抗日分子走在一起,那可是杀头的罪。 “放肆!来人,将陆冠峰吊起来。”朱慕云就在旁边,他走过来,一脚就将陆冠峰踢开。不管陆冠峰说的是真是假,让他在刑具上过一遍,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 “朱慕云,朱处长,你饶了我吧,我真没跟抗日分子勾结啊。”陆冠峰大喊大叫着,这里的刑具,他只是看一眼,就胆战心惊。如果用到身上,更是恐慌。想着自己皮开肉绽的惨样,他就不寒而栗。 他知道,自己之前对朱慕云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些。平时不烧香,现在再想临时抱佛脚,恐怕难了。 “你跟他勾结一起走私,那车猪鬃就在三科,这你总不能否认吧?”朱慕云眼中,一点也没有怜悯之色。陆冠峰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就是赚了点好处费,朱处长,只要你能饶我这一次,以后三科的钱,自然少不了你一份。”陆冠峰见朱慕云一步一步走近,眼中恐惧大盛。 “除了勾结走私,还有其他勾当没有?”朱慕云双手抱臂,盯着陆冠峰,问。 “真没有了,真没有了,啊,啊,妈啊,疼啊!”陆冠峰大叫着说。 朱慕云手一挥,旁边有人拿着皮鞭,用力的抽着陆冠峰。他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显露出一条条的血印。 “杜处长,审讯这种事,还是交经你吧。最近局里不太平,李副局长,早就怀疑局里有内奸。我看陆冠峰,就是那个内奸。”朱慕云特意说道,虽然陆冠峰死有余辜,但这种血腥的场面,他还是不想看到。 “你放心就是,我保证让他把小时候偷看女人洗澡的事,都能说出来。”杜华山笑着说,陆冠峰才刚上邢,鼻涕眼泪就全来了。他走近一看,陆冠峰的裆部湿,他还闻到了一股屎尿味。陆冠峰才挨了两鞭子,竟然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我说,我说,求求你们别打了。”陆冠峰见朱慕云要走,马上大叫着说。杜华山可是军统曾经的行动队长,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了。自己落到他手里,还有活路? “要说痛快点,如果有半句隐瞒,杜处长会好好‘招待’你。”朱慕云说,虽然他不忍看到别人受刑,但眼不见为净。如果杜华山将陆冠峰折磨致死,他也不会有半点怜悯。 “我让蒋国仁从上海雇一个杀手,他可是收了我六千五百大洋啊。”陆冠峰心疼的说,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人财两空。 到现在为止,陆冠峰还不知道,这个计划是特意为他量身定制的。井山与他接触,是因。现在吊在六水洲,才是果。其实,真正是因,是因为他抱住了姜天明的大腿。在三科嚣张跋扈也就算了,还敢对朱慕云不敬,这不是找死么? “雇杀手干什么?”朱慕云明知故问。 “杀……你。”陆冠峰看了朱慕云一眼,犹豫着说。 “杀我?陆冠峰,你好大的胆子!”朱慕云气得上去踹了他两腿。 “朱处长,你别气坏了身子,你把他交给我,保证吐得干干净净。”杜华山在朱慕云耳边,轻声说道。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朱慕云点了点头,他知道杜华山接下来会干什么。陆冠峰与井山勾结,证据确凿,陆冠峰自己都不会抵赖。况且,他还要暗杀自己的长官朱慕云。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要了陆冠峰的命。 “别要了他的命。”朱慕云叮嘱着说,用刑的场面很血腥,这是他极不愿意见到的。 走出审讯室后,朱慕云点了根烟。别人以为他是生气,但只有朱慕云自己知道,他想的根本不是那杀手的事。无论井山答应了陆冠峰什么条件,以后都不可能兑现了。朱慕云想的,是那六千五百大洋。这可是近四十金条,如果能拿回来,哪怕只拿一半,甚至四分之一,他都很满意了。 陆冠峰本就是一个软骨头,朱慕云走后,看到杜华山脸上,露出狰狞,他心底生寒。杜华山还没动手,他就开始招供。正如杜华山所说,从小到大,陆冠峰干了多少坏事,他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杜华山可不想让陆冠峰太舒服,朱慕云一走,他就拿起了鞭子。陆冠峰边说,他就边抽。姜天明今天不在局里,否则的话,想这么顺利,是不可能的。 等到陆冠峰将自己从小到大,所干的任何坏事,全部说完,已经奄奄一息。杜华山让人将他放下去,扔到了六水洲的地牢之中。陆冠峰到后面,只要杜华山问,他就会答。就算杜华山要让他承认,与井山一起合谋,他也不会再有意见了。 姜天明收到阳金曲的电报,已经是下午。他见到算盘暴露的话,马上就去买了今天的车票,准备连话赶回来。只是,当姜天明回到军统后,黄花菜都凉了。 得知姜天明回来了,阳金曲第一件事,就是汇报滕昊祖的发现。滕昊祖这只算盘,是姜天明和阳金曲安身立命之本,也是打击古星军统分子的急先锋。他要是出了问题,会影响整个政保局的行动计划。 “我被你吓死了。”姜天明得知滕昊祖并没有出事,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详细听着报告,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邓湘涛会把唐新认成是算盘?还是邓湘涛,故意给政保局下的一个套? “为了保护真正的算盘,我们只能牺牲几人。”阳金曲说道,他已经想好,哪怕将情报的人,全部事上,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幸好我没有高血压,否则这次就完了。”姜天明叹息着说,他在上海,原本还有几件事要忙,但接到这份电报后,马上就赶了回来。对姜天明来说,滕昊祖的安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PS:新的一月开始了,这个月的形势更加严峻,希望一如继往的得到大家的支持。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二章 鲫鱼 姜天明最关心的,依然还是滕昊祖的安全问题。既然邓湘涛暂时还没有怀疑到滕昊祖,就还有机会。邓湘涛如果没有依据,是不会把唐新送到重庆的。姜天明认为,当务之急,不是转移邓湘涛的注意力,而是找出隐藏在政保局那条“鲫鱼”。 任何时候,内奸都是最重要的。对算盘威胁最大的,姜天明认为,还是鲫鱼。如果不把这条鱼抓到,滕昊祖随时有可能暴露。 “你刚才说的鲫鱼,有怀疑对象吗?”姜天明沉声问。他生性多疑,从来不会绝对相信一个人。有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怀疑,遑论别人了。 “还没有,要等局座回来主持大局才行。”阳金曲摇了摇头,这样的怀疑,如果没有证据的话,都是很严重的。 “既然没有,那么所有人都可能有问题。”姜天明沉声说。 作为情报处长,阳金曲处理这件事,完全没有体现他的水平。虽然发给上海特工总部的电报,勉强可以算是一步棋,但却被严谨的聂俊卿,帮他把漏洞都堵上了。 “按照算盘的分析,这个人应该就在我们政保局。局座,我记得,算盘的档案,根本就没有放在局里吧?”阳金曲问,算盘的情况严格保密,这个代号,只有他和姜天明知晓。怎么军统的鲫鱼,竟然知道了呢。 “应该是上次的诱捕行动。”姜天明苦笑着说。 看来前几天在局里搞的“集中学习”,不但没有取得意想之中的效果,反而弄巧成拙,让鲫鱼打听到了算盘这个代号“姜天明清楚的记得,这个代号,除了向特高课的本清正雄汇报之外,就只跟大泽谷次郎说过。难道说,大泽谷次郎有问题? 姜天明不愿意去怀疑日本人,也不敢去怀疑日本人。虽然他生性多疑,但让他相信日本人与军统有秘密交易,还是很难的。他更怀疑,是日本人无心泄露了出去。甚至,自己与大泽谷次郎的谈话,被别人听去,也是有可能的。 邓湘涛很疑惑,这种事情,坐在办公室里怀疑和推测,都是没有用的。想要揪出鲫鱼,必须让滕昊祖配合。 “局座,不好了。”马兴标突然冲了进来,急切的说。 “什么事火急火燎了的?都是行动队长了,还这么毛糙。”姜天明不满的说, “陆冠峰被抓到了六水洲用刑,听说他什么都招了。”马兴标急道,陆冠峰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他的案子只是由经济处在审,何必害怕呢?只要等到局座回来,还怕没有给他作主的么?现在好了,自己什么都撂了,别人还怎么给他作主? “陆冠峰又出什么事了?”姜天明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自己去上海才几天时间?怎么政保局好像就变了天似的? “他被当场查出一车猪鬃,还有其他违禁货物。而且,他还招出,给局座送了钱。什么时候、在哪里送的,有多少,这小子都详细记录着呢。”马兴标说,这两天,陆冠峰一直关在六水洲,由杜华山以缉私办的名义审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姜天明惊讶的说,在他的印象中,陆冠峰做事还算勤恳。虽然贪心了些,但没有贪欲的人,也干不好事情。 “我给你发报的当天,也就是前天。原本朱慕云,只是想进行一次缉私突击检查,没想到,却在三科当场查到了不少违禁物质。随后,李邦藩在六水洲,亲自审问了陆冠峰。铁证如山,陆冠峰只能认罪。”阳金曲说,他当然知道陆冠峰的事情。 只是,姜天明回来后,追问的是“算盘”和“鲫鱼”的事情,他还没有时间汇报,就被马兴标打断了。 “局座,朱慕云对陆冠峰动手,可是针对你的,我看他是居心不良。”马兴标义愤填膺的说,姜天明前脚刚走,朱慕云后脚就开始行动。之前连招呼也不打,他查陆冠峰,就是打姜天明脸么? “陆冠峰现在怎么样了?”姜天明问。 “还关在六水洲,听说要转到特高课。因为……他们说,陆冠峰跟军统的人勾结。”马兴标说,如果只是走私军用物资,或者贪污受贿,其实都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跟抗日分子搞到了一起,再小的问题,也是天大的问题。 “我们政保局的人,怎么可能跟军统勾结呢?”姜天明冷笑着说,但他刚说完,突然想到了“鲫鱼”。政保局的人,与军统勾结不是没有可能。甚至,政保局还有军统的卧底:“鲫鱼”。此人不除,他将寝食不安。 马兴标正要说话,姜天明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马上走过去一接,马上说道:“局座在的。” “局座,李副局长的电话。”马兴标双手拿着话筒,恭敬的递给了姜天明。 姜天明拿过话筒,只是说了一句:“我是姜天明。嗯,刚回来,你过来吧。”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你们先回去吧,李邦藩等会要过来。”姜天明说,李邦藩来汇报,肯定是关于陆冠峰的事情。有些事情,李邦藩不会跟阳金曲和马兴标说。 见阳金曲快走到门口,姜天明又提醒:“鲫鱼必须想办法的找出来,尽快。” “老阳,什么鲫鱼?”马兴标走出去后,轻声问阳金曲。 “不该打听的事情,别瞎打听。”阳金曲厉声说,马兴标虽然也信得过,但鲫鱼的事情,与他无关,在没有查出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不打听好吧,等会我继续去钓鱼。”马兴标丝毫不以为意,这些秘密,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安全。 “局座可回来了,你还跟那个叫什么玉兰的混在一起,不想干了是吧?如果真不想干了,提前说,我早点替局座特色一个新的行动队长。”阳金曲冷冷的说。 姜天明没回来之前,马兴标去钓鱼也好,听戏也罢,他都管不着。可现在,姜天明刚回来,而且局里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马兴标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很担心,马兴标会出事。 “我跟玉兰可是真心的。”马兴标笑吟吟的说,他这些年,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一个女人。上次为了引诱朱慕云,他才认识的这个玉兰。当时朱慕云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马兴标对与她对上了眼。 “怎么,你还想娶她不成?”阳金曲讥讽着说。 “你还别激我,只要她愿意,我还真想娶她。”马兴标说,但现在的问题是,玉兰并没打算嫁给他。两人虽然同居在一起,可每次他一提,想娶玉兰,都被无情的拒绝。 “哟,浪子回头金不换啊。行,只要你能收心,你天天陪她去钓鱼都可以。”阳金曲笑了笑,马兴标如果真的想成家,他必须支持才行。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去了,局座回头找我,我就说我查案子去了。”马兴标笑嘻嘻的说。他必须得与阳金曲统一口径才行,否则的话,一旦姜天明问起,就会露馅。 “说到查案子,我问你,陆冠峰上任当天的遇袭案,查得怎么样了?”阳金曲打开办公室的门,将马兴标拉了进去。 “那个案子,没什么有用的线索。”马兴标摇了摇头,这种案子,调查起来非常困难。当时他带着行动队,忙活了好几天。陆冠峰当上三科科长后,也没什么表示,再加上案子确实线索不多,他自然就把人调离了这个案子。 “没有线索,或许本身就是线索。你说陆冠峰勾结抗日分子,上次他被袭击,会不会也是军统分子干的?”阳金曲问。 “不是没有过个可能,但我们手里没有军统的人,无法印证这件事。”马兴标缓缓的说,其实陆冠峰被袭击的案子,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只不过,那个案子,真的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暂时只能挂起来。 “没关系,我去印证。”阳金曲说,他现在看谁都像是“鲫鱼”。陆冠峰与军统有勾结,自然就成了被怀疑的对象。如果阳金曲是“鲫鱼”,那他上任那天被袭击,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戏。为的,就是要隐瞒什么。 “你去印证?老阳,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马兴标终于发现了异常,阳金曲与姜天明有小秘密,他能猜到。但是,连自己都没办法的事,阳金曲似乎轻易就能办成。 “不该你知道的事,最好不要问。”阳金曲缓缓的说,他跟马兴标,都是从上海特工总部过来的,而且两人都在息烽班受训,既是同学又是同事,又一起从军统投奔了特工总部。可以说,两人的关系,还是很铁的。 “不就是鲫鱼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如果想要,等会我给你钓几条回来。”马兴标不满的说。 PS:五一劳动节,劳动很光荣,码字集体力和脑力劳动于一体,要过两个五一才行。但三天假期,连一天都没有休息,为的,就是想得到大家的支持。现在月票双倍,一张抵两张,给张月票鼓励一下吧。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三章 值(求月票) 李邦藩找姜天明,确实是为了陆冠峰的事。对三科走私军用物资,以及陆冠峰贪污受贿的事情,李邦藩一句都没有提。他拿出几张“蒋国仁”的照片,请姜天明欣赏。 “这个人有点面熟。”姜天明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这个人,穿着打扮很洋派,脸上的胡须和眼镜,应该是装饰品。透过现象看本质,正是他的专长。 “他是古星站原来的情报处长,现在的情报科长井山,外号井神仙。自从贺田投诚后,他就销声匿迹,我还以为他跑回了重庆。没想到,竟然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李邦藩介绍着说。 “是他?”姜天明马上认出来了。 “他化名蒋国仁,堂而皇之的从缉查三科运货。包括猪鬃、棉纱、无缝钢管,甚至还有药品。这些物质从三科的检查站出城后,转向南,在古江下游过江,最后都到了管沙岭。”李邦藩介绍着说。 “陆冠峰真是胆大包天。”姜天明说,这么多物质,都被送到了忠义救国军,这不但是资敌,而且是通敌。 “陆冠峰确实无法无天,他还诬陷局座,简直像一条疯狗,四处咬人。”李邦藩缓缓的说,刚开始调查陆冠峰,只是为了抓到他的把柄,让姜天明难堪。 可发现井山之后,李邦藩的想法就变了。一切都以抓捕井山为上,只可惜,井山不知道从哪里闻到了异常,行动的那天,一直没有出现。 “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姜天明若无其事的说,李邦藩向自己汇报工作是假,跟自己提条件才是真。 陆冠峰是姜天明提拔的,特意在局里的会议上,宣布的任命。姜天明当时,还在会上,高度赞扬了陆冠峰的工作能力,以及他“清正廉洁”的工作作风。 那些话,犹如在耳,但陆冠峰已经成为阶下囚。姜天明暗骂,陆冠峰实在太不争气了。担任缉查三科的科长,才多长时间?虽然自己也收受了他一些钱,但现在他被李邦藩抓到把柄,姜天明宁愿从来没有收过这些钱。 “陆冠峰是局座提拔的,所以我想听听局座的意见。”李邦藩淡淡的说,虽然没有抓到井山,也确实很遗憾。但能看到姜天明,被自己慢慢逼到墙角,他心里还是很爽。至少,最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因为他是我提拔的,就徇私枉法!”姜天明一脸“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尴尬的。手下的人不争气,就算他想保了保,也是不好说出口的。这个时候,全看李邦藩。 “陆冠峰与军统分子井山勾结,中饱私囊,损害国家利益,严重渎职,必须严惩不贷。我的建议是,枪毙!”李邦藩说,枪毙陆冠峰,不但能解心头之气,更能打击姜天明的威信。同时,也顺便把三科的科长之位拿回来。 “枪毙?好吧。最近局里的风气越来越差,我建议迅速执行,以儆效尤。”姜天明沉吟了一会,马上说道。既然要枪毙,那就快点执行,免得让陆冠峰乱咬人。 “好。”李邦藩微微诧异,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姜天明的意思。如果陆冠峰是自己的手下,他也恨不得陆冠峰能早点死。对姜天明来说,陆冠峰并非他的真正亲信,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在执行枪毙之前,陆冠峰还得由情报处审讯一次。”姜天明说,他现在担心的是那条“鲫鱼”,陆冠峰与井山频繁接触,一点察觉也没有,说不定陆冠峰就是军统的人呢? “局座不相信缉私办的结论?”李邦藩说,这次突击检查缉查三科,就是以缉私的名义。虽然对陆冠峰动了刑,但是,供词还是拿到了。 “那倒不是,我只担心,陆冠峰会涉及到另外一件案子。”姜天明摇了摇头,关于“鲫鱼”的情报,他暂时还不能告诉李邦藩。 “好吧。”李邦藩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缉查三科现在由王强主持工作,这是朱慕云提拔起来的。以前在三科,就干得不错,现在让他再次以副科长主持工作,只要井山再敢去三科,马上把人先抓了再说。 李邦藩一走,姜天明就给阳金曲打电话,让他马上去六水洲,提审陆冠峰。对陆冠峰在三科的情况,阳金曲无需再问。阳金曲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查明陆冠峰,是否是军统的“鲫鱼”。 “局座,陆冠峰接触不到算盘的情报。”阳金曲提醒着说。 “你难道忘记了,上次集中学习,他也在局里。而且,他在学习期间,数次来我办公室。可见此人,居心叵测,用心不良。”姜天明说道。 任何人都值得怀疑,陆冠峰更是重点怀疑对象。与军统有过接触的,或许未必是算盘,但也有可能被军统策反。况且,陆冠峰马上就要被枪决,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去查,等他一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李邦藩下手,可是快得很。贾晓天突然被枪决,事先姜天明都不知道。 “我马上过去。”阳金曲马上说,那天正是准备在巴黎饭店秘捕邓湘涛。但邓湘涛因为接到重庆命令,临时取消了见面。随后,唐新又被安排去重庆,再与算盘见面,都改成了临时见面。 “陆冠峰可能在几天后执行枪决,你要尽快查明。”姜天明叮嘱着说。 “枪决?局座,陆冠峰只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吧?”阳金曲诧异的说。 “与军统的情报科长,称兄道弟,大肆走私军用物资,光凭这一条,就够枪毙他三回了。你的动作要快,如果让别人提前把人枪决,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姜天明说,他所说的别人自然是指李邦藩,想必,阳金曲也能听得懂。 “局座,没打扰吧?”曾山突然敲开了姜天明办公室的门,谦恭的问。 “没有,坐吧。”姜天明有些意外,自己刚回来,李邦藩马上就找上门,开口就要枪毙陆冠峰。现在,曾山又来了,不会又是一处出了什么事吧? “局座,一处从孔祥宇那里,搞到了一个情报。”曾山知道姜天明忙,直截了当的说。 “什么情报?”姜天明一愣,一处的主要人员,是原军统古星站的。而且,一处在军统,安排了两名卧底,级别都不低。特别是孔祥宇,是古星站机要室主任。他心里一动,兴许,这个鲫鱼的情况,可以从孔祥宇那里打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据孔祥宇的情报,在我局隐藏着一个代号为‘鲫鱼’的军统特工。此人潜入我局多时,从来没有被怀疑过,为古星站立下过汗马功劳。”曾山缓缓的说,这个情报,可是孙明华花了十根金条,买回来的。 但是,听到“鲫鱼”这个代号后,曾山马上觉得,这个情报很值。虽然孔祥宇还不知道“鲫鱼”的真正身份,但他让孙明华转告,如果能查到“鲫鱼”是谁,五十根金条奉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孔祥宇哪怕胆小如鼠,但在五十根金条的诱惑下,肯定会奋勇当先的。 “‘鲫鱼’?!”姜天明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没错,代号‘鲫鱼’。可惜的是,暂时还没有更多的资料。但是,我已经让孔祥宇密切注意鲫鱼的情报。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把鲫鱼挖出来。”曾山坚定的说,身边有军统的人,谁晚上能睡得着? “没错,不管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能挖出这条鲫鱼,都是值得的。”姜天明马上说道。 “局座,你早就知道‘鲫鱼’的存在?”曾山惊讶的说,他是什么人,从姜天明的神态,马上就猜到,姜天明的惊讶,并不是因为自己说出了“鲫鱼”这个代号,而是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代号。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鲫鱼是隐藏在我局的一名军统特工,多次向军统提供了重要情报。”姜天明没有再隐瞒,面对曾山这样的老特务,他如果继续隐瞒的话,就显得小气了。 “可惜了。”曾山一拍大腿,孙明华可是花了十根金条,才从孔祥宇那里换来这个情报。可是哪想到,姜天明早就知道了。 “怎么?”姜天明问。 “孙明华为了这个情报,给了孔祥宇十根金条。这笔钱,还是借经济处的呢。”曾山苦笑着说。 “虽然这次的情报过时了,但未必下次还会过时。这种情报,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不要心疼。”姜天明说,这种内奸的情报值万金,区区十根金条算什么? “局座英明。”曾山说,他拿到情报,马上来汇报,除了因为情况紧急外,也是想报销这十根金条。否则的话,一处的这个窟窿就补不上。 “你答应孔祥宇,下次给多少?”姜天明自然不会卡这十根金条,能用钱买到情报,还是这种保密级的情报,他觉得很划算。 “五十根金条。”曾山说。 “咣光。”姜天明手里的茶盖,掉到了地上。 PS:还有月票么?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四章 见面 曾山觉得,这次花十根金条,换来的情报不值。但姜天明则不然,孔祥宇的情报,从侧面证实了滕昊祖的情报是真实的。政保局确实有一条鲫鱼,像一个幽灵般,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姜天明暗下决心,不管如何,都要将这条鲫鱼钓出来,将他“清蒸”或者“红烧”。虽然孔祥宇的胃口越来越大,张嘴就要五十根金条,但姜天明也没有拒绝。如果他真的能提供鲫鱼的准确情报,五十根金条,自己也认了。 要知道,阳金曲去上海请滕昊祖的时候,不过是花了二十根金条罢了。当然,每个月,还会支付滕昊祖三百大洋。但是,真正算起来,滕昊祖的待遇,还没有孔祥宇高。 这么大一笔钱,姜天明也很肉痛。但是,为了挖出这名潜伏者,哪怕再大的代价,他也能够接受。 朱慕云对缉查三科,进行突击检查后,他就将事情交给了杜华山。审讯犯人,特别还是要用刑,并不是朱慕云所擅长。至于陆冠峰,是否与军统真的有关,他也不关心。工作上的事情,他只对李邦藩负责。如果李邦藩满意了,他也就满意了。 陆冠峰被阳金曲接手后,一处的人也都撤回了镇南五金厂。阳金曲审讯犯人,不会让别人观摩。况且,陆冠峰已经招得差不多了。甚至,连他打了多少“手枪”,都没敢隐瞒。 “阳处长,你可来了。”陆冠峰见到阳金曲后,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他被朱慕云带到六水洲上,马上就用了刑。原本,他已经没有了生的念头,但看到阳金曲突然出现,而杜华山和朱慕云,突然不见了,他突然看到了曙光。 “受苦了。”阳金曲亲自将陆冠峰放了下来,陆冠峰被吊在半空中,只让他脚尖着地。这是很痛苦的。 对陆冠峰来说,只要能站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当然,如果能把手上的绳索也解开,完全就是上天堂了。 “也没带什么东西,你将就一下吧。”阳金曲将陆冠峰的绳索解开,递给他几个用牛皮纸包的包子。 “谢谢……。”陆冠峰见到包子,两眼放光,拳头大的包子,一口就被他塞进嘴里。他很喜欢嘴里塞满食物的感觉,这几天他粒米未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说吧,你是怎么跟蒋国仁勾结的。”阳金曲等陆冠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问。 “阳处长,我跟他从来就不是勾结,是他一直想巴结我。”陆冠峰说,科长的职务不算高,但在缉查科,科长的权力很大。缉查三科负责城东,所以从城东进出的货物,都得通过三科的检查站。每天经过检查站的货物,不计其数。谁想发财,必须跟他搞好关系。 “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否则你永远也走不出去了。”阳金曲冷冷的说。 朱慕云此时也在六水洲上,他是来处理人质的。从九头山上,赎回来的八十四名人质,其实有钱的几个,已经通过关系打点,交钱回去。剩下的人,也有五人交了五根金条。朱慕云随后把价格降下去,四根、三根,一直降到两根,都无人响应。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所有人都交不出钱,让他们做工偿清。 朱慕云早就与城内的实业家联系过,虽然六水洲上的七十多人,都还算壮年,但他们不能长期做工,只是把工资拿来抵赎金,所以愿意请他们的人,并不多。最后,还是朱慕云找端木强,才把这些人给安顿好。 见到朱慕云要动真格的,最终,又有十来人,愿意交钱。毕竟两根金条,只有三百大洋。虽然价格还是贵得离谱,但已经在他们可承受的范围内。 “慕云,你是怎么说动我父亲的?”端木真作到码头后,给朱慕云打了个电话,他是来接人的,让朱慕云把人送到码头。见到朱慕云后,他就急不可耐的问。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父亲没道理反对。”朱慕云微笑着说,这些人的工钱,全部交给经济处。工厂那边,只需要提供食宿就可以了。另外,经济处还会派两个警卫班,去监督他们。顺便,也负责了工厂的安全。 两个班的警卫当护院,这样的待遇,在整个古星都是不多的。端木强仔细衡量之后,才决定接收这批人。而且,全部安置到他的染坊。 “上次那批枪,他们都很满意,下次准备再买点。”端木真作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后,随意的靠在沙发上,说。 “他们要买枪,我当然欢迎。但是,你自己没夹带吧?”朱慕云说,上次收了端木真作的那笔美元后,他马上就单独找到了费利克斯,向他订购了两百条步枪,一百只手枪,以及相关的子弹。 这样的小生意,费利克斯原本是不愿意接的。但朱慕云给他交过赎金,又是于心玉的男朋友,他勉强同意。但他也很疑惑,这种事情,交给于心玉处理就可以,何必找自己呢?但朱慕云提出,自己与于心玉是恋人,尽量不要掺杂生意。况且,他也需要多赚钱,好给于心玉一个惊喜。 “一把,这总行了吧?”端木真作伸出一根手指头,不满的说。 “一把也不行,你真要枪的话,到时候我给你想想办法。”朱慕云说,贾晓天被枪毙后,他一直没有去启那笔金条。根据他的经验,有钱的地方,可能会有枪。如果给端木真作一把“黑枪”,自己才不会太过担心。 “这可是你说的?”端木真作高兴的说,朱慕云轻易不会答应别人,可一旦他答应了,一定会言而有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但这些人,你可得帮我多留意,工钱也算优厚点。”朱慕云说,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变成了一个生意人了。 端木真作正要说话,朱慕云办公桌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朱慕云抓起电话一听,马上恭敬的说:“处座,有什么指示?……是,但我那里不方便。是,我马上回去。”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是李邦藩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张百朋已经回来了。 据张百朋所说,这次的上海之行,有了重大发现。但李邦藩与张百朋,不宜在政保局见面,张百朋也不好出现在二处,李邦藩让朱慕云马上回家,在他家与张百朋见面。 朱慕云进入警察局上班后,家里很少会有生人来。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邦藩才特意选择,让张百朋去朱慕云家。并且,张百朋此次回古星期间,会住在朱慕云家。幸好,朱慕云随时都在准备,有人会到家里来。回家的时候,他就在权衡,让张百朋住在家里,会不会暴露地下室和暗道? 最后朱慕云的结论是,不管张百朋在这里住多久,他都很难发现地下室和暗道。除非,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否则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但是,让这样一个职业特工,一个人待在自己家里,实在太冒险了。 朱慕云的地下室内,还有一间小的地下室。那里面才存放着朱慕云的很多机密,比如说他的密写本,用来记录现在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很难看得懂。还有迟瑞琪留下的那箱手枪,他也放在最下面的地下室。 朱慕云到家的时候,张百朋正在他屋外徘徊。他是在火车站给李邦藩打的电话,接到通知后,直接就到了这里。所以,他反而比朱慕云先一步到家。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朱慕云停好车,马上给张百朋开了门,让他进了院子。关门的时候,朱慕云望着对面的房子,突然若有所思。 “你这个地方很清静。”张百朋提着一个小包箱,穿着西装,还带了条围巾,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发觉,他就是二处的处长。 “清静是清静,但是,总务科的刘泽华,就住在对面。”朱慕云提醒着说,张百朋住在自己这里,他在家的时候,是不用担心的。怕就怕张百朋因为职业习惯,喜欢在家里到处乱翻,那就麻烦了。 “刘泽华住在对面?”张百朋惊讶的说,如果这样的话,他想住在这里,很容易暴露身份。怪不得刘泽华在总务科的工作,越干越有经验,也不见朱慕云怎么指点他,原来如此。 “他也不会经常来我家串门,只会偶尔来。你不用急,我给二处挂个电话,让他今天加班。”朱慕云当着张百朋的面,给二处的华生去了个电话,让他今天晚上,把总务科的报表全部造好。 这么大的任务,现在又快下班了,华生自然完不成。朱慕云要的,就是华生今天干不好。既然华生在下班之前,无法完成工作,晚上就只能在那里过夜了。 “张处长,这趟上海之行,收获颇丰吧?”朱慕云给张百朋倒了杯水,微笑着说。 PS:双倍月票第二天,继续求月票。昨天从老家回来了,感觉很辛苦。一天都没休息好,小长假反而比平常更累。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男宠 对朱慕云的问话,张百朋没有正面回答。他去上海的用意,或许朱慕云已经猜到。但是,李邦藩没来之前,他不会跟朱慕云说起的。自己不说,朱慕云也不会再问。两人就枯坐着喝茶,幸好没过多久,李邦藩也到了。 李邦藩特意化了妆,他没有坐车,而是叫了一辆黄包车。李邦藩进来后,朱慕云将他领进门,自己则站在院子内抽烟。张百朋见朱慕云这个主人,竟然都不进来,很是诧异。要知道,李邦藩可是他的上司,朱慕云难道还要蔑视长官么? 但很快,他就明白,朱慕云是故意为之。自己与李邦藩,在朱慕云家里见面,本身就是秘密。要汇报的事情,就更是秘密。朱慕云本就是个识趣之人,如果这点眼力都没有的话,也当不了经济处长。 “阁下,这次去上海,有重大发现。”张百朋等李邦藩进来后,马上站起来,朝着李邦藩重重的鞠了一躬。 “说说看。”李邦藩返身把门关上,他对朱慕云的表现,也很满意。朱慕云之所以能赢得他的信任,除了对自己忠心耿耿外,最重要的是懂事。 “姜天明在上海,行踪诡秘,他在上海三天,两个晚上,都是住在这个人家里。”张百朋拿出几张照片,把其中一张比较清晰的递给李邦藩。 “他是什么人?”李邦藩看了照片一眼,上面的人长得很清秀,像个小生一样。姜天明到上海后,可能没有这么警觉,两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都被拍了下来。看着照片中的人,感觉关系不一般。 “他叫姜伟新,以前当过拆白党,他既是姜天明的堂弟,更是他的男宠。”张百朋沉吟着说,刚开始,他并不相信。但事实俱在,不由得他不相信。 “男宠?”李邦藩看着照片上的两人,他刚才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两个大男人的动作,实在太亲昵了。出入的时候,姜伟新总是挽着姜天明的手臂。 “不错,姜天明对他非常看重,陪伴他的时间,比他的妻儿更多。”张百朋说。 中国的传统文化,并不反感同性恋。在古代甚至比西方更为宽容,同性恋与婚育也没有矛盾。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同性恋能入诗,可见在孔子眼中,同性恋是很正常的感情。 晋朝的男风盛行,人们不仅崇尚女色,还崇尚男色,但男子必须貌若女子才算俊美。张翰就曾作过一首《周小史》,如此赞美一个美丽少年:“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在日本,异性间的恋爱称为女色,男男间的恋爱称为男色。而且男色在当时既非禁忌,更非败德。最突出的男色现象即众道。那些将军、大名乃至武士身边的大部分小姓,其实质地位即是男宠。 所以说,对男色,并非惊世骇俗。甚至,能被很多人接受。但是,姜天明的男宠,却是他的堂弟,这就不能让人接受了。这不但是伤风败俗,而且还是**之道。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李邦藩问。既然姜天明在政治上没有问题,张百朋的任务就算结束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毕竟是私事。 “早就好了。”张百朋站起来,当着李邦藩的面,做了几个动作。 “那行,你等会直接去二处上班。”李邦藩说,张百朋的伤都是皮外伤,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可以再去上班了。 “上海那边呢?”张百朋问,那可是天大的丑闻。如果不加以利用的话,就太可惜了。 “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这只是姜天明的私事,如果不是为了保密,他直接让张百朋去办公室汇报了。 “公之于众。”张百朋缓缓的说,姜天明是张百朋提死对头,只要能对他造成伤害,不在乎会造成什么影响。 “不妥,不妥。”李邦藩摇了摇头,让人知道的,只会觉得他们是小人行径。他要对付姜天明,可以耍手段,但这种做法,却是他所不耻的。 “这又不是诬陷,只是让他名声扫地,看他还怎么当这个局长。”张百朋冷冷的说。姜天明一直压李邦藩一头,作为李邦藩的亲信,他的压力也很大。 “用这种方式攻击姜天明,只会让人看不起。”李邦藩摆了摆手。 “我希望阁下还是能考虑我的建议。”张百朋没有再说,重重的鞠了一躬后,才离开。 在院子里,他见到了朱慕云,但也只是点头示意。张百朋走后,朱慕云才走进来。李邦藩坐在椅子上,看着茶几上的照片。 “处座,是不是回局里?”朱慕云问,他原本想送张百朋,但被拒绝了。李邦藩也是化妆出来的,朱慕云应该送他。 “你看看这些照片。”李邦藩把那沓照片,扔到朱慕云面前。 “此人是谁?”朱慕云看着照片上的姜伟新,惊讶的说。能让张百朋特意回来一趟,可见此人身份不一般。 “他是姜天明的堂弟,也是他的男宠。”李邦藩缓缓的说,张百朋的建议,其实他也考虑过。但是,这种行为太过卑劣,如果被人知道,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况且,把消息播出去,并不会对姜天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是抗日分子吧?”朱慕云仔细的看着姜伟新的相貌,与姜天明确实有几分像。 “原来当过拆白党,怎么可能跟抗日分子扯上关系?”李邦藩摇了摇头,他相信,张百朋肯定是做过调查的。如果姜伟新是抗日分子的话,那他马上会向特高课汇报。 “当过拆白党,未必就不会是抗日分子。连九头山的土匪,都跟皇军作对,遑论这些拆白党了。”朱慕云说。姜伟新与姜天明关系特殊,如果把姜伟新“定性”为抗日分子,姜天明想必会很着急。 拆白党是上海以色相行骗,白饮白食骗财骗色的青少年,多属男性。后来拆白党声名大盛,连外埠都知道这个名称,凡属骗人财物的案件,国内皆称为拆白行为。拆白党,奉行“三白主义”,即吃白食、看白戏、睡白觉。当然,他们的目的,还是钱财。 “张百朋的意思,准备把这件事公布,你觉得呢?”李邦藩想听听朱慕云的意见,政保局,他最信得过的人,除了张百朋就是朱慕云。但刚才,朱慕云在外面待着,他并没有让朱慕云进来。 当然,并不是对朱慕云不信任,而是为了避嫌。朱慕云对情报上的事,一向不感兴趣。但这个消息,不能算真正的情报。最多,也就是姜天明的绯闻而已。 “公之于众,只会便宜别人。如果能把姜伟新请到古星,甚至安排到政保局的话,是否更加合适?”朱慕云微笑着说,让所有人都知道,姜天明只会破罐子破摔。但如果只有姜天明一个人知道,就会给他带来无尽的压力。 “这倒是个办法。”李邦藩眼睛一亮,把姜伟新安排到政保局,想必姜天明心里像明镜似的。 “姜天明的家属,也还没有来古星吧?完全可以让局里出面,把他们安顿好。”朱慕云说,这样安排,就算姜天明知道,也是没办法拒绝的。如果李邦藩,再跟本清正雄汇报一下,让特高课施压,姜天明就只能同意。 李邦藩也没有让朱慕云送,他特意化了妆才出来,自然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与朱慕云秘密见了面。在李邦藩走后,朱慕云将情报一式两份,分别投了出去。姜天明竟然有这么重的口味,实在出乎意料。 以姜天明的身份地位,他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就算他不喜欢女色,也没必要找个男的吧?既然姜天明的秘密,被张百朋发现,或许这件事,对血战计划,也有帮助。 朱慕云没有再去码头,而是又去了镇南五金厂。姜天明的家属,要来古星,那得总务处安排。陈旺金这个总务处副处长,真是一点眼力劲也没有。换成别人,早就把姜天明的家人,都安顿好了。 “老陈,一处申请的那十根金条,拨过去了没有?”朱慕云问,孙明华借的十根金条,是为了向孔祥宇买“鲫鱼”的情报。这个情报,早就被邓湘涛,通过算盘滕昊祖,传回了政保局。虽然一文不值,可姜天明还是答应报销。 “孙明华已经拿走了,我说慕云,你这催款也催得太急了吧。”陈旺金笑着说,他知道一处的钱,是从朱慕云那里借的。一次借十根金条,也就只有朱慕云,会这么仗义。 “没办法,兄弟我是真缺钱用。找个女朋友,今天要金,明天要银,后天又得珠宝翡翠,我就算赚再多的钱,也不够她花的。”朱慕云苦笑着说。以前他没觉得,现在深有体会。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可能认识 也不知道是谁给徐慧莹出的主意,她竟然亲自到了码头。也没别的事,就让朱慕云给她买东西。这顿买下来,让朱慕云的心,到现在还在滴血。 徐慧莹喜欢的东西,都是进口货。时装、包包、化妆品,再加点首饰,那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如果是给根据地输送物质,就算一箱一箱的金条,朱慕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花在搭档身上,实在有些不值。 “你现在是处长了,还用担心没钱用?”陈旺金笑道,朱慕云在九头山,一次就赚了百多根金条,虽然“雨露均恩”,但大头,肯定在朱慕云手里。 还有经济处这个大头、时栋梁的生意,这些收入,不要说找一个女朋友,就算找十个八个,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能让李副局长满意,我这个处长,能坐得稳?老陈,知道,你为何一直还是副处长么?就是因为你没把心思,全部放在局座身上。”朱慕云压低声音,神秘的说。 “我怎么没把心思放在局座身上了?慕云,你可不能冤枉我。这话要是传到局座耳朵里,不知道对我会有什么想法呢。”陈旺金大叫着说。 “那我问你,局座上任有多久了?局长夫人,你怎么还不接过来?是想让局座在古星金屋藏娇?还是想让局座两地分居?你可不能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朱慕云笑着说。 “你这么说我明白了,怪不得局座每个月都要去趟上海。”陈旺金恍然大悟,作为总务处的副处长,他确实失职。 “这件事,你早就应该干了。如果你早把局长夫人接来,不管局座怎么想,至少局长夫人会感谢你。到时候,枕边风一吹,还怕你不能转正?”朱慕云微笑着说。 “怪不得你升得这么快,你早应该跟我说啊。”陈旺金说。 “没找女朋友之前,我哪知道呢?局座每天这么忙,身边没个女人,实在不像话。”朱慕云说。 “别说了,我马上去上海接人。”陈旺金急道。 “老陈,除了局长夫人,看还有其他亲戚需要照顾没有?如果愿意来古星,咱们想办法安排。如果不愿意来古星,也得在上海给人家安顿好。”朱慕云提醒着说。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陈旺金深以为然,自己想要当上处长,不就是得解决姜天明的后顾之忧么?他也没听说,姜天明在古星有侧室。所以,把局长夫人接来,是当务之急。 陈旺金马上让人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一个小时后,正好有趟去上海的火车。他也没回家拿行礼,直接就从局里去了火车站。朱慕云原本想送他去,但陈旺金没同意。朱慕云已经给他出了这样的主意,怎么还能让他亲自开车送呢。朱慕云可是处长,他只是副处长,让别人看到,会说他不懂规矩。 “处座,陈旺金已经去上海接人了。”朱慕云等陈旺金一走,马上到李邦藩的办公室汇报。他对陈旺金,没有提半名姜伟新之事。但陈旺金到上海后,必定会知道姜天明有这么一个堂弟。 “很好。”李邦藩听了朱慕云的汇报,并没有听起任何关于姜伟新的事情,满意的微微颌首。他知道,以陈旺金的风格,到了上海,肯定要把姜伟新的三大姑六大姨,都安排好的。如果姜伟新愿意来古星,也肯定会请他一起来的。 朱慕云回到码头后,发现余国辉正悠然自得的待在那里。自从九头山上带回来的人一走,余国辉就没什么事了。 “你今天没事?”朱慕云到办公室拿了包烟,走到了码头外面。 “阳金曲还在审问陆冠峰,马兴标又带了个女人,要来钓鱼。你说,我待在上面干什么?”余国辉苦笑着说,反正六水洲上已经通了电话,而且还配有电报,如果真有急事的话,能马上找到他。 “马兴标去六水洲钓鱼?不会出什么事吧?”朱慕云心里一动,马兴标可是既定的“鲫鱼”,他在六水洲上,阳金曲也在六水洲上,又能做点文章了。 “那能出什么事?”余国辉不以为意的说。 “希望如此吧。”朱慕云望着六水洲,缓缓的说。 晚上,邓湘涛与井山,一起去见了滕昊祖。见到邓湘涛和井山,滕昊祖喜出望外。他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打听“鲫鱼”的消息,邓湘涛和井山,就送上门来了。 “出什么事了?”滕昊祖把喜悦压在心底,一脸“紧张”的问。 “今天收到消息,陆冠峰还在审讯,并没有招出与我们的关系。”邓湘涛介绍着说。 “陆冠峰是我们的人?”滕昊祖惊讶的说,这个消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军统也太可怕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鲫鱼提醒的。当然,这个代号,现在仅限他和邓湘涛知道。井山在旁边,他不好问起此事。 “我与陆冠峰接触几次后,向他表明身份,他就言明,想加入军统,回到国军阵营中来。”井山煞有介事的说。虽然让他向滕昊祖撒谎,可是精明的他,很是清楚,滕昊祖恐怕是有问题了。要不然的话,邓湘涛是不会这么做的。 “据可靠消息,政保局已经决定,对陆冠峰枪决。所以,我们的行动得快。一定要赶在枪决之前,把人救出来。”邓湘涛沉吟着说。 “在六水洲上把人救出来,基本不可能了。我之前答应过陆冠峰,要把他的家人,接到重庆。”井山说。 陆冠峰被算计,已经很悲惨了。被抓之后,还要被军统利用。看来,汉奸是不好当的。特别是,还要当一个铁杆汉奸,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三人商量了一会后,井山先离开了。滕昊祖等邓湘涛一走,马上问:“站长,陆冠峰的消息可靠么?” “当然,这是今天鲫鱼刚传回来的消息。”邓湘涛笃定的说。 “既然我们有鲫鱼,何不想办法,把陆冠峰救出来?”滕昊祖说,虽然六水洲的守卫森严,但只要自己把消息传回去,就可以给军统“制造”营救的条件。 “六水洲现在的守卫非常森严,虽然余国辉经常待在码头,但已经没有大的漏洞。”邓湘涛摇了摇头。 “看来咱们的鲫鱼神通广大。”滕昊祖微笑着说。 “那是当然。”邓湘涛自信的说。在他心目中,真正神通广大的,应该是朱慕云。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认识一下鲫鱼。”滕昊祖一脸向往的说。 “有机会的,说不定,你们早就认识了也不一定。”邓湘涛微笑着说,如果马兴标真是“鲫鱼”的话,还真的有可能认识滕昊祖。因为,他们都在特工总部待过,就算不熟悉,至少也是知道对方的。 邓湘涛的这句话,让滕昊祖无限想像。今天晚上,自己获得的消息,实在太重要了。陆冠峰竟然是军统的人,自己有可能认识鲫鱼,无论哪一条,都让人震惊。 邓湘涛离开之后,虽然很晚了,但他还是与姜天明紧急见了个面。得知陆冠峰,竟然早就被军统发展,姜天明很是生气。他恨自己没有早点认清陆冠峰的面目,全局上下,都知道陆冠峰是自己的人。如果陆冠峰被查出是军统分子,他可是严重失职。 “军统已经放弃了对陆冠峰的营救,所以我想,是不是给军统一个机会?”滕昊祖说,政保局有条“鲫鱼”,想要算计军统,必须异常小心。 “鲫鱼找不出来,我们的动作,很容易被识破。如果让邓湘涛怀疑,你才是真正的算盘,那就得不偿失了。”姜天明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再让陆冠峰多活一天。明天,就是对陆冠峰执行枪决的日子。 就算陆冠峰真的是军统分子,他也希望,阳金曲不要查出来。毕竟,这种事,查出来,比查不出来,对自己更好。 “说到鲫鱼,今天邓湘涛无意之中,透露了一个细节。他说,我有可能以前就认识这个鲫鱼。”滕昊祖说,这个情报是很重要的。他在政保局,能认识什么人呢?无非就是姜天明从特工总部带来的那几个人,但是,这些人当中,肯定不会有鲫鱼。至于其他人,因为没看过政保局的档案,他还真的不知道。 “你可能认识鲫鱼?那太好了,我马上让人把全局的档案都送过来,只要你认识的,全部重点调查。”姜天明兴奋的说,这个情报太重要了。鲫鱼的存在,让他如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自在。 “政保局这么多人,我哪里看得过来?”滕昊祖说,他住的地方,并不安全。军统经常对自己人的住处进行搜查、监视,政保局的档案,他自然不能带回去。但在外面,他又没有这么多时间。 “鲫鱼的级别,肯定不低。全局科级以上的干部,只有几十个。我敢断定,鲫鱼就在他们当中。”姜天明说,每次局里开大会,想着军统的“鲫鱼”就坐在下面,他心里像吃了只苍蝇一般难受。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最后一面 第二天,姜天明到政保局后,尹有海很快进来,向他汇报今天的日程安排。?尹有海既是政保局的办公室主任,又像是姜天明的管家,还兼着机要室主任的职务。同时,在缉私办,又挂了个副主任。 “你把全局副科以上人员档案的资料,全部拿过来。”姜天明吩咐着说,让滕昊祖看这样的档案,就像大海捞针,但是大海捞针,总比无处下手要好。 “是。”尹有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另外,关于处决6冠峰的命令,我已经签署,你送到情报处,让他马上执行。就在六水洲上枪决,免得夜长梦多。”姜天明说,6冠峰竟然被军统收买,让他心寒。 “是。”尹有海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没有多问。拿着枪决命令书后,转身去了情报处。 虽然姜天明先交待的是档案的事,但尹有海明白,姜天明对枪决6冠峰,更加重视。自从政保局成立后,他就担任办公室主任,对姜天明的心思,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阳处长,这是局座签的命令,让你马上去六水洲执行。”尹有海到情报后,径直到了阳金曲的办公室。 “不审了?”阳金曲见到命令,惊诧不已。他知道6冠峰会被枪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急。 “要不,你去跟局座说?”尹有海冷冷的说,阳金曲是姜天明的亲信,他才多说几句,换成别人,放下命令就走了。 阳金曲拿着命令,去六水洲提人。警卫队得知,他要枪决6冠峰,却不放人。因为,余国辉并不在六水洲上。一日三餐,余国辉的原则,都是在古星码头吃。就算阳金曲有姜天明的命令,但在六水洲,余国辉说了才算。 而余国辉的习惯,是要等到朱慕云回到码头,向朱慕云汇报了工作后,才会回到六水洲。有的时候,朱慕云回来的迟了,他要吃过中饭才回来。 “余国辉,你这个警卫队长,办公室设在六水洲,还是在码头?”阳金曲生气的拨通了码头的电话,质问着说。 他在六水洲审讯犯人的时候,余国辉就经常跑到码头。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余国辉竟然也不知道回来。 “阳处长,出什么事了?”余国辉笑吟吟的说,阳金曲仗着是姜天明的亲信,在六水洲对他颐指气使,他早就看不惯了。 “奉局座命令,今天上午在六水洲,就地枪决6冠峰。”阳金曲冷冷的说。 “在六水洲枪决?阳处长,这不太妥吧?”余国辉说,六水洲上可没设刑场,枪决的犯人,很少会在六水洲上执行。 “这是局座的命令,没什么可更改的。你赶紧回来,我还得赶回去复命。”阳金曲说。 按照规矩,枪决的犯人,最后都能吃顿好的。六水洲上的厨子,手艺一般。余国辉特意让郭传儒,给炒了几个好菜,带到了六水洲上。 “阳处长,再急也不急在最后一刻吧?”余国辉提着手里的食盒,他可不想6冠峰,死后的怨气,积聚在六水洲。如果6冠峰真有怨魂的话,让他去找阳金曲就是。 “给他一个小时。”阳金曲看了看时间,姜天明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要枪决6冠峰。其实,以他的调查,6冠峰并未与军统勾结,未必就得死。但既然姜天明签署了命令,还指定自己执行,他就必须执行到位。 6冠峰见余国辉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摆着好几样好菜,还有一壶酒,他刚开始两眼放光。但是,看到余国辉眼中怜悯的目光,他的身子,顿时停在了空中。他原本是警察局行动队的人,对这样的待遇,太清楚其中的含义了。 “余队长,这是最后一顿了么?”6冠峰痴痴的坐到桌子旁,面对满桌的好菜,却再也没有心情拿筷子。 “慢慢吃,吃饱了才好上路。”余国辉坐到桌子对面,给6冠峰倒了杯酒。不管6冠峰之前,做了什么事,现在他要死了,人死如灯灭,一切都烟消云散。 “余队长,能否请你帮个忙?”6冠峰猛的喝干了杯中的酒,缓缓的说。 “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余国辉说。 “请你帮我转告局座,我从来没有干过对不起他的事。”6冠峰说,他到三科担任科长后,虽然没将朱慕云放在眼里,但对姜天明,还是很感激的说。自己落得如此地步,是被朱慕云算计使然。如果姜天明当时在局里,肯定不会允许这件事生。 “知道今天的枪决命令,是谁签署的吗?”余国辉缓缓的说,6冠峰到现在,还对姜天明抱有幻想。可他哪知道,姜天明已经无情的将他抛弃了。 “是谁?”6冠峰问。 “正是局座。”余国辉说。 “啊。”余国辉的话,破灭了6冠峰最后一丝希望。自己只不过是收了点钱,但四个缉查科,哪个科长不收钱?还有违禁物品,如果没有违禁物品的话,那些商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送钱呢? 如果自己要枪毙的话,那其他几个缉查科长,都要被枪毙。而且,最该枪毙的,就是朱慕云。他把持着经济处,天天收钱。听说朱慕云还搞了新花样,让商人在他那里买古董。原本三五元的古董,在朱慕云手里,动辄就是成百上千。古董的价值,不是看自身的价值,而是看商人想办什么事。 “我现在真是后悔,好好的日子,不知道珍惜。”6冠峰一脸懊悔的说,其他几个缉查科长,都没有问题,偏偏与朱慕云对着干的自己,却被朱慕云查了。这其中的玄机,不用想也能知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余国辉叹息着说,6冠峰在局里开会的时候,对自己也是正眼都不瞧一眼的。人不要太猖狂,否则落难的时候,没有一人会伸手相救。 “我能见见家人么?”6冠峰说。他进入经济处后,虽然天天花天酒地,但也娶妻生子。这个时候,或许他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不行。”余国辉摇了摇头,顺便看了一眼时间,6冠峰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那我见见朱处长,总可以吧?”6冠峰说,既然枪决自己的命令,是姜天明签署的,再让余国辉转达什么话,已经没有意义。 “你见他干什么?”余国辉诧异的说,6冠峰担任缉查三科的科长后,根本没把朱慕云放在眼里,怎么会在最后的时刻,还要见朱慕云呢。 “有几句话,我想跟他说。”6冠峰说,此时他的内心充满着苦涩,原本他确实很怨恨朱慕云,但现在,最想见的,确实是朱慕云。 “我可以转达,但阳处长同不同意,那就不得而知了。”余国辉说。 对6冠峰的这个要求,阳金曲也很意外。如果说6冠峰要见姜天明,他能理解。就算是6冠峰要见自己,他也不会觉得惊讶。 “你给码头打个电话,看朱慕云是否在那里。”阳金曲说,他暗暗决定,6冠峰如果见朱慕云,自己得在旁边听着才行。 余国辉当着阳金曲的面打电话,朱慕云确实回到了码头,但是,他得知6冠峰要见自己后,却不想过来。6冠峰死有余辜,他觉得没必要再跟他讲什么。 “朱处长,我是阳金曲,既然6冠峰有这样的要求,他马上就要枪决了,你看是不是能满足一下?”阳金曲听到后,接过了余国辉手中的话筒。 “6冠峰是经济处的败类,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见了面,还能说什么呢?阳处长,你替我见他一面吧。”朱慕云说,6冠峰不比贾晓天,自己好歹有金条可拿。6冠峰手里的钱,基本上都被井山骗走了,再见他一点意义也没有。 而且,6冠峰现在还顶着一个军统分子的名义,自己与他见面,说不定以后会传风言风语。在政保局混,时刻得提防各种暗箭。 朱慕云拒绝见面,倒是出乎阳金曲的意料。但仔细想想,他也能理解。6冠峰是军统分子,跟这样的人见面,对朱慕云并没有好处。朱慕云是个标准的小人,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这种事情,他是有好远,就会躲好远。 朱慕云不想跟6冠峰见面,阳金曲自然不能勉强。但是,当他向6冠峰出示枪决执行令的时候,6冠峰死活不在上面签字。他的要求只有一个,要单独会见朱慕云。 “不是跟你说了么?朱慕云不愿意见你。”阳金曲无奈的说,一个要见,一个不来,他这个执行死刑之人,夹在中间就为难了。 “那你开枪打死我吧,反正我不会签字!”6冠峰冷冷的说,虽然他在受刑的时候,是个十足的软骨头。但死到临头,反而硬气了一把。 “你等着。”阳金曲无奈,只好去请示姜天明。 对6冠峰最后的要求,一般人都会满足,姜天明虽然恨不得他早点死,可是也得做做样子。他亲自给朱慕云打电话,让他去六水洲见6冠峰。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ps:已经在自查前面章节人名混乱的问题,从第一章开始,一天只能查二三十章,估计半个月以上才能查完,望谅解。今天依然是双倍月票的日子,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8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八章 没门 姜天明亲自打电话,朱慕云只能去六水洲。但朱慕云到六水洲后,让阳金曲和余国辉作陪。陆冠峰最主要的罪名,是军统分子。跟这样的人临终见面,搞不好以后会有麻烦。 “陆冠峰提出,要跟你单独见面。”余国辉说,他不知道陆冠峰是怎么想的,非得见到朱慕云。而他对朱慕云的行为,也很是不解。不就是见个面么,何必还得惊动局座呢。 “那不行,阳处长必须在旁边听着。这样吧,你安排间房,让阳处长在隔壁旁听,另外安排人员做笔录。”朱慕云摇了摇头,陆冠峰越是坚持,他越是担心。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陆冠峰死的不甘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最后关心,反咬自己一口呢? “就按朱处长的要求去做吧。”阳金曲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慕云一眼,朱慕云做事滴水不漏,倒是出乎意料。 在反省院的一间房内,朱慕云摆了一桌菜,等着陆冠峰的到来。而阳金曲和余国辉,还有一名记录员,则在隔壁。这间房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房间的声音,能清晰的传到隔壁。而隔壁房间的声音,这边很难听到。 “坐吧。”朱慕云见到陆冠峰,并没有起身,只是给对面的酒杯倒满了酒。 “我不服!”陆冠峰坐到朱慕云对面,一脸怨恨的盯着朱慕云。 “走私军用物资、收受贿赂、与军统勾结,无论哪一条,都够枪毙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服?”朱慕云冷冷的说,他并没有给自己倒酒,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喝酒。特别是陆冠峰这样的态度,他更是没有兴趣。 “我想知道,是不是你算计我的?”陆冠峰说,到现在为止,他还无法肯定,是因为自己时运不济?还是因为朱慕云一直在调查自己。不管如何,自己总不能做个糊涂鬼吧? “你看看三科其他人的证词吧,我用得着算计你?说句你不喜欢的,你还不配!倒是你,竟然雇杀手来杀我,你觉得是谁算计谁?”朱慕云淡淡的说,他拿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如果不是你故意放纵,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陆冠峰抱怨的说,人,总会给自己找一个犯错的理由。 “我倒是想管你,但三科自你担任科长后,还像是经济处的组成部门么?这次你出事,也算给别人提了个醒。希望他们能引以为戒,不要步你的后尘。”朱慕云哑然失笑。 “朱处长,我不想死,我不当科长了,也不想跟你争权夺利了,你帮我求求情,只要你能救我一命,以后我做牛做马,后半辈子任你驱使。”陆冠峰突然跪在朱慕云面前,抱着他的腿,大哭着说。 “枪决命令是局座签署的,要不,你去求求他?”朱慕云毫无怜悯之心,这样的人,就算死一千次,自己也不会救他。 “他用得着我的时候,把我当成狗。现在用不着我了,将把当根草。我现在后悔莫及,如果能早点醒悟,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陆冠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县管不如现管,他在朱慕云手下,却想翻天,实在太可笑了。姜天明之前,只是把他当枪使。 “现在醒悟也不晚,早点投胎,重新做人。”朱慕云站起来,缓缓的说。 “如果我当初不跟姜天明,会不会还是今天这样的结果?”陆冠峰坐在地上,突然问。 “不管你跟谁,只要你违反规定,都会受到制裁。如果你遵守纪律,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朱慕云语重心长的说。 “这么说,今天我是非死不可?”陆冠峰绝望的说。 “都到这一刻了,你就别拖时间了。”朱慕云不耐烦的说。 “如果我死了,你也别想活。”陆冠峰突然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表情。 “哦,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不知道你想怎么个拉法?”朱慕云双手抱臂,好像早就知道陆冠峰会反咬一口似的。 “很简单,我要用我的死,将你拉下马。”陆冠峰说,他心里现在最恨的两个人:姜天明和朱慕云。他恨姜天明非但不救自己,反而要让自己死。又恨朱慕云,突然查处自己。 “你还真是阴毒,能跟我说么,也让我死个明白。”朱慕云笑了笑,在政保局这样的单位,如果让人惹上抗日分子的嫌疑,也会很麻烦的。他已经隐约猜到了陆冠峰的计划。 “很简单,等会我将告诉阳金曲,蒋国仁是你介绍给我的。所有的军用物资,都是你跟我打了招呼的。王强一直配合我的工作,就是因为得到了你的暗示。”陆冠峰得意的说,既然自己要死,也不会让朱慕云好过。 “可谁都知道,你在三科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我这个处长放在眼里,他们又怎么会相信你的话呢?”朱慕云好整以暇的说。 “因为你现在跟我谈的话。知道为何,我一定要单独见你么?就是想算计你一把。以阳金曲的多疑,他肯定会怀疑你的。只可惜,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王八蛋。”陆冠峰得意的说完后,又叹息一声。他用自己的生命,来诬陷朱慕云,恐怕谁也想不到。 “阳处长虽然多疑,但那是工作需要。他明察秋毫,肯定不会上你的当。”朱慕云微笑着说。 “阳金曲就是头猪,否则的话,他怎么认定我是抗日分子?我看,他连头猪都不知。”陆冠峰恨恨的说,他现在恨所有的人,如果他能以自己的死,毁灭整个世界的话,他会毫不犹豫。 “你这话,要是被他听到,恐怕你再想冤枉我,可就难了。”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他正对着门,已经看到阳金曲走到了门口。 “只可惜,这头猪听不到。”陆冠峰得意的说。 “你看看后面是谁?”朱慕云呶了呶嘴,嘲弄的说。 陆冠峰转头一看,正好与阳金曲对视。陆冠峰马上像换了个人似的,一脸的诚恳,指着朱慕云说:“阳处长,我要举报,朱慕云才是军统分子,井山就是他介绍给我的。” “你觉得,我这头猪,会相信么?”阳金曲冷嘲热讽的说,如果事后听到这话,他恐怕真的会去调查一番。但这个时候,就算陆冠峰指认,朱慕云是“鲫鱼”,他都不会信半个字。 “阳处长英明神武,只要一查便知。”陆冠峰奉承的说。 “知道么,刚才阳处长就在隔壁,你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到了。”朱慕云走到门口,对陆冠峰说。 “阳处长,我其实是为了骗朱慕云信任,真的……”陆冠峰的话还没有说完,阳金曲已经掏出了枪,对着他的胸口,就是“砰砰砰”三枪。陆冠峰连刑场都没上,就惨死在这里了。 “阳处长,你要杀人,也得提前打个招呼。突然掏枪,会吓死人的。”朱慕云没想到阳金曲突然开枪,还真被吓了一跳。 “既然是死刑,在哪里开枪不一样么?”阳金曲冷冷的说。 “可他还没有签字呢?”朱慕云说。 “这有什么关系。”阳金曲抓着陆冠峰的手,在判决书上按了个手印,就算完事了。 “朱长官,你真是英明。换成是我,肯定会惹一身骚。”余国辉陪着朱慕云去了码头,到朱慕云办公室后,马上给他倒了杯茶。 “我只是多留了个心眼罢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陆冠峰被枪决,让朱慕云想到了贾晓天。自从贾晓天被执行枪决后,朱慕云还一直没去过他家里。贾晓天已经搬出了白石路173号,他就在城南先是租了套房子,后来又把房子买了下来。现在,那套房子,应该还贴着政保局的封条。 贾晓天在古星没有家人,他的房产,自然由总务处收回。朱慕云向局里提出,想把贾晓天的房子要回来,在那里设一个教育基地,给经济处的所有人,随时敲响警钟。当然,实际上,朱慕云只是想把门槛石板下面的金条,挖出来而已。 朱慕云的想法,得到了李邦藩的大力支持。他最清楚朱慕云要干什么,为此还亲自跟姜天明汇报。虽然陈旺金不在局里,但姜天明同意后,朱慕云还是先拿到了钥匙。总务处的人,都知道他跟陈旺金的关系。这件事,就算姜天明没打招呼,只要朱慕云想要那套房子,他们也不会为难。 拿到钥匙的当天下午,朱慕云一个人去了那里。撬开门槛下的石板,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坛子,里面装着满满一坛的金条。朱慕云数了数,正好一百二十根。朱慕云马上拿出九十根,剩下的三十根又放了回去。随后,开着车子,就去了镇南五金厂。 “处座,东西挖出来了。”朱慕云将封好的坛子,摆到了李邦藩的办公桌上。 “多少?”李邦藩问。 “我还没数。”朱慕云将封口解开,当着李邦藩的面,点了点数,说:“正好三十根。” “见面分一半,你拿十五根。”李邦藩有些失望,原本他还以为,贾晓天会有多大的身家,没想到只有三十根金条。 “那可不行!我只要十根就可以了。”朱慕云坚定的说。 李邦藩听着朱慕云的话,微微颌首。朱慕云虽然爱财,但还是知进退的。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九章 配合 滕昊祖仔细看着政保局的档案,仔细的将自己认识,或者可能认识的,那些人的档案,全部抽出来。姜天明来政保局上任,从特工总部也带了一部分人。比如说尹有海和聂俊卿,都是他从上海带过来的。 滕昊祖当时也在特工总部,所以他跟这些人,都是认识的。至于阳金曲和马兴标,以前也有过接触。但是,这些从上海过来的人,显然不会是“鲫鱼”。而局里的其他人,之前他又不认识。 “你不会告诉我,鲫鱼就在这些人当中吧?”姜天明看着滕昊祖挑出的档案,很是不满的说。 “我可没这样说,但确实只有这些人,才是我之前认识的。”滕昊祖无奈的说,邓湘涛没有把话说明白,他也不好多问。邓湘涛当时说的,只是他可能认识鲫鱼,未必就真的认识。 “你先回去吧,现在,连指向都没有,与滕昊祖见面,更得谨慎。”姜天明叮嘱着说。 回到政保局后,姜天明把滕昊祖挑出来的档案,摆放到桌上。这些人几乎都是从上海来的,他们会有问题吗?聂俊卿、阳金曲、尹有海、马兴标,还有贾晓天……。 事实证明,贾晓天正在共产党潜伏在政保局的“科长”,共产党还在确沟,给贾晓天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追悼会。连贾晓天都成了共产党,这些人当中,被军统收买,也能说得过去。 “局座,陆冠峰的死刑执行完了。”阳金曲知道姜天明在等着结果,回到局里后,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了。 “近期,军统可能会将陆冠峰的家人,送往重庆。你的人,负责严密监视。”姜天明说,军统最近的动作很频繁,简直没把政保局放在眼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条“鲫鱼”。如果抓到,一定要把他炖了。 “是。”阳金曲郑重其事的说。 “陆冠峰死前,没有胡言乱语吧?”姜天明随口问。 “没有,他跟朱慕云见了面后,倒是想诬陷朱慕云是军统分子。可是,陆冠峰并不知道,我们就在隔壁听着,他的所谓栽赃,就是一场闹剧。”阳金曲笑着说。 “他自己是军统分子,就希望全世界都是军统分子。这样的人,幸好提前发现,否则的话,早晚是个祸害。”姜天明冷冷的说,陆冠峰也太蠢,他是朱慕云亲手抓的,如果他诬陷其他人是军统分子,自己或许还会相信。但说朱慕云是军统分子,没人会相信的。 这种智商的人,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看上他的。幸好发现得早,否则的话,又是第二条“鲫鱼”。 “局座,局里的这条鲫鱼,隐藏得很深。你看,是否从重庆那边,打听一下?”阳金曲说,姜天明把寻找“鲫鱼”的任务交给他,虽然是对他的绝对信任,但也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唐新刚到重庆,已经被送到监狱了。为了让重庆更相信他是算盘,我们得有所动作。”姜天明说,像“鲫鱼”这样的潜伏者,档案都是加密了的,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 现在,政保局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重庆相信,唐新就是打入军统的“算盘”。一旦坐实了唐新的罪名,滕昊祖也就安全了。剩下的,就是全力寻找“鲫鱼”。 “如果我们真把唐新当成算盘的话,按照以前的惯例,军统抓了我们的人,是不是要对军统进行报复?”阳金曲说,既然要让唐新成为“算盘”,就得按照真正的“算盘”被抓,政保局的反应来行事。 “不错。所以,安排一次报复行动,并且在会上讨论。”姜天明点了点头,他最想做的,其实还是刺杀邓湘涛。只不过,邓湘涛太过狡猾,很难找到他的确切情报。 如果“鲫鱼”真在政保局上层的话,这个报复行动的会一开,邓湘涛马上就会知道。至于行动要不要展开,已经完全没有必要,让邓湘涛知道,就足够了。 朱慕云刚把金条送到李邦藩办公室不久,就接到了尹有海的电话。局里有个重要会议,处级干部都必须参加。朱慕云就在镇南五金厂,自然不能缺席。 “处座,又出什么事了?还要开会讨论?”朱慕云问李邦藩。 “最近曾山和姜天明,都有些神神秘秘,你注意点就是。”李邦藩叮嘱着说,对滕昊祖的事情,他并不知道。鲫鱼的存在,无论是姜天明,还是曾山,都没有跟他说明。 “只要跟我经济处无关就好。”朱慕云漫不经心的说。 “陆冠峰被枪决,你觉得谁能当科长?王强?还是另外安排人?”李邦藩问,经济处的人事,他愿意听听朱慕云的意见。陆冠峰和吴国盛到任后,自己每个月的收入,直接少了一半。他可不想,再给朱慕云添堵。 “王强的能力,只在陆冠峰之上。而且,他对南京政府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允许军用物资,从三科过关。”朱慕云笃定的说。 “陆冠峰太蠢了,什么钱都敢收,什么人都敢结交。我想,他的下场,也震慑了其他人。以后,在经济处,应该不会有人敢挑战你的威望了。”李邦藩说,朱慕云的这一手很漂亮。 姑且不论陆冠峰是否是军统分子,抓住陆冠峰的把柄,果断出击。想必,吴国盛之流,就算是曾山安插的人,在经济处也不敢太过放肆。 “陆冠峰被枪决,那是他咎由自取。”朱慕云笑了笑,说。 陆冠峰被抓之后,吴国盛其实就到了码头。今天陆冠峰被枪毙后,吴国盛更是守在码头办公室外面。向朱慕云汇报了这段时间四科的工作,才敢离开。陆冠峰从被抓,到被枪决,才用了几天的时间啊。 吴国盛到经济处后,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而且,他的手底下,还有一个丁玉东,加上他对缉查科的工作,还不是很熟悉,所以吴国盛目前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 “你白石路的房子,也买了不少时间了吧,准备什么时候住进去?”李邦藩问,虽然尹有海通知,马上去会议室,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姜天明召集的会议,对他来说,都不算重要。迟去一会,早去一会,都不会有影响。 “还在装修,可能还得一段时间。”朱慕云说,白石路的房子,一直由袁旺财等人在装修,虽然外面没怎么大动,但房子下面,基本上都被挖空了。 那个地方,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朱慕云的住处。所以,无论是安全、舒服还是便利,袁旺财都要考虑到。其他地方,地下室都只有一层,而白石路173号,袁旺财给他设计了两层半。每一层都有好几间房,最后的半层,是最下面的一间密室。 地下室的密室,非常隐蔽,就像朱慕云现在房子一样,可以让朱慕云存放最重要的东西。除了地下室,还得有暗道。作为一名汉奸,如何保命,是永远需要研究的问题。从朱慕云一直以来的做法,袁旺财知道,朱慕云对安全极为重视。 连晚上睡觉,都要在地下室才能睡得香的人,又怎么能不重视安全呢?所以,地下暗道四通八达。这些,都需要时间。就算他们有三个人,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最后完工。 “你一个人住,还要这么讲究干什么?”李邦藩说,白石路的环境,比朱慕云现在住的地方,要好得多。而且,政保局的主要人员,几乎都住在白石路上,朱慕云不住过来,显得不合时宜。 “现在我是一个人住,但以后就未必了。我只要有个窝就心满意足了,但有的人讲究,稍有不如意,就会生气呢。”朱慕云只能借着于心玉的名义,于心玉对吃住非常挑剔,传统家具未必会如她的意。 上次,于心玉到码头,看到朱慕云办公室的家具,当时就皱起了可爱的眉头。她喜欢西式家具,真皮沙发,法国香水,米兰时装。对朱慕云办公室的古董家具,一点也看不上。 “这倒是,你现在也该成个家了。”李邦藩点了点头,虽然他也没有成家,而且他比朱慕云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他的心智要比朱慕云成熟得多。 等到尹有海亲自来李邦藩的办公室催促,朱慕云才陪着李邦藩去了三楼的会议室。他们到的时候,姜天明已经坐在上位。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朱慕云正襟危坐的坐在那里,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军统最近活动猖獗,把眼线都布政保局来了。陆冠峰被拉下水,就是一个例子。今天,对陆冠峰已经执行了枪决。虽然陆冠峰已经枪毙,但政保局,未必就没有了军统的人。在坐的诸位,都得提高警惕,防备军统渗透。”姜天明越说语气越严厉。 “军统的人,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马兴标杀气腾腾的说。 “还有一件事,最近我局的一位重要情报员,落入军统古星站之手。”姜天明缓缓的说。 姜天明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就像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投入一块巨石一般,在众人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章 公鸡 唐新到重庆后,马上去了中二路罗家湾十九号,那里是重庆局本部,军统局迁到重庆后,局本局分散在重庆中二路罗家湾十九号、二十九号、缫丝厂郊外办事处等地,局长为贺耀祖。 很多人都认为,军统局的局长,应该是戴笠。可实际上,戴笠只是副局长,局长为贺辉祖。此人的资格很老,北伐时期就是第三军的军长了。此时,已经是老蒋侍从室第一处主任。老蒋之所以安排他当军统局长,其实只是个过渡,因为戴笠的资历实在太浅,担任局长难以服众。 当然,贺耀祖能成为天子近臣,自然有其过人之处。那就是,对老蒋的心思,揣摩得透熟无比。所以,上任后,对军统的所有一切事务,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只当甩手掌柜。只拿薪水,不做事,乐得清闲。 郑介民此时乃是戴笠的副手,职务为主任秘书。但郑介民平常很少到局本部视事,对局里的事也从不指手画脚。他的这种散漫,正合戴笠的胃口,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在军统局,秘书毛人凤才是戴笠的头号心腹和助手,军统局的大部分文件,都由他起草。戴笠不在时,一切信件,也都由他代拆代行,是军统局名符其实的内当家。听说高层有人对他高度评价:“不事张扬,只顾埋头干活。” 这一点,倒跟朱慕云在政保局的做法,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朱慕云比毛人凤,更需要谨慎小心。毛人凤与朱慕云,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无论大小事务,都要亲力亲为,细致周到。当然,毛人凤是真的勤恳做事,而朱慕云更多的,只是想表演给别人看。 毛人凤每天,不到深夜十二点,是难得下班的。不管你什么时候去他办公室,他都是伏首案前。对这一点,戴笠也很欣赏。因此,毛人凤得以官运亨通,几乎取代了郑介民的地位。难道有人说,他的前程是“坐”出来的,所以很多人都称他为“毛座”。 唐新到罗家湾十九号,亮明身份,又履行了一套复杂的程序后,终于被带了进去。但是,他却没有如愿以偿的见到毛人凤。反而,被行动队的人,当即就带离了罗家湾,送到了磁器口童家桥的一处看守所内。 军统在重庆修建了数十座形形色色的监督和看守所,其中最大的,也是最著名的,当然就是白公馆和渣滓洞。其他比如望龙门特务部队、稽查处侦缉大队、水陆交通统一检查处、国家总动员会议军法执行监、缉私署、兵公署稽查处、内政部警察总队,都有自己的看守所。 磁器口童家桥有一个警察所,但里面上至所长,下至警员,全部由特务总队的人担任。因为,这家警察所,担负着军统磁器口乡下办事处的安全保卫任务,同时,戴笠的几处别墅,也位于此地。 唐新被押送到童家桥看守所,这里防守严密,看守所内有十数名军警。走进去的时候,门口架着两挺黑洞洞的机枪,让人不寒而栗。 唐新被扔进了看守所一间单独的牢房,虽然他不停的叫喊着,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果然,到了午夜,他被提了出来。毛人凤来了看守所,要亲自“审问”他。 “古星站副站长,古星政保局的算盘,唐新,你可真会给我涨脸。”毛人凤望着唐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当初唐新去古星工作,他是亲自接见了的。所有派到外地区站的特工人员,只要有可能,他都会亲自勉励几句。 毛人凤并不知道血战计划,邓湘涛只在电报里,向总部汇报,唐新很有可能是政保局打入军统的算盘,请总部予以甄别。邓湘涛建议,请毛人凤亲自审讯,希望能给唐新一个机会,让他迷途知返。 “毛座,这次来重庆,主要是亲自向你汇报一个计划:血战。”唐新缓缓的说,总算是平安到重庆了,如果不是背着一个“算盘”的代号,他未必能顺利到重庆。 “血战?”毛人凤诧异的说,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了,特工战,出现什么样的手段,都是有可能的。 “毛座应该是收到邓湘涛站长的电报,才来见我的吧。”唐新为了打消毛人凤的疑虑,将邓湘涛的电报内容,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说说血战计划吧。”毛人凤开始相信唐新的话了,但他更感兴趣的是,血战计划。为了让唐新来汇报,邓湘涛不惜冤枉唐新,可见这份血战计划事关重大。 “血战计划,是为了清除真正的算盘滕昊祖,同时,将政保局行动队长马兴标,定为我方谍人员:‘鲫鱼’。借政保局之手,除掉滕昊祖和马兴标,保护我方的真正内线。”唐新详细的介绍着血战计划,这个计划,每天都在他脑子里回忆着,生怕记错了计划。 在唐新没有汇报血战计划之前,毛人凤或许还有一丝疑虑。但是,听完整个血战计划,毛人凤完全相信了唐新。而且,在血战计划,没有执行完之前,唐新必须一直住在看守所。 “唐新,是我误解你了。这段时间,让你住在看守所,实在委屈你了。”毛人凤紧紧握着唐新的手,笑吟吟的说。 “没关系,我在看守所,正好可以疗伤。我们站长也说了,回来汇报计划,也是参与了计划。”唐新微笑着说。 “这个血战计划,是邓湘涛独立制订的?”毛人凤问,为了血战计划,邓湘涛也算是煞费苦心。让唐新背着“算盘”的代号来重庆,更是干得漂亮。否则的话,真正的算盘,必然会通知政保局,让他们派人在路上截杀唐新。 “这个站长倒没说。”唐新摇了摇头,自始至终,邓湘涛都没有透露计划的制订者。 “以邓湘涛的能力,未必能制订这么周密的计划。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公鸡’的杰作。”毛人凤说,古星站的“公鸡”,为古星站立下了赫赫战功。就连他这个代理主任秘书,也早有耳闻。 “‘公鸡’?”唐新诧异的说,虽然他是古星站的副站长,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代号。 “此人是我们打入政保局的一位内线,代号‘公鸡’。”毛人凤说,既然唐新知道了血战计划,自然说明邓湘涛对他是绝对信任的,公鸡这个代号,唐新有资格知道。 而且,在血战计划完成前,唐新都不会离开童家桥看守所。为了血战计划,唐新付出的代价很大,可以说忍辱负重。凭着重唐新的这份付出,他就有资格知道“公鸡”这个代号。当然,“公鸡”的身份,唐新还不宜知道。 “怪不得邓站长在古星屡战屡胜,原来是有公鸡。”唐新恍然大悟,怪不得邓湘涛能识破滕昊祖的身份,怪不得邓阳春能抓到李邦藩,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关于公鸡的代号,你知道就可以。此人可是你们邓站长的宝贝,绝对不能有危险。”毛人凤微笑着说。 “毛座,为了掩人耳目,我们的谈话必须结束了,在血战计划行动结束之前,最好都不要与我见面。”唐新提醒着说。 “辛苦了,等行动结束后,我亲自为你接风。另外,这件事,我会向局座汇报,他可能会再次听取你的汇报。”毛人凤说。 “我听毛座的安排。”唐新心中大喜,这次来重庆之前,邓湘涛跟他说过,可以向戴笠亲自汇报的。虽然毛人凤能代表戴笠,但能直接向戴笠汇报,当然更好。 “今天局座原本要来见你的,但他去了外地,要明天才会回来。”毛人凤说。 “没关系,什么时候见局座都可以。”唐新忙不迭的说。 毛人凤回到家里后,马上将血战计划写了出来。这份计划非常详细,最重要的是,借力打力,让政保局替军统除掉滕昊祖和马兴标。一旦政保局得知真相,姜天明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来。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是“公鸡”提供的情报。其实,古星站的很多情况,都是“公鸡”制订的。毛人凤虽在重庆,但也经常听起这个代号。邓湘涛之所以能担任代理站长,与他发展的这个王牌特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第二天,毛人凤向戴笠汇报了血战计划。为了让唐新回重庆汇报血战计划,古星站竟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实在有些夸张。但是,情报战,很多时候,一点错误也不能犯。有的时候,哪怕一丁点的错误,也能导致整个行动的失败。 “先生,这个血战计划,一环扣一环,如果能成功,堪称经典。”毛人凤将计划递给戴笠,感慨的说。 “怪不得锄奸小组没有行动,原来是有这个血战计划。”戴笠点了点头。 PS:月票双倍期间,请多多支持。一张月票变两张,这样的好事可不多。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一片好意 高文博率领的重庆锄奸小组,一直在等着古星站的消息。但邓湘涛将他们安排住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他们一行四人,被九头山劫持,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被土匪搜走。他们的枪支、电台,在客轮上遇到土匪时,就已经沉到江底。与重庆联系,只能通过电报局。 “高组长,这是重庆的最新命令。”邓湘涛拿着一封总部最新电报,找到了高文博。 唐新到重庆的第二天,总部就发来了电报,让高文博的锄奸小组,听从古星站的命令。 “邓站长,既然是总部的命令,我们执行就是。”高文博说,他原本是来古星处决唐新的,但没想到唐新并没有叛变。柏小毛反而叛变了,并且由唐新亲手处决。 “这段时间,就请你们安心住下。有任务的话,会请你们出手的。”邓湘涛说,有了总部的电报,他就不会再担心高文博的锄奸小组,会扰乱血战计划了。 “邓站长,总让我们吃干饭也不行。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自行挑选一名汉奸,进行暗杀。”高文博说,天天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能去,实在是太闷了。 “不行。”邓湘涛断然拒绝,如果高文博的行动,影响到了血战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虽然处决汉奸很重要,但相比之下,清除内奸更加重要。 “那天天待在这里,兄弟们会闷坏的。”高文博说,他们都是行动专家,最擅长的就是杀人。干活的时候,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整个人的神经,会绷得紧紧的。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放纵自己。喜欢赌钱的,就去赌场。喜欢女人的,就爬到女人的肚子上。 “这样吧,明天我安排你们住到法租界。”邓湘涛沉吟着说,关于锄奸小组的行动,时机暂时还不成熟。 “太好了。”高文博高兴的说,古星的法租界,也有四十多年了。虽然不如上海的十里洋场,但比重庆还是好得多。 高文博的锄奸小组,不再天天嚷着要行动,邓湘涛总算是松了口气。血战计划到目前为止,还是很顺利的。随后,邓湘涛又去了滕昊祖的住处。对邓湘涛的突然到访,滕昊祖已经习惯了。 “唐新到了重庆,马上就被关押在童家桥看守所。这只算盘,再也不能为虎作伥了。”邓湘涛咬牙切齿的说。 “唐新招供了?”滕昊祖心里一喜,如果能屈打成招,那就太好了。 “暂时还没有。但鲫鱼传来消息,政保局确实有一位重要的情报员,落到了我们之手。我怀疑,那位重要的情报员,就是唐新。”朱慕云摇了摇头,唐新在六水洲上,经受住了政保局的酷刑,军统的刑具,与政保局不相上下,唐新如果这么快就招供,那就不正常了。 “站长果然英明。”滕昊祖奉承的说,邓湘涛说者无心,可是听在他耳中,却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 “不是我英明,而是鲫鱼的情报准确。”邓湘涛摇了摇头。 “站长,既然算盘已经清除,接下来是不是要有所行动了?”滕昊祖一脸希冀的说。只有军统动起来,他才有机会找到鲫鱼。而且,唐新真的被确定为算盘的话,自己又安全了。如果时机合适的话,上次的计划,可以再次执行。 滕昊祖觉得,如果邓湘涛突然被俘,或者被杀,最有可能接替古星站长的,必定是他自己。掌控古星站,不但能让军统在古星永无作为,而且,也能顺理成章的,拿到鲫鱼的线索。也就是说,除掉邓湘涛,变成了当务之急。 “不急,我们有鲫鱼的情报,还怕没机会行动么?”邓湘涛笑吟吟的说。 邓湘涛走后没多久,滕昊祖马上与姜天明取得了联系。今天邓湘涛的消息,实在太重要了。唐新虽然还没有招供,但有邓湘涛的怀疑,再加上政保局那边推了一把,唐新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唐新已经被关起来了,看来你的配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滕昊祖说。 “详细说说看。”姜天明说,滕昊祖竟然知道了自己在局里会议上的讲话,这说明潜伏在政保局的那条“鲫鱼”,就在上次的与会人员当中。要知道,那次的会议,级别很高,全都是处级以上干部。 而且,更让姜天明担忧的是,与会人员当中,有不少人,是滕昊祖之前就认识。这其中,就包括他从特工总部带来的那些心腹。或许,唯一没有问题的,就是因故缺席的陈旺金。作为总务处的副处长,陈旺金原本也不他的怀疑名单中。 “姜局长,既然唐新已经被认定为算盘,上次的计划,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了。”滕昊祖说,只有担任古星站的站长,他才不用担心再被人识破算盘的身份。也只有掌控整个古星站,他的安全,才算有了真正的保障。 “唐新还没有被最后确定为算盘,如果我们一旦行动,说不定重庆为了保险,会重新派一个站长来,那才是得不偿失。”姜天明说,滕昊祖的想法他很清楚,但是,现在还不是除掉邓湘涛的最佳时机。 此时的邓湘涛,并没有怀疑滕昊祖是算盘。如果邓湘涛被抓,唐新又没最终定性为算盘,那么滕昊祖的做法,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鲫鱼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们的情报员,落到了军统手里。我想,你应该对鲫鱼,有怀疑的对象了吧?”滕昊祖说,邓湘涛今天说的话,非常重要。 “现在看来,鲫鱼很有可能在局里的上层。”姜天明叹息着说,这样的结论,让他不寒而栗。上次参加会议的人,可都是政保局的重要干部。 “怪不得邓湘涛这么自信,原来鲫鱼的地位,果然不低。”滕昊祖叹息着说。 “除掉邓湘涛,会给你带来危险。如果因此而让重庆,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你头上,那就坏事了。而寻找鲫鱼,现在看来,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十数人。我相信,只要再透露几次情报,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姜天明说,他可以跟不同的人,说不同的情报。到时候,滕昊祖向他反馈军统得到的情报,就能知道是谁出了问题。 虽然滕昊祖很想秘捕邓湘涛,从而让自己快速上位。但姜天明不同意这个计划,他只能作罢。古星站各个单位,几乎没有横向联系,他这个副站长,看似是邓湘涛的副手,实际上,跟光杆司令无异。 陈旺金从上海回来了,将姜天明的妻子以及堂弟,都带到了古星。虽然古星不如上海繁华,但是,姜天明在古星权势熏天,他们能在古星,过上更好的生活。陈旺金为了给姜天明一个惊喜,特意没有提前汇报这件事。他悄悄回到政保局,得知朱慕云在办公室,马上跑了过来。 “回来啦?”朱慕云见到陈旺金,高兴的说。看到陈旺金眼中,充沛着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他就知道,陈旺金的上海之行很顺利。 “回来了,局座夫人被我带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局座的一位堂弟。”陈旺金得意的说,他相信,自己的心意,姜天明马上就会感受到。 “局座的堂弟?此人你打算如何安排?”朱慕云问。 “我只管把人带回来,怎么安排那是局座的事。”陈旺金说,他不过就是总务处的副处长,平常也就是购买分配办公用品、修建房屋、保管各种器材、对外交际、职工伙食、代发工资等等。安排姜天明的堂弟,他的权力还不够。 “他叫什么名字?在上海是干什么的?”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叫姜伟新,是局座的堂弟,亲叔叔的儿子。至于他在上海,好像没干什么正经营生。一副油头粉面的打扮,白天基本在家睡觉,晚上才出去活动。不是泡在舞厅,就是在咖啡厅。”陈旺金介绍着说,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姜伟新可能有些问题,但他怎么也没往男友方面想。 “在上海,我们没有办法。但到了古星,就得给人家准备个事干才行。否则,就算有局座的周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嘛。授人鱼,不如扔人以渔。”朱慕云说。 “这方面你脑子活,你给想个法子。”陈旺金说,朱慕云在这方面,真是比他聪明些。 “先征求他的意见吧,如果他想经商,我们给他介绍货源和客户。如果他没有本钱,可以先借给他。如果他想办厂,就去准备几家工厂。如果他要从政,可以以市政府给他安排个职位。”朱慕云想了想,说道。 “这我还真没问,但看他的样子,恐怕工作越轻松越好。至于赚到的钱,自然也是越多越好。这样的的人贪图享受,恐怕不是一时能改变过来的。”陈旺金说,想要在古星赚钱,虽然也很轻松。可如果什么事都干不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二章 以退为进 听到陈旺金的介绍,朱慕云笑了。像姜伟新这样的小白脸,如果愿意做事,那才是奇了怪了。而且,姜伟新在上海花钱如流水,就算是姜天明,想要供应他的开销,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朱慕云早就给他想了一个去处:到经济处。 让姜伟新到经济处,看似也像引狼入室,但朱慕云并不在乎他能干多少事,也不会计较,他会从经济处支走多少钱。只要姜伟新在经济处,朱慕云的目的就达到了。只是,这件事,他不能主动提出来。 “老陈,其实很简单,你们总务处不是缺人么?将姜先生安排到总务处,每个月给一份丰厚的薪水,不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光拿钱不干活,这样的人在南京政府非常多。特别是为了拉拢一些汉奸,更是许诺高官厚禄,却不用干任何事情。这些人,只需要在南京政府挂个名,或者在报纸上发表一份声名,就能衣食无忧。 这样的人,在政保局也不少。像总务处,就是个养闲人的好地方。而且,也确实养了一些闲人。只要陈旺金愿意,他想给多少薪水,就可以给多少薪水。 “总务处可不缺人。”陈旺金摇了摇头,他明白朱慕云的意思,可是他对姜伟新还不了解,只知道他在上海花钱大手大脚。 这种人,如果放进总务处,不异于引狼入室。总务处主要管钱,到时候姜伟新一来,搞不好自己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要成为他的钱袋子了。如果总务处出了纰漏,姜天明只会找他的麻烦。到时候,不要说处长,能否保住这个副处长,都是个未知数。 “老陈,为局座解忧,机会难得,你可不要错过。”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总务处不比经济处,我这里掌握着全局的经费,让这个小祖宗来了,以后总务处还不被他用垮?”陈旺金担忧的说,他可以帮姜天明把家人接过来,但自己当着政保局的家,更得对姜天明负责。 “既然你们总务处不缺人,到时候我把他安排到经济处,你不会有意见吧?”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到经济处?你那里不缺钱,又有人巴结,上班也有面子,他肯定会同意。慕云,跟你商量个事呗。”陈旺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你是我哥,什么事还用得着商量?你直接吩咐就是,老弟一定照办。”朱慕云豪气万丈的说。陈旺金一张嘴,他就能猜到对方的心思,不就是想借机向姜天明示好么? “那我可说了。让姜伟新去经济处,能不能让我向局座建议?你也知道,老兄现在这个副处长,一直没有转正。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得抓紧才行。”陈旺金笑嘻嘻的说,巴结姜天明的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况且,朱慕云已经是经济处的处长,就算再巴结,也不可能再升了。 “当然没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不管是谁建议的,最后姜伟新都会得自己的好处,姜天明最终,也会承自己的情。 “兄弟,太感谢了。如果以后真能转正,一定铭记在心。”陈旺金感激的说,这次他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朱慕云。 “对了,你去上海的事情,向局座汇报了吧?”朱慕云说,陈旺金上次下了决心后,马上跑到了上海。上次的会议,陈旺金都没有参加。在会上,姜天明对陈旺金去上海之事,也是一笔带过。 “这是给局座的惊喜,怎么能提前说呢。”陈旺金得意的说。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他心里暗笑,姜伟新来古星,姜天明确实会惊喜。但如果他的夫人来了,那就是惊吓了。据张百朋带回来的消息,姜天明去上海十次,或许才会回去看一次他夫人。 虽然他夫人端庄娴雅,但姜天明基本不碰。姜天明结婚,也有不少年了,一直没有小孩,这就是明证。 姜天明在古星,工作一向很勤恳,每天都在局里工作,晚上至少要九点以后才下班。他平常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几乎没有私人时间。他的一日三餐,都在政保局解决。 今天也不例外,他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九点了。 “局座,都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家休息了。”陈旺金今天一直在催促着他早点下班,如果姜天明不回去,又怎么能看到自己带来的惊喜呢。 “准备走了,还有事?”姜天明看了陈旺金一眼,今天陈旺金可是来了好几趟。 “没事,没事,我就担心局座太辛苦。”陈旺金忙不迭的说。 他的司机,一直待在下面,见姜天明办公室的灯熄了,马上就把车子开了过来。到家后,姜天明刚下车,就发现情况不对,自己家里的灯,怎么亮着呢?而且,门也是打开的。 姜天明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将枪拔了出来。拔枪、但很快,里面走出一个女人,见到他之后,欣喜的说:“天明,你回来啦?” 此人穿着一身旗袍,头梳螺形发发髻,中等身材,体态均称,站在那里显得端庄大方。她正是姜天明的夫人:陶秀慧。陶秀慧其实也是一个知识女性,只是嫁给姜天明后,就放弃了学业和工作,一心想着相夫教子。 “秀慧,你怎么来了?”姜天明将到陶秀慧,诧异的说。 他马上关掉枪的保险,随手把枪插到了后腰。虽然他是政保局的局长,但枪从不离身。姜天明心想,怪不得今天陈旺金来自己的办公室好几趟,还催促自己早点回家。看来,上次陈旺金去上海,就是办这件事。 “是你们总务处的陈处长,接我来的。”陶秀慧微笑着说说。姜天明到古星任职,一直没有把她接过来。虽然她在上海衣食无忧,但身边没有个男人,日子过得有多苦,只有自己知道。 这次陈旺金到上海,说是奉姜天明的命令来接她,陶秀慧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从接到陈旺金的通知,到她准备出发,前后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 “这个陈旺金!”姜天明不满的说。怪不得陈旺金来办公室几趟,原来如此。 “哥。”姜伟新也走了出来,他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秀美,如果化了妆,简直比女人更加漂亮。 “你怎么也来了?”姜天明惊讶的说,姜伟新虽然是他的堂弟,但两人因为有着床第之欢,他很少与姜伟新在公开场合见面。 但此刻在家里,见到姜伟新,他还是很欣慰。陈旺金总算干了一件好事,今天的姜伟新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配着黑色的裤子,眼中带着微笑,让他胯部一热。 “伟新跟我一起来的。你既然来了古星,早就应该把我们接过来了。”陶秀慧嗔恼着说。自从与姜天明结婚后,姜天明整天都忙于工作,把家人都忽略了。 “来就来了吧。”姜天明点了点头,他正要走进去,又停停住了身子,对站在一旁的司机说:“你先回去,把车留给我。” 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姜天明的房间,以前基本上不打扫。有次陈旺金派人来清扫,被姜天明得知后,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是政保局的局长,家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陶秀慧原本觉得,自己千里迢迢来了古星,姜天明怎么也要陪自己一晚。但到家后,姜天明却提出,要给姜伟新安排住处。陶秀慧一想,姜伟新虽然不算外人,但两夫妇在家里,有人在旁边,终归不太好。 可是,姜天明这一送,天亮之后都没有回来。陶秀慧躺在床上,哀怨的望着房门,整夜都没有合眼。 她哪知道,昨天晚上,姜天明与姜伟新相拥而眠。虽然陈旺金把陶秀慧接来,让他很是不满。但把姜伟新接来,却很合他的心意。陈旺金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之所以一直没有扶正,就是因为没眼色。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把自己的家人接来。 如果姜天明让姜伟新来古星,他担心别人会说闲话。可是陈旺金去做这件事,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哥,我以后就跟定你了。”姜伟新其实也早就想来古星了,有姜天明这个政保局的发展罩着,他在古星,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在外人面前,我们还是兄弟,这一点,你一定要注意。”姜天明叮嘱着说。 “你放心,我们的关系,不管跟任何人,都不会透露半个字。”姜伟新说。 “明天,我给你准备套房子,以后,你就住在那边,尽量不要跟你嫂子来往。”姜天明说,他跟陶秀慧虽是夫妻,但早就名存实亡。之所以没有离婚,是担心陶秀慧会乱说。养着陶秀慧,不费多少钱,还能堵住别人的嘴。 “我听说古星法租界号称小上海,我想那里。”姜伟新搂着姜天明的脖子,撒娇的说。 “法租界?也好。”姜天明想了想,姜伟新如果住在法租界的话,与陶秀慧见面的机会,将大为减少。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建议 虽然日本人占领了古星,但是,法租界暂时还是世外桃源。无论什么时候,进入法租界,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姜伟新在上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让姜伟新住到法租界,还有一个好处,自己去法租界与他见面,就没有那么显眼。毕竟,以他的身份,不管到哪里,都会受到关注。 “我想住独栋别墅,另外,再给我配辆车子,一个月给我点美金,也就差不多了。”姜伟新想了想,说道。 “你胃口倒不少。”姜天明眉头微皱,姜伟新的要求还真不低,无论哪一项,都得花大钱。开口就要美金,现在一美金相当于一克黄金,谁知道他的一点美金,到底是多少钱呢。就算他是政保局的局长,要支付这么大一笔开支,也是很为难的。 但就算如此,姜天明也没有反对。他对姜伟新“宠爱”无比,姜伟新能来古星,住到自己身边,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是愿意的。如果陶秀慧敢提这种条件,哪怕一个月要花十个大洋,也会被他严厉的训斥一顿。 别墅、汽车、美金,哪一项都跟钱有关。这笔钱,姜天明还是能拿得出来的。给姜伟新花钱,钱很乐意。但是,有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出这笔钱呢? 第二天早上,姜天明到镇南五金厂不久,陈旺金就到了他的办公室。自己亲自去上海办的这件事,也得有所收获才行。 “局座,没打扰吧?”陈旺金看了姜天明一眼,观察着他的脸色,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小心翼翼的说。 “你陈处长,现在能安排我的事了,能主动过来,是我的荣幸。”姜天明冷嘲热讽的说。 “局座,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担待不起。”陈旺金被吓了一跳,听姜天明的意思,他对自己办的这件事,不太满意。 “我的家人在上海,我在古星能心无旁骛的工作。现在好了,他们一个在我面前絮叨,一个天天伸手管我要钱,你说怎么办吧?”姜天明冷着脸,如果陈旺金只把姜伟新接来,他会很感谢。可是,陶秀慧的到来,只是让他心烦。 “那怎么办?”陈旺金傻了眼,自己本想拍马屁,没想到拍在马蹄上了。 “你想办法把陶秀慧弄回上海,另外,得把姜伟新安置好才行。”姜天明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旺金一眼,缓缓的说。 “把夫人送回上海,那怎么行呢?至于姜先生的工作,我倒是有个主意。”陈旺金说,陶秀慧既然来了古星,自然不能再送回上海。他能感觉出来,陶秀慧很向往来古星。行礼早就准备好了,就算他不去接,想必陶秀慧也会来古星。 “他能做什么工作?”姜天明蹙起了眉头,姜伟新肩不要挑,手不能提,唯一会做的,就是花天酒地。只是,因为两人的特殊关系,他才一直纵容姜伟新。 “让他去经济处怎么样?”陈旺金压低声音,奉承着说。 “去经济处?”姜天明一愣,去经济处倒不用担心没钱用,只是朱慕云会同意么?就算朱慕云同意了,李邦藩会干这样的事? “我跟朱慕云说起过,他得知姜先生是局座的堂弟,提出,缉查一科的副科长还空缺,感谢局座替他从上海引进人才。”陈旺金笑着说,论溜须拍马的能力,他觉得与朱慕云,还有一段距离。 “到时候再说吧。伟新想住在法租界,你帮他留意一下,最好是别墅。”姜天明淡淡的说。至于车子的问题,他准备给姜伟新买一辆,三千大洋,他还是出得起的。 “没有问题,这件事交给我,下午就让姜先生搬进去。”陈旺金大喜过望,姜天明虽然没有赞许自己,但让自己去给姜伟新找别墅,可见他还是很信任自己的。毕竟,像这种私人的事情,只会交给信得过的人。 “你等会让朱慕云打个报告,我来批。”姜天明见陈旺金急着要走,马上说道。让姜伟新到缉查一科上班,其实就是白领一份薪水。 “什么报告?哦,好的。”陈旺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 朱慕云在跟陈旺金商量之后,就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向他汇报,让姜伟新来缉查一科的事情。李邦藩虽然有些担心,姜伟新进入经济处,会不会影响正常工作。 “姜伟新说到底,只是一个花花公子,就算他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也干扰不了处里的工作。”朱慕云说,他敢让姜伟新来经济处,自然是有所凭仗的。 “只要你有把握,我没意见。”李邦藩说,把姜伟新放到朱慕云的眼皮底下,以后姜伟新出什么事,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那好,我就打申请报告了。”朱慕云点了点头,虽然经济处进人会很难,但如果李邦藩和姜天明都默许,那事情就变得容易了。只需要他一个申请报告,李邦藩和姜天明签字,走一个程序就可以了。 “你就这么确定,姜天明一定会同意陈旺金的建议?”李邦藩笑了笑,朱慕云也太自信了,姜天明与姜伟新是那样的关系,恨不得把姜伟新藏起来,未必就会来经济处。 “张处长说过,姜伟新花钱大手大脚,还要抽鸦片,开销不是一般的人。最重要的是,在缉查一科当副科长,不但能给他一份足够丰厚的收入,更能提升他的地位。缉查一科的副科长,这样的名头,说出去还是很有面子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打算给姜伟新一个月开多少钱?”李邦藩说。 “明面上的收入,只能按照处里的规矩来办。但是,每个月给他几百法币,还是可以的。”朱慕云说,缉查科的副科长,如果只是挂名的话,一个月最多能拿到一百法币。他准备给姜伟新三百法币,应该够他在古星的开销了吧? “你看着办吧。”李邦藩说,朱慕云在这方面,把握得还是不错的。况且,姜伟新在经济处,也不可能待很长时间。把姜伟新放在缉查一科,只是为了更好的监视他罢了。 朱慕云马上回办公室写申请报告,但他才回到办公室,就有人来敲门。朱慕云开门的时候,还在想,陈旺金应该不会这么快吧?打开门一看,果然不是陈旺金,而是行动队的何梁。 还在警察局特务务的时候,何梁就已经是行动队的大队长了。当时,吴国盛只是他手底下的一名小队长。经济处和特务处,并入政保局后,何梁一开始以为,他肯定能担任行动队长。但没想到,马兴标却从经济处空降过来。他到现在,反而是行动队的副队长。 “何队长,有事?”朱慕云说,他与情报处、行动队的人,虽然也有交往,但交情都不算深。毕竟情报处和行动队,是政保局的业务部门,与这种部门的人打交道,还是注意点好。 “慕云,不忙吧?”何梁看着这个当初警察局的小巡警,心里感慨万端。 记得在警察局的时候,朱慕云见到自己,连大气也不敢出。可是,随着朱慕云一步一步的升官,朱慕云已经走到他前面了。以职务论,朱慕云已经是他的长官。 “不忙不忙,请进。”朱慕云请何梁进来,对警察局的这些老人,他还是很客气的。虽然他将何梁请了进来,但心里却想,何梁来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呢? “行动队把调查陆冠峰遇袭一案,交给我了。”何梁说,马兴标不感兴趣的案子,一般都交给他。 “陆冠峰已经执行枪决,他的案子,还查不查已经无所谓了。”朱慕云随口说,他起身给何梁倒了杯水。不管如何,何梁曾经都是他的长官。 “陆冠峰执行枪决是一回事,他遇袭,又是另外一回事。”何梁摇了摇头,马兴标比他年轻,又深得姜天明信任,在这样的人手下干活,让他每天都很郁闷。但是,他又没有好的机会。 虽然何梁与曾山的关系不错,但曾山只是一个副局长而已。而且,这个副局长,还是没什么实权的副局长。在行动队,马兴标未必会把曾山放在眼里。所以,想要出头,还得靠自己。不管案子大小,只要自己经手,他都会认真去查。特别是,关系到抗日分子的案子,更感兴趣。 如果能查到抗日分子的大案,他就能得到上峰的信任,或许,还会有其他机会呢。 “是不是有进展了?”朱慕云问,何梁调查陆冠峰遇袭的案子,就算要汇报,也应该找马兴标啊,就算陆冠峰是自己的属下,但他与军统勾结,被执行枪决,自己岂会感兴趣? “经过前段时间的调查,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找到。”何梁叹息着说。 “既然没有线索,那就不用查了。何队长,这起案子,没人会再关心。”朱慕云劝导着说。 “像这种案子,没留下线索是很少见的。所以,我推测,犯案之人,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抗日分子。”何梁突然说道。 朱慕云听到此话,心里一惊。袭击何梁的,确实是邓阳春执行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破绽,难道这也成了线索? PS:双倍月票还有两天时间,请有月票的朋友,一定要支持一下。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四章 用意 朱慕云听着何梁的话,心里分析着他的用意。是怀疑自己?还是想巴结自己?或者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他自己?不管如何,少说多听,看何梁的表现,终归是不错的。 何梁确实在观察朱慕云,他当然不敢怀疑朱慕云是抗日分子。但是,袭击陆冠峰之人,很有可能是朱慕云安排的。陆冠峰是姜天明的人,他担任缉查三科的科长后,得意忘形,根本没把朱慕云放在眼里。朱慕云完全有动机,雇人去干这件事。 但是,让何梁遗憾的是,朱慕云并没有露出丝毫惊恐之状。他端茶杯的手,平稳如山。何梁知道,就算真是朱慕云干的,自己也查不出来。陆冠峰的案子,就这么结案,他实在是不甘心。 “何队长,就算真是抗日分子干的,也有可能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阴谋。井山接近陆冠峰,居心叵测,谁知道是不是他设计的这一出呢?只是,你必须拿出证据。”朱慕云笑着说。 “是啊,证据是关键。”何梁叹息着说,陆冠峰当时没有看到袭击者,周围也没有找到目击者,陆冠峰丢失的东西,也没有出现,这起案子侦破起来,确实很困难。 “何队长,最近好像很少见到老马,他是不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朱慕云随口问。 “马队长找了个女朋友,这段时间两人腻得很,整天不是钓鱼就是跳舞,队里的工作,都丢给我了。”何梁苦笑着说。 “老马很有闲情逸致嘛。”朱慕云笑着说,这件事他听说了,马兴标跟那个叫玉兰的打得火热。说起这个玉兰的女人,当初马兴标为了拉拢他,还特意把玉兰介绍给自己。只是,朱慕云对这样的交际花,是看不上眼的。没想到,马兴标自己却动了心。 “慕云……”何梁看了朱慕云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再说了,我们之间的交情,也用不着拐弯抹角。”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也知道,我这个行动队副队长,看着风光,其实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现在,所有人都在做买卖,所以,我想……”何梁说,他其实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警察局的时候,他还给过朱慕云处分。就算朱慕云不给这个面子,他也能理解。 “想什么?”朱慕云问,找自己,无非就是求财罢了。只不过,有些人,他可以给面子。而有些人,他不会给面子。在此之前,何梁在他不会给面子的名单之中。 虽然何梁是行动队的副队长,可是行动队,一向由马兴标说了算。马兴标连曾山的面子都不会给,又怎么会给何梁面子呢?行动人的人,虽然在多都是从特务处过来的。但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之辈,政保局的局长是姜天明,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人。所以,他们现在,也是马兴标的人。 就算何梁还有几名心腹手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所以,何梁这个副队长,除了正常的收入外,很难有其他灰色收入。马兴标是临训班出来的,无论是能力还是手段,都是他所远不及的。原本作为行动队的副队长,就算不做生意,收点保护费什么的,日子也过得轻松。 但马兴标早就防到了这一手,行动队的灰色收入,几乎由马兴标一人拿走。剩下的残山剩水,轮到何梁手里,已经不多。那点钱,只够让他勉强活下去,并不足以让他活得很好。甚至,在政保局的收入,还不如警察局特务处。 “我想走点货,还望你能高抬贵手。”何梁终于说道,他之所以还在调查陆冠峰的案子,其实想知道,袭击陆冠峰之人,是否于朱慕云指使。如果是的话,他就能卖朱慕云个人情。毕竟像朱慕云所说,这件案子已经无人关注,就算查到案犯,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从哪里过,你跟我说一声就可以。”朱慕云微笑着说,其实何梁作为行动队的副队长,可以弄钱的渠道多得很。只不过,何梁一直被马兴标压着,根本就没往其他方面想。 “多谢。慕云,你放心,只要生意做成了,肯定少不了你那份。”何梁感激的话。他暗暗鄙视自己,太小人之心了。就算没有朱慕云的把柄,人家也是肯帮忙的嘛。 “我那份无所谓,只要以后何队长,经常来我这里走动走动,联络一下感情就可以了。毕竟,咱们都是警察局过来的,说起来,你还是我的老长官。”朱慕云笑了笑。 “老长官不敢当,你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倒想常来打扰。”何梁高兴的说,朱慕云这是施放了一个明确的信号,自己要是不知道抓住的话,那就太蠢了。 “欢迎之至。”朱慕云说,他听到敲门声,正要去开门,陈旺金已经推门进来了。 见到陈旺金,何梁马上起身走了。虽然他与陈旺金都是副处级干部,但两人在政保局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 “他来干什么?”陈旺金等何梁走后,问。 “谈陆冠峰的案子。”朱慕云苦笑着说,何梁来的真正目的,恐怕还是为了走货。现在,古星的粮食管制越来越严厉,物价高涨,粮食价格越来越高,现在,只要手里有粮食,马上就能换成钱。 “陆冠峰都被枪毙了,还查个屁啊。慕云,刚才我向局座建议,让姜伟新到缉查一科担任副科长,你辛苦写个申请报告。”陈旺金说,这件事是他建议的,只要把姜伟新正式调入缉查一科,他的任务才算完成。 “没问题。”朱慕云说,哪怕姜伟新当科长,他也没有意见。缉查科的事情,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只要他不去恶意干扰,缉查一科的工作,就会有条不紊的进行。 “多谢了。解决了这件事,剩下的,就是给他在法租界找别墅了。”陈旺金见朱慕云如此配合,终于松了口气。 “这位还没上任的姜副科长,看来排场不小。”朱慕云说,法租界的住房,现在非常紧张。早在日军占领古星前,数万老百姓就蜂拥而去。现在,法租界的所有房屋,都住满了人。只要愿意,连走廊都可以出租。 法租界的别墅当然也有,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只是,价格会非常贵。朱慕云之前,在法租界也买了几套房子,现在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倍。至于别墅,当时他也委托别人买了两套。 “在上海的时候,我觉得他还是很谦和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挑剔。在法租界找间公寓,已经很不错了。现在,买套别墅有多贵,他难道不知道吗?”陈旺金苦笑着说,这件事落在他身上,钱自然也得他出。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姜天明刚开始对自己冷嘲热讽,只是为这套别墅铺垫罢了。现在法租界,一栋别墅的价格,恐怕在一万大洋以上。如果好一点的,三五万大洋,也是有可能的。 “别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你倒好,机会来了还不知道珍惜。”朱慕云打趣的说,法租界的别墅价格,他当然很清楚。就算是让自己去买,也会很心疼。 “要不,我把机会让给你?”陈旺金肉疼的说,让他出钱,而且还是出这么大一笔钱,简直就像在割他的肉。 “我的副处长已经转正了,要不然的话,这样的机会,我还真的不会让给你。”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跟你说了,我先去趟法租界,我可是跟局座说过,下午就让姜伟新搬进别墅的。”陈旺金说,虽然他是政保局的总务处副处长,但在法租界,只能按照规矩来办事。 朱慕云的申请报告写得很快,但是,这个报告却有两份。除了申请将姜伟新调入经济处,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外,还同时申请,由缉查三科的副科长王强,担任三科的科长。虽然上面已经答应,让王强担任科长,但任命没有下来,朱慕云始终不安心。 李邦藩看到朱慕云的申请报告,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慕云是个不能吃亏的人,虽然他经常让别人占便宜,但那些便宜,都是交换。朱慕云让姜伟新到缉查一科,担任副科长,顺便又解决了王强担任科长的事。 姜天明看到两份报告,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签字。在陈旺金离开之后,他给古星饭店姜伟新的房间,去了个电话。能在政保局经济处的缉查科担任副科长,姜伟新当然不会拒绝。他听到消息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上任了。 “局座,对姜伟新的工作安排,我想让他先到处里熟悉一下工作,同时也对全局的工作,有所了解。”朱慕云恭敬的说。 “他是你经济处的人,如何安排,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虽然他是我堂弟,但也是你的手下。如果他犯了错误,你随时可以处分,不要给我面子。”姜天明大义凛然的说。 “局座行事光明磊落,属下佩服。”朱慕云奉承的说。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上任 朱慕云得知姜伟新住在古星饭店,亲自开着车去接他。姜伟新确实长得很“标致”,有一种“柔美”。上车的时候,朱慕云去驾驶室开车门,见姜伟新站在车旁一动不动,朱慕云很是奇怪。 “怎么啦?”朱慕云走过去,诧异的问。 “车门这么重,人家拉不开。”姜伟新娇声说。 朱慕云强行压着胃内的翻江倒海,深呼吸了几口后,将门一拉车,请姜伟新走了进去。在姜伟新经过朱慕云身边时,他闻到了一股女人身上才有的香水味。朱慕云有些后悔,让这样的人来缉查一科,是不是一个错误呢? “朱处长,多谢了。”姜伟新上车时,对朱慕云“回眸一笑”。 “不谢,不谢。”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关上车门,赶紧跑到驾驶室,发动车子,一溜烟的往码头跑。 “朱处长,不要开得这么快嘛,我好怕怕。”姜伟新上车后,捂着胸口,担心的说。 “今天是你正式上任的日子,科里的同仁已经等不及要见你了。”朱慕云恨不得自己的汽车,能长一对翅膀。 “真的吗?”姜伟新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发现,汽车正一路狂奔。 “可不是么,姜副科长,我们的规矩,你应该懂的吧?”朱慕云说。 “什么规矩?”姜伟新问。 “新上任的长官,要请同事们吃个饭,有些,还会派个红包。当然,你是局座的堂弟,就算不遵守规矩,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朱慕云将窗户摇了下来,他觉得,如果再闻着姜伟新身上的香味,自己未必能坚持到码头。 “那怎么行呢,有规矩我自然得遵守。晚上,我在古星饭店请大家吃饭,另外,每个人都会有红包。”姜伟新马上说道。 “那行,我让人去安排,咱们一科有四桌差不多了。”朱慕云想了想,说。 “四桌?”姜伟新一愣,古星饭店的消费他很清楚,再加每个人一个红包,这可是一大笔钱。他来经济处是赚钱的,可不是来扔钱的。 “怎么,嫌少?那就把经济处的人叫上,还能有两三桌。要是还嫌不够,就得把其他缉查科的人叫上了,那搞个二十桌也不成问题。”朱慕云笑着说。 “够了够了,四桌就够了。”姜伟新忙不迭的说,多一个人就要多发一个红包,他从上海带来的那点钱,恐怕不太够。 “那行,我就按四桌安排。”朱慕云说,他心里暗笑,陈旺金说姜伟新花钱如流水,看来还是蛮会节俭的嘛。 “朱处长,我看你开车很轻松嘛,开车容易么?”姜伟新突然问,他向姜天明要求,得有一辆汽车。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摸过方向盘。 “开始其实不难,但是,得找一个老师傅带。怎么,你想学开车?”朱慕云问。姜伟新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马上就打了个伏笔。自己,可不是老师傅。 “当然。朱处长如果有时间的话,能否教教我?”姜伟新说。 “我哪有资格教你?我才学会没多久。如果你真想学,到时候,我给你推荐一个老司机。”朱慕云说,他才不会教姜伟新开车呢。虽然朱慕云跟任何人都能谈得来,但是,他实在闻不了姜伟新身上的那股香味。如果姜伟新是女人,他还能勉强接受。 “这可是你说的,我下午就想学。”姜伟新高兴的说,早一天学会,自己就能早一天开车。如果自己有了车子,就能亲自驾车到处跑了。 朱慕云把缉查一科的所有人,全部集中起来,亲自宣读了局里的任命文件。并且,朱慕云宣布,晚上在古星饭店吃饭。去的人,都有红包可拿。 中午,姜伟新在码头吃饭。朱慕云将自己办公室旁边的那间房,让给了姜伟新。中午,就在姜伟新的新办公室吃饭。 “你们怎么来了?”郭皓刚把满满一桌子菜摆好,余国辉和马兴标,竟然一起进来了。 “今天姜科长上任,我们来讨杯酒喝。”马兴标笑嘻嘻的说,他今天是去六水洲办事,听说姜伟新上任,特意赶了过来。姜伟新与姜天明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老马,什么时候讨你的喜酒喝?”朱慕云吩咐郭皓再去拿碗筷,笑吟吟的问。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倒是想娶人家,但人家未必答应呢。”马兴标叹息着说,他对玉兰确实动了心,但是玉兰还没有下决心。 朱慕云这里喝酒,一般都是白酒。从码头进来的东西,只要他看上了的,都会截留一部分。但姜伟新提出,喜欢喝红酒。朱慕云让郭皓去搬了一箱上来,他的红酒,可是正宗的法国货。 “朱处长,你的酒就这样收着?”姜伟新是个懂酒之人,见朱慕云如此糟蹋这种酒,很是心疼的说。 “酒不都是这样放着的么?”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红酒必须得有酒窖,喝酒之前得醒酒,葡萄美酒夜光杯,那是有道理的。”姜伟新气道,朱慕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姜科长不愧是上海来的,果然见多识广。”马兴标奉承着说,他如果喝酒,也只喝白酒。但姜伟新只喝红酒,他只好作陪。 朱慕云对姜伟新的作派,很不习惯。但马兴标却与他聊得火热,两人推杯交盏,聊得很是投机。红酒看似不醉人,但喝多了,也一样。马兴标与姜伟新,几乎把那箱红酒,全部喝光。到后面还嫌不过瘾,朱慕云又拿来了两瓶茅台。 红加白,立马醉。下午,他们不可能再干活了,朱慕云让人整理出一间房间,把马兴标和姜伟新扶到了同一张床上。至于余国辉,虽然也喝多了,但还是回了六水洲。至于朱慕云,他有专门的休息室,自然不用担心。 休息室的床头,也拉了根电话线。朱慕云睡得正香时,被电话吵醒。他迷迷糊糊的抓起电话一听,是陈旺金打来的:“慕云,完了,牛皮吹大了。在法租界转了一圈,竟然没找到出售的别墅。不要说别墅,想买套公寓,都没有。” “电影院后面,不是有家房屋中介么?老板叫赵虎臣,外国名安东尼,找他肯定没问题。”朱慕云说,只要舍得出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 “我找就的安东尼,但今天实在没办法。法租界的别墅,总共就那么多,别人不愿意让出来,总不能把人赶走吧?”陈旺金说,他可是答应姜天明,下午就让姜伟新搬进别墅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但连别墅的影子都没找到。 法租界不比日占区,那里还能讲点道理。就算是政保局的人,也不能胡来。如果实在没有别墅,只能找公寓了。 “买不到别墅,租一套总没问题吧?”朱慕云说,陈旺金做事就是浮躁,没有把握的事,怎么能随便夸下海口呢。如果办成了,倒还好说。但如果没办成,在姜天明心目中的印象,又会大打折扣。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陈旺金大喜过望,他真是急糊涂了,只要能让姜伟新搬进别墅,管他是租的还是买的呢?这么大一笔钱,陈旺金也不想真的垫付,真要是租套别墅,哪怕租个三五年,也是划得来的。 “老陈,缉查一科晚上在古星饭店为姜伟新接风,你这个有功之臣,晚上得出席吧?”朱慕云说。 “那是当然。”陈旺金说,他现在明白了,姜天明对姜伟新,要比对陶秀慧重视得多。 马兴标中午与姜伟新聊得很投机,虽然姜伟新只是个副科长,但人家是姜天明的堂弟。光是这层关系,就足以让他这个行动队长巴结。喝醉之后,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被人扶到了床上。头一碰到枕头,马上倒头便睡。 睡梦中,他觉得旁边有人,马兴标以为是玉兰,翻过身子,一把就抱住了。而对方,似乎也没有反抗,反而有点迎合之意。酒后乱性,这是至理名言,马兴标睡得迷糊,哪管对方是谁,脱了裤子提“枪”便上。 但是,今天的情况怎么有些不对劲呢?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入口。最后,还是在对方的协助下,他才勉强进去。但是,今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过多久,他就败下阵来。但是,他突然听到一阵娇哼声,他的小弟像是听到命令似的,立马挺身而出。 完事后,马兴标完全沉睡了,直到外面有人走动,他才悠然醒来。他伸手去摸枕边人,却摸了个空。马兴标晃了晃头,头还是有些痛。他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马队长,你醒来啦。” “姜科长,你怎么在这里?”马兴标听到姜伟新的声音,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心中大惊。刚才的事情,不是真的吧? “你中午喝多了,在这里休息。赶紧穿衣服吧,得去古星饭店了呢。”姜伟新温柔的说,今天,马兴标让他重新认识了男人,他很满足。像是找了一个新的玩伴,整个人特别愉悦。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同性(求月票) 晚上在古星饭店的接风宴,姜天明、曾山和李邦藩都参加了。虽然姜伟新只是个副科长,但他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所以,像阳金曲、孙明华、聂俊卿、张百朋等人,都特意来参加了宴会。 在宴会上,姜伟新提出,想学车,要拜个师傅。朱慕云一听,心里一紧,他可不想收这样的徒弟。他连忙将头垂下,目光更是不敢望向姜伟新。 幸好,姜伟新的目标是马兴标。姜天明对此,并没有怀疑,反而欣然应允。马兴标是他的手下,把姜伟新交给其他人,他还有些不放心呢。既然姜天明点了头,马兴标自然不好反对。 最近,行动队并没有很重要的行动。况且,借着教姜伟新开车,他有更多的时间,与玉兰等在一起。最近一段时间,玉兰的行为有些怪异,他得问问才行。 “姜科长,这是红包,得辛苦你亲自派发才行。”朱慕云提着一袋红包,递给了姜伟新。 “朱处长,这是什么意思?”姜伟新惊讶的说,他刚才还在想,红包钱是先欠着,还是让姜天明先垫付呢。至于让朱慕云垫付,他还没这个想法。毕竟第一天才上任,总不能就伸手吧。 “今天是你上任,由别人代发,恐怕不太好吧。”朱慕云佯装糊涂的说。 “我是说,这些红包钱,是由谁出?”姜伟新脸上一红,虽然他明白朱慕云的意思,但还是不敢肯定。今天政保局的重要人员,都出席了宴会,可见,所有人都很给姜天明面子。以后在政保局,只要自己打着姜天明的旗号,还是能干些事情的。 “当然是处里出了,这是规矩。”朱慕云低声说,这笔钱,他当然不能让姜伟新出。只要姜伟新来经济处,就算多花钱,也是没有问题的。 “哦,知道了。”姜伟新很是后悔,既然由处里出钱,何不把全处,甚至全局的人,都请过来呢。但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当时朱慕云是问过他的。 “老陈,别墅搞好了吧?”朱慕云坐在陈旺金身边,晚上虽然是姜伟新请客,经济处出钱,但只要姜伟新高兴,姜天明满意,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花了三倍的租金。”陈旺金叹了口气,法租界的房子,租金贵得离谱。一年的租金,差不多可以在白石路上,买一栋别墅的了。 “不管几倍,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就是值得的。这件事办好,我想下次人事调整,你这个副处长,就要转正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希望如此吧。”陈旺金看了一眼谈笑风生的姜天明,无声的叹了口气。姜天明对把陶秀慧接来,是不太高兴的。幸好,姜伟新的到来,姜天明还很满意。 “租的别墅,终归是别人住过的,要不要搞下装修,再换点家具什么的?”朱慕云提醒着说。 “老弟,我已经大出血了。”陈旺金急道,朱慕云说起来轻松,但别墅的装修和家具,贵得离谱。搞不好,装修下来,可以再买栋别墅了。 “这不是出不出血的问题,如果姜科长住的不满意,该出的血还是得出。”朱慕云说,我希望别墅能搞下装修,那栋别墅,必定是姜天明和姜伟新的“爱巢”,如果能在里面动点手脚,想必会有意外之喜。 “马队长,我敬你一杯,以后就要麻烦你了。”姜伟新主动向马兴标敬酒。 “这是我的荣幸。”马兴标微笑着说,刚才姜伟新说要学车的时候,不少人就表示愿意教。幸好姜伟新点了名,他才有这个机会。 就在政保局的主要人员与缉查一科的人,在古星饭店吃饭的时候,在法租界的铁路饭店内,玉兰与化名“蒋神仙”的井山,正在算命起数。 马兴标是血战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他身边的玉兰,自然也是军统重要的工作对象。井山以算命之名,主动联系了玉兰。作为古星站的情报科长,他对马兴标和玉兰的情况,都很清楚。只是谈了一次,就让玉兰确信,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半仙”。 “玉兰小组,你家先生,最近恐怕会有麻烦缠身。”井山掐指一算,一脸忧愁,装腔作势的说。 “什么样的麻烦?”玉兰说,因为“蒋神仙”将她和马兴标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比她自己知道的还详细,不由得她不信。 “牢狱之灾。”井山笃定的说。 “什么?不可能吧,他可在政保局工作。”玉兰惊讶的说,政保局是执法机关,怎么可能会有牢狱之灾呢。 “这是命数,不管他在哪里工作,都是逃不掉的。”井山缓缓的说。 “神仙,有什么办法破解吗?”玉兰紧张的问,她之所以没有答应马兴标的求婚,也是因为井山告诉她,暂时不宜结婚,与马兴标也得尽量少接触。否则,不但马兴标有会灾难临头,她也会有血光之灾。 “办法倒是有……”井山悠悠的说。 “钱好说,请神仙一定要帮忙。”玉兰很懂事的说,破财消灾,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 “你们两人煞气相冲,三天之内不能见面。”井山轮着手指,沉吟半晌后,缓缓的说。 “只要三天不见面就行了?”玉兰说,这倒不算难,毕竟只有三天。 “不错,但你要沐浴更衣、净手煴香、斋戒三天。”井山缓缓的说。 “好。”玉兰郑重其事的说,井山的装神弄鬼,她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井山要走的时候,又叮嘱玉兰,这三天最好不要待在家里,就住在铁路饭店。三天之后,他会再来,给她下一步的指示。对此,玉兰万分感激。她知道,马兴标身为政保局的行动队长,手里沾过血。幸好遇到了“蒋神仙”,否则以后马兴标,是要下地狱的。 姜伟新第二天,很早就找到了马兴标,想要学车。自从昨天在码头,与马兴标“同床共枕”之后,他对马兴标就有了兴趣。 马兴标昨天下午喝得酩酊大醉,对发生的事情,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与人发生了关系,但具体是谁,并不知道。但是,看着姜伟新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马兴标暗想,千万不要是真的。对同***马兴标是清楚的。在此时的社会上,一女子和另一女子发生爱的关系,在摩登的女学生中间,原是普遍的现象。马兴标曾经就亲自处理过这样的案子,同**之间,因爱生恨,而残杀所爱之人。 大部分人的共识是:同**在法律上道德上和生理上的地位,是种犯罪的行为。这样的言论,甚至还出现在《玲珑》杂志上。 《玲珑》上的文章,视同性恋为“变态的****是“毫无结果的‘消极的爱’,是一种神经病倾向的症候”。在他们看来,“同**的弊害,不但在精神上造成衰弱的病态,即在生理上更蒙极大的影响,对于正常的结婚生活,且有阻碍。” 《玲珑》的态度实际上是报刊舆论,对于同性恋的普遍态度。同性恋在此时言论中,多以“同***或“同性恋爱”的名目出现。只是这个时候,同性恋往往视为“性的倒置”,是一种变态的***一种精神上的疾病。 甚至,有论者将同性恋与色情狂并举,共同视为病态**的表现:“在医学上,以**为病态而显现于外者,区分为颠倒症与色情狂两种类。所谓颠倒症,就是同性间——男性与男性,女性与女性——所发生的一种变态的***一般地所谓同性恋爱,就是指此而言” 马兴标这些年,也经手过一些同**案,在他看来,同**有两种:精神上的同***以少女们为最多,但肉体上的同**则以男性为最多。据他所知,社会上,除了女性暗娼外,还有男娼。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男娼存在,正是因为男性之间,需要的肉体需求。马兴标很担心,昨天下午在码头,自己就……。要知道,古星码头很少会有女性。朱慕云在女色方面,还是比较规矩。所以,他的怀疑,很有可能成真。 但昨天,姜伟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让他教开车。而姜天明也首肯了,姜伟新找上门来,他当然得负起教学的责任。 马兴标有自己的专车,就用他自己的车子教学。到中午的时候,马兴标想约玉兰一起吃饭,但却找不到人。玉兰此时住在铁路饭店,三天之内,都不会走出饭店半步。 “马队长,辛苦你送我回去吧。”姜伟新见马兴标找不到玉兰,暗暗高兴。昨天的事情,也让他感受到了全新的世界,姜天明与马兴标一比,他觉得,马上就选择了更加强壮的马兴标。 “好吧。”马兴标无奈的说,他希望,姜伟新能早点学会。 到法租界姜伟新的别墅后,姜伟新请他进去坐会,马兴标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姜伟新眼中哀求的目光,他心里不忍,想着进去坐一会,马上就走便是。 PS:关于搞基,这是有史实的,不是杜撰。这是早就设计的情节,没办法更改,不好意思。只有两天,双倍月票就结束了,加更求月票。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新手 姜伟新的这栋别墅不算大,只有两层,五六间卧室。但是,只住一个人的话,又显得很大。马兴标走进去,四处看了看。心想,有个当局长的堂哥就是好,一来古星,就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马队长,你辛苦一个上午了,喝一杯再走。”姜伟新对马兴标能来,很是高兴。他让马兴标在客厅等着,自己回房间换衣服。他根本没给马兴标拒绝的时间,马上去了楼上。 “你……”马兴标正无聊间,突然看到走出一位艳丽“女子”,“她”柳眉如月,一双勾魂丽目顾盼生辉,瑶鼻娇俏,粉腮微晕,两瓣樱唇娇艳欲滴。 “她”换了一件旗袍,将纤腰勾勒得曼妙无比,还穿了一双高跟鞋,那高挑火辣的身段儿充满了诱惑力。马兴标只觉得浑身燥热,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女子”就是姜伟新。但是,现在的姜天明,浑身充满着诱惑力,让他魂不守舍…… “马队长,喝一杯吧。”姜伟新拿了一瓶红酒,给马兴标倒了杯酒,巧笑倩兮的说。 “好。”马兴标机械的接过酒杯,将酒一口灌进了嘴里。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马兴标几乎把玉兰给忘了。他每天以教姜伟新开车为名,与他在法租界的别墅鬼混。虽然马兴标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妥,可是,与姜伟新在一起,他觉得比跟玉兰还有激情。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政保局是什么单位?情报机关!每个人的城府都很深,鼻子像狗一样灵。当然,最先知道的,自然是朱慕云。他在姜伟新的别墅租下来后,就让三公子放了辆黄包车,守在别墅前面。 在法租界,像这样的黄包车很多。在别墅外面摆辆黄包车,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对朱慕云的要求,三公子自然不会拒绝。他手下的黄包车夫不少,每天轮着在外面守着,既不影响生意,也不会让人怀疑。 每天晚上,朱慕云回来之后,他都会亲自向朱慕云汇报。这几天,马兴标几乎每天都在与姜伟新厮守在别墅。而晚上,姜天明又会过去。 自从姜伟新来古星后,姜天明每天都正点下班。也不让司机送,在姜伟新那里,待到半夜,才回白石路的家里。甚至,就在姜伟新那里过夜。 除了朱慕云之外,第二个知道的是陈旺金。他想给姜伟新送个佣人,无意之中撞碰了他们好事。陈旺金被吓坏了。他现在明白,为何姜天明会如何关心姜伟新。自己把姜伟新接到古星,让他有机会跟马兴标接触。如果这件事,被姜天明知道了…… 陈旺金不敢再往下想,更加不敢把消息透露出去。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让他们好聚好散。如果时间一长,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不是说自己这个副处长,能否转正的问题,而是他还能不能,在政保局混下去的问题了。 幸好,行动队接到了一个重要任务:保护一个从重庆来的人。虽然马兴标不舍,但他只能暂时与姜伟新分开。这个从重庆来的人,就是重庆让古星站寻找的邹姓军官。 “兴标,陪那个姓邹的,难道比我还重要么?”姜伟新搂着马兴标的脖子,撒娇的说。 “这是局座亲自下的命令,此人来古星,负有重要使命。他的安全,关系重大。”马兴标说,他这几天,简直像过神仙日子。姜伟新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他发现了一个新天地。这几天,他没有主动联系玉兰,在他心里,姜伟新更加重要。 “那行,我可以放你走,但每天你必须陪我半天。”姜伟新说,自从他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后,连一天班也没有上过。反倒是朱慕云,派人给他送了两次钱,一次两百法币,一次一百法币。 “这可不行,这次的任务很重要。”马兴标摇了摇头。 “好吧。”姜伟新无奈的说。 马兴标走后,姜伟新难得的去了趟码头。虽然他已经能开车,但为了跟马兴标多相处一段时间,他没有开车,坐黄包车去的。得知姜伟新来了码头,朱慕云很是奇怪。这段时间他与马兴标缠绵悱恻,怎么会有兴趣来码头呢? “姜科长,车学得怎么样了?”朱慕云到了隔壁的办公室。 “我脑子笨,胆子也小,还不敢单独开。”姜伟新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多练练就行了。我准备向局里再申请辆车,到时候归你使用。”朱慕云笑着说。姜伟新学车,自然是想开车。 “多谢朱处长。”姜伟新喜笑颜开,今天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你既然有时间,要不要拿我的车去练练?”朱慕云说,刚学会开车的时候,总是有瘾。想当初,他刚学会开车的时候,特别想摸方向盘。 “不用了。”姜伟新说,他现在还不想把车技练好,要不然,再想跟马兴标单独待在一起,就没这么方便了。 “今天老马是不是去他女朋友去了?”朱慕云随口问,他知道马兴标和姜伟新,现在正“如胶似漆”,在姜伟新面前说起玉兰的事,姜伟新必定着急。 “不会,他有行动。”姜伟新忙不迭的说。 “行动?这小子鬼门堂多,我看是去找玉兰去了。他想娶玉兰,但人家还没答应。”朱慕云微笑着说。 “娶玉兰?!不可能,他是去保护一名从重庆来的人,好像姓邹。”姜伟新蹭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他与马兴标之间,是有真正感情的。而且,马兴标也答应过他,会跟他相处一辈子。他怎么能容忍,再有马兴标再娶其他女人呢?如果真有的话,他绝对不会让手软。 朱慕云心里一动,马兴标对姜伟新不设防,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告诉了他。看来,马兴标对姜伟新,还真是“一片痴心”。但是,马兴标忘记了,姜伟新连新手都算不上,充其量算是姜天明的“宠物”。 朱慕云与姜伟新闲聊了一会,就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但是,他马上给大泽谷次郎打了个电话。政保局的事情,大泽谷次郎都是有权力知道的。当然,朱慕云不会在电话里说这件事,只是说经济处有事,想请大泽谷次郎过来商量。 “行动队是不是在保护一个多重庆来的人?”朱慕云直截了当的问。 “不错。”大泽谷次郎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才知道不久,没想到朱慕云竟然这么快也知道。要知道,朱慕云可是在码头呢。 “知道住在哪么?”朱慕云又问,这个人是重庆关注的,肯定很重要。 “不清楚,具体的事情,我不便多问。”大泽谷次郎说。 “他来古星的目的呢?”朱慕云又问。 “好像是给重庆的一位将军打前站,那位将军想投诚。带着一支部队投诚过来,所以日军很欢迎。”大泽谷次郎说,战争进行到现在,日军势如破竹,打得中国军队抱头鼠窜。很多看不希望的中国人,或者在国军混得不如意的话,纷纷主动投入到了日军的怀抱。目前,已经有十来位将军,数十万军队,主动投靠了日本人。 “尽量打听他的住处。”朱慕云叮嘱着说,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仅仅是一名将军投降,倒也不算什么。但如果是带着整支部队过来,那危害就太大了。国军少了一支部队,日本人却多了一支军队,此消彼涨,差距是成倍增加的。 这个情报,朱慕云迅速通知了军统。由马兴标执行保卫任务,正好可以利用这条情报。邓湘涛收到情报后,马上向重庆汇报。对朱慕云的情报,邓湘涛一向很重视。随后,他联系了滕昊祖。 “昊祖,刚刚收到鲫鱼的情报,邹志涛已经到了古星,已经与日军接上了头。”邓湘涛说。 “邹志涛来古星,是有什么目的?”滕昊祖问,他暗暗心惊,又是这个“鲫鱼”,此人不除,不但政保局没有秘密可言,搞不好自己也会暴露。 “邹志涛是他叔叔邹不凡的副官,这次来古星,就是代表邹不凡,与日军谈判投降一事。”邓湘涛叹息着说。 邹不凡,黄埔6期,原在国军中任少将旅长。在与日军作战中,屡次违抗军令,已经被撤职查办。但他于心不甘,既然在国军中混不下去了,准备带着部队,投靠日本人。他的部队,此时就驻守在长沙,如果真要投降,随时可以过来。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可以把邹不凡扣起来嘛。”滕昊祖说。 “想得太简单了,光凭这份情报,只能监视。”邓湘涛摇了摇头,邹不凡虽然被撤职,但他的老部队还在。如果突然处理了邹不凡,搞不好他的部队就会犯乱。 “那我们怎么办?”滕昊祖问。 “动邹不凡很难,但处死邹志涛,还是能够做到的。”邓湘涛冷冷的说,重庆的锄奸小组,正愁没事干。 PS:双倍月票只有两天啦,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无关人员 姜天明与滕昊祖见面后,听着他的汇报,他的脸沉得能挤出水。邹志涛是特高课交转过来的,因为还有些细节没有谈妥,暂时由政保局负责保护。但是,这才多久,军统马上就得到了情报。 这个情况,让姜天明觉得,一股寒气,猛的从尾骨蹿到后脑勺,浑身的汗毛一下竖立起来了。太可怕了,这条“鲫鱼”不除掉,政保局将永无宁日。姜天明暗暗决定,借着这次邹志涛来古星,正好可以把“鲫鱼”钓出来。 “局座,可以肯定,情报是政保局泄露的。”滕昊祖笃定的说,邹志涛来古星,已经有几天了。之前与日军接触,一直很隐秘。可现在刚与政保局接触,军统马上知道了消息。 这说明了什么?情报到了政保局,才被军统知道。这也再一次证明,“鲫鱼”不但真实存在,而且还很活跃。滕昊祖现在,连与阳金曲见面,都特别不踏实。他生怕,哪一天邓湘涛收到鲫鱼的消息,证实自己是算盘,他孤身一人在军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那也未必。”姜天明轻轻摇了摇头。 他并不认可滕昊祖的说法,虽然邹志涛刚政保局,军统马上就知道了。但如果是邓湘涛,为了保护情报来源,故意拖了几天,才告诉滕昊祖呢?唐新虽然还在重庆受审,但一直没有准信。如果军统查实唐新的身份,应该将他枪毙才对。 据重庆传回的消息,唐新虽然被关押,但并没有被枪毙。只要唐新一天不死,滕昊祖就不算安全。 “局座,我相信,排查的范围越来越小了。如果我们再不确定‘鲫鱼’,早晚有一天,我恐怕会暴露。”滕昊祖急道。 “在政保局,知道邹志涛的事,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尹有海、阳金曲和马兴标。”姜天明缓缓的说,如果说“鲫鱼”就在他们之中,他是不会相信的。 既然邓湘涛这么重视邹志涛,正好可以借机,将鲫鱼引出来。甚至,还能拿邹志涛当诱饵,把军统的人引来。如果能把邓湘涛除掉,滕昊祖就能上位,整个军统古星站,将控制在自己手里。 “谁都有可能是‘鲫鱼’。局座,你可不能因为他们是特工总部的人,而影响了判断力。”滕昊祖急道,除了滕昊祖和阳金曲,他不相信政保局的其他任何人。 “军统知道邹志涛住在哪么?”姜天明问。如果能知道军统知道多少情报,就能更快的确定“鲫鱼”。 “邓湘涛没说,但我估计,他暂时还不知道。”滕昊祖想了想。 “但也有可能是他没告诉你。”姜天明说,如果邹志涛的消息,真是政保局走漏的,那么尹有海和马兴标,就算不是“鲫鱼”,也应该跟“鲫鱼”有关。 但是,如果军统不知道邹志涛住在哪里,那么寻找“鲫鱼”的范围,就会少很多。可惜,邓湘涛对滕昊祖,还不是完全信任。 回到政保局后,姜天明将尹有海叫来,问起他关于邹志涛的安排。如果说要从尹有海和马兴标之中,挑选一个泄密者的话,他更倾向于马兴标。但是,马兴标知道邹志涛住在哪里,如果邓湘涛不知道的话,倒是可以排除马兴标。 “邹志涛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姜天明问。 “马兴标接手后,我就没过问了。”尹有海说,在政保局这样的机构,不该知道的,还是少知道为好。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你知道邹志涛住在哪么?”姜天明问,让行动队保护邹志涛的命令,是尹有海传达给马兴标的。 “知道。在府长路44号。”尹有海马上说,这个地址,是他告诉马兴标的。 “这几天马兴标在干什么?”姜天明又问。 “好像在教姜伟新开车吧。”尹有海说,作为政保局的秘书,兼办公室、机要室主任,他的工作中心在局里。至于其他部门的事情,他尽量少打听。 “你去把姜伟新叫来,算了,还是我去吧。”姜天明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堂弟,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花天酒地。让他在缉查一科当副科长,不知道一个月会去上几天班。 幸好,朱慕云还算会做人,知道姜伟新的性格,也不管他,倒是经常给他送钱花。可惜,朱慕云只效忠李邦藩,要不然的话,这样的人,真该拉到自己麾下。 姜天明试着给码头打电话,没想到,姜伟新竟然真在。这倒出乎姜天明的意料,他本想让姜伟新来局里,但想了想,还是让姜伟新在码头等着。他想看看姜伟新的工作环境,以前他对缉查一科,有什么看法。 “这几天的车子学得怎么样?”姜天明的突然到访,朱慕云自然得亲自作陪,他走进姜伟新的办公室,倒也像模像样。 “还行吧。”姜伟新笑了笑。 “朱处长,我跟他谈点事,你去心吧。”姜天明说。 “是。”朱慕云点了点头。 “哥,你来找我有事?”姜伟新等朱慕云一走,就挽住姜天明的手臂,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亲热的说。周旋在姜天明和马兴标之间,让他很有成就感。白天马兴标陪他,晚上姜天明在枕边,简直像过神仙日子。 “我问你,马兴标有没有跟你说起工作上的事?”姜天明坐下后,靠在沙上,问。 “工作上的事?没有啊。”姜伟新心里一慌,姜天明之前叮嘱过他多次,政保局的事情,尽量不要过问。之所以让他待在经济处,也是因为这里,远离政保局。 “说实话!这事很重要。”姜天明对姜伟新很是了解,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有没有说谎。一般的事情,他都不会计较,但今天的事情,关系到“鲫鱼”,他必须慎重。 “我不让他走,他说有任务,说是保护一个重庆的什么人。”姜伟新无奈的说。 “这个马兴标,真是什么都往外说。你呢?又告诉了谁?”姜天明问。 “只要来我办公室的,我都说了。”姜伟新缩了缩脖子,这几天他一直在跟马兴标学车,突然来缉查科,像赵平、章高俊,甚至郭传儒以及余国辉,都问起了此事。他统一回复:马兴标执行保卫重庆来人的任务,把自己丢下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到了这里,嘴上要有个把门了。你倒好,逢人就说。现在好了,军统也知道了。”姜天明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因为姜伟新与自己的关系,光凭这一条,他就会枪毙姜伟新。 “别人问,我当然就说了,哪知道这些是不能说的。”姜伟新摇着姜天明的手臂,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你都跟谁说过这件事,详细给我写下来。具体跟他们怎么说的,一个字都不能漏。”姜天明严厉的说。 姜天明就在缉查科等着,看着姜伟新写出来的材料,他眉头蹙得越来越紧。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姜伟新至少接触了六人以上。而且,这六个人,不知道又会把消息传给多少人。可以说,这条线索,根本就没办法追查。 “局座,中午在码头吃个便饭吧?”朱慕云见姜天明要走,挽留着说。 “不了。慕云,以后姜伟新在你这里,要麻烦你了。”姜天明握着朱慕云的手,微笑着说。 “不麻烦,能为局座分忧,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谦逊的说。 “经济处交给你,我还是放心的。”姜天明笑了笑,一脸的欣慰。 如果朱慕云在总务处当副处长,他早就把朱慕云扶正了。而陈旺金,眼色还差了点。比如说,这次陈旺金去上海,如果只把姜伟新接来,他会很满意。但他把陶秀慧也接来,就太不识趣了。 姜天明回到局里后,把姜伟新的材料交给了阳金曲,让他去调查。在政保局,姜天明能信得过的人不多。特别是关系到“鲫鱼”,他真正能信得过的,只有阳金曲。 “这么多人?”阳金曲吓了一跳。 “不管多少人,都要查清楚。”姜天明说,只要能把“鲫鱼”挖出来,哪怕把全局的人都调查一遍,也是没有问题的。 “朱慕云也知道了这件事?”阳金曲突然看到朱慕云的名字。 “朱慕云贪生怕死,嗜财如命,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是‘鲫鱼’?”姜天明斜倪了阳金曲一眼,朱慕云对情报一向不关注,只关心金钱。如果说,要查贪污腐化,或许朱慕云榜上有名。但查内奸这种事,与朱慕云应该没什么关系。 虽然朱慕云不算姜天明的亲信,但是,他与抗日分子,应该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好吧。”阳金曲说,既然姜天明这个从来不相信别人的局长,也认为朱慕云没什么嫌疑,自己再调查,就是浪费时间了。 “你的时间很紧,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样的无关人员身上。另外,行动队的人,也不能轻易放过。”姜天明说,他一开口,就把朱慕云定性为“无关人员”。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电话 如果朱慕云能听到姜天明和阳金曲的对话,一定会很有成就感。姜天明将他他排除在可疑分子之外,这是对手,对他最大的肯定。 当然,姜天明不会完全相信朱慕云。至少,开端良好。这对朱慕云来说,已经足够了。 从进入政保局的第一天,朱慕云就做好了被怀疑、被审讯的准备。因此,他的每一步都像如履薄冰,每一刻都像在悬崖上走钢丝。 姜天明亲自到码头,还跟姜伟新谈了这么久,不用猜,都知道他的来意。况且,姜天明走后,朱慕云跟姜伟新谈起了此事。姜伟新虽然没有多说,但却说了一句:“我哥问了马队长的事情。” 有些人,天生就是干特工的料。比如说,朱慕云。他的分析能力,以及逻辑推理能力,让他行事时,总能比别人快一步。而像姜伟新,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男欢男爱之中。在这方面,姜伟新是行家。 “姜科长,要不要去码头转转?”朱慕云见姜伟新一直坐在办公室,很是无聊,提议道。姜伟新的办公室,原本可以放在货物检查场,但码头更安静。朱慕云从来没想过,姜伟新会真正履行副科长的职责。 在码头,就算姜伟新一年不来上班,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当然,办公室的条件,相比之下,就要差一些了。除了沙发、一部电话外,并没有多余的设施。 “没心情。”姜伟新望着桌上的电话,摇了摇头。他在等马兴标的电话,虽然很渺茫,但此刻他最想见到的,却是马兴标。哪怕是跟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那行,你先忙。如果想下班,我派人送你回去。”朱慕云说,姜伟新痴痴的望着桌的电话,他自然明白,这几天姜伟新与马兴标打得火热,恐怕两人是动了真“感情”。 朱慕云有一段时间没到二处了,这边的事情,他基本上都是交给华生。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华生会主动到码头汇报。二处的工作,涉及到情报,能少出现在这里,就尽量不要来。 但今天,朱慕云却主动过来了。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他先将华生喊过来,问了问这段时间,总务科的事情。作为经济处的处长,再兼着二处的总务科长,其实有些不合时宜。朱慕云已经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向上面建议,让华生来挑总务科的大梁。 “最近二处,没什么行动嘛。”朱慕云翻看着总务科的报表,有没有行动,从武器弹药的使用情况,就能窥探出来。 “是的。他们都在调查一般的案子,多是些地下组织的外围分子。”华生说,真正的抗日分子,很少会露头。二处暂时能处理的,都是些在街上发传单、写标语的外围抗日分子。而那些人,其实只是些热血青年罢了,还算不是真正的抗日分子。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嘛。”朱慕云说,他心里在想,得给二处找点事才行了。血战计划中,二科的郑思远,负责的是行动。至于一科的冯梓缘,因为他的身份,实际上并不合适去冲锋陷阵。 郑思远是日本人,这是他最好的保护伞。就算郑思远闯再大的祸,只要他亮出身份,姜天明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罗美女,在忙什么呢?”朱慕云随后去了电讯科,但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说话。 整个政保局,也就只有二处有电讯科。其他如一处、情报处、行动队的电讯工作,都是由局电讯处来完成的。 “朱处长,难得难得,快请进来。”罗双燕见是朱慕云,笑着招了招手。 “这可是机要部门,我还是不进来了。给你带了点东西,到你办公室谈吧。”朱慕云扬了扬手中的袋子,自从他与徐慧莹交往后,对于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已经深谙其中三味。总而言之一句话,有钱才能硬气。买东西的时候,眼睛都不能眨,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她或许要的不是那些最贵的东西,但却想看到,你是否愿意会给她最好的。比如说一件衣服,她可能不喜欢,但价格很贵,为了考验你对她是否真心,想让你买下来。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是她的一种考验手段。 当然,这样的办法,对有钱人来说,其实只是一个游戏。比如说,朱慕云就是如此。他如果还在警察局当巡警,一个月的薪水,都不够与徐慧莹吃顿饭的。那样的话,还谈什么追求呢?当然,真正的爱情,金钱是不重要的,但少之又少。 “好啊。”罗双燕看到朱慕云手里的袋子,顿时眼睛一亮。自从朱慕云有了女朋友之后,口味直接提升。有很多东西,是她渴望但又不敢奢望的。 “法国香水。”朱慕云到罗双燕办公室后,把袋子递过去,微笑着说。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罗双燕将香水拿出来,喷了一点在空中,身子迅速在香水中转了一圈。进口的香水,就是不一样,她喜欢这种。可惜,就是价格太贵,靠她自己的薪水,除非不吃饭不买衣服不看电影,否则根本不敢下手。 “你怎么能这么狭隘呢,我给我女朋友买香水,顺便给你这个老同学买一瓶,怎么就成了居心不良呢。”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唉呀,可惜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否则的话,还真可以考虑一下你。”罗双燕笑呵呵的说,当初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朱慕云刚毕业,就已经是缉查科的副科长,起点与她完全不一样。与朱慕云在一起,她没有安全感。 “码头新装了部电话,是给局座的堂弟装的,听说音质不太好,你记得给检查一下。”朱慕云说,缉查一科和二处的电讯工作,都由罗双燕负责。打到码头的电话,会由二处的总机转。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拍局座的马屁。”罗双燕一副了然的样子。 “这可不算请你帮忙,事情做好了,也有你一份功劳嘛。当然,这种事原本就是分内事,也无需表功。”朱慕云说,他做事情,喜欢打点提前量。临时抱佛脚,永远没有未雨绸缪的效果好。 “好吧,姜科长的那条线路,我会注意的。”罗双燕说,她已经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朱慕云找自己,绝对不是为了线路的事。姜伟新办公室的电话,是她亲自调试的,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朱慕云肯定又在想主意,要拍这位局座堂弟的马屁。想当初,罗双燕还在电话局的时候,就经常帮朱慕云侦听长塘街和太古街的电话。调到二处后,朱慕云倒是很少再让她干这种事了。她也知道,二处是情报机构,就算朱慕云要求,她也不敢轻易这么干。 “那你先忙,我走了,有什么事可以电话联系。找不到我的话,跟华生说就是。”朱慕云笑着说。 “你的那个华生,鬼精鬼精的,电讯科想申请点经费,总是卡得那么死。”罗双燕不满的说,华生人不大,可是这方面很精明。 “我等会跟他说,以后只要是你的事情,一律大开绿灯。”朱慕云说,虽然他说得大气,但并不会给华生打招呼。总务科的事情,该怎么干就得怎么干。不能为了讨好罗双燕,而让华生为难。 “这还差不多。”罗双燕娇笑着说,不管朱慕云是否会跟华生说,至少他的态度,让她很满意。 马兴标虽然在执行任务,但是真到了府长路后,发现整个人都提不起劲。特别是邹志涛向他提出,要找女人来陪时,他更是烦躁。他本就是好色如命之人,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却只能干看着,他实在不舒服。 让邹志涛出去,马兴标没有这个胆子。他只好,派人去长相伊,给邹志涛叫两个女人来陪。作为政保局的行动队长,马兴标还是有一定职业操守的。只要邹志涛在府长路44号,他就不会乱来。 到府长路44号后,马兴标喜欢四处走动,他得熟悉周围的情况,也顺便出来解闷。 “你们先走,我抽根烟。”马兴标见到一处公用电话,脚一下就走不动了。他与玉兰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是难舍难分,但并不会有六神无主的感觉。 等他的手下一走,马兴标观察四周的情况,没人注意之后,他才给法租界去了个电话。但是,电话一直没人接听。陈旺金原本想给姜伟新找个佣人,但被姜伟新拒绝了。他跟马兴标厮混,当然不喜欢有外人在。 况且,就算姜伟新同意,姜天明也不会答应的。他们这样的关系,于现在的伦理不容,怎么能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呢。 马兴标试着给缉查一科去了个电话,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喂。”姜伟新懒洋洋的说。 “你怎么去缉查科了?”马兴标听到姜伟新的声音,心里的烦躁,迅速在流走。 “你在哪?”姜伟新听出马兴标的声音,兴奋的问。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章 建议(求月票) 马兴标听到姜伟新的声音,心里也很激动。他很渴望见到姜伟新,这种感觉很奇妙,现在听到电话里姜伟新的声音,他都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长相伊后面的君再来旅馆,开个房间。记住,一个人来,我有时间就会过去。”马兴标说道,长相伊就在府长路旁边,君再来靠近府长路,与邹志涛所住的44号没隔多远,位置虽然有些偏,但正好可以让他们幽会。 “君再来旅馆?好,我马上过去。”姜伟新高兴的说。 挂了电话,姜伟新就跑到朱慕云隔壁的办公室,但朱慕云不在。长塘街在古星的西北角,从码头到长相伊,如果坐黄包车的话,至少得半个小时以上。 姜伟新想让尹有海给自己调车,但他拿起电话,才想起刚才马兴标的交待,让他一个人去君再来。幸好朱慕云不在办公室,否则让他一送,岂不是暴露了。他与马兴标的关系,可不能让别人知晓。 罗双燕一直注意着姜伟新的线路,她自然不知道马兴标与姜伟新的关系,所以,对他们的谈话,自然也是如坠云雾,一点也听不懂。但在姜伟新走后,她还是给朱慕云打了个电话。朱慕云不在办公室,好就告诉了华生。姜伟新的线路没有问题,请朱慕云不要多心。 对朱慕云的事情,华生很是上心。他马上去打听,得知朱慕云去了六水洲。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找到了朱慕云。只不过,华生没在电话里说这件事,而是坐船去了六水洲。 “云哥,姜伟新走了,是坐黄包车走的。那个车夫我认得,经常在码头,是三哥的人。等他回去,我问一下就知道他去了哪里。”华生到六水洲上后,向朱慕云说道。 “你怎么知道姜伟新走了?”朱慕云问。 “罗双燕没找到你,就让我转告你,姜伟新的线路没有问题。我来找你,才知道他已经走了。”华生说,他现在办事很老练,就算知道了姜伟新有问题,调查起来也是不动声色。 “罗双燕的原话是什么?”朱慕云又问,既然姜伟新的行踪,可以从黄包车夫那里知道,自然就没必要再向罗双燕打听。 “姜科长的线路没有问题,请朱处长放心。”华生想了想,将罗双燕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朱慕云回到码头后,给罗双燕去了个电话,感谢她对码头的关心。 “既然线路没有问题,那我就放心了。双燕,什么时候把你的另一半请出来,我请你们吃法国菜。”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那位腼腆得很,见不得生人。”罗双燕遗憾的说。 “既然他不来,我请你吃也一样。”朱慕云说。 “你不怕于小姐吃醋?”罗双燕笑着说,既然自己有了男朋友,就算她再想去尝法国菜,也只能忍住。她不怕于心玉吃醋,担心自己的男朋友误会。 “我…我怕她干什么。”朱慕云明显底气不足。 “有你的香水就足够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罗双燕说。 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拿到了君再来旅馆的名字。朱慕云早就将古星市的详细地图,印在脑子里。记忆力好就是方便,可以将感兴趣的内容,全部记下来。君再来旅馆,距离长相伊不远,靠近府长路。 朱慕云擅长情报分析推理,马兴标和姜伟新的关系,他是清楚的。马兴标不可能让姜伟新去太远的地方,所以,在君再来旅馆三百米内,必定能找到邹志涛的住处。朱慕云不再犹豫,马上将情报送了出去。 只要马兴标在君再来旅馆露面,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邹志涛的住处。甚至,在三百米范围内,只要能发现行动队的人,也能确定邹志涛的住处。军统古星站,有一整套政保局的人员档案。不管政保局行动队的人怎么化妆,都瞒不过古星站的火眼金睛。 邓湘涛收到情报后,马上将井山派了出去。作为古星站的情报科长,他对政保局的人员,也非常熟悉在府长路上转了一圈,很快就确认,邹志涛就住在44号的那栋房子里。 “站长,找到人了。什么时候行动?”井山回到法租界后,马上向邓湘涛汇报。 “越快越好,我已经把阳胖子叫来,一起商量行动计划。”邓湘涛说。 井山负责画出地图,以及44号的平面图。44号是政保局的安全屋,虽然很隐蔽,但并不利于防守。毕竟,政保局当初选择这里的时候,主要也是因为这套房子正好突围,总务处就买了下来。 “行动队有多少人?”邓阳春问,他们对政保局的人员档案,非常清楚。可以说,只要是政保局的人,就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44号有五个,外面有六个,两个在对面,两个在隔壁,还有两个在附近巡逻。”井山介绍着情况,他的经验再加上详尽的情报,让他将行动的人,全部挑了出来。 “加上马兴标,那就有十二人吧。”邓阳春说,在沦陷区动手,需要准备得越充分越好。 “不错。但是,44号距离北边的日军陆军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而距离南边的宪兵总队司令部,也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东边不远处就是市政府、古星饭店。一旦惊动了日本人,你们最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井山说道,虽然44号的院子不大,但是,周围都是日本人。 “街上有巡逻队吗?”邓湘涛突然问。这个计划,他还想问问朱慕云的意见。虽然朱慕云的身手,令人不敢恭维。但是,朱慕云的推理分析能力,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但每半个小时才来一趟。”井山说,这样的巡逻队,还不如驻守在陆军医院的日军,以及市政府的警备部队。 “我觉得可以强攻,有锄奸小组配合,我们只需要五分钟就能结束战斗。”邓阳春自信的说,他的行动队加上重庆的锄奸小组,肯定能打政保局行动队一个措手不及。 “井山,你觉得呢?”邓湘涛说。 “井神仙,你何不先算一卦再说?”邓阳春打趣的说。 “站长,我掐指一算,强攻应该能成功,但撤退是个问题。”井山配合着邓阳春,故意轮了轮手指,才缓缓的说道。 “这里距离白石路并不远嘛。”邓湘涛突然说道,朱慕云在白石路173号的房子,正在大搞装修。以他对朱慕云的了解,他自己住的房子,必定会有严密的安全措施。 “白石路虽然没有日本巡逻队,但有警察,而且政保局的主要人员,都住在那里。如果从白石路撤退,不异于自投罗网。”邓阳春说。 “这个计划,还要与高文博讨论之后再定。井山,玉兰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邓湘涛问,邹志涛是重庆过来的,高文博的锄奸小组正好没事,就算古星站不动手,让锄奸小组行动就是。 但是,玉兰却关系到血战计划。井山这个神仙,能否让玉兰完全信任,也是下一步计划,能否顺利进行的关键。 “很顺利,明天上午,就可以给她‘指示’了。”井山微笑着说。 晚上,朱慕云下班回家时,又在弄堂口,看到了邓湘涛留给自己见面的标记。自从血战行动之后,朱慕云就尽量避免与邓湘涛见面。朱慕云知道,今天的见面,肯定是与邹志涛有关。当然,邹志涛的出现,会让血战计划,有一定的调整。但不管如何,他也觉得,无需见面的。 可邓湘涛是站长,他提出要见面,朱慕云架子再大,也不敢不见。在克勒满沙街163号,朱慕云见到了邓湘涛。见面后,邓湘涛就将府长路44号的情况,以及他们制订的临时锄奸计划,通报了朱慕云。 “站长,重庆的锄奸小组既然在古星,除掉邹志涛,交给他们就可以了。我们的任务,还是血战计划。”朱慕云皱了皱眉头。 “高文博的锄奸小组只有四个人,马兴标的行动队却有十来个。就算他们能成功,也很难撤离的。”邓湘涛说。 “只要计划得好,四个人也足够完成任务的。”朱慕云说,他将姜伟新与马兴标的关系,告诉了邓湘涛。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么特别的关系,那就好办了。”邓湘涛微笑着说,其实这种男色,在军统也有。戴老板规定,抗战胜利之前,军统的特务都不能结婚。他们的身份,又不宜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今天姜天明来码头调查情况,制裁邹志涛的事情,就不用告诉他了。”朱慕云提醒着说,如果让滕昊祖知道,就相当于政保局也知道了。 “那是当然。”邓湘涛点了点头,他没跟滕昊祖说起邹志涛的住址,才让姜天明对情报有所怀疑。 “除掉邹志涛,还是由高文博的锄奸小组动手为宜。这样,就算滕昊祖事后知道,也不会怀疑什么。”朱慕云说,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为血战计划服务。 “好。”邓湘涛说,朱慕云的建议,正中他下怀。 PS:最后一天双倍月票啦,今天有点事,但会尽量加更的,请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失败(求月票) 第二天一大早,姜伟新就到了君再来旅馆。昨天下午,他只是与马兴标见了个面,什么都没干。今天,他要在那里,好好待一天。在别墅和旅馆,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每换一个地方,都会引发他无限的激情。 姜伟新不知道马兴标会什么时候来,但他开好房后,特意出去了一趟。像个小媳妇一样,给马兴标买好了早餐。回到房间后,他就开始打扮。脱下男装,换上旗袍,戴着假发,涂脂抹粉。 听到敲门声,姜伟新扭着腰去开了门。马兴标见到是女人,差点吓了一跳。幸好,他目光如炬,很快就认了出来。看到马兴标眼中的惊艳,姜伟新很满意。男为知己者容,自己的付出,能得到马兴标的欣赏,一切就都值得了。 “这几天,局座没有怀疑吧?”马兴标搂着姜伟新的小蛮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笑吟吟的问。 姜伟新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姜天明与姜伟新的关系,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在马兴标看来,姜伟新才是姜天明的“妻子”。自己与姜伟新的关系,等于挖姜天明的墙角。如果被姜天明知道,自己会很危险的。 但是,明知山有虎,他却还偏向虎山行。因为,与姜伟新一起,让他觉得非常刺激。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白天他是不会管我的。”姜伟新得意的说,就算是晚上,姜天明也未必会每天都会来。而且,姜天明精力没有马兴标旺盛,任何人都喜欢更强壮的男人。 “那我就放心了。”马兴标微笑着说,他在这里保护邹志涛,其实根本没什么事。 只是为了让上面觉得很重视,才亲自守在这里。周围的情况,马兴标已经了解清楚,这么多人保护一个,如果军统的人敢来暗杀,不异于自投罗网。 “砰砰砰!” 马兴标正在“翻云覆雨”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枪声,他翻身抓起床头的枪,连裤子都没穿就猛冲了出去。周围只有行动队在做事,这几声枪声,肯定是那边出事了。 君再来旅馆与府长路44号,相隔三百多米。马兴标选择君再来,原本是为了安全着想,可现在,这点距离能要他的老命。等他跑到44号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名手下,倒在了门口。他心里大惊,提着枪冲了进去。 跑到二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邹志涛,马兴标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跑到邹志涛身边,一摸他的颈动脉,发现已经没有脉博。马兴标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队长!”他的一名手下,提着几个包子,紧张的跑了上来。 “给我追,一定要把凶手截住!”马兴标咬牙切齿的说,现在才八点多钟啊,他的手下正好在外面吃早餐,没想到军统的人,竟然在这个时间动手。 “是。”那名手下,将一个肉包子塞进嘴里,马上就要行动了,空着肚子可不行。 “你吃个屁啊,人都死了,以后有的是牢饭给你们吃!”马兴标大吼着说。 马兴标当时不在现场,几名手下又出去吃早餐,正是44号最空虚的时候。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正好被军统抓住了空子。军统锄奸小组的行动,非常缜密。不但抓到了行动队最空虚的时候,更是早就设计好了撤退路线。 等到马兴标带着手下,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军统人员的影子?马兴标不敢放弃,在周围仔细的排查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马兴标沮丧的走了回来,才接到的任务,这么快就失败,怎么向上面交待啊。 “局座!”马兴标赶回44号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姜天明。他心里一紧,马上跑了过去。他的目光,不敢直视姜天明。 “马队长还真是敬业,追凶手追得连裤子都掉了。”姜天明冷冷的说。 “啊。”马兴标这才注意到,自己太急了,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怪不得,刚才一直凉嗖嗖的呢。 “赶紧把裤子穿上,丢人!”姜天明嗔恼的看了马兴标一眼,转身进了44号。 马兴标赶紧跑到君再来旅馆,姜伟新还在房间里没走。马兴标见到他,突然被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姜伟新被人发现,就算今天的事情,姜天明不追究,自己也没好日子过了。 “局座来了,你赶紧从后门走。”马兴标边穿裤子,边说道。 “他来干什么?”姜伟新也被吓了一跳,如果被姜天明捉奸,他跟马兴标都没有好下场。 “重庆的那个人死了。记住,这件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人问起,你也别说来过这里。”马兴标叮嘱着说,如果被姜天明知道,自己让他戴了“绿帽子”,正好借这个机会,收拾自己。 等马兴标气喘吁吁的跑回府长路44号的时候,看到几名医护人员,正抬着邹志涛往外走。旁边还有位护士,举着一个吊瓶。 “局座,他不是已经……”马兴标疑惑的说。 “已经个屁,人有没有死你不知道?亏你还是行动队长!”姜天明粗暴的打断了马兴标的话。姜天明拿出自己的证件,交给救护车的司机,让他们直接送陆军医院。 “没死?太好了。”马兴标虽然被训斥了一顿,但心情马上就好了起来。他当时太紧张,一时看错,也是有可能的。虽然邹志涛被袭击,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但只要邹志涛没死,他的责任就少了一半。 “这是万幸,否则的话,你这个行动队长,算是干到头了。”姜天明冷冷的说。 “是我失职。”马兴标的脸吓得像窗户纸似地煞白,如果没做亏心事,他还不会这么害怕。但是,刚才他太匆忙,没来得及穿裤子,如果姜天明追查的话,他很难解释。 “这次参加行动的人,由你带队,全部到六水洲关禁闭。”姜天明轻蔑的瞥了马兴标一眼,这次的行动,确实很蹊跷。邹志涛虽然只是个副官,但代表的却是邹不凡。如果古星不能保证邹志涛的安全,邹不凡还敢来古星么? “是。”马兴标缩了缩脖子,这样的处分,他已经很满意了。至于邹志涛的案子,他不会再问,他很清楚,接下来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 姜伟新从君再来旅馆的后门溜走后,先是到法租界的别墅待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只好出来。昨天他在码头吃了顿饭,发现郭传儒的手艺,确实不错。一个人待在别墅,实在有些害怕,叫了辆黄包车,又到了码头。 “姜科长,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朱慕云上午一直待在码头,军统锄奸小组,上午会在府长路有行动,这种事情,他得避嫌才行。整个上午,不是在码头转,就是在货物检查场。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姜伟新的目光,不敢与朱慕云对视。 “我让人给你准备间休息室,这里相对来说清静些。”朱慕云说,姜伟新的办公室,只是纯粹的办公室。码头房间多,多搞间休息室,完全没有问题。 中午吃饭的时候,六水洲上的余国辉,也过来了。他带来一个消息,行动队的马兴标,带着手下,“霸占”了反省院。 “马队长不是在执行任务么?怎么把任务执行到六水洲上了?”朱慕云奇怪的问。 “被局长关了禁闭。”余国辉说,有姜伟新在,有些话他不好跟朱慕云说。 “关禁闭?出什么事了?”朱慕云诧异的问。 “不知道,应该跟行动队的行动有关吧。”余国辉轻轻摇了摇头,他倒是知道一些细节,只是有姜伟新在,他不好多说。 “那怎么行呢?郭皓,你让老郭炒几个菜,再拿箱酒,送到六水洲上。”朱慕云对站在旁边的郭皓说。 “他还带着几名手下,分量要足。”余国辉补充着说。 “余队长,吃过饭,我想去六水洲上看看,可以么?”姜伟新突然说,既然马兴标到了六水洲,他自然不想再待在码头了。 “六水洲上有什么好看的?”余国辉并不知道姜伟新与马兴标的关系,诧异的说。同时,他的目光从朱慕云脸上扫过,发现朱慕云微微颌首。 “那里四面环水,空气清闲,环境优美,正好可以散散心。”姜伟新娇声说。 “好好好,既然姜科长有雅兴,那是我的荣幸。”余国辉心里一阵恶寒,忙不迭的说。 吃过饭后,余国辉让急不可耐的姜伟新,先一步去了六水洲。他则留下来,与朱慕云在码头散步。 “朱长官,姜伟新怎么突然对六水洲感兴趣了?”余国辉望着坐船往六水洲去的姜伟新,不解的问。 “他不是对六水洲感兴趣,而是对马兴标有兴趣。”朱慕云微笑着说。 “怎么回事?”余国辉饶有兴趣的问。 “你等会到六水洲上看看,不就知道了?”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PS:离两倍月票,还有十个小时,这个时候一张月票,能变两张,还有月票的朋友,赶紧支持一下吧。今天就守在家里了,晚上肯定要加更的。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二章 可逆性死亡 朱慕云等余国辉走后,回到了码头的办公室。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李邦藩办公室的电话。只要是局里的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汇报。 “处座,马兴标被姜天明关禁闭了。”朱慕云笑吟吟的说。马兴标的失败,对姜天明来说是打击,但李邦藩却很乐意听到这样的消息。 “我已经听说了。”李邦藩说,他的消息也很灵。作为政保局的副局长,他的情报来源,除了朱慕云外,还有很多。 “可惜,马兴标保护的对象没死,否则的话,就有乐子瞧了。”朱慕云幸灾乐祸的说,他是李邦藩这条线上的,只要是对手犯了错,哪怕有损政保局的利益,心情也是很愉悦的。 “就算没死,姜天明也别想轻松过关。”李邦藩冷冷的说。 朱慕云打电话给李邦藩,除了想向他报告这个消息后,也是想探听虚实。但是,李邦藩的话,并没有透露有用的信息。反倒是,李邦藩的话中,有邹志涛没死之意。这让朱慕云很担心,邹志涛的生死,直接决定军统的下一步行动。 目前来说,朱慕云只能确定一件事。军统确实袭击了府长路44号。但邹志涛到底有没有死,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朱慕云综合自己的消息,觉得两种情况,各占一半。但是,军统需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行动队的人,到六水洲后,余国辉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基本情况,已经摸清了。马兴标之前,应该是看过邹志涛的伤势,如果他没有死,应该第一时间送医院,而不是去追军统的人。 作为政保局行动队的队长,马兴标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邹志涛是他的保护目标,邹志涛有没有死,直接关系到马兴标的责任大小。 但如果邹志涛真的死了?姜天明怎么会把尸体送到陆军医院?朱慕云只懂一些急救知识,这种事情,他无法判断是否会发生。所以,朱慕云想到了韦朝蓬。专业的分析,只能由专业人才来做。 “新陈代谢停止,蛋白质分解,人的呼吸、心跳停止,各种脑反射消失,此为临床死亡。临床死亡的时期为死后5——8分钟。”韦朝蓬对朱慕云的问话,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他没在现场,自然也无法判断。 “说简单点。我只想知道,人死后,还能否起死回生。”朱慕云皱了皱眉头。 “这种死亡,称为可逆性死亡。机体各组织的新陈代谢,短期内仍然进行着。脑、心、肺等生命重要器官,若没有严重毁坏,还有被救活的可能性。”韦朝蓬缓缓的说。 “可逆性死亡?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起死回生的?”朱慕云惊讶的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军统的行动,就不算完全成功。以邓湘涛的性格,可能会再次执行暗杀任务。 “当然,但这种可能性较低,还得看是什么情况。比如说中暑、吊缢、冻伤、溺水,可逆性死亡的情况,会多一些。”韦朝蓬说。 “如果是枪伤呢?”朱慕云问。 “枪伤的话,就非常罕见了。因为身体受伤流血,就算有生命迹象,如果不能及时止血,或者止血后,没有及时救治的话,会因失血过多,或器官衰竭而亡。”韦朝蓬说,外伤的话,抢救不及时都会死亡,很少会发生可逆性死亡。 当然,谁也不敢说,没有奇迹发生。只不过,韦朝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而已。 “我知道了。”朱慕云点了点头。 邹志涛是被陆军医院的救护车拉走的,如果真要治疗的话,也会在陆军医院抢救。虽然朱慕云可以进入陆军医院,但像邹志涛这样的病人,他肯定是接触不到的。而且,朱慕云也没打算去接触邹志涛,对他来说,这样做的危险太大。 但如果让大泽谷次郎去打探,就显得自然得多。朱慕云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大泽谷次郎应该会在镇南五金厂。可是,当他驾车到局里后,却得知大泽谷次郎去执行任务了。 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的关系,宪兵小队的人,都要知道的。况且,朱慕云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他问起大泽谷次郎的去向,被告之,去了陆军医院。 去陆军医院保护邹志涛?这是朱慕云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邹志涛必然还在抢救。但是,陆军医院,本身就有日本军队驻守,那里防卫森严,中国人没有特别关系,根本就进不去。所以,陆军医院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军统也有可能冒充日本人,混进陆军医院。所以,加强保护是应该的。朱慕云很沮丧,看来邹志涛就是个奇迹。 下班的时候,朱慕云去军统的死信箱看了看,邓湘涛果然给他送来情报:让公鸡确认邹志涛的生死。 锄奸小组在执行完任务后,马上撤退了。但是,情报科留了人在44号外面观察,陆军医院的救护车,将邹志涛运走后,邓湘涛马上得到了报告。 回到家后,朱慕云还在反复权衡利弊,是否要去趟陆军医院。只要找到大泽谷次郎,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但是,去医院的风险,又很大。一旦跨入陆军医院的大门,他就置身危险之中。 “三公子,陪我去趟陆军医院。”朱慕云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陆军医院看看。 “好。”三公子一愣,他现在与朱慕云一样,都有了小汽车,去陆军医院方便得很。 “黄包车呢?”朱慕云走到巷子口,见三公子竟然开着车子出来了,诧异的问。 “我现在哪还有黄包车?”三公子摸了摸身上的西服,苦笑着说。 “开车太明显了,还是坐黄包车吧。”朱慕云说。 “黄包车只有车马行才有。”三公子无奈的说。 三公子驾着车,先去了车马行。现在的百里车马行,规模已经扩大了好几倍。朱慕云已经很久没有来了,看着院子里摆着的汽车,还有堆积如山的货物,朱慕云暗暗点了点头。 换了套工装,三公子拉着朱慕云,去了陆军医院。但朱慕云让三公子不要停,先围着陆军医院转一圈再说。最后,朱慕云让三公子,把黄包车停到陆军医院的对面。周围倒是没有政保局的人,但是在门口,他却发现了几名可疑人员。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军统的人。朱慕云没有下车,将黄包车的顶蓬放了下来。朱慕云不知道暗处,是否有政保局的人在观察,他正准备让三公子走的时候,突然见到两个提着保温盒的日本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们边走,还边用日语交流着:“原本可以下班回家了,但却不让回家。” “就算要加班,也应该给饭吃啊,真是的,竟然还要让我们来送饭。” “或许是临时加班,才让我们送饭吧。” “你家的那位是急救医生,留在医院倒还可以理解。但我们家的,只是个司机,晚上又没有事了,怎么也不让回家呢?” “听说是特高课的命令,这些秘密警察惹不起。他们不让回家,就不回家就是。” “是的,这些秘密警察可以随便抓人,千万不能惹。” 听着这两位妇人的对话,朱慕云心里一动。他轻轻咳嗽一声,让三公子回去。到家后,朱慕云马上写了份情报,随后送了出去。朱慕云分析,邹志涛已经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姜天明为了掩盖事实,而刻意制造的假象。 这个假象,朱慕云差一点就相信的。但是,陆军医院门口,那两名妇人的谈话,却暴露了一切。特高课竟然不让救护车的司机,以及参与急救的那名医生回家,显而易见是为了控制消息。 如果邹志涛真没死,怎么会限制救护车上人员的行动?欲盖弥彰!朱慕云心里冷冷的说道。 邹志涛确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身中四枪,在姜天明赶到之前,就已经死翘翘了。只是,姜天明为了让迷惑军统,才搞出的这一切。他只是将马兴标的行动组,在六水洲上关禁闭。这样的处分,可以说非常轻微。 可以说,在此之前,姜天明的迷魂阵,用得非常好。差一点,就骗过了所有人。但是,最后那两名妇女的话,却让他恍然大悟。 滕昊祖一直想跟邓湘涛联系,但是,邓湘涛可以随时找到他,他想与邓湘涛联系,却没有办法。这也是他腹诽的原因,自己好歹也是个副站长,竟然连站长都联系不上,还算什么副站长呢。 府长路44号的枪击事件发生后,姜天明马上就与他取得联系。姜天明让他向邓湘涛传递一个消息:邹志涛正在抢救,已经渡过了生命危险。 “咚,咚咚。”滕昊祖在房间内不停的踱步,突然听到门口一轻两重的声音,他大喜过望,这是邓湘涛发出的暗号。 PS:还有四个小时,双倍月票就结束了,请求月票支持。晚上小孩有点咳嗽,要去看下医生,加更会晚一点。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三章 尔虞我诈(求月票) 这个时候邓湘涛主动找上门,滕昊祖简直像要见恋人一样。下午的时候,姜天明联系到他,让他给军统送情报。邹志涛虽然死了,但姜天明想让他这只算盘,发挥奇效,给军统以反戈一击。 滕昊祖想了很多办法,也把所谓的情报,通过紧急通道传了出去。但直到晚上,军统一直没有回应,让他暗暗焦急。如果邓湘涛再不来,他恐怕又要去情报站,再次送情报。 “站长,据我从政保局得到消息,邹志涛已经抢救过来了。”滕昊祖开门一看,果真是邓湘涛。把邓湘涛请进来后,他关上房门,马上低声说。 “哦,情报可靠吗?”邓湘涛不置可否的说,他得到情报后,就派人一路跟着陆军医院的救护车。但是,陆军医院不对中国人开放,他的人进不去。 幸好公鸡的情报,及时传了过来。他收到情报,心里有了底,这才来见滕昊祖。要不是提前知道消息,恐怕他对滕昊祖的情报,无法辨别真伪,就只能让锄奸小组,再去冒险行动一次。但那样的话,落入政保局圈套的机会,会非常大。 “绝对可靠。据说,今天晚上,可能会转院。”滕昊祖笃定的说。 姜天明与他分析,邹志涛的转院,是军统难得的机会。如果军统想亡羊补牢,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途中下手。否则,无论是在陆军医院,还是在雅仁医院,军统都很难下手了。 “今天晚上就转院?”邓湘涛惊讶的说,看来姜天明还挺会替古星站着想的,知道陆军医院戒备森严,军统想下手,也是有心无力。 “陆军医院虽然动了手术,但不会让中国人在那里过夜。”滕昊祖笑了笑,又说:“日本人歧视我们中国人,但这次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知道转院的路线和目的地吗?”邓湘涛不动声色的问。 “距离陆军医院最近的,就是雅仁医院。据了解,他们应该是从府长路转东兴路,再到古江路,最后到中山路。”滕昊祖早就拿到了这张运送地图,只不过邓湘涛不出现,他没机会转告他。 “你觉得,如果要动手的话,在哪里最合适?”邓湘涛又问,听到滕昊祖的话,他心里马上有了个计划。既然姜天明想给自己下套,那就给他一个“惊喜”。 早上,府长路44号的行动结束后,高文博来还枪时,很是兴奋。他向邓湘涛再次请战,要再票大的。只是杀了个邹志涛,就此回重庆的话,实在有些不过瘾。邓湘涛当时没有答应他们,所有的行动,必须有情报作为支撑。如果贸然行动,只会中政保局的圈套。 “当然是在古江路,那里居民不多,撤退也方便。救护车不可能开得很快,陆军医院的人,肯定不会护送。就算政保局的人会在上面,也不会超过三个人。如果让我参加的话,只要两个人就可以了。”滕昊祖说。 “两个人?锄奸小组有四个人。”邓湘涛微笑着说,晚上的袭击,最重要的就是快。一击得手,马上遁走。 至于救护车的路线,邓湘涛相信滕昊祖不会说假话。毕竟,滕昊祖想让军统上当,没必要说这种假话。但是,救护车上的人,肯定不止几人。邓湘涛相信,如果真的只派两个人去的话,恐怕连开枪的机会都不会有。 “那就让锄奸小组上,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参加。好久没行动了,骨头都快生锈了。”滕昊祖说。 “你的方案虽好,但是,鲫鱼传来的消息,却证明,邹志涛已经死了,是他亲自检查的。”邓湘涛缓缓的说。 “鲫鱼亲自检查的?”滕昊祖惊诧不已的说。这个情报实在太重要了,如果这个消息传回政保局,“鲫鱼”的身份,就呼之欲出。 “姜天明在陆军医院设了个陷阱,还搞什么假转院,我看他是白费工夫了。”邓湘涛冷笑着说。 “鲫鱼就是鲫鱼,不愧是站长的王牌。”滕昊祖奉承着说。但他心里却在急速想着主意,必须迅速将这个情报,传递给姜天明才行。 “是啊,邹志涛的位置,也是他提供的。所以,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他的安全。”邓湘涛叮嘱着说。 “这样的王牌特工,抵得上千军万马。”滕昊祖笑道。 “不错,能打入政保局,并且取得他们的信任,确实不简单。”邓湘涛缓缓的说,但是,他说的并不是鲫鱼,而是公鸡。 “站长,既然邹志涛已经死了,晚上的行动,是否取消?”滕昊祖见邓湘涛准备走,又问道。 “晚上的行动?明知道是圈套,你觉得要不要取消?”邓湘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晚上的行动,当然不会取消。不但如此,还要借机给政保局一个教训。上次朱慕云给了他几把全自动毛瑟手枪,还有几千发子弹。另外,古星站还有几枚手榴弹。这批武器,交给高文博的话,必定能给姜天明一个意外的惊喜。 邓湘涛走后不久,滕昊祖也出门了。今天的消息,实在太重要了。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就通知姜天明。但是,滕昊祖却无法联系他们。无论是姜天明,还是阳金曲,电话都打不通。 滕昊祖并不知道,姜天明为了做得逼真,主动切断了外界的联络。除非他现在能去陆军医院,否则的话,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见到姜天明。 滕昊祖可不敢去陆军医院,他很清楚,邓湘涛在陆军医院布了眼线。只要自己出现在陆军医院附近,很有可能被认出来。反正邓湘涛已经识破了政保局的计划,就让他们白忙一场,也无所谓。如果晚上,政保局取消了行动,反倒显得自己有嫌疑。 此时的姜天明,与阳金曲正在陆军医院,邹志涛的“病房”内。邹志涛的尸体,已经送到了太平间,此时,正有一名政保局的特务,躺在病房内扮演“邹志涛”。 “局座,差不多可以走了吧?”阳金曲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如果再不走,军统都不敢行动了。晚上十一点以后,古星全城宵禁。 “好吧。”姜天明缓缓的说。 救护车还是那辆救护车,司机也还是那个司机,但是,里面的人,全部换了。不大的救护车里,装着十多名荷枪实弹的特务和日本宪兵。只要军统敢来救人,那就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姜天明和阳金曲,则坐在小汽车内,远远的跟在后面。在他们的车后,是大泽谷次郎的汽车。最后面,还有十几名骑着自行车的特务。救护车的速度并不快,非常有利于军统的行动。只要前面稍有动静,他们在两分钟之内,就能赶过去支援。 “怎么还没动手?”阳金曲看着窗外,古江路都快走完了,马上就要到中山路。如果军统再不动手,就快没有机会了。 “不急。”姜天明其实也在等着军统行动,但他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 “轰隆隆……轰隆!!!” 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姜天明的司机,一脚急刹,把汽车死死的停住了。随后,又传来一阵如炒豆子般的暴裂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过去。”姜天明怒吼着说,他心里一阵抽搐,军统这是在干什么?前面的爆炸声,他能听出来是手榴弹,而且是威力巨大的德国产M24长柄手榴弹。至少有两枚,甚至更多。 几枚手榴弹的威力,足以掀翻那辆救护车。至于里面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再加上那阵密集的枪声,应该是德国毛瑟全自动手枪射出来的。正常弹夹可以供弹十发,加长弹夹能供弹二十发。全自动手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枪内的子弹,倾泻出去。 等到姜天明的汽车,追上救护车的时候,整辆救护车,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球。整辆汽车千疮百孔,救护车的门变了形,只有几人跑了出来。而里面的人,早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鸣。 “还在等什么?赶紧救人。”大泽谷次郎从后面冲了过来,大吼着说。救护车里,有将近一个分队的日本宪兵。 汽车起火,燃起来非常快。周围没有水源,他们只能敲开旁边人家的门,让他们取水救火。而现场,突然飘起了一阵肉香。刚开始,有人还在疑惑,但猛然明白之后,阵阵作呕。这可是人肉被烤焦的味道,越是香气扑鼻,越是想吐。 “轰隆!” 正当人们提水去浇水的时候,救护车突然再次发出一场爆炸,旁边的人,只感觉一阵热浪袭来。火势太大,根本就没办法靠近。 “抗日分子呢?”大泽谷次郎突然问,罪魁祸首是抗日分子,但是,始作俑者却是姜天明。如果不是姜天明这个狗屁的钓鱼计划,他的士兵,根本就不会出事。 PS:加更来了,还有最后一个小时,双倍月票就要结束了,请手里还有月票的朋友,一定要支持一下啊。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四章 弄巧成拙 对姜天明的行动,大泽谷次郎并不过问。宪兵队参加政保局的行动,除了提供火力支援外,也负责监督。宪兵队自进驻政保局以来,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损失。这一切,都是因为姜天明的无能和自大。 “阳金曲已经率人去追赶了。”姜天明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明明是自己设伏,给军统下了个套,军统也确实动手了,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啊。 姜天明很疑惑,军统为何下这么重的手?只是一辆救护车罢了,又是手榴弹,又是这么多枪射击,刚才子弹的射击声音,至少有五支以上的毛瑟手枪。 这哪里要处决邹志涛,简直就是在进行一场小型战役,对特工来说,这样的火力,相当于集中全部火力了。不要说杀一个邹志涛,哪怕就是十个八个,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怎么会这样?!”大泽谷次郎走到姜天明面前,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姜天明让帝国军人的生命牺牲,哪怕就是枪毙他,也足够了。 “我哪知道军统的火力这么猛?”姜天明捂着肿起的脸颊,哭丧着脸。 救护车里,除了陆军医院的司机外,剩下的全部是政保局的人,足有十几个。这笔账,大泽谷次郎算到他头上,可是他却只能算到军统头上。 “马上清除古星的抗日分子,一个都不能留!”大泽谷次郎望着被烧得只剩下的车架的救护车,知道再救火已经没有意义。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泽谷次郎必须在第一时间,向特高课汇报。所有的责任,必须由姜天明一人承担。这次的行动,政保局的大泽谷小队,完全是配合姜天明的行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第一时间撇清责任。 “人呢?”姜天明希望阳金曲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但看到垂头丧气的阳金曲,他心里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连影子都没看到。”阳金曲无奈的说。 虽然骑自行车的特务,已经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但是,两分钟的时间,足够军统将所有事情全部办完。而且是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拖泥带水。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姜天明恨恨的说。 姜天明没有回政保局,更加没有回家,而是去见了滕昊祖。军统知道救护车的时间和路线,在靠近中山路的时候,才突然动手。时机恰到好处,火力更是强大得,让政保局无还手之力。这一切,想必滕昊祖会给他一个解释。 “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姜天明与滕昊祖约定的暗号,里面的滕昊祖听到声音,很快就开了门。见到姜天明,他万分惊讶,姜天明从来没有在晚上来找过他。 “走。”姜天明自然不会在这里见滕昊祖,今天晚上来找他,也是出于无奈。 “局座,邓湘涛早就知道了邹志涛住在府长路44号,也已经知道,邹志涛在上午就死了。”滕昊祖跟着姜天明,到了他的车上。 “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那条鲫鱼?”姜天明愤怒的说,如果邓湘涛早就知道,那么今天自己的行为,就像一个小丑一般。 “邓湘涛无意中说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鲫鱼亲自检查过邹志涛。所以他才知道,邹志涛早就死了。”滕昊祖说。 “亲自检查过邹志涛?”姜天明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一个人:马兴标。 当然,行动队的其他人,也检查过邹志涛的尸体。但是,那些人,之前并不在鲫鱼嫌疑的大名单中。但是,马兴标是自己从上海过来的,对自己一向忠诚,怎么可能成为军统的人呢? “局座,我好像听到了爆炸声,是不是军统动手了?”滕昊祖试探着说,姜天明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没错。救护车被袭击,里面的人,全部死了。”姜天明叹息着说,不用想也知道,明天他将面临本清正雄的滔天怒火。 整个行动是他策划的,特高课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但行动失败不说,陆军医院死了一名司机,大泽谷次郎的宪兵小队,差不多死了一个分队的士兵。如果真把责任算在他头上,恐怕他得上军事法庭了。 “全部死了?局座,我是不是暴露了?”滕昊祖被吓了一跳,这件事,他也有很大的责任。救护车的路线,可是他提供给邓湘涛的。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姜天明说,但是,如果滕昊祖真暴露了的话,以军统的性格,应该早就对滕昊祖下手了。要知道,重庆的锄奸小组,此时正在古星。邓湘涛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下达一个命令就可以了。 既然军统没有动手,可见邓湘涛并没有怀疑滕昊祖。况且,鲫鱼的情报,又是如此重要。如果邓湘涛怀疑滕昊祖,他岂会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透露给他?如果能挖出那条鲫鱼,足以弥补今天晚上的损失了。 “要不,我撤出来算了?”滕昊祖说,他就算没有暴露,但至少也能说明,邓湘涛对他不信任。否则的话,这么重要的行动,邓湘涛没道理瞒着他的。 “就这样撤出来,你会甘心么?”姜天明摇了摇头。 “那就提前行动,在我的住处放几个人,只要邓湘涛一来,当场击毙。”滕昊祖说,只要邓湘涛死了,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况且,邓湘涛死后,自己取而代之的机会很大。 “可以。我明天一早,就去特高课借人。”姜天明说,他已经不能相信政保局的任何人了,虽然特高课的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但是,他们的忠诚没有问题,这一点,是政保局的人,所远不及的。 昨天晚上的爆炸,以及激烈的枪声,无论如何是掩盖不住的。朱慕云早上,一到镇南五金厂,马上就听说了。昨天晚上,情报处损失惨重,宪兵小队,几乎一个分队全军覆没。这样的损失,在整个政保局的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昨天晚上的行动,虽然是政保局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但是,依然有人津津乐道。比如说,一处和二处。他们羡慕情报处在政保局的特殊地位,早就对阳金曲不满。现在阳金曲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们并没有兔死狐悲之心,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当然,最愿意看到这个局面的,还是朱慕云。他对军统昨天晚上的行动,并不是很清楚。早上,邓湘涛也没有给他送情报。 “处座,昨天晚上军统袭击了情报处?”朱慕云夸张的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天晚上的事情,越传越离谱。他甚至还听到一种说法,军统直接用一发炮弹,命中了陆军医院的救护车。 “姜天明是弄巧成拙,接连被军统羞辱。”李邦藩冷冷的说,昨天早上,军统袭击在府长路44号,枪杀了邹志涛。 原本,这就是政保局的失败,但姜天明偏偏不承认,反而想绝地反击。他让邹志涛进陆军医院,还煞有介事的“抢救”,就连他都差一点相信了。毕竟宪兵队和情报处的人,都在陆军医院保护,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以为邹志涛没死呢。 军统确实上了当,可是,姜天明却低估了人家的火力。明明已经掌握了先机,却被军统后发制人,姜天明实在是无能之极。他已经向本清正雄建议,撤销姜天明的职务。 姜天明的保密工作,其实做得还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李邦藩并不知道“算盘”这个代号,也不知道,政保局还有一条“鲫鱼”。 “这么重要的人,如果交给二处来保护,肯定不会出这样的事。”朱慕云幸灾乐祸的说,如果姜天明真的把邹志涛交给二处,恐怕他会死得更惨。 “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可笑的姜天明,还想给军统以致命一击。”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听到昨天晚上的消息后,他马上就给本清正雄打了电话。 本清正雄告诉他,姜天明还有一个最新计划。作为政保局的副局长,本清正雄要求李邦藩,配合和协助姜天明的工作。如果能把军统古星站铲除,将有利于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一切有利于大日本帝国利益的做法,李邦藩都是支持的。 但是,李邦藩很怀疑,姜天明的行为,能否真正的让日本获得。他向本清正雄说出自己的怀疑,而本清正雄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这是姜天明最后的机会。如果成功的话,政保局将能控制军统古星站。失败的话,姜天明这个政保局局长,也算是当到头了。 “情报处连军统的影子都摸不到,怎么给人家以致命一击?”朱慕云冷笑着说。 “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只要做好咱们的工作就可以了。姜天明在缉查一科,干得怎么样了?”李邦藩随口问。 PS: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求票模式再次开启,希望大家能一如继往的支持,谢谢。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五章 鲫鱼豆腐汤 李邦藩对姜天明的能力,是持怀疑态度的。虽然本清正雄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但李邦藩相信,姜天明回天乏术。 自从与本清正雄沟通后,李邦藩就已经作好了,准备接手政保局的打算。如果姜天明被撤职,他将全面清除姜天明在政保局的影响。缉查一科的姜伟新,首当其冲。 “姜伟新之前一直跟马兴标学开车,前天来码头一趟,但昨天没现身。”朱慕云说,姜伟新跟马兴标的关系,李邦藩应该还不知道。 这个情况,朱慕云暂时还不想汇报。因为,在别人的眼中,他也“不知道”这件事。目前来说,朱慕云还不到知道的时候。 “看来他还真是只拿钱不干事。”李邦藩冷冷的说,如果姜天明能坐稳局长的位子,他可以暂时忍耐。可是,一旦姜天明倒台,姜伟新也得跟着倒霉。 “如果姜天明能坐稳局长之位,恐怕姜伟新还得一直吃空晌。”朱慕云叹息着说,刚才李邦藩所说的,姜天明准备给军统致命一击,让他留了意。 滕昊祖是姜天明的王牌,军统留着滕昊祖,本就是一部险棋。姜天明狗急跳墙,让滕昊祖暗杀邓湘涛,也不是没有可能。朱慕云想事情,总喜欢先往最坏处想。只有作好了最坏的打算,才能从容面对其他事情。 “这段时间,你多注意姜天明的情况。”李邦藩缓缓的说,给军统致命一击,他当然乐意见到。但是,这样的功劳,却能不记在姜天明的头上。如果一定要记功的话,功劳薄上,必须写着李邦藩的名字。而在特高课那边,向上面报功的,必须是柳叶一郎! “是。”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有了李邦藩的这番交待,就算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李邦藩也会给他兜着。 *** 玉兰在巴黎饭店沐浴更衣,斋戒三天后,却发现自己找不到马兴标了。她去马兴标的住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去镇南五金厂,人家根本不让她进去。 这让玉兰非常慌,她四处打听,结果没有一个人告诉她,马兴标去了哪里。最终,她去了第一见到蒋神仙的地方。很巧的是,她竟然又遇到了神仙。 “蒋神仙,昨天怎么没见到你?”玉兰见到井山,很是高兴的说。 “你家先生受难,暂时没有破解之道,实在是惭愧。”井山叹息着说。昨天他原本要去见玉兰的,但是府长路的行动,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可怎么办?”玉兰急道,之前神仙跟她说过,马兴标可能会有牢狱之灾,现在找不到马兴标,不会真是进了监狱吧。 “今日我算了一卦,你家先生想要破解,可能着落在一个人身上。”井山装神弄鬼,那是张嘴便来。 “什么人?”玉兰紧张的说。 井山笑而不语,玉兰一愣,马上拿出一张十元的法币,塞到了井山手中。拿到钱,井山这才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 “此人应在西北方向,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井山沉吟一会,这才缓缓的说道。 “还望神仙指点迷津。”玉兰听得云里雾里,让她去西北方向找人,这不是跟大海捞针一样么?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更是搞不懂。 “天机不可泄露。”井山轻轻摇了摇头,他自然不能跟玉兰说得太多,说的越多,故弄玄虚的成功率就会越低。 “神仙,你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吧。我家先生,已经找不到了。”玉兰哀求着说。 “你家先生,今日便可与你聚首。只是……”井山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玉兰心里大急,手指一翻,又一张十元法币,悄无声息的塞到了井山手里。为了帮马兴标解难,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他还有更大的危难。”井山将钱,迅速收到袖口,缓缓的说。 “还有更大的危难?”玉兰急道。 “不错。如果他想化解,必须找到他的贵人。”井山缓缓的说。 “西北方向这么大,我哪能知道是谁呢?”玉兰说。 “有缘,自然就会相见。”井山神秘的说。 玉兰马上朝着西北方向走去,但是,古星的西北方向,范围实在太广。原来的日租界,现在的法租界,还有李家庙兵营、白石路、府长路、东兴路,都在西北方向之列。 “井神仙,还是你的日子好,靠着两片嘴,就能骗吃骗喝。”邓阳春等玉兰走后,拍了拍井山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我只是骗点钱花花,可是你小子却还能骗色。怎么样,得手了吗?”井山轻声问。 “哪有那么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邓阳春笑着说,他接到的任务,是接近姜天明的夫人陶秀慧。而要与陶秀慧迅速接近,最好的办法,是跟她做朋友。对一个空虚而寂寞的女人来说,一个成熟而热情的男子,很容易接近她。 姜天明一大早,就到了特高课。昨天,政保局接连两次败在军统手里,作为政保局的一把手,他必须为这件事负责。昨天晚上,滕昊祖的计划,姜天明虽然觉得冒险,但面对本清正雄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放手一搏。 如果能杀掉邓湘涛,昨天政保局所受的耻辱,会全部洗清。而且,滕昊祖作为古星站的副站长,马上就是古星站的最高领导者。就算滕昊祖不能接任古星站站长,至少也能掌握古星站所有人员的情况。 本清正雄对姜天明的计划,初步认可。但是,他也警告姜天明,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这次的行动不成功,姜天明将对死去的大日本皇军士兵性命负责。 “本清课长,这次不但能清除邓湘涛,而且,还能挖出我们政保局的一名卧底。”姜天明兴奋的说,种种迹象表明,这名卧底很有可能就是马兴标。 “政保局的卧底?姜局长,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本清正雄惊讶的说。 “之前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姜天明说,邹志涛被杀,马兴标有最大的嫌疑。而结合昨天晚上,算盘传回的情报,几乎可以肯定,马兴标就是鲫鱼。 “希望这次你能双喜临门。”本清正雄说,如果能除掉邓湘涛,还能挖出政保局内的卧底,那么昨天政保局的损失,他可以暂时不予追究。 回到政保局后,姜天明马上把阳金曲叫了过来,让他亲自去趟六水洲,把马兴标放出来。既然确定了马兴标的身份,那就让他好好表演一次吧。 “局座,你说马兴标是鲫鱼?”阳金曲惊讶的说,他怀疑过很多人,但是,要说马兴标是鲫鱼,他是不太相信的。马兴标最大的爱好,就是好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重庆政府卖命呢。 “不错。如果他不是鲫鱼,邹志涛会被袭击?如果他不是鲫鱼,昨天晚上,我们会败得这么惨?接触过邹志涛尸体的上层人士,只有马兴标!”姜天明冷冷的说。 “既然如此,我亲自去干掉他。”阳金曲咬牙切齿的说,虽然马兴标不太可能是鲫鱼,但往往就是如此,越不可能是卧底的人,偏偏就是那个卧底。任何一名卧底,都恨不得给自己披上无数层伪装。自己之前了解的马兴标,或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马兴标。 “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就用这么急了。把他先放出来,让他暂时去查邹志涛被杀一案。”姜天明冷冷的说,既然马兴标是鲫鱼,完全可以利用这条鲫鱼,给军统传递一些“重要”的情报。到时候,与滕昊祖里应外合,不怕邓湘涛不上当。 “其他人呢?”阳金曲又问。 “其他人不急,暂时在六水洲上关着。”姜天明说,就算把马兴标和他的手下,全部枪毙,也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愤怒。 阳金曲到码头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朱慕云对生活上的事,一向很重视。民以食为天,他对吃更是在乎。这也给了郭传儒,足够的表现空间。只要是郭传儒会做的菜,朱慕云都愿意尝试一下。对合自己胃口的菜,就会让郭传儒经常做。 “阳处长,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一起吃个便饭吧。”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八菜一汤,这还是便饭?”阳金曲望着桌子上的菜,冷嘲热讽的说。朱慕云太喜欢享受生活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在政保局工作呢? “等会余队长和马队长,都会过来。”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个汤是什么汤?”阳金曲突然指着中间的那一大盆汤,问。 “鲫鱼豆腐汤,这可是郭传儒的一绝,你尝尝看,汤的味道比鱼肉还好吃。”朱慕云微笑着说。 “鲫鱼豆腐汤?”阳金曲突然一愣。 “不错,这道汤是马队长的最爱,我现在也喜欢上了。”朱慕云笑了笑,给阳金曲盛了一碗。 “既然是马队长的最爱,那我也跟着沾点光。”阳金曲没有再拒绝,马兴标竟然喜欢喝鲫鱼豆腐汤,看来他这条“鲫鱼”,还真是名副其实。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六章 查案 阳金曲原本是不屑,跟朱慕云一起吃饭的。他与朱慕云,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是,看在那份鲫鱼豆腐汤的份上,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况且,马兴标和余国辉,也会过来用餐。他原本是要去六水洲,向马兴标当面宣布姜天明的命令。既然他们会来用餐,自然就不用多跑一趟。 果然,没过多久,马兴标就来了。同行的,还有余国辉和姜伟新。对姜天明的这个堂弟,阳金曲也是很客气了。人家虽然只是个副科长,但在他心目中,比副局长还重要些。 “姜科长,刚才怎么没见你?”阳金曲热情拉着姜伟新的手,微笑着说。 “我在六水洲上,阳处长,你是来找我的?”姜伟新皱了皱眉头,他现在只对马兴标感兴趣,哪怕阳金曲再热情,他也是视而不见。 “我来找他。”阳金曲指了指马兴标。 “鲫鱼豆腐汤?我的最爱。”马兴标见到阳金曲,只是点了点头,马上扑到桌上,给自己先盛了一碗汤。他虽然在关禁闭,但只是个意思。在六水洲上,他可以自由活动。就算来码头用餐,所有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马,你就不问问,我来干什么?”阳金曲坐到马兴标对面,有意无意的将枪口对准了他。他与姜天明,都断定,马兴标就是那条隐藏在政保局的“鲫鱼”,如果马兴标稍有异动,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你来这里,总不会跟我有关系吧?”马兴标喝了口鲫鱼汤,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淡淡的说。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在政保局的地盘上,竟然被军统袭击,损失这么惨重,阳金曲也太无能了。今天,阳金曲竟然放着案子不查,来找自己,他已经暗暗警惕。 幸好死的是情报处和大泽谷小队的人,否则的话,他会心疼死。昨天在府长路44号,行动队就折了三名兄弟,这已经让他很愧疚了。但听阳金曲的口气,好像这件事还不算完。政保局损失惨重,以姜天明的性格,肯定要找替罪羊的。 马兴标不希望,姜天明会将自己当成替罪羊。如果姜天明真要这样做,他宁可鱼死网破,也要将他们拉下马。 “局座命令,让你调查邹志涛被袭击的案子。”阳金曲面对满桌子菜,一点心情也没有。 如果不是马兴标失职,昨天早上,军统的暗杀行动,根本不可能成功。当时马兴标衣冠不整,肯定是跟哪个女人在鬼混。当时姜天明为了引军统上当,才没有追究他。现在看来,马兴标很有可能是故意为之。 如果马兴标是鲫鱼,他当然会提前避开,给军统行动小组,制造机会。而他自己,到时候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何军统的人,时机把握得这么准。但是,马兴标万万没有想到,姜天明在军统,还布下了一只算盘。 “计划是你制订的,我何德何能,敢去碰你的案子。”马兴标冷冷的说。他心想,阳金曲果然没安好心。 如果案子好调查,阳金曲会巴巴的赶到码头,来通知自己去查案?以阳金曲的性格,如果是好事,早就独享了,根本不会留给他。 “不是晚上的案子,而是早上的案子。局座让你重新勘查现场,拿出一份详细的报告。”阳金曲淡淡的说。他很想看看,马兴标还会怎么表演。 “既然晚上被军统干得差点全军覆没,还有必要查早上的案子么?”马兴标说,虽然让他去查案,但这件案子很棘手。昨天晚上,军统已经显示了他们的实力。行动队已经损失了几名兄弟,他可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对棘手的案子,还是不要去碰为好。如果案子查出来了,那是姜天明指挥有方。但如果案子没进展,那顶大大的黑锅,就得自己来背了。 “怎么,到了六水洲还长脾气了?”阳金曲眼睛一瞪。以前的马兴标,可不敢这样顶撞自己。他虽然与马兴标平级,但姜天明视他为最重要的心腹,其他人都将他当成半个姜天明来对待。言语之间,一向都是恭恭敬敬的。 “马队长,局座让你查案,那是对你的信任。你与阳处长,是局座的左臂右膀,你们不替局座分忧,难道还要靠我么?”朱慕云笑嘻嘻的说。他看出来了,阳金曲与马兴标,已经是剑拔弩张。看来,血战计划执行得非常顺利。 虽然血战计划,是朱慕云为首制订的。但是,计划是否能成功,还得看执行能否到位。任何一个环节,如果脱钩的话,都会让血战计划流产。 “朱慕云,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阳金曲冷笑着说。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将自己的无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就负责经济处,如果让我去查案,肯定是两眼一抹黑。”朱慕云对自己的无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得是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老马,昨天晚上的失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白天行动队保护不力。所以,这次你很难过关。”阳金曲叹了口气,突然软化了语气。 马兴标的态度,让他越发断定,马兴标就是军统间谍“鲫鱼”。马兴标越是不想去查案,他就越觉得,马兴标是有问题的。 “大不了撤职查办嘛。”马兴标看了姜伟新一眼,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与姜伟新厮守,至于什么行动队长,根本就不在乎。没有这个劳么子队长,自己自由得多。 “撤职查办那是轻的,案子不破,特高课拿局座是问,局座自然拿你开刀。到时候,你可别怪局座不念旧情。”阳金曲冷冷的说,他必须给马兴标压力,让他动起来,才能找到证据。 虽然阳金曲和姜天明,都断定,马兴标就是军统卧底“鲫鱼”。但是,这种事,靠推测是没有用的。作为情报处长,他的任务,就是让马兴标原形毕露。并且,利用马兴标的身份,给军统送出假情报,配合滕昊祖的行动。 昨天政保局吃了这么大的亏,必须要报复。而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彻底铲除军统古星站。当然,如果能让古星站,为政保局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马队长,你还是尽心办案吧,早点把军统分子抓住,早点回去上班。”姜伟新劝道,他可不想马兴标被处分。 阳金曲的语气,也让马兴标很诧异。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对姜天明是忠心耿耿的,对行动队的工作,也是尽忠尽职。但他对姜天明也很了解,姜天明生性多疑,薄情寡义,一旦自己让他不满,随时都会翻脸不认人。 虽然不乐意,但姜天明的命令,马兴标还是要执行的。姜伟新倒很想跟着去,但是,马兴标查案要紧。如果姜天明真的拿马兴标开刀,再想找一个这么“伟岸”的男伴,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认可同性之恋。马兴标不但认可,而且热忱,比姜天明表现还要好,他自然舍不得放手。 马兴标没有再回六水洲,昨天执行任务的那些兄弟,也都必须留在六水洲上。马兴标去行动队调了些人手,让他们先行赶到府长路44号。他在局里转了一圈,在总务处领了枪,又向姜天明报到之后,才准备出发。 但马兴标却先回了趟家,推开门一看,门缝塞进来一张字条,打开,是玉兰写的。她告诉马兴标,这几天一直在寻找他,让他回来后,与她联系,有很重要的事情。 马兴标看到字条,很是汗颜。自从接触了姜伟新后,他就再没有跟玉兰联系。甚至,他都忘记了玉兰的存在。但相比查案,暂时还得将玉兰放在一旁。马兴标先去了府长路44路,仔细勘查着现场。 他在六水洲禁闭时,与手下的兄弟,整天讨论的,自然就是府长路44号的案子。军统的行动小组,行动确实很快。当时他在君再来旅馆,而房间内的人,分成两批出去吃早餐。而留在房间内的人,全部遭到毒手。 到现在为止,马兴标都不知道,袭击44号的人,有几个人。昨天在现场,已经有情报处的人,勘查过了。马兴标再次仔细勘查,发现凶手至少有三人以上。虽然房子内的死者,都已经被移走,但是,当时的情况,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站在二楼的窗户边,马兴标推开窗户,军统的时机,能掌握得如此精准,肯定在附近有眼线。只是他不知道,军统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邹志涛住在这里呢?自己前天才入驻此地,昨天早上,军统就袭击了此地。 难道说,军统在政保局,还有卧底? 马兴标下楼,准备到周围走访。刚走到一楼,就碰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玉兰。见到玉兰,马兴标惊讶的张大着嘴。反倒是玉兰,见到马兴标很是高兴:“你真的在这里啊。”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七章 接头 玉兰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马兴标了。此时,突然能在这个陌生地方,见到马兴标。她除了高兴之外,还有敬佩。因为,是有人指点,她才来此地找马兴标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马兴标惊诧的说。自己来府长路,就连政保局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玉兰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来此地查案的事呢? “我找人算了一卦,蒋神仙推算,你应该就在这里。”玉兰高兴的说,上午,她又找到了井山。神仙告诉她,可以来府长路带“4”的门牌号看看,保准会有收获。 玉兰不疑有他,马上来府长路,找带“4”的门牌号。在找到“44”号的时候,她看到门虚掩着,马上就推开走了进来。果然不出所料,一进来,当先一眼就看到了马兴标。此时的井山,在她心目中,就跟真正的神仙,没有两样了。 “蒋神仙?”马兴标可不是玉兰,他马上觉得异常。这种江湖骗子,也就能骗骗玉兰这种善良的女子。如果遇到自己,分分钟就让他原形毕露。 “他几天前推算,你有牢狱之灾,这几天你是不是被抓起来了?”玉兰对蒋神仙却无比推崇。以后,只要是自己难以作决定的事情,她都要请蒋神仙决断。现在,见马兴标怀疑神仙,她很是不高兴。 “我这算什么牢狱之灾。”马兴标哑然失笑,但是他一想六水洲上反省院,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牢房。但他还是没有相信玉兰的话,江湖骗子的那些把戏,他也知道不少。如果拿来唬人,也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蒋神仙推算,你只是暂时渡过难关,但还有一劫没过,是血劫!如果这一关你过不去的话,很有可能……很有可能……”玉兰神色凝重的说,说到后面,她泪眼婆娑,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滑落。 “什么血劫?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你先回去,下午陪你去钓鱼,晚上做鲫鱼豆腐。”马兴标在码头吃了几次这道菜,越吃越觉得好吃。 至于这种危言耸听的话,他只当耳边风。无论哪个江湖术士,都会告诉你,不是有难,就是有坎。想要平安无事,必须请他做法事。这样的事情,他用脚后跟都能起得出来。 “这说的是真的!蒋神仙告诉我,你的贵人在西北方向,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只有找到此人,你才能平安无事。”玉兰郑重其事的说。 “狗屁,我的贵人是军统那些抗日分子,要是能抓到他们的头目,我的难关自然就过了。”马兴标说道,邹志涛的案子,是军统干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想要让别人无话可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破获一起军统大案。抓到的人越重要越好,如果能把邓湘涛、滕昊祖、邓阳春、井山之流抓住,就算是姜天明想拿自己开刀,也没有借口了。 马兴标要单独查案,玉兰在旁边,自然让他心烦。玉兰也知道,不能让马兴标分心。但看到马兴标,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她也很着急。没办法,玉兰只好再次去寻找蒋神仙,看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 但去找蒋神仙之前,玉兰回了趟家。蒋神仙泄露天机,那是要付出心神损耗的。她付的那点钱,未必能弥补人家的损失。所以,她在拿家,特意拿了一根金条。 这根金条,是她几乎所有的储蓄。但是,为了保马兴标平安,哪怕再大的代价,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玉兰拿着金条,刚走出家门,蓦然,她竟然看到了蒋神仙。她大喜过望,此乃天意啊。自己第一次遇到蒋神仙,也是在家门口。 “蒋神仙,快请家里坐。”玉兰诚挚的说。她很高兴,看来老天都在帮自己。 “老朽与姑娘,还真是有缘。”井山微笑着说,其实在府长路,他就一直跟着玉兰。但直到此地,他才换上算命的行头。为的,就是等着玉兰开门就能见到他。 “神仙,我家那位的血劫,马上就要来了,还望神仙施展法术,帮他渡过难关。”玉兰请井山进到家里后,敬上茶,又把金条双手奉上。 “姑娘既然有此诚意,老朽就算违背天意,也要帮你一臂之力。”井山接过金条,手一翻,就被他收进衣袖内。 井山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目,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又拿出一对阴阳卦,在桌上起了几卦。又让玉兰准备一把米、三根香、一碗水。总而言之一句话,名堂想尽。最后,井山站起来,端起水,猛的低吼一声,喝了一口水,吐在了她家地上。 “神仙,你吐血啦?”玉兰一直在旁边诚心的看着,见到井山吐出的水,竟然带着一片血红,惊得她花容失色。 “道破天机、逆转乾坤,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就算折寿十年,又有何妨。”井山不停的喘息着,面带痛苦。他将舌头咬破一点,确实有点疼。 “多谢神仙。”玉兰感动得无以复加,如果井山愿意的话,她愿意以身相谢。这个时候,无论井山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你家先生的贵人,今天酉时,会出现在古星饭店一楼大厅。”井山缓缓的说。原本,将“天机”泄露得这么彻底,是不符合他身份的。但是,玉兰只是一名普通女子,想要让她与特务打交道,只能把事情说破。 幸好,玉兰见到井山吐了血,对他无比相信。不管井山说什么,哪怕再荒诞不经,她也会深信不疑。 “古星饭店一楼大厅?酉时?”玉兰惊喜的说,付出终于有回报了。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她哪知道,这是军统对她的一次钓鱼行动罢了。 在血战计划中,朱慕云并没有设计得这么详细。但是,邓湘涛在看到血战计划后,对这个计划进行了最后的完善。 “到时候,你拿一份昨天的古星报,左手拿着,露出报头,贵人自会找上门来。”井山微笑着说。这样做,其实就是接头。只不过,玉兰不会想到这一点。 “左手拿一份古星报?好的,我记住了。”玉兰郑重其事的说。 “记住,是昨天的报纸。切记切记!另外,昨天我叮嘱你的话,你应该没忘记吧?”井山又问。 “什么话?”玉兰惊讶的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井山缓缓的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记住了。”玉兰郑重其事的说。 “这个贵人,是你家先生的贵人,所以,你先生必须暗中与他见上一面。”井山说道。 “多谢神仙。”玉兰感激涕零的说。 “这有昨日之古星报一份,正好赠与姑娘。”井山生怕玉兰找不到报纸,递过一份昨天发生的古星报。 玉兰对井山的话,有如圣旨一般。她马上赶到府长路44号,拉着马兴标就要去古星饭店。蒋神仙所说的酉时,正是傍晚时分,应该是下午五点至七点。现在,已经快四点,再不去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 “玉兰,我在查案呢,你别闹好不好?”马兴标有些不高兴的说,他之前对玉兰,确实是言听计从,甚至为了她,可以放下行动队的工作。两人经常在外面游山玩水,钓鱼戏水。但是,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他可不能再因私废公。 “我这可不是闹,酉时在古星饭店一楼,你的贵人就要出现。到时候,只要你远远的见他一面,咱们马上就走,好不好?”玉兰央求着说。 “好吧。”马兴标无奈的说,他知道,如果不答应玉兰的要求,今天自己别想清静了。 *** 姜天明从特高课,给滕昊祖请来了两名日本枪手。一名隐藏在他房间内,另一名埋伏在外面。里面的人先动手,如果邓湘涛逃脱,再由外面的人加以截杀。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这两人都受过特别训练。 可是,邓湘涛却一直没有出现。而滕昊祖,却收到了一份邓湘涛发出的情报。滕昊祖看了之后,大喜过望。情报上说,邓湘涛要去趟管沙岭,今天下午六点差一刻,在古星饭店一楼大厅,与鲫鱼的接头,由他去完成。上面给了他接头暗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这是邓湘涛对他的完全信任,也是查出鲫鱼的最有效办法。滕昊祖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一刻了。如果再去跟姜天明商量,时间已经来不及。而那两名日本枪手,并不懂中文,滕昊祖与他们的交谈,只能靠手势来完成。 在去古星饭店的路上,滕昊祖想着,还是应该通知姜天明。虽然他已经决定,与鲫鱼去接头。像这样的机会,其实就算他不与姜天明商量,也能马上作出决定。 “老板,等会我要去钓鱼,钓鲫鱼。”滕昊祖拨通了姜天明办公室的电话,低声说道。 “什么?”姜天明蹭的站了起来,惊讶的说。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八章 鲫鱼同志 滕昊祖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姜天明想问清楚,但滕昊祖已经挂了电话。滕昊祖只告诉了姜天明,“晚上在古星饭店吃饭”。这句话也是暗语,他相信姜天明能听懂。 姜天明确实听懂了,滕昊祖说得这么匆忙,又是用公用电话,直接向自己汇报,可见情况很紧急。放下电话后,姜天明马上把阳金曲叫来,让他率人去古星饭店,支援滕昊祖的行动。 “局座,情报处人手不足,你看是不是从行动队调点人?”阳金曲接到命令后,为难的说。昨天在救护车里,情报处损失了七个人,这些人都是情报处的骨干。 昨天一役,情报处损失惨重,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情报处的人员,原本就不多,一下子损失了七名骨干,阳金曲在调配人手的时候,有些捉襟见肘。 “那怎么行!”姜天明怒斥道,鲫鱼很有可能是马兴标,如果从行动队调人,与马兴标亲自参加行动何异? “我现在手上能用的人,只有两个,其他人都有任务在身。”阳金曲无奈的说,姜天明一说,他也马上明白了。行动队的人,一个都不能用。 “这样吧,你从经济处调一个班的警卫。”姜天明沉吟着说,每个缉查科都有三个班的警卫,这三个班,随时都有一个班是休息的。碰到紧急情况时,一个缉查科,最多能调走两个警卫班。 “好吧。”阳金曲点了点头,他去支援滕昊祖的行动,原本就是有备无患。滕昊祖以军统古星站副站长的身份,与“鲫鱼”接头,安全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阳金曲随后给朱慕云打了个电话,用一种命令式语气,通知朱慕云:“经济处马上准备一个班的警卫,换上便装,带上武器,来局里报到。” “阳处长,经济处的警卫,什么时候归情报处调遣了?”朱慕云故意装糊涂。 “朱慕云,你不要抗命,这是局座的命令。”阳金曲本就看不惯朱慕云,这个时候朱慕云打官腔,让他很不满。 “哦,原来你担任局座的秘书了。那尹主任呢?他是不是调到情报处当处长了?不对啊,这样的人事调动,应该会有通知的啊。”朱慕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五点半了,这个时候调警卫,还要换便装,肯定是去古星饭店。 “朱慕云,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让你的警卫马上过来,有重要任务。如果耽误了事,跟你没完。”阳金曲怒气冲冲的说。 “真要是耽误了事,那也是你的责任啊。不行,这件事我得向尹主任求证。”朱慕云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阳金曲气得想摔电话,朱慕云算个什么东西,抓住一点机会,就要挑拨离间。但是,如果朱慕云真向尹有海求证,他还真不好说。毕竟,是他没有按照程序办事。姜天明的命令,一向都是由尹有海传达。他直接给朱慕云打电话,一旦朱慕云较真,自己确实是越权了。 阳金曲到尹有海的办公室时,尹有海正在接电话。虽然阳金曲与尹有海隔得近,但朱慕云的电话,却比他先一步过来。 “朱处长,这确实是局座的命令,请你配合。”尹有海缓缓的说,调动警卫,可是大事。阳金曲拿这等事当儿戏,实在太不慎重了。 “有海,不好意思,局座的命令很急,所以我就直接跟朱慕云说了。”阳金曲一脸歉意的说,尹有海平常不苟言笑,对谁都很冷淡,唯独与他,还能多说几句。 “就算再急,也要走程序。你打个电话给我,也是会耽误多少时间吧?调动警卫,可不比其他事情。”尹有海缓缓的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往轻里说,阳金曲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往大里说,他这是暨越,没把姜天明放在眼里,有夺权之嫌。 被朱慕云这么一闹,原本马上可以出发的警卫班,往后拖了二十分钟。而且,朱慕云没有调缉查一科和二科的警卫,而是从吴国盛的四科,调了一个警卫班。四科在城南,距离镇南五金厂最远。等到四科的警卫,赶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 滕昊祖到古星饭店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四十。还有五分钟,就是他与鲫鱼接头的时间。想着马上就要见到“鲫鱼”,滕昊祖就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人就是这样,一旦激动起来,观察力和注意力,都会下降。 滕昊祖慢慢的调整着呼吸,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他将目光投向大厅,从左至右,将所有人都过了一遍。古星饭店的一楼大厅,人来人往,根据邓湘涛的交待,“鲫鱼”左手拿着一份昨天的古星报。 但在滕昊祖的心目中,他早就认定了“鲫鱼”的身份——马兴标。所以,他一进来,首先寻找的,就是马兴标。如果证实马兴标就是“鲫鱼”,事情会变得很容易。他之所以没有向姜天明过多的汇报,就是不想让政保局打草惊蛇。 滕昊祖希望,今天与“鲫鱼”的接头,不受任何人的打扰。想要收拾马兴标,有的是机会。就算政保局派人来,他也希望,只是起到防范作用。 滕昊祖是认识马兴标的,在一楼,他四处寻找马兴标的踪影。但是,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让滕昊祖有些失望,难道是马兴标爽约?正当滕昊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在偏角的休息区,看到了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士,左手拿着一份古星报,正在左顾右盼。 滕昊祖走近一看,确实是昨天的报纸。滕昊祖是经验丰富的特务,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知道此人不像特工。真正的特工,哪会如此沉不住气?或许,只是巧合也未可知。 可是,滕昊祖观察着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左手也拿着报纸。这让他很奇怪,怎么接头的,会是一个陌生女子呢?难道,她只是鲫鱼的联络员? 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一些重要的特工,都不会轻易露面,而是会选择让联络员出面。这样的话,就算联络员出了事,他们的身份也能得以保全。滕昊祖在犹豫,是否要正常接头。 滕昊祖并不知道,此时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那双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那双眼睛的主人,当然是马兴标了。他被玉兰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来古星饭店看一眼。只要过了酉时,他就能离开。 马兴标想着,反正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干脆就把手下叫上,请他们在古星饭店吃饭。虽然这里的消费,一点也不便宜,但这是拉拢手下的技巧。 军统对政保局的主要人员,都建立了档案。而政保局,也掌握了军统很多人员的资料。作为政保局行动队的队长,马兴标自然是见过滕昊祖照片的。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竟然出现在古星饭店,这让他实在太意外了。 看滕昊祖在那里四处游走,马兴标怀疑,滕昊祖来古星饭店,是执行任务。马兴标沉住气,想看看滕昊祖到底要干什么。 原本,马兴标只是想揭穿那个所谓“神仙”的伎俩,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古星站的副站长,抓住了他,邹志涛被袭击的案子,还算个屁啊。一个滕昊祖,足以抵销邹志涛被杀的影响。 马兴标见滕昊祖没什么目标,正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发现,滕昊祖竟然朝着玉兰走去。马兴标心中大急,心想,滕昊祖难道知道了玉兰的身份?还是想控制玉兰,来要挟自己?他不敢怠慢,马上带着手下,朝着滕昊祖包抄过去。 “天上一日。”滕昊祖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玉兰身上。既然没有发现周围有异常,那接头就得正常进行。他坐到了玉兰对面,轻声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玉兰听到滕昊祖的话,愣了一下后,随即又兴奋的说。蒋神仙实在太神了,真的有贵人出现,真的会说那句话!她仔细的盯着滕昊祖,虽然没看出对方“贵”在哪里,但只要能帮马兴标渡过难关,就可以了。 “你好,鲫鱼同志!”滕昊祖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你好,滕副站长。”马兴标突然出现在滕昊祖身后,得意洋洋的说。意外之喜,意外之喜,他很想看看,当自己把滕昊祖送到姜天明面前时,对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鲫鱼,你终于露面了。”滕昊祖见到马兴标,并没有惊慌,反而欣喜若狂。他很欣慰,自己的推断没有错,马兴标就是鲫鱼。 “什么鲫鱼?我还豆腐呢。”马兴标手一挥,他的两名手下,就将滕昊祖压在了茶几上,反扣着双手,将他扣上了。 “马兴标,你想造反吗?”滕昊祖大急,他可是马兴标的上峰,马兴标竟然扣押他,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一个军统分子,竟然说我造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马兴标冷冷的说,他提起滕昊祖的上衣,将他的头蒙起来,让手下把滕昊祖带了出去。 PS:前面检查了几十章,确实发现了好几处人名混乱。这几天,只要有时间,就会自查的。求月票,求订阅。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九章 自保 滕昊祖想喊,想叫,但他刚挣扎,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破抹布,塞进了汽车。闻到那股油腻味,滕昊祖一阵作呕,但是,呕吐物却吐不出来,卡在喉咙口,又被迫吞了回去……,滕昊祖想死的心都有了。 “刚才他跟你说什么了?”马兴标问,滕昊祖与玉兰,应该没有交集才对。难道真像她所说的那样,滕昊祖真是自己的贵人?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玉兰笑着说。 “真的?”马兴标惊讶的说,他一直以为玉兰是上了当,受了骗。 “所以说,蒋神仙就是神!”玉兰一脸的崇拜,激动的说。蒋神仙跟她说的每一件事,现在都应验了。现在,就算蒋神仙,告诉她死后可以成仙,她也会毫不犹豫,一头跳进古江里。 “你等会去找那个蒋神仙,就说我要好好感谢他。”马兴标对玉兰说。 同时,马兴标叫过两名手下,悄声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句。不管蒋神仙是真神,还有装神弄鬼,他都要搞清楚。只要见到蒋神仙,就把他带到行动队。到时候,看他还敢故弄玄虚么? “确实要好好感谢人家才行。”玉兰没有看出马兴标的想法。 马兴标让两名手下,陪着玉兰去找“蒋神仙”。而他,则押着滕昊祖,去了附近的府长路44号。那里原本就是政保局的安全房,虽然被军统袭击,但现在,正适合当审讯室。 马兴标知道,如果把滕昊祖送回政保局,说不定这个功劳,马上就会被阳金曲抢走。只有拿到口供,才能将滕昊祖押回去。而且,今天的事情,也透着奇怪,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必须先弄个明白。 滕昊祖已经昏了过去,马兴标让手下,将滕昊祖抬到二楼,绑在椅子上后,才给行动队的何梁打电话,让他派人来44号支援。邹志涛的事情,不能再次重演。做好这一切后,马兴标才上二楼提审滕昊祖。 “滕昊祖,是你主动说呢,还是我先动刑?”马兴标站到滕昊祖面前,将他嘴里的抹布拉了出来,点了根烟,以一副胜利者的口吻,得意的说。 马兴标确实有得意的理由,自从邓湘涛主持古星站后,政保局与军统的交锋,一直没有占到上风。上次好不容易,抓到了唐新,也被很快交换回去了。李邦藩被军统抓住,简直就是政保局的耻辱。 就算政保局之前还把王志坚,以及十七支队的那十人抓住枪毙。但王志坚,被军统制裁。唐新,又被交换回去。还有军统潜伏组的柏小毛,已经开口,却被唐新活活掐死。 现在,他抓到了滕昊祖,总算为政保局出了口恶气。 滕昊祖嘴里的抹布,被取出来后,突然像倒海翻江似的,将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刚才在车上,他不停的呕吐,又被迫吃回自己的呕吐物,让他比死还难受。好不容易吐干净了,滕昊祖终于找回了自信。 “你想跟我说什么?”滕昊祖似笑非笑的说,马兴标这条“鲫鱼”,还挺会演戏的。怪不得,他能在政保局潜伏得这么深,凭着这份演技,一般人根本无法识破。 “不是我想跟你说什么,而是你要跟我说什么。”马兴标嘲弄的说,滕昊祖成了阶下囚,竟然还以这样的口吻跟自己说话,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好吧,你让他们下去,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滕昊祖说,如果马兴标是鲫鱼,他这个军统副站长的身份,是他的上司。如果马兴标不是鲫鱼,自己这只“算盘”,就是他的同事。 所以,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他的安全都是有保障的。但是,“算盘”这个代号,仅限马兴标一个人知道。每多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算盘暴露的几率,就会高出几分。 “可以。”马兴标见滕昊祖愿意开口,他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建议。他手一挥,房间内的其他人,就走了出去。滕昊祖戴着手铐,还被绑着,根本就不可能逃脱。 “鲫鱼,我是邓站长派来跟你联络的。天上一日……”滕昊祖等马兴标关上房门后,试探着说。 “跟我联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马兴标诧异的说,滕昊祖是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自己是政保局行动队的队长,邓湘涛怎么可能来联络自己? “你看看,既然暗号没错,就不要再演戏了,鲫鱼。”滕昊祖笑吟吟的说。他心里,早就认定马兴标是鲫鱼了,听到他也对上了暗号,心想,这才是真正的接头。 滕昊祖被马兴标抓起来,虽然也很愤怒,但此刻,他内心充满了喜悦。只要确定马兴标是鲫鱼,自己遭了这么大的罪,也值得了。 “暗号?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暗号。滕昊祖,如果你想拖延时间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马兴标走过去,对着滕昊祖的脸上,就是重重的一拳。 马兴标身为行动队长,手上还是有点功夫的。他这一拳,差点把滕昊祖的脸打塌陷。滕昊祖嘴里的呕吐残留物,被他打得飞溅出来,伴随着血水,溅得马兴标身上都是。 “马队长,不用这么当真吧?”滕昊祖嘴角流出一缕鲜血,马兴标说出了暗号,却不承认“鲫鱼”的身份。看来,鲫鱼确实名不虚传。 任何一名卧底,都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身份。况且,他跟马兴标,只是第一次接头,马兴标怀疑自己,是有道理的。但马兴标为了保护“鲫鱼”的身份,不把自己这个副站长放在眼里,那也是不行的啊。 “先跟我说说,鲫鱼的事情吧?”马兴标说,他知道,自己能抓住滕昊祖,必定是有人设计。而那个设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玉兰嘴里的那个“蒋神仙”。 说不定,整件事就是个阴谋。幸好没把滕昊祖送回局里,否则的话,姜天明绝对不会给自己单独审讯的机会。 “马队长,明人不说暗语,这又是何必呢。我的身份,你应该是清楚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滕昊祖强忍着脸上传来的疼痛,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砰!”马兴标掏出枪,对着滕昊祖的大腿,抬手就是一枪。 这一枪毫无征兆,滕昊祖痛苦的大叫着,他的大腿出现一个血洞,血流如注。但马兴标毫无怜悯之情,握着还在冒烟的手枪,冷冷的说:“说鲫鱼的事。” “‘鲫鱼’是军统潜伏在政保局的卧底,今天我来古星饭店,就是与鲫鱼接头。暗号: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滕昊祖痛得额头冒着冷汗,马兴标真是杀人不眨眼,这枪口要是再往上抬一抬,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他再也不敢隐瞒,将鲫鱼的事,向马兴标说了出来。但在心里,他却破口大骂,马兴标这是脱了裤子放屁,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他就是鲫鱼,还要问这些事干什么? “你是说,我是鲫鱼?”马兴标愣住了,马上惊诧的说。 他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滕昊祖都认为自己是“鲫鱼”,那么姜天明和阳金曲,又会怎么样呢?怪不得滕昊祖总要跟自己接头,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军统的卧底。想到最近姜天明和阳金曲,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他知道,自己有大麻烦了。 但是,马兴标也想不通。如果姜天明和阳金曲,误认为自己是鲫鱼,那还可以理解。但是,滕昊祖是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他怎么也认为自己是鲫鱼呢?难道说,军统和政保局,都不知道“鲫鱼”是谁?抑或是,他们联手一起诬陷自己? “不是你还是谁呢。怎么,到现在还演戏?”滕昊祖不满的说,马兴标既然是自己的“同志”,怎么还能对自己开枪呢。腿上中一枪,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别想恢复过来。 “光凭这个狗屁不通的接头暗号,你就确定我是鲫鱼?”马兴标怒气冲天,将枪再掏了出来,松口在滕昊祖面前晃悠着。 马兴标才不想当什么鲫鱼,他是政保局的行动队长,与军统不共戴天。自从脱离军统之后,再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再跟军统有任何联系。 “我是第一次与鲫鱼接头,以前都是邓湘涛负责。时间、地点、暗号都对得上,难道你还要否认么?”滕昊祖苦笑着说。已经把话都说开了,马兴标再不承认,那就没意思了。 “你们的计划很好,但是有一个漏洞。”马兴标提着枪,走近滕昊祖,冷冷的说。 “什么漏洞?”滕昊祖不解的问。 “你落到了我手里。如果让阳金曲抓到你,那我就算不是鲫鱼,也得变成鲫鱼了。但你在我手里,谁也别想诬陷我!”马兴标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他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既然他们想要自己死,那就别怪自己狠毒了。 “马队长,你这是要干什么?”滕昊祖望着马兴标眼中凶光大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大骇。 PS:求点订阅,希望大家都能正版阅读。现在军事日销榜第三,昨天与第一的丑牛聊了聊,与他的差距不算大,能否支持一把,也在第一的位子上露回脸啊。哪怕只有一天,也无憾了。 正文卷 第五百章 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滕昊祖知道,马兴标动了杀心。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军统古星站副站长。如果马兴标杀了自己,政保局不但不能怪他,还得表彰。 难道马兴标知道了自己“算盘”的身份?还是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来接头的。或者说,马兴标根本就不是鲫鱼!滕昊祖心里,一下子闪过了无数念头。 “我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不好意思了,滕副站长。”马兴标确实动了杀心,他知道,这是军统对自己下的圈。既然如此,唯有快刀斩乱麻。杀掉滕昊祖,军统的诡计,自然也就流产了。 而杀掉滕昊祖,也能解除姜天明的疑惑。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都死在自己手里了,谁还敢怀疑自己是军统的卧底?虽然他是政保局的行动队长,但如果被扣上一顶军统卧底的帽子,也很难翻身的。 “等等。”滕昊祖见马兴标提起枪,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突然大喊一声。他知道,如果再不表露身份,恐怕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时间,只有几秒钟了。 马兴标打开手枪的保险,将枪口对着滕昊祖的额头。谁都不想死,临死的时候,有多少人为了求生,而做出荒唐之事? “其实,我是自己人。”滕昊祖忙不迭的说,他现在如果说错一个字,很有可能就会死在马兴标的枪下。他是政保局的卧底,可不想死在自己的枪口下。 虽然所有的证据表明,马兴标就是军统潜伏在政保局的那条“鲫鱼”,但是,刚才马兴标的表现,实在太完美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毕竟腿上的伤口,是真实存在的。而现在,马兴标更想杀自己。 这个举动,就是马兴标证明清白的最好证据。当然,滕昊祖也怀疑,或许这又是马兴标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承认鲫鱼的身份。可滕昊祖不敢赌,如果赌输了,他就得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可不想跟你做自己人。”马兴标冷冷的说。他的手指,已经放到了扳机上…… “其实,我不是军统的人。我是受姜局长指派,打入军统的卧底,我的代号:‘算盘’。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向姜局长求证。”滕昊祖感觉到黑洞洞的枪口,似乎就要射出一颗夺命的子弹,吓得魂飞魄散,像放连珠炮一样,迅速说道。 “你是‘算盘’?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马兴标将手指移开,惊讶的说。 “我的保密级别很高,整个政保局,除了姜局长外,就只有阳金曲一人知晓。”滕昊祖稍稍松了口气,得意的说。 他顺利打入军统,并且担任古星站的副站长。这样的成就,是他特工生涯中的巅峰。以后等年老后,再回忆此事,会让他觉得无限自豪。当然,前提是,他必须能活过今天。至少,也得坚持到姜天明来。 滕昊祖现在很后悔,向姜天明汇报的时候,说得太简陋。如果详细汇报的话,这个时候,政保局的人,应该赶过来了。他现在不想再挖什么鲫鱼,只要能保住小命,就谢天谢地,是菩萨保佑。 “这件事,我会去查证,说说今天接头的事。”马兴标随手将枪的保险关掉,沉吟着说。刚才滕昊祖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他相信滕昊祖,确实有可能是算盘。 但是,马兴标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件事,阳金曲知道,他却毫不知情。只能说明一点,姜天明对自己,远不如阳金曲那般信任。 “邓湘涛向我透露,政保局有军统的卧底鲫鱼,而鲫鱼多次传出重要情报,比如说邹志涛的事情,就是鲫鱼传出来的。所有的情报显示,你很有可能就是鲫鱼。”滕昊祖看了马兴标一眼,缓缓的说。 “你也没见过鲫鱼?”马兴标问。看来这条鲫鱼,隐藏得不是一般的深。 但是,马兴标心里也升起了疑云。如果滕昊祖真是邓湘涛派来的,邓湘涛怎么会让他跟自己这个假鲫鱼接头?可见,邓湘涛对他也是不信任的。或许,邓湘涛想试探滕昊祖,顺便让自己成为真正鲫鱼的替死鬼。 马兴标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但是,这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而此时,马兴标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滕昊祖是算盘,马兴标确实不知道,但阳金曲却是知道的。这让马兴标很愤怒,自己对姜天明,可以说忠心耿耿。但是,他不但不信任自己,还怀疑自己是鲫鱼。如果让姜天明知道,自己今天出现在古星饭店,恐怕自己这个行动队长,也算是当到头了。 “如果我见过鲫鱼,他还能留在政保局么?”滕昊祖讥讽的说。马兴标的智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你既然是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为何局座还没有将军统一网打尽?”马兴标又问。 “邓湘涛行事极其谨慎,军统古星站的人,都只与他发生纵向联系。至于我,只有任务开始时,才会知道。平常,根本就无法联系到军统的人。”滕昊祖苦笑着说。 “也就是说,你这个副站长,其实什么都不知道?”马兴标嗤之以鼻的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滕昊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留着滕昊祖,他很可能向姜天明证明,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鲫鱼”。但除掉他的话,今天的事情,就任由自己怎么说了。 正如滕昊祖所说,自己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出现了,而且还对上了正确的暗号,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那倒也未必,在交换唐新的时候,我还是发挥了重要作用。要不然的话,政保局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滕昊祖自得的说。如果能清除邓湘涛,他这个副站长,马上就能主持古星站的工作,到时候,他就能控制军统在古星的所有力量了。 “你不觉得,自己实在太无能了么?”马兴标鄙夷的瞥了他一眼。 作为古星站的副站长,被邓湘涛玩弄于股掌之间,竟然还不自知,这样的卧底,是最失败的卧底。或许,滕昊祖到现在,还认为他是军统的鲫鱼。但马兴标最清楚,自己是一片丹心向明月。 “马队长,我的伤口很痛,需要马上动手术。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上报,就说是你的枪走火。”滕昊祖腿上的伤,还在流血。如果再任由血流下去,他这条腿,恐怕就要废了。 “刚才可不是走火,这才是走火。”马兴标突然举起枪,朝着滕昊祖的眉心就是一枪。 “砰!” 滕昊祖这个所谓的最成功卧底,精明的“算盘”,在认为马上就要获救的时候,突然被击毙了。临死的时候,滕昊祖双目圆睁,他不相信马兴标还会开枪。自己可是政保局的王牌卧底,难道马兴标,真的是鲫鱼。 马兴标当然不是鲫鱼,他也相信,滕昊祖可能是政保局的卧底。但是,他还是得击毙滕昊祖。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自保。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为了自己能活命,他不在乎牺牲别人的性命。 马兴标的第一声枪响,他的手下并没有在意。但是,刚才那声枪响,却将正往44号的阳金曲惊动了。阳金曲心里一惊,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赶到44号的时候,见到外面有两位行动队员,阳金曲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就算出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怎么来了?”马兴标走下楼,见到阳金曲带着人赶来,若无其事的说。 “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阳金曲问,他心里,也早就断定马兴标是“鲫鱼”,对他的行为,自然非常警觉。 “没事,击毙了一名抗日分子而已。”马兴标淡淡的说。 “抗日分子?”阳金曲惊讶的说。 “老阳,你就等着局座给我授勋吧。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滕昊祖,已经被击毙。”马兴标得意的说。 “什么?滕昊祖被你击毙了?”阳金曲蹭的掏出枪,他很怀疑,马兴标是为了保护身份,才杀了滕昊祖。 “人已经死了,你再想抢功劳,恐怕不行了。”马兴标微笑着说,他心里暗想,幸好滕昊祖死了,否则看阳金曲的模样,早就认定了自己鲫鱼的身份。 阳金曲没理会马兴标,冲到了楼上,看到眉心中枪的滕昊祖,阳金曲欲哭无泪。滕昊祖是政保局打入军统的卧底中,职务最高的。以滕昊祖的资历,很有可能取代邓湘涛。这也是姜天明的绝地反击之计,可随着滕昊祖死了,姜天明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破产了。 “来人,将马兴标的枪卸了。”阳金曲大吼一声,就要将马兴标拿下。 “阳金曲,你疯啦。”马兴标手一挥,他的手下,反而将情报处的两人拿下。至于警卫队的那些人,他们看着阳金曲和马兴标鬼打鬼,不知该如何办才行。 “马兴标,你这是造反!”阳金曲没想到马兴标胆子这么大,但马兴标得理不饶人,让人把他的枪也卸了。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一章 乙计划 血战计划进行到现在,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朱慕云对今天的事情,也很关注。他让华生和三公子,分别派人在古星饭店和府长路44号守着。 朱慕云知道,军统肯定也会派人在这两个地方观望,所以,他特别叮嘱三公子和华生,他们派的人,只需要稍微注意就可以,千万别暴露。这些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如果太过关注这些事,很容易被发现。 但是,只要他们表现正常,就算是专业特工,也很难发觉。因为,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黄包车夫、乞丐。 马兴标从古星饭店把滕昊祖带走,没过多久,朱慕云就收到了消息。接下来,朱慕云更关注滕昊祖和马兴标的命运。因为,血战计划,将根据他们的生命,开始执行新的计划。 如果滕昊祖活着,马兴标被定性为“鲫鱼”,那就要执行甲计划。若是滕昊祖死了,马兴标安然无恙,那就要执行乙计划。他们两人,要是都没有死,则是丙计划。 *** 马兴标自然不知道,他早就成了别人的一枚棋子。他就像落入网中的猎物,越是挣扎,捆得就越紧。这张无形的网,让他快透不过气了。 马兴标这段时间,心里早就积聚了一肚子的怨气。他能感觉得出来,姜天明和阳金曲,在慢慢疏远自己,甚至,对他开始不信任。马兴标一直在寻找原因,原本他以为是因为姜伟新。但是,滕昊祖的话,让他恍然大悟。 自己竟然是别人眼中的军统卧底,幸好他果断的干掉了滕昊祖。现在,他只需要做一件事,忘记滕昊祖是算盘的事实。自己只知道他是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除此而外,一概不知。 所以,马兴标面对阳金曲的质问,表现得很愤慨。自己立了功,在自己的地盘,阳金曲竟敢作威作福,要卸自己的枪。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反正自己不知道滕昊祖的真正身份,干掉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不管说到哪里,都是大功一件。 当然,马兴标敢杀滕昊祖,却不敢杀阳金曲。否则的话,他就真是造反了。但为了让自己的愤怒,显得真实,他让手下将阳金曲,以及情报处的人,扭送回政保局。然后,马兴标才到姜天明的办公室汇报。 马兴标是单独审问的滕昊祖,他又比阳金曲抢先一步汇报,自然是想怎么说都行。当然,马兴标把玉兰的事,自动给忽略了。玉兰在古星饭店的事,就算有人看到,也很难与滕昊祖联系起来。 至于姜天明,被滕昊祖的死讯给惊呆了。对前面马兴标的汇报,自然不会再关注。邹志涛被杀,政保局的人损失惨重,他已经难辞其咎。正想靠滕昊祖翻身,但滕昊祖却死在了马兴标手里,这让他如何想得通? “什么?滕昊祖死了?”姜天明蹭的站了起不,一脸的一敢置信。 他很难想像,自己的王牌卧底,马上就要给邓湘涛以致命一击的重要人员,竟然死在了马兴标手里。他死死的盯着马兴标,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滕昊祖是军统副站长,如果马兴标真是鲫鱼,岂敢以上犯上?如果他不是鲫鱼,只要滕昊祖说出算盘的身份,马兴标也不应该杀了他啊。 “我在古星饭店发现他之后,马上将他抓到府长路44号审讯。这小子一点也不老实,竟敢跟我说,阳金曲是军统的人。我哪敢会信他的,当时就在他腿上来了一枪。”马兴标絮絮叨叨的说。 马兴标不管有没有“鲫鱼”,反正自己不是,也不能让别人,误会自己就是。他在回局里的路,就已经想清楚了。必须把水搅浑!他们不是认为自己是鲫鱼吗?那就反诬陷阳金曲。当然,姜天明不会相信。可滕昊祖已经死了,他的话无法考证。 “阳金曲是军统的人?”姜天明觉得觉得难以置信,在政保局,阳金曲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如果说阳金曲是军统分子,那自己可能也是。 如果说马兴标是军统的人,姜天明肯定会相信的。滕昊祖的意外死亡,让姜天明头疼欲裂。但他知道,自乱阵脚,只能便宜了真正的鲫鱼。 “我当然不会相信了,阳金曲我还不知道?如果说他是军统的人,我是打死也不相信的。”马兴标摇了摇头。 “滕昊祖是怎么死的?”姜天明的脸,沉得能挤出水来。看着马兴标一脸无辜的样子,他真想掐死他。 “枪走火。但是,对外我只能宣布是击毙了他。”马兴标低声说。 “枪走火?”姜天明盯着马兴标,枪支起火常见,但在特定的时间,面对滕昊祖准备指认马兴标,就是鲫鱼的时候,突然走火,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确实是走火,我已经把枪交给了总务科,让他们好好检查。”马兴标一副受了冤枉的表情。枪支走火,很难查得出来。因为除了枪支本身的原因外,还有外部原因。况且,他当时的保险是打开了的,就算最厉害的武器专家,也别想查出来。 “阳金曲呢?”姜天明又问。他派阳金曲,是去支援滕昊祖,顺便抓住鲫鱼。 “被我抓起来了,滕昊祖指认他是军统分子,他到府长路44号,又说我要造反。局座,我可要小心,别被他给骗了。”马兴标提醒着说。 他与阳金曲,以前算是一丘之貉。但现在,阳金曲竟然要置自己于死地,他不会给再半分面子了。其实,从他枪杀滕昊祖开始,就与姜天明,不再是一条道上的了。以后的马兴标,将自成一家,变成一只孤魂野鬼。 “混蛋!马上把他放出来,我要见他。”姜天明怒斥道,如果阳金曲都成了军统分子,整个政保局还有好人吗?虽然他的疑心很重,但也不至于怀疑,阳金曲会是军统分子。 姜天明现在杀了马兴标的心都有,但滕昊祖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要见到阳金曲后,才清楚。种种迹象表明,马兴标很有可能就是鲫鱼。但是,没有拿到证据之前,他不能动马兴标。 “另外,你的禁闭还没有结束,把阳金曲放出来后,自己去六水洲上去报到。”姜天明等马兴标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说。 “局座,滕昊祖虽然是走火意外死亡,但他可是军统的副站长,这份功劳,足够解除禁闭了吧?”马兴标苦着脸说。 “功是功,过是功,功过不能相抵。况且,你杀了滕昊祖,是不是功,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姜天明意味深长的说。 他推测,马兴标是不是知道了滕昊祖的身份,才突然杀了滕昊祖呢?也就是说,马兴标就是鲫鱼。可是,没有证据,他最多是将马兴标扣押在六水洲上。而滕昊祖被杀,明天就会传开,说不定马兴标会因此而得到特高课的表彰。这件事,实在伤脑筋。 马兴标回到行动队后,让人把阳金曲放了出去。但是,他却没有去六水洲。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诡异,刚才姜天明看他的眼光,让他很后怕。姜天明本就疑心重,他又一直怀疑自己是鲫鱼,偏偏滕昊祖今天本是去与鲫鱼接头,虽然滕昊祖死了,但自己身上的疑点,反而多了。 马兴标很想与人商量一下,但此刻,他才发现,整个政保局,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商量之人。以前,贾晓天在的时候,他们还能聊聊天。可现在,姜天明和阳金曲,已经对他有所偏见,再跟他们交心,是不可能了。 当初贾晓天被定为地下党的时候,马兴标还去劝过他。但贾晓天信誓旦旦的说,他根本就不是地下党,更加不是什么科长。但马兴标并不相信,他以为贾晓天是狡辩。 现在,轮到自己了,他才猛然发现,或许真的是冤枉贾晓天了。此时,他才完全理解了,贾晓天当初的那种无奈和悲愤。 六神无主的马兴标,突然想到了玉兰所说的“蒋神仙”,或许,那位蒋神仙,能助自己渡过此劫也未可知。自己会有血劫?是真的吗?不管如何,今天的事情,与那个蒋神仙,是脱不了干系的。 “咛铃铃……” 马兴标正恍惚间,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把他吓了一跳。他抓起电话,是玉兰打来的:“可算是找到你了。”玉兰长吁了口气,她到了府长路44号,但那里空无一人。 “什么事?”马兴标问。他很是疑惑,自己派了两名手下跟着玉兰,如果有事的话,应该是手下打电话过来才对,怎么会是玉兰呢? “我与蒋神仙约好,你马上来府长路。”玉兰说。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总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就能遇到蒋神仙。这难道就是上天的旨意? “你已经与他约好了?我的人呢?”马兴标诧异的问。 “走了啊,蒋神仙早就算到了,你赶紧过来吧,人家可不会等你。”玉兰连忙说。 正文卷 第五百零二章 什么都知道 马兴标得知玉兰联系上了蒋神仙,自然要去见的。滕昊祖与玉兰的接头,蒋神仙不说是策划者,至少也是推动者。如果不是蒋神仙,玉兰会去古星饭店?自己也会去古星饭店?滕昊祖恐怕也不会去古星饭店。 如果三人都不去古星饭店,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傍晚的事情。或许,滕昊祖依然还活得好好的。所以,蒋神仙非见不可。而且,他隐约觉得,那个蒋神仙,与军统,是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这件事,他却不能告诉别人。一旦说出蒋神仙的事,不但不能洗清他的嫌疑,反而会把玉兰也拉进来。 马兴标拉开办公室门,发现门口站着两人,情报处的。两人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见到他出来,两人向中间走了一步,堵住了他的去路。 “干什么?”马兴标不满的说。自己现在还不是“鲫鱼”呢,阳金曲就把自己当军统分子看待。如果滕昊祖没死,恐怕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吧。 “奉局座命令,陪马队长去六水洲。” “明天再去。”马兴标没有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但是,他刚准备走,就被两人拦了下来。马兴标知道,自己把阳金曲“抓”回来,情报处的人,心里肯定不高兴。阳金曲在局里,目中无人。情报处的人,自然也是气焰嚣张。这个时候,阳金曲必定在姜天明面前进谗言,不知道把自己,说成什么样的人了呢。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啊?”马兴标气得想拔枪,但一摸后腰,才记得枪送到了总务处。他的枪支走火,不管送到哪里,都是检测不出来的。但这样做,能让他显得坦荡。 而且,马兴标对滕昊祖“算盘”的身份,是“不知道”的。他击毙滕昊祖,或许处理失当,但不管怎么说,击毙一名军统古星站副站长,只有功,没有过。 “马队长,这是局座的命令,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要见局座!”马兴标气道,杀滕昊祖,他确实有私心。但对日本人的忠诚,他问心无愧。这件事,就算闹到特高课,他也不会怕。 “闹什么闹?”阳金曲突然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冷哼着说。 “处座,马队长不想去六水洲。” “阳金曲,局座让我去六水洲,并没有说晚上就要去。我回去陪一下玉兰,不算过分吧。”马兴标义正词严的说。 “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有心思玩女人?”阳金曲气道,他被马兴标缴了械,心里很是不爽。刚才在姜天明的办公室,他向姜天明明确提出,要监押马兴标。 但是,姜天明没有同意。因为,马兴标的做法,从明面上看,并没有错。马兴标击毙的是军统古星站副站长,并不是算盘。当然,马兴标很有可能,知道了滕昊祖的真正身份,可是没有证据,就算将马兴标抓起来,到时候也必须放人。 与其到时难堪,不如就让马兴标先得意几天。姜天明已经吩咐阳金曲,让他着手调查此事。姜天明并没有要求,马兴标现在就去六水洲。只要马兴标不在政保局,阳金曲才好调查今天的事情。 “食色,性也。这可是孔夫子说的,难道他老人家也说错了?”马兴标理直气壮的说。 “好吧,你晚上可以不去六水洲,但明天八点之前,必须到六水洲报到。另外,你把今天参加行动的人,集合起来,我要问话。”阳金曲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你怎么调查都可以。早点调查清楚,正好可以还我一个公道。”马兴标嘟嚷着说。 马兴标一走,阳金曲马上命人跟了上去。但是,今天的马兴标,特别警觉。没多久,就被马兴标发现,并且给甩了。 到府长路44号,玉兰已经在等着。但她只有一人,她告诉马兴标,蒋神仙在法租界。马兴标先回了家趟,他的枪送到了总务处,但家里有枪。身上有枪,胆子才大。不管那个蒋神仙是什么人,今天他都要揭穿他的面目。 到铁路饭店后,玉兰带着马兴标去见蒋神仙。马兴标下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就在他的左前方,有人拿着一台相机,给他连拍了几张照片。 在铁路饭店二楼靠东头的房间,马兴标终于见到了“蒋神仙”。见到马兴标,井山微笑着拱了拱手:“马队长,幸会。” “蒋神仙,你赶紧给我家老马算算。”玉兰说。 “小姐,马队长之事,须与他单独谈,还请小姐到楼下等候。”井山沉吟着说。 “没问题,我在楼下等。”玉兰赶紧说,她对蒋神仙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蒋神仙让她做什么,都不会拒绝。 “你到底是什么人?”马兴标等玉兰一走,掏出手枪,对准了他。 “在下井山。”井山将眼镜取下,又把胡须和眉毛撕下,坦诚的说。 “军统古星站情报科长?”马兴标大惊失色,他想到了“蒋神仙”可能是军统的人,但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井山这种级别的。为了一个玉兰,军统也太煞费苦心了吧。 “马队长聪明过人,我想,应该对我的身份早就了然于胸了吧?”井山没有理会马兴标的枪,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甚至还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你想干什么?”马兴标将枪口放低,井山既然敢来见自己,自然有所凭仗。 “我的用意,马队长猜不到么?”井山微笑着说。 “你们诬陷我是‘鲫鱼’,不就是要把我逼上梁山么。”马兴标苦笑着说。 “与我们合作,甚至重新回归国军序列,才是你最好的出路。”井山说,日本人刚发动战争的时候,长驱直入,在中国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很多意志不坚定之人,确实动摇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马兴标举了举手里的枪,枪口有意无意的指着井山。虽然军统设计了他,但此刻,井山却在自己的枪口之下。 “那你‘鲫鱼’的身份,就会公开。”井山笑了笑,用滕昊祖传递假消息,让政保局确信马兴标就是军统卧底“鲫鱼”,这个计划太妙了。 下午滕昊祖被击毙后,邓湘涛才告诉他血战计划。井山原本对唐新之事,很是不解。毕竟以他对唐新的了解,唐新不可能背叛军统。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判断,并没有错。 “我本就不是什么鲫鱼,就算你们公开,我也不怕!”马兴标兀自强硬的说。 “我劝马队长还是慎重考虑,你杀了政保局的王牌卧底,姜天明对你恨之入骨。他向特高课的本清正雄保证,要对我们军统予以致命一击。就算滕昊祖不死,他这只算盘也不会得逞。姜天明接连失算,你觉得,他这个局长的位子,还能坐得稳么?”井山冷笑着说。 “你们怎么对政保局的事情,这么清楚?”马兴标惊诧不已,井山说的事,有些是今天他才知道,还有些,以前都闻所未闻。 “昨天早上,邹志涛被杀,是因为马兴标与姜伟新在君再来旅馆偷情。下午,政保局和宪兵队大泽谷小队遇袭,如果不是你之前确认过邹志涛已死,政保局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损失。所以,就算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姜天明也会将你送上断头台。在姜天明离开政保局之前,你必死无疑。”井山冷冷的说。 这些事情,如果让姜天明去调查,很难拿到证据。可是,如果由军统提供的话,本身就是证据。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马兴标被井山说得冷汗直冒。 “因为,在政保局,与我们合作的人,还有很多。说老实话,你合不合作,我们并不在乎。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罢了。”井山说,马兴标的生死,已经由军统决定。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马兴标问。军统对政保局的事情,比自己知道的还多。他实在不知道,军统还要拉拢自己干什么。 “你是行动队长,对我们当然是有用的。而且,这也是你赎罪的机会。你想想看,自从我到政保局后,手上沾了多少抗日志士的鲜血?”井山冷笑着说。 “这件事我要考虑一下。”马兴标说,他对军统,早就没有了感情。至于手上沾的血,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军统却抓住了他的软肋。所以,他还在犹豫。 “你的时间可不多了,明天晚上之前,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肯定的答复。”井山说,马兴标肯定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是,军统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 “好吧。如果我考虑好了,怎么跟你们联系?”马兴标说。 “明天下午,玉兰会去码头。你让她给你送换洗衣服,说明你同意与我们合作。”井山说。 “没问题。”马兴标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马兴标与玉兰离开铁路饭店的时候,井山也走了出来,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如果有人在对面拍照的话,正好可以将他们拍在同一张照片上……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三章 和盘托出 朱慕云昨天晚上,与邓湘涛又见了一面。虽然两人见面的时间较晚,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今天的正常上班。两人交流了信息,避免因为情报不畅,而影响到血战计划。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血战计划进展顺利。但是,朱慕云依然不能放松。他是人而不是神,不可能完全推断出别人的行为言论。所以,一些细节,必须按照事情发展,而随时调整。比如说,昨天的事情,他就无法判断滕昊祖和马兴标,谁能活下来。 而马兴标现在的想法,也不是他能完全控制的。只有听其言观其行,才能知道马兴标下一步的打算。当然,他身在政保局,能根据各方面的信息,更好的判断。 “处座,听说马兴标立功了?”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后,依然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昨天晚上,阳金曲在局里折腾了一个晚上,他早上刚到,就听到了各种消息。 昨天晚上,姜天明连夜去了特高课汇报。而李邦藩与特高课的联系,一向又很紧密。很多时候,李邦藩的消息还是很灵的。而且,姜天明每一次失败,对李邦藩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每次有这种事,他都希望与人分享。 “立什么功啊,姜天明这次是有苦说不出,他不处决马兴标,就算不错了。马兴标击毙的,所谓军统古星站副站长,是姜天明派去的卧底,代号算盘。算盘没有被军统识破,却死在自己人手里,马兴标这次是给军统立功了。”李邦藩一脸讥讽的说。 虽然姜天明失算,算盘死在自己人手里。但李邦藩还是觉得,二处的工作不如情报处。目前二处掌握的宋鹏,在军统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而滕昊祖虽然死了,但之前是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 如果政保局能除掉邓湘涛,说不定滕昊祖就能掌握古星站。这就是姜天明想给军统致命一击的底气,可惜,弄巧成拙,算盘被马兴标干掉了。这也怪姜天明,连马兴标都不相信,才会导致这种事。 更让李邦藩生气的是,他竟然也不知道算盘的事。所以,他在此事上,是支持马兴标的。你姜天明什么事都瞒着别人,活该倒血霉。李邦藩相信,除了自己之外,曾山也在看笑话。 “姜天明接连失利,他怎么向特高课交待?”朱慕云“惊讶”说。 “本清课长已经说了,一个星期之内,如果姜天明没有拿出切实可行的计划,他的局长之位,恐怕就要不保。”李邦藩微笑着说,如果姜天明当不稳局长,他自然就有资格接任。 政保局现有两位副局长,李邦藩的资历,虽然不如曾山。但曾山只是个老警察,在警察局与地下党打交道久了,自学成才。而他是帝国培养的精英特工,无论是精力、能力还是忠诚度,都是曾山无可比拟的。 当然,还有其他人,比如说阳金曲、马兴标之流。但这些人,如果没有立下特别大的功劳,本清正雄根本不会考虑。 “一个星期?滕昊祖都死了,恐怕一个月都不行。”朱慕云叹息着说。说完之后,朱慕云转而笑着说:“处座,姜天明一走,您是接替他的不二人选,现在可以提前恭喜了吧?” “现在说此话还为时过早,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马兴标昨天晚上,也去见了本清正雄。”李邦藩说,马兴标很聪明,知道姜天明靠不住了,赶紧去抱特高课这棵大树。 但是,马兴标说了些什么,本清正雄并没有完全告诉他。李邦藩想当然的认为,马兴标只是为了诉苦。他虽然杀了算盘,可是下手之前,并不知道算盘的身份。况且,当时他的枪是走火,枪杀滕昊祖,也非他本意。 “马兴标去见本清课长,应该是为了保命吧。他误杀了政保局的卧底,让姜天明的计划,彻底流产,我想姜天明连杀他的心都有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姜天明向特高课说明,马兴标是军统卧底‘鲫鱼’,而马兴标则信誓旦旦的说,他杀的是军统副站长。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吧。”李邦藩淡淡的说,坐山观虎斗,来个渔翁得利,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让他们自己内斗也好,他们斗得越激烈,处座以后就越轻松。”朱慕云奉承着说。 “姜天明恐怕想不到,他也会有今天。”李邦藩微笑着说,马兴标曾经是姜天明最得力的干将,却误杀了姜天明的王牌卧底。据说,马兴标也有军统卧底的嫌疑。他们最好斗得两败俱伤,自己也好收拾残局。 “但马兴标,肯定是斗不过姜天明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说到底,马兴标只是行动队长,平常与特高课接触的不多。而姜天明,整天与特高课的人在一起开会,特高课当然更信他的话。 “你想说什么?”李邦藩沉吟着问。 “我听说,马兴标上午就去了六水洲,他还得关禁闭。”朱慕云说,如果马兴标被困在六水洲上,他又怎么跟姜天明斗呢。 “先看看吧,下午我再给本清课长打电话。”李邦藩抓起桌上的电话,想了想,又挂上了。这个时候把马兴标放出来,会让人觉得太性急了。 “还是处座英明,可以先看看马兴标的态度。”朱慕云奉承着说。 “你今天找个机会,去六水洲上看一下,试探一下马兴标有什么想法。”李邦藩说。 “是。”朱慕云赶紧说,这本就是他的想法,没想到李邦藩提前给他安排好了。 马兴标的态度,将决定血战计划的走向。而且,今天下午,玉兰就会到码头。在此之前,他必须知道马兴标的真正想法。 *** 马兴标自然不想再给军统卖命,他这段时间,除了与姜伟新鬼混外,并没有做对不起政保局的事。他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也从来没有改变过。既然姜天明想诬陷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从铁路饭店离开后,马兴标先送玉兰回家。原本,马兴标想将玉兰连夜送走,对他来说,玉兰的存在,已经是一个软肋,甚至是一个威胁。但是,明天下午,玉兰还要去趟码头。既然军统可以利用无知的玉兰,为何自己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呢。 晚上,马兴标特意去了趟特高课。在特高课的时候,他看到了姜天明停着的车子。他将自己的车子,停到了特高课的后面,等着姜天明走后,才去见了本清正雄。 面对本清正雄,马兴标汇报了所有的事,除了滕昊祖向他说起过“算盘”的身份外。毕竟,如果让人知道,滕昊祖已经向他表明过身份,那自己是军统卧底的事,就很难说得清了。他之所以杀了滕昊祖,也是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滕昊祖一死,姜天明不敢动自己,就是因为没有证据。 否则的话,只要滕昊祖把玉兰找来,两人一对质,时间、地点、暗号,都跟军统提供的一致。就算马兴标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鲫鱼的嫌疑。 马兴标态度很诚挚,就连他与姜伟新的关系,以及姜天明与姜伟新的关系,他都和盘托出。马兴标觉得,他无事不可对人言。滕昊祖已死,自己隐瞒他的身份,世上再无其他人知晓。只要把这件事瞒住了,他底气十足。 昨天晚上,军统情报科长主动拉拢他,马兴标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他之所以敢向本清正雄汇报,也是因为,这个计划需要得到特高课的支持。只要提前跟本清正雄汇报,就算行动失败,甚至行动没有执行,对他来说,都没有损失。 对马兴标的计划,本清正雄很赞赏。军统最近实在太嚣张,政保局如果再不反击,实在说不过去。姜天明接连失利,他已经决定对政保局换血。以后,谁能留下来,并且得到重用,就得看他们这段时间的表现。 今天一早,马兴标没有来政保局,直接去了六水洲。他已经向本清正雄汇报清楚,接下来,就是由特高课制订行动计划。如果成功,自己固然可以立功受奖。就算失败,也不会再受姜天明的影响。 *** 而昨天晚上,阳金曲在政保局一夜无眠。他将昨天参与行动的人,全部叫过去单独问话。阳金曲得知道,马兴标昨天在府长路44号,以及古星饭店,到底干了什么。 马兴标在府长路44号的行为,阳金曲并没有看出破绽。以他的目光,马兴标的行为,勉强算正常。但是,在古星饭店的时候,阳金曲就敏锐的发现了异常。 行动队的人,都发现了,滕昊祖确实是在与人接头。而且,那个接头之人,还与马兴标认识。这个发现,让阳金曲一下子兴奋起来。 之前滕昊祖汇报,他去古星饭店,就是“钓鲫鱼”。如果马兴标与滕昊祖接头之人认识的话,那马兴标的身份不言而喻。他连夜就向姜天明汇报,而姜天明得知后,又亲自到了政保局。 正文卷 第五百零四章 看望 对姜天明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认马兴标的身份。如果能挖出军统的卧底鲫鱼,就算滕昊祖死了,至少自己也不会有遗憾。他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昨天晚上,姜天明将行动队的人,也亲自过了一遍。不是他不相信阳金曲,他现在连自己都不相信。给军统致命一击,已经变成一个笑话。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军统卧底揪出来。 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不可能再给军统毁灭性的打击,但是,把鲫鱼挖出来,还是可以的。姜天明在心里,早就先入为主,将马兴标定性为军统分子。而昨天晚上,马兴标的行为,更让他怀疑,马兴标其实就是鲫鱼。 只不过,他苦于没有证据。将马兴标放到六水洲上,也是给自己更多的时间。他的亲自审问,也有了结果,滕昊祖在古星饭店,确实与人接了头。而且,那个人,就是马民的女人,叫玉兰。 他连夜派人去找玉兰,可惜,玉兰已经不见踪影。就算马兴标不是军统卧底,也与军统卧底脱不了干系。快天亮的时候,姜天明才在办公室的沙上眯了一会,但还没两个小时,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局座,马兴标派去陪着玉兰的两人,已经回到局里了。”阳金曲兴奋的说,昨天马兴标派了两名手下,跟着玉兰,想找到“蒋神仙”。 结果,两人被井山略施小计,就没再跟着玉兰了。当时玉兰假传马兴标的命令,让他们先回家下班,还每人给了五块钱,说请他们喝酒。两人拿了钱,一头扎进了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后,最后在长塘街抱着女人睡了一夜。 昨天晚上,阳金曲派人找了他们一夜,都没有找到人。早上一问,才知道他们竟然在长相伊。阳金曲气得当场就给了两巴掌,派人将他们分开关押,这才向姜天明汇报。 “走,去看看。”姜天明翻身爬了起来,说。 “对了,玉兰找到了吗?”姜天明边走边问阳金曲。最关键的,还是玉兰,毕竟她与滕昊祖说过话。滕昊祖作为职业特工,怎么可能在古星饭店,与人无缘无故的说话? “还没有,她没有在家。”阳金曲摇了摇头,但这也能理解,如果玉兰真是军统分子的话,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找到? 行动队的两人,看到姜天明亲自出马,吓得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他们哪里还敢隐瞒,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说了出来。 “你们连蒋神仙的面都没见到,怎么就敢去喝酒?”阳金曲气道,这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找不到所谓的蒋神仙,能知道玉兰的行踪,也是好的啊。 “算了。”姜天明缓缓的说,玉兰的背后,还有个蒋神仙,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只有把蒋神仙找出来,才能知道真相。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玉兰此时应该跟蒋神仙在一起。 “局座,现在可以断定,马兴标就是军统卧底鲫鱼!”阳金曲回到姜天明办公室后,笃定的说。 “只有找到玉兰才知道,另外,古星饭店人来人往,你去查一下,昨天是否有人,听到或者看到了滕昊祖。”姜天明说。 昨天在古星饭店的人虽多,但是,谁也不想惹事上身。跟政保局这样的人打交道,搞不好,就会把自己陷进去。能在古星饭店吃饭的人,都不是傻子。所以,这种调查进展缓慢。 朱慕云到码头的时候,吴国盛已经到了。昨天配合阳金曲行动的警卫班,是四科调过去的。缉查四科是经济处的组成部门,吴国盛有义务在今天,向朱慕云汇报事情的经过。 昨天的警卫人员,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事。他们先是去了古星饭店,但那时,马兴标已经将滕昊祖带走。而在府长路44号,警卫队目睹了马兴标将阳金曲带走。 “处座,听说马兴标是军统卧底?”吴国盛说,他原来是行动队的小队长,对马兴标的事情,很是关注。 这件事,也是政保局目前最大的新闻。但是,马兴标只是扣在六水洲上关禁闭,并没有对他审讯,又让很多人怀疑。像政保局这样的特务机构,小道消息很多,但真假难辨。谁又敢保证,这不是姜天明设计的一次行动呢。 “现在并没有证据,怎么,你觉得他像?”朱慕云不置可否的问。他今天的任务,是观察马兴标的行为,判断他是想投靠军统,还是想当铁杆汉奸。 “昨天晚上,阳金曲折腾了一夜,不就是想拿到证据么?”吴国盛不以为然的说,马兴标可是姜天明的人,如果他是军统卧底,姜天明应该会很难堪才对。但看阳金曲的做法,又很像那么回事。 “你是从行动队出来的,觉得马兴标,会是军统卧底吗?”朱慕云问。 “说不清。”吴国盛摇了摇头,人心隔肚皮,除了马兴标外,谁都无法断定他就是军统卧底。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可能性不大。马兴标对抗日分子凶残无比,这种凶残,是很难伪装出来的。吴国盛暗暗庆幸,自己到了经济处,否则的话,现在的日子,想必也很难过。现在整个行动队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如果马兴标真是军统卧底,他们都要受到牵连。 “马兴标就在六水洲,要不你去问问?”朱慕云说。 “算了,这样的事,还是少掺和好。”吴国盛忙不迭的说。不管马兴标是不是军统卧底,在没有得出结论之前,还是尽量避开为好。 “那行,等会我要去趟六水洲,你先回去吧。”朱慕云说,他有李邦藩的指示,去见马兴标,自然不用担心会被误会。 “既然处座要去,我当然得作陪。”吴国盛微笑着说。既然朱慕云要去六水洲看望马兴标,如果自己不去的话,朱慕云可能会不高兴。马兴标得知之后,想必对自己也会有想法。一次得罪两个人,以他的圆滑,自然不想。 朱慕云去六水洲,并不是要确认马兴标是否就是军统的卧底,他对马兴标的身份,心知肚明。他只是想看看,马兴标的态度。从马兴标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接下来的打算。 向本清正雄汇报之后,马兴标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军统相信,自己迫于无奈,只能跟他们合作。他现在,就等着下午玉兰来码头。至于剩下的事情,想必特高课会安排好的。 朱慕云到六水洲上后,先去了余国辉的办公室。马兴标和他的手下,虽然不算犯人,但毕竟也是在反省院内。不管余国辉多少尊重他,这是必要的程序。朱慕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让别人难做,也不会让别人吃亏。 “马队长在干什么?”朱慕云到余国辉的办公室后,问。 “这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不是扯卵谈就是睡大觉。”余国辉见到朱慕云进来,马上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恭敬的说。 “去看看他。”朱慕云微微颌首。 今天阳光不错,马兴标搬了把椅子,在反省院悠然自得的晒太阳。他将一顶圆帽扣在脸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老马,心情不错嘛。”朱慕云走过去,笑吟吟的说。 “慕云,你怎么还敢来看我?”马兴标诧异的说,他虽在六水洲上,但与外界的联系并没有断。政保局内的情况,他清楚得很。 姜天明和阳金曲,正在全力以赴的调查自己,已经查到玉兰身上了。这个时候,别人躲自己还唯恐不及,朱慕云怎么会来看自己呢。 对姜天明和阳金曲的调查,马兴标暗暗冷笑,自己有本清正雄撑腰,根本不怕他们调查。但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清楚。所以,他相信朱慕云来反省院,纯粹是出于个人感情。 “怎么,你学会咬人了?连看你都还要小心翼翼?”朱慕云打趣着说。马兴标很惬意,说明他心里很放松。 “有心了。”马兴标有些感动,这个时候敢来看自己的人,确实不多。 “今天吴国盛也在,余国辉也有空,要不搓几圈?”朱慕云提议,马兴标放不放松,在牌局上能看得出来。 “好啊,我正无聊呢。”马兴标高兴的说。 几圈麻将下来,朱慕云基本确定,马兴标确实很放松。这从他的心思,都放在牌上,就能看得出来。如果马兴标真的想投靠军统,根本就不会这么认真。也就是说,马兴标对井山的提议,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让朱慕云暗暗担忧,联想到昨天晚上,马兴标还去了趟特高课,他会不会,将一切告之了本清正雄呢?很有可能。 快到中午的时候,姜伟新也赶了过来。他这两天,一直担心马兴标,得知马兴标又到了六水洲,马上就赶了过来。吴国盛很识趣,见姜伟新来了,马上就让位。虽然吴国盛是四科的科长,但姜伟新是姜天明的堂弟,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正文卷 第五百零五章 上位 姜伟新在经济处的地位,是超然的。如果吴国盛连这点眼色都没有,他就不用在经济处混了。姜伟新却显得性急了些,吴国盛一让开位子,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处座,科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吴国盛说。他能来六水洲看马兴标,心意已经到了。如果马兴标真是军统卧底,他跟着朱慕云来看望,也没什么责任。但如果马兴标能顺利过关,这个人情,马兴标也得受。 “嗯。”朱慕云点了点头。自己来六水洲的目的,也达到了,等会也要找机会撤。 姜伟新一来,马兴标就没有心思了。只打了两圈,朱慕云就以要吃饭为由,散了牌局。如果自己总是呆在六水洲上,消息还怎么传出去呢。 “姜科长,我还有点事,中午就由你代表我,跟马队长好好喝一杯。”朱慕云对余国辉使了个眼色,身对姜伟新微笑着说。如果再玩下去,恐怕姜伟新就要扑到马兴标身上了,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回事,但如果公开了,大家都尴尬。 “我等会要到局里去一趟,马队长,实在不好意思。”余国辉知机的说。 “无妨无妨。”马兴标笑着说,他巴不得朱慕云和余国辉,能早点走呢。 “那行,等会我让郭皓,把酒菜送到这里来。”朱慕云说。 “兴标,你没事了吧?”姜伟新等朱慕云和余国辉一走,扑到马兴标怀里,哭泣着说。昨天马兴标去府长路,他就想跟着去。但想到前天,差点误了马兴标的事,他才忍住。 “没事,没事,小傻瓜,我能有什么事呢。”马兴标拍着姜伟新的后背,温柔的说。 “我哥也真是的,他怎么能怀疑你是军统卧底呢?”姜伟新不满的说。 “你可千万别跟局座说起我的事。”马兴标叮嘱着说。 “这两天他也没时间见我。”姜伟新说。姜天明现在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时间搭理他。 “如果让你在我和局座之间选一人,你会选择谁?”马兴标突然问,他与姜天明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 “当然是选择你了。”姜伟新坚定的说,他是姜天明的玩物,没有感情可言。但与马兴标感情真挚,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马兴标。 “如果我和姜天明,只能活一个,你愿意谁活下去?”马兴标缓缓的说。 “他虽是我堂哥,但我愿意一辈子与你厮守。”姜伟新轻声说,他说得很慢,但眼中的坚定毋庸置疑。 “其实我对局座没有恶意,可现在,他却不想让我活下去。”马兴标叹息着说。 “如果他不让你活,那我就不让他活!”姜伟新斩钉截铁的说,在感情和亲情面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感情。 “他既是我的长官,又是你的堂哥,就算他对我不仁,但我不能对他不义。”马兴标轻轻摇了摇头,叹息着说。 “那可不行。”姜伟新坚定的说。 马兴标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整个人一直闷闷不乐。姜伟新很是爱怜,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帮马兴标解决烦恼。 姜天明上午,又去了趟特高课。他手里的证据,虽然无法断定马兴标就是军统卧底,但马兴标却是嫌疑最大之人。可是,本清正雄今天并没有接见他,而是让他向小野次郎汇报。 “小野队长,一名情报人员,如果身上总有疑点,也是不值得再信任了。我想,撤销马兴标行动队长的职务,对他进行突击审讯。”姜天明说,摧毁军统,看来是不可能办到了,但是,让马兴标露出原形,还是可以做到的。 “对不起,马队长的职务不能撤销。”小野次郎面无表情的说,因为姜天明的无能,不但让政保局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差不多一个分队的宪兵,因此而见了天照大神。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姜天明的错误指挥害死,这样的人,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政保局的局长了。 “这是为何?”姜天明诧异的说,如果不是自己犯了错,这样的决定,他根本没必要向特高课汇报。撤销一名行动队长的职务,是他这个局长职权范围内的事。 “暂时不便告诉你。”小野次郎冷冷的说。 “小野队长,我现在还是政保局的局长吧?马兴标很有可能是军统卧底,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为所欲为吗?”姜天明气愤的说。 “好吧,据我们所查,马兴标并不是军统卧底。所以,对他的调查,可以中止了。当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特高课不会阻止。”小野次郎缓缓的说,政保局对马兴标的调查,虽然没有意义,但却能让军统更加相信,马兴标的投靠,是迫于无奈。 “我要见本清课长,当面向他汇报。”姜天明觉得不可思议,难道马兴标给特高课灌了迷魂汤? “本清课长,正在见客,不方便见你。”小野次郎说。 “他在见谁?难道是李邦藩?”姜天明不满的说,刚才进来的时候,他见到了李邦藩的车子。 “无可奉告。”小野次郎早就没把姜天明,当成政保局的局长了。在他看来,姜天明的任期,还有六天。六天一过,姜天明会接受全面调查。 小野次郎如此冷淡的态度,让姜天明心寒。这些日本人,要用你的时候,也只把你当条狗。不用你的时候,连根草都不如。 本清正雄确实在见李邦藩,对这位正宗的日本人,本清正雄自然要放心得多。当初把李邦藩放到经济处处,只是想让他替军队筹集资金。如果经济处让中国人担任,不知道会滋生多少蛀虫。但是,李邦藩在情报上的才能,却被浪费了。 “柳叶一郎君,特务总部已经决定,由你取代政保局的职务,全面接手政保局。”本清正雄在李邦藩面前,无需拐弯抹角。 “嗨!”李邦藩双腿并立,因为兴奋,双目变得特别明亮,他终于等到可以施展才华的机会了。 “你上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清除内部的敌方间谍。姜天明一直怀疑,政保局有军统卧底,但马兴标显然不是。你的任务,就是找到他。”本清正雄说。 “马兴标不是军统卧底?”李邦藩说,他一直认为,姜天明和阳金曲紧锣密鼓的调查,肯定是有依据的。 “虽然滕昊祖之前汇报过,马兴标很有可能是军统卧底‘鲫鱼’。但事实证明,马兴标只是军统用来转移视线的工具。真正的鲫鱼,还隐藏在政保局。”本清正雄笃定的说,他相信,“鲫鱼”肯定是存在的。 到目前为止,姜天明还不知道,滕昊祖其实早就暴露。所以,对滕昊祖传回来的情报,姜天明一直非常相信。他的这种态度,也直接导致本清正雄坚定,政保局还有一位军统卧底:“鲫鱼”。 “嗨。”李邦藩大声说道。 “昨天晚上,马兴标来找我,告诉了很多情况。军统不但要诬陷他,而且还找到了他的女友玉兰。在古星饭店,与滕昊祖接头的,正是玉兰。这一切,军统就是为了让政保局相信,马兴标才是真正的鲫鱼。”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这么说,连滕昊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邓湘涛也太厉害了吧?”李邦藩惊讶的说,滕昊祖作为军统古星副站长,又是政保局的算盘,竟然也没见过鲫鱼。可见,邓湘涛在制订计划的时候,连滕昊祖都是瞒着的。 “这着瞒天过海,确实用得很好。但是,我们要将计就计。军统的井山,昨天晚上,在法租界的铁路饭店,见到了马兴标。他威胁马兴标,如果不投靠军统,就要公开他是鲫鱼的事实。今天下午,玉兰会去码头,到时候马兴标会传出消息,引军统上钩。”本清正雄介绍着说,既然李邦藩将是新的政保局局长,马兴标的行动,当然得让李邦藩知道。 “需要我怎么配合?”李邦藩问。 “这次的行动,由特高课负责。马兴标还被关禁闭,你的任务,就是让他见到玉兰。”本清正雄说。 “没有问题。”李邦藩说,看来特高课对政保局,已经很失望。要不然的话,这样的行动,怎么也会让政保局从旁协助的。 李邦藩出来的时候,满脸春风,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正当他走向自己小车的时候,见到姜天明竟然就站在那里。 “姜局长,你也来了?”李邦藩微微诧异,他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傲慢。 “刚才本清课长,是不是在见你?”姜天明问。 “不错。”李邦藩笑了笑,这是胜利者的笑容,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俯视。 “我知道,本清课长已经不待见我的,但是,马兴标真的是军事卧底。如果不除掉他,将给政保局带来无穷无尽的隐患。”姜天明急道。 “这件事,本清课长自有安排,就无需你我操心了。”李邦藩笑了笑,马兴标是不是军统卧底,看他的行动就明白了。 正文卷 第五百零六章 目标一致 姜天明看着李邦藩,心里黯然神伤。本清正雄不见自己,却见了李邦藩,这说明什么?本清正雄已经不再信任自己,姜天明很清楚,被日本人抛弃,下场会很悲惨的。 “看来,该是我主动辞职的时候了。”姜天明望着李邦藩眼中的得意之色,苦笑着说。如果仅仅是被免职,他大不了再回上海就是。但是,他就担心,有人动了杀心,那就惨了。 “倒也未必。”李邦藩面带微笑,见姜天明很是诧异,又说:“你还有六天嘛,说不定会发生奇迹。” “六天?足够了。”姜天明咬紧牙关,他就不相信,自己抓不到马兴标的把柄。他在政保局,破获了贺田为首的军统站,将原军统的站,全部拉过来,成立一处。这样的成绩,无论是谁,都抹杀不了的。 “姜局长,我希望你不要再查马兴标了。”李邦藩叹了口气,劝道。 今天下午,就是对马兴标最好的考验。如果马兴标不能钓出军统分子,到时候再跟他算账也不迟。如果马兴标约到了军统分子,自然也就洗清嫌疑了嘛。 “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姜天明冷冷的说,自己就算失职,但对皇军的忠诚,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你在军统有内线,马兴标又一直在你眼皮底下。如果到现在,都没有掌握他的证据。你觉得,还有查下去的必要么?”李邦藩说,姜天明已经走入了一条死胡同,只不过,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李邦藩没有再理会姜天明,像这种人,不值得他同情。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准备上位。从特高课离开后,他没有回镇南五金厂,直接去了缉查一科。他的两名得力干将,都在码头,得提前与他们分享这件喜事。 李邦藩的车子,一进入码头货物检查场,朱慕云就得到了消息。他马上跑了下来,顾不上开车,一路跑着到了二处的办公楼。虽然朱慕云也被邓湘涛训练过,但是,他的体质确实一般。见到李邦藩的时候,朱慕云气喘吁吁,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人看着可笑。 “你怎么来的?”李邦藩见到大汗淋漓的朱慕云,诧异的说。他本想,先见了张百朋,等会再去码头的。 朱慕云的模样,虽然可笑。但是,李邦藩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很清楚,朱慕云必定是,知道自己到了检查场,一刻也没有耽误,全力跑了过来。这让他有些感动,朱慕云平常也没什么豪言壮语,但他的这些行为,让李邦藩感动。 “跑过来的。”朱慕云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憨厚的笑着说。 “我来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事。早知道,应该提前给你打个电话。”李邦藩有些感动,像朱慕云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了。 张百朋对他耳提面命,并不是因为对自己忠诚,而是因为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一切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有的时候,为了利益,他也可能不听自己的命令。 而朱慕云则不然,他效忠的只是自己。无论自己发出什么样的命令,朱慕云都会不折不扣听执行。有能力想到的,全力以赴。没有能力办到的,也要想尽千方百计,尽最大努力去办。如果让李邦藩选择的话,他其实更喜欢朱慕云这样的手下。 得出这样的结论,让李邦藩都很诧异。张百朋是日本人,而朱慕云是中国人。一个中国人,可以让自己如此信任,这在以前,是根本想不到的。 “本清课长已经决定,撤销姜天明的局长之职,由李副局长接任。”张百朋微笑着说,他虽然一脸的笑容,但脸上其实是苦涩的。 他与李邦藩,同时在帝国情报总部受训,两人成绩相当。到中国后,两人同时进入日语专修学校,同时进入特高课。只是因为李邦藩的年龄,比他大上几岁,本清正雄就让李邦藩担任经济处的处长,这是不公平的。 张百朋看上去,其实比李邦藩更加老成。他看上去,是二十五六的年纪,而李邦藩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实际上,李邦藩已经过了三十岁,比张百朋还要大上几岁。 难道因为年轻几岁,就要永远压自己一头么?张百朋不服。自己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丝毫不比李邦藩低。当然,这样的想法,他是不会说出来的。甚至,他会比以前,更加效忠。 这次李邦藩上位,也让张百朋看到了希望。他在二处,并不能施展才能。只要能他一个舞台,他就能唱一部大戏。而且,以后有李邦藩的全力支持,他也相信,自己能干出更大的成绩。 “恭喜局座。”朱慕云惊喜的说,李邦藩的背景终于发挥作用了,否则的话,论能力,他是不如姜天明的。甚至,也不如曾山。 可对朱慕云来说,李邦藩担任局长,是最好的选择。李邦藩自信,甚至有些自大,这样的人,刚愎自用,正是可以利用之人。而且,李邦藩当上局长后,自己在政保局的日子,肯定会更好过。 虽然朱慕云嘴里没说,但他心里已经在盘算,李邦藩当上局长后,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影响。经济处的处长之位,朱慕云觉得,暂时还不能让出来。但是,其他部门的事情,完全可以插手。就像阳金曲一样,打着姜天明的旗号,谁敢不给他面子? “今天来,主要是先跟你们通个气。正式任命,还要一个星期。”李邦藩微笑着说。 “局座,新人事新气象,以后二处,就要迁回局本部了吧?”朱慕云试探着问,他不说自己,先说张百朋,就是想探探李邦藩的口风。 “暂时还不急。”李邦藩一愣,他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从特高课出来后,他的大脑一直处于亢奋之中,只考虑到了当局长这一步。至于当了局长之后,要如何施政,暂时还没有计划。 “局座,姜天明一走,阳金曲、尹有海等人,怎么安排?”张百朋问,一朝天子一朝臣,李邦藩上任之后,自然要用信得过的人。他看了朱慕云一眼,或许,朱慕云这个经济处处长,又要飞黄腾达了。 “你有什么意见?”李邦藩不置可否的问。 “我建议全部换掉!”张百朋坚定的说。这些人都是姜天明的亲信,留着他们在政保局,早晚是祸害。所有的中国人,都不值得信任。政保局的要害部门,都要换上日本人。至少,也要换上郑思远的人。 “哪有这么多人换呢,在政保局,我能信得过的,也就是你们两人。张百朋,我知道你早就不甘心在二处,有没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新人事新气象没错,但是,维护政保局的正常运转,避免人心惶惶,也是他要考虑的。 “我想去情报处,或者接管行动队也可以。”张百朋直言不讳的说,他的野心很大,李邦藩靠的是年龄、与本清正雄的交情,自己靠的是本事。 二处的二科,虽然都是精英,但毕竟人手不足。而且,二处的牌子不响,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他想入驻局本部,最好,还得把二科带过去。如果二科的人,不能得到重用,那就将成为他的心腹。 “你呢?”李邦藩没有马上回答,转而问朱慕云。张百朋的话,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听从局座的安排。”朱慕云谦逊的说。这种事,不争就是争。像张百朋这样,李邦藩还没上任,就伸手要官,只会让李邦藩不满。 李邦藩微微颌首,朱慕云的回答,让他很舒服。而张百朋的要求,却是那么咄咄逼人。虽然他也想重用张百朋,可是自己妥善安排,与张百朋主动提出来,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等我上任之后,再说这些事吧。”李邦藩没有正面回答,现在,他也不想对张百朋,有任何的承诺。 随后,李邦藩又去了码头朱慕云的办公室。他来缉查一科,除了向张百朋和朱慕云分享自己的喜悦外,主要还是要配合马兴标的行动。 “局座,请喝茶。”朱慕云亲自泡了杯明前龙井,李邦藩从二处没有回局里,而是又来了码头,显然还有其他事情。以朱慕云对李邦藩的了解,他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更加不会说无缘无故的话。 作为政保局的副局长,即将上任的局长,李邦藩时间宝贝。他来码头,还会有其他事?虽然朱慕云判断,马兴标很有可能会出卖军统,但是,他还是得给马兴标制造机会:让马兴标来码头,使玉兰有机会见到他。 “对马兴标,你怎么看?”李邦藩轻轻抿了口茶,突然问。 “局里都在传言他是军统卧底。”朱慕云不知道李邦藩的意思,只能模棱两可的说。 李邦藩一来,就问起马兴标的事,这让朱慕云很意外。难道说,李邦藩也知道了马兴标的事情?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七章 身退 朱慕云突然想到,李邦藩是从特高课直接过来的。昨天晚上,马兴标又向特高课汇报,所以,朱慕云大胆推测,李邦藩知道马兴标之事的可能性,非常大。李邦藩不会随便问起马兴标,既然问起,自然有其用意。 可越是这样,朱慕云越不敢随便说话。虽然他也很想,配合马兴标,但在不明白李邦藩的用意之前,只能暂停行动。李邦藩既然来了码头,肯定会把想法透露给自己。知道李邦藩的用意,后发制人,才是朱慕云的一贯做法。 “传言就是传言,没有证据的话,不要轻信。”李邦藩叮嘱着说。这种事,一旦牵扯进去,轻则前程尽毁,重则丢失性命。 马兴标的事情,基本上还不会有危险。可是,他也得提醒朱慕云。如果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一定要注意。朱慕云现在可是经济处的处长,别人会很在意他的言论。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忠诚于自己的手下,李邦藩也得加以保护。 “是的,这种话,我一般都是不听、不信、不传的。”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不听、不信、不传。如果所有人都能做到,局里的工作也好搞了。”李邦藩叹息着说。朱慕云还是很懂事的,好好培养一下,必定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干将。 “局座,姜天明一口咬定马兴标是军统卧底,如果他要是搞错了,那就成天大的笑话了。”朱慕云微笑着说,将姜天明赶出政保局,是血战计划的最终目的。只要姜天明离开政保局,取不取他的性命,已经无关紧要。 李邦藩想要上位,也得把姜天明赶走。在这方面讲,李邦藩与军统的目标,是一致的。在血战计划中,李邦藩也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朱慕云其实也想过,李邦藩有可能接替姜天明的位子。只不过,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姜天明还在任,特高课就已经下令。看来,姜天明之前一连串的失误,已经让本清正雄对他死心。 “马兴标在六水洲关禁闭,表现得怎么样?”李邦藩随口问。他来码头的目的,就是让马兴标有机会来码头。只要马兴标与玉兰见上面,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就那样呗,吃了睡,睡了吃,偶尔骂骂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如果姜天明真要把军统卧底的帽子,安到他头上,恐怕会徒劳无功。”朱慕云心想,李邦藩最关心的,还是马兴标。也就是说,李邦藩来码头的用意,很有可能是协助马兴标。 这个想法,让朱慕云很兴奋。结合之前对马兴标的观察,他相信对马兴标的判断,肯定错不了。其实马兴标对军统而言,不管他是真投诚还是假叛变,意义都不大。现在马兴标的意义,就是打击姜天明和阳金曲。 特别是阳金曲,像条毒蛇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咬人。如果能把阳金曲,也赶出政保局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你跟他见了面?”李邦藩问。如果朱慕云没有见到马兴标,自然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马兴标现在可有军统嫌疑,朱慕云与他接触过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上午吴国盛过来,一起去六水洲看了他,还搓了八圈。”朱慕云笑嘻嘻的说,他对经济处的工作得心应手,每天只要听听汇报就可以了。 而且,在李邦藩面前,他一向都很“坦诚”。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李邦藩也不会计较。他在李邦藩面前的形象,一向都是赤胆忠心。有的时候,做点脑子进水的事情,反而让李邦藩觉得,他更真实。 “看来你的工作量不够,还有时间去打麻将。”李邦藩嗔恼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他确实没有怪罪朱慕云之意,朱慕云每天都会来办公室汇报工作,风雨无阻,虽然汇报的事情,有的时候听起来烦琐,但却说明,朱慕云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局里只说关他禁闭,并没有说他是犯人。况且,马兴标暂时还是行动队长嘛。”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那也得注意。”李邦藩叮嘱着说,他突然想到,自己来码头,是为了配合马兴标的行动,所以又说道:“当然,在局里的结论没有出来之前,正常交往还是可以的。但也仅限吃吃饭,打打牌,其他事情,千万不要沾。” “知道了。局座,我这里的厨子新搞了几个菜,晚上留下来尝尝吧?”朱慕云突然说,郭传儒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新菜。朱慕云并不限制他用钱,每个月给的薪水也丰厚,郭传儒就能更好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就我们两人?”李邦藩心里一动,借着吃饭的机会,倒是可以将马兴标,顺便带到码头。但是,这话他却不能说,希望朱慕云能领悟。 “那怎么行,局座在码头用膳,如果不通知张百朋、余国辉,他们肯定会怪我。如果局座愿意,马兴标也可以让他来。”朱慕云说。自从得知李邦藩将担任局长后,他就开始改口了。对李邦藩来说,现在的这声“局座”,才算是名副其实。 “好吧。”李邦藩听到马兴标的名字,缓缓了点了点头。 朱慕云马上吩咐下去,让郭传儒精心准备。同时,通知其他人,赶紧来码头。饭前还有点时间,可以先陪李邦藩搓上几圈。有李邦藩在,朱慕云自然不能上场。他就像个服务员,忙前忙后,给大家端茶倒水。 吃过中饭后,李邦藩先走了,让朱慕云接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马兴标到了码头,想必是要吃过晚饭才会回去的。既然马兴标可以在码头吃中饭,朱慕云自然也不会拒绝,他在码头吃晚饭。 朱慕云等人,都到码头送李邦藩上车。等李邦藩的车子开出码头后,他们才回去。但是,张百朋却突然提出,他下午还有事,也得走。 “张处长,你也要走的话,岂不是散场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没办法,工作第一,下次再玩吧。”张百朋说,他之所以待在码头,主要是陪李邦藩。既然李邦藩走了,他自然也没有义务待下去了。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张百朋要走,他自然拦不住。别人不知道张百朋的身份,他还是知道的。 “慕云,把姜科长叫来吧,咱们四人玩更自在。”马兴标提议道,他现在可不能回六水洲,玉兰能来码头,但绝对到了六水洲。他想要传递消息,就必须在码头。 “他会来么?”朱慕云问。 “当然,他特喜欢麻将呢。”马兴标笑着说,就算让朱慕云和余国辉看出,他与姜伟新的特殊关系,下午他也得赖得码头。反正这件事,他已经向本清正雄汇报。 “那行,你是他师傅,由你去喊。”朱慕云笑着说,他走到窗户边,把窗台上的两盆花搬了进来。 这个动作,看似随意,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可是,这却是朱慕云与邓湘涛商量好的暗号…… 马兴标亲自去喊姜伟新,自然不会落空。虽然上午他们才待在一起,但姜伟新对马兴标,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而到下午,玉兰也确实到了码头。她是马兴标的正牌女友,以前也与马兴标,一起在码头出现过。甚至,朱慕云还请他们在码头吃过饭。 马兴标见到玉兰后,让她给自己送套换洗衣服来。玉兰来码头,就是为了听这句话。她当然说:“我现在就去给你取。” “马队长,你如果要换洗衣服,我给我去拿就是嘛。”姜伟新对玉兰粘着马兴标,很是不高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马兴标的妻子,对任何靠近马兴标的人,不管男女,都很警惕。 “你是谁?说话怪声怪气的。”玉兰早就看姜伟新不顺眼,自己靠在马兴标肩膀上,姜伟新的目光,好像要吃掉自己一样。要不是姜天明是男的,她早就质问了。 “这位是局座的堂弟,姜科长。玉兰,你先走吧。”马兴标拍了拍玉兰的手。他可不想,玉兰和姜伟新,为自己争风吃醋。特别是现在,更得先办正事要紧。 “好吧。”玉兰愤懑的瞪了姜伟新一眼。她来的时候,受过蒋神仙的指示,如果马兴标有什么话,一定要带回去。 对马兴标的话,玉兰可能不放在心上。但蒋神仙的叮咛,她是必定要坚决执行的。既然马兴标没有其他话,她回去告诉蒋神仙就是。 然而,玉兰才刚下去,甚至都还没有走出码头,就被情报处的人堵住了。阳金曲亲自带队,显然,他埋伏在码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朱慕云在上面,听到下面的吵闹声,站到窗户边一看,情报处的人,已经把玉兰扣押起来了。 马兴标大急,如果玉兰回不去,情报就无法传到军统,自己引军统出来的计划,岂不要流产?马兴标几乎是冲到了下面,一脚就将扣住玉兰的特务踢开。 PS:月票榜上退了好几个名次了,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五百零八章 受了惊吓 马兴标心中无愧,现在又有特高课的支持,自然是有恃无恐。中饭吃饭的时候,马兴标已经得知,李邦藩马上就要接任政保局的局长。阳金曲这个情报处长,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现在,阳金曲竟敢抓玉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换在以前,马兴标可能还会顾忌。可现在,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脚把阳金曲踩在脚下,再狠狠的抽他几个巴掌,让他知道他马爷有几只眼。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在脑海里盘旋。像阿Q一样,只能在脑子里,把阳金曲残忍的杀上一百遍,过过干瘾。真要是动阳金曲,他还没这个胆。 “阳金曲,你不要太过分,玉兰可是我的女人。”马兴标大吼着说。只要玉兰把情报传回了军统,哪怕阳金曲杀了她,他也不会在意。但现在,玉兰却不能出事。 可这件事,马兴标却不能跟阳金曲明言。他相信,特高课已经在行动。只要把事情闹大,特高课自然会干预。 “我知道玉兰是你的女人,我还生怕她不是你的女人呢。既然如此,一起带走。”阳金曲冷笑着说。他手一挥,情报处的人,把马兴标也给扣了起来。 玉兰与滕昊祖接触过,两人在古星饭店正是接头。玉兰一副傻相,不可能是鲫鱼。最有可能的是,她是马兴标派去接头的。有玉兰在手里,阳金曲底气十足。就算是特高课的人来了,马兴标今天也别想过关! “阳处长,来我码头抓人,招呼也不打一声,不太像话吧?”朱慕云走了过来,冷嘲热讽的说。 码头是他的地盘,情报处虽然人不少,但码头有警卫。况且,几百米外还有二处,只要一个电话,情报处的人,都别想离开。所以,今天的阳金曲,注定是个悲剧人物。 “朱慕云,玉兰有军统嫌疑,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阳金曲冷冷的说。抓到了玉兰,就能确定马兴标军统卧底的身份。现在,不要说朱慕云,就算是李邦藩在此,他也不会理睬。 这几天,朱慕云与马兴标走得较近。如果朱慕云不识相的话,到时也给他扣上一顶军统分子的帽子。 “阳处长好大的口气,在我码头抓人,又扰乱经济处的正常工作,我看你才是居心险恶吧。”朱慕云手一挥,周围的警卫,突然围了过来,反而将情报处的人,包围了起来。 扣帽子谁都会,但想要扣得好、扣得稳,就需要能审时度势。阳金曲让朱慕云,“不要多管闲事”,这顶帽子就不怎么样。这是在古星码头,是经济处的地盘,阳金曲来码头抓人,朱慕云过问是理所当然的,怎么能说是“多管闲事”呢。 而朱慕云说“阳金曲扰乱经济处的正常工作”,理由就要充分得多。至于阳金曲抓玉兰,朱慕云并没有指责。毕竟,情报处的职责,本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朱慕云,你想造反?”阳金曲听到朱慕云的冷嘲热讽,血往头涌。自己在政保局说一不二,连姜天明都会给几分面子,朱慕云算个卵。他没有多想,随手掏出枪,子弹上膛,对准了朱慕云的脑袋。 朱慕云被枪指着脑袋,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脸色煞白,浑身禁不住打着哆嗦。虽然这一半以上,有着表演的成分。但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朱慕云还真担心,阳金曲会不顾一切扣动扳机。 “阳金曲,把枪放下来。”余国辉马上也掏出枪,对准了阳金曲的脑袋。 阳金曲用枪顶着朱慕云的脑袋,感觉很爽。特别是看着朱慕云,被自己吓得胆战心惊,他更是想哈哈大笑。朱慕云这个胆小鬼,也就会溜须拍马。让这种人,进了政保局,并且还堂而皇之的当了处长,实在是所有人的耻辱。 但是,他的脑袋,也被顶上一支枪的时候,却发现这种感觉很不舒服。甚至,他也像朱慕云一样,感觉小腿肚子有些抽筋。同时,他觉得小腹发热,尿快憋不住了。余国辉的枪也是上了膛的,而且也打开了保险,随时都有可能走火。 “余队长,小心,别走火。”阳金曲连忙将枪收了回来,滕昊祖就是死于枪走火,他可不想步滕昊祖的后尘。 余国辉可是从军队出来的,这样的人,做事不用脑子。他如果头脑发热,一枪嘣了自己,找谁说理去?到时候,就算把余国辉枪毙十回,自己能活过来吗? “把他们的械都缴了。”朱慕云淡淡的说,他是真生气了。 一直以来,朱慕云的生存原则,都是保命第一。阳金曲敢用枪指着他的脑袋,这是践踏了他的底线。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现在的朱慕云,就像那要咬人的兔子一样。 刚才阳金曲用枪指着他,一半是演戏,但还有一半,真是害怕。他现在,不但肩负着抗日的重任,而且天天过的是幸福日子。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被人突然给干掉。虽然朱慕云,随时都做好了,为国赴死的准备,可是,他却不想死得这么稀里糊涂。 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他希望自己能死得慷慨激昂,能死得大义凛然。在死之前,他要做到,无愧于民族、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党。像今天这样的死法,那是最窝囊的。这种事情,只能发生一次。 既然阳金曲,现在的实力不如朱慕云,那他就不会客气了。为了给别人敲响警钟,朱慕云不惜得罪阳金曲。反正李邦藩就要上任,自己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有大碍。 “是。”余国辉对朱慕云的命令,历来是不折不扣的执行。 情报处的特务,面对如狼似虎的警卫,本就没有反抗之力。况且,阳金曲已经被余国辉缴了械,他们再反抗,也是徒劳。 “朱慕云,你要为今天的错误,付出代价。”阳金曲脸如土色,他怎么也没想到,朱慕云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我从来没有被人用枪指过头,今天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朱慕云走到阳金曲身前,冷冷的说。 望着朱慕云冷得让人害怕的目光,阳金曲头皮一阵发麻,头发瞬间竖了起来。刚才自己用枪指着朱慕云,确实有些过分了。但是,余国辉也拿枪指着自己的头了啊。一报还一报,朱慕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朱慕云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结束。他一个电话打到货物检查场,又调来了一个班。朱慕云做事,历来不喜欢打无把握之仗。明明只需要三个人就能完成的事,他经常会用十个人。不是他行事夸张,而是追求稳妥。 事实证明,这种看似事倍功半的行为,经常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成果。毕竟,谁也不知道,事情会突然发展到哪一步。比如说,上次他去湘凤村和活人潭,带了近一个连的兵力。虽然没有发一枪一弹,可是给对方的震慑,却是无形的。 余国辉见朱慕云调了人,他也打电话到六水洲,又调来了一个警卫班。这下,经济处的实力,占了绝对上风。如果论硬实力,整个政保局,宪兵小队第一,行动队第二,警卫卫算第三。但是,警卫队却有一大半的人,是放在经济处的。这些警卫,朱慕云有调配权,而余国辉就算要调用,必须经过经济处的同意。 “说说吧,为什么要抓玉兰小姐?”朱慕云此时才与阳金曲说话,虽然他的行为有些过激,但姜天明很快就要成为过去时,借这次的机会,灭灭阳金曲的威风,也是应当的。 况且,刚才他受了“惊吓”,现在无论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事后都是可以得到谅解的。所以,阳金曲不但像玉兰一样,被扣押了,而且双手反扣在背后,带上了情报处的手铐。 “她是‘鲫鱼’的联络员,昨天下午,正是她去与滕昊祖,在古星饭店接头。”阳金曲说道,朱慕云的行为,让他有些害怕了。 阳金曲是接到匿名举报电话,知道玉兰出现在码头,才急匆匆的带着手下,赶到了码头。原本,阳金曲以为,自己将要立大功了。可是,他实在没料到,朱慕云竟敢这样对待自己。 “玉兰小姐是马队长的女友,又怎么可能是‘鲫鱼’的联络员呢。”朱慕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我要打电话!”阳金曲知道,跟朱慕云再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朱慕云只会胡搅蛮缠,再拖下去,一切都晚了。 “不行。”朱慕云说,他的气还没消呢。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相当于在阎王殿走了一回。朱慕云做事一向谨慎,犯险的事,那是从来都不做的。 “朱慕云,你没有权力扣押我。让开,我要打电话!”阳金曲手被铐住,但脚还能走,他向前想挤开身边的警卫,强行去打电话。 “啪!”朱慕云走过去,重重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把阳金曲打懵了。自从担任情报处长以来,他一向嚣张跋扈惯了,就连李邦藩、曾山都没放在眼里。但今天,朱慕云不但敢跟他对着干,而且还敢动手。 正文卷 第五百零九章 一个比一个狠 这记耳光,不但打得阳金曲懵了,就连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逼。朱慕云敢顶扣着阳金曲,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一直以来,都是阳金曲尽情奚落朱慕云,而朱慕云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而今天,刚开始的时候,阳金曲也是占了上风的。他拔出枪,差点把朱慕云吓得尿裤子。但是,朱慕云突然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不但强硬无比,而且还敢动手。 旁边的余国辉,都被朱慕云吓了一跳。就算他在是从军队出来的,但面对时栋梁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要不是朱慕云被枪指着,他肯定不会出头的。在余国辉心目中,阳金曲的地位,是要高于朱慕云的。 “你……你……”阳金曲指着朱慕云,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疼,还在其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如果不是自己被铐着,他能跟朱慕云拼命。 “情报处扰乱码头的正常工作,不分青红皂白,威胁鄙人,无论哪一条,都足够收拾你了。”朱慕云笑了笑,虽然他的行为过激了些,但事情却占着理。 情报处确实可以随便抓人,但码头是经济处的地盘,抓人之前,必须提前通气。这是规定,也是规矩。就算事急从权,在朱慕云知道之后,好好解释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阳金曲一见到朱慕云,马上就掏枪,还用枪指着朱慕云的脑袋。有理,也变成没理了。朱慕云虽然行为偏激,但事情却占了理。 朱慕云的话,听在旁边人的耳中,也都是深以为然。阳金曲平素嚣张惯了,到码头还不把朱慕云放在眼里,被教训一顿,是活该! 特别是马兴标,看到朱慕云打了阳金曲一记耳光,兴奋得两眼冒光。这记耳光,好像是他打的一样。 “好吧,我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阳金曲无奈的说,在朱慕云的地盘,他确实不应该态度恶劣。但是,这笔账,他已经记下来了。这个仇,早晚得报。 “那你说说,自己错在哪里?”朱慕云说,他必须要让阳金曲当面承认错误,阳金曲心里记恨是一回事,但至少表面上,不能让别人挑出错。 “我不该私自行动,应该跟经济处通气。抓到玉兰后,不该态度生硬,应该与你及时沟通。更加不该,用枪指着你的头。”阳金曲缓缓的说。每一个字,他都说得很艰难。 曾几何时,他这个情报处长,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是当着手下的面,向别人道歉呢?可现在,如果他不低头,将面临更大的羞辱。如果朱慕云将他吊在码头,哪怕只是暴晒几个小时,他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大家都听到了吧?事情因情报处而起。阳处长,你可不要记吃不记打。”朱慕云笑眯眯的说,好像忘了刚才那一巴掌的事情。 阳金曲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但是,他对朱慕云却恨之入骨。自己挨了一巴掌,反而还得向朱慕云道歉,这是什么世道? 阳金曲觉得,以前自己经常蛮不讲理,但跟朱慕云一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朱处长,玉兰可不能交给情报处。”马兴标见阳金曲吃鳖,心里也是暗暗叫爽。但是,他担心玉兰还是会落入阳金曲手中。 “既然阳处长说,玉兰有军统嫌疑,那就让人家调查一下也好。马队长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用担心。”朱慕云说,他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打阳金曲的嘴巴。可是,阻止玉兰被带走,可就超出职权范围了。况且,朱慕云也没打算阻止。 “算你识相。”阳金曲见朱慕云松了口,得意的笑道。 “什么?”朱慕云突然提高声音,问。 “多谢朱处长配合。”阳金曲忙不迭的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的场子,还是等朱慕云落单后,再找回来吧。 “这还差不多。”朱慕云让人给阳金曲松了绑,刚才还说让他不要记吃不记打,现在看来,算是白说了。 情报处的人一走,朱慕云马上向李邦藩汇报。对情报处来码头抓人,李邦藩很是意外。那个玉兰,现在看来很关键。至于与阳金曲的冲突,朱慕云自然也汇报了。对此,李邦藩倒没说什么。 阳金曲到码头抓人,李邦藩心里本就不舒服。码头是经济处的地盘,到码头抓人,提前跟经济处通个气,既是规定,也是规矩。既然阳金曲不懂规矩,被朱慕云收拾,也是活该。 阳金曲刚把玉兰带到审讯室,就接到手下汇报,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来了。虽然小野次郎只是个宪兵小队长,但人家是日本军官,阳金曲不敢怠慢,马上先去见了小野次郎。 “啪啪!” 小野次郎比朱慕云还狠,见到阳金曲,左右开弓,先给了他两个巴掌。小野次郎个子虽然不高,但手上的劲,比朱慕云大得多。这两个耳光,打得阳金曲耳冒金星,差点找不着北。 “小野队长,我干什么了?”阳金曲想骂娘,可是一见到小野次郎穿着日本军服,马上停住了口。他端的日本人的饭碗,说得好听得,是为了汪先生的和平建国。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 “谁让你把玉兰抓起来的?”小野次郎说着半生不熟的汉语,目光紧紧的盯着阳金曲,他现在想杀阳金曲的心都有。 “她有军统嫌疑,是鲫鱼的联络员。”阳金曲捂着脸,辩解着说。 “八嘎!”小野次郎扬起手,见阳金曲双手捂着脸,一脚就踹了过去。 虽然小野次郎的动作缓慢,但阳金曲哪敢躲?只能挺着肚子,生生的受了这一脚。阳金曲连退了几步,被椅子一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让小野次郎嘴角上扬。 “我马上把人移交给特高课。”阳金曲知道了,自己抓了特高课的人。 “八嘎!你马上把人放掉。”小野次郎说,他要玉兰干什么?玉兰的任务,是帮马兴标传递消息。在消息没有送到军统之前,玉兰绝对不能有事。 “是,马上放人。”阳金曲说,他不知道玉兰有什么背景,但有一点还是清楚的,玉兰的事情,特高课已经插手。他马上让人,去把玉兰放掉。 “你们可以调查马兴标,但现在不能动玉兰。本清课长,早就跟姜天明说过,不要再调查马兴标,可他偏偏不听。”小野次郎见阳金曲态度诚恳,缓缓的说。 “小野队长,玉兰是不是我们的人?”阳金曲问。 “如果因为你的鲁莽,影响了特高课的行动,你就等着受死吧。”小野次郎冷冷的说。 玉兰一直懵懵懂懂,她被情报处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抗日分子。只是,阳金曲在码头说起,她是“鲫鱼”的联络员,让她很是疑惑。自己听从的是蒋神仙的“仙人指路”,怎么成了军统联络员呢。 玉兰被放出后,也不知道政保局的用意。她以为,是情报处抓错了人。只是,她再去联系蒋神仙的时候,却发现,不管怎么样,都找不到人了。玉兰很是焦急,她与蒋神仙约好,两人在铁路饭店见面。如果铁路饭店没有等到,就让她回家等。 可是,玉兰在家里,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依然没有见到将神仙。她只好带着给马兴标买的换洗衣服,坐了辆黄包车,又去了码头。 此时,码头已经不能进入了,玉兰没有办法,只好将换洗衣服送到货物检查场,让他们明天把换洗衣服送给马兴标。可是,货物检查场,也不接她的东西,只是让她明天再来。 “小姐,我是马队长的朋友,你的东西,我可以帮你转送。”小野次郎突然出现在玉兰面前,特高课的人,一直跟着玉兰。从她到铁路饭店等人,再在家里。玉兰的行踪,他都很清楚。 “我怎么没见过你?”玉兰说,这人说话怪怪的,如果是马兴标的朋友,自己应该认识才对。 “马队长在六水洲上,你这个时候来,肯定是见不到人的。”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那我明天再来。”玉兰警惕的说。 “这样吧,我正要去六水洲,可以带你过去。”小野次郎微笑着说,有马兴标在,他无需用强,玉兰自然会乖乖交待的。 “好吧。”玉兰想了想,如果能见到马兴标,就不用担心了。 小野次郎出面,就算天黑了,玉兰也是能见到马兴标的。只是,结果却让他很失望。玉兰下午并没有见到军统的人,显然,军统已经警惕了。 “小野队长,现在怎么办?”马兴标将玉兰支开后,马上来见了小野次郎。 “你让玉兰先回去,等着军统与她联系。”小野次郎眉头紧蹙,今天的行动,如果说一定有纰漏的话,肯定是因为情报的阳金曲。 现在,再怎么处罚也于事无补。昨天,军统肯定有人尾随玉兰。现在,只能让军统消除警惕,才有可能再次与玉兰联系。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章 绝境 阳金曲觉得今天实在太窝囊了,下午在古星码头,被朱慕云扇了个耳光。回到政保局,还没开始审讯玉兰,又被小野次郎又扇了两个耳光。小野次郎走后,阳金曲到姜天明的办公室诉苦。 就算自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但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吧?小野次郎扇自己耳光,他还能理解。但是,朱慕云算什么东西?阳金曲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朱慕云让他失了面子,他肯定是要报复的。 “局座,连朱慕云都敢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拉尿,以后的工作,没办法干了。”阳金曲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姜天明给自己作主。 在所有的处长里面,阳金曲一向认为,自己的地位最高。情报处的人手,虽然不如行动队。但情报处的权力,却是最大的。一直以来,阳金曲也以政保局第一处长自居。现在可好,在码头,当着手下被扇眼光。在政保局,这种事又来一次,而且还是双份。 阳金曲拿小野次郎没有办法,但在码头的这个面子,一定要找回来。否则的话,他这个第一处长,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不想干就别干了。”姜天明冷冷的说。阳金曲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为屁大点事怄气。 “局座,这是哪里话?明天早上朱慕云来局里,看我怎么收拾他。”阳金曲恨恨的说。如果真不干情报处长了,他还怎么收拾朱慕云? “你跑到古星码头抓人,向李邦藩汇报没有?”姜天明突然问,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人,他敢这样对阳金曲,肯定有所依仗的。可笑阳金曲,没有看清形势,就在这里大叫大嚷。 “接到举报,我一刻也不敢耽搁,哪里有时间汇报?”阳金曲苦笑着说,他连姜天明都没通知,带着人就冲到了码头,哪会去管李邦藩呢。 “你在码头一走,朱慕云马上就向李邦藩汇报。而李邦藩越过我,直接向特高课告了你一状。”姜天明叹息着说,明明阳金曲占了先机,但却没有把握机会。 而机会,往往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朱慕云不但占了便宜,而且还后发制人。这个看似没有特工经验的年轻人,这份心机,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一直以来,姜天明只觉得,朱慕云贪财怕死,为人圆滑,贪财而不独享,政保局的人,个个都得过经济处的好处。 但今天,姜天明才发现,朱慕云其实城府很深。他突然想到,朱慕云以缉私为名,去缉查三科查陆冠峰的事。这一切,不是朱慕云早就设计好的吧?姜天明突然打了个寒噤,他猛然觉得,自己看不透朱慕云了。 姜天明目前并没有钉死马兴标是军统卧底的证据,但他绝对相信,政保局有军统的卧底。至于这个卧底,代号是不是“鲫鱼”,又或者,是不是马兴标,其实并不重要。或许,朱慕云也有可能是呢。 潜伏得越深的卧底,往往就是那种,看起来怎么都不像卧底的人。比如说朱慕云,纵然姜天明老奸巨滑,对任何人都怀疑。但对朱慕云,他一直没有关注。甚至,阳金曲几次提起,想把抗日分子的名号,安到朱慕云头上,都被他给否决了。 现在看来,自己太想当然了。如果能查一查朱慕云,兴许就会有意外收获了。姜天明决定,这几天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朱慕云。如果朱慕云是军统卧底,那比马兴标的价值,要大得多。毕竟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人,他要是军统卧底,自己这个局长的位子,或许能保住也未可知呢。 “朱慕云这个小人!”阳金曲咬牙切齿的说,如果明天他再找朱慕云的麻烦,就会更加落在下风。他的所谓报复,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你先回去吧,以后做事,不要再这么莽撞,最好能夹着尾巴做人。”姜天明叮嘱着说。 “局座,外面传言……”阳金曲一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局里传言,姜天明很快就要卸任局长之位。他当时听了,只是一笑了之。就算之前政保局损失惨重,但也不能完全把责任,推到姜天明身上吧? 阳金曲觉得,特高课给个处分,就已经差不多了。如果把姜天明撤掉,谁能来当这个局长?难道是自己?阳金曲觉得,最近情报处的工作,并没有太大的突破。如果能揪出马兴标这个军统卧底,或许他会有这个自信。 但现在嘛,能当个副局长,就是他最满足的事了。 “差不多吧,以后,可能由李邦藩接任我的位子。我走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姜天明突然问。 如果自己无法在六天内,改变本清正雄的决定,就只能回上海当个寓公了。幸好,他在政保局的这段时间,收的钱财,足够他逍遥下半辈子了。如果有机会,他准备带姜伟新去国外,找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与他双宿双飞。 “我当然是跟着局座了,你去哪,我就去哪。”阳金曲犹豫了下,才缓缓的说。 其实,阳金曲在想,如果姜天明走了,真由李邦藩接任的话,那就空出一个副局长的位子。当官是讲究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副局长的空缺,他没有想法。可一旦有了机会,当然得奋力争取。 “我可能会解甲归田,你还年轻,还大有可为。无需为了我,而放弃前程。”姜天明暗暗叹了口气,阳金曲的回答,优柔寡断,让他很失望。 “我听从局座安排。”阳金曲马上说道,他如果不在政保局,除了回上海,就是去其他部门,比如警察局。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政保局这样如意。 当然,李邦藩上台后,他这个情报处长,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春风得意。但是,只要自己是忠于皇军的,就一定会有机会。既然李邦藩会当局长,大不了把姜天明换成李邦藩就可以了。 对他来说,效忠的人是政保局的局长,而不是某个人。只看位子,不看人,这样才能在政保局混得开。想必,李邦藩也会如此。他不可能上任之后,就只任人唯亲。 姜天明这两天,觉得非常疲惫。晚上,他也不想回家,直接去了法租界姜伟新那里。对他来说,在姜伟新这里,才能彻底放松。 “哥,马兴标真是军统卧底?”姜伟新晚上,一般都不会出去。在码头陪着马兴标吃过晚饭后,他就回到了法租界。 “你问这些干什么?”姜天明惊讶的说。姜伟新在上海的时候,从来不过问自己的事。到政保局后,虽然在缉查一科,担任副科长。但在上任伊始,他就叮嘱过姜伟新,对缉查科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经济处,只带眼睛和耳朵。 “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军统的人。”姜伟新说,他早就对马兴标“芳心暗许”,在他心目中,马兴标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姜天明。为了马兴标,他愿意干任何事。 “这些事,你以后就不要管了。从明天开始,你以后不要再去缉查一科上班了。”姜天明皱着眉头。姜伟新到缉查科后,越来越没规矩了。早知道的话,就不让他去经济处上班了。 “我车还没有学会呢。”姜伟新不满的说。他去缉查科,可以名正言顺的与马兴标见面。两人也可以借机偷情,他很珍惜与马兴标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你想学车可以,但不能再跟马兴标学。”姜天明提醒着说,不管马兴标是不是军统卧底,跟这样的人走得太近,终究不是件好事。 “马兴标教得挺好的,我想跟他学嘛。”姜伟新“娇声”说。 “不行!你要是再跟他见面,我马上送你回上海!”姜天明断然拒绝。 “好吧。”姜伟新幽怨的说,他没有跟姜天明争。可是,他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坚定。 “去泡壶毛尖,今天晚上得好好放松放松。”姜天明拍了拍姜伟新的手臂,虽然这种畸形的关系,为世人所不耻。可是,姜天明却乐在其中。 姜伟新起身,去泡了壶茶。但是,他在倒水的时候,却加了一包白色粉末。这是他磨碎了的几粒安眠药,姜天明失眠,有的时候,需要药半片安眠药,才能入醒。而他加入的量,足有五六片之多。 “哥,你真的不能放马兴标一马?”姜伟新把茶端过去的时候,又问了一句。 “马兴标是个危险分子,他不死,我心难安。”姜天明狠狠的说,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姜伟新一眼,又说道:“马兴标必须死,这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姜伟新今天晚上的表现,很是异常。姜天明虽然没问,但是他了隐约已经猜到,姜伟新对马兴标,已经有了异样的感情。所以,为了断绝姜伟新的念头,他只能这样说。 可是姜天明哪知道,他的这番话,却把自己送到了绝境。 PS:中旬了,应该又有月票了吧,来一张吧,谢谢了。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一章 死的太早 纵观世界史,很多大事件,都是由小人物撬动的。比如第一次世界大战,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点燃了世界大战的导火索。而今天,姜天明对马兴标的态度,将让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哥,刚泡好的明前毛尖。”姜伟新把茶递了过去,一丝犹豫也没有。 在马兴标和姜天明之间,他早就选择了马兴标。既然姜天明对马兴标动了杀机,为了心爱之人,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嗯。”姜天明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怀疑,但他哪想到,姜伟新蓄谋已久。 喝过茶后,姜天明觉得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眼皮根本就睁不开。他还以为是,这几天自己太累,到姜伟新这里后,身心放松,这才如此想睡。但是,他猛然觉得不对,自己再想睡,可是也从来没有这样困过吧?他以前偶尔也服安眠药,今天的感觉,很像是服用了安眠药。 姜天明暗暗嗔怪,姜伟新为了让自己休息好,竟然在茶水里放安眠药。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很累,但是这里是想享受肉欲,而不是休息的。尽欢之后,身心疲惫,自然也就能睡得香。 姜天明睡死过去后,姜伟新抚摸着他的脸庞,但是,他的脑海中,却不停的浮现马兴标的身影。最终,姜伟新下定了决心,姜天明既然要马兴标死,那自己就要让他死!他拿过一个枕头,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压在姜天明脸上。 刚开始的时候,姜天明并没有异样。可是,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开始挣扎。可是,他的意识本来就不清醒,再挣扎也是徒劳。姜伟新见他挣扎,更是加大了力气。没过多久,姜天明两腿一蹬,就再也没有声响了。 这是姜伟新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堂哥,曾经的“恋人”。刚才下手的时候,他还没有觉得什么。可现在,见到没有呼吸的姜天明,他反而开始恐慌。 姜伟新给六水洲打电话,人已经杀了,但他却没有了主见。姜伟新的电话,是打给余国辉办公室的。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接。这个时候,余国辉早就下班,根本不会有人接听电话。 姜伟新很焦急,他之前确实有杀姜天明之心,可一直没有下决心。要不是姜天明的那番话,他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动手。而杀了人后,姜伟新这个断背山,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姜伟新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自己的麻烦就会越大。他不停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因为姜天明的尸体,他不想待在房间。在院子里,姜伟新见到姜天明的车子,突然计上心来。 姜伟新换上姜天明的衣服,将姜天明的尸体,塞到汽车的后备厢。姜天明的车子,进出法租界,不会被检查。姜伟新将车子开到古江路,将姜天明的尸体,推进了滚滚而流的古江之中。 见到姜天明的尸体,一下子被江水带走,看着黑漆漆的江面,姜伟新觉得安定了许多。随后,他又将车子开车。虽然他是第一次单独开车,但是路上也没什么行人,所以,倒也没什么事。他将车子开到白石路,姜天明的家门口。将车子停在路边后,他见四下无人,快步离开。 半个小时后,白石路的巡逻队,发现了姜天明的车子。可是,他的车子停在自家门外面,他们也没有在意。只是有巡警过去看了一眼,车门关好,车牌也是姜天明的,他们这些小巡警哪敢多事? 直到第二天早上,陶秀慧出门的时候,看到姜天明的车子,这才发现异常。她走过去,拉开车门,里面没人。她也没在意,直到买完菜回来,发现车子还在那里,这才觉得异常。到家后,给政保局打了个电话,得知姜天明也没在局里。 电话是尹有海接的,姜天明的车子停在家门口,人却一晚上没回家,这让他觉得很异常。他马上通知阳金曲,派个人过去看看。 对姜天明的事情,阳金曲还是很用心的。他亲自过去看了看,在周围调查了一下。政保局在白石路的群众基础,还是很牢固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都在端着日本人的饭碗。 很快,阳金曲就知道,姜天明的车子,昨天晚上就停在了这里。只不过,他没有开门,陶秀慧也没有听到门铃声。阳金曲再找到姜天明的司机,对方却说,昨天晚上,把姜天明送到白石路后,才离开的。 姜天明失踪,绝对是大事。阳金曲回去,马上发动人员,全城寻找。快到中午的时候,他觉得事情不妙,只能向曾山和李邦藩汇报。而曾山和李邦藩,也不敢怠慢,马上报告了特高课。 姜天明虽然很快就会卸任,但在此之前,他依然是政保局的局长。本清正雄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姜天明受到了袭击。他马上给相关部门下令,全力寻找姜天明的下落。 傍晚的时候,终于回来消息,有古江下游,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据当时警察所的汇报,年龄特征,很像是姜天明。政保局马上派人过去核查,结果证明,确实就是姜天明。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姜天明可是政保局的局长,出入有司机兼保镖,谁敢谋害他?他的司机再次被审问,得知姜天明死了,他不敢再隐瞒。下班之后,他只把车子开到大街上,姜天明就让他下车了。 姜天明的失踪,整个政保局都行动起来了。朱慕云的经济处,也将所有警卫派了出去。从上午开始,朱慕云也一直开着车子,在街上转。朱慕云也一直在推测,姜天明到底去了哪里?既然不在家里,难道会在姜伟新? 昨天晚上,华生和三公子都告诉他,姜天明确实到了法租界。但是,没过多久,就驾车离开了。所以,朱慕云并没有怀疑姜伟新。再说了,姜伟新只是个“娘们”,谁能想到,竟敢敢会下毒手呢? 其实,听到消息的时候,朱慕云的第一反应是,军统对姜天明动手了。可是,血战计划中,制裁姜天明,至少也要等到他离任之后。姜天明离开政保局后,必定会回上海。如果制裁,也应该是上海区动手。 姜天明手上,沾满了抗日志士的鲜血。这样的刽子手,死不足惜。但现在动手,时机不太好,会让日伪人员,将愤怒全部倾泄到军统身上。而姜天明死在上海,动静就要少得多。到时候,如果制造一场意外,古星这边都不会关注。 傍晚,朱慕云听到消息后,终于松了口气。姜天明被人抛尸古江,应该不是军统所为。军统杀人,恨不得当着日伪人员的面,之前的几次行动,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就算是处决王志坚,也没有抛尸。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难道是古星的那些热血青年?但那些人,只有一腔热血。要武器没武器,要人手没人手,而且也没经过训练。这么干脆利落的行动,他们是干不出来的。 “局座,听说姜天明死了?”朱慕云回到政保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李邦藩汇报。 “堂堂政保局的局长,竟然被人抛尸古江,这个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李邦藩冷哼着说,他马上就要接任局长,可前任死得这么惨,让他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李邦藩下意识的认为,这必定是抗日分子所为。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所以,他的想法与本清正雄一样,此案必破!而且,是他上任后,要抓的第一个案子。 “是军统还是中共干的?”朱慕云问。 “很有可能是军统,姜天明正在追查军统卧底,我看是军统狗急跳墙。本清课长已经赶过来了,将由他亲自主导这个案子的侦破。”李邦藩缓缓的说。 中共虽然也是顽固的抗日分子,但是,中共偏向于情报和物质。而军统则不然,他们喜欢正面行动。暗杀姜天明,将是军统的一个天大功劳。当然,这也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虽然姜天明的死亡,让他提前几天上位,但是,此刻他却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除了因为姜天明之死,李邦藩觉得,自己上位的时候,没能欣赏到姜天明失落的表情,也是件很遗憾的事。 “这些军统分子,真是该死。”朱慕云“咬牙切齿”的说,李邦藩的判断与他基本一致,看来,晚上得跟邓湘涛见个面才行。这个时候干掉姜天明,实在太不明智了。就算再急,也要等姜天明下台后再说啊。 当然,现在杀掉姜天明,影响力又是最大的。如果姜天明下了台,就算杀了他,也不过是干掉了一个日伪老牌特务。可姜天明死在任上,军统古星站就能向总部汇报,成功处决政保局局长。两者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本清正雄到政保局后,政保局所有的相关人员,全部到齐。就算是镇南五金厂的院子里,也站满了人。政保局的规模很大,他们的局长死了,自然都很愤慨。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二章 出头 今天的会议,是在政保局的礼堂举行的,参加的人员有数百人。除了目前在在外面,追查案情的人员外,其他所有人员,基本上都到齐了。本清正雄站在台上,望着下面的人群,他沉痛的说道。 “姜天明局长,是大日本帝国的忠实朋友。他的死,是大日本的损失,更是政保局的损失。抗日分子如此嚣张,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我希望,政治保卫局的各位同仁,要团结一心,给姜局长一个交待,给古星人民一个交待。坚决打击破坏分子,还古星一个朗朗乾坤!” “坚决打击破坏分子,还古星一个朗朗乾坤!”朱慕云站在台下,忽然灵机一动,大吼了一声。 “坚决打击破坏分子,还古星一个朗朗乾坤!” “坚决打击破坏分子,还古星一个朗朗乾坤!” …… 朱慕云说完之后,其他人一愣,也跟着喊了出来。喊口号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响亮,到后面更是震耳欲聋,差点要把礼堂的屋顶都掀了起来。 虽然本清正雄很愤怒,但看到政保局的这种精神气,还是暗暗颌首。而旁边的李邦藩,更是满意。刚才他可是看得真真的,口号是朱慕云第一个喊出来的。看来,最懂事的,还是朱慕云。 “下面,我要宣布一个决定!”本清正雄伸出双臂,向下压了压,很快,礼堂又变得鸦雀无声。等静下来后,他才缓缓的说道。 “我宣布特高课和市政府的任命,滋委任:李邦藩先生,为政保局局长!希望各位,在他的领导下,继续奋斗、调整工作,抓住残害姜局长的凶手!”本清正雄郑重其事的说。 “啪啪啪!” 又是朱慕云,第一个伸出双手,拼命的鼓掌。很快,整个礼堂,响起了如潮水般的掌声。本清正雄再次压了压双臂,又请李邦藩发表讲话。这篇讲话稿,是早就准备好的,属于八股文。 这样的八股文,朱慕云听过不少。他听到,里面有好些话,都很熟悉。这就是记忆力强的好处,他迅速就断定,这篇讲话稿,出自尹有海之手。朱慕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尹有海,看来这个局长秘书之位,还是那么的牢靠。 大会开完后,接着又是小会。参加会议的,是各个部门的一把手。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听取汇报,对姜天明一案,进行案情分析,争取早日破案。 姜天明的案子,暂时由阳金曲负责。上午的调查,也是阳金曲亲历亲为。虽然阳金曲尽了最大努力,可是案情,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本清正雄听了之后,很不高兴。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不能抓获凶手,办案人员全部送到劳工营!”本清正雄冷冷的说道。这件案子影响恶劣,就连远在上海的特工总部也知道了。对姜天明之死,特工总部要求派人来了解案情。而特工总部的人,三天之后就会抵达古星。 他的目光,扫过阳金曲。这让阳金曲头皮一阵发麻,后背一片发凉。这个案子,明显是军统所为。三天时间,根本就不够。不要说三天,就算是三个月,也未必能破得了。军统在古星很活跃,自从邓湘涛担任站长后,与政保局数交锋。虽然各有胜负,但古星是日本人的地盘。所以,政保局算是输了。 “本清课长,三天时间,是不是太少了些?”李邦藩轻轻咳嗽了一声,三天时间破案,这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这是他上任的第一个案子,还是前任的命案。于情于理,这个案子都必须破。但是,三天时间却太短了。 “你的意思是说,政保局三天时间,无法破案?既然如此,把案子交给特高课。三天时间,就算把古星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凶手找出来。”本清正雄冷冷的说。这件案子,能否破获,不但关系到政保局的脸面,更是关系到特高课的脸面。 “在李局长的领导下,三天时间,必定能找到凶手!”朱慕云突然说道。 “朱慕云,这哪有你说话的份!”阳金曲怒不可遏,负责查案的可是自己,到时候案子破不了,送到劳工营的,也是自己。朱慕云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便宜话,纯粹就是阿谀奉承,讨本清正雄的欢心。 朱慕云就算要拍马屁,也要看看场合,看看时间。这个时候,是拍马屁的时候吗? “阳处长,你要是没有信心,可以把案子交给别人嘛。难道说,政保局没有张屠夫,就吃不成猪肉了?”朱慕云反唇相讥的说。 以前姜天明在,他还会给阳金曲几分面子,可现在嘛,阳金曲就得给自己几分面子了。 “那好,案子交给经济处来破。”阳金曲赌气的说。 他原本就对朱慕云恨之入骨,昨天的一记耳光之仇,还没有报呢。朱慕云现在主动跳出来,如果案子破不了,被送到劳工营,他肯定会拍手叫好。 “我可没说经济处能破这个案子。”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张百朋,作为李邦藩的亲信之一,张百朋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说话。 可是,张百朋却沉默了。三天时间破案,他没有一点把握。到目前为止,案子没有一点线索。如果说,没有时间限制,他肯定会把案子争过来。可是,本清正雄却给了三天的限期。如果三天没破案,难道真的去劳工营? 中国人进了劳工营,基本上是有去无回。张百朋作为日本人,就算去了,未必会送命。但是,到时候他还有脸回来么? 刚才,本清正雄宣布任命的时候,只任命了李邦藩为政保局的局长。但是,李邦藩空出来的副局长,却没有说明。这个副局长,张百朋势在必得。 可是,如果案子没破掉,就算他有脸去争这个副局长,本清正雄岂会同意?就算本清正雄同意了,到时候下面的人,会信服吗?所以,他不能强出头。现在出头,确实能赢得本清正雄和李邦藩的好感,但三天之后,该尴尬的就是自己了。 “本清课长,看到了吧,这就是只会溜须拍马,却无力查案的朱慕云。真不知道,政保局要养这样的废物干什么时候”阳金曲见朱慕云退缩,马上告了一状。当着这么多人,特别还是当着本清正雄的面,讥讽朱慕云,实在是痛快。 阳金曲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朱慕云。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宜强出头。就算他们知道,朱慕云是李邦藩的忠实走狗,但也不用这么着急表现啊。 “既然诸位都谦让的话,那我就斗胆试一试。”朱慕云此时被逼到了绝路上,张百朋没发声,让他很失望。既然阳金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他不出头,只会让李邦藩难堪。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李邦藩的人。姜天明已经死了,政保局翻开了新的一页,这个时候,再让阳金曲胡作非为,李邦藩肯定不会答应。而李邦藩上任伊始,接手的第一件案子,不但要破,而且还得破得漂亮。 “朱慕云,你真的愿意接手姜天明一案?”本清正雄诧异的说,朱慕云一直以来,都在经济处做事。像这种案子,朱慕云肯定是破不了的。 刚才他所说的三天限期,也不是吓唬人的,不管是谁查案,都要受到严厉处分,任何人不能例外。对张百朋的沉默,本清正雄也有些失望,但是,张百朋不出头,是明智之举。 “有李局长的英明领导,在全体同仁的大力支持,我相信,案子一定能破!”朱慕云坚定的说。 “那好,这个案子就由你来破。在这三天之内,整个古星的警察、特工、警备守卫队,都由你调遣。另外,我再给你两个小队的宪兵。你可以不经批准,调查任何人。也可以不用申请,抓捕任何人。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但三天之后,你必须把凶手带到我面前。”本清正雄微笑着说。 “是!”朱慕云站起来,大声说道。看着阳金曲露出阴笑,朱慕云突然说道:“本清课长,如果我在查案期间,有人不配合,甚至阻遏办案,又该如何?” “不管是谁,军法从事。”本清正雄冷冷的说,这等于是给了朱慕云一把尚方宝剑,军法从事,就是说,朱慕云可以枪毙人。 “谢谢本清课长。”朱慕云望了阳金曲一眼,大声说。 阳金曲明显露出一丝胆怯,身子往后一仰。刚才他还真有这样的想法,情报处控制在他手里,案情也在自己手里,就算朱慕云再有能耐,三天之内也不能让他破案。 但听本清正雄说了这样的话,他刚才的那点心思,再也不敢用。否则的话,朱慕云一句,情报处阻遏破案,将他一枪毙了,他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阳金曲原本洋洋得意,自认为扳回来了一局。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失败了。他唯一的机会,就是三天后,朱慕云破不了案,自己亲自把他送到劳工营。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三章 查案 散会后,朱慕云跟着李邦藩到了他的办公室。虽然李邦藩已经是局长,但他并不打算使用姜天明原来的办公室。姜天明横死古江,对姜天明用过的所有东西,他都不想用,晦气。 “你怎么能接这个案子?”李邦藩到办公室后,嗔恼的说。这起案子,是要与军统打交道的,就算知道了侦破方向,但想在三天之内,挖出古星的军统分子,何其难也? “今天是您上任的第一天,难道还能让阳金曲得意不成?这个案子,必须由我们的人来破。既然张处长不出面,我只好勉为其难。”朱慕云掷地有声的说。 “确实是难为你了。”李邦藩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他很欣慰。朱慕云虽然能力差了些,可是处处为自己着想。为了自己的名声,朱慕云不惜接下这个案子,确实是难为他了。 张百朋就差一点了,碰到问题就退缩,这样的人,难堪大用。原本,李邦藩打算,向本清正雄建议,由张百朋接任自己副局长的空缺,但现在看来,还得慎重考虑。 “我虽然不懂破案,但可以找懂行的人来啊。况且,有局座给我出谋划策,这个案子必定会破。”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你不要嬉皮笑脸,如果三天没破案,本清正雄肯定会送你去劳工营的。”李邦藩一脸担忧的说。 这个案子,困难重重,如果凶手三天不露面,那该怎么办?如果凶手得手之后,逃出了古星怎么办?无论哪一条,都会成为朱慕云的拦路虎。 “凶手是谁,目前哪个也不知道。大不了三天之后,我们定个‘凶手’就是嘛。”朱慕云一脸轻松的说,这种伎俩,他轻车熟路得很。在监狱里找一个死囚,冒名顶替,成为“凶手”,上下都能交待。到时皆大欢喜,自己领功,上面也满意,下面还能得奖赏。 “这个案子可不一般,听说上海特工总部也会派人过来,你想糊弄,肯定是行不通的。”李邦藩摇了摇头,一般的案子,用朱慕云这种办法,是行得通的。 可是,姜天明是谁?政保局的局长,古星的特务头子。像他这样的人,横死古江,先不说姜天明的手下,会不会答应。就算他们答应了,还有上海特工总部呢?大家都是行家里手,谁也别想糊弄。 “只要打点到位,没什么糊弄不了的。只要局座支持,我就能把事情做圆。”朱慕云说。 “这件事,我还真不能支持你。”李邦藩摇了摇头。他才上任,如果第一案子就与朱慕云弄虚作假,如果被别人看出来,那该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朱慕云苦着脸说。 “是你自己接的任务,现在问我怎么办?”李邦藩不满的说。 “好吧,我去想办法。”朱慕云无奈的说。 “你准备怎么办?”李邦藩关心的问,除了不能帮朱慕云作假,其他的事情,他会全力以赴的帮助朱慕云。 正如朱慕云所说,这是他上任局长后,接手的第一件案子。如果由阳金曲侦破,就算查到凶手,他脸上也无光。原本,他的打算,是让张百朋接手。张百朋不是想换个位子么,这正是机会。但是,张百朋却放弃了。 朱慕云的能力差了些,可是这份忠诚,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他虽然嘴里对朱慕云接下案子不满,但实际上,已经打算私下去找本清正雄。就算真的把朱慕云送到劳工营,也只能是象征性的。朱慕云,以后还必须回政保局。 “今天忙了一天,先让大家休息一下吧。”朱慕云想了想,他也很辛苦了,如果让所有人连轴转,恐怕坚持不到三天,所有人都得累倒。 “什么?休息?你可只有三天的时间?”李邦藩惊讶的说。这个时候让人休息,简直就是拿破案当儿戏! “现在,码头、车站、城门等所有进出古星的通道,全部封锁,不用担心凶手逃脱。”朱慕云自信的笑着说。 “现在案子由你负责,如果你说休息,那我可让所有人下班了。”李邦藩说,本清正雄已经给了朱慕云最大的支持,这个时候,朱慕云不抓紧查案,却要先休息,是不是打算,三天之后,直接去劳工营报到? “可以,休息好了,工作起来才更有效率。”朱慕云说,他并不懂查案,虽然接了任务,可是却有种黄鼠狼咬乌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我可以让办公室下通知,但是,以后你可别后悔。”李邦藩提醒着说,虽然他会去找本清正雄,可是对本清正雄,能否放朱慕云一马,心里却没底。 “先休息一晚,让我理清头绪。否则,像无头苍蝇一样,只会让人看笑话。”朱慕云解释着说。其实,他心里有另外的想法,得跟邓湘涛见个面才行。 “既然案子是你负责,我尊重你的想法。”李邦藩无奈的说,他能帮朱慕云协调人手,但如何查案,还得朱慕云亲历亲为。 政保局的人,原本准备晚上来个大搜捕,所有人都作好了准备。可是,朱慕云却迟迟没有发令。最后,还是局办公室发出通知,全部下班,明天早上再说。 “老尹,你没听错吧?”阳金曲接到通知后,惊诧不已。 “要不,你去问问朱慕云?”尹有海说,姜天明一死,他的靠山也一下子倒了。幸好,他还兼着机要室主任,政保局是情报机关,他掌握着太多的秘密,想要调整他的职位,是很难的。 在得知姜天明死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李邦藩表忠心。今天,李邦藩的讲话稿,确实出自他之手。而这也是李邦藩向他表明态度,这让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还巴不得回去睡觉呢,只可惜,局座死得冤,这个案子交给朱慕云,恐怕是查不出来了。”阳金曲遗憾的说。 “你可以自己查嘛。”尹有海说,他觉得,破姜天明的案子,只有阳金曲最合适。只不过,本清正雄只给三天时间,处罚又那么重,一般人还真不敢接。 “我恨不得朱慕云进劳工营呢。”阳金曲冷笑着说,他才不会给朱慕云卖命。宁可姜天明的案子破不了,也不能让朱慕云得了便宜。 “局座的案子,还是要查的。至于结果,可以三天之后再公布嘛。”尹有海淡淡的说。 “三天之后公布?老尹,还是你有办法。”阳金曲高兴的说,自己暗中查案,别人见到,还以为他在尽心帮朱慕云。可是,就算查到了凶手,结果也要三天之后才会公布。到时候,朱慕云进了劳工营,自己也能立功,真是一举两得。 陈旺金和孙明华那里,是朱慕云亲自去通知的。朱慕云在政保局,与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至于张百朋,朱慕云反而没去。 “老陈,明天的后勤工作就交给你了。兄弟们的中餐和晚餐,希望能送到他们手里。”朱慕云说,陈旺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事。 “这没问题。”陈旺金说,李邦藩上位后,朱慕云在局里的地位,一下子就上升了。他只是副处长,能不能当上处长,现在就要寄托在李邦藩身上了。 “老陈,你觉得,杀姜局长的人,就是军统吗?”朱慕云随口问,陈旺金是姜天明的亲信,对姜天明的情况,比自己更加了解。 “除了军统,还能有别人么。”陈旺金马上说。政保局最大的敌人,就是军统。上次他们把目标,放在了李邦藩身上。这次,竟然直接对姜天明动手。他在总务处没有办法,否则的话,一定要抓几个军统分子,用机枪把他们突突了。 “听说杀人的动机,主要有三个:为财、为仇、为情。会不会有人觊觎他身上的钱财?”朱慕云说,军统杀人,一向干脆利落,而且,姜天明死的时候,外套被脱了下来。 以朱慕云对军统的了解,这不像他们的风格。如果真是军统干的,绝对不会抛尸古江,他们恨不得把姜天明的尸体,挂到政保局的大门口。当然,不排除特殊情况。但这种可能性,极低。 朱慕云今天晚上,停止全城大搜捕,并不是心血来潮。他得先跟邓湘涛通气,才能决定侦破方向。他在古星,除了可以调用政保局、特高课、警察局等明面上的力量后,还可以调用军统和地下党。 可以说,整个古星的政党力量,他都能调用。这种优势,是其他人不具备的。或许,晚上与邓湘涛,或者胡梦北见个面,就知道案件详情也未可知。 “谁能说得清呢。”陈旺金听到朱慕云的话,突然一愣,但很快,他又掩饰过去了。 陈旺金的异常,自然落入了朱慕云眼中。但是,他并没有追问。因为,他也想到了。姜天明去法租界,为的是“情”。而阳金曲,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姜伟新列入重点调查范围。 PS:位置不保,情况紧急,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嫌疑 到孙明华的办公室,朱慕云除了通知他,晚上可以回去睡觉外,还想向他请教。在政保局,能帮得上他的人不多。查案这件事,需要的是经验。孙明华在警察局特务处,担任情报科长,手里过的案子成百上千。 “孙哥,老弟接了这个差事,一点头绪也没有,你可得拉我一把才行。否则的话,三天之后,我就得去劳工营报到了。”朱慕云苦着脸说。 “一点头绪也没有?不会吧,我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想必是有了线索。”孙明华惊讶的说,朱慕云当着本清正雄的面,信誓旦旦的接了案子,他还以为,朱慕云是有了什么重要线索呢。 “我是看不惯阳金曲,这才意气用事的。”朱慕云苦笑着说。 “说老实话,这个案子,由阳金曲去查,其实挺合适的。他是姜天明的人,必然也会尽心尽力。”孙明华缓缓的说。虽然他也很不喜欢阳金曲,但阳金曲是姜天明的人,他去查这个案子,必定会尽最大努力。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孙哥,你给我搞个方案,哪怕把全城都翻个遍,也要把凶手找出来。”朱慕云说。虽然他可以向各方求证,但是,在明面上,还得让人给他出谋划策才行。 “现在连凶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找?”孙明华苦笑着说,查案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有的时候,破案除了花费大力的人力、物力外,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如果运气足够好,说不定明天一大早,那个凶手,就主动去投案自首呢。如果凶手昨天晚上就逃离了古星,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也未必能抓到凶手。孙明华虽然也有一定的办案经验,可是这种事情,他也不敢打保票的。 “那我三天后,只能去劳工营了。”朱慕云愁眉苦脸的说。 “你放心,局座肯定会给你想办法的。”孙明华说,从政治上讲,朱慕云的做法是对了。 朱慕云作为李邦藩的亲信,从阳金曲手里抢过案子,就是给李邦藩涨面子。但是,如果这个案子没破,那反而会丢李邦藩的脸。朱慕云能从一个巡警,一步一步的爬到经济处的处长之位,如果没有点能耐,绝对做不到。 论查案经验,朱慕云可能不足。但要说揣摩上峰的心思,孙明华还得向他学习。 “你就安慰我吧。”朱慕云说。 “这个案子,只能像大海捞针。另外,从姜天明这几天接触的人查起。任何人都不能放过,全城的人都配合你,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孙明华说,其实,他觉得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休息的。 破案的黄金时间,就是在案发后的三天。现在,姜天明已经死了有近一天的时间。如果今天晚上再休息,到明天早上,就是一天半了。今天晚上不行动,在孙明华看来,朱慕云基本上已经放弃了。 “多谢孙哥了。”朱慕云高兴的说。 今天晚上休息,朱慕云其实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虽然他判断,姜天明之死,与军统无关。但是,这件事得跟邓湘涛求证才能确定。如果真是军统干的,必须与邓湘涛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如果不是,他才能全力破案。否则,误抓了自己人,那就不好了。 今天晚上,朱慕云自然不能与于心玉见面。否则的话,被人知道,他真没办法交待。姜天明刚死,案子又由他来破,在这个时候,还与于心玉谈情说爱,实在说不过去了。所以,他只能先回来,换了衣服后,再去与邓湘涛见面。 到地下室,朱慕云正在换衣服,突然听到暗门传来敲击声。声音是从华生那边过来的,他比朱慕云先下班,应该是见到朱慕云回来,马上就赶过来了。 “有什么事?”朱慕云打开暗门,果然是华生。 “有个新情况,姜伟新昨天晚上十点多,突然从外面回来了。”华生说,下午,他也在政保局参加了会议。晚上没行动后,他才有机会去探听消息。 “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朱慕云诧异的说,昨天晚上,华生可没有汇报这个消息。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华生说。而昨天晚上,姜伟新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了。等今天下午,他再去碰面时,才知道这个新情况。 “会不会是坐姜天明车子出去的?”朱慕云问,毕竟车里有人,谁也看不清。但是,这个情况,让姜伟新的嫌疑,一下子增加了无数倍。 朱慕云确实没怎么办过凶杀案,但是,他的逻辑推理能力,比阳金曲、孙明华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人的行为,能直观的反映出他的心理活动。 姜天明被杀,就算与姜伟新无关,但姜伟新肯定能提供情况。今天听阳金曲汇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姜伟新。是阳金曲故意没说?还是他根本就没调查?朱慕云推测,可能是后者。毕竟姜天明和姜伟新的关系,可以在短期内瞒过所有人,也可以永远瞒住某些人,但却不能永远瞒住所有人。 阳金曲是什么人?政保局的情报处长。姜天明与姜伟新的关系,连陈旺金可能都知道,阳金曲岂会不清楚?他之所以没有过多的调查姜伟新,就是想瞒往姜天明的这层关系。否则的话,一旦公开,姜天明的追悼会都没办法搞了。 “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好像只有一个人。”华生想了想,说。 “你先不要声张,现在姜天明的案子,由我来调查。”朱慕云说,华生的乞丐朋友,自然也有看错的时候。所以,他还得找三公子证明。 “是。”华生忙不迭的说。虽然他很诧异,但并没有多问。既然朱慕云负责了姜天明的案子,怎么还有时间回来?而且,今天晚上,政保局也没有动静。难道说,朱慕云已经查到了凶手? “对了,姜伟新是怎么回来的?”朱慕云问。 “坐黄包车。”华生说,古星的黄包车是两班倒,通宵都有人在街上跑的。黄包车上有个铃铛,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那就好办了,你先回去,我去找三公子。”朱慕云说,虽然他们三人住在一起,但是,平常都是在下面联系。表面上,朱慕云与他们,并不怎么交往。这不但是为了避嫌,更是为了安全。 华生一走,朱慕云又去了三公子那边。朱慕云还没上去,就碰到了三公子。他也正准备向朱慕云汇报,古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三公子岂会不知道?今天政保局这么大的动静,他手下也有几十名黄包车夫,早就有人向他说起了。 “去你那边。”朱慕云说。 “云哥,昨天晚上,姜伟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了一趟。”三公子也是来汇报这个情况的,他对姜天明的案子并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听到朱慕云的汽车回来,他才过来报告的。 “姜天明的车子,开出去的时候,车里到底有几个人?”朱慕云问。 “一个人,当时车子开得慢,他门口又有路灯,我的人看得真真的。甚至……”三公子欲言又止。 “甚至什么?”朱慕云问。 “可能是路不平看错了,他觉得开车出去的,像是姜伟新。”三公子。 “路不平就是那个叫黄路平的外号吧?他能肯定是姜伟新开的车吗?”朱慕云问,三公子与黄路平的关系不错。 “就是他,路不平最近也在学开车,等他学会,就不拉黄包车了。所以,他对汽车很注意。开车的是新手还是老手,他也能看出点名堂。”三公子说。 “姜伟新是从哪里回来的?”朱慕云又问,他相信,打听这点事,对三公子来说,根本不算难。姜伟新是坐黄包车回来的,搞不好那个车夫,就是百里车马行的。 “路不平问了一句,是在东兴路上的车。”三公子说。 “东兴路?”朱慕云两眼放光,那里离白石路很近,也就是说,姜伟新很有可能,是把车开到姜天明家,再走路到东兴路,叫了辆黄包车回的法租界。 刚才听到华生的消息,朱慕云只能肯定,姜伟新有作案嫌疑。现在,他几乎可以断定,姜伟新参与了作案。就算他不是主犯,至少也是从犯。 可是,姜伟新一个娘娘腔,怎么会有胆子杀人呢?朱慕云一下子就想到了马兴标。他叮嘱三老板:“给我盯死这个姜伟新,如果他要跑,马上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报警,让警察抓他。” “是。”三公子说,自从朱慕云进了经济处后,他在古星也有点面子了。特别是朱慕云当上处长后,百里车马行的生意,更是一天比一天好。 朱慕云马上给六水洲上打了电话,他是直接给值班室打的,自然有人接听。得知是朱慕云,对方很是客气。朱慕云问起马兴标,对方告诉他,从昨天晚上开始,马兴标一步都没有离开六水洲。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如实汇报 得知马兴标还在六水洲,朱慕云稍稍松了口气。只要马兴标在,姜伟新就不会离开古星。姜天明不离开古星,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原本,朱慕云想今天晚上,就找姜伟新问话。可是思前想后,还是忍住了。 姜天明的案子,影响很大。案子一定要破,但如何破,破到什么程序,都是有讲究的。虽然朱慕云在政保局,从来没有查过这么大的案子,但是,他不会让别人看笑话。而且,他还得追求利益最大化。 潜伏在政保局的目的是什么?除了获取情报、输送物质外,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获得更重要的职务,经常立功受奖,就是对自己的保护。姜天明的案子,当然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同时,也伴随危机。 如果说,他现在直接把姜伟新抓住审讯。不管姜伟新是不是凶手,他都会很被动。别人都会想,姜伟新是姜天明堂弟,怎么朱慕云径直将他列为目标呢?深入一研究,有心人就会知道,哦,原来朱慕云早就盯上了姜伟新。 姜天明与姜伟新的关系,很快就要公之于众。这种关系,不容于社会的。这层关系被揭露后,姜天明将成为所有人唾弃的对象。而朱慕云居心叵测,早就盯着姜伟新,也会让人不耻。 如果仅仅是让人不耻,那也没什么。可是,如果以后,所有人都对朱慕云提高警惕,他的工作还怎么干?所以,这个案子,如何破,由谁破,都是有讲究的。功劳,朱慕云不能独占,案子,也不能由他一个人来破。要不然,又会成为了别人忌恨的目标了。 回到自己那边的地下室后,朱慕云换了套衣服,让三公子开他的车,送自己去了法租界。今天忙了一天,整个古星的居民,都被搞得人心惶惶。天一擦黑,街面上冷冷清清。连平常摆在街角的小商小贩,也全部不见踪影。 偶尔见到一辆黄包车,也是速度飞快,好像背后有鬼跟着似的。到克勒满沙街附近后,朱慕云让三公子先回去。他去接头的事,三公子和华生,都是不知道的。或许三公子和华生,知道他不是铁杆汉奸,但是,他们未必能猜到,朱慕云竟然是一名抗日分子。 在外人的眼中,朱慕云无能、贪婪又怕死。在三公子和华生眼中,朱慕云仗义执言、乐善好施。当然,朱慕云也怕死。但是,要说朱慕云是抗日分子,他们也是不相信的。朱慕云偷偷摸摸来法租界,三公子觉得,想必是去见个异性。 朱慕云也成年了,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虽然有了个漂亮的女友,可是,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这一点,他是很能理解的。 与邓湘涛见面后,朱慕云终于确定,姜天明的案子,不是军统干。这件事,邓湘涛也诧异着呢,他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竟然把古星的特务头子给干掉了,真是大快人心。唯一可惜的是,这件事跟军统无关。 从下午开始,整个古星进入紧急状态,军统的人,也差点被殃及池鱼。刚开始,邓湘涛还以为,是地下党搞了什么惊天大行动。后来才知道,是姜天明死了。作为邓湘涛在古星的最大对手,姜天明没有死在军统手里,他确实很遗憾。 “知道是谁下的手么?”邓湘涛问,这样的行动,应该不是地下党所为。最近政保局没有抓捕重要的共党分子,而且这种激烈的报复行为,也不像是中共所为。如果是个人所为,他倒想将之网罗进来。 军统的行动队,很需要这种人才。军统在古星,主要就是行动。想要取得成绩,除了精准的情报外,还需要身手手的行动人员。能将姜天明悄无声息的干掉,连政保局都查不到线索的人,绝对值得军统招揽。 “怎么还不知道,但是,这个人找到后,肯定要被枪毙的。因为,这个案子,是我负责。”朱慕云说,他并没有向邓湘涛交实底。姜伟新的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现在汇报,也会让邓湘涛觉得,他太过未雨绸缪。 “就不能偷天换日,把人换出来?”邓湘涛一脸可惜的说。 “我也想为站长多招一个可用之才,但是,这个案子各方盯得太紧。三天后,上海特工总部会派专员过来,就算能骗过政保局的人,也未必能骗过特工总部的人。”朱慕云叹息着说。 “当然是你的安全为上。”邓湘涛说,在这件事上,他的原则立场,从来没有改变过。 “站长,这件事,怎么向总部报告?”朱慕云突然笑吟吟的问。 如果军统没干这件案子,那么地下党更加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他基本上断定,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还能怎么汇报,如实汇报呗。”邓湘涛没好气的说,这么大的功劳,跟古星站没有关系,让他实在不舒服。 “当然要‘如实’汇报,但怎么个汇报法呢?”朱慕云笑嘻嘻的说,政保局的局长,一年也死不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在政保局,朱慕云不能总靠溜须拍马,用金钱外交。有的时候,他也要显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哪怕是请别人把案子查出来,至少功劳会记在他头上。而在军统,他也得步步高升。目前,他在古星站,并没有具体职务。就算是邓湘涛把总务科交给他,朱慕云也没办法履行职责。 但是,军衔和勋章,是别人否定不了的。正如邓湘涛所说,日本鬼子终究会被赶走。以后的中国,将是国共双方的大决战。在抗日战场上,朱慕云多积累一些功勋,以后正式回到军统后,他就能获得更加重要的职务。 朱慕云在军统的地位越重要,就越能替党多工作。对抗战,朱慕云有着必胜的信心。但国共双方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必须从现在开始,为党多积蓄力量。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邓湘涛见朱慕云眼珠乱转,知道他又有了鬼主意。 “姜天明之死,是站长运筹帷幄,全体同仁精诚团结、共同努力的结果。他的死,虽然不是古星站直接动的手,但没有血战行动,姜天明肯定死不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很有可能。”邓湘涛不置可否的说。 “所以,姜天明之死,古星站功不可没。我相信,总部也希望,这个功劳是我们的。”朱慕云说,姜天明死了,如果重庆得知,竟然与古星站没任何关系,肯定会不满的。 “你知道凶手是谁?”邓湘涛心里一动,朱慕云这么说,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应该跟姜天明的堂弟姜伟新有关。”朱慕云笃定的说。 “你的意思是,姜天明是被他堂弟杀的?”邓湘涛诧异的说。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姜伟新的嫌疑比较大。”朱慕云摇了摇头,他不能告诉邓湘涛,自己早就派人盯住了姜伟新。 “好吧,我等你的报告,越快越好。案子不是你在查么,一定要等我先发报,你再公布结果。”邓湘涛兴奋的说,重庆提前一步知道消息,就更加不会怀疑电报内容了。 对朱慕云的提议,邓湘涛自然不会拒绝。这可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如果不要,不但下面的人不会同意,就算是重庆也会不满意的。既然是大势所趋,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等朱慕云走后,邓湘涛就开始拟定电文。一旦朱慕云的情报传过来,马上就可以发报。 朱慕云既然到了邓湘涛这里,自然也会顺便去与胡梦北见个面。虽然胡梦北与邓湘涛,一个在克勒满沙街163号,一个在88号,但是,他们两人并没有正式见过面。胡梦北是知道邓湘涛的存在,而邓湘涛一点也不知道,对面的88号,竟然就是地下党的一个重要交通站。 对姜天明之死,地下党事前一点也不知情。得知姜天明死后,地下党高度重视,已经多方打探消息。就算是朱慕云不主动联系,胡梦北也会要求与朱慕云见面的。 在胡梦北面前,朱慕云没有隐瞒,将自己发现的以及推测分析的结果,都向他汇报了。在军统那边,朱慕云还有所保留。因为,他必须获得最大利益。而在地下党这边,他没有利益冲突。 “政保局这次的人事调整很大,你要注意,既要破案,又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胡梦北提醒着说。 朱慕云在政保局已经很瞩目,如果姜天明的案子,再破得那么漂亮,不但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会让一些人忌妒。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胡,这是我的计划,你帮我分析分析。”朱慕云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向胡梦北汇报。 这个计划,朱慕云对邓湘涛,也只是汇报了一部分内容。面对胡梦北,朱慕云没有丝毫私心,所有的事情,他都汇报得很详细,还有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既然你推测,姜伟新很有可能是凶手,那你自己不宜亲自调查。”胡梦北听完汇报后,缓缓的说。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六章 按图索骥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先去了孙明华的办公室。昨天晚上,孙明华给朱慕云制订了一个破案计划。这个计划,主要是分成三成:封锁全城,各个路口设立关卡、寻找目击者、调查姜天明的身边人。 每一步都说得很详细,比如说,哪些路口需要设立关卡,在哪些区域,有可能寻找到目标者。至于调查姜天明身边的人,不但指出了要调查哪些人,就连调查的基本问题,也都列举出来了。可以说,这是一本破案指南。 “孙哥,你不愧是行家。有你这份计划,我只要按图索骥就可以了。”朱慕云恭维着说。这个计划,对他非常来说,最是合适不过。看得出来,孙明华是花了心思的。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局里的行家多得很,我只是抛砖引玉。”孙明华谦逊的说。 要不是他跟朱慕云的关系,他才不会搞这个计划。破了案,自己没一点功劳。案子没破,别人还会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他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拿出了这份计划。事实上,这个计划,让他后半夜才睡觉。 论专业才能,朱慕云可能不算高。但是,他从警察局的一个小巡警,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经济处的处长之位,谁又敢说他没能力呢?都说朱慕云善于溜须拍马、贪财怕死,但是,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能力。 这次朱慕云接手姜天明的案子,所有人都不看好,包括孙明华。但是,万一朱慕云走了狗屎运,案子破了呢?这个时候帮朱慕云一把,以后将受益匪浅。朱慕云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只要帮了他的忙,一直都会记在心里的。 “其他倒没有,但是有几个人,恐怕得加上去才行。”朱慕云迅速翻看着姜天明的关系图,包括陶秀慧、司机、尹有海。以及,昨天姜天明接触过的,所有人。 “还有谁?”孙明华诧异的问,他虽然说得很谦虚,但这份计划,在朱慕云面前,应该是天衣无缝才对。 这个计划,朱慕云执行之后,肯定会被别人知晓。如果漏洞百出,也是丢孙明华的脸。所以,他比自己制订计划还要小心。所有的方方面面,基本上都考虑到了。 “阳金曲和姜伟新,他们两人,还得列入调查范围。”朱慕云沉吟着说,想了想,他又说道:“还有六水洲上的马兴标,虽然案发时他在六水洲,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幕后黑手呢。” “你考虑问题比我全面,就按你说的办。”孙明华笑着说。他当然考虑到了这三个人,但是,如果把他们也列入调查范围,恐怕会激起强烈的反弹。至于尹有海,因为是姜天明的秘书兼办公室主任,被调查问话,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是瞎猜,可能白费力气,又得罪了人,也不一定。”朱慕云苦笑着说,阳金曲和马兴标,只是配角。他真正要调查的是姜伟新,但是,如果没有这两个人“配合”,会让调查姜伟新显得突兀。 “其实说句心里话,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孙明华意味深长的说,姜天明死了,谁获得的利益最大,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孙哥,谢谢了。”朱慕云拿出两根金条,推到了孙明华身前。虽然他与孙明华的关系不错,但孙明华更喜欢的,应该还是金条。 “兄弟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吧?”孙明华按住金条,生怕它飞了一般。 朱慕云做事就是讲究,只要帮了他的忙,绝对不会让你吃亏。摸着桌上的两根金条,孙明华觉得,昨天晚上的努力,没有白费。如果朱慕云真的去了劳工营,自己还有些舍不得呢。 “桥归桥,路归路。这份计划,是你呕心沥血搞出来的,这点钱只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完全不能与这份计划的价值相提并论。”朱慕云劝说着。孙明华嘴里客气,下手却迅速,显然。都说金钱是万能的,古人诚不欺我。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要是不收的话,都不好意思了。”孙明华哈哈大笑着,将身前的扭曲一拉,把金条扫了进去。 阳金曲和姜伟新,虽然也算是政保局的人,可是他们都是政保局的人,而且,是姜天明最信得过的人。他们将参与调查姜天明被杀一案,又怎么能是被调查的对象呢。 这不是孙明华的疏忽,而是他不想得罪阳金曲。姜伟新还好些,姜天明一死,这个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很快就会被免职。而阳金曲则不一样,此人睚眦必报,就像一条疯狗,咬住你不放。 既然情报处和行动队的长官,都成了调查对象,负责调查的,就由一处和二处进行。而最难啃的阳金曲,将由朱慕云亲自问话。至于姜伟新,朱慕云交给了张百朋。 在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了这个计划后,由经济处向各个部门下达指令。朱慕云负责姜天明案的调查,经济处自然也就成了权力最大的部门。 昨天本清正雄在会上可是说了,朱慕云可以调动一切资源,既然有本清正雄的支持,朱慕云自然不能浪费。 “局座,您看这份计划如何?”朱慕云将修改后的计划,送到了李邦藩桌上。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先向李邦藩请示报告。 “这是你制订的?”李邦藩看着这份计划,有模有样的,不像是出自朱慕云之手。如果朱慕云能制订出这样的计划,完全可以到情报处当处长了。 “请孙明华帮我制订的。”朱慕云如实说道。就算他现在能猜到凶手,可是也不敢直接破案。这个时候,切忌得意忘形。况且,姜伟新没有承认之前,他也不能放松。 “他会这么好心?”李邦藩笑了笑,孙明华可是曾山的人,对自己当局长,曾山可是不太高兴。 “花了两根金条。”朱慕云没有隐瞒。对别人来说,这是很丢脸的事。但在李邦藩面前,说起这样的事,朱慕云很是心安理得。 “两根金条?早知道的话,我给你搞个计划。”李邦藩叹息道。朱慕云花钱大手大脚,这要是成了家,那还怎么得了? “局座的计划,我可不敢用钱买,那是无价之宝,不能以金条来衡量的。”朱慕云奉承着说。 “你的主要调查方向,怎么集中在了内部?”李邦藩笑了笑,没有再说。仔细看了看这份计划,意外的问。 “这样的调查,当然要从姜天明身边的人开始查起。其实,这也不算调查,算是例行问话吧。”朱慕云说。 “本清课长,对你昨天晚上放弃行动,可是有些不满。”李邦藩突然说。 “今天我会抓紧每分每秒。”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阳金曲桀骜不训,你可要小心点。”李邦藩提醒着说。 “有局座给我撑腰,我还怕他?这个案子如果破了,也就罢了。如果没破,他肯定不会比我好过。”朱慕云冷冷的说。他早就想好,三天之内,案子没破的话,阳金曲没有嫌疑,也会变得有嫌疑。 “好吧,抓紧时间,争取早日破案。”李邦藩点了点头。 阳金曲今天上班后,在办公室泡了杯茶,优哉游哉的看着早上报纸。昨天姜天明之死,毕竟还是没瞒住,今天古星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个案子。听说,全国性的报纸,明天就会成为轰动全国的新闻。 阳金曲暗暗冷笑,朱慕云这个呆瓜,很快就会骑虎难下,看他到时候怎么收场!或许,真正破案的,还得靠自己。 昨天晚上,阳金曲并没有休息。姜天明的尸体,由陆军医院的日本军官,负责尸检。这件事,想必朱慕云连想都没有想到。 据法医介绍,姜天明是死于窒息,他的肺内无水,应该是死后抛尸。根据尸体的浸泡时间,以及发现尸体的位置,他推断,凶手应该是在古星抛的尸。他已经划出一片区域,让情报处的人去打探。 当然,这些情况,如果朱慕云不问,他是不会主动汇报的。本清正雄昨天的要求,是所有人都要全力配合朱慕云。如果朱慕云没问起,自己就没有汇报的义务。 还有姜天明的那辆车子,到底是谁开过去的?根据白石路上巡警的报告,发现姜天明车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按照姜天明的死亡时间,这个时候,姜天明已经死亡。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开车的人,就能找到凶手。 “砰。” 阳金曲办公室的门,毫无征兆的被人推开,阳金曲怒不可遏,他的办公室,还从来没人敢这样闯进来过。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朱慕云,这更让他生气。 “阳处长,请你跟我走一趟。”朱慕云身后,跟着两名警卫。他是经济处长,最信任,也最好使的,当然是警卫。 “跟你走一趟?去哪?”阳金曲惊讶的说,朱慕云这个蠢货,不会怀疑自己是凶手吧? PS:新的一周又开始了,大家都懂的。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七章 审问 朱慕云是在审讯室,对阳金曲问的话。虽然只是例行公事,但该有的程序,一个也不能省。阳金曲的配枪,被收缴。人,也坐到了犯人坐的位置。而以往,都是他坐的那把椅子,现在却坐着朱慕云。 “阳处长,你最后一次见姜局长,是什么时候?”朱慕云望着阳金曲,冷冷的问。 “前天下午。”阳金曲知道,朱慕云现在手里有权,不管他要怎么戏弄自己,都只能任由他高兴。 但阳金曲知道,朱慕云再嚣张,也只有三天时间了。三天之后,朱慕云就要被送往劳工营,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去送送他。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朱慕云问,他的旁边,有一位情报处的记录员。这种事情,经济处的人,不太在行,属于专业技能。 “也没说什么。”阳金曲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跟姜天明,说的算是私事。姜天明已经知道,一个星期之后就要离任。而阳金曲,也向姜天明表明,会继续留在政保局。 “以阳处长的记忆力,把谈话内容回忆出来,应该不是难事吧?”朱慕云抱着双臂,玩味的看着阳金曲。 “我问起局座,外面的传言是否真实,局座告诉我,他几天后就要离任。”阳金曲说。 “姜局长要离任,有没有说起你的事?”朱慕云又问。 “说了。”阳金曲看着朱慕云咄咄逼人,无奈的说道。 “你又是怎么说的?”朱慕云问。 “局座让我留在政保局继续效力。”阳金曲说。 “是不是局座不想带你走,所以你动了杀心,将局座抛尸古江?”朱慕云问,他与阳金曲的这场交锋,注定只会是一场闹剧。今天的重头戏,是在张百朋那里。 姜天明的命案,由朱慕云主导,不管谁查到了凶手,最后的功劳,都跑不了朱慕云这一份。朱慕云相信,张百朋那边,很快就会有收获。所以,自己审问阳金曲,就当是一场游戏好了。 “朱慕云,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局座对我恩重如山,我岂会有害他之意?”阳金曲愤怒的说,朱慕云简直就是胡搅蛮缠,竟然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但是,阳金曲突然又想通了。朱慕云既然要浪费时间,就让他浪费吧。反正,他也只有三天的时间。在自己身上浪费的时间越多,抓到凶手的机会就越小。 “既然姜局长对你恩重如山,为何昨天你不敢立军令状?我看你是心虚,姜局长就是你杀的!”朱慕云声色俱厉的说。 “军令状岂是随便就能立的?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阳金曲说,但他在心里又补了一句:是在朱慕云去劳工营之后。 “看你很有把握,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线索?”朱慕云一愣,阳金曲信誓旦旦的样子,说不定这小子真的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阳金曲轻轻摇了摇头,朱慕云的话,让他很为难。如实回答吧,那就是帮了朱慕云。如果避重就轻,一旦被发现,自己的把柄就被朱慕云抓到了。他现在只希望,朱慕云不要纠结在线索上面。 “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说了算的。怎么,要不到特高课去说?”朱慕云冷冷的说。 “昨天陆军医院的法医,对局座进行了尸检。证实局座是在死后,被人抛入古江的。”阳金曲说,朱慕云查不到线索,肯定会把火撒到自己头上。 “我怎么不知道尸检的事?”朱慕云惊讶的说。 “你在经济处,哪知道这些事?”阳金曲本想讥讽几句,可是看到朱慕云射来的目光,马上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现在,可是朱慕云掌握主动。 “陆军医院的法医也太厉害了吧,竟然知道姜局长是死了之后,才被抛入古江的。那他们知道,姜局长是怎么死的吗?”朱慕云问。 “窒息而死。”阳金曲说。 “知道是谁杀的吗?”朱慕云一脸“希冀”的问,如果法医能直接查出凶手,他倒省事了。 “这不得你查么?”阳金曲苦笑着说,朱慕云实在太不专业了,本清正雄因为他说了几句漂亮话,就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他,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还以为法医什么都知道呢。说吧,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朱慕云问。 “我也没干什么啊。”阳金曲说,他其实还让法医,对姜天明胃内残留物,进行了化验。姜天明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姜天明可是职业特工出身,难道是碰到高手了? 朱慕云正要说话的时候,有人进来报告,说是陆军医院送来了一份化验结果。朱慕云拿过来,打开一看,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 “阳金曲,你很不老实。来人,将他吊起来。”朱慕云一拍桌子,刚才他还在问,阳金曲说什么都没干,可这份化验报告,明显就是送给阳金曲的。 “朱慕云,朱处长,我真没瞒你什么。此事我着实忘记了,结果怎么说?”阳金曲大喊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成为朱慕云的出气桶。 “结果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朱慕云冷笑着说。 虽然阳金曲不是凶手,但是他的态度不端正。凭着这一条,朱慕云就能告他一状。朱慕云不想再审问下去,让人把阳金曲收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是不会老实的。 “谁要是对他特别关照,我就让他进去陪着。”朱慕云将阳金曲单独关押起来,镇南五金厂就有几间牢房,用来关押临时审问的犯人。 “朱慕云,我不会放过你的。”阳金曲抓住铁栏杆,一脸怨恨的说。 “现在是我不放过你,阳金曲,你将与姜天明最后一次见面,到今天早上,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部记录下来。如果有一条对不上来,我马上送你到特高课受审。我说到做到,你好自为之。”朱慕云让人拿来笔和纸,他看了看时间,不知道张百朋那边,是否有了结果。 *** 张百朋对朱慕云让他调查姜伟新,很是不满意。姜伟新是什么人?姜天明的亲戚,虽然是缉查一科的副科长,但实际上,并不能算是政保局的人。把这样的人,交给自己来调查,简直就是污辱自己。 张百朋知道,在会议室,自己没有挺身而出,不但让朱慕云失望,也让李邦藩不满。可是,他的目标是副局长,不能意气用事。而且,他也打算,尽全力协助朱慕云查案。 但今天接到任务后,他差点把桌子掀翻。但是,本清正雄的话,还回响在他耳旁,所有人都必须配合朱慕云查案,否则军法从事。他与朱慕云同属一个阵营,倒不用担心会被军法从事。但是,朱慕云把姜伟新交给二处,是对二处的蔑视。 “局座,朱慕云是怎么安排的?怎么能让二处去调查姜伟新呢?”张百朋到李邦藩的办公室后,很是不满的说。 “案子由朱慕云负责,他怎么安排,你怎么执行就可以了。”李邦藩淡淡的说,张百朋昨天的退缩,使他对张百朋的印象,大打折扣。 “可是……”张百朋为之气结。 “不要可是了,赶紧去调查。”李邦藩叮嘱着说。 朱慕云的计划,如果出自张百朋之手,他会很欣慰。但是,张百朋明知道朱慕云能力不足,却不管不问。现在朱慕云拿出计划了,又跑来发牢骚,实在很丢脸。 “好吧。”张百朋无奈的说。 “你不要以为朱慕云是轻视你,姜伟新是最后接触姜天明的人,他那里,很有可能会出情况。亲疏轻重,朱慕云还是分得清的。”李邦藩冷冷的说,这方面,朱慕云比张百朋更识大体。要不然,昨天朱慕云也不会强出头。 张百朋带着人,去了码头。可是姜伟新并不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姜伟新不可能有心思来上班的。随后,张百朋去了法租界。 见到二处的人,姜伟新很是慌张。昨天阳金曲找他问话,因为平素较熟,他勉强敷衍过去了。但今天,全部是陌生人,个个凶神恶煞。他本就心虚,还以为自己的行为暴露了呢。 “姜伟新,跟我们走一趟。”张百朋冷冷的说道,姜伟新的慌张,自然落在他眼里。他很意外,姜伟新是姜天明的堂弟,对他只是例行问话,怎么会这么紧张? “我要见马兴标。”姜伟新突然说。张百朋冰冷冷的话,让他乱了阵脚。 “可以。”张百朋点了点头,沉吟着说。 但他心里,更是惊讶,姜伟新要见陶秀慧,或许他不会怀疑。但是,他跟马兴标是什么关系?这种时候,怎么会提出如此要求呢? 张百朋带着姜伟新去了六水洲,但到六水洲后,他先与余国辉和孙明华联系。一处的孙明华,此时也在六水洲上,按照朱慕云的安排,他正在审问马兴标。 PS:马上就要被超越啦,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八章 配合 孙明华的任务还是很轻松的,案发时,马兴标正在六水洲上。可以说,马兴标几乎没有嫌疑。况且,孙明华与马兴标,之前并没有很深的嫌隙,所以两人的谈话,还算轻松愉快。 马兴标觉得,姜天明死后,自己的出头之日,就要来了。这次引诱军统的行动,看似已经失败,可是,马兴标却赢得了本清正雄的信任。但是,他们正谈得差不多的时候,余国辉突然走了进来,他在孙明华的耳边说了一句,孙明华缓缓的点了点头。 “孙处长,出什么事了?”马兴标紧张的问,他虽然问心无愧,可是政保局这帮子人,心眼实在太多。自己待在六水洲上,搞不好就会被谁算计。 “姜伟新要见你。”孙明华缓缓的说。 “他见我?孙处长,在这非常时间,还是不要见面为好。”马兴标马上警惕的说道,这个时候与人见面,实在不算什么好事情。 “既然是人家的要求,我们自然要尊重。怎么,马队长不会与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孙明华目光紧紧的盯着马兴标,他当然不会怀疑马兴标是凶手。 事实上,孙明华觉得,凶手不可能在政保局。自己制订的计划,只能找到线索,想要发现凶手,还得在街上去找。他有心提醒朱慕云,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自己人身上,但是,朱慕云什么都不懂,他也不好劝。 况且,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敢保证,局里的人就真的没事。比如说贾晓天、余志,谁能想到,他们会被地下党和军统拉下水呢?就算这种可能性极低,也没人敢打包票的。 “只要是为了查案,我无条件配合。”马兴标赶紧说,孙明华可不是能随便糊弄的,不管对方有什么用意,自己都只能配合。 “所有人都要有这样的觉悟,才能早日抓到凶手。况且,这也是本清课长的交待,如果胆敢不尽心尽力,那是要军法从事的。”孙明华缓缓的说,朱慕云亲自审问阳金曲,恐怕不是为了真正查案,想借查案之名,好好的羞辱阳金曲罢了。 “是,一定尽力。”马兴标哪里还敢说什么,他还庆幸,幸好不是阳金曲来调查,否则一顶“不配合”的帽子扣下来,自己搞不好,就得挨枪子。 “不但要尽力,也要尽心。”孙明华意味深长的说。 给马兴标和姜伟新的房间,余国辉已经准备好。姜伟新先被带了过去,一路上他很是忐忑不安,到这间房后,四面都没窗户,只有中间一盏灯,更是紧张得不行。 马兴标走近这间房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在六水洲上也住了几天,以前也对这里有所了解,这间房,可不仅仅是用来见面的。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房间里是装了窃听器的。 “兴标,你可来了。”姜伟新见到马兴标进来后,哭着扑了过去。 “孙处长说,你要见我?”马兴标惊讶的说,姜天明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姜伟新来六水洲,为何要见自己呢?况且,自己正在关禁闭,岂是姜伟新想见,就能见到的? “刚才有人来查我,我很害怕,所以想见你。他们,就带我来六水洲了。”姜伟新见到马兴标,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可姜伟新哪知道,此时的马兴标,内心却紧张得不得了。刚才孙明华有意无意的提醒,让他不但要尽力,还得尽心。如果他提醒姜伟新,又被孙明华听到的话,自己还能走出六水洲吗? 马兴标现在只能祈求,姜伟新不要乱讲话。只要此次能顺利过关,他们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姜天明已经死了,就算他们的关系,真的被人发现,也不算什么了。大不了,就是被人笑话嘛。 “局座死了,你有什么好害怕的?”马兴标诧异的说,他紧紧的抱着姜伟新,在他背后抚摸着。这既是安抚,也是一个信号,让姜伟新小心说话。 姜天明一死,他心里高兴。这下好了,没人再怀疑自己是军统卧底了。而且,他以后,也能与姜伟新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得知姜天明死后,马兴标就在规划着,与姜伟新的未来。他已经决定,想办法把姜伟新调到行动队。在经济处,姜伟新或许有不少外水,可姜天明死后,外水会直线下降。还不如到行动队,能经常与自己耳鬓厮磨。 “他是我杀的。”姜伟新轻声说。他并不知道房间内有窃听器,也不知道,马兴标给他的信号。马兴标的安抚,反而让他放松了警惕。 姜伟新之所以要见马兴标,就是想讨个主意。他杀了姜天明后,应该怎么办才行。政保局天天这样派人来调查,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查出来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马兴标惊叫着说,姜天明的话,不异于在他耳边爆响一个惊雷。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马兴标突然松开姜伟新,他后退了一步,好像不认识姜伟新一样。一分钟之前,他还想着,要与姜伟新如何双宿双飞。但现在,他只想让孙明华知道,自己与姜伟新的关系,仅限于肉欲。 马兴标做事,还是很果断的。姜伟新杀了姜天明,他可不想陪葬,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壮士断腕的决心和魄力。这两者,马兴标都不缺。他心里已经决定,不但要舍弃姜伟新,还得配合孙明华,把案子查清楚。这个时候,正是自己戴罪立功的最好机会。 “他想致你于死地,我这才动手的。”姜伟新向前一步,紧紧的抱着马兴标,将脸埋在马兴标胸脯上,紧张的说。 “你是怎么动的手?”马兴标沉声说,姜伟新太傻了,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自己已经跟本清正雄说好,就算姜天明真想杀自己,也不敢真动手。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就算姜伟新是为了自己,才下手杀的姜天明。但他自己,绝对不会为了姜伟新,而与他共赴黄泉。既然姜伟新愿意为自己杀人,想必为了保全自己,也是愿意去死的。 “我给他下了安眠药,用枕头把他蒙死的。”姜伟新说。虽然当时他干的很坚决,但回想起来,还是很害怕。 “你是怎么下的安眠药,又是怎么用枕头把他捂死的,说详细点。”马兴标现在已经悄然变成了一个审判者,他得配合孙明华,将案子查清楚。 “我跟他说起你的事,他说你是军统卧底,必须除掉你。还说,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我没办法,才在他茶里放了安眠药。等他睡着之后,用枕头压着他的头,他没有反抗,很快就没气了。”姜伟新对马兴标的提高,绝对是有问必答。虽然回忆那些情节,会让他很不舒服,但是心爱的人问起,他也像是讨好马兴标一般,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你怎么会有安眠药的?”马兴标不动声色的问。他突然回想起,之前姜伟新见到自己时的情形,那个时候,姜伟新就已经动了杀心。 “我买的,早被我磨成了粉末。”姜伟新得意的说。 “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马兴标特意提高了声音,问。 “我换上他的衣服,把他的尸体装进后备厢,开着车子到了古江路,直接扔到了江里。”姜伟新说。 “你还真是聪明,车子怎么处理的?”马兴标又问。 “我怕别人怀疑,就把车子开到了白石路我哥家门口,随后我就回了法租界。”姜伟新说,虽然杀人让他很不舒服,但自己的处理办法,现在看来,还是很正确的。 “这件事,还有没有别人帮你?”马兴标暗暗着急,姜伟新的作案过程,他已经帮孙明华问了出来,现在,他得赶紧撇清自己。 “没有。我倒是想跟你商量,但那天晚上打电话到这里,没有人接。”姜伟新说。 “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况且,你杀的还是你堂哥,你怎么下得了手?”马兴标“心疼”的说。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姜伟新说。 “如果你被查出来,要被处死呢?”马兴标望着姜伟新眼中的坚决,心里一软,苦笑着说。这份情,他很想继续下去。可现在看来,只能就此结束了。 “我不怕。兴标,如果我死了,你会来陪我么?”姜伟新抚摸着马兴标的脸庞,一脸痴情的说。 “当然,你前脚死,我后脚就会跟来。到时候,我们在奈何桥上,一起喝孟婆汤。”马兴标安慰着说。 “我们一起投胎,下辈子还要在一起。到时候,我要变成女人,为你生个大胖小子。”姜伟新痴痴的说。 此时,在隔壁的房间内,张百朋摘下了头上的耳机。他太兴奋了,兴奋得有点不敢相信。姜天明的案子,竟然这么简单就破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孙明华,他怎么也想不到,案情竟然峰回路转,误打误撞之下,就给破了。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九章 请功 马兴标确实很配合,不但引诱姜伟新说出了作案手法,还有作案动机。当然,马兴标也有私心。听姜伟新的介绍,马兴标确实没有参与作案。这一点,马兴标干得很漂亮。 对马兴标的做法,无论是孙明华还是张百朋,都没有觉得异常。只有余国辉,对马兴标的做法,很是不耻。姜伟新可是为了马兴标,才杀的姜天明。可马兴标不但没有感激,反而当场就将他卖掉。 或许,这就是乱世的生存之道。可是,这样的生存之道,不过只是苟活罢了。但不管如何,案子算是破了,余国辉真心为朱慕云高兴。这个案子,昨天没有任何人敢接手,阳金曲和张百朋,可以说是政保局能力最强的人,他们都退缩了。朱慕云迎难而上,余国辉很为他担心,没想到,最后却捡了个大便宜。 当然,最兴奋的还是张百朋。在法租界,见到姜天明的时候,对他的异样,张百朋还以为,他知道一些什么内幕。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凶手。张百朋平复了一下心境,这才带着人冲到隔壁,把姜伟新抓了起来。 “马队长,你可以回去了。”张百朋冷冷的说。 他现在既兴奋又惆怅,昨天的退缩,让李邦藩对他很失望。他感觉,本清正雄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对。早知道,这个案子这么容易破,干嘛把机会让给朱慕云呢。 “张处长,能否给局座带个话?我的禁闭,应该可以结束了吧?”马兴标点了点头,看到张百朋,他一切都明白了。他很为刚才的做法而得意,没有这股壮士断臂的果敢,是不可能在政保局混下去的。 自从姜伟新说出,杀了姜天明后,马兴标就知道,姜伟新不可能再活了。这个傻瓜,不,应该是个疯子。他现在能杀姜天明,有朝一日,也会杀自己。为了自保,也为了趁机摆脱姜伟新,就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放弃姜伟新。 “兴标,我该怎么办?”姜伟新唯一的希望,就是与马兴标长相厮守。为此,他不惜杀了姜天明。 “把你刚才告诉我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张处长。”马兴标眼里,没有丝毫怜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姜伟新一脸的失望。 马兴标好像没有听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姜伟新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刚才还对自己甜言蜜语的马兴标,竟然如此绝情! 余国辉第一时间,向朱慕云汇报了这件案子。朱慕云听到之后,自然也很高兴。他让余国辉传话,由张百朋深挖,看姜伟新的背后,是否有军统的影子。 挂了电话后,朱慕云给于心玉去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又没时间与她共进晚餐了。于心玉很是不满,朱慕云对她,是越来越不上心了。 “没办法,你也知道,政保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案子由我负责。男人嘛,当以事业为重。”朱慕云笑着说。 “你还会破案?”于心玉意外的说,在她看来,朱慕云除了会贪污受贿之外,恐怕就不会再干其他事了。也就是在南京政府里面,换在重庆政府,朱慕云早就被查处了。 “刚才接到消息,凶手已经找到了。这件案子迷离曲折,有机会我跟你好好讲讲。”朱慕云笑着说。 “报纸上不是说,是抗日分子所为么?这有什么迷离的。”于心玉漫不经心的说,她没有问邓湘涛,但是也认为,姜天明之死,与军统恐怕是脱不了干系。重庆也发来电报询问,只不过邓湘涛还没有汇报。 “是不是抗日分子我不知道,但是,姜天明却是死在他堂弟之手。”朱慕云说,不等于心玉再问,他又说道:“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那些新闻记者,可以出大价钱买线索呢。” 将情报“通报”给于心玉后,朱慕云才向李邦藩汇报。他知道,邓湘涛接到消息后,就会采取行动。这个功劳,算是血战计划的延续吧。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隔空配合。 “局座,凶手找到了!”朱慕云跑到李邦藩的办公室,兴奋的说道。这个消息,他必须第一时间汇报。 “这么快就找到了凶手?”李邦藩诧异的说,刚才本清正雄还打来电话,问起案子的进展。他在电话里,向本清正雄解释,朱慕云已经很努力了,今天又是第一天。但是,本清正雄在电话里,却训斥了他一顿。特工总部的人已经启程,在抵达古星前,必须抓到凶手。 “凶手是姜伟新,他已经亲口承认,并且,讲述了作案过程。”朱慕云激动的说。 “很好,动机呢?”李邦藩高兴的说,姜伟新可是姜天明的堂弟,两人是亲堂兄弟,姜伟新怎么可能加害姜天明呢。 “按照姜伟新的说法,他是为了马兴标。据说,姜天明与姜伟新有同性之恋,而姜伟新与马兴标,也有同性之恋。而姜伟新更痴迷马兴标,当他得知,姜天明想杀马兴标后,就对姜天明动了杀机。”朱慕云说。 “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原因?”李邦藩敏锐的说。为情杀人,确实是个理由。但姜天明身份特殊,想必全古星的抗日分子,都欲除掉姜天明而后快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姜伟新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杀人吧?所以,我觉得,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操作?”朱慕云想了想,说。 “不管怎么说,凶手是找到了。你马上随我去趟特高课,当面向本清课长汇报。”李邦藩说,只要能找到凶手,朱慕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天时间不到,就抓到了凶手,这让朱慕云得了个大便宜。 本清正雄确实很关注这个案子,他已经发动了全城的军警配合。可是,朱慕云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凶手。 “朱桑,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好。”本清正雄笑着说,他其实也接到了汇报。张百朋从六水洲打来的,可是,这个案子是朱慕云的,不管是谁查到的凶手,首功都是朱慕云的。 “多亏本清课长的大力支持,李局长的正确领导。我就是捡了个便宜,其实没干什么事。”朱慕云谦逊的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阳金曲是审问过姜伟新的。”李邦藩突然说,阳金曲何其精明?怎么会被姜伟新骗过呢。 “今天上午,我亲自审问了阳金曲。他态度恶劣得很,完全不想让我调查案子。”朱慕云缓缓的说。他相信,李邦藩对阳金曲,也是不感冒的。自己借机告阳金曲一状,想必李邦藩会默许。 “阳金曲作为情报处长,竟然对姜伟新一点觉察都没有,实在是不应该。”李邦藩也马上说道。 “阳金曲将思路放到了抗日分子身上,自然就南辕北辙了。”本清正雄说,阳金曲请法医进行尸检,虽然思路偏了,但至少还是表现出了专业性。 “本清课长,我觉得,姜伟新虽然承认了,但是,他背后是否有抗日分子,还有待调查。”朱慕云说。 “这件事还是交给你,但是,你只有两天时间去开清楚。三天之后,特工总部的人一到,将对姜伟新执行枪决。”本清正雄说。 “两天时间?”朱慕云为难的说,但他心里,却很是高兴,两天时间肯定是不够的,有些事情难得调查清楚。只要姜伟新一死,很多事情,就再也查不清了。 “本清课长,不管姜伟新是否是抗日分子,朱处长应该都不用去劳工营了吧?”李邦藩微笑着说。 “当然,朱桑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我会向特务总部汇报,给朱桑请功的。”本清正雄说,不管朱慕云能力如何,他昨天能挺身而出,又立下军令状,实在难能可贵。 “本清课长,我想亲自去六水洲,参与对姜伟新的审讯。”朱慕云突然说。 “可以。”本清正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正好摘桃子。朱慕云查案水平差了一点,但是对形势,总能看得真切。 “本清课长,这次政保局的人事,我想进行一次小范围的调整。”李邦藩等朱慕云走后,对李邦藩说。 “你现在是政保局的局长,我当然会支持你。”本清正雄说,由日本人控制政保局,这个计划实在太妙了。特务总部的人,得知之后,也很得意。 虽然以前,日本人可以派顾问到政保局,可是,这远没有,由李邦藩担任局长的效果好。现在,知道李邦藩是日本人的,并不多。如果李邦藩能控制住政保局,以后,这种情况,将逐渐在全部控制区推广。 “阳金曲这个情报处长,肯定不能再担任。鉴于他这次查案的失职,以及对朱慕云的抵触,我想让他担任副处长,由田岛拓真担任处长。”李邦藩说,政保局是情报单位,情报处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情报处长,必须是他信得过的人。 “那二处呢?”本清正雄问。 “我想由朱慕云兼任。”李邦藩缓缓的说。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章 安排 本清正雄听到李邦藩,竟然推荐朱慕云接手二处,很是意外。朱慕云确实很忠诚,这次也立了功,但是,他的能力,足以领导两个处级部门吗? 还有二处的二科,那里面的人,可是帝国培养出来的特工。他们能信服朱慕云吗?就算会听朱慕云的命令,将这些优秀的特工,交给一个庸才去领导,未必也太浪费了。况且,二处还有张百朋呢。难道说,李邦藩准备让张百朋当副局长? “张百朋呢?”本清正雄问,涉及到日本情报人员的安排,他自然得过问。 昨天张百朋的表现,确实让他很失望。作为帝国的优秀情报人员,竟然会有畏难情绪,这是他所没想到的。相比之下,朱慕云的做法,更显得难能可贵。一个如此平庸之人,为了帮李邦藩解决问题,不惜立下军令状。要知道,当着所有人承诺的事,就算本清正雄有心相帮,也必须要执行的。 哪怕到时候,朱慕云只是在劳工营待几天,可能也会要了他的命。而朱慕云一旦去了劳工营,他的经济处处长之位,自然也不保。这么大的代价,朱慕云丝毫没有犹豫。怪不得李邦藩会推荐朱慕云,就算是自己,也宁愿选一个忠诚的庸才。 “他有意去情报处,阳金曲已经不适合担任情报处长。”李邦藩缓缓的说。他并没有让张担任副局长的意思,当然,如果本清正雄极力推荐,他只能同意。但他刚上任,本清正雄在人事上,应该会听取他的意见。 “阳金曲并没有犯大错,是不是让他担任二处处长?”本清正雄又说。二处交给朱慕云,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不行!阳金曲桀骜不训,必须磨砺一段时间,才懂得服从命令。”李邦藩坚定的说,阳金曲还在经济处缉查二科的时候,就与他唱反调,这次将他调整为副处长,已经给他留了面子。 况且,这次阳金曲也确实留了把柄。姜天明死后,阳金曲也是调查过姜伟新的,可是,阳金曲并没有发现异常。还有上次马兴标的钓鱼行动,原本非常顺利,但阳金曲将玉兰强行带回情报处,导致消息泄露,军统到目前,都没跟玉兰再接头。 这一桩桩,如果真的算起来,把阳金曲撤职查办,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李邦藩不想让姜天明的人太心寒。他把阳金曲降为副处长,既能对其他人起到警告作用,也能让阳金曲为以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郑思远的二科呢?”本清正雄又问。政保局的二科,是他最为重要的部门。如果把二科放在二处,他宁愿把人,全部调回特高课。 “二处的二科,当然要全部调出来。我的意见是,将郑思远调任行动队当队长,二科的人员,分散到情报处和行动队。”李邦藩说。以后,二科的人,将成为政保局的中坚力量。 “所以你就让朱慕云兼任二处处长?”本清正雄笑了笑。 李邦藩很狡猾,没有二科的二处,就只剩下一科这一个业务部门。而一科的冯梓缘,是从军统叛逃过来的,一科的人,又是新招募的。二科一走,二处基本上就是个空架子了。 这样的二处,不管由谁去当处长,他都不会在乎。况且,二处现在的办公地点,就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内,朱慕云经常在码头办公,兼任二处处长,也是顺便的事。 “这次朱慕云破获了姜天明的案子,总得奖赏才行吧?中国人喜欢的,无非就是升官发财。”李邦藩微笑着说,其实,他本想让朱慕云担任副局长,但是,朱慕云太年轻了。这次的案子,虽然破得很顺利,但与朱慕云能力无关。 如果因此而提拔朱慕云担任副局长,恐怕所有人都会不服。就算是朱慕云,也没有信心干好这个副局长。与其到时让他尴尬,不如先让他兼任二处处长。如果朱慕云能真正的破几个像样的案子,抓几名抗日分子,到时候再提拔他,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对马兴标,你想如何处理?”本清正雄问。既然李邦藩准备让郑思远担任行动队长,现在的行动队长,就得让位。总不能让马兴标,也担任副队长吧。 “他已经不适合再在政保局,先不说他的身份是否清白,就算真的清白,他与姜伟新的关系已经公开,还合适留下来么?”李邦藩说。 “这两天军统依然没有与玉兰联系,看来,军统已经识破了他的假投诚。”本清正雄叹息着说。如果马兴标能把军统的人引诱出来,他倒不介意给马兴标一个职位。可是,马兴标已经成了一个无用之人,对这样的废物,赶出行动队,也不算什么。 “这件事,阳金曲也是有责任的。他目中无人,又立功心切,要不是他打草惊蛇,军统肯定会上钩。”李邦藩缓缓的说。所以,将阳金曲降为副处长,他不用担心有人说闲话。 “好,就按你说的办。”本清正雄说,只要控制住了情报处和行动队,政保局基本上就控制住了。况且,朱慕云对李邦藩忠心耿耿。剩下的,也就是一处了。一处是由原军统人员组成的,李邦藩相信,自己上任后,一处不敢跟自己唱对台戏。 *** 朱慕云到六水洲上,张百朋正在审讯姜伟新。但是,此时的姜伟新,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多肯多说了。哀莫大于心死,马兴标的态度,让他的心已经死了。现在,不管张百朋怎么问,也不管是否对他用刑,他都不会在乎。 这让张百朋很无奈,朱慕云让他继续调查,但面对这样一个闷葫芦,他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好办法。现在的姜伟新,与刚到六水洲上时,完全判若两人。 而孙明华对张百朋的继续调查,倒是很顺利。马兴标几乎是有问必答,他除了与姜伟新的苟且之事,其他无不可对人言。 “慕云,来啦。”孙明华见到朱慕云在门外露了回脸,马上停止了审讯。 马兴标最近也确实倒霉,先是被姜天明和阳金曲,认定是军统卧底“鲫鱼”。好不容易向本清正雄解释清楚,但阳金曲突然把玉兰带走,让他立功的想法,又成了泡影。这次姜伟新突然成了杀人凶手,以马兴标和他的关系,恐怕又是难辞其咎。 “怎么样,有进展吗?”朱慕云问,他现在的级别,虽然与孙明华一样。但是,在调查姜天明凶杀案上,他的权力很大,可以随时支配孙明华。 “根据马兴标的供述,他应该不是军统卧底。”孙明华轻轻摇了摇头,他与军统分子也打过交道,现在一处的人,都是原来古星站叛投过来的。他的直觉告诉他,马兴标不可能是军统的人。 “孙哥,如果军统卧底这么容易承认,那咱们局里的军统分子,早就全部清除了。”朱慕云笑了笑,他不管马兴标是不是军统,但是,姜伟新得是军统才行。 “你的意思,他是军统?”孙明华诧异的说,朱慕云的判断力,他不敢恭维。但是,朱慕云的话,或许代表的,就是李邦藩的意思。如果是李邦藩的意思,他等会审讯,就要调整方向了。 “刚才我和局座,去见了本清课长。本清课长的意思,是要查清,姜伟新行凶背后,是否有抗日势力在推动。”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 “确实要查清。”孙明华点了点头,但现在张百朋劲头很大,审讯姜伟新,根本不让他插手。 “孙哥,你的消息灵通,能否从其他方面打探一下?”朱慕云说,他虽然知道一处在军统有内线,但这种事,是不能说破的。 以朱慕云的行事原则,只要是涉及到情报,一般都会避嫌。但现在,他为了查案,必须多方打听消息才行。 孙明华听到朱慕云的话,心里一动。一处在军统,曾经有两名内线。但邢健已经废了,剩下的孔祥宇,最近并没有提供有价值的情报。作为军统古星站的机要室主要,孔祥宇应该掌握了古星站所有的机密才对。 “既然是老弟开口,我就去打听打听。马兴标很配合,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他。”孙明华说。既然朱慕云来了六水洲,自然也是要审问一下马兴标的。 “我就是随便问几句。”朱慕云谦逊的说。 “慕云,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快中午了,能否请郭传儒送点饭菜来?”马兴标见到朱慕云,很是高兴。一直以来,朱慕云对他都挺客气的。他觉得,还是郭传儒的饭菜,最对他的口味。 “今天不行,说说你跟姜伟新之间的事吧,你们是怎么搞到一起的?”朱慕云说,其实,张百朋从上海带回情报后,他就在算计。最终,好色的马兴标,进入了他的视线。 “朱处长,这都是过去了的事。”马兴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他的隐私,更是他现在最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一章 勒索 朱慕云可不管隐私不隐私,只要是涉及到姜伟新的事情,他都要问清楚。虽然李邦藩没说,但朱慕云觉得,马兴标这个行动队长,这次怕是当到头了。 姜天明从特工总部带来了三名得力干将,贾晓天已经被李邦藩枪毙。这次马兴标被诬陷为军统卧底“鲫鱼”,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不代表以后没有新的证据。所以,下一个李邦藩动手的目标,不是马兴标,就是阳金曲。 朱慕云分析,阳金曲虽然一直与李邦藩唱对台戏,但他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李邦藩手里。所以,要动的话,马兴标会排第一个。当然,阳金曲最后肯定也是要被挤走的。 可笑的是,阳金曲在姜天明之前,问他意见的时候,竟然还想留在政保局。一朝天子一朝臣,李邦藩上任后,只要有机会,就会给阳金曲小鞋穿。李邦藩平常看着不怎么张扬,可实际上阴沉得很。阳金曲得罪过他,想必会一笔一笔的跟他清算。 既然马兴标在政保局的时间,可能不长,朱慕云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客气。政保局的人,任何时候都是利益至上。一旦马兴标这个行动队长,干不下去了,想必找马兴标麻烦的人,会很多。 朱慕云倒不想这么现实,他的爱好只有一个,那就是钱。马兴标在行动队长的任上,从经济处可是拿了不少好处。不说他自己做的那些生意,光是每个月,朱慕云亲自送过去的钱,加起来得有十来根金条了吧。 “姜伟新的事情,跟姜天明的死有关,你必须说清楚。”朱慕云说。自从凶手查到后,他对姜天明的称呼,也改了。没有再称姜局长,而是直呼其名。 不是朱慕云不尊重姜天明,而是他必须更加突出李邦藩。政保局的历史,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姜天明的时代,彻底结束了。现在,政保局将进入李邦藩时代。姜天明手底下的人,如果识时务,见机得早,或许还能继续生存。否则的话,注定要被淘汰。 “上次不是码头喝酒么?结果喝多了,当时与姜伟新睡在一起,结果迷迷糊糊就搞上了。”马兴标苦笑着说。 “当时,你知不知道,姜伟新与姜天明的关系?”朱慕云沉声问。虽然他有目的,但嘴里,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这得看马兴标的悟性,有些人悟性不高,活该一辈子背时。 “不知道。”马兴标摇了摇头,如果他知道姜伟新与姜天明是这种关系,打死他也不敢对姜伟新动手。但话又说回来,当时他是在半醉半醒的时候,与姜伟新发生的关系。后来,则是姜伟新缠上的他。 “你与军统联系,他们有没有让你杀姜天明?”朱慕云又问。 “朱处长,我求你了,千万别再把我往这个案子上靠了。兄弟还想留着这颗脑袋,多吃几年饭呢。”马兴标苦笑着说,他现在一不想说与姜伟新的关系,二不想说与军统的交往。 可朱慕云一上来,先是问了与姜伟新的关系,现在又问军统。如果军统真的让他配合,暗杀姜天明的话,他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些问题,每一个,都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马兴标已经暗暗决定,这次如果能顺利过关,一定要想办法离开政保局,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安静的度过下半生。同时,他也暗暗奇怪,朱慕云以前一向都很好说话的,几天前还在码头请自己吃饭,谈笑风生。而今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觉得,姜伟新是军统的人吗?”朱慕云看到马兴标焦急,他暗暗高兴。马兴标越急,自己费的口舌就越少。 “应该不是吧。”马兴标惊讶的说,姜伟新只是一个“娘们”,怎么可能是军统分子呢。 “应该不是?这么说,你也不肯定喽。”朱慕云冷冷的说,他的任务,就是要让人,把目光投向此事上。杀掉姜天明的功劳,朱慕云也想分一杯羹呢。 “我与姜伟新认识的时间不长,对他的事情,不是很了解。”马兴标忙不迭的说,这个时候,他可不想替姜伟新说什么话。一旦留下口实,吃亏的可是自己。 “以你对姜伟新的了解,姜伟新敢杀人么?”朱慕云说。 “那可说不好。”马兴标发觉,朱慕云的问题看似平常,但稍不注意,就会引火烧身。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孙明华来问话。孙明华的问话,至少还有迹可寻,而朱慕云的问话,天马行空,他不知道朱慕云到底想知道什么。抑或是,朱慕云只是随便一顿乱问。 可问题是,马兴标的回答,关系到他是否能平安无事,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一旦被朱慕云带到沟里,到时候连哭都来不及。 “所以说,姜伟新是军统分子的可能性很大。”朱慕云“笃定”的说。 “这个嘛……”马兴标很是惊诧,这是什么逻辑?姜伟新敢杀人,就是军统分子? 只是这样的话,他却不敢再说。朱慕云查案的逻辑,简直是天马行空,如果自己多嘴,搞不好就会让朱慕云怀疑,自己也是军统分子。朱慕云负责调查姜天明一案,而且凶手也找到了,如果他向本清正雄说起,自己还有军统嫌疑,那马兴标别想走出六水洲了。 虽然朱慕云的判断滑稽可笑,但马兴标一点也不敢笑。现在的朱慕云,是政保局炙手可热的人,而他是姜天明的人,不,已经是姜天明舍弃的人,根本没办法跟朱慕云相比。 “怎么,你不认同我的判断?”朱慕云不满的说,他作为这样的判断,与他的能力,也是很相符的。 “朱处长头脑敏捷,逻辑缜密,你的判断,必定是极准的。”马兴标违心的说,他一生也拍过不少马屁,唯有今天的马屁,让自己也觉得恶心。 “那你说说,姜伟新是军统分子的证据。”朱慕云话风一转,说。 “不是你说他是军统分子的么?”马兴标觉得,自己快被朱慕云玩死了,明明是他说姜伟新是军统,却让自己提供证据。 “没错啊,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他对你肯定没有秘密,所以他是不是军统,你最清楚。”朱慕云理所当然的说。 “朱处长,我突然头疼得很,能否让我休息一会?”马兴标痛苦的说,再被朱慕云问下去,自己非得崩溃不可。 “今天可不行,姜伟新的事情没查清楚,你还不能休息。”朱慕云摇了摇头,他的问题,虽然没有条理,甚至逻辑上也讲不通,可是却能逼得马兴标不停后退。 “姜天明的事情,我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剩下的事情,我确实不清楚。”马兴标说。 “你可是特工总部过来的人,这次涉及到的,又是姜天明被一案。马队长,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隐情?或者说,你其实还想包庇姜伟新?别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别有这样的想法。”朱慕云劝道。 “朱处长,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吧,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有三根金条,算我孝敬你的。”马兴标无奈的说。他实在没有办法了,突然灵光一闪,朱慕云不会是想要钱吧。 “你觉得,我是这种贪财之人吗?”朱慕云“义正词严”的说。 “这只是兄弟的一点心意,朱处长千万不要推辞。”马兴标心里冷笑,你如果不是这样的人,世个就没有贪财之人了。 “马队长,还是说说姜伟新的事吧。”朱慕云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十根金条!”马兴标突然大声说道。 “马队长,姜伟新……”朱慕云又说道。显然,他对金条的数量,还不是那么满意。 “十五根金条!我只有这么多金条了。”马兴标说道,他终于明白了,朱慕云这哪里要说姜伟新的事情。一直以来,朱慕云说的都是钱的事,只不过自己没有听懂而已。 “在哪里?”朱慕云问。都说马兴标喜欢玩女人,手里没什么钱,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能拿出钱的。 “我存在渣打银行,朱处长,现在我可以休息了吧。”马兴标说。他告诉了朱慕云存条的地方,就在他办公室的一本书页里夹着。 “马队长,中午你想吃什么?”朱慕云记下后,马上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脸孔。 “我什么都不想吃了,能不能把玉兰找来?”马兴标哪里还吃得下饭?十五根金条,朱慕云的心,比那煤碳还黑。他现在,只想发泄。 “玉兰暂时还不能来,她得等着军统上门。”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随后又去了姜伟新那边,虽然张百朋不让其他人插手,但朱慕云才是负责这件案子的人。只不过,就算朱慕云到了,姜伟新也是两眼痴呆,不管朱慕云问什么,他都好像没有听到。 “张处长,看来得另辟蹊径才行。”朱慕云提醒着说。 “怎么个另辟蹊径法?”张百朋问。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人事安排 张百朋再看到朱慕云,心里其实是苦涩的。自己刚帮他查到凶手,朱慕云就赶到六水洲来了。而且,在此之前,朱慕云竟然还先到特高课,向本清正雄汇报之后,才来六水洲的。他不但抢先在本清正雄面前表了功,现在又到六水洲来摘桃子。 朱慕云的小人行径,让他很是不满。但是,张百朋更多的,还是遗憾和懊悔。原本春风得意的,应该是自己。来六水洲摘桃子,也应该是自己才对。 昨天在局会议室,查案的重任,原本是要落在他肩上的。可是,张百朋最后却退缩了。如果他当时接了任务,现在向本清正雄汇报的,就是自己。而且,他敢断定,李邦藩空出来的位子,必定会留给自己。 而现在,他没有了这个自信。在姜伟新承认杀人后,张百朋也在第一时间,向本清正雄汇报了。但是,本清正雄并没有显得特别高兴。这个案子,虽然是他破的,但功劳,却是朱慕云的。 本清正雄的冷淡,让张百朋很失落。但他也不能怪别人,曾经有一份唾手可得的功劳,摆在他面前。可是他没有珍惜,被朱慕云这个马屁精,捡了个大便宜。 现在,朱慕云竟然还要来指导破案,让自己“另辟蹊径”,这不是笑话吗?朱慕云的这个所谓的查案计划,是孙明华帮他设计的。而具体的执行者,也是他和孙明华。可以说,破获姜天明的凶杀案,跟朱慕云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不是知道,李邦藩对朱慕云很信任的话,张百朋都要对他反唇相讥了。现在李邦藩是局长,得罪朱慕云不是明智之举。 对一处和二处在军统的内线,朱慕云都是很清楚的。他已经让孙明华从其他渠道想想办法,自然也不会让张百朋在家傻等。军统这个时候,应该在行动,这个时候,也该孔祥宇和宋鹏,发挥作用了。 “张处长,咱们不是有个地字一号么?或许柳暗花明,他那边能打听出什么动静呢。”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是说,从军统打探消息?”张百朋一愣,姜伟新摞得很快,他以为,只要对姜伟新审讯,就能知道一切。可是,马兴标的冷淡,让姜伟新彻底死心。他连死都不怕了,根本不会在乎他的审讯手段。 “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工作还得你去做。”朱慕云说。 “好吧。”张百朋无奈的说,朱慕云的口吻,让他很不舒服。朱慕云与自己都是处级干部,这种命令式的口气,他受不了。他很担心,如果李邦藩让朱慕云担任副局长,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办? 于心玉接到朱慕云的电话后,马上与邓湘涛取得联系。得知姜伟新真是杀人凶手,邓湘涛马上向重庆发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超长电报。在电报里,邓湘涛详细介绍了,军统古星站是如何多次接洽姜伟新,引导他走上抗战的道路的。 姜天明被杀,实际上是血战计划的延续。因为血战计划,马兴标被扣在六水洲。姜天明因此,才有要除掉马兴标之意。姜伟新为救马兴标,同时也想为国效力,这才大义灭亲,替党国除掉了姜天明这个大特务。 虽然姜天明之死,与军统古星站,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这封电报发出去后,邓湘涛就成了幕后的主导者。他甚至,还上报了一个营救姜伟新的计划。只不过,这个计划,他永远也不会执行。 重庆早就在催促,接到电报后,很快发来嘉奖令。血战计划,至此已经圆满成功,所有相关人员,都得到了表彰。另外,局里还发来了两万银圆的奖励,这次戴老板,可是下了血本。 邓湘涛的封电报,发到重庆,仅仅几个小时后,重庆的几家报社就发了号外:“抗日志士亲手屠魔——记古星义士姜伟新。” 这些号外的内容,第二天,就摆到了李邦藩的桌头。他万万没有想到,军统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当然,报纸上的内容,他不会完全相信。但是,也不可不信。军统确实与马兴标接触过,也应该拉拢过姜伟新。可是,他不相信姜伟新是为了所谓的报国,才杀了姜天明。 姜伟新之所以杀姜天明,最主要还是为了情。军统,或许做了一些工作,但绝没有像报纸上说得这么离谱。但是,姜天明已经死了,只能任由军统胡说八道。 “局座,一处和二处,分别收到了消息,军统获得了一大笔赏钱。至于勋章,更像是下雨一样,几乎人人有份。”朱慕云收到消息后,马上到李邦藩的办公室汇报。 一处和二处,分别反馈回来消息。孔祥宇和宋鹏,虽然没有参与真正行动,但也因此得了两百大洋的奖励。 “这是昨天重庆的号外,你看看。”李邦藩将桌上的文件,递给了朱慕云。 昨天重庆的号外,当然不可能今天就到了古星。这是份电文稿,抄录下来的。朱慕云看着军统的杰作,心想,重庆市的那帮文人,对古星的抗日斗争,评价的还得很中肯的。只不过,朱慕云脸上不能表露出来。 “局座,姜伟新还没死呢,他们就如此吹嘘,会不会是军统想混淆视听?”朱慕云试探着说,这种消息真真假假,谁也不敢肯定。 “这上面说到的马姓志士,你觉得是谁?”李邦藩问,他当然不想相信重庆报纸上的消息,可是,这些报道很详细,简直像写小说一样。 报纸详细报道了,军统是如何拉拢马姓官员,又是如何与姜姓志士接触国,为了民族、为了党国,姜姓志士甘愿慷慨就义,也要替党国除掉姜天明这个汉奸。 “马兴标?”朱慕云疑惑的说,邓湘涛以前就跟他交待过,要想办法,创造机会除掉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现在,贾晓天死了,姜天明也死了,政保局只剩下阳金曲和马兴标了。 重庆市的号外一出,就算本清正雄再想帮马兴标,他也不可能留在政保局了。马兴标最好的结局,应该是退休。在古星,已经很难有合适他的职位了。如果马兴标离开了政保局,不再当特务,除不除掉他,已经没有含义。 “不管是不是,马兴标都不能再回行动队了。”李邦藩笃定的说。 “他是姜天明的人,死不死跟我们都没关系。”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关于局里的人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李邦藩突然问,朱慕云虽然专业水平不高,但他对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却非常精通。 中国有句俗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对政府机关的为人处世之道,朱慕云有着独特的见解。 “局座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呗。难道说,现在谁还敢反对不成?”朱慕云奉承着说。 “不是反对不反对的问题,而是要合理安排,发挥政保局最大的作用。”李邦藩说,他上任之后,总不能像姜天明那样。政保局,必须要有新的气象。只有干出成绩,才能堵住别人的嘴。 “局里最重要的部门,无非就是情报处和行动队,我想张百朋应该会去这两个部门之一,甚至是兼任情报处长和行动队长。”朱慕云想了想,说。既然李邦藩问起,他当然要说出自己的见解。 “情报处和行动队,一个负责情报,一个负责行动,掌握在一个人手里,肯定不妥。”李邦藩缓缓的摇了摇头,说。 “可以让张百朋去情报处,阳金曲调到二处,至于行动队,何梁的资格,其实还是不错的。”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当然也不希望,张百朋真的掌控两个部门,这样的话,张百朋将会成为第二个阳金曲。以后,情报处和行动队的情报,自己还有机会打探到么? “何梁是曾山的人,怎么能让他担任行动队长呢?”李邦藩不满的说。 “何梁确实不适合当行动队长。”朱慕云顺着李邦藩的意思,马上说道。但他暗想,除了何梁,还能有谁呢? “我的意思,是想让郑思远去行动队,而二科的人,则分别调到情报处和行动队。”李邦藩说,这个决定,很快就要通知下去,提前告诉朱慕云,也不算泄密。 “局座的安排妙不可言,把这样的二处留给阳金曲,想必他是有苦说不出。”朱慕云抚掌大笑。 “我想让你到二处当处长。”李邦藩看了朱慕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我去二处?”朱慕云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他现在可是经济处长,如果去没有了二科的二处,那还不如在缉查科当个科长。 “兼任二处处长,经济处是局里的核心部门,处长非你莫属。”李邦藩说,朱慕云的表情他看到了,这让他很满意。这也是掌权的妙处,可以掌控别人的仕途,甚至是生命。或许,这就是那么多人,为了权力而舍生忘死的缘由吧。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三章 定性 对李邦藩的称赞,朱慕云自然很高兴。只要经济处还抓在手里,不管二处是不是空架子,都无所谓。况且,张光照在二处当副处长,二处的事情交给他,自己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但是,对阳金曲的安排,他却很好奇。 “那阳金曲呢?”朱慕云惊讶的说,他可从来没想过去二处。虽然他兼任二处的总务科长,但这次张百朋调离后,他已经在想,是时候辞掉二处总务科的差事了。 可是,李邦藩让自己担任二处的处长,他也不会反对。不管是谁,都不会嫌弃手中的权力太大。二处虽然只剩下一个一科、电讯科、总务科,但也有十几个人。这些人,有的时候,也是能干点事情的。 毕竟,在二处,除了朱慕云外,还有冯梓缘这个卧底。他们联手,再加上邓湘涛的配合,完全可以干得有声有色。只不过,这个想法,他还得跟邓湘涛商议。 “降为副处长使用。”李邦藩冷冷的说。 这个安排,已经得到了本清正雄的支持。除非有更好的提议,否则不可更改。阳金曲查姜天明的案子,没有取得进展。误抓玉兰,让军统到现在,都不敢跟马兴标联系 “那还不如把二处并到一处,或者情报处也可以。”朱慕云苦笑着说。兼任二处处长,当然是好事。但如果能不当这个劳么子处长,朱慕云也不会反对。 不管怎么说,二处的业务,都是搞情报。自己兼任二处处长,就算是正式接触情报部门。对他的潜伏工作,自然有利。但是,会让更多人注意到朱慕云。对他的安全,则有着消极影响。 如果二处与一处合并,自己不会那么受关注,做什么事情,也方便得多。到时候,冯梓缘和杜华山联手,恐怕孙明华这个处长,会很难受。 “暂时还不行。”李邦藩摇了摇头,当初设立二处,他可是费了很大心血的,取消二处很容易,但以后,想要再设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邦藩也是有野心的,他希望政保局的部门越多越好,摊子铺的越大,政保局的实力就越强。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把手浸透进古星所有的政府机关。 古星刚被占领时,军统古星站的规模也很大。听说,光是待命人员,就有近百人,而掩护的商店,更是达到了三十四处之多。 规模之大,在沦陷区仅次于上海。当时,杜华山的行动队,下面就有十几个行动分队,还有古阳、古昌等几个行动大队,人数超过了两百人。 现在政保局是执政者,虽然也有上千人,但这点规模不算什么。李邦藩心中的目标,要让政保局的人数达到两千以上,在古星各行各业,都有政保局的眼线,随时能监视一切可疑分子。能做到这些,也就差不多了。 把二处交给朱慕云,就是让他给自己“守摊”。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让朱慕云卸任就是。如果朱慕云在二处干出成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朱慕云提拔为副局长。 “只要是局座安排的事,我义无反顾。”朱慕云坚定的说。 “你在二处好好表现,局里还空着一个副局长的位子。”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这个副局长,他原本应该给张百朋,毕竟他与张百朋,都是日本人。 可张百朋连姜天明的案子都不敢接,让他太失望了。就连本清正雄,也没有特别关注张百朋的任命。当然,张百朋担任副局长的希望,比朱慕云要大一些。但那是迫不得已,如果朱慕云能干得出张百朋出色,他一定会力荐朱慕云。 “我可不敢想这种事。”朱慕云谦逊的说。 “我看好你,只要干出成绩,不要在乎资历。只要会用人,用对人,就能出成绩。一个好汉,三个帮嘛。”李邦藩鼓励着说,这次破获姜天明的凶杀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靠朱慕云的个人能力,恐怕他一万年也破不了姜天明的案子。但他有孙明华给他制订计划,又有张百朋、余国辉、孙明华等人帮着查案。最后案子破获了,功劳就是朱慕云的了。 “我会努力的。”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姜天明的案子,你马上报上来,等明天特工总部的人一到,马上执行枪决。”李邦藩说。早点枪毙姜伟新,早点给案子定性。免得重庆肆意散布谣言,好像军统还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怎么定性?”朱慕云说,虽然他几乎没有参与破案,但是最后的报告,却得他来起草。他的报告,不但要决定姜伟新的命运,也是张百朋、孙明华等人能立多大功的依据。 如果朱慕云的笔杆子,稍微歪一歪,张百朋和孙明华,几乎无功劳一说。古人云,武将死在文臣,笔杆子能杀人,绝对不是空话。 “当然不能遂军统的愿,姜伟新完全是为情所困,为爱杀人,与军统无关。”李邦藩缓缓的说。 如果政保局把姜伟新定为军统分子,那么姜天明之死,就是军统所为。李邦藩才不会为他人作嫁衣,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姜伟新也军统有关,哪怕姜伟新真的是军统分子。 “孙明华的职务,没有调整吧?”朱慕云问,孙明华的计划,他付了两根金条。也就是说,哪怕孙明华的计划再成功,跟孙明华也没什么关系了。 “没有。”李邦藩摇了摇头,他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朱慕云的报告,肯定会突出张百朋的作用,淡化孙明华的功劳。至于那份破案计划,更是只字不会提。 “马兴标呢?”朱慕云又问,既然姜伟新要枪决,马兴标如何处理,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军统一天没与玉兰接头,马兴标就还有存在的价值。”李邦藩说,他的潜台词也说得很明白,如果军统识破了马兴标的诱骗,马兴标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案子定性后,对姜伟新的审讯也就结束了。之前有姜伟新的录音,还有马兴标的证词,就算姜伟新不承认,所有的人证、物证,都能证明,姜伟新就是凶手,确凿无疑的凶手。 朱慕云自然是捡了个大便宜,没干什么事,就破了个大案子。当然,郁闷的人不少。比如说阳金曲,他被朱慕云羞辱了一顿,还被扣上一个办案不力的帽子。结果他的情报处长之位,被张百朋抢走,他也只能当副处长了。 但不管别人怎么郁闷,朱慕云自己还是很愉悦的。最新的人事任命,会在明天特工总部的人来到之后,由本清正雄宣布。但今天,张百朋已经入驻情报处,郑思远也到了行动队。原二处二科的人,分别调入情报处和行动队。 二科的人,在二处时,只是普通工作人员,但此次调入情报处和行动队,都被委以重任。情报处和行动队的科长、股长、队长,很多被他们取而代之。 张百朋和郑思远一走,朱慕云也去了趟二处。虽然他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朱慕云并没有使用二楼张百朋的办公室,依然用的是总务科的。 他一到,张光照和冯梓缘,就赶了过来。如果朱慕云仅仅是经济处的处长,他们还不会这么紧张。可现在,朱慕云马上就兼任二处处长,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这个时候不拍马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处座,你再在这里办公,就显得太寒酸了。还是搬到二楼吧,否则别人来二处,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张光照劝道。以前朱慕云来的时候,他最多也就是客气的喊一声“朱处长”,但从今天开始,只能以处座相称了。 回想着与朱慕云第一次打麻将时的经历,仿佛就在昨日。人家一步一步,从一名小巡警,现在兼任两个处的处长。而自己,抱错了大腿,被扔在二处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警察局看守所呢。 “在这里办公就很好,况且,二处也没什么公事可办的。两位都是老熟人,咱们说话也不用客套。二科的人一走,二处的力量,一下子减少一半以上。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放弃。”朱慕云说。 “有处座的英明领导,我们二处的工作,一定会蒸蒸日上。”张光照奉承的说,不管如何,朱慕云以后是自己的上司。对待上司,就该热情洋溢,否则自己的日子会更惨。 “没有了二科,我们一科同样能建功立业。只要有处座的大力支持,没什么困难会难倒我们。”冯梓缘也信誓旦旦的说道。 作为军统潜伏在政保局的内线,他最近的表现平平。张百朋和郑思远的二科走后,二处在政保局,更像一个弃儿。这个时候,他再想干出成绩,恐怕会很难。 “我对二处的支持,暂时也只能从经济上支持。后天,你跟地字一号联系,告诉他,以后他的薪水,将以金条结算。每个月,两根金条。如果有情报,再另算。”朱慕云说道。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四章 晋升少校 朱慕云做事情,喜欢用钱开路。如果能用钱,可以提高效率,甚至是立功受奖,为何还要用其他方式呢。 两根金条一个月,对现在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份很高的薪水。大学教授,一个月才三百大洋呢,两根金条,可以换三百二十块大洋。如果拿到黑市上,兴许还能换到三百五十块。这么多钱,足够让人甘心卖命了。 “两根金条?这也太多了吧。”张光照惊讶的说,他的薪水一个月也没有这么高呢,自从中江实业银行开业之后,开始在古星推行日军的军票,他们的薪水,都以军票结算。同样的数目,军票的购买力大为降低。 “如果张兄能在军统发展一名线人,也是同样的待遇。”朱慕云说,他主政二处后,当然也要干出点成绩才行。当然,成绩如何,得看邓湘涛怎么配合了。 张光照确实心动了,如果自己能发展一个线人,给一百大洋一个月,自己能独得两百多大洋。如果能多发展几个,自己每个月,光是吃这种钱,也足够了。可是,他也只能想想。如果谁都能打入军统,朱慕云怎么可能会给如此高的价格呢。 “我想地字一号,得知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很兴奋。”冯梓缘高兴的说,但他心里却暗暗担忧,朱慕云财大气粗,一下子给了这么多钱,宋鹏还不卯足了劲搞情报? 幸好,宋鹏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否则的话,不用多久,宋鹏就会得逞。只要有金钱开路,不管在哪里,都能大开方便之门。 “以后二处总务科的事情,就让刘泽华负责吧,先给他挂个副科长的头衔。”朱慕云又说道。 正如他之前所言,一朝天子一朝臣。朱慕云兼任二处处长,当然也得启用自己人才是。华生完全熟悉了总务科的事情,让他以副科长之职,负责总务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马上写报告。”张光照忙不迭的说,刘泽华是朱慕云的人,现在朱慕云当了处长,刘泽华当然也会青云直上。 “那就多谢张兄了,报告写好后,后天拿给我来批。”朱慕云说,他现在还没有正式上任,后天才有资格。 下午,朱慕云把结案报告,送到了李邦藩手里。因为要送给特高课审批,朱慕云还特意写了份日文版。他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了一年时间,完全可以用日文书写。 虽然朱慕云的办案能力平平,可是文字功底不错。这份报告,突出了特高课的指导、李邦藩高屋建瓴的领导,张百朋的用心,以及孙明华的积极配合。至于朱慕云自己的功劳,他却一笔带过。 朱慕云已经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如果再在报告里,强调自己的功劳,就显得太贪婪了。这个时候,突出别人,正好可以彰显他的胸襟。 “走吧,跟我一起去特高课。”李邦藩看了看报告,很满意。特别是日文版的报告,说明朱慕云的日语水平,已经相当可以了。 本清正雄的中文水平,还不足以阅读汉语报告。所以,他看到日文版的结案报告后,自然而然的拿了起来。本清正雄的想法与李邦藩差不多,朱慕云的办案能力一般,但是这行文水准,完全可以当秘书了。 “日语专修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就是不一般。”本清正雄称赞着说。 “没有大日本帝国,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尊贵的日语的。”朱慕云谦逊的说,虽然他的话,连自己都想呕,但本清正雄和李邦藩,却听得笑容满面。 这份报告,朱慕云是按照李邦藩的意思,也是本清正雄同意了的。所以,报告没有任何问题。很快,本清正雄就签准了枪决令。只等着明天特工总部的人一来,这个案子就算圆满结案。 朱慕云知道,李邦藩和本清正雄,应该还有话说。他在送完报告后,就先离开了。朱慕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与于心玉联系。今天心情舒畅,应该跟于心玉喝一杯。另外,重庆的嘉奖下来了,最重要的,还是奖金。血战计划,是朱慕云起草,很多情报,都是他提供的。论功行赏的话,朱慕云应该居首功。 从特高课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朱慕云没有跟于心玉打电话,直接开车去了德意志洋行。他让于心玉的司机提前下班,自己拿着一束鲜花,在洋行外面等候。 血战计划成功实施,徐慧莹这个电讯科长,也是立了功的。最近一次发报,邓湘涛的电文,足有上千字。要不是徐慧莹手法专业,一般人根本就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与邓湘涛见了一面。邓湘涛指示她,找机会跟朱慕云见个面。徐慧莹还在想,是不是下班之后,给朱慕云去个电话。她心里很是嗔恼,作为自己的男朋友,朱慕云真是不负责任。经常隔三差五才来见自己一面,好像是自己等着他宠爱似的。 走到门口,徐慧莹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但是,从车上走下来的,却是捧着鲜花的朱慕云。看到朱慕云,徐慧莹一下子愣住了。 “心玉,想我了没有?”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鬼才想你。”于心玉啐了一口,在军统,她是徐慧莹,而在外人面前,她又是于心玉。在两个身份之间,来回切换,有的时候,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朱慕云追求自己,不再是任务,而是期待。 “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鬼才’这个名字,与如花似玉的你,可不太相符。”朱慕云笑着说,不管于心玉愿不愿意,将花送到她面前。 “断章取义!”于心玉刚开始没注意,但仔细一想,如果自己真是“鬼才”,就变成“‘鬼才’想他了。”她暗想,朱慕云的脑子,转得还蛮快的。 “走,我请你去法国大餐。”朱慕云拉开车门,请于心玉上车。 “你的案子办完了?”于心玉坐上车后,摆弄着手中的花,偏着头问。 “今天结了案,结案报告都送上去了。”朱慕云边说边发动车子,载着于心玉到了餐厅。 “你不是说案子曲折迷离么?不就是堂弟杀了堂哥么。”于心玉随口问。 “这个案子,不仅仅是凶杀案,里面更有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朱慕云故作神秘的说。 “说来听听。”于心玉说,姜天明的案子,弄得是满城风雨。就连法租界,也都在议论这个凶杀案。除了因为姜天明是死在亲人手里外,更是因为姜天明的身份。堂堂政保局的局长,竟然被亲人杀死后,抛尸古江,这本身就是很吸引人的。 “故事太长,等会到你公寓,慢慢跟你说。”朱慕云不怀好意的说。 “不说就算了。”于心玉佯装生气的说。 美人嗔恼,朱慕云自然无法抵挡。他边吃边说,将姜天明、姜伟新和马兴标的同性之恋,娓娓道来。 于心玉刚开始是好奇,随后是惊奇,最后是错愕。她想不到,平常只出现在报纸、小说里的故事,竟然真实的发生在身边。为情杀人,就算姜伟新与马兴标的情,为伦理不容,但她却同意姜伟新。 “姜伟新真傻。”于心玉已经没有心思吃饭了,女性的同情心本就泛滥,如果可以,她真想去见见姜伟新。可惜,姜伟新对女人不感兴趣。 “为了你,我也可以杀人。”朱慕云突然握着于心玉的手,柔声说。 “我可不喜欢杀人犯。”于心玉脸上一红,迅速将手抽了回来。朱慕云对她,一向是发乎情,止乎礼,像今天这样孟浪,还是第一次。 “你知道他是杀人犯就好。”朱慕云笑了笑,他觉得,于心玉的伪装,其实比自己还要好。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的身份,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竟然是军统的电讯科长呢。 送于心玉回到江岸街和丰公寓后,朱慕云才离开。在法租界转了一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后,朱慕云才去了克勒满沙街163号,与邓湘涛见面。于心玉没有按照回来,邓湘涛就已经猜到,她可能与朱慕云在一起。因此,提前在此等候。 “站长,恭喜了。”朱慕云见到邓湘涛手,拱了拱手,微笑着说。 “这是你的嘉奖令,还有五千大洋的奖金。”邓湘涛知道,朱慕云最关心的还是钱,先把这件事处理好,朱慕云才有心思谈正事。 “戴老板也太小气了,清除了滕昊祖、干掉了姜天明、扳倒了马兴标,才给这么点钱。”朱慕云将五千大洋的支票,收进钱包后,还发着牢骚。 “你就知足吧,看到没有,你小子现在也是校官了。”邓湘涛笑着说,朱慕云参加军统的时间,还没有一年时间,但已经连升几级。 “少校的薪水是多少?”朱慕云问。 “别的单位是发六成,咱们是实发,你放心,一分钱也不会少了你的。”邓湘涛又好气又好笑。以现在朱慕云的收入,还会看得上这点小钱么? PS:月中了,应该又有月票了吧?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五章 新的行动 邓湘涛真不知道,朱慕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朱慕云掌控着政保局经济处,每天经手的钱,数以万计,怎么会在乎几百块的薪水呢。说句不好听的,这点钱,连朱慕云一天的收入都不如。 “你放心,这段时间局里的经费充足,不会让你垫付一分钱。你的钱,更是一分也不会少你的。”邓湘涛说道,朱慕云哪里都好,就是这贪财的毛病不行。都拿了五千大洋的奖金了,还跟自己斤斤计较。 “你可不知道,于心玉太会花钱了,今天晚上一顿饭,就是好几十。我要是在外面吃米粉、干面,够吃大半年的。”朱慕云一脸心疼的说。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说正事。总部来电,上海特工总部派来古星的武尚天,除了督促古星破案外,恐怕有接手政保局之意。”邓湘涛正色的说。 “武尚天?他是什么人?”朱慕云惊讶的问。这个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本清正雄和李邦藩,虽然都说到了特工总部会派人来,可是来的是什么人,他们似乎并不关心。 “此人是青帮弟子,日本人占领上海后,他迅速投靠了日本人。以前,他只是一个流氓地痞,但现在,却是个十恶不赦的汉奸。他在特工总部,不知道杀害了多少抗日志士。”邓湘涛叹息着说。 “他想接手政保局,恐怕是不可能了。”朱慕云说,他介绍了最近政保局的形势,因为姜天明的死亡,他那一系的人马,被迅速打压。现在,姜天明在政保局的影响力,一下子降到了最低。 “这么说,二处也归你管了?”邓湘涛惊讶的说,朱慕云爬升的速度,倒是非常快。这才多久,就兼管二处。如果真的担任了副局长,也将是自己职业生涯中,最艳丽的一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如此。不好!”朱慕云突然惊叹着说。 “出什么事了?”邓湘涛被朱慕云一惊一乍吓得脸色一变,朱慕云的事情,都是大事。 “局里还空着一个副局长,武尚天当不了局长,搞不好会把我的这个副局长占去。”朱慕云急道,李邦藩故意空着副局长的位子,本来是想,让所有人盯着空子,发奋图强。 朱慕云原本觉得,让别人眼红一会也是好的。只要副局长的位子,空在这里,等自己干出点成绩,自然就可以干上副局长了。可是,如果位子被武尚天占去,就算自己再努力,成绩再大,也只能干瞪眼。 “什么叫你的副局长?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李邦藩一说,你就当真了?”邓湘涛嗔恼的说,差点被朱慕云吓死。 “站长,我当了二处的处长,你也得送份礼才行吧。”朱慕云突然微笑着说。 “你当二处的处长,干我何事?况且,我就算来送礼,你敢收?”邓湘涛嗤之以鼻的说。 “我说的不是这种礼,二处是情报单位,我给宋鹏开了一个月两根金条的薪水,你送点情报给他,不就是变相给我送礼了?”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好吧,但宋鹏的级别太低,你想获得有价值的情报很难。”邓湘涛缓缓的说。只要是为了朱慕云更好的工作,他可以牺牲一些古星站的利益。 “这样,我让宋鹏给你送两根金条,你让他当个小组长,或者小队长什么的。人家以前也是潜伏组的副组长,给井山当个副手,也是绰绰有余的。”朱慕云说。 “才两根金条啊?”邓湘涛故意皱着眉头,他想,幸好朱慕云是自己的人,否则的话,军统的人,都会被他贿赂完。 “情报科缺不缺副科长,如果缺的话,让他多送点。再说了,我批两根金条的经费给他,站长有本事的话,可以从他身上多刮点。”朱慕云说。 “到时候再说吧。”邓湘涛说,让宋鹏担任情报科的副科长,是要冒一定风险的。宋鹏一心为南京政府效命,根本没有悔过之意。一旦让他当了副科长,说不定会给他制造机会。真要是给古星站造成了损失,他的责任很大。 “那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朱慕云说,他还得去对面胡梦北那里呢。 “正事还没说呢,你这么急干什么。总部任命,尽全力处决武尚天。”邓湘涛正色的说,血战计划成功后,给了总部极大的信心。他们认为,古星站元气已经恢复,可以进行一次重大的行动了。 “处决武尚天?我双手赞同。明天他就到古星,要不你们在他下车的时候,给他来一枪?”朱慕云喜出望外,武尚天如果死了,副局长的位子,还得是自己的。 “我当然想,可是,你得提供准确的情报啊。”邓湘涛说,如果在武尚天刚到古星,马上击毙,不但完美的完成了总部的任务,而且也会给古星的特务,以极大的震慑。卖国求荣当汉奸,是绝没有好下场的。 “这我倒没注意,只知道他明天到。按照行程,应该是坐火车。明天从上海方向过来的火车,只有十来趟,你派人守在火车站,不就可以了?”朱慕云分析着说,他以为武尚天只是代表特工总部,来督察姜天明的案子。哪知道这小子,来了之后,就没打算走了呢。 “我并没有武尚天的照片,只知道他又黑又壮。但这种体貌特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邓湘涛叹了口气。 “那就麻烦了。”朱慕云眉头紧蹙,就算他明天能搞到照片,也不知道武尚天什么时候到。况且,能否搞到照片,还是个未知数。 “只要他到了古星,肯定跑不了。另外,总部要求我们,对古星的汉奸,进行严惩。”邓湘涛缓缓的说。 “有目标了没有?”朱慕云说,古星的汉奸,他当然希望全部处死。 “有。”邓湘涛看了朱慕云一眼,没有多说。有些事,不是他不告诉朱慕云,而是为了保护朱慕云,才故意瞒着他。 “了解,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可是站长,你也太谨慎了吧。”朱慕云苦笑着说,邓湘涛倒不是不相信自己,不让自己知道得太多,正是想保护自己。 “我们在沦陷区,必须时刻小心。事情出来后,你自然也就知道了。”邓湘涛说,他之所以告诉朱慕云,是想让朱慕云注意这方面的情报。如果政保局知晓了军统的行动,朱慕云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好吧,我会注意的。”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手里,应该还有安居证吧?”邓湘涛突然问。 “有啊,怎么啦?”朱慕云惊讶的问,军统的人,都有掩护身份,有些人,还不止一个。那些安居证,都是出自他之手。 “你搞一批过来,总部让我们自力更生,在古星培养新鲜血液。要求我们在管沙岭,开办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培训班。”邓湘涛说,人员的流动,自然离不开朱慕云的支持。 “培训班的人员来自哪里?”朱慕云心里一动,问。 “日本人的残暴,已经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我们的招收对象,主要是爱国青年和进步学生。有些,则来自一些外围组织。”邓湘涛说,因为要出城,必须得有新的身份才行。 “没有问题,我会去搞一批最新的证件过来。”朱慕云说,安居证也经常更新,幸好他在印刷厂有关系,不管日本人动什么手脚,证件总要从印刷厂制作。从源头把握住,再变也变不出花样。 这个情况很重视,朱慕云离开的时候,虽然很晚,但他还是去见了胡梦北。除了向他汇报,政保局最近发生的事情外,还有军统的最新动身。 “你说军统要办培训班?”胡梦北的想法也跟朱慕云一样,共产党的实力,虽然不如国民党,但是,共产主义却更能吸引爱国青年和进步学生加入。 “这可是我们打入军统的好机会。”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胡梦北肯定跟自己有着一样的想法。 “我们不能在国民党内发展自己的组织,只能让外围人员加入。”胡梦北叹息着说,国共合作勉强进行了两年,但看国民党的行为,已经从容共转向反共。可共产党,还是遵守合作的协议。像朱慕云这样的情况,其实都是特例,毕竟在加入共产党之前,军统就已经打扰过朱慕云。 “两党相争,要讲这么多规矩干什么?我们讲规矩,国民党未必会讲规矩。”朱慕云说。 “国民党可以不讲规矩,但我们一定要讲规矩。”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 第二天,朱慕云依然是先到了镇南五金厂。只是,他现在再想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就没以前那样方便了。作为政保局的一把手,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大有人在。比如说,今天李邦藩的办公室,就被尹有海占去了。 PS:快月中了,大家手里应该又有月票了吧?昨天连退了两个名次,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六章 特工总部来人 尹有海从李邦藩办公室出来后,见到朱慕云,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他在政保局,一向表现得严肃、冷漠,以前见到朱慕云,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要不是李邦藩现在当了局长,他面对朱慕云,恐怕脸上也不会有笑容。 政保局,现在最红的,当然是朱慕云了。尹有海身为李邦藩的秘书,对局里的人事变动,自然心知肚明。从政保局成立至今,还从来没有谁能兼任两个的长官。但现在,朱慕云做到了。 如果朱慕云是凭真本事争取到的,尹有海反而不会放下架子。可朱慕云的能力,偏偏有限得很。朱慕云靠的是什么?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所以,这种小人,千万别得罪。不是有句话么,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朱处长,局座在里面等你,请进去吧。”尹有海微笑着说。 他身为李邦藩的秘书,兼机要室主任,自然知道,朱慕云就要兼任二处处长了。这在政保局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虽然二处只是个空架子,但至少名义上,朱慕云已经成为政保局第一人。 这也从侧面说明,李邦藩对朱慕云是何等信任。有能力的人,得到晋升不算什么本事。没有能力,还能晋升,并且晋升得比别人快,那才叫真本事。所以,能力与本事,不是等同的。有能力的人,未必就是有本事的人。 “谢谢。”朱慕云点了点头,他对尹有海,却没有原来的热情。姜天明倒台后,所有姜天明的人,他都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 “特工总部的人到了,我得安排接待。”尹有海突然说道。他的嘴,一向是严实著称。 姜天明在的时候,阳金曲想向他打探点消息,都几乎不可能。可现在,他主动向朱慕云透露消息,实在罕见。其实尹有海也是没办法,他想坐稳现在的位子,得迅速与朱慕云拉近关系才行。 “哦。”朱慕云很是诧异,尹有海的嘴严得很,想从他那里听到什么消息,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听到他的消息,让朱慕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随即,朱慕云就明白了,尹有海这是在向自己示好。作为李邦藩的心腹爱将,尹有海想要坐稳现在的位子,必然要与朱慕云、张百朋搞好关系才行。 尹有海已经完全转变过来了,不知道阳金曲,是否识大体。在经济处的时候,阳金曲就喜欢与李邦藩唱反调,就算他想转变,李邦藩也未必会接受。 “局座,特工总部的人什么时候到?”朱慕云进去后,关上门,问。 “武尚天已经到了,你跟我一起去特高课。”李邦藩站起来说道。武尚天突然就到了特高课,他也很诧异。姜天明的案子,是朱慕云负责的,当然得带他一起去汇报。 “这么快?”朱慕云诧异的说,虽然尹有海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但此刻却不能表露出来。否则的话,以后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就不可能了。 “人家的行程要保密,我们也没办法。”李邦藩淡淡的说。 武尚天的做法,明显是不相信政保局。但这样的话,他只能放在心里。本清正雄通知他的时候,还跟他说起了一件事。 原本,特工总部认为,姜天明死后,新的局长,应该继续由特工总部委任。但被本清正雄顶了回去,特工总部的人,对古星的情况未必熟悉,还是由原政保局的人担任为宜。李邦藩是日本人,提拔他担任政保局的局长,特工总部纵然想反对,也是无能为力的。 但是,特工总部随即提议,让武尚天担任政保局的副局长,正好顶替李邦藩原来的位子。对这样的要求,本清正雄自然不好再拒绝。现在政保局的正副局长,都不是特工总部出来的,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这也要保密,他不会怀疑我们的调查结果吧?”朱慕云不满的说。 “那倒不是。慕云,有件事我觉得应该提前告诉你。武尚天这次来古星,恐怕不会走了。他将担任政的副局长,分管经济处和二处。”李邦藩说,他提前透露这个消息,就是想让朱慕云心里先有个底。 “分管经济处和二处?”朱慕云苦着脸,这不是正好管自己么。 “当然,他的分工还没有定下来,但想必不会有大的变化。”李邦藩说。 “局座,你也应该亲自分管几个处嘛,我看经济处得您亲自抓。”朱慕云提议道。 “到时再说吧。”李邦藩想了想,把经济处让给别人分管,他确实有点舍不得。 在特高课,朱慕云见到武尚天。如邓湘涛所说,确实又黑又壮,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短褂,下身是大黑裤,脚上则是一身黑棉鞋。原本他就黑,这身打扮,更是让他黑上加黑。 作为特工总部派来的人,武尚天还是很受重视的。本清正雄对他也很客气,亲自给他倒了茶,这是很难得的。 上海特工总部现在有八处四室,八处分别是:第一处至第四处、机要处、总务处、电务处、情报处。四室则是督察室、专员室、审讯室和化验室。此外还有修械所、看守所、招待所,以及警官训练班、女特务训练班。 此外,特工总部还有两支行动队伍,一支为行动总队,下辖六个行动大队。另外一支为警卫总队,下辖六个大队。除此以外,还有诸如情报组、《中华日报》警卫组、《时代情报》警卫组等组织。 武尚天现在的身份,是特工总部行动总队副总队长。之所以派他来,除了因为,特工总部对姜天明之死,很是重视外。还有一个原因:武尚天与滕昊祖私交很好。得知滕昊祖死在古星,武尚天这才主动请缨。 武尚天看上去五大三粗,其实心很细。姜天明和滕昊祖,接连死于非命,让他心生警惕。其实在得知滕昊祖的死讯后,他就准备来古星。而姜天明死后,他马上就动身。但让特工总部在动身后的第二天,才通知古星。 朱慕云是姜天明一案的负责人,武尚天是特工总部下来的,算是上差。今天的汇报,还是由朱慕云负责。 武尚天听得很仔细,中间,还几次打断姜天明的汇报,突然提问。幸好朱慕云记忆力很好,对案件的细节,记得非常清楚。武尚天又问到了滕昊祖,当时马兴标的枪走火,具体什么情况,只有马兴标清楚。 “本清课长,我能见见马兴标吗?”武尚天声音粗犷,音量又大,朱慕云隔他近,耳朵嗡嗡作声。 “当然可以。”本清正雄说,不管武尚天有何目的,毕竟是从特工总部来的,姜天明死在古星,他得给人家一个交待。 “朱慕云,武总队长就交给你了,这几天,由你负责他的饮食起居,特别是安全问题,更是不能掉以轻心。”本清正雄叮嘱着说。 “正好姜伟新也在六水洲,如果武总队长有疑惑的话,也可以当面问。”朱慕云微笑着说。武尚天只提出见马兴标,却不想见凶犯姜伟新,可见他对马兴标更加重视。 朱慕云心想,难道武尚天与马兴标有什么特别关系?想着他们都是从特工总部来的,朱慕云高度怀疑。 “武总队长,中午就要枪毙姜伟新,你可得抓紧时间。本清课长,局里的人,今天是不是就放到六水洲上?”李邦藩提议,枪毙姜伟新,局里的主要人员都会去。如果本清正雄有时间的话,也会去的。 处决姜伟新后,本清正雄就应该宣布新的人事任命。只有正式担任局长,他心里的石头才会落地。否则,特工总部又派个什么人下来,他还得提心吊胆。 “可以。”本清正雄明白李邦藩的心意,应道。 陪着武尚天去六水洲,朱慕云才知道,他还带了两名随从。这两人腰间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带着家伙的。武尚天一出特高课的大楼,他们两人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武尚天介绍,这两人是他的弟子。 朱慕云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四肢发达,身材修长,一看就是很好的保镖。朱慕云试着与他们沟通,但两人似乎不愿意多说话。朱慕云碰了一鼻子灰,连他们的名字都没问到,就没有再多问。 武尚天跟着朱慕云到了六水洲,看到上面的守卫情况,他当即决定,在古星的这段时间,就住在六水洲上。 “朱处长,我在古星期间,就住在六水洲上吧。”武尚天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后,对这里很满意。 “武总队长,这里条件太过简陋,怎么能让你在这里呢?”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我本就是个粗鄙之人,有张床就可以了。”武尚天哈哈笑着。他对古星的情况不熟悉,一切以安全为上。虽然他带了两名弟子,但是享受远没有性命要紧。 既然武尚天坚持,朱慕云也没有办法。他知道,武尚天想住在六水洲,并不是因为这里环境宜人,而是因为安全。就算军统得知,他住在六水洲,也没办法下手。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七章 抗战必胜 武尚天仔细的查看了姜伟新的审讯记录,又听了好几次马兴标和姜伟新的录音对话。对姜天明和姜伟新的关系,他在上海的时候,已经有所耳闻。只不过,这是姜天明的私事,既然没有公开,就当不知道。 没想到,姜伟新到古星后,竟然与马兴标,竟然也搞起了同性之恋。这是政保局的丑闻,更是特工总部的丑闻。因为,姜天明和马兴标,都是从特工总部出来的。严格意义上讲,他们两人还算是特工总部的人。 对马兴标,武尚天是熟悉的。在上海,他曾经想拜在自己门下,但武尚天还在考虑时,马兴标已经随着姜天明来了古星。既然没有缘分,武尚天没有强求。也幸好当初没有接马兴标的拜帖,否则的话,现在就得清理门户。 更让武尚天没想到的是,姜天明竟然会命丧姜伟新之手。在上海,武尚天是见过姜伟新的。那样的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怎么能干这种事呢?武尚天特别问起了姜伟新,是否还有其他背景,他也怀疑,姜伟新的背后,有军统在策划。 而武尚天最关注的,还是马兴标。因为他的挚友、结拜兄弟滕昊祖,正是死在马兴标手里。虽然官方的解释,是马兴标的枪走火。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马兴标故意为之呢。 朱慕云带着武尚天,走到后面反省院时,武尚天隔着老远,就见到了马兴标。武尚天站在马兴标对面,他的双眼像老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像要把马兴标的胸膛撕开。 “武先生。”马兴标见到武尚天后,目光中充满了,因恐惧而造成呆滞。对武尚天的到来,他丝毫不知情。蓦然见到,确实很惊讶。他见到武尚天,才突然想起,滕昊祖与武尚天,好像是结拜兄弟。 “马队长,别来无恙。”武尚天冷冷的说。马兴标的反应,让他更是生疑。 “武先生是为姜局长一案而来?”马兴标顿了顿,平复了心情后,问。 武尚天是特工总部行动总队的副总队长,同时,他在安清会的地位也很高。当初,他在上海的时候,差点就拜在武尚天门下。这次武尚天来古星,无论是代表特工总部,还是安清会,都让他心生惧意。 所谓的安清会,全称中国安清总会。总的来说,就是清帮中,愿意为南京政府效力的人组成的。在重庆政府眼中,这其实就是一个汉奸组织。特工总部行动总队的很多人,同时都是安清会的。 “朱处长,我能单独问马队长几个问题吗?”武尚天对朱慕云说。 “当然可以,但时间不能太久,等会就要对姜伟新执行枪决了。”朱慕云看了看时间,枪毙犯人,一般都是有时间讲究的,一般都会在中午。 “马兴标,滕昊祖到底是怎么死的?”武尚天等朱慕云一走,厉声问。 “枪走火,武先生,这是真的,局里已经有结论了。”马兴标冷汗直冒。他就知道,武尚天来者不善, “枪走火能查得出来么?”武尚天冷哼道,枪走火跟人头痛是一样的,不管哪个医生,想要查出病人头痛,都是不可能的。枪走火也一样,原因很多,有可能是枪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子弹的原因,还有外部撞击、误扣扳机,光从枪上查原因,根本查无可查。 “武先生,我对天发誓,确实是意外走火。”马兴标举起右手,信誓旦旦的说。 这件事,他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否则的话,只要说出来,马上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武尚天可是杀人不眨眼,他在上海的时候,经常杀抗日分子取乐。 “希望你能对得起自己的誓言。”武尚天缓缓的说。没有找到证据前,他确实拿马兴标没办法。可是,一旦让他查出来,必将马兴标碎尸万段。 “我问心无愧。况且,滕昊祖之身份,当时我并不知道。”马兴标赔着笑脸说。 “你再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武尚天说,他虽然长得牛高马大,可实际上,心细如发。 这件事,马兴标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遍。经历过无数人的问话,他的话中,找不到一丝漏洞。况且,当时他与滕昊祖在府长路44号,是单独相处,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只要自己能认定,这个秘密,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虽然马兴标的话中,没有露出破绽。但武尚天总觉得,马兴标有什么话瞒着自己。马兴标刚见到自己,那份惊慌,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马兴标,我记得你没有拿枪指别人额头的习惯吧?”武尚天突然问。 “当时他以军统副站长的身份,想要逼我承认鲫鱼的身份。可我与军统,早就断绝关系,怎么可能又去给军统卖命呢。当时我确实对他开了一枪,用枪指他脑袋,只是威胁,绝对没有要害他之意。他是军统的副站长,杀了他对我一点好处没有。”马兴标解释着说。 “我暂且信你一回吧,你这个行动队长,我看是当不下去了。政保局,也未必能容得下你。我准备在古星建立中国安清总会古星分会,你愿不愿意来帮我?”武尚天突然说。 “我现在连六水洲都出不去,哪有机会给武先生效力呢。”马兴标苦笑着说,武尚天的目光,好像要杀了他一般,他怎么敢在武尚天手下干事呢。 “只要你答应,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出去。”武尚天说,他确实想把马兴标放在身边,随时监督他,看他到底能瞒到什么时候。当然,他正是用人之际,让马兴标来帮自己,也是一大助力。 “武先生看得起,我自当效劳。”马兴标感激的说。 对姜伟新的枪决,就在六水洲上执行。之前已经有过先例,在六水洲的西头,一处荒滩上,专门用来处决犯人。行刑前,姜伟新最后的愿望,是要见马兴标。但是,马兴标却不想见姜伟新。 马兴标不想再与姜伟新,有任何瓜葛。武尚天正虎视眈眈,如果他与姜伟新说的话,有一句不对,马上就会带来杀身之祸。 马兴标的拒绝,让姜伟新很痛苦。姜伟新得知消息后,呆坐在地牢之中,一句话也不说。按照惯例,执行枪决之人,最后得吃顿好的。姜天明也算是经济处的人,朱慕云让郭传儒送了一桌子菜,可是姜伟新连筷子都没动。 “你这又是何苦呢。”朱慕云苦笑着说,姜天明马上就要卸任了,让他处理了马兴标,事情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可是姜伟新把姜天明杀掉,虽然血战计划,也圆满成功,但是还留了马兴标这个尾巴。 “我是活该,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姜伟新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马上就要死了,可是他并没有感到一丝恐惧。 “如果你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可以跟我说说。只要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朱慕云叹了口气,姜伟新就是个惨剧人物,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与姜天明在一起。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与马兴标同归于尽。”姜伟新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冷酷。 他为马兴标杀了姜天明,那不但是自己的“伴侣”,还是自己的堂哥。可是马兴标呢?竟然抛弃了自己!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希望死的是马兴标。 “这个愿望,我可帮不了忙。”朱慕云苦笑着说。他站到牢房门口,或许是姜伟新快死了,其他警卫都不想沾晦气,地牢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如果我说马兴标是军统呢?”姜伟新突然说道,他这两天被人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军统的问题。其实,一直以来,他对军统没什么概念。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抗日分子与他距离很远。 “这可不是你诬陷就行的,毕竟你自己都不是军统。”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如果姜伟新能早点想到这一点,事情就好办多了。 “朱处长,如果军统分子被枪毙,他们一般都会做什么事?”姜伟新问,他觉得自己好傻,早知道的话,先让自己成为军统,到时候再把马兴标拉下水,还怕他不步自己的后尘? “有的人,会吓得屎裤子,有的人会高呼口号,还有的人,会临阵叛变。”朱慕云缓缓的说,他没想到,姜伟新最后快死的时候,竟然还会给自己带来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如果姜伟新在枪毙前,突然猛喊几句口号,那就有乐子了。 姜伟新被枪决时,政保局的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就连马兴标,也参加了。虽然他不想见姜伟新,但让他出场,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毕竟,他现在还是政保局的行动队长。 “举枪!” 枪决原本由余国辉的警卫队执行,但是,武尚天要求,由他的弟子来开枪。李邦藩想了想,最终同意了。而发布口令者,也由余国辉,换成了武尚天。 “抗战必胜!”“射击!” 武尚天的手举起来,刚落下时,姜伟新突然大喊了一声。这声呼喊,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八章 重新调查 所有人都在等着姜伟新被击毙,对姜伟新的案子,大家都觉得,调查得差不多了。今天的枪决,只是走个过场,没人会想到,竟然会出意外。当姜伟新喊出那声“抗战必胜”时,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就连一直盼望,会发生点什么的朱慕云,也是惊讶得如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姜伟新喊话的时间,太精准了。早一秒,他死不成了。晚一秒,就喊不出来了。姜伟新用他生命的最后一秒,完成了最后一个愿望。 这句话,或许不能让马兴标与他共赴黄泉,但却会给马兴标带来无尽的麻烦。 蓦然,李邦藩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大叫着说:“停止射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武尚天的那名手下,听到“射击”两个字后,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出去后,可是收不回来的。李邦藩的话还没落音,姜伟新已经中弹。 “马上抢救!”李邦藩对旁边的法医大吼着说。刚才他听得很清楚,“抗战必胜!”这样的话,什么人才能说得出来?又是什么人,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突然喊出这样的口号?只有是坚定的信仰者,才会在最后一刻,发出这样的怒吼。 如果姜伟新是一名坚定的抗日分子,那么,之前对他的判断,就要全部推翻。而姜天明之死,恐怕也得重新调查。 法医迅速跑过去,摸了摸姜伟新的脉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枪正中心脏,姜伟新当场毙命,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李局长,刚才姜伟新的那句‘抗战必胜’是什么意思?”武尚天冷冷的说道。他在上海,杀的抗日分子更多。 像这种话,只有那些顽抗到底的人抗日分子,才说得出来。看来,政保局对姜伟新的审讯,并没有成功。 “姜伟新的背景很干净,也许只是故意给我们下套呢。”李邦藩看了马兴标一眼,如果姜伟新真是抗日分子,那马兴标的嫌疑可就大了。 只是,姜伟新已死,所谓死无查证,就算姜伟新真是军统,也无法证实。或许,马兴标会知道。姜伟新为了马兴标,可以杀掉姜天明,如果他真是军统,绝对不会瞒着马兴标。 “我敢用性命担保,姜伟新绝对不是抗日分子。”马兴标脖子缩了缩,他已经看到了李邦藩眼中的寒光。 不管姜伟新是不是军统,现在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马兴标身上。李邦藩手一挥,马兴标马上被带走。这次,没有再回反省院,而是送进了牢房。 如果不是本清正雄突然来了,恐怕马上就会对马兴标进行审讯。英国领事馆的建筑结构很西式,有专门的大会议室。政保局的主要人员都在,本清正雄就在会议室,宣布了最新的人事任命。 今天早上,武尚天到特高课后,本清正雄就与他商议,是否愿意到政保局担任副局长。武尚天原本以为,他是可以担任局长的。但现在,本清正雄态度坚决,特工总部对古星的事,鞭长莫及,只能听从特高课的意见。 况且,就算是在上海,特工总部也得听日本人的。既然李邦藩担任了局长,武尚天只好退而求其次。他之所以愿意担任政保局的副局长,并不是因为权力。特工总部行动总队副总长队,与政保局的副局长,级别是一样的。他同意留在政保局、留在古星,是想查证滕昊祖之死。 刚才姜伟新最后的怒吼,让他对马兴标的怀疑,更深一层。原本他心里就很怀疑,姜伟新的事一出,更是让他断定,马兴标有问题。只是,本清正雄来宣布任命,他也不好马上提出这个问题。毕竟,他在政保局的分工,都还没有确定下来。 对武尚天的分工,本清正雄并没有宣布。这是政保局的事情,应该由李邦藩负责。如果特高课连这些事也干涉,政保局肯定会有抵触情绪的。如果他把政保局局长的事,都干完了,那还要李邦藩这个局长干什么? 此次政保局的人事,确实有很大的调整。免去阳金曲情报处长的职务,免去马兴标行动队队长的职务。同时,任命李邦藩担任局长、武尚天担任副局长、张百朋担任情报处长、郑思远担任行动队长、朱慕云兼任二处处长。 至于二处二科的人事安全,由政保局自行安排,到时候报特高课备案。本清正雄宣布完任命后,与李邦藩聊了几句,随后就离开了。 政保局的事情,交给李邦藩,他还是放心的。以后,一群中国人,在日本人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特高课的注意力,就无需再放在政保局上。否则的话,他总对这些卑鄙的中国人不放心。 李邦藩上任的第一件事,是调查姜天明的案子。现在,凶手已经被枪决,可是最后却留了个尾巴。对军统与马兴标的关系,马兴标已经详细向本清正雄汇报。应该说,马兴标是军统的嫌疑不大。 要不然的话,特高课也不会配合马兴标,引诱军统上钩。但是,军统到现在,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样,一直没有出现,不能不让人怀疑。而且,李邦藩对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都没有好感。这三人,当初在经济处的时候,把他架空。 现在,李邦藩当局长了,有机会可以修理他们,他自然不会放过。而且,调查马兴标,他交给了张百朋。这次,李邦藩要彻底查清马兴标的问题。 李邦藩担任经济处时,对阳金曲他们的以下犯上,总是忍气吞声。后来担任政保局副局长的时候,因为有姜天明的支持,阳金曲更是嚣张跋扈。他一直都忍着,就是等着现在的机会。 而散会后,武尚天却找到了李邦藩,他想参与对马兴标的调查。马兴标已经不再是政保局的行动队长,但却是杀害滕昊祖的凶手,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必须付出代价。 “局座,我与滕昊祖是结拜兄弟,不管马兴标是有意还是枪真起火,滕昊祖死在他手里总没错吧?所以,我想参与对马兴标的调查。”武尚天说,他现在是政保局的副局长,在李邦藩面前,当然得有副局长的样。 武尚天在特工总部,是行动总队的副总队长。到了政保局,又是副局长。他原本以来,终于可以当一把手了,可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副职的命运。可现在,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先把马兴标的事情处理好。 “你搞错了,局里调查的,是姜伟新的问题。马兴标,只是协助调查。”李邦藩提醒着说。虽然真正查的,就是马兴标的问题。但是,明面上,依然是调查姜伟新的背景。姜伟新最后那句怒吼,为调查马兴标,重新找到了依据。 “当然。马兴标已经不再是政保局的人了,也无需对他太客气。况且,我的人,调查起来更加客观、公正。”武尚天说。他的潜台词很明白,要对马兴标动刑,他希望能由自己的手下来动手,甚至是由他,亲自动手。 “这样吧,如果你们一定要协调调查的话,可以去配合张百朋。”李邦藩沉吟着说。他已经在会上宣布,由张百朋负责,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多谢局座。”武尚天高兴的说。 对马兴标的审讯,是从动刑开始。武尚天带来的两人,除了是他的保镖外,对用刑,也很擅长。六水洲上,本来就不少刑具,而他们,则创造性的,比如用钢刷刮肉,白糖涂伤口。 朱慕云对用刑的场面很不适应,就算是隔着老远,听到犯人的惨叫,他也很不舒服。所以在本清正雄宣布完任命后,他随李邦藩一起离开了。他今天正式就任二处处长,也得去二处露个脸才行。 中午,朱慕云将二处的人,请到了古星饭店。虽然二处只有十几人了,但好歹也还是个处级单位。如果朱慕云不是经济处的处长的话,在二处也能过过处长的瘾。当然,请二处的人到古星饭店吃饭,还有一个原因,朱慕云想让冯梓缘传达情报。 在二处,朱慕云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工作会议,在会上,说起了六水洲上的情况。他知道,冯梓缘在古星饭店附近,与军统有一个联系点。趁着吃饭的机会,冯梓缘正好可以把情报传出去。 果然,到古星饭店后,冯梓缘就借口去“买烟”,趁机离开了一会。虽然几分钟就回来了,但是,他已经顺利的完成了情报传递。 而朱慕云,则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他让张光照先去古星饭店,这也算是给冯梓缘制造机会。冯梓缘见朱慕云还没有到,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是,他们这顿饭,却吃得不顺利。菜还没上,就有人来赶他们走。 “怎么回事?”朱慕云赶到古星饭店的时候,见二处的人,竟然在大厅坐着,很是诧异的说。来之前,他可是让张光照提前订了包厢的。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九章 风波 张光照见到朱慕云,露出了惭愧之色。他确实早就订好了包厢,而且,二处的人,也已经坐到了包厢,可是刚才遇到了一个人,就把包厢让了出来。 张光照虽然知道,今天是朱慕云正式就任二处处长,但是,他以他的为人处世经验,觉得今天这个包厢,不但需要让。而且,还得主动让。或许,让二处的人,在大厅吃饭,会很没面子。可是,他却给朱慕云,争了一个机会,一个与上层人物靠近的机会。 “包厢没订到?”朱慕云眉头紧蹙,如果这点事都办不好,他真不知道,要张光照这个副处长干什么。古星饭店生意很好,是古星最高档的酒楼了。想要在包厢吃饭,必须得提前预订。 “处座,市政府的常局长想要个包厢,所以我就替处座作主,将包厢让了出来。”张光照不好意思的说。 张光照嘴里虽然说不好意思,可是脸上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以朱慕云现在的身份,想要与市里的官员拉上关系,是很难的。这次出来吃饭,正好卖常局长一个面子,对朱慕云以后的仕途,是非常有帮助的。 看似朱慕云今天失了面子,可实际上,他是得了莫大的好处。有多少人,想排队跟常局长套近乎,却找不到机会呢?也就是自己认得他,否则的话,这样的机会,也轮不到朱慕云。 “常局长想要个包厢,所以你就把兄弟们的包厢,让给他了?”朱慕云脸上露出不悦之情,冷冷的说。 这个常局长,朱慕云是知道的,大名常百诺,古星市政府委员,兼任市财政局长。经济处的缉查科,兼收税款,所以,经常会与财政局有来往。这个常百诺掌握着古星的财政大权,所有政府单位的经费,都要从财政拨款。所以,平常眼睛都是长在额头上。 以前姜天明当局长的时候,见到常百诺,确实要笑脸相迎。可是,朱慕云却没把他当回事。像常百诺这样的汉奸,早就上了军统的暗杀榜。常百诺看似位高权重,但随时会面临杀身之祸。 朱慕云还知道,常百诺与警察局长方本瑜是亲家,他儿子娶了方本瑜的宝贝女儿。张光照在警察局,之所以能成为不倒翁,就是因为他与方本瑜的关系非常好。对方本瑜的亲家,张光照自然不敢得罪。 看着张光照一副想表功的样子,朱慕云心底生恶。自己在政保局,确实是八面玲珑,处事圆滑。可是,并不代表,就必须见人就拍马屁吧?特别是,这样的马屁,还是张光照以自己的名义去拍的。 “常局长说了,请我们在大厅吃饭,一切开销算他的。”张光照见朱慕云脸色不好看,连忙解释着说。 “你觉得,我们二处,像是一顿饭都吃不起吗?”朱慕云不满的说。 张光照这件事办得很不妥,为了拍常百诺的马屁,竟然把早就订好的包厢让出去,实在不该。况且,这个人情,看似是朱慕云卖给常百诺的,可实际上,常百诺只会记住张光照。 “处座,其实我们在大厅吃也没什么。毕竟局座,都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张光照提醒着说。 他觉得自己事情虽然没办好,但却卖了常百诺一个人情。这个人情,以后是能换回钱的。当然,这次帮常百诺解了围,想必常百诺也会念自己的好。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私心的,他也不例外。 张光照坚持认为,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错。财政局长,就是财神爷。只要他动动手指头,钱就哗哗流到了政保局。结交常百诺,对朱慕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跟谁一起吃饭?”朱慕云问,他虽然一向处事圆滑,但是并不代表,可以随便欺负。在政保局,只要他欺负别人的份,怎么能让人欺负到头上呢。 常百诺连句话都没给他,为何要给他面子?虽然朱慕云心里,已经激起了滔天怒火。只不过,他很多事情,都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谢生立,省政府的顾问,‘共和党’的总务部长。此人来头不小,与日本人的关系尤为密切。”张光照解释着说。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说道:“常局长说了,今天不方便,改日再亲自道谢。” 如果是请一般人,常百诺也不会出面。作为古星的财神爷,历来只有别人请他吃饭的道理,他是很少请别人的。 “好吧,先让兄弟们吃饭,常局长不是报账么,什么好吃点什么,什么贵点什么,什么酒贵上什么。”朱慕云没有再深究,再责怪张光照已经没用了,先吃了饭再说。 “处座,常局长只是客套话,我看最终报账,还得在处里。”张光照低声说,见朱慕云服软,他心里冷笑。 早这样的话,何必浪费自己这么多口舌呢?朱慕云能在政保局平步青云,就是因为善于拍马屁。自己给了他一个拍常百诺马屁的机会,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张光照丝毫没有意识到,朱慕云早就怒火中烧。 “既然如此,那还在这里吃什么饭?带上兄弟,去法租界的巴黎饭店,我请大家开洋荤。”朱慕云淡淡的说,让他在古星饭店的大厅吃饭,那还不如不吃。 “是,我马上去安排。”张光照忙不迭的说。 “冯梓缘,你过来一下。”朱慕云没有理会张光照,招手将冯梓缘叫到了一旁。 “处座,有何指示?”冯梓缘说,他顺利传出了情报,整个人都轻松了。对张光照的做法,他很不以为然。政保局与财政局,并没有统属关系,财政局的局长来吃饭,凭什么让兄弟们让位? “你去查一下,常百诺和那个谢生立,带了什么人过来。”朱慕云吩咐着说。 这种事情,冯梓缘很拿手。他出去转了一圈,就摸清了情况。常百诺只带了一名司机,而谢生立,除了司机外,还带了一名保镖。此时,他们三人,正在大厅用餐。 “冯科长,你觉得他们三人,是不是抗日分子?”朱慕云突然说道。现在什么样的人,才最恐怖?当然是抗日分子了。谁要是跟抗日分子沾了边,不死也得脱层皮。 “处座,这不太好吧?”冯梓缘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朱慕云服软了,没想到,朱慕云竟然要搞这么大的动作。 常百诺和谢生立,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常百诺管着全市的财政大权,得罪了他,以后政保局会有好日子过?财政局的款子拨不下来,局里自然把怨气撒到朱慕云头上。搞不好,朱慕云这个处长,屁股还没坐热,就得滚蛋。 “今天我们是来喝酒的,自然不能干活。”朱慕云说,他才不会与常百诺公开起冲突呢,那样的话,只会让别人记恨他。 “那就好,那就好。”冯梓缘说,刚才听朱慕云的意思,他还以为,要让二处的人动手。虽然他的人,可以制伏那三人,但朱慕云与常百诺的矛盾,也就公开了。 “但是,发现了抗日分子,也不能听之任之。”朱慕云缓缓的说。 “处座……”冯梓缘紧张的说,朱慕云还是太过年轻气盛,有的时候低一次头,失一回面子,并不算什么。如果因此而得罪了权贵,就太得不偿失了。 “你亲自打电话给宪兵队,告诉他们,有三名抗日分子在这里接头,让他们马上来抓人。”朱慕云在冯梓缘的耳边,轻声说。 这件事之所以让冯梓缘去干,他就要让二处的人知道,自己不会让他们受气。而且,这件事他只告诉了冯梓缘,就算有人知道,他也不会承认的。况且,电话是冯梓缘打的,就算真要查,也无法查到自己头上。 当然,事情出了之后,肯定会有人猜测。但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朱慕云根本不怕。 冯梓缘想了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此时,二处的人,分别在古星饭店门口,坐上了去法租界的黄包车。而冯梓缘则先到了旁边的一条街,找了个公用电话,向宪兵队报信。 冯梓缘不愧是专业的,他压着嗓子,给宪兵队打电话。告诉他们,有抗日分子在古星饭店活动。而且,其中一人,腰里明显别着枪。他说的,当然是谢生立的那位保镖。 宪兵队的人,听到了抗日分子,马上就像接到命令一样,迅速派人杀到了古星饭店。这方面,宪兵队的效率,比政保局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只不过,等宪兵队赶到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带着二处的人,到了法租界的巴黎饭店。常百诺和谢生立的司机,还有那名保镖,面对如狼似虎的日本宪兵。刚开始还想反抗,特别是谢生立的保镖,仗着有点功夫,就要动手。结果,宪兵一句“八嘎”,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而旁边的两名宪兵,举起枪,直接给了他两枪托。那名保镖痛得像只虾米一样,倒在了地上。 等到常百诺和谢生立,听到动静,走出包厢的时候,他们的人,已经被带走了。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章 被赶走 常百诺和谢生立面面相觑,他们可是政府官员,自己的司机和保镖,怎么会被当成抗日分子呢?可不管如何,人已经被抓走,他们面对那些日本宪兵,根本无法讲理。况且,以他们的身份,也不会跟这些宪兵沟通。 “谢部长,这肯定是误会,我现在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放人。”常百诺请谢生立吃饭,目的只有一个,他想当市长,想请谢生立在省里帮他活动。就算不能帮忙,至少也要保持中立。 “你是得快点,要不然的话,我得走路回去了。”谢生立淡淡的说,他的司机都被抓走了,保镖也不在,这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安全的感觉。 作为一名专门鼓吹和平运动,及“大东亚共荣圈”的铁杆汉奸,谢生立很清楚,他可是抗日分子重点“关注”的对象。在古星饭店,他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但是,出了古星饭店的门呢?谢生立现在最想干的,就是躲到某张桌子下面,等着自己的保镖来接。 出了这样的事,常百诺与谢生立的饭,肯定是吃不成了。虽然常百诺很恼火,但他还得耐着性子,给特高课的本清正雄打电话。宪兵队抓了他和谢生立的司机,还诬陷他们是抗日分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常百诺请谢生立吃饭,原本想请谢生立帮他在省里活动活动。常百诺在政治上,很求“上讲”。担任市政府委员、市财政局长还不满足,想竞争市长。而要当市长,就必须得到省政府的支持。 谢生立是省政府的顾问,又是“共和党”的总务部长,对省政府的很多官员,都有影响力。如果能让谢生立替自己活动,他相信,自己担任市长的机会,将大大增加。当市长,也是一种投资。所以,为了能坐上市长的位子,他四处活动,送出去的钱,像流水一样。 但常百诺一点也不心疼,当了市长,就有了更好的平台。现在送出去的钱,会十倍、百倍的回来。现在送的越多,到时候回来的就会越多。 这个时候,本清正雄自然不在特高课了。常百诺的电话,是小野次郎接的。小野明确告诉常百诺,有人举报那三人是抗日分子,他们必须调查清楚后,才会放人。常百诺就算是财政局长,但他身边的人,更是抗日分子浸透的目标,必须调查核实。 常百诺在古星的中国人面前,算得上位高权重。但在日本人面前,哪怕只是个少尉,宪兵队的小队长,他也不敢骄横。小野次郎既然这样说,他只能唯唯诺诺。 但随后,常百诺又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让方本瑜派警察过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谢生立。刚才谢生立的样子,让他暗暗好笑,简直就是胆小如鼠。 “谢先生,我已经打了电话,你的人很快就会放出来。你看这样如何,我已经让警察局的人过来,咱们稍安勿躁,继续喝酒如何?”常百诺微笑着说,他自然不能让谢生立走着回去。更加也不能,让谢生立坐黄包车回去。 “不喝酒还能有什么办法?”谢生立嗔恼的看了常百诺一眼,这件事,他回到省政府后,肯定要向省里抗议的。自己的司机和保镖,竟然成了抗日分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先生,这次让你受累了。”常百诺回到包厢后,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推到谢生立面前。这是他,精心准备的一方砚台。 谢生立不受黄白之物,独好古玩书画,对砚台更是偏好。他本身也是书法大家,对砚、纸、笔、墨,都很有研究。 谢生立本来不就是来跟常百诺喝酒的,虽然常百诺身为古星市财政局长,但在他眼里,还不是什么人物。 谢生立伸出食指,在锦盒的按钮上轻轻一拨,锦盒就打开了。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方长方形的棕褐色抄手砚。 抄手砚,是从唐代的箕形砚演变而来的。在称谓上也有将它称为插手砚、手抄砚或者是大史砚的。长方形抄手砚为宋代的主流,抄手砚的砚底挖空,两边为墙足,可用手抄底托起。抄手砚为宋代所特有,它不同于任何朝代的任何砚台。 一看到这方抄手砚,谢生立的眼睛,立刻变得明亮起来。他俯下身子,仔细的端倪着,好像在看最心爱的女人一样。蓦然,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的观看着。 可能因为房间光线不足,他不停的换着角度。最终,他放下放大镜,双手颤巍巍的将这方砚捧了出来。 “这是苏轼的从星抄手砚!”谢生立不愧是大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谢先生果然是行家,我是不懂这些的。”常百诺见谢生立满意,微笑着说。看来,自己送的东西,谢生立还是很满意。 “你仔细看,这方砚,砚色棕褐,砚侧及砚背则多碧眶黄睛的长形石眼。砚面的墨池畔有一凸起的短柱,柱中心有石眼象征月亮,并浅雕隐起的云纹回绕之。砚背则就石眼位置,高下错落雕成六十余细长柱,柱端各一眼象征众星。砚右侧则刻有传为苏轼所写的短文,将黑色墨水掩去砚面石眼的意象,比拟成黑夜的天空-乌云飘来遮掩了月色,直到风起云移,星月才又重现光芒。这不是苏轼的从星砚,又是什么。”谢生立原本话不多,但一起说古玩,马上变得滔滔不绝。 “跟着谢先生,真能学到不少见识。这东西放在我这里,简直就是埋没了,送谢先生笑纳。”常百诺拱了拱手,微笑着说。 “太贵重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谢生立嘴上说受之有愧,但已经把从星砚收好,珍之又珍的放到了怀里。 “谢先生,听闻古星市将改为古星特别市?”常百诺问,古星市现在属湖北省管辖,如果改为古星特别市,将直属南京政府管辖。不但行政级别将上升,以后由南京管辖,各种财政政策,也将大为优待。 “我倒是听何省长提过一句。”谢生立点了点头,他所说的何省长,大名何燮堂,去年十一,才刚就任湖北省长。 “听说张市长意去天津,新的市长,省里有意向了么?”常百诺问。 “百诺,看来你志向远大嘛。”谢生立笑了笑,古星特别市的市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不但需要资历,而且这也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重庆那边,最喜欢暗杀的,就是这样的目标。就连何燮堂,也遭到多次暗杀。 “不敢,只是想多为古星人民造福罢了,希望谢先生能成全。”常百诺微笑着说。 “我虽是省政府的顾问,但也只有建议之权。我可以提议,但能否心想事成,还得靠你自己多努力。”谢生立意味深长的说,他只能锦上添花,却无法雪中送炭。 “谢先生德高望重,你的建议,何省长是很重视的。”常百诺开心的笑了,自己一方砚,能换来谢生立的支持,绝对是赚了。 朱慕云到了法租界后,趁机去了趟江岸街和丰公寓。这个时候,于心玉应该下班回家。他也没有提前打电话,于心玉见到朱慕云,很是意外。 “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于心玉打开门,却没有让朱慕云进去的意思。朱慕云总是搞突然袭击,让她很不高兴。 “就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嘛,今天我上任二处处长,在巴黎饭店请客,现在隆重邀请你参加晚上的宴会。”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们二处的人吃饭,我去干什么?”于心玉说,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惊讶的说:“你调到二处了?” “兼任二处处长,怎么样,你的男朋友还有两把刷子吧?”朱慕云得意的笑道。 “我再给你把刷子,你天天去刷墙算了。你们吃饭,不是一向都在古星饭店么,怎么今天来法租界了?”于心玉随口问。 “本来是在古星饭店的,没想到,包厢被财政局的常百诺占去了,他为了请省政府的顾问谢生立吃饭,生生的把兄弟们挤了出来。我官小位卑,不敢跟他争啊,只好跑来法租界吃饭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怪不得,原来是被人赶出来的。”于心玉讥讽的说。 “他把我赶出来,自己也不会好过。听说,常百诺和谢生立的司机和保镖,都被宪兵队当成抗日分子抓走了,我看他们吃完饭后,得走路回家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今天晚上我有点累了,明天再单独陪你吃饭,如何?”于心玉心里一动,朱慕云总是给自己带来惊喜。 重庆鉴于古星站的成绩,总部认为,古星站应该肩负起更大的使命。最近,要求古星站严惩各种汉奸。而常百诺和谢生立,都是响当当的汉奸,正是军统的锄奸对象。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我就在这里,跟你吃烛光晚餐。”朱慕云突然走近一步,笑吟吟的说。 “不要得寸进尺。”于心玉啐了一口,马上关上了门。 朱慕云没有再纠缠,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想必于心玉得到消息后,会第一时间通知邓湘涛。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可能性 谢生立自从拿到那方从星抄手砚后,心思已经不在包厢里了。常百诺也知道,再跟他说下去,只会让谢生立生厌。可是,警察局的人,还没有来,他可不敢让谢生立离开。 其实,这个时候离开,谢生立是最安全的。只要他走了,军统也就没有了行动的机会。但常百诺不敢,谢生立更加不敢。身边没有几个人,打死他们,也不敢离开古星饭店一步的。 于心玉在朱慕云走后,马上与邓湘涛联系,告诉他这个消息。邓湘涛的嗅觉,何其灵敏?这是朱慕云转达的消息,他马上就明白,是朱慕云催促自己行动。 常百诺和谢生立这两个汉奸,竟然敢单独在古星饭店吃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邓湘涛迅速联系邓阳春,让他亲自出马。这种机会,他是不会给别人的。 好不容易等到警察局的人到了,常百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方本瑜对他的事情很尽心,不但派了警察,还有两名司机。毕竟,不是谁都会开车的。虽然那些警察,都穿着黑色警服,还背着半新不旧的汉阳造。但对常百诺和谢生立来说,只有枪杆子,才能让他们有安全感。 常百诺亲自陪着谢生立走了出来,为了显示谢生立位尊,他在后面半个位置。而就是这半个身位,救了他一命。换成其他人,或许常百诺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当谢生立刚走出古星饭店大门的时候,从左右两侧,各走出一个戴着礼帽的男子。他们的帽檐压得很低,迅速朝着谢生立靠拢。快到正门的时候,突然掏出手枪,对准谢生立就射。 “砰砰砰……” 谢生立连中三枪,当场就倒在血泊中。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倒下后,怀中的那个锦盒,骨碌碌的滚了出来,顺着台阶,滚到了邓阳春脚下。 而常百诺,听到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像兔子一样,窜到了后面,然后一个侧卧,接着一个驴打滚,就滚到了大门后面。 此时,旁边的警察才反应过来。可是邓阳春拿的可是德国的崭新毛瑟自动手枪,近距离射击,跟机关枪不遑多让。那些警察拿的都是汉阳造,能不能打响还是个问题。这些枪支的最大作用,就是用来吓唬老百姓。 邓阳春还想冲进去,再次射杀常百诺。可是,有警察已经反应过来。他一扬手,顺手捡起地下的锦盒,与另外一人交叉掩护,朝着警察放了几枪后,迅速扬长而去。 朱慕云在巴黎饭店,虽然也与二处的人推杯换盏,但他不时关注时间。他在脑海里推算着,按照军统的效率,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不管行动是否成功,这个时候,都应该有消息传来才是啊。 “处座,有事?”张光照注意到了朱慕云的异常,今天朱慕云第一天上任,他的事情没有办好。可是,自己确实是为朱慕云着想啊。能够结识常百诺这样的人,对朱慕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张光照也知道,今天晚上,朱慕云不是很高兴。对任何人来说,遇到今天晚上的事情,都会郁闷。看来,得找个机会,带朱慕云去趟常百诺府上才行。 “让兄弟散了,明天还得上班,可不能一个个醉熏熏的。”朱慕云站起来,今天晚上,肯定会发生点什么。现在发生的事情,跟二处没有关系。但如果明天,局里会派任务给二处呢? 二处的人,刚走出巴黎饭店,就碰到了政保局办公室的人。二处原本定在古星饭店吃饭,被常百诺挤出来,才到了巴黎饭店。办公室的人,辗转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二处竟然来了法租界的巴黎饭店。 “朱处长,局座让你赶紧回局里。”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沉声问,但他心里却暗暗高兴,看来军统得手了。只不过,不知道是干掉了一个,还是一双? “省政府顾问谢生立,在古星饭店遇刺身亡。” “什么人干的?”朱慕云沉声问。 “不知道,您赶紧回去吧。” “好。”朱慕云回头看了一眼,二处的人,今天晚上喝的都不少。但是,刚才的对话,张光照和冯梓缘,应该是都听到了。 张光照听到谢生立死了,吓得脸色煞白。他突然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把包厢让给常百诺,常百诺和谢生立,兴许就不会在古星饭店吃饭。如果他们不在古星饭店吃饭,谢生立自然就会遇刺。也就是说,这件事真要追究起来,他也是有责任的。 而冯梓缘,眼中闪烁出惊喜的目光。他马上就猜到,这是军统干的。只有军统,才敢与汉奸面对面厮杀。只有一点,他没想通。组织上的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呢。自己到法租界后,还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消息传出去呢。可是,他身边有人,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张副处长,你把人带回去,晚上肯定会有行动。”朱慕云缓缓的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古星这几天,又不得安宁了。 “是。”张光照说,虽然二处只有十几人,但好歹也是个处级单位,只要局里有任务,还是要参加的。不管他怎么害怕,现在都没用了。幸好,出事的时候,二处所有人都在巴黎饭店。不管如何,都不会有人怀疑,他与凶手,会有什么关系。 “冯科长,你赶紧与地字一号联系,打探一下那边有什么消息。”朱慕云又将冯梓缘拉到一旁,低声说。 “我马上去。”冯梓缘正想找机会,去单独享受一下这份喜悦。 朱慕云原本想去古星饭店看一眼现场,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谁知道军统的人,会不会还在周围呢。如果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到时候找谁去喊冤。 朱慕云一个人开着车子,抄近路往政保局赶。不知道消息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消息,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回局里。经过一元路的时候,朱慕云看到了一辆汽车。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朱慕云却看清了车牌。 那个车牌是原来姜天明用的,姜天明死后,李邦藩不用他的一切东西,现在归武尚天使用,包括李邦藩的豪华办公室。武尚天在一元路干什么?但朱慕云的车子没有停,法租界是古星最繁忙的地方,武尚天从上海来之后,到法租界转转,也是理所当然的。 回到政保局,朱慕云马上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此时,办公室只有李邦藩。朱慕云一问,才知道所有人都分配了任务。而经济处和二处的任务,也早已经传达下去了。 二处的人都喝高了,就算有任务,也只能敷衍了事。至于经济处的警卫,在余国辉的率领下,已经赶赴古星饭店周围排查。 现在政保局能做的,就是戒严。幸好是晚上,各个关卡已经关闭。可是,这种戒严,其实是没什么用的。邓阳春杀了人后,早就回到了安全屋内。如果政保局不掘地三尺,肯定是找不到他的。 “晚上二处不是在古星饭店吃饭么?”李邦藩问,如果二处在古星饭店的话,想必军统没机会动手。 而且,朱慕云精通日语,宪兵队想带走常百诺的人,也不那么容易。但是,世上的事,就是没有那么多如果。谢生立死在古星,让政保局面临很大的压力。他这个新上任的局长,必须在最快时间破案才行。 “我本让张光照订了包厢,可是他为了拍常百诺的马屁,把包厢让了出来。我也没办法,只好去了巴黎饭店。局座,这次暗杀,会不会是针对我的?”朱慕云突然脸色一变,想到一个可能性。 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但朱慕云却强迫自己,必须相信这个可能性。此时,他演戏的天分,被全部激发出来。他脸色变得苍白,甚至全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二处这么多人在,他们敢动手?”李邦藩诧异的说,朱慕云也太胆小了,这样的胆子,还敢单独闯法租界? “你是没看到,所有人都喝高了。要不是我不胜酒力,肯定也得倒下。”朱慕云苦笑着说,虽然这是他一手策划,但现在,最好表现得像一个逃过一劫的样子。 “等张百朋回来之后,自然就知道了。”李邦藩说,朱慕云的说法,也不是不可能。 今天晚上的行动,他并没有去现场,张百朋主动请缨,并且保证一定会破案。李邦藩知道,张百朋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上次姜天明的命案,原本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张百朋没有抓住。 今天晚上,谢生立死在古星饭店,对政保局来说,压力也会很大。可是对张百朋来说,未必不是个机会。 “局座,我还是去码头看看吧。”朱慕云说,虽然他喝了酒,但对公事,历来不推诿。 “今天晚上就算了,明天你的任务会很重。”李邦藩说。办这种案子,朱慕云参不参加,其实都没什么意义。 而且,他也觉得,朱慕云刚才真是害怕了。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二章 目标是谁 朱慕云的态度是积极的,但胆识就差了点。这个时候让朱慕云去码头,恐怕朱慕云也会吓得胆战心惊。李邦藩身为朱慕云的老长官,这一点,还是心知肚明的,他也能体谅。中国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否则也不会国土沦丧至斯。 “多谢局座体谅,你也早点休息。”朱慕云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看到朱慕云如此不堪,李邦藩无奈的苦笑着。朱慕云什么都好,就是这贪财胆小的毛病不行。或许,这就是中国人的天性吧。这样也好,要不然怎么控制他呢? 虽然李邦藩同意朱慕云不用去码头,但他并没有回家休息,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他虽然不参加具体行动,可现在却是表现的最佳机会。做的好,不如说得好。他现在兢兢业业的守在局里,谁敢说他不敬业? 胆小惜命,是朱慕云要向别人传达的信号。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能尽职尽责。越是如此,反而更让李邦藩觉得难能可贵。当然,其他人会觉得他做作,可只要李邦藩相信,他管别人干什么? 朱慕云想在办公室,等着张百朋回来。可是,直到天亮,张百朋都没有回到局里。直到经济处的人,来叫醒朱慕云吃早餐,他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昨天晚上,朱慕云也喝了些酒,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舒服。 昨天晚上,李邦藩也没有回去。朱慕云给他送早餐过去时,他也正收拾好。朱慕云身为经济处和二处处长,但在李邦藩面前,依然像个听差。李邦藩对朱慕云这样的举动,也很满意。 吃过早餐后,张百朋也终于赶了回来。或许是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张百朋满身的疲惫,双眼通红,脸色有些苍白,没有了昨天的神采飞扬。 “张处长,抓到凶手了没有?”朱慕云在门口碰到张百朋,伸了个懒腰,随口问。 “哪那么容易。”张百朋看了朱慕云一眼,淡淡的说。自己一夜没合眼,朱慕云睡了一夜,还这么的漫不经心。朱慕云这个马屁精,只知道讨好李邦藩,看来,这就是中国人的生存之道。也不知道李邦藩哪根筋不对,完全看不到朱慕云的弱点。 “知道是谁干的吗?”朱慕云好奇的问。昨天晚上,他并没有与邓湘涛见面,想必邓湘涛一定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等了自己一夜。 “这样的行动,除了军统还能有谁?”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在古星这么明目张胆活动的,只能是军统。可惜,他知道了这一点,却抓不到军统的人。一处和二处,都在军统有眼线,但并没有传回有用的情报。 “我已经让冯梓缘,与地字一号联系。想必,很快就会有军统方面的消息。”朱慕云安慰着说。他也知道,宋鹏暂时还不会传回有用的情报。 必须等自己与邓湘涛见过面,一起商议后,宋鹏的情报,才会有的放矢的传回来。到那个时候,张百朋可能会后悔,当初为何不重视地字一号呢。 “地字一号,能提供什么情报?”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他在二处当处长,宋鹏从来就没有提供过有价值的线索。唯一的线索,也因为一处的余志,而断掉了。 “那可不一定,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现在给他一个月两根金条,不怕他不卖命。”朱慕云伸出两根手指,微笑着说。 “两根金条?局里会批?”张百朋惊讶的说。他很是嫉妒,李邦藩对朱慕云真是太纵容了,说不定还真会同意朱慕云的荒唐行为。 “局座怎么会批呢?是我私人垫付。为了情报,我什么都可以付出。”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张百朋不说话了,他是个公私分明之人,不可能为了让手下更卖力,而额外拿自己的钱去补贴。当然,朱慕云的钱来得容易,愿意这样做,他也没办法。但是,一名情报员,如果只知道为钱的话,肯定不会是一名好的情报员。 “你倒是有钱。”张百朋还能说什么呢,朱慕云手里只有一个地字一号,如果他掌握十个八个,看他还敢这么挥金如土么? 张百朋不再理会朱慕云,进了办公室。张百朋向李邦藩汇报的时候,朱慕云也在旁边听着。对李邦藩而言,张百朋和朱慕云,是他的左臂右膀。 “常百诺的情况怎么样?”李邦藩问。谢生立已经死了,政保局能做的,就是尽快抓到凶手。 “常百诺惊魂未定,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张百朋说,常百诺的身体没有大碍,顶多也就是些擦伤。 但是,常百诺受了惊吓,不敢回家。在他的病房外面,有几名保镖在守卫,另外还有十数名警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想必,以后常百诺出院后,再也不敢一个人去外面用餐了。 “确定是军统干的?”李邦藩问,这件事一发生,他当时就判断,必定是军统所为。 “凶手有两人,其中一人,应该是军统古星站行动队长邓阳春。”张百朋笃定的说。他拿着军统主要人员的照片,去古星饭店周围调查,很快就有人指认,其中有一个是邓阳春。 “军统太可恶了。”朱慕云在旁边气愤的说。 “朱处长,说这些气话是没用的。关键是个拿出行动,只有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才能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张百朋冷冷的说,他一个晚上没休息,而朱慕云却躺在局里睡大觉,到现在还说这些风凉话。 “想必雷厉风行的张处长,一定能让军统分子闻风丧胆。”朱慕云“恭维”着说。 张百朋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种事,还真的只有他能做到。当然,他刚接手情报处,对情况还不是很熟悉。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一定要把军统的组织连根拔起。 “朱慕云,昨天晚上,二处原本在古星饭店用餐,为何会换到巴黎饭店?”张百朋突然问,他现在的主要工作,不再是寻找军统杀手。他得找出原因,军统为何会行刺谢生立。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这件事,我已经向局座解释过了。原本二处确实订了包厢,但被张光照让给了常百诺。张处长不相信的话,可以找张光照证实。”朱慕云说。 “我会去查清楚的。”张百朋狐疑的看了朱慕云一眼,若有所思的说。 “张处长,军统的行刺目标,会不会是我?”朱慕云突然问。他知道,转移张百朋注意力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制造话题。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张百朋不置可否的问,怪不得朱慕云龟缩在政保局,原来也跟常百诺一样,是担心安全问题。 但是,往深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朱慕云刚刚兼任二处处长,在政保局,也算位高权重。军统想要暗杀他,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我们去古星饭店,是提前打电话订的包厢。二处只有十几人,而且喝了酒后,警惕性大大降低,如果军统的目标是我,也是很容易得手的。”朱慕云一副后怕的样子。 “就二处的那些人,有何警惕性可言。”张百朋冷笑着说,他对朱慕云的这句话,倒是很认同。所以,他对朱慕云的推断,更信了一分。如果朱慕云真是目标的话,他就得调整自己的调查方向了。 “局座,不是听说有种防弹衣么?能否给我配发一件?”朱慕云问。 “那东西又笨又重,穿在身上行动不便,你还不如多配几个警卫。”李邦藩说,现在的防弹衣只能防低速子弹,防不了步枪。况且,防弹衣只能防身躯,偶尔穿一下还可以,天天穿着,会累死。 “朱处长有的是钱,可以买一件又厚又密的蚕丝衣,同样有防弹效果。”张百朋一脸讥笑,真正的勇士,是无惧死亡的。 “真的?”朱慕云惊喜的说,如果真能提高安全系数,哪怕再贵他也会买。毕竟黄金有价,生命无价。 “有一定的防弹效果,当然,如果是刀剑的话,效果会更好些。”李邦藩点了点头。 “今天就去搞一件,局座,您也来一件吧?”朱慕云说。 “我不要那样的东西。”李邦藩摇了摇头,身为政保局的局长,如果都要穿防弹衣的话,岂不让人笑话? 但朱慕云却留了心,李邦藩可是他的靠山,虽然军统和地下党,都不会对他进行刺杀,可谁能保证,其他的热血抗日志士,不会那么鲁莽呢?一旦李邦藩倒了,他在政保局的地位岌岌可危。 “局座,我想今天把古星饭店的人,再重新调查一遍。”张百朋说,昨天晚上,他主要就是干这件事。出事之后,古星饭店的人作鸟兽散。但是,只要是昨天晚上,在现场的人,他都必须调查清楚。 “百朋,你辛苦一个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李邦藩说,既然知道了是军统分子所为,也就没必要再全城戒严。再说了,白天戒严,只会让人更加恐慌。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三章 新增的三处 原本,朱慕云还想问问,常百诺和谢生立司机、保镖的事。但想想,这些事跟他没什么关系。贸然问起,反而会让多疑的张百朋胡乱猜想。 “局座,今天经济处要不要参加搜捕?”朱慕云等张百朋走后,问。 既然知道是邓阳春动的手,恐怕全城戒严,也是没有用的。军统的人,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躲起来后,根本找不到他们。 而且,朱慕云给军统准备的好几套房子,都是带地下室和暗道的。以政保局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 “不必了。”李邦藩叹了口气,既然是军统所为,靠普通的搜查,自然是找不到人的。对政保局的这个最强劲对手,他也是恨得牙痒痒。 “局座,昨天晚上怎么没见到武尚天?”朱慕云突然问,他在一元路见到了原来姜天明的车子,想必武尚天也出现在那里。 虽然武尚天五大三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黑道中人。可实际上,此人城府极深,心思非常细腻。他出现在一元路,绝对不是偶然。对法租界的地形,朱慕云已经非常熟悉。一元路他去的不多,但那边有些什么建筑,他基本上还是知道的。 昨天晚上,发现武尚天车子的地方,他记得很清楚。旁边,并没有特别的建筑。以武尚天的身份,他怎么会出现那里? 买东西?吃饭?以武尚天谨慎得,吃住都要住到六水洲的性格,他会轻易去法租界?相比古星其他城区,法租界暂时还算一方净土。当然,这是对各种抗日势力而言,那里是他们活动的温床,最好的掩护。 “他有另外的事情。”李邦藩没有多说。 昨晚之事,确定是军统所为,而且还知道是邓阳春行凶,政保局对全城的大搜捕,自然也就放弃了。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既然没有找到人,再找下去也是徒劳。 朱慕云现在是两个处的处长,不能总在码头待着。他兼着缉查一科的科长,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本来就有自己的办公室。而二处,依然还在检查场,他自然不能总待在码头那边。至少,上午他一般会在检查场办公室。 朱慕云到检查场没多久,情报处的人就来了。张百朋的效率很高,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李邦藩虽然嘱咐张百朋休息,但现在他斗志昂扬,大脑处于兴奋状态,根本就睡不着。对张百朋来说,没什么比查案更重要的了。 “处座,情报处要带我走?”张光照接到通知后,马上到朱慕云的办公室求助。情报处可不是什么善茬,进去容易,想要平安出来,可就难了。 “这只是正常调查,说清楚就好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没什么可说的啊,当时我又不在古星饭店。”张光照急道,如果情报处诬陷他居心叵测,他就会有口难辩。看到朱慕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就更加没有底。 “我已经跟局座和张处长解释过,但还得你亲自去说清楚。”朱慕云安慰着说,他望着张光照,如果真把张光照定性为抗日分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朱慕云在政保局的任务,除了输送物质、窃取情报外,还要尽量破坏政保局的正常运转。将政保局的这些真正汉奸,借他人之手处决,也算是替抗战效力了。 “处座,我可是你的人,你可得保我。”张光照突然靠近一步,将一个布包,放到了朱慕云的办公桌上。 还在警察局的时候,张光照就与朱慕云打过交道,他很清楚朱慕云的为人。当时的朱慕云很稚嫩,但贪财的本性已经暴露出来了。现在,为了求他办事,当然得舍得花钱。他在法租界还有套洋房,准备用来送人的。但是,他不知道是送给朱慕云,还是送给李邦藩。 “张副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慕云“正色”的说,他心想,张光照还是很“上路”的,里面叮当作响,他一听,就知道是金条。 “我知道处座开销大,这也是鄙人的一点心意,请处座万莫推辞。”张光照说,他原来是抱姜天明大腿的,可姜天明死后,他在政保局就成了无根之人。 而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亲信,以后想在政保局混得下去,必定要紧跟朱慕云才对。昨天晚上的事,他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他一听说是常百诺要包厢,二话不说,主动提出要把二处的包厢让出来。现在好了,谢生立死了,常百诺病了,他也有嫌疑了。 如果仅仅是有嫌疑,他并不会担心。可是,昨天晚上,他可是冒着得罪朱慕云的风险,去讨好常百诺的。结果,常百诺被吓得半死,现在躲在医院里不敢回家。现在,他就像风箱里的老鼠,进退两难。 “这钱你送到总务科,用来给情报员发补贴。”朱慕云自然不会推辞,这种钱收了也白钱,多多益善。正好,他要给宋鹏准备金条,先由张光照代劳了。 “是。”张光照见朱慕云终于收了钱,虽然是让总务科代收,可实际上钱还是会落到朱慕云口袋。张光照心想,这才是朱慕云的厉害之处,换个花样,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以后自己想举报,都找不到理由。 很快,华生就过来了。他向朱慕云汇报:“刚才张光照送来十根金条,说是私人补贴二处经费不足。” “唉。”朱慕云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差了点火候。 刚才他听到布袋内金条的撞击声,以为只有六根左右的金条,没想到竟然有十根之多。看来,这听声辨金条数的本事,还得多练练才行。 “云哥,怎么啦?”华生诧异的说。看到朱慕云唉声叹气的样子,他很是担心。 “没事。你把姜伟新门口的人,换到一元路,让他们留意姜天明的那辆汽车。”朱慕云说,昨天晚上在一元路见到武尚天的车子,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昨天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武尚天竟然没露面,事情就显得诡异。今天早上,他特意等到上班之后,才离开镇南五金厂。但是,他在离开之前,武尚天的车子都没有回来。而武尚天,自然也没有回来。 朱慕云不好去问李邦藩,他只是让经济处的人留意一下,如果武尚天回来,让他们通知自己。按照以前的惯例,武尚天将分管经济处和二处,他向武尚天汇报工作,经得起任何怀疑。 快中午的时候,朱慕云才接到经济处的电话,告诉他,武尚天已经回来了。朱慕云正要回镇南五金厂,突然又接到办公室尹有海亲自打来的电话,通知他下午开会。 “尹主任,知道会议的内容吗?”朱慕云随口问。 “应该是局领导分工的事吧。”尹有海说道,对局里两个副局长的分工,李邦藩已经有了新的安排。具体的情况,他也要等到最后才能确定。他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对格外照顾了。 中午,朱慕云就到了局里。他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了武尚天的车子。朱慕云去了趟总务处,他让总务处给自己的车子加点油。顺便,他也看了一眼武尚天的车子,这几天的用油情况。 朱慕云发现,武尚天的车子,这两天的用油量很大。也就是说,这辆汽车,这两天的跑了很多路。朱慕云本还想问一下小车班的司机,可是武尚天用车,并没有用总务处的司机。显然,他对政保局的人,还不是那么熟悉。 下午的会议,主要的议题,确实是关于分工。李邦藩担任副局长的时候,分管的是经济处和二处。而武尚天接替他的职务,按照惯例,也应该分管这两个单位。但是,李邦藩显然有另外的想法。 所以,武尚天的分工,调整为分管警卫队和二处。另外,局里还准备成立一个三处,由武尚天分管。只是,对三处的人事,局里只字没提。 而朱慕云的经济处,由李邦藩直接分管。李邦藩从经济处成立,就担任处长,舍不得把这块肥肉放弃,也是能理解的。况且,经济处守着古星的四个城门,摊子铺得很大,他自然不能让给武尚天。 对此,武尚天倒没有在意。朱慕云很奇怪,二处只是个空架子,总共十几人,还是帮老弱病残。而三处,更是只有个名字,连具体人员都没有宣布。可是,武尚天却泰然自若,一点也不着急。 这让朱慕云暗暗奇怪,是武尚天的气量大,还是他另有所图?武尚天在特工总部,可是行动总队的副总队长,有职有权,手下还有一帮人。可是到政保局后,只是分管一个二处和还没存在的三处。无论是权力还是实力,都与在特工总部不可同日而语。 朱慕云突然很想知道,这几天武尚天都干了什么。据余国辉的消息,武尚天昨天下午开始,就不在六水洲上了。看来,武尚天昨天晚上,在法租界,甚至,一整个晚都在。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四章 更改目标 下午的时候,朱慕云趁机去了趟百里车马行。名义上,他是去支付,给于心玉雇佣司机的费用,实际上,是与三公子见面。朱慕云的用意,还是在一元路。 “你派两个人到一元路,或者一元路附近,密切注意这个车牌。”朱慕云告诉了三公子,武尚天现在车牌的号码。 “好。”三公子复述了一遍,记下了车牌。他心里很诧异,这个车牌好像是原来姜天明的,朱慕云作为政保局的人,怎么会关注局长的车子呢? “这车子现在归武尚天使用,他又黑又壮,不知道背地里在干什么坏事。”朱慕云见三公子迟疑了一下,解释了一句。他对三公子还是很信任的,很多事情之所以不告诉他,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我会派人注意他的。”三公子说,他手下的黄包车夫,就算在街上盯着别人,也不会引起怀疑。哪怕拉着空车盯梢,被怀疑的可能性也极低。一般的人,很难想到,黄包车会成为包打听。况且,百里车马行的黄包车有几十个,随时可以轮流替换。 朱慕云亲自来百里车马行,交待这件事,说明事情很重要。朱慕云走后,三公子马上去安排人员。跟上次一样,他安排的还是俞雷和黄路平。这样的调派不会引起关注,也不会影响他们揽活,他们要做的,就是没活的时候,把黄包车摆到一元路就可以。 随后,朱慕云去了法租界。按照惯例,他要去接于心玉。只是,今天朱慕云特意绕了一下,从一元路过的。在一元路上,朱慕云特意将车子开的很慢,他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两边的店铺。 一路上,他都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在经过一家叫“合兴商号”的时候,朱慕云似乎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只在门口站了一下,可能是发现了朱慕云的车子,又转身闪进了合兴商号。 朱慕云虽然很好奇,但他没有停留,依然匀速朝前开着。到德意志洋行的时候,于情于理正好下班。朱慕云接上她,没有去以前的法国餐厅,而是在一元路的合兴商号附近,找了家西餐厅。 “今天怎么来这里吃饭?”于心玉诧异的说,这里的环境虽然幽静,但不大。对朱慕云来说,这里应该不是理想的场所。 “今天换个地方,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据说这里的牛排很不错。”朱慕云说,虽然中国处于战乱之中,但世界上的流行元素,不到两个月,就能传过来。比如说美国的丝袜、法国的红酒,还有最新的电影。 于心玉昨天答应朱慕云单独吃饭,自然不会拒绝他选的地方。而且,这里的地方虽小,但她反而更喜欢。朱慕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她也没在意。 “昨天晚上,幸好没在古星饭店吃饭,要不然,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朱慕云坐下后,心有余悸的说。 “怎么啦?”于心玉“诧异”的说。 “出事了。算了,我们吃饭,不要影响心情。”朱慕云叹了口气,但他的目光,却不时瞥向斜对面的合兴商号。虽然一楼没有灯光,但二楼亮着灯,显然,里面有人。 “不就是谢生立死了么,今天的报纸都登了。”于心玉不以为然的说。 “你知道就好,谢生立只是临时去吃饭,而我是提前订了包厢了。幸好把包厢让给了他,否则的话,现在死的可能就是我。”朱慕云压低声音,一脸紧张的说。 “那倒是,你以后出门可得注意点。”于心玉望着朱慕云脸色苍白,一脸惊慌的样子,心里尽是鄙视。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整天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但有一点,于心玉是确定的。军统不会轻易暗杀朱慕云,毕竟邓湘涛安排自己与朱慕云接近,如果朱慕云死了,自己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嗯,以后如果我来的次数少了,你可不要怪我。”朱慕云说道。 “你现在来的次数就多了?”于心玉冷笑着说,一个星期,朱慕云能与自己见三次面,就已经很不错了。哪些有些人,如胶似漆的,恨不得整天都粘在一起。 “你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哪里敢自取其辱。”朱慕云突然拉着于心玉的纤纤玉手,笑吟吟的说。 “讨打。”于心玉脸上一红,娇碎了一口。她迅速伸出左手,在朱慕云手背上拍了一下,将右手抽了出来。 将于心玉送回公寓后,朱慕云才去了克勒满沙街163号。见到邓湘涛后,他先是汇报了,政保局对古星饭店谢生立一案的调查。 “这件案子由张百朋负责,他现在的主要调查方向,是从情报上着手。所以,我需要站里配合,将我列为刺杀目标。”朱慕云说,古星站除了邓湘涛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要邓湘涛配合,别人自然不会怀疑。 “将你列为刺杀目标?如果邓阳春真的动手,怎么办?”邓湘涛惊讶的说,如果自己人将朱慕云杀了,他的损失将无法估量。 “只要你严格约束行动纪律,每次行动之前,都必须汇报,自然就能尽量避免了。”朱慕云说,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不行,还是太冒险了。”邓湘涛摇了摇头。 “那就将昨天晚上的行动目标,定为我。”朱慕云说,虽然行动已经执行,但只要邓湘涛操作得当,完全可以让邓阳春认为,原本目标是自己。当然,前提得是,邓湘涛与邓阳春还没有沟通:“你跟邓阳春见过面没有?” “他还要一会才会来。”邓湘涛说,如果将昨天晚上的目标,定为朱慕云,他还是能勉强接受的。毕竟,行动已经结束,对朱慕云的暗杀命令,也将随之取消。 “站长,一元路的合兴商号,不是我们的交通站吧?”朱慕云突然问,武尚天的车子,昨天出现在一元路,傍晚,他在合兴商号,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所于心玉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才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武尚天身边的人。朱慕云的记忆非常好,他很确信,自己的眼睛并没有看错。 “合兴商号?不是。”邓湘涛摇了摇头。 “我发现,今天政保局的人在那里出入。”朱慕云说。 “明天,我会派人把合兴商号监视起来。”邓湘涛说,只要是政保局感兴趣的地方,不是他们的窝点,就是抗日力量的据点。 “还有件事,政保局新成立了一个三处。可是,对三处的人事任命,却只字不提。我怀疑,三处的人,很有可能是武尚天直接从特工总部调过来的。”朱慕云说,现在二处和三处归武尚天分管,可二处只是个空架子,三处完全是个“三无”单位,无办公地点、无办事人员、无领导干部。 “这个三处,很有可能是针对我们的,你要特别留意。”邓湘涛叮嘱着说。 既然合兴商号不是军统的交通站,朱慕云就怀疑,那里会不会跟地下党有关系。离开163号后,他又去了对面88号。将这两天政保局和军统的事情,向他详细的汇报了。 “据我所知,合兴商号并不是我们的交情站,而是中统的。”胡梦北笃定的说。 “中统?”朱慕云吓了一跳,中统的交通机关,怎么会有武尚天的人出现?难道说,那里已经暴露?但也不对啊。以他现在的身份,如果政保局破获了中统的案子,应该会向自己通报才对。 “你不要这么惊讶,古星是中统最重要的据点之一,地位相当于上海、北平、汉口和天津。在古星,中统就有古星调查统计室。抗战初期,中统进行过几次,对日伪汉奸的制裁行动。但为时不久,老蒋就改弦易辙,执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方针。中统的重点,一直放在中共。到现在为止,中统执行的是‘假抗日、真反共’这一方针。知道《限制异党活动办法》么?就是中统搞出来的,他们对反共,一向都是不遗余力。”胡梦北冷冷的说道。 去年元月,国民党的五届五中全会确立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四项方针,并设置了专门的防共委员会,由老蒋亲自提案的《限制异党活动办法》,也在这次会议上获得通过。军统的重点,虽然也放在抗日上,但对中共,也早就有了防范之心。 而中统就做得更过,《限制异党活动办法》通过后,徐恩曾以国民党中央秘书处的名义,秘密颁发全国军政机关执行。《限制异党活动办法》中的主要内容,就是以中共为主要敌人,污蔑中共为“奸党”、“奸军”,从各方面给予打击,限期其活动和发展。 另外,还从中央到各省市,成立三级“党政军联席会报”,由各级党政军首脑和特务机关头子参加,专门研究各该地区共产党活动情况,处理共产党的案件,共谋对策。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五章 原来如此 胡梦北的介绍,让朱慕云触目惊心。中统的做法,实在是卑鄙无耻。跟他们相比,朱慕云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还是很正直的。 “去年十月,**在必须制裁反动派一文中,指责国民党限制异党活动办法的内容全部是反动的,是帮助日本帝国主义的,是不利于抗战、不利于团结、不利于进步的。并指责在限制异党活动办法中所指出的**捣乱、八路军、新四军游而不击、不听指挥、陕甘宁边区实行割据、向外扩张、**阴谋推翻政府等,均为假消息,假报导,假文件、假决议。”胡梦北义愤填膺的说,相比军统,**其实更痛恨中统。 “中统怎么能做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朱慕云叹了口气,现在全国人民,都应该团结一致,共同抗日。如果不是胡梦北介绍,他对这些情况,还真不是很了解。 “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中统为了**,竟然指使大批特务,主动向日伪投诚,与他们同流合污,共同**。合兴商号就是中统在古星最重要的交通机关,既然武尚天的人在那里出现,说明中统很快将与政保局合作,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胡梦北说。 “这怎么可能?现在可是在抗战呢?”朱慕云惊讶的叫了起来。 “你忘了咱们蒋委员长的原则啦,攘外必先安内。西安事变后,迫于全国形势,他不得已才答应再次国共合作。可是,这个方针,一直没有改变。所以,我们必须随时防备他们**。你在军统,邓湘涛不就多次跟你说过,要密切关注**吗?要知道,你们那个戴老板,比徐恩曾更加忠诚老蒋。”胡梦北提醒着说。 “我知道。”朱慕云点了点头,邓湘涛对**的态度,比对日本人的态度还要坚决。只要有打击**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的。 “现在看来,古星的中统,也准备跟上海、北平、天津一样,主动投靠日伪。”胡梦北无奈的说。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不能阻止吗?”朱慕云说。 “人家进行的很隐蔽,要不了几天,整个中统的调查统计室,会被一锅端。到时候,所有中统人员,都会进入政保局。”胡梦北缓缓的说。 “怪不得要成立三处,原来是给中统准备的。”朱慕云恍然大悟,三处现在是三无单位,原本是准备用来接收中统人员的。 “可以说,以后三处的主要作用,就是对付地下党。”胡梦北笃定的说。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朱慕云坚定的说。 “你的任务,不是去破坏,而是保障党的地下交通线,给根据地输送物质。中统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插手,任何时候,你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胡梦北郑重其事护送。 “是。”朱慕云正色的说,胡梦北考虑的很周到,但是,明知道中统与日伪联合**,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这让他很无奈。 回到家里后,朱慕云躺在床上,一直在仔细思索。既然自己提前知道了消息,就必须得做点什么。正如胡梦北所说,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可以。 昨天晚上,邓阳春一击得手后,就去了安全屋隐藏。古星饭店的枪杀事件,根本不用向组织通报,只要负责好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 在这方面,邓阳春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就在他回到安全屋没多久,街上就开始戒严。整个街面全部是警察和政保局的人,直到第二天,外面才解除戒严。 邓阳春傍晚才去了法租界见邓湘涛,他与邓湘涛有约定的。到联络点,没有见一约定的暗号,他先行去吃了饭。又去歌厅逍遣了几个小时,这才去了克勒满沙街163号。果然,到了之后,见面的暗号已经有了。 “说说昨天晚上的情况。”邓湘涛说,昨天晚上,邓阳春并没有回法租界。进入法租界,需要走关卡,刚杀了谢生立,马上就进入法租界,反而是不明智的。 邓阳春详细汇报了昨晚的行动,同时将捡到的锦盒拿了出来。里面是方砚,对他来说,就是块石头。但他知道,邓湘涛喜欢,顺便就拿了过来。 “这可是个好东西。”邓湘涛一眼就认出了从星抄手砚,拿出来之后,仔细的端详着。 这可是苏轼用过的东西,他是越看越喜欢。 “知道哥喜欢这个东西,就特意拿了过来。”邓阳春笑吟吟的说,满脸的疮疤,笑起来变成了一张麻花脸。 “昨天晚上,虽然只杀了谢生立,但已经把常百诺吓得半死。可惜,他成了朱慕云的替死鬼。”邓湘涛微笑着说,昨天晚上的行动很成功,邓阳春完成的也很轻松。 但现在,他还得把朱慕云的计划加进去,只有让邓阳春相信,他才能让孔祥宇和宋鹏相信。朱慕云现在兼着二处的处长,宋鹏的作用,自然也就加大。他已经准备,给宋鹏一些“重要”的情报,让他在二处能说得上话。当然,更重要的是,让二处在朱慕云的领导下,很快就干出成绩。 “枪一响,常百诺就滚到了门后,再想杀他,警察已经围上来了。至于朱慕云,我没见到啊,他也在古星饭店?”邓阳春遗憾的说,他还是晚了一步。如果能早去几分钟,或许常百诺也会死。 至于朱慕云,他并没有见到。邓阳春接到的情报,是去古星饭店制裁汉奸。但是,汉奸是一名还是两名,是朱慕云还是常百诺,邓湘涛当时的情报很含糊,并没有说清。 “能杀掉谢生立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得到消息,朱慕云的二处,在古星饭店订了个包厢。让你去执行任务,正是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可是哪想到,朱慕云却把包厢,让给了常百诺。”邓湘涛微笑着说。 这样的解释很勉强,但是,邓阳春并不会质疑。只要邓阳春相信了,再让孔祥宇相信,就简单得多。这次的行动很成功,能把朱慕云作为目标加进去,就更加完美了。 一次杀两个,重庆也是发嘉奖。一次杀一个,上面肯定也会嘉奖。留着常百诺的小命,等下次再杀也好,说不定还能领一次功劳。 “这次就先留着朱慕云的小命,下次有机会再制裁他。”邓阳春说。 “下次再说吧,暂时取消制裁朱慕云的命令。”邓湘涛叹了口气,好像在告诉邓阳春,既然这次没有成功,那就说明上天还要让朱慕云活着,只能等下次的机会了。 “哥,这次该把我的军衔提一提了吧。”邓阳春说,他到现在还只是少校,担任古星站的行动队长,这个军衔有些偏低。 “你等着,马上给总部发报。”邓湘涛将锦盒收了起来,这件东西在古星不能随便拿出来,但拿到重庆,却是送礼佳品。虽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但在重庆,喜欢古玩的人还是有不少。 因为这次的情报,又是“公鸡”提供的,邓湘涛只能自己编码自己发报。不是他不相信徐慧莹,而是不想给朱慕云带来任何危险。毕竟在和丰公寓发报,安全系数比这里,还是要低一些。 邓阳春送了一方从星抄手砚,又是他的老弟,更是他最信任之人。作为古星站的行动队长,邓阳春的军衔,也确实到了该提的时候了。只不过,这次他就要委屈一下公鸡。在向重庆发电汇报的时候,他更加强调的是邓阳春行动的功劳,至于公鸡的情报,则一笔带过。 总部的回复,很快就到了。鉴于谢生立的身份,以及在日伪中的影响力,总部在回复中,对古星站的行为大加奖赏。这次,除了现金奖励和勋章外,对参加行动的邓阳春,果不其然提了一级军衔,晋升为中校,回重庆后再正式授衔。 “这下你满意了吧?”邓湘涛笑着说,这次的行动,邓阳春的功劳虽然很大,但提供情报的朱慕云,同样有功劳。只是,在汇报的时候,他更加体现了邓阳春的英勇无畏,面对数十名警察,在枪林弹雨中,连续三枪命中谢生立,将他当场毙命。 当然,在发奖金的时候,他就会偏向朱慕云。以朱慕云的性格,最喜欢的还是钱。至于军衔地位,并不太热心。反正,古星的军衔,对潜伏在政保局的朱慕云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唯一的作用,或许就是每个月的薪水,会多出几十块。可对朱慕云来说, “谢谢哥。”邓阳春咧开嘴大笑,他的军衔,只比邓湘涛差一级,现在总算不会再自卑了。 “杀敌立功,这是你该得的。”邓湘涛鼓励着说,总部正要古星站大力制裁汉奸,这次就是除掉了谢生立,想必总部对古星站的工作,应该是极为满意的。 “哥,什么时候去管沙岭?”邓阳春问,这次古星站的培训班,主要是培训行动人员,所以他被选为教官。 “明天吧,我安排一下,你明天等我通知。”邓湘涛说,送人出城,得找朱慕云。以现在朱慕云的身份,送点人出城,最是简单不过。 (.)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六章 周瑜打黄盖 朱慕云在家里,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无论是让政保局、警察局、抑或是宪兵队出面,似乎都不合适。 武尚天刚到古星,马上就与中统取得了联系,显然,他们之前就有勾结。甚至,在武尚天来古星之前,这件事就已经确定了。武尚天来古星,看似是为了姜天明一案,可实际上,恐怕还是为了中统。 根据胡梦北的说法,中统是最积极**的。为了**,不惜与日本人合作。对中统的做法,朱慕云从心底觉得寒。相比之下,朱慕云觉得,还是军统更加积极抗日一些。邓湘涛就算内心**,但也不会刻意去**。中统则不然,为了**,宁愿当汉奸。这种“牺牲”精神,实在令人佩服。 对这种无耻至极点的组织,朱慕云觉,自己还真的没什么好的办法。或许,唯一的办法,是揭穿他们。但正如胡梦北所言,他们的事情,做得非常隐蔽,政保局即将破获中统大案,无论是南京方面,还是重庆方面,都说不出什么。 早上到镇南五金厂之前,朱慕云分别告诉三公子和华生,让他们把人撤掉。既然知道,合兴商号是中统的交通站, 武尚天的人,也出入过那里,再盯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云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三公子诧异的说,昨天下午,朱慕云还特意跑到百里车马行,可见他对一元路的事情,是非常重视的。 “事情确实会出,但他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没办法。”朱慕云说,中统与政保局沆瀣一气,为达到**的目的,竟然联合在一起。中统的人,更是不惜背着汉奸的名号,也要将**进行到底。 “什么周瑜打黄盖?法租界还是**律的,巡捕厅的人,总得维护秩序,保护百姓安全吧。”三公子说,他并不知道朱慕云要干什么事,但朱慕云都唉声叹气,可见对方的实力也很强大。 “没用的。”朱慕云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充满了谎言和欺骗。 对华生,朱慕云稍微讲得多一些,他告诉华生,政保局可能会在一元路有行动,让他的人先撤走。以后还要不要派人,等行动结束后再说。 “云哥,一元路有抗日分子?”华生诧异的说。 “暂时还不知道。”朱慕云苦笑着说,中统的人,还真算不上抗日分子,如果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称谓的话,“**先锋”倒是很贴切。 “我的那些兄弟,在哪里都是讨口饭吃,就让他们留在那里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华生微笑着说。 “好吧。”朱慕云点了点头,就算是政保局的人,见到脏兮兮的乞丐,也是掩鼻而走,谁会想到,他们竟然是帮人在打探消息呢。或许,有些人会假扮乞丐,但真乞丐与假乞丐,是很容易区分的。 “那我先去上班。”华生说,对乞丐来说,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口吃的,他们就可以生存下去。而他收留的那帮乞丐,每天他至少都会补贴两个包子。不算多,但在现在的古星,一天能吃两个包子,已经是很奢侈的行为了。 朱慕云并不知道,三公子对俞雷和黄路平,也是同样的吩咐。他们把黄包车摆在哪里不是摆?朱慕云愁眉苦脸的,肯定是遇到了为难之事。如果在一元路,突然会有其他收获呢?他在别的事情上,帮不上朱慕云,可是这种事,是顺便而为之。三公子甚至都没有通知他们,反正一元路上,也没有目标。 朱慕云到政保局后,就听说武尚天今天有行动。朱慕云当时就一咯吱,武尚天的行动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合兴商号。可是,朱慕云就算知道,也是无能为力。他的经济处和二处,并不负责行动。 这次的行动,将由行动队单独完成。朱慕云得知消息后,特意到李邦藩办公室汇报,是否需要经济处的警卫支援。但李邦藩告诉他,因为行动目标在法租界,有法租界的日本宪兵配合足矣。 朱慕云心知肚明,但他依然还是给军统去了消息。至于地下党,朱慕云省了。昨天晚上,他与胡梦北就分析,武尚天肯定会对合兴商号动手。只是没想到,武尚天的动作会这么快。 其实,朱慕云不知道的,武尚天之所以会加快动作,是因为他昨天晚上从一元路开车路过。而接到于心玉后,他又在合兴商号对面的西餐厅用餐。这些情况, 都被武尚天的手下看到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武尚天当即决定,马上动手。他是个小心得有点过分的人,前天晚上,朱慕云见到他的车子停在一元路。当时,他确实在与史希侠在谈判。既然双方已经谈妥,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尚天对政保局的人,并不信任。一旦被外人知道一元路的事情,合兴商号的秘密,恐怕就保不住了。 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武尚天已经在法租界动手了。他的人,将合兴商号团团包围。同时,对合兴商号对面的一家电料行,进行了突击搜捕,启出了电台一部,密码本三本,电台和人员,全部完好无损。 朱慕云赶到李邦藩办公室的时候,武尚天正给他打电话报喜。整个中统三星的交通机关、电台和人员,只要在窝点的,全部被捕。而这些人,已经被全部被送至六水洲反省院。 “好,好。”李邦藩“兴奋”的说,虽然这件事,是提前就定好,今天只是演练,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政保局的一大胜利。 “局座,何事如此高兴?”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武尚天刚才在法租界,破获了一桩中统大案。中统古星调查统计室副主任史希侠以下,十数人全部被捕,电台和报务人员,包括密码本,全部被我获取。”李邦藩高兴的说,如果不是中统提前与政保局沟通的话,这确实算得上一大胜利。 “武副局长真人不露相嘛,一到政保局,马上就破了这么大一个案子。”朱慕云说。 “现在跟你说了也无碍,武尚天还上海的时候,就已经与中统古星调统室主任胡均鹤联系好。此次来古星,只是按图索骥就可以了。”李邦藩说道。 胡均鹤,江苏无锡人,**叛徒,曾参加共青团中央领导工作,共青团中委。判党后曾任中统上海区训练股长,中统古星调查统计室主任。前次在上海投敌后,现担任特工总部江苏特务室主任。 胡均鹤之前是中统古星调统室主任,对古星的情况,自然熟悉无比。他不但给了武尚天详细的资料,而且还给中统古星调统室副主任史希侠,写了一封亲笔信。武尚天就是拿着这封亲笔信,找到史希侠。 结果,两人一拍即合。史希侠不但愿意倒戈,而且还答应武尚天,会将中统古星调查统计室的人,尽可能的带过来。因此,武尚天才向李邦藩申请,要成立一个三处,专门用来安置中统的人。 前天晚上,武尚天与史希侠见面,两人就是最后确定,行动的方案。原本,史希侠还要想办法,将散布在外地的中统,全部召集回来。可是,武尚天临时决定,马上动手。 “局座,武尚天立这么大的功劳,不会有什么想法吧?”朱慕云突然说道,武尚天一到古星,就将中统的组织一举摧毁,这样的功劳,自然会让他沾沾自喜。 “他能有什么想法?”李邦藩不以为意的说,他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不太舒服。自己也才上任,可是一点成绩也没干出来。武尚天凭着一封信,就将整个古星的中统组织,全部破坏不说,甚至还会将其中的大部分,全部招揽至麾下。以后,政保局的三处,就会是武尚天的三处。 “我觉得,三处不能全部是中统的人。就好比一处,这些军统分子,到了一处后,很自然的抱团。贺田一死,孙明华对一处的管理,会很困难。”朱慕云提议道。 “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 “让一处和三处的人混合,至少,我们也要派人在三处盯着。”朱慕云说。 “这不太好吧。”李邦藩沉吟着说。 “局座,如果一开始就重视,以后再想控制,那就麻烦了。三处,是政保局的三处,不是武尚天的三处。”朱慕云缓缓的说。 “三处的人,全部是中统过来的,我们再想安排人手进去,会很难。”李邦藩轻轻摇了摇头。 “业务部门,确实不好安插人手。但内勤、总务、后勤人员,总可以安插我们的人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有的时候,未必要待在核心部门,才能掌控全局。在三处,只要能安插几个关键的人,三处的一举一动,就瞒不过别人的眼睛。 ps:下旬了,求一张月票。8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七章 合并 武尚天此时正在六水洲上,他已经打算,将三处,暂时设在六水洲。另外,他还想向李邦藩申请,争取拿到警卫队的分管权。他在特工总部,就是行动总队副总队长,到古星后,不但没有提拔重用,权力反而减弱。 这件事,他并没有跟特工总部反映。他从繁华的世界之都上海,来到古星,本就是委屈了。可他不但是平级调动,甚至权力还大减,这让他如何受得了?所以,把警卫队划归自己管理,应该不算什么。 将三处设在六水洲,他如果能分管警卫队的话,不但能大大增强三处的行动能力。同时,也能让三处有了容身之处。镇南五金厂虽然还有办公场所,但在武尚天的心目中,他是没打算把三处放在那里的。 甚至,武尚天也打算住到六水洲上。虽然住在上面,交通有所不便,但是,六水洲上的安全措施,能让他晚上睡得很踏实。他在上海,杀了不知道多少抗日志士,此次离开上海,必然会面临抗日分子的疯狂报复。 所以,从离开上海开始,武尚天就将安全问题,放到了首位。他的行踪,除了自己, 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此次与中统合作,打击古星的抗日分子,一切都很顺利。到现在,他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三处的作用,确实是反共。对南京政府来说,共产党的队伍,让他们苦不堪言。而重庆政府,反共之心从未死过。双方一拍即合,在反共这一点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虽然双方没有达到任何官方协议,可现在,双方的合作很愉快。 此时,武尚天正在六水洲设宴,款待中统的人。不,应该说是三处的人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饭菜差了点。六水洲位置特殊,让人从酒楼送菜,太远,等送到六水洲上,饭菜都凉了。而且,以武尚天草木皆兵的态度,对提前预订的饭菜,他根本不敢吃。 让六水洲上的伙夫现做,那厨子不管做什么菜,都是加勺水炖着,只能保证吃得饱,绝无口味可言。 码头倒是有郭传儒,可那是经济处的厨子。武尚天对安全问题尤为小心,就连六水洲上的伙夫,他也要派人守着。郭传儒炒的菜,哪怕再香,他也不会轻易动筷子的。 所以,他们的饭菜虽然差了些,但是,目前来说,也只能如此。虽然难以下咽,但武尚天吃得放心。只要吃不死人,他都能接受。 “史主任、陈女士,六水洲条件简陋,只能委屈二位了。”武尚天倒了杯酒,这酒,是他派手下亲自去买的。原本可以去码头拿,但他宁愿去买,也不想用别人的东西。 武尚天所说的陈女士,大名陈兰,正是史希侠的妻子。她是北平人,在此之前,为中统古星调统室情报员,在合兴商号以老板娘的身份掩护。她三十来岁,长得秀丽干练。参加中统,已经有数名时间,算得上是老同志了。 “以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这比什么都重要。”陈兰笑着说,在沦陷区潜伏,整天要像只老鼠一样,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那样的日子,她早就活够了。想看场电影,都要小心翼翼,在外面吃顿饭,也得担惊受怕。 “史主任,我准备,以你的原班人马,成立一个三处。处长之位,请史主任屈尊。”武尚天对他们夫妻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像他们一样,大东亚共荣,就真的能实现了。 “多谢武局长提携。”史希侠站起来,对武尚天鞠了一躬,感激的说。 “史处长,中统调查统计室在古星的人员,应该没有来齐吧?”武尚天问。 “还有数十名,有些是分散在外面,有些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请局座放心,我会想办法,将他们尽量争取过来。”史希侠忙不迭的说。 “三处其实就是原来的中统调统室,你们中统的任务,历来就是反共。到了政保局后,任务不变,只是换了个身份罢了。你原来的手下,回来的越多,三处的力量,也就越强大。”武尚天缓缓的说,三处,其实就是中统。 只要三处真心反共,就算他们与重庆,再保持某种联系,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南京政府来说,只要中统愿意反共,哪怕他们不加入政保局,特工总部也应该纵容,甚至是支持和配合。 “这么说, 三处将完全由我的人组成?”史希侠惊讶的说,武尚天的诚意,也算是十足了。刚才武尚天的话,他一直觉得是客气。他的人集体投降,就算政保局的人会相信,日本人那关也是过不了的。 “不错。除非,你需要我们另外派人加入。”武尚天微微颌首着说。 “经费和设备呢?”陈兰突然问,如果三处都是中统的人,那跟原来根本没什么两样。但是,毕竟挂着政保局的牌子,以后的活动经费和设备,总不能还向重庆那边伸手吧。 “当然由我们出。只是……”武尚天有些为难的说,他相信,三处的地位,在政保局有特殊。真要是一个外人也没有,独立性倒是有了,但是想要向局里申请经费和设备,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武局长有话请直说。”陈兰说道,她虽然只是中统特务室的情报员,但她同时还是史希侠的妻子。史希侠的事情,她能作一半的主。 “只是你们也知道,我也刚来政保局,对局里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三处的人事,当然由你们安排。可是,如果局里一定要安排人进来,希望你们也不要反感。”武尚天说道。 “我们当然支持武局长的工作。”陈兰忙不迭的说。 “我的人,我还是了解的。不管局里派什么人来,我都能保证,三处是武局长的三处。只要你指东,三处绝对不会往西。”史希侠郑重其事的说。 朱慕云虽然知道中统的人,此时都在六水洲。可是,他却没有上去。甚至,他也没像以前那样,令郭传儒炒了几个菜送过去。武尚天小心翼翼得有点过分了,自己拍马屁,搞不好就会拍在马蹄上。 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乐得清闲自在。而余国辉,得知朱慕云到了码头的办公室后,就主动跑了过来。他来找朱慕云,是来诉苦的。 “处座,我这警卫队长,怕是没办法干下去了。你这里还缺人不,还是把我调过来吧。”余国辉苦着脸说。 “不就是被武副局长占了地盘么,没必要这么急。”朱慕云劝道。武尚天作为副局长,在六水洲上安置中统的人,同时,也审讯马兴标,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现在中统的那帮人,真把自己当成了一根葱。在六水洲上颐指气使,搞得我的警卫,都快成他们的保镖了。”余国辉叹息着说。 “马兴标审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武尚天的做法,或许有些过火,但一切都占着理。他在六水洲上,审讯马兴标,那是李邦藩点了头的。 今天的行动很成功,连特高课的本清正雄,都打电话来祝贺。现在,武尚天把中统的人,关押到六水洲上的反省院,于情于理都能说得通。而且,武尚天想必正在“策反”中统的人,一旦策反成功,又是大功一件。 “天天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可就是不承认。我真怀疑,他不是军统卧底,而是地下党。”余国辉说道,六水洲上的犯人,他见过不少。共产党人的骨头很硬,不管用什么样的酷刑,很少会有招供的。 “马兴标的骨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朱慕云惊讶的说,作为一名原来的军统叛徒,曾经政保局的行动队长,马兴标的骨气如何,他很清楚。他能够叛变一次,自然也能叛变二次。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了骨气一说。 “从今天上午开始,我的人都接触不到马兴标了。这帮中统,一到六水洲,好像回到家了一样,我看不用多久,六水洲就要被他们占去了。”余国辉叹息着说。 “马兴标本来就是交给武副局长审讯,今天的中统案,又破得很漂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新的三处,将由这些中统人员组成。”朱慕云说。 “政保局真是大杂烩,什么样的人都能塞进来。”余国辉苦笑着说,军统古星站的人,叛变后新成立了一处。后来,李邦藩招揽了冯梓缘,又成立了二处。现在,武尚天一上任,就要成立三处。以后,是不是再来个新的副局长,还要成立四、五、六、七、八处? “中统的人,愿意为我们效力,还是应该欢迎的。”朱慕云说。 虽然余国辉不停的抱怨,可是朱慕云还是知道了不少消息。以武尚天谨慎得过分的性格,三处的办公地点,很有可能就设在六水洲上。对此,朱慕云没有办法。可是,对新成立三处的经费和设备,朱慕云却是可以压一压的。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八章 意 朱慕云虽然不是总务处的,但是,陈旺金还是总务处的副处长。自从姜天明死后,陈旺金的心,就一直很慌乱。姜伟新和陶秀慧,是他从上海接来的。原本想拍姜天明的马屁,但没想到,姜伟新的到来,却断送了姜天明的性命。 李邦藩上任之后,他一直担惊受怕,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来之不易的总务处副处长,就被撸了。他很想拍李邦藩的马屁,可是李邦藩表现清正廉洁,他以前对姜天明的套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幸好,陈旺金一直与朱慕云,保持着紧密联系。以前,他们与第六师的时栋梁做生意,朱慕云点的比例最小。可现在,他已经悄悄的,把朱慕云的分红比例,提高了两成。 当然,多出来的这两成,并不是给朱慕云的。而是要通过朱慕云,转交给李邦藩。李邦藩不收陈旺金的钱,但只要是朱慕云送的,那是来者不拒。 陈旺金现在也不奢望,可以当处长,只要能保住这个副处长,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李邦藩上行之后,他几次想去“表示心意”,都被李邦藩给顶了回来。他知道,自己当初卡着经济处的经费和设备,以及二处的经费,现在是李邦藩表达不满的时候。 幸好,陈旺金跟朱慕云的关系不错,否则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再在总务处待下去。现在,只要朱慕云来局里,陈旺金不用等他过来,自己会主动过去问好。有的时候,碰到自己为难的事情,他都会跟朱慕云商量。 只有朱慕云才能摸准李邦藩的脉,政保局的事情,多听朱慕云的意见,绝对不会错。下午,他收到武尚天转来的,三处的编制人员设备。这个计划,武尚天已经签了字,李邦藩也签了字,按说,他只要执行就可以了。但是,陈旺金心里,好像总是没有底。 “慕云,三处的人员编制报上来了,这个史希侠,你听说过么?”陈旺金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三处的人,他一个也没有听说过。一问才知道,三处的人,昨天之前,还是中统古星调查统计室的人,今天摇身一变,马上就成了政保局三处的人了。 “我们局里有这个人吗?”朱慕云反问。 “根据武副局长的计划,史希侠可是三处的处长,据说,此人原来是中统古星调统室的副主任。投诚过来后,将中统的原班人马全部带了过来,全部塞在三处。目前三处有二十多人,比二处编制还多。”陈旺金笑了笑。 “老陈,三处,可是政保局的三处,而不是哪个人的三处。”朱慕云突然意味深长的说。 “慕云,你跟我说句实话,局座对三处,到底是什么态度?”陈旺金突然压低声音,说。 “三处的成立,局座当然是欢迎的。”朱慕云自然不能说透,这个时候,就要看陈旺金的悟性如何了。 “那三处的经费和设备,我是拨下去还是卡着?”陈旺金说,朱慕云的话,他好像听明白了,但仔细一想,好像又不太明白。 “老陈,局座都签了字,你还敢卡着?当然,也得看总务务的实际情况。如果你们确实有困难,想必局座也是能体谅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明白了。”陈旺金点了点头,他这才明白朱慕云的意思。 “对了,三处在哪办公?”朱慕云又问。 “在六水洲。你说怪不怪,武副局长,竟然会三处,选了这么一个地方。”陈旺金说,就算朱慕云不问,他也会说起此事。 “武副局长,肯定有深意。”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武尚天将三处设在六水洲上,恐怕还是为安全着想。 下午,朱慕云特意又去了趟镇南五金厂。既然陈旺金手里,拿到了三处的编制,以及三处所需要的设备,只要自己一看,就能知道三处的情况。果然,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才刚到办公室,陈旺金就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慕云,刚才史希侠亲自来了,开口就要三个月的经费,还有一众武器弹药加电台、汽车。我又不是神仙,手里没有有的东西,总不能给他变出来吧。”陈旺金笑着说,他不是来给朱慕云诉苦,而是向他通报情况。 “三处既然是中统的原班人马,设备可以用他们原来的,武器装备也应该自备才对。至于经费,他们开口要多少?”朱慕云问。 “才二十七个人,三个月的经费, 你猜猜看,要了多少?”陈旺金冷笑着说。 “二十七个人,一个月的经费,怎么着也要三千以上吧,三个月,得小一万。”朱慕云想了想,三处初建,这点钱恐怕是不够的。 “一万?人家张口就是五万,我只批了五千,让他先顶着,过段时间再想办法。”陈旺金说,他不能说总务务一分钱没有,可是三处的钱,必须格外慎重。 “人家要五万,你只给五千,是不是太抠了些?”朱慕云皱了皱眉头。 “你再看看他们申请的设备吧,简直是要把我的仓库搬空啊。”陈旺金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朱慕云面前,正是三处的人员编制,以及申请的设备。 朱慕云随意的翻了翻,可是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这二十七个人的名字,他几乎只看了一遍,马上就记了下来。从三处申请的设备来看,武尚天和史希侠的野心很大,光是汽车,就要了三辆。除了短枪,竟然还要了一挺机枪。 “三处在六水洲上,就算给了他们汽车,是放在六水洲上用,还是在陆地上用?”朱慕云说,从这些申请的设备来看,三处是准备干事情的。特别是那些经费,必定是用来收买人手。在乱世之中,除了钱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旺金摇了摇头,他做事情,没有带其他目的,每次都是就事论事。但朱慕云不一样,他得透过现象,发现本质。 “明天早上,你去向局座汇报一下,局座关注细节。”朱慕云说,如果没有其他人选的话,他其实是支持陈旺金主政总务处的。不说其他,陈旺金的性格,他已经摸透。换个人来,又得慢慢接触。况且,他与陈旺金,还合伙做着生意,这要是换个人,又得重头开始。 晚上,朱慕云去法租界见了邓湘涛,中统的案子,破得如此之快,中统的人员,转变得如此之迅速,他想看看,邓湘涛有何反应。 “站长,你觉得有必要对三处制裁吗?”朱慕云详细的汇报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仔细的观察着邓湘涛的表情。但令他失望的是,邓湘涛一直表现得很平静,脸上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异常。 “中统的事情,我们一般不插手。”邓湘涛听完汇报后,沉吟着说。 “不插手?他们现在可是汉奸?”朱慕云气愤的说。 “不管他们是什么奸,只要上面没有任务,就不能轻举妄动。”邓湘涛严厉的说,他对中统的情况,自然是清楚的。这件事,甚至在之前,他就听到了一些风声。 中统之所以全部叛变,并且加入政保局,并不是真的要叛变。他们只是想,利用政保局的力量,积极反共。而政保局方面,自然也知道中统的想法,双方都不说破,各取所需。 “你都没汇报,总部怎么会给任务呢。”朱慕云提醒着说,邓湘涛都没给重庆发报,又如何会知道,上面不会派任务呢。 还有合兴商号的事,连胡梦北都知道,那里是中统的一个情报站。邓湘涛作为军统古星站的站长,会不知道?自己问起的时候,恐怕他是故意不回答而已。 “好吧,你等着,我去发报。”邓湘涛心里一惊,朱慕云心思缜密,逻辑推理很强,在他面前,如果犯了逻辑错误,很多事情就站不住脚了。 很快,邓湘涛收到了重庆的回电:“密切关注。” “这是总部的回复,也是你以后的任务。”邓湘涛把电文拿给朱慕云看了一眼,当着他的面,将电报烧掉了。涉及到朱慕云的电报稿,他都不会存档,尽量全部销毁。 “三处在六水洲上,我可是鞭长莫及。”朱慕云叹息着说。 “现在鞭长莫及,以后总会有机会吧。对了,你对宋鹏,有什么计划?”邓湘涛问,朱慕云既然要“重用”宋鹏,想必是有了什么想法。 “我的计划,是要根据站长的手笔来定的。如果站长需要搞大手笔,就给他一些重要的情况,否则,就给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就可以了。”朱慕云笑着说。 “说你的想法。”邓湘涛不理会朱慕云,这小子每次行动之前,都会有详细的计划。 “张百朋刚到情报处,正在全力以赴的查谢生立的案子。他以前对宋鹏不重视,而我每个月给宋鹏两根金条,我想让张百朋知道,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朱慕云缓缓的说。 pS:新的一周又开始的,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又是一个星期。新架以来,几乎一天都没有休息过,来点票票支持一下吧。 正文卷 第五百三十九章 新的情报站 宋鹏自从进入古星站后,一直没有进入古星站的核心。他到现在为止,还是单独居住。一旦有任务,井山或者邓阳春,才会与他联系。而他想联系军统组织,基本上不可能。之前他向二处传回的情报,几乎都是被动获得的。 对此,张百朋很不满意。他担任二处处长时,多次让冯梓缘转告,甚至有的时候,亲自向宋鹏传达指令,要尽快进入古星站的核心。为二处,获得更多的情报。甚至张百朋还说了狠话,宋鹏如果迟迟不能有所作为,将把他撤回二处,免得他浪费时间。 可是,这种事,并不是宋鹏能控制的。他的潜伏木组,只剩下他一人,作为潜伏组的副组长,按说是孤胆英豪。可在沦陷区,整个小组只剩下一个人时,问题就变得很糟糕了。从回到军统开始,他就一直被无休止的怀疑。宋鹏清楚,这种怀疑,一天没有消除,他就一天得不到重用。 然而,今天早上,井山突然出现在宋鹏的住处。他是来向宋鹏传达最新指令的。组织上已经同意,让宋鹏经营一家清水茶馆。宋鹏以前为了掩护身份,整天混迹于古星各大茶馆。对茶馆的事情,应该很熟悉。 所谓清水茶馆, 就是只卖茶的小茶馆。区别于荤水茶馆,比如说好相聚,就算是荤水茶馆。当然,还有很多荤水茶馆,还经营打牌、赌博,甚至是抽大烟。一些茶馆,变相的成为了大烟馆。 清水茶馆白天卖茶接待茶客,茶客多是走街串巷的小贩,人员流动快,各色人等都有。非常有利于情报的交接,以及人员的掩护。而到了晚上,茶馆还会拉幕唱戏,汉剧、楚剧、皮影戏都有。其中,以皮影戏最爱欢迎,宋鹏自己,就是皮影戏爱好者。 “井科长,茶馆开在哪里?”宋鹏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的问。自己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军统终于开始重用自己了。这也说明,对自己的审查,已经结束。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干出一番事业了。 “济南路,靠近中山路那边。地址已经给你选好,你看何时能开业?”井山说,他对邓湘涛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 对宋鹏的情况,井山自然是清楚的。让他负责一个情报交通站,那得冒多大的风险啊。说不定,以后古星站的情报,全部会被政保局掌握。但邓湘涛像下了决心,一定要冒这个险。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只能遵照执行。 毕竟,从邓湘涛上任以来,古星站的成绩斐然。无论是获取情报,还是锄奸行动,古星站最近都是大放异彩。而政保局的姜天明、贾晓天之死,据说都与古星站有关系。还有现在被审查的马兴标,以及才死不久的谢生立。 这些成绩,让古星站的所有人,都充满了斗志。军统打顺风仗,那是越打越厉害。这跟**一样,一旦碰到强敌,哪怕实力占优,也未必能取胜。 “三天。”宋鹏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此时,他已经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上,如果给他启动资金,他最快一天时间,就能把茶馆搞起来。 “过两天,会有两个我们的人过来,他们将成为茶馆的伙计。你的茶馆,就是我们新的情报站。以后,你那边的情报,我会定期过来取。”井山说,他对宋鹏心知肚明,让政保局的卧底,负责一个军统的情报站,这种疯狂的事情,也只有邓湘涛能干得出来。 “请井科长放心,鄙人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宋鹏郑重其事的说,他内心非常兴奋,终于可以做点事了。作为情报站的负责人,他能接触到很多情报。一段时间后,以他的资历和能力,必定可以再升一级。 毕竟,在此之前,他可是潜伏木组的副组长。论级别,不与说井山,至少与邓阳春是相当的。而现在,邓阳春是古星站行动队长,他以前什么都不是。现在,总算负责了一个情报站。只要干得有起色,想必很快就会得到重用。 井山走后,宋鹏迅速联系他的上线冯梓缘。宋鹏难得主动与冯梓缘联系,收到他的信息后,冯梓缘迅速与他在电影院见了面。自从好相聚被查封后,他们的接头地点,不是在电影界,就是在戏园子里。 得到宋鹏的汇报,冯梓缘惊讶得有如五雷轰顶。他怎么也想不到,邓湘涛竟然会给宋鹏这么重要的任务。要知道,一个情报站的级别,或许不会很高。但是,经手的机密,却不知道有多少。任何一条情报, 都有可能给古星站带来灭顶之灾。 但是,冯梓缘很快就想明白了,邓湘涛是知道宋鹏卧底身份的。既然如此,这样的安排,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按照惯例,冯梓缘在收到情报后,第一时间要向朱慕云汇报。毕竟,朱慕云现在才是二处的处长。冯梓缘原本以为,朱慕云应该早就下班回家了,可是当他回到二处的时候,发现朱慕云办公室的灯,竟然还亮着。 “处座,还没休息呢?”冯梓缘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之后,才探进半个身子,笑吟吟的问。 “有事?”朱慕云问,他确实很少在办公室加班,他的原则是,能不上班就不上班,能多要钱,就尽量多伸手。 “地字一号传回情报,他已经担任军统情报站负责人,三天之后,在济南路会新开一家茶馆,由他当老板。以后,城西这一块的军统情报,将全部由宋鹏负责传递。”冯梓缘介绍着说,既然朱慕云在办公室,他就省了很多事情。 “济南路不大,茶馆能开多大?”朱慕云皱了皱眉头,济南路位于中山北边,位于中山西路,距离日语专修学校没多远。朱慕云回家,也可以经过济南路。 “处座,宋鹏的茶馆,可不是为了赚钱。而且,小的茶馆也不起眼,更利于我们活动。”冯梓缘微笑着说。 “这倒是,如果是我们二处开茶馆,一定要开一家比临城茶馆更大的茶馆。”朱慕云微笑着说。 古星的茶馆,是一个很特殊的行业,江湖味很浓。在古星,想开大户型茶馆,要么后台有青洪帮分子撑腰,或者与帮会有特殊的密切关系。当然,最好的,莫过于与政保局这样的特务机关,有政保局当保护伞,什么样的茶馆都好开。 要是“红黑不沾”的,是做不了茶馆老板的。“不是光棍,不开茶馆”,这几乎是茶馆行业的“定式”。当然,茶馆的跑堂,雅称“茶博士”的,情况就不怎么样了。 有句俗话说得好,“前世打爷骂娘,今生落得跑堂,吃的粗茶淡饭,睡的是八只脚的床。”前世作孽,今世命运不济,做了茶馆跑堂,吃喝糙得很,睡觉也没有固定的床。等到夜深了,浑身骨头都快散架,还得等最后的客人走了,才将两张茶桌一拼,随便睡几个小时。这才有了,八只脚床的说法。 朱慕云之所以在办公室加班,其实就是等着冯梓缘汇报。但他并没有马上向李邦藩汇报,毕竟宋鹏并没有汇报有用的情报。只是在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说到了宋鹏的事。 “局座,二处的地字一号,已经获得军统的再次信任。几天后,将在济南路开一家茶馆,地字一号当老板。以后,城西那一片的军统情报,都会通过他的情报站传递。”朱慕云微笑着说,有邓湘涛的配合,才会大胆启用宋鹏。 当然,在李邦藩这里,就变得是宋鹏活动的结果。毕竟,两根金条一个月的薪水,不管在哪里,都是非常高的。 “很好嘛。”李邦藩欣赏的看了朱慕云一眼,虽然朱慕云搞情报外行,但对人性的把握,比张百朋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鹏在二处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被重用,甚至,李邦藩还有种感觉,宋鹏一直被军统怀疑。他觉得,如果宋鹏过段时间,再没有进展的话,打算将宋鹏招回来算了。 “都是局座指导有方。”朱慕云谦逊的说。 “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的。”李邦藩微微颌首,朱慕云从不居功自傲,这一点是他最欣赏的。而且,朱慕云也很清楚他的短处,他从来不会用自己的短处,与别人的长处比较。 “局座,三处怎么说成立就成立了?要不是陈旺金说起,我都不知道,三处的人员都已经配齐了。”朱慕云问人,他为三处的事,早就给武尚天上过眼药。 “三处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中统古星调统室,还有些人员失散在外。等所有人员,全部抓捕归案后,三处才会正式公开。昨天陈旺金昨天是怎么回事?钱不给足,装备也不配齐。”李邦藩问,他知道朱慕云与陈旺金好得穿一条裤子,这种事问朱慕云,比问陈旺金,还要合适。 “我跟陈旺金说,三处是政保局的三处,不是武副局长的三处。可能,他听了这话,就瞎琢磨了吧。”朱慕云说。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章 拉人 对朱慕云的这番话,李邦藩还是很满意的。三处是政保局的,而不能是武尚天的。否则的话,以后政保局的管理,会越来越乱。 “只要三处是真心实意做事,我们就应该支持。”李邦藩提醒着说,他的私利不能与大日本帝国的利益相冲突。 “将中统的原班人马,全部并入三处。对史希侠来说,他的工作几乎没有变化。可是对我们而言,不但要增加负担,而且也不知道史希侠,是否是真心投靠。就算史希侠对皇军是忠诚的,谁能保证,他的手下不是为了保命,而临时投靠?”朱慕云说。 “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沉吟着说。 “史希侠可以当处长,但我们得配一个副处长。另外,像处里的电讯部门、后勤总务、内勤人员,都必须有我们的人。”朱慕云说。 “这些事情,武副局长会考虑的。”李邦藩缓缓的说。 “武尚天考虑的,肯定是他的利益。”朱慕云说,三处以后的主要工作,肯定是对付地下党。这种事情,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一下子安插这么多人,太显眼了。”李邦藩有些心动,三处不能变成武尚天的三处,他就算不能随时掌握三处的行动,至少,也要知道三处的动向。不能让人问起,对三处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看了三处的编制名单,他们也没给咱们什么机会。局座,其实安插人员进去,不管是一个还是几个,都会很显眼。不如,直接从三处拉人。”朱慕云说道,安插进去的话,肯定会被三处严加防备。与其被排挤,不如直接从三处发展自己的人。 “怎么个拉法?”李邦藩饶有兴趣的部。 “对三处的干部,局座可以分别召见,听听他们的想法。至于下面的人,可以交给我。他们住在六水洲上,总能与他们打交道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三处最近比较忙,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李邦藩说,现在三处才刚刚建起来,中统古星调统室的人,也没有全部逮捕。没在合兴商号抓捕的中统分子,只能通过个别逮捕的办法。 既然三处较忙,朱慕云自然就不会去打扰。甚至,他连六水洲上,都从来不去。武尚天小心谨慎,如果贸然上去,谁知道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呢?而且,自己在一元路请于心玉吃饭,这才导致武尚天的行动加快。以武尚天的性格,说不定已经在调查朱慕云了。 事实上,武尚天还确实让自己的手下“阿大”,去一元路调查朱慕云。如果不是朱慕云,突然出现在合兴商号对面,武尚天还会等几天才动手。虽然现在的成果,比估计要小一些,但是他也很满意了。 有很多计划,事前计划周祥,但因为保密工作没做好,导致行动失败。虽然合兴商号的史希侠,不会突然逃跑,可谁知道,下面的人,会不会因此而转移呢?毕竟,从表面上,中统还是坚定抗日的。 “局座,朱慕云在政保局,并不负责情报。”阿大平常与人不怎么说话,他是武尚天的弟子,同时也是武尚天最信得过的人。 “不负责情报,就不能是抗日分子了?”武尚天冷笑着说,政保局的原局长被人杀死,最成功的卧底,已经成为军统古星站副站长的滕昊祖,竟然被自己人识杀。这种诡异的事情都有,只能说明一件事,政保局有很大的漏洞。 “您的意思是说,朱慕云是抗日分子?”阿大惊讶的问,朱慕云不学无术,在经济处只知道贪财,同时,又特别惜命。这样的人,就算真是抗日分子,也无法有所作为吧?况且,朱慕云整天都待在码头,去法租界,只是为了陪女友吃饭。 “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总而言之一句话,政保局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抗日分子。既然你开始调查了,那就从朱慕云开始查起来吧。我需要他一整套资料,越详细越好。”武尚天说。 朱慕云才二十出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混迹在政保局一帮老奸巨滑的特务中间呢?而且,朱慕云从缉查一科的副科长,一路平步青云,虽说他抱紧了李邦藩的大腿。但是,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朱慕云成为政保局的第一人吧? 身兼两个处的处长,而且局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异议。这本身就很奇怪,一定要调查清楚。说不定,从朱慕云这里,就能打开突破口。 “我马上去调查。”阿大点了点头。 “马兴标死了没有?”武尚天又问,外界传言,马兴标“坚贞不屈”,可实际上,马兴标早就将一切都招供了。只是武尚天并不认为他的招供,依然对他大刑伺候。 他一定要弄清楚,滕昊祖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在这件事上,马兴标一口咬定,确实是枪走火,才导致滕昊祖意外死亡的。马兴标非常清楚,只要承认了这一点,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化为流水。 死在武尚天手里的抗日志士,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至于那些普通人,就更是不计其数。马兴标就算不是抗日分子,但他杀了滕昊祖,不管是误杀,还是行凶,马兴标都必须死。 “今天已经昏过去两次了,他准备将他的十根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切下来。”阿大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好像在汇报晚上吃什么菜一样。 “对马兴标是死是活,已经没人会再关注了。”武尚天缓缓的说,马兴标已经被放弃,他在政保局,没有人会为他说话。就算是死在六水洲上,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张百朋得知武尚天刚上任,就把中统古星调查统计室,几乎是一锅端掉后,他的脸色变得到阴沉。为什么努力奋斗的人,总没有回报呢。他这几天,一直扑在古星饭店,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特别有用的线索。 原本,他还在想,要凭谢生立一案,让别人看到他的能力。可现在看来,案子要是没破的话,他的无能,确实会被所有人知晓。 目前对张百朋来说,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刺杀谢生立的凶手,是军统古星站行动队长邓阳春。常百诺那边,对此事,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而军统的人,就像泥牛入海,根本查无可查。 无奈之下,张百朋想到了一处在军统的卧底。至于二处的“地字一号”,他连想都没去想。宋鹏在军统,还处在外围。说句不好听的,宋鹏只不过在混吃等死。自从宋鹏回到军统后,一直没有提供有用的情报。倒是孔祥宇,时而会给孙明华带来惊喜。 “张处长,我的这位卧底,给你搞情报没问题,可他的要价可不便宜。”孙明华笑嘻嘻的说,高高在上的张百朋,竟然也有求到自己的一天,这种感觉,实在很爽。 “要多少钱?”张百朋脸上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中国人就是太市刽,什么事情都要谈钱。为了国家利益,谈的是贡献,是热血,怎么能谈钱呢。 孙明华没有说话,伸出一个手掌。见张百朋一脸的迷惑,孙明华只好说道:“五根小黄鱼,这是额外的任务,至少得这个价。” 孙明华的要价,其实并不是友情价,他帮着操作,也不能白忙吧?风过留痕,雁过拔毛,这笔钱在他手里过,不赚点差价,会遭天遣的。 “这么贵?”张百朋蹙了蹙眉头,这笔钱他可没打算从口袋里捞,为了一个情报,竟然要私人出钱,这也是有违他认知的。 “只要能破获谢生立一案,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孙明华微笑着说。 其实,孙明华也有一段时间,没从孔祥宇那里,拿到有用的情报了。孔祥宇的情报,价格越来越贵,他都有点吃不消了。这次张百朋调查谢生立一案,想得到一处军统卧底的配合,他正好也让孔祥宇提供点有用的情报。 “好吧,五根金条就五根金条,但你得给我几天时间。”张百朋咬了咬牙,最终下了决心。 “张处长,这情报可是不等人的。你的钱不到位,我是不会让孔祥宇去调查的。”孙明华摇了摇头,张百朋的信誉度并不高。如果换成朱慕云,不要说五根金条,就算是五十根金条,他也敢担保。 “那好,我去筹钱。”张百朋无奈的说,孔祥宇虽说是一处发展的内线,但也是政保局的人。自己作为情报处长,想要让他提供情报,竟然也要钱?而且张嘴就是五根金条。 这笔钱,张百朋觉得,应该由政保局出,最好是由一处出。可是,他向李邦藩汇报,李邦藩并不认可这笔钱。 “这样的钱,怎么好批?你可以从其他渠道想想办法嘛。”李邦藩说,张百朋还真是的,什么钱都想报销。孔祥宇又不是情报处的内线,就算他同意报销,也是师出无名。 “好吧。”张百朋突然想到了朱慕云,以前这种事,只要交给朱慕云就可以了。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一章 重金求购 在张百朋眼中,朱慕云只是一个贪财、胆小之人。当然,朱慕云还善于溜须拍马,这个本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为了拍日本人的马屁,朱慕云的日语学得特别好。如果与朱慕云用日语交谈,已经听不到朱慕云的支那口音了。 在政保局,朱慕云其实就像一个小丑,只不过,朱慕云自己并不知道罢了。每天一大早,就风雨无阻的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哪怕一点事也没有,也要去露个脸。这种行为,无耻之极。 当然,朱慕云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敛财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五根金条,对情报处来说,是笔不少的开支。但对朱慕云来说,不算什么。 “朱处长,有件事得麻烦你才行。”张百朋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虽然他打心眼里,瞧不起朱慕云。可是,朱慕云手里有金条,他还是得客客气气。 张百朋跟他说起了,孔祥宇的事情。以朱慕云现在的身份,知道这些也不算什么。况且,五根金条不是小数,不说清楚,朱慕云未必会帮忙。 “张处长,区区五根金条,情报处还拿不出来?”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一听,就知道孙明华肯定动了手脚。只是,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的。如果自己去找孙明华,最多两根金条就能解决问题。 “对你来说,不过就是区区五根金条,对情报处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刚才局座也说了,这件事找你。”张百朋无奈的说。朱慕云在情报和行动上,能力几乎为零。但在经济上,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作用的。 “没有问题,马上有人送金条过来。”朱慕云微笑着说,其实,这件事找陈旺金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来麻烦自己。现在的总务处,完全不是之前那样的。 陈旺金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一个通知下来,他这个副处长就调到其他地方了。张百朋与他一样,都是李邦藩的人,在局里,想要用钱,不要说是正常开支,哪怕上不得台面的钱,只要告诉陈旺金,也能帮着解决的。 张百朋还以为是经济处的人,会把金条送过来。见到陈旺金之后,他才知道,这是总务处的钱。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朱慕云肯定是打着李邦藩,或者自己的旗号。但这样解决,他也就不用担心,要杀朱慕云的人情了。 “张处长,请签个字。”陈旺金几乎是接到朱慕云的电话后,马上拿着金条就跑了过来。他不管张百朋要金条干什么,只要自己能做到的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到。 “陈副处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张百朋看了一眼文件,是总务处的。也就是说,这五根金条,跟朱慕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以后,只要是张处长的事情,直接给鄙人说一声就行。办得到的,立刻就办。办不到的,想办千方百计,也要给张处长办到。”陈旺金笑吟吟的说,能帮上张百朋的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总务处不是没钱了么?”张百朋又问,上午的时候,他听到消息,三处新上任的处长史希侠,到总务务来支钱。结果,五万的预算,陈旺金只给了五千。 “那要看是对谁,张处长要用钱,就算是我私人垫,也得马上准备好。”陈旺金笑着说,他跟史希侠又没打过交道。这头一回办事,总不能让史希侠全部满意,否则的话,他还以为总务务是个软柿子呢。 有一钱,张百朋说话也硬气了。他马上去一处,把金条交给了孙明华。拿到金条的孙明华,脸上笑开了花。 “张处长请放心,我已经把情报送出去了。”孙明华微笑着说,他之前说那样的话,只是让张百朋去筹钱。李邦藩现在当了局长,张百朋想要去支五根金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张百朋的五根金条,送出去后没多久,二处的地字一号,先行传回了情报。朱慕云拿到情报后,又去向李邦藩当面汇报。 “局座,军统最近在大肆发奖金,地字一号都领了一百大洋。据说,是为了庆祝血战计划圆满成功。”朱慕云说道,他的五千大洋,已经领到了。只是,上次刺杀谢生立的奖金,总部还没有发下来。 “血战计划?”李邦藩诧异的问。这个计划,重庆那边的有人听说过,但是一直不知道具体内容。没想到,竟然是古星站制订的。 “这是地字一号发回来的情报。”朱慕云说,现在,已经可以公开一部分血战计划的内容了,据宋鹏传回来的消息,政保局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鲫鱼”。而滕昊祖身为“算盘”,早就被军统知晓身份。 一条并不存在“鲫鱼”,让滕昊祖这只“算盘”主动跳出来,借“算盘”之手,除掉“鲫鱼”马兴标。实际上,马兴标根本就不是鲫鱼,而且,政保局也从来没有鲫鱼。也就是说,整个血战计划,是军统在牵着政保局的鼻子在走。 至于姜伟新杀姜天明,也只是军统在得知内情后,再向重庆谎报的战绩。为此,整个军统古星站,上上下下,都得了好处。宋鹏几乎没做任何事,都领到了一百大洋,可见这次重庆对古星站的奖励之高。 “宋鹏是怎么知道这些情报的?”李邦藩不动声色的问,如果真有血战计划的话,那这次政保局,就真的是全线溃败了。 “这小子拿着我的金条,请井山喝酒。他现在是情报组长,是井山手下的得力干将。井山喝多后,无意中透露的。”朱慕云说。为了让宋鹏获得更多的情报,邓湘涛也是煞费苦心。 “这么说,唐新也很快会回来了?”李邦藩问。 “应该是。据说,唐新坐牢,确有其事。但不过是为了迷惑我们,而故意住在看守所内。实际上,他与戴笠、毛人凤都见过面。血战行动结束后,他就代表古星站,参加了四一大会,并且获得戴笠的亲自授勋。”朱慕云介绍着说,唐新在重庆,现在是春风满面。 “马兴标呢?”李邦藩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马兴标可就太冤枉了。特别是他落入武尚天手里后,更是生不如死。 “据说还没有招供。”朱慕云无声的叹了口气,现在马兴标被武尚天的人看管起来,连余国辉都接触不到。就算马兴标死了,他也不知道。 “赶紧把人放出来。军统对马兴标,是否还会拉拢?”李邦藩问。 “原本军统确实有拉拢马兴标之意,就算马兴标是假配合,对军统来说,也可以坐实马兴标‘鲫鱼’的身份。只是,玉兰被阳金曲从码头带走,军统识破了特高课的陷阱。”朱慕云遗憾的说。 “阳金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邦藩恨恨的说,在阳金曲担任情报处长的时间,政保局没有破获一桩像样的案子。 “还有古星饭店的案子,据宋鹏得到的消息,军统当时的目标是我。要不是我与常百诺临时换了包厢,恐怕……”朱慕云哽咽着说。 “所谓吉人自有天象,你不是没事么?”李邦藩笑着说,如果朱慕云真的成了军统的目标,以后对朱慕云的保护,真得加强才行。 “这些该死的军统分子,希望能把他们彻底铲除。”朱慕云恨恨的说。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铲除古星的抗日分子,只是早晚的事。”李邦藩说。 宋鹏的情报,很快就反馈到了张百朋。对宋鹏的情报,张百朋根本就不相信。他二处当处长的时候,宋鹏很少会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自己一离开,他的情报就源源不断的传回来了? “我觉得,这些情报的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李邦藩缓缓的说。 “单方面的情报,很难确定真伪。”张百朋摇了摇头,二处剩下的人,都是些没用之人,特别是宋鹏,一直没被重用,现在怎么就能传出这么重要的情报了呢。 “一处和二处,在军统都有眼线,你的情报处,还有郑思远的行动队,是不是也要想办法,派人打入军统?”李邦藩说,这个,或许就是当初姜天明把算盘派入军统的原因。 “现在再想打入军统,会很难。”张百朋轻轻摇了摇头,军统的组织越来越严密,想要再次打入军统,除非能策反军统的重要人员,否则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了。 张百朋对宋鹏传回来的情报,不是很放心。但对自己花了五根金条,买回来的情报,他就相信得多。可是,孔祥宇传回来的情报,也宋鹏大同小异。也就是说,孔祥宇的情报,从侧面证实了宋鹏的情报是准确无误的。 这让张百朋很是无奈,这可是花了五根金条买回来的情报啊。回想着李邦藩通报的地字一号情报,他有点被人抢劫的感觉。幸好,孔祥宇的情报中,比宋鹏多一条:军统正在积极招收爱国青年和学生,准备在管沙岭培训后,成立第二行动大队。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二章 各方瞩目 这个消息,让张百朋眼睛一亮。军统为了扩大规模,竟然要开设培训班,真是不把政保局放在眼里。他一直觉得,情报处的工作,没有找对方向。听到情报之后,他脑海里,就已经快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之前张百朋还在绞尽脑汁,要如何才能派人打入军统。现在,不就是极好的机会么?光是这一个情报,张百朋觉得,五根金条就值了。他现在,有一丝认同朱慕云的观点,只要舍得花钱,下面的人,自然就会卖命。 当然,如果这个消息,宋鹏能打探到,那就更值了。张百朋本想再让孔祥宇打探详细情报,但想了想,又得花费几根金条。既然二处的宋鹏,也有这样的能力,何必去花那冤枉钱呢。 其实,情报处也掌握了一些军统的外围组织。他相信,军统的培训班,肯定会从外围组织里挑选人员。之所以让宋鹏再去核实消息,只是想确保情报真实有效罢了。 朱慕云听到消息后,暗暗苦笑,邓湘涛这哪里配合,简直就是培养孔祥宇和宋鹏的“接班人”。但孔祥宇能打探到的消息,宋鹏必定也能打探到。 邓湘涛敢让政保局知道,军统要开办培训班,可见他对此事,是做了周密部署的。把政保局的人,主动放进来,不但需要胆识,更需要强大的自信。 “张处长,你也知道,现在我给宋鹏每个月薪水两根金条,他如果搞到有价值的情报,再另算。”朱慕云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不是要向张百朋诉苦,也不是要向张百朋收钱,而是想告诉张百朋,欠了自己多大的一个人情。 “你的意思,也要给宋鹏金条?”张百朋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中国人没有信仰可言,只知道自己的个人利益。怪不得国土沦丧,他们身上的这种劣根性,直接决定了结果。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所向披靡,任何中国军队,都阻挡不了前面的步伐。 “那倒不必,我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能让你掏腰包呢。”朱慕云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张百朋满意的笑了,如果找朱慕云,还要出钱的话,他肯定会到李邦藩那里投诉。 朱慕云现在是二处的处长,张百朋想要向宋鹏传达指令,必须经过二处。宋鹏与井山经常沟通,对古星站的事情,井山也不怎么瞒宋鹏。毕竟,宋鹏也是临训班的学员,又曾经担任潜伏木组副组长,也还是有点资格的。 如果不是宋鹏在六水洲上关了一段时间,他在古星站的地位,未必会低过井山。要知道,现在邓阳春这个行动队长,当初在潜伏水组,只是一名行动队员,后来才勉强成为副组长。 宋鹏的宋记茶馆,在济南路的地址,已经确定下来了。二处趁着茶馆还没开业,将隔壁的一家杂货铺也盘了下来。杂货铺内有电话,刚盘下来,马上接手做生意。掌柜一般很少露面,经常出现在,是二处一科的诸峰。 如果宋记茶馆有情报要传递,宋鹏就会来隔壁买点东西,诸峰拿到情报后,会第一时间向二处汇报。这个办法,会让情报的传递,变得非常高效。 杂货铺的后面,有个小院子,后门与宋记茶馆在一起。平常在后院,都会有两名武装人员。一旦有紧急情况,能随时支援。 朱慕云觉得,自己考虑得已经相当周全,但他并没有把情报处考虑在内。宋鹏虽是二处的卧底,但宋记茶馆,是军统的交通机关。 宋鹏这两天,经常会在宋记茶馆出现,他的茶馆,再过两天就要正式开业。随之而来的,也是作为军统交通情报站的正式启用。井山向他传达的第一个任务:接待去管沙岭,参加培训的军统新鲜血液。 宋记茶馆负责城西这一区域的情报传递,相应的,这些地方派去管沙岭的人员,也会在他的茶馆,与军统行动队的人见面,再由行动队带着他们出城。 二处刚给他传达,要打探培训班的情报,军统这边,马上就安排他接待培训班的学员。这就像想打瞌睡,马上就有人送来枕头一样。宋鹏暗暗得意,这就是顺风顺水吧。上天如果眷顾自己,真的把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完美。 宋鹏在位置,以及即将开张的宋记茶馆,对政保局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张百朋不但掌握了军统的情报,同时也知道军统是如何吸收那些抗日青年的。只要在宋记茶馆露过面的人,情报处都会记录下来。 得知二处盘下了隔壁的杂货铺,情报处将对面的一家实惠饭馆也盘了下来。这家实惠饭店不大,只有一层,摆着六七张桌子。主要顾客,跟宋记茶馆差不多,也是各种走街串巷的小贩。 饭馆的生意不是太好,有句老话,饭馆不怕食量大的顾客。可现在,古星粮食统制,点一个菜吃十碗饭,饭馆只能收一个菜的钱。如果按一碗饭来收钱,又没有这个规矩。 情报处在对面也搞个监视点,这让朱慕云很是不满。他与张百朋交涉,希望情报处能把这个监视点撤掉。 “你们二处的杂货铺,是与地字一号交接情报,我们的饭馆,是为了监视其他人。双方并不冲突,相反,如果地字一号有危险,我们还能随时支援。”张百朋微笑着说。 “如果因为情报处的饭馆,而暴露了地字一号呢?”朱慕云不满的说。 “我的人会特别小心,绝对不会暴露。”张百朋坚定的说,他派到实惠饭店的人,是原二处二科的人员,他们都很敬业,肯定不会被发现。 “宋记茶馆还没开业,隔壁的杂货铺、对面的饭馆,就突然换了老板,你觉得,军统会不会怀疑?”朱慕云说,隔壁的杂货铺,是诸峰在负责,就算宋记茶馆真出了什么意外,诸峰也会应付。 可对面的实惠饭馆,那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情报处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像盯着猎物的猎人一样,死死的盯着宋记茶馆。如果军统在宋记茶馆传递情报,势必会让情报处发现。如果不传递情报,宋鹏和情报处,就会生疑。 “怎么,我还要你来教我,怎么做情报工作?”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真是好笑,朱慕云自己狗屁不通,竟然还要教自己如何做事,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我不敢,只是想提醒张处长,不要太急功近利。”朱慕云淡淡的说。 “你放心,我的耐心很好。”张百朋说,谢生立的案子,想要破的话,还得着落在宋鹏身上。 晚上,朱慕云见到邓湘涛后,向他说起了此事。二处的杂货铺,不足为虑,但情报处的饭馆,稍不注意,就会给军统带来灭顶之灾。他从得知情报处的做法后,就一直在想办法。得知宋记茶馆的装修,由戴晓阳负责,他心里终于有办法。 “这确实是个问题。”邓湘涛沉吟着说,为了让宋鹏获取“情报”,军统势必要跟他频繁接触。接触的多了,军统的人,肯定会被情报处盯上。这些人,就算现在没有危险,以后也随时会面临情报处的突然搜捕。 “所以,只能马上想办法。”朱慕云笃定的说。只要军统真心抗日,他自然不希望军统的力量,被政保局消耗。 “你是不是有办法了?”邓湘涛对朱慕云的性格,非常清楚。有的时候,朱慕云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到对方想干什么。 “我的办法未必有效。站长,与宋鹏的情报交接,是采取暗号见面联系,还是死信箱的方式?”朱慕云问。他虽然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可是得先知道宋记茶馆的动作模式,才能确定是否可行。 “宋记茶馆是情报站,两者方式兼而有之。但是,死信箱的方式会较多,毕竟宋鹏是替政保局卖命的。”邓湘涛缓缓的说。 邓湘涛启用宋鹏,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这件事,他特意向重庆汇报过。鉴于血战行动的圆满成功,重庆对他的掌控能力很是欣赏。重庆也认为,将对方的间谍,进行有限使用,用来施放烟幕弹,比直接除掉,效果要好得多。 “我们的死信箱准备放在哪里?”朱慕云又问。 “到二楼的柱子后面有一个,二楼靠窗的桌子上,会有一个暗格,那里算一个。”邓湘涛说。 “那就好办了。”朱慕云微笑着说。其实,他的想法,也是在柱子那里,搞一个死信箱。 目前宋记茶馆正在装修,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是军统安排。想要在其中动点手脚,还是很容易的。宋记茶馆虽没有设雅座,但为了多安排桌椅,把二楼也滕了出来。 很多人泡茶馆,一泡就是一天。如果座位不够,根本没有生意一说。朱慕云告诉邓湘涛,可以在上楼的那根柱子动手脚。柱子是临时加的,让人把里面挖空,而在下面,做了一个情报死信箱,再把放情报的入口,安排在二楼。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古星区 一般人,都会以为,这样的情报死信箱,从下面的柱子后面拿的,必定会从柱子后面放入。所以,只要盯着那根柱子,自然就能找到放情报之人。可是,他们哪能想到,情报由二楼放下,因为柱子中间是空心的,上面将情报送进来,自然就会掉在下面的死信箱内。 如果不说破的话,下面收情报的人,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死信箱内的情报,竟然会是柱子上面传下来了。这就像变魔术,说穿了一文不值,但不知情的情况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你小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邓湘涛一听,虽然复杂了些,但只要计划得当,完全没有问题。 朱慕云这小子,搞行动,确实弱了些。但是,这份机智,实在难得。以后,抗战胜利后,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在朱慕云在,很多事情,自己只需要有一个想法,剩下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他去执行。 “两天时间够了吗?”朱慕云问。既然邓湘涛支持,剩下的就只是执行了。 “一个晚上就够了。”邓湘涛想了想。晚上宋鹏一般都不会在,就算他在的话,让井山牵制住他就可以。 “那就好,这是杂货铺的平面图,还有人员的档案。至于实惠饭馆,他们的人员还没有定下来。到时候,我再把资料送过来。”朱慕云拿出一份文件,虽然诸峰是地下党员,但邓湘涛并不知道。 “很好。”邓湘涛点了点头,朱慕云现在,已经完全是一名合格的情报员了。 “站长,中统古星调查统计室的人,整体叛变,总部有什么指示没有?”朱慕云突然问。 “这是中统的事,不用我们操心。”邓湘涛漫不经心的说,见朱慕云露出思索之状,他又说道:“你可别私自行动,当然,三处的情报,还是得及时汇报。” 看到邓湘涛的态度,朱慕云知道,中统的事情,邓湘涛是心知肚明的。朱慕云也没有再问,血战计划已经透露给政保局,想必,唐新也应该回来了。 “唐新什么时候回来?”朱慕云问。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戴老板鉴于古星站成绩斐然,决定扩大古星站的规模,由古星站升为古星区。此次唐新来古星,将与总部的人一起过来,很有可能是徐士瀛处长过来。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邓湘涛微笑着说。 血战行动圆满完成任务,不但除掉了姜天明,还将军统内部的“算盘”,也给清除掉。干掉姜天明,还不足以让戴老板高兴。但是,把内部的叛徒除掉,还巧妙的借用了政保局之手,这让戴笠很是欣赏。 要不是朱慕云身在政保局,他还真想见见朱慕云这只“山鸡”。此次由徐士瀛来古星,宣布新的人事任命,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会接见朱慕云的。 “古星区?恭喜区长。”朱慕云微笑着说,整个军统局,在全局也只设立了几个区。一旦古星成立区,古星区的地位,与湖北省站差不多了。 军统局在华中地区,整个设立了三区十三站,现在古星站升级为区,华中地区就有四区十二站了。 “既然要升级为区,咱们也得让戴老板看到实力。唐新回来后,将亲自执行一起重大行动。”邓湘涛脸上露出笑容,他正式就任区长的话,不但不会再有代理二字,而且,他的上校军衔,也应该换成一颗金星了。 “区座,既然血战行动顺利结束,对马兴标能否换一种方式处理?”朱慕云问,他现在面临情报处、三处,甚至还有一处的夹击。 虽然他能调用警卫队,可是警卫队听说会被武尚天分管。到那个时候,他再想像现在这样,随便使用警卫,就没那么容易了。当务之急,手里要有自己的力量。而且,有了力量,也得有合适的人员来带才行。 “你又想干什么?”邓湘涛问,马兴标已经被免职,又落于武尚天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我想保下他。”朱慕云微笑着说,他要保马兴标,主要是用来对付三处。 “保马兴标?”邓湘涛诧异的说,如果朱慕云保下马兴标,肯定会惹武尚天不高兴。无形之中,给自己树立一个政敌,是否合适呢? “马兴标已经成了孤家寡人,这个时候,谁拉他一把,肯定会替谁卖命。我在政保局,什么都不缺,就缺一条狗,替我咬人的狗。”朱慕云缓缓的说,马兴标早晚都得死,就让他为抗战,再贡献最后一分力量吧。 “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我得向总部请示才行。”邓湘涛说道,他并不知道,朱慕云启用马兴标,主要是用来对付三处。但是,正如朱慕云所说,他在政保局的地位越来越高,总当笑面佛也不是个面,需要有一条恶狗,替他去撕咬对手。 在对面的88号,朱慕云将军统古星区的事情,告诉了胡梦北。军统古星站升为古星区,人员编制和规模,都将扩大。相应的,对日伪作战的规模,也将加大。 “唐新回来后,你要密切关注。”胡梦北叮嘱着说,军统历来喜欢与日伪正面交锋,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打击日伪的嚣张气焰,但是,在沦陷区的这种行动,也会损失惨重。 古星站升格为区,看似规模大了,但实际上,压力会更大。而且,政保局在得知消息后,也会将古星区,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从这一点上看,军统倒是替地下党分担了一些压力。 “是。”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三处最近有什么活动?”胡梦北最关注的,依然是这个新成立的三处。 中统的人员,在没有投敌前,碍于国共合作,反而不能公开反共。可投入日伪怀抱后,就能毫无顾忌。三处的事情,他及时向边保作了汇报。边明泽的回电,意见很明确,要坚决打击中统假抗日真反共的嚣张气焰。 “还在抓捕零星的中统人员,所有人员,都住在六水洲上。听说每天晚上,都要学习和操练。”朱慕云一脸担忧的说,三处的事情,让他很担心,可是,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家里也很关注这个三处。”胡梦北说。虽然家里的意见,是要坚决打击三处,可是,并没有给他具体任务。 对朱慕云这棵“野草”的使用,边保一向都是很谨慎的。朱慕云可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情报,但绝对不会为了打击三处,而让朱慕云涉险。 “老胡,我有个想法,当初,还不成熟。但是,首先要把马兴标保下来,让他去对付三处。”朱慕云突然说。 “马兴标能不能活下来,都未可知呢。武尚天杀人如麻,马兴标落在他手里,就算你能保下来,也不堪大用了。”胡梦北摇了摇头。 “成不成,都得试一试。马兴标死了,对我们没有损失。武尚天这次把他害得这么惨,如果他活了下来,想必对武尚天是怀恨在心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件事你看着办吧。”胡梦北想了想,他认为,朱慕云的想法基本不可能实现,既然他要试,那也无妨。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朱慕云正常上班后,他依然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尹有海知道朱慕云的习惯,尽量会给他留出一个汇报的时间。只要朱慕云一到,他就会将李邦藩让出来。 “局座,昨天晚上,地字一号,又传回情报了。”朱慕云说,有些消息,政保局早晚都会知道。现在告诉宋鹏,可以让他在政保局立功。 “古星站要升格为古星区?他们还真是不怕死。”李邦藩冷冷的说,连军统都升级了,他这个局长自然有压力。 “他们要是怕死的话,早就跑路了。局座,地字一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情报处在宋记茶馆对面开家饭馆,搞不好就会打草惊蛇,你看是不是让他们撤掉?”朱慕云说,虽然他已经采取了防范措施,可对面叫有双眼睛盯着,会让军统的人,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你知道昨天,张百朋跟我提什么要求了么?”李邦藩笑了笑。 “他不会是盯上地字一号了吧?”朱慕云突然一惊,大声说。 “没错,他觉得地字一号,由情报处掌握,发挥的作用会更大。”李邦藩缓缓的说,这件事,他没有答应。毕竟,朱慕云现在是二处的处长,如果二处一点作为也没有,以后工作总结的时候,二处的工作怎么汇报? “局座,可不能答应他。二处现在本就没几个人,冯梓缘的手下,都是些新人。如果把地字一号让给情报处,那干脆把二处也并到情报处算了。”朱慕云不满的说。 “我当然知道,所以并没有答应了。但是,你的二处,也要有所作为才行。无论是对军统、中统还是地下党,只要干出了成绩,别人就无话可说。”李邦藩缓缓的说。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四章 被跟踪 军统古星站升为古星区,对李邦藩的压力很大。他希望,政保局的各个部门,也能迅速壮大起来。张百朋和朱慕云,分别担任情报处和二处的处长。这两个处的规模,在整个政保局,并不算大。 特别是二处,自从把二科拆分,调至情报处和行动队后,二处基本上就成了个空架子。幸好,宋鹏慢慢得到了军统的重用,可以传回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否则的话,二处算得上是名存实亡了。 “请局座放心,有地字一号在手,二处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朱慕云坚定的说。 “军统由站升为区,我们既有压力,但更要有动力。你的二处,不能总是那么点人,必须想办法,迅速增强实力。”李邦藩突然说,他希望政保局能像特工总部一样,也搞个八处四室,甚至部门更多。 如果政保局能深入各行各业,将整个古星全部监控起来,让古星的抗日分子无所遁形,他这个局长,就会很轻松。当然,这只是一种奢望,但也是他努力追求的目标。 “局座,马兴标既然不是军统卧底,是不是放掉算了?”朱慕云突然问,既然李邦藩有这样的想法,他当然得支持。不就是招人么?只要李邦藩愿意,他会让二处迅速壮大起来。 对马兴标的使用,朱慕云其实也犹豫了很久。昨天晚上,他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据余国辉提供的消息,马兴标目前还没有招供。武尚天的人,将马兴标接手过去,想必马兴标每天都在受刑。 当然,马兴标如果受不了刑,觉得生不如死,可能会按照武尚天的意思招认。可是,如果武尚天“审出”,马兴标是军统卧底“鲫鱼”,而军统的消息,“鲫鱼”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那玩笑就开大了。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马兴标受不了刑,早就死了。可那样的话,武尚天应该上报才对。纵然他是特工总部派来的,但是,这种事,他还是不敢隐瞒的。况且,隐瞒这样的事,对武尚天来说,也没有意义。 “他杀了滕昊祖,不管是误杀还是谋杀,武尚天都不会放过他。”李邦藩轻声说。他对姜天明的人,一向都没有好感。马兴标是死是活,他都不想去管。 “武尚天只副局长,他凭什么为所欲为。我倒是觉得,应该把马兴标保下来。现在,特工总部已经放弃了他,阳金曲也与他断绝了关系。如果这个时候,局座能把他保下来,想必他会感恩戴德。”朱慕云突然说。 “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就算保下来,恐怕也废了。”李邦藩叹了口气。 武尚天向他汇报过,对马兴标早就动刑了。而马兴标,始终没有承认军统卧底的身份。这一点,他倒是出乎意料。以马兴标的性格,应该早就招供了才对。 “只要没死,还是应该保下来,就算马兴标不能再用,也让别人觉得,局座办事公正。”朱慕云说。 马兴标原是军统要制裁的对象,但他现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这个时候,再杀掉马兴标,意义不大。倒不如把他保下来,用来对付三处,绝对是把好手。 朱慕云最后的这句话,打动了李邦藩。朱慕云拿到李邦藩写的手谕,马上就去了码头。可是,他刚到办公室,发现华生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华生,朱慕云心里一咯吱,没有特别的事情,华生是不会一大早就来找自己的。 “云哥,早上想追你,但没追上。”华生见到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他骑自行车,而朱慕云开汽车,而且他出发的比朱慕云晚,自然追不上了。 “走,去外面说。”朱慕云知道,华生如果没事的话,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但刚走,他又停住了,让华生等一会,他去办公室给余国辉打了个电话。 “余国辉,局座手谕,对马兴标的审讯结束,你去看一下,如果还活着,就保下来。”朱慕云说。他担心,武尚天接到李邦藩的命令后,会突然对马兴标下黑手。 “好。”余国辉说,对三处的事情,他不太关注。可既然朱慕云有了李邦藩的手谕,那就另当别论了。 “注意,如果伤重的话,直接送医院。”朱慕云叮嘱着说,这件事,他原本是想亲自办的,既然华生有事,他担心武尚天先下手为强。 “说吧,什么事?”朱慕云领着华生,住江岸走,等会,他就要上船,去六水洲。 “早上你出门的时候,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华生轻声说。 “什么?”朱慕云惊讶得呆住了,华生的声音虽然轻,但听在他耳里,有如晴天霹雳。 朱慕云对自己的行踪,一向都很注意。怎么会有人跟踪自己呢?而且,每次接头,他都会特别注意,后面是否有尾巴。他很后悔,自己实在太大意了。进入政保局后,一直没出过事,让人跟踪了都没发觉。 “那人拉着一辆黄包车,当时我也没注意。但你的车一走,他马上就跟在后面。”华生说。那人只顾跟着朱慕云,自然没有发现,朱慕云的对面,还有一双眼睛。 “那车夫呢?”朱慕云问。 朱慕云与华生,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隔着一条巷子。在华生二楼的窗户,正好可以看清朱慕云门前的情况。当初,之所以让华生住在对面,也有让他留意的想法。一直以来,政保局都无人注意朱慕云,没想到,今天竟然发挥作用了。 “见你的车子到了局里,那车夫就走了。我跟了一段,发现他到了码头。”华生说,他在二处的时候,朱慕云让他在一科受了些训练。其中,也包含了跟踪技巧。 “在码头?”朱慕云更是震惊,他突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昨天才刚见了邓湘涛和胡梦北,如果被人跟踪而不自知的话,事情就很危险了。这一刻,朱慕云甚至有一种,紧急撤离的想法。 “刚才我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在那里。”华生说。 “走,坐我的车去看看。”朱慕云说,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加重要。 朱慕云去货物检查场,偶尔也会开车去。他载着华生,从码头出去的时候,华生告诉他那个黄包车的位置。朱慕云的车子开过去的时候,那人机警的将头低垂,朱慕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身型倒是很熟悉。 但是,朱慕云的车刚离开码头,那辆黄包车竟然也拉着空车,跟了过来。这下,朱慕云用反光镜看清了。正是武尚天身边的人,只不过,那人对朱慕云不搭理,到现在,朱慕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到二处后,朱慕云将冯梓缘叫了过来,“冯梓缘,检查场外面,有个编号三七四二的黄包车夫,很是可疑,我怀疑是抗日分子。” “我马上将他抓起来。”冯梓缘忙不迭的说道,朱慕云新上任处长,在古星饭店差点就被军统的人干掉了。他作为二处一科的科长,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让他很羞愧,当然,其实更多的是遗憾。 现在,朱慕云见风就是雨,整天疑神疑鬼,他也是能理解的。为了不让朱慕云怀疑自己,他对这种事,表现得很积极。 “这小子从我家里就跟着,一直跟到局里,刚才还跟在码头。”朱慕云长长的吁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说。 “那还了得?”冯梓缘马上带人,骑着自行车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将自行车一扔,有两人直接将车夫扑倒在地,其他人手忙脚乱,把人给绑了起来。 冯梓缘看了那人一眼,竟然还敢跟自己瞪眼,他反手就是一巴掌。同时,对他进行了搜身。好家伙,身上不但有好几十元钱,而且还有一把撸子。 “带走!”冯梓缘拿着钱和枪,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处座,那人还真是抗日分子。”冯梓缘说,他将钱和枪,摆到了朱慕云桌上。 “问清他的目的,查清他的身份。”朱慕云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他自然明白,冯梓缘不认识武尚天身边的人。而那个人,面对二处的审讯,肯定也是不会开口的。 朱慕云一走,冯梓缘马上把人带到了审讯室。说老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否是军统的人。如果是的话,自己得找个机会,把人放走才行。至少,也要将情报,及时传递给家里。 朱慕云回到码头的时候,余国辉已经把马兴标送到了岸上,正在等医院的救护车。虽然只有几天的时候,但马兴标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朱慕云看着奄奄一息的马兴标,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的右手的手指头,被剪下来三个。”余国辉见到朱慕云,说。虽然他对马兴标也无好感,可是见到他这副惨相,心里怜悯之心大起。 “马兴标,你放心,局座已经知道,你不是军统卧底。虽然你已经被免职,但依然还是政保局的人。”朱慕云蹲到马兴标身边,轻声说。 “喋……喋。”马兴标想说谢谢,可是他的舌头,已经不受控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一劝就降 武尚天带着三处的人,今天在古星日报抓人。史希侠作为中统古星调统室副主任,对中统潜伏在古星的情报员、调查员,都非常清楚。打铁要趁热,趁其他人还不知道史希侠已经叛变,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散布在外面的中统特务,全部抓捕归案。 等到武尚天得到消息的时候,马兴标已经被送到了雅仁医院。否则的话,以武尚天的性格,马兴标肯定活着出不了六水洲。武尚天回到六水洲后,暴跳如雷,看守马兴标的三处人员,被他一脚就踢到了墙上。 史希侠看到武尚天的行为,嘴角抽了抽,但他只能将手下扶起来。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得低头。 “局座,他们有手谕,想拦根本拦不住。”史希侠解释着说。 三处的人,虽然独成一体。但面对警卫队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况且,余国辉有局座的命令,史希侠又不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兴标被警卫队带走。 “拦不住就让他们把人带走?!”武尚天怒目而视,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结束马兴标的生命。如果只给警卫队一具尸体,他还不会有这么生气。 “马兴标只剩下半条命了,就算能救活,也是个残废。以后想取他的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史希侠淡淡的说。 “你先去反省院吧。”武尚天无奈的说,马兴标是必须要死的。就算他是无意中杀了滕昊祖,也必须偿命。 “是。”史希侠说,他让人把手下扶出去治疗,自己马上去了反省院。今天抓来的人,都是他曾经的手下,想要说服他们投降,还是很容易的。 “阿大呢?”武尚天原本很高兴,这次去古星饭店,抓到了两名中统古星调统室情报员,一人原来是古星日报的记者程吉路,一人为古星日报编辑芮道一。 这两个人,都是中统的重量级情报员。能把他们顺利抓捕,说明史希侠还是很卖力的。可是,六水洲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把他的好心情,全部破坏坏了。 “阿大还没回来。”阿二轻声说道,他与阿大,既是武尚天的弟子,更是他的保镖。他们二人,一般情况下,至少有一人会跟在武尚天身边。阿大去执行任务,他就要在武尚天身边保护。 “废物!”武尚天骂道,也不知道他是骂阿大,还是骂三处的人。 “先生,我去找一下阿大吧?”阿二说。都这个时候了,阿大还没有回来,他担心遇到了危险。 “不用。”武尚天摆了摆手,阿大跟他有十来年了,对他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况且,阿大在调查朱慕云,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一旦被朱慕云知道,自己派人去跟踪他,恐怕会引起激烈的反弹。 朱慕云可是李邦藩的亲信,如果被他发觉,事情就不好收场。虽然以朱慕云的观察力,想发现经验丰富的阿大,基本上不可能。但武尚天还是担心,会有万一。 程吉路和芮道一被抓的时候,都没有反抗。虽然三处兴师动众,但其实抓捕的时候,动静很小。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回到六水洲后,史希侠把他们送到了反省院,单独关押着。此刻,史希侠正在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中统的人,思想工作好做得很,一杯茶,一根烟,就可以了。程吉路和芮道一都是文人,更是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史希侠过去一劝,两人几乎没怎么犹豫,都答应“改过自新”,愿意为新政府效力。 程吉路,湖北黄冈人,中统古星调统室情报员,掩护身份为,古星日报的记者,在中统负责日伪情报。芮道一,湖北人。同为中统古星调统室情报员,公开职业为古星日报编辑。他们两人虽是同事,但芮道一并不知道程吉路的身份。 在工作上,芮道一是古星日报的编辑,算是程吉路的上级。但在中统调统室,程吉路负责日伪情报,又是芮道一的上级。两人同时被捕,也都愿意投诚。但是,两人对投诚后的工作安排,却有了争执。 程吉路认为,他是芮道一的上级,投诚后,也依然要担任他的领导。三处现在还没有副处长,程吉路当仁不让。 而芮道一则认为,他在古星日报,是程吉路的上级,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处事原则,他都要强于程吉路。因此,他才是三处副处长的不二人选。 史希侠原本是做劝降工作的,可根本就无需劝降,两人几乎是一劝,就降了。可是,对他们的要求,史希侠却无法回答国。毕竟,副处长的人选,他也没有资格安排。没办法,他只好暂时安抚二人,自己去见了武尚天。 “两人都要担任副处长?”武尚天诧异的说,他还以为史希侠碰到了硬骨头,哪想到,竟然是为了争权夺利。重庆政府如果都是一帮这样的人,抗战胜利无望。 “程吉路以前一直在外面跑新闻,古星日报记者的身份,是他最好的保护伞。一直以来,他也确实提供了很多这方面的情报。芮道一作为古星日报的编辑,活动能力不如程吉路,可他的文字功底,确实要比程吉路强一些。”史希侠说道,这两人,以前都是他的手下。对他们的能力,他心里也有数。 “你倾向于谁?”武尚天问,他对文人一向不感冒,总觉得这些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太多。况且,一帮软骨头,看着就生厌。如果让他选,他反倒倾向马兴标。被切掉三根手指头,马兴标还能不承认有意杀了滕昊祖,他不想跟这样的人,成为对手。 “程吉路,他的活动能力强一些。今天的抓捕,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古星日报还说要向市政府和中日文化协会抗议。晚上之前,我想放他们回去,让他们依然保持着中统的身份。”史希侠想了想,说。 “这个想法很好,这样,我马上去向局座请示。”武尚天说,如果程吉路和芮道一,都不在三处,他心里会好受些。 李邦藩对三处的事情,自然不会太过插手。虽然他目前很想插手,可还没有合适的时机。根据武尚天的建议,李邦藩决定,向特高课汇报,建议由程吉路担任三处副处长。当然,这只是暗中的身份,程吉路公开身份,依然还是古星日报的记者。 而芮道一,经过研究,决定让他担任古星中日文化协会理事,兼任古星市常部委员兼宣传科长。对这样的安排,程吉路和芮道一都表示能够接受。程吉路如愿以偿,担任了三处的副处长。而芮道一,虽然没有进入政保局,但他现在的工作也很重要。就像谢生立一样,必须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宣传汪先生和平救国的政策。 马兴标送到雅仁医院后,很快就接受了手术治疗。虽然他遍体鳞伤,幸好,阿大和阿二,当时并没想要他的命。所以,伤的都不是要害。当然,他右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被切下来后,当着他的面,丢进了碳火盆里。 马兴标的右手,虽然残疾,可是,他的性命,却还是保住了。按照朱慕云的吩咐,余国辉给马兴标安排了最好的单独病房。这样的待遇,如果不是朱慕云打招呼,以现在马兴标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享受不了的。 下午,朱慕云去了趟雅仁医院。经过治疗,马兴标的伤势得到了控制,朱慕云去见他的时候,虽然全身动弹不得,但已经能正常说话了。见到朱慕云,马兴标显得很激动。他的命,是朱慕云救的,可以说,没有朱慕云,就没有他马兴标了。 “老马,受苦了。”朱慕云提着几袋奶粉,这可是美国进口的洋玩意,一般人根本搞不到。 “朱处长,谢谢你了。”马兴标见到朱慕云,哽咽着说。 他已经从余国辉嘴里知道,要不是朱慕云向李邦藩求情,自己早就死在六水洲了。就算自己没死在六水洲,可如果不及时送到医院治疗,他依然还得死。所以,朱慕云绝对称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我同事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武尚天弄死吧?”朱慕云在病床边坐了下来,他已经给韦朝蓬打了招呼,给马兴标住单间病房。 “也就只有你,还关心我。其他人,恨不得我早点死。”马兴标恨恨的说。他现在,对朱慕云感激涕零。他在六水洲上,感觉到了无助、绝望。以前的同事,纷纷与他分道扬镳。而之前的好友,更像是陌生人一样。 “根据从军统那边传来的消息,你完全是被冤枉的。”朱慕云说道。 “我早就向本清课长汇报过,说我是军统卧底,纯属子虚乌有。”马兴标紧握拳头,但他的手一动,带动伤口,痛得他眼泪直流。 “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朱慕云问。 PS:下旬了,月票还有么?昨天连续退了三个名次,请求月票支援。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六章 报复 听到朱慕云的话,马兴标心底生出一线希望。但很快,他看了一下缠着纱布的右手,又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的手指头,是被武尚天的人,生生的切下来的。当时的那种切肤之痛,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现在手也废了,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呗。”马兴标苦笑着说,能捡条命回来,他已经是赚了。 但他也知道,现在的命,只能算是暂时保住了。离开医院后,能不能逃脱武尚天的魔爪,还不知道呢。 “你也知道,我现在兼着二处的处长,你愿不愿意来二处帮我?”朱慕云随口说。 “愿意愿意,只要你给我机会,哪怕给你当司机都可以。”马兴标惊喜交集的的说。 他这哪里帮朱慕云呢,简直是朱慕云再救了他一命。他觉得,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报恩了。现在,他最想做的,除了要报恩外,还得报仇。武尚天将他折磨至斯,这个仇,总得报吧?马兴标虽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但绝对是得亏的主。如果不在政保局了,他永远也没有机会报仇。 “虽然你以前是行动队长,但二处可没有这个职务。二处二科的人员,全部调到了情报处和行动队,所以,我想重建二科,由你担任科长。”朱慕云说,不管怎么说,马兴标当个科长,还是合格的。 而且,二处的二科,有现成的编制。如果马兴标过来的话,二科很快就能重建。有马兴标这块招牌,想必二科不用多久,就会成为二处的业务骨干部门。 “承蒙处座看得起,我已经很满足了。”马兴标说,从六水洲走一趟,等于是在鬼门关打了个转。他现在,什么都看清了,也什么都看透了。 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先保住性命。马兴标现在的人生准则是:活着就是胜利,权力只是游戏,报仇才是目的。只要能报仇,不要说当科长,真给朱慕云开车,他也乐意。 “你来二处我欢迎,但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朱慕云想了想,沉吟着说。 “处座放心,以前的荒唐事,再也不可能发生了。”马兴标郑重其事的说。 与姜伟新的这一段畸形的恋情,要了姜天明的命,也要了姜伟新的命。同时,也差点要了他的命。男色之事,他再也不会有兴趣。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所有的费用,处里会报销的。”朱慕云点了点头。他在马兴标的眼中,看到了复仇的目光。这正是他所希望的,要不然,马兴标这条烂命,他才懒得去救呢。 朱慕云走后没多久,得到消息的玉兰,就赶到了医院。看到马兴标全身都裹着纱布,她看得眼泪哗哗直流。 “蒋神仙说得没错,你不但有牢狱之灾,更有血光之灾。”玉兰到现在还没有醒悟,认为蒋神仙能掐会算,是真正的活神仙。 “狗屁。”马兴标骂道,要不是井山,他现在会躺在这里?这个仇,他也得报。军统差点害死了自己,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如果没有井山,马兴标现在肯定不会在医院。当然,武尚天来古星后,必然会报复自己,但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而自己的行动队长之位,也不会被免掉。 此次,要不是朱慕云收留,自己就要流落街头了。一旦离开医院,他相信武尚天就会找上门。到那个时候,用麻袋一装,觉到古江里,谁会知道?而有了二处二科科长之职,武尚天就会顾忌。 “不行,我得再去找蒋神仙,请他给你算算。”玉兰说,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军统当刀使了。也不知道,马兴标之所以会躺在医院,差点死掉,跟她有莫大的关系。 “你要是找到了他,一定要告诉我。”马兴标说,他还有条路,想必小野次郎对军统也是有兴趣的。一旦玉兰与军统联系上,可以借助小野次郎的力量,将军统一网打尽。 武尚天一直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阿大回来汇报。这让他很是疑惑,就算阿大再忙,也不应该在外面过夜吧?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对朱慕云的调查,虽然没有向李邦藩汇报,但武尚天不相信任何人,整个政保局的人,他都要亲自调查一遍,才能放心。朱慕云是第一次,接下来,将会是张百朋、孙明华,甚至还有曾山。 “先生,听说二处在货物检查场抓了个人。”阿二急匆匆的赶来汇报,他与阿大是同门师兄弟,感情深厚。阿大一天没回来,他自然要四处打听。 “二处?”武尚天一惊,他马上明白了,肯定是阿大做事不小心,被人发现了。 二处虽然是个空架子,但里面也有几个老手。特别是一科的冯梓缘,曾经是军统古星潜伏组的组长,在古星一直潜伏得很好。要不是被人出卖,政保局未必能找得到他。 “是的,听说上午就抓到了,目前在二处审讯。”阿二说,他与阿大,虽是武尚天的人,但并没有入政保局的编。 在政保局,认识阿大、阿二的人并不多。就连朱慕云,也只见过他们几次,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遑论其他人了。而阿大为了掩饰身份,必然不会跟二处实话实说。所以,此刻和阿大,一定会被用刑。 “走,去二处。”武尚天大手一挥,带着阿二就去了码头的货物检查场。 武尚天虽然是政保局的副局长,但他并不分管二处。甚至,他连码头货物检查场的大门,都进不去。货物检查场,由经济处的警卫守卫。他们只认朱慕云,对其他人的命令,并不待见。 但阿大是他的弟子,更是他的亲信,既然知道人在二处,武尚天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可是,二处在检查场,想要进入二处,他得先进检查场。如果连检查场都进不了,那还谈什么去二处? 武尚天无奈之下,只能先给李邦藩打电话汇报。武尚天身边的阿大,被二处“误抓”,这个解释,让李邦藩很是怀疑。 “武副局长,这件事我并不知情,等我给朱慕云打电话后,再通知你吧。”李邦藩不动声色的说,朱慕云做事圆滑,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抓人。 朱慕云接到李邦藩的电话,倒是没有隐瞒。他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兼二处处长,在政保局,大小也算个人物。可是,武尚天竟然敢派人跟踪,他当然不会客气。 “局座,这个阿大,到二处后,闭口不谈他是武尚天的人。更加不承认,他一直跟踪我。冯梓缘已经对他动刑,我想,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既然知道是武尚天的人,还让冯梓缘对他用刑?”李邦藩说,虽然朱慕云的做法不妥,但却能给以武尚天颜色。 “我可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像。再说了,他到二处后,既不表明身份,也不承认盯梢,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朱慕云笑着说。 对阿大的审讯,白天一直进行得不顺利。朱慕云知道,那是因为冯梓缘,还不知道阿大的身份,以为阿大是军统的人。下午,他特意派冯梓缘去了趟镇南五金厂,让冯梓缘有机会与外界联系。等冯梓缘从镇南五金厂回来后,果然态度大变。 只要阿大不是审计的,冯梓缘就敢下狠手。阿大的骨头就算再硬,但是此刻,恐怕也会痛苦万分。 “既然武尚天已经找上门,那就去解释一下,做事做到九十九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加一。”李邦藩提醒着说。 “好吧,我等会亲自去二处一趟。”朱慕云说,既然武尚天知道了阿大在二处,再阻拦的话,确实有些不妥。 朱慕云随后给二处去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可以让武尚天进去。但是,对那位“嫌犯”的处理,必须要自己到场才能决定。朱慕云需要,武尚天给自己一个解释。 武尚天见到阿大的时候,差点落泪了。阿大身上的衣服,被全部脱光,四脚被铁链锁着,整个人伤痕累累,身上的肉,没有一块是好的。 “还不放人!”武尚天怒吼着说,要是在三处的话,冯梓缘肯定会被他一枪崩了。 “武副局长,此人的身份还没有查实,暂时还不能放。”冯梓缘不卑不亢的说,他自然知道,阿大是武尚天的随从。可是,此人竟敢调查朱慕云,就算死在二处,也是白死了。 冯梓缘很后悔,白天的时候,没有下重手。否则的话,阿大现在有十条命,也早就死了。如果阿大死在二处,以后二处和三处,那就结了死仇,以后就有乐子看了。 “他是我的弟子阿大,也是我的保镖,由我担保,这总行了吧?”武尚天的声音低沉,却差不多是在吼。 “阿大先生,到二处后,一个字都不说。我们怀疑,他是抗日分子。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能离开。”冯梓缘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冯科长,你不要把抗日分子的帽子,随便乱扣。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阿二冷冷的说。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七章 原来如此 冯梓缘恨不得天下大乱,阿大是武尚天的人,自己是奉朱慕云的命令,以抗日分子的嫌疑,抓起来的。现在,武尚天来要人,他自然不会同意。看到武尚天脸色铁青,他心里暗暗遗憾,阿大只是受了伤,如果死了的话,接下来的戏就会很精彩。 “是不是抗日分子,要查了之后才知道。”朱慕云的声音,突然从审讯门口响起。 在朱慕云的身后,还有一位日本军官:小野次郎。下午,朱慕云从雅仁医院离开后,去了趟特高课,向小野次郎汇报了马兴标的事情。另外,他还告诉特高课,已经通知玉兰,马兴标住进了雅仁医院的事情。 至于,让马兴标担任二处二科科长之事,朱慕云也没有隐瞒。军统的血战行动,非常顺利。但同时,却让特高课和政保局颜面扫地。马兴标不是军统卧底,玉兰很有可能再与军统接触,朱慕云把马兴标救出来,相当于重启了当初的计划。 对今天自己被跟踪的事情,朱慕云也向小野汇报了。对情报方面的事情,他不是“很懂”,需要向小野请教。鉴于朱慕云刚在古星饭店“逃过一劫”,小野次郎判断,跟踪他的人,很有可能是军统的人。 接到李邦藩的电话后,朱慕云又给小野次郎去了个电话。武尚天竟然派人跟踪朱慕云,小野次郎突然有了兴趣,他希望,能跟朱慕云一起来二处看看。 朱慕云当然是欢迎之至,如果小野次郎不来,他会去请大泽谷次郎。既然自己跟日本人关系不错,为何不善加利用呢。 武尚天原本要斥责朱慕云,可是看到小野次郎后,他的怒容被定格在脸上。僵化了一下后,迅速换上一副笑脸:“小野队长,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抗日分子跟踪朱桑,我来看看。”小野次郎意味深长的看了武尚天一眼,刚才他与朱慕云,在外面听了一会。 “小野队长,此人是我的随从,也是我的弟子,他绝对不会跟踪朱处长的。”武尚天连忙解释着说。 “朱桑,你怎么看?”小野次郎说。 “既然武副局长担保,此人不是抗日分子,那就请武副局长写个担保。”朱慕云缓缓的说,他与武尚天,对阿大之事,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之所以请小野次郎过来,也是想做个见证。任何事情,只要做到九十九就可以了,剩下的那百分之一,给大家留下余地。 “该走的程序,自然不能省。”武尚天微微颌首,如果小野不在的话,他敢直接用枪顶着朱慕云的脑袋。 “程序当然不能省,但是,武桑,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小野次郎站到武尚天对面,直视他的双目,冷冷的说。 政保局可以内部调查,但是,不能私下调查。如果你调查我,我调查你,整个政保局人心惶惶,那还有什么战斗力?最终,只会是一场闹剧。而武尚天,是从特工总部来的,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 “因为我对古星饭店谢生立一案很感兴趣,得知军统想对朱处长下手,所以,我特意派阿大‘保护’朱处长。”武尚天不愧老奸巨滑,眼珠一转,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保护我?多谢武副局长的美意。但既然如此,阿大先生,怎么就不能跟二处的人,解释一下呢?难道说,阿大还有难言之隐?”朱慕云说。 “这是暗中保护,让你发现,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作为我的弟子,任务失败,也是要受家规处罚的。”武尚天振振有词的说。 “这么说,今天阿大在这里受刑,武副局长不但不会责怪,反而会感谢我们,帮你教训了他?”朱慕云又说。 “这件事双方都是错,但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可以了。”武尚天心中怒火中烧,但面对小野次郎,他实在不好发出来。 “希望这样的事情,下次不会再发生。我的安全问题,自然也不用武副局长操心。”朱慕云淡淡的说。 阿大被放下来后,已经无法站立。阿二脱下衣服,披在他身上,同时背着阿大,去了外面的汽车上。武尚天没有多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朱慕云一眼,跟小野次郎点头示意后,一句话也没说,跟着走了出去。 “武副局长,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马兴标将是我二处二科的新任科长。”朱慕云望着武尚天的背影,扬声说道。 武尚天的身子,突然停滞了一下,但两秒钟后,他还是朝着外面走去。今天武尚天的行为,让朱慕云觉得,幸好保住了马兴标一命。 “阿大说了什么有用的吗?”朱慕云等他们一走,当着小野次郎的面,问冯梓缘。 “一句话也没说,连姓名都没说。”冯梓缘摇了摇头,阿大就像一个哑巴,无论受到什么样的酷刑,都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透露。 “你再向小野队长,汇报一下抓捕的细节。”朱慕云说。朱慕云暗暗惊愕,随时可以武尚天死,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 从早上家门口,阿大就开始跟着自己,一直到码头、货物检查场。如果不是华生偶尔发觉,恐怕要到法租界后,朱慕云才会注意。 当然,向小野次郎说起此事时,他自然不能说是华生发现的,只说在日语专修学校,小野次郎给他上课的时候,提到了反跟踪的技巧。自己每天都要使用,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听到朱慕云能“活学活用”,小野次郎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朱慕云的行动能力很差,这一点,他在日语专修学校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此人的观察力、分析能力,以及逻辑推理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做情报工作,不一定非得有过人的身手。敏锐的观察力,过人的分析能力,也是一名优秀情报员,更应该具有的素质。 武尚天直接将阿大送到了雅仁医院,他倒想去陆军医院,但人家不收中国病人。昨天的阿大,还是个施刑者,今天,就变成了一个受刑。世事无常,可见一斑。 “阿大,你怎么这么傻?你把名字报出来,二处的人,还敢对你用刑?”阿二背着阿大,往雅仁医院跑,边跑边说。除了陆军医院外,古星就只有雅仁医院的条件较好。 “我要是把先生的名字说出来,敢不是让先生难堪?”阿大有气无力的说。 “那也比丢命强。”阿二大声说。 “你放心,我死不了。”阿大笑了笑,刚开始的时候,二处对他的审讯,还只是装模作样。可是,从傍晚开始,突然就动真格的了。这让他很奇怪,难道说,傍晚之后,就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医生给阿大清洗伤口的时候,武尚天一直在旁边看着。望着阿大被打得皮开肉绽,武尚天说不出的心疼。阿大跟在他身边多年,为他出生入死,自己几次遇到危险,都是阿大挺身而出,才安然无恙。为此,阿大身上,留下了多处伤痕。可是今天,自己已经有能力保护他,竟然还惨遭毒手。 因为有医生在场,武尚天一直都没有问话,直到将伤口全部包扎好,阿大也变成了一个粽子似的,又被推进了病房之后,武尚天才开始跟他交谈。此刻,阿二守在门口,警惕的望着四周。 “先生,你放心,死不了。”阿大望着武尚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着说。 “你是怎么暴露的?”武尚天沉声问,他相信阿大的能力,跟踪朱慕云这样的小瘪三,怎么可能被发现。 “我也不知道,在码头还好好的。朱慕云到检查场后,我也在外面守着。结果,二处的人出来,突然就将我压倒。弟子无能,给先生丢脸了。”阿大失落的说,他好歹也练过几年,但在二处的人海战术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有心算无心,手里又有枪,你表现得已经很不错了。”武尚天安慰着说。功夫碰到热武器,原本就没有多大的优势。 “先生,朱慕云说,马兴标担任二处二科长,是怎么回事?”阿大问。 “也不知道朱慕云给李邦藩灌了什么迷魂药,李邦藩竟然答应,把马兴标放掉。你我都没在六水洲上,结果三处的人,乖乖把人交给了警卫队。”武尚天叹息着说。 “警卫队不是归你分管了么?”阿大问。 “话说如此,可实际上,警卫队跟朱慕云,还是好得穿一条裤子。”武尚天说,有些事情,他还是想简单了。朱慕云不学无术,但因为把持经济处,跟政保局的很多人,都有莫逆之交。 “难道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阿大说。 “你先说说调查结果,有什么发现吗?”武尚天问。 “朱慕云没有异常,他的档案也很清白,从日语专修学校毕业后,从警察局的巡警,被调到了经济处。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与李邦藩攀上了关系。”阿大缓缓的说。 “李邦藩不是很清高么,怎么会看上朱慕云?”武尚天诧异的说。 “李邦藩与张百朋,都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他们与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了三个月。当时,小野次郎正是他们的老师。从那个时候开始,朱慕云与李邦藩、张百朋的关系,就变得不一般。”阿大说。 “原来如此。”武尚天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朱慕云与李邦藩,还有同窗之宜。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八章 正气 朱慕云被跟踪之后,他深刻反省了自己的行动。自从进入政保局以来,他伪装得堪称完美。这次被阿大跟踪,朱慕云实在是大意了。幸好,以前的保险措施发挥了作用,否则的话,让他发现自己在法租界的活动,那就危险了。 但这件事,也给朱慕云提了醒,他觉得,现有的安全措施,还不足以完全保障安全。必须设立,更加有效的示警机制。他在白石路的房子,很快就可以搬过去了,到时候,对面没有了华生,如果后面再有尾巴,想要发现,就得全靠自己。 朱慕云虽然很机警,反跟踪能力也很强。但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一旦自己的主观判断出问题,那就会带来灭顶之灾。晚上,回到家后,朱慕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快天亮的时候,朱慕云终于有了办法。朱慕云认为,华生未必非得住到自己对面。不但华生无需住到对面,就算是三公子,也不用再住在隔壁了。他们三人,就像一个铁三角,简单而牢固。三公子和华生,就像两把钳子,紧紧的保护着朱慕云。 只是,华生已然担任二处总务科副科长,再与自己住在对面,很容易引起非议。还有三公子,好歹也是百里车马行的老板,再让他住在那个小巷子里,实在有些与身份不符。 起床后,朱慕云特意到了三公子那里。见到朱慕云,三公子很是诧异。朱慕云已经很久没有在早上,碰到朱慕云了。特别是朱慕云还亲自过来,更是难得。 “我白石路的房子,很快就装修完成,到时候就能搬过去住了。你跟华生,也不要再住在这个地方了。”朱慕云说,这三套房子,他们三人,都花钱买了下来。虽然自己不再住了,但也不能让别人来往。 “云哥,你不会让我也搬到白石路吧?我可不想住在那里。”三公子说,白石路虽然是富人区,也是治安最好的地方,但那里却是有名的汉奸区。 “你想住,还没有资格呢。你不是在中山路看了一处房子么?赶紧搬过去吧。”朱慕云说,中山路是古星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三公子不但要在那里买房子,还想把百里车马行,也移到中山路。 “云哥,你得说清楚,要不然我脑子笨,很难想得通。”三公子不好意思的说,上次他跟朱慕云说起,还没有答应。这次主动让自己搬到中山路,肯定有某种目的。 “你看中那房子的位置,是在雅仁医院附近吧?我如果搬到白石路后,每天早上开车,肯定要从中山路过。你的任务,就是观察,我的车子后面,有没有异常。”朱慕云说,上次三公子说的那套房子,他注意到了位置,正好在自己去镇南五金厂的必经之路上。 而且,经过那套房子不远,正好要拐弯。虽然三公子没有受过特别训练,但如果真有的有人跟在朱慕云身后的话,他应该能看出来。 “我明白了。”三公子恍然大悟,自己在中山路,依然能帮到朱慕云,这让他很高兴。 随后,朱慕云让华生搬到王家港,当然,王家港295号那套房子,他不能给华生住。之所以让华生去王家港,主要原因也一样。朱慕云每天早上,都会从王家港过。先过了王家港,才到中山路。到时候,朱慕云就可以走古江路,或者绕古沙街,最后到镇南五金厂。 对朱慕云的安排,华生没有二话,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朱慕云必然要有所行动才对。武尚天这次派了阿大,下次会不会派阿二呢?这次侥幸被发现了,下次呢?华生知道,朱慕云有很多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我今天就去找房子。”华生说,在得知朱慕云的用意后,他要找的房子,可选择的地方,就不多了。必须在朱慕云去镇南五金厂的路上,而且,还要能观察到街面的情况。 “昨天阿大的事情,你……”朱慕云提醒着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华生马上说道,他不会给朱慕云带来任何麻烦的。 朱慕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华生现在变得很成熟。他在想,应该让华生接触一些进步思想,将他领到革命的道路上来。 昨天的事情,朱慕云在早上,向李邦藩详细的汇报了。但是,他对华生发现阿大的事情,只字不提。朱慕云将发现阿大的功劳,全部记到了冯梓缘身上。这虽然对华生不公平,但是,却能省了很多麻烦。而且,就算冯梓缘知道的话,也是不会说破的。谁都想,天上能掉馅饼。 “这件事,武尚天已经向我解释。阿大跟踪你,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对古星饭店的案子,也有兴奋罢了。”李邦藩说,既然阿被发现了,不管阿大是什么目的,都不会再追究。 想必,出了这样的事情,武尚天不会,也不敢再派人对朱慕云搞小动作。昨天晚上的事情,朱慕云虽然处理得有些激进,但总体上讲,他还是很满意的。 “跟踪我倒没什么,不管他是为了调查我,还是保护我,都不会得逞。”朱慕云说。 “马兴标的伤势怎么样?听说他的手已经残废了?”李邦藩问,虽然他没有出镇南五金厂,但并不代表,马兴标的事情,他就不清楚。 “右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被切掉了,但身上的其他伤,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二科不是行动科,马兴标手有残疾,并不会影响他担任科长。”朱慕云说。 “手有残疾,终究还是影响形象。”李邦藩沉吟着说,作为一名特工,相貌无需很俊俏,越普通越不引人注目,越平凡越能成大事。 如果有明显的特征,那就更加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比如说,去执行任务,你断了手指头,别人只要记住这个特征,就能永远记住他。 “二处正是用人之际,只能将就了。”朱慕云无奈的说。 “听说过丁子璜吗?”李邦藩突然问。 “就是那个‘正气救国军’的所谓司令吧,他连九头山的土匪都不如,更遑论忠义法国军了。怎么,局座想收编他?”朱慕云问。 “丁子璜是湖北汉阳人,原来是中统调统室情报员。同时,也是古星有名的洪帮首领。他由古星市原市党部派充正气救国军司令,实际上,他的手下,就是一帮地痞流氓。所谓的打游击,连骚扰都算不上。”李邦藩说。 “武尚天准备收编丁子璜的队伍?”朱慕云惊讶的说,一帮流氓,真要是收编的话,那肯定会败坏政保局的名声。 “武尚天来古星,本就是接收中统的实力。丁子璜是中统分子,当然在他的接收范围之内。”李邦藩说,看着武尚天不停的壮大势力,他已经感到了一丝不安。 “局座,丁子璜充其量就是一个流氓头子,这样的人,如果进了政保局,那就是一个祸害。”朱慕云提醒着说。 “放心,这件事我会注意的。”李邦藩点了点头,他允许武尚天有一定的势力,但是,不能让他不受限制的扩充实力。 在上午的例会上,李邦藩向武尚天,说起了丁子璜之事。有史希侠积极合作,收编丁子璜,并不成问题。 “局座,你放心,丁子璜如果投诚的话,不会加入三处,也不会在政保局里任职。”武尚天说。 “编制也不给他?”李邦藩诧异的说。 “对他,我已经有了另外的安排。”武尚天自信的说,丁子璜虽然是地痞流氓,又是古星的洪涛头目之一,但这样的人,也有他的用处。 既然武尚天不说,李邦藩自然不好再问。人家不安排进三处,也不在政保局任职。他再问的话,那就是权限范围之外的事了。但是,李邦藩反而更是好奇。武尚天走后,他就把此事,分别告诉了张百朋和朱慕云。让他们去调查,武尚天到底要搞什么把戏。 “局座,这件事你交给我就可以了,何必告诉朱慕云。”张百朋得知后,很是不满的说。朱慕云只有一个混吃等死之人,能干成什么事?真要是遇到事,还得靠自己。 “中国人的事情,还是中国人调查起来更方便。”李邦藩说,朱慕云做事很用心,而且很细致。专业技能,或许是差一点,但他对自己的忠诚,是什么样的专业人才,都比不上的。 “明天上午,我会把武尚天的计划,放到你的办公桌上。”张百朋信心满满的说。 朱慕云并没有说这样的漂亮话,但是,当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就去向李邦藩汇报,武尚天准备成立中国安清总会古星分会,由他担任会长。而丁子璜,将担任副会长。 “局座,丁子璜的手下,那支正气救国军,将全部并入安清会。”朱慕云说道,这个消息,他是从陈旺金那里听说的。 PS:快月底了,还有月票的朋友,一定记得投张月票支持一下,谢谢了。 正文卷 第五百四十九章 更加谨慎 陈旺金虽然不在三处,可是,三处的人员编制,他都掌握。抓捕程吉路和芮道一前,史希侠就向总务处申请资金。而对丁子璜动手,需要的钱更多。 可是,陈旺金很清楚,他手里的权力来自哪里。只要是三处申请的资金,那都是要卡一卡,扣一扣的。申请一万元,就算有李邦藩的签字,能拨五千就不错了。 虽然武尚天和史希侠,几次找到他,要他如实兑现。可是总务处的账上,钱不够,陈旺金变不出钱,别人也无话可说。只有面对朱慕云的时候,陈旺金才会说实话。 总务处卡三处的资金和设备,李邦藩从来没有过问过,更加没有责备过他,如果陈旺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他就是头猪了。而且,陈旺金在批复三处经费时,总是设置很多条件,比如说,要三处提供详细的行动计划,或者资金使用途径。 史希侠对政保局的规矩不熟悉,以为向总务处报备,所以,针对丁子璜的行动,陈旺金才了解得很详细。而陈旺金知道了,朱慕云自然也就知道了。 武尚天虽然有两名手下,但现在阿大住在医院,阿二又得负责他的安全。至于三处,毕竟是刚投诚过来的,无论是忠诚度,还是执行力,都要差一个等级。武尚天和三处的行动,都离不开总务处的支持。最了解三处的部门,可能就是总务处了。 “安清会?”李邦藩心里一惊,武尚天这是要干什么?古星有一个政保局还不够,他还要成立这个安清会,难道还是嫌权力不大? “安清会招收的,都是地痞流氓,我可以派人混进去。”朱慕云见李邦藩思索,忙不迭的说。 “我就不信,丁子璜一个流氓,能干什么事?”李邦藩冷冷的说。 但李邦藩对朱慕云的提议,并没有反对。朱慕云以前当过警察,对街面上的三教九流之人,都是熟悉的。安清会确实只是个帮会组织,肯定会招揽吸收各种流氓,这个时候派人进去,应该没问题。 “没有局座的首肯,丁子璜肯定干不成事。况且,他能否被招揽,还是二说呢。”朱慕云微笑着说,这一切,只是武尚天的计划,能否成功,还未可知。 对丁子璜,朱慕云以前是听说过的。说他是正气救国军,那真是抬举他了。论装备,他连土匪都不如。自从古星沦陷后,他从来没跟日军或者自卫军交过火,就算有,也是落荒而逃,从无战绩一说。 倒是绑架勒索之事,丁子璜干过不少。他在古星周围打游击,其实就是当流寇,日子过不下去了,自然只能找老百姓下手。其他人,他也奈何不了。 虽然朱慕云对李邦藩说起,丁子璜未必会被“收编”,但他心里很清楚,连史希侠、芮道一、程吉路这样的人,都投诚了,丁子璜恐怕早就急不可耐了。果然,史希侠令人写了封信,再奉上几千元。丁子璜收到钱和信的当天,就派人与史希侠取得联系。 在政保局,陈旺金现在跟朱慕云,跟得非常紧。只要朱慕云到了政保局,陈旺金都会过来拜会。现在朱慕云是李邦藩身边的红人,自然成了陈旺金奉承的对象。 “慕云,听说马兴标要到二处?”陈旺金每天足不出户,可是整个政保局的部门,都要与总务处发生关系,他对各个部门的事情,知道得反而更清楚。 “老陈,以后二处的工作,还要你大力支持才行。”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要是这么客气的话,那就见外了。”陈旺金伪装不满的说。 “马兴标到二处,也只是临时的,看他的表现吧。”朱慕云说,原本,他打算让马兴标担任二处二科的科长,可是李邦藩说到形象问题,他自然得闻弦音而知雅意。 所以,马兴标这个科长,就变成了“代理科长”。他的报告送到李邦藩桌上后,很愉就被签了字。代理科长,看似与科长差不多,但如果免掉马兴标这个代理科长,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老马能力还是有的,只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加上最近背时。其实,他的能力还是有的。”陈旺金说道,能被姜天明选中,带到古星担任行动队长,不管如何,也不会太差。 “所以说,我们做事情,有没有做好不重要,一定要跟对人。老陈,你觉得对吗?”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那是,那是。慕云,老哥现在危如累卵,你可得在局座面前多美言啊。”陈旺金急道,对他来说,其实与尹有海的处世原则一样,谁当权就忠于谁。 在这样的位置,他不能像朱慕云这样,永远只能跟着李邦藩。他效忠的人,没有具体的名字,谁当局长,他就座忠于他。 “放心,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帮你说好话的。刚开始的时候,局座确实想动你,可现在,已经不提这件事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做熟不做生,陈旺金在总务处,他做事也方便些。再说了,真要把陈旺金换掉,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你放心,这些我都记在心里。”陈旺金拱了拱手,感激的说。朱慕云确实讲义气,要不然,这样的事,一般人是不会插手的。 “三处是不是也要设总务科?”朱慕云又问,三处与二处一样,都在局机关外面,一般都会设立一个总务科。而像设在局里的部门,总务科的事情,一般都由内勤负责。 “史希侠已经打了报告,但人事上的事,我是作不了主的。”陈旺金说。 “三处就算是铜墙铁壁,也要锲入一枚钉子。要不然,局座会放心?三处不能是武尚天的私人武装,得是政保局的三处。”朱慕云压低声音,他自己没有合适的人,总不能把华生派过去吧?那样的话,会太明显了。想必,华生到三处后,会受到三处的排挤。 “你的意思,是让我派人?”陈旺金好像明白了。 “为了全局的总务工作,更有效率,像三处和二处的总务科,都应该是总务处的派出机构。这件事,你可以向局座建议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二处的总务科,也要动?”陈旺金说,二处总务科的刘泽华,那可是朱慕云的人。他动谁,也不敢动这个人。 “刘泽华现在只是副科长,如果总务处有合适的人,可以派一名科长下来。以后,刘泽华的档案,可以调入总务处,不能让别人说,我们二处搞特殊嘛。”朱慕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华生的档案,不管放在哪个部门,都是没有关系的。 “总务处哪会有合适的人,我看过刘泽华的档案,他虽然没在正规学堂上过学,但人很聪明,对总务工作也很熟悉。二处的总务工作,现在就搞得很好嘛。我看,也不用派其他人了,就让他当科长蛮合适。”陈旺金摇了摇头 不要说他确实没有合适的人,就算真的有,也不敢派到二处啊。陈旺金很清楚,刘泽华是朱慕云的人。要不然,朱慕云也不会将他从警察局的看守所,调到二处。如果他连这点眼色也没有,就不用在总务处混了。 “这件事你看着办吧。但有一个原则,要一视同仁,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好,就让别人说闲话。”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办事,你放心。”陈旺金心里想骂娘,朱慕云现在变得越来越奸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费尽心血,也要把事情办好。 出了昨天那样的事,朱慕云晚上,虽然去了法租界,但是,他并没打算与邓湘涛见面。这种事,也无需解释,只要向于心玉提及,邓湘涛自然就会知道。 “军统真是越来越猖狂,上次在古星饭店,才刚刚躲过一劫,听说又有人要对我动手。但这样也好,局里昨天都派人暗中保护我了。”朱慕云一脸惊慌,但又洋洋得意的说。 “既然如此不安全,你何必再出来?”于心玉说,朱慕云身后跟着尾巴,她还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呢。 “没办法,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我来见你的决心。”朱慕云“痴情”的望着于心玉,一脸坚决的说。 “为了你的安全,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于心玉头偏向一旁,不可否认,与朱慕云接触这么长时间,她对朱慕云,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厌恶。 但是,每次一见到朱慕云,她就会提醒自己,朱慕云是个汉奸,自己跟他接触,除了能获得情报外,就是对身份的掩护。除此之外,两人不会有任何关系。有朝一日,她甚至会亲自制裁朱慕云。 “那怎么行?我可不能被他们吓倒。军统就像老鼠,只敢躲在阴暗的臭水沟里,总有一天,古星的军统分子,会被全部清除。”朱慕云激动的说。 PS:快月底了,月票排行榜上,竞争得非常激烈,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章 新住处 朱慕云的放,让于心玉很是不舒服,军统怎么就成老鼠了呢?什么军统只敢躲在阴暗的臭水沟里,自己不就光明正大的坐在他对面么? 送于心玉回去后,朱慕云没有去克勒满沙街。不管身后有没有尾巴,这段时间,他都必须特别注意。很久没去白石路173号了,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袁旺财、罗泉和杨世英。 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朱慕云都会居住在白石路173号。除非,他身份暴露,或者抗战胜利。因此,这栋原来贾晓天的房子,将是他最重要的场所。 “朱先生,你来啦?”朱慕云到的时候,他们三人正在忙活。因为涉及到暗道和密室,所有的装修,全部由他们三人负责。 原本,这套房子的装修时间,不宜过久。毕竟之前,就是贾晓天住过的。但是,贾晓天“地下党”的身份曝光后,朱慕云就向外界说起,这套房子有晦气,他可不想住在地下党曾经住过的地方。 最后,李邦藩和陈旺金等人,都做他的工作。贾晓天是地下党,房子又不是地下党?以现在朱慕云的身份,住到白石路,才能彰显他的身份。白石路现在的房屋很紧张,虽然偶尔也能找到房子,但比173号这套更小。有些,还是在里面的弄堂里。 “搞的怎么样了?”朱慕云问,他很清楚,自己这幢房子,他们三人会很用心。 “差不多了。”杨世英说,为了“延长”时间,他们表面的装修,全部翻新了一遍。而房子的家具,也全部换成了新的。就算是贾晓天活过来,恐怕也不认识这里了。 “看着还不错,下面搞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安全。至于表面的东西,随便好坏,都无所谓。 “旺财,你带朱先生参观一下。”杨世英说。 “好。”袁旺财说,这套地下交通系统,由他亲自设计、亲自施工,室内有室、道内有道,就算是杨世英和罗泉,也未必能完全分得清。 这套房子,有一个正常的地下室,既是用来防空,也是临时用来避难。这样的场所,基本上富贵人家,都有。这间正常地下室,里面存放了粮食、饮水、枪支弹药。平常,用来当储藏室,危险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 但是,在这间地下室内,还暗藏着一条密道,这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到白石路南边,出口距离宪兵司令部不远。只要大声呼喊,马上就会惊动日本宪兵。这条暗道,也是最正规的通道。 而在这条通道内,还隐藏着另外一条暗道,可以通往白石路北边。而这条暗道内,还有一条暗道,可以通道地下二层。那里,还有两间密室。一大一小,都设置了通风设施,甚至,还接入了自来水管和电线,同时,设置了排污口。 至于米面油盐,自然是不缺的。那间大的密室,还设备了一个手术台。只要把药品和医疗器械准备好,完全可以当一间正规的手术室。至于旁边的小房子,既是休息室,也可以当病房。 三间地下室,一明两暗,这已经让朱慕云觉得,太过惊奇。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呢?看来,他们在矿上待的那几年,还真没有白费。 但是,让朱慕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一间密室,直接与他的卧室相连。而那间密室,也将成为最主要的暗室。他可以与地下二层的两间密室相连,通道是单向的。也就是说,他可以来这两间密室,而这两间密室,不能来他的主密室。 至于这间主密室的暗道,自然也不少。可以直接从其他房间出来,也可以通往后门对面。还能去其他的暗道,甚至,袁旺财还给他预留了两个方向。如果朱慕云能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马上就能联通。 “这一圈走下来,我头都有些晕了。”朱慕云将所有通道和密室,全部走了一趟后,苦笑着说。如果不是袁旺财详细说明,再加上他超强的记忆力,恐怕是搞不清方向的。 下面的密道,弯弯曲曲,就像迷宫一样,稍不注意,就会走错方向。虽然暗道很粗糙,但都用树干顶着,像真正的坑道一样,很安全。 “刚开始的时候,设计得有点复杂,其实,我觉得,大部分你都用不上。”袁旺财微笑着说,其实,知道这是朱慕云以后的住处后,他很想卖弄一番。只不过,时间有限,只能勉强弄成这样。 光是通风、通电、通水、排污,就让他费尽了心机。对他们来说,朱慕云的住处,哪怕花再大的心思,付出再大的努力,也是值得的。 “这么说,现在的通道,还是简化版喽?”朱慕云吓了一跳。 “是的,当时想设计三层,六间地下室,十八条通道。可是,施工太困难了。”袁旺财叹息着说。 “你算了,真要是这么复杂的话,房子非得塌掉不可。”朱慕云说,他们三人只是用人工在挖,又是后期施工,难度比重新建房子,要大得多。如果房子塌陷,那时候就有乐子瞧了。 “朱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袁旺财问。 “这得看你了,什么时候可以完工?”朱慕云反问,他现在再往到朝阳巷那边,已经有些不合适。毕竟,政保局两个处的处长,在整个古星,也算一号人物。 “三天足矣。”袁旺财说。只要地表工程完事,地下室的事情,以后可以随时改。 “那就三天后,对了,你们现在还住在四方坪?”朱慕云说,既然他和三公子、华生,都要搬出来,那空出来的房子,总得有人住才行。 “那里挺方便的。”袁旺财微笑着说,他与罗泉住在那里。至于杨世英,现在住在太古街无名粉店。 “我在朝阳巷的房子,马上就要空出来了,你跟罗泉搬过去吧。看杨世英是否愿意,他也可以搬过去,那边正好有三套房子。”朱慕云说,让他们三人住在一起,以后也能有个照应。特别是下面有地下通道相连,有应付紧急情况。 “他们肯定愿意。”袁旺财高兴的说,他们三兄弟,感情深厚,在一起干活的时候,总是干劲十足。如果能住在一起,那就完美了。 “另外,你们三人现在的相貌,变化都挺大的,可以重新去办张安居证。”朱慕云看了袁旺财一眼,他们三兄弟,现在的相貌,与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 以前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到古星后,虽然每天也要做事,但吃得好,睡得香。最重要的是,日子有了奔头,整个精神状态为了一变。如果现在,再与他们原来的同事见面,也未必会被认出来。 “好。”袁旺财点了点头,他知道朱慕云在政府部门,办这样的事情,是很容易的。他们的容貌,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来那种萎靡不振、有气无力的样子,早就消失不见。 现在,就算他们走到街上,身上也没有了那种卑微感。口袋里装着钱,腰杆挺得直直的。一个人脸上洋溢着自信的话,整个精神状态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既然三天之后,就能搬到新房子了,那么三公子和华生,也得加紧行动。朱慕云希望,自己搬到白石路173号之后,三公子和华生,也能分别搬到中山路和王家港。 “对了,你原来在矿上,是不是当个会计?”朱慕云要走的时候,突然问。 “其实也就是写写算算,只是写写流水账,算是野路子。”袁旺财不好意思的说。 “那也比一般人强嘛。”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他觉得,自己在古星的布局,基本上已经完善了。应该给袁旺财和罗泉,找一个正式的工作。就算以后,再让他们挖暗道,也无需再专职。 “旺财写得一手好字。”杨世英也在旁边说道。 朱慕云没有作声,事情没有把握之前,他不想跟他们说。要不然,希望变失望,反而不好。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工作中,朱慕云的原则都是,不要轻易答应别人,更不能轻易许诺。一诺千金,如果答应了,就必须要做到。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完工作后,到经济处的办公室,发现武尚天派人,送来了一张请柬。这是一张中国安清总会,古星分分成立的邀请函。朱慕云一问,整个政保局的人,都收到了。 这样的事,朱慕云自然不能自专,他得看李邦藩的态度。事实上,整个政保局的人,都需要看李邦藩的脸色行事。如果李邦藩出席,所有接到请柬的人,都会去捧场。毕竟武尚天也是副局长,安清会呢,也算是新政府的编外结构。 “我就不去了,你代替我去一趟吧。”李邦藩靠在椅背上,缓缓的说。他与武尚天,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安清会与政保局无关,他自然不会亲自出席。 “是。”朱慕云点了点头,自己去了,想必其他人,也都知道李邦藩的意思了。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一章 围困 朱慕云发现一件事,自从武尚天到古星后,军统与政保局之间,好像达到也某种默契一般。原本,军统的任务之一,就是刺杀武尚天。但武尚天担任副局长后,朱慕云几次提起,邓湘涛一说到这个话,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无需多言,朱慕云已经知道邓湘涛的想法。军统和中统,本来就是一个主子。既然武尚天与史希侠,合作得如此“默契”,军统不会不但刺杀武尚天,反而会保护他。所以,刺杀武尚天之事,不提也罢。 在三处的问题上,朱慕云对军统已经死心。所以,对三处的情况,朱慕云只能与胡梦北沟通。三处的主要任务,就是对付中共,这是朱慕云也不能允许的。只要是三处的情报,朱慕云会第一时间传递给胡梦北。至于邓湘涛那边,一般都会延迟,甚至漏送。 武尚天准备成立安清会的事情,以及丁子璜将加入安清会之事,朱慕云昨天就把情报送给了胡梦北。据朱慕云得到的消息,此时的丁子璜,正带着所谓的正气救国军,盘踞在古星以西数十里外的坪坝古城。 当然,三处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从总务处申请的经费,以及一部分装备,就是为了安置正气救国军。现在的正气救国军,虽然说是一支游击队,实际上,没几杆枪。而进城后,长枪的作用少得多,主要还要以短枪为主。 坪坝虽然也算古城,但比古星相比,只能算一个集镇。况且,丁子璜在坪坝,也只是临时性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因此,而来古星,他是求之不得。他与史希侠谈好后,就准备离开坪坝。而三处,也开始做迎接准备。 特别是武尚天,很是兴奋。丁子璜的队伍,虽然只有一百来人,但以后,这些人都将加入安清会。上午,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碰到武尚天,对方冷冷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一脸不屑的走了过去。 阿大依然在雅仁医院养伤,这一切,都是朱慕云造成的。武尚天与朱慕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肯定要报复的。 对武尚天的态度,朱慕云自然没放在心上。武尚天原本是军统暗杀的目标,但武尚天与史希侠勾结在一起,两人沆瀣一气,成立三处之后。军统的态度,突然变成暧昧。可是,中共对武尚天和史希侠的态度,一直没有发生变化。朱慕云虽是军统的王牌卧底,但更是地下党潜伏得最好的情报员。 但在下午,朱慕云接到通知,安清会的成立大会将延后,具体时间另行通知。这是怎么回事?朱慕云四处打听,终于知道,丁子璜这个所谓的正气救国军,被新四军围在了坪坝石城。 “老陈,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后天开成立大会么?”朱慕云特意到总务处,在陈旺金的办公室问他。关于三处的事情,陈旺金的消息,比他要灵通得多。 “丁子璜太贪婪了,他要走了,还要向坪坝每户人家收摊派。结果,有人向新四军举报。共产党早就看中了坪坝这个地方,正好借此机会,想把丁子璜灭掉。”陈旺金幸灾乐祸的说,他是看不得别人好,如果丁子璜被消灭,他绝对不会难过。 “现在怎么办?”朱慕云心里暗喜,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情报,还是真有人举报,反正把丁子璜困在坪坝,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武尚天正在跟日军商量,想让日本人去救。听说,新四军出动了好几个团,去的晚了,恐怕丁子璜这个安清会的副会长,只能去阴间当喽。”陈旺金笑吟吟的说。丁子璜的生死,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如果丁子璜死了,那才叫好呢。 涉及到日军的动向,朱慕云没有再问下去。他问丁子璜的事情,只是好奇。但如果问起日军的动向,那就是打探消息了。对这种事,朱慕云一向都很忌讳。 但是,面对大泽谷次郎,朱慕云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他直截了当的让大泽谷次郎去打探,日军对坪坝是否会支援?如果支援的话,将会有多大的规模? 快下班的时候,大泽谷次郎告诉朱慕云,古星日军,暂时调不出军队,可能会从安陆调部队。古星虽有李家庙兵营,可现在日军都在长沙、南昌、九江一线作战。坪坝虽然重要,但是,古星实在抽不出多余的军队。 况且,为了救一支,现在还是国民党的军队,日本人也不会轻易出动部队的。在他们眼里,中国人的性命,还不如他们养的一条狗。 对此,朱慕云虽然很遗憾,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坪坝周围,只有忠义救国军。可是,古春晖会冒险去救人吗?就算忠义救国军去,也是飞蛾扑火。搞不好,忠义救国军也得完蛋。所以,真正能救丁子璜的,恐怕只能是武尚天和史希侠。 因为,丁子璜马上就要过来,现在丁子璜的实力,有所损耗的话,其实都是减弱他们的实力。可是,以武尚天和史希侠的能力,想要调动军队,岂是那么容易的? 晚上,朱慕云去了法租界。但是,他没有与于心玉联系,而是去见了胡梦北。但在去克勒满沙街88号之前,他特意多绕了几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后,才从地道进去。 其实,地道的入口,本身就很隐蔽。就算有人跟着,也只会突然发现,朱慕云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就消失了。 “昨天你的情报,我已经及时发给了家里。咱们早就想拿回坪坝,你的情报,正好给了我们行动的理由。”胡梦北微笑着说。 “早就想拿回坪坝?”朱慕云诧异的说,之前,胡梦北可没跟自己说过这件事。 “你知道,湘鄂豫边区就在猪婆山,而坪坝正是猪婆山的西南门户。拿下坪坝,能更加巩固根据地。”胡梦北说,其实还有件事,他没告诉朱慕云。 1932年冬天的时候,贺龙率领的红三军第八师全体指战员,约八千余人,花三天时间,都没有攻下坪坝古城。反而,因此而损失了八十余人。 古时,坪坝地区叫栗林岗,后来修筑城墙削平了山岗,故取名坪坝。当时坪坝内只有三百余人,而且当时只有十余支枪,绝大部分是土枪和矛刀。由于城内的武器装备差,因此,也有大量的石块、木杠、石灰、桐油、梓油、煤油、底浆(做酒的底糟水)等。 可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竟然支持了三天,并且让红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时红军的装备虽差,但比坪坝内的队伍,却要强太多。抛开长枪不说,至少还有两挺机枪。 红军面对坚固的城墙,采取了各种方法进攻:一是顶着方桌进攻,就是把大方桌盖上一层湿棉絮,组织人梯,顶着方桌爬城墙,结果被团兵用木杠一排一排推倒在城下,趁红军倒在地上之机,用石头砸,用快枪、土枪打,将一批批人打退了。 二是撬门而入,几名红军偷袭到下街城门边,用铁锄撬门,被团兵发现,将煮开的底浆用竹筒喷在红军面部,将我红军八人面部全部烫伤。 三是夜袭,夜袭是我红军作战的最好方法,可是团兵将棉絮捆在大柴上,浇上煤油、桐油、梓油,点燃之后,丢在城墙外,照像一座火城,红军爬城时,一个个照得清清楚楚。因此红军伤亡多人。 四是毁掉刺城和铁丝城,全面进攻。由于坪坝的石城特别高,高达十多米,加上一道水城,一道铁丝城和一道茨城,道道易守难攻,在毁茨城和铁丝城时,我红军又受到一定损失,经过三天的战斗,红军竟然未能攻下坪坝。最终,只能绕城而去。 此次得知丁子璜在坪坝,湘豫鄂挺进纵队李司令亲自率领部队,再次挥师攻城。这次新四军的人员,虽然比当初红军要少一些,但是准备却强很多。而且,周围已经建立了猪婆山根据地、确沟根据等十几个民主抗日根据地。 这次,一来是为了配合正面战场,牵制敌人。二来,也是为了打击国民党假抗日真反共,同时也让其他人看清,国民党反动派的真面目。 “需要我做什么?”朱慕云问,现在是国共合作,以前坪坝算是在国民党手里,新四军自然不好动手。 可现在嘛,丁子璜的投诚,正好给了新四军口实。坪坝早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集市,说是古城,一点也不为过。如果能拿下来坪坝,对巩固根据地也好,扩大根据地的商业区也好,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古星的日军不出动,从安陆的日军,至少要三天以后才会到位,甚至,需要的时间更长。”胡梦北说,虽然大半个中国落入日本之手,但是日本也到了强弩之末。 日军看似很强大,但中国幅员辽阔,他们再多的兵力,一旦稀释,到处都缺兵少将。要不然,也不会越来越重视南京政府。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二章 低头 日本的兵力,已经接近极限。日本国内几次动员,可是中国战场,就像一个泥潭,不管投入多少兵力,只会让他们越陷越深。正如论持久战中所说,现在已经进入相持阶段。 日军看似强大,实际上,已经开始耗尽国内的生产力。现在,从日本国内新招来的兵源,质量极速下降。有些,甚至还没成年,可见日本国内,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如果这样的话,武尚天肯定不会答应。”朱慕云忧虑的说。武尚天还想靠丁子璜扩充实力呢,到手的队伍,被新四军包了饺子,他自然不甘。想必,武尚天会四处活动,尽快支援丁子璜。 “武尚天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让你们政保局去支援?我想,李邦藩也不会答应吧?”胡梦北说道。政保局的人,搞搞特务行动还可以,让他们上战场?与送死无异。 “李邦藩与武尚天,面和心不和,肯定不会让政保局的人上战场。况且,像丁子璜这样的人,让他回来,只会祸害古星的百姓。”朱慕云说。 朱慕云在想,如果自己是武尚天,会怎么办?武尚天在古星,没什么根基。所以,他最有可能,是向上海特工总部求援。但这种事,上海也是鞭长莫及。显然,武尚天只能在古星想办法。 日本人已经答应,会从安陆调部队,但至少是三天之后。武尚天如果再着急的话,只能从古星想办法。可古星的日军,全部调到了长沙、南昌、九江一线。唯一能出动的,只有自卫军了。 “所以,我们尽量不让他回来。”胡梦北说,三处的设立,对地下党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抗战之前,中统一门心思反共,而且,在这方面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抗战后,中统碍于全国统一抗日战线,不好再公开反共。但是,中统改头换面,投入政保局的怀抱,又能光明正大的与中共对着干了。 这个时候,打掉丁子璜的队伍,不但能拿下坪坝,也能提醒中统,中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如果中统依然冥顽不灵的话,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老胡,三处正在四处招兵买马,我们是否给予坚决打击?”朱慕云说,目前看来,三处将比二处更加独立。二处行动的时候,可能会借用警卫队和宪兵的力量。但三处,很可能只会借用安清会的力量。 “三处当然要打击,但此事要从长计议。”胡梦北说,他理解朱慕云的心情,任何一名情报员,都渴望为党多工作。但是,自身的安全更重要。朱慕云的任务,主要是在经济处。至于三处,只需要提供一些普通情报,就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刚向李邦藩汇报完工作,回到办公室后,就遇到了武尚天。自从三处成立后,武尚天除了每天的例会,其余时间,基本上待在六水洲,或者安清会里。他这个副局长,来朱慕云的办公室,还是头一回。 “朱处长,有时间吗?”武尚天见到朱慕云,很是客气的说。 “别人来没时间,武副局长来了,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朱慕云笑了笑,虽然不知道武尚天的来意,但他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请武尚天进来时,朱慕云还在猜测,平常眼睛长在额头上的武尚天,竟然会一脸和气。难道,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朱慕云相信,武尚天来,肯定是为了丁子璜。可是,自己与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交集。 “客气了。”武尚天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他到朱慕云办公室后,径直坐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可是坐下来,他脸上露出了愁容。 “不知武副局长有何指示?”朱慕云给武尚天倒了杯水,不动声色的问。看武尚天的神色,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指示不敢,想请你帮个忙。听说你跟第六师汪师长关系很好,此次丁子璜被围坪坝,能否请第六师出面解救?”武尚天直截了当的说。 来找朱慕云,他也是迫于无奈。这件事,李邦藩表现得很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曾山,与驻军并不熟悉。而朱慕云,在政保局一向有善于帮忙的名声。 “我何德何能,敢去调动第六师?此事武副局长,应该请绥靖公署出面。”朱慕云笑了笑,他就算与汪清海再熟悉,也请不动第六师。况且,他与汪清海的关系,也还没有到这个程度。 “绥靖公署已经发文,可是第六师昨天接到命令后,迟迟按兵不动。我看,等他们到了坪坝,黄花菜都凉了。”武尚天唉声叹气的说。 “汪师长做事,还是很讲规矩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汪清海是只老狐狸,他岂会轻易出动军队? 前段时间,第六师在侏儒岭,被新四军打落花流水。想必,第六师的人,听到新四军的名字,都会胆战心惊,固守阵地,或许能勉强为之。让第六师驰援,只是一句空话罢了。 “只要第六师马上支援坪坝,不管汪师长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武尚天坚定的说。 “武副局长,要对付新四军,还得日本人。”朱慕云缓缓的说道。 “古星已经无兵可派,安陆的日军,至少也得三天。现在,只有第六师,能救丁子璜了。”武尚天叹了口气。 “此事,你可直接与汪师长沟通嘛。”朱慕云说,或许是旁观者清,无论武尚天付出多大的代价,汪清海都不可能发兵。难道说,以武尚天的老谋深算,竟然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如果汪师长愿意见我的话,就不会来找你了。”武尚天叹息着说。 “中午约汪师长,一起吃个饭,那倒没什么问题。可是,他能否出兵,那就不能保证了。”朱慕云说。 “只要能一起吃个饭,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就是。”武尚天眼睛一亮说,他现在连汪清海的面都见不到,就算他巧舌如簧,也无用武之地。 听起来不可置信,但事实就是这样残酷。作为政保局的副局长,武尚天想见汪清海一面都很难。而要约汪清海,还得低声下气,来找朱慕云。 朱慕云与第六师,有生意往来,他安排这个饭局,还是很容易的。但是,等汪清海和时栋梁一到,酒过三巡后,朱慕云就找了个机会离开了。他很清楚,武尚天只是枉费心机。 朱慕云出来的时候,时栋梁也跟着出来了。这件事,最好让汪清海和武尚天当面说。他与朱慕云,都只是中间人。 武尚天等朱慕云一走,马上拿出一个装着金条的锦盒,送到了汪清海面前。里面装着十根金条,他也知道,这点钱不算大,但是,只要丁子璜能回来,以后汪清海的人情,他一定会还。 “武局长,不是兄弟不帮你,实在是……”汪清海为难的说。 “汪师长,这只是鄙人的一点心意,不多,但请务必收下。我对第六师的要求不高,只要求今天能出动就可以了。新四军的探子,得知第六师出动后,必然会有所顾忌。到时候,安陆的日军一到,自然能解救丁子璜。”武尚天说,他其实很清楚,靠汪清海救人,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第六师如果今天动了,将会给新四军带来很大的压力。至于丁子璜,得知消息后,想必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只要丁子璜能坚持到日军赶来,反而可以打新四军一个伏击。 “慕云,你跟这个武尚天的关系怎么样?”时栋梁陪着朱慕云出来,问。 “我负责的二处,归他分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朱慕云说。他必须清晰的向时栋梁表明,自己与武尚天的关系。 第六师虽然战斗力不高,汪清海为了保存实力,几乎不可能出兵。但是,他还是要尽到自己的努力,争取让第六师,不要受武尚天的影响。 “那就好。”时栋梁点了点头,如果朱慕云与武尚天是生死之交,他肯定会劝说汪清海早日出兵。既然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那就另当别论了。 坪坝古城有几百年的历史,坚不可摧,周围有一道水城,除南门临漳河之外,三方都有大堰和水壕。共有六个大城门,其中有两个城门水陆不通,仅有东、南、西、北的四个城门有人行通道,除水城之外,在壕沟外面还有一道茨城。由于城墙坚固,所以在第二次革命时期我红军围攻三天三夜仍未攻克。 昨天下午,湘豫鄂挺进纵队就包围了坪坝,虽然已经包围,边区党委为了减少损失,扩大兵源,一直坚持政治攻势,劝丁子璜投降。而丁子璜仗着有日本人和中统撑腰,表示坚持固守,死不投降。 丁子璜认为,坪坝城墙牢固,地势条件好,我军难以攻克。因此,执迷不悟,仍坚持反共立场。况且,史希侠已经答复,日军很快就会增援,到时候里应外合,将新四军歼灭在坪坝城下。到时候,丁子璜不但会在日本人那里立下大功,就连重庆那边,也会对他重奖。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三章 伤亡惨重 丁子璜的算盘打得很好,如果自己投降了新四军,不但自己的军队,将被共产党吞并。他在重庆政府和南京政府,都落不到好。 现在正统的政府,公认是重庆政府。而南京政府,也很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新政府。丁子璜脚踏两只船,他自然不会把新四军放在眼里。 鉴于丁子璜强硬的态度,湘豫鄂挺进纵队和边区党委,决定强攻。从坪坝的东南方向和西北方向,同时进攻坪坝。东南方向主攻,西北方向佯攻。 晚上,古星下起了大雨,而坪坝地区,更是倾盆大雨。朱慕云看着漆黑的夜空,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攻城条件。我军历来善于夜战,而下这么大的雨,再大的火把,也是点不着的。 虽然听不到坪坝方向传来的枪声,但朱慕云登上二楼,不停的望着西边。他相信,今天晚上的战役,会很关键。如果一个晚上拿不下来,天亮后,条件将有利于敌方。 而武尚天在六水洲上,更是睡不着。他站到最高处,拿着望远镜,看着坪坝方向,偶尔能看到了一道闪光。 “坪坝传来消息没有?”武尚天问旁边的史希侠,得知坪坝被新四军包围后,三处马上派人携带电台,潜入了坪坝。 对坪坝的情况,武尚天能随时了解。中午,他与汪清海沟通后,汪清海答应,第六师会在傍晚之前,离开驻地。武尚天相信,以新四军的情报能力,必然能知道第六师的动向。或许,这也是新四军会在今天晚上,突然发动攻击的原因。 “新四军从东南方向和西北方向,同时攻城。丁子璜压力很大,不停的呼叫增援。”史希侠苦笑着说,新四军至少有两个团,而丁子璜手底下,仅有一百来人。就算把坪坝内的富户家丁,全部集中起来,也不过三百来人。 这么多人,想要挡住新四军两个团的进攻,会非常困难。特别是今天下大雨,对防守一方来说,非常不利。 “报告,坪坝来电。” “快拿过来。”武尚天一听是坪坝来电,眼睛一亮,马上回到房间,仔细的看着坪坝方面发来的电文。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武尚天看着电报,哈哈大笑着。 “局座,是不是丁子璜趁机突围了?”史希侠问,他给丁子璜的指示,是保留有用之身,找准时机突围。今天晚上,下着大雨,虽然有利于攻城,但同样也有利于突围。 “你看看吧,新四军这帮土包子,连重机枪都不会使。”武尚天笑着说。 此次新四军出动了平江支队两个团,两团加起来也只有两挺重机枪,架在沙窝的莲花台,掩护新四军从杨林里方向进攻。 由于雨量大,新四军机枪射手又无经验,机枪前脚下沉,瞄准点突变,子弹全部打在城脚,致使我军爬城梯队一排一排被自己的机枪打中,伤亡人数,数以百计…… “太好了。”史希侠看得也是精神一振,新四军误伤自己数百人,看来是攻城无望。 “局座、处座,是否回电?”陈秉南说,他是北平人,原来中统古星调统室译电员,现在担任三处电讯科科长。 “回电:固守待援,务求此役将新四军平江支队,歼灭于坪坝城下。”武尚天自信的说,同时,他又说道:“赶紧给第六师发报,告诉汪师长这个好消息。” 无论是国军还是自卫军,最擅长打的,还是顺风战。一旦有便宜可捡,各支部队配合默契,攻守兼备,军队的调遣堪称典范。可是,如果碰到攻坚战,一个比一个畏缩不前,很容易被敌方各个击破。 武尚天给汪清海发报,通报这个好消息。原本以为,这个消息,能刺激第六师连夜开拔。可是,汪清海接到电报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对随后武尚天的催促电报,更是置之不理,甚至都没有回电。 “师座,是不是给武尚天回个电报?”时栋梁等了一会,见武尚天没有回应,问。 “回个屁,继续回去睡觉。”汪清海不耐烦的说。 “新四军死伤惨重,正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啊。”时栋梁说,上次的侏儒岭之役,第六师伤亡过百,古星戒严三天,汪清海差点被撤职查办。这个仇,当然得报才行。 “报什么报?新四军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会善罢甘休?我跟你讲,坪坝必破,不在今晚就在明天。”汪清海笃定的说,他打了一辈子仗,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就是共产党的军队。 “不会吧,他们伤亡数百,丁子璜士气大振,怎么会被破城呢?”时栋梁惊讶的说。 “所以说,你对新四军还不了解。换成其他部队,这么大的伤亡,早就崩溃了。可是,你看武尚天的电报,上面有半句说到,新四军要撤军的迹象吗?”汪清海说。 “还真是这样,师座高明。”时栋梁仔细看了看电报,确实没有看到新四军会撤军,甚至攻势也没有放缓。 新四军同时从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进攻,虽然东南方向的进攻受挫,但在西北方向的佯装,却因为天黑,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团在上街城门外的秦家湾罗家坟头,响起了鞭炮声、锣鼓声、号声和冲锋声。声音响彻云霄,由于丁子璜的部队,没有应战经验,认为我军主力在西北,误认为西北方向已发起了猛烈进攻。 因此,正气救国军从东南方向和东北方向兵力纷纷赶赴西北,东南方向和东北方向成了寡兵把守。在这紧要关头,新四军果断出击,迅速从东南方向的杨林爬城而入。 一旦新四军进了城,正气救国军就慌了手脚,整个坪坝一片混乱。在面对面的激战中,正气救国军,根本不是士气如虹的新四军的对手。 丁子璜见大势已去,让三处派来的报务员顾兆鑫,给武尚天发出最后一封电报。然后,带着顾兆鑫和亲信,潜逃了。现在的丁子璜,心里懊悔万分,早知道的话,来个假投降,说不定还有机会从新四军逃回去。现在可好,什么都没了。 收到丁子璜最后发来的电报,武尚天喟然长叹。正气救国军,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哪怕多坚持几天,或许结果就会大不一样。新四军自相残杀,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都抓不住,反而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就算丁子璜能顺利逃脱,一个光杆司令,又能有什么用呢?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后,听李邦藩说起了坪坝之战。听到新四军误伤自己数百人,他心痛如绞。得知坪坝被顺利拿下,他又暗暗高兴。 “局座,武尚天这个安清会,到底还要不要搞成立大会呢?”朱慕云笑吟吟的问,虽然武尚天失败了,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损失。 “丁子璜生死未卜,安清会成立后,总得把架子搭起来吧?”李邦藩淡淡的说。 朱慕云希望,丁子璜永远不要回来了。从坪坝到古星,需要经过杨家湾。而杨家湾是新四军的堡垒村,对丁子璜这样的恶道,新四军肯定不会放过。 新四军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总算把坪坝顺利拿下。而拿下坪坝,还有很重要的政治和军事意义。但是,朱慕云需要考虑的,则是新四军的伤员。根据地缺医少药,昨天晚上的战斗,胜得很艰难。可以想像,现在数以百计的伤员,正在接受治疗。 朱慕云知道,就算自己不跟胡梦北见面,想必他也会要求自己,尽全力寻找药物。上次九头山购买的一百根金条的药品,朱慕云虽然截留了一部分,但是,数百人的伤亡,需要的药品会非常多。 朱慕云趁着去码头的时机,给胡梦北发出了最新情报。或许,胡梦北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的战斗,但从政保局得到的情报,能让他更好的判断,敌我双方的情况。况且,还有丁子璜。此人如果回到古星,又将成为武尚天的帮凶。 一直以来,朱慕云都让韦朝蓬在雅仁医院搞医药,以蚂蚁搬家的方式,积少成多。今天几片,明天几盒,几个月下来,也能积攒不少。这些药品,除了临时备用之外,其他的药品,他准备全部送到根据地。 另外,朱慕云还想从邓湘涛那里,搞点药品。战争时期,武器弹药和药品,永远都是最紧俏的物质。上次,与九头山的药品交易,朱慕云就留了心。只是,邓湘涛的药品,是从上海那边过来的,朱慕云在上海没关系,只能通过艾登,或者费利克斯,帮他留意。 朱慕云也给邓湘涛发出情报,但是,他只是汇报了,昨天晚上,新四军拿下了坪坝。但对新四军的损失,却故意没有汇报。虽然冯梓缘和杜华山,都有可能知道,但是,他们也未必会汇报。 同时,朱慕云还提出,要求与邓湘涛见面。 PS:马上端午节假期了,但依然不能休息,求月票安慰。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四章 会面 晚上,朱慕云回到朝阳巷的时候,看到巷子口留有邓湘涛的暗号,这是邓湘涛要求与他见面的记号。朱慕云很是诧异,自己不是已经发出,要与邓湘涛见面么?一般来说,邓湘涛只需要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等着,自己自然会去的。 蓦然,朱慕云想到一件事,唐新应该快回来了。古星站将升级为古星区,邓湘涛这个代理站长,也应该升任正式的区长。这对邓湘涛来说,是件最重要的事情。 记得上次邓湘涛就跟他说过,唐新回来后,将会组织一次重大行动。同时,局本部的徐士瀛,很有可能会来古星。作为全国的几个大区之一,派人事处长来宣布任命,也说明戴笠对古星区的重视。 朱慕云有些遗憾,徐士瀛如果真的来了古星的话,他与邓湘涛的药品“生意”,恐怕就不太好谈了。对邓湘涛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升职。古星区的区长,如果前面没有代理二字的话,邓湘涛的军衔,恐怕又得提一级了:少将。 这个军衔,将是邓湘涛梦寐以求的。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能成为将军,是多少士兵的夙愿?就连朱慕云,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都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经过军统死信箱的时候,朱慕云看到了邓湘涛留下的新情报。取出来后,邓湘涛告诉他,晚上,在德明饭店见面。时间,晚上十点。 今天是双日子,这个时间,再加上今天的日子,说明邓湘涛已经在德明饭店四楼,给他准备好了房间。这是朱慕云与邓湘涛,提前预约好的暗号,根据约定,邓湘涛给朱慕云预订的房间,应该是四零五。 在德明饭店见面,本身就透着不同寻常。朱慕云想起,上次邓湘涛跟他说过,局本部的徐士瀛会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局本部的人事处长,徐慧莹的亲叔叔,已经到了古星。 对古星的军统人员来说,徐士瀛的到来,自然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今天晚上,德明饭店周围,必须布满了军统的人。朱慕云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德明饭店。既不能被军统的人识破,也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朱慕云知道,今天晚上,于心玉肯定没有时间。但是,他却掐着时间,在江岸街和丰公寓外面,堵住了正要出门的于心玉。徐士瀛到了古星,必定要见见这位侄女。看着精心打扮的于心玉,朱慕云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能掐还是会算?竟然知道我今天晚上会来?”朱慕云一脸“惊讶”的迎了上去。 但真正惊讶的,却是于心玉。她已经接到通知,晚上去德明饭店,见重庆来的特派员。而且邓湘涛特别强调,她必须按照赶到。因为“特派员”只在古星待一个晚上,布置完工作后,马上就会离开。 但在这关键时刻,朱慕云却来了,实在是不巧。于心玉虽然焦急万分,但却不能不应付朱慕云。而且,她还不能被朱慕云看出来。 “我今晚有约了。”于心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最新款瑞士女表,她希望朱慕云能有绅士风度,识趣的离开。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他与邓湘涛约好是十点,现在时间还早着呢。 “不行!”于心玉急道,朱慕云不管怎么说,也是政保局的特务。就算他不是职业特工,但也有可能看出破绽。 如果只是看出自己的破绽,倒也没什么。如果让朱慕云发现了特派员,进而把日伪特务引来,那对整个古星站来说,不异于灭顶之灾。 “这是私人约会。”于心玉见朱慕云起疑,马上解释道。 “私人约会我更要去了,你可是我的女朋友,我得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约你。”朱慕云更是不满。他挽着于心玉的手臂,就要送她上车。 “今天真的不行,我是跟家人有约。”于心玉急了,被朱慕云这么缠着,她肯定是走不脱的。 “你的家人?他们不是在国外吗?”朱慕云惊讶的说。 “你还有完没完?现在我还没嫁给你呢,如果以后真要是嫁给你了,还有没有自由?”于心玉心里大乱,但她也很机智,马上生气的说。 “好吧,我不跟着你就是。唉,我在德明饭店已经订了位子,看来只能一个人去了。”朱慕云见于心玉真生气了,只好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但是,他又故意说出了德明饭店,果然,于心玉一听,马上眉头一扬。 “你在德明饭店订了位子?”于心玉诧异的说,她要去的地方,正是德明饭店。如果朱慕云也在那里的话,说不定又会碰见。 “是啊,你不会也去德明饭店吧?”朱慕云问。 “我还不知道在哪呢。”于心玉有些心虚的说。 “要不,我送你去吧?”朱慕云献殷勤的说,明知道会被拒绝,但现在正是表现的时候。 “不必了,我自己开车去。”于心玉此时对朱慕云,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就像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巴掌就拍死。 被朱慕云这么一折腾,于心玉到德明饭店的时间,已经晚了。邓湘涛已经在房间等着她,见到她进来,很是不满的说:“我已经提前跟你说了,怎么还是迟到了?” 邓湘涛见到精心打扮的徐慧莹,以为她是把时间,都花在化妆上了。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容颜。花在衣服和化妆上的时间,会比普通女人要多得多。 “碰到朱慕云了,他硬是要跟来,我差点就露馅了。”于心玉解释着说。 “他能放你一个人来?”邓湘涛诧异的问。但他心里却骂开了,朱慕云这小子,做事一点也不知道轻重,特派员来了古星,竟然也敢误他的事。朱慕云又不是不知道徐士瀛的身份,想在军统局混的好,必须赢得徐士瀛的好感。 “我又没嫁给他,他还能管我不成?”于心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走吧,特派员都快等不及了。”邓湘涛笑着说,幸好特派员是徐士瀛,换成别人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 邓湘涛送徐慧莹到徐士瀛的房间门口,让徐慧莹一个人进去,他转身就走了。朱慕云既然见到了徐慧莹,此时,必定也到了德明饭店。按照他与朱慕云之前的约定,今天是16日,朱慕云应该会在第四层开房。 邓湘涛到第四层后,很快就发现,在靠楼梯口的房间,门口反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按照约定的暗号,邓湘涛敲了三轻一重。随后,邓湘涛回到了斜对面的四零五房间,这是他专门为朱慕云准备的房间。 今天晚上,军统在德明饭店订了十几间房。可是,这间房却是专门为朱慕云订的。除了他之外,就连徐士瀛也不知道。邓湘涛到房间不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这次是一重三轻。邓湘涛听到了暗号,马上去开了门,果然是朱慕云。 虽然这套约定的联络方式比较简单,但这是他们提前约好的,没有任何规律可言。这亲的暗号,哪怕是最厉害的密码专家,也很难破解。 “徐处长来古星了。”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先到窗户口,观察了下面的情况。为了保护徐士瀛的安全,他已经令行动队和情报科的人,在周围警戒。徐士瀛的安全,是最为重要的。 “恭喜老师高升。”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也知道,德明饭店附近,肯定会有不少军统人员。所以,他将车子停到了一元路,化了妆后,坐黄包车来的。开好房间后,见卸了妆,邓湘涛就找上门了。 “你要见我,所谓何事?”邓湘涛问,他不知道徐慧莹与徐士瀛,会谈多久。等他们谈完之后,徐士瀛还要接见朱慕云的。对这位功勋卓著的“公鸡”,徐士瀛也很好奇。他这次来古星之前,就特意向邓湘涛说起,要见见“公鸡”。 “九头山想再买药品。”朱慕云缓缓的说。 “上次的药品用完了?是给新四军买吧。”邓湘涛说,他对昨天晚上的战斗,很是清楚。虽然没有说明新四军的损失,但他已经从其他渠道了解清楚。 但正如朱慕云所猜想的那样,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古星区接下来的工作上。按照军统局的规矩,区一级的最高长官,都是要配少将衔的。也就是说,从今天晚上开始,他邓上校,就正式成为邓少将了。 成为将军,不但是他人生一次质的飞跃,同时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如果有机会,回到家乡的话,一定要将门庭好好修一修。 “给谁买我不知道,但只要他们给的钱足,就算给日本人买,也无所谓。”朱慕云说。 “给日本人买的话,我可以帮忙。但如果是给共产党买药,那绝对不行。”邓湘涛的“党性原则”还是很强的,他骨子里,就是一名坚定的反共分子。为了反共,他宁愿放弃财富。甚至,宁愿帮日本人,也绝对不愿意帮共产党。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五章 仰慕 朱慕云没想到,邓湘涛的态度如此坚决。宁愿把药卖给日本,也不愿意卖给共产党。在邓湘涛眼里,共产党真的比日本人还危险。 “区长,现在可是国共合作?”朱慕云提醒着说。 “我早跟你说过,这是假的,是用来骗老百姓的,你怎么还执迷不悟?”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国共合作又如何?走私药品,本就是非法行为,无论是重庆政府,还是南京政府,都是不允许的。以前,他是看在金条的份上,对九头山买那么大一批的药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他升官了,成为古星区的区长,对共产党的态度,要更加坚决才对。 “只要能赚钱,我管他是不是共产党呢,九头山付的可是真金白银,这种钱,好赚得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朱慕云满不在乎的说。 “不管是不是新四军要药,反正要等一段时间再说。最近,日本人对西药,也查得特别紧,你又不是不知道。”邓湘涛有些动心的说。 虽然他有货源,但要从上海发货。而从上海到古星,就算走水运,也会经常被检查。况且,全世界也不是只有他手里有药。只要共产党有钱,不管在哪里,都能买到。 “区长,如果这次九头山的药没买成,他们可能会从其他渠道想办法。以后,再想跟他们做生意,可就难了。”朱慕云说。 邓湘涛对他的性格,自认为把握得很好。但朱慕云对邓湘涛的性格,更是了若指掌。有的时候,邓湘涛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心思,完全被朱慕云猜透了。 “他们能出什么价?”邓湘涛顿了顿,他想要禁止新四军买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只要新四军有钱,自然有人会卖。 搞不好,胆大妄为的朱慕云,自己都会去做这笔生意。朱慕云虽然加入了国民党,但信仰的,却是金钱主义。所谓三民主义,在他眼里,分文不值。幸好,朱慕云对日本人,是发自内心的恨之入骨,否则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真的会替日本人卖命。 “价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就算比上次贵上几成,他们也无话可说。”朱慕云说,只有药品和军火的价值,是难以衡量的。日本人查得越严,价格就会越高。到了后方,这些东西的价格,连古星的十分之一都不用。 “先不说这件事了,我先回房间,等会通知你去六零八见特派员。”邓湘涛看了看时间,今天晚上,徐士瀛要见的人很多。包括原古星站的所有重要人员,同时,还会与他们一起开个会,宣布重庆的最新命令。 朱慕云知道,邓湘涛的态度,有所松动。但是,他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除了邓湘涛之外,还得尽快联系其他货源才是。否则的话,药品的渠道,总被邓湘涛控制,价格砍不下来不说,数量上也经常会被邓湘涛卡脖子。 *** 徐慧莹对自己单独面见特派员,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憧憬,她在古星的工作,表现得可圈可点。自从贺田叛变后,古星站由邓湘涛接手。她虽然也暴露了,但在邓湘涛的安排下,很快有了新的身份。现在,就算是原来古星站的人,再无法再认出他。 推开门,特派员背对着她站着。见到背影,徐慧莹感觉有些熟悉。她不敢说话,走到侧面,望着特派员的侧脸,突然惊喜的说:“叔叔,真是您?” “慧莹。”徐士瀛转过身来,他四十来岁,穿着得体的高档西服,显得成熟而有威严。听到徐慧莹的声音,微笑着转过身来。 “叔叔,您怎么会来古星的?”徐慧莹惊喜交集的扑上去,高兴的说。 “总部需要有人来古星,另外,我也想来看看你。怎么样,在古星还习惯吧?”徐士瀛轻轻拍着徐慧莹的后背,笑着问。 “还好啦。”徐慧莹笑着说,古星站升区的事,她已经知道了。既然规格升了一级,她这个电讯科长,也将升为电讯处长。 “听邓湘涛说,你找了个男朋友?”徐士瀛微笑着说,虽然徐慧莹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但他是知道的。这次来古星,他也想看看,这个代号“公鸡”的王牌卧底,到底长什么样子。 徐士瀛到古星后,与邓湘涛谈过一次,朱慕云品质优良,忠于党国,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是一名最优秀的谍报人员。邓湘涛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如果有可能的话,要成全徐慧莹和朱慕云。对此,徐士瀛不置可否。他觉得,还是亲自见过朱慕云之后,再作结论也不迟。 作为军统局的人事处长,徐士瀛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看人、识人的本事,可以说是天下无双。朱慕云有没有真本事,他只要见一面就清楚。古星站有没有谎报战绩,他来走一圈,也基本上能摸得清。 既然涉及到了家事,徐士瀛就更得注意。徐慧莹可是他大哥的宝贝女儿,徐慧莹进入军统,就已经让他大哥很伤心。现在,再找一名军统人员当伴侣,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绝对不能入大哥的法眼。 “那只是个掩护身份罢了。”徐慧莹脸上一红,害羞的说。 “如果以后,让你与他假扮夫妻,甚至成为真正的夫妻呢?”徐士瀛问。 “我不知道。”徐慧莹轻轻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任务,她可能会愿意。但如果问她真实的想法,那就未必了。对朱慕云,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说讨厌他吧,有的时候,也不那么认为,说喜欢他吧,可是一想到他政保局的身份,恨不得一枪结果了他。总而言之一句话,她的心情很矛盾。 “古星毕竟是沦陷区,叔叔知道你想真心抗战,但在重庆,同样可以抗战啊。既然你不喜欢现在的身份,可以跟我回去。局里的电讯部门,也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徐士瀛说道。 “我不会回重庆的,除非,日本人被赶出了中国。”徐慧莹坚定的说。 “叔叔尊重你的意见,但是,只要你想回来,随时可以给我发报。”徐士瀛温言说道。 “是。叔叔,此次古星站升级为古星区,是不是全区的人,都会在一起碰头?”徐慧莹突然问。 “那不会,只是主要人员碰个头。我们也必须吸取之前的教训,所有人员集中在一起,是很危险的事。”徐士瀛摇了摇头,其他区的内勤,一般都在一起办公。而邓湘涛,却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认为,所有成员之间,如果有横向关系的话,一旦某个节点出了问题,整个古星区就会面临灾难。之前的古星站,就是因为贺田的车夫投敌,导致整个古星站,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徐慧莹、井山等寥寥数人,侥幸逃过一劫。 “那……‘公鸡’会不会来?”徐慧莹突然问。其实,这才是她最想问的。 “你知道‘公鸡’?”徐士瀛诧异的问,但他猛然一想,徐慧莹是电讯科长,知道这个代号,并不算什么。要知道,徐慧莹不但是一名优秀的译电员和发报员,还是一名破译专家。如果她在总部,其实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不但知道他,而且知道他是古星站最优秀,也是最神秘的情报员。他应该就潜伏在古星的情报机关,真想见见他,一睹他的风采。”徐慧莹一脸向往的说。 她对“公鸡”,有一种强烈的崇拜感。她希望,能趁今天这个机会,见“公鸡”一面。哪怕是见不到,能让徐士瀛替自己见一面,那也是好的。 “你既然知道他潜伏在敌人心脏,就应该知道,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对公鸡来说,也越安全。”徐士瀛说,他没想到,徐慧莹竟然很崇拜公鸡。真不知道,当她知道朱慕云的真实身份后,会有何感想。 “我就只是问问嘛,叔叔,你会不会见到他?”徐慧莹好奇的问。 “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关于公鸡的情况,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徐士瀛正色的说。 “可是人家好奇嘛。”徐慧莹摇着徐士瀛的手臂,撒娇的说。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一点情报员的影子? “好吧,真是受不了你,我会在适当的时候,与他见面。但这是机密,你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徐士瀛无奈的说。 “那你帮我带句话给他。”徐慧莹脸上突然一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什么话?”徐士瀛说。 “你告诉他,有一个叫徐慧莹的女子,很仰慕他,如果他愿意,我愿意陪伴他一辈子。”徐慧莹越说声音越低,到后面,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你说什么?”徐士瀛是何等人,佯装没有听到,逗徐慧莹再说一次。 徐士瀛现在,有些相信邓湘涛的话了,只是,这样的话,徐慧莹永远不可能跟邓湘涛说起。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让徐慧莹和公鸡,在一起生活了。当时,公鸡的身份,对徐慧莹要一直保密,直至抗战胜利的那一刻。 PS;求月票啊求月票。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六章 古星区 徐慧莹虽然没有见过公鸡,但却听闻过他的事迹。古星站最近所有的重大行动,几乎都有公鸡的影子。虽然邓湘涛对公鸡的情报,一向都是亲自发表,但徐慧莹又不是傻子,她岂能猜不出来? “没什么啦。”听到徐士瀛反问,徐慧莹害羞的说。作为古星的一名潜伏者,她非常清楚,想要成功潜伏,必须步步小心,整天像走钢丝一样,稍不注意,就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而公鸡,潜伏在日伪机关,凶险程序,比徐慧莹要危险十倍以上。所以,她很能理解,公鸡所承受的压力。公鸡不但成功的潜伏在敌人的内部,更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日伪的最新情报。相比之下,自己从朱慕云那里,零星听到的一点信息,根本就不值一提。 “还是说说朱慕云吧,你对他有什么看法?”徐士瀛暗暗好笑,看得出来,徐慧莹对朱慕云,暂时还只是任务式接触。可是,当徐慧莹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后,她对朱慕云的观感,将大为提升。或许,到那个时候,他们在一起,才是水到渠成之事。 “他只是我工作的对象,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看法。”徐慧莹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要不是需要借助朱慕云掩护身份,她早就把朱慕云这个汉奸给除掉了。可是,这个想法出来后,她心底突然又浮现另外一个声音:不能干掉朱慕云。这把徐慧莹吓了一跳,这才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吗? “这是你爸给你的信。”徐士瀛拿出一封信,递给徐慧莹。 徐慧莹与她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闹得很僵。她父亲将她送到国外读书,就是为了让她远离战火。可是哪曾想,徐慧莹不但私自跑了回来,而且还参加了军统。她父亲气得差点吐血,父女关系几度争执。结果,以徐慧莹跑到沦陷区,而结束了争吵。 徐慧莹到古星后,她父亲更是担忧。如果徐慧莹在重庆,起码他每天还能见到她。可到了古星,搞不好,那是个掉脑袋的。特别是贺田叛变,整个古星站,差点全部完蛋,让他几天几夜都没合眼。 “嗯。”徐慧莹看了一眼,没有当场拆开。她到现在,还是对父亲狭隘的思想,感到恼火。为国而战、为民族而战,岂能计较个人得失?如果人人都不想上前线,何时才能驱逐日寇? “拿回家再看吧,明天早上我会离开,明早之前,如果你想回信的话,我可以帮你带回去。”徐士瀛暗暗叹息一声,徐慧莹对她父亲,还没有释怀呢。 徐慧莹回到房间后,才拆开父亲的信。虽然父女俩当初吵得很厉害,但看到信件,徐慧莹的眼睛里却马上濡着泪花。 所以与特派员见面的人,都严格按照一定的秩序。朱慕云也不例外,他去见徐士瀛的时候,特意化了妆,在邓湘涛的引导下。见到徐士瀛后,邓湘涛更是亲自在门外守候,任何人都不能出现。 “你好啊,公鸡同志。”徐士瀛虽然看过朱慕云的档案,可是见到本人时,还是很意外。朱慕云一点也没有那种老谋深算的感觉,反而有些腼腆,像邻家男孩一样。 此人,真的是军统的王牌卧底:公鸡?要不是邓湘涛亲自带来的,徐士瀛恐怕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很快,他就彻底消除了疑虑。朱慕云的谈吐,以及他所表现出来的逻辑思维,与他的外表,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朱慕云向徐士瀛,汇报了自己在政保局的工作情况。同时,向他介绍了政保局现在的情况。对李邦藩、曾山、武尚天、孙明华、阳金曲、张百朋、史希侠、孙明华、尹有海、聂俊卿、郑思远、余国辉等政保局主要人员的情况,朱慕云如数家珍。每个人的性格、对日本人的态度,他都能说得上来。 “邓湘涛将你放在政保局,实在是明智之举。”徐士瀛感叹着说。 “邓站长既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老师,没有他当初的教导,就没有我现在的今天。”朱慕云谦逊的说。 “你对徐慧莹有什么看法?”徐士瀛问,没见到朱慕云之前,他觉得朱慕云未必能配得上徐慧莹。毕竟自己的侄女,可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现在,国内的留学生可谓凤毛麟角,而且徐慧莹又如此美丽动人,一般的小伙子,在她面前只会自惭形秽。朱慕云面对自己,不卑不亢,虽然谦虚谨慎,可却自信十足。这样的小伙子,就算现在一无所有,也无需担心以后事业不成。 “徐小姐高贵美丽,能与她搭档,实在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谦逊的说。 “要说真实想法。”徐士瀛对朱慕云这种公式化的回答,很是不满。他现在,不是以军统局人事处长的身份,与朱慕云谈话。而是以徐慧莹的叔叔、家人,与朱慕云沟通。 “除了有点大小姐的脾气外,其他还好。”朱慕云如实说道。 “慧莹从小被我大哥娇惯了,你可得多担待。”徐士瀛笑着说,徐慧莹负气出走,扎根在古星抗战,个性不强的话,根本就做不到。 “徐小姐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我还是蛮客气的。”朱慕云微笑着说,徐慧莹与自己交往,只是当成任务。而自己对徐慧莹,也是迫于无奈。徐慧莹身世显赫,与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革命战友。 “小朱,你是哪里人?”徐士瀛见朱慕云一直站着,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朱慕云坐下。他现在,就像一个长辈,要再次摸摸朱慕云的底。 “湖南湘中人。”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心里很是诧异,这些资料,档案里都有的。徐士瀛掌管人事处,全局的人员档案,哪个他不清楚? “父母健在否?”徐士瀛问。 “父母已然亡故,来古星原本是投奔舅舅。但刚到古星,舅舅一家,就死于日本人的飞机轰炸。无奈之下,我才报考日语专修学校。”朱慕云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对朱梅之事,他却隐而不说。 “这都是日本人造成的。”徐士瀛感叹着说。 “我与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朱慕云恨恨的说。 对朱慕云的家世,徐士瀛很满意。朱慕云成了孤儿,以后回到重庆,正好可以与大哥住在一起。虽然他没有明言,但是,心里已经认可了朱慕云。 随后,在邓湘涛的安排下,朱慕云先行离开。邓湘涛回来后,看了一眼徐士瀛的脸色,知道他对朱慕云,应该也是满意的。朱慕云虽然相貌平凡,可是心智很高。能在政保局潜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邓区长,以后慧莹和朱慕云,就拜托你了。”徐士瀛给邓湘涛递了根烟,客气的说。 “徐处长客气了,保护他们,就是保护我自己。哪怕就是我暴露了,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暴露。”邓湘涛坚定的说,徐士瀛将朱慕云与徐慧莹相提并论,这可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慧莹的事,我替我大哥作主了,你可以安排他们住在一起。”徐士瀛说,这次来古星,除了公事,最重要的就是“考察”朱慕云。 如果朱慕云的表现,不能让徐士瀛满意,那么朱慕云与徐慧莹的“恋情”,将告一段落。若是朱慕云能赢得徐士瀛的青睐,他与徐慧莹,就要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这是公私两便的事,邓湘涛既完成了任务,也做了月下老人。 “没问题,我随后就安排。”邓湘涛说,朱慕云在白石路的房子,也应该可以入住了。到时候,让徐慧莹以女主人的身份搬过去也好,或者以女友的身份,经常出入也好,都是很方便的。 徐慧莹虽然有小姐脾气,但还是很有大局意识的。从来不会因为有个当人事处长的叔叔,就提非分要求。只要为了抗战,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我要见的人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我好宣布局里的命令?”徐士瀛说,他来古星,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将古星站扩大为古星区。 古星区以后的任务,不再局限在古星,而是以古星为中心,联系湘、鄂、皖、赣四省。既然扩大为古星区,现在古星站的组织机构,自然就不适用了。 根据军统局本部的命令,邓湘涛为军统古星区的区长、唐新为副区长兼书记。古星区组织庞大,戴笠对之寄予厚望。区长、副区长、总务、译电员、交通员、通讯员,整个区机关,总共有三十多人。 而外勤组织,就更多,情报处下属特一组、特二组、古一组、古二组、武一组、武预组、古阳组、古昌组、反间组。每个组都有报务员、情报员,负责所区机关联系。 而行动队,扩大为行动处,下辖古星行动大队,大队有五个分队,每个分队十五至十八人、古阳行动大队,下辖三个行动分队,区部直属人员四十一人,待命人员四十三人。此外,古星区还计划将掩护商店、商行,增加至五十处,其中生个组,至少有两处以上的商店、商行。 PS:快月底了,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七章 乔迁之喜 朱慕云乔迁新居,没有通知任何人。毕竟住在白石路的人,非富即贵。以朱慕云的身家、地位,在白石路并不算什么。如果真要搞得热热闹闹,反而会惹人注意。像现在,简简单单的,把一些随身的东西拧过来,就算是正式入住了。 但是,还是有人不请自来。孙明华和陈旺金、尹有海、何梁,得到消息后,还是特意来祝贺。毕竟,这里有不少东西,是陈旺金帮着买的。作为政保局的总务处副处长,他对全市的各种货物供应,心里有一本谱。 “慕云,你这里的布局,完全变了样。”陈旺金参观了朱慕云的新居后,很是羡慕的说。 朱慕云的这套房子,里面的装修,彻底变了样。既有现代的气息,也有古典的韵味。而房间的家具,也是古典与现代的结合。朱慕云没住进来之前,他并没有来参观。可现在一看,自己住的地方,就显得太土。 “既然是自己要用的东西,还是讲究些好。”朱慕云微笑着说。这里的布置,都是他与袁旺财一起商议的。袁旺财在这方面,越来越有天赋。设计装修的时候,不但有新意,而且也很实用。 “以后,你把那些做事的人,介绍给我,我也照你这里搞一套。”孙明华笑着说,担任一处处长之后,他也有资格住到白石路了。虽然白石路很难找到这么大的房子,但要找一些小一点的,还是有的。 “没问题。”朱慕云笑了笑,他看了陈旺金一眼,又说:“其实,他们也是老陈介绍的。” “怎么能是我介绍的呢?我只是觉得他们做事还不错,就推荐给你了。”陈旺金微笑着说,这些人,就是帮局里装修会议室的。 当时,装修会议室的人,有些是在市场上雇来的,有些则是码头那些老板介绍的。像袁旺财等人,则是总务处自己找的,只不过,人由总务科请,最后的费用,由朱慕云想办法报销。 “不管如何,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找他们。”孙明华笑着说。 朱慕云家里没有请佣人,只能请他们去古星饭店用餐。对朱慕云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问题。但是,在出门的时候,却碰到了史希侠。这让朱慕云很意外,自己与史希侠可谓素昧平生,他来自己的住处,实在是出乎意料。 “朱处长,恭喜乔迁新居。”史希侠拱了拱手,微笑着说。他来这里祝贺,当然不是偶然的。得知朱慕云今天就要搬到新买的房子,他特意准备了一份礼。 “史处长?多谢。”朱慕云意外的说,他四处看了看,史希侠只有一个人。这可很难得,以史希侠现在的身份,随时都可能面临暗杀。 当然,史希侠的投降,很有可能得到了重庆的默许。但是,他也得防备其他抗日团体的报复。毕竟,在古星,除了军统、中统、共产党之外,还有一些民间抗日团体。对一些“臭名昭著”的汉奸,所有的抗日团体,都是有责任除掉的。 作为新投过来的人员,史希侠现在的热度很高。他单独上街,更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但是,朱慕云更是害怕,他可不想被史希侠牵连。如果有人要暗杀史希侠,结果却误伤了自己,那就太冤枉了。 “朱处长,你放心,现在的古星,治安还是很好的。特别是这一片区域,绝对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何梁见朱慕云一副害怕的模样,安慰着说。 可是,何梁心里却暗暗鄙视。朱慕云不愧只是巡警出身,这份胆识,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如果不是他善于拍马,又懂日语的话,肯定坐不到今天这个位子。 “史处长,看到没有,慕云都很担心你的安危。”孙明华微笑着说,他很能理解朱慕云的想法。如果城门失火,被殃及的话,那是很冤枉的。 “多谢朱处长和各位,史某为新政府做事的决心已定,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环境,都无惧无畏。”史希侠一脸正色的说。 “不知史处长有何指教?”朱慕云无奈的说,他可不想跟史希侠有什么太深的接触,特别是私人的来往,更是不行。如果被李邦藩知道,自己还得解释。 “这是史某的一点心意,祝贺朱处长乔迁之喜。”史希侠拿出一个红包,很厚,看样子史希侠下了本钱。 “史处长,心意领了,但这个,请拿回去。”朱慕云摆了摆手,看到史希侠还想说话,又说道:“你看看,老陈、明哥、尹主任,可都没送红包。我要是收了你的红包,他们怎么办?” 朱慕云可以收其他人的红包,但史希侠是什么人?武尚天的手下,刚刚投降过来的中统原古星调统室的副主任,跟他交往,特别是当着孙明华、陈旺金、尹有海等人的面,更得慎重。 “慕云,我们的礼性,可没少你的。”陈旺金突然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大红包,笑吟吟的说。他与朱慕云的关系,无需这么客气。但是,他对朱慕云的性格,也很了解。 孙明华等人,问起陈旺金,朱慕云新搬房子,当然要庆祝,但送什么礼,要问他的意见。陈旺金的意见很明确,只要送钱就可以了。最适合朱慕云的心意的,永远都是钱。 “你看看,朱处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史希侠一下子找到了理由理直气壮的说。 “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这玩意。”朱慕云不再客气,将两个红包都收了。 朱慕云之所以不想收史希侠的红包,是因为不知道史希侠的用意。他与三处,可谓八杆子也打不着,史希侠突然送红包,他不知道原因的前提下,自然不想收。 但既来之,则安之。史希侠有什么用意,总会表明的。推掉了今天的红包,下次史希侠还得花心思。与其等着史希侠出招,不如先把现成的收下。朱慕云随后一捏,就知道史希侠下了血本。 如果今天推掉了史希侠的红包,不但会驳了史希侠的面子,而且也会让其他人怀疑。以他“贪财”的性格,见到红包,自然是忍不住要收的。 因为史希侠的突然加入,这顿饭自然无法尽兴。幸好,史希侠还算识趣,他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借机离开了。待他一走,包厢内才开始高谈阔论。 而第二天,朱慕云到码头的办公室后,史希侠竟然又来了。见到史希侠,朱慕云就知道,史希侠肯定是有事求自己。史希侠能求到自己的事,无非就是走私。只是,史希侠才刚刚过来,这也太性急了吧? “史处长,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话明说即可。”朱慕云望着史希侠,不动声色的说。他其实早上过来的时候,就特意看了各个缉查科报上来的文件,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商品。 “都知道朱处长为人豪爽,果然不假。是这样子,兄弟这两天,有批货想进出码头,不知朱处长能否通融?”史希侠说,他的三处,虽然最主要的职责是反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赚钱。 史希侠担任中统古星调统室副主任期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自从抗战开始后,因为中统准备不足,对日情报工作,与军统完全无法相比。老蒋对中统的表现,很是不满。自然,各方面的经费和人员,就远不如军统。 叛变之后,史希侠除了一门心思想反共外,最想做的,就是大捞一笔。千里做官只为财,他现在手里有了权力,当然要与金钱挂钩。 在政保局,油水最大的部门,当然是经济处了。可惜,经济处的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亲信。经济处的事情,其他部门也很难插手。就算是曾山、武尚天之流,也不行,遑论史希侠。 所以,史希侠想发财,自然得找朱慕云。虽然武尚天对朱慕云,很是不满。可是,为了营救丁子璜,武尚天都可以低声下气找朱慕云。史希侠为了发财,自然也能与朱慕云合作。 “进出码头?到底是进,还是出?”朱慕云笑了笑。只要史希侠是求财,事情就简单了。不管是谁,总要吃饭的。如果手里没钱,就算手里有权,日子也不好过。 “要进来一批,同时也要了去一批。”史希侠微笑着说,朱慕云把持着古星码头,这里每天进出的货物,数以千吨计。只要朱慕云稍微动动手指头,自己就能发笔横财。 “不知史处长,是否知道规矩?”朱慕云不动声色的问。 “规矩自然明白,但是兄弟手头最近有些紧。”史希侠不好意思的说,朱慕云的胃口很大,越是紧俏商品,收的钱就越多。他的资金,都用在货物上了,暂时没有能力打点朱慕云。 “没钱的话,用货物相抵,也是可以的。”朱慕云微笑着说,但用货物相抵,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大一些。比如说,原本只需要两成货物价值,就能打通所有关节。但用货物抵扣的话,那就得三成了。 PS:i非常抱歉,今天延误了。昨天晚上回了老家,到家的时候很晚了,人很疲劳,坐到电脑旁,昏昏欲睡。这一章,还是早上起来临时码的。假期对我来说,反而更累,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八章 百宝丹 史希侠既然主动来找朱慕云,自然是知道朱慕云的规矩。他也没奢望,朱慕云能给他特别的关照。只要朱慕云不为难,他已经心满意足。当然,如果朱慕云能看在同僚的份上,再适当给点优惠,他就更高兴了。 “没有问题。”史希侠咬了咬牙,只要能打通关节,刚开始少赚点,也是可以的。 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人,而李邦藩与武尚天,表现看似融洽,但明争暗斗的事,谁又能知道呢?武尚天把三处放在六水洲,本身就有耐人寻味。再想成立安清会,更是要与李邦藩分庭抗礼。作为李邦藩的亲信,朱慕云不故意刁难,他就谢天谢地了。 “那好,把货物清单给我。”朱慕云伸也手,用货物抵扣费用,也不是什么货物,他都愿意的。如果是紧俏商品,他自然喜欢。 当然,愿意付出代价的商品,一般都很紧俏。而且,只要关系到了,就算不是紧俏商品,也都无所谓。但朱慕云相信,史希侠的货物,肯定不一般。 “香烟、香皂、红酒,史处长,你的能量不少嘛。咦,百宝丹?”朱慕云看到百宝丹的时候,突然瞳孔一收,死死的盯着这三个字。 说起百宝丹,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说到云南白药,那就天下皆知。当然,云南白药的名字,是解放后的事情。现在的百宝丹也是止血消肿、散瘀镇痛的良药。台儿庄战役,参战的滇军伤亡惨重,但有从云雨带来的数万瓶百宝丹,伤员的治愈率,竟然比中央军还要高。 从那时起,百宝丹“一战成名”。很快,百宝丹开始畅销全国,甚至还远销东南亚。但是,百宝丹的功效,并非完全治伤,对一些妇科疾病,也都有很好的疗效。因此,百宝丹,并没有列入军用物资行列。可是,如果量大的话,百宝丹也是不能进入古星的。 而现在,史希侠竟然一下子就是两千瓶,这么多的百宝丹,如果集中为一家使用的话,那就耐人寻味了。 “朱处长,现在这百宝丹,卖得非常好。日本人严格控制西药,很多诊所和药店,都无药可卖。”史希侠叹息着说。 百宝丹,可用用于止血消肿、散瘀镇痛、驱寒通络、活血解毒。还可用于刀枪外伤、跌扑闪控、一切创伤、血证、红肿痈疮、经痛、经闭、风湿痹痛、胃院疼痛等病症。 但是,进入沦陷区的百宝丹,一般都会刻意忽视治疗外伤的作用,主要强调,这是用于妇科类疾病的药物。只要日本人不知道,一切都好说。这在一点上,中国人历来比较“团结”。 “史处长,你应该知道,只要是药品,都是严格禁运的。”朱慕云不动声色的说,但是,看到这批百宝丹,他已经开始打主意。 可以想像,坪坝一役,根据地的医院,到处都是伤员。因为日本人的禁运,根据地缺医少药,现在有百宝丹的话,将挽救不少人的生命。对战争而言,像百宝丹这样的伤药,绝对可以救命。 “是,是,可是百宝丹现在最主要的功效,就是用于治疗经痛、经闭、风湿痹痛、胃院疼痛病症,并不完全属于违禁品。”史希侠解释着说。 越是日本人严禁的东西,利润就越高。任何东西都是如此,物以稀为贵。他在国统区的关系,依然存在。现在,有了三处处长这层身份,就更好做生意了。如果能把朱慕云拉拢进来,那就完美了。 “好吧,史处长准备以什么样的方式支付?”朱慕云点了点头,不再问起此事。这种事,问的越仔细,以后出了问题,自己的责任就越大。 “不知朱处长对哪些东西有兴趣?”史希侠问。他知道,武尚天前段时间在查朱慕云,阿大因此还住进了医院。如果朱慕云真与抗日分子有关,反倒是好事。 “我对这上面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朱慕云摇了摇头。他虽然对百宝丹万分渴望,但绝对不会露出对百宝丹的热切。甚至,还要“严辞”拒绝。 “这个……”史希侠为难了,香烟香皂,现在都是最紧俏的货物,只要运到南边,利润就要翻几番。当然,他的任务,只要把货物送出古星就可以了。 至于百宝丹,虽然现在也卖得好,但因为国统区过来的东西,倒还不算很紧缺。毕竟,这些产自云南的中药成品,并不是很贵。至少,以他的能量,想要搞到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样吧,每样东西,都扣下三成。”朱慕云见史希侠为难,只好说道。 “朱处长,别啊,这样好不好,把香皂留一半,如何?”史希侠说,这里面,利润最高的是香烟,其次才是香皂。至于百宝丹,在他看来,最不值钱。况且,香烟和香皂,是最难搞到的。至于百宝丹,哪怕全部给了朱慕云,他一封电报,马上就能运一批过来。 “我要这么多香皂干什么?而且,史处长,你清单上的东西,真的就只有这几样?”朱慕云冷冷的说,自从到经济处后,他每天都要与商人斗智斗勇。 “那怎么会呢。”史希侠讪笑着说,他的货物内,确实还夹杂着其他货物:丝袜和奶粉。这些东西,绝对称得上是奢侈品。国统区各种物质紧张,而上海、南京、武汉等被日军占领的富人,都往南方搬迁。他们手里有钱,就是缺物质。 “要不,我派人仔细检查一遍。”朱慕云淡淡的说,史希侠的神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朱处长,你看这样好不好,香烟和香皂,西南都很缺,要不,我把百宝丹留一批?”史希侠用商量的语气,问。 “百宝丹是治疗妇科疾病的,我到哪里找这么多女人来买?我只有一个女朋友,有个三五瓶就足矣。”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 “朱处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后,只要我能你能用得上史某的,尽管开口。不管什么事,只要兄弟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心尽力。”史希侠说。 “你们三处,能帮得上我什么忙?既然史处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好吧,你这一批是多少?”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见史希侠很是尴尬,又说道。 “五成?”史希侠试探着说,虽然他是特工,但此时更像一个商人。 “十成。”朱慕云坚定的说,见史希侠还要说话,又补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在那边,不值几个钱。” “但这东西都是从云南运过来的,不说东西的价值,光是运费就已经让价格翻番。况且,这里面有好几味名贵的中药,价格一点也不低呢。”史希侠苦着脸说,都说朱慕云贪得无厌,以前他还不信,今天算是见识了。 “你的这批东西,需要运费么?据说,曲焕章大药房,现在可是国军的指点供货商。”朱慕云淡淡的说。 百宝丹,就是云南的曲焕章研制的。据说,重庆已经有意大规模生产。一旦生产出来,效果未必会比磺胺差。西药的见效虽快,但百宝丹药性温和,更利于身体的呼吸。最重要的是,便宜。 “好吧,就按朱处长所言。”史希侠无奈的说,他这次的“生意”,确实有国军将领参与,这次的百宝丹,也只是用来试水。如果能运进古星的话,以后可以大规模供应。 百宝丹,已经进入国军的后勤供应系统。虽然要从云南运过来,但打着抗战的旗号,一路上畅通无阻。不管哪个关卡,也不敢拦抗日物质。 “今天要不是史处长亲自来,这批货按照规定,是要全部没收的。史处长可得记着,刚才答应的事。”朱慕云说,刚才史希侠可是说了,不管什么事,只要他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心尽力。 朱慕云相信,以史希侠现在的职位,以后肯定能帮得上忙。只不过,到时候就是他求史希侠。但现在,让史希侠欠下这个人情,到时候再让他还就是。 “一定,一定。只要史某能做得到的事,朱处长尽管开口。”史希侠已经在心里骂娘了,朱慕云把全部的百宝丹拿走,竟然还要自己欠这么大的人情。 两人谈妥后,朱慕云当着史希侠的面,给下面打了电话。史希侠的货物,马上成为免检产品,顺利过关。而那批等着入关的百宝丹,就被朱慕云接收。这也很简单,东西都存放在仓库里,只要把提货单交给朱慕云,货物就算交割了。 朱慕云拿到百宝丹的货物后,亲自去仓库,看了那批货物。原来的百宝丹,是用纸包装的。现在,改成了瓶装。实际上,瓶装只是外观好看,卖相上来了。可是,对朱慕云而言,这只瓶子,一点作用也没有。 朱慕云打开一个瓶子,闻了闻里面的气味,确实有一股麝香的味道。他将百宝丹倒出来,这东西可以吞服,也能外用,用起来很方便。唯一可惜的是,包装不实用。 望着几大箱的百宝丹,朱慕云突然有了主意。 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九章 悲痛 湘鄂豫边区根据地的医院,此时确实到处是伤员。可是,医院的条件有限,不要说抗生素、就连绷带、纱布也很紧张。这样的情况,其实一直就存在。而这次的坪坝一役,新四军损失很大,情况就更加不乐观。 作为医院的院长,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大夫,伍朝庚看到明明可以治好的士兵,却因为缺医少药,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情恶化,甚至慢慢死去。他的心很痛,同时也很愤怒。他是一名知识分子,还是一名医生,原本不想与人发火。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得不让他去质问后勤部的甘长林。 “甘部长,医院里的药品,几乎全部用完了。”伍朝庚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到后勤部来一趟。他医术虽高明,但现在却无用武之地。没有药品,没有绷带,他无能为力,只能来找甘长林。 这种无力感,是很悲凉的。如果是因为自己医术不够,那他无话可说。但是,明明可以救活的士兵,却因为没有药品,只能等死,这让他很愤怒,也很无奈。 “伍院长,我已经让人,紧急去各地采购药品。只要一到,我亲自送来医院。”甘长林现在看到伍朝庚就怕,后勤保障跟不上,他也很急。可是再急也没用,问题依然存在。 “现在医院的士兵,伤口无法缝合,子弹不能取出,他们在流血,在流血啊甘部长!”伍朝庚怒吼着说。这个时候了,还在采购药品,他差点就要骂甘长林无能了。 “我知道,同志们的生命很宝贵,我会尽最大努力的。”甘长林遗憾的说。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着急。但着急解决不了问题,愤怒的人,总容易犯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问:“伍院长,苗冬辉的伤势怎么样了?” 苗冬辉此次也参加了战斗,作为团长,一点纪律也不讲。战斗到关键时刻,他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了坪坝城墙。结果,身上两弹,生命垂危。苗冬辉是有名的战斗英雄,多次负伤,身上的弹孔,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苗冬辉已经几次,在死亡线上挣扎。这次,他受的伤很重,情况很不妙。纵队首长也发了话,要尽最大努力抢救苗冬辉的生命。 “没有麻药,没有消炎药,怎么动手术?”伍朝庚气道,而且,就算有足够的药品,苗冬辉的伤也不好治。他前胸中了一颗子弹,卡在了后背脊柱附近,根据地的条件有限,稍有差池,就会导致苗冬辉终身瘫痪。 “这都怪我,没有给医院提供足够的药品和医疗器械。”甘长林一脸羞愧的说。 “古星不是有我们的同志么?难道不能找他们?”伍朝庚问,上次古星地下党送来的药品,解了医院的燃眉之急。可这次,受伤的战士,实在太多了。仅有的一点药品,只能给伤势最严重的战士。 可是,伤势严重的战士,实在太多了。多得,他都数不过来。在医院待着,伍朝庚会更着急。他医术精湛,但却只能看着,明明可以救活的战士,在自己面前慢慢的死去。望着那些年轻战士,眼中无畏的目光,他的心也在滴血。 “古星的同志,也不是万能的。日本人对药品,控制得非常严。特别是坪坝一战后,更是让全城所有的药品,都不允许售卖伤药。一些稍大的药店,全部派了特务监视。只要有人敢去买药,都会被严查。”甘长林苦笑着说,他的人,早就进了古星。 可是,拿着钱,却买不到药。有几个同志,因为买药,差点被逮捕。同志们都很清楚,根据地急需用药,所以想尽了办法。 “那怎么办?”伍朝庚急道。 “伍院长,不要急。再把身体急坏了,那我们的损失会更大。”边明泽突然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箱子,笑吟吟的说。 昨天晚上,朱慕云前期储存的一些西药,已经通过城北的地下暗道,全部转移出来。地下党的同志,连夜就把药品送了过来,他刚刚拿到,得知伍朝庚到了后勤部,就亲自送了过来。 “边部长,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伍朝庚见到边明泽,眼睛顿时一亮。他从边明泽的话里,嗅到了一丝药品的味道。 “你最需要的药品,看看吧,是古星的同志,平常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边明泽说,朱慕云虽然没有经历过革命的战火,可是他的党性原则,丝毫不亚于参加过长征的红军老战士。 坪坝一战,得知战况后,朱慕云就将平常存起来的药品,都拿了出来。等到边保的命令发到古星,那边的药品,已经出城了。这让边明泽很感动,我们的同志,如果都能像朱慕云这样,还怕不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只可惜,像朱慕云这样的同志,并不多。按照首长的说法,朱慕云是人才,也是宝贝。一定要保护好,平常不要给他太多任务,只有在关键时刻,才启用。这样,才能发挥野草的最大作用。 “太好了,这下能救战士们的性命了。”伍朝庚打开皮箱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最急需的药品。有消炎药,也有麻醉剂。 “伍院长,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吧。”甘长林说道,看到伍朝庚如此激动,他也很惭愧。自己这个后勤部长,不合格啊。 “不用。”伍朝庚将箱子盖好,抱在怀里,好像最重要的珍宝一样,撒开脚丫子,就像外跑。四十多岁的人了,比二十岁的小伙子,跑得还快。 甘长林担心伍朝庚体力不济,马上派了两名战士护送。这些药品,价比千金。那哪是药品啊,简直就是战士们的生命。而战士的生命,是最宝贵的。 “这又是科长同志送出来的吧?”甘长林扔了根烟给边明泽,问。 能搞到这么多西药,除了科长同志外,他不相信还会有其他同志能搞得到。这个科长同志,对根据地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你忘啦,科长同志已经‘牺牲’了,追悼会上,你不是还声情并茂的发了言么?”边明泽意味深长的说。 “不错,不错。”甘长林马上点了点头,对社会部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很少过问。我党的保密制度非常严,他是老党员,保密观念也很强。 “边部长,电报。”一名报务员,突然跑了进来,拿给边明泽一封电报。 边明泽看到报务员,脸色顿时变得冷峻,他知道,这名报务员只负责传送机密电报。而且,看他的样子非常紧急。但是,边明泽看完电报后,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老边,又有什么好事?”甘长林问,这几天,根据地所有人,都是满脸愁容。 “走,去医院。”边明泽微笑着说,这是胡梦北发来的电话,“野草”已经搞到了两千瓶百宝丹,这可是治伤的好药。有了这批药,这次受伤的伤员,基本上都能得到救治。 边明泽觉得,应该告诉伍朝庚这个好消息。同时,也告诉所有的医护人员和伤员。很快就会有药了,只要他们有信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边明泽和甘长林到医院后,伍朝庚已经换好了手术服,准备对苗冬辉进行手术。见到边明泽和甘长林连袂而来,伍朝庚有些警惕,刚到的药品,不会又要拿走吧? “药品到了我手里,谁也别想拿走。”伍朝庚坚定的说。 “药品既然给了你,当然由你处置。边部长刚才又接到了一个好消息,特意来通知你。”甘长林虽然没看电报,但他已经猜到,电报的内容,肯定跟药品有关。 “是的,古星的同志,搞到了两千瓶百宝丹,最迟明天就能送到。”边明泽微笑着说,台儿庄一役,百宝丹美名天下扬,只要稍微注意时事的人,都会知道。 “两千瓶百宝丹?”甘长林听到之后,也是瞪大着眼。就算他把全古星的百宝丹,全部买下来,也未必会有两千瓶啊。况且,任何一家药品,哪怕只卖一瓶,买药之人,马上就会被监控。 “太好了,太好了。”伍朝庚激动的说,旁边的医护人员,听到之后,也很兴奋。 欢快的情绪,总是很突然感染。当医院的伤员,听说有药之后,整个医院响起了欢呼声。所有人都相信,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 但对古星的朱慕云来说,最危险的时刻,已经悄然来临。史希侠回到三处后,听取对全市各大药店的汇报,他猛然发现,自己运进来的两千瓶百宝丹,其实是新四军最需要的东西。他马上命人,严密监视那批百宝丹。 三处的人,不敢在码头监视,那里是经济处的地盘。三处都是生面孔,一旦暴露,朱慕云会恼羞成怒。想想现在的阿大,就是监视朱慕云的后果。 史希侠倒不是怀疑朱慕云,他只想知道,这批百宝丹,最后会流向哪里。以新四军对药品的需求,一定会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不请自来。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章 偷梁换柱 朱慕云在晚上的时候,见到了胡梦北。两千瓶百宝丹,虽然只有几个箱子,但如果要运出来,还是会很显眼的。况且,提货的话,需要提货单,更是会引人注意。朱慕云判断,史希侠找自己走货,除了想要大赚一笔外,恐怕也有试探之意。 就算当时没有,回去之后,仔细一思索,自然就会醒悟。所以,这批百宝丹,绝对不能光明正大的运出来。昨天,朱慕云打开一瓶百宝丹后,心里就有了计划。他给胡梦北的情报,还画出了百宝丹的模样。 坪坝之战后,日本人和三处,对全市的大小医院和药店、诊所,全部进行了监控。想通过正规渠道,找到药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对朱慕云来说,冒这么大的风险,也是不值得的。 以朱慕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百宝丹运出来。昨天在情报上,他就让胡梦北准备几样东西,按照自己的要求,先行加工。 “老胡,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朱慕云见到胡梦北的时候,问。 “准备好了。”胡梦北点了点头。 朱慕云让他准备一袋面粉,还有一点麝香和三七。让他把麝香和三七磨成粉末,与面粉拌在一起,加甘草水揉成一粒一粒的小丸子。另外,还让他去印刷厂,印了两千份标签。 昨天朱慕云只在情报上,这样说明,他一开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麝香可是很名贵的中药材,虽然花的是朱慕云的钱,但用麝香加面粉,这也太奢侈了吧? 但是,当面粉丸子做出来后,他马上明白了。朱慕云这是要把百宝丹换出来。虽然这样做很繁琐,但是却能把危险降到最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人监控着这批百宝丹,也不用担心会有问题。 “你找几个可靠的人,今天晚上去码头,用面粉丸子,将百宝丹全部换出来。”朱慕云嘿嘿笑道。 “偷梁换柱?”胡梦北眼睛一亮,他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安全的把百宝丹运出来。昨天看到朱慕云的情报,他才恍然大悟。按照朱慕云的计划,不敢说万无一失,至少,会将危险降到最低。 “现在三处的人,对药品监控得很严。虽然史希侠将百宝丹交给了我,但是,他回去之后,肯定不会放心。我闻过百宝丹,里面有麝香成分。再加点三七,虽然效果会差很多,但糊弄人,应该差不多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虽然要制假,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然,改头换面的百宝丹,也不完全算假药,如果售价便宜的话,也是有一定疗效的。 “还有那些二宝丸的标签,是不是准备来个改头换面?”胡梦北笑着说。朱慕云不但要把里面的百宝丹全部换出来,还要把标签也换掉。 二宝丸里面确实有两个宝:麝香和三七,也算实至名归。当然,也不能奢望,二宝丸,像真正的百宝丸那样,对那么多病症都有效果。 “不错,百宝丹进入市面销售,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换成新品二宝丸,就没那么醒目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这些二宝丸,就算卖不出去,全部倒到古江里,他也不会心痛。而且,在他家乡,二宝这个名字,与傻瓜是同义。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鬼了。”胡梦北笑道,把百宝丹换出来,只需要一个袋子,就能全部装下。既方便携带,也安全隐蔽。 “我这叫鬼吗?这是聪明才智好不好?”朱慕云不满的说。 “不管怎么样,我代表纵队首长和伍院长感谢你。”胡梦北微笑着说,边明泽在根据地医院,将百宝丹的消息放出去后,被纵队首长知道了,边明泽被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虽然有药的消息,会让受伤的战士士气大振,但却会给野草带来危险。况且,百宝丹还没有运到根据地,如果消息外泄,将会给野草带来危险。所以,边明泽采取了补救措施。 首先,是关于百宝丹的数量,严格保密。朱慕云这边,刚收到了两千瓶百宝丹,根据地医院,马上就收到了两千瓶,傻子都知道,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 其次,边保对所有受伤人员,进行一次摸底和排查。对政治不可靠的人员,进行秘密监视。要确保百宝丹的消息,不能传到古星。 同时,对所有医务人员和伤员,进行一次政治教训。顺便也告诉他们,百宝丹来之不易,是后勤部的同志,冒着生命危险,从国统区运过来的。期间,还牺牲了几名同志。 “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换成其他人,也会这样做的。”朱慕云谦虚的说。 心动不如行动,朱慕云把计划做好,剩下的事情,就由胡梦北去安排。当天晚上,数人拿着钥匙到了古星码头的仓库,在里在忙活了好几个小时。进去的时候,提着一个袋子,出来的时候,依然还是提着一个袋子。 第二天,朱慕云找了两个外地药材商,以五成的价格,将“二宝丸”卖给了他们。史希侠见到百宝丸提了出来,马上让人跟着。可是,手下回报,二宝丸并没有销往古星,而是运到了合肥。 这让史希侠很失望,情况并没有如他预料般进展。他特意让人打听了,百宝丹,被朱慕云换成了“二宝丸”,虽然包装一样,但改了标签。 百宝丹如今的知名度很高,可是很难过关卡。而二宝丸就不一样了,新名字,只要跟别人一说,同样可以卖百宝丹的价格。而且,朱慕云是以五成的价格处理的,就算卖价比百宝丹便宜一半,商家依然可以赚钱。 将事情查清楚后,史希侠没有了疑虑。见到朱慕云的时候,他很是感慨,别看朱慕云年轻,但做事滴水不漏。换个名字,以后就算日本人查到,跟他也没有关系。 “朱处长,这次合作愉快,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史希侠的东西运出古星后,马上就收到了他的那一份。 只是跟朱慕云谈了一次,得到的回报,比他在古星潜伏一年,收益还要大。这种赚钱的速度,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而且,朱慕云手里的百宝丹表现正常,他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如果朱慕云真把百宝丹,卖给了新四军,自己这个“供货商”,也要连罪的。 “史处长,合作可以,但不能太麻烦。你的那些东西,我拿在手里,只能赔本处理。如果能直接折现,那该多好?”朱慕云不满的说。 “兄弟手头紧嘛,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让你为难。”史希侠拍着胸脯保证。 “这种事,你还想有下次?”朱慕云瞪了史希侠一眼,生气的说。 “朱处长手段高明,不管多棘手的事,到你手上,总能迎刃而解。”史希侠笑了笑。 “什么事都要开动脑筋,现在世道不好,想赚点钱,难啊。”朱慕云唉声叹气的说。 “以后,我直接把名字改好,再运进来。”史希侠说,朱慕云的办法,简单有效,他现在也学会了。不就是印点标签么,朱慕云叫二宝丸,自己就叫三宝丸、四宝丸,甚至可以叫十宝丸。 “史处长,我要提醒你,像这样的东西,非常危险。可以说,不亚于武器弹药。稍有不慎,就会惹火烧身。赚钱的东西千万种,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朱慕云劝道。 像百宝丹这种伤药,他是有多少就想要多少。但是,他又不能让史希侠察觉。史希侠刚才的话,向他透露了一个情况,自己把百宝丹换名字的名,他已经知道了。显然,之前的判断没有错,史希侠在盯着这批药。 “不是有句话么,风险越大,利润越高。”史希侠笑着说,百宝丹已经进入国军的后勤系统,以他的关系,想要弄到这些东西,其实并不难。而且,将百宝丹拿出来,几乎不用一分钱。 当然,国军将士受伤之后,能否及时得到救治,他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能搞到钱,上至四大家族,下至凡夫走卒,都想尽了办法。 “需要这些东西的,是什么人?共产党新四军、地下抗日分子,还有土匪。如果被日本人查到,恐怕你我的脑袋,难得保住。”朱慕云轻轻一叹,他知道,史希侠并没有死心,像这种东西,日后必定还会运进来。 “但还有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史希侠不以为意的说,百宝丹已经销往全国各地,在国统区,各个药店都能买到。但在日占区,就算能买到,价格也贵得惊人。他在乎的,不就是钱么。 朱慕云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已经打算,以后不再碰史希侠的百宝丹。可是,这并不代表,朱慕云就没有了想法。 此次史希侠的百宝丹,原本是要卖给古星的济世药店。济世药店在古星的规模很大,主要做中药材的批发和零售。另外,也有少量西药销售。 PS:新周求票。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大打出手 对济世药店的情况,朱慕云也是知道的。药材属于敏感物质,每次有济世药店的货,经济处都要严格审查。而且,济世药店的老板,也经常在朱慕云这里“购买”古玩。 抗战之前,济世药店也兼营西药。只是,日本人来了后,对西药控制得非常严,西药几乎已经无药可卖。就算以济世药店的渠道,也很难搞到西药了。在古星,除了大一点的医院外,其他只有日本人经营的药店,才有西药销售。 朱慕云发现,史希侠不会死心。他相信,不用多长时间,史希侠的第二批百宝丹,就会运进来。因此,让地下党拥有一家药店,成了当务之急。 而且,这家药店的规模不能太小,至少,要把济世药店的百宝丹货源,从史希侠手里抢过来。以后,就算药店出了事,跟朱慕云了没有关系。况且,史希侠提前就会把百宝丹“改名换姓”,地下党只要拿到药,就能直接往根据地送。 史希侠要走的时候,朱慕云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他抓起来一听,马上脸色很不好:“你们找史处长,怎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电话那头,是三处的人。听他的语气,找史希侠有急事。但对方越急,朱慕云就越平静。他看了史希侠一眼,又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是雅仁医院出事了,阿大和马兴标打了起来。” “什么?”朱慕云蹭的站了起来,阿大和马兴标,此时都在雅仁医院住院。马兴标全身伤痕累累,是拜阿大所赐。而阿大遍体鳞伤,也与马兴标有关。 两人刚开始的时候,都只能卧床休息。经过几天的治疗,基本上能下床活动了。在医院后面的坪里,两人碰到后,一言不和,竟然大打出手。 “朱处长,出什么事了?”史希侠知道这个电话是找自己的,对手下将三处的事,随意告诉朱慕云,他很是不满。难道他们不知道,三处的事情,只能向自己禀报吗? “阿大和马兴标,在医院比武呢。”朱慕云冷冷的说,他把电话递给史希侠,拿起另外一部电话,给二处的张光照去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带人赶到雅仁医院。 做这一切的时候,朱慕云大脑在高速运转。马兴标和阿大打架,最终涉及到的是武尚天和李邦藩,还有自己。想了一下,朱慕云又拿起电话,向李邦藩汇报了些事。在电话里,朱慕云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听李邦藩的语气,并不是很在意。 “朱处长,此事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吧?”史希侠放下电话,对朱慕云让二处派人去医院,很是不满。 他是三处处长,朱慕云是二处处长,虽然阿大不算三处的人,但却是武尚天的人。而且,这件事一出,他马上想到的是,如何将此事了掉。像朱慕云这样做,根本就是要把事情搞大。 “不是大动干戈,而是要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朱慕云边说边往外走。刚才打了两个电话,他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想法。这件事,他是嫌大不嫌小。武尚天动怒,那是必然的。但是,武尚天会不会将怒气,当场发泄出来,他还不敢断定。 对马兴标和阿大的矛盾,朱慕云是愿意见到的。他之所以会留着马兴标的性命,也是想让马兴标充当先锋。如果今天,马兴标将阿大打死,他反而会更满意。到那个时候,无论是保不保得住马兴标的性命,马兴标都完成了他的使命。 史希侠虽是三处的处长,可这是个新处,还没有配车。虽然二处多了一辆车,可是朱慕云早就让给了张光照。没必要为了讨好三处,而特意把车子让出来。三处的主要职责,是针对地下党,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无私”,而让史希侠的行动更快。 等朱慕云和史希侠,赶到雅仁医院的时候,阿大和马兴标,都被送去了救治。两人的伤,原本就没有痊愈。而马兴标原来是政保局的行动队长,有一身的功夫。阿大则是武尚天的弟子兼保镖,武艺也是不错的。 两人实力相当,在医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最终的结果,也是旗鼓相当。最终的结果,除了加重身上的伤势外,都没有占到便宜。 朱慕云先去看了阿大,并不是因为他不关心马兴标,而是要先看看阿大的伤势如何。见到阿大的伤口,全部崩裂,也没有性命之忧,他心里有些失落。再去看马兴标,发现马兴标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右手虽然没办法使用,但情急之下,还是用了劲。 “处座,我给您丢脸了。”马兴标见到朱慕云,心里既感动又惭愧。他虽然调到了二处,但还没有上任。在六水洲,他差点死在武尚天手上,是朱慕云救了他的命。今天,朱慕云又这么快赶来,让他很是慰藉。 “阿大的伤,不比你轻。只要没给我丢脸,就可以了。”朱慕云笑了笑,像是鼓励,又像是责怪。 “我右手无法用力,否则的话,我会让他死在这里。”马兴标眼里满是仇恨,他右手的三根手指头,正是被阿大一根一根切下来的。每次看到废了的右手,他对阿大和武尚天,就充满着无比的恨。 “你这一架,没有输,但也不算赢。”朱慕云缓缓的说,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善后的问题。 朱慕云相信,武尚天得到消息后,也会第一时间赶来。武尚天看着很粗鄙,可心却很细。今天的事情,不知道能否将他心底的怒气激发出来?一个人如果怒气冲天,哪怕再冷静的人,也会变得冲动。 “下次,我一定要让他好看。”马兴标恨恨的说。他上次受的伤,算是旧恨。今天的伤,是新仇,新仇旧恨,以后有机会,肯定是要报的。 “砰!”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武尚天一脸愤怒的冲了进来。他手里拿着枪,对着马兴标快步走了过来。阿大可是他的弟子,上次跟踪朱慕云,被二处修理了一顿。因为理亏在先,他也不好说什么。 可今天,阿大跟马兴标在医院大打出手,导致阿大伤势加重,他护徒心切,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武副局长,你这是要干什么?”朱慕云突然冷冷的说。他暗暗后悔,晚一步来就好了。武尚天真要是一枪杀了马兴标,后面的事情就好看了。可现在,他必须阻止。谁让马兴标是他的手下呢? “干什么?我要毙了马兴标!”武尚天怒吼着说。 “马兴标现在可是我二处二科的科长,武副局长要公然杀我手下么?”朱慕云淡淡的说。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就是想看武尚天,是不是会意气用事。 “既然是你的手下,为何不会管教?既然你不会管教,那我就替你来管!”武尚天将枪栓一拉,就准备动手。 “马兴标如果死了,阿大就要替他偿命!”朱慕云笃定的说。但他心里却在想,有本事你倒开枪啊,废这么多话干什么? “局座,朱处长,两位都息怒,这件事就是个误会。幸好,两人伤势都无大碍。所谓不打不相识,说不定他们以后能成为朋友呢。”史希侠劝道。在他看来,此事双方都有错,既然大家都受了伤,那就各打五十大板算了。 “放屁!”朱慕云和武尚天异口同声的说。 但是,武尚天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如果他真的枪杀了马兴标,事情还真的不好收场。对朱慕云来说,马兴标死不死,并不重要。最多,也就是面子上不好看。如果阿大死了,自己在政保局,恐怕难以立足。甚至,连古星都待不下去了。 “这件事,不算完!”武尚天深深地看了朱慕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如果今天朱慕云不在的话,恐怕他刚才真的会开枪。 “朱处长,能否借一步说话?”史希侠等武尚天走后,对朱慕云说。 “什么事?”朱慕云沉声问,刚才,武尚天如果真的杀了马兴标,那马兴标也算死得其所。可惜,武尚天没有开枪。 “阿大的医药费,是不是请总务处,给报销一下?”史希侠说,阿大虽是武尚天的弟子,但并不是政保局的人。此次阿大受伤,在雅仁医院的医药费,全部得自理。 今天,阿大的伤情又加重,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为日本人对物质的需求越来越大,古星各种物质都开始紧缺。药品,特别是伤药,都优先供应部队。其次,才是日本人开设的医院和诊所、药店。最后,才轮到像雅仁医院这样的。 物以稀为贵,到哪里都是适用的。药品难得搞到手,价格自然就比较高。虽然武尚天是政保局的副局长,但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我又不管总务务。”朱慕云摇了摇头,他才不怕把武尚天记恨。 “武副局长怒气冲天,我们夹在中间的,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史希侠劝导着说。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二章 佣人 史希侠的想法,与朱慕云完全不同。他希望,这件事能和平解决。武尚天是他的上峰,自然不好去劝说。但是,他与朱慕云是平级,劝几句还是可以的。 虽然阿大与马兴标,谁也没有打赢谁,可实际上,是马兴标赢了。毕竟,马兴标右手没法用。而且,马兴标享受的是政府官员待遇,阿大却要费用自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今天阿大的医药费,让总务处给报了,以后是不是其他上司的家人、亲属,都能找总务处报销?此例不可开。况且,我虽与陈旺金关系好,但也没到这个程度。”朱慕云说。 他恨不得阿大没钱治伤,如果阿大死在医院,那才叫一个好呢。阿大与马兴标之间,如果能死一个,对朱慕云来说,就是一个较好的结局。像现在这样两败俱伤,还不能让他完全满意。 “当我没说吧。”史希侠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朱慕云完全没有要和解之意,他自然不想多费口舌。 “处座,武尚天走了吧?”马兴标见朱慕云进来,心有余悸的问。 刚才, 武尚天眼中杀机大盛,他被枪口指着,当时真是胆战心惊。他幸好是盖了被子,否则的话,胯间会发出一股尿骚味。马兴标很清楚,武尚天早就想杀自己。滕昊祖死在自己手里,这让武尚天很不满。 幸好武尚天并不知道,滕昊祖在坦言告之身份后,还是被自己杀了。要不然,武尚天非得跟自己拼命不可。马兴标暗暗庆幸,自己经受了酷刑后,依然能守口如瓶。 “马科长,关于二科,你有什么想法?”朱慕云问,他才不理会武尚天。今天这么一出,想必马兴标会记忆犹新。以后,对武尚天、对三处,马兴标的态度,自然不用多猜。他需要的,也是马兴标这样的态度。 “处座,我想从行动队调几个人过来,先把架子搭起来,再慢慢发展。”马兴标一说到此事,马上眉飞色舞。 得罪了武尚天又如何?武尚天要致自己于死地,难道还得伸长脖子,等着他来宰么?现在,武尚天是副局长,他没有办法。可是,一旦自己得势,武尚天又失势的话,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从行动队调人,得郑思远点头才行。”朱慕云说,谁也不会嫌自己的手下少,人越多,实力就越强。当然,他找李邦藩协调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他们在行动队混得不如意,只要有地方去,郑处长应该不会为难。”马兴标说,他住院后,以前的手下,也有人来看望过。 得知马兴标谋到了二处二科长的职务,那些在郑思远手底下,混得不如意之人,自然愿意跟随。他们,原本也是马兴标的亲信。郑思远上任后,自然不会重用他们。 虽然马兴标被降职成了科长,可他正是用人之际。况且,二处的处长是朱慕云,对业务不是很熟悉。而一科的冯梓缘,是军统叛逃过来的。以后,在二处挑大梁的,还得是马兴标。 “二科可不养吃闲饭的。”朱慕云提醒着说。 “请处座放心,一定不会再给您丢脸。”马兴标信誓旦旦的说。 离开医院后,朱慕云没有回码头,而是去了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详细汇报医院的情况。特别是对武尚天拔了枪的事,他更是说得很详细。朱慕云的用词和语气,也影响到了李邦藩。 “武尚天这是要干什么?”李邦藩不满的说,武尚天幸好只是政保局的副局长,如果他当了局长,岂不是无法无天? “阿大之事,我已经没跟他计较。他自己不约束手下,只想着把气撒到别人头上。”朱慕云说道。 “武尚天做得太过了,以后,你要多注意。”李邦藩提醒着说。 “是。”朱慕云忙不迭的说,只要李邦藩对武尚天不满,他就放心了。 “武尚天还是适合去安清会。”李邦藩突然说,武尚天无组织无纪律,动辄就要掏枪,这是典型的黑道行为。 “丁子璜生死未卜,安清会能否成立都未可知呢。”朱慕云笑着说,对他和李邦藩来说,武尚天的失败,是他们很乐意见到的。 “丁子璜已经回来了。”李邦藩说。 “他倒是走了狗屎运。”朱慕云心里一惊,这件事,他之前可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据胡梦北所言, 新四军在坪坝周围,全力搜捕丁子璜。但一直没有找到,有人怀疑,丁子璜死在河里,尸体随水飘走了。 “他靠一根管子,含在嘴里,藏在水中才能逃出生天。”李邦藩说,既然朱慕云已经知道,告诉他也无妨。况且,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很快,丁子璜就会在安清会露面。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朱慕云一想,以后自己要碰到这种事,也可以借用。 “是三处派去的报务员,教给他的。”李邦藩说,他其实也想让丁子璜死在坪坝。丁子璜不回来,武尚天的安清会就无法成立。 “三处的人,真是多管闲事。丁子璜的手下,回来了多少?”朱慕云问。 “只要是活着的,都会回来。”李邦藩说,丁子璜早在坪坝的时候,就已经跟手下说好,要回古星过好日子。坪坝虽好,但总共才一百多户,哪像古星,是个花花世界。而且,在外面打游击,没有一天的安生日子。投了日本人,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这个情报,对朱慕云很重要。下班回去的时候,他顺道把情报发了出去。这段时间,邓湘涛因为古星区的事,非常忙碌。一般没事情的话,不会跟朱慕云联系。他手下,突然之间多出几百人,如何带领他们抗日,成为邓湘涛的新课题。 至于胡梦北那里,自从百宝丹运走后,两人就约定,至少一个星期不能见面。虽然朱慕云偷梁换柱的手法,非常精彩。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事情就没有漏洞。 朱慕云开着车子,快到家的时候,突然从拐角处,奔出一名女子。朱慕云刹车不及,车子还是撞倒了对方。朱慕云开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现事情。他马上停住车子,下车去看。 “你怎么样?”朱慕云关心的问。借着灯光,他看到这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头上戴着头巾,看不出年龄。但从身材来说,应该不会很大。 “没什么事,对不起。”女子挣扎着站了起来,举手一摸胳膊,却摸到了一巴掌的血。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朱慕云见对方出了血,连忙将她扶上了车。至于她带的那个包袱,也放到了车后。 朱慕云风驰电掣的开到了雅仁医院,正好韦朝蓬在值夜班,他就让韦朝蓬赶紧帮忙处理一下伤口。朱慕云在外面踱着步,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拐弯的时候,自己的车速,控制得还是很好的。之所以撞到了人,恐怕对方的原因更大。 可不管如何,是自己撞到了人,而且,她的手臂还流了血。等韦朝蓬包扎好后,朱慕云领着她离开了医院。 “对不住了,这是一点钱,给你买点东西吃。”朱慕云拿出一沓钱,他撞了人,就算责任在对方,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是我没看到车子,怎么还能要先生的钱呢。”女子连忙拒绝。 “没关系,你手臂受了伤,要吃点好的。”朱慕云说,借着医院的灯光,他总算看清了女子的相貌。三十来岁,说不上特别漂亮,但也不算丑。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身上有一股难掩的气息。 “我是靠双手吃饭的,不能平白无故的要你的钱。”女子摇了摇头,还是不要钱。 “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顿饭,总可以吧。”朱慕云说,这年头,还有对钱不感兴趣的?这种纯朴的人,虽然也有,但朱慕云却很少能见到。他在政保局,整天都要面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对人性的善良,早就很怀疑了。 “我吃个馒头就可以了。”女子低声说,她确实很饿,但是,也不想占朱慕云的便宜。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朱慕云将女子,领到雅仁医院旁边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菜,又给她叫了一碗面条。 “我叫玉梅,现在…现在没地方住。”玉梅将面条端到身前,迅速吃着。看她的样子,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吃一顿饱饭了。 “你不是古星的?”朱慕云想到刚才她的包袱,问。 “我是湖南人,以前在别人帮佣。东家走了后,我就只能做短工。这几天,一直没有接到活。”玉梅不好意思的说。 “你现在手臂受了伤,就算能接到活,也做不成啊。”朱慕云说,玉梅竟然是他老家,这让他更是亲切。在古星,湖南人虽然不少,但能自己发生交集的,玉梅还是第一个。 “我做惯粗活了,这点伤几天就好,不碍事。”玉梅满不在乎的说。 “这样吧,我家正缺个佣人,要不,你来干几天?”朱慕云突然说,不管怎么样,玉梅都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不就是给她口饭吃么,自己完全可以做到。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三章 帮忙 对朱慕云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可对玉梅,可能就是天大的事。听说朱慕云要请自己做佣工,玉梅很是高兴。马上放下筷子,恭敬的站在朱慕云面前,恭敬的喊了声先生。坐下后,玉梅吃得更快了。 “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你也就是帮我收拾一下房子,打扫一下卫生。平常,我也不怎么在家吃饭,你只要给自己做饭就可以。”朱慕云摆了摆手,看得出来,玉梅很感激。 或许是有了新的工作,玉梅很是开心,自始至终,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的心情,也感染了朱慕云。助人为快乐之本,能够帮助别人,自己也获得了满足感。况且,玉梅是因自己而受伤。 将玉梅带到家后,虽然手臂受伤,但玉梅马上开始做起了家务。虽然这是朱慕云的新家,但除了刚开始整理过后,就一直没有清理过。 “玉梅,你先休息吧,把伤养好再干活。”朱慕云见玉梅如此勤劳,很是不忍。手臂上的伤,刚刚可是缝了好几针,一进门就开始干活,让他于心何忍? 看到玉梅,朱慕云又想到了姐姐。 都是这场该死的战争,让善良的人们,为了生计奔波,甚至流离失所,无处安身。朱慕云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他帮一个,只有一个。需要解救全天下的劳苦大众,还得靠共产党。 “没事,习惯了,闲不住。”玉梅憨厚的笑了笑,她不想让朱慕云觉得,自己是会吃饭,不会干活。虽然一只手受了伤,但另外一只手,还是可以动的。 朱慕云既然劝不住,也就不再劝了。第二天,朱慕云起床后,准备去上班,发现餐桌上摆着一碗面条,上面盖着一个荷包蛋。他才猛然想起,家里多了一个人。一直以来,朱慕云都是一个人生活,吃饭基本在外面解决,早就习惯了。 “先生,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试着做了碗面条。”玉梅脆生生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没事,我什么口味都可以。”朱慕云说,他尝了尝,玉梅的手艺还不错,辣椒放的多,很适合他的口味。 “先生,晚上回来吃饭么?我等会去买菜,给你做几个家乡菜尝尝吧。”玉梅见朱慕云要出门,走过来说。 “好吧。”朱慕云听到“家乡菜”这三个字,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郭传儒的手艺很不错,会做的菜系也多,但厨师的手艺,与家常口味完全不同。朱慕云甚至还想,是不是把于心玉也叫来。但最终,还是想,自己先试了之后再说。 开着车子出门后,经过昨天晚上撞倒玉梅的地方,朱慕云特意减慢了速度。昨天晚上的视线不好,加上他需要在此地拐弯,视线有盲区。朱慕云看了一眼,玉梅走出来的那条里弄,自己的车子拐弯,虽然看不到里弄的情况,但玉梅应该能发现车子才对啊。 或许,玉梅身无分文,即将流落街头,心情低落,没有注意到街上的情况吧。也好,自己多了个佣人,也算是堵住了别人的嘴。否则的话,政保局好几人,想给他介绍,都被他推辞了。 到镇南五金厂汇报工作时,朱慕云向李邦藩提出,马兴标想从行动队调几个人。昨天在医院的时候,马兴标就把名字报给了朱慕云。虽然这种事,私下可以解决,但还是要走正规渠道。 “马兴标与阿大,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二处又归武尚天分管,你还敢用马兴标?”李邦藩诧异的说,马兴标的手指,是阿大切下来的。他与阿大见面,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可是,朱慕云没必要,与武尚天对着干啊。朱慕云少年老成,处事圆滑。在政保局,从来不得罪任何人。以前姜天明当局长的时候,阳金曲三番五次对他冷嘲热讽,但朱慕云总是笑眯眯的,从来不计较。 武尚天可是从上海特工总部来的,他在政保局,代表的是特工总部的利益。朱慕云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为了启用马兴标,而与武尚天唱对台戏。 “有局座支持,我还怕他?正是因为武尚天分管二处,我才想把马兴标放进来。”朱慕云微笑着说。他自然不能告诉李邦藩自己真实的想法,只是想借李邦藩的名义,用马兴标来对抗武尚天。 “好吧。”李邦藩说,他没想到,朱慕云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有这样肯替自己着想的手下, 李邦藩很是欣慰。对马兴标要求的人员,他大笔一挥。而且,还当着朱慕云的面,给郑思远去了个电话。郑思远本身也是日本人,对李邦藩的命令,绝对不敢违抗。 既然命令到手,朱慕云就去了趟行动队,把名单上的人都叫上。总共有十二人,对几百人的行动队来说,这点人不算多。而且,他们在行动队,属于那种不怎么听指挥的人,郑思远巴不得他们能走。 见到朱慕云的命令,郑思远马上放了人。简单的训了话之后,朱慕云让他们自行去二处报到。随后,朱慕云去了码头货物检查场。一到办公室,张光照就来汇报工作了。 “处座,昨天的事情,局里打算怎么处理?”张光照有些紧张的问,在雅仁医院,他见到了怒气冲天的武尚天。那副要杀人的样子,绝对不似作假。 “阿大又不是政保局的人,不让他赔偿马兴标,就已经不错了。你来了正好,等会行动队,有十二人会来报到。你将他们,全部安排到二科。”朱慕云说,这些人都是马兴标的亲信,让马兴标带着他们冲锋陷阵,很是合适。 “马兴标还是二科科长?”张光照诧异的说,按说,马兴标把武尚天得罪的这么狠,不把他赶出政保局,已经是很不错了。怎么还能让马兴标,继续担任二处的科长呢。 要知道,武尚天虽然只是副局长,但是他却主管二处的业务。对二处的人事,他自然也有发言权。但是,张光照很快想到,是朱慕云保了马兴标。既然朱慕云将马兴标从六水洲上救了出来,此次雅仁医院的事情,也会出手。 张光照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很佩服朱慕云,现如今,肯为手下如此出头的长官,已经不多了。同时,他也很羡慕马兴标,能遇到朱慕云这样的上司。 “当然。虽然马兴标没有上任,但人员要安顿好。以前二处的办公室和宿舍,都划归他们使用。”朱慕云说。从行动队到二科,单位还小了些,这些人愿意来,也说明他们的心意。朱慕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手下,只要服从自己的命令,他在某些方面,是很大方的。 自从朱慕云兼任二处处长后,二处人员的待遇,就与经济处相同。每个月不但有各种福利,而且还有奖金。一旦立功,朱慕云更是不会吝啬。 “是。”张光照恭敬的说。他现在,早就忘记了当初那个当巡警的朱慕云。虽然朱慕云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迎,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朱慕云很是敬畏。 “另外,你让郭传儒中午加两个菜,你去搬箱酒,中午我可能没时间,你替我给他们接风。”朱慕云说。 “好的。”张光照点了点头,这些人到二科,虽然级别可能要低一点点,但是这待遇,那是杠杠的。 “另外,我让刘泽华,给他们每人准备一个红包,你也替我发下去。”朱慕云说,如果是其他人员,这样的事情,他会亲自出马。但是,马兴标的手下,他不想多接触。刚才在行动队的时候,他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 等张光照走后,朱慕云才给三处的史希侠去了个电话。三处这段时间,一直在监视全市所有的药店,对各家药店的经营情况,自然是很清楚的。既然要让地下党办药店,自然是直接盘一家最省事。 “史处长,有件事得麻烦你了。”朱慕云直截了当的说。史希侠前几天,才亲口说过,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他。现在,就是请他帮忙的时候了。 “朱处长请说,只要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史希侠忙不迭的说,昨天朱慕云在雅仁医院,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自己,今天却主动打电话要帮忙,这样的人,也太无耻了吧?换成其他人,必定不会在今天就开口。 “我知道三处对全市的大小药店都进行了监视,经济处对全市的药店也做过摸底,但想借用你们的数据,两相比对。缉查科的关税,那可是涉及到皇军的军费和政府的财政收入。”朱慕云说。 “我们也没什么数据啊。”史希侠摸不着头脑,三处的任务,就是监视药店、诊所和医院,对人家的经营情况,根本就不了解。 “你想啊,哪家药店出现的可疑分子多,就说明哪家药店的生意好嘛。如果他没从经济处走货,必定是有走私货。我们的职责,就是不让任何偷税漏税的情况发生!”朱慕云斩钉截铁的说。 “这样啊,那好吧。但是,有些情况,实在不方便透露啊。”史希侠为难的说。 ps:快月底了,求月票支持。这几天,连续后退了好几个名次,在军事类,从第三被挤到了第五。看在努力更新的份上,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东边不亮 三处与经济处,并没有业务往来。这些信息,交给朱慕云,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史希侠却要当成大事来办。否则的话,轻而易举就能办到,朱慕云岂不是觉得人情没欠什么?一个人,如果不善于利用手里的资源,是永远也成不了事的。 “你不需要向我提供准确的数据,只要将全市药店的可疑分子,由多至少,列个名单。我再把他们进货的情况,列个名单,两者一比,哪些药店有问题,自然就能发现。”朱慕云笑着说。 他要拿到这些信息,当然得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而经济处查处全市药店,本就是职权范围内的事。就算有人问起此事,他也有正当理由。 “朱处长这份聪明才智,兄弟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史希侠笑了笑,三处搞一个监视行动,竟然也能帮上经济处的忙。 都说朱慕云是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才坐上的经济处长位子。史希侠怎么觉得,朱慕云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呢。上次的百宝丹事件,换成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样的计策。而三处的行动,竟然也能帮助经济处,不得不说,朱慕云的嗅觉很灵敏。 “行, 还是不行,请史处长给个准话。”朱慕云半开玩笑的说。这件事,就算史希侠不帮忙,他也要想办法解决。 “不是兄弟不帮忙,这件事得请示武副局长才能决定。你也知道,兄弟实在是身不由己。”史希侠叹息着说。 既然朱慕云求到自己头上,他当然得拿捏一下。况且,马兴标才跟阿大斗得两败俱伤,武尚天不知道有多窝火呢。这个时候,让三处无私帮助经济处,也是很难行得通的。可是,史希侠也清楚,自己刚从中统过来的,如果让武尚天抓到把柄,也是很难做的。 “这是自然,不能让你为难。”朱慕云很是体谅。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向武尚天汇报,而且,只要史希侠帮了忙,他绝对不会让史希侠吃亏。 但是,史希侠如果向武尚天汇报的话,他敢断定,这件事必定行不通的。如果史希侠真的这样做了,他也无需等史希侠的结果。当然,史希侠也可能是想抻一抻,让自己对他有所承诺。 不管史希侠有什么想法,朱慕云都不会被难倒。三处抓到的嫌疑人,最终都会送到六水洲的看守所。虽然三处也在六水洲,但看守所,却不归三处管。自从三处强行在六水洲办公后,朱慕云就多次提醒余国辉,一定要理清三处和警卫队的职责。 该是三处的事情,警卫队绝对不伸手。而如果是警卫队的权限,也不能让三处干涉。看守所由警卫队管理,三处的手再长,也得按照警卫队的规矩来办事。 所以,三处的嫌疑人,余国辉手里,也应该有一份档案的。朱慕云找史希侠帮忙,其实也是想试探一下。如果史希侠愿意帮忙,他以后对史希侠的态度,肯定会有所缓和。但如果史希侠故意把事情办砸,那以后就怪不得自己了。 朱慕云想了想,还是给余国辉打了个电话,问起了三处的情况。余国辉不比史希侠,只要是朱慕云想知道的事情,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长官,三处的人嫌犯,总共有两百二十多人,关在看守所的,有一百四十八人。”余国辉说,他负责看守所,对嫌犯的情况,也是很清楚的。朱慕云一问,他马上跑到档案到,将三处送来的嫌疑资料,拿了过来。 “这些嫌犯,是从哪些药店或诊所抓捕的,你等会整理一下。”朱慕云吩咐着说。他与余国辉的关系,已经无需客套。想要让他办什么事,直接跟他说就是,不用拐弯抹角。 “是,整理好后,我马上送过来。”余国辉说,他给朱慕云做事,从来不讲条件。 放下电话,余国辉亲自整理材料。看守所的档案,做得很齐全。没过一个小时,余国辉就把资料送了过来。朱慕云手里,也有全市所有药店的资料,他看了看余国辉送来的资料,就将文件还给了对方。 “这是我抄录的,你留着就是。”余国辉提醒着说。朱慕云让自己做这事,并没有通过正常渠道,显然,他是对嫌疑有兴趣。可就算如此,余国辉也没打算问。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这些信息,可以算是机密,还是不要留下为好。”朱慕云当着余国辉的面,划了根火柴,将所有资料全部销毁。虽然他只看了几眼,但已经将数十家药店的名字,全部记了下来。 余国辉望着化为灰烬的, 没有多说什么。朱慕云虽然比他年轻好几岁,但是,他对朱慕云却是言听计从。余国辉很清楚,论动脑子,十个自己,也未必是朱慕云的对手。他有自知之明,有些事,还是装糊涂为好。 等到余国辉走后,史希侠才给他打来电话,史希侠在电话里,很是抱歉:“朱处长,实在不好意思,兄弟无能,没能帮上你的忙。” 史希侠向武尚天汇报,被骂得狗血淋头。一说到朱慕云,武尚天就想起了阿大。现在阿大依然在雅仁医院治疗,阿大的受伤,正是拜朱慕云所赐。所以,他对朱慕云是恨之入骨。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机会。只要让他抓到朱慕云的把柄,一定会把朱慕云弄下台。 “只要史处长尽力了,我也无话可说。”朱慕云淡淡的说。他已经拿到了资料,史希侠能否帮忙,他已经不关心了。 “不但尽了力,也尽了心。”史希侠忙不迭的说。虽然没有办成事,但他还是希望,朱慕云不要怪罪自己。 “我知道。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史希侠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他的几句话,已经让逻辑思维能力,非常强的朱慕云,掌握到了很多信息。史希侠向武尚天汇报,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他为何还要汇报呢?恐怕还是因为,心里并不想帮这个忙。 “朱处长能谅解就好,兄弟能力不足,让你失望了。”史希侠不好意思的说。 “史处长能力还是很强的,要不然,武副局长也不会让你主政三处。中统那边,也不会对你委以重任。”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朱处长说笑了。”史希侠尴尬的说,幸好是隔着电话,否则的话,他都无脸见朱慕云了。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尽力,更加没有尽心。 随后,朱慕云就安排其他三个缉查科长一起开会。他已经拟定了一个突然检查名单,重点查处那些出现过三名以上嫌犯,从正规渠道进货又不多的药店。 这个计划,在朱慕云看到余国辉整理的材料后,就已经在酝酿。虽然他与史希侠在交谈,但他脑子里,一点也没有闲着。将通知发下去后,朱慕云才向李邦藩电话汇报。 这样的计划,不但可以打击古星的药材走私,更能为古星的财政添砖加瓦。另外,借着这样的行动,朱慕云也能捞一把。这样的事情,李邦藩自然不会拒绝。 朱慕云为了以绝后患,特意将自己让史希侠帮忙,拿到三处的监视记录,也向李邦藩汇报了。对史希侠的态度,李邦藩并不感到意外。 “这事你怎么不提前汇报?”李邦藩说,他是政保局的局长,如果亲自给三处下命令,他不相信,武尚天还敢拒绝。 “我想,如果能通过私人关系,把问题解决,就不用麻烦局座了。”朱慕云懊悔的说。 “为了避免让人说闲话,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办个手续较好。”李邦藩提醒着说,如果有了局里的公函,朱慕云既不用欠人情,史希侠也不敢不办。 “我记住了。”朱慕云说。 朱慕云手下有人,他早就拟定好了计划,有具体的目标。只需要各科带着警卫班,去指定的药店检查就可以了。每个缉查科有三个警卫班,由各个科长带队,率领两名科员加两个警卫班,对全市十二家药店,进行突击检查。 事实证明,朱慕云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十二家药店,除了两家,是因为用的是两年前的存货外,其他十家,都发现了问题。既然发现了问题,自然就不会客气,老板和伙计,全部带回经济处。而药店,全部查封。 朱慕云也不对他们用刑,让他们在码头卸货。经济问题,当然要用经济手段来解决。只要把关税补齐,再缴清罚款,所有人自然就能回去。而且,朱慕云也不限制家属来探望,只是交谈可以,但活可不能落下。 那些药店老板,不是郎中出身,就是富贵之家,几十年都没干过体力活。一个下午的时候,就累倒了好几个。 在码头做事,每个人都是有任务的。就算累倒了,也必须完成任务才能休息。可是,有几个实在不行,朱慕云只好换个办法,让亲属代劳,但只限老婆和儿女。当然,还有另外的办法,那就是把钱交清。 只要把钱交清,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还能免除劳役之苦。那些药店,家境都很殷实,还没到晚上,就让家人把钱全部交清。 ps:今天端午佳节,祝所有人节日快乐。万水千山粽是情,给张月票行不行?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五章 摸底(求月票) 要知道,如果晚上之前,没有把钱交清,晚上,就得在码头过夜。现在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水边的蚊子特别多。晚上,也不会给他们床铺,就在码头的木板地上,将就一夜。地板又硬又脏,岂是他们能受得住的? 再说晚饭,码头可是不提供的。缉查科,自然也不会提供。家人可以送饭,但每份一百元。收了钱,就可以吃到家人送来的,热气腾腾、又香又辣的佳肴。甚至,有些人家里,还给烫了一壶小酒。 可是,他们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借酒浇愁倒是可以。但更多的,都是催促家人,赶紧交钱。是他们走私、偷税漏税在先,没有送进牢房,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虽然一顿饭要一百元,但也让他们每一口饭,都觉得像是在喝自己的血。 虽然这一百元,他们可以用军票支付,但这也是用法币兑换的,也是钱啊。况且,罚款需要用大洋支付。据说,三天之内不交清的话,就要算利息了。 每家药店,最少要出一千大洋,最多的要补四千大洋。十家药店,算起来,正好两万大洋。除了按照规定,上缴八千外,剩下一万二千块大洋,全部落到朱慕云手里。 这种事情,朱慕云向来不会出独食的。每个缉查科,都分到了一千大洋,出任务的十块大洋,没出任务的,两块大洋。剩下的钱,由科长自行安排。 其他八千大洋,朱慕云得两千大洋,李邦藩两千大洋,其他一处、情报处、行动队、电讯处、总务处、机要室、警卫队,再加上曾山,各分得五百大洋。这就像一场盛宴,几乎所有人都能利益均沾。 唯独武尚天和三处,好像被遗忘了。这种事,本来就上不得台面,况且,武尚天百般阻挠,史希侠又不配合,没有分到钱,也无话可说。况且,这本就是朱慕云刻意为之,他还没有贱到这种地步。 只要拉拢了大部分人,武尚天、史希侠之流,得罪一下也是没关系的。给他们钱,那是情份。不给他们钱,是本份。 经济处的行动,自然瞒不过三处的史希侠。他得到消息后,暗暗苦笑。朱慕云还是得到了消息,自己不但没能做个顺水人情,反而让朱慕云记恨。而且,所有人都分到了五百大洋,只有三处,好像被遗忘了。 这种事,史希侠也不好主动问起。就算他再眼红,也只能把话留在肚子里。一旦他问起,恐怕不但分不了一杯羹,还会被朱慕云奚落。 朱慕云拿到钱,马上就花了九成。这种钱,越早发下去越好。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虽然赚了钱,但却是满身的疲惫。他只想快点躺到床上,好好休息。 把车停好后,见到家里的灯光,竟然亮着。朱慕云一愣,猛然想起,家里多了一个人。才走到门口,玉梅听到声响,就来开门了。 “先生,您回来啦。”玉梅伸手要来接朱慕云的包。今天在房子里待了一天,她已经熟悉了这套房子,完全融入进来。 “今天加了个班。”朱慕云把包缩了缩,虽然他包里没什么机密,但是他还是不习惯,将自己随身的东西,交给别人。 昨天晚上,朱慕云对玉梅大起怜悯之心,也没有细想,就将她招为佣人。可是现在想来,家里多了个生人,实在不便。朱慕云的很多机密,虽然都放在最下面的密室内。可是,他的暗道,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如果被玉梅发现了呢? 再巧妙的机关,也总会有破绽。毕竟,他自己要经常出入呢。只是,袁旺财在设计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用了些罩眼法,一般人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几乎是下意识的,朱慕云就想调查玉梅的背景。作为一名潜伏在敌方特务机关的卧底,朱慕云的神经,时刻都绷得紧紧的。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都保持着警惕和怀疑。 昨天晚上出现的玉梅,虽然没有让朱慕云起疑心。可是,他还是决定,要对玉梅做一个摸底调查。哪怕只是白费功夫,至少能让自己安心。虽然朱慕云相信,像玉梅这样的普通妇女,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先生还没吃饭吧?菜都凉了,我去热热。”玉梅没有在意,退后一步,躬了躬身说。 “你吃了没有?”朱慕云坐到餐桌不久,玉梅就开始端着热好的菜上来了。 “先生没回来,我哪能先吃?”玉梅笑了笑,她是做工的,主人没用餐之前,她是不能吃饭的。 “以后不要这样了,如果我没打电话回来,你可以不用做我的饭。”朱慕云看了玉梅一眼,今天的玉梅收拾了一番,脸上洋溢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 “是。”玉梅欠了欠身,恭敬的说。 “玉梅,你结婚了没有?”朱慕云边吃边问,玉梅做的几道菜,一个辣椒炒肉、家常豆腐、红烧鱼,都是湘菜做法。虽然重新热过,但味道还是很正宗。 “结过,但我丈夫和孩子,都已经……”玉梅哽咽着说,她曾经也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丈夫有儿子,可现在,只剩下她孑然一身。 “你婆家是哪里的?”朱慕云随口问。 “乡下的。”玉梅似乎不愿意多说。女人都是虚荣的,她当下人,已经很卑微了。再将乡下的事情扒出来,会更加难为情。 “具体是哪个乡下的?”朱慕云又问。玉梅虽然是湖南人,但她婆家,未必会在湖南。她能来古星做工,她丈夫很有可能是古星周边的。 “在湖南乡下,我随丈夫两年前来古星做工,就一直没有回去过。”玉梅轻声说。往事不堪回首,她实在不愿意再提。 “能说得具体点吗?”朱慕云问。除了基本调查,他还想,能否帮玉梅一把。 “湖南湘乡状元亭。”玉梅说。 “状元亭?名字很好听。”朱慕云笑了笑,这个地方他记住了。 “我们那里,明朝有一个状元经过,在一个亭子题了字。”玉梅解释着说。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朱慕云问。 “不在了,都不在了。”玉梅眼睛里濡着泪花,如果不是日本人来了,她现在与丈夫,会在老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你娘家是哪的?”朱慕云问,既然问起来了,自然要问个清楚。这种事,下次再问,玉梅会更伤感。 “也在状元亭,我们是一个村子的。”玉梅说,想起伤心事,她的眼睛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你识字吗?”朱慕云问。现在的世道,吃饱饭都成问题,能识字的人不多,而识字的女性,就更少。他判断,如果玉梅所说的都真实有效,那她识字的可能性不高。 朱慕云虽然很少会带机密文件回来,但是,他在地下室内,却有用家乡话加密码,写日记的习惯。玉梅是湘乡人,离湘中并不远。两地的方言,有几分相似。 朱慕云原本觉得,他的方言,能听懂得没几个。但是,玉梅的家乡话,他应该是能听懂几句的。只是玉梅出来生活了几年,口音中已经没带家乡话。要不然的话,他马上就能听出来。 “认识几个简单的字。”玉梅不好意思的说,她虽然认识几个字,但跟睁眼瞎也没什么两样。 “会写自己的名字吗?”朱慕云突然问。 “会……写得不好。”玉梅犹豫了一下,说道。朱慕云虽然问得很详细,但她也清楚,东家把自己的来历问清楚,才会放心用自己。 “有没有打算再回去?”朱慕云问。 “乡下的生活,实在太苦了。在城里,至少还能混口饭吃,在乡下,有的时候,只能活活饿死。”玉梅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满是恐惧。 “你们自己种粮食,怎么还会吃不饱呢?”朱慕云问。 “我们家没有地,只能租地主家的地,生年的地租一交,根本不够自己吃的。”玉梅苦笑着说。 “生活艰难,在哪里都一样。你先下去吃饭吧,早点休息。”朱慕云说。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特意提前半个小时起床了。玉梅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她天亮就出门买菜,正在给朱慕云准备早餐。 “玉梅,家里有个地窖,里面放了粮食,你知道吧?”朱慕云倚在厨房门口,说。 “知道。”玉梅说,地窖的入口,就在厨房旁边的杂屋内,她不但知道,还下去看去。里面放着不少的粮食。 “我在抽屉里放了钱,你看到了吧?”朱慕云又说。 “也看到了,这两天的菜钱,就是在里面拿的。”玉梅说。 “等会吃过饭后,你收拾一下,随我出去一趟。”朱慕云说道。 “好的。”玉梅一怔,但还是应道。 朱慕云带玉梅出去,只是想给她照张相罢了。看得出来,玉梅很少照相,很拘谨,还有些不安。照相可以新式东西,听说照一张照片,要好几元呢。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六章 破绽 送玉梅回去后,朱慕云又去了照相馆,他刚才就说了,要加钱加急,最短的时间拿到照片。但这家照相馆的老板,手艺差一点,最快也要下午才能拿到。朱慕云刚才当着玉梅的面,不好多说什么。他告诉老板,要加洗四张照片。 去上班的路上,朱慕云会观察路边电线杆上,是否有联络暗号。他在车上,只需要路过的时候,随意瞥一眼就可以。看到有暗记,他才会去死信箱,或者联络地点见面。 因为百宝丹的事情,朱慕云与胡梦北决定,暂停见面。而邓湘涛忙于古星区的建设,也没有时间与朱慕云见面。除非的最紧急的情况,否则国共双方,都中断了与朱慕云的联系。 朱慕云也作好了,暂停一切活动的准备。但是,在中山路上,他却看到了两个三角形标记。这是胡梦北发出的暗号,让他去取情报。 有华生和三公子两次验证,想要跟踪朱慕云,而不被发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再加上朱慕云这段时间,提高了警惕,只要后面有人,必然会被发现。 拿到胡梦北的情报后,朱慕云先去了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了工作时,他提出,准备去看看马兴标。上次的事情之后,马兴标与阿大,已经不适合再待在一家医院。他准备把马兴标接到二处,让他带伤工作。 “马兴标的伤还没好,就主动出院,武尚天不会以为,我们示弱了吧?”李邦藩说,马兴标与阿大的斗争,说到底,是他与武尚天的权力角逐。 “马兴标是回来工作,让他尽快把二科带起来,才能更好的工作。”朱慕云说。二科的人已经到位,马兴标虽然伤还重了些,但勉强还是能走动的。不像阿大,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而且,朱慕云去医院,主要是借机见韦朝蓬一面。胡梦北的情报,让他寻找一名医术精湛的医生。坪坝战斗,有一位军事干部受了重伤。根据地的条件有限,后背上的子弹,无法取出。 外科手术,需要很精密的动作,稍有差池,手术就会失败。而手术失败,意味着病人将失去生命。根据地不要说拍片子,连供电都无法保障。就算有手术室的器械,但只能临时供电,电压也非常不稳定。 伍朝庚医术虽然精湛,但是,他却没有把握。苗冬辉的伤势,又不允许拖延,经过纵队首长指示,同意让苗冬辉来古星手术。这是苗冬辉第二次来古星,希望这次又能将他从死神手里,把生命抢回来。 只是,对苗冬辉的情况,胡梦北并没有说明。朱慕云的任务,只要把医生联系好,如果能住院治疗,就更好。但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到克勒满沙街88下面的手术室开刀。只是,伍朝庚建议,苗冬辉要先拍个片子。 如果苗冬辉拍了片子,这个手术,伍朝庚也是可以自己操刀的。但根据地条件实在太简陋,为了苗冬辉的生命,伍朝庚决定,还是不去赌,让苗冬辉来古星。 “好吧。”李邦藩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朱慕云的请求。 “局座,听说,武尚天准备把警卫队也接过去?”朱慕云问,昨天的事情,让他觉得,警卫队的作用其实也很大。 只要把看守所和反省院控制在余国辉手里,三处的事情,就别想瞒过自己。现在,三处在六水洲上,算是寄人篱下,三处想搞点什么小动作,余国辉完全可以推测出来。除非,三处能另外找办公地点,再增设自己的看守所。 可这样的话,三处需要的经费,可就是一星半点。陈旺金不会答应,李邦藩更加不会答应。至于增设看守所,会触及更多人的利益,更加不可能。 “武尚天有这样的想法,但局里还没有开会研究。你怎么看?”李邦藩淡淡的说,之前的工作会议上,他已经把二处和三处,交给了武尚天。 如果武尚天不成立安清会,或许,李邦藩还会考虑。不管怎么说,武尚天也是从上海特工总部来的。如果太排挤他,上面也会看不过去。但是,武尚天把三处设在六水洲,又要成立安清会,这让李邦藩很是不满。 武尚天的做法,已经超出了一名副局长的本分。既然武尚天这样做,李邦藩自然不可能再支持他的工作。 “武尚天野心勃勃,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城府颇深。听说,他当初来古星,就是奔着局长的位子来的。现在只当了副局长,心里不平衡,这才搞一个安清会。毕竟在安清会,他是会长。”朱慕云说,他本来还想问一下丁子璜的情况,但这个时候问起,实在不合适。 “坪坝一战,丁子璜的人马损失殆尽,安清会就算成立,也只有个名字。”李邦藩说。 “那可不一定,丁子璜原本就是古星的洪帮分子,他如果回来,振臂一呼,那些地痞流氓,还是会聚集一些的。”朱慕云说。 “地痞流氓能干什么事?”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 “用地痞流氓,对付军统和地下党,肯定不会奏效。但如果对付那些文人,可以收到奇效。”朱慕云叹了口气,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面对这些无赖流氓,很多正人君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宣传汪先生的和平建国,需要大量的文人,在报纸上吹嘘。可是,很多有良性的知识分子,是不屑去干这种事的。对付他们,又不能拘捕。现在的文人,还是很有骨气的。一旦用高压政策,他们的反抗就会越强烈。 但如果用流氓对付他们,就会苦不堪言。找政府,肯定会推诿。找朋友,个个自身难保。甚至想搬离,也不可能。最后,只能委曲求全。所以,在这方面,用流氓,往往能收到奇效。 “武尚天本身就是黑帮出身,他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了。”李邦藩冷笑着说,既然武尚天愿意用流氓无赖,他也不会反对。毕竟,武尚天也是替帝国服务。 从镇南五金厂离开后,朱慕云直接去了雅仁医院。他先找到韦朝蓬,问起了马兴标的情况。朱慕云要确定,马兴标出院后,伤势不会恶化,才能让他出院。 “马兴标如果要出院也可以,但每天还是要消炎。否则,天气炎热,很容易感染。”韦朝蓬说。 “那没关系,我准备装几台空调。”朱慕云说,码头的电力供应充足,完全可以装空调。既然有钱,当然就要享受。不但码头要装,而且家里,他也准备装。 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整个政保局,最好都能安装。那样的话,他就不用自己出钱了。而且,电力供应也更有保障。否则的话,他家有空调,李邦藩家如果没有的话,怎么跟李邦藩见面? “你现在是越来越会享受了。”韦朝蓬说,医院里只有风扇,已经是很奢侈了。朱慕云竟然要装空调,简直是帝王般的享受。 古星的夏季非常炎热,现在才五月份,就已经可以穿短袖。到了夏天,整天都是汗流浃背。如果可以装空调的话,想想都觉得凉爽。 “赚了钱,当然要享受。否则的话,那么拼命赚钱干什么?”朱慕云笑了笑。 “前天送来的那个女的,是你什么人?”韦朝蓬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随口问。朱慕云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对他精神是一种极大的摧残。 “现在是我家的佣人。”朱慕云说。 “你家的佣人也太不小心了,刀子割那么长的口子,你记得让她来换药。”韦朝蓬说,玉梅的伤口,是他亲自缝合的,什么样的情况,他最是清楚。 “刀子割的?”朱慕云诧异的说,玉梅手臂上的伤,不是自己撞的么?怎么变成刀伤了?但他相信韦朝蓬的判断,作为一名外科医生,韦朝蓬最有发言权。 “对,从伤口的深浅来看,应该是她自己不小心划伤的。”韦朝蓬笃定的说,刀子造成的伤口,与撞伤完全不样,伤口会成撕裂状。而且,她手臂上衣服那里,破的口子也很整齐。 “她啊,就是那么粗心大意。”朱慕云没有说破,这些事,告诉韦朝蓬反而不好。而且,他不希望韦朝蓬再与玉梅,有过多的接触:“我家附近,就有一个小诊所,让她去那里换药就是。” “随便你,我还省事了。”韦朝蓬说。 下午,朱慕云让华生去照相馆跑了一趟。作为二处总务科的副科长,华生可以经常在外面跑,而不会被人怀疑。 “云哥,这个女人是谁?”华生拿着玉梅的照片,很有兴趣的问。 “我家的佣人,你把照片拿一张,派两个人跟一下。”朱慕云说,如果说,之前他对玉梅还没有起疑心的话,现在,他已经将玉梅列为了高度危险分子。 PS:马上月底了,月票榜很危险啊,最后一天,给几张月票吧。再次祝大家,端午节安康。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七章 应对 对玉梅的身份,朱慕云几乎是下意识的认定,肯定不同寻常。玉梅手臂上的伤口,竟然不是撞伤,而是用刀刺伤。也就是说,玉梅接近自己,是有其他目的。 问题是,玉梅是什么人派来的?这个问题,如果不搞清楚,朱慕云晚上,恐怕都睡不着了。所以,他才让华生派人盯着。同时,还让华生给三公子送去一张照片。 “如果她有问题,我帮你处理掉就是。”华生郑重其事的说,他在警察局的看守所待了几个月后,就认识了三教九流的人物。到二处后,一直在总务科,也见识了很多社会的黑暗面。现在,他的资源,除了乞丐之外,也有各方面的势力。 “她跟你们不一样,身份不明。既然留在身边,当然要调查清楚。”朱慕云摆了摆手,除掉玉梅容易。但除掉她之外,还会有其他人前赴后继的过来。与其疲于应付,不如留着玉梅,与她暗暗周旋。 朱慕云相信,自己一定能查出玉梅的身份。而玉梅,想要在短期内,发现自己的身份,暂时就有些难度了。除掉玉梅,只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肯定不能使用。 “她的身份有问题?”华生问,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他机灵着呢,朱慕云抬抬屁股,他就知道朱慕云要放屁了。 “查一查,心里终归要放心些。”朱慕云缓缓的说,就算自己抗日分子的身份,查不出来。如果被玉梅知道,自己贪污受贿的事情,也会很麻烦。 “是,我马上去安排。”华生郑重其事的说。 “原则还是一样,宁愿没跟住,也不能打草惊蛇。”朱慕云叮嘱着说,华生的那帮乞丐兄弟,虽然身份真实,但毕竟没有经验。如果玉梅真是哪方派来的,必定会非常警惕。任何可疑情况,都会引起她的警觉。 在没有摸清玉梅的底细之前,朱慕云并不想惊动对方。最好是,摸清底细之后,也不要惊动对方。敢于把对手放在身边,这本身就是一种大智慧。 朱慕云相信,玉梅应该不是来自抗日力量。毕竟古星的中统,已经全军覆没。而军统,肯定不会派人在自己身边卧底。就算有,邓湘涛也必定会告诉他。比如说于心玉,其实就是军统派出的卧底人员。至于地下党,朱慕云相信,更加不可能。 所以,玉梅只能来自两个地方:特高课和政保局。朱慕云反省着自己的表现,是什么原因,让人对那么不放心?他们怀疑自己了?还是仅仅对自己进行例行调查? 可无论是本清正雄,还是李邦藩,对朱慕云的印象都还不错。不应该,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派这么一个人来卧底在自己身边。 朱慕云等华生走后,与政保局的其他人打电话聊了聊天。他发现,其他人身边,新近都没有增加可疑人员。只有自己,家里突然多了个佣人。也就是说,这次的行动,只针对自己。 到底是谁?朱慕云脑海里蹦出了很多名字,但很快,都被他否决了。最终,他将名字,定格在三个人之中:武尚天、张百朋、阳金曲。这三个人,如果派人卧底在自己身边,都是极有可能的。 不得不说,玉梅是演戏的天才。朱慕云对自己的观察力、判断力、逻辑分析能力,还是比较有自信的。一直以来,他的这些优点,帮他多次成功的取得过,有价值的情报。 但是,那天楚楚可怜的玉梅,让他想到了姐姐。而且,是自己撞伤了玉梅,心里也有内疚感。这才让玉梅,“趁虚而入”,成功的打入了家里。如果当初朱慕云就能注意到玉梅的伤口,或许就不会让她到家里当佣人的。 现在回想起来,玉梅身上,确实有很多地方值得怀疑。比如说,今天拍照的时候,朱慕云还以为,玉梅是因为没拍过照片,才显得扭扭捏捏。现在想来,应该是一名谍报人员的紧张不安。任何一名谍报人员,都不愿意被拍照。而且,还是被自己监视的目标拍照。 朱慕云之所以让多洗四张照片,是因为,他需要军统和地下党的帮助,来确认玉梅的身份。而三公子和华生,则负责监视玉梅。黄包车夫和乞丐,是监视别人的最好身份。况且,他们的身份,还是真实有效的。 下班之前,朱慕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告诉玉梅,晚上会回来吃饭。而且,朱慕云还特意点了个菜:剁椒鱼头。这个菜在饭店里,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吃到。但是,如果家里要做的话,特别是没有鱼头的情况下,没有两个小时,别想吃到。 剁椒鱼头想要好吃,除了配菜要丰富外,鱼头的质量,也是最关键的。玉梅现在对朱慕云,当然要言听计从。不管朱慕云想吃什么,只要她能做到的,都会做到。 朱慕云下班的时候,顺道去了趟照相馆,他在照相馆选了个小的相框,让照相馆的老板,将玉梅的照片装进去。虽然玉梅已为人妇,但相片中的玉梅,有着成熟女人的妩媚。 回到家里,朱慕云将照片摆在了桌上,这个时候,玉梅果然还没有回来。朱慕云去了卧底,从床底,进入了地下暗道。从地下通道,他将各个暗道的锁,全部锁上。特别是通往地窖的暗道,都被锁上。 朱慕云进入主暗室的各个暗道,他可以将地窖完全孤立起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朱慕云这家里,只有地窖一间地下室。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进了书房。将靠卧室的书架,向左边推了十公分。书架上放满了书,朱慕云只能把书全部取下来。把书架推动后,又将书摆到了书架上。 这个书架,连着朱慕云卧室的机关。原本,朱慕云觉得,自己基本上不会用到这个机关。因为,这个机关,是锁住他卧室那个地道入口的机关。而将书架左移十公分,朱慕云卧室的暗道,就彻底被关上。也就是说,除了那个地窖之外,这栋房子的其他地下室和通道,全部被关上了。 如果书架被推回原处,也只是打开了朱慕云卧室的机关。可就算如此,推书架的人,也不会想到,他的机关,仅仅是打开了机关的保险。朱慕云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将书记推向左边十公分,只要稍微擦一擦,一点也看不出来。 等到玉梅回来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忙完了一切。朱慕云在听到下面动静之前,还特意拿了个手电筒,在书架旁边看了看,将所有的痕迹,全部清除后,才坐到书桌旁看文件。玉梅见到书房亮着灯,给朱慕云泡了杯茶进去了。 “先生,您饿了吧?我已经在煮饭,很快就能吃。”玉梅一脸歉意的说。 “没事,我回来的时候,垫了点东西。玉梅,以后你打扫书房时,不要动我的书。就算摆在书桌上,也不要翻动。还有书架上的书,每本书都是有固定地方的。你要是动了,我可找不到书。”朱慕云叮嘱着说。 “是。”玉梅点了点头,她对整个家,都彻底的检查了一遍。除了那个地窖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但她也知道,朱慕云必定有专门用来放东西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应该不是在家里。书房原本是她,最关注的地方。幸好,她做事情,遵循一个物归原主的原则。从哪里拿的东西,都要放回原处。 她是佣人,就算是真的将东西搬动了,朱慕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朱慕云这次交待后,她以后就得更加小心。朱慕云能记住书房内书的位置,对家里其他东西的摆放,应该也记得清楚才对。 等玉梅叫朱慕云吃饭的时候,他才下了楼。见到桌的照片,已经消失不见。朱慕云问起了玉梅:“桌上的照片呢?” “我收起来了。”玉梅说。 “这是你自己的照片,你收起来也可以。那个相框是我帮你挑的,你可以把照片放到自己的房间。”朱慕云说。 “多谢先生。”玉梅感激的说,正如其他两人,想在长沙站住脚,一点也不轻松。 “莫管客气。”朱慕云突然用家乡话说。 听到朱慕云说出家乡话,玉梅一愣,马上说了一句:“红是要谢的。” 朱慕云一听,玉梅说的,还真有点像家乡话。这让朱慕云很是惊奇,他刚才的试探,原本想惊动玉梅。如果玉梅能主动离开,他不管她来自哪里,都不会去计较。可万万没有想到,玉梅竟然真的是湘乡人。 “我们是老乡,在古星相见本就是缘分。以后,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朱慕云“诚挚”的说,既然试探完了,当然要有所表示。 “请先生放心,家里的事情,交给我绝对不会出问题。”玉梅信誓旦旦的说。 晚上,朱慕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玉梅的身份、来历、目的,这些事情,一天不搞清楚,他就一天睡不好觉。 PS:这个月最后一天了,手里还有月票的朋友,记得一定要投一下。说不定,又会有新的月票了呢?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六月的债 朱慕云原本以为,玉梅的身份,很有可能是日本特务。他可是听说过,日本人对中国人很不放心,只要怀疑谁,就会暗中调查。甚至,会秘密抓进特高课。 可现在看来,玉梅是日本特务的可能性很小。可是,政保局的特工,自己心里都有本账,难道说,政保局最近新进人了?最近,只有三处新进了人。而且,三处的人员,也一直在增加。就连陈旺金和尹有海,也未必掌握了。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起的比较晚,他掐着时间起床的,没有时间吃早餐了。在没有搞清玉梅身份和目的之前,他不想吃玉梅做的任何饭菜。想要毒杀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这样的毒品,朱慕云就能搞到。 “你手臂上的伤口,应该换药了,我有个朋友,开了家诊所,明天你去他那里换药吧。顺便,也能让他检查一下,我撞你的伤口,到底会不会有后遗症。”朱慕云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着说。 “不必了,我在后街找个人,换一下药就可以了。”玉梅忙不迭的说。 她的伤口,当然不能给朱慕云的朋友去检查。 撞伤和刀伤,在医生眼中,一眼就能看出来。根据之前的调查,朱慕云的业务能力很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伤口有问题,她卧底在朱慕云身边,也很顺利。 唯一可惜的是,朱慕云在家里,根本没放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且,朱慕云的行为也很正常。但上面有指示,让她一直潜伏下去,直到找出朱慕云的罪证。 “真的不用我帮忙?”朱慕云明显看到,玉梅的眼中,露出一丝胆怯。显然,她也很清楚,伤口有问题。可既然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想必她会补救。 “不用,不用。”玉梅说,其实,这种伤口的换药,她自己都能完成。 既然玉梅拒绝,朱慕云也没有坚持。下人的事情,他能关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如果硬让玉梅去检查,反而会引起她的疑心。再说了,朱慕云也没打算,真让玉梅去检查。有的事情,真的说破,反而不好。 如果玉梅知道她的伤口,朱慕云已经清楚,恐怕也不会再在这里待下去。朱慕云今天让她去检查,想必,玉梅会把这个漏洞补上。 “先生,你不吃早餐啦?”玉梅见朱慕云拿着公文包准备出门,惊讶的说。 “来不及了,以后,早上你也不用给我准备,在单位有早餐吃的。”朱慕云说。 “是。”玉梅说,朱慕云虽然有钱,但有些事情,还是很节俭的。公家的便宜,只要能占,绝对不会客气。 朱慕云走后,玉梅将手臂的伤口拆开。用伤口,对着门框狠狠地撞去。原本缝合好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但玉梅咬紧牙关,第一件是查看伤口。她用酒精将伤口清洗后,终于对最新的伤口,有些满意了。 朱慕云将车子开出来后,发现家门口附近,确实多了辆黄包车。在拐角处的角落里,有一个乞丐半躺在地上。任何从173号出来的人,都逃不过他的注意。 在去镇南五金厂的路上,朱慕云将两份情报送了出去。这两份情报,内容一致,除了详细介绍玉梅的情况外,还附了一张她的照片。朱慕云在情报中,还写了自己的判断。玉梅,很有可能是原中统古星调查统计室的人员,现在属于三处的秘密情报员。 当然,玉梅很有可能是个假名字,但是,照片却是真的。朱慕云要求军统,联系湖南站,派人去湘乡实地调查状元亭。而让党组织,在古星,注意玉梅的活动。党组织在湖南的活动,还不是很活跃。让地下党派人去湘乡调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邓湘涛还是胡梦北,接到朱慕云的这份情报后,都很紧张。邓湘涛一直将朱慕云,当成他最成功的王牌卧底。而胡梦北,更是愿意用生命来掩护朱慕云。根据纵队首长的指示,朱慕云是我党的宝贵财富。轻易不能让他涉险,况且,现在朱慕云的身边,已经出现了特务呢。 胡梦北在接到朱慕云的情报后,马上第一时间向边保汇报。很快,家里回电,让他把玉梅的照片送回去。虽然地下党在湖南的活动不频繁,可是,中统的特务,可以直接从重庆调查。 虽然军统也会调查,但我党也有自己的渠道。比如说,中统陕西调统室,以及重庆的中统组织,都有我党的谎报人员。 对玉梅之事, 朱慕云在政保局,除了华生之外,再没跟其他人说起。大胆推断,小心求证。他已经有了大概方向,剩下的,就只有论证了。玉梅是敌非友,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但玉梅肯定是属于哪一方,得等她活动起来才知道。 以前朱慕云的事情,基本上都在码头就办好了。秘密的事情,不是在克勒满沙街163号,就是在对面的88号。如果在家里,那也是在地下暗室中。朱慕云有的时候自嘲,自己是真正的地下工作者。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地下完成的。 “朱处长,辛苦。”史希侠今天一大早,就到了码头。他原本以为,朱慕云跟自己一样,上班时间一到,就会来办公室。可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朱慕云才姗姗来迟。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朱慕云淡淡的说,史希侠上次没有提供诊所的数据,他心里自然不舒服。今天史希侠登门,必然又是想走货的事。朱慕云暗暗冷笑,上次的损失,今天得补回来才行。 “兄弟这次来,又是因为一批货的事。”史希侠敬了根烟,微笑着说。 “现在风声很紧,上面三令五申,要打击走私,严禁一切违禁物品,进入匪区。”朱慕云打着官腔,上次史希侠跟自己打官腔,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史希侠求自己了。 “违禁物品当然要打击,但兄弟的这些东西,都是正规商品。”史希侠说。 “货单?”朱慕云伸出手,问。他虽然也会“帮”史希侠的忙,但这次,绝对不会让他舒心。 “请朱处长过目。”史希侠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货单,上面列出的货物,都是普通商品,既不是抗日物质,更加不是军用物资。 “这次你的数量有些大,我得向局座汇报。”朱慕云看着上面都是红酒、香烟、丝袜等物质,一副公事公事的样子,沉吟着说。 “这种事,你自己就可作主,何必惊动局座呢。”史希侠苦笑着说,真是六月的债还得快,上次朱慕云找他帮忙,要各家药店的资料,他推诿要向武尚天汇报。现在好了,自己要发财,朱慕云却把李邦藩搬了出来。如果让李邦藩知道,自己岂会有好果子吃? “最近日本人经常突击检查,只有局座才会提前知道。如果不向局座汇报的话,一旦被日本人查到,那可不是舍财的事。”朱慕云提醒着说。 “朱处长帮帮忙,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史希侠拿出两根金条,顺便就塞到了朱慕云的口袋里。 “如果不汇报的话,抓到了,咱们都得落挂。”朱慕云口袋里装了金条,语气没有了刚才的生硬。 “真要是抓到了,再想办法也不迟。”史希侠笑着说,如果被日本人查到,朱慕云也会背时。到时候,朱慕云会比自己还急。再说,这种事情,朱慕云已经轻车熟路,怎么能被日本人查到呢?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向局座请示。但如果货物出了问题,史处长可别怪我,没有提醒。”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处长,上次药店的事情,兄弟确实也很为难。幸好,你神通广大,也搞到了情报。听说,收入颇丰?”史希侠说,五百大洋,那可是好几根金条。他现在走一船货,能赚多少钱?弄得不好,还没有五百大洋。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朱慕云摆了摆手。 “不提了,不提了。”史希侠忙不迭的说。 “史处长,这是你买古玩的钱,货我已经放在了家里。这样吧,晚上你到我家来拿?”朱慕云将金条掏出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说。 “晚上?好啊。”史希侠高兴的说,他也希望,能有一个与朱慕云单独相处的机会。 朱慕云望着史希侠,微微颌首。他虽然收了金条,但这钱来的光明正大,是做古玩生意赚的。史希侠既然给了钱,那自然要给他一件古玩的。至于史希侠是不是打了眼,那就不是朱慕云关心的了。 下午,朱慕云故意又拖了点时间。他让郭传儒准备饭菜,在码头吃了饭,才回家。他与史希侠虽然没约,但既然是晚上,想必史希侠会在八九点才会来。 果然,回到家,八点半的时候,朱慕云听到了门铃声。朱慕云站在二楼的窗户,拉开窗帘一角,望着玉梅去开门。 打开门的一刹那,玉梅和史希侠都惊呆了。但很快,史希侠就率先回过神来,问:“朱处长在家吧?” 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九章 演技 史希侠到朱慕云家的时候,韦朝蓬也出发了。白天朱慕云在医院,只是跟他提了一句,他当时就点头答应。不管朱慕云是什么身份,只要他没干丧尽天良的事,他就认朱慕云这个朋友。 而且,韦朝蓬发现,朱慕云让他救治的,不是枪伤就是刀枪。这些人,不敢去医院,想必都是见不得光的。现在,哪些人的身份见不得光?就是那些敢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干的。韦朝蓬对这些人,是很佩服的。 韦朝蓬准备了一个小包,里面是他积攒下来的药品。这段时间,政保局的马兴标在雅仁医院住院,韦朝蓬可以放肆的开药。这些药品,都很珍贵,不是消炎的,就是止血的。就算有人发现,有朱慕云兜着,他也不用担心。 韦朝蓬在医院,因为人品端正,医术精湛,已经成为外科的主刀大夫。他开出的方子,别人从来不会怀疑什么。在古星,雅仁医院还能算是一方净土。 韦朝蓬出门后,已经有一辆黄包车在等着。韦朝蓬上车后,对方给了他副墨镜,韦朝蓬戴上后,一点也看不清楚。他仔细一看,原本是普通眼镜涂了层黑漆。这要是能看得见,那就是见鬼了。 他将装着药品的小包,小心放在腿上。这些药品,都是用来手术的。可以说,这是救命的药。他宁可自己摔着、碰着,也不会让药品出事。 街上原本就天黑,再戴着这副“墨镜”,韦朝蓬就像被蒙上眼睛一样。黄包车拉着车,在小巷子里东拐西拐。韦朝蓬不停低声提醒,慢点,慢点。但车夫好像没有听到,早一分钟把韦朝蓬送到,苗冬辉就早一分钟动手术。 很快,就到了一栋房子前。韦朝蓬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周围漆黑一团,就算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此时也应该昏头昏脑,搞不清方向了。 到了房子后,里面有一间偏房,车夫在某个地方一拉,就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韦朝蓬要进去的时候,车夫又递给他一个口罩和手电筒。又伸出手,指了指他手里的墨镜。 韦朝蓬点了点头,将墨镜还给车夫。戴上口罩后,打开手电筒,一个人走了进去。在暗道的尽头,已经有人在等他。到了地下室内,韦朝蓬发现,这里自己曾经来过。而手术台上的病人,似乎也有些眼熟。 “能做手术吗?”胡梦北问,根据地的条件有限,而且伍朝庚也分身乏术,否则的话,伍朝庚准备跟着来古星。 “可以,但风险较高,你们要做好手术失败的准备。”韦朝蓬仔细检查之后,沉吟着说。 “医生,你一定要救活他。”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她是陪同苗冬辉进城的何青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现在的她已经慢慢成熟起来了。但冲动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血浆准备好了吗?”韦朝蓬问。这样的手术,肯定会大出血。 虽然雅仁医院有血浆,但他不知道病人的血型。而且,把血浆带出来,比带药品要麻烦得多。药品他可以像蚂蚁搬家一样,一天带一点。放在公文包里,谁也不会说什么。可血浆则不然,必须一整袋一整袋的带着,而且,血浆的储存很麻烦。以他家的条件,不足以存放血浆。 “我们有四个血型相同的人,随时可以供应。”胡梦北说,根据地的条件太差了,根本没办法储存血浆,只能让活体跟随。幸好,检验血型比较简单。 “无关人员暂时出去,准备手术。”韦朝蓬换上手术服,这里的设施,都是他帮朱慕云弄过来的,非常熟悉。 除了何青香外,其他人都走了出来。何青香接受过护士培训,完全有能力给韦朝蓬当助手。有个助手在,韦朝蓬也轻松得多。当然,就算有助手,但他要独立完成这样的手术,还是会很辛苦的。 *** 朱慕云在二楼,观察着玉梅与史希侠的见面。朱慕云特别注意了一下,一般的客人进来,只要几秒钟,就会让人进来。可是,史希侠却在门外,站了将近一分钟。而且,他好像还隐约听到了他们在交谈。声音低,语速也很快,生怕自己听到似的。 玉梅将史希侠领进来后,朱慕云也下了楼。他看了两人一眼,发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虽然两人都极力掩饰,但还是被朱慕云发现了异常。 “史处长,坐吧。”朱慕云手里拿着一方印章,好像没有发觉一般,微笑着说。 “好,好。”史希侠此刻,确实很震惊。玉梅是他曾经的手下,一直作为秘密情报员使用。他也将玉梅的身份和联系方式,交给了武尚天。只是,玉梅一直没来三处报到,他还以为,玉梅潜逃了呢。 现在,玉梅却出现在朱慕云家里。他不知道,玉梅是以中统身份,还是以政保局的身份。如果是中统身份,无需多言,送她到六水洲即可。但如果是政保局的身份,被武尚天秘密使用的话,他要是讲出了玉梅的身份,那就会坏了武尚天的事。 史希侠仔细想想,觉得玉梅被武尚天秘密使用的几率更大。武尚天对朱慕云,肯定非常不满。如果让武尚天掌握了朱慕云的罪证,武尚天肯定会拿朱慕云开刀。 刚才在门口,玉梅见到他的时候,还喊了一声:“史处长”,这让史希侠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玉梅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表现得如此镇定,想必是在执行任务。就算史希侠是三处的处长,可是,现在三处的事情,都是由武尚天说了算。 “这是一枚寿山石鹅形章,非常珍贵,既然史处长喜欢,小弟就忍痛割爱了。”朱慕云将印章递给史希侠,一脸“心疼”的说。 “多谢朱处长割爱。”史希侠拿起印章,视若珍宝,珍之又珍的把玩了一会,就将印章收进了怀里。 “咱们之间,以后要多走动,以后你想走什么货,可以直接来家里谈。”朱慕云看了准备去泡茶的玉梅一眼,故意说道。 “不敢,不敢。”史希侠暗暗叫苦,如果玉梅是武尚天的人,自己与朱慕云的交易,必定会被武尚天知道。可是,他走私谋利之事,并没有跟武尚天汇报的。 “这有什么,整个古星,有几个人不参与走私的?真要是打击的话,上至市长,下至科长,都得抓个干净。”朱慕云漫不经心的说。 史希侠心里有事,自然不便打扰。玉梅的茶才泡上来,他就起身告辞。出门后,见到路边有个垃圾桶,他将所谓的寿山路鹅形章,随手就扔了进去。他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这方印章值几个钱,他还是知道的。不过就是块稍微光滑点的鹅卵石罢了,狗屁的寿山石。 第二天,朱慕云上班之后,史希侠又来登门拜访。玉梅见到史希侠,没有多说话,只是侧身让他进来。昨天晚上,朱慕云与史希侠的对话,她听得很清楚。玉梅没想到,史希侠竟然与朱慕云使用,一起走私货物。 “你现在是听谁指挥?”史希侠直截了当的问。 “对不起,不能告诉你。”玉梅说,她好不容易卧底在朱慕云身边,就算史希侠曾经是上级,此时已经没有统属关系。 “你不说,我也知道。”史希侠说,这肯定是武尚天安排的。只是,朱慕云是政保局的“老人”,政保局刚成立的时候,就在经济处,有什么好查的呢? “史处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便吧,我要去买菜了。”玉梅说,她现在确实直属武尚天,卧底在朱慕云身边,就是监视朱慕云。一旦朱慕云有不轨行为,马上向武尚天汇报。 “我跟朱慕云的事情……”史希侠想着措辞。 “你放心,昨天的事情,我不知道。”玉梅说。 听到玉梅这样说,史希侠终于放心了。他也不想问玉梅的任务,反正她在朱慕云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好意。只是,以后与朱慕云接触,就得多留个心眼。说不定什么时候,朱慕云就被抓起来了。 下午,朱慕云接到华生的电话,雅仁医院已经通知二处,可以让马兴标出院。华生请示,由谁去接比较合适。实际上,他是接到白石路上的汇报,准备跟朱慕云见个面。 “我亲自去一趟吧,你也跟我一起过去。”朱慕云说,这种事,华生完全可以自行作主,既然打来电话,想必是有事跟自己说。 果然,到车上后,华生告诉朱慕云,“上午,史希侠又去了趟白石路173号。但没几分钟,他就出来了。随后,玉梅就出去买菜,快中午才回来。” “知道了。”朱慕云没有多说,史希侠不去自己家,那才是怪事呢。昨天晚上,他就断定一件事,史希侠和玉梅,以前是认识的。只不过,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装作不认识罢了。 史希侠的演技,还稍逊一筹。玉梅倒是装得很像,要不是韦朝蓬提醒,到现在,朱慕云还未必敢肯定。 PS:还有四个小时,这个月就结束了,有月票的朋友,请支持一票,谢谢。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章 威胁 朱慕云去雅仁医院,并不是说他重视马兴标。只是借这个机会,见一下韦朝蓬。昨天晚上韦朝蓬有没有去手术,手术有没有成功,胡梦北未必会再告之他。到医院后,朱慕云让华生去办手续,自己先去了韦朝蓬的办公室。 “韦医生,辛苦了。”朱慕云见到韦朝蓬双眼通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知道他昨天晚上,肯定忙到很晚。不管手术有没有成功,至少,昨天晚上韦朝蓬去了法租界。 “只要结果是好的,再辛苦也不算什么。”韦朝蓬意味深长的说。 他与朱慕云见面,不能说得太露骨。医院是公众场合,如果让有心人听到,那就不好了。韦朝蓬虽然不是地下党员,但是,他跟朱慕云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两人经常做一些秘密的事,已经有了默契。 “马兴标要出院,你给多开点药,最好还能开点补品,我们不缺钱。”朱慕云说到“多开”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根据地送来的伤员,后期也需要药物治疗。而且,刚动完手术的人,体质虚弱,需要补充营养。他早就算过,让马兴标今天出院,正好可以把新四军伤员的药品、营养品,全部加到马兴标头上。 马兴标的医药费,由二处报销。而二处的总务科,由华生负责。最后,报销的凭证,又是朱慕云签字。不管多开多少药品,别人都查不出来。这种事,也不会有人去查。 “这还用你说?”韦朝蓬白了朱慕云一眼,这种事,他也轻车熟路了。朱慕云掌握着经济处和二处,手里有的是钱。这次马兴标在医院治疗,他之前已经将马兴标多用了不少药。当然,那些多出来的药品,昨天晚上,全部带到了地下室。 “这是昨天晚上的手术费。”朱慕云拿出两根金条,推到了韦朝蓬面前。 “这种钱你也好意思拿?”韦朝蓬怒道,他一直以为,朱慕云只是赚中介钱。朱慕云介绍自己去动手术,同时收取那边不菲的费用。自己都拿了两根金条,以朱慕云的性格,至少收了四根以上的金条。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付出了劳动,当然要拿报酬。况且,生命是无价的,岂是金条可以衡量?”朱慕云理直气壮的说,天地良心,这两根金条,正是史希侠给他的。 只不过,金条的来源,他无法跟韦朝蓬解释。如果让韦朝蓬知道,自己只是业务帮忙的话,哪怕韦朝蓬再不敏感,肯定也会怀疑自己的身份。让韦朝蓬误会,自己只是一个掮客也好。 “这种钱,我不能拿。我劝你,也不要拿。”韦朝蓬每给抗日人员动一次手术,心里对他们的敬仰就加重一分。虽然朱慕云当初救过他,但他对朱慕云的做法,还是很不以为然。 “你手里没钱,怎么搞药?”朱慕云说道。 “把你的那份也拿出来。”韦朝蓬想了想,接过了金条。同时,又伸出手,说。 “我那份也是我应该得的。”朱慕云退了一步。 “你要是这样的话,我让他们以后直接与我联系。”韦朝蓬威胁着说,他虽然不能亲手杀日本人。但能救下这些抗日英雄,也算是为抗日出了一份力。如果还收他们的钱,而且还收这么多钱,他会遭雷劈的。 “你敢!”朱慕云呵斥道,韦朝蓬既给军统的人治过伤,也给地下党治过伤。如果让地下党知道,倒也没什么。但如果让军统知道,他也给地下党治过伤的话,事情就会很麻烦。 “那就拿来。”韦朝蓬得意的说,事实上,他确实跟胡梦北说起过。但是,胡梦北并没有答应。 对胡梦北来说,朱慕云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韦朝蓬同情地下党,他很欣慰。胡梦北也愿意,积极争取韦朝蓬。但是,现在让地下党与韦朝蓬直接联系,暂时还不行。 “先欠着。”朱慕云不满的说。 韦朝蓬露出一个胜利般的笑容,只要朱慕云赚不到钱,他可以将用,以药品的方式,全部返还给那些抗日人员。 朱慕云走出韦朝蓬办公室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在下楼的时候,朱慕云看到了侧脸。他稍稍一愣,那人怎么那么像以前美味餐馆的女地下党呢? 朱慕云并没有看错,今天何青香确实来雅仁医院上班。虽然根据地的医院,也很需要她。可是,潜伏在古星,能更好的为党工作。何青香在古星,有一定的社会关系,能帮党做很多事。而且,她也能配合韦朝蓬这个党外同志,一起从雅仁医院搞药品。 朱慕云很想回到韦朝蓬办公室,去问他一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就算问,韦朝蓬也未必肯说。毕竟在韦朝蓬眼里,自己的身份还不明确。而且,韦朝蓬未必会知道何青香的身份。 韦朝蓬确实不知道何青香的身份,昨天晚上,他去法租界动手术,当时地下室内的人,都是戴了口罩的。就连胡梦北也不例外,何青香作为他的助手,也早就换好了衣服。而且,何青香也不知道韦朝蓬的身份。 虽然他们俩,共同完成了苗冬辉的手术。但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谈论手术之外的事情。韦朝蓬在手术台上,非常专注,也很严谨。何青香担心苗冬辉的伤势,自然也没有注意韦朝蓬。而且,胡梦北之前就叮嘱过她,动手术的医生,是党外的同志,让她注意言辞。 何青香进入雅仁医院,也是胡梦北安排的。何青香需要一个身份,在古星待下来。雅仁医院,算古星不多的净土之一。虽然也经常受到政保局和警察局的搜查,但对医务人员,还是比较客气的。 *** “云哥,药的数量好像有些不对?”华生把手续办好后,将马兴标扶上了车,自己则在外面等着朱慕云。见到朱慕云后,他马上迎了上去。 “多了还是少了?”朱慕云问,他知道,韦朝蓬已经提前把药截了下来。要不是华生很细心,一般人都不会注意这些。 “少了三分之二。”华生说,原本一个月的用药量,但到手的话,只够用十天的。 “回去后,你就按这个数量造册。”朱慕云没有解释,但他对华生的细致很欣赏。 华生现在办事也很细致了,这样的性格,天生就是当特工的料。而且,华生也在冯梓缘手下,培训过一段时间。虽然他读书不多,但人很聪明。特别是与人交际,也很擅长。 “是。”华生没有多问,只要知道朱慕云这件事,他就放心了。 做这样的事,本就是他职权范围内的工作。不要说还留了三分之一的药。就是一点不给,也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自己拿着方子,再去外面的药店买就是。自从经济处对市里的十二家药店,突然检查之后,各个缉查科的药材数量,突然多了起来。谁也不敢顶风作案,毕竟查到后,付出的代价更大。 “处座,劳烦您亲自来接我出院,兴标铭记在心。”马兴标等朱慕云上车后,感激涕零的说。他在医院,是一天也不想待了。时刻得防备阿大报复不说,他的手下经常来医院,他也想尽快去二科上任。 虽然之前他与朱慕云一样,都是缉查科的科长,后来他到行动队当队长,比朱慕云先一步享受处级待遇。如果按资历论,他的资历,比朱慕云还要深一些。但现在,他迅速转变了心态,以二处二科科长自居。对朱慕云,绝对不敢摆什么架子。 马兴标很清楚,如果自己不端正态度,在二处肯定混不下去。朱慕云有能力,把他提为二科科长,也有能力,随时把他撤掉。 “让你带伤工作,不会怪我吧?”朱慕云发动车子,微笑着说。 “不敢不敢,我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正想找点事情。”马兴标微笑着说,在医院整天待着,对他来说,实在待不住。幸好,医院的护士,个个温柔可爱,与她们谈笑,可以解解闷。否则的话,他早就偷跑出来了。 “你现在的伤,也不适宜喝酒,接风宴暂时就不搞,等你身体完全好后,再向总务科报备,去古星饭店请兄弟们吃一顿,由处里报销。”朱慕云说。 “多谢处座。”马兴标恭敬的说,朱慕云对下属,还真是没得说。二科的那帮人,现在什么事也没干,但每隔十天,就能领一次钱,工资、福利、资金,轮着领,他们早乐得找不着北了。 “你上任之后,有什么打算没有?”朱慕云问。 “以后我这一百多斤,算是交给处座了。你说要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说要杀人,我绝对不拉稀。”马兴标坚定的说。 “我还真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朱慕云缓缓的说。 他将马兴标接出来,自然不是让他在二处养伤的。 PS:五月更新了三十万零五千字,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了。这样的速度,每天都得在电脑前工作六至十个小时,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新的一个月又开始了,希望依然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一章 死心塌地(求月票) 朱慕云交给马兴标的事情,只有一件,盯着安清会的丁子璜。如果让丁子璜盯着阿大,那是跟武尚天过不去。而盯着三处,则是内讧。但让他盯着安清会,却是监视地下抗日力量。谁也不敢保证,安清会中,就没有抗日分子。 这件事,也正合马兴标之意。他出院后,最想干的,就是报仇。六水洲上的断指之仇,雅仁医院的受伤之仇。可是,武尚天是副局长,他一个小小的科长,在武尚天面前,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所以,他只能抱着朱慕云的大腿。而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人,只要朱慕云和李邦藩,对武尚天不满,他完全可以借他们的手,报自己之仇。否则的话,他这个二科科长,连史希侠都斗不过,遑论武尚天了。 但马兴标这个二科科长,对外还是有点权力的。安清会虽然是半官方机构,但官方并不承认。而安清会,都是一帮流氓地痞,马兴标二科的牌子,在他们面前,还是很管用的。 马兴标毕竟是干过行动队长的人,就算现在只是科长了,但当初的人脉还在。他复出后,虽然跟的是朱慕云,但有些人对他,比以前还恭敬。朱慕云是政保局炙手可热之人,跟着他,会比当行动队长还舒畅。 马兴标回到二科后,不顾身上带着伤,脖子上戴着绷带,主持召开了上任之后的第一次会议。能来二科的人,都是他的亲信。跟他们在一起,也无需客套。 “没有处座,就没有我的今天。大家在二科,也都体会到了,朱长官对我们,那是真的没话说。所以,我们也要替朱长官分忧。”马兴标激动的说。 在六水洲上,要不是朱慕云求情,他早就死在武尚天手里了。在医院,如果不是朱慕云拦着,武尚天一枪杀了自己,死后都不会有人替自己出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受了朱慕云的恩惠,自然要报答。再说了,二处也享受经济处有待遇,他们的收入直线上涨。现在,就算家里拖儿带女的,也能养活。别看行动队风光满面,实际上,如果没有立功的话,收入有限。勉强能养活两口人。但如果有小孩的话,一家人都吃不饱。 比如说有个叫周志坚的,有一双儿女。他在行动队,如果仅靠正常收入,一日三餐,都只能吃个半饱。当然,行动队有权,他在外面混吃混喝,但却要被人戳脊梁骨。就算如此,家里的生活,也只能说勉强度日。 调到二科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刚来的时候,就发了两块大洋,而十号,发薪水,二十号发福利,月底发资金。而且,除了薪水后,不是法币就是大洋。法币和大洋的购买力,比同等军票,要高出好几倍。 “跟着处座和队长,我们有好日子过了。以后,谁要是不敢听处座和队长的,别怪我周志坚翻脸不认人。”周志坚大声说,他是二科的受益者,当然支持朱慕云和马兴标了。 “老周说得对,但还不准确。以前兄弟们跟着我,没有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但跟着朱长官,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会来了。”马兴标说,他在行动队的时候,手下几百人,但他并没有给行动队搞多少福利。 将安清会交给马兴标,朱慕云相信,马兴标必定会尽心尽力。他现在,最需要应付的,反而是家里的玉梅。史希侠今天上午,再次到了家里。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朱慕云已经知道,玉梅肯定不是史希侠的人。 否则的话,两人应该在外面见面,而不是在家里。而且,昨天晚上,他们在外面,也不可能拖延一分来钟,这已经超出了一个正常人需要的时间。朱慕云只能肯定一点,史希侠之前认识玉梅。 史希侠认识的人,很可能是他曾经的手下。现在,却不归史希侠领导。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因为武尚天。玉梅,一定是武尚天单线领导的特工。只不过,武尚天没想到,史希侠竟然会来家里,还与玉梅见了面。 虽然玉梅答应,不提史希侠走私的事。但是,史希侠来家里与朱慕云见面,她却是要汇报的。玉梅与武尚天,可以直接用电话联系。反正朱慕云白天不在家,这个家就归玉梅所有。 要不是电话不安全,她甚至连情报传递,也可以在电话里传送。但是,武尚天叮嘱她,除非紧急的情报,否则的话,只能用电话进行普通联络。比如说,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而玉梅,每天都要去买菜,那段时间,是她与武尚天最好的见面时机。只要拎着一只菜篮子,谁都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局座,昨天晚上,史希侠来了。”玉梅说,她与武尚天见面,是在府长路与东兴路交叉的路口,那附近有一个菜市场,武尚天在那里准备了一个院子,她从后门进出,谁也不会发现。 原本,今天早上,她第一时间,就要向武尚天汇报的。只是朱慕云刚走,她就被史希侠堵在家里了。史希侠的用意,她自然很清楚。对史希侠的为人,她更是清楚。史希侠自私自利,如果把他与朱慕云合伙走私的事说出来,史希侠必定会坏自己的事。 “他来干什么?”武尚天诧异的问,三处原来都是中统的人,难道说,朱慕云之前与中统有关系?如果那样的话,史希侠应该早通知自己才对。真要是有关系,那自己就省事了。 蓦然,武尚天想到,史希侠找朱慕云,肯定是为了走货的事。谁都知道,经济处是天下第一大油水的部门。只要跟朱慕云搞好关系,轻轻松松就能赚大钱。可是,史希侠毕竟才投诚不久,与朱慕云又不熟。而且,自己与朱慕云的关系也摆在那里,于情于理,史希侠都不可能与朱慕云聊得上才对。 “他好像是买了朱慕云一件古玩,是一枚印章。”玉梅说,她对古玩并不是很懂,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易。当然,她是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猜。 “史希侠喜欢古玩?”武尚天惊讶的问。 “以前也倒腾过一些,但现在应该没心情了吧。”玉梅说,史希侠以前当调统室副主任的时候,喜欢去文化街逛,算是古玩爱好者。 但要说从朱慕云手里买古玩,恐怕史希侠还没到这个地步。虽然朱慕云的书房,摆着一个架子的印章、烟壶、鼻壶之类的小玩意儿,但在她看来,好像都不怎么值钱。因为那些东西,成色和款式都差不多,好像是才制作出来不久。 “他倒是一点也不避嫌。你跟他说了什么没有?”武尚天不满的问。 “没有,但他也没有多问。我想,他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玉梅说,史希侠又不是傻瓜,这么明显的事情,如果都猜不到的话,他可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朱慕云对你没有起疑心吧?”武尚天问,史希侠知道玉梅的身份,并不意外。只要朱慕云没起疑心,一切就都好说。 “朱慕云对这些事,确实不太在行。他到现在,还因为撞伤了我而内疚。”玉梅微笑着说,她也愿意朱慕云的内疚感,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成功潜伏在朱慕云身边了。 “那就好。朱慕云在情报上面很嫩,这方面,他与你隔着好几个档次。”武尚天自得的说,玉梅以前是中统的秘密情报员,负责搜集古星的军事、政治、文化情报。 如果不是史希侠投诚,玉梅暂时还不会暴露。而史希侠向武尚天,说出了玉梅的联系方式后,武尚天亲自联系了玉梅。得知整个中统古星调统室,整体投入了政保局的怀抱,玉梅没有过多考虑,就表示愿意替武尚天效力。 颇有几分姿色的玉梅,也被武尚天一眼看上。两人勾搭上后,武尚天要求玉梅,潜伏在朱慕云身边,替他监视朱慕云的一举一动。玉梅略施小计,就让朱慕云主动将她招为佣人。从现在来看,玉梅的行动非常成功。 “可惜,他已经有女友了。”玉梅遗憾的说,她的姿色虽然不算绝佳,可是手段很高明。稍用手段,就能让那些男人神魂颠倒。这方面,她是专门受过培训的。 只是,朱慕云的女友,实在太出色了。她在于心玉面前,有一种无形的自卑感。虽然她没与于心玉正式见过面,可是在行动之前,她就悄悄观察过于心玉好几回了。她要潜伏在朱慕云身边,对朱慕云的事情,当然要尽量了解才行。 “你个骚货,又想对他施展媚功?如果你能引诱朱慕云上床,我就送你一套房子。”武尚天微笑着说。 “真的?那我也要白石路上的。”玉梅说,看得出来,朱慕云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而她对床第之欢,可谓精通。 “当然,如果你能让朱慕云死心塌地,我给你在法租界搞一套公寓,也没问题。”武尚天笑着说,玉梅是个职业特工,眼里只有金钱。只要给她足够的好处,她就会夫你卖命。 “这可是你说的?”玉梅兴趣大生,不就让朱慕云死心塌地么?自己天天待在朱慕云身边,不怕他不上钩。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二章 质问 玉梅答应加入政保局,成为武尚天的秘密特工,除了不想殉职外,还是想体现自己的价值。她对自己很有自信,虽然外表算不上惊艳,可是她对自己的手段,却极有信心。只要给点时间,她可以让任何男人迷上自己。 比如说武尚天,现在就迷恋上了她。玉梅的编制,并不在三处,而是由武尚天秘密掌握。像她这样的特工,无需武尚天亲自联系。可是,武尚天对玉梅的事,事必躬亲。除了因为,想早点发现朱慕云有什么把柄外,最重要的,还是看上了她的身体。 玉梅也准备大显身手,留住男人的心,首先从留住他的胃开始。古星这边的口味,虽然与湖南差不多,但还是有一定的区别。而她与朱慕云的老家,相隔不远。在家常菜这方面,她也是极有信心。只要有足够的食材,她的厨艺,一点也不比那些饭店的厨师差。而且,吃惯了饭店的人,更喜欢她的家常便饭。 晚上,玉梅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她确实是湘乡人,但不是状元亭的。之所以报状元亭的地名,是因为去年,那个地方确实遭了灾。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土匪屠尽。她在外面,这才躲过一劫。这种解释,无论到哪里,都是说得通的。 从下午开始,玉梅就精心准备,要做出地道的湖南菜,一样东西少不了:辣椒。为了买到正宗的辣椒,她特意坐着黄包车,去城南的菜市场买。她在古星也生活了近一年,以前在那里买过正宗的辣椒。 虽然朱慕云没有打电话回来,但她决定,每天都要准备丰富的晚饭。家里的抽屉里,有足够的钱。而且,家里的地窖里,也储藏着米、面、油。时间一长,朱慕云就会习惯在家里吃饭。 朱慕云的生活,比一家人家里要富裕得多。玉梅以前也在富贵人家,当过佣人。但现在,世道艰难,在古星想要生活好,除了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否则的话,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很有可能就是帮别人赚的。 朱慕云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这是他熟悉的红烧肉的味道。在古星,现在菜里能带点肉沫,已经是上等人的生活。吃着大碗的红烧肉,简直就是奢华。 朱慕云其实已经吃过饭了,但是,看到一桌子丰盛的晚餐,他忍不住又吃了一点。玉梅的厨艺很好,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只是,朱慕云并不领情。 “玉梅,不是说好了,我不打电话回来,你就不要给我准备么?难道说,你一个人,晚上要吃这么多?”朱慕云夹了一块红烧肉,但嘴里即敲打着玉梅。 玉梅的行为,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加以制止,她会变本加厉。如果玉梅没有其他背景,那放任她一回,也是没有关系的。可现在,玉梅的行为,明显带着目的和任务,这样的饭菜,还是少吃为好。 “不敢,我是担心先生忘记打电话了。”玉梅可怜兮兮的说。 她心里对朱慕云很是鄙视,嘴里吃得欢,可还要怪自己。这样的主人,也实在难得伺候。为了这桌菜,她跑了大半个古星城,准备了一个下午。可不但没有换得朱慕云的称赞,听他的意思,还很是不满。 “你是过过苦日子的,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吧?下次如果我不打电话,你只要做自己那份就可以了。否则的话,我只能另请高明。”朱慕云吃好后,把筷子一扔,正色的说。 不得不得,玉梅花了心思,无论是红烧肉、剁椒鱼头、鱼丸子,还有一个豆鼓烧肉,都让他大快朵颐。可正是这样,他反而更加警惕。稍不注意,就会落入温柔乡中。 “是,先生。”玉梅眼睛里濡着泪花,她觉得受了委屈,自己好心好意做这一桌子菜,是为了谁?她也很清楚,女人的眼泪,其实是一件武器。使用得当,能将铁汉的心肠化为柔情似水。 但朱慕云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朱慕云也是过了苦日子的。有的时候,一口吃的,就能救活一条人命。他的生活,可以奢侈,但不能浪费。家里钱再多,也不能随便扔。 之前,他以为玉梅是想讨好自己,一直都没有说。可现在,玉梅的身份可疑,就算自己赶,也未必会走。如果自己真的赶她走,想必也会以其他理由留下来的。 在政保局,朱慕云需要与其他人交锋。无时无刻,不得小心翼翼,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回到家里,还要与玉梅交锋。现在,恐怕晚上睡觉,也不能说梦话了。 在朝阳巷的时候,朱慕云基本上都是睡在地下室里。可到了白石路,再睡到地下室显然不妥。他家里,随时都会有人拜访。当然,他的地下室有好几层,就算被人发现,其中的第一层,人家也只会以为,他是贪生怕死。 如果家里没有玉梅,朱慕云会睡到地下室里。他每天面临的压力很大,真的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说梦话。身边的玉梅,就像一条随时都会咬人的毒蛇。而且,他还不能对玉梅动手,只能让她留在家里。 玉梅的身份已经暴露,哪怕再毒,也很难咬到人。如果就此将她打发走,她身后的人,必定不会死心,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玉梅出现。如果每次都被自己识破,别人就会怀疑,他的业务水平,其实很高。 可一直以来,朱慕云给别人的印象,都是贪生怕死、爱财如命,如果他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精明,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留着玉梅,也能让她传递一些,自己想让别人知道的信息。 “你既然在我家帮工,就得按我的规矩办事。难道说,你以前在别人家,也是这样自作主张?”朱慕云冷冷的说。 虽然他觉得味道不错,但也不想让玉梅,在菜上面再花心思。朱慕云对自己的安全,一向都看得很紧,玉梅做的菜,哪怕再好吃,他也不能天天吃。否则的话,玉梅在菜里,随便加点东西,自己还有活路么? “以后我不敢了。”玉梅哪想到,朱慕云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但朱慕云在政保局,除了会溜须拍马,贪污受贿外,好像也不懂什么。 “现在古星,有多少人吃不饱饭?你也是农村出来的,觉得这样浪费粮食,合适吗?这顿饭,换成粮食,够多少人吃饱肚子?”朱慕云质问着说。 “我错了。”玉梅哽咽着说,她终于明白,朱慕云为何会生气了。朱慕云也是从小地方来的,从小的日子,也应该过得不好。要不然,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知错就要改,以后不要再这样浪费了。这些菜,我们明天早上再吃一顿,如果还吃不完,就带到码头去吃。”朱慕云说,玉梅的菜很丰盛,但并不精致。 “是。”玉梅说,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让朱慕云明天吃剩饭剩菜。 朱慕云吃完后,玉梅本着清盘精神,将所有的菜全部吃完。晚上,她给朱慕云倒洗脚水,朱慕云告诉她,明天早上,不用准备给他早餐。 日子过得流水一样,分外的平静又轻快。转眼间,玉梅来朱慕云家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除了刚开始的两天外,朱慕云再没在家里吃过饭。包括早餐也是如此,刚开始玉梅还会给他准备,但被斥责了一次后,没有朱慕云的吩咐,再也不敢擅自作主。 每隔三天,玉梅就会与武尚天见次面。朱慕云虽然没看上玉梅的姿色,但武尚天早就对她垂涎三尺。而玉梅,正是如狼般的年龄,需求也很旺盛。让武尚天迷恋自己,也让玉梅很有成就感。 “朱慕云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武尚天问,他之所以愿意与玉梅见面,主要是想与她缠绵悱恻。至于从朱慕云家里找到有用的线索,恐怕暂时还不行。 “在家里还算正常。”玉梅说,朱慕云在家里,基本上不与他交流。在家里,既不吃早餐,也不吃晚餐。她现在就像一个人似的,朱慕云回来后,就待在书房。她每天除了给朱慕云开门,和倒洗脚水外,基本上难得见到他人。 “你与他生活在一起,难道就没有发现他的什么秘密?”武尚天问,朱慕云是抗日分子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朱慕云掌握经济处,贪污受贿的事情,必定时有发生。 “暂时还没有。”玉梅摇了摇头。 “既然发现不了他的问题,那就尽快爬上他的床。以你的本事,只要他尝过一次滋味,一辈子都忘不了。”武尚天笑嘻嘻的说。 “你现在就尝了我的滋味,会不会一转眼,以后就把我忘记?”玉梅似笑非笑的问。 “不会,肯定不会。”武尚天捏着玉梅的脸蛋,笑着说。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三章 烈日计划 邓湘涛当上区长后,猛然才发现,军统局里在古星的实力还是很强大的。现在,他手下的人员,虽然还只有政保局的一小半,但只要训练得当,完全可以与政保局一较高下。 要知道,政保局要面对全市的抗日力量。古星区,只要有两百人,就足够政保局头疼的了。而现在,邓湘涛手底下的人员,超过三百,将近四百。 唐新回来后,更是野心勃勃。他在重庆,见到戴老板后,很是激动。当时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在古星,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唐新的计划,也确实很宏大。古星市政府,每个月要举行两次会议,唐新计划,对会议厅进行爆破,将伪政府要员一举炸毙。如果这个计划,真的能成功,将对全国的汉奸特务,造成极大的震慑。 为此,唐新作了周密安排。市政府的警卫工作,主要由警察局负责。而警察局保安处,就负责市政府的警卫。邓湘涛手里,原来只掌握贺清和一名同志。 可古星站升级为古星区后,邓湘涛手里,又掌握了两人。分别是保安处的李玉清和刘慎之。他们之前,由重庆局本部掌握,直到日前,才交给古星区。 唐新的计划,让贺清和、李玉清和刘慎之,在会议当日,同时值勤。他们本身是警察,可以将炸药带进去。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打点保安处的处长李自强。毕竟,要调班的话,只需要李自强点了头,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爆炸成功后,军统的人,会安全撤离。而调了班的李自强,将面临政保局和特高课的严查。说不定,能借日本人的手,将李自强除掉。 能一举炸毙古星市政府的要员,这样的功劳,邓湘涛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可是这个计划,看似简单,但要执行起来,必须所有人配合默契才行。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错误,都会导致计划流产。 比如说炸药的安放,布线,起爆。时间的安排,人员的撤离,都需要周密的安排。甚至,在外围,还需要有行动配合,以保证敌人的注意力,不放在爆炸事件上。 毕竟,古星的政保局和宪兵队特高课,也不是吃干饭的。所以,在计划开始前,邓湘涛想让朱慕云看一下这个计划。借重朱慕云的逻辑推理能力,完善这个计划。 血战计划,由朱慕云制订和完善,最终取得了圆满成功。这让邓湘涛,对朱慕云的能力大为赞赏。而朱慕云这样的能力,也得到了重庆的肯定。邓湘涛将这个想法,向重庆汇报后,很快毛人凤就亲自回电:准。 这次的市政府爆破计划,邓湘涛和唐新,将计划命名为:烈日。邓湘涛希望,市政府会议厅的爆炸,能像一轮烈日,将整个古星照亮。 鉴于朱慕云家里,有玉梅这个新进人员,邓湘涛与他的联络暗号,放到了王家港。而胡梦北与朱慕云的联络标记,更是放到了中山路上。这样的话,朱慕云开车上班的途中,只需要随意瞥一眼,就能收到信息。 这段时间,苗冬辉在法租界养伤,朱慕云也不好与胡梦北见面。动完手术的苗冬辉,没半个月,是别想出城。再说了,法租界的条件,毕竟还是比根据地好得多。在这里的药品和营养,都能跟上,能让苗冬辉恢复得更快。 见到邓湘涛要求见面的暗记,朱慕云下午,特意约了于心玉吃饭。自从徐士瀛离开古星后,朱慕云还没有主动与她联系过。果然,接到朱慕云的电话,于心玉很是不满。自己无论是在重庆,还是在国外,都是众星捧月。什么时候,竟然会被男性给忘记了? 如果朱慕云非常优秀,优秀到她心动的地步,那她也无话可说了。但朱慕云相貌普通,还是汉奸特务,竟然也敢如此轻视自己?换成以前的性子,于心玉永远都不会再搭理他。可现在,与朱慕云接触,是任务。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抗战,她只能牺牲自己。 “这段时间搬家,整天忙得昏头转向。古星又要成立一个安清会,事情多得很呢。”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只要说到政保局的事情,于心玉的职业素质,马上就体现出来了。 “什么安清会?”于心玉一听,果然没再纠结朱慕云遗忘自己之事。 “中国安清总会古星分会,其实就是洪帮的一个分支,等晚上上见了面,再跟你详细说。”朱慕云说,他提前给于心玉打电话,也是告诉邓湘涛,自己已经看到了暗记,晚上会与他联系。 而明天,邓湘涛就会派人,把那个暗记擦掉。否则的话,下次朱慕云见到,还以为邓湘涛又要跟他见面呢。 于心玉为了探听安清会的消息,只好忍让朱慕云的行为。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人没见到不说,连电话也没打一个。换成别人,于心玉至少要他求一个星期,才会再搭理。 其实,于心玉也一直在等着朱慕云主动找她。因为,她也有事情,要跟朱慕云说。自从徐士瀛回重庆后,她就接到邓湘涛的正式命令,让她找机会,与朱慕云多接触,最好能住在一起。 当然,邓湘涛所谓的住在一起,并非同居。而是让她也住到白石路173号,让她每天都能跟朱慕云见面,更加方便获得情报。时机成熟,两人再进一步发展。 虽然于心玉对这个任务很抗拒,可是邓湘涛借着抗战的旗号,如果于心玉拒绝,邓湘涛也不会怪她。但是,以后与朱慕云接触的任务,就要交给别人了。于心玉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与朱慕云住在一起么?又不是同居,更不是嫁给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要说朱慕云没有三头六臂,就算他有,自己也能制伏他。 “这是巴黎的最新款提包。”朱慕云左手捧着一束玫瑰,右手提着一个精美的时尚小包,这是他提前一步赶到百货大楼买的。 “你一个星期不露面,想用一个包就打发我了?”于心玉知道,朱慕云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但东西拿了,脸色却没有好转。 “我已经在德明饭店订了位子,请于小姐屈尊前往。”朱慕云躬了躬身,嬉皮笑脸的说。 于心玉摆足了架子,这才上了朱慕云的车。到德明饭店后,朱慕云向她汇报了这几天的情况。当然,朱慕云所说的内容,都是经过筛选的。 吃过饭后,朱慕云送于心玉回了江岸街和丰公寓。但在公寓外面,朱慕云发现,多了不少人。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将于心玉送到房间后,关心的问:“你这里以前不是很安全么?怎么这么多生人?” “我也不知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于心玉皱着眉,苦恼的说。下面的人,是邓湘涛安排的,不少是军统的行动人员。 “要不,给你换个地方?”朱慕云试探着问。 “再看看吧。”于心玉说,她肯定是要换地方的,而且还要换到白石路173号。但是,这得朱慕云主动说,她就算再想搬过去,也不会主动开口的。 随后,朱慕云去见了邓湘涛。跟上次一样,朱慕云仔细观察了身后,确认没有尾巴,他才进入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 “区长,最近忙完了吧?我上次的奖金,是不是到了?”朱慕云问。 “你小子真是掉钱眼里了?现在古星区资金充裕,你的钱,一分也不会少。”邓湘涛笑骂道,朱慕云见到自己的第一件,不是汇报工作,也不是想接任务,竟然还是要钱。这倒是跟他一惯的作风,很是相似。 “那就好,最近缺钱啊。”朱慕云说,他手里的钱,除了用来投资,基本上都要用来给根据地购买物质。上次根据地医院,连绷带和纱布都没有,朱慕云给了胡梦北一笔钱,让他去采购。古星有不少纱厂,想要采购到这些东西,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运出去,但有朱慕云在经济处,不管什么东西,都能畅通无阻。就算是军火之类的东西,也可以通过地下通道,安全的送出城。 “你如果缺钱的话,全古星就没有钱人了。”邓湘涛瞪了朱慕云一眼,叹道。 “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今天晚上,给于小姐送了一个最新款的包,知道多少钱么?二十美金。不行,现在你财大气粗,这钱得报销才行。”朱慕云不满的说。 “不要说这些屁话,你上次要调查的玉梅,有反馈了。”邓湘涛说。 “是中统的人吧?”朱慕云问。 “玉梅原名李婷,湘乡梅桥镇人。原是中统古星调查统计室情报员。史希侠叛变投敌后,她也跟着投敌。”邓湘涛介绍着说。 “状元亭是怎么回事?”朱慕云问。 “去年,状元亭遭到土匪屠村,她将地址放在状元亭,也是为了避免麻烦。”邓湘涛说。 朱慕云一听,却觉得不对,玉梅可是告诉他,两年前就已经离开了状元亭。这两年,从来没跟湖南联系过,看来她的工作,还是做得不细致。 PS:求一张月票,已经被挤到第六名了,求支持。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四章 寻找漏洞 玉梅恐怕想不到,朱慕云会这么快就查到她的底细。毕竟,武尚天对朱慕云的怀疑,只是涉及经济方面。只要朱慕云敢参与走私,玉梅又能拿到证据,武尚天就有办法收拾朱慕云。 但武尚天也想不到,朱慕云有好几层身份。地下党在湖南的关系,还没那么广。可是军统的触角,已经遍布全国。玉梅的身份,关系到公鸡的身份。毛人凤亲自给湖南站发了电报,效率之高,可以想像。 其实,玉梅的故事,编得如何,已经不重要。只要确定她原来是中统,现在已经投敌,就足够了。至于她故事中的漏洞,只能说明,她不注意细节。如果没有军统的情报,朱慕云凭着这些细节,也能断定她的身份。现在,这些细节,就成了佐证。 “确定是去年才遭的匪吧?”朱慕云还是问了一句。虽是佐证,但却能让自己吸取教训。潜伏在敌人内部,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断送所有的努力。 朱慕云清楚地记得,玉梅跟他说过,她与丈夫和儿子,两年前就到了古星,期间一直没与家里联系。那她又怎么知道,村里被屠村呢?如果玉梅告诉他,曾经有老乡带过消息,或许她的故事,就更有可读性了。 “这是去年五月份的事。”邓湘涛笃定的说。这件事,在当地影响恶劣,当地驻军还派兵剿匪。就算在古星,只要查去年全国性的报纸,也能看到相关报道。 “去年五月?”朱慕云沉吟着说。他不想找玉梅证实,反而要让她觉得,自己对她的身份,并没有起疑。 “找你来,还有一件事,区里准备搞一个烈日计划,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这才是他找朱慕云来的主要原因。 “烈日计划?”朱慕云诧异的说,看邓湘涛的语气,这个行动很不一般。之前的血战行动,已经让政保局损兵折将,这次的烈日,不会是针对日本人吧? “我们准备,对市政府会议厅进行一次爆炸,将所有伪市政府要员一网打尽!”邓湘涛坚定的说,这个计划如果行动,他将成为军统的传奇人物。所有参与这个行动的人,都将列入史册。 见朱慕云一脸的震惊,邓湘涛自得的向他详细介绍了烈日计划。这次的行动,主要由唐新负责。具体由打入警察局保安处的贺清和、李玉清、刘慎之三人负责执行。他们负责将TNT炸药,安放到会议厅。在会议进行时,由贺清和负责引爆,李玉清和刘慎之,负责警戒。 外围,则由行动队第三分队配合。所谓的配合,就是由第三分队,执行一次暗杀行动。目标也定下来了:古星法院院长唐炳炎。这个唐炳炎,也算是民国的法律大师,可惜,日本来了后,竟然卖身当了走狗。重庆方面,早就将他,列为了铁杆汉奸。只要有机会,全国的抗日人员,都可以对他制裁。 朱慕云暗忖,军统的野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唐炳炎何等人物?南京新政府讲究法治,政保局的很多案子,都必须走法院的程序。警察局的看守所和监狱,更是经常受到法院的监督。就算是警察局长方本瑜,在唐炳炎面前,也绝对不敢放肆。 如果军统将唐炳炎杀掉,肯定会让古星乱成一锅粥。唐炳炎的身份,比财政局长常百诺重要得多。无论他是否被杀,整个古星的警察,都会行动起来,全力缉捕凶手。 朱慕云望着邓湘涛越来越明亮的眼睛,原本想劝,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才刚刚听闻烈日行动,还不适宜发表言论。 “炸药准备好了没有?”朱慕云问,如果没有炸药,烈日计划只是一场梦。计划得再好,如果不能行动,只是空谈。 “我们手里的TNT炸药充足,不要说炸掉一个会议厅,哪怕就是把市政府夷为平地,也绰绰有余。”邓湘涛说,他现在手里,人员充足、装备先进,武器弹药更是不用担心。军统古星区,有两个小型的军火库,炸药绝对不成问题。 “这个第三分队的人员,与保安处的人,平常是否有来往?”朱慕云问,看似细节的问题,但其实很重要。如果真的要暗杀唐炳炎,那么,参加行动的人员,与警察局保安处的贺清和等人,绝对不能有任何联系。 “这就不太清楚了。”邓湘涛摇了摇头,他手下的人员,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不可能对所有人都了解。 邓湘涛负责的,只是处一级,最多到科一级。像下面的分队长,他是认识的。可是再下面的队员,就未必熟悉了。 “一旦第三分队采取行动,无论成功与否,全市都会有面临一场大搜捕。如果他们能顺利撤离,倒也没什么。可一旦被捕,甚至招供,麻烦会很大。”朱慕云说。他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市政府会议厅的结构,拿到了没有?” “只有草图。”邓湘涛说。现在古星市政府的办公大楼,就是原来的市府办公大楼,内部结构他们很熟悉,凭着记忆,就能把图画出来。况且,贺清和等人,会被安排在市政府执勤,很快会把最新的平面图画出来。 “我建议,暂缓对唐炳炎的刺杀。第三分队的配合,无需这么激烈。”朱慕云缓缓的说。 唐炳炎在全省都是有名的,据说省里有意让他担任省高院院长。此人在法律界,还是很有地位的,如果在行动之前,就制裁了此人,必然会让行动的难度加大。而且,市政府的会议,唐炳炎也很有可能参加。到时候将唐炳炎一起炸上天,岂不比单独暗杀,要简单得多? “这个恐怕不行。”邓湘涛摇了摇头,这个计划,只需要让朱慕云完善,并不是让朱慕云修改。这个计划,是唐新提出来的,在重庆的时候,就已经向毛人凤和戴老板汇报过,也得到了他们二位的首肯。 就算邓湘涛是古星区的区长,他也只有执行权。他现在的职责,也是完善烈日计划。刺杀唐炳炎,是早就定下为的事情。唐新已经把任务,交给了第三分队。恐怕这两天,第三分队,就要开始行动了。 “这样吧,我回去仔细想想,毕竟这样的计划,疏忽大意不得。”朱慕云沉吟着说。这么大的行动,他可不敢说,马上就能发现问题。毕竟,他对参加行动的人员,并不是非常了解。 “当然可以,让你来,就是想借你的脑子用用。另外,你家的那个玉梅,要不要帮你处理掉?”邓湘涛问,以前朱慕云一个人住,任何事情都无所顾忌,现在多了个玉梅,稍不注意,就会出事。 “不用。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朱慕云摇了摇头。 如果除掉了玉梅,还会有第二个玉梅来。把她留在身边,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反而会更加安全。至少,武尚天不会再派其他人来了。 “我在你门口,放个行动组,遇到紧急情况,马上就可以支援你。”邓湘涛关心的说,朱慕云的安全,是古星区的头等大事。 连重庆的毛人凤,都知道“公鸡”,可见朱慕云的重要性。毛人凤对朱慕云有专门的指示,一定要保护好公鸡的安全。如果遇到意外,宁可撤出,也不可以暴露。就算公鸡离开政保局,回到重庆后,也是一张打击日寇的好牌。重庆可以宣传朱慕云的功勋,而贬低和讥讽政保局的无能。 “她又没有三头六臂,我好歹也是你训练出来的精英,还用怕她?”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中统的训练,一点也不比我们差。况且,她以前是中统古星调统室的秘密情报员,别看是个女的,但身手矫健。”邓湘涛提醒着说。 “你不是要安排于心玉住进我家么?我们两人联手,还能怕他?不要说她没掌握我的真凭实据。就算真的有,她和她背后的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朱慕云笃定的说。 “你小子倒是识相,徐慧莹哪里露出马脚了?”邓湘涛笑道。朱慕云实在太敏感了,或许是长期潜伏的原因,天天要与日伪人员交锋,发现一点问题,就会被无限放大。 “她没露出马脚,是江岸街和丰公寓下面的人,好几个我都认识。别以为他们化了妆,又是晚上,我就认不出来了。”朱慕云说,以前军统古星站的绝大部分人,朱慕云都给他们弄过安居证。 当时,朱慕云将钢印掌握在自己手里,逼着邓湘涛将所人的照片,都交给他。对古星站的人员,朱慕云就算不知道他们的真名,但化名都知道。升级为古星区后,那些新进人员,他还没有掌握。 “幸好你不是叛徒,否则的话,我们就完蛋了。”邓湘涛叹息着说。朱慕云脑子转得快,记忆力又好,要是真心帮日寇做事,将是军统的灾难。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五章 合住 听到邓湘涛的话,朱慕云突然也是感慨万端。自己整天在敌人的心窝内行走,或许也有暴露的一天。一旦身份暴露,自己要怎么办? “如果我不幸被捕,还是自行了断较好。”朱慕云突然黯然神伤的说。他的意志虽然坚定,但是政保局的那些刑具,实在不想去尝试。 “以你的智慧,只要不冒进,肯定不会暴露。”邓湘涛安慰着说,朱慕云可是他手底下的王牌特工。他从来没有想过,朱慕云会有暴露的一天。但是,朱慕云有这样的打算,他还是很欣慰的。任何一名特工,都要有成仁之决心。 “对于心玉,你是不是打算将她硬塞给我?”朱慕云换了个话题,于心玉现在是古星区的电讯处长,掌握着全区几十部电台,还要与重庆联系。她已经不适合,再在德意志洋行上班了。 “我的意见,你们尽快结婚,让她在家相夫教子。当然,前提是你家的佣人得离开。”邓湘涛说,他知道,朱慕云家肯定会有地下室,也会有暗道。甚至,规模比克勒满沙街163号,还要大得多。 将古星区电讯处,安排在朱慕云的住处,是很安全的。当然,那个时候,朱慕云的身份,就得告诉于心玉。 “我们现在的关系,还只是普通朋友,一下子结婚,很难令人信服。”朱慕云内心,对与于心玉的结合,还是拒绝的。 于心玉毕竟是国民党,而自己信仰的是共产主义,这两种信仰,激烈碰撞了几十年。到现在,谁也没能说服谁。或许,如邓湘涛所说,必须进行一场战争,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但朱慕云坚信,就算共产党暂时弱小,但不会永远失败。总有一天,将会把共产党打趴下。这样的信念,朱慕云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共产党员,是一群有着真正信仰的人。 “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这可是徐处长的意思。”邓湘涛提醒着说,徐士瀛亲自考察了朱慕云,他对朱慕云的人品、能力、身世都了解清楚,这才代替徐慧莹的父亲作主。 可到了朱慕云这里,竟然还扭扭捏捏,好像徐慧莹是嫁不出去,非要赖着他似的。如果被徐士瀛知道,指不定会怎么替徐慧莹,打抱不平呢。得罪了徐士瀛这个人事处长,谁都没好果子吃。 “这不是我能决定得,得让政保局的人,觉得水到渠成了,才能举行婚礼。”朱慕云说,虽然政保局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求于心玉。可是,于心玉很少去政保局。就算陈旺金等人,也见过于心玉,但如果他们突然结婚的话,别人肯定会觉得突兀。 “好吧,但你要加紧时间,这样的女人,如果你不珍惜,别人会怀疑你是不是有病。”邓湘涛不满的说。 “请区长放心,我一定努力,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朱慕云笑道。 “最近,徐慧莹会辞职,同时,她的江岸街和丰公寓,也会处理。无家可归的她,正需要一个温暖的家。”邓湘涛说,虽然是安排的,但必须要让外人看不出来。 “是。”朱慕云说,他觉得,这件事必须向胡梦北汇报才行,玉梅的身份,已经查清了。但加上于心玉,以后他在家里,更是不能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 朱慕云并没有接到胡梦北同意见面的暗号,只能给他发出情报。关于玉梅的身份、烈日计划,还有于心玉的安排。特别是于心玉将与自己住在一起,他更是得请示。没有上级的批准,他与军统人员住在一起,是不允许的。 邓湘涛对朱慕云的意见,还是很重视的。在朱慕云走后,他就去见了唐新。他虽然拒绝了朱慕云,可是与唐新商议的时候,还是觉得,烈日计划,想要确保成功,还是需要进行修改。 朱慕云的提议,虽说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首先要确认的一件事,就是第三行动分队的人员,与保安处的三名卧底,是否有关联。 “第三分队的许兴辉、常满仓,与李玉清和刘慎之的关系较好,他们素有来往,原本许兴辉与常满仓,也准备打入警察局保安处。但时间来不及了,只好让他们加入第三分队。”唐新说。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唐新看了邓湘涛一眼,这个计划,自己提出来,也有几天时间了,邓湘涛怎么到快执行时,才跟自己说起此事呢?但这也看出来,邓湘涛城府极深。唐新哪知道,这是邓湘涛在咨询了朱慕云后,才有了新的思路。 “许兴辉和常满仓,不能参加制裁唐炳炎的行动。而且,为了确保烈日计划的成功,制裁唐炳炎的行动可以中止,或者延后。”邓湘涛当机立断的说。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会给胡瑞传令,不许他擅自行动。”唐新说,他嘴里的胡瑞,是行动队的副队长。这次第三分队的配合行动,就由他负责。暗杀唐炳炎的计划,也是胡瑞提出来的。 “今天晚上,务必将命令传到他手里。”邓湘涛叮嘱着说。他知道胡瑞,好大喜功,遇事冲动,容易头脑发热。 “我马上去办。”唐新郑重其事的说。 烈日计划,其实在贺田还担任站长时,唐新就已经提出来了。只不过,当时古星站条件有限,保安处的人,也都还没有安排进去。天时地利,都没有站在军统这边。而此次则不然,保安处有三名卧底,他们配合的话,完全可以将炸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进去安装好。 但是,唐新所谓的马上去办,并不是亲自去办,邓湘涛没有追问,他也只是派人给胡瑞传信,让他中止制裁唐炳炎。胡瑞是个我行我素之人,他已经多次侦察唐炳炎的行动,觉得暗杀唐炳炎,肯定会非常顺利。 虽然收到了唐新的传令,可胡瑞并没有当回事。他认为,制裁了唐炳炎,自己不但能名垂青史,也能更好的配合烈日行动。唐炳炎可是伪政府的重要官员,一旦唐炳炎被杀,整个古星的汉奸,都会人心惶惶。 *** 第二天,朱慕云上班经过中山路时,看到了胡梦北发出的暗号,在规定路口的电线杆上,有一个正方形加三角形。这个暗记,是要求下午,在法租界巴黎饭店见面。 三角形与正方形的位置,也会传递某种信息。如果三角形在正方形的前面,则是在德明饭店见面,在后面,则是巴黎饭店,上面,则是在铁路饭店,下面则是在咖啡馆负面。 朱慕云上午,时间安排得很紧凑。他上班第一件事,永远是向李邦藩汇报。随后,会去设在镇南五金厂经济处的处长办公室,听取经济处的工作汇报。处理完经济处的事情,如果无需去下面的缉查科,他一般都会去码头检查场。 在检查场的办公室,听取二处的工作汇报。等这些事做完,他才有时间去码头。而到码头后,就要应付,那些需要走货的商人了。朱慕云要做的,就是根据他们的货物和数量来定价格。等做这一切,差不多就到中午了。 一般情况下,朱慕云中午都会在码头小憩一会。等到下午,一般人都不会来打扰他。如果有人来拜访,那也是扯闲话。 而下午,朱慕云就算提前下班,别人也无话可说。毕竟,他还要追女朋友呢。朱慕云开着车子,去了巴黎饭店。下车之前,他简单的化了化妆。现在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那些商人,想赚钱的,都跟他打过交道。 朱慕云化的妆,不需要所有人都认不出来,他在车上条件有限,也不可能做到。他的要求不高,只要一般人,认不出来就可以了。加副眼镜,戴个帽子,贴个胡须,再把眉毛改一下。就算是熟悉的人,再看到他,也不敢轻易相认。 朱慕云在巴黎饭店,开了一间房。拿到钥匙后,很快有人从门缝塞了张纸条进来,上面只有一个数字:三零四。 两重一轻,朱慕云在三零四敲了敲门后,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正是久违了的胡梦北。“老胡,家里的病人,还没有走?”朱慕云与胡梦北握了握手,问。 “还要几天。”胡梦北说,只要手术成功,剩下的事情,就无需朱慕云插手了。能不让朱慕云行动,尽量不要麻烦他。正如纵队首长的指示,平常尽量让野草静默潜伏,到关键时候,才启用。 “找我来,有什么指示?”朱慕云问。 “对你的指示,永远只有一条,一切以个人安全为重。一旦危及到你的安全,要果断撤离。”胡梦北叮嘱着说。 “放心,我清楚。”朱慕云说。 “关于玉梅的情况,家里送了份资料过来,你看看。”胡梦北说,玉梅是中统人员,共产党对中统的浸透,比军统要厉害得多。想当年的龙潭三杰,几乎控制着中统的组织机构、全国的电报往来。就算是现在,在中统高层,也潜伏着不少我党同志。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看好 朱慕云对玉梅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掌握了。一个已经暴露的卧底,相当于被判了死刑。如果让武尚天知道,朱慕云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了平息朱慕云的愤怒,武尚天肯定会让她消失。 阿大仅仅是跟踪朱慕云,就被二处修理得进了医院。玉梅敢在朱慕云身边卧底,可以想像,她将承受朱慕云多大的怒火。武尚天很清楚,朱慕云贪生怕死,对自己的性命,最是看得紧。 虽然武尚天贵为副局长,可朱慕云在政保局根基甚深,而且,朱慕云还是李邦藩的亲信。真要是被朱慕云抓到把柄,武尚天会很尴尬。所以,玉梅的身份一旦暴露,结局只有一个。 朱慕云看了地下党传过来的资料,比军统提供的资料,更加详细。这让朱慕云暗暗惊奇,军统查中统,属于内部调查。而共产党调查国民党,属于不同阵营的调查。 可共产党的调查结果,比军统还要详细,这只能说明一点,共产党的情报工作,比军统更有效率。朱慕云看过玉梅的资料后,划了根火柴,将纸烧掉了。这些信息,全部记在了他脑子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觉得,烈日计划的成功几率有多高?”胡梦北问,他对朱慕云的判断力和分析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朱慕云在情报里,汇报了烈日计划。这个计划,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困难重重。特别是参与计划的人员,没有经过精心安排,一旦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整个计划就会失败。朱慕云详细分析了烈日计划,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最多六成。我感觉,烈日计划,恐怕不会像血战顺利。”朱慕云缓缓的说。 虽然古星站扩充古星区,但并不代表军统在古星的力量,就强大了。这其中,还需要一个整合与协调。这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有些时候,一加一,甚至会少于二。 以前的行动队,只有几十人,邓湘涛都很熟悉。他通过邓阳春,可以如臂使指。只要精诚团结,就能发挥最强的战斗力。 而现在的行动处,一下子加到上百人。下辖古星行动大队、古阳行动大队,还会有一个古昌行动大队。每个行动大队,还有几个分队。另外,区直属有十几个外勤组,每个外勤小组,都配有电台和掩护商店。 很多行动队员,邓湘涛都还没有熟悉。看似人员多了,但是,论战斗力的话,恐怕还不如以前的古星站。 像烈日这样的大行动,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精挑细选。可是,邓湘涛连第三分队的队员名字,都叫不出来。这样的行动计划,朱慕云觉得不太靠谱。必须要有绝佳的好运气,才有可能成功。 “那倒也未必,你要密切关注这个计划,一旦出现变故,及时通知我。”胡梦北说,在市政府的要员中,也有一些是同情和支持共产党的。如果军统真要搞这样的行动,地下党自然要把这些人保护起来。 “是。”朱慕云点了点头。 “伍院长再次让我对你表示感谢。”胡梦北突然说,两千瓶百宝丹,送到根据地后,让数以百计的新四军战士,都获得了治疗。有些战士,已经伤好出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雅仁医院是不是新派了我们的同志?”朱慕云问。他想起了那天看到的护士,很像何青香。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只要见过一次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雅仁医院有党组织,归古星工委领导。”胡梦北漫不经心的说。朱慕云的观察力还真是敏锐,何青香刚到雅仁医院,就被他发现了。 朱慕云没有再问,他又向胡梦北详细汇报了,军统古星区的机构和人员。另外,对于心玉将与自己合住之事,他也请示了胡梦北。以前他一个人住,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比较简单。但徐慧莹搬过来后,与他交锋的对手,又多了一个。 “上次徐士瀛来古星,你与他谈的怎么样?”胡梦北问。邓湘涛这么快,就要求徐慧莹与朱慕云住在一起,与上次徐士瀛来古星,肯定有关系。 “还好吧。”朱慕云谦逊的说,他其实已经感受到了,徐士瀛对自己很满意。这从邓湘涛之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昨天,邓湘涛又说起了这件事,可见,邓湘涛已经将徐慧莹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他应该对你还比较满意,否则的话,不会同意徐慧莹与你住在一起。”胡梦北说,徐慧莹可是徐士瀛的亲侄女,徐士瀛来古星,特意接见朱慕云,既有听取汇报之意,更有当面考察朱慕云之意。 按照现在的趋势,朱慕云未婚,徐慧莹未嫁,两人以夫妻名义,在古星潜伏的可能性很大。虽然刚开始是以假夫妻的名义,可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日久生情是很正常的。所以,徐士瀛考察朱慕云,也是有挑侄女婿之意。 “这件事,是邓湘涛一手操作,他恨不得我能真的娶了徐慧莹。”朱慕云苦恼的说,如果从外表看,徐慧莹美若天仙,谁娶到她都是福气。 可她是军统古星区的电讯处长,叔叔又是军统局人事处长,听说父亲还是重庆的巨贾。这样的身世和背景,自己能娶她吗?敢娶她吗? “你与徐士瀛见面,除了汇报工作外,是否还有其他交流?”胡梦北又问。 “我还送了个乾隆铜胎珐琅直颈瓶给他,这是上次在拍卖行买的。”朱慕云说,当初他是花了八十美元拍下来的,事后证明,至少值三百美元。送给徐士瀛,也算能拿得出手。 “你小子,怎么到哪里都改不了这个毛病?”胡梦北不满的说。这种作风,在我党是严格禁止的。 “当时是随手拍下来的,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送给徐士瀛,还能让他关照一下。”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他当初送这个乾隆铜胎珐琅直颈瓶,连邓湘涛都未必知道。他是直接放在前台,请服务员事后送进去的。他只是在里面留了个纸条,上面什么也没写,就画了只公鸡。 “怪不得徐士瀛喜欢你,以后要是回了根据地,可不能把这套作风带回去。”胡梦北提醒着说,如果朱慕云见人就送礼,不但会犯错误,而且也会让接受礼物的人猛错误。 “我给家里送的东西,可一点也不少。”朱慕云说,他给根据地送的药品、物质、枪支弹药,如果论价值的话,八百美元都不止了。 “你如果是送这些东西,那多多益善。”胡梦北说,朱慕云已经精通人情世故,或者说,到哪座山就唱哪支歌。给重庆的高官,送的是古玩珍宝,给根据地的首长,送的是烟酒药品等急需的物质。 “所以说,我这套作风还是可以发扬的。”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对徐慧莹的事情,我要请示首长,才能给你答复。过几天,你看路上的标记,如果是两个三角形并排朝上,就是同意。朝下,就是反对。”胡梦北说,朱慕云身边的人员,越来越复杂,他与朱慕云的见面次数,越少越安全。 “还有件事,我向德意志洋行订了几台空调。据费利克斯所说,他不但能搞到武器,也能进口药品。比如说,我们急需的磺胺。”朱慕云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的军火,他是以第六师的名义进的货。自己虽然截留了一部分,但后来,又私下向费利克斯订了一批。 但是,药品不一样,属于极度敏感的军用物资。如果说军火,朱慕云只是用来卖给古星的富户,那么能用到磺胺的,除了各大药店外,就只有抗日力量了。所以,每家药店和诊所的消炎类药品,都是严格限制了的。就算有病人需要购买,也必须严格登记。严重的时候,还需要派人通知警察局。 “磺胺?费利克斯未必会跟中国人做生意。”胡梦北说,根据朱慕云的安排,地下党已经盘下了一间益民药店。 上次朱慕云对全市的药店,进行了一次突击检查。虽然只抽查了十二家药店,但也让所有的药店老板,大为紧张。一旦被经济处查出来,好几年的利润,全部得吐出来。已经有药店萌生了退意,地下党趁此机会,很顺利的盘下了这间规模不大的药店。 平时,益民药店可以用来当情报站。但药店更重要的任务,是通过药店这个平台,购买各种给根据地急需的药品。比如说,史希侠会源源不断送进来的百宝丹,还有磺胺。 “没事,过段时间,费利克斯身边,就会多一个中国保镖。到时候,你们可能通过他,与费利克斯取得联系。商人都是逐利的,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他什么生意都会做。”朱慕云微笑着说,费利克斯万里迢迢来中国干什么?无私的帮助中国人?当然是赚钱了。 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不要说磺胺这种合成的西药,哪怕是德国最先进的武器,他都能搞来。 PS:上一章的笔误改回来了,谢谢大家。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七章 误解 朱慕云所说的中国保镖,正是杨世英。上次朱慕云已经安排,费利克斯与杨世英见过一面。当时,九头山的人,正准备再次袭击费利克斯。结果,杨世英挺身而出,救下了费利克斯。那次,杨世英给费利克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如果再让费利克斯,“无意中”见到杨世英的话,想必他会千方百计,把杨世英留下来。中国处于战争状态,费利克斯对自身的安全,也是非常在意。否则,他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这一点,朱慕云其实也感同身受。乱世之中,如果不能保住生命的话,无论赚多少钱,都是镜花水月。所以,为了保命,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如果杨世英到了费利克斯身边,以后,就算有人查出他当初杀人的事,有费利克斯保他,也不会有太多的事。当然,杨世英的身份档案,朱慕云会帮他再做一套。就算杨世英的名字不改,也会把他的籍贯和经历,全部改掉。 一旦杨世英到了费利克斯身边,益民药店再想找费利克斯,还怕没有机会么?况且,费利克斯也知道,军火和药品,只要运到中国,就能产生暴利。朱慕云多次向费利克斯灌输了这样的观念,只要有人牵线搭桥,费利克斯一定会涉足药品的。 “你说的过段时间,是多久?”胡梦北连忙问。 他知道,朱慕云做事,一向都有计划。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方面,朱慕云做的很不错。但是,他需要准确的时间,因为,形势逼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湘豫鄂挺进纵队又与日本人有一场恶战。 上次的坪坝之战,新四军虽然攻下了坪坝,但付出的代价很惨重。为了保护胜利果实,将会阻击一切来犯之敌。 “十天吧。”朱慕云想了想,说。 朱慕云不会轻易承诺,这种事,一旦说出来,就必须要做到。可是,他要操作,总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费利克斯也不是傻子,如果杨世英出现得很突兀,也会引起他的怀疑。 “尽量早点,据安陆方面传来的情报,日军将会在近期,对坪坝发起攻击。”胡梦北担忧的说,坪坝的政治、军事地位都很重要。而且,又是猪婆山的西南门户,日军对坪坝势在必得。 “我会尽快安排的。另外,史希侠应该有一批百宝丹,可能会进入古星。你让益民药店去联系一下,争取全部拿下来。”朱慕云说,史希侠已经付了定金,想必百宝丹很快就会运来。 这次,朱慕云不好再对百宝丹下手。而让益民药店出面,也会解除史希侠的疑惑。对那批百宝丹,朱慕云也有了一个“销售计划”。地下党的组织能力很强,益民药店购进百宝丹后,可以让地下党组织群众“购买”,化整为零,迅速“销售一空”。而暗中,则将百宝丹送到根据地。 “全部拿下来有些困难。”胡梦北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做熟不做生,益民药店刚换了老板,就要参与走私,就算价格高,史希侠也未必敢做。 “那就花钱从其他渠道买,多花点钱没关系。”朱慕云说,不能让人等药,一定要备足药,让战士们受伤后,能得到及时的治疗。 “你倒是说得简单,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胡梦北说道,朱慕云花钱大手大脚,可能是钱来得容易,花钱简直如流水。 “如果能用钱买命,你觉得花得值吗?”朱慕云问,生命是无价的,如果能用钱换来生命,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好吧,但你得提供资金。”胡梦北被朱慕云说服了。如果让他选择,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生命。 “我又没开银行,我党人才多,你能不能让根据地想想办法,比如说搞点假金条、假军票什么的?”朱慕云突发奇想,金条一般不用于流通,只要比重算对了,一般是发现不了的。至于军票,印刷粗糙,未必不能盗版。 “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党的纪律、原则立场,你放在哪了?这种事,我们现在不会干,以后也不会干。”胡梦北断然拒绝,朱慕云为了钱,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跟日本人和特务汉奸,还用讲纪律?我们的原则立场,跟他们讲,也是对牛弹琴啊。”朱慕云叹息着说。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必须断了这样的念头。”胡梦北严肃的说,这是奸诈的行为,作为一名正直的共产党员,绝对不能干这样的事。哪怕就是饿死、病死,也绝对不能为非作歹、祸国殃民。 “这念头我可不能断,既然组织上不同意,可以让军统干。他们已经卑鄙无耻惯了,想必做这种事,不会有负罪感。”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种事,你只能提建议,可不能经手。”胡梦北提醒着说,如果朱慕云干了这样的事,那就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点。 “我给家里准备的酒精、棉花和棉纱,家里收到了没有?”朱慕云又问,根据地连绷带和纱布都紧缺,这让朱慕云很难过。他要搞到这些东西很容易,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城。 “收到了,棉花正在脱脂,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医院里的棉签、医用酒精、绷带和纱布,都不会缺了。”胡梦北笑着说,虽然这些东西相对容易好搞些,但如果没有朱慕云的帮助,也很难运出城的。 “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好。以后,你让家里的人,定期来古星运货。除了酒精外,其他东西,随时都能保证供应。”朱慕云说道。 “你的作用更加重要,无需为这种种涉险。”胡梦北说,这样的事,只要朱慕云稍作安排,剩下的事情,地下党那边,完全可以自行做到。 胡梦北回到克勒满沙街88号的地下室时,已经动完手术的苗冬辉,正在床上无聊的看着报纸。地下室虽然不见天日,但是通了水、电、风。待在地下室的时间再长,也不会感觉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老胡,你总算回来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苗冬辉每次见到胡梦北,总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伤。等到你的伤好了,就算你不回去,我也要把你送回去。”胡梦北提着一个汤盒,里面装的是香喷喷的鸡汤。 “我的伤早就好了,天天待在这里,什么事也不干,人都快发霉了。”苗冬辉苦恼的说,他渴望战斗,向往部队的生活。让他躺在地下室内养伤,实在不习惯。 “你的伤好没好,由医生说了算。现在,你的任务是把鸡汤喝掉。”胡梦北把鸡汤倒出来,拿到苗冬辉床前。 “我知道,这是能活下来,是因为古星地下党的同志。你找个机会,得替我好好感谢他们。”苗冬辉几口就把鸡汤喝了,一抹嘴,感慨的说。他的伤,是因为根据地的医院,无法动手术,才送到古星。如果没有古星地下党的同志们,现在他恐怕去见马克思了。 “你放心,我会转达的。”胡梦北微笑着说。 此次苗冬辉能顺利手术,最大的功臣是朱慕云。虽然动手术的韦朝蓬,但如果没有朱慕云之前的种种安排,苗冬辉的手术,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完。 “老胡,拜托你件事。以后,这位同志,如果来了根据地,你一定要通知我。这辈子要是不能当着他的面,好好道一声谢,我都不好意思去见阎王爷。”苗冬辉说道。 “放心,只要他去根据地,我一定会告诉你。这是今天的报纸,给你解闷。”胡梦北随手把今天的报纸,递给了苗冬辉。 “不想看,看到报纸上的汉奸特务,我就来气。”苗冬辉说道,报纸上正在大肆鼓吹,政保局经济处严厉打击全市药店的行动,看到特务压榨药店,苗冬辉自然义愤填膺。 “你看到哪个特务了?”胡梦北随口问。 “政治保安局经济处的朱慕云,看到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就来气。要是在战场上,碰到这样的汉奸,我一枪就结果了他。”苗冬辉怒冲冲的说。报纸上,不但介绍了朱慕云的“丰功伟绩”,还登了朱慕云的照片。 “报纸上的事,当不得真的。”胡梦北说道,朱慕云替党干了很多事情,可是,他的身份,却不能被别人知晓。整个古星的人,恐怕都在背后,骂他是汉奸特务。他能想像,朱慕云要面临多大的压力。 “白纸黑字,怎么会是假的?老胡,你的原则立场哪去了?竟然要替这样的汉奸特务说话?”苗冬辉不满的说,要不是经济处打击药店,根据地就不会缺医少药,说不定,自己就能在根据地的医院动手术呢。 “好吧,你好好记住朱慕云,以后,说不定你们会有见面的一天。”胡梦北意味深长的说。 PS:月票榜很危险,不停的往后滑落,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八章 同意 朱慕云既然到了法租界,晚上自然是要与于心玉一起吃饭的。但是,朱慕云到了德意志洋行,并没有接到于心玉。因为,今天于心玉请了病假。 想着昨天才见了于心玉,朱慕云明白,于心玉的病,恐怕是“心病”。她要离开德意志洋行,自然得有一个合理的借口。生病,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再加上江岸街和丰公寓,周围的不安定气氛,到时候让于心玉搬到白石路173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老费,我的单子,什么时候可以到货?”朱慕云既然来了,正好去趟费利克斯的办公室。朱慕云经常来德意志洋行,费利克斯的保镖,见到他之后,并没有阻拦。 朱慕云向费利克斯订购了七台空调,他准备在李邦藩、曾山和陈旺金的办公室各安装一台,码头的办公室放一台,家里一台。还有一台,准备放到电讯处,那里到了夏天,因为机器的温度,更是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剩下的那台空调,本来是要安装到二处的。但朱慕云一人就占去三台空调,如果再装的话,显然不太合适。所以,他准备装到李邦藩家里。至于武尚天和三处,朱慕云是自然忽略了。 原本,这些空调,朱慕云可以到西门子洋行去订的。西门子洋行,不但更加专业,而且,价格也会比费利克斯低一些。 之所以找费利克斯,完全是想与费利克斯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因为,费利克斯这里,不但可以订到空调,还能订到军火和药品。而西门子洋行,主要是电气、钢铁、五金为主。 当然,军火和药品,朱慕云不会以自己的名义去订购。特别是药品,由益民药店与费利克斯联系,是最为合适的。他要做的,就是给费利克斯牵线。当然,这次他没办法拿回扣。因为,牵线之事,他会做得很隐蔽,费利克斯根本就不知道,朱慕云是中间人。 “我的朋友,你放心,我已经下了订单,保证在炎热的夏天来之前,让你享受清凉的冷风。”费利克斯见是朱慕云,马上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 自从认识朱慕云后,他接连做了好几笔生意。比如第六师的军火,让他一次就赚了上万美元。他认为,朱慕云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他对形势的发展和判断,异乎寻常的准确。而且,朱慕云还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对古星哪些商品紧俏,最是清楚不过。 “那就好。于小姐今天没来上班?”朱慕云佯装关心的问。他其实很清楚,于心玉请这样的假,会来越来越频繁,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她最近身体有恙,隔三差五就请假。我的朋友,你可要多关心这位美人。”费利克斯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法租界有多少男人,想追求于心玉。可是,都被于心玉严词拒绝。 包括费利克斯在内,都不明白,于心玉究竟是看上朱慕云哪一点了。费利克斯与艾登,经常在一起说起朱慕云。论相貌,朱慕云普通平凡。论身高,朱慕云更是不如自己和艾登。论财富和权力,朱慕云都比不了自己。 至于学识和修养,费利克斯觉得,朱慕云更加不如自己。因此,他百思不得其解,朱慕云如何是如何,捕获了于心玉的芳心。或许,是因为朱慕云与于心玉,都是中国人的缘故吧。 “老费,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于小姐真的身体不舒服,德意志洋行,是不是另外请一个助理算了?”朱慕云说。 于心玉“生病”,自然是为了离开德意志洋行作准备。而她的公寓下面,军统人员扮作流氓无赖,也是为了借机离开江岸街和丰公寓,好顺利搬到白石路173号。 “怎么,你就准备金屋藏娇了?”费利克斯最近的中文水平大涨,这都是于心玉的功劳。为了跟于心玉多套近乎,他经常会缠着于心玉聊天。 “天天跟你在一起,我实在有点不放心。”朱慕云如实说道。 “我可以给于小姐放一个长假,只要她愿意回来工作,随时都欢迎。”费利克斯想了想,他对于心玉的觊觎之心,还没有完全死掉。 “那我是不是认为,这个长期的期限,是无限长?”朱慕云笑眯眯的说,他自然明白费利克斯的意思。 “当然。”费利克斯点了点头。 “你可真好,如果能照常发薪水的话,就更好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只要于小姐每天来一趟,让我能看她一眼,照常发薪水也无妨。”费利克斯说。 “那还是算了吧,最近洋行的生意如何?”朱慕云随口问。 “上次你跟我说,古星最好做的生意是军火和药品,可是我怎么觉得,现在敢做这两门生意的人,已经不多了。”费利克斯说。他很相信朱慕云的判断,已经在家里,囤了一批军火和药品。 朱慕云给他介绍了第六师的生意后,他确实在军火上大赚了一笔。而朱慕云告诉他,药品的利润也很高。特别是最近,古星对药品抓得非常严,特别是像磺胺这种消炎药,需求量极大。 然而,费利克斯从德国进了一批西药后,与不少中国商人联系过,所有人都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但是,真正敢买药的,寥寥无几。这让他很是郁闷,药品躺在仓库内,只会慢慢发霉,最后成为一堆垃圾。 “所有的枪支,都要取得枪证,这一点,限制了军火生意。至于药品,可能是因为你没找对人。现在古星的西药,全部控制在日本人手里,谁手里有西药,谁就能赚大钱。”朱慕云微笑着说,费利克斯既然主动问起此事,朱慕云求之不得。 “你的意思是,军火要做黑市生意?药品也如此?”费利克斯眼睛一亮,只要能赚钱,他才不管是黑市还是白市,能让他赚钱的市场,就是好市场。 “我建议,你将枪支的枪号,全部锉掉。药品嘛,来个改名换姓。比如说磺胺,你就说当感冒药卖,换个包装,虽然费事,但别人拿到后,就省事多了。就算真的出了事,也查不到你头上。”朱慕云说,虽然费利克斯是德国人,但如果他触犯了日本人的利益,也是会被调查的。 “朱先生,你是个天才。”费利克斯惊叹道,朱慕云对古星的情况,实在太了解了。只要能让那些商人无后顾之忧,不怕他们不进自己的货。 朱慕云随后去了江岸街和丰公寓,敲了好一会门,于心玉才懒洋洋的开了门。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听说你病了?”朱慕云“关心”的问,于心玉虽然很疲劳,但绝不是生病。朱慕云知道,于心玉作为古星区的电讯处长,业务繁忙。特别是到了晚上,经常得熬夜。 “没什么大问题。”于心玉随口说,她请病假,确实是因为工作。古星区的烈日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时刻得保持着与重庆的沟通。作为电讯处长,她的任务确实很重。 “那可不行,有病就得看。你收拾一下,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朱慕云关心的说。 “真的不用,可能这几天有点累。”于心玉说,晚上,她还得出去工作,朱慕云这个时候赶来,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工作。 “好吧,我已经替你在洋行请了长假,以后,就算你不去上班,也没关系。”朱慕云说。 “不去上班,我吃什么?”于心玉白了朱慕云一眼,不满的说。 “我养你啊。”朱慕云脱口而出,虽然组织上还没有批准,但他相信,以组织的英明,肯定不会拒绝。最多,也就是给自己加点条条框框什么的。 “我可不想靠别人,你等我一下。”于心玉知道,以朱慕云死皮赖脸的性格,自己如果不陪他吃顿饭,肯定是过不了关的。 其实于心玉并不知道,朱慕云来见她,也是执行任务。吃过饭后,朱慕云没有再纠缠,送于心玉回到公寓后,叮嘱她好好休息,就先回去了。 于心玉等朱慕云一走,马上换上装束。她去年在古星的面目,一直以男装示人。进入德意志洋行工作后,才恢复女装。现在,她又开始恢复男装。 于心玉的化妆术很不错,唯一不足的是,她那傲人的双峰,不管再怎么勒紧,总是觉得“高人一等”。她只能换上宽松的衣服,让人无法注意到胸部。 朱慕云第二天,一大早就开着车子去上班了。今天早上,胡梦北会给他留下暗记,如果双三角形是朝上的,说明组织上同意他与于心玉住在一起。快到标记处时,朱慕云的车速,明显降慢了不少。 当朱慕云看清两个朝上的三角形后,才猛的加大油门,朝着镇南五金厂驶去。既然组织上同志,他与于心玉住在一起,接下来的行动,他就要为此而准备。 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的第一件,总是先向李邦藩汇报工作。但是,今天早上,他刚停好车,就见冯梓缘在那里等着自己。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心里突然一紧,冯梓缘不会平白无故的来堵自己,一定是发生了特别的事情。 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九章 将错就错 最近地字一号的情报,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要。这让宋鹏很是洋洋得意,他觉得,自己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丝毫没有察觉,所有主动透露给他的情报,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今天一早,宋鹏再次传出消息::军统最近有重大行动。冯梓缘接到情报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镇南五金厂。 宋鹏的身份,冯梓缘非常清楚。他也明白,宋鹏的情报,都是为了配合自己。宋鹏越受重视,自己在二处的地位,也就越高。冯梓缘也不知道,邓湘涛之所以如此煞费苦心,真正要配合的,其实是朱慕云这只“公鸡”。 “处座,地字一号传回消息,军统这几天,将有一次重要行动。”冯梓缘低声说,他相信,宋鹏传回的情报,都是经过筛选的。所以,只要是宋鹏的情报,他都会及时向朱慕云如实汇报。 “知道具体行动内容吗?”朱慕云果然很“诧异”,沉声问。 以宋鹏的级别,肯定不会知道烈日计划。但最近军统的行动,除了烈日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了。邓湘涛不会将行动处的配合行动,故意透露给宋鹏吧?真要是如此的话,邓湘涛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暂时还不知道,只知道很重要。”冯梓缘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烈日计划。 如果自己都猜不到军统的行动,那以朱慕云的判断力,知道这个消息,其实也没什么用。当然,朱慕云可以向李邦藩邀功,不管怎么样,也是二处卧底,从军统传回的情报。 “他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朱慕云又问,按照军衔,冯梓缘在军统中比朱慕云要高。可是,按照潜伏的重要性,朱慕云要比冯梓缘高得多。 冯梓缘虽说以前是潜伏组长,但现在,只是作为一般情报员使用。而朱慕云则不然,他属于高级情报员,又在重庆挂了号。之所以安排冯梓缘进二处潜伏,除了是配合朱慕云外,更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保护朱慕云。 一旦朱慕云的身份可能暴露,那么,冯梓缘将挺身而出,替朱慕云背黑锅。只是,朱慕云和冯梓缘,暂时都不知道这一点。邓湘涛敢让朱慕云娶徐慧莹,当然会给朱慕云以最好的安全保障。 “一位送情报的交通员,无意之中透露的。”冯梓缘缓缓的说。他依然相信,这是邓湘涛刻意安排的。 可这次,冯梓缘却判断错了。这位交通员,是唐新派去的。目的是命令胡瑞,不要擅自行动,取消刺杀唐炳炎的计划。 “送什么情报?”朱慕云心里一动,交通员会这么不遵守纪律? 刚开始,朱慕云也觉得,这是邓湘涛故意为之。可是,一名地下交通员,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否则的话,就算宋鹏知道消息,又如何会相信呢。所以,这个情报,应该是宋鹏自己打探到了,属于真实情报。 “地字一号并不知道情报内容,但他见到了接情报的人,古星区行动处的胡瑞。”冯梓缘缓缓的说。 “胡瑞?”朱慕云更是吃惊,他不是率领第三分队,在外围配合烈日计划么? 朱慕云突然明白了,军统不是有行动,而应该是取消行动的命令。既然命令传了出去,想必刺杀唐炳炎的行动,自然就会中止。军统虽然停止了行动,但朱慕云觉得,应该暗中配合一下。宋鹏既然判断错误,那就将错就错。 “我们没有跟上去,可是对面情报处,好像盯着了胡瑞。”冯梓缘说,他们的任务,是通过宋记茶馆,源源不断的获得军统的情报。 而张百朋的情报处则不然,他们不但要与二处分享情报,而且还想更进一步。只要军统有重要人员出现,他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像胡瑞这样的重要人员,已经足够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他们这样搞,总有一天会坏事。”朱慕云不满的说。 军统再迟钝,也不会那么傻。特别是被情报处跟踪的人,都是重要人员。他们刚从宋记茶馆出来,就被政保局盯上。傻子都会怀疑,宋记茶馆出了问题。如果宋记茶馆出了问题,肯定是宋鹏出了问题。 随后,朱慕云向李邦藩作为了汇报。既然胡瑞已经收到了中止任务的指示,自然就不会再采取行动。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也就理直气壮。他要让李邦藩相信,军统近期会有重大行动。 “局座,据可靠消息,军统给行动处的胡瑞,传达了最新指示。他们很有可能,在近期有一次重大行动。”朱慕云笃定的说。 “军统就不能消停会?”李邦藩嗔恼的说,军统一有行动,政保局就得高度警惕。如果让军统得逞,他这个政保局长,会非常没有面子。 “地字一号刚刚获得情报,可是情报处却还派人跟着军统的胡瑞,我担心会坏事。”朱慕云一脸担忧的说。如果宋记茶馆的对面,没有情报处的实惠餐馆,宋鹏的作用,将会更大。 “张百朋应该是识大体的。”李邦藩轻声说,如果情报处能对胡瑞进行秘捕,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李邦藩与张百朋、郑思远都是日本人,虽然他们的身份无人知晓,但是,他们都为是日本人而自豪。而且这些中国人的时候,也会产生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自从担任情报处长后,张百朋一门心思,都花在军统上面。宋记茶馆,是情报处获得情报的最重要来源。看着军统人员,不停的出现在视线内,如果张百朋不心动,那才是怪事。现在的张百朋,满世界的找军统,像胡瑞这样的重要人员,他肯定不会错过的。 “局座,我建议,对全市所有的人重要人员,加强安保工作。”朱慕云突然说,加强个人的安保,也能分散整个政保局和警察局的力量。等到开会的时候,反而不会注意会议厅。 “你认为,军统会对市里的要员下手?”李邦藩皱了皱眉头。 “很有可能,比如说财政局的常百诺,他虽然出了院,但说不定军统会二次刺杀。”朱慕云提醒着说,反正军统已经取消了命令,让政保局的精力,多花在这些人身上,反而是好事。 鉴于上次军统“暗杀”自己未遂,朱慕云决定,先从自己做起。为了保命,哪怕被别人笑话胆小如鼠,也是没关系的。人生就像一场游戏,活着才是胜利。 “这件事,等研究之后再定吧。”李邦藩缓缓的说,毕竟要动用全局大部分人手,必须慎重。如果政保局天天给别人当保镖,就不要再查什么案子了。 朱慕云走后没多久,张百朋也来向他汇报。虽然张百朋没能升任副局长,可是,他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实自己的能力。上次古星饭店常百诺和谢生立的案子,到现在也没有破。最后,他只能相信,军统一开始的目标,其实是针对朱慕云。 “局座,朱慕云也太搞笑了。刚才他的车子开出去时,让小车班派了司机,另外,车子上还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如此的如临大敌,难道说,军统又要刺杀他了?”张百朋一脸鄙夷的说。 “二处刚得到情报,军统近期将要采取一次行动。他可能认为,自己会是攻击目标吧。”李邦藩说,朱慕云“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有警卫,有车子,为了自身安全,派几个警卫跟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堂堂经济处和二处的处长,如此贪生怕死,简直是政保局的耻辱。局座,我还是建议,撤销朱慕云二处处长的职务。”张百朋说,如果说兼任二处处长,他当仁不让。 可李邦藩却让朱慕云负责二处,现在看来,二处在朱慕云的领导下,完全没有发挥出作用。整个二处,全靠宋鹏一个人搞情报。一旦宋鹏出现意外,二处的工作,是否就得停滞? “二处的地字一号,最近提供了不少情报。”李邦藩缓缓的说。另外,二科被拆散后,朱慕云又重新组建了新的二处。虽然只有十多人,但让马兴标当科长,想必二科很快就会干出成绩。 “他如此草木皆兵,你就不怕抗日分子会嘲笑我们吗?”张百朋愤怒的说。 “朱慕云提出一个计划,对全市所有的要员,加强保卫工作。你有什么看法?”李邦藩说,朱慕云已经“身先士卒”,切实加强了安保工作。四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再加上专职司机,真要是碰到军统偷袭,也是能应付的。 “朱慕云这是草木皆兵。”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 “报告。”李邦藩正要说话,门外传来郑思远的消息,这位政保局的行动队长,或许是知道自己资历不够。担任行动队长后,整天都是埋头工作。 “进来。”李邦藩沉声说。 PS:建了个交锋潜伏组:六四陆三零六壹肆伍。凭密码加入:野草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章 静观其变 郑思远自从担任行动队长后,也大力发展自己的情报系统。在二处二科时,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九头山。到行动队后,除了九头山的土匪,其他抗日分子也是他的目标。 虽然在二处的时候,他是张百朋的下属。但现在,他与张百朋是平级。郑思远也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比别人差。行动队的平台,能让他更好的发挥自己的才能。他也要向别人证明,自己从科长升至处长,完全是名副其实。 “局座,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军统最近有行动。”郑思远郑重其事的说。 郑思远掌握了一个军统掩护商店,只不过,他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一直留着没动。换成其他人,早就下手了。但郑思远很清楚,现在的军统,没什么横向联系,除非能把上线同时抓捕,否则的话,破坏一个联络点,没什么大用。倒不如留着,反而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军统想干什么?!”李邦藩严厉的说。 二处、情报处和行动队,都获知军统最近将有重要行动,他再不重视已经不行了。但是,所有的情报,都没有说到重点,军统到底会有什么行动? “局座,没打扰吧?”曾山突然敲了敲门,伸进半个身子,小心翼翼的问。他来找李邦藩,也是因为一处得到了孔祥宇的最新情报。 “进来吧。”李邦藩不置可否的说。他相信,曾山如果没事的话,是不会这么冒犯的。谁都知道,张百朋和郑思远是他最信任的手下。有他们在,曾山还要进来,必定是有要事。 “一处得到情报,军统最近有重大行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邓湘涛和曾山商议之后,决定暂时取消行动。”曾山正色的说。 这是孔祥宇发出的最新情报,作为军统古星区“机要室”主任,孔祥宇掌握的机密,比以前更多了。只是,孔祥宇的要价,也更高了。以一处的经费,总有一天,喂不饱孔祥宇。 “重大行动?临时取消?”李邦藩蹙起了眉头,这个情报,与其他人的情报,稍有不同。如果是临时取消,那朱慕云今天的行为,实在太夸张了些。 “当然,军统的命令,是否按时传达下去,还未可知。”曾山马上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常,孔祥宇的情报,是否准确无误,他无法保证。 但他观察李邦藩的态度,一处的这个情报,显然与他们得到的情况,有一定的出入。任何时候,话都不能说满。否则情报有误,责任岂不全在自己身上? “不管如何,此事必须引起重视。曾副局长,能否让一处,提供更加准确的情报?最好是能知道,军统的具体行动内容。”李邦藩沉吟着说。 现在,曾山的情报,与其他三个部门得到的情况,有一定的出入。这样的话,他就很难判断了。到底军统是要行动,还是已经取消了任务。如果军统一条命令,就将政保局的人,全部调动起来,他也会觉得没有面子。 “可以。”曾山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想要让孔祥宇提供情报,就得花大钱。孔祥宇现在只认钱,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可是,孔祥宇仗着军统组织扩大,价格也水涨船高。 “我会给陈旺金打招呼,一处在情报上的经费,不受限制。”李邦藩似乎明白曾山的为难之处,马上说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曾山马上高兴的说。只要一处有了经费,孔祥宇的情报,会源源不断的送来。 “你让一处核实一下,军统暂停行动的命令,是否传达下去了。另外,这个行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一定要查出来。”李邦藩说道,他给一处的钱,自然不能白花。 “我马上去办。”曾山说,他也知道,张百朋和郑思远,才是李邦藩真正心腹,汇报完之后,马上就离开了。 “局座,你看到了吧,朱慕云就是草木皆兵,自己吓自己。”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相比之下,他更相信孔祥宇的情报。宋鹏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情报小组长,但孔祥宇则不然,人家可是机要室主任,可以直接参与军统古星区机密大事的。 “虽然军统,已经暂时取消了行动。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朱慕云的行为,或许夸张了些,但未必就是胆小怕事。”李邦藩提醒着说。 对待自己的生命,任何措施都不会觉得过分。况且,军统的命令,是否传达下去,还不一定呢。朱慕云的做法,或许有不妥之处,但是,想要活下去,就得把面子丢掉。 “局座,我敢打赌,今天晚上,朱慕云一定不敢回去睡觉。”张百朋一脸讥讽的说,朱慕云家里没人,如果晚上,军统冲到他家里行凶,那该怎么办? “听说朱慕云家里有个地窖,里面很安全。”郑思远嘴角浮现微笑,据说,地窖内特意放了张床,而且地窖的门非常坚硬,是铁制的,一般人还真的奈何不了。 “中国人有句古话,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不要以为,一处的情报,就一定准确。张百朋,胡瑞抓到了没有?”李邦藩问。张百朋和郑思远,如此奚落朱慕云,让他有些不满。 不管如何,朱慕云也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兼二处处长。况且,朱慕云对自己,绝对是忠心耿耿。唯一可惜的是,朱慕云在情报工作上,能力稍有不如。虽然朱慕云是个很好的巡警,但好巡警并不代表就是好特工。朱慕云的细心、认真,都花在经济处上了。 “我们不敢跟得太近,被他溜掉了。”张百朋遗憾的说,虽然情报处的人,盯上了胡瑞。但是,他告诫手下,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被胡瑞发现的话,他在宋记茶馆对面监视点,只能撤走。 宋记茶馆对面的实惠饭馆,是他顶住朱慕云的压力,强行安插在那里了。如果因为情报处的工作不到位,导致实惠饭馆被军统察觉,进而让宋鹏暴露,他就会很被动。 “宋记茶馆那边的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一点差错也不能犯。”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宁愿跟丢,也不能冒进,这也是他之前叮嘱张百朋的。 “我们情报处的人员,都是专业的。”张百朋自得的说,换而言之,二处的那帮人,就要差一点了。 “要没人家二处,恐怕情报处也得不到这个情报吧?”郑思远出言讥讽的说,虽然张百朋以前是他的长官,可现在都是平级。 “行动队呢?你们的情报,又是从哪里发现的?”李邦藩掉头问郑思远。 “我们手里掌握着一个军统的联络点。”郑思远得意的说。 “这个联络点,也是以前马兴标留下来的吧。”张百朋反唇相讥的说。他到情报处后,虽然碰到了几个案子,但都没办得不漂亮,这让他很郁闷。郑思远一说,他更是恼羞成怒。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内斗?你们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我们的生命,都是天皇陛下的,难道还要在工作中,互相指责、相互讥笑吗?”李邦藩冷冷的说。 “嗨!”张百朋和郑思远异口同声的说。 “你们觉得,需不需要加强市里要员的安保?”李邦藩问,朱慕云的意思,他是不用问了。朱慕云已经有行动表明,军统很有可能会行动。 “我觉得,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军统胆敢刺杀市府要员,必定是逃不脱的。”张百朋不以为然的说。 “既然之前军统下过这方面的命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郑思远缓缓的说。他与张百朋,算是较上劲了。张百朋支持的事,他肯定要反对。而张百朋反对的,他一定要支持。 “赤柴重八藏,难道你也像朱慕云一样,胆小如鼠了吗?”张百朋突然用日语,怒斥着说。就算郑思远现在与自己平级,但之前他一直是自己的手下。难道他现在升了职,就可以对自己不敬了吗? “这不是胆小怕事,而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郑思远振振有词的说。 “这样吧,今天暂不增加保卫力量,等待进一步的情报。”李邦藩缓缓的说。 “我觉得,有必要通知其他部门,如果军统真的行动,我们会很被动的。”郑思远说。 “如果通知别人,整个古星都会人心惶惶。军统还没有行动,我们就怕了,不正是遂了军统的愿么?”张百朋冷笑着说。 “静观其变。”李邦藩说,他也支持张百朋的意见,就算军统真的有行动,也不宜将消息透露出去。军统就是要在古星,制造恐怖气氛,这样做,确实等于帮军统的忙。 朱慕云到码头货物检查后,没有再去码头。毕竟,检查场有警卫班。而且,朱慕云还给大泽谷次郎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一个宪兵分队来码头。就算如何,朱慕云也没打算去码头办公,至于回家,他早就断了这个念头。 PS:建了个交锋潜伏组:六四陆三零六壹肆伍。凭密码加入:野草。 此密码有效期只有二十四小时,今天晚上八点,就会关闭,进来趁早。 另,祝“冉落的山城梦的小可爱”生日快乐。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一章 随时待命 朱慕云很清楚,自己越害怕,讥笑自己的人就越多。朱慕云不怕别人讥笑,他贪生怕死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况且,上次在古星饭店,自己已经被暗杀过一次。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管他做得再夸张,别人也不能怪罪他。 到中午的时候,朱慕云给江岸街和丰公寓,于心玉的房间去了电话。既然如此大张旗鼓,他自然不能再跑到法租界。对怕死的人来说,没有牡丹花下死的决心。 “亲爱的,身体好些了吗?”朱慕云关心的问。朱慕云觉得,自己其实很累。自己得在所有人面前演戏,这样的演技,完全可以去电影公司当演员了。 “好些了。”于心玉有气无力的说,事实上,她晚上现在比较忙,刚才朱慕云的电话,才将她从睡梦中吵醒。这段时间,她这个电讯处长,非常忙碌。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请假。 “实在对不住,今天过不来了。军统有行动,搞不好又是针对我。”朱慕云一副担惊受怕的口吻。 “军统又要暗杀你?”于心玉诧异的说,她并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汇报,古星第三分队的行动,都已经取消了。再说了,朱慕云沾自己的光,军统怎么会暗杀他呢。 朱慕云是于心玉的掩护身份,军统是舍不得杀了朱慕云的。只是她不好跟朱慕云明言,虽然他是汉奸特务,但至少,军统不会暗杀他。所以,朱慕云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军统最近有行动。今天我就不过来了,你的身体要不要紧?”朱慕云关心的问。 “不用了。”于心玉眼中露出鄙夷的目光,朱慕云也太怕死了,她又调侃的问了一句:“晚上,你回家么?” “今天晚上肯定不回去,陪缉查科的兄弟们耍牌。”朱慕云犹豫了一下,解释着说。 于心玉差点笑了出来,明明是怕得要死,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不害怕的样子,实在太可笑了。她想不通,邓湘涛怎么会给找一个这样的人。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胆也更没胆。 “那你就好好玩吧,我这里你无需挂念。”于心玉淡淡的说。 “那就好,那就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朱慕云没打算去法租界,晚上也没打算回去。甚至,都没打算去码头,虽然码头也很安全,但检查场更有保障。可是这些,朱慕云还嫌不够。他去了趟二处,对张光照说,让二处一科和二科,今天晚上都留下来值班。 “晚上,可能有突击行动。”朱慕云的瞎话,张嘴就来。为了保命,他甚至还可以让其他三个缉查科,将警卫班派到这里来。 “突击行动?”张光照惊讶的说,局里可没有发通知,但看到朱慕云郑重其事的样子,他又觉得不像有假。当然,就算有假,他也不会揭穿。 朱慕云派宪兵来检查场的事,张光照其实已经知道了。军统会有行动,他也听冯梓缘汇报近。朱慕云让二处晚上待命,很可能是杯弓蛇影。但是,朱慕云是处长。张光照是极有眼色之人,他当即决定,晚上也留下来“待命”。 “所有人都要备好武器弹药,随时准备出发。”朱慕云说,二处现在也有二十多人了,特别是二科的十几人,论身手还是不错的。 “是,我也留下来。”张光照奉承的说,晚上的所谓行动,自然不可能发生。 “也好。”朱慕云点了点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 朱慕云觉得,这么多人保护自己还不够。不是人手不够,而是火力不够。他又让警卫班,去总务务,领了一挺机枪。看到机枪驾在检查场后,朱慕云的心里,才终于“平静”下来了。 但是,朱慕云派人领机枪之事,却成了政保局的笑谈。朱慕云龟缩在检查场,有三个警卫班守卫,还有一个宪兵分队,再加二处的行动人员。 现在,码头货物检查场的武装人员,差不多有七十人。朱慕云竟然还没有安全感,还调了挺机枪。这是对自己多没有信心,才会这样做啊。张百朋听阳金曲说起后,脸上冷笑不已。 “处座,朱慕云这副样子,如果上了战场,肯定第一个当逃兵。”阳金曲知道张百朋,对朱慕云最近很是不满,所以听到消息后,马上向他报告。 “他敢上战场?”张百朋冷笑着说。 “处座,局里让朱慕云当二处处长,他能服众吗?”阳金曲说,他听说,原本自己是可以调到二处当处长的。但不知道朱慕云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兼任了二处处长。以至于,他现在只能在情报处当个副处长。 “二处本就是个空架子,只要让下面的人吃好喝好,自然也就没人反对他了。”张百朋讥讽的说,朱慕云在二处当处长,不是靠个人的能力来建立威信,而是用钱砸。这是他最瞧不起的,如果用钱拉拢手下,岂不是人人可以当处长了? “如果让我去二处的话,以后二处依然是处座的。”阳金曲突然说。 “等着吧,有机会的。”张百朋意味深长的说。 因为朱慕云的兴师动众,政保局反而不好意思加强市里的安保工作。但是,李邦藩也没有反对朱慕云的做法。他只是给朱慕云打了个电话,让他注意影响。 “局座,我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至少,我们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如果需要的话,经济处的人,随时愿意听您调遣。”朱慕云坚定的说。 “那倒不必。今天晚上,你是否会回家?”李邦藩说,朱慕云自己都嫌保护他的人少了,怎么还能调他的人呢。 “我得随时随地待命,绝对不敢离开岗位。”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既然如此,明天早上,你也不必来局里,等军统那边,传来确切的消息再说吧。”李邦藩体贴的说,朱慕云如此惜命,他自然不能让他明天早上,还冒着生命之危,来镇南五金厂向自己汇报工作。 “向局座汇报工作,是我的职责,自然不敢忘记。”朱慕云连忙说。 当天晚上,朱慕云确实没有回家,他就在二处,陪着张光照、冯梓缘和马兴标,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虽然马兴标身上有伤,但为了陪朱慕云打牌,一直咬牙坚持。 第二天,朱慕云按时去了镇南五金厂。但是,朱慕云足足带了一个班的警卫,开着两辆车去的政保局。这样的阵势,差点把政保局的人吓一跳。而张百朋、郑思远等人,在看到朱慕云的“排场”后,冷笑不已。从今天开始,朱慕云将成为政保局永远的笑柄。 朱慕云对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却坦然受之。他照常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按照自己的思路,向李邦藩汇报。可是,他的汇报还没有完,李邦藩桌上的电话,就急促的响了起来。李邦藩一听,蹭的就站了起来。 “什么?唐炳炎死了!”李邦藩怒吼着说。 “局座,唐炳炎是怎么死的?”朱慕云等李邦藩挂断电话后,小心翼翼的问。 “军统干的,他们的目标,就是唐炳炎。”李邦藩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 今天早上,唐炳炎的车子,开到东兴路时,路上突然出现了障碍物。唐炳炎的车子,只能停下来。此时,第三分队的行动队员王志强、许兴辉,从两侧上前夹击。击毙了前排的司机和保镖后,打开车门,连开三枪,将唐炳炎当场击毙。 “凶手呢?应该马上抓捕。”朱慕云急道,他带了一个班的警卫,马上命令他们去东兴路。同时,朱慕云借用李邦藩办公室的电话,让码头货物检查场的所有人员,马上出发,将东兴路周边的路口,全部封锁起来。 望着朱慕云冷静的布置,李邦藩很快也回过神来。他给法租界巡捕厅打了电话,让他们协查此案。同时,向特高课的本清正雄作了汇报。当然,李邦藩不会汇报,昨天就得到了军统将要行动的情报。他现在对曾山,也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一处提供了这样的情报,昨天至少会有所警惕才对。 虽然李邦藩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政保局的反应也算快。此时,经济处和二处的人马,已经出动。在镇南五金厂的警卫班,更是开车去了现场。 “朱慕云,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张百朋听到动静后,马上跑来汇报。刚才朱慕云下了命令后,他也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虽然觉得朱慕云走了狗屎运,但这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我们得时刻准备着,随时为皇军效力。”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没想到,军统竟然还是动了手。 虽然昨天朱慕云的行为,太过夸张。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都不会再觉得他草木皆兵了。 “调动所有人马,一定要抓到凶手。”李邦藩说。 “是。”朱慕云高声应道,但他心里却暗暗祈祷,凶手千万要跑掉才行。就算凶手没跑掉,也千万别是古星第三分队的才行。就算是第三分队的人,千万别影响烈日计划。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二章 必然结果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越是担心会发生什么,最后总是会发生。还没到中午,朱慕云就听到一个消息,行凶者之一,在法租界落网。 军统的人执行完任务之后,往往觉得,法租界才是最安全的。因此,政保局特意加强了法租界的搜捕力量。唐炳炎的被杀,惊动了整个古星市。得知消息后,整个古星的军警宪特几乎倾巢而出,重点搜查的,正是法租界。 朱慕云的任务,依然是出城的关卡。而二处,负责的是汽车站和火车站。虽然朱慕云很想亲自参与,但是李邦藩很关照他,让他在码头执勤。码头也算第一线,而且更安全。朱慕云惜命的形象,现在彻底深入人心。 虽然人在码头,但朱慕云却很担心。他给余国辉打了电话,行凶者并没有送往六水洲。这让朱慕云很担心,消息是否确实呢?在政保局这样的单位,很多时候,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朱慕云让大泽谷次郎去特高课打探,政保局关人,一般都会送到六水洲。有少部分人,会直接送到宪兵队。当然,一些秘捕人员,他们会自己安排。比如,就近选一个旅馆,直接进行审讯。如果今天的行凶者,真的被捕的话,秘审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没出现在宪兵队,朱慕云将严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但大泽谷次郎带回的消息,让朱慕云很沮丧。宪兵队确实抓了一个人,据说姓许,已经开始在招。朱慕云知道,军统有规定,受不了刑罚可以招供,但是,要在一个规定时间之内之后。比如说一天,或者一个小时。只要给了同伴足够的转移时间,就可以了。 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都希望自己的组织成员能够坚贞不屈。可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得到大泽谷次郎的回复后,朱慕云已经在想,要如何才能把消息送出去。 朱慕云相信,这个消息,邓湘涛应该也知道了。但是,邓湘涛只是判断,未必能完全相信。毕竟,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军警宪特,想必军统成员之间的联络,已经不畅通了。如果自己能提供准确情报,将能帮助他更好的判断。 “心玉,今天出了点事,又不能过来了。”朱慕云找个机会,给于心玉去了个电话。昨天,他就给于心玉去了电话,今天再打电话,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知道,全市的警察都出动了,你要是有时间,那就怪了。”于心玉缓缓的说,朱慕云是个铁杆汉奸,这正是他表明心迹的时候。对朱慕云来说,溜须拍马永远比自己重要。 就算朱慕云抓不到人,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忠诚勇敢,很是能迷惑不少人。于心玉有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像这种无能之辈,怎么可能在政保局混得下去?朱慕云不但混下去了,还混得风生水起。他要是在军统这样做,坟头草已经有一米多深了。 “时间肯定有,可今天不行。只有把军统的人抓住,我才有时间。现在,已经抓到了一个,很快其他人的下落,就能查出来。”朱慕云得意的说。 “抓到了一个?”于心玉惊讶的说,她得知唐炳炎被杀,原本还是很高兴的。唐炳炎的汉奸之名,在重庆也是挂了号的。能把这样的大汉奸杀掉,对全国的汉奸,也是一个惩戒。 可是,动手的人,竟然被抓。于心玉立马没有心思,再跟朱慕云聊天。匆匆挂了电话后,于心玉马上向邓湘涛汇报。对这件事,邓湘涛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也在等着确认。于心玉传来的消息,让他明白,自己应该准备第二套方案了。 王志强与许兴辉,虽然当时逃离了现场,负责掩护的常满仓,也没有被捕。可是,许兴辉随后,却在法租界被捕了。 也怪他们太大意,进入法租界后,没有马上隐藏起来。以为安全了,哪想到,政保局的人,随后就跟了进来。许兴辉身上有枪,面对突然的搜查,根本没有办法应付。 “区座,现在怎么办?”于心玉紧张的问。正如朱慕云所说,如果许兴辉招供,一个就会招出十个,十个就能供出百个。 “无需紧张,晚上依然向总部发报。但明天,你最好去德意志洋行上班。”邓湘涛说,这个时候,德意志洋行的背景,将是于心玉最好的掩护。 至于许兴辉招供的问题,邓湘涛倒不担心。军统下层人员,除了同一小组内的成员外,几乎没有横向联系。许兴辉、常满仓、李玉清、刘慎之等人,之前就有来往。如果他们早点进入古星站,这种问题,是能避免的。 邓湘涛很无奈,烈日计划还没开始,就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朱慕云当初的判断,非常精确。第三分队的行动,虽然勉强成功,但是,许兴辉的被捕,将会给烈日计划,带来意想像不到的危机。 这个烈日计划,朱慕云提了一些意见的。现在,出现这么大的变故,邓湘涛觉得,应该听取朱慕云的意见。可是,朱慕云有任务在身,这两天,恐怕是没有时间来法租界的。唯一的办法,或许是自己去趟码头。 虽然全市大搜捕,虽然邓湘涛的照片,已经在政保局留了底。但是,化妆之后的邓湘涛,还是冒险去了趟古星码头。他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粘了胡须戴了眼镜,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本由朱慕云制作精良的安居证。而安居证上的照片,正是他现在这副尊容。 凭着这本对得上号的安居证,邓湘涛很轻松的到了古星码头。他不出城,也是从法租界出来的,一般人都不会怀疑。只要他自己不慌张,不会出什么事。 见到邓湘涛找上门,朱慕云也是很意外。这个时候,邓湘涛应该坐阵法租界,指挥整个古星区的人员疏散和隐蔽才对。唐炳炎被杀,本清正雄和李邦藩都快疯了,如果不把军统挖几个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你来这里,不敢那边乱成一锅粥?”朱慕云指了指法租界的方向,领着邓湘涛走了出去。他在办公室,一向不谈机密的事情。与华生交谈,都会特意出来,遑论是邓湘涛了。 “那边的人,都转入了地下。”邓湘涛说,他所说的地下,不是隐蔽,而是真正的进入了地面之下。光是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中,就能容纳数十人。这还不包括他与朱慕云见面的那间主地下室,否则的话,整个法租界的军统人员,都能躲进去。 “不是说好了,行动取消么?”朱慕云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人注意,这才不满的说。 “胡瑞违抗命令,擅自作主,我已经报请总部,对他进行严惩。只是,现在的问题,不是处罚他,而是如何善后。我的意思,是取消烈日计划。但唐新则认为,可以加快烈日计划的进程。争取在政保局发现真相前,完成烈日计划。”邓湘涛说。 这个决定很艰难,如果失败,所以参加行动的人员,都会因此丧命。就算成功,参加行动的那些人,也会很难撤出来了。最重要的是,如果强行执行烈日计划,能否成功呢?这个,就算是唐新,心里也没有底。 “下次市政府的会议,还要六天,时间怕是来不及。”朱慕云理解邓湘涛和唐新的想法,一个是为了减少损失,一个是为了震慑日伪。 两人的出发点都好,但如果明天,最迟后天,市政府召开会议的话,烈日计划还能一试。但六天之后才开会,烈日行动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如果唐新能亲自向胡瑞,传达命令就好了。”邓湘涛叹息着说,胡瑞早就侦察过唐炳炎的行踪,在东兴路动手,也商议过多次。唐新的命令,胡瑞虽然接到了,但是,并不意味他就得执行。 “这件事还是考虑不周,这么明显的漏洞,怎么都没发现呢?”朱慕云说。这个问题,其实也不能怪邓湘涛,可是,军统的组织松散,制订计划前,没有完全掌握下面人员的情况,是这次事故的主因。 否则的话,现在,将是军统庆功之时。如果胡瑞,能换其他分队执行任务,此刻他们也无需这么为难。这一连串的错误,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是啊,许兴辉与李玉清、刘慎之素有来往,就算许兴辉不招,这种事也是瞒不住的。”邓湘涛叹息着说,原本大好的局面,因为第三分队的行动,全部打乱了。 “我建议,取消烈日计划。”朱慕云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认同邓湘涛的意见。 先不说邓湘涛的意见,是否正确。他是古星区的区长,无论如何都得支持他的想法。况且,强行执行烈日计划,确实会很带来很大的损失。 “希望这次,唐新不要再擅自行动。”邓湘涛叹息着说,他现在越来越发现,古星区升级为区后,龙蛇混杂,整体战斗力反而降了下来。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三章 重庆的想法 邓湘涛与朱慕云见了一面后,心里终于有了底。朱慕云的分析很透彻,市政府会议的时间,决定了,必须取消烈日行动。如果强制执行的话,已经无人可以执行。保安处的三名卧底,李玉清和刘慎之,他们的身份掩饰不了这么长时间。 如果李玉清和刘慎之的身份暴露,保安处的警察,肯定都会接受调查。虽然贺清和从一开始,就是警察局的人,但谁也不敢担保,就不会被查出问题。如果真要做到万无一失的话,贺清和也是要撤离的。 只是,军统在警察局的卧底并不多,有贺清和在,多少还能帮点忙。而且,贺清和是朱慕云曾经的搭档,李自强多少也会给朱慕云点面子,对贺清和也会关照。 回到法租界后,邓湘涛命令唐新,马让李玉清和刘慎之离开保安处。既然他们与第三分队一直有关系,就地转入古星行动第三分队。如果他们有家属,让他们转移去管沙岭。 “区座,对胡瑞的处分,下来了没有?”唐新问,他对邓湘涛的命令,并没有异议。事到如此,再想在市政府搞爆炸,已经不可能了。 对烈日计划的流产,唐新很是无奈。但这一切,都归咎于胡瑞。要不是他擅自行动,烈日计划岂会连开始都没有,就已经结束了?按照市政府开会的惯例,每个月两次的会议,唐炳炎都会参加的。就算这次不刺杀唐炳炎,说不定他也会死在会议厅。 “胡瑞的刺杀行动有功,重庆恐怕不会对他处分。”邓湘涛摇了摇头,他也很气愤,可重庆只认结果。 向重庆汇报的时候,邓湘涛特别强调了,唐新已经下令,让胡瑞中止行动。可是,胡瑞一意孤行,最终还刺杀了唐炳炎。幸好,唐炳炎当场死亡,这就让重庆对胡瑞的抗命,不那么在意了。 烈日计划再厉害,也没有执行,结果当然为零。胡瑞的刺杀计划,再抗命,但唐炳炎还是死了,结果是好的。 唐炳炎可是古星法院的院长,既将被任命为湖北高等法院院长。刺杀了他,对南京汪伪政府的汉奸,是一个沉重打击。重庆,对胡瑞的行为,只有褒奖。当然,重庆不会提及胡瑞抗命之事。这是为了宣传的需要,重庆的报道,肯定会说计划周密,行动迅速,指挥若定之类的赞美之辞。 如果真要处分的话,重庆觉得,应该处分邓湘涛和唐新。烈日计划,是他们制订的,之前连这个情况都没有考虑清楚,实在是失职。烈日计划的无疾而终,邓湘涛和唐新的责任,要比胡瑞大得多。 “我已经下令,胡瑞不执行,他不听指挥,违抗命令,这还有功?”唐新很是不满的说,重庆的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一个唐炳炎么?如果烈日计划成功,整个古星的汉奸,至少要死一半以上。 “这件事,毛先生是知道的,但是,功是功,过是过。功劳,由局里奖。过失,由我们罚。”邓湘涛缓缓的说,不管如何,杀掉唐炳炎都是大快人心的事。上午唐炳炎遇刺,下午重庆的中央日报就发了号外,明天的头版头条,将介绍唐炳炎这个汉奸的罪恶一生。 “局里准备怎么奖?”唐新随口问。他心里却希望,奖得越轻越好,最好就是报个电报,勉励一番就行。 “授胡瑞四等云麾勋章,晋升少校军衔。同时,任命他为古星区行动处,古星行动大队大队长。鉴于唐炳炎之死,影响很大,局里另外奖励大洋两万圆。”邓湘涛缓缓的说。 他的想法,与唐新不谋而合。就算唐炳炎死了,但胡瑞抗命在先。这样的人,如果在战场上,当场就会被枪毙。他们在敌后,形势比战场还严峻。就算为了宣传需要,可以把胡瑞调回重庆啊。只要胡瑞不在古星区,哪怕给他授上校军衔,自己也不会在意。 “奖这么多?上次谢生立死的时候,可还只有一万五吧?”唐炳炎惊讶的说,虽然上次邓阳春也晋升了军衔,但是并没有授予云麾勋章。这可是很难得的荣誉,不仅仅是功勋,更是资历、资本。 “上次谢生立之死,是属于误杀。此次杀唐炳炎,计划周祥、执行果断。虽有违令在先,但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邓湘涛缓缓的说。 “我不同意任命胡瑞为古星行动大队长,这种不听指挥,肆意妄为之人,谁敢用他?”唐新坚定的说。 “你刚才还说胡瑞违抗上峰的命令,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也犯同样的错误?”邓湘涛笑了笑,既然是上面的命令,自然要执行。 可是,同样的事情,执行的办法不一样,最终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说,那两万银元,局里并没有说,全部奖给胡瑞。也就是说,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是有份的。 邓湘涛和唐新,指挥有方,每人拿个五千,一点也不为过吧?其他执行任务的人,每人分一千,也不算多吧。其余剩下的六千,才是胡瑞的。 还有古星行动大队,下面虽然有五个分队。可是,五个分队长,都是控制在区里。有什么任务,区里可以直接下达给分队,让胡瑞这个大队长,只能干瞪眼。邓湘涛甚至已经想好,古星行动大队的五个分队,彼此都不能有横向联系。所有的纵向联系,都必须通过区里才行。 邓湘涛和唐新,都对胡瑞不满。他就算立再大的功,也别想在古星有好日子过。经过此次事件后,军统会更加严明纪律,绝对不会让胡瑞有机会,再违抗命令。 第二天早上,全城的大搜捕,才算结束。鉴于整个军统古星区的重要人员,几乎都躲到了地下,政保局和宪兵再严查,也是没有任何收获的。军统的人,根本都不到地面来活动,法租界的,基本上都到了克勒满沙街163号。外面的人员,也都会非常安全的场所。 朱慕云让袁旺财,给军统准备了几套安全房。他们三兄弟,自从到了古星后,基本上就没时间休息。整天都在干着一件事,挖掘。现在,他们搞一个简单的地下室,只需要几天时间。 而给军统准备的那些地下室,通风情况良好,也储藏了足够的粮食和水,甚至还会有专门的厕所。就算他们在地下,生活半个月,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一个绝对安全的地下室,能增强他们的信心。古星的环境再恶劣,敌情再复杂,他们也有容身之处。这是他们的希望所在,也是信心之源。 当天晚上,朱慕云约了于心玉一起吃饭。吃过饭后,朱慕云邀请于心玉,去了白石路173号,自己的新家。 对此,于心玉并没有拒绝。她很快就会搬来这里,先来熟悉一下环境,也是好的。先来观察一下,以后再过来,也不会显得突兀。 对玉梅的身份,朱慕云让邓湘涛没有向于心玉透露。虽然于心玉在古星已经潜伏了一年多,但是,真正与敌人面对面交锋的经验,还是欠缺的。如果让她知道玉梅的真实身份,在玉梅这只老狐狸面前,很容易露馅。 “你怎么睡在一楼?”于心玉参观了朱慕云的卧室后,觉得二楼的房间更好。 “以后你嫁给我了,咱们一起住到二楼。”朱慕云趁机说。 “做梦。”于心玉啐道,朱慕云平时不怎么献殷勤,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油嘴滑舌。她很担心,真要是住到这里来了,该怎么与朱慕云相处? “什么叫做梦?你现在住的公寓,下面流氓无赖很多,晚上也未必安全。我看你早点搬到我这里来,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嘛。”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于小姐,请喝茶。”玉梅给于心玉倒了杯茶,在于心玉面前,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原本还想,是否可以色诱朱慕云。但近距离见到于心玉后,她才发现,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只能是自取其辱。 “谢谢。”于心玉笑了笑,这一笑如春风吹拂,满屋皆春,看得朱慕云都有些呆了。 玉梅更是觉得卑怯,之前她只是远距离见过于心玉。觉得于心玉虽然漂亮,可是却很单纯。单纯可爱的女孩子,虽然也讨男人喜欢。但是,风情万种、善解人意的女人,更能令男人兴奋。 让于心玉参观自己的地方,只是想让她感受一下。也是让玉梅有心理准备,毕竟于心玉在江岸街和丰公寓,不可能再住太长时间。那个地方,也不适合于心玉再住下去。 将于心玉送回公寓后,朱慕云去见了邓湘涛。刺杀唐炳炎之事,政保局抓到了许兴辉,对上也有所交待。虽然许兴辉交待的情报,并不怎么受重视,但是,案子总算是破了。 “今天下午,许兴辉已经被处决。”朱慕云黯然神伤的说,这样的人,他还是很佩服的。虽然被抓进宪兵队后,很快就招供。可是,许兴辉的招供,并没有给军统,带来什么麻烦。 PS:昨天才建的群,今天就有近三百人了,很热闹,大家的建议也很好,积极讨论,我也受益良多,感谢在你们。新的一周开始了,求票模式开启。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四章 物尽其用 听到许兴辉被处决,邓湘涛也是神色黯然。不管如何,许兴辉都是军统人员。就算他招供,但也是在规定时间之后的事。其实,在许兴辉被捕后,所有该转移的人,就全部转入地下。可以说,许兴辉的招供,对军统没有任何影响。 “我会给他申请抚恤金的。”邓湘涛缓缓的说。不但会申请抚恤金,这次重庆给的奖金,他也会许兴辉的家属,送去他应得的一份。 “烈日计划,正式取消了吧?”朱慕云问,他已经听说,保安处的李玉清和刘慎之,突然请了几天假。 他们请假,只是为了迷惑敌人。实际上,李玉清和刘慎之,已经正式回归军统。但是,他们的身份,暂时还没有暴露。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朱慕云觉得,自己不应该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无论烈日计划,是否执行,对朱慕云来说,都要善加利用。他要让人,看到二处的能力,以及他自己的能力。地字一号,在张百朋手里,基本上没拿到过有用的情报。但现在,军统的情报,源源不断的流向二处。 如果需要的话,朱慕云还想再在军统发展一名线人。当然,这名线人,不能再像宋鹏,死心塌地的为日本人服务。他需要的是,一名像孔祥宇那样的线人。毕竟,宋鹏的不确定性太多。如果操作得不好,容易坏事。如果全部是自己人,操作起来,就更加精准。 “已经向局里报告了。”邓湘涛叹息着说。这个计划,唐新是向戴老板当面汇报的。当时戴老板听到烈日计划后,连连夸赞。但现在,却只能黯然收场。他真的不知道,以后回到重庆,该如何向戴老板和毛先生汇报。 虽然邓湘涛可以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胡瑞身上。可是,烈日计划,是他和唐新一起制订的。作为计划的制订者,他的责任,确实比胡瑞要大。 “既然烈日计划已经取消,是否能发挥余热,让我也沾点光?”朱慕云笑吟吟的问。 上次邓湘涛从码头离开后,他就会想这个问题。军统的烈日计划,马上就要取消,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要优先使用这个,即将过期的情报。如果没有刺杀唐炳炎的事件,烈日计划,成功的机会很高。如果让李邦藩见到,哪怕就是想想,他也会冒冷汗的。 “你又想干什么?”邓湘涛瞪了他一眼。朱慕云一说,他心里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没想到,朱慕云的脑子转得这么快。 同样是卧底,冯梓缘和杜华山,只会主动接收情报,从来不会主动出击。朱慕云长袖善舞,与各方面的人,关系都搞得不错。当然,朱慕云也免不了要得罪一些人。但任何一个人,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二处最近没有获得什么重要情报,烈日计划,正是我向别人证明的机会。”朱慕云说。 一个已经决定取消的计划,在最初的几天,还是有一定意义的。如果军统这边能配合得当,搞不好,朱慕云还能在政保局立个功。对这种不用出什么力,就能立功受奖的事,朱慕云历来是很热衷的。 “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邓湘涛佯装不满的说。但他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如果朱慕云不能利用这个机会,他才会真正不满呢。 “你们好不容易制订的烈日计划,总不能一点作用也不发挥,那多浪费啊。”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就直接说计划吧。”邓湘涛说,朱慕云的行动能力,他是一点都指望不上。可是,朱慕云制订的计划,滴水不漏,每一步严丝合缝。基本上,只要按照他的计划,就不会出大事。 此次的烈日计划,邓湘涛其实很后悔。如果在制订计划之前,多听听朱慕云的意见,恐怕就不会出现胡瑞抗命之事了。 这也给邓湘涛提了个醒,军统的计划,在朱慕云没有过目之前,暂时都不要执行。越是重要的计划,越需要朱慕云提意见。 朱慕云详细的向邓湘涛汇报了自己的计划,因为保安处的卧底,从三名换到两名,得把贺清和摘出来。所以,整个计划,得重新做过。而且,如何传送给宋鹏,也必须做是逼真。只有这边演得真,宋鹏才会第一时间,把情报传回二处。 这个计划,只要再到朱慕云手里,他就能说动李邦藩,将整个政保局的人力物力,都集中到这个烈日计划中来。当然,军统也不仅仅是提供一个计划,还得有所行动才行。比如说炸药,就得送一部分到市政府会议厅。 另外,李玉清和刘慎之家里,也得放几块炸药。这些炸药,虽然都要花钱,但这点损失,相比二处在政保局的地位,是非常划算的。随着宋鹏提供的情报越来越重要,以后,让他传递假情报,可信度会比其他更高一些。 “你的计划不错,只有一件事,我有些不满意。”邓湘涛正色的说。 “什么事?”朱慕云意外的说,他的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军统要做一些事情,但不会让他们涉险。 “我会亏不少炸药,这些都是钱。不行,你得补偿我。”邓湘涛伸出手,对朱慕云说。 “你现在可是财大气粗、装备充足、兵强马壮的邓区长,会看得上这几块炸药?再说了,它们虽然没炸响,但也算是为抗战出了力。”朱慕云调侃的说。 “我听说,史希侠会有一批百宝丹,要运进古星。你得想办法,截住一批,送到管沙岭。”邓湘涛说。 “我们有磺胺,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再说了,你要的话,给重庆发个电报,要多少,还不就有多少?”朱慕云惊讶的说。 “这些都是军事物资,你以为我是谁啊,一个电报,就给调这些药品?”邓湘涛嗔恼的说,他虽然能搞到药品,但药品的价格太贵。而且,那些药品,他是要用来赚钱的。 “我抗议,这与我的任务无关。”朱慕云不满的说。 “抗议无效。”邓湘涛笑道。 “好吧。还有件事,于心玉怎么办?”朱慕云无奈的说,现在,邓湘涛也越来越像一名奸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算计自己。 “还能怎么办,她必须尽快与你住在一起。”邓湘涛说,这件事,就算朱慕云不说,他也会提的。 “我的身份,要不要跟她说?”朱慕云问。 “你的身份,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知道你的身份。”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一旦于心玉知道朱慕云的身份,虽然有利于他们工作,但是,却会加重朱慕云的危险。 邓湘涛相信,保护朱慕云的身份,其实也是保护于心玉。从于心玉这段时间在德意志洋行的表现来看,她确实是一名优秀的报务员和译电员,也精通电讯业务。 可是,并不是一名优秀的潜伏人员。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相貌出众,让人放松了警惕的话,恐怕早就暴露了。朱慕云的身边,都是特务,而他身边的玉梅,更像一条随时都会咬人的毒蛇。 “那她的工作怎么办?”朱慕云问。于心玉既然不能在德意志洋行工作,或许会跟以前一样,在区机关的掩护商店“工作”。 “她还得来法租界工作,但是,不会再去德意志洋行。”邓湘涛缓缓的说。于心玉的工作,他确实早就安排好了。 “她在哪发报?”朱慕云问。其实,他想知道的是,于心玉会不会在家里发报。 “白天在法租界,晚上嘛,就在你家里。”邓湘涛看了朱慕云一眼,缓缓的说。 “那怎么行,家里有玉梅呢。”朱慕云摇了摇头,担忧的说。 “这就是你的问题的,谁让你把她招来的?”邓湘涛嗔怪的说。 原本,他就计划,让于心玉在朱慕云家里发表。白石路那个地方,一般不会被检查。而且,朱慕云家里,还有地下室。就算有问题,朱慕云也能应付。 只是,玉梅的出现,打乱了这个计划。但是,邓湘涛并不想改变。这对朱慕云来说,也是一个考验。如果于心玉,突然要紧急发报,那该怎么办?所以,朱慕云家里,必须要具备发报的条件。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会发报。 “我建议,至少一个月之内,她不要发报。就算要发报,也得等我家的空调到了后再说。”朱慕云说,玉梅随时关注着家里的一切,想要给于心玉找一个藏电台的地方都难。而且,晚上发报,肯定会有声响,以玉梅的精明,会想不到? 如果借着装空调的机会,给于心玉再弄一个藏电台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而且,空调工作起来,应该也是有声音的。到时候,空调的声音,能掩盖住发报机的声音。 “那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于心玉的电台,必须送进来。”邓湘涛说。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五章 羡慕 嫉妒 于心玉以后住朱慕云那里,必须要配备电台。作为电讯处长,电台就是她的武器。保持与总部以及手下分台的通讯畅通,是她的使命。只是,这部电台,何时启用,以什么方式启用,得看于心玉的。 邓湘涛要求朱慕云,在一个月之后,让于心玉的电台进去。这是对朱慕云的考验。而这一个月,同时也是对于心玉的考验。 至于朱慕云的身份,于心玉未必一定要知道。对她来说,卧底在朱慕云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说朱慕云,就算是玉梅的身份,邓湘涛暂时也不打算告诉她。 如果于心玉能发现玉梅的身份,才能让她正式启用朱慕云家的电台。如果她能猜到朱慕云的身份,到时候,再告诉他真相也不迟。对现在的于心玉来说,不告诉她真相,其实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与敌人面对面的交锋,心理素质很重要。于心玉有在沦陷区工作的经验。但是,与沦陷区特务交锋,她恐怕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进入朱慕云家之前,邓湘涛会对她再进行一次训练,发现玉梅的异常,将成为检验于心玉成果的依据。 自从得知于心玉,可能会搬来白石路173号后,朱慕云就在想,玉梅到底要怎么安排?让她天天像只猎犬一样,无论白天黑夜待在家里,实在有些不妥。朱慕云在家里,基本上没有秘密。 就算让玉梅进入地下暗道,她也未必能发现自己的秘密。真被她发现朱慕云藏的东西,她也未必能看得懂。朱慕云的记忆力非常好,但他依然有记日记的习惯。当然,那是密写日记。里面的密码,是朱慕云用家乡话加密码,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几乎无法破解。 朱慕云早上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又被冯梓缘堵住了。地字一号传来紧急情报,据悉,军统将在古星,执行“烈日计划”。这份烈日计划,是宋鹏从井山手里偷的。相当的详细,每一个步骤,军统都有安排。 当然,这份“烈日计划”,其实是朱慕云口述,邓湘涛记录,井山“泄露”,宋鹏利用井山的疏忽而获得的。朱慕云看到烈日计划后,“如获至宝”,马上就向李邦藩作了汇报。朱慕云汇报得越早,价值就越大。 “局座,地字一号,刚刚得到一个重要情报。军统,在几天后,要在市政府会议厅,搞一次爆破。据说,光是TNT炸药,就有二十多块,足够把整个会议厅炸飞。”朱慕云几乎是跑着进的李邦藩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什么?”李邦藩惊讶的说,他再也不敢小看二处的地字一号了,上次军统的行动,就是他率先传回来的情报。现在,他又拿到了军统的最新行动,这样的情报,情报处和行动队,甚至一处,都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真像朱慕云所说,市政府将面临一场灾难。当然,有二处在军统的卧底,对军统的行动,了若指掌。 “这是军统的烈日计划详细内容,请局座过目。”朱慕云将情报,恭敬的放到李邦藩身前。 这份情报,得到的很完整。而且这个烈日计划,与军统原来真正的烈日计划,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差异,几乎完全一样。比如说,对会议厅的行动,除了将贺清和摘出来后,其他内容,完全没有更改。 还有,第三分队的配合,被当成烈日计划的策应。也就是说,现在的烈日计划,还只进行了第一步。第二步,才是真正的烈日计划。 “烈日计划?”李邦藩翻看着这份情报,上面的计划很详细。这个计划,军统已经策划很久,就连保安处的警察,也安排了两名之多。 看到李玉清和刘慎之的名字后,李邦藩心里一动,他当即给张百朋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这件事,还需要情报处去核实。但是,看到计划,他已经相信了一半。 “局座,刺杀唐炳炎,只是烈日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们会把炸药带进会议厅。警察局的保安处,完全不能使用。以后,市政府的警卫工作,还是由我们接手算了。”朱慕云不满的说。 “这件事,以后再议。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阻止军统的烈日计划。”李邦藩坚定的说。 “我听局座安排。”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慕云,你的情报很重要。但是,这个情报,我想交给情报处去处理,希望你不要见怪。”李邦藩说,二处获得的情报,原本要给二处处理。可是,二处处理这样的事情,没有经验,他还是相信张百朋。 如果是经济情报,李邦藩会毫不犹豫交给朱慕云。处理经济上的问题,朱慕云得心应手,也知道轻重。但烈日计划,稍有闪失,就会出大事。 “没问题,如果需要二处配合,请局座随时发话。”朱慕云站起来,忙不迭的说。 这个情报,交给情报处也好,行动队也罢,他都不会在意。反正,军统已经取消了烈日计划,不管由哪个部门去办理,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管结果如何,二处提供情报,已经获得了首功。 朱慕云离开的时候,在走廊上见到了张百朋。朱慕云想打招呼,但张百朋却把头偏了过去。张百朋不想见到朱慕云,前两天,他还在讥笑朱慕云草木皆兵、胆小如鼠,可是,军统真的有了行动。 这让他颜面扫地,幸好他是日本人,否则的话,特高课就要撤他的职了。而刚才,听李邦藩的语气,二处又拿到了什么重要情报。对朱慕云的好运气,他已经有些嫉妒。地字一号,他是拿不回来了。但是,他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发展自己的内线。 “这是二处刚刚获得的情报。”李邦藩见到张百朋后,将二处获得的烈日计划,递给了张百朋。 “烈日计划?”张百朋诧异的说,他没想到,二处竟然能获得如此绝密的情报。那个宋鹏,他到二处后,也接触过两次,并没有特别的嘛。怎么在朱慕云担任二处处长后,就有如神助,总能提供重要情报呢。难道说,真像朱慕云所说那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刚才,我已经跟保安处打了电话,李玉清和刘慎之,昨天请了五天假。他们回来上班的第二天,就是市政府召开全体会议。”李邦藩冷冷的说,这样的情报,由二处获得,他很欣慰。但是,情报处一点动静也不知道,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这份计划真实吗?”张百朋问。 “你还在质疑?只要不出意外,军统一定会执行的。”李邦藩不满的说。他现在后背,还感觉一片发凉。这个计划,他一看就觉得,情报绝对是真的。 “里应外合,他们想得倒挺美。”张百朋只是看了看烈日计划,就觉得这份计划的可执行性很强。 按照军统的计划,刺杀唐炳炎只是第一步。目的,就是分散政保局和特高课的注意力,好让李玉清和刘慎之,能把TNT顺利的带进会议厅。对市政府的安保工作,政保局一向不插手。 “你现在,就派人去市政府会议厅,我要知道,军统已经进行了哪一步了。”李邦藩说,烈日计划,有会议厅的详细地图,以及放炸药的地方。有些炸药,已经安装到位。哪怕只有一块,如果在市政府炸响,也能让政保局脸上无光了。 “第三分队?我一定会把军统分子,全部抓捕归案。”张百朋信心十足的说。 张百朋当即派人去了会议厅,情报处的人,毕竟是专业的。很快,他们就在座位底下,搜出四块TNT。随后,张百朋派人,暗中去了李玉清和刘慎之家,在他们家里,又各搜出十二块炸药。这么多炸药,如果全部埋在会议厅,里面的上百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了。 既然搜到了炸药,也就证实了,宋鹏得到这个情报的真实性。宋鹏的待遇,原本就很高,一个月两根金条。这笔钱,朱慕云是自己掏的腰包。而这次的烈日计划,朱慕云申请了十根金条。 “局座,这个报告,请您批一下才行。”朱慕云将申请经费的报告,拿到李邦藩的办公室。 “十根金条,你可真是舍得。”李邦藩看到上面的数目,被吓了一跳。如果换成其他人,这么一大笔钱,他肯定是不会批的。 “没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自从给地字一号,一个月两根金条后,他的情报质量,是越来越高。现在,他已经是军统的情报组长。接下来,可能会继续高升。这点钱,花得值。”朱慕云微笑着说。 “好吧。”李邦藩痛快的签了字,光是这个烈日计划,就值十根金条的了。 朱慕云走后,李邦藩等着张百朋来汇报最新进展。可是,张百朋却没有来。李邦藩主动给情报处打电话,张百朋竟然出外勤了。直到下午,张百朋才回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 “李玉清和刘慎之抓到了没有?”李邦藩问。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又看到军统的那个胡瑞了。”张百朋微笑着说。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六章 有缝的蛋 胡瑞原本是古星行动大队副大队长,区里决定要制裁全市汉奸,他率领第三分队,将目标定为唐炳炎。前段时间,每天他都潜伏在唐炳炎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勘查路线、观察地形,可以说呕心沥血,费尽心机。 就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之际,唐新竟然下令,让他中止行动。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他自然不甘。他相信,自己制订的行动计划,一定会成功。果然,第二天行动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虽说许兴辉被捕,让古星的军警宪特像疯了一样,可军统并没有其他损失啊。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第三分队的配合行动,完全得非常好。将古星特务的目光,成功吸引到唐炳炎一案来了。 随后,重庆局本部的嘉奖,更让胡瑞欣喜若狂。四等云麾勋章,这绝对是极大的荣誉。据民国二十四年公布的《陆海空军勋赏条例》的规定:凡陆海空军军人,对于国家建有勋绩或“镇摄内乱立有功勋者”,均得颁给云麾勋章。此外,非陆海空军军人或外籍人员对于战事建有勋功者,也可颁给之。 在获得云麾勋章的功绩列表中,有一项是这样的:冒险达到命令中之任务者,可以颁发云麾勋章。胡瑞能得到四等云麾勋章,就是因为冒险,达成了命令之中的任务嘛。连局本局都肯定了自己的成绩,胡瑞觉得,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违抗了唐新的命令。但这又算得了什么?连局里都认可了自己的功勋,唐新和邓湘涛,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四等云麾勋章,要等到他回局里之后,由戴老板亲自颁发。他的少校军衔,也将留在局本部档案内。等他回到重庆后,再授衔。但从这个月开始,他的待遇,将按照少校现在的月薪,他每个月可以拿到一百三十五元。 军统人员的薪水,都是实足支给。不像其他部门,一般都会打个折扣。一般的军事机关工作人员,现在只能领到应发薪水的三分之二以下。比如其他地方的少校,只能拿到八十五元。胡瑞不但可以拿到足额薪水,而且,他每个月还会有一笔特别费和办公费。 虽然古星物价飞涨,但是,他的日子还是衣食无忧。胡瑞也觉得,自己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特别是得知,自己被任命为古星行动大队的大队长,他更是认为,一显身手的机会来了。 但是,随后,胡瑞就感觉到了异常。四等云麾勋章给了他,少校军衔,也写进了档案里,大队长的命令,也下达了。可是,胡瑞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大队长,有些名不副实呢。 古星行动大队,下辖五个分队,总共有六十多人。他上任后,想把五个分队长,叫到一起开个会。但同时上任的第三分队队长王志强,却没有来。除了王志强外,其他四个分队长,也都没来。 胡瑞向邓阳春汇报,反被训斥一顿。邓阳春告诫他,下面各个分队长,不能再有横向联系。作为大队长,区里三令五申,怎么还不知道呢?以后,胡瑞要与面的分队长联系,必须先报告行动处。只有邓阳春同意后,他才能与面的分队长单线联系。 这让胡瑞很郁闷,自己明明是大队长,怎么现在,连个交通员都不如?以前,他当副大队长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束缚。下面五个分队长,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甚至还一起去长相伊找乐子。 那个时候,怎么就没人跟自己讲纪律呢?还有,他听说,局里明明给了两万银元的奖励,可到自己手里,只剩下六千了。如果这两万元,全部分给参加行动的人员,他无话可说。但是,邓湘涛和唐新,一下子分走了一半,这就让他想不通了。这可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干,就拿走一半了呢? 而且,他上任之后,下面五个分队的人员,全部作了调整。按照以前的地址,所有人员,都不见了。整个古星区,再次面临大的调整。作为大队长,联系不到下面的分队长,对分队的情况,更是两眼一抹黑。这样的大队长,还不如原来的副大队长。 胡瑞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升职”了。明明升到了大队长,可是职权连副大队长也不如。看似自己升官了,但权力也被架空了。上面有邓阳春这个行动处长管着,下面的五个分队,也无法联系,胡瑞好像一下子成了局外人。 其他地方,胡瑞也不想去。他跑到了济南路的宋记茶馆,以前第三分队的人,偶尔会来这里喝茶,他上任之后,连个道贺之人都没有。心情之低落,可想而知。 胡瑞并不知道,上次政保局情报处,就已经跟踪过他。见他又到了宋记茶馆,大喜过望,马上向张百朋汇报。得知胡瑞出现,张百朋不顾调查李玉清和刘慎之,亲自到了宋记茶馆对面的实惠饭馆观察。 或许是因为,喝茶没什么乐趣,快到中午的时候,胡瑞更是走进实惠饭馆,点了瓶酒,叫了两个菜,自酌自饮。张百朋很想秘捕胡瑞,但是,他知道中国还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哈哈手下,暗中监视胡瑞,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自己回了政保局。 张百朋到保安处调查之后,很快就确定一件事。李玉清和刘慎之,必是军统人员无疑,他们既然提前请了假,自然就有了防备。在行动之前,想找到他们,是很难的。既然他们请了五天假,想必五天之后,只要觉得安全,自然就会回来。 李玉清和刘慎之家的TNT炸药,张百朋全部换成了假的。他的人,昼夜在他们家外面守候。只要他们敢回来,马上进行秘捕。这次,借着军统的烈日计划,他准备将军统大杀四方。 安排好一切之后,张百朋才匆匆赶回局里汇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胡瑞不是已经,升为军统古星行动大队长了么?”李邦藩惊讶的问。地字一号的情报,不但迅速,而且准确。 “我正纳闷呢,他怎么又会出现在宋记茶馆。中午,还在实惠饭馆吃了饭。”张百朋说,当胡瑞走进实惠饭馆的门时,他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里暴露了呢。 “不知道,这小子可能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张百朋笑着说。 “胡瑞可是唐炳炎一案的幕后主谋。”李邦藩冷冷的说,一处孔祥宇的命令,原本是最准确的。军统确实下令,让胡瑞取消行动。可是胡瑞却违抗军令,贸然动手。 但也幸好如此,否则的话,这段时间军统的人,都不会露头。真要等到五天之后,市政府会议厅的那声爆炸,政保局将更加难以下台。唐炳炎虽然死了,但他死得其所。他以个人的牺牲,救下了整个市政府的要员。 “局座,我准备放长线。”张百朋说,连郑思远手里掌握的军统联络点,都能忍着不抓,胡瑞这样一个行动大队长,想必能带给自己更大的惊喜。 “不行,胡瑞必须抓捕。只要他到案,唐炳炎的案子才算结案。”李邦藩断然拒绝。 “唐炳炎已经死了,许兴辉也已经枪毙了,对上对下,都已经有了交待。如果再把胡瑞抓走,除了多杀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作用。”张百朋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 “我感觉胡瑞今天的心情很差,按说,他立功又升职,应该春风得意才是。我想让一处和…二处去打探一下。”张百朋犹豫了一下,说道。 “情报处的情报,不能总是让别人帮你们提供。”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 “所以,我才要接触胡瑞。”张百朋坚定的说。只有自己的情报网完善后,情报处才能名不副实。 朱慕云拿着十根金条,就去了二处。虽然他一向有雁过拔毛的习惯,可是这十根金条,他还真没打算伸手。拿到二处后,他把冯梓缘叫来,让他去把钱交给宋鹏。 “十根金条?处座真是大手笔。”冯梓缘恭敬的说,一堆金条,让他都眼花缭乱。朱慕云在其他方面,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可是对手下的人,还是很大方的。 “这是他应得的。只要有好情报,不但可以拿金条,以后他回来,也能升职。你告诉他,我准备成立一个三科,指定他担任科长。”朱慕云说,反正李邦藩认为,架子铺得越大越好,既然如此,再成立三科、四科、五科,李邦藩都不会反对的。 冯梓缘正要说话,朱慕云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冯梓缘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局座。”朱慕云听到李邦藩的声音,马上站了起来,恭敬的说。 “是,是,我马上吩咐下去。”朱慕云恭敬的说。 “处座,出什么事了?”冯梓缘见朱慕云站了起来,也跟着站着。 “局座命令,胡瑞突然出现在宋记茶馆,让地字一号,打探最近胡瑞的情况。”朱慕云缓缓的说,冯梓缘也是军统的人,应该明白,李邦藩打探胡瑞的用意。 果然,冯梓缘一听,脸色一变。胡瑞现在是古星行动大队的大队长,如果他被政保局盯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七章 照顾 朱慕云相信,让冯梓缘去传达消息,邓湘涛很快就会知道。而冯梓缘应该是通过济南路杂货铺的诸峰,诸峰知道了,地下党也就知道了。虽然济南路杂货铺,表面是二处的联络站,但实际上,地下党也借用了这个联系点。 宋鹏的情报,诸峰在传给二处的同时,也会给地下党送一份同样的情况。而且,杂货铺还是地下党的联络站,有二处掩护,这个地下党的联络站,无形之中就有了保护。 但是,朱慕云却通过胡梦北,告诫过古星地下党。宋鹏传出来的情报,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宋鹏的情报,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迷惑政保局。诸峰属于古星地下党领导,与朱慕云没有从属关系。对诸峰的行为,朱慕云既不干预,也不配合。 对杂货铺那个联络站,不管是二处的,还是地下党的,朱慕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济南路杂货铺,归二科管。就算诸峰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冯梓缘的问题。 将冯梓缘打发走后,马兴标敲门起来了,他这段时间,带伤工作,表现得很积极。马兴标很清楚,必须尽快干出成绩。而且还得紧急朱慕云的大腿。 “处座,有丁子璜的消息了。”马兴标右手吊在胸前,一脸的献媚。这是朱慕云之前交待的任务,他一直没能找到丁子璜的线索,都不敢向朱慕云汇报工作。今天一得到消息,马上兴冲冲的来汇报了。 “他总算出现了。”朱慕云说,自从知道丁子璜回到古星后,这孙子一直不知道躲在哪里。躲这么长时间,显然是被吓破了胆。但现在,丁子璜露头,想必安清会终于要成立了。 “他一直躲在古昌,昨天才来的古星。”马兴标说。他的人,几乎将整个古星都翻遍了,一直没有找到。 “原来如此。你的伤怎么样了?”朱慕云问,从坪坝逃回来后,丁子璜去古昌县也不奇怪。只是,李邦藩为何会告诉自己,丁子璜已经回来了呢?是武尚天故意放出来的消息?还是李邦藩想试探什么? 任何一个消息,或者事件,朱慕云都必须分析加推理。有些事情,是别人有意让自己知道的。而大部分的事情,则是别人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朱慕云相信,丁子璜既然来了古星,很快就会露面。而马兴标,肯定能盯死丁子璜。 “没事,我现在晚上就住在处里,有吃有喝,伤口每天也能换药。唯一的不方便的,就是晚上不太方便。”马兴标不好意思的说。晚上,他一个人住在处里,就是个人生活不太方便。 “晚上不方便?没事,晚上我让人来照顾你。”朱慕云说,丁子璜右手断了三根手指,此时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无论是洗澡还是个人清洁,甚至是吃饭,没人照顾的话,确实不方便。 如果马兴标还是行动队长,手底下几百人,随便他怎么样都行。可现在,马兴标恐怕不敢张扬。二科的人,都是他的亲信,自然也不好随意支使。既然马兴标说起了这件事,他当然得解释。 朱慕云当着马兴标的面,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玉梅,下午你来趟码头,带上换洗衣服。” 让玉梅来照顾马兴标,是朱慕云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想法。他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于心玉马上就要搬到“朱府”,如果玉梅总待在那里,说不定会被她发现于心玉的异常。 “先生,有什么事吗?”玉梅听到带上换洗衣服,心里一喜。 朱慕云不会是,要让自己去码头照顾他吧?而且还让自己下午才过去,带上换洗衣服,明摆着是要让自己在码头过夜嘛。虽然码头不比家里,但说不定别有一番情趣呢。很多人,放着家里的娇妻不用,偏偏到外面采野花。 玉梅知道,朱慕云很爱惜性命,稍有风吹草动,周围没有几十名警卫,晚上是不敢合眼的。前几天,得知军统有行动,竟然怕的不敢回家。还让警卫班,借了一挺机枪。现在,这挺机枪,由李邦藩特批,就放在了码头货物检查场。 虽说军统真的行动了,也刺杀了唐炳炎。但朱慕云胆小如鼠的形象,已经深入政保局的人心。玉梅也从武尚天那里,听说了此事。说真的,玉梅很是鄙夷。朱慕云不仅仅是一名男子汉,更是政保局的经济处和二处处长。怎么能被军统的一次行动,就吓得连家都不敢回呢。 “来了就知道。”朱慕云挂断了电话,见马兴标很是诧异,就说道:“是我的佣人,让她在这里照顾你一段时间。” “处座,这怎么行呢,我自己请个人就可以。”马兴标不好意思的说,他晚上在住在处里,也不好意思叫别人照顾。毕竟,他现在只是科长,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威风。而且,他手上也没什么钱,也请不起佣人。 “怎么,我给你请个人就不行?”朱慕云不满的说。虽然嘴里责怪,可朱慕云却是一脸的爱惜。把玉梅调到二处照顾马兴标,真是一举两得。 “多谢处座。”马兴标感激的说。朱慕云在工作上,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他如此关心手下,这可是很难得的。 “玉兰呢?她最近有没有来看你?”朱慕云随口问。 “自从我出院后,她就一直没来找过我。”马兴标说,他也去找过玉兰,可是玉兰好像消失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玉兰。 “玉兰对你,还是很关心的。”朱慕云说,如果玉兰彻底离开了马兴标,倒是个明智的选择。只是,以他对玉兰的了解,这个女人对马兴标,是付出了真感情的。 玉梅接到朱慕云的电话后,马上收拾东西。朱慕云只说,让她下午去码头,所以她的时间充足。拿着家里的电话,给武尚天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朱慕云的最新指令。武尚天不知朱慕云是何用意,他决定与玉梅见个面。 “局座,朱慕云让我去码头,是何用意?”玉梅问,她不知道朱慕云的用意,一直在不停的推测。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我想,朱慕云是不是被吓得,不敢再回白石路了?”武尚天轻蔑的说,被军统的行动,吓得不敢回家睡觉,这绝对是最大的笑话。可是,朱慕云不以为耻,又是调机枪,又是借宪兵,他怎么不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呢? “那我以后,岂不是得长住检查场?”玉梅说。 “这不正是你的机会么?”武尚天笑着说,朱慕云在家里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玉梅将整个家,都搜了个遍,也没有发现特别情况。到目前为止,虽然也掌握了一些朱慕云贪污受贿的证据,但朱慕云用销售古玩的方式,来代表受贿,就算真的查起来,也很难定性的。 毕竟黄金有价,古玩无价。有道是,有钱难买心头好,人家愿意花大钱,买一个赝品,别人又能说什么呢?真要是逼急了,一句“打了眼”,谁都无话可说。 但如果玉梅到了货物检查场,那就不一样了。她能进朱慕云的办公室,更能知道朱慕云平常接触了什么人。加上三处的配合,拿下朱慕云指日可待。 玉梅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码头。她满怀信心,想在朱慕云身边,一显身手。但到了二处后,却被告之,要照顾的是马兴标。看到满脸横肉,又吊着手臂的马兴标,玉梅只觉得一阵恶心。 “先生……”玉梅心里很是不满,可是,见到朱慕云的时候,她又不好明说。毕竟,她只是朱慕云的佣人。不要说让她照顾马兴标,哪怕让她给马兴标洗衣做饭,她也不能说个不字。 “马科长受了伤,晚上多有不便,你做事细致,正好在此照顾他一段时间。”朱慕云当然知道,玉梅不愿意照顾马兴标。 “是。”玉梅暗暗叹息一声,她原本还以为是照顾朱慕云,但没想到,却是照顾马兴标。但她更担心,朱慕云将自己调出家里后,是不是就没打算,再让自己回去?真要是那样,她的任务就算彻底失败了。 想到这里,玉梅又问:“先生,我照顾完马科长后,还是回家吧?” “当然。”朱慕云点了点头,虽然玉梅是武尚天的人,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于心玉马上要搬来了,他希望于心玉能适应,并且尽快发现玉梅的异常。 听到朱慕云点了头,玉梅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她照顾马兴标,也没有太多的事。毕竟,马兴标只有一只手受了重伤,只是有些事,需要别人搭把手就可以。 对朱慕云家的佣人,马兴标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虽然他好色如命,可还是知道分寸的。但是,马兴标阅女无数,他只是看了玉梅一眼,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个女人很复杂。因为,她有一双不安分的眼睛。 PS:昨天晚上来了个同学,陪着聊到十二点,这一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求月票安慰。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八章 只欠东风 晚上玉梅不在家,朱慕云可以自由活动。与于心玉吃过晚饭后,朱慕云再次邀请她来家里作客。刚才去接于心玉的时候,公寓下面的不三不四之人,似乎更多。这让朱慕云很“担忧”,他催促着于心玉,早点搬到白石路173号来。 “现在法租界也越来越不安全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日本人就把法租界给强占了呢。”朱慕云劝导着说,整个古星,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日侨区,也就是原来的日租界。其次,就是白石路的政府官员居住区。 “你天天想让我搬进来,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于心玉警惕的说,其实法租界的人口越来越多,现在,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基本上都住满了人。这么多人,对军统的活动,也产生了影响。因为,无论干了什么事,都可能会有几双眼睛在看着你。 “当然有,只是没办法付诸行动。”朱慕云理直气壮的说,他到现在,也只是摸过于心玉的纤纤玉手。这还是突然袭击,两人还从来没有正式牵过手呢。 “我觉得,你这里更加不安全。”于心玉气道,一到单独相处的时候,朱慕云就色胆包天,一句正经的话也没有。 “那不可能,你住在我这里,绝对能保证安全。楼上有三间房,你挑一间吧。”朱慕云领着于心玉再次上了楼。 “我当然要最大的那间房了。”于心玉说。 “可以。”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你答应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于心玉警觉的说,听朱慕云的语气,好像生怕自己不挑那间最大的房间似的。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楼上的房间,我一间都不用。”朱慕云摇了摇头,楼上最大的那间房,原本是给主人留的。既然于心玉要用,当然就是以女主人的身份住进来了。 “楼上的房间,你当然不能用。你让我搬来这里也可以,但是,楼上你不能踏足。任何时候,你都不能上楼,这是你的禁区。”于心玉想了想,咬着嘴唇说。 “可以。但是,我的卧室和书房,你也不能进去,那里是你的禁区。”朱慕云马上说,于心玉也是受过训练的特工,如果她到处乱翻,说不定就会触碰机关。 玉梅来之后,朱慕云就特别叮嘱过她,书房轻易不要进。就算要进去,也得快进快出。玉梅既然明言,她不识几个字,作为一个半文盲,应该对书籍有敬畏之心。自从儒家思想传开后,中国人对有文化之人,一向就很支持。在普通老百姓家里,只要是有字的纸,绝对不敢随便乱丢的。 “你的卧室,我肯定是不会去的。但书房嘛,偶尔还是要去看看的。当然,只要你在里面,我肯定不进来。”于心玉侧着头,想了想说。 “我不在书房的时候,你不能进去。因为,里面可能会有一些机密文件。但是,只要我在的话,你可以随便看。”朱慕云说,他已经打算,在书房另外装一把锁。 虽然对玉梅和于心玉来说,一把普通的锁,相当于用绳子多打个活结一般。但是,多了把锁,却能让他们多一丝顾忌。至少,没有朱慕云的吩咐,她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 “不进就不进。”于心玉说,她一听到“机密文件”这几个字,心里马上有了想法。是啊,自己应该早点搬过来才是。与朱慕云接触的越多,对政保局的情况,掌握的就越多。 “天气越来越热了,今年,我准备在家里装空调机。你是国外回来,应该知道空调的妙处吧?”朱慕云笑吟吟的说,到七月的时候,晚上想睡个好觉,几乎只能靠天意。如果气温凉爽,才能安然入睡。 “你可真会享受。”于心玉更是心动,她在国外的电影院里,感受到空调的凉爽。每天酷热难忍的夏天,电影院内人流如织,除了想看电影,更多的是想去享受一下,那难得的清凉。 “要不是你住进来,我才不会花这个钱呢。”朱慕云马上说道,他跟艾登和费利克斯聊天的时候,说起了空调的事。当时,他心里就起了意,觉得古星的夏天,实在太热了。如果家里能装台空调机,简直就是过神仙日子。 朱慕云带着于心玉,仔细的参观了每一间房。他将整个房子的结构布局,详细的向她作了介绍。当然,他只介绍地面以上的情况。地下之下的事,连邓湘涛都不知道。邓湘涛只是猜测,朱慕云肯定会留地道和密室,但却不知道,他的入口,以及里面的结构。 上次于心玉来朱慕云家,虽然也参观了,但时间匆促。今天,有朱慕云的介绍,她听得很仔细。看完里面的房间,还在院子里转了转。对周围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于心玉觉得,朱慕云这处宅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隐身之所。 现在,她只差一个契机,就能顺理成章的搬进来了。至于电台的位置,她倒是想到了好几处,只是,能否瞒得过朱慕云,还未可知。但是,如果朱慕云遵守协议,不踏足楼上,倒是问题不大。 将于心玉送回江岸街的和丰公寓后,朱慕云去见了邓湘涛。他得跟邓湘涛商量,于心玉搬到朱府之事。另外,胡瑞竟然出现在宋记茶馆,这样的错误,怎么能犯呢。是邓湘涛有意为之,还是胡瑞犯了糊涂? “胡瑞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邓湘涛听了朱慕云的抱怨,漫不经心的说。 “怎么呢?”朱慕云诧异的问。他刚问出口,马上觉得不应该问。所有的事情,邓湘涛愿意告诉自己,自然会说的。剩下的事情,就要靠自己去观察、分析和推理。 “胡瑞想走什么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邓湘涛淡淡的说。 “好吧。”朱慕云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邓湘涛是怒其不争,还是故意放纵。不管怎么说,胡瑞的事情,邓湘涛已经知道了。不管胡瑞出了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情报战线上,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所以,胡梦北才一再告诫他,不能相信任何人。朱慕云唯一能相信的,只能是他自己。中共对情报员的安全,历来是放在第一位的。如果情报员觉得身份面临暴露,随时都可以放弃任务,马上转移。 朱慕云的撤离也是如此,只要朱慕云觉得,有可能暴露身份,无需与任何人沟通,直接可以离开古星。朱慕云手里,掌握着多条地下交通线,他如果要离开古星,能做到无声无息。 “于心玉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邓湘涛问。他与重庆的电报往来,有的时候,会夹杂一些徐士瀛的私人信息。比如说,问到于心玉的近况。得知于心玉还住在法租界,徐士瀛很是关注。 “今天晚上,我约她去了家里。现在,只差一个搬家的理由了。”朱慕云说,这个理由,得邓湘涛去安排。 “电台呢?她住到你家,肯定要带电台的。”邓湘涛说,于心玉住在江岸街和丰公寓,房间里自然不好放电台。但朱慕云家里,非常安全。只要能把电台带进去,又不被人发觉,将是一个理想的发报点。 “我问过费利克斯,空调再过几天就能到了。到时候,得在外面装台机子,还得另外扯电线,甚至还要破墙。这可都是好机会,能不能把电台放进去,就看区座的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家的情况,你自己最熟悉,电台放哪里,还用我来想?”邓湘涛嗔恼的说。 “这也得我啊?”朱慕云不满的说。 “于心玉到你家去过了,可是,她的想法,有的时候很幼稚。为了她的安全,更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拿最后主意。”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 虽然于心玉去过朱府,可是,将电台放在哪里,她暂时还没有好的想法。既要取用方便,还得隐蔽。最重要的是,朱慕云家里还有个玉梅。对于心玉来说,玉梅是个很大的威胁。 于心玉的电台,被朱慕云发现了,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对朱慕云而言,完全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玉梅就不然了。如果她在家里,发现了电台的话,于心玉肯定会暴露。搞不好,朱慕云也得跟着暴露。 “区座,我觉得,电台还得于心玉自己去放。但是,电台,未必要用真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自己家里,既是于心玉的考场,也是实战。 “你小子的鬼主意,就是多。”邓湘涛终于笑了,他当然不想让于心玉涉险。先拿一个假的电台作实验,如果能不被玉梅发现,以后再换成真的也不迟。 “区座,丁子璜回来了,他这个正气救国军的司令,现在成了光杆司令。咱们的锄奸名单,是不是可以把他加上?”朱慕云问。 “他都成光杆司令了,还用得着除掉么?”邓湘涛说,丁子璜在新四军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亏。回来之后,必然会对共产党恨之入骨。所有对付共产党的势力,军统都不想太得罪。 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九章 白卡 朱慕云虽然早就知道,邓湘涛对中统的态度会很暧昧,但他还是不死心。所以才特意,问起了丁子璜的事。可邓湘涛的话,让他彻底死了心。中统和军统,到哪里都是一家。 对共产党来说,只要是抗日的力量,就都是可以团结的对象。而对军统来说,只要对方反共,就可以结盟。如果不能明面结盟,暗地里也是可以的。 丁子璜逃出坪坝后,带着顾兆鑫一路向北逃窜。出了古星范围后,才敢往东过古江。进入古昌县后,终于与史希侠取得联系。史希侠让丁子璜赶紧回来,武尚天在安清会,给他留了个副会长的职务。 可是,丁子璜古昌县,还是待了好几天,才敢回古星。一回来,就听说军统刺杀了唐炳炎。丁子璜当时就想跑,但被顾兆鑫劝了下来。留在古星,丁子璜才有机会报仇。如果回到重庆,这辈子难有出头之日。 丁子璜一想,也对。自己逃回重庆,不但会被戴上叛徒的帽子,搞不好还得上军事法庭。而留在古星则不然,不但可以性命无忧,还能报新四军的一箭之仇。 丁子璜回来了,安清会终于可以成立了。虽然丁子璜的大部分手下,都丢在了坪坝。但是,依然还是有些人逃了回来。新四军对待俘虏的政策,是来去自由。只要他们投降,不但能活命,还能领两块钱的路费。 “朱处长,您好,我是三处的陈秉南。”陈秉南是北平人,说话偶然会带点京片子,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外地人。 因为他的口音问题,为了更好在古星潜伏,他特意将老婆孩子,都带到了古星。他在古星中统调统室当译电员的时候,每个月的薪水还可以。一家五口人,生活还是很安逸的。可是,随着古星粮食统制,中统发的那点薪水,开始让他入不敷出。 特别是进入政保局后,政保局响应上面的政策,给他们发的是军票。那玩意儿,老百姓根本不认。就算勉强收下,一块军票的购买力,还不如半块法币。他家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不要说吃肉吃蛋,能吃顿饱饭,都是奢望。 “陈科长,有什么事?”朱慕云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微笑着说。 陈秉南原来是中统古星调统室的译电员,到三处后,担任电讯科长。平常陈秉南都是待在六水洲上,很少会与外人接触,不知今天为何竟然到了检查场。 “不敢,我是来送请柬的。”陈秉南见朱慕云很是热情,心想,传言朱慕云遇事圆滑,果真不假。 “三处又有什么喜事?难道史处长纳妾了?”朱慕云调侃着说。 “是安清会的邀请函,明天在显正街有个仪式,万望朱处长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陈秉南恭敬的说。 “这么快?”朱慕云接过请柬,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请陈秉南坐下。 “因为时间仓促,所以三处的人,都被派出去送请柬了。”陈秉南从包里拿出几份请柬,解释着说。虽然他要办的事还很多,但既然朱慕云请他坐下,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那么急了。 “陈科长,你以前是中统的译电员,技术肯定很好。我们二处也有个电讯科,但业务水平不行,能否找时间,给我们二处的人,上几堂课啊。”朱慕云微笑着说。 “卑微之身,岂敢在朱处长面前充行家。”陈秉南谦逊的说。 “这样吧,有时间,交流一下如何?”朱慕云微笑着说。 “随时愿意聆听朱处长的教诲。”陈秉南说。 “陈科长太客气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以后,陈科长有时间,多来走动走动。”朱慕云微笑着说。 “早就听说这里的伙食很好,有机会一定来蹭饭吃。”陈秉南客气的说。 “不要‘有机会’啊,我给你办张餐卡,以后,你随时可以去食堂用餐。六水洲上的伙食,确实差了些。”朱慕云马上到抽屉里,拿出一张自制的餐卡。其实就是张印着一张特定图案的白色硬纸,正面都盖着经济处的印章。上面有六十个格子,可以用六十次。 码头食堂的伙食很不错,包括码头上的工头之类,都想到食堂用餐。朱慕云就让郭传儒多炒点菜,将食堂对外营业。如果没有餐卡,可以单次购买饭菜,但价格比较贵。 想长期吃饭的,可以凭餐卡吃饭。每次只要出示餐卡,再在上面打了个钩就行。每张黑色餐卡,对外售价十五元,可以吃六十餐。而朱慕云给陈秉南的这种白色餐卡,是不对外出售的,属于关系户专用。 十五元的价格,差不多也可以到外面的小饭馆去吃六十顿的了。但是,愿意来码头用餐的人,还是趋之若鹜。两毛五在外面的小饭馆,只能吃碗白米饭,再加个青菜豆腐之类。而在码头的食堂,每天都是大鱼大肉。 而且,餐卡也分好白卡和黑卡。黑卡对外销售,白卡是朱慕云用来送人情的。白色的餐卡,可以不限量。哪怕对方要一脚盆的菜,食堂也只能算一次的餐费。朱慕云用白色餐卡,也是有所考虑的。白卡白卡,就是白吃的餐卡嘛。 这样算下来,码头食堂的餐卡,比外面吃,还是便宜得多。就算是比家里买菜做饭,也是合算的。因为,有钱,未必能称得到肉、蛋、米和面粉。 “多谢朱处长。”陈秉南双手接过餐卡,感激的说。虽然他是中统的译电员,现在是三处的电讯科长,可是,家里的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他的伙食,如果能在码头解决,就能让家里的负担,一下子减轻许多。 “这算什么?用完了再来拿。”朱慕云拍了拍陈秉南的肩膀,微笑着说。 陈秉南走后,朱慕云给食堂去了个电话,他告诉郭传儒,“以后三处的陈秉南,可能会来吃饭。到时候,分量给人家足一点。” “明白。”郭传儒说,食堂配电话,恐怕就算是古星饭店的厨房,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晚上,陈秉南拿了个饭盆,去了码头的食堂。以前他每天晚上,都是回家吃饭的。但今天,他想打份菜回去,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 “今天晚上吃什么好菜?”陈秉南一进食堂,马上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一股让他垂涎欲滴的香味。 “黄陂糖蒸肉、排骨藕汤,还有早上剩下的东坡饼,您每样来点?”郭传儒一眼就认出了陈秉南,笑吟吟的说。 “好。”陈秉南看到满满几大盆的菜,直咽口水。 现在外面的白糖、鸡蛋、肉类,都是很紧俏的。一般人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偶尔用点。可是,这些菜,却是“家常便饭”。还有郭传儒的那句,“早上剩下的东坡饼”,更是彻底打击到了陈秉南。 东坡饼是用面粉加蛋清,用香油、芝麻油煎出来的,就算是在古星饭店,也算是高级点心。一般人,都是很难吃到的。鸡蛋只用蛋清,在这种物质紧缺的时期,这已经不能用奢侈来形容了。 郭传儒拿出勺子,给陈秉南打了满满大半盆的黄陂糖蒸肉,剩下的一点空间,铺上了几块大的排骨和藕片。因为他的盆太小,已经不合适再加汤里。 “东坡饼只能劳您手拿着了。”郭传儒拿纸,给陈秉南包了四张东坡饼,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没事。”陈秉南忙不迭的说。 “饭是钵子饭,就在那边,您吃多少拿多少,大的五两一钵,小的三两一钵。”郭传儒指着右边蒸笼内的饭。这里吃饭,对任何人都不限量的。 “郭皓,你帮陈科长去拿几钵饭。”郭传儒见陈秉南已经双手不空,马上对里面的儿子大声说。 “好。”郭皓马上跑了出来,他麻利的用绳子,给捆好了四钵,五两的钵子饭。 “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陈秉南见到五两的钵子,像个大海碗似的,很是不好意思的说。 “吃不了就带回去吃呗。”郭皓憨厚的笑着说。 “郭皓吧,每个人都能打这么多饭菜么?”陈秉南以前,也在这里吃过几次。食堂对外营业,如果没有办餐卡,每顿饭就得三毛钱,而且,菜由食堂的人打,饭可以管够。食堂打的菜,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也足够一个人吃的了。 “您用的是白色餐卡,饭菜是不定量的。那边还有些中午剩下的鸡蛋肉饼,要不,您再拿两钵回去吧?”郭皓人小鬼大,知道现在的人,生活艰难。鸡蛋和肉,是他们餐桌上难得见到的美食,可是,码头的食堂,却需要多做点花样,才能让食客有食欲。 “原来如此。”陈秉南松了口气,他心里很是感激朱慕云。这个时候,给自己一张餐卡,相当于救自己一家人于火海啊。 陈秉南有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他将饭菜都放在蓝子里,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奔回家…… 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儿子,应该都在翘首以待,等着他回去吃饭。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章 结识 陈秉南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跟着他在古星,不要说营养充足,连饭都吃不饱。看着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陈秉南心里无限的酸楚。 作为一名潜伏特务,他的待遇应该是不错的。但是,最近物价飞涨,全城物资紧缺,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东西。而到三处后,单位发的那点薪水,要不是能在六水洲上吃饭,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 “爸爸回来了。”他的大女儿听到自行车的嘎吱声,马上出来开门了。他们虽然过得清贫,但是一家人却很欢乐。 “今天有好菜。”陈秉南提着手里的篮子,像一个得胜回朝的将军一般。能给家人带来富足的生活,是每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哪怕只有几次,他也会觉得幸福。 “太好喽,今天有好吃的。”大女儿高兴的跑了进去,大声说。 当陈秉南,把篮子里的那盆糖蒸肉和排骨藕片,摆出来的时候,他明显听到了三个孩子的大口咽口水的声音。他把纸包着的东坡饼拆开时,他们的眼睛,已经在放光了。陈秉南再把鸡蛋肉饼和钵子饭端到桌上后,就连陈秉南的老婆袁新兰,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今天是什么日子?”袁新兰惊讶的问,她看到陈秉南是从单位的碗里,拿出来菜,知道不是从饭店买的。以陈秉南的薪水,是吃不起这种饭菜的。 “先吃吧。”陈秉南不想多说,不管朱慕云有什么用意,在这一刻,他只想看到家人的欢声笑语。 望着一家人,开心的狼吞虎咽,陈秉南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这样的日子,可以维持两个月。他虽有白卡,但中午肯定是舍不得去吃的。每天晚上,准备多带点饭菜回来,供一家人吃。而中午,可以在六水洲上胡乱对付一顿。 但是,这张白卡,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朱慕云这份情,应该怎么还?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就知道,朱慕云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这张餐卡。 可是,家里的条件,他更是清楚。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许朱慕云并没有其他用意,纯粹只是想拉拢自己呢。自己是三处的电讯科长,找机会还了朱慕云这个人情便是。 “老陈,今天这些饭菜,是怎么回事?”袁新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肆的吃饭了,每次她都要慢点吃,尽量让孩子们多吃点。但今天,她吃得有点撑了。胃里装着美食,能给她带来幸福感。 “这是从经济处的食堂打来的。”陈秉南说,以前,他晚上也是不在六水洲上吃饭的。一般都会饭菜打回来,和家人一起吃。六水洲上的伙食,虽然不尽人意,但至少比家里的饭菜要好。 “你不是在三处么?怎么到经济处的食堂去吃饭了?你们局里的经济处,也太有钱了吧。”袁新兰一脸羡慕的说,能吃饱饭,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如果能吃得好,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今天我去经济处给他们的处长朱慕云送请柬,他顺便就给了我一个餐卡,可以勉强吃六十次。”陈秉南将白色餐卡拿出来,上面第一个小方格内,已经点了一个小黑点。 “这个朱处长,可比你们那个史处长,大方得多。”袁新兰说,陈秉南以前在中统调统室当译电员,每个月的薪水也只能勉强养家。而现在发的是军票,不管她拿到哪里用,都会被嫌弃。老百姓,谁都不想用那样的东西。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秉南淡淡的说。不管史希侠如何,毕竟是自己的长官。 “要不是史希侠,你能当汉奸?”袁新兰生气的说,听到孩子气惊恐的目光,她突然收住了声。 “我现在是镇南五金厂的业务员。”陈秉南不满的看了袁新兰一眼,政保局所有人,对外的公开身份,都是镇南五金厂的职工。李邦藩是厂长,史希侠是业务科长。 “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吧。”袁新兰突然柔声说。 “好。”陈秉南在妻子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媚态。所谓温饱思**,饥寒起盗心。一旦解决了生活问题,自然就得解决生理问题……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刚起床的时候,就听到下面有动静。还以为家里进贼了,仔细一听,才发现,是玉梅回来了。但是,朱慕云早上依然没有在家吃饭。他本就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对玉梅做的饭菜,他还真不敢随便吃。 “玉梅,你给马兴标炖点汤,他的伤得赶紧好起来才行。”朱慕云下楼后,提着公文包,见到餐桌旁边的玉梅,说。 “好的。”玉梅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她就住在货物检查场,晚上伺候马兴标睡下后,她才休息。一大早,马兴标醒来后,她又服侍马兴标起床后,才匆忙赶回来。结果,朱慕云还是没有吃早餐。 她是朱慕云家的佣人,自然不能强迫朱慕云改变习惯。她只是反思,刚来的第一天,朱慕云可是吃过自己煮的面条,当时的食材很简单。难道说,现在精心准备的早餐,反而不让朱慕云满意? “对了,于小姐过段时间,可能会搬来家里住,你把楼上那间主卧室收拾出来。所有的被褥床单,全部换成新的。”朱慕云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于小姐要来住?”玉梅惊喜的说,她跟朱慕云,平常在家里,难得说三句话。如果家里多了个女人,那两人就有话说了。而且,她们的话题,肯定是谈到朱慕云。 朱慕云可是真心喜欢于心玉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智商一向都是比较低下的。而于心玉不谙世事,跟她在一起,很容易将她心里的话套出来。 “是的,最近法租界有些乱,我很不放心。”朱慕云说。 “请先生放心,我会把房间全部收拾好的。”玉梅郑重其事的说。 “于小姐是个讲究人,不但爱干净,也喜欢用一些新式玩意儿。等会我会去趟百货公司,可能会有人送货上门。”朱慕云说,于心玉住到了自己家里,他当然得有所表示。 “我会注意的。”玉梅说,于心玉很时髦,她早就注意到了。 “另外,于小姐喜欢清静,她来之后,你轻易不要上楼。”朱慕云提醒着说。 “我会注意的。”玉梅说,她只是佣人,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于心玉现在只是客,但实际上,就是半个女主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真正的女主人。 虽然今天要去显正街,参加安清会的成立仪式。但在此之前,朱慕云依然会先去向李邦藩汇报工作。李邦藩虽然也收到了请柬,可是他并没有要去的意思。 “你就代表我去吧。”李邦藩淡淡的说。安清会的会长是武尚天,又不归政保局管,可以说,这是武尚天另起炉灶的征兆。他怎么可能,去捧武尚天的场呢。 “是。”朱慕云说。换成自己,也不会参加这样的庆典。 “地字一号,有没有传回消息?”李邦藩问。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抗日分子的消息。政保局也好,安清会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为了对付抗日分子。 “暂时还没有,局座,是不是对胡瑞有想法?”朱慕云心里一动,问。 “这件事,由情报处负责。”李邦藩说,张百朋对胡瑞已经上了心。他也相信,处理这种事,张百朋能得心应手。 既然李邦藩不想说,朱慕云自然不会问。再想到邓湘涛的态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胡瑞破坏了烈日计划,邓湘涛和唐新,对他自然非常不满。胡瑞出现在宋记茶馆,不会是对组织不满吧。 安清会今天的庆典,既然发了请柬,朱慕云自然要去。但其他人就未必了,政保局除了李邦藩没有参加,曾山也没有参加。但是,孙明华、阳金曲、何梁、史希侠等人,都参加了。 安清会虽然也算是新政府的编外机构,但毕竟上不得台面。所以,李邦藩和曾山都没有来。甚至,张百朋和郑思远也没有出现。当然,张百朋和郑思远不是为了摆架子,他们是有任务。对他们来说,任务永远是最主要的。 安清会选址在显正街,离着安清会不远,就是日本特务总部的特务分室。今天,特务分室的主任,植村岩藏少佐,也在被邀请之列。 朱慕云是从日语专修学校毕业的,参加庆典的中国人,都不怎么懂日语。所以,也就他能跟植村岩藏说得上话。 “植村君,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朱慕云用日语说,其实,植村岩藏的汉语说得很地道,只是他在公众场所,只说日语。 “朱君的日语很标准,有一股京都的味道。”植村岩藏三十来岁,他的这个特务分室,就像一个小的特高课。只是,他直接向日军驻古星特务总部负责。从来不跟警察局、政保局以及自卫军打交道。 “多谢夸奖,我会更加努力的。”朱慕云谦逊的说。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一章 好感 植村岩藏对朱慕云的态度很满意,作为特务分室主任,他自然是知道朱慕云的。但他只知道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过,并没想到,他的日语会说得这么流利。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植村岩藏还以为,是在跟日本人在交流呢。 “朱君,你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有什么看法?”植村岩藏问。对每一个结识的中国人,他都会问这个问题。他希望,朱慕云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有大日本帝国,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的一切,都是皇军给我。为了大东亚共荣,我愿意付出一切。”朱慕云“诚恳”的说。他的经历,以及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确实是因为日本侵略。这一点,无论谁去调查,都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点,植村岩藏自然也是知道。朱慕云是日本占领古星的既得利益者,站在朱慕云的角度,他应该希望日军能长期占领古星,甚至永远占领古星。 “哟西,朱君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植村岩藏眉开眼笑,朱慕云的话,是说到他心坎去了。都说日本是侵略中国,可是,也帮助了很多,像朱慕云这样的中国人嘛。那些既得利益者,自然要反对日本人,但像朱慕云这样的新生官僚,当然会坚决拥护大日本帝国。 “我以此为荣,希望成为日本的忠实朋友,也能成为,所有日本人的日本。植村君,不知你是哪里人?”朱慕云自鸣得意的说。幸好旁边的人听不懂日语,否则的话,一定会对他有深深地鄙夷。 “冈山人。”植村岩藏说,他参加过台儿庄战役,正是第十师团第十联队的军队,受伤后,转到古星担任情报官。 植村岩藏原本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日本军官,他希望通过战争,能光宗耀祖,扬名天下。可是,受伤之后,他再也不能上战场了。这是他的遗憾,也是他的悲哀。 “我的老师的大泽谷次郎和小野次郎,不知植村是否认识他们?”朱慕云突然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泽谷次郎也冈山人,甚至郑思远,也是冈山人。 “大泽谷次郎是你的老师?我跟他是大学同学。”植村岩藏笑着说,至于小野次郎,他们都属于古星特务总部,自然也是认识的。 “真的?植村君,什么时候我们三人,能在一起喝一杯呢?”朱慕云高兴的说,今天大泽谷次郎没来,实在是遗憾。 “怎么,大泽谷次郎没来么?”植村岩藏说,他还在想,要给大泽谷次郎一个惊喜呢。 “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大泽谷次郎原本今天是不来的,可朱慕云不想留下遗憾。随后,他给大泽谷次郎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来显正街。植村岩藏是特务分室的主任,跟这样的人结识,对他以后肯定会有帮助的。特务分室的权力很大,有的时候,连特高课都要让特务分室三分。 安清会只是中国人的帮会组织,大泽谷次郎虽然也接到了邀请,但并没打算参加。接到朱慕云的电话,知道植村岩藏也在,他这才赶了过来。有大泽谷次郎在,朱慕云与他们的谈话,更是融洽。 大泽谷次郎知道朱慕云想结交植村岩藏,就在植村岩藏面前,大大的称赞朱慕云。说他对日本非常忠诚,而且也很有能力。朱慕云中途,故意远离他们,好让大泽谷次郎尽情帮自己吹嘘。 “大泽谷君,朱慕云信仰什么?”植村岩藏等朱慕云走后,直截了当的问。 “他信仰金钱。你如果想赚钱的话,可以找他。”大泽谷次郎微笑着说,虽然他并不确定朱慕云的身份,但有一点很明确,朱慕云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对日本的忠诚,只是伪装出来的。 当然,大泽谷次郎对日本,也毫无忠诚可言。他的最终目标,是结束这场战争。为此,他不惜出卖任何情报。至今为止,他与朱慕云的合作愉快。 “既然他信仰金钱,又怎么可能对大日本帝国忠诚?”植村岩藏怀疑的说,作为一名情报名,他跟所有人一样,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中国有句古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干的事情,并没有损害帝国的利益。最多,也就是打打擦边球。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有钱大家一起赚?”大泽谷次郎对植村岩藏很了解,出身贫困,曾经立志要挤身名流。 他受伤后,无法在部队服役,转而当情报官。对植村岩藏来说,通过仕途挤身上流社会,基本就不可能了。如果植村岩藏想成为富翁,与朱慕云合作,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你的意思,有很多人,都通过他赚钱?”植村岩藏随口问。 “他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掌控着古星进出的所有货物。只要是有点权的,想赚钱的,没有不找他的。”大泽谷次郎介绍着说。他也在政保局,四个缉查科,都有宪兵。对经济处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这么说,你也通过他赚钱?”植村岩藏好奇的问。 “我不用,政保局的官员,每个月都能从经济处领到一笔特殊津贴。这笔津贴费,比我们的薪水多出两倍左右。”大泽谷次郎毫不避讳的说。宪兵队的薪水本就很高,再加上朱慕云的补贴,他的钱,已经足够多了。 “哟西。”植村岩藏点了点头,他的收入虽然不低,但是,正如大泽谷次郎所猜测的那样,如果要挤身日本的上流社会,这点钱远远不够。 但是,除了这一条外,植村岩藏还有其他想法。作为一名情报官,他有着自己的职责:监督全古星所有的人员。特高课负责打击抗日分子,而特务分室,则负责特高课人员的思想动态。当然,除了特高课外,全市所有的政府部门,都是植村岩藏的工作目标。 接下来的宴会,植村岩藏和大泽谷次郎当然是坐在上首。武尚天坐在中间,陪着他们。但是,植村岩藏却要求,朱慕云坐到自己旁边。这让很多人羡慕,朱慕云只是会说几句日本话,竟然就能因此结识植村岩藏。 别看植村岩藏只是个特务分室主任,但权力大得很。他可以调查任何人,包括警察局长、政保局的局长,甚至包括特高课的课长。植村岩藏直接向特务总部负责,当初日本刚占领古星时,古星的一切军政命令,全部出自特务总部。 特务分室,平常不显山露水。在显正街的办公地点,也不醒目。可是,所有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都明白植村岩藏在古星的分量。 吃过饭后,武尚天又请他们去安清会后面饮茶。虽然大泽谷次郎现在的汉语水平很不错,但是,他不可能给植村岩藏当翻译。所以,还得朱慕云跟着。大泽谷次郎与朱慕云配合默契,如果连这点眼色都没有,那默契从何而来? 但是,政保局的其他人,散席后,大多都回去了。能来参加庆典,已经给足了面子。除了史希侠外,其他人,都不想陪武尚天玩。况且,植村岩藏和大泽谷次郎都在,武尚天肯定没心思搭理他们。 “武桑,既然安清会成立了,以后安清会就得替皇军分忧。”植村岩藏缓缓的说,他之所以来参加这个庆典,并不是纯粹来祝贺。 “那是当然。我刚才就说过,安清会随时愿意为皇军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武尚天忙不迭的说。 他之所以将安清会选址在显正街,也是想抱植村岩藏的大腿。这年头,想要混得好,必须日本人看重才行。听说李邦藩就很得本清正雄赏识,自己的局长之位,才被李邦藩硬生生的抢走。 “那好,请你安排丁子璜,去趟安陆。”植村岩藏突然说,日军不可能放弃坪坝,丁子璜是从坪坝逃出来的,对当地的地形,非常熟悉。而且,丁子璜对新四军恨之入骨,有他带队,皇军一定能马到成功。 “去安陆?”武尚天诧异的说,他马上想到了,坪坝危急之时,日军就打算,派安陆的部队去支援。现在新四军都已经拿下坪坝了,难道还要去抢回来? 武尚天能想到的,朱慕云自然也想到了。植村岩藏这个特务分室主任,果然不一般。丁子璜才上任安清会的副会长,马上就让他给日本人带队。朱慕云倒希望,丁子璜能永远的留在坪坝。 今天是朱慕云第一次见到丁子璜,此人一脸的暴戾之气,他很不喜欢。看他一副江湖作派,上来就要称兄道弟,朱慕云强忍住没有发作。虽然朱慕云与任何人都能相处,但他对江湖作风不习惯。 这个时候,安排丁子璜去安陆,说明了一个信号,日军即将对坪坝发起进攻。朱慕云在回去的路上,将这一情报,及时通知了胡梦北。 胡梦北收到情报后,迅速向组织汇报。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多方求证 朱慕云下班的时候,看到了胡梦北留给自己,要求见面的信号。朱慕云知道,这是要核实日军将对坪坝发起进攻的情报。朱慕云在情报中,不可能说得很明白。但这封情报,确实是十万火急。 之前,根据地的伤员,一直都在克勒满沙街88的地下室养伤。看今天的信号,是在地下室见面。显然,那位伤员已经回去了。 苗冬辉得知,日军可能会进攻坪坝后,哪里还坐得住?他马上向胡梦北提供,要回去指挥战斗。有他在,部队的战斗力将提搞好几成。胡梦北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这才同意苗冬辉回去。 昨天晚上,通过城北的地下暗道,苗冬辉已经安全出城。现在,已经回到了部队。苗冬辉身上的伤,虽然还没有痊愈,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留在根据地养伤的。让他在团部指挥,不再冲锋陷阵,就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胡梦北收到了朱慕云的情报,但是,对情报的来源,胡梦北还不是很清楚。这样的军事情报,一旦发回家里,会影响整个军事部署。为慎重起见,他决定与朱慕云见一面,详细讨论一下情报的来源和真实性。 “野草同志,光凭一个丁子璜,你就断定,安陆的日军,马上要袭击坪坝,这是不是太草率了?”胡梦北听完朱慕云的详细汇报后,脸色一变。情报哪能靠推测?就算朱慕云的逻辑推理能力再强,可是涉及到部队的调动,他也不敢冒险。 部队的调动,非同儿戏。一旦被敌人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因为情报失误,导致部队有损失,他会抱憾终身。 “这是合理推断。”朱慕云委屈的说。丁子璜刚从坪坝逃回来,日军就让他去安陆,综合各方面的情报,他才得出这个结论。 “合理推断,还得小心求证,我的同志。”胡梦北语重心长的说。 “我肯定会去求证,但是,你必须先向家里汇报。”朱慕云说。丁子璜去安陆,肯定是去给日军带路。或许,这件事,只能让马兴标负责了。二处有电台,让二科的人跟着丁子璜,随时可以向家里汇报。 “这你放心,接到你的情报,我马上就给家里发了报。”胡梦北说,军事情报,一秒钟也耽搁不得。有的时候,提前一秒钟,就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放心,我会派人盯着丁子璜。”朱慕云说,他给马兴标的任务,就是盯着丁子璜。这个任务,并没有随着丁子璜回来而取消。 “我也会提醒家里,告诉他们事情原委。”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 “请你转告首长,这份情报是有依据的,请坪坝的部队,一定要作好准备。”朱慕云叮嘱着说。 “首长还没你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做决策,那是首长的事。”胡梦北提醒着说。一切行动听指挥,这可是党的基本决策。朱慕云没在根据地待过,更加没有与同志们在一起战斗过,对这些最基本的事情,反而没有注意。 “老胡,我想让军统也帮忙证实一下。”朱慕云突然说,军统对共产党的事情很感兴趣,如果告诉邓湘涛,丁子璜将去安陆,想必军统会很有兴趣。 “可以,虽然他们亡我之心不死,但每次,他们都会很失望。”胡梦北微笑着说。之所以敢告诉军统,是因为强大的自信。 以前,朱慕云都是到了邓湘涛那里后,再与胡梦北见面。今天,他是先见了胡梦北,才去见的邓湘涛。 “怎么,有事?”邓湘涛见到朱慕云,一点也不意外。 “我想,这两天就让于心玉搬过来。”朱慕云说,这段时间,玉梅晚上都会在二处过夜,对于心玉来说,是一个熟悉环境的好机会。 任何人在陌生的环境,多少有些慌乱。而熟悉了家里的环境后,再去熟悉玉梅,就会从容得多。朱慕云最担心的,就是于心玉。为了于心玉的安全,他必须随时作好,除掉玉梅的准备。 “没问题,她的工作,也要换了。在法租界的电话局当接线生,这样的话,她晚上出来工作,也就合理了。”邓湘涛说。如果于心玉没有工作,也不利于掩护身份。而且,在电话局,能知道很多信息。 “当接线生?会不会太辛苦?”朱慕云皱了皱眉头,接线生可不是朝九晚五,电话二十四小时都要打得通,晚上也得有人。 “怎么,还没娶进门,就知道疼爱了?”邓湘涛打趣着说。 当接线生其实是一份很时髦的工作,在几前年的上海,《良友》、《明星家庭》等杂志,甚至挂历牌上,都出现过时髦女性打电话的宣布图片。而大明星阮玲玉的电影:“三个摩登女性”,就扮演了一名接线生。此电影一经播出,更是让接线生成为一份高级职业。 “区座的安排,很是妥当。”朱慕云微笑着说。 “少拍马屁,今天你去参加安清会的成立仪式了?”邓湘涛问,虽然杜华山和冯梓缘,都没有资格去参加庆典,但是,他们却知道这个消息的。 “不错,我还结识了特务分室的植村岩藏。另外,区座,我觉得,日本人要对新四军动手了。”朱慕云一脸得意的说,他既然知道了邓湘涛的态度,在对待新四军共产党的态度上,自然要开始转变,“坚定”的站在邓湘涛这边。 只有反共立场坚定,他才能更加得到邓湘涛的信任和支持。也才能让军统的上层满意,是否反共,将成为他以后晋升的最重要依据,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依据。 “哦,你怎么发现的?”邓湘涛自动忽略了植村岩藏的消息,对日军对付新四军的消息,更感兴趣。 “今天,植村岩藏向武尚天提出,要让丁子璜去安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丁子璜应该是给日军带路,日本人想收复坪坝!”朱慕云笃定的说。 “丁子璜去安陆?不错,不错。”邓湘涛满意的点了点头。上次坪坝受到新四军攻击,日军原本就打算,让安陆的日军支援。可是,安陆的日军还没出动,坪坝就被拿下来了。但日本人,绝对不会允许,坪坝就这样落入新四军手里。 “区座,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也得做点什么?”朱慕云微笑着问。 “你有什么想法?”邓湘涛深以为然,朱慕云还是明白自己心意的。虽然日本人是他们的敌人,但在对付共产党的问题上,可以借敌之手。甚至,可以助日本人一臂之力。 “派一名熟悉坪坝地形的人去安陆,如果丁子璜不敢去当向导,就由我们的人代替!”朱慕云笃定的说。 朱慕云相信,这方面的情报,到时候邓湘涛不会再瞒着自己。除了马兴标这条线外,正好让军统帮自己求证。一旦军统有消息传回来,他就能马上通知胡梦北。 至于给日军带路,猪婆山周围,已经有大片的民主抗日根据地。根据地的老百姓,都是新四军的眼睛和耳朵。只要日军靠近根据地,消息马上就会传过来。现在,自己的情报,提前发回了家里。想必,湘豫鄂挺进纵队已经做好了,如何对付来犯之敌的准备。 “不错。”邓湘涛赞许的看了朱慕云一眼,朱慕云只要对新四军有这样的态度,就算他在政保局的任务,完成的差了些,也是没有关系的。 第二天一早,玉梅依然很早就回来了。朱慕云告诉她,这两天,于心玉就要搬过来,让她作好准备。 “先生,楼上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昨天百货公司的东西,也都全部摆好。先生可以上楼,看看是否满意。”玉梅说,朱慕云还真的肯为于心玉花钱,那些最新款的时装、化妆品、名包名表名鞋,简直像不要钱似的,一大包一大包的往家里拉。 主卧室原本有两个大衣柜,玉梅还在发愁,这得装多少东西啊。可是,昨天下午,里面基本上就被摆满了。还有那个梳妆台,原本空荡荡的,现在摆满了最新的,从法国、英国和美国进口的各种高档化妆品。 作为一名女人,玉梅看着那些东西,心里不知道有多心动。可是,她也只能悄悄拿着衣服比划一下。精美的时装、最新款的鞋包、名贵的化妆品,哪一样,都是女人最喜欢的,甚至能让她们疯狂。 再配上西式的家具,还有那张装着弹簧的,好像沙发一样的软床,简直就是天宫一样。在朱慕云心里,已经将于心玉当成了仙女。 如果有哪个男人,肯为自己这样做,玉梅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惜的是,朱慕云眼里只有于心玉,丝毫没有察觉,媚态十足的自己。 “我就不上去看了,总而言之,于小姐来了之后,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再改就是。”朱慕云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觉得,玉梅心里的酸痛。 PS:同志们,书页右边有个评价打分的,不要钱,每个人都可以评价。能否来个五星啊。本书现在才七点六分,新的书友一看,搞不好就此放弃了。五星评价,拜托了。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三章 预感 昨天安清会的成立庆典,朱慕云回去之后,就向李邦藩汇报了。但是,对植村岩藏之事,他并没有说得那么详细。今天,他觉得,应该再次汇报。汇报的侧重点不同,李邦藩的感受也不一样。 “局座,植村岩藏提出,要让丁子璜去安陆,协助皇军行动。”朱慕云在说到“协助皇军行动”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李邦藩是日本人,他心里装的是大日本帝国的利益。虽然李邦藩,对每个月朱慕云的孝敬,也是来者不拒。可是,一旦自己的利益,与日本的利益发生冲突,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自己的利益。 “让丁子璜去安陆,协助皇军行动?”李邦藩皱了皱眉。 丁子璜不是政保局的人,植村岩藏更与政保局无关,但是,古星发生的所有事情,李邦藩觉得,自己都有权知道,也应该知道。可是,丁子璜不学无术,他有什么资格,协助皇军行动? “我觉得,丁子璜乃不祥之人,让他去安陆,必然会影响皇军。”朱慕云笃定的说。李邦藩最关心的,当然是日军。如果让李邦藩觉得,丁子璜确实是不祥之人,下面的事,也就水到渠成。 “丁子璜就是不识时务,他如果早点向皇军投降,他的部队也不会被消灭了。”李邦藩冷冷的说。 虽然坪坝一役,也让新四军损失惨重。但是,丁子璜几乎成了光杆司令。最重要的是,坪坝落到了新四军手里。这是最不容原谅的错误,做事不机密,才是导致丁子璜失败的真正原因。否则的话,之前丁子璜盘踞在坪坝,没见新四军去攻打?偏偏他要投诚了,新四军就来了。 丁子璜丢的容易,现在,再用武力将坪坝夺回来,付出的代价,要比原来大得多。当然,以大日本皇军的战斗力,新四军那些农民军队,简直不堪一击。但是,皇军对坪坝一带的地形,确实不太熟悉。 朱慕云的话,让他心里一动。丁子璜确实熟悉坪坝的地形,可是,他也是败军之将。凭着高墙深壕,只坚持了几十个小时。现在,让他带着皇军去攻打坪坝,会成功吗? “局座,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盯着丁子璜?”朱慕云问,虽然他会给马兴标下令。但是,如果让这个行动得到李邦藩支持,那就更加完美了。 “你想派谁去?”李邦藩不置可否的问。 “二科的人。上次得知丁子璜回来,我就让马兴标盯丁子璜。我很担心,丁子璜会把皇军带到沟里去。”朱慕云担忧的说。 “必须保证皇军不被误导!”李邦藩坚定的说,他是日本人,对日本的利益最为看重。 如果丁子璜是给自卫军带路,让他出出洋相也没什么。可是,丁子璜真要是没安好心,或者贪生怕死,把皇军带到绝路,那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到时候,就算将丁子璜杀一万遍,还有什么用呢? “我打算让二科的人跟着,带上电台,随时汇报丁子璜的动向。”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可以。”李邦藩沉吟着说,二科的人,都是原来行动队的。他们的行动能力,还是可信的。而且,二科的人,带着电台,自己随时可以掌管局面。 李邦藩点了头,朱慕云马上回去安排。他让马兴标安排人员,准备去安陆。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跟着丁子璜,随时汇报他的动向。 “处座,我马上去安排。”马兴标恭敬的说。但他说话却有气无力,显得很低落。 “这事不急。老马,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朱慕云自然注意到了马兴标的异常。 “不是没休息好,只是,我派人去找了玉兰,找遍了古星,也没找到她的人。”马兴标有些担忧的说,他住院的时候,玉兰还来看望过自己,甚至在医院陪护。 但是,突然有一天,玉兰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到她家,大门紧锁,好像出了远门。但马兴标清楚,玉兰早就没有了家人。再说了,自己还在医院里,她怎么会离开? “她是哪一天失踪的?”朱慕云沉声问,这件事马兴标不说,他还没有觉得异常。 “就是我与阿大在医院打架的那天,她当时说回去给我炖汤。但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马兴标黯然神伤的说。 他知道,自己与姜伟新的关系,伤了玉兰的心。但是,自己住院后,玉兰来医院,看到他的惨状后,失声痛哭,已经原谅他了啊。马兴标还暗下决心,伤好之后,就要明媒正娶,将玉兰娶进家门。 这段时间,玉兰没有出现,让他甚是挂念。什么事情都一样,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玉兰躲着不再见他,反而让他魂牵梦萦。如果玉兰再次出现,他将紧紧搂着她,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了。 “你先去做事吧,我会让警察局,帮你留意的。”朱慕云缓缓的说,他脑子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朱慕云自然不会真让警察局去查,马兴标手底下也有十几个兄弟,他们的效率,不比警察强得多?朱慕云是想让大泽谷次郎去打探,他很清楚,特高课的小野,一直派人在监视玉兰。如果说玉兰突然失踪,最有可能知道情况的,是小野无疑。 朱慕云一个电话,打给大泽谷次郎,跟他说起玉兰之事。大泽谷次郎应承了下来,另外,他还告诉朱慕云,晚上,植村岩藏想请他吃饭,感谢他昨天晚上,在安清会担任翻译,实在是辛苦了。 “植村岩藏请我吃饭?”朱慕云诧异的说,能得到植村岩藏的邀请,原本是件很荣幸的事。可是,朱慕云却觉得头皮发麻。植村岩藏是特务分室的主任,他做的事情,都含有深意。在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之前,朱慕云不敢随便答应。 “他是想跟你一起发点财。当然,可能还会有其他事情拜托你。”大泽谷次郎说,他与植村岩藏是老同学,昨天下午,他还去了特务分室作客。两人在植村岩藏的住处,喝了不少酒,也说了不少知心话。 植村岩藏拜托大泽谷次郎,帮他留意政保局的事情。作为特务分室的主任,他得时刻关注全市各个部门的情况。协助日本人统治古星的中国人,并不值得放心。大泽谷次郎则向植村岩藏,极力推荐了朱慕云。 朱慕云虽然也是不学无术,可是他交游广泛,与全市几乎所有的政府官员,都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朱慕云对大日本帝国很忠诚,换句话说,朱慕云在日本面前,奴颜婢膝,奴性十足。这样的人,最易于控制。 “好吧。”朱慕云点了点头,既然大泽谷次郎帮自己答应了下来,想必不会是坏事。只是有些事情,两人也不好在电话里多说。 “等会我正好要去趟特高课,大约两个小时后会回来。到时候,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办公室找我吧。”大泽谷次郎说。 “拜托了。”朱慕云客气的说。 随后,朱慕云让冯梓缘派人,潜入玉兰家,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如果玉兰是搬走了,家里的衣服肯定会收拾。如果她是遭了意外,也应该留下痕迹才对。 朱慕云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但冯梓缘经验丰富,应该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 冯梓缘确实有发现,而且是惊天的大发现,玉兰家里有一具死尸,身体已经发臭,经过检验,正是玉兰本人。 “她是怎么死的?”朱慕云暗骂,马兴标真是个糊涂虫,见到玉兰锁了门,就不知道进去看看?如果能早点发现玉兰死在家里,查找凶手,也更加容易。 但是,朱慕云却高度怀疑,玉兰是死在军统之手。对军统来说,玉兰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危险。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她死了,也算是为抗战尽了最后一份力。 当然,特高课也是有可能的。小野想通过玉兰,钓出军统的井山。可是玉兰,其实是军统抛出来的棋子。小野监视玉兰,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但不管是军统还是特高课,朱慕云都能查出来。军统那边很容易排除,只要跟邓湘涛一说,就能知道,玉兰是否死在军统之手。至于特高课那边,朱慕云相信,大泽谷次郎回来之后,就能给自己带来答案。 “一刀致命,杀手很专业。”冯梓缘说,不得不得,凶手经常杀人,否则不会这么干脆利落。 “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手?”朱慕云问。 “这可不好说。”冯梓缘打个哈哈,其实,他也怀疑是军统干的。这方面,军统人才济济。 “你先在那里勘查现场,我等会带着马兴标过来。”朱慕云说,既然玉兰已经死了,自然也不能瞒着马兴标。而且,马兴标也有权力知道。 “找到玉兰了。”朱慕云径直去了二科,推开马兴标的办公室门后,沉声说。 “真的?”马兴标一喜,可是看到朱慕云的脸色,他心底浮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四章 作主 望着马兴标惊喜交集的样子,朱慕云无声的叹了口气。得知玉兰的死讯后,他就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杀害了玉兰?如果是军统,朱慕云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虽然朱慕云潜伏在政保局,每天都要与敌寇交锋,可是,朱慕云并不推崇武力。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和平解决的。一直以来,朱慕云对流血事件,都很厌恶。 “她出事了。”朱慕云缓缓的说,马兴标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无需瞒着他。 “啊。”马兴标一愣,他双手在空中抓了抓,惊得不知该如何办。 “把枪放到办公室。”朱慕云见马兴标要走,提醒着说。 朱慕云可不希望,马兴标见到玉兰的尸首后,狂性大发。对朱慕云的话,马兴标还是遵从的。他将枪锁进抽屉里,跟着朱慕云走了出去。 一路上,马兴标都没说话。他很想问,可是朱慕云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一切。可是,马兴标还存着一丝希望,如果玉兰只是受了伤,或者被人拐卖呢?但作为政保局曾经的行动队长,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很明确的告诉他:玉兰已经不在了,自己的玉兰竟然不在了。 当朱慕云的车子,停在玉兰家门前时,马兴标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沉如千斤。他机械似的,跟在朱慕云身后。当他看到地面,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时,马兴标的大脑,在这一刻,突然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整个人像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 慢慢的走近,掀开白布见到玉兰尸体的那一刻,马兴标的心都碎了。他蹲在玉兰身边,竟然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慢慢抽泣起来。朱慕云挥挥手,让房间内的人,全部退了出去。 “处座,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也走访了周围的邻居,但都没有发现异常。”冯梓缘跟在朱慕云身边,走出房间后,汇报着说。 “你判断,凶手会是什么人?”朱慕云沉声问。 “难说,一般的凶杀案,无非就是为情、为仇、为财。她房间没有翻动的迹象,随身带包中之物,也没有翻动。显然,凶手不是为财而来。”冯梓缘分析着说。他不敢往其他方面想,也希望这个案子,不要搞得太复杂。最好是普通的凶杀案,那就皆大欢喜。 “不是为财,那就是为情、为仇喽?”朱慕云慢条斯理的说,玉兰的心思,都在马兴标身上,自然也不会为情。当然,她也不会与人结怨。 一旦涉及到特务,这些普通人的准则,也就算不得数了。朱慕云敢断定,玉兰之死,肯定与特务有关。只是,与哪方面的特务,暂时而不得而知。 “凶手杀人后,还能锁门而去,可见是个老手。而且,应该是个职业杀手。这样的人,不会是无名小卒。”冯梓缘缓缓的说,在军统,他估计,也只有邓阳春等少数几人,才能有这样的身手。 当然,政保局也有这样的高手。但是,政保局的人,肯定不会杀玉兰。不管如何,马兴标曾经都是政保局行动队队长。现在,虽然撤了职,但还在二处当科长。 那日本人呢?如果日本人杀了玉兰,恐怕根本不会锁门,甚至为了震慑别人,还会将尸首摆在大街上。这件事,冯梓缘也只要在向邓湘涛汇报后,才能决定,是否全力侦办。 “是哪个王八蛋杀了玉兰?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有本事就朝我马某人来啊,杀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马兴标突然冲了出来,发出一种受伤的狮子般的怒吼声。 马兴标双眼通红,伸手去摸腰间的枪,但却摸了个空。还是朱慕云有先见之明,知道他容易冲动,已经让他把枪留在二科了。可就算如此,马兴标也像是发疯一般,想要去抢旁边一科人员手中的枪。这一刻,马兴标无比的愤怒。 马兴标想打人,他想摔东西。他的样子变得狂乱,撅着嘴唇,张开着鼻孔,两颊红得像杏子,两眼闪着电一样的光。如果此时他手里有枪,他会将眼前的所有人,全部射杀! “冯梓缘,你派人送马兴标回去。今天,他就不用去处里了。送他到古星饭店,你派几个人陪着,不能让他出事。”朱慕云给冯梓缘使了个眼色,现在的马兴标,很容易冲动。如果回到二处,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但是,刚才马兴标的话,也给他提了醒。玉兰是马兴标的女人,她被杀,会不会跟马兴标有关系呢? “处座,你可得给我作主啊。”马兴标突然冲到朱慕云面前,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马,你赶紧起来。玉兰是你的女人,也是我们二处的家属。她死了,我自然不能不管,二处的兄弟,也不能不管。你放心,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朱慕云安慰着说。 “自从跟了处座后,我就发誓,以后生是处座的人,死是处座的鬼。玉兰之死,我一定会找到凶手,替她报仇!”马兴标怒吼着说。 “玉兰死了,我也很痛心疾首。你放心,这不是你一个人仇,是我们整个二处的仇。作为处长,我当然要替你作主。”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处座,我不想去古星饭店,我要回科里工作。”马兴标听到朱慕云的话,稍稍有些清醒。他现在,只要找到玉兰的凶手,亲手替她报仇。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工作。你不是让我给你作主么?怎么,不相信我?”朱慕云的语气冷了下来。 “属下不敢。”马兴标唯唯诺诺的说,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下来,可现在,他又怎么可能冷静得了呢? “将尸体抬回局里,请法医尸检后,再送火葬场。”朱慕云对冯梓缘说。 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大泽谷次郎差不多快回来了。他开车去了镇南五金厂,先向李邦藩汇报了玉兰之死。 “局座,会不会是日本人杀了玉兰?”朱慕云问。 “日本人又没疯,怎么会随便乱杀人?”李邦藩不满的说,他披着中国人的外衣,每次与中国人在一起,谈论日本人的时候,都能发现,他们对日本人,还没有从骨子里尊重。就算是朱慕云,有的时候也会口无遮拦。 “只要不是日本人就好办了。”朱慕云松了口气,这个案子,如果不是日本人和军统,他肯定要替马兴标作主的。 真要是日本人,或者军统的话,他也只能尽量安抚马兴标。毕竟,日本人和军统,他都不好处理。如果是日本人还好些,他可以借此事,激发马兴标对日本人的恨。但真要是军统的话,就只能祸水东引,希望马兴标别看出破绽。 朱慕云去了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室,人还没有回来。他就进了经济处自己的办公室,站在窗户口,一边抽烟,一边沉思着。从尸体的腐烂程度,玉兰已经死了好多天。或许,她从雅仁医院回来后,就遭到了不测。 但那天,谁会对她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手呢?朱慕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来,武尚天!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他现在还能回想起来,武尚天在雅仁医院,那张狰狞可怕的脸孔。要不是自己在,武尚天当场就会枪杀马兴标。 既然武尚天在医院没有对马兴标动手,他是否会拿玉兰泄愤?完全有可能。武尚天是从上海过来的,而且一身的黑道作风。 杀玉兰这样的女子,武尚天碍于身份,肯定不会亲自出马。所以,动手的,只能是三处,或者安清会的人。或者,是他身边的那个阿二。 凭直觉,朱慕云认为,阿二杀人的可能性很高。朱慕云拿起桌上的电话,给三处的陈秉南去了个电话。 “陈科长,我是朱慕云啊,中午有时间吗?”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朱处长有何指示?”陈秉南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他心里却在想,来了,终于来了。朱慕云不可能平白无故给自己一张餐卡,肯定是有事找自己才对。 “也没什么事,昨天有人送了点法国葡萄酒给我,听说你在这方面是行家,想请你品鉴。”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敢,我也只是懂点皮毛而已,不敢在朱处长面前班门弄斧。”陈秉南谦逊的说,他喜欢红酒,那还是在战前。当时他的收入还算可观,也能喝得起红酒。可现在,吃饱肚子都困难,已经有一年多,没尝过红酒的滋味了。 “那就说定了,中午我在码头的办公室等你。”朱慕云挂断了电话,因为他用余光,看到了大泽谷次郎的汽车回来了。 在大泽谷次郎面前,朱慕云无需客套。他挂了电话,快步走了出去,正好遇到走下车的大泽谷次郎。在政保局这样的特务机关,朱慕云时刻得留心,机密之事,绝对不敢在办公室谈的。 “不是特高课干的。”大泽谷次郎告诉朱慕云,见朱慕云想说话,他又说道:“但小野知道是谁下的手。”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五章 人生如戏 中午,朱慕云在码头办公室宴请陈秉南。朱慕云也知道,陈秉南的日子过得很清苦。所以,让食堂,特意让郭传儒多炒了几个菜。因为要配红酒,还特意搞了些西点。 朱慕云以前不讲究这些,可是于心玉喜欢,他也只能慢慢习惯。但习惯之后也好,至少,跟陈秉南再喝红酒,就不会怯场了。 “朱处长,真是太丰盛了。”陈秉南看到满桌子的菜,虽是中西结合,有冷盘热菜,还有牛排,但看得出来,朱慕云是费了心的。 但越是如此,陈秉南越是忐忑。朱慕云不会无缘无故请他吃饭,这一点他很清楚。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朱慕云想要什么,等会就知道。 “郭传儒对西餐的规矩,也不是特别懂,也就胡乱弄了几个菜。”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找陈秉南来,自然是想问一下三处和武尚天的情况。从陈秉南的态度,他可以判断出,陈秉南的真实想法。 “现在能吃到牛排,已经很奢侈了。”陈秉南感慨的说。在朱慕云没给他餐卡之前,他吃顿肉都像过年了。但现在,以他的收入水平,还是不敢进法租界的西餐厅。 “你是行家,尝尝他的手艺。”朱慕云做了个请的动作。郭传儒会多种菜系,但煎牛排还是头一回。 “好。”陈秉南当然知道,朱慕云不可能无缘无故请自己来吃牛排,品红酒。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刀叉,牛排虽然煎的有点老,但味道还可以。 “上午,马兴标的女人死了,你听说了吧?”朱慕云突然说。 “是的。”陈秉南赶紧放下刀叉,恭敬的说。他心想,来了,原来是为了玉兰的事。 自从收了朱慕云的餐卡后,他其实一直在等待朱慕云开口。今天的这顿午餐,朱慕云就会露出底牌。当然,他也想试探一下朱慕云的态度。在所有人看来,朱慕云一副十足的奴才相。可是,陈秉南总觉得,朱慕云不可能死心塌地的为日本人卖命。 “你不要拘束,我也就是随便问一句。”朱慕云摆了摆手。 “是。这件事,我也是只是听闻。听说杀手很专业,一刀致命。这样的人,可不多见。”陈秉南说,死的虽然只是个女人,但她却是马兴标的女人。 “你看,三处有没有这样的高手?”朱慕云望着陈秉南,突然问。 “三处?应该没有吧。”陈秉南一惊,手中的刀没拿稳,掉到了桌上。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也就随口一说,我们的谈话,出了这个门,可以不认的。”朱慕云安慰着说。刚才的问题,有些尖锐。但是,也是试探陈秉南的突破口。 “玉兰只是个普通女人,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放在共产党身上。”陈秉南听到朱慕云这样说,稍稍放下心来。 “最近武尚天,经常在六水洲么?”朱慕云又问。 “自从阿大住院后,他就来的少了。”陈秉南说。 “他现在兼任安清会的会长,想必来六水洲的时间,就更少了吧?”朱慕云问。 “今天上午,武副局长来了六水洲。好像是让处里,派几名兄弟,护送丁子璜去安陆。”陈秉南知道朱慕云想了解三处的情况,不等朱慕云问起,马上就说道。 “由三处护送?”朱慕云沉吟着说。他以为,丁子璜是安清会的副会长,就算去安陆,也应该是 “朱处长,你觉得,以后的形势会怎么样?”陈秉南突然问,既然朱慕云说,出了这个屋子,就不认,那他自然可以问一些敏感的话题。 “国际大形势我不懂,但是,古星的物资越来越紧张,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艰难。而且,你注意到没有,皇军士兵的素质,是麻袋换布袋,一代不如一代了。”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朱慕云因为与大泽谷次郎的关系,对日本的情况,比别人更多一些了解。在日本,除了大学生外,很多年龄在二十岁的男性,都受到了日本政府征召。而志愿入伍的年龄,则放宽到了十七岁。听说,不久之后,可能会开始征召大学生,当然,理科和医科的学生,可以幸免。 幸好大泽谷次郎的母亲和妹妹,已经出国。否则的话,按照现在的趋势,他妹妹是无法出国的。所有的女性,也都组织起来,增加生产,甚至也要进行军事培训。 大泽谷次郎征兵检查的时候,需要甲种合格,才能被征召。这也是日本男子的一种成人式,对他们来说,能在征兵检查成为甲种合格,是一种极大的荣誉。而甲级合格的标准是什么?身高一米五五以上,身体强壮、视力良好者。 而现在,据说身高已经降到了一米五二,体重只需要超过四十五公斤,裸视不低于零点一就可以了。兵源素质的降低,直接反映了日本的战争储备在急剧下降。兵源不足,可以向学生下手,向工人下手。 但是,军官的减少,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充的。特别是低级军官的严重缺乏,将严重影响日军的战斗力。要不然,像植村岩藏这样的情况,也早就退役了。大泽谷次郎原本作为一名小学教员,也不会来到中国,担任宪兵小队长。 如今,中国军队面对日军的时候,虽然还需要数倍之力,才能与之抗衡。但这样的情况,已经比抗战初期,要好得多。当时日本的常备师团,气势汹汹,从华北杀过来,几乎如入无人之境。 “看来日本人的日子,也不好过。”陈秉南喃喃的说。朱慕云的说法,他也认同。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想投靠日本人。 “日本人的日子,我们管不了。只要咱们的日子好过,就可以了。”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朱处长的话在理。”陈秉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下午,陈秉南特意又来了一趟,他告诉了朱慕云两个名字:顾兆鑫和朱家鼎。顾兆鑫是原中统古星调统室报务员,现在的电讯副科长。而朱家鼎,是原中统助理干事。跟随史希侠叛变后,担任三处行动科科长。 他们两人,此次跟随丁子璜去安陆,加上丁子璜原来的手下,一行五人。朱慕云随后,将这个名单,交给了张光照。以马兴标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工作。知道了丁子璜一行人的情况,二科再跟着,就轻松得多了。 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接到大泽谷次郎的电话,提醒他晚上的饭局。植村岩藏在日侨区的一家日本酒馆,请他和大泽谷次郎吃饭。他们到的时候,植村岩藏已经在等候了。 “大泽谷君、朱君,感谢光临。”植村岩藏今天穿着一身灰色的丝绸和服,见到他们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能接到植村君的邀请,实在是鄙人的荣幸。”朱慕云连忙回了一礼,日本人骨子里凶残粗暴,但却喜欢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虽然作呕,但也得配合。 植村岩藏和大泽谷次郎,既是同学又是同乡,他们谈起当初在学校的时光,真是令人向往。随着酒酣耳热,两人还跳起了舞。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的时候,也学习过日本舞。与他们一起哼着小调,倒也很融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三个,都是正宗的日本人呢。 “朱君,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忠实朋友,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朋友。”植村岩藏在送朱慕云走的时候,握着他的手,醉熏熏的说。 “这是我的荣幸。”朱慕云“激动”的说。 植村岩藏晚上喝得有点多,走路都摇摇晃晃,朱慕云决定,亲自送他回去。植村岩藏就住在显正街特务分室,那里平常警卫森严,常人难得进去,遑论中国人了。 让朱慕云没想到的是,到显正街后的植村岩藏,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目光清澈,哪像是喝醉的样子?朱慕云暗暗警惕,植村岩藏很会演戏。在酒馆的时候,他也差点被植村岩藏骗了。 “朱君,请。”植村岩藏客气的说。 “这里我就不进去了吧。”朱慕云看了一眼门口的日本兵,识趣的说。 “你是皇军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随时可以进来。”植村岩藏微笑着说。 朱慕云谦卑的跟在植村岩藏身后,随他走进了显正街特务分室。虽然外面守卫森严,可走进去后,也没有什么特别。里面有一层两层的楼房,后面还有几排平房。楼房既是特务分室的办公地点,也是植村岩藏的住所。 “朱君,你愿意真心为大日本皇军效力吗?”植村岩藏引着朱慕云到了办公室,站到他的刀架前,望着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当然,我的一切都是皇军给的。没有皇军,就没有我现在的生活。我衷心希望,皇军能早日打垮蒋介石的部队,让中国人早日实现东亚共荣。”朱慕云“诚挚”的说。 “哟西,朱君,你能有这样的感悟,我很高兴。”植村岩藏高兴的说,朱慕云不愧是读过书的,能说出这样有见识的话,也说明他的思想,得到了升华。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六章 各取所需 既然植村岩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朱慕云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植村岩藏的意思很明显,让朱慕云成为他的情报员,定期向他汇报,政保局中国官员的思想认识。 既然朱慕云晚上赴了宴,而且还玩得这么快乐,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朱慕云愿意接近植村岩藏,而植村岩藏呢,也想拉拢朱慕云。他们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一拍即合。或者说,是狼狈为奸也可以。但谁是引路的“狼”,谁又是出谋划策的“狈”,就只有他们心里清楚了。 “朱君,我希望,你以后能成为我的朋友,定期向我汇报政保局的事情。”植村岩藏郑重其事的说。 “植村主任,向您汇报没有问题。可是,我以什么名义呢?”朱慕云想了想,沉吟着说。他可不想,成为植村岩藏的免费情报员。 监督政保局官员的行为,根本不算什么事。李邦藩、张百朋和郑思远,可以说都是特高课的耳目。他们可以向特高课汇报,自己为何不能向特务分室汇报? 当然,这件事,朱慕云会向李邦藩坦承。以李邦藩的见识,必定会支持。与其让其他人,秘密向特务分室汇报,不如让朱慕云,主动汇报。至少,李邦藩还能掌握朱慕云的汇报情况,将一些想让植村岩藏知道的情报,主动透露给对方。 真要是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将政保局的机密,告诉了植村岩藏。到时候,李邦藩会很被动。朱慕云判断,于情于理,李邦藩都会支持自己的做法。 朱慕云对李邦藩的了解,已经非常透彻。对李邦藩的行为,他无需等李邦藩作出决定,就能提前预判。 “当然是以我特务分室特别情报员的身份。”植村岩藏郑重的说,朱慕云想要身份,他自然不会拒绝。虽然这个身份,未必会进入档案,但朱慕云想要个名义,他还是答应的。 其实,像朱慕云这样的中国人,植村岩藏手里还有不少。但是,他们的身份,只是一名编外人员。或者说,义务情报员。他们的身份,是不被情报总部承认的。 “只要师出有名,我没问题。”朱慕云缓缓的说。他也知道,想要一个情报分室的身份,是非常艰难的。一个中国人,如果拿着一张情报分室的证件,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那好,就请朱君,介绍一下政保局的情况吧。”植村岩藏微笑着说。 “植村主任,现在汇报,师出无名啊。”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特务分室的地位很特殊,而特务分室的证件,如果拿出去,不比特高课差。 他如果能有一个特务分室的身份,可以说在古星可以横着走。但是,这个证件,并不那么好拿。加入一个情报机构,还是像情报分室这样的机构,光是考验,就得好长时间。当然,他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这样的考验,可以省掉一些步骤。 “那好,你明天准备几张照片,我给你做一个证件。”植村岩藏一副了然的样子,既然朱慕云这么想加入特务分室,自己就满足他这个愿望便是。 可是植村岩藏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个证件,刚才他也说了,是“做”一个。其实就是一个,由特务分室颁发,并不被其他机构承认的证件。当然,如果查出来,植村岩藏可以证实,朱慕云确实是特务分室的人。 但是,朱慕云这个特别情报员,会让别人知道,他是特务分室的人么?以朱慕云的聪明,肯定是不会希望的。所有的中国人,都只希望,能成为特务分室的秘密情报员。朱慕云这个特务情报员,其实与秘密情报员一样。 在植村岩藏看来,不管自己给朱慕云一个什么样的证件,朱慕云都不会使用。可植村岩藏并不知道,朱慕云要的,就是特务分室的这个证件。植村岩藏能“做”一个证件给朱慕云,而朱慕云就能“做”一批证件,给其他人。 只要朱慕云有一本原始证件,他就能复制出第二本、第三本……。朱慕云制作的安居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就算是最有经验的特务,也没有怀疑过安居证的真伪。 “多谢植村主任。主任,我有个非分之想,能否借身皇军的军服拍照?”朱慕云涎着脸,一脸阿谀奉承的说。没有日本军服的证件照,吓唬一下中国人可以。但面对日本人的盘查时,就行不通了。 “这样吧,我给你一身大尉军服如何?”植村岩藏想了想,说。 朱慕云好歹也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兼二处处长,在政保局的军衔,至少是中校,或者上校。但放在到日本中,最多也就是个大尉。既然这个证件,只是为了满足朱慕云的虚荣心,他倒不在乎,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这怎么敢当?能有身少尉军服,我就心满意足了。以后,我会将照片放在家里,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东西。”朱慕云恬不知耻的说,如果被其他人听到,肯定会骂他连祖宗都不要了。 有了日本军服,再加上一口纯正的日语,以及朱慕云对特务部门的了解。就算这个证件,并没有真正有档案,但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期,任何人都不敢怀疑他的身份。况且,就算验证,植村岩藏也会帮他证实。 “既然你想穿军服照相,干脆就在这里拍照即可。”植村岩藏说,朱慕云倒是识趣,只要求穿少尉的军服。 其实中国人在他眼里,是不配穿日本军官军服的,但为了满足朱慕云的虚荣心,他同意让朱慕云穿上少尉军服,并且在档案上,也写明是少尉军衔。只是,这份档案只会在特务分室存档,并不会放到特务总部。 甚至,在植村岩藏离任之手,朱慕云的档案,会被随之销毁。既然拍了照片,当然就得让朱慕云填一份档案表格。既然演戏,就得演全套。如果植村岩藏告诉朱慕云,他其实只想让朱慕云义务帮忙,利用他政保局的身份,恐怕朱慕云会有抵触情绪。 而朱慕云借机,让植村岩藏给自己取了个日本名字:北野哲也。对这个名字,朱慕云“很满意”,称赞植村岩藏学识过人。而植村岩藏对这样的称赞,很是自鸣得意。其实,朱慕云对这个名字无所谓,只要植村岩藏高兴就可以。 植村岩藏的特务分室,就驻扎着日本宪兵。植村岩藏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人,给朱慕云送来一套少尉军官的军服。植村岩藏觉得,只要朱慕云开心,一套少尉军服也算不了什么。反正,只是为了满足一下朱慕云的虚荣心而已。 以朱慕云现在政保局经济处的身份,多一个情报分室少尉情报员,也不算什么。植村岩藏甚至天真的认为,这个身份,对朱慕云来说,完全不值一提。有哪个中国人,想被人知道,他已经被日本情报机构所用了呢? 如果朱慕云公开这个身份,他在政保局将很难立足。从这一点上看,植村岩藏觉得,朱慕云对大日本帝国,是很忠诚的。这样的人,善加利用的话,将会是自己一枚很好的棋子。 “植村主任,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是我人生的巅峰。是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突破的荣耀。”朱慕云穿上有些小的日本少尉军官服后,很是激动的说。 “我们大日本的官军训练,是很残酷的。有机会的话,可以让你去体验一下。到时候,你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大日本军官。”植村岩藏微笑着说,朱慕云越是激动,他就越是高兴。不就是一套军服装么?有必要上升如此高度么? “体验就不必了,我敢断定,我吃不了那份苦。只有真正的日本军人,才能配得上这身威武、鲜亮的军服。”朱慕云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说。 他连邓湘涛的军事训练,都差点完成不了,怎么可能去接受那种残酷的军事训练呢。锻炼身体可以,但要摧残身体,进行所谓的磨练意志,对朱慕云来说,却有过分了。 从接到大泽谷次郎的通知,知道晚上植村岩藏要宴请自己,朱慕云其实就推测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给自己在情报分室找一个身份,甚至还能穿上日军军官服装照相,这都是出乎意料的。 原本,朱慕云还在想,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万万没有想到,植村岩藏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今天晚上的植村岩藏,也太好说话了。但是,朱慕云反而暗暗警惕。情报分室对人员的审核,比特高课更加严格。就算自己在政保局担任两个处的处长,但植村岩藏也不应该,给自己这样的身份。 或许,今天的照片和情报员的身份,只是他和植村岩藏,心照不宣的一场戏而已。对他们来说,都需要利用对方。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七章 钉子 等朱慕云照完相后,已经很晚了。植村岩藏晚上确实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上来,确实有些坚持不住了。朱慕云提议,明天再找机会汇报,植村岩藏想了想,也不急在这一刻。 反正,朱慕云的照片已经照了,他已经成为情报分室的秘密情报员。按照朱慕云的说法,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植村岩藏还认为,朱慕云填写的那份加入情报分室的档案,以及他穿着少尉军服的照片,将成为掌控朱慕云的把柄。虽然现在朱慕云对日本很忠诚,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以后就不会有异心。中国人,永远都不值得完全信任。 其实,完全不用加上“永远”,这两个字。如果“永远”,换成“一直”,或许植村岩藏的错误,还不会犯得这么大。 因为,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后,马上向李邦藩汇报了昨天晚上的事。成为情报分室的所谓特别情报员,或者秘密情报员,抑或是编外人员。对朱慕云来说,只是以后的一个掩护身份。 对现在的朱慕云来说,这个身份,其实也是一定的麻烦,若是李邦藩不是日本的话。如果李邦藩的身份,是真正的中国人,朱慕云肯定会向他隐瞒。因为,他加入情报分室,意味着对李邦藩的背叛。 但是,李邦藩却是日本高级特务。就算自己想隐瞒,恐怕也是隐瞒不住的。与其等李邦藩以后查出来,让朱慕云难堪。不如主动汇报,更显得自己忠诚。 听着朱慕云的汇报,李邦藩果然很欣慰。自己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费。朱慕云,已经完全成为,自己真正的助手。在朱慕云眼里,只有自己,才是可以唯一信赖的。 其实,这件事,朱慕云就算不向自己汇报,李邦藩也不会责怪他,毕竟,加入特务分室,也是为了,更好的为大日本帝国服务嘛。 “慕云,这件事你完全不必告诉我,植村岩藏可是情报分室主任,他能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李邦藩还是想试探一下朱慕云。 要知道,在朱慕云的眼中,自己是中国人。昨天晚上这么机密的事,他今天一大早,就向自己汇报,岂不是背叛了植村岩藏么? “在我心里,能成为局座的下属,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朱慕云坚定的说。 李邦藩撅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么屁。在政保局,所有人都很关注李邦藩。而李邦藩,更是朱慕云的研究对象。但李邦藩对朱慕云的了解,更多的体现在与朱慕云的接触上。 可朱慕云就不一样了,全局甚至是全古星,那么多人的目光,都在关注着李邦藩。可以说,李邦藩的一言一行,朱慕云都能随时掌握。可是,朱慕云在工作以外的情况,李邦藩就知道得很少了。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李邦藩也派人跟踪过朱慕云。但是,这么长时间,朱慕云的表现都无可挑剔,早就让李邦藩完全消除了戒心。 比如说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植村岩藏这样一位日本情报官员,拉拢他加入情报分室。可是,朱慕云想到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向他汇报。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就算要汇报,也会在迫不得已,或者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会作出如此的举动。 而朱慕云呢,他说得那么顺其自然。在李邦藩面前,朱慕云的任何秘密,都不是秘密。只要李邦藩愿意听,他与于心玉牵过几次手,都会如实汇报。 “你现在是情报分室的秘密情报员了,打算怎么办?”李邦藩说。 “局座,你可不要取笑我了。情报分室的情报员里,会有中国人么?我之所以坚持要一个身份,甚至还要穿着日本军服拍照,只是安慰自己罢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他的证件,今天就能拿到。情报分室的证件,虽然朱慕云很少会用到。可是,一旦用到,将会有奇效。而且,情报分室的证件,一旦有了蓝本,他随时能让其他人,也成为情报分室的人。朱慕云就像一个地下组织部长,给任何给地下抗日人员,颁发这种高级证件。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情报分室,一般不会要中国人,但是,你可以变成日本人啊。”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中国人加入日本国籍,不就成了日本人么?虽然这样的日本人,也不可能得到完全的信任,至少,表面上看,他已经是日本人了。 “那可不行,我得跟着局座走。如果局座愿意加入日本国,我肯定当仁不让。”朱慕云毫不犹豫的说,他对李邦藩的忠诚,必须表现得果断。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准备如何应付植村岩藏?”李邦藩脸上露出不经意的笑容。 “我也很为难的,还请局座指示。”朱慕云心里一喜,李邦藩一句“应付”,让他明白了李邦藩的心意。既然是敷衍了事,那就好办了。 “既然植村岩藏想知道政保局的事情,我想,一般性的事情,还是可以向他汇报的。就好比,我们脱光衣服给他看,表面上没有任何隐瞒,但是,心里怎么想的,脑子里装的东西,他又怎么知道呢?”李邦藩沉吟着说。 “局座英明。”朱慕云忙不迭的说,这也是指导他以后与植村岩藏接触的工作思路。 以后,就算朱慕云真的敷衍,甚至是欺骗了植村岩藏。有李邦藩今天这番话,自然就不用担心了。他向植村岩藏的汇报,早就得到了李邦藩的“面授机宜”。 “既然你以后,是情报分室的特别情报员了,那么除了当好这个情报员外,也要做好本职工作。”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 “我到什么时候,都是局座的人。这一点,现在不会改变,将来,更加不会改变!”朱慕云斩钉截铁的说。 “植村岩藏不是想知道,政保局的情况么?你到机要室去,拿一些档案给他便是。”李邦藩说,他的身份,植村岩藏并不知道。 其实,植村岩藏如果向上面申请,李邦藩也会配合。既然植村岩藏选择了朱慕云,那就将朱慕云成为他与植村岩藏之间的桥梁吧。 “这不妥吧?”朱慕云迟疑的说。 “这些档案,就算不拿给植村岩藏,你以为他就看不到?”李邦藩说。 “多谢局座支持。以后,特务分室那边,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朱慕云说。 “嗯,但要注意,不要被人察觉。这件事,就只有你我知道就行。”李邦藩叮嘱着说,植村岩藏想在政保局契入一枚钉子,但他永远也想不到,这枚钉子,反而会帮着自己,刺探特务分室的情况。 当然,朱慕云在这方面,能力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李邦藩也无需知道,特务分室的真正机密。但是,知道特务分室的日常工作,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安排好处里的工作后,朱慕云去了趟显正街特务分室。朱慕云的车牌,已经被门口的卫兵记住,车子一到,直接放行。这对中国人来说,也是难得的礼遇。 “植村主任,属下向您报到。”朱慕云见到植村岩藏后,双腿并立,隆重的鞠了一躬。 “哟西。朱君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是朋友,不必如此拘谨。”植村岩藏满意的说。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何朱慕云会在政保局,混得如此风生水起了。朱慕云识时务,懂进退。昨天是以朋友的身份与自己相处,可加入特务分室后,马上就变成了下属。有很多人,就是认识不到这一点,才会沾沾自喜,最后落个被人抛弃的下场。 朱慕云向植村岩藏汇报了政保局的人员动态,甚至,还给植村岩藏准备了一份,政保局主要人员的档案。这些档案,是他直接从机要室抄录的。其实,对全局人员的档案,朱慕云全部记在了脑子里,但他并不想被人知道。 “朱君,这是你的证件。你的档案,也已经入档。以后,每个月你可以在我这里,领一份额外的薪水。”植村岩藏微笑着说。 “能为大日本帝国效力,是我最大的荣幸。皇军给了我一切,哪能再拿额外的报酬呢,请植村主任将这份薪水,用到更加重要的地方。”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这可不行,你为帝国效力,当然要给你报酬。再说了,这份报酬,我已经申请下来了,每个月一百日元。”植村岩藏说,这笔钱虽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这钱我是万万不能要的,既然已经申请下来了,就当我送给植村主任营养费了。您为帝国辛劳,一定要注意身体。”朱慕云说。 “都说你不缺钱,看来是确有其事。”植村岩藏点了点头。 “谁不喜欢钱呢,我的收入虽然不少,但开销同样很大。但是,这笔钱,我实在不能要,否则,我会于心不忍。我对帝国的忠诚,是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朱慕云解释着说。 “好吧,你的心意我领了。这笔钱,就当我们的交通费。以后,我们每隔三天见一次面,就在昨天晚上的酒馆。”植村岩藏微笑着说吧。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八章 新的身份 植村岩藏本是个意志坚定的军人,他也一直想凭借军功,挤身上流社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日本贵族。但是,身体受伤后,他被调离战斗部队。虽然还保持着少佐的军衔,可是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一片灰暗。 在安清会的成立庆典上,植村岩藏遇到了大泽谷次郎,得知朱慕云的身份后,他猛然发现,其实自己还有另外一种选择。植村岩藏虽然只是少佐,但在中国人面前,他这个少佐,比他们的皇帝还大。 此次将朱慕云拉进特务分室,成为自己的特别情报员,除了是工作需要外,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想成为上流社会,除了权势外,还得有财富。他在权势上,很难再有大的作为。但是,想在中国成为富翁,还是有可能的。 他听大泽谷次郎的介绍后,心里已经将朱慕云,选为自己的代理人。为自己赚取财富,迅速成为一名富翁。只是植村岩藏也很清楚,很多事情,他是不能出面的。但是,朱慕云这个中国人,却无所顾忌。 当然,植村岩藏会考察朱慕云一段时间。今天,朱慕云的表现,就让他很满意。识时务,懂进退,对帝国忠心,对自己诚恳。最重要的一点,朱慕云不贪财。这样的人,可堪大用。 植村岩藏给朱慕云申请的,每月一百日元的补助,在古星已经是很高的薪水了。但朱慕云丝毫不动心,一定要拿给植村岩藏。只有真正想替帝国做事的人,才会如此的大公无私。所以,植村岩藏才认为,朱慕云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 虽然朱慕云确实很贪财,但只要他不贪帝国的钱,那就是清廉的。植村岩藏不会奢望,朱慕云在其他方面,也能做到公正廉明。如果朱慕云真的做到了,那才是很可怕的事情。 朱慕云拿着植村岩藏给他的证件,又回到了镇南五金厂。其他事情,他都可以放下。但是,从特务分室出来后,第一件事,必须立刻向李邦藩汇报。这是他第一次与植村岩藏正式接触,必然要以最快的速度,向李邦藩汇报最新进展。 “这张证件倒是真的。”李邦藩把玩着朱慕云的情报分室“少尉”证件,又丢给了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 “这张证件,还是保存在局座这里吧,我拿着毫无用处。”朱慕云“诚恳”的说,这张证件的用纸还是比较考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到纸张。如果能让印刷厂,直接印制一批,那就更完美了。 “这是你的证件,当然得你保管了。”李邦藩摇了摇头,这东西如果被别人看到,可不太好。而且,朱慕云拿着,有的时候也是可以发挥作用的。 “好吧,我回去就埋在地下。”朱慕云为难的说。 “那倒不用,就算真有人发现,别人也不敢说什么。”李邦藩说,朱慕云毕竟是为大日本帝国做事,谁敢说三道四?活得不耐烦了吧? 汇报完后,剩下的时间才是朱慕云自己的。他去了码头货物检查场,昨天玉兰的案子,他还得“侦办”。所谓的侦办,其实也是走个过场。毕竟,他亲口答应过马兴标,要替他作主。朱慕云从不轻易许诺别人,言不轻信,诺不轻许。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就算真的做不到,也要尽最大努力。 “冯梓缘,玉兰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朱慕云到办公室后,给冯梓缘去了个电话,让他来办公室汇报。 “还没有进展。”冯梓缘苦着脸说。玉兰死了已经有好几天,相关的线索,早就断了。唯一的线索,就是杀手的手法,非常专业。 昨天,冯梓缘就将玉兰之死,向军统汇报。今天早上,他也接到了回复,玉兰之死,与军统无关。虽然他可以放心查案,但真正查起来,依然是千头万绪,很难切中要点。 “那不行啊,玉兰的案子,必须要破。她虽然不是二处的人,但马兴标是我二处的人。于情于理,都要给马兴标一个交待。”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好吧,我会全力以赴。”冯梓缘说。这句话,确实发自内心。能不能破案,那是能力问题。去不去破案,就是态度问题了。 “马兴标怎么样了?”朱慕云问,昨天马兴标的情绪很激动,他有些担心。现在,还不是马兴标发力的时候,可不能出差错。 “不知道,我的人在玉梅到了后,就走了。”冯梓缘摇了摇头。 玉梅现在每天晚上,都会照顾马兴标起居。昨天下午,玉梅也到了古星饭店。她到之后,就让一科的兄弟回去休息。冯梓缘的人,巴不得早点走,一听玉梅这样说,恨不得长了对翅膀,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好吧,等会我去看看他。”朱慕云说,早上出门的时候,玉梅还没有回来。他还以为,玉梅是去买菜了呢。但今天,并不是玉梅接头的日子啊。不会是玉梅,还在古星饭店吧? 朱慕云到古星饭店的时候,马兴标还没起床。朱慕云敲了敲门,马兴标还正在大睡。刚开始听到敲门声,很不高兴。但听出朱慕云的声音后,马上连滚带爬的打开了门。 “处座,你怎么来了?”马兴标连裤子都没有穿好,上身更是光着,忙不迭的收拾着。 “来看看你,怎么这么乱?”朱慕云看着马兴标的衣服都丢在地上,眉头皱了起来,又问了一句:“玉梅呢?” 朱慕云让玉梅来照顾马兴标,昨天下午,他还特意嘱咐了玉梅,让她来古星饭店?晚上玉梅不在家,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回来。难道说,她就是这样照顾马兴标的? “她……她回去了。”马兴标有些慌乱的说。 “回去了?”朱慕云望着马兴标,一脸狐疑。地上散落的衣服,马兴标慌乱的表情,还有他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都没有问起玉兰的事情,都让他怀疑一件事。 “确实回去了,我可以发誓。”马兴标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说。 “马兴标,枉我对你如此体恤,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朱慕云怒斥着说。 “昨天我到古星饭店后,心情低落。玉梅来了后,给我换了药,问我有没有吃饭?我就说想喝点酒。处座,真的,刚开始我只是想喝点酒,结果,喝多了之后,我就……”马兴标用左手抓着头发,一脸懊悔的说。 “所以你就跟玉梅上床了?”朱慕云突然提高音量?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脸上发烫。邓湘涛对他进行特工训练的时候,也说到可能会遇到的美人计。同时,也说到了美男计。只不过,用美男计对朱慕云来说,就算学会也无用武之地。 “我一时糊涂,请处座处罚。”马兴标突然跪在了朱慕云面前,失声痛哭的说。 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怎么就鬼迷心窍。玉梅虽然有一定的姿色,但自己也不会乱性啊。虽然她有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但毕竟是朱慕云家的佣人。朱慕云让她来照顾自己,自己怎么能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呢。 “烂泥扶不上墙!”朱慕云骂道,马兴标本是好色之徒,而玉梅又带着任务。马兴标色胆包天,而玉梅的贞操,也早就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 昨天马兴标的表现,应该说,对玉兰还是有些真感情的。要不然,朱慕云也不会让冯梓缘的手下看着他。马兴标真要是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朱慕云也不好办。 可是,到了古星饭店后,事情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差呢?玉梅比玉兰,还是要差一个级别的,马兴标怎么会瞧得上玉梅呢。如果马兴标想找女人,长相伊里漂亮的女人,不多得么? “我糊涂,我是烂泥扶不上墙。”马兴标重重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懊悔的说。 “玉梅现在怎么样了?”朱慕云坐到椅子上,沉声问。 怪不得玉梅早上没有回来,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玉梅是故意不回家的,不知道她晚上,是否还会来古星饭店。马兴标可能不知道玉梅的身份,但朱慕云很清楚。玉梅作为一名潜伏特务,原来的中统干将,怎么会轻易被马兴标得逞?想必,玉梅也是带着任务的。 “我不知道,完事后,她就哭哭啼啼的跑了。”马兴标不好意思的说,不管怎么样,玉梅都是朱慕云的佣人。如果朱慕云真要为她作主,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朱慕云缓缓的问。 “她也不是黄花闺女,总不能赖上我吧?我想,给笔钱补偿一下。不知处座的意思如何?”马兴标试探着问。 马兴标是花中圣手,与玉梅一接触,马上知道玉梅是什么样的人。在“情到浓”时,玉梅反而开始配合。显然,她也是久旱逢甘雨,被好好的滋润了一次呢。 当然,这样的话,马兴标是不会讲给朱慕云听的。朱慕云虽然是他的长官,但还没有结婚,这方面的经验更是欠缺。就算跟他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正文卷 第五百九十九章 安排 朱慕云听到马兴标的话,是又气又急。但马兴标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玉梅确实不是黄花闺女。而且,她主动给马兴标买酒,本就居心叵测。 可是,这样的话,朱慕云却不能跟马兴标说。要不然的话,马兴标的尾巴,以后还不翘上天?这次的事情,不管如何,马兴标都是有错的。不借着今天的事情,将他治服的话,以后更加不好管理。 “人家老公、孩子都不在了,本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还被你这样欺负,以后她还能做人吗?”朱慕云生气的说。 “大不了我娶了她呗。”马兴标无奈的说。 “你想娶她,我还未必会让她嫁给你呢。”朱慕云怒道,马兴标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了,但好歹也是个科长。 玉梅是武尚天的人,如果真让她与马兴标结合,两人之间,最终还是会水火不相容。他们两人死了,朱慕云不会心疼。但是,就这样毁了他们,实在有些可惜。 “不管怎么说,兴标听从处座的发落。”马兴标垂头丧气的说,朱慕云虽然较他年轻,可是却两次救了自己的命。以前不管对朱慕云如何,可是他现在,对朱慕云确实有敬畏之心。毕竟,朱慕云随时都能拿走他的性命,想不敬畏都不行。 “你将昨天玉梅到了之后,你们的谈话,详细的说一遍。”朱慕云缓缓的说,这件事如何处理,还得看玉梅的意思。如果她不追究,当然是万事大吉。但如果她一定要追究,自己也得作出姿态。 当然,玉梅既然与马兴标行了苟且之事,想必是不会追究的。就算真要追究,那也是别有用心。只是,朱慕云不知道,玉梅会有什么想法。 朱慕云一边听着马兴标的介绍,一边推想着他们当时的行为。喝酒虽然是马兴标提出来的,但酒却是玉梅去买的。而且,一次就买了两瓶。马兴标拉玉梅一起喝一杯,她也没有拒绝。甚至马兴标觉得,玉梅那双不安分的眼睛,似乎还有某些期待。 正是因为玉梅的这种无形鼓励,才让马兴标的胆子越来越大,他的非分之想,也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现实。他本就是情场老手,对方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能看出很多信息。 原本,朱慕云是想告诉马兴标,杀害玉兰的凶手。但马兴标与玉梅发生了这种关系后,他觉得,此事还是容后再说。 “局座,昨晚的事,我确实不对。但是玉梅,也是半推半就。您看,是不是既往不咎算了?”马兴标涎着脸说。 “玉兰尸骨未寒,你就做出这样的事,你觉得,对得起她么?”朱慕云冷冷的说。 “杀害玉兰的凶手,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马兴标咬牙切齿的说。 “凶手的手法专业,显然非一般人所为,你可有怀疑目标?”朱慕云问,马兴标作为被害人家属,最有可能知道凶手。 朱慕云突然有个想法,直接告诉马兴标凶手,并不足以激起他心中的滔天怒火。只有让马兴标自己,一步一步的查出来,他才会有切肤之痛。 “杀害玉兰之人,不是阳金曲,就是武尚天!”马兴标一字一顿,缓缓的说。 “阳金曲?”朱慕云诧异的说。 “我进入二处后,他多次劝我,去情报处帮他。但都被我严词拒绝,他认为,我对姜天明之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多次扬言,要给我好看。”马兴标说,他与阳金曲,都是从特工总部过来的,两人曾经都是军统人员,在一起受训,关系匪浅。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了解,阳金曲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姜天明之死,与自己真的没有关系啊。又不是自己指使姜伟新杀的,完全是姜伟新出于义愤,自行动手。 “这样吧,阳金曲那边,我让冯梓缘去调查。毕竟,你跟他以前的关系,也不好出面。可是,武尚天是咱们的上司,调查他,更得谨慎。”朱慕云说。 “如果真是武尚天动的话,凶手只有一个:阿二。”马兴标说,他与阿大打过招呼,此人心狠手辣。那个阿二,平常不怎么说话,但眼中常露出凶狠的目光。阿大、阿二两人,跟着武尚天来古星,不图名不图利,实非一般人。 “那就把阿二抓来审问。”朱慕云说道。 “处座,此事交给我去办即可,一定会查出真相。”马兴标郑重其事的说。 “交给你办可以,但是,丁子璜马上就要去安陆,这件事更加重要。”朱慕云提醒着说。 “安陆我没办法去,但我会派精干人员前往。有了丁子璜的名单,肯定不会误事。”马兴标说,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马兴标右手缺了三根手指,已经不适合出外勤。身有残疾之人,很容易被人记住特征,加上天气开始炎热,根本就没办法隐藏。如果是秋冬季,将手缩在衣袖里,还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注意安全。”朱慕云没再多说,其他事情,马兴标可能不会上心。但调查玉兰之死,他肯定会尽心竭力。 朱慕云回到码头办公室后,手下告诉他,有一位姓于的小姐打来过电话。朱慕云一听,就知道是于心玉。他与邓湘涛商议好,这两天于心玉就搬到白石路173号。可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于心玉依然没有要搬的意思。难道说,今天终于要搬了? 于心玉已经辞了德意志洋行的工作,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就去法租界电话局当接线生。这段时间,于心玉应该过得很悠闲才对。朱慕云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和丰公寓。可是,电话一接通,朱慕云就听到了那边嘈杂的声音。 “心玉,出什么事了?”朱慕云紧张的问,于心玉一直是独居,房间里有人,他的第感觉是出事了。但是,想到于心玉还能接听电话,又稍稍放下心来。 “房间里进贼了。”于心玉心情低落的说,不管是谁,家里被窃贼光顾,都不会高兴。 “人没事吧?”朱慕云关心的问,如果只是进贼,那倒不会有什么损失。钱财乃身外之物,现在的朱慕云,早就不缺钱了。 “我上午去逛街,回来后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现在,巡捕厅的警探在问话。”于心玉说,失窃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给朱慕云打电话。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朱慕云挂断电话,马上开着车子去了法租界江岸街。 一路上,朱慕云都在想,于心玉的房间,怎么会被窃贼光顾呢?而且,她公寓下面,一直都有行动处的人。再说了,那栋公寓,是法国人建的,哪个小偷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大白天去公寓偷东西? 朱慕云开车到公寓附近后,特意放低了速度。军统古星区的人,他虽然认不全,但认出五成还是没问题的。一个人的记忆力如果太好的话,有的时候也很烦恼。什么事情,都能过目不忘。但对一名特工来说,有着这样的好记性,却能大大方便工作。 对住人的档案和相貌,是朱慕云的强项。他还在当巡警的时候,就能认出辖区内的所有居民。所在,他负责的太古街和长塘街,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围着和丰公寓转了一圈,朱慕云果然发现了两名熟悉的身影。徐慧莹的叔叔,是军统局本部的人事处长,邓湘涛敢把徐慧莹一个人放在公寓?所以,朱慕云确定一件事,今天的所谓窃贼入室,很有可能是一场戏。 见到于心玉后,朱慕云更加确信这一点。今天的这一出,只是为了给于心玉搬出公寓,创造条件罢了。如果不发生这件事,于心玉怎么搬到自己家里去?今天家里了进了贼,说不定明天就有了匪。于心玉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他这个男朋友,当然会“焦急万分”。 朱慕云到的时候,巡捕厅的人,已经准备走了。来了两名穿着制服的巡警,还有一名着便衣的警探。那人三十来岁,身材中等,正在仔细观察着门窗。 “法租界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你们巡捕厅的人,如果管理不好,就交给别人嘛。”朱慕云冷嘲热讽的说。 “你是什么人?” “慕云,这位是巡捕厅的探长汪应云。”于心玉忙不迭的介绍着说。 “汪探长,我是心玉的男友。法租界在你们的管理下,治安混乱,让人如何安心工作和生活?心玉,我看你也不要再在这里住了,跟我回家。”朱慕云牵着于心玉的手,不满的说。 “法租界的治安一向很好,这样的入室盗窃案,并不多见。但你放心,我们会全力缉拿盗贼。”汪应云冷冷的说。 “那好,到时候我会问潘鲁苏,希望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朱慕云淡淡的说。 汪应云听到朱慕云认识巡捕厅长潘鲁苏,脸色突然一变。潘鲁苏虽然是个中国人名,但其实潘鲁苏是法国人。只是到了中国后,特意起这么一个中国名字,说是入乡随俗。 正文卷 第六百章 自作聪明 房间内的汪应云,原本一脸的骄横。他虽然只是法租界的一名便衣侦探,可法租界在古星,算是国之中国。就算是日本人,看到他,都得友好的打声招呼。 在朱慕云出言不逊的时候,他冷冷的望着。正准备反唇相讥时,却到朱慕云,可以与潘鲁苏直接对话后,顿时脸色大变。就算是他这个探长,也很少会见到潘鲁苏。而且,他能见到潘鲁苏也没用,潘鲁苏不会说汉语。而汪应云,一句法语也听不懂,更加不会说了。 法国人骨子里的傲慢,比日本人更甚。潘鲁苏这个巡捕厅长,除了与有数的几个中国人打交道外,其他中国人,在他眼中,都是空气。能认识潘鲁苏,这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朱慕云确实可以当面问潘鲁苏,因为他确实会说法语。他既然经常在法租界活动,免不了要跟法国人打交道。朱慕云跟艾登做汽车生意,慢慢学会了英语。跟费利克斯认识后,开始学习德语。后来,他认识一个叫毕格亚的法国商人,也学了几句法语。 朱慕云的记忆力很强,所以他学习起来非常快。当他精通一门外语的时候,再学习其他外语,就会事半功倍。万事开头难,掌握技巧后,就会觉得,学习一门外语,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这就像厨师学艺,当学会做一道菜后,再学其他菜,会非常快。 现在,朱慕云的英、法、德语,都能与人正常交流。如果他真的需要用到外语的话,只需要在一段时间内,突击学习,就能做到听读书流利。这样的学习速度,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但是,对朱慕云来说,只要他愿意,三天时间就能学会一门外语。 “你们身为巡捕,却无法保护辖区内的居民,我真为你们感到羞愧。”朱慕云用法语,缓缓的说道。虽然对一群中国人说法语,等于对牛弹琴,但他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潘鲁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他给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三人鱼贯而出。在门口,汪应云向于心玉保证,巡捕厅一定会加紧破案,争取早日将窃贼缉拿归案。 到下面后,其中一人问汪应云:“汪探长,刚才那人说什么啊?” “我要是听得懂,还会当这个小探长?”汪应云没好气的说,他只知道朱慕云说的法语,可是具体什么意思,却不得而知。 整个法租界,能说法语的人不多。反倒是有些在法租界经商的法国人,偶尔能说几句汉语。但是,像潘鲁苏这种高傲的法国人,自认是贵族身份,是不屑说汉语的。 “心玉,收拾东西,跟我回家。”朱慕云牵着于心玉的手,就一直没有放下。 “我不想去。”于心玉矜持的说。今天的被盗案,就是为了搬家作准备。否则的话,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搬到朱慕云那里住的。就算朱慕云是她的男友,但没结婚之前,就与朱慕云住在一起,会让人说闲话的。 除非,有一个充足的理由,能堵住别人的嘴。现在,巡捕厅已经立了案,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对她来说,确实不安全。而朱慕云有条件,可以给她提供更加舒适安全的住所,当然要依靠朱慕云了。 “今天你只是丢了东西,幸好人没事。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心何安?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家。”朱慕云难得霸气一回。 “好吧。”于心玉勉为其难的说,今天的“被盗案”,确实是邓湘涛安排的。她并没有损失,为的,就是创造一个去白石路173号的机会。 朱慕云已经给于心玉准备好了房间,她只需要将随身的东西带上,直接就能过去住。但就算如此,于心玉还是整理了两大皮箱。其中,大部分是衣服,其次,就是化妆品。至于包包之类的东西,由朱慕云拎着,双手都不空。 朱慕云注意到,于心玉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没半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妥当。换成以前,没有三个小时,别想出门。于心玉可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想再拖延一下,但朱慕云就站在门口,她只能低下头,匆匆走了出去。 朱慕云到家的时候,玉梅已经回来了。虽然她显得黯然神伤,但依然帮着朱慕云,将于心玉的行礼搬上了楼。 “以后,这个房间,就是你的禁区。”于心玉将朱慕云挡在卧室门外,毫不客气的说。 “小姐,这可是我家。”朱慕云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 “你要是敢擅自进来,我马上搬回公寓。”于心玉威胁着说。 “不敢不敢,我保证,没有你的允许,绝不踏进来一步。”朱慕云后退了一步,忙不迭的说。他恨不得于心玉真的搬回去呢,但这是邓湘涛的安排,上命难违。 “这还差不多,玉梅姐,你帮我收拾一下吧。现在,你可以下去了。”于心玉对朱慕云说,随手,就将门关上了。 中午,朱慕云想请于心玉出去吃饭,今天也算是她的乔迁之喜,应该庆祝一下。可是,于心玉却想,尝尝玉梅的手艺。两人在楼上,趁着布置房间的时间,聊了很久,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女人就是这样,只要在一起,不管身世地位,马上就能聊得投机。 玉梅的身世凄苦,于心玉问起她的情况,玉梅就详细介绍了。说到动情处,眼睛通红,还落了泪。于心玉本就是心软之人,马上对她有了怜悯之心。听心朱慕云还经常不在家吃饭,让玉梅是做饭也不好,不做饭也不好。这让她,更是为玉梅抱不平。 “玉梅的手艺还可以,但是,你不是喜欢吃西餐么?”朱慕云问。 “玉梅说了,她也会做冷盘,也会煎牛排。今天家里没买牛排,晚上请我尝尝手艺。”于心玉早就站到了玉梅那边,准备对朱慕云倒攻清算。她来之后,以后不能再让玉梅受欺负。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于心玉对玉梅也敞开了心扉,个人爱好,全部被玉梅知道了。她们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显然,玉梅占据了上风。 在于心玉的档案中,她是重庆人。现在,她的父亲,也确实住在重庆。可实际上,她是江苏人。但江苏此时在日本的控制之下,如果有心之人,要查她的身份,很容易查出来。而重庆属国统区,想调查她的档案,就没那么方便了。 玉梅当然不知道这些,她还特意做了道辣子鸡,是按照重庆做法,火红的辣椒,加了点芝麻,鸡肉外酥里嫩。唯一让朱慕云不舒服的是,加了花椒,吃的时候有点麻。他是湖南人,喜欢辣,但却不喜欢麻。 而于心玉更惨,她告诉玉梅,是重庆人。可是,实际上她是江苏人。重庆喜欢辣而麻,但江苏省人的口味偏甜。有玉梅在旁边看着,于心玉只能咽下自己种下的苦果。但是,她的嘴唇刚碰到鸡块,马上辣得一缩。 对吃不辣的人,让她吃辣椒,无异于用刑。宪兵队和政保局,都有灌辣椒水的刑罚,那种滋味,一般人可受不了。 “心玉,我早就说过,你已经不习惯吃中餐了。”朱慕云暗暗好笑,于心玉这是自作自受,她隐瞒真实身份没错,但是玉梅为了让她产生好感,吃到正宗的家乡菜,特意做了道辣子鸡。只是,于心玉一口都吃不下。 “玉梅姐的手艺太正宗了,我怕吃了长痘痘。”于心玉也是极为聪慧之人,马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女人嘛,确实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玉梅,以后心玉的饭菜,口味要清淡,她得养颜。家里的饭菜,还是以西餐、甜点为主。”朱慕云放下筷子,正色的说。 “是,先生。”玉梅委屈的说,自己好心好意,最后却落了个被埋怨的下场。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眼睛里很快濡着泪花。鼻子一酸,轻轻擦了擦,就退了下去。 “你不要这样对她,不管怎么样,玉梅姐也是一片好意。”于心玉见玉梅走后,嗔恼的说。刚才朱慕云帮她解了围,可现在,马上又帮着玉梅说话了。 “谁让他自作聪明呢。”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等会你去安慰一下,我上楼休息。”于心玉说,中午,一般情况下,她都会小憩一会,哪怕就是不睡觉,也要安静的休息半个小时。这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回来之后,一直改不过来。 朱慕云到厨房的时候,玉梅正蹲在角落里抽泣。听到朱慕云的脚步声,玉梅连忙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心玉虽是重庆人,但她中学开始,就在外地求学,高中之后,更是在国外深造,深受西方生活影响。不要说吃麻辣的,现在古星有些稍微辣一点的菜,她都不喜欢。如果是中餐的话,她的口味偏甜,比如说江苏、浙江、上海那边的菜,基本都合适。”朱慕云说。 正文卷 第六百零一章 作主 玉梅听到朱慕云的解释,猛然恍然大悟。是啊,于心玉是从国外回来的,一直喜欢吃西餐和甜点。再说了,她在国外,哪有辣椒吃?而且,于心玉这样一个美人,真要是顿顿吃辣,对皮肤也确实不好。 玉梅暗暗反省,自己确实是太急切了,做饭之前,也没有问过朱慕云的意思。原本,朱慕云就是要请于心玉外出吃饭,是自己想露一手,才央求于心玉留在家里吃饭的。可是,她也没问,于心玉到底喜欢什么口味。 早知道,于心玉竟然喜欢吃偏甜的菜,应该做个糖醋排骨才对。但现在,露脸变成了丢脸,再想挽回,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了,先生。”玉梅懊悔的说。她确实是自作主张,并没有问朱慕云和于心玉的意思,想着给于心玉一个惊喜,哪想到朱慕云和于心玉都不喜欢,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这也怪我,没有及时跟你说。”朱慕云点了点头,安慰着说。 他能理解,玉梅想急着表现,迅速拉近与于心玉关系的想法。但是,玉梅毕竟只在国内待过,而于心玉曾经在德、英、法都待过。虽然于心玉显得单纯,但并不代表就是傻子。只是,于心玉心地善良,暂时还没有发现,玉梅的丑陋面目罢了。 “先生,你放心,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玉梅说,虽然她是湖南人,善于做湘、川口味,但是,其他菜也会做。她之前的掩护身份就是佣人,要当厨娘的,自然得掌握多种菜系。 得知于心玉喜欢吃西餐后,她特意还了解过西餐的做法。只是,她没想到,于心玉今天就会来。她很懊悔,其实朱慕云早就打过招呼,这两天于心玉就会搬来,自己应该提前有所准备才是。 “刚才回来,我见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朱慕云关心的问。 “没什么。先生,我不想再去照顾马科长了。”玉梅突然轻声说。这件事,就算朱慕云不问,她也会主动跟朱慕云说的。 昨天晚上,马兴标伤心欲绝,想借酒浇愁。她当时,马上就想到一个主意,要在床上,征服马兴标。自从被武尚天收留后,武尚天对她的迷恋,每日俱增,这让她的自信心爆棚。她早就听说,马兴标好色如命,自己稍微用点手段,马兴标还不对自己俯首帖耳? “马兴标身上的伤都好了?”朱慕云佯装不知昨晚的事。他想知道,玉梅到底想怎么样?难道真像马兴标说的那样,娶她过门?恐怕不用一个月,两人都得出事。 “他……他欺负人。”玉梅突然哭了出来,委屈的泪水像打开龙头的一样,哗哗的往下流。 都说女人天生就是演员,真是一点也不假。玉梅的这一哭,越哭越伤心。她想起了从小所受的苦难,和人生的坎坷。至于昨天晚上的事,并不会让她觉得如此伤心。 “他对你怎么啦?动手打了你?我削他!”朱慕云“震怒”的说。 “他……他昨天晚上欺负我了。”玉梅又羞又急,这种事,朱慕云怎么就听不出来呢。 但她猛然一想,朱慕云还是个雏,这些床第之事,可能还真的不知道。可是,她又怎么好跟朱慕云明说呢?如果于心玉不在家里,或许她会窃喜。借着自己的委屈,给朱慕云上一堂**之课。 “玉梅姐,怎么啦?”于心玉突然走了出来,刚才上楼后,她也觉得,自己今天是有些自作聪明了。 在江岸街和丰公寓的时候,她走的太快了。昨天晚上接到邓湘涛的命令,今天准备搬家后,昨天晚上,她就在房间开始收拾东西了。大部分东西,其实早就收拾好。今天的盗窃案一出,稍微一收拾,马上就好了。 当她提着箱子出门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前,朱慕云等她出门,没有一个小时是走不成的。现在,她搬家,竟然半个小时就可以走。 幸好朱慕云不学无术,否则的话,就会穿帮。此时也没脸,再在白石路朱慕云家里住房下去了。另外,就是与玉梅的接触,于心玉觉得,自己刚到这里,与玉梅走得太近了。 她反思自己,有些话,告诉别人的时候,还是要谨慎。虽然她的档案完美无缺,但每天近距离接触,免不了露出破绽。今天刚到楼上,她与玉梅,几乎就交了心。幸好,好还记得自己是个谍报员,否则的话,连小时候的事情,都会被套出来。 刚才在楼上,于心玉也在反思着自己的行为。这是她第一次,与一名敌对分子住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好像在走钢丝一样。时刻得提防,朱慕云发现什么。 至于玉梅,我们的于大小姐,还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一名身世可怜的佣人,又怎么会与敌对分子,联系起来呢。 于心玉在楼上,隐约听到了玉梅的哭泣,加上朱慕云的声音有些大,她就下来了。对玉梅“被欺负”,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朱慕云这个榆木脑袋,竟然一点也不知情。竟然还说,马兴标的“欺负”,是动手打玉梅,天底下有这样的蠢材特务么? 怪不是政保局接连失败,就是因为,有朱慕云这样的无能之辈,在里面尸位素餐。当然,这对军统来说,是个很好的现象。 “我正问她话呢,马兴标到底将她怎么了,我看他这个科长,是不想当了。”朱慕云不满的说,其实在当巡警的时候,他就接触过强奸、调戏妇女的案子。但是,为了让于心玉“安心”住下来,他得刻意制造,自己无能的“形象”。 “你先出去,我跟玉梅姐说。”于心玉将朱慕云赶出了厨房,又关上了门,两个女人在里面窃窃私语。 朱慕云笑了笑,于心玉同情心泛滥,让她发现玉梅的身份,一个月的时间,未免太短了吧。朱慕云很清楚,玉梅可是每隔三天,就要向武尚天汇报的。今天的事情,玉梅必定也会汇报。而且,随着于心玉的到来,玉梅可以汇报的内容,将丰富得多。 朱慕云给二科打了个电话,既然自己刚刚“获悉”,玉梅被欺负,当然要找马兴标兴师问罪。但马兴标却不在二科,据二科的人回报,马兴标单独出去了。 “马上派人去找,找到人后,直接给我捆起来,押到我家来!”朱慕云怒吼着说。 马兴标今天去查案了,一时之间,自然是不会回来的。朱慕云的话,更多的是说给厨房内的那两人听的。果然,于心玉听到之后,对玉梅说:“你看,朱慕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他一定会,替你作主。” 可是,玉梅却不说话,只是无声的抽泣着。最后,她扑在于心玉怀中,放肆的大哭起来。原本,这场戏,玉梅应该是针对朱慕云的。可是没想到,于心玉今天搬了过来。朱慕云对这样的事,又不敏感。 “心玉,下午你不是还要去做头发么?”朱慕云很担心,于心玉会在玉梅的眼泪攻势下,所有的防线都被攻破。 “这个时候,你让我去做头发?”于心玉不满的说,玉梅出了这样的事,又没有其他家人,除了自己之外,谁还能帮她? “我已经让人去捆马兴标,到时候该怎么办,咱们三头六面,把话说清楚。要杀要剐,最后得听玉梅的意见。”朱慕云说。 玉梅听到朱慕云的话,慢慢停止了抽泣,朱慕云心里暗暗冷笑,又说道:“现在玉梅也说不清楚,到时候让马兴标,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详细的说出来。他要是敢隐瞒半句,我送他去特高课。” “不要动不动,就把人送特高课好不好?”于心玉嗔恼的说。 “多谢先生替我作主。”玉梅站起来,一边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边说。刚才朱慕云的意思,是要先对质,如果马兴标胡乱说话,或许反咬一口,说自己引诱他,以后她还有脸,再在朱家干下去么? “你本是一片好意,又是我让你去照顾他的,自然会替你作主。但是,要如何处理马兴标,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好。”朱慕云缓缓的说。 玉梅却不再说话,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她。昨天晚上的事,她并没有告诉武尚天。因为,这是她临时的决定。她本来想,用这个办法,控制马兴标。可是马兴标睡了自己后,翻脸就不认人了。 如果朱慕云真的把马兴标叫来,并且详细说起昨天晚上的细节。朱慕云或许听不出来,但细心的于心玉,说不定会发现端倪。如果让于心玉听出,自己竟然有迎怀送抱之意,那自己就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你啊,太无情无义了。玉梅这么可怜,竟然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于心玉又去楼上换了身衣服,随着朱慕云出门后,在车上抱怨着说。 “古星可怜的人,到处都有。如果所有人我都去救,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救不过来啊。”朱慕云说,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正文卷 第六百零二章 中统来人 陈秉南每天下班后,都会去古星码头的食堂,打满满一大盆的菜,再提六钵五两米的饭。这些饭菜,足够他一家人吃到明天中午的。虽然拿着这么多饭菜,要面对很多人异样的目光。但为了让家人吃饱肚子,他只能视而不见。 当然,除了有人鄙视外,更多的是羡慕。陈秉南拿的是白卡,就是可以白吃的卡。不管他拿多少回去,就算将整个食堂搬空,也不用花一分钱。只是,陈秉南也不好意思太过分,他只是将自己的饭盆换成一个更大的,再用一个布袋装着。就算有人看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 骑着那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陈秉南觉得自己的生活,又充满了阳光。可以白吃六十顿,相当于他这两个月,不用在生活费上,支出一分钱。而两个月积攒下来的钱,也能改善以后的生活。甚至,还能扯几尺布,给孩子们做身新衣裳。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陈秉南突然看到,路边的巷子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是随意一瞥,但陈秉南已经看清了对方。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那人的目光,也一直在注视着他。见到陈秉南望向自己,他马上朝着陈秉南点头示意。陈秉南猛的捏了一下手刹,自行车的轮子,蓦然停止,车子凭着惯性,向前滑行了几尺。 陈秉南单脚点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后,他将自行车拐进了巷子。见陈秉南进来了,前面的人转过身子,加快了步伐。陈秉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等走到僻静处后,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老邵,你怎么来了?”陈秉南将车子蹬过去,在那人身边停下,惊讶的说。 陈秉南嘴里的老邵,大名邵世满,是原古星高中的校工。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中统古星调统室助理干事,兼交通员。上次中统遭到毁灭性打击,邵世满幸免于难,成为仅有的幸存者之一。 中统古星调统室,在史希侠的出卖下,几乎全军覆没。但是,也有几人逃脱。比如说古星市党部的主任委员林景伊、党委委员兼书记长先大起、党委委员兼组织科长杜则尧等人,都逃出了古星。 林景伊与杜则尧,都是北京大学毕业,他们的掩护身份,都是古星高中的教员。邵世满当时也是古星高中的校工,成为中统古星调统室的交通员,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中统在成立之初,重用知识分子。因为二陈是留学归国的工科学生,所以中统内,有很多也是学理工的。他们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搞起特务工作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我是先书记派来联系你的。”邵世满说,陈秉南虽然进了政保局人,但并不代表,他就是真心投敌。刚才陈秉南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中统被赶出了古星,局里当然不满。已经责成先大起,恢复组织,重建电台。不但要保持与重庆的通讯,还得让中统,在古星再次扎根。 “还联系我干什么呢?”陈秉南羞愧的说,他之所以跟着史希侠进入三处,除了因为没能及时逃脱外,就是为了家人。他得活下去,家人才能活下去。 “先书记已经到了城外。”邵世满意味深长的说。中统要卷土重来,当然得借助这些良心未泯之人。他已经观察了陈秉南几天时间,觉得可以把陈秉南争取回来。 “林主任呢?”陈秉南问,在他眼里,林景伊才是真正的上司。先大起虽是书记,可是当初在古星的时候,先大起曾经与一名女交通,有暧昧关系。最重要的是,那位女交通,与中统的另外一位重要人物,也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为了这个女交通,先大起几乎与人动武,这让陈秉南,对先大起自然有些不敬。而朱家鼎与先大起,也有矛盾。当初先大起用公款,在汉正街办了家香烟店。当时就言明,任何人都不能赊欠,结果朱家鼎经常拿不出钱,两人为此积怨很深。 史希侠叛逃时,朱家鼎成为他最坚定的支持者,也与先大起当初不赊欠香烟有关。现在,朱家鼎成为日本人的走狗,如果先大起落在他手里,恐怕没有好下场。 “他回重庆了。”邵世满说,林景伊得到消息后,通知了仅有的几人,独自逃到回了重庆。到现在,依然没有回来。像古星这么危险的地方,林景伊是能不回来,就会尽量不回来。 像林景伊,在重庆的局本部,拿着古星党部主任委员的薪水,享受着重庆的安宁与繁华。自然不想来到危机四伏的古星,毕竟一旦回来,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先书记让你来,有什么事?”陈秉南说,见到邵世满的那一刻,他其实就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但是,如果不问出来,他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我们需要恢复与重庆的通讯,更需要,重建古星党部。”邵世满望着陈秉南,一脸希冀的说。他是第一个找上陈秉南,这也是他与先大起商量的结果。 “除了我之外,你还与哪些人联系了?”陈秉南警惕的问。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能保持机密,很容易出事的。 “你是第一个,先书记很看好你。我们从安徽立煌过来的,在立煌与局里联系上后,局里令我们携带电台密码本。当时,局里准备调皖室的译电员,但先书记坚持不要。他觉得,你才是我们的译电员。”邵世满坚定的说。 陈秉南有些感动,但是,他依然还是很迟疑。邵世满也看出来了,他愿意给陈秉南更多的时间。陈秉南能跟着他进来,说明陈秉南对中统,还是有感情的。 “先书记并不强求你脱离政保局,但是,他希望你,依然能担任中统新古星党部的译电员。帮助我们,重建中统组织。”邵世满说。 “我能力不足,未必能让先书记满意。”陈秉南看了看挂在自行车上的布袋,这里装的,就是全家的希望。脚踏两只船,看似左右逢源,但是,一旦暴露了呢?那就是左右为难,说不定,里外不是人。 “只要你能回头,不管能不能做到好,有这个态度就行。”邵世满劝导着说。 “老邵,你现在住哪?”陈秉南问。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有考虑好。 “我还没定地方呢。”邵世满说,他刚到古星,还不明白陈秉南的态度。不要说他没有定地方,就算真的把地方定下来了,自然也不能告诉陈秉南。他们以前是同事,可现在,他随时都能成为陈秉南的猎物。 “吃饭了没有?我正好带了饭菜回来。”陈秉南提着布袋说。 “算了,我带了经费呢。”邵世满拍拍腰包,里面的经费充足。回来重建组织,没有经费,肯定是不行的。一旦找到落脚点,哪怕林景伊、先大起之流,再不想回古星,也是不行的。 “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明天再见面详谈吧。”陈秉南说,他在心里,自然是不想给日本人卖命的。但是,他还得考虑周祥。毕竟,先大起的为人,让他很犹豫。自己的命丢了,没什么可惜的。但如果家人,因为自己而被连累,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行,明天早上,我在太古街的无名粉店等你。”邵世满想了想,说。这几天早上,他都在那里,观察着去上班的陈秉南。 “可以。”陈秉南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陈秉南突然变得没有了胃口。中统再次找上门,将他人生的又一次重要决择。只是,现在中统在古星的力量,还太弱了。这个时候回归中统,是否合适呢?如果等到中统力量变得强大,到时候再回去,又没资本可捞了。 陈秉南的异常,他老婆袁新兰敏锐的感觉到了。晚上,到床上后,袁新兰依偎在他胸口,问:“今天你有心事?” “工作上的事。”陈秉南叹了口气,他的工作,袁新兰是从来不过问的。 “你现在是为日本人卖命,只要不做丧良心的事就行。”袁新兰说,陈秉南是做技术的,不会直接对付中国人。只要陈秉南手里不沾命,她就能安慰自己,苟且偷生。 “算了,早点睡觉吧。”陈秉南安慰着说。 可是,他却几乎一夜没合眼。他在想,是否再次回归中统。这个选择很艰难,这不但会决定他以后的人生,而且,也会决定他全家的命运。 蓦然,陈秉南想到了那天,朱慕云对形势的分析。虽然他对国际形势,也不是很了解。但朱慕云的观点,他是认同的。日本人现在的进攻势头,已经得到了遏制。这就说明了,日本人后继乏力。现在,可能还不明显,但是,从古星的物资进出,已经能发现苗头。 朱慕云的分析,深入浅出,举的例子也是通俗易懂。陈秉南觉得,日本人在古星的日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既然如此,确实有必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且,他也不甘心,真的为日本人做事。 正文卷 第六百零三章 商议 对陈秉南来说,苟且偷生,才是最明智的。他不想立功受奖,也不想入狱蹲点,只是安生的过日子。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探险者,如果突然多了一条安全绳,自然想抓住。况且,这条安全绳能给他带来光明。 既然日本人早晚都会完蛋,现在站到党国这边,就能为以后留一条退路。如果日本人有朝一日,真的完蛋,自己还能回重庆。一旦被人发觉,最多也就是再次背叛。对中统来说,这样的背叛,也是能理解的。 想通了一切,陈秉南终于能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他没有吃昨天晚上的剩饭,而是蹬着自行车,去了太古街的无名粉店。这里靠近渡口,也是他去三处的必经之路。昨天邵世满说起这个地方,显然,人家早就观察过他。 陈秉南走进粉店,就看到了邵世满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他观察了店内的情况,并没有异常。在门口跟老板娘点了碗热干面,坐到了邵世满对面。 “怎么样,想通了吗?”邵世满虽然一直吃米粉,可实际上,早就注意到了陈秉南。他坐的位置,虽然在最里面。但在,距离后门也近,真要有危险情况,可以随时逃出去。 “我只担心,会误了家里的事。”陈秉南低声说。 “家里还是很相信你的。”邵世满听了后,很是高兴。他站起来,准备结账走人,但在陈秉南耳边,突然说了一句:“江边详谈。” 从太古街往西,就到了古江路,再往西,就是古江了。陈秉南骑着自行车,到古江边上后,果然看到了邵世满。两人找了一个僻静之外,像在欣赏古江风景一般,坐在那里聊天。 “我还得正点上班,只有二十分钟。”陈秉南说道,他不能因为见邵世满,就迟到。以他的身份,任何意外,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二十分钟足够了,你认为,三处还有哪些人,可以争取回来?”邵世满问,陈秉南确实是他第一个争取的对象。但是,他的任务,还要联系三处的其他人。 “顾兆鑫或许可以试一下,至于其他人嘛,难说。”陈秉南说,顾兆鑫是他的副手,也是以前中统调统室的报务员,两人经常在一起合作,可以说知根知底。至于其他人,现在都在三处干得挺欢。 “你可以试着跟其他人接触一下,如果有愿意回来的,还是愿意接收。总部让我们,限期恢复组织。同时,重建市区潜伏电台。这两个任务,都得你来主持才行。”邵世满说,陈秉南的身份,可以接触到三处的所有人。而且,陈秉南是三处的电讯科长,在市区安排一个潜伏电台,由陈秉南安排,也是最合适的。 “我何德何能,可以做这样的事。林主任和先书记,什么时候进城主持大局?”陈秉南谦逊的问。恢复组织,那得林景伊或先大起来主持大局才行,至于重建市区潜伏电台,他觉得更难。 古星各个关卡检查站非常严,想把电台带进来,并非易事。当然,如果城内有电台,以他现在的身份,倒是可以帮助与重庆联系。 “林主任还在重庆,短期内,恐怕不会回来。先书记已经在城外,为安全着想,暂时由我负责联络交通。”邵世满说,他有件事,没有跟陈秉南说实话。 先大起确实没进城,但并不像他所说的,就在城外。而是在黄冈但店区蟹子地,那里跟古星,差不多有一百六十里,属于国统区。先大起在古星被吓破了胆,史希侠和朱家鼎等人,都叛变了,借他几个胆,也不敢回来的。 “顾兆鑫今天出外勤,短期内不会回来。至于其他人,也只能相机沟通。”陈秉南缓缓的说,林景伊和先大起,都没有进城,这让他有些失望。 陈秉南本是技术人员,他现在能接触的,主要是三处的人。况且,林景伊和先大起都没来,自己也不用这么积极。 “这是我们的呼号和频率,临时密码本用三民书局的最新版古文观止。”邵世满递过来一张纸条。 陈秉南看了一眼,记清楚呼号和频率后,将纸条撕碎,扔到了江里。两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暗号、时间和地点后,才分开。陈秉南骑着自行车到了码头,那里登船,赶到六水洲上班。 一大早,朱慕云还在陪着于心玉吃早餐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有动静。走出一看,原来是马兴标赶了过来。他光着膀子,右手还绑着绷带,后背插了根荆条,双后被绑在背后,这是要负荆请罪。 “怎么,昨天一天没来,是去砍荆条了?”朱慕云“冷笑”着说,事实上,昨天下午,马兴标就到了他办公室。两人商议,今天马兴标会来当面说清楚。 “处座,昨天我去查玉兰的案子,半夜才回来。早上听兄弟们说起此事,马上过来了。玉梅的事情,是我该死。不求玉梅原谅,只求处座赐死!”马兴标大义凛然的说。 听到外面的动静,于心玉也走了出来。玉梅跟在后面,见到马兴标,她又羞又怒。昨天,朱慕云和于心玉出去后,她与武尚天紧急碰了头。原本,玉梅是想,控制住马兴标后,再向武尚天邀功请赏。哪曾想,马兴标是花丛老手,不但白睡了自己,还翻脸不认人。 武尚天得知后,异常震怒,马兴标不但打了阿大,还敢对玉梅动手动脚。玉梅现在可是他的人,岂容他人染指?他有心借朱慕云之手,除掉马兴标。但是,朱慕云在医院,那么袒护马兴标,就算他睡了玉梅,朱慕云也不会真对马兴标如何。 所以,武尚天让玉梅,嫁给马兴标。这件事,朱慕云想必会作主的。而玉梅接近马兴标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马兴标。以玉梅的手段,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玉梅,人已经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吧?”朱慕云回头看了玉梅一眼,鼓励的说。 “我……我全凭先生作主。”玉梅张了张嘴,这样的话,她又如何说得出口?昨天回来后,她本想找机会,跟于心玉说起。但是,楼上她不能随便去。这可是朱慕云特意叮嘱过的,如果总是违拗朱慕云的话,自己这个佣人,还能干多长时间? “玉梅姐,你跟我进来。”于心玉却善解人意,拉着玉梅的手,走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于心玉就走了出来。她在朱慕云的耳边轻声说:“玉梅的意思,是想找个可靠人家。” “我给她到哪里找可靠人家?”朱慕云诧异的说。 “你怎么这么笨?眼前不就有一位么?”于心玉瞥了马兴标一眼。 “他算什么可靠人家?”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没想到,玉梅真的选择与马兴标在一起。 “处座,只要玉梅愿意嫁,我就乐意娶。”马兴标已经听出了苗头,马上说道。 “你乐意娶,玉梅还未必嫁呢。玉梅虽然是寡妇,但也是良家妇女。你呢?吃喝嫖赌,相相精通,玉梅嫁给你,能有好日子吗?”朱慕云骂道,马兴标的钱,基本上都花在女人身上了。他当行动队长,按说家底应该很厚,可是除了弄了套房子,里面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既然要娶,那就得明媒正娶,用八抬大桥,将玉梅娶回去。”于心玉冷咤道。 “她毕竟是生养过的人,这不太妥吧?”马兴标为难的说,就算要娶,玉梅也不能当正房啊。他娶个寡妇,已经无法抬头了,再用八抬大桥,以后还怎么娶其他人? “那你说怎么办?”朱慕云问。 “我给玉梅找个院子,让她安心当姨太太。”马兴标说,大不了把玉梅养起来,但是,她肯定不能当正房。他的正房,必须是黄花闺女。 “用八抬大桥,确实有些不合礼制。但当姨太太,对玉梅来说,也太委屈了。我看这样吧,给你当二太太,你租个小桥,哪天就把她接走。”朱慕云说,玉梅真要嫁给马兴标,自然就不能再在自己这里当佣人了。 从这一点上看,朱慕云是乐意见到的。于心玉对玉梅,是越来越关心。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 “不行!先生,我不想当姨太太,也不想当二太太。我还是找个普通人家,嫁掉算了。”玉梅突然走了出来。 昨天,她就觉得武尚天的做法不妥。但是,她当时没有意识到。刚才朱慕云一说,要让马兴标将她接走,她才恍然大悟。是啊,如果自己嫁给了马兴标,怎么还能在朱家当佣人?好不容易进来,被马兴标睡一觉后,就离开了,那也太吃亏了吧? “玉梅,你可要想清楚。”朱慕云提醒着说。 “是啊,玉梅姐,你可不能意气用事。”于心玉急道,玉梅是嫁过人的,让她给马兴标当正房,确实有些过分。但是,就这样放过马兴标,她更是觉得不妥。 “让我嫁给他也可以,但他必须真心待我,一心一意,不能再娶其他人。”玉梅想了想,缓缓的说。 “这不可能!”马兴标大声说。 正文卷 第六百零四章 自作主张 马兴标宁愿死,也不会接受玉梅的条件。如果将玉梅换成玉兰,或许他会答应这样的条件。玉梅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他能娶回家,是给朱慕云面子。让他一生只娶玉梅一个,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马兴标也知道,朱慕云不可能让自己死。而且,他也觉得,玉梅的行为有些异常。一般的女人,老公和孩子都死了,在古星举目无亲,又无依无靠,能嫁个男人,已经是非常荣幸了。他娶玉梅当姨太太,已经是委曲求全,玉梅竟然还要当正室,实在不可理喻。 玉梅的要求很过分,马兴标的态度又非常坚决,他们自然就走不到一起了。就连于心玉,也觉得玉梅做得有些过了。以她的条件,给马兴标当姨太太,已经是最好的归宿。再提其他要求,实在是非分之想。 “玉梅,你再好好想想,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正常嘛。”于心玉劝导着说。她对玉梅有怜悯之心,身世凄惨,遭遇苦难,昨天晚上,又被马兴标这个狗东西占了便宜,再不顺水推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于小姐,您不要劝了,我只是个普通女人,高攀不起马科长。”玉梅神色黯然的说。 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真是“玉梅”的话,很有可能会拒绝马兴标的条件。嫁给一个好色之徒,未必就是好的归宿。况且,马兴标之好色,她也早有耳闻。嫁给他容易,但以后,免不了也是孤苦伶仃过日子。 “马兴标,你真是个混蛋!”朱慕云痛骂道。 “处座,我是个混蛋。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认玉梅为干姐姐,以后她再出嫁,一切花销全归我,保证让她嫁得风风光光。”马兴标站起来,笑嘻嘻的说。 但他在念出“干姐姐”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突然将“干”字,由第二声,转换成第四声。昨天晚上,玉梅的表现,说明她欲望强烈。俩人真要是认了干姐弟,以后这种事,必定还会发生。 “跪下!”朱慕云冷声说。他心里暗笑,亏马兴标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干姐姐,这名字怎么听着说这么不舒服呢。 “先生,既然马科长有这片心意,就不要再为难他了。”玉梅轻声说。她倒没有听出马兴标的邪念,只是觉得,这个提议勉强可以接受。虽然没能达到武尚天的要求,但以后同样可以接触到马兴标。 “就算玉梅答应原谅你了,也别想这么轻松过关。死罪可免,但你也得拿出一片心意。先给玉梅买栋宅子,再给她准备三金四银。”朱慕云缓缓的说。 所谓的三金是指: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四银指:银碗,银筷子,银簪子,银手镯。以后,玉梅真要出嫁,有这几样东西,也算象样的嫁妆了。 “先生,我什么东西都不要。”玉梅忙不迭的说,如果自己有了宅子,以后还怎么住在朱家?再说了,她如果要房子的话,得法租界的。沦陷区的房子,便宜得很,一个人住着也不方便。 “女人哪能没几样随身首饰?房子可以不要,但是这首饰断不能少。”于心玉善解人意的说,以后玉梅嫁人,总会有地方住的。房子有没有,并不要紧。 玉梅沉默了,如果只要首饰,她倒不会拒绝。女人都是虚荣的,谁不希望,自己有几件金银首饰呢?以前她倒没觉得,可是给于心玉整理过房间后,对她房间里的一切,都向往不已。时髦的服装、名贵的首饰、进口的化妆品、见都没见过的香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 “玉梅,既然马科背着刑条来了,你就去抽他几百下,让他知道动手动手的后果再说。”朱慕云见马兴标又要起身,对玉梅说。 “梅姐姐,昨天晚上,我真是喝多了。失礼之处,还望姐姐莫怪。”马兴标诚恳的说。 “你倒是会顺杆爬!”朱慕云又好气又好笑,马兴标在女人面前恬不知耻,这一点,自己愧不如他。 马兴标一口一个梅姐,玉梅自然不好动手。虽然她接到的命令,是杀马兴标。而且,武尚天明确告诉她,最好能嫁给马兴标。可是她自作主张,她想,与马兴标结了干亲,以后还怕没有机会动手? 女人一旦自以为是,别人是很难劝服的。就像玉梅得知,于心玉是重庆人后,马上给她炒了重庆菜一样。结果,于心玉和朱慕云,都没动筷子。但玉梅并没有吸取教训,为了贪大求全,擅自改变了武尚天的命令。 朱慕云与于心玉上班后,马兴标也走了,家里只剩下玉梅一人。她挎着菜篮子,准备出去买菜。于心玉既然喜欢吃甜食,还经常要吃西餐,以后,家里的食材,甚至炊具,都得另外添置才行。 当然,玉梅出去,最重要的,还是与武尚天见面。昨天,他们就商议好了,让玉梅嫁给马兴标,嫁过去后,好趁机取了马兴标的命。可是,她现在违抗了命令,自然得去解释。 “你怎么还在朱家当佣人?”武尚天见到玉梅的打扮,很是不满的说。 按照正常的发展,朱慕云必定会为她作主,马兴标是朱慕云的手下,让他娶了玉梅,马兴标敢不答应?朱慕云肯收留玉梅,说明他很可怜玉梅。而玉梅被马兴标如此欺负,朱慕云不帮她作,那才怪了。 “我没答应嫁给马兴标。”玉梅轻声说。 “你疯啦?守在朱家有什么用?”武尚天怒道。他扬起手掌,但又放了下来。 “朱慕云不是还没有调查清楚么?而且,马兴标也认了当干姐姐,要办他有的是机会。”玉梅缩了缩脖子,她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朱慕云身为经济处长,必定上下勾结,没拿到确切证据前,她是不会离开朱家的。 “你不会是真看上了马兴标吧?”武尚天突然疑惑的说。玉梅这个骚货,动什么样的心思都有可能。 “我是你的人,怎么会看上他?”玉梅脸上一红,马兴标在床上的表现,比武尚天确实要强。但是,她是武尚天的人。而且,她的任务是监视朱慕云,拿到他的把柄。可到目前为止,任务还没有完成。 玉梅是个自信心极强之人,怎能容忍自己失败呢?况且,随着于心玉的到来,她与于心玉的关系突飞猛进,只要能突破于心玉,拿到朱慕云的把柄,轻而易举。朱慕云对于心玉,称得上千依百顺,这一点正好可以被她利用。 “你知道就好,到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这一点。”武尚天突然一把将玉梅拉过来,粗大的手掌,在她胸前野蛮的揉搓着,笑吟吟的说。 “我既然是你的人,你还让我嫁给马兴标?”玉梅嗔恼的说。 “怎么样,我比马兴标要强吧。”武尚天翻身上马,不久之后,气喘吁吁的说。 “他怎么能比得过你。”玉梅抚摸着武尚天的头,轻笑着说。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判断。马兴标年轻,而且很强壮。虽然右手受了伤,但这种事,跟手的关系不太大。 “哈哈,现在我是年纪来了,换在几年前,你不求饶,我是不会收工的。”武尚天得意的说。 “你怎么一定要马兴标死?”玉梅问,在床上,男人是最愿意说实话的。特别是,表现得不怎么如意的男人,更希望在其他方面,表现出自己的强大。 “昨天,马兴标找上了阿二。”武尚天缓缓的说。 “这又如何?”玉梅诧异的说。 “阿二奉我之命,将玉兰杀死在家里。虽然阿二没有承认,可是马兴标似乎认定了,阿二就是凶手。”武尚天说,这也是他为何,想尽快致马兴标于死地的原因。 “玉兰是抗日分子?”玉梅惊讶的说,马兴标就是因为玉兰死了,这才心情低落。如果玉兰真是死在阿二手里,昨晚之事,根源还是在武尚天身上。 “玉兰怎么会是抗日分子?但她该死!”武尚天咬牙切齿的说,他在医院没有杀成马兴标,将满腔的怒气,全部撒到了玉兰身上。 玉梅心里打了一个寒战,武尚天为了泄私愤,竟然指使阿二去杀了玉兰。看到马兴标在古星饭店,哭得那么真情实感,她心里当时很是感慨。一个大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子,能当着别人的面,如此痛哭流涕,玉兰也算是没白死。 “是。”玉梅应声说。 “你只有十天时间,十天之内,必须让马兴标死。如果你的任务完成不了,到时候就一并从朱家撤回来。”武尚天说。玉梅的表现,让他越来越满意,让她天天留在朱慕云身边,实在太浪费了。 “十天?”玉梅惊讶的说。她今天才跟马兴标认了姐弟,想要让马兴标没有防备,至少也得十天吧? “这是我从上海带来的毒药,无色无味,放进菜里或者汤里,就算法医去查,也只会认为是死于心肌梗塞。”武尚天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里面装着一些不知名的液体。 正文卷 第六百零五章 现学现用 望着这瓶不知名的药水,玉梅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这个,是氰化钾还是什么?玉梅没有问,她将药瓶郑重其事的收了起来。她现在是武尚天的人,既然武尚天想让马兴标十天内死,自然不能让他活到第十一天。 “马兴标死后,我是不是随即撤离?”玉梅问。 武尚天毒杀马兴标,她其实是很反感的。马兴标并不是敌对分子,只是武尚天为了泄愤。玉梅一向自诩,是一名职业特工。向现在还是同事的马兴标投毒,如果被人查出来,将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干掉马兴标后,你放心回朱家当佣人。”武尚天笑吟吟的说。 马兴标早就应该死了,在六水洲的时候,他本就活不下来。要不是朱慕云的动作太快,现在马兴标的坟头草,已经不知道有多深了。但朱慕云只能救他一回,这次借着玉梅,活该他倒霉。 “我担心朱慕云会怀疑我。”玉梅担忧的说,朱慕云虽然无能,可是他的手下,并不全是草包。而且,朱慕云人脉很广,他能调动其他人帮忙查案。比如说孙明华、张百朋之流。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精英。 “朱慕云除了溜须拍马,他还会干什么?怀疑你?想多了。”武尚天安慰着说,马兴标倒下后,他第二个要对付的,就是朱慕云。 作为李邦藩的忠实部下,解决掉了朱慕云,等于断掉了李邦藩的一条手臂。虽然朱慕云在打击抗日分子方面,毫无建树可言。但是,朱慕云弄钱,确实是一把好手。不管什么事情,到了朱慕云手里,都能化出钱来。 比如上次突击抽查全市的十二家药店,当时武尚天是故意刁难,但没想到,朱慕云还是拿到了线索。随后,集中力量,突然袭击,搞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收获也是巨大的,据说,政保局的重要人员,分别得了数百至几千大洋的好处。 朱慕云唯独漏了武尚天和史希侠,这让武尚天更是生气。他虽是副局长,但也缺钱花钱。在古星,朱慕云处处掣肘,与总务处的陈旺金沆瀣一气,搞得三处到现在,还用着用来中统的设备。至于经费,更是卡得死死的。现在,三处的伙食,比看守所内的犯人差不多。不要说吃好,连吃饱都成问题。 “希望如此吧。”玉梅叹了口气,她也只能安慰自己。 虽然她在朱慕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其实,她对朱慕云,并没有那么了解。反倒是于心玉,两人现在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朱慕云的女友,表现怎么样?”武尚天又问。 “于心玉单纯、善良、漂亮、可爱。”玉梅一连说了四个赞美之词,于心玉在她看来,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有着仙女一般的容貌,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才女,性格还那么好,还找了一个愿意为她挥金如土的朱慕云当男朋友。玉梅唯一想不通的是,于心玉怎么还愿意去上班。如果换成自己,只愿意天天去逛街购物,剩下的时间就是泡在美容店里,要不然,就是叫几个人,打打麻将。 “她是重庆人,会不会是重庆分子?”武尚天随口问。 “不可能!”玉梅摇了摇头,于心玉心直口快,怎么可能是重庆分子呢?看于心玉带来的行礼,里面的贵重物品不计其数,这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时髦女郎。如果重庆分子,有这样的待遇,自己也愿意去干。 “一个人的外表,是最靠不住的。”武尚天提醒着说。 “于心玉毫无心机,她天真无邪的眼睛,让人都不忍心,与抗日分子联系起来。”玉梅说。于心玉的善良和美貌,以及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是无论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 如果于心玉知道,自己的表现,获得了玉梅的如此好评,肯定会兴奋不已。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懊恼,自己的表现,太不近人意。 于心玉到法租界后,先去了电话局上班。她虽然能说一口流利和德语和法语,但是,当接线生,依然需要培训。直到中午,她才有时间,回了趟江岸街和丰公寓的房间。 虽然搬了出来,但房子暂时还空在那里。这处房子,于心玉并不打算处理。因为,在这里与邓湘涛接头,既方便又安全。中午,她一般都要休息一会,电话局还没有休息的条件,正好回这里。 见到邓湘涛后,于心玉详细的向他汇报了,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犯的错误,也没有隐瞒。以前她虽然也是潜伏,但基本上都与自己人待在一起。而且,她只是一名技术人员,有些特工的技巧,并没有掌握。 可这次,却要与朱慕云这个汉奸特务住,实在太危险了。任何疏忽,都有可能暴露身份。昨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无眠。既担心朱慕云会半夜闯进房间,又担心自己的任何举动,或者言行,会引起朱慕云的怀疑。 幸好,在此之前,邓湘涛已经给了她一份详细的档案,让她背得滚瓜烂熟。同时,又对她进行了几次突击训练。于心玉进军统,是因为徐士瀛的关系。训练的时候,有些太苦太累的项目,看在徐士瀛的面子上,也就一笔带过。 原本,也没打算让于心玉来沦陷区工作,给她安排的职位,是军统局本部电讯处的译电员。可哪曾想,于心玉毕业后,一门心思要来古星。当时的军统站长贺田,刚开始都不想接收。 当时徐士瀛就是人事处的副处长,谁也不想,因为于心玉的事情,得罪了徐士瀛。但是,于心玉不想回局本部,最后贺田只能勉为其难。到军统古星站后,贺田发现,于心玉的业务水平很高,虽然于心玉其他方面差一点,但看在徐士瀛的面子上,还是让于心玉一路晋升。 “你提前收拾好行礼,确实有些不妥。幸好,朱慕云并没有这么细心。可是,你到朱家后,跟玉梅说起是重庆人,就有些不妥了。你最多只告诉她,家人在重庆。”邓湘涛说,于心玉在朱慕云面前,露出再大的破绽,他都不会担心。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玉梅。如果让玉梅对于心玉产生怀疑,那才是真正的危险。朱慕云已经汇报了两个除掉玉梅的计划,一旦于心玉暴露,马上实施。邓湘涛也同意了,朱慕云采用双保险,无论玉梅再狡猾,都逃不脱军统的制裁。 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于心玉发现玉梅的身份。除掉玉梅,虽然能解决一时的危机。但肯定会让武尚天更加怀疑。以后,朱慕云和于心玉的身边,还会派其他红梅、咏梅等人过来。 “我会注意的。”于心玉诚恳的说。虽然只在朱家待了一天,但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成熟了。处处有危机,步步得小心,这样的生活,得时刻把神经绷紧。 “如果实在不习惯,可以撤出来。”邓湘涛说,把于心玉放到朱慕云身边,除了想做这个媒人外,他也想拍徐士瀛的马屁。 于心玉来古星,是想跟敌人面对面交锋的。当于心玉得知,要跟朱慕云住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犹豫了一段时间,但她担心的,只是与朱慕云的男女关系。至于其中的危险,于心玉早就抛之脑后。 “不用,我会很快适应的。”于心玉坚定的说,现在回想起训练班的情况,她很是懊悔。当时自己学习的时候吊儿郎当,现在才发现,训练班教的东西,都是很有实战性的。 可惜,当时她对那些特工技巧,是嗤之以鼻的。她当时认为,自己精通外语,只要掌握了电报通讯方面的知识,就能应付一切。对那些跟踪、侦察、勘察、搏击、射击之类的项目,连毛皮都没学会。 “我们在管沙岭有一个训练班,如果你愿意,可以再去那里训练一段时间。”邓湘涛说。 “不用,我现学现用,进步更快。”于心玉摇了摇头,她的记忆力也很好,当初在训练班学的东西,虽然没学会,可是基本理论都在。邓湘涛在旁边引导,加上她自己的钻研,很快就能将原来丢掉的东西,重新拾起来。 “今天马兴标和玉梅的事,你有什么看法?”邓湘涛问。他当然知道于心玉很聪明,只要于心玉肯下苦功夫,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他们……他们的事,别人当然不好说什么。”于心玉脸上一红,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你觉得,这样的处置妥当吗?”邓湘涛又问,他其实是在诱导,于心玉还是很聪明的,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我倒是觉得,玉梅嫁给马兴标当姨太太,其实是个不错的归宿。”于心玉想了想,说。 “是啊,玉梅的行为,有些怪异。”邓湘涛意味深长的说。 PS:新的一周又开始了,加更求票。进入中旬了,大家手里的月票,应该出来了吧?试着投一下月票吧,您的每一张月票,都感激涕零。 正文卷 第六百零六章 公开调查 朱慕云到办公室后,马兴标也前脚跟后脚的走了进来。从白石路离开后,马兴标迅速赶到了二处。可是,朱慕云还得先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这是雷打不动的程序,连尹有海都要为朱慕云留出时间,遑论其他人了。 等朱慕云回来,已经快十点了。马兴标一直安排人,关注着朱慕云的车子。得知朱慕云的车子回来,马上跑到朱慕云的办公室迎候。他感恩朱慕云两次救自己,对朱慕云,比对原来的姜天明还要忠诚。 可惜,朱慕云对马兴标,并没有像原来姜天明那样信任。对朱慕云来说,马兴标可用,但不可信。如果不是为了让马兴标发挥“余热”,朱慕云早就将这个残害过抗日人员的刽子手,给除掉了。 “怎么,在我家还没有跪够,还要来办公室跪?”朱慕云推开办公室的门,调侃着说。 “处座说笑了,我是为玉兰一案来的。”马兴标不好意思的说,他与玉梅,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而且,他觉得玉梅的心思,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玉兰的案子有进展了?”朱慕云诧异的问,他已经让冯梓缘全力调查,确定两个调查方向:阳金曲和武尚天。其中,阳金曲归冯梓缘调查,马兴标亲自调查武尚天。 “我觉得,阿二有很大的作案嫌疑。”马兴标郑重其事的说。 此时的马兴标,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现在最大的动力,就是替玉兰报仇雪恨。昨天,他亲自找到了阿二,跟他挑明了玉兰之事。 虽然阿二没有承认,可是马兴标,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嘲弄和不屑。这是阿二对他发出的挑战,他那轻蔑而鄙视的目光,好像在告诉马兴标,就算我杀了玉兰,你又能奈我何?马兴标相信自己的感觉,而且,他也特意打听过,阿二本身就是一名凶手。 “只是嫌疑还不够,必须有证据。”朱慕云说,阿二是武尚天的人,又没在古星干违法犯罪的事。政保局虽然可以抓任何人,但阿二是例外。再说了,因为阿大的事,他与武尚天,几乎已经水火不相容。如果再把阿二抓来,搞不好,武尚天会跟自己拼命。 “我会找到的。”马兴标坚定的说。 “那可得尽快。”朱慕云说,阿大听说也出院了,到时候他们两人联手,马兴标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武尚天来古星,只带着阿大、阿二,这两人的身手,应该都很不错。 “处座,能否找机会,对阿二进行秘捕?”马兴标问,他虽然跃跃欲试,但是,朱慕云没有点头,他不敢轻举妄动。在医院的时候,武尚天差点开枪杀了自己,要不是朱慕云拦着,自己早就跟玉兰去作伴了。 马兴标突然想到,就是那天玉兰失踪的。或许,玉兰也是在那天死的。他突然明白,玉兰为何会被杀了。武尚天在医院,肯定是拿自己没辙,这才把气撒到了玉兰身上。可怜的玉兰,她是替自己死的啊。 “不行,不管阿二招不招,都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朱慕云摇了摇头,就算阿二招了,他也没办法面对武尚天的质问。 “我相信,玉兰一定是死在阿二手里。武尚天在医院,没开枪杀我。肯定是拿玉兰出气,她是代我死的啊。”马兴标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这件事,我们肯定不能公开调查的。你想,玉兰死了,武尚天肯定会想到你会调查阿二。如果阿二失踪,我敢肯定,武尚天第一个找上二处。要知道,他可是分管二处的副局长。你这个科长,还想不想干了?”朱慕云说。 “处座有何高见?”马兴标问,他做具体的工作可以,但这些弯弯绕绕,朱慕云比他要强。要不然,朱慕云怎么由科长升为了处长,而自己,却由处长降到了科长呢。 “既然我们不能公开调查,那就找个可以公开调查他的单位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宪兵队?”马兴标眼睛一亮,只要将阿二诬陷为抗日分子,宪兵队一定会很有兴奋。日本人对抗日分子非常重视,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寄信件,都会认真调查。 “除了宪兵队,还有特务总部,或者特务分室。”朱慕云说,这样的情报,植村岩藏也应该会很有兴趣。 “我马上去办。”马兴标兴奋的说,朱慕云的见识,果真比自己强。 “别急。这是一点钱,你赶紧去把三金四银备好,下午就给玉梅送过去。”朱慕云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百元钱,不要说三金四银,就算是六金八银,也能绰绰有余。 “多谢处座。”马兴标双手接过信封,笑呵呵的说。他本就是不存钱的,在行动队的时候,就是如此。现在当个科长了,手里更加没钱了。 “你既然认了玉梅这个干姐姐,就得认真对待。如果再让她受欺负,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朱慕云叮嘱着说。 “请处座放心,一定不会了。处座,我觉得这个玉梅,其实不简单。”马兴标意味深长的说。如果朱慕云不说,他恐怕会私下去调查一下这个玉梅。毕竟玉梅在朱慕云家里做事,如果真要是居心叵测,他也算是替朱慕云分忧了。 “怎么个不简单法?”朱慕云明知故问。 “先不说她在床上的表现,就说她今天早上。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嫁进我家,可她故意提那样的条件,您觉得是自抬身价吗?我觉得,她是别有用心。”马兴标笃定的说。 既然跟着朱慕云混了,他自然希望朱慕云越来越好。如果朱慕云当了政保局的一把手,自己或许还有重回行动队的一天呢。就算朱慕云不升职,只要他担任二处的处长,就不会有人威胁他的位子。 “人家饱经沧桑,当然想过踏实日子。你以为,跟着你会有好日子过?”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但心里却很佩服,马兴标不愧是临训班出来的。他的怀疑很有道理,玉梅接近自己,确实是别有用心。 “处座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马兴标想了想,确实也有这样的可能。但如果玉梅真想过踏实日子,前天晚上,会跟自己上床?以她在床上的表现,绝对不止跟一个男人上过床。自己应该,都排在十名开外了。 但是,这样的疑惑,他却不想再跟朱慕云说起。身为属下,自然就得替上峰分忧。不能替长官分忧的手下,绝对不是上峰满意的手下。 “你不要把所有的女人,都想得那么坏。阿二的事情,要注意保密。这件事,你得亲自办。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是不会承认的。”朱慕云提醒着说。 “那是当然,出了事,我一力承担。”马兴标说,这样的规矩,他还是懂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冯梓缘突然来汇报。但他汇报的,不是关于玉兰的案子,而是关于地字一号的情报。 “处座,军统的胡瑞,今天又到了宋记茶馆。”冯梓缘急匆匆的赶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任何关于军统的情报,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向朱慕云汇报。 因为,只要是冯梓缘能得到的军统情报,都是经过挑选和过滤的。宋记茶馆这个情报站,也是军统为了配合政保局,而特意搞出来的。从宋记茶馆传回来的情报,绝大部分,是军统故意泄露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抓!”朱慕云马上说,上次他也问起了胡瑞的事情,但邓湘涛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朱慕云很吃惊。 胡瑞只是立功心切,好心办了坏事,无意之中破坏了烈日计划。但是,邓湘涛对这样的立功人员,竟然要如此的打击报复。将胡瑞架空,让刚立功的胡瑞,怎么会没想法?如果胡瑞真的出问题,那就是邓湘涛一手策划的。 朱慕云一直觉得,邓湘涛对中共和日伪人员,都能痛下杀手。但万万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手下,竟然也能如此绝情。跟着这样的长官,朱慕云得打起十二万的精神。他相信,如果有一天,邓湘涛知道自己中共的身份,绝对不会犹豫,马上就会枪毙自己。 “抓不到啊,胡瑞一个小时前,进了宋记茶馆对面的实惠饭馆。原本我打算,等他离开之后,相机动手。可哪想到,胡瑞进了实惠饭馆后,就杳无音信,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冯梓缘无奈的说。 “情报处是不是又要跟我们抢?”朱慕云愤怒的说。 “不是要跟我们抢,而是他们已经抢走了。据杂货铺回电,胡瑞走进实惠饭馆用餐,一直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冯梓缘急道,宋记茶馆可是二处搭的台子,怎么能让二处搭台,情报处唱戏呢。 “走,去杂货铺看看。”朱慕云当即说道。 “是。”冯梓缘忙不迭的说,他作为军统潜伏在二处的高级情报员,自然知道,军统已经将胡瑞当成了弃子。如果这个弃子,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胡瑞,就能成为第二个宋鹏。 正文卷 第六百零七章 理解执行 在去济南路的车上,朱慕云问起了玉兰一案。对阳金曲的调查,并没有进展。冯梓缘认为,阳金曲不具有杀害玉兰的作案动机。但是,冯梓缘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阳金曲偶尔会向武尚天汇报工作。 “他们都是上海特工总部派来的,私底下多接触,也属正常。”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处座,他们如果勾结在一起,对咱们可不利。”冯梓缘提醒着说,正是因为武尚天和阳金曲,都属于特工总部派,所以朱慕云才应该更加警惕。朱慕云和张百朋、郑思远,都是属于“本土派”,怎么能让特工总部这些外人派,团结在一起呢。 “就算他们真的勾结,有局座在,还怕他们?”朱慕云冷笑着说。 冯梓缘无声的叹了口气,朱慕云只知道一味抱着李邦藩的大腿。殊不知,一味的愚忠,相当于在一棵树上吊死。朱慕云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之人,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呢? 朱慕云用余光,瞥见了冯梓缘无奈的神情,他心里笑了笑,冯梓缘并不知道李邦藩的真正身份。否则的话,就不会这样的想法了。 朱慕云与冯梓缘,先开车去了古沙街。将车子停在了电影院后面,再步出来,转坐黄包车,去了济南路杂货铺的后门。冯梓缘提前打了电话,在后门敲了一重二轻后,很快就有人打开了门。见到他们,躬身请他们进去了。 杂货铺的隔壁,就是军统的情报站:宋记茶馆。而对面,是政保局情报处设立的观察点:实惠饭馆。如果朱慕云从前门进入杂货铺,很容易被人发觉。要不是事情紧急,杂货铺,朱慕云都不应该来的。 前面的诸峰,得知朱慕云到了后,马上抽空到了后院,汇报胡瑞的情况。朱慕云在经济处,调借过诸峰两次,这个小伙子,表现还是不错的。在一科帮朱慕云的忙,无论是业务水平,还是与人交际,都还不错。 “诸峰,胡瑞出来了没有?”冯梓缘问。他接到诸峰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之前,论时间的话,现在胡瑞已经进去,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 “暂时还没有。”诸峰看了一眼朱慕云,恭敬的说。 “派人进去看了吗?”朱慕云问。早知道的话,应该在实惠饭馆的后门,也设一个点。政保局抓人,经常被人从后门溜走,如果是朱慕云带队,这样的现场,绝对不会发生。 “情报处都认识我们的人,不让我们进。”诸峰委屈的说。情报处是天子近臣,在政保局中,总觉得高人一等。见到二处的人,鼻孔朝天,眼睛更是长到了额头上。 “他们怎么能这样干呢?”冯梓缘生气的说,自从胡瑞有异样后,他就第一时间向邓湘涛汇报。但是,邓湘涛只说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冯梓缘曾经也是潜伏组的组长,资历不比邓湘涛低。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被政保局抓捕。后来,迫不得已,委身政保局。可是,他很快就表明心迹,依然替党国效力。但是,邓湘涛如日中天,从代理站长,到现在的区长,而他,依然只是一名潜伏情报员。 除了因为机缘巧合,时势造英雄外,冯梓缘觉得,更因为邓湘涛,在日伪机关,有几个潜伏得很深的情报员。当然,冯梓缘也算其中之一。但他清楚,自己的重要性,在邓湘涛眼里,不值一提。 他还在潜伏金组当组长的时候,就听总部的人,说起过一句。邓湘涛之所以在古星,屡立功勋,是因为手里掌握着一名重要的情报员。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敢问邓湘涛的。否则,他很担心,自己将成为胡瑞第二。 冯梓缘现在的级别,虽然较邓湘涛低,但不代表,能力就低。冯梓缘知道,烈日计划之所以流产,胡瑞要负最大的责任。只是,刺杀唐炳炎,胡瑞又居首功。不管重庆如何奖赏,邓湘涛对胡瑞,恐怕没有好脸色。 因为,肆意妄为的胡瑞,夺走了原本属于邓湘涛的天大功劳。如果烈日计划成功,不但能震慑整个古星的汉奸,更能让邓湘涛,在历史上留名。这样的机会,被胡瑞硬生生的破坏了,他岂不饶过胡瑞? “走,咱们去实惠饭馆。”朱慕云突然说。他就不算了,自己这个二处处长,情报处还敢阻挡? “处座,不妥。”冯梓缘马上拦住了朱慕云,这个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 如果朱慕云出现在实惠饭馆,情报处倒是不敢拦他。但是,宋记茶馆的人,也有认识朱慕云的。一旦朱慕云在这里露了面,这个苦心经营的情报站,就要毁在朱慕云手里了。 要知道,政保局的主要人员,军统早就掌握了资料。朱慕云作为经济处兼二处处长,军统认识他的人不少。一旦朱慕云露了面,极有可能被军统发觉。 虽然冯梓缘是军统的人,但他也不希望宋记茶馆,就这样“寿终正寝”。宋鹏的作用,才刚刚开始发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有什么不妥的?”朱慕云生气的说,他当然知道不妥,但是,告诉属下,自己的无能,也是朱慕云的日常工作之一。 “您可是在军统名单上挂了号的,如果贸然出去,被人认出来,那就不好了。”冯梓缘劝道,朱慕云还真是个草包。这种时候,能胡来吗? “后面有电话吗?”朱慕云想了想,问。既然自己不能出面,只能向李邦藩汇报了。他在政保局,碰到任何问题,最喜欢做的,就是向李邦藩汇报。 “有的。”诸峰忙不迭的说,在他的引导下,带着朱慕云到了他的睡房。 在角落里,装了一部电话,这是专门用来跟局里汇报的。至于杂货铺柜台上的那部电话,只是作为紧急情况使用的。 朱慕云拿起电话,冯梓缘和诸峰等人,马上识趣了走了出去。朱慕云的电话,不是打给张百朋,就是打给李邦藩。胡瑞是杂货铺先发现的,情报处却把人截走,朱慕云自然不高兴。他也不会给张百朋打电话,直接打给了李邦藩。 “局座,有个情况,我要向你汇报。军统的胡瑞,出现在了济南路宋记茶馆。可是,胡瑞进了情报处的点后,一直没出来。情报处这是要干什么?胡瑞可是我们盯的人。”朱慕云着急的说。 “慕云,这件事,张百朋已经向我汇报过。胡瑞的事情,就交给情报处吧。”李邦藩淡淡的说。不是他不相信朱慕云,而是情报处比二处,更适合处理胡瑞。张百朋之前对胡瑞的判断,非常准确。只要时间成熟,就能让胡瑞为我所用。 再说了,二处已经有了一个地字一号。总不能再把胡瑞,也发展为二处的卧底吧?真要是这样的话,情报处的脸往哪搁?难不成,以后情报处的情报,都要由二处提供?这种情况,张百朋不能容忍,李邦藩也不允许。 “好吧,我让二处把人撤走。”朱慕云无奈的说。他对李邦藩的命令,历来是,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会执行。不管理不理解,反正先执行再说。 “此事在电话里不方便多说,回头再跟你详说吧。”李邦藩对朱慕云的做法,还是很满意的。不管如何,朱慕云对自己的忠诚,是非常难得的。 “冯梓缘,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局里一趟。有什么情况,你给经济处办公室打电话。”朱慕云说。看来,胡瑞不可能再交给二处了。但是,他也要去争取一下,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二处。 “是。”冯梓缘说,既然邓湘涛的意思,是想让胡瑞自生自灭,他自然不想把到手的功劳,让给张百朋啊。只要有机会,就要抓捕胡瑞。 “处座,如果胡瑞出现,能否抓捕?”冯梓缘见朱慕云要走,追上来问。 “先请示,再动手。”朱慕云缓缓的说。他暂时不能直接回答冯梓缘,他已经答应了李邦藩,要撤走二处的人。之所以没有马上下命令,是等冯梓缘的请示。一旦冯梓缘打电话到经济处请示,就是撤走二处人马的时机。 到镇南五金厂,朱慕云马上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向他详细汇报胡瑞的情况,不管如何,他还是得争取一下。这是二处的功劳,怎么能让情报处抓人呢。 “慕云,这件事,张百朋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是他不对。但是,他跟我提了一个建议,想把胡瑞争取过来。对此,情报处已经做过一些工作。”李邦藩缓缓的说。 “争取胡瑞,我们二处也可以啊。”朱慕云不服的说。 “这方面,情报处比你们,还是经验丰富些。”李邦藩笑了笑,他相信,只要自己开了口,朱慕云是能理解的。 “情报处老从我们碗里抢肉,这也不是个事啊。”朱慕云急道。 “谁让你们的地字一号,能力这么强呢。”李邦藩微笑着说,以前宋鹏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否则的话,张百朋到情报处上任,就会把地字一号接收过去。 正文卷 第六百零八章 宪兵分队 无论是李邦藩还是张百朋,抑或是其他人,都对朱慕云兼任二处处长不看好。二处当初只是一个空架子,李邦藩让朱慕云兼任处长,只是想让他暂时占着这个位子。慢慢再寻找合适的人选,比如说阳金曲。但是,想当处长,就得积极表现才行。 这就像是李邦藩,为所有人烤了一张饼:二处处长。他希望,所有人都能积极主动工作,争取这个处长的位子。以朱慕云的能力,让他兼管二处,其实只是一个过渡。 然而,朱慕云上任后,宋鹏连续提供了一些重要的情报,这出乎李邦藩的意料。朱慕云的能力虽然差了点,但这运气,比任何人好。二处的这名敌勤,让张百朋都开始眼红。可是,他再眼红,朱慕云也不会把宋鹏让出来。 “局座,你可不能太偏心啊。”朱慕云苦笑着说。 “情报处搜集情报的能力,比二处还是要强一些的。既然你们手里有资源,给他们用用又何妨呢?”李邦藩安慰着说。 “看来,二处得搬到情报处,手伸不到的地方才行。”朱慕云无奈的说,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但是,整个古星,都在情报处的工作区域之中,无论二处去哪,都会受到情报处的掣肘。 二处目前在缉查一科的货物检查场内,朱慕云还能照顾一下。如果二处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当然,这也跟二处没有破什么大的案子有关系。原本,朱慕云与邓湘涛,已经商议好,由宋鹏传递情报,让二处多立功。 但是,情报处却在宋记茶馆对面,开了家实惠饭馆。宋鹏传递出来的消息,不但要给情报处一份。有的时候,情报处还要捷足先登。这次胡瑞的事情,就被情报处抢了先。 “在古星,除了法租界,情报处的手都能伸过去。”李邦藩笑了笑,他喜欢见到张百朋和朱慕云争权夺利,身为一名领导者,他希望手下积极表现。而不是为了敷衍自己,而坑蒙拐骗。甚至合起伙来,欺骗自己。 “法租界?局座,既然宪兵队在法租界有联络处,我们政保局,是不是也可以在政保局设立一个办事处?我们二处的人,全部调往法租界,专职对付法租界的抗日分子。”朱慕云突然说。法租界的抗日力量很活跃,因此,也一直是政保局的重点侦查目标。 只是,法租界毕竟是法国人的地盘,日本人可以强行把宪兵派进去,但政保局要进去,法国人未必会同意。但是,如果二处真的能在法租界,对政保局的工作,也是一种极有力的推动。 “你的想法很好,但基本上不现实。”李邦藩摇了摇头,政保局可以将侦查目标,放在法租界。可是,政保局却不能在法租界设立办事处。否则,会激起法国人的强烈抗议。 “只要局座支持,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李邦藩问,投机钻营的方面,朱慕云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宪兵队在法租界,只设立了一个联络处。想必,本清大佐,希望特高课的人,也能进去。如果特高课的人进去了,我们的人进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朱慕云说,让二处龟缩在码头,并不能发挥二处的长处。 情报处和行动队,甚至三处,其实都有精干人员,整日出没在法租界的旅馆、戏院、妓院、烟馆、舞厅、咖啡厅、饭店、茶楼、酒吧,四处打探着抗日人员的情报。如果能让二处进入法租界,反而能抑制他们的行为。对军统和地下党,反而能起到保护作用。 毕竟,冯梓缘是实打实的军统人员,而朱慕云,已经成为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只要是关于地下党的情况,他会想办法,第一时间传出去。 “你可能并不知道,法租界的宪兵联系处,是宪兵队本部与法租界协商后,才设立的。本清课长,无权过问。”李邦藩摇了摇头。 “本清课长也应该,想在法租界设立一个特高班吧?”朱慕云微笑着说,宪兵都是日本人,但是,日本人越来越紧缺,特高课现在,已经有了警佐,由中国人充任。 “如果要设特高班,那就得在法租界设宪兵队了。”李邦藩沉吟着说,一旦设立宪兵队,人员就会多起来。 古星日本宪兵队,是直属华中派遣中最高司令官统领,具体由古星日本特务总部代管。日本宪兵队本部,负责管辖古星周围的各地驻扎的宪兵队。比如说安陆、黄陂等日军驻扎较多的地方,都设了宪兵队。 古星宪兵队本部下设四个课,分别是庶务课、警务课、司法课、特高课。其中庶务课:管理财政、给养、人事;警备课,管理警备、交通,以及警察总局的指导工作,干预经济处的事务;司法课,管理日军军纪。 而最重要的特高课,则负责管理日本人中,进步人士的思想动向,侦缉国军抗日人员和新四军及第五、六、九战区派遣来古星的情报人员、物质采购员,搜集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的情报。指导政保局的工作。 宪兵队还设有情报室,经常出入舞厅搜集情报,在各大旅社广置联系员,调查、追捕抗日人员。 宪兵队本部,又称宪兵队总队,总队长美座聡太的军衔为少将,下面四个课的课长,分别为大佐。而下面宪兵分队的分队长,都是少佐军衔。此时,法租界联系处的负责人,军衔只是少尉。 “联络处升级为宪兵队,我们二处也顺理成章,进入法租界协助宪兵队工作,合情合理。”朱慕云蛊惑着说,能把手伸进法租界,想必李邦藩也是很向往的。 “这件事,我可以向本清大佐请示。能不能成,我无法保证。当然,你也可以从旁协助。”李邦藩缓缓的说。 朱慕云的话,确实让他心动。政保局的工作范围,包括整个古星。凭什么法租界内,政保局的人,就只能暗中调查?甚至发现抗日分子,还只能通知巡捕厅,否则的话,就只能密捕。 “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朱慕云苦笑着说,但他心里一动,已经明白李邦藩的意思了。自己刚刚成为植村岩藏的特别情报员,如果自己的人到了法租界,对植村岩藏来说,也是乐于见到的。 “你忘记自己刚拿到的特务分室的证件啦?”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在我心里,只记得自己是您的人。”朱慕云奉承的说。 “既然有这层身份,当然要尽可能的利用。要不然的话,就算本清课长点了头,也未必会是你的二处去法租界。”李邦藩说,驻扎法租界,这也算美差。 因为,哪个部门进入法租界,就能拥有在法租界的检查、逮捕、封查物资的无上权力。这种权力,甚至比法租界巡捕厅的巡捕,还要大得多。真要是批了下来,想必一处、情报处、行动队,甚至三处,都会极力争取。 “多谢局座提醒。”朱慕云“恍然大悟”,感激的说。 虽然要把胡瑞,让给情报处,但是,朱慕云也是有收获的。在李邦藩去特高课后,他就去了显正街植村岩藏的特务分室。 “植村主任,根据我在政保局的经验,古星的抗日抵抗力量,绝大多数,都藏匿在法租界。如果我们能把手伸进法租界,对打击古星的抗日分子,将起到积极作用。”朱慕云到了特务分室,说法自然又有所不同。 在政保局的时候,他得站在李邦藩和自己的利益上,考虑问题。而在特务分室,自然就得站在植村岩藏的位置上,替特务分室着想。朱慕云是特务分室的特别情报员,在特务分室的档案上,还有少尉的军衔。当然,这个军衔,仅限特务分室。 “怎么伸进去呢?”植村岩藏问,自从吸收了朱慕云后,关于政保局的情况,朱慕云还是及时汇报。只是,朱慕云负责的经济处和二处,如果只了解经济情报,朱慕云确实能提供不少。可是,二处的作用,并没有显现出来。 “让政保局在法租界设立一个机构,比如说,把我的二处,全部放进法租界。让他们在法租界,直接行使权利。”朱慕云说。 “法国人怎么可能同意?”植村岩藏摇了摇头。 “法租界到处都是抗日分子,法国人侦缉不力,我们完全有理由进去。”朱慕云说,现在的法租界,其实到处都是政保局的人。只是,政保局在法租界,并没有执法权。这次,他要的,就是执法权,而且二处独有的执法权。 “这毕竟是政保局的事情,我不有插手。”植村岩藏摇了摇头。 “政保局已经向特高课申请,如果特务总部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的话,我希望植村主任,能推荐二处进入法租界。”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倒没有问题。”植村岩藏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六百零九章 双保险 朱慕云下午回到了码头的办公室,对二处去法租界的事,他认为可行性很高。虽然二处的人员不多,但是,将二处放在法租界,反而不会引人注目。而二处一直在码头货物检查场办公,始终不妥。 既然有了想法,就得全力以赴去实现。李邦藩和植村岩藏,或许都会支持自己。但任何事情,都存在变数。为了将这种变数,控制在最小范围,还得有其他手段。 朱慕云觉得,除了李邦藩和植村岩藏外,还应该再找个人。而这个人,除了能说得上话外,最好能与自己,有共同的利益。这个人,当然也得是日本人。因为,宪兵队如果在法租界设立宪兵分队,将重新安排一个分队长。 朱慕云要找的,就是有可能担任这个分队长的人。朱慕云熟悉的日本情报人员,除了政保局的李邦藩等人外,就是植村岩藏、大泽谷次郎、小野次郎了。 植村岩藏是特务分室的主任,自然不会屈尊去法租界,当那个劳么子宪兵分队长。而大泽谷次郎,只是半路出家,当宪兵小队长,已经勉为其难。所以,有能力胜任的,只有小野次郎。 只是,小野次郎的军衔,还只是中尉。朱慕云刚到警察局的时候,小野次郎只是少尉。今年积功,才升至中尉。而宪兵分队长,一般都是少佐。法租界的情况,有所特殊。但是,中尉恐怕也是不行的。 可是,这个宪兵分队长,也未必一定要少佐。如果小野次郎,能突击升到大尉,担任这个宪兵分队长,也是勉强可以的。当然,这也得小野去争取。大泽谷次郎一直不负责情报,否则的话,让大泽谷次郎当这个分队长,对朱慕云来说,是最合适的。 朱慕云拿起电话,正准备约小野次郎,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马兴标突然走了进来。他将上午朱慕云的信封,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这是朱慕云让他去买三金四银的,怎么没买呢? “处座,这是你给的钱,一分不少,全部在这里。”马兴标将信封放到朱慕云身前的桌上,恭敬的说。 “这是什么意思?”朱慕云放下电话,生气的说。 马兴标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不管玉梅有何居心,至少表面上,马兴标赚了。白睡了人家一晚,买点金银首饰,又怎么啦?况且,这也不用他出钱啊。 “东西我已经送过去了,没花处座的钱。”马兴标微笑着说。虽然他现在已经沦落为二科的科长,但政保局的身份,在外面还是很好使的。 “你行啊,又在外面搞那一套吧?”朱慕云不满的说,政保局的人,有着缉拿人的特权,谁见到不怕?要说出去吃个饭,唱个歌,听个戏,或者看场电影,自己不付钱,倒也无所谓。可是拿着人家的金银首饰不给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朱慕云并不缺钱,他要拿钱,得让别人给得心甘情愿。像吃饭不给钱,看电视不买票,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不但自己不做,也不让手下的人去做。朱慕云给经济处和二处,发着同样高的薪水。已经足够让他们,在古星过上小资生活了。 “绝对给了钱,但不是我给的。是法租界的‘尉师爷’。他一见到我,就硬拉着我去德明饭店吃饭。听说我要买首饰,马上差人送了三金四银过来,都是上品。”马兴标笑吟吟的说。 这个尉师爷,可是法租界的一号人物。现在,主动向政保局靠拢,如此的巴结他,心里自然很舒坦。以前马兴标当行动队长的时候,也跟尉师爷打过交道。但那时,对方仗着有法国人撑腰,对政保局的人,可不放在眼里。 当初,政保局刚成立时,政保局的人,在法租界办案子。碰到不识抬举的人,向巡捕厅报案,有的时候,那些安南巡捕,还敢把政保局的人抓起来。自从日本宪兵强行进驻法租界后,这种情况,才慢慢少了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尉师爷’,有何目的?”朱慕云问,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个人的。 “尉师爷”大名尉迟青巨,江苏南京人,早年毕业于上海中法学校,十年前来古星,在法租界巡捕厅当法文翻译。 尉迟青巨善于献媚逢迎,奴颜婢膝,深得法租界巡捕厅长潘鲁苏,和副厅长马首年的信任。对外号称巡捕厅华籍督察长,外号“尉师爷”。凡在法租界开设的旅馆、舞厅、妓院、戏院、烟馆,每月都要向进贡,称之为“保险费”。 而尉迟青巨主要靠,包庇烟土商贩卖毒品从中渔利。他先后独资开设金门舞厅、巨源盐号、巨源俱乐部。买土地,造大楼,数年时间,就挤身法租界的名流之列。据说,尉迟青巨拥有妻妾四人。在这方面,他与马兴标,倒是有共同的爱好。 古星沦陷初期,由于日本将法国当作“第三国”看待,因此,法租界巡捕厅,仍能保持行政上的独立。日本占领古星时,没有南撤的居民,纷纷涌入法币避难。当时的法租界,旅馆和居民家,人满为患。整个法租界的人口,一下了暴增数倍。 而当时的尉迟青巨,出了一个很损的主意。他向法国人献计,对进入法租界的人,按人头抽税。每人两元。法国人当然高兴,这可是真正的无本生意。可是那些古星难民,却因他一句话,而背上了沉重负担。 担任经济处长后,朱慕云免不了要跟尉迟青巨打交道。朱慕云负责了整个古星的物资进出,任何人想发财,都必须与经济处有来往。可是,朱慕云一直看不起尉迟青巨,他甚至还向邓湘涛建议,要制裁尉迟青巨。 只不过,邓湘涛听了提议后,并没有执行罢了。现在,尉迟青巨突然主动靠上来,朱慕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尉迟青巨,难道又想走私鸦片?与时栋梁合伙做生意,朱慕云已经觉得心中有愧,再跟尉迟青巨这样的人交往,他会自己瞧不起自己。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想想处座吃个饭。”马兴标微笑着说。 “花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请我吃顿饭?”朱慕云哑然失笑。如果尉迟青巨主动找上门,送上两根金条,自己还是愿意陪他吃顿饭的。当然,吃完就走,绝不废话。 “前两天于小姐公寓失窃,尉迟青巨想代表法租界巡捕厅,跟处座道个歉。而且,他说他的手下冒犯了您,想请处座原谅。”马兴标解释着说。 “原来如此。”朱慕云点了点头,原来尉迟青巨是那个汪应云的上司。 但是,尉迟青巨只是法租界的中法文翻译,汪应云是便家侦探,尉迟青巨凭什么替汪应云道歉?况且,汪应云也没得罪自己。不就是没破于心玉家的盗窃案么?以巡捕厅的实力,未必能破得了。 “处座晚上可有时间?”马兴标忙不迭的问,尉迟青巨知道他的性格,答应晚上给他在金门舞厅,给介绍个美女。 “再说吧。”朱慕云淡淡的说,尉迟青巨一请,自己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好吧。”马兴标还想再劝,但看到朱慕云的脸色,不敢再多说什么。朱慕云既然不打算今天去,自己再劝,也没用的。可惜了,听说金门舞厅的舞女,可是从上海过来的呢。 “你转告尉迟青巨,他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段时间,实在没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替我去。只是,你嘴上得有个把门的,不能承诺他任何事情。”朱慕云叮嘱着说。 “保证完成任务!”马兴标兴奋的说,他的目标是美人,至于其他事情,自然是听不进耳里的。 “丁子璜那边,有什么消息了?”朱慕云问。丁子璜确实去了安陆,这就说明,自己当初的判断,是没有错的。安陆的鬼子,随时有可能在他的带领下,突然袭击坪坝。 “还没到呢,我的人到了安陆后,马上会发报回来。”马兴标说。 “有消息后,第一时间汇报。”朱慕云提醒着说。 “请处座放心,我明天会亲自守在电讯科。”马兴标郑重其事的说。 “阿二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随口问。 “听说,宪兵队已经接到举报,阿二竟然是抗日分子。”马兴标低声说。 朱慕云应了一句,马兴标还是聪明的,知道给阿二扣一顶最时髦的帽子。对任何人来说,只要与抗日分子挂了钩,就会有一身的麻烦。原本,朱慕云还没有找到,要用什么样的名义,约小野次郎见面。马兴标的话,让他有了主意。 但是,对丁子璜的行踪,朱慕云也不会掉以轻心。因为丁子璜的动向,很有可能决定了,日军进攻坪坝的时间。掌握丁子璜的行踪,将能掌握第一手的情报。 马兴标走后,朱慕云给食堂的郭传儒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办公室拿瓶酒,等会陈秉南晚上打饭时,把酒给他。很快,郭皓就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PS:月票还退了两个名次,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章 步步相逼 在经济处半年多时间了,郭皓长高了不少。而且,人也壮实了。不像当初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浑身没有三两肉,风一吹就能倒。现在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他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营养跟得上,身材滋滋的长着,像拉面条一样。 郭传儒一直想让郭皓,接他的衣钵,但朱慕云坚持让郭皓去读书。除非有空闲时间,才来食堂帮忙。当初郭传儒还有抵触情绪,但被朱慕云训斥过一顿后,就再也不拦着郭皓去念书了。现在,郭皓已经能识不少字了。 “郭皓,最近书念得怎么样?”朱慕云关心的问。郭皓老实,人也聪明。做事也勤快,遇到问题,善于动脑筋。朱慕云只要在码头吃饭,就是郭皓给他送到办公室来。 “还好。”郭皓腼腆的说,他其实也很喜欢跟朱慕云在一起。 朱慕云对他很关心,而且说话也很亲切。虽然别的人,都有些怕朱慕云。可是郭皓,却觉得朱慕云很和蔼。再说了,要不是朱慕云,他们一家,现在将食不果腹。他想上学,更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想。 “一定要把书念好,以后才能不像你爹这样。”朱慕云说,郭皓很机灵,人也老实,如果好好培育,是个不错的苗子。在动荡不安的古星,能安心读书,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我会好好用功的。”郭皓郑重其事的说。就算不为自己,只是为了朱慕云的关心,他也得努力用功。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读书。有空闲时间,才来食堂帮忙。如果你爹,再敢反对你读书,你来告诉我。”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爹现在挺支持我念书的。”郭皓说,正是因为朱慕云的支持,他才能念下去。否则的话,郭传儒早就让他回来学厨艺了。 “这瓶酒你拿好,等会陈秉南来的时候,让他带回去。”朱慕云拿出一瓶法国葡萄酒,让郭皓带回去。 “是。”郭皓恭敬的说。朱慕云对陈秉南,可真够好的。很多经济处和二处的人,都有些忌妒呢。 等郭皓走后,朱慕云才给特高课的小野次郎去了个电话。朱慕云当然不能说,约他吃饭,商议法租界成立宪兵分队的事。否则以小野次郎的死脑筋,必然会拒绝。而且,还会对朱慕云观感大变。 “小野老师,今天二处发现了一些情况,我想当面向你报告。”朱慕云说,虽然实质是一样的,但小野却听不出来。 “哦,好啊,晚上去东兴路的大和酒馆见面吧。”小野次郎高兴的说。 朱慕云还是经济处副科长的时候,小野次郎就曾经要求,朱慕云向他提供一些政保局的情况。在朱慕云担任科长、副处长、处长后,也一直尊称他为老师。对政保局的事情,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此,小野次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 陈秉南每天下午,都会来码头的食堂打饭。朱慕云也特意叮嘱过,陈秉南家里比较困难,要尽量多给他打点饭菜。有这样的长官关照,郭传儒当然不会客气。他几个月前,也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最能理解陈秉南的情况。 “陈科长,这是朱长官特意给你留的洋酒。”郭传儒拿出朱慕云给的红酒,递给陈秉南。 “多谢。”陈秉南一愣,但还是接过了红酒。 既是朱慕云的心意,他当然不能拒绝。但陈秉南更清楚,朱慕云给自己送酒,恐怕不是为了让自己回去品这么简单。他把饭盆和酒,留在食堂,自己去了朱慕云的办公室。果然,这个时候了,朱慕云还没有下班。 “朱处长,谢谢你送的酒。”陈秉南感激的说。 “都说宝马配英雄,红酒在我这里,真是被糟蹋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既然送了酒给陈秉南,当然就等着见面。原本下午,他还要去接于心玉,但为了见陈秉南,只能让于心玉自己回家。 “我现在也没条件,也是胡喝。”陈秉南心里一凛,“宝马配英雄”的前面一句,可是“良将辅明主”。这难道是朱慕云的意思? 朱慕云对自己的用意,瞎子都能看出来。但是,朱慕云上次,也只是问了丁子璜的事情,陈秉南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是有品味之人,总比我强一些。明天,我给你带几块牛排来,你自己回去煎着吃。”朱慕云说,玉梅为了讨于心玉欢心,特意到法租界,外国人开的洋行,买了些牛排回来。 “朱处长费心了。”陈秉南说,他现在很为难,如果邵世满没有联系上自己,那么朱慕云想要什么情报,自己随时都可以提供。但现在,自己又恢复了中统的身份,朱慕云就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顾兆鑫应该到安陆了吧?”朱慕云随口问。他也知道,自己如果问丁子璜,可能会让陈秉南为难。但问顾兆鑫,陈秉南就好接受得多。 “还没到,按照计划,明天中午他会开机与我联系。”陈秉南忙不迭的说。 “明天中午,好的。你既然每天都要来食堂打饭,可以跟郭传儒说一声,让他提前把饭菜给你准备好。到时候,你直接到后面去拿就是。”朱慕云体贴的说,他也听别人说起过,陈秉南多吃多占。 但陈秉南家庭条件差了些,如果不多打点饭菜回去,一家人想必是吃不饱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饱肚子的滋味,恐怕谁都不想尝试。 “多谢朱处长。”陈秉南感激的说,他其实也早就想这么干了,每天提着这么多饭菜,从食堂出来。看到的人,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他们眼中异样的目光,让他很难堪。 “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谢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是,自己人,自己人。”陈秉南点了点头。现在的古星,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粮食,只有在码头,才能吃到丰盛的食物。 “快月底了,三处准备发什么福利?”朱慕云随口问。他与史希侠的交易,已经进行了好几次。只要史希侠守规矩,他自然不会为难。 史希侠赚了个盆满钵满,以前史希侠没钱,三处的日子过得很艰苦。现在史希侠有钱了,想必三处的生活,也应该会改善了。 “哪有什么福利啊,菜里能多几滴油,就已经很不错了。”陈秉南苦笑着说。 “不应该啊。”朱慕云诧异的说。 “史处长最近,其实有了不少进项。可是,三处是陈科长当家,处里每一分钱,她都卡得死死的。”陈秉南苦笑着说,他嘴里的“陈科长”,正是史希侠的老婆陈兰。原中统情报员,现在是三处的总务科长,兼机要室主任和史希侠的秘书。 “你们的陈兰科长,确实是个精打细算之人。”朱慕云点了点头,他见识过陈兰的精明,去三处,给客人泡茶,规定只能五片茶叶。超过五片茶叶,被她发现的话,那是要处罚的。当然,她和史希侠,不在这五片之列。所以,陈兰在三处有个外号:陈五片。 三处的伙食费,那是局里划拨的。虽然陈旺金,也会时常刁难一下。但是,三处的伙食,也不会差到这个程度。这其中,自然是有陈兰这个“陈五片”的功劳。她对伙夫每顿用多少油和盐,那可都有硬性规定的。毕竟,她和史希侠,每顿都是吃小灶。 “如果三处没有发福利的话,到时候我让他们给你也准备一份。”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怎么行呢,我已经白拿了你的餐卡,哪能再要福利。”陈秉南连忙摇了摇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五十斤大米、一百斤柴、二十斤面粉、五斤盐、三斤奶粉,还有一块猪肉。我让他们杀几头猪,经济处和二处的人,每人可分五斤肉。”朱慕云漫不经心的说。 陈秉南原本还想拒绝,可是听到朱慕云的介绍,顿时犹豫了。柴米油盐,那可都是生活必需品,像面粉、盐、奶粉,根本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这些东西,就算自己用不上,只要拿出去,不用走到菜市场,就会被人高价抢购。 朱慕云这哪是发福利啊,完全就是发钱。不,发这样的东西,比发钱更让人高兴。陈秉南无法拒绝这些东西,如果让袁新兰知道,他拒绝了这样的福利,以后哪会让他上床? “朱处长,以后只要你用得上陈某人的地方,只管开口即是。”陈秉南郑重其事的说,朱慕云又是送餐卡,又是发物资,如果自己还不知好歹,以后还有脸见朱慕云么? “老陈,你不用这么严肃。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所谓人才难得,我可不想,你因为生活条件不尽人意,而影响到了工作。”朱慕云“正色”的说。但他心里,却乐开了花,陈旺金还是识时务的嘛。 陈秉南曾听闻,朱慕云不学无术,跟朱慕云接触的这段时间,也觉得朱慕云除了捞钱,就是阿谀奉承。但是,他现在却觉得,朱慕云其实深谙为官之道。他的话,滴水不漏,水平很高啊。此人虽然年轻,但能担任两个处的处长,实非偶然。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一章 打岔 朱慕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可是,玉梅帮他打开门,走进客厅时,楼上房间的灯,也突然亮了。穿着睡衣的于心玉,款款走出了房间。朱慕云没回来之前,她一直没有休息。朱慕云没回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虽然躺在床上,可一直辗转反侧。 见到于心玉,朱慕云猛然想起,自己下班后,原本要给她打电话的,可是事件一桩接一桩。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看着于心玉脸上嗔怪的神情,朱慕云心想,自己还是早点“醉倒”比较好。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身的酒气,难闻死了。”于心玉走到朱慕云身前,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蹙着眉头,掩头鼻子退了一步。 “跟宪兵队的小野老师一起喝酒去了,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我不回来,你就睡不着?”朱慕云打了个酒嗝,笑嘻嘻的凑近,望着于心玉的眼睛说。 “玉梅姐,你去帮忙做碗解酒汤吧。”于心玉心里一动,朱慕云跟小野喝酒,还喝得这么高兴,肯定是谈了什么事情。只是有玉梅在,她也不好多问。 “是。”玉梅忙不迭的说。她其实也很期望,喝醉之后的朱慕云,能说眯什么。在朱慕云身边卧底,也有一段时间了,但除了当佣人,还是当佣人。难道自己这个王牌卧底,就只有当佣人的份。 “以后你还是配个司机吧,要不然喝这么多酒,还能开车吗?”于心玉嗔恼的说。如果朱慕云一头栽到古江里,她的任务也算失败了。 “没事,我清醒着呢。”朱慕云满不在乎的说。 朱慕云确实很清醒,他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有底,每次刚喝酒的时候,就开始“不胜酒力”。半醉的时候,就已经“烂醉如泥”。一直以来,朱慕云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从来没有喝醉过。这既是他做人的原则,更是工作的需要。 他的身份,必须时刻都保持清醒的头脑。特别是与小野次郎这样的,日本情报人员在一起,稍有不慎,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更何况,他与小野次郎接触,是为了向小野透露消息,一些主动想让小野知道的消息。 晚上,他与小野次郎在东兴路的大和酒馆,汇报了很多政保局的事情。朱慕云主要谈了两件事,宪兵队有意在法租界,设立宪兵分队。朱慕云坚持认为,有能力胜任这个分队长的,非小野次郎莫属。 听到朱慕云的话,小野次郎确实很高兴。如果朱慕云不提,他倒没有这个心思。但是,朱慕云一说,他也认为,自己确实可以独当一面。法租界的面积不大,所以宪兵分队的级别,也无需像其他地方那样。宪兵分队有四个班,在法租界,或许有两个班就可以了。 其次,朱慕云“无意之中”,向小野次郎“透露”,武尚天身边,可能有抗日分子。当然,这个消息,朱慕云也不是非常肯定。他只是郑重其事的告诉小野次郎,二处准备调查,希望能得到特高课的配合。 但小野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不会让二处独享。他其实,早就有所怀疑。只是,因为武尚天身份特殊,才没有对他身边的人,展开调查。 朱慕云早就从大泽谷次郎那里,得知杀害玉兰的凶手,正是阿二。而这个情况,正是小野次郎提供的。阿二杀玉兰,完全没有道理的。如果能引导小野次郎,将阿二往军统方面想,事情就好办了。 自从马兴标向特高课表明,要诱捕军统人员后,特高课就一直派人监视着玉兰。等候着军统,派人与玉兰取得联系。可是,军统的人,好像闻到了什么,一直没有露面。然而,小野次郎并没有气馁,特别是马兴标进了医院后,他觉得,军统很有可能行动了。 当阿二走进玉兰家里后,他很是兴奋,以为军统的人,终于忍不住要联系玉兰了。在阿二离开时,他立刻命令手下,一路跟着阿二。可是,阿二很警觉,最后去了一家赌场,在里面待到晚上才出来。 得知玉兰死后,小野次郎也一度怀疑,阿二是不是军统派人,杀人灭口的。但是,跟踪对方一段时间后,发现阿二的表现很正常。加上阿二,是武尚天从上海带来的人,小野次郎才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 可是,朱慕云现在却说,武尚天身边,可能有抗日分子,这让他一下子就警觉起来。在他的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人,就是阿二。 但是,朱慕云的信息并不明确,剩下的事情,还得小野次郎去证实。小野次郎当时就决定,回去之后,马上布置对阿二的调查。甚至,武尚天也不能放过。小野次郎从心里,也对中国人不那么放心。 与小野次郎分开之后,朱慕云又去见了邓湘涛。想要让阿二成为抗日分子,当然得真正的抗日分子配合才行。朱慕云向邓湘涛,汇报了自己的计划。同时,对法租界可能成立宪兵分队的事,也向邓湘涛作了汇报。 二处如果能常驻法租界,邓湘涛当然是很欢迎的。除了朱慕云这只“公鸡”外,冯梓缘也是邓湘涛的人。如果二处开进了法租界,等于军统又多了一个编外机构。到时候,政保局的任何行动,都瞒不过邓湘涛的眼睛。 虽然二处是来查抗日分子的,可实际上,二处的到来,反而是军统的一种保护。到时候,二处的行动,军统都能提前得到消息。而军统的行动,都能得到二处的掩护。 “于小姐,醒酒汤来了。”玉梅端来一碗浓米汤,里面加了白糖。虽然简单,但醒酒效果也不错,这是她以前无意中学会的。 “快喝了吧。”于心玉端过来,想喂朱慕云喝,可是,朱慕云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而且还打了轻微的鼾声。 “算了吧,等他半夜醒来再喝。”于心玉无奈的说。她与玉梅两人,扶着朱慕云进了房间,将朱慕云送到床上。 “于小姐,我来吧。”玉梅见于心玉要给朱慕云脱衣服,但刚伸出手,又有些犹豫不决,马上说道。 “一身酒味,难闻死了。”于心玉皱起了可爱的小鼻子,后退了一步。 “先生陪着日本人,哪敢不喝酒啊。”玉梅麻利的给朱慕云脱下了衣服和鞋子,随着于心玉走了出来。 对玉梅煮的东西,朱慕云能不吃,尽量不吃。特别是这种,只是他一个人喝的东西,更是打心里拒绝。等她们出去后,朱慕云马上睁开了眼睛。看到床上的那碗加糖的米汤,他凑过去闻了闻,翻身睡下了。 虽然昨天晚上提前装醉,但第二天朱慕云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头疼欲裂。他心里暗骂,日本的那些清酒,后劲也蛮大的。起床后,于心玉已经下楼了,正等着他一起用早餐。 “昨天晚上,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于心玉闻到朱慕云身上的酒味,还是觉得不舒服。而且,她想知道,朱慕云与小野次郎,到底说了什么。 “小野次郎是我在日语专修学校的老师,我们在一起,说起学校的事,越喝越高兴。”朱慕云解释着说,见于心玉还要问,对站在一旁的玉梅说:“玉梅,你也跟我们一起吃吧。” “这怎么行呢,我在厨房吃就可以了。”玉梅没想到,朱慕云突然说到了她,连忙说。 “是啊,玉梅姐,家里又没有其他人,让你一个人在厨房吃,我们于心何忍?”于心玉也说道,她没想到,朱慕云竟然如此知道体贴人。 但于心玉并不知道,朱慕云是怕玉梅在饭菜里动手脚。让玉梅上桌,她总不能自己害自己吧?于心玉没来之前,朱慕云从来不在家里吃饭。昨天晚上的醒酒汤,他宁愿难受,也不喝,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潜伏在敌人内部,处处要与人交锋,任何一个细微的错误,都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朱慕云不想,也不敢犯这样的错误。 “多谢先生、小姐。”玉梅并没有明白朱慕云的意思,但还是很感动。至少,朱慕云和于心玉,没有将她当成外人。这也是侧面反映了,她在朱慕云身边,还是很成功的。 “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喝酒了。”于心玉等玉梅坐下来后,对朱慕云说。 “谨遵夫人命令。”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找打。”于心玉举起筷子,作势要敲朱慕云的头。 “打是亲,骂是爱,来吧。”朱慕云不仅不退缩,反而把头凑了过去。 “无赖。”于心玉哪会真的打朱慕云?啐了一口,将筷子收了回来。 “先生和小姐,真是天作之合。”玉梅看着他们嬉戏,微笑着说。 “对了,昨天下午,费利克斯打电话给我,从德国进口的空调到了,先给我家装。德意志洋行的人来后,你可能得回来一趟。”朱慕云好像突然想起此事,对于心玉说。 “没问题。”于心玉说,天气越来越炎热,如果家里真的能装空调,那就舒服了。 于心玉没想到,话题又被朱慕云转移了……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二章 重要情报 于心玉很是郁闷,但是,她又不能把话题,总往这上面引。毕竟朱慕云也是政保局的人,多少也受过一些训练。如果让他察觉,自己别有用心,那就不太好了。邓湘涛多次叮嘱她,住在朱慕云家里,获取情报是次要的,身份不暴露,才是重之又重。 况且,玉梅也在旁边,朱慕云迟钝听不出来,玉梅可未必呢。女人是很敏感的,她的一句无心之话,朱慕云听在耳里,左耳进右耳出了。但玉梅如果听到,或许就会有其他想法。所以,于心玉就算再急,也不能表露出来。 “玉梅,家里不是有牛排么?你给我准备两份,我要拿给别人。”朱慕云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他答应过陈秉南,今天要给他牛排的。 事情虽然小,但朱慕云能记在心里,想必陈秉南拿到牛排后,又会被感动一把。作为原中统的译电员,现在三处的电讯科长,三处的重要情报,几乎都要从陈秉南那里过。武尚天到古星后,依然要与上海保持联系,靠的,就是三处的电台。 武尚天在政保局,只是副局长,他这个外来户,面对李邦藩和曾山时,实在有心无力。李邦藩与特高课的关系较好,但他跟特工总部的关系更近啊。真要是碰到什么事,特工总部发来电报,李邦藩也不得不执行。 “是。”玉梅点了点头,马上去给朱慕云准备。这些牛排,还是她特意去法租界,专门为于心玉买来的。虽然她的技巧还一般,但昨天晚上,于心玉也是吃了整整一块呢。 “今天,你不会再去跟人喝酒了吧?”于心玉陪着朱慕云走到车旁,问。 “应该不会。昨天晚上,主要是为了谈工作。”朱慕云微笑着说。于心玉现在的样子,象极了自己的恋人。可惜,她的目的,不是为了送自己出门,而是想争取最后的机会,套取有用的情报。 “工作不应该是白天谈的么?晚上是私人时间,应该早点回来。”于心玉佯装不解的说。 “我们谈的是抓抗日分子的事,不方便在办公室谈。”朱慕云随口说道。 “哪有那么多抗日分子抓?”于心玉心里一喜,但脸上故意嗤之以鼻的说。 “我跟你讲,抗日分子无处不在,就连政保局,也发现过抗日分子。”朱慕云说。 玉梅正拿着牛排出来,听到朱慕云最后一句话,身子一下子停住了。政保局发现了抗日分子?昨天晚上,朱慕云跟小野次郎谈的话,一定跟政保局的抗日分子有关。这个情报很重要,得马上向武尚天汇报。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漏听了一个字。朱慕云只说政保局发现过抗日分子,并没有说,政保局现在就有抗日分子。 “那是以前,不是都抓住了么。”于心玉不以为意的说。 “以前他们能潜伏进来,现在就进不来了?我跟你讲,最近进入政保局的人当中,很有可能就藏有抗日分子。这些人大搞破坏活动,严重影响了社会安宁。”朱慕云正色的说。 如果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政保局新进的人员当中,潜入了抗日分子的话,那就是严重的泄密。可是,他现在只是推断。当然,这也包含了很重要的信息,但就算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有抗日分子,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于心玉故意生气的说。 “我还兼着二处处长呢,当然要查抗日分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到法租界来查。”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玉梅站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朱慕云的话,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刚才,她就听错了。朱慕云说“政保局有过抗日分子”,她就听成了,“政保局有了抗日分子”。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却天壤之别。 从朱慕云的话中,她听到了几个很重要的情报:最近进入政保局的人当中,可能有抗日分子;二处将进入法租界搜捕抗日分子。 政保局最近新进了什么人?中统的人、武尚天的人,这些人都在三处。他们曾经是中统,一直都是积极抗日,突然之间被收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全改变了心意? 当然,玉梅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名坚定的新政府成员。她是政保局的人了,对抗日分子将给予坚决打击。如果让她发现有抗日分子,一定严惩不贷。哪怕就是曾经的中统同事,也毫不手软。 “你要喜欢查,到家里来查都可以,我去趟法租界。”于心玉说,她毕竟在德意志洋行待过,对他们的人员比较熟悉。 玉梅听到于心玉的话,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于心玉虽然只是无心之说,但如果朱慕云,真的派人调查自己,那麻烦就大了。刚到朱家的时候,朱慕云就问了她的详细情况,还带她去照了相。这说明,朱慕云对她还是不那么放心的。 还有史希侠,他上次来家里,差点就说破了自己的身份。幸好朱慕云没有注意,而史希侠之后,也没再提起此事。她希望,三处的人,尽量少来朱家。否则的话,说不定哪天,自己的身份就被人识破了。 “我送你去洋行。”朱慕云说,自从于心玉搬到白石路后,他就让三公子,将于心玉的司机叫回去了。每天早上送晚上接,这才是恩爱关系嘛。况且,于心玉自己也会开车。真要是碰到紧急情况,坐黄包车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于心玉说,她去法租界,除了与德意志洋行接洽外,还要见邓湘涛。刚才朱慕云所说的事情,她也得第一时间,向邓湘涛汇报。 朱慕云每天上班,依然是先去镇南五金厂。昨天晚上,与小野次郎见面的情况,他也是要向李邦藩汇报的。在李邦藩面前,朱慕云对自己的公开行为,一向都不隐瞒。他不确定,李邦藩有没有派人监视自己。但是,他会让李邦藩,尽量对自己放心。 事实上,朱慕云的做法,还是卓有成效的。一直以来,他在李邦藩的心目中,都是忠心耿耿的形象。对朱慕云的监视,李邦藩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局座,阿二不是我们政保局的人,跟武尚天的关系特殊,所以我想,请特高课调查。如果阿二真有问题,咱们举报有功。如果没有问题,武尚天也不会怪罪于二处。”朱慕云解释着说。 他私自与小野次郎见面,原本是要提前跟李邦藩汇报的。但这件事,涉及到的是阿二,如果提前汇报,李邦藩反而不好决定。毕竟阿二是武尚天的弟子,一直跟在武尚天身边。李邦藩知道朱慕云的想法后,是通知武尚天,还是不通知? “嗯。”李邦藩应了一句,二处真要是去调查阿二,能不能把人带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阿二有武尚天撑腰,骄横无比,就算带回来了,二处也不好审。毕竟,武尚天分管着二处呢,抓他的弟子,岂不是逼着武尚天发飙? “局座,德国进口的空调已经到了,今天先在我家装一台,看效果如何。如果好的话,明天就给您家里和办公室都装上。虽然有风扇,可是空气都是热的,再多风扇也没用啊。”朱慕云看了一眼李邦藩办公室的风扇,很是不满的说。 既然李邦藩没有反对,自然就无需再废话。阿二的事情,李邦藩只要心里知道就行了。就算提前汇报,他也不好有具体的指示。 “你看着办吧。”李邦藩点了点头,朱慕云办事还是细致的。知道天气越来越热,就想着给自己装空调。在古星,能装空调的地方,实在不多。 “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会装好,到时候调试好后,请局座莅临指导。”朱慕云奉承的说。 “这有什么指导不指导的,天气越来越热,你得让人赶紧安装。”李邦藩说。 “局座,本清课长对法租界设宪兵分队,有什么看法?”朱慕云问。其实,这是他才关心的问题,如果本清正雄不支持,一切就都是空谈。 “他当然是支持的,但这件事,必须法国人点了头才行。”李邦藩缓缓的说。能把特高课的手,光明正大的伸进法租界,本清正雄自然愿意。 可这么大的事情,法国人肯定会反对。这其中的困难,本清正雄也跟他说起。本清正雄已经向宪兵队本部提出申请,至于能否批下来,他心里也没底。 “在咱们的地盘上,法国人岂敢不点头?”朱慕云说。如果这件事,让他去操作的话,保证法国人乖乖听话。 “你可不要胡来。”李邦藩提醒着说。 “我又不是情报处,怎么敢胡来。”朱慕云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要讥讽一下张百朋。 “对了,情报处在济南路的那个监视点,准备撤掉。”李邦藩突然说。 情报处的点,必须得撤掉,而且,也必须通知朱慕云。一旦情报处的点撤掉,以后宋记茶馆那边,就只能靠宋鹏和二处的那家杂货铺了。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三章 撤出 张百朋昨天向李邦藩汇报,胡瑞愿意与政保局合作。得知这个消息,李邦藩很高兴。胡瑞虽是刚刚杀了唐炳炎的主谋,可是现在,李邦藩一点也没有要制裁他的意思。对他来说,唐炳炎已经死了。而活着的胡瑞,将会给政保局,带来更大的好处。 这段时间,胡瑞的内心是有阴影的。虽然立了功,但却被邓湘涛不喜,就算当了古星行动大队的大队长,可是他现在,连以前的副大队长都不如。 下面的分队长,胡瑞一个也联系不上。与行动处的联系,也是单向的。只有行动处能联系到他,平常他是不能主动跟邓阳春联系的。从接到区里的嘉奖后,胡瑞觉得,他被彻底的孤立起来了。再这样下去,他的下场肯定不会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投靠。 在张百朋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后,胡瑞没有多考虑,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张百朋让他在军统潜伏下去,争取把这个新的军统古星区,来个一网打尽。 既然情报处,已经争取到了胡瑞,济南路的那家实惠饭馆,也就没有必要再存在下去了。毕竟胡瑞经常在那里用餐,如果让人发觉,实惠饭馆是情报处设立的,胡瑞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 对这家饭馆的处置,张百朋也提前了明确的看法。他首先认为,饭馆不能交给二处。宁可关张,也绝对不能让二处去经营。其次,也不适合再让其他情报单位经营。但实惠饭馆,也不能马上关闭,至少还得经营一个月以上。 “对那家实惠饭馆,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张百朋很担心,朱慕云会把实惠饭馆拿下来。朱慕云做法,没有准则,只是贪大求全,这是很危险的。 “实惠饭馆,是情报处主动撤出?还是局座给了他们压力?”朱慕云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决定了张百朋与胡瑞的接触,是否有了结果。 “是情报主动撤出。”李邦藩说,他没想到,朱慕云一下子抓到了问题的关键。谁说朱慕云只会混日子?有这些细节问题上,他还是很关注的嘛。 “那我知道了,实惠饭馆是情报处盘过来的,当然得情报处自行处理了。难不成,张百朋拉了屎,还让我给他擦屁股不成?”朱慕云马上明白,情报处应该是拿下胡瑞了。 只有这样,实惠饭馆的监视点,情报处才准备撤销。毕竟,情报处和二处,都盯着军统的情报站,时间一长,总会有破绽。 “你就没想,顺便把实惠饭馆,当成二处的一个监视点?”李邦藩问,张百朋很担心,朱慕云会这样做。甚至还跟他打赌,朱慕云必定会要实惠饭馆的。 “二处总共有多少人?总不能把人手,全部放在济南路吧。”朱慕云苦笑着说,他的想法,其实跟张百朋一样一样的。情报处不再插手宋记茶馆的事后,以后宋鹏再传情报,就会顺畅得多。 “好吧。”李邦藩说,张百朋恐怕没料到,朱慕云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 玉梅在朱慕云和于心玉离开家后,马上打了个电话。家里安装了电话,联系起来就是方便。但是,电话再方便,她只能作为联络的一种方式。传递情报,还得通过人工。非不到危急时刻,绝对不在电话里说事。 随后,玉梅挎着菜篮子出了门。她像往常一样,先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菜后,才去了附近与武尚天见面的房子。一见到武尚天,玉梅就迫不及待的,把今天早上,朱慕云无意之中泄露的信息,如实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三处有抗日分子?”武尚天听到玉梅的话,很是意外。要知道,他分管着二处,如果二处查到什么线索,应该向他汇报才对。 当然,以朱慕云的性格,恐怕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的。所有政保局的人都知道,朱慕云的眼里只有李邦藩。除此以外,朱慕云恐怕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姜天明当局长的时候,是如此。现在李邦藩当局长了,更是如此。 可就算如此,关系到三处的安全,政保局的稳定,朱慕云也不能如此儿戏吧?他决定,等会就去找朱慕云,听取二处的工作汇报。虽然他是分管二处的副局长,但想坐在办公室,让朱慕云主动来汇报,恐怕等到死,朱慕云也不会来。 “朱慕云的原话是:最近进入政保局的人当中,很有可能就藏有抗日分子。另外,二处将在近期,进入法租界搜捕抗日分子。”玉梅回忆着说,她对朱慕云在政保局的工作,不是很了解。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将朱慕云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你看看,在朱慕云身边,还是有收获的嘛。”武尚天微笑着说。 武尚天重视的,只是前半句。至于二处将在近期,进入法租界搜捕抗日分子,他听完就当耳边风。进法租界搜捕抗日分子,只要向上面备案,政保局的任何部门,都是可以的。 “所以我才坚持,一定要留在朱家。”玉梅郑重其事的说。她很享受自己的工作,没有干出成绩,绝对不会收手。 “马兴标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武尚天问。经过这段时间近距离的观察,他觉得,玉梅再留在朱慕云身边,已经没多大作用了。 玉梅是个职业特工,应该让她发挥更大的作用。留在朱慕云身边,除了给他当佣人外,实在没什么意义。想着朱慕云竟然有个特工佣人,武尚天心里就不舒服。 “还在等机会。”玉梅说,昨天下午,马兴标已经将三金四银送过来了。虽然她是中统的人,但见到有男人给自己送这样的首饰,还是很高兴的。 “你已经浪费了最好的机会。”武尚天遗憾的说。如果玉梅能顺势退给马兴标,现在马兴标早死八回了。 “不是说好十天时间么?”玉梅倔犟的说。只要自己接受了任务,就一定会完成。 “你记得就好。”武尚天缓缓的说。 朱慕云到码头后,将冯梓缘叫了过来。情报处准备撤掉济南路的监视点,得提前给他打声招呼,让杂货铺作好准备。以后,杂货铺的人,再去实惠饭馆用餐,自然也就不会被拦下来了。 “处座,既然情报处要撤出来,我们是不是顺势,把那家饭馆拿下来?”冯梓缘问。 他很担心,情报处从实惠饭馆撤出来后,其他部门会不会趁机进去?比如说行动队、一处,甚至是三处,都是有可能的。如果有其他部门进驻,军统在宋记茶馆的活动,将大受限制。 “不妥。”朱慕云摇了摇头,军统的人又不是傻子,就算邓湘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其他人还是知道的啊。再说了,多一个人监视点,如果真发现了其他问题,反而不妙。 “我们不拿下来,其他部门未必没这个意思。”冯梓缘担忧的说。 “不会,任何部门都不能再经营实惠饭馆。”朱慕云笃定的说,况且,知道实惠饭馆作用的,除了情报处外,也就只有行动队。 “情报处终于看清了形势。”冯梓缘微笑着说。他终于松了口气,这对军统来说,是个好消息。 “你觉得是情报处被迫撤出来的?”朱慕云看了冯梓缘一眼,玩味的说。 在这件事上,李邦藩是支持张百朋的,既然李邦藩支持,他就算再想办法,暂时还玩不过张百朋。而且,他也觉得,让实惠饭馆回归民众,对所有人,都是有好处的。冯梓缘作为一名老军统,竟然没看出来? “我还以为是局座发话,情报处才不得已撤出来呢。”冯梓缘了然的点了点头,他马上也明白了。 是啊,情报处怎么会撤走呢?肯定是尝到了甜头,结合之前胡瑞的事情,他猛然想到,胡瑞这小子,不会是倒向情报处了吧? 在冯梓缘走后不久,马兴标也来了。他很兴奋,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消息:特高课把阿二带走了。 “处座,特高课动手了,这下阿二不死也得脱层皮。”马兴标高兴的说,阿二牛哄哄的,平常板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三块钱没还似的。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如果特高课查无实据,也是会放人的。”朱慕云提醒着说。 “我能让他再出来?”马兴标得意的说,他早就调查过阿二,既然要诬陷阿二,自然就得把证据坐实。 “只要他真的杀了玉兰,肯定就出不来了。”朱慕云说,他本想提醒马兴标,因为马兴标没有军统的配合,想要给阿二安放罪名,容易被人识破。可是,看到马兴标如此急切,他又停住了。 “阿二有武尚天活动,凭着一项杀人的罪名,恐怕还不够。”马兴标说,见朱慕云有些担忧,他又拍着胸脯说道:“处座,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凡事要小心,可别被反咬一口。”朱慕云叮嘱着说。 PS:距离第五只差二十几张月票了,求月票支持,咱也破别人的菊花一回。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四章 忍气吞声 武尚天去见玉梅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虽然一个人出去,会有安全隐患。可是有的时候,单独行动,反而不那么引人注意。况且,玉梅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被人发,自己在朱慕云身边安放眼线,到时候也会很尴尬。 武尚天现在把大本营,放在了显正街的安清会里。安清会没成立之前,他基本上都在六水洲上办公。镇南五金厂那边的办公室,很少过去。政保局虽然有不少特工总部过来的人,但是,姜天明出事后,那些人都打击。对他这个总部来的人,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连阳金曲之流,也尽量不在明面上与他多联系。在镇南五金厂,武尚天感觉,他就像一个外人,难以融入其中。安清会成立后,他觉得显正街很合适自己办公。甚至,他现在都住在了显正街安清会。 武尚天回到安清会后,就听下面的人禀报,有几个日本兵,把他的弟子阿二给带走了。理由竟然是,阿二有抗日嫌疑。 阿二有抗日嫌疑?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但人是日本人抓走的,武尚天就算再愤怒,也不敢把气撒到日本人头上。对他这样的中国人而言,不过就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罢了。 武尚天此时才明白,玉梅所说的,“最近进入政保局的人当中,很有可能就藏有抗日分子。”竟然指的是阿二。但是,特高课怎么就会发现,阿二是抗日分子呢?以他对阿二的了解,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阿大、阿二,是他从上海带过来的。他们俩,从小就被武尚天收为弟子。一直伴随在他身边,两人学了一身武艺后,既是他的保镖,也是他的助手。他在特工总部当行动总队副总队长时,很多次执行任务,都是阿大、阿二去干的。 阿大和阿二手上,也沾了很多抗日分子的血。如果说阿二是抗日分子,打死他都不相信。武尚天可以怀疑,任何人是抗日分子。但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两人之中会有抗日分子。他宁愿自己自己是抗日分子,也不相信他们是。 可是,这样的话,日本人未必会相信啊。可不管如何,他都要把阿二救出来。阿大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如果阿二再出事,他身边就没可用之人了。 武尚天急匆匆的赶到了特高课,想向本清正雄求情。结果,本清正雄断然拒绝。特高课既然抓了人,自然不会轻易放掉。哪怕,他是武尚天的弟子。 “昨晚晚上,你的弟子阿二,出现在吉祥赌场。”本清正雄缓缓的说,如果没有一点证据的话,他也不会让小野次郎抓人的。 “这又如何?阿二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在赌场玩几把。”武尚天说,阿大和阿二,虽然对自己赤胆忠心,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一些爱好。阿大性格暴躁,经常需要女人的抚慰。而阿二,性格冷静,在赌场里玩,对他也是一种修炼。 “在赌场玩,并没有什么。可是,昨天晚上,军统古星行动大队的胡瑞,也出现在了吉祥赌场。这个,总不会是巧合吧?”本清正雄冷冷的说,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我相信,阿二绝对不会是抗日分子。”武尚天斩钉截铁的说。 “你的手下,是不是抗日分子,不是由你说了算。”本清正雄摇了摇头。 “本清课长,我敢拿人头担保,阿二绝对不是抗日分子。”武尚天信誓旦旦的说。 “武副局长,凡事还是不要说得那么满。再说了,就算阿二不是抗日分子,特高课也必须抓他。据查,阿二与玉兰被杀,有直接关系。”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这……”武尚天一下子说不出来话来,其他,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恐惧。 武尚天非常奇怪,阿二杀玉兰,干脆利落,没有留一丝痕迹,日本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二处调查玉兰一案,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进展。日本人神通广大,竟然查出来了? “武副局长,阿二的行为,是否你指使的?”本清正雄见到武尚天不再激动,淡淡的问。他对阿二杀玉兰一事,是很不满的。如果玉兰没死,说不定特高课又能破一桩军统案呢。 “当然不是。”武尚天马上坚定的说,如果承认的话,恐怕今天也出不了特高课的大门。 “那就好。玉兰一直在特高课的监视下,原本,军统已经跟她联系过。军统想拉拢马兴标,想将他重返军统。阿二将玉兰一杀,军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有理由怀疑,阿二是受军统指使,杀了玉兰,破坏了皇军的计划。”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之前并没有想到,玉兰竟然会有这样的作用。”武尚天拿出方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只是认为,玉兰是马兴标的女友,杀了玉兰,可以泄愤。可哪想到,玉兰身边,早有日本监视。阿二去杀玉兰,日本人当然以为,阿二是去联系玉兰的。 或许,当时监视玉兰的人,还很兴奋,认为军统的人,终于露面了。但武尚天很清楚,这跟军统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完全是自己指使,阿二才去杀的玉兰啊。可是,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毕竟,武尚天没有一个,可以杀玉兰的理由。难道他告诉本清正雄,是因为马兴标在医院,揍了阿大一顿,自己为了护短,奈何不了马兴标,才对玉兰下的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本清正雄肯定会抽他几巴掌。 武尚天到特高课,原本是想兴师问罪,至少也要把阿二救回去吧。可是到了这里后,才发现阿二是回不去了。纵然阿二不是抗日分子,可他杀了玉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况且,阿二还破坏了特高课的行动。 可是,自己怎么知道,特高课早就盯上了玉兰呢?武尚天灰溜溜的回到安清会,原本,他还想去码头,找朱慕云问个明白。但是,阿二有杀玉兰的嫌疑,就算他找朱慕云理论,又有什么用?马兴标正在大肆查找杀害玉兰的凶手,自己这一找上门,搞不好就会暴露了。 但是,武尚天不去找朱慕云,朱慕云的电话,几乎是掐着时间,打到了安清会。他与武尚天的关系,不说尽人皆知,至少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武副局长,听说阿二被误抓进了特高课?”朱慕云问,在说到“误”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你倒是消息灵通。”武尚天淡淡的说,虽然很气恼,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高度怀疑,向日本人透露消息的,正是朱慕云。 “阿二是你从上海带来的,对皇军的忠诚肯定没有问题,怎么特高课也会请他去呢?”朱慕云佯装不解的问。 “只是个误会,很快就会出来。”武尚天说。阿二去赌场,纯粹只是为了赌博,怎么会跟军统接头呢? “误会就好,误会就好。”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阿二被抓,不会是你派人向宪兵队举报的吧?”武尚天不满的说,虽然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可是整个人,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边缘。 “原本这件事,我要向你汇报的。毕竟阿二是你身边的人,可是宪兵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消息,提前动手了。”朱慕云遗憾的说。 “你……”武尚天气得吐血,明明就是朱慕云,特意告诉小野次郎的,现在竟然胡言乱语,还不知道宪兵队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哼! 但是,武尚天又不能质问朱慕云。否则的话,朱慕云问起,他情报的来源,该怎么说?就算不说,朱慕云也有可能猜到。为了保护玉梅,武尚天只能忍气吞声。 挂断了朱慕云的电话,武尚天越想越觉得生气。他敢断定,这件事必定是朱慕云刻意为之。甚至,朱慕云也有可能知道,是阿二杀了玉兰。以朱慕云跟小野次郎的关系,很有可能知道。 可是,武尚天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阿二有把柄在特高课,就算他知道,阿二绝对不可能是抗日分子,也只能让他在那里待着。 而且,武尚天很担心,如果阿二在特高课,承认杀了玉兰,那就麻烦了。马兴标四处寻找凶手,还跟阿二对过眼。如果让朱慕云或者马兴标知道,阿二杀了玉兰,就算阿二能平安离开特高课,恐怕也被马兴标盯上。 不行,得加快除掉马兴标的步伐。玉梅为了查实朱慕云的把柄,竟然违反命令,没有嫁给马兴标,说不定会给阿二,带来巨大的危机。只要马兴标死了,以朱慕云的圆滑,未必会再死盯着这件事。 武尚天正生闷气的时候,办公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此时,武尚天心情极差,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进来!” “局座。”门外是史希侠,他看了一眼武尚天的脸色,谨慎的说。所谓进门看脸色,出门观天色,一见武尚天脸色不好,话也不敢多说。 PS:月票反超了,感谢大家,感觉很爽。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万无一失 武尚天奈何不了朱慕云,可是对史希侠,还是可以给脸色的。史希侠作为中统的投诚人员,目前在政保局所有的处长当中,地位是最低的。在史希侠面前,完全可以发泄不满。 不像朱慕云,虽然只是个处长,兼任的二处,还归自己分管,但朱慕云,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今天朱慕云打来的这个电话,是赤裸裸的挑衅。都说朱慕云处世圆滑,做人八面玲珑,可是武尚天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他甚至,还觉得吃了个哑巴亏,有苦也说不出。 朱慕云仗着李邦藩撑腰,胡作非为。是他真要为马兴标出头?还是李邦藩授意?若是前者,武尚天并不担心。朱慕云说到底,在政保局也只混了这么长时间。而武尚天,是特工总部的元老。让特工总部发一封电报,就能让朱慕云服服帖帖。 但若是后者,自己以后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毕竟,他来到政保局后,除了搞了个三处,还没有做一点实际的工作。想要跟李邦藩掰手腕,不但要有充足的理由,更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绩。 在外人看来,将古星中统的人,一网打尽并收为己用,实在是天大的功劳。但武尚天心里清楚,与其说是消灭了中统的组织,不如说是中统换了一个名目,与政保局“合作”反共。成立三处后,三处的任务也很明确,对付中共地下党。 这一点,李邦藩也很清楚。要不然,三处的经费和装备,才时常会被总务处卡脖子。其实这事,武尚天还真是冤枉李邦藩了。在反共一事上,李邦藩是非常支持的。陈旺金之所以,经常会卡着三处,主要还是因为,朱慕云在旁边煽风点火。 “你不在六水洲上待着,来这里干什么?”武尚天生气的说,他不能在朱慕云面前发火,但能在史希侠身上泄愤。 “有事要向您汇报,我的人在码头,发现了一名共产党。”史希侠讨好似的说。如果没有好消息,他断然不敢汇报的。 “共产党?”武尚天诧异的说,中统的拿手好戏,就是对付中共。随即,他紧蹙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了。三处如果破一桩共产党的案子,他以后在政保局说话,也硬气一些。 “我们发现码头的一个装卸工人,叫高中祥,是共党分子。此人,经常在装卸工里,宣传赤色思想,组织工人闹事。据说,今天晚上,在他家会有个会。参加的人,不是共产党,也是积极分子”史希侠说,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件大事,不能在电话里汇报。 “抓。”武尚天一拍桌子,兴奋的说。他手上,已经很久没沾共产党的血了,今天正好借共产党人的血,去去晦气。 “我已经布置下去了,他住在码头附近的四方坪,三处的行动科全体出动,由我亲自带队。”史希侠说。 三处的行动科长朱家鼎,去了安陆,行动科群龙无首,自然得由他亲自上阵。这是三处成立后,第一个共党案子,史希侠自然很重视。 “行动科的人够了吗?”武尚天说,像这样的行动,按道理,他应该向李邦藩汇报,请求局里的支援。 可是,汇报上去后,局里肯定会派警卫队出动。可是,警卫队抓了人后,未必会交给三处。甚至,警卫队出动后,还有可能导致行动失败。武尚天对政保局的人,也不是完全相信。 比如说朱慕云,他跟警卫队的关系就很深。如果朱慕云从中作梗,或者把三处的功劳抢走,他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当然,政保局还有行动大队。但是,肥肉只有一块,让别人知道,很有可能就会被人抢走。 “应该够了。”史希侠说,地下党不像军统,一般都没有武器。就算有,火力也很差。行动科也有十几人,都带着枪,还怕对付不了几个地下党? “什么叫应该够了?够了就是够了,不够就是不够。”武尚天不满的说。 “要不,向局里请求支援?”史希侠拿不定主意,他觉得有行动科就够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行动就会万无一失。如果失手了呢?到时候,所有的责任,岂不是他来负? “这次的行动,不能惊动局里。同时,务必要保证行动成功。这是三处成立以来,真正意义上的行动,不能让人看笑话。”武尚天沉吟着说。 “要不,从警卫队或者二处,借点人?”史希侠试探着说,既然武尚天追求成功,就只有增加人手。 “从警卫队和二处借人?那你怎么不找朱慕云借人?”武尚天冷冷的说。 “也不是……”史希侠顺着武尚天的意思,但后面半句:“不可以”,还没有说出来,就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瞬间像结了冰一样。吓得他,将后截话,马上吞了回去。 “我跟你讲,以后少跟朱慕云来往。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武尚天冷哼着说。 “局座,朱慕云干什么了?”史希侠小心翼翼的问。武尚天放了个玉梅在朱慕云身边,对朱慕云的一举一动,应该了若指掌才对,怎么还对朱慕云有这么大的怒火呢。 “阿二今天被特高课带走了,我看,就是朱慕云搞的鬼。”武尚天气愤的说。这件事,他只要一提,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 “阿二怎么会被特高课带走?”史希侠诧异的说,朱慕云能耐再大,也只在经济处和二处啊。况且,武尚天是副局长,还分管着二处的工作。加上又是特工总部派来的,朱慕云怎么也要尊重才是。就算不尊重,也不敢跟武尚天对着干吧? “阿大竟然被人,诬陷是抗日分子,真是太可笑了。”武尚天冷冷的说。 “既然是误会,想必调查清楚后,就会放人的。”史希侠安慰着说。 史希侠终于知道,武尚天脸色为何会如此难看了。武尚天原本一直在算计朱慕云,哪曾想,竟然被朱慕云摆了一道。 朱慕云在政保局,算得上是八面玲珑。但是,并不意味,他就是个软柿子。武尚天想算计朱慕云,但说不定,是个糟糕的主意。 至少,在史希侠看来,朱慕云还是很讲诚信的。他与朱慕云“合作”了几次生意,虽然朱慕云的“收费”昂贵,但收了钱,货物却很安全。所有的产品,全部免检。也无需交关税,光是这一点,就让史希侠能大赚一笔。 还有朱慕云与陈秉南的关系,朱慕云其实也跟他打过招呼。朱慕云说得很诚恳,二处的电讯科,业务水平不高,需要借助陈秉南这个电讯专家,好好提搞提高。至于那张白色餐卡,朱慕云也送了一张给史希侠。 “这件事,你调查清楚。我们不能等特高课取证,早一天查清楚,阿二就能早一天出来。”武尚天叮嘱着说,他虽然推测是朱慕云搞鬼,可是并没有证据,一定是朱慕云所为。 “是。”史希侠马上说。但他心里却暗暗叫苦,中统的长处,是对付中共。中统从刚成立,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对付中共。在这方面,中统积累了不少经验。但在其他方面,就要差一些了。 “另外,从警卫队也好,经济处也罢,都不能借人。如果你觉得人手不够,可以安排三处的其他人员。或者,安清会的人,也可以配合你的行动。”武尚天缓缓的说。 “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会调动三处全部人马,保证行动万无一失。”史希侠坚定的说,他自然不能从安清会借人。毕竟安清会不是政保局的机构,如果让人知道,反而会笑话。况且,这又是三处的第一次行动,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外人参加。 回到三处后,史希侠重新制订计划。原本,他只安排行动科全体出动,但是,武尚天既然要求万无一失,他就得安排尽可能多的人参加行动。为此,三处的副处长程吉路,以及总务科的陈兰,都安排了任务。 至于陈秉南这个电讯科长,只是技术人员,自然不好参加今天晚上的行动。而且,史希侠对他,还另有安排。将全体人员的任务安排下去后,史希侠将陈秉南,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处座,你不能厚此薄彼,人人都有任务,怎么就我没有安排呢。”陈秉南很是不满的说,连陈兰都安排接应,自己只负责值守电台,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当然有任务,而且你的任务很艰苦。怎么样,有信心完成吗?”史希侠微笑着说。 “你都没说任务,我怎么知道能否完成?”陈秉南不满的说。 “最近,你不是跟朱慕云走得近么?他有没有跟你说起,阿二的事?”史希侠随口问。 “处座,朱处长是为了,让我给三处电讯科上几堂课,变相给的报酬。我可从来没有出卖过,三处的任何利益。”陈秉南激动的说。 陈秉南收受朱慕云的馈赠,当然会出卖三处的利益。可是,他在史希侠面前,绝对不会承认。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六章 自编自演 给二处电讯科培训,是朱慕云给陈秉南找的理由。虽然陈秉南,也确实给二处电讯科,上过两次课。但是陈秉南心里很清楚,这两堂课的报酬,实在也太高了些。现在,在外面吃顿饭,那得多少钱?而朱慕云支付的,可是六十顿饭的钱。 其实,这六十顿饭,完全可以供他全家,吃六十天的。对此,陈秉南心知肚明。但是,陈秉南却愿意接受这样的理由。自己的餐卡,是劳动所得。 “这我自然知道。”史希侠见陈秉南有些激动,连忙安慰着说。或许,朱慕云有目的,但陈秉南是军统的老人,曾经在局本部当过译电员,岂是被几顿饭,就能收买的? 再说了,朱慕云也给了自己餐卡。难道说,朱慕云也要收买自己?自从拿了朱慕云的餐卡后,史希侠可从来没跟朱慕云说起过,任何三处的情况。将心比心,他认为陈秉南跟自己的情况,也应该一样。 但史希侠忘记了一点,朱慕云的餐卡,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有没有这张餐卡,他的生活,都会过是很惬意。而陈秉南则不然,这张餐卡,可以说将他一家人,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了。 “我与朱处长,只是正常来往,他不会问我三处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三处的情况。”陈秉南信誓旦旦的说。 “秉南,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阿二今天被特高课的人带走。武局长怀疑,是不是二处掌握了什么线索。所以,我才想拜托你,去打听一下。”史希侠说。 “我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结果。”陈秉南为难的说。 “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要代表武局长谢谢你。”史希侠安慰着说。 其实,就算史希侠不发话,陈秉南今天也会找个机会,去见一下朱慕云。因为,他已经收到了顾兆鑫发来的电报,丁子璜一行人,已经顺利到了安陆。既然有了史希侠的安排,陈秉南就能光明正大的去找朱慕云了。 但陈秉南并不知道,丁子璜的行踪,朱慕云已然知晓。二科的人,也跟着到了安陆,并且发了电报回来。马兴标在收到电报的第一时间,就向朱慕云汇报了。马兴标知道,朱慕云很关注这件事,只要有丁子璜的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汇报。 马兴标同时,还汇报了另外一件事。得知阿二被特高课抓走后,马兴标很是兴奋。他也特意去了趟特高课,向小野次郎密报。说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是军统写来的。军统问他,是否还愿意为国效力,驱逐日寇? 小野次郎对这封信,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在马兴标没出事之前,军统就在极力拉拢他。只是,马兴标被扣在六水洲审讯,而阳金曲又自作主张,将玉兰带回情报处审讯。两边这么一闹,惊动了军统。一直到玉兰被杀,军统的人,都没再出现过。 随着玉兰被杀,小野次郎觉得,军统再也不会联系马兴标。没想到,军统竟然直接找上了马兴标。小野次郎当即命令马兴标,一定要与军统保持联系。按照信上的约定,向他们发出,愿意回归军统的信号。 向朱慕云汇报的时候,马兴标直截了当的告诉朱慕云,其实,那封所谓的匿名信,是他自己炮制的。为的,就是等军统给他“任务”。在马兴标的计划里,军统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营救”阿二。 一旦马兴标,将这个任务的内容,告诉了小野次郎,那么,就坐实了阿二是军统的身份。至少,可以证明,阿二是抗日分子。想必,阿二就算能救出来,也被打上了抗日分子的烙印。 朱慕云一听,马上明白了马兴标的意思。他在脑海里,将马兴标的整个计划,全部演练了一遍。虽然也有一些瑕疵,但可行性很高。最重要的是,就算马兴标失败,朱慕云一点损失也没有。 朱慕云暗想,马兴标这小子,不愧是临训班出来的,竟然能想到这么损的主意。按照马兴标的计划,完全不需要自己配合嘛。马兴标一个人,自编自演,绝对能糊弄小野次郎。当然,有些细节问题,他还得配合一下,让马兴标能更快的,将阿二送上断头台。 “老马,让你在二科,实在是屈才了。”朱慕云在马兴标正准备说计划的时候,就让他出了办公室,两人在外面的码头,边走边谈。 “我这也是被他们逼得没办法。”马兴标咬牙切齿的说,今天,他在见到小野次郎的时候,小野次郎告诉了他一个消息:阿二正是杀害玉兰的凶手。 知道这个消息后,马兴标更坚定了,他执行这个计划的决心。哪怕就是,真的投向军统的怀抱,他也要除掉阿二。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很感激处座,这是内心话。这件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之所以现在就向你汇报,就是想,如果我死了,请你一定要将我和玉兰,合葬在一起。”马兴标激动的说,朱慕云虽然年轻,但是,他真心为自己着想,这一点让他敬佩。 刚被朱慕云招揽时,马兴标对朱慕云,其实是不服气的。只不过因为,朱慕云救了他两次,他才愿意在朱慕云手下干。毕竟,朱慕云的资历也好,能力也罢,马兴标认为,都是远不如他的。 但是,玉兰被害后,朱慕云的态度,让他很感动。就算是知道,阿二是凶手,而且还是武尚天的人后,朱慕云依然支持自己,让他发自内心的敬重。像朱慕云这样的长官,马兴标觉得,自己能遇到,实在是福气。 “我说过,一定要查到玉兰的凶手,给她一个交待。但是,你费这么大的心思,并没有确定,阿二就是凶手。”朱慕云说,既然马兴标与小野次郎联系上了,他相信,不用多长时间,马兴标就能知道,阿二就是杀害玉兰的凶手。 “今天,小野次郎亲口告诉我,阿二就是凶手。特高课的人,一直在监视玉兰。阿二行凶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这帮小日本,眼睁睁的看着阿二行凶,竟然见死不救!”马兴标恨恨的说。 “阿二真是凶手?”朱慕云“诧异”的说。 “其实,上次见到阿二的时候,我就已经断定。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就是他杀了玉兰。”马兴标说。 “既然阿二是凶手,那就没什么顾虑的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替你扛。”朱慕云拍了拍马兴标的肩膀,坚定的说。 “千万别,你前途远大,可不能因为玉兰的事,而断送了仕途。只要能让阿二死,我陪上我的性命也可以。”马兴标坚定的说。 “阿二虽然是凶手,但是他并不是主谋。”朱慕云“提醒”的说,真正杀玉兰的是武尚天,马兴标可不能忘记这一点。 “我太知道了,武尚天、阿大、阿二,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马兴标发出一种受伤的狮子般的怒吼声,玉兰是为他而死,而他也愿意,为玉兰报仇而死。 “先回去吧。”朱慕云轻声说,马兴标现在的状态,让他很放心。马兴标的计划,也确实不错。如果再让军统,稍加配合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处座,还有件事,今天三处的人,好像在码头活动了。”马兴标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听说了,好像是在查共产党。”朱慕云缓缓的说,三处的唯一任务,就是对付共产党。 码头是朱慕云的地盘,从他刚担任缉查一科副科长时,对码头的所有仓库、泊位都非常了解。虽然码头的工人,有数百人之多,但是,不少人他都认识。至于码头仓库的货物情况,他都是如数家珍。 今天三处的人,一到码头,朱慕云就接到了报告。只是,他没有出面干预,只是让人注意三处的行动。码头,有共产党的组织,朱慕云也心知肚明。码头的装卸工人,每天干着最重最累的活,但收入却很微薄。在这样的人群中,共产党的组织,是很容易发展起来的。 “码头可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能让三处来查?”马兴标愤愤不平的说。 “如果三处按照规矩办事,我们自然不能为难。但如果三处不讲规矩,那我们自然也不要讲规矩。”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听从处座安排。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敢跟三处干!”马兴标坚定的说。 “三处可是兄弟单位,怎么能跟他们对着干?”朱慕云一脸“责备”的说。 朱慕云和马兴标回去后不久,陈秉南也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这次,陈秉南是奉命前来与朱慕云联系的,见到朱慕云后,他也没有隐瞒,将三处今天的行动,以及史希侠的要求,都向朱慕云说明了。 “陈科长,你能如此诚恳,我很高兴。”朱慕云拉开抽屉,拿出一根金条,推到了陈秉南面前。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七章 汇报 朱慕云对任何帮了自己的人,都不想让他吃亏。有的时候,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让对方吃亏。或许,他可以不拿这根金条,陈秉南会依然如故。但是,不拿这根金条,会让朱慕云觉得过意不去。 “朱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陈秉南看到金条,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污辱,站起来大声说。 可他心里却在想,朱慕云也太大方了吧,只是提供了一些三处的日常情况,竟然就是一根金条。如果再提供一些重要的情报,会是什么结果?都说朱慕云喜欢用金条砸人,看来一点也不假。 陈秉南之所以,主动给朱慕云提供这样的情报,除了因为他拿了朱慕云的餐卡外,还因为今天情况特殊。今天可是史希侠,让他来向朱慕云打探消息。 陈秉南现在,再次回归中统,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多与外界接触,否则的话,很难搞到有用的情报。而朱慕云,交际广泛,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他暂时还没有想把朱慕云拉进中统的意思,可是,如果能从朱慕云这里,不经意的知道一些情报,对陈秉南的工作,将会有积极影响。 “我并不是要跟你达到什么交易,也不是要买你的什么情报。只是觉得,你能跟我说这样的话,说明没把我当外人。凭这一点,这根金条就值了。而且,这可不是给你的,我听说你有三个小孩,这是给孩子们买衣服的、买玩具的,下次有时间,我再登门拜访。”朱慕云正色的说。 “既然是给孩子们的,那我就替他们感谢朱处长了。”陈秉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金条了,不要说金条,就连大洋,都很久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上次听大洋发出的悦耳声音,还是在半年前。 “其实今天三处的人来码头,我已经知道了。”朱慕云见陈秉南收了金条,这才说道。他要告诉陈秉南,自己并不是买他的情报,而是看中他的这片心意。 “在码头的事,自然瞒不过处座了。”陈秉南心里一动,史希侠还在那里加紧布置,但朱慕云早就知道消息了。 “三处的行动,有没有报局里?”朱慕云随口问。每个单位,都有行动的权力。可是,抓捕共产党,需要向局里报备。否则,两男争一女,那就不太好了。 “好像没有。对了,丁子璜一行人,也到了安陆。”陈秉南说。 “希望这次皇军能大获全胜。”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史希侠竟然不报给局里,那就给他有了可乘之机。 “朱处长,关于阿二的事……”陈秉南犹豫了一下,他之所以不想要这根金条,其实也是想跟朱慕云交易情报。自己告诉朱慕云,三处今天的行动。希望朱慕云也能告之,阿二的事情。 “你怎么关心阿二的事情了?是史希侠让你问的?”朱慕云愣了一下,马上明白。其实,这也应该不是史希侠想知道的,而是武尚天。 上午,朱慕云的一个电话,其实也是想敲打一下武尚天。他把玉梅安排在自己身边,就没想到,一旦玉梅的身份败露,他这个副局长,要怎样跟自己解释?今天一大早,朱慕云特意在玉梅面前,说起政保局最近进来的人中,可能有抗日分子的事。就是想让武尚天知道,他与特高课的关系不一般。 可惜,武尚天并没有领悟,他甚至还觉得,玉梅终于有收获了。如果朱慕云能经常泄露这样的情报,玉梅的作用,会越来越大。 “是。阿二被特高课带走,听说有抗日嫌疑,史希侠想知道,是否确有其事。”陈秉南如实说道。 “据我所知,阿二确实有军统嫌疑。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军统的人,一直想联系马兴标,当初玉兰就是他们的桥梁。玉兰死后,军统已经直接跟马兴标联系上了。马兴标早把此事,向特高课汇报。到时候,将军统的人抓住,阿二有没有问题,就能真相大白。”朱慕云缓缓的说。 “阿二如果真是军统的人,那就太可怕了。”陈秉南喃喃的说。 陈秉南走后,朱慕云马上打电话,向李邦藩汇报。码头出现共产党,并且三处已经发觉,这可是大事。朱慕云知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胡梦北发出紧急情报。不管陈秉南有没有向他汇报,今天晚上三处的行动,注定都会失败。 “局座,刚刚得到消息,三处今天晚上要在四方坪搞抓捕行动。然而,我二处也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共党分子,只是一直留着没动罢了。”朱慕云抢先汇报,自然也就争取到了主动。 “三处晚上有抓捕行动?”李邦藩诧异的说,这件事,他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呢。 “据说,史希侠将整个三处的人,全部调了出来。可是,他既不跟我通气,也不向局里汇报,三处到底,还是不是我们政保局的组成部分?”朱慕云不满的说。 “你有把握,在三处之前,将人抓到吗?”李邦藩问。 “没有把握。”朱慕云如实说道,他早就向胡梦北传递了情报,想必码头的地下党组织,已经得到了消息。如果他还有把握,那就见鬼了。 “你倒是实诚。”李邦藩苦笑着说,换成其他人,想必也要慷慨激昂一番,哪怕行动失败,到时候再找理由解释。朱慕云倒好,自己一问,马上就承认,能力不足。 但是,李邦藩还真喜欢朱慕云这样的性格。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不能因为不行,强行说自己行。到时候,误的是大事,反而是抗日分子得了便宜。 “我是不想误局座的事。四方坪地形复杂,里面住了上千的工人,他们都是苦哈哈。晚上,里面又黑灯瞎火的,如果贸然前往,说不定会出事。”朱慕云诚恳的说。 四方坪的环境,属于脏乱差,而且,绝大部分人家,都没有通电。到了晚上,除了街角一盏昏暗的灯光外,大部分地方是伸手不见五指。不要说共产党应该得到了消息,就算他们不知道三处的行动,想要成功抓捕的几率也不高。 “既然四方坪地形复杂,居民又多,你是否有其他办法?”李邦藩问。 “如果不能派人打入他们内部,想一网打尽,基本是不可能的。”朱慕云摇了摇头,可是,想要打入工人的内部,短期内是很难办到的。 “那可不是一时能办到的。”李邦藩缓缓的说。 “还有件事,今天马兴标,收到了军统的来信。军统在信里询问,马兴标是否愿意,继续为军统效力。此事特高课一直在留意,马兴标已经向小野队长汇报。”朱慕云说。 “这不会是军统的圈套吧?”李邦藩说,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是特高课刚刚传来的消息。原本,他还想问朱慕云,没想到,朱慕云也向他汇报了。 “应该不会吧,马兴标手指被切了三个,又从队长降为了科长,在军统看来,应该是心灰意冷。这个时候,军统向马兴标伸出橄榄技,也是正常的。”朱慕云说,那封匿名信,虽然是马兴标炮制的。但是,很快特高课就会相信,军统真的会跟军统联系。 “你让马兴标,马上来一趟。”李邦藩说,他可不会轻易相信马兴标。 他还在经济处当处长的时候,马兴标、阳金曲和贾晓天,就沆瀣一气,联手与他作对。姜天明到任后,马兴标更是趾高气扬,就差骑在他脖子上拉屎了。马兴标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抗日分子的血。军统再大度,也不应该再吃回头草吧? 难道说,邓湘涛脑子短路了?否则以邓湘涛的精明,不应该看不出,马兴标再次倒向军统,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是。晚上的行动,二处是否参加?”朱慕云问。 “等通知。”李邦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朱慕云又将马兴标叫到办公室,跟他说起了刚才之事。其实,朱慕云是提醒马兴标,李邦藩对军统的那封匿名信,并不是完全相信。这是马兴标的又一次考验,只有让李邦藩完全相信,接下来的戏才好演。 “大不了,我就明言,是为了给玉兰报仇!”马兴标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样说。”朱慕云叮嘱着说,“你一定要向局座申明,现在最想的,还是回行动队当队长。可是,不立大功,又怎么回去?” “所以,我才要拉军统下水。”马兴标笑着说,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的情况,军统还真的很有可能找上你。但是,你还得更加颓废才行。”朱慕云说,军统虽然可以配合,但马兴标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马兴标诬陷阿二是抗日分子,虽然是自编自演,可实际上,真正的导演,却是朱慕云。他在背后,推动着整个事件的发展。 PS:月中了,还有月票么?现在后面咬得很紧,形势逼人。稍不注意,菊花不保。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八章 转手 朱慕云整个下午,都在等着李邦藩的命令。就算是古星电灯公司的张广林,到他办公室邀请,晚上一起吃饭,他也没有答应。不是说朱慕云想拒绝,而是他不知道,李邦藩是否会派任务。 言不轻信、诺不轻许,无论对任何人,朱慕云的标准都是一样的。张广林找自己,当然是要办事。但在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办好之前,还是不要管别人的事为好。 但是,直到下班,李邦藩都没有打来电话。朱慕云还不放心,又亲自跑了一趟镇南五金厂。往李邦藩的办公室多跑,对朱慕云来说,只有好处。他与李邦藩没在同一处办公,能多向他请示报告几次,两人的关系,会越来越紧密。 “既然武尚天想吃独食,就看他有没有这副好牙口吧。”李邦藩淡淡的说,他给武尚天打了个电话,但对三处晚上的行动,武尚天矢口否认。 武尚天的态度,让李邦藩很失望。如果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三处的行动,朱慕云偏偏向他汇报了。如果是其他事情,李邦藩非搅黄了不可。可是,抓捕共产党,对皇军统治古星,终归还是有好处的。既然武尚天不让惊动其他部门,就让他去闹腾吧。 如果抓到了共产党,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正好借机敲打一下武尚天。朱慕云在这个时候,还跑来请示,想必也是很关注的。虽然朱慕云承认,以他的能力,未必能抓捕到共产党,但是,在旁边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二处的人,加上经济处的警卫,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队伍。 “三处真要行动,我担心会打草惊蛇。”朱慕云担忧的说。 “三处的行动真要失败了,自然会找武尚天,无需你我担心。”李邦藩缓缓的说。 “局座,还有件事,电灯公司的那一百吨煤油,已经扣了一个星期了。再扣下去的话,他们的发电厂的机器,可就没煤油生产了。”朱慕云要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张广林。 “再拖两天,后天放行吧。”李邦藩说,他这也是为了配合日本企业,这么大的电灯公司,日军准备组建一家水电株式会社,全面接管古星电灯公司。 之所以让经济处卡着电灯公司,也是为了给电灯公司压力。如果电灯公司,能乖乖的把电灯公司拱手相让,也就省了再用其他办法了。 “既然后天再放行,那明天,我让电灯公司,给局座送份礼。”朱慕云微笑着说,这可是顺水人情,礼于电灯公司送,人情就落到他头上。 “你看着办吧,现在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金条是真的。”李邦藩惆怅的说。 朱慕云当然明白李邦藩的意思,现在的李邦藩,对金钱的兴趣也越来越大。既然三处用不着别人协助,朱慕云就能安心回去了。到家时,他看到家门口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守在家门口,旁边还摆着一辆自行车。 朱慕云定眼一看,正是下午就来码头办公室的那个张广林。在码头的时候,朱慕云就已经明确拒绝了他,没想到,张广林不死心,竟然追着到了家里。 “张先生,你怎么追到家里来了?”朱慕云停好车后,张广林马上巴巴的赶了过来。可是,朱慕云的脸色,就不太热情了。现在,正是他与于心玉准备共进晚餐之时,这个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朱处长,还是下午的事情,我已经在古星饭店订了包厢,能否请朱处长大驾光临?”张广林谦卑的说。 “不必了,有事,还是明天到办公室说吧。”朱慕云说,他还得让张广林去送份礼,自然不能让他跑掉。 “朱处长,你家里装什么设备?”张广林正要说话,突然看到院子里摆着几件洋机器,马上问。他也是留过洋的,学的电气工程,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古星电灯公司,当上总大班。 “空调。”朱慕云随口说。 “空调得装专线啊,朱处长,我看你家并没有拉专线。这样的话,空调可是不能安装的。但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保证让你满意。”张广林一听,眼睛一亮,马上说道。 他是英商古星电灯公司的总大班,此次来找朱慕云,主要是因为一批从南洋过来的煤油,被古星码头扣住了。这批煤油,如果再不放行,电灯公司下属的发电厂,就没办法送电。如果断了哪华阜的电,倒还好说。但如果影响到了日本人用电,那麻烦就大了。 说起古星电灯公司,在古星的历史,也有好几十年了。一九零五年,英国商人集资三万英磅,创立了“古星电灯公司”,首开路灯三盏。这也是古星的第一个电灯公司,古星夜晚的第一缕生活电灯光,便从这里亮起。 洋人成立了电灯公司,中国人自然不能落后。当时的民族资本家,无论是眼光,还是气度,都能与时俱进。古星的水电,无论如何,也不能控制在洋人手里。 一九零六年七月,湖广总督张之洞,以“中国主权”为由,拒绝了洋商独揽古星水电的要求。批准浙江籍商人宋炜臣,邀集浙江、湖北、江西十名巨商,发起筹办的既济水电公司。取“水火既济”之义,定名为“商办古星既济水电股份有限公司”。 古星既济水电公司,总投资三百万银元。规模比古星电灯公司,那可不是大一星半点。电灯公司是用煤气发电机发电,而既济公司,直接装水电机电。不但发水电,而且供应自来水。可以说,既济水电公司,为古星的现代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既济水电公司,在一九零八年开始发电,当时是全国最大的民营发电企业。而零九年,开始向整个古星供应自来水。当时的水厂,日产自来水两万三千吨。这样的规模,在全国来说,也是名列前茅的。 前年秋,战火逼近古星,担负华埠供电的既济水电公司被迫西迁。其水电业务,交由英商古星电灯公司代管。而既济水电公司西迁前,将一套六千千瓦发电机组,整体搬走。 日本人占领古星后,汉口电灯公司经营困难,水电无法满足全市需求,只能借助煤气发电机。每个月,需要从南洋进口鸿基牌煤油,一百吨以上。 张广林在古星既济水电公司时,已经担任经理。既济水电公司为古星电灯公司代管后,他没有随公司西迁,而是进入古星电灯公司,担任总大班。可以说,张广林管着古星的所有水电供应。 “那就辛苦你了。”朱慕云点了点头。 其实,电灯公司的煤油,不是他想扣着,而是李邦藩下的命令。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古星,当然不会容忍,古星的水电掌握在英国人手里。只不过,鉴于日本与英国的关系,还没有撕破脸皮,只能用这样的办法,给电灯公司制造人为的障碍。 张广林来求朱慕云办事的,有机会能帮忙,自然尽心尽力。他借用朱慕云家的电话,给电灯公司去了个电话,不用多久,就会有人带着电线来施工。 “他是谁?”于心玉见到张广林用家里的电话,走出来问朱慕云。 “电灯公司的,空调什么时候可以装?”朱慕云问。 “你把这件事交给我,整个人当甩手掌柜,现在一回来,就想用空调啦。”于心玉不满的说,她今天可是忙了一天,朱慕云却拖到下班才回来。 “谁让你聪明能干呢。”朱慕云奉承着说。 “西门子洋行的人来看了,家里的电线不行,得重新拉专线。另外,还得破墙,今天肯定没办法装好。”于心玉说。 “西门子洋行?”朱慕云诧异的说。 “你以为费利克斯会专门帮你从德国进口空调啊?他将你的订单,转手就交给了西门子洋行。”于心玉嗤之以鼻的说,朱慕云以前看着,也是个精明之人。怎么在关键时刻,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现在空调回来了,但跟费利克斯没一点关系,他就是中间赚个差价。于心玉认为,这种事,朱慕云应该会,直接找西门子洋行。价格能便宜两成呢?这么多空调,那得多赚多少钱?朱慕云对钱,历来斤斤计较,没想到,这次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老费倒是机灵。”朱慕云笑了笑,他将空调的订单交给费利克斯,就没指望能拿一个最低价。让费利克斯尝到甜头,愿意与自己继续做生意才是关键。 “朱处长,人马上就来,今天晚上,你家的电线就能到位。”张广林打完电话,马上出来汇报。 “那帮德国佬,晚上也不会来,这事不急。”朱慕云说。 “那我公司的煤油?”张广林说,朱慕云的事不急,可是他的煤油急啊。如果煤油再不到位,电力就供应不上了。如果电力应付不上,日本人又得找麻烦。可是,这煤油,就是日本人给卡着的。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九章 打点 古星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他们想制造麻烦,实在太简单了。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面。只要授意李邦藩,而李邦藩给朱慕云打声招呼,电灯公司的煤油,就算到了古星码头,也只能静静的待在仓库里。 但是,下午李邦藩也发了话,正好张广林主动找上门,正好顺水推舟。当然,该走的程序,该办的手续,还是不能省的。 “你们公司的煤油,晚几天拖走,也不耽误事啊。”朱慕云看了张广林一眼,没好气的说。 “我的朱处长唉,我们的库存,连三天都坚持不了。如果断了电,日本人会直接上门找麻烦的。”张广林苦着脸说。 “这样吧,明天你去李局那里打点一下。我呢,再帮你美言几句。”朱慕云沉吟着说。这件事,是李邦藩吩咐的,如果李邦藩不点头,电灯公司的煤油,他不能放。就算李邦藩已经答应,后天可以放行,但张广林再去打点,其实就是办手续。 “不知道要打点多少?”张广林迟疑着问。今天,他也给朱慕云准备了一份。可是,朱慕云没有收。他怀疑,是不是不够,没让朱慕云满意? 朱慕云伸出两根手指,扬了扬,说:“两根吧。” 朱慕云的两根手指,就像是金手指,金光闪闪的。张广林虽然看着心疼,但也没有办法。码头的煤油再不来,发电厂就要停工了。一旦电灯公司,不能按时送电,就会给日本人以口实。 “请朱处长放心,一定办到。明天,我还会来趟您的办公室。”张广林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既然要打点李邦藩,自然也少不了朱慕云这份。毕竟,最后放行的,还得是朱慕云呢。 “我这边,你就不用准备什么了,给我留十吨煤油就是。”朱慕云早就想好了,煤油虽然不算军事物资,但却是生活物资。根据地什么物资都紧缺,给搞点煤油,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了。 “十吨?”张广林被吓了一跳,刚才他还在想,朱慕云真是个好人。现在像朱慕云这种,肯帮忙的人官员,已经不多见了。但这个想法还没有消失,就被朱慕云的这个条件惊呆了。 “怎么,才一成的货,就让张先生这么吃惊?要不然,你找个能作得了主的来?”朱慕云很是不高兴的说。正是因为电灯公司,是给全市供水供电,他才没有多要。否则的话,至少三成起。 “好吧,一成也不算多。不知我们的货,什么时候可以提。”张广林说。 “争取后天吧,到时候,你把那一成留在仓库就是。但是,你的提货单上,得写清是一百吨。”朱慕云将张广林拉到旁边,轻声说。 他们在谈话的时候,于心玉和玉梅,虽然不时张望。但是,她们也知道,朱慕云说的是公事。这种事情,玉梅经常见到,知道又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倒是于心玉,很有兴趣。 “一定照办。”张广林苦着脸说,朱慕云干这种事,早就轻车熟路。怪不得在办公室,没收自己的东西,原来是打上煤油的主意了。 “另外,李局长的家,就在前面不远,明天你让人来拉线,顺便也给他家拉上专线。”朱慕云说,按说,应该先给李邦藩家装空调。可是,他也得先看一下效果。如果这种型号的空调效果不好,到时候再给李邦藩家换好的。 晚上,朱慕云再没有出去,在家里陪着于心玉吃过饭后,就在书房待着。今天晚上,三处有行动,他可不能随便出去。毕竟,家里有玉梅这个眼线。如果真要出去的话,最好能带上玉梅。可那样的话,就太显眼了。 “晚上你不出去了?”于心玉并不知道这一点,见书房的灯亮着,推门走了进来。 “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高兴。”朱慕云打趣的说。 “说谎。”于心玉说。 “这可不骗你。心玉,你说,我什么时候时候能上楼?”朱慕云问。 “你还在考察期,慢慢等着吧。”于心玉脸上一红,别过头说。 “那好,我就等着。对了,刚才电灯公司的人,又要求你办什么事?”于心玉问。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介绍个美人给我。我对他讲,在我心里,永远只有你,让他别枉费心机。”朱慕云笑嘻嘻的说,人也凑了过来,就要动手动脚。 跟朱慕云单独在一起,于心玉总觉得很吃亏。见朱慕云不怀好意,不敢再聊下去,转身就上了楼。可是,到了楼上,她又不甘心。今天朱慕云在政保局干了什么事,也没向自己汇报呢。还有那个张广林,为何会跑到家里来。绝对不会是,给朱慕云介绍什么美人。 可是,再去问,她又担心,朱慕云会将话题往“上不上楼”方面引。于心玉住进来后,最担心的,就是朱慕云会突然冲上楼。到时候,她是反抗也不是,不反抗更加不是。 于心玉开始反思,以后与朱慕云的谈话,也得讲究技巧才行。既不能让他察觉,又要能套出想知道的信息。还有玉梅,白天空调搬来的时候,玉梅对那些空调,似乎很有兴趣。啾住机会,就要出来看看。这是个喜欢打探消息的女人,以后也得防备才行。 *** 晚上,三处在史希侠的亲自指挥下,分成两个行动小组,趁黑摸进了四方坪。可是,进入四方坪后,史希侠才发现,困难比想像中大得多。首先是光线问题,住在这里的人,天黑就进了家。晚上虽然也有人在走动,但都不会走远,就在家门口活动。有没有光线,都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 而三处的人,对四方坪的地形,完全不熟,只能开着手电筒。在现在的古星来说,手电筒绝对称得上高档电器,整个四方坪工人区的手电筒,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个。而他们几乎人手一个,根本不用亮出身份,别人自然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在漆黑的夜晚,手电筒将成为最醒目的目标。就在三处的人,准备对高中祥的家,进行前后包抄时。突然前面的暗处,闪出一道亮光。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响起一阵阵枪声,这些枪声出现得太突然,三处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那些手电筒,关得迟的人,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此时,他们才知道,刚才的亮光,是枪射出来时的火苗。 “把手电都关掉!”史希侠大喊着说,他掏出枪,对着黑暗处,胡乱的射击着。 这样的射击,或许伤害不到共产党,但是,却能给他们壮胆。但是,刚才中枪受伤的三处人员,躺在地上,不停的哼哧着,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共产党的实力,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强大了? “行动科的人冲上去。”史希侠突然大声说。 行动科的人,听到史希侠的喊叫,慢慢摸了上去。他们生怕中了共产党的枪,几乎是一点一点的挪动着。等到他们靠近,里面的人,早就跑没影了。 “处座,里面的人都跑了。”有人大声喊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把受伤的兄弟,送到医院去。”史希侠迅速爬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扬声说。 听到人跑了,其他人才敢把手电筒打开。史希侠先去看了三处人员的伤亡,中枪的只有两人,但受伤却有五人。幸好黑暗之中,对方也看不得清,有一人手臂中枪,另外一人,是擦伤。 至于其他三人,则是因为急着躲避子弹,突然俯卧,撞伤的。有一人,碰到了地上一块大石头上,额头破了个大口子。 四方坪距离货物检查场,最近只有几百米远。检查场的警卫,一听到枪声,马上就打电话给朱慕云,向他请示,是否行动。毕竟警卫队的任务,只是护卫检查场的安全。检查场之外,与他们无关。 朱慕云在书房,虽然听到了电话铃声大作,但他却稳坐钓鱼台,一点也不着急。等玉梅进来告诉他,是缉查科打来电话后,他才走了出去。 “这是三处在抓捕抗日分子,你们只需要守好检查场就可以了。”朱慕云大声说道。 “先生,你要出门吗?”玉梅等朱慕云挂了电话后,问。 “不用,是三处的事,与我无关。”朱慕云的这通电话,有一半是说得玉梅听的。至于另外一半,朱慕云抬头看了一眼,于心玉已经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于心玉问。 “是三处在放枪抓人,这些抗日分子,一天不除掉,我们一天睡不踏实。”朱慕云恨恨的说。 “在哪抓抗日分子啊?”于心玉问。 “你安心睡吧,在码头那边呢,跟我们没关系。”朱慕云说。 朱慕云没说是共产党,只说是抗日分子,这让于心玉怎么能安心睡?她恨不得找朱慕云问个明白,可是,朱慕云伸了个懒腰,走进了房间。她只能停下来,毕竟那是朱慕云的卧底,自己追进去,终归不太好。 “玉梅,给我倒杯水吧,有点渴了。”于心玉已经走到了楼梯上,只好对玉梅说。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章 心病 于心玉第二天起床后,望着镜子里自己,脸上多了两个黑眼圈,吓得差点跌倒。昨天晚上,她几乎一眼无眠。想着三处在抓抗日分子,会不会是军统的人?行动是否成功了,军统的人,有没有抓住?她有心想问个明白,又担心会暴露。 于心玉患得患失,几乎一夜都没合眼。她暗暗后悔,自己以前在训练班学的东西,还是太少。碰到问题,拿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难道,真的要委身于朱慕云么?不行,绝对不行。 于心玉最仰慕的对象,是军统潜伏在古星的王牌卧底:“公鸡”。上次徐士瀛来古星的时候,她还特意打听过。此人功勋卓著,孤身一人潜伏在日伪机关,不断为军统获取重要情报,实在是她学习的楷模。 如果是“公鸡”碰到这样的情况,又会怎么办呢?很快,她又自嘲的想,公鸡根本就不可能碰到这样的情况。人家是孤胆英豪,怎么可能为这样的小问题而纠结?于心玉有的时候会突然这样想:如果有机会,聆听“公鸡”的教诲,一定能让自己,迅速成为一名合格的潜伏者。 “心玉,是不是生病了?”朱慕云看到于心玉的样子,很是心疼。他知道,于心玉生的是心病,早知道的话,昨天晚上,就应该将抓捕共产党的事,顺嘴告诉她。 “都是你害的。”于心玉嗔恼着说。要不是昨天晚上,朱慕云接了那个电话,自己会一晚上睡不好? “不会是晚上想我,想得睡不着吧?”朱慕云嬉皮笑脸的说。 “要不是你昨天晚上,告诉我码头那边有抗日分子,让我受了惊吓,现在能有黑眼圈吗?你得赔!”于心玉眼中满是委屈,纤纤玉指,指着朱慕云,很是不满的。 “四方坪抓共产党,就算开了枪,也不至于吓着你了吧?”朱慕云笑着说。看到于心玉确实是提心吊胆一晚上,他真是于心不忍。当然,于心玉担心的是军统,只要告诉她,抓的是共产党,于心玉的心病,自然也就痊愈了。 “昨天晚上是抓共产党?”于心玉诧异的问。 她真是恨不得给朱慕云两拳,既然是抓共产党,为何不说清楚呢?害得自己白白担心了一个晚上。她也很是懊恼,天天待在朱慕云身边,如果拿不到最新的情报,是很失职的。 “码头都是些苦哈哈,重庆的人,不会躲在那样的地方。”朱慕云随口说。 “唉,昨天晚上没睡好,等会我还得去睡个回笼觉。”于心玉打了个哈欠,朱慕云分析的有道理,怪自己太着急。军统的人,虽然码头也有,但一般不会去干苦力。就算在码头,也不会住在四方坪。 看来,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如果换成是公鸡,恐怕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于心玉现在的心情很不错,马上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 “你好好休息。玉梅,等会电灯公司的人来了后,不要让他们打扰小姐。”朱慕云叮嘱着说。 “是。”玉梅点了点头,她心里暗暗好笑,于心玉进了朱家,却不准朱慕云上楼。朱慕云做到了,于心玉却睡不着了。女人啊,就是会演戏。朱慕云也是的,晚上摸上去就是,于心玉还真的会拒绝? 上班后,朱慕云依然先去了镇南五金厂。这是他的习惯,一天要是没做这件事,心里总觉得不自在。而且,今天他也必须得去。虽然他提前给胡梦北发了情报,可是胡梦北与古星地下党,并没有直接联系。古星地下党,能否及时收到情报,并且传递给码头的高中祥,都是未知数。 但是,到了李邦藩这里,一切都会知晓。昨天晚上三处的行动,是否成功,李邦藩应该最清楚的。进去后,朱慕云观察了一下李邦藩的脸色,眉头紧蹙,朱慕云心想,看来昨天晚上,三处没有给他带来惊喜。 “局座,昨天晚上,三处的行动顺利么?”朱慕云试探着问。 “一败涂地!三处五人受伤,其中三人是自己摔伤的。一人中弹,另外一人擦伤。”李邦藩恨铁不成钢的说。昨天晚上,三处行动失败后,武尚天就把电话打到家里去了。在电话里,李邦藩对尽量的奚落了武尚天一番。 “武尚天不是说,三处没有行动么?”朱慕云故意问。 “他向我汇报,是史希侠擅自行动,他还建议局里,对史希侠严惩。”李邦藩鄙夷的说。这样的话,也就只有武尚天能说得出口。 “武尚天不愧是从上海来的,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值得我们学习。”朱慕云讥讽的说。 “这种人没有担当,你可不要学。”李邦藩提醒着说,不能护着手下的长官,时间长了,自然会离心离德。 “我绝对不会。”朱慕云坚定的说,他突然又问:“局座,法租界宪兵队分队的事,谈得怎么样了?” 现在,一处、情报处、行动队,还有三处,都将目标放在法租界。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法租界暂时在日本人的监视范围外。抗日分子在法租界非常活跃,只要掌控了法租界,抓获抗日分子的几率会非常高。 “宪兵队与法租界的交涉,陷入困境,法国人的态度很强硬,特别是那个潘鲁苏,坚持抵制在法租界设立宪兵分队。他认为,巡捕厅完全有能力,管理好法租界的治安。”李邦藩叹了口气。但是,这件事,特务总部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把手伸进法租界。 “巡捕厅只管治安,又不能帮我们抓捕抗日分子。”朱慕云不满的说。虽然巡捕厅,在一定程度上,也帮了抗日人员。但是,日伪特务机关,全部将目光放在法租界,再加上宪兵的协助,巡捕厅其实作用不大了。 “你不是说,有什么办法么?”李邦藩随口问。 “有皇军出面,法国人还敢强硬?我看,把那个潘鲁苏以抗日分子的名义抓起来,看他还敢不敢强硬?”朱慕云冷哼着说。 “胡闹。”李邦藩说,抓潘鲁苏,是要造成国际纠纷的。 “局座,局里准备对史希侠怎么处分?”朱慕云问。 “除了训斥一顿,还能怎么办?”李邦藩叹息着说。 史希侠毕竟是刚投诚过来的,三处的人又受了伤,虽然抓捕行动失败,但也算是捣毁了中共的一个组织。只要是忠心为皇军效力之人,他都不好处罚过重。毕竟,不能太过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中国人的能力,虽然差了些,可谁让中国的地盘太大,日本人无法全部兼顾呢。 “那怎么行呢?最近,史希侠的生意,可是做得风生水起,他手里有钱呢。”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你又打什么主意?”李邦藩笑了笑。朱慕云抓捕抗日分子有自知之明,但只要是涉及到钱,智商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 “很简单,局座只要放出风,准备撤换史希侠这个处长。剩下的事情,属下去操作就可以了,保证不少于五根金条。”朱慕云伸出一只手掌,信心十足的说。 “也是该敲打敲打他了。”李邦藩缓缓的说,政保局的人,都借着经济处赚钱。但是,只有朱慕云,每个月会按照孝敬。其他人,赚了钱,都进了自己腰包。不知道分享利益的部下,不是一个好部下。 朱慕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张广林,他为了急着提货,很早就到了镇南五金厂。见到朱慕云,张广林谦恭的问好。 “完事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在经济处。”朱慕云说,原本,他也张广林应该不会有交集。至少,这次的煤油提走前,不会再有关系了。但刚才李邦藩的话,提醒了他。 “是。”张广林暗暗叫苦,朱慕云找自己,哪会有好事?不会是十吨煤油,还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吧?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没办法向老板交待了。 李邦藩没有那么多时间搭理张广林,收了他送的金条后,挥手就将他赶了出来,甚至,都没让他落座。朱慕云刚回办公室,张广林前脚跟后脚就进来了。 “朱处长。”张广林恭敬的说。 “完事了?”朱慕云问,他起身准备给张广林倒水,但张广林马上抢过了朱慕云手里的热水瓶。 “李局长收下了。”张广林说,虽然李邦藩收了金条,可是并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刚才他在李邦藩面前,好像一只苍蝇一般,挥挥手,就将他赶走了。这让他无比的委屈,两根金条,还换不来一句和颜悦色的话? 就算朱慕云不找他,张广林也得跟朱慕云说。拿人钱财,与人水灾,李邦藩这是要干什么? “放心,我跟局座说了,电灯公司的煤油,等会就给你办手续,明天提货。”朱慕云说。 “多谢朱处长。”张广林感激的说,打点之后,待遇果然不一样了。昨天他在朱慕云的办公室,可是连杯水都没喝到。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一章 风声 张广林并不知道,朱慕云找他,并不是为了跟他说煤油之事。古星电灯公司,掌控着全市的水电输送,是一家很重要的民生企业。像这样的单位,日本人如果不想控制在手里,那才奇怪了。 就算是朱慕云,都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得把古星电灯公司拿在手里。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这种事情,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可能。但是,利用电灯公司,达到某种目的,还是可以的。 “法租界的水和电,都归你们电灯公司送吧?”朱慕云接过张广林泡的茶,随口问。 “是的,现在整个古星的水电,都由电灯公司负责。”张广林小心翼翼的说,正是因为如此,电灯公司才成为日本人觊觎的目标。幸好英国人还算争气,没有屈服。否则的话,他这个总大班,也干不下去了。 “你将法租界的水、电供应图,以及变电所、供水总阀位置,详细标出来。”朱慕云拿出一份古星地图,让张广林标注。如果法国人不屈服的话,那就停他们的电,断他们的水。这些搞几次,不怕那些洋鬼子不服软。 当然,这只是朱慕云的想法。具体如何操作,以什么样的形式操作,还需要仔细斟酌。事情要办好,责任不能担,还得追求最大的利益,这是朱慕云做事的原则。 “朱处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张广林心里一惊,朱慕云这是不怀好意啊。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感觉自己要助纣为虐了。 “你想知道?”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不想知道,不想知道。”张广林忙不迭的说。 “你如果想知道,我随时可以告诉你。但是,知道之后,你以后每天,都得来政保局报到。”朱慕云冷冷的说。 “不敢,不敢。”张广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骨蹿到后脑勺,后背一片发凉。 朱慕云是什么人?政保局的特务,古星有名的汉奸。他要做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如果自己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朱慕云既然问了,他还能不说?先不说电灯公司还有九十吨煤油在朱慕云手里,就算是没有这一层,自己敢在政保局的人面前撒谎么? “法租界的自来水,应该都是中山路的水塔供水的吧?”朱慕云问。中山路的水塔高达七层,是幢正八角形七层建筑,可以说是古星的标志性建筑。 “是的。这个水塔,原本是既济水电公司的配套工程。清光绪三十四年破土动工,宣统元年竣工,由英国工程师设计监制。下面有八根水管,同时八个区域供水。而往法租界的供水的水管总阀,位于五马路的这处泵房。”张广林对全市的水电供应管道线路,非常熟悉,拿着地图,马上就标了出来。 “五马路,好。电呢?”朱慕云又问。 “法租界的电,由原俄租界界限路的发电厂供电。那里,也是电灯公司在光绪三十一年成立的。刚开始是三台由蒸汽机带的直流发电机,只有一百二十五千瓦。现在,有德国制120匹马力16寸双盘煤气发电机三台、英国制造的160匹马力16寸单盘煤气发电机五台……”张广林对这些数字,如数家珍。 “算了,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赶紧把变电所的位置标出来。”朱慕云打断了张广林的话。 拿到张广林标注的位置后,朱慕云这才去了二处。虽然张广林标明了位置,但朱慕云还是不放心。他将马兴标找来,让他去实地考证。 “处座,这是要干什么?”马兴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朱慕云想干什么。 “你把界限路的电闸拉下来,看法租界会不会停电。再把五马路的总阀门给关上,看法租界,会不会停水。”朱慕云缓缓说道,法国人不是高傲么,到时候来个停水断电,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朱慕云刚才注意到了,界限路和五马路,都在法租界外面,这就为制造事端,留下了最好的借口。法租界的水电,都控制在华阜,就算他们知道,也无可奈何。 “要停多久?”马兴标问。这种事情,他是轻车熟路。 “只要停十分钟就可以了。”朱慕云说,他只要确保,张广林告诉他的这两处地方,确实有效就可以了。只要知道了这两个地方,到时候随时都可能给法租界施加压力。 “局座,昨天晚上,三处在四方坪摔了个大跟头?”马兴标问,早上,他一到科里,就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 但是,再打听三处的行动,就没人知道详情了。他还特意到码头,趁着三处的人坐船上六水洲时,去问了问。结果,所有的人都讳莫如深,对昨晚之事闭口不谈。 “还不就是抓共产党?结果人没抓到,反伤了五人。”朱慕云淡淡的说。 “看史希侠还牛气不。”马兴标得意的说,三处的失败,让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三处的行动,事前没有向局里备案,导致共产党逃脱。局座很生气,史希侠的位子,可能不保。”朱慕云缓缓的说。 “要撸掉他?”马兴标一喜,他从行动队长,降为二科科长,恨不得其他所有人,也跟他一样。 “很有可能。”朱慕云说,他知道,只要将消息告诉了马兴标,很快就会扩散。这样的消息,不是什么机密,却是机关传播最快的消息。 “处座,据安陆传来的消息,丁子璜已经进了日军指挥部。”马兴标突然想起件事,对此,他的人无能为力。 “丁子璜是从坪坝逃回来的,谁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所以,对他的监视,其实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帮助皇军作战。”朱慕云说。丁子璜进了日军指挥部,进一步证明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马兴标走后,朱慕云想,是不是再跟陈秉南联系一下。将史希侠可能会被撤职的消息,通过他透露出去。但是,他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华生却进来了。 “处座,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字。”华生来找朱慕云,每次都会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虽然他是朱慕云推荐来二处的,但无论是在经济处还是二处,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们的亲密关系。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随后,以想出去透气为由,带着华生到了码头上。 “今天早上,我在太古街的无名粉店吃早餐的时候,无意之中碰到陈秉南了。”华生说,虽然码头的食堂,每天都会提供丰盛的早点,但华生也需要与人见面。无名粉店是一个理想的联系点,每次去,他都会请门口听几名乞丐,吃份热干面。 “这没什么啊。”朱慕云随口说,但蓦然,他就发觉了异常。陈秉南的家庭情况较紧,一般来说,是不会在外面吃早餐的。晚上他带了那么多饭菜回去,还不够他吃早餐的?再说了,三处也有早餐供应,陈秉南完全没有必要花这份钱。 如果陈秉南是华生这样的总务人员,手里有钱,去外面吃早餐,只是换口味罢了。但陈秉南要供养三个小孩,每一分钱都应该掰成两分花才对。 况且,陈秉南又是技术人员,无需与外勤人员联系,更加不可能有自己的线人之类。他在外面吃早餐,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陈秉南如果知道,自己在无名粉店,吃了一次早餐,就让朱慕云推理出这么多东西的话,一定会很后悔的。 “我问了老板娘秀英,陈秉南不经常来,上次来吃早餐,还是几天前。而且,也是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好像桌子上,坐的还是同一个人。”华生说,杨世英的妻子李秀英,虽然不识字,但记性却很好。经常在店里吃粉面的人,她基本上都认识。 “你派人跟一下吧。”朱慕云心里一动,陈秉南的这种异常,值得警惕。陈秉南接触的是什么人,他暂时还不好判断。 “我已经派人跟着了。”华生说,这样的主观能动性,他还是有的。但是,他的人,短程内跟跟还可以,一直跟着,很容易露馅。 “注意安全,我会让三公子放辆黄包车在那里。”朱慕云缓缓的点了点头。 “朱长官,你果然在这里。”余国辉到朱慕云的办公室,没找到人,到码头上一看,果然看到了朱慕云。 “昨天晚上,三处没送人到你那里吧?”朱慕云问,三处只是有人受了伤,但到底有没有抓到共产党,余国辉应该最清楚。 “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连鬼影子都没见一个。”余国辉说,他也有每天向朱慕云汇报的习惯。只是警卫队现在无所事事,三处与警卫队,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段时间,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以汇报的。 “看样子,史希侠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这个处长,位子难保。”朱慕云笑着说。 “就这点事,就要撤他的职?”余国辉惊讶的说。 “放跑了共产党,这是小事?”朱慕云嗔恼的说。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二章 热锅上的蚂蚁 还没到中午,史希侠就听到了风声。局里准备要撤自己的职?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异于晴天霹雳。这让他心慌意乱,再也没有心思坐在办公室了。跟陈兰打了声招呼后,马上跑到显正街安清会,向武尚天求证。 史希侠是武尚天招安的,在政保局,他也只听从武尚天的命令。昨天晚上的事,按照他的想法,是要向警卫队和二处请求支援,但最终被武尚天拦下了。现在出了事,武尚天有义务,也有责任,帮他出头。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纯属无稽之谈嘛。”武尚天安慰着说。 昨天晚上,三处的行动,确实让他很丢脸。可是,李邦藩还没有到,要跟他撕破脸皮,将史希侠换掉的地步吧?毕竟三处才成立,史希侠就算失了手,可是政保局,谁又没失过手呢?史希侠唯一做的不对的,就是没有向局里备案。现在行动失败,一切责任全部由史希侠承担。 “都在这么传,必定不是空穴来风。局座,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昨天晚上,三处五人受伤。局里可不能,让我们流血又流泪吧。”史希侠愤愤不平的说。 他虽然没把对武尚天的不满表露出来,但是,他的语调,可是比往常大了不少。 “这样吧,我给李局长打个电话,你听他怎么说,就能安心了。”武尚天拿起电话,对史希侠说。 “那就多谢局座了。”史希侠感激的说。 但是这个电话一打,武尚天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在电话里,李邦藩可是一点面子没给,反而质问他:“史希侠目中无人,心胸狭窄,行动前不报告,行动后不检讨。难道三处的行动失败,还要表彰他不成?” “表彰倒不敢,但是,局里的处分,也太重了吧?”武尚天被李邦藩一顿抢白,顿时觉得没了底气。 说一千道一万,三处行动失败,导致共产党逃脱,史希侠应该负所有的责任。当然,原本这个责任,应该他来负,昨天李邦藩还特意问起了三处的行动。可是,武尚天当时告诉李邦藩,三处晚上并没有行动。 可是,武尚天不会再提这件事。与其让自己也受处分,不如让史希侠一个人全背上。大不了,以后再补偿他就是。 “什么处分?对史希侠的处分,局里还要研究,到时候还得向特高课和上海总部汇报。但是,我的意见,是尽量不要上军事法庭,就在咱们内部解决。”李邦藩说道,反正这件事,就是吓唬史希侠,他不怕把史希侠吓死。 “什么?还要上军事法庭?”武尚天惊叫一声,但他突然想起,史希侠就在旁边。 “他明知道共产党在集会,还不汇报,私自行动,这与通共何异?我有理由怀疑,史希侠是故意让行动失败的。”李邦藩冷冷的说,没等武尚天再说话,啪的挂断了电话。 史希侠听到武尚天的话,吓得脸色煞白。真要是上了军事法庭,那就不是撤职的问题了,而是要不要被枪毙,会不会坐牢的问题了。就算这些都能免掉,自己恐怕也无法再在三处立足了。 “你放心,李局长说的只是气话,未必会这么严重。”武尚天安慰着说。 他拿起电话,要了上海的长途,向总部汇报了此事。虽然在电话里,也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总部的李主任,答应不会把史希侠送上军事法庭。 “局座,看来我……”史希侠惨笑着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昨天晚上,如果让安清会的人协助,或许情况就完全不同。至少,安清会也会有一半的责任,武尚天作为安清会的会长,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以前,史希侠听说朱慕云出趟城,又是机枪又是炮的。为了保命,把能调动的人手,全部放到了身边。他当时还嗤之以鼻,认为朱慕云实在是胆小如鼠。可是,轮到自己出事的时候,他才发现,胆大没用,死的更快。 试想一下,如果昨天晚上,是朱慕云指挥行动。或许,他会把整个政保局,甚至警察局、宪兵小队的人,全部叫上,将整个四方坪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抓捕的人失败,共产党也是逃不出四方坪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用。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李邦藩消失。只要李邦藩不追究,自己或许能勉强过关。 “等会我回局里一趟,你呢,也找关系疏通一下。”武尚天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想让史希侠先立一功,可哪想到,史希侠一点也不争气。不但让共产党跑掉,三处的人还受了伤。最可气的是,其中有三人,是自己摔伤的。说出去,都丢死人。 史希侠走出安清会的大门,仰天长叹,原本想在政保局定个小目标,先抓几名共产党再说。可是,共产党的影子都没抓到,还面临上军事法庭。虽然上海特工总部的李主任,答应会干涉,可是李邦藩向特高课告状呢? 武尚天让他疏通关系,可他在政保局一点根基都没有,找谁疏通?直接找李邦藩?他没这个胆子。上午去汇报的时候,被训斥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本想露一回脸,结果却丢了大脸。 李邦藩现在怒火中烧,此时去求情,不异于火上浇油。说不定,李邦藩一气之下,当场就宣布,免去自己三处处长的职务。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成了最大的冤大头。 朱慕云!史希侠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谁都知道,朱慕云是李邦藩的忠实走狗。史希侠与朱慕云,已经“合作”过几回,朱慕云虽然贪心,但收了钱,还是讲信用的。 史希侠叫了辆黄包车,直奔码头。然而,朱慕云却不在。史希侠急匆匆的从六水洲下来,朱慕云自然知道消息的。他相信,史希侠证实了消息的可靠性后,最后总会来找自己的。就算不找自己疏通关系,至少也要让自己,帮他打探一下李邦藩的真实态度。 所以,朱慕云掐着时间,去其他几个缉查科检查工作。史希侠着急啊,知道朱慕云下去检查工作后,打电话给缉查二科,任纪元告诉他,朱慕云刚走。听说是去了三科。而史希侠打电话过去,王强告诉他,朱慕云还没有到。 “王科长,等会朱处长来,拜托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在码头有急事找他。请他务必回个电话,不胜感激。”史希侠客气的说。 “一定转告。”王强微笑着说,史希侠虽是三处的处长,可是三处都是原中统的人,就跟当初的一处贺田一样,虽然也是处长,但在局里的地位并不高。 “处座,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史希侠果真打来电话了。”王强挂了电话后,对旁边的朱慕云,恭敬的说。 “史希侠捅了娄子,才想起来找我。早干嘛去了?吩咐下去,中午在你这里吃饭,让他慢慢等着。”朱慕云说,现在,史希侠比他急,让他多等一会,事情才好谈。 吃了中饭,又小憩了一会,朱慕云才动身。但他还是去了吴国盛的四科,最后才转回码头。此时的史希侠,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到朱慕云的车子,马上奔过去,给朱慕云打开了车门。 “史处长,这可不敢当。”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应该的,应该的。”史希侠恭敬的说,他现在有事求朱慕云,只要能渡过这个难关,哪怕就是喊朱慕云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当然,如果史希侠知道,这一切都是朱慕云安排的,恐怕杀了朱慕云的心都有。 “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又有货到了?”朱慕云到了办公室后,问。 “我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走货啊,你没听说吗?局座准备将我撤职查办。”史希侠苦着脸说。 “哪个局座?武副局长?”朱慕云佯装不知,“诧异”的说。 “我的朱处长哟,你就别逗兄弟了,这件事你会不知道?”史希侠苦笑着说,他在码头等了几个小时,刚开始确实没想明白,可是见到朱慕云的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朱慕云这哪是下去检查工作?不就是为了躲自己么。 “我确实听说了,但这只是小道消息,当不得真的。”朱慕云摆了摆手,笑着说。 “武副局长已经证实,局座不但要撤我的职,还扬言要送我上军事法庭。兄弟,这次你可得拉我一把。”史希侠可怜兮兮的说。 “没有道理嘛,局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抓捕共产党,虽然失手了。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真要是办了你,以后谁还敢做事?”朱慕云疑惑的说。 “局座如果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史希侠苦笑着说。 “这样吧,我帮你探听一下局座的口风。如果真要办你,我替你据理力争,如何?”朱慕云沉吟半晌,像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似的,诚恳的说。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三章 武松在世 听到朱慕云松了口,史希侠大喜过望。他觉得,有朱慕云出面,事情就成功了一半。至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多谢兄弟。你跟随局座多时,对他的喜好一定很了解。如果需要什么费用,尽管开口。”史希侠说,这种事,必然要花钱。问题是,就算他想花钱,也花不出去。只有朱慕云,才能帮忙将钱送出去。 “这个嘛……”朱慕云沉吟着说。 “你我兄弟间,无需客套,直说便是。”史希侠忙不迭的说。花钱打点,天经地义。 “我现在说个数也没用啊,如果局座不满意怎么办?这样吧,你觉得,为了保住位子,愿意花多少钱吧。”朱慕云把问题反抛给了史希侠。虽然他只答应李邦藩,给他搞五根金条。可是,看史希侠现在的状态,应该能加加码。 “二十……不,三十根金条!”史希侠咬紧牙关,艰难的说。每一根金条,都是他辛苦赚来的。可现在,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只能花出去。 “三十根金条?”朱慕云被吓了一跳,史希侠还真是大方。他对李邦藩说,只搞五根金条。现在看来,完全可以超额完成任务了。 “怎么,不够?”史希侠小心的问,这笔钱虽然不少,但是只要自己还在三处处长的位子上,早晚都能赚回来。 投降之后,史希侠别的没有感觉,但是这赚钱的速度,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但是,身在这个位子上,才能如此轻松的赚钱。如果位子不保,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以后,他的货,还能轻松进来吗?别人还会,抢着要他的货么? “我去试试吧,如果不够,到时候再跟你商量。”朱慕云考虑了一会,缓缓的说。 “多谢兄弟,我马上去拿钱。”史希侠高兴的说,他相信,只要朱慕云答应了下来,就一定能办成。 朱慕云对任何人,都很少承诺什么。可是,只要他承诺了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当然,实在办不成,也说明朱慕云是尽了最大努力。 史希侠马上回到三处,找老婆陈兰要钱。听说要三十根金条,陈兰差点跳了起来。她历来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听说要三十根金条,都忘记问史希侠,去打探消息的情况。 “你这个处长还当个屁啊,三十根金条,都够买个局长了。”陈兰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着,她对钱财看得特别重。要不然,也不会对三处的人,那么的刻薄。 一直以来,都是陈兰当家。在中统的时候,他们的生活过得很艰难。虽然温饱不愁,但家底不丰厚。自从史希侠当了这个处长后,只需要跟各方打点一下,金条大洋,就像流水一样,流进她的钱箱。这样的生活,她很满意。但是,现在要让她开闸放水,那不是要了她的命? “你去买个局长试试?这还是送给李邦藩的钱。如果事情办成了,还得给朱慕云一份。”史希侠冷冷的说。他也是懂规矩的人,不会让朱慕云白帮忙。 “我就不信这个邪,还三十根金条,我看三根金条,就能办成。”陈兰说,她三十出头,说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她体态妖娆,面如桃花,妩媚难掩风骚。只是,现在怒吼着,显得特别的狰狞可怕,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臭娘们,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史希侠以前在陈兰面前唯唯诺诺,现在,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再也管不了这么多,一把揪住陈兰的胸口,厉声问。 “不给!打死我也不给!”陈兰一向是吃定了史希侠,将脸一扬,倔强的说。 “啪!”史希侠怒从心头起,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这么多年的怒气,在这一刻,化成这一巴掌,终于发泄出来了。 望着陈兰脸上,突然出现的五指血印,史希侠觉得,心里无比的爽快。一直以来,陈兰管他管得死死的。与外面的女人说句话,回来就得盘问几十次。想打个牌,给的钱从来都是一元以下。 到三处后,对自己的兄弟,陈兰也是特别刻薄。他早就不满,只是一直惧于陈兰的淫威,不敢表露而已。史希侠在外面,是处长,可是到了家里,反要受陈兰这个科长领导。这其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敢打我?史希侠,我跟你拼了!”陈兰像一头发怒的母老虎,张牙舞爪的朝着史希侠扑来。 “啪啪!”史希侠在陈兰面前忍气吞声多年,此时他怒从心头起,加上朱慕云又得等着拿钱,哪里还顾得上她的情绪,直接左右开弓,又给了陈兰两记耳光。 “呜呜呜……史希侠,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竟敢打我!我死给你看!”陈兰终于明白一个事实,以前她的所谓威猛,都是史希侠相让的结果。真要是若了史希侠,最终还是自己吃亏。 “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要跟我撒泼。你要是想看我上军事法庭,不当这个处长了,你就把钱留着吧。”史希侠对陈兰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也知道,钱是陈兰的命,她真要是不拿金条,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 史希侠将门重重一摔,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留下陈兰一人在办公室抽泣。没有了观众,陈兰也就没有了表演的欲望。 但是,静下心来后,陈兰也觉得,史希侠这次确实有危险。史希侠不当三处的处长,对政保局和武尚天来说,没有任何影响。那个程吉路,恐怕早就跃跃欲试,想当处长了呢。 可是,三十根金条,也实在太多了些。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在想,是不是自己去找一下李邦藩?这件事,其实武尚天也是有一定责任的,怎么能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史希侠身上?如果李邦藩不答应,再去找武尚天闹也不迟。 “陈科长,忙呐。”陈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三处的副处长程吉路,这个原来古星日报的记者,其实是一名老资格的中统。 看到陈兰脸颊肿得老高,程吉路也暗暗高兴,这只母老虎,终于碰到武松了。但是,嘲弄的表情,他是丝毫也不敢露出来。否则的话,陈兰敢在办公室骂街。陈兰不要脸,他还要靠脸吃饭呢。 “程副处长,你这是要去哪?”陈兰见程吉路提着个公文包,问。 “我去趟局里。”程吉路不置可否的说,昨天晚上的事,给他提了个醒。在政保局,一把手是李邦藩。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在三处混下去。 今天史希侠要被撸的消息,他也听说了。既然史希侠有可能被撤职,那么新的三处处长,他自然是当仁不让。 “你去局里干什么?”陈兰警惕的问,她的政治敏感性,可比史希侠强得多。要不是女流之辈,这个三处的处长,很可能是她当。 “我写了篇稿子,想请局座指正。”程吉路拍拍公文包,微笑着说。他以前的掩护身份,虽然是记者,但是,他也确实能写一手好文章。 “我也要去局里,咱们一起走。”陈兰马上说。 陈兰和史希侠的家,暂时就安在六水洲。像他们这种投降当了特务的汉奸,很容易被锄奸。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是住在六水洲上。到家里,拿了十根金条后,陈兰随程吉路一起去了镇南五金厂。 原本陈兰以为,自己跟程吉路一起来,既是史希侠的妻子,又是三处的总务科长兼机要室主任,李邦藩无论如何,也得见一下自己吧。可是,她向尹有海请示,李邦藩直接回复了两个字:不见。 以陈兰现在的级别,李邦藩无需见他。就算要见,也得见处一级的干部,比如说史希侠,或者程吉路。李邦藩对史希侠,本就一肚子的火,又怎么会见陈兰呢。再说了,陈兰明明被人打伤了,这副尊容去见李邦藩,到时候挨骂的,可就不止陈兰一个人了。 没办法,陈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吉路,进了李邦藩的办公室。虽然她的双目,快要喷出火来了,但在政保局,她还不敢撒泼。 “陈主任,你还是先回去吧,过段时间再来向局座汇报工作。”尹有海劝道。陈兰一出现,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任何人想来替史希侠求情,都会被拒之门外,况且陈兰还是史希侠的妻子。 陈兰没办法,只好去了总务处,找陈旺金汇报工作。当然,她主要是想报销昨晚受伤人员的医药费。陈兰与陈旺金,虽然都姓陈,可是,陈旺金并没有因此,而看在家门的份上,照顾她。 “陈科长,你们三处的经费,月初就已经全部拨过去了,你现在再来要经费,可没道理哦。”陈旺金打着官腔,陈兰要报销昨晚住院人员的医药费,这本是应当的。可是,李邦藩正在气头上,又怎么会签这个字呢?陈兰不识趣,他可知道得很。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头破血流 听到陈旺金打官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陈兰虽然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可是,这样的想法,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这里可不是三处,陈旺金也不是史希侠。 “月初拨过去的,只是办公经费。昨天晚上,三处有五名兄弟受伤住院,他们的住院费,局里得报销吧。”陈兰强笑着说。就算是办公经费,总务务也没有拨够。要不然的话,三处的兄弟,日子能过得这么艰苦? “陈科长,你好像也受伤了吧?”陈旺金突然发现,陈兰的脸,肿得像个包子一样,心里暗暗好笑。 “我的脸没事。”陈兰连忙捂着脸,低下了头。 “那怎么行呢,这么漂亮的脸蛋受了伤,让人看着心疼。你赶紧去治伤,多少医药费,我都给你报销。”陈旺金一脸心疼的说。 “陈科长,我又不是因公受伤,还是说三处的事吧。”陈兰听到了陈旺金的调戏之意,冷着脸正色的说。 “如果是因公住院,三处申请,处长署名,再由局座签字,我自然会报销。可是,你的申请报告没打,只拿了单据过来,我怎么报销?”陈旺金为难的说。 “我马上回去让老史签字。”陈兰忙不迭的说,刚才出来的急,忘了这茬了。 “你们家老史,很快就不是处长了,他的签字,未必有效。”陈旺金意味深长的说,他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一直卡着三处的经费,李邦藩从来没有责怪过半句。甚至,对他的脸色,比以前好多了。他哪能不明白,自己的做法,正合李邦藩的心意?不管三处要用什么钱,他都会刁难一番。 “谁说的。”陈兰一惊,是啊,如果史希侠不当这个处长了,她这个总务科长兼机要室主任,也就当到头了。她也史希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要下班了,你去办好手续再来吧。”陈旺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可以下班。他不再理会陈兰,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走人。 “陈处长,陈处长,你多少报销一点啊。”陈兰说。 陈旺金哪会理她,便宜不让占,调戏碰钉子,他才没那么傻呢。虽然陈兰一直眼着他,但陈旺金钻进车里,一溜烟就走了,只留下一片扬尘。 陈兰气得想骂娘,陈旺金如此不待见自己,都是因为史希侠不争气。如果史希侠抓了共产党,自己还用为了这点医药费,亲自跑到总务务吗? 陈兰随后又去了显正街安清会,在那里,她同样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武尚天倒是见了她,但是,武尚天更多的,是对三处和史希侠的批评和不满。 “三处这么多人,竟然几个共产党都抓不到,史希侠真的能胜任处长吗?我看他这个处长不是为了抓共产党,而是为了捞钱吧。”武尚天说,昨天他也提醒过史希侠,是否需要安清会的协助。 但史希侠怎么说?三处可以单独完成任务,拒绝了他的建议。武尚天的要求,是万无一失。而史希侠并没有做到,真要论起来,这也是史希侠咎由自取。 “武局长,史希侠为了工作,可是尽心尽力,你可不能过河拆桥。”陈兰不满的说。 “陈兰!注意你有用词。”武尚天严厉的说。 “没有抓到共产党,大家都不高兴。但是,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老史身上吧。”陈兰振振有词的说。 “为什么没抓到共产党?是共产党的火力太强,还是三处的行动方案有问题?昨天,我可是提醒他,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这是三处的第一次抓捕行动,必须一炮打响。甚至,我还提出,要让安清会配合三处的行动。可是史希侠怎么说的?他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武尚天冷冷的说。 陈兰还想说话,可是武尚天已经厌烦,他告诉陈兰,自己还要出去一趟,将陈兰赶出办公室,一个人先走了。武尚天和陈旺金都有车子,而陈兰只能坐黄包车。 陈兰接连碰壁,她这才发现,政保局比中统还要复杂。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史希侠这次真的过不了关么?她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恐惧,一旦史希侠的处长被撤职,她在三处,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家里的钱财再多,恐怕也是为别人作嫁衣。 虽然陈兰包里装着十根金条,但是,她都没有机会拿出来。而且,她也相信,就算拿出来,他们也未必会收。真要是收了,恐怕也办不成事。陈兰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跟史希侠争执。或许,明天上午,局里一开会,史希侠的处长,就算当到头了。 陈旺金在局里,一向是见风使舵,对局里的风向标,最是清楚不过。如果他都不认可史希侠的签字,说明三处,很快就要换局长啦。 陈兰回到码头,想去六水洲。可是,却没船了。或者说,虽然有船,但人家不想摆渡。陈兰只是三处的科长,又没有任务,凭什么送她上六水洲?陈兰急得想哭,现在史希侠还没撤职呢,这些人就狗眼看人低,如果真的当不成处长了,想想两夫妻的口子,她就不寒而栗。 “老史,我错了。”陈兰没办法,只好借了部电话,给三处的史希侠打了个电话。一听到史希侠的声音,陈兰满腹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错了就回来。”史希侠无奈的说,他也想通了,不当处长就不当处长吧,这段时间也赚了点钱,大不了离开古星。 史希侠一个电话,陈兰最终才能回到六水洲上。一见到史希侠,陈兰抱着他痛哭流涕。四处碰壁,到处遭人冷眼,她实在是受够了。 “回去吧,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老家。”史希侠叹息着说,这个臭娘们,舍命不舍财,自己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回老家干什么?”陈兰一愣,停止了哭泣。 “怎么,你以为,我们还能在三处待得下去?”史希侠说,陈兰在三处的做法,得罪了所有人。加上她为人张扬,说话刻薄,一旦失势,所有人都会在她头上踩一脚。 “我不回去,!”陈兰坚定的说。 “你不回去,留在这里被人欺负?”史希侠叹了口气,如果只是被欺负,倒也不打紧。他担心的是,两人留在这里,会丧命! “你赶紧去找朱慕云,不就是三十根金条么,我们给。”陈兰说,转了一圈,她全想明白了,没有了权力,再多的钱也没用。甚至,那些钱都有可能被人强抢豪夺。 “现在,恐怕晚了。”史希侠说,朱慕云对人很讲诚信,所以也很痛恨失信之人。他言之凿凿,下班前就会送去三十根金条,现在都晚上了,朱慕云还会收? “朱慕云是个好人,一定肯帮忙的。三十根不行,咱就四十根嘛。”陈兰为了保住史希侠的位子,什么都豁出去了。 朱慕云下班前,没有等到史希侠的金条,也没有去催促,正常下班回家了。这件事,史希侠比他急。但是,他在下班前,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朱慕云告诉李邦藩,史希侠愿意出二十根金条,保住现在的位子。 听到史希侠愿意出二十根金条,李邦藩当然很满意。但是,朱慕云也提醒李邦藩,这个时候得绷住。不但要拿到钱,还得让史希侠知道,政保局真正当家作主的是谁。这是李邦藩建立威信的时候,甚至是借机收服史希侠的时候,李邦藩自然愿意配合。 有张广林打了招呼,电灯公司的人,已经在他家拉了专线。明天,就会去李邦藩布线。朱慕云自己家装专线,不用盯着。可是,李邦藩家布线的时候,他得过去守着。虽然家里有乱,但朱慕云还是决定,晚上陪于心玉一起去看场电影。 与于心玉住在一起,对朱慕云来说,其实也是一种掩护。但是,他比于心玉要多一层身份,所以,如何才能单独行动,就成为他经常要考虑的问题。再说了,家里还有个玉梅,那可是中统的特务,谁知道她会不会尾随呢。 然而,吃过晚上,两人换上衣服,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史希侠却提着一个公文包来了。这次史希侠登门拜访,也实属无奈之举。玉梅开门的时候,见到史希侠,也很是意外。 “史处长,你找我家先生?”玉梅问。 “朱处长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史希侠微笑着说。 “先生正要出门,陪于小姐看电影。”玉梅说,虽然她与史希侠,已经没有统属关系,但是,对这位曾经的上司,她还是力所能及的帮点忙。 “史处长,你怎么来了?”朱慕云正在客厅等候于心玉,要出门,于心玉自然得梳妆打扮一番,等她半个小时,应该很庆幸了。等一个小时,也属正常。但晚上的电影不能耽搁太久,想必于心玉会加快速度。 “还是下午的事,因为有点事耽搁了,实在不好意思。”史希侠一脸歉意的说。 “老史,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朱慕云淡淡的说。陈兰去镇南五金厂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想必,陈兰是碰得头破血流后,才让史希侠来找自己的。 “还望朱处长能拉兄弟一把。”史希侠不想再解释,多说无益,给金条才是真的。 “你把东西放下吧,明天咱们再联系。”朱慕云指了指他的公文包,于心玉已经下来了,他可不想让于心玉等自己。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五章 引导 史希侠在朱慕云家,不要说连茶没喝到,连坐都没落坐。朱慕云就提着,装有金条的公文包,带着于心玉就走了。这是因为他来晚了,朱慕云故意要晾他一下。要不然,史希侠还以为,自己对他的金条有想法呢。 出门的时候,朱慕云都没有正眼看一下史希侠,他只是叮嘱玉梅,给于心玉炖点莲子羹,于心玉回来的时候,要喝。 虽然朱慕云很不客气,可是史希侠还真不生气。他知道,朱慕云心里有气。可是,他突然想起,公文包里,多放了五根金条,那是给朱慕云的好处费。 他想告诉朱慕云,可是,等他追出去的时候,朱慕云的车子,已经开远。史希侠只能无奈回来,如果朱慕云等会就把金条送给了李邦藩,自己岂不又得损失五根金条? “史处长,你今天这是……?”玉梅送朱慕云和于心玉出去后,见史希侠还没打算离开,很是诧异的问。虽然史希侠曾经是她的长官,但现在,自己是武尚天的人。与史希侠,已经没有统属关系。甚至,她都不能与史希侠,私下接触。 “没事。李婷,你在这里还好吧?”史希侠看了玉梅一眼,问。 “我现在叫玉梅。”玉梅冷冷的说。 “好吧。玉梅,你在这里,有收获么?”史希侠问。李婷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留在朱慕云身边,她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朱慕云是抗日分子?联想到昨天晚上的行动失败,不会是朱慕云告的密吧? “这个问题,好像不该你问吧。”玉梅脸色一变,冷若冰霜的说。她的身份被史希侠识破后,原本武尚天应该出面,与史希侠打招呼的。可是,武尚天似乎没有这样做,而史希侠,也公然违反组织原则。 “我只是随便问问,昨天晚上,朱处长在家干什么?”史希侠随口问。昨天晚上的失利,他当然不甘心。不但五名手下受伤,而且还损失了三十五根金条。看刚才的样子,恐怕还得搭上五根金条才行。 “在家看书,后来接了个电话。”玉梅无奈的说。史希侠赖着不走,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明天她一定会告诉武尚天。 “没出去过?也没跟其他人联系?”史希侠不死心的问。 “没有。怎么,史处长怀疑我家先生?”玉梅反问。她也很想发现,朱慕云身上的疑点。但很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收获。 “那倒不是,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多心。”史希侠解释着说。武尚天将玉梅放在朱慕云身边,不就是怀疑,朱慕云会是抗日分子么。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方面,我家先生还是过得硬的。”玉梅笃定的说。 自从到朱慕云家后,她将整个家都翻了个遍,除了找到杂屋内的地窖外,就只有朱慕云卧室的一个保险箱了。地窖里堆满了油米酒盐,她为了调查,甚至搬空了一面,累得满身大汗。但是,也没有发现什么。 至于朱慕云卧室的保险箱,当然也难不倒她。可是,保险箱里,除了朱慕云的一把配枪外,就只有一些金条、美元、大洋,以及这里的房契、地契。这些东西,虽然她看得眼红,但都只能放回原处。 至于朱慕云与抗日分子的关系,她刚开始确实有怀疑,可是,种种迹象表明,朱慕云唯一的爱好,就是钱财。反倒是于心玉,让她有些疑惑。于心玉的家人在重庆,又从国外留学归来,完全可以在重庆甚至在香港、国外,谋得一份体面的工作。为什么会来古星呢? 当然,于心玉解释,她与家人的关系不好。负气离家后,想在外面独立生活。对这样的解释,玉梅勉强相信。但是,只要她再发现,于心玉有任何不正常,马上就会向武尚天汇报,彻底调查于心玉的身份,以及她在重庆的家人。 “玉梅,以后,你总归要回三处的,有机会,咱们也应该多走动。”史希侠意味深长的说,玉梅,也就是李婷,以他以前手底下的情报员。他是玉梅的老长官,当然想跟玉梅接近关系。 刚才玉梅的话,史希侠也听懂了。她说朱慕云是过得硬的,也就是说,朱慕云对政保局,是忠诚的。既然如此,玉梅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说,武尚天想用朱慕云,来打击李邦藩?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完全可以配合啊。朱慕云在经济处当处长,不知道惹多少人眼红呢。 “史处长,朱先生已经出去了,你是否也该走了?”玉梅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同意。她在朱慕云家卧底,只是想拿到朱慕云的把柄。目前来说,把柄不少。但是,能给朱慕云致命一击的,暂时还没有。 像朱慕云这样的人,不要说政保局,整个古星比比皆是。这样的把柄,如果交上去,或许朱慕云会倒霉,但是,也会得罪一大片人。现在的官场,就是如此。只要有权、有关系,就可以捞一把。规矩,是给老百姓制订的。 现在全市进行了粮食统制,可是朱慕云家的地窖里,粮食多得吃不完。外面的商店,很难买不到酒了。但朱慕云家里,地窖中的酒堆积如山。这样的情况,不止朱慕云家里有,其他官员家中,也是如此。 “每个双日子,上午八点半,我都会在东兴路拐角处的茶楼等你,九点半才会离开。”史希侠走的时候,突然说道。 “你不看看公文包里有什么?”于心玉对朱慕云上车后,就将史希侠的公文包扔到后座,很是好奇。史希侠是来给朱慕云送文件的么?是机密文件,还是其他资料? “不用看啊,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金条。”朱慕云说,他现在对金条的声音,已经非常熟悉。 甚至,他听到金条的碰撞声,基本上就能猜到金条有多少。况且,刚才他还提了公文包。他可以很明确的说,公文包里的金条,已经超过了三十根。 “金条?”于心玉更是诧异,她有些不相信,反过身子,将公文包提到了前面。 一上手,于心玉就发现,公文包很沉。打开一看,里面满满都是金条。除了金条,再没有其他东西。没有文件,也没有资料。这让她很失望,在朱慕云眼里,除了钱还是钱。这样的人,为了钱,可以出卖祖宗,甘心当日本人的走狗。如果不是为了拿朱慕云当掩护,她恨不得一枪就结果了朱慕云。 “这不是我的,史希侠昨天晚上,抓捕共产党失败。局里准备处分他,这是他用来买平安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昨天晚上三处的抓捕失败了?”于心玉心里一喜。虽然她与共产党没有关系,但共产党也是抗日的力量,现在是国共合作,听说三处失手,她还是很欣慰的。 “怎么,你好像挺高兴的?”朱慕云故意逗于心玉。 “我高兴了吗?”于心玉一惊,她回想刚才的语气和神情,好像没有吧。她心里暗暗后悔,跟朱慕云在一起,真是得时刻打起十二万精神。 “刚才你发现没有,史希侠到家里后,看玉梅的眼神,好像不太对。他不会,也是看上了玉梅吧?”朱慕云突然说。 “有吗?”于心玉问,她还真没注意。面对史希侠这个原来的中统古星调统室副主任,她心里还真有些发慌。目光,都不敢与史希侠对视,自然就注意不到了。 “你等会回去问问玉梅就知道了,她是女人,应该感觉到了。”朱慕云笑着说,他发现,于心玉在家里,只防备自己。而对玉梅,经常敞开心扉,这是很危险的。 “玉梅也够可怜的,老是被你们男人欺负。”于心玉不满的说。 “我可没有欺负她,也不敢欺负她。”朱慕云说。他将话题往玉梅身上引,是想让于心玉多注意玉梅。对于心玉来说,通过观察发现玉梅有问题,将会让她迅速成长。 于心玉虽然在古星,也潜伏了一年多时间。可是,她的潜伏,并没有与敌人面对面的交锋。这样的潜伏,只需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正当的职业,很多人都能潜伏下去。但是,现在的潜伏,必须时刻小心。这是与敌人正面交锋,稍不注意,就会暴露身份。 对一名情报人员来说,身份的暴露,意味着任务的失败。无论是朱慕云还是于心玉,如果身份暴露的话,随时都会面临生命危险。就算他们能安全撤离,以后也无法在古星立足。至少,不能再公开露面了。这对一名地下人员来说,是很失落的。 朱慕云陪着于心玉看完电影后,就送她回家。朱慕云让于心玉,先回去喝莲子羹,他得去趟李邦藩家。毕竟,车上的金条,得马上送过去才行。 于心玉看到了公文包的金条,对朱慕云的行为,倒也没有怀疑。而且,她回去后,自然也会向玉梅解释。 PS:月票榜上,总与前一名进行拉锯战,能否来张月票,强势占位?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六章 打破常规 朱慕云等于心玉进去后,才开车去了李邦藩家。让于心玉先回去,他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有于心玉在,朱慕云自然不好从公文包里拿金条出来,等于心玉进去后,他将公文包打开,迅速数了一下金条,三十五根。 原本按照陈兰的意料,哪怕就是送给朱慕云四十根金条,也是无怨无悔的,可是,真要拿金条的时候,她又舍不得了。最后,在史希侠的劝说下,才多拿了五根金条。 朱慕云拿出十五根金条,用手帕包着,塞到了座位下。又将公文包原样装好,扔回了后座。到李邦藩家后,看到里面还有灯光,他按了门铃。朱慕云提着公文包,到了李邦藩的书房。虽然已经快十一点了,可是李邦藩依然在书房。 见到朱慕云进来,李邦藩才起身离开了书桌。朱慕云远远的看了一眼,发现李邦藩看的是地图。朱慕云心里一惊,李邦藩这么晚,还研究地图干什么? “局座,这是晚上史希侠送来的。”朱慕云将装着金条的公文包,放到了李邦藩的书桌上。这次,他匆忙瞥了一眼。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地图上的东西,已经尽收眼底。 “嗯,辛苦了。”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也听到了金条的撞击声,自从担任经济处处长后,在朱慕云的引诱下,他对金条的声音,也很熟悉了。 “史希侠这次是吓得要死,我想,三处以后的任何行动,他都不敢再擅自作主。”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他还没有跟史希侠说,可是,经过这次的事件,史希侠应该事事都得向李邦藩汇报。 “他以为抱着武尚天的大腿,就会没事了?”李邦藩冷冷的说。这次,他对朱慕云的处理办法,还是很满意的。既拿了钱,又立了威。最重要的是,自己拿了钱,史希侠还得感激自己。同时,也打击了武尚天威信。 “局座,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对了,今天电灯公司的人,已经在我家里拉了专线,明天上午,我可能会迟点去局里,督促他们在这里装好后,再向你汇报。”朱慕云说。 “你都快成总务处长了。”李邦藩微笑着说。朱慕云注定细节,对这些事情,总是亲历亲为,有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了。 “我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朱慕云连忙说。他在经济处当处长,可不想去干总务处长。再说了,自己要是抢了陈旺金的位子,以后两人还如何相处。 “明天上午,我也没什么事,可能不会去局里。”李邦藩说,虽然他家里,没有什么机密。可是,电灯公司的人,要到家里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朱慕云之所以急着要走,也是想再出去一趟。他已经有几天,没有跟邓湘涛和胡梦北见面了,有些事情,必须当面汇报,才能在行动的时候,更好的配合。虽然他有些事情,也早就向他们汇报。但是,写在纸条上的情报,不可能说得太详细。 今天晚上,朱慕云再次打破常规,先去见了胡梦北。不止是因为,组织的事情更重要。而是从邓湘涛那里离开后,他就会直接回家。如果先去了邓湘涛那里,到时候邓湘涛问起于心玉,自己到家的时间,中间可就对不上了。 自己回去的晚了,如果于心玉有疑惑,向邓湘涛汇报,他自然会替自己掩护。如果让邓湘涛起了疑心,他就得费神解释。对邓湘涛这样的老牌特务来说,如果他对你有怀疑,而又让他抓住一个疑点的话,他就会像鳄鱼咬住猎物一样,紧紧不放。直到,把你撕碎为止。 包括在李邦藩面前也是如此,幸好,朱慕云一直以来,在他们心目中,都营造了一个忠诚、可靠的角色。偶有失误,也能迅速修补。 “我等会还要去见邓湘涛,咱们抓紧说。”朱慕云见到胡梦北后,忙不迭的说。 “好,你说我听。”胡梦北拿出笔和纸,有些重要的情况,他得临时记下来。不是每个人的记性,都像朱慕云这么好的。 “丁子璜已经到了安陆,并且进入了日军指挥部。显然,他是介绍坪坝方面情况的。我相信,不用多久,日军就会展开行动,请家里务必留意安陆方面的消息。”朱慕云说,他相信,新四军对安陆的日本,也会很注意的。但是,自己的情报,能让家里,更加重视。 “还有呢?”胡梦北迅速记了下来,这个情报,他已经向家里汇报。对此,无论是坪坝还是湘豫鄂挺进纵队,都已经作好准备,严阵以待,随时迎战日军。 “刚才我到李邦藩家,发现他正在研究地图,我瞥了一眼,好像是坪坝方向的。这也说明,日军很快就会有行动。”朱慕云笃定的说。 他的记忆力,能保证过目不忘。哪怕只是看了一眼,但地图上的信息,已经全部印在他脑海中。邓湘涛曾经对他,进行过瞬间记忆的训练,再加上朱慕云原本的记性就很好,在这方面,分数是很高的。 “有没有行动,要日军真的动起来才知道。”胡梦北缓缓的说。现在的情报,都只能作为佐证,只要安陆的日军出来了,才能说明问题。 “另外,我手里有十吨煤油,另外,还给家里准备了一批粮食和盐,可以直接去码头提货。”朱慕云拿出一张提货单,交给了胡梦北。 “十吨煤油?”胡梦北惊喜的说,让朱慕云放在经济处,作用实在太大了。根据地的物质紧缺,炼油不但可以用来发电,还可以用来照明。就算是装炼油的铁皮桶子,对根据地来说,也是宝贝。 “以后,只要古星电灯公司从南洋购进煤油,我都能留一批。但是,桶子上面有标记,送回根据地前,得全部刮掉。”朱慕云提醒着说。这可大意不得,如果让人发现,根据地也有南洋进口鸿基煤油,自然就会查到电灯公司。进而,很有可能查到他身上。 “这你放心,保证不会误事。你提供的这些东西,对家里,就像是及时雨。”胡梦北高兴的说。虽然边明泽在电报里,没跟他明说,可是,家里也提出,让朱慕云多搞物质。可以说,根据地任何物资都紧缺。 “还有件事,关于武尚天的弟子阿大,我有个想法。”朱慕云说,阿大和阿二,是武尚天的左臂右膀,现在,除掉阿二,只是时间问题。剩下的,就是阿大了。既然阿二,马兴标一定要将他定性为“军统”,那么阿大的结局,最好就是地下党了。 “先说说计划吧。”胡梦北说,朱慕云的逻辑思维非常强,制订出来的计划,除非是在执行方面出现问题,否则的话,每次计划,堪称完美。 “阿大好色,我的计划,主要是从这方面着手……”朱慕云说。 “你的计划,有一定的难度,等我向家里汇报后,再确定是否执行吧。”胡梦北听完朱慕云的计划后,缓缓的说。 “当然,没有组织的批准,计划自然不能启动。老胡,昨天晚上高中祥他们,安全转移了吧?”朱慕云问。 “你提前通知了,他们自然不会出问题。只是,高中祥为了反击,竟然开枪还击,实在是没有组织纪律性。”胡梦北说,按照既定计划,所有人提前转移,避开三处的追捕就可以了。 毕竟三处进入四方坪的动静很大,高中祥他们提前转移,也不会让人怀疑,高中祥是提前得到了情报。但是,高中祥还想对三处还以颜色,幸好三处的人,战斗力不强。如果换成行动队,或者警卫队的话,高中祥恐怕就撤退不了。 “三处接下来,肯定会把码头当成重点区域,如果在码头还有党组织活动的话,一定要让他们提高警惕。”朱慕云提醒着说。 “知道。”胡梦北说。 “还有件事,我发现三处的陈秉南,似乎在与人秘密接触。不会是我们的人吧?”朱慕云问。 “这件事,你不说,我也要告诉你。与陈秉南接触的,是中统的人。”胡梦北说,陈秉南与邵世满接头的无名粉店,现在已经成为地下党的一个情报站。 只不过,杨世英的老板秀英,并不知道而已。当初在重新装修的时候,在店里,就留了几个死信箱,用来交换情报,很是方便。陈秉南是政保局的人,他一进无名粉店,马上引起了地下党的注意。 “中统的人?这么说,陈秉南脚踏两只船?”朱慕云诧异的说,他虽然让华生跟人盯着,但是,华生的人,毕竟不是专业的。 “这是很正常的。中统的人,不可能真的全部投降,总有一些人,还得秘密为中统服务。”胡梦北说,中统是地下党的老对手,日本人没来之前,中统的主要任务,就是对付中共。以前是这样,现在他们换了个身份,依然还是如此。 “既然如此,要不要将他除掉?”朱慕云问。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七章 催款 朱慕云知道中统对中共的手段,他们与中共,称得上生死对头。既然陈秉南是中统,干掉他又何妨?对生死对头来说,不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么? “胡闹!”胡梦北严厉的说,朱慕云虽然是一名优秀的地下工作者,但是对党的政策方针,还不是特别熟悉。这也怪自己,平常没多少时间与他交流,导致现在朱慕云的政治觉悟不高。 “中统残杀了我们多少人?我看,他们比特务还坏。”朱慕云愤愤不平的说。中统以前的残暴,朱慕云听说之后,觉得令人发指。对中统的人,应该与对待叛徒同等。 “现在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就算中统以前杀了我们的人,但现在大家是联合抗战。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破坏统一战线。像这样的顽固势力,我们可以孤立他,但暂时不能斗争他。”胡梦北义正词严的说。为了实现民族的大团结、大联合,我党不停的忍让 中国共产党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总方针是: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进步势力是指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他们是统一战线的基础,抗日的主要依靠力量。 中间势力主要是指民族资产阶级、开明绅士和地方实力派。比如说工商界、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要与他们有比较密切的联系,并且在政治上,争取日益向党靠拢。 顽固势力指的是蒋介石为代表的亲美派国民党,和指大资产阶级的抗日派。他们采取两面政策,既主张团结抗日,又限共、溶共、反共,并摧残进步势力。中国共产党在同顽固派的斗争中,要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不仅要打退国民党发动的反共高潮,而且继续保持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局面。 如果共产党真的杀了陈秉南,一旦消息走漏,将会给党带来非常大的政治麻烦。将会被有心人利用,冠以破坏共同抗日的帽子。这种政治危害,是党所不能接受的。如果要斗争中统,唯有中统主动反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中统在古星的力量很微弱,我们是不是,趁机打入他们内部?”朱慕云敏锐的发现了一个契机。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中统在古星的实力,打击得支离破碎。这个时候,中统必然要壮大力量。如果党能在此时,派一些同志,趁机打入中统内部,对以后了解中统的动向,将是一个非常大的帮助。 “国共合作的协议之一,就有一项,不能在对方党组织内,发展自己成员。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要不然的话,也是不允许的。”胡梦北叮嘱着说。共产党必须处处坚持原则,因为本身实力不强,更得保持有理、有气、有节。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除掉陈秉南,确实有些极端。但是,严格遵守所谓的协议,实在是不智之举。 如果换成邓湘涛,有机会打入共产党内部,绝对会毫不犹豫。他才不会想到,什么破坏民族统一战线。任何时候,都是利益至上,而且,还把自己的利益,放到了第一位。 “我提醒你,不要与陈秉南有过多的接触,更加不能擅自加入中统。否则的话,党的纪律会处分你。”胡梦北严厉的说。 朱慕云经常擅自作主,这让他很担忧。如果朱慕云背着党组织,加入了中统,将会产生严重后果。搞不好,会被清除出党。真要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可惜了。再等等吧,朱慕云的时间充裕的话,要让他好好学习。对党的方针政策,必须有深刻的了解。 “我保证,严格遵守纪律。”朱慕云一挺胸脯,正色的说。 “这还差不多。”胡梦北望着朱慕云的眼睛,脸色终于慢慢缓和。 “对了,这是我今天得来的十五根金条,送你转交给家里。”朱慕云说,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金条装在身上,一直想着汇报情况,刚才一挺胸脯,才发现兜里还有金条。 “这不会又是你贪污的吧?”胡梦北打趣的说,湘鄂豫边区的后勤部长甘长林,曾经在党委会上说过,古星有位地下工作者,能量很大,完全可以担任他的后勤部副部长。虽然甘长林没有指名,但所有人都知道,甘长林说的是朱慕云。 “这可不叫贪污,这是凭着机智,从敌人手里夺来的。”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就你名堂多,我代表家里谢谢了。”胡梦北将金条收了起来,这些金条,能给根据地解决很多问题呢。根据地也有自己的边区钞票,可是,只能在边区流通。想要在沦陷区采购物资,必须要硬通货。 “家里,最近有什么任务没?”朱慕云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对中统之事,朱慕云不再计较。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不违反纪律,又要达到目的。只是,这件事,不能向胡梦北汇报。只有等做成后,开始发挥作用了,才能告诉他。到那个时候,就算胡梦北再严厉的批评,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我们有一位物资采购员,昨天突然失踪。家里让你注意一下,看政保局最近是否抓了人。”胡梦北说,这是家里传来的消息,同样的消息,也传给了地下党。 当然,周明对古星很熟悉,与各方面的势力,都有一定的关系。失踪一天,未必就是真的被捕。或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也是有可能的。 “他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昨天,倒没有听余国辉说起,六水洲上送了什么人。当然,周明的身份一直掩饰得很好,很有可能是被误杀。那样的话,关在警察局,甚至巡捕厅,都是有可能的。 “化名周明。”胡梦北说。 “好,如果发现,我会设法营救的。”朱慕云点了点头,这个周明他知道,第一次与端木家合作运布,那个买布的老板,就是周明。 “对了,你那个借刀杀阿大的计划,不取个响亮的名字么?”胡梦北突然笑着问。 “这有什么好起的,要不就叫催款怎么样?”朱慕云想了一下,说。如果叫借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计划内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阿大手里,也沾满了抗日志士的鲜血,该是到他还债的时候了。 “‘催款’?这样的名字,确实是你的风格。”胡梦北笑着说。 “这段时间,法租界可能会经常性断水断电,你得作好准备。”朱慕云又说道,为了给法国人增加压力,必须得采取这样的措施。 “怪不得今天停水又停电,原来是你的捣鬼。”胡梦北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我只是测试。以后,这种事,得由日本人来干。”朱慕云笑着说,他将张广林的事,向胡梦北汇报了。 “你完全可以把消息,告诉小野次郎,让他来立这个功。”胡梦北说,只要小野次郎记着朱慕云的这份情,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胡桑,你的,狡猾大大的。”朱慕云眼睛一亮,是啊,可以卖人情的事,何必白送给特高课呢。 朱慕云与胡梦北,交换了情报后,马上就离开了。他与胡梦北的见面时间,控制在了十分钟。见到邓湘涛后,他就无需这么仓促了。就算邓湘涛知道,他离开李邦藩家的时间,也不会想到,他只用了几分钟,就与地下党见了面。 朱慕云向邓湘涛,详细汇报了马兴标自编自导的所谓计划。这个计划,看似完美无缺。可是,仔细推敲的话,还是能发现漏洞。比如那封所谓的匿名信,还有接下来,军统与他的接触。 李邦藩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他让马兴标亲自去办公室汇报,就是有了疑惑。现在,朱慕云必须让李邦藩消除疑惑。如果没有军统的配合,马兴标的计划就算勉强成功,他也必定会被找后账。 到时候,阿二可能会死,但马兴标也会完蛋。朱慕云觉得,马兴标还有利用价值,如果就此死了,也对不起自己救他两次。 “没有问题,我会让胡瑞与他联系。”邓湘涛沉吟着说。 “区座,胡瑞……”朱慕云说了一下,见到邓湘涛瞪眼,马上闭住了嘴。让胡瑞联系马兴标,当然是极好的。不出意外的话,胡瑞已经是情报处的人了。只要让胡瑞知道,军统有意拉拢马兴标,情报处那边,马上就会知晓。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邓湘涛冷冷的说。他当然明白,朱慕云想说什么。 “是。”朱慕云低下了头,他这是头一次,觉得邓湘涛冷漠。胡瑞好歹也是他的手下,为了打击异己,竟然活生生将胡瑞推到了政保局,让他突然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对马兴标的事,你有什么计划?”邓湘涛问,既然朱慕云汇报了这件事,想必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这种事,还能难得倒您?”朱慕云奉承的说。 “说你的计划,此事不容有失。”邓湘涛严肃的说。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八章 急智 只要是军统的大行动,朱慕云现在都希望听听朱慕云的意见。如果烈日计划,能早点与朱慕云沟通,或许就不会失败了。这次是朱慕云的提出的计划,他当然要让朱慕云自己介绍。 此次军统的行动,主次发生了变化。以前,像这样的计划,都是以军统为主导,将其他人带入歧途。而这次,则是配合马兴标,让他完成对阿二的诬陷。 朱慕云认为,军统方面,甚至都不用刻意去配合,只需要一个无心之举,就能完美助攻马兴标。如果刻意去配合,反倒容易露出马脚。 “既然区座安排,胡瑞与马兴标接触,我的想法是,由您跟胡瑞谈次话。只要向他透露,马兴标有意帮军统做事,再让他给马兴标传达一个命令,基本上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对胡瑞的分析,朱慕云早就发给了邓湘涛。结合胡瑞这段时间的表现,邓湘涛也相信了朱慕云的判断。对邓湘涛来说,胡瑞的叛变,是他一手推动的。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乐意见到的。 对这种不听命令的手下,邓湘涛一向不留情面。如果是在战场上,他当时就会执行军法。虽然重庆觉得,胡瑞立了功。可是邓湘涛依然认为,胡瑞破坏了整个烈日计划。随着李玉清和刘慎之撤出保安处,烈日计划彻底流产。 “马兴标并不是真心投诚,他会执行我们的命令么?”邓湘涛疑惑的问。马兴标的目的,只是想整死阿二。他对军统,完全没有兴趣。如果真有的话,也是想给军统下个套,反过来狠狠地咬一口。 “你让他营救阿二,他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啊。只要让特高课知道,我们想营救阿二,目的不就达到了么?至于马兴标,我觉得,暂时还可以留着。”朱慕云说。只要武尚天还在,马兴标的作用就还在。 军统把阿二干掉,地下党把阿大拖下水。武尚天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无论是他倚重三处也好,借重安清会也罢,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顺畅。 “好吧,这是你的计划,我只负责配合。”邓湘涛缓缓的说。 “宋记茶馆对面的实惠饭馆,情报处已经撤出来了。你看,我们要不要盘下来?”朱慕云问。这个饭馆,还是有点作用的。对面一家是宋记茶馆,一家是杂货铺,都是情报站。 “盘下来干什么?”邓湘涛不满的说。宋记茶馆的作用,是向政保局传递有用的消息。其实,与马兴标接触,也可以让宋鹏去做。可是,朱慕云不愿意用宋鹏,他也不强求。 事实上,用胡瑞的效果,要好于宋鹏。对政保局来说,宋鹏的身份,他们早就清楚。可是胡瑞,到目前为止,也仅有数人知道,胡瑞已经是政保局的人。最近,胡瑞郁郁寡欢,邓湘涛给他安排一个任务,也算是安慰他了。至少,在政保局的人看来,事情显得很正常。 “好吧,当我没说。”朱慕云苦笑着说。 “于心玉最近表现得怎么样?”邓湘涛问。他一直对于心玉很关心,只要她稍有进步,就会向徐士瀛汇报。如果于心玉表现糟糕,他会很着急。朱慕云整天与于心玉在一起,对她的表现如何,最有发言权。 “我只能说,我高估了她的能力。”朱慕云叹息着说。 于心玉作为原军统古星站的电讯处长,前古星站的电讯科长,现在古星区的电讯处长,在业务方面,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防谍反奸方面,就要差一些了。于心玉住进朱慕云家后,并没有表现出,一个特工人员应有的素质,这让朱慕云有些失望。 甚至,于心玉还引起了玉梅的好奇。她与玉梅经常在一起聊天,谁知道,她无意间,是否会泄露机密呢?一旦于心玉的身份暴露,玉梅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什么意思?”邓湘涛惊讶的说。 “我感觉,玉梅对她的兴趣,要大于我。而于心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今天晚上,我只好给了她一点提示。如果她再抓不住的话,只能撤回来了。”朱慕云说。 今天晚上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于心玉再抓不住机会的话,只能说,她不适合潜伏。只能继续留在法租界,当一名地下人员。无法与敌人,进行面对面的交锋。因为,这种交锋,不但需要过人的胆略,更需要耐心细致,能从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 就像一名高明的外科大夫,在动手术的时候,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导致手术的失败。与敌交锋也如此,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都有可能暴露身份。 “那怎么行?如果她让玉梅起了疑心,那就把玉梅干掉!”邓湘涛冷冷的说,他早就让邓阳春准备好了行动人员,随时可以动手。只要于心玉有危险,玉梅是第一个死的。 “今天晚上,我跟她说起了玉梅的一些事,希望她能明白吧。实在不行,就撤回来算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绝对不行!”邓湘涛坚定的说,他费尽心机,才将于心玉安排天朱慕云身边,怎么可能让于心玉回来呢。再说了,徐士瀛对朱慕云也很满意。重庆的徐家,已经把朱慕云当成了准女婿,如果于心玉这个时候撤出来,他怎么向徐士瀛交待? “区座,你将于心玉安排在我身边,不会有其他目的吧?”朱慕云狐疑的说。 “我将这么大的一个美人放在你身边,你不但不感激我,反倒怀疑我?良心被狗吃啦?”邓湘涛不满的说。 “可是人家对我没感觉,我有什么办法?”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小子花花肠子多,对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还没办法?既然安排她住了进来,以后你们的关系,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这是命令,你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邓湘涛拿出区长的官威,正色的说。 “我连楼都上不了,能有什么办法?”朱慕云无奈的说。 “这是你的问题。另外,你不是说,法租界要成立宪兵分队么?怎么还没有动静?”邓湘涛问。 “法国人态度强硬,一直在顶着。”朱慕云说,他虽然想到了办法,但还得找个机会,才有让小野次郎执行。而且,这个时间越晚,就越能显示自己的贡献大。 “你一肚子的鬼主意,也会没办法?”邓湘涛不相信的说,朱慕云正经事情可能不行,但是,歪门邪道很多。 “我确实想了个办法,到时候借用抗日分子,说他们破坏水电等公用设施。一天停三次电,两天停一次水,我看法国人急不急。”朱慕云说。 “法租界停水又停电,是不是你搞的名堂?”邓湘涛问。 “牛刀小试而已。”朱慕云得意的说。 “小心别留下把柄,这要是被法国人知道了,非让日本人办你不可。”邓湘涛提醒着说。 朱慕云在邓湘涛那里,也没有待多长时间,赶到家里后,于心玉还没有休息。正在客厅慢条斯理的喝着莲子羹,而玉梅则在一旁,陪着于心玉聊天。朱慕云回来的时候,于心玉果然看了一下时间。 一个多小时了,朱慕云去李邦藩送金条,怎么要用这么长时间呢?她并没有怀疑,朱慕云去干了别的事。只是觉得,朱慕云与李邦藩谈了这么久,肯定又谈了什么机密。不行,这件事,必须向邓湘涛汇报。 “你们在聊什么呢?”朱慕云坐在于心玉旁边,微笑着问。 “我在问玉梅姐,是否还想嫁人。”于心玉笑着说,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本性善良,没有将人心看得那么险恶。 朱慕云一听,就知道于心玉,对车上的话留了心。是啊,玉梅引起了马兴标的色心,又让史希侠对她侧目而视。如果于心玉还不重视玉梅的话,就真的不适合当一名潜伏者了。 “玉梅还年轻,应该再组合一个家庭。”朱慕云看了玉梅一眼,微微颌首的说。 “先生说笑了,现在动荡不安,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哪敢再结婚。”玉梅苦笑着说,自从加入中统后,她并没有结婚。之前的经历,只是为了博取朱慕云的同情罢了。 “是啊,如果你的小孩还在,应该能上学了吧?”朱慕云叹了口气,“同情”的说。 “差不多吧。”玉梅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这样的局势,孩子生下来,其实也是受罪。玉梅,你的孩子,是在医院生的,还是家里接生婆接生的?”朱慕云随口问。 “这个……在家里生的。”玉梅正在酝酿情绪,朱慕云的问题让她猝不及防。她心念急转,她的孩子应该多大了?当时的家庭情况,哪有钱上医院?只能在家里接生,才是合情合理的。 玉梅为自己的急智感到自豪,如果换成别人,肯定会露馅。 PS:马上下旬了,大家手里又有新的月票了吧?来两张呗。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九章 越扯越大 玉梅并不知道,任何一个谎言,都不可能永远掩盖着。为了掩盖这个谎言,必须再编一百个谎言。到最后,谎话越编越编不下去,不攻自破。 “心玉,你老家也应该有接生婆吧?”朱慕云转头,问于心玉。虽然这个话题,他不擅长,但是,必须深入。只有这样,于心玉才能更好的发现,玉梅身上的问题。 “当然有,都是些热心肠的大婶。”于心玉忙不迭的说。她原本还要呵斥朱慕云,怎么说起这样的话题。但是,看到玉梅的神情,她改变了主意。 朱慕云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兼二处处长,是古星有名的汉奸特务。跟这样的人交往,还住在同一幢房屋内,于心玉自然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所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朱慕云身上。从来就没有注意过玉梅,对她来说,一个佣人,又是从农村来的,还是女人,还需要防备么? “接生婆比媒婆还有名,在我老家,十里八乡,就一个接生婆。谁家要生小孩了,都去请她。”朱慕云微笑着说。他这是在提醒玉梅,接生婆可不是随便可以说的,她们就像当地的保长,对各家的情况,清楚着呢。 “不错,我小时候就见过。”于心玉点了点头。一个接生婆,管着自己的一片区域。一般来说,二到三个村子,才会有一个接生婆。人口少的地方,甚至一个乡,才有一个接生婆。 “玉梅,你老家的接生婆,是不是也很有名气?”朱慕云转过头,问玉梅。 “还行吧,当时我只痛得要死,也没管接生婆的事。”玉梅心里一惊,朱慕云这是偶尔谈到这个问题,还是故意要把自己带进沟里? 于心玉原本也觉得,朱慕云只是在闲聊。但是,当朱慕云将话题,往玉梅身上引后,她就开始警觉了。特别是刚才,她注意到,玉梅脸上,闪过一阵惊慌。生孩子的事,虽然会让玉梅惆怅,但也用着害怕吧? 于心玉从来没有与敌人面对对交锋过,对敌经验少之又少。可是,并不代表,她就低能。她能去国外留学,说一口流利的德语、英语,还能说点法语,就说明她的智商很高。而且,她敢在古星工作,说明胆识过人。 她现在欠缺的,只是经验。一旦她发现了窍门,进步的速度会非常快。之前,于心玉确实没有怀疑过玉梅,但是,今天晚上,朱慕云几次提到玉梅,让她留了意。 作为一名农村妇女,玉梅会的东西太多了。如果说会做几大菜系,勉强还能说得过去的话,那玉梅对西餐也了解,这就让于心玉想不通了。要知道,一个连字都不识的农村妇女,哪怕她在其他人家当过佣人,但也不应该懂这么多啊。 朱慕云这个汉奸特务,终于发挥了一点作用。如果真能发现玉梅有问题,倒是拜朱慕云所赐。但于心玉也知道,玉梅就算有问题,身份也是个问题。她有可能是抗日力量,也有可能,是日本人派来监视朱慕云的。 “我们老家的接待婆叫红四娘,不知道你们那的,叫什么名字?”于心玉心里一动,问。不管玉梅是什么样的人,都已经引起了她的警觉。哪怕她真的只是一名佣人,于心玉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她面前口无遮拦。 于心玉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玉梅的身份,但是,说到接生婆的时候,玉梅显得慌乱。这是很不正常的。 “叫什么我也忘了,先生,小姐,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玉梅有些慌乱的说。 “是哪里不舒服?”朱慕云马上“关心”的问。 “是肚子。”玉梅脸上一红,求助似的看了于心玉一眼。在朱慕云面前,她只能借助例假。毕竟,对女人来说,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这是女人的事,你一个大男人,瞎关心什么?”于心玉当然明白,这是玉梅来了例病。女人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不但会隐隐作疼,更是浑身难受。 “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妇科医生,就在雅仁医院,明天你带玉梅去看一下。”朱慕云对于心玉说。 “不用不用,我这是又不是病。”玉梅急道。如果真的去了医院,又得大费周章。况且,那医生,还是朱慕云的朋友。如果自己没来例假,刚才的谎言,不就被揭穿了么。 “你在我家做事,我就把你当成了家人。没事的,就算没病,做个全面检查也好。”朱慕云微笑着说。 “多谢先生。”玉梅“感激”的说。但心里,她却暗暗发苦。朱慕云的一片好意,对她来说,却是一场考验。 玉梅觉得,自己得紧急见武尚天一面才行。她现在没有例假,如果于心玉陪她去看医生,岂不是会穿帮?还有接生婆的事,既然朱慕云问了,就得去做一下准备。 玉梅告诉朱慕云,她是状元亭人,实际上,她是湘乡梅桥镇人。两地相隔几十里,如果她说出梅桥镇的接生婆,朱慕云派人一查的话,岂不就露馅了。 “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于心玉等玉梅走后,问朱慕云。 “谈了点事,明天电灯公司的人,不是要去局座家装线么?我得亲自盯着才行。”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对你们局座,比对自己还好。家里装线,你全部扔给我。他们家装线,你却要亲自盯着。朱慕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于心玉不满的说。 “我能有今天,全靠局座的提携。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样的恩情,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不要说盯着装线,就算是亲自去安装,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朱慕云义正词严的说。 “马屁精!”于心玉听得一阵恶心,不再理会朱慕云,扭身上了楼。 “明天,你记得带玉梅去看妇科。”朱慕云在后面提醒着说。 “我会记得,放心吧,回来后,我亲自向你汇报玉梅的身体情况,好吧?”于心玉站在楼梯上,不满的说。 “我可不敢让你汇报,只要玉梅身体健康就行。对了,到时候,你再让玉梅做一个全面检查,她以前手臂被我受过伤,看有没有后遗症。”朱慕云说。 玉梅躲在房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乱如麻。如果朱慕云只是一片好心,倒也没什么事。如果朱慕云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事情就糟了。 第二天一大早,玉梅就挎着菜篮子出门了。朱慕云和于心玉在家里,她不敢使用电话。家里的电话,在朱慕云的卧室也接了分机。如果她打电话,朱慕云在卧室里拿起电话,马上就能听到。 而玉梅走后,朱慕云很快也起床了。他先给雅仁医院的韦朝蓬打了电话,但韦朝蓬还没上班,只能打到值班室。让护士转告韦朝蓬,今天于心玉会带人去检查,让韦朝蓬安排一下。另外,朱慕云又给张广林打了个电话,通知电灯公司的人,八点准时到李邦藩家。 “朱处长,你放心。这是给李局长家装专线,我一定亲自盯着。”张广林忙不迭的说,李邦藩可是全古星最大的特务头子,有机会拍他的马屁,他当然不能错过。 随后,朱慕云才出门。他得提前赶到李邦藩家,顺便给他带份早餐。能与李邦藩共进早餐,还是在家里,更能增加两人之间的情谊。 一出门,玉梅马上叫了辆黄包车,直奔显正街安清会。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打电话,必须当面汇报。但是,到显正街安清会的大门后,她还是犹豫了一下。这要是径直闯进去,说不定会被拦下来。她虽是武尚天的情报员,但是来安清会,是严格禁止的。 在安清会对面,玉梅找了家公用电话,给武尚天打了个电话。接到玉梅的电话,武尚天很是吃惊,这个时候,可不是玉梅应该跟自己联系的。 “我就在安清会门口,有要事求见。”玉梅低声说。昨天晚上,她想了很久,这件事,还必须武尚天出面才行。状元亭的接生婆,要打听到也很容易。但是,医院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武尚天惊讶的说。但他知道,没有重要的事情,玉梅不可能找到安清会来,他马上又说道:“你到安清会的后面巷子等着,我马上出来接你。” “您还走吗?”黄包车一直在旁边等着玉梅,等她打完电话后,热情的问。 “不走了。”玉梅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给钱。 黄包车夫,拿着钱,掉头就走了。但是,玉梅突然喊了一声:“等等,能否再送我一程。” “当然可以。”车夫憨厚的笑着说。 将玉梅送到安清会后门后,车夫没收钱,就走了。车夫是认识玉梅的,经常在白石路拉活。玉梅也认识车夫,只是喊不出名字。 玉梅等了一会,有一辆福特汽车开过来了。玉梅看到车牌,马上走了出来。车子停在她身边,玉梅拉开车门,看了一下周围,迅速钻了进去。而刚才走远的那个车夫,其实就在拐角处看着,车子开动后,他也跟在面。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章 圆 这个黄包车夫,是百里车马行的人。自从朱慕云交待,让三公子和华生,各派人了盯在白石路。在发现玉梅的身份后,朱慕云并没有让他们马上离开。为了不引起玉梅的怀疑,还是让他们保持常态。 接玉梅的车子,是武尚天的。他让司机转了一圈,才安清会的后门,接到了玉梅。在武尚天看来,这是神不知鬼不觉,可哪想到,玉梅的行踪,一直在朱慕云的掌握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车子开动了,武尚天严厉的说。他多次叮嘱玉梅,没有紧急情况,不能给自己打电话。找到安清会,更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玉梅却违反规定,不但突然打来电话,还是在安清会门口打的电话。 “昨天晚上,史希侠来了。而于心玉晚上,突然问我,是不是还想嫁人。随后,朱慕云回来后,就问到了小孩、接生婆等问题。我推托说身体不适,朱慕云就让于心玉,上午陪我去雅仁医院检查身体。”玉梅向武尚天,详细汇报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昨天晚上,几乎一夜都没睡。他暗怪自己,总想跟于心玉套近乎。结果朱慕云回来后,才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如果她能在朱慕云回来前,去做家务活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你觉得他们是有意试探?还是无心之谈?”武尚天说。他最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朱慕云发现了玉梅的异常,就必须将玉梅撤出来。阿大的事情,已经让朱慕云很生气了。要是再加上玉梅,朱慕云非跟自己拼命不可。 “我也不知道,不管如何,状元亭那边,都必须要有所交待才行。”玉梅担忧的说。 “状元亭的人,都死绝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接生婆的事,无需担心。下午,你再出来一趟,就会有消息传来。”武尚天不以为意的说。 之所以给玉梅选择状元亭这个地方,就是因为那里,两年前遭遇了泥石流,一个村子的人,顷刻之间被泥石覆盖,全村的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听到武尚天这么说,玉梅终于放下了。她撒了一个谎,就得用一百个谎言来圆。幸好于心玉不谙世事,朱慕云呢,一心贪财,对其他的事情,并不关注。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得注意。朱慕云无能,可是他的那帮狐朋狗友,还是有点本事的。 “等会,可能还得去医院一趟。”玉梅说,昨天晚上,她撒谎说来了例假。朱慕云很热心,让于心玉陪着去医院。这种事情,作为佣人,是不能拒绝的。甚至,还得感激得热泪盈眶。现在的世道,能有这样的雇主,实在不多见。 “没想到,朱慕云倒是关心你。”武尚天说。朱慕云就是喜欢乱做好人,玉梅只是一个下人,生不生病,关他屁事? “朱慕云对身边的人,还是不错的。”玉梅说,只要是跟朱慕云走得近的人,都能沾他的光。正是凭着这一手,朱慕云才能在政保局混得开。否则的话,以他的能力,早就被排挤掉了。 “这样吧,白石路后面,不是有家诊所么?那个医生以前帮你包扎过伤口,你看能否到那里去看病。实在不行的话,也要拖到九点以后,我需要时间来处理雅仁医院的事。”武尚天说。 按照玉梅的介绍,她不但有可能会看妇科,还会做一个全面检查。这样的话,需要打招呼的医生,就不止一个人。就算他能用政保局的身份,也需要时间来操作。况且,雅仁医院的医生,也是认识朱慕云的。 朱慕云也是政保局的人,还是李邦藩身边的红人。雅仁医院的人,或许会不给自己面子。但是,一定会给朱慕云面子。 回到家后,玉梅发现,于心玉已经作好了准备。朱慕云虽然出去了,可是于心玉没有忘记昨天的交待,要带她去医院看病。 其实,在朱慕云走后,于心玉也打了个电话。她是打给江岸街和丰公寓,给邓湘涛留了个口信,要求今天见面。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必须向邓湘涛汇报。 “于小姐,我先给你做早餐吧。”玉梅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七点多一点。如果去早了,武尚天还没有安排好。 “不用了,我们直接去医院吧。有些检查,要空腹。”于心玉微笑着说。她现在有些性急,想早点看到玉梅的检查情况。她觉得,通过这次检查,或许能发现玉梅身上的秘密。 “于小姐,我的病其实也没事,不用去浪费这个钱。”玉梅说,虽然武尚天作了安排,但是,能不去检查,还是尽量不要去的好。 “你家先生,会缺这个几个钱吗?玉梅姐,身体可是咱们自己的。你别看现在好像没事,可是说不准,已经在哪里出了问题。我看,还是去检查一下好。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别人还会珍惜么?”于心玉微笑着说。 “好吧,街后就有一家诊所,咱们就去那里看医生就是。”玉梅想了想,说。 “那怎么行,去雅仁医院,找最好的妇科医生。这是朱慕云吩咐的,我可不敢给他省钱,也不用给他省钱。”于心玉说。 “好吧,但现在医生还没上班。我先给你做早餐,至于我,不吃东西就是。”玉梅说。 “那就辛苦你了。”于心玉看了看时间,她也有车子,去雅仁医院只要十分钟就够了。现在带着玉梅去,确实早了些。 *** 朱慕云到四季美买好汤包后,才赶到李邦藩家。此时,李邦藩才刚起床。朱慕云在院子里等着,李邦藩家里没有佣人,平常也不怎么在家用餐。作为一名日本人,骨子里对中国人,还是有很深戒备的。 “局座,尝尝四季美的汤包,味道还是不错的。”朱慕云等李邦藩出来才,才走了进去。在餐桌上摆好包子后,站在一旁恭敬的说。 “你吃了没有?”李邦藩随口问。四季美的汤包,还是很不错的。光是闻着香味,就令人食指大动。 “局座没吃,我哪敢先吃?”朱慕云谦逊的说。他来送早餐,当然是想跟李邦藩一起用餐。这也是一次,难得的私人聚餐。虽然简单了些,但同样能增进两人间的感情。 “那还站着干什么,一起吃。”李邦藩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说。 “局座,我已经给电灯公司打过电话,他们的人,会在八点准时来。”朱慕云当然不会客气,拿来碗筷,坐在对面一起吃。原本,他买的就是两人份。 “你家的空调装好了没有?”李邦藩问。 “今天会装好,晚上就能去试效果了。局座,晚上来我家吃个便饭吧,我家的佣人,手艺还不错。”朱慕云邀请着说,他请李邦藩到家里,不但是体验一下空调,更重要的是,让他见一次玉梅。 以李邦藩的身份,不管能不能发现玉梅的问题,只要他见过玉梅,以后无论自己怎么处理玉梅,都有了底气。 “好吧。”李邦藩想了想,自从朱慕云搬过来后,他还从来没有去过。朱慕云可是他最信得过的手下之一,两人之间应该多走动才对。 八点整,张广林果然带着电灯公司的人来了。知道是给李邦藩家装线,张广林特意多带了两人过来。朱慕云和李邦藩身份尊贵,他们的时间宝贵得很,怎么能多打扰呢。 “张总班,辛苦了。”朱慕云见到张广林后,将他介绍给了李邦藩。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李局长和朱处长效劳,是我们电灯公司的荣幸。”张广林点头哈腰的说,这两人,随便哪一个,都能卡着电灯公司的脖子。不要说他们两个实权人物,哪怕就是政保局的普通干事,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朱慕云亲自在外面,盯着电灯公司的人布线。朱慕云与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如何布线。得知电灯公司的工人,收入不高,随着古星粮价不停上涨,他们现在吃饱肚子都难。 “你们只要把活干好,等会每人赏两块大洋。”朱慕云说,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多谢长官。”工人一听,活干好就能得两块大洋,哪还不拼了命的干?现在法币越来越贬值,日本人发行的军票,更是不值钱。只有大洋、金条、美元是硬通货。用大洋去买米,两块大洋能买几十斤呢。 张广林见朱慕云在外面,哪敢在屋里待着。他是电灯公司的总大班,在他在场,下面的工人,自然不敢偷懒。再加上朱慕云的大洋刺激,原本两个小时的事情,一个小时就干完了。 “各位师傅辛苦了。”朱慕云现场兑现承诺,每人发了大洋两块。 “朱处长,这是我们应尽的本分,怎么还能让您破费呢。”张广林见朱慕云给工人发钱,很是不好意思的说。 “要不,这钱由你来发?”朱慕云调侃着说。 “这个……”张广林一滞,他虽是总大班,但八块大洋也不是少数。 “逗你的呢,你也辛苦了,两块大洋,给小孩买点零食吃。”朱慕云也拿出两块大洋,塞到了张广林手里。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一章 判断 张广林没想到,朱慕云竟然也给自己发大洋。按说,朱慕云是权贵,应该是自己巴结才对。可是,他这个总大班,其实日子也得不那么轻松。而且,朱慕云也说得很客气,这是他孩子的,不能浪费朱慕云的一片心意。 虽然朱慕云吃了电灯公司一成的煤油,可是张广林觉得,朱慕云还是讲规矩的。换成其他人,哪会不钱?不嫌安装过慢就不错了。 “朱处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张广林恭敬的说。 “以后,白石路的电和水,都要绝对保障,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朱慕云叮嘱着说。 “一定,一定。”张广林忙不迭的说。 “以后,电灯公司的煤油,就按照上次的比例提货。这个,不用我再多说了吧。”朱慕云突然说道。 “啊,这个……”张广林为难的说,虽然这扣的是英国人的货,可他作为总大班,会被英国人斥责的。 “你放心,我做事情,从来不会让别人吃亏。以后,每吨煤油,给你十块大洋。”朱慕云在张广林的耳边,轻声说。 “那就多谢朱处长了。”张广林一听,有好处可拿,马上不觉得为难了。就算再难,也得把事情办好。毕竟,有了这次的先例,英国人也应该习惯了。 “只是煤油虽好,但如果能换成汽油,利润能翻倍哦。”朱慕云突然说。 “燃料的采购,由英国人经办,我实在无能为力。”张广林被吓了一跳,朱慕云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汽油可是战略物资,号称是战争的血液。如果走私汽油,被查出来,真要掉脑袋的。 “想要赚钱,就得开得脑筋。要不然,你一辈子都发不了财。”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这也是个机会,在南洋采购汽油,也是很容易的。用装炼油的油桶,装上汽油,谁又能知道呢。可是汽油的重要性,远高于煤油。 张广林不敢再搭腔,跟朱慕云在一起,他觉得太危险了。法租界昨天停了电,也断了水。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肯定是朱慕云所为。以后如果经常性出现这样的情况,电灯公司的压力会很大。而他作为总大班,自然会成为各方指责的焦点。一想到这些事,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朱慕云准备向李邦藩告辞的时候,又开来了辆车子。他一看车牌,知道是张百朋的。作为政保局的情报处长,张百朋来李邦藩家汇报工作,也不算异常。可是,现在才十点不到,如非紧急情况,张百朋完全可以在局里等着。 望着张百朋走下车,朱慕云突然在想,张百朋来此的目的何在?作为情报处长,如果真有紧急情况的话,必然就是发现了抗日分子。是军统?还是地下党?朱慕云突然想到了周明,不会落在了张百朋手里吧? “你怎么在这里?”张百朋下车后,见到院子里的朱慕云,诧异的问。今天李邦藩没按照去局里,他只好来家里汇报。史希侠就是因为擅自行动,风传要撤掉他的职务。张百朋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自大,而让李邦藩拿到把柄。 “我来汇报工作。张处长有何贵干?”朱慕云迎了上去,微笑着问。 “我也是来汇报工作。”张百朋皱了皱眉,作为情报处长,他汇报的工作,都涉及到机密。就算朱慕云也是李邦藩的亲信,但该对他保密的,依然还得保密。 除了因为工作原则外,还是因为,他对朱慕云不信任。张百朋倒不是怀疑,朱慕云会背叛皇军,只是朱慕云口无遮拦,如果无意中泄露情报,将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张处长的工作更重要,要不,你先请?”朱慕云谦逊的说。他其实,也是试探张百朋的情报。 虽然朱慕云不是张百朋肚里的蛔虫,可是,他对各方的情报,都了解。如果张百朋要汇报的,是关于军统的情报,自然不会太着急。因为张百朋的军统情报来源,必然是胡瑞。有胡瑞这个内线,再急的事情,也可以缓一缓。 但如果是地下党的情报,张百朋恐怕是一刻也不能耽误。自从朱慕云到政保局后,能抓到的地下党少之又少。阳金曲曾经在地下党,发展了一个内线。但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不了,我等你,先来后到嘛。”张百朋淡淡的说。 张百朋担心的是,自己汇报后,李邦藩再跟朱慕云说起。他很清楚,李邦藩对朱慕云,实在太信任了。不管如何,朱慕云都是一个中国人,对李邦藩的这种做法,他很是不以为然。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相信,张百朋要汇报的,必是军统的情报。 昨天晚上,朱慕云与邓湘涛已经计划好,今天邓湘涛就会跟胡瑞谈话,让他联系马兴标,争取今天就要接头。想必,张百朋要汇报的,就是这件事。 朱慕云本是盯着拉线的,现在电线已经装好,张广林一行人,也都走了。他要汇报的,其实也就那么几句话。只是,原本只需要几分钟的事情,他足足拖了二十分钟才出来。他想再次看看,张百朋是不是已经火急火燎了。 “张处长,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朱慕云出来后,马上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张百朋确实等得不耐烦了,可是,他还是愿意,将提前汇报的机会,让给朱慕云。对他来说,自己要汇报的事情,确实可以耽误一会的。 朱慕云开着车子出来后,在拐角处等了十五分钟。张百朋能让自己先汇报,说明他的事情,不是紧急的。否则的话,张百朋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而且,张百朋能耐得住寂寞,还有他眼中里的那份自得,说明他汇报的,是好消息。 十五分钟还没有出来,朱慕云发动车子走了。他估计得没错,此时的张百朋,正在李邦藩的书房,说得眉飞色舞。而且,张百朋汇报的内容,确实与胡瑞有关。如果张百朋知道,朱慕云仅凭他的态度,就推断出了要汇报的内容,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局座,‘古先生’今天早上传来消息,邓湘涛给他布置了任务。”张百朋微笑着说,“古先生”,正是他给胡瑞取的代号。 “什么任务?”李邦藩饶有兴趣的问。 “军统让古先生,与马兴标联系,争取他重回军统。而且,今天下午,两人就要见面。”张百朋说。这个消息,让他很兴奋。 第一,说明胡瑞之前受的冷落,只是一时之气。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邓湘涛依然还是看重他。第二,马兴标竟然勾结军统,终于让他抓到了把柄。第三,情报处终于可以不用借助一处和二处,有了自己独立的情报系统。 “让古先生联系?”李邦藩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又想明白了。 胡瑞是行动大队长,与马兴标接头,看似有些不合时宜吧。当然,他们两人都负责行动,也算是对手。让胡瑞联系马兴标,两人可能更有共同语言。而且,行动队也兼着情报处的职责。 “不错。古先生还给我们带了一个惊喜,他提供了李玉清和刘慎之的地址。”张百朋微笑着说。不但抓到了马兴标的把柄,更能将唐炳炎一案的案犯,全部抓捕,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 “军统打入警察局保安处,准备执行烈日计划的李玉清和刘慎之?”李邦藩惊喜的说。 如果真是他们,确实是一个好消息。至于马兴标的事情,李邦藩自然忽略了。马兴标想引诱军统上钩,是特高课的计划。最近,军统已经联系过马兴标。只是他没想到,胡瑞会是具体的执行者。 “就是他们。”张百朋笑着说。他确实有得意的本钱,这个情报,是胡瑞无意之中打探到了。他在街上,偶遇到了李玉清。对方是认识胡瑞的,知道胡瑞是他的长官,就拉着胡瑞一起喝酒,又把刘慎之能引了起来。 而且,胡瑞还有想法,要把整个古星行动大队,下面五个分队的人,全部查出来。他既然叛变了,就要叛得彻底。同时,这些人查出来后,也能归他领导。否则的话,胡瑞以后进了政保局,只是个光杆司令罢了。 “他们是唐炳炎一案的要犯,必须抓捕归案。”李邦藩笃定的说。唐炳炎的案子,虽然枪毙了许兴辉这个首犯,可是那些从犯,依然逍遥法外。能把李玉清和刘慎之抓捕的话,这个案子,就能结案了。 “我已经布置下去了,今天就会抓捕。马兴标与军统勾结,该如何处置?”张百朋问。他已经有了抓捕方案,这次的抓捕,必须秘密进行。而且,审讯也得保密。 “这是经过特高课允许的,为的就是引军统上钩。”李邦藩缓缓的说。 “这太可惜了。”张百朋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他原本以为,又揪出一条大鱼。马兴标是朱慕云的手下,如果证实,马兴标是军统分子,朱慕云作为他的长官,也要挨处分吧。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二章 盘店 张百朋的想法很好,但是,注定不可能成功。马兴标不是真心回归军统,胡瑞的叛变,也早在邓湘涛的掌握之中。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李玉清和刘慎之,确实是意外的收获。因为,邓湘涛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监视他。 “这有什么可惜的?这个行动,一直在进行。只是,玉兰死后,才中止了。让古先生与马兴标正常联系,我们静观其变就可以。”李邦藩说。 虽然这次的联系,有乌龙嫌疑。可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重大进展。只要军统方面,开始使用胡瑞,政保局就能源源不断的获得情报。李邦藩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军统古星区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局座,抓捕李玉清和刘慎之后,我请求秘密审讯。”张百朋说,不是他不相信别人,而是机会难得。一旦有所突破,就要迅速扩大战果。 “可以,需要我配合吗?”李邦藩问,张百朋对皇军的忠诚,自然毋庸置疑。但是,他对自己,就未必了。一旦张百朋真正有了军统的绝密情报,恐怕第一时间,会向特高课,甚至是向宪兵队本部汇报。 “这个地点,我想来想去,觉得在二处的审讯室就可以。”张百朋说,二处的审讯室,是单独后建的。只要二处的人不来打扰,那里实在是个审讯犯人的好方。 “好吧,我会跟朱慕云说的。”李邦藩说,他没想到,张百朋竟然会看中二处的审讯室。既然如此,就只能让朱慕云多注意一下了。 朱慕云离开李邦藩家后,并没有直接去码头,而是去了趟城东,到他原来住的朝阳巷。朱慕云、三公子和华生从朝阳巷搬出来后,他就让袁旺财、罗泉和杨世英搬了过去。杨世英只住了一段时间,就搬到法租界。 现在的杨世英,是德意志洋行老板费利克斯的保镖。他原来住在朱慕云的房子,搬到法租界后,房子也就空了出来。朱慕云的车子,开到朝阳巷后,特意鸣了两声喇叭,等他将车子停进院子,关好门,走进地下室后,袁旺财和罗泉,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这段时间,他们两兄弟,没有其他任务,闲着也无聊,再次对朝阳巷的这三栋房子,的地下“交通”系统,进行了改造升级。朱慕云原来的地下室,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室一厅。走进去后,里面空气清新,又拉了电线,通了水。在里面生火做饭,都不成问题。 “朱先生。”袁旺财见到朱慕云,恭敬的说。没有朱慕云,就没有杨世英。没有杨世英,就没有他袁旺财。 而且,到古星后,朱慕云对他们三兄弟,也非常照顾。虽然朱慕云是为新政府做事,但从朱慕云让他们做的事来看,朱慕云并不是真心替日本人卖命的。要不然,朱慕云也不会收留杨世英。 所以,不管朱慕云让他们干什么,他从来不多问。既然自己三兄弟,有这样的特长,就尽量发挥,多帮朱慕云挖一些地下室和逃生通道。虽然他们已经干得有些厌烦,但依然还在坚持。 “今天来,是想给你们找个正经的事干。”朱慕云说。这件事,也是他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 自从袁旺财等人,到了古星后,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工作。每天,都是在家里挖地道,他们都快到老鼠了。幸好他们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不长。否则的话,周围邻居,总会有发现的一天。 “好啊,我什么都能干。”罗泉欢呼雀跃的说。每天不能出门,看似很平常,但时间一长,跟坐牢似的。朱慕云没来之前,他就多次向袁旺财抱怨过。 “给你们找份事做,只是不想让你们显得太另类。毕竟,每天待在家里,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朱慕云解释着说。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暂时还不能说。什么事情,都要一步一步的来。一口,是吃不成一个胖子的。 “但凭朱先生吩咐。”袁旺财拱了拱手,恭敬的说。他与朱慕云接触这么长时间,对朱慕云的为人处事,也很了解。朱慕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们做事。之前他们挖的那么多地下室和暗道,不可能全部是朱慕云使用吧? 还有,通往城外的暗道,朱慕云身为政保局的处长,想出城,什么时候都可以。用得着挖这样的暗道么?袁旺财怀疑,朱慕云有可能是用来走私货物,但只要朱慕云一天不说破,他就一天不会问。 “济南路有家实惠饭馆,正在转让,我想让你们盘下来。里面的厨子是现成的,盘过来后,还缺个掌柜的和伙计。”朱慕云微笑着说。袁旺财原来在矿上当过会计出纳,罗泉呢,也很机灵。 “旺财当掌柜,我来跑堂啊。”罗泉马上说,天天待在家里,虽然吃得饱,睡得香,但是,时间一长,也会显无聊。特别是,不能与外界接触,实在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旺财,你愿意么?”朱慕云问袁旺财。 “当掌柜不敢,当个账房先生,写写算算,还是可以的。可是,我们两兄弟二人,手上没钱。”袁旺财缓缓的说。 “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有了这个职业,以后碰到查户口,也好应付。只是,以后你和罗泉,可能就得住到店里了。至少要一年以后,才能搬回来。”朱慕云叮嘱着说。 不是他赶他们,开饭店跟茶楼差不多,跑堂的人伙计,睡的可是“八脚”床。其实就是两张桌子拼起来,晚上临时当床。当然,袁旺财和罗泉,自然不用睡八脚床。但是,他们住在店里,才不会让人怀疑。 “没有问题。”袁旺财马上说,既然当掌柜,就得有个当掌柜的样了。现在是创业,一切为了省钱,当然要住到饭店了。世道艰难,他们住在店里,其实也可以防盗。饭店的粮食,现在可金贵着呢。 “那好,这是钱,你们先去看看位置,价格不管多少,都可以盘下来。”朱慕云拿出一袋钱,除了现金,还有两百大洋。 “朱先生,这些钱太多了。”袁旺财一看,马上推辞着说。里面但有一袋大洋,还有一沓厚厚的钞票。 “把店盘下来后,你以为就能做生意了?还得周转资金。”朱慕云将钱推了回去,他不缺钱。让袁旺财和罗泉去盘店,也不是真正要让他们有事干。 “我们没做过生意,如果亏了咋办?”罗泉见到这么多钱,也是一脸的担忧。 “亏了也不用你们负责。只要你们认真做事,肯定能赚钱的。现在古星的饭店,只要能供应粮食,生意都不会太差。况且,那个厨子,手艺也还可以。实在不行,换个厨子就是。”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没想到,罗泉竟然还担心这个问题。其实,现在古星的饭店,只要食材充足,生意就不在太差。饭店需要的油米盐,他都能保证供应。有了这些东西,只要能做饭菜炒熟,就不会亏本。 “朱先生,以后,你再要挖暗道怎么办?”袁旺财问。他相信,朱慕云还会用到他们的这个本事。对其他人来说,这可能不算什么。但朱慕云要走私货物,他们的本事,还真用得上。 “所以你们得更辛苦一些。真要是需要用到你们,白天得在饭馆做事,晚上还得加班。能行吗?”朱慕云问。 现在,他手里的安全屋,已经不少,足够应付任何情况了。只要他的身份不暴露,目前来说,已经足够了。除非特殊情况,暂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没有问题,只要您吩咐,随时可以去干。”罗泉信誓旦旦的说。 “朱先生还有其他吩咐没有?”袁旺财问,他总觉得,朱慕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让他们去盘一家饭馆。而且还指定地方,该不会是朱慕云有其他目的吧? “经营饭店,看似简单,但也有很多窍门的。你们可以找杨世英的老婆,问一问。她虽然开的是米粉店,但也算饭店。总而言之,饭店要搞下去,前期亏损一点也不要紧。这笔钱,如果赚了,你们把本钱还给我。如果亏了,就全部算我的。”朱慕云却避而不谈。 对是否要将对面的宋记茶馆和杂货铺的事,告诉袁旺财和罗泉,朱慕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跟他们说。如果他们自己能够发现,那就最好。如果不能发现,他们的表现,别人也看不出破绽。 至于朱慕云的想法,暂时也不能告诉他们。袁旺财和罗泉,都是穷苦出身。袁旺财还好些,有一些心机。罗泉完全没有城府。如果心里有了事,反而是个麻烦。 “如果饭店亏了,这笔钱,我们以后会还给您。如果饭店赚了,您是东家,我跟罗泉是伙计。”袁旺财坚定的说。 他来古星,已经受朱慕云的恩惠太多。虽然他也帮朱慕云做了些事,但是,那些事情,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只是出了点力气,多流了几身汗罢了。朱慕云真想挖的话,到矿上随便招一帮人,马上就能取代他们。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三章 配合 朱慕云没想到,袁旺财竟然是这样的想法。如果是一年以前,或许他会计较这笔钱。可对现在的朱慕云来说,这点钱并不算什么。况且,他还有其他打算,就算这笔钱,全部亏光,他也不会在乎。 “我出钱,你们出力,不能说我是东家,你们是伙计。大家都是兄弟,应该拧成一股绳。这个店既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我看这样吧,我占大头,你们占小头。大家共同当老板,如何?”朱慕云微笑着说。 “您占八成,我跟罗泉,各占一成就可以了。”袁旺财马上说。他觉得,就是占一成,也占大便宜了。 “我占六成,你们各占两成。不用再说了,此事就这样定下来。”朱慕云见袁旺财还要说话,摆了摆手。 “这么说,我很快也要当老板了?”罗泉兴奋的说。 “表面上,旺财是掌柜,你是伙计。这一点,可不能让人看出来。等以后,饭馆赚了钱,请了其他伙计,你再升为东家也不迟。”朱慕云笑着说。 他不担心袁旺财,就是有些怕罗泉太激动。毕竟,他从一名矿工,到现在饭馆当二东家,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希望罗泉能尽快适应吧,朱慕云暗想。 “记住了没?千万不要得意忘形。”袁旺财瞪了罗泉一眼。 “请朱先生放心,我从现在开始,就是饭馆的伙计。东家、掌柜的,能饶我一次么?”罗忠苦着脸,用一副跑堂伙计的口吻说。 “以后见了我,也不能称东家。不管任何人问起,我都跟这家饭馆,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我来吃饭,你们也要装作不认识我。这一点,尤其重要。旺财,你一定要切记。”朱慕云叮嘱着说。 “请朱先生放心,我一定谨记在心。罗泉,你也要记住这一点。朱先生是有身份的人,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提起,与朱先生相识。”袁旺财说。 “倒不是这个意思,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让人知道你们与我的关系,对你们反而不好。”朱慕云解释着说。 “朱先生,你放心,我记住了。只要出了这个门,我就不认识你了。”罗泉说。 “那也不行啊,只是有外人在的时候,才能装作不认识。如果朱先生为饭馆的次数多了,还是可以打声招呼的。”袁旺财说道。 “你们自己多琢磨吧。这里你们好像又改造了,领我去看看。”朱慕云说。 “朱先生,我对这里非常熟悉了,我带你去。”罗泉马上说。 朝阳巷下面的密室和暗道,已经是第二次升级了。袁旺财设计了这么多“地下交通”系统,已经颇有经验。朝阳巷这里,不但讲究了安全和隐蔽,同时也追求舒适。 以前朱慕云住在防空洞内,就是用几块砖头,架上两块床板,就算是床了。现在,里面是正经八百的床,还有椅子。 自来水也接到了地下,里面还储存了煤炭和柴,另外锅碗瓢盆什么的,也都有。还有专门的厕所,再加上粮食和肉类,只要愿意,在下面住一年,也不用担心。 朱慕云看了看,很是满意。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搬回来住了。自从家里多了个玉梅后,他将地下室的通道关闭了。自从日本人来了后,他就没再在地面睡过。在白石路173号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房间睡觉,还真有些不习惯。 朱慕云到码头后,将余国辉叫了过来,向他问起了六水洲最近的情况。昨天晚上,胡梦北跟他说起,周明失踪已经一天,也不知道现在联系上了没有。但是,该自己做的事情,他还是得做好。 “看守所没有送新人来。”余国辉笃定的说。 “三处最近有什么行动没有?”朱慕云问,三处是专职对付中共,周明如果出事,最有可能落在三处手里。 “前天三处行动失败,昨天史希侠与陈兰,又大吵了一架。听说,陈兰被史希侠,打了好几个耳光。三处的人,暗叫痛快,说史希侠终于硬气了一回。”余国辉微笑着说,陈兰虽然只是总务科长兼机要室主任,但在三处,简直就是太上处长。 中统的人,投降之后,原本想在政保局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却被陈兰卡得太紧。她在中统的日子,也过得不太好,没捞到什么钱。到三处后,连伙食费也想截留一部分。 史希侠开始与朱慕云合作后,陈兰手里的钱,就像流水似的多了起来。但是,陈兰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三处的人,对陈兰都没有好印象。 “我说史希侠怎么晚上才来,原来如此。”朱慕云笑着说。他也听说史希侠惧内,没想到,狗急的,真的会跳墙。 “朱长官,史希侠的处长,真的会被撸吗?”余国辉好奇的问。昨天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特别是三处的人,都希望史希侠能下台。史希侠不当处长了,陈兰这个“太上处长”,自然也就寿终正寝了。 “不会,他使了钱。”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这只是他故意放出的消息,只是为了让史希侠出点钱,再让他受点教训罢了。 “看看吧,这才当了多久的处长,就赚大钱了。”余国辉说。要保住处长的位子,可不是使一点点钱,就能做到的。 “你也不要羡慕别人,有些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那是,那是。”余国辉忙不迭的说。他紧跟朱慕云的步伐,日子也算得很安逸。虽然不算大富,但也算小康。至少,比一般人家,那是强得多了。 余国辉走后,朱慕云去了二处,径直去了总务科的办公室。在自己的办公室,朱慕云觉得不太安全,但在华生这里,反倒没事。 既然余国辉那里,没有新进的人,那很有可能,就在警察局的看守所。别看张光照曾经当过看守所的所长,但在这方面,他更相信华生。 “你去趟警察局的看守所,打听一下,这两天他们关进来的人,有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朱慕云拿起华生的茶盖,手指在里面一浸,在桌上写下“周明”这两个字。 “是。”华生看了一眼,用手将名字擦掉。 华生做事,朱慕云还是很放心的。如果周明真在看守所内,想必不用自己说,华生也会想办法把人放出来。他在看守所待了一段时间,跟各方面的关系都搞得好,对看守所的熟悉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曾经是所长的张光照。 最重要的是,华生更加可靠。朱慕云的秘密,都可以对华生明言。只是,华生知道他的身份后,并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保护华生,朱慕云才没有告诉他。 朱慕云回到二处的办公室后,马兴标已经在门外等候了。看得出来,马兴标很是兴奋。不停的在门口踱来踱去,眼是满是喜悦的目光。朱慕云瞥了一眼,心里基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处座,人要是走运了,真是墙都挡不住。”马兴标跟着朱慕云进了办公室后,兴奋的说。要不是亲身经历,他都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假的。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是不是阿二死了?”朱慕云随口说。 “差不多吧。您知道吗?今天军统联系我了,是真正的军统。让我下午,去中山公园见面。”马兴标轻声说。 “那你去便是。”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马兴标在中山公园,见的肯定是胡瑞。而胡瑞是张百朋的情报员,他接到任务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向张百朋汇报。所以,早上张百朋汇报的事情,应该也跟胡瑞有关。 朱慕云逻辑思维能力,确实很强。但是,他也无法推断出,胡瑞竟然能真的发现情报。李玉清和刘慎之已经暴露,朱慕云暂时还不知道。 “处座,我想,如果真能引军统上钩,这个功劳,应该由咱们来领。”马兴标突然说,引诱军统上钩,是他与特高课联手的行动。现在,军统真的找上门来了,他第一个想的,却是让朱慕云立功。 “立不立功无所谓,谁立功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要把军统的人抓住。你马上向局座和特高课汇报,听取他们的指示。”朱慕云摆了摆手,这样的功劳,他不要也罢。虽然马兴标是好意,但他清楚,想立功基本不可能。 马兴标一走,朱慕云就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刚才马兴标所说之事。对此,李邦藩并没有觉得意外,但是,朱慕云能在第一时间,就向自己汇报,再次证明了,朱慕云对自己的忠诚。 “局座,这次的行动,马兴标提议,让二处来搞。但我觉得,二处的力量薄弱,还是将给特高课为好。”朱慕云说。 “这本来就是特高课的行动嘛。”李邦藩笑了笑,朱慕云倒是有自知之明,军统可不是那么好抓的。他们随身都有枪,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跟他们在一起,随时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四章 愿意效劳 政保局的行动,朱慕云自然是不想参加的。以他的身份,也不适宜参加这样的行动。一直以来,他在李邦藩面前,极力营造了一个贪生怕死形象。现在看来,这个形象已经深入基层。 况且,此次马兴标的所谓钓鱼行动,根本不可能成功。谁参与这样的行动,除了沮丧之外,不会有其他收获。既然李邦藩说,这是特高课的行动,朱慕云乐得如此。 “那行,等会我向小野汇报。”朱慕云连忙说。除了汇报这件事,他正想跟小野说起,法租界停电断水之事呢。这种事,太缺德,还是让日本人去干比较好。 “对了,你们二处的审讯室,好像没用吧?”李邦藩突然问,张百朋既然准备抓捕李玉清和刘慎之,当然得找个地方审讯。在局机关,张百朋不太放心。 既然张百朋看上了二处的审讯室,他自然得跟朱慕云打招呼。虽然张百朋也可以直接向朱慕云张嘴,但以他对朱慕云的了解,最终还是会请示自己。 “实在惭愧,属下无能,审讯室一直空闲着。”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二处的冯梓缘和马兴标,都不得力。在抓捕抗日分子方面,并没有干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情报处今天,可能要审两个人。你准备一下,将二处的审讯室,借给他们。另外,注意保密。”李邦藩叮嘱着说,他是绝对相信朱慕云的,但却信不过二处的其他人。 “请局座放心,情报处在使用审讯室期间,二处不会有任何打扰。”朱慕云坚定的说,他心里一紧,情报处这是抓了什么重要人员?竟然还要借二处的审讯室。 情报处要抓的人,也应该与胡瑞有关。难道说,情报处要抓马兴标?可马兴标的情况,张百朋不知道,李邦藩清楚得很啊。刚才还在说,马兴标的事情,交给特高课处理。所以,不会是马兴标。 镇南五金厂有专门的审讯室,里面的刑具齐全。李邦藩也特别交待,要注意保密。可见了,情报处抓的人,身份不一般。邓湘涛早就切断了胡瑞,与军统的联系。虽然胡瑞是古星行动大队的大队长,可实际上,没有邓湘涛的命令,他与任何人都联系不上。 不行,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早上张百朋气定神闲的样子,今天情报处要抓的两个人,他有着十足的把握。张百朋的情报来源,最可靠的,就是胡瑞。朱慕云决定,马上给邓湘涛发出紧急通知。 朱慕云与邓湘涛约定,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直接打电话。朱慕云用约定的暗语,告诉那边接电话的人,帮忙给“订”两张今天的电影界。什么时间无所谓,但一定得是今天的。 “订”了电影票后,朱慕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于心玉已经回来了。朱慕云告诉她,自己订了两张电影界,约她一起看电影。 “今天调试空调,哪有时间看电影?”于心玉不满的说,她倒想出去轻松一下,可是家里还有西门子洋行的工人,他们正在德国工程师的指挥下,安装空调。 “调试空调,将给德国人就可以了。他们工作严谨,做事认真负责,无需盯着。”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种态度,无形中会提高整个德国的实力。 “好吧。”于心玉说,偶尔出去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但晚上,必须在家里吃饭。你告诉玉梅,晚上局座会来吃饭,让她准备一下。局座是在日本留过学的,如果能做几个日本菜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说。 “晚上有客人来,你还要跟我出去看电影?”于心玉嗔恼的说,家里来客,还是李邦藩这个古星最大的特务,她得全力以赴应付。这也是她的一次检验,如果让李邦藩看出破绽,她的潜伏任务,就算彻底失败了。 “这不冲突嘛,局座只是来体验一下,空调的效果,不会待很长时间。”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问:“玉梅的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医生只是发了点止痛药。”于心玉说,她虽然陪着玉梅去了雅仁医院,但是,并没有看出破绽。 “你问她晚上行不行?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就从古星饭店订一桌席面。”朱慕云说。 “你等等,我问一下。”于心玉说,放下话筒,她去问了玉梅,很快,又拿起话筒,对朱慕云说:“玉梅说她没事,不用费那个钱。” 随后,朱慕云才用电话,向小野次郎汇报,马兴标下午,准备与军统在中山公园接头的事。听说军统准备与马兴标碰面,小野次郎很是兴奋。既然军统答应与马兴标见面,说明马兴标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小野老师,如果需要我们二处配合,一定全力以赴。”朱慕云诚恳的说。他相信,小野次郎绝对不会让二处插手,这种免费的人情,送多少都不会心疼。 “你们二处的马兴标,提供了军统的消息,已经是最好的配合了。剩下的事情,交给特高课就可以。”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不能为小野老师分忧,实在是惭愧。”朱慕云遗憾的说。 “以后有机会的。”小野次郎满意的说,不管朱慕云能力如何,他对皇军的这份心,还是忠诚的。 “小野老师,法租界设立宪兵分队之事,不知进展如何?”朱慕云随口问。 “此事还在谈判,法国人的态度很硬,恐怕谈不拢。”小野次郎无奈的说。虽然大日本的皇军,已经占领了古星。但日本国与法国,还没有撕破脸皮。如果法国人态度强硬,还真的拿他们没有办法。 “大日本皇军战无不胜,还会怕法国人?这些法国人,高傲得像一只公鸡,不修理不行。”朱慕云义愤填膺的说。 “你可别胡来,搞不好会造成国际纠纷。”小野次郎连忙说,朱慕云有政保局撑腰,行事无所顾忌,哪知道这中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呢。 “我有个想法,不知能否帮到小野老师。”朱慕云微笑着说。 “说说看。”小野次郎随口说。 “断法租界的电,停法租界的水。看那些法国高卢鸡,还敢这么目中无人么。”朱慕云恨恨的说。 “那他们岂不会闹翻天?”小野次郎一愣,还是觉得不妥。再说了,法租界的水电,都控制在古星电灯公司手里。法国人本就不好惹,再激怒英国人,他这个小小的宪兵小队长,可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我们去停电停水,法国人当然会抗议。可是,如果是抗日分子所为呢?”朱慕云微笑着说。现在的人,最怕跟抗日分子有关系,如果法租界有抗日分子,他们破坏了法租界的水电,跟日本人有什么关系?虽然卑鄙无耻了些,但就算法国人知道,也是无可奈何的。 “哟西,朱君,你的脑子很活嘛。”小野次郎顿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哈哈大笑着说。为了讨好皇军,朱慕云连法国人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难能可贵。 “我已经掌握了法租界变电所的位置,以及古星水塔对法租界供水的总阀门。对了,马兴标已经亲自去试过,完全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停法租界的电,断他们的水。”朱慕云奉承的说。 “这样吧,咱们找机会见个面,你跟我详细说说计划。”小野次郎真诚的发出邀请。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强,但是,他也得向本清正雄汇报后,才敢采取行动。 “随时愿意为老师效劳。”朱慕云恭敬的说。 办完这些事,朱慕云才去了码头的办公室。马上就到吃中饭的时间,他习惯在饭后,小憩一会。所以,一天的工作,他都会尽量在上午办完。 然而,到码头后,却见到了史希侠,他正在办公室外徘徊,不停的朝着入口张望着。见到朱慕云,史希侠愁眉不展的脸,马上绽开了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朱处长,你可终于回来了。”史希侠笑着说。 “史处长有何贵干?”朱慕云淡淡的说,昨天晚上,史希侠才把金条送来。虽然多送了五根,可是已经失信了。如果再晚一点,他就准备去李邦藩家进谗言,将史希侠撤掉算了。 “不敢,就是想问问,局座那边,是否已经收妥?”史希侠站在门口,谦恭的说。 “史处长,昨天晚上,我可是费尽了口舌,局座才终于改变了主意。以后,三处的行动,可不能再肆意妄为了。”朱慕云劝道。 “多谢朱处长,以后三处的任何行动,都会向局座请示报告。兄弟也是懂规矩的人,绝对不会让朱处长白帮忙。”史希侠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五根金条。 为了这五根金条,史希侠又将陈兰臭骂了一顿。昨天,是陈兰舍不得金条。但今天,却是史希侠心疼。原本,昨天只需要三十根金条,就能办成的事,硬是被陈兰,拖成了三十五根。再加上今天这五根,自己多花了十根金条啊。 PS:下旬了,还有月票么?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五章 转手 史希侠为了保住位子,愿意花血本。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当冤大头。本可少花十根金条,就能办好的事,硬是被陈兰这个恶婆娘,变成了四十根。他现在觉得,昨天的那几记耳光,实在打轻了。 可这样也好,自从打了一顿后,史希侠晚上回去,陈兰显得特别的温柔。史希侠进了门,就轻声细语的问他,事情有没有办好。这样的温柔,让史希侠有些不习惯。 “史处长,这是什么意思?兄弟是这样的人么?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也就是心满意足了。”朱慕云连忙拒绝,就算他再想收下这笔钱,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 “是,是。我也知道朱处长是肯帮忙之人,但是,你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兄弟。”史希侠将金条,硬往朱慕云的口袋里塞。两人就在办公室你来我往,就差打起来了。 “这钱呢,我真心不想收。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这些?”朱慕云将金条又推了回去,一脸的坚决。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周明的情况。 如果周明是联系不上,地下党不会请求查找。所谓的失踪,是没有正常接头。周明经常在古星采购物资,他的失踪,对新四军是很大的损失。 “那我怎么好意思呢?”史希侠没有再坚持,这钱他送的心疼,朱慕云如果不要,他还巴不得呢。 但他又很疑惑,朱慕云虽然讲信用,但历来讲究拿钱办事,他今天不收钱,还真是有些奇怪。难道说,朱慕云嫌钱少?史希侠一下子紧张起来了。朱慕云的贪婪,他是很清楚的。从来只做等价交换,他帮自己,肯定是要有回报的。 现在,朱慕云连金条都不要,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要的回报,远大于这五根金条。史希侠一下子变得忧心忡忡,但他也没想明白,朱慕云看中自己什么了?竟然可以舍弃金条?难道是自己的货?以朱慕云的贪婪,恐怕会被他一口给吞掉。 “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呢,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嘛。”朱慕云淡淡一笑。 “不知兄弟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史希侠心想,果然来了。但他也放了心,如果朱慕云不提要求,他恐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只要朱慕云的要求不过分,史希侠是可以答应的。毕竟,这次朱慕云帮了忙,让他保住了位子。同时,他以后会多向李邦藩请示报告。政保局的局长是李邦藩,以前自己抱着武尚天的大腿。但是,真要是出了事,武尚天屁用都没得。 “小弟自担任二处处长以来,一直尸位素餐,没立寸功。老兄如果能让二处,在抓捕抗日分子方面,一显身手,我这个处长,也算有个交待了。”朱慕云唉声叹气的说。 “这个……”史希侠没想到朱慕云会提这样的要求,早知道这样的话,上次抓捕共产党,就应该让二处动手。不但自己可以省几十根金条,也让朱慕云碰个头破血流。 “小弟的要求,让史处长为难了。”朱慕云淡淡的说。他的用意,只是让看看,史希侠手里,有没有现成的抗日分子。如果他能排除三处,就算周明真的落在政保局手里,营救的希望也很大。 “这倒不为难,只是,我手上并没有这方面的情报啊。”史希侠为难的说。如果他掌握了抗日分子的情报,哪还会来找朱慕云?早就带着三处的人,扑过去了。 “最近,二处没行动?”朱慕云随口问。他绕了一个大圈,其实真正想问的,就是这句话。 “仅有的一次行动,也被我搞砸了。要不是老弟帮忙,我这个处长,就是别人的了。”史希侠苦笑着说。 “那这样吧,这笔钱,就当你走货的费用。我也是半买半送,下次三处有抗日分子的消息,还望史处长一定记得照顾一下。”朱慕云指了指史希侠手上用布包着的金条,恬不知耻的说。刚才还在推辞,现在却主动问起了。 “一定一定。”史希侠原本已经将金条都收起来了,听到朱慕云这样说,只好又拿出来。 他心里暗骂,装什么清高嘛,害得自己白高兴一场。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史希侠觉得,有必要一次多运点货,要不然的话,自己就亏大了。至少,也要把这五根金条赚回来才行。 朱慕云看到史希侠肉痛的样子,暗暗好笑。他自然不能吃亏,特别是在史希侠面前。三处的人,都是原中统人员。他们以前的使命,是对付中共。现在,换了个身份,职责并没有改变。 刚才他仔细观察史希侠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作假。也就是说,周明应该不会落在三处手里。只要周明不在三处手里,他就没这么担心。整个上午,朱慕云都很忙,他看了一下时间,快中午了。今天,他决定早点吃饭。 史希侠走后,朱慕云打电话给食堂,让郭皓给自己送菜。而且,朱慕云还让郭传儒,多炒几个菜,他确实有点饿了。上午的事情比较多,在李邦藩家吃的那点汤包,早就消化了。然而,郭皓刚把饭菜送来,华生也跟着到了。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还没吃饭吧,郭皓,再去添副碗筷。”朱慕云笑着说。看到华生,朱慕云就知道,肯定是为看守所之事而来。看到华生的表情,朱慕云其实就明白,恐怕看守所也没找到人。 郭皓一走,朱慕云也走出了办公室,他与华生谈话,总喜欢在外面。这是习惯,也是原则。就算他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依然还是要在外面问清楚。 “看守所没有。”华生站到朱慕云身边,轻声说。 “辛苦了。”朱慕云点了点头,既然警察局没有,六水洲上也没人,剩下的,就只能是特高课了。如果进了特高课,想要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真要是进了特高课,就比较麻烦。如果周明的身份,没有暴露,那还好说。如果身份暴露了,再想出来,简直难于登天。在特高课,普通人想出来,都得脱层皮。而抗日分子,除非投敌,否则的话,只能是躺着出来。 吃过饭后,朱慕云给大泽谷次郎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趟。朱慕云去镇南五金厂,两人谈起话来,也不是那么方便。而大泽谷次郎的行动自由,就算是李邦藩,也无法限制。他想来码头办事,任何人不敢阻拦。 对朱慕云的事情,大泽谷次郎一向很认真。电话打过去没半个小时,大泽谷次郎就赶到了码头。他很清楚,朱慕云不会无缘无故的打电话给他。既然找到了自己,必定是为难之事。以朱慕云的身份和人脉,都不好解决的事情,一般都跟日本有关。 “我想让你,去特高课打探一下,最近是否有一个叫周明的中国人,被关了起来。”朱慕云直截了当的说。 “周明?好的。”大泽谷次郎没有多问,马上应承下来了。 “此人是一名商人,人脉较广,我也是受人之托。”朱慕云解释着说。 “无需解释,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大泽谷次郎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你能去特务分室打探一下。”朱慕云又说道,虽然他是植村岩藏的特别情报员,但对特务分室的事情,他一向不怎么“关注”。 在现在的阶段,植村岩藏对他,肯定也是很防备的。如果朱慕云对特务分室的事情,表现出有兴趣,那他这个特别情报处员,恐怕也就当到头了。 “没有问题。”大泽谷次郎说,他跟植村岩藏是同学,两人在一起,无话不谈。 “宪兵队对你的处分,下来了没有?”朱慕云问,还是在姜天明的时候,驻政保局的宪兵小队,损失了好几名宪兵。作为宪兵小队长,大泽谷次郎是要承担责任的。只不过,对他的处分,一直没有下来。 “我可能会被调离政保局。”大泽谷次郎说,政保局的生活,其实是很安逸的。也不用干什么事,平时只需要监督这些中国人就可以了。但是,他上次的行动失败后,宪兵队觉得,应该给他派一个比较繁重的工作。 “有没有可能去法租界呢?”朱慕云问,如果大泽谷次郎也能去法租界,那自己与他配合,就没宪兵分队什么事了。 “基本上没可能,我可能会去检查所,比如说邮电检查所,或者飞机场检查站、火车站,甚至看守军用仓库。”大泽谷次郎黯然的说,如果离开了政保局,他与朱慕云的关系,就要少得多了。 “太好了,这些地方都很重要,不管你去哪里,都能发挥重要作用。”朱慕云高兴的说,无论是邮电检查、飞机场、火车站,甚至是看守军用仓库,都能更好的配合自己。 “这是好事?”大泽谷次郎诧异的说。 “当然是好事,这是五根金条,你拿去打点。我希望你能去邮电检查所,或者驻守在火车站。”朱慕云将刚才拿到了五根金条,转手交给了大泽谷次郎。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六章 见缝插针 虽然朱慕云将金条,交给大泽谷次郎的时候,也很心疼。可是,为了给大泽谷次郎谋一个更好的位子,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大泽谷次郎走的时候,他还特别叮嘱,如果需要钱打点,尽管来找他。 虽然日本人的制度很严,其实也是有空子可钻的。无论哪个部门,只要有钱,就能疏通关系。哪怕就是特高课,只要钱使到位,依然可以把人放出来。当然,真正的抗日人员,想要用钱买出来,基本上就不可能。日本人对待抗日分子,态度还是很坚决的。 大泽谷次郎刚走不久,朱慕云原本准备睡个午觉。可是,他才躺到床上,就接到了张光照的电话。在二处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吩咐张光照,让把审讯室准备好。现在打来电话,想必是情报处的人到了。 “处座,情报处的人来了。”张光照恭敬的说。 张光照的对朱慕云的恭敬,还真不是表面应付。得知朱慕云担任二处处长后,张光照还是很高兴的。他知道,自己的资历太浅,不可能这么快升处长。但朱慕云当了处长,二处还不是是自己大权独揽? 虽然二处已经很破落,但好歹也是个情报机关。以张光照的手段,干些挟私报复,栽赃陷害的事,那是轻车熟路。手里只要有权,他就能变成钱。在警察局当看守所所长的时候,他手里就那么点权力,但也上下其手,很是发了笔横财。政保局的牌子,比警察局大得多,他要赚钱,还不是跟捡钱似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朱慕云上任后,三下五除二,就让一科和二科,对他言听计从。而自己,反倒成了孤家寡人。在张百朋当处长的时候,他这个副处长,好歹还分管了一科。但朱慕云上任后,就让他管后勤。一科、二科的业务,朱慕云全部抓过去了。 后勤主要管什么?不就是总务科?但是,他很清楚,华生跟朱慕云的关系。也就是说,连总务科的工作,他也无权过问。张光照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报纸,喝喝茶。处里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谁也没把他这个副处长放在心上。 张光照这个副处长,当得实在憋屈。但是,他又一点办法没有。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个副处长,是不是多余了?一旦得出这个结论,他就变得很彷徨。朱慕云看着像个弥勒佛,对谁都是笑容满面,但他知道,朱慕云是只笑面虎。一旦发威,他的对手准倒霉。 “情报是谁带队?”朱慕云随口问,这件事张百朋非常重视,按说应该会亲自带队。但是,张百朋出现在二处,也会很显眼。所以,交给阳金曲,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阳金曲。”张光照说。 “警戒线设好了没有?”朱慕云问,他在接到李邦藩的指示后,当时就转告了张百朋。让他在审讯室设立一根警戒线,在情报处借用期间,二处的任何人,都不能与之发生关系。 “早就设置好了。处座,情报处的人,食宿怎么解决?”张光照问,按照朱慕云的习惯,来者都是客。只要是外面来的人,都要招待好。但是,作为副处长,他还得请示。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只要情报处没提,咱们就当不知道。一个原则,就当他们不存在。他们的审讯很重要,尽量不要与他们接触。”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知道了。”张光照说,他暗暗庆幸,幸好提前汇报了,否则一旦派人与情报处的人接触,如果情报出现外泄,自己岂不是有责任? 可他突然想到,朱慕云派自己与情报处接洽,他已经与情报处的人见过面。真要是出了事故,自己恐怕是逃不脱的。只是,这样的话,他却不敢跟朱慕云说。他现在希望,快点下班,回到家里后,这件事跟自己,就没有关系了。 得知情报处来了,朱慕云过了一会,又去了趟二处。对情报处抓了什么人,抓了多少人,朱慕云绝口不问。就算他再好奇,这样的话,也是不能问出口。既然知道情报处来了,朱慕云当然得弄个明白。 朱慕云在二处总务科长的办公室,有一间小的密室,可以窃听到审讯室的动静。当时,为了安装这个窃听器,袁旺财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只不过,好不容易装好的窃听器,也没有用几次。 那间办公室,在华生担任副科长后,朱慕云就交给他了。但是,对密室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华生。因为,朱慕云兼任二处的处长,审讯室的事情,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那间密室,或许将成为永远的秘密。 “云哥,你怎么来了?”华生见到朱慕云,很是诧异的问。要知道,他刚刚从码头回来,朱慕云马上又过来,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朱慕云神秘的一笑,他让华生站起来,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搬开,然后在桌子下面一个地方用力的按了下。很快,地板就翘起一块,轻轻一掀,就露出一个黑压压的洞口。 “这……”华生诧异的说。他整天坐在办公室,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屁股下面,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秘密。 “下面有部录音机,可以听到审讯室的动静。从今天开始,这部录音机,就交给你了。”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虽然华生没有宣誓,也不是组织的人,但是,对他的忠诚勇敢,朱慕云从来就没怀疑过。 “我下去。”华生坚定的说。这是朱慕云对他的信任,他很感激。 “你会鼓捣吗?我教你。”朱慕云也跳了进去。录音机并不是谁都见过,二处没什么大的行动,华生这个总务科长,还真的不会用这样的进口设备。 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一间小小的密室,在里面只能勉强坐下。打开设备,戴上耳机,就能听到审讯室内传出的声音。朱慕云让华生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告诉华生如何操作。以华生的聪慧,很容易就学会。 朱慕云戴上耳机后,仔细的听了一会,神色就为之一变。他没想到,情报处竟然抓到了军统的人。 “李玉清、刘慎之,你们的事已经败露,赶紧招了吧。看到墙上的刑具没有?”阳金曲厉声说道。 朱慕云对这两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了。他听到之后,马上将耳机摘了下来,交给华生。他们两人,是军统打入警察局保安处的。现在被情报处抓了回来,一旦开口,将会给军统带来很大的损失。 “情报处抓到了两条大鱼,听听他们有没有招供,咱们找准机会,也去捡个便宜。”朱慕云叮嘱着说。 “是。”华生微微有些失落,原本他以为,朱慕云让他窃听审讯室的内容,是因为与抗日分子有关。这让他很兴奋,因为越是在政保局待的时间长,他就越能体会,身处其中的无奈。如果朱慕云真的与抗日分子有联系,他会双手支持。 可是,朱慕云想的,却是与情报处争功。这让华生很无奈,可是,他的命,都是朱慕云救的。现在的一切,也是朱慕云给的。不管朱慕云让他做什么,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事,他都愿意干。 “注意外面的动静,将门反锁。”朱慕云提醒着说。他告诉了华生,如何进出密室的机关后,才离开。 朱慕云没有再回码头,则是准备回家。晚上,李邦藩会来家里用餐,朱慕云提前下班,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对他来说,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让李邦藩满意,就足够了。 当然,朱慕云提前下班,还是想跟邓湘涛见一面。李玉清和刘慎之的被捕,很有可能引发整个行动大队的动荡。如果军统没有准备的话,不知道损失会有多大。 “李玉清和刘慎之被捕了。”朱慕云启用了紧急联系方式,见到邓湘涛到,第一句就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邓湘涛一脸的震惊。他虽然接到了朱慕云的紧急情报,也做了相应的处置。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他们出了事。 “一个小时前。”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赶紧回去,我马上要去处理这件事。”邓湘涛急道,李玉清和刘慎之,都被安排在古星行动第三分队。 如果他们被捕,很有可能引起,整个第三分队的覆灭。而第三分队如果出了事,将会影响整个古星行动大队。他心里很是嗔恼,胡瑞这个叛徒,真应该早点清除。 “你将第三分队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给我,你们撤走后,二处也得行动了。”朱慕云突然说。他是个有便宜就想占的主,既然军统要撤,何不让自己,跟在后面捡个芝麻?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表现?”邓湘涛不满的说。 “与其便宜了情报处,不如便宜我。”朱慕云说,如果李玉清和刘慎之不招供,那一切就都好说。如果他们招供了,情报处知道的地方,他自然不会去动。但如果情报处不知道的,二处当然就可以“果断出击”。 “你啊。”邓湘涛无奈的说,他将第三分队的人名和住址,以及联系方式,都交给了朱慕云。这种见缝插针的本事,也就朱慕云有了。 PS:后退好几个名次了,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七章 迎接 第三分队,马上就要紧急转移,就算是现在告诉朱慕云,也没多大意义。对这种,马上就要失效的情报,也就只有朱慕云,还能发挥最后的作用。邓湘涛没有犹豫,将第三分队的人员、地下以及联络方式,全部告诉了朱慕云。 随后,邓湘涛马上跑到上面,打了几个电话。时间就是生命,每早一分钟,将情报通知下去,第三分队的损失,就会越少。谁也不知道,李玉清和刘慎之,能挺多长时间。邓湘涛规定,军统的人员,被捕之后,至少要四个小时后,才能招供。 在此之前的招供,算是变节。但四个小时后再招供,就算真的变节,组织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距离他们被捕,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留给军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在审讯室,好像装了窃听器吧?一定要把他们的情况,及时反馈回来。晚上,我们还要见个面。”邓湘涛说,当时朱慕云在布置二处审讯室窃听器的时候,他觉得并没有多大作用。 只不过,为了不打击朱慕云的积极性,他才拨了一套监听设备。设备安装好后,也确实没有收到过有价值的情报。等朱慕云上任二处处长后,这套设备,基本上就成了一堆废铁。但是,今天,这堆废铁,很有可能会立功。 “没有问题,我晚上会抽时间出来一趟。”朱慕云点了点头,晚上李邦藩要来吃饭,但应该不会太久。只要华生将情报,及时传递回来,他再来趟法租界,也是来得及的。 “你要注意他们的招供时间。”邓湘涛叮嘱着说,如果他们是在七点前以前开的口,就算变节。一旦叛变,就要受到家法制裁。否则的话,就是可以谅解的。 “知道。”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他当然也知道这个规矩。只是,李玉清和刘慎之的准确被捕时间,他并不知道。可是,以邓湘涛的身份,要查到他们被捕的时间,还是很容易的。 “晚上,李邦藩要来你家吃饭,到时候,你得配合于心玉,可不能露出破绽。”邓湘涛叮嘱着说,李邦藩可是日本特务,生性多疑。如果能让他不产生怀疑,于心玉的潜伏任务,就算成功了一半。 “这是自然。”朱慕云说,于心玉的安全,就是他的安全。如果于心玉暴露,朱慕云也会被调查。 朱慕云回到家后,拿起客厅的电话,给华生去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等了好一会,华生才接。毕竟,他在密室内,听到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声,恐怕也被吓了一跳。 “哪位?”华生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的听着审讯室的动静,电话响了好一会,他才听到。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这个时候会是谁给自己打电话呢?二处的工作,他早就安排好了,下午不会有人来打扰才对。 “我是朱慕云,你晚上,迟一点下班,等情报处将审讯室用完后。如果他们饿了,可以让郭传儒做点宵夜。”朱慕云叮嘱着说,他是想告诉华生,情报处的审讯没有结束,华生就不能离开。而审讯的结束,也意味着,李玉清和刘慎之开始招供了。 “是。”华生恭敬的说,想了一下,他又问:“处座,晚上你在哪?等会我来汇报。” “我到家了,晚上局座会来吃饭。”朱慕云提醒着说,他相信,以华生的机敏,自己提醒之后,一定会注意的。 “好的。”华生当然听明白了,他与朱慕云已经有了默契。电话里轻易不会说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在办公室,涉及到隐私,也尽量不说。 晚上,李邦藩会去朱慕云家作客。他这个总务科长,当然不能随便上门。如果情况紧急的话,恐怕只能用电话与朱慕云沟通。 朱慕云是在客厅打的电话,于心玉和玉梅,都在家里。虽然她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厨房,但都侧着耳朵在细听。朱慕云无事不可对人言,为了不令她们失望,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好几十分贝。 果然,朱慕云挂了电话,走进了书房后,于心玉就跟着进来了。刚才朱慕云说的话,于心玉一字没漏,全部听到了。情报处用审讯室?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样,空调效果还可以吧?”于心玉问,今天的空调全部调试完毕,整个家里,都能感觉到被空气包围。 于心玉也是个怕热的人,古星原本就是火炉之称,一到夏天,她就很不适应。虽然原来也可以用风扇,但跟空调相比,完全有着天壤之别。 “我说怎么这么冰爽,原来是开了空调。”朱慕云说,进门的时候,他其实就感觉到了。幸好当时没问,要不然于心玉现在就没借口了。 “以后,家里每个月的电费,都得几百元了。”于心玉心疼的说,这么多钱,如果用在抗战上,可以做多少事啊。朱慕云这个汉奸特务,却用来享受。 “我这也算是支持电灯公司的业务嘛,如果发出来的电,大家都不用,电灯公司岂不要亏本?”朱慕云笑着说,其实,电费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在家用开支之列。难道说,张广林还敢让电灯公司,来家里收电费不成?就算他真的收了,这笔钱,马上就会转嫁到电灯公司的煤油上。 “歪理邪说。”于心玉嗔恼着说。 “心玉,会说日语么?”朱慕云突然问,李邦藩表面上,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实际上,是正宗的日本人。对他的底细,朱慕云一直没有查清楚。 “不会说。”于心玉说,其实,她是会说一点的。日语比德国、英语,还是简单得多。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任何人,只要精通了一门外语,再去学第二门,就能事半功倍。 “局座是日本留学回来的,很崇尚日本文化。你也是留学回来的,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是你的局座,又不是我的局座。”于心玉不满的说,要不是为了任务,晚上她都不想在家里。 “我们虽然还没有订婚,但在外人看来,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局座是我的长官,你当然也得尊重他。”朱慕云劝导着说。虽然他知道,于心玉一定会配合,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 “在你心里,只有工作。刚才在客厅打电话,说的还是工作。”于心玉嗔怪着说。 “没办法,今天情报处借用二处的审讯室,现在还没走。”朱慕云解释着说。 “情报处自己没审讯室?还是你们二处的审讯室,特别高级?”于心玉问。 “情报处当然有审讯室,但二处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不那么引人注意。而且,二处的审讯室,是单独建的,情报处借用,不用影响到二处。”朱慕云说。 “你们抓的,还不是中国人?”于心玉说。 “谁让他们抗日呢?没有日本人,哪有我现在的生活?所以,我们得感激皇军。皇军给了我一切,没有皇军,就不会有我朱慕云。”朱慕云诚恳的说。 “你啊,中毒太深了。情报处今天抓的什么人?不会又被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吧?”于心玉想着那些抗日人员,被情报处的刽子手,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 “好像是地下党。”朱慕云撒了谎,如果让于心玉知道,情报处抓了军统的两人,恐怕于心玉未必能沉得住气。对她来说,今天接待李邦藩,才是头等大事。 果然,听说是地下党后,于心玉明显松了口气。她原本不在想,如果情报处抓的是军统人员,她就得及时通知邓湘涛才行。 从傍晚开始,朱慕云就一直坐在客厅,随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只要听到汽车声音,就会起身翘首以待。直到七点的时候,李邦藩的车子,才开了进来。李邦藩不到下班时间,是不会随便走的。在这方面,他确实起到了表率作用。至少,比朱慕云的散漫,不知道强多少倍。 “局座。”朱慕云早就站到了门口,等车子停稳,快步跑过去,恭敬的开了车门。 “你这里的格局,跟我那里差不多嘛。”李邦藩走出车子,四处看了看,笑吟吟的说。 “里面改造了一下,算是中西结合吧,请局座指正。”朱慕云微笑着说。 走进去就是客厅,于心玉领着玉梅,已经站在里面迎接。李邦藩身为政保局的局长,朱慕云的上司,他的到来,不仅仅是家庭聚餐,更是一次政治活动。 对朱慕云的女友,李邦藩也是闻名已久。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于心玉今天穿着一件蓝色旗袍,显得优雅高贵。李邦藩暗暗点了点头,怪不得朱慕云会神魂颠倒。如果他之前遇到了于心玉,也会一见倾心。 “局座,请到书房休息吧。”朱慕云说,李邦藩既然来了,他当然得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 “今天就不说工作的事了,于小姐,你是哪人啊?”李邦藩摆了摆手,他来朱慕云家,除了体验空调效果,也想见见于心玉。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八章 过关 容光焕发的于心玉,确实吸引着李邦藩。爱美之人,人皆有之。与于心玉在一起,赏心悦目,自然可以将工作,暂时放在旁。毕竟,朱慕云这段时间,并没有特别的事情。 李邦藩之所以七点才到,是因为下班之前,他还听取了张百朋的汇报。对军统的情报,李邦藩一向很重视。可惜的是,李玉清和刘慎之,依然没有要松口的迹象。对军统的规则,张百朋也是知之甚详。从抓捕他们,到招供,差不多四个小时了。 在四个小时内招供,与四个小时后招供,这可是两个概念。李邦藩让张百朋准备动刑,李玉清和刘泽华冥顽不灵,就让他们成为唐炳炎一案,最后归案的人员就是。这种人,只要撬开了嘴,就再没活着的必要。 李邦藩也告诉了张百朋,晚上,他要来朱慕云家吃饭。如果审讯有突破的话,让张百朋把电话,打到这里来。在朱慕云家,李邦藩唯一的想法,就是接到张百朋打来的电话。见到貌美如花的于心玉,他自然不想去什么书房了。 “祖籍江苏。”于心玉听到李邦藩问起自己是哪里人,小心翼翼的回复着。李邦藩的目光如炬,盯着自己,有一种被他看进内心的感觉。 其实,在朱慕云看来,李邦藩的目光,有些色眯眯的。今天晚上,于心玉的打扮,能让任何男人为之倾倒。李邦藩本就没怀疑她,只要她不自乱阵脚,就不会出事。 “江苏是个好地方。”李邦藩点了点头,缓缓的说。现在江苏全境,几乎都在皇军的控制之下。江苏,已经是大日本帝国的囊中之物。 “李局长老家是哪的?”于心玉笑吟吟的反问。虽然她很紧张,但现在,却慌乱不得。美貌,既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也是她手里的一件利器。 “心玉,你给局座介绍一下空调的。局座,空调的安装,都是心玉一手操办,我到现在,连开关在哪都不知道。”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个问题,李邦藩自然不好回答。先不说李邦藩是日本人,就算他的档案做得很完美,可是他的身份,使他的档案,自然而然的成了机密。 “你家的空调还可以,慕云,我家那边,要尽快搞起来。”李邦藩并没有怪于心玉,毕竟于心玉是外行,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算什么。 而且,李邦藩也确实觉得,朱慕云家的空调效果不错。刚才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微微冒汗。可现在,整个人舒服多了。 “想要空调效果好,除了机器要好外,还得有稳定的电压。更重要的是,家里要封闭。如果空调开启时,房间内依然可以和外面通风,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于心玉介绍着说。她负责空调的安装,都快成半个专家了。 “还得封闭房间?”李邦藩诧异的问。对此,他还真是不清楚。 “心玉,你带局座参观一下吧。”朱慕云微笑着说。于心玉的表现,刚开始确实让他捏了一把汗。这种无意识的问题,反而向李邦藩传递了一个信息,于心玉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 于心玉的美,除了外表,还缘于她的知识。这种知性美,不是相貌可以代替的。她说话不紧不慢,条理分明,领着李邦藩,介绍了空调安装的注意事项,以及空调的原理。 “于小姐知识渊博,令李某大开眼界。”李邦藩被于心玉风华折服,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还读了这么多书。让她在电话局当接线员,实在是屈才了。 当朱慕云家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朱慕云心里一紧。华生不会是,看到了李邦藩的车子,急于向自己汇报,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吧。更让朱慕云惊愕的是,李邦藩听到电话铃声后,竟然径直拿起了话筒。 “是我。”李邦藩沉声说。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李邦藩的脸色有所缓和。最后,他说道:“按计划行动。” 李邦藩接电话的时候,朱慕云瞥了一眼墙上的钟,七点三十分。他蓦然想到,这必定是张百朋打来的。而且,汇报的内容,应该是李玉清和刘慎之的审讯情况。看样子,他们两人算是摞了。只是,有没有彻底交待,就要看华生的监听记录了。 电话正是张百朋打来的,只是当着朱慕云和于心玉的面,他不好多说。但是,接到这个电话后,李邦藩的心思,就开始不在朱慕云家了。 虽然李邦藩很愿意,与于心玉多交流,但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况且,现在他的心思,也已经飞到了情报处的行动上。吃过饭后,稍作休息,就告辞了。 李邦藩一走,于心玉马上回了房间。她觉得,自己的后背,全部湿透了。虽然家里的冷气很足,可是,丝毫不能平息她心中的紧张。与李邦藩这个古星最大的特务,第一次正面交锋,她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她仔细回想着,刚才与李邦藩见面的过程,从中发现,自己是否有破绽。应该说,于心玉的应对,还是比较得体的。 玉梅今天没有同桌,作为一名佣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她一直注意着李邦藩,这个政保局的局长,也可以说,是她的间接上司。看得出来,李邦藩对朱慕云,是很信任的。对于心玉的印象,应该也不错。 倒是于心玉,好像有些紧张。联想,之前于心玉,对朱慕云的态度,恐怕是因为于心玉不喜欢李邦藩的职业。事实上,于心玉对朱慕云的职业,也是不喜欢的。只不过,她现在还没管不到朱慕云头上。 朱慕云将李邦藩送走后,一直目送他的车子,离开视线范围后,才准备回来。可是,朱慕云突然发现,对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向自己招手。朱慕云走过去,马上有一名乞丐,伸着碗过来乞讨:“行行好,打发点吧。” 朱慕云一听声音,马上就知道,这是华生的。怪不得身形这么熟悉呢,他掏出一张纸币,丢进了碗里。蓦然,朱慕云发现碗里有一张纸条。趁着放纸币的时机,他将碗中的纸条,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在了手里。 这是华生下午,监听到二处审讯室的谈话内容。前面都没有什么意义,直到一个小时前,李玉清和刘慎之,才开始招供。他们的任务,是熬过四个小时。而阳金曲则希望,尽快撬开他们的嘴。如果能将他们发展为内线,就更好了。 可是,过了七点后,阳金曲显然没有了耐性。他开始动刑,李玉清和刘慎之,虽然也爱国。但是,当身体上的痛苦,大于他们的承受能力时。爱国之心,自然就淡了。 幸好,李玉清和刘慎之,交待的时候,还有所保留。对打入保安处之前的事情,他们都供认不讳。但对第三分队的情况,说得并不多。朱慕云手里有邓湘涛给的情报,两相一对照,就知道他们说了多少。 根据张百朋汇报的时候,朱慕云相信,军统方面,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损失。最多,也就是一些掩护身份暴露,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据点,只能遗弃。只要人还在,再大的损失都不怕。 李邦藩回到家后,给张百朋去了个电话,他很想知道,行动的结果。李玉清和刘慎之,都是第三分队的人,如果能据此,将第三分队拿下,也算是小胜。可是,令李邦藩失望的是,情报处的行动,失败了。军统的人,早就人去楼空。 “军统的情报系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迅捷了?”李邦藩不满的说。 “我也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张百朋也很沮丧,这是胡瑞好不容易传回的消息,他还相着扩大战果,将第三分队拿下后,继而将整个古星的五支行动分队,全部缉拿。没想到,连第三分队的毛,都没看到一根。 “查,一查到底!”李邦藩说。 情报处的行动结束后,马上对要关人员进行了调查。此次张百朋,特意借了二处的审讯室,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李玉清和刘慎之被捕。就连二处负责接洽的张光照,也不知道情报处要审讯的谁。至于二处的其他人,更是与情报处都没打照面。 朱慕云一向以好客著称,然而今天情报处在二处审讯犯人,朱慕云连饭菜都没提供。对此,张百朋是又生气又满意,生气的是,朱慕云对情报处不闻不问。而满意的,也是朱慕云的这种不闻不问。对李邦藩的命令,朱慕云执行得还是很到位的。 所以,情报处的调查,主要集中在了参加审讯的人员当中。可是,除了阳金曲外,就只有四人参加了审讯。其中两人负责警卫,另外两人协助阳金曲审讯。进入二处后,他们都没有离开。在李玉清和刘慎之开口之前,他们连口水都没喝。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向张百朋表明,并没有情报泄露一说。 PS:推荐本新书:《兵锋王座》。动乱时代,百族争锋,战争一触即发,人类联邦少年牧风,因缘际会,一个小小的机修兵,浴血疆场,百战将还,奋勇争先,终成一代传奇王者! 作者长风,是多年的朋友,写了好几本军事了,现在军事类新书第一。前面有本成绩很好的,无奈被封了。喜欢的朋友,收藏一下,七月一日上架了。喜欢评论的朋友,去留个言,说是我推荐过来,让他欠个人情,下次请我吃饭哈。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处决 晚上,朱慕云正在想,应该找什么理由,出去一趟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再次响了。是货物检查场的警卫班长李军打来的。李军原是缉查三科的警卫班长,上次经济处警卫大调换,调到了一科当班长。 “处座,情报处要在检查场枪毙犯人。”李军报告,检查场是经济处的地盘,就算是二处要枪毙人,也得经过朱慕云的同意,遑论情报处了。 虽然在三科的时候,他跟陆冠峰走得很近。可是,到一科后,马上向朱慕云效忠。陆冠峰的下场,自然不用多说。朱慕云在政保局的地位,如日中天,经济处的人,谁也不会蠢得再跟朱慕云作对。现在,经济处的人,比的是谁能拍好朱慕云的马屁。 “怎么回事?”朱慕云冷声问。情报要在检查场枪毙犯人,怎么着也得跟自己打个招呼吧?是张百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阳金曲狂妄自大,看不清现在政保局的形势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将犯人押到刑场了。”李军说,检查场后面有块空地,以前在那里枪毙过犯人,比如说贾晓天,就是死在那里。时间一长,那块地方,就成了刑场。 枪毙人的地方,总是觉得阴森森的。得知情报处要处决犯人,李军第一时间,就向朱慕云汇报。 “你带人拦着,我马上过来。”朱慕云正愁找不到机会出去,一听之下,怒声说。 等到于心玉听到动静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开着车子出去了。朱慕云先去了李邦藩家,情报处要杀人,没有李邦藩的批准,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他让李军拦着,也合情合理。情报处没有自己的同意,就在检查场杀人,肯定不行。 “局座,情报处要在检查场枪毙人,这是您同意的么?”朱慕云见到李邦藩,问。他在李邦藩面前,不敢放肆。 “情报处今天不是抓了两个人么?他们是唐炳炎一案的嫌犯。”李邦藩解释着说,既然朱慕云找上门来,自然得安抚。 “今天情报处审的是军统的人?”朱慕云“惊讶”的问。 “这两人,今天晚上,先枪毙一个。”李邦藩冷冷的说,至于枪毙谁,由张百朋决定。但是,执行的时候,另外一个,也得到场。 “那我也打个电话才行,刚才接到报告,我已经让警卫班拦着了。”朱慕云苦笑着说。但就算如此,也不能在检查场杀人吧?可是这样的话,他却不能跟李邦藩说。 “情报处在你的地方杀人,当然要征得你的同意了。”李邦藩淡淡的说,他不介意朱慕云这样做。张百朋不打招呼,就在检查场杀人,给点脸色看看也好。 李邦藩这么说,朱慕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的。情报处可以杀人,但未必一定要在检查场杀?可以去郊区嘛。不管去哪里,只要不在检查场就行。有了李邦藩这句话,朱慕云顿时觉得底气十足。 原本,朱慕云是要先去检查场的。可李邦藩支持自己的做法,他就先去了法租界。与邓湘涛见了面,交换了情报。如果先去检查场,情报处还以为,自己有多重视他们呢。 “区座,这是李玉清和刘慎之的审讯记录。”朱慕云将华生拿来的纸条,递给了邓湘涛。 “这不是你的字吧?”邓湘涛看了一眼,疑惑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是不是我的字,不重要吧?”朱慕云笑了笑,他是邓湘涛的情报员,当然也可以建立自己的情报网。 只是,这方面的事,他一向都没汇报。而邓湘涛也懒得问,或许,邓湘涛怕朱慕云找他要经费吧。以朱慕云的胃口,一旦建立情报网,他需要的经费,可以供应整个古星区了。 “好吧。”邓湘涛没有再多问,只要情报真实可靠,他才不敢是谁的字。但是,他看完审讯记录后,又将纸条还给了朱慕云。既然不是朱慕云手写的,应该是原稿,还回去最好。 邓湘涛也知道,朱慕云肯定发展了线人。正如朱慕云所料,他确实不想过问这些事。自己不问,那些人顶多算是朱慕云的线人。一旦过问,马上就会成为军统的人。至少,也会是外围人员。以朱慕云花钱的习惯,哪怕只养一个线人,经费也会让邓湘涛瞠目结舌。 “今天晚上,李玉清和刘慎之,可能会被枪毙一个。”朱慕云却划了根火柴,将纸条烧掉了。虽然他们招供了,但还是给军统争取了时间。要不然的话,整个第三分队,早就全军覆没。 “没事,所有人都安全转移了。”邓湘涛说,既然枪毙了一个,想必剩下那个,会如实招供了。情报处的做法,其实就是杀鸡给猴看。见到同伴死在自己面前,当然会激起,另外一人强烈的求生欲望。 “区座,要不要营救?”朱慕云试探着问。其实,这也只是一句空话,人落到了情报处手里,很难救出来的。 “救什么救?就算要救,也不是你的任务。”邓湘涛训斥道,朱慕云的任务,是提供情报,掩护忠义救国军的物资出城。至于这样的任务,他可舍不得动用朱慕云。 “今天晚上,于心玉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朱慕云又汇报了晚上李邦藩来家里用餐,于心玉的表现。 “她是缺乏经验,但只要多历炼几次,会是你最好的助手。”邓湘涛微笑着说,能与李邦藩当面交流,而没有露出马脚,可见于心玉是可造之材。 “但是,她似乎没有发现玉梅的异常。”朱慕云说,玉梅有武尚天作为后盾,在雅仁医院安排得天衣无缝。就算是韦朝蓬,都被瞒过去了。 “我明天听她汇报完,再视情况而定。”邓湘涛说,于心玉有电话局当接线生,与他联系,还是很方便的。两人甚至可以,在法租界公开碰面。但为了安全起见,依然还是启用江岸街和丰公寓的见面方式。 随后,朱慕云又去见了胡梦北。周明一直下落不明,朱慕云也很是焦急。可是,能找的地方,他都已经找了。现在,只剩下宪兵队和特务分室。可是,大泽谷次郎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越是如此,朱慕云越是担忧。 “根据地下党传来的消息,周明落在了安清会手里。”胡梦北叹息着说。 “什么?安清会!”朱慕云一脸的惊愕,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明竟然会在安清会。 “安清会成立后,因为缺少经费,安清会的人,就挨个敲诈勒索古星的商人。周明不是古星人,就成了安清会的目标。”胡梦北说,安清会的人,大多是黑道上的人,都是些流氓地痞,为了弄钱,只能用这样的伎俩。 “如果只是为了钱,倒也不怕。”朱慕云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真不算问题。况且,只要周明在安清会,他也可以从其他方面施加压力,逼迫他们放人。公然绑架,完全可以将安清会砸了。 “傍晚,安清会已经传了话出来,想要周明平安,二十根金条。”胡梦北伸出两根手指,苦笑着说。 “二十根金条?他们比我还黑?”朱慕云诧异的说,完话的时候,他脸上一红。幸好地下室光线不足,胡梦北也没注意。 “周明手里没什么钱,我手里也只有你给的十五根金条。”胡梦北说。 “真准备付钱?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建议,让周明的家属,去警察局报案,或者去市政府请愿,也可以去宪兵队哭诉。”朱慕云说,可不能助长安清会的气焰,一定要消灭在萌芽状态。如果可以,干脆连安清会一道消灭。 “一切以周明同志的安全为重。”胡梦北严肃的说。用其他方式营救,他担心会惊动安清会。能用钱解决问题,是最好的方式。 “好吧。”朱慕云点了点头,同志的生命是宝贵的,哪怕就是再多的金条,也挽不回同志的生命。 “还缺的五根金条,还得你垫付才行。”胡梦北说。 “没问题,明天早上我放进信箱。但是,我建议不要给足金条。”朱慕云说。 “为何?”胡梦北诧异的问。 “很简单啊,人家是漫天要价,你不就地还钱的话,就显得心虚。再说了,二十根金条,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你一下子就交清了,下次保管还会盯上你。”朱慕云说,这种事,他可是很有经验的。 “那我们再研究吧。”胡梦北缓缓的说,朱慕云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催款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 “正进行着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胡梦北笑着说。 朱慕云算着时候,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赶到了码头货物检查场。果然,警卫班与情报处的人,正在对峙。警卫班火力强大,情报处自然不是对手。 情报处的阳金曲,原本是政保局的红人。他又是情报处的副处长,在政保局历来嚣张惯了,他觉得,情报处的工作,让警卫班干扰了,很是没面子。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章 很憋屈 阳金曲在李军面前,还是有优越感的。情报处本就是政保局的“第一处”,他又是副处长。虽然降了一级,但在李军这个警卫班长面前,还是能颐指气使的。再说了,处决犯人,那可是李邦藩同意了的。难道说,李军敢以下犯上? “李军,我跟你讲,赶紧让开,不要坏了我们情报处的事。”阳金曲掏出枪,对李军恶狠狠的说。换在以前,如果李军敢挡着,不让自己执行任务,他敢当场就对方一枪。 可现在,李军有朱慕云撑腰,竟然敢与自己对峙。从那些警卫冷漠的目光中,阳金曲的枪,连保险都不敢打开。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被这群丘八给揍一顿。到时候,不但没人给自己作主,恐怕还得自己掏钱治伤。 “阳副处长,好大的威风啊。”朱慕云走过去,冷笑着说。 朱慕云觉得,李军还是不够果断。如果换成余国辉或者任纪元,只要自己发了话,哪还会让情报处的人,有机会拿枪?不但要将情报处的枪缴了,还得将他们扣起来。 “朱慕云,你来干什么?”阳金曲原本想借用身份,将李军压下去。可是朱慕云来了后,这个想法就消失了。现在的职务比他高,在朱慕云面前,他立马矮了一头。 “阳副处长,你们情报处借用二处的审讯室,我已经给你们用了。现在,又要用刑场,不说你们得寸进尺吧。至少,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吧?”朱慕云淡淡的说。他在说到“副处长”的时候,特意提高了声音。 他这是在提醒阳金曲,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副处长碰到处长的时候,调子可不能这么高。虽然阳金曲不归朱慕云管,但是,朱慕云要给阳金曲穿小鞋,也是分分钟的事。 “既然你来了,应该没问题了吧?这可是局座的意思。”阳金曲被朱慕云一声“副处长”,说得羞愧难当。他本是好好的处长,被强行降了一级,心里一直窝着火呢。 可是,他的火再大,也不敢在朱慕云面前发。以前,阳金曲是政保局的红人。可现在,换成了朱慕云。朱慕云在政保局炙手可热的程度,比原来的阳金曲,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阳金曲再怎么说,也只负责一个处。 “局座的意思?阳副处长,你可不要假传命令。局座让你们在这里枪毙了?局座让你,现在就处决他们?”朱慕云冷冷的问。 幸好他是先向李邦藩汇报了的,要不然,还真可能被阳金曲唬住。但现在嘛,不要说阳金曲在这里,就算是张百朋来了,他也理直气壮。而且,天空突然飘起了毛毛细雨,虽然驱散了空中的闷热,但却影响心情。 “那倒没有。”阳金曲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好多。李邦藩只同意枪毙一人,并没有说,要在二处执行。 张百朋给他的命令,也是让他枪毙李玉清和刘慎之其中之一,但是,他仔细回忆,张百朋还真的没有跟他说,可以在检查场杀人。甚至,张百朋也没有说,让他今晚就处决。只说尽快处决,而不是马上处决。 阳金曲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理亏。但是,他是个虚荣心极强之人。哪怕就是错了,也要坚持到底。自己将人犯提了出来,今天晚上,就一定要处决。 “检查场,是查验货物的地方。二处在这里,都已经不合时宜。你们还要在此杀人,合适吗?”朱慕云不满的问。 “朱处长,不就是杀个人么?在哪里不是杀?这样吧,我去江边,总可以了吧?”阳金曲梗着脖子,他不想跟朱慕云评理。朱慕云在政保局,之所以混得开,不就是凭着一张巧言令色的利嘴么? “在哪里杀人,什么时候杀人,那是你的问题。只要不在检查场杀人,就可以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他看了李玉清和刘慎之一眼,这两人,打入保安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前虽然没有深交,但也认识。此时的李玉清和刘慎之,精神萎靡不振。在审讯室的时候,他们也受了刑。虽然不至于断手断脚,但也受了皮肉之苦。 “我把他们带到江边去处决。朱处长,借辆车子给我,总不成问题吧?”阳金曲吩咐手下,又转头对朱慕云说。 “借车子可以,但是,我要提醒你,出了这里,如果犯人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朱慕云说,据他所知,李玉清和刘慎之的水性都很好,阳金曲是上海特工总部来的,对他们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如果去江边处决,搞不好就会出事。 朱慕云的话,不但是说给阳金曲的,同时也是说给李玉清和刘慎之听的。果然,他们听到后,都盯着朱慕云看了一会。很快,他们的目光变得坚定而有神。显然,他们都作出了一个同样的决定。 在此前的一刻,他们的内心,还是痛苦而矛盾的。在检查场,警卫班拦着情报处,不让执行枪决,虽然暂时救了他们的性命。可是,这反而会增加他们的恐惧。 如果阳金曲上来就给一枪,他们反而解脱了。原本,他们都抱着成仁之心,可被这么一闹,都开始在打退堂鼓。甚至他们都在想,已经给党国做了那么多,是时候该为自己着想了。 而朱慕云的话,让他们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中的天秤,一下子倒向了逃脱的这一边。有机会逃脱,与可耻的叛徒之间,他们当然愿意选择前者。朱慕云的话,给了他们希望,哪怕就是死,至少是死在希望的路上。 “我们情报处的人,是吃素的?”阳金曲鄙夷的瞥了两名犯人一眼,自信的说。不要说,他们戴着枷锁,就算没有,情报处加上自己,总共有五人,也足够应付了。 难道说,为了两名人犯,还要向朱慕云借警卫不成?阳金曲张不开这嘴,另外,他也受不了这样的污辱。朱慕云的提醒,刺激着他的神经,践踏了他心里那点,可怜的、并不存在的自尊。 “既然情报处的人,不愿意让我们协助。李军,你带着警卫班欢送。”朱慕云说,他心思缜密,可不想被阳金曲耍无赖。 阳金曲为之气结,朱慕云竟然如此无礼,让他很是生气。可是,这里是朱慕云的地盘,他就算有气,也不敢撒出来。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警卫班,只要稍不如朱慕云的意,恐怕情报处的人,没一个能得好。 李军将情报处的人,送到一辆卡车上。阳金曲只说借车,没说借司机。而且,情报处的人,也会开车。当然,就算情报处的人,不会开车,阳金曲也不会再开口。他现在,感觉就像被当成犯人一样。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把今天所受的耻辱,加倍的放到朱慕云身上。 “李军,你不要得意,山不转水转,咱们以后有碰面的时候。”阳金曲上车后,冷冷的说。他奈何不了朱慕云,但要奈何李军,还是很容易的。 “阳副处长,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李军笑了笑,他又不在阳金曲手下混饭吃,得罪就得罪了,总不能为了阳金曲,而得罪朱慕云吧?那才是砸自己的饭碗呢。 “你履行得很好嘛。”阳金曲冷冷的说。 “阳副处长,车子什么时候还回来?”李军不理会阳金曲的威胁,追着问。 “明天。”阳金曲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不耐烦的说。自己是借车子,又不是抢车子,车子还没用,就想着还,真是小人得志。 看着情报处将卡车,开出检查场后,李军才转身回去。 “处座,情报处的人已经走了。车子,要明天才还回来。”李军随后,就去向朱慕云汇报。 “明天就明天吧。”朱慕云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说处里有事,晚上就不回去了。反正,明天又得来,与其折腾,不如多睡会。再说了,现在开始下小雨了,这里也凉快的。 朱慕云习惯在码头的办公室休息,晚上吹着江风,还是很凉爽的。而且,那边更安静,有助于他思考问题。 周明在安清会手里,朱慕云觉得,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救他出来。可是,胡梦北愿意出钱,他也没办法。周明只是一个外地客商,一下子拿出二十根金条,会不会让安清会的人怀疑呢?如果换成自己,一定会怀疑。 对商人来说,舍命不舍财,这才是他们的性格。就算给钱,除非是那些真正的富贵人家。否则的话,谁会给得痛快?比如上次九头山抓到的人质,也是实在受不了,才愿意出钱的。周明满打满算,也才被绑架了三天吧。这就受不了啦? 按照朱慕云的计划,其实要把周明救出来,无需二十根金条。甚至,都不用金条。可是,胡梦北以人为本,他无法拒绝。周明是自己的同志,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而给他带来危险,自己将愧疚一生。 PS:感谢大家今天去兵锋留言。长风的成绩有没有变好,我不知道,但我的收藏反而多了。这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还是打入敌人内部,策反友军?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上天给的机会 朱慕云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段时间,因为身边多了个玉梅和于心玉,他已经很少能真正静下心来。在家里,他恨不得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做梦也不敢说话,生怕说梦话,会泄露什么机密。 还有袁旺财和罗泉,也不知道,他们把实惠饭馆盘下来没有?这家饭馆,不但是袁旺财和罗泉,安身立命的根本。同时,朱慕云也对之,有其他安排。另外,“催款”计划还没有启动、陈秉南的中统身份,这些事情,盘踞在朱慕云脑海。 猛然,朱慕云听到有人,迅速朝着二楼跑过来。朱慕云迅速去摸枕头下面的枪,但却摸了个空。自从上次的强化练习他,他除了给自己做了件丝绸马褂外,并不习惯随身携带枪支。 别看手枪小巧,可实际上,连弹夹也有一斤多。好一点的,甚至超过了两斤。如果是驳壳枪的话,就更重了。天气本就炎热,还带着这么一把东西在身上,实在是碍事。 “处座,不好了。”是李军的声音,他在门口大叫着,又急促的敲着门,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吵什么吵?死人啦?”朱慕云不耐烦的说,对他来说,政保局不好的事,一般来说都是好事。只是,这么晚了,应该没什么事啊。难道说,是有人走私? “处座,情报处把咱们处的车子,开进江里了。”李军急道。 情报处那帮人,不怎么会开卡车,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连人带车,开进了古江。他刚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向朱慕云汇报。 “犯人呢?”朱慕云连忙说,他心里一喜,果然不出所料。这样的结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而且,这是天意。晚上下了雨,天黑路滑,加上路况不熟,车子也熟练性格,不开进江里才怪呢。 虽然朱慕云嘴里问的是犯人,但他更想知道阳金曲的情况。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将阳金曲除掉,那就大快人心了。 “下落不明。”李军哭丧着脸。跑了犯人,这可是大事。就算跟他无关,但调查起来,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有责任。 况且,是他向朱慕云汇报,情报处要在检查场杀了。如果他没汇报,阳金曲早就处决了犯人,不就没这事了么? “一帮饭桶,情报处的人,怎么没死几个?”朱慕云冷哼着说。 “开车的司机死了,阳金曲被卡在驾驶室,好不容易才救出来。车厢里的两名军统和三名兄弟,都被抛在了江里。”李军说。情报处的人,爬上岸后,阳金曲就让一人来检查场报信。早知道朱慕云到了码头,就会直接过来报告。 “走,去看看。”朱慕云说,这是上天给的机会,正好趁机收了阳金曲。可惜,车子不给力,没给让阳金曲当场丧命。 李军是骑自行车来的,打着手电筒,一路狂奔。雨是越下越大,朱慕云披了件雨衣,又让李军去拿了件。事情已经出了,他才不着急呢。原本,他要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但在自己没了解情况前,还是慎重为好。 朱慕云让他上车,开着车子去了事发地点。其实那里,离码头并不远,就在码头北边不到两里地。阳金曲不想让朱慕云说三道四,想着经济处管不到的江边,随便找个地方。处决之后,将尸体往江里一埋,也就完事了。 朱慕云到的时候,阳金曲已经被救过来了。虽然全身都湿透了,而且也喝了不少水,但总算生命无忧。而情报处的其他两人,也都坐在堤上。而卡车,就像一个醉汉一样,一头扎在江边的淤泥里。朱慕云打着手电,却看不清驾驶室的情况。 “其他人呢?”朱慕云打开车灯,又拿着手电筒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任何发现。 “那人回检查场报信,就没让他过来了。”李军解释着说。情报处的那人,惊魂未定,腿早就发软了,还敢回来? “阳金曲,犯人呢?”朱慕云走到阳金曲面前,冷冷的说。 “处决了。”阳金曲当然知道,自己闯祸了。 自己的人,都能逃回岸上,李玉清和刘慎之,敢能跑不掉?但是,现在他只能认定,李玉清和刘慎之,已经被自己处决。而且,他也叮嘱了其他人,大家统一口径。不管上面怎么问起,就说是处决了犯人。本想将尸体埋在江边,但车子突然失控,尸首被冲进了江里。 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保住现在的职务。当然,可能漏洞还有不少。但阳金曲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李玉清和刘慎之被抛进江里,他们又戴着手铐、脚镣,恐怕早就沉到江底了。只要他们死了,自己的说法就能圆过去。当然,就算他们逃跑,军统还敢让他们露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凭你一句:处决了。就能过关?再说了,你觉得我会信吗?”朱慕云冷冷的说,他吩咐李军,把情报处的人,带回二处。但是,不是让他们休息,而是看押起来。 “确实是处决了,车子冲进江里,车厢里的兄弟,马上就拔枪射击。至于尸体,明天应该能找到。”阳金曲信誓旦旦的说。 “回去再说吧。”朱慕云不再理会阳金曲。这个时候的阳金曲,恐怕最想干的,就是保住现在的位子吧?就像史希侠一样,脑子里只相着升官发财。 “朱处长,你怎么不信我的话呢?”阳金曲大急,如果朱慕云都不相信自己的话,那就真是麻烦了。 “我只信证据,只相信眼见为实。”朱慕云冷冷的看了阳金曲一眼,不管阳金曲有没有处决,这次都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像阳金曲这种真正的汉奸特务,让他早点死,算是替他阳家祖上积德了。 一到二处,他让情报处的人,将配枪都交出来。同时,对他们单独看押。虽然不是坐牢,但已经失去人身自由。朱慕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但他还是给水上巡逻队,和六水洲上的余国辉打电话,发动所有人,在江面搜寻。 做完这一切,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又给李邦藩家里去了个电话。虽然是情报处出了事,但他没有义务通知张百朋。在朱慕云眼里,任何时候,都以李邦藩为重。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两点。这个时候,一般人都进入了梦乡。电话响了好久,李邦藩才接听。虽然脑子还有些迷糊,但职业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我是李邦藩。”李邦藩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强逼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局座,我是朱慕云。情报处的犯人,跑了。”朱慕云说,他自然不会采用阳金曲的说法,连情报处的人都死了,阳金曲也差点出不来,车厢上的人也是自身难保,他们怎么可能有时间处决犯人? 再说了,他们是如何处决的犯人?开枪?总得有人听到吧?至少,朱慕云并没有听到。用力?还是用绳子勒?不管如何,阳金曲都难以自圆其说。 “跑了?怎么跑的?”李邦藩惊诧的说。 朱慕云将晚上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车子虽然是二处借的,但阳金曲并没有要司机,这是车子冲进古江最重要的原因。情报处的人,对卡车不熟悉,路况也不熟悉。另外,阳金曲立功心切,原本可以明天再处决的犯人,有必要这么着急么? 还有,刚才阳金曲的说辞,什么犯人已经被处决云云,一听就是推诿。而朱慕云更加强调了一点,自己原本是好意派人协助,可阳金曲不领情啊。 “局座,我已经将情报处的人看押起来,同时让人在江面和沿岸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朱慕云坚定的说。 其实,在发布命令前,他就故意拖了一个多小时。再加上车子出事,到朱慕云得到消息,这其中也有一个多小时。朱慕云已经给李玉清和刘慎之,争取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他们不能安全逃离,也怪不得自己了。 “你处理得很好,有没有通知张百朋?”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处理的顺序错了,但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精明强干。 “暂时还没有。”朱慕云摇了摇头,说。 “先不要通知他,你安排二处的人,连夜审讯。”李邦藩叮嘱着说。张百朋毕竟是情报处长,现在情报处出了事,交给张百朋调查,实在有些不妥。 “局座,这不太好吧?”朱慕云为难的说。 “没什么好不好的,就这样定了。二处先审着,明天早上再向我汇报结果。”李邦藩说。 马兴标去中山公园接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汇报。朱慕云推测,这小子应该跟特高课的人待在一起。所以,这是审讯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冯梓缘了。朱慕云让人,去通知冯梓缘。他则陪着阳金曲,让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写出来。 至于情报处的其他三人,也是如此。必须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仔细的写出来。这就是分开关押的好处,防止他们串供。或许,他们之前已经串过供,白纸黑字,更能发现端倪。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二章 侥幸逃脱 李邦藩将人交给二处审讯,朱慕云就更加理直气壮。但是,他是个不喜欢用刑的人,就算真正动刑,也会交给冯梓缘。以冯梓缘的身份,他对情报处的人,绝对可以下狠手。 “朱处长,我是情报处的人,你们没权力审讯我。”阳金曲振振有词的说。 “现在不是审讯你,而是调查此次事件的原因。我已经向局座请示,此事交由二处调查。你身为政保局的老人,应该会配合我们的调查吧?”朱慕云和颜悦色的说。 朱慕云让人给阳金曲换了套干的衣服,又给他准备了一盒烟。因为,今天晚上,阳金曲会很难熬。这种调查方式,虽然不暴力。但是,只要阳金曲开始配合,就一发不可收拾。最终显现在朱慕云面前的,只会是真相。 “你限制我的自由,又让我写这样的材料,不是审讯是什么?”阳金曲不满的说。 “如果是审讯,会在宿舍吗?如果是审讯,能给你换衣服,我还亲自给你送烟来?阳金曲,你别不知好歹!”朱慕云冷冷的说。 “朱处长,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阳金曲无奈的说。 “我劝你说实话,早说实话早点解脱。事故就是事故,如果你还妄想掩盖自己的失职,就太可笑了。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说车子冲进江里,车厢里的人,就果断的开枪,将李、刘二人击毙。请问,他们开了几枪?分别是谁开的枪?你身在驾驶室,差点就出不来了,又是如何得知的?”朱慕云问。 “我听到枪声了。”阳金曲笃定的说。他心里很是紧张,朱慕云什么时候,关注这些细节了? “你们的配枪,都已经收了起来。如果真开了枪,一验枪就知道。”朱慕云缓缓的说。至少,他没有听到枪声。如果真要是开了枪,在码头是能听见的。就算码头听不到,周围的居民,总会有听到的。寂静的夜晚,一声枪响,是能传很远的。 “那倒不用了。”阳金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全身颤抖着,情报处的人,是他的老部下。是他命令,按照自己的说辞,统一口径的。如果上面不追究,或许能蒙混过关。可是哪想到,他连朱慕云都骗不过。 “你知道现在江上和岸边,有多少人在搜查吗?如果因为你,而让他们白忙了一夜,那你的罪过就大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们确实没有处决他们,但是,他们也有可能死在江里。”阳金曲依然抱有幻想。 “你的人都没死,他们会死在江里?”朱慕云冷笑着说,李玉清和刘慎之,可是在古江边上大的,水性极好。再加上晚上这么黑,此时恐怕早就上岸了。 “他们手脚都铐着,入水必死。”阳金曲说。 “古星周围都是水,这里的人,从小就在水里长大的。李玉清和刘慎之,都是正宗的古星人吧?”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处长,这次你可一定要救救我。”阳金曲突然跪在朱慕云面前,他在政保局已经没有了靠山,此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好不容易保住的副处长,恐怕又得被撸。 “阳金曲,说句心里话,你到底是不是抗日分子?”朱慕云叹了口气,问。阳金曲装的再可怜,他也不会有一丝怜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阳金曲也肩负起抗日分子的“大名”。 “我怎么可能是抗日分子呢?”阳金曲大惊失色,如果朱慕云把这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恐怕就是保不保得住职务的问题,而是能否保住脑袋的问题了。 “今天晚上的事,原本我可以援手,你却拒不接受。原本可以等天亮后,再执行枪决,你偏偏选择,这么一个漆黑的雨天。就算我不怀疑你是抗日分子,恐怕其他人,心里也会有这样的疑惑吧?”朱慕云分析着说。 “我只是想快点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罢了,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阳金曲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他在政保局,一向不得人缘。所谓墙倒众人推,他这面墙如果倒了,整个政保局的人,至少有一半人以上,会加油努力地推。 “现在,将情况如实写出来,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的话,谁都救不了你。”朱慕云说完,转身离开了。 冯梓缘来了后,朱慕云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得知要审讯情报处的人,冯梓缘也显得很兴奋。他是军统的卧底,能在政保局,对情报处的人动刑,这种感觉太爽了。 “如果不想被张百朋记恨的话,还是别动刑为好。我们的任务,是还原事实真相。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楚,这些人当中,有没有抗日分子。”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是。”冯梓缘忙不迭的说,朱慕云不说的话,他还真的没考虑到这一点。 “明天早上七点前,到码头来找我。上班前,我会向局座汇报。”朱慕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三点多了,留给冯梓缘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多一点。 第二天一早,冯梓缘就向朱慕云汇报,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事情发生后,情报处的人都懵了。每个人都只想逃生,哪里还顾得上犯人?李玉清和刘慎之,怎么逃走的,谁也没有注意。 阳金曲虽然与抗日分子无关,但是,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是跑不脱的。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时,将阳金曲写的材料,以及给他做的笔录,都摆了出来。 “局座,情况就是这样。阳金曲刚开始,为了避免责任,故意欺瞒。导致浪费了最佳追捕时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李玉清和刘慎之的踪迹。”朱慕云说。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李邦藩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的说。 “局座,你可别气坏了身子。阳金曲骄横惯了,他这欺上瞒下的本事,在姜天明时期,就已经有了。”朱慕云安慰着说。虽然是劝导李邦藩,实则是在告状。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阳金曲?”李邦藩问,朱慕云对中国的官场,确实有研究。有些事情,考虑得比自己还周到。 “撤职查办。能否再恢复原职,看他的态度,以及张处长的看法。”朱慕云缓缓的说。 如果要问朱慕云的真实想法,他恨不得枪毙了阳金曲。但是,如果真的这样说,反而达不到目的。阳金曲毕竟对抗日人员,是下过黑手的。就算他犯了错,但确实是日本人的一条忠实走狗。特别是在姜天明死后,阳金曲没了靠山,只能巴结张百朋。 “你先回去吧。”李邦藩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却不痛快。阳金曲犯了错,还要看张百朋的看法?难道说,张百朋要保阳金曲,自己就不能处分他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朱慕云回了家趟,顺便把金条放进了中共的死信箱。同时,也给邓湘涛留了份情报。他让冯梓缘调查昨晚之事,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证实,李玉清和刘慎之的逃脱,是突发事件,并非情报处的策划。 在情报争夺中,策反对方的人员,迅速反派回去,给己方当卧底的情况,是很常见的。比如说冯梓缘、宋鹏、邢健、孔祥宇等人,都属于这一类。这种人就算叛变,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而昨天晚上的李玉清和刘慎之,虽然在审讯室招供,可是他们提供的情报,并不是最全面的。至少,关于第三分队的情况,就还有相当一部分,没被掌握。再加上冯梓缘的审讯,朱慕云断定,李玉清和刘慎之,是正常逃脱。 此时的李玉清和刘慎之,确实已经逃了回去。只是,邓湘涛早就宰断了与他们的一切联系。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去还没有暴露的,济南路宋记茶馆,这个联络站。 邓湘涛得知他们竟然去了宋记茶馆,马上令人,将他们接了出来。宋鹏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如果让他把情报传回去,刚逃出来的李、刘二人,恐怕又得被抓回去。 等邓湘涛接到朱慕云的情报,终于确定,他们是侥幸逃回来的。为此,邓湘涛亲自接见了他们。对他们在政保局的英勇行为,进行了高度评价。 “区座,您知道我们在政保局的情况?”李玉清诧异的问。 “难道我不能知道么?告诉你们吧,咱们的人,无处不在。”邓湘涛得意的说。朱慕云就是他手里的王牌,李邦藩放了个屁,是香的还是臭的,他都能知道。 “区座神通广大,怪不得咱们的行动屡屡得手。”刘慎之奉承的说。 “你们先休息一段时间,不要与任何人联系。你们的家人,已经转到了十七支队,他们现在非常安全。”邓湘涛叮嘱着说。 听到家人已经安全,李玉清和刘慎之终于松了口气。情报处对他们是密捕,并没有惊动家人。看来邓湘涛在政保局,确实有内线。要不然,这么秘密的事情,他不可能知道得如此之快。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处分 几乎就是前后脚,李玉清和刘慎之离开宋记茶馆不久,情报处的人,就冲到了济南路。然而,李、刘两人走后,连宋鹏也不知道去向,情报处的人,与杂货铺联系后,经请示张百朋,只能作罢。 宋鹏现在只是一个情报小组长,他只负责宋记茶馆这一家情报站。他知道的情报有限,而且,很多情报,只是过他的手。以他的级别,无法获取太多的情报。 此次的失利,让张百朋很是沮丧。原本他以为,抓到了李玉清和刘泽华,至少可以将古星行动第三分队一网打尽。如果运气好的话,歼灭整个古星行动大队,也是有可能的。随着战果扩大,甚至还有可能,将整个军统古星区彻底摧毁。 如果能把军统古星区彻底摧毁,张百朋这个情报处长,肯定要提拔。就算当不了局长,一个副局长,是稳稳跑不掉的。如果不想在政保局干了,去宪兵队,当个课长也绰绰有余吧。 然而,随着李、刘的逃脱,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了。张百朋对阳金曲,失望之极。最让他不满的是,今天的情报,是二处传过来的。看来,实惠饭馆那个点,还是撤早了。如果情报处的人,守在那里,说不定当场就能抓捕李、刘。 当然,后果也会很严重,甚至,会让宋记茶馆暴露。可是,为了抓到李玉清和刘慎之,张百朋已经顾不上这么多。都是阳金曲无能,让自己跟着受累。要不然的话,昨天晚上这么大的事,李邦藩能不通知自己?阳金曲也蠢,李军都知道给朱慕云打个电话,他就擅自作主。这种目无尊长的东西,也应该给点教训。 “实惠饭馆已经转让了?”张百朋沉声问,就算不能在宋记茶馆抓捕,自己的人跟上去,至少也不会让他们溜掉啊。哪像二处的人,一个个无能之极,眼看着军统的人消失。 “是的,昨天就转了。”阳金曲点了点头,说。他对张百朋的命令,执行得一向很到位。他在政保局,已经没有了后台。现在,全靠张百朋,或许还有出头之日。 “你的动作倒是快。”张百朋冷冷的说。 “我对处座的指示,一向坚决执行。”阳金曲诚恳的说。昨天晚上,要不是想拍张百朋的马屁,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要说懊悔,他也是后悔莫及。 “幸好你最终承认错误,要不然的话,今天的事一出,就更难看了。”张百朋说,昨天晚上,阳金曲坚持“处决”了李、刘二人。而今天,他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宋记茶馆。幸好阳金曲改了口,否则的话,这个情报传回来,不异于当场抽他的大嘴巴。 “请处座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重新抓回来的。”阳金曲坚定的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有把人抓回来,才有可能重新获得张百朋的信任。 张百朋正要说话,办公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听,马上恭敬的说:“局座,我是张百朋。好,我马上过来。” “话说得更好听有什么用?把人带回来,才能看到你的诚意。”张百朋挂了电话,对阳金曲说。 其实,最让他难堪的是,阳金曲竟然被二处审讯了。朱慕云简单的拿出一张纸,就让阳金曲乖乖的,将事实写了出来。这才是他最生气的! 如果是其他人,他还能理解。可朱慕云是什么人?谁都知道,他是政保局的无能之辈。阳金曲此次倒在朱慕云脚下,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我马上去找,一定会把人带回来。”阳金曲斩钉截铁的说,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再失败,张百朋以后肯定不会再待见他。 “局座找我,可能会说起对你的处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张百朋说,他其实也有些懊悔,早知道的话,把人带到安全屋审讯。虽然没有刑具,但至少枪毙人,不用去江边。就算人真的跑了,也是情报处内部的事,不会让人看笑话。 “处座,你可得拉我一把。”阳金曲哀求着说,他现在就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我倒是想拉你,但你自己得争气啊。”张百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望着张百朋的背影,阳金曲黯然失色。没有了后台,只要犯点错,谁都可以踩自己一脚。昨天晚上,连冯梓缘都可以居高临下的蔑视自己。换在以前,他敢么? 李邦藩找张百朋,主要不是谈阳金曲的事。而是曾山提供了一个情报,是猪婆山传过来的。这个情报,让李邦藩觉得,政保局有了一个,打击古星地下党的机会。 “从共产党那边传回一个情报,有一位在古星的地下党,因为生活腐化,作风败坏,被开除了党籍。你的任务,是尽快找到此人。”李邦藩缓缓的说。 曾山虽然在古星军统和地下党内,没有安排内线。可是,他在共产党的根据地内,却有眼线。这些眼线,是皇军没来古星前,曾山就安排进去的。 这些人,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具体任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共产党那边站稳了脚跟。他们的地位,越来越高,接触到的情报,也越来越重要。他们就像闲棋冷子,平常并不活动。一旦接到任务,往往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此人还在古星么?”张百朋问,被共产党开除党籍的人,可是他们最理想的外勤。这种人,一旦被吸收过来,对共党往往能下狠手。他们的手段,甚至连身为日本人的他,也觉得不可理喻。 “应该还在。因为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如果回到根据地,很有可能会判刑。”李邦藩笑着说。 共产党就是假正经,不就是玩个女人么?又不是强奸。这点事,对政保局来说,完全不算事。他相信,这个人一定会留在皇军的占领区。或许,会主动与皇军联系,也未可知呢。 “有他的档案么?”张百朋问。如果能找到这个人,他一定要将此人安排在情报处。 “除了知道他是男性、姓‘申’之外,没有任何资料。”李邦藩摇了摇头。如果什么都知道,那还要张百朋干什么? “怎么就这么一点资料?”张百朋诧异的说,古星这么多人,虽然“申”姓比较罕见,但哪个做地下工作的,没有几个化名呢?就算这是他的真姓,在古星也很有可能会用化名。他倒希望,这个“申”姓,能是此人的常用姓。 “这是曾山的情报员,无意之中听到,共产党组织部的一位干部说的。原本,共产党是要让这位申姓男子,回到猪婆山。但他知道,回去必定没有好下场,就坚决不回去。可能因为他之前,也给共产党提供过一些情报,最终共产党并没有对他追究责任。”李邦藩分析着说,曾山的人,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但就算如此,李邦藩也觉得很满足了。以政保局的能力,掌握了这么几点,应该能尽快将此人找到。一旦他能秘密加入政保局,古星的地下党,将会面临被歼灭。 “我马上去查。”张百朋忙不迭的说。 “你手下的阳金曲,打算怎么处理?”李邦藩问,虽然朱慕云的提议,让他很不舒服。但张百朋与他同样都是日本人,而且,阳金曲也是张百朋的副手。 “我觉得,给他一个警告,以观后效就可以了。”张百朋可没有朱慕云这么多弯弯绕绕,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阳金曲现在很彷徨,从今天见到自己后,态度就很老实。以前还有些恃才傲物,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唯唯诺诺,生怕说错一句话。 “以观后效?”李邦藩不满的嘟嚷了一句,张百朋这个家伙,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阳金曲之所以犯错,主要还是立功心切。至于有人诬蔑,造谣生事,说他跟抗日分子有关,简直是无稽之谈。”张百朋说,他所说的“有人”,自然指的是朱慕云。 昨天晚上的事,他对朱慕云是有意见的。你二处查情报处的人,至少也得跟自己打个招呼吧?就像情报处要在检查场枪毙犯人,经济处的警卫班,不也立马拦着了吗?你调查阳金曲,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也有同样的心情呢。 “不管是否立功心切,让犯人跑掉,就是最大的失职。一个连犯人都看不住的副处长,你觉得,还能胜任吗?就算他勉强待在这个位子上,别人会怎么看他?又会怎么看你我?”李邦藩淡淡的说。 “不知局座有何高见?”张百朋无奈的说,李邦藩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自己是阳金曲的长官,如果手下一出事,就将之推出去受罚,别人也会觉得,他这个长官是自私的。以后,别人还怎么敢替他卖命? 可李邦藩才是政保局的一把手,张百朋连副局长都不是。李邦藩揪住阳金曲的缺点不放,他又能怎么办? PS:快月底了,还有月票么?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四章 意犹未尽 见到张百朋服了软,李邦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比张百朋,可是大了两级。虽然当初在日本国,两人同时受训。可现在,自己凭着能力,坐到了这个位子。 想要成为一名领导者,不但要有才干,更要能以德服人。李邦藩觉得,自己就能做到这一点。比如说朱慕云,他对自己死心塌地,唯马首是瞻,不就是因为,自己能让朱慕云,发自心底的尊敬么? “停职检查,以观后效。”李邦藩缓缓的说。这个处分,看似不重。但实际上,却是可大可小。如果阳金曲表现不好,以后永远都是情报处的普通干事。 “好吧。”张百朋说,这个处分,还没有最后定型。如果阳金曲表现得好,还有机会官复原职。否则的话,恐怕就要永远停职下去,直到一个新的副处长出现。 李邦藩的这个决定,也算是给了张百朋几分面子。至少,以观后效,就是张百朋提出来的。能给阳金曲一个教训,张百朋也乐于见到。要不然的话,阳金曲以后,还会肆意妄为。 “寻找这名地下党,我也会交给武尚天。情报处是第一个通知的,希望你能抓住机会,不要让我再失望。”李邦藩说,要不是朱慕云的手下,并不擅长找人,他甚至也会让朱慕云参与进来。 “那可不行。这是我们情报处的任务,找到人后,也得为我情报处所用。”张百朋不满的说。 “谁能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就归谁使用。”李邦藩摆了摆手,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太过偏颇。 “那肯定是我了。”张百朋自信的说。 “先找到人再说吧。”李邦藩说,八字都没一撇的字,张百朋就如此自信。如果连人都找不着,谁都别想用。 “你怎么还没有走?”张百朋回到办公室后,看到阳金曲依然站在办公室门外。阳金曲见到张百朋后,显得谦卑而敬畏。 “局座找处座,应该又有任务了吧?我在想,能否为处座效力。”阳金曲巴结的说。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分,当然不敢离开了。如果离开的时候,还是副处长。等回来之后,什么都不是了,那可怎么办?李玉清和刘慎之,他是一定要找到的。但是,这个处分,要是不知道的话,他也没心思干活了。 “确实有任务,你不是在地下党有个内线么?”张百朋突然想起,阳金曲当初在地下党安排了一个叫施兴民的卧底。到目前为止,施兴民虽然没有传回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至少,还没有暴露。 而“申”姓地下党,与古星地下党之间,肯定有联系。如果通过施兴民,能将此人找到,那就能省很多时间。如果能第一时间找到,张百朋会先跟那人谈话,争取让他为情报处效力,为自己效力。 “是啊,我可以马上联系他。”阳金曲兴奋的说,只要自己还有作用,就不怕失宠。 当初派施兴民打入地下党,也是无心之举。地下党对组织内的成员,审核得非常严格。施兴民打进去后,刚开始只是做一些外围工作。慢慢的,才开始接触一些情报。 如果阳金曲还是情报处长,他还在想,主动透露一些政保局的情报给施兴民,让他能在地下党多立功,争取获得更加重要的职务。 “最近,有一位姓‘申’的地下党,被开除了。你让他打听一下,如果知道此人的下落,务必第一时间汇报。”张百朋说。 “没有问题。”阳金曲郑重其事的说,他心想,被共产党开除的人,想必不是贪财就是好色,这样的人,只能在政保局生存。 “还有一件事,关于你的处分。局座决定,暂停你的职务,以观后效。”张百朋说,他知道,阳金曲之所以守在这里,恐怕还是要知道这个结果。 “没关系,我相信,一定能用行动,重新赢得局座的信任。”阳金曲勉强笑了笑,他的职务降下来容易,但要再升上去,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张百朋满意的说。处分只是手段,如果能激起阳金曲的工作热情,自然是最好的。 “处座,实惠饭馆虽然已经盘了出去,是否再收回来?”阳金曲又问。既然张百朋之前说到了这个问题,他自然不能轻视。现在,他的任何工作,都是围绕着张百朋展开。 “接手的是什么人?”张百朋随口问。已经转让出去的饭馆,又要再拿回来,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没什么背景,只是普通人。”阳金曲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马上说:“换了老板后,实惠饭店的名字没换,但招牌换了块新的。” 虽然老板没挂启示,想必,今天去的顾客,都会知道,饭馆换了老板。如果情报处再接手回来,确实很容易让人怀疑。要知道,宋记茶馆可是军统开的。这么异常的事情,军统能不怀疑? 情报处昨天晚上的行为,已经让李邦藩很失望。如果因为这家饭馆,惊动了军统,进而暴露了宋鹏。恐怕不但阳金曲要背时,张百朋也会倒霉。 “算了,以后济南路的情报,就由二处转吧。”张百朋叹息着说,既然如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张百朋安慰自己,只要朱慕云的情报,来得及时,情报处设不设点,都无所谓。况且,有些情报,只有宋鹏才知道。而宋鹏只会向杂货铺传递情报,实惠饭馆的情报,反而没有那么高效。 阳金曲接到任务,第一件事,是紧急联系施兴民。向他布置最新任务,同时,他发动所有的关系,尽全力寻找李玉清和刘慎之。为了尽快找到线索,阳金曲还放出风声,谁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奖五百大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相信,只要有人知道线索,一定会提供的。 昨天,马兴标确实一直都在特高课。他向小野次郎,详细汇报了与胡瑞见面的过程。小野次郎,对马兴标并不放心,把他留下来,详细交待了注意事项。还跟他分析,所有的可能性。直到今天上午,马兴标才直接到了二处。 一到二处,马兴标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很懊悔,早知道有机会审讯阳金曲,自己干嘛留在特高课呢?他特别想看到,阳金曲被自己审讯时的表情。在六水洲上被审的时候,阳金曲对他不闻不问。甚至,在他进入二处后,阳金曲还对他冷嘲热讽。他们之间的那点情分,早就没有了。 “处座,昨天晚上我留在了特高课。”马兴标迅速赶到码头,在朱慕云的办公室汇报。 “我还以为,你都忘记我这个处座了呢。”朱慕云看了马兴标一眼,淡淡的说。 “岂敢岂敢,我忘记了父母,也不敢忘记处座的救命之恩啊。”马兴标忙不迭的说。朱慕云救了他几次,他无以为报,只能将自己这一百多斤,交给朱慕云了。 “跟胡瑞见面还顺利吧?”朱慕云随口问。 “还行,按照计划,我向他提出,让军统派更加重要的人来与我洽谈。胡瑞没有马上答应,只说回去研究。”马兴标连忙说。 “你最近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特高课,钓出军统的大鱼。”朱慕云叮嘱着说。其实,这条鱼,早就钓出来了,就是正被特高课关押的阿二。 “可惜,昨天晚上没能赶回来。”马兴标遗憾的说。 “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特高课。至于昨天晚上的行动,你不参加也罢。”朱慕云说,让马兴标参加审讯阳金曲,能让马兴标解气,也能羞辱阳金曲。可是,对事情的结果,并没有影响。 “处座,阳金曲这次背了大时,他的副处长,怕是当到头了吧?”马兴标笑吟吟的问,他已经倒了大霉,自然希望别人,比他更背时。如果阳金曲被降为普通办事员,他才高兴呢。 “停职察看,他要是不干几件漂亮的事,恐怕是翻不了身的。”朱慕云淡淡的说,这个处分,办公室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这种人事调整,必须迅速通知。否则阳金曲再来办事,岂不是会喊错称呼? “停职察看?如果是撤职查办就好了。”马兴标意犹未尽的说,这个处分,他还不是特别满意。 “你跟阳金曲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阿二在特高课,还好么?”朱慕云问。 “在特高课他能好到哪里去?昨天我央求小野,带我去看了一眼。已经动了刑,像只老鼠一样,缩在牢房里。”马兴标微笑着说。 “阿二不死,你的事情就不算完。”朱慕云说。 “当然。对了,处座,小野请你中午在古星饭店吃饭。”马兴标突然想起一件事,小野次郎邀请朱慕云吃饭,还在古星饭店这么正式的场合,可见朱慕云在小野心目中,地位还是很高的。 “你怎么不早说?”朱慕云气道,跟小野次郎吃饭,谈的肯定是法租界的事情。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五章 反常 小野次郎请朱慕云吃饭,而且还是在古星饭店这么正式的场合,确实是想给朱慕云,一种被尊重的感觉。要不然的话,他将朱慕云直接叫到特高课也可以。又或者,找一家日本酒馆。 小野找朱慕云,谈的确实是关于法租界的事情。现在,日本人与法国人的谈判,已经陷入僵局。迫切需要一个事件,来打破局面。小野次郎向本清正雄汇报后,觉得可以借用朱慕云的办法。 虽然朱慕云上次在电话里,已经初步说明。可是,小野次郎觉得,还是应该当面听朱慕云说一次。朱慕云的想法,或许能让他的计划,更加完善。 “小野老师。”朱慕云见到小野后,躬了躬身,恭敬的说。小野次郎请他吃中餐,算是很给面子了。否则的话,一般都是去日本人的小酒馆吃寿司。那玩意儿,朱慕云吃不习惯。 “哟西。朱君,请坐。”小野次郎微笑着说,朱慕云在礼仪方面,比日本人还要客气。特别是朱慕云能说一口纯正的东京腔日语,让人觉得很亲切。 “不知老师找我来,有何吩咐?”朱慕云站在小野次郎对面,落座之前,谦逊的问。 “就是上次谈的,关于给法租界停电断水之事。具体如何操作,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小野次郎说。他其实有了初步的构想,可是,如何才能让法国人,无话可说,才是最重要的。 “古星抗日分子猖獗,破坏水电设施,是很常见的。现在天气炎热,家里要是没水,日子可不好过。”朱慕云微笑着说,古星有火炉之称,已经进入六月。这个时候,几乎每天都要洗澡。如果断了法租界的水,他们只能去古江取水。 “具体如何操作?”小野次郎问。 “学生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请老师指正。”朱慕云谦逊的说。其实,这个计划,早就在朱慕云的脑海中构思。 如果由朱慕云去操作,必然要遭到各方面的压力。而特高课出面的话,无论是哪方面,都会有所顾忌。毕竟,日本人才是古星的主人。 曾山的情报,李邦藩除了通知张百朋外,还通知了武尚天。毕竟三处,专职对付中共。在这方面,三处有着天然的优势。虽然史希侠上次抓捕地下党失败,可这次调查那位“申”姓地下党,李邦藩对三处还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据可靠消息,中共在古星的一位‘申’姓地下党员,因为生活腐化,作风败坏,最近被开除党籍。如果我们能找到此人,并且让他为我所用,将能发挥巨大作用。”李邦藩缓缓的说。 “‘申’姓地下党?”武尚天一愣。 “不错,你是否有这方面的信息?”李邦藩见武尚天很是诧异,不动声色的问。 “那倒没有。中共开除党籍的地下党,还有可能留在古星么?”武尚天疑惑的说。 特别是参加过地下工作的中共党员,一般来说,是不会再让他留在古星的。送到根据地劳动改造,是一条路。甚至,对一些严重违纪的人,会在下达处分通知的时候,就地枪毙。共产党对他的党纪,执行得非常到位。任何人,只要违纪,都将面临严厉处分。 “据我们估计,此人留在古星的可能性很大。这个人以前为地下党,提供过情报。如果能找到他,对我们是很有帮助的。我希望,你的人能尽快将此人找出来。”李邦藩望着武尚天,缓缓的说。 武尚天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表现得不像张百朋那么惊喜,反而惊讶更多一些。这让他很是疑惑,难道说,武尚天手里,已经掌握了这个人的消息? “是。”武尚天似乎感觉到了李邦藩的疑惑,马上说道。 “申”姓,在古星并不多见。至少,在武尚天认识的人当中,并不多。当然,也不是没有。比如说,他的弟子阿大,大名就叫申铭轩。刚才李邦藩一说,武尚天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阿大的影子。但很快,又被他强行驱逐出去。阿大从小就跟在他身边, 阿大虽然对武尚天忠心耿耿,可是,他却好女色。而且,性格暴躁。除非跟在自己身边,否则总喜欢单独行动。以前有个弟子,无意中跟在阿大身后,被他发现后,一顿爆打,差点丢了性命。当时,武尚天只是随口一笑。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一般。 武尚天生性多疑,虽然他长得五大三粗,其实心思细腻。虽然他心里怀疑,可是嘴里,绝对不会说出来。但是,从今天开始,他对阿大,会特别留意。 武尚天回到安清会后,问起阿大。最近安清会为了解决经费不足的问题,纵容手下,对全市的商人,来一次集体大敲诈。有身份有地位的,安清会派人上门,明码标价,一年要认捐多少费用。对那些普通商人,直接就带走。 周明就是属于直接带走的,他被带到安清会后。刚开始,也跟其他商人一样,对安清会的行为,表示极大的愤慨。可是安清会本就是流氓团体,他们才不会商人的抗议呢。每人开价二十根金条。 “先生,这是刚才收的四十根金条。”阿大见到武尚天后,马上献宝似的,拿出一堆金条。这些商人,还真他妈有钱。二十根金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放了几个人?”武尚天看着桌上的金条,也是被迷花了眼。他给阿大的条件,每人至少要三根金条才能放人。二十根金条,只是漫天要价。这些商人,精得跟鬼一样。不是说天上九头岛,地上湖北佬么。 古星的商人成千上万,就算每人收三根金条,也足够应付安清会所有的开支了。甚至,能让安清会,比政保局的经济处,过得还富足。朱慕云之所以在政保局混得开,不就是因为,手里掌握着货物缉查大权么。 “两个人啊。先生,真是看不出来,这些人还真是有钱。二十根金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昨天送的信,今天金条就到了。”阿大微笑着说,武尚天有了钱,他这个当弟子的,口袋里自然也不会空着。 到古星后,虽然仗着武尚天的弟子,可以白吃白喝。可是白玩可不行啊,他是个讲规矩的人,玩女人,从来不会欠钱。再说了,谁要是那种钱都欠,一辈子都会走霉运,死了也会是个背时鬼。 “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他们的档案?”武尚天诧异的说,其实,对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安清会也只要价五根金条,或者八百大洋。这已经是天价了,武尚天都有些不好意思。 而抓起来的这些商人,无论地位还是财富,都不如那些有头有脸的名流。可是,为了早点回去,竟然愿意给二十根金条,这可是三千多大洋。折算到法币的话,可是上万了。他们在古星经商,一年能赚多少钱?二十根金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个叫周明,一个叫黄瑞琦。周明是外地人,来古星进货,经营布匹、粮食、猪皮、桐油。而黄瑞琦是本地人,以前跟政府有点关系。自从皇军来了后,就开始败落了。”阿大说,安清会既是江湖组织,更是情报机构。进来的人,虽然没有受刑,可是他们的档案,可是要登记得清清楚楚。 “很好,你把他们的档案拿来。另外,这两根金条,你拿去用。记住,省着点用。咱们不像其他部门,没有财政拨款。”武尚天说。 “多谢先生。”阿大拿过金条,脸上笑开了花。 武尚天拿着两人的资料,去了趟六水洲上的三处。史希侠见到武尚天,很是意外。武尚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六水洲了。 “今天来,有两件事。”武尚天见到史希侠后,直截了当的说。 “请局座明言。”史希侠恭敬的说,但是,他的这份恭敬,跟以前相比,是打了折扣的。自己出事,武尚天并没能出手相助。这让他很失望,关键时刻上司不能挺自己,跟着这样的上司,会有好果子吃? “这两个人,你派人跟一下。”武尚天将周明和黄瑞琦的档案,递给了史希侠。 “他们是什么人?”史希侠诧异的问。 “不知道,但他们的行为很可疑。”武尚天轻轻摇了摇头,事情反常即为妖。周明和黄瑞琦,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确实值得玩味。 “明白。”史希侠说,这两人,只能作为嫌疑人。那些抗日分子,不都是从嫌疑人中发现的么?只是,武尚天的档案,从何而来,史希侠并没有问。既然武尚天不说,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还有件事,据说古星地下党,有一名姓‘申’的共产党,因为生活腐化,作风败坏,被开除出党。你的任务,是尽快找到此人。”武尚天说,虽然安清会也可以做这两件事,但安清会的人,毕竟是黑道出身,跟中统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六章 疑点重重 史希侠恭送武尚天走后,拿着周明和黄瑞琦的档案,史希侠深入了沉思。上次抓捕高中祥的教训,还在眼前,他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况且,那是四十根金条买回来的,让他刻骨铭心。 而且,史希侠是三处的处长,三处是政保局的组成部分,可不是安清会的部门。武尚天拿着安清会的情报,让自己去调查,如果让李邦藩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周明和黄瑞琦的档案,武尚天虽然没说,但史希侠还是知道一些的。最近安清会为了抓收入,以各种名义,到处抓人。只要进了安清会,那跟进土匪窝没什么区别。因为安清会,主要是以敛财为目的,所以,没点身家的人,还不入他们的法眼。 周明和黄瑞琦,正是被安清会看上,才被请进安清会的。只是,史希侠并不知道,武尚天怎么会怀疑这两人。他在武尚天走后没多久,就给阿大去了个电话。阿大知道,史希侠也是武尚天倚重的手下,对他也没有隐瞒。 史希侠终于明白,这两人为何会被武尚天怀疑了。二十根金条,竟然连价都不还,马上送了过来。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就遇不着呢?史希侠甚至在邪恶的想,如果有可能,自己是不是也有样学样?不要二十根,只要每人十根金条,他就很知足了。 凭着直觉,史希侠也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有问题。特别是那个周明,他在古星没有购置房产,却能这么快缴清二十根金条,实在值得怀疑。但这次,史希侠却学乖了,他没有直接派人去调查,而是先去了码头。 “朱处长,在忙呐。”史希侠觉得,为稳妥起见,还是先听听朱慕云的意见为好。 再说了,上次朱慕云不是说,二处想要立功么?说不定,周明和黄瑞琦,就能让朱慕云立功呢。还有被地下党开除的人,也要给朱慕云通个气。朱慕云是李邦藩的红人,告诉了李邦藩,就等于告诉了李邦藩。 “老史啊,有何贵干?”朱慕云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微笑着说。 “不打扰吧?”史希侠看了看办公室,也没有其他人,但还是问了一句。 “别人来是打扰,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朱慕云客气的说。 “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刚才武副局长来找我,让我调查两个人,这是他们的资料。”史希侠将周明和黄瑞琦的递过去。 原本,史希侠想直接向李邦藩汇报。可是,李邦藩的心思,朱慕云最清楚。这样的事情,还是先问过朱慕云为好。具体要如何汇报,以哪件事为重点,如果拿捏不准,马屁很容易拍在马蹄上。 “他们是什么人?”朱慕云看了一眼,心里很吃惊。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也都打过交道。周明自然不用说了,经常帮新四军采购物资。自己才上任缉查一科副科长,就帮他运出了两百匹布。从那之后,周明的货物,都是享受特别待遇。不但免检,而且只要他的货物一来,都是优先通过的。 至于黄瑞琦,朱慕云也很熟悉。当初就是黄瑞琦,陪他去的古阳县,当时,还有军统的特派员梁德勋。朱慕云一直以为,黄瑞琦只是一名普通商人,他身材肥大,坐在那里,就像一个肉球。 但这样的人,应该很精明才对。受到了安清会的苦,想早点出来,他能理解。但是,一次拿出二十根金条,到现在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就显得不正常了。 “我也不知道。听说安清会最近,‘请’了一批人。或许,他们是其中之一。”史希侠介绍着说。 安清会做的事情,他也听到一些。可是,这种事,他不好过问。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比事事洞明要好。刚才他虽然跟阿大通了电话,但也只是问起了周明和黄瑞琦的事。至于其他人,他没问,也不想知道。 “‘请’了一批人?史兄,安清会是什么样的机构,你不知道?里面的人,不是流氓,就是地痞,他们能干什么好事?”朱慕云笑了笑,对史希侠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 “这你就不知道了,安清会的人,虽然都是道上混的。但在对待抗日分子方面,还是很积极的。”史希侠说。武尚天之所以,会使用这些人,正是因为看中了,他们在对待抗日分子的态度上,还是很坚决的。 “就怕他们好心办了错事,你忘记上次高中祥的事啦?”朱慕云提醒着说。 自从看到周明和黄瑞琦的档案,朱慕云的大脑,一直就在高速运转。黄瑞琦与他无关,不管是不是抗日分子,自己都无能为力。但是,周明则不然。他是新四军的采购员,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了,将直接影响家里的物资供应。 “这次只是调查,又不是抓捕。再说了,他们的行迹,确实很可疑。”史希侠说,凭着直觉,他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有问题。就算他们没问题,学着安清会的做法,再来一次,也能发点财的。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朱慕云问。史希侠主动来告诉自己,说明史希侠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可是,这件事他必须搅黄了。 黄瑞琦能不能经得起调查,朱慕云并不知道。可是,周明是不能被认真调查的。否则的话,光是他运出古星的那些货物,都可能是个麻烦。当然,这件事不会给朱慕云造成影响,可是他还是要极力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老弟不是说,要让二处立功么?这可是好机会。”史希侠微笑着说。刚才朱慕云也提醒了他,三处事事冲锋在前,并不是什么好事。让朱慕云去探听虚实,自己跟在后面捡便宜,或者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可是武副局长,交给三处的任务。让二处接手,不太好吧。”朱慕云皱了皱眉头。 武尚天也对他们有了怀疑,他很懊悔,跟胡梦北会面的时候,应该坚定自己的想法。如果营救周明,不这么积极的话,或许就不会出这种事了。但现在,只能补救。而且,还得反客为主,把主动权抢在手里。 “如果二处调查出来,他们真有问题,那就是老弟的功劳。至于我这边,到时候汇报说,三处没查到什么线索,不就可以交待了?”史希侠不以为意的说。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任何人都会做。 “那可不行,他们是不是抗日分子还未可知,如果功没立成,反而是个坑,二处岂不是惨了?”朱慕云摇了摇头,他不会轻易上当。况且,周明的身份,他已经确定了的。不管有没有查出来,都会给自己带来隐患。 而史希侠则不然,他已经犯过一次错误,能力“有目共睹”。就算这次再失手,也不算什么。况且,这是武尚天交给三处的任务,如果朱慕云插手,说不定会让武尚天更加怀疑。 “好吧,既然老弟没兴趣,就当我没说。还有件事,听说地下党最近开除了一个姓‘申’的党员,此人就在古星。如果能找到这个人,咱们就发达了。”史希侠两眼放光的人。这种人,对共产党必定恨之入骨,一旦投靠过来,肯定是忠心不二。 “共产党开除了的人,还会留在古星?老兄,你别是做梦吧?”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心里了然,这是“催款”计划,已经正式启动。 “催款”计划的最终目的,是要让阿大“被成为”地下党。为此,根据地会给曾山的内线,放出消息。对已经发现了敌方内线,根据地的首长,竟然还敢养着,朱慕云很是佩服。换在政保局,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事。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怀疑,就会三审五讯的。 在这方面,日本人很好的秉承了老蒋的观点:“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放过一个”。只要是他们认为,有抗日嫌疑之人,都可以随意杀害。不用经过审判,也无需上面批准,更加不会见诸报纸。 当然,就算不能让阿大“成为”地下党,能让他披上地下党的嫌疑,计划也算成功。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武尚天,都不会,也不敢重用一名,有嫌疑的人。哪怕此人这前再忠心耿耿,手上沾了再多抗日分子的鲜血。这一刻,他们都会自动忽略。一心只想,阿大是不是地下党,他什么时候成为地下党的?泄露了多少情报给地下党? “这你还真的错了,想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就有不少被共产党开除的人活动。其中有不少人,积极主动向政府靠拢,现在不少,都成了重庆那边的重要人物。”史希侠笑着说。 “此人姓‘申’,大名叫什么?我以前在保安处待过,到时候让他们查档案。”朱慕云缓缓的说,查档案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很多人不喜欢这种枯燥无味的事情,但朱慕云总能静下心来。而且,他还经常能在档案里,发现蛛丝马迹。 PS:与前面的差距,是越来越远了,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七章 必然结果 朱慕云当然知道,自己的说法很幼稚。特别是在史希侠这样的职业特工面前,显得可笑。但是,他这样说,才符合目前的身份。 以前在缉私办,朱慕云就看过全局的档案。只是,李邦藩上任手,这个缉私办,似乎也走到了历史的尽头。李邦藩不主动提起,朱慕云绝对不会再汇报,任何关于缉私办的工作。现在一听到找人,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查档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能在警察局的档案室里,找得到地下党的线索,那还要我们干什么?再说了,这可能是他的化名,也有可能是代号。就算是真名,档案也不会在警察局的保安处啊。”史希侠又好气又好笑,朱慕云的业务水平,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看来,朱慕云最厉害的,还是溜须拍马。至于业务,还是交给其他人比较好。朱慕云的手底下,有冯梓缘和马兴标。他们一个,曾经是军统潜伏古星的金组组长,一个曾经是政保局的行动队长。这两人,都是真正的职业特工。 所以说,朱慕云是走了狗屎运。手底下有真正的能人,碰到棘手事情时,还有人能帮到他。而且,冯梓缘和马兴标,对朱慕云,似乎还很忠心。两个能力这么强的人,竟然会甘心情愿的听从朱慕云的号令,也算罕见了。 “还有这么多名堂啊。但是,光凭他姓什么,也找不到此人啊。”朱慕云为难的说。 “如果只知道他姓什么,就像大海捞针。但是,还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此人是因为生活腐化、作风败坏,才被开除的。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迅速锁定此人。”史希侠得意的说,在这方面,他在朱慕云面前,确实很有优越感。 “那就好啊,可以去长相伊查查,肯定有收获。”朱慕云高兴的说。 “光从长相伊查,还不行。此人身为地下党,肯定不会天天在外面寻欢作乐,他更喜欢的,是暗娼。也有可能养了外室,甚至还不止一个。当然,他的收入,也不会太低。生活腐化、作风败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每个月,赚那么十几二十块,能做到生活腐化吗?”史希侠越说越得意。 史希侠就像一个老师,要在朱慕云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专业知识。可他哪知道,整个事,根本就是朱慕云的设计。申姓地下党,也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他去发现。 “对共产党来说,可能吃个鸡蛋,就已经是腐败了。”朱慕云随口说。 “这倒有些道理,但那是在匪区。”史希侠说,古星的物资还是比较丰富的,这里是交通枢纽,南来北往的物资,都会汇聚于此。 “这对我来说,也太难了。有没有那种,抗日分子坐在那里,等着我去抓的?”朱慕云一脸希冀的问。 “老弟啊,天上不会掉馅饼,哪有这样的好事呢?”史希侠无奈的说,要不是朱慕云,他甚至还想讥讽一句:是不是还要我把抗日分子抓起来,送到二处呢。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干的。 “那还是算了吧,我牙不好,怕消化不良。”朱慕云摇了摇头。 “你觉得,这两件事,我应该向局座汇报么?”史希侠问,他来找朱慕云,主要还是问这个问题。 “这还用问么?特别是这两个人的事,你更是得向局座详细汇报。”朱慕云提醒着说。 原因很简单,这是安清会的事情。对李邦藩来说,如果史希侠将安清会的事情,也向他汇报的话,才能令他满意。当然,不管史希侠如何努力,李邦藩也不可能真正的信任他。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对李邦藩来说,史希侠永远只能利用。史希侠不管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像朱慕云这样,赢得李邦藩的绝对信任。朱慕云获得的信任,是长期努力的结果。包括每天例行的汇报,对李邦藩交待工作的极力表现等等。 史希侠刚到政保局,身上就打上了武尚天的烙印。试想,李邦藩怎么可能信任武尚天的人呢?就好比阳金曲,原来是姜天明的人。姜天明死后,阳金曲极力想迎合李邦藩,但不管他多努力,李邦藩的表现都很冷淡。 史希侠一走,朱慕云马上开始整理情报。“催款”计划的事,他相信胡梦北,一定知道了。但是,周明被三处盯上,这可得小心。稍不注意,就会暴露身份。 对周明之事,朱慕云觉得,局面已经很被动。只有反客为主,才能让三处消除疑惑。他在情报里,详细的写了自己的计划。主要分三步走:向政府申诉、向报纸哭诉、向警察局报案。 周明的身份,是可以查证的。他是古星的合法商人,一直以来,正常纳税。为古星的经济繁荣、市场稳定、财政收入,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但就在他要为,实现大日本的东亚共荣之际,却被流氓绑架,勒索了二十根金条。 被安清会堂而皇之的敲诈了二十根金条,这对古星的报纸来说,绝对是条大新闻。共产党对一向重视知识分子,一直以来,也被知识分子同情。舆论宣传,可是我党最重要的武器之一。有的时候,比大炮机枪,还令敌人胆战心惊。 至于向警察局报案,只是正常过程。如果被人敲诈了二十根金条,还不敢声张。那才是真的做贼心虚呢,不但周明要亲自去,还得找到那个黄瑞琦。两人联合起来,发动各方力量,逼迫市政府和警察局,取缔安清会这样的黑道组织。 同时,要加快“催款”计划的进程,武尚天不是要抓抗日分子么?让他身边,就出现抗日分子。如果武尚天不处理,朱慕云会推动特高课,或者特务分室,由他们出面。武尚天再厉害,也不敢在日本人面前张狂吧。 朱慕云将情报写好后,正要出去送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李邦藩的电话。对周明和黄瑞琦的事情,李邦藩觉得,朱慕云可以去了解一下。毕竟,周明和黄瑞琦,都是商人。而经济处就是与商人打交道的。 “慕云,周明和黄瑞琦,你应该都认识吧?”李邦藩问,朱慕云的记忆力很好,做事也很细心。只要是跟经济处打过交道的商人,没有他不认识的。而整个古星,与经济处没打过交道的商人,还真的不多。 “是的。”朱慕云恭敬的说,李邦藩一说,他马上明白,李邦藩准备让自己去调查这两个人。 “既然安清会觉得他们可疑,你代表政保局去了解一下。”李邦藩说。虽然武尚天,已经派了史希侠去调查。但他认为,让朱慕云去了解一下也好。相对而言,他更加相信朱慕云的结论,哪怕史希侠更加专业。 “好的,我马上就去。”朱慕云恭敬的说。 他原本要去送情报,正好趁这个机会,将情报送出去。给胡梦北留下了暗号后,朱慕云先去找了黄瑞琦。周明在古星,并没有常住地址,平常不是住旅馆,就是住朋友家。想要找他,比较困难。 而且,这个时候,朱慕云相信,周明应该与组织的人在一起。黄瑞琦则不然,他有固定住所,朱慕云到他家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他。除了黄瑞琦,朱慕云还见到了一个熟人:古星三中的校长黎立群。 “黄老板,久违了。”朱慕云笑了笑,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黎立群。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黄瑞琦这里,遇到黎立群。 一般的人出了事,最关心的人,自然都是最亲近的人。比如说家人、朋友。这样推断的话,黎立群与黄瑞琦的关系,非同一般啊。当然,黎立群也有可能,是碰巧来拜访黄瑞琦。但是,朱慕云从来不相信巧合。 “朱处长,你怎么来了?”黎立群没等黄瑞琦说话,反而先开了口。 “你们认识?”黄瑞琦诧异的说。 “上次学校的张老师,被九头山的土匪绑走,‘多亏’朱处长仗义执言,张老师才能完好无损的回来。”黎立群讥讽的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张老师最近还好吧。”朱慕云好像没有听出黎立群的讥讽,颇为自得的说。 “托朱处长的福,张老师没病没灾,已经在正常上课了。”黎立群冷笑着说。 “黎校长与黄老板是朋友?”朱慕云问。虽然黎立群冷嘲热讽,但他并没有生气。相反,他从黎立群的表现里,看出了很多信息。 “黄老板每年都要赞助三中,他可是有名的黄大善人。”黎立群马上撇清了与黄瑞琦的关系。 “原来如此。”朱慕云点了点头,但他心里,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原本,他就一直怀疑张保国和黎立群的身份。只不过,胡梦北和邓湘涛,都不知道他们,他才作罢。可现在,黎立群又出现在黄瑞琦家,不由得不让他再次怀疑。 作为一名特工人员,从来不应该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偶然中的必然!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八章 反客为主 对任何巧合,朱慕云都是怀疑的。哪怕是在路上,遇到一个熟人,他都要揣测,此人的出现,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敏感人物,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如果有可能话,他都想直接抓起来审讯。 黎立群今天出现在黄瑞琦家,不但让朱慕云加重了对他的怀疑。而且,他对黄瑞琦的身份,也很好奇。联想上次,自己陪着梁德勋去古阳县。朱慕云觉得,黄瑞琦的身份呼之欲出。 当时,梁德勋是以军统特派员的身份,去策反一一八团的。朱慕云原本以为,黄瑞琦只是梁德勋找的一个掩护。可现在看来,黄瑞琦的身份,也不简单呢。说不定,他也是军统的人。 朱慕云记得,为张保国和黎立群的事情,自己可是问过邓湘涛的。当时,邓湘涛的回答,是不知道。可是,朱慕云仔细回忆,发现邓湘涛当时的回答,是迟疑了一下的。朱慕云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他对邓湘涛还是信任的。哪想到,邓湘涛也会在有些问题上,欺骗他。 “朱处长来寒舍,不知有何贵干?”黄瑞琦轻轻拉了拉黎立群,示意他别再说话。朱慕云虽然年轻,但能在政保局混到经济处长的位子,自然不简单。在他面前,说的越多,泄露的信息也就越多。 “我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么?”朱慕云反问,既然黄瑞琦让他产生了怀疑,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原本,朱慕云只是想,了解一下黄瑞琦被敲诈的过程。顺便,提醒一下,他应该去争取权益。可是,既然黄瑞琦可能有另外的身份,他就无需这么客气。不停的刺激着黄瑞琦,或许能发现更多情况。 “黄某愚钝,请朱处长明示。”黄瑞琦拱了拱手,诚恳的说。 “黄老板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朱慕云坐下来,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才不紧不慢的问。 “这个……。”黄瑞琦迟疑的说,他这两天被关在安清会,交了“保险金”后,刚刚才被放回来。难道说,朱慕云已经知道了?政保局与安清会,蛇鼠一窝,朱慕云确实有可能知道。可是,就算朱慕云知道了,也不应该找上门来吧。自己又没得罪朱慕云。 再说了,自己已经交了“保险金”,按照安清会的说法,只要交了这笔钱,以后安清会的人,都不会再来骚扰。安清会的人,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黄老板这两天在安清会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处长既然知道,何必又问呢。”黎立群不满的说。看到朱慕云一个人来,他其实是动了杀机的。上次朱慕云敲诈了张保国,这次又要敲诈黄瑞琦?安清会好歹还把人抓了过去,难道朱慕云要光明正大的敲诈? “黎校长,黄老板只有赞助了三中,你这个校长,没必要这么仗义执言吧?难道说,你们之间,还有其他关系不成?”朱慕云深深地看了黎立群一眼,一脸的疑惑。 “没有,没有。黎校长只是为黄某叫屈罢了。”黄瑞琦忙不迭的说。 “既然要叫屈,怎么只在家里呢?何不去安清会叫屈?去警察局叫屈,也可以来我政保局叫屈嘛。”朱慕云冷冷的说。 黄瑞琦的行为,更让他断定,黎立群与黄瑞琦之间,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且,重庆与延安,朱慕云更加倾向于重庆。既然邓湘涛之前不承认,朱慕云就算做任何事,邓湘涛都不能怪他。谁让邓湘涛之前撒谎,说不知道黎立群此人呢? “你们跟安清会,还不是穿一条裤子,有用吗?”黎立群激动的说。 “政保局上面还有市政府、宪兵队、省政府,如果不满,还可以去南京政府。天下之大,总有人替你们作主的。况且,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说法。”朱慕云淡淡的说。 “多谢朱处长,此事已经过去了,黄某不想追究任何人,只想息事宁人。我是生意人,以和为贵,有些人,是我们惹不起的。”黄瑞琦叹息着说。 “黄老板是有什么把柄,被安清会抓住了?还是你心虚,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吞?”朱慕云冷冷的问。 “刚才我已经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追究谁。”黄瑞琦说。 “二十根金条,就这么送了人,黄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再去找周明。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将列入我政保局,重点关注对象之中。”朱慕云站起身,冷冷的说道。 “为何?”黄瑞琦惊讶的说。 “以黄老板的生意规模,似乎还没达到,可以丢了二十根金条,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地步吧?而且,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暗中资助了抗日分子。”朱慕云淡淡的说。 “这绝对不可能。”黄瑞琦像被踩着尾巴的兔子一样,差点跳了起来。 “不可能就好,如果让我抓到把柄,嘿嘿,黄老板的家产,倒是不少哇。”朱慕云四看打量了一下,好像要一口把黄瑞琦的家产,全部吞掉似的。 朱慕云转身走了,他相信,黄瑞琦是聪明人,一定会想到。朱慕云出门后,就在黄府对面,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冯梓缘去了个电话,让他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黄瑞琦。 朱慕云发现,黄府的管家,一直没有进去,就站大门口。朱慕云特意加大的了声音,好让对方听到。反正,他给冯梓缘下任务,是为了“保护”黄瑞琦。否则,再让黄瑞琦被绑架,政保局脸上也无光。 “先生,不好了,刚才那个朱处长出门后,在对面打电话,让人二十四小时跟着您。”黄瑞琦的管家,得到信后,马上来汇报。 “这是对我的保护,你怕什么?下去吧。”黄瑞琦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 “这下坏了。”黄瑞琦叹息着说。他暗怪黎立群,刚才真不应该这样对待朱慕云。而且,朱慕云走的时候,也是空手走的。他很了解朱慕云,到家里来了,怎么能让他空手而归呢。这次,算是得罪了朱慕云。 “所以,我说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种事,就应该大吵大闹。不但要让安清会把钱还回来,还得揭露他们的嘴脸。”黎立群说道。 “刚才朱慕云来,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黄瑞琦问。 “安清会是武尚天的,跟政保局可没有关系。我看,是不是安清会也怀疑了你,政保局这才让朱慕云来调查的?”黎立群分析着说。 “这个可能性很高,这下好了,钱没了,还无端被人怀疑。”黄瑞琦说,如果他真是清白,倒也不怕。可问题是,他是军统古星潜伏土组的组长,黎立群是副组长,张保国是他们的组员。 一直以来,潜伏土组,在古星成绩斐然。黄瑞琦的身份,也掩护得很好。黎立群和张保国呢,因为有正当职务,更是无人怀疑。可是,如果黄瑞琦暴露了,整个潜伏土组,也就暴露了。 “组长,我看,就按朱慕云的方子抓药。他不是说咱们做贼心虚么?咱们就来个大张旗鼓,找商会哭诉,向市政府投诉安清会的流氓土匪行径。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向报社,公开举报安清会的行为。”黎立群建议道。 “此次安清会的行为,也确实激起了众怒。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去商会一趟。”黄瑞琦说,他是商人,有事当然先找商会。 而且,朱慕云的人,马上就到了。如果黎立群还留在这里,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作为潜伏土组的组长,他得对全组人的安全负责。 朱慕云没有去找周明,此时,他也找不到周明。胡梦北安排人,给周明交了“保险金”后,周明很快就到了法租界。但是,胡梦北并没有与周明见面。一直以来,与周明联系的,是古星地下党。胡梦北的情报组,直接与边保联系,与古星地下党,没有横向联系的。 但是,朱慕云发过来的情报,胡梦北倒是收到了。得知周明和黄瑞琦,已经引起了武尚天的怀疑,胡梦北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听朱慕云的,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可是,周明实在太重要了,他不敢冒险。 朱慕云的补救措施,胡梦北觉得可行性很高。如果周明不发声,很有可能会引起特务的怀疑。一旦让他们盯上,以后周明将永无宁日。 朱慕云回来后,向李邦藩详细了,与黄瑞琦见面的过程。当然,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断,也没有说起黎立群的事。只是说,黄瑞琦胆小怕事,被安清会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准备逃离古星。对于金条之事,自然不敢追究。 “这可不行,如果古星的商人,都逃离了古星,那经济怎么办?我们的收入在哪里?武尚天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李邦藩不满的说。 “安清会只是为了筹集经费,只要那些商人不闹事,倒也无可厚非。”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就怕他们闹事啊。”李邦藩担忧的说。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九章 第一个任务 朱慕云回到码头后,给史希侠去了个电话。他对周明和黄瑞琦的调查,只限于普通了解。既然是李邦藩的命令,自然就得执行。三处在这方面,是很专业的。朱慕云需要与三处情报共享。 对朱慕云来说,能坐享其成,当然好过亲自调查。况且,只要胡梦北收到了自己的情报,再对他们调查,就没什么意义。 “老史,局座安排,让我也跟进周明和黄瑞琦的情况。你们三处这方面的情报,能否共享一下啊。”朱慕云笑着说。 “既然是局座安排,当然是责无旁贷。”史希侠马上说。 “那就多谢了,局座问起,我肯定如实汇报。”朱慕云说,史希侠对李邦藩,肯定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只要借着李邦藩的旗号,不怕史希侠不屈服。 “这是老弟给我机会,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史希侠说,这是朱慕云给自己机会,他向李邦藩汇报十次,不如朱慕云在背后,称赞自己一次。 史希侠将调查的任务,交给了副处长程吉路。随后,史希侠将程吉路叫来,向他交待:“以后,只有是关于周明和黄瑞琦的情报,同时要给朱处长一份。” “处座,咱们的情报,凭什么给朱慕云一份?”程吉路不满的说。调查还没有进行呢,朱慕云就要来分一杯羹。知道的,是从自己手里拿到的情报。不知道的,还以为朱慕云真能耐了呢。 “这是局座的意思,怎么,还要让局座亲自给你打电话?”史希侠冷然的说,程吉路自从担任副处长后,总是不安分。 程吉路只是古星日报的记者罢了,总喜欢背着自己,搞小动作。上次陈兰就说,程吉路也向李邦藩汇报工作。这让史希侠暗暗警惕,同时,他才要更好与朱慕云搞好关系。 “那倒不敢。”程吉路忙不迭的说,既然是李邦藩的安排,他自然不敢违拗。 程吉路自从进入三处后,确实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想法。他虽然将芮道一挤出了三处,但是,三处却由史希侠夫妇把持。作为副处长,他根本没有实权。甚至,想要在食堂吃个炒菜,也得找陈兰。 所以,只要有机会,程吉路一定不会错过。原本,他觉得,上次抓捕高中祥失利,能让史希侠滚蛋。结果,不知道史希侠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保住了位子。这让程吉路觉得,自己在三处,恐怕难有出头之日。 现在,他反而羡慕芮道一,在中日文化协会当理会,兼任市党部委员和宣传科长。虽然权力不大,但经常与市里的知识分子交流,反而比自己自在。 朱慕云对周明和黄瑞琦的情况,并不急于了解。他相信,黄瑞琦如果真是军统的人,必然有办法应付。而周明就更加不用说了,他已经将情况,详细向胡梦北说明。只要胡梦北拿到情报,就算不采用自己的办法,也肯定会有补救措施。 “处座,有好消息了。”马兴标突然跑到朱慕云的办公室,兴奋的说。 “哪方面的?”朱慕云问,马兴标手里负责两件事,其一是与安陆的人员联系,随时关注丁子璜的动向。其二,就是协助特高课,联系军统。 “你猜?”马兴标一脸的笑容。 “见到军统的邓湘涛了?”朱慕云微笑着说。安陆方面的消息,不可能会让马兴标如此兴奋。唯一的可能,是军统与他联系了,并且,按照计划,给了他营救阿二的任务。 “那倒没有,但今天军统的邓阳春见了我。我向他表示,愿意替军统效力。他就向我传达一个任务:营救特高课的阿二。”马兴标的双眼,放出明亮的光芒。这说明什么?阿二确实是军统的人,要不然,邓阳春吃饱了撑的,要自己营救阿二? “营救阿二?不可能吧,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加入军统啊。”朱慕云“不可思议”的说。 “正是因为军统对我不放心,所以才给我这个任务。这是对我的考验,好比上山当土匪,得有个投名状。”马兴标笑吟吟的说。 “这件事,你向小野汇报了没有?”朱慕云问。只有让小野次郎知道,才能坐实阿二军统的身份。只要这个身份安到了阿二身上,那他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了。 “当然,这是证明阿二是军统的证据,岂能不向他汇报?”马兴标得意的说。与邓阳春见过面后,他当时就去见了小野次郎。因为他身负特殊使命,两人现在有了固定的联络点。 “这样的话,阿二未必会被处决呢?”朱慕云突然说。以小野次郎的性格,虽然证实了阿二的身份,但肯定想着放长线钓大鱼。阿二现在没什么作用,让军统救回去,使马兴标赢得军统的信任,更加重要。 “怎么?”马兴标惊讶的问。怪不得小野次郎不提杀阿二的事,总是问他关于邓阳春的情况。 “小野肯定想让你完成任务,不就是救阿二么,小野肯定会同意的。”朱慕云笃定的说。 “那怎么办?”马兴标急道,他的初衷,是让阿二死,为玉兰报仇。如果阿二死不了,他做的这一切,就白费心机了。至于回归军统,更是扯淡。 “这个消息,你告诉武副局长没有?”朱慕云突然问。 “我告诉他干什么?啊,好的,我现在就去。”马兴标惊讶之后,恍然大悟,马上笑嘻嘻的说。 阿二是武尚天的人,如果他是军统,武尚天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恐怕不用马兴标动手,武尚天就恨不得,亲手将阿二除掉。马兴标一向自诩,脑子转得快。可是今天,竟然还要朱慕云提醒。 马兴标走后,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得知朱慕云的处理办法,李邦藩很是满意。通报武尚天,于情于理都没有错。对李邦藩来说,只要能打击武尚天,他就支持。 “我们担忧的事,果然发生了。周明和黄瑞琦,已经向古星商会提出诉求,要求安清会施放绑架的商人。而商会,也会市政府请愿,如果安清会绑架的商人,不放回去。从明天开始,整个古星将集体休市。”李邦藩缓缓的说。 “安清会又不是政保局的部门,我们等着看热闹就可以了。”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安清会虽然不是政保局的部门,但武尚天是政保局的副局长啊。”李邦藩苦笑着说,他管不了安清会,但这件事,他又得负责。特高课的本清正雄,已经给他打来电话,质问此事。 “看来武尚天的麻烦,开始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件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李邦藩随口问。 “很简单,解散安清会,将保险金退还给人家,相关人员,该道歉的道歉,该处分的处分。”朱慕云马上说。 “安清会岂能轻易解散?”李邦藩摇了摇头。 “想要平息商人的怒火,恐怕不处理几个人,是不行的。”朱慕云说,安清会是个流氓组织,如果能借机取缔,实在再好不过。 “先看看武尚天的态度吧。”李邦藩说,安清会的人,竟然绑架古星的商人,这种事,也只有武尚天能干得出来。如果古星的商人,真的联合起来休市,他的麻烦也很大。 马兴标向武尚天汇报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份今天的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报道的正是关于周明和黄瑞琦:古星商人被安清会绑架,他们是土匪还是强盗?巨大的黑色字体,刺激着人们的眼球。 “武副局长,我是来向你汇报工作的。”马兴标将报纸放在武尚天桌前,诚恳的说。 “这是什么?”武尚天拿起报纸,马上就被头条吸引了,这可是说的安清会啊。 在此之前,他对安清会这些人的做法,还是很欣赏的。既在古星打开了知名度,也解决了经费不足的问题。至于那些商人,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他看不起的商人,却将事情捅到了报纸上。这让武尚天恼羞成怒,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敢如此恶意抨击自己。 “武副局长,还有件事,今天军统联系我了。”马兴标见武尚天望着报纸发呆,又轻声说道。 “军统联系你干什么?”武尚天随口说。 “邓阳春给了我一个任务,营救他们的内线:阿二。”马兴标缓缓的说。 “什么?!”武尚天原本的心思放在报纸上,可是听到阿二的名字,他猛然惊醒。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异于晴天霹雳。 “我真没想到,阿二竟然会是军统的人。”马兴标叹息着说,虽然他一脸的遗憾,但眼中的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放屁!”武尚天咆哮如雷,阿二怎么可能是军统的人呢?这一点,他可以拿脑袋担保。 “这可不是我说的,军统行动处处长邓阳春,刚刚交给我的任务。”马兴标郑重其事的说。 “说,这是不是你的阴谋?”武尚天突然一把抓住马兴标的胸口,厉声说。 “武副局长,这可是军统的任务,难道我跟军统联合诬陷阿二不成?他是军统的人,这是事实,你认清现实吧,不要被他迷惑了。”马兴标没有挣扎,事实上,他很享受武尚天的这种愤怒。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章 弄巧成拙 马兴标的话,让武尚天迅速冷静下来了。阿二被人诬陷为军统,阿大现在,也有幕后黑手,将他往地下党那边推。这一切,还不是针对自己而来?可是,整个古星,有谁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呢? 李邦藩?不太像。他已经是局长。或许对自己成立安清会,会有想法?但是,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吧?武尚天脑海里,闪过了自从到古星后,所有可能与自己作对的人。可是,他到古星后,似乎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张百朋和朱慕云的名字,武尚天也脑海里,也一闪而过。可是,他们虽是李邦藩的亲信,但还没必要设计陷害自己。毕竟,自己在古星,还没有危及到李邦藩。 “马科长,你能详细跟我说说,此次与军统的接头事宜吗?”武尚天放下马兴标,缓缓的问。他相信,以马兴标的智商,不可能与自己作对。就算马兴标知道,阿二杀了玉兰,他也不敢针对自己。 再说了,借军统之手,诬陷阿二,也不是马兴标能想得出来的吧?这件事,如果没有军统的配合,马兴标能这么轻易的完成?那个幕后推手,不但要与自己作对,很有可能,还与军统有关。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不但可以解决自己的麻烦,甚至,还能揪出真正的抗日分子。但是,马兴标会如实说吗? “当然可以。”马兴标来安清会,不就是要向武尚天汇报此事的么?他详细的汇报了,与邓阳春见面的过程。以及,邓阳春交给他的任务:营救阿二。 “军统对你还是蛮重视的嘛。”武尚天微笑着说。虽然他脸上在笑,但心里早就开始大骂。阿大与军统,没有任何关系,要说有,也是在上海的时候,对付过军统人员。可是,古星的军统,会因此,而特意来陷害他么? 还是,军统只是敷衍马兴标,故意设计一个这样的局,让马兴标去钻?一定是这样,军统只是试探马兴标,根本就不会让他去营救,真正的军统人员。再说了,以马兴标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二处的一个科长。他有什么能力,去特高课救人? “如果我一直在军统的话,资格比邓阳春更老。再说了,我在政保局,地位也不低啊。”马兴标得意的说,他是临训班的学员,论起资历,不比邓阳春低。 不要说邓阳春,哪怕就是邓湘涛,他也不怵。可惜的是,他在上海的时候,就已经叛离了军统,投入到了特工总部的怀抱。马兴标姓马,一直坚信一句话:好马不吃回头草。所以,进入特工总部后,他从来没想过,再回到军统。至于走到这一步,也是为了想给玉兰报仇。否则的话,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害玉兰的凶手阿二,逍遥法外。 “这倒是真的,如果你一直在军统,搞不好,军统古星区的现任区长,会是你马兴标。”武尚天缓缓点了点头。 “那倒不敢,如果我还在军统的话,邓阳春这个行动处长的位子,必定是我的。”马兴标自得的说。他是搞行动出身,在上海,其实也是干出了一些成绩。 “可惜,你到了这边。是不是特后悔?”武尚天叹了口气,遗憾的说。 “那倒没有,我对皇军的忠心,天地可鉴。”马兴标心里一惊,他暗骂,差点被武尚天带进沟里了。如果他无意中,泄露了心里的想法,马上就会被武尚天抓住把柄。 “此次与军统联络的计划,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武尚天随口问。 “还能有谁?当然……是军统主动跟我联系的。”马兴标马上改了口,事实上,这确实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朱慕云,最多也就是在旁边出谋划策。甚至,连出谋划策都算不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你不会是为了,报复阿二,制造假情报吧?”武尚天突然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马兴标为了报复阿大,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手段,他以前也不是没有用过。 “那怎么可能呢,我跟邓阳春和胡瑞接头的情报,特高课都是证实过的。这次与邓阳春见面,还拍了照片。你要是不信的话,到时候我给你送一张过来。”马兴标得意的说。 “好吧,我也想看看,这位军统古星区的行动处长,是一副什么样的尊容。”武尚天缓缓的说,如果邓阳春真的跟马兴标见了面,说明这件事不会有假。 马兴标得意洋洋的走后,武尚天气得把茶杯摔了。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径直给玉梅去了个电话,只说了两个字:“动手!” 再任由马兴标这么胡闹下去,阿二就算能出特高课,也会被打个军统的印记。到那个时候,一旦马兴标的任务结束,阿二要么留在军统,要么就是死! 接到武尚天的指示,玉梅很是惊讶。原本,武尚天给她的期限,还有几天。可是,武尚天在电话里,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她觉得,必须要加快步伐。可是,她与马兴标虽然拜了干姐弟,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来往。如果贸然去联系马兴标,说不定会被识破。 “先生,有记者来了。”阿大突然敲开武尚天办公室的门,急切的说。安清会在古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记者的报道。记者不但会让他们成为人神共愤的过街老鼠,更能将他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记者来干什么?”武尚天怒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记者。换在上海,他会派人,将他们乱棒打出。但在古星,他根基未稳,还不敢如此嚣张。 “说是要采访您。”阿大说,他对记者,一向是不感冒的。如果在上海,这些记者,早就被乱棍打出去了。 “不见。”武尚天恼羞成怒的说。这些记者,提的问题刁钻得很,一个不好,自己就下不了台。他们可不会,因为自己是政保局的副局长,安清会的会长,就会给面子。 阿大正要说话的时候,武尚天桌的电话响了。电话是李邦藩打来了,质问安清会禁锢古星正当商人的用意。报纸上登出消息后,影响很大。不但古星的人都会知道,古星周边,甚至长沙、岳阳、南昌、江苏、上海,很快就会知道。国民党和共产党,正愁找不到打击他们的借口,这下好了,授人以口实。 “武尚天,安清会不是土匪窝,你也不是土匪头子。如果你想自立为王,可以去古星外面占山开派。”李邦藩吼叫着说。隔着电话,他就算咆哮如雷,武尚天也只能听着。 “局座,安清会抓到的人,都有抗日嫌疑,我们正在逐一审查。这帮无良记者,胡乱编造,扭曲事实真相,实在可恨之极。”武尚天信誓旦旦的说。 “周明和黄瑞琦是怎么回事?他们已经向商会投诉,如果安清会不给他们一个交待,古星商会就要集体罢市。一旦古星的经济混乱,市面再次萧条,不但古星人民不会答应,日本人也不会答应。”李邦藩说。 “是,是。”武尚天忙不迭的说,他抓来的人,并没有真凭实据。说他们是抗日分子,不过就是吓唬的名头罢了。 “成立安清会,不是让你们敲诈勒索古星的商人,而是更好的帮助,皇军对古星的占领。如果违背了这一点,安清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李邦藩冷冷的说。 “我从来不会忘记,安清会成立的初衷。”武尚天擦着头上滚落的汗珠,他发现,这次安清会是弄巧成拙了。 “如果安清会能查出抗日分子,那就赶紧公布。如果查不出来,马上放人!”李邦藩厉声说。 “请局座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武尚天唯唯诺诺的说。 武尚天被李邦藩训斥了一顿,还得向记者解释。至于周明与黄瑞琦的“保险金”,也被他临时改成了“保释金”。法租界的尉迟青巨,也收保险金,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安清会如果也是这个名目,自然会让人联系到保护费。 “只要他们不是抗日人员,或者与抗日分子没有关系,这笔保释金,以后是会退还的。”武尚天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保险金”与“保释金”,虽然只有一字之别,但意思完全不一样。 “请问武会长,这个‘以后’,是多长时间?不会是要等到他们死了,当安葬费吧?”有记者问。 “你是哪家报社的记者?”武尚天恼羞成怒的问。 “我是大古报的记者。” “只要他们能找到两名担保人,保释金马上就能退还。”武尚天咬紧牙关,缓缓的说。到手的金条,马上就要飞走,实在是肉疼之极。 “既然找担保人就可以退保释金,为何还要收这保释金呢?” “因为没有担保人,才收的保释金。接下来的人,能找到担保人的,当场释放。找不到担保人的,交了保释金,也可以释放。”武尚天说完,转身就走了。剩下的记者,就算再想问话,但也被阿大带着人,给驱逐了。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一章 怨恨 面对安清会的这帮流氓地痞,记者虽然牢骚满腹,但也没有办法。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然,他们吃了亏,当面报复不了,但作为记者,笔杆子却能杀人。明天的报纸,会怎么写,就得看他们的意思了。 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不敢说记者都是小人。可是,他们用笔当武器,威力一点也不比,那些机枪大炮要低。 “先生,记者都走了。”阿大到武尚天的办公室,讨好似的说。安清会的商人,是他抓来的。现在,钱没敲诈出来,反而要放他们走。这就像拍马屁,结果却拍在了马蹄上。 “记者走了就走了吧,不用理他们。你的金条,可得马上还回来。”武尚天没好气的说。 这件事,虽然勉强过关,但是,金条却是一根都不能少的。昨天才拿到手的金条,还没捂热呢,马上就得还回去。阿大只拿了两根,他可有三十八根,这哪里还金条啊,简直就是割他的肉。 男人,不但需要权,也需要钱。两者缺一不可,无论缺了谁,都不行。有权,一定能弄到钱。但有钱,未必能换来权力,甚至,还会带来牢狱之灾。但是,凭着权力弄到的钱,却要还回去,实在心疼。周明和黄瑞琦,他已经将这两人的名字,牢牢的记住了。 “金条已经花了。”阿大苦笑着说。好色之人,一向都大手大脚。没钱的人,是讨不到女人欢心的。昨天拿到手的金条,转手就送给了女人。对他来说,那不是金条,只是讨女人欢心的道具。她高兴了,自然就会让自己满意。 “这才多久?还没一天,两根金条就花了?”武尚天惊诧的说。阿大平常不怎么作声,也基本上怎么花钱,但在女人面前,可以说挥金如土。 “我手里早就缺钱了,这点钱根本不够。”阿大苦笑着说。对他来说,钱并不是钱,而是道具,让自己高兴的道具。 “我跟你讲,最近有人盯上我们了,你可得注意。”武尚天提醒着说。他很担心,会有人将地下党的帽子,也扣到了阿大身上。虽然昨天,他就暗中观察了阿大。但是,并没有发现。阿大,还是原来的阿大,对自己忠心耿耿。 “我问心无愧,怕他们干什么?”阿大满不在乎的说。 “你问心无愧?胜利街那边,以后少去,最好不去。”武尚天叮嘱着说,阿大在胜利街找了个姘头,有事没事,就喜欢往那边跑。不用说,那两根金条,也是送到了那边。 “先生,我绝对不会耽误事情。”阿大信誓旦旦的说。 他是武尚天的弟子,也是保镖。只要武尚天需要,绝对是寸步不离。但是,如果有空闲时间,还是需要能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每个人,都得有一些爱好。人如果没有了爱好,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最近还是要注意。另外,金条必须今天拿回来。”武尚天说。 “先生,这送出去的金条,哪还有拿回来的道理?”阿大为难的说。他送给女人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拿回来。这一点,跟马兴标倒有些相似。他们虽然都算有权势,可是手里,都没什么钱。不会理财,只会花钱,而且还大手大脚,能不喝西北风,已经很不错了。 “那可不行,今天必须到位。”武尚天斩钉截铁的说。 “先生……”阿大为难的说,他手里,可没有两根金条。 “知道吗?现在有人说,阿二是军统。”武尚天缓缓的说,原本这件事,他是不打算告诉阿大的。但是,他越来越觉得,有几枝暗箭,一直在对准自己。 阿大自己拉的屎,必须自己擦干净。他的金条,只是送给了女人,现在要用,完全可以拿回来。所以,他不会帮阿大。正好借这个机会,逼他一回。如果能断了与那女人的联系,就再好不过了。 “什么?阿二是军统?”阿大瞪大着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么?”武尚天冷冷的说。 “阿二肯定不会是军统,他手里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呢?”阿大却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啊,他现在很冤枉。如果有人诬蔑你是地下党,你会有什么感觉?”武尚天问。 “那我就杀几个地下党给他们看看,不就可以证明清白了么?”阿大笑了笑。 武尚天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是啊,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政保局和特高课,都关押着一批军统的人。到时候,让阿二去处决一批军统人员,不就能自证清白了么?别看阿大平常不怎么说话,但有的时候,脑子还是蛮灵光的。 周明和黄瑞琦,既然向商会投诉,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史希侠就拿不准,是否还要继续调查下去。他给武尚天打去电话,汇报此事:“局座,对周明和黄瑞琦的调查,是否还要继续?” “当然要调查,要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全部给我调查清楚。”武尚天恨恨的说。 虽然报纸上报道了,周明的二十根金条,是多方筹集。黄瑞琦的二十根金条,也是临时向银行借的。他们虽是商人,可是家里,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拿得出二十根金条的。 可是,武尚天对这样的说法,并不完全相信。退一步说,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他这回能咽下得这口气?全古星的商人,武尚天都可以放过。但是,周明和黄瑞琦,他是一定要除掉的。 “是。”史希侠无奈的说。 可现在,史希侠也很为难。三处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调查。周明和黄瑞琦的身边,经常有其他人。如果跟踪的人,身份被发现,也是很尴尬的事。 *** 周明原本在古星,只是很普通的一名商人。因为这件事,他一下子就出名了。胡梦北的消息,通过边保转发给古星工委后,古星地下党及时将情报,传递给了周明。接下来的事情,虽然没有完全按照朱慕云的计划,可是通过商会出面,可以让周明和黄瑞琦,像是有了组织一样。 “许书记,此次幸好有其他同志帮忙,否则的话,我可能就要暴露了。”周明不好意思的说,他被抓进安清会后,刚开始确实没有暴露。在得知,可以用钱买出来后,他就动心了,马上给自己的联系人写了封信。 组织上,为了将于迅速救出来,也没有过多考虑。按照他的要求,支付了二十根金条。可是,随后的问题,马上就显露出来了。这让他很懊悔,自己考虑不周,差点给组织带来危害。 “不管怎么样,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上。组织上决定,从安清会拿回来的二十根金条,就给你当经费。根据地急需一批杂粮、药材、麻袋、食盐,希望你能想办法,尽快组织货源。”许值安慰着说。 其实,这件事他也有责任。当得知要二十根金条后,他马上就给家里汇报,请求支援。家里也及时,转过来二十根金条。 然而,家里又传来情报,提醒他们注意。否则的话,他也不知道,周明已经被特务注意。周明虽然出来了,但是,这二十根金条,反而让特务对他产生了怀疑。现在这么一闹,不但金条拿了回来,也让特务消除了怀疑。 “没有问题,只要货运渠道畅通,随时可以拿到货。”周明说,这两天,他听从组织安排,在古星的商人中,广交朋友,认识了很多人,无形中也多了许多货源渠道。 古星的货物渠道,虽然关卡很多,但是,只要是地下党的货,反而能一路畅通无阻。周明若能搞到货,运出古星,是没有问题的。 许值向周明交待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后,就离开后。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接到家里的命令,让他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执行“催款”计划。地下党的施兴民,虽然是特务,但是,留着他,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虽然平常对他,要特别警惕,可一旦使用,就能起到奇效。 下午,许值召开了一个会,施兴民也要求列席。在会上,许值强调了地下党的纪律性。任何时候,都要牢记保密守则,绝对不能违**的纪律。 “同志们,在这方面,我们是有血的教训的。不久之前,我党一名工作多年的同志,因为生活腐化、作风败坏,被开除出党。虽然这位同志,曾经为党做过大量工作,特别是在上海的时候,为党提供了大量重要的情报。可是,在党的纪律面前,没有任何情面可讲。”许值说。 施兴民听到许值的话,心里一动。他昨天与阳金曲见了面,阳金曲让他查证,是否有一位姓“申”的地下党,被开除之事。可是,施兴民对这种事,又如何得知呢?没想到,今天开个会,竟然无意中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PS:快月底了,还有月票的朋友,一定要支持一下,谢谢了。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二章 见面 朱慕云派人,将今天所有的报纸,每一种各买了一份。只要是关于安清会的报道,他都会仔细研读。看完所有的报道,他得出一个结论,经过这次的事件,安清会不敢再对古星的商人下手。 但是,朱慕云也有些担心。周明和黄瑞琦,可能会遭武尚天记恨。像这种黑道出来的人,报复性极强。 马兴标只是跟阿大在医院打了一架,算是不分胜负吧。但武尚天却命令阿二,将玉兰给杀掉。这样的人,心狠手辣,动辄就要取人性命。周明和黄瑞琦,不但断了他的财路,还让他大失面子。武尚天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次的事件,惊动了特高课、宪兵队本部、市政府,甚至连省长也惊动了。可以说,武尚天颜面尽失,就算他不能明着报复,打他们的黑枪,敲他们的闷棍,还是没问题的。 对黄瑞琦,朱慕云并不担心。不管他是哪方面的人,能隐藏得如此之深,说明他能保护好自己。甚至,会有很严密的保护机制。他真正担忧的是周明,这位新四军的物资采购员,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一旦武尚天报复,毫无还手之力。 周明就像一个正人君子,而安清会的人,则是小人。君子面对小人,总是会吃亏的。况且,安清会的人,还是半个特务。他们在古星,有着天然的优势。就算他们杀了人,除非当场抓住,否则不会有任何责任。 朱慕云觉得,自己应该跟胡梦北见一面,重点强调周明的安全才行。他相信,以武尚天的性格,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派人报复。这个时候,周明不能有任何动作,特别是涉及到货物,如果让安清会查到,周明的货物都是违禁物资,那麻烦可就大了。 然而,正当朱慕云准备出去一趟的时候,罗双燕却到了码头。二科派到安陆的人员,发回电报,都是由她接收。以往,安陆的电报,她先转给马兴标,再由马兴标向朱慕云汇报。但是,今天马兴标不在,电报又很重要,她不得不亲自过来汇报。 “处座,安陆的最新电报,他们已经出发了。”罗双燕拿出一份电文稿,递给朱慕云。 “哦。”朱慕云接过电报,他等这封电报,已经很久了。二科的人,办事还是很认真的,不但汇报了日军动向,还报告了人数,一个标准大队,加一个联队部,约一千两百人。 “处座,要不要回电?”罗双燕问,虽然她跟朱慕云是同学,但是在这方面,她是很注意的。工作与生活,严格区分。 “回电:继续。”朱慕云缓缓的说。一千两百人,看得出来,日本人对坪坝势在必得。他为新四军捏了一把汗,如果应对不好,坪坝很有可能,落入日军之手。一旦坪坝失手,相当于日军,在根据地的大门口,立了一个据点。 关系到军事行动,朱慕云不能再犹豫,罗双燕走后,朱慕云开着车子出去了。朱慕云直接去了雨坪中学,结果到了才知道,中学已经放假。朱慕云随后去了法租界,白天,朱慕云不好去克勒满沙街。但是,他与胡梦北,也有紧急见面的方式。 朱慕云将车子,停到了江岸街和丰公寓。他的车子,经常停在这里。而且,于心玉到现在,在上面有房间。他下车子,提着袋子去了楼上。在楼道里,朱慕云迅速给自己换了身衣服。然后,朱慕云叫了辆黄包车,换了个地方后,又叫了辆黄包车,才到了德明饭店。 在德明饭店开了间房,朱慕云打了一个约定的电话。一个小时不到,化了妆的胡梦北,就出现在了房间外面。听到敲门的暗号,朱慕云打开了门。胡梦北左右观察了一下,没人注意,才迅速闪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胡梦北低声问。房间里有些昏暗,窗帘早就被朱慕云拉了起来,保证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两件事:安陆的日军,在丁子璜的带领下,已经出动,至少有一个大队,约一千两百人。武尚天的报复性极强,注意保护周明同志。”朱慕云快速说,他与胡梦北在白天见面,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一个大队?好,我马上回去发报。”胡梦北沉吟着说,他知道,要不是情况紧急,朱慕云是不会在白天跟他见面的。所以,他们的见面时间越短越好。 “注意安清会的人。”朱慕云提醒着说,同时将写好的情报,交给了胡梦北。有些事情,他怕自己忘记交待,又或者胡梦北会记不住。 “放心,晚上有时间的话,咱们再见个面。”胡梦北接过纸条,藏好之后,说道。 将胡梦北送走后,朱慕云并没有马上退房。他才开房一个多小时,如果马上退房,说不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朱慕云随后,给于心玉去了个电话,她就在电报局当接线生,打电话给她,实在再方便不过。 “心玉,我在德明饭店三零六,晚上咱们就在这里吃吧?”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家里有玉梅,可是有外人在,有些话还是不方便说。他就算调戏于心玉几句,也不好意思开口。 “好啊。”于心玉说,虽然玉梅挖空心思想讨好她,换着花样做西餐。但是,玉梅毕竟不是专业的,她的西餐总不如西餐厅的厨师专业。而且,家里的格调,还是不如外面。有的时候吃饭,不仅仅是为了吃,而是为了享受那里的环境。 朱慕云与邓湘涛,在法租界也有死信箱。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朱慕云也向邓湘涛汇报了。同时,他还向邓湘涛汇报了一个“好消息”:日军即将进攻新四军的坪坝。 但在放情报的时候,朱慕云看到了一个暗号:长方形里画了个三角形,这是邓湘涛要求见面的记号。 朱慕云与胡梦北,在白天尽量不要见面。毕竟在法租界,活动着太多的特工。敌我双方都有,朱慕云身为政保局的经济处和二处处长,知道他的人不少。但如果与邓湘涛见面,这种危险,就要少一些。毕竟军统,在法租界的势力,还是不弱的。 但是,朱慕云也不方便去克勒满沙街163号,晚上的时候,会注意他的人不多。可是白天,想要与人见面,最好还是在酒店、饭店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他来的时候,稍微化了化妆,而邓湘涛如果也化点妆的话,一般人也不会注意的。 在公用电话亭,朱慕云也打了个电话,他只说了一句:“今天老板会来看货。” 他与邓湘涛也早就有约定,看日子的单双,以及星期几,就会去开一间固定房号的房间。这个时候,德明饭店的房间,应该入住率还不高。 回到饭店后,朱慕云在床上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然后,他对着镜子,仔细的化了化妆。刚来法租界的时候,朱慕云开着自己的车子,自然不能太过易容。但是,此次去见邓湘涛,就得仔细化妆才行。不但加了副眼镜,还戴了假发和胡须。 又换了身衣服,朱慕云这才去了二楼的二零二。今天的日子,只要这间房是空的,邓湘涛来,必定会在开这间房。按照约定的暗号,如果邓湘涛在里面,会在门缝的下部,夹一根绒毛。如果没有,则说明邓湘涛不在里面。 到二零二一看,下面果真夹着绒毛,朱慕云敲了敲门,两轻一重。很快,房间的门打开了,朱慕云观察了一下周围,迅速闪身进去。 “区座,有何指示?”朱慕云恭敬的说,邓湘涛正式担任少将区长后,越来越喜欢这种受人尊重的感觉。 “有个紧急情况,第九战区的一位情报员,在法租界被捕了。”邓湘涛缓缓的说,古星区与第九战区,并没有隶属关系。可是,这位情报员被捕后,很快就通过重庆,向古星区传达了营救命令。毕竟与军统相比,第九战区在古星的力量,是很薄弱的。 “咱们不是在法租界有内线么?”朱慕云惊讶的说。 “现在内线不管用了。”邓湘涛冷冷的说,古星还没沦落前,由戴笠亲自安排,在法租界成立了一个法租界特别组,简称法特组。 可是,这个法特组,最近与重庆的关系很少。此次出事后,重庆先与法特组联系的。然而,呼叫多次,法特组竟然没有回应。重庆这才给邓湘涛发了命令,让古星区负责营救。 “他是因为什么被捕的?”朱慕云问。 “其实也没什么,他身上带着枪,却没有领枪照,结果遇到巡捕,不由分说,就抓进了巡捕厅。”邓湘涛说。 按照规定,法租界的人,如果要配枪的话,必须去巡捕厅领枪的执照,枪支也必须登记。当然,只能带短枪,长枪、机关枪、冲锋枪、手雷、炸弹之类,都是严禁携带的。 “好吧,我等会去了解一下。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 “真名陈忠鹄,化名赵国强。”邓湘涛说。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三章 悟性 朱慕云与邓湘涛分开后,回到了房间,卸了妆后,将所有的东西,仔细的装进随身带的箱子。随后,他才到下面,给二处的马兴标打了个电话。既然化名赵国强的陈忠鹄,已经被法租界巡捕厅的人带走,他自然也只能找巡捕来解决。 “马兴标吗?我是朱慕云。”朱慕云沉吟着说。 “处座好。”马兴标恭声说。下午的事,他已经听说了。事后,他也看了电报,幸好自己不在科里,否则的和衣而卧,也不好如何处理呢。 “我看你现在借调到特高课算了,反正整天也见不到人。”朱慕云淡淡的说,与安陆方面的沟通,以前一直由马兴标负责,朱慕云也很放心的交给马兴标。今天,要不是罗双燕主动找到自己,恐怕就要漏过这个消息了。 日军的行动,将直接影响到坪坝的战果。如果因为马兴标,耽误了情报的传递,甚至导致新四军加大伤亡,这个责任谁来负?情报迟几个小时,与早几个小时,很有可能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胜负。 当然,这都不是朱慕云用这种语气,跟马兴标说话的原因。他这是为了,完成邓湘涛交给的任务:营救第九战区的情报员。想要营救第九战区的情报员,最好的办法,还是找法租界的巡捕。 “这可不敢,处座,我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今天,我是去查案子了。据查,盐政局的李炎汉,参与了食盐走私。”马兴标笃定的说。如果不是这桩案子,恐怕他就不会耽误朱慕云的事情了。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不要随便乱说。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谈。”朱慕云迅速打断了马兴标的话,这种事在电话里说,实在不方便。 再说了,李炎汉是什么人?他父亲李芳,那可新民会负责人,大哥李维汉,现任外交公署特派员。而李炎汉,又是留学日本的士官生。据说,跟特务总部的柴山部长,关系也非常不错。正是因为柴山及浅的支持,他才能担任盐政局长。 古星的盐政局,油水丝毫不比政保局经济处差。自从古星实行粮食统制后,也实行限量分配食盐。规定中国人,每人每月只能买一市斤,以后又打八五折。售每斤二角五分军票。 当时户口不确,盐政局可浮报户口多领食盐,多余的盐以一至三元每斤的黑价,交私商转售。古星在战前,有一百多万人,日本占领后,依然有近百万人。这么多人口,每月需要的盐数,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还只是内销,还有外销。盐政局下辖销盐公会,其中有甲乙两种会员。甲种会员,管食盐外销。乙种会员,管本市食盐按户口分配销售。乙种会员,通过浮报户口,多令食盐。而甲种会员,则可以重复利用运盐执照,光明正大的走私。 当然,后一种情况,朱慕云是心知肚明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刚开始接手经济处时,朱慕云对各个缉查科的账目,看的特别仔细。他的记忆力超强,不管账目多么复杂,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 这些重复使用的运盐执照,岂能瞒过他的火眼金睛。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朱慕云并不道破。在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后,他才跟销盐公会的人摊牌。朱慕云是经济处的处长,所有的食盐,必然要经过他的手。如果不让朱慕云分一杯羹,那些事情,必然是无法做好的。 马兴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朱慕云自然不能让他随便乱说。再说了,这种事情,也不归马兴标的二科查吧。他的任务,是缉捕抗日分子。 “是。等处座回来后,我再详细汇报。”马兴标忙不迭的说。 “我现在德明饭店,今天忘记带钱包了,等会要陪心玉吃饭,你派人给我送点钱过来。”朱慕云缓缓的说。 “没有问题,我马上派人来。”马兴标一愣,但还是马上说道。 挂了电话,马兴标就准备去总务科。他知道,总务科的刘泽华,是朱慕云安排进二处的。现在,刘泽华已经担任副科长,实际负责总务科的工作。朱慕云既然缺钱,去找刘泽华领便是。 可是,马兴标快走到总务科的办公室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站到走廊上,点了根烟。朱慕云明明可以直接给刘泽华打电话的,为何要打给自己?自己又不是总务科长。再说了,刘泽华与朱慕云的关系,未必不如自己。难道说,朱慕云糊涂了? 不对。如果朱慕云糊涂的话,怎么可能当处长?而且还是两个处的处长?在朱慕云手下做事,时间虽然不长,但马兴标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朱慕云此人,看着一副无能的样子,可实际上,办事很细心。只要是他交待过的事情,如果没办妥的话,一定会追问的。 “马科长,有事?”华生正好出门,见到马兴标站在门外,诧异的问。 “没事,没事。”马兴标悻悻的说,他没有提朱慕云要钱的事,转身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后,马兴标突然明白了,朱慕云打电话给自己,并不是让去总务科领钱,也不是要自己去送钱,而是要让别人给他送钱!对,一定就是这样! 马兴标突然记起,自己有次向朱慕云提起过,法租界巡捕厅的尉迟青巨,想请朱慕云吃饭,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不就是很好的机会么?马兴标觉得,看来自己的脑子,还是不行,慢了好几拍,完全跟不上朱慕云的思路。 马兴标马上给尉迟青巨去了个电话:“老尉,我是马兴标。”尉迟青巨是复姓“尉迟”,但马兴标每次,都喜欢喊他“老尉”。尉迟青巨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 “马科长好。”尉迟青巨听到马兴标的声音,马上恭敬的说。他最近,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心里很是没谱。 “老尉,别说兄弟不照顾你。我们处座,正在德明饭店。晚上要与美人吃饭,忘记带钱包了。原本处座让我送钱,我想,你不就在法租界么?便宜你了。”马兴标笑吟吟的说。 “朱处长在德明饭店?”尉迟青巨一听,眼睛一亮。他跟马兴标说过多次,想跟朱慕云吃个饭,可是,到目前为止,朱慕云从来没有答应。 “不错,你赶紧过去。”马兴标叮嘱着说。他这可是给尉迟青巨,制造接近朱慕云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千金难买。 “兄弟,多谢了。下次你来我的金门舞厅,一定给你找一个最漂亮的小姐。”尉迟青巨高兴的说。他多次想跟朱慕云结交,可没找到机会。 “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晚上我就去金门舞厅。”马兴标一听到这话,马上就流出了口水。 “我等会给舞厅打招呼,只要你来了,任何时候都是免费。”尉迟青巨恭敬的说。 朱慕云见到尉迟青巨的时候,脸上虽然很意外,但心里却暗暗称赞马兴标,终于还是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如果马兴标不知道让尉迟青巨来,他会很失望。上峰说话,很多时候不会说破。能不能领会,就得看个人的修为了。 “朱处长,敝人尉迟青巨,忝为巡捕厅法文翻译。”尉迟青巨三十多岁,头上打着很厚的头油,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手拿文明棍,不像警探,倒像是一名绅士。 “不知尉迟先生来此,有何贵干?”朱慕云将尉迟青巨让进了房间,淡淡的问。 “敝人与贵处的马科长,也算是知己。得知朱处长今日手头不方便,特意让我来替朱处长解燃眉之急。”尉迟青巨双手奉上一个信箱,里面装着两百美元和五百法币,足够朱慕云应付今天晚上的开销了。 “多谢了。”朱慕云点了点头,顺手接过了信封。里面有多少钱,他基本上摸一下就知道。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朱处长在法租界,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敝人在法租界,还算有点薄面。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尉迟青巨得意的说,他在法租界,算是混得开的中国人之一。在法租界,能比他混得更好的中国人,并不多。 “尉迟先生客气了。”朱慕云将名片收了起来,淡淡的说。 “朱处长今晚佳人有约,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让敝人作东,好好喝一杯。”尉迟青巨微笑着说。他知道,朱慕云今天的心思,肯定不在自己身上,就准备告辞。 “我有个朋友,原本也要在德明饭店一起见个面的。可是,原本中午就要到的,现在还没有来。尉迟先生,能否帮忙寻一下?”朱慕云见尉迟青巨要走,突然说道。 “乐意效劳。”尉迟青巨大喜过望,找人这种事,可是他的拿手好劲。 “他叫赵国强,刚到古星不久。”朱慕云缓缓的说。 “赵国强?我记住了,请朱处长放心,很快就会有结果。”尉迟青巨郑重其事的说,只要这个叫“赵国强”的,还在法租界,他就一定能找到。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四章 巴结 作为法租界的所谓巡捕厅华籍督察长,尉迟青巨在法租界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有点能量的。毕竟,凡在法租界开设的旅馆、舞厅、妓院、戏院、烟馆等,每个月都要向他进贡。他要找个人,还不是随口一句话的事? 况且,这是朱慕云的事情,哪怕就是再难,将法租界掘地三尺,他也要将那个叫赵国强的找出来。尉迟青巨还在德明饭店,就借着前台的电话,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他发动了所有的关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此人。 尉迟青巨最近,确实是惶恐不安,生怕自己也成了政保局制裁的对象。他知道,法租界在古星,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总有一天会被浪打翻的。为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他得脚踏两只船才行。 可是,他以前仗着法国人撑腰,对政保局的人,甚至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他想暗送秋波,也没有人接啊。此次朱慕云要找他办事,对尉迟青巨来说,绝对是个机会。他得好好表现,让朱慕云见到,自己在法租界的能量。只要自己对政保局有用,自然就不用成为被暗杀的对象。 朱慕云在送走尉迟青巨后,再次去了趟江岸街和丰公寓,将自己的车子开了过来。作为政保局的经济处长,他到了法租界,哪能不开车呢。再说了,他还得把刚才带的箱子,放进车后备厢呢。那里面的东西,可不能被于心玉看到。要不然,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口舌,才能解释清楚呢。 尉迟青巨一得到赵国强的消息,马就就往德明饭店往,到饭店后,他才知道,朱慕云与于心玉,正在饭店的餐厅,共进烛光晚餐。尉迟青巨自然不能冒昧打扰,哪怕再急,也不能干这种煞风景的事。他让服务员去传信,自己则在一旁等候。 “朱处长,有消息了。”尉迟青巨见到朱慕云走过来,马上迎上来,说道。 “人在哪?”朱慕云随口问,如果法租界与华界,能永远和平共处,尉迟青巨在法租界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他。甚至,尉迟青巨的法租界的地位,还要高于朱慕云。 毕竟,尉迟青巨的上面,是法国人。而法国人对法租界内华人的事,一向不怎么关注。只要尉迟青巨平常打点到位,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可是,随着日本人对古星占领的时间越来越长,自然也想把手伸进法租界。对法租界不听话的人,从来不会手软。而尉迟青巨之前,袒护过抗日人员。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已经上了政保局的黑名单。 自从尉迟青巨的一名手下被杀后,尉迟青巨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他很想与政保局搞好关系,可是,并没有找到路子。无论他是向张百朋、郑思远示好,都没有得到回应。 “我已经安排在巴黎饭店二零三住下,其实就是个误会,赵先生带了枪,忘记领证,只要把证件补齐,也就没事了。”尉迟青巨微笑着说。 其实,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任何带了枪的人,必然都不简单。尉迟青巨回去之后,也过问了赵国强的事情。他在法租界,也混了十年时间了,对巡捕厅的事情,非常了解。像赵国强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像表面这样简单。 换在往常,他肯定是要“认真”调查,将赵国强的身份,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查不出来,至少也得敲一笔钱。否则的话,赵国强随时有可能被送到日本宪兵队。 可赵国强既然是朱慕云的朋友,尉迟青巨就难得糊涂。他现在也明白了,朱慕云所谓的没带钱包,只是一个借口。如果朱慕云没带钱包,他怎么开的房?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其实就是让自己办此事。 不管朱慕云跟赵国强是什么身份,既然是朱慕云的人,他就不想深究。法租界形形色色之人都有,如果每个人都去深究,一天什么事也不用干了。能与朱慕云扯上关系的人,本就不简单。 “多谢了,需要多少费用,到时候麻烦尉迟先生,跟马兴标说一声,到二处去支就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尉迟青巨在法租界的能量,还是很大的。这么点时间,不但将赵国强找到了,而且还安排在了巴黎饭店。 “朱处长这是说的什么话?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啊。无需感谢,无需感谢。”尉迟青巨忙不迭的说,这样的机会,他是求之不得,又怎么能要朱慕云的费用呢?如果拿了钱,那就成了“拿财办事”,少了人情。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迅速接近与朱慕云的关系。 “好吧,以后不免还要多麻烦你,到时候再一起感谢。”朱慕云点了点头,朝尉迟青巨拱了拱手。 尉迟青巨知道朱慕云与美人吃饭,刚才他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已经看清,朱慕云的同伴,非常惊艳。他将朱慕云叫出来,已经很冒昧。打扰的时间过长,不免让朱慕云和那位美丽的小姐,都会不喜。做人嘛,就得识趣。事情一说完,他马上就走了。 朱慕云随后去了服务台,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打给玉梅,告诉她晚上不回去吃饭了。第二件事,当然是打给邓湘涛,告诉他,人已经到了巴黎饭店二零三。 “刚才那人,好像是法租界的尉师爷吧?”于心玉其实也看到了尉迟青巨,此人在法租界权势熏天。只是,她不知道,为何他在朱慕云面前,却一副巴结的样子。难道说,尉迟青巨还要靠经济处,走货赚钱?对尉迟青巨来说,似乎没这个必要。 “你眼光倒是好。”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们又在一起,做了什么勾当?”于心玉嗔恼的说,她心里暗惊,朱慕云的能量不少,连尉迟青巨这样的人,也要巴结他。 “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喽。”朱慕云解释着说,他清楚,于心玉之所以假装生气,其实是想探听,自己与尉迟青巨的关系。这也是于心玉,“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任务。 “不对,看你们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没干好事。他有个金门舞厅,那可是你们男人向往的天堂。”于心玉不依不饶的说。 “行啊,等会咱们就去金门舞厅,见识一下这个男人的天堂。放心,不用花钱,他现在有求于我。”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是巡捕厅的翻译,很得法国人信任。手底下也有一帮人,凭什么求你?”于心玉疑惑的说,法租界在古星,就是国中之国。虽然华界是水深火热,但法租界依然能保持歌舞升平。 “他确实不缺钱,也不缺权,可是,他怕死啊。前段时间,有位叫冷光欣的,知道怎么死的么?”朱慕云微笑着说,政保局在法租界大肆捕捉抗日人员,只要是有嫌疑的对象,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要么是抓回去审讯,要么,就地消灭。 不久前,法租界有一位叫冷光欣的巡捕厅便衣侦探,因为有抗日嫌疑,碍于他的身份,政保局不好逮捕。结果,政保局在宪兵队的配合下,在界境边,对冷光欣连开数枪,冷光欣当场毙命,陈尸路侧。 而政保局的人,当时就在宪兵的配合下,离开了租界,法租界的人,明知道是政保局所为,也不敢有所行动。而冷光欣,是尉迟青巨的人,政保局能杀冷光欣,如果尉迟青巨也有抗日嫌疑的话,绝对不会手软。而尉迟青巨之前,屡屡阻挠政保局在法租界办案,就算他没有嫌疑,政保局也能让他“被嫌疑”。 这可是涉及到生命的事,无论尉迟青巨在法租界多有权势,但毕竟只在法租界这一亩三分地上。而政保局的身后,则有日本人。所以,尉迟青巨最近,才开始频频向政保局的人员示好。上次马兴标到法租界办事,尉迟青巨与他称兄道弟,恨不能与他结拜。 尉迟青巨知道马兴标喜好女色,就特意请他去金门舞厅,给他安排了美女相陪。前段时间,马兴标每天晚上,都是在金门舞厅过的。 “这件事报纸上说过,不是说仇家寻仇么?”于心玉“诧异”的说。其实,她也知道,报纸上说得并不简单。 “报纸上的事,有几个是能信的?”朱慕云说。 邓湘涛接到朱慕云的通知后,马上派人去了巴黎饭店,将化名赵国强的陈忠鹄接走了。陈忠鹄来古星,原本是为打探日军消息。可是,才到法租界,就被关了。幸好他的其他证件,都是齐全的,否则的话,想这么轻松出来,那就难了。 “陈先生,你先在这里住下,我马上向重庆汇报。”邓湘涛说,他无法与第九战区直接联系,只能通过重庆中转。 “邓区长,陈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说?”陈忠鹄此次能侥幸逃脱,很是庆幸。如果再迟一步,他就要被日本驻法租界的宪兵甄别了。他身上带枪,就算其他证件齐全,恐怕也要被带回宪兵队的。 “请说。”邓湘涛微笑着说。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五章 妇人心 在没接到陈忠鹄之前,重庆已经给邓湘涛发来两封电报。另外,还有一封,是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发过来的。内容都一样,询问营救陈忠鹄的进展。 这让邓湘涛很是不解,陈忠鹄只是一名少校情报员,这样的人,有必要惊动总部和第九战区吗?况且,还是司令长官部发来电报。邓湘涛心里一动,马上给徐士瀛去了个私人电报。 徐士瀛只回了两个字:辞修。这是陈诚的字,这就够了。 陈诚是什么人?现在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虽然第九战区由副司令长官薛岳代理,但第九战区的部队,也都唯陈诚之命是从。而陈忠鹄也姓陈,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邓湘涛再笨,也知道其中的含义。 不管陈忠鹄是因为什么原因出事的,现在救出来了,邓湘涛当然要尊重他。不管陈忠鹄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 “我想直接与第九战区情报处联系。”陈忠鹄缓缓的说。 他是陈诚的侄子,原本,来沦陷区的任务,也无需他来。可是,他很想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单枪匹马到了古星。没想到,才到古星法租界,差点就出事了。在巡捕厅走了这一遭,他完全断了当孤胆英豪的念头,只想快点回去。 “可以。”邓湘涛点了点头,只是发封电报的事,并不算什么。不要说发电报,就算陈忠鹄让军统,护送回长沙,他也不会二话。 发完报后,陈忠鹄显得平静了很多。他已经接到第九战区的回电,可以回长沙。但是,有件事,他一直没搞清,就问邓湘涛:“邓区长,我能问个问题么?” “当然可以。”邓湘涛微笑着说,陈忠鹄的背景很不简单,虽然他的军衔不高,只是少校。可是,这样的人,他是很愿意结交的。 “我想知道,是古星区的哪位兄弟,救兄弟出火海。”陈忠鹄诚恳的说。他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相反,很重情义。邓湘涛帮了他,他很感激。但真正出手之人,他更得感谢。 “这个……”邓湘涛为难的说,他不能骗陈忠鹄,但是,也不能如实告诉他。 “我知道了,这样吧,你给那位兄弟带个话。以后,到了第九战区,只要说起今天的事,兄弟一定承情。”陈忠鹄一副理解的样子,他知道军统的人,很多都有其他身份。 “这话我一定带到。”邓湘涛微笑着说,他相信,朱慕云听到这话,一定会很高兴。朱慕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到处做人情。然后,以人情换利益。如果朱慕云知道陈忠鹄的身份后,不用多久,就能与第九战区,建立多条渠道。 所以,邓湘涛觉得,在目前一段时间内,他都不能告诉朱慕云。否则的话,不但军统古星区会出事,甚至古星市都会出问题。朱慕云追求利益的手段,层出不穷。就连他这个老师,在他面前都有种江郎才尽的感觉。朱慕云在某方面,已经青出于蓝了。 *** 玉梅得知朱慕云和于心玉,晚上都不会回来吃饭后,就给马兴标去了个电话。武尚天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她知道,如果再不动手的话,恐怕武尚天就要换人了。 “兴标,你认我这个姐姐,怎么转眼就给忘了?”玉梅拨通电话后,不满的说。 “那怎么会,每天在心里,我都会想姐姐一百遍。”马兴标嬉皮笑脸的说,他是情场老手,之所以认玉梅当姐姐,也是迫于当时的形势。 “真的?”玉梅问。 “当然是真的。”马兴标信誓旦旦的说。 “好吧,晚上朱先生和于小姐,都不回来吃饭。我又准备了好多菜,你替我来吃掉。要不然,倒掉就太可惜了。”玉梅说。 “好啊,姐姐的手艺,我还没有尝过呢。你多做几个菜,我吃得多。”马兴标高兴的说。 “我做一桌子菜,把你的肚皮撑破都够了。”玉梅转嗔为喜。 听到马兴标答应要来,玉梅马上忙开了。她将武尚天交给她的那瓶毒药放在身上,随时准备动手。 半个小时后,玉梅听到敲门声,满心欢喜去开门。结果打开门一看,除了马兴标外,还有六七个人。 “这都是我的兄弟,得知我姐给我做好吃的,都想来沾沾光。”马兴标笑嘻嘻的说,他与玉梅是有“深入接触”的,虽然不知道玉梅的真正身份,可是,对她佣人的身份,早就有怀疑。 马兴标可是临训班出来的学员,老资格的特务。玉梅突然打电话,让他过来吃饭,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带着二科的人过来,就算有什么事,也能应付。而且,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 “欢迎各位兄弟。”玉梅强笑着说。 “各位兄弟,这可是处座家,咱们赶紧吃完,趁处座没回来之前得走。”马兴标叮嘱着说。 “他跟于小姐肯定还会有节目,十点以前,是不会回来的。”玉梅说,她对朱慕云的习惯很清楚,只要跟于心玉在外面,最少也得十点才回来。 “姐,咱们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吃吧。”马兴标提议道,朱慕云不在家的时候,他更加不敢放肆。今天朱慕云给他打电话,刚开始的语气,可不那么好。如果得知自己,竟然敢在他不在家时,擅自进去,不知道又会怎么想。 “好吧。”玉梅无奈的说,看来朱慕云在二处的威信,还是很高的。 “科长,能不能喝点酒?”周志坚问,看着一桌子菜,这个时候,最想有口酒喝。 “滚蛋,你们喝了酒是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赶紧吃,吃完就走。”马兴标呵斥道。 马兴标虽然让手下吃,可是他自己却不动筷子,反而来厨房,帮玉梅的忙。 “姐,你也够辛苦了,一起出来吃吧。”马兴标邀请着说。 “我一个下人,哪能跟你们一起吃?”玉梅说,有马兴标在旁边,她没办法下药。而且,马兴标不吃,她下药也没有意义。 总不能,将二科的所有人,一起毒死吧?那样的话,不用别人调查,也知道她是凶手。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当初嫁给马兴标呢?跟他朝夕相处,总有机会下手的。 “那不行,你不去坐,我也不吃。”马兴标说,作为一名情场老手,他对女人的心理,是非常清楚的。玉梅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本就是一件很异常的事。还热情洋溢的请他吃饭,更是让他心里发寒。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他很担心,一个人来吃饭,可能会变成自己的断头饭。 “好吧。”玉梅无奈的说。 可玉梅上桌后,马兴标还是不怎么吃,而且,只要玉梅碰过的菜,马兴标才浅尝。没有酒的宴席,是不长久的。马兴标带来的人,将菜风卷残云后,一抹嘴巴就准备走人。 “姐,我也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马兴标对玉梅说。 “不行,你得帮我收拾,要不然,这张桌子,我一个人怎么搬得进去?”玉梅拉着马兴标的手臂,嗔恼着说。 “科长,你就留下帮玉梅姐吧。兄弟们,咱们撤。”周志坚一挥手,带着其他人,嘻嘻哈哈走。 “你们这群混蛋,吃了我姐的菜,一个个嘴甜得像抹了蜜,赶紧滚蛋。”马兴标笑骂道,玉梅拉着他的手臂,让他心中一荡。最近一直在办军统的案子,已经很久没跟女人接触了。 *** 施兴民开完会后,马上与阳金曲取得了联系。刚才在开会的时候,他特意将许值的话,记在了本子上。尽量保证,一个字都不漏。然而,见面的信号发出去后,到晚上,阳金曲才回复。在情报处的安全层,施兴民终于见到了阳金曲。一风面,他就将那张纸递给了他。 “这个人还在上海干过?”阳金曲仔细看着纸条上的字,一脸惊喜的说,这可是个重大发现。原本,这个“申”姓地下的线索就不多,但如果加上这个条件,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好多。 “阳处长,这说的是同一个人么?”施兴民有些怀疑。毕竟古星地下党,与湘鄂豫边区的联系,并不频繁。 “肯定是同一个人。”阳金曲笃定的说,共产党最喜欢开会,这些信息,在会议上传得最快。开除一名党员,对共产党来说是大事。将那人作为反面教材,能在会议上讲无数次。 “这么说,这次我算立功了?”施兴民高兴的说。 “那是当然,好好干,我会给你向局里请赏的。”阳金曲拍了拍施兴民的肩膀,鼓励着说。 阳金曲将施兴民的那张纸拿了回去,他马上向张百朋汇报。这可是重大发现,能一下子缩小很大的范围。如果说,之前还是大海捞针的话,现在就是河里摸鱼了。 “处座,古星地下党传来的消息,可以证实,确实有人被中共开除了。”阳金曲得意的说,之前他还有些怀疑,但现在,不可能错了。 PS:月底了,月票不要浪费啊,投出来吧。不管有没有,都试着投一下,说不定就会有惊喜。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六章 见面 朱慕云与于心玉吃过饭后,确实没有马上回去。两人先去看了场电影,随后朱慕云又陪于心玉去做了个头发。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个时候,换成别人,已经出不了法租界。幸好朱慕云有政保局和特务分室的派司,他的车子,可以在任何时候,进出法租界。 到家的时候,朱慕云借着路灯,看了一下时间,离十一点,只有十分钟了。白天,他跟胡梦北虽然见了面,但两人没说几句话。他很担忧,消息有没有及时传回家里。另外,就是对周明安全的担忧。 武尚天一言不合,就能派阿二杀了玉兰,周明和黄瑞琦,断了安清会的财路,还让武尚天差点下不了台。这可比当初,马兴标和阿大,在医院大打出手,在严重得多。如果武尚天不报复,那才是见鬼了。 “咦,玉梅呢?”于心玉按了门铃,长时间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只好拿出钥匙,自己开了门。她现在,已经是朱府的半个主人。 “可能睡了吧。”朱慕云进家里后,瞥了一眼玉梅的睡房,这个点了,睡沉了也正常。虽然他觉得不可能,但在于心玉面前,还是不要表现得太精明。 “不会,她睡的很浅。”于心玉摇了摇头,有时她晚上想下来喝杯水,玉梅都会从房间出来的。今天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见不到人呢。 于心玉去了玉梅的房间,打开灯后,床上果然没人。床上的被褥,折得很整齐,也就是说,玉梅晚上,根本就没有上床。可是,黑灯瞎火的,她能去哪里呢?要知道,古星晚上过了十二点,是要宵禁的。以玉梅的身份,如果在路上遇到检查,肯定会被抓进看守所。 “晚上我们都不在,她自由活动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她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你不能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朱慕云笑着说。作为一名职业特工,玉梅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否则的话,应该早就回来了。 “谁是饱汉子啦。”于心玉脸上浮起一片红晕。朱慕云三句话,就想把她往沟里带。她在外人面前,可以显得与朱慕云亲昵。但两人独处时,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的话,以朱慕云的厚颜无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 “别管这么多了,赶紧把空调打开,都快闷死了。”朱慕云对付于心玉的最好办法,就是转移话题。如果这一招还不灵的话,那就谈及敏感话题,说到一些机密事情,于心玉的注意力,想不转移都不行。 “你倒是会享受。”于心玉不满的说,但还是去开了空调。虽然已经到了半夜,可是这个时候的古星,还是热浪逼人。 朱慕云趁着于心玉去开空调的时间,进厨房找水喝,看到盆里一堆的碗筷,他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家里就只有玉梅一个人,怎么可能用得了这么多碗筷?作为一名佣人,玉梅当然是称职的。这么多碗筷,不可能是以前积累下来的。 可是,自己不在家,怎么可能来这么多客人呢?玉梅也不把她自己,当成外人了吧?但朱慕云转眼一想,也许玉梅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明天,等着玉梅解释吧。 朱慕云出来的时候,于心玉已经上楼房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人,于心玉生怕朱慕云说一些更加露骨的话,或者是一些肉麻的情话。她听到这些话,就会面红耳赤,也担心朱慕云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于心玉时刻提醒自己,跟朱慕云谈恋爱,甚至住到他家里,都是为了工作,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朱慕云这个汉奸特务,人人得而诛之。如果有一天,她必须与朱慕云同床共枕,她的心,也不会给朱慕云。 朱慕云没有再去纠缠,其实,他之所以经常调戏于心玉,也是想出现这样的局面。如果于心玉时刻粘着他,还怎么单独行动?晚上,他不但要去见一下胡梦北,还得跟邓湘涛见个面才行呢。在法租界找个人,也要惊动自己,他得问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军统在法租界的势力,还是很强的。而且,他找尉迟青巨,并没有什么难办的。如果军统愿意花钱,完全可以将人赎出来。以邓湘涛对自己的重视,没必要把这种任务,也交给自己吧?自己可是公鸡呢,军统在古星的王牌卧底。 朱慕云走到书房,给经济处的值班室打了个电话,让对方两分钟后,给家里打来一个电话。值班员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朱慕云的命令,他不敢不听啊。掐着时间,看着表的秒针转了两圈后,就给朱慕云家里打了个电话。 可是,对这个半夜出现的电话,朱慕云并没有马上接电话。他在卧室里,故意等客厅的电话,响了足足半分钟,才从卧室走出来。果然,楼上的于心玉,已经站到了楼梯旁,如果朱慕云再不接听电话,恐怕她就要下来接了。 这么晚了,家里还会有电话,不是玉梅,就是政保局。如果是前者,倒还不算什么。但如果是后者,说明又出了什么紧急的事。 “喂,我是朱慕云。”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在说完话后,就悄悄将电话挂断了,但手里的话筒,并没有放下。 接下来,就是他一个人的表演时间了,他突然神色一变,惊讶的说:“什么?好,我马上就来。”说完这句话,朱慕云才匆忙的将电话挂了。 “出什么事了?”于心玉见朱慕云要出去,连忙问。听朱慕云的语气,不可能是玉梅打来的电话。 “处里出了点事,我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朱慕云叮嘱着说,他白天与胡梦北约好了,晚上还要去见个面。 “晚上还回来么?”于心玉问,朱慕云遇到有事情,一般都会住在码头的办公室。如果朱慕云不在家的话,她也想出去一趟呢。 “晚上就不回来了。”朱慕云说,他去见胡梦北,不用一个小时。可是,如果一个小时就回来,于心玉必然会怀疑。毕竟,他从家里到码头,也得小二十分钟呢。 听到朱慕云晚上不回来了,于心玉没有再多问。但是,在朱慕云出去后不久,她也开着车子出去了。只是,她的车子,到了法租界的边界后,被拦了下来。这个时候了,进出法租界的关卡,早就关了。如果不是朱慕云的身份,晚上他们就出不来。 于心玉无奈,只能回来。她确实忘记了这一点,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住在法租界呢。法租界就像国中之国,在晚上是与世隔绝的。 朱慕云无论是以政保局的身份,还是特务分室的身份,都能轻易进出法租界。见到胡梦北后,朱慕云问起了家里的事。他很关心,关于日军的最新动向,有没有及时传回家里。 “只要你见到了我,就说明情报传回去了。”胡梦北坚定的说,他的潜台词很明确,除非自己牺牲,否则情报一定会传递出去。 “按照日军的行进速度,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到达雷公店一带。”朱慕云说,关系到新四军和根据地的安全,他显得异常的关注。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不管他们到了哪里,一定会遭到坚决还击。”胡梦北坚定的说,守护根据地的安全,同志们随时可以献出生命和热血。 “周明同志呢?有没有加强对他的保护?或者,让他撤出古星一段时间?”朱慕云问,他也很关心这件事。 “我向家里提了一句,但家里的意思,希望周明在撤离前,将一批物资带到根据地。”胡梦北说,根据的物资缺乏,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周明在古星的工作,一直以来,都干得很好。 虽然周明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可是在朱慕云的配合下,周明的货物,能畅通无阻的进出古星。周明或许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向朱慕云行贿的结果。其实,周明送的那点钱,一转眼,朱慕云又交给了胡梦北。转一圈后,最后还是得回到周明手里,转化为给湘鄂豫边区采购物资的经费。 “要带物资,交给我就可以了嘛。”朱慕云急道,他之所以推断周明的安全有问题,是基于武尚天的报复性。武尚天不但报复性极强,而且凶残无比。 “你的作用,是保护我们的物资通道,尽量不要参与具体的操作。”胡梦北摇了摇头,朱慕云的作用,是战略性的,而周明现在做的事,是战术性的。 “可是周明同志的安全呢?”朱慕云又问道。 “他的安全问题,地下党的同志肯定会负责。再说了,干革命工作,哪有真正的安全可言?特别是在古星搞地下工作,为根据地输送物资,战斗在敌人心脏,随时都面临着危险。难道因为敌人可能的报复,我们就要停止工作吗?”胡梦北说。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七章 坪安伏击 胡梦北说得很激动,但朱慕云此刻,更担心的是,周明的安危。他也知道,作为一名共产党人,从来就没有把危险当回事。为了革命事业,随时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又怎么会惧怕,这些所谓的危险呢。 “你说的我都懂,可现在是关键时刻。这个时候,周明的一切行为,都有可能被武尚天掌握。如果他的这批货中,夹带着违禁物资,是很容易出事的。”朱慕云提醒着说,跟着周明的,很可能是三处。这一点,尤其令他担心。 “我已经提醒家里,我想,地下党会妥善处理的。但是,让周明在独自撤出,与输送物质之间选择的话,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胡梦北坚定的说。 朱慕云其实也知道,想要让同志们为安全而停止工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们之所以抛头颅,洒热血,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更安全,而是为了解放劳苦大众。 “老胡,最近阳金曲显得很兴奋,看来催款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朱慕云又说道。阿二被关在特高课,已经基本定性为军统人员。如果阿大再成为地下党,武尚天想必会抓狂吧。 “我们的人,正在胜利街那边做工作。想必,不久之久,就会见到效果。”胡梦北说。 “对了,盐政局的李炎汉,最近恐怕会有麻烦。”朱慕云说,李炎汉实在太嚣张了。虽然有日本撑腰,但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吧?如果连马兴标都能查出盐政局有问题,想必他的事情,也瞒不过日本人。 从接到马兴标的电话开始,朱慕云就在准备,如何掐断与李炎汉的联系。他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李炎汉这个盐政局长,恐怕就得失势。未雨绸缪,朱慕云得把工作做到前头。 “他跟柴山及浅的关系很好,又是铁杆汉奸家庭,怎么会有麻烦?”胡梦北诧异的问,李炎汉贪财,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就能得到食盐。有这条渠道,朱慕云除非是扣下其他的私盐,否则根据地现在用的,都是盐政局的食盐。虽然贵,但安全省心。 “马兴标查到了,盐政局的销售执照重复使用,而且,这次还是军用食盐的执照。”朱慕云叹息着说。 “马兴标现在不是你的人么?你打个招呼,李炎汉不就没事了?”胡梦北说,马兴标以前,可是朱慕云的对头。而且,作为一名地下党员,竟然要保护一名铁杆汉奸,说出去很滑稽,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些贪婪的汉奸,能让根据地得到最紧缺的物资,这就够了。 “老胡,你怎么还没明白呢。我给马兴标打招呼容易,可是能给所有人打招呼吗?能给日本人打招呼吗?先不说日本人能否查到,就算日本人没查到。马兴标的二科,人不多,但嘴挺杂的。想必,消息早就透露出去了。”朱慕云看了胡梦北一眼,很是不满的说。 “我对这件事的敏感性不如你。”胡梦北不好意思的说,朱慕云现在已经是官场老油条,他依然是用根据地那一套,当然会不适应。 “既然李炎汉要倒,我的意思,是不是趁着他还没倒的时候,多备点货?”朱慕云说,食盐是专买专卖,而且又是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哪怕多出点钱,也要尽量多存点。心里有盐,心里不慌。有的时候,食盐比粮食,更加重要。 “我向家里反映。”胡梦北说。 “还有件事,法租界这段时间,将会频繁断水断电,你得作好准备。”朱慕云提醒着说,小野次郎的计划,马上就要启动。 “早就作好准备了。”胡梦北说,停电断水,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大不了,就是热一点嘛。但在地下室,还是蛮凉爽的。 跟上次一样,朱慕云随后,又去了邓湘涛那里。今天的事情,他得问个清楚才行。见到朱慕云,邓湘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小子这么晚了,还到自己这里来,想必没啥好事。 “区座,赵国强接到了吧?”朱慕云笑吟吟的问。 “安排好了。”邓湘涛心想,朱慕云果然是来问此事的。 “不就是第九战区的一个情报员,没必要动用我的关系吧?我跟你讲,这件事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你得补偿我。”朱慕云坐在邓湘涛对面,抱怨的说。 “你会有什么麻烦?”邓湘涛不满的说。 “我为了捞他出来,可是欠了尉迟青巨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到时候可是要还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接受任务也要讨价还价了?”邓湘涛说。 “区座,陈忠鹄的身份,是不是很特殊?”朱慕云笑嘻嘻的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邓湘涛冷声说。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邓湘涛不说,他也不能强问。但是,从邓湘涛的语气,他推测出,这个陈忠鹄的身份,可能不一般。或许,他背负特殊使命,或许,拿到了重要情报。也有可能,是他知道第九战区的军事机密。 “胡瑞的作用,已经没有了。我已经决定,借机将他制裁。”邓湘涛突然说,对这种不听号令的手下,必须坚决除之。否则的话,就会成为可耻的叛徒。 “需要我配合么?”朱慕云问,他的意见,是留着胡瑞,发挥更大的作用。可是邓湘涛心意已定,再劝也没有任何效果。 当然,在目前来说,除掉胡瑞,也是有一定作用的。如果情报处没有了胡瑞这个内线,想必会很着急。而马兴标很快,就要打入军统。说不定,张百朋会将马兴标拉拢过去。只要张百朋有这个意思,就能推动军统的计划。 “他是我的人,除掉他要你配合干什么?”邓湘涛斜倪了朱慕云一眼,朱慕云的作用很大,不需要用来做这些具体工作。 “不要我配合,我还省事了。”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跟徐慧莹的关系,怎么样了?”邓湘涛问,他与徐士瀛通了电报,对方又问起了这个问题。徐士瀛还试探问,是否安排朱慕云,回重庆一趟。因为徐慧莹的父母,想见见他。 这个要求,让邓湘涛很为难。但更让他着急的是,朱慕云与徐慧莹的关系,还是发乎情止乎礼。朱慕云看着机智过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如果朱慕云再搞不定的话,他准备给徐慧莹下命令。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他希望,徐慧莹能真心实意的喜欢朱慕云。 “还行吧,晚上,我们又去看了场电影,还陪她做了头发。”朱慕云说。 “光是这样还不够,应该再亲近一点嘛。”邓湘涛急道。 “区座,您听说过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句话么?”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赶紧滚。”邓湘涛一扬手,作势要打朱慕云。 朱慕云晚上,还是去了码头睡觉。第二天一早,他依然先去了镇南五金厂。一见到李邦藩,朱慕云就觉得气氛不对,李邦藩一脸的阴沉,好像谁欠了他一百根金条,不打算还了似的。 “局座,出什么事了?”朱慕云轻声问。 “刚刚接到消息,皇军在坪坝以东的坪安公路,遭到了新四军的伏击。”李邦藩沉痛的说,战无不胜的皇军,虽然被新四军伏击,但也不应该落败啊。而且,奥津起三郎这个怕死鬼,竟然将皇军,又带回了安陆,这真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 “什么?新四军竟敢伏击皇军,那不是自寻死路么?”朱慕云惊诧的说,但心里,他却暗暗高兴。从李邦藩的表情,他很清楚,日本人这次,怕是吃了个大亏。 “那是自然,新四军出动了两个团,好几千人,又占据有利地形。可是,他们伤亡,是我们的数倍以上。”李邦藩冷哼着说,皇军在他心目中,那可是能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的。新四军只是一群流寇,他们装备低下,怎么可能给皇军造成伤亡呢。 “皇军天下无敌,所到之处,新四军必定闻风丧胆。局座,坪坝拿下了么?”朱慕云问。他现在,很想去见一下胡梦北,想亲耳听听,他介绍这次的伏击战。 同时,朱慕云也有些担忧。新四军的战斗力,确实不如日军,这是必须正视的问题。就算是打了伏击,我军的伤亡也较大。也不知道,根据地的药品够不够用,他们的绷带纱布,足不足够。 “新四军早有准备,突袭不成,皇军当机立断,撤回了安陆。”李邦藩说。 “只要皇军损失不大就好,坪坝就在那里,什么时候拿回来都可以,不用急于一时。”朱慕云安慰着说。 “这倒是。”李邦藩点了点头,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局座,丁子璜呢?是不是他给皇军带的路?”朱慕云问。 “这小子听到枪声,当时就脚底抹油,回来之后,你派人将他押送到宪兵队。”李邦藩生气的说,朱慕云不提丁子璜倒也罢了,一听到此人的名字,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八章 检查工作 朱慕云离开局本部的时候,心情是轻松而惬意的。日本人的失败,就是中国人的胜利。虽然李邦藩不停强调,新四军的损失更大。可是,日军连坪坝的影子都没见到,就灰溜溜的退回去了,这本身就是失败。 要知道,新四军无论是装备,还是人员素质,都远不如日军。他们之所以能与日军抗衡,凭的,并不是如何精良的武器,也不是天时地利,而是人和。他们有着高昂的革命斗志,面对侵略者,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恨。 这种仇恨,让他们在面对日军时,无所畏惧。相比之后,日军虽然有着优良的武器和严格的训练,可是,他们的人员素质,却开始在降低。 朱慕云走后,去了法租界的德意志洋行。他送给费利克斯一个空调大单,让他转手就赚了几千美元。现在,朱慕云和李邦藩家的空调,已经安装完毕。政保局和码头的空调正在紧张安装,在朱慕云的安排下,德意志洋行的货款,已经全部结清。 这笔生意,是朱慕云介绍的。原本,他只想给自己装台空调,可是陈旺金听说后,他的办公室也想装。结果,朱慕云的私人行为,就变成了政保局的采购行为。既然是正当采购,操作方法就与私人购买不一样了。 如果只是朱慕云购买,他会将价格夺得很低。但若是政保局采购,朱慕云追求的,就是自己的佣金,以及所有相关人员的好处。 “老费,我的佣金,可以给我了吧?”朱慕云见到费利克斯手,用德语说道。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卖弄一下自己的外语。 “当然。”费利克斯说,他是个生意人,与中国人做生意,当然明白里面的规矩。朱慕云的这笔佣金,就算他不问,也会主动送过去。 “上次跟你的磺胺,什么时候可以到货啊?”朱慕云问,他早就跟费利克斯说过,可是磺胺也是进口药。费利克斯是德国人,他只能从德国进口。虽然磺胺是合成药,可德国也在战争状态,对这种消炎药的需求也很大。 “已经到上海了,很快就能到古星。”费利克斯拿出一个装着一沓美金的信封,递给了朱慕云。他虽然是靠别人的财产发家的,可现在德国人的身份,在古星很好用。只要稍微冒点险,就能赚到大把的钱。 “真的?”朱慕云高兴的说,从上海到古星,最快只需要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一个星期之后,他手里就有大批的磺胺了。想着此次新四军与日军的战斗,他知道家里,肯定亟需药品。 虽然益民药店也能弄到百宝丹,但是,西药的见效更快。况且,百宝丹的货源也有限,史希侠的货,其实是军队内供的。每次的供应有限,况且,他进了这么多百宝丹,总不能古星的市场上,一瓶也买不到吧? “这我能骗你?我们可是朋友。”费利克斯微笑着说。只要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人,都是他的朋友。况且,这批药品到了古星后,又能让他大赚一笔。 “老费,我需要准确的到货时间。因为这批货,无需运进古星。”朱慕云说,磺胺这种消炎药,价格非常昂贵。毕竟这是能救命的药,为了性命,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费利克斯说,朱慕云做生意很讲诚信,而且他有政保局的背景,跟他交易安全有保障。 朱慕云并没有与胡梦北见面,坪坝方面,日军被伏击之事,胡梦北的情报,未必会有自己及时。他给胡梦北留下了情报下,就离开了法租界。 去码头的路上,朱慕云特意从济南路绕了一下。作为二处的处长,他来突击检查一下工作,也在情理之中。朱慕云其实,是想亲自了解一下,实惠饭馆的情况。如果杂货铺,也没有异常,那么他就可以安排袁旺财,做一些事情了。 朱慕云将车子,停在了中山路,坐黄包车去了杂货铺后门。按照暗号,敲了敲门后,很快就有一科的人来开门。见到是朱慕云,恭敬的请了他进去。朱慕云让他把诸峰叫来,他要听取杂货铺的情况。 “处座。”诸峰得知朱慕云来了后,小跑着到了后院,恭敬的说。 “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朱慕云随口问,诸峰在一科的表现,并不出众。但在杂货铺,他却进入了角色。既当伙计,又要传递情报,还得与古星地下党保持联系。数种身份,让他倍受压力。但是,他也成长得很快。 “一切如常。”诸峰说,每天,宋记茶馆关门后,他的杂货铺才会停业。但那个时候,他的工作才真正开始。他得写日常情报汇报,不但要给一科送一份,同时也得给地下党送去一份。 没有出外勤之前,诸峰整天都待在一科,基本无所事事。但到杂货铺后,每天都要做例行汇报。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作用也越来越作用。对朱慕云这个处长,诸峰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诸峰很难想像,如此年轻的朱慕云,为何会在日本人面前,如此卑躬屈膝。他虽然是朱慕云的手下,但打心眼里,瞧不起他。甚至,他还向组织建议,要坚决消灭,像朱慕云这种铁杆汉奸。只不过,组织上一直没有批复罢了。 诸峰很清楚,朱慕云贪婪成性,又与其他汉奸同流合污,这样的人,是坚决打击的对象。只是,地下党并不以行动见长,否则的话,朱慕云早死几次了。 “对面的实惠饭馆呢,有什么情况?”朱慕云随口问,袁旺财和罗泉,在盘下饭馆后,表现如何,只要听听别人怎么说,就可以了。 “自从情报处的人撤走后,我们终于可以天天去对面吃饭了。”诸峰微笑着说。 “天天去对面吃饭?”朱慕云皱起了眉头,杂货铺赚的钱再多,也不能让伙计,天天下馆子吧? “是的,对面的饭菜很便宜,比我们以前从其他饭馆买,要划算得多。”诸峰解释着说。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很严重。 “再便宜,也不能天天去吃啊。你一个杂货铺的伙计,能天天下馆子?冯梓缘当初是怎么教你们的?”朱慕云不满的说,一科的人,都是冯梓缘培训出来的,属于现学现用。而且,他们的培训时间并不长,因此,在具体执行任务时,总是犯一些错误。 朱慕云当初也听过冯梓缘的课,但是,他现在的经验是越来越丰富。再加上他缜密的逻辑思维,一听就发现了他们的漏洞。 “以后,我们还是在外面买饭吃。”诸峰一听,马上收起了对朱慕云的轻视。他只知道,朱慕云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属于半路出家的特务。朱慕云的业务水平,在全局都是出了名的差。没想到,他也能提出这样的看法。 “在外面买饭吃,始终是个麻烦。以后,你们要想办法,自己做饭吃。”朱慕云沉吟着说。 “是。”诸峰暗暗叫苦,上面张张嘴,下面的人累断腿。朱慕云随口一句“做饭吃”,以后他的幸福生活就结束了。 “对面的饭馆,有什么背景没有?”朱慕云问。 “我们调查过,是普通老百姓。”诸峰忙不迭的说。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又谈了一会后,朱慕云才从后门离开。送朱慕云走后,诸峰感觉,后背全湿了。朱慕云好像只是随意了解,可是他总觉得,朱慕云来此,还有其他目的。 朱慕云在到码头后,冯梓缘马上到了他的办公室汇报。朱慕云前脚刚走,诸峰马上就向他汇报了。得知朱慕云突然去杂货铺检查工作,冯梓缘也被吓了一跳。特别是朱慕云对杂货铺的工作,似乎不大满意,更是让他担心。 “处座,杂货铺的工作出现这样的疏漏,是我的责任。”冯梓缘诚恳的说,杂货铺的人,每天都到对在的实惠饭馆吃饭,确实让人怀疑。 “当然是你的责任!”朱慕云严厉的说。 “刚刚,杂货铺还传来一个消息,军统发现,古星行动大队长胡瑞,竟然是我们的人,已经当街暗杀。”冯梓缘突然说道。 “什么?!”朱慕云惊讶得站了起来,他没想到,邓湘涛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这个消息,张百朋知道得,比宋鹏还早。因为,他在与胡瑞接头的时候,被军统发现。张百朋在军统,是挂了名的。胡瑞与他见面,军统的人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而胡瑞也察觉到了被跟踪,他想先发制人,结果反被对方枪杀。 此时,张百朋带着胡瑞的尸首,已经回到了政保局,正在向李邦藩汇报。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发展的内线,还没开始提供有用的情报呢,就被军统识破了。 “局座,这次是我失职。”张百朋一脸羞愧的说,要不是他与胡瑞见面太频繁,也不会让胡瑞暴露。 PS:回老家了,网络不稳定。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九章 爱恨一心 张百朋在李邦藩面前,表现得很懊悔,发展一名内线,本就很不容易。要保护这名内劲,就更加不容易了。以前他自诩,是一名优秀的帝国特工,可现在,他认为自己还欠缺一些经验。 “胡瑞怎么会被发现?”李邦藩质问,他对张百朋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他对自己,或许有成见,但对帝国是忠心的。 而且,张百朋跟他一样,都受过专业训练。在他看来,中国的情报人员,都是低级情报人员。可现在,孔祥宇和宋鹏都没有暴露,偏偏张百朋发展的内线,却出事了。这让他很愤怒,张百朋不但丢了人,而且还给整个大日本帝国抹了黑。 “我也没想明白,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张百朋沮丧的说,这才是令他难过的地方。胡瑞死了,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原因。 胡瑞叛变的消息,在政保局是严格保密的。与胡瑞的每次接头,都是张百朋亲自进行。可以说,整个政保局,知道这个消息的,除了张百朋外,就只有李邦藩。对李邦藩,张百朋还是相信的。 他也很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原委。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头绪。张百朋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如果不能找回自信,他可能就此萎靡不振。 “你现在的事情,就是找到原因。”李邦藩冷冷的说,张百朋一向很自负,可在这件事上,却大意失荆州。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他会向特高课和宪兵队本部报告,给张百朋一个严厉的处分。 要知道,张百朋是政保局最重要的部门,情报处的处长。情报处工作的好坏,直接决定了,政保局的工作成绩。如果张百朋尸位素餐,那还不如把情报处交给朱慕云呢。至少,朱慕云对自己,是绝对忠心的。 “请局座放心,我一定会让军统,付出代价的。”张百朋坚定的说。这次确实是很丢脸的事,幸好他现在有一层中国人的身份,否则的话,只能切腹自杀了。 朱慕云见完冯梓缘后,准备去向李邦藩汇报。但是,马兴标却来了。他是来汇报昨天晚上与玉梅接触的情况,以及坪坝的最新消息。 “处座,昨晚您没回家?”马兴标观察着朱慕云的脸色,试探着问。 “你怎么关心这个问题了?”朱慕云诧异的问。随即,他马上明白了。昨天晚上,家里多出的那些碗筷,应该与马兴标相关。 “昨天晚上,我带着二科的几个兄弟,在您家吃了顿饭。”马兴标说。 “原来是你们。”朱慕云沉吟着说,怪不得厨房内有那么多用过的碗筷,果真是这帮人。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问:“玉梅呢?” 今天早上,朱慕云特意给于心玉打了个电话,玉梅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回来。 “昨天晚上,我们在一起。”马兴标看了朱慕云一眼,犹豫着说。上次他在古星饭店,与玉梅发生关系后,最后负荆请罪,又与玉梅结拜,才算勉强过关。现在,他又犯了同样的错误,想必朱慕云又会大发雷霆。 “混蛋!”朱慕云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刚才马兴标一说,他就知道,昨天晚上玉梅肯定被他带出去了。马兴标是什么人?见到母猪都想研究一下的色中饿鬼。况且,玉梅之前与他,还发生过一次关系。 “处座,您听我解释啊。”马兴标见朱慕云发怒,脖子缩了缩,连忙说道:“昨天晚上,是玉梅主动给我打电话,让我到您家吃饭。我想,不能再干糊涂事啊,就拉上二科的那帮兄弟。” “既然你带着一帮人,怎么还会跟玉梅单独在一起?”朱慕云问。马兴标把二科的人叫上,说明他早就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还是她主动的。”马兴标解释着说。 玉梅借口,搬到院子的桌子,一个人搬不回去。二科的其他人一哄而散,留下他和玉梅。女人主动给他打电话,又是吃饭,又借机让他留下。马兴标再傻,也知道接下来,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当然,马兴标并不知道,玉梅对他动了杀心。如果知道的话,根本就不敢赴宴。但昨天晚上,他却动了色心。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色心,最后救了他一命。 “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手里。”朱慕云骂道。他很诧异,玉梅又找上马兴标干什么?难道说,她对马兴标怀有其他目的?联想到上次,朱慕云暗忖,玉梅一定想从马兴标身上,得到什么。 可是,马兴标现在只是一个科长,玉梅是武尚天的人,没必要对一个科长大费周折吧?再说了,武尚天对马兴标,可是恨之入骨。武尚天不会是想,让玉梅杀马兴标吧?这个念头,朱慕云上次也有过。只是,他还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这是我的愿望,真要是死在女人的肚子上,就是我最好的归宿。”马兴标笑嘻嘻的说。 “玉梅没事吧?”朱慕云随口问。 “她能有什么事。”马兴标笑了笑,有事的是他,到现在脚还是软的。昨天晚上,玉梅向他提出,要跟他私奔,离开古星,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是他没有答应,他可以与玉梅行欢,但他今后的日子里,不可能只有玉梅一个女人。 当时玉梅沉默了,心情低落。可是马兴标并没有在意,他以为,这是一个迷恋自己女人的正常反应。而且,这种事,他也不好跟朱慕云说。要不然的话,朱慕云一定会推断出,武尚天对马兴标,已经动了杀心。 “不说这件事了,丁子璜从坪坝又逃回来了,你的任务,迅速找到他,并将他抓起来。”朱慕云叮嘱着说。这是李邦藩交待的任务,丁子璜又是武尚天的人。既然武尚天要对付马兴标,就让马兴标去干这件事最好。 “对了,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这是刚收到的电文。”马兴标一拍脑袋,马上拿出一封从坪坝发回的电报,递给了朱慕云。 “在你眼里,女人比什么事都重要。”朱慕云骂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马兴标竟然不先汇报。要不是自己已经知道了消息,肯定会叫他再臭骂一顿。 “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怕是改不了了。”马兴标嬉皮笑脸的说道。 二科发回的电报,并没有说得李邦藩那么详细,只说日军被新四军击溃,已然撤回安陆。至于丁子璜的行踪,因为当时他们没有跟得太近,已经失去了丁子璜的踪迹。 “你赶紧给他们回电,务必要找到丁子璜。如果丁子璜是回古星,到古星后再动手。如若不然,就地逮捕。若敢反抗,格杀勿论。”朱慕云冷冷的说,像丁子璜这样的顽固分子,杀掉也没什么。 玉梅昨天晚上,是准备动手的。可是,她最终,却“舍不得”动手。马兴标在床上的表现,要比武尚天强太多。如果论强壮的话,武尚天与马兴标不遑多让。可是马兴标的花样多啊,在玉梅看来,这是她一生中遇到的男人中,称得上是个中翘楚了。 况且,当时她处于极度兴奋状态,整个人有如身处云端,又如何动手呢?当时,她全身像瘫痪了一样,那一刻,她对马兴标动了真情。如果马兴标答应与她私奔,她真的愿意放弃一切,随马兴标漂泊四方。 玉梅清早就回来了,在街角,她见到武尚天留下的见面暗号。虽然她很不愿意见到武尚天,可是回到家里后,还是挎个菜篮子出门了。 “你怎么还没动手?”武尚天见到玉梅后,恼怒着说。 “昨天晚上,我在家里请马兴标吃饭。可是他防备很严,根本没机会动手。”玉梅解释着说。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能力。这件事,以后你就不要再管了,我另外安排人动手。”武尚天轻轻一叹。这个任务,他可以交给阿大。想必,阿大也很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务。 “局座,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完成任务。”玉梅央求着说,女人确实很善变。昨天晚上,她对马兴标动了真情。可马兴标无情地拒绝了她,又让她怨恨在心。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拿到朱慕云贪污受贿的证据,我要向上海举报他。”武尚天冷冷的说。 “是。”玉梅低下了头,可是,她心里对马兴标的恨,并没有因此而消散。 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张百朋。他知道,这是因为军统,已经枪杀了胡瑞。见到张百朋阴沉着脸,也就没过去打招呼。这种自讨没趣的事,朱慕云历来不喜欢干的。 朱慕云一般,一天只来镇南五金厂一次。早上向李邦藩汇报了工作后,就会去二处,或者码头办公。中午休息,下午,是他见商人的时间。刚才,他在见马兴标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李邦藩的电话,让他再来镇南五金厂一趟。 PS:月底了,求月票。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章 推手 朱慕云没想到,邓湘涛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昨天晚上才告诉自己,说要处决胡瑞,今天就动手了。这样的效率,可比对付汉奸,要高得多。攘外必先安内,委员长的政策,邓湘涛理解得很透彻。 “局座,找我有事?”朱慕云心里有了底,见到李邦藩后,不敢放肆。今天李邦藩听到的,都是坏消息,他可不想去触霉头。 “你安排地字一号,赶紧打探一下,军统最近,是不是发现了一名我局的内线?要查清楚,他们是如何发现的。”李邦藩叮嘱着说,这件事,他也跟曾山说过,让一处也同时调查。两条线,同时调查一件事,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是。”朱慕云没有废话,这件事,他都不需要跟邓湘涛沟通,只要交待冯梓缘就可以了。以冯梓缘的身份,必然会联系邓湘涛。剩下的事情,就等着邓湘涛安排就行了。 “新四军此次的坪坝之战,损失很大。经济处,一定要严查,务必不能让各种药品,流出古星。”李邦藩叮嘱着说。 “请局座放心,我保证,古星的一粒药,也不会流进根据地!”朱慕云坚定的说,益民药店拿到的百宝丹,早在第一时间,就送到了根据地。 费利克斯这次的磺胺,朱慕云就没打算,让它们进古星。直接在古江上卸货,与经济处不会有任何关系。 “张百朋办事不靠谱,你可不能学他。”李邦藩叮嘱着说,他对张百朋是恨铁不成钢,情报处在张百朋担任处长后,可以说一无是处。 二处交给朱慕云时,虽然只是一个空架子,但现在,二处的宋鹏,却得到了军统的重用。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朱慕云立功,张百朋误事,他心里的天秤,自然倾向于朱慕云。 “张百朋做事,喜欢自作主张,这才是他失手的原因。如果向局座多请示多汇报,能出这样的事吗?我之所以能在经济处和二处,干出一点成绩,就是因为局座经常指点。要不然,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是领导不了这两个部门的。”朱慕云诚恳的说。 “他要是能像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李邦藩赞赏的说,朱慕云的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了。张百朋就是喜欢擅自作主,或许,这才是他失败的原因。 朱慕云出来的时候,经过一处的办公室,正好见到了孙明华。孙明华远远见到朱慕云,马上走了过来,热情邀请朱慕云,去他办公室坐会。朱慕云微微一笑,知道是上午的送美元的时候,孙明华不在。 孙明华可是干情报出身的,对全局的事情,都很了解。自己给几个处长送了钱,孙明华自然得到了消息。 拿到费利克斯的佣金后,朱慕云按照以前的比例,给局里的处级干部,每人分了一份。当然,武尚天和史希侠,依然被排除在外。孙明华之前不在,他的那份,还在朱慕云手里。在这方面,朱慕云公平而大方,费利克斯给了佣金,基本上全部分完,每个处长,三百美元。 “明哥啊,最近听说一处,可是抓了不少军统分子?”朱慕云一脸羡慕的问。 孙明华是搞情报出身的,到一处后,很快就掌握了实权。特别是将章高俊调到缉查一科后,一处的工作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下面的人,有了积极性,工作起来,自然容易出成绩。 “都是些小鱼小虾,没一个有分量的。”孙明华叹息着说。 一处的人,除了他之外,其余都是原军统古星站的人马。他将这些人,全部撒到军统经常活动的区域。一些军统的底层人员,或者外围分子,有些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身份,确实抓了一些人。但正如他所说,并没有真正有分量的。 “就算是小鱼小虾,也比我二处强。到目前为止,连军统分子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捞着。”朱慕云轻轻一叹,沮丧的说。 他是军统的王牌卧底,冯梓缘也是军统的人,二处针对军统的行动,自然不可能成功。不要说对军统的行动,就算是对地下党的行动,也难得见效。 “二处最近,不是提供了好几份有价值的情报么?连情报处都要找你们要情报,二处已经很露脸了。”孙明华笑着说。朱慕云不但会做人,处事圆滑,最重要的是,他运气好。一到二处,宋鹏就被军统重用,坐在家里,就能拿到军统的重要情报。 “明哥,这是空调的分红,你的那份。”朱慕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多少?是美元还是马克?”孙明华眼睛顿时一亮,一把就将信封拿在手里。可是,见朱慕云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就没有当面打开信封了。现在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要不是在政保局,恐怕他家里的生活开支,都要成问题了。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三百?”孙明华将信封内的美元拿出来,迅速点了一下,兴奋的问。 “明哥,这点钱就这么高兴啦,你可是见惯大场面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就别逗兄弟了,现在物价飞涨,什么东西都贵得离谱。要不是你帮衬一点,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喽。”孙明华叹了口气,虽然政保局的薪水,看上去还可以。但是,每个月的开支,却水涨船高。古星的普通老百姓,生活日益艰难。 朱慕云每个月,都会送一些面粉、奶粉、白糖、大米、酒去家里。这些东西,看似普通。可在古星,是越来越难搞到了。特别是白糖和奶粉,可以说是真正的奢侈品。至于酒,如果不是朱慕云,他恐怕都喝不到的。 “明哥说这样的话,那就见外了。咱们是什么关系?”朱慕云连忙说。孙明华其实也帮了他不少忙,除了无意中提供过一些情报外,也教会了朱慕云一些为官之道。威恩并重的做法,让朱慕云受益匪浅。 “局座找你来,是不是为了情报处的事?”孙明华将钱收好后,问。三百美元可不是少数,现在美元都不叫美元了,而叫“美金”。一美元的价值,与一克黄金差不多,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美金。 美元与金条、大洋一样,是真正的硬通货。而且,美元便于携带,带一万美元,比带两百根金条,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明哥不愧是情报高手,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朱慕云微笑着说。 “局座也给我们下了命令,尽快查明胡瑞暴露的原因。”孙明华笑了笑。二处的内线,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这种事情,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他。 “这么说,咱们的命令是一样的。”朱慕云缓缓的说。显然,张百朋被邓湘涛搞懵了,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胡瑞是因何而暴露的。 “慕云,你放心,只要我一处查到原因,向局座汇报之前,我会先跟你通个气。保证不会让局座,怪罪你。”孙明华笑着说,朱慕云刚送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情,哪能转眼就不认人呢。 孔祥宇毕竟是军统的机要室主任,他的情报,要比宋鹏更加准确。这样的功劳,一处得不得,无所谓。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还朱慕云一个人情。 “多谢明哥。”朱慕云感激的说,不管如何,孙明华的这份情,他还是得领。孙明华能这样做,可是非常不简单。 “古星地下党,开除了一名党员,你听说过么?”孙明华说,他以为,李邦藩对朱慕云非常信任,寻找“申”姓情报员的事,自然也会告诉朱慕云。 “什么地下党?我不知道啊。”朱慕云“一头雾水”的说。他心里突然一动,既然孙明华主动说起此事,干脆就再推一把,早一点把阿大推到前台来。 “局座没跟你说?”孙明华惊讶的说,随即他就明白了。朱慕云的主要任务,是抓经济。如果不是实在没人,局里也不会把二处交给他。 “我有什么本事,你还不知道?局座这是对我的‘爱护’。”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这倒是,局座对你,可真是没说的。”孙明华说,朱慕云年纪轻轻,就身处如此高位。他像朱慕云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警察局当侦缉警员,一个月六元薪水,养自己都难。 “明哥,被开除了的地下党,我们还辛苦找他干什么?”朱慕云不解的问。 “我的傻弟弟,共产党不要的人,咱们正好可以拿过来用嘛。”孙明华微笑着说,朱慕云对赚钱之道非常精通,可是其他的事情,就要差一些了。 “原来如此,找到了么?”朱慕云随口问了一句。 “没呢,但只要人在古星,肯定跑不了。现在,情报处也在到处找此人,谁先找谁,就给谁用。”孙明华说。 “此人有什么特征,我也传令下去,找到后,就给明哥送来。”朱慕云笑着说。 “只知道这个人姓申,应该喜欢女色,跟马兴标有得一拼。要不然,共产党能舍得开除?据说,此人在上海也待过一段时间。”孙明华神秘的说。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一章 安排 孙明华对情报处的行动,总能及时掌握。情报处的很多人,都是原来警察局特务处的,阳金曲得到消息后,总得通知下去吧。只要下面的人知道了,孙明华就能得到消息。他在特务处当了那么久的情报科长,可不是白干的。 “姓申、好色、还在上海待过,明哥,武尚天身边的那个阿大,听说也好色如命,而且,他还有个外号:‘申屠夫’。”朱慕云突然说道。他相信,只要点一下,剩下的事情,孙明华自然就会去做。 只是,阿大有武尚天的保护,孙明华是否敢去揭这个罩子,还未可知。但是,朱慕云判断,就算孙明华不敢抓阿大,也肯定会把事情捅出去。只要让人怀疑阿大,朱慕云的催款计划,基本上就算成功了。 “申屠夫?对,你不说我倒忘了。”孙明华一拍大腿,他也记起了,阿大确实有这样一个外号。这是因为,阿大在上海,杀人如麻,人送外号:申屠夫。“屠夫”是外号,阿大的真名,应该姓申! 而且,阿大是从上海来的。虽然阿大跟在武尚天身边,平常与政保局的人,很少有联系。但武尚天身为政保局的副局长,政保局的所有人,自然对他特别关注。武尚天身边的人,也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阿大和阿二,虽然都是上海过来的。可是,政保局也是上海特工总部的分部。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他对任何人,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武尚天平常不怎么来局里,阿大和阿二,更是少来。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关注他们。阿大的这个外号,他确实听说过,只是,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 阿大作为武尚天身边的人,整天与武尚天形影不离。孙明华自然很好奇,特意派人了解过,可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阿大可能是地下党。就算是现在,他依然也不敢相信。只是,阿大作为目前最有嫌疑的人,他肯定会重点调查。 “按照你的说法,他都符合这些特征。”朱慕云缓缓的说。 “慕云,这次真要是找到了此人,我一定好好感谢你。”孙明华高兴的说。 “那我就不打扰明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张百朋在李邦藩的办公室,受了一顿训斥后,心里很不痛快。他让人将阳金曲叫来,阳金曲作为自己的副手,自然是他发泄怨气的对象。 “阳金曲,那个姓申的地下党,找到了没有?”张百朋怒气冲冲的说。只有,胡瑞的事,他却不能怪到阳金曲头上,自始至终,阳金曲都没有参与胡瑞的事情。可是,作为一名合格的领导,想要找下属的差,是很容易的。 “没有。但是,有李玉清和刘慎之的消息了。”阳金曲连忙说道。张百朋一脸怒容,让他心惊肉跳。 “你……,什么?”张百朋原本想发怒,可是听到后面这半句,马上转怒为喜。 “我已经安排人去抓捕了,处座,这次他们肯定跑不了。”阳金曲微笑着说。 “很好,要不要宪兵队协助?”张百朋问。他对情报处这些人的能力,实在不敢恭维。李玉清和刘慎之,原本就在他们手里。在枪毙之前,竟然能让他们逃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有宪兵队帮忙,当然是最好了。”阳金曲忙不迭的说,其实,抓两名军统分子,根本就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可是,他不敢再托大。如果此次再失利,他这个停职检查的副处长,恐怕就会成为免职检查了。 “你马上去安排,记住,上次随你到二处审讯的人,不能让他们参加,更加不能让他们知道。”张百朋突然叮嘱着说。 “他们……”阳金曲张大着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上次让李玉清和刘慎之顺利逃脱,看似偶然。可谁敢保证,没有其他原因呢。 “我们在军统可以安排内线,谁知道军统,会不会有样学样?”张百朋缓缓的说。 “是,我现在去安排人手。”阳金曲马上说。 大泽谷次郎接到张百朋的通知后,给朱慕云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可是,电话却没有人接。又给二处、经济处打电话,都没找到朱慕云。情报处有行动,还要借用宪兵队的人,肯定是要抓捕抗日分子。这种消息,他一般都会提前通知朱慕云。 没办法,大泽谷次郎只好给缉查一科的值班员留了口讯,说自己下午,会去码头找朱慕云谈事情。他相信,朱慕云收到这条口讯,一定会给自己来个电话。以朱慕云的聪明,想必能知道,自己是去执行任务了。 朱慕云此时在去码头的路上,等他到办公室,再跟大泽谷次郎联系的时候,大泽谷次郎已经带着一个班的宪兵,出发了。行动之前,大泽谷次郎也不知道具体的行动内容,不可能给朱慕云更大的提示。 但这样的提示,对朱慕云来说,已经足够了。情报处的行动,不外乎是军统和地下党,这两者,朱慕云都不希望他们有损失。朱慕云分别启用了与邓湘涛和胡梦北的紧急联系方式,将信息传了出去。同时,他又将冯梓缘叫到办公室。 “胡瑞被杀后,情报处像疯了一样,今天又有大行动。看来,不是军统就是地下党,要倒大霉了。局座命令,二处的任务,是尽快查明,胡瑞暴露的原因。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这件事。”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亲自去趟杂货铺。”冯梓缘忙不迭的说,他也听懂了朱慕云的话。情报处马上有大动作,他也得尽快将情报传回去才行。朱慕云嘴上没个把门的,无意之中透露了这样一个重要情报,该着自己又要立功。 “杂货铺那边,以后只要留下诸峰就可以了。一间杂货铺,里面好几个人,很惹眼的。”朱慕云又说道,在杂货铺的后面,留了几名行动人员。原本是配合宋鹏的行动,可是这些人,整天无所事事,很容易出事。 “是。”冯梓缘说,他手里正缺人手呢。他的一科,其实也没多少人。一科之所以,没有干出什么成绩,也是因为人手不足。 虽然将情报传了出去,可朱慕云还是很担忧,这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他很想亲自守在情报处,掌握第一手情报。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朱慕云毕竟能力有限,不可能浸透过政保局的每一个部门。 朱慕云正在沉思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拿起话筒,朱慕云正要说话,就听到了小野次郎的声音:“朱君,从今天开始,马兴标正式借调特高课。他在你处的工作,由你另行安排。但是,对外必须保密,只是不要给马兴标安排任何工作了。” “是,小野老师。”朱慕云恭敬的说,他知道,特高课已经开始行动。 蓦然,朱慕云想以了情报处的行动,他计上心来,对小野次郎说:“老师,我觉得,可以在界限路,搞一次行动了。” 界限路是古星电灯公司发电厂的位置,法租界的电,就是界限路发电厂送的。如果法租界停了电,无论是军统还是胡梦北,都会知道,特高课在行动。 “可以啊,你安排的抗日分子呢?”小野次郎问,既然特高课行动,当然不能无功而返。不但要在界限路抓到“抗日分子”,还是让“抗日分子”破坏发电厂。同时,抗日分子,还得潜入法租界,在法租界制造破坏。 “没有问题,我安排好后,马上通知老师。”朱慕云说,这只是演戏,只要找一些面生而可靠的人,就可以了。 “我等你的通知。另外,二科的工作,在表面上,还是马兴标负责,可不能让军统察觉,他已经没在二科了。”小野次郎叮嘱着说。 “肯定不会误了老师的事。”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 二科的工作,朱慕云不可能去亲自干。他现在的任务,只是选一个合适的人,代替马兴标的工作就可以了。二科除马兴标外,只有十二人,有几人去安陆执行任务,剩下的人当中,谁可以胜任呢? 朱慕云挑选人,不但要能干,最重要的是,得听话。如果找一个能力强,但桀骜不训之人,那还不如找个能力差点,但听话好使之人。对朱慕云来说,他不是要在政保局立多少功劳,而是要控制手里的权力。 当然,如果有能力强,但又听话的人,自然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将二科的人,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最终,他选定了周志坚。 二科的人,都是从行动队过来的。自从马兴标被撸后,他们这些马兴标的亲信,就遭到了郑思远的打击。在行动队,都是郁郁寡欢不得志。马兴标到二处后,二科当时没有一个人,这些人得知后,才投奔过来。 PS:还有一天时间,手里有月票的朋友,请投出来吧。为了月票,明天会加更,但加更几章不确定,毕竟没有存稿,不敢把话说满。但是,只要月票到位,加更不会少。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二章 执行 周志坚是马兴标的亲信,在行动队的日子虽然风光,但在二科,他却得了更多实惠。周志坚三十多岁,结了婚,有一女一子。在行动队的时候,家里的生活,也过得很艰难。靠他一个人的薪水,只能说勉强度日。 到二处后,因为二处的人员,享受经济处同等待遇,他一家的生活,才开始有了起色。对此,周志坚非常感激朱慕云。他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明了对朱慕云的感激之情。特别是前段时间,他儿子发高烧,是朱慕云让华生送了医药费,否则的话,他儿子的命,未必能保得住。 朱慕云打电话给二科,让周志坚来码头的办公室。接到通知,周志坚很是忐忑,他不知道,朱慕云要见自己所谓何事。难道说,是因为在他家吃了顿饭? “处座,您找我?”周志坚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站在门口,谦卑的说。 “进来吧。”朱慕云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走到沙发边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 “是。”周志坚虽然年纪比朱慕云大,可是两人地位悬殊,朱慕云是处长,而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干事。 “找你来,要问两件事。你们在我家用餐的情况,我想听你详细汇报。另外,对盐政局的调查,你是否知情?”朱慕云沉声问。 “处座,在您家用餐,是我们不对,下次再也不敢了。”周志坚心想,果真如此。听到朱慕云问起此事,他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我又没怪你,但我要知道你们在我家的情况。”朱慕云抚慰着说。 周志坚听到朱慕云这样说,才稍稍平复惊恐的心情。他向朱慕云详细汇报了,去白石路173号用餐的情况。昨天下午,马兴标通知他们,一起去朱慕云家用餐。当时周志坚还很兴奋,以为能跟朱慕云一起吃饭。 结果,到了朱慕云家后,才知道朱慕云竟然不在家。当时,他心里就直打鼓。本想回去,可是决定在院子里用餐后,他才敢留下来。 “盐政局的事情呢?”朱慕云听完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周志坚对自己有敬畏之心,这是很不错的。 “我们想查一个盐贩子,听说与共产党有联系,无意中发现了盐政局重复作用销盐执照。”周志坚如实说。 “这件事,由我们来查不合适,还是交给日本人吧。”朱慕云缓缓的说。李炎汉不是一般的人,想要查他,不但会面临很大的阻力。而且,也会让别人怀恨在心。但让日本人出面,就不一样了,任何人都不敢说什么。 “是,处座。”周志坚马上说。他心里很是疑惑,不知道朱慕云为何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这种事,应该跟马兴标交待的啊。 “最近一段时间,马兴标另有任务,二科的工作,我想交给你,想听听你的意见。”朱慕云望着周志坚,缓缓的说。 “我?处座,这……”周志坚激动的说,他的双手都在颤抖。自从加入政保局以来,他从来没有奢望,自己会有出头的一天。 周志坚的大脑,好像突然短路似的,愣着两只眼睛,呆若木鸡的望着朱慕云。他虽然张了张嘴,可是却没再发出声音。他的内心,被一阵一阵的狂喜填满,整个人好像变得轻飘飘的,飞到了半空。 “你是行,还是不行,给句话。”朱慕云不耐烦的说。 “行!保证不给处座丢脸,以后您就看我的表现吧。”周志坚一听,猛的回过神来。他马上站起来,在朱慕云面前躬了躬身,神色坚定的说。 原本,他就对朱慕云很感激。现在,朱慕云又要提拔他,他自然效死的心都有了。在政保局,只要被朱慕云看重的人,都得到了重用。他希望,也能像任纪元、王强等人一样,成为朱慕云最信任的人。 “我先让你代理副科长,如果你干得好,再正式任命。如果干不好,自然不用我多说了吧。”朱慕云淡淡的说。 “愿意为处座肝脑涂地。”周志坚坚定的说。 “你在二科,挑两个面生的,让他们……”朱慕云在周志坚的耳边,轻声说。 “处座,这不太好吧?”周志坚惊讶的说,朱慕云的做法,实在疯狂了。 “怎么,你有其他想法?”朱慕云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不敢,但我担心,这样做,上峰会不会怪罪?”周志坚说,朱慕云让他安排两个人,一个去炸界限路的发电厂,另外一个,去法租界巡捕厅的潘鲁苏家扔手榴弹。这样的破坏行为,与抗日分子何异? “这样吧,你先回去,把谭新杰叫来。”朱慕云摆了摆手,谭新杰是他的第二人选。 “处座,我马上去安排人手,晚上执行。”周志坚一听,这是要废黜自己的意思啊,他大惊失色,知道自己刚才话说多了。 周志坚毕竟没当过官,对官场的套路,还不熟悉。对上司的命令,必须坚定不移的执行。幸好他及时醒悟,要不然的话,到手的副科长,马上就要飞走了。 “晚上不行,一个小时之内,必须炸响。”朱慕云摇了摇头,这两起爆炸,不但是配合特高课的行动,同时也是给军统和地下党报信。如果能破坏情报处的行动,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一个小时之内,保证炸响。”周志坚坚定的说。 “你放心,这次我们的行动,是配合特高课行动。你告诉他们,如果遇到特高课的宪兵,不要反抗,让他们抓走就是。”朱慕云等周志坚要走的时候,突然说道。 “好的。”周志坚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是配合特高课的行动,差点吓死他了。 马兴标以前,一直想见阿二,可却见不着。现在,小野次郎终于将他,带到了自己面前。望着满身是伤的阿二,马兴标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可惜,阿二还活着。要不然的话,他会更舒坦。 “马科长,人就交给你了,我要的东西呢?”小野次郎像是不认识马兴标似的,板着脸说。 “当然。”马兴标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金条,他倒出来,整整五根。 “哟西。”小野次郎拿出一根金条,咬了一口,验明是真的后,乐呵呵的说。 “小野队长,咱们人货两清,那就告辞了。”马兴标拱了拱手,军统让他营救阿二,可是特高课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救的。所以,马兴标向邓阳春提出,要五根金条,买通小野次郎,救出阿二。 邓阳春有些不相信,但马兴标告诉他,只要阿二没有招供,军统又肯花钱,一定能把人救出来。当然,如果阿二招了,那他也没办法了。 “你为什么救我?”阿二见是马兴标来接他的,很是意外。他是武尚天的人,而武尚天欲置马兴标要死地,自己又杀了玉兰,马兴标怎么可能来救自己呢。 “我们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马兴标不置可否的说。 “多谢。”阿二拱了拱好,他在特高课受好几次刑,刚开始,是逼问他杀害玉兰的过程。逼于无奈,他只能承认。可是,随后日本人竟然让他承认是军统,这是他坚决不能同意的。 他承认,可是杀了玉兰。但是,他本就不是军统人员,怎么可能承认呢。再说了,如果承认是军统的人,他还能有活命吗?阿二坚信,先生一定会来救他。马兴标刚才说,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他认为,马兴标是投靠了先生。 “走吧,回去再说。”马兴标淡淡的说,他伸手摸了摸腰后的手枪,按照约定,他要送阿二去军统济南路的联络站。 可是,马兴标早就作好打算,在半路上,就要杀了阿二。他之所以配合小野次郎,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至于杀了阿二之后,该怎么办,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阿二杀了玉兰,就必须偿命! 马兴标给阿二加了个把长衫,又给他戴了个礼帽。两人共坐一辆黄包车,上车后,他又掏出一副墨镜,给阿二戴上。马兴标吩咐,去中山东路。阿二一听,不对啊,安清会在显正街,怎么要去中山东路呢。 “稍安勿躁,有人在那里等我们。”马兴标拍了拍阿二的肩膀,现在的阿二,浑身是伤,就像一条死鱼一般。他根本无需用枪,一只手就能送他上西天。 快到济南路的时候,马兴标吩咐黄包车停车。阿二此时,虽然有所怀疑,但他浑身无力,连站立都很吃力,哪怕马兴标有歹意,他又能如何呢? “走吧,就在前面。”马兴标付了车钱后,扶着阿二往前走。前面不远,就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那里,正是他给阿二找的最后归宿。 “砰砰砰!” 突然从前面的拐角处,伸出一支手枪,对着马兴标,连开三枪。第一枪正中马兴标左手臂,他右手扶着阿二,危机时刻,猛的将阿二挡在身前,后面的两枪,正中阿二胸口。而马兴标,右手掏出手枪,迅速回射。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三章 替死鬼 马兴标毕竟是行动队长出身,他在临训班的训练,在这一刻,完全体现出来了。他将阿二拉到身前,自己的身子就势往地上一倒,同时掏枪还击。整个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马兴标一开枪,对面的枪手,就再也没有机会射杀他。马兴标看到,那个枪手是蒙着脸的。也就是说,此人是有备而来。此人会是谁?军统?应该不可能。阿二是军统的人,他们花了五根金条,才赎出来的同伙,怎么可能会被杀呢? 地下党?也应该不可能。地下党一向不擅长行动,再说了,阿二是“军统”的人,地下党也没有枪杀他的必要。蓦然,马兴标想到,枪手要杀的是自己,阿二只是当了自己的替死鬼罢了。 但是,谁想杀自己呢?不会是军统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借机除掉自己吧?但这说不通啊,自己是去济南路的军统情报站。到了军统的地盘,他们要杀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马兴标突然想到,不会是武尚天的人吧? 如果真正武尚天的人,马兴标会觉得很开心。因为,当武尚天得知,阿二是死在他的人手里时,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枪声惊动了附近的人群和警察,对面的蒙面人一看,不敢再纠缠,迅速撤退了。马兴标早就滚到了一边,见街角没有了动静,他才沿着街边的屋檐,摸了过去。他恼羞成怒,竟然有人敢暗杀自己,他可从来没有吃过吃过这样的亏。 可是,当他摸过去的时候,蒙面人早就没了踪影。此时,马兴标才有时间,去看倒在地上的阿二。此时的阿二,身下淌着一滩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告诉先生,帮…帮我报仇。”阿二有气无力的说。他胸口正中两枪,一枪击了肺,一枪击中了心脏。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是回天乏术。 “不用了,当你杀了玉兰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马兴标见四下无人,轻声说道。虽然阿二还没有死,但他会再推一把,让阿二早点“上路”。 “马兴标,果然是你安排的?!”阿二气道。突然之间,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刚才还真不是。我的安排,还没有开始呢。”马兴标笑道。他现在很得意,阿二死了,他一点责任也没有。无论是特高课,还是军统,都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只是,阿二却是自己的替死鬼,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势力,想要暗杀自己。 听到马兴标的话,阿二气得吐了口血。原本他就受了重伤,现在更是雪上加霜,眼见是不活了。 马兴标见到有人来了,他一把抱住阿二,不停的摇着,悲叹着说:“阿二兄弟,你怎么样了,快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马兴标不管阿二的死活,抓住他的胸口,往肩上一送,就要往医院赶。可是,刚走了几步,马兴标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原本阿二,就已经命在旦夕。刚才被马兴标一气,已经气若游丝,现在,马兴标又故意摔倒,阿二就算不受伤,恐怕也活不成了。 马兴标为了稳妥,让阿二的头在地上,重重的撞了一下。这下,阿二是真的死了。当然,马兴标不能表现出来啊,一切,他都得以“救”阿二的性命为重。 马兴标不顾自己受了伤,爬起来后,继续背着阿二往前冲。他摸着阿二的脉博,发现阿二已经没有气后,才兴冲冲的扛着尸首,往医院方向跑。到医院的时候,阿二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医生检查了一下,就让人直接送太平间了。 马兴标找了个电话,向小野次郎汇报了此事后,马上急着往济南路赶。他与邓阳春,已经约好在宋记茶馆碰头。他可不能失信,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赶到宋记茶馆。 武尚天一直在显正街安清会的办公室,不停的踱步着。当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武尚天迅速去开了门。他希望,阿大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虽然,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先生,我回来了。”阿大沉声说。中山东路的枪手,确实就是他。此时的阿大,还在为没能完成暗杀马兴标的任务而懊悔,并不知道,与他情同兄弟的阿二,已经死在了他的松下。 “怎么样,得手了吗?”武尚天急切的说。阿大以前很少失手,今天他去枪杀马兴标,也应该不会失手。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马兴标不是一般的人。 “只中了一枪。”阿大遗憾的说,刚才在中山东路,正是他开枪射杀马兴标。只是很可惜,只射中了马兴标的手臂。至于旁边的那人,不管是谁,他都没放在心上。 “致命吗?”武尚天问。 “是射中了手臂,早知道将子弹淬毒就好了。”阿大叹息着说,暗杀的子弹,一般都会淬毒。只要射中对方,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阿大对自己的枪法,一向很自信。可是,刚才马兴标身旁的那人,影响了他的视线。要不然的话,马兴标有九条命,也必死无疑。他的自负,让他从来不屑于在子弹上淬毒。 “说说详细过程。”武尚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阿大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有心算无心,马兴标是必死无疑。可是没想到,马兴标竟然躲过一劫。 “今天马兴标不是一个人,跟他一起的人,穿着一件长衫,戴着礼帽,还架着一副墨镜,倒是跟阿二有几分相似。第一枪,射中了马兴标的左手手臂。但第二枪和第三枪,却被他拉着旁边那人给挡住了。”阿大遗憾的说。毕竟马兴标的身手也很矫健,他只有三枪的机会。 三枪之后,马兴标才有机会还击。而且,周围的巡警,已经赶了过来,他的身份,可不能暴露。如果让警察局将他包围,将会给自己和武尚天,带来无尽的麻烦。 “你没有跟马兴标打照面吧?”武尚天担忧的问。这次马兴标没死,下次还有机会。只要马兴标还在古星活动,总有机会杀他。 “没有,当时我蒙着脸。”阿大摇了摇头。这是他的规矩,在目标没死之前,不会与他们打照面。 “那就好。”武尚天松了口气。 “先生,再给我次机会,一定可以将马兴标杀死。”阿大见武尚天有些失落,又说道。 “不必了,再等等吧。跟他在一起的人,应该死了吧?”武尚天问。 “两枪正中胸口,就算当场没死,也活不过今晚。”阿大自信的说,他相信自己的枪法。 武尚天正要说话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武尚天顺手接了电话,“我是武尚天,小野队长。什么?这怎么可能!” “先生,出什么事了?”阿大走过去,紧张的问。 “啪!”武尚天反手就给了阿大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现在,杀了阿大的心都有。因为,阿大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另外一名弟子:阿二。 “先生,怎么啦?”阿大被打懵了,捂着脸,不解的问。 “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是阿二!”武尚天愤怒的说,马兴标竟然会跟阿二在一起,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阿二?他不是关在特高课么?”阿大说,虽然他看那人的身形,也有点像阿二,可是他知道阿二在特高课,连武尚天都没办法,又怎么可能跟马兴标在一起呢。 “跟我走。”武尚天冷声说,阿大和阿二,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阿二被关,他一直在积极营救。现在,阿二却死在阿大的枪下,这让他如何不心疼? 阿二的尸首,已经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看着阿二胸口的两个血洞,武尚天有一种想发狂的冲动。他恼怒的瞪了阿大一眼,此时的阿大,也是懊悔不已。 “二弟,对不起,我该死啊。”阿大冷峻的脸上,露出悔恨的泪水。当时太想杀马兴标了,如果能仔细看一下,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事了。 “武副局长,实在不好意思,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小野次郎仔细观察着马兴标和阿大的表情,阿大的话,让他若有所思。 “小野队长,你不是说阿二不能出来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武尚天质问。 “你这是兴师问罪吗?”小野次郎冷冷的说,他之所以通知武尚天,是因为没人给阿二收尸罢了。以阿二的罪行,无论是杀害玉兰,还是军统卧底,都死有余辜。 “不敢。”武尚天忙不迭的说。他悄悄用脚踢了阿大一下,刚才阿大的话,让人浮想联翩。如果让小野次郎知道,是阿大动的手,他会很被动的。 “阿二不但是杀害玉兰的凶手,更有可能是军统的人。就算他死了,也不算什么。但是,阿二今天只是替死鬼。凶手真正要杀的,是马兴标。武尚天,不会是你的人干的吧?”小野次郎看了阿大一眼,疑惑的说。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四章 爆炸(加更求票) 听到小野次郎怀疑自己,武尚天被吓了一跳。虽然阿大做事干脆利落,可日本人怎么会跟你讲理?如果小野次郎无端将阿大抓进特高课,像阿二一样,随便冠以军统分子的名号,他还真没办法。 就好比,现在阿二死了,小野次郎并没有要给自己交待,反而怀疑,是自己想杀马兴标,而误杀了阿二似的。 当然,小野次郎的怀疑,其实是对的。可是,武尚天怎么可能承认呢?就算日本人,真的查到了阿大身上,那也是阿大的私人行为,与自己无关。 “阿大与阿二,情同兄弟,刚才有些失态了。至于马兴标,他现在是二处的人,岂能做那同门相残之事?”武尚天解释着说,刚才阿大差点就露出马脚。 “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给你一个交待。”小野次郎郑重其事的说。 “小野队长,阿二的案子,我自己会查清。我相信,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武尚天坚定的说。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他找武尚天来,也是要告诉他,安清会暂时不能有任何行动。 至于凶手,小野次郎会去查的。原本,他的计划,执行得很好。但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杀手,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幸好,军统方面,并没有怀疑,依然与马兴标接上了头。 “为什么?”武尚天愤怒的说,他现在强迫自己忘记一件事:阿二不是死在阿大手里。而是被某个不知名杀手,当街枪杀。他所有的语言和情绪,都必须符合这一点。 “你跟我来。”小野次郎沉吟着说,原本,这件事是机密。可阿二已经死了,武尚天作为政保局的副局长,可以向他透露一部分。 “阿二是通过非正常手续放出来的,而且,他也涉及到特高课的一次行动。所以,他被杀一案,你不能私自调查。否则,影响到特高课的行动,你难辞其咎。”小野次郎说。 “非正常手续?这么说,阿二并非军统人员?”武尚天惊喜的说,这才是他最担忧的。阿二已经死了,如果还背着这么一个身份,他死不瞑目。 “种种迹象表明,他很可能是军统的人。”小野次郎沉吟着说,虽然阿二在特高课没有承认,可是军统为了救他,愿意出五根金条,又给马兴标下了命令。这一切,都证明了,阿二就是军统的人。 “不可能,我绝不相信他会是军统的人。”武尚天低声吼叫着说。 “武桑,这是事实。如果你再纠缠这个问题,我很怀疑,你的真实身份!”小野次郎冷冷的说。虽然武尚天是政保局的副局长,但他在眼里,也不过是日本人的一条狗。 马兴标与邓阳春,已经成功接上了头。小野次郎绝对不会允许,武尚天在这个时候,干扰或者破坏自己的计划。如果武尚天不听招呼,那就别怪自己不讲情面。 “我对皇军的忠诚,天地可鉴。”武尚天信誓旦旦的说。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由我们来处理。”小野次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虽然阿二死在半路上,可是邓阳春,并没有怪罪马兴标。并且,邓阳春再次交给了一个任务,调查阿大,是否是地下党。如果证实阿大是地下党,要利用日本人,除掉这名共党分子。军统对中共,从来都是痛下杀手。 哪怕日本人打了进来,依然将中共作为最主要的对手。老蒋曾经说过,日本人早晚都要打跑的,但中共则不然。他们就像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马兴标现在心情舒畅,阿二死了,他的任务圆满完成。原本,他想亲自动手。可是谁能想到,竟然有人暗中相助呢?但不管是谁,他都会感激对方。阿二死在别人手里,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军统怀疑,阿大又是中共,对马兴标来说,也是个好消息。武尚天身边,一个中共,一名军统,看他这个副局长,还怎么能干下去。马兴标已经打定主意,就算阿大不是中共,也要促使他,成为中共。 阿二“变成”军统分子,正是马兴标一手促成的。现在,阿大如果能成为中共,他也会很乐意。如果除掉了阿大和阿二,武尚天就像没有了牙齿的老虎,再也伤不了人啦。到时候,就该自己,报六水洲的那一箭之仇了。 马兴标的公开身份,依然还是政保局二处二科科长,他受了伤,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医院看望。朱慕云在得知他受伤后,带着周志坚和华生去了雅仁医院。 “没伤到骨头吧?”朱慕云见马兴标的手臂,吊在脖子上,关心的问。 得知消息后,朱慕云也很诧异。这怎么可能呢,按照他与邓湘涛的计划,阿二不应该死在街上啊。阿二最终的结果,应该是“失踪”。军统派他去外地执行任务,并且由宋鹏传回消息。自此以后,阿二就永远不会在古星出现。 况且,马兴标也不应该受伤。如果马兴标死了,他的催款计划,也会受到影响。幸好,马兴标只是手臂受伤。只要没死,他就放心了。 “只是皮肉伤,手枪的子弹,能有多大的威力?”马兴标不以为然的说。 “你的意思,是手枪子弹就杀不死人了?”朱慕云不满的说。 “那倒不是,以前我在上海的时候,一颗手枪子弹射在我肋部,被骨头夹住,当时我随手就拨出来了。”马兴标轻笑着说。只要手枪子弹不打中要害,身中三五颗子弹,也未必能要了命。 “你以为,每次都会这么幸运?”朱慕云一脸的关切。 “科长,是什么人干的?兄弟们一定要给你报仇!”周志坚义愤填膺的说。 “忘记告诉你了,周志坚已经是二科的代理副科长。你受了伤,以后二科的工作,就由他主持。”朱慕云说。 “志坚兄弟,以后咱们团结合作,一起为处座管好二科。”马兴标望着周志坚,诚恳的说。小野次郎已经跟他说了,以后他的主要任务,是与军统联系。至于二科的工作,他无需再负责。既然朱慕云选定了周志坚,他也不会再说什么。 “二科在马科长的领导下,一定会再立新功。”周志坚微笑着说。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朱慕云问。 “对方蒙着脸,没看清楚。但是,那人一定是个老手。”马兴标笃定的说。 “老手?”朱慕云蹙起了眉头,军统的老手倒是多,但邓湘涛应该不会派人暗杀马兴标。而古星的民间抗日团体,可能会有枪手。但是,老手肯定没有。至于地下党,一向不推崇武力。 难道是土匪?朱慕云突然想。可是,马兴标与土匪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土匪不会随便出手的。 “咚砰、砰咚!” 蓦然,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病房内的人,都吃了一惊。朱慕云看了一眼时间,又将目光投向周志坚。对方的目光与朱慕云一碰,缓缓的点了点头。 “周志坚,你赶紧去看一下,是哪里爆炸。查到消息后,到镇南五金厂向我报告。”朱慕云吩咐着说。 “是。”周志坚马上说,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是自己安排的,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现在的抗日分子,也太猖獗了。”马兴标恨恨的说。 “华生,你去将马科长的医药费交一下。另外,这是处里的一点心意,你安心治伤,不要牵挂工作上的事。”朱慕云向华生拿了一个信封,递给了马兴标。 “处座,太感谢了。”马兴标感激的说,小野次郎答应,给他特别津贴,军统那边,也有经费。他现在,同时可以领三份薪水。要不是太过危险,他真想一直这样干下去。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朱慕云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政保局肯定会很紧张。作为两个处的处长,他必须在工作岗位上。 朱慕云没有回码头,而是先去界限路转了一下。至于法租界,朱慕云并没有去。那里由巡捕厅的人负责,就算炸平,跟他也没有关系。界限路电灯公司的发电厂,确实被炸了。现场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惊慌的人群。 朱慕云心想,希望二科的人,不要造成人员伤亡。虽然他也叮嘱过周志坚,但下面的人,执行起来,未必会注意这么多了。但朱慕云还不放心,让华生下去打听了一下。得知没有人员伤亡,朱慕云才去了局本部。此时,政保局也知道了消息。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都出动了。 “局座,界限路的发电厂被炸了?”朱慕云说。 “你知道了?”李邦藩问。 “我当时在医院,听到爆炸声后,就过去看了看,幸好没有人员伤亡。”朱慕云说。 “这帮抗日分子,实在可恶。”李邦藩冷冷的说。 “局座,现在没外人呢。”朱慕云笑着说,他在给周志坚下了命令后,也向李邦藩作为了汇报。现在看来,李邦藩的戏,做得也很足。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五章 报信 对朱慕云的安排,李邦藩还是很满意的。古星电灯公司,老板是英国人。平常一副高傲的模样,连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李邦藩早就想找机会,教训一下他。朱慕云的安排,也算让他出了口气。 日本方面,早就有意,将电灯公司收入囊中,只不过电灯公司,一直态度坚决。日本又顾及英美方面,这才没有强夺。可是,让电灯公司吃个哑巴亏,李邦藩是很乐意见到的。 “局座,我听说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都出动了,是不是让他们撤回来算了?”朱慕云随口问。他一直关注情报处今天的行动,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抓什么人,竟然出动了日本宪兵。 “现在就撤回来,岂不是让人怀疑?”李邦藩摇了摇头,做戏就要做足。特高课的行动,他绝对配合。如果宪兵队,能在法租界设立分队,对打击全市的抗日分子,是很有帮助的。 “要不,给小野打个电话?”朱慕云问,电灯公司的人,不会跑远,肯定会被抓住。至于法租界的那位,如果能逃则逃,不能逃的话,束手就擒就是。 “也好。”李邦藩点了点头,他正要去打电话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李邦藩抓起来一听,马上说道:“小野君。好,好的。” “局座,是不是特高课抓到人了?”朱慕云问。二科的人,会配合特高课的抓捕,如果抓不住,那才怪呢。 “不错。”李邦藩点了点头,既然特高课的效率如此之高,政保局的人,自然可以撤回来了。他马上给张百朋和郑思远打电话,让他们收队。 “那就好,我真担心,会影响情报处和行动队的行动。”朱慕云欣慰的说。 “情报处今天确实有行动,但已经结束了。”李邦藩点了点头,朱慕云处处为自己着想,这一点难能可贵。 “听局座的语气,似乎也很顺利。”朱慕云随口问。 “还行吧,希望张百朋也能像你一样,给我争口气。”李邦藩叹息着说。张百朋的能力比朱慕云强,可是情报处的成绩,却不如经济处。甚至,连二处也不如。 “张百朋的能力远胜于我,情报处以后,肯定会大放异彩。”朱慕云诚恳的说。 “希望如此吧。”李邦藩点了点头,张百朋自从调到情报处后,每次收到二处转过来的情报,不但不感激,反而忌妒二处的成绩。而朱慕云则不然,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愿望看到情报处出成绩。 不怕不识货,就算货比货。张百朋跟朱慕云一比,立马就能看出高低。张百朋虽然是日本人,是李邦藩的同胞。可是,李邦藩却更加喜爱朱慕云。毕竟朱慕云处处为自己着想,对自己无比忠诚,这一点,是最难得的。 朱慕云特意没有再继续问情报处的行动,李邦藩也没有主动说起。如果再问的话,他担心会引起李邦藩的怀疑。况且,朱慕云还有大泽谷次郎那根线。无需为了打探情报,而无端让人生疑。获取情报的最佳途径,是让情报找上门,而不是冒险去获得。 “局座,今天马兴标带着阿二,去与军统接头。结果,到了中山东路,遇到伏击。阿二当场死亡,马兴标手臂中枪,现住在雅仁医院。”朱慕云又汇报着说。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李邦藩微笑着说,武尚天身边的人死了,他心里着实高兴。 “听马兴标的汇报,杀手似乎是为他而来。只是误中副车,阿二当了替死鬼罢了。”朱慕云缓缓的说。他思来想去,一直没想到,是谁对马兴标下杀手。 朱慕云也想到了,可能是武尚天的人。但是,如果是武尚天的人,又怎么会干掉阿二呢?如果是武尚天的人,一定是阿大。而阿大与阿二,是多年的兄弟,不可能不认识阿二呢?就算一时看错,也不可能连开两枪。 “你认为,可能是哪方面动的手?”李邦藩问。 “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的人就是了。局座,不会是您派人干的吧?”朱慕云突然问,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当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我跟武尚天的矛盾再深,也不会对他的人下手。”李邦藩又好气又好笑,涉及到这些事情,朱慕云的智商,一下子降低了不少。只有对机关人事、工作安排、收受贿赂方面的事,朱慕云才显得精明。 朱慕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就向李邦藩告辞,去了政保局的宪兵小队驻地。情报处的行动已结束,大泽谷次郎也应该回来了。 果然,朱慕云到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室,大泽谷次郎果然在。见是朱慕云,大泽谷次郎连忙将办公室的门关了起来。他今天能做的,就是通知朱慕云。 “今天情报处的行动,还顺利么?”朱慕云问。 “顺利,抓到了两名军统的人。其中一个被当场打死,另外一个,情报处的人带走了。”大泽谷次郎说。情报处为了稳妥起见,将那栋房子团团围住。里面的两人,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军统的人?”朱慕云诧异的问,他已经给邓湘涛示警,怎么还能让情报处得逞呢。况且,他还暗示了冯梓缘。 “听情报处的人说,他们一个叫李玉清,一个叫刘慎之。那个叫李玉清的死了,刘慎之被活捉。”大泽谷次郎说。 “我知道了。”朱慕云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很诧异。李玉清和刘慎之,上次从二处的审讯逃脱,这次再被抓住,恐怕凶多吉少。 不能在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室久留,否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幸好,他是大泽谷次郎的学生,以前也经常来。 “今天你要跟我谈什么事?”大泽谷次郎问,朱慕云每次来他的办公室,都会找一个借口。虽然他觉得没必要,可是每次朱慕云都会仔细叮嘱,以防有人事后问起。 “我想请老师,多去缉查科检查工作。二处二科,发现了政保局走私食盐的证据,他们重复利用销盐执照。这次,还是军用执照。这件事,我想特高课很快就会知道。与其便宜了其他人,不如让你来立这个功。”朱慕云说,李炎汉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捂不住的。 “没有问题,明天我会去码头,在哪个缉查科?”大泽谷次郎点了点头,他与朱慕云之间,早就配合默契。 “四科。”朱慕云说。 朱慕云回到经济处的办公室后,给盐政局的李炎汉去了个电话。反正李炎汉的事情要败露了,这个时候不趁机捞点好处,那就不是朱慕云了。 “李局长,我是政保局的朱慕云啊。”朱慕云客气的说,李炎汉仗着与柴山及浅的关系,对特高课的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朱处长,有何指教?”李炎汉淡淡的说,盐政局运出古星的食盐,虽然也要走经济处的关卡。可是,食盐是专卖商品,他无需像其他人那样,巴结朱慕云。两人虽然也有来往,但也仅限正常交往。甚至,有的时候朱慕云还得求他。 “指教不敢,我听说,宪兵队,准备对我经济处,做一次全面检查。你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盐政局的货物,全部有执照,又怎么可能有问题呢?”李炎汉斩钉截铁的说,但是,他心里很清楚,盐政局的交易,也是不能认真查的。有人说过,世界上的事,怕就怕认真。真要是较了真,所有人的屁股都不干净。 “那就好。”朱慕云挂断了电话,消息已经告诉李炎汉了,至于李炎汉会不会听懂,他就不知道了。 李炎汉挂了电话后,陷入了沉思。朱慕云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来电话,是看盐政局的生意红火,想分一杯羹?还是确有其事?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与柴山及浅的关系。就算要查,也会有所顾忌吧?就算是宪兵队,也不会太认真。 “刘权,你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李炎汉决定,还是派自己的副手,盐政局的副局长,去找一下朱慕云。 “局座,有什么指示?”刘权很快就过来了,他对李炎汉忠心耿耿,虽是副局长,但却将自己定位为李炎汉的秘书。 “晚上,你去趟朱慕云家,向他打听一下,宪兵队明天去缉查科检查工作的事。”李炎汉说道。 “是。要不要送点什么?”刘权问,到朱慕云家里,总不能空着双手吧。 “送一条小黄鱼吧。”李炎汉想了想,朱慕云最喜欢的东西,除了美元就是金条。可是,他觉得自己靠山硬,并不需要在朱慕云面前低三下四。一直以来,两人并没有“礼尚往来”。 “好的。”刘权说,虽然他觉得,一条小黄鱼,有点拿不出手,但李炎汉决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反对。 PS:这个月只有四个小时了,手里还有月票的朋友,希望不要浪费月票。晚上,争取再加更一章。因为在老家,网络不稳定,码字也很辛苦,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六章 暴乱 界限路的发电厂被炸,有一台主变压器被炸坏,整个发电厂的电,全部输送不出来。法租界的供电,由界限路发电厂输送,变压器一坏,整个法租界的电,也就全部断了。 而且,法租界巡捕厅厅长潘鲁苏家,也被扔了一颗手榴弹。虽然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可是把潘鲁苏的夫人和孩子,吓得够呛。潘鲁苏听到消息后,马上带着巡捕厅的人赶到了家里。 “尉迟青巨,这件案子交给你,三天之内,必须把凶手抓住。”潘鲁苏脸色铁青,他将家人和佣人,用汽车送走后,对尉迟青巨说道。 “是,三天之内,一定会抓到凶手。”尉迟青巨双脚并立,敬了个礼,用法语说道。他从来没有见过,潘鲁苏像今天这样的气急败坏。不管有多大困难,都必须克服。 尉迟青巨虽然立了军令状,可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自从日本人占领古星后,法租界一下子多了十万人以上。而在此之前,法租界不过两万多人罢了。人口一下子增加了五倍,治安压力倍增。 尉迟青巨将整个巡捕厅的警探、包打听,全部派了出去,满世界的找行凶者。竟然敢在潘鲁苏家里扔手榴弹,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件事案子必须破,哪怕真的找不到凶手,也要给潘鲁苏一个交待。否则的话,他这个所谓的“督察长”,怕是当到头了。 回到巡捕厅后,尉迟青巨发现停电了。整个法租界,都没有电。再一问,界限路的发电厂,也遭到了炸弹攻击。一个主变压器被毁,恐怕法租界一时半会,是不会有电了。法租界没有其他发电厂,从法租界有电的那一天,就一直是由界限路的发电厂供电。 尉迟青巨猛然想到,发电厂被炸,与潘鲁苏家被投手榴弹,是不是同一伙人所为呢?他赶紧派人去打听,可是驻法租界的宪兵队,反应却异常冷淡。最终,还是在古星宪兵队,花了笔钱,才终于打听到,界限路的爆炸案,是抗日分子所为。 尉迟青巨如获至宝,兴冲冲的向潘鲁苏报告,他相信,潘鲁苏家的爆炸,也是抗日分子所为。巡捕厅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治安。如果是抗日分子作案,或许这个案子,就可以移交给日本人了。 “日本人不是最喜欢抓抗日分子么?”潘鲁苏皱着眉头,只要是抗日分子的事,日本人就非常兴奋。可现在法租界的宪兵,一下子对抗日分子失去了兴奋。 “租界停了电,日本的宪兵没风扇吹,都跑到古江洗澡去了。”尉迟青巨无奈的说,白天骄阳似火,晚上也是热浪逼人。那些日本兵,哪受得了这个?他到租界的宪兵驻地,除了两个站岗的外,里面空无一人。 “既然日本人不出面,巡捕厅破案就是。难道说,离开了日本人,我们就办不成案子?”潘鲁苏冷冷的说。 他其实也很清楚,巡捕厅的人,抓个小偷流氓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但要让他们对付抗日分子,着实差了一些。可是,日本人明显是想看自己的笑话,他绝对不会各他们低头。 尉迟青巨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既然日本人不愿意,那就找政保局呗。他们对抓捕抗日分子,也应该是很感兴趣的。可是,他跟政保局联系,政保局一句:无权在法租界查案。就将尉迟青巨,挡了回来。 尉迟青巨气得想骂娘,政保局在法租界抓抗日分子,多次被巡捕厅阻拦。那个时候,政保局的人,还要向他求情说好话。可现在倒了,反过来了,自己要求政保局来查抗日分子,他们竟然还推三阻四。 可是,坐在闷热的办公室里,尉迟青巨用蒲扇不停的扇着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他发现一个问题,日本宪兵和政保局,很有默契。这里面,绝对有原因。 尉迟青巨马上给马兴标打电话,他上次请马兴标在金门舞厅跳过几次舞,两人也算有点交情了。可是,他把电话打到二科,却被告之,马兴标不在。再多问一句,就说出任务去了。尉迟青巨还想问,那边将电话啪的一下挂了。 没办法,他只好给朱慕云打电话。可是,朱慕云作为两个处的处长,办公室就有好几个,他接连打了三个电话,总算是找到了朱慕云。听到朱慕云的声音,尉迟青巨总算是松了口气。上次他帮朱慕云一个忙,现在找上朱慕云,也不算突兀。 “朱处长,我是法租界的尉迟青巨。”尉迟青巨微笑着说。 “你好。”朱慕云听出了尉迟青巨的声音,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 “听说今天在界限路的发电厂,被抗日分子袭击了?”尉迟青巨问。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尉迟青巨对此事有兴趣?”朱慕云明知故问。 “是这样的,下午租界内,也发生了一起爆炸案。我怀疑,这两起爆炸案,系同一伙人所为。”尉迟青巨笃定的说。 “哦,发电厂的凶手,已经被抓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真的?他供出同伙了吗?”尉迟青巨高兴的说,如果能顺便把法租界的同案犯也供出来,这个棘手的案子,就算破了。 “人是特高课抓的,我一个小小的处长,没资格问的。”朱慕云自嘲的说。 “朱处长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跟日本人的关系非常好。”尉迟青巨奉承的说,朱慕云能力如何,他不知道。可是,朱慕云做事八面玲珑,在古星的人缘很好。他听马兴标提过一句,朱慕云不但深得李邦藩信任,因为懂日语,跟日本人的关系也很不错。 “这件事我还真没骗你,此事关系重大,不是我能处理的。”朱慕云正色的说。 “法租界的爆炸案,凶手将手榴弹投到了潘厅长家里,差点将他家的屋顶都掀了。厅里让人限期破案,我想,能否与发电厂的案子并案处理?这对你们来说,也是有利的嘛。”尉迟青巨说。 “如果我们有法租界的办案权,当然无话可说。但是,宪兵队想在法租界设立分队之事,却被法国人阻拦。我想,特高课和政保局,以后对法租界的抗日分子,恐怕都无能为力了。”朱慕云轻轻一叹,法租界的案子,如果要破的话,非常简单。甚至,只需要他一个电话,真正的凶手,就会去特高课投案自首。 但是,如果法国人不能转变态度的话,这个案子就破不了。甚至,同类的案子,还会层出不穷。不用多久,法国人必定会屈服。 “能否拜托朱处长,帮兄弟打探一下这方面的情报。你放心,只要能破了此案,一定重谢。”尉迟青巨说。 “这样吧,我去打探一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那可不敢保证。”朱慕云说。 “多谢朱处长。”尉迟青巨高兴的说。只要朱慕云肯帮忙,他相信,一定能打听到内幕消息的。 白天的时候,法租界停了电,还只会让人觉得热,最多也就是电车停运,对大家的生活,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到了晚上,电影院只能停业、戏院也只能关门,舞厅休假。每个人家里,都没有灯光。法租界的蜡烛,一下子销售得非常火爆。另外,各个杂货铺的煤油和煤油灯,卖得非常火爆。 到晚上,整个法租界,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虽然人们在家里,要么点上蜡烛,要么点着煤油灯,可是走在街上,不打手电筒,根本看不清路。法租界,一下子就回到了三十年前。 尉迟青巨自然不能坐在家里,毕竟,线索不会主动送上门来。况且,漆黑的法租界,晚上会特别乱。巡捕厅不时接到报案,不是有人趁火打劫,就是家里进了贼。 原本用来查案的人,现在都只能办突发的案子。如果巡捕不上街,整个法租界,会陷入一片混乱。漆黑的法租界,简直就是罪犯的天堂。 在此之前,法租界的治安,还算良好。今天晚上之所以这么乱,也是因为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小野次郎给武尚天打电话,让安清会的人,趁黑混入法租界。 安清会的人,本就是流氓地痞出身,让他们扰乱法租界的秩序,实在是太容易了。在制造混乱方面,安清会的人,绝对算是专业人士。 到最后,一些住在别墅的富人,都受到了骚扰。家里有家丁护卫的,还好些。如果没有的话,免不了要面临一场打砸抢。有人带头闹事,巡捕厅的人忙得焦头烂额,顾头不顾尾。参与打砸抢的人,就越来越多。那些平素不敢惹事的青皮,也都跳了出来。 一个晚上,包括尉迟青巨在内的巡捕,被弄得筋疲力尽。最后,还是尉迟青巨灵机一动,宣布戒严。只要在街上的人,都抓起来。这才刹住了,愈演愈烈的暴乱。 暴乱这个词,用在今天晚上的法租界,绝对不为过。尉迟青巨原本,晚上想去拜访一下朱慕云,结果完全脱不开身。 PS:继续加更求票。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七章 有功之臣(求月票) 朱慕云下班的,先去了法租界。当时才是黄昏,整个法租界都没有电,他特意带了只手电筒。朱慕云依然先去见了胡梦北,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朱慕云必须向胡梦北汇报。 “野草同志,家里让我转达纵队首长对你的感谢。因为你及时而准确的情报,我们能获得此次坪坝之战的胜利。”胡梦北握着朱慕云的手,亲切的说。 昨日,日军在联队长奥津起三郎的领导下,从安陆出发,路过雷公店,在雷公店过夜,妄图来侵犯坪坝,并在坪坝安家。因为事先就获得了情报,纵队首长命令两个团,星夜赶到了坪坝以东的坪安公路沿山要道。 今天一早,日军扛着钢炮、机枪、步枪,还有铁丝网,向坪坝挺进。等到日军走到我军伏击地朱岭时,我军发动进攻。打得日军兵荒马乱,落花流水,敌军被迫退到方家松林。 我军指战员为了夺取战斗的全胜,他们英勇顽强,把敌人杀得有的往山沟里逃路,有的往稻田里藏,有的仍下尸首保自己,打得敌人鬼哭狼嚎,满山都是枪炮、子弹壳和饭盒、罐头、铁丝网等。此次战斗,共消灭敌军一百余人。 此次战斗,纵队首长在战后总结时,重点说到了情报的作用。正是因为朱慕云提前打了预防针,在日军刚离开安陆,马上就向纵队报告。这才让纵队首长,有了充足的时间排兵布阵。虽然朱慕云没有参加战斗,但他却是这次坪坝之战,最重要的人。 “我们部队的伤亡如何?”朱慕云听着胡梦北介绍战斗情况,眼睛里透着激动的光芒,他恨不得,自己也能亲自参加战斗。 虽然在敌人内部,进行无声的交锋,激烈程度,不输于正面战场。可是,他内心的情绪,永远都不能发泄出来了。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都只能隐藏在心里。长此以往的话,对人的意志,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伤亡很大。幸好有百宝丹,否则的话,伤亡会更大。”胡梦北说,虽然朱慕云没有参加战斗,可是他的功劳,不比那些战斗英雄低。在纵队首长眼里,朱慕云的作用,比指战员要大得多。 一支没有后勤保障的部队,是无法打大仗,也无法打胜仗的。虽然新四军的战士,英勇顽强,斗志昂扬,可是,革命意志再坚定,也无法治好伤口。 “费利克斯的磺胺,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到。”朱慕云遗憾的说,如果现在就能拿到磺胺,又能救治很多战士。 “没关系,我们能等。”胡梦北安慰着说,朱慕云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不但要给根据地输送物质,还得获取情报。此次坪坝之战,朱慕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丁子璜的作用。一直派人盯着丁子璜,保证了及时向家里,传递日军的最新动向。 “今天发生不少事,胡瑞被军统枪杀了,阿二死了,军统的李玉清也死了,刘慎之被活捉,很有可能会叛变。另外,李炎汉很快会被调查,一定要尽快搞一批食盐,越多越好。明天,我会送笔钱来,可以全部用来购买食盐。”朱慕云说。 “不急,今天晚上法租界很安全,你详细说说。”胡梦北说。 朱慕云只有在胡梦北面前,才能完成敞开心扉,他将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断,都向胡梦北汇报了。另外,他问了一句,暗杀马兴标,是不是组织的行为。胡梦北很明确的回复他,与地下党无关。 “你家里的玉梅,始终是个隐患。”胡梦北听完朱慕云的汇报后,缓缓的说。 “暴露了的特务,就像没有了牙齿的毒蛇一样,不足为虑。”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可不能太自信,身在敌营,每一步都惊险万分。我看,你身边,应该有一个我们的人。”胡梦北突然说。 “你是说,作为我们之间的交通员?”朱慕云问。 “你的身份是最高机密,除了我之外,不能有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胡梦北摇了摇头,朱慕云在政保局的地位,越来越巩固。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呢。 多一个人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就给朱慕云带来多一分的危险。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出现的。但是,在朱慕云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却能随时保护朱慕云。同时,也相当于朱慕云,多了一双眼睛和耳朵。 “我身边如果多了陌生人,很容易被人怀疑。但是,家里多个人,是可以考虑的。只是,不能是我们的人。”朱慕云分析着说,他身边的人,身份必须干净。玉梅的身份,虽然伪造得很逼真,可还是有破绽。 “好吧。”胡梦北觉得朱慕云分析得有道理,就尊重朱慕云的意见。 “有没有伤员,要来古星动手术的?”朱慕云问,每次战斗之后,一些重伤员,如果根据地医院不能动手术的话,就只能送到古星来。 “暂时还没有接到通知。”胡梦北说,虽然古星的医疗条件要好一些,在地下室的手术室里,也很安全。可是,毕竟路途遥远,在送进古星的路上,也是很危险的。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送到古星来的。 “周明同志离开古星了没有?”朱慕云问,他很关心此事,武尚天的报复性极强,再加上今天阿二又死了,他很担心,武尚天会不计后果,杀人泄愤。 “还要两天。”胡梦北说,虽然朱慕云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毕竟没有证据。他也向家里建议,让周明早日离开,但正如他所料,周明并没有因为,敌人可能会报复他,就马上离开古星。对周明来说,古星就是他的战场,给根据地输送的物资,就是他的战利品。 “我很担忧。”朱慕云担心的说。 “不用担忧,要充分相信自己的同志。”胡梦北安慰着说,周明刚从安清会出来,想必安清会会有所顾忌。 从胡梦北那里离开后,朱慕云去了克勒满沙街163号。今天发生的事情,几乎都与军统有关,他得与邓湘涛好好沟通才行。 “区座,李玉清被杀,刘慎之被抓,我不是发了消息么?怎么还是让情报处得逞了?”朱慕云见到邓湘涛,问。 “你的情报,只说情报处有行动,可能针对咱们。可是,并没有具体所指。我又不是神仙。知道刘慎之关在哪里吗?”邓湘涛说,他也没想到,自己给他们安排的藏身之所,竟然会暴露。 “不知道,应该在情报处的安全屋。”朱慕云说,他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可是并没有具体消息。况且,情报处也可以临时找个地方,李玉清被杀后,刘慎之肯定受到了极大震撼。 “有机会就打探一下。”邓湘涛随口说,他也调查清楚了,是因为刘慎之耐不住寂寞,竟然要去看电影。结果,回来的路上,被情报处的人盯上了。 “我觉得,刘慎之很可能会叛变。”朱慕云沉吟着说,上次他听过刘慎之的审讯录音,当时就觉得,刘慎之意志不坚定。可是,他们顺利逃脱后,就没有跟邓湘涛说起了。但刘权再次被捕,而且李玉清还死在他面前,想必,不用审讯,刘慎之的心理防线,就已经崩溃。 “叛变就叛变吧,我已经作了安排。”邓湘涛说,军统的人,叛变就像换衣服一样。只要觉得哪件衣服合身,马上就会换上新衣服。 “好吧。”朱慕云没有再问,邓湘涛既然安排好一切,自然就不用他多考虑了。再说了,情报处现在将刘慎之保护起来了,如果到处打探消息,很容易被发现。 “马兴标受伤,是怎么回事?”邓湘涛问,他以为,这是“剧本”有变化。可是这样的变化,朱慕云应该提前跟自己说一声才是。 “我还想问你呢,马兴标说杀手是行家,除了咱们和政保局,哪里还有这样的高手?总不能是政保局,派人动的手吧?”朱慕云诧异的说。 “还真有这个可能,据说,今天下午,阿大情绪低落得很。”邓湘涛说。 “阿二死了,阿大当然不高兴了。”朱慕云随口说,但他心里却一惊,看来,邓湘涛在安清会,也是有眼线的。 但他转眼一眼,安清会的人,都是洪门弟子,属于帮会人中。军统与帮会,历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安清会的人,都是些地痞流氓,军统如果不趁机安排几个人,那才是怪事呢。 只是,他心里明白,嘴里却不会问。像这样的事情,如果问出来,邓湘涛也不会承认。反而会让邓湘涛觉得,是在打听不该知道的事情。 “坪坝之战,日本人损失怎么样?”邓湘涛问,原本他觉得,日本进攻坪坝,肯定是十拿九稳。新四军的装备,他很清楚。而且新四军的人员素质,也远不如日军。可是没想到,日本人最后没能拿下坪坝,灰溜溜的退回了安陆。 “损失不大,倒是新四军,听说伤亡好几百。”朱慕云说道。 PS:新的一月开始了,加更求月票。今天六更了,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八章 慢走不送 朱慕云从法租界离开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朱慕云开着车子,倒没有人敢怎么样。可是,他看到有人明火执仗的打劫,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法租界的断电,是他一手操作的。 原本只是想,逼迫法国人让步,同意在法租界设立宪兵分队。可是没想到,最后受苦的,却是普通老百姓。可是,这件事,怎么就会发展成这样呢?法租界的巡捕,都是干什么吃的?维持地方治安,保一方百姓平安,不就是他们的职责么? 朱慕云到家的时候,见门前停了一辆车子。他看了一眼车牌,号码陌生,也不知道是谁的。他心想,不会又是哪个商人,想来走后门。 进去后,朱慕云才发现,原来是盐政局的刘权。他与刘权,以前经常打交道。只是刘权的车牌,他是知道的,好像不是这辆车。 “刘局长,你的车什么时候换了?”朱慕云微笑着说,刘权不比李炎汉,要和蔼得多。而且,刘权在某些方面,跟他相似。做人很圆滑,也看重利益。而且,刘权跟自己一样,紧跟一个人。自己跟的是李邦藩,刘权跟的是李炎汉。 “换什么车啊,借别人的。朱处长,能否借一步说话?”刘权在朱慕云家,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他原本想在家里,肯定能等到朱慕云。可哪想到,朱慕云这么晚才回来。 李炎汉吩咐的事情,刘权肯定会完成。今天晚上,就算朱慕云不回来,他也会在这里等到天亮。 “去书房吧,玉梅,给刘局长泡杯咖啡。”朱慕云说,他知道刘权喜欢喝点咖啡。 “朱处长,这是我们局座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一直以来,对盐政局货物的关照。”刘权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多外表看,就是一只小小的棺材,里面虽然只有一根金条,但包装很重要。所谓棺材棺材,不就是升官发财么。 “李局长的东西,我可不敢要。”朱慕云摇了摇头,客气的说。 “那怎么行呢,你可不能让我无法交差吧。东西虽然不多,但在古星,能收到我们局座东西的,可是不多呢。”刘权将盒子打开,将金条露给朱慕云看。 朱慕云瞥了一眼,看到只有一根金条,就更加没有兴趣了。对他来说,一根金条,就好比打发叫花子。况且,这也与李炎汉的身份不符啊。 “这样好不好,金条,你拿回去,棺材我收下。既然是李局长的一片心意,我收下就是。”朱慕云将金条拿出来,把小小的棺材拿在盒子里把玩。 “朱处长,你这样让兄弟很为难啊。”刘权说,他是来给朱慕云送礼的。结果,朱慕云只要了个不值钱的棺材,却把金条还了回来。如果他找朱慕云没事,当然很愿意朱慕云这样“清高”。 但是,朱慕云是什么样的人,刘权同样很清楚。不要说送上门的金条,只要有弄钱的渠道,他会挖空心思去弄。之所以退还这根金条,并不是因为李炎汉的身份。而是朱慕云觉得,一根金条不够。 “很快,你就不会为难了。”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怎么回事?”刘权听到朱慕云这样说,突然说道。 “跟你说实话吧,李炎汉走私食盐的事,败露了。用军用执照走私食盐,你以为日本人是傻子?”朱慕云冷笑着说。 “盐政局的盐,都是走正规渠道,怎么可能走私呢?再说了,以局座的身份,也不用走私吧。”刘权勉强反驳着说。 “老刘,我知道你是李炎汉的人。但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早作打算。言尽于此,喝了咖啡再走吧。”朱慕云指了指刘权身前的咖啡,说。虽然他是催刘权喝咖啡,可实际上,却是下了逐客令。 刘权听到朱慕云的话,整个人都懵了。据他所知,李炎汉跟特务总部的柴山及浅部长,关系非常不错。两人今天中午,还在一起吃的饭。就算真是走私了盐,也不会被免职吧。如果日本人眼里,这么揉不得沙子,恐怕就没人给他们做事了。 可是,朱慕云说得这么笃定,刘权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此时他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还是回去如实报告啊,让李炎汉定夺就是。 “如果你现在去通风报信,到时候,嘿嘿。”朱慕云笑了笑,日本人可以容忍中国人贪点钱,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可是,却不能资敌。 食盐也称得上是军用物资,如果封锁了根据地的食盐供应,新四军的战斗力,必然会受到影响。李炎汉手里的盐,如果流进了根据地,日本人会给他活路吗?再说了,他听到消息,柴山及浅可能会离开古星。 “不敢,不敢。”刘权冷汗直冒,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无论怎么做,都逃不出来。 “我知道,你对李炎汉是忠心耿耿的。可是,就算你把消息告诉他,李炎汉也未必会相信。他以为,日本人对他很信任。可是他并不知道,如果没有他,地球照样在转。想要有面子,就得让日本人离不开你,成为不可取代之人。”朱慕云淡淡的说。 “还希望朱处长能给我指条明路。”刘权被朱慕云说得忐忑不安,他既想抱住李炎汉的大腿,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又担心,会成为李炎汉的陪葬品。 “其实这也是我的分析推断罢了,并没有任何证据。你也可以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但从你告诉他开始,你们两的命运,就紧紧锁在一起了。”朱慕云说。 “请朱处长稍等。”刘权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突然站起来,朝朱慕云拱了拱手后,就此走了出去。 朱慕云先是诧异,刘权搞什么名堂?可是,当他见到刘权,提着一只公文包进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全明白了。果然,刘权打开公文包,从里拿出一条大黄鱼。这可是十根小黄鱼的分量,也是真正的硬通货。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九章 交浅言深 一根小黄鱼,朱慕云确实不怎么放在眼里。但如果是大黄鱼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一斤黄金,与一两黄金,两者的区别,实在太大了。明天,他还得送笔钱给地下党,让他们多进食盐。这根大黄鱼,来得很是时候。 “刘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赶紧拿回去。”朱慕云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抓住刘权手中的金条,客气的说。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抓住金条的手,却再也没有放松。 “朱处长,刚才那是我们局座的‘意思’,这是我的‘意思’。你可以不收我们局座的,但我的这份心意,你总该领吧。”刘权“坚定”的说。 可是,他心里却在腹诽,朱慕云恨不得将金条夺过去,就差没明抢了。如果让别人看到,这其实跟抢也差不多。都说朱慕云贪婪成性,他算是见识到了。 “好吧,你的心意我领。”朱慕云将金条收了起来,顺手装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又把玉梅叫进来,让他给刘权重新换一杯咖啡。 望着玉梅给刘权换咖啡,朱慕云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是已经习惯与马兴标在一起?还是武尚天另外给她指派了任务?只是刘权在,他不好问。 “朱处长,这件事该怎么办?”刘权诚恳的说。刚才朱慕云说得危言耸听,现在收了金条,应该能听点实话了吧。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玉梅正尖着耳朵,在听着他们的谈话呢。但他愿意,让玉梅听听。家里发生的事情,百分之八十,他都会让玉梅知道。但是,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必须瞒着她。 “我不是已经……”刘权一指朱慕云的书桌,自己的“意思”已经送给朱慕云了,可是,现在朱慕云却要看自己的,这也太没意思了吧。 “我是说,你自己的想法很重要。盐政局走私食盐,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日本人不查则已,一旦查实,嘿嘿。”朱慕云笑了笑,又对玉梅说:“玉梅,你下去吧,不喊你不要进来。” “是,先生。”玉梅点了点头,马上走了出去。虽然她只听了几句,但已经知道,谈的是盐政局的事情。只要是谈正事,她的关注度就不会高。 “日本人一般是不会去缉查科检查的,就算要检查,也只是走过场。可是,明天的检查,却是针对盐政局。准确的说,是针对李炎汉。我跟你说实话吧,你们重复使用军用执照,走私食盐之事,已经败露了。”朱慕云等玉梅着门后,才缓缓的说。 “什么?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朱处长,日本人对咱们局座,还是很客气的。”刘权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误会?刘局长,你可真会开玩笑。你应该听说了吧,柴山部长,很快就要调任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下任部长,依然会给他几分面子吧。”刘权说。就算柴山及浅走了,接下来的那位,依然也倚重李炎汉,帮他掌管盐政局。 “猪养肥了,还养它干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宰了吃肉。”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谁家的猪养肥了,都是准备要杀的。之前没动李炎汉,一是因为没有拿到证据,二是柴山及浅确实信任李炎汉。如果柴山及浅还在任,或许李炎汉能勉强过关。可柴山及浅要走了,下一任正好拿李炎汉立威。 刘权愣住了,但他只是将信将疑。对他来说,如何保住现在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如朱慕云所说,自己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他以前也想过。可是,他的人脉不广,特别是跟日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在盐政局,刘权也没有什么关系。全靠紧紧抱住李炎汉的大腿,才有他的今天。如果李炎汉真的完蛋了,他这个副局长,恐怕也当不下去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李炎汉这棵大树还没倒,刘权就得考虑自己的去向。但是,他又不能表露出来。如果让李炎汉知道,自己比李炎汉倒得还快。再说了,说不定是朱慕云危言耸听。如果自己表现异常,让李炎汉察觉,反而会坏事。 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表面看李炎汉和朱慕云,也没什么来往。可谁知道,他们暗地里,会不会有什么勾当呢?如果自己在朱慕云面前,将想法都说出来。朱慕云转身就告诉李炎汉,那他在盐政局,还要混么? “朱处长,你可得给我出个主意。”刘权急道。他可以知道朱慕云的想法,却不能暴露自己的意思。 “你是李炎汉的副手,盐政局的副局长,如果日本人想查他,肯定也会找你的。如果你想跟着李炎汉,现在要早作准备,该转移的就转移,家人最好去香港。如果你不想跟着他,就得配合皇军,争取干脆利落的把李炎汉拿下来。”朱慕云缓缓的说。 自从马兴标向他报告,查到了盐政局走私盐的事情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根据地也很缺钱,队伍上这么多人,如果吃不到盐,哪有力气打鬼子? “我肯定是跟着局座的。”刘权“坚定”的说,可是,他心里早就开始动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尚且各自飞。连夫妻都是如此,遑论上下级了。 可是,在朱慕云面前,刘权自然不能说实话。否则的话,到时候李炎汉一点事没有,岂不是落了把柄在朱慕云手里?官场上的人,说话办事也得小心翼翼。有的时候,说错一句话,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刘局长,这根条子,你还是拿回去吧。”朱慕云突然将书桌的金条拿了出来,递给刘权。 刘权与朱慕云,只能说熟悉,并没有深交。他在朱慕云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跟着局座”,可朱慕云明白,这说的是反话。刘权心里,恐怕早就有了想法。但是,他得表明态度。要不然的话,自己感受不到他的诚意。 “朱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再说了,这是你的东西,我的金条你退给我了啊。”刘权拿出那条小黄鱼,笑吟吟的说。 “老刘,之所以跟你交浅言深,是因为我看好你。至于这根金条,明天我会转赠给落合甚九郎。”朱慕云诚恳的说,他说的落合甚九郎是日军古星特务部的常务副部长,也是最有可能接任柴山及浅之人。 李炎汉仗着他老子和大哥的身份,在古星刻意巴结柴山及浅,这才当上了盐政局的局长。上任之后,飞扬跋扈,连政保局的李邦藩,都不放在眼里。今天自己好意跟他通气,才送了根小黄鱼。 盐政局的食盐,是要从缉查科的关卡,运出古星的。一直以来,李邦藩对政保局不假颜色,不但朱慕云得不到盐政局的好处,就连李邦藩,也被李炎汉奚落过。 这件事,他还没向李邦藩报告。毕竟,二科调查的结果,是不能算数的。只有大泽谷次郎带着人,去四科调查,拿到真凭实据后,他才会在“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报告。 “那我怎么好意思呢。”刘权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用意,也不敢向他表明心迹。 “我希望,你能搜集李炎汉走私食盐的证据,查清他的财产,一旦日本人动手,这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朱慕云说,刘权在古星,并没有什么很硬的关系。只能跟自己一样,紧抱日本人的大腿。 如果刘权,在这件事上,表现坚决,很有可能获得日本人的好感。盐政局总是要交给中国人管理的,到时候刘权就是最好的继任者。如果自己能帮他一把,以后经济处与盐政局,就能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李局长其实,还是很清廉的。但不管如何,我还是很感激朱处长。”刘权说到后面的时候,态度很诚恳。虽然他还是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朱慕云虽然与他有一些来往,但两人之间的谈话,还没有到如此直白的地步。只是,朱慕云可以无所顾忌,但他不行啊。如果落下口实,让李炎汉知道的话,他这个副局长,分分钟会被拿下。 但是,刘权对朱慕云,还是很感激的。不管李炎汉的下场如何,他都会作好两手准备。事实上,他也一直在作这方面的准备。他的家人,一直没在古星。虽然他在古星,也有个外室,可是并没有生育。至于他的财产,也存到了法租界的外国银行。 “此事三天之内,就会见分晓。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早作准备,我很看好你。”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刘权虽然没说出来,可是神态上,已经下了决心。剩下的,就是看刘权的行动。 将刘权送走后,朱慕云坐在客厅,将玉梅叫了过来。昨天晚上,玉梅一个晚上没回来,他得问问。至于她与马兴标之间的事情,只要她不说,自己绝对不主动问。就好像,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PS:继续加更求月票。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章 查 朱慕云原本以为,玉梅可能因此离开自己家。刚才回来的时候,玉梅表面一切如常,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玉梅,昨天晚上你不在家?”朱慕云随口问。 “昨天晚上,我去了弟弟家。他那里太乱了,我帮着收拾了一下。结果太晚,就在那边睡下了。”玉梅低下了头。她不知道马兴标是否向朱慕云汇报,可是自己不能再把昨晚之事,告诉朱慕云。 就算马兴标跟朱慕云说了,只要朱慕云不问,她是不会说的。毕竟第一次与马兴标发生关系,还能说是马兴标强迫。第二次再发生关系,就是自己不检点了。如此朱慕云因此,将她赶出朱家,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原来如此。”朱慕云缓缓的点了点头,拿起茶几上的报纸,不再说话。既然玉梅不说,她也乐得不问。大家心知肚明,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今天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客人在家里等这么久。”于心玉听到客厅的谈话,从楼上走了下来。刚才刘权来的时候,她还出面招待了一下。知道刘权是盐政局的副局长,巴巴在家里等着朱慕云,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忙得我脚不沾地。晚上能回来睡觉,已经很不错了。”朱慕云一边看着报纸,随口说道。 “那个刘局长,找你什么事?你不会是贩卖私盐了吧?”于心玉问。 “你想到哪去了,如果是我贩卖私盐,应当是我去求他啊。告诉你吧,盐政局监守自盗,走私食盐,大肆敛财,这件事被查出来了。这个姓刘的,是替李炎汉来说情的。”朱慕云见于心玉和玉梅都有兴趣,也就说道。反正这件事,早晚会公开,也让她们知道,自己嘴上,确实没有一个把门的。 “你面子好大,盐政局的事,也来求你。”于心玉说。 “我哪有什么面子?这件事得宪兵队或者特务总部处理,我连一句话也插不上。”朱慕云苦笑着说。 “法租界下午停了电,都说是电厂被抗日分子炸了,是否确有其事?”于心玉好奇的问。既然不是情报上的事,她自然也就不再关注了。 “确实是这样,但那名抗日分子已经被抓了。”朱慕云放下报纸,说。 “抓住了就好。”于心玉心里一惊,这样的行动,一般都是军统所为。她很担忧,组织在古星经常遭到日军打击,每次行动,都会损失几名人手。 “人是抓住了,但法租界的电,恐怕短期内不能恢复。你们电报局没有电,也不能办公吧?”朱慕云问。 “我们自己有一台小型煤气发电机,对了,我们局长知道你是经济处的处长,能不能帮忙搞点煤油?”于心玉问。今天在电话局,局长还真的找了她。可是,她没有马上答应。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朱慕云,会不会帮忙办呢。 “只要钱到位,煤油不是问题。”朱慕云笑嘻嘻的说。他心里一动,煤气发电机,这可是个好东西。战争时期,经常停电,如果自己也搞一台,就不用担心晚上停电了。 “我跟你要煤油,还要送好处费啊。”于心玉嗔恼着说。 “你的好处费,可以换种形势,比如说,让我一亲芳泽,什么事都好说。”朱慕云放下报纸,靠到于心玉身边,嬉皮笑脸的说。 “讨厌!”于心玉连忙站起来,一脸娇羞的说。先不说朱慕云言语挑逗,玉梅还在边上看着呢。 第二天一早,大泽谷次郎带着一个班的宪兵,就去了缉查科检查工作。而朱慕云得到消息后,马上去向李邦藩汇报。 “局座,宪兵队怎么在查缉查科?”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这是他们的职责范围嘛,你又没干什么事,怕什么?”李邦藩淡淡的说,朱慕云虽然到处捞钱,但烫手的钱,是不敢沾的。特别是运出古星的物资,如果有人送钱,他都会向自己汇报。 李邦藩哪知道,李邦藩采取的方法是,说九十九句真话,再加一句假话。李邦藩去验证的话,基本上找不到那句假话。长此以往,他对朱慕云,自然是越来越信任的。可是,朱慕云一句假话,产生的效益,会比那九十九句真话,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我行得正,坐得端,当然不怕。刚才,我也去打听了一下,大泽谷次郎此次,是去调查盐政局的销售情况。”朱慕云突然说。 “盐政局?”李邦藩诧异的说,盐政局的盐,虽然也要从缉查科的各个关卡进出,可基本上跟经济处没关系。他们有专门的执照,缉查科只需要查验,并且登记就可以了。 “我听说,盐政局在重复使用军用执照,走私食盐。”朱慕云觉得时机成熟了,可以向李邦藩说起。 “李炎汉不想活了吧?”李邦藩震怒的说,李炎汉自持有柴山及浅撑腰,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有次在市里开会,他好心想跟李炎汉打个招呼,可是李炎汉冷哼了一句,连看不都多看他一眼。 当时,他心里怒气冲天,可是,李炎汉是盐政局的局长,又有柴山及浅撑腰,他还真的奈何不了。 “对皇军不忠之人,就是在自寻死路!”朱慕云冷冷的说。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李邦藩欣慰的点了点头,朱慕云感恩图报,这是很难得的品质。不像有些中国人,端着大日本帝国的饭碗,背地里,却干着坑害皇军的勾当。这样的人,见一个就要杀一个。 朱慕云回到经济处后,得知大泽谷次郎已经去了缉查四科,他马上也赶了过去。吴国盛得知朱慕云到了后,马上出来迎接。大泽谷次郎带着一个班的宪兵,突然将缉查四科全部封锁,他屎都差点吓出来了。 “处座。”吴国盛脸色煞白,那些日本兵,根本就不理会他,这让他心里,更加没有底。 “不用担心,宪兵是来查盐政局的账。”朱慕云安慰着说。吴国盛作为缉查四科的科长,屁股下面肯定不会干净。 “那就好。”吴国盛松了口气。如果日本宪兵真的是来查他的,他的科长,可能就当到今天为止了。 大泽谷次郎的目的性很强,他到缉查四科,主要就是查盐政局的账。加上朱慕云早就跟他说过,没半个小时,就发现了十几张,重复使用过的运盐执照。 “怎么样?”朱慕云见到大泽谷次郎的时候,将他拉到单独的一间房间,问。 “已经得手了,我现在马上去宪兵队报告。”大泽谷次郎得意的说。 “你的证据,也给我一份,我会向特务分室的植村岩藏汇报。”朱慕云说,他现在可是特务分室的特别情报员。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得第一时间,向植村岩藏汇报。 “可以。”大泽谷次郎没有犹豫,他对立不立功,并不在乎。 “你什么时候去宪兵队汇报?”朱慕云问。 “现在动身,一个小时之后吧。”大泽谷次郎说。 “那行,我两个小时后,再去向植村岩藏报告。”朱慕云说,这是大泽谷次郎的功劳,他当然不会抢。他也希望,大泽谷次郎能多立功,借机再换一个好的部门。 朱慕云算着时间,等大泽谷次郎走了两个小时后,他才在码头的办公室,给李炎汉打了个电话。此时,李炎汉的办公室,已经没人接了。朱慕云随后,才给刘权打了个电话。接到朱慕云的电话,刘权长长的吁了口气。 “朱处长,终于联系到你了。”刘权哭丧着脸,如果朱慕云再不打来电话,他都快哭了。 昨天晚上,刘权从朱慕云家离开后,又去了李炎汉家。他向李炎汉报告,日本人可能会调查盐政局走私之事。可是,李炎汉并没有在意。李炎汉收到刘权拿回来的金条,还夸奖了他一番,说他会办事。不但打听了消息,还把钱拿回来了。 可是,一个小时前,宪兵队的人,突然闯到盐政局,将李炎汉带走了。目前,盐政局的各个科室,全部被封。他这个副局长,也只能限制在办公室,不能出去。 幸好,他办公室的电话,还没有拆,否则的话,他跟软禁没有区别。他在办公室,到处打电话,可是知道情报之人,以前跟他称兄道弟的那帮人,现在躲他都唯恐不及。 “李炎汉被带走了?”朱慕云明知故问,他刚才问了一下,这个时候,李炎汉已经被关在了宪兵队。 “一个小时前就被带走了,朱处长,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刘权说。现在他才明白,将所有的宝,都押在李炎汉身上,肯定是不行的。早知道这样的话,昨天晚上,就应该向朱慕云表明心迹。 “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事,你都忘了?”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昨天晚上,他就跟刘权交待过,相信以刘权的智商,不可能没有准备吧。 “我现在被关在办公室,连门都不能出啊。”刘权说,他很想出去,要是门口站着一个日本兵,根本不理会他。 “没事,我打个电话。”朱慕云安慰着说。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一章 落井下石 朱慕云挂了刘权的电话后,马上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这件事,他虽然可以直接向特高课汇报。可如果让李邦藩知道,心里肯定会有想法。先向李邦藩汇报,同样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而且,也可以向李邦藩表明,自己对他是忠心的。 “局座,有件事要向你汇报。盐政局的刘权,得知李炎汉被抓后,愿意跟皇军配合。”朱慕云恭敬的说。 “李炎汉被抓,他才愿意配合,这也太晚了吧。”李邦藩冷冷的说。他对盐政局的人,都没有好感。他希望,盐政局的这帮人,全部被抓起来。如果能安排自己的人,那就最好了。 “昨天晚上,刘权就到了我家,当时,他还在犹豫。但现在,已经下了决心。他手里,掌握着李炎汉大量的证据。”朱慕云解释着说。现在,刘权愿意改变态度,这已经是很不错了。这个时候帮刘权一把,以后的收益会很惊人。 “既然有证据,交给宪兵队就可以了嘛。”李邦藩淡淡的说。刘权可是李炎汉的人,李炎汉刚刚被抓,刘权马上反水。这种人,他是最看不起的。他相信,如果自己出了事,朱慕云绝对不会落井下石。 “他在办公室内被禁足了,门口有宪兵站岗,无法回家。据他说,所有关于李炎汉贪污受贿的证据,都放在家里。”朱慕云马上说。 “好吧,我跟宪兵队沟通。”李邦藩说。这件事,对帝国是有利的,他才愿意帮忙。否则的话,他才不会去管刘权的死活。 “局座,刘权比李炎汉要识大体,我们现在帮了他,想必他会感激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再感激有什么用?”李邦藩说,刘权是李炎汉的人,李炎汉倒台下,刘权也会跟着倒霉。 “局座,盐政局控制着全市的食盐。刘权虽然是李炎汉的人,但只要他平安过关,接替李炎汉的机会很大。”朱慕云说。 “机会很大?”李邦藩沉吟着说,盐政局再牛,说到底也是帝国控制的单位。盐政局的局长,最终还是要由特务总部派任。 “如果局座愿意推荐他,他的机会很大。如果局座不喜欢他,他屁都不是。”朱慕云恭维着说。 “这个人,值得信任吗?”李邦藩问,他是日本人,如果向宪兵队和特务总部报告,确实有很大的机会。 “看他的表现嘛,不是有句话,听其言观其行吗?”朱慕云笑着说,他知道李邦藩动心了。如果盐政局的局长,能是他的人,以后在古星说话办事,就有分量了。 很快,刘权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特高课小野次郎打来的。他让刘权将门口的宪兵喊来,宪兵接了电话后,就对刘权挥了挥手,让他离开。刘权大喜过望,朱慕云的能量,让他切实感受到了。 他现在很后悔,如果昨天晚上,能向朱慕云表明心迹,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至于,将李炎汉贪污受贿的证据交出去,他心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李炎汉一出事,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另外找棵大树才行。 朱慕云虽然称不上大树,可是,作为政保局的处长,他的权力很大。刚才他给朱慕云打了电话,没十分钟,宪兵就让自己走了。论级别,他这个盐政局的局长,比朱慕云还要高半级。但论权力,十个他也不如朱慕云。 刘权迅速赶回家,取了藏在地板下的东西后,马上就联系朱慕云。他就算是去宪兵队举报,也必须通过朱慕云。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只有紧抱朱慕云,才能平安无事。他决定,晚上还要去趟朱慕云家。 “你的记录倒是很详实。”朱慕云翻看着刘权交来的材料,自从盐政局成立之后,李炎汉的每一次走私,都有记录。 “李炎汉的事,一直交给我打理。”刘权得意的说。刚才在家里,他走得太匆忙,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朱慕云带着刘权,先去了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后,再由朱慕云陪刘权,去了趟宪兵队。站在古星宪兵队的门口,刘权心里还有些打鼓。自己不会跟李炎汉一样,一旦走进去,就出不来了吧。 “只要你心里装着皇军,就不用担心什么。”朱慕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 “我以后心里装着朱处长,更加不用担心。”刘权奉承着说。 朱慕云要见的,是宪兵队特高课的课长,本清正雄大佐。朱慕云不但是政保局的经济处处长,同时精通日语,正好可以给他们当翻译。 对刘权主动交上来的材料,本清正雄还是很满意的。大泽谷次郎的证据,只能说明盐政局有走私行为。但是,还没办法定李炎汉的罪。可有了这些材料后,李炎汉就再也无可辩驳。就算他有再大的后台,也无济于事。 等到本清正雄问完话后,朱慕云才去显正街,“紧急”联系了植村岩藏。向他汇报,经济处发生的事情。得知宪兵队在查李炎汉,植村岩藏也很意外。盐政局是在特务总部的安排下设立的,现在李炎汉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须马上向总部汇报。 “朱君,你的情报很及时。”植村岩藏看着朱慕云拿过来的证据,很是欣慰的说。 “多谢植村主任夸奖。”朱慕云说,虽然这个情报,晚了几个小时。但是,对植村岩藏来说,依然是有效的。 “我要去向部长汇报,你先回去吧。”植村岩藏说。 “是。”朱慕云恭敬的说。 朱慕云回到码头的时候,听说宪兵队去了李炎汉家搜查。据说,从李炎汉家,搜出了大量黄金。据说,宪兵队的汽车,装了黄金后,差点启动不了。 朱慕云很是向往,李炎汉这么大一份家业,最后落到了日本人手里。看来,自己的操作,还是不当。这么多黄金,能买多少食盐,换多少药品,买多少枪支弹药啊。 朱慕云正在懊悔的时候,接到了李邦藩的电话,让经济处的警卫,配合情报处行动。这个时候,情报处有行动,还要调动警卫,必定是拿到了重要情报。 “请局座放心,我的人,半个小时之内,赶到局里报到。”朱慕云坚定的说。只要是李邦藩的命令,他一向是坚决执行。 “很好,到时候让他们直接找情报处的张百朋就是。”李邦藩淡淡的说。朱慕云的态度,没有出乎意料。对他来说,朱慕云已经久经考验,完全值得信任。 “是。局座,我就不去了吧。”朱慕云笑着说。情报处的行动,他不愿意参加。其实,就算其他的行动,他都不愿意参加。 “可以。”李邦藩沉吟着说。 “局座,朱慕云怎么说?”张百朋就在李邦藩对面站着,等李邦藩挂了电话后,马上问。刘慎之被捕后,很快就招供。根据刘慎之的供述,政保局有军统的内线。这是邓湘涛无意之中透露的,肯定是真实情报。 张百朋听到之后,第一个念头,怀疑的就是二处的人。甚至,包括朱慕云。他很希望朱慕云,跟军统或者其他抗日组织有关系。 刚才他向李邦藩汇报的时候,也想让李邦藩再次测试。毕竟,当初在二处审讯李玉清和刘慎之的时候,朱慕云是知情的。当然,其他人也知道,可是,他重点怀疑的,却是朱慕云。 “半个小时之内,四个警卫班就会向你报到。”李邦藩缓缓的说,他对张百朋的怀疑,很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朱慕云与张百朋,不过就是相差一个日本国的身份罢了。 “朱慕云会来吗?”张百朋一脸希望的问。如果朱慕云急于参加行动,说明他心里有其他想法。 “他主动提出,不参加你们的行动。”李邦藩不满的看了张百朋一眼。张百朋向他提出,情报处的行动,朱慕云肯定会借机参加。可是,他却告诉张百朋,朱慕云肯定不会参加。 事实证明,朱慕云对行动,根本就不感兴趣。能不参加,就尽量不参加。这一点,他对朱慕云还是很信任的。如果是说,去抄某个人的家,比如说今天去抄李炎汉的家,朱慕云肯定有兴趣。但要冲锋陷阵,朱慕云是唯恐避之不及。 “局座,我想对朱慕云这段时间的行踪,做一次调查。”张百朋沉声说。 “不行。”李邦藩断然拒绝,如果他同意张百朋调查朱慕云,被朱慕云知道的话,会很伤心的。而且,他非常相信朱慕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可是刘慎之招的情报怎么办?”张百朋问。 “你怎么只把目光放在二处和朱慕云身上?李玉清和刘慎之,是你们的人审的。二处的人,连审讯室都没进。情报漏洞,应该先从情报处查起。”李邦藩冷冷的说,当时情报处借用二处审讯室的情况,朱慕云是时常向他汇报的。 PS:下午有事出去了,原本晚上还想加更一章,但看来会迟一点。只要回去,马上加更后再睡觉。再次求一张月票,谢谢。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二章 调查情报处 朱慕云经常向李邦藩汇报,虽然显得繁琐,可是却赢得了李邦藩的绝对信任。朱慕云大小事情,都会向汇报。情报处在码头货物检查场审讯犯人,出了事情,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想诬赖朱慕云,真是岂有此理。 张百朋听到李邦藩的话,也很无奈。他对现在的朱慕云,也是五味杂陈。作为一名中国人,他总觉得朱慕云太完美了。或许,是他心底的一丝忌妒,让他对朱慕云不满。 “好吧。如果情报处的人,没有问题的话,再调查二处的相关人员。”张百朋无奈的说。 他在二处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朱慕云有什么异常。可是自从调到情报处后,朱慕云接任二处处长,他对朱慕云,就慢慢改变了看法。以前他觉得朱慕云谦逊懂事知进退,现在却觉得朱慕云虚伪、贪婪。 “到时再说吧。”李邦藩淡淡的说。情报处当时的审讯情况,为何会泄露,当然要调查清楚。可是,张百朋将目标对准朱慕云,这让他很不满。他觉得,张百朋太过偏执。有的时候,反而不如朱慕云对帝国忠诚。 虽然朱慕云身上,有一定的缺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朱慕云是过得硬的。他是看着朱慕云,从缉查一科的副科长,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子。朱慕云无论是在经济处还是二处,都是成绩斐然。 反而是张百朋,自从调到情报处后,好不容易发展一个内线,但是,并不知道保护。才刚刚传回一次情报,就被军统处决。这件事,他一直压着没有上报。否则的话,张百朋一个处分是跑不掉的。 此次军统抓捕李玉清和刘慎之,情报处出动了宪兵队,才终于抓回了一个刘慎之。凭着刘慎之的招供,张百朋就敢怀疑朱慕云。如果张百朋不是有日本人身份的话,他肯定毫不留情的训斥他。 “既然朱慕云不愿意参加行动,请局座给朱慕云下令,让警卫班别来了。”张百朋说,就算警卫班来了,他也不敢使用的。对朱慕云,他尽量保持距离。 “既然下了命令,就要执行。朝令夕改,难道我的命令如同儿戏?”李邦藩冷冷的说。 朱慕云放下李邦藩的电话后,马上给四个缉查科打电话。命令他们,每个科分别抽调一个班,去镇南五金厂报到。朱慕云的命令一下,各个科的警卫班立刻出动。 朱慕云知道,情报处昨天,刚抓捕了刘慎之。今天的行动,应该是拿到刘慎之的口供后,开始抓捕军统人员。 可是,这件事军统昨天就已经知道,昨天晚上,军统的相关人员,就全部转移。就算刘慎之知道的情报再多,又有什么用?情报是有时效性的,一旦情报过期,将分文不值。 朱慕云觉得,情报处根本就不需要,调动警卫班。张百朋可以调动行动队,难道说,刘慎之将整个军统古星区的情况,全部掌握了?这不可能。 或者,刘慎之掌握了什么,邓湘涛都不知道的情报?可是,这可能么?刘慎之以前是警察局保安处的巡警,他又能知道什么情报呢?难道说,他知道贺清和的情况?上次烈日行动失败后,朱慕云就向邓湘涛提议,要将贺清和撤出来。可是邓湘涛,并没有同意。 安排好警卫班后,朱慕云并没有通知邓湘涛。他相信,以邓湘涛的能力,刘慎之不可能,对军统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警卫班到了镇南五金厂后,朱慕云又接到电话,情报处已经提前行动。 “局座,情报处怎么不需要我们配合了?”朱慕云马上打电话给李邦藩。他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事情的结果,却与自己的估计一样。 难道说,李邦藩对自己有所怀疑?这是朱慕云最为担心的。一直以来,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李邦藩对他绝对的信任。如果失去了这一点,他在政保局,将寸步难行。 “情报处得到紧急情报,先行出发,你的人,先在局里休息等通知。”李邦藩掩饰着说。虽然他不同意张百朋的做法,可是事情已经做了,就尽量帮张百朋圆这个谎。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虽然他心里很不满,可这是李邦藩的安排,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说出来。 “刘慎之招供,上次审讯的情况,有人泄露了消息给军统。所以情报处在查,泄露情报的来源。”李邦藩却感觉到了朱慕云的不满,解释着说。 朱慕云是他最信任的人,今天他帮张百朋测试朱慕云,感觉有些对不起朱慕云了。现在,朱慕云心里不满,他只能解释一句。这么长时间,朱慕云对自己忠心耿耿,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与朱慕云产生隔阂。 “情报的消息泄露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朱慕云委屈的说。 “我对你是绝对信任的,情报泄露之事,情报处先自查,一定会找到原因的。”李邦藩安慰着说。 “局座,张处长因为刘慎之一句话,就无端怀疑我。难道说,我在他的心目中,连一个军统叛徒也不如?”朱慕云激动的说。 “你不要激动,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相信你的。”李邦藩笑了笑,朱慕云确实有些委屈,但是,他相信朱慕云的觉悟。 “只要局座相信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不会在意。只是局座,让情报处自查,又如何能查得出来呢?我建议,由其他部门调查。”朱慕云心里一动,张百朋不是要调查自己么?正好趁此机会,反过来调查张百朋。 “你想调查?”李邦藩有些好笑,朱慕云这是意气用事。连张百朋都一筹莫展,他又怎么能调查出什么呢? “如果我调查,张百朋肯定有意见。缉私办不是还没有撤销么,由缉私办调查,想必张处长也说不出什么。”朱慕云说。 “好吧。”李邦藩突然说,他对张百朋的做法,也有所不满。他竟然敢怀疑朱慕云,让缉私办去查一下情报处的人也好。 “那还得麻烦局座写个手令。”朱慕云说。他与孙明华、尹有海,都不好去情报处提人。但是,如果有李邦藩的手令,只需要随便派个人,就能将人带回来。手令是要登记备案的,如果情报处不执行,就是违反命令,是要处罚的。 “没问题。”李邦藩痛快的说,张百朋让他不痛快,那就让朱慕云出面,让张百朋也不痛快。 朱慕云马上到了镇南五金厂,拿到手令后,就去找了孙明华。调查情报处的人,孙明华也有些犹豫,可是看到李邦藩的手令后,他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明哥,这次的调查,还是以你一处为主,我跟尹主任,只是配合。”朱慕云将手令将给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那怎么行,手令是你拿来的,老弟现在又是局座最信任的人,你不主导的话,谁来主导?”孙明华说,以前姜天明在的时候,朱慕云确实只是个陪衬。现在李邦藩当了局长,再让朱慕云当陪衬,恐怕李邦藩也不会同意。 “那不行,你既是我的大哥,又是我的老长官,还是缉私办的主任,如果你不主导的放,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让二处派几个人过来帮忙。”朱慕云谦逊的说。 “好吧,既然老弟给面子,那我就试试。”孙明华微笑着说,朱慕云能如此尊重自己,他还有很高兴的。 “那你看什么时候开始?”朱慕云问。 “这件事,你还是跟尹主任打个招呼吧,咱们先开个会研究一下。”孙明华说。 “没问题。”朱慕云说,他准备去喊尹有海。 “慕云,二处的马兴标,伤怎么样了?”孙明华突然问,自从朱慕云提醒他,阿大有外号叫“申屠夫”的外号后,他就派人盯着阿大了。 “手臂受了伤,没什么大碍,多谢明哥关心。”朱慕云微笑着说。 “查到凶手了么?”孙明华似笑非笑的说。 “明哥你知道?”朱慕云眼睛一亮,他还真没想到,孙明华竟然会知道此事。 “上次你不是提醒我了么?我的人一直跟着阿大。”孙明华意味深长的说。 “你的意思是,中山东路,是阿大开的枪?!”朱慕云惊奇的说,他虽然也怀疑过武尚天,可是最后却否定了。看来,自己的推断,有的时候也不能完全相信。 “这可是你说的。”孙明华笑了笑,不再说了。虽然他的人,一直跟着阿大。可是当时阿大蒙着脸,他的人也不敢肯定。如果朱慕云要指证,他的人不好出面。毕竟,一处调查阿大,是秘密进行的。 “多谢。”朱慕云说,他完全懂了孙明华的意思。 李邦藩已经给尹有海打过招呼,朱慕云一喊,马上就过来了。他们就在一处的办公室,开了个碰头会。尹有海对朱慕云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他天天待在李邦藩身边,朱慕云在李邦藩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他太清楚了。 PS:加更来了,只为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三章 愤怒 朱慕云与孙明华在开会的时候,一处的人,突然闯了进来,在孙明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朱慕云虽然没听清楚,可是看到孙明华脸上的惊讶,知道事情不同寻常。要不然,一处的人,也不敢来打断他们的会议。 “慕云、明华,缉私办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处理吧,我在任何时候,都与慕云的意见一致。”尹有海站起来,突然说道。 他之所以进入缉私办,是当姜天明的耳目。现在,朱慕云是李邦藩的耳目,他在不在缉私办,已经没有意义。朱慕云大小事务,都会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自己待在这里,完全没有必要。 况且,作为办公室主任,兼机要室主任,他的工作很繁忙。如果是孙明华找他谈工作,他未必会过来。 “尹主任,你怎么行呢,我跟慕云,还是要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孙明华挥手让手下出去,马上说道。他们三人,朱慕云现在是李邦藩身边的红人,尹有海也很快赢得了李邦藩的信任。只有自己,反而与李邦藩的关系,没有迅速变得融洽。 “咱们每天还是开个碰头会吧,有事情通个气,争取不耽误尹主任的时间。”朱慕云想了个折中方案。 “可以,我每天早上抽一点时间出来,半个小时够了吗?”尹有海问,朱慕云每天早上,都会向李邦藩汇报工作,正好可以顺便开个碰头会。他之所以同意参加碰头会,纯粹是想,跟朱慕云亲近。要不然的话,打死他都不会参加的。 “足够了。如果你没有时间,就写个小结,每天给你送过来。”朱慕云说。 “有心了。”尹有海点了点头。朱慕云虽然有李邦藩的信任,可是却从来不借用这种信任,在局里为所欲为。想当初,阳金曲在局里骄横跋扈,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姜天明一死,他就落难了。 “明哥,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处理,我等你就是。”朱慕云等尹有海走后,说。 “没事,刚才手下汇报,阿大又杀了人。”孙明华以为然的说。 “又杀人了?他还是在搞上海的那一套。”朱慕云不满的说,阿大作为武尚天的弟子,不但是他的保镖,还是他的杀手。可恨的是,这样的人,总是得不到应有的制裁。 “知道这次死的是什么人么?”孙明华笑了笑,没等朱慕云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不知道是武尚天丧心病狂,还是阿大想杀人泄愤,他竟然杀了名商人。” “他杀商人干什么?这不是给警察局和我们找麻烦么?”朱慕云皱起了眉头,蓦然,他的心突突直跳。周明和黄瑞琦,公开的身份,都是商人。这两人,就算不是抗日人员,他也不希望他们出事。 “谁知道呢?我看他是疯了,以杀人为乐。”孙明华骂道,虽然他是特务,但很反感阿大的做法。动辄就杀人,故意制造恐慌。 “他杀的,不会是上次被安清会敲诈,后来在商会投诉,又在报纸上登了的那两人吧?”朱慕云突然说,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之时,阿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还真被你猜到了,死的人叫周明,是外地来古星的商人。可怜这个人,家人都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有人收尸没有。”孙明华叹息着说。 “这个阿大,真是胆大妄为。”朱慕云怒道,但他更生气的,是胡梦北没有将周明,及时送出古星。明明可以避免的伤亡,为何一定要让他发生呢。 “你放心,明天的报纸,一定会讨伐。”孙明华笑着说,他很意外,朱慕云在他面前,还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但深一想,或许朱慕云是为了马兴标,才如此生气的。 “人都死了,讨伐还有个卵用。”朱慕云摇了摇头,很是为周明惋惜。 “还真是奇怪了,你觉得阿大,会是共产党的人么?”孙明华喃喃的说,他很难相信,阿大这样的人,会是共产党。 “凶残的人,未必不是抗日分子。越是这种人,心理越是扭曲。”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 “也有这种可能,但他在上海也杀了不少人。”孙明华却不为然,今天阿大的举动,让他觉得,阿大不太可能是共产党。 “管他是什么人,反正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朱慕云缓缓的说,他知道,刚才自己有些激动了。 “慕云,你要是想替马兴标出气,我可以想办法。”孙明华微笑着说,刚才朱慕云的举动,虽然有些异常,但他觉得,朱慕云应该是替马兴标抱不平。 “那倒不必,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咱们不能内斗。要不然,只会便宜抗日分子。”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可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怪不得局座喜欢你,果然胸怀大局。”孙明华笑着说,在他看来,朱慕云这是愚忠。 孙明华并不知道,朱慕云在心里,早将阿大杀了一百遍。只是,在政保局的这段时间,朱慕云的演技越发纯熟,连他都看不出破绽。 “明哥,情报处的人,你看在哪里审查为好?”朱慕云问,他暗暗警惕,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危险。他现在,尽力将阿大杀了周明的事,驱逐出脑外,免得影响自己的言行。 “在局里肯定不行,要不去二处?”孙明华问,尹有海的行为,也提醒了他。虽然朱慕云很尊重自己,但这件事,还是以朱慕云为主较好。就算挂着自己的名,事事还是要听朱慕云的意见。 “二处只有一间审讯室,不利于将他们分开审讯。我看,就到六水洲上吧,那里清静,房间也多。”朱慕云想了想,说道。他得知周明被杀后,虽然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可是他也很清楚,这个时候,必须不露痕迹。 “可以。”孙明华说。在六水洲上审讯,他正好可以交给朱慕云。 朱慕云原本,并不打算在今天动手。可是,刚才阿大的事情,刺激了他。当即跟孙明华说,让一处的人,拿着李邦藩的手令,去把阳金曲,以及情报处的另外三人,带到六水洲。 刘慎之叛变后,带着情报处的人,四处寻找军统的联络点。阳金曲作为情报处的待定副处长,虽然被停职,但依然是张百朋的副手。张百朋命令,由阳金曲带队。所以,一处的人,只是将当天参加审讯的三人,带走了。 张百朋见到李邦藩的手令,自然不敢违拗。可是,当他得知朱慕云在一处的时候,怒气冲天的跑了过来。自己只不过怀疑了朱慕云一下,没想到朱慕云针锋相对,马上就对情报处的人下手。 “朱慕云,你把我处的人带去审查,是什么意思?”张百朋将朱慕云堵在一处的会议室,冷冷的问。 “张处长,我只是执行局座的命令罢了。情报处发生了泄密事件,当然要调查清楚。”朱慕云不卑不亢的说,他之所以尊重张百朋,是因为自己得在政保局混。他要掩饰身份,就得八面玲珑。可是,并不代表,他是可以随便被人欺负的。 “这件事,情报处会调查,就不劳你费心了。”张百朋脸上露出不悦之情,朱慕云今天对自己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情报处如果能查出来,也不用我二处出手了。”朱慕云淡淡的说,事情发生这么久了,情报处连一点动作也没有,自然让人怀疑。 “你……”张百朋张口结舌,他虽然也怀疑过那三人,可是,并没有对他们展开调查。 “另外,阳金曲是重点怀疑对象,请你下令,让他马上回来,随我的人去六水洲。”朱慕云说,他是在执行李邦藩的命令,理直气壮,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阳金曲正在执行任务。”张百朋知道,朱慕云执行李邦藩的命令,是不会打折扣的。 让张百朋去找李邦藩,他还真没这个胆。情报处泄密事件,归根到底,是情报处的问题。他首先怀疑朱慕云,原本就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朱慕云反过来,调查情报处的人,恐怕也是为了报复,自己将他四个警卫班,骗到局里来。 “张处长,阳金曲是重点怀疑对象。他身上背着处分,你竟然还让他执行任务。如果再次发生情报泄密,怎么办?”朱慕云冷冷的问。 “阳金曲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张百朋反问,他原本是来质问朱慕云的,可现在,却被朱慕云逼到墙角。 “我只知道,犯人是在他手里跑掉的。再说了,当时情报处在二处审讯,张处长应该也是知情的吧?”朱慕云突然说道。 “朱慕云,你混蛋!”张百朋突然涨红了脸,朱慕云说这话,是对他的污辱。如果是在日本,他一定会跟朱慕云决斗。 “我当然愿意相信张处长,但是,我也希望,张处长能同样相信我。”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当然不会真的调查张百朋,只是想让张百朋明白,被人冤枉的滋味。 PS:感谢“鴷烬”的打赏,本书第一人盟主诞生了,加更是必须的。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四章 瞎了眼? 情报处的阳金曲,张百朋自然不想交给朱慕云。他以阳金曲执行任务、无法联系为由,搪塞朱慕云。对此,朱慕云也没有在意。反正,如果阳金曲不接受调查,这件事就不算完。阳金曲作为情报处的人,总不能永远躲在外面吧?只要阳金曲回到情报处,就必须主动去六水洲报到。 情报处的另外三人,带到六水洲后,安排到了反省院。给他们每人一个单间,可以在反省院内活动。但是,不能见面,更加不能交流。他们的活动区域,也被严格划分。朱慕云的调查任务,交给了冯梓缘。 “调查事情的真相,是我们的责任。配合调查,是他们的义务。你的任务,是找出真相。”朱慕云说,他之所以将这个任务交给冯梓缘,就是为了让邓湘涛,能第一时间知道调查的进展。 “保证完成任务。”冯梓缘坚定的说,他心里乐开了花。朱慕云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真是瞎了眼。 他现在觉得,在朱慕云手底下做事,实在太轻松了。朱慕云无能之极,每次自己想打瞌睡,朱慕云就会把枕头送来。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在政保局,混到处长的位子。 “胡瑞暴露的线索,找到了没有?”朱慕云问,其实,他应该换一种方式问,军统有没有想好,如何应付政保局。 “听说是胡瑞不听指挥,导致军统烈日计划破产,邓湘涛怀恨在心,早就想除掉他。结果,正好遇到胡瑞与张百朋接头,顺手就将他解决了。”冯梓缘说,这个理由,相信可以敷衍朱慕云。 “胡瑞不是立了功么?”朱慕云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相信的问。 “听说邓湘涛睚眦必报,心眼极小。谁要是得罪了他,或者影响了他的利益,肯定没好下场。”冯梓缘解释着说。虽然这是搪塞的理由,可是其中有一部分,也确有其事。 朱慕云没有再问,反正再问下去,冯梓缘也不会说实话。这个理由,想必李邦藩也能接受。虽然胡瑞是张百朋发展的情报员,但是,他也是暗杀唐炳炎的幕后主使。他死了,张百朋可能会很可惜,但是对唐炳炎的案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因为周明被杀,朱慕云整个下午,都没有心思上班。下午,他独自开着车子,去了法租界。从昨天下午开始,法租界就一直处于停电状态。除非有发电机的单位,否则需要用电的地方,都没办法工作。 其中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电影院了。戏院可以改到白天唱戏,可电影院如果没电的话,是没办法放电影的。毕竟,古星还有很多地方,是没有电的。只是,法租界的外国人,都习惯了有电的生活。突然没电,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朱慕云到法租界的时候,才是下午四点多,可是营业的商铺不多。街上行人也很少,偶尔有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朱慕云到德明饭店,想订个位子,晚上陪于心玉一起吃饭。可是被告之,餐厅只营业到晚上七点。 习惯了用电的人,突然之间没有了电,觉得一点也不方便。但就算如此,朱慕云还是订了一个位子。同时,又开了间房,准备在此,与胡梦北见面。 “老胡,周明死了?”朱慕云见到胡梦北后,急切的问。他希望,胡梦北能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 “这是我的失职,没有坚持你的意见。”胡梦北叹息着说。 他是情报组长,朱慕云的建议,他没有坚决的向家里传达。最终,家里也就没有让周明迅速撤出古星,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如果他能坚定的支持朱慕云,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当然是你的失职。虽然我跟周明相认,可是我知道,他是一位坚定的共产党员。被阿大杀害,实在太可惜了。”朱慕云悲痛的说。 “真是武尚天动的手?”胡梦北惊讶的说,周明是在法租界,被人当街枪杀的。虽然引起了巡捕厅的高度重视,可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线索。 “阿大动的手,但肯定是武尚天指使的。他们如此猖狂,应该加快催款计划。”朱慕云坚定的说,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武力清除阿大。只是,中共一向反对在敌占区使用武力,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严禁与敌人正面交锋。 而且,阿大接连杀人,先是对马兴标,现在又是对马兴标,孙明华已经怀疑,他可能不是“申先生”。 “你有什么计划?”胡梦北问,朱慕云得到情报后,应该就在考虑,如何对付阿大。想必,已经有了计划。 “计划很简单,由地下党‘清除’他。当然,不需要真的杀了他。只要让人知道,地下党将他当成了被开除党籍的共产党员,就足够了。”朱慕云说。 “我会向家里反映的。”胡梦北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李炎汉今天已经被抓起来了,恐怕我们的运盐计划,会受到影响。”朱慕云说,他没想到,宪兵队的行动这么快。只是拿到大泽谷次郎找到的证据,就将李炎汉逮捕。再加上刘权提供的材料,李炎汉不死都难。 “这个大汉奸,死有余辜。”胡梦北恨恨的说。 “李炎汉的副手刘权,向日本人递交了李炎汉贪污受贿的证据。听说,李炎汉将移送南京。就算能侥幸逃脱,也不可能再回盐政局了。”朱慕云说。 “今天,盐政局停止了所有的业务。”胡梦北说,就算手里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一粒盐。随着李炎汉被逮捕,整个盐政局面临大洗牌。 “不用急,刘权很有可能接任李炎汉的位子。”朱慕云说。如果盐政局的业务,全部停了的话,日本人会很快任命新的局长。 胡梦北走后,朱慕云给于心玉打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可是,于心玉却不想在法租界吃饭,她在电报局当接线生,今天听到了太多的报警电话。整个法租界的治安,非常混乱。如果她与朱慕云在德明饭店吃了饭,怕回去的路上不安全。 “你竟然担心这个原因?法租界晚上不是宵禁了么?谁还敢跑出来?再说了,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可以让巡捕厅的巡捕,贴身保护你。”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法租界的治安比较差,他来的时候,也没有带枪。 “今天巡捕厅非常忙碌,你就别去打扰人家了。”于心玉说,她自然知道,朱慕云是想找尉迟青巨。 现在的尉迟青巨,确实忙得脚不沾地。潘鲁苏家的爆炸案、法租界内的各种打砸抢事件,让他焦头烂额。他现在,最怕就是有人来报案。尉迟青巨已经下令,巡捕厅只接打砸抢的案子。 “我不打扰尉迟青巨,你不安心吃饭啊。”朱慕云笑着说。 “不会,我晚上早点过来。”于心玉说,她并不喜欢跟尉迟青巨打交道,所有的男人,见到她的时候,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让她作呕。 朱慕云不想去找尉迟青巨,可是尉迟青巨却主动找上门来了。尉迟青巨将巡捕厅的人,全部撒到了街上。整个法租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得知朱慕云在德明饭店又是开房,又是订位子,尉迟青巨马上亲自赶了过来。 “朱处长,这次你可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尉迟青巨见到朱慕云后,一副可怜虫的模样。 “有事好说。”朱慕云沉吟着说,他看了一眼时间,离于心玉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租界的爆炸案,日本方面没什么兴趣。巡捕厅就交给了我,可这是抗日分子干的,我到哪里去找抗日分子呢?”尉迟青巨哭丧着脸,他听到朱慕云在德明饭店,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我说过,在法租界有执法权的,只有你们巡捕厅。法租界发生的案子,当然也得你们来破。”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尉迟青巨太重,他可拉不住。 “不知道界限发电厂的案子,破得怎么样了?”尉迟青巨问,他相信,两起爆炸案,是同一伙人干的。 “涉及到机密,无可奉告。”朱慕云很官方的说。 “只要朱处长这次帮了忙,兄弟一定不会忘记。”尉迟青巨诚恳的说,他来得太匆忙,否则的话,一定会给朱慕云带点金条,或者美金。 “只要法租界,能给我的人执法权,一定能帮你破案。”朱慕云笃定的说。 “这件事,法国人未必会同意。对他们来说,这是侵犯主权。而主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尉迟青巨坚定的说。法租界代表着法国在中国的利益,里面的机构设置,与法国其他殖民地基本相似。 “他们不同意,你就要多做工作嘛。现在,是哪些人还不同意?”朱慕云随口问。 “这个……”尉迟青巨犹豫了,如果日本人知道,哪些法国人,反对他们在法租界独立执法,可能会报复这些人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准备去接于心玉。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五章 用外语交流 朱慕云原本想去电话局接于心玉,虽然于心玉有车子,可是她的司机,已经辞退。这段时间法租界有些乱,朱慕云也很担心。可是,他正要准备去接于心玉的时候,于心玉的车子,却开到了德明饭店。 “法租界又没电,你何必在这里吃饭呢?”于心玉见到朱慕云,不高兴的说。家里吹着空调,灯火通明,吃起饭来多凉爽?再说了,法租界的治安有些乱,谁要是打了朱慕云的黑枪,连人都找不到。 “德明饭店也在安装发电机,想必几天后就会有电。”朱慕云微笑着说,德明饭店是用电大户,没有了电,生意差了许多。但是,刚才他出来的时候,看到饭店在安装发电机。 作为一家顶级饭店,如果晚上没有电,那块巨大的灯光招牌,就只能隐在一片漆黑之中。长时间停电,德明饭店是无法忍受的。饭店的做法,也给朱慕云提了个醒。这种小型的发电机,自己也可以买嘛。 “没电了勉强还能度日,可如果停了水,那可乍办?”于心玉说,就在她下班之前,听闻停水了。她很担心,白石路也会停水。她每天晚上,都必须洗澡,如果没有了水,晚上是不能睡觉的。 “以前没自来水的时候,人们也要生活嘛。”朱慕云微笑着说,先断电,再停水,是既定战略。目的,就是要逼迫法国人让步。 “你能生活,我可不行。”于心玉不满的说。 “先解决电的问题吧,咱们家里,是不是也配一台发电机,有备无患?”朱慕云问。 “家里的空调多大的功率你不知道?一般的发电机,能带得起吗?”于心玉嗤之以鼻的说,这方面她比朱慕云可就专业得多。 “用发电机,怎么可能带空调?能带台风扇,就不错了。等会,咱们去拜访一下老费,跟他订购一台。”朱慕云说,他其实,只想了解这方面的信息。 以前朱慕云没注意,刚才他注意了一下,发电机也不算特别大。如果能送一台到根据地,岂不就解决了他们用电的问题?再说了,每个月,自己可以送十吨以上的煤油过去,足够让他们应急的了。他相信,根据地如果有了发电机,一定能解决他们的大问题。 事实上,古星火车站的仓库,应该就有发电机。只是,根据地连吃穿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怎么会奢望,有发电机呢?朱慕云记得,自己也确实搬了发电机到码头,但那是很老式的了,后来应该是给了齐胜全。 这个从德国留学回来的机械专家,他的齐氏机械厂,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朱慕云心想,有机会的话,要去看看。说不定这位大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你的钱,真的是花不完了么?”于心玉嗔恼的说,发电机得多少钱?再说了,还需要炼油或者汽油。这些东西,都是很紧俏的物资。就算朱慕云能搞到,但这样做,也太奢侈了。 “这不是,为了让你这位美丽的小姐,能沐浴在灯光下么?”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是不是已经跟费利克斯约好了?”于心玉问。 “是啊,我会在家里等我们。”朱慕云微笑着说,只是一个电话的事。 朱慕云和于心玉,到费利克斯家的时候,里面果然是灯火通明。作为德意志洋行的老板,费利克斯住的是豪华别墅。德国是生产发电机的,他给自己弄一台,轻而易举。 “发电机的声音好大。”于心玉下车后,听到轰鸣的发电机,可爱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在家里,不但要干净卫生,还得清净。 “只要有电,声音大点又算得了什么?”朱慕云微笑着说,再说了,声音大,可以想办法嘛。比如说,专门给发电机盖间屋子,甚至,将发电机放到地窖里。 进门的时候,看到了杨世英,但他没有打招呼。而杨世英看到朱慕云,也只是微微颌首。杨世英给费利克斯当保镖之前,朱慕云就特意叮嘱过他,尽量不要让费利克斯知道,以前的事情。甚至,与袁旺财和罗泉的关系,能不说也尽量不说。想必,费利克斯对此,也不会有什么兴趣。 “老费,我的朋友,你这里没有受到打扰吧?”朱慕云见到费利克斯后,用德语说道。 “怎么样,我的德语,还过得去么?”朱慕云转头,问身旁的于心玉,很是得意。 “还行吧,虽然很蹩脚,但免费能让别人听懂。”于心玉掩嘴一笑,朱慕云的发音,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样,吐字不清,还有语法错误。连蒙带猜,费利克斯应该能懂。 “太打击人了,以后,我在家里,尽量跟你用外语交流。”朱慕云突然说道,有的时候,他要跟于心玉说一些悄悄话,当着玉梅的面,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那你得交学费。”于心玉调皮的说。 “OK。”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于心玉一见朱慕云不怀好意的目光,脸上一红,扭过头去。朱慕云所谓的学费,她还真不敢要,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亲芳泽,或者以身相许之类? “我的朋友,欢迎来我家。”费利克斯给了朱慕云一个拥抱,热情的说。 “我想参观一下你家的发电机,可以吗?”朱慕云依然用德语说。 “他想给家里也买一台。”于心玉也说道,她的德语很流利,与德明饭店交流,就像说母语一样。 “当然可以,如果是你家里用的话,我可以送一台给你。”费利克斯大方的说,朱慕云给他介绍了空调生意,还要跟他做军火和药品生意。对他来说,朱慕云就是他的财神爷。 “那就太感谢了,什么时候可以来拿?”朱慕云一听,眉开眼笑的说。 “你不觉得,太没素质了吗?”于心玉在朱慕云的腰间,夹起两块肉皮,轻轻一扭,低声说。 “没办法,我是真高兴。”朱慕云微笑着说,随后,他用德语对费利克斯说:“老费,我会让政保局,在你这里采购一批发电机。” “多谢你,我的朋友。”费利克斯微笑着说,跟朱慕云交朋友就是好。只要给他利益,就会给自己带来滚滚财源。 “这不算什么,咱们是朋友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陪着于心玉到家后,于心玉马上上楼,准备洗澡。天气炎热,她每在都必须洗澡。对她来说,洗澡比吃饭更重要。 “美人,等会我还要出去办点事,你不用想我,先去睡觉吧。”朱慕云用德语说道,以前他没有注意这个问题,在家里,完全可以用外语跟于心玉交流啊。除了德语,还可以用法语。他不相信,玉梅能听得懂。 刚才在回家的路上,他在前面的拐角处,看以了几块石头,摆着一个三角形。其中一个角,正对着自己家的方向。另我,三角形的中间,还摆着两块叠起来的瓦片。看上去,就像哪个小孩,在摆着玩的。但朱慕云知道,这是胡梦北请求见面的信号。 “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于心玉也用德语说道,虽然玉梅就在客厅,但她用外语,一点顾忌也没有。 “先生,你们这是说的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玉梅一脸茫然的问。 “我们在说外国话,小姐可是从国外回来的,学问大得呢。”朱慕云解释着说,玉梅如果能听得懂,那才怪了。 “怪不得呢,先生能说外国话,学问也很大。”玉梅奉承着说,朱慕云和于心玉都很年轻,确实是一对金童玉女。虽然朱慕云的相貌平平,可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挣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实在不简单。 “我这是在向她学习,小姐觉得,我说得很蹩脚呢。”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心情很是舒畅。以后,在家里,又能跟于心玉无所顾忌的交流了。当然,一些重要信息,还是得避开玉梅。 朱慕云知道,政保局有一种从德国进口的录音机,不大,可以装进公文包里。如果玉梅将自己和于心玉的话录下去,找一个听得懂德语的,岂不就坏事了?再说了,还有窃听器呢。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的会议室外面,以及二处审讯室内,都安装了窃听器。 他能安装窃听器,武尚天就想不到这一点?只是,自从玉梅到家里后,他就一直安排华生和三公子的人,在外面守着。家里如果来了什么生人,自己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人呢? 朱慕云晚上要出去,于心玉和玉梅,都不能说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法租界晚上宵禁。朱慕云有政保局的身份,可以在法租界畅通无阻。况且,他也会尽量避开巡捕。所以,并没有开车进入。 朱慕云自从开始做地下工作以来,一直谨慎小心。任何异常的事情,都会引起他的高度警觉。他原本就是个细心的人,所以无论是传送情报,还是与胡梦北和邓湘涛接头,都没有出过事。 PS:还在加更,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感觉不加更几章,实在对不起大家的厚爱。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六章 祸从口出 朱慕云到克勒满沙街88号地下室的时候,胡梦北已经在等候了。地下室点着一盏煤油灯,胡梦北不停的在踱步,两墙壁上的影子,跟着他移动,像在他忠诚的卫士一样。听到暗门外的呼叫声,马上去开了门。 “老胡,出什么事了?”朱慕云紧张的问。胡梦北很少会主动联系他,而且还要求今天晚上见面,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决定,除掉阿大!”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后,正色的说。这件事,需要朱慕云的配合。这件事,由地下党执行。可是,地下党手里,没什么枪。就算有,枪也不行。而朱慕云手里,有一批从德国进口的毛瑟手枪,用来执行任务,再合适不过了。 “需要我做什么?”朱慕云问。我党一向不提倡,在敌占区使用武力。当然,也从来不放弃使用武力。比如说清除叛徒、营救同志,都会毫不犹豫的使用武力。 “需要你提供武器:两支驳壳枪,四十发子弹。”胡梦北沉吟着说。对地下党来说,要提供这些东西很困难。可是对朱慕云来说,轻而易举。 “没问题,明天晚上我就送过来。”朱慕云说,他手里还有几十支驳壳枪,上万发子弹。 “不行,明天下午,就必须要拿到枪。晚上,就要动手。”胡梦北果断的说。游击队会派两名同志进入古星,他们没办法带枪。时间紧迫,明天晚上执行完任务,游击队员,就会马上离开古星。 “明天下午?好吧,我送到朝阳巷,你到时过来拿。”朱慕云点了点头,朝阳巷那边的三套房子,现在都空了出来。他让胡梦北去三公子住的那套房子,到时候将钥匙放在死信箱,胡梦北拿了钥匙,自己去拿枪就是。 “这样的安排很好。”胡梦北点了点头,缓缓的说。他不与朱慕云见面,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到朱慕云等人。 那三套房子,以前分别被朱慕云、华生和三公子买下来了。自从他们搬出来后,三套房产就全部卖掉了,并且多次转手。其中,华生的那套房子,转了两次手。朱慕云和三公子的房子,转了三次以上的手。 其中,第一手,是地下党安排的普通人购买的,第二次交易、第三次交易,才是安排地下党的亲属或者朋友。但是,不管过几次手,以什么方式购买,是从当铺,还是从赌场抵押,都不重要。总而言之一句话,与朱慕云、三公子和华生,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在动手之前,是否让地下党,安排那名内线,向情报处传递消息?”朱慕云问,这是地下党处决“叛徒”的行动,不管行动会不会成功,都会让人怀疑,阿大的真实身份。 “可以。”胡梦北想了想,虽然操作起来,要稍微复杂一些。但是,却会让政保局和武尚天,都陷入困惑之中。 这也是胡梦北想与朱慕云见个面的原因,虽然朱慕云的提议,会让行动稍微复杂一些。但是,却给行动加了道保险。一旦行动失败,阿大这个“地下党”,又多了一层证据。 朱慕云与胡梦北见了面后,再次去了对面克勒满沙街163号。情报抓捕刘慎之的行动,最终让他们得逞。可是今天情报处根据刘慎之的情报,四处抓捕军统人员,他想知道,军统是否有损失。 “你来了就好。”邓湘涛打开暗门,将朱慕云放进来,马上说。如果朱慕云不来,他还想紧急与朱慕云联系。 “区座,今天情报处带着刘慎之,四处搜捕咱们的人,没什么损失吧?”朱慕云观察了一下邓湘涛的脸色,发现他的眼中充满了焦虑。他心里暗叫不妙,刘慎之不会又给军统,带来了什么损失吧? “刘慎之这个混蛋!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邓湘涛坐下后,一拍桌子,大声说。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心里一紧,邓湘涛气得连话都不想说,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余诚被捕了。”邓湘涛叹息着说。这也是他刚刚得到的情报,他与邓阳春、唐新、井山见面之后,已经尽力安排人员转移。可是,需要转移的人太多,根本就来不及。 余诚,湖北崇阳人,文化大学肄业,江西法政专校毕业。一九三四年,参加军统工作,派任古星区郊外交通。古星沦陷后,仍潜居古星。今年初,升任古星区交通组副组长。邓湘涛担任古星区长后,提拔余诚为交通组上校组长。 “交通组长余诚?”朱慕云惊叫着说。 余诚可是交通组长,他就像军统古星区的总枢纽,掌握着整个古星区的联络方式。如果他被捕叛变的话,将会给整个古星区,带来一场灾难。搞不好,他与于心玉,都会暴露。 “就是他。我没想到,刘慎之在沦陷之前,就认识余诚。刘慎之在警察局保安处,多次协助余诚完成任务。此次刘慎之虎口脱险,余诚还跟他见过面。结果,余诚无意之中,告诉了刘慎之,他经常在三星街的东和戏院听戏。”邓湘涛气道。 余诚与刘慎之也认识多年,刘慎之又刚从政保局逃脱,认为刘慎之是值得信任的。哪想到,随口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这件事,也怪余诚,身为交通组长,对自己的住处,不注意保密。这才是,真正的祸从口出。 “余诚住在东和戏院?”朱慕云诧异的说,这些情况,他都不甚清楚。而且,东和戏院隔壁,就驻着一支宪兵队。对一般人来说,那里经常是日本宪兵出没的地方,怎么也过去呢。 “余诚的掩护身份,是交通公司的职员。他懂日语,经常在东和戏院看戏,日本的宪兵,也经常在那里喝茶聊天。他就利用听戏的机会,听宪兵人聊天,顺便打探情报。”邓湘涛说,余诚的身份,一直掩饰得很好。 “余诚被捕,这些情况,区座从何得知?”朱慕云问,既然余诚被捕,他跟刘慎之说过的那些话,邓湘涛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刘慎之的搜捕细节,他也不应该知道吧? “余诚邀请刘慎之去东和戏院听戏之事,刘慎之向我汇报过。当时李玉清也想去,被我严厉的批评了一顿。至于情报处今天的行动,他们先是封锁了整个三星街,重点搜查了东和戏院,在三星街,还有我们的其他同志。他们亲眼看到了刘慎之,带着情报处的人在四处搜查。”邓湘涛解释着说。 朱慕云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如果不跟他解释清楚的话,一直会耿耿于怀。如果余诚有朱慕云这样细致,恐怕就不会跟刘慎之多说了。 “余诚知不知道徐慧莹的情况?”朱慕云问。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徐慧莹暴露了的话,必须马上转移。而自己,也得马上采取措施。 “徐慧莹和你,是我亲自掌握的。”邓湘涛轻轻摇了摇头,说。 “其他人呢?是否安全转移了?”朱慕云松了口气,马上又问。作为军统古星区的交通组长,掌握着各个情报组、联系站以及重要人员的联系。他的脑子里,装着整个古星区的联络图。 “你以为我是神仙?发个命令下去,马上就传达给所有人了?”邓湘涛恼怒着说,余诚是他与下面联系的纽带,余诚出了事,有些情报组,他都联系不上了。 “余诚可靠吗?”朱慕云问,既然一时之间,无法全部转移,就只能希望余诚,能多撑一段时间。 “余诚很可靠,他对党国是忠诚的。以前他不叫余诚,进入军统后,特意改的名字。”邓湘涛说。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可是他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如果改个名字,就变得忠诚可靠了,那个人意志又算什么? “你的任务,是准备紧急通道。如果需要的话,很多人都要转移到管沙岭去。”邓湘涛沉吟着说,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可是,余诚的被捕,是他上任之后,最大的危机。他现在,心里一底也没有。那些联系不上的人,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这种无奈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可以。”朱慕云说,城北的那条地下暗道,一直由地下党在使用。可是,如果军统需要的话,他可以给军统使用。不管如何,军统现在也是抗日的一分子。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徐慧莹,你也不要把余诚被捕的消息告诉她。”邓湘涛说,徐慧莹的心理素质,还没达到朱慕云的水平。屋里有玉梅在,她很容易露出破绽。 “我们现在用外语交流,既提高了外语水平,又能让玉梅干瞪眼。”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还懂外语?”邓湘涛诧异的说。 “不懂才要学嘛,日语就不用说了,德语、英语、法语,多少都会点。”朱慕云自信的说。 “这个办法好,唯一的缺点,无法推广。”邓湘涛说,如果朱慕云和徐慧莹用外语交流,不要说玉梅听不懂,整个政保局,能听得懂的人,也不******S:今天有书友提醒,书中错字又有抬头的趋势。请朋友们帮个忙,发现的话,截个图给我,最好私发。在老家网络信号不好,很少看群的消息。你们随手发过来,可以帮我节省很多时间,感谢感谢。 一本书就像一颗树,需要大家共同维护,才能茁壮成长,最后成为参天大树。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一筹莫展 邓湘涛交给朱慕云的任务,是尽最大努力,打听余诚的情况。古星区交通组长,掌握的机密实在太多了。如果余诚开了口,整个古星区的人,至少要损失一半以上。甚至,也会牵连到朱慕云。 虽然朱慕云一直与邓湘涛单线联系,可是,于心玉并不是啊。她可是古星区电讯处的处长,知道她的人不少。就算余诚不知道,但是说不定,就会有人知道。虽然邓湘涛觉得,徐慧莹的工作,由他亲自安排。可是有的时候,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能将整个组织断送。 “区座,刘慎之还透露了一个情报,说是您无意之中告诉他的,在政保局,有咱们的内线。”朱慕云沉吟着说,邓湘涛是什么人?连他都会犯错误,遑论其他人呢。 “我无意之中告诉他的?”邓湘涛回忆着说,他猛然想到,自己确实在刘慎之面前,提了一句。当时他们刚刚逃回来,哪想到,刘慎之又会再次被捕?而且,还记住了自己的话呢。 “没有这事?”朱慕云观察着邓湘涛的脸色,见他突然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知道刘慎之说的没错。邓湘涛一句无心之言,让政保局知道,内部有军统的人。 无论是李邦藩还是张百朋,都希望,能将内部的敌人揪出来。正面的敌人,不管多强悍,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隐藏在内部的敌人。幸好,张百朋无端怀疑自己,让他拿到了调查权。 “这还真是我说的。”邓湘涛愧疚的说,如果朱慕云因此而暴露,他将悔恨终生。 “那可麻烦了。”朱慕云眉头紧蹙,这可是邓湘涛亲自承认的,这个卧底必须要揪出来。否则的话,无论是李邦藩,还是张百朋,都会寝食不安。 “要不让杜华山主动暴露?”邓湘涛急道,这个错误,不比余诚犯的小。余诚一句无心之言,让他被情报处抓住。自己这句话,可千万别暴露了朱慕云。 虽然邓湘涛在政保局内,发展了好几名内线。可是这些人,都是通过朱慕云,他才能轻松安插进去。否则的话,无论是杜华山还是冯梓缘,未必能在政保局站稳脚跟。 “杜华山对当时的情况,一点也不知情,他就算暴露了,也无法让人消除疑心。”朱慕云摇了摇头,情报处借用二处审讯室,审讯李玉清和刘慎之。当时知道的人不多,朱慕云当时为了避嫌,特意让二处的人,都不得接近审讯室。与情报处打过交道的,也就只有张光照罢了。 当时审讯室内的情报,是通过预先安置的窃听器,在华生的办公室内,窃听到的。不要说杜华山,就连冯梓缘,对情报处的审讯,也是不知情的。 “那就让冯梓缘暴露。”邓湘涛说,为了保护朱慕云,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多谢区座,但我觉得,还是不妥。先不说冯梓缘,是否知道当时情报处在审讯室的情况,就算他能解释得通。可冯梓缘一旦暴露,将会影响到宋鹏,同样有可能会影响到我。”朱慕云摇了摇头,让冯梓缘暴露,比杜华山暴露,更加不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邓湘涛怒气冲天,原本他就很烦躁,余诚的被捕,让他心烦意乱。再加上自己的无心之言,让刘慎之知道政保局有自己的内线。这让他有种,人背时连喝凉水都塞牙的感觉。 “当然不能暴露真正的内线了。”朱慕云微笑着样,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多次,可以说轻车熟路。比如说之前的阿二,不就是一名成功的内线么。 “那你想安排谁?”邓湘涛说。 “暂时还没办法定,等明天,我看了冯梓缘的审讯记录后再定吧。”朱慕云详细的向邓湘涛汇报了,张百朋怀疑自己,但现在,自己却抓到了审讯权的事。 “看来你这拍马屁,也能成为一种斗争手段。”邓湘涛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朱慕云不愧是他的得意弟子,靠着平常的溜须拍马,关键时刻逆转了形势。如果让张百朋无休止的调查,朱慕云早晚会暴露。 “这叫名师出高徒。”朱慕云说。 “我可没教你拍马屁。”邓湘涛原本还沾沾自喜,可是突然想到,朱慕云这是拐弯抹角的在骂自己呢。他朝着朱慕云一瞪眼,嗔恼的说。 “这个地方,要不要暂时放弃?”朱慕云又问,邓湘涛住在王家港295号,那里还是很安全的。可是克勒满沙街163号,就不得而知了。作为古星区的交通组长,他不知道余诚掌握了多少情况。 “这个地方暂时弃用吧,以后,我们在王家港见面。”邓湘涛点了点头,当然,这里的地下室有两个,地下通道更有三条。他与朱慕云见面的这间地下室,余诚是不知情的。这里,除了他和朱慕云外,任何人都不知道。 就算余诚真的交待出了克勒满沙街163号,他这间地下室,依然是安全的。要暴露的,不过就是另外那间地下室。 当初邓湘涛参观这里的地下通道时,还觉得朱慕云是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个秘密据点么?有一间地下室还不够,竟然要搞两间。一条两条暗道也就罢了,竟然要搞三条。可现在出了事,他才发现,朱慕云把事情,做在了前面呢。 回家的路上,朱慕云一直在考虑,明天,应该如何打探余诚的消息。可是,一直到家里,他都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他对情报处的事情,一向不怎么关注。现在,突然要从情报处打探消息,让他一筹莫展。 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时候,朱慕云发现,门口不远站着一个人。他心里一惊,难道有人在监视自己?再仔细一看,那人身材微胖,不是刘权又是谁。朱慕云将车停在门外,摇下玻璃,说:“刘局长,你在这干什么呢?” “朱处长,您回来啦。”刘权提着一个公文包,马上走了过来,一脸的讨好。今天他能从盐政局回家,已经是万幸了。盐政局的其他人,此时都还被控制在局里呢。听说,家属要送换洗衣服,都只能交给门口的宪兵。 “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进来吧。”朱慕云笑了笑,将车子开了进去。他知道,刘权肯定是来“感谢”自己的。 刘权跟在车后面,等朱慕云停好车后,马上跑过来给朱慕云开车门,就像他的下属一般。今天,他在宪兵队回来后,就想着,要来朱慕云家时。可是,朱慕云回来得晚,他不能跟昨晚一样,让于心玉和玉梅陪着自己。 昨天晚上,他在朱慕云家里等,其实是很尴尬的。今天他多了个心眼,朱慕云的车子不回来,自己绝对不进去。 “玉梅,给刘局长倒杯咖啡进来。”朱慕云到家后,领着刘权到了书房。 “多谢朱处长。”刘权点头哈腰的说。能给自己咖啡喝,说明朱慕云还是将自己当成了客人。他去找以前的熟人,几乎连门都没让他进。都说人在人情在,他的人还在,那些人就一点面子也不给。虽然只有半天时间,但却让他真实感受到了世态炎凉。 “盐政局的工作,恢复了没有?”朱慕云坐下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问。 “暂时还没有。”刘权恭敬的说。现在他还管什么盐政局的工作啊,只要能保自己平安,就心满意足了。虽然他现在住在家里,可是保不准,明天又被抓起来了啊。日本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先生,咖啡来了。”玉梅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家里的事情,她已经向武尚天汇报。但武尚天对盐政局,并不感兴趣。这是属于内部矛盾,在这种事上,也抓不到朱慕云的把握。 既然武尚天不感兴趣,玉梅自然也就没有兴趣。她送好咖啡后,就躬了躬身退出了书房。 “刘局长,我家的咖啡还可以吧?玉梅煮的咖啡,不少人都说好喝。”朱慕云微笑着说。 “咖啡是极好的。”刘权忙不迭的说。其实,他现在的心情,就跟这杯咖啡一样,是苦涩的。他的副局长被停职,今天不知明天的生活,哪里还想着品咖啡? “朱处长,今天我能顺利过关,全靠您运筹帷幄。这是一点小意思,请您务必笑纳。”刘权从公文包里,拿出四根大黄鱼,摆到了朱慕云身前。今天他去了好几个人家里,就算他拿出金条,别人也不敢收的。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现在看到他,就像看到瘟神一样。 “这是干什么?”朱慕云看到这么大的四根金条,两眼早就放出了光芒。没等刘权说话,朱慕云到书架上,拿出一个香炉,对刘权说:“刘局长,你是不是看上我这只宣德炉了?” “啊,是的,是的。”刘权一愣,马上说道。 他被朱慕云搞懵了,自己什么时候看上朱慕云的宣德炉了?再说了,这只是只普通铜炉,还称不上宣德炉吧?这种炉子,去古玩街,随便花几块钱,就能买一只。品相,可能还要比这只好一些。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八章 忍痛割爱 刘权哪知道,这是朱慕云的“套路”。别人给他送钱,肯定不会“干收”。他总得卖别人一样东西,当然,家里有什么就卖什么。反正朱慕云的书架上,摆着好些所谓的古玩。其实,就是在古玩街买来的地摊货。 但这些地摊货,到了朱慕云手里,那就都是稀世珍宝。什么宣德炉,元青花,汉白玉什么的,应有尽有。刘权还没跟朱慕云打过交道,对朱慕云的套路不熟悉。幸好他反应快,接过了朱慕云的话。 “既然你喜欢,我就忍痛割爱。当初啊,我可是花了五根大黄鱼买回来的。听说,是皇宫里的东西,与普通宣德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既然你喜欢,就让给你了。”朱慕云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顺便将四根大黄鱼,收到了茶几下面。 “感谢朱处长,我一向喜欢宣德炉,今天总算如愿以偿。”刘权珍之又珍的,将“宣德炉”装进自己的公文包里。 可是刘权心里,却是哭笑不得。朱慕云这样做,只是不想授人以柄。以后,就算自己举报,也拿朱慕云没办法。如果李炎汉能学会这一招,也不会被抓进宪兵队了。他暗暗感慨,今天在朱慕云这里,又学了一招。 “虽然这是咱们私下之间的交流,可这也是买卖,咱们还是得写个东西。”朱慕云拿出笔纸,写了一份买卖合同,让刘权签字画押。这份合同拿在手里,朱慕云就能解释,家里的金条是怎么来的。 当然,他之所以故意郑重其事的写合同,也是想断了对方的邪念。其实,这些合同,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因为,他家里不可能有那么多金条大洋。毕竟,他时常得给家里“输血”,就算再生财有道,也快入不敷出了。 “应该的,应该的。”刘权笑着说,他现在有些明白,朱慕云为何年纪轻轻,就能住白石路的洋房、当政保局的处长,不是没有道理的。 “今天你提供的材料,能让李炎汉无可辩驳。我看,不用多久,他就要被判刑。如果被送到南京的话,能不能活,还未可知。”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我呢?”刘权紧张的问。李炎汉的死活,他不会放在心上。他只知道一点,李炎汉不可能再回盐政局了。以后,他得靠自己。或者说,靠朱慕云。 以前刘权在李炎汉手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李炎汉仗着与柴山及浅的关系,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现在,他一倒霉,以前得罪的人,都落井下石。朱慕云更是厉害,提前就判断出李炎汉会了问题。可惜,李炎汉没有珍惜机会。否则的话,就算出了事,也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你的情况不一样,关键时刻,能幡然醒悟。我想,日本方面,不会再追究你责任了。”朱慕云微笑着说。有李邦藩出面,他再在旁边使点力,像刘权这样的人,追不追究责任,是无所谓的。 “多谢朱处长。”刘权站起来,朝着朱慕云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激的说。朱慕云的话,让他深深地松了口气,虽然给了朱慕云五根大黄鱼,可是他觉得,一点也不心疼。五根大黄鱼,换来自己的平安,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先别急着谢我,今天你能从办公室离开,还要感谢一个人。”朱慕云微笑着说。刘权作为盐政局的副局长,竟然出手就是五根大黄鱼。如果不再敲他一笔,实在浪费了老天爷的一片心意。 “是谁?”刘权疑惑的问。他认为,只要抱住朱慕云的大腿,就足够了。别看朱慕云只是个处长,可是他的能量,让他着实感受到了。 “李邦藩,李局长。”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是应该的。”刘权忙不迭的说。既然是朱慕云提出来的,不外乎就是再送两根金条嘛,他给李炎汉当副手,其实也捞了不少。 “你可能不知道,李局长跟本清课长的关系非同一般。你现在是停职还是……?”朱慕云问。 “停职,整个盐政局的工作,全部停了。”刘权黯然神伤的说。 “每个人都要吃盐,盐政局的工作,不能停太久。你对以后的工作,有什么想法?”朱慕云问。 他之所以拉刘权一把,不仅仅是为了几根大黄鱼。盐政局是个油水丰厚的部门,而且食盐对根据地来说,实在太重要的。如果能控制盐政局,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根据地,都有莫大的好处。 “我也不知道,恐怕以后,只能回老家,以种田为生了。”刘权叹息着说。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希望,能继续待在盐政局的。刚才,朱慕云特意提到李邦藩,也让他产生了无限的希望。 “你是文化人,怎么能去种田呢。我看,只要你愿意,再回盐政局,也不是不可能。李炎汉贪污受贿,你又没有贪污受贿。你最多,也就是一个知情不报。可是最后,还是悔过自新了嘛。”朱慕云轻笑着说。 “我一定悔过自新。”刘权听得眼睛越来越明亮。他原本已经灰心丧气,可现在,发现李炎汉倒台后,其实空出来一块更大的舞台。只要自己能抓住机会,就能施展才能。 “我这里有块汉白玉,你给掌掌眼。”朱慕云走到书架上,又拿出一块白玉,递给刘权,说。 “朱处长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刘权说。但他心想,朱慕云的套路又来了。可是,他才卖自己一个从皇宫出来的宣德炉,又要卖一块汉白玉? “这可不是我的东西,这是李邦藩局长的东西。只不过是我,借过来把玩几天。”朱慕云爱怜的望着这块白玉,一脸向往的说。 “李局长的东西,那自然是珍品。”刘权奉承的说。他似乎明白了,朱慕云是想让自己,把李邦藩这块“汉白玉”给买下来。 “局座的东西,自然是宝贝。我出五根大黄鱼,局座还不愿意割爱呢。”朱慕云摇头叹息着说,刘权出手就是四根大黄鱼,盐政局的钱,也太好赚了吧。好不容易碰到个机会,一次不吃个够,他哪会撒手? “我出六根、不,七根大黄鱼。请朱处长一定要帮帮忙,请李局长割爱。”刘权诚恳的说。只要能跟李邦藩搭上线,不要说七根大黄鱼,就是十七根,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你愿意买,局座未必会卖啊。这样吧,我明天帮你打探一下他的口风。如果他同意,我再告诉你。”朱慕云故意说道。 “那不行,这块汉白玉,我要定了。”刘权再次打开公文包,又从里面拿出六根大黄鱼。将金条推到朱慕云面前前,一把将汉白玉抢了过来,好像真的抢到了一个宝贝似的,嘴里说道:“我只带了六根金条,剩下的那根先欠着。” “刘局长,你这公文包里,是不是装着一个金矿?”朱慕云打趣的说,他也算见过大场面了,可是今天刘权一来,才知道真正的出手大方是什么意思。 “这本来就是给您准备的,想拜托您帮我疏通一下关系。”刘权脸上一红,当着朱慕云的面,将公文包打开,除了那只宣德炉,再无金条。 “真是拿你没办法,我看局座也只能割爱。你今天买了两件宝贝,有了这些东西,你的位子算是保住了。”朱慕云笃定的说。 “真能保住我的位子?”刘权惊喜的说,他的要求其实不高,只要能免除牢狱之灾,就心满意足了。如果能保住副局长的位子,十根大黄鱼,对他来说,小意思。 “你不相信我?”朱慕云佯装不喜的说。 “我对朱处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刘权说,昨天晚上,朱慕云告诉他,李炎汉地位不保。当时他不相信,没有向朱慕云表明心迹。结果,今天差一点,就回不来了。现在,朱慕云承诺,可以保住他的位子,他岂敢再怀疑? “如果操作得好,让你接替李炎汉的位子,又有何妨?”朱慕云突然说。 “这恐怕不行吧?”刘权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局长与副局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地位相差悬殊。 “只要敢想,才有可能办到。”朱慕云缓缓的说。只要刘权愿意出钱,完全可以将局长拿到手。当然,有钱未必能办得到,还得有关系。但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行的。 “从此以后,我刘权唯朱处长马首是瞻。不管是副局长也好,局长也罢,任凭朱先生吩咐。”刘权说,他一向称朱慕云为“朱处长”。可是,他觉得,需要称朱慕云为“朱先生”,才能表达自己的尊敬之情。 “事情一步一步来,明天我去见了局座再说。另外,你欠的这根大黄鱼,什么时候可以送来?”朱慕云又写了一张买卖合同,让刘权再次签字画押。 “等会我回去一趟,马上送来。”刘权说,他家里的金条,虽然不如李炎汉。可是这样的大黄鱼,几十根还是有的。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求票模式继续开启。 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九章 统一口径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依然先去了镇南五金厂。可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向李邦藩汇报,而是去了经济处。昨天对情报的调查,他得先知道结果。朱慕云到的时候,冯梓缘已经在那里等着,准备向他汇报昨天的审讯情况。 “处座,阳金曲依然没有回来。”冯梓缘刚才去情报处问了,自从昨天情报处的行动开始后,阳金曲就一直没有回局本部。 冯梓缘被朱慕云指定调查情报处的泄露事件,有李邦藩的手令,就算阳金曲是副处长,他依然可以将之带回六水洲。可是,阳金曲不露面人,他就没办法了。现在情报处的人,是协助调查。总不能发张通缉令,全城搜捕阳金曲吧。 “想办法打听到他的行踪,一定要将阳金曲带回去。”朱慕云说,在这一点上,他与冯梓缘的目标,是一致的。 阳金曲这个时候,肯定跟刘慎之在一起。甚至,阳金曲也有可能跟余诚在一起。只要找到了阳金曲,也就找到了余诚。他相信,邓湘涛肯定也会给冯梓缘下这样的命令。 “是。”冯梓缘坚定的说。 他确实接到了邓湘涛的命令,让他全力打探余诚的消息。只是,他还有另外一项任务:发现余诚后,要想尽千方百计,将余诚除掉!邓湘涛的语气很严厉,绝对不容置辩,冯梓缘也没有多想,马上就应承下来了。 “六水洲上的审讯,进行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他既要打探余诚的情报,还得查清情报处的泄露事件。虽然这件事,是华生在总务科的办公室,用预先安装的窃听器,窃听到的。可是,朱慕云总不能如实报告吧?他得找一个替死鬼才行。 “比上次还要差一些,他们今天的说法,完全统一了口径。”冯梓缘叹息着说。 上次情报处的人,就在二处被调查过。当时,朱慕云安排,他们每人都写了材料。可是,今天的材料,他们三人的供述,却惊人的一致。冯梓缘仔细看了他们的材料,可以说,几乎一字不差。 上次的材料,冯梓缘也是看了的。但是,现在这三人提供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就连送信的杨志,也只是简短的说了一下,他报信的过程。剩下的事情,三人就都在一起了。 “统一了口径?”朱慕云诧异的说,他接过冯梓缘的材料,里面是情报处三人,这次写的材料。 “我看,他们早就窜通好了。”冯梓缘无奈的说。情报处的人,得知朱慕云不让动刑,再加上这次有张百朋撑腰,更是肆无忌惮。 “这是挑衅。”朱慕云冷冷的说,三人的材料,几乎一样。上次他们写的材料,他可是记得清楚。 “处座,给他们上刑吧?要不然,这帮小子不老实。”冯梓缘说。朱慕云特意叮嘱过,不能对情报处的人用刑。可是,如果不用刑的话,情报处的这帮人,又怎么会老实交待? “不行。”朱慕云断然拒绝,这不是他的风格。而且,靠用刑查出来的结果,既不真实,也显不出二处的能力。如果屈打成招,还可能被别人嘲笑。 “我是压不住他们了,要不局座等会亲自去六水洲审吧。”冯梓缘无奈的说。 “这个叫杨志的,你重点关注一下。”朱慕云仔细的看着他们的笔录,缓缓的说道。这个叫杨志的,是当天晚上,去货物检查场报信的,那位情报处的特务。 “他有什么问题吗?”冯梓缘诧异的问,他并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桩,那就是弄清杨志从事发地点,回到货物检查场的经过。他当时做了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弄明白。”朱慕云叮嘱着说。 “是。”马兴标半信半疑,可是朱慕云的命令,他从来都不敢违拗的。 随后,朱慕云将情报处三人写的材料,全部拿到了李邦藩的办公室。这些材料,早就刻在了朱慕云的脑子里。 “局座,情报处的人,还真是不好审。”朱慕云将情报处三人写的材料,交给了李邦藩,苦笑着说。 其实,情报处的这三人,上次已经在二处被调查过。只不过,朱慕云只是为了证实,二处与军统要犯的逃脱,没有任何关系,才让他们写的经过。但这次则不然,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找到真正的泄露天机者。 “这个办法,用过一次,自然就不灵了。”李邦藩笑了笑。上次情报处的人,本就吓得胆战心惊。朱慕云让他们把经过写出来,谁敢不从? “但是,这次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朱慕云突然说道。 情报三个人的档案,以及他们写的材料,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朱慕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发现一个情况,事发当晚,情报处那个回来报信的杨志,在跑回码头货物场报信的过程中,有几个问题,会说不清楚。 从事发地点,正常跑回去,只需要十五至二十分钟就可以了。但是,杨志用了三十五分钟。这对一名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来说,实在是太慢了。记得上次杨志解释,他是迷路了。毕竟当时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走错了路,也是有可能的。 可上次的调查,与这次的调查,目的性不一样了。上次的调查,朱慕云只是不想,让逃脱事件,与二处有任何关系。所以,只要他们三人的叙述中,没有提到二处,朱慕云就能让他们过关。 可这次不一样,朱慕云的任务,是要查出泄密者。他不可能让泄密者,出现在二处,更加不能指证自己。所以,只能从情报的三人之中找出一位。阳金曲当时和情报处的另外二人在一起,他们可以互相作证,就算朱慕云想怀疑,也是没有。 但这个杨志则不然,他有三十五分钟的独处时间。而且,从事发地点到货物检查场,中间要穿过一片民居,货物检查场旁边,还有一些茶馆、饭店。在检查场附近,就是四方坪。那里,可是出现过共产党的。 而且,事发地点,离码头也很近。晚上的码头,也是有人的。如果杨志先到码头,或者中间某个地方,与人接头后,再去货物检查场,完全有可能的。至少,从时间上推算,他能做到。 “说说看。”李邦藩饶有兴趣的问,朱慕云的行动能力很差,但他做事很细心。他用这种自己写材料的形势,倒也不出人意料。而且,让朱慕云亲自审讯,他未必能控制住局面。 “请局座看杨志的材料。他们的供述,我认为,上次应该是比较准确的。此次的材料,三人基本相同,显然是统一口径后的结果。”朱慕云说。 “说杨志的事吧。”李邦藩将杨志的材料抽了出来,又仔细的看着他写的材料。 “杨志上次在材料里写到,他从上岸到货物检查场报信,用了三十五分钟。这一点,从阳金曲的材料里,也能看出来。当时,杨志走的时候,是九点差一刻,杨志到货物检查场的时间,正好是十点二十。这个时间,检查场的警卫,以及冯梓缘,都能证明。所以说,三十五分钟,还是比较准确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有什么问题吗?”李邦藩问。如果朱慕云不说,他也没注意到,杨志回到检查场,正好花了三十五分钟。 “再看这次杨志的材料,他接到阳金曲的命令后,一路狂奔,以最快之速度,赶到二处报信。我到事发地点看过,如果真是一路狂奔的话,不到十分钟。当天晚上下雨,再加上他不熟悉路,十五分钟足够了。哪怕就是正常的跑步,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如果他不是跑,而是走回去的,也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也就是,这中间,至少有五分钟以上的时间,杨志没有用在回检查场上。”朱慕云缓缓的说。 “所以他是泄密者?”李邦藩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问。 “光凭这一点,自然不能断定。可是,杨志最有可能泄密。”朱慕云笃定的说,当天晚上,天黑路滑,还下着雨,杨志不熟悉路况,花三十五分钟,也勉强能说得过去。但是,杨志用“一路狂奔”这个词,肯定是不合适的。 或许,杨志是想表明,要急着回二处报信的心情。可是,这个词用得不准确,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你说得有道理。”李邦藩点了点头,朱慕云的推断,虽然算不上抽丝剥茧,但粗心大意之人,绝对不可能发现。 “所以,我想重点调查杨志,就查他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有没有跟人联系过。”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可以。”李邦藩点了点头,杨志确实是最可疑的对象。 “如果需要,我想对他用刑。”朱慕云说,他一向不提倡使用武力,更加不想对人动刑。可是,身在这样的环境,如果不用刑的话,很难得到想要的结果。 “用刑也是调查的一种手段嘛。”李邦藩说,不要说对杨志动刑,就算是对其他人动刑,他也不会在意。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章 上手段 李邦藩之所以让朱慕云,调查情报处的泄密事件。既是为了显得公正,也是要给张百朋点颜色看看。他想让张百朋知道,自己才是政保局的局长。要不然,张百朋很快,就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了。 当然,李邦藩希望,能找到情报泄密的原因。如果军统在政保局真有内线,靠这样的调查,很难查到真相的。靠朱慕云调查,还不如撬开余诚的嘴。作为军统古星交通组的副组长,余诚脑子里掌握着,几乎古星所有军统地下人员的联络方式、接头暗语、居住地址。 正是因为余诚太重要,所在抓捕之后,并没有马上用刑,情报处的人下手没有轻重,如果一下子打死,或者余诚来个咬舌自杀,情报处算是白忙活了。但是,余诚脑子里的情报,也有一定的时效性。 一般的军统人员,只需要扛住,被抓捕后的前四个小时,就能给军统留出足够的时间转移。余诚作为交通组副组长,只要他能在三天内开口,依然可以给军统,带来毁灭性打击。现在,李邦藩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在余诚身上。 他希望,张百朋这次能给自己争一次面。同时,他也对朱慕云,微微有些失望。如果朱慕云的能力再强一些,他就会将余诚交给朱慕云审讯。 “局座,阳金曲一直躲着不出现,拒不接受调查,这恐怕不太好吧?”朱慕云不满的说。他当然知道,阳金曲此时正在审讯余诚。可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找到阳金曲。借着调查泄密事件,他能光明正大的寻找阳金曲。 “你现在的重点怀疑对象,不是杨志么?”李邦藩淡淡的说。 张百朋昨天在抓捕了余诚后,就向他汇报抓了条大鱼。余诚,可是军统古星区,交通组副组长。如果能毳开他的嘴,他也将像姜天明一样,能一次消灭整个军统古星区。当然,他也得把邓湘涛抓住才行。只要邓湘涛没到案,就不算消灭整个军统在古星的组织。 古星区比古星站的人员,要多数倍有余。如果能清除了古星区,他可以这么说,古星再无军统人员。可是,到目前为止,余诚并没有开口。 甚至,政保局连他的真实身份也没弄清楚。现在的余诚,已经是军统的交通组长,上校军衔。可不是刘慎之所知道的,交通组副组长。 阳金曲虽然没有担任,情报处的副处长,但实际上,他依然还负责着情报处的工作。张百朋毕竟刚到情报处,如果离开了阳金曲,他的工作也不好开展。这个时候,正是情报处审讯余诚的重要时刻,李邦藩也不希望,朱慕云去打扰。 “当时的五个人,除了死掉的那位,他们四人都有嫌疑。只是相对来说,杨志的疑点最大。但是,其他三人,并不代表就是清白的。”朱慕云分析着说。 “他手里正在办一个很重要的案子,张百朋对他又很器重,一时之间,恐怕很难脱身呢。”李邦藩摇了摇头,阳金曲虽然飞扬跋扈,但他对皇军还是很忠诚的。如果说阳金曲做错了事,那有可能。但要说他向军统传递了情报,甚至是军统的内线,他是不会相信的。 如果阳金曲有问题,昨天的抓捕行动就会失败。余诚是什么人?军统再怎么样,也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人冒险吧? “张百朋可以无端怀疑我,但阳金曲确实有嫌疑,难不成,我连问他几句话,都不行么?再说了,如果这次的情报,是无意中泄露了呢?”朱慕云不满的说。 邓湘涛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刘慎之知道,政保局可能有军统的内线。而余诚的一句无心之言,将自己断送。谁能保证,阳金曲有没有无意之中,跟谁透露了一句,就让军统知道了消息呢? “这样吧,我跟张百朋说一声,看他能否把阳金曲调回来再说吧。”李邦藩沉吟着说。如果余诚开了口,把阳金曲交给朱慕云也未尝不可。 “难道说,情报处离了阳金曲,张处长就玩不转了?”朱慕云嘲弄着说。 “你这话可别当面跟他说。”李邦藩说,如果让张百朋听到,非得气死不可。 但是,这样的话,李邦藩说的话,张百朋不敢说什么。只是,李邦藩暂时不会打扰情报处的工作。毕竟,情报处正在全力以赴对付军统。他跟张百朋之间的矛盾,不能影响打击抗日分子。否则,他和张百朋,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帝国特工。 “还有件事,局座,这是刘权给的。”朱慕云拿出两根大黄鱼,恭敬的放在李邦藩的办公桌上,微笑着说。 “刘权出手这么大方?”李邦藩诧异的说,一根大黄鱼是一斤,而一根小黄鱼是一两。一斤,可是十六两。以前他都是以小黄鱼居多,没想到刘权一出手,就是两斤黄金。这不是送钱,而是用钱来砸他。 “这算什么,只要局座保举他为盐政局的局长,以后,每个月都是这个数。”朱慕云伸出两根手指头,又指了指桌上的两根大黄鱼,压低声音说。 “如果他当了局长,也跟李炎汉那样,怎么办?”李邦藩说,柴山及浅原本还有一个月,才会卸任。可是因为李炎汉的事情,军部已经将他提前调走。 “咱们可以派人,到盐政局监督嘛。再说了,经过这次事情,刘权也不敢像李炎汉那样肆无忌惮。现在,就连李炎汉都被抓了起来,借刘权三个胆,他也不敢胡来。”朱慕云微笑着说。 “好吧。”李邦藩想了想,反正盐政局的局长,也是要任命中国人的。 与其便宜了其他人,不如给自己开个方便之门。至少,以后再跟盐政局的局长一起开会,对方不敢再在自己面前傲气凌人了。 “那我替刘权,先谢谢局座了。”朱慕云笑着说,如果李邦藩每个月两根大黄鱼的话,自己肯定也少不了这个数。甚至,会更多。因为朱慕云会配合刘权,一起做食盐生意。 “先别急着谢我,柴山及浅将军,已经调到了上海,现在的特务部长,还不知道是谁呢。”李邦藩摆了摆手。 “不是说,落合甚九郎将军的希望很大么?”朱慕云诧异的说,作为特务部的副部长,现在主持着特务总部的日常工作。不出意外的话,落合甚九郎的希望会很大。 而且,他从植村岩藏那里,也侧面证实了这个推测。只是,他对落合甚九郎,并不很了解。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连落合甚九郎的性格、爱好,都不甚了解的话,迎合奉承,又从何说起呢。 “你倒是清楚。”李邦藩说。 “我是从植村岩藏那里听来的,李炎汉被捕后,我过了近三个小时,才向他汇报。当时,他就说了一句,柴山部长,恐怕要走了。我好奇,就问了一句。”朱慕云解释着说。 “落合将军常年在部队服役,去年才调到特务总部。”李邦藩随口说。 李邦藩虽然没多说,可是朱慕云也知道了一个重要信息。而且,他已经拜托大泽谷次郎,让他跟植村岩藏套近乎。多打听一些,关于落合甚九郎的情况。朱慕云现在是政保局的重要人员,还是特务分室的特别情报员,有资格也有机会,当面向落合甚九郎汇报。 随后,朱慕云去了一处。六水洲上的审讯,虽然他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可是孙明华毕竟是缉私办的主任。而且,他们约好的碰头会,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到一处会议室的时候,孙明华和尹有海已经到了。朱慕云看了一下时间,自己迟到了十分钟。 “不好意思,来晚了。”朱慕云一脸的歉意,刚才跟李邦藩说得兴起,就忘记了碰头会的事。 “没关系,总不能因为我们的会议,而影响你向局座汇报工作吧?”尹有海很是理解,朱慕云一直在李邦藩的办公室。每天朱慕云都会向李邦藩汇报工作,这个习惯还在李邦藩刚到经济处的时候,就保持了。 当时,很多人笑话朱慕云,这样的阿谀奉承,实在太低三下四了。可是,李邦藩当了局长后,别人再想溜须拍马,都不得门而入。李邦藩每天时间有限,可不是什么人都会见的。就算是有人学朱慕云,每天也去汇报工作,但李邦藩并不会太在意。 “就是,什么时候,向局座汇报工作,都是最重要的。”孙明华也立马说道。 “情报处除了阳金曲外,其他三人,都到了六水洲。这是他们自己写的材料,两位看看吧。”朱慕云将刚才的材料,分别拿给了他们。 “局座是什么意见?”尹有海看了一会后,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但他没有多问,他最关心的,是李邦藩的态度。 “是啊,你刚从局座那里出来,局座有什么指示?”孙明华问。 “局座同意用刑,有机会,会将阳金曲调回来,接受我们调查。”朱慕云沉吟着说。 “一切按局座的意思办吧,我要陪局座出去一趟,你们先谈吧。”尹有海说,既然李邦藩有了指示,按指示办事就可以了。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一章 摸底 朱慕云等尹有海走后,将六水洲上,调查情报处三人的情报,向孙明华通报了。孙明华也是一名老特工,杨志等人,也是他的手下。于情于理,朱慕云都要告诉他。况且,情报处那些人的情况,他也想向孙明华摸摸底。 “明哥,杨志这个人,怎么样?”朱慕云随口问,他最关心的,还是杨志。 朱慕云跟孙明华在一起,说话比较随便。孙明华也是缉私办主任,这次的调查,虽说孙明华不怎么参与,但该向他通报的,还是不能省。朱慕云仔细研究过杨志的档案,发现他在进入警察局之前,写得不甚详细。 “你不是看过他档案么?”孙明华似笑非笑的说。 朱慕云现在是政保局的红人,但在自己面前,还是这么的谦恭有礼,实在难得。阳金曲以前得势时,除了姜天明外,谁也不放在眼里。 当时曾山和李邦藩,都是副局长。可阳金曲主管情报处的工作,从来没有向曾山汇报过。要不是张百朋还有借重他的地方,阳金曲很难在政保局混下去。 朱慕云则不然,他在政保局八面玲珑,做事圆滑,不敢说所有人都喜欢他。至少,没多少人讨厌他。一个人想要让所有人都满意,肯定不可能的。朱慕云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殊为难得。 就算李邦藩真的有一天倒下去了,朱慕云在政保局,还是能平安无事。这跟他平常的做人做事,有很大的关系。至少,孙明华就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档案里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杨志在进入警察局之前,是干什么的?”朱慕云问。档案可以造假,而且档案之外的东西,他也不知道。 当然,朱慕云也从政保局的档案中,发现了很多线索。可是,档案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能找到相关人员,再摸一次底,情况才能完全搞清楚。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杨志在进入警察局之前,是一名小偷。蹿房越脊那是常事,警察局看中了他上房行走的本事,将他招进了特务处。”孙明华介绍着说。 朱慕云做事,确实很细心。这些事情,自然是不会写进档案里的。如果从档案上调查,甚至向杨志询问,他都不会承认以前的事情。毕竟,当小偷可不是光彩的职业。 “怪不得,杨志的档案上,写着‘特招’,我还以为是送了钱,买进来的。”朱慕云说,现在很多工作都是明码标价,比如说在法租界的巡捕厅,想当个巡捕,可以花钱买。在警察局,想当个警察,只要愿意花钱,也是可以进来的。 只有政保局这样的单位,审核的相对来说,要严格一些。可是,只要愿意,也是可以进来的。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问题的。就算是抗日分子,只要愿意花钱,也是有办法想的。 阿二的事,就是明证。抓进宪兵队的人,一般来说,除非“逆用”,否则很难被释放。要不然,不是处死,就是送到了军法处判刑。所谓“逆用”,就是利用叛变者来做工作,从中得到更大的收获。像政保局的一处、三处,都是逆用人员。 可是,马兴标只花了五根金条,小野次郎就将阿二给带了出来。当然,这是小野次郎为了配合马兴标的行动。否则的话,想用金条从小野手里把人买出来,基本不可能。 “杨志进了特务处后,主要用于行动。毕竟我们的一些行动,需要这样的人。”孙明华缓缓的说。有的时候,抓捕嫌犯,需要这种能上房行走之人。 “他为人怎么样?”朱慕云问。作为一名作奸犯科之人,杨志品行不会好。 “当过小偷的人,还能要求他什么?杨志整天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每次参加行动,总是顺手牵羊。为这件事,多次处分过他。”孙明华摇了摇头,无奈的说。 “这么说,他应该是习惯走黑路的人,怎么报信的时候,比普通人花的时间还长呢?”朱慕云疑惑的说。从事发地点,到货物检查场,普通人都不用三十五分钟。但杨志在黑夜还要潜入别人家偷窃,晚上的行动,应该比白天更顺畅才对。 “所以你怀疑他是军统的内线?”孙明华问。朱慕云做事,有些想当然了。 “这种人,军统应该是看不上的。但是,这样的人,为了钱,肯定什么都愿意干。”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杨志平常花钱,确实大手大脚。虽然到了政保局,但手脚有的时候,依然不干净。平常也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孙明华缓缓的说。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朱慕云又问。 “这种人,还能成家?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父母双亡,从小在街上跟着一名老偷,学了这门手艺。长大后,经常进局子。这种人,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敢嫁给他?”孙明华摇了摇头,说。 “那就好。”朱慕云说,像这种在政保局没有根基,而且还有前科,又没成家的人,让他成为“军统内线”,或者向军统提供情报之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了。”孙明华自然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像杨志这种人,到了警察局后,依然本性难移,原本早就要进班房的。现在,朱慕云要动他,自然没有怜悯之意。 将杨志这样的人,清除出政保局,孙明华也没有心理负担。杨志在警察局,还能勉强混日子。在政保局的话,总有一天会祸从天降。 “明哥,等会我要去趟六水洲,亲自审问杨志,你要没事的话,一起去?”朱慕云发出邀请。 杨志的情况摸清后,他心里有了底。不要说杨志是这种人,就算一切正常,当了政保局的特务,除掉也不算什么。况且,杨志所有的条件都非常合适,剩下的事情,就看邓湘涛如何配合了。 “你去就可以了嘛。”孙明华淡淡的说。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与尹有海一样,以朱慕云为主,自己只是挂个名。 “审讯不是我的强项,正好向明哥现场学习。”朱慕云谦逊的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相信自己,一定行的,我很看好你哦。”孙明华鼓励着说。朱慕云确实没干这样的事,但谁都有第一回。 “好吧,我就赶鸭子上架一回。明哥,阿大那边,有什么最新消息没有?”朱慕云问。 “不太清楚。”孙明华摇了摇头。 在这件事上,他也有自己的判断,既然阿大敢对商人下这么重的手,想必与抗日分子无关。至少,不会是地下党。他已经令一处的人,全部撤了回来。否则,如果被阿大发现的话,他会很被动的。 “他敢打马兴标的黑枪,这件事不算完。”朱慕云恨恨的说,孙明华不会骗他。既然孙明华不清楚阿大的情况,想必是撤销了对阿大的怀疑。 “慕云,阿大虽然各方面都符合那个地下党的情况,但是,我判断,他应该不是的。”孙明华说道,这个消息,是朱慕云告诉他的。不管阿大是不是地下党,他都很感激。 可是,根据调查的结果,阿大应该不是被共产党开除的那名党员。他的人跟着阿大,其实是很冒险的。如果阿大真有嫌疑,就算被武尚天知道,也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无端怀疑,武尚天会很愤恨的。 “我倒是觉得,地下党是最会伪装的。”朱慕云说,孙明华如果没有派人跟着阿大,晚上地下党的处决行动,会更加安全。 “你倒是一副专家的口吻,古星确实有地下党,可是你见过几个地下党啊。”孙明华笑了,朱慕云还以一副行家的口吻,跟自己谈地下党。真正的地下党,确实很会伪装。可是,只要他们活动,总会有迹可寻。 “我是想,借明哥的手,找阿大的把柄。”朱慕云诚恳的说,他之所以“实话实说”,也是想让孙明华看到自己的诚意。 “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有些时候,实在是有心无力。慕云,你得体谅兄弟的难处。”孙明华苦笑着说。阿大打马兴标的黑枪,确实有错。但那是受武尚天指使,朱慕云的目标,应该是武尚天才对。 “我们兄弟之间,当然能够体谅。”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既然一处的人已经撤了回来,想必,晚上游击队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孙明华不愿意去六水洲,朱慕云也不好勉强。其实,一个人审问,事情还好操作些。朱慕云离开之后,去了趟总务处。审讯杨志不急于一时,但跟陈旺金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陈兄,最近还好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有什么好不好的,混日子呗。”陈旺金见是朱慕云,马上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笑吟吟的说。 “能有日子混,那还讲什么呢。兄弟就惨了,尽干得罪人的事。”朱慕云叹了口气,苦笑着说。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二章 辗转 朱慕云找陈旺金,也是想从侧面打探一下余诚的消息。总务处与情报处,看似没有业务往来,可是情报处使用的器材、经费等,都需要过总务处的手。想要知道情报处的事情,无需刻意打探,从他们报销的票据,以及领用的器材方面,就能知道大致做了什么事情。 朱慕云一见面,就在陈旺金面前诉苦。反而让陈旺金感慨万端,自己还想找别人诉苦呢。自己这个万年副处长,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转正。总务处的地位,按说在政保局并不低。可是,他与其他几个处长打交道时,却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你当着两个处的处长,还在我面前诉苦。我这个副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呢。慕云,你说局座是不是把我忘记了?”陈旺金早就想跟朱慕云说说,让他再给自己活动一下。 姜天明当局长的时候,他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就一直没有提拔。李邦藩上任之后,他依然还是副处长。他也多次旁敲侧击,可是李邦藩都没有正面回应。特别是上次局里,人事大调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应该可以出头了吧?结果,依然故我。 上面空着一个处长,让总务处下面的那些科长,心里蠢蠢欲动。他的头上,就像随时悬着一把剑。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新来一位处长。到那个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局座最近事情比较多,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其实也跟李邦藩说过,可是,人事问题,一向都很敏感,他也只能旁敲侧击。 “那倒是,情报处最近动作频繁,你调查内鬼,查出什么线索没有?”陈旺金好奇的问。他对情报处的行为,反是不满。可是又不好跟张百朋翻脸,如果朱慕云能抓到情报处的痛脚,他会拍手叫好。 “我是能调查出内鬼的人么?局座之所以交给我,只是为了堵别人的嘴罢了。在他心里,情报处才是嫡子。”朱慕云自嘲的说。他可不想,成为一个多面手。事情做多了,反而得罪人。干得越多,出错的机会就越大。最好是什么事都不干,也就没有犯错的机会了。 “那可不,情报处要钱要物,我都不敢卡的。哪怕就是慢了一会,都要被张百朋训斥。”陈旺金气道,怪不得张百朋重用阳金曲,张百朋的性格,跟阳金曲倒有几分相似。 “你这还算好,昨天情报处的行动,说要经济处配合,让我调四个警卫班。结果,四个警卫班半个小时内,赶到局里听调,可情报处却带着行动队的人出动了。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么?”朱慕云义愤填膺的说。 “立功受奖的事,肯定轮不到咱们。这次情报处抓的人,没在二处审讯了吧?”陈旺金看了一眼门口,低声说。 “上次情报处的情报泄露,张百朋疑神疑鬼。他连经济处的警卫都不相信,还敢在二处审讯?”朱慕云说。他心里很是疑惑,陈旺金竟然不知道余诚关在哪里?按道理来说,不可能的啊。 “怪不得,他让我安排一处安全屋,原来是为了当审讯室。”陈旺金恍然大悟。 “陈兄,情报处的事情,咱们还是少关注为好,免得惹火烧身。”朱慕云提醒着说。 可是朱慕云,心里却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安全屋,这可是个好地方。可是,怎么样才能套出地址呢?越是敏感的问题,他越是不能随便问。否则的话,一旦余诚出了事,又得怀疑到自己头上。 “我怕个毛,他用着我提供的房子,还要老子给他们送饭,你说气人不气人?”陈旺金早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他一直只是个副处长,他早就对情报处的要求置之不理了。可是,张百朋很得李邦藩信任,就算张百朋将他当手下使唤,他也不敢有怨言。 “他们自己在外面吃饭就可以了嘛,还要总务处送饭,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朱慕云义愤填膺的说。 “如果我送饭过去,他们能领情,倒也罢了。可是我的人,回来告诉我,情报处那帮小子,嫌饭菜不好吃。能让他们吃饱就不错了,还想要吃好?”陈旺金气道。 “你何必受这种气呢?大不了,交给古星饭店去送,吃那里的饭菜,他们总不能还抱怨吧?”朱慕云笑道,掏出烟,伸手给陈旺金递了一根。 “古星饭店不行,太远了。而且,古星饭店的菜有多贵,你不知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们越是嫌不好吃,我偏偏就让厨子送。”陈旺金气道。 “陈兄,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凡事让一线,日后好相见嘛。”朱慕云劝道。 朱慕云暗忖,离古星饭店较远,那是在什么地方?陈旺金让厨子送饭,是不是局里的厨子呢? “做人不能太软弱,否则别人就要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了。”陈旺金不以为然的说,他才不怕得罪人呢,这是在帮局里省经费,说到天也是有道理的。 朱慕云离开后,去了局里的食堂。看到厨子怀细根果然在忙,听名字,怀细根应该又小又瘦,可实际上,却是个又高又大的胖子。在局里,一般都是喊他怀胖子,他也不以为意,总是笑呵呵的。 朱慕云让他中午,单独炒两个菜,可是怀细根很是为难,他中午还得出去一趟,可没时间给朱慕云炒菜。 “朱处长,您可是个精贵人,哪能吃得了我这里的饭菜?再说了,中午我还得出去送饭啊。”怀细根为难的说。朱慕云为很好,平常也少在局里吃饭,好说话。换成其他处长,他是不敢这样说的。 “炒两个菜要多久?再说了,你早点把饭送完,到时候,再给我炒也可以。”朱慕云说。 “我回来可一点多了,要不,我现在给您炒两个菜?”怀细根说。 “现在才几点?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天天就知道吃。”朱慕云笑骂道。 朱慕云最终还是没为难怀细根,让他继续炒着菜。朱慕云随后,就离开了镇南五金厂。他先是去了趟朝阳巷,将车子停在中山大道,坐黄包车去了朝阳巷。从自己原来的房子进去后,到地下室拿了两支驳壳枪和四十发子弹。放到隔壁的柜子后,又原路返回。 拿到车后,朱慕云去了趟百里车马行。现在的百里车马行,规模又扩大了不少。每天,从古星到古阳县、古昌县,都有固定的班车和货车。法租界内,也有几十辆黄包车。后面是个大的货栈,人来人往,跟货物检查场差不多。 “云哥,你怎么来了?”三公子正在办公室跟人谈事,见到朱慕云进来后,马上让其他人出去,微笑着说。 “来找你谈点事,第一,给于心玉再安排一个司机,等法租界的秩序正常后,再撤回来。第二,你在镇南五金厂门口放的黄包车,问一下他们,昨天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拉过一个高大的胖子送饭,如果有的话,送到哪里,我得马上知道。”朱慕云说。 整个古星市,现在都有百里车马行的黄包车。法租界总共有两百辆黄包车,百里车马行就占了四十辆。因为法租界的黄包车,是不能出来的,所以这两百辆黄包车,分享着整个法租界的生意。 至于古星,百里车马行的黄包车,也超过了一百五十辆。原本,三公子准备放弃黄包车的生意,毕竟赚的不多,管理又难。而且,拉车的都是些苦哈哈。他们租着三公子的车子,每个月的管理费,有时也交不上。 但朱慕云坚决反对三公子这样做,不但不能放弃黄包车的生意,这方面的规模,还要扩大。只是,朱慕云让三公子,再做一件事。每位黄包车夫,回来交车后,都要登记,今天拉了什么人,从哪里拉到哪里。 可是,这项工作,不但繁琐,而且工程巨大。现在,识字的人都算知识分子,一百多人,每个人都要记录,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最后,朱慕云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安排一些人,在重要地点摆放。 比如说宪兵队、医院、银行、警察局、政保局、安清会、维持会、市政府等重要部门的门口,都会有百里车马行的人。他们回来后,就要有意无意的问起,每天的生意如何,拉了什么人,都到什么地方。 “我马上去安排。”三公子忙不迭说。只要是朱慕云安排的事情,他从来不打折扣。 “司机的事可以放一放,先问胖子的事,注意不要让人知道。”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三公子微笑着说。 没过多久,三公子就来向朱慕云禀报,昨天晚上,确实有人拉过政保局的厨子,最后送到了花楼街文书巷的一处院子。原本车夫,想帮着怀细根,将饭菜送进去。可是里面出来两个人,径直将饭菜抬了进去。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三章 坑已挖好 听到三公子的禀报,朱慕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要知道了地方,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只是,他又有些担心,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百里车马行?毕竟,消息是三公子打探来的,如果情报处寻着线索,查到了这里,岂不是害了三公子? “车夫是你的人吧?”朱慕云随口问。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将一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只要想得周全,还是有可能的。 “昨天还真不是。”三公子介绍着说。 怀细根因为长得牛高马大,两百多斤的胖子,他特意挑了一个身强力壮的车夫。那个车夫也经常在镇南五金厂门口摆车,回来后,跟百里车马行的人,闲聊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刚才他一打听,很多车夫,都知道这件事。 车夫之间,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是摆龙门阵。只要是有什么新鲜事,都喜欢拿来显摆。张百朋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将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可是没想到,被一个厨子无意之中出卖了。如果张百朋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情报处没有自己的厨子?这要是换成朱慕云,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那就好。”朱慕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他又叮嘱三公子,这几天要注意,让他的人,尽量不要到镇南五金厂门口摆车。 虽然情报处封锁消息,可是朱慕云转了一圈,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安全屋。花楼街文书巷,靠近城北。情报处将人放在那里,确实出人意料。毕竟那个地方,离镇南五金厂较远,距离宪兵队、警察局,都有相当一段距离。 但朱慕云想了想,如果自己要藏个人,也会选择在那附近。周围没有宪警,才不会引人注目。而且,周围也没住什么人。情报处在里面,放了十几号人,就算有什么情况,自己也能应付。 朱慕云走后,紧急联系了邓湘涛。虽然他不敢肯定,花楼街文书巷藏的,就是余诚。但是,根据他的分析,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机会。现在,情报处将消息封锁得很严,越早动手,越不会让他们怀疑。 朱慕云将情报送出去后,才去了码头。他上午,已经交待了冯梓缘,让他去六水洲审问。如果不开口的话,可以用刑。可是,他把电话打到六水洲,却得知,冯梓缘竟然没去。这个冯梓缘,在搞什么鬼? 朱慕云马上打电话到二处,通知冯梓缘,让他随自己,一起去六水洲。既然摸了底,就得亲自见见情报处的人。其实,冯梓缘没去六水洲的原因,他也知道。不就是为了找余诚么?可古星这么大,冯梓缘没有线索,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怎么可能找得到? “处座,今天是与地字一号接头的日子。”冯梓缘接到朱慕云的电话时,为难的说。 事实上,他确实是为了,完成邓湘涛交待的任务。余诚可是交通组长,他被情报处抓到,到现在没有任何头绪。不得已,他准备以调查阳金曲的名义,四处去寻找余诚。只要找到了阳金曲,就能发现余诚。 毕竟,冯梓缘现在负责调查情报处的泄密事件,阳金曲迟迟不来接受调查,他完全可以将人找出来。他到情报处去要人,纵然是张百朋,也不敢说,阳金曲不来。只是告诉他,阳金曲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等他回到处里,马上让他接受冯梓缘的调查。 “是接头重要,还是去六水洲重要?”朱慕云冷冷的说,冯梓缘一张嘴,他就知道,冯梓缘想干什么。可是,余诚的行踪,基本上,算是找到了,无需再让冯梓缘去冒险。 “当然是去六水洲重要。”冯梓缘忙不迭的说,去接头,只是见宋鹏。可是去六水洲,却是陪朱慕云。任何时候,陪同上峰都是最重要之事。 冯梓缘人虽然到了码头,但心里却暗暗叫苦,去了六水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朱慕云跟余国辉的关系很好,说不定,还会在警卫队停一段时间。而且,三处也在六水洲办公。反省院也给三处占了一块,好不容易才挤出三间房的。 如果朱慕云跟余国辉和史希侠,分别闲聊一阵,等到回来,可能都下班了。余诚昨天才被捕,目前正是营救的最佳时机。一旦余诚开口,或者转移到了南京,一切都晚了。 朱慕云到六水洲上后,分别见了情报处的三个人。见到朱慕云,他们心里确实有些打鼓。他们只是普通干事,让朱慕云亲自来审问,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对其他两人,朱慕云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最后,让冯梓缘安排,将杨志带到了面前。 “你就是杨志?”朱慕云也没有像审问那样,他指着对面的一把椅子,让杨志坐下。甚至,还将茶几上的烟,扔到了杨志面前。 “报告朱处长,我是杨志。”杨志五短身材,又瘦又小,尖嘴猴腮的,活像只猴子。他站在朱慕云面前,敬了个礼后,才敢坐下。可是他敬礼的动作,很不标准,就像戏台上的小丑一样。 “此次调查,是局座亲自下令,你们却如此敷衍了事,是不是拿局座的命令当儿戏?”朱慕云拿着杨志写的材料,上面的内容,与上次所写,有较大的区别。 比如杨志的材料,非常简短,卡车冲进水里,他奋力爬上岸后,接到阳金曲的命令,去二处报信。而到二处报完信后,就没下文了。其他两人也差不多,他们可能知道,写得越多,犯错的机会就越大。朱慕云拿着材料,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总能挑到刺。 “不敢,不敢。”杨志原本伸手要点烟,可是听到朱慕云的话,吓得一哆嗦,火柴掉到了地上。朱慕云一开口,就将李邦藩抬出来,这可比抽他一鞭子,还令他胆寒。 “杨猴子,你可不能再吊儿郎当。”冯梓缘在旁边呵斥道。之前他审问杨志,对方左顾右盼,嘴里没有一句真话。朱慕云又不准动刑,他实在是没办法。 “从事发地点到货物检查场,你知道用了多久么?”朱慕云摆了摆手,问。就算李邦藩同意用刑,可到现在,他依然认为,用刑是没有办法才使用的极端手段。特别是对杨志这种,政保局的自己人。只要他能解释清楚,还是可以免除用刑的。 “当时我只顾着回去报信,也没有看时间,应该没花多长时间吧。”杨志想了想。当时他吓得半死,只顾快点逃回去,哪里还想着花了多长时间呢? “根据阳金曲的记录,你是十点差一刻,才从江边出发的。而你到检查场的时间,值班员那里有记录,十点二十。也就是说,你从江边到二处,总共花了三十五分钟。”朱慕云缓缓的说。 “可能是吧,当时泥湿路滑,我又分不清方向,可能跑偏了,也是有可能的。”杨志不以为意的说。只要自己回去报了信,花了多长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甚至以为,花的时间越长,说明自己越卖力。 “你跑偏了?跑到了哪里?而且,码头与事发地点,不过一里多地,你为何舍弃码头,而要绕到检查场报信呢?”朱慕云又问。只要沿着江岸跑,就能到码头。他再跑偏,也不可能偏到江里去吧?凭着这一条,他就可以定杨志一个居心叵测。 “朱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志警觉的问。刚才他还以为,朱慕云只是跟他闲聊,可是越听越不对劲。 “我的意思是,你花的时间太多了。从江边到二处,平常人只需要十五至二十分钟就可以了。而你是习惯走夜路的人,怎么可能比他们还多花了近一倍的时间?”朱慕云沉吟着说。 “杨猴子,你不会是给军统报信去了吧?”冯梓缘站在旁边,冷声说道。他心中大喜,朱慕云三言两语,就把罪名推到了杨志身上。作为一名军统的老特工,他能马上与朱慕云配合。 “我怎么可能给军统报信?当时确实是迷路了。”杨志跳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一个不好,自己就成了军统的内线。那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你迷路了,怎么这上面没有写?冯梓缘,我记得跟你说过,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你没转达清楚?”朱慕云看了冯梓缘一眼,不满的说。 “报告处座,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可他们的材料,几乎如出一辙。”冯梓缘说道。 “这么说,你们三人早就串通好了?”朱慕云看了杨志一眼,说。 “不敢,我们怎么会串通呢,没有的事。”杨志忙不迭的说。 “处座,跟他费什么话?用刑吧。”冯梓缘说。 “只要能说清楚的事,人家又愿意说,就不必用极端手段。”朱慕云摆了摆手。 “朱处长,我真是迷路了,之所以没写,是因为上次阳副处长骂了我们,说我们都是猪脑壳,也不统一口径,就胡乱说话。所以,我们来的时候,才约好这么写。”杨志低下了头,他再也不敢隐瞒,只能如实说出来。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四章 劝说 朱慕云与杨志的谈话,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步一步的诱导。等到杨志意识到,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时,已经晚了。 再说了,杨志有那么大一个漏洞,如果他说不清楚的话,这件事,完全可以推到他头上。想必,其他人为了早日解脱,也是愿意配合的。一旦给他们用刑,朱慕云想要什么结果,就可以弄出什么结果。 况且,就算杨志说得清楚,也可以将罪名,强加到他头上。六水洲上,也有一间专门的刑室。里面的各种刑具俱全,冯梓缘是这方面的行家,保证让杨志服服帖帖。 杨志刚开始见到朱慕云的时候,只是畏于他的身份。可是,随着与朱慕云谈话的深入,他发现,朱慕云给自己挖了好几个坑。随便哪个坑,都足够将他埋葬的。这让他心惊胆战,他还没活够呢。 “原来是阳金曲指使。冯梓缘,记下来,让他签字画押。”朱慕云点了点头。 “是。”冯梓缘高兴的说,还是朱慕云的身份好使,自己跟他们谈,一个个根本不当回事。现在朱慕云只是较着真,跟杨志一条一条的谈,就将他肚子里的货,慢慢挤出来了。 杨志大骇,刚才为了自保,不得已说出,是阳金曲指使。可是,朱慕云马上,就要将他的话钉在墙上,这不是让自己当叛徒么?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甚至让阳金曲知道的话,自己就算能侥幸过关,回到情报处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作为一名曾经的小偷,他在警察局本就是低人一等。到情报处后,也无人看得起他。再加上,他确实好吃懒做,如果不是他还有点上不得台面的本事,早就被清除出情报处了。此事一出,他重操旧业的日子,恐怕不远。 “你是不愿意签字画押?还是觉得,刚才说的是假话?”朱慕云见杨志举着手,犹豫不决的样子,问。 “我……我不愿意签字画押。朱处长,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可怎么办?”杨志哭丧着脸,他很懊悔,刚才跟朱慕云说这么多话干什么?如果来个一问三不知,岂不顺利过关了?自己这张嘴,真该撕破。 “你放心,他们都会签字画押的。”朱慕云说,有了第一个,再拿下第二个、第三个,就会很轻松。阳金曲竟然让他们抗拒调查,光是这一条,就能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我能不能等会再签字画押?”杨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哀求着说。 “赶紧的,签得越早,你的责任越少。”冯梓缘不等朱慕云说话,在杨志的后脑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冯梓缘,你怎么还打人呢?”杨志气得站了起来,就要跟冯梓缘理论。 “既然他不想签,那就收起来吧,等会让他们去签。”朱慕云朝冯梓缘轻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 “多谢朱处长。”杨志感激的说,他觉得,还是朱慕云通情达理,这种话他可以说,但是真要是签字画押的话,让阳金曲知道了,自己还用在情报处混么? “现在可以说说,你当时回去报信的过程了吧?”朱慕云随口问。 “当时我确实是迷路了,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清。冯科长可以作证,当时我是不是全身都是泥?”杨志问。他当时在江里,喝了口水,天又下大着雨,整个人昏头转向的。 “没注意。”冯梓缘冷冷的说。杨志不签字,让他很是不爽。杨志敢跟他理论,更让他来火。之前他不能动刑,才会让情报处的人,觉得自己软弱无能。可朱慕云和李邦藩都点了头,就算把他们打死在审讯室,也不用提什么责任。 “冯科长,你可不能瞎说啊。”杨志急道。朱慕云对他,是越来越不信任,如果不能解释清楚,后果会很严重是。 “冯梓缘,你来问吧。”朱慕云站起来,对冯梓缘说。他不想跟杨志废话,这种人油嘴滑舌,不动真格的,肯定不会讲真话。 “朱处长,朱处长,我真是迷路了。”杨志大惊失色的说。朱慕云起身要走,说明对自己很失望。而望着不怀好意的冯梓缘,他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恐惧。 “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冯梓缘等朱慕云走到门口,对杨志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无需浪费时间了,直接去审讯室吧。”朱慕云走出去的时候,突然说道。 朱慕云不知道邓湘涛,什么时候会动手。他相信,邓湘涛一定会集中最精干的力量,将余诚救出来。如果救不出,可能会当场打死余诚。以邓湘涛的手段,朱慕云相信,他绝对干得出。 “请吧。”冯梓缘站起来,笑吟吟的说。 “朱处长,冯科长,我错了,我签字,我画押。”杨志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作着揖说。 朱慕云看了杨志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刚才他已经给了杨志机会,是他没把握,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走。”冯梓缘见朱慕云转身走了出去,哪还不明白朱慕云的意思?这是让自己放手而为,将情报泄密的责任,全部推到杨志身上。 *** 接到朱慕云的紧急情报后,邓湘涛大喜过望。公鸡就是公鸡,不愧是自己的王牌卧底。他马上通知邓阳春,集中古星行动大队的第一、二分队,迅速去花楼街文书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余诚救出来。 正如朱慕云所料,他最后还是给邓阳春下了命令,让行动队员多带几枚手榴弹。如果营救失败,就将整个院子炸毁。其实,这就是变相下了清除余诚的命令。只是,邓湘涛一再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手榴弹。 二科自编自导的炸了电厂的变压器,以及在潘鲁苏家扔了颗手榴弹,已经让整个古星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如果军统也搞了爆炸,说不定日本人会恼羞成怒。 邓阳春亲自带队,在花楼街文书巷,很快就确定了情报处所在的那栋房子。整个文书巷,只住了几户人家。而情报处所在的那栋房子,周围都没有住人。这就给行动队,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邓阳春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不管里面情况如何,都只能强攻。哪怕就是拼个同归于尽,也必须将人救出来。他给行动队的人,每人发一把德国原装进口的毛瑟半自动手枪,配了三个弹夹。另外,每三人,就发了一枚手榴弹,只要情况不对,哪怕理炸,也要把对方炸死。 两个分队的行动人员,加起来有二十多人。这只是,能紧急调用的人员,如果将两个行动分队的人员,全部调齐,超过了三十人。他们分别步行,或者坐黄包车,分批次靠近文书巷。 阳金曲此时,确实在文书巷。按照张百朋的计划,对余诚的审讯,要先礼后兵。头一天,好酒好菜招待着,跟余诚讲政策、讲形势,承诺给他金钱、地位、女人、房子、车子。如果余诚不满意,可以给他一笔钱,直接送他去国外。只要他愿意,可以去任何一个国家。 阳金曲面前,就摆着一个小皮箱,里面装着半箱的金条,整整五十根。另外半箱是美元,整整一万五千元。这么多钱,无论余诚去哪里,都能当个富翁。就算是去美国,也能吃喝不愁。现在,只要余诚开口,这一箱子金条和美元,就是他的了。 可是,到目前为止,余诚还没有心动。他能担任交通组长,对党国还是很忠诚的。不是一点点金钱,就能满足得了的。再说了,他心里很痛恨日本人,更加瞧不起像阳金曲、刘慎之这样的汉奸走狗。他宁愿想,也不想成为,像他们这样的人。 在阳金曲的旁边,站着已经叛变了的刘慎之。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望着皮箱内的美元金条。心想,这要是自己的,那该多好啊。他叛变之后,就算是抓到了余诚,也只是给了两根金条。张百朋承诺,如果他能劝服余诚,再给他五根。 “余兄,你又何必再坚持呢。只要你一开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刘慎之劝道,虽然他以前是一名坚定的抗日人员,可一旦堕落,完全不知道廉耻。现在,如果能再给他五根金条,他连爹妈都可以出卖。如果是五十根金条的话,他可以认日本人为爹。 “我再考虑考虑吧。”余诚微闭的双目,缓缓的睁开,木然的看了刘慎之一眼后,又闭上了。自从被情报抓住后,他不愤怒,也不反抗。无论情报处怎么劝降,都是这句话,再考虑考虑。 “余组长,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以前都是军统的人,可是替戴老板卖命,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当初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也想替党国卖命。可是,最后我还是想明白了,我爱党国,党国他妈不爱我啊。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如果死了,党国会掉一滴眼泪?”阳金曲劝说道。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五章 完败 阳金曲苦口婆心的劝说,对余诚并没有任何作用。余诚看似文弱,内心实则很坚强。他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只是为了给组织争取更多的时间,才与他们周旋。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阳金曲、刘慎之这样的叛徒。 他们贪生怕死,为了苟活,认贼作父,甘当日本人的走狗。这样的人,连与自己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也知道,自己曾经是军统的人?余诚虽然是阶下囚,可他却从精神上,蔑视阳金曲和刘慎之。 “是啊,好死不如赖活。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孩子,你死了,党国还在。可是你死了,你的家可就毁了。”刘慎之极力劝说道。在他看来,没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了。 军统围捕他和李玉清的时候,他也想极力反抗,甚至要与政保局的人,血战到底。可是看到李玉清,死在自己面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一下子成了一具尸体后,他突然就害怕了。刘慎之从来没有觉得过,生命竟然如此可贵。好死不如赖活,只要能活下去,他可以付出一切。 “余组长,你的时间快到了。张处长只给了一天的时间,让你好好考虑。我跟刘慎之,也劝了你这么久。我想,你该考虑的,也都应该考虑好了。如果你还没有一个态度,接下来,可别怪兄弟心狠手辣。如果你觉得,受不住,倒不如现在开口,免得白白受苦。”阳金曲看了看时间,距离抓捕余诚,很快就是二十四小时了。 这个时间,也是张百朋给他定的。第一天,让余诚好吃好喝。第二天,严刑拷打。现在,第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接下来的一天,余诚会很惨。他甚至已经想了,如何对余诚用刑。 余诚没有说话,他被抓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被情报处的人抓住,能有好结果?虽然他可以像阳金曲、刘慎之一样苟活着,但是,这样活着,还不如早点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住酷刑,可是,他已经想好了,哪怕就是自杀,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张百朋为了表现出所谓的优待,仅仅是没有给他戴枷锁。至于所谓的好酒好菜,也只是怀细根炒的几个菜,买的一壶酒罢了。而且,他也没有吃过。 “两位,不用再劝了,动刑吧。”余诚闭着眼睛,脸上露出坚毅之色,他已经作好准备,迎接接下来的酷刑。 “来人,把他绑起来!”阳金曲大吼一声,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满脸狰狞之色。 “砰砰砰砰砰!” 猛然,从外面传来一阵爆豆子一般的枪声。伴随着枪声,还有阵阵惨叫声。阳金曲大惊失色,他知道,肯定是军统来救余诚了。只是,他们是如何得知,余诚被关在文书巷的呢? 阳金曲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个时候。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掏枪。却摸了个空。在安全屋,他的枪挂在架子上。他迅速窜到架子旁,拔出手枪,又将一个备用弹夹拿在手里,拉开门就往外冲。 阳金曲刚冲出去,迎面射来一阵弹雨,阳金曲大骇,身子迅速缩了回来。他举起枪,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人,抬手就是三枪。而刘慎之,整个人呆若木鸡,直到阳金曲开了枪后,清脆的枪声才将他惊醒。 刘慎之的枪,倒是带在身上。可是,他连拔了三次,才将枪拔出来。他提着枪,战战兢兢跑到墙边,紧贴着墙站好。此时那支手枪,在他手里重如千钧,而他的双腿,也像失去了行走功能一样,不停的在那里颤抖着。 刘慎之很清楚,外面的人,是军统行动队的。他一听枪声就知道,清一色的德国毛瑟。短距离交火,这种半自动手枪,有如一支冲锋枪。昨天才到此地,今天军统的人就冲了过来,他突然很后悔,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外面的枪声,每一枪,都撞击着他的心灵,让他胆战心惊。虽然这些子弹,没有打在他身上,可是每一枪,都让他觉得,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目光痴呆,茫然不知所措。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阳金曲见刘慎之靠着墙壁,大吼着说。 刘慎之无奈,靠着墙慢慢蹲下,连滚带爬,滚到了阳金曲身边。他紧紧攥着手枪,现在,这成为他唯一的保障。 “等会我推开门,一起射击。”阳金曲说,刚才开门的一瞬间,他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人人。此次军统的人,来得不少。可是,他们来得再多,也要将之击退。只要坚持一会,援兵马上就能到。 “好。”刘慎之机械式的应了一句。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准备,开始!”阳金曲说完,猛的推开了门,他举枪便射。 可是刘慎之,虽然也扣动了扳机,但枪里却没射出子弹。他懵了,不停的扣动着扳机。可是不管他怎么扣,枪里依然没有动静。 “蠢材!”阳金曲一脚就踹了过来,大喊着说:“保险还没打开呢。” 刘慎之慌乱之中,确实没打开保险,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式的打开保险后,朝着外面开了几枪。他太过紧张,手指一扣在扳机上,就没有再松开。 “刘慎之!”阳金曲被他气得吐血,刘慎之好不容易把保险打开,可是开枪的时候,却是朝着天的。难道说,外面的人,是从天而降的? 阳金曲知道,靠刘慎之这个软蛋,肯定是不行的。他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刘慎之的裤裆已经湿了。 “你看好余诚。”阳金曲大吼着说,朝着门外射了两枪后,一个翻滚,人就到了外面。 情报处在花楼街文书巷,加上阳金曲和刘慎之,也只有八个人,而军统来了二十多人,每人都带着崭新的德国原装毛瑟手枪,又是突袭,从一开始,就处于绝对的火力优势。从军统冲进来,情报处的人,就只能被动防守。 阳金曲冲滚到外面,只觉得大腿一麻,就多了个血洞。阳金曲听着枪声,变得稀疏起来,他知道,情报处的人,损失不少。他当机立断,爬回审讯室。此时,待在余诚身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然而,当他的身子正要缩进去的时候,背后两颗子弹追了上去。 “噗呲噗呲!”钻进了他的体内,阳金曲嘴角,流出一股鲜血。他望着刘慎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就此没了声响。 邓阳春双手握枪,从后面冲了进去,见到门口的阳金曲,他顺手就补了两枪。除恶务尽,他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邓处长。”刘慎之见到邓阳春,手里的枪再也拿不稳,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刘慎之,你这个叛徒!”邓阳春根本没给刘慎之说话的机会,举手双枪,连发数枪,全部射中了他的胸口。 “阳春。”余诚站了起来,激动的说。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出去的机会。 “老余,跟我走。”邓阳春笑了笑,将左手的枪关了保险,插进腰间,就要来扶余诚。 “我没事。”余诚笑了笑,他并没有受刑,这个时候邓阳春能赶来,实在太及时了。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很美妙。 军统的人,来得快,走的也快。受伤或者伤亡的人,都带走了。而情报处的人,只要倒地的,都被补了一枪。甚至,他们的枪支,也被顺手带走。战争状态,任何一支枪,都是宝贵的。 文书巷虽然没住什么人,但并不是完全没住人。情报处安全屋的枪声,如此密集,还是惊动了附近的人。只是,等他们报了案,警察局的人来了之后,邓阳春带着行动队的人,早就无影无踪。 而等到张百朋收到消息,带着大批人马,赶到文书巷的时候,阳金曲的尸首,都快没温度了。望着随处可见的弹壳,张百朋的脸,阴沉得能挤出水来。他看了一下,情报处的人,无一幸免。 情报处的人,没有一个活口,而余诚也没有了影子。不管余诚是死是活,这次情报处都是完败。张百朋主持情报处后,一直奋发图强,想向人证明自己的能力。特别是想,让李邦藩知道,他的能力,丝毫不亚于李邦藩。 可是,情报处的几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就连阳金曲,也都死了。情报处一下子损失了八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情报处,都是一个沉重打击。 这么大的事情,张百朋自然不敢隐瞒,文书巷是装了电话的,他马上向李邦藩作了汇报。此时,他的心里万般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报告局座,文书巷的人,全部死了。”张百朋说出最后那句“全部死了”的时候,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上次胡瑞被军统清除,他就觉得,李邦藩对他很失望。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了军统交通组的组长,可又被军统救走。他都不知道,如何向李邦藩交待了。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六章 饭桶 李邦藩之前,是知道文书巷出事了的,但他并不知道,情况会有这么严重。情报处在那里,可是放了整整八个人。他们占据天时地利,就算军统想救人,也不是轻易能救走的吧?再说了,文书巷是张百朋精心挑选的地方,怎么才一天的时间,就被军统知道了? “全部死了?阳金曲和刘慎之呢?”李邦藩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张百朋是说错了,应该是军统来文书巷的人,全部死了才对。 “也死了。”张百朋黯然失色的说。阳金曲的死,简直是他的耻辱。虽然阳金曲已经被免职检查,但在外人看来,阳金曲一直是情报处的副处长。可以说,阳金曲是政保局成立起来,殉职的最高级别人员。 “八嘎!”李邦藩愤怒的说。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幸好张百朋的身份是中国人,否则的话,他都没脸让张百朋,再在政保局待下去了。 “嗨!”张百朋条件反射式的应了一句。他确实应该自责,如果是在特高课,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应该切腹谢罪。 “你赶紧滚回来!”李邦藩吼叫着说,抓到余诚,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他甚至觉得,可以借机消灭古星所有的军统分子。 可是,这一切都被张百朋毁了。他自作聪明,选了这么一处,远离政保局和警察局等军事单位的地方。如果情报处继续借用二处的审讯室,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整个货物检查场,至少有两个以上的警卫班。而且,检查场还有机枪,不管军统来多少人,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有些人可能会嘲笑,朱慕云胆小如鼠。可是,李邦藩越来越觉得,朱慕云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看似小题大做,实则是固若金汤。如果将张百朋换成朱慕云,他会怎么做?至少调一个警卫班,布置在安全屋。将文书巷周围的民居,全部换成二处的人。 如果军统不知道消息也就罢了,万一军统得到消息,也等于自投罗网。而张百朋呢,仅仅在安全屋内,安全几个人。而且,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整个政保局,除了自己之外,就没人知道,余诚关在文书巷。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情报处在文书巷,被军统斩尽杀绝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朱慕云此时,正在六水洲上,与陈秉南闲聊。他将杨志等人,交给冯梓缘审讯到,就去了余国辉的办公室。 随后,又去了三处,约他一到前面余国辉的办公室喝茶。朱慕云一来六水洲,余国辉就将办公室让了出来。他可能知道,朱慕云想跟陈秉南谈事,在陈秉南来了后,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朱慕云收到消息后,也是大喜过望。军统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同时,他在想,自己应该如何利用这次的事故。但不管如何,第一件事,是打电话命令冯梓缘,暂停对杨志的拷打。阳金曲死了,或许审讯的结果,会改变方向。 另外,陈秉南也该发挥点作用了。他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忘了陈秉南的存在。甚至,为了让陈秉南听得清楚,说话的声音,比往常更大一些。 “处座,杨志已经开始招了。”冯梓缘诧异的说,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这个时候停止用刑,岂不是前功尽弃? “出大事了。阳金曲死了,情报处抓的余诚,被军统救走了。”朱慕云沉吟着说。 “什么?”冯梓缘眉头一跳,心里涌出一阵狂喜。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只是有一点,他没想明白。军统,是怎么知道余诚被关在哪里的?要知道,这件事,他到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马上去趟济南路,与地字一号联系,让他设法打探消息。”朱慕云马上说道。他相信,不用多久,李邦藩就会通知,所有的中层干部,去局本部开会。 此次政保局颜面尽失,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必须对军统,有一次报复行为。甚至,为了泄愤,济南路宋记茶馆,都有可能被端掉。朱慕云做事,一向喜欢打提前量。先安排冯梓缘去打探消息,等李邦藩问起的时候,可能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朱慕云与冯梓缘打电话,并没有背着陈秉南。虽然他与冯梓缘说的“济南路”、“地字一号”,都是二处的机密,可是,他愿意让陈秉南听到。 陈秉南在与邵世满联系上后,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虽然他人在三处,可暗地里,却会探听每一个人对中统的态度。另外,尽可能的收集,各方面的情报。 朱慕云身为二处的处长,手里必然掌握着大量的机密。朱慕云虽然想拉拢他,可是陈秉南何尝不想,从朱慕云身上,发现重要情报呢。 朱慕云现在的电话,就让他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济南路”、“地字一号”,应该是二处在军统内安插的眼线。这个情报,实在太重要了。 “是。”冯梓缘马上说道,既然是朱慕云的命令,他当然得执行。 其实,冯梓缘也想借这个机会,跟邓湘涛见个面呢。真是想打瞌睡,朱慕云就送来了枕头,朱慕云简直就是自己的及时雨。跟着这样一位,业务水平不高的人上峰,其实也是有好处的。只要跟在朱慕云身边,经常能从他嘴里听到,很多重要情报。 “朱处长,发生什么事了?”陈秉南等朱慕云放下电话后,关心的问。 “情报处昨天抓住了一个军统的重要人物,可是,才一天时间,就让军统给救走了。张百朋太托大了,如果他在六水洲上审讯,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就算不在六水洲,放在我们二处,军统敢来?”朱慕云冷笑着说。 张百朋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对劲。张百朋主持二处的时候,他在二处兼任总务科长。当时,两人的关系很好。每次张百朋要办什么事,都是朱慕云出面。 “自从张百朋担任情报处长后,就没一件事顺利。”陈秉南喃喃的说。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朱慕云点了点头,张百朋这个情报处长,这次怕是当到头了。张百朋一直无端的盯着他,让朱慕云很是不安。虽然张百朋没有掌握证据,可万一哪天,张百朋突然拿到了证据呢?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真正的十全十美,任何一个人,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瞒过所有人。但是,他不可能,永远瞒住所有人。 “我就是瞎说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回去工作了。”陈秉南说,他其实,是要与程吉路商量一下。 三处的副处长程吉路,原古星日报的记者,在陈秉南与他接触过后,愿意重新回到中统的怀抱。除了程吉路外,电讯科的副科长顾兆鑫,也愿意重回中统。他们在三处,慢慢联络了一些“身在曹营心在汉”之人。准备在三处,建立一个党支部。 经过邵世满请示上级,由程吉路担任这个特别党支部的主任委员,陈秉南担任委员,兼书记。国民党的党委,主任委员是一把手,党委书记是二把手。 这个党支部的成立,同时也意味着,中统在三处设立了一个情报小组。这个情报小组,依然由程吉路担任组长,陈秉南担任副组长。这么重要的消息,无论是情报处的消息,还是二处的消息,陈秉南都必须,马上向程吉路汇报。 “程处长,听说了吗?情报处被军统袭击了,损失惨重。抓到了军统交通组长余诚,也被军统救走了。而情报处的人,全部殉职。”陈秉南找到程吉路,神秘的告诉他这件事。 “我已经听说了,军统还真是干得不错。”程吉路微微颌首,在行动方面,军统的力量,确实比中统强大。可是,中统的强项,是对付共产党。这方面,他们比军统更有优势。 虽然他们成立了三处党支部,可是他们的宗旨,依然没有变化。还是将共产党,列为头号敌人。只要是涉及到共产党的行动,他们也必须全力以赴。 “还有件事,二处好像在军统有一个内线,代号‘地字一号’,应该就在济南路一带。”陈秉南又说道,这是无意之中听朱慕云说起的,肯定不会有假。 “朱慕云还真是个饭桶,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当着你的面,这么随便就说了出来。”程吉路听完陈秉南的汇报后,目光中满是对朱慕云的鄙夷和轻视。 作为政保局的经济处长和二处处长,程吉路认为,朱慕云是不称职的。他刚才说,朱慕云是饭桶,还算是比较中肯的评价。如果他再说得恶劣点,朱慕云其实是个混蛋。有这样的人在政保局,何愁抗日大业不能完成? “我想去趟济南路,看能否找到这个地字一号。”陈秉南说。 “可以,如果找到了的话,不要惊动。我们的任务,不是抓捕,而且利用。”程吉路提醒着说,中统与军统,虽然大老板是同一人,可是两者就像日本的海军与陆军一样,平常互相拆台,那都是轻的。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七章 死无对证 朱慕云接到尹有海的通知后,马上与余国辉一起去了镇南五金厂。史希侠虽然也是同级别的处长,可是朱慕云与余国辉,却先走一步。他与余国辉没来,六水洲上的船不敢开。而他们到了,史希侠没来,船可以先走。 三处跟二处一样,也是寄人篱下。只不过,二处以前是张百朋当处长,朱慕云知道他的身份,一直不敢得罪。甚至,还刻意巴结。现在朱慕云又兼着二处的处长,与经济处算是一家人。就无所谓二处和经济处的区别,而三处在六水洲,挤占着警卫队的资源,六水洲上的人,自然不高兴。 “处座,看来晚上,要在局里加班了。”余国辉苦笑着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着会不会加班?到了局里,少说多听,话多错多。”朱慕云叮嘱着说,余国辉是从军队出来的,机关的规矩,不是那么懂。说话口无遮拦,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是。”余国辉正色的说,他长期在六水洲上待着,对机关的事情,确实不懂。况且,政保局是情报单位,一句无心之言,就会惹火烧身。现在六水洲关着的三个人,不就是因为谁说错了一句话,才被审问的么? 朱慕云与余国辉,到镇南五金厂后,余国辉直接去了会议室。他谨记朱慕云的话,到了会议室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不管谁来,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他端着杯茶,点上根烟,安静的坐在那里,听别说闲聊。 朱慕云只要到了局里,第一件事,总是向李邦藩汇报。今天也不例外,余国辉去了会议室,他则直接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还在门口,就听到了李邦藩在里面咆哮。然后,是一阵连续不断的啪啪声。他知道,这是抽耳光的声音。 日本人就是这样,对犯了错的下属,喜欢当面抽耳光责罚。张百朋这次倒了大霉,脸恐怕会比上次肿得更厉害。朱慕云暗暗得意,张百朋到情报处后,几次针对自己。这次张百朋跌了个大跟头,他正好可以看笑话。 李邦藩对张百朋,原本就有所不满。作为下属,张百朋对他,没有足够的敬重。如果张百朋的工作,干得漂亮,倒也罢了。可是,他连续失误。对一名情报人员来说,一次失误,就意味着职业生涯的结束。上次胡瑞之事,他已经教训了张百朋。没想到,这次审讯余诚,又出事了。 朱慕云站在门口听了一会,等李邦藩打够了,他才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听到里面传来李邦藩“进来”的声音,朱慕云才推门进去。 李邦藩与张百朋,站在办公桌前,张百朋低垂着头,他的双颊红肿,整个脸已经变形了。见到朱慕云进来,张百朋更是羞愧难当。朱慕云虽然没干出什么成绩,可是也没犯错啊。相比之下,他虽然在军统发展了内线,又抓到余诚这个军统交通组长,可是都没能抓住机会。 “朱处长,如果我交给你一个重要犯人,并由你审讯,你会安排在哪里?如何做好保卫工作?”李邦藩嗔恼的看了张百朋一眼,缓缓的说。 刚才张百朋还在辩驳,他的安排很妥当。只是没想到,军统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张百朋怀疑,此次又是严重泄密。而且,他高度怀疑,是不是朱慕云在背后捣鬼。李邦藩最恨推卸责任之人,他气得上前,就抽了张百朋几十个耳光,直到手都酸痛,他才罢休。 李邦藩多次跟张百朋说过,朱慕云是可以信任的人。他的一切,都是帝国给了。到政保局后,一直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异心。张百朋此人心胸狭窄,忌妒心很强,见不得朱慕云成绩突出。 “如果是很重要的犯人,最好放到六水洲。如果只是一般重要的犯人,放在二处是很安全的。”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在考虑着李邦藩的问题,看到李邦藩望向张百朋,马上明白,这只是李邦藩对自己的一次测试。 “按放六水洲的方案,你准备怎么搞保卫工作?”李邦藩再次看了张百朋一眼,才转头问朱慕云。 “我会先在六水洲划一块指定的地方,从经济处抽调至少四个班的警卫,再请宪兵队出动一个分队。可能的话,再从局里借四挺机枪。同时,联系水上巡警队,将六水洲周围的水域封锁。如果局座允许的话,我想再从第六师,借调一个机炮连加一个步兵连,布置在六水洲上。”朱慕云微笑着说,张百朋出了事,李邦藩马上问这样的问题。显然,是为了证明,张百朋在花楼街文书巷的布置有问题。 “这么多人,怎么保密?”张百朋不满的说。为了看押一个犯人,出动几百人马。军统就算集中全古星的力量,甚至把忠义救国军调来,也攻不下六水洲啊。 “很简单啊,首先控制六水洲上的电话和电台,由警卫和宪兵把守,我亲自睡在那里。其次,断绝六水洲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巡警队不能与六水洲有直接联系,在审讯过程中,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全部在六水洲。审讯没结束之前,任何人不能离开。就算有人生病,也只能将医生请到六水洲,在审讯工作完成后,再放回去。”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小题大做。”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这么多人,像坐牢一样,全部住在六水洲上。说得起来简单,但要做到,并非易事。 “啪!”李邦藩气得又上前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怒不可遏的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朱慕云的这些小题大做,在他看来,就是追求稳妥。只要把事情做好,多安排点人力物力算什么?像张百朋这样,看着隐秘,可实际漏洞百出。难道说,把余诚弄丢了,就是大题小做了? “这么多人住在六水洲,总要送给养吧?抗日分子无孔不入,说不定就走漏消息了。我知道了!消息是从局里的怀胖子那里走漏的。”张百朋一拍大腿,猛然醒悟。 “你让怀胖子送饭?还告诉他人关在哪里?”朱慕云“惊讶”的问,但他心里却暗暗警觉,怎么一下子扯到这个问题来了。 幸好,怀胖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漏消息的。要不然的话,所有与怀细根有关的人,又得被调查。当然,政保局的人不会有问题,朱慕云也不会有事。他担心,那个拉车的人,会被情报处泄愤。 “那倒没有。”张百朋轻轻摇了摇头,文书巷有这么多人,吃饭是个大问题。在外面买饭,他不放心。而且,总务务也未必会报销。让局里送饭,能更加保密。 “出了问题,不要总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次情报处惨败,主要责任还是你安排不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能吸取教训?”李邦藩冷冷的说。 “如果按照朱慕云的安排,虽然安全,可是要费多少人力物力了。再说了,这样的安排,情报也有可能泄漏。比如说,送给养就有可能出事。”张百朋振振有词的说。 他虽是情报处长,但日本人的身份没有公开。其他部门,未必会全力配合。而朱慕云则不然,他到处做人情,一旦有事,那些人争先恐后的帮他。 “送给养也很简单,可以采取人货分离的方式。给养先送到码头,由码头的人送到六水洲。这就断了外面的人,与咱们的第一层接触。码头的人再送到六水洲上,但是,六水洲上的人,不能他们接触。等送给养的人离开后,他们再去取给养。两层分离,就算真的有人想传递情报,也只能进来,情报出不去。”朱慕云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以后再遇到重要犯人,就按你的办法。”李邦藩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微笑。 “局座,这只是我一点不成熟的想法。如果都按我的办法,咱们局里的人再多十倍,也不够用啊。”朱慕云吓了一跳,如果李邦藩真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以后真要是有了重要犯人,再想营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现在这么积极,只是想在李邦藩面前表现。自己说得越完美,就越显得张百朋无能。这也是平时张百朋,凡事总是针对朱慕云的结果。如果换成其他人,朱慕云或许也就“想”不出这个办法了。 “情报处的泄密事件,查得怎么样了?”李邦藩问,上次情报处的泄密,是经过刘慎之证实的。可以断定,情报处一定有人,向军统传递了消息。 这次花楼街文书巷的事件,他觉得,应该与内部无关。如果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被军统得到,那政保局在军统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一想到这一点,他总是不寒而栗。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很有可能与杨志有关。当然,杨志背后,是否还有人指使,那就不得而知了。”朱慕云笃定的说。反正阳金曲死了,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毕竟,死无对证嘛。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八章 表态很重要 听到朱慕云的调查,这么快就有了结果。李邦藩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管结果是否真实,至少朱慕云是做了事的。可是张百朋,却是一脸的狐疑。上次李玉清和刘慎之逃脱之后,他也让阳金曲调查了。可是,阳金曲并没有查出结果。 论业务能力,张百朋当然更加相信阳金曲。朱慕云只是半路出家,嘴上的毛都没长全,怎么可能在一天时间,就将事情调查清楚呢。他下意识认为,朱慕云只是糊弄。杨志虽然是情报处的人,但表现平平,他都没什么印象,怎么可能是军统的人呢? “杨志?”张百朋喃喃的说,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自从主持情报处后,他只抓大方向。细节末叶的事,全部交给阳金曲。 至于情报处的办事人员,他并不了解。在张百朋心目中,他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特工,是情报界的高手,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中国人。这些人在他眼里,只是自己使唤的奴才,或者抓捕抗日分子的工具罢了。 “此人原来是警察局特务处的,在进入警察局之前,是一名小偷。经常在警察局抓进班房,后来特务处觉得,他能上房行走,他们行动的时候,需要这样的人,就将他特招进了特务了。杨志好吃懒做,从特务处进入政保局后,手脚依然不干净。每次情报处出任务,他都会顺手牵羊。有时,甚至会把一些重要物证,拿去当掉换钱。”朱慕云介绍着说。 “这样的人,怎么也能进入政保局?!”李邦藩气道,他一直觉得,安清会的人,才是地痞流氓,怎么政保局也会有这样的人呢。这种人,就算不是抗日分子,也应该清除掉。 “就算他是小偷,也不代表,就是他泄密的吧。或许,是有人屈打成招。”张百朋看了朱慕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张处长,你可能对他这种人,还不是很了解。只要有点利益,他什么都可以出卖。杨志没什么爱好,喜欢听戏、喝酒,只要喝了酒,就胡说八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朱慕云并不生意,反而微笑着解释说。 就算是屈打成招,只要操作得好,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什么。他的话,有意无意说起,张百朋对杨志这样的人并不了解。只要是真正的中国人,必然对小偷深恶痛绝。 果然,听了朱慕云的话,张百朋不再说话了。他本就不是中国人,虽然精通汉语,现在还能说点古星的本地话。可是,对中国的民俗风气,未必就全懂了。他整天混迹在中国人当中,很容易露出马脚。 “先去开会,研究如何对付军统。”李邦藩说,他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如果不报复,那才怪了。此次,要集中全市之力,打一场消灭军统的歼灭战。 “经济处和二处,坚决听从局座安排,严厉打击古星的各种抗日分子。”朱慕云坚定的说。这个时候,正是积极态度的时间。只要说几句漂亮话,就能赢得李邦藩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张百朋听到朱慕云这个马屁精的话,心里直想作呕。这种话,打死他都说不出来的。或许,这就是朱慕云为何能讨得李邦藩欢心,而自己总是挨耳光的原因吧。但就算知道,张百朋也不可能,为了迎合李邦藩,而在他面前低三下四。 “局座,武副局长还没有来。”尹有海敲了敲门,进来报告。 “他干什么去了?”李邦藩眉头紧蹙,不满的说。 “我提前一个小时打的电话。”尹有海说,他是按照级别打的电话,第一个通知曾山,其实是武尚天。现在,朱慕云和余国辉都到了,武尚天反而没有出现。 “你去催一下。”李邦藩说,他是政保局的一把手,总不能开会的时候,比武尚天早到吧?如果自己在主持会议,武尚天突然闯了进来,岂不是没有面子? 朱慕云听到,却是心里一动。按照约定,晚上游击队才会动手。可是,现在才下午。武尚天对局里的会议,还是很重视的。这么久没来,说不定真的遇到了意外。他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有准确的消息。 果然,没过一会,尹有海再来汇报。但这次,他是跑着来的,一进来马上说道:“局座,武尚天遇袭。” “什么?是什么人干的?有没有受伤?”李邦藩惊诧的问。武尚天是什么人?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是军统干的。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武尚天并无大碍,只是他身边的阿大,身受重伤,已经送医院抢救。”尹有海看了李邦藩一眼,说。 虽然武尚天没受伤,但他还是去了医院。并不是想治疗,而是牵挂阿大的伤势。在武尚天眼里,政保局的会议,自然不如阿大的性命要紧。只是,这样的话,他自然是不好说的。 “所以他连会都不开,去医院了?”李邦藩冷冷的说。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难道在武尚天眼里,自己这个政保局长,还不如他的一名弟子?再说了,武尚天可是自己的副手。 尹有海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李邦藩更是生气,自己好心等着武尚天来开会,可他为了一名手下,竟然连会议都不参加。他这个副局长,还当什么当? 朱慕云听到阿大去了医院,武尚天也没来,心里猜测,阿大的伤势肯定不轻。要不然的话,武尚天肯定会来局里的。他希望,阿大最好也死掉,省得武尚天总是肆无忌惮。 “算了,去开会吧。”李邦藩摆了摆手,冷着脸当先走了出去。今天,真是诸事不顺,他心里早就窝着一肚子的火。 尹有海、朱慕云和张百朋,跟在李邦藩身走,一起走进了会议室。尹有海和朱慕云,走进去的时候,与会人员,并没有觉得什么。可是当他们看到张百朋的时候,眼中满是惊讶。此时的张百朋,脸比刚才肿得还大。看着会议室的人,想笑而不敢笑,拼命忍着的样子,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在会上,李邦藩介绍了花楼街文书巷的军统袭击案,但是,对张百朋的失误,李邦藩并没有提起。朱慕云听他说完后,当即义愤填膺的说了起来:“一定要在局座的领导下,全力打击古星的军统分子。” 朱慕云说话的时候,给余国辉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余国辉,马上也站起来:“警卫队坚决听从局座安排,争取将军统的人,全部杀光!” 郑思远和孙明华,也先后表了态。就算是聂俊卿这个电讯处长,也信誓旦旦的表示,要全力配合各部门,严厉打击抗日分子。只有史希侠,因为武尚天没来,不敢轻易表态。 “三处对这件事,好像漠不关心嘛。”李邦藩突然淡淡的说,他对谁表了态,未必会记得清。可是那些没表态的人,一个都不会忘。 “三处谨听局座吩咐。”史希侠听到李邦藩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武尚天的事,他也听说了。幸好武尚天没事,否则的话,他的三处,就要成没妈的孩子了。 “我希望,各个部门,都要抓紧搜集军统的情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搞一次大的行动,彻底消灭古星的军统组织。”李邦藩说。 散会后,李邦藩让朱慕云留一下。关于如何处理张百朋,他想听一下朱慕云的意见。在这些事上,朱慕云相当有研究。 “慕云,你觉得,此次张百朋失职,应该如何处分为宜?”李邦藩与朱慕云,回到办公室后,他请朱慕云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得看他的态度了。”朱慕云落坐后,身躯前倾,作专心聆听状。刚才,张百朋在这里,不但挨了几十个耳光,而且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他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总是怀疑,情报处有内鬼,甚至是政保局有内鬼。”李邦藩看了朱慕云一眼,张百朋依然怀疑,朱慕云可能有问题。 张百朋的这种偏执,让他很不满。该相信的人,他不相信。不该相信的人,却视为亲信。也是该,让张百朋得到点教训了。 “先不说情报处或者局里,是否有内鬼。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有内鬼,张百朋这次的做法,是也欠妥的。他安排阳金曲负责,如果阳金曲有问题呢?或者说,情报处的其他人有问题呢?这些,他都没有考虑到。我觉得,以张百朋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情报处长。”朱慕云笃定的说。 虽然他很想,让张百朋“让贤”,但他也知道,张百朋是日本人。李邦藩对日本人,当然是最为信任的。李邦藩之所以问自己的意见,并不是真的没有主意,或许,只是拿不定主意罢了。 “他确实让我很失望。”李邦藩叹息着说。 “其实,论能力,张百朋还是有的。只是,他不像局座这样知人善用。”朱慕云笑着说,顺便,又拍了李邦藩一记马屁。 正文卷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处理意见 朱慕云的话,让李邦藩心里暖洋洋的。如果张百朋也像朱慕云这么会说话,自己用得着,连扇他几十记耳光吗。所以说,张百朋是活该。 当然,就算张百朋会这么说话,在李邦藩看来,在某些方面,张百朋也不如朱慕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但也会有缺点。张百朋的缺点,是争强好胜。整天只想着立功受奖,想一举就将古星的抗日分子,全部消灭。 但是,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呢?姜天明之所能捣毁军统古星站,是因为关大元的出卖。而关大元只是贺田的交通,他的叛变,让贺田、杜华山,以及大部分军统古星站的人,都投诚反正。这样的辉煌,无论是张百朋,还是李邦藩,都很难超越。 余诚是整个军统古星区的交通组长,张百朋抓到余诚,妄想将整个古星区,全部消灭。结果呢,布置不周密,反而损失了情报处八个人。如果张百朋能精心安排,情况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而朱慕云优点,就是细心。虽然胆子不大,业务能力也不强,但他做事求稳。以后,像这种事情,李邦藩觉得,还是交给朱慕云比较好。如果张百朋也能在花楼街文书巷,摆一挺机枪,军统能得逞?正好趁这个机会,一举歼灭军统的有生力量。 “他连‘知人’都做不到,又如何‘善用’呢?你觉得,给他什么样的处罚,比较合适?”李邦藩叹息着说,杨志是小偷之事,张百朋竟然不知情,而朱慕云仅用一天的时间,就调查出来了。 不说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杨志可是情报处的人,从这一点,就能说明,张百朋是不称职的。一个对下属,都不甚了解的人,怎么能率领他们,建功立业呢。 再说情报处和经济处,朱慕云对经济处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名警卫,都知之甚详。这些,李邦藩以前是见识过的。可张百朋呢,只知道下命令,从来不关心情报处的人员。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连“知己”都做不到,怪不得屡次失败。 张百朋的失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朱慕云的成功,也是如此。他与各方面的关系,都处理得融洽。尽量不得罪别人,哪怕是瞧不起他的人。 “如果局座还愿意将情报处交给他,我觉得,可以降级使用。让张百朋担任情报处的副处长,依然主持情报处全面工作。而情报处,并不设处长。这样,既是惩罚了他,也给了他一定的压力。”朱慕云缓缓的说。 既然李邦藩问到自己,他当然要尽心尽力。而且,他也可以趁这样的机会,实践一下自己的想法。如果李邦藩采纳,也说明,自己有了当局长的能力嘛。 “如果我不愿意将情报处交给他呢?”李邦藩又问,朱慕云的这个办法,可行性很高。对张百朋,就是要给他点教训。 只是,张百朋的真实身份,是日本特工。对他的处理,不是李邦藩说了就行的。如何惩处张百朋,必须向本清正雄,甚至向特务总部汇报。征得他们的意见之后,才能实行。 “那就调离情报处,让他继续回二处当处长,或者调到其他处。”朱慕云马上说。 张百朋就算是日本人,但也不能让他总是犯错。对日本人来说,他们既需要听话的汉奸,更需要有能力的汉奸。如果张百朋总是误事,甚至有些时候,还在帮倒忙。确实没有必要让他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情报处可是政保局的第一处。 “你现在兼任二处处长,我觉得挺好。走吧,陪我去趟医院。”李邦藩突然说,这两个办法,都能让张百朋长记性。但最后如何决择,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是。”朱慕云说,他不知道李邦藩会倾向于哪个建议,如果李邦藩将张百朋调回二处,虽然自己不当处长了,但二处的人,还是会听自己招呼。若是只降为情报处的副处长,张百朋还缺一个副手。 朱慕云认为,李邦藩更倾向于给张百朋降级留用。只是,阳金曲已经死了,张百朋少个副手。朱慕云觉得,有必要给张百朋,提前安排一个副手。朱慕云安排的人,只能是冯梓缘和杜华山,这两者中的一个。 但是,李邦藩会不会同意呢?再说了,作为张百朋的副手,还得他同意才行。杜华山是原军统古星站的行动队长,现在又是一处的副处长了。让给张百朋当副手,级别上不用担心。但冯梓缘却是张百朋的老部下,如果让冯梓缘去活动一下,说不定能讨得张百朋的欢心。 毕竟,冯梓缘手里,还有个地字一号呢?情报处在军统,并没有内线。连郑思远的行动队,听说都掌握了军统的几个联络站,张百朋只能靠正常渠道获得情报,实在太令人沮丧了。 阿大是送在雅仁医院抢救,到医院后,朱慕云得知,阿大还在手术。他们到手术室外面,外面挤满了安清会的人。见到李邦藩和朱慕云,那些人警觉的望向他们。 “武副局长。”朱慕云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的武尚天,以及他身边的史希侠,高声说道。 史希侠见到李邦藩和朱慕云,却很尴尬。刚才在会议室的时候,他因为武尚天不在,没有及时表态,已经令李邦藩很不高兴。现在,李邦藩和朱慕云一起来医院,他却提前到了。 “局座。”武尚天见到李邦藩,马上迎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李邦藩沉吟着问。虽然史希侠就站在武尚天身边,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望向他,好像史希侠不存在一样。 “正在抢救,已经送进去两个多小时了。”武尚天一脸悲痛的说。阿大跟他在上海出生出死,多次保驾护航,可没想到,这次却受了这么重的伤。 古星的医疗条件,远不如上海。他很担忧,武尚天是否能挺得过去。上次阿大就受过一次伤,已经让他很不高兴。但当时是二处搞的,他也没办法。但此次,如果阿大出了意外,他要大开杀戒,让那些动手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李邦藩问,武尚天可是政保局的副局长,竟然敢袭击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然那些抗日分子,并不是针对他,可是,这种行为,让他很没面子。政保局的任务,就是打击古星的抗日分子。可现在,抗日分子如此猖獗,他是失职的。 “对方是崭新的驳壳枪,很可能是军统。”武尚天分析着说。 “会不会是军统配合花楼街文书巷的行动?”史希侠突然说。 “你在军统有内线?”李邦藩冷冷的瞪了史希侠一眼,对他出现在医院,李邦藩确实很不高兴。刚才在会上,他就强调,各个部门要马上行动起来,全力以赴对付古星的抗日分子。史希侠一散会,就到了医院,这就是马上行动起来? “那倒没有。”史希侠觉得李邦藩语气不善,不敢多说。 “没有确切的情报,就不要乱说话。说错了,是要负责任的。”李邦藩冷冷的说。 “武副局长,对方有多少人?几条枪?”朱慕云突然问。 朱慕云从见到武尚天的那一刻,就在暗中观察着武尚天的脸色。武尚天和李邦藩,都是老牌特务。他们说的话,做的事,不能只看表面。武尚天说,现在阿大正在抢救,搞不好阿大已经送到了陆军医院抢救,甚至送往上海都不清楚。 “他们从街对面同时射击,应该只有两条枪。”武尚天缓缓的说,虽然只有两条枪,但对方火力很强。而且射完枪里的子弹后,马上就撤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两条枪?我倒觉得,未必会是军统。”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当然知道,这是地下党所为。那两条枪,上午他还摸过呢。 “朱处长有何高见?”武尚天淡淡的说,朱慕云竟然要在自己面前充行家,实在太可笑了。 朱慕云正要说话的时候,里面走出一位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师。武尚天一看,马上走了过去。但刚抬腿,猛然想到了李邦藩,抬起的腿停在了半空。 “病人怎么样?”李邦藩走了过去,问。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现在急需输血。可是医院的血库库存不足,需要紧急献血。”医生并没有摘下口罩,说道。 朱慕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韦朝蓬。现在他已经是雅仁医院的主刀医师,号称外科一把刀。所有的重大手术,都由他负责。韦朝蓬虽然年纪不大,但医术精湛,再加上雅仁医院每天的诊治量大,理论与实践迅速结合起来了。现在,他几乎每天都要做一台以上的手术。 “没问题,我们有这么多人,抽我的吧。”朱慕云一撸袖子,马上说道。 这种时候,正是表现的最好机会。他相信,韦朝蓬一定会配合好自己,演好这场戏。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章 非军统所为 听到朱慕云的话,武尚天一愣。旁边的史希侠,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他才是武尚天的人,阿大受了重伤,应该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才是。可是,却被朱慕云抢了先。而且,还是在当着李邦藩和武尚天的情况下,这说明,自己的觉悟,还有待提高。 “这怎么行?这么多人呢,抽他们的。”武尚天说,虽然他知道,朱慕云演戏的成分较多一些,但是,这样的场面话,他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在武尚天看来,应该是史希侠第一个站出来才对。可是,史希侠连句话都没有,让他有些遗憾。虽然阿大不是政保局的人,但他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啊。谁对阿大好,他当然会感激。 “病人是A型血,你是什么血型?”韦朝蓬好像不认识朱慕云一样,问。 “我是B型血,抽我的吧。”朱慕云说,其实,就算阿大是B型血,他就会变成“A型血”。总而言之一句话,自己的血型,必须与阿大不同。 “那不行。”韦朝蓬摇了摇头。他很佩服朱慕云,不知道病人血型之前,就敢这么笃定,如果里面的病人,真是B型血,看他怎么下台。 “都是血,没什么区别吧?抽我的吧,只要能救回阿大,抽多少都没事。”朱慕云还是不依不饶,反正血型不合,他说得越义无反顾,武尚天等人就越感动。 如果孙明华在此的话,可能会觉得很搞笑。毕竟,阿大差点将马兴标干掉。虽然他失手杀掉了阿二,但朱慕云对阿大,恐怕还是恨之入骨。 “等以后有B型血的病人,需要输血的时候,再麻烦长官来献血吧。如果现在他输了你的血,反而对他有害。”韦朝蓬解释着说,但很心里,却很是鄙视朱慕云的行为。明明知道血型不合,竟然还故作姿态,小人一个。 “好吧。你们都去验一下血,所有A型血的人,都留下来。”朱慕云对其他人说道。 “按朱处长说的办。”武尚天说,虽然他知道,朱慕云是言不由衷,可是至少在面子上,还是很好看的。 怪不得别人说,朱慕云善于溜须拍马,武尚天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朱慕云每次给政保局的人分红利,往往忽略了他和史希侠。这次却肯给阿大输血,鬼才相信。再说了,他命令阿大暗杀马兴标。虽然马兴标最终没死,可朱慕云未必就不知道消息。 旁边的史希侠,很是着急。他的话,都被朱慕云抢先说了。等武尚天说完,他只好领着安清会的人,去找护士验血。他感觉武尚天对他很失望,可真正做事的人是他。朱慕云得了人情,却什么都不用干。 “走,去现场看看。”李邦藩说,得到消息后,他就让郑思远率人赶到现场。 现场距离显正街不远,是武尚天去政保局的必经之路。朱慕云陪着李邦藩,心里也是暗暗点了点头。地下党选择这个位置,除了隔特务分室和安清会近了些,行动起来增加了风险外,其他都很合适。 这条街上,没什么商铺,又正好是拐弯的地方。任何车子,从显正街过来,都必须要减速。这个时候动手,成功的几率非常高。武尚天的车子,满是弹孔,摆放在路中央。这辆车子,原本是姜天明用过的。 李邦藩接任局长后,坚决不用姜天明的任何东西。现在,看到这辆车子,他更是暗叫侥幸。幸好没换这辆车,否则今天遇袭的,可能就是自己。看来,人不讲点规矩,还是不行的。 “有什么发现没有?”李邦藩将郑思远找来,问。这个案子,也是必须要破的。 “只知道是两名枪手,他们应该是提前提到了消息。一直守在街道两侧,武尚天的车子一过来,马上掏枪便射。枪手应该是职业军人,选择的角度、时机以及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郑思远分析着说。枪手射击之后,迅速撤离,甚至都没有检查战果。这份果断,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敢袭击武尚天,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李邦藩冷冷的说。 “他们要袭击的,应该是阿大。”郑思远摇了摇头,缓缓的说。 “阿大?”李邦藩诧异的说,这更加不可能啊,阿大只是武尚天的弟子,怎么可能是他呢。杀一个阿大,对政保局来说,并不算什么。阿大想杀马兴标的事,他是清楚的。 这种刀头上舔血的人,被人枪杀,也算正常。毕竟江湖事,江湖了。阿大杀了周明,也就应该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阿大坐在前排,武尚天坐在后面。当时车上两侧,还站着两名安清会的人。局座请看,前面副驾驶位子上的弹孔,是不是要比后面多得多?他们精心安排,行刺的主要对象,应该是阿大。”郑思远笃定的说。 “阿大难道比武尚天更重要?”李邦藩喃喃自语着说。 “或许有其他原因吧。”郑思远说,他的人此时还在勘察,没有结果之前,他不能随便乱说。他喜欢把事情做好后,再去邀功请赏。而不像有些人,事情还没干好,就四处吹嘘。 “你判断是什么人干的?”李邦藩仔细看了看车子上的弹孔,确实如郑思远所说,前排的弹孔,要远多于后排。 “可能是地下党。”郑思远说,虽然从现场的弹壳,以及枪手的职业水平,都很像是军统。可是,军统的目标,绝对不会是阿大。杀死一个阿大,对军统来说,没有意义,他们的目标,肯定是武尚天。 “你们两的意见,倒是一致。”李邦藩笑了笑,史希侠在医院的时候,说是军统。而当时,朱慕云就认为,可能不是。现在,郑思远更是断定,可能是地下党。 “我只是觉得,军统不会只出动两条枪,按照他们习惯,至少会出动五至十人。唐炳炎的案子,不就有行动人员、掩护人员,还有备用人员么。”朱慕云笑着说。 刚才,他也仔细的看了汽车上的弹孔。郑思远这小子,看得还真仔细。就算枪手跑了,他也能根据现场的情况,还原出真实场景。 “朱处长说得没错,这次参加行动的,自始至终都是两人。我看,地下党的可能性较大。当然,也有可能是中统,或者其他抗日组织。这得问阿大才行,听说在医院抢救,没什么大碍吧?”郑思远问。 “抢救过来了,等他醒后,就能知道。”李邦藩点了点头,韦朝蓬非常肯定的告诉他,只要有足够的血浆,就能保证阿大活下来。 “郑队长,你去阿大家看了没有?”朱慕云突然问,虽然他没有亲自出马,但给地下党,打打下手,暗中配合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地下党虽然没能杀了阿大,但想必,阿大没有几个月,是不能下地的。而地下党,在行动之后,应该会在阿大的家里,做了一些安排。 如果能当着李邦藩的面,参在阿大家里,志出一些东西,或者发现阿大的“蛛丝马迹”,到时候,就算阿大浑身长满了嘴,也是说不清的。既然用常规方法,不能清除阿大,那就用非常规的。 “阿大住在哪里?”李邦藩问,朱慕云提醒得对,如果枪手真是针对阿大,那么阿大的身份,就很值得怀疑。如果不是江湖寻仇,那就是政治斗争。政治斗争历来就是你死我活,战争只是政治斗争的延续罢了。 “他住在胜利街。”郑思远想了想,说。 “去看看。”李邦藩说,他现在对阿大的身份,也很好奇。到底他干了什么事,竟然会让人来暗杀他。 “局座,前几天,古星一位商人被杀,听说就是阿大干的。这次,会不会是有人,花高价请的杀手?”朱慕云突然想起一件事,说。 “你是说那个周明?”李邦藩说,周明被杀后,报纸上群情激愤,纷纷谴责杀手。可是,警察局的调查,最后却不了了之。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结案。但是,他是知道此事的。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极低。阿大是什么人?那些商人,岂敢冒着杀头的风险,请杀手来行刺?”郑思远摇了摇头。他不像张百朋,虽然是行动队的队长,但对朱慕云,并没有成见。 郑思远与朱慕云,在二处的时候,配合得还算默契。朱慕云当时,也很支持他的工作。虽然朱慕云是中国人,但在郑思远眼里,他绝对是日本人的真正朋友。 “不管可能性有多高,只要有这种可能性,你就要仔细调查。”李邦藩缓缓的说。 “是。”郑思远不敢反驳,可是对朱慕云的说法,却不以为然。他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此事是地下党所为。 郑思远找来安清会的人带路,很快就到了胜利街阿大的住所。敲开门,里面住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见到这么多人,带着枪上门,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吓得尖叫连连。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一章 勘察 女人的尖叫,让李邦藩眉头紧蹙。他是最见不得这种情况的。朱慕云见状,忙将女人拉到一旁。他当过巡警,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这种暗娼,如果不一开始就吓住她,等会撒起泼,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朱慕云亮出自己的证件,看着照片上身着军服的朱慕云,女人终于停止了歇斯底里,变成了低声的抽泣。她与阿大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好不容易见到一个金主,她自然极力讨好,用尽了手段。 可现在,见到这么多人,还带着枪,她就明白,阿大恐怕出事了。虽然阿大平常向他吹嘘,多么多么厉害,在上海,还杀过多少人,在古星也取过多少人的性命。可是对她来说,只要给钱,哪怕就是亡命之徒,也是自己的恩主。 “你不用害怕,我们是阿大的朋友。”朱慕云柔声说道。 “阿大不在家。”女子看了朱慕云一眼,轻声说。她很清楚,这些所谓的“朋友”,搞不好就能要了阿大的命。 “我们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跟阿大什么关系?”朱慕云问,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子是阿大的姘头,但李邦藩和郑思远还不知道啊。 “我叫阿美,我现在也住在这里。”阿美低声说,她跟阿大就是同居的关系,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好跟别人说呢。 “真名。”朱慕云说,每个娼妓,都会给自己取艺名。 “从小我就没名字。”阿美说,她很小就出来讨生活了,早就不知道真名,或者说,她不愿意提起真名。 “我们要进去看看,这几天家里来了什么生人没有?”朱慕云给郑思远使了个眼色,又问。阿大还在抢救,来搜查他家里,动静不能搞得太大。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生人过来。”阿美说,唯一的生人,就是今天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好几个。 “阿大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朱慕云见郑思远,带着人进去了,又问。 “没有。”阿美摇了摇头。阿大很少跟她说其他事,只有在“完事”后,才向她吹嘘,自己多么的神勇,曾经多么的威风。 朱慕云与阿美闲聊着,郑思远指挥着其他人,进房屋搜查。而李邦藩,背着后,慢慢走进去,随意的看着。朱慕云当过巡警,处理这种事,还是很有经验。换成行动队的人,只会连吓带打。 这是一栋两层带院子的房子,像这样的房子,在古星很常见。郑思远带来的人,个个都是老手。他们分别进入各个房间,仔细的搜查着。很快,就有了收获。在后面杂屋的水缸下面,发现一张褪了色的党员证。 上面写着申铭轩的名字,入党时间一九三六年七月一日。后面,还有一段入党誓言。这东西藏得隐秘,行动队的人交给郑思远后,他马上就送到了李邦藩手里。 李邦藩一看到这张薄薄的纸片,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里面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共产党?真是意外的收获,他沉声问:“是在哪发现的?” “杂屋水缸下面的砖块下面,用油纸包着。我的人看到水缸有移动的痕迹,就将水缸移开,撬出下面的砖,发现了这个东西。”郑思远得意的说,如果不是观察仔细的人,怎么会注意这样的细节呢。 “继续搜查!”李邦藩冷喝着说,他走到外面,将党员证递给朱慕云。 “这是什么?”朱慕云看了一眼,将这张薄薄的纸片,拿给阿美看了一眼,冷冷的说。 地下党还真有办法,竟然把这样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了这里。就算阿大没死在医院,恐怕也要死在政保局了。李邦藩对抗日分子,特别是对共产党,历来不会手软。 “我不知道啊。”阿美一脸茫然,她大字不识一个,又怎么会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呢。 她见到朱慕云突然翻脸不认人,哪还不知道,这个东西,肯定是个大麻烦。虽然她不识字,可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融入到了骨子里。 “你不识字?”朱慕云问。他也知道,像阿美这种人,基本上都不识字。 “没上过学。”阿美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砰咚。”突然传来的一阵声响,让阿美神色大变。 随着李邦藩一声令下,房屋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阿美大急。她就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可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像土匪进门一样。再这样下去,屋都要被他们拆掉的。 “你们不能乱翻我家的东西。”阿美急道。 “告诉你吧,阿大是共产党,是抗日分子。说,你是不是共产党?”朱慕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厉声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共产党,我都只认识他一个月。”阿美心里像灯笼一样,一听共产党这三个字,吓得脸色煞白。 接下来的搜查,又发出一把撸子,几十发子弹。另外就是阿美的首饰盒,里面装着两根金条,一些大洋,还有几只镯子、耳环、珍珠什么的。 “局座,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朱慕云走进房子,里面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先带回局里吧。”李邦藩淡淡的说。阿美与阿大朝夕相处,如果阿大真是共产党,她就是共产党家属。 “阿大是共产党,你就是共产党家属,跟我们走一趟吧。”朱慕云说,但他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严厉,反而像是商量一样。 阿美原本对朱慕云,还真有些害怕。她看得出来,朱慕云是跟自己这样的人,打过交道的。可是,朱慕云现在的态度,好像给了她勇气一样。她突然马上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像阿美这种女人,如果撒起泼来,威力绝对不少。。她突然跑到李邦藩身前,跪在他面前,抱着李邦藩的腿,大喊大叫:“长官,我可是好人,跟阿大那个挨千刀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啊。你可不能抓我,进了局子,我还能活着出来吗?” “局座,让她住在这里吧,反正也跑不掉。”朱慕云见李邦藩皱起眉头,连忙说。 “好吧。”李邦藩缓缓的点了点头。 “还不赶紧站起来!”朱慕云呵斥着说。 “我的首饰跟阿大可没关系,那是我的东西。”阿美马上松开了手,望着郑思远手里的首饰盒,可怜兮兮的说。那可是她全部的身家,如果被拿走,她靠什么生活。 “给她。”李邦藩很怕被她再次抱脚,忙不迭的说。 阿美拿回首饰盒,马上破涕为笑,她朝着李邦藩和朱慕云躬了躬身,就跑进了屋里。 出门后,李邦藩低声吩咐郑思远,留个人在这里,暗中盯着阿美。朱慕云刚才还以为,李邦藩真是想放掉阿美,毕竟他清楚,她是无辜的。身在乱世之中,像阿美这样的人,有如草芥。就算被人捏死,也不会被注意。没想到,李邦藩对阿美并不放心。幸好她只是普通人,否则的话,必定会露出马脚。 *** 陈秉南在六水洲上,与朱慕云闲聊时,听到了“济南路”、“地字一号”这两个关键字。朱慕云离开六水洲后,他就跟程吉路商量。程吉路对二处的这个情报员,很有兴趣。他断定,这是二处安插在军统的内线。毕竟冯梓缘是军统投过来的人,也只能在军统内,发展内线。 程吉路让陈秉南,去济南路打探消息。虽然陈秉南是技术人员,但也受过正规训练。再说了,只是打探消息,就算什么也没得到,也不会损失什么。 下班之后,陈秉南骑着自行车,特意从济南路绕了一圈。可是,光凭这两个词,想要发现二处的军统内线,可没那么简单。况且,他还得赶紧回去送饭。一家人,都等着吃呢。 陈秉南正想掉头回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前面的实惠饭馆。他想,好久没在外面吃饭了,他很喜欢吃鱼,今天就奢侈一回,加个菜。他走进去,点了条红烧鱼打包。 实惠饭馆不大,但生意不错。但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很多人都是一家大小来吃饭。他没想到,济南路这边的人,生活水平竟然这么高。再一看别人桌上的菜,他很快明白了,一桌三五个人,甚至七八个人,只点啊一盘菜,最多也就是两盘菜。 而站在柜台后面的账房,很年轻。陈秉南走过去,拱了拱手,微笑着说:“贵店生意兴隆,没想到掌柜也这么年轻。” “生意兴隆不假,可是却不赚钱。”这位年轻人正是袁旺财,他回了个揖,摇头叹息着说。自从盘下实惠饭馆后,几乎每天都处于亏损状态。 “生意这么好,岂会赚不到钱?”陈秉南诧异的说。就算只卖饭,也够饭馆老板赚的了。 “生意之所以好,是因为价格实惠。”袁旺财叹息说。 他与罗泉盘下实惠饭馆后,秉承“实惠”的原则,因为真材实料,再加上价格确实优惠,来用餐的人着实不少。来这里吃饭的人,三五个人,只点一盘菜,可是饭却能吃十几碗。幸好实惠饭馆,可以搞到低价米,否则的话,早就倒闭了。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二章 汇报情况 没过多久,陈秉南的红烧鱼做好了。他一看,一条一斤多的青鱼,色香俱全。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只看卖相和香味,应该差不了。再一问价格,只要两角钱。陈秉南心想,实惠饭馆,果然实惠。 “先生,要米饭吗?”罗泉将鱼给陈秉南装好后,问。虽然古星的粮价,一天比一天高,但实惠饭馆的米饭,依然不另外收费。 罗泉和袁旺财,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最是知道,吃不饱饭的滋味。所以,他跟袁旺财商量,尽量多给别人实惠。现在虽然没赚到钱,但看到别人,那种吃饱饭的满足感,他就觉得很快乐。 袁旺财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将菜价定得很低,虽然每天都要亏损,可两人都很幸福。只可惜,他们能力有限,否则的话,真恨不得天下所有吃不饱饭的人,都能来实惠饭馆吃饭。 “不要了。米饭另外收费吗?”陈秉南摇动了摇头,随口问。他在码头的食堂,已经带了一大盆饭,可以供一家人,吃到明天中午的。 “不收费的。”袁旺财微笑着说。虽然客人多吃饭,会增大他的亏损,可是他喜欢看到,别人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幸福微笑。 “算了,下次再来吧。”陈秉南诧异的看了袁旺财一眼,这种生怕别人不占便宜的生意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如果两角钱,就能让一家人吃饱饭,他都不想再在码头食堂吃了。在那里用着朱慕云的餐卡,总觉得欠他的人情。 现在古星的粮食价格,一天比一天高。其他饭馆,米饭早就按碗收费,这里竟然不另外算钱,怪不得生意这么好。点一个最便宜的菜,一家人能吃饱。他想,这家饭馆的老板,不用多久就得破产。 陈秉南骑着自行车,离开济南路后不久,迎面见到了一辆黄包车。车上的人,一见到他,马上将头扭了过去。陈秉南用余光瞥了一眼,他觉得很眼熟。蓦然,他想起来了,这是二处的冯梓缘。 他猛的一捏刹车,单脚点地,转过头,发现黄包车拐进了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陈秉南没有追上去,但却记住了黄包车的编号,三四三二。他将车子停到前面的一条小巷子里,等了三四分钟,那辆黄包车又出来了。 陈秉南没有拦黄包车,他骑上车,很快超过了黄包车,迅速蹬着回家了。一路上,他都在思忖,按照刚才的时间计算,冯梓缘在很近的地方就下了车。黄包车两分钟,能跑多远呢?再说了,还要停车收钱,也就是说,从那条小巷子进去,最多一分半钟的距离。 陈秉南回到家后,将饭菜摆好,自己却吃得很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冯梓缘的影子。自己亲耳听到,朱慕云向冯梓缘交待,让他去济南路,联系“地字一号”。冯梓缘拐进去的那条巷子,正在济南路后面。 他决定,明天再去趟济南路。他原本,对找到地字一号,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但在见到冯梓缘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冯梓缘的秘密。今天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是他相信,只要花点功夫,一定能知道二处的秘密。 *** 朱慕云与李邦藩分开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必须与邓湘涛和胡梦北见面。军统的行动很成功,可是地下党的行动,则未必。虽然阿大身受重伤,可是,毕竟没有死。 当然,阿大家的那张党员证,能帮地下党再补一刀。可是,这一刀,能不能补到位,朱慕云心里也没有底。因为家里有于心玉,朱慕云一般都是先见了胡梦北,再与邓湘涛见面。虽然邓湘涛与于心玉核实,自己回家时间的可能性并不高,但他依然得保持警惕。一个细微的行为,很有可能让自己以前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 “老胡,阿大没有死?”朱慕云见到胡梦北后,紧张的问。 虽然朱慕云在医院,听到武尚天向李邦藩汇报,也看到了韦朝蓬,要求紧急输血。可是,他还是不确定,阿大的真实情况。此次行动是地下党发动的,他们才最有发言权。 “是啊,确实很遗憾。”胡梦北叹息着说。他也一直在等着传来好消息,可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幸好,他家的那张党员证,被李邦藩拿到了。你们可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搞到这个东西。”朱慕云笑着说。只要让政保局知道,袭击阿大,是地下党对他的惩处,就算阿大此次侥幸没死,也躲不过政保局对他的审查。 “这是跟你学的呗。”胡梦北笑着说,朱慕云做的安居证,连警察都看不出来。地下党有样学样,也伪造了一张几年前的党员证。那个时候的党员证,制作粗糙,也没有照片,只需要盖个章,就可以了。 “对阿大,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了吧?”朱慕云问。今天地下党的行为,完全达到了“催款”计划的预期目标。 “古星工委决定,要在医院再次动手,阿大必须死在我们手里。”胡梦北正色的说。阿大杀的是共产党人,他就必须死在共产党手里。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手术室动手?让他死在手术台上,任谁都说不出什么。”朱慕云说,阿大死在手术台上,无声无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马后炮。”胡梦北不满的说,如果朱慕云提前就制订这样的计划,事情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何青香已经成功打入雅仁医院,再加上其他人的配合,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情办好了。 “我又不是诸葛亮,哪能事事都算到?再说了,诸葛亮也有遗漏的时候啊。”朱慕云苦笑着说,雅仁医院肯定有地下党的人,就算阿大能抢救过来,想要让他死,也是很容易的。手术哪怕再成功,死亡的几率依然很大。 “你的枪,被游击队的同志带走了。他们一拿到枪,就爱不释手,喜欢得不得了。唯一遗憾的是,子弹少了点。”胡梦北说。他让朱慕云只准备了四十发子弹,只是为了行动方便。如果子弹带多了,对他们也是个负担。 游击队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这两支德国进口的毛瑟手枪,对他们来说,就是宝贝。听说,游击队员一拿到枪,双目就放出兴奋的光芒。 “明天我再拿一千发子弹出来,请你转交给他们。”朱慕云说,只要能多打鬼子,他不会吝啬子弹。 “我想他们会很高兴的。”胡梦北说,对游击队来说,几发子弹就是一场战斗。一千发子弹,足够他们作战一年的了。 “只要是打鬼子,再多的子弹,我也愿意给。”朱慕云坚定的说。要不是日本鬼子,舅舅一家不会死。要不是日本人,古星不会这么多人流离失所。为了打击日寇,他可以付出生命,遑论这点子弹了。 “还有件事,周明死后,他备好的货物,还没有运出去。你得想办法,让货物尽快出城。”胡梦北突然说。要不是这批货,周明也早就回到了根据地。将货物运回根据地,不但是根据地的需要,也是这了完成周明的遗愿。 “没有问题。”朱慕云马上说。这种事情,本就是他的强项。 “另外,家里最近会送一部电台进城,以后与家里联系,就更方便了。”胡梦北说。这件事,原本无需告诉朱慕云。可是,今天军统的行动,让政保局提高了警惕。一旦政保局发现了电台的线索,需要朱慕云及时示警。 “这是好事啊,需要我做什么吗?”朱慕云问。作为一名情报员,最希望的,就是能与家里及时沟通。时间就是生命,好不容易拿到的情报,如果不能及时送回去,再珍贵的情报,也发挥不了作用。 “不用了。”胡梦北摆了摆手。在城北有地下暗道,可以直接从城外进来,像电台这种极度敏感的东西,肯定不能从正常渠道进来。 朱慕云向胡梦北,详细汇报了今天在医院和胜利街的情况。阿大住处外面,已经有行动队的人监视。至于医院,武尚天一直在那里盯着。地下党如果动手,必须小心翼翼。 “地下党的事情,他们会有周密安排,无需担心。”胡梦北说,朱慕云只对政保局的情况熟悉,但这次是在雅仁医院动手,朱慕云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 随后,朱慕云依然去见了邓湘涛。今天军统大获全胜,邓湘涛心情舒畅。原本,克勒满沙街163号,这个紧急联络站,他已经打算放弃。没想到,朱慕云的情报,竟然将余诚救了出来。 “我已经向重庆给你请功,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一个中校是跑不掉的。”邓湘涛微笑着说,朱慕云一个情报,可以说力挽狂澜,救了整个古星区。要不然,有多少人得转移?多少交通站、联系点得废弃? “多谢老师。”朱慕云恭敬的说。他暗暗提醒自己,这个时候,切记不可得意忘形。任何时候,都要把邓湘涛放在前面。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大转移 朱慕云谦虚谨慎的态度,让邓湘涛很满意。虽然朱慕云的情报,立了大功。可是,如果没有行动处的配合,情报再准确,又有什么用?邓阳春率领两个行动分队,将阳金曲以下,八名情报处的人,全部干掉,实在大快人心。 军统的功劳,一向是谁动的手,谁就立功。朱慕云的情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重庆论功行赏时,邓阳春是排在首位的。当然,朱慕云能及时传回余诚的消息,让整个军统古星区,避免了更大的损失,邓湘涛是如实向总部汇报了的。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谨慎处理了。李邦藩已经下了决心,要报复军统。经请示重庆,邓湘涛决定,军统近期全部蛰伏。今天武尚天也遇袭,就算是针对阿大,也会让政保局恼羞成怒。 综合种种情况,邓湘涛认为,他与朱慕云,从今天开始,不再联系。他会离开古星一段时间,直到政保局的报复行动,结束之后,他才会回来。当然,军统古星区的编制这么大,机构也很多,掩护商店也不少,想要全部撤退,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一些重要人员,必须离开古星。邓湘涛为此,还想了个名目,集中整训。自从古星区成立以来,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很少聚在一起。古星的形势严峻,他必须得处处小心。 “最近李邦藩想报复,咱们得避其锋芒。我决定,所有人员,全部转入地下,重要人员,全部去管沙岭整训半个月。在古星,我最不放心的,是徐慧莹。”邓湘涛缓缓的说。 政保局会议室的外墙下水道里,安装有窃听器。政保局的会议,军统能同步收听。李邦藩这次是动了真怒,准备调动全市的力量,他还真有些担心。军统在古星的力量,损失一分就少一分。重庆对古星的支援,随着战况吃紧,不会太多。 虽然在管沙岭也办了培训班,但那些人主要用来充实行动处。而且,那个培训班的人,成员复杂。有一部分是政保局派来的。在培训任务结束之前,他得将政保局的人,全部清除掉。 “有我在,保证她不会出问题。”朱慕云笃定的说,晚上他跟胡梦北见面,地下党并没有这样的计划。形势越严峻,共产党的斗志就越昂扬。邓湘涛的这种做法,让他看不起。 “我相信,你一定能保护好她。”邓湘涛说,徐慧莹无法撤离,毕竟她的公开身份是电话局接线生,又是朱慕云的女朋友。如果她突然撤离,再加上军统人员突然消失,会引起政保局的怀疑。 “如果出现紧急情况怎么办?”朱慕云说,他觉得,邓湘涛无需这么紧张。 政保局的报复行动,有自己、冯梓缘还有杜华山,军统都能提前得到消息。甚至,还能根据政保局的计划,再搞几次行动。政保局不是要报复么?军统用行动,让政保局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徐慧莹的电台还留着,她是安全的。真有紧急情况,你可以给她发指令。”邓湘涛想了想,说。 他在江岸街和丰公寓,原徐慧莹房子的对面,会留下一部电台。那个地方,只有他和徐慧莹两人知道,非常安全。真要是碰到了紧急情况,徐慧莹可以直接和十七支队联系。当然,那部电台,非到紧急情况,是不能启用的。 “人家是中校,我只是个少校,能给她下命令?”朱慕云为难的说。刚才邓湘涛可是承诺,这次余诚获救,自己一个中校跑不掉。但是,上面的任命没来,自己始终还是个少校。 其实,他真正为难的是,真要是出了紧急情况,自己是否就要向徐慧莹表明身份?以徐慧莹目前的情况,还不适宜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的中校军衔,只是早晚的事。再说了,你的位置非常重要。在我离开古星的这段时间,是你领导她。”邓湘涛正色的说。 朱慕云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与敌交锋,朱慕云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他最担心的,反而是徐慧莹这名老同志。她比朱慕云早两年参加军统,资历要老。在通讯方面,她是真正的专家。但是,在沦陷区的工作经验,却远不及朱慕云。 因此,邓湘涛在离开古星的这段时间,他认为,朱慕云应该指导徐慧莹的工作。而且,他也有与朱慕云同样的想法,徐慧莹暂时还不适宜,知道朱慕云的身份。 “我怎么给她发指令?”朱慕云问。总不能在家里,把情报交给她吧。 “很简单,我给她准备了一个死信箱,你把情报放进去就可以。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你们也可以见面。这是你们的接头暗号,记住后,马上烧掉。”邓湘涛递给朱慕云一张纸条。 这上面,标明了死信箱的位置,以及放了情报后,作什么记号。至于与徐慧莹的紧急联络,早需要先给电话局打个电话,说出约定的暗语后,再去德明饭店接头。其实,他们的接头方式,与朱慕云和邓湘涛的见面,大同小异。 “区座,你不在古星,我就像没了主心骨。”朱慕云难过的说。没有了军统在背后支撑,很多事情,确实不好办。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快则半月,慢则一月,还是要回来的嘛。”邓湘涛微笑着说。 朱慕云对自己难舍难分,他还是很满意的。这就是自己培养亲信的好处,怪不得戴笠总是热衷于办种培训班,自己培养出来的手下,用起来放心,对自己也很忠诚。 “区座,既然你们要转移,马兴标怎么办?”朱慕云突然问。马兴标上次手臂受伤,目前还住在雅仁医院。地下党不是要暗杀阿大么?他觉得,可以让马兴标配合一下。 只要让马兴标知道,上次袭击他的枪手是阿大,以马兴标的性格,自然按捺不住要报复。他手臂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如果让他见到阿大,搞不好会把阿大打个半死。 “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你想怎么处理?”邓湘涛问,马兴标的作用,就是让阿二成为军统,现在阿二已经死了,马兴标的价值,已经没有了。 “我当然是听区座安排。”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段时间,不宜再对政保局的人动手。等风头一过,要取他性命,还不容易?”邓湘涛说。 “还有件事,我们在文书巷,将情报处杀得片甲不留,张百朋这个处长,恐怕是干不成了。另外,阳金曲一死,张百朋就少了个助手,我想,是不是从冯梓缘和杜华山当中,给他安排一个?”朱慕云问。 趁着张百朋落难,在他身边安插军统的人。比张百朋得势后,再在他身边安排人,要容易得多。而且,这个时候安插的人,能轻易获得张百朋的信任。当然,这个人员,不是随便就能安插进去的。 除了要达到目的外,最重要的,还是不露痕迹。最好,是张百朋主动提出,要调军统的人到身边。就算以后真出了事,张百朋也要承认很大的责任。 “李邦藩准备如何处置张百朋?”邓湘涛问。 “要么将张百朋降为副处长,仍然主持情报处的工作。要么调到其他部门,彻底离开情报处。”朱慕云说。李邦藩只有这种办法,至于撤掉张百朋的职务,送他进军事法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你认为会是哪种情况?”邓湘涛问。朱慕云身在政保局,在这方面更有发言权。 “前者的可能性较大,张百朋其实是很有能力的,只不过,他毕竟是日本人。对中国的人情世故,不是很清楚。所以,才导致他屡屡失败。”朱慕云微笑着说。 “既然他屡屡失败,应该将这样的人,留在情报处才对啊。”邓湘涛似笑非笑的说,朱慕云现在,能慢慢左右政保局的人事。如果朱慕云能更进一步,以后整个古星,将是军统的天下。 “吃一堑长一智,张百朋已经吃了好几堑了,他还能不长点记性?”朱慕云分析着说。 行动队的郑思远,早就发现了军统的几个联系站,可他就是不动手。张百朋现在就是太性急了,又盛气凌人。一旦让他醒悟,军统将又会多一强劲对手。 “你想选择谁?”邓湘涛问,情报处和行动队,是政保局最重要的部门。但在这两个部门里,都没有军统的内线。如果能安排一个得力之人进去,当然是极好的。 “如果张百朋降为副处长,再派杜华山就不合适。毕竟杜华山现在也是一处的副处长,他的级别不会降,两个副处长,只会让张百朋对他排斥。所以我想,还是调冯梓缘比较好。他在二处一科,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朱慕云沉吟着说。 “冯梓缘确实需要一个更大的平台。”邓湘涛缓缓的说,冯梓缘作为二处一科的科长,除了联系宋鹏,没有其他作用。 PS:月票榜这几天,后退了好几个名次,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四章 泰然自若 应该说,冯梓缘也是一名老牌特工。想当初,冯梓缘可是军统潜伏组的组长,级别与自己一样。现在让他在二处,当个小科长,确实太浪费了。如果冯梓缘不是潜伏在敌人内部,在古星区当个处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邓湘涛当然希望,自己的内线,在政保局的地位越重要越好。能成为张百朋的副手,意味着,以后情报处的行动,都瞒不过军统的耳目。如果让冯梓缘,成为张百朋的副手,不敢说情报处完全由邓湘涛控制。至少,情报处针对军统的重大行动,不可能再成功了。 当然,情报处如果是针对共产党的行动,邓湘涛愿意让冯梓缘配合。甚至,让军统再出把力,也未尝不可。在消灭共产党的认识上,军统与日本人,是一致的。 “区座同意了?”朱慕云惊喜的说。冯梓缘去情报处,对他来说,也是减轻了压力。毕竟二处在政保局,并不算大处。让冯梓缘去情报处,以后自己在政保局的任务,立马就要减轻一半。 “你的安排很好,我岂能不同意?只是,你将冯梓缘送进情报处,他掌握的地字一号,恐怕也会一并转过去。到时候,你的二处,再想立寸功,就难喽。”邓湘涛笑着说。 地字一号,除了刚开始,朱慕云和张百朋,与他联系过几次外。后面的单独联系,都是冯梓缘。如果冯梓缘真的去了情报处,朱慕云愿意送这个人情。他相信,冯梓缘有了这件利器,张百朋一定会动心的。 先是胡瑞,后是余诚,两次都让张百朋,失去了消灭军统的最好时机。特别是余诚,只要肯下点功夫,将整个古星区歼灭,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要能多获取情报,我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朱慕云诚恳的说。宋鹏在不在二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还是军统的人,想要让二处立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觉得应该如何操作?”邓湘涛缓缓点了点头,朱慕云的觉悟,还是很高的。 毕竟朱慕云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对自己的命令,执行起来,不会打折扣。换成其他人,肯定会犹豫不决。说不定,还会跟自己讲条件,才会答应。 “这我哪知道?区座英明神武,这种事,我是远远不如,正想向老师请教呢。”朱慕云原本想说话,可是见到邓湘涛的样子,马上改口说道。 这种上位的套路,既可以用在政保局,也可以用在军统。甚至,对所有的单位,都是适用的。如果自己表现得太精明,邓湘涛会不会怀疑,自己对他也用了套路?适当的藏拙,既能体现邓湘涛的能力,也能让他,不提防自己。 让邓湘涛有一种成就感和优越感,对朱慕云来说,也是好事。如果什么事情,朱慕云都干得很出色。说不定到什么时候,他就会防备自己。到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肯定会疏远。一旦出现这种局面,会让朱慕云的潜伏,变得异常困难。 “张百朋原来是二处的处长,他今天刚被李邦藩教训了一顿,这个时候正是最失落的。让冯梓缘去拜访一下,想必能赢得张百朋的好感。”邓湘涛缓缓的说。 这个时候,张百朋必然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舔着身上的伤口。冯梓缘在这个时候出现,必能让张百朋感动。况且,冯梓缘本就是张百朋的下属。下属看望长官,就算有人见到,也是人之常情。 “不送点钱送点东西?”朱慕云“诧异”的问。对他来说,权与钱,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权能生财,而财大气粗之人,自然能得到庇护。 “张百朋是什么人?他刚跌了个大跟头。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立功,报书记巷的一箭之仇。正好,我们要转移,让他破获几家交通站,也是可以的。”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在这种事上,朱慕云还是太嫩了。 只要将军统的几家情报站,让冯梓缘当成礼物送给张百朋,马上就能重新燃起张百朋的斗志。一旦立功,他就会将冯梓缘视为左臂右膀。 “看来,要向区座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朱慕云诚恳的说。他说的越诚恳,其实就是马屁拍得越深。 “你现在已经成精了,再精通这些,就成妖了。”邓湘涛笑着说道。朱慕云有一种越乎年龄的成熟,再加上逻辑缜密,处事圆滑,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内线了。 朱慕云回到家里时,于心玉还没有休息。她已经接到邓湘涛的通知,这段时间,整个古星区的人,都要转入地下。她要停止手头上的一切工作,安心在电话局当接线生。只有碰到紧急情况,她才需要去死信箱,察看“公鸡”交给她的任务。 如果公鸡有任务,于心玉将在第一时间,发给十七支队。如果碰到最紧急的情况,公鸡甚至可能突然与她联系。于心玉接到命令后,一直在想。如果能出现一件紧急事件,那就能趁机与“公鸡”见个面。 为了能见到“公鸡”,于心玉甚至整天盼望,是不是发生点什么急事?她一直渴望,能与公鸡见一面。可是,无论是邓湘涛,还是叔叔徐士瀛,都对她守口如瓶,一点风声也不透露。现在,都没有机会,一睹“公鸡”的风采。 自从住到朱慕云家后,于心玉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今天接到邓湘涛的通知后,她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没有了任务的束缚,她的精神面貌才开始正常。邓湘涛对她的要求不高,每天都要去死信箱的位置看看,如果有人设置了信号,就要拿出情报,然后去发报。 “你不看看几点了?怎么才回来?”于心玉坐在客厅看报纸,见朱慕云进来,嗔恼着说。今天她说话,没有其他目的性,底气都足得多。 “你还没进门呢,怎么就管得这么严?如果娶了你,岂不是成‘气管炎’了?”朱慕云打趣着说。于心玉说的是汉语,可是他这番话,用的却是德语。如果有人能经常交流,水平提高得很快。 “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你可别多想。”于心玉连忙用德语解释着说。这种话,如果被玉梅听到,是很尴尬的。幸好朱慕云说的是德语,否则她在客厅都待不下去了。 “先生,您回来啦。”玉梅听到朱慕云的声音,走了出来。朱慕云与于心玉,在家里用外语交流,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天累了一天,真有点饿了,给我下碗面条吧。”朱慕云见到玉梅,肚子突然咕咕直叫。他从政保局到医院,又到胜利街,再到法租界见了胡梦北和邓湘涛。晚上在政保局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 “是,先生。”玉梅忙不迭的说。只要朱慕云愿望吃她的东西,她就很满足了。 “今天街上出动了很多警察和宪兵,出什么大事了?”于心玉等朱慕云坐下后,随口问。没有了任务的束缚,她的语气、神态,都显得泰然自若。 “上午,军统丧心病狂,杀了我们八个人。傍晚抗日组织,又袭击了武尚天的座驾。这段时间,街上随时会戒严,你外出的时候,要特别注意。”朱慕云一脸的“后怕”,叮嘱着说。 “什么叫丧心病狂?”于心玉不满的说,今天,她得知行动处救出了余诚后,非常高兴。她从邓湘涛嘴里得知,余诚关押地点,是“公鸡”提供的。当时,她恨不得,自己就是“公鸡”。能潜入敌人内部,获得各种机密情况。 “他们破坏治安,违反汪先生的和平建国政策,搞这样的恐怖袭击,是不得人心的。你既然在古星,就要认清形势。你在电报局上班,如果发现抗日分子,一定要及时向我汇报。”朱慕云依然用德语说道。 “我又不属你管?就算有情况,也是向巡捕厅报告。”于心玉对朱慕云如此的愚忠,很是看不惯。要不是为了在朱慕云身边,能打探一些政保局的消息,就算用八抬轿子,她也不会住进这里。 “先生,面条好了。”玉梅很快就下了一碗面条,上面还盖着一个荷包蛋。 玉梅现在很苦恼,朱慕云与于心玉,在家里交流的多了些。可是他们说的都是外语,自己一句都听不懂。就算他们在自己面前吵闹,她也是看不出来的。 “好。”朱慕云点了点,走到了餐桌旁。他早就预料到了于心玉的态度,但今天于心玉的态度,已经端正了许多。 “先生,刚才你说,今天是不是外面杀了人?”玉梅问,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武尚天座驾遇袭的事。于心玉和朱慕云在客厅的谈话,她在厨房内,可是尖着耳朵听着呢。 “是啊,政保局死了八名兄弟。军统的人,太可恶了,真恨不得把他们都杀光。”朱慕云恨恨的说。 PS: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五章 探问 朱慕云的咬牙切齿,让客厅坐着的于心玉,很是不满。自己也是军统的人,朱慕云也要将自己杀光?这种人,最是可恶。下次再见到邓湘涛,应该向他汇报。就算不制裁朱慕云,也应该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军统的厉害。 于心玉没住到朱慕云家里来之前,对他的印象,还马马虎虎。可住进来后,每每听到朱慕云的这些***言辞,都让她气得牙痒痒。她很清楚,自己和朱慕云,是两条平行道路上的人,永远不会有交叉点。 就算她真与朱慕云谈恋爱,甚至订亲,进而结婚,心里对朱慕云,也只有恨,不会有爱。为了民族解释事业,她可以牺牲自己的爱情、家庭,甚至是生命。但就算朱慕云真的得到了她的人,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是啊,听说军统的人,个个都是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眼。”玉梅听到朱慕云要将古星的军统分子,全部杀光,也是随和着点了点头。 她在朱慕云身边卧底,对朱慕云的政治信仰,最有发言权。朱慕云虽然贪得无厌,但是,他对日本人,还是很忠诚的。这种忠诚在她看来,都有些可笑。不就是给了他一份工作,赏了口饭吃了。没有必要,为了日本人,连祖宗都卖掉吧? 玉梅也想尽全力,拿到朱慕云贪污受贿的证据。但是,朱慕云极为小心。比如说,上次刘权来求情,送了不知道多少根金条,给朱慕云。可是最后呢,刘权花重金,“买”了朱慕云书房里两件摆件。 她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在书房内也偷偷拿了一尊金佛,拿到古玩街一问,有人说根本不值钱。但也有人说,看不准,如果是“魏”之前的尊,价格就得几千,甚至上万美元。没错,是美元。 当然,如果是近代仿的,价格就要大打折扣,只值几个大洋。古玩街的人也说了,有钱难买我愿意,只要他们看中了的东西,就算是一片瓦,也愿意出重金购买。 “青面獠牙算不但,但杀人不眨眼,那是一点也不假。”朱慕云叹息着说,他想了一下,又说道:“最近,你尽量不要出门。古星的抗日分子太猖獗,今天傍晚,连武副局长的车子都敢袭击,还有什么是他们是不敢干的?” “是。我除了买菜,不再出门。”玉梅心中大惊。武尚天可是她的上峰,她在政保局,也没有档案。就算是安清会,也不会承认她的身份。如果武尚天死了的话,好就要成为黑户了。 当然,到时候玉梅也就解脱了,没有人再会来要挟她,或许,到时候找个男人嫁掉,一辈子相夫教子,也是可以的。 “我跟心玉吃的也少,家里多备点菜。记住,尽量不要出门。”朱慕云叮嘱着说。 “先生,你们的武副局长,没事吧?”玉梅此时心慌意乱,满脑子都是武尚天的影子。她的脑海里,充斥着这样的问题:如果武尚天死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倒没事,可是他的弟子,阿大就惨了,中了几枪,还在医院抢救。”朱慕云说。 “那就好,那就好。”玉梅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武尚天没死,她的后台就没倒。 吃过面条后,朱慕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着茶抿了一口。他知道,玉梅听到刚才的消息,方寸大乱。等会,还得找机会来问自己。另外,于心玉可能也有问题。如果现在进了书房,等会两个人都会失眠。 果然,玉梅收拾了餐桌上的碗筷后,借着给朱慕云的茶杯添水,又踱了过来。今天武尚天出了事,她得打听清楚。否则,下次见到武尚天,一问三不知,又得被训斥一顿。 “先生,外面这么乱,家里是不是请个保镖?”玉梅趁着倒水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 “保镖有什么用?武尚天的保镖,差点就死了。况且,请的人,不知根知底。知道吗?那个阿大,竟然是共产党。”朱慕云说到最后,转头对于心玉说。 “他怎么可能是共产党?”于心玉的问,阿大在上海,双手就沾满了抗日志士的鲜血,到古星后,更是充当武尚天的打手。据悉,马兴标都差点死在他手里。上次的商人周明,也是被他所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呢? 如果共产党都是这样的人,她会很鄙视。虽然她与共产党的政见不同,但在抗日这个问题上,认为两者还是有共同目标的。 “所谓人心隔肚皮,你可不能相信人。一不小心,就被人带上邪路了。”朱慕云提醒着说。他这话,却是说给玉梅听的了。 “懒得跟你说。”于心玉看了玉梅一眼,她怎么觉得,朱慕云的话,好像是说给玉梅听的呢。而且,今天晚上的玉梅,也有些异常。以前对这些事,她从来不会问起的。 于心玉上了楼,朱慕云自然也进了书房。今天发生的事情,涉及到了军统和地下党。另外,自己在六水洲上,特意跟陈秉南说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明天,得抽时间去见一下袁旺财。 只是,实惠饭馆,朱慕云不大好去。对面就是杂货铺,诸峰整天站在那里。如果让他看到自己,就算不向政保局汇报,也会向地下党汇报的。如果被胡梦北知道,说不定又得严厉批评。另外,斜对面的宋记茶馆,也有可能有人认识自己。 军统掌握了政保局,所有重要人员的档案。朱慕云为了不显得自己另类,也将自己的档案,给了军统一份。再说了,自己与宋鹏接过头,他本就与自己熟识。 但这些,都不让朱慕云担心。他现在真正担忧的,是雅仁医院的行动。阿大到底抢救过来没有?以韦朝蓬的医术,以及当时他说话的态度,问题应该不大。可是,地下党要如何清除阿大呢? 如果强行行动,就算能成功,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朱慕云历来不推崇,这种冒险的行为。他喜欢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不知不觉,就能达到行动目的。处决阿大,最好能悄无声息。如果能制造一起意外,就再好不过了。 朱慕云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把玩着桌上的一枝铅笔。他很清楚,武尚天对阿大,非常之重视。为了阿大,武尚天连政保局的会议都不参加。李邦藩要去事发现场,武尚天也不陪同。 想必,武尚天对阿大的保护,也会非常严密。武尚天看着五大三粗,但心却很细。他不会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再次发生在阿大身上。阿大能让武尚天如此上心,哪怕真的死了,也死而无憾。 可是,该如何行动,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朱慕云拿着铅笔,顺手拿了一张白纸,无聊的画着。慢慢的,他就画出了阿大的轮廓。朱慕云心里想着阿大的事情,虽然没怎么用心,可是笔下,却画出了阿大的相貌。 这个无心之举,将阿大画得惟妙惟肖。当他停住笔后,自己也惊呆了。这张阿大的画像,绝对是朱慕云的巅峰之作。朱慕云原本想将画烧掉,但最终还是没舍得。他虽然不是什么画家,但对自己最优秀的作品,也是很欣赏的。 就算真的要销毁,也得等几天。至少,现在销毁的话,他舍不得。朱慕云刚才,脑子内全部是阿大的影子,但他眼中,并没有阿大。这就导致,他下笔的时候,并不是根据眼睛看到的东西来画。而是将脑海里东西,通过手中的铅笔,画了出来。 朱慕云将阿大的画像,带到了卧室。躺在床上,他打开床头灯,仔细端详着,画中的阿大,栩栩如生,他的形象跃然纸上。朱慕云相信,就算现在再画一幅,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效果。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起床的时候,又想起了那幅画。朱慕云将画顺手放在口袋,准备到码头后,再好好研究。如果以后画像,都能像这张,就算以后在政保局干不下去了,完全可以凭画画,混口饭吃。 朱慕云今天,比往常提前二十分钟出门。他得去趟雅仁医院,既是打探消息,又是为了验证,再次暗杀阿大的可行性。如果自己能发现破绽,就能提供给胡梦北,让他转告地下党。 到医院后,朱慕云先去找了韦朝蓬。但此时医院的医生还没有上班,朱慕云直接到了他的宿舍。阿大的手术,是韦朝蓬做的。对阿大的情况,韦朝蓬也是最有发言权的。而且,韦朝蓬也能经常接触到阿大。 “昨天中枪的阿大,情况怎么样了?”朱慕云问,他来找韦朝蓬,就算有人发现,也没什么。毕竟,他向韦朝蓬打听到的消息,等会到镇南五金厂后,会如实向李邦藩汇报。 “暂时抢救过来了。”韦朝蓬说。作为医生,他说话也很严谨。 “什么叫暂时抢救过来了?”朱慕云蹙起眉头。他对韦朝蓬的这种说法,很是不满。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最忌讳说模棱两可的话。 PS:求张月票,都到一百多名了,很难看啊。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六章 非同一人 韦朝蓬对朱慕云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无论是术前,还有术后,都有可能出现,各种不可预测的情况。比如说伤口感染,突然大面积出血,都有可能让病人重回阎王殿。 “术后的风险,一点不比手术低。比如说伤口感染、病人的体质,还有各种不可预测的情况,都可能会影响到伤口的复原。”韦朝蓬解释着说,只要病人没有伤好出院,都只能说是暂时抢救过来了。 有些手术,看似很成功。但术后病人的体质、或者意志薄弱,都会影响到最终结果。除此之外,还有药品问题。如果消炎不及时,让伤口感染,就算手术再成功,也有可能会死亡。 很多地方,因为医疗条件较差,再加上药品缺乏,一些伤员的伤口,虽然得到了及时处理。可是后期的治疗跟不上,原本只是小小的伤口,却能夺去他们的生命。 “阿大的体质,还是不错的。武尚天肯定会给他用,最好、最贵的药,只要手术成功了,基本上就算没事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那你就错了,首先,病人的体质,不算很好,只能说一般吧。而且病人长期吸烟,甚至还吸过鸦片,肺部和心脏都有功能性缺失。另外,武尚天并没有要求,使用最好最贵的药。安清会的人,反而跟我说,经费有限,要节约开支,让我不要滥用消炎抗生素。”韦朝蓬摇了摇头。 “阿大可是武尚天的大弟子,一身的武艺,怎么可能体质差呢。另外,在我的印象中,阿大并不吸烟,更不会吸鸦片。”朱慕云纠正着说。 “我都打开了他的胸膛,他还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我?”韦朝蓬摇了摇头,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 “你应该认识阿大吧,他上次在医院,所马兴标大打出手。当时,这件事很轰动,好像也是你的病人。”朱慕云说。 “昨天的阿大,与上次的阿大,又不是同一个人。”韦朝蓬看了朱慕云一眼,嗤之以鼻的说。 他不管病人的姓名,只要上了手术台,就都是自己的病人。他只关心病的伤口,至于他的名字和相貌,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什么?你确定?”朱慕云低声惊叫着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暗忖,武尚天也太鬼了吧?不但骗过了李邦藩,还骗了自己。他暗暗后悔,昨天应该进去看一眼的。是不是阿大,韦朝蓬可能不会关心,但对地下党来说,却是至关重要啊。 “如果我连这一点都不确定的话,还当什么医生?早点回去作田算了。”韦朝蓬说,术业有专攻,他是医生,只要病人到了手术台上,病人的情况,是瞒不住他的。 再说了,阿大身上的伤口,他非常清楚。虽然名字一样,但绝对不是同一个人。昨天的“阿大”,脸上受了伤,脸上虽然蒙着纱布。体型,甚至与原来的阿大,也有几分相似。可是,他敢断定,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你看看,这是昨天动手术的人么?”朱慕云拿出口袋里的画像,递给韦朝蓬。 “这个人,是上次在住院的阿大,可不是昨天的阿大。”韦朝蓬摇了摇头说。 昨天“阿大”脸上的纱布,是他亲自包扎的。虽然血肉模糊,但脸形轮廓,他还是分得清的。他可以断定,两者不是同一个人。 “你详细说说,昨天的事情。”朱慕云觉得事态紧急,必须马上澄清才行。如果昨天抢救的,不是阿大,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一切,都是武尚天安排的。 “昨天送来的人,身形与阿大,有几分相似。但是,他身上没有原来阿大的伤口。另外,他的心肺功能,也不是一个特别强壮之人。虽然名字一样,但肯定不是一个人。”韦朝蓬笃定的说。他见朱慕云突然这么急切,不敢再乱说话。 朱慕云的身份,韦朝蓬虽然并不知道。可是,自己几次给抗日人员动手术,他却是知道的。或许,朱慕云是收了重金,想弄点钱花。可是不管如何,目的总是好的。朱慕云虽然身在政保局,但他仍然希望,朱慕云良心未泯。 “昨天安清会,总共送了几个人?”朱慕云问。 “三个,其中两个当场就死了,直接送到了太平间。剩下的这个,由我亲自动的手术。”韦朝蓬说。 “走,去看看。”朱慕云说。 韦朝蓬马上换好衣服,但进入医院范围后,朱慕云与他分开了。他叮嘱韦朝蓬,先去太平间一趟。自己的身份,出现在太平间,是不合适的。如果这一切,真是武尚天精心策划,太平间肯定有安清会的人。 甚至,太平间的两具尸体,已经被连夜处理掉。只是,现在他最担忧的,还是地下党的行动。武尚天如此安排,必然是知道,地下党针对的是阿大。如果他散布消息,阿大没有死,地下党必定会有第二次行动。 昨天的袭击,武尚天措手不及。想必,他心里非常愤怒。在上海,从来只有武尚天打击抗日分子的份,什么时候,轮到抗日分子来袭击他了?再说了,按照韦朝蓬的说法,还有另外两具尸体。朱慕云敢断定,这两个人当中,必定有一个阿大。 如果自己是武尚天,也不会让阿大的尸体,留在雅仁医院。现在病房内的“阿大”,脸上蒙着纱布,身形与阿大,又有几分相似。一般的人,谁会知道他已经被换掉了呢? 如果地下党今天行动呢?朱慕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如果地下党有行动,肯定会掉入武尚天设置的圈套。不行,他得马上证实,并且向胡梦北紧急通报。不行,地下党如果有行动,紧急通报,已经来不及了。 但不管如何,前提必须是验证韦朝蓬的说法。他先去了马兴标的病房,马兴标手臂上伤,今天应该可以出院了。如果韦朝蓬无法确定“阿大”的身份,还可以让马兴标去打探一下。只要告诉马兴标,他手臂上的伤,正是阿大的杰作,想必没有什么人,能拦得住他闯进阿大的病房。 果然不出所料,韦朝蓬去太平间的时候,没有找到昨天送来的两具尸体。他问过太平间的保管员,得知昨天安清会送来的两具尸体,没过多久,就被安清会的人拖走了。至于拖到什么地方,他就不得而知。 韦朝蓬随口问了一句,昨天的两具尸体中,有没有上次在医院打架的那个阿大?当时阿大与马兴标,在医院大打出手,算是一战成名。医院所有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保管员是个老汉,平常也喜欢看热闹。他告诉韦朝蓬,昨天的两人中,确实有一人,很像上次在医院打架的阿大。 韦朝蓬随后去了办公室,换上医生的服装后,准备去查病房。“阿大”是昨天才刚动的手术,又是韦朝蓬亲自动的,他来查房,门外的特务,自然不能阻拦。可是,跟韦朝蓬一起进去换药的护士,却被拦了下来。 特务告诉韦朝蓬,“阿大”需要特别照顾,接触的人越少越好。问他,可不可以由韦朝蓬,亲自给病人换药打针?韦朝蓬气得不打一处来,自己可是医生,这是护士的事,轮不到他来动手。再说了,他擅长的是手术,又不是换药? “如果病人因为你们的阻挡,让伤口感染恶化,可不要怪我?”韦朝蓬冷冷的说,他是医生,病人的事情,他的权力最大。 “韦医生,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这位病人,只能由专人护理。我可以放她进去,但在门口,不能戴口罩。而且,以后所有的换药,都只能交给她。”特务想了想,说。 “那怎么行,她也得下班,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护理一个人吧?再说了,医院的病人这么多,她怎么只能为一个人服务呢?你们里面的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韦朝蓬的书生脾气一上来,什么人都不认的。 “这件事,我们跟医院沟通就可以了。她的职责,就是护理这个病人。要不然的话,我们自己派护士来。”特务说。 “随便你们。”韦朝蓬生气的说,他见特务,还要检查护士带的药品,不再理会,推门进去了。 病人已经醒来,虽然身体还很微弱,但性命总算是保住了。韦朝蓬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等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她让护士将脸上的纱布打开,仔细换药。 昨天在手术室,韦朝蓬并没有特别注意。今天朱慕云提醒后,他才发现,这个人,确实不是阿大。毕竟,上次阿大与马兴标的事情,闹得满院风雨,他对阿大的印象很深。可是,如果朱慕云不提醒的话,他还真的会认为,这个人就是阿大。 此人的脸上受了很严重的擦伤,半边脸几乎被毁容。可是,韦朝蓬作为医生,他看人,不只看外表,更是看轮廓,甚至是骨骼。人的外貌再变化,脸部的骨骼,是不会有变化的。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七章 泄露机密 朱慕云到看望了马兴标,对方嚷嚷着要出院,说在医院无所事事,深身都发臭了。朱慕云对这样的要求,自然不会反对。如果马兴标不提,他都会要求他出院呢。朱慕云马上去打了个电话,通知华生来医院。 随后,朱慕云又去了趟医生办公室。在办公室等了一会,韦朝蓬就查房回来了。见到马兴标的时候,朱慕云就想到了,与韦朝蓬见面的理由。 “韦医生,马兴标想出院了,还得辛苦你签个字才行。”朱慕云见韦朝蓬身后跟着个护士,客气的说。 “暂时还不行。”韦朝蓬看了朱慕云一眼,眨了眨眼,又轻轻摇了摇头。他的摇头,并不是真的拒绝马兴标出院,而是告诉朱慕云,医院的“阿大”,是假的。 其实,昨天在手术台上,他就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当时他眼里,只有受伤的病人,没有真假阿大之分。再说了,昨天朱慕云也没有问。刚才他见朱慕云是真的着急,才知道事态的严重。 只要是朱慕云的事情,韦朝蓬都会放在心上。哪怕,有些事情,是违背了他的原则,他都还是迁就朱慕云。幸好,到目前为止,朱慕云除了突然让他晚上出去动手术,偶尔从医院搞点药品外,还没有什么特别让他为难的事。 “他还有任务,必须出院了。”朱慕云坚定的说。马兴标的手臂,已经可以活动,只要不剧烈运动,应该没什么大碍。 只是,马兴标并不知道,军统这段时间的活动,全部停止。他的联络员邓阳春,此时恐怕都不在古星了。只是不知道,马兴标有没有收到消息。 韦朝蓬的意思,朱慕云自然能明白。不要说韦朝蓬,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就算他一个眼神,他也能知道。自从在警察局当上巡警后,一直到现在,他别的本事不敢说长了,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算是修炼到家了。 “如果你们强行出院的话,必须单位领导签字。”韦朝蓬正色的说。 “我不就是来签字的么?”朱慕云微笑着说。 虽然知道此“阿大”非彼阿大,但朱慕云依然去特殊病房,看望了阿大。只是,他在外面就被拦住了。领头的特务,显得很为难。武尚天三令五申,任何无关人员,都不能进去探望。连他自己,都只能在外面守着。朱慕云虽然是政保局的处长,可跟安清会,并没关系。 “好吧。”朱慕云没有为难对方,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之所以还来看望,只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罢了。既然他们坚持,朱慕云等会,正可以向李邦藩告一状。 朱慕云转身离开,走到楼梯口时,迎面走来一名护士,她戴着口罩,推着一辆装着药品的小推车。见到朱慕云,她低下了头,车子往边上移,脚下加快了步伐。 “站住!”朱慕云突然呵斥道,后面就是特殊病房,无关人员,是不能进去的。况且,他已经认出,对面的人,正是何青香。 朱慕云是什么人?只要他见过一次的人,再也不会忘记。虽然何青香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这双水汪汪的眼睛,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 “我是政保局的,你叫什么名字?”朱慕云将证件拿出来亮了一下,严厉的问。 “何青香。”何青香没敢接朱慕云的证件,她此时有些心慌。自从潜伏在雅仁医院后,她还从来没有被特务问过话。况且,她在美味餐馆的时候,与朱慕云见过半面。 “你是医院的护士?把证件拿出来。”朱慕云说。 “是。”何青香其实也认出了朱慕云,当初在美味餐馆落脚的时候,她在后面掀起门帘,见过朱慕云半面。没想到,当初那个小警察,已经是政保局的大特务了。 “前面是特殊病房,你不知道?”朱慕云厉声问。 “我是去换药的。”何青香据理力争。她是护士,想要除掉阿大,只需要在药品上动点手脚,根本就发现不了。所以,经过组织研究,最后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她。 “你去换药?是谁安排的?”朱慕云翻看着何青香的证件,上面的照片,显得清纯可爱。朱慕云虽然在查证件,可心里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把“阿大”的消息,传递给何青香。 “当然是护士长安排的,这还要其他人安排么?”何青香反问。 她觉得,朱慕云未必认出了自己,况且,去给马兴标换药,别人又能说什么?她现在是雅仁医院的正规护士。只要理直气壮,朱慕云未必会怀疑自己。越是心虚,反而会露出马脚。 “特殊病房是专人护理,前面的那次药,是你换的?”朱慕云疑惑的问。 “小刘想跟我换班。”何青香解释着说。 “是你要跟小刘换班吧?”朱慕云冷冷说。 何青香大急,还真如朱慕云所说,她见小刘给阿大换完药后,情绪低落,主动问她什么事。小刘告诉她,特殊病房的枪伤病人,指定由她护理,而且全天二十四小时不能缺人。小刘不想上晚班,急得直哭。 何青香主动跟她说起,愿意与她交换,小刘这才破涕为笑。护士长当然同意,她们之间的交换。可是没想到,她才来换药,就被朱慕云发现了。按说,她的身材、高矮与小刘差不多,朱慕云又怎么会发现呢? 何青香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从身后起来一人,远远的就说道:“处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手续办好了?”朱慕云问。来的人正是马兴标,见到马兴标,他突然计上心来。 “办好了,里面是阿大?”马兴标幸灾乐祸的说,听说昨天阿大差点死了,他是说不出的高兴。这种人,早死早投胎,留在世间干什么? “谁知道呢?安清会的事情,咱们别插手。说不定,又是武尚天搞的陷阱。”朱慕云摇了摇头。 “还真有可能,昨天安清会送人来的时候,我正在散步。远远的看了一眼,两名死者,有一个很像是阿大。”马兴标低声说。 当时他虽然看到有一具尸体,很像是阿大。可是后来得知,阿大在手术室抢救,他也就没有细想了。可今天朱慕云提起,他又想起了昨天的事。说不定,真如朱慕云所说,是武尚天给抗日分子,设了一个陷阱。 “怪不得他们搞得这么神秘,连我都不能进病房。”朱慕云缓缓的点了点头。 “处座,我要回趟局里,能否坐您的便车?”马兴标涎着脸,笑嘻嘻的问。 “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顺手将证件还给了何青香:“让原来的人来护理,要是让他们查出换了人,得把你当成抗日分子。” “是。”何青香自然是听到了马兴标的话,她心神大震。 如果真如马兴标所说,自己差点就钻进了安清会的圈套。幸好有朱慕云这条蠢猪,无意之中在自己面前,泄露了秘密。她暗暗得意,自己的第一次行动,虽然还没开始,就得结束。可是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情报。想必,组织上会表扬自己。 “她是谁?”马兴标望着何青香的背影,他的眼睛像是装了X光机一样,上下扫描着,恨不能把人家的衣服扒光看。 “一名替班护士。这家医院的管理不行,以后咱们的兄弟,如果受了伤,得找个更好的地方。”朱慕云边说边往外走。 “除了陆军医院外,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医院了。”马兴标说,跟着朱慕云,好处真是大大的有。不但钱多,而且他对下属是真的好。整个政保局,谁不羡慕经济处和二处? 何青香回到护士办公室后,马上跟小刘说,安清会的人,不同意换护士,她换过一次药后,就不能换人了。虽然小刘万般无奈,但安清会是什么组织?她一个普通女孩子,可得罪不起。 随后,何青香去了医院后面的一处地方,那里是医院堆放杂物地方,平常没什么人来。掩护她行动的杨一凡,已经在等候多时。 “何姐,得手了么?”杨一凡紧张的问,昨天游击队的行动,他也很参加。可是游击队不带他,毕竟他只是交通员。而今天,组织上派人配合何青香的行动,到医院后,他与何青香联系上后,就一直在这里等消息。 “你马上向上面汇报,阿大可能已经死了,病房里的人,很可能不是阿大。”何青香说,此时,她才觉得,自己里面的衣服,全部湿透了。 刚才,要不是遇到了朱慕云,她很有可能直奔特殊病房而去。如果被特务发现,自己不是小刘,肯定会被调查。再说了,如果里面的假阿大,被自己用药品致死,安清会肯定会调查。如果这是个圈套,自己很可能会暴露。她才刚参加真正的地下工作,就这么夭折的话,会很伤心的。 “你怎么知道的?”杨一凡惊讶的问。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我是凭着机智勇敢,打听到的消息。”何青香得意的说,其实,只要不是聋子,刚才都能听到。 “我回去汇报,你赶紧回去工作。”杨一凡说,何青香喜欢在他面前充英雄,他也见怪不怪了。等晚上,何青香向组织详细汇报的时候,自己就能知道经过。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一拳打在空处 朱慕云到政保局后,依然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一进去,见李邦藩还伏案工作。今天朱慕云来的时间,比往常还要晚一点。毕竟,他在雅仁医院耽搁了时间。 朱慕云注意到,办公室的灯,依然还开着。他惊讶的看了李邦藩一眼,这说明,昨天晚上,李邦藩一夜没睡。他暗怪尹有海,作为李邦藩的秘书兼办公室主任、机要室主任,竟然这么没有眼色了。 “局座,你可不能太辛苦。”朱慕云见李邦藩的茶杯空了,马上给他加满了水。 对朱慕云来说,李邦藩的身体要健康才行。只有李邦藩的身体好了,自己的位置才不用担心。如果李邦藩累趴了,自己再想在政保局这么逍遥自在,也会很难。 “不辛苦不行啊,等下开个会,布置全市统一行动。”李邦藩放下手中的铅笔,正色的说。他一整晚都在研究军统方面的资料,昨天对政保局来说,是黑色星期五。 上午,位于花楼街文书巷,情报处的安全屋,被军统袭击,整个情报处的八个人,全部遇难。不但军统的交通组长余诚逃脱,情报处的重要人员阳金曲,也惨遭毒手。这是政保局有史以来,遭到的最大失败。更是他上任以来,遭到的沉重打击。 而下午,武尚天也遭到袭击,他身边的人,两死一伤。幸好武尚天没受伤,否则的话,他的压力会更大。 为了这两件事,晚上他回来后,连夜向本清正雄汇报。在宪兵队,他也被本清正雄连扇了两记耳光。张百朋的失职,也是李邦藩的失职。如果他不推荐张百朋到情报处,也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张百朋不管再骄横跋扈,终归是自己的手下。他的失误,就是李邦藩的失职。对政保局的事情,本清正雄不会找其他人。要不然的话,还要李邦藩这个局长干什么? 当然,李邦藩不像张百朋,政保局的失利,让他坐立不安。回来后,连夜研究军统资料。对古星的军统,政保局各个部门,都掌握了一些情况。他是知耻而后勇之人,军统带给他的耻辱,必须要用血来洗刷。 “局座,昨天,我已经交待冯梓缘,让他紧急联系‘地字一号’,尽全力打探军统方面的消息。刚才来局里的路上,我去了趟雅仁医院。原本想看望一下阿大,结果被挡在病房外面。”朱慕云汇报了在雅仁医院的情况。 种种迹象表明,医院里躺着的那个“阿大”,已经被换掉。可是朱慕云希望,能在李邦藩这里,再一次证明。这种事,并不难分析。掌握的情况越多,分析的结果就越准确。 “据查,阿大原名申铭轩,他很有可能,就是被共产党开除的地下党。上次他杀的那个周明,可能与新四军有联系。”李邦藩缓缓的说。当然,这只是他向朱慕云的解释。上次杀周明,纯粹是武尚天为了报复。 昨天在胜利街,找到阿大的“党员证”后,李邦藩怒气冲冲的,把武尚天叫到了办公室。当着武尚天的面,他将那张党员证,摔到了武尚天脸上。 李邦藩对武尚天的行为,早就看不惯了。自己在局里召开会议,他竟然为了阿大,可以不来参加。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堂堂一个局长,还不如他的保镖兼弟子? 武尚天也知道,李邦藩确实有发怒的理由。就算没有这张党员证,凭自己在医院,而不是在政保局的办公室,李邦藩就可以发火。换成自己是李邦藩,恐怕更会火冒三丈。 虽然证据确凿,可是武尚天并不相信阿大的身份。而且,他也告诉李邦藩,就算阿大真是地下党,现在也晚了。在昨天的袭击中,阿大已经死了。摆在医院的那人,确实是假冒的。 到这个时候了,武尚天自然不敢再隐瞒。他从李邦藩的眼中,能看到要吃人的怒火。当时,李邦藩刚从特高课回来,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再不如实汇报,这满腔的怒火,都会倾泄在自己头上。 得知昨天在医院,武尚天全是演戏。对此,李邦藩很是诧异。在医院,他都被武尚天骗了。但是,听完武尚天的计划后,他没有再生气。只要能打击抗日分子,他会不遗余力。 再说了,自己拉着朱慕云去趟医院,也是变相帮了武尚天的忙。至于那帮抗日分子,会不会再去医院,对“阿大”动手,那就不得而知了。根据武尚天的分析,如果阿大曾经真是地下党,那么昨天袭击自己的,肯定也是地下党。 地下党要动手,肯定有动手的原因。或许跟阿大滥杀无辜有关,可是不管如何,得知阿大没死,想必他们会更次动手的。武尚天当时,就发现了,枪手的主要目标是阿大。到医院后,他才令人将阿大的尸体,赶紧搬走。同时,亲自守在手术室外面,演了一场戏。 可是武尚天怎么也想不到,在地下党就要再次行动的时候,却被朱慕云给拦了下来。他精心策划的阴谋,无形之中,就流产了。只不过,武尚天到现在还不知道,依然在等着医院方面,传来好消息。 “那太好了,阿大就在雅仁医院,赶紧抓起来审。”朱慕云高兴的说。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武尚天处理。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有结果。”李邦藩看了朱慕云一眼,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朱慕云为好。不告诉朱慕云,并不代表他不相信朱慕云。相反,是因为不想让朱慕云分心。 “是。”朱慕云说,他心里明白,李邦藩已经知道一切了。 “阿大本就是武尚天的弟子,如果他真是地下党,武尚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如果政保局去查,反而不好。”李邦藩解释着说。 “我是局座的人,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做。”朱慕云说。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这个局长,也好当喽。”李邦藩说,张百朋就喜欢自作主张,这次对他的处理也下来了。只是现在,得先开会,布置抓捕军统分子的任务。 “谁敢不听局座的命令,我去削他。”朱慕云义愤填膺的说。 “不说这些了,先开会。”李邦藩说,朱慕云的态度,永远都让他那么满意。 李邦藩原本信心十足,准备对军统,展开一次报复行动。可是,会议没开多久,各方面反馈的消息,就传回来了。先是朱慕云接到了冯梓缘的紧急电话,军统的主要骨干,在昨天晚上,就陆续离开了古星。 朱慕云不敢怠慢,马上将消息告诉了李邦藩。这是地字一号发回来的消息,李邦藩还有些半信半疑。可是,随后,一处的孔祥宇,也传回了消息。作为军统古星区“机要室”主要,孔祥宇的消息更加准确。毕竟,孔祥宇也是作为转移的对象。 孔祥宇联系孙明华,索要了两根金条后,告诉他这个消息。军统的主要骨干,将在管沙岭搞一次整训。邓湘涛、唐新,有可能会回趟重庆。而马兴标出院后,也接到了邓阳春留给他的消息。 三方面都传回来了同样的消息,李邦藩不得不相信。既然军统的主要人员,全部离开了古星,这个所谓的打击军统专项会议,也就没有了开下去的必要。李邦藩突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军统的突然逃避,让李邦藩很是不满。他已经准备,对全市进行一次大的清剿。可是,邓湘涛却退避三舍,他很不舒服。回到办公室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此时,他感觉浑身无力,身心交瘁。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料的发展,让他非常沮丧。 “局座,军统望风而逃,可喜可贺。”朱慕云随后,也到了李邦藩的办公室,一进去,就奉承着说。 会议室的会议,匆匆结束,朱慕云自然感觉到了李邦藩的沮丧。他不用别人提醒,自然就知道,要来慰藉才行。 “你啊,就知道说这些安慰人的话。”李邦藩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起来。 “这是事实嘛。”朱慕云坚持着说。 “跟你商量件事,上面对张百朋的处分,已经下来了。降级为副处长使用,继续主持情报处的工作。但是,张百朋提出一个要求,想调二处的冯梓缘,到情报处担任一科科长。”李邦藩说。原本在开会之前,他就要跟朱慕云说这事,当时他一心想,给军统以沉重打击,没想到,军统骨干,突然消失,反而给他造成了心理创伤。 “二处总共这么几个人,把冯梓缘调走了,二处不散架了?”朱慕云苦恼的说。 “二处的编制只要还在,就不算倒架。”李邦藩说,朱慕云当二处处长,原本就是临时的。今天早上,他向张百朋传达宪兵队本部的命令时,张百朋突然向他提出,情报处需要一名得力帮手。 李邦藩问张百朋,需要谁?张百朋毫不犹豫的回答,二处的冯梓缘。而且,他愿意让冯梓缘担任,情报处一科的科长。对此,李邦藩没有反对。 正文卷 第六百九十九章 新的安排 李邦藩也觉得,把冯梓缘放在二处,实在是浪费了。作为军统古星潜伏金组的组长,冯梓缘在军统的资格算老的。让冯梓缘在二处,只是想磨砺他。如果一来就重用,难免会让冯梓缘起骄横之心。 按照冯梓缘在资历和能力,就算在政保局当个处长,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他到政保局后,并没有立太大的功劳。加上他在政保局,没有跟人,以至一直在二处坐冷板凳。 同时,张百朋又提出,既然冯梓缘到情报处,那他掌握的地字一号,也要一并过来。至于二处的其他人,张百朋并不需要。当然,如果他再调的人话,差不多就把二处的人都调光了。 对张百朋的这个要求,李邦藩考虑之后,也同意了。地字一号担任军统情报组长,这个位置很重要。让他在二处,无非也是给情报处提供情报。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让他向情报处汇报呢?再说了,冯梓缘是他的联络人,他到了情报处,将宋鹏带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听局座安排。”朱慕云点了点头,想必,昨天晚上邓湘涛对冯梓缘面授机宜后,冯梓缘迅速采取了行动。要不然,张百朋绝对不会,这么快,就会调冯梓缘。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李邦藩微笑着说。或许,这是他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朱慕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忠心耿耿。只要是他安排的事情,朱慕云都会排在首位。虽然朱慕云有些贪财,但他认为,如果朱慕云一个缺点也没有,他反而不敢信任。所以,别人向他告朱慕云的状,他都只是微微一笑,不再理会。 “我相信,局座的安排,都是合理的,更是英明的。”朱慕云坚定的说。 “等一下,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张百朋还提出,要把冯梓缘一直联系的地字一号,也一起并入情报处。”李邦藩笑了笑。 “这……也没有问题。”朱慕云张大着嘴,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宋鹏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像宋鹏这样的“军统内线”,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安插十个八个。毕竟,宋鹏的情报,都是经过了筛选的。 “冯梓缘走后,二处一科就少了个科长,你有什么人选?”李邦藩问。 “一科也没什么得力之人,要不从其他部门调一个吧?”朱慕云试探着问。 “那怎么行呢?一科虽然没几个人,但好歹也要用自己的人嘛。”李邦藩嗔恼着说,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因为没人愿意来当这个科长。 虽然二处的待遇非常好,但只是对一般的办事员而言。如果是科级干部,在二处等于养老,整天无所事事,他们来干什么?只要手里有权,不管在哪个部门,都能捞到钱。 “好吧。”朱慕云想了想,既然李邦藩不安排,正好可以安插自己的人。 “你准备推荐谁?”李邦藩问。其实,这也是给朱慕云一个培养亲信的机会,朱慕云在政保局能站稳脚跟,对他的帮助也越大。 “我觉得诸峰还可以。”朱慕云想了想,说。诸峰是地下党安排的人,如果能担任一科的科长,以后地下党方面,获得的情报,也更多。 “是不是太年轻了?”李邦藩皱了皱眉头,说。 “我自己也年轻嘛,局座更加年轻。我们年轻干部在一起,才能勇往直前。”朱慕云笑着说。这也是实情,如果用那些老成的人,虽然经验更丰富,但未必会口服心服。 “既然如此,我就报上去了。”李邦藩点了点头,说。 “感谢局座对我的信任。”朱慕云说。 朱慕云离开镇南五金厂后,先到了二处的办公室,才到没好久,冯梓缘就进来了。昨天晚上,邓湘涛与他见了面后,除了向他传达,军统上层,将去管沙岭整训之外,还命令他,放弃二处这个阵地。趁着张百朋失落无助的时候,冯梓缘去表忠心。 冯梓缘精通人情世故,只要邓湘涛提一句,马上就能融会贯通。昨天晚上,他就去见了张百朋。冯梓缘可是张百朋的老部下,他去拜访张百朋,于情于理都能说得通。冯梓缘向张百朋,汇报了自己在二处的工作。并且他向张百朋传达一个消息,军统上层,最近可能有一个活动。 冯梓缘的情报,自然都来自地字一号。张百朋对此,非常感兴趣。他特意向冯梓缘问起,最近地字一号的表现。张百朋其实很后悔,去情报处的时候,没有带上冯梓缘和宋鹏。否则的话,堂堂政保局的第一处,也不会连个军统的内线都没有。 “处座……”冯梓缘恭敬的说,他马上就要走了,必须得跟朱慕云打个招呼才行。 在朱慕云手底的这段时间,冯梓缘觉得,日子还是很好混的。朱慕云对二处的工作,基本上不怎么管。当然,二处实际上,也没干什么事。反倒是,他给军统提供了不少情报。而且,他还配合军统,搞了几次行动。 对他在政保局的成绩,邓湘涛是很肯定的。此次让他去情报处,也是希望,他能肩负起更重要的使命。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以后到了情报处,可不能忘记二处哦。”朱慕云微笑着说。 “那是一定的,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我曾经是二处的人,是处座手底下的兵。”冯梓缘坚定的说,虽然他这些话违心,但听在朱慕云耳中,想必得暖洋洋的。 “既然如此,就把杂货铺的人撤回来。”朱慕云缓缓的说,这段时间诸峰在杂货铺,表现还算可以。让他回来当科长,就算是勉为其难,但也要培养他。组织上在政保局的人,除了自己和诸峰外,就只有渡口的左泽路。 他们三人,诸峰和左泽路,都归地下党领导。左泽路在渡口的表现,并不令他满意。作为一名经济处的工作人员,左泽路依然还有一颗服务大众之心。他在渡口检查货物的时候,遇到穷苦百姓,总是抱着一颗怜悯之心。 在经济处,就算有怜悯之心,也必须放在心里。如果让人察觉,会显得很异类。这件事,渡口的人向他反映过。他甚至,也批评过左泽路。但左泽路依然我行我素,这让他有些担忧。 “处座,杂货铺的人回来可以,但杂货铺这个点,能否不撤?”冯梓缘说,他与宋鹏的联系,依然还得通过杂货铺。只不过,将二处的人,换成情报处的人。 “没有问题。”朱慕云沉吟着说。 “多谢处座。”冯梓缘感激的说,换成其他心胸狭窄的人,为了发泄心里的不满,会人为的制造阻碍。 “你是二处出去的,支持你的工作,也是应该的。记住一点,不管到了哪里,二处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他相信,这些话,冯梓缘要很久之后,才会明白。 “其实,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二处。”冯梓缘突然有些惆怅的说。 “别说这些麻屁话了,你通知诸峰,来我办公室一趟。”朱慕云吩咐着说。 “处座,我走后,一科是不是交给他?”冯梓缘敏感的说,朱慕云不见其他人,想必是为了自己接任者的事。 “局座跟我谈起,你走之后一科的安排。他也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是支持的。”朱慕云说,他在冯梓缘面前,不说是自己推荐的诸峰。把李邦藩抬出来,下面的人知道后,也就不敢在诸峰面前摆架子。 “诸峰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冯梓缘忙不迭的说,既然是李邦藩的安排,他还能说什么呢? “至于杂货铺的交接工作,就由你去安排。我们的人撤回来,可不能让别人发现端倪。”朱慕云叮嘱着说。 “还是处座细心,我会安排妥当的。”冯梓缘奉承着说,杂货铺周围,除了宋记茶馆外,其他都是普通人。现在时局混乱,店铺频繁转手,也很常见。 回到一科后,冯梓缘马上打电话给诸峰,让他回处里一趟。这可是好事,他得亲自通知诸峰。这也是送顺水人情,让诸峰感激自己。 接到冯梓缘的命令,诸峰马上回到了二处。他先见的冯梓缘,得知冯梓缘要去情报处,诸峰也很惊讶。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随后,冯梓缘告诉他:“诸峰,鉴于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我向处座极力推荐,由你担任科长。” “多谢科长。”诸峰感激的说,怪不得冯梓缘这么急,让自己回来,原来是有好事。 “你现在马上去处座的办公室,他会向你交待的。我今天就得走,你等会就要上任。”冯梓缘微笑着说,诸峰也年轻,在杂货铺也干得不错。但是,如果他真正推荐的话,可能不会选择诸峰。 诸峰随后就去了朱慕云的办公室,对这位年轻的处长,诸峰也看不透。作为政保局的骨干,朱慕云显得太年轻了。而且,他还是从警察局的小巡警,一步一步升上来的。能在政保局站稳脚跟,并且身兼两个处的处长,这个人身上,一定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正文卷 第七百章 分析 诸峰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当科长。如果是在根据地,只要工作努力,积极向上,组织上就会让你挑重担。可是,在政保局,想要当个一官半职,一得有关系,还得花钱送礼。在政保局这样的单位,除了要花钱,还得懂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朱慕云就是这方面的典范,他掌握经济处,手里大把的钱,又舍得花钱。整个政保局,上上下下,基本上人人都得过他的好处。但是,让他学朱慕云这样,逢人就拍马屁,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处座。”诸峰到朱慕云的办公室后,谦卑的说。 “来了,坐吧。”朱慕云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走到会客区。 “是。”诸峰没有落座,恭敬的说。他看到朱慕云要给自己倒水,马上抢了过来,给朱慕云添了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应该知道了吧?”朱慕云问。 “知道了,多谢处座。”诸峰谨慎的说。 “那就好,以后一科就交给你了,不会令我失望吧?”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请处座放心,我一定尽职尽责,保证不给你丢脸。”诸峰挺起胸膛,大声说。 “尽职尽责是必须的,但还要开动脑筋。地字一字,已经转交给了情报处,但我们要搞地字二号、地字三号。不但不要军统发展内线,还要在地下党方面,也发展内线。只有全面开花,才能结出硕果。”朱慕云说,他相信,只要自己愿意,诸峰一定可以在地下党,发展出内线的。 “我一定按照处座的指示办事。”诸峰信誓旦旦的说。 朱慕云跟诸峰谈完话后,已经是下午,他准备去码头午睡。诸峰的能力,不成问题。他能在一科潜伏这么长时间,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说明他做事也很谨慎。至于担任科长之后,诸峰能适应新的岗位,尽快打开局面,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快到码头的时候,朱慕云发现,穿着长衫的袁旺财站在路边。他按了一下喇叭,袁旺财看到他的车子后,他又按了两下喇叭,才加速开了进去。袁旺财看到车子里的朱慕云后,也跟着走了进来。 “朱先生。”袁旺财前脚跟后脚的到了办公室,轻声说。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关上办公室的门,问。袁旺财轻易不会来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来找自己。 “饭馆的米不多了。”袁旺财说,实惠饭馆的生意红火,每在点的菜不多,但是米饭每天得蒸好几大锅。虽然饭馆的生意看似不错,可每天都在亏本。要不是有朱慕云支撑,实惠饭馆早就倒闭了。 “生意这么好?”朱慕云惊讶的说,袁旺财盘过饭馆后,拖了一吨米过去,这才几天?就没有了?但想想也是如此,普通人家里的米,每天都是限量供应的。他们吃不饱,只能花高价,到饭馆吃饭。 “生意是不错,但没赚到钱,还亏了。我们的米饭,是不另收钱的。”袁旺财不好意思的说。他觉得,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朱慕云了。他们拿着朱慕云的钱,却干着亏本的买卖。 “那可不行,你可以便宜一点,但不能不收钱。你这样子搞,别的饭馆还怎么做生意?”朱慕云说,他自然明白袁旺财的意思。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以他们的能力,能帮多少人呢?而且,不收米饭钱,会遭整个行业的嫉恨。 如果你做善事,搞粥铺,让所有人免费吃,那是一回事。但现在这样,违反行规,是很难生存的。搞不好,以后实惠饭馆,除了米之外,其他的肉、菜、油、盐都未必能买得到。这些常用的材料,总不能都让朱慕云来提供吧? “好吧。”袁旺财点了点头,朱慕云才是真正的东家,既然他提出收钱,自己也没办法。 “等会你找人,再拉两吨米回去。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价格涨了两成。你回去后,也好向顾客交待。”朱慕云写了张条子,递给袁旺财。 “还有件事……”袁旺财犹豫了一下,说。他之所以来找朱慕云,主要就是谈这件事。 “到外面去说吧。”朱慕云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知道还有事。而且,袁旺财来此,主要不是为了米的事。 “昨天晚上,饭馆来了个人,骑着自行车。他自己带了饭菜,还在店里点了条红烧鱼。今天,他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客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袁旺财缓缓的说。他虽然不知道陈秉南的身份,但也明白,陈秉南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穿着中山装,左门胸前的口袋上,插着两枝钢笔,方字脸,身材高大、单瘦?”朱慕云问。他说的,正是陈秉南。 “没错,就是他。”袁旺财惊奇的说,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朱慕云。 “他找你什么事?”朱慕云微笑着说,陈秉南还是听进去了。只是,他不知道,陈秉南带去吃饭的,会是什么人。 “他倒没什么事,只是跟他同来的那人,说每个月可以付我五元钱,让我注意对面杂货铺,每天都有什么人来买东西。什么时间,什么样的人,买了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人在里面待的时间长,就一定要记住长相特征。”陈秉南说。 “跟他来的是什么人?”朱慕云问。 “以前没见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袁旺财说。 “你答应了没有?”朱慕云问。 “没问过你之前,我怎么敢答应?”袁旺财说,一个月五元不算多,但也不少。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有钱收,傻子才不干呢。 “下次他来,你跟他讲,一个月要五十元。”朱慕云说。 “五十元?这也太多了吧?”袁旺财惊呼着说,实惠饭馆,一个月,也赚不到五十元呢。如果他拿了这五十元,还开什么饭馆?再说了,那人如果可以花五十元,说明让他干的事情,肯定不一般。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但是,最低不能少于三十元,否则就不干。他跟你说了,为何要注意对面的杂货铺吗?”朱慕云笑着问。 “说了,那个戴眼镜的说,他也想开家杂货铺,想看看别人一般都买了些什么货物。又想看看,杂货铺的生意,好不好。如果好的话,他想在隔壁,也开一家。”袁旺财说。 “这个理由,勉强可以吧。”朱慕云笑了笑,让人当眼线,都是这样的套路。 袁旺财走后,朱慕云没有再午睡了。他去了趟六水洲,叫上余国辉和陈秉南一起打牌。可是打牌,还少一个人,余国辉想去叫个人,但被朱慕云拦住了。 “让陈科长喊个人吧,要不然,他以为咱们是三打一。”朱慕云笑着说。 陈秉南没有多想,就将程吉路喊了过来。看到程吉路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眼镜,朱慕云马上知道,中午与陈秉南在实惠饭馆吃饭是谁了。上次胡梦北告诉他,陈秉南又回归了中统。看来,还得加上程吉路才行。而且,程吉路在中统的级别,要比陈秉南更高。 朱慕云打牌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陈秉南中午跟谁去吃的饭。现在看到程吉路,他一切都明白了。原本准备打八圈,结果打了四圈,他就借机有事离开了。 诸峰晚上,向组织汇报了最新的情况。他不再在杂货铺当伙计,而是担任了一科科长。职务不算高,但位置很重要。诸峰是古星工委书记许值,亲自掌握的情报员。 “你现在的位置很重要,以后更要小心谨慎。”许值说。 “我知道,一科现在没什么事,地字一号,也转交给情报处了。”诸峰说。 “此次你担任科长,之前朱慕云跟你谈过话没有?”许值说,他觉得有些奇怪,诸峰才进一科没多久,这么快就当科长了,出乎意料。 “没有。”诸峰说,事实上,他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 “你觉得朱慕云这个人怎么样?”许值问。朱慕云此人,他也捉摸不透。 “还行吧,他为人和蔼,不像其他特务。他主要抓经济,手里有钱,对手下的人,还是很大方的。”诸峰说,他在二处,每个月的薪水加补贴,已经超过了一百元。 现在古星物价飞涨,一百元也够一家人生活了。况且,每个月,处里都会发一次福利,米、面、油、盐、香皂什么都有发。可以说,他的薪水,基本上不要用。 “这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你可不要上当了。”许值提醒着说。 “我知道,他是大特务。”诸峰郑重其事的说。 “你现在当了科长,准备如何跟朱慕云相处?”许值问。 “科长该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诸峰说,他觉得,只要工作认真,对得起这份薪水,不做昧良心的事,就可以了。 “朱慕云是李邦藩身边的红人,你应该多与他亲近。这次你担任科长,如果没有朱慕云的推荐,肯定是不行的。”许值分析着说。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求月票,求推荐票。 正文卷 第七百零一章 两块牌子 诸峰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能担任一科的科长,是缘于冯梓缘的推荐。作为一科的前任科长,冯梓缘向上面推荐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冯梓缘告诉我,是他极力推荐的。”诸峰狐疑的说。 “冯梓缘平常对你怎么样?”许值问。诸峰工作努力,革命信念坚守,可是对官场之事,却不那么熟悉。 “一般吧。”诸峰想了想,说。冯梓缘是老军统,到二处后,除了刚开始培训时,与他多接触过几次后。平常很少跟他交流,更遑论特别的关系了。 “既然他对你一般,又怎么会极力推荐你当科长呢?”许值劝导着说,诸峰在这个问题上,如果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是很危险的。如果真是朱慕云或者其他人推荐,而诸峰却将人情,记在冯梓缘身上。他这个科长,恐怕也做不好久。 “我也纳闷呢,许书记,你觉得是为什么?”诸峰不解的问。 “能决定你当科长的人,除了朱慕云外,就只有李邦藩。可是,你跟李邦藩没有任何交集,他肯定不会推荐你。甚至,李邦藩都不会知道,有你这样一号人。”许值笃定的说。 “你的意思是,是朱慕云推荐的?”诸峰诧异的说。 “你以为呢?当然,朱慕云推荐你,肯定有原因的。或许,是你的工作,合他的心意。或许,是他觉得,你能成为他的亲信。不管如何,以后你要多跟他走动。”许值提醒着说。 “是。”诸峰说,许值这么一分析,他总算有些明白了。可是,朱慕云跟自己谈话的时候,也没有说起此事啊。他只是勉励自己,担任一科的科长后,要尽职尽责,再立新功。 “既然担任了科长,想要上司赏识,就得干出成绩才行。你有什么想法?”许值问,当政保局的干部,除了要会溜须拍马,还得干出成绩。诸峰不会阿谀奉承,就更得干出成绩了。 “二处原来掌握的地字一号,已经随冯梓缘,转交给了情报处。朱慕云要求,在军统发展新的内线。另外,在地下党的组织中,也要发展内线。”诸峰说。 “朱慕云的野心不小嘛,军统发展内线,我们无能为力。但是,在组织内安排一名你们的内线,还是可以的。”许值沉吟着说,随着诸峰地位越来越重要,他与诸峰直接见面,危险越来越大。 如果能给诸峰派一名交通员,既能解决交通员的问题,也能让诸峰,合理安排一名内线。诸峰在工作上取得了成绩,才能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 法租界的水电,自从断了后,就一直没有再来。刚开始一二天,人们还能勉强可以接受。可是时间一长,就感觉特别不习惯。特别是习惯了用电和自来水的人,非常之不方便。法国人,此时也知道了,如果不向日本人屈服,法租界的水和电,恐怕是永远都不会来了。 最终,法方为了加大“打击抗日分子”的力量,同意让宪兵队在法租界内执法。他们有权对中国人,对行逮捕、讯问、检查、没收物资等。这样的权力,几乎是无法无天的。同时,还让宪兵队,在法租界设立几处关卡,可以随时检查过往行人。 法租界宪兵分队第一任队长,正是小野次郎。朱慕云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向他道贺。法租界宪兵分队,下辖四个班,分别为庶务、司法、警务、特高。另外,还在克勒满沙街和车站路等地,有几支派遣队。 宪兵分队与宪兵队的职责相同,因为管辖的范围较小,人员自然也缩小了编制。警务班在巴黎饭店、电影院附近,设置了检查哨。而特高班,则在邮电局、德明饭店等地,设立了宪佐班。 宪兵队的宪兵,都是日本人,他们的权力最大,可以任意逮捕和审讯普通人。但在法租界,他们的这种权力,只是针对中国人。而特高班,下设宪佐班。 宪佐,分为常务宪佐和特务宪佐两种,常务宪佐穿,戴袖章,经常跟随宪兵一道在岗位上检查行人,或到各旅社搜查旅客。特务宪佐身穿便衣,他们持有宪佐证,可以出入宪兵队,搜集抗日情报,侦察和指引逮捕抗日人员。 特高班还搜罗了众多的密侦、联系员、稽查,甚至特务宪佐个人手下,也可掌握几个这样的喽啰。这些人都是些小汉奸,他们没有薪饷,利用宪兵队的威风,进行敲诈勒索,这些人往往比真正的特务宪佐更坏。 “小野老师,恭喜你得尝所愿。”朱慕云恭敬的说。 “宪兵分队初创,千头万绪,以后的工作,还要你多加配合啊。”小野次郎微笑着说,他确实是春风得意。 “如果老师需要的话,学生随时愿意效劳。”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可惜你在政保局,否则的话,我真想调你过来。”小野次郎说,他现在名头有了,可是手底下还缺不少人。 “如果老师需要,我完全可以来帮你啊。”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之所以极力推动法租界的宪兵分队,就是为了把手伸进法租界。 “你想怎么帮我?”小野次郎问,朱慕云现在可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同时还是二处处长,他在政保局的位置很重要,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来帮助自己的。 “宪兵队的其他事情,学生可能帮不上忙。可是如果特高班设立宪佐班的话,我的二处,可以胜任。”朱慕云说。 “二处不是政保局的么?”小野次郎惊讶的说。 “两块牌子,一套班子。他们既是政保局二处的人,又是法租界宪兵分队的宪佐班。大家的目标一致,完全可以资源共享。”朱慕云说,如果二处头上,还能挂一块宪佐班的牌子,以后法租界将成为二处的势力范围。政保局的其他单位,再想在法租界抓人,必须通过宪佐班。 “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哟西,这个建议非常不错。”小野次郎笑着说,宪兵队的职责很重要,不可能全部由日本人来担任。之所以设立宪佐班,也是为了更好的管理中国人。 “小野老师,学生愿意随时为你效劳。”朱慕云微笑着说。 “好吧,我给队本部打报告,希望他们能采纳你的办法。”小野次郎说,朱慕云的提议很新颖,二处既是政保局的二处,又是宪兵分队特高班下面的宪佐班,好处大大的有。 PS:晚上突然来了客人,陪到凌晨一点多,实在坚持不住了,先睡了,这一章虽然少了些,但依然希望有票票支持。 正文卷 第七百零二章 借调 能进入法租界宪兵分队宪佐班,是政保局所有部门都乐意干的事。包括张百朋和郑思远,都愿意在法租界设立办事处。可是,法租界只承认宪兵分队合法地位,只有宪兵分队的人,才有执法权。 就算情报处在法租界设立办事处,也只是一个秘密机构,不被巡捕厅承认的。如果办事处随便抓人,一旦被举报,反而会被抓进巡捕厅。古星的抗日分子,大多隐藏在法租界。他们与巡捕厅勾结,政保局想要抓捕他们,非常麻烦。 当然,宪兵分队成立后,可以掩护政保局的这些情报单位。但是,如果碰到巡捕厅的人,政保局又犯了法的话,将和军统、地下党,享受同等待遇。宪兵分队的主要职责,是打击抗日分子。而巡捕厅的职责,是维护治安。巡捕厅可以打击抗日分子,但宪兵分队,却不能管治安上的事。 这就好比警察局与政保局的关系一样,警察局的主要工作,也是维护治安。政保局的任务,是打击抗日分子。如果警察局发现抗日分子的线索,一般来说,也要移交给政保局处理。政保局也随时有权,过问警察局的案子。 在法租界也是如此,巡捕厅的职责,是维护治安,抗日的案子,全移交给宪兵分队。当然,巡捕厅在法租界的地位,比宪兵分队要高。至少,也是平等的。宪兵分队对巡捕厅,没有管辖权,而且,也只专职负责抗日的案子。 可就算如此,能在法租界取得合法的执法权,也是政保局的这些部门,梦寐以求的事。否则,他们也像搞地下工作一样,想要抓人,只能秘捕,不能被巡捕厅发现。当然,一般情况下,巡捕厅对政保局的行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果碰到不开眼的,或者同情抗日的,就会阻拦政保局的行动。 张百朋和郑思远,都是日本人。他们觉得,如果自己的部门,在法租界取得合法地位,将大大有利于,打击抗日分子。然而,新上任的宪兵分队长小野,却将政保局的二处,列入了计划之中。 张百朋和郑思远,都大为不满。以后,情报处和行动队,如果在法租界有行动的话,岂不要借二处之手?张百朋找到郑思远,两人一商量,决定找李邦藩。他们都是帝国特工,在这件事上,应该能达成共识。 “局座,二处在政保局,属于可有可无的部门,让二处去宪兵分队,岂非儿戏?”张百朋和郑思远,一起到李邦藩的办公室。一见到李邦藩,张百朋就大发牢骚。 “正因为情报处和行动队的工作重要,才安排二处去嘛。再说了,宪兵分队之所以能顺利进入法租界,朱慕云也是立了功的。”李邦藩说,朱慕云的办法,虽然损了点,但效果却很明显。 日本军方,那么强势的人,与法国人谈判,一直没有进展。法国人傲慢而强势,面对日方的威胁,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可是,当法租界停水断电之后,法国人就开始急了。虽然明知道是日本人搞的鬼,可法国人最终,还是不得不让步。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李邦藩都很明白。朱慕云在向小野次郎汇报之前,会提前向他汇报。这中间的事情,他是最为清楚的。在朱慕云为小野出谋划策的时候,现在情绪激动的张百朋和郑思远,当时又在哪呢? “他不过就是使唤人,去扔了两颗手榴弹,如果被法国人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谴责他呢。”张百朋不以为然的说。这件事,如果交给自己,说不定能干得更漂亮。 “既然你觉得这么简单,为何你不安排人去呢?”李邦藩冷冷的说,朱慕云没做之前,张百朋想不到。人家做了后,他才觉得容易。第一个想到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第二个再去做的,只是西施效颦罢了。 “局座,我们可以不整体进入法租界,但至少,也要放一个科到宪兵分队。”郑思远说,总是借朱慕云之手,才能在法租界办事的话,确实很不方便。虽然朱慕云对局里的事,也很上心。可是,遇到紧急情况,或者秘密任务,就不方便了。 “小野君报上去的名额,是根据二处的人数上报的。现在,你们要加人,觉得可能么?”李邦藩说。这件事,朱慕云一直在跟小野次郎联系。现在,小野次郎得尝所愿,他第一个要感谢的,当然是朱慕云。 况且,让二处总在经济处的货物检查场,也不太合适。再这样下去,二处真的会像张百朋所说,变成可有可无的部门。将二处调到法租界,加一块宪佐班的牌子,二处才算真正的情报部门。 “但这也太便宜朱慕云了吧。”张百朋不满的说。他知道朱慕云,一直在巴结小野次郎。但这是日本人的事情,小野次郎应该关照自己才对。 “你现在只是情报处的副处长,以后在朱慕云面前,不要再摆以前的架子。”李邦藩脸上露出不悦之情,张百朋工作没干好不说,还要对别人说三道四。 “局座,能否请你出面,让宪兵分队给宪佐班增加几个名额。我们行动队,至少要安排两名宪佐和两名以上的便衣宪佐。”郑思远沉吟着说。既然派一个科进入二处不可能,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对,这是我们最低的要求。”张百朋忙不迭的说。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不能受朱慕云束缚。情报处在法租界的行动,只需要通过自己人的配合,就可以单独行动。他对朱慕云,虽然没有真正起疑心,但多保密,总有利于行动。 “给你们安排了人,那么一处和三处怎么办?”李邦藩问。作为局长,他得一视同仁。 再说了,一处由曾山分管,三处由武尚天分管。这两人,都是副局长,于情于理也要给他们一个面子。这样的话,二处又会增加十几人。朱慕云倒不用担心,只是不知道小野次郎,会不会同意? “他们怎么能跟我们相比?”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他是尊贵的日本人,虽然跌了几个跟头,但依然很有优越感。 “地字一号给了你,另外阳金曲在地下党,还有一名内线,现在也归你使用。如果你的情报处,还干不出成绩,我看你这个副处长,也不用我再来撤换了吧?”李邦藩冷冷的说。这次给张百朋降半级,也是给他最严重的警告。 “请局座放心,情报处一定会再立新功的。”张百朋坚定的说。 “局座,我们的人,只是借用宪佐班的名义,至于薪饷和任务,都可以由我们来安排。”郑思远缓缓的说。 “薪饷可以由你们发,但他们到了二处,当然要归朱慕云领导。至于配合你们的行动,到时候我会跟朱慕云打招呼的。”李邦藩说。 张百朋和郑思远,一起来提这样的要求。李邦藩虽然没有再拒绝,但也没有马上同意。毕竟,这件事,不是他能决定的。在张百朋和郑思远走后,李邦藩特意去拜访了小野次郎。 都是日本人,关起门来好说话。小野次郎最终同意,再给二处增加十二名编制。但是,这十二人,宪兵分队只负责管理,不负责薪饷。对此,李邦藩并没有异议。 增加的这十二人,情报处和行动队,各占四人。一处和三处,分别来两人。这样的话,宪佐班也相当于一个小小的政保局了,各个部门的人都有。以后,他们在法租界有行动,有自己的人配合。 二处整体迁到宪兵分队,挂两块牌子,宪兵分队特高班下属的宪佐班,自然也由朱慕云兼任队长。同时,朱慕云因为精通日语,还兼任宪兵分队的翻译。以后,朱慕云在宪兵分队,也会有自己的办公室。 谈好这件事后,李邦藩才将朱慕云叫到了镇南五金厂。二处增加了十二个人,虽然他知道朱慕云不会反对,但是,也要提前跟朱慕云通个气。 “张百朋和郑思远上午到了我这里,要求进入宪佐班,但被我严词拒绝了。但是,他们又觉得,二处现在人员不足,我们难得进入法租界,要大力充实二处的力量。”李邦藩说。 “二处现在人手,确实有些不足。”朱慕云说,郑思远调到行动队,将整个二处二科的人,全部带走。张百朋又将冯梓缘以及宋鹏调走,要不是马兴标从行动队也带了十二人过来,整个二处早就散架了。 “所以,我想再给你们增加一些人员。”李邦藩缓缓的说。 “要增加多少呢?”朱慕云问,李邦藩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加强二处的力量,要不是二处将成为宪佐班,谁又愿意来二处呢?当然,二处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但朱慕云也不希望,来二处的人,只是为了养老。 “十二个人吧,情报处和行动队各四人,一处和三处,各两人。”李邦藩看了朱慕云一眼,说。 “我听局座安排。”朱慕云坚定的说。 正文卷 第七百零三章 第一次指示 朱慕云知道,这是李邦藩早就决定好的事。就算自己反对,除了让李邦藩对自己失望外,不会再有其他结果。与其抗拒,不如接受。况且,对李邦藩的安排,他历来都是不会反对的。 可是,朱慕云也担心,其他几个人处的人,到了二处后,会不听管束。这些人到二处,并不是为了增强二处的力量,而是为了方便他们几个处的行动。二处多了这些人,不但没有增加力量,反而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局座,这十二人,是借调到二处,还是调到二处?”朱慕云问,这个必须必须问清楚。虽然这会让二处的人员成分,变得非常复杂。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果是借调,这些人只是在二处挂个名。如果是调到二处,朱慕云就要想办法,让他们成为二处的人。 “借调吧,他们的薪水,依然由原部门发放。”李邦藩想了想,说。各个部门调来的人,都是部门长官的亲信,而且也很机灵。如果真的放到了二处,他们也舍不得。再说了,这些从外部门进来的人,朱慕云也未必会重用。 “那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朱慕云松了口气,既然是借调来的,这十二人还是会接受,他们自己部门长官的领导。他们虽然是二处的人,但跟二处没有什么关系。 “到了二处,当然也要归你领导。要不然,宪佐班就会乱。二处代表的,可是政保局的整体形象。”李邦藩提醒着说,二处挂了宪佐班的牌子后,小野次郎不会认为,宪佐班不仅仅是二处,而是将之看作为政保局。宪佐班的表现如何,直接决定政保局在宪兵队的形象。 “那我需要有,能将他们随时调出宪佐班的权力。”朱慕云说,手里没权,这些人不好管束。既然到了二处,就得听自己的安排。 “当然,不要说调出宪佐班,就算处分他们,也是可以的。到了二处,就是归你管嘛。”李邦藩笑着说。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他就担心来的人骄横无比,眼睛长在额头上,不好管理。 “宪佐班应该有两个副队长,一个负责常务宪佐,一个负责特务宪佐。这两个副队长,你准备怎么安排?”李邦藩问。这是他跟小野次郎谈的时候,才注意到的事。 “我正想向局座请教呢,现在只有一个副队长,还缺一个。”朱慕云为难的说。 这个副队长,既得达到一定的级别,又得有一定的资格。按说,在二处,除了张光照外,就只有马兴标了。但马兴标在二处,只是挂了一个名头。他在二处,已经不负责实际工作。 而诸峰才刚上任,总不能这么快就提升吧?至于周志坚,只是副科长,更加不行了。所以,这个副队长,只能空缺。他的工作,也暂时由自己分管。等诸峰或者周志坚,尽快成长起来后,他才能卸下担子。 “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暂时空缺也是可以的。”李邦藩想了想,说。如果一下子将宪佐班的编制,全部占满,也不利于今后的工作。 “我听局座的,宁缺毋滥。”朱慕云说,不管到了哪里,他都是这句话。 朱慕云走后,李邦藩分别跟曾山和武尚天谈了话。对一处调两人去二处,曾山并没有异议。毕竟这两人,只是借调,去宪佐班完全是为了,配合一处在法租界的行动。但武尚天得知后,很很有意见。 “局座,我觉得,三处无论是人员,还是他们的素质,都要比二处稍胜一筹。与其让二处去宪兵分队,不如让三处去。”武尚天义正词严的说。 “二处的人事变化很大,而且,二处长期借用码头货物场办公。此次能到法租界,正好解决了办公场所问题。”李邦藩解释着说。 “三处也是借用六水洲办公啊。”武尚天委屈的说。 “三处这个办公地点,可是你当时特意选的。再说了,让二处去宪兵分队,宪兵队已经批准,你就不要再提此事了。”李邦藩不想再跟武尚天废话。 “好吧,但三处只派两个人,是不是太少了?”武尚天说。多一个人,就会多一分力量。三处主要是对付地下党,据他所知,地下党在法租界活动频繁。再说了,除了三处外,他还有个安清会啊。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李邦藩马上说道。 “宪佐班应该要配置两个副队长,二处只有一名副处长,另外一名副队长,是不是从三处调?”武尚天说,只派两个普通宪佐,对三处来说,没什么意义。当然,宪佐的身份,也很重要,但如果能任个一官半职,那就更好不过了。 “这个嘛,你准备派谁?”李邦藩沉吟着说,之前他还跟朱慕云,在讨论这个问题呢,既然朱慕云没有人选,从外面调一个也行。 “丁子璜怎么样?”武尚天说。 “他是三处的人?”李邦藩脸上露出不悦之情,武尚天也不识趣了,政保局的工作,却把安清会的人扯进来。 “如果需要,可以让丁子璜调到三处嘛。”武尚天不以为意的说,只要能达到目标,他不在乎丁子璜在哪里任职。 “不行。”李邦藩斩钉截铁的说,如果让丁子璜调到二处,他会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那就调程吉路,他是三处的副处长,总可以了吧?”武尚天说,上次史希侠抓捕地下党失败后,差点被免职。 程吉路听说后,积极活动,想要上位。结果,史希侠出了几十根金条,最终却保住了位子。程吉路上窜下跳,史希侠自然不满。度过难关后,他处处针对程吉路。原本程吉路在三处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现在,他连普通干事都不如了。 程吉路几次找到武尚天,想调离三处。可是,程吉路又不愿意去安清会,武尚天只能安抚。此次正好有这个机会,安排程吉路到宪佐班当个副队长,就圆满解决问题了。 “好吧。”李邦藩缓缓点了点头,程吉路原本是中统,专职搞对日情报的。而且,上次程吉路也确实频繁向他汇报工作。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打算撤换史希侠。 对程吉路担任宪佐班的副队长,朱慕云自然也没有意见。再说了,现在程吉路跟陈秉南搞在一起,让他进入宪佐班,也算是为抗日出力。唯一遗憾的是,军统的冯梓缘调走了。军统在二处,反而没什么人。 原本,朱慕云也想过,将杜华山调来宪佐班。可是,他担心李邦藩未必会答应。毕竟杜华山是一处的副处长,算是曾山的人。谁知道李邦藩跟曾山之间,是否有其他矛盾呢。 朱慕云虽然身处政保局,可是他的经济处和二处,都没在局本部。这也为他的潜伏工作,降低了风险。在局本部,像他这样重要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况且,他还是李邦藩身边的红人,更加惹人注目。 可这次,他却要进入宪兵分队,与日本人整天待在一起。这些日本特务,对所有的中国人,都怀有深深地戒心。一旦让他们有所怀疑,就会对你进行监视,甚至秘密审讯。 如何与他们相处,将成为朱慕云即将面对的问题。幸好,小野次郎对他的印象不错。朱慕云又是他的学生,虽然小野只给朱慕云上过三个月的课,但朱慕云很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小野次郎,似乎也很享受,朱慕云的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朱慕云靠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既是为了养神,更是为了构想,即将面对的问题。他在脑子里,不停的向自己提问,面对突发情况,应该怎么处理。朱慕云一直以来,都要尽力忘记一件事,身在政保局,必须做到,平常忘记自己是地下党和军统,这两层身份。否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正当他在沉思时,桌上的电话,突然急骤响起,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朱慕云俯身向前,抓起桌上的电话,说:“我是朱慕云。” “朱君,你可是宪兵分队的宪佐队长,什么时候来向我汇报工作啊。”电话是小野次郎打来的,他的心情显得很好,开着玩笑的说。 “老师好,我马上就来。”朱慕云马上站了起来,就像小野次郎站在他对面似的。 “那好,我在宪兵分队等你。”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我马上过来。”朱慕云恭敬的说,宪兵分队的地址已经选定,就在法租界胜利街合作路1号,这是一幢四层法式建筑,可以容纳上百人同时办公。而且,在后面,还有两处平房,可以当临时看守所和审讯室。 另外,这里还有个地下室,原本用来储物,但被改造成为秘密牢房。一些重要的犯人,会被关押在这里。 朱慕云放下电话,开着车子风驰电掣的往向胜利街合作路1号,这是小野次郎第一次,以宪兵分队长的名义,向他传达指示,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正文卷 第七百零四章 整体搬迁 小野次郎的办公室,在四楼最东头。朱慕云一口气走上去,走进去后,还有些气喘吁吁。原本,朱慕云可以在门外,等平息之后再走来。但他想让小野知道,自己是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赶到这里。 “报告老师,学…生赶来报到。”朱慕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虽然他有演戏的成分,但人也确实呼吸急促。 “先坐吧。”小野次郎见朱慕云脸上都是汗,微笑着说。他打电话给朱慕云,才不过二十分钟。朱慕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自己办公室,可见他对自己这个曾经的老师,还是很尊重的。 “这里还缺个空调,过几天我让西门子洋行,来安装一台。”朱慕云坐下后,拿起茶几上的一张报纸,不停的给自己扇风。 “到时候再说吧,让你来,主要是电监科的侦测台,发现了一部新的电台。你们宪佐班,得赶紧到位。随时准备配合特高班,对他们进行抓捕。”小野次郎说。对付中国人,朱慕云的宪佐班,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恭喜老师旗开得胜。”朱慕云奉承的说。 但他心里,却很是吃惊。最近军统已经停止活动,各个情报组的电台,全部停止了活动。这个时候出现的新电台,很有可能是地下党的。这个结论,让他如坐针毡,恨不能马上飞到克勒满沙街,向胡梦北禀报。 电监科,全名电讯监察检查科。宪兵队会在一些重要机关内,附设有电监科。而在宪兵分队,也有几部侦测台。电监科经常会派出大量外勤特务,到各处检查居民的收音机,剪断其短波线路。 这样做,可以防止居民偷听,延安和重庆的广播。同时,电监科对小型无线电台,以及使用的大电池,和其他器材,也都加以控制。不准随便买卖,以防有人私设小型无线电收发报机。 宪兵分队在成立之初,也成立了电监科,放在特高班下面。据朱慕云所知,电监科总共有四部侦测电台,专门侦测管辖区内有没有,未经批准的电台在私自收发电报。 法租界各机关、洋行、报社、个人所有的无线电台,都得向电监科申请登记。他们要把自己的位置、波长、呼号、电机型号、与什么地方单位通讯,以及每天通讯的时间等等,逐项填写清楚,否则不准设立。 电监科的侦测台,每天都监听这些已登记电台的通讯情况,如果侦听到一个没有登记过的电台,在与别处电台联系,马上就全力侦测。掌握它的规律,判断出它的方向,再从三个或四个方向,做定点侦测,慢慢缩小范围,认准后即行搜捕。 “现在还没有确定是私人商业电台,还是抗日分子的敌台。此时祝贺,为时尚早。”小野次郎谦虚的说,但他确实很得意,电监科的侦测台,一下子就搞了四个,规模算是不小了。就算是宪兵队本部,也不过十二部侦测台罢了。 只是,电监科的侦测台,需要二十四小时侦听,光是这四部侦测台,就需要十二名侦听人员。但到目前为止,侦听人员还缺一半。侦听员不但需要专业技能,更需要有耐心。否则的话,是很难找到敌台的。 “电监科新发现的电台,必定是敌台。”朱慕云笃定的说,他此时万分担忧。可是,还得奉承小野次郎,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端倪。 “话不能说得这么肯定,电监科的侦听员,暂时只能两班倒。他们非常辛苦,我担心会误听。”小野次郎说道,说不定只是空欢喜一场。 “老师,我们二处,原来也有一个电讯科,能否将她们并入电监科?”朱慕云问。他突然想到了罗双燕,二处并入宪兵分队,原来二处的电讯,可能会并入局里的电讯处。但是,如果让她来宪兵分队,更能发挥作用。 既然担任了宪兵分队的宪佐班队长,朱慕云以后的工作重心,将转移到法租界。他不但要阻挠宪兵分队在法租界的行动,还得想办法,从各方面获取宪兵分队的情报。罗双燕是他的同学,还是他的下属。只要自己稍稍用点办法,就能让她主动将情报汇报上来。 “侦听工作,可是很枯燥乏味的。”小野次郎提醒着说。二处电讯科的人,倒是很合适。可是,侦听员的工作,其实是很乏味的。 “为皇军效力,还怕辛苦么?”朱慕云坚定的说。 “好吧,电监科正好缺人,如果你的人能来,他们也能轻松一些。”小野次郎点了点头。 既然小野次郎需要宪佐班的配合,朱慕云马上借了小野次郎的电话,当着他的面,命令张光照,立刻整体搬迁二处。人员和设备,全部用卡车运到胜利街合作路1 路。朱慕云命令,今天所有的人员,必须来宪兵分队上班。常务宪佐和特务宪佐,今天就得在法租界巡逻。 对朱慕云的态度,小野次郎还是很满意的。二处在政保局来说,不算大。可是,要在半天时间,就让所有人员到位,是很仓促的。 朱慕云在宪兵分队,不敢用电话与胡梦北联系。此时,他心急如焚,但脸上丝毫不敢露出来。直到二处的人员搬过来后,他才有机会外出。他紧急联系了胡梦北,向他通报了宪兵分队掌握的情况。一部可疑电台,一旦被发现,很有可能让整个组织遭到破坏。 但胡梦北还告诉他一个消息,来古星送电台的同志,可能出事了。胡梦北让朱慕云,迅速打听这位同志的下落。如果在政保局手里,让朱慕云一定要探明情况。胡梦北的语气很急,朱慕云有些诧异。他与胡梦北在一起工作,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很少见到,胡梦北会像今天这样的着急。 朱慕云安慰胡梦北,自己会全力打探这位同志的下落。他们是用电话沟通,说的是暗语,时间又不能太长。有很多情况,朱慕云无法跟胡梦北说起。自己明明在城北,有一条地下暗道,为何送电台的同志,还会出事呢? 可不管如何,这些疑问,也只能等到朱慕云与胡梦北见了面后,才能有答案。送电台的同志,一定是出了意外。朱慕云暗想,自己得回政保局一趟才行。这位送电台的同志,真要是出了问题,一定会跟三处,或者情报处有关。 “处座,我们是向电监科报到?”罗双燕见到朱慕云回来后,拦住他,问。 她在二处的工作很悠闲。二处挂上宪佐班的牌子后,她反而没事可干了。只是,朱慕云的命令下得很急,二处所有的人员,全部赶到了宪兵分队。 “是的。”朱慕云点了点头,这件事,他跟张光照说起过。 二处的人员,分成两部分,常务宪佐和特务宪佐。其中,常务宪佐主要由一科的人员担任,特务宪佐主要由二科的人员担任。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微调。比如一科有两人,就担任特务宪佐。而二科也有一人,愿意担任常务宪佐。 而电讯科的人,直接并入电监科。虽然侦听工作很乏味,但这项工作是很重要的。况且,罗双燕也懂日语,她在宪兵分队的作用,要比回政保局大得多。 “电监科要上晚班呢?”罗双燕不满的说。她不但在谈恋爱,更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如果经常熬夜,是很容易老的。 “这是轮班,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可不是在二处,咱们的任务更重,必须努力工作。”朱慕云叮嘱着说。虽然二处有两块牌子,可是上面的“婆婆”也有两个。必须接受政保局和宪兵分队的双重领导,工作上的事情,反而更复杂。 “好吧。”罗双燕无奈的说。她之所以找朱慕云,就是想,看朱慕云能否看在同学的面子,给她安排一个轻松的活。 “你我都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咱们学的日语,可不能荒废。你除了在电监科当侦听员外,还要兼任宪兵分队的翻译。”朱慕云又说。宪兵分队的中国人不少,需要大量的翻译。像罗双燕这种,受过正常训练的翻译,哪怕她不是电讯人员,也会留在宪兵分队的。 “两份差事,薪水翻倍不?”罗双燕蹙起了眉头。当翻译,就得整天与日本人打交道,这是她最不喜欢遇到的情况。 “我还能让你吃亏,薪水少不了。另外,如果你不想上晚班,我会向小野队长报告,尽量安排你上白班。”朱慕云想了想,说。其实,她希望罗双燕上夜班。因为,电台一般在夜间活动频繁,白天想要找到一部敌台,是很困难的。 “多谢处座了。”罗双燕笑着说。只要不上夜班,她就无所谓辛苦。 “以后在这里,叫队长。”朱慕云提醒着说,他是宪佐班的队长,只有到了政保局,才是二处的处长。 PS:上旬过去了,还有月票么?每天坚持码字,丝毫不敢懈怠,只为一件事,不影响大家的阅读。你们的每一个点击,每一张推荐票,每一张月票,每一个订阅,都是对我最好的支持和鼓励。 正文卷 第七百零五章 女共党 二处虽然整体并入宪兵分队,多挂一块宪佐班的牌子。可是,二处有些非行动人员,就不好安排了。除了电讯科外,还有总务科。华生不是行动人员,如何安排他,是朱慕云需要考虑的问题。 “处座。”罗双燕走后没多久,华生也来向朱慕云汇报工作。 他是二处总务科的副科长,但宪兵分队有庶务科,二处似乎没有再设立总务科的必要。如果他想留在二处,只能当常务宪佐,或者特务宪佐。这两个身份,都是华生不喜欢干的。他虽然也接受过特工训练,但跟朱慕云一样,只限于理论。特别是在行动方面,没有多少天赋。 “你想留在宪兵分队,还是去局里的总务处?”朱慕云知道,华生的工作,他跟陈旺金商量过。如果华生愿意去总务务,陈旺金可以安排华生担任庶务科长。庶务科,称得上总务处的第一科了,华生现在只是副科长,去当科长,也算是提了半级。 如果华生想留在宪兵分队,除了当宪佐外,就只能去庶务科。可是宪兵分队的庶务科,是以日本人为主。他们原来是后勤联队过来的,华生想要在庶务科立足,是很难的。 “我听你的。”华生说,他确实是听朱慕云的。不管朱慕云让他干什么,哪怕就是去送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宪兵分队的庶务科,是日本人负责。你在他们手下做事,肯定会不习惯了。你暂时去总务处当庶务科长吧,以后有机会,再回来帮我吧。”朱慕云想了想,说。 宪兵分队的庶务科,虽然也有中国人,但基本上,都是最底层的干事。让华生去当干事,还不如让他去总务处当科长。先把级别提上来,以后有机会,再给他安排合适的位子。而且,在总务处,华生一样可以帮到自己。 “我确实不喜欢在日本手下干事。”华生直言不讳的说,他对日本人,历来就没有好感。如果能不在日本人手下做事,他求之不得。 “你虽然要去总务处,但二科的搬迁,你还是要帮我负起责来。”朱慕云说,二处的设备,人员的安排,都需要华生来协调。 “那是当然,我要跟庶务科交接后,把你的办公室摆设好后,才会去总务处。”华生说。 “这次,我的办公室,要遵循一个原则,简单大方。”朱慕云说道,宪佐班可不比二处。这里到处都是日本人,如果让这里的日本人,觉得他是来享受的,搞不好就会有麻烦。 “好。”华生有些诧异的说,但很快,他也明白了朱慕云的用意。或许,自己到了总务处后,也要跟朱慕云一样。可不能仗着朱慕云与陈旺金的关系好,就盛气凌人。 “你到总务处后,要注意跟陈旺金搞好关系。但是,他搞的那一套,你尽量不要参与。”朱慕云叮嘱着说,陈旺金这么久,都还是副处长,不是没有原因的。说不定哪天,陈旺金就出事了。 一旦陈旺金出事,那就不是能不能再担任总务处副处长的问题了,而是能否保住性命的问题了。陈旺金在总务处,吃相太难看。什么样的钱,只要过他的手,必定是要截留一部分的。比如说各个处的经费,一百元,最多只有八十五,一般只有七十。他一下子要吃掉三成,肯定是要犯众怒的。 “是。”华生说,他没想到,朱慕云竟然是这样的想法。但这也提醒了他,以后跟陈旺金相处的时候,要特别注意。 华生完全秉承朱慕云的意思,将他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整洁。没有了古董办公家具,也没有了进口沙发,所有的办公家具,都是半新的。就连朱慕云的办公椅,也很普通。这间办公室,与他二处的处长身份,并不相符。可是,与他宪佐班的队长身份,倒是很相衬。 朱慕云参观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对华生的布置,还是很满意的。他的办公室,除了桌上的一部电话外,其余就没有新东西了。在政保局,他可以享受生活。可是在宪兵分队,得表现得清廉、勤政。 “我已经给陈旺金打了电话,你直接去找他报到就是。”朱慕云说。 “是。”华生说,庶务科的事情,与他现在做的事差不多。只不过,他现在只服务二处,而在总务处庶务科,要服务整个政保局。 华生刚走,朱慕云刚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一听,是小野次郎的声音,马上双脚并立,用日语恭敬的说:“小野队长,我是朱慕云。” 小野次郎虽然在中国,也待了好几年。可是汉语说的还不流利。而且,小野次郎为了保持自己的优越感,更喜欢说日语。 “宪兵抓到了一名中国人,你跟我一起去审讯。”小野次郎说,在宪兵分队的中国人当中,朱慕云是他最信任的人。而且,朱慕云精通日语,完全可以当翻译。 “什么人,还要劳驾您亲自审问?”朱慕云随口问。但他心里,却咯吱了一下。宪兵分队抓到的中国人,肯定不一般。 “地下党。”小野次郎说。没等朱慕云再说话,就挂电了电话。 朱慕云一听,心中大惊。宪兵分队才刚刚成立,怎么就抓到地下党了呢?自己早就通知了胡梦北,他应该向地下党转达了这个消息。地下党在法租界的活动,必须提高警惕。他突然想到,那位送电台的同志,不会这么巧吧。 朱慕云在楼梯口恭候小野次郎,宪兵分队什么时候抓了个中国人,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见小野次郎并没有去地下党的秘密审讯室,朱慕云稍稍松了口气。 在办公楼的后院,靠墙有一排房间,其中几间房作为讯问室。院子隔壁,是宪佐的宿舍。整个宪佐班的人,都可以住在这里。 小野次郎身后,跟着两名日本宪兵和一名姓中川的少尉。快到讯问室的时候,小野次郎告诉中川,去提一个女犯,到询问室隔壁的所谓“二号室”。 朱慕云听到小野次郎的话,顿时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呢?竟然要提女犯,难道说,今天要审的,也是女犯? “挂起来让她叫两声”小野次郎叮嘱着说,这是准备在“一号室”,审问犯人时,时对她进行恐吓用的。 还没见到犯人,小野次郎就已经展开了心理进攻。而朱慕云,则心神恍惚。小野次郎让他来审讯的犯人,肯定不简单。而且,小野次郎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想要营救,几乎是不可能的。 朱慕云随着小野次郎,走进了讯问室。在他们刚坐下不久,一位年青姑娘,被带了进来。朱慕云在她坐下后,观察的观察着她。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算不上是美人。虽然是蛋形的脸,淡淡的眉毛和细细的眼睛都象是画在脸上的几条细线。鼻梁窄,鼻子有点尖。不过她的皮肤白晰,脖子和手臂也很长。 小野次郎也盯着她,看了大约三分钟。她戴着手铐,但她把上了手铐的双手,平放在腿上,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这让朱慕云感到,她身上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这是一种蔑视,精神上的蔑视。需要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在面对日本人人,还能如此坦然自若? 小野次郎过了一会,才开始问问题。而朱慕云作为翻译,也负责翻译。小野先从最一般的问题开始。叫什么名字、几岁、哪里人、干什么的、家里有什么人等等。她平静地一一回答,并且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 她叫胡惠芹,二十三岁,在雨坪中学教书。她的回答,平静而自信。显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听到她也在雨坪中学教书,朱慕云也很意外。胡梦北也在雨坪中学教书,而且他们都姓“胡”,两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可是,刚才胡惠芹说,她是从北方来古星的,父母早亡,再无其他亲人。 “好啦,好啦,你把发报机弄到那里去了。说出来,我们大家就都不用浪费时间了。”小野次郎有些不耐烦的说,他用日语说完,朱慕云马上翻译了出来。朱慕云的记忆力超强,就算小野说了好长一会,他也能将原话,一字不漏的翻译出来。 胡惠芹好像吃了一惊,不解的反问:“什么发报机?我怎么会有发报机?” 胡惠芹的惊讶,可能是装出来的。可是朱慕云听到“发报机”这三个字,差点跳了起来。胡梦北真是个乌鸦嘴,真是不幸被他言中。 小野似乎很生气,只是继续盯着她,蓦然,中从隔壁传来女人的惨叫声。随着时间的推移,隔壁的叫卖越来越凌厉。朱慕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皇军是来帮助支那人的,你还很年青,不要被别人利用,否则下场会很悲惨。”朱慕云虽然不想翻译,可是小野次郎也能听得懂一些汉语,他也能说一些,自己在中间,绝对不敢捣鬼的。 正文卷 第七百零六章 人间地狱 朱慕云自从见到胡惠芹后,心里就一直在想,应该如何营救胡惠芹。但到目前为止,他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胡惠芹眯缝着她的细眼睛,勇敢迎着小野次郎的目光。她的目光中,带着无所畏惧。哪怕进了宪兵分队,她的眼中,也没有丝毫慌乱。 小野次郎冷笑起来,突然用汉语说:“我的时间不多,打扰了。” 他对一直立正站在旁边的宪兵,挥了挥手。他们上前抓住她旗袍的门襟,轻松地往一边撕开,给她打开铐在身前的双手,顺带着把她的手臂,反拧到身体背后。再把她向下按跪到,椅子前面的地板上,踢飞了她脚上的布鞋。转眼之间她身上的衣服连同内衣,全都被从身后撕扯下来,扔到了屋角里。 训练有素的宪兵,把半裸的姑娘扔回椅子,给她反剪在背后的手腕,咔嗒一声重新锁上手铐。两人转到她身前蹲下,用废电线,把她的脚腕分别捆在椅子的两条前腿上,顺手拉掉她仍然穿着的白布袜。他们用一把折刀,割裂她身上仅剩的内裤,从她的臀下把碎布片抽出来。 胡惠芹并没有十分地挣扎,也没有说什么“别碰我”,“让我自己来脱”之类的蠢话。朱慕云望着宪兵,如此粗鄙的行为,异常的愤怒。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双拳紧紧攥着。他的肠胃和五脏也都变成,遇到大火的干柴,呼呼地烧起来了。 朱慕云有一种,想要冲上去,将女孩解救出来的冲动。可是,他的脚还没有抬起来,突然与胡惠芹清澈的目光,无声的碰撞在一起。胡惠芹的目光,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她看到朱慕云眼中的怒火,似乎诧异了一下。 朱慕云马上转开脸,看着墙上挂的画报发呆。两个宪兵之一,矮胖的中川少尉,向被迫赤裸裸地,分开腿坐着的年轻姑娘俯下身去。他用一只手,玩弄着她的一个**,另一只手,从上到下抚摸着她的身体,最后停在姑娘的两腿之间,翻来覆去地摆弄着,中间,胡惠芹几乎是惊讶地啊了一声。 中川从里面抽出沾湿的中指举起来,上面有不多的,一点淡红色血迹。中川停了两秒钟,随即大笑起来。他把手给姑娘看,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说出来,发报机,哪里?支那女人,皇军大大地爱护。” 胡惠芹在开始时,用不太大的声音骂了几遍“畜牲”,现在闭上眼睛把脸转向一侧。不过从两颊,到原来白净的脖子,都变成了鲜艳的桃红色。 朱慕云此时,反而平静下来了。可是,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显得如此冷漠,肯定也是不太好的。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以前只知道,宪兵队的审讯有如人间地狱,而今天他才真正见识到了。 和一般中国人的想象,不太一样的是,驻守在古星的大多数宪兵,并不经常强奸女犯人。他们的津贴,可以保证他们,在古星可以享受到,十分不错的生活。在需要时,他们可以去很好的娱乐场所,寻找日本女人。 据朱慕云所知,有些宪兵,甚至还找了中国女人,并且为她租了房子。对他们来说,搂抱涂脂抹粉的日本女人,比趴在那些肮脏的女囚犯身上,要有趣得多。当然,前线的野战部队,在进入敌对地区时,军纪的混乱是尽人皆知的。而古星的宪兵,也不是一群遵纪守法的人,如果他们喝了酒,或者情绪暴躁时,才会干出那种,酒后乱性之事。 中川的做法,更多的,是为了为了打乱审讯对象的心理。有些女性被奸污后,会完全放弃抵抗,象失去了支柱似的,问一句回答一句。但也有可能,变得完全一言不发。从胡惠芹被侮辱,到现在的反应,很有可能是后一种情况。 朱慕云正要说话的时候,小野次郎突然站起来,制止了中川。小野次郎走到胡惠芹面前,朱慕云也跟在旁边,翻译着说:“还是不肯老实地说吗?那样的话,他们会象公猪一样爬到你的肚子上来,你想试试看一个晚上,能招待多少头猪?三十,四十?” 朱慕云相信,小野次郎完全可以做到。为了拿到情报,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审讯的对象,是一个男子,朱慕云丝毫不会怜悯,他会表现得很“忠诚”。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他又如何硬得起来。 胡惠芹听到朱慕云的话,终于害怕了,软弱地说:“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守法的良民。” 胡惠芹一说完,朱慕云马上就翻译了,他特意加重了,“守法的良民”这几个字的语气。他希望,小野次郎能稍有怜悯之心。其实,从走到这间审讯室,看到胡惠芹进来后,他就很后悔。不用替小野次郎出这样的骚主意,也无需逼迫法国人。虽然日本人,最终还是会得逞,但至少,他此时不会有愧疚感。 当然,那样的话,朱慕云担任宪佐队长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他应该见不到胡惠芹,甚至,所有这样的情况,他都见不到。可是,那样的话,对组织来说,并不是好事。宪兵分队必须有自己的人,才能及时掌握日本人的动向。 小野次郎不停的向胡惠芹逼近,朱慕云没有办法,也只能跟在旁边。这是朱慕云,第一次近距离的、仔细地审视她的裸体。朱慕云的脸,突然变得通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成年女性的身子。他既觉得羞愧,又好奇。这是一种心理反应,这具异性的胴体,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的目光。 她的胸脯上,鼓起着两个不大的半球形,几乎象是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少女,跟现在的包子一样,**和**,细致得就象蔷薇花瓣。不过她的双腿和她的脖颈,与手臂一样,纤细修长,看起来很引人注意。 “说!东西在那里?要送到哪里去?”小野次郎站在她身前一步远的地方,突然大声地吼道。他用的是日语,虽然胡惠芹听不懂,但她能感觉到,小野次郎想要问什么。 朱慕云赶紧翻译,小野次郎的吼叫,也让他迅速清醒。这可是自己的同胞,自己竟然还在看她的胴体,实在禽兽不如。朱慕云虽然望着胡惠芹,可除了她的脸部外,不再看其他地方。此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救她出去。 宪兵分队此时的宪兵还不多,而二处的人,晚上还不会住在这里。如果今天晚上动手,不知道成功的几率会有多高?如果有暗道就好了,直接从地下冒出来。可是,这个地方,是小野次郎临时选定的。朱慕云又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提前就在这里,挖出一条地道。 “我是教师,没有要送什么东西。”胡惠芹的声音低沉却差不多是在吼,她确实是一名坚定的共产党员。而且,还是胡梦北的妹妹。只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公开。他们在同一所学校教书,只是以同事相处。 “混蛋,自找麻烦的母猪。”小野次郎怒气冲冲地冲出门去,一边对宪兵说:“带到隔壁去。” 二号室里野山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这间屋子里,也有一位赤条条的姑娘,挂在屋子一头。他们中学的老师,被人密告有反日言论,还在学生中组织读书会。野山少尉便去把那个教师,连同他读书会的学生,全部抓进了宪兵队。 教师被揍得半死后,判了十年徒刑,送到哪座矿山,或者其它什么地方当苦力去了。有些学生被人保了出去,剩下运气不好的,既没有判刑也没有释放,就一直关在宪兵队里。此次宪兵分队刚成立,野山为了有个开头彩,将这些人带到了法租界。 她们现在的作用,就象今天这样,被用来当作恐吓的活例。为了制造更好的效果,野山把她反绑上双手,用一个大铁钩,从颌下钩穿她的下巴,挂在天花板上垂下的铁链上,让她的双脚只有脚趾着地。 弄得她嘴巴里、脖子上乱七八糟的到处是血。她凄惨地往后仰着头,下巴尖奇怪地成了整个人的最高点。一个新兵坐在她身前,守着一个居民家中常用的小煤炉,等上一阵便抽出一根烧红的铁条,按到女学生身上。 女学生全身象鱼似的一扭,因为嘴中插着钩子不太喊叫得出来,她每次只是从嗓子深处发出一声,惨痛不堪的呜咽。如果说,刚才对胡惠芹的污辱,让朱慕云觉得,不堪入目的话,那现在的情况,则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朱慕云注意到,被带进来的胡惠芹,转开脸,躲避着这样的酷刑场面。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变得合作一些。 小野次郎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下令说:“开始干吧。” 宪兵把胡惠芹推到,浑身散发着焦臭味的女学生旁边,用另一个垂下的钩子,钩住她的手铐,把她双脚离开地面悬吊来。然后挥舞军用皮带,狠抽她的身体。打人也是个力气活,朱慕云清楚的记得,打了四十六下时,小野次郎终于叫停。 宪兵野山少尉,麻利的把她,从上面放下来。她用手臂支撑着上身坐在下,急促地喘息着。白晰的皮肤表面,高高地鼓起了一条一条的青紫色伤痕。原来整整齐齐的短发,被汗水零乱地沾在额头和脸颊上。 其实,这样的审讯,朱慕云在课堂上,也学习过。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实践过,没有想到,这样的审讯,竟然是这样的残酷。 朱慕云也知道,开头的这场鞭打,和前面剥去女犯的衣服一样,是为了震摄讯问对象的决心。使她认识到,这里有着完全不同的行事规则,进而怀疑自己,事先积蓄的意志力是否足够。 宪兵把胡惠芹再次按跪到地上,把她的两手换到身前,往她的手指缝里挨个夹进粗大的方竹筷。两个粗壮的家伙,握着筷子的两头,表情冷漠地用劲压紧。 一瞬间,胡惠芹受刑的右手上,四个手指笔直地张开,大大地伸展在空中。而她跪在地上的身体,却象是被抽掉了骨头那样,瘫软到地板上扭摆着。她在狂乱中,本能地往回用力抽自己的手。 宪兵们抓住手铐把她的手拉到合适的高度,重新开始,狠夹她的下两个手指。以后再换上她的左手…… “好姑娘,想起来没有?东西要送到哪里去?”小野次郎走过来,柔声说。 胡惠芹侧身躺在地下,一对细眼睛呆呆地盯着小野次郎看了半天,依然一声不吭。中川拿来一块厚木板压,在她的踝骨上,把穿着军靴的脚重重地踩上去。 胡惠芹痛苦地“哎哟”了一声,中川抬起脚,一下一下地跺着,终于使她一连声地惨叫起来。这是用刑以后她第一次忍不住喊痛。 中川在她脚边蹲下,摸索着姑娘已经皮破血流的脚踝,大概是想看看骨头有没有碎。但是接着,他却握住姑娘的一只脚打量了起来。女孩的脚背高而窄,足趾因为细长显得柔弱无力。中川带着“确实值得一试啊”那样的神情,捡起扔在地上的筷子夹进她的足趾间,直接用手使劲压着。 同时,把她拖起来,仰天捆上了那张铁床。在脚那一头垫进,几块砖头,使她的头部低一些,用湿毛巾堵住她的鼻子。这样做,是迫使她为了呼吸,不得不张开嘴。 中川便把冷水不停地往她的嘴里倒下去。她又咳又呛地在水柱下面挣扎着,中川是老手,一会儿功夫就把她的肚子灌得大大地挺了起来。 PS: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七百零七章 酷刑 朱慕云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虽然他心底有万丈怒火,可是嘴里却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中川施暴。 中川将胡惠芹解下来,放到地上,然后猛踩她的肚子。她软弱无力地,试着把中川的皮鞋从自己的肚子上推开,那自然是毫无用处的。水,从她的嘴里、鼻孔里和**中,一股一股地涌出来。弄得她满脸满身都是水淋淋的,地面上也变得又湿又滑。 此时,有一名宪兵进来报告,本清正雄大佐打来电话,让小野次郎亲自去接。朱慕云没有跟过去,他为了不让胡惠芹再受折磨,走过去,给中川和野山,各敬了支烟。接过朱慕云的烟,他们两个走到一边,留下胡惠芹一个人躺在那里,全身抽搐着,没完没了地呕吐。 这时她吐出来的,已经是小口小口淡红色的血水了。中川和野山抽着烟,谈笑风生的,就好像地下躺着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他们的猎物一样。 小野次郎回来的时候,中川和野山,丢掉烟头,在地上按住胡惠芹,又给她灌了差不多一铅桶水。朱慕云看着胡惠芹,把铐在一起的双手,捂在圆滚滚的大肚子上,可怜地扭动身体,努力避开皮靴的踩踏,那种地狱般的情景,是每个人都要同情的吧。 可是,中川没有丝毫怜悯之意。他只有一个目的,用尽一切手段,逼迫胡惠芹开口。在他眼里,中国人本来就没放在眼里,这些犯人的死活,他更加不会放在心上。 或许是刚才本清正雄,在电话里对小野不满。进来后的小野,向地上的女人弯下腰去,抓住她湿漉漉的头发。这时的胡惠芹,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一本正经的教师模样。她脸色惨白,半张着的嘴里满是清水,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使她全身颤抖得象风中的树叶一样。 “求、求求你们…别再灌了…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胡惠芹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啊,是那样吗?”小野次郎阴沉地笑起来。虽然胡惠芹仍然在否认,不过看来已经快要垮掉了。 “开导开导她。”小野次郎对朱慕云说。他之所以,让朱慕云陪同审讯,既是让他见识,帝国宪兵的厉害。同时,也是让他增长见识。朱慕云一直以他的学生自居,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让朱慕云错过。 朱慕云无奈,他蹲在胡惠芹面前,想尽力挡住她的身子,避免被这些日本禽兽,肆无忌惮的盯着。虽然他知道,这还只是刚开始,但是,作为宪佐班的队长,宪兵分队的翻译,他实在无能为力。 “从来没有人,在宪兵队能熬过三天,还不开口说话的。我们对她做的,还仅仅只是个开头而已。”朱慕云低声劝道,如果胡惠芹真是地下党的话,他反倒希望,胡惠芹能主动开口,这样的折磨,实在不是一个女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胡惠芹看了朱慕云一眼,轻声说:“你们杀了我吧。” 如果不是有着坚强的信念,她早就开口了。可是,被日本人抓住后,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向他们屈服。在雨坪中学的时候,她与胡梦北表面只是同事关系,但实际上,两人经常在私人交流。 她之所以走向革命之路,正是胡梦北的引导。现在,她被捕了,当初与胡梦北的笑谈,成为了现实。只要心中的信仰不变,她将无畏牺牲。 “我们决不会简单地杀掉你,相反,会让你一直活着,经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我们甚至会让医生给你治疗,直到你不得不,把我们想要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诉我们。当然在那之后,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美好了。我们会放了你,会给你一大笔钱,给你在别的什么地方,比如说上海、北平、新京找个事情做。”朱慕云说着违心的话。 朱慕云很清楚,被确认了抗日分子身份的人,无论供认与否,极少有能够被释放的。象胡惠芹这样具有情报背景的对象,在她全部坦白后,除非逆用,否则几乎可以肯定,会被处决,或者会长期关押起来,准备以后还可能有什么用。 不过这并不是眼前的问题,朱慕云相信,哪怕好话说尽,胡惠芹恐怕也不会开口。相反,她还能用这个机会,多休息一会。朱慕云喋喋不休的劝着,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些话,可是胡惠芹丝毫没有反应。他希望,胡惠芹能偶尔应一句,至少要给小野一丝希望。这样的话,她才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可是,狡猾的小野次郎,很快就猜到了胡惠芹的用意。他挥了挥手,让宪兵接着再干。很快,一部手摇发电机,被拖了出来。中川把发电机引出线的铜丝,绕在胡惠芹的两个**上,然后猛力地摇着摇柄。 突然出现的电流,把胡惠芹捆紧的裸体,打得象落在河岸上的鱼一样,上下乱跳着。她很快昏死过去,野山便用烟,把她熏醒,接着再干。 等胡惠芹第二次苏醒过来后,他们解开其中一个线头,缠在一根铜棒上,把铜棒插进她的下体深处。此时,中川累了,换了个新兵。那人躲在一边,机械地摇动发电机。 下体和**的神经,都是集中,也是人身上,最为敏感的地方。当电流过来的时候,胡惠芹大大张开嘴巴,一开一合地挣扎了近十秒钟,才叫出声来。那种恐怖怪异的声音,朱慕云听在耳中,都觉得非常恐怖。完全不象,是从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中川和野山等人,以前在宪兵队,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声音。这种声音,听在他们耳中,丝毫不会在意。倒是那个摇发电机的新兵,听到胡惠芹发出的这种惨叫声,脸色煞白,木然的摇着机子,丝毫不敢望胡惠芹一眼。 小野次郎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胡惠芹的胸脯。此时,可以清楚地看到,汗珠一颗一颗地从皮肤下面冒出来,在那里停留几钟,变得象一粒黄豆那样大小,然后就突然地滚落到身体下面去。 随着摇动发电机的节奏,一股黄色的尿液,时急时缓地,从她的身体下部流淌出来,很快地在地面上积起了一滩水。胡惠芹的眼睛,恐怕从生出来起,就没有瞪得那么圆过。只见她的黑眼珠往上翻过去,然后小野就命令停一会儿,等她恢复些,再用力的摇。 就这样的电刑,一直到晚上七点多钟,几乎没有停止。可是,胡惠芹依然在坚持。她的嘴边,涂满了带血的口涎,嗓子已经完全叫哑。估计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经受不住,很快会死掉。 其实,这既是对胡惠芹的折磨,也是朱慕云的折磨。作为翻译,在用刑时,他就向小野次郎提出,要回宪佐班处理事务。可是小野次郎没有同意,他要让朱慕云,完整的看一次宪兵的用刑。可是,就连朱慕云都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死了。 “小野队长,她可能不行了。”朱慕云说道,这里面,除了胡惠芹外,就只有他一个中国人。面对日本人的暴行,朱慕云无能为力。这种痛苦,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如果不是朱慕云,时刻提醒他的职责,恐怕他早就动手了。哪怕是死在宪兵分队,他也无怨无悔。可是,在政保局这么长时间的卧底,已经让他的神经,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除了刚开始的动容,他到后面,已经能做到“视若无睹”。 “好吧,让她休息一会。”小野次郎也知道,如果她死了,自己将前功尽弃。但是,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胡惠芹的口供。 小野次郎挥了挥手,让中川把满脸都是眼泪和汗水的胡惠芹,扶起来喂了点盐开水。然后,他对中川说:让她休息三个小时,给她吃点东西。” “是”。 小野次郎边往外走,又对中川说:“十一点钟,找几个人来陪她,记往,不要扩散消息。” 小野往外走,朱慕云也亦步亦趋的跟上。离开二号室,他心里一下子好过多了。这个情报,得以最快的速度,向胡梦北汇报才行。胡惠芹与胡梦北,都是在雨坪中学。他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联。一旦胡惠芹出了问题,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胡梦北。 “朱君,你觉得这个女人会招吗?”小野次郎回到办公室后,问。 “在皇军面前,谁能坚持得了吗?”朱慕云笑了笑,此时,他觉得很恶心。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将宪兵分队的所有日本人,全部杀光。甚至,将整个古星的日本人,全部清除。可是,他的任务,不能让他任何动作。刚才在二号室,哪怕他眼里露出怜悯之意,都会让日本人怀疑。 幸好,在一号室时,朱慕云刚开始的慌乱,已经过去了。他就像一个日本人一样,冷漠的望着胡惠芹,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已经能做到,没有任何表情。 “有些人,是很难理解的。”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他今天特意带朱慕云去审讯室,也是想暗中观察一下朱慕云。现在看来,朱慕云的表现,尚算满意。 “他最多坚持两天,必定会松口。”朱慕云笃定的说。 “根据我对地下党工作方式的了解,只要拖过两三天,那个女人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小野次郎摇了摇头,现在他只希望,地下党认为,胡惠芹并没有被捕,而是交接失败。 一般来说,第一次交接万一失败,都会安排第二个联络地点。那样的话,或许还能再有一两天时间。刚才本清正雄打来电话,让他加紧对这个女人进行审讯,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胡惠芹的口供,进而将古星的地下党,一网打尽。 小野次郎之所以,用尽极刑,也是因为本清正雄给他的压力。他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胡惠芹还在坚持。如果不能尽快拿到口供,他将无法向本清正雄交待。 正文卷 第七百零八章 传递消息 朱慕云回到宪佐班的时候,张光照还没有下班,他见朱慕云脸色煞白,很是诧异。朱慕云不是陪着小野次郎,去审讯犯人了么?怎么朱慕云的样子,倒像是被审讯了? “处座,你没事吧?”张光照问。 “没事。”朱慕云点了点头,现在,他必须马上联系胡梦北,向他汇报胡惠芹的事情。 “刚才小野队长打来电话,等会要跟你一起喝酒,听说晚上,还有要事。”张光照说,朱慕云还真是混得不错,在政保局深得李邦藩信任。到宪兵分队,又受小野次郎重用。 “知道了。”朱慕云点了点头,小野可不是真要跟他喝酒,而是担心他会走漏消息。 “处座,咱们现在要多一个副队长?”张光照问,他听说,程吉路会来宪佐班当副队长,这让他觉得,又有了威胁。 “程吉路只是宪佐班的副队长,并不是二处的副处长。”朱慕云说,二处和宪佐班,虽然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可实际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就好。”张光照松了口气。 “从其他各个部门调来的人,以后全归他负责。等会,你将诸峰叫来。”朱慕云说,既然自己不能离开,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是。”张光照说。 张光照走后,朱慕云仔细检查了电灯、电话、台灯、线路等地方,他学的反间谍手段,此时有了用武之地。这间办公室,原本就很简陋,他又没让华生搞花样。况且,布置的人,都是华生安排的。 今天二处刚刚搬到合作路,虽然到了晚上,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下班。诸峰负责宪佐班的常务宪佐,他正在试穿刚下发的宪佐服。接到张光照的通知后,马上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下午朱慕云一直不在,他也不敢打扰,只知道朱慕云跟小野在一起。 “你们的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诸峰作为二处一科的科长,现在一科的所有人员,只有两人愿意当特务宪佐。以后,所有的常务宪佐,都归诸峰管理。这些常务宪佐,也就是二处的新一科。 “住处还没有安排好,这里的食宿条件,实在太差了。处座,能否想想办法,给兄弟们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啊。”诸峰抱怨的说。 “这里可不是检查场了,如果被日本人抓住把柄,就别想活了。今天抓了个送电台的地下党,还是个女的,那叫一个惨,看着都让人害怕。”朱慕云回想起在二号室的用刑,还是心有余悸。 胡惠芹的表现,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无法肯定,自己如果面对这样的刑罚,能否坚持得下去。况且,胡惠芹还是个女孩子,一个没嫁人的姑娘。朱慕云很难想像,她靠什么支撑自己。除了信念外,朱慕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原因。 “我会让兄弟们注意的。”诸峰神色一动,送电台的地下党,还是个女人,这可是一条重要情报。看来,当科长还是好处多多,至少,能从朱慕云嘴里,获取更多的情报。 “你赶紧去叮嘱下面的人,明天,要给日本人一个全新的风貌。我晚上都不能回家了,还得连夜参加审讯。”朱慕云提醒着说。 朱慕云虽然不能离开宪兵分队,可是诸峰却可以。小野次郎对朱慕云,只是作一般性的防范。他认为,朱慕云还是值得信任的。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让朱慕云担任宪佐班队长呢。只不过,他就偏偏看错了人,朱慕云已经借诸峰之手,将情报传了出去。 诸峰刚走没多久,小野次郎的电话就到了,他请朱慕云过去吃饭。对小野次郎的邀请,朱慕云自然“深感荣幸”,他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告诉玉梅,自己晚上在单位有事,今天晚上就不回去吃饭了。 小日本请吃饭,一般都会宣传日本的文化,喝的是清酒,吃的是寿司。酒到浓处,小野次郎还要表演一段日本舞蹈。虽然他跳的令人不敢恭维,可是却自我陶醉。 朱慕云与小野次郎,喝酒喝到晚上十一点,回到办公室后,就在沙发上睡了。朱慕云知道,自己不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果然,他睡下后,小野次郎没再来打扰。可是,朱慕云又怎么睡得着呢?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胡惠芹的影子,久久无法挥去。 那双清澈的眼睛,那些痛苦得呜咽不出的痛苦哀嚎,都让他印象深刻。他很想跟胡惠芹交流,但又担心,接下来的刑法,胡惠芹未必会坚持得住。朱慕云认为,哪怕胡惠芹现在开口,甚至叛变,都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朱慕云在凌晨两点钟时,接到了小野次郎的电话,让他去分队大院里的二号室。朱慕云不敢怠慢,穿上衣服后,迅速赶了过去。此时,屋里点着电灯。 朱慕云一进去,虽然提前作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满目尽赤。胡惠芹依旧赤裸着全身,紧靠着墙壁,跪坐在自己的脚上,双手反铐在身后墙脚边,横钉着的铁管上。 胡惠芹的腿,向两边分开,疲惫地低垂着头。在她身前的三个宪兵,也跟她一样赤条条地一丝不挂。那个小煤炉就放在旁边。 “已经那样干了,正在问话。”中川见到小野次郎,报告说。 朱慕云一言不发,跟着小野次郎,坐在墙边,听着中川他们在问话。中川他们问的,都是**的下流问题,比如说,中川多少次?野山多少次之类。 如果胡惠芹不肯回答,便用炉子里烤着的细铁条折磨她。由于被烙在身上,确实很痛苦,胡惠芹会觉得,这并不是要拼死保守的秘密,就会开始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回答。 问过一阵之后,再转到重要的问题上来,中川希望胡惠芹会觉得,就连那样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再抵抗还有什么意义?之所以问这些**下流的问题,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种探究对方心理的工作手段而已。 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再问一些平常难以启齿的问题。如果不是需要保密的问题,为了避免受刑,一般都会回答。而一旦回答,她的心理防线,就有了一个缺口。 朱慕云希望,自己此时是一个聋子,或者瞎子,那该多好。这么悲惨的场面,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他其实一直在想,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将胡惠芹救出来。但他对法租界的情况,也不那么熟悉。 “再去叫几个人来,干到四五点钟让她睡一会儿。不要烫得太厉害了。”小野次郎没有再次拷问,他觉得中川现在的办法,已经奏效。他准备回去睡觉,等明天早上,养足精神后,再来对付她。 朱慕云却不能睡觉,他得赶紧想办法。晚上,是不能离开宪兵分队的。虽然他可以自由出入此地,但为了避免引起日本人的怀疑,他必须保持常态。今天审讯了一天,他必定会很害怕。一直到天快亮时,朱慕云还没有想到有效的办法。 朱慕云在政保局,一直操作得很灵活。他周旋在各个势力之间,施展各种手段,让他们经常狗咬狗。但在宪兵分队,日本人铁板一块,之前的手段,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此时,朱慕云才发现,与日本人打交道,必须非常小心。 朱慕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他是二处的处长,兼宪佐班的队长,是小野次郎的学生,是真正的汉奸特务。如果他在宪兵分队的表现,有悖于这些身份,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一旦让人找到证据,对他的怀疑和调查,一直要到查证他的真正身份后,才会停止。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一觉睡到八点到。昨天晚上,他难得的做了梦,而且是噩梦。刚才,他是被吓醒的。他给小野次郎的办公室打电话,想向他汇报工作,但那边接电话的人告诉他,小野次郎已经去了二号室。小野次郎留了话,让他有时间,就去二号室。 朱慕云没有着急,早上的工作汇报,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昨天他经历的事情,惊心动魄,必须向李邦藩汇报才行。就算自己的电话被监听,他也不用担心。毕竟,李邦藩是日本人,他与小野次郎,是一伙的。如果有人监听,还能证实,自己对李邦藩是真正的忠心耿耿。 朱慕云没有时间去见李邦藩,所以,他在电话里,是用日语,向李邦藩汇报的。他说了昨天,在宪兵分队,陪同小野次郎审讯胡惠芹的情况。 “局座,等会我还要参加审讯,可能没时间当面汇报工作了。”朱慕云遗憾的说。 “都是为了工作,你在宪兵分队,代表的,可是政保局的脸面,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干出成绩。”李邦藩叮嘱着说。朱慕云到现在,还能向自己汇报工作,说明他心里,还是装着自己的。 随后,朱慕云才去了后面的二号室。此时,小野次郎已经到了。为了防止胡惠芹,可能的捣乱行为,宪兵仍然给她戴着手铐,给她的脚上锁了一付五公斤重的脚镣。那么重的型号,通常是对男犯使用的。可见,宪兵分队对她的重视。 正文卷 第七百零九章 攥紧拳头 小野次郎走到胡惠芹面前,掀开她身上的破烂棉被,喝令她站起来。她用了很大的力量和勇气,才能扶着墙站直身体,当她努力这样做的时候,两条腿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朱慕云注意到,胡惠芹的身体正面,已经被烙出了一些伤痕,大多是烧坏了表皮,露出下面一小块,积蓄着体液的浅红色肌肉。也有几处烤焦的皮肤,象皱纸那样缩成一团。她的手指和脚趾,都已经肿胀了起来。其中有几个特别严重,看上去表皮下亮晶晶地积着水,有可能里面的骨头已经断了。 昨天小野次郎的命令,是胡惠芹不能离开宪兵的视线。此时在问讯室内,有一个上等兵在看押。他告诉小野次郎,后来又叫来了八个人,这么推算的话,这个晚上,她已经被凌辱了,至少十多次了。 “昨天不还是处女吗,现在的感觉肯定很复杂吧,不想谈一谈吗?”小野次郎见朱慕云走了过来,走到胡惠芹面前,劝导着说。 胡惠芹低着头,又恢复了那种装傻的样子,象放留声机似的重复着:“我是普通教师,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走,到隔壁去,看我们会怎样对待你!”小野次郎怒吼着说,胡惠芹越是坚强,就越激起了他的愤怒。 胡惠芹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动。由于疼痛,再加上脚镣的重量,她几乎不抬脚,只用脚掌,擦着地面往前移。她从朱慕云身边经过,在门口停住了片刻。也许是因为外面的阳光耀眼吧。她的背和臀,在逆光中看来很光洁,形状也很好看。可是,朱慕云知道,这些地方,很快就会变得血肉模糊。 朱慕云跟着走出了门,院子里没有其它人。胡惠芹斜靠在隔壁房间的门口,一手扶墙,一手捂着小腹,她闭着眼睛,很深地弯着腰。 “哼,受不了了吗?”小野次郎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直到她重新慢慢地移进门去。 “到铁床那一头去!”里面有人喝道。 “往前,再往前,跪到炉子边上去!” “就这样看着火不准动。” “这样会暖和一些吧?” 里面的几个家伙,都是昨天晚上到过现场的,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描述起当时的情景,侮辱着姑娘,一个比一个更加没有顾忌,以至于朱慕云,都抬脚走到了外面。可是,小野次郎却让朱慕云翻译,必须一字不漏。 这些日本宪兵越来越高兴,哄笑着要她表演,胡惠芹已是带有哭腔的声音,固执地重复着:“不……,不……” 可是,她的声音,是如此的微弱。每次她一拒绝,日本宪兵就开始打她。有人抓着她的头发,她的脸正好对着门,一双眼睛,象是被逼到了屋角里的兔子那样,充满了绝望。 “恐怕这样对她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朱慕云走到小野次郎身边,低声用日语说。 “今天,她必须招供。”小野次郎冷冷的说道。 小野不会给朱慕云半分面子,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催促那些宪兵,尽快地开始。甚至,在下了命令后,他还微笑着等了一阵。 小野次郎的样子,让朱慕云觉得,他就像一个魔鬼。如果现在,他手里有一把枪,他可能会拔出来,将里面的子弹,全部倾泄到小野次郎身上。 小野次郎的命令,宪兵们很好的执行着。他们让她,仰天躺到了铁床上,拉开四肢捆紧手脚。胡惠芹足弓很深的脚掌,与她平躺的身体垂直着竖立在那里,宪兵们把棉花团倒上酒精,用细铁丝捆绑到她的脚底上。然后,划上一根火柴。 火点了起来,一开始酒精冒出,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的火。她猛抽她的腿,带动着铁床都摇晃起来,同时偏过头,从旁边看着自己,正在散发出青色烟雾的两只脚。她紧咬着嘴唇,一下一下更加用力地往回收腿,就那样沉默地和系紧脚腕的绳子搏斗了一两分钟。 然后,她坚毅的神情,被痛苦一点一点地撕扯开去,一长串令人胆战的哀鸣,冲开她紧闭的嘴唇。她的两条腿,变成了散乱的抽搐,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态。她转开脸朝天,完全失控地哭叫起来:“妈妈呀,我痛啊……” 小野次郎挥了挥手,胡惠芹脚上的火,就熄灭了。他走过去问陈惠芹。然而,她抽泣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烫她。”小野次郎恼羞成怒的说。他以为,刚才已经成功撕开了胡惠芹的心理防线,可是没想到,那道防线是那样的坚忍不拔。 中川从炉子里,抽出烙铁,头一下就凶狠地,按在胡惠芹两乳之间,窄窄的胸脯上。她确实已经咬紧牙齿,做好了准备,但是巨大的痛楚,肯定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想象。 胡惠芹充满恐惧地惊叫了一声,胸廓在火红的铁条下,深深地收缩进去。往她的一对**上烫了好几下,再烫她的腋窝。她这时还有点力气,挣扎扭动着身体,断断续续地发出:“妈妈呀”、“痛死我啦”、“我真的不知道呀”的尖叫,一声比声比一声凄惨。 胡惠芹发出的凄惨叫声,让朱慕云不忍直视。他的双拳紧紧的攥住,又很快松开。目光尽量不去看胡惠芹,甚至,他希望自己能短时失聪。这种无助,让他非常无奈。 不知道过了多久,宪兵们终于停了手,胡惠芹绷紧的身体,也在铁床上松驰开来。而她整个胸乳,都已经变成了一大块黑红相间、粘液四溢的半熟的烤肉。可是,最痛苦的阶段,还没有过去呢。 拷问的原则,就是持续地施加压力。等到通炉子用的细通条,重新烤成了炽热的白色,野山舔着嘴唇,开始用它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点触着姑娘敏感的**和**。他在这一带,非常有耐心地,把胡惠芹折磨了很长时间,弄出了一连串紫红色的血泡,再把它们一个个戳穿撕裂。 到最后,把痛苦不堪的胡惠芹,逼得几乎已经神经错乱了。等她稍稍平静了一些,宪兵们用手,一缕一缕拔光了她下部的体毛,她的身体下部血迹斑斑。接下去,他们把烙铁按到她血迹斑斑的身体下部。 他们本想再烫里面的粘膜,但是她抖动的很厉害,结果按她的人,被烙铁烫了手。于是松开了她,只把烧红的铁条放平了往下面压;再换上一根新的,从炉子里抽出来的,往里乱捅;竖起来从上往下用力划,遇到能探进去的地方,便把半根铁条都伸了进去…… 胡惠芹嚎叫得,象动物一样嘶哑难听,眉眼口鼻全都可怕地改变了形状,根本不象是一张人的脸了。她狂乱地把头,往后面的铁杆上撞,虽然手和脚都在铁床的框架上捆得很紧,她还是能把背和臀部从架子上挺起来,几乎有半尺高。 中川用两只手握住她的头发搏斗了一阵才制止了她,往她头上浇了一桶水。事实上,连中川的脸色都有点变了。大家一时默不作声地盯着女人的脸,原本他们以为,这位中国女人,很快就会屈服。可是,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让他们知道,抵抗的意志到底有多强! “发报机要送到哪里?” “我、我真的、没有发报机。” “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哎哟---什么名字?” “谁派你来的?” 又有人从炉子里抽出了烙铁,小野次郎朝他做了一的手势制止了他。用火烙烫,确实能给人造成极大的痛苦,和强烈的心理打击。但过度地烧伤,并不能使被讯问者感受到的痛苦持续增加。人体痛感最烈的,是表层皮肤遭到破坏,下面富含神经末梢的、细嫩的、真皮组织被暴露在外的时候。这时的伤处看起来十分湿润,表现出粉红色或粉白色,就是轻微的触摸都能使人疼得发抖。 曾经有被开水淋遍了全身的人,疼得整个晚上在拘留室中,用头不停地撞墙,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还停不下来。如果继续施加高温的话,最终会把全部皮肤,连同下面的脂肪,完全烤成焦炭,那样受伤者就根本没有什么痛感了。 当然,她的那块地方,以后会有很大的问题,会受到感染,然后烂出一个洞,可是对于即时的逼问来说,效果不如较浅些的烫伤。 同时,常常选择**、阴部作为烙烫的部位,主要并不是因为淫邪,而是因为那里神经最集中,最为敏感。烫腋下,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当然,对于****的施刑,给与男女犯人的巨大心理打击,也是不可否认的。小野次郎认为,宪兵们不管是使用烙铁,还是酒精和棉花都能恰到好处。 宪兵们抓紧胡惠芹的头发,把她的头从铁床上拉起来往前按,让她的脸凑到自己胸前,让她看看自己的现在的样子。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认真工作,她的**,像是两只被一小条一小条地撕去了表皮的水蜜桃一样,浅红松软的皮下组织,烂糟糟地浸没在,粘稠的黄色体液当中。 中川把平时,用来缝棉袄的,大约五公分长的钢针,举起来给她看,恐吓她。然后就在姑娘的鼻子尖底下,用针尖往她烫烂了表皮的嫩肉上乱划,每划一下都使她象是怕冷似的直打寒战。最后,胡惠芹眼睁睁地,盯着那根钢针,一公分一公分从自己的**正中,扎了进去。 朱慕云因为要即时翻译,不可能离开,只能时刻关注着。这样的刑法,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心理打击。此时,他就像胡惠芹一样,无比的痛苦,但又必须借助信念,来支撑自己。 胡梦北全身的肌肉,象男人那样一块一块地耸立起来,在皮肤下凸现出清晰的轮廓。她细软的身体现在绷得象拉直的弓弦一样紧。突然地,那只正被扎进钢针的右乳,像是获得了独立的生命似的,在中川手中一抖一抖地跳动起来。 每跳一下便从顶端的伤口里忽地冒出一粒血珠。与它应和着,胡惠芹正呆呆地瞪着它的细眼睛中,也同时涌出一大滴眼泪。中川又拿起第二根针再给她看,看着第二根针扎进一半,胡惠芹想闭上眼睛,几个声音立刻怒骂起来:“睁开眼睛,好好看着!” 同时更用力地撕扯着她的头发,她再睁眼,突然软弱地说:“别,别再扎了。”声调很特别。大家意识到这一点后停住了手,等着她说话。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章 坚强意志 朱慕云已经早就看不下去了,听到胡惠芹终于换了语气说话,他也松了口气。胡惠芹在他心中,已经是一个无比坚定的革命战士。就算此时,胡惠芹愿意招供,他相信任何人都不会责怪她。也没有人,有资格责怪她。 其实,像宪兵队的不少宪兵,他们在三五年前,也不过是北海道的农民和渔夫罢了。他们看着胡惠芹,心里也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只不过,他们受军国主义的荼毒太深,认为,这是在战争中,效忠帝国和天皇,唯一正确的方法。 朱慕云走了出去,哪怕小野次郎喝令他停下来,但他依然往外走,朱慕云一边走,一边说:“小野老师,她不会说的,哪怕你再用其他的酷刑。所以,我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了。” “在大日本帝国的逼问下,没有人能不招供。不老实坦白的人,是不存在的。”小野次郎狂妄的说,他觉得,朱慕云还是太软弱,不就是一个中国女人么?要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快速拿到情报,他的花样更多。 “是啊,朱桑,你连这点场面都见不得,以后如何担任宪佐队长?”中川冷笑着说,他在对胡惠芹用刑时,有一种莫名的亢奋。如果朱慕云是他手下的宪兵,敢现在离开,相当于临阵脱逃,那是要军法处置的。 当然,朱慕云望着中川肚楠上,那一堆肥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胡惠芹所受的刑法,主要是中川施加的。虽然下命令的人是小野次郎,可是他更加憎恨中川这个用刑者。从他娴熟的动作来看,此人不知道对多少人,用过这种刑了。 “我觉得,她跟一般人不一样,就算再怎么用刑,她也不会招供。”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当然也很恶心,但是,却胡惠芹,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 朱慕云相信,现在每一分钟,对胡惠芹来说,恐怕有一天那么漫长。她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无法抑制的颤抖,胸部和下体,那种无休止的火辣辣的烧灼,以及没完没了的折磨,她就没想过,要放弃抵抗吗? 这样一个纤细的姑娘,虽然从来没有说过豪言壮语,可是她用行动,征服了朱慕云。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这才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地下党!自从被李邦藩带进经济处,进而参加军统,又在政保局任职以来,朱慕云可谓一帆风顺。 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如果有一天,自己身份暴露,该怎么办?如果不能及时撤离,甚至被日伪抓住,他有胡惠芹这样的勇气和毅力吗?没有,朱慕云心底喊出一个声音。 “看来,你对皇军的宪兵,还不是很了解。”小野次郎觉得,朱慕云只是学习了特工的皮毛,并没有尝到了精髓。 经过这样的酷刑后,大多数人,会忍受不住极度痛苦,陷入完全狂乱的状态后,就会同意坦白。然后,只需要让他或者她,休息一点时间开始讯问,就会表现得十分合作。 因为,这时犯人已经被吓坏了,只要威胁一下,说要给他重新试用一下刚才的手段,便足以打消他重新顽抗的念头。 刚才,胡惠芹的语气,其实就是已经准备放弃抵抗。而在这个时候,朱慕云却说,她不会招供,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对皇军的宪兵,已经有了非常清醒的认识。”朱慕云淡淡的说。 “这样吧,半个小时后,我会率领他们去抓捕接头之人,你只需要把宪佐班的人带上,就可以了。”小野次郎说,他坚信,胡惠芹已经到了说真话的时候了。 “那就拭目以待吧。”朱慕云说,胡惠芹虽然已经接近崩溃,可是并没有真正的崩溃。这是一个意志无比坚强的革命战士,她此时虽然靠在椅子上,可是,刚才她说话的态度,还是显得有些冷静。 朱慕云其实,很想让胡惠芹屈服。看到胡惠芹,被这些日本宪兵,如此的凌辱,他都觉得痛心。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胡惠芹能说出来。反正,他已经将情报,通过诸峰传递了出去。想必,地下党此时已经知道了胡惠芹被捕的消息。 “懦弱的中国人。”中川望着朱慕云的背影,肆无忌惮的大笑着说。所有的中国人,在他眼里,都是胆小鬼。 “先把这个搞定再说吧。”小野次郎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胡惠芹。 此时的胡惠芹,两条腿直挺挺地伸展着,而且向两边分得很开。因为并拢,会更疼。正旁若无人地,正对着她身前的男人们。她用嘴,给胸部针刺的部位,吹着气。没有药物治疗,她只能靠这样的办法,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把本应是羞怯的未婚女人,变成这个样子。小野次郎安慰自己,她应该是真的不行了。可笑的朱慕云,竟然说,她不会招供,真是太可笑了。虽然朱慕云这个翻译已经走了,但野山会说中文。他勉强可以,与胡惠芹沟通。况且,小野次郎,也是会说几句汉语的,就算朱慕云不在,也难不住他们。 小野次郎坐到纪录员的桌子后面,翻开一个硬面夹子。里面,当然什么也没有。唯一的一张东西,是古星市的地图,上面用铅笔,勾出第一天胡惠芹走过的路线。 “胡小姐,我们开始吧。”小野次郎信心满满的说,朱慕云实在太不识趣了,在胡惠芹决定招供之后,还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标准的讯问,应该让被讯问的对象,从头开始说。让她一步一步地,去组织自己的故事。就像在六水洲上,朱慕云发给情报处每人一张纸,让他们自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写下来。白纸黑字,一旦他们落了笔,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可现在,小野次郎需要时间。他不但面临本清正雄的压力,也要证明给朱慕云看,胡惠芹已经完全、彻底的坦白了。 “你知道去取电台的人是谁吗?”小野次郎问。 “不知道。”胡惠芹费力的摇了摇头,微弱的说。现在,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她无比疼痛。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去取吗?”小野次郎又问。 “不知道。”胡惠芹依然说,现在,只要能稍微休息一下,对她来说,都是无比幸福的事。 “东西送到了你怎么向联系人报告?”小野次郎的嘴角,轻轻的向上翘起。 “我在两天后,穿着红色旗袍,从古沙街的鸿昌布行,走到乐记面馆,我不去就是出事了。”胡惠芹挣扎着说。 “你的联系人怎么跟你联系?”小野次郎顺。 “他会把信,送到学校门房。如果是五点半约我吃饭,我就去信箱取指示,或者要送的东西。”胡惠芹缓缓的说,每说一个字,都会让她非常痛苦。 “信箱在那里?” “在城北外面那个山后的一个山洞里,里面有一条石缝。” “这次去取电台的指示也是在这里拿的吗?” “是的。” “哪一天?” “前三天,不,是再前一天吧。十二号。” “胡说!你这个下贱的女人!”小野次郎突然暴跳如雷的说,“皇军的二十五中队,在城北做山地作战演习,那片山坡已经被封锁了七八天了!” 在此一时呆住了,嘴唇抖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来。 “胆敢欺骗皇军---想一想,想一想刚才尝过的味道。他们会把针一根一根地刺进你的肉里去,会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小野次郎冷笑着说。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二十五中队,也没有什么作战演习。这只是小野次郎的手段,用来验证胡惠芹说话的真假罢了。 如果胡惠芹真的去过城北的那个山头,她就无法确定,二十五中队的事,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而胡惠芹的问题在于:事先准备好的供词是不能改变的。 她说她是一个普通教师,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临场重新编造的谎言,绝不可能没有漏洞。小野次郎认为,胡惠芹心里当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胡惠芹如果再开口,说的多半会是事实了。 然而,令小野次郎不解的是,胡惠芹没有试图辩解。她知道,那没有用,只能越说越糟。但是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小野次郎极力抑制着愤怒和失望,他挥了挥手,中川和野山,马上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折磨胡惠芹,哪怕再用针,扎在她的胸口。用钳子夹紧一根针,插在她食指的指甲缝里,再用铁锤把它敲进去。 虽然她的身子,随着铁锤的敲击,一耸一耸地往上窜,然而,胡惠芹依然紧闭着嘴。她的嘴,就像被彻底缝上了一般。 “发报机,在哪里?”中川厉声问。 胡惠芹只是“哦哦”的低声应了几句,但却没有了下文。 胡惠芹昏死过去了,钉无名指的那一根针尖,从手指的第二个关节上穿了出来。钉满了她右手的前四个指头,再逐个地钉她的左手,也钉满了。手背上和椅子面上到处流着血水。 小野次郎问:“在哪里?” 然而,迎接小野次郎的,却是她抬起头,挑衅地看了一眼。她此刻还力气抬头,让小野次郎都觉得震撼。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坚强意志,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一章 见面 朱慕云离开审讯室后,心里像是被浇了一桶汽油一样,猛烈的燃烧着。这一天一夜,对他何尝不是一次血与火的洗礼?胡惠芹的坚强不屈,深深地震撼了他。在此之前,朱慕云还沾沾自喜,自己为根据地输送过物质,给游击队提供过武器,掩护过组织的干部。 不管怎么样,也算为组织上,也干了些事情。可是,跟胡惠芹相比,他的这些事情,实在太微不足道了。那个看似软弱的女子,虽然被万般凌辱,可是在她心中,却是无比的圣洁。 任何人,如果敢于有**思想,都会无地自容。朱慕云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还脸红过,可是后面,他再见到胡惠芹时,只有深深地的敬佩。 他与胡惠芹没有真正交流过,可是,她用自己的行动,震撼了朱慕云。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恨日本人,胡惠芹能为革命,牺牲自己的生命,自己又何尝不行呢?胡惠芹是他的战友,是他的同志,更是他的导师。 朱慕云走上革命道路,是胡梦北引导的。但是,让他看到日本人的残暴,坚定他革命信仰的,却是胡惠芹这个素不相识的同志。日本人如此残暴,他相信,不用多长时间,一定会被赶出中国。对此,他深信不疑,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朱慕云也相信,如果有一天,他也落入了日本人手里,将以胡惠芹为榜样。面对敌人的酷刑,绝不低下自己的头颅。哪怕就是死,也要站着。打死不弯腰,冻死迎风站,说起来容易,可是要做到,必须做出巨大的牺牲。 朱慕云坐在办公室内,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虽然离开了审讯室,但他并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只要他一闭上眼,满脑子全是胡惠芹的影子。这么一个软弱的女子,身体内,却有这么大的能量。所有对她用刑的日本兵,都像一群小丑。在她面前,是那么的可笑。 朱慕云希望,能对她展开营救。可是,想在宪兵分队,把已经确定身份的疑犯救走,用正常关系,肯定是办不到的。刚才,他在审讯室的态度,虽然也发泄了心里的不满。可是,一旦小野次郎没有顺利拿到供词,恐怕会像发疯似的,对胡惠芹施加各种刑罚。 朱慕云决定,要跟胡梦北见一面。胡惠芹的情况,他必须向胡梦北当面汇报。可是,正当他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却碰到了小野次郎。刚才,朱慕云断定,胡惠芹不会这么容易招供,而他则坚定的认为,没有人能扛住日本宪兵的酷刑。结果,朱慕云赢了。 “朱君,你的感觉是对的,她果然没有招供。”小野次郎见到朱慕云,一脸遗憾的说。 他虽然相信日本宪兵的刑讯,可是,这个中国女人,就像一个超人一样。她忍受了这么多的酷刑,那些刑具,哪怕就是最忠诚的人,也是承受不了的。 “小野老师的手下,不可能有不招供的人,她是不是受不了刑,死掉了?”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胡惠芹每次都像快坚持不住了,可她每次都在最后时刻,她都挺住了。 他坚信,哪怕就是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她留给小野次郎的,也只有遗憾。这就是胡惠芹的反击,虽然没有轰轰烈烈,可是她用一己之力,抗击着整个宪兵分队。 “虽然没死,但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小野次郎说,他这次,确实看走了眼。胡惠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况且,她还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年轻女人。这样的女孩子,在宪兵队,不可能熬得住的。 但是,她偏偏承受住了。甚至,还跟自己斗智斗勇,她眼里的蔑视和鄙夷,让他恼羞成怒。刚才,胡惠芹再次昏死过去。小野次郎指示法医,马上抢救,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至少,两天之内,不能让她死。 而两天之后,就算她招供了,小野也会将她处死。这个给自己带来羞辱和挫折的女人,必须死。 “小野老师,等会,我想去趟政保局,向李局长汇报一下二处的工作。”朱慕云说。距离自己担任翻译,已经快一天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可以自由活动。毕竟,向李邦藩汇报工作,是众所周知的。 “我忘记了,你身兼数职。”小野次郎说,朱慕云的二处,有两块牌子:宪佐班和二处。无论是政保局还是宪兵分队,都能指挥朱慕云。 昨天晚上,他并没有让朱慕云回去。而朱慕云,也确实在宪兵分队睡下了。朱慕云除了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外,没跟外界有任何联系。他也没有离开宪兵分队一步,朱慕云的行为,进一步解除了小野对他的戒心。这个时候,朱慕云提出要去政保局,于情于理,小野次郎都不能拒绝。 “如果小野老师有行动,可以随时给张光照下命令,他会严格执行的。”朱慕云说,在没到小野次郎手下做事前,他觉得小野只是精于计算。但到了宪兵分队后,他才发现,小野次郎的计算,实在太精明了。 “好吧。”小野次郎点了点头,虽然他对朱慕云,也要做防范措施。可是,朱慕云毕竟是政保局的人,自己没有权力,也没有必要,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事实上,朱慕云能在审讯室,等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出乎意料。换成其他中国人,能在里面待两个小时,已经算非常不错了。小野次郎觉得,朱慕云对大日本帝国,确实是忠诚的。 从宪兵分队出去的那一刻,朱慕云就像是小鸟飞出囚笼一样。他开着车子,猛的冲出了合作路一号。然而,正当朱慕云要拐往克勒满沙街附近时,他突然发现,身后竟然跟着一辆车子。朱慕云不敢怠慢,马上将车子往法租界外面开。一直到中山路,后面的车子,总算离开了。 朱慕云很清楚,这是小野次郎对他,还不是那么信任。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小野次郎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可是,如果被朱慕云知道后,对小野次郎恐怕就会有想法。所以,他只是确定,朱慕云真是去见李邦藩就可以了。 朱慕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既然身后,突然跟着一辆车子,他就不得不特别谨慎小心。朱慕云历来是一个求稳之人,为了确保自己平安,他在九头山下,差不多摆了一个营的正规军。这样的火力,足够保护他的安全了。 向李邦藩汇报工作,朱慕云自然不会,详细向他描述胡惠芹的审讯过程。可是,对有这么一位地下党在审讯,他还是不会隐瞒的。只不过,行刑的过程,他并没有跟李邦藩说起。 “看到了没有?皇军与咱们,还是有所不行的。”李邦藩听了朱慕云的汇报,由衷的说。当宪兵就是爽,可以肆无忌惮的用刑。政保局如果抓到了嫌疑犯,一旦用刑过度,还会被上面质问。 “那是当然,皇军是什么人?那是百战百胜之军。他们审讯抗日分子,当然也有自己的办法。”朱慕云奉承着说。他现在,对日本人越奉承,心里对他们的恨意,就浓烈。 “小野次郎让你跟在身边,对你既是锻炼,也是机遇。”李邦藩叮嘱着说,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朱慕云能抓住,对他的成长,自然是极为有利的。 “我一定秉承局座的旨意,在宪兵分队好好表现。”朱慕云双腿一立,坚定的说。 朱慕云虽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法租界,可是,他与胡梦北的见面,却不能再在法租界。刚才他在法租界,后面跟着的车子,提醒他,不能在克勒满沙街,与胡梦北见面。特别是在白天,想要见面,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朱慕云找了部公用电话,给胡梦北打去电话,用暗语告诉他,去朝阳巷见面。那里原来是朱慕云住过的地方,两人在那里接头,一般人都想不到。 朱慕云和胡梦北,分别从两套房屋走进去,随后,他们又分别走进地下党,两人在朱慕云曾经的地下室见了面。这间地下室,原本是一个防空洞,被袁旺财几次扩建,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老胡,雨坪中学的胡惠芹,跟你是什么关系?”朱慕云见到胡梦北后,紧急的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胡梦北诧异的说,突然,他心里涌现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今天,宪兵分队抓到了一名,据说是给地下党送电台的交通员。让人奇怪的是,那名交通员,竟然是女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朱慕云的话,听在胡梦北耳中,有如晴天霹雳。雨坪中学的胡惠芹,那可是他的亲妹妹。两人先后参加工作,又都搞地下工作,两人都憧憬着未来,赶走日本鬼子后,再在学校相认。 胡梦北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幅度越来越大,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可是,很快,他又变得平静了。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无论是高兴和悲伤,都不能显露出来。 “说说这位交通员的情况吧。”胡梦北缓缓的说,虽然他的心在滴血,可是他已经将所有的伤感,全部隐藏在心底。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二章 求之不得 胡梦北的表情,以及微细的动作,都没有瞒过朱慕云。他很清楚,就算胡惠芹用的是化名,必定跟胡梦北也有关系。至少,他们是认识的。 朱慕云从将昨天至今天的事情,详细的向胡梦北说明了。对胡惠芹所受的刑,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胡梦北的脸,还是不时的抽搐着。 朱慕云对胡惠芹的受刑过程,刻意一笔带过。可是,胡梦北却让他详细介绍。朱慕云没办法,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过胡梦北的。然而,胡梦北在听的时候,脸上扭曲得变了形。 “老胡,我觉得,应该武装营救。宪兵分队立足不稳,只要我们策划得好,完全有可能将她救出来的。”朱慕云说,他一直在计划,但是,合作路一号,四面都有高墙,日本人在墙上拉了电网,想要强攻进去,基本没有可能。 “不行。”胡梦北坚定的说,从宪兵分队救人,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他很清楚,朱慕云在宪兵分队的重要性。一旦地下党进行营救,会给宪兵分队提供很多信息。先不说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了,不但会让日本人恼羞成怒,也会给朱慕云带来危险。毕竟,知道胡惠芹被捕消息的,只有朱慕云一个中国人。 为了营救胡惠芹,而给朱慕云带来危险,胡梦北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况且,营救行动失败的几率非常高。他不能为了救胡惠芹,而给其他同志带来危险。说不定,日本人正等着地下党去营救呢?他们正愁找不到地下党的信息。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日本人惨无人道的用刑么?”朱慕云愤怒的说,在外人面前,他都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情感。但在胡梦北面前,他可以尽情施放。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就都是胡惠芹伤痕累累的样子。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肉,甚至,有些肉已经被烤焦。日本人惨无人道的用刑,激起了他对所有日本人的憎恨。他希望,能将所有的侵略者,彻底消灭干净。 “野草同志,你怎么还这么幼稚!我党的原则,在敌占区,尽量不搞武装斗争。这一点,你难道忘记了?”胡梦北严肃的说,虽然他紧握的拳头,指甲都深深地刺进了手掌,可是原则问题,他绝对不会让步。 “尽量不搞武装斗争,并不是绝对不搞武装斗争。为了营救胡惠芹同志,我觉得,应该给日本人一个教训。他们如此凌辱我们的姐妹,简直就是一群畜生。”朱慕云义愤填膺的说,只有是见过胡惠芹的惨不忍睹的样子,都会毫不犹豫的向日本人动手。 “为了营救胡惠芹,而牺牲其他同志,也是不妥当的。”胡梦北依然摇了摇头,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营救胡惠芹。可是,他不能为了营救妹妹,而让同志们去牺牲。从宪兵分队救人,简直就是送死。 “只要组织同意,我会制订一个最稳妥的方案。”朱慕云说,他对宪兵分队的情况,是最为熟悉的。那些动过手的宪兵,已经印在他脑海中。 “在组织上没同意之前,你的方案,可不能执行。”胡梦北叮嘱着说,朱慕云的愤怒,是发自内心。对朱慕云来说,看到胡惠芹受刑,也是一次爱国主义教训。或许,经过这次的事情,能更加坚定朱慕云的革命信仰。 “好。”朱慕云说,“老胡,除了营救外,我觉得,应该还有一个报复行动。” “刚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营救行动,都是无谓的牺牲。如果再对日本人进行报复,只会激起他们更大的愤怒。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会拿老百姓出气。到时候,害的不还是老百姓么?” “总不能因为他们要拿老百姓出气,就任由他们猖獗吧。”朱慕云说,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只是,没有跟胡梦北说起罢了。 离开朱慕云之后,胡梦北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颤巍巍的点了根烟,划了根火柴,可是划了几次,都没有点燃。上次见到胡惠芹,她还是一个青春美丽的姑娘,可是听着刚才朱慕云的描述,他很难想象,现在的胡惠芹,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可是,他心里,却为胡惠芹感到骄傲。她经受住了考验,无愧党的女儿,无愧党对她的重托。回到克勒满沙街88号后,胡梦北马上向家里发报,将胡惠芹的情况,作了汇报。 除了胡惠芹的事情,朱慕云还向他汇报了,有一部新电台在活动。朱慕云怀疑,宪兵分队电监科发现的那部电台,很有可能是胡惠芹刚送来的电台。这件事,也很重要。胡惠芹被捕,只是损失了一个点。如果电台暴露,损失的就是一条线了。 胡梦北同时向家里建议,胡惠芹知道的线索,暂时不要动。毕竟,胡惠芹才刚被抓捕,如果她招供的话,规定时间还没到,地下党方面就开始转移的话,会让日本人怀疑的。这是为了保护朱慕云的安全,边明泽收到电报后,回了句:“可以”。 朱慕云并不知道胡梦北的安排,他只知道,胸膛内燃烧着熊熊怒火。这股怒火,越烧越旺,必须要用日本人的鲜血,才能浇灭。下午,朱慕云没有再去宪兵分队,而是去了码头。他在那里,好好的睡了一觉。直到天黑后,才回家。 昨天晚上,朱慕云一夜没回来,于心玉和玉梅,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她们两人,都很上心。朱慕云回到家里后,于心玉特意走到了客厅。而玉梅,更是借着机会,不时的出现在客厅。 “昨天晚上,怎么又没回来?”于心玉问,她作为朱慕云的女友,虽然没有订婚,可是完全有资格,问这样的问题。 “在宪兵分队加班。”朱慕云虽然睡了一个下午,但依然精神萎靡不振。胡惠芹的事情没有解决,他的情绪自然不会好起来。 “宪兵分队不是刚成立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于心玉不满的说,她每次抱怨,朱慕云就会解释一通。而在朱慕云的解释中,她就能获取大量有价值的情报。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难道跟你就有关系了?”朱慕云冷冷的说,他的心情很糟糕,加上军统的人都转入地下,就算想对日本人搞一次行动,都没有人可以实施。 “你发什么癫?”于心玉被朱慕云说得满脸通红,今天朱慕云是吃什么呛药了,一嘴的火药味。可越是如此,她越觉得,出了什么事情。 “晚上不想吃饭了。”朱慕云突然站起来,摔门而出。他在家里,享受着清凉的空调,胡惠芹却被绑了架子上,想喝口水都做不行。从中午到现在,他水米没进,实在是吃不下任何东西。 朱慕云开着车子,漫无目标的在街上游荡着。他很懊悔,为何手里没有掌握一支武装力量。否则的话,这种事情,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将宪兵分队消灭干净。 不知不觉,朱慕云将车子开到了德意志洋行,可是洋行已经下班,他又开着车子,去了费利克斯的别墅。宪兵分队刚进法租界,费利克斯这段时间,显得很老实。原本晚上,要半夜才回来的他,竟然早早就在家里待着了。 “我的朋友,听说你也在日本人的宪兵分队?”费利克斯见到朱慕云,很是高兴。能进入日本人的宪兵分队,说明朱慕云深得日本人的信任。朱慕云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他也更加愿意与朱慕云交往。 越是有地位、有能力的人,愿意帮助你的人就越多。反之,能力越低,或者地位越低的人,别人都不愿意与你交往。朱慕云身兼数职,就连费利克斯对他,都刮目相看。 “不错。”朱慕云并没有丝毫觉得高兴的地方,他现在认为,宪兵分队就是一个魔窟,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将这个魔窟毁掉。 “快请进来,有你的宪兵分队,我跟那些日本矮子,就好谈事了。”费利克斯高兴的说,朱慕云精通日语,又懂德国。日本人虽然尊重他,可是他们之间的沟通,总是会出问题。 “你是德国人,他们还敢为难你不成?”朱慕云笑着说,他见到站在旁边的杨世英,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这些日本矮子,实在太可恶了。他们只想占我的便宜,却一点便宜也不给我占。”费利克斯不满的说。 “我的那批货,应该快到了吧?”朱慕云问,他让费利克斯准备的磺胺,说好在江面上交货。 “不错,明天晚上就能到古江水域,你想在哪交货都可以。”费利克斯说。 “太好了。”朱慕云说,总算是听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有了药品,根据地的战士,又能少受些痛苦。 朱慕云与费利克斯聊了一会,就准备离开。他经过杨世英身边时,轻轻咳嗽了一声,杨世英知机的提出,要送一下朱慕云。费利克斯不以为意,他对中国人这种礼仪,实在很头痛。杨世英愿意帮他送朱慕云,求之不得。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三章 提前量 杨世英来古星之前,就杀过日本人。他一身武艺,给费利克斯当保镖后,又配了枪。至于子弹,费利克斯从来不会克扣。只要杨世英愿意,每天打一百发都行。现在,杨世英的枪法,也大有长进。虽不说百步穿杨,至少十发可以九中。 所有的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只要费利克斯愿意提供子弹,想必杨世英,总有一天,会成为神枪手的。 朱慕云与杨世英之间,无需再用言语交谈,他们一个会意的眼神,就能传递很多消息。刚才朱慕云进来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已经在空中无声的碰撞过好几次。要不然,杨世英也不会,主动提出,要送朱慕云了。 “明天,你抽时间去趟无名粉店。”朱慕云没有跟杨世英多说话,说的越多,别人就会越怀疑。虽然费利克斯不是间谍,可他身边有几名德国退伍军人,那些人,说不定就有接受盖世太保培训的。 “白天我都有时间,上午还是下午?”杨世英低声说,无名粉店是他老婆在经营,生意还不错。他白天有时间的话,都会待在那边。 袁旺财和罗泉,也盘了家实惠饭馆。因为有朱慕云的照顾,他们三人,现在总算都有了奔头。有的时候,他们三人聚在一起,提起朱慕云,满满都是感激之情。他们三人,本就是性情中人,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况且,朱慕云可以说是救了杨世英的性命。而安排他们在古星住下,又是给了他们第二次安全。否则的话,以他们三人当时的情况,根本无法在古星立足。哪会像现在这样,生活无忧呢。 “中午吧。”朱慕云沉吟着说。他上午还是先得去趟镇南五金厂,然后再去宪兵分队,中午才能去码头。 总不能为了宪兵分队的事,把经济处的事情都丢掉。虽然经济处的工作,他也可以在宪兵分队完成,可他亲眼目睹胡惠芹的审讯后,对宪兵分队的一切,都充满了厌恶。 “我一整天都会在那边。”杨世英说,他觉得,能帮朱慕云做点什么事,实在是自己莫大的荣幸。朱慕云的恩情,他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还一点情。 “这件事,你不要再通知他们了。”朱慕云说,在事情没有跟杨世英说清楚之前,无需惊动袁旺财和罗泉。 毕竟,袁旺财和罗泉那边,正在与中统紧急沟通。中统现在的任务,虽然还是反共。可是,日本人早晚有一天,是要被赶出中国的。一旦他们走了,中统又将是共产党的一大劲敌。这个时候,不趁机安插几个人进去,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么? 按照朱慕云的设想,是要把袁旺财和罗泉,全部安插在中统。可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恐怕只能是袁旺财先加入中统。如果以后中统要扩大组织,再安排罗泉进去也不迟。 “好。”杨世英没有多想,马上说道。这件事情,他都是听朱慕云安排的。再说了,袁旺财和罗泉,有的时候,还会帮朱慕云干点秘密的事情,他不知道也好。 朱慕云回到家里后,在书房坐了好久,他将这两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每次脑海里浮现胡惠芹的影子,他就充满了无限的敬意。他一直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胡惠芹救出去? 可是,任由他对宪兵分队再熟悉,可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小野次郎对她用这么重的刑,想必对她也很重视。不管胡惠芹有没有招供,她也不可能再离开宪兵分队了。在宪兵分队,朱慕云没有一个可靠的帮手。如果大泽谷次郎在宪兵分队,或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然而,胡惠芹的审讯和看押,都是由宪兵负责。所有的宪兵,都是日本人。就算朱慕云是宪佐队长,他也只能望洋兴叹。 快到下半夜的时候,才去书房休息。第二天,朱慕云一大早就醒来了。虽然他晚上没怎么睡,可现在整个人都很清楚。他在家里,匆匆用了点早餐后,就去了镇南五金厂。 虽然昨天,他已经向李邦藩汇报过工作,但今天一早,他还是去了趟李邦藩的办公室。这不仅是朱慕云养成的习惯,而且,他也在路上,给胡梦北再次发出了情报。晚上的磺胺会到货,让胡梦北安排人去接。具体的时间和灯光暗号,费利克斯已经通知他。到时候,只要按时去接货,就不会有问题。 李邦藩原本以为,朱慕云到宪兵分队后,恐怕没多少时间,再来镇南五金厂,向自己当面汇报工作了。可是,这才第二天,朱慕云就又跟以前一样,亲自向自己汇报工作。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在宪兵分队,一定要戒骄戒躁,要为自己争口气,也要为我争口气。”李邦藩关切的说,只要朱慕云能干出成绩,他相信,小野次郎不会抢他的功劳。 “请局座放心,不管在哪里,我始终都是你的兵。”朱慕云在李邦藩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恭敬的说。 向李邦藩汇报后,朱慕云去了趟总务处。华生已经是总务处庶务科科长,他也得跟陈旺金打个招呼才行。如果可以的话,他还得请陈旺金和华生一起吃个饭。 “老陈,刘泽华的事,感谢感谢。”朱慕云一见到陈旺金,就拱了拱手,虽然他还得去宪兵分队,可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 “这是说的哪里话?再说了,刘泽华来总务处,也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陈旺金笑着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副处长,说得好听点,是总务务的当家人。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替李邦藩看着政保局这个家。 “不管怎么说,如果你不点头,他是来不了的。”朱慕云笑着说。这句话没错,如果陈旺金坚决反对,就算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亲信,华生想来总务处,也是不可能的。 “你在宪兵分队,应该很如意吧?”陈旺金问,朱慕云身兼数职,他连总务处的处长之位,都没有解决。相比之下,跟朱慕云隔得,就有点远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总务处一直由他说了算,他虽然没当正职,可捞的钱,一点也不比正职少。 “算哩,在日本人手底下做事,稍不注意,就得挨骂。早知道,还是让三处去宪兵分队。”朱慕云叹息着说,当然,在宪兵分队的位置很重要。如果真让三处进了宪兵分队,以后法租界活动的抗日力量,处境会更加艰难。 “但以后手里有权了啊。”陈旺金笑着说。这是他最羡慕的地方,权能变成钱。只需要操作得当,大洋和金条,马上就能滚滚而来。 “只能说,办事稍微方便了些。陈兄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朱慕云说,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利用手里的一点权力。但是,这一点权力,他也得小心处理。虽然他不怕别人举报贪污受贿,可是,能提前将所有漏洞全部堵住,终归是好的。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到时候一定会来麻烦你。”陈旺金笑着说。 “晚上一起吃个饭,叫上刘泽华,就在码头怎么样?”朱慕云问,他与华生吃饭,无论在哪里都可以。。 “你都到了法租界,怎么还能在码头吃饭?怎么着,也得在法租界啊,就定在德明饭店吧。”陈旺金说。他觉得,再在码头吃饭,已经显示不出朱慕云的身份。以后,朱慕云的主要工作地点,会是在宪兵分队。 “那就在德明饭店,我先去订包厢。”朱慕云说。 随后,朱慕云去了总务处的庶务科。这个科管着全局所有人员的生活用品,房屋修葺,算是总务处的第一科。 “云哥。”华生见到朱慕云,马上站了起来。他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二处时,朱慕云也给他配了办公室。可是,他只是副科长,就算有办公室,也不是专门给他配的。现在好了,外面钉着一块牌子:科长办公室。 “你等会去趟三公子那里,让他多在合作路安排几辆车,我要知道,宪兵分队那些宪兵,常去的地方。”朱慕云说,胡梦北连武装营救都没有同意,对宪兵进行报复,自然就更加不会同意了。 “我已经跟他说过,另外,我也放了几名兄弟在对面。”华生笑吟吟的说,他早就料到,朱慕云会有这样的安排。所以,提前就告诉了三公子。 “现在有点庶务科长的意思了,但是,在工作上一定要注意,不能被人抓住把柄。”朱慕云叮嘱着说,总务处是个油水丰厚的部门,但也是个容易出事的部门。 “我会注意的。”华生说,这方面,他会以朱慕云为榜样,想要抓到他的把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既然华生已经提前安排,朱慕云也就不用再费神。华生这样做,让他很是欣慰。华生,也开始成长起来了。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四章 心态 华生提前安排了人,让朱慕云很欣慰。虽然他也注意到,胜利街合作路口子上,有几名乞丐。但在没跟华生沟通前,他也无法断定,那些乞丐,就是华生的眼线。至于宪兵分队门口的黄包车,除非朱慕云之前见过他们,否则的话,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竟然也会注意日本宪兵的行踪。 自从到宪兵分队后,朱慕云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他会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让日本人有所察觉,那就太得不偿失了。不管日本人的暴行多么凶残,自己都必须正视。 总不能说,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不去知道,日本人的暴行,就不发生了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像鸵鸟一样,遇到问题就将头埋在沙子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自己是一株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胡惠芹是野草,朱慕云也是野草,所有的共产党员,都是野草。哪怕日本人再残暴,他们也会不屈不挠。不管环境多少恶劣,野草都能生长。 朱慕云到宪兵分队后,主动去找小野次郎。虽然昨天,他一整天都不舒服,可是他的不满,只能留在心里。作为一名潜伏者,悲伤和喜悦的时间,都是短暂的。自己的情绪,只能埋在心底。与敌人交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朱慕云得牢记着自己的身份:除了是宪佐队长外,还是宪兵分队的翻译。而且,几乎是小野次郎的专职翻译。既然是翻译,就得尽翻译的职业。虽然拷打胡惠芹的场面,太过残暴,可是自己不去看,事情依然会发生。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野老师,那个女人招了吗?”朱慕云见到小野次郎后,平静的问。 朱慕云必须像一名专业的演员那样,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昨天,他实在控制不住,提前离开。想必,小野次郎是不满的。当然,那也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连那些一直参加拷打的日本宪兵,眼中都是不忍,遑论他这个中国人了。 “还没有。”小野次郎的心情,并不太好。特别是当朱慕云,问起胡惠芹的情况时,他更是觉得恼怒。 一个软弱的中国女人,竟然让宪兵分队的十几人,轮番上阵。她中途昏迷多次,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就算偶尔开口,提供的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假情报。要不是他机警,差一点就上了当。 昨天晚上,小野次郎也反问自己,如果皇军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中国人,那这场战争,还有胜利的希望吗?哪怕他们食不果腹、哪怕他们装备原始,这样的人对手,都是可怕的。 “今天还要审讯吗?”朱慕云问。 昨天的朱慕云,与今天的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的心理、思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今天再看到胡惠芹被拷打,他哪怕内心再激动,也会表现得很漠然。 “你还想参加审讯么?”小野次郎问,昨天,对胡惠芹的审讯太过血腥,不要说朱慕云看不下去,就连一直参加用刑的宪兵,也显得有些沮丧。胡惠芹用她坚强不屈的意志,给了日本宪兵,一记猛烈的还击。 这样的人,如果审讯一直没有进展,对日本人的信心,也是一次极大的打击。皇军可以失败,但是不能当着中国人的面,被人打败。胡惠芹虽然没有与皇军决斗,可是她用坚强不屈的意志,与皇军正面交锋。 “只要老师需要,我随时愿意效劳。”朱慕云一弯腰,全然将昨天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今天暂时不用了,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查找抗日分子的电台。至于你,等会押送两名土匪,转交给行动队吧。”小野次郎说。 “土匪?”朱慕云诧异的说,这件事,他还没听说呢。 “这两个土匪,是昨天晚上,宪兵盘查时,偶然发现的。政保局的郑思远,对土匪一直都有兴趣,就交给他吧。宪兵分队的主任任务,是对付真正的抗日分子。”小野次郎说,他自然也知道,郑思远真正的身份。 既然大家都是日本人,很多事情就好说话了。当然,昨天晚上的人,他还没有审讯。但据观察,很有可能是九头山的人。宪兵分队抓到的人,未必全部是抗日分子。但是,通过这样的抓捕,却能让宪兵分队在法租界,迅速立威。小野次郎得让他清楚,他现在已经是法租界,最有权势的人了。 “嗨。”朱慕云大声说。 法租界以前,是各种势力生存的温床。可是,宪兵分队一成立,他们的生存土壤,就被大大压缩。这段时间,设在法租界的各个哨卡和检查站,都会一切可疑人员,进行仔细检查。 这种检查,对早就得到消息的军统和地下党,不会有影响。可是,古星外面的土匪,没有及时掌握消息。他们还像以前一样,在法租界吃完饭就听戏,听完戏,就去找乐子。哪想到,街上突然有了宪兵。这些宪兵,可不像巡捕厅的人,只要发现可疑分子,马上逮捕,绝对不会被金钱所诱惑。 昨天晚上,宪兵分队抓的人不少。这其中,自然不可能全部抗日分子。事实上,真正的抗日人员,早就提前避开。所有的人,都被关在后面的临时看守所内,这些人,由两名宪兵看管着。 朱慕云见到人的时候,发现自己都认识。一个是九头山上的草上飞宋三,另外一个,他也有印象,是九头山的二当家:巴卫煌。他个子不高,不到朱慕云的肩膀,可是,脸上却有一条长疤。有这种明显特征的人,岂能不被宪兵抓回来? “哟,这不是九头山上的好汉么?”朱慕云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 他观察着巴卫煌和宋三,并没有看到他们身上有伤痕。特别是下巴,那是宪兵队动刑之前,必须留下的印记。将人挂在钩子上,哪怕再威风的人,都会变成卷毛狗。 “朱长官好。”宋三见是朱慕云,脸上一喜。他们被抓之后,正愁没办法找到熟人呢。突然见到朱慕云,自然大喜过望。 “我可不好,你们跟我出来吧。”朱慕云指了指宋三和巴卫煌。 “朱长官,我们只是下来找找乐子,没有犯任何法啊。这帮日本人,一点也不讲道理,一见到我们,就给扣了起来。”宋三自持与朱慕云熟悉,出来后,跟在朱慕云身边,喋喋不休的说。 “凭你们这副长相,非奸即盗。要是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抓你们。”朱慕云冷冷的说,身上有明显特征的人,只要被人见过一次,就会永远被记住。这样的人,不适合外出活动,更加不能在敌占区活动。 虽然法租界相比华界,要安全些。可是,随着宪兵分队的成立,日本人的人,也伸到了法租界。据说,日本人的最终目的,是将法租界收回来。到那个时候,古星将是日本人真正的天下。 “朱长官,你是老熟人,能否高抬贵手?”宋三边走,边塞了根金条在朱慕云的口袋里。 “你们身上还有这样的东西?”朱慕云诧异的说,他们被日本人抓了起来,身上竟然还能有金条,真是太意外了。 “日本人只抓人,但只要没有武器,他们还是挺规矩的。”宋三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规矩喽?来了,将他们铐起来。”朱慕云见到诸峰带着常务宪佐过来,喝令道。 “朱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宋三大急,他原本还想跟朱慕云套近乎,可哪想到,朱慕云竟然翻脸不认人。 “搜他们的身。”朱慕云冷冷的说,他顺便将金条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把玩。这可是宪兵分队,朱慕云怎么还敢,像原来那样,到处早手要钱呢。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任务,是在宪兵分队站稳脚跟。 很快,又从宋三身上,搜到了一根金条。另外,还有十几块大洋,以及一把法币和军票。土匪的钱,都是抢来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古星认可什么钱,他们就会带什么钱下来消费。现在,市面上,已经禁止金条、大洋和法币流通,但在法租界,这些都还是硬通货。 “朱长官,你不能这样啊。”宋三大急,如果身上没钱了,他就跟普通人一样了。 “你们身上的东西,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朱慕云贪婪的说,钱可是个好东西,他想要在宪兵分队站稳脚跟,也得让小野次郎知道,自己很喜欢钱。如果自己一处缺点也没有,以小野次郎的精明,岂能不怀疑,自己是别有用心? “朱长官,既然身上的钱,都给了你,是否可以让我们走?”宋三哭丧着脸,原本以为,落在朱慕云手里,能被放出去。可现在看来,没出虎穴又入狼窝。 “做梦。”朱慕云骂道,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像毒蛇一样,在暗处盯着自己。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五章 刺激 朱慕云率领宪佐班的人,带着宋三和巴卫煌出来的时候,小野次郎毒蛇一般的眼睛,确实在俯视着他。朱慕云从宋三身上,搜刮钱物,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法眼。对朱慕云的做法,小野次郎并没有在意。如果朱慕云不贪财,他才会特别注意。 “小野队长,中国人都是低劣的,他们眼里只有钱。”中川在小野身后,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习惯用刑,看任何人,都是一种将对方视为,自己要审讯的犯人一样。 现在看到朱慕云,他就在想,如果朱慕云进了审讯室,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恐怕,自己还没动手,他就会招供了吧。这种软弱无能的人,他是最瞧不起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永远不跟这样的人有来往。 “朱慕云之所以效忠皇军,不就是因为,皇军能给他带来利益么?中川,你要记住一点,中国很大,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人口,不足以全部控制整个中国。所以,必须借助像朱慕云这样的人,让中国人治理中国人。而我们,只要管好,那些帮助我们的人。比如说像朱慕云这样的人,就可以了。”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朱慕云现在的表现,完全符合,一名效忠日本的中国人的行为。当然,这种人,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汉奸。可是,日本人却很喜欢这样的汉奸。他们才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也只有依靠他们,才能实现长治久安。 “中国人始终是不可靠的。”中川担忧的说。 在二号室,朱慕云明显同情胡惠芹,这是很危险的。一旦他认为,日本人的做法太残暴,就会慢慢转向抗日分子。当然,二号室的情况,也会极度震慑朱慕云,让他不敢对日本有异心。 “如果他表现得跟我们一样,你不觉得,那才是件很可怕的事吗?”小野次郎缓缓的说。如果是朱慕云的下一代,或许会对日本人如此对待中国人,会显得很冷漠。但昨天朱慕云的表现,是正常人的反应。 假若朱慕云,也像中川这样,表现得如此冷血,小野会后背发凉。昨天在二号室,一些宪兵新兵,都于心不忍,遑论朱慕云这个中国人了。对朱慕云来说,昨天,应该是一次煎熬吧。但煎熬之后,朱慕云很快就调整了心态。看他今天的积极表现,想必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他就喜欢这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无需费多少口舌,只要给他点利益,就会为帝国卖命。 “我倒觉得,他应该跟我们一样。只有他忘记了中国人的身份,才能成为咱们最听话的一条狗。”中川说。既然朱慕云想当走狗,就得忘记他是中国人。 “我们占领古星才多长时间?进入中国才多长时间?占领一座城市,或者一个国家,光是武力占领,是不会长久的。只有让他们从心里认同,我们的统治,才能永久的占领。你以后,要跟朱慕云多接触,最好能成为朋友。”小野次郎语重心长的说。 当初占领南京的时候,日军为了发泄,也为了迫使中国军队迅速投降,对南京采取了惨无人道的屠杀。事后,内阁和军事,进行了反思。认为这种办法,只会激起中国人的激烈反抗。事实上也是如此,当南京大屠杀的消息,传开之后,不但日本在国际上,受到了各国的谴责,各地的中国军队,也是前赴后继,与日军对抗。 徐州会战、台儿庄战役、武汉保卫战,以及现在的长沙会战,都让日军损失惨重。随着战线越拉越长,日军的后勤保障越来越困难。况且,这么长的防线,还得随时防备共产党游击队的偷袭。这些游击队,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强。可是,他们的破坏性很大。 为了对付这些人,日军不得不抽调大量的兵力,去保护运输线。年初第一次坪坝之战,古星竟然连一个大队也抽调不出来,就是很好的例子。这次占领古星,特务总部认为,日军与古星人们,只有国仇没有家恨,所以,统治古星,相对来说,应该会更加容易些。 古星这么大,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靠日本人来做。如果那样的话,恐怕前线都不会有日军作战了。所有的日本人,全部要被派到城市,参与管理工作。所以,必须要让中国人参与城市的管理、后勤的保障,以及一些小的战役。 现在是一九四零年八月,距离日军占领古星,还不到两年。朱慕云从进入警察局当巡警,到现在担任宪兵分队的宪佐队长,也才一年多时间。如果让他对日本绝对忠诚,既是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朱慕云做到了,他反而会怀疑。 “这么说,我必须接受这样的人?”中川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轻蔑。 朱慕云不但是一个背叛者,还是一个胆小鬼。跟这样的人共事,是他的耻辱。虽然,他不得不跟朱慕云共事,可是看到刚才朱慕云,为了钱财,竟然搜刮犯人身上的东西,他就像吞了吃苍蝇一样。 “你不但接受他,而且还得跟他搞好关系。宪兵分队之所以,这么快就能设立,他也是出了力的。”小野次郎提醒着说,如果不是朱慕云的损主意,恐怕现在还在跟法国人在谈判。 当然,军部也早已失去了耐心。如果法国人再强硬的话,就要用武力强行进入。甚至,借此机会,将所有的法国人,全部赶出古星。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日军实现东亚共荣,完全可以代表中国,将法租界收回来。 “我可以勉强接受他,但要跟他搞好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不要说,跟他做朋友了。”中川坚定的说,他才不会跟朱慕云这样的人交往,对他来说,如果朱慕云握手,都是一种耻辱。 “这是命令!你马上下去,与朱慕云一起去,押送那两名土匪去政保局。”小野次郎说。 “嗨。”中川无奈的说,小野次郎是他的长官,用命令的方式,他只能执行。 朱慕云得知中川要跟自己一起去政保局,也没有意外。只是,他向中川介绍的时候,却故意说:“他叫宋三,我认识,是九头山的探子。这个疤子,是他的啰喽。皇军的宪兵,真是长了双火眼金睛,这些土匪,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朱慕云用日语说了一遍,又用汉语说了一遍。巴卫煌原本很不满意,自己明明是二当家,怎么就成宋三手下跑腿的了呢。可是马上,他眼睛一亮。不管朱慕云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他成为宋三的手下后,就有机会逃脱了。 “九头山的探子?”中川望着宋三,阴冷的目光,像要将宋三抽皮剥筋,看得宋三打了个寒战。 “中川少尉,咱们走什么路线?用多少人运送,还请指示。”朱慕云在中川面前,表现得很恭敬。小野次郎派中川来协助,说明他对自己,还不是特别的放心。 “古星是我们日本人的地盘,运送两名土匪,还要什么人么?就我和你就可以了。”中川一脸傲气的说。 “咱们两个人,是不是太少了些?”朱慕云有些意外的说,按照他的想法,至少得两辆车,再加一个班的宪佐。如果能出动宪兵,就更好不过了。 “你当司机,我一个人押运。”中川果断的说。日本军人能以一敌百,何况只有两名土匪?无论是宋三还是巴卫煌,都显得瘦小。他们在矮胖的中川面前,还没他一边大。如果不是脸上的沧桑,从后面看上去,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一手拎一个,就可以将他们提到政保局。 “这不太好吧。”朱慕云说,宋三和巴卫煌,可是九头山的悍匪,中川一个人就要押他们去政保局,这是万万不行的。 “我说行就行。”中川坚定的说。如果一再怀疑,等于质疑他的能力,他已经火冒三丈。 “这不行,按照程序,他们得坐囚车,戴手铐,有专人看管。”朱慕云摇了摇头,中川越是傲慢,他就越想刺激他。他越不按中川的做法,想必中川就会越失去理智。至于巴卫煌和宋三,能否顺利逃掉,那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八嘎,我说行就行。”中川大吼着说,一个中国人,竟敢质疑自己的决定,实在是太可恶了。有自己在,这些土匪,还敢逃么?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走出囚车一步。 “押送他们,是我的职责。我可不想路上出事。诸峰,你去准备囚车,另外,再喊四名兄弟,领长枪。”朱慕云不再理会中川,或者说,像是无视他。 “现在,是我的职责。”中川气得推了朱慕云一把,差点将他推倒在地。 “还是请示小野队长吧。”朱慕云蹬蹬蹬后退了几步,可依然没有让步,固执的说。 “这件事我说了算,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我负责。”中川恼羞成怒的说。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六章 担责任 中川动怒,朱慕云虽然装作一副畏畏缩缩的样了,可他心里,却乐开了花。中川性格暴躁,突然冲动,这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死穴。如果能再知道他的一个爱好,就能为他,制订专门的计划。 到时候,想要除掉中川,只是早晚的事情。这两天,朱慕云见中川,对胡惠芹用刑。他对中川早就恨之入骨,只不过,朱慕云早就喜怒不形于色。哪怕他再恨中川,面对他的时候,绝对不会表露出来。 中川对朱慕云畏葸不前的样子,很是不满。这个胆小的中国人,幸好没让他上战场,否则一定会贻误战机。要不是刚才小野次郎,一再叮嘱他,要与朱慕云搞好关系,他早就给朱慕云两个巴掌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觉得,朱慕云太胆小了。不就是押送两名犯人么?不要说自己亲自出马,就算派一名日本宪兵,也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赶紧的。”中川催促着说,他厌恶的看了朱慕云一眼,没给他好脸色。小野次郎的提醒,尤在耳边。但他就是不喜欢朱慕云,无论谁跟他,都是没用的。 “那好,请阁下在这里签字。”朱慕云无奈的说,可是,他心里却暗暗高兴。押运的人越少,巴卫煌和宋三,逃脱的希望就越大。虽然他们不是自己的同志,但是,九头山的人,也是打日本鬼子的。 朱慕云拿给中川的,是一张押运单。原本,应该是由朱慕云签字的。可既然中川要固执己见,他就只能让中川去签字。中川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见朱慕云让自己签字,拿起笔马上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中川签字的那一刻起,这次的押运任务,就是中川负责了。之前,小野次郎命令中川,让他与朱慕云一起押运犯人去政保局。并没有交待,让中川独揽大权。 “请中川少尉下令,开哪辆车去?”朱慕云问,他有一辆福特小车,坐四个人不成问题。另外,宪兵分队也有专门的押运犯人的囚车。但那车的话,前面只能坐三个人,舒适度也远不如小车。 现在,中川已经签了字,一切行动,自然要听他的指挥。如果行动失败,中川也将承担所有的责任。 “开囚车去。”中川想了想,虽然他觉得,自己亲自押送万无一失,可既然签了字,还是要为安全负责的。 原本,囚车里,是要安排至少两名宪佐的。可中川托大,朱慕云也不勉强,他顺便将自己的手下,全部撤走了。中川也不以为然,反正他觉得,自己这个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无往而不利。不要说两名囚犯,就算两十名囚犯,他也能正常押走。 “中川少尉,可以走了么?”朱慕云将囚车的后门,随手一关,问。让巴卫煌和宋三独自坐在后面,想必不用到政保局,他们就能逃脱。 但越是如此,他就得多请示。所有的事情,都让中川拍板。一旦事情出了意外,责任也是中川的。朱慕云相信,以宋三和巴卫煌的精明,如果在路上不搞点事情出来,那才怪了。宋三号称草上飞,巴卫煌是九头山的二当家,他们如果束手就擒,那才是见鬼了。 “不行,我得坐后面。”中川原本想坐到驾驶室,可是眼珠一转,又改变了主意。 “请。”朱慕云马上说。虽然心里很遗憾,可他脸上,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 中川既然坐到后面押运,那就只能怪巴卫煌和宋三,运气欠佳。但中川上车后,朱慕云依然问了一句:“中川少尉,要不要再派两名士兵协助?” “你怎么这么啰嗦?赶紧开车!”中川气道,如果朱慕云不说,他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还真有这样的意思。 可是朱慕云一提,他马上了主意。他怎么能让朱慕云瞧不起呢?自己出动,已经足够应付所有的意外。再说了,从合作路到镇南五金厂,一路上都是皇军治下,又有出什么意外? “嗨!”朱慕云一鞠躬,连忙将车厢门关上。跑到前面,亲自去开车。 囚车比小车大,朱慕云其实是不习惯开的。可是,中川指定他开车,哪怕再不习惯,也只能开。从合作路1号,到镇南五金厂,开车需要半个小时。一路上,朱慕云踩着油门狂奔,车厢内的中川和巴卫煌、宋三,被他一下子甩到这边,一下子甩到那边。 蓦然,朱慕云听到后面传来猛敲车壁的声音,他连忙一脚急刹车,将车停到了路中央。此时,他们经过的路段,周围并没有多少人。朱慕云心想,里面果然出事了。原本,他是不能轻松打开车厢门的。 囚车车厢的门,是要从外面才能打开。以朱慕云的谨慎,哪怕里面中川出了事,他也不能轻易打开这扇门。就算要打开,至少也得有人协助。可现在,朱慕云毫不犹豫,马上打开了车厢的门。 “中川少尉,有什么指示?”朱慕云拉开车厢门,还没见到人,就一脸奉承的说。 “日本人的狗腿子!”巴卫煌在里面,突然一脚就踢了过来,将朱慕云踢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朱慕云爬起来,想要去掏枪。结果却掏了个空,因为他的习惯,是从来不带枪。到宪兵分队后,这个习惯依然保持着。不管在哪里,只要能不带枪,他都尽量不带。 “你也有今天。”宋三气不过,身上的钱,都被朱慕云搜走。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抽出中川的指挥刀,一刀就砍向朱慕云。 “呲啦” 朱慕云的衣服被划破,里面的丝绸马甲,也被割开。他猛然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下子涌向脑海。朱慕云感觉,自己的肋骨,一定断了好几根。剧烈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来,只能在地上,像虾米一样趴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巴卫煌和宋三,扬长而去。 等他们不见了踪影,朱慕云才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打开车厢门,见中川倒在里面,马上走了过去,手一摸颈部,顿时大失所望。中川竟然还有气,巴卫煌和宋三,这两个蠢材,下手也太轻了吧。如果把中川干掉,自己能省多少事啊。 “中川少尉,你醒醒。”朱慕云推了推中川,他心里一下子闪过一万个念头,全部都是要干掉他。从他对付胡惠芹的手段,哪怕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朱慕云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干掉中川的最佳时机。刚才,巴卫煌和宋三,如果在车厢里,将中川干掉,那就一点事也没有。可现在,他胸口痛得很,就算有心想干掉中川,也未必能成功呢。 “八嘎。”中川的后脑,只是重重的撞到了车厢壁上。当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就昏了过去。等再醒来,就听到了朱慕云呼喊的声音。 “中川少尉,犯人逃跑,现在该怎么办?”朱慕云“惊慌失措”的问。 “怎么会跑的?”中川惊讶的说。但他突然想起,之前在车厢,那个脸上有疤的小个子,突然起来用,用背拱起自己的上身,将他重重的撞在车厢上。而另外那个瘦子,也迅速赶过来,在他脸上重重的击了一拳。 “他们将你打昏了,又砍了我一刀,幸好这副丝绸马甲,否则的话,今天非见血不可。”朱慕云心有余悸的说,自从听说丝绸可以当避弹衣穿后,他就特意定做了几件丝绸马甲。 今天宋三的刀,砍在他身上,虽然外面的衣服破了,可是刀碰到里面的丝绸,刀口一滑,马上就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虽然朱慕云依然觉得痛,但那只是刀撞在身上痛。 如果刀砍在身上,划出了口子,朱慕云就不仅仅是痛这么简单了。可就算如此,他的外衣,也被划破。里面的马甲,也破损。这件马甲,以后不能再穿了。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通知小野队长,要快。”中川气道,朱慕云做事不知轻重缓急,犯人逃脱,第一念头不是去追,而是救自己。自己有什么好救的,先把犯人追回来,才是头等大事。 “是。”朱慕云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的安全,无需你负责。”中川恼羞成怒的说,但他心里,却很尴尬。他到现在,还有些迷糊,不知道怎么,就被犯人袭击了。以自己的机敏和身手,不应该被人击昏才对啊。 朱慕云赶紧去打电话,小野次郎接到电话,也很惊讶。但听说中川,竟然被打得昏迷不醒,他突然怒不可遏。中川可是押运犯人的,竟然被犯人打昏,这让他如何向上面汇报? “你们赶紧回来。”小野次郎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人承担责任才行。他把任务交给朱慕云,这件事,朱慕云必须接受处分。 “小野队长,我与中川少尉身受重伤,恐怕得先去医院才行。”朱慕云痛苦不堪的说。 “只要没死,爬也得给我爬回来!”小野次郎严厉的说。 PS:求张月票。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七章 没有责任 小野次郎的语气,非常严厉,朱慕云无奈,只能先回宪兵分队。虽然他受的是内伤,可是因为衣服破了,相比之后,他比中川显得更惨。中川虽然脸上中了一拳,脑后也多了个大包,可是不注意看的话,很难发现。 在路上的时候,朱慕云就组织了语言,准备如何向小野次郎汇报。今天的事情,除了自己挨了宋三一刀外,其他的事情,都很完美。这个宋三,以后必须要为这一刀,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就是拿了他两根金条么?他这次能逃脱,岂是两根金条,能换到的? 朱慕云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跟中川坐着黄包车到了命中路一号。见到小野次郎后,没等对方先开口,朱慕云就抢先一步,将押运犯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汇报了。朱慕云口齿伶俐,又在路上,就组织好了语言。而且,他还有押运单作为证据,整件事情,他只是一名受害者,真要有责任的话,全部是中川的。 小野见到朱慕云拿出的押运单,气得差点吐血。原本,他已经打算,要严厉处分朱慕云。至于中川,虽然也有错误,但只是因为自大。可是押运单上面,签的却是中川的名字。这下可好,朱慕云一点责任也没有了。所有的责任,全部由中川承担。 况且,朱慕云汇报,他多次向中川提议,要增派人手,协助一起押运。可每次的提议,都被中川拒绝。也就是说,这次的押运,朱慕云完全是按照规章制度进行,是中川心高气傲,把事情办砸了。他真不知道,中川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难道是屎吗? 小野次郎气得走到中川面前,给了他几记耳光。自己让他配合朱慕云押运,可不是让他喧宾夺主。如果中川把事情办成,倒也罢了。偏偏犯人逃跑,戴着手铐的犯人,先袭击他,朱慕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车厢门,才导致犯人逃跑。 中川可是一名帝国武士,连两名戴着手铐的土匪,都看管不住,真不知道,要留着他干什么?看来,中川的强项,是在审讯室里。其他事情,还是不要让他动手为好。 “小野队长,跑掉的只是九头山的一个探子,也不算什么大人物。”朱慕云劝导着说。他故意不说巴卫煌的身份,就是不想让小野次郎过于重视。再说了,在任何人面前,朱慕云也不会承认,他知道巴卫煌这个身份的。 “九头山的人,经常跟皇军作对,他们这些土匪,最是可恶。”小野次郎恶狠狠的说。早知道的话,应该先在宪兵分队审讯,等有了初步结果后,再移交给政保局。这也怪自己,太过大意,如果让行动队自己来接人,不就没有这样的事么了? 还有一点,小野次郎忘记说了。九头山的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不含糊。这次宪兵分队抓到了巴卫煌和宋三,他们差点就死了。如果真到了行动队,他们还有活路么? 巴卫煌和宋三,逃脱之后,并没有马上回九头山。巴卫煌让宋三,给家里送信,日本人把手伸进法租界,以后九头山在九头山的活动空间,将进一步压缩。再加上他今天受的气,都必须找回来才行。 巴卫煌能当上九头山的二当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虽然他最大的嗜好是女人,对赌场也是流连忘返,可是他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他心狠手辣,出手果断,中川就是被他突然袭击,头部重重的撞在车厢上,宋三才有机会补一拳。 郑思远知道此事后,也是气得顿足捶胸,九头山的人,竟然从宪兵分队的手中溜走,他岂能不急?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的。一直以来,他对九头山的土匪,都耿耿于怀。没想到,九头山的土匪,落到了宪兵分队手里。 “小野队长,今天,还要审讯吗?”朱慕云问,小野应该抓紧时间,突击审讯胡惠芹才对。毕竟像这样的情报员,手里的情报,是有时效性的。一旦过了时间,就算她开口,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其实,朱慕云早上就很奇怪,中川可是审讯的主力,他怎么有时间,陪自己押运九头山的人呢。如果小野次郎知道巴卫煌的身份,或许会派出中川。可是,他问过,宪兵分队并没有人知道巴卫煌的身份。再说了,如果知道巴卫煌是九头山的二当家,小野次郎也不会将他们移交给政保局了。 “审讯每天都会有。”小野次郎看了朱慕云一眼,怪不得朱慕云在政保局能平步青云,今天的事情很重大,可是朱慕云却推卸得一干二净。所有的责任,全部由中川这头蠢驴承担。 “我说的是那个中国女人,我想知道,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朱慕云平静的说。 “她……已经死了。”小野次郎无奈的说,如果一个人活着,比死还要痛苦,自然不会再留恋这个世界。昨天晚上,看押胡惠芹的是一个年轻宪兵,中间睡着了。胡惠芹趁机自杀,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僵硬。 “死了?”朱慕云诧异的说,这怎么可能呢,小野次郎特意安排了法医在旁边的,只要胡惠芹出现死亡的症状,马上就会停止用刑。 但是,今天上午,中川有时间陪自己押运犯人,说不定真的是死了。或许,死亡才是胡惠芹最好的解脱。否则,无何止的折磨,让胡惠芹生不如死。 “这些地下党,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难道说,他们的痛觉神经,已经被摘除了吗?”小野次郎喃喃的说,他不得不承认,这次自己失败了。好不容易抓到一名共产党,可是她经受住了宪兵分队的酷刑。 胡惠芹最终死了,可是她用死,给了宪兵分队一次有力的还击。没有拿到口供的小野次郎,是沮丧的。中川这个施刑者,也是沮丧的。那些参加了刑讯的宪兵,他们有些人的信念被动摇,这才是小野次郎最为担忧的。 一名普通的软弱女子,竟然能经受住,这么长时间的拷打,抛开敌我双方的立场,他对胡惠芹是钦佩的。难道说,共产党员,真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可是他们的血肉,一样会被烤焦,发出同样的滋滋声音。 他们也会怕痛,甚至还失态的,喊着:“妈妈,我痛啊。”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只有极端痛苦、无助的时候,才会喊出来吧。按照他对中国人的了解,当他们喊出这样的话时,应该是准备放弃抗拒了啊。然而,胡惠芹从来没有放弃过。她的坚忍不拔,让小野次郎都有些佩服。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真是太傻了。”朱慕云叹息着说,可是心里,他却无比的震惊。他很难想像,胡惠芹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才终于走向了死亡。进了二号室,对她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从昨天开始,朱慕云就一直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将胡惠芹解救出来。可是,他想了无数办法,都没能找到宪兵分队的漏洞。这与他才进入宪兵分队有关系,日本人对中国人,戒备心很强。像胡惠芹这样重要的犯人,一般的中国宪佐,都是接触不到的。 “是啊,如果她能想得开,何至于受这么大的痛苦呢?你带着宪佐班的人,将她埋葬了吧。可以买副棺材,这样的对手,是值得尊敬的。拜托了,朱君。”小野次郎朝着朱慕云深深地向鞠了一躬,说。 “小野老师,你这可是折煞我了。”朱慕云马上让开,不敢受小野次郎的礼。可是,他的突然避让,牵动着胸口的肌肉,让朱慕云痛得脸上都变了形。 “我忘记你受了伤,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小野次郎说,仅仅被土匪砍了一刀,都没有见血,朱慕云就如此受不了,真不知道,他要是到了审讯室,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多谢小野老师关照,我去趟医院后,马上就会安排此事。”朱慕云说,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是最关心的。况且,他也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要不然,地下党还在为了营救胡惠芹努力,岂不是白费心机? 在传递了情报之后,朱慕云才去了雅仁医院。虽然他的身体也很重要,但在这件事上,朱慕云觉得,让组织第一时间知道,胡惠芹已经牺牲的消息,更加重要。 “我的骨头没断吧?”朱慕云问韦朝蓬,他只相信韦朝蓬,所有的检查,都是韦朝蓬帮他做的。 “你的丝绸马甲,确实帮了大忙。要不然的话,这一刀下来,你非死即伤。”韦朝蓬说,这还是朱慕云第一次受伤,看来,他的职业,确实很危险。 “那就好,以后天气再热,我也不会再脱了。”朱慕云心有余悸的说。生命只有一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没有了生命,还如何为党做工作呢。 PS:中旬了,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嘛。天气炎热,月票是降暑良药。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八章 突然出现 朱慕云再次去了镇南五金厂,宪兵分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要及时向李邦藩汇报。虽然他人在宪兵分队,可向李邦藩汇报工作,比以前还要勤快些。得知上午九头山的人跑掉,李邦藩也很惊讶。 “你是个办事稳妥之人,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李邦藩蹙起了眉头,朱慕云做事,总喜欢用牛刀杀鸡的方式。如果由他送犯人的话,能出动军队,绝对不会出动警察。 “还不是因为中川?他觉得,一个人就足够押运了。我哪敢劝他?中间我听到车厢发出巨响,以为他出了意外,急着去救他,结果反被土匪逃脱了。但请局座放心,在我手里逃掉的人,一定会亲手将他们抓回来。”朱慕云坚定的说。 “抓人本就不是你的强项,你有这片心,已经很不错了。”李邦藩缓缓的说。朱慕云的行动能力太弱,自己逼着他学会了枪法,可是到关键时刻,竟然连枪都不带。 “此次属下能有惊无险,还要多谢局座当初的教诲。”朱慕云突然诚恳的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李邦藩诧异的说。 “局座请看,这是我订制的丝绸马甲。当初,正是您说,丝绸制成的衣服,有防身效果。我特意定做了一件十几层的丝绸马甲。今天要不是它,我这条命,就算给皇军尽忠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可真是舍得花钱。”李邦藩看了看,马甲确实坏了,但朱慕云没伤到骨头,确实是万幸。 “这是属下的一点心意。”朱慕云拿出两件丝绸马甲,他手里有钱,虽然丝绸马甲贵得离谱,但今天他又去订制了十件。 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快到吃饭的时候了。今天,他想换个口味,去了长塘街上的无名粉店。一进去,就看到杨世英妻子李秀英,里里外外的忙着。她看到朱慕云,明显露出一丝笑容,连忙将朱慕云迎到了后面的位子。 “生意还好吧。”朱慕云坐下后,轻声问。 “拖先生福,这里的生意还过得去。”李秀英低声说,她将桌子和凳子擦了又擦,才请朱慕云坐下。 “来碗米粉吧。”朱慕云说。 李秀英走后,杨世英就过来了。他坐到朱慕云旁边,也点了一碗米粉。他们就在后面,低声聊着天,倒也没有让别人注意。但是,朱慕云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与人谈事。他告诉杨世英,等会去江边谈事。 杨世英三口两口,就将米粉吃了,先去了江边。朱慕云的米粉,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肉,李秀英也没有其他方式,感激朱慕云的了。她一家,现在能过上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都是因为朱慕云。 朱慕云在江边,也没跟杨世英说几句,他只是让杨世英,有时间注意一下,东兴路的一家日本酒馆。他还给杨世英看了中川的画像,让他特别注意此人。 “朱先生,这是什么人?”杨世英看了一下画像,将中川的相貌,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他叫中川,是一名日本军官。身材不高,大约只到你腋窝吧,有些胖,很好认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将他咔嚓了?”杨世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除了一身武艺,也没什么可以帮得了他的。 “先观察吧,具体怎么行动,到时候我们再商量。”朱慕云缓缓的说,如果就这样杀了中川,那就太便宜他了。 朱慕云也不奢望,将胡惠芹所受的酷刑,十倍、百倍的加还给他。只要能让他体会到,胡惠芹所受酷刑的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就足够了。当然,中川如果能死在胡惠芹的坟前,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朱慕云的设想。毕竟现实是残酷的,一切都以除掉中川为前提。如果条件不允许,哪怕在宪兵分队门口杀掉他,也是可以的。就算让他死得痛快,也总比让他活在世上,再去害别人,要强一些吧。 “是。”杨世英说,只要是朱慕云吩咐的事情,他都会去干。 就像现在给费利克斯当保镖,他都是按照朱慕云的指示,在规定的时间,出现在预定的地方,再将内定的费利克斯救下。最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费利克斯的保镖。 下午的时候,朱慕云去看了胡惠芹的尸首。她整个人,都被折磨得变了形。身上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特别是神经末梢集中的地方,更是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肉。当然,现在已经成了老红色。而表层皮肤,全部被烧掉了。 她的手和脚,严重变形,整个人躺在那里,显得非常怪异。可以想像,她的关节和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或许,她的每一块骨头,都被敲碎了吧。 这具瘦弱的尸体,给朱慕云带来了太大的震撼。此刻的朱慕云,敬佩的望着她,觉得胡惠芹身上,闪烁着一层圣洁的光芒。朱慕云在心里说,我的同志,你放心的走吧。你没有完成的事业,一定会有人替你完成。残害你的刽子手,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处理这件事,朱慕云当然是交给诸峰的。他让诸峰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再在城北,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让她好好在那里休息吧。城北的地势较高,让胡惠芹以后,能亲眼见到,古星日本鬼子被消灭掉。 诸峰知道胡惠芹的身份后,自然不会怠慢。他怀着沉痛的心情,去买了一口上等棺材。朱慕云则带着宪佐班的人,亲自去送葬。临出发的时候,小野次郎突然提出,他也要去,而且还带着中川和野山。 “小野老师,她只是一个下贱的中国女人,您的身份如此尊贵,怎么能惊动您呢?”朱慕云恭敬的说,可他心里,却暗暗警惕,小野次郎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呢? 如果说,以前他对小野次郎,还只停留在一名日本情报军的理解上的话,那么现在,朱慕云已经认定,小野次郎是一个魔鬼、一个残杀中国人的刽子手。他表面谦和,待人礼貌,可是骨子里,一点也瞧不起中国人。中国人的性命,在他眼里,与蝼蚁无异。 “她活着,是我的对手。没有让她招供,虽然很遗憾,但正因为如此,我更加尊重她。所以,我特意带中川和野山,想送她最后一程。”小野次郎缓缓的说。 他让中川和野山,一起去送胡惠芹。中川好大的意见,但小野次郎再次给了他两巴掌后,中川就老实了。中川只是一介武夫,做事没有脑子。要不然,今天也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今天送九头山的人,如果让朱慕云来操作的话,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我想,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感谢小野老师的。”朱慕云诚恳的说。但是,他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小野次郎、中川和野山,都是杀害胡惠芹的凶手。让他们去送葬,岂不是让胡惠芹死不瞑目? “诸峰,赶紧安排,不要耽误小野队长的时间。”朱慕云转过身,对诸峰呵斥着说。 “是。”诸峰忙不迭的说,他见到胡惠芹的尸首,心情悲痛。特别是看到,她受了酷刑后,留下满身的伤痕累累,更是让他心痛。 当小野次郎出现的时候,他的眼里,充满了无穷的怒火。这是一种,对敌人的仇恨,和对同志牺牲的悲伤。如果朱慕云没有及时出言提醒,他肯定会失态。一旦让小野次郎察觉到异常,他这个常务宪佐小队长,恐怕就当不下去了。 诸峰及时醒悟,马上指挥着其他人装车。他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宪兵分队。他要继承胡惠芹的遗志,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胡惠芹的埋葬地点,朱慕云并没有刻意交待。他相信,诸峰自然会考虑到这一点。这个地点,要远离城区,方便地下党的同志来祭拜。她是党的优秀女儿,应该被人记住。而且,让她远离日本人,也有利于真正的安息。 谁知道这些无耻的侵略者,在胡惠芹死后,还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呢?朱慕云觉得,自己对这些日本人变态的心理,远远没有摸透。永远也猜不到,他们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山清水秀,树木苍翠,绿草如茵,确实是个好地方。”小野次郎下车后,见到胡惠芹的埋葬地点,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处朝阳的小山坡,每天早上都会沐浴在阳光之下。而且,旁边是一片树林,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看得出来,诸峰挑选这个地方,是费了心思的。 朱慕云注意到,小野等人,到了此地后,并没有在意墓穴,而是四处勘察地形。或许,因为他们都是职业军人的缘故,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是会第一时间,去勘察周围的地形。但是,朱慕云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朱慕云低声问诸峰。 “这叫茶园坡,以前有人在那边的山坡种茶,可现在,人都跑了。”诸峰说。他的目光,却一直放在胡惠芹的棺材上,自己的同志,马上就要下葬,让他如何不伤感? 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九章 抢生意 朱慕云的目光,一直若即若离的望着小野等人。胡惠芹已经死了,他们还不放过,难道还要搞阴谋诡计?像小野次郎这样的人,让他特意跑来茶园坡,就算是出自对胡惠芹的尊重,但也无需三人都来吧。 况且,他们来到茶园坡后,没有对死者,有一丝一毫的敬重之意。相反,在山坡上四处勘察,就好像,要在此搞一场军事演习一般。这让朱慕云暗暗警惕,跟日本人在一起,什么事情,都得特别留意。 事情反常即为妖,朱慕云历来对关注这些细微之事。如果说,刚开始,他还只是怀疑,小野次郎此行之目的,那么现在,他已经确定,小野次郎必定别有用心。只是,朱慕云还没确定,小野次郎到底有何用意。 朱慕云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是小野次郎,肯定不会甘心。胡惠芹肯定掌握着重要情报,她在地下党中的地位,也一定不低。如果地下党知道她已经死了,并且埋在茶园坡,想必会派人来祭拜吧。这个地方很幽静,距离古星也有好几里地,很适合地下党出没。 对,一定是这样。但是,朱慕云怎么会让小野次郎得逞呢。这个杀害中国人的刽子手,绝对不能让他,再对中国人下手。 小野次郎或许是察觉到了,朱慕云对他的特别关注。在胡惠芹的坟,堆起来后,他终于回到了墓地。他先是在胡惠芹的坟前,鞠了三躬,态度很是诚恳。如果不知道的人,谁会想到,他才是迫害胡惠芹的元凶呢。 “朱君,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没有大碍吧?”小野次郎关心的问。 上午他把朱慕云叫回来后,就让他去了医院检查。当然,这也是朱慕云的强烈要求。对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朱慕云历来是非常重视的。任何事情,都不如他的性命重要。这一点,从朱慕云以前干的事情,就能看出来。而朱慕云如此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让小野次郎有一种错觉,这种人,是真正愿意为皇军效力的。 “骨头没断,只是积了淤血,还能继续为皇军效劳。”朱慕云笑着说。幸好穿了丝绸马甲,否则的话,今天非受重伤不可。只要条件允许,他晚上睡觉,都不想脱下丝绸马甲。 “中川少尉,你头上的伤,应该没问题吧?”朱慕云见到中川,昏昏沉沉的走过来,关心的问。中川性格粗鄙,说话不经过大脑。如果他不是胡惠芹的主要用刑对象,朱慕云还真舍不得对付他呢。 “这点小伤,我是不会进医院的。”中川一脸傲气的说,朱慕云明明没大碍,却要进医院检查。如果他也这样做了,是会被人耻笑的。 其实,来茶园坡,他是很郁闷的,可是小野次郎非让他来,接受失败的耻辱。而且,他刚想分辩,小野次郎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两记耳光,这才不得不,到这个鬼地方来。 “中川少尉果然不愧是真正的武士,我就不行了。”朱慕云自嘲的说。 “哪怕就是中了枪,也是不能轻易进医院的。对帝国军人来说,进医院本身就是弱者的行为。”中川高傲的说。朱慕云总算有自知之明,如果他一直保持着这样态度,自己倒不介绍,跟他交往一下。 “今天咱们幸免大难,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压压惊?”朱慕云问,他听说中川喜欢喝酒,提议着说。 “我从来不跟中国人一起喝酒。”中川鄙夷的瞥了朱慕云一眼,一脸傲气的说。就算朱慕云总是奉承他,但在喝酒这件事上,他是不会让步的。 朱慕云悻悻的退到了一旁,中川既然如此冷漠,他自然不能再找没趣。旁边的小野次郎,听到中川的话,恨不得再给他两巴掌。自己在办公室,是怎么跟他说的?一定要跟朱慕云搞好关系。但这么好的机会,中川却放弃了。 朱慕云回到合作路一号的宪兵分队后,将周志坚叫到了办公室。虽然原来的二科,马兴标才是科长。可自从马兴标出院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朱慕云问过李邦藩,被告之,执行秘密任务。邓湘涛也没回来,朱慕云也就不过问此事。 “处座,有什么指示?”周志坚接到命令,马上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你派一个机灵点的人,去城北茶园坡埋伏起来,观察那里新的一处坟地。墓碑上写着:胡惠芹之墓。让他带上相机,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所有来祭拜的人,全部给我拍下来。”朱慕云沉吟着说。 朱慕云并不担心,地下党会来祭拜。既然自己安排了白天,那就让他们晚上来就是。再说了,以地下党的英明,也不会在这段时间,派人去祭拜的。他真正担心的,是小野次郎。他不知道小野有什么阴谋,想必,也会跟自己一样吧。 这件事,他会先向李邦藩汇报。等二科的人,发现了线索后,再向小野次郎汇报。以小野的自负,恐怕也不会相信,朱慕云能派人,预先在茶园坡埋伏起来吧。 “要观察多久?”周志坚问,他知道,今天埋了一个女共产党。朱慕云这样安排,也是很合理的。都说共产党讲情义,说不定就能发现新的地下党。 “一个星期吧,早上清早去,让他挖个坑,一定要注意隐藏。我看,今天晚上,你亲自去勘察地形,早上进去后,吃喝拉撒,都得在坑里解决。”朱慕云说。一个星期,就是头七,胡惠芹的头七之后,一般就只会在周年忌日,才会有人去祭拜了。 “是。”周志坚说,这是朱慕云特别交待的事情,他一定会认真完成。 “注意保密,除了你和观察员外,不要再扩散消息。”朱慕云叮嘱着说。 “保证完成任务。”周志坚郑重其事的说。这件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周志坚如何去挑观察员,如何隐蔽,朱慕云都不管。他要的,只是结果。到他这个位置,如果什么事,都还要自己动手,那他的手下,也太无能了。 小野次郎回到宪兵分队后,将中川和野山也叫到了办公室。他拿出一份地图,找到茶园坡后,让他们指出,合适的埋伏地点。去茶园坡之前,他也没有告诉中川和野山,但是,相信他们回来之后,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想法。 “小野君,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让大日本帝国的士兵,替一名共产党守灵吗?”中川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小野次郎的意思,反而不满的说。 “八嘎,你就是头蠢猪。”小野次郎气道。要不是他离中川太远,他会一记耳光甩过去。 “小野队长,你是不是觉得,共产党很有可能,会去茶园坡祭拜胡惠芹?”野山脑子要活一些,马上猜到了小野次郎的意图。 “不错,野山少尉,明天上午,你带几名士兵,在茶园坡埋伏起来。只要有生人去坟前祭拜,全部抓到宪兵分队来。”小野次郎说,他下午在茶园坡,已经看到了几个埋伏地点。 “嗨。”野山暗暗高兴,在用刑方面,他确实不如中川。可是埋伏抓人,他就要比中川高明了。 “小野君,我呢?”中川不满的说,原本这是自己的任务,可是却被野山抢走了。 “你的长处是在审讯室,这几天不是抓了批嫌疑犯么?由你负责审讯。”小野次郎说,中川做事莽撞,遇事不动脑子,又高傲自大,这种秘密任务,他实在不放心交给中川。 小野次郎的决定,让中川很烦。下班后,他也没心思待在审讯室。对他来说,如果有烦心的事,就去喝一顿酒。如果一顿酒,还解决不了问题,那就两顿。 中川并不知道,在他走出宪兵分队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盯着他了。他经常去东兴路的一家日本酒馆,那里的清酒,能让他感觉到家乡的味道。中川为人粗鄙,自持是宪兵分队的军官,古星的人,哪个敢惹他? 可是他忘记了,早上,刚刚得罪了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人。中川叫了辆黄包车,让车夫送他去东兴路的日本酒馆。等他进去后,跟在后面的宋三,也在对面找了个位置,隐藏起来了。 宋三与巴卫煌逃脱后,并没有马上回去。巴卫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哪怕对方是日本人,他也不会害怕。他让宋三回山上叫人,现在,九头山的支援,已经赶到了古星。 等中川出来的时候,已经颇有醉意,他才刚走出酒馆没多远,正要登上一辆黄包车,突然从旁边走出一人,拿着一根扁担,对他的后颈就是猛的敲了一下。 中川一下子就倒在了黄包车上,车夫马上拉着中川,迅速就跑开了。杨世英其实也早就到了酒馆对面,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发生的这一切,中川这个矮冬瓜,怎么也被人惦记上了呢。 杨世英原本想追上去,可是他突然发现,在黄包车后面,还有两个人跟了上来。他很想也跟上去,可是一想,中川是日本人,只要是对付日本人的,就肯定是好人。不管他们是杀中川,还是剐中川,自己都会拍手叫好。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章 面子问题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得知中川没来上班的消息后,还以为杨世英动手了。可是,他又很奇怪,自己并没有给杨世英下指令啊。难道说,杨世英见机会难得,擅自动了手?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得早作打算。 可是,以朱慕云对杨世英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擅自作主。如果自己下了命令,杨世英有可能杀了中川,或者绑了中川。可是,自己如果没有下命令,杨世英肯定不会动手的。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朱慕云还在想,要不要去趟德意志洋行。他在法租界,去洋行了解情况,是很方便的。作为宪佐队长,朱慕云有义务,了解所有法租界内洋行的情况。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强项。李邦藩向小野次郎推荐,由朱慕云担任宪佐队长,也是有这个考虑的。 可是,朱慕云还没有动身,在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待半个小时,他就接到了小野次郎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办公室。朱慕云心知肚明,是中川没来上班的事。小野次郎的语气焦急万分,作为宪兵分队长,他的手下失踪,自然特别着急。 “昨天晚上,宪兵分队有三名宪兵失踪,其中包括中川少尉。”小野次郎神色凝重的说。 “三名宪兵失踪?”朱慕云这下真的惊讶了,如果说只有中川失踪,他肯定认为,是杨世英干的。可现在,三名宪兵同时失踪,那就未必是杨世英了。至少,其他两名宪兵,应该不会是杨世英抓的。 而且,朱慕云还很疑惑,出了这样的事,小野次郎不应该来找自己才对。宪兵的事,岂是自己这个宪佐队长,所能解决的。至少,他得找野山才对。 “报告。” 小野次郎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口一名宪兵,突然走了进来。他是来送东西的,一个黑色的锦盒,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八嘎!”小野次郎将锦盒打开,突然怒骂着说,随后,将锦盒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朱慕云注意到,锦盒里弹出了一截手指头,另外,还有一封信。虽然看着断指有些恶心,但他还是拿起了信。因为信是用中文写的,朱慕云得到小野次郎的默许后,打开了信。只扫了几眼,朱慕云就明白,这三指手指,来自谁身上了。 “小野队长,这是九头山的人写来的勒索信。中川少尉等人,正在他们手里,这三根手指,就是他们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虽然他也很惊讶,可是对中川被土匪绑架,还是很高兴的。如果真是土匪绑架了中川,还省了让杨世英出动。九头山的人,肯定是因为昨天巴卫煌的事,才向宪兵分队报复的。巴卫煌可是九头山的二当家,那是个从来吃不得半点亏的主。 “九头山的土匪?他们竟敢勒索我?”小野次郎怒不可遏,他可是宪兵分队的队长,哪个中国人,见到他不是闻风丧胆?就算是九头山的土匪,也不应该来惹自己才对。 “如果这上面没写错的话,正是九头山的人。”朱慕云说,他心里暗暗好笑,九头山的土匪,这次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看来,昨天晚上,杨世英没有动手。 “九头山的人,怎么会绑架中川?”小野次郎诧异的说。昨天,宪兵分队虽然抓到了九头山的一名探子,但随后,那名探子和手下,不是跑掉了么?而且,还是从中川的手下跑掉的。他们已经赢了,怎么还跟宪兵分队过不去呢。 “那就不知道了,或许,他们觉得,昨天被咱们抓住,很没面子吧。”朱慕云想了想,说。 “他们还没面子?”小野次郎气得想吐血,自己才没面子好不好? “对土匪而言,被我们抓住,是很丢脸的事。他们对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朱慕云解释着说。 “看来,他们也有点武士道精神。可是他们的做法,实在太卑鄙无耻了,根本配不上武士的称号。”小野次郎气道。 “土匪怎么可能跟皇军相比呢,要不是中川少尉大意,就算九头山上所有的土匪来了,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跟九头山的人打过交道,此事应该如何处理?”小野次郎说。这个时候,朱慕云说的这些奉承话,听起来很刺耳。中川都被当成了人质,还被切下来一根手指,朱慕云竟然还说,中川能一个人对付所有的土匪,岂不是打他的脸? “皇军从来不会跟土匪妥协,我觉得,应该派兵清剿,将九头山的土匪,全部消灭干净。”朱慕云坚定的说,古星的日军,本就不足。九头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提出这样的建议,根本不可能被采纳,也不可能真正执行。 “不行,这件事不能被宪兵队知道。”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他才刚担任宪兵分队的队长,而且还是以大尉之军衔,原本是不合制度的。按照惯例,宪兵分队队长,应该是少佐,他只是个大尉。要不是因为,他的几次所谓的行动,迫使法国人让步,宪兵队是不会让他担任这个职务的。 小野次郎担任宪兵分队长,才几天时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被上面知道,他这个分队长,马上就干到头了。这个时候,小野次郎这个宪兵分队长,是不合格的。毕竟,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他也愿意做欺下瞒上的事。 “可是,土匪要求三十根金条赎人。”朱慕云苦笑着说,小野次郎的麻烦,就是他的幸事。小野次郎的麻烦越大,他就越高兴。 “三十根金条?!”小野次郎惊讶的说,这么大的一笔钱,他可拿不出来。毕竟,这件事不能让上面知道。 “这笔钱,我倒是愿意提供。可是,土匪在信上说,如果晚上之前,不交赎金的话,每天就要涨五根金条。”朱慕云说,这帮土匪,也太鬼了吧。一天五根金条,确实比他们去抢钱,要容易得多。只是,他们敢向宪兵分队要钱,恐怕这钱会拿得烫手。 “他们这是在抢钱!”小野次郎冷冷的说。 “他们确实是在抢钱。”朱慕云说,这话,怎么听着如此熟悉呢。 “你有什么办法?”小野次郎问,他之所以将朱慕云叫来,就是因为朱慕云曾经跟九头山的土匪打过交道。 “如果老师不想让上面知道的话,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交赎金。”朱慕云说,他相信,这件事,必定又是交给自己去处理。以他跟九头山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只要交给自己,就一定会有可操作的空间。 “三十根金条,可不是笔小数。”小野次郎说。 “这笔钱,学生倒是能拿得出来。”朱慕云再次说。三十根金条,对他来说不算多。如果能让小野次郎欠自己一个人情,也是值得的。 “先把人赎回来再说吧。”小野次郎眼珠一转,他自然不会甘心,真的交钱赎人。 “老师,土匪是吃这碗饭的,以前,他们也绑架过法租界的费利克斯。一般都是在城外交易,而且,他们都会提前埋伏好人。如果我们想在交钱的时候,将他们消灭,很有可能会落个人财两空。”朱慕云好像没有看到小野次郎的表情一样,自顾自的说。 “这件事,我很清楚。当时,皇军还损失了一个班。”小野次郎说,那个时候,是本清正雄亲自操作的。当时,也是他操作的。 “先把人赎回来再说吧。”朱慕云叹息着说。他当然不希望,宪兵分队跟土匪硬碰硬。 “不行,朱君,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我们必须借这个机会,给九头山的土匪一个教训。”小野次郎坚定的说。 哪怕就是让中川死在土匪手里,他也不想真的交赎金。上次费利克斯因为是德国人,没有办法,只能交钱。现在,被绑架的是帝国士兵,他们就算死了,也是为天皇效忠。 “老师英明,我一切听老师安排。”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他可不想担责任,既然是小野次郎的想法,那就让他自己下命令。 “你跟九头山的土匪,打过多次交道,难道不知道他们的习性?这次,要想办法,给土匪设一个圈套。”小野次郎不满的说。 “如果交赎金,中川少尉等人,肯定会安排回来。但如果想算计土匪,能否成功我不敢保证。但是,中川少尉等人,恐怕就回不来了。”朱慕云提醒着说。 “只要能抓住土匪,他们为帝国效忠,又算得了什么。”小野次郎不以为意的说,九头山的土匪,也是帝国的心腹之患,如果能除掉他们,自己这个大尉,必定要升为少佐的。 “那就好办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中川少尉,是按照我的命令,去打探土匪军情。你务必,要记住这一点。”小野次郎说,这件事,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一定保密。”朱慕云说,看到小野次郎不相信的目光,他马上说道:“就算是对李邦藩局长,我也不会汇报。”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一章 天赐良机 听到朱慕云的承诺,小野次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朱慕云每天都要向李邦藩汇报工作,他现在兼任宪佐队长,是不是也会把宪兵分队的工作,向李邦藩汇报呢?虽然李邦藩的身份,也是日本人。可是,自己的手下,总向其他人汇报工作,他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既然朱慕云承诺,此事不会向李邦藩汇报,他终于放心了。这件事,他可以告诉张百朋,也可以告诉郑思远,但就是不能让李邦藩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瞒上不瞒下。张百朋和郑思远知道,不一定会上报。但李邦藩知道后,一定会告诉本清正雄的。 况且,在事情没有处理好之前,小野次郎觉得,一切都必须,控制在宪兵分队范围内。否则,一旦被传出去,他会很被动。到时候,就不是失职或渎职,而是上军事法庭,还是上前线当炮灰的事了。 “那就好,此事就拜托你了。如果能消灭九头山的土匪,我就推荐,由你担任特高班长。”小野次郎正色的说。 现在,宪兵分队的特高班长,由他兼任。如果朱慕云能消灭九头山的土匪,他可以让朱慕云担任这个重要的职务。当然,那个时候,朱慕云必须加入日本籍。虽然有中国人,在警察局担任特高课长,但在宪兵队,特高课长,历来都是日本人。 “只要能为皇军效力,当不当特高班长,我不在乎。”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什么特高班长,而且,特高班下面的日本人,怎么可能让一个中国人当主官呢?如果真让他干了,也得想办法推掉,那可是个火山口。 再说了,想消灭九头山的土匪,朱慕云也不会答应啊。还有件事,小野次郎并没有注意,宪兵分队没多少人,而九头山有几百条枪,就算是正面交锋,宪兵分队也不是对手。甚至,调动古星的日本军队,也难以剿灭九头山的土匪,就遑论宪兵分队了。 当然,九头山的土匪,也不可能全部下来。宪兵分队全体出动,而九头山则粗心大意,被宪兵分队打个落花流水,也是有可能的。但朱慕云相信,以朱加和的脑子,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 “哟西,朱君,你是大日本帝国真正的朋友。”小野次郎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微笑着说。很少有人,能像朱慕云这样,把话说得如此漂亮。或许,这就是这个中国人,能在政保局平步青云的原因吧。 “小野老师,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发现了,九头山土匪的行踪。以我们的人手,能完全消灭吗?”朱慕云问。他不知道九头山会派多少人来,三十根金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九头山,为了这三十根金条,却搭上三十条人命,那就太划不来了。 “你要相信皇军的实力。”小野次郎说,虽然他说得很坚决,可实际上,他心里也没有底。宪兵分队只有一个小队的兵力,就算加上其他部门的宪兵,也不过两个小队。 当然,还有宪佐班。可是,以宪佐班的实力,能与土匪抗衡?再说了,这件事,他也没打算让宪佐班参加。或许,只能另外再想办法了。小野次郎毕竟在军队也待了几年,认识的人也不少。真要借点人马,还是能做到的。 今天一大早,野山已经带了一个宪兵分队,去了茶园坡。可能要到晚上才会回来,这段时间,这个分队的宪兵,他是不能动用的。再加上,为了维持宪兵分队的正常运转,还必须留守一部分人。 也就是说,小野次郎能真正调用的,只是一个宪兵小队,不到八十名士兵。当然,他可以把野山调回来,胡惠芹的墓地,地下党未必会有人去。再说了,事有轻重缓急,这个时候,对付九头山的土匪,维护宪兵分队的荣誉,更加重要。 “有小野老师运筹帷幄,相信九头山的土匪,一定望风披靡。”朱慕云恭维的说。 “九头山要求,在哪交赎金?”小野次郎问。他虽然能说几句汉语,可是对汉语就看不太懂了。虽然有些日语中,也有汉字,但汉语博大精深,只懂皮毛的话,是容易误解其中意思的。 “上面没有说,只是让我们等信。想必,他们还在考虑。”朱慕云说,敲诈宪兵分队,等于虎口拔牙,想必九头山的人,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个时候,不定时间和地点是对的,只有准备好后,突然告诉宪兵分队,九头山才能掌握主动。 随着法租界宪兵分队的设立,整个古星,已经没有安全地带可言。以前,法租界相对来说,还算一方净土。然而,现在宪兵分队进驻法租界,九头山的人,再想找一个安全地带,就有些难了。这个时候,九头山不管多谨慎,都是必要的。 中川到了九头山的人手里,这对地下党来说,可是天赐良机。朱慕云马上给胡梦北,传出了紧急情报。新四军与九头山,现在关系融洽。像中川这样的刽子手,既然落到了九头山手里,自然不能再退给宪兵分队。 最重要的是,朱慕云将小野次郎可能的布置,也传递了过去。虽然朱慕云觉得,小野次郎难得有所作为。可是,如果小野次郎真敢派人出击,说不定能再给他一个教训。如果能趁机除掉小野次郎,就更好了。 中午,朱慕云习惯,还是去码头休息。他在宪兵分队,虽然也有自己的办公室。可是,那里是日本人的天下。如果他在办公室休息,说不定就会被打扰。而在码头,那是他的天下,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一般来说,都不会被打扰。 朱慕云中午,还是在无名粉店吃的米粉,只是他一再叮嘱秀英,千万不要再给自己多加肉了。对别人来说,吃点肉就像过年一样。但是,朱慕云顿顿都能吃肉,他现在得控制营养摄入。 朱慕云去无名粉店,只是想告诉杨世英,他的任务,暂时取消。中川既然落入九头山的手里,想要回来,可不那么容易。但是,朱慕云又给他看了野山的画像,对胡惠芹用刑的日本宪兵,中川排在第一,野山排在第二。这两个人,朱慕云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只是,野山行踪隐秘,据说,野山下班后,也不怎么外出。到目前为止,朱慕云还没不知道,野山有什么特别的嗜好。但他相信,只要是人,特别是男人,就一定会有某种爱好。自己不知道,并不等于野山就没有。 到下午,小野次郎又接到了一封信。上面要求,今天傍晚,还是去城北五里处的树林交赎金。只能一个人前去,见钱放人。如果发现宪兵分队捣鬼,到时候还回来的,就是三颗人头。 “朱君,拜托了。”小野次郎对朱慕云说,朱慕云与土匪打过交道,又是金条的提供者,还是中国人,由他出面,再是合适不过。 “都准备好了么?”朱慕云摸了摸自己的丝绸马甲,问。这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刻,如果让土匪察觉,小野次郎在背后,又搞名堂的话,自己的安全,可就得不到保障了。 “没问题,你没回来之前,我们不会动手。”小野次郎安慰着说。 事实上,他已经将所有调动的部队,全部调回来了。包括野山的那个分队,也都被紧急调回来。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小队。可是,一个小队多少人?而城北五里外的那片树林有多大?不要说那片树林,就算是茶园坡那里,一个小队估计都不行。 朱慕云觉得,小野次郎应该会重视中川的性命。只要自己回来之后,小野次郎才动手,那不管事情多糟糕,跟他都没有关系。但是,这次,朱慕云却猜错了。 “野山,土匪这次犯了一个大错,他们竟然准备在傍晚交易。只要天一黑,你们就能摸上去。”小野次郎等朱慕云走后,马上将野山叫来。 上次解救费利克斯,是在上午。而宪兵队派一个班,一大早出城,就被土匪发现了。这次土匪很着急,竟然在晚上交易,真是天赐良机。 “如果伤到他们,怎么办?”野山问。他所指的“他们”,指的是中川等人。至于朱慕云,因为是中国人,他的死活,野山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只要能消灭土匪,他们随时愿意为天皇效忠。”小野次郎缓缓的说。 朱慕云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个漏洞,天黑去交钱,岂不是让宪兵分队好浑水摸鱼?只是,他没办法与九头山的人联系。但他相信,九头山是干这一行的专家,他们应该不会吃亏。再说了,天黑也有利于自己隐蔽。他出城之前,特意换上一整体黑色的衣服,甚至,还带了一把手枪,以及两个备用弹夹。 朱慕云离开古星后不久,穿了便服的小野,带着一个小队,从古江路出发了。他们从侧面出城,为的就是不被土匪注意。小野次郎坐阵宪兵分队,他看了看时间,时针指向了八点。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二章 周密安排 小野次郎虽然只安排了朱慕云和野山,但他并不怎么着急。等时间到了八点的时候,他才走到电话机旁。其实,他还有后着。早在上午,他就与赤柴重八藏联系上了。 “赤柴重八藏,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小野次郎拨通了政保局行动队的电话,事实上,他在得知,是九头山绑架了中川后,第一时间,就与郑思远取得了联系。 与郑思远联系,是小野次郎深思熟虑的结果。郑思远是日本人,而且,与九头山结下了梁子。郑思远是吃过九头山大亏的人,他手下,因为九头山而死。而他自己,也因为九头山而受了伤。所以,只要是关于九头山的事情,郑思远最感兴趣。 中川被九头山绑架的事,只要告诉郑思远,根本不用请求,郑思远就以尽最大努力配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有些事情,郑思远根本不用小野次郎提醒,就会办得妥妥当当。 “我的人,上午就到了城北,他们携带了电台。这次,九头山的土匪,肯定跑不掉。”郑思远得意的笑道。 他在九头山吃过好几次亏,对九头山的情报,他一直特别关注。为此,还特别跟古星的情报机构负责人打过招呼,他真诚的希望,所有关于九头山的情报,都能让他来处理。 之前,郑思远就请求过小野次郎。他是日本人的身份,小野次郎是知道的。郑思远在九头山吃过亏、受过伤,小野也明白。所以,此次抓到九头山的人,他审也没审,就把人往行动队送。 虽然因为中川这头蠢猪,把事情办砸了。但郑思远,还是很领小野次郎的情。得知中川被九头山的土匪绑架后,小野次郎在与朱慕云商议之后,便通知了郑思远。 得到消息后,郑思远就判断,九头山的人,很有可能,会在城北再次收赎金。当然,河西,甚至是法租界,也都有可能。郑思远的行动队,可有好几百人,他为了这件事,将情报人员全部派了出去。 剩下的行动人员,也集中在河西、古昌县、古阳县等地。这些地方,极有可能,是九头山的土匪,会出现的地方。况且,一旦得到情报,知道交赎金的地方,他就有及时调配人手,从外面,慢慢包抄九头山的土匪。 现在,九头山派人来送信,还是在上次城北五里那片树林,郑思远显得很是得意。因为,那也是他重点关注的地方。还在上午的时候,他就派了两个行动小组。他们分别携带电台,前往树林内勘察。 同时,他又给古昌县的手下,发去电报。让他们严密注意,从城北过来的人。另外,其他几个地方的人,也都开始向古昌县集中。他相信,九头山的土匪,依然会像上次一样,得手后,先去古昌县,绕一个大圈,再加到九头山。所以,他此次将包围圈的中心,设在了古昌县。 而这一切,朱慕云并不知情…… 朱慕云开着汽车,从北门出了城。他的车灯打开,一路上,车灯的光柱,吸引了四周的飞虫。朱慕云一路狂奔,快到那片树林的时候,路边站着两个人。其中,有一人正是宋三。朱慕云将车子,停到了路边。同时,将身上的枪,也塞到了座位底下。 孤身一人,深入虎穴,身上带把枪,完全是为了壮胆。可是,这把枪,一旦落入九头山的人手里,再想拿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朱慕云虽然不怎么带枪,但他的枪都是好枪。这次带出来的枪,是美国商人艾登送给他的。 “朱……长官。”宋三见到朱慕云,阴阳怪气的说。他见到活蹦乱跳的朱慕云,很是意外。昨天,他可是砍了朱慕云一刀,当时就把朱慕云砍倒在地。按说,朱慕云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怎么现在,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能独自开着车子,来交赎金呢。 而且,看到朱慕云,宋三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在法租界,宋三可是苦苦哀求,但朱慕云还是将身上的钱物,搜刮一空。今天再次见面,两人的身份,却发生了逆转。昨天,是朱慕云搜刮他,今天,他可以尽情搜刮朱慕云了。 “今天来的,是哪位当家?”朱慕云沉声问。他拿走宋三身上的钱,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巴卫煌和朱加和来了,他也能说出十分理来。只是,宋三并不知道,昨天要不是自己,他现在已经身处政保局行动队了。 “二当家。”宋三得意的说,昨天,他还是朱慕云的阶下囚,今天,朱慕云乖乖来交钱,如果昨天没有逃脱,想必现在的命运,会非常惨。 “加和尚没来?”朱慕云皱了皱眉头。上次九头山绑架费利克斯,虽然闹得满城风雨,但日本人顾忌费利克斯是德国人,投鼠忌器,只能乖乖交赎金。 可今天并不一样,中川只是一名日本下级军官。如果不是宪兵分队刚成立,恐怕日本人就算死,也不会替他交赎金的。对日本人而言,死亡,是他们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 “这样的小生意,就要大当家出面?”宋三冷笑着说,他早就放了人在城门,如果日本人捣鬼,随时都会知道。 但是,这次小野次郎也预防到了这一点。野山带的一个小队日本兵,并没有从北门出来。而且从古江北路出的城,至于行动队的人,早在上午,就到了这片树林里。说不定,此时朱慕云与宋三的见面,就落在了行动队人的眼里。 “你们敢绑架日本人,胆子不小。我劝你们,赶紧把人送回去。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朱慕云提醒着说。 “你怕日本人,我们可不怕。”宋三冷笑着说,他手一挥,上来一个人,搜了朱慕云的身。可是,他身上除了三十根金条,以及一个手电筒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让宋三很失望,他还想,把昨天自己的损失,从朱慕云身上捞回来呢。虽然心有不甘,但九头山的人,是讲信誉的。那三十根金条,他甚至都还让朱慕云拿着。只有见到了人,才会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不会还在上次的地方交钱吧?”朱慕云随口问,他的记忆力很好,虽然已经入夜,可是大致的方向,与上次赎费利克斯相差无几。 “不错。”宋三说,土匪也是很迷信的,上次的事情办得很顺利,他们当然不会就此舍弃这个地方。只是,这个地方,是否也会被对方注意,他们就不管了。 “人呢?”朱慕云跟着宋三,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见到了九头山的人。可是,中川等人,他却没有见到。 “不就在这里么?”宋三突然将手里的火把,扔向了附近一处柴堆。也不知道柴堆是太干燥,还是上面淋了桐油,呼滋一下就着了。 火堆点着后,朱慕云马上就看到了,在树上吊着三个人,正是中川等人。这个火堆,离他们不远,火光一起,他们马上拼命扭动起来,就像被架在火堆上的烤的活虾一样。 “中川少尉,你放心,我马上就来救你们。”朱慕云用日语大声说道。 “朱君,你赶紧让他们灭掉火,我快受不了啦。”中川听到朱慕云的声音,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本就胖,被吊在空中,最是痛苦。下面还点了一堆火,如果再继续下去,他身上的油,都会被烤出来。 “疤老倌,晚上点火把,隔着几十里,就能看到你们。如果我是你的话,肯定会让人,把所有的火把,全部灭掉。”朱慕云微笑着说。 “放肆,你对我二当家客气点。”宋三将手中的火把,扫向朱慕云,怒斥着说。 “我有这么多兄弟,还怕你们不成?”巴卫煌冷笑着说,但是,他却转头吩咐下去,只剩下一个火把,至于那个火堆,也派人熄灭了。 “钱,我已经带来了,请把我交给我吧。”朱慕云看了中川一眼,将身上的金条拿出来,说。看到中川被吊在树上,他暗叫痛快。但是,让中川么轻松的回去,也太便宜他了。 “不急,咱们慢慢来,先把账算清楚。”巴卫煌没有接朱慕云的金条,背着走,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那里就像个盆地,就算点上火把,光线也传不了好远。 “请吧。”宋三推了朱慕云一把,跟在后面,冷笑的说。他很高兴,二当家要清算朱慕云,自己也能报一箭之仇。 宋三知道,朱慕云跟朱加和以及韩之风都能说上话。可今天,他们两人都没来。既然朱慕云来交赎金,那当然得跟他好好算算。 “昨天,多谢朱长官高抬贵手。”巴卫煌给宋三使了个眼色,让他站到旁边观察,这才对朱慕云作了个揖,诚恳的说。 “你这是干什么?”朱慕云侧身让开,他可不想领这样的情。这种事,心照不宣就可以,没必要说出来。他可不想,有任何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PS: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求票模式继续开启。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三章 推动发展 宋三听到巴卫煌的话,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跟自己的猜想,完全不一样呢?昨天朱慕云什么时候高抬贵手了?要不是自己的手往下压了压,朱慕云的脑袋,恐怕都搬家了。如果说高抬贵手,应该是自己手下留情才对。否则的话,朱慕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二当家,你是不是糊涂了?”宋三听到之后,一脸的错愕。昨天,可是他暗中打开的手铐,才让他们能袭击中川,最终顺利逃脱。 他还在懊悔,没能一刀,就把朱慕云砍死呢,怎么现在,巴卫煌却要感激朱慕云呢。如果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自己才对。要不是他悄悄解开了手铐,他们也没办法,在车厢内袭击中川。 “是啊,二当家,你是真糊涂了。”朱慕云忙不迭的说道,在说到“真糊涂”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管怎么说,要不是昨天他开了车厢门,咱们还得困在囚车里。”巴卫煌说,他自然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他心想,怪不得大当家和老四,都喜欢跟朱慕云生意。每次九头山与朱慕云做生意,看似吃了亏,但其实沾了光还不知道呢。有些事情,不身处其中,是不会知道其中之微妙的。 “既然如此,就少收几根金条如何?”朱慕云笑嘻嘻的说。既然巴卫煌要感谢自己,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显得苍白无力。实实在在的给几根金条,比千言万语都强。 “当然可以。”巴卫煌不以为意的说,他之所以要把绑来几个日本兵,只是想让日本人知道,九头山的人,不是好惹的。自己,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收多少赎金,都无所谓。 “二当家的,你可不能真犯糊涂。”宋三急道,朱慕云哪像个特务?简直就是个生意人。不管什么事,都要谈点价格。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朱慕云的生意,每次都能谈得成。以前跟韩之风谈的时候,四当家每次都身处下风。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所有的事情,任由朱慕云定。后来,朱加和亲自出马,情况也不见得好转。 今天,巴卫煌这个二当家的,怎么一见到朱慕云,也像是中了邪一样。一见面,竟然就感谢朱慕云“高抬贵手”。巴卫煌今天是吃错了药,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我这个人做事,历来公道。宋三兄弟如果不满意,可以划下道来。”朱慕云缓缓的说。 如果事情这么顺利,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宋三提出抗议,正好可以引导。 “要少金条也可以,但少了钱,人就得多受罪。”宋三眼珠一转,马上说。 朱慕云是日本人的狗腿子,肯定舍不得让日本人受罪。要不然,日本人知道,朱慕云为了省钱,让他们多受罪,以后朱慕云还能端日本人的饭碗么? “少一根金条,要多受多少罪呢?”朱慕云问,他对宋三的提议,很感兴趣。毕竟,这次的金条,是他私人出的。让小野次郎还钱,基本上不可能。 再说了,这几个日本人受多少罪,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们死了,自己更高兴。只是,这样的话,他不能跟对方说。昨天,中川在车厢内,只是被打昏。朱慕云就觉得,浪费了一次好机会。今天,他落到了九头山手里,如果再让他活着回去,自己会遭天谴的。 “卸下一条腿或者手臂。”宋三缓缓的说。一根金条,换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他相信,朱慕云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建议。 “那可不行,他们经常要用刑,如果手脚残废,还怎么动手?”朱慕云摇了摇头,说。 “这帮日本鬼子,专门残害咱们同胞,二当家的,我看干脆杀掉算了。”宋三一听,气得哇哇大叫。他万万没有想到,朱慕云拒绝的理由,竟然是这些日本鬼子,要留着手脚,来残害自己的同胞。 “他们只是针对抗日分子,不是什么人都动手的。比如说,前段时间,有一个女共党,浑身上下,被他们用烙铁,烫得没有一块好肉。你们昨天,幸好没落在他手里,否则的话,一进去,就会被用铁钩子,钩住下巴,给吊起来。”朱慕云解释着说,同时,他也稍稍透露了一下,中川对胡惠芹用刑的一些情节。 虽然朱慕云只是随口提了几句,但听到巴卫煌和宋三耳中,还是怒火中烧。他们没想到,中川竟然如此残暴。作为九头山的土匪,他们有一名原则,从来不打女人。哪怕就是抢押寨夫人,也不会打女人。 然而,中川这个小鬼子,不但打女人,而且还用尽各种办法,折磨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包括巴卫煌,也是义愤填膺。如果让中川活着回去,自己还能叫男人吗? “朱长官,今天的事,恐怕要对不住了。其他两名鬼子,一起给十根金条,就可以放走。但是中川这个小日本,你给我一百根金条,我都不会放了。他,必须死在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咱们的姐妹报仇雪恨。”巴卫煌郑重其事的说。 “二当家就是够爽快。”宋三听得热血沸腾,这才叫男人。像朱慕云这样,只知道拍日本人的马屁,最多也就是一只缩头乌龟。 “二当家的,你可不能坏了九头山的名声。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交了赎金,你就放人。以后,不能让人笑话九头山吧。”朱慕云“急”道。 知道中川暴行的人,哪个不恨得,想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九头山的人,虽然为匪,但在民族大义面前,还是站对了立场。 “为了杀小日本,我想兄弟们也不会怪我。”巴卫煌沉吟着说。他很感激朱慕云,昨天能放自己一马。或许,昨天只是朱慕云的无心之举。但是,他并不相信这样的解释。朱慕云能担任政保局的处长,宪兵分队的宪佐队长,没有点真才实学,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这就去杀了他。”宋三听到巴卫煌如此坚持,更是想马上动手。 “两位,别急嘛。中川,我肯定是要带回去的。你们的承诺,必须做到。你们在信上说,一定会放人。这说的是活人吧?总不能现在说,放个死人回去吧?”朱慕云连忙将宋三拦下,苦笑着说。 “对啊,二当家的,咱们答应放人,可没说是活的。死人也是人,到时候给他带回去就可以了。”宋三一拍大腿,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朱慕云真是头猪,竟然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九头山只说放人,并没有说,人就是活的。死人也是人啊,只要把中川的尸体还给朱慕云,就不算失信。要不然,以后九头山会背负很大的压力。 “不行啊,中川不能死啊。”朱慕云“大急”,想去拦宋三,可人家号称草上飞,岂是他能拦得住的?宋三身子一扭,避开朱慕云就跑了过去。 “宋三,不能让中川死得痛快了,咱们得好好陪兄弟们玩玩。”巴卫煌对宋三扬声说。 只是说完后,巴卫煌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刚才虽是朱慕云说漏了嘴。可谁又知道,这不是朱慕云故意为之呢。 朱慕云虽然是政保局的人,又在宪兵分队担任了职务。可是,九头山在他手里,并没有吃什么亏。甚至,九头山还沾过他的光。至少,自己此次能逃脱,就跟朱慕云有一定的关系。虽然朱慕云不承认,但今天晚上的事情,却从赎人,转变为杀人。仔细回想起来,似乎都是朱慕云在推动。 “二当家的,中川如果死了,我是不会付赎金的。”朱慕云“急”道,这个时候,他依然惦记着金条的事。 “这是自然。”巴卫煌笑吟吟的说。刚才朱慕云的主意不错,九头山承诺放人,虽然放的是死人,但并没有违背诺言。 这里的条件有限,但九头山的人,还是很有办法的。宋三出去对人说,死在中川手里的中国人不计其数,大多数,都是被他折磨至死。九头山的人,本就讲义气。听说之后,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吃了中川的肉。 “既然兄弟们有这样的要求,我当然不能冷了大家的心。来人,将火堆点起来。”宋三大喝一声,中川身下的那堆火,又被点了起来。 “朱君,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中川吓得魂飞魄散,别人可以死在他手里,可他还不想死。大日本在中国节节胜利,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们只是想让你受点苦,只要咬咬牙,挺过去就没事了。你是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武士,想必不会给天皇陛下丢脸吧?”朱慕云安慰着说。 “他们懂什么用刑?”中川听到朱慕云的话,很是得意的说。 “这方面,自然无人能及你。中川阁下,如果换成是你,会如何用刑呢?”朱慕云微笑着问。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四章 烧烤 虽然被吊在树上,但中川听到朱慕云相问,还是很得意。这方面,他确实是专家。他能因地制宜,创造性的,发明一些新的刑罚。而这些愚昧无知的中国人,就算将自己吊起来,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他相信,小野次郎一定会来救自己。一旦大日本皇军杀到,这些土匪必定落荒而逃。到那个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尝尝,自己的专业手段。 “如果是我,会先将他们抽几十鞭子,再抹上盐。这不是有火堆么?就架在上面烤,让他自己吃自己的肉,到时候场面肯定会很精彩。”中川得意的说,他越说越得意,差点都忘记,自己还身陷囹圄。 “中川君,刚才他们说,就想吃你的肉呢?”朱慕云叹息着说。 “吃我的肉?我的肉又酸又苦,万万吃不得。”中川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下的火堆,越来越旺,他的双腿,已经热得受不了。 中川虽然又矮又胖,可是,当身下的火堆越来越旺,他不得不尽力抬自己身子。为了让自己远离火堆,他就像一个体操运动员一样,让身子和腿,弯成一个九十度。可是,他是如此肥胖,只能坚持半秒,双腿又垂了下来。 然而,双腿一受热,又像弹簧一样,突然弹了上去。周而复始,中川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很快,他就昏了过去。可是,火焰的灼热,让他想昏迷都不可能。没过一会,他就又醒过来了。然而,他昏迷过去的次数更多。 可是,宋三并没就此罢手。他将中川的鞋子脱下来,又将他的裤子,平着大腿根部,用小刀给割断。原本中川穿着的是长裤,现在变成了四角裤。然后,他拿着刀了,从大腿根部,顺着划拉下来。 “啊,痛啊。”中川突然被剧烈的疼痛惊醒,他猛的蹬着双腿,想摆脱宋三的控制。 然而,宋三在这方面,也是行家。他命人,分别用绳子,套住中川的两只脚,用力拉开。中川被他们在空中,拉成了一个“人”字。他的双手被吊在一起,双腿分开,活脱脱一个人字。 中川被空中固定好后,宋三才开始继续下刀。他就像要烤野兔一样,先用刀在兔子身上,划上几刀,保证能入味。只是,宋三没有带盐,他让人找了点蜂蜜,随手涂在腿上。这东西在树林,倒是随处可见。 划几刀,就在火上烤烤,再抹点蜂蜜。至于中川的鬼哭狼嚎,只会引起他们的轰堂大笑。朱慕云此时,看得也很开心,也很后悔,怎么不带包盐来呢。九头山的土匪也真是的,经常在野外过夜的,也不知道带点调料在身上。 旁边看着的两名宪兵,见到中川的惨样,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他们在宪兵分队的时候,也经常用刑。当时,那些刑具用在中国人身上,他们也会跟着哈哈大笑。可是,现在看到中川惨绝人寰的模样,还有那凄惨至极的叫声,他们才知道,原来受刑是如此的害怕。 “二当家的,就算中川昨天押解你们,可是,也不至于要将他烧死吧?”朱慕云在另外两名日本宪兵面前,当然要“据理力争”。他无法断定,这两名日本宪兵,能否听得懂汉语,但不管他们能否听得懂,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中川……既然落到我们手里,当然不能轻饶。”巴卫煌顿了一下,才说道。他发现,跟朱慕云在一起,什么事情都要多留个心眼才行。 刚才朱慕云的话,明显就是给自己解一个理由。之所以要烤了中川,是因为昨天他押解自己,将他绑来,也是为了泄心头之恨。而不是中川,残暴的对待中国人。这一点,等会他也得叮嘱宋三。 宋三可能是听到了朱慕云与巴卫煌的对话,他拿着刀子,又走向了另外两名宪兵。听着日本人的鬼哭狼嚎,他心里确实很爽。此时的宋三,在日本人眼里,就像一个魔鬼。他们眼里露出惊恐之色,只是也被吊在树上,想躲也无处可去。 “朱队长,救命啊。”其中一个叫田梅次郎的,突然用日语大叫着说。他虽然听不懂汉语,但看着拿着刀子的宋三,一步一步的靠近,哪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中川第二? “宋兄弟,你可不能再对他们动手了。”朱慕云连忙跑过去,从后面抱住宋三。 “你算什么东西!”宋三一个后手肘,重重的击在朱慕云的腹部。朱慕云哪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他像只熟透了的虾米一样,弓着腰,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宋三对朱慕云,早就一肚子怨言。在好相聚的时候,就经常受朱慕云的盘剥。朱慕云单独出来,又有韩之风和朱加和的庇护。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宋兄弟,你不能再动手了啊,否则兄弟回去无法交待。”朱慕云很快,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朱慕云里面,穿了丝绸马甲。宋三的手肘虽然力道很大。但击中马甲时,当时一滑,力道就被卸掉了大半。朱慕云虽然也有些痛,但并没有到如此地步。他的痛苦,倒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 然而,后面的巴卫煌,并没有看出来。他走过去,对宋三说:“你下手轻点,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巴卫煌虽然好色如命,但是,他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要不然的话,他又如何坐得稳二当家的位子?朱慕云昨天的表现,再加上今天晚上,看似胡言乱语,但仔细一想,都大有深意。只是宋三是个急性子,并没有听出来。就算是他,也无法肯定,朱慕云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管如何,他对朱慕云并没有恶感。 “看着小鬼子就来气,烤他们一只手掌算了。”宋三盯着田梅次郎,上下打量着说。 “朱队长,他们在说什么?”田梅次郎看着宋三不善的目光,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这帮中国土匪,真是杀人不眨眼。 “他们想要烤你们一只手掌吃。”朱慕云用日语翻译着说。 “不行,绝对不行。”田梅次郎和另外一名新兵,吓得哇哇大叫。 “报告,二当家的,远处有灯光。”蓦然,从树枝间露出一名土匪,他对巴卫煌说。 “哪个方向?”巴卫煌惊道。虽然晚上交赎金,有一定的弊端。可是,也有优势。敌人对远距离发现他们,而九头山的人,也能提前发现对方。晚上出行,总不能不点火把,或者打手电筒吧?否则的话,在漆黑的树林里,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 “西南方向,应该有不少人。”树上的人笃定的说。 “朱慕云,你小子敢使诈?”宋三举着尖刀,对着朱慕云的胸口,厉声说。 “什么叫我使诈,时间地点,都是你们定的。你们这个地方,已经被发现了,我看不如降了日本人,保证你们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大鱼大肉,晚上可以睡大白**的姑娘。”朱慕云大声说,说完,他又用日语复述了一遍。 田梅次郎一听,也马上说道:“只要你们愿意投降,皇军保证你们的生命。对你们以前做的事情,既往不咎。” “朱慕云,如果你再敢妖言惑众,信不信我活剐了你?”宋三举起刀,作势就要对朱慕云动手。至于田梅次郎,他连看也没看,就一拳打了过去,让田梅次郎后半截话,自动收了回去。 “宋兄弟,你赶紧把中川少尉放下来吧,他的脚真要被烤熟了。”朱慕云“急”道。 “熟没熟,尝尝不就知道了么?”宋三并没有显得慌乱,他甚至走到中川身边,真的割了条肉下来。此时,中川不知是死是活,但他小腿上的肉,确实飘出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这可是人肉,朱慕云见宋三割下来一条长长的,只觉得胃内翻江倒海,弯着腰就大吐起来。宋三见此,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只是,真要让他吃人肉,宋三也不愿意。但是,他拿着肉,却塞到了田梅次郎和另外那名新兵嘴里。 “朱慕云,告诉他们,吃完嘴里的肉,我就放了他们。”宋三得意的笑着说。 “还吃个屁吧,兄弟们,赶紧撤。”巴卫煌蹙起眉头,虽然他也做了周密安排,可是谁知道来了多少人呢? 然而,朱慕云却很忠实的,翻译了刚才宋三的话。田梅次郎一听,就算知道嘴里是中川的肉,但为了保命,也连忙大嚼起来。 另外那名新兵,眼睛里濡着泪花,但也含着泪,将嘴里的肉吃完了。虽然这是人肉,可不管如何,自己的性命最要紧。如果土匪把他们顺手宰了,想吃人肉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些日本人,天生就是畜生。”宋三哈哈大笑,他走到中川身前,探了他的鼻息。中川整个人都快熟了,哪里还有半分气?但他还不放心,挥刀将绳索砍断,让中川掉在火堆内,继续烤着。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五章 狡辩 九头山的人,对这片树林很熟悉。巴卫煌一声令下,所有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巴卫煌离开之前,对朱慕云拱了拱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交流着。或许,其中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九头山的人一走,朱慕云手忙脚乱的将田梅次郎,和那名新兵放了下来。最后,朱慕云才去救中川。虽然宋三已经验过中川的气息,可谁知道他是死是活呢。多让他在火里烤一段时间,就能死得再彻底些。 虽说朱慕云恨不得中川死得快些,但将田梅次郎救下来后,他却找来两根树枝,三人一齐出力,将中川迅速扒出来。只是,中川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烧没了。剩下的身体,表层也都被烤焦,滋滋冒着流。甚至,还飘出一种,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把火烧旺,给我们的人发信。”朱慕云突然说。他的任务完成了,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把三人带回去,剩下的事情,就与自己无关。 他们三人,就在火堆旁等着。中川的尸体,已经基本被烤熟,发出一种诱人的香味。可是,无论是朱慕云,还是田梅次郎,都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朱慕云宁愿多做点事,也不想闻着这种味道。 他不知道,田梅次郎有那位新兵,吃了中川的肉,会有什么想法。或许,日本人在这方面很变态,他们饥肠辘辘,或许还想再吃一块呢。 朱慕云建议,为了让自己人,更快发现他们,将火堆一分为三。田梅次郎和另外那个叫西田仓的新兵,马上同意。看他们如此积极的样子,想必对中川的尸体,也不感兴趣。 田梅次郎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将一棵枯死的杉树点着了。高大的杉树,就像一个着了火的巨人,迅速为其他人指明了方向。他们三人,坐在火堆的一旁,与中川隔得远远的。 没过多久,野山带着宪兵分队的人,终于赶到了。朱慕云听到动静,马上用日语大喊:“我们在这里,中川少尉、田梅次郎、西田仓都在这里。” 野山听到朱慕云的呼喊,让手下放下枪。黑暗之中,自己人打自己人,都是常有的事。等他们走出来后,看到朱慕云站在火堆旁,而田梅次郎和西田仓,则瘫坐在地上。 他们听到同伴的声音后,原本支撑他们的那股精气神,一下子就垮掉了。自从昨天被绑架后,他们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特别是刚才,宋三要将他们的手掌切下来,烤着吃的时候,更是让他们恐惧。 “野山少尉,有水吗?”田梅次郎见到野山,马上跑过去说。他早就渴得快脱水了,只不过朱慕云也没带水。 “八嘎!你们还像个帝国军人吗?”野山见到他们衣冠不整,怒斥着说。 “他们面对九头山的土匪,坚贞不屈,实在是帝国士兵的楷模。”朱慕云连忙走过去,解释着说。 田梅次郎朝朱慕云投来感激的目光,他接过别人递过来的水壶,猛灌了两口水,然后手指伸进喉咙,手指一抠,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就都吐出来了。 “刚才,土匪将中川少尉腿上的肉烤熟,让他们吃了下去。”朱慕云见野山投来疑惑的目光,马上解释着说。 “混蛋,他们太可恶了。”野山大叫着说。此时,他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一具黑焦的尸体。不用说,那就是中川。他最喜欢用烙铁烫人,没想到,最后竟是被烤焦而死。或许,这就是咎由自取吧。 “野山少尉,土匪可有一百多人,近两百人。而且他们长年在深山老林活动,咱们追上去,会不会吃亏?”朱慕云提醒着说,其实,九头山的土匪,最多五十来人。 之所以夸大其词,也是想让野山有所顾忌。毕竟土匪人越多,他追上去就越会小心。从而,会让九头山有更大的优势。 “我们并不是孤军作战,政保局行动队的人,早就潜入了这片树林里。他们会在古昌县等着,到时候前后夹击,这帮土匪想逃回九头山,恐怕不可能了。”野山得意的笑着说。 “皇军英勇善战,真是算无遗策。”朱慕云奉承的说。可是他心里,却大为震惊。小野次郎让自己严格保密,连李邦藩都不能告诉。可是,他却私下联系了行动队。而行动队出动,李邦藩岂不就知道了?如果李邦藩没有收到自己的汇报,会对自己有何想法? 在小野次郎和李邦藩之间,朱慕云毫不犹豫会选择李邦藩。哪怕他对小野次郎再忠诚,小野也不会像李邦藩这样信任他。同时,他也为巴卫煌着急,就算这片树林再大,但只要他们再去古昌县,一定会碰到日军和行动队的前后夹击。 九头山只有五十来人,连野山的宪兵小队都对付不了。再加上行动队的人,个个都是高手,这次九头山,恐怕要吃大亏了。 “他们朝哪个方向跑的?”野山问,他并不觉得,自己透露了一个机密。都这个时候了,所有的布置,全部完成。再说了,朱慕云是自己人,告诉他也不算什么。 “野山少尉,土匪朝这个方向跑了。”朱慕云指着正北方向,献媚似的说。他指的方向,还是没错的。再说了,就算他不说,田梅次郎和西田仓,也知道土匪是向北撤走的。 “杀给给。”野山拿出指挥刀,朝着北面挥了出去。 朱慕云望着野山去的方向,心里很是担忧。幸好,宪兵分队的宪兵,在城市作战,或者阵地战中,他们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但是,在野外作战,特别是在山地作战,宪兵分队应该不如九头山的土匪。 但是,这些并不是朱慕云要考虑的问题。此时,他无法与九头山的人取得联系。就算回到古星,恐怕也是半夜了。到时候,再联系胡梦北,就算新四军能通知九头山,恐怕战斗都结束了。 野山给他们留下了两名宪兵,负责抬着“香喷喷”的中川回古星。当然,他们只需要抬到朱慕云的车旁就可以。原本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途,硬是被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时候,不是朱慕云逞能的时候,虽然他能清晰的记得,回去的路径和方位。但依然还是,绕了两个圈子,才“终于”找到自己的车子。此时,这几名日本宪兵,都累得快虚脱了。虽然朱慕云焦急万分,但他不能因为着急,而迅速回到车旁。 将中川的尸首塞到车后备厢,朱慕云开着车子,很快就回到了胜利街合作路一号,宪兵分队所在地。此时,小野次郎已经得到消息,朱慕云的车子一进去,他就带着人迎了出来。 “小野队长,属下无能,只带回了中川少尉的遗体。”朱慕云见到小野次郎,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一脸惭愧的说。 此时,宪兵已经将中川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搬了下来。因为全身都熟透了,如果不小心的话,会一块一块的掉下来。没办法,只能用毯子裹起来,慢慢的将他抬出来。 朱慕云注意到,小野次郎的喉结,明显的动了动。因为,这是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味。可是,当他明白,这股香味,是因何而来时,差点也呕吐了。 当毯子打开的时候,中川身上,冒着热气,就像刚烤好的乳猪一样。色香味俱全,如果此时能加点盐,再撒点葱花,就是一道名菜了。 “他们怎么这么残忍?”小野次郎见到地下的中川,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因为愤怒,两道三角眉,扭曲得变了形。 可他忘记了,对待抗日人员,他的残忍要比土匪,不知道残暴多少倍。多少志士仁人,都倒在了他的审讯室里。相比胡惠芹,中川已经很幸运了。这一点,中川并没有说错。中国人宅心仁厚,不会像日本人这样残暴。 “幸好野山少尉来得快,否则的话,田梅次郎也难逃毒手。”朱慕云心有余悸的说。 “他们既然答应放人,为何还会将中川君折磨致死?”小野次郎不满的问。幸好野山去的快,否则的话,是不是要将中川烤着吃了? “他们很奸诈,狡辩着说:所谓的放人,包括活人和死人。他们将中川的遗体还给了我们,也不算完全背信弃义。”朱慕云解释着说。 “九头山的土匪,太可恶了,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消除。朱君,你今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小野次郎对朱慕云鞠了一躬,感激的说。 中川是日本人,现在死了,意味着宪兵分队的失败。接下来的事情,是他们日本人的事了,与朱慕云无关。 “是。”朱慕云赶紧回了一礼,恭敬的说。他也巴不得,马上就走呢。这个时候,再去克勒满沙街,应该还来得及。 朱慕云走后,小野次郎将田梅次郎叫到了办公室,向他详细问起,此次被绑架的过程。田梅次郎是外出购物,被土匪绑架的。他当时被人敲昏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城外。今天下午,才被带进城北的树林。当时,就与其他两人一起,被吊了起来。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六章 只相信自己 小野次郎当着朱慕云的面,虽然很感激他。可是他对朱慕云在树林内的行为,还是有些怀疑。不管如何,他都只相信日本人。在中国人当中,朱慕云或许是值得信任的。但跟日本人相比,他更加愿意相信日本人。 在朱慕云走后,小野次郎才将田梅次郎叫到了办公到。向他详细问起,此次赎人的全过程,以及朱慕云的表现。朱慕云在二号室时,对那名女地下党胡惠芹,是同情的。当时中川可是主要的审讯者,今天,中川正好死,这其中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土匪为何只对中川下手,却没有伤害你们?”小野次郎问田梅次郎。既然土匪杀了中川,应该不在乎再多杀两个宪兵。他遇到问题,喜欢往最坏处想。一旦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再遇到什么结果,都不会出乎意料了。 “这就得多谢朱慕云了,原本那名头目,准备将我的手掌砍下来烤着吃,是朱拼命拦着,为此,他挨了土匪重重一击。”田梅次郎解释着说。 田梅次郎此次,对朱慕云,确实很感激。这可是救命之恩,如果他的手被砍下来,回到宪兵分队后,肯定会被小野次郎枪毙的。此次他们被绑架之事,绝对不能传出去的。他已经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小野次郎提出,调离宪兵分队。 “详细说说过程。”小野次郎沉吟着说。朱慕云如此维护日本士兵,他还是有些怀疑。虽然从表面上看,朱慕云对大日本帝国,也确实很忠诚。但是,他对任何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外,他不会相信其他人。 当时田梅次郎被吊在树上,他又听不懂汉语,除了刚开始,朱慕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说是来救他们的之外,剩下的就只是朱慕云与中川的那几句对话了。田梅次郎只能,尽可能的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 他的记忆力,与朱慕云自然没办法相比。而且,当时他身处险境,一心只想快点获救,而朱慕云确实救了他。所以,在他的记忆里,只记得朱慕云的英勇。 而之前,朱慕云与中川的对话,田梅次郎倒也听到了。中川死到临头,还在卖弄用刑之道,小野次郎听了后,气得破口大骂。中川幸好是死了,要不然,回来后,他也得亲手枪毙他 朱慕云抱着宋三,阻止他砍自己的手掌。这些细节,田梅次郎记得非常清楚。他清楚的看到了,朱慕云脸上的痛苦之色。土匪的那一记后肘,应该令他受了不轻的伤。这些情节,经过此时的回忆,田梅次郎更加深了印象。他相信,今天晚上的事,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至于后面的事情,田梅次郎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土匪发现了野山的人马。再后来,在野山到来之前,所有土匪就全部撤走。而野山,在得到朱慕云的指点后,也跟在土匪后面,继续追击。 “你也下去吧,此事涉及军事机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们三人,也不是被土匪绑架,只是为了执行机密任务,知道了吗?”小野次郎叮嘱着说。 朱慕云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至少,他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再一次得到了验证。但是,中川这头蠢驴,却自寻死路。如果他昨天,不那么目中无人,也不至于让九头山的土匪逃脱。现在的形势,将由宪兵分队掌控。 希望中川的死,能拖住九头山的人。只要九头山的土匪,敢去古昌县的话,皇军和政保局行动队,就能来个前后夹击,将九头山的土匪,消灭在古昌县。如果能一举消灭九头山的土匪,以后皇军的物资,再往西运的话,就要安全得多了。 “嗨。”田梅次郎马上说。他恨不得能这样吧,被土匪绑架,如果传出去,将成为他一生的污点。小野次郎愿意配合他,将绑架变成一次军事行动,他实在太高兴了。 原本,田梅次郎打算,找机会调出宪兵分队。现在看来,无需这样做了。既然自己的绑架,是小野次郎“授意”的军事行动,那就无关面子。最多,也就是行动失败。并不会给他带来,洗不掉的耻辱。 小野次郎觉得,野山既然追了上去,郑思远在古昌县,也安排了人手,自己只需要在合作路一号,静候佳音就可以了。如果野山与土匪交上火,自然会发电报回来。到时候,再请驻军配合,也是来得及的。 可是,到第二天早上,他都没有收到野山的电报。而他发给野山的电报,因为野山一直在行军,并没有开机。小野次郎哪知道,朱慕云在获取情报后,已经迅速展开了行动。 朱慕云离开宪兵分队后,径直去了克勒满沙街。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朱慕云开着车子,也不会有人敢跟踪。但是,朱慕云依然经过仔细观察后,才把车子停好。再步行一段距离,才进入暗道。 朱慕云来见胡梦北,没有提前放暗号。他在暗道外面,敲了好一会,胡梦北才来开门。这个时候,胡梦北早就睡下了。可是,暗道内传来的声音,他依然还是听到了。 “你怎么来了?”胡梦北惊讶的说,这都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个时候朱慕云还来,必然是发生了重要的事。 “今天我去了城北,昨天九头山绑架了中川等人。中川已经被烤熟,你是没见到,当时中川那副惨样。只是,现在九头山的人很危险。他们后有野山这支追兵,前面郑思远的行动队堵截。”朱慕云担忧的说。 他迅速向胡梦北,汇报了今天的事情。之前,他去交赎金,已经向胡梦北汇报过。只是,他没想到,小野次郎会派野山,带着一支日军小队跟在后面。最重要的是,小野次郎居然还通知了郑思远,这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朱慕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都有着极强的信心。可是,他对小野次郎的性格,还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才导致他的判断,出现了误差。以前他虽然接触过几次小野次郎,但是,他发现,自己对小野次郎的了解,还只停留在皮毛。 但是,朱慕云在汇报,宋三用中川做“烧烤”时,说得特别详细。宋三割破中川腿上的肉,抹上一层蜂蜜,再将中川架在火上烤。朱慕云绘声绘色的介绍着,让胡梦北有一种,如临身境的感觉。 朱慕云注意到,胡梦北听得非常认真。特别是中川被烧烤的这一段。他边听,眼睛里还濡着泪花。虽然朱慕云到现在,也不知道胡梦北与胡惠芹的真正关系。但是,中川是这种死法,想必对胡惠芹,也有个交待了。 “你汇报的这个情报很重要,我马上向家里汇报。”胡梦北说,九头山的事情,虽然做得有些鲁莽。可是,他们也是抗日的力量。 现在,九头山的人,遇到了危险,于情于理都必须通知他们。九头山的人,不可能随身携带电台,但是,他的任务,是将情报及时传回来。接下来的行动,就是组织上考虑的问题了。 “我也准备向李邦藩汇报,让他想办法,阻止郑思远的行动。”朱慕云说。小野次郎与郑思远联系,肯定没有经过李邦藩的同意。否则的话,华生身为庶务科的科长,一定会向自己汇报。 将华生放在总务处,不但能对经济处和二处有所照顾,而且也能对全局的动态,能全面了解。朱慕云之所以安排华生进总务处,也是基于这个想法。让华生在宪兵分队的庶务科,他除了当苦力,不会有任何作为。可到政保局的总务处,以华生的手段,很快就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九头山的人,能否解决目前的困境,朱慕云不知道。但是,他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给九头山,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 朱慕云回到白石路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李邦藩家。中川被绑架的事情,朱慕云承诺,不向李邦藩汇报。可现在,行动队配合宪兵分队的事情,他可没有这样的承诺。朱慕云答应了小野次郎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 朱慕云到李邦藩家的时候,发现他家书房还有灯光,他知道,李邦藩并没有休息。马上按了门铃,果然,很快门就开了。 “局座。”朱慕云走了进去,径直去了李邦藩的书房。 “什么事?”李邦藩问,作为政保局的局长,他对整个古星发生的事情,都是清楚的。宪兵分队的中川、田梅次郎、西田仓被九头山掳走之事,他已经听说了。 “晚上,我去了城北五里外的树林,见到了九头山的二当家巴卫煌。”朱慕云说,他只字不提中川被绑架的事,但对晚上自己交赎金的事,就详细的汇报了。 PS:月中了,大家手里,还有多余的月票么?距离前面一名,只相差一百来张月票了,能否支持一下,今天就冲上去呢。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七章 火上浇油 李邦藩其实一直在等着朱慕云汇报,昨天宪兵分队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从其他渠道获知。现在,再听到朱慕云的汇报,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是,朱慕云能在半夜过来及时汇报,总算让他感觉到一丝慰藉。 李邦藩对朱慕云,历来是非常信任的。朱慕云的二处,并入宪兵分队,多挂了一块宪佐班的牌子后,朱慕云来汇报的时间,就没那么及时了。朱慕云以前都是一大早,就来向自己汇报。可最近几天,都拖到了中午。 虽说是宪兵分队刚刚成立,朱慕云刚上任,工作千头万绪。可是,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一大早,就听朱慕云的汇报。中间突然隔这么几天,还真有些不习惯。 “中川失踪之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宪兵分队怎么可能瞒得住?你也是的,真要跟小野穿一条裤子?”李邦藩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如果朱慕云仅仅是,来汇报时间有所延迟,那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中川被绑架,这么重要的消息,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汇报,这就让李邦藩很不满了。这可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啊,难道说,真是所有的中国人,都不值得信任? “属下不敢。只是此事,与二处无关,才没有及时汇报。”朱慕云说,二处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关于二处的事情,他会及时向李邦藩汇报,那是义不容辞的。可是,涉及到宪兵分队,如果他也及时汇报,就有些对不住小野次郎。 昨天,他之所以没有及时汇报,而是承诺小野,也是基于这一点来考虑。他身兼数职,夹在宪兵分队与政保局之间,就算两边都是日本人,但李邦藩对外的身份,依然还是中国人。这就让他,必须做到一碗水端平。既不能把政保局的机密,向小野次郎透露。也不能把宪兵分队的情报,透露给李邦藩。 “让你在宪兵分队,也算是难为你了。”李邦藩缓缓的说。 朱慕云这样解释,他勉强能接受。朱慕云夹在宪兵分队和政保局之间,确实很为难。这两家都是情报机构,如果朱慕云什么事,都向自己汇报,小野次郎肯定不高兴。如果他什么事都不汇报,自己又不满意。 所以,如何把握这个度很关键。刚才朱慕云也说,与二处无关的事,他不会及时汇报。与宪佐班有关的事,他肯定要先偏向宪兵分队。这里面的度,一般人很难掌握。如果朱慕云不说起,他都没有注意。 看来,将朱慕云安排进宪兵分队,也是为难他了。想通这一点,李邦藩对朱慕云的所有不满,一下子烟消云散。自始至终,朱慕云都是为自己着想的。 “我有什么为难的?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多替局座着想。做到这一点,就不会有任何为难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工作上的困难,他自然不能总向李邦藩抱怨。宪兵分队的宪佐队长,看似权力很大。但他的身份也很尴尬,如何处理好李邦藩和小野次郎的关系,是朱慕云必须谨慎对待的。李邦藩和小野次郎,都是古星的情报官员,手里的权力也很大。不管得罪哪一个,都会让朱慕云的日子不好过。 “九头山的人,此次杀了中川,恐怕小野次郎不会罢休。”李邦藩笑了笑,心里的疑惑消失后,他的心情大好。 一直以来,朱慕云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此次中川之事,朱慕云虽然延迟了十几个小时汇报,但也是为了工作考虑。如果他在第一时间就汇报,让小野次郎知道,朱慕云恐怕也不好在宪兵分队待下去了吧。 如果朱慕云在宪兵分队都待不下去,李邦藩脸上也无光。对他来说,朱慕云不但要待在宪兵分队,如果能得到小野次郎的重用,那就更好了。有的时候,无关政保局的情报,自己迟一点知道,也不算什么。 “那是当然,九头山后有野山的追兵,前在咱们行动队的堵截,不知道古昌县的驻兵,有没有调动。可就算如此,九头山的土匪,此次也是插翅难飞。”朱慕云微笑着说。 “行动队今天的行动,是为了配合宪兵分队?”李邦藩惊讶的说,今天郑思远向他汇报,要在古昌县搞一次行动,他还以为是行动队自己的行动。 听朱慕云的语气,行动队竟然是为了配合宪兵分队的行动?这个郑思远,竟然欺瞒自己。小野次郎也很可恶,一点风声也不透露。如果不是朱慕云提起,恐怕他们的行动结束后,自己还不知道吧。 “局座不知道?上午行动队就派人,潜入了城北那片树林。”朱慕云诧异的说,作为政保局的局长,李邦藩连宪兵分队如此隐秘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可是郑思远这么大的行动,竟然没有提前向他汇报? 可是看李邦藩的反应,他确实不知道。显然,在这件事上,郑思远与小野次郎,达成了某种默契。此刻,野山率领的宪兵小队,正在紧追九头山。而郑思远手下的行动人员,又在前面严阵以待。如果九头山的人,不改变路线,或者没人接应的话,是很危险的。 “郑思远还真是好心机。”李邦藩冷冷的说,郑思远的保密工作,竟然做到自己头上来了。此时,他心中异常愤怒。这种被手下人欺瞒的行为,让他很是不满。 “局座,郑思远也太胆大妄为吧?行动队是政保局的行动队,可不是宪兵分队的行动队。”朱慕云义愤填膺的说,郑思远不知道是为了保密,还是立功心切,竟然没有提前汇报,这可是个好机会。 朱慕云的话,深深地刺激了李邦藩。朱慕云的二处,调入宪兵分队,都还保持着二处的牌子。可是郑思远倒好,拿着政保局的薪水,却干着宪兵分队的事情。如果行动队的人,有所损伤,他该怎么办?郑思远这是仗着日本人的身份,换成其他中国人,他敢这样吗? 李邦藩当时,就拿起桌上的电话,给行动队去了个电话。郑思远这个时候,果然还在局本部。李邦藩冷冷的说:“你马上来一趟我家。” “是。”郑思远虽然一头雾水,但放下电话下,还是第一时间就往李邦藩家赶。 “局座,郑队长在九头山吃过好几次亏,这次是不是为了报仇,才全力以赴的支持,宪兵分队的行动?”朱慕云等李邦藩放下电话后,又说。虽然他看似在为郑思远辩解,可这个时候,李邦藩正怒火中烧,不管他说什么话,都无异于火上浇油。 “就算他要报仇,也不能不汇报吧?”李邦藩冷冷的说。此时,不管朱慕云如何解释,他都听不进去的。 “或许,郑队长想给局座一个惊喜吧。”朱慕云想了想,又说道。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你先回去吧,免得他看到你,又会多想。”李邦藩冷笑着说。 “是。”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才不想跟郑思远见面呢。以他对李邦藩的了解,郑思远来了之后,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朱慕云走后不久,郑思远就到了李邦藩家。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李邦藩这么急着见自己,所谓何事?难道是发生了恶性案件?可是,其他部门一切正常吧。是自己派人,协助宪兵分队的事?然而,这件事,目前还是机密。他准备,等行动结束之后,再向李邦藩汇报的。 “赤柴重八藏阁下,辛苦了。”李邦藩见到郑思远后,用日语说道。甚至,还向他鞠了一躬。 “局座,属下担当不起。”郑思远连忙避让,他是李邦藩的下级,怎么敢接受李邦藩如此的大礼呢。 “你当然担当是起,不知道阁下,准备什么时候调到法租界宪兵分队?”李邦藩缓缓的说,他刚才的话里,尽是讥讽和嘲弄,可笑郑思远,竟然没有听出来。 “不敢。”郑思远终于知道,为何李邦藩会阴阳怪气了。看来,行动队的事情,还是没能瞒过他。作为政保局的局长,李邦藩能知道自己的行动,也是能理解的。 “你的行动队,是政保局的行动队,还是宪兵分队的行动队?”李邦藩冷笑着说。这句话,是朱慕云说的,也最伤他的心。 自己的手下,配合宪兵分队的行动,作为局长的自己,竟然毫不知情。他们还将自己当局长吗?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允许,否则,以后他还有何威信可言? “当然是政保局的行动队。”郑思远忙不迭的说。此事被李邦藩知晓,他知道,马上就要面临一顿臭骂。 “那就好,你先说说看,今天行动队在古昌县,到底有什么行动?”李邦藩缓缓的问。 “据查,九头山的土匪,最近在城北活动猖獗。而且,他们可能有重要人员,潜入到了古昌县……”郑思远解释着说。他必须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如果李邦藩相信也就罢了,如果不相信,至少自己也还是有理由的。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失望得很 郑思远这样的解释,让李邦藩更是火冒三丈。如果郑思远一来,就向自己诚恳的认错。或许,他还能原谅郑思远。但郑思远竟敢狡辩,这让他特别的失望。如果郑思远不是日本人的话,他恐怕会一枪毙了他。 “八嘎!”李邦藩愤怒的走过去,在郑思远脸上,正反就甩了两记耳光。他早就有打人的冲动,可是还想看看,郑思远到底会怎么解释。然而,郑思远的回答,让他失望之极。 “嗨。”郑思远不敢再反驳,他的解释,本来就是想蒙混过关。既然李邦藩不接受,他还能说什么呢。 “今天上午,小野次郎有没有跟你通电话?”李邦藩说,他要查局里的电话记录,是很容易的。政保局的电话,都是由电讯处控制,只需要打个电话,问一下聂俊卿,马上就能知晓。 “局座,小野君因为中川被绑架,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这才拜托我,务必替他保密。”郑思远说,当时小野次郎言辞诚恳,他一心只想拿到九头山的情报,自然就没有多想。反正自己行动后,也会向李邦藩汇报。 “欺上瞒下,赤柴重八藏,你好大的胆子。你的行为,还算是一名帝国军人吗?”李邦藩眼里,尽是失望。张百朋在情报处,没有干出什么成绩。郑思远虽然好一些,可是他今天的做法,也让他很失望。 特别是比起朱慕云,李邦藩就觉得,相差太悬殊了。张百朋和郑思远,身为帝国情报人员,一心只考虑自己的私利,实在不应该。反倒是朱慕云,处处为自己着想。 “请局座责罚。”郑思远重重的躬了躬身,恭敬的说。 “行动队抓到的人,全部带回政保局,一个也不能交给小野次郎。”李邦藩冷冷的说,小野次郎先是让朱慕云,瞒着中川被绑架的事。现在,又拉拢郑思远给宪兵分队卖命。这让他非常不满,如果小野次郎再得寸进尺,他就要向宪兵队本部报告了。 “这是当然。”郑思远说。行动队是政保局的行动队,李邦藩作为局长,当然有权处置这些人。再说了,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九头山的土匪,必须由他亲自消灭。这个功劳,谁也不能抢。 “人带回来后,关到六水洲,由三处审讯。”李邦藩缓缓的说。 “局座……”郑思远很是不解。人是行动队抓回来的,关押在六水洲,他已经很不满意了。再交给三处审讯,不是要了他的命么? “怎么,你对我的决定不满意?”李邦藩冷冷的说,他当然知道郑思远会不满意。可就是如此,他才故意这样安排。 “不敢。”郑思远知道李邦藩这是故意为之,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李邦藩想要给他小鞋穿,是分分钟的事。 “你在九头山手里,吃过几次亏。此次能否抓到人,还未可知呢。”李邦藩叹了口气,现在就谈论九头山的俘虏,还言之过早。 “野山一直跟在九头山后面,虽然稍有挫折,但总体还算顺利。”郑思远说,自从野山发现了九头山的行踪后,他就与野山建立了直接联系。一直到现在,他与野山,还是每隔两个小时,就会通一次电报。 “野山在后面追击,难道跟九头山的人,交上了火?”李邦藩奇怪的说,“稍有挫折”,这种话,可不是郑思远能说得出来的。他能说这种话,说明野山的部队,损失不少。 “九头山的土匪,知道皇军在后面追击,所以就制造了一些陷阱。他们经常在深山老林活动,各种阴险的招术防不胜防。据说,野山已经出现战斗减员了。”郑思远叹息着说。 一名皇军士兵战死,大不了就地掩埋。可是,如果一名帝国士兵受伤,少则需要一人救护,多则需要两人。九头山的土匪,制造的陷阱,多是为打猎而设计的。威力不大,但也足够伤到人了。加上树林内漆黑一团,野山又急着追上去,只能不顾伤亡,勇往直前。 根据上一次的沟通,野山的部队,已经有四人受伤,直接导致十二名士兵,不能参加战斗。这些士兵,只能原路返回古星。野山已经向他求援,请求他的情报小组,能去接应这些士兵。 “小野次郎不吃个大亏,是不会长记性的。而你,吃了亏,也不见得长了记性。”李邦藩冷冷的说,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次的行动,恐怕又会失败。 小野次郎和郑思远,看似对九头山造成了后追前堵的局面,可实际上,九头山的具体情况,他们完全不知道。如果九头山的土匪,不去古昌县呢?如果他们另有伏兵呢?到目前为止,九头山并没有任何损失。相反,野山的部队,已经出现减员。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局座,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郑思远不服气的说。 “你整天研究九头山的土匪,对他们到底有多了解?如果他们不去古昌县,你将如何应对?如果他们在树林边缘,埋伏一支奇兵,你又如何解决?不要总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如果九头山的土匪好对付的话,早在清朝,就已经被剿灭了。”李邦藩冷冷的说。 “那是他们没有碰到大日本皇军。”郑思远觉得,这次自己看透了土匪的想法。 当然,他不否认,九头山的土匪,其实很狡猾。可是,再狡猾的猎物,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聪明的猎手呢。 “你赶紧回去,有任何情况,迅速向我汇报。”李邦藩叮嘱着说。 朱慕云回到家里后,于心玉和玉梅都已经睡下。可是他一开门,客厅的灯就亮了。玉梅已经醒来,见到朱慕云,马上迎了上来。 “先生,饿不饿,要不要做点宵夜?”玉梅问。朱慕云这个时候才回来,肯定又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不必,你去睡吧,不用管我。”朱慕云摆了摆手,他这段时间,恐怕都不会有什么胃口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中川被烤熟的样子。 虽然他对中川恨之入骨,可是中川的下场,还是让他作呕。或许,是他经历这样的事情还不多,等以后见惯之后,也就习以为常了。但现在,他还不行。 楼上的于心玉,也走了下来。自从军统的骨干,都离开了古星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没有了那种紧张感,让她更能融入到朱慕云的生活里。朱慕云这几天,整天忙于工作,家里基本上,就是她跟玉梅。 “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于心玉走下楼问。 “今天出了趟城,九头山的土匪,绑了三名日本宪兵。”朱慕云边说边往书房走,他知道,玉梅肯定也在暗处听着,也就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 “这些土匪胆子可真大。”于心玉说,九头山的土匪,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但如果所有的中国人,都敢跟日本人拼命,还怕赶不走这些日本鬼子么? “他们胆子大,但日本人的胆子更大。知道么,这三名宪兵,是故意被土匪绑的。为的,就是把土匪钓出来。现在好了,土匪在城北的树林里,被皇军追着打。我看不用多久,九头山的土匪,就要被剿灭了。”朱慕云笑着说。 他所说的消息,将是小野次郎对外公布的消息。至于真正的内情,只有内部人员才会知晓。恐怕就算宪兵分队的人,除了有数的几个外,其他人也是不知道的。 虽然中川是被烤死的,死后非常凄惨。但是,对中川的死,朱慕云依然还是很兴奋。他相信,胡惠芹在九泉之下,应该能合眼了。 “日本人可真卑鄙。”于心玉轻声说,九头山的土匪,也是抗日力量的一分子,如果他们被剿灭,相隔不远的忠义救国军十七支队,将会面临非常大的压力。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既然昨天晚上,向李邦藩汇报了事情的经过。他相信,李邦藩将郑思远叫来后,对行动队的计划,一定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 “局座,行动队在古昌县的行动,是否需要经济处的支援?”朱慕云问。他手下四个缉查科,每个科有一个排的警卫。每个排抽调两个班出来,那就是一个连的兵力了。 “难得你有这片心,但这是小野与郑思远的计划,我们就不必去抢功了。”李邦藩淡淡的说,他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今天早上,他到镇南五金厂后,就向郑思远问起,围歼九头山土匪的最新情况。据郑思远报告,野山还一直跟在土匪后面,只是,他们并没有急于来古昌县。郑思远的任务,是在古昌县配合野山。如果九头山的土匪,不出现在古昌县,行动队是不会出动的。 “要不要给第六师沟通一下?让他们配合咱们的行动?”朱慕云又问,第六师在古昌县驻守着一个团的兵力,随便派两个连,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用。”李邦藩说,第六师的那些部队,战斗力远不如行动队。此次郑思远是志在必得,只要土匪到了古昌县,一定跑不掉的。到手的功劳,何必再让第六师分一杯羹呢。 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九章 接应 李邦藩对朱慕云的提议,都没有同意。他觉得,以行动队的实力,足够应付任何情况了。再说了,行动队只是在古昌县行动。真要是有意外,再请上面给第六师下命令,也是来得及的。再者,就下命令,不但可能会造成情报泄露,也会让人觉得,行动队实在无能。况且,李邦藩和郑思远,都不喜欢,让别人分一杯羹。 可在宪兵分队的小野次郎,却在冥思苦想,要怎么样才能增派人手。因为,经过一夜的追击,野山的非战斗减员,已经超过了十五人。可是,他手里,能派得出去的人,屈指可数。 野山总共只带了一个小队,不到八十人。还没跟九头山交火,就已经减员十五人,如果交上火,必然会吃亏。郑思远那边,所有人员,全部布置在古昌县,如果九头山的人没去,郑思远的人,是不会动手的。 小野与野山的联络,也是两小时一次。一直到早上八点,野山都还没有追上九头山的人。而且,在天亮之前,他还命令,全体休息了几个小时。毕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是很难前行的。 然而,在八点半的时候,野山突然发来电话,刚出那片树林,离古昌县还有几十里的一处山坳,他们与土匪遭遇了。显然,郑思远的判断非常准确,九头山的人,明知道后面有追兵,还是会去古昌县。 对日军的战斗力,小野次郎是很有信心的。虽然宪兵的战斗力,要相对弱一些。可是,他们面对的,只是一群土匪。果然,九点不到,他就收到了野山发来的报捷电报:土匪被击溃,正在全力追击。 看到这份电报,小野次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将朱慕云叫来,让他率领宪佐班的人,去接应野山。如果土匪被击溃,野山需要的,就不是支援,而是接应。只要把野山的伤员和俘虏带回来,就能解放野山小队,大大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当然,野山在电报里也说了。昨天出来的匆忙,他们的给养已经不足。武器弹药还好,最主要的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部队很疲劳,亟需补充。 “朱队长,你的任务,是将受伤的人带回来。顺便,将九头山的俘虏,也都带回来。”小野次郎之所以派朱慕云去接应,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整个宪兵分队,小野能拿得出来的人马,也只有宪佐班了。靠宪佐班去打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要能做好后勤工作,就足够了。就算是这一点,小野也很担忧。毕竟,朱慕云的贪生怕死,那是出了名的。 “小野队长,能否多派些人手给我?”朱慕云一听,并没有拒绝。可是,去野外,没有足够的武装力量,他还真不想去。 “你想要多少人?”小野次郎心想,果然来了。 “一个宪兵小队,如果能从军部借一个中队,就再好不过了。我的手下,当然也是全部出发的。另外,可以从政保局经济处,借调两个排的警卫。至于武器,机枪、迫击炮,是肯定要的。还有电台,至少一部,如果有两部更妥当。另外,就是运输工具,我需要十辆卡车、二十匹马、三十辆自行车……”朱慕云仔细的算着。 “够了!”小野次郎大吼着说,如果他能派得出这么多人,能提供如此多装备,他还要朱慕云干什么?如果他能拿得出一个小队,也早就派出去了。 “是,不能再增加了。剩下的东西,我自己来想办法。”朱慕云却故意装糊涂。 “除了宪佐班的人,我不能再给你多一个人。至于其他设备,除了电台,可以提供一部外,其他的,除非你自己想办法,否则我都无法提供。”小野次郎抵制着心中的愤怒,缓缓的说。 “我自己想办法?也没有问题。只要是皇军的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朱慕云坚定的说。 “现在九点一刻,你能在十二点前,与野山联系上么?”小野次郎说,不管如何,朱慕云的态度,还是端正的。 “保证完成任务。”朱慕云大声说。小野次郎只是说,十二点以前,与野山联系上,可没有说,十二点之前,要与野山见上面。 “赶紧去吧,顺便给野山带点给养,想必他们都饿坏了。”小野次郎微笑着说,昨天野山出发的时候,每人只带了两个饭团。 “是。”朱慕云坚定的说。 虽然他很担忧九头山的情况,可是小野次郎的命令,他也得执行啊。宪兵分队的给养,由庶务班负责。小野次郎已经下了命令,朱慕云带人,将给养领了回来。这些给养,包括饭团、子弹、绑带、药品,还有一些香烟和糖果。 但除了野山的给养,朱慕云自己的给养,也是必不可少的。小野次郎对此,并没有作具体安排。对小野来说,野山的宪兵小队,才是真正的部队。至于朱慕云去接应的人员,不过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还要机枪、迫击炮、汽车?就算真给了他们,也只有浪费。 然而,朱慕云却不这么觉得。他从常务宪佐和特务宪佐,各抽调了一个班,这次是他自己亲自出马。一切,以安全为上。城外不比城内,土匪、新四军、忠义救国军、游击队,什么样的人都可能有。 同时,朱慕云打电话给李邦藩,向他借人。虽然这是宪兵分队的事情,但执行任务的,却是二处的人。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多调些人是应该的。 “局座,小野队长让我去接应野山,凭二处这点人,远远不够啊。”朱慕云哭丧着脸,叹息着重说。 “只是接应,怎么还不够呢?”李邦藩一听,就知道朱慕云是要搬救兵了。朱慕云每次出城,不都是兴师动众? “谁知道土匪有多少?虽然我的任务是接应,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说不定就要当主力。我牺牲了没关系,但不能影响皇军的战斗啊。”朱慕云分析着说。 “你别解释了,说吧,想要多少人?”李邦藩笑着说,明明就是朱慕云贪生怕死,想多带点人马在身边壮胆,偏偏要搞出这样的阵势。 “每个缉查科抽调两个警卫卫,另外,再请局里拨四挺机枪,两门迫击炮。”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行,这是法租界宪兵分队的任务,与我政保局何干?只能给你两个警卫班,你经济处不是有两挺机枪么?至于迫击炮,就别带了。这两个警卫班,可不是给你执行任务的,而是为了保护你个人的安全。”李邦藩想了想,说道。 朱慕云是政保局的人,他的安危,当然要重视。可是,政保局的人,却不能参加宪兵分队的行动。这一点,一定要分清楚。 “多少局座体恤。”朱慕云感激的说。 有了李邦藩的命令,朱慕云马上给缉查二科的任纪元打电话。既然李邦藩只给两个警卫班,就都从二科抽调算了。他反正要从缉查二科的关卡出城,顺路就将他们带出去了。 “请处座放心,我亲自安排。”任纪元兴奋的说,他好久没跟朱慕云一起执行任务了,此次虽然要出城,但他觉得,又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野山的给养不少,朱慕云要准备的给养更多。他总不能,让手下扛着这些东西吧?吃苦耐劳,可不是朱慕云的风格。更加不是,他手下这些兵的强项。朱慕云给百里车马行打电话,向他们租了十辆马车。 其中,野山的给养,装了整整一辆马车。朱慕云的给养,装了四辆马车。无论在哪里,朱慕云都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品质下降。 野山的给养,只是保证基本生存。而朱慕云自己的给养,除了生存,还带着那么一丝享受的味道。 朱慕云也不知道会出来多久,反正米、面、油、肉、酒,都是按照七天的分量准备的。宪兵分队的厨师,朱慕云无权调动,所以,他将码头的郭传儒父子叫上,让他们随自己出城。吃了这么多饭店,朱慕云觉得,郭传儒的饭菜,还是不错的。如果在外面碰到熟人,郭传儒的厨艺,也能拿得出手。 安排好之外,由百里车马行,分别去接人。吃的东西,全部从经济处码头调,由郭传儒安排。朱慕云的要求只有一样,不但要吃饱,而且得吃好。有朱慕云的统筹安排,他们从合作路一号出发,到城北五里外的树林,这一段,速度还是很快的。 只是,原本二十来人的队伍,出城之后,变成了朱慕云的小车,加十辆马车,后面还有十几辆自行车,可谓浩浩荡荡。 “大家都很辛苦了,先埋锅造饭。皇帝不差饿兵,皇军更加不会让我们饿肚子。”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从接到命令,到出现在这里,以他们的速度,已经算非常快了。 PS: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章 享受第一 朱慕云的命令,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呼。子弹可不长眼睛,刚才出城的阵势,他们还以为,要直奔战场呢。如果不是朱慕云在的话,他们有些人,搞当了就要当逃兵了。 现在,还没进树林,就能先吃顿饭,至少距离上战场的时间,又少了几个小时。想必,天黑之后,更是不会前进一步。朱慕云胆小如鼠,他们这些手下,是很欢迎的。如果朱慕云像个愣头青,只要上阵杀敌,他们有九条命,也不够啊。 “罗双燕,赶紧架设电台,跟野山少尉取得联系,让他们告之具体位置。”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快到与野山联络的时间了。野山正在行军,电台不可能随时开机。 “是。”罗双燕说,她今天特意换了身军服,原本肥大的军服,被她裁剪过,弯得很全身,将她妙曼的身姿,完全显现出来了。 朱慕云一声令下,郭传儒父子,就开始动起手来。朱慕云让警卫班打下手,公路上的太阳很大,所有人都进入了树林边缘。一进入树林,马上一股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看着他们在忙碌,朱慕云觉得,这不像是打仗,倒像是郊游。 朱慕云命令,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如果耽搁的时间太久,可是会影响下午的行动。 虽然是在野外作战,可是朱慕云的伙食标准,一点也没有降低。中午,他依然还是四菜一汤。而他又是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之人,他自己是四菜一汤,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 而朱慕云则帮着罗双燕,架设电台。要找一个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而且还得干燥,通风。要不然,电台容易出故障。如果电台坏了,他们这帮人,就成了聋子和瞎子。虽然朱慕云很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回去后,他就没办法交待了。 电台一架好,罗双燕马上戴上耳机,开始呼叫野山。此时,与野山的联络时间已到。只是,不管罗双燕如何呼叫,野山那边,都没有回应。 “队长,野山少尉联系不上。”罗双燕摘下耳机,报告说。 “是不是电台坏了?怎么在家里就能联系上呢?你赶紧跟小野队长联系,看他是否知道野山少尉的最新位置。”朱慕云皱着眉头说。 但他心里,却暗暗高兴。野山没有按规定时间联络,说明要么他的电台坏了,要么他所在的位置,信号不好。要么,就是他的小队完蛋了。不管哪种情况,都是朱慕云乐意见到的。 很快,罗双燕就与小野取得联系。此时,小野与无法与野山联系。他让朱慕云报告,抵达的具体位置。小野虽然在家里,但他时刻关注着朱慕云和野山的位置。一旦野山有危险,朱慕云必须马上顶上去。 “你告诉小野队长,我们已经进入树林,请他指示下一步行动。”朱慕云说,从古星到古昌县,其实是有一条公路的。完全可以走公路,绕过这片树林。 可是,朱慕云却舍近求远,准备穿过树林,沿着昨天野山的路线前进。这是他在宪兵分队,向小野次郎建议的路线。对朱慕云的安排,小野并没有反对。 小野自然也明白,从公路绕过树林,可以迅速绕到前面。可是,朱慕云的任务是接应,并不是支援。野山小队的十几名士兵,此时都留在树林内。他们有些,是昨天晚上就留在那里的。 如果没有人接应的话,这些人,很难走出树林。一旦他们迷失方向,或者遇到小股中国军队,可以断定,他们的命运会很悲惨。日本人很清楚,他们在中国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只要他们落下中国人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是。”罗双燕没有犹豫,虽然他们勉强算是进入了树林,但向上级这样汇报,是很正常的。况且,他们马上就要吃饭,也确实进了树林。只不过,在树林的边缘罢了。 小野次郎再次回电,让他们按照计划,深入树林,接应野山小队的人。特别是那些伤员,让朱慕云安排人员,第一时间运回古星。 此次,朱慕云就没有再多说,只是回了句“收到”。然后就带着罗双燕去吃饭,为了活跃气氛,朱慕云甚至还开了瓶红酒。他请任纪元、诸峰、周勇锋和罗双燕,一起喝了几杯。 吃过中饭,朱慕云的习惯,是要睡一觉。现在进入八月,野外的温度挺高,朱慕云率领众人进入树林后,却感觉很凉爽。吃饱喝足,又是午后,正是犯困的时候。 朱慕云随后发布命令,全体休息两个小时。只有休息好,才能精力好,工作起来,才有干劲。这个命令,又引发了所有人的欢呼。现在,他们也感觉到了,跟着朱慕云出来,就算是打仗,也把享受放在第一位。 朱慕云带了张行军床,但树林内找不到平地。最后,任纪元给他想办法,在两棵树间,挂了张吊床。这是任纪元带来的,本来就是给朱慕云准备的。 “处座,要不,我带几个人进去探探路?”任纪元等朱慕云试了试吊床,表示满意后,走过去请示。 “也行,沿途留下标记,咱们要进得去,出得来。另外,我最多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就要返回,与我们会和。”朱慕云叮嘱着说。任纪元是一片好心,但是,他不能让手下犯险。至于树林内的日本兵,让他们多受点苦怕什么?就算他们死在树林里,朱慕云也不用承担一点责任。 “处座英明。”任纪元恭维着说,这件事,朱慕云早就叮嘱过,让他带了匹红布,全部撕成布条。当时他还不知道要干什么,见到朱慕云后,才明白,这是用来当标记的。 “另外,你给罗双燕也准备张吊床,女孩子嘛,要多照顾。”朱慕云说,此次出来,罗双燕可是他的眼睛和耳朵,信息畅通,对行军作战实在太重要了。 “没问题。”任纪元微笑着说,吊床容易携带,他带了五张呢,除了罗双燕外,诸峰和周志坚,也分到了一张吊床。 昨天晚上,野山的部队经过树林,留下的痕迹很明显。任纪元带着一个警卫班先进出发,诸峰和周志坚,则率领剩下的人,在树林内休息。只有罗双燕,则需要架起电台,与野山和小野联系。 朱慕云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摇醒了。罗双燕一脸焦急的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边摇边喊:“处座,紧急电报。” “你不休息,收什么电报?出什么事了?”朱慕云正在与周公相会,被喊醒后,脑子还是懵的。 “野山小队遭到了猛烈攻击。”罗双燕拿出电报,她的电台就放在吊床下面,听到电台有呼叫,马就醒来了。 这封电报,是野山发来的。十二点的时候,之所以联系不到野山,是因为他的部队,遭到了突然袭击。 “猛烈攻击?皇军无往而不胜,那些土匪只是自取灭亡,有什么好担心的。”朱慕云好整以暇的说,野山被消灭,那才好呢。 “可是野山少尉已经请求支援,小野队长,也让我们火速支援。”罗双燕说。 “我们这点人,给敌人塞牙缝都不够,怎么支援?”朱慕云苦笑着说。虽然他有四个班,但任纪元带来的两个警卫班,只是为了增强他个人的防护力量。只有诸峰和周志坚的两个班,才是真正去支援的。 “那就不管了?”罗双燕惊讶的说。 “那怎么行呢?虽然我们人少,但皇军的命令,那是一定要执行的。你火速回电,我们马上动身,请野山少尉报告具体方位。”朱慕云说,他虽然可以阳奉阴违,可是在电报来往上,绝对是“果断”而“坚决”的。 很快,小野给朱慕云发来电报,让他火速撤出树林,从公路绕过树林,从古昌县方向,进入树林。野山被袭击的地方,正在这片树林的北端。再往北几百米,就是古星至古昌县的公路了。 “回电,我已进入树林,将以最快速度赶往指点地点。”朱慕云沉吟着说,他虽然只在树林边缘,但也算进入了树林。 朱慕云用的是“进入”,而不是“深入”。虽然是文字游戏,但朱慕云自始至终,都没有欺骗小野次郎。就算以后小野次郎翻旧账,朱慕云也有合理的解释。 同时,朱慕云又让罗双燕,联系政保局。他在这里的事情,也要随时向李邦藩汇报。像这样的行动,如果没有李邦藩的首肯,他是不会行动的。然而,李邦藩的回电也很快,对朱慕云支援野山小队的行为,李邦藩表示同意。 朱慕云这次带出来的东西不少,才搬下来没多久,又得重新搬上马车。另外,还得派人,将任纪元接回来。幸好,任纪元没隔多远,就会在树枝上绑一块红布,要找到他们,还是很容易的。 朱慕云的宗旨,是不放弃任何一个手下。在任纪元没回来之前,他这边的准备工作,就算准备好了,也是不能轻易动身的。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一章 及时救援 朱慕云借着等任纪元的时机,其实也是暗自思量。野山遭到猛烈攻击,到底是有多猛烈?土匪的实力,他很清楚。恐怕还不足以,对野山造成如此大的威胁。 他突然想,不会是野山,故意测试自己,对皇军的忠诚吧?可是,这是作战,野山敢用这种事开玩笑?如果他谎报军情,后果会很严重。 “处座,野山少尉又发来电报,说情况紧急,请我们务必加快速度。”罗双燕说。野山的电报,一封接一封,可见情况真的很危急。 “不就是九头山的土匪么?以大日本皇军的战斗力,就算他们全部来了,也不应该是皇军的对手啊。”朱慕云皱着眉头,接过电报扫了一眼。 野山可能是真急了,言辞很客气,也不是那种命令式的,而是央求朱慕云,请他务必在最快的速度内赶到,否则他的小队,将有“玉碎”的危险。 “你给野山回电,我们正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另外,你再给小野队长回电,让他赶紧派兵支援。以我们的兵力,只能解燃眉之急,无法救野山于水火。”朱慕云说,如果野山真要到了危急时刻,自己这点人赶过去,也就是羊入虎口。 再说了,野山一个小队,就算有减员,但也有六七十人。日本兵的战斗力,还是比较强悍的。想要消灭他们,至少得五倍以上的兵力。如果要全歼,以九头山的土匪,肯定是办不到的。 况且,巴卫煌昨天晚上,只带了几十人。就算朱加和派人来接应,也不敢袭击野山吧。一个完整编制的日军小队,不是远离九头山的土匪,能对付得了的。他们只能打打伏击,占点便宜就跑。像这种攻坚战,不是新四军就是忠义救国军。 而朱慕云,更偏向前者。忠义救国军虽然也有日军作战,但很少主动进攻。最多,也就是日军逼近管沙岭一带,十七支队,不得不出击一下。只要日军不冒犯,古春晖是不会离开管沙岭一步的。 这一带,可不是十七支队的活动范围。以朱慕云对军统的了解,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是不敢来此地攻击日军的。真要是惹怒了日军,到时候派兵清剿管沙岭,古春晖只能当流冠。 朱慕云突然明白了,昨天晚上,自己告诉胡梦北的情报,一定发挥作用了。只有新四军,才敢跟日军硬碰硬。也只有新四军,也会救援土匪。 想通这一点,朱慕云更是不着急。他又让罗双燕给野山发电,问清他们的对手到底是谁。果然,野山回电,攻击他的人,不像土匪,倒像是新四军。 “赶紧给小野队长发报,另外,给任纪元留两辆马车,我们先行出发。”朱慕云看了看时间,突然说道。知道了对手是新四军,朱慕云反而像下了决心一样。 新四军作战,历来是一击而走。据说,新四军绝大部分的战斗,都会在十分钟以内结束。因为,他们的子弹,不足以支撑一场时间太长的战斗。有些游击队,十几条枪,甚至只放五六枪,就算一场战斗了。 所以,今天的攻坚战,也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距离他接到野山的电报,已经快有一个小时了。再等他绕过树林,赶过作战地,战斗早就应该结束了。这个时候,正是表现朱慕云“英勇”、“忠诚”的最佳时机。 原本,他要等任纪元回来,但一算时间,如果再等下去,恐怕会“贻误战机”。回去之后,也没办法向小野次郎交待。毕竟,从电报收到的时间,以及他的行动时间,小野次郎也基本上,能估算到他的行动速度。 将郭传儒父子留下看守物资,这次带出来的辎重、补给也留下。只带上给野山的补给,所有人轻装上阵,在朱慕云的带领下,迅速赶去支援。同时朱慕云叮嘱郭传儒,如果任纪元回来,就让他原地待命。 根据野山发过来的方位,当朱慕云带着人,赶到树林北端的时候,战斗果然结束了。野山等人,被困在一处小山包上,上面的几棵小树,已经被手榴弹炸断。断枝处,还冒着缕缕青烟。 小山包下面,已经没有了人。倒是上面,时不时的射出几枪,生怕有人趁势攻上去。朱慕云挥手让队伍停下,他更是块石头,躲在后面。 “野山少尉,我是朱慕云,我们来救你了。”朱慕云隔着几百米,用双手做成一个喇叭,声嘶力竭的喊道。在对方没有回应之前,他绝对不会露头的。这要是被流弹击中,自己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罗双燕,赶紧给他发报,就说我们已经到了。”朱慕云回头,对身边的罗双燕说。 “还发报?”罗双燕诧异的说,派个人过去沟通一下,不就可以了么?虽然她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几百米的距离,还要发报的话,也实在太奢侈了吧。 “发报只是耗点电池,派人去,说不定就会死。”朱慕云说,他自己爱惜生命,对手下的性命,自然也很爱护。 “是。”罗双燕说,但她心想,如果所有人都跟朱慕云这样胆小,世上恐怕就不会有战争了。跟着朱慕云出来,不但能享受,而且安全是有保障的。 罗双燕正准备发报的时候,野山却派人下来了。他有望远镜,早就注意到,来的人不一样。朱慕云见到宪兵小队的人,马上率领手下,一窝蜂的往山包上跑。此时,朱慕云特别的英勇,他掏出枪,一马当先,几乎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野山少尉,我们来晚了。”朱慕云见到野山的时候,发现他手臂吊着绑带,头上也受了伤,整个人需要扶着,才能站起来了。 “你们来的很及时。”野山的声音很沙哑,刚才的战斗很激烈,如果他们再进攻一次,他未必能坚守住阵地。 “罗双燕,马上给小野队长和局座发报,就说我们已经及时赶到,成功接应到野山少尉。”朱慕云马上说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与野山少尉叙旧,等会有的是时间。 “是。”罗双燕暗暗好笑,朱慕云一路上都是坑骗、敷衍了事,但偏偏这样,还能赢得日本人的信任。怪不得朱慕云能平步青云,这种事情,她是干不出来的。 小野次郎接到朱慕云的电报后,很是高兴。他马上就回了电话,大大的赞扬了朱慕云的行为。称他是皇军真正的朋友,宪兵分队的中流砥柱。李邦藩的回电,也很快。得知朱慕云已经赶往救援,李邦藩很是欣慰。他甚至还说,等朱慕云回去后,要跟他好好喝一杯。 这些场面上的话,朱慕云是不怎么相信的。他现在,需要摸清野山小队的情况。朱慕云注意到,野山小队,虽然损失惨重,但真正死了的,只有六人。其他人,大多挂彩,包括野山,身上也有两处伤,可是,都还没死。 至于新四军和九头山的损失,朱慕云并不知道。可是,刚才一路走来,他在后面,看到好几处血迹斑斑,可见他们的损失,应该不小。 “野山少尉,土匪呢?”朱慕云问。 “不知道,他们早就没影呢。与我们交火的,是新四军游击队。”野山艰难的说,此时,他一手抓个饭团,一手拿了个水壶。昨天晚上,他笑话田梅次郎,一点没有军人的样子,现在再看他,也不遑多让。 “游击队有多少人?敢向皇军进攻,恐怕至少得三五百人吧。”朱慕云说。 “漫山遍野,也不知道有多少,至少得有一个团。”野山心有余悸的说,日军的战斗力虽强,可他带的宪兵,曾经有相当一部分是后勤联队的。而且,还有三分之一,是刚刚分来的新兵。这些宪兵,没有上过战场,根本就没有经验。 如果野山率领的,是一个完全由老兵组成的小队,他根本不会被围困。甚至,还会反击。能死死咬住游击队,将对方击溃。 “我们坐了马车回来,野山少尉辛苦了,你们先回城休息。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了。”朱慕云对野山鞠了一躬,诚恳的说。 “那就辛苦你了。”野山感激的说,朱慕云能单独留下来,实在出乎意料。 “为皇军效劳,是应该的。”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其实已经算准,无论是九头山的土匪,还是新四军游击队,都不会再回来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回来,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也不用担心危险。况且,他的火力也不弱,四个班加两挺机枪,还有足够的子弹,完全可以固守待援。 “队长,野山少尉已经走了,我们是不是也离开?”周志坚报告说。 “马车都被他们用了,我们走回去?等车子从城里返回之后,再说吧。先打扫战场,特别是新四军游击队,和土匪的东西,一件都要带回去。”朱慕云说,他不但把自己的小汽车让了出来,而且还把马车都让给了野山。 “是。”周志坚说,可现在已经是下午,等马车回来,恐怕天就要黑了。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二章 正视 朱慕云之所以,没有亲自陪着野山回去,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第一,野山小队掉队的那十五人,他还没有找到。这本来就是朱慕云,此次出城最主要的任务。 如果朱慕云此时,跟着野山回去,自然得不到小野次郎的夸奖。虽然在电报里,小野对他赞不绝口,但回去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日本人喜欢找后账,野山小队救回来后,那些掉队的人,并没有回来。小野次郎,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找他算账。 第二,朱慕云还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勇善战”。当着野山的面,他已经派人,顺着新四军游击队离开的方向,追击下去。当然,他悄悄告诉了周志坚,一个小时后回来。如果真的遇到了游击队,或者九头山的土匪,一定要以兄弟们的安全为重。 以周志坚的智商,想必是能听得懂的。再说了,他带出来的人,在城内抓人,还是可以的。但真要上战场,个个都是软脚虾。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朱慕云贪生怕死,他们自然不可能勇敢到哪去。 当然,朱慕云最喜欢的,还是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了。野山在此地,是吃了败仗的。但战场上遗留的一切东西,都将成为他的战利品。只是,在此之前,朱慕云还得请示李邦藩。 只是一封电报的事,却能赢得李邦藩的信任。这种不花钱,又能讨好的事,朱慕云最喜欢干了。虽然朱慕云出城后,并没干什么事情。但是,他救下了野山小队,并且追击新四军游击队,这都是事实。谁也不可否认的事实,谁让他赶来的时机这么巧呢。 “罗双燕,向局座汇报这里的情报。其他人,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朱慕云像一个得胜的将军一样,意气风发的说。 救援野山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接应野山小队的伤员,主要是在这里等候。真正重要的事情,其实就是作秀。而这种事,朱慕云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事实上,一路上,他都在作秀。 李邦藩收到朱慕云的电报,很快就回复了。他对朱慕云及时救援野山小队,并且也确实救出了野山小队,表示了高度肯定。 只是,李邦藩内心,是很诧异的。朱慕云一惯贪生怕死,这次怎么表现得如此英勇呢?况且,朱慕云只是带了四个班。难道说,朱慕云真的愿意,为了皇军可以奋不顾身?李邦藩有些怀疑,特意派人去打探。可是,他很快就得到消息,野山小队已经回到了古星。 据野山小队传来的消息,正是因为朱慕云的及时抵达,他的小队,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当时,他的小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旦新四军游击队,再发起一次进攻,他真的不知道,能否坚持到底。 游击队的武器很差,可是他们打得很顽强。在战场上,不怕死的战士,是最勇敢的。哪怕他们的军事素质不行,武器装备再差,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与土匪作战,野山小队占了大便宜。 他觉得,九头山的土匪,就是一伙豆腐渣部队,一次冲锋,就能将他们赶得漫山遍野都是。可是,游击队的装备更差,却能对野山小队,形成包围进攻之势。幸好朱慕云的增援及时赶来,否则野山真的没有把握。 朱慕云在天黑之前,率领所有人,又回到了树林南端,也就是他们中午用餐的地方。任纪元带领的那个警卫班,早就回来了。他们遵循朱慕云的命令,一直在那里待命。 “处座,我们接收了三名日军士兵。”任纪元报告着说,因为他深入树林一个多小时,沿途都在树上绑了红布。树林内的日军士兵,见到红布条,一路跟着走出来,正好碰到了他们。 “赶紧送他们回去。”朱慕云说,他的汽车也回来了,此时日军士兵,已经在休息。得知可以坐车回去,他们当然万分感激。 “向小野队长发报,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搜寻到三名皇军勇士,已经用专车送回。”朱慕云对罗双燕说。这种善意的谎言,小野次郎就算知道,也不会拆穿。再说了,要不是任纪元绑在树上的红布条,这些日军士兵,未必会这么快就出来。 “是。”罗双燕对朱慕云的溜须拍马,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也叫“勇士”的话,那其他人应该叫什么?至于朱慕云的吹嘘,她自然当成了耳边风。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安排任纪元,带领一个警卫班,沿途进树林搜索日军士兵。同时,又诸峰,率领宪佐班的人,沿着公路,朝着古昌县方向搜索。昨天走了三人,应该还有十二人。他要求,只搜索两个小时,就要回来吃午餐。到时候没赶到饭点,是不会留饭的。 安排好这一切后,无聊的朱慕云,则提着一杆枪,带着一个班的警卫,在周志坚的陪同下,进山打猎了。 朱慕云的枪法,自然是差劲了。他并不习惯用长枪,连手枪,他的准头都差,遑论长枪了。况且,打猎,还是用移动目标。但是,打猎并不只是为了猎物,他只为享受这种乐趣。 虽然树林内的猎物不少,但朱慕云的枪法,实在太臭。最后,连周志坚都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朱慕云是他的上峰,他早就要出口讥讽了。 “处座,你如果喜欢打猎的话,应该搞一把猎枪,再养两条猎狗。”周志坚奉承的说,朱慕云兴致勃勃,让他终于找到了,可以与朱慕云沟通的途径。 猎枪是散弹枪,子弹打出去,呈一个扇形,方圆几米内,都躲避不开的。那种枪,很适合朱慕云这种枪法不行的人。只需要大概瞄准,就会有所收获。 “天天抓抗日分子,哪有时间搞这些。”朱慕云说,猎枪他搞得到,猎狗也养得起。可是,古星四周都是抗日人员,一旦发生危险,他找谁说理去? 今天,要不是有一个警卫班跟着,他是不会轻易出动的。如果以后,赶走了日本鬼子,或许能找座山,好好的打次猎。但现在嘛,也就只能想想了。 朱慕云打猎,是为了消磨时间。而且,他心里,也存在那么点幻想。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料。如果此时能联系到地下党,让新四军游击队,也能“攻击”一下自己,那就能给游击队,“顺势”提供一批很好的武器。 此次,朱慕云带了两挺机枪,几万发子弹。如果遇到袭击,正好来个大“溃败”。到时候,剩下一地的武器,不就全部便宜了游击队?朱慕云是做武器生意的,他很清楚,现在一杆枪,能卖多少钱。这次带出来的武器装备,那可都是钱啊。 朱慕云跟野山小队的人,也都聊了聊。他知道,新四军游击队的装备很差。野山小队的日军士兵,也很庆幸游击队的装备很差。要不然的话,他们不可能等到朱慕云的到来。 可惜,一路上,朱慕云都没有遇到特别的情况。反倒是,周志坚帮他打了两只野兔,还有一头野猪。中午,正好交给郭传儒处理。 见到肥大的野兔,郭传儒建议烤着吃。朱慕云当时并没有在意,反正是吃。但当郭传儒,将兔子剥了皮,架在火堆上烤的时候,他突然跑到一旁大呕起来。这只兔子,像极了昨天的中川。原本朱慕云饥肠辘辘,可是中午,他硬是一粒米都没吃。 等到朱慕云睡了一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任纪元和诸峰,也都有了收获。他们一个在树林里,找到了六名日军士兵。另外一个在公路上,拦到了六名士兵。 虽然落单的日军士兵,都没有出意外,让朱慕云很是失望。可是,他的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反而“欣喜若狂”,请他们大吃大喝了一顿后,才回了古星。 朱慕云先将伤员,送到陆军医院,他现在有宪兵分队的宪佐证,可以随时出入陆军医院。将所伤士兵,妥善安置后,朱慕云又去打探野山的消息。昨天下午,野山受了伤,肯定也在陆军医院。 果不其然,一问野山,很快就找到了。朱慕云原本以为,野山的伤应该很轻,可是到病房后,才发现,他的伤势竟然不轻。他除了手臂中了一枪外,脑袋里,竟然也卡着一枚子弹。幸好头骨较硬,否则的话,他就要被爆头了。 至于野山小队的其他人,真正重伤的,只有三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轻伤,只需要住个几天,就能恢复。朱慕云虽然很无奈,但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日本人的军事实力,还是很强大的。如果不能正视这个事实,以后会吃大亏。 朱慕云还不知道,新四军游击队,以及九头山的土匪,会有多大的伤亡。但是,据他刚才与那些伤员聊天,对方肯定比他们要严重得多。那些日本兵,虽然失利,但反而更喜欢在朱慕云面前吹嘘。他们的自尊心和虚荣心,让他们想在朱慕云面前,尽力表现皇军英勇善战的能力。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三章 沉痛 朱慕云在陆军医院,借着探访野山小队伤员的机会,暗暗统计了一下。如果这些士兵,没有言过其实的话,新四军方面的损失,至少是野山小队的五倍以上。也就是说,游击队牺牲的战士,至少在三十人以上。而受伤人员,更是超过了一百。 这样的数据,让朱慕云暗暗惊心。抗战,说得简单,可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赢得胜利?却是很多人,都不可能理解的。朱慕云怀着沉痛的心情,回去向小野次郎报告。 这十五名士兵,都安然无恙的回来,朱慕云虽然很失落,可是小野次郎却很高兴。他对朱慕云的这次行为,很是满意。朱慕云此次出城,虽然兴师动众了些,但是,也幸好他多带了些人,要不然的话,朱慕云也不敢去救援野山小队。 特别朱慕云带去的汽车和马车,让野山小队,迅速撤回了城里。这一点,最值得肯定。战争,也需要好的交通工具。 “朱队长,这次皇军虽然一时失利,可是你不要悲伤。我们虽然有损失,可是游击队的损失更大。”小野次郎见到朱慕云失落的样子,反而安慰着说。 “是。”朱慕云说,他知道,自己的情绪,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他马上打起精神,说:“报告小野队长,我是为没能为皇军,出更大的力,而感到遗憾。” “你放心,以后有机会的。”小野次郎微笑着说,不管朱慕云说得是真是假,至少这话,他听着很舒服。 “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去政保局一趟。”朱慕云说,此事,他不但要向小野次郎汇报,也得详细向李邦藩汇报。 “这恐怕不行。”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中川“战死”,此次野山小队,又玉碎了六名帝国士兵,这些人,都是宪兵分队的力量。他们留下来的空缺,都必须迅速补充才对。 “还有什么指示?”朱慕云惊讶的问,自己可是有功之臣,退一步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现在想提前半小时下班,都不行么? “指示倒没有,只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中川死后,咱们宪兵分队,缺少军官。所以,我向宪兵队本局,申请了一位新的军官。此人马上等会来,我要去趟陆军医院,麻烦你替我招待一下。辛苦了!”小野次郎对朱慕云鞠了一躬,很是客气的说。 “我招待,合适吗?”朱慕云连忙侧身让开,诧异的说。 “当然合适。因为那位军官,是你的熟人。”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我的熟人?”朱慕云一头雾水,马上就要下班了,他还想躲到码头呢。可是小野次郎安排他接待新来的军官,他不得不留下来。 这是宪兵队本部的事情,而且来的,肯定是日本军官。朱慕云认识的军官不少,因为他的记忆力很强,只要是见过一次的军官,基本上都认识。所以,凭着小野次郎的话,他也不知道,到底来的会是谁。 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接到通知,门口来了一位军官。朱慕云知道,这是新来接替中川少尉的。不管朱慕云是什么军衔,级别有多高。在日本人面前,他永远都低人一等。哪怕是宪兵分队的普通日本兵,朱慕云也必须客客气气的,遑论来的是军官了。 朱慕云见到人后,他才发现,小野次郎确实没有骗自己。来的人,他确实认识,而且很熟,正是政保局的大泽谷次郎。只是他没想通,大泽谷次郎怎么会来宪兵分队呢?他不是想去机场,或者军用仓库吗? “大泽谷老师,您怎么来了?”朱慕云惊讶的说,他早知道,大泽谷次郎可能会调离政保局。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宪兵分队。 要知道,中川主要是用刑,大泽谷次郎来接替他,难道也要用刑?以他对大泽谷次郎的了解,恐怕做不了中川的工作。大泽谷次郎最开始,是后勤联队的。如果让他去庶务班,或许能胜任。当真正的特工,好像还差了一些。 再说了,大泽谷次郎对日本人发起的这场战争,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恶痛绝。如果让他亲自抓捕抗日分子,甚至严刑拷打、枪毙处决抗日分子,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我刚接到命令,来这里报到。”大泽谷次郎微笑着说。虽然宪兵分队又能家情报机构,可朱慕云在这里。如果工作上有困难,他相信朱慕云会帮助自己的。 “欢迎欢迎,小野队长去了陆军医院。”朱慕云笑着说。 既然来了的是大泽谷次郎,朱慕云自然就轻松了许多。他带着大泽谷次郎,到各个部门转了一圈后,就与大泽谷次郎,去了德明饭店吃饭。他提前订了间包厢,带着大泽谷次郎直接赶了过去。 “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朱慕云走进包厢后,问。自己才离开古星一天,竟然就出了这种事。 大泽谷次郎的调动,肯定是要惊动李邦藩的。如果自己在城内,李邦藩可能会听取自己的意见。那样的话,他就能提前知道,大泽谷次郎可能担任的职务。 “我也才接到命令。”大泽谷次郎苦笑着说,他原本知道,自己在政保局待的时间,可能不会太长。想动作去机场,或者看押军用仓库。可是,下午,他突然接到命令,让他马上来宪兵分队来报到。 这件事,发生的很突兀,甚至,都没人提前跟他说。只是一纸调令,就将他调了过来。日军的调动,可不会提前做什么思想工作,对上面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 “你来宪兵分队,具体负责什么工作?”朱慕云问。这是他最关心的,中川原来属特高班,如果大泽谷次郎是来接替中川的工作,自然也会留在特高班。 大泽谷次郎在政保局快一年时间了,虽然中间因为姜天明,而犯了错。可并不承担主要责任。相反,在政保局,他的宪兵小队,还是立过功劳的。大泽谷次郎的军衔,已经升至了中尉。这样的级别,在宪兵分队,属于中层了。毕竟,现在小野次郎,也不过是大尉。 “暂时还不知道,但我以前在后勤联队,此次,又是中尉,我想,很可能是在庶务班。而且,我也希望能到庶务班。”大泽谷次郎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调令只说让他来报到,并没有说起具体的职务。 “庶务班的队长,不是宫崎良一么?”朱慕云说。特高班的队长,一直由小野次郎兼任。以大泽谷次郎的军衔,他更相信,会是来特高班。而且,中尉当特高班的队长,也是很合适的。 “宫崎良一性格暴躁,而且心机阴沉,他可能会更喜欢去特高班。”大泽谷次郎缓缓的说。他以前与宫崎良一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性格很粗鄙。 “不管如何,明天就知道了。你能来宪兵分队,我很高兴。你来之后,咱们又能合作。”朱慕云微笑着说,不管如何,大泽谷次郎能来宪兵分队,他还是很高兴的。 其实,朱慕云更愿意,大泽谷次郎去特高班。可是,他知道,以大泽谷次郎的性格,恐怕去特高班,是无法胜任的。可是,从工作上来说,大泽谷次郎如果去特高班,正是自己的上司,对他以后的工作,有着不可估量的帮助。 对大泽谷次郎的安排,不是朱慕云能安排的。甚至,也不是小野次郎可以决定的。一切,等到明天,便有分晓。 将大泽谷次郎送回去后,朱慕云去见了胡梦北。今天的战斗,他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从自己掌握的情况来看,游击队,恐怕没有占到便宜。甚至,游击队的伤亡,比野山小队还大,这让他很伤感。 一见到胡梦北,朱慕云就说起了自己掌握的情报,以及他推断的消息。对游击队的伤亡,朱慕云很自责。如果他能提前,多送点武器弹药出城,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了。 “今天我们的主任任务,并不是为了消灭野山小队,而是为了救援九头山的人。这个目的,我们达到了。”胡梦北安慰着说。 游击队的任务,是救九头山的人,而不是为了消灭小野小队。如果是后面这个目的,就不会是游击队出动,而是支队,甚至是纵队出动了。 “这倒是真的。”朱慕云恍然大悟的说。自己怎么一直纠结伤亡呢,战斗的结果,看似游击队出了亏。可是,游击队的主要任务,是救九头山的土匪。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就是游击队的胜利。 “据日军反馈的消息,他们至少消灭了三十名以上的游击队员,受伤人员,超过了一百?”朱慕云关心的问。 “你这个消息并不准确,游击队确实有伤亡,可是没有你说的这么大。他们牺牲了十五人,受伤人员超过了五十人。”胡梦北沉痛的说。 PS:下旬了,手里还有新的月票吗?本周的推荐票,好像少了些,朋友们还是记得要投啊,谢谢了。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四章 新的安排 朱慕云一直纠结,游击队的伤亡,比野山小队要大。一顿让他很失落,有心算无心,新四军游击队,伤亡比日本人还要大,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但是,听胡梦北这么一分析,他才恍然大悟。是啊,游击队的任务,并不是为了消灭野山小队。而是为了救援九头山,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就是胜利。况且,他也能感觉到,野山和小野,虽然强颜欢笑,可实际上,他们也很悲愤。 “九头山的人,伤亡怎么样?”朱慕云又问。都是巴卫煌,为了泄私愤,竟然绑架日本人,这才导致了,事情越闹越大,差点就收不了场。 “他们已经顺利回去了,郑思远在古昌县安排的伏击,也成了摆设。”胡梦北说。九头山的伤亡,其实不少。他们与野山小队打了一场遭遇战,要不是他们擅长在丛林作战,就要全部交待在树林里了。 新四军游击队的支援,也很及时。野山小队,刚与九头山遭遇,正想乘胜追击的时候,游击队突然打了他们一个伏击。最后,将野山小队,逼在一个小山包上。 “这次,九头山欠咱们的情,可是欠大了。”朱慕云说,如果换成自己,一定得好好敲他们一笔。十几条人命啊,还不如让九头山的土匪,被日本人消灭呢。 “都是抗日的力量,计较这么多干什么?”胡梦北不以为意的说,他自然明白朱慕云的意思,但是,打仗这么这样算账。如果所有人都成了精明的商人,还怎么抗日?还怎么建立民族统一战线? “上次的磺胺,家里应该都收到了吧?”朱慕云问,每次有战斗,他最关心的,就是药品问题。只要家里有足够的药品,伤员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比如说野山小队,虽然伤了二十多人,可是这些人,被送到陆军医院后,都得到了最好的治疗。不用多长时间,他们就能重返战场。而朱慕云也希望,游击队的战士,受伤后,也能得到及时治疗。 “收到了,现在,除了根据地的医院后,下面的县大队,也都能用上磺胺啦。战士们受伤,再也不用担心药品问题了。至少,半年内,不用担心药品问题。”胡梦北微笑着说,朱慕云搞到的这批磺胺,算是彻底解决了根据地消炎药品缺乏的问题。 只要这种西药解决了,剩下的困难,根据地都能克服。这批磺胺,不但缓解了根据地缺医少药的问题,而且也给部队增强了信心。作战的时候,更加勇敢了。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受伤,也能及时治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能忍着。 “太好了。”朱慕云高兴的说,这批药品,虽然是他全额支付的款项。可是,只要能顺利送回根据地,他就觉得非常高兴了。 “自从周明同志遇害后,上级会再派一位同志来古星工作。到时候,你可得配合人家的工作才行。”胡梦北提醒着说。 “我什么时候不配合组织上安排的工作了?就算没有安排,以我的党性觉悟,还用提醒?”朱慕云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不满的说。 “知道你觉悟高。组织上,准备在法租界,成立一家贸易商行……”胡梦北微笑着说。 “老胡,你在这里等着我呢?”朱慕云马上明白了,刚才的话只是铺垫,让自己配合上级同志的工作,不仅仅是利用手中的职权,还要在金钱上,予以支持。 “法租界内房屋紧张,想找合适的地方,实在太难了。所以,经过组织研究决定,将克勒满沙街88号,转交给地下党的同志使用。这间地下室,也一并转交。当然,与对面163号的暗道,暂时不告之。”胡梦北说,这是经过组织研究的。为了不与古星地下党发生横向联系,他以后也会搬离此地。 虽然这处房产,是朱慕云购进的。但现在,已经多次转手,反正都是左手换右手的事,多转让几次,让特务对房产来源,查无可查。 “那我们以后见面呢?”朱慕云马上问。 “转到朝阳巷吧,就在你原来的房子。”胡梦北沉吟着说。 朱慕云经常在法租界的宪兵分队工作,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虽然进出此地,是秘密通道,但天长日久,谁也不知道,就会被人撞破。 朝阳巷那边,朱慕云住了几年,就算有人见到他的车子,也不会觉得奇怪。当然,如果朱慕云有更好的地方,他也不会反对。但以目前来说,最适合他们见面的地方,就是那里。 “那里也不适合,我再找个地方吧。”朱慕云说,他手里还有几套房子,但他发现,就算房子有地下室,有暗道,也只适合晚上见面。况且,暗道的出入口,设计得再隐蔽,也有被发现的时候。 朱慕云需要一个,随时可以与胡梦北能见面的地方。特别是遇到紧急情况,他能随时与胡梦北沟通。这就需要找一个公共场合,自己不必经常去,又得偶尔去。 “那你尽快,找好地方后,先通知我。在没有新的见面途径前,我们依然在朝阳巷见面,暗号依旧。”胡梦北说,他虽然相信朱慕云的眼光,可是他还是得考验新的见面地点。毕竟,那里不仅仅关系到朱慕云安危,更加关系到他的安危。 “老胡,你下学期的工作,是否需要调动?”朱慕云问,胡惠芹与是雨坪中学的教师,开学之后,宪兵分队肯定会去调查教师的情况。他们都姓胡,又都是外地人,肯定会被重点调查。 “暂时还不需要。”胡梦北摇了摇头,如果他现在突然调走,或许请假甚至辞职,马上就会成为怀疑对象。这个时候,只有沉静下来,才能与日伪特务周旋。如果他没有一个合适的掩护身份,就无法再担任朱慕云的联络员了。 “还件事,大泽谷次郎今天调到宪兵分队了。”朱慕云说,这件事发生得很突然,他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他来宪兵分队负责什么工作?”胡梦北问,朱慕云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大泽谷次郎同情抗日,他也是知道的。如果大泽谷次郎在宪兵分队,对朱慕云今后的工作,也能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暂时还不知道,他只接到命令,来宪兵分队报到。可是,小野次郎借机,下午去陆军医院,让我接待。我与他探讨了一晚上,也没有眉目。”朱慕云苦恼的说,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让他很是烦闷。 “不管他负责什么工作,只要到了宪兵分队,就能成为你的助力。”胡梦北安慰着说。 其实,大泽谷次郎来宪兵分队,不但可以帮到朱慕云,也可以协助地下党。毕竟大泽谷次郎是正宗的日本人,还是军官,他说话办事,比朱慕云还要管用。 “这倒也是,大泽谷次郎是中尉,不管他在哪个部门,都能大大的帮助我。”朱慕云微笑着说,况且,大泽谷次郎的工作,也不是固定不变的。有自己的推动,再加上大泽谷次郎的努力,不管他去了哪个部门,都还能调整。 只可惜,邓湘涛还没有回来。如果军统,能配合搞几次行动,那就完美了。当然,大泽谷次郎才上任,先让他熟悉一下情况。到时候,邓湘涛也应该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先去政保局,向李邦藩汇报了昨天的工作。虽然他昨天,是以宪兵分队宪佐队长的身份,去执行任务的。可是,他又借了经济处的两个班,算是二处的行动。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向李邦藩说明。 在李邦藩面前,朱慕云没有说得电报里的那么夸张。他承认,只是因缘际遇,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活该自己走运。 “局座,我还搜集了一些战利品,都是新四军游击队遗留在战场的,不知局座是否喜欢?”朱慕云奉承的说。 “哦,还有战利品?”李邦藩微笑着说,朱慕云这样解释,他才相信,昨天朱慕云的所谓“英勇”,确有其事。这才符合,朱慕云的性格嘛。 “请局座笑纳。”朱慕云拿出一顶新四军的帽子,微笑着说。 “就这个?”李邦藩哑然失笑。 “新四军游击队,穷得叮当响,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连弹壳,都恨不得捡走,能留下这顶帽子,已经很不错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这顶帽子,还是你留着吧。这毕竟是你第一次参加战斗,获得的战利品。”李邦藩笑了笑,朱慕云把这顶帽子当个宝,还特意跑来献给自己。可他心里,却一点想的意思都没有。 “那我就不客气了。”朱慕云将这顶帽子,珍之又重的将帽子收了起来。他的心情,李邦藩是不可能理解的。这是自己同志的帽子啊,而且,也会是他的帽子。 “不就是一顶破帽子么?”李邦藩对朱慕云小题大做的行为,很是不解。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五章 副队长 对李邦藩来说,朱慕云收起来的,只是一顶新四军的破军帽。然而,对朱慕云来说,这可是珍宝。一件价值连城,无法用金钱衡量的珍宝。只是,他无意之中,流露出了真实的情感。 幸好,李邦藩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只觉得,朱慕云的所谓战利品,太不值一提。况且,这顶新四军的帽子,还是因为沾野山的光。否则的话,朱慕云什么都捞不着。 “对您来说,可能就是一顶破帽子。但这是我,第一次从新四军手里缴获的,以后得在办公室里挂起来,跟勋章挂在一起。”朱慕云连忙掩饰着说。 他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有了这次的提议,就算真的将帽子收藏起来,也不会有人怀疑。否则的话,被人无意之中看到,暗中再调查他,那就麻烦了。 “随便你吧。对了,大泽谷次郎调到了宪兵分队,你应该知道了吧?”李邦藩随口说。 大泽谷次郎的事情,本清正雄征求过他的意见,对日本军官的调动,他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不管大泽谷次郎在政保局也好,去宪兵分队也罢,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服务。只要这一点没有改变,大泽谷次郎去哪里,他都支持。 “昨天小野让我招待了他,只是大泽谷次郎去宪兵分队,还不知道,会去哪个部门呢。”朱慕云说,他本来就想问起这事,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自己毕竟是中国人,太过关心日本军官,并非什么好事。 “据说,可能会在特高班。到时候,可就是你的上司了哦。”李邦藩笑着说。 其实,他对这样的安排,也是不解的。大泽谷次郎在政保局,可是犯了错误了。因为他轻信姜天明的安排,导致数名帝国士兵,死于军统的爆炸之下。 按说,大泽谷次郎应该会被处分,怎么还能给他升职呢?在宪兵分队的特高班,可比他现在这个宪兵小队长,权力要大得多。 “怎么会是这样的安排?”朱慕云诧异的说。 “这是宪兵队本局的安排,我能有什么办法?”李邦藩无奈的说。 原本,李邦藩也很好奇,大泽谷次郎在政保局的表现,虽然可圈可点。但是,他没有受过专业情报训练,不管如何,也不能去宪兵分队吧。如果是去当宪兵,也就罢了。但如果,让他在特高班工作,可就有些不妥了。 “此事,一定是小野队长申请的。”朱慕云缓缓的说,他与小野次郎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小野次郎,除了不相信任何人之外,也很有控制欲望。 宪兵分队的事情,小野次郎必须要能一个人作主。他不喜欢,那些喜欢出头的手下。大泽谷次郎不太懂情报,又是背着处分。这样的人,看似不适合进入宪兵分队,但说不定,小野次郎就看上了这一点呢。 一个优秀的长官,希望自己的手下英勇善战,他们立的功劳越大,他就越高兴。但如果一名平庸的长官,就不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力胜过自己了。比如说一件工作,平庸的长官,如果找一个能力强的手下,或许一个人就可以了。但大部分的人,宁愿找三个,同样平庸的手下,也不愿意找一个能力强的代替。 因为,平庸的长官,知道手下也平庸的话,就不会有人威胁到他的位子。而如果找能力强的手下,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要成为手下的手下了。 当初政保局二处和三处,都有可能并入宪兵分队,挂上一个宪佐班的牌子。小野次郎最终选择朱慕云,也是因为朱慕云“名声”在外。他的贪生怕死、无能无力,最终让小野次郎下了决心。 “大泽谷次郎曾经是你的老师,在政保局,你们的关系也不错。以后,局里在法租界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多配合啊。”李邦藩说,朱慕云很会溜须拍马,特别是与日本人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朱慕云很清楚,古星是谁的天下。只要赢得了日本人的好感,就算朱慕云的能力再强些,别人也动不了他的位子。 “这一点请局座放心,大泽谷次郎会怎么做,我不管保证。可是,只要是咱们局里的事情,属下一定赴汤蹈火。”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朱慕云回到宪兵分队的时候,小野次郎已经准备开会了。朱慕云知道,这是为了迎接大泽谷次郎的到来。既然大泽谷次郎要来特高班,剩下的悬念,就是担任什么职务了。现在特高班的队长,由小野次郎兼任。 朱慕云分析,小野次郎对权力控制得非常紧的人,肯定不会让出特高班队长之位。虽然他是宪兵分队长,但特高班的权力也很大。再说了,大泽谷次郎对特高班的工作,也不是那么熟悉,小野次郎岂敢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一下子交给大泽谷次郎? 果然,小野次郎在会上宣布,大泽谷次郎担任特高班的副队长,队长暂时由小野次郎兼任。当然,特高班的具体事情,还由大泽谷次郎负责。 对这样的安排,朱慕云觉得,还是较为合理的。如果让大泽谷次郎担任特高班的队长,以他的能力,未必能适应。先担任副队长,过渡一下,才是最恰当的选择。大泽谷次郎虽然只是副队长,但朱慕云也很满意。 可是,对小野次郎这样的安排,庶务班的宫崎良一,却很不满意。自从中川死后,宫崎良一就觉得,自己可以去特高班一显身手了。然而,小野又安排,野山小队在城外追击九头山的土匪。 事情一桩接一桩,作为庶务班的队长,他非常清楚。昨天,整个宪兵分队,都在处理这件事。可以说,昨天小野次郎,已经将所有能调动的人马,全部调出了城。最后,还是朱慕云在政保局,借了两个警卫班,才算是解决了问题。 因此,宫崎良一没找到机会,与小野次郎说起此事。今天早上,他正想找机会,跟小野次郎说起此事时,小野却一直在办公室,与大泽谷次郎谈话,他也没有得闲。 在会上,当小野次郎宣布,由大泽谷次郎担任特高班副队长时,他差点就要跳起来了。可是,小野次郎既然宣布了任命,他再想反悔,也是没有用的。只是,在会后,他就怒气冲冲的跑到了小野次郎的办公室。 “小野君,我认为,大泽谷次郎不适合担任特高班的副队长。”宫崎良一眼睛不大,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虽然他平常不怎么说话,可是心机深沉。 要不是今天实在急了,他也不会,直接冲到小野次郎的办公室。这种事,他一般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才向小野次郎谈起此事的。 宫崎良一做事,一直很有计划。他想做什么事,要说什么话,可能很久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原本,他一直在找一个恰当的机会,向小野次郎表明心迹。可是,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小野次郎就把大泽谷次郎调来了,搞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大泽谷次郎不适合?要不你来?”小野次郎冷冷的说。这个副队长的人选,他当然考虑过宪兵分队的所有人。甚至,他连朱慕云都考虑过。 可是,小野次郎从来没有想过,要调宫崎良一来特高班。宫崎良一现在是庶务班的队长,如果调到特高班,总不能让他再当副队长吧?如果宫崎良一当了队长,以宫崎良一的性格,自己对宪兵分队的控制,就会大大减弱。 可大泽谷次郎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就背了处分,担任特高班的副队长,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大泽谷次郎对特高班的工作,也不是特别熟悉。他还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让大泽谷次郎担任副队长,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特高班的队长,还得由他兼任。 “如果小野队长不介意的话,我愿意真心为阁下,清除法租界的所有抗日分子。”宫崎良一站起来,恭敬的鞠了一躬,信誓旦旦的说。 “你倒是不客气。宫崎君,特高班可是需要专业技能的。”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属下不才,曾经在宪兵队本部特高课干过。”宫崎良一提醒着说。 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任务,主要有那么几项:第一项,是监视中国人的思想动态,取缔反日言行;第二项是搜集情报,汇编情报资料;第三项是破坏抗日地下组织,侦捕审讯处理特工人员;第四项是监视伪高官言行;第五项是进行策反诱降等活动。第六项,反间谍。 宫崎良一在特高课时,负责监视原新政府官员。因为他作风粗暴,看着文质彬彬,可实际上心狠手辣。为了获得情报,不惜手段,又立功心切,将那此官员的佣人,甚至是亲属,抓起来严刑拷打。 事情暴露后,为了给人一个交待,本清正雄就将他调到了庶务科。法租界宪兵分队成立后,又派他来庶务班,担任队长。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六章 情报沟通 宫崎良一如果不主动提起,小野次郎还差点忘记了。算起来,宫崎良一也是特高课的老人呢。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担心。如果让宫崎良一当了特高班的队长,以后宪兵分队,还有自己什么事么? 再说了,宫崎良一性格暴躁,真要让他到了特高班,肯定会给自己闯祸。宪兵分队虽然有着无上的权力,可是在法租界,还是要有的顾忌的。特别是与巡捕厅的关系,必须平等对待。如果宫崎良一到了特高班,他敢把巡捕厅的人,抓起来随意审讯。 小野次郎虽然很想干出成绩,但也不想让手下抢风头,特别是宫崎良一这种桀骜不驯之人,让他到特高班,自己整天都得提心吊胆。本清正雄既然将他调离了特高课,短期内,也没打算启用他。 “我倒是忘记了这一点了。”小野次郎不置可否的说。宫崎良一当时在特高课,执行的是特殊任务,基本上不在特高课出现。两人当时虽是同事,可并没有深交。 在特高课的时候,宫崎良一就已经是中尉,而到宪兵分队后,宫崎良一依然是中尉。当时只是少尉的小野次郎,现在已经成大尉了。军中也讲资历,要不是这样,宫崎良一也不敢,径直闯进小野次郎的办公室。 “请小野阁下,一定给我一个效忠帝国的机会。我在庶务班,实在无聊透了。庶务班的事,就应该交给大泽谷次郎。”宫崎良一朝着小野鞠了一躬,诚恳的说。 “你在庶务班,一样可以为帝国效力嘛。”小野次郎微笑着说,很享受宫崎良一这种低声下气的态度。 如果以能力论的话,宫崎良一,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且,以宫崎良一的资历,到特高班当队长,也不成问题。 可是,小野次郎却不想让他去特高班。如果让宫崎良一,到了特高班。此人性格暴躁,又好大喜功,一旦当上特高班的队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骑到自己脖子上了。 小野可没有李邦藩那样的大局观,他有一种掌控权力的欲望。宁愿用一个相对平庸的人,也希望宪兵分队,能在他的绝对掌控之下。 “随时愿意为帝国慷慨赴死。”宫崎良一有些失落的说。既然小野次郎不支持,他也没有办法。他来宪兵分队,本就是背着处分来的。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又跟小野次郎闹翻吧。他知道,想要去特高班,或者调回特高课,求小野次郎是没有用的。 宫崎良一其实也清楚,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冒昧。在没有干出成绩之前,小野次郎不会相信自己。而且,小野次郎心胸狭窄,如果自己没有先干出成绩,小野次郎是不会给自己机会的。但是,如果抓到了大鱼,说不定小野次郎,又会嫉恨自己。 当然,如果真的掌握了抗日分子的情报,他也无需再向小野低头。本清正雄虽然处分了他,但对他还是欣赏的。到时候,可以找本清正雄,替自己作主。 大泽谷次郎虽然没有经过专门的培训,但是,小野反而愿意,让他担任宪兵分队的特高班副队长。大泽谷次郎,虽然能力缺乏一些,可是他没有野心。这一点,很重要。 朱慕云负责的宪佐班,是特高班下属的部门。大泽谷次郎作为特高班的副队长,正是朱慕云的顶头上司。而有了大泽谷次郎的照顾,朱慕云以后的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而特高班的事情,朱慕云以后,也能随时知道。比如说,之前的电监科。原本朱慕云只知道,电监科正在监听一部可疑电台,已经有了大概的方位。可是,具体执行到哪一步,他只能偶尔从罗双燕嘴里听到。 罗双燕虽然是电监科的侦听员,可是她掌握的情况有限。况且,她也不是朱慕云的情报员。最多,也就是无意中,给朱慕云提供一些情况。大泽谷次郎就不一样了,他是特高班的常务副队长,负责特高班的日常工作。朱慕云想知道什么情况,直接问他就可以。 小野次郎虽然还兼着特高班的队长,但是,整个宪兵分队的工作很多,小野次郎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部抓在手里。只是,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谈事情,不喜欢去对方的办公室。 朱慕云的办公室,是华生亲自布置的。在他的办公室谈事情,相对来说,更加安全。当然,以朱慕云的谨慎,在办公室谈事,还是会觉得不安全。但是,宪兵分队的顶层,经常会有宪兵在那里抽烟,也不是一个理想的谈话场所。 所以,朱慕云亟需一个,方便与大泽谷次郎谈事的隐蔽地方。最终,朱慕云在合作路,选择了一间茶馆。 大泽谷次郎喜欢喝茶,对茶道还有一定的研究,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的时候,就受过他的熏陶。当然,除了茶馆,偶尔还可以去去咖啡馆,或者日本酒馆,甚至是大泽谷次郎家里。 总而言之,他们见面的地方,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当然,紧急的情况,也是可以在办公室谈的。毕竟,这一切,都是朱慕云的未雨绸缪。只是他的预防措施罢了,并没有证据和信息表明,有人在监听他们的电话,或者安装了窃听器。 作为特高班的副队长,谁敢在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室动手脚?就算小野次郎不相信大泽谷次郎,但朱慕云的办公室,应该还是安全的。当然,如果真的是重要情报,朱慕云喜欢用笔交流。 再说了,大泽谷次郎是特高班的副队长,而朱慕云是宪佐班的队长,他们之间,就算谈到了一些机密,也是不会引起怀疑的。以他们的身份,对宪兵分队的机密,也是有资格知道的。 “法租界的神秘电台,方位基本上被锁定,就在沿江大道。”大泽谷次郎走到朱慕云的办公室,关上门后,用日语说。想要确定一部新电台的位置,不是随便收发几次电报,就能知道的。 要知道神秘电台的具体位置,必须要大量的人力和精力,而且,还得有一定的运气。有的时候,对方发报的时间过短,都不利于确定方位。 “什么时候能确定最终位置?”朱慕云问,最近军统古星区的电台,都停止了活动。唯一的一部电台,也掌握在于心玉手里。可是,于心玉没有得到自己的命令,是不会轻易使用电台的。 “最多三天时间。”大泽谷次郎笃定的说,他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可是,在宪兵队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他也算半个情报员了。 朱慕云拿出一份法租界的详细地图,让大泽谷次郎画出,可疑电台的大概方位。自从进入宪兵分队后,朱慕云对整个法租界的情况,又花了大量精力去详细了解。虽然从三八年十月开始,至少有十万人,涌入了法租界。可是,法租界的地盘,并没有因此变大。 现在的法租界,变得非常拥挤。一般人家里的房子,包括阁楼、地下室,都塞满了人。到了晚上,甚至街道上,都会有无家可归的人,睡在马路上。 朱慕云的记忆力虽然很好,可是,他也不可能掌握,整个法租界的人口情况。毕竟,法租界的户口排查,是巡捕厅在做。他们为了赚黑钱,不可能将真实户口信息,全部报上去。 法租界涌进了近十万人,尉迟青巨给法国人出主意,为了解决人口拥挤的情况,每人每月,收取两元的“人口税”。这笔钱,由巡捕厅代收。如果真实情报,如实报了上去,他们还怎么收钱? 法租界或许涌进了十五万人,每人每月收两元,总共能收三十万元。可是,巡捕厅,或许就只上报了十万人。他们每个月,就能截留十万元。这是一种捞钱的手段,换成谁都会这么干。 只有那些房产,以及商户的情况,是跑不掉的。这也是官方,能提供的数据。这些数据,朱慕云倒是掌握了。可是,排查电台,靠这些数据,未必有太大的作用。 朱慕云随后,开着车子出去了。他在沿江大道来回开了两次,沿江大道是法租界的一条主干道,青岛路、上海路、南京路、二曜路、兰陵路、天津路,都与沿江大道交叉。 沿江大道上,还有一段别墅区,这些独栋别墅内,住的都是非富即贵。比如说巡捕厅的潘鲁苏、尉迟青巨,甚至古星市政府的一些要员、富豪,也都住在此地。要不是没合适的地方,朱慕云都想在这里搞套别墅。 这些别墅的主人,朱慕云都记在脑子里。这些信息,在巡捕厅就能搞到。只是,别墅内的人员,就有些复杂了。这年头很乱,这些人家里,都请了不少保镖、护卫。其中有些人,还是朱慕云的“客户”。他们购买枪支,都舍得花钱。 当朱慕云走到沿江大道103号的时候,他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因为,他记得这栋别墅,住的是古星的商人:黄瑞琦。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七章 无耻之尤 周明和黄瑞琦,同时被安清会绑架。周明死了,可是,黄瑞琦却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朱慕云走下车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这其中,还有个修鞋匠。把这样的摊派子,摆在人家洋别墅门口,能有生意吗? 就算是为了,长时间瞪人,也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吧?还有那家烟摊,黄瑞琦这种人,抽的都是雪茄烟,他能在路边摊买烟?黄瑞琦在古星,也算是个富翁。安清会的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人家,实在有些过份了。 据朱慕云所知,黄瑞琦在古星,至少有三套以上的房产。法租界的沿江大道算一处,白石路上,也有一处。另外,在古沙街与中山大道的拐角处,也有一处。这一处的房产最大,前后有五进。后面还有亭台楼阁,一个大后大花园,占了数十亩。 可是,自从被安清会绑架之后,黄瑞琦基本上就只在法租界活动了。毕竟,对他来说,赚的钱再多,也不如自己的命值钱。就算白天,他会四处活动,但晚上,还是住在法租界,相对来说安全些。 而且,在法租界,他只要向巡捕厅申请,就能拿到枪证。他请了不少保镖,名义上是保护他的安全,但那些人具体是什么身份,就只有他知道了。 只是,武尚天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安清会的人,依然二十四小时盯着他。武尚天身边的阿二,被指认为军统。阿大呢,又被认定,曾经是共产党。在上海的时候,给地下党,不知道传递了多少情报。 现在,阿大和阿二,都已经死了。武尚天对黄瑞琦,就更加不会放过。再说了,安清会敲诈黄瑞琦二十根金条,明明都到嘴里了,最后还吐了出来,他心不甘啦。就算黄瑞琦没有问题,他也得抓到黄瑞琦的把柄,将那二十根金条,再敲回来。 朱慕云走下车的时候,那些人的目光,一下子集聚在他身上。这让朱慕云眉头蹙了起来,但他没有驱赶这些人。毕竟,以他的身份,也不适宜与这些人动手。回去后,给三处调来的程吉路下个命令,也就解决了。 这些人是安清会的,理论上来说,跟三处是一伙的。程吉路作为三处的副处长,来宪兵分队宪佐班当副队长,除了配合三处的行动外,当然也得为宪佐班做点事情。 听到下人报告,朱慕云登门拜访,黄瑞琦很是意外。最近,自己跟朱慕云,可没什么来往。朱慕云担任宪佐队长后,给法租界所有的中国商人,都发了一张请柬。请他们赴宴吃席,当时,黄瑞琦可是备了一份厚礼:两根金条。 这才多久,朱慕云又找上门来了?难道说,朱慕云又缺钱了?在自己没有事,要求到朱慕云的情况下,他都不希望,朱慕云出现在自己家里。朱慕云此人,贪得无厌,每次碰到他,基本上都得破财。 可是,朱慕云主动找上门来了,他不得不见啊。否则,明天派几个宪佐过来,他还能出门?要知道,朱慕云不仅仅是政保局的经济处长,还是法租界宪兵分队的宪佐队长,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得罪不起。 “朱队长,最近可好?”黄瑞琦迫于无奈,只能出来见朱慕云。他是商人,讲究笑脸相迎。虽然心里,像吃了只苍蝇一样,但隔着老远,就对朱慕云作了个揖,微笑着说。 “最近可不太好,昨天出了趟城,差点死在新四军游击队手里。”朱慕云唉声叹气的说。 来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应该找一个什么理由,跟黄瑞琦见一面。然后,再“顺便”把电台的消息透露给他。虽然朱慕云不敢断定,宪兵分队监测到的电台,就是黄瑞琦的。可是,这部电台,有八成以上的几率,是黄瑞琦的。 “朱队长能征善战,手下的兄弟,更是英勇,新四军游击队,岂是你的对手。”黄瑞琦奉承的说。但他心里,对朱慕云却很是鄙夷。 如果真是遇以新四军,朱慕云恐怕就回不来了,幸好是游击队。但就算如此,听说也没有交上火。倒是朱慕云命令人,在那里进行了一次围猎。可笑的是,日本人竟然毫不知情,还大大的表扬,朱慕云作战勇敢。 “你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新四军游击队,确实不是我的对手。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我决定,在德明饭店,举行一个盛大的庆功会。到时候,希望黄老板,能给个面子。”朱慕云微笑着说。 黄瑞琦拍马屁,提醒了朱慕云。完全可以搞一次庆功会嘛。自己此次,受到各方嘉奖,虽然都是口头的,但不管如何,自己也救出了野山小队。而且,还带回来那么多战利品。虽然一支枪都没有,更没有抓到一名俘虏,但只要操作得好,也是可以庆祝的。 其实,所谓的庆功也好,庆祝也罢,都只是一个名目。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将法租界的商人,再次聚集起来,让他们给自己送礼。 “一定捧场,一定捧场。”黄瑞琦暗骂,朱慕云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这是什么庆功会啊,不就是又找个名义,好给他送钱么?自己刚送了两根金条啊,朱慕云应该都还没捂热吧,又来敲诈。自己的钱,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可他心里骂得再凶,脸上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朱慕云不但是宪佐队长,还是经济处的处长。他是一名商人,如果得罪了朱慕云,在古星就别想混了。现在的朱慕云,在古星有财神爷之称。据说,盐政局新任局长刘权,对朱慕云都是言听计从。 所在在古星的商人,想要赚钱,就必须拜朱慕云的码头。只有让朱慕云满意,他们才有财路。既然朱慕云找到了敛财的名头,就当被土匪,打劫了一回呗。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朱慕云沉吟着说,他的时间宝贵,既然要开“庆功会”,当然得多通知些人。这是一个敛财的好手段,而且,朱慕云也安慰自己,完全是为了给根据地筹集资金。这是为抗战出力,就算他们以后知道真相,想必也会原谅自己的。 “不知朱队长的庆功会,是在哪一天?”黄瑞琦说完,差点又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自己问这事干什么?明天去趟德明饭店,如果朱慕云的庆祝会没开,自己的心意就算到了。以后,纵然朱慕云质问,自己也能解释啊。 “三天后天,这几天,特高班有个行动。对了,黄老板,你最近可得注意。我们发现一个神秘电台,就在这附近活动,最多三天,就能确定他的具体方位。到时候,又可以立功了。”朱慕云叮嘱着说。 “神秘电台?”黄瑞琦惊讶的说,昨天晚上,自己才刚刚向重庆发了电报呢,难道说,特高班早就掌握了?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朱慕云来敲诈啊,要不然的话,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会知道呢。 “不错。宪兵分队有电监科,严密监视着法租界所有的电台。如果没有登记的电台,敢私自发报,早晚会被抓住。黄老板,你没有私人电台吧?”朱慕云说。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私人电台呢。”黄瑞琦忙不迭的说,虽然天气开始凉快了,可是他的后背,还是全湿透了。 “我当然相信你的,但这是机密,在电台没有找到之前,不要透露给别人。否则,要以抗日论处。”朱慕云叮嘱着说 “请朱长官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有朱队长后,我们这些生意人,才能安心经商啊。”黄瑞琦奉承着说。 “你放心,我的宪佐班成立后,法租界的抗日分子,必然会全部被清除。”朱慕云得意的说。 “那是当然,朱长官到了法租界,抗日分子无所遁形。”黄瑞琦奉承的说。 将朱慕云送走后,黄瑞琦马上回到了书房。虽然他里面的衣服,全都湿了。可现在,他连汗都顾不上擦。他打开墙壁上的暗格。望着里面的电台,伸手摸了摸,沉吟半晌,又将暗格的门关好。 原本,黄瑞琦想把电台,马上转移。可是思虑良久,他觉得,今天转移,还不是最佳时机。朱慕云不是说了么?还需要三天,才能确定最后的方位,也就是说,自己还可以发两回电报。最少,也可以发一次电报。 原本,黄瑞琦对电台的安全,是极为放心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宪兵分队竟然掌握了自己的电台。看来,这部电台,再也不能使用了。可是,最近军统古星区的骨干,突然都转移了。所以,他的压力就比较大。 黄瑞琦在朱慕云走后不久,就去了趟三中。朱慕云的情报,非常重要。黎立群是他的副手,他必须与黎立群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黄瑞琦的车子,开出去后,他门口很快有一人,骑着自行车追了出来。对此,黄瑞琦视若无睹,他是古星三中的投资人之一,经常去三中,也不算异常。果然,他的车子开进三中后,身后的自行车,就在三中的门口停住了。 PS:求一张推荐票,本周推荐票有所减少,希望大家一如继往的支持,谢谢。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丰收 黄瑞琦明明知道,自己的门口有安清会的人,但他每天,照常外出。越是有人跟踪,越要保持常态。黄瑞琦好像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一样,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反而让安清会无机可乘。 黄瑞琦见到黎立群后,马上将朱慕云无意之中透露的情报,告诉了他。今天这份情报,简直像天上掉下来了。朱慕云也太愚蠢了,竟然将这么重要的情报,无意间说了出来。 “看来,贪婪的朱慕云,有的时候,还是有些用的。”黎立群微笑着说,朱慕云明明知道,沿江大道有神秘电台,可竟然将这么重要的情报,透露给了黄瑞琦,简直就是个饭桶。 这种人,留在宪兵分队,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虽然贪婪了点,但真要出点什么事,或许可以走朱慕云的路子。 “所以说,该给的钱,还是不能省。”黄瑞琦得意的说,两根金条,换来这么重要的情报,实在太值了。至于三天之后的庆功会,他当然也会备一份厚礼。因为今天这份情报,绝对值那个价。 “组座,既然电台已经暴露,是不是马上转移?”黎立群问。不管如何,电台都已经暴露了。既然宪兵分队有电监科,以后再在法租界发报,就要小心再小心了。 “这可不行。今天晚上,还得发报。如果今天就转移,难免会被朱慕云怀疑。”黄瑞琦摇了摇头。 他的潜伏组,一直没有出现过问题。虽然中间也有一些波折,但毕竟都安然渡过了。今天只是朱慕云无意中透露的情报,如果晚上电台消失,朱慕云肯定会怀疑啊。到时候,他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抓进宪兵分队一审,那就得遭老大的罪。 “如果被发现怎么办?”黎立群担忧的说。 “根据朱慕云的说法,至少还要三天,他们才能确定电位的位置。但是,三天之内,电台必须转移出来。”黄瑞琦说,他很担心,宪兵分队找不到电台,就会对沿江大道一带,进行突击搜查。如果他家里的电台,被搜出来,那就麻烦了。 今天晚上再次发报,既能消除朱慕云的怀疑,又能完成任务。况且,今天的情况,也得及时向重庆汇报。自从古星区的骨干,突然离开之后,他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 “好吧,电台转移到哪呢?”黎立群问。黄瑞琦是组长,他只是副组长,最后拍板的,当然得是黄瑞琦。 “暂时放到学校吧。”黄瑞琦想了想,就算电台真的暴露了,在学校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行,学校后勤处有个堆放杂物的房子,平常也没人会去,就放到里面吧。”黎立群想了想,说。 朱慕云既然到了黄瑞琦家,自然不会遗漏其他人,沿江大道上,还住着其他富翁呢。朱慕云一路过去,通知了好几家。但是,走了几家后,朱慕云回去了。这件事,还是由张光照去通知比较好。他的任务,是向黄瑞琦传达情报,既然完成了,就无需再那么辛苦。 沿江大道上,光是别墅就有数十栋,如果加上居民,那就更是数以千计。要是再加上,从外面涌进来的人,恐怕得上万了。朱慕云之所以确定,电台可能在黄瑞琦家,也是有根据的。他与古星三中的张保国、黎立群,甚至黄瑞琦,都打过交道。 黄瑞琦身上的疑点不少,虽然他并没有证据。但对一名特工来说,只要有疑点,而且还不是一个疑点,就足以断定,黄瑞琦有问题了。要不是朱慕云的卧底身份,像黄瑞琦这样的情况,早就被抓进了宪兵队,严刑拷打。 对日本人来说,只要稍有怀疑,就能抓人。如果多次怀疑,甚至不用审讯,就能直接枪毙。所以,朱慕云才特别的小心翼翼,他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否则,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嫌疑,就会被送进审讯室。 回到宪佐班后,朱慕云把张光照叫来,将三天后,在德明饭店召开庆功会的事跟他说了。同时,让张光照拟一份,最新的宾客名单。 “队长,你看,就是上次的那份名单,可以不?”张光照问。朱慕云要召开庆功会,他当然不会反对。但是,朱慕云上任时,才刚刚开过庆祝会,现在又开庆功会,这副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可以。到时候,将咱们的战利品,也带过去一些,挑一批送给他们。也让客人感受一下,当时战斗的激烈。”朱慕云微笑着说。只要能敛财,他才不管吃相难不难看呢。 “带些什么战利品呢?”张光照为难的说,朱慕云也太无耻了吧,他的所谓战利品,都是捡来的。 再说了,就算是捡来的,也没什么啊。难道把那些破帽子,烂衣服都带去?那也太不像话了。他就不怕,那些宾客,将这些所谓的战利品,当场就给扔了? 要知道,来的人,非富即贵。拿一推破衣服送人,就算洗的再干净,别人也会嫌弃啊。张光照可不想,做这等无耻之事。 “我们不是收集了几百枚弹壳么?到时候,每人送一枚。当然,光送枚弹壳还不行,还得包装一下。”朱慕云想了想,说。 “可以。”张光照马上说,只要不是送新四军的破烂军服,他就千肯万肯。 当然,每人只送一枚弹壳,确实有些不像话。以朱慕云的性格,只有收了他这枚弹壳的人,怕是不会轻松。一枚子弹,不过五角钱。可是,一枚弹壳,没有一百元,他们别想过关。 “找个盒子,最好是去古玩街,去拿点小锦盒。看上去古色古香,显得也有点档次。如果没有,就让他们赶紧生产,三天后,必须要准备一百只锦盒。”朱慕云沉吟着说。 他说的可是“拿”,而不是买。哪有古玩店倒霉,被张光照看中后,就得损失一百多只锦盒。朱慕云当巡警的时候,对街坊邻居,还是很关照的。基本上,不会白吃白拿。 然而,他现在已经心安理得。因为,就算他愿意花钱买,张光照也不会付钱的。那些老板,知道是宪兵分队要的东西,也不敢收钱。就算朱慕云再想公平买卖,也很难做到了。 三天之后,在德明饭店,宪佐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功会。当然,这场庆功会,是宪佐班自行举行的。但是,朱慕云却把李邦藩、曾山、大泽谷次郎都请了过来。而来道贺之人,基本上都是法租界的商人。 他们到德明饭店,在当面的位置,能看到一排长枪,还有一些长矛、大刀之类的,甚至,还有一挺机枪,以及半面烧毁的红旗。这些,都是宪佐班的“战利品”。对不知情的人来说,宪佐班的功劳,确实很大。能缴获如此多的武器,也说明当时的战斗很激烈。可是,内行人都清楚,这是朱慕云借来的道具罢了。 当然,每位来宾,都会得到一个装着一枚弹壳的锦盒。这个锦盒,包装得很精美。虽然里面,装的只有一枚弹壳。可是这枚弹壳,却是新四军的弹壳。虽然名义上,这是赠品。可实际上,却是要付费的。 刚开始,有人出价五十元,结果被赶了出去。后面的人,连忙加到一百,但收钱的周志坚,还显得老大不高兴。最后,那人知机的拿出一根金条,周志坚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客人都出了礼金,再加上这个“赠品”,让庆功会大获成功。 当然,这个成功,指的是敛到的钱财。朱慕云自然也不是小气之人,对来捧场的李邦藩、曾山、大泽谷次郎,各送了一个锦盒。当然,这个锦盒,装的绝对不是弹壳,而是十根金条。 至于宪佐班的所有人,每人都奖了一百法币。包括经济处缉查二科,借调的两个警卫班,也都是如此。任纪元和诸峰、周志坚、张光照和程吉路享受同等待遇:五根金条。剩下的钱,当然就落到朱慕云的口袋里了。 至于宪兵分队的小野次郎、宫崎良一等人,朱慕云并没有给他们送钱。虽然日本人,也很喜欢钱财。但是,有些日本人,并不喜欢。比如说那个宫崎良一,如果送钱给他,肯定会碰壁。 再说了,朱慕云为了赎出中川、西田仓和田梅次郎等人,可是花了金条的。当初九头山的人,要的是三十根金条。虽然朱慕云最后,只支付了十根金条。可是,他向小野次郎汇报的,却是三十根金条。 他用这个“庆功会”,将那三十根金条赚回来,小野次郎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朱慕云是凭本钱,把钱赚回来的。那些弹壳,也是那些宾客,“自愿”花重金购买的,与朱慕云无关。 一下子捞了几十根金条,朱慕云确实很高兴。第二天,他到宪兵分队后,也是满面春见。刚到办公室,朱慕云就收到了一份请柬,这是中江实业银行的叶明泽发来的。邀请他今天晚上,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PS:后面的咬得很紧,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七百三十九章 银行遇刺 朱慕云拿着这份请柬,心里很是怅惘。他与叶明泽,因为当初中江实业银行成立时,有过几次接触。中江实业银行,是在原浙江兴业银行的旧址上,新成立的银行。古星市府议长石心权为董事长,叶明泽担任总经理。 石心权,1880年生,湖北兴国人。原名承楷,字敦人,号汉舫,别号参人。早年加入湖北新军工程营,以成绩优异被选入武昌湖北武普通中学堂,任领班兼助教。光绪二十九年秋,赴日本进入振武学校学习。毕业后进入近卫步兵第四联队,充士官候补生。期满后,进入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期间曾加入中国同盟会,算是老革命了。 北伐后,石心权长期寓居古星日租界。去年四月,应日本驻古星,特务总部部长森皋的邀请,出任古星特别市政府参议府副议长、议长。期间,负责成立,湖北省政府筹备处。中江实业银行成立后,兼任董事长。但具体事务,交由叶明泽负责。 中江实业银行,名义上是省市两级政府合办,实际省、市政府都不能过问。当初建立银行的宗旨,标明是:“繁荣市面,调济金融,通融各地方政府财政”。可实际上,主要是为日本人搜刮物资、垄断经济、推行军票服务。 银行成立时,资金为500万元军票。银行内,所以科以上单位,均设有日籍顾问,或行员辅导,秉承特务部部意旨办理行务。也就是说,中江实业银行的真正上级机构,其实是特务总部。中江实业银行的行员,大都是古星各私人银行、钱庄的旧人员,也招了一些青年充当练习生。 中江实业银行的分支机构有武昌、南昌、九江、应城、孝感、信阳、上海、沙市等分行,并在古星的胜利街、汉正街设有两个办事处。在古星码头、大智路有仓库两处。在市内,还有三家典当铺。 中江名为实业银行,但不与实业发生联系,主要任务是收买物资,实际就是经营盐烟专款,借款给中国土特产商人,比如说棉商,周转资金。 它对通融各市县财政的具体做法是:由中江实业银行,借一笔钱给县政府,让他们把盐和鸦片买去,卖完了再收回贷款。这也是解决各级行政经费,最有效,甚至也是唯一的办法。 叶明泽因为很听日本人的话,在中江实业银行,因为成绩斐然,已经被任命为江西省的省长,将于月底赴任。这个时候发来请柬,恐怕也是想,在离任之前,再捞一把。就算他不办这个生日聚会,恐怕也会想其他的办法。 朱慕云拿着请柬,也挺为难。他一向善于溜须拍马,与叶明泽也相识。叶明泽很快就要担任江西省的省长,这个时候他发请柬,恐怕不准备份厚礼,是过不去了。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是叶明泽,恐怕做得,比叶明泽更加过分。 想着昨天费尽心机,才搞了几十根金条,今天可能就要送一大半出去,朱慕云就很肉痛。可是,想着叶明泽,以后是江西的省长,现在有巴结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谁知道,以后叶明泽会不会再调回古星?如果担任古星市长,甚至湖北省主席,到时候再去拍马屁,可就迟喽。 “队座。”程吉路敲了敲门,走进了朱慕云的办公室。见他坐在办公椅上,望着桌上一堆金条发呆,不由暗暗好笑。 每个人都爱财,但像朱慕云这样,生财有道的,还真是不多。其实,只要够无耻,想要挣下份家业,还是挺容易的。当然,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戳脊梁骨。他暗忖,朱慕云的脊梁骨,恐怕已经被人戳断了吧。 昨天的庆功会,他听说之后,也是惊讶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朱慕云只是带着宪佐班的人,还有从经济处借来的两个警卫班,在城外转了一圈。回来后,竟然无耻的说,立了战功。还缴获了那么多的战利品。他当时笑得,大牙都差点掉下来。 这种事,私底下吹嘘一番也就算了,别人只是会意一笑,就当你放个屁。但是,朱慕云竟然大张旗鼓的搞了个庆功会,还将战利品摆出来,以一根金条一枚弹壳的价格销售。这种人的脸皮,已经修炼得比古星的城墙还要厚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朱慕云迷恋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二十根金条,走到了沙发上。他让程吉路去驱逐黄瑞琦门外的闲杂人员,其实就是给武尚天提个醒。法租界,是宪兵分队的地盘,他的手不能伸这么长。 “都走了,但黄瑞琦还是要监视的,我放了个眼线在那里。”程吉路笑着说,武尚天的人,监视黄瑞琦的话,朱慕云自然不高兴。但是,自己派人监视,他应该就没话说了。 “放眼线可以,但不能被人发现。要不然,丢人现眼了。”朱慕云叮嘱着说。 “是。队座,这么多黄金,放在办公室,怕是不安全吧。”程吉路瞥了一眼桌上的金条,提醒着说。 “这很快就不是我的金条啦。中江实业银行的总经理叶明泽,晚上开生日聚会。总不能空手去吧?你去找一个合适的盒子,给我把金条装起来。”朱慕云叹息着说,二十根金条,能买多少枪支弹药?能换多少磺胺? “听说叶先生,将赴江西担任省长。”程吉路奉承的说,朱慕云能跟叶明泽这样的人搞上关系,实在难得。他虽然也算交游广泛,但与真正的权贵,并没有什么关系。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三处,被史希侠压一头了。 “没错。”朱慕云说,就是因为叶明泽会担任江西省长,他才不得不准备一份大礼。如果叶明泽,是平调,甚至被罢黜,这二十根金条,不就省了?叶明泽能去江西当省长,谁知道,他会不会调回湖北当省长?当然,江西省远不如湖北省,到时候能回来当古星市的市长,也是很不得了的。 虽然要送出去二十根金条,但还有好几十根金条,属于朱慕云自己的呢。这些金条,他准备先存入汇丰银行。虽然他的钱,最终都会送给组织当经费。可是这笔钱,却是有据可查的。到时候,如果要用的话,随时都能拿得出来才行。 汇丰银行位于法租界内的南京路,门前几十级的台阶。朱慕云将车子停好后,提着公文包,正要走上台阶。突然,他看到,叶明泽也来汇丰银行公干。在叶明泽身后,跟着两名保镖,朱慕云原本,想要过去打个招呼。 蓦然,从台阶上走下三人,其中一人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离叶明泽还有几米的时候,突然掏出枪,朝着叶明泽就是连开三枪。其中两枪,正中叶明泽胸口,另外一枪,打中了他一名保镖的脖子。 朱慕云听到枪响,身子马上蹲下,缩到了台阶边上。他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开枪的,正是邓阳春。他们这些军统骨干,不是去了管沙岭么?怎么回来执行任务,也不跟自己打个招呼?而且,一回来就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但此时,朱慕云更看重的,是自己的生命。如果让邓阳春发现他,说不定会将他也列入攻击目标。如果死在自己人手里,他死后,也没办法跟阎王爷交待。 幸好,枪一响,叶明泽的另外一名保镖,就冲了上去。叶明泽请的保镖,都有一身武艺。邓阳春甚至来不及开枪,手里的枪,就被保镖一掌劈掉。邓阳春站在高处,他飞出一脚,踢中对方的胸口。 只是,汇丰银行,有宪佐班的常务宪佐值勤。听到枪响,马上就有宪佐,吹着口哨赶了过来。邓阳春来不及捡起地下的枪支,带着两名手下,朝着朱慕云这边跑了。 朱慕云与邓阳春,迎头打了个照面。朱慕云情急之下,想去掏枪,可是却掏了个空。他历来不喜欢带枪,今天又没带。 邓阳春也看到了朱慕云,他大喜过望,朱慕云可是一条大鱼,如果能顺手干掉他,也是大功一件。可是,他的枪丢了,他夺过手下的枪,朝着朱慕云举枪便射。 可朱慕云,哪会给他这个机会?早在邓阳春往他这边跑时,他就开始脚底抹油。邓阳春见到他的时候,朱慕云已经跑到了车子一侧。邓阳春开的两枪,只射中了他的车子。 “砰砰!” 朱慕云虽然躲到了车子的另一侧,但这两声枪声,还是让他胆战心惊。邓阳春这个王八蛋,既然已经完成任务,怎么还要顺手牵羊呢?幸好自己见机得早,要不然,就要吃枪子了。 “队长,你没事吧?”诸峰正好在附近,听到枪声马上赶了过来。见到朱慕云的车子,他很是意外。 “我没事,赶紧去看看叶先生,有没有事。”朱慕云心有余悸的说。邓阳春已经跑远,此时正是体现他“沉着冷静、指挥若定”的时刻,哪能让人看出,他其实小腿肚子,还在不停颤抖呢。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章 很英勇 叶明泽的老子叶朋中,上半年的时候,也遭到了军统的暗杀。虽然幸免于难,但也差点死了。现在,叶明泽又被暗杀,看来,汉奸还是不好当的。一个不好,就要横死街头。 朱慕云马上安排人,将叶明泽送到医院。至于地下躺着的那位保镖,因为已经断了气,朱慕云就没让人移动。至于邓阳春掉落的那把马牌撸子,朱慕云则拿了过来。这把枪,虽然是叶明泽的保镖打落的,但现在到了他手里,就是他的功劳了。 同时,又给大泽谷次郎打电话汇报。大泽谷次郎当个特高班副队长,没几天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以想像,叶明泽的死,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朱慕云向大泽谷次郎建议,马上封锁法租界。 对宪兵分队的一切可能的行为,军统应该都已经预料到了。他们敢在法租界杀人,就应该做好了准备。大泽谷次郎才上任不久,朱慕云很担心,他会因此而受处分。虽然大泽谷次郎不太懂特高班的事情,但有这个副队长在,等于朱慕云在主持特高班的工作。 大泽谷次郎对特高班的大小事务,都会提前与朱慕云商量。刚开始,朱慕云还有些烦。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个好现象。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对大泽谷次郎的前途,很是担忧。 这是发生在法租界的恶性案伯,必然会交给宪兵分队来处理。大泽谷次郎作为新上任的特高班副队长,肯定会面临很大的压力。甚至,如果案子不破的话,将有可能再次被处分。这是朱慕云,不愿意见到的。 当然,大泽谷次郎上面,还有小野次郎。谁让小野次郎,还兼着特高班的队长呢。真要是有处分,小野次郎的处分,一定会比大泽谷次郎严重。 朱慕云遇到问题,不再是处理具体事务。而是从大形势来考虑,叶明泽遇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会对宪兵分队、政保局,甚至整个古星市,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只有考虑到大局,才知道具体的事务,应该如何处理。 随后,朱慕云才安排诸峰,率领宪佐,朝着邓阳春逃离的方向追捕。他又给宪佐班打了电话,通知张光照和程吉路,将所有宪佐,全部发动起来,在整个法租界搜捕军统,以及一切抗日人员。 但朱慕云清楚,所有的安排,都只是徒劳。当然,搂草打兔子,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至于想抓到邓阳春,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样的行动,一定是提前踩好点,而且设计好了安全的撤退路线。不要说,被朱慕云故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当时就追出去,也只能无功而返。叶明泽的保镖,当时就追了上去,可是他会有发现么? 只是,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除了留下一人,守护现场外,其他人,都被朱慕云派去追击。至于叶明泽,这位中江实业银行的总经理,其实,在送他上车的时候,朱慕云就发现,叶明泽已经死掉了。 然而,朱慕云依然果断的下命令,让人送叶明泽,迅速送到医院,马上进行抢救。不管如何,也要尽最大努力,挽救叶明泽的生命。他判断叶明泽死了,说不定只是假死呢。这个时候,也是表现的最佳时机。 至此,朱慕云总算松了口气。叶明泽一死,他办公室的那二十根金条,算是省下来了。如果叶明泽晚死一天,那二十根金条,就永远也回不来喽。叶明泽也够惨了,都要离开古星,去江西当省长了,任命都已经下来,结果却死在这里。 想必,叶明泽的死讯一出,必将极大的震慑其他汉奸。虽然朱慕云对军统的做法,并不赞同。但是,高调刺杀这些汉奸,确实能让现有的汉奸,心惊胆战。让他们不敢把事情做绝,不至于铁心给日本人卖命。 大泽谷次郎接到朱慕云的报告后,马上下令,封锁整个法租界。同时,他带着一队宪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朱慕云一直在等着,见他来了,马上迎了上去。 “报告大泽谷队长,中江实业银行总经理叶明泽,刚才在汇丰银行门前台阶,遇到军统行动处的袭击。叶明泽身中两弹,正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我宪佐班的人,正在追捕军统人员。”朱慕云大声报告着说。 “我已经下令,封锁整个法租界。”大泽谷次郎点了点头。如果朱慕云不在电话里说起,他恐怕还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开枪的,是军统行动处的邓阳春。”朱慕云低声说,跟在邓阳春身边的两人,很面生,他从来没有见过。 “邓阳春?”大泽谷次郎诧异的说,不是说军统的骨干,都转移了么?难道说,他们又回来了?这些军统人员一回来,自己的工作,就会变得繁重。 朱慕云向大泽谷次郎,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当然,他在汇报的时候,将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艺术加工”。 当时,见到邓阳春开枪,朱慕云马上就冲了上去。邓阳春的动作很快,连开三枪。朱慕云见到叶明泽中枪倒地,“勇敢”的冲了过去,伸手要抢邓阳春手里的枪。而邓阳春,见到朱慕云冲上来,吓得落荒而逃,回手就是两枪。朱慕云闪身躲开,子弹击中了他的车子。 子弹打中朱慕云的车子,留下了两个弹孔,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朱慕云领着大泽谷次郎,去看了弹孔。望着黑洞洞的两个弹孔,朱慕云确实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就要死在邓阳春的枪口之下了。 不行,得跟邓湘涛说说,一定要管好邓阳春这个疯子。否则的话,自己要是被军统的人干掉,那就太划不来了。 “朱君,你还是很勇敢的嘛。”大泽谷次郎微微颌首着说。 “多谢大泽谷队长称赞。”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其实在大泽谷次郎面前,倒也无需掩饰。可是大泽谷次郎等会,肯定得向小野次郎,甚至是本清正雄等人汇报。自己现在的汇报,就是为他做一个蓝本,到时候大泽谷次郎再汇报的时候,就能突出自己的“勇敢、忠诚”了。 “还有其他发现么?”大泽谷次郎问,刚才朱慕云的汇报,让他终于平静下来。朱慕云的安排很合理,自己只需要加派人手,到时挨家挨户的搜查,就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这是邓阳春留下的手枪,只开了三枪。击我车子的子弹,是他拿手下的枪射的。”朱慕云将邓阳春的撸子,递给了大泽谷次郎。 “这种枪,倒是军统人员的最爱。”大泽谷次郎点了点头,地下党喜欢用驳壳枪,而军统,却偏爱撸子。 “大泽谷队长英明。”朱慕云奉承着说。 “别说这些了,你怎么看此事?”大泽谷次郎将朱慕云,拉到一旁,低声问。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只是副队长,一切有小野次郎呢。”朱慕云也低声说,小野次郎揽权不放,虽然可以更好的控制宪兵分队。但像现在这样,出了大事,他也得第一个顶上去。 “哟西。”大泽谷次郎微笑着说,是啊,自己虽然主持特高班的工作,但队长却是小野次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真要是惩罚,小野次郎的责任更大。 整个宪兵分队的人,因为叶明泽被杀,全部行动起来了。法租界已经被封锁,但是,法租界这么大,就算宪兵分队的人,全部出动,也不可能找得到军统的人。他们就像钻入了地下,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果然,没过多久,本清正雄和李邦藩,以及小野次郎,都赶到了现场。本清正雄带来了一个宪兵中队,而李邦藩,更是将政保局的警卫队,和行动队的人,全部带了过来。法租界因为第一时间,就被封锁,军统的人,很有可能还在法租界。 此时,叶明泽的那名活着的保镖,也回来了。叶明泽带了两名保镖,其中一人,脖子上中了一枪,已经死在当场。他不可能有叶明泽的待遇,既然死了,也就没必要再送医院了。剩下的这名保镖,与邓阳春交过手,与军统的人,也近距离见过面。 可是,当郑思远盘问他时,竟然连当时的详细情况,也回忆不起来了。他满脑子,都是与邓阳春交手的那几个动作。至于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几乎是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的保镖?”郑思远一直在盘问保镖,可是问完之后,一点可用的线索都没有,这让他很沮丧。 反倒是朱慕云之前的汇报,将事情的经过,介绍得非常清楚。当时邓阳春一行三人,是从台阶两侧,突然出现。他们开了枪后,这名保镖才反应过来。而当时的朱慕云,正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冲向邓阳春。 当时的朱慕云,几乎就是一个孤胆英豪,可是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郑思远总觉得,不那么可信呢。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一章 级别不够 对朱慕云的“英勇”行为,郑思远是不太相信的。甚至,他是完全不相信。郑思远调来二处,与朱慕云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对朱慕云的为人,应该说是比较清楚的。 其他人,或许郑思远还不敢下此断语。可朱慕云是什么人?贪生怕死,胆小如鼠。论溜须拍马,朱慕云是行家里手。但要与军统,面对面交手,朱慕云还没有这个胆子。 对朱慕云的这种行为,郑思远是恨之入骨。可是,偏偏李邦藩,就愿意相信他的谎言。倒是朱慕云车上的两个弹孔,不像是做假。 另外,邓阳春掉落的那把马牌撸子,是叶明泽的保镖击落的。并不像朱慕云所说,是他与邓阳春搏斗,将之击落的。虽然这把枪,是朱慕云交上来的,但这份功劳,应该记得人家保镖头上。郑思远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至于朱慕云说的,全部有待调查。 甚至,他敢肯定,大部分都是失实的。朱慕云为了彰显所谓的英勇,不惜编造谎言,实在令人不耻。 按照朱慕云所说,他在现场,还与邓阳春打过照面。这一点,郑思远勉强能相信。至于与邓阳春的搏斗过程,郑思远选择直接忽略。如果朱慕云真的与邓阳春交了手,那现在他早就成了邓阳春的枪下之鬼。他车的两个弹孔,就是明证。邓阳春对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朱处长,你怎么会来汇丰银行?”郑思远不解的问。 郑思远从来不相信巧合,他相信,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为何是朱慕云遇到了此事,而不是其他人?当然,如果是其他人遇到,他也同样会怀疑。而且,他也暗怪,朱慕云作为宪佐班的队长,外出时,身上竟然不带枪。如果朱慕云手里有枪,或许能提前给叶明泽示警。 叶明泽身边的两名保镖,都有一身武艺,而且枪法出众。如果朱慕云能提前报警,说不定,就能避免这场悲剧。叶明泽可是即将上任的江西省长,如果他没死,古星情报机构的压力,将会轻得多。 “我来存钱。”朱慕云如实说。今天,确实只是纯粹的巧合。如果他早知道军统的行动,必然会避开。像这种事情,能躲多远,就会躲多远。邓湘涛要是提前告诉了他,今天朱慕云都不会出现在法租界。 “存钱?朱处长的钱,还真是花不完嘛。”郑思远讥讽着说。这倒是个合适的理由,朱慕云身兼数职,每天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古星的达官贵人,总是喜欢选择这种外国银行。像大日本的金正银行,只能依靠行政手段,才能揽到储户。 “昨天不是开了个庆功会?朋友们很捧场,一定要花重金,买走我们的战利品。难得大家一片心意,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朱慕云解释着说。不管用了什么手段,至少从表面上看,确实是那些商人,抢着要买他的战利品。 “你倒是生财有道。”郑思远冷冷的说。他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忌妒。但心里,确实很不舒服。好像什么好事,都被朱慕云占了。虽然他是日本人,可是李邦藩对朱慕云的信任,一点也不亚于自己。 “局座,我见过军统的人,邓阳春的照片,咱们有了。可是另外那两人,那就未必。是不是请个画师,将那二人的模样画出来?”朱慕云不再理会郑思远,向李邦藩汇报着说。 朱慕云与郑思远是平级,而且,朱慕云还身兼数职,论地位,比他还高一些。就算朱慕云不理会他,郑思远也没有办法。再说了,这个案子,应该是宪兵分队的,政保局未必能插得上手。郑思远此时问话,朱慕云愿意配合,是他给郑思远面子。就算他一句话不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记得住,那两人的模样?”李邦藩问。但他很快,就相信了朱慕云的话。不管朱慕云有什么缺点,他细心、认真工作的态度,一直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应该没有问题。”朱慕云笃定的说。其实,他自己都能画出来。朱慕云的素描,水平越来越高。可是,这样的技能,还是藏拙比较好。 而且,朱慕云早就决定,就算是模拟画像,也只说画出个七八分像。邓阳春身边的两人,虽然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他们的脸部特征,已经全部记在他脑子里。但是,如果将画像,画得惟妙惟肖,对军统的人,也不太好。有个七八分像,就算见到本人,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但是,这两张画像,拿给叶明泽的保镖去看,他却觉得,很像。毕竟,他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对他们的印象似是而非。朱慕云既然画了出来,他自然就觉得很像了。 现在,邓阳春三人的画像,都已经有了。这就为破案工作,带来了巨大的便利。特高班的人,拿着他们三人的画像,开始查找他们,是如何进入法租界的。 叶明泽遇刺,不敢说会载入史册,至少。在古星的抗战史上,将会留下浓厚的一笔。如果这件案子,不能破获,对古星的各个特务机关,也是一次打击。 案发后一个小时,古星几个特务机关的首脑,都聚集在胜利街合作路一号。本清正雄、李邦藩、小野次郎,在小野次郎的办公室,研究叶明泽的案子。其中一个最重要的议题,就是叶明泽的案子,是政保局来调查,还是宪兵分队来调查? 小野次郎觉得,这件案子,发生在法租界,理所当然,应由宪兵分队调查。而李邦藩认为,叶明泽是中江实业银行的总经理,而中江实业银行并非位于法租界,所以,这件案子,理应由政保局负责。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清正雄最终决定,此事由宪兵队特高课负责。政保局和宪兵分队,全力配合。毕竟,军统的活动范围,不可能只在法租界,无论是政保局还是宪兵分队调查,都是不恰当的。 况且,叶明泽是什么身份?交给他们这种级别的单位,如何向叶朋中交待?要知道,现在叶朋中可是古星绥靖公署主任,节制湖北、河南南部所有的中国军队。 叶朋中是湖北黄陂人,早年就读于黄陂望鲁高等小学。后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学习毕业。一九年任军事裁判所监狱长,二九年任万耀煌部团长。次年,擢升为古星警备司令部少将。一九三八年古星沦陷后,经香港去上海主动与日本人接近。后在南京,与汪精卫密谈,于今年初,来古星担任古星绥靖公署主任。 公署下设参谋、交通、军法、政训、军需、军医、副官、总务、经理九处。下辖“中国人民自卫军”、第八十二师及教导团、特务营等部。其中“中国人民自卫军”下辖八个师、两个独立团。这八个师中,就包括汪清海的第六师。 叶朋中作为整个湖北以及河南南部的最高军事长官,他的儿子叶明泽,又是即将成为江西省长。如果让政保局或者宪兵分队调查,想必叶朋中也是不会同意的。于情于理,日本人都应该给他一个交待。 还有,李邦藩和小野次郎,都没有资格,向叶朋中通报此事。就算是本清正雄,他的大佐军衔,似乎也差那么一点点。如果可以的话,应该由宪兵队总队长美座聡太少将,亲自去传达叶明泽的死讯。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政保局与宪兵分队,必须精诚团结,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获此案,抓到凶手。”本清正雄坚定的说,李邦藩和小野次郎,都是日本人。叶明泽的遇袭案,也只能由日本人经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 “邓阳春此人神出鬼没,想要抓到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李邦藩说,在武尚天遇袭后,他曾经就想发动全局力量,对军统来一次严厉打击。然而,军统的骨干,突然全部转移。可他们回来后,却突然暗杀了叶明泽,反而给了他当头一棒。 “只要他在古星,就一定能抓到他。”小野次郎咬牙切齿的说,自己才担任宪兵分队长不久,军统竟敢在法租界的地盘,暗杀这么重要的人物。 “希望你们成立一个联合调查小组,及时通报情报。”本清正雄说,政保局在军统,是有内线的。而宪兵分队才成立,在这方面,相对就要弱一些。 但宪兵分队在法租界有执法权,这是得到法国方面允许的。而法租界,是军统最主要的活动场所。就算政保局情报再准确,如果在法租界没有执法权,想要抓人,总会碍手碍脚。 “联合调查小组就没有必要了,有什么情报,通过朱慕云转达吧。“李邦藩说,朱慕云有着双重身份,正好可以作为他们的联络官。 “我同意。”小野次郎说。他相信,宪兵分队更有优势。邓阳春逃离之后不久,整个法租界就都被封锁了,说不定,凶手还在法租界呢。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二章 立功心切 朱慕云有着政保局和宪兵分队的两重身份,让他担任联络官,实在是再合适不过。本清正雄也知道,让政保局和宪兵分队,亲密无间的合作,也是不可能的。发生这么大的案子,谁都想立头功。 让他们互相竞争也好,谁能先抓到凶手,谁就立头功。而且,本清正雄也向他们承诺,不管是谁,只要能抓到凶手,就大大有赏。如果谁能提供线索,重奖一千大洋。这可不是法币,更加不是军票,而是大洋。 这还仅仅是提供线索者的奖励,如果抓捕凶手,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更加丰厚的奖赏。想要钱的,绝对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想当官的,本清正雄也能满足。本清正雄的承诺,让李邦藩和小野次郎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 李邦藩回到局里后,马上召集所有人开了会。朱慕云身为政保局二处和经济处的处长,这么重要的会议,自然也是要列席的。朱慕云是政保局和宪兵分队的桥梁,也是李邦藩和小野之间,最好的沟通纽带。同时,朱慕云也负责,将政保局的行动,及时通报给小野次郎。 今天,全城虽然没有戒严,但是,街上到底都是军警宪特,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敢出门。虽然不是戒严,但跟戒严也差不多。可是,军统的人,就像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案发到现在,嫌疑犯抓了不少,但真正判定是军统身份的,寥寥无几。这给李邦藩和小野次郎,都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是政治案件,依靠常规手段,是很难破案的。 “张百朋,情报处的地字一号,有没有反馈消息回来?”李邦藩问,此次军统既然回来了,那就正好将他们一锅烩。 地字一号,是军统的情报组长。自从宋记茶馆开业以来,宋鹏就越来越受军统的重用。李邦藩对他,也抱有极大的希望。叶明泽遇刺后,他就让张百朋,第一时间联系了地字一号。 “暂时还没有。”张百朋惭愧的说,军统今天这么重要的行动,地字一号之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案发后,他也没有提供任何线索。 这么大的行动,军统策划周密。无关人员,必然不会知道消息。宋鹏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都不知道任何之方面的消息。其实,在案发后,张百朋就让冯梓缘,亲自去了济南路的杂货铺。 “一处呢?”李邦藩转头问孙明华。情报处的地字一号,以及一处的孔祥宇,在军统都有内线。政保局想要获得军统方面的最新情报,主要靠这两个处。 情报处的地字一号,只是情报小组长。可是一处掌握的孔祥宇,可是军统的机要主任。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只要孔祥宇愿意,肯定会知道这方面的情报。 “还没有联系上孔祥宇,他应该还没回古星。”孙明华摇了摇头,遗憾的说。 孔祥宇现在是古星区的“机要主任”,是重点保护的人员。既然军统执行这么重要的行动,他未必会在第一时间回来。如果孔祥宇能回来,哪怕给再多的钱,他也愿意买邓阳春的情报。本清正雄已经下了命令,不管谁能抓到凶手,都会大大有赏。孙明华也想,在本清正雄面前,露一回脸呢。 “行动队呢?”李邦藩望向郑思远。他知道,郑思远掌握了几个军统的情报站。既然情报处和一处,都指望不上,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希望寄托在行动队身上。 “没有发现军统的异常。”郑思远无奈的说。情报工作,不能弄虚作假。有发现,就是有发现。没有线索,总不能变出线索吧? “局座,军统在管沙岭开设训练班,这次的行动,是不是培训班的人干的?”朱慕云突然问,虽然他还没有联系邓湘涛。可是上午,他已经见到,邓湘涛请求见面的标记。 邓湘涛为了保护朱慕云,对军统内的事情,只要不该朱慕云知道,就不会让他知道。可是,朱慕云会抓住任何一次机会,尽可能多的了解军统的情况。像军统的花名册,朱慕云就悄悄做了一份。他给军统制作了大量的安居证,每次他都会留底的。 安居证上的姓名和职业,虽然都是假的。可是安居证上的照片,却是真的啊。再说了,知道他们的掩护身份,也能知道他们的活动范围。只要朱慕云需要,他能随时找出,数十名军统潜伏人员。 朱慕云今天,与邓阳春的行动人员,对视的时间,不超过三十秒。但对朱慕云来说,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以他缜密的逻辑推理和分析能力,足够推断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出现在邓阳春身边的人,朱慕云以前没有见过。当然,朱慕云没见过的军统人员,还是不少的。可是,这两人的表现,并非出色。他们虽然是邓阳春的助手,可是一点也没有配合好。 比如说,叶明泽的保镖冲上去时,邓阳春手里的枪,已经被打落。可是他们手里有枪啊,竟然不知道射击。幸好邓阳春居高临下,占据着优势。要不然的话,他未必能击退保镖。他身边的两人,当时显得措手不及,完全不像个老手。 军统古星区有数百人,行动处下有三个行动大队,古星行动大队下面,还有五个行动小队。每个小队,有十几人。邓阳春手下有上百人,刺杀叶明泽这么重要的行动,还挑不出几个老手么? 显然,邓阳春对行动,有着绝对的信心。这才带了两名新训练出来的行动队员,回来参加行动。虽然,邓阳春还是有些托大了,幸好他一开始,就干掉了叶明泽和一名保镖。否则的话,他能否顺利脱身,还未可知呢。 “训练班出来的,都是新人。这么重要的行动,怎么可能让他们参加?”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当初,得知这个情报后,他就想办法,派了几名内线,趁机打入军统。这种从训练班出来的内线,身家清白,最容易得到军统的信任。只要能他们能干出一点成绩,再加上政保局的配合,很容易升迁。 “今天的行动,主要是邓阳春动的手。他带两个新人来练练手,也不是不可能的。”朱慕云缓缓的说,军统要开设培训班,这个消息政保局早就知道了的。而且,政保局应该是派人,打入了这个训练班。 朱慕云不清楚,邓湘涛有没有,将政保局派进去的人,全部甄别出来。但是,只要政保局此次与内线联系,就能给邓湘涛机会。虽然朱慕云没有与邓湘涛提前商量,但是,他们合作近两年,已经有了默契。 “这也是一个调查方向,按时间推算,军统的训练班,也差不多结束了。”李邦藩说,在管沙岭的训练班,不可能像临训班、息烽班那样,花上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能有两个月,就已经不错了。 像这样的训练班,说句不好听的,训练的都是军统的炮灰。那些报名参加军统的人,凭的只是满腔热血。但是,等他们正式加入军统后,随时就要面临血雨腥风。 “局座,此事就交给我吧。”张百朋想了想,今天叶明泽遇刺后,李邦藩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去现场。 这深深地刺痛了他,虽然他现在只是情报处的副处长,但是,依然应该是政保局的第一处长才对啊。这么重要的案子,怎么能不让他参与呢。他暗下决心,叶明泽的案子,自己一定要露回事。要不然,他这个情报处的副处长,不知道要当到什么时候。 “局座,我觉得,还是交给行动队调查为好。”郑思远突然说,打入军统行动处的内线,应该由行动队负责才对。 “郑思远,你这是什么意思?”张百朋怒斥着说,郑思远曾经是他手下的科长,资历没有他老,他也一直把郑思远当下属看待。 “情报处人手不够,为了不贻误战机,还是交给行动队为宜。”郑思远并没有因为张百朋的怒斥,就有所退缩。他早就知道,在军统发展内线了。这些内线,既然在军统行动处,那么交由他这个行动队长来掌握,再好不过。 “情报处人手再不够,联络这些内线的人,还是可有的。”张百朋冷冷的说。 “内线是张百朋安排的,还是由他联系吧。”李邦藩缓缓的说。 “局座,我们二处的任务呢?”朱慕云问,一处、情报处、行动队都有任务。唯独二处,并没有具体任务。 “二处还要什么任务,你们在法租界,配合宪兵分队行动就可以了呗。”张百朋冷嘲热讽的说。刚才他得到李邦藩的支持,很是洋洋得意。 “二处是政保局的二处,可不是宪兵分队的二处。”朱慕云反唇相讥的说。 “二处的任务,是做好联络工作,及时通报宪兵分队的最新进展。”李邦藩缓缓的说,朱慕云也是他的内线,在宪兵分队的内线。 朱慕云只要将宪兵分队的最新进展,及时传递回来,就是很好的完成任务了。至于政保局的安排和进展,他自然希望,宪兵分队知道的最少越好。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三章 单干 如何做好这名联络官,朱慕云心里自然有数。作为一名成功的潜伏者,他不但要整天研究,如何才能保护自己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还得生存下去。只有先生存下去,才能谈潜伏。如果朱慕云在政保局,都混不下去了,那还如何潜伏呢? 在宪兵分队也是如此,那边都是日本人,他更是小心翼翼。所以,朱慕云处理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问题的表面。以至于,朱慕云现在的大局观,越来越强。任何事情,只要考虑到全局,就算办错了,也不会错得太离谱。 “朱处长的任务很重要,可不能掉以轻心哦。”郑思远微笑着说。他的话,讥讽的意思非常明显,只是不知道,朱慕云能否听得出来。 朱慕云的任务,其实不算什么任务。朱慕云也知道,二处的人,既归小野次郎调遣,又归政保局领导。如果两个单位没有联手查案,他能左右逢源。但现在,二处的地位反而很尴尬。 况且,二处原来掌握的地字一号,也转交给了情报处。就连宋鹏的联络员冯梓缘,也调到了情报处当科长。此时的二处,真想对付军统的话,确实很难有所作为。 “请局座放心,我一定当好这个联络官。宪兵分队那边,有任何最新进展,我都会及时,向局里通报的。”朱慕云好像没有听郑思远的讥讽之意,信誓旦旦的说。 朱慕云只说,宪兵分队那边的最新进展,他会及时通报。并没有说,将政保局的情报,也在第一时间,告诉小野次郎。或许,朱慕云会这样做,但让人听起来,心里很舒服。 果然,李邦藩听了之后,微微颌首。朱慕云还是有大局观的。朱慕云分得清轻重,知道宪兵分队那边的情况,会及时汇报。而对政保局的事情,却只字不提,显然,朱慕云是政保局的处长,还不算宪兵分队的宪佐队长。 至于让朱慕云抓捕军统分子,李邦藩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朱慕云的宪佐班也好,二处也罢,在街上抓点小鱼小虾,还是可以的。或者,配合其他情报部门,也能做点外围工作。可是,这么重要的案子,他从来没有奢望,朱慕云能立什么功劳。 可他们并不知道,朱慕云对军统的情况,是最为熟悉的。散会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按照约定,他应该去克勒满沙街163号。然而,朱慕云很清楚,此时小野次郎,正在等着自己的汇报。 作为联络官,朱慕云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如果李邦藩是真正的中国人,他或许会小野次郎有所隐瞒。但李邦藩也是日本人,这个案子,他们其实都想破。李邦藩也是很有大局观的人,只要能破案,他可以与小野次郎情报分享。 “朱君,你干得不错,辛苦了。”小野次郎对朱慕云介绍的情况,很是满意。 “只是能抓到凶手,再苦再累,也不算什么。”朱慕云谦逊的说。 “那好,今天晚上,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争取在最短的时间,搜遍整个法租界。”小野次郎朝着朱慕云鞠了一躬,诚恳的说。 政保局在军统有内线,宪兵分队只能靠常规办法。对法租界进行大搜捕,就是常规办法之一。虽然巡捕厅,以及政保局的人,都会全力配合。但小野次郎,最相信的,还是宪兵分队的人。 “没有问题,我马上传令下去:案子不破,所有人都不能休假,每天都必须加班。”朱慕云坚定的说。 “大日本有你这样的朋友,什么事情都能办成。”小野次郎有些感动的说,他突然有一种想法,能否将朱慕云,完全调进宪兵分队呢。有这样的人相助,自己的工作才会越来越轻松。 “小野队长,空谈误事,我现在马上去街上,亲自参与搜捕。”朱慕云说,其实,他是想着,快点见到邓湘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掌握的情报,也必须跟邓湘涛分享。 “哟西,朱君,你是个实干的人。好好干,我看好你。”小野次郎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微笑着说。 虽然小野次郎不相信任何人,可是相对来说,朱慕云在他认识的中国人当中,还是值得信任的。如果他连身边的人都不相信,宪兵分队也就没有必须,让中国人参与进来了。大日本虽然人口众多,但中国实在太大了,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管理这么大的地方。只能“以华治华”,让朱慕云这样的中国人,协助管理。 虽然整个法租界,都在四处搜查。但那仅限于地面,以及一般人家的地下室。像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并没有报建,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建筑图纸上,宪兵分队的人,就算来搜查一百次,也不会知道,在这栋普通的房子下面,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朱慕云为了显示自己的勤勉,特意没有开车。而是叫了辆黄包车出去的,先去了沿江大道,又去了南京路,还去了江岸街,最后,才到了克勒满沙街。今天街上的军警宪特,实在太多了。他必须多观察,才能断定没有被人注意。 “老师,我可想死你了。”朱慕云一见到邓湘涛,眼睛里濡着“泪花”,激动的说。 朱慕云的演技,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像这样的场景,他无需酝酿,只要情报需要,眼泪绝对哗哗直流。 “我不在古星,你不正好趁机捞钱?”邓湘涛笑着说。他对朱慕云的性格,还是比较清楚的。善于溜须拍马,在敌伪内部,这是一个优良品质。但朱慕云把这些招术,也用到自己身上,他就得防备了。 “没有老师的指导,我是寸步难行。”朱慕云谦逊的说。 “昨天你在德明饭店开庆功会,听说就大捞了一笔嘛。”邓湘涛似笑非笑的说。这件事,影响很大。当时他还没进城,可也听说了。 刚开始的时候,邓湘涛还真的以为,朱慕云打了一场大胜仗。真要是消灭了新四军一支游击队,那也是军统古星区的功劳啊。可是后来一了解,才知道,只是朱慕云惯用伎俩。 “僧多粥少,到我手里,就没什么钱了。当然,老师的这份,肯定是少不了的。”朱慕云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五根金条。 天下贪财之人,不分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只要有贪婪之心,都抗拒不了金钱的诱惑。其实,朱慕云对金钱的热切,主要还是想,给根据地筹集经费。他手里的钱,成千上万,但真正用在自己身上的,还没有百分之一。 “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邓湘涛接过了锦盒,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五根金条。朱慕云不但能向他提供大量的机密情报,还能给他带来大量财富。这是其他任何卧底,都不可能做到的。 这也是,邓湘涛一直很重视朱慕云的原因。像这样的情报员,越多越好。如果他手里,掌握着五个,像朱慕云这样的情报员。那么军统古星区的人员编制,可以缩小一半以上。但到时候,他立的功劳,却不知道要比现在多多少。 “区座,今天这么大的行动,怎么也没提前向我透个气?”朱慕云等邓湘涛收下锦盒后,语气就显得随便了,有些不满的说。 “跟你提前透气干什么?你只负责情报,让你提前知道,反而会增加意外。”邓湘涛说,他并不是不相信朱慕云,而是为了保护朱慕云。这一点,他多次跟朱慕云说明过。 “好吧。今天叶明泽虽然死了,可是,我也差点死在阳胖子手里。下次要是再碰到他,我可不能保证,还能活下来。”朱慕云抱怨的说。 “你不是没死嘛?再说了,当时情况紧急。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都有些什么措施?”邓湘涛问。但他心里很奇怪,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邓阳春向他汇报,很是遗憾,没能顺手杀了朱慕云。 朱慕云当然不希望,军统会有损失。他将今天的情况,详细的向邓湘涛汇报会。邓阳春动手的时候,他也在场。而且,因为他超强的记忆力,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的场面,可是他的描述,比一般人更加精准。 还有就是宪兵分队那边的布置,这两天,整个法租界都不会安宁。至于政保局,会议室外面装有窃听器。只要是政保局的会议,邓湘涛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这次清除叶明泽,邓阳春确实有些托大。我让他多几名行动人员,可他偏偏要单干。”邓湘涛缓缓的说。 不管怎么说,叶明泽都是中江实业银行的总经理,还是日方指定的江西省长,叶明泽在全国来说,都称得上大汉奸了。制裁这样的汉奸,就算行动方案周密,也显得有些大意了。 “单干?”朱慕云敏锐的发现了,邓湘涛语中的这个词。邓阳春明明就是三人,而且,他应该还有接应人员,怎么能说是“单干”呢。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一箭双雕 邓湘涛对朱慕云的敏感,还是很欣慰的。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说起此事,没想到,就被朱慕云抓到了重点。其实,这件事,就算朱慕云不问,邓湘涛也会跟他说起。这也是,他找朱慕云来的最主要原因。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邓阳春身边的两人,行动迟缓,目光呆滞,不像老手么?他们确实是,训练班刚刚结业的学员。此次,是故意安排他们,跟随邓阳春行动。”邓湘涛微笑着说。 他之所以说,邓阳春是“单干”,也是缘于此。那两名所谓的助手,根本就是看客,完全没能帮上忙。当然,他们唯一的作用,是给邓阳春提供武器。要不然的话,邓阳春也不会朝着朱慕云的车子,连开两枪。 但这些,他是不能跟朱慕云说的。否则的话,自己到手的这五根金条,又得被朱慕云讨回去。以他对朱慕云的了解,这种事,朱慕云绝对能干得出来。 “这么重要的刺杀,岂能儿戏?”朱慕云惊讶的说。要知道,叶明泽算是古星有名的汉奸,在全国来说,也排得上号。毕竟,沦陷区有多少省长,是被军统干掉的? “这其实是一石二鸟罢了,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么?”邓湘涛微笑着说。 “区座如此安排,自然有深意。”朱慕云奉承的说。但他心里一动,邓湘涛这样说,肯定有其目的。这两个人,未必不是军统人员? “你倒机灵,这两人,都是带着任务来训练班的。其中一个,应该是政保局派去的。另外一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地下党派来的。他们可真会见缝插针,这次正好便宜你了。”邓湘涛冷冷的说,看在五根金条的份上,他愿意让朱慕云占这个便宜。 这两个人,就算他不联系朱慕云,也会安排他们暴露。这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也让政保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想到,政保局将自己的内线,当成凶手抓起来的样子,邓湘涛就暗暗好笑。 “原来如此,区座太英明了。”朱慕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两人,显得如此的生疏,原来是故意抛出来的。看来,邓湘涛这只老狐狸,早就想好了退路。 叶明泽遇刺,宪兵队和政保局,肯定不会罢休。如果不抓到凶手,日本人是不会收手的。就算抓不到主犯,抓两名从犯,也能交差。 对训练班中,出现政保局的内线,朱慕云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训练班中,竟然还有地下党。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胡梦北也没跟自己说过啊。但他一想,地下党真要是派了卧底,打入训练班,恐怕也不会告诉自己。 只是他很奇怪,邓湘涛是怎么发现这些卧底的呢?还有,他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定他们身份的呢?内部的敌人,是令人恐惧,也是最难对付的。他不相信,邓湘涛有这么高的手段。 要知道,政保局派入训练班的人员名单,他都没有拿到。难道说,其他人还能提供更加详细的情报?至于地下党的人员,这种情报属于高度机密。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难道说,邓湘涛在地下党,安插了重量级的内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你小子走运,我准备交给你一个,让你去立功受奖。”邓湘涛微笑着说。这种事,与其便宜别人,何不让朱慕云立功呢?再说了,人家才给了五根金条,又是自己的得意卧底,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朱慕云分一杯羹。 “区座,好事做到底,干嘛只交给我一个啊?”朱慕云急道。他做事,历来喜欢贪大求全,既然邓湘涛打算交出两个人,全部给自己多好? “什么事情,都忌讳吃独食。功劳全被你一个人立了,你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有的时候,还是不要出这么大的风头为好。”邓湘涛叮嘱着说。 他并没有考虑其他,纯粹是从朱慕云的立场出发。如果两个人,都被朱慕云抓住,那政保局和宪兵分队的其他人,心里会怎么想?朱慕云在他们的心目中,属于那种只会溜须拍马,遇事却无能无力之人。这次朱慕云如果立了功,将会被所有的忌惮。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邓湘涛是不会做的。 “多谢区座关爱。”朱慕云感激的说,可是,他心里却很着急。邓湘涛说的很清楚,这两人,一个是政保局打入的内线。另外一个,可能地下党的人。如果仅仅是政保局的人,他自然不会着急。但地下党的同志,如果因为自己,而被抓进政保局,那就太不该了。 “你想要哪个?”邓湘涛随口问。 “我……我要那个地下党。”朱慕云想了想,突然说。 “为何?”邓湘涛又问。 “区座想啊,抓到这个地下党,不但能破叶明泽的案子,而且还能扯出一个共党案。抓一个人,立二次功,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如果给我政保局的内线,搞不好,会气得李邦藩发狂。那时候,就不是立功,而要挨处分了。”朱慕云马上说。他拍马屁,当然要拍得别人舒服,如果拍在马蹄上,会是什么结果? “你倒想得美,一箭双雕。”邓湘涛笑着说,但对朱慕云的贪婪,并没有在意。 一直以来,邓湘涛都跟朱慕云灌输,共产党才是党国最大的敌人。看到朱慕云现在的态度,他很满意。看来,朱慕云在心里,也将共产党,列为了最大的敌人。 当然,多吃多占,历来是朱慕云的风格。自己只给他一个人,他选择共产党身份的内线,倒也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期望。 “区座,这两人的身份,应该都确定了吧?”朱慕云试探着问。虽然这种可能性不高,但他还是希望,能得到邓湘涛的亲口证实。 “这种人,怎么可能完全确定?只要他们身上,有这方面的嫌疑,就足够了。”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身在敌后,哪能事事讲究证据?委员长说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什么?这要是弄错了怎么办?”朱慕云诧异的说,邓湘涛也太不把,下属的生命,当回事了吧。 “弄错了,就当他们为党国捐躯了呗。”邓湘涛不以为意的说,此次他离开古星,不但在管沙岭待了一段时间,还特意回了趟重庆,向总部汇报这一阶段的工作。 对政保局可能会派人,打入训练班之事,邓湘涛是心知肚明的。毕竟,成立训练班的事情,就通过宋鹏,传递给了政保局。然而,地下党的事,则是邓湘涛的猜测。他知道,地下党无孔不入。 在中统和军统举报各种名目繁多的培训班、训练班的时候,地下党就会借机打入内部。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地下党会不动心?作为军统古星区的区长,他可不想,重蹈前任的覆辙。 此次刺杀叶明泽,其实是一次蓄谋已久的行动。几天前,井山和唐新,就已经潜回古星。井山就负责,侦察叶明泽的活动规律。而唐新,则负责设计行动方案。 在唐新的计划中,只需要两人,就能完成刺杀任务。可是邓阳春见到行动方案后,坚持认为,只需要他一个人动手就可以。对他来说,人越少越安全。再说了,这么大的功劳,何必留给别人呢?只要此次行动成功,以后他都能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了。 邓湘涛为了平衡矛盾,同时也是为了,将训练班中的可疑人员,剔出团体。他要求邓阳春,率领训练班中的两名新学员,一起参加行动。当然,对邓阳春,他没有保密,将这两个人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在行动之前,这个计划,对两人则是保密的。甚至,在邓阳春开枪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此次行动的具体内容。他们一直认为,只是潜回古星,接收一批武器装备呢。 “区座对党国的忠诚,真是天地可鉴。”朱慕云违心的说,他相信,这是邓湘涛的真实想法。只要他们的计划能成功,不管死多少人,都不会有一丝怜悯。 “你少拍马屁了,这是岳履鳌的资料,以及他现在的住址,你记清楚。”邓湘涛拿出一份档案,递给了朱慕云。 此次军统在管沙岭的训练班,招收的学员,主动以行动人员为主。他们都是爱国青年,或者高中学生。每个人,都怀着一腔热血,不想屈服于日本人的淫威,想要奋战到底。 岳履鳌就是这样一位爱国青年,他今年二十三岁,湖北黄冈人。国字脸,浓眉,看上去一脸的英气。但是,他是不是地下党,朱慕云还真不知道。毕竟,刚才邓湘涛也说过,他只是有嫌疑。 可不管他是不是地下党,都已经被邓湘涛抛弃。只要落到日伪特务手里,岳履鳌绝对不可能再活着。朱慕云认真的看着他的档案,特别是对着他的照片,多看了几眼。他确定,岳履鳌就是今天邓阳春身边的副手之一。 PS:新的一周又开始了,也想来个一箭双雕,既求点月票,也求点推荐票。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为难 朱慕云无法确定,岳履鳌是不是真的地下党。本着对同志负责任的态度,他必须弄清楚这件事。再说了,就算岳履鳌不是内线,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爱国青年,被邓湘涛送入虎口。 但是,如果岳履鳌是政保局的人呢?所以,弄清他的身份,就变得非常重要。朱慕云虽然对邓湘涛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但是,他也不能,为了营救别人,而给自己带来任何危险。再说了,他也无法断定,邓湘涛这样做,是不是对自己的再一次测试? 任何时候,都不能相信别人。这是胡梦北当初对他的叮嘱,一直以来,朱慕云也是这样做的。任何事情,都能让他神经紧张。可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也都会让他怀疑,是不是针对自己? “区座,明天就抓捕,是不是显得太快了?”朱慕云问。如果明天就抓捕,他不知道,胡梦北能否,及时将消息,通报给地下党? 要知道,胡梦北现在已经不在对面的88号了。他与胡梦北的见面地点,已经改到了朝阳巷。胡梦北已经搬到了,原来华生住的房子。等朱慕云与胡梦北联系,再由胡梦北给家里发报,再由家里转达给地下党,或许就到明天了。 就算地下党知道后,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上岳履鳌。如果岳履鳌,真是地下党员的话。毕竟,现在的岳履鳌,已经处于封闭之中。他不会与任何人联系,也无法与外界联系。 “具体什么时候抓捕,你自己决定。但是,他最多在那里待到后天早上。后天早上六点,他就会转移。”邓湘涛提醒着说。朱慕云做事,想得还是很周到的。 但是,留给朱慕云的时间也不会很多。按照规定,后天早上,岳履鳌就必须转移。这是军统的传统,岳履鳌执行完任务后,先得潜伏一段时间。危险期过后,再撤回到安全地带。如果违背这个规定,也会让岳履鳌起疑的。 “虽然有区座的情报,但也得让抓捕,显得合理才行。”朱慕云说,如果是按图索骥,别人肯定怀疑,他在军统有内线。 再说了,他也得有足够的时间,去确定岳履鳌的身份。如果他真是地下党,朱慕云自然会给他机会。毕竟,同志的生命,才是无价的。朱慕云很清楚,他的行动能力一向很差。就算失手,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况且,刚才邓湘涛也说了,后天早上六点,岳履鳌就会转移。到时候,只要超过这个时间,岳履鳌自然也就安全了。当然,这还得有个前提,邓湘涛不会“一女多嫁”,将岳履鳌的消息,再卖给其他人。 “这段时间,徐慧莹表现得怎么样?”邓湘涛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情,朱慕云自己安排就是。他在政保局也是处长了,管着经济处和二处,手底下上百人。处理这样的事情,应该很有经验。 “她的表现尚可,只是,宪兵分队新成立了一个电监科,有四台侦测台,专门负责监听神秘电台。咱们的电台,以后可得注意了。”朱慕云提醒着说。 电监科的效率,虽然不算高。可是,一旦被电监科发现,又被找到规律,暴露的几率还是很高的。沿江大道的那个神秘电台,昨天晚上还在发报,小野次郎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就要顺带着,搜查沿江大道那一带。在搜捕邓阳春的同时,也要把电台找出来。 “电监科?你以后,要特别注意这个科的情况。”邓湘涛紧张的说,古星区的每一个情报组,几乎都配了电台。如果电监科的效率很高,以后情报组的活动,将大为受限。 可是,电台又是情报组的必备设备。古星区机构庞大,人员众多,总不能什么命令,都通过交通传达。该用电台的,还是得用电台。电台的隐蔽性和便利,是交通无法比拟的。 “还有件事,最近电监科在沿江大道,发现了一个神秘电台。不是我们的吧?”朱慕云故意问。他基本上断定,电台就在黄瑞琦家。而且,黄瑞琦应该是军统的人。 只是,邓湘涛装傻,他也就不问。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件事会水落石出。到时候,黄瑞琦可是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 “当然不是。”邓湘涛摇了摇,笃定的说。 这件事,黄瑞琦向重庆汇报过。总部也跟他说起,他知道,朱慕云已经猜到了黄瑞琦的身份。只是,这种事,就算双方都知道,也是不能说破的。 其实,为了此事,邓湘涛还向重庆,替朱慕云请功。如果不是朱慕云,恐怕黄瑞琦的潜伏土组,就要暴露了。重庆也同意,给朱慕云记功。但这个功劳,只能记在朱慕云的档案上,甚至都不能告诉朱慕云。 “那就好,今天晚上,正好对沿江大道一带,来个彻底搜查。”朱慕云说。 虽然昨天晚上,沿江大道的电台,还是在规定时间发了报。但他相信,如果电台真在黄瑞琦家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转移了。朱慕云现在担心的,依然还是岳履鳌。 朱慕云担心,邓湘涛有可能,将岳履鳌卖给其他人。现在,军统在政保局就有两条线。宋鹏和孔祥宇,都能向政保局传递消息。如果朱慕云没能及时,将岳履鳌抓走。或许,邓湘涛就会安排其他人,去抢这个功劳。 虽然朱慕云需要紧急见到胡梦北,但在离开克勒满沙街163号后,他还是先去见了诸峰。同时,也听取了周志坚的汇报。此时,宪佐班的人,都在街上搜查。整个法租界,今天晚上,都不得安宁。 露了回脸后,朱慕云自然就要找个地方休息。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处长,这种入户搜查的话,轻易不会出面。趁着机会,回到宪兵分队,开着车子,去了朝阳巷。他对外的说法,是去政保局。 毕竟,朱慕云是联络官,他需要经常在政保局和宪兵之间沟通。到朝阳巷后,朱慕云将车子停好,进了自己原来的房子,径直去了地下室。法租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胡梦北也猜到,朱慕云可能会来,特意在地下室等着。 “军统的人回来了?”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后,问。整个古星的军警宪特,全部动了起来。叶明泽被枪杀的事,他也听说了。只是,并不知道详情。 “是的。上午在南京路汇丰银行门口,就是邓阳春亲自动的手。老胡,现在有个紧急情况。据邓湘涛所说,今天邓阳春身边的两名助手,有一人是地下党。此人叫岳履鳌,邓湘涛已经打算,将岳履鳌抛弃。”朱慕云说。他来这里,与胡梦北见面,其实是冒着一定风险的,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必须在岗,虽然他有借口,但时间不会太多。 “岳履鳌?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但是,既然邓湘涛说起了此人,我马上向家里汇报。”胡梦北仔细回忆着说。 “汇报可以,但是老胡,最近宪兵分队可是有电监科。以后,我们的发报的时间和呼号,以及频率,都要定期修改。”朱慕云说,有大泽谷次郎后,他对电监科的情况比较熟悉。电台要怎么样,才能侦测不到,这些都是他需要了解的。 “这些情况,我会及时向家里汇报的。”胡梦北说,电监科如果有任何进展,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比如说,上午一般是各个电台,集中发报的时候。以前地下党的电台,都在傍晚或者深夜工作,现在,可以换到上午发报。 另外,就是频率和呼号,只要电监科掌握了,马上就更换。电监科只要新发现线索,朱慕云都会第一时间,就掌握,并且传回来。 “等会,我还得去政保局。同时,也得参加宪兵分队的搜查。明天上午,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不管如何,明天晚上,我都得行动。”朱慕云说,邓湘涛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如果岳履鳌是地下党,他相信组织上,一定会有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如果岳履鳌不是地下党,他还真的很为难。这也是,朱慕云为何一直不想参加行动的原因之一。 “没有问题,明天中午之前,一定会有回复。”胡梦北笃定的说。这件事,非常紧急,不管岳履鳌是不是地下党员,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查明真相。 朱慕云看了看时间,他与胡梦北的会面时间,可不能太长。时间越晚,关注他的人就越多。与胡梦北分开后,他迅速去了趟镇南五金厂。此时,在镇南五金厂,李邦藩也没有回去。朱慕云向他汇报了宪兵分队的情况后,也准备回法租界。 “你这样跑不太方便,也耽误时间。以后,还是尽量用电话沟通。”李邦藩提醒着说,从法租界到镇南五金厂,怎么说也得半个小时。而半个小时,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是。但有些事情,要当面才能说得清楚。”朱慕云说,所有的电话,都有被窃听的可能。所以,他历来不相信电话。甚至,在办公室内谈事,都没有安全感。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六章 亲历亲为 不管如何,朱慕云还是喜欢当面汇报。电话只能应急,没有当面汇报的庄重感。况且,他现在与胡梦北的见面,还是有些麻烦。如果不多向李邦藩汇报,这几天都没机会,离开法租界。不能离开法租界,他与胡梦北的见面,也得中止。至少,明天中午,他必须与胡梦北见一面的。 回到宪兵分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今天晚上,恐怕得通宵搜查。军统不让宪兵分队好过,宪兵分队就不会让法租界的人好过。甚至,租界外面的老百姓,也会跟着遭殃。 朱慕云把张光照叫来,让给兄弟们准备宵夜。朱慕云对手下的人,历来不错。他给人准备的宵夜,包括包子、饺子、炒粉炒面,应有尽有。而且,还得出自名家名店。饭馆关门了?砸开就是,正好要搜捕抗日分子。 原本,这种事,是应该由庶务班负责的。然而,庶务班的宫崎良一,是日本人,还是个中尉。借朱慕云三个胆子,他也不敢让宫崎良一,给宪佐班准备宵夜啊。日本人都是一根筋,他们晚上加班,可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至少,没有吃庶务班准备的宵夜的习惯。 再说了,庶务班的人,早就下班回家了。这个时候,就算小野次郎下令,宫崎良一恐怕也不会再来上班的。自从与小野次郎当面谈过一次后,宫崎良一就变得神秘起来。每天一到下班时间,立刻就会离开宪兵分队。 朱慕云派人跟踪过两次,但宫崎良一很警觉,差点被他发现。最后,他只能让把任务交给三公子。宫崎良一没有专车,出门总得坐黄包车后。但三公子不久也来汇报,宫崎良一突然骑自行车了。他的人,只能尽可能的盯着,但不能完全不脱离视线。 当然,既然是朱慕云安排的宵夜,自然见者有份。比如说,宪佐班的大泽谷次郎,朱慕云就让张光照,给准备了一份精美的寿司。至于特高班的日本宪兵,则没有这样的待遇了。毕竟,上面还有小野次郎。如果马屁拍得太过,说不定就会得罪小野次郎。 “今天晚上的搜查,是不是顺便,对沿江大道的住户,进行一次详细搜查?”朱慕云将大泽谷次郎,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马上说道。 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之间,无需拐弯抹角。自从大泽谷次郎到特高班后,朱慕云当初的担心,完全没有了。大泽谷次郎虽然不懂情报上的事,但朱慕云懂啊。只要是特高班的事情,大泽谷次郎都会跟他商量。现在的特高班,名义上小野是队长,大泽谷次郎是副队长,但真正拍板的,却是朱慕云这个宪佐班的队长。 “今天晚上?会不会打草惊蛇?”大泽谷次郎尝了一下寿司,这是从法租界的日本饭馆买来的,口味相当不错。 “再不搜查,我怕他们会跑。”朱慕云说,从昨天上午,通知黄瑞琦,到现在,已经有近三十多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转移电台的了吧。今天晚上,趁着大搜捕,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再次通知他们。 “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发报,范围已经进一步缩小,今天晚上,如果他们再发报的话,就能找到电台了。”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这种事,他可不能干。 哪怕就是他再不懂情报上的事,也不能做这样的事。他这个特高班的副队长,哪怕再无能,也不能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吧。 “昨天晚上还在发报?”朱慕云诧异的说,他心想,难道电台没在黄瑞琦家?不可能。黄瑞琦多次出现在他的视野内,如果没有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情报工作,没有偶然,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黄瑞琦几次出现在朱慕云的视野内,早就说明了他的身份。要不是朱慕云本身就是抗日人员,他早把黄瑞琦抓起来了。昨天晚上还在发报,只能说明两个问题,昨天的发报非常重要,或者黄瑞琦还抱着侥幸心理。 “不错。”大泽谷次郎点了点头,只要是他知道的情况,朱慕云一问,他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天晚上,咱们肯定要搜查沿江大道的。这么一闹,他们还敢发报么?”朱慕云说,这样也好,整个法租界都被挖地三尺。只要对方够机警,必然知道要隐蔽。 “你的意思,今天晚上就出击?”大泽谷次郎疑惑的说。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朱慕云,其实都不希望日本人能干出成绩。 “今天晚上,只是搜查军统的行动人员。电监科的行动,等确定具体方位后,再去抓人也不迟。”朱慕云摇了摇头,就算是故意要打草惊蛇,也不用挂着搜查电台的名头吧?今天晚上的行动,足够让那部神秘电台,得到风声的了。 “搜查军统的人,自然义不容辞。”大泽谷次郎说,这种事情,他其实是最厌恶的。可是,既然还穿着军服,哪怕是捏着鼻子,也要干下去。 朱慕云之所以,拉着大泽谷次郎,一起去沿江搜查。除了想来个打草惊蛇外,也想让别人看看,他对搜捕抗日分子,也是亲历亲为的。当然,最重要的是,顺便还可以捞一把。 “张光照,跟我去沿江大道执行任务。”朱慕云准备出发的时候,见张光照送回宵夜,正好回来,马上说道。现在的张光照,渐渐成为他真正的副手。 “是。”张光照说,他现在就是朱慕云的主要助手。去沿江大道,除了宪佐班的人外,还有宪兵。大泽谷次郎,甚至也亲自出动了。 沿江大道,有一段都是别墅,那些人,非富即贵。可是,法租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人家里,也必须检查啊。日本人特别实在,只要是上面吩咐的事情,就一定会认真完成。而且,他们之中,很少有会说汉语的。就算能说,也只说几句简单的。 朱慕云跟着他们出来,自然也是要当翻译。原本,朱慕云想把诸峰叫上,毕竟宪兵都身着军服,常务宪佐也着警服。可是,最终,他还是选了周志坚。他去沿江大道,可不是为了真的搜查,有些事情,还是周志坚更会配合。 张光照刚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朱慕云为何一定要叫上自己。但是,他跟着朱慕云去了几家后,这才明白,自己的作用。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替朱慕云收钱。 每到一家,朱慕云都让日本宪兵打头阵。到了别墅里,日本兵凶神恶煞的冲进去,哪个不胆战心惊?等朱慕云一上场,他们有如见到救星。日本宪兵,搜查别墅,可不管你家里的东西,哪样值钱。还是家里的女眷,不能被打扰。他们的任务,就是搜遍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当然,如果主人家识相,见到这么多人来,马上就能主动的话,或许情况还不会太糟糕。如果主人不识趣,家里会被翻得一片狼藉。到时候,怕是哭都来不及。 到沿江大道103号的时候,朱慕云和大泽谷次郎,还在门外,早就得到消息的黄瑞琦,已经率领一众下人,在门口恭迎了。对这种识相之人,朱慕云历来都是从轻发落的。 “黄老板,今天大泽谷队长亲自来搜查,你可得好好配合。”朱慕云见到黄瑞琦后,似笑非笑的说。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黄瑞琦朝着朱慕云和大泽谷次郎作了个揖,然后拉着朱慕云的手,邀请他们进去。 “大泽谷队长,皇军也辛苦了,进去喝杯茶,歇歇脚。”朱慕云心领神会,黄瑞琦手里,已经塞来了两根金条。但这只是见面礼,如果进去,想必还会有其他收获。 朱慕云注意到,黄瑞琦很是平静,他相信,黄瑞琦一定有了安排。他请日本人进去搜查,黄瑞琦一点惊慌之色也没有。再次证明,黄瑞琦家里,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原本,朱慕云在想。如果黄瑞琦有问题,那就由宪佐班去检查,正好让日本人休息一下。只要大泽谷次郎下命令,下面的日本宪兵,不敢不执行命令。但是,既然黄瑞琦家,不会有什么事,那就得由日本兵去搜查。以后,真要是出了问题,自己也能推卸责任。日本人做事情,还是很认真的。 “队长,怎么查?”张光照跟在朱慕云身后,问。 “认真查,仔细查,睁大眼睛查,好好配合皇军。咱们是来查军统分子的,不要破坏人家的东西。”朱慕云叮嘱着说。说到“好好配合皇军”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张光照也是个察言观色之人,他在政保局,只是没有根基,所以才混得不如意。到宪佐班后,他开始紧急抱着朱慕云的大腿,帮着朱慕云看管宪佐班,他的日子,才开始有了起色。 “兄弟们,一定要配合好皇军,注意人家黄老板的财物。我们是来查军统分子的,不是来抄家的。”张光照连忙吩咐下去,忠实的执行着朱慕云的命令。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七章 捞一把 黄瑞琦与朱慕云之间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张光照。朱慕云收了人家的钱,当然要特别照顾。就算朱慕云不说,张光照也会关照下去的。当初,他在警察局看守所当所长的时候,收这样的钱,比朱慕云还要顺畅。 刚才朱慕云收钱,还让他瞧出来了。如果是张光照,他相信,就算旁边站着人,也不可能发现,自己与黄瑞琦,已经传递了财物。 关照黄府,张光照能理解。可是,朱慕云还是让日本人搜查,宪佐班配合,他就有些不能理解了。收了好处,应该是宪佐班为主,日本兵趁机休息才是啊。况且,宪佐班的人,装装样子,也就可以了。毕竟法租界这么多人,宪兵分队不可能全部搜查得过来。 但朱慕云的命令,理解他得执行,不理解,同样也得执行。别看朱慕云当初只是个小巡警,可人家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朱慕云深得李邦藩信任,现在又跟大泽谷次郎,走得如此之近,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算朱慕云的命令,看似荒诞无稽,但细细品味之后,就能发现深意。大泽谷次郎身为特高班的副队长,还经常与朱慕云商量事情。他觉得,特高班的事情,朱慕云也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曾经是大泽谷次郎的学生。这层关系,让他在宪兵分队如鱼得水。宪佐班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整个宪佐班的事情,朱慕云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朱队长,太感谢了,请上座。”黄瑞琦听到朱慕云的命令后,很是感激。 如果朱慕云歪歪嘴,他家里的物件,至少要被打碎一半。那点损失,可不是几根金条,就能补偿得了的。最重要的,还是面子。他家被砸,以后生意都不好做了。幸好电台,在上午就已经转移,要不然的话,他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座就不必了,你赶紧准备点宵夜,皇军也辛苦了,就在你这里歇歇脚。”朱慕云摆了摆手。黄瑞琦表现得很平静,这让他也松了口气。至于喝茶,他是没有兴趣的。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来搜捕抗日分子,不趁机捞一把,实在对不起自己。 “是,我马上令人准备。”黄瑞琦点头哈腰的说,他马上吩咐下去,虽然他心里像吞只苍蝇一样,但脸上还得露出欢愉之色。 黄瑞琦很是奇怪,朱慕云只是大泽谷次郎的手下,可是从门口开始,大泽谷次郎就不怎么说话,一切都由朱慕云出面。甚至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朱慕云作主。看来,朱慕云在宪兵分队的能量,比自己估计的还要大得多。看来,自己刚才的做法,还是很正确的。 黄瑞琦领着朱慕云和大泽谷次郎,到了他的书房。随后,他分别拿出两个布袋,递给了朱慕云和大泽谷次郎。朱慕云伸手接过来,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大泽谷次郎倒是还扭捏了一下,最后黄瑞琦转身,他才将布袋收进了口袋。 “黄老板,你头脑精明,生意做得很大,可惜,就是有一桩事,没有办好。”朱慕云心安理得的将布袋收起来,调侃着说。 “请朱队长指教。”黄瑞琦忙不迭的说。其实,他原本只想给一个布袋的,毕竟大泽谷次郎才是作主的。可是,朱慕云一直充当着大泽谷次郎的代言人,让他改变了想法。 “你明知道我和大泽谷队长,有公务在身,还给我们增加负担。法租界的银行众多,完全可以,写张支票什么的嘛。”朱慕云恬不知耻的说。纸币他也不喜欢,无论是法币还是军票,都贬值得厉害。 “朱队长提醒得是,以后一定改正,绝对不给长官增加负担。”黄瑞琦忙不迭的说,可他心里,却对朱慕云恨之入骨。 送钱还嫌重?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钱,都是辛苦赚来的?只要哪里有钱赚,就算爬他也想爬着去。可是,法租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而朱慕云,在宪兵分队中,又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至少,在宪兵分队的中国人当中,朱慕云地位最高。就算他有种,想要掐死朱慕云的冲动,也只能忍气吞声。 朱慕云只对大户感兴趣,将沿江大道上,这几十栋别墅搜查完后,他与大泽谷次郎,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就算完成任务了。剩下的普通民宅,由张光照和周志坚去搜捕,他与大泽谷次郎,回合作路一号睡大觉了。 只要睡在单位,就算加班。第二天一早,朱慕云睡醒后,又拉着大泽谷次郎,一起上街了。当然,他主要的目的,是吃早餐。而宪佐班的人,自然也不会饿着。昨天晚上,朱慕云给他们准备宵夜,是关怀备至。而今天的早餐,他们自己会解决。 虽然连续奋斗了一个晚上,但在没有抓到邓阳春之前,搜捕依然还得继续。只是,上班之后,朱慕云通知宪佐班的主要人员,回去开会。他得汇总情况,向上峰汇报。同时,更得向李邦藩汇报。 昨天晚上的大搜捕,宪佐班也抓到了数十名可疑分子。但是,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军统人员,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朱慕云去看了那些人后,觉得小偷小摸的人不少。但真正的抗日分子,或许一个都没有。 这些人,暂时都归张光照看管。朱慕云觉得,这肯定是张光照的手段。他可是当过警察局看守所所长的人,如何从这样的人手上捞钱,可是他的强项。 可不管如何,这也是昨天的“成绩”。毕竟,下面的人,也得吃喝,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水至清,则无鱼呢。朱慕云将情况汇总后,与大泽谷次郎一起,向小野次郎汇报。 对这样的结果,小野次郎自然是不满的。他向朱慕云问起,政保局的情况。可是,朱慕云只是用电话,向李邦藩汇报,对政保局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有详细了解。 “你是联络官,不能只用电话沟通,一定要去政保局。据我所知,政保局似乎有了进展。”小野次郎缓缓的说。 “小野队长,我真的不知道。”朱慕云吓了一跳,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小野次郎是怎么知道的?他突然想到,政保局还是驻有一个日军小队。 “既然不知道,那就要多去了解嘛。”小野次郎说,他对朱慕云用电话联系,自然是不满的。 朱慕云人在宪兵分队,对这里的情况,了解得很详细。向李邦藩汇报的时候,当然也不会隐瞒。可是,政保局的情况呢?难道说,还要等李邦藩跟他说起?这样的话,还要他这个联络官干什么? “我马上去政保局。”朱慕云坚定的说,其实,他一直在等小野次郎这句话呢。 “昨天抓回来的人,先由宪佐班审着。该关的关,该放的放,需要转给巡捕厅的,马上就办手续,这里可没有那么多房间。”小野次郎说,法租界的人,审讯起来很麻烦。 如果他们真是抗日分子,那自然不用顾忌。可是,昨天抓来的人,能有几个真正的抗日分子?恐怕一个都没有。但是,不抓些人回来,又会被人觉得,他们无能。小野次郎对这种事,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是,我马上安排下去。”朱慕云忙不迭的说,小野次郎还真是个中国通,对张光照搞的这些小动作,已经有所了解。看来,以后得警告张光照才行。捞钱可以,但必须安全,至少不能引起日本人的反感。 有了这样的借口,朱慕云马上开着车子,去了镇南五金厂。但在出去之前,朱慕云将张光照,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野队长,对咱们抓的嫌疑犯,很是不满。这些人,到处有没有嫌疑?”朱慕云问。 “当然有嫌疑。”张光照信誓旦旦的说,可是他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 “赶紧审讯一下,至少也要做个登记,我回来后,要整理出来。该放的人放,该转给巡捕厅的,就要转过去。只留下真正有嫌疑的,交给皇军去审讯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是。”张光照说,他知道,自己的小算盘,是瞒不过朱慕云的。朱慕云这么说,已经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同时,也说明,这些人的“收益”,他得给朱慕云留一份。 随后,朱慕云才开着车子,去了镇南五金厂。他先向李邦藩汇报了,宪兵分队的成果。对小野次郎的猜测,他也没有隐瞒。 “小野的消息还是很灵的,我们确实从地字一号,获得了一条消息。有一名新从管沙岭来的行动队员,将在他的情报站接头,明天就会离开古星。”李邦藩微笑着说。 “会不会是邓阳春?”朱慕云惊喜的说。其实,李邦藩一说,他就知道,这是邓湘涛抛出的,另外一名行动人员。 “不可能。”李邦藩摇了摇头,他看了朱慕云一眼,又说道:“此事是绝密,除了向小野次郎通报外,一定要控制知情者。”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八章 摇摆 朱慕云很清楚,这么机密的情报,李邦藩自然不想让宪兵分队知道。至少,在情报没有失效前,李邦藩是不想传出去的。之所以告诉小野次郎,也是迫不得已。 “请局座放心,我只向小野次郎汇报,局里发现了一名军统行动人员的踪迹,但对此人的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朱慕云马上说,见李邦藩露出满意的笑容,又补了一句:“局座,这样汇报,可以么?” “就这样汇报吧。宪兵分队抓到的人,也不能轻视。”李邦藩提醒着说。 朱慕云知道,李邦藩这样说,其实就是希望,自己能待在宪兵分队。那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昨天晚上,宪兵分队抓到的人,还没有审讯。但我看了看,大多是普通人。或许有些坑蒙拐骗偷之人,但应该不会有真正的抗日分子。”朱慕云笃定的说,他们的行动,只要有金钱开路,都会“高抬贵手”。这样的风格,怎么可能往住抗日人员叫。 “那也不可大意,你做事细致,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李邦藩叮嘱着说,这么大的行动,搂草打兔子,总应该有所收获才对。 “是,我一定严格把关,绝对不让抗日分子,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 “当初让你去宪兵分队,就是因为,你办事我放心。”李邦藩说。 李邦藩虽然想让朱慕云回宪兵分队,可他还兼着经济处的处长呢。虽然经济处的事情,各司其职,也无需他太操心。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得他来处理才行。 比如说,已经有一大批人,等着向朱慕云,购买“古玩”。这可是关系到政保局所有人的福利,总不能积压过多,让大家有所损失。 当然,朱慕云真正的想法,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他与胡梦北约好在中午,如果提前去见面,未必会有结果。 朱慕云又去了趟码头,与那些争相购买自己收藏的“古玩”爱好者,接触之后,才能回宪兵分队。至于政保局的情况,朱慕云已经用电话,向小野次郎报。小野也同意,朱慕云下午再回宪兵分队。 朱慕云在政保局,待的时间越长,获得的情报,就越准确。关于军统的行动人员,小野次郎希望,朱慕云能提供再准确的情报。 甚至,小野还觉得,朱慕云应该发挥他的所长,也给宪兵分队,找到同样的线索。甚至,比政保局更加重要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朱慕云手里倒是有一个。但是,在没有收到胡梦北的反馈之前,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好不容易在码头,待到中午,朱慕云连饭也来不及吃,就去了朝阳巷。 “老胡,岳履鳌是咱们的人么?”朱慕云从原来的房子进去,到了地下室后,打开暗道的门,走到街对面的房子,胡梦北正在上面等着。听到暗道的声音,胡梦北随他一起下来,进入了主地下室。 朱慕云原来房子下面的地下室,与隔壁和街对面都连着。可是只有朱慕云能到他们的那边,两边都无法进入朱慕云的这间地下室。 “据古星地下党组织传过来的消息,岳履鳌不是他们的人。”胡梦北缓缓的说。 “那就好,知道此人的底细么?”朱慕云问,邓湘涛怀疑岳履鳌是地下党,必定有理由的。要不然的话,只需要出卖一个人就够了,何必把岳履鳌也拉上呢。所以说,岳履鳌的身份,应该也有问题。 “这是军统训练班的人,组织上怎么可能知道?”胡梦北说。地下党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如此厉害吧? “那就麻烦了。”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很担心,如果岳履鳌是真正的爱国青年,岂不是要毁在自己手里?当然,这种可能不高,要不然邓湘涛不会抛弃他。但如果万一是呢?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了。 “是啊,如果他是抗日志士,我们就是断送了他的生命。如果他是日伪人员,那倒好办。”胡梦北叹息着说,他也知道,朱慕云此时很为难。可是,目前来说,他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世上之事,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老胡,你说我该怎么办?”朱慕云为难的说。 如果按照地下党同志来处理,岳履鳌或许能活命。可是,谁去跟他联系呢?如果岳履鳌不配合,朱慕云也救不了他。 如果岳履鳌是日伪人员,朱慕云的营救,将会带来巨大的风险。按照保密制度,他应该“公事公办”。可是,如果岳履鳌是无辜的,朱慕云将面临很大的心理压力。中国人民,本就在水深火热之中,他还要将自己的同胞,推向日本人的魔掌,会让他无比内疚。 “任何时候,你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胡梦北笃定的说,他虽然是情报组长,可现在他的情报组,早就围绕着朱慕云在转。 一切工作,都以朱慕云的安全为提前。为了朱慕云的安全,他随时可以牺牲。朱慕云对根据地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这可是纵队首长,亲口说的。边明泽也多次叮嘱胡梦北,让他一定要保护好“野草”同志。 “我想,是不是将岳履鳌抓起来后,私底下先审一审?”朱慕云问,如果岳履鳌是个软骨头,再移交给宪兵分队,或者政保局也不迟。 “不行,这件事,你必须按照与邓湘涛的约定,执行对岳履鳌的逮捕。”胡梦北坚定的说,朱慕云的想法,他很清楚。但是,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岳履鳌是交给宪兵分队,还是政保局?”朱慕云问,这也是个很为难的问题。 “还不随便你?”胡梦北说,朱慕云看似左右逢源,可是在这件事上,却真是左右为难。 “老胡,你可是我的领导,这件事,得组织上帮我解决。”朱慕云郁闷的说,岳履鳌的身份,无法让他释怀。虽然他不是我党的同志,但也是条人命啊。叶明泽被杀,作为凶手之一,岳履鳌如果落入日伪手中,还有活命的机会? “我只能说,由你自己决定。你身在其中,应该有最好的判断。”胡梦北说,他觉得,这件事确实很为难。不管交给谁,都会得罪另外一方。 “好吧。”朱慕云说,既然如此,他就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处理。 如果不想得罪人,就不能强出头。在他心里,也确实不想,执行胡梦北的命令。他认为,还是先审审岳履鳌。抓到嫌疑人员,也有权先审的。再说了,他又不是自己来审。 “还有一件事,你得赶紧处理一下。克勒满沙街88号,新成立的恒昌源商行,有一位职员,被你们昨天晚上抓走了。”胡梦北突然说,这件事也很紧急。刚才朱慕云一来,就问岳履鳌的事情,他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昨天晚上抓走的?怪我,没注意看。”朱慕云懊悔的说,昨天晚上,他只顾着去沿江大道捞钱,没想到克勒满沙街88号会出事。 他是边保直属的情报员,与古星地下党,不发生任何横向联系。克勒满沙街上,他也尽量避免去。毕竟,88号和163号,一个是地下党的组织,一个是军统古星区的大本营。对他来说,那条街简直就是个地雷阵,一不小心,就会触雷身亡。 他相信,如果胡梦北有照片的话,他一定能认出来。早上,他还特意,去看了那批嫌犯呢。只是,他与恒昌源商行,并没有接触过。 “人被抓进了宪兵分队,你得赶紧想办法放出来。”胡梦北说。朱慕云是宪佐班的队长,能把人抓进去,自然也能放出来。 “在宪兵分队,那都不是事。”朱慕云自信的说。 如果大泽谷次郎没来,他恐怕还得想办法。可现在,特高班有大泽谷次郎坐阵,放个把人,只是小菜一碟。当然,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他拿给胡梦北一根金条:“你去换成大洋,要放人出来,至少得二十块。另外,还要打点一些相关人员,怎么着也得三十块吧。” “三十块就够了?”胡梦北诧异的问。 “有的时候,钱给多了,未必就能办好事。忘记周明的教训啦?”朱慕云说。 “我听你的。”胡梦北突然黯然神伤的说。 “老胡,我不是怪你。一名普通的职员,如果为了放出来,而送金条的话,那就太显眼了。对这种人,无论是贪财的,还是精明的,都不会轻易放走。”朱慕云说。 如果遇到贪财的,肯定会想,这么容易就拿了根金条来,再刁难一下,说不定还会有金条来。 如果遇到精明之人,也会想,一个普通的职员,竟然要用金条来赎,是不是重要人物?就算放了出去,恐怕也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种事,还是你经验足。”胡梦北叹息着说。在这种事上,他肯定会听朱慕云的。 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九章 先抓后审再汇报 胡梦北说朱慕云经验丰富,不是没有道理的。资产阶级的这一套,还是朱慕云摸得更透彻。当初安清会绑架周明,朱慕云曾极力反对,花二十根金条去赎人。可是,为了迅速营救周明同志,他当时坚持用二十根金条放人。 可是周明放回来后,便引起了安清会的高度怀疑。而随后采取的补救措施,虽然一时奏了效,可是最终,却导致恼羞成怒的武尚天,派阿大暗杀了周明。周明的牺牲,是新四军不可估量的损失。 周明作为新四军的物资采购员,化妆成古星的商人,在朱慕云有意无意的配合下,他都很成功。但他牺牲后,想要重新接手周明的任务,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此次,在克勒满沙街88号,新成立的恒昌源商行,就是接替周明的工作。可是,在昨天晚上的大搜捕中,恒昌源的职员,出了问题。这次,胡梦北自然不敢再自专。 上次的教训,让他明白一件事,这种跟资产阶级打交道的任务,还是朱慕云专业些。朱慕云成天与他们在一起,对他们的行事习惯,早就一清二楚。 “不是我经验丰富,而是你太公正廉明了。这是我们所有的共产党人的优秀品质,也是我们,能取得最后胜利的根本原因。”朱慕云谦逊的说。 有的时候,胡梦北批评他,身上沾染了一些腐朽思想,他只是一笑了之。但实际上,朱慕云很清楚,他跟胡梦北相比,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这一点,你说得很对。”胡梦北缓缓的说,共产党人正是因为有着优良作风,钢铁一般的纪律,才能在与敌人的交锋中,取得节节胜利。 “那就按我说的办,这件事,也不用来找我。你让恒昌源的人,直接找张光照就是。至于其他门卫,看守什么人,稍微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朱慕云说,这件事,他不好直接出面。恒昌源那边,处理得越是轻描淡写,就越容易把人捞出去。 “我会让地下党去处理的。”胡梦北说。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由朱慕云点头。用朱慕云的办法,绝对不会再出意外。 回到宪兵分队后,朱慕云将大泽谷次郎约出来喝茶。他告诉大泽谷次郎,在胜利街,发现了一名嫌疑人。胜利街从法租界一直通到华界,正好位于法租界的边缘。将岳履鳌安排在那里,算是灯下黑。 如果不是邓湘涛,提前告诉了朱慕云,他也想不到,刺杀叶明泽的凶手,竟然堂而皇之的,住在胜利街。要知道,胜利街距离南京路,并没有多远。 “那还等什么,一起去抓人啊。”大泽谷次郎马上说。他不知道朱慕云是什么意思,但对朱慕云的提议,他历来都是赞同的。只是他心里也很奇怪,以朱慕云以前的行事准则,他应该是会同情抗日分子才对。怎么现在,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却要主动告诉自己呢。 大泽谷次郎突然想到,朱慕云既然主动将情报告诉自己,必定是有了想法。他与朱慕云在一起,只需要听他的安排就可以了。自从认识朱慕云以来,他的很多事情,都是由朱慕云安排的。 这种事,说出去,可能不会有人相信。可是,一直以来,大泽谷次郎都是这样做的。很多事情,他都要依靠朱慕云,帮他决断。 “此次,我就不去了。要不然,抓到人手,不好交待啊。这个情报,我也当作不知道。你就权当是,通过自己的线人,搞到了情报。”朱慕云摆了摆手,想要不得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想着立功。 否则的话,抓到了人,他交给政保局,就会得罪小野次郎。如果交给宪兵分队,必然会让小野次郎不满意。让大泽谷次郎抓捕,跟朱慕云一点关系也没有。到时候,就算有人追究,也不能怪到他头上。 “那怎么好意思呢?”大泽谷次郎说,朱慕云这是将到手的功劳,送到他手里。本清正雄可是说过,只要能抓到凶手,一定大大有赏。 “你刚到特高班,如果不干点成绩,别人还以为你就是个摆设。正好,借着抓捕这次的军统分子,让别人知道,你的手段。”朱慕云微笑着说。立不立功,对他来说,并不重视。如果立的功劳太大,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特高班的人,对大泽谷次郎,确实还没有口服心服。只不过,他们的军衔比大泽谷次郎低,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朱君,多谢了。”大泽谷次郎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的说。只有朱慕云,才跟他是志同道合,真正为他着想。 “只有坐稳这个位子,你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其实,这也是为我自己着想。”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应该向小野先汇报吗?”大泽谷次郎又问。他相信,朱慕云已经考虑好了细节,自己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 “先抓人,就地审讯,有结果后,再汇报。”朱慕云想了想,说。如果先汇报,这次的行动,恐怕就是小野次郎亲自出马了。到时候,论功行赏,就没大泽谷次郎什么事了。 朱慕云跟大泽谷次郎,详细讨论了具体的操作过程。这件事,朱慕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对情报来源,大泽谷次郎必须保持一定的神秘感,让人无法知道他的底细。这样,别人才会发现,他其实还是有能力的。 中午在回胜利街合作路的时候,朱慕云特意从胜利街进入的法租界。顺便,观察了一下胜利街99号的那栋房子,也就是岳履鳌所住的房子。那是一栋二层的砖瓦建筑,岳履鳌就住在二楼靠东的房间。 邓湘涛给朱慕云的情报里,已经详细标明了,岳履鳌所住的房间。而且,在明天早上六点之前,岳履鳌都不能离开。只要布置得当,岳履鳌无处可逃。 在大泽谷次郎带着特高班的日本宪兵,离开法租界宪兵分队后,朱慕云马上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 “局座,刚才大泽谷次郎带了一个班的宪兵出去了,神色匆匆,怕是有什么重要行动。”朱慕云说,他在这个时候,给李邦藩打电话,绝对是尽职尽责的。 不管李邦藩信,还是不信,大泽谷次郎的事情,与他都没有了关系。他不但尽到了一个联络官的义务,也尽到了二处处长的职责。 “他能有什么行动?”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大泽谷次郎在他眼里,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军官。这个日本的师范学校毕业生,只能当一名小学教师。到中国后,虽然当了军官,但并没有受正统的军官训练。现在,大泽谷次郎当了特高班副队长,他觉得也是不合适的。 只是,这是小野次郎的请求,或许,小野次郎就喜欢,他的手下,显得无能吧。如果大泽谷次郎在自己手下,他只会让他担任小队长,不会让他负责特高班。 “我想跟上去看看。”朱慕云提议道。李邦藩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用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李邦藩说。大泽谷次郎的所谓行动,或许根本就不是行动。朱慕云草木皆兵,自己可不能被他打乱思路。 朱慕云对这次抓捕,是花了很多心思的。他的风格,历来是杀鸡用牛刀。虽然只是抓捕一名军统刚训练出来的行动人员,但是,所有的前后门,以及周围的路口,全部放了宪兵。一旦布置好,岳履鳌就注定无处可逃。 事实上,抓捕岳履鳌的行动,也很顺利。岳履鳌一直待在房间内,邓阳春跟他说过,这里很安全,让他安心住着。明天清晨六点,就会有人准时来接他。到时候,他只要跟着那人走,就可以离开古星。 可是,天还没黑,他就被宪兵包围了。这个时候,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日本宪兵的军事素质,还是很不错的。他们拿着岳履鳌的画像,很快就确定了岳履鳌住的房间。 大泽谷次郎没有采用敲门的方式,而是直接破门而入。当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岳履鳌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发呆。 胜利街99号的住户,被全部驱离。所以,岳履鳌的房间,就当成临时的审讯室。岳履鳌被吊在横梁上,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招供了。日本宪兵,对中国人下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岳履鳌交待,昨天,邓阳春动手时,他确实就在旁边。但是,他同时交待,他不是军统的人。他真正的身份,要见到宪兵分队的小野次郎,才会说出来。 大泽谷次郎一听,有些明白,为何朱慕云要让自己来抓人了。他找了部电话,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得知岳履鳌,果然承认,不是军统的人,朱慕云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岳履鳌如此轻易就开了口,必定不是共产党。他告诉大泽谷次郎,拿出宪兵队的手段,让岳履鳌见识一下。还要见小野次郎,如果不招的话,让他见阎王!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章 发展情报员 自从叶明泽遇刺身亡后,宫崎良一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宪兵分队的人,个个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整天在街上盘查、搜捕。可是连军统人员的影子,都没抓到。 昨天晚上,特高班抓回来的那些人,他也去看了一眼。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犯扰乱治安罪的,可能有几个。但要说,里面有抗日分子,一个也没有。宫崎良一很相信自己的眼力,抗日分子与普通老百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作为一门心思,想干情报工作的宫崎良一来说,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庶务班的工作,实在太无聊了。整天与油米柴盐打交道,这是一个帝国军人,该做的事吗? 所以,这段时间,宫崎良一除了庶务班的事之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找情报上。他觉得,自己想要调到特高班,必须干出成绩。想要干出成绩,手里得有情报。在法租界,想要情报的话,就得走出去。整天待在庶务班,情报不会找上门的。 宫崎良一很清楚,想要找情报,就得去人多的地方。比如说茶楼,或者戏院。这些人多嘴杂的地方,正是获取情报的好地方。 然而,宫崎良一忘记了一点,他的汉语水平不高。一般的交流,都是断断续续,碰到复杂一点的词汇,他就张口结舌,说不出,也听不懂了。而茶楼、戏院这样的地方,说的都是土语、方言、哩语。听在宫崎良一耳里,好像天书一样。 作为一个日本渔民的儿子,他受的教育,主要是军事方面。如果不是到了中国,他永远也学不会一句中国话。 可宫崎良一是一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他的汉语水平不高,可是他能找到,能听懂这些话的人啊。作为庶务班的队长,他经常会与中国商人打交道。而且,他也可以利用宪兵的身份,照顾一些中国商人。 所以,很多中国商人,想要奉承他。如果能得到他的关照,那些中国商人的生意,也会因此而好起来。 当宫崎良一,想要找情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些人。他很清楚,这些奸诈的商人,眼里只有钱。只要给他们钱,什么事情都会做。毕竟,想跟日本人做生意的人,本身就是倾向于当汉奸。他们为了钱,也确实什么都愿意干。 果然,宫崎良一将他的想法,跟几个中国商人一说,他们都愿意,为宫崎良一提供信息。宫崎良一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情报网,已经初具雏形。 这几天,法租界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宫崎良一收集到这些消息后,如获至宝,觉得他已经有了,进入特高班的筹码。他也将邓阳春,以及他的两名助手的画像,发给了下面的人,让他们留意这些人的动向。 宫崎良一判断,邓阳春一击得手后,肯定不会在法租界停留。那么,从南京路汇丰银行,离开法租界的最短,或者最安全的路线,是哪些呢?宫崎良一不愧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很快,他就分析出几条路线。 然后,他让人拿着画像,在这几条路线上,反复询问路人,及路线上的商户和居民。功夫不负有心,今天,他的一名线人,就向他禀报,有人在胜利街,曾经看到过其中一人。 “小野队长,我觉得,这样的搜捕,没有什么意义。”宫崎良一得到情报后,马上就向小野次郎来邀功。 “这是本清大佐布置的任务,怎么,你比大佐还英明?”小野次郎冷冷的说,他最看不惯宫崎良一自以为是的样子。 “那倒不敢,可是,我怀疑,凶手已经逃出了法租界。”宫崎良一得意的说,本清正雄是人又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 “就算是逃出了法租界,也逃不出古星。”小野次郎笃定的说,他很不喜欢宫崎良一说话的语气,宫崎良一总是忘记,他不过是庶务班的队长罢了。 “我的情报员汇报,昨日,在胜利街,见到了疑似凶手的一名男子,从胜利街由西往东奔走。”宫崎良一笃定的说。 “你的情报员?”小野次郎疑惑的说,宫崎良一提供的情报,是否重要,先不作评论。可是宫崎良一竟然有情报员,这句话刺激着他的神经。 “我利用中国商人的贪婪,发展了一些人,为我提供情报。”宫崎良一得意的说。 “宫崎队长,你的任务是做好后勤工作,无需你发展什么情报员。搜捕军统人员的任务,与你也无关。”小野次郎冷冷的说。 宫崎良一所说的,在胜利街发现可疑人员,他是不会详细问起的。但是,他等会将派人,去胜利街查问。既然宫崎良一能知道,他的人,也不会错过。 “只要是为帝国效力的事,都与我有关。小野君,正视现实吧,大泽谷次郎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官,我觉是,你应该让我到宪佐班,而他只能当一名后勤人员。”宫崎良一诚恳的说。 “八嘎!小野次郎,你只是一名中尉,难道要指挥我做事么?”小野次郎愤怒的说。 “事实证明,我才是最适合担任特高班队长的人选。大泽谷次郎到任后,他干出了什么成绩?他只是一个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懂的小学教师。”宫崎良一据理力争的说。 “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大泽谷次郎。”小野次郎气道,大泽谷次郎虽然没干出什么成绩,可是他很听话啊。自己安排的事情,大泽谷次郎从来不会拒绝。如果让宫崎良一去特高班,整天与自己唱对台戏,什么事都干不成。 “我只是觉得,你没能任人唯贤,让我很失望。如果你不加以改变的话,我会向本清课长举报。”宫崎良一说。明明自己才最合适去特高班,小野次郎偏偏不同意,实在是他恼火了。 “报告。” 小野次郎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大泽谷次郎的声音。 “进来。”小野次郎下意识的说,可是,见到宫崎良一,他马上对宫崎说:“你可以走了。”他清楚,宫崎良一见到大泽谷次郎,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是。”宫崎良一无奈的说,小野次郎是他的长官,在宪兵分队,他没办法与小野次郎分庭抗礼。看来,只能直接找本清正雄汇报了。 “大泽谷次郎,你整天忙碌,为帝国干过一件实事吗?”宫崎良一见到进来的大泽谷次郎,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我无时无刻,不在为帝国效力。不像你,每天坐在办公室,就算为天皇效忠了。”大泽谷次郎淡淡的说,他是师范毕业,论伶牙俐齿,十个宫崎良一,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他今天抓到了岳履鳌,马上就要立功,说话特别硬气。 “我如果是你,一定会很羞愧。看看你在特高班的所作所为吧,整天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却一点成果也没有。”宫崎良一讥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一点成果也没有?昨天晚上,不就抓了几十名嫌疑人么?”大泽谷次郎拿到了岳履鳌的口供,心情很好。一向不张扬的他,也有心情调侃宫崎良一。 “那是什么嫌疑人?只不过是中国人,为了赚钱,而胡乱抓的人罢了。”宫崎良一讥讽的说。 “小野队长,宫崎君,是不是调到特高班来了?”大泽谷次郎不再理会宫崎良一,转头对小野次郎说。他的意思很明显,宫崎良一没有资格,干涉自己的工作。 “我在庶务班,都知道要发展情报员,随时掌握法租界的情况。你身为特高班的副队长,手下没有一位情报员,只知道尸位素餐,不觉得羞耻么?你的行为,对得起天皇么?”宫崎良一怒斥着说。 “宫崎良一,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情报员?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尸位素餐?你身为庶务班的班长,不做好本职工作,总要干扰特高班的工作,到底是何居心?”大泽谷次郎反驳着说。 “你有情报员?我没有听错吧。”宫崎良一冷笑着说,对大泽谷次郎后面的话,听而不闻。他在庶务班,一向是称队长。但大泽谷次郎一定要称他为班长,也是可以的。只是,班长听起来,没有队长这么好听而已。 “报告小野队长,根据可靠情报,特高班在胜利街99号,抓获一名嫌疑犯。据他招供,他就是凶手之一,是军统行动处的新进人员。”大泽谷次郎朝着小野次郎双腿并立,大声说。 “什么?!”小野次郎和宫崎良一异口同声的惊呼。 “此人叫岳履鳌,他就是画像上的二号凶手。”大泽谷次郎拿出一张印刷的画像,指着其中的二号,笃定说。 “人呢?”小野次郎激动的说。 “已经带到了二号审讯室。”大泽谷次郎微笑着说。他看了宫崎良一一眼,调侃的说:“宫崎良一,作为庶务班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二号室,亲眼看看?” PS:求一张推荐票。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一章 供认 听到大泽谷次郎的话,宫崎良一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刚才他还在讥讽,和极力贬损大泽谷次郎。说他尸位素餐,手下没有一个情报员。可现在,大泽谷次郎却通过情报员,提供的可靠消息,抓到了军统的重要人犯。 虽然大泽谷次郎没有打他,可宫崎良一觉得,脸上却火辣辣的。他宁愿大泽谷次郎打自己两巴掌,也比现在好受。如果地上有条缝隙的话,他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一起去看看吧。”小野次郎已经没时间,跟宫崎良一计较这么多了。昨天发生的案子,今天就抓到了凶手,如果是真的,他也能有所交待了。 大泽谷次郎在关键时刻,给自己争了口气。只要他抓的人,确实是军统,就算不是凶手,也大大为自己争脸了。所以,他才想让宫崎良一去看看。也让他知道,大泽谷次郎并不是饭桶。 岳履鳌并没有被吊在铁钩上,因为,他看到其他人的惨样,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只是,负责用刑的田梅次郎,听不懂汉语。见他身上又是屎又是尿的,就没有动手了。甚至,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脱下来。 见到大泽谷次郎进来,岳履鳌当时就跪下来,二号室里,还有一名男子在审讯,那副惨相,让他胆战心惊。其实,他在胜利街99号,就已经全部招供了。但大泽谷次郎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意思,根据朱慕云的安排,才将他带回来,再次审讯。 “昨天在汇丰银行,刺杀叶明泽的,是不是你?”小野次郎像一头野兽一样,他朝宪兵挥了挥的,两名宪兵走了过去,将岳履鳌双手反剪,用膝盖抵着他的后背,将他全身的衣服,一下子全部脱了下来。 “是我,太君,我是你们的人啊。”岳履鳌被吊起来后,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 “朱慕云在么?让他来翻译。”小野次郎对大泽谷次郎说。他一看到岳履鳌,就知道这是个软骨头,根本不用用刑,就会乖乖交待的。 朱慕云进来的时候,岳履鳌已经在自顾自的招供了。只不过,他的下颌骨有一个铁钩,说话已经含糊不清。就算是朱慕云,也要侧着耳朵,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是朱慕云第一次,见到岳履鳌。他因为下巴有个铁钩,只能依靠脚尖,支撑起整个身体。稍不注意,就会将他挂起来。岳履鳌上身,有好处伤痕。但不是刀伤,也不是枪伤。倒像是受了刑后,留下的伤疤。 “说吧,为何要刺杀叶明泽?”朱慕云早就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大泽谷次郎在向小野次郎汇报前,已经跟他通了两次电话。回到宪兵分队后,大泽谷次郎又是先跟他打了招呼后,再来向小野次郎汇报的。 “我是军统管沙岭训练班的新学员,这次进城,接到的任务,是接收一批武器装备。可是昨天在南京路,邓阳春突然说,要执行任务,并且发给我们手枪。我真不知道,是要暗杀叶明泽啊。否则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干。”岳履鳌哭丧着脸说。 “邓阳春呢?”朱慕云问。这样的问题,他相信可以随便问。如果岳履鳌知道邓阳春的行踪,那就怪了。 “我送我到胜利街99号后,就走了。说任务很成功,上面会有一大笔赏钱,让我安心住着,明天早上六点,就会有人来接应。”岳履鳌回忆着说。 朱慕云忠实的翻译着岳履鳌的话,得知明天早上六点,军统会派人来接应,小野次郎眼睛顿时一亮。他马上告诉朱慕云,让他转告岳履鳌,是否愿意配合皇军。 “我一定配合皇军,我本就不是军统的啊。报告太君,我是政保局三处的人。”岳履鳌又说道。 “你是三处的人?”朱慕云诧异的说。虽然他早就听大泽谷次郎说过,但现在岳履鳌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很惊讶。 自从胡梦北告诉他,岳履鳌不是自己的同志后,朱慕云就一直在猜测岳履鳌的真实身份。真正的爱国志士?他又怎么会引起邓湘涛的怀疑呢?日本人的卧底?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甚至,也有可能是政保局的人。 “我以前是新四军游击队的,后来反正,成为中统的情报员。此次是奉命打入军统,我真不是军统的人。你要不信的话,可以去查证。”岳履鳌急不可耐的说。他现在特别难受,这才没挨刑了,听说日本人最喜欢下狠手,他还想留着脑袋吃饭呢。 “中统的情报员?你是史希侠的人?”朱慕云诧异的说,这件事,怎么三处也掺和进来了?但这样的话,他心里就没有愧疚感了。 怪不得邓湘涛,会觉得岳履鳌是地下党。看来,岳履鳌身上,还带着游击队的痕迹。否则的话,邓湘涛也不会有这样的错觉。岳履鳌竟然是史希侠的人,原来他可能是中统,但现在跟着史希侠,一起成为政保局的人。 “不错。长官,求您跟太君说一声,把我放下来吧。我可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岳履鳌哭丧着脸,他现在才知道,当初被中统抓住,已经是很轻松的了。都说进了宪兵队,不死也要脱层皮,一点错也没有。 “把事情交待清楚,自然就会放你下来。”朱慕云冷冷的说。 岳履鳌为了早点下来,根本不用朱慕云问起,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如何成为游击队的,又是如何成为俘虏的,再被中统选中,成为他们情报员的。一一说了出来,绝对不敢有隐瞒。 想当初,岳履鳌也是一名游击队员,甚至参加革命的时间还算早。但是,他被俘后,没有多久,就叛变了。被中统发现,将他召为线人。原本,中统是想用他来对付共产党。可是中统在古星也是麻烦不断,计划还没有执行,就被一锅烩了。 史希侠进入政保局后,岳履鳌自然也跟着,成为政保局的人。只是,他的身份特殊,史希侠没有让他公开身份。当军统在古星,招收新的成员时,史希侠就命他,趁机打入军统内部。 史希侠觉得,先在军统混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联系古星地下党,才能让岳履鳌顺利的,回到共产党的组织。岳履鳌当过兵,也与共产党接触过,又是中统的内线。他只要表现出,一副痛恨日本人的样子,自然就能被军统相中。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岳履鳌在史希侠的安排下,顺利的进入了军统管沙岭训练班。他因为当过兵,训练的时候,成绩卓著。如果不是邓湘涛,突然到了管沙岭,还未必会暴露。 邓湘涛对有疑点的人,从来不会手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他感觉岳履鳌,有点像地下党,直接就放弃了他。现在看来,邓湘涛的做法,虽然会冤枉一些人,但也保证了组织的纯洁性。 “放他下来吧,给他身衣服。”小野次郎听了朱慕云的翻译,沉吟着说。既然岳履鳌愿意配合,又全部招供了,再用刑已经没有意义。 “太君说了,要想活命,就得好好表现。”朱慕云对岳履鳌说。 “一定好好表现。”岳履鳌忙不迭的说,朱慕云是翻译,就算他狐假虎威,可越是这种人,越是不能得罪。他的生死,其实掌握在朱慕云手里。只要朱慕云歪歪嘴,自己就活不了。 小野次郎带着他们,回到了办公室。他对岳履鳌的供述,还是可信的。但是,如何安排岳履鳌,还值得商榷。毕竟,岳履鳌是三处的人。如果让政保局知道,恐怕岳履鳌就会被史希侠接走。 “你们都议议,怎么处理这个岳履鳌?”小野次郎回到办公室后,问。 “直接送宪兵队本部,交给本清正雄课长处置。”宫崎良一说。岳履鳌就算是政保局的人,但他参与暗杀叶明泽,这本就是罪不可赦的。 “朱君,你觉得呢?”小野次郎不置可否的说,宫崎良一只是庶务班的,对他的提议,可以听而不闻。 “这种人,应该直接枪毙。”朱慕云恨恨的说。他当然知道,岳履鳌一时之间,还死不了。但是,他这样的提议,是很条例现在身份的。 “大泽谷君,你认为可以枪毙吗?”小野次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大泽谷次郎。 “枪毙就没必要了。我们应该最大限度,挖掘他身上的价值。岳履鳌不是说,明天早上六点,军统会派人来接应么?就算要处理,也得过了明天早上六点,也不迟。”大泽谷次郎缓缓的说。 这样的安排,也是朱慕云跟他商议过的。只是大泽谷次郎想不通,引诱军统上钩,与朱慕云之前的行为,并不相符啊。可是,他依然没有拒绝。就像下午抓岳履鳌一样,当时他怀疑朱慕云的用意。 现在看来,岳履鳌是政保局的人,这种人抓起来,对军统未必是坏事呢。所以说,听朱慕云的,肯定不会错。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二章 争抢 小野次郎对大泽谷次郎的提议,很是满意。这也是他现在所想的。看来,大泽谷次郎的能力,并不像宫崎良一所说的那么低。 “没错。但此事,必须保密。朱君,还要拜托你。”小野次郎对朱慕云鞠了一躬,诚恳的说。如果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此事,他也没有办法。 不管什么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失败的几率就越高。如果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或者通知史希侠,明天诱捕军统接应人员的事,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小野队长太客气了,我是宪兵分队的人,当然心向宪兵分队。岳履鳌是大泽谷队长抓到的,与我无关。等到明天,我再详细向政保局汇报。”朱慕云连忙说。 “哟西。”小野次郎高兴的说。如果朱慕云详细向李邦藩通报,他担心会节外生枝。 岳履鳌只是一个小角色,抓住他,不能算破案。只有把邓阳春抓到,才算是真的抓到了凶手。岳履鳌和另外一名新人,根本就没动手。因此,必须抓住邓阳春,才能算结案。 但因为抓到了岳履鳌,宪兵分队的搜捕,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从昨天案发到现在,宪佐班的人,都还没休息。他们连续工作了二十多小时,这已经突破了极限。朱慕云请示小野次郎,今天下午,可以提前下班。 “宪佐班此次的搜捕行动,表现出色,结案后,我会向上面如实汇报,请求给你们嘉奖。”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多谢小野队长。”朱慕云惊喜的说,现在小野次郎春风得意,不知道明天行动失败后,他会有什么感想。 朱慕云离开后,宫崎良一并没有马上走。今天大泽谷次郎的表现,让他很丢脸。他知道,明天早上,在胜利街99号,会有一次诱捕行动。他在想,自己能否,争取到这次行动呢? “小野队长,今天大泽谷次郎已经很辛苦了,明天的行动,是否由庶务班来完成?”宫崎良一突然说。 “庶务班?宫崎良一,你没搞错吧?”小野次郎被他气笑了,庶务班的人,只会搞后勤,有何战斗力可言? “庶务班一样可以为帝国效力,我们有信心,完成任何任务。”宫崎良一坚定的说。 “算了吧,明天的行动很重要,我不能交给你们。”小野次郎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如果庶务班不参加也可以,但我本人,愿意替队长分忧。”宫崎良一看了大泽谷次郎一眼,说。 “这是特高班的事情。”小野次郎说。 “宫崎良一,这是特高班的任务,你还是回去管好庶务班吧。明天,今天晚上,给我们准备充足的给养,让我们好好睡一觉,就是给我们分忧了。”大泽谷次郎看了宫崎良一一眼,讥讽着说。 “不行,你在这方面经验不足,抓捕军统的人,必须沉着冷静。”宫崎良一突然说,这可是一次立功的好机会,他不想错过。 “你的意思,是比我更沉着冷静?”大泽谷次郎冷笑着说,明天的任务,朱慕云也叮嘱过他,能不执行,就尽量不要执行。因为,他们一抓捕岳履鳌,军统应该就能得到消息。明天的诱捕,成功的几率非常低。 “这是自然。小野队长,既然我已经知晓了此事,就必须参与。否则的话,我要向本清课长禀报。”宫崎良一威胁着说。 “笑话,宪兵分队的事情,还轮不到本清课长来插手吧?”小野次郎生气的说。 “既然如此的话,我就要向本清正雄汇报此事。”宫崎良一冷冷的说。 “请便。”小野次郎淡淡的说,宫崎良一越级上报,这是部队里最忌讳的事。任何时候,内部的事情,都要关起门来解决。 宫崎良一立功心切,根本不顾小野次郎那杀人的目光,他拿着小野次郎桌上的电话,就向本清正雄汇报了此事。幸好,他并没有说出岳履鳌的真实身份,只是表明,宪兵分队的野山还在医院,大泽谷次郎又辛苦了二十多小时,非常劳累。他本人愿意,为小野次郎分忧,明天率领宪兵分队的人,在胜利街设伏。 “小野队长,本清课长要跟你讲话。”宫崎良一将话筒递给小野次郎,虽然他不在特高课,但他与本清正雄的关系,其实很深。他来宪兵分队当庶务班的班长,不过是一个过渡。只不过,小野次郎没有弄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一直阻挠自己罢了。 “本清课长,我是小野次郎。嗨,我已经审讯完毕,岳履鳌确实是凶手之一。他慑于大日本皇军的实力,已经准备与我们合作。只是宫崎班长,一直负责庶务班,恐怕不妥吧?”小野次郎一万个,不愿意让宫崎良一带队。 明天的行动,是一次扩大战果的机会。大泽谷次郎抓捕岳履鳌,相当于种下了一棵果树,凭什么,要让宫崎良一来摘胜利果实?但是,本清正雄也有他的安排,他明确告诉小野次郎,宫崎良一是一个能力很强的情报官,希望小野次郎能给他一次机会。 本清正雄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了,小野次郎还能说什么呢。挂了电话后,他很是懊悔。早知道的话,让宫崎良一不去审讯室,就没有现在这事了。 “大泽谷次郎,你把士兵交给宫崎良一,明天让他带队。”小野次郎缓缓的说。 “多谢小野队长,大泽谷君,辛苦了。”宫崎良一欣喜若狂,朝着小野次郎和大泽谷次郎,各鞠了一躬,感激的说。他觉得,自己的春天,又要来了。 *** 朱慕云回到宪佐班后,才到办公室,张光照就拿着一沓材料,来找他签字。朱慕云心知肚明,张光照要放的人,都是收了好处的。 “队长,昨天抓的人,经过初步审讯,有一部分人,只是因为证件不齐全,你看是不是放掉算了?”张光照下午很忙,忙着收钱,忙着跟人做交易。他当过看守所长,做这些事情,轻车熟路,算是重操旧业。 “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抗日分子。”朱慕云接过张光照递过来的材料,随意瞥了一眼。张光照交上来的,是五个人,但是,这五人,都是不从克勒满沙街抓捕的,更加没恒昌源的职员。 朱慕云很是意外,他已经交待了胡梦北,只要按照自己的操作流程,把人赎回去,一点问题也没有。再说了,如果二十块大洋不够,再加一点嘛。作为一名普通老百姓,能花几十块大洋赎人,已经是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 “我敢拿脑袋担保,这里面绝对没有抗日分子。”张光照信誓旦旦的说。 “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好。”朱慕云提醒着说,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这年头,谁也不敢保证,别人的真实身份。 “多谢队长提醒。”张光照说,他见朱慕云拿着笔,就是不签字。马上拿出一封大洋,放到了申请文件旁边。 “这么多?”朱慕云见到大洋,意外的说。一封大洋就是一百块,已经不少了。 “这些人为了早点出去,还是舍得花钱的。”张光照微笑着说,换在以前,一个人收二十块大洋,也确实够了。可是,法租界的人,兜里确实钱多些。 “有钱的,多收点没关系。但没钱的,不要勉强。真要是送到了后面的审讯室,他们还能活命?如果真是抗日分子,倒也罢了。可普通老百姓,谁能受得了这个?”朱慕云说。 “队长英明。”张光照忙不迭的说,但心里,他却不以为然。朱慕云吃肉,自己喝汤,天经地义。 “这钱你拿回去,给兄弟们分了,大家都辛苦了,算是一点辛苦费吧。”朱慕云签字后,将那封大洋,连同申请文件,一起推到了张光照身前。 “这怎么可能呢,兄弟们的那份,属下自然会出的。”张光照说,朱慕云如果不拿钱,这事就不好办了。 “你怎么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这种钱,能少拿,就尽量少拿。能不拿,最好不拿。这里不是看守所,日本人杀人不眨眼。”朱慕云说,如果是在警察局,张光照这样做,并不算什么。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宪兵分队不比警察局,如果普通老百姓,关在这里,那是要死人的。 “是。”张光照不再勉强,他也知道,朱慕云体恤下属,这点钱对朱慕云来说,也不算什么。 “昨天抓的人,有近三十个吧。这些人,都要尽快处理掉。如果真有问题的,就移交给巡捕厅。只有真正有嫌疑的,才能留下来。”朱慕云提醒着说。所有人嫌犯,最后都要他把关,他希望,张光照能将全部人,都处理掉。 “我会尽快处理的。”张光照点了点头,说。 “不是尽快,而是今天下午,必须全部处理掉。你去拟名单,我来签字。该放的放,该关的关,该移交给巡捕的,就赶紧移交过去。”朱慕云说。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三章 选择 朱慕云恨不得,将所有的抓来的人,全部放掉。毕竟岳履鳌已经抓住了,小野次郎在短时间内,不会再关注这些人。他们都是中国人,就算犯了罪,落在日本人手里,就算不枪毙,最后也会落个当劳工的命。 如果可以的话,朱慕云宁愿将人,移交给巡捕厅,也不想让他们留在宪兵分队。只是,这样的话,他不好跟张光照明言。 而且,处理这些人的速度,还得加快。现在小野次郎的心情舒畅,那是因为,宪兵分队抓到了岳履鳌。明天上午,宪兵分队肯定会在胜利街99号有行动。而明天的行动,注定会失败。到那个时候,谁敢保证,小野不会拿这批人泄愤? 所以,要趁着小野次郎没有发怒前,将这些人全部处理。张光照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明白,关的时间越长,犯人的家属就越急,他也越能卖个好价钱。这就是没有大局观,才会有的想法。 以张光照的认知,他的层次也只能这么高。在张光照的眼里,只有钱。只要能赚到钱,他甚至可以不顾危险。这种危险,不仅仅是其他人的,也包括他自己的。 “可是,有些人的家属,还没有联系好呢。”张光照为难的说,才一天时间,那些嫌疑犯的家属,未必就会来找路子。有些人被抓起来,家人甚至都不知道。找不到家属,就收不到钱。 “那就去找家旅馆,让他们在那里过夜。这些人,不能总关在宪兵分队。”朱慕云说,现在小野次郎答应尽快处理,就应该趁小野心情好,将这些人,全部处理呢。 如果日本人心情不好呢?说不定,会将这些人施以酷刑。日本人喜欢杀人取乐,也喜欢杀人泄愤。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他们只要哪根筋不对,就喜欢拿老百姓出气。甚至,吃了败仗,也能怪罪到老百姓头上。 “队长高明。”张光照眼睛一亮,朱慕云的脑子,就是比自己活。将那些人,留在宪兵分队,确实容易成为日本人的出气桶。如果找家旅馆关起来,一样可以收到钱。至于多出来的费用,羊毛出在羊身上。 “现在是非常时期,把你以前的那一套,都给我收起来。就算是送到旅馆,这些人也最多关一天。昨天上午,必须把人放走。”朱慕云严厉的说。如果他严令,今天晚上之前,就要处理掉所有人,想必会让人怀疑。 其实,明天上午之前,也有些晚了。朱慕云只能希望,小野次郎不要把火,撒到这些人身上。上午,他去看的时候,发现还关了几个女人。一见到她们,朱慕云就想到了胡惠芹。他绝对不希望,宪兵分队再出现第二个胡惠芹。 “是,我马上就去处理。”张光照忙不迭说。 就在朱慕云与张光照谈话后不久,恒昌源的人,终于来找张光照。胡梦北给家里传递消息,再由家里,通知恒昌源,这都需要时间。当然,几十块大洋,恒昌源还是拿得出来的。毕竟这是一家商行,为根据地采购物资,手里自然会有大量的资金。 每释放一个人,都需要朱慕云签字。当张光照拿着,释放名单,来找朱慕云批复的时候,朱慕云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但是,当他看到名单上,写着一个叫“姚燕萍”的名字时,却是一愣:“女的?” 上午,他知道抓了几名女的。可是没想到,恒昌源的职员,竟然是女性。早知道的话,他应该早点把她放出来的。 “对啊,还挺漂亮呢。”张光照的话里,透出一份邪恶。 “人家才二十一岁,你竟然也抓起来。”朱慕云蹙着眉头,很是不满的说。他可不管姚燕萍漂不漂亮,这是地下党的人,只要能让她平安回去,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没有证件,说是外地的,我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是本地人,这才带回来审审。”张光照不好意思的说。对他来说,姚燕萍是一个很好的“客户”。想要抓人,不管是谁,他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 “没有证件?”朱慕云诧异的说,不可能吧,他的安居证,到现在还没有过期。对了,他突然想到,在法租界,光有安居证,还是不够的。这是日本人的东西,法国人并不认可。 “队长,你放心,我不会胡乱抓人的,也不敢胡乱抓人。”张光照信誓旦旦的说。 “所有的女人,争取都放掉。如果没有保人,你们就带她们去找。这些女人,今天必须处理完。”朱慕云坚定的说。 “好。”张光照说,他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没有多说什么。 姚燕萍离开的时候,朱慕云站在窗户边,这是一个秀丽的姑娘。留着披肩的长发,身材婀娜多姿。朱慕云没有看清她的脸,想必是个漂亮的姑娘。 朱慕云不知道,她是普通职员,还是地下党呢。这个问题,必须自己去判断。就算他问胡梦北,也得不到答案。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胡梦北绝对不会透露。 从昨天军统发动进攻开始,朱慕云就一直在忙碌。晚上,也没有回家。今天,抓到岳履鳌,宪佐班终于可以正常下班。朱慕云回到家后,发现于心玉,明显有些紧张。朱慕云知道,这是因为军统回来了的缘故。 “怎么,一天不见我,就这么想念?”朱慕云调侃着说,这段时间,于心玉的表现出色。可是因为,军统在南京路的行动,让她无法再保持,原来的平常心。 “外面这么乱,你也不知道回来?”于心玉嗔恼着说。 “为了抓捕军统分子,我只能舍小家顾大家。”朱慕云叹息着说。 “一身的臭味,昨天没洗澡吧?”于心玉原本还想来接朱慕云手里的公文包,可是闻到他身上的汗臭、烟味、酒味的综合气味着,蹙着眉头,再也不敢靠近。 “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时间洗澡?”朱慕云说。 “不行,你赶紧去洗个澡,否则不能上桌。”于心玉说。虽然她很想打探,关于搜捕军统的情况。可是朱慕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她实在接受不了。如果朱慕云再不走,她可能就要吐了。 “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来家里搜查?”朱慕云洗完澡后,玉梅也将饭菜摆上了桌,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口问。 “我们住在白石路,谁会来查?倒是电话局被查了。”于心玉说,昨天的枪击案,她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可是很快,她就知道,叶明泽被军统杀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非常高兴。可是,随之而来的大封锁,大搜捕,又让她提心吊胆。昨天,法租界的进出通道,全部被封锁。幸好她是住在白石路,报上朱慕云的名字后,也没人敢为难她。换成其他人,根本就出不来。 “昨天整个法租界,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朱慕云说。 “这样的搜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于心玉担忧的说。她既是担忧自己上班不方便,更加担忧,军统行动人员的安全。 “已经结束了,今天你回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吗?”朱慕云诧异的问。 “关卡上依然有日本兵和警察,哪里结束了?”于心玉心里一惊,朱慕云说得很轻松,说明搜捕有了进展。如果宪兵分队抓到了人,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只是说,今天的搜捕结束了,并没有说案犯抓到了。兄弟们从昨天上午开始,一直忙到今天下午,铁打的人,也顶不住啊。”朱慕云叹了口气,说。 “明天还会搜查吗?”于心玉问,她不会直接问朱慕云结果,但可以从朱慕云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和推断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暂时还不知道,得等上面的命令。”朱慕云回答得滴水不漏,他好歹也是个处级干部,不能把情报,随便就透露出来。 吃过饭后,朱慕云进了书房,他想给李邦藩家里打个电话。但是想了想,还是挂了。虽然他答应小野,岳履鳌之事,要保密。但是,现在有条件汇报,他自然不会真的承诺。在李邦藩和小野次郎之间,朱慕云毫不犹豫会选择李邦藩。 小野次郎只是觉得,朱慕云是个可用之人。而李邦藩呢,对朱慕云很信任。他必须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哪怕得罪小野次郎。 朱慕云也没有开车,换了身便服,从后门走了出去。他家离李邦藩的住所,并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就当是饭后散步了。 按照邓湘涛的安排,今天政保局应该也有收获。只是,那个人,本就是政保局的内线,没什么值得欣慰的。但是,李邦藩会不会留在局里加班,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以李邦藩的性格,加班是常有的事。 只是李邦藩家的书房,没有灯光的话,朱慕云就会打道回府。然而,走近时,他分明看到了,李邦藩家书房的灯,是亮着的。 “你怎么来了?”李邦藩见到朱慕云,很是意外。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四章 进了圈套 朱慕云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李邦藩汇报了。他相信,就算李邦藩知道详情,也不会让自己为难。他总不会,在知道岳履鳌的情况后,马上就向小野次郎要人吧? 毕竟,李邦藩是专业特工,保护消息来源,是最基本的原则。这一点,李邦藩应该比他更清楚。果然,听了朱慕云的汇报后,李邦藩并没有生气。 “岳履鳌的事情,小野次郎希望我,明天早上,再向你汇报。所以,白天我也没打电话。”朱慕云一副内疚的样子,惭愧的说。 “你做得很对。”李邦藩缓缓的说,三处竟然悄无声息的,派人内线打入军统。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昨天的搜捕,三处并没有参加。可是,史希侠应该能看到了嫌犯的画像吧?岳履鳌是二号嫌犯,难道他就没看出来?还是史希侠觉得,岳履鳌不可能被捕?如果是前者,史希侠是失职,如果是后者,就是渎职。 如果昨天在拿到画像后,史希侠就能认出岳履鳌,现在事情,就要顺利得多。至少,岳履鳌不会落在宪兵分队手里。 “局座,今天咱们的行动,顺利么?”朱慕云试探着问,这是宋鹏传回来的消息,应该也取得了成功。 当然,所谓的成功,是指抓到了人。但这个人,被捕后,恐怕所有人,都会很沮丧。当然,也有可能,有人认出了画像,而没有执行抓捕。 “这次,我们恐怕是中了邓湘涛的圈套。”李邦藩叹息着说。 上午,他收到情报后,确实很兴奋。觉得,这是破案的最关键因素。而且,张百朋突然告诉他,三号嫌犯,很可能是他布置的内线之一。现在,朱慕云又告诉他,二号嫌犯,又是三处的内线,如果他再不明白,那就太傻了。 原本,李邦藩还在左右为难。政保局的内线,成了叶明泽案的三号嫌犯。抓吧,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抓吧,又没办法交待。他与张百朋商量后,暂时没动手。就算要抓捕,也得故意失败。 但是,现在朱慕云的消息,让他明白一件事,这两个人,都是邓湘涛故意安排的。地字一号,之所以能轻易打探到消息,恐怕也是因为,邓湘涛想将情报,尽快传出来。怪不得,行动队那边,似乎也有收获。 “张百朋吗?马上抓捕三号嫌犯。”李邦藩当着朱慕云的面,给张百朋去了个电话。 刚才朱慕云带来的消息,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政保局不把三号嫌犯抓回来,最终他也会死在邓湘涛手里。 “抓捕三号?局座,他可是我们的人?”张百朋惊讶的说,白天,他还在跟李邦藩商量,要如何配合自己的内线。怎么到晚上,李邦藩突然要抓捕了呢?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你的内线,已经暴露了。”李邦藩看了朱慕云一眼,缓缓的说。 光是地字一号传来的情报,他还没办法确认。可是,刚才朱慕云的情报,让他非常确定,邓阳春这两个所谓的助手,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替死鬼。邓湘涛这一招,玩的漂亮。借着自己的人,替他清除内鬼。 “暴露了?不可能。”张百朋急道,其实,他心里也有这种担心。但是,他总是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赶紧把从抓回来,要不然的话,就要被军统清除了。”李邦藩冷冷的说,张百朋白天,认出模拟画像后,一直在考虑,要如何才能保护他的内线。 在张百朋看来,经过叶明泽案后,他的内线,已经赢得了军统的绝对信任。这个时候,只要政保局再在外围配合一下,他就能在军统站稳脚跟。甚至,在行动处担任重要位置。 “是。”张百朋万般无奈,他还一直在幻想,如果自己的内线,在军统成功潜伏后,他就能一举摧毁军统古星区。 “慕云,今天晚上,我的汇报很及时。”李邦藩放下电话后,对朱慕云说。 其实,在张百朋告诉他,三号嫌犯竟然是政保局的内线时,李邦藩还很疑惑,怎么会内线怎么这么幸运?竟然能跟随邓阳春,一起参加行动。这说明张百朋安排的内线,还是很优秀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上。 李邦藩对这名内线,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在朱慕云没来之前,他一直在考虑的是,如何配合内线,让他多立功。甚至,李邦藩觉得,如果发现邓阳春的线索,都可以暂时不抓捕。可现在,听到朱慕云的汇报,他猛然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要不要告诉小野次郎?”朱慕云问,他差点忘了,自己帮着画了画像,虽然不是十分像,但只要认真看,还是可以认得的。 “算了,明天上午再说吧。到时候,你也可以将局里的情况,向他通报。”李邦藩摇了摇头,现在就告诉小野次郎,虽然能让小野次郎避免明天的失败。但同时,也会暴露朱慕云。 朱慕云是因为对自己的忠诚,才会在晚上,向自己汇报的。现在通知小野次郎,岂不是将朱慕云抛了出来?朱慕云如果信任自己,李邦藩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 但是,在朱慕云走后,李邦藩却给六水洲上的史希侠,去了个电话。关于岳履鳌的情况,他希望,史希侠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同样是人,为何张百朋认出了三号嫌犯,而史希侠却对二号嫌犯视而不见? 接到李邦藩亲自打来的电话,史希侠很是诚惶诚恐,他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迅速往白石路赶。一路上,他都在猜想,李邦藩找自己,到底所谓何事。 史希侠自然也想到了,目前政保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叶明泽案。但发生在法租界的叶明泽案,跟三处并没有关系。白天在会上,局里就没有给三处安排工作。对叶明泽的案子,他也从不关注。 三处的强顶,是对付地下党。史希侠突然心想,难道说,李邦藩想对地下党有动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有好几个计划。 “局座,这么晚还没休息,真是辛劳。”史希侠赶到白石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虽然是三处处长,但并没有专车。接到命令后,光是到码头,就花了差不多了一个小时。六水洲上的船,晚上都锁了,他想离开,得请示余国辉。 “昨天法租界发生的叶明泽遇刺案,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看了史希侠一眼,沉吟着问。 “这个案子,与三处并没有关系吧?”史希侠一愣。他暗忖,李邦藩果然问的是叶明泽的案子。但抓捕行动,三处都没有参加,现在深夜把自己叫来,李邦藩吃错药了? “这是三名最重要的案犯,任何执法机关,都有义务逮捕他们。你们三处,也责无旁贷。”李邦藩缓缓的说,同时,将邓阳春、岳履鳌等人的画像,拿了出来。 “一定谨遵局座旨意,全力缉拿这三名凶犯。”史希侠站起来,昂首挺胸的说。但他的目光,依然没有朝那三人的画像,多瞧一眼。 “全力缉拿?如果让你看到他们,能否认得出来?”李邦藩淡淡的说。 “他们的画像,我都看过,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史希侠微笑着说。但是,当他将目光,再次望向桌上的画像时,突然愣住了。 “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你看看这个二号,就没一点印象?”李邦藩将岳履鳌的画像抽了出来,递给了史希侠。 “有点面熟。”史希侠猛然一惊,李邦藩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叫来,这个人,不会是自己的手下吧?白天在会议室,他确实没有注意。但现在,他是越看越像。但他心里,又不停的祈祷,千万别是岳履鳌。要不然,他就是失职了。 史希侠当然是认识岳履鳌的,但是,这张画像上的人物,跟岳履鳌,只有六七分像。白天在会议室,他并没有想到,二号嫌犯,竟然会是自己的内线。 “此人叫岳履鳌,有印象了吧?”李邦藩缓缓的说。 “岳履鳌?!这也不像啊。”史希侠惊呼,他知道,如果自己一下了承认了,将会更加尴尬。 “要不,史处长再仔细看看?”李邦藩冷冷的说。 “不用了,此人与岳履鳌只有六七分像。白天在会议室,我还真的没有注意。现在局座一提醒,还真是此人。”史希侠拿出方巾,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说。 “现在可以说说这个岳履鳌了吧?”李邦藩望着史希侠,淡淡的说。 史希侠曾经可是,中统古星调统室副主任,竟然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怪不得,他会叛变。史希侠虽然是李邦藩的手下,可是,作为同样的情报人员,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史希侠。任何情报员,如果为了苟活而叛变,将是永远的污点。 就算史希侠是他手下的一名处长,但在李邦藩心里,史希侠的地位,连一个科长都不如。任何一名叛变者,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重用。因为,你能叛变一次,就能叛变第二次。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五章 求教 看着史希侠的态度,李邦藩对他很是不满。这些叛变者,没有担当,毫无忠诚度可言。他甚至怀疑,史希侠可能还跟重庆,保持着某种联系。 “报告局座,岳履鳌是我从新四军游击队的俘虏中,发展的一员情报员。原本,我打算派他打入古星地下党。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军统在管沙岭办训练班,我就让他借机打入训练班。想通过军统的组织,再打入地下党。”史希侠哪还敢隐瞒,连忙汇报着说。 “这个计划,倒是不错。”李邦藩说,如果按照史希侠的计划,并且能成功实施的话,确实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惜,功亏一篑。”史希侠遗憾的说。他特别叮嘱岳履鳌,他的任务,不是打入军统这么简单,而是要通过军统这个跳板,打入地下党。 “这件事,为何你之前没有汇报?”李邦藩不满的说。如果史希侠提前汇报,再由自己帮他策划,或许事情就不会到这个地步了。 “没有干出成绩之前,也不好意思禀报。”史希侠说,这件事,他是有私心的。他不但没有向李邦藩汇报,也没有向武尚天汇报。 中统的主要任务,是对付地下党。虽然岳履鳌成功打入军统训练班,但史希侠也没打算马上启用。他甚至,还刻意让自己忘记,有这么一个情报员的存在。 他在训练岳履鳌的时候,就告诉他,岳履鳌的主任任务,是借机打入地下党。这才是史希侠的最终目的,只有到那一步,他才会向上面汇报。 “平常你们怎么联系?”李邦藩沉吟着问。 “自从他进入军统训练班后,就一直没联系。局座,他真的回了古星?”史希侠问,他对岳履鳌的要求是,长期潜伏,积极表现,争取引起地下党的注意,趁机打入地下党。不管岳履鳌干了什么事,他最终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地下党员。 “你不是看到画像了么?”李邦藩冷冷的说。他之所以找史希侠过来,是想搞清楚,那个岳履鳌,还有没有价值。 “这么重要的行动,他竟然敢不报告,真是糊涂。”史希侠故意说道。他确实很急,听李邦藩的语气,是准备将岳履鳌定罪啊。如果非要抓岳履鳌,那也没关系。只要不牵连到自己,他也就没意见了。 “你先回去吧。”李邦藩摆了摆手,史希侠的领悟,还真是不高。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自己都叫出了岳履鳌的名字,他竟然还在想着,要替岳履鳌说话。 而且,最让李邦藩失望的是,史希侠没有一点担当。出了事情,先把责任推给岳履鳌。看来,岳履鳌暴露,与史希侠的为人,也有莫大的关系。 这样的人,能当好三处处长吗?幸好三处的人,都是原中统人员,要不然的话,李邦藩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尸位素餐之人,留在处长的位子上。 史希侠被李邦藩赶出来,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晚,他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看刚才李邦藩的态度,对自己非常不满。他摇头叹息了一下,因为他没有汽车,周围也没有黄包车,只能边走边等。他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了朱慕云。 史希侠按门铃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准备睡觉了。他在书房听到门铃声,本想来开门。但刚拉开房门,就见玉梅已经出来了。 “玉梅,你去看看是谁。”朱慕云叮嘱着说。 当玉梅领着史希侠进来的时候,朱慕云也很意外。他心里猜了很多人,可就是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史希侠。要知道,史希侠晚上住在六水洲,晚上出来一趟,可是不容易。 “史处长,你怎么来了?”朱慕云没有在客厅会客,要不然于心玉等会,又睡不着了。这么晚了,史希侠竟然还跑到家里来,是想走货?还是因为岳履鳌的事? “朱处长,兄弟这次可能有麻烦了。”史希侠跟着朱慕云进了书房,叹息着说。 “你能有什么麻烦?”朱慕云佯装不知。但他见到史希侠的态度,就明白,史希侠的到来,必定与岳履鳌有关。 “此事说来话长。”史希侠叹了口气,等玉梅给他倒了杯咖啡后,他才把刚才在李邦藩家的谈话内容,向朱慕云和盘道出。 李邦藩既然知道了岳履鳌的事情,而且岳履鳌还参与了刺杀叶明泽,自己好不容易发展的这条内线,怕是要被掐断了。而且,他最担心的是,岳履鳌是自己派进去的,岳履鳌犯了法,自己会受牵连吗? “这件事,昨天你怎么不提前向局座汇报呢?”朱慕云听完后,问。 “我也没注意到啊,那两张画像,当时我只扫了一眼。叶明泽的案子,与我三处何干?”史希侠说,不该知道的事,还是少知道为好。叶明泽的案子,那几名嫌疑犯,怎么可能与三处有关呢?当时,他的目光虽然停留在画像上,但看在眼里,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岳履鳌竟然会突然回城。按照他与岳履鳌的约定,如果到了古星,应该先与自己联络的。可是,他并没有收到岳履鳌的联络暗号。 “那还真有些麻烦了。”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在确定了岳履鳌的身份后,对岳履鳌的遭遇,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岳履鳌出事,倒也没什么。可是朱处长,你说这件事,不会牵连到我吧?”史希侠急道,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个问题。 岳履鳌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大不了,就当少在地下党,发展一名内线呗。可是,如果因为岳履鳌,日本人迁怒到自己头上,那就麻烦了。他现在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来,他绝对不想松手。 “岳履鳌参与刺杀叶明泽,这件案子有多大,你不清楚?如果让上头知道,或是告诉了叶主任,你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我不知道。但是,你这处长的位子嘛,恐怕得让贤喽。”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所以我才请想你,一定要拉我一把。”史希侠哭丧着脸说。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得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我,才好帮你出主意啊。”朱慕云微笑着说,史希侠方寸大乱,正好可以跟他“深入”沟通。 刚才史希侠跟朱慕云说起的,只是与李邦藩谈话的内容,但是,如何找到岳履鳌,进而发展他作为内线。这中间的细节,史希侠并没有提及。 其实,整件事说起来也简单,岳履鳌曾经是游击队员,被俘后,受不了酷刑,被迫叛变。而史希侠觉得,岳履鳌的身份,可以做点文章。就精心替岳履鳌,重新做了一套档案。并且,对他培训了几个月。 原本,史希侠对岳履鳌寄予厚望,可哪想到,他竟然会成为刺杀叶明泽的凶手呢?叶明泽已经被任命为江西省长,而他父亲,更是古星绥靖公署主任,湖北、河南南部的军队,都归他节制。自己一个小小的处长,若是被叶朋中记恨上了,还有活路吗? “史兄,你这手段很高明嘛。看来,我还要向你多学习才行。”朱慕云微笑着说。 史希侠派岳履鳌打入军统,竟然是为了趁机浸透进地下党组织,如果被他得逞,地下党再怀疑,也不会怀疑到岳履鳌中统的身份。光是这一点,史希侠就很高明。 “哪里哪里,我现在不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么?”史希侠苦笑着说。 “除了岳履鳌,你没有安排其他人,打入军统训练班了吧?”朱慕云随口问。 “这个嘛……当然没有了。”史希侠一愣,连忙说道。 “那就好,如果再被发现,那我也帮不了你。”朱慕云笑了笑,史希侠的神情,都落在他眼里。史希侠肯定不止一个岳履鳌,说不定,已经有人打入地下党组织,都未可知。 朱慕云从来不喜欢,主动去窃取情报,他更愿意,让情报自动送上门来。这种方式,看似天方夜谭,可是,只要操作得当,其实也是很容易的。当然,前提得是朱慕云本人,有足够的人脉,以及相当的能量。 能力越强的人,别人就会越来找你。无论是帮你也好,求你也罢,都比普通人的几率要高得多。只有成为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才能让情报主动送上门来。如果史希侠觉得,朱慕云帮不上他,今天晚上,他会登门拜访么?恐怕就算到了门外,也会过门而不入吧。 “还望老弟能帮忙出个主意,你放心,我一定重谢。”史希侠信誓旦旦的说。 “明天早上,你应该第一时间去向武尚天汇报,二号嫌疑人,就是你的情报员岳履鳌。同时,让武尚天向特高课禀报此事。只有争取主动,才能减轻责任。”朱慕云提醒着说。 “可是,我已经向局座汇报了啊。”史希侠疑惑的说。 “今天晚上的汇报,是非正式的。史兄,论年纪,你是兄长,论资历,你是老情报员了,论级别,你多年前就担任了中统调统室副主任。怎么这种事,还要我来提醒呢?你必须先向武尚天汇报,再由武尚天向局座,或者特高班汇报,才是正规渠道。”朱慕云笑了笑,说。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六章 同病相怜 朱慕云的话,既像调侃,又像劝导,更像是训斥。史希侠听了,虽然很不舒服,但又不好发作。毕竟,朱慕云说的在理,也很正确。如果朱慕云不说得这么直白,他还真的不知道,应该这样处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看着复杂,但处理起来很简单。而有些事情,明明看上去很简单,处理起来却非常复杂。岳履鳌的事情,史希侠要负主要责任。现在,向上面汇报,也不能有丝毫差错。 “朱处长说得对,我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史希侠羞愧的说,虽然朱慕云比自己年轻一大截,但在这种事情上,朱慕云真的能当他的老师。 朱慕云其实很想,让史希侠说出其他内线。他也相信,史希侠绝对不止岳履鳌这一条线。甚至,有些秘密情报员,已经打入了地下党的组织。但是,这种事情,非常敏感。就算史希侠现在不计较,等他回过头来,必定会有所怀疑。 朱慕云的原则,只要是涉及到情报的事,从来不会主动问起。一直以来,他都避免在情报和行动中,牵涉太深。他相信,只要时机合适,史希侠自然会对自己说起。让史希侠主动说出来,才是获取情报的最好方式。 谈完话后,朱慕云亲自送史希侠出来。见天色已晚,就开车送史希侠去了古星码头。又给他联系了一条巡逻艇,让他上六水洲。如果不是朱慕云的话,史希侠晚上,恐怕只能在码头过夜了。登上快艇的史希侠感激涕零,站在船头久久挥手。 第二天一大早,朱慕云去了镇南五金厂。他也得在今天,正式向李邦藩汇报一次。当然,他只需要作一个姿态就可以。只要在李邦藩的办公室待一会,就算履行了手续。这样的话,关于岳履鳌的情报,就显得很合理。 “宪兵分队那边,有没有传来消息?”李邦藩问。虽然他可以直接与小野次郎沟通,但朱慕云是联络官,向他问起,是没有错的。 “来的时候,我给宪佐班去了个电话。岳履鳌很配合,胜利街99号的住户,全部换成了宪兵分队的人,由宫崎良一亲自指挥。”朱慕云介绍着说。 “由宫崎良一指挥?他不是庶务班的么?”李邦藩惊讶的说。 “宫崎良一向本清课长请求,一定要参加今天的行动。”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还真是不甘寂寞,行动有收获吗?”李邦藩问。 “到目前为止,军统的接应人员,还没有出现。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朱慕云看了一下时间,说。 “军统的人,不可能再出现了。”李邦藩笃定的说,他敢断定,今天宪兵分队只是白忙一场。其实,这个判断,昨天晚上就出现了。只不过,为了保护朱慕云的情报来源,他不好跟小野次郎说起。 “局座英明。”朱慕云奉承的说。他的判断,其实更早。在邓湘涛告诉他岳履鳌的资料时,他就知道,今天的行动,不会有任何收获。 李邦藩与邓湘涛,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作为在古星的最强对手,他们已经暗中交锋无数次。虽然各有胜负,但李邦藩对邓湘涛的性格、行事风格,都有所了解。 “你赶紧去合作路,昨天晚上,我们也进行了抓捕。抓到了嫌疑人,正是情报处当初派过去的内线。邓湘涛厉害啊,真正的一箭双雕。”李邦藩叹息着说,这一手玩得很漂亮。 情报处和三处的内线,已经成功的进入了军统训练班。应该说,他们能进去训练,肯定是经过层层筛选。可以说,他们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但是,为何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呢?李邦藩当然想不到,坐在他对面的这位,最让他信任的下属,正是邓湘涛的得意弟子。 “邓湘涛再厉害,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咱们的阶下囚。”朱慕云微笑着说。 “希望有这么一天吧,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跟他喝一杯。”李邦藩向往的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当初姜天明当局长的时候,可是把军统古星站的站长贺田,收入麾下。正是这一点,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局座,对抓捕的这两人,会如何处置?”朱慕云问。 “看上面的意思吧。”李邦藩淡淡的说,这件事,也不是他能作主的。 朱慕云一大早,就到了镇南五金厂,除了想让小野知道,他是在规定时间,才向李邦藩汇报岳履鳌之事外。同时,也确实想为宪兵分队,带回最新的消息。朱慕云知道,此时的小野次郎,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恼羞成怒。 或许,政保局的失利,会让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吧。如果仅仅是宪兵分队的失利,小野次郎肯定怒不可遏。但如果政保局也失利了,而且抓的还是自己派出去的内线,小野次郎心里,想必就会好过多了。 朱慕云赶到宪兵分队的时候,也才刚到上班时间。他先到宪佐班自己的办公室,将今天的工作安排好。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宪佐班的所有人,全部派到街上去,继续昨天的大搜捕。 “处座,昨天兄弟们都辛苦了,是不是晚点再出去?”张光照说,世上没有透风的墙,昨天抓到的二号嫌犯,已经不再是秘密。既然抓到了人,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今天可以正常工作了。 别看大搜捕,可以捞油水。但实际上,是个非常辛苦的活。而且,也很危险。遇到抗日分子的反抗,自然就不用说了。如果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也是自讨苦吃。宪兵分队刚成立不久,张光照对下面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摸清。前天晚上,他就抓了不该抓的人。 “只要邓阳春一天没落网,就一天别想休息。”朱慕云冷冷的说。 见朱慕云冷着脸,张光照不敢再说什么。但是,今天他多留了个心眼,告诉下面的人,如果抓到嫌犯,先不要送到合作路一号。 “小野队长。”朱慕云安排好工作后,才去了小野次郎的办公室。果然,进去之后,朱慕云发现,小野次郎脸色铁青。 “政保局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小野次郎确实很恼火,因为到目前为止,宫崎良一还没有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我刚从政保局过来,他们昨天晚上,也抓到了三号嫌犯。可是,那人却是情报处,打入军统训练班的内线。”朱慕云说。 “什么?内线?”小野次郎惊讶的说,随后,他又喜出望外。政保局这不是打自己脸么?好不容易抓到了嫌犯,竟然是自己的内线。是内线叛变,成了真正的抗日分子?还是内线暴露了? “现在政保局也很为难呢。”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们当然为难了。”小野次郎哈哈大笑,脸上的阴霾,总算开始缓解。 但笑过之后,小野次郎突然发现,宪兵分队抓的人,难道不是同样的性质吗?岳履鳌是三处的内线,胜利街99号,到现在都没有传来消息,显然,岳履鳌是军统,抛出来的诱饵。想明白这一点,小野次郎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 朱慕云正要说话的时候,小野次郎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小野次郎脸上一喜,难道说,胜利街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可是,小野次郎只是听了一句,马上神色一变,恭敬的说:“嗨,本清大佐。” 听到电话是本清正雄打来了,朱慕云躬了躬身,准备离开。但是,小野次郎却朝他召了如手,示意他留下。 “政保局的动作很快,已经向本清正雄汇报,找我要人了。”小野次郎挂了电话后,很是不满的说。 “政保局抓到的是情报处的内线,我们抓到的岳履鳌,是三处派过去的卧底。难道说,真是中了军统的圈套?”朱慕云疑惑的说。 “这种可能性很高。”小野次郎说,但说完后,他依然很恼怒。因为,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被军统耍了。按照中国人的说法,自己就像一只猴子,军统随手扔出两个桃子,自己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 “胜利街那边,如果没有动静的话,我想,军统的人,肯定不会出现了。”朱慕云提醒着说。 小野次郎没有说话,他只是拿起电话,给胜利街去个电话,通知宫崎良一收队。虽然宫崎良一很郁闷,他的布置滴水不漏,怎么可能没收获呢。 “朱君,你觉得,对这个岳履鳌,要如何处置?”小野次郎放下电话后,问。 “当然是移交法庭,公开审讯,公开枪决。”朱慕云缓缓的说。这个问题,他在问李邦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李邦藩想看上面的意思。 “他不是三处的人么?”小野次郎疑惑的说,刚才本清正雄的电话,是向他通报此事。岳履鳌是三处的情报员,应该交由三处处置。 “岳履鳌不管是谁的人,他参与了刺杀叶明泽,那就是凶手之一。于情于理于法,都必须对他严惩。”朱慕云坚定的说,这种人,杀之一点也不可惜。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七章 抢先 沦为叛变的人,比当汉奸的,更加可恶。所以,朱慕云很赞同,邓湘涛对岳履鳌的处理。只要岳履鳌不是共产党,他很愿意,借日本人之手,将之处决。杀这样的人,不仅安全,而且心安理得。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愧是皇军的朋友。”小野次郎缓缓点了点头,认同了朱慕云的说法。不管如何,岳履鳌都是凶手之一。就算不是主犯,从犯也得死。 “叶明泽遇刺,发生了法租界。如果找不到主要凶手,将这个岳履鳌推出去,也算有个交待。至于他真正的身份,我想,只要我们不说,不会有人感兴趣。”朱慕云微笑着说。 邓湘涛已经抛弃了岳履鳌,史希侠为了自保,更是不敢保他。只要自己再推一把,就能将岳履鳌送上日本人的断头台。当他叛变的那一天,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也是这个想法。”小野次郎欣慰的说,不管怎么说,岳履鳌确实是凶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为了叶明泽的案子,小野次郎的压力也很大。这件案子,也惊动了上海和南京。日本派遣军高层,以及南京方面,都表示了极大关注。案子越早结案,就越能取得主动。 “我觉得,咱们应该抢在前面动手。”朱慕云提议。他所谓的抢在前面,是指要抢在政保局的前面。谁第一个送上凶手,自然会赢得宪兵队本部,甚至是特务总部的赞赏。 这一刻,朱慕云没有再把机会,让给李邦藩。毕竟,他早上的时候,就问起李邦藩。可是李邦藩,要等上面的指示,朱慕云也就没有办法了。他相信,宪兵分队先走一步的话,李邦藩必然会马上跟上来的。 “对,我马上去趟特高课。”小野次郎说。如果让政保局抢了先,到时又得跟他们争功。这种事情,谁先走在前面,谁就能取得主动。 朱慕云恭送小野次郎离开后,给史希侠去了个电话。虽然小野次郎全程没有提起史希侠,但朱慕云觉得,自己还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毕竟,事情办成了,史希侠得还这个人情。 “史处长,恭喜。”朱慕云听到史希侠的声音后,微笑着说。 “朱处长,喜从何来啊。”史希侠苦笑着说,早上,他向武尚天汇报岳履鳌的事情,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武尚天甚至扬言,要撤他处长之职。这可把他吓坏了,真要是撤了职,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小野队长,刚才可是接到了特高课本清课长的电话,他们说的,正是岳履鳌的事。”朱慕云缓缓的说,虽然他没有听到电话的全部内容,但却并不妨碍,他自由发挥。 其实,他这也是向史希侠传递一个信息,小野次郎接本清正雄的电话,都没有避开自己,可见自己在小野次郎面前,还是很有面子的。只是他不知道,以史希侠的情商,能否听得出来。 “啊,朱处长,本清课长怎么说的?”史希侠忙不迭的说,他心里暗暗羡慕。朱慕云到哪里都混得开,本清正雄跟小野次郎打电话,竟然都没有避开他。 “本清课长,已经知道了岳履鳌的事。准备让我们宪兵分队,详细调查呢。”朱慕故意说道。他将事情说得越严重,等会史希侠就得越感激自己。 “老弟,你可得拉兄弟一把。这一关如果过去了,以后老兄任你驱遣。”史希侠信誓旦旦的说。如果这一关过不去,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我不拉你,我还拉谁呢?我向小野队长建议,尽快处理岳履鳌。至于你的责任……”朱慕云说到此处,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怎么样?”史希侠紧张的说,虽然刚开始,朱慕云就说了句“恭喜”。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野队长原本是要追究的,但是,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小野队长总算被劝住了。岳履鳌将作为叶明泽一案的从犯,被起诉。而你,要对他曾经的经历,守口如瓶。”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从来不认识他,此人与我,以及三处,没有任何关系。”史希侠马上知机的说道。 随后,朱慕云又向李邦藩汇报了此事。小野次郎此时已经去了特高课,已经被他争取了主动,李邦藩也只好跟随。宪兵分队抓到的岳履鳌,如果移交法庭审判,难不成,政保局抓到的三号嫌犯,还能搞特殊不成? 在日本人眼里,叶明泽的案子最大。如果岳履鳌等人,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或许还会留他们一段时间。既然他们是被军统抛弃,接下来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 “知道了。”李邦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明明自己掌握先机,却让小野次郎走在前面,这种心情,自然是不太好的。 直到此时,朱慕云觉得,宪佐班的工作,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是,他依然不敢怠慢,他告诉张光照,下午如果没有特别要求,就可以恢复常态了。 刚跟张光照交待好,朱慕云又接到大泽谷次郎的电话,让他马上过去一趟。因为,宫崎良一怒气冲冲的回来了。无功而返,让一心想立功受奖的宫崎良一,怎么也接受不了。 “朱慕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军统的人没有出现?”宫崎良一见到朱慕云,走过来质问。他的安排,非常周密。昨天下午开始,他的人,就住进了胜利街99号。 “昨天晚上,政保局也抓到了三号嫌犯。而三号嫌犯,其实是政保局,早就打入军统的内线。岳履鳌也是三处的内线,所以小野队长判断,这两人是军统抛出来的弃子。目的,是想借我们之手,除掉这些内线。”朱慕云解释着说。 “既然军统要借我们之手,除掉这些内线,为何小野队长,还甘愿听从军统的意思?”宫崎良一疑惑的说。刚才他听大泽谷次郎说了,小野次郎已经去了特高班,就是为了将岳履鳌定为凶手之事。 “因为他们毕竟是案犯,现在各大报纸,都在报道叶明泽遇刺身亡之新闻。如果我们能及时抓到凶手,就算主犯没到,也可以有所交待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这是和稀泥。”宫崎良一不满的说。 “宫崎队长,这可是泥匠的活。”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宫崎良一对他态度恶劣,但他一直保持着谦和的笑容。 “够了!你宪佐班的人在干什么呢?”宫崎良一厉声说。他可不想跟朱慕云嬉皮笑脸,他认为中国人都是低劣的,不配与自己共事。可以驱使他们,但不必给他们对等的地位。 “正在街继续搜捕嫌犯。”朱慕云大声回复着说。 “宫崎良一,你的任务结束了,请回你的庶务班吧。”大泽谷次郎突然说,朱慕云是他的人,他自然不能允许,宫崎良一这么训斥他。 “我还要向小野队长,汇报行动。”宫崎良一听到大泽谷次郎的话,他的声音,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不用了,你回庶务班吧。所有的事情,交还给大泽谷次郎。”小野次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他还在门外,就听到了宫崎良一的吼叫。他心想,幸好宫崎良一不在宪佐班,否则的话,自己一个头会比两个还大。 “是。”宫崎良一看了小野次郎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是啊,他有什么要汇报的呢。他的行动方案,倒是计划周祥。可是,军统的人,根本就不出现。再好的计划,也只是摆设。 宫崎良一走出去的时候,朱慕云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这是一个不甘居人篱下的人,宫崎良一的计划,他早上的时候,已经听小野次郎介绍过,可以说滴水不漏。 朱慕云一直以来,都喜欢杀鸡用牛刀。而今天宫崎良一的做法,更像是杀鸡用机枪。他将整个胜利街99号的住户,全部换成了宪兵分队的人。而且,周围两百米内的所有路口,都安排了人。并且,在99号的前后,各安排了一支伏兵。 而街上,更是布满了便衣。只要是附近出现陌生人,经过99号,而又没有进去者,全部会被秘密逮捕。今天所有从胜利街99号经过的人,无论是男女老少,全部被抓了起来。 甚至,还在附近高处,安排了观察哨。原本,他还要布置狙击手,但小野次郎没有批准。抓一个接应的军统交通,花这么大的功夫,已经让他觉得羞愧。如果还要向宪兵队本部,请求支援的话,他实在没脸开这个口。 可以说,只要军统的人敢来,绝对是插翅难飞。幸好,军统根本就没打算要派人来,否则的话,谁来谁倒霉。 “朱队长,你去处理一下,被宫崎良一关押的人。”小野次郎等宫崎良一走后,对朱慕云说。 “宫崎班长带回来的关在哪?”朱慕云望向大泽谷次郎。他就在宪兵分队,并没有看到,宫崎良一带了什么人回来啊。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八章 熟人 宫崎良一回来的时候,朱慕云是看到了的。为了配合宫崎良一的行动,宪兵分队的日本宪兵,几乎全部出动。但是,宪佐班的人,宫崎良一一个也没用。他对中国人并不信任,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行动,绝对不能让中国人坏了事。 对此,朱慕云心知肚明。他不能刻意去改变宫崎良一的看法,只要宫崎良一没来特高班,他对这种日本人,只要敬而远之就可以。 “从早上五点开始,所有出现在胜利街99号周围的人,全部秘密逮捕。因为人数太多,他们撤回来前,全部集中关在胜利街99号。”大泽谷次郎解释着说。这件事,朱慕云知道得并不详细。 “好吧。”朱慕云被吓了一跳,宫崎良一行事太周密,如果让这样的人负责情报工作,真的是抗日力量的灾难。他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宫崎良一有出头之日。 “朱君,辛苦了。”小野次郎突然朝朱慕云鞠了一躬,诚恳的说。 “小野队长,你可是折煞我了。”朱慕云被吓了一跳,连忙让开了身子。 “本清课长,对我的建议,非常满意。宪兵队本部,已经采纳了。大泽谷君,你马上亲自押送岳履鳌去特高课。此次的叶明泽案,我们宪兵分队行动果断,处置迅速,美座聡太少将,特别提出表扬。”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要不是大泽谷次郎的情报,再加上朱慕云的建议,他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殊荣。特别是能得到美座聡太的夸奖,这对提升他的军衔,有着决定性的作用。他相信,到年底,自己这个大尉,就要变成少佐了。 这次,宪兵分队没能抓到邓阳春,确实令人遗憾。可是,在案发后的第二天,宪兵分队就抓到了二号嫌犯。这比政保局的动作更快,让美座聡太,对小野次郎刮目相看。 “恭喜小野队长。”朱慕云恭敬的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野队长,既然叶明泽案,已经告一段落。宪佐班的搜捕工作,是不是可以结束?” “当然,宪佐班这两天辛苦了,你替我转达对他们的问候。”小野次郎客气的说,这次的行动,宪佐班可以说,相当的卖力。今天上午,又开始大搜捕。如果所有的中国人,都能像他们这样卖力,何愁不能实现东亚共荣? “一定转达,一定转达。我想,他们会非常感动。”朱慕云微笑着说。 去胜利街99号放人,朱慕云并没有带上张光照。这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如果让张光照去的话,恐怕又得被扒层皮。张光照在这方面,确实很有经验。他的花样百出,有的时候,连朱慕云都叹为观止。 虽然大泽谷次郎已经提前打了预防针,说人比较多。可当他到那里后,才发现,整个99号,被塞得满满的。包括二楼和院子,全部挤满了人。原本,朱慕云还打算,对每一个人,进行一次简单的审讯,看来不可能了。 宫崎良一接到命令,要撤走后,就将所有人,全部集中到了99号。宫崎良一只留了两名日本宪兵守在那里。可是,里面的人,都很安静,整个99号鸦雀无声。朱慕云走进去后,才发现,院子里躺着一个年轻人,已经被揍得满脸是血。而宪兵的枪托上,隐约能看到鲜血的痕迹。 “两位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朱慕云朝着日本宪兵鞠了一躬,将小野次郎的命令,转达给了他们。 日本宪兵一走,里面的人群,传出一阵骚动。刚才的日本兵,实在太凶狠了。只是想去上个厕所,结果就被打得昏倒在地。 “大家不用急,带了证件在身上了,登记好之后,就能离开了。”朱慕云让人将地上的伤者,送到了附近的诊所。他站在一张桌子上,大声说。 朱慕云带了几名常务宪佐过来,只是会写字的不多,速度实在有些慢。不得已,朱慕云只能亲自出马。朱慕云是巡警出身,对安居证也很熟悉。他也经常与普通老百姓批交道,是不是本地人,只要聊几天,就能确定。 登记了一会后,朱慕云觉得还是太慢。毕竟要登记姓名、住址,还得查验证件,放一个出去,至少是两分钟。他随后又命令,只检查证件,不再登记。毕竟,这样的事,做得太详细也不好。除非是没带证件的,或者证件有问题的,才需要重点排查。 只检查证件的话,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朱慕云凡事喜欢亲历亲为,既然他来了,自然不会躲在一旁休息。只是,他的目光,在整个人群内,不停的搜查着。被抓起来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 但是,也有个别浑水摸鱼者。只要他能提供证件,下面的人,又没有看出来,朱慕云自然不会故意惹事。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古星的不少仿造安居证,正是出自他手。 当然,如果碰到了老熟人,朱慕云自然不会介意,与之攀谈几句。只是,这里的人,或许认识他的不少。可是朱慕云认识的,并不多。毕竟,胜利街不是他的巡逻范围。如果放到太古街,或长塘街,朱慕云能喊出至少一半人的名字。 朱慕云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缓缓的扫过。蓦然,他将目光,停在了一张,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身上。当他看清那人后,微微一笑,分开人群,走了过去。 韩之风其实是化了妆的,他粘了假的胡须,还换了三件套的西装,脚下是锃亮的皮鞋。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金丝眼镜。谁能想到,这会是九头山的四当家呢。 韩之风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了朱慕云,他没想到,今天这么不走运。落在日本人手里时,他已经觉得很背时。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没想到,带队的,却是朱慕云。他跟朱慕云,打的交道太多了。虽然朱慕云对他,不会有恶意。可是只要一见到朱慕云,自己的钱袋子,怕是得受伤。 此时,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走空了。在一楼,也专门滕了间房出来,关押那些证件有问题,或者没带证件的。房间虽然滕出来了,可实际上,里面还没有关人。这年头,敢不带安居证出门的,还真的没几个。 “这位先生,请出示你的证件。”朱慕云走到韩之风面前,装模作样的说。 “没带。”韩之风没好气的说,他知道,朱慕云已经认出了自己。既然如此,何必再装腔作势呢,完全可以省掉不必要的环节。 “没带?那就对不住了,请吧。”朱慕云指了指那间角落里的房间,说。 “长官,对不住,东家的安居证放在我身上。”宋三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他拿出两张安居证,顺便塞到了朱慕云手里。 朱慕云打开安居证,里面夹着两张法币。他顺手,就将法币夹到了手心。虽然日本人禁止法币流通,但实际上,法币依然是老百姓最放心的货币。当然,美元、大洋更好。可现在,谁手里能轻易拿得出这样的硬通货呢。 “先进去再说。”朱慕云拿着安居证,在手里晃了晃,率先走了进去。 韩之风看了宋三一眼,一脸的苦笑。显然,朱慕云并没有将这两张法币,看在眼里。他早就应该想到,朱慕云的胃口,不是随便能满足的。 旁边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有好奇者,在他们进了房间后,竟然趴在门缝旁观。朱慕云将门打开,冷声说:“谁要是想进来,我不介意。你?还是你?” 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但胆小怕事,不敢出头,更是他们生存的法则。朱慕云一发怒,附近的人,全部跑开了。真要是被关了进去,就算有安居证,也未必能出来。 “朱长官。”宋三再次见到朱慕云,陪着笑说。在城北树林,他可没给朱慕云好脸色。此次进城,竟然又碰到他,看来,刚才的那点钱,并没有打动朱慕云。 “赶紧的。”朱慕云不耐烦的说。宋三在城外,确实没给他留下好印象。 宋三会意,将身上的布褡裢拿下来,从里面掏出了两根金条。跟朱慕云接触的次数多了,他对朱慕云的为人,也很是清楚。说一箩筐好话,不如塞两根金条好使。 “外面还有一大帮兄弟呢。”朱慕云将金条收好后,好像突然想起似的,又说道。 宋三无奈,只能又拿出一沓法币。他知道,朱慕云胃口大得很,如果第一次舍不得出血,他会直接给你放血。 “说吧,这次进城干什么?”朱慕云看了一眼门口,断定周围没什么人后,问。 “探路。”韩之风缓缓的说。朱慕云贪财,为了钱财,什么情报都肯出卖。此次进城打探消息,倒是可以从朱慕云身上,想想办法。 “你们又想干什么?”朱慕云问。 每次九头山的人进城,都没有好事。以前他们进法租界,日伪特务奈何不了,可现在法租界设立了宪兵分队。现在,古星已经没有了九头山的温床。 正文卷 第七百五十九章 被敲诈 韩之风和宋三进城,既是为了探路,更是为了采购物资。作为古星周边,最大的一股土匪,他们的生活物资,不可能全靠抢劫,更加不可能自力更生。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土匪也是生意人。只不过,他们干的是无本的买卖。可是,每次见到朱慕云,韩之风都有种肉疼的感觉。因为在朱慕云面前,他叫是做赔本的买卖。 巴卫煌上次进城,绑了中川、西田仓和田梅次郎三个日本人。原本,想给日本人一个教训。同时,也想给山上搞点钱。虽然也搞了十根金条,但很快就被日本人追上。幸好有新四军游击队支援,要不然的话,他们都要交待在那里了。 就是说,上次巴卫煌的买卖,亏大了。而且,巴卫煌还受了伤。要不然,此次一定是他下山。韩之风和宋三,除了要打探消息、采购物资外,有机会的话,要给巴卫煌报仇,顺便宰了野山这个王八蛋。 “杀日本人!上次山上的兄弟,损失了不少,总不能这么便宜了日本人吧?”韩之风低声冷冷的说。 巴卫煌带了几十名兄弟下山,可是,能自己走回山上的,不足十人。剩下的,非死即伤。九头山这些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朱加和怒不可遏,让他下山打探消息,一定要再给日本一个教训。 而巴卫煌与宋三,在半路上就商量好了。如果能打听到野山的行踪,他们就要替巴卫煌报这个仇。 “你们将中川都快烤熟了,要是让日本人逮到,下场会比中川惨一百倍。”朱慕云缓缓的说,他是见识过日本人用刑的。这些刑罚,真的能让人生不如死。 “上次杀了中川,这次得把野山干掉。如果朱长官,以提供他现在的行踪,愿意重酬相谢。”韩之风沉声说。上次九头山,就是在野山手下吃的亏。此次再进城,不但要取了野山的狗命,更得让日本人,也吃个大亏。 “可以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野山现在哪里。”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的目光,却盯着宋三身上的布褡裢。 “宋三。”韩之风对朱慕云的性格,也很是清楚。他嘴一呶,示意宋三给钱。 宋三也没含糊,又拿出了两根金条。刚才的两根金条,是买他们的平安。现在的两根金条,是买野山的消息,九头山也算出手大方了。虽然心疼,可为了得到野山的行踪,宋三没有皱一下眉头。 “野山现在日本人的陆军医院。”朱慕云微笑着说。陆军医院戒备森严,就算是日本人进去,都要接受盘查。中国人想接受陆军医院,随时会面临枪击回应。 “陆军医院,中国人进不去,这个消息不是白瞎么?”宋三不满的说。两根金条,就换了句废话。如果不是在朱慕云的地盘,他会掐着朱慕云的脖子,让他吐出来。 “你们只让我提供,他现在的行踪,我可能完全按照你们的意思办事。如果想知道,他出院之后的行踪,这点钱可不够。”朱慕云说,相比之下,他冒的风险也很大。 “不知朱长官想要多少钱?”韩之风缓缓的说。日本人的事情,只有朱慕云能打探得到。九头山在古星的坐探,探听一下街面的消息,还是可以的。让他去打探日本人的消息,根本不可能。 “怎么也得十根吧。”朱慕云想了想,说。 其实,只要九头山真能动手,就算免费,他也愿意提供野山的消息。像这种刽子手,他希望能早点死了好。中川虽然死的很惨,但朱慕云现在,回想起他的死状,心里隐约有一股快意。可野山还活着,只要见到野山,他脑海中就会浮现,胡惠芹被他折磨的惨烈情形。 然而,朱慕云不能将价格定得太低。如果价格便宜,会让九头山怀疑。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他放九头山的一马,算是中国人还有点良心,抬抬手的事。明知道韩之风想杀野山,还提供野山的行踪,这就是通匪了。 其实,韩之风不该这样问。如果他不提钱的事,只要朱慕云知道他此行之目的,自然会想方设法,将野山的行踪,告诉给他。到时候,韩之风不用花一钱,准能“无意中”,获得野山的行踪。 “此次我们出来,没有带这么多钱。能否容我几天,把钱凑足后,再亲自送到府上。”韩之风想了想,说。 他此番进城,还得给家里,采购一批紧缺的物资。几百人每天的吃喝,九头山又不从事生产,一切东西,不是靠买,就得靠抢。但是,抢来的东西,是无法选择的。比如说,你缺粮食的时候,抢的却是瓷器。瓷器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吧? “当然可以。”朱慕云微笑着说。野山还没有出院,等两天,也正好出院了。 他打开了门,让韩之风和宋三离开。中川的事情,刚刚过去,九头山的人,竟敢再来法租界,他们的胆子,还真不少。 韩之风和宋三离开后,朱慕云让手下,加快速度。只要有安居证的,马上放行。也无需太过认真。他原本,可以将人,全部放走的。之所以故意检查,也是做给小野次郎看的。刚才,他在里面转了一圈,也确实没有见到特别可疑的人。 毕竟,早上能在这里出现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其中,有一半以上,是住在这附近的。就算没有证件,也能马上喊来地保作证,或者派人将证件送来。 当然,对这种情况,朱慕云是很“认真”的。他让人,把没有带证件的人,全部详尽的登记起来。一直忙到下午,他才回宪兵分队。回去之后,他就向小野次郎汇报。朱慕云手里有数据,具体关了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全都记着呢。 小野次郎对朱慕云的汇报,自然很满意。像这么认真的人,现在已经少见了。中国人做事情,都是敷衍了事。没好处的事,他们不愿意干。有危险的事情,又不敢干。辛苦劳累的事,能躲就躲。 “朱队长,辛苦了。”小野次郎说,他也没有奢望,能从秘捕的人当中,找到什么重要人物。就连宪佐班抓的几十个,也不过是一些小偷小摸之人,更遑论宫崎良一在街上,胡乱抓的人了。 “为皇军效力,从来不会觉得辛苦。”朱慕云诚恳的说。 *** “四爷,咱们不能再去法租界了。”宋三与韩之风出来后,提醒着说。朱慕云是什么人?敲诈勒索的手段,丝毫不亚于他们这些专职土匪。 朱慕云现在兼在法租界的宪佐队长,去法租界的话,岂不是,又有可能落入他的手里?一想到朱慕云,那副贪婪的嘴脸,他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你放心,他收了钱,不会再搞鬼的。”韩之风笑着说,朱慕云确实很贪婪。可是,只要满足了他,也还是讲信任的。要不然,当初好相聚根本就办不成。大当家的,朱慕云也不会得救。 此次下山,朱加和其实也暗中叮嘱过他,到法租界后,如果碰到难事,可以去找朱慕云。为此,还特意让他多带了两根金条。可是哪想到,才见到朱慕云,就搞讹走了四根金条。搞得他现在,采购物资的钱,都不够了。更遑论,还要给朱慕云十根金条,买消息。 自从上次,新四军游击队,及时救援九头山后,朱加和与新四军的关系,就更加融洽了。双方虽然没有结盟,但已经有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新四军承诺,只要是九头山的事情,任何时候,新四军都会义不容辞。 韩之风这次采购的物资,除了粮食和食盐外,最重要的,还有药品。当然,如果能搞到武器弹药,就更好了。只是,下山时,他只带了十根金条。真要是有武器弹药,也只能先放点定金。 韩之风先去的是益民药店,因为新四军告诉他,在这家药店,能买到消炎药品。比如说“千宝丸”,其实就是治伤良药百宝丸。只是换了个名字罢了,不管换成什么名字,治伤都一样好使。 九头山这次受伤的兄弟不少,虽然前一次,买了一百根金条的磺胺。可是,此次受伤的兄弟太多,还得多备点伤药。朱加和和韩之风,现在都明白了。找朱慕云购买这些东西,虽然买得到,也很安全。可是价格嘛,就贵于天了。千宝丸的效果,虽然不如磺胺,可好歹也能治伤啊。 果然,韩之风找到益民药店,进去一问,千宝丸确实有。但得知韩之风要的量后,掌柜的将他请到了后院。益民药店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而且,还可以送货出城。虽然价格要加两成,但韩之风就喜欢这种买家。韩之风付了三根金条当定金,剩下的钱,商议后天在城北两里外的一处小树林,见货付款。 “四爷,我们还得买米和盐呢?”宋三出来后,提醒着说。 药买没成,会死人。但山上如果没有粮食,同样会死人。而且,死的更******S:月底了,大家手里的月票,也请投出来吧,谢谢了。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章 想招 韩之风花钱如流水,刚才在益民药店,原本计划只要花两根金条的,可是韩之风最后,却花了六根金条。他们总共才带了十根金条下山,现在已经花了七根,剩下的三根,后天还得付药钱呢。 总不能,拿不出钱,到时候就抢吧?这方面,九头山是很讲信誉的。抢归抢,该付的钱,一分也不会少。再说了,就算要抢,也不能抢益民药店和恒昌源商行的。 他身上虽然还有点法币和军票,但那只是维持正常开支的。比如说,去趟长相伊,不能在姑娘们面前,显得寒酸吧。对宋三来说,这才是他进城的最重要目的。 “到了古星,还怕缺钱花?”韩之风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他是干什么的?土匪啊。打家劫舍,不就是家常便饭一样? “四爷,不好吧?”宋三吓了一跳,九头山是干什么的?打家劫舍,那是他们的强项。他们是职业土匪,干的就是无本的买卖。 但现在,古星风声鹤唳,街上到处都是军警宪特。早上,他们就是没注意,才会被抓起来。幸好身上没有带武器,否则的话,现在已经被抓进宪兵分队了。 “要不,你给拿个主意?”韩之风讥讽的说。山上的情况,他比宋三更清楚。大当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作为四当家,他得为大当家分忧。而不是事事,都向山上要钱。 “我还真没办法。”宋三苦笑着说。 “走,去订粮食和盐。”韩之风一挥手,每次下山,不能总从山上带钱。自从好相聚关张后,山上就少了一条,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剩下的三根金条,韩之风全部用在了,克勒满沙街88号,新开的那家恒昌源商行。这家商行的消息,是他在益民药店,“无意中”听掌柜说起的。到恒昌源一问,果然有粮食。而且价格并不贵,最重要的是,恒昌源跟益民药店一样,可以在城外交货。这对韩之风来说,是最大的便利。 “四爷,咱们订粮食,不在米行订,怎么在这家?”宋三出来后,疑惑不解的问。 “人家能在城外交易粮食,其他米行,能做得到吗?”韩之风嗤之以鼻说。他不得不佩服这些商家,为了赚钱,真是拼了老命。 像这样的紧俏物资,不但可以敞开卖,还可以城外交易。如果没有特别关系,能办得到么?看来,隔行如隔山,自己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干脆让他们送到湘凤村,那就省事了。”宋三随口说。 “在河东交货,一担三十法币,湘凤村交易,一担五十法币。你说在哪交易好?”韩之风嗤之以鼻的说。只要出了城,问题就不大了。他可以联系车马行,将粮食送到湘凤村。甚至,就在城外,找一些脚力,直接挑到九头山。 “现在的粮价,也涨得太离谱了。”宋三叹息着说。 “这是城外的价格,不出城的话,一担二十法币就可以。”韩之风说,出城的费用,贵得离谱。 其实,他也可以用城内的价格购买,然后再找朱慕云。但想了想,恐怕自己找朱慕云,十元一担的价格,未必能拿下来。朱慕云好像吃定了九头山,只要是九头山的事情,一向都是狮子大开口。 “好怀念几年前的粮价。”宋三悠然向往的说,那个时候,一担粮食,用大洋交易的话,才一元多钱。可现在,日本人一来,什么东西都涨价了。特别是吃的,价格更是贵得离谱。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很艰难。 很多人家,不但解决不了“温”的问题,更解决不了“饱”的问题。他们进城的时候,就能看到,农村里的人,在家里是不穿衣服的。甚至,在地里干活,无论男女,也是不穿衣服的。只有出门办事,才会穿上衣服裤子。 “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咱们又能过上原来的日子了。”韩之风笑着说,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再在城内,开一家像好相聚这样的酒楼或茶楼。生活安逸,也不能风吹日晒,每天收入也不错。 “四爷,日本鬼子当然要杀。但是,晚上,是不是去长相伊?好久没去那里玩了。”宋三笑嘻嘻的说。 “想得挺美,晚上得干活,要不然,你不成软脚虾了?”韩之风哼道。 “请四爷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事。再说了,咱们在长相伊玩到半夜,干完事再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宋三说道,一想到长相伊那些水灵灵的姑娘,他心里就发痒了。 “那也得先趟道啊,要不然晚上准抓瞎。”韩之风说,现在有钱人家里,都请了保镖。有些人,还配了枪。如果不小心,走错了人家,他们两人别说抢劫,能顺利逃脱,就算万幸了。 九头山在古星,也是设了点了。但只负责打探街面上的消息,不能像原来的好相聚那样,给山上提供掩护、资金。最多,也就是藏点武器。 “现在最有钱的,当然是开米行的杨庭飞了。”宋三想了想,说。 “那个老抠,家里能有钱么?”韩之风说,杨庭飞的名气,他还在开好相聚的时候,就听说过。为人特别抠门,虽然开了当铺和米行,但非常吝啬。对人对己都一样,如果吃饭的时候,掉了饭粒在地上,都要捡起来,让下人去熬顿粥,当第二天的早餐。 几粒剩饭熬顿粥,这种会过日子的人,并不多。要知道,杨庭飞自己有几家米行,生意做得很大。这种人,哪天一顿吃一百斤米,也吃不穷的。 “上次听人说,杨庭飞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家数钱。你想想看,他有多少钱?”宋三笑着说。虽然当时觉得只是个笑话,但无风不起浪,说不定杨庭飞家里,真的有金山银山呢。 “既然他这么有钱,家里应该有不少保镖,得把枪先拿出来。”韩之风担忧的说。风险越大,利润也越大。 “他是老抠,哪舍得花这个钱?据说,家里只有一个佣人,还是老态龙钟的那种。”宋三笑着说。 韩之风和宋三,特意去了趟车站路,站在22号杨庭飞家的外面,韩之风擦了擦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杨庭飞家的房子。只是一栋普通民宅,两层的房子,前面的院子不大,后面也不可能有花园。紧挨着的,是别人家的房子。 韩之风和宋三,围着车站路,转了两圈。又将杨庭飞家的房子,前后左右的情况,全部摸清了。从哪里进去,又从哪里出来。这些事情,都要考虑清楚才行。这就跟打仗,得提前侦察地形。 朱慕云在下班前,特意去了趟镇南五金厂。自从岳履鳌交到特高课后,他这个联络官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今天,是他最后,以联络官的身份,向李邦藩汇报工作。 “今天上午,如果我听了你的建议,小野次郎就不会这么得意了。”李邦藩遗憾的说,他是得到朱慕云的消息后,才将三号嫌犯,送到特高课的。但在,岳履鳌当时,已经到了特高课。 “局座,这两个人,恐怕活不成了吧?”朱慕云问。这件事,他当时就向李邦藩建议过。但李邦藩要等上面的指示,他也没办法。现在已经不合适,再深谈下去。 “那是当然,他们是暗杀叶明泽的凶手,其罪当诛。”李邦藩冷冷的说。 “可惜,没能抓到邓阳春。”朱慕云说。 “放心,总有一天,他会落网的。”李邦藩自信的说。 “局座,从目前来看,一处、情报处、行动队、三处,不是在军统有内线,就是在地下党有内线。我们二处,也不能落后。我想,也应该想办法,在他们内部,发展几名线人。”朱慕云说。 “好啊,只要你能发展内线,我肯定支持。”李邦藩笑着说。朱慕云在情报和行动上,虽然没什么作为,但这份决心,他还是愿意支持的。 “只要有局座的支持,我相信,不但可以在地下党和军统安插内线。甚至,在忠义救国军和土匪内部,也能安排我的人。”朱慕云信心满满的说。 “安排一名卧底,打入敌人内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看看张百朋,搞了几次都失败了。”李邦藩说,有信心是一回事,能不能把事情办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局座,上次情报处关在六水洲上的事,现在处理了没有?”朱慕云问。 “怎么,你打上他们的主意了?”李邦藩诧异的问。 “他们在六水洲上,关了这么长时间,心里肯定有委屈。特别是那个杨志,本就是小偷出身,如果将他开除,应该不会引起军统的怀疑。”朱慕云说。 “你可以尝试一下,但我要告诉你,得做好失败的准备。”李邦藩不想打击朱慕云的积极性,毕竟,各个部门在情报上,都有的建树。就只有二处,好好的地字一号,被情报处挖走后,现在对军统方面的情报,完全不知情了。 “多谢局座支持。”朱慕云高兴的说,他晚上要去见邓湘涛,也正想说说这件事。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一章 重中之重 朱慕云在诸峰担任一科科长时,就跟他说过,要在军统和地下党中,发展二处的情报员。地下党那边,朱慕云不用担心,只要他下任务,诸峰一定能做到。至于军统这边,只要他与邓湘涛商量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让政保局的人怀疑。当然,这件事由他亲自操作,到时候,只需要向李邦藩汇报,就可以了。至于操作的过程,只要计划周密,是不会露出破绽的。 朱慕云上次,调查情报处的情报泄密情况。原本,他是打算,将内奸的罪名,坐实到杨志身上。可是,阳金曲意外被杀,这件事,当然由阳金曲扛着。天塌下来,由个子高的顶,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阳金曲是死在邓阳春手里,按说,将他定为内奸,实在有些牵强。但是,阳金曲在政保局,得罪的人实在不少。以前是拿他没办法,现在阳金曲死了,落井下石之人,至少有一个排。 李邦藩虽然同意了朱慕云的方案,但朱慕云并没有,马上去六水洲。他只是给余国辉去了个电话,问起他杨志等人的情况。这件事,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操作。而且,杨志本人,是否愿意,还需要沟通。 最重要的是,杨志这个打入军统的内线,要让所有人,都看不出破绽才行。想要做到这一点,“前戏”很重要。甚至,连他们本人,都必须蒙在鼓里。 “报告朱长官,杨志等人,都还关在反省院的单间。”余国辉大声说。他的级别与朱慕云一样,但是,一直以来,对朱慕云,都是以长官相称。 因为二处,突然调到宪兵分队。冯梓缘也调到了情报处,再加上阳金曲死的突然,杨志等人,几乎被遗忘了。他正想着,找个机会向朱慕云汇报此事呢。 “明天,将他们关到看守所,但继续分开关押。”朱慕云叮嘱着说。杨志在六水洲上,一直享受特别待遇。就算之前,对他们用过刑,那也是为了逼他开口。其实,冯梓缘已经拿到了,他是军统内线的口供。只是,因为花楼街文书巷的事件,朱慕云将之压了下来。 “关看守所?是。”余国辉愣了一下,马上说道。不管这道命令,是否经过审批,但只要是朱慕云的意思,他都会尽心尽力去完成。 “这是局座同意了的,从现在开始,他们三人,交给我来处理。”朱慕云微笑着说。余国辉的态度,让他很满意。如果余国辉畏畏缩缩,他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要特别‘照顾’他们吗?”余国辉问,他在六水洲上,还兼个看守所的所长,手下经常关着犯人,看守所的套路,多少也知道一些。 “不听话,就用点刑,但不能太重。”朱慕云说,之前,杨志等人,是受到礼遇的。杨志或许受了刑,可其他两人,身上应该还没有伤。 此时,让他们再次受刑,只是为了配合,接下来的行动。作为情报处的人,让他们受点刑,可以让其他人,充分的相信。 “这帮孙子,在这里还要当大爷,我看是该给他们点教训了。”余国辉怒道。杨志上次受过刑,还不怎么闹腾。 另外两人,不是抱怨伙食差,就是要出去走动。甚至,还提出,给他们从长相伊叫个姑娘来。对警卫队的人,更是没有放在眼里。 “你在上面坐阵,他们还敢胡作非为不成?”朱慕云笑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余国辉可是当兵出身,还能被这些人难倒? “他们自以为,马上就能回去,所以有恃无恐。又觉得是情报处的人,个个牛得很,根本没把我这个警卫队长,放在眼里。”余国辉不满的说。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从现在开始,给我削他们!只要不死掉,随便你怎么搞。”朱慕云义愤填膺的说。 “有您这句话,我就知道怎么搞了。”余国辉高兴的说。看得出来,朱慕云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局里把杨志等人,遗忘在了六水洲。人是朱慕云带来的,他也不好向局里请示。想向朱慕云汇报吧,这段时间,连朱慕云的影子,都难得看到。 随后,朱慕云又回了法租界。他与邓湘涛见面,应该在回家之前。否则的话,一旦到家里,再要出来的话,总会引起于心玉或玉梅的怀疑。而且,今天他宁愿先回法租界,再去朝阳巷。 “区座,你这招实在太漂亮了,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朱慕云见到邓湘涛后,恭维着说。 其实,在接到邓湘涛的命令,故意要暴露这两人时间,朱慕云就很奇怪。他觉得,邓湘涛最近的变化很大。换在以前,军统对付这样的人,都是直接处决。他们喜欢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这样的风格,很像我党。这一点,让朱慕云很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邓湘涛有这样的变化?一个人的相貌,可能会发生变化。但是,他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难道说,军统上层,开始转变思想了? 这就更加不可能了,整个军统,都是围绕着戴老板转的。军统的风格,就是戴笠的风格。除非戴笠死了,否则这种风格,依然会延续下来。然而,军统还没有换老板吧? “让日本人,替我们清除内奸,这种感觉,很不错。怎么样,你应该立功了吧?”邓湘涛微笑着说。 此次清除叶明泽,确实是他的得意之作。不但除了叶明泽这个大汉奸,而且还将军统的两名卧底,顺便给了解。最让他开心的是,其中一名卧底,还是政保局的人。至于岳履鳌,不管是不是地下党,都当是他送给日本人的礼物。 “我正想向你汇报此事呢,岳履鳌根本就不是地下党,他是中统史希侠的人。他原本,想以咱们的训练班为跳板,借机打入地下党。没想到,被区座的火眼金睛给发现了。”朱慕云顺嘴,又拍了一记马屁。 “这件事,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怪不得他表现得这么积极,原来是想打入地下党。”邓湘涛一愣,有些遗憾的说。 如果早知道岳履鳌,竟然肩负这样的任务,就应该成全他。但这是不是也说明,训练班有地下党的人?否则的话,岳履鳌又何必,在训练班表现得如此积极。甚至,还因此而暴露了身份。据揭穿他的人断定,岳履鳌必定是地下党。 “什么跟你没多大关系?”朱慕云也很诧异。难道说,揪出岳履鳌的,另有其人?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不该知道的事,别乱打听。你这好奇心,怎么还这么强?”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作为一名特工,要时刻忘记真正的身份。朱慕云只有将他当成,真正的宪佐队长,才能更好的潜伏下去。 要与敌人面对面交锋,除了极大的勇气,还得有相当的智慧。这两者缺一不可,朱慕云的基础较好,他的履历很清白,这一点是其他军统内线,无法比拟的。比如说冯梓缘和杜华山,都曾经是军统的人。他们三个在一起,如果让人挑一个军统卧底的话,恐怕朱慕云是第一个被排除的对象。 “我只是太钦佩老师了。”朱慕云奉承的说。他说的很诚恳,甚至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真的很佩服邓湘涛。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你重点说说史希侠的事情,他是怎么安排岳履鳌进来的?另外,你一定要打听清楚,训练班是不是有地下党?岳履鳌想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打入地下党的组织。”邓湘涛说。 “是。”朱慕云说,岳履鳌的供认,还是彻底的。朱慕云也不希望,史希侠的人,会继续留在军统。 没有暴露的卧底,是极其危险的。他们就像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会咬人。而且,平常还披着伪装,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些有毒,哪些没毒。关于岳履鳌的事情,朱慕云没有任何隐瞒。除了不想让军统,被三处浸透之外,他也希望,邓湘涛不要将目光,总是投向地下党。 “你的意思,史希侠在训练班,还安排了其他内线?”邓湘涛更是惊讶。 整个训练班,才三十八人,现在已经揪出了两名卧底。如果还有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怀疑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而且,他还不知道训练班里,是不是真有地下党。 “不一定就是训练班,我怀疑,是不是其他情报组,也被他浸透了?”朱慕云说,中统与军统,历来就是对头。中统在军统,安插内线,也属正常。戴老板更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在中统,恐怕安插的内线更多。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如果真有这种事的话,查找史希侠的内线,将成为他的重中之重。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二章 前戏很重要 对军统内还没有暴露的卧底,朱慕云也很关注。如果是地下党派来的人,那倒也罢了。但如果是政保局,或者日本人派进来的奸细,就太可怕了。邓湘涛从潜伏组长,升到军统古星站副站长、代理站长,再到现在的古星区长,这个过程,实在太快了。 对古星区的所有人员,邓湘涛未必会那么清楚。还有这次的训练班,虽然是为古星区培训行动人员,但是,也给其他势力,提供了一个打入军统的机会。 当初,这个情报,政保局和地下党,都获得了。如果是地下党的卧底,朱慕云当然是举双手欢迎。可是,其他势力的奸细,就必须清除。 “老师,我建议,此次训练班的学员,暂时不要再派进古星。就在古昌,组建一个新的行动二队便是。”朱慕云提醒着说。 “你的建议很好。”邓湘涛缓缓的点了点头,在没有对这些人,进行甄别之前,将他们派进古星,是非常危险的。 “老师,我想为二处,在古星区,发展一名内线。”朱慕云又说。 几乎所有单位,都在军统有人了,自己也得凑个热闹才行。而且,这也是为以后立功,先做铺垫。如果没有这个内线,他如何第一时间,得到军统的情报?得不到情报,自然也就不可能立功了。 “好啊,你想发展一个什么样的人?”邓湘涛问,如果朱慕云有要求的话,他可以根据朱慕云的要求,安排合适的人,担任朱慕云的内线。 “这次,我想从政保局安排一个人进来。”朱慕云顺手,将杨志的资料递了过去。 既然朱慕云选择了杨志,他就必须为自己服务。除非,他不想活了。六水洲上关押的三人,都不可能再回情报处。他们会跟杨志一样,全部被政保局开除。这三人,一旦游荡在社会上,引起军统注意,也是正常的。 “此人以前是个盗贼,你敢用他?”邓湘涛仔细看着杨志的资料,说。 “原本,我打算将他,定为情报处的军统眼线。但阳金曲死后,此事就慢慢淡忘。杨志受了委屈,借机投靠咱们,也是说得通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需要区座的配合。”朱慕云恭敬的说。 “情报处的情报泄露,最后的结论是什么?”邓湘涛问。 “没有结论,但都倾向于阳金曲。”朱慕云笑着说。人死如灯灭,阳金曲在情报处,原本就张狂。现在墙倒众人推,只要有人出面,说他是地下党,都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说说你的计划吧。”邓湘涛说,他相信,朱慕云之所以会向自己汇报,一定是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在制订计划方面,朱慕云缜密的思维,连他都很佩服。 “计划的第一步,是将杨志弄得穷困潦倒。”朱慕云缓缓的说,开始向邓湘涛介绍,自己的整盘计划。 不管再精密的计划,也会有意外情况。朱慕云的计划,还不是很完善。但是,他会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计划。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杨志,成为古星区的情报员。按照朱慕云的设想,最好能成为一名交通,与宋鹏的那个情报小组,发生联系。当然,最后如何决定,还得由邓湘涛定夺。 关于遇到韩之风的事情,朱慕云没有向邓湘涛汇报。毕竟,他身上还兼着,要把九头山的土匪,拉到国军中来的任务。如果向邓湘涛汇报,无形中,又给自己增加了任务。而这个任务,也是组织交给他的。在中共与军统之间,朱慕云坚定的站在中共这一边。 而在向胡梦北汇报的时候,朱慕云则不会隐瞒。胡梦北掌握的信息越多,考虑问题就越全面。当然,向韩之风收取“保护费”、“信息费”之事,他是不会说的。否则的话,胡梦北又会严肃批评他的这种腐朽的、资产阶级的行为。 “关于军统的情况,我会及时向家里汇报。如果需要你配合,我会通过死信箱,将情报传递给你。”胡梦北说,岳履鳌的事情,也让他很吃惊。 史希侠处心积虑,到了如此地步,是他所没想到的。岳履鳌真要是打入了党组织,还真的很难识破。岳履鳌本是游击队员,虽然之前没有入党,但只要他重回部队,想要入党是很容易的。 “这个训练班里,情报处和史希侠,都应该还有内线。”朱慕云笃定的说,像这种打入军统的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谁也不会只派一名卧底进去,为了保险,至少会派两人,甚至是三人。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呢?”胡梦北像是自言自语。 “我也觉得很奇怪,邓湘涛说,这件事,跟他没多大关系。是不是重庆那边,直接告诉了他奸细是谁?”朱慕云问。 “不可能,重庆怎么会知道训练班的事呢。”胡梦北摇了摇头,这件事,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交给我吧,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答案。”朱慕云坚定的说。 “九头山帮我们除掉了中川,现在,野山成为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有机会,你要多帮助他们。”胡梦北沉吟着说。 “野山出院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朱慕云说。 “如果野山死了,惠芹也能瞑目了。”胡梦北伤感的说。 “还有一个人,也必须陪葬。”朱慕云坚定的说。 “还有谁?”胡梦北诧异的说,朱慕云向他汇报,对胡惠芹的用刑过程时,他心里痛苦万分。 “还有小野次郎,他才是真正的刽子手。”朱慕云冷冷的说,如果小野次郎不除,胡惠芹的仇,就不算报。虽然胡梦北一直不承认,他与胡惠芹有其他关系。但朱慕云能感受得到,胡梦北对胡惠芹的牺牲,是多么的悲痛欲绝。 “小野次郎?”胡梦北惊讶的说,这可是宪兵分队的队长,想要除掉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了,小野现在很信任朱慕云,如果小野出了意外,朱慕云在宪兵分队的日子,未必会有现在这样滋润。 “其实,应该将本清正雄,甚至美座聡太这样的高级特务除掉,才算是慰藉了烈士的亡灵。”朱慕云坚定的说。 “一步一步来吧,这些侵略者,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下场。”胡梦北笃定的说。 从朝阳巷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这段时间,朱慕云的工作比较忙,于心玉和玉梅,也没有起疑。只是,玉梅将史希侠,昨天深夜到访的事,向武尚天汇报后。武尚天命令她,一定要搞清,史希侠来找朱慕云的目的。 史希侠是武尚天的人,但他几次,晚上拜访朱慕云,这是很不正常的。这也是,武尚天极为担心的。如果史希侠倒向李邦藩,通过朱慕云牵线搭桥,那他这个副局长,就真的没有在政保局,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武尚天刚到政保局时,还想将上海特工总部派来的人,慢慢聚到自己手下。可是,他猛然发现。特工总部派来的人,四个已经死了三个。最先派来政保局来的阳金曲、贾晓天和马兴标,现在除了马兴标外,阳金曲和贾晓天,都已经死了。 而由特工总部委任的局长姜天明,也在任上死于非命。另外,姜天明从特工总部借调的滕昊祖,也死在马兴标手里。还有,他的两名弟子兼助手,阿大和阿二,一个成了曾经的地下党。另外一个,则是军统嫌犯。 他们直到死,都没能洗清身上的嫌犯。这一切的一切,让武尚天暗暗心惊。他觉得,所有的这些人身后,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推动着。甚至,他能感觉到,这双黑手,也让他快无法呼吸了。 “昨天晚上,那个姓史的,来干什么?”于心玉见到朱慕云,问。 她与玉梅,正好在客厅聊天,玉梅一直将话题,往史希侠身上拉。她希望能给于心玉一个错觉,史希侠想拉朱慕云去烟花巷柳之地。可玉梅并不知道,其实于心玉,也很想知道,史希侠为何会来家里。 “今天出号外没有?”朱慕云没有回答,反而问于心玉。 “出了,最大的新闻,就是刺杀叶明泽的凶手,被抓住了。”于心玉将桌上的号外,递给了朱慕云。 她虽是电讯处长,但有些事情,她不是特别清楚。邓湘涛为了她的安全,也只告诉她,应该知道的事情。 “这上面的一个凶手,就是史希侠的内线。原本,岳履鳌已经成功打入了军统内部,没想到,却被执行这样的任务。”朱慕云叹息着说。 “岳履鳌是卧底?”于心玉惊讶的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另外那个,也是情报处安排进去的。军统早晚有一天,会被全部消灭。他们的内部,到处是我们的人,不用多久,古星就能安宁啦。”朱慕云“得意洋洋”的说。 PS:月底了,大家手里,还有月票的话,请投出来吧。要不然,一天只能投两票,多余的月票就浪费了啊。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三章 人为障碍 其实,朱慕云“无意中”透露的这个重要消息,对于心玉和玉梅,其实都没有任何作用。因为,邓湘涛和武尚天,都已经知道了详情。 当然,她们会把,听到的这个消息,当成任务的一部分。毕竟,从自己嘴里,轻易就拿到了情报,也算是她们的成绩之一。对普通人来说,这个消息也是绝密的。至少,从公开的渠道,谁也没有提及,岳履鳌是卧底的事情。 于心玉也却被朱慕云的消息震惊了,军统内部,竟然隐藏着,这么多政保局的卧底。不行,这个消息,一定要迅速汇报才行。稍有不慎,将会给整个组织,带来灭顶之灾。她暗暗庆幸,自己能在朱慕云身边卧底。否则的话,又如何得知这样的消息呢? 而玉梅听到之后,也很意外。史希侠什么时候,安排了岳履鳌当卧底,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最优秀的卧底。 岳履鳌成功的潜伏在军统训练班,还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让她很不舒服,这样的任务,应该派自己才对啊。也只有自己,才能胜任这种任务,像岳履鳌这样的蠢材,不暴露才怪。 玉梅觉得,自己在朱慕云身边卧底,成绩斐然,朱慕云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出色。 不行,自己再待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同时,也是对自己这个优秀情报员,最大的浪费。她有种冲动,现在就要跟武尚天见面,向他提出新的计划。 “心玉,我看你还是早点嫁给我算了。外面现在这么乱,还是待在家里安全些。”朱慕云微笑着说。这件事,就算他不提,恐怕玉梅也会有疑惑。 于心玉一听,羞得满脸通红。她最担心,朱慕云会提起这样的问题。她在朱慕云身边越久,她就发现,朱慕云的价值越大。但是,她也很担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那种事情,正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朱慕云虽然能给她提供很多重要的情报,但是,越是知道干的这些龌蹉,她就越讨厌朱慕云。幸好,朱慕云每天晚上才回来。否则的话,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让她留在家里,更是不可能,那比杀了她还难过。 像现在这样的生活,她就觉得挺满意的。每天早上,自己都去电话局上班。白天,基本上,不会与朱慕云碰面。而晚上,朱慕云回来的也晚。基本上,自己快休息了,他才会回来。这个时候,与朱慕云交流一下,听朱慕云夸夸其谈,能知道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但是,如果再进一步,无论是订婚还是结婚,都是她极其不愿意的。姑且不论朱慕云的相貌,光以他的职业,就让她无法接受。 一个罪大恶极的日伪特务,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呢?一直以来,她都幻想,自己的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个为了抗日,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壮士。就算是为了完成任务,她也会极力拒绝,坚持到最后一刻。 “先生,要让小姐嫁进门,是不是先得订婚?”玉梅笑着说。于心玉这样住在这里,确实也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如果直接结婚,以朱慕云和于心玉的身份,也是不妥的。 “对啊,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玉梅,你帮忙操作一下,咱们弄个订婚仪式。”朱慕云一拍大腿,懊恼的说。 “订婚仪式,需要双方家长出席,还得有媒人,以及亲朋好友见证。”玉梅微笑着说。这件事,她也侧面问过于心玉。但是,于心玉的意思也很明确,父母远在重庆,如何与朱慕云订立婚约? “我父母双亡,舅舅一家也死了。至于咱们的媒人,心玉,你觉得是定老费,还是艾登比较好?”朱慕云微笑着说。 如果不是艾登或费利克斯,他也不会认识于心玉。当然,他心里知道,真正的媒人,应该是邓湘涛。只是,这个名字,无论他,还是于心玉,都不会提及。甚至,在抗日战争没有最后胜利之前,邓湘涛都不会公开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可是,我的家人,还在重庆。”于心玉蹙起可爱的柳眉,为难的说。 “没关系,可以让他们来古星嘛。”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于心玉开始制造障碍,正是他巴不得的。 “这样的话,恐怕先生得去趟重庆了。先生,你应该提亲了吧?”玉梅突然说。朱慕云与于心玉的婚事,因为于心玉的父母,可能会卡在这里。 “这个?”朱慕云很是为难,虽然他见过徐士瀛,但这不算正式见家长。但他脑子转得快,又说道:“现在战火纷飞,一切从简,直接在古星订婚就可以了。” “只要于小姐愿意,倒也不是不可以。”玉梅抿嘴一笑,这可不是什么订婚,没有双方家长参与,只能算私订终身。 “那可不行。”于心玉摇了摇头,她正不想跟朱慕云,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呢。心里不喜欢对方,就算不得已,必须要与他订婚,但也会故意刁难。 这就像英雄救美,如果女子喜欢英雄,就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如果对英雄没感觉,就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再世再报。 “我的身份,去重庆肯定是不可能的。”朱慕云摇了摇头,其实,只要他真想订婚,有的是办法。可以让邓湘涛去解决,也可以让徐慧莹的父母家人,找个第三方,比如说香港,在那里订婚。 “我父亲来古星,也是不可能的。”于心玉马上说,如果能拖到抗日战争结束,那就再好不过了。哪怕要打一百年,她也愿意等。 “那咱们怎么办?”朱慕云为难的说。 “先生,三书六礼,还是要有的。”玉梅在一旁说,于心玉这么优秀,又长得如此漂亮,如果这些礼节都不讲,肯定是行不通的。 “心玉是新时代女性,应该不会计较这些吧?”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在这方面,我很传统。”于心玉郑重其事的说。不要说三书六礼,如果有六书九礼,她在这个时候,都愿意遵守的。如果朱慕云是她真心喜欢的人,她自然会冲破世俗的束缚。但朱慕云是她,极其厌恶之人啊。 没法再聊下去了。朱慕云很清楚,自己在于心玉心目中的形象,恐怕早就毁了。其实,他也愿意,保持着这种关系。但是,当着玉梅的面,他希望这样的关系,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二天,朱慕云到宪佐班的时候,张光照到他的办公室汇报,昨天晚上,法租界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因为很有趣,他当成新闻告诉朱慕云的。 “这种案子,归巡捕厅负责,关我们什么事?被抢的是什么人?”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法租界的治安,其实还算不错。小偷小摸的案子,时有发生。飞贼入室盗窃,也偶尔有之。但是,入室抢劫,还真是不多。 “住在车站路的杨庭飞,古星的大米商,人称杨老抠。”张光照微笑着说,这个杨庭飞,对别人吝啬,可是对自己,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家连老鼠都不愿意光顾,能被抢什么东西?”朱慕云说,他听说过这个杨庭飞。 这是一个关于杨庭飞的笑话,常言道:穷蜘蛛,富老鼠。一个人家里穷,到处都是蜘蛛网。只有富贵人家,有吃有喝的,才会有老鼠。可是杨庭飞家,连老鼠都吃不饱,可见他抠到什么地步。 “杨庭飞最大的爱好,就是晚上睡觉之前,喜欢数金子。昨天晚上,他刚把金子搬出来,就来了两个飞贼,将他藏在茅坑内的金子,全部搬走了。今天早上,老头子直想上吊呢。”张光照说道。 “藏在茅坑里?”朱慕云惊讶的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每天晚上,都有蹲茅坑的习惯。他的茅坑,是自己专用的。每天晚上,他都在里面把金子搬到卧室,数够了,才放回原处。要不然,晚上肯定睡不着。”张光照笑着说。 “还有这样的人?不知道是谁做的案子?”朱慕云说。 “谁知道呢,听说两人有枪,说不定巡捕厅,会借机把案子,交给我们。”张光照说。 “不是我们的案子,一律不接。”朱慕云说,宪兵分队可不是侦缉队,这种民间案子,与他们有何关系?再说了,他也隐约猜到,这个案子,不会是韩之风和宋三,这两个土匪干的吧? 朱慕云猜的没错,昨天晚上的案子,正是韩之风和宋三干的。杨庭飞住的车站路22号,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普通人家。进去后,无论是家具,还是摆设,也很一般。谁能想到,住在这里的人,会是古星有名的富商呢。 他们原本想,先探路,等下半夜才动手。可是,他们进去后,到正房顶上,就发现,杨庭飞正趴在桌上,用大洋和金条,在“搭积木”玩呢。 PS:最后两天了,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都后退十几个名次了。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四章 接二连三 杨庭飞对金钱,有一种特殊的癖好。他喜欢赚钱,却舍不得花钱。只要看到金条、大洋,他就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这种兴奋,就像好色之人,见到美人,抽大烟者,闻到鸦片膏的味道一样。 巡捕厅将这个案子,定性为飞贼案。这种案子,自然当然不归宪兵分队管。法租界这些年,也出过一些飞贼案,他们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只是,这些飞贼案,破案的几率渺茫。至今为止,好像还没有破过。 朱慕云很想知道,这个案子,到底是否韩之风所为。可是,他与韩之风,并没有敲死,下次见面的时间。况且,韩之风手头上也没钱,他相信,只要韩之风搞到钱,就会主动来找自己。 为此,朱慕云白天时,特意去了趟陆军医院,看望野山。这可是十根金条,他自然很有兴趣。野山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见到朱慕云来看望,也很是高兴。他在朱慕云面前扬言,随时可以为帝国效力。 但朱慕云问医生,野山至少,还需要三天才能出院。就算出了院,他也得多休息。完全恢复,至少需要一个月。 朱慕云知道,野山平常是住在宪兵分队的。这对九头山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如果野山在合作路一号,九头山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因此,他特意向野山建议,出院之后,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养伤。如果他没有,自己可以提供。 让朱慕云意外的是,野山告诉他,已经有了地方,多谢他的关心。随后,朱慕云去趟百里车马行,让三公子安排人,加强对野山的关注。野山受了伤,出院的时候,说不定就会用到黄包车。 为此,他让三公子,在陆军医院多安排几辆黄包车。特别是在这两天,一定要注意。说不定,野山出院之后,直接去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安排好这一切,朱慕云就只等着,韩之风来找自己了。胡梦北虽然叮嘱过他,可这种钱,不赚白不赚。如果韩之风拿不出十根金条,朱慕云或许会,免费把消息送给他。但是,昨晚的案子,要真是韩之风干的,他现在身上的金条,能砸得死人。 当天晚上,朱慕云还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他拉开床头的灯,看了一眼床头柜的闹钟,凌晨两点。这是哪个王八蛋打来的电话?但不管如何,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肯定是发生了急事,他必须马上接听。 “朱慕云吗?你马上来南京路38号。”电话是小野次郎亲自打来的,他的语气显得很急,而且,还有一种,特意压抑着的愤怒。如果朱慕云不是他的下属,现在又是半夜的话,他肯定会怒吼着,让朱慕云滚过去的。 “是,我马上就来。”朱慕云马上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事情,但此刻,心情却很不错。日本人着急上火的事,对他来说,意味着是好事。 朱慕云对法租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熟悉得像是自己家里一样。南京路38号,那里并没有重要机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只是一些民宅。对了,那里好像住着几户日本商人。没错,就是38号。 “先生,这才两点多,你要去哪?”玉梅也被电话铃声惊醒了,她在朱慕云家卧底,不就是要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么。 “出去一趟,你先睡吧。”朱慕云说,他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听小野次郎的语气,似乎像死了他老子一样。 朱慕云开着车子,风驰电掣奔向南京路38号。他到的时候,外面已经站了几名日本宪兵,另外,还有几个身着警服的安南巡警,正在周围巡逻。朱慕云心里咯吱了一下,如果没有紧急情况,宪兵和巡警,不会同时出现的。 这是一栋普通民居,走进去,看到日式推门,朱慕云就知道,自己确实没记错。这里住着的,真是一名日本商人。朱慕云心想,昨天晚上,车站路的杨庭飞被打劫,今天晚上,不会轮到日本人了吧? 走到里面,尉迟青巨正陪在小野次郎身侧,他就像个下属一样,小心翼翼的待着。此时,屋内躺着一名中年日本人,身着白色和服,倒在血泊之中。 “朱队长,你看看,这是什么?”小野次郎指着墙壁上的一行血淋淋的字,让朱慕云看。日本人被杀,巡捕厅的人不敢怠慢,当时就通知了朱慕云。 “小日本,我操你祖宗!” 文字简短,但很有血性。朱慕云轻轻的念了一遍,感觉热血沸腾。这种话,他能当着小野次郎的面说出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小野队长,这是抗日分子所为。”朱慕云见小野次郎的眼中,透出要吃人的目光,忙不迭的说。 “问题是,哪股抗日力量。”小野次郎说。他当然知道,这是抗日分子干的。但是,古星的抗日分子这么多,有军统,也有地下党,有新四军游击队,还有忠义救国军,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 “这种事,不像是军统的一惯做法。也不会是地下党,倒像是土匪。”朱慕云沉吟着说。 军统杀人,不会劫财。就算劫财,也不会写下这种粗鄙的话。如果留下的是一张纸,上面写着:当日本人的下场。那才是军统的手法。 而这次的抢劫,主要是以劫财为目的。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所以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就差一把火,将这里烧个精光了。 “土匪?”小野次郎有些怀疑的说。他又有半生不熟的汉语,问尉迟青巨:“你觉得,会是土匪作案吗?” “军统也会抢钱,另外,江湖飞贼,也有可能打着抗日分子的名义。”尉迟青巨在一旁边说道。他不是要跟朱慕云作对,只是不敢轻易表态。 如果他现在说是土匪,到时候查出来,不是土匪怎么办?再说了,他现在表了态,就算是得罪土匪了。一直以来,法租界的巡捕厅,与古星大大小小的土匪,都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现在,案子是归我们查,还是巡捕厅查?”朱慕云问尉迟青巨。 “按说,这件案子,应该由我们来查。可是,涉及到日本商人,最好还是由宪兵分队来办。”尉迟青巨微笑着说,这么大的案子,他可不想办。如果能交给宪兵分队,就再好不过了。 “这是你们的职责,怎么能让我们来办呢?”朱慕云皱起了眉头,如果由宪兵分队来办的话,很有可能会交给宪佐班。而他,并不想办这样的案子。巡捕厅如果查不出来,日本人拿他们没办法。但如果宪佐班破不了案,自己的压力会很大。 “报告,江岸街又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也是日本人,应该是同一伙人犯的案。”蓦然,跑进来一位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说。 “什么?” 不但是尉迟青巨,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连续两起抢劫案,难道这伙劫匪,人数还不少? 虽然这里的现场,还没有勘查完,可是所有人,都奔赴江岸街。有巡捕带路,很快就到了那边。那边的情况,与这边差不多,只不过,多死了一个人。除了男主人外,还有一个同伴,可能是保镖。墙壁上,同样是那句话:“小日本,操你祖宗!” 如果说,今天晚上,只发生了一起案子,或许跟宪兵分队,还没什么关系。但法租界内的两位日本商人,也被抢了,还死了三人。而且,这三人,全部是日本人。这件事,跟宪兵分队就有点关系了。 小野次郎在江岸街,将整个宪兵分队四个班的队长,全部叫了过来。小野次郎已经决定,这个案子,由宪兵分队来侦办。而庶务班的宫崎良一,主动请缨,要侦办此案。 “小野队长,凶手不但抢劫我国商人,更污辱我大日本帝国。这个案子,必须由我宪兵分队侦办,也必须由日本人来破。”宫崎良一叫嚣着说。 大泽谷次郎听到他的话,很是不满。就算要侦办,有特高班,还有警务班呢,什么时候轮到你庶务班了?他正要说话,但突然见到朱慕云的目光。他投去征询的目光,可朱慕云却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案子,他敢断定,必定与九头山有关。甚至,很有可能是韩之风做的。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但不管如何,对方杀了日本人,就是抗日志士。如果大泽谷次郎把案子接下来,案子破了,抗日实力会受损。案子没破,又会面临巨大的压力。 这几桩案子,不管是谁做的,朱慕云都不希望,能找到案犯。如果大泽谷次郎接手案子,那是查,还是不查?既然会左右为难,最好就是趁早不接。 “你有把握吗?”小野次郎沉声问,这个案子,确实应该由宪兵分队来办,但特高班和警务班的队长,都没有出头,他自然不好将任务,强行塞给别人。况且,宫崎良一也主动申请。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不用中国人 听到小野次郎相问,宫崎良一很是得意。他虽在庶务班,但只要能显示自己的能力,他绝对义不容辞。这个案子,或许会很棘手。但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侦破。 退一万步,就算侦破不了,这个机会,他也不会错过的。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要插手情报上的事情。对大泽谷次郎的能力,他是非常怀疑的。整个宪兵分队,甚至古星宪兵队,能能力担任特高班队长的,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选。 “一个月之内,必定破案。”宫崎良一信誓旦旦的说。 “一个月?太久了,最多十天。”小野次郎摇了摇头,这桩案子,牵涉到日本人,必须从快破案。要不然,他也没办法,向上面交待。 要知道,这是发生在法租界的案子。他可以想像,明天白天,他就要面临本清正雄的怒火。甚至,美座聡太将军,也会过问此事。他刚获得美座聡太的好感,岂能再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十天可以,但我得有权,调动宪兵分队任何人员。”宫崎良一狡黠的笑了笑。这个要求,是他梦寐以求的。目前来说,只有小野次郎有。 “我宪佐班,愿意随时听从宫崎班长的调遣。”朱慕云连忙说道。 “这个案子,我不会用中国人。”宫崎良一轻蔑的瞥了朱慕云一眼,他是日本人,本就瞧不起中国人。再加上,这个案子中,死的又是日本人。他希望,用日本人来破案。 “这个案子发生在法租界,如果宫崎班长,不用中国人的话,怕是很难破案的。”朱慕云淡淡的说,他当然不会真心实意的协助破案。只是想做个姿态,如果宫崎良一真的调用宪佐班的人,正好可以通风报信。 “那你就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我是怎么破案的。”宫崎良一嘲弄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小野队长,既然此案与我宪佐班无关,我是否可以回去了?”朱慕云说,现在赶回去,他还能睡两个小时呢。 “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小野次郎不满的瞪了宫崎良一一眼,对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给小野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而且,朱慕云的宪佐班,也是宪兵分队的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就算宫崎良一瞧不起中国人,也不能当着朱慕云的面,表现得这么露骨吧? “宫崎良一,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只是,没有宪佐班的帮忙,你打算如何破案?”小野次郎等朱慕云走后,很是不满的说。 大家都是日本人,他对宫崎良一讥讽朱慕云,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宫崎良一做得不过分,他当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统计被抢的物品,再监视全市所有的当铺、金店。同时,封锁全城各个关卡。如果有人携带大量钱财出城,务必说明来源。”宫崎良一想了想,说。 “你认为,这伙劫匪,会是哪方面的人?”小野次郎问,朱慕云推断是土匪,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当时宫崎良一还没有来,他现在想听听,宫崎良一的分析。 “当然是对大日本帝国不满的人,有可能是抗日分子,也有可能,是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宫崎良一缓缓的说。他原来在特高课,负责监视新政府内的中国人。 这帮表面上,帮大日本帝国做事,实际上却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中国人,让他非常不满。他们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为了发泄对帝国的不满,他们雇人,伪装成抗日分子,杀害日本商人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会不会是土匪?”小野次郎问,不管宫崎良一多么傲慢,他都希望,宫崎良一有尽快破案。 “有这个可能。”宫崎良一缓缓的说。 “朱慕云分析,极有可能是土匪所为。”小野次郎又说道。 “朱慕云懂什么分析?他只是一个低劣的中国人,他没资格,跟我们讨论案情。如果他推断是土匪,我敢断定,百分之一百是错的。”宫崎良一的说,既然朱慕云推断是土匪,那他相信,案犯绝对不会是土匪。 “有些事情,他还是分析得有道理的。”小野次郎很不喜欢,宫崎良一的意气用事。 “十天之内,我一定会把案犯带到你面前。到时候,你亲口问他,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宫崎良一信心满满的说。 朱慕云可不管宫崎良一怎么破案,宫崎良一不用中国人,但特高班他是绕不开的。要不然,凭着庶务班那几个人,就算他破了案,也抓不到案犯的。所以,对宫崎良一的调查进展,自己依然能及时掌握。 只要他插了手,不管宫崎良一有何能力,想要破这个案子,基本上不可能。除非,宫崎良一不用宪兵分队的人。 朱慕云回到家的时候,刚打开客厅的门,玉梅又拉开了灯。朱慕云的车子,刚开进来,她就听到了声音。而且,楼上的于心玉,也被惊醒。只是,她没有开门,只是趴在门后,听着下面的动静。 “先生,没发生什么事吧?”玉梅自从朱慕云走后,就一直没有再睡。 “晚上,法租界出了两起入室抢劫案。以后,家里的门窗,一定要锁好。”朱慕云叮嘱着说。 “这种案子,现在也归先生管了?”玉梅随口问。 “死了三个日本人,你说归不归我管?”朱慕云无奈的说,但就算如此,这两起案子,跟他也没有关系。宫崎良一只用日本人破案,他倒很想看看,这个案子,他要怎么破。 于心玉在楼上,听得很清楚。法租界接连发生入室抢劫案,到底是何人所为?昨天晚上并没有死人,可今天,却死了三名日本人。但是,这都不是于心玉最好奇的。 于心玉听着玉梅和朱慕云的谈话,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她怎么睡得这么浅?自己也是朱慕云回来的时候,才醒来。而玉梅的反应,比自己快多了。她是因为神经衰弱?还是对朱慕云的事情,特别敏感? 第二天一大早,朱慕云依然先去了镇南五金厂。他宁愿多绕点路,多花点时间,也要抢在宪兵分队上班之前,先向李邦藩汇报工作。昨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得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 “局座,昨天晚上,在南京路和江岸街,各发生了一起,日本商人被杀,财产被劫的恶性案件。”朱慕云将昨天晚上的发现,详细的向李邦藩汇报了。虽然他没有参与勘查现场,可是他的记忆力很强,将当时现场的情况,描述得很详细。 “这个案子,由谁负责?”李邦藩问,他很意外,朱慕云竟然还有时间来汇报。此时,法租界应该被封锁,就像前几日,搜捕军统的行动队员一样。 “宫崎良一主动提出,他要负责破案。而且,他也立下军令状,十天之内可以破案。”朱慕云一脸轻松的说。 “你的宪佐班不用配合?”李邦藩惊讶的说。 “他不用中国人,死的是日本人,他觉得必须用日本人来破案。我主动提出,要协助破案,可是他理都没理。”朱慕云苦笑着说。 “真是个自大的家伙。”李邦藩不满的说。怪不得朱慕云有时间,来向自己汇报。 朱慕云的宪佐班,有两个副队长,下面的常务宪佐和便衣宪佐,也分别有诸峰和周志坚负责。宪佐班的工作,只要不出现意外,他去不去,都是没有关系的。 昨天晚上被宫崎良一奚落,朱慕云自然不想,这么紧赶着过去。他还兼着经济处的处长呢,在政保局处理经济处的工作,小野次郎也不会说什么。当然,朱慕云会去个电话,向小野次郎汇报一声。 小野次郎也知道,昨天晚上朱慕云受了委屈。现在,他要到镇南五金厂躲清静,也无可厚非。就算朱慕云今天不来宪兵分队,他也能理解。 朱慕云开着车子,去了码头。他准备,今天去趟六水洲。可是,当他到码头的时候,发现在码头上,有一位穿西服的瘦小男子,戴着一副眼镜,在那里探头探脑。虽然穿得人模狗样,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码头上,各色人等都有,朱慕云也不去计较。说不定,就是要求自己办事的呢。果然,他才到办公室,那位西服男子,就跟了进来。 “朱长官好。” “是你啊。”对方一开口,朱慕云就听了出来,竟然是九头山的宋三。 怪不得刚才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身西服,穿在宋三身上,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他身材瘦小,又长得獐头鼠目,根本就不像正经人。如果换身对襟的衣服,或许就没这么显眼了。 朱慕云心想,宋三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来码头。要知道,在好相聚的时候,宋三经常来码头,认识他的人不少。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六章 拒绝 虽然宋三化了妆,但他的声音,朱慕云不会忘记,对方一开口,马上就确定是他。宋三长得寒碜,就算穿着西服,也不像正经人。如果仔细看他,会觉得特别的滑稽。他真担心,这样的装扮,落到有心人眼里,会被识破身份。 “四爷让我来送点东西。”宋三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的,是十根金条。 他们在法租界,连干了三票,可是发了笔横财。特别是抢那两个日本商人,更让他有种,为国出力的感觉。这些小鬼子,平常横行霸道,也该他们付出代价了。 “这金条,怎么有一股尿骚味呢?”朱慕云拿出一根金条后,故意皱起了眉头,望着宋三,很是不满的说。 “不可能吧,我特地洗过了呢。”宋三惊讶的说。可是话一出口,他马上就知道,中了朱慕云的诡计。 这金条,确实是从杨庭飞家抢的,但他敢保证,绝对没有尿骚味。朱慕云一提,他心虚之下,就露了馅。其实,刚抢到金条的时候,韩之风也担心,会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你洗的再干净,这股味道也去不掉。”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果然不出所料,杨庭飞的案子,是他们做的。 “朱长官真是好心计。”宋三苦笑着说,他刚才没注意,但现在已经回过神了。朱慕云三言两语,就将金条的来历摸清了。看来,自己只适合当土匪。与朱慕云这样的人交往,留三个心眼都不够。 “走吧,咱们到外面走走。”朱慕云突然发出邀请,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就要涉及到机密了。 一直以来,只要谈到机密之事,朱慕云都不喜欢在室内谈。他的这种想法,跟一般人有所不同。很多人觉得,在室内谈话,最能保密。但受过特工训练的朱慕云,却觉得,室内看不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在政保局和二处,就各装了一个窃听器。既然他能装窃听器,为何别人就不行呢?越是如何,他就越得防备,别人也会窃听自己。与敌人正面交锋,他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任何事情,都要往最坏的方向想。随时做好,身份可能暴露的准备。 “昨天晚上的案子,也是你们做的吧?”朱慕云随口问。 “不错,这只是向日本人收点利息。”宋三一脸傲然的说。九头山死伤了那么多兄弟,向日本人收点利息,又怎么啦? “你们做了这样的案子,还敢留在城内,我倒是小看你们了。”朱慕云说。 “不就是为了,要拿野山的行踪么?”宋三说,他虽然也知道危险,但这两天,却乐不思蜀。手头上有了这么多钱,每天都泡在长相伊。哪怕外面再危险,他也感觉不到。 “野山还要两天才能出院,这钱,我暂时还不能收。”朱慕云叹息着说。他虽然很想收入这笔钱,可同时他也告诫自己,这笔钱,不是那么好收的。为了拒绝宋三,他只能表现出,自己是极其看重信誉之人。 “我们现在不缺钱,再说了,这钱绝对没有味道。”宋三以为朱慕云嫌弃金条在茅坑内待过,忙不迭的说。 “等我有了准确的消息,自然会向你们要钱。现在嘛,还是等两天吧,不急于一刻。”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 “朱长官还真是守信之人,宋某佩服。”宋三诚恳的说。 他与朱慕云打过多次交道,心里非常清楚,朱慕云确实是个极其贪婪之人。要不然,他上次在树林内,也不会那么敌视朱慕云。可现在,送上门的金条,朱慕云竟然不动心,实在让他意外。 “人无信则不立。如果一个人没有了信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朱慕云正色的说。 胡梦北跟他交待过,要支持九头山的行动。如果收了这钱,会坐实自己通匪之名。以前,他给好相聚通风报信也好,给朱加和治伤也罢,都可以解释为,还算有点良心的中国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九头山给的钱够。 假若给了野山的情报,不管九头山是否成功,甚至,不管他们是否行动,自己的把柄,就攥在了九头山手里。之前的事情,朱慕云都可以推诿,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可野山的情报不可以,这是出卖日本人的利益。 朱慕云心想,自己太看得利益了。要不是胡梦北语重心长的劝导,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收下今天这十根金条。而这十根金条,将是十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朱长官讲信誉,我们也讲义气。那我等你的信?”宋三朝着朱慕云作了个揖,准备告辞。 “三天后晚上七点,你到法租界的巴黎咖啡馆等我,如果七点半我没来,你就不用等我了。同样,我也只会等你到七点半。”朱慕云缓缓的说。 “没问题。”宋三点了点头,巴黎咖啡馆的位置,他是知道的。 杨志自从被送到看守所后,才知道,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自由,看似很正常。可一旦失去,才会后悔莫及。他在反省院,至少还能自由活动。每天的伙食,也与警卫无异。但在看守所,就像一名犯人,完全没有了自由。吃的伙食,也跟猪食一样,难以下咽。 这还算好的,他在反省院,有时还能对警卫调侃几句。而到看守所后,昨天他就被莫名其妙的拉到了审讯,这些警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他修理了一顿。 仅仅过了一天时间,他就快要疯了。这一天,对他来说,就像一年。没进警察局之前,蹲号子也是常事。然而,这一年多以来,从来只有,他把人送进看守所,早就忘记了,待在号子里,是什么感觉。 况且,以前杨志进班房,最多也就是被拳脚相加。不像现在这样,特意给他用刑。特别是冯梓缘,落在他手里,简直生不如死。而昨天警卫们的做法,似乎也意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将暗无天日? 杨志孤独的坐在牢记的角落里,他就像一头受伤野兽,在舔拭着自己的伤口。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内线。但是,冯梓缘要将这个罪名,硬加到他头上。他实在没有办法,审讯室的那些刑具,他一样也受不了啊。 现在,自己又被关进了看守所,自己的处境很不妙。他想大声的告诉所有人,自己根本就不是军统的内线。可是,那样做不会有任何意义。唯一的后果,就是再次对自己用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再被送进审讯室,恐怕就没命再出来了。 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只蚂蚁,甚至连蚂蚁都不如。就算有人将他捏死,也不会有人在意。他曾经当过小偷,本就是身份卑微之人。说他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也不是没人相信。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杨志明白,自己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如果哪天,突然被提到外面,赏自己一颗子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整日活在恐惧之中,总是担心,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 “杨志,出来。”牢记外面的守卫,走过来,突然喊道。 “兄弟,今天就不要再审了吧?”杨志惊恐的说,昨天他关进看守所后,随后就被警卫队拉出去,这些警卫,虽然不是用刑高手,可是,他们耳濡目染,将一些军统里的刑罚,用到了自己身上。此时,他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断了。 “让你出来就出来,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警卫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满的说。 “兄弟,你给句实话,是不是要送我走了?”杨志眼里满是哀求,好像自己马上就要上刑场一般。 “有人要见你。”警卫没好气的说。 要见杨志的是朱慕云,他第一次审杨志的时候,是在二处。当时情报处,正审讯军统的李玉清和刘慎之,因意外逃脱。那个时候,就有人怀疑,情报处有军统的内线。当时,是杨志独自跑回二处报信的。正因为如此,他身上的疑点才最重。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朱慕云再次见到杨志,差点不认识了。蓬头垢面,身上伤痕累累,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恶臭。 “朱处长,我真不是内线啊。”杨志看到朱慕云,心里大喜过望。他很清楚,这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不能赢得朱慕云的同情,将永远也走不出六水洲了。 “你不是已经承认了么?要不,再给你用次刑?”朱慕云冷冷的说。 “不敢。”杨志的目光中,充满了因恐惧而造成呆滞。审讯室里,真不是他能待的地方。以他的身子骨,恐怕再也熬不过了。 “既然承认了,就不要再反悔,免得被别人瞧不起。”朱慕云沉吟着说。 “朱处长,这是要处决的罪名啊。”杨志哭丧着脸,承认了,现在还不会死。如果不承认,他可能早就死了。 PS:新的一周开始了,再次开启求票模式……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七章 反转 杨志能见到朱慕云,又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在反省院,他偶尔能接触到三处的办事员。想要给外面带句话,只要有钱,还是能做到的。但到了看守所,暗无天日,他最多,也就是与看守的警卫能说两句话。 想要见到警卫的头目,都非常困难。更遑论,要见朱慕云这种级别的长官。他不知道,朱慕云是心血来潮,想要见见自己?还是自己的日子,快活到头了。杨志认为是后一种,他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整个人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人免不了一死,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朱慕云缓缓的说。 “可我还没活够啊,朱处长,只要你能给我一条活路,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您。”杨志痛哭流涕的说。 “你真愿意,给我做牛做马?”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杨志像是将死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其实,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朱慕云见到杨志的样子,缓缓的说。 杨志一听,眼里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果然,他扑腾跪在朱慕云面前,抱着朱慕云的腿,哭天抹泪的说:“朱处长,我真是被冤枉的啊。” “但是,你依然会被当成内线,被情报处开除。”朱慕云又说道。 这也是,他随时制裁杨志的把柄。军统内线,可不是被开除这么简单。杨志如果供认,他就是军统内线,那就是一份枪决通知书。只要朱慕云愿意,随时可以取杨志的性命。可现在,杨志为了活命,怕是不会顾及这些了。 “开除就开除吧,我就算当苦力,也不敢再披这身皮了。”杨志说,只要现在不死,就足够了。至于以后的事,他根本就没有想得这么长远。 杨志原本他觉得,当警察很威风,特别是到了政保局后,更是有着无上的权力。在街上,他看谁不顺眼,就能想方设法,将对方抓进来。 可是,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他觉得,自己以前,其实是在走钢丝。当特务,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他能活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次只要能活下来,一定重新做人。哪怕就是去卖苦力,也不搞政治上的事了。 “虽然你不再披这身皮了,但依然还得替我做事,你的档案,还在政保局。只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二处的人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这是怎么回事?”杨志不解的问。难道说,朱慕云真要自己做牛做马?可自己能帮得了朱慕云什么呢? “你将成为我掌握的秘密情报员。”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明白,我以后就是朱处长的包打听。”杨志似懂非懂的说。 “不,你比包打听要重要。因为,你将加入军统,成为他们的人,成为我二处钉在军统的钉子。”朱慕云正色的说。 “我?加入军统?朱处长,就算我想加入,也得人家要才行啊。”杨志自嘲的说,他是什么角色,自己最清楚不过。当初,要不是他能上房行走,入室无声的特长,也不可能进特务处。 “你的情况,我相信军统一定会有所了解。如果情报处将你开除,他们肯定会派人跟你联系的。你现在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朱慕云问。这件事,完全不必杨志操心,一切他都会安排好。 “军票八十五元。”杨志说,如果靠薪水的话,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他好吃懒做,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所以,他才会在行动时,顺手牵羊,补贴自己。 “我给你每月一百五十块大洋。”朱慕云说,这差不多,就是一根金条的价格。 “多少?”杨志怀疑自己听错了,一百五十块大洋?就算是他以前,过得最好的时候,手上也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啊。现在,一百五十块大洋,如果换成法币的话,至少得八百以上。如果换成军票,怕得上千了。 也就是说,他从情报处到二处,薪水马上涨了十倍。都说朱慕云对手下手,还真是舍得给钱。看来,自己的第二春,又要来了。 “这还只是给你正常开销的。如果你能顺利打入军统,每个月两根金条。要是能提供情报,再以情报的价值,另行论赏。”朱慕云微笑着说。 两根金条的价格,也是他当初开给宋鹏的价格。当然,自从宋鹏转给情报处后,这两根金条,自然也就没再发了。现在,又便宜了杨志。 “请朱处长放心,我以后,愿意为你肝脑涂地。”杨志兴奋的说。朱慕云的话,让他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从地狱到天堂,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了。 “既然如此,你就把这份口供签了吧?”朱慕云拿出一份,杨志承认是军统内线的口供,让他签字画押。 “这是什么?”杨志警惕的问。 “这是正常手续,你必须承认是军统卧底,才能活命。”朱慕云说。 “可如果我签了字,岂不成了真正的军统卧底?”杨志犹豫着说。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朱慕云将文件收回去,板着脸说。 “不敢,我生是朱处长的人,死是朱处长的鬼。这辈子,就跟定你啦。”杨志哪里还敢拖延,连忙在口供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虽然在情报处干了一年多,但认识的字不多,会写的,也就是自己的名字。 “这份口供,会暂时保管在二处的机要室。如果你以后不听指挥,局里将按照这份口供,对你制裁。当然,只要你认真完成任务,自然能保平安。”朱慕云将文件收进了公文包,正色的说。 “我说过,以后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杨志郑重其事的说,自己的性命,早就不受自己控制。身在这个世道,他还有选择么?或许,唯一的行动,就是以后将朱慕云,当成依靠。 “你还得在此受点委屈,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办好手续。另外,我与你的谈话,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有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你就是真正的军统卧底。”朱慕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冷冷的说。 “没问题,全力配合朱处长。”杨志坚定的说,原本,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哪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呢。对他来说,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下午,朱慕云再次去了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鉴于杨志等三人,都有可能是军统内线,秉着对政保局负责的态度,他建议,将三人全部开除,以绝后患。 “都开除?怕是不行吧?”李邦藩蹙起了眉头,情报处原本就没多少人,一下子开除三个,想必张百朋不会答应。 之前,在花楼街文书巷,情报处才损失了八个人。再将这三人开除,情报处实力大损。情报处的人员素质,比其他部门都要高一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或许这样做,对有些人不公平。可是,为了保证咱们内部的纯洁,完全有必要。”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他才不在乎,情报处还能留下多少人呢。再说了,冯梓缘不是调到了情报处么?还有宋鹏,现在也是情报处的情报员了。 “今天,张百朋还在向我要人,你觉得,这样的解释,他能接受吗?”李邦藩问。 “我不敢保证,这三个人没有问题。如果他认为没有问题,愿意为他们担保,自然可以不用开除。”朱慕云淡淡的说。 这种原则立场问题,谁也不会轻易给别人担保。可是,朱慕云料想的,只是喜欢明哲保身的中国人。张百朋听说之后,当场表示,愿意为他们担保。他觉得,关在六水洲上的三人,都没有问题。 “张副处长,像杨志这种,曾经当过盗贼的人,你也愿意为他担保?”朱慕云冷冷的说,他觉得,自己低估了张百朋。 “杨志曾经是飞贼,这样的人,当然要开除。可是,其他两人,都是我情报处的得力人员,不能随便开除。”张百朋摇了摇头。 “如果查明,他们以后是军统内线,你可愿意承担责任?”朱慕云威胁着说。 “当然。”张百朋坚定的说,朱慕云这是在公报私仇,他绝对不会让朱慕云得逞。什么叫有嫌疑,在他看来,朱慕云也有嫌疑。只是李邦藩一直不让自己调查,他给朱慕云设的圈,也都被他避开了。 “局座,这可是张百朋说的,你可得作证。”朱慕云无奈的说。 “好吧,开除杨志,其他两人,马上放回情报处。”李邦藩点了点点。 有了李邦藩的命令,朱慕云马上让尹有海办手续。从现在开始,杨志与情报处,就再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杨志的身份,在政保局也只有他和李邦藩知晓。将杨志带回码头后,朱慕云给了他一百五十块大洋,这是杨志第一个月的薪水,朱慕云提前预付。 另外,他与杨志约好,每隔两天,在三星街的东和戏院碰头。杨志喜欢听戏,他整天泡在戏院,都没有问题。 PS:最后一天了,看看还有没有月票吧?兴许又有月票了呢。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八章 张网以待 杨志能捡回条命,实在高兴坏了。上午的时候,他还包恐惧包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而现在,他不但离开了六水洲,手里还有一百五十块大洋。最重要的是,他不用干事。 朱慕云告诉杨志,回去后,先把伤养好。多吃点好的,有时间去医院,将伤口处理一下。至于医药费,把票据留好,以后可以报销的。 一百五十块大洋,足够杨志用几个月的。而他现在,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百五十块大洋。如果能顺利打入军统,每个月就能领两根金条。这还只是基本薪水,如果获得情报,将根据情报的价值,另外行赏。 杨志觉得,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条件,他根本就不会去情报处。当初,二处成立二科的时候,自己就应该跑过来。像他这样的人,最适合干这种,可以领丰厚薪水,又不用干什么事的活。 送走杨志后没多久,张百朋怒气冲冲的赶到了他的办公室。他狰狞着脸,像是要吃了朱慕云一样。张百朋是从政保局赶来的,他是要跟朱慕云理论,为何要将自己的人,折磨得惨不忍睹。 “张副处长,你这是要干什么?”朱慕云后仰着身子,紧张的问,论武力值,他还真不如张百朋。 “我的人,个个带伤,让他们现在怎么工作?你这叫屈打成招。”张百朋一拍桌子,怒吼着说。他原本还不相信,特意赶到医院,看了之后,才来找朱慕云评理的。 “不用刑,怎么知道他们有问题呢?”朱慕云“义正词严”的说。政保局对人用刑,从来都是不人道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张百朋不满的说,他这段时间,事事不顺。而今天的事情,正好与朱慕云有关,他当然要找朱慕云出气。 “到了六水洲,我可没把他们当情报处的人。”朱慕云缓缓的说。 “还有宋鹏,你承诺给他一个月两根金条,现在,这笔钱,也得你给。”张百朋说。 “这是我二处的待遇,他既然不是我二处的人了,当然不有享受这种特殊津贴了。要不,张副处长再把他还给我?”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做梦!”张百朋怒叫着说,朱慕云一口一个“副处长”,让他很难受。虽然他的权力,与情报处长无异,但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你可以告诉宋鹏,以后只要将情报先给我,两根金条一样可以给他。”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不要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张百朋恶狠狠的说。 “有两个臭钱,怎么就可以了不起呢?至少得一堆臭钱才行。”朱慕云平静的说。 张百朋恶狠狠的瞪了朱慕云一会,论无耻,他不是朱慕云的对手。论伶牙俐齿,他更加不是朱慕云的对手。如果骂到动情处,说不定会将日本哩语都带出来。 一整天,朱慕云都没去宪兵分队。他已经知道,法租界的几起抢劫案,是韩之风和宋三做下的后,更是不愿意去沾边。为了“不干扰”宫崎良一办案子,他还特意待在码头办公。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宪兵分队的事情,就一无所知。快下班的时候,他接到大泽谷次郎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朱慕云清楚,大泽谷次郎肯定有事要跟自己说。 “好久没在码头吃饭了,今天晚上,我让郭传儒做几个日本菜。”朱慕云想了想,在法租界吃饭,并不见得安全。他与大泽谷次郎身份特殊,不管去哪吃饭,都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朱慕云平常表现得很低调,可作为宪佐班的队长,认识他的人,以及想要认识他的人,或者看过他照片的人,还是不少。他与大泽谷次郎在法租界吃饭,除非稍微化点妆,否则,不敢保证,就不会被人认出来。 “可以。”大泽谷次郎说,他反正有车子,在码头更安全些。这里是朱慕云的地盘,有些话,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起。 朱慕云的习惯,晚上不回去吃饭,都会给玉梅去个电话。虽然是通知玉梅,但实际上,是告诉于心玉。 大泽谷次郎约朱慕云吃饭,还真是为了宪兵分队的事。今天一整天,朱慕云都没有去宪兵分队,大泽谷次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朱慕云不在身边,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一整天,都没干什么事情。 “我等会还要赶回去加班,今天晚上,宫崎良一在法租界,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凶手,还敢继续作案的话,肯定逃不出法租界。”大泽谷次郎见到朱慕云后,马上说道。 宫崎良一虽然不相信中国人,可是,他的人手确实不够。为了达到目的,他调来了一个宪兵中队,全部换成便衣。十点之后,分散隐蔽在法租界各个角落。同时,进出法租界的通道,全部加派了兵力。 今天晚上,所有进出法租界的人,都会被严密审查。如果是非法进出法租界的人员,更是会当场缉拿。 “如果他们不在法租界作案了呢?”朱慕云突然问,今天他虽然没跟宋三详细说,可是,他们称得上是犯罪的行家。 不可能在法租界,连续两夜作案后,第三天,依然选择法租界吧?再说了,他们抢了这么多钱,也该收手了。钱到手了,人也杀了,还要怎么样呢?原本,朱慕云还劝他们离开,可听宋三的语气,他们一时之间,还不会离开。 “你知道是谁干的?”大泽谷次郎诧异的说,他相信,朱慕云完全有这个能力。 “我只是推断罢了,凶手犯案,干脆利落,不是一般的蟊贼能比拟的。如果他们今天晚上还在法租界作案,想必早就被逮捕了,还轮得到宫崎良一立功么?”朱慕云冷笑着说。 原本,朱慕云晚上想去见一下邓湘涛,但得知宫崎良一的布置后,他只是给地下党和军统,分别送了份情报。告诉他们,最近在法租界的行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宫崎良一是个杀鸡用牛刀之人,为了抓住案犯,他现在调了一个中队的宪兵。以后,说不定会调一个大队,甚至一个联队的日本兵。 宫崎良一就像一头躲在暗处的猎狗,他敏锐的盯着法租界的一切。天黑之后,在街上出现的任何人,都能引起他的怀疑。而十点之后,当他的人员到位后,所有在街上行走的人,将全部被秘密逮捕。 今天晚上,韩之风和宋三,确实没打算再在法租界作案。他们现在,手头上的金条,已经有上百根。他们已经,无需再为钱财担忧。两人将抢来的金银财宝,埋在一个隐秘之处后,就在长相伊住了下来。 他们在九头山上,很是寂寞,进了城,当然得好好享受。今天,是益民药店交货的日子,韩之风出了趟城。同时,恒昌源的粮食,也送到了城***之风联系了百里车马行,由车马行代为送到湘凤村。 做回这一切,回到长相伊时,已经是傍晚。韩之风辛苦了一天,自然不想再动手。他也不知道,法租界正张开了一个天罗地网,只等着他钻进去呢。 韩之风在搂着女人享受的时候,法租界的日本人,正在严密的排查着。宫崎良一相信,今天晚上,必定会有收获。他之前,在小野次郎面前,说一个月破案,其实留下了很大的余地。就算是十天,他相信,也不需要。只要人手到齐,三天之内,应该就有收获。 然而,等到天亮后,法租界并没有新的入室抢劫案发生。他除了抓捕了些,在街上游荡的路人外,并没有太大的收获。 早上,朱慕云终于到了宪兵分队。他先去了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室,问了问昨天晚上的情况。看来,自己的判断,还是正确的。韩之风再蠢,也不会再在法租界犯案。就算他再要抢劫,也得消停一会吧? 昨天,朱慕云忘记告诉宋三了。只要他们能平安渡过三天,就能让宫崎良一下不来台。幸好,大后天,他就要与宋三在巴黎咖啡馆见面。到时候,催促他们迅速回九头山,等宫崎良一的窝头到期后,再回古星,就是帮自己一个大忙了。 走下楼梯,看到宫崎良一双眼通红,迎面走来。朱慕云只是笑笑没吭声,他听说宫崎良一又抓了些无辜百姓,不想激怒宫崎良一。如果宫崎良一盛怒之下,拿老百姓出气,那就不太好了。 虽然法租界的情况,与华埠有所不同,但如果日本人发起狂来,法国人是没有办法的。整个古星,都已经落在了日本人手里,小小的法租界,总有一天,会被日本人吞掉的。 果然不出所料,还没到九点,尉迟青巨就赶到了宪兵分队。他带来了巡捕厅厅长潘鲁苏的亲笔信,这位法国老头,在信里督促日本人,马上释放被无端关押的百姓。 但是,宫崎良一却不同意。他认为,这些人的身份,必须严格审查,而且还得他亲自审查。 正文卷 第七百六十九章 求情 朱慕云虽然不关注、也不参与,宫崎良一的破案进展。但大泽谷次郎是特高班的副队长,是宫崎良一主要的助手之一。宫崎良一要调用宪兵分队,以及宪兵队本部的宪兵,都必须经过他的手。 与朱慕云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大泽谷次郎也具备了,一个准特工的素质。昨天晚上,被抓的人,在审讯登记之后,他就给朱慕云准备了一份详细的名单。这份名单,不管朱慕云需不需要,他都会准备好。 查案之事,宫崎良一绝对不会让中国人动手。大泽谷次郎也知道,朱慕云可能会对此有兴趣。无论是朱慕云要“捞人”,想大赚一笔也好,还是他真想帮朋友也罢,他都不会在意。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将人放走的途径。 这份名单,朱慕云只是看了一眼,就当着大泽谷次郎的面烧掉了。上面的名字,大部分都很陌生。但是,有一个名字,让他印象深刻:黎立群。古星三中的副校长,也是多次进入朱慕云视线的一个人。 对这样的人,朱慕云几乎可以断定,身份肯定有问题。昨天晚上,他又出现在法租界,本身就透着奇怪。如果黎立群被审,他不知道,会不会供。可是,一旦黎立群招了,与他关系密切的黄瑞琦,肯定是跑不掉的。 “这个人,你注意一下。”朱慕云在纸上,写下“黎立群”三个字。他担心大泽谷次郎看不懂,又在名字下面,用日语翻译了一下。 “没有问题。”大泽谷次郎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份名单,还是起了作用的。 大泽谷次郎走后,朱慕云将写着黎立群名字的纸,连同下面的一张空白纸,也都烧掉了。只有化为灰烬,才能让他放心。宫崎良一这个人,朱慕云是到法租界宪兵分队后,才跟他接触。 这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一心只想立功,对金钱和美色,似乎都没兴趣。而且,他对中国人,有着很深的戒备。这种人,让朱慕云有种,无从下嘴的感觉。 朱慕云坚信,任何人都有弱点,宫崎良一也不例外。自己无从下嘴,并不代表,宫崎良一就没有弱点。有些时候,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他自己会有什么弱点。只有真正的对手,会关注这些。 宫崎良一一心只想立功,对抓捕抗日分子,有一种走火入魔的偏执。这在日本人心目中,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情报官。但在朱慕云看来,这种偏执,或许就是他的弱点。 宪兵分队后面的审讯室,此时正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宫崎良一坚持不用中国人,可是,他抓到的嫌疑,基本上都是中国人。也有几名外国人,沟通起来,就很是麻烦。很多中国人,都只会说本地话,日本的那些所谓中国通,听在耳中,简直像听天书一样。 审讯一个普通老百姓,哪怕对方再配合,除非是对方主动登记,否则没有半个小时,是拿不下来的。可就算登记好了,能识汉字的日本人,也不多啊。这些宪兵,父辈不是农民就是渔民,很少受过高等教育,遑论学习汉语了。 已经有不少人抱怨,需要配备翻译。然而,都被宫崎良一拒绝了。哪怕再焦头烂额,他也不想使用中国人。小野次郎和大泽谷次郎,愿意用中国人,他无权干涉。可是他自己,一定要坚持这一点。 这些事情,跟朱慕云无关。不用他当翻译,他还乐得清静呢。此时,他正在办公室,悠闲的喝着茶。只是,他的办公室太过简陋,想躺一会,没有好的沙发。朱慕云暗想,还是在政保局舒服,不管哪间办公室,他都能做到最大的享受。 “朱队长,忙呐。”朱慕云正在闭目养神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条缝,伸进来一个,脸上挂着卑微笑容的尉迟青巨。 “尉迟青巨,你来干什么?”朱慕云明知故问,尉迟青巨是代表巡捕厅来要人的,宪兵分队在街上,随意抓捕行人,那些人的家属,不敢来宪兵分队闹事,却将巡捕厅的门给堵住了。 “还能来干什么,昨天日本人抓了那么多中国人,总不能法租界,遍地都是抗日分子吧。朱队长,你也是中国人,得为自己的同胞说句话啊。”尉迟青巨苦笑着说。 他在小野次郎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小野次郎告诉他,所有抓捕的人,都有抗日分子的嫌疑。巡捕厅这么急着来要人,是不是因为抗日分子的煽动?只要把抗日分子挂在嘴边,尉迟青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进了宪兵分队,还能算中国人么?我现在,已经是半个日本人了。”朱慕云“得意”的说。其实,真要论起来,他的身份,是很尴尬的。中国人将他当成汉奸,而日本人,又将他当成中国人。幸好他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否则的话,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就算只是半个中国人,也可以帮忙,说点好话吧。你们抓进来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是抗日分子呢。”尉迟青巨对朱慕云很是鄙夷,公然承认自己不算中国人,太无耻了。 当然,当着朱慕云的面,他是不敢表露出来的。他虽是巡捕厅的翻译,也很得法国人的信任。可是,他的名字,一直在政保局的黑名单上。每每想起这一点,就让他夜不能寐。 “我们的工作,就是抓捕抗日分子。任何事情,都没有这件事大。在你眼里,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可是在我们眼里,他们都有可能是抗日分子。”朱慕云摇了摇头,他才不会去自找没趣。 再说了,在外人面前,他怎么可能,显露心迹呢。就算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汉奸,是卑鄙无耻的特务,他也无所谓。外界的误解,只会让他被人在背后痛骂。 “可是,有些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将他们关押在这里,恐怕会引出事端。这里,毕竟是法租界。”尉迟青巨缓缓的说,朱慕云如此无耻,再一次让他发现,对方的底线,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低。 “引出事端怕什么?难道说,他们还敢造反不成?”朱慕云冷哼着说,日本人在法租界胡作非为,他当然义愤填膺。可是,表面上,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 谈话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尉迟青巨本是代表巡捕厅来的,还拿着潘鲁苏措辞激烈的信。但是,小野次郎都没正眼看他一眼。想在朱慕云在这里,找到一点慰藉。但无耻的朱慕云,一副十足的奴才相,说真的,他虽然在法国人手底下讨饭吃,但也觉得,朱慕云太下作了。 尉迟青巨原本,是受人之托,想来捞几个人的。以他在法租界的身份,要保释几个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但是,宫崎良一坚决不同意。朱慕云呢,他还没开口,就将门堵死了。等他走出朱慕云的办公室,才发现,自己在宪兵分队转了一圈,屁事没办成。 可是,朱慕云最后的话,却提醒了他。既然日本人不怕引发事端,那就让他们,惹火烧身的滋味吧。尉迟青巨回去后,添油加醋的向潘鲁苏哭诉。同时,他告诉堵在巡捕厅门口的家属,不是自己不出力,而是宪兵分队不放人。 “我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就是天天堵承巡捕厅的大门,日本人不松口,谁也没有办法。”尉迟青巨无奈的说。 “那就找日本人评理去。”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对,找日本评理去。”有人带头,群情鼎沸。 “大家要注意安全,日本人可不会跟你们讲理的。”尉迟青巨劝导着说。 “怕他们个卵,这里又不是日本人的天下。我们过去,巡捕厅会保护我们的。”人群中,又有人煽动。 “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起冲突,只能说理。当然,我们会派人维持秩序。”尉迟青巨微笑着说。 堵在巡捕厅门口的人群,很快就散去。最后,有一个身着便服之人,走到了尉迟青巨身边:“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这个声音,正是刚才人群中,煽动去找日本人评理的那个。 “赶紧去,不要被日本人发现。我带兄弟们,随后就到。”尉迟青巨说,他再不转移矛盾,自己就要被口水淹没了。 *** 宪兵分队的伙食,分为军官和士兵两种。朱慕云虽然享受的是军官待遇,可是,他却从来没在伙房用过餐。日本人做出来的东西,哪怕再好吃,也不对他的胃口。他喜欢的是,鲜、香、辣。日本人的食物,充其量能做到“鲜”。 中午,他要么去码头吃饭,要么,就在法租界找家餐馆,请于心玉一起吃。他有睡午觉的习惯,更多的时候,是去码头。 “朱队长。” 朱慕云开着车子出来,在大门口,遇到了黄瑞琦。他见到朱慕云的车子,马上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黄老板,你不会也是来放人的吧?”朱慕云将车子停了下来,摇下玻璃,问。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章 有了主意(求月票) 黄瑞琦当然是为黎立群而来,可是,连尉迟青巨都在里面碰了壁,他自然不敢轻易进宪兵分队的门。日本人一向不讲理,日本兵就更加蛮横无理,至于日本宪兵,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黄瑞琦虽然是古星的一名富商,但如果碰到日本宪兵,被一枪击毙,也不算什么新闻。日本兵在古星,滥杀无辜,随意迫害中国人。作为军统潜伏土组的组长,黄瑞琦想要潜伏下来,首先就得保护自己的安全。 宪兵队的门,进去容易,但想出来,可就难了。但是,黎立群是他的副组长,他必须要想办法营救。而且,时间越早越好。 潜伏土组的电台,转移到三中后,由黎立群负责收发报。昨天晚上,正是发报时间,黎立群身上,应该还藏着一份电报稿。 黄瑞琦很担心,黎立群有没有处理好那份电报稿。尉迟青巨并没有见到黎立群,他都不知道黎立群的真实情况。见到朱慕云的车子出来,黄瑞琦觉得,可能有转机了。朱慕云贪财,这是他最大的软肋。只要给足了钱,不怕朱慕云不出力。 “我是来请朱队长吃饭的。”黄瑞琦笑眯眯的说,他本身就胖,这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都快没眼睛了。 “好啊,但没特色的菜,我是不吃的哦。”朱慕云笑了笑,他才不会相信黄瑞琦的鬼话,黎立群正在里面待着呢,要不然黄瑞琦能来? “东亚饭店,新来了个大厨,八大菜系,样样精通。特别是湘川菜,更是一绝。”黄瑞琦笑着说。他确实特意请朱慕云吃饭的,只是刚好碰到朱慕云,临时起意罢了。 “一招鲜,才能吃遍天。样样精通,我看是样样稀松吧。”朱慕云蹙起了眉,他自然知道,黄瑞琦来找自己,必定是为黎立群而来。可是,不管事情办不办得成,跟黄瑞琦接触一下也好。 尉迟青巨只是巡捕厅的翻译,说到底,是法国人的奴才。他在宪兵分队受了委屈,自然有法国人替他撑腰。但黄瑞琦的身份敏感,如果他被宪兵分队的人盯上,特别是引起了宫崎良一的兴趣,那麻烦就大了。 宫崎良一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一旦他怀疑上了某人,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如果关在里面的黎立群,露出丝毫破绽,或者,在言语中激怒了日本人,都会被用刑。日本人用刑的手段,朱慕云已经见识过。可以说,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我在前面带路,你跟着来就是。”黄瑞琦连忙说,只要朱慕云答应吃饭,那就是好事。 黄瑞琦的车子,在前面带路,朱慕云跟在后面。黄瑞琦对东亚饭店,似乎非常熟悉。他并没有从正面进去,而是从侧面的一条小路,拐进去后,最后一处园子内停了下来。这个园子不少,周围树木苍翠,奇花斗妍。 朱慕云没想到,在法租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幽静的地方。早知道的话,也应该来吃几顿。虽然还没有吃,但看着这里的环境,想必厨师的手艺,也不会差到哪去。 下车后,引着朱慕云,走进了园子内的一栋三层小楼。小楼很安静,除了门口门着一名伙计外,他们走上去,一直没有见到其他人。他们用餐的地方在三楼,走上去,站在窗口,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朱队长,这里的饭菜还可以,难得的是,环境幽静。”黄瑞琦站到朱慕云身边,他手里拿了个锦盒,爬了三层的楼梯,气喘吁吁。 “黄老板,我有个习惯,如果不先把事情先谈好,再好的饭菜,也难以下咽。”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黄瑞琦手中的锦盒一眼。 “朱队长,请坐。这是黄某的一点心意,请笑纳。”黄瑞琦将朱慕云坐到窗户边的椅子上,打开锦盒,推到了朱慕云面前。 黄瑞琦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朱慕云。包里的钱,全部送给了尉迟青巨。此时身无长物,只有这件刚刚收到的汉代四乳神铜镜。 这面镜子呈圆形、圆钮、圆钮座,钮座外围双凸线方形界格,座周有四片三瓣组成的羽状纹饰,指向界格四角。四角外各置圆座乳钉一枚,围有连珠纹一圈,将镜背分为四区,其间饰以青龙、白虎、蛟龙、奔马四兽,浅浮雕而成。 神兽造型各不相同,青龙回首摆尾,双角细长,鬃毛根根可辨,刻画极为细致;白虎张牙舞爪,昂首向前,身侧似有一翼,威猛无比;蛟龙昂首阔步,头生一角,龙鳞片片可数;战马奔腾,回首嘶鸣,背负马鞍,极为俊猛。 四兽造型优美灵动,体态矫健,细微之处各有妙趣,极富动态之感。近缘处饰栉齿纹一周,宽缘上为变形环绕的四神图案。黑漆古,品相完美。 这是黄瑞琦刚刚从别处收过来的古董,足足花了大洋两千元。要不是着急救黎立群,他绝对不会忍痛割爱。他知道,朱慕云也喜欢玩古董。在各个缉查科走货的商人,经常会去朱慕云家购买古玩。 偶尔,黄瑞琦也去买过,但仅限朱慕云的办公室。当然,朱慕云所谓的古玩,只是权钱交易的一种手段。 “黄老板,你送这东西给我,这顿饭,我就更加不敢吃了。”朱慕云仔细的端详着,这面铜镜。虽然他不是藏家,但经常在古玩走动,也知道行情。像这种品相的铜镜,没有三五千大洋,怕是买不到的。 黄瑞琦为了黎立群,竟然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朱慕云自然不敢随便收。他微笑着,将锦盒推到了黄瑞琦面前。朱慕云虽然贪财,但也不是什么钱都要。 黄瑞琦送的东西越贵重,他就得越谨慎。再说了,大泽谷次郎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自己只是让他注意黎立群,可能不能放人,要怎么样才能放人?放人的风险有多大?他都没有评估。 如果,为了一个黎立群,要冒着被宫崎良一怀疑的风险,朱慕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的。黎立群或许是抗日分子,但自己的安全更加重要。这一点,是胡梦北经常千叮咛万嘱咐的。 “是这样的,古星三中的黎立群,你应该也认识,他昨天晚上,被宪兵分队误抓。我想请朱队长,帮忙求个情,看今天能不能让他出来。毕竟,黎立群是个斯文人,性格又耿直。如果在言语上,得罪了日本人,我怕他吃亏。”黄瑞琦解释着说。 刚才朱慕云眼中,明显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可是,在关键时刻,他能将锦盒推回来。看来,朱慕云也不是那种,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黄老板,这东西应该很贵吧。”朱慕云突然问了一句。既然黄瑞琦这样说的话,他心里有了主意。 这面铜镜,不像宋三的金条。至少,从价值上论,两者就没有可比性。金条的价值,摆在那里,谁也否认不了。可是古玩呢?就算一万大洋的东西,但一个大洋买到,也是有可能的啊。 “不贵,不贵,就是个地摊货。”黄瑞琦忙不迭的说。他心里暗喜,朱慕云果然是个贪财之人。 “你就用地摊货来糊弄我?”朱慕云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不满的说。 “我的意思是,东西虽是地摊上买的,但确实是个好东西。只不过卖家不识货,让我捡了个漏。”黄瑞琦说,这东西当然不是地摊上能买得到的,但是,两千大洋,他觉得确实是捡了漏。 捡漏考究的是眼力,黄瑞琦自认,自己眼力不错。卖家认为,这是元代铜镜,但他笃定,这是汉代无疑。如果放到市面上,没有五千大洋,恐怕是收不到手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黄老板吃亏。你原价多少钱买的,我再加两成。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现在的铜镜也不值什么钱,这样吧,十二个大洋,如何?”朱慕云自顾自的说,他掏出钱,很是爽快的递给了黄瑞琦。 “十二个大洋?朱队长既然喜欢,就当是黄某的一点心意就是。”黄瑞琦微笑着说,但他的心却在滴血,十二个大洋,还是给自己加了两成后的价格。难道这面汉代神兽铜镜,竟然只要十个大洋就能买到? “那可不行,桥归桥,路归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朱慕云坚定的说,他让人拿来纸和笔,当着黄瑞琦的面,写了一张交易契约。 黄瑞琦一脸错愕,看着朱慕云一气呵成的写下契约,他觉得,自己都有些佩服朱慕云了。别人都说自己脸皮厚,为了赚钱,可以不要脸。但跟朱慕云相比,自己还是太要面子了。 “黄老板,请签字画押吧。”朱慕云说,他经常写这样的契约,已经轻车熟路。 黄瑞琦还能有什么办法?自己明明是送给朱慕云一份厚礼,可现在,变成朱慕云用钱买下的汉代神兽铜镜。他突然觉得,朱慕云的手法,怎么这么熟悉呢。 PS:新的一月开始了,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你们的支持,将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一章 抗议 黄瑞琦很是恼火,向朱慕云买古玩,几角钱的东西,要花上百元,甚至数百元。而朱慕云向自己买古玩,数千大洋的物件,他竟然十二个银元就要买回去。这样的生意,实在太好做了。 可是,自己有求于他。如果能把黎立群救出来,这点钱也不算什么。黎立群是他的副组长,如果黎立群身份暴露,整个潜伏组,都会完蛋。他这个潜伏组长,也只能离开古星了。他在古星这么大的财产,全都带不走。 虽然黄瑞琦已经将大部分的财产,转到了法租界,存进了外国银行。可如果日本人,确定了他的身份,存在外国银行的钱,也是会被日本人拿走的。如果朱慕云能把黎立群捞出来,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那黎立群的事……?”黄瑞琦拿起笔,最后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他不是心疼这面铜镜,只是觉得,朱慕云应该给自己一个承诺。 “这件事,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当然,如果他是抗日分子,那我也无能为力。”朱慕云说道。他自然不会说肯定的话,事实上,他跟任何人,都会避免说肯定的话。只有向李邦藩汇报的时候,才会表决心。 他与黄瑞琦之间,没有深交,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非常露骨了。当然,朱慕云的话,其实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他就算没尽力而为,黄瑞琦也没办法判断。 “那我代表他,先谢谢朱队长了。黎立群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怎么可能是抗日分子呢?”黄瑞琦朝朱慕云拱了拱手,微笑着说。 “希望他别是抗日分子,否则的话,我就真是受之有愧了。”朱慕云拍了拍桌上的锦盒,微笑着说。 “如果他真是抗日分子,那就是黄某有眼无珠,绝对不会怪朱队长。”黄瑞琦信誓旦旦的说。 “那行,上菜吧,我得尝尝这个厨师的手艺。”朱慕云说。 吃过饭后,朱慕云去了镇南五金厂。李邦藩对发生在法租界的案子,也很关注。朱慕云虽然没有参与,但对案子的进展,还是要汇报。 “你认为,宫崎良一能在十天内破案吗?”李邦藩问,宫崎良一虽然不让中国人参与破案,但是,他依然希望,朱慕云能协助破案。 宫崎良一太目中无人,他以为能封锁得了消息吗?在中国的土地上,不借助中国人,怎么可能办得成事?也不知道小野次郎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宫崎良一去查。哪怕是交给大泽谷次郎,也比交给宫崎良一好。 “宫崎良一做事,还是很用心的。”朱慕云说,他当然不会说,宫崎良一破不了案这样的蠢话。不管怎么说,李邦藩也是日本人。 “日本人不相信咱们,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李邦藩说,他虽是日本人,但又想让,别人认为他是中国人。朱慕云整天与他接触,如果朱慕云也没看出破绽,他会很有成就感。 “可是宫崎良一这样胡闹,可能会出事呢。”朱慕云担忧的说,他不知道尉迟青巨,是否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如果宫崎良一抓来的,真是普通老百姓的话,肯定会有不少人去抗议的。 “他能出什么事?”李邦藩不以为意的说,难道说,中国人还敢闹事不成? 但是,李邦藩的话刚落音,他桌上的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李邦藩抓起来一听,是小野次郎打来了。 “合作路一号外面,来了数十名抗议者,请通知朱慕云,马上赶回来处理。”小野次郎说,这种事情,最好是中国人出面。 “此事与他何干?”李邦藩不满的说,他是日本“留学生”,与小野次郎用日语交流,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柳叶君,你还不知道宫崎良一么?中国人的事情,还是需要朱慕云来处理的。”小野次郎苦笑着说。 “小野队长,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李邦藩厉声说。小野次郎竟然在电话里,称呼自己为“柳叶君”,这是他最为忌讳的。 “赶紧让朱慕云回来,要不然,会造成新的流血事件。”小野次郎烦闷的说。因为来抗议者,是为他们的亲属被抓。他让宫崎良一去处理,结果宫崎良一命令宪兵,对抗议者大打出手,已经有数人受伤。 宫崎良一的办法,简单粗暴。谁敢来闹事,直接让宪兵揍一顿。如果还敢抗议,直接开枪射击。中国人的性命,在他面前连猪狗都不如。开了枪,见了血,就不相信,这些人还敢闹事。 但小野次郎,却不能让宫崎良一胡作非为,宪兵分队毕竟是在法租界,况且,外面还来了一批巡捕。如果宪兵开枪,巡捕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个时候,小野次郎觉得,应该让朱慕云来处理。他是中国人,更适合与中国人打交道。 “你赶紧回去吧,那些人的家属,真的来闹事了。”李邦藩说,中国人的事情,还是朱慕云懂些。宫崎良一就知道胡来,也不知道小野次郎,怎么会让他破案的。 “是。但是,他们是奔着宫崎良一来的,我就算回去了,也没办法处理。”朱慕云苦笑着说。这些人来得这么快,他相信,一定跟尉迟青巨有关系。 “这个宫崎良一,破案就破案,为何要跟普通老百姓过不去呢?”李邦藩喃喃的说。 “他可能是想,在别人面前耍威风吧。”朱慕云说,他不介意,在背后给宫崎良一一枪。 “虽然宫崎良一不让你插手,可是,案子还是要查。”李邦藩叮嘱着说。关系到日本人的死,如果不是发生在法租界,他都想派人调查。 “既然是局座的意思,我回去后,马上安排人去摸排。”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影响到了破案。我们要给受害者一个交待,让法租界的人,能安心。皇军带给他们的,不是血雨腥风,而是安宁的生活。”李邦藩苦口婆心的说。 “多谢局座教诲。”朱慕云说。他对李邦藩的话,连半个字都不相信。 朱慕云原本,还想汇报一下杨志的事情。自从杨志离开后,他就只让华生,安排了两名乞丐,在暗中注意他。杨志每天的生活,每天都很有规律。上午去趟医院换药,回来后,基本上就在东和戏院等着。戏院不关门,他是不会归家的。 李邦藩催促他回去,也就没有汇报了。反正,他还没有跟邓湘涛沟通好。先让杨志放几天羊,等自己手头上的事,忙完后,再安排杨志进军统,也是来得及的。 朱慕云回到合作路一号后,门口已经聚集了近百人。里面是一群被抓人员的家属。外面,则有十来名巡捕。其中,大部分都是安南巡捕。朱慕云没有从正门进去,他绕到了后面。通过人群的时候,他也没有发现尉迟青巨。 但在人群中,有几人躺在地上。旁边,还流了血。显然,他们之中,有了受了伤。敢来宪兵分队抗议,也必须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朱慕云的车子,拐进旁边的小巷子时,他发现来了几位,戴着相机的记者。这帮人,伶牙俐齿,而且他们的报社,都有外国背景。就算是日本人,也得礼让三分。朱慕云暗想,这些记者,如果能早点赶来,也就不会有人受伤了。 “朱队长,你可回来了。”小野次郎见到朱慕云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他也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跟这些人打交道,他宁愿去战场。 一直以来,日本人处理这种事情,都是诉诸武力。可是,法租界的情况很特殊,这里的人,不见得全部都怕日本人。特别是,他们的亲人,被无端关了起来,就更是愤怒。如果没有人带头,或许他们还会犹豫。可是,他们的怒火,已经被激发出来。再加上,有巡捕名为维持秩序,实在保护他们。刚才,记者也来了,想必他们更加有恃无恐。 “刚才我看到,来了几位记者。”朱慕云站到窗户边,打开窗户的一条缝隙,望着下面,对小野次郎说。 “这些多管闲事的记者,实在太可恨了。”小野次郎咬牙切齿的说,记者用手里的笔当武器,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记者也不用担心。”朱慕云笃定的说。 “宫崎良一这头蠢猪,太冲动了。”小野次郎气道,听到有人来抗议时,宫崎良一就命令宪兵,强行驱逐对方。宪兵有了命令,当然毫不迟疑的动手。 他们冲进人群,拿着枪,就是一阵猛敲。当头的几人,头都破了,血流了一地。这种情况,被记者拍到,明天的报纸会怎么痛斥日本宪兵的暴行,他都能提前想到。 “宫崎班长的心思,都在破案上。这件事,还是我来处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拜托了。”小野次郎说,他让朱慕云回来,就是想他处理此事。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二章 群体事件 朱慕云既然回来了,自然想着处理下面的群体事件。但是,朱慕云也有私心。想要处理这种抗议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一批人,打压一批人,再安抚大部分人。只有让他们,无法聚集在一起,成为一盘散沙,就翻不起风浪。 朱慕云知道,小野次郎对自己,表面上很客气。但是,这绝对不是,可以自得的资本。事实上,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反而更加警惕。日本人绝对不是笨蛋,他们也不是傻瓜,只是,他们有些偏执。或许说,受军国主义的荼毒太深,迷失了自我。 可是,谁如果将他们当成弱智,将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痛苦。日军能占领大半个中国,岂能是弱智?他们表面上展示的谦和有礼,只是为了掩盖,他们表皮之下的血腥与残暴。 “可是,昨天抓的人,要关到什么时候呢?”朱慕云说,他就算将人群驱散,但不会长久。明天,可能来的人会更多。 所以,必须要释放一部分人。这就是解决群体事件的第一步:拉拢一部分人。当然,如果能把黎立群,也加进去,就更好了。 “你有什么想法?”小野次郎问。 “我觉得,应该释放一部分人。这样的话,既能安一部分的心,也能下面的记者知道,我们在认真甄别。同时,对聚众闹事者,坚决打击。同时,安抚其他人,让他们能失道接受和配合,我们的调查。”朱慕云缓缓的说。 “不行,现在一个人都不能放!”宫崎良一突然走进来,大声说。他得知,小野次郎竟然把朱慕云叫回来,处理外面的事件后,很是不满。 “不放人的话,外面的人不会离开。记者也来了,我们还动手伤了人,我想,明天的报纸,就会铺天盖地的报道此事。不用多久,南京、上海,甚至东京的报纸,也会报道此事。”朱慕云缓缓的说。 他所说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现在的新闻,传播得也很快。这样的消息,随时可以通过电报,发给上海或者南京。或许,今天下午,就会有号外。 “宫崎君,必须释放一部分人。”小野次郎沉吟着说。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宫崎良一胡来了。一旦造成恶劣影响,上面只会追究他这个队长的责任。 “如果放走了凶手怎么办?”宫崎良一说。在没有找到真正凶手之前,他觉得任何人都有可能。越是看上去,没有可能作案的人,就越有可能是凶手。当然,那些有可能作案的人,就更加需要甄别。 “昨天晚上抓到那些人算起,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二十个小时了。这么长时间,宫崎班长,还不能判断他们的身份么?至少,也要判断一部分吧?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是好的。”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他是在讥讽宫崎良一的效率,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排除,难道说,所有抓进来的,都是凶手? 宫崎良一为之一滞,他怀疑每一个被抓进来的人。哪怕身份被验证了数次,但依然觉得,他们可能会是凶手,或者与凶手有关。所以,在真正凶手没有抓到之前,他不打算释放任何人。 “小野队长,我需要一份名单,释放人员的名单。”朱慕云不再理会宫崎良一,这件事,也不是宫崎良一说了算的。 “你现在能排除嫌疑的,有多少人?”小野次郎问,是啊,这么长时间了,总有些人,是清白的吧。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凶手,就像古星的抗日活动猖獗,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抗日分子吧? 按照宫崎良一的做法,他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抓起来,那整个古星,将会成为一座空城。这对日军来说,又有什么作用呢? “三个人,我只能给三个人。”宫崎良一吼叫着说。 “我建议释放三分之一,这不但可以表明我们的诚意,同时,也能让外界觉得,我们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更重要的是,外面的家属,如果走了三分之一,他们就再也闹不成了。”朱慕云说。 “朱慕云,你总是破坏我的计划。”宫崎良一不满的说。 “宫崎班长,此话从何说起?我对你的工作,历来非常支持。这一点,小野队长可以作证。”朱慕云微笑着说。 “报告。”田梅次郎突然走到门口,大声喊道。 “什么事?”宫崎良一不满的说。 “有人招了。”田梅次郎大声说。 “什么?招了!”宫崎良一惊喜的说,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原本有些沮丧的宫崎良一,一下子变得高傲起来。他挺直胸膛,连正眼也不瞧朱慕云一眼,快步走了出去。现在,没什么事,比破案更重要。 “小野队长,怎么办?”朱慕云望了一眼宫崎良一的背影,,对小野次郎苦笑着说。 “先等一会吧,一起去看看。”小野次郎说。刚才宫崎良一的行为,让他很是不满。自己才是宪兵分队的队长,可宫崎良一并没有尊重自己。他真是恨不得,甩宫崎良一两记耳光。 “我就不去了,先安抚外面的人群吧。”朱慕云说,他回来就是处理群体事件的,至于破案,一向就不是他的任务。 刚才田梅次郎的话,让朱慕云心里很吃惊。有人招了,会不会是黎立群?他只是看过大泽谷次郎提供的名单,而且名单当时还不齐全。甚至,有些是错误的。兴许,还会有其他人在里面,也未可知。 “你先拖住他们,只要再给一点时间,想必就会有结果。”小野次郎说,如果宫崎良一真的抓到了凶手,外面来的人再多,全市所有的记者全部到齐,他也不会担忧。甚至,还能趁机举办一个记者招待会。 朱慕云带着宪佐班的人,换下了严阵以待的日本宪兵。他吩咐诸峰,派人把地上的伤者,送到医院救治。同时,抬出几张桌子,将宪佐班所有会写字的人,全部叫出来。 “诸位,请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是,我是宪兵分队的朱慕云,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只要是正当理由,我都会尽量满足。”朱慕云站到台阶上,大声说。 “放人!”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大家都知道,最近法租界发生了几起恶性案件。昨天晚上这些人员,都要经过严格审查,消除嫌疑后,才能释放。”朱慕云瞥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可是没有见到那人。但是,这个声音,却让他觉得很熟悉。 “他们都是无辜的,强烈抗议日本人的做法。”还是人群里的那个声音,突然大声说。只是,他现在换了一个地方。 朱慕云的目光,沿着声音的来源,在人群中搜索。可是,那人很狡猾,一直躲在人堆里不现身。朱慕云的视线,又不能透视。可是,对方再次开口,让他终于确定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来自谁。 “汪应云,如果你再煽动人众闹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朱慕云突然大吼着说,虽然他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但那人的声音,他是熟悉的。在江岸街和丰公寓的时候,来于心玉的公寓办过案子。 当时,朱慕云与他有过短暂的交流,对他的声音,记得很清楚。此时,汪应云确实躲在人群中。而且,他还特意化了妆。上午,他在人群里煽动,根本无人察觉。可现在,朱慕云连看都没看他,就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汪应云吓得,再也不敢开口了。而周边的巡捕,在听到汪应云的名字时,也很诧异。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此时的汪应云,哪敢动半分?他缩着脖子,生怕被人发现。 “大家的合理诉求,我会向上面反映。这样吧,每个人都可以把你们的亲属情况,登记下来。如果有最新情况,我会派人与你们联系。”朱慕云见人群有些骚动,又说道。 朱慕云让宪佐班,所有会写字的人,全部出来登记。主要是登记他们的名字,住址,以及关押人员的姓名、职业,以及与他们的关系。 虽然宫崎良一,极力防止中国人插手这三起入室抢劫案,甚至连关押人员的姓名,也严格保密。可是,朱慕云现在,轻而易举的将名单拿到了。而且,他的名单,比宫崎良一的更加详细。 “请大家相互转告,如果还有人没来登记的,请他们务必于今明两天来宪佐班登记。我可以保证,无关人员,会在最快时间内,被释放。”朱慕云说道。 在朱慕云的劝说下,人群终于开始散开。特别是那些登记了的人,朱慕云承诺,如果明天还没有出来,可以让他们送些日常用品过来。 “朱队长吧,我是申报记者,请问,被你们抓捕的人,要具体什么时间,才能释放?”一位脖子上,挎着一部相机的男子,手里拿着本子和笔,走到朱慕云面前,问。 PS:这个月的月票,竞争得非常激烈,都快要被挤出军事分类前六了,求一张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三章 讲道理 自从进入政保局后,朱慕云就不愿意与记者打交道。特别是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就更加不喜欢。这些记者,个个铁嘴钢牙,其实很多,对日军占领古星不满。再加上,他们身在法租界,手里的笔,更是无所顾忌。 “申报记者?证件。”朱慕云看了男子一眼,警惕的说。作为宪佐班的队长,他有权力,随时检查证件。 朱慕云现在的身份,是最不想与记者打交道的。他也很清楚,这些记者在内心,一定非常瞧不起自己。甚至,对自己很痛恨。这些,他可以从别人的目光中,就能看出来了。 男子一愣,但还是平静的递过记者证。朱慕云翻开一看,对方还真是申报驻古星通讯社的记者,姓名:赵志国。 朱慕云仔细看了一眼证件,又将目光投向赵志国。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碰撞着。赵志国勇敢的迎向朱慕云的目光,毫不退缩。 “他们不是被抓捕,而是协助调查。等调查结束后,自然会放他们回去。”朱慕云将证件交还给赵志国,缓缓的说。他凭直觉,赵志国不简单。这种不畏强权的记者,还能活着,实在是个奇迹。 与普通老百姓说话,朱慕云可以毫无顾忌。比如说,今天的事情,他可以连蒙带吓。只要目的达到了,谁又会说什么呢。 但是,记者是最会挑字眼的。与他们说话,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可不想,明天的报纸,说宪兵分队抓捕无辜市民。落人口实的事情,朱慕云可不想干。 “协助调查?你们就是这样协助调查的?”赵志国指着地上,残留的那滩血水,质问着说。朱慕云也太无耻了吧,日本兵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动手,这是协助调查? “刚才你没听到么?他们是被有心人煽动。再说了,伤者已经被送往医院,得到了妥善处理。”朱慕云淡淡的说。 “你们打了人,把人往医院一送,这就是妥善处理?如果这也是妥善处理的话,我倒希望,将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志国冷冷的说。 “赵志国,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闹事的?”朱慕云知道,再纠结这个问题,自己会很被动。必须化被动为主动,打乱对方的采访计划。 “我是无意中知道的。”赵志国迟疑了一下,说。他自然不想让朱慕云知道,他的消息来源。事实上,他是接到匿名电话,才匆匆赶来合作路一号的。 “撒谎!你是特意赶来的。是因为,有人通知你。而通知你的人,居心叵测。我要求你,提供消息来源。”朱慕云步步紧逼。 他从人群中,听到汪应云的声音,就足以证明,这件事的背后,有巡捕厅的影子。这件事,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处理,只要把尉迟青巨叫来,就与自己,再无任何关系。 “我们要保护新闻线索的来源,怎么,你想要报复我们的读者么?”赵志国后退了一步,作为一名记者,这是他必须舍身保护的事情。 “你要保护新闻线索,我们更要保护破案的线索。难道说,你为了所谓的新闻,就要给凶手通风报信?还是,你根本就是与凶手,是一伙的?”朱慕云质问。 “朱队长,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们有权力,让公众知道真相。也有义务,为民众伸张正义。”赵志国振振有词的说。 法租界发生的案子,当然让他义愤填膺。他也强烈谴责,这种入室抢劫的凶犯。但是,新闻报道,与宪兵分队破案,并不冲突。 “我们正在全力破案,这个时候,你们来扰乱,是为民众伸张正义?我看,你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好了,今天我也不追究你的责任,赶紧回去。还有你们,如果因为你们的胡乱报道,为案犯通风报信,到时候将追究你们的连带责任。”朱慕云看了赵志国,以及旁边的几位记者一眼,说。 “你这是肆意践踏新闻自由。”赵志国被朱慕云的歪理邪说,打乱了正常的思路。作为记者,他很少见到,像朱慕云这种能说会道之人。 此时,人群已经散去,旁边的几位记者,害怕被朱慕云扣上,通风报信的罪名。如果案子没破,宪兵分队将这个罪名,安到他们头上,也是很麻烦的。毕竟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们连正常采访都没搞,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朱慕云见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也丢下赵志国,进了宪兵分队。刚才在门口,他待了一个多小时,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呢。他心里,最牵挂的,其实是那个所谓供认了的人。 首先,朱慕云要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日本人极其奸诈,说不定放的就是烟幕弹。如果是假消息,自然无需理睬。但如果是真的,那供认的,又是什么人呢?是抗日分子?还是九头山的土匪?或者,只是一名普通罪犯? “朱队长,你不能走,我的采访还没有结束。”赵志国见朱慕云要走,扬声说道。他并不畏惧朱慕云的威胁,明天的报道,该怎么写,还得怎么写。 “可是我已经不接受采访了。”朱慕云回头,朝赵志国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他准备回去后,好好查查这个赵志国。 赵志国不甘心,他想采访宪佐班的人。可是,并没有人理会他。至于来抗议的人群,他们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家人平安出来,可不是给赵志国制造新闻。 朱慕云走进宪兵分队的大楼,正要去楼上小野次郎的办公室汇报。走到二楼的时候,见到走廊上走过的田梅次郎。朱慕云心里一动,在后面跟了这去。 “田梅君,今天辛苦了。”朱慕云快走了几步,与田梅次郎同行。 上等兵田梅次郎,经常参加审讯室的用刑。今天的事情,是他汇报的,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职责所在,不算辛苦。”田梅次郎微笑着说,上次在城北的树林,是朱慕云孤身一人,将他和西田仓一起救回来的。他对朱慕云,当然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情感。 “幸好犯人供认了,你们也马上可以休息了。怎么样,晚上准备去哪放松?”朱慕云说,田梅次郎对他的好感,朱慕云自然能感受到。 自从回来后,他就经常请西田仓和田梅次郎去喝酒,或者看日本艺妓表现。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现在越来越好。 “晚上可没时间休息,供认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贼。他昨天晚上,在邻居家偷了两块大洋。与我们查的案犯,没有任何关系。”田梅次郎对朱慕云没有防备,苦笑着说。 “看来我想请人喝酒,也只能等下次了。”朱慕云“遗憾”的说。 “实在不好意思了,下次有时间,我请你喝酒。”田梅次郎说,朱慕云在宪兵分队,是中国人的头。而且,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的关系很好,他们喝酒,大泽谷次郎偶尔也会参加,这就更加让他信任朱慕云。 朱慕云在二楼的厕所,洗了个手,然后又出来了。刚才他与田梅次郎的谈话,并没有被别人发现。其实,就算有人见到,也不会在意。朱慕云本身就是宪兵分队的翻译,他与田梅次郎交谈,不会有人怀疑。 现在,朱慕云很想看看,宫崎良一如何会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他继续往楼上走,到了四楼小野次郎的办公室外,轻轻敲了敲门,喊了句报告后,才推开进去。 “朱君,干得不错。”小野次郎在朱慕云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很是开心的说。 刚才在办公室,小野次郎已经看到了朱慕云的成果。用武力都没有解决的事情,朱慕云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决,实在不简单。如果换成宫崎良一,不知道会不会,又是血流成河呢。 “多谢小野老师夸奖,要不是你的教诲,我也不能圆满完成任务。”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件事,跟我可没有关系,完全是你的功劳。”小野次郎微笑着说。朱慕云的话,虽然有拍马屁的成分,可是听在耳中,确实很受用。 “在日语专修学校的时候,你就教导过我们,解决问题,不能只看表面。一定要搞清楚双方的诉求,我们要制止事态恶化,而他们只想得到慰藉。”朱慕云说。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拍马屁,小野次郎并不会信服。只有摆事实,讲道理,才会让小野次郎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教给你们的,只是理论。能否成功应用,是看各自的领悟。”小野次郎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其实,下面的人走不走,都无关紧要。宫崎班长那边,应该已经抓到凶手了吧?”朱慕云随口问。 “你是说招认的事?我们确实抓到了一名抗日分子。可他不是车站路、南京路和江岸街这三起案子的案犯。”小野次郎轻轻摇了摇头,叹息着说。 PS:今天月票榜好激烈,已经滑到边缘,就要出榜了,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四章 把柄 抗日分子?朱慕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刚才田梅次郎,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只是一名偷了邻居两块大洋的蟊贼吗?怎么在小野次郎嘴里,就变成抗日分子了。 是田梅次郎故意骗自己?还是小野次郎,想再次考验自己。如果自己是抗日分子,听到这个消息,情绪应该会有所波动。就在一刹那,朱慕云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他更加相信田梅次郎,小野次郎是情报人员,更加阴险狡诈。 而田梅次郎,只是一名上等兵。虽然他是宪兵,但在宪兵分队,田梅次郎军人的身份,要超过情报员。田梅次郎所做的一切,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他跟自己说的话,本是无心之言。相比来说,朱慕云更相信他。 蓦然,朱慕云全明白了。这不是小野次郎搞的鬼,就是宫崎良一这混蛋使的计。自己身家清白,对日本人“忠心耿耿”,竟然还不相信自己?看来,日本人对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信任。 这也提醒了朱慕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就算是李邦藩,说不定,也只是利用他罢了。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朱慕云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抗日分子?这倒是意外之喜。”朱慕云“高兴”的说。 但他心里暗笑,如果抗日分子这么好抓的话,古星的抗日分子,早就绝迹了。日本人占领古星,也快有两年时间了。这两年时间,古星的日伪特务,确实抓获了一批又一批的抗日人员。 可是,随着敌后斗争工作经验的越来越丰富,各种抗日势力,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现在,再想要大规模的破获抗日组织,已经越来越难了。特别是像,地下党的斗争形式。搞各种物资为主,获取情报为辅,日伪特务,几乎很难对他们进行有效的打击。 “怎么,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审讯?”小野次郎问。他确实是想再次试探朱慕云,但是,这次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宫崎良一的强烈要求。 宫崎良一想要排除,任何可能存在的嫌疑。而内部的问题,自然是首当其冲。朱慕云作为宪兵分队的最高长官,他对日方的忠诚度,将直接决定,宪兵分队的工作效率。 “好啊,跟着老师,我能学到很多东西。”朱慕云诚恳的说。他才不相信,小野次郎会让自己去审讯,就算有,也是刻意安排的。 “今天有点晚了,你先下班,明天我再安排。”小野次郎缓缓的说,他仔细的观察着朱慕云的脸色,发现朱慕云听到“抗日分子”时,并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朱慕云的表现,也让小野次郎很满意。朱慕云是从日语专修学校毕业的,可以说是日本精心培训出来的人才。而且,朱慕云的生活,因为日军占领古星,而过得荣华富贵。于情于理,朱慕云都必须忠于皇军才行。 “随时听候老师安排。”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他心想,果不其然,小野次郎只是试探自己。 朱慕云走后,感觉后背都湿透了。自己在宪兵分队的每一刻,都必须万分小心才对。幸好宫崎良一做事有些急躁,否则的话,真是防不胜防。 宫崎良一急功近利,为了迅速找到凶手,对抓来的人员中,重点怀疑的对象动了刑。刚才与田梅次郎聊天的时候,他虽然没有问起。但能让那名贼主动承认,没有用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其实,按照宫崎良一的计划,所有人员,都必须过一遍刑。宫崎良一相信,只有用了刑后,他们才会说实施。而这也是,他不想把人放掉的真正原因。 宫崎良一的目光,总是放在昨天晚上的人身上,肯定是破不了案的。但这跟朱慕云无关,他拿到人员的登记表后,随身带在身上。这份表格,他没打算交给宫崎良一,更加不打算放在宪兵分队。 “宫崎君,你觉得,朱慕云有问题吗?”小野次郎等朱慕云关上门后,缓缓的说。 宫崎良一听到小野次郎的声音,从里间走了出来。他对中国人,非常的不信任。如果他是最高军事长官,可能会下令,将控制区内的所有的中国人,全部杀掉。 “这个人,很狡猾。”宫崎良一说,这是他很不喜欢朱慕云的原因。做事太圆滑,总给他不踏实的感觉。 “可是他的能力,还是有的。你看看,下面的人群,全部散去了。而且,他也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件案子的兴趣。还有我说到抗日分子,他的表现也很正常。以后,就算你怀疑中国人,也不要再怀疑他。”小野次郎缓缓的说。他实在找不到,怀疑朱慕云的理由。 “可是,中国人,都不值得信任。”宫崎良一固执的说。他相信,目前来说,朱慕云对大日本帝国,可能是忠心的。但是,这样的人,没有信仰,谁给的好处多,他就听谁的话。这种有奶便是娘的人,实在不值得信任。 “你的任务,是在十天内,查到凶手。而不是去猜忌自己的同事,中国这么大,我们不可能全靠自己人来管理。以华治华,是军部和内阁统一的认知,你我只管执行便是。你可不要把这十天,都浪费在昨天晚上抓到的人身上。”小野次郎说,从这些人身上找线索,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宫崎良一坚定的说。 “这种话,谁都会说。你必须拿出行动,破案要多动脑子,而不仅仅用鞭子。”小野次郎说。他现在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把案子交给宫崎良一,未必会抓到凶手。 “好吧,晚上我亲自审讯一批人。”宫崎良一说,法租界发生的案子,轰动一时,可以说满城皆知。 “这就对了嘛,如果不释放一批人,明天那些人,又会来闹事。”小野次郎提醒着说。 今天那些人,虽然被劝了回去。可是,如果明天宪兵分队,没有拿出相应的措施,这些人,肯定还会来的。到时候,朱慕云也未必能应付得了。 “对于放什么人,我想向你汇报一下。”宫崎良一说。 “哦,宫崎君,你还知道要汇报啊。”小野次郎讥讽着说,宫崎良一历来喜欢自作主张,提前向自己汇报工作,实在罕见。 朱慕云准备下班时,接到了尉迟青巨打来的电话,尉迟青巨约他晚上,在德明饭店吃饭。朱慕云知道,这是因为下午的汪应云事件。这件事,他没有向小野次郎汇报,否则的话,现在巡捕厅的人,怕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但是,尉迟青巨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就在合作路,宪兵分队对面的一家茶楼上。汪应云被朱慕云识破后,趁乱溜出了队伍,跑到了对面的茶楼,向尉迟青巨汇报。 尉迟青巨一听,吓得差点当场瘫软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弄巧成拙。朱慕云是什么人?政保局原本对自己就有意见,自己为了把矛盾转移,将闹事的群众,推到了宪兵分队。 原本,是想给宪兵分队压力,让他们将无端抓捕的人,早点释放。可是,汪应云被朱慕云发现,形势就完全逆转了。如果朱慕云,向日本人说起,自己搞的小动作。到时候,日本人肯定会将他抓起来审问。 一想到日本人的手段,尉迟青巨就不寒而栗。他恨不得杀了汪应云,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朱队长,你今天能来,鄙人实在感激不尽。”尉迟青巨在得到朱慕云的肯定答复后,就一直在德明饭店的大门外等着。朱慕云的车子刚停稳,他就亲自给朱慕云打开了车门。 “我来德明饭店,可不是为了跟你吃饭,有事上车说吧。”朱慕云并没有下车。 “是。”尉迟青巨不敢拒绝,他马上向手下一招手,拿过了一个沉甸甸包。 “尉迟青巨,今天的事情,你可是做得不地道啊。”朱慕云冷冷的说。 “误会,都是误会。”尉迟青巨那个沉甸甸的包,放到了座位上,并且故意拍了拍,让朱慕云能听到,里面金属撞击的声音。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明天上午,宪兵分队外面,不能有人来闹事。”朱慕云等尉迟青巨上车后,冷冷的说。 “明天上午?肯定不会,我派人在各个路口巡捕,敢来闹事的,全部抓起来。”尉迟青巨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今天的事情,自己的把柄,算是落到了朱慕云手里。他是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好了,你可以走了。”朱慕云淡淡的说,尉迟青巨还是很上道的,如果没有这笔钱,说不定明天,尉迟青巨就得进宪兵分队。 朱慕云离开德明饭店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朝阳巷。尉迟青巨给的钱,正好可以给恒昌源当经费,同时,今天的事情,他也得向胡梦北汇报。 PS:月票榜很惨烈,求月票支持。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中央通知 朱慕云的车子,开进朝阳巷的时候,路口的电线杆上,用粉笔写着,两个竖着的一字,写的很长,远远一看,就像画了一根扁担。可是,中间却没有连在一起。如果上半部,有两处相连,朱慕云就会从朝阳巷口子穿过。 这些暗号,很多都是朱慕云与胡梦北,自行约定的。也就是说,具有唯一性。地下党有些暗号,是有共性的。如果被叛变见到,反而会暴露。朱慕云与邓湘涛的暗号,也是如此。比如说,他们如果在德明饭店,或者巴黎饭店、铁路饭店见面,约定见面的暗语,就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懂。 车子开过电线杆的时候,朱慕云朝电线杆上瞥了一眼,安全。他将车子拐进去,开进了原来的院子。 胡梦北在房子里,早就听到了汽车的声音。撑开窗户页一条缝隙,看清是朱慕云的车牌后,他马上充当朱慕云的观察员,看他身后,是否有可疑人员。 胡梦北住的,是原来华生的房子,当初朱慕云之所以,让华生住在对面,主要是为了,让他注意自己身后,是否会跟了尾巴。华生搬走后,现在这个任务,就交给胡梦北了。 观察了一会,并没有异常,胡梦北才下楼,去了地下室。在暗道的隔离墙上,轻轻拍了拍,隔藏的门就打开了。 这道门,如果不注意,根本就不会发现,还以为是走进以了一个死胡同。而且,门并不是最端头,而是开在墙上。当时袁旺财故意多挖进去几米,就是为了迷惑人。 “进来吧。”朱慕云等胡梦北进来后,又将门关好。这扇门当初花了很多心思,只能单向打开,只要这边锁上,那边是推不开的。 而且,门上包了一层泥土,与那边的墙壁严丝合缝。就算那边的暗道被发现,也很难发现这扇门。 “看来,日本人破案的决心很大。”胡梦北听了朱慕云的汇报后,沉吟着说。 “他们当然很想破案,甚至还调了一个宪兵中队来法租界。可是,却有力无处使。因为自大的宫崎良一,根本就没掌握破案的方向。这个案子,如果交给巡捕厅,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朱慕云微笑着说,宫崎良一确实想破案,甚至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上了。 可是,他却用错了地方。真正的凶手是韩之风和宋三,他们都没在法租界出现,就算他将全古星的宪兵,都调来法租界,也是不可能抓到凶手的。宫崎良一越是折腾的厉害,九头山的人,就越是会小心。 “我会让家里,给九头山传递最新消息。让他们在这段时间,不要再去法租界。最好,也尽量不要来古星。”胡梦北想了想,说。 不管如何,九头山也是抗日的力量。虽然他不赞同,九头山用这样的行径,来筹集资金。但是,九头山杀的是日本人,抢的也是无良商人。古星现在的米商,靠的都是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发的家。 “这恐怕不行,因为他们在古星,还有一个任务。”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与宋三约好,要在巴黎咖啡馆碰头呢。到时候,他还得告诉他们,野山的行踪。这个消息,可是值十根小黄钱。只不过,朱慕云是不敢向胡梦北汇报的。 “你是说,找野山的行踪?这个任务,交给你,不就可以了?”胡梦北皱了皱眉头。搞情报,新四军要比九头山强得多。 “这也可以,但我不能直接跟他们联系。你看,是由家里转达,还是请地下党转达?”朱慕云说。既然胡梦北有这个意思,正好顺水推舟。 “你不是与他们约好,在巴黎咖啡馆见面么?我看,就由地下党转达。”胡梦北想了想,如果由家里通知九头山,再由九头山转给韩之风,不知道要多久呢。 “我已经打听到了,野山其实,在亚尔萨罗南尼街十五号,租了一套洋房。他在那里,包养了一个女人。”朱慕云说,这是他无意中知道的。他有大泽谷次郎这个超级内线,想要打听到这个情报,实在太简单了。 “亚尔萨罗南尼街十五号?好,我记住了。”胡梦北说。对野山包养女人的事,自动忽略了。 “那我就不去巴黎咖啡馆喽。”朱慕云说。虽然损失了十根金条,可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这十根金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原本,他想告诉胡梦北,可以让地下党,向九头山收点“信息费”。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如果自己说出来,换来的又是一顿严厉的批评。 “当然可以。对了,你的这份名单,给军统准备了一份吗?”胡梦北看了看手里的名单,问。 “还没见邓湘涛呢,这份名单,并不完整。甚至,也不准确,就不打算给他了。你赶紧抄录一份吧。”朱慕云说,黄瑞琦的身份,邓湘涛一直否认,他自然也只好装糊涂。 再说了,军统古星区,如果真的有人被捕,邓湘涛一定会联系自己。这段时间,邓湘涛想必,在甄别训练班中的内线吧。 “这也是你的工作成绩,当然要向邓湘涛汇报了。你不是挺机灵的一个人么?怎么这种便宜,也不会占了?”胡梦北奇怪的问。 “我这不是心向组织,没想多给军统提供情报么?”朱慕云无奈的说。 “这种情报,还是可以向军统提供的。”胡梦北说。 “最近,家里都还好吧?”朱慕云问,虽然他从来没有回过“家”,可在他心里,无时不刻的牵挂着根据地的情况。他多次在梦里,梦见了自己穿着新四军的军服,回到根据地,向首长汇报工作的情况。 还有自己的姐姐,他多么渴望,能与姐姐一家,开心的生活在一起啊。可是,为了打击日寇,将日本人赶出中国,他只能将这一切,深深地埋在心底。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九月一日,湘鄂豫边区党委,在京山召开第一次军政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鄂豫边区军政联合办事处,余之威任主任。在办事处的努力下,各地的民选政权相继建立。”胡梦北微笑着说。 “一九四零年九月一日,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就是说,我们建立了正式的抗日政权?”朱慕云惊喜的说。 “当然,有了政权机关,我们就能巩固和壮大根据地。”胡梦北微笑着说。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呢?应该给办事处,送份礼才对的。”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现在,已经进入了十月份,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才告诉自己。而且,他身在政保局和宪兵分队,竟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情报。可见,根据地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你今天不是带了份大礼么?”胡梦北指了指朱慕云带来的布袋,微笑着说。 “我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这是尉迟青巨送的。”朱慕云说,尉迟青巨放下袋子后,他也没打开车。但是,有一点他知道,里面装的不是小黄鱼,而是大黄鱼。 “好家伙,五根大黄鱼,尉迟青巨出手还真是阔绰。”胡梦北打开袋子一看,惊叹着说。 “这可是他的买命钱,他敢不下重手么。”朱慕云说,其实,他觉得,尉迟青巨还是有些小气了,五根大黄鱼,怎么够买他的命呢,至少也得十根。 “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你提供给根据地的物资、金钱,都会登记在册。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成绩。”胡梦北说,朱慕云加入党组织后,提供给家里的资金、物资,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甘长林多次向边明泽表明,一定要好好感谢野草同志。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朱慕云谦逊的说,能让同志们吃好一点,穿好一点,武器装备好一点,打日本鬼子的时候,能狠一点,是他最大的心愿。 “还有件事,我要正式通知你:1940年9月18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开展敌后大城市工作的通知》,决定中央成立敌后工作委员会,领导与推动整个敌后城市工作,由周副主席负责。以重庆为推进南方敌后城市工作的中心;以延安为推进北方敌后城市工作的中心,在中央局,分局及邻近敌区的区党委也应成立城市工作委员会,除主持工作外,须有专门人员负责研究工作与搜集培养,派遣到敌后工作的干部。”胡梦北拿出一份文件,郑重其事的说。 “这是中央对我们敌后工作,有没有具体指示?”朱慕云兴奋的说,这个通知,让他感受到了,自己与党中央,有了紧密联系。 “通知要求:全党同志应把开展敌后大城市工作,视为党的最重要的任务,认识抗日战争没有长期艰苦城市工作的配合,最后的胜利是不可能的。野草同志,你的任务很艰巨,有没有信心,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胡梦北正色的说。 “保证完成党交给我的一切任务!”朱慕云坚定的说。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六章 各种算计 胡梦北告诉朱慕云的两个消息,让他振奋不已。敌后工作,竟然被党中央,视为最重要的任务,这太振奋人心了。这个通知,有如给朱慕云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让他整个人,亢奋得不知所措。 此时的朱慕云,全身充满了力量。他坚信,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险阻,自己都能克服。他必须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对得起党中央的嘱托。 胡梦北同时还告诉朱慕云,最近,将会有一批地下党的同志,进入古星工作。朱慕云的任务,是掩护和配合他们。让这些准备开展敌后工作的同志,能顺利在古星扎根下来。 当然,为了他们的安全,也为了朱慕云的安全。这些同志的情况,朱慕云是不知道。空白安居证,朱慕云有一大箱。至于如何盖“钢印”,朱慕云已经将技巧,传授给了胡梦北。 在证件这方面,无需再担心。朱慕云要做的,还是情报上的及时传递。根据上级的要求,新来的同志,首先都会安排在法租界,先适应一段时间。毕竟,法租界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加上,有朱慕云这个宪佐队长,同志们的安全,能得到最大保障。 “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朱慕云信心满满的说,上级派更多的同志,进入古星工作。说明古星的工作很重要,自己有了更多的同志,也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组织上是相信你的。”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 “老胡,还有件事,军统正在全力调查内部的奸细。我党如果有同志,打入了古星区,一定要提醒他们,最近要保持最高警惕。最好能暂时中断,所有的联络。”朱慕云提醒着说,邓湘涛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人。 从岳履鳌的事情,他就能看出来,邓湘涛对共产党,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岳履鳌在训练班,只是表现出,有共产党的迹象,都没有证据。可是邓湘涛,毫不犹豫的,将岳履鳌抛了出来。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件,更重要事。种种迹象表明,上次军统之所以,能迅速判断,内部出了问题。很有可能,是因为邓湘涛,掌握了一名我党叛徒。”胡梦北缓缓的说。 “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呢?再说了,现在是国共合作,他怎么敢?”朱慕云惊讶的说,如同雷击。 上次邓湘涛突然确定两名内线,还言之凿凿,一个是地下党,一个是政保局的内线,就让他很意外。按照邓湘涛的风格,这种事情,会提前向自己透露。甚至,还会向自己咨询。 但是,汇丰银行门口的行动,自己直到事发后,才知道。当时,他就很疑惑,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一直没有问。难道说,邓湘涛真的有地下党当帮手?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这也是我刚刚知道的消息,还没有最后确认。”胡梦北神色凝重的说。怀疑自己的同志,这本身就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而且,为了冤枉自己的同志,更得小心谨慎。一旦错了,将会同志们造成巨大的伤害。 “此人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这个时候,邓湘涛还将反共放在抗日之前,他是很不满意的。但是,以他对邓湘涛的了解,邓湘涛确实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毕竟,邓湘涛从次跟他说起,要将反共大业,进行到底。只有共产党,才是真正的敌人。日本人,只是外来之敌,不足为虑。在对付中共方面,军统是不遗余力的。 “不知道,我们甚至,都没有具体的怀疑对象。”胡梦北摇了摇头。 “那怎么查?”朱慕云惊讶的说,连名字都不知道,看来地下党也只是怀疑。 “邓湘涛很狡猾,掌握了这名叛徒后,并没有召至麾下,而是让他继续留在党内工作。所以,古星地下党,也面临着,一次严峻考验。”胡梦北缓缓的说。 “会不会是捕风捉影?”朱慕云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也希望如此,但从其他渠道传来的消息,地下党的怀疑,是有根据的。”胡梦北不愿意多说,毕竟关于其他情报小组的事,知道多了也不好。 “我的任务呢?”朱慕云问。 “尽快找到这个人。”胡梦北说,古星地下党,只是怀疑,有党内同志,被军统掌握。至于具体对象,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好说起。至少,不能告诉朱慕云,免得他先入为主。 “他总得跟邓湘涛联系,你们天天盯着邓湘涛,不就行了?”朱慕云说。 “邓湘涛岂是那么容易被盯梢的?你的任务,是从邓湘涛身边,获取情报。其他事情,由地下党负责。”胡梦北不满的说。 “好吧,我等会去见邓湘涛。”朱慕云说。怪不得刚才,胡梦北让自己,把宫崎良一抓到的人员名单,也给邓湘涛一份。恐怕就是想,用这份情报,让自己有机会与邓湘涛多见次面吧。 今天得到的名单,朱慕云原本,是不打算交给邓湘涛。但是,胡梦北提醒,这样的情报,应该与军统分享。朱慕云返回法租界后,见到邓湘涛后,就将这份名单,交给邓湘涛审阅。 “这份名单,与大泽谷次郎交给我的名单,有一些不同。但是,我的名单更详细。这些人地址,以及家属名字,上面都有。”朱慕云说,他的名单,其实也是不完整的。 比如说,黎立群的家属,今天就没有来。这就让朱慕云猜想,是不是今天没有来的家属,心里都有鬼?当然,不排除,有些家属,没有收到消息。或是,不敢来宪兵分队提议。 “这两份名单,我都抄录一份存档。”邓湘涛沉吟着说,这份名单,对他来说,是很有意义的。比如说黎立群,这个名字,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因为朱慕云身份特殊,有些情况,他不好跟朱慕云说起。 “区座,政保局的内线,查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他相信,如果邓湘涛在查奸细,一定会借助,那位共产党的叛徒。 “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邓湘涛反问,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查找内线上。可是,如果政保局那边,能传来准确消息,自己就要轻松得多了。 “这段时间,天天都在宪兵分队忙。冯梓缘和杜华山,没有消息?”朱慕云问,冯梓缘现在是情报处一科的科长,是张百朋最主要的助手。杜华山呢,又是一处的副处长,更有可能,接触到机密情报。 “内线的事,张百朋防备得很严,冯梓缘根本没有机会。但是,三处的史希侠,你刚帮他一个大忙,可得抓紧,用岳履鳌的事情,步步紧逼,将三处掌握的内线情报,全部套出来。”邓湘涛说。 只要一想到,古星区可能会有政保局的内线,他就夜不能寐。训练班的人,已经全部结业。除了上次的两人外,剩下的三十六人,都只能安排在古昌县。可是,那其中,还有一些情报人员,原本是安排回古星潜伏的。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邓湘涛也不敢轻易相信这些人。如果让政保局的人潜伏进来了,所有的心思,都会付诸东流。 “恐怕等个合适的机会才行。”朱慕云无奈的说,他当然也想,知道史希侠的机密。可是,如果让史希侠感觉到自己的目的,恐怕会让他怀疑。他在政保局,一向以不喜欢打听情报、以及参加行动出名,突然他对情报和行动有兴趣,岂不是让人怀疑。 “机会可不是等来的,你应该多想想,如何主动获得情报。”邓湘涛提醒着说。他当然知道,朱慕云的安全很重要。但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他也需要朱慕云主动出击。 “我尽量争取吧,但是,需要你的配合。另外,还有杨志的事,我已经被开除,目前主要在三星街东和戏院附近游荡。”朱慕云说,他知道,如果邓湘涛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会让他主动获取情报。 朱慕云的作用,是被动获取情报。以朱慕云现在的地位,也是最合适的。可是,既然邓湘涛提出来了,他当然得答应。解决军统内部的奸细,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只要你有计划,我当然全力配合。”邓湘涛说,朱慕云是他的得力干将,他要将杨志“安插”进军统,自己当然不会反对。 “多谢区座。但史希侠那边,真得等几天,宪兵分队这边,天天崔着破案呢。”朱慕云苦笑着说。他在心里酝酿一个计划,能否借这个机会,让邓湘涛把那个内线,主动暴露出来呢。 “好吧,你尽快。内奸不除,寝食不安啊。”邓湘涛叹息着说,情报处的内线,他可以靠冯梓缘。但是,三处的内线,只能靠朱慕云想办法。 PS:这几天月票榜太激烈了,没办法,只能靠大家多支持,要不然,就要掉下榜单喽。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七章 反常的人 第二天,朱慕云到宪兵分队时,小野次郎交给他一个任务,宪兵分队准备释放一批人,让他去负责,将人送回去。 “小野老师,这是宫崎君的任务,由我来做,合适吗?”朱慕云疑惑的说。 宫崎良一疑神疑鬼,这种事,他还是少参与为好。就算要参与,也得在背后。只要宫崎良一不知道,他就不会胡乱怀疑。朱慕云实在不想,引起宫崎良一的怀疑。 “这批人,是宫崎良一挑选出来的。你只需要,通知他们的家属,来领人就可以了。”小野次郎望着朱慕云,眼珠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崎良一不想跟中国人打交道,这个任务,自然要交给朱慕云。而且,他认为,无罪释放这些人,也是件很没面子的事。这种丢脸的事,当然得中国人去干了。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将他们轰出去,不就行了?”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不是陷阱就是骗局。明明宫崎良一就能处理的事情,或者交给司法班也可以,何必让自己来呢?朱慕云的神经也很敏感,他下意识的认为,这里面有名堂。 “其中有两个,自己怕是回不去了。总不能扔到大街上,让他们爬回去吧?再说了,你是中国人,处理这种事情也方便。”小野次郎微笑着说。其实,他还有个原因没说出来,这也是为了照顾朱慕云。 像这种事情,落到朱慕云手里,那就是捞油水的机会。或许朱慕云不需要,可他手底下的人,会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宫崎良一有强迫症,他生怕放走一个嫌犯。所以,每一个被他放掉的人,都受了刑。这十二人,人人吃了苦头,个个身上带伤。让他们自行离开,还真的不能自行离开。 “好吧,我听小野老师的安排。”朱慕云点了点头,接过了小野次郎递过来的名单。 朱慕云看了宫崎良一准备的名单,突然眼睛一亮,因为,他看到了黎立群的名字。但他突然想到,作为古星三中的副校长,黎立群在古星,也算名流。将他释放,倒也不算什么。毕竟黎立群在教育界,也是有地位的。 名单上的十二人,除了黎立群外,其他那些名字,朱慕云都不熟悉。因此,他也没有在意,心里想,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人了吧。 朱慕云拿着名单,去后面的审讯室提人。可是,却被挡了回来。宫崎良一并不想让朱慕云到后面,十二名嫌犯,宪兵会送到宪佐班。 “宫崎班长,那就有劳了。”朱慕云脸上并没有生气,他对宫崎良一的工作,在表面上,绝对是很配合的。 可是,他心里,却恨不得,一脚踹死宫崎良一。这种有偏执症的人,心里绝对是变态的。可是,朱慕云拿他,暂时还没什么办法。像这种,一心只想立功之人,满脑子都是大日本帝国主义思想,又对中国人有着很强戒备心理的人,实在很难对付。 “人交给你,就跟我无关了。剩下的人,你也不要再问,什么时候会释放。同时,你还得保证,不能再有人来闹事。”宫崎良一脸上满是厌恶之情,似乎不想与朱慕云多说。 “当然。”朱慕云笃定的说, 虽然昨天,他只要求尉迟青巨,上午不能有人来闹事。可他拿住了尉迟青巨的命门,只要带句话,就不会再有人来闹事。再说了,这十二个人,已经够堵那些人的嘴了。 “请宫崎班长放心,这十二个人,由我处理,保证在破案前,不会再有人来扰乱。”朱慕云肯定的说。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再有人来扰乱,唯你是问。”宫崎良一冷冷的说。他也不等朱慕云回话,转身就离开了。 朱慕云回到宪佐班后,没过多久,这十二人,就被送过来了。其中,有三人,是躺在担架上送来的。另外,有五人,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必须得有人参扶着。剩下的四人,也是有气无力,显然,在宪兵分队的这两天,让他们受尽折腾。 黎立群脸上,也有两条血印,这是鞭子留下来的。他的长衫,也已经支离破碎。可是,为了维持他的尊重,他依然穿在身上。哪怕长衫被撕成了两块,也总比不穿衣服要强吧。只是,他站在那里,有点站立不稳。 “哟,这不是黎校长么?”朱慕云走到黎立群面前,微笑着说。 “汉奸!”黎立群瞪了朱慕云一眼,双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冷哼着说。 “说什么?你不想出去了吧?”朱慕云冷笑着说。他挥了挥手,两名宪佐冲上去,就要将黎立群拿下。 “日本人已经同意放我们了,你们还要怎么样?”黎立群毫无惧色,双目如电,毫不退缩的望着朱慕云。 “谁说日本人同意放你们了?”朱慕云冷冷的说,他心里生疑,黎立群这样的驴脾气,在后面的审讯室转了一圈,还不低头,实在是奇怪,他突然大吼着说:“来人,将他们分开关押,我还要审讯。” 宫崎良一确实没说,要释放这些人。只是将这些人的关押手续,全部转到了宪佐班。朱慕云将这十二人,分开审讯后,很快就发现,日本人根本就没有说这样的话。 “黎立群,你刚才说日本人同意放你们,是听谁说的?”朱慕云也是个喜欢较真的人,特别是当他,发现事情反常的时候,更是如此。 刚才第一次,见到黎立群时,见到黎立群的眼神,他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么凌厉的眼睛,可不是经受过审讯的人,所能有的。他亲眼目睹了胡惠芹的审讯,非常清楚,日本人的残暴。黎立群只是一介书生,就算他再有骨气,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这样的目光,绝对会激怒日本人。可是,自讨苦吃的黎立群,似乎并没有被“特别照顾”。相反,他还能站立于此,似乎是所有人当中,受伤最轻的人。难道是因为,他是教书先生不成? 宫崎良一作为一名狂热的军国主义者,绝对不会尊重中国人的知识分子。黎立群越是想保持自尊,宫崎良一就越会,剥下他的伪装。 “日本人将我们交给你,不就是为了释放么?”黎立群被朱慕云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解释着说。 “你是抗日分子?”朱慕云突然用日语说。 可是,黎立群却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他除了偶尔能听懂“八嘎、嗨、哟西”这样的简单日语外,对这种复杂的句子,完全听不懂。 “把他衣服扒了。”朱慕云手一扬,让人将黎立群的衣服扒了下来。 黎立群的胸前和背后,有几条粗大的长条伤口,皮开肉绽,看着去很吓人。但是,朱慕云注意到,伤口虽然没有包扎,但却上面却洒了一层药粉。朱慕云凑近一看,闻到了一股药味。 “这不是盐吧?要不,我再给你加点配料?去拿包盐,给黎校长消消毒。”朱慕云心里点了盏灯笼一样。 “朱队长,你何苦如此对我?”黎立群听到“盐”这个字,脸色为之一变。 “谁让你羞辱我?以前你没落在我手里,那是你走运。今天嘛,我让你尝尝我的手段。”朱慕云冷笑着说。 “怎么,不横眉怒目啦?”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黎立群从日本人的审讯室里出来,竟然还能保持着,在外面的那股所谓的正气,这让他很是不解。面对自己的时候,居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难道说,他只是在审讯室,来个“两天两夜游”? 再看到黎立群身上的伤口,以及伤口上,用上的药粉。朱慕云敢断定,黎立群这个所谓的正直的知识分子,已经弯下了挺直的腰杆。 “我对朱队长,历来是尊重的。”黎立群无奈的说,虽然他很想,继续保持着,像在外面的态度。但是,面对朱慕云喊出的那个“盐”字,他实在没有了底气。 正如朱慕云所谓,黎立群确实向宫崎良一供认了。只不过,宫崎良一诡计多端,这件事,他连小野次郎都瞒着。参与审讯的宪兵,被他命令,不允许离开后面的审讯室一步,更加不能与其他人接触。 可是,宫崎良一没想到,朱慕云仅仅是见了黎立群一面,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当然,朱慕云绝对不会真的去审讯他,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报复,当初黎立群在黄瑞琦家,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知道尊重我,就还是好同志。”朱慕云将一碗盐拿在手里,笑呵呵的说,但是,他的手指,却抓了一点把玩着,目光却盯着黎立群的伤口。 “朱队长,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向市政府和省教育厅,举报你么?”黎立群色厉内荏的说。他实在看不惯,朱慕云的这副嘴脸。可是,宫崎良一给他的任务,是潜伏到黄瑞琦身边,继续担任副组长。 “看来你的嘴,还真是硬。”朱慕云抓了一点盐,洒到了黎立群的伤口上。 “啊!”黎立群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八章 收费 黎立群的嚎叫,让朱慕云觉得很痛快。他很少亲自对犯人动手,因为他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毕竟,无论是在政保局,还是在宪兵分队,如果他对人用刑,对象不是无辜百姓,就是抗日人员。不管是哪一方的人,他都于心不忍。 但今天对黎立群,他却没有这样的顾虑。黎立群的惨叫,响彻云霄,整个宪兵分队,恐怕都能听到。黎立群叫的越惨,他心里就越痛快。因为,他基本上断定,黎立群已经被宫崎良一收买。 今天宫崎良一演的这一出,搞不好,就是为了让黎立群出去。要不然,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黎立群想走出宪兵分队,是很难的。黎立群一见到朱慕云,就知道是放他们走,那句话,已然引起朱慕云的高度怀疑。 现在,借助一碗盐,朱慕云再次证明,自己的推断没有错。黎立群这位古星三中的副校长,平常一副受人尊重的师者,已经成为了日本人的走狗。 “跪下。”朱慕云冷冷的说,他举起手里的碗,冷漠的说:“快点,要不然,我把你腌成腊肉。” 黎立群很想喊出宫崎良一的名字,他相信,只要说出宫崎良一的名字,朱慕云必定不敢,再折磨自己。他现在,是双重间谍。不但是军统古星潜伏土组的副组长,同时也是宫崎良一新发展的情报员。朱慕云再牛,也不能动手。 可是,他一想到宫崎良一的嘱咐,马上断了这个念头。宫崎良一不是人,简直像个魔鬼。他折磨自己的时候,是那么的残忍,他可不想,再次落到宫崎良一手里。 黎立群望着朱慕云冷酷无情的目光,知道自己,今天必须要有一个态度。否则的话,是不可能过关的。可是,如果他真的跪地求饶,以后还有何面目,再回来见朱慕云?宫崎良一可是答应了,只要成功端掉了军统的组织,会让他当宪佐队长的。 至于朱慕云,到时候是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而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恐怕不用等到军统的制裁,就以宫崎良一的怒火,他就承受不起。 黎立群的双腿发软,他不停的安慰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尚有胯下之辱,自己向朱慕云跪下,又算得了什么?有朝一日,自己得势,今天所受的污辱,十倍、百倍的讨回来就是。 望着黎立群的双腿,不停的弯曲,朱慕云眼里的冷漠,慢慢变成了得意。当他再望向黎立群时,眼中尽是鄙夷和嘲弄。曾经的黎立群,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面对自己,敢于开口斥责。当时的朱慕云,对黎立群还是有些尊重的。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 然而,这个知识分子,太过软弱。他的骨气很硬,但骨头很软。当黎立群跪下的那一刻,朱慕云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谄媚。这种情况,只有在那些需要求自己的人眼里,才能看得到。 “你是自行离开,还是送医院救治?”朱慕云走到黎立群身前,玩味的说。 “不敢麻烦朱队长,我自行离开就是。”黎立群战战兢兢的说,他不知道,朱慕云为何又如此好说话了。如果刚才他也用这样的语气,自己也不至于与他撕破脸皮嘛。 见到朱慕云后,黎立群之所以,显得很高傲,是因为他背后,站着一个宫崎良一。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在朱慕云这里,办理一下手续,就会与其他一样,合情合理的出去了。否则的话,他如何向黄瑞琦汇报? 自己出去后,黄瑞琦这个组长,就快当到头了。宫崎良一的计划,是让黎立群,先取代黄瑞琦,担任土组组长。当然,黄瑞琦如果原本与皇军配合,他们这个潜伏土组,将开始全部为宪兵队效力。 终于张保国,日本人既不会抓他,也不会理他。反正上面的人,都归顺了日本人。他这个潜伏组的情报员,归不归顺,都无关紧要了。 “那行,你把费用交一下,就可以走了。”朱慕云突然说。 “什么费用?”黎立群诧异的说。 “你在我这里办手续,总得要交手续费吧?我负责看押你,总得要管理费吧。还有盐钱,用在了你身上,当然也得你付。”朱慕云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碗盐,缓缓的说。 “可我身上没有钱。”黎立群说,他身上的东西,全部被搜刮走了。日本人绝对不会,给他留下任何东西。 “没关系,我可以通知你们学校,来交钱领人。”朱慕云微微一笑。 “那倒不必了,我想请黄老板来交钱,你看可以么?”黎立群想了想,说。虽然他已经将黄瑞琦的情况,全部交待了,可是,宫崎良一不会马上就动手。事实上,宫崎良一跟他说过,至少要半个月之后,才会秘捕黄瑞琦。 “当然可以,黄瑞琦财大气粗,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通知黄老板,就还得加点其他费用了,比如说电话费,跑腿费……”朱慕云缓缓的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卑鄙了,这样的话,怎么也能说得出口呢。 “我相信,黄老板会支付的。”黎立群已经不想再跟朱慕云争辩了,虽然他不知道,朱慕云会收多少钱,但自己知道那个数字后,一定会很愤恨。 朱慕云故意刁难黎立群,虽然是为了验证,他是否招供。但同时,也给宪佐班,找到了一条财路。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收点跑路费,那可是一笔不少的开支。而且,朱慕云还很“人性化”,将那些受了伤的,全部送到了法租界的医院。 当然,所有的医药费,到时候将由家属支付。只是这个“护送费”嘛,就由宪佐班来张嘴了。那三个躺在担架上的人,最先被送走。朱慕云也担心,他们会坚持不住,死在宪兵分队。 这些人,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如果他们真的死在宪兵分队,朱慕云自然心中有愧。虽然他会收一笔额外的钱,但进了宪兵分队的人,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黎立群的惨叫,响彻整个办公大楼。宫崎良一对这种叫声,是很熟悉的。他隔着两层楼,竟然听出了,是黎立群的声音。他不知道,黎立群为何会发出,如此的惨叫。可是,他已经将人,转交给了朱慕云。再去关注,似乎没有必要。 不得已,宫崎良一只好向大泽谷次郎求助,让他来宪佐班一探究竟。当大泽谷次郎走进朱慕云的办公室后,发现他正在“光明正大”的收钱。 “朱队长,你在干什么?”大泽谷次郎突然走了进去,问。 “马上就完事。黄老板,你先回去吧,这是条子,你可以去领人了。”朱慕云给黄瑞琦,写了张领人的条子。这张普通的纸条,可是让黄瑞琦,又付出了两百法币的代价。 “多谢朱队长。”黄瑞琦淡淡的说。虽然有些心疼,也很生气。但现在能把人捞出来,他还是很欣慰的。刚才朱慕云在他面前,只是吹得天花乱坠,说他是怎么怎么努力,怎么怎么费尽口舌,才让宫崎良一放了黎立群。 黄瑞琦心想,朱慕云心了自己的汉代神兽铜镜,能不卖力么?但朱慕云向他收取,黎立群的“盐费”时,他还是很不解。朱慕云告诉他,黎立群身上有伤,为了帮他消炎,就用食盐撒在伤口上。 黄瑞琦差点跳了起来,在伤口上撒盐,这可是用刑,朱慕云竟然也干得出来。如果这里不是宪兵分队的话,他肯定要跟朱慕云理论的。 “宫崎良一把人交给我,当然不能浪费。我今天,创造性的,给宪佐班增加了几项正当收费。以后,完全可以推而广之,在整个宪兵分队推广开来。”朱慕云将刚才的事情,向大泽谷次郎介绍了。 “你为了杀一儆百,就在黎立群的伤口上撒盐?”大泽谷次郎意外的说。 “谁让他看我不顺眼呢?”朱慕云不满的说。 “他们可能小野队长,已经决定释放的犯人。你这样收钱,不怕他们告你么?”大泽谷次郎不解的说,既然是无罪释放,这些人不找宪兵分队赔偿,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朱慕云还理直气壮的,向他们收钱呢? “他们怎么告我?又怎么敢告我?有大日本皇军替我撑腰,哪怕就是法国的高卢鸡来了,我也照样收钱。”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 黄瑞琦看到黎立群的惨样,差点当场落泪。黎立群可是北大的高材生,在古星三中育人无数,期间参加军统组织。可是,他确实是一名教育家,怎么能受到如此污辱呢。 “走,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黄瑞琦义愤填膺的说。 “就别说这些话了,先回去吧。”黎立群现在已经认清了形势,宪佐班这帮特务,比日本人还坏。特别是朱慕云,他真希望,有朝一日,朱慕云能落到自己手里。到那个时候,就要朱慕云好看。 PS:求一张月票 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九章 质问 朱慕云送人全部放走后,给邓湘涛送了条常规情报:据推测,古星三中的黎立群,疑似投靠了日本人。因为邓湘涛没跟他说过黎立群的身份,朱慕云也只把黎立群,当成正派的知识分子对待。 朱慕云与邓湘涛的情报沟通,有普通情报,与紧急情报之分。普通情报,是朱慕云正常的工作汇报。既然黎立群只是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他投靠日本人,也不算什么紧急的事。毕竟,留在古星的知识分子,都是日本人拉拢的对象。 邓湘涛收到朱慕云的情报后,却是大惊失色,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朱慕云,关于黄瑞琦、黎立群的身份,是因为不想让朱慕云分心,这也是为了朱慕云的安全考虑。 现在,黎立群投靠日本人的消息,朱慕云也只是例行汇报,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甚至,朱慕云都没有打探消息,黎立群到底有没有叛变。这让邓湘涛很是着急,这个情报如果是真实的,整个潜伏土组,都会有危险。 作为军统古星区的区长,对局本部直属的潜伏组,邓湘涛还是清楚的。况且,朱慕云几次提到,黄瑞琦、黎立群和张保国有问题,他在第一次接到朱慕云的汇报时,就已经向重庆查证。 当时,重庆就将潜伏土组的情况,向他作了说明。只是,邓湘涛并没有告诉朱慕云罢了。其实,当朱慕云把宪兵分队关押的名单,递交给他的时候,邓湘涛就想说这个事。但是,朱慕云向他汇报,宫崎良一办案时,不允许中国人插手。 为了朱慕云的安全,同时,他也收到重庆的电报,黄瑞琦已经在托关系,积极营救黎立群,就没有再提。哪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事情就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黎立群真的叛变,接下来就要对他制裁。这件事,肯定是交给古星区来执行。 几乎就在收到情报之后,邓湘涛马上拿出电话,给宪佐班去了个电话,他要“报案”。这是他与朱慕云,提前约定好的紧急联络暗号。他们的暗号,都是根据具体实情,量身定制的。 “是宪兵队吗?我在兰陵路看到两名抗日分子,提着枪,一个朝北跑了,一个朝南跑了。”邓湘涛压低着声音,神色紧张的说。 兰陵路与沿江大道相交,是东西走向的,怎么可能会在兰陵路上,朝南路,或者朝北跑呢?这本身就是很反常的,所以,需要报案人,说话的时候,神色紧张。而且,说话的时候,还要先说“北”再说“南”。就算不是邓湘涛的声音,朱慕云也应该清楚,这是需要紧急见面的暗语。 “混蛋,兰陵路有南北吗?”朱慕云心里一动,马上破口大骂。宪兵分队的电话,在电监科有总机转的,谁也不知道,他的电话有没有被监听。毕竟,总机那边的话务员,想要窃听他的电话,实在太简单了。 “哦,那我不知道,反正是朝两头跑了,你们快来吧,到时候得给我奖金啊。”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朱慕云不敢怠慢,马上命令,周志坚带人去兰陵路。如果发现报案人,要将他带回来。而他自己,也开着车子出去了。 “宫崎良一,抢劫案有进展了吗?”小野次郎此时在四楼的办公室,质问宫崎良一。他每天都会被本清正雄催问,上面每催促一次,他自然就得,给宫崎良一增加一分压力。 “我详细问过杨庭飞,据他回忆,抢劫的两人,一个身材中等,一个瘦小。他仔细回忆着两人的谈话,发现有一些江湖黑话。而且,他们的口音,像是本地乡下口音。”宫崎良一汇报着说。 虽然他非常不愿意与中国人打交道,但杨庭飞是唯一活着的目击者。想要破案,肯定绕不过杨庭飞。但是,这是他今天,才想到的。刚刚回来,就被小野次郎叫来了。小野次郎每天,至少要向他问三次以上,破案的进展。 “所以呢?”小野次郎问,到目前为止,抢劫案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他很是着急。 案子不但发生在法租界,而且死的还是日本人。幸好,案犯没有继续作案,否则的话,他的压力会更大。甚至,这个还没坐稳的法租界宪兵分队长,就要被撤职了。 “报告。”宫崎良一正要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进来。”小野次郎看了宫崎良一一眼,说。 “报告宫崎队长,这是刚才宪佐班的电话记录。”进来的是罗双燕,她进入电监科后,除了负责侦听电台外,宫崎良一在接手抢劫案后,还让她监听宪佐班的电话。 罗双燕是中国人,让她监听中国人的电话,最是合适不过。虽然宫崎良一不想使用中国人,但他其实,只是不想用宪佐班的人。其实,到现在宫崎良一也明白了,想要破案,根本就离不开中国人。 因为,这件案子,就是中国人干的。如果不使用中国人,又如何迅速破案呢?只是,他碍于面子,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罢了。今天上午,十二名嫌犯,不就是朱慕云帮他放掉的么? “电话记录?”小野次郎诧异的说,他可没给宫崎良一,下过这样的命令。蓦然,他明白了,这又是宫崎良一,借着破案为名,滥用职权。 “我让她这段时间,监听朱慕云的所有电话。罗小姐,你可以走了。”宫崎良一接过罗双燕手里的监听记录,解释着说。 说完,他都没理会小野次郎,走到窗户边,仔细的看着,手里的通话记录。电话内容,是用日语记录的,这也是罗双燕的优势。换成其他日本兵,不借助录音机,很难做到。 “八嘎!”小野次郎等罗双燕走出门后,突然怒吼了一声。他被宫崎良一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自己是他的上司,可是他的态度,有一点对待上司的样子吗?他冲到宫崎良一面前,朝着就是两记重重的耳光。 “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刚走出房间的罗双燕,听得真真的。她心里暗暗痛快,接到宫崎良一的命令,她也很为难。毕竟,从编制上说,朱慕云是她的上司。而且,两人还是同学。但宫崎良一威胁她,如果让朱慕云知道,就要将她关起来,让宪兵对她处罚。 这种威胁,吓得罗双燕晚上都不敢睡觉。 她在政保局二处时,基本上不会接触犯人。每人的任务,就是收发电报。可到宪兵分队后,她很愉就看到了日本人的残暴。这些日本人,根本就没把中国人当人看。 她相信,宫崎良一说得出,就做得到。虽然她是宪兵分队的翻译,又兼着电监科的侦听员,可是在日本人眼里,他依然只是一个女人罢了。而她知道,女人在日本的地位,是很卑微的。 “我怀疑朱慕云阳奉阴违,没有替大日本帝国真心卖命。”宫崎良一不敢还手,只是双脚重重并立,“嗨”了一声,回应着说。 “你应该把全部心思,放到破案上来。而不是再去胡乱怀疑,像朱慕云这样,忠心替大日本帝国做事的人。”小野次郎气不打一处来,都已经三天时间了,宫崎良一竟然还没有进展,这让他非常失望。 再加上,刚才宫崎良一的态度,让他非常恼火。借着这件事,正好狠狠地教训一下宫崎良一,让他长点记性。让他知道,谁才是宪兵分队的长官。 “今天放走的十二人,其中有一名抗日分子,我担心会被朱慕云识破。”宫崎良一鞠了一躬,只好说道。 原本,这件事,他是没打算告诉小野次郎。可是,现在怒火中烧的小野次郎,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再不能给小野次郎一个合理解释的话,他相信,接下来的耳光,会越来越重。 “什么?你竟然把抗日分子放走了?”小野次郎走上去,再次扬起了手掌。抓捕抗日分子,是宪兵分队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这跟宫崎良一这个庶务班的班长,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叫黎立群,已经投靠我们了。他是军统古星潜伏土组的副组长,掩护身份是古星三中的副校长。上次我们发现的神秘电台,就是他这个情报组的。”宫崎良一得意的说。 他相信,只要说出这件事,小野次郎不可能再惩罚自己。毕竟,这是宪兵分队成立以来,破获的第一个军统案。而且,自己办理干脆利落,不但让黎立群开了口,还成功的劝说,让他担任自己的情报员,再次潜回军统内部。 “你为何擅自作主?”小野次郎的手,原本已经放下,可是见到宫崎良一眼中,竟然露出得意之色,顺手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他最讨厌宫崎良一的,就是这一点。永远都不知道,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查案就查案,查到了抗日分子,竟然也不禀报。还擅自作主,把已经投靠的抗日分子放掉,如果出了问题,他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PS:名次还在后面摆尾,需要月票支援。 正文卷 第七百八十章 抢夺计划 宫崎良一被连煸了几记耳光,才猛然醒悟,自己只是小野次郎的属下。如果犯了错误,照样会被罚。况且,他的做法,也确实不妥。抓捕并且成功策反抗日分子,这可是一个大功劳,却不向小野次郎汇报,想要独吞功劳,就得想到现在的局面。 “小野君,我是为了保密,才没有向你汇报的。本打算掌握了军统在古星的重要头目后,再向阁下汇报的。”宫崎良一赶紧解释着说。其实他心里的真实想法,直接向本清正雄汇报的。 宫崎良一想担任特高班的队长,但被大泽谷次郎捷足先登。这让他很不满,宫崎良一相信,只要抓到了抗日分子,一定可以调到特高班的。所以,黎立群投降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向小野次郎汇报。而是迅速制订了一个计划,将黎立群放回去。 第一步,让黎立群不被黄瑞琦怀疑,跟着其他普通人,一起被释放。第二步,取黄瑞琦而代之,只要黎立群提供黄瑞琦的行踪,直接将黄瑞琦抓捕就是。 第三步,在自己的配合下,让黎立群的潜伏小组,“屡立战功”,赢得重庆的重视。第四步,扩大潜伏小组,最好能并入军统古星区。第五步,收网,将整个古星区的重要头目,一网打尽,彻底清除古星的军统分子。 这个计划,他相信任何人都感兴趣。如果向本清正雄汇报,必然会得到他的重用。到时候,不要说一个特高课,哪怕将整个宪兵分队,交到自己手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小野次郎在特高课的时候,也不过是中尉罢了。 “为了保密?!”小野次郎暴跳如雷,他抓起桌上的一本书,折了一下后,变成一把书尺,朝着宫崎良一的脸上,使劲的煸着。刚才打巴掌,他手掌会痛。用书代替,至少自己的手,不会打得发麻。一边打一边痛骂:“为了保密、为了保密,你就是这样保密的?” “小野次郎,朱慕云刚接到一个电话,他会不会已经识破了我的计划?”宫崎良一不敢移动身子,只能任由小野次郎狂殴。但是,再这样打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所以,他突然说起朱慕云的事情。 “混蛋,你的计划,如果能轻易被人识破,那还执行干什么?”小野次郎一把将宫崎良一手里的通话记录,抢了过来,仔细的看着。 这是用日语记录的,上面显示,刚才有人向宪佐班报案。朱慕云接到命令后,又给便衣宪佐下命令,让他们马上去兰陵路。这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啊。 但是,小野次郎已经成功的,让宫崎良一转移了话题。现在,他更关注的,是宫崎良一的计划,而不是他的自作主张。 “说说你的计划。”小野次郎看了宫崎良一一眼,沉吟着说。 他是宪兵分队的队长,这里发生的事情,自己都应该最先知道。况且,有抗日分子反正,这么大的事情,宫崎良一竟然要瞒着自己。刚才那一刻,他真有要杀他的心。 “让黎立群如常回去,他现在是副组长,到时候把组长抓了。让黎立群取而代之一,再给他制造几份情报,赢得重庆的信任。如果黎立群能打入军统,就有机会,将古星所有的军统分子,一网打尽。”宫崎良一得意的说。 这样的计划,早就在他心里酝酿。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内线罢了。当黎立群说出他的身份,并且表示,愿意配合,积极为皇军效力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混蛋,你竟然没让我见到黎立群,却总把目光,放在朱慕云身上。”小野次郎气愤的说,宫崎良一这是主次不分,这件事自己都不知道,朱慕云又岂能知晓? 再说了,如何使用黎立群,应该由自己来决定。宫崎良一自作主张,都没经过自己同意,竟然就开始执行了。 “我现在只担心,上午放人的时候,黎立群会不会露出破绽。”宫崎良一担忧的说。 “你不是最瞧不起中国人么?他又怎么能识破呢?”小野次郎冷冷的说。 “这倒也是,朱慕云只会敛财,听说今天上午,他借着放人的机会,也收了不少好处费。”宫崎良一望着朱慕云的车子,开出合作路一号,一脸讥讽的说。 “今天上午,朱慕云还真不算敛财。按照他的说法,只是创收。他为宪佐班,创造了一笔新的收入。那些钱,以后将作为宪佐班的经费使用。”小野次郎说,虽然最终,这笔钱,还是会被瓜分。可是,朱慕云走正常渠道,还向自己申请,就算是捞钱,他也不会特别反感。 相反,宫崎良一擅自作主,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没向自己报告,让小野异常气愤。他听了宫崎良一的计划,发现一个问题,这个计划能否成功,黎立群的心理素质,是最为重要的关键。 如果黎立群出去之后,被黄瑞琦发现破绽,那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还有,黎立群如果只有缓兵之计呢?宫崎良一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我与黎立群见了一面后,就知道了。”宫崎良一缓缓的说。 “从现在开始,这个计划,交给我来执行。你的任务,是全力以赴,破抢劫案。刚才说到哪了?”小野次郎严肃的问。他不可能,再给宫崎良一与黎立群见面的机会。这个计划,从这一刻开始,就是他的了。 “我怀疑,抢劫案的凶手,有可能是黑帮所为,当然,也有可能是土匪。从他们杀了帝国公民来看,土匪的可能性更大。”宫崎良一笃定的说。他自然听出了小野次郎的意思,可是这个计划,是自己的心血,就像他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轻易交给小野呢。 “你接手案子的第一天,我就跟你提醒过,可能是土匪作案。可到现在,你才怀疑到他们头上。你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小野次郎拿起手里的书,准备敲碎宫崎良一的头。 “当时没有证据表明,是土匪所为。”宫崎良一强词夺理的说。 “你赶紧去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另外,我需要黎立群的审讯记录。”小野次郎不想再跟宫崎良一多说,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等这件案子了结,还是将他退还给特高课吧。 朱慕云出去前,先给尉迟青巨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宪兵分队门口,不能再有家属来闹事。否则,一切后果,由尉迟青巨负责。听说宪兵分队释放了十二人,尉迟青巨当即答应,绝对会阻拦民众来抗议。 随后,朱慕云才去了江岸街和丰公寓,将车子停在那里后,去坐黄包车去的德明饭店。下车之前,他给自己化了化妆。这是邓湘涛紧急与他见面,根据日期和时间,他已经知道了房间号。到饭店后,直接去了房间。果然,邓湘涛已经在里面了。 “黎立群的事,是怎么回事?”邓湘涛紧张的问。 “一个中学的副校长,你有必要如此紧张吗?”朱慕云好整以暇的说。 “赶紧说,这件事很紧急。实话告诉你吧,黎立群其实是,古星潜伏土组的副组长。金木水火土,现在也就剩下土组,依然成功潜伏。”邓湘涛此时,再也顾不上隐瞒,只好将黎立群的身份,说了出来。 黎立群的叛变,将会导致,整个潜伏土组的灭亡。也有可能,影响到朱慕云的安全。这件事,既然自己知道了,当然不能让军统的组织,再受到打击了。 “我因为跟黎立群打过几次交道,当时就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异常。没想到,他是潜伏组的副组长。区座,你瞒得我好苦。”朱慕云说,他见邓湘涛神色紧张,连忙将上午的详细过程,向邓湘涛汇报会。 “你能确定,黎立群已经叛变了吗?”邓湘涛问。朱慕云的分析能力,他一向是很欣赏的。而且,从黎立群知道会被释放,一直到他向朱慕云跪下,虽然没有主动说明,但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可是,邓湘涛毕竟没有见到黎立群,所有的一切,都是朱慕云说的。最后的判断,当然也得朱慕云来下。 “黎立群看上去铁骨铮铮,可实际上,是个软骨头。这种人,是经历不住日本人酷刑的。我敢说,日本人都不需要怎么动刑,他就会开口。连个女人都不如!”朱慕云讥讽着说。 要想承受住日本人的酷刑,不但需要坚强的意志,还得上坚定不移的信仰。两者缺一不可,否则的话,都坚持不下去的。 “你说的情况很重要,相信你也应该能推断得出,黄瑞琦就是他的上级,潜伏土组的组长。三中的张保国,是潜伏组的情报员。你先回去吧,我要马上向总部汇报。”邓湘涛说。 虽然他知道了黎立群情况,可是,他并没有与黄瑞琦直接联络的权限,一切,都需要总部中转。 正文卷 第七百八十一章 可能的麻烦 邓阳春催促着朱慕云先走,但朱慕云觉得,这件事无需这么紧急。不就是黎立群叛变么?又不是古星区的副区长叛变。 “宫崎良一敢把黎立群放出来,肯定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这个时候,区座可不能乱了阵脚。”朱慕云提醒着说。看得出来,邓湘涛很着急,但是,再着急,也要保持沉着冷静。 “不错,日本人贪心很大,仅仅消灭一个潜伏组,还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邓湘涛被朱慕云一提醒,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日本人要对潜伏土组动手,根本不会放黎立群出来。黄瑞琦和张保国,都有正当职业。想要抓捕他们,是很容易的。可是,日本人没有动手,说明还有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恐怕不仅仅,只是消灭潜伏组。 “你有什么看法?”邓湘涛问,他现在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激了。这一刻,朱慕云比自己更加沉着。 “我的想法还不成熟,但是,以我对宫崎良一的了解。他这个人贪大求全,一个潜伏小组,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朱慕云突然想到,不久前,自己得到大泽谷次郎的报告,在沿江大道一百零三号,黄瑞琦的别墅里,他向黄瑞琦,无意中说起了电台的事。他知道,黄瑞琦肯定得到了消息。可是,黄瑞琦有没有跟黎立群说起来? 如果黎立群知道后,会不会向宫崎良一报告?如果报告了,宫崎良一会不会怀疑自己?如果宫崎良一怀疑自己,会不会监视自己?甚至审讯自己? 朱慕云考虑问题,总喜欢往最坏处想。其实,他那天与黄瑞琦的谈话,最多,也就是“无心之过”。就算宫崎良一揪住不过,黄瑞琦和黎立群,也会作证。毕竟朱慕云与潜伏土组,本身就没有任何联系。 “你的意思,日本人暂时还不会动手?”邓湘涛说,对他来说,时间很紧迫。如果日本人暂时不动手,就再好不过了。 “区座,我想,我可能有点麻烦。”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将上次,向黄瑞琦透露,要在沿江大道搜查电台的事,告诉了邓湘涛。 “你不知道黄瑞琦的身份,跟他说这种话干什么?”邓湘涛急道,虽然朱慕云的这个麻烦,也不算真正的麻烦。就算黄瑞琦真的被捕叛变,也不算把柄。但是,如果日本人查起来,肯定会怀疑朱慕云的。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的手下,被自己怀疑过一次,以后,将不可能再得到自己真正的信任。如果朱慕云被怀疑过一次,以后他,还能赢得日本人的完全信任吗? “当时,电监科三天之内,就能掌握那台神秘电台。你又没回来,我只好赌一把。只要黄瑞琦和黎立群,把我告诉他们的消息,当成无意之中告诉他们的,就不会有大事。但是,你如果能与黄瑞琦联系,可以问一下,上次电台的事。我怀疑,黎立群就算知道,都未必会向日本人提起。”朱慕云说,他再次仔细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当时自己对黄瑞琦所说的话,并没有任何破绽。就算黄瑞琦知道,也应该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甚至,黄瑞琦向黎立群说起时,可能都是一种得意洋洋之色。 此时,在宪兵分队,小野次郎正在认真的看着黎立群的审讯记录。黎立群确实是个软骨头,都还没被铁钩子挂起来,他就开始哇哇大叫了。而宫崎良一当时的主要问题,都集中在潜伏组上。 他最关心的,自然是黄瑞琦和张保国的情况。对电台为何要转移,宫崎良一并不关心。作为一个成功在古星,潜伏了这么长时间的情报小组,不定期转移电台,实在是很正常的。 小野次郎知道,宫崎良一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好不容易抓到了黎立群,他会让自己吞了这个功劳?所以,小野次郎得加快动作。他马上将大泽谷次郎叫来,把这份审讯记录,也交给大泽谷次郎看了看。 “这个叫黎立群的,是军统古星潜伏土组的副组长。这个潜伏小组,成功在古星潜伏了,长达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他们为军统,提供了很多重要的情报。现在,他们终于暴露了。我要求你,派人将这三人,严密监视起来。”小野次郎说。 “嗨。”大泽谷次郎仔细的看着审讯记录,他对黎立群有很深印象,当时宫崎良一提出,要亲自审讯,他就特别注意了。要知道,他拿到名单时,朱慕云也跟他说过,要特别注意黎立群。果不其然,黎立群真有问题。 “另外,你要特别注意宫崎良一。查入室抢劫案,特高班可以全力配合。但抢劫案之外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小野次郎叮嘱着说,再不制止宫崎良一,他就要上天了。 “明白。”大泽谷次郎郑重其事的说。宫崎良一总是看不惯朱慕云,他早就不满了。有小野次郎这句话,他做事就有底气了。 在德明饭店,邓湘涛听到朱慕云的分析,紧张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了。不管如何,潜伏土组,是局本部直接领导的。自己能及时提供,黎立群叛变的消息,想必能赢得总部的嘉奖。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与他也无关。 朱慕云的麻烦,他仔细听了后,也觉得问题并不算大。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理黎立群。至于黎立群,要如何处理,以什么样的方式处理,他得听总部的。 “区座,我分析,宫崎良一好大喜功,他恨不得,借助这个黎立群,将咱们在古星的所有组织,全部破获。所以,黎立群回来之后,很快就会有动作。只要注意他的行为,就能判断,日本人到底有什么想法。”朱慕云说。 “不错。但是,你与黄瑞琦的那次谈话,始终是一个隐患。如果有机会,记得补救。”邓湘涛提醒着说,如果因为,给潜伏土组报信,而暴露了朱慕云,那他的损失,就太大了。 “区座,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马兴标了。他也没在宪兵分队出现,是不是执行特别任务了?”朱慕云问,马兴标原本是他手底下的二科科长,但为了配合小野次郎行动,只在二科挂个名。二科的具体工作,由周志坚负责。 可是,朱慕云到宪兵分队后,马兴标好像就失踪了一样。难道说,他被军统处决了?可这么大的事情,邓湘涛总应该告诉自己一声吧。 “我派他到去了管沙岭。马兴标向我汇报,他已经请了假,这件事你不知道?”邓湘涛诧异的说,马兴标是朱慕云的手下,他还以为,朱慕云知道呢。 “我还以为他被组织执行纪律了呢。”朱慕云说。马兴标现在是小野次郎直属的情报员,他自然不好问小野次郎,关于马兴标的情况。 “他的事情好办,但是,杨志的事情,就有些麻烦。”邓湘涛缓缓的说。 “为什么?”朱慕云问,杨志的事情,由自己完全控制,应该更好办才是。 “他以前在道上混过,虽然干的是小偷小摸,可是离开政保局后,很快就有一帮人,天天跟他在一起。据我调查,那些人中,有好几个是安清会的。”邓湘涛皱了皱眉头,说。 “安清会?他们怎么会对杨志有兴趣?”朱慕云惊讶的说。 “杨志在特务处待过,又在情报处也待过。而且,手上还有点功夫。这种人,勉强也能算个人才呢。”邓湘涛笑着说,如果安清会要吸收杨志,军统自然不好再抢人了。毕竟,太明显的话,会让人觉得可疑的。 “让他先参加军统,再被军统委派,打入安清会,让杨志当一个三面间谍,如何?”朱慕云想了想,说。杨志是他的情报员,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掩护,自己说了算。 “三面间谍?他能胜任吗?”邓湘涛问,朱慕云只是一个双面间谍,都是险象环生,遑论三面间谍了。 “他这个三面间谍,其实真正的任务,就是潜伏在安清会。军统这边,有你,政保局那边有我,他本身又是个混混,正适合在安清会这样的组织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让杨志进安清会,他也顺便能了解,安清会的活动。 这样的话,他也好向李邦藩汇报,自己安插的这枚“钉子”,同时打入了安清会和军统。想必,李邦藩听了后,也会很满意。当然,杨志进安清会,必须由军统安排。杨志目前的任务,是先加入军统。 “好吧,但顺序可不能搞错。”邓湘涛提醒着说,如果杨志先加入了安清会,再进军统的话,以后会让人起疑心的。 “他是我的人,还能听安清会的安排?”朱慕云自信的说。 朱慕云与邓湘涛分开后,又去了趟兰陵路,此时,周志坚已经收队。因为,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他们连报案人都找不到。只是,周志坚虽然收了队,但并没有马上回去。兄弟们出来一趟容易,就在兰陵路找了家茶馆,喝了会茶,吃了些点心,这才赶回宪兵分队。算起来,他们与朱慕云回来的时间,几乎是前脚跟后脚。 PS:又快在榜上待不住了,求张月票。 正文卷 第七百八十二章 无法胜任 朱慕云回到宪兵分队后,被大泽谷次郎叫到了办公室。毕竟,名义上,大泽谷次郎是他的上司。如果大泽谷次郎总是来他的办公室谈事,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去朱慕云的办公室,闲谈还是可以的,但是,谈公事,还是尽量要到他的办公室。 大泽谷次郎要跟他谈的,主要有两件事:监视军统潜伏土组、配合宫崎良一调查抢劫案。这两件事,大泽谷次郎也是想征求一下朱慕云的意见。特高班的工作,虽然由大泽谷次郎主持,但实际作主的,是朱慕云。 “大泽谷队长,监视军统潜伏小组,这么重要的任务,宪佐班恐怕无法胜任。”朱慕云苦笑着说,他已经知道了黎立群叛变,再参加这个行动,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再说了,就算他参加,也会引起宫崎良一的强烈不满。与其到时候与宫崎良一针锋相对,不如一开始,就不接这个任务。 “你不愿意?”大泽谷次郎诧异的说,朱慕云特别提醒,让自己注意黎立群。他还以为,朱慕云与黎立群,有某种特别的关系呢。 小野次郎让他,监视黎立群等人,大泽谷次郎特意把任务交给朱慕云,就是想给朱慕云一个机会。现在,朱慕云竟然不领情,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但是,他突然想到,朱慕云不接这个任务,是另有深意的。 大泽谷次郎也知道,在办公室,只能谈真正的公事。既然朱慕云不愿意,他就不想再深究,免得给朱慕云出难题。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宪佐班的人员素质低下,监视这么重要的人员,我担心会坏了皇军的事。”朱慕云谦逊的说,给了大泽谷次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既然有自知之明,我也就不勉强了。”大泽谷次郎会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朱慕云不愿意,他自然不会强迫。 “宫崎良一不是强烈要求,不让宪佐班参加破案么?怎么又让我配合破案呢?”朱慕云又说道。他不想跟踪军统潜伏小组,因为这个行动,注定是要失败的。 至于破抢劫案呢,他也不想参加。因为,这个任务,也基本上会失败。既然注定要失败的任务,何必再参与呢,让宫崎良一去折腾就可以了嘛。 “这是小野阁下的意思。”大泽谷次郎正色的说。宪兵分队作主的,当然是小野次郎。宫崎良一的所有的权力和任务,都是小野次郎授予的。 “只怕我愿意配合,宫崎良一未必会接受。”朱慕云苦笑着说,宫崎良一的性格,他现在也有些了解了。自以为是,偏执,甚至是偏激。对中国人,有很深的成见。又是一名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从心底瞧不起中国人。 朱慕云对这种性格的宫崎良一,当然是很不喜欢的。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喜欢了。因为,以宫崎良一的性格,不会轻易让宪佐班配合。 “今天晚上,借调的一个宪兵中队,就要调走。他手底下没人可用,想不让你配合都不行。”大泽谷次郎微笑着说。 这是小野次郎的主意,把宪兵中队一调走,宫崎良一就没办法再瞎胡闹了。对宫崎良一的自以为是,小野次郎已经忍无可忍。 “只要宫崎良一愿意,宪佐班全力配合。”朱慕云“坚定”的说。 “你的任务只是配合破案,案子之外的事情,就要向特高班负责。”大泽谷次郎叮嘱着说。宫崎良一借着破案为名,喜欢插手其他事情。又不请示报告,让小野次郎很不高兴。特别是,他动不动,就将本清正雄搬出来,更是让小野次郎生气。 “快下班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朱慕云突然提议。有些话,他不好在这里跟大泽谷次郎说,军统潜伏组的事,他得知道最详细的情况。大泽谷次郎身为特高班副队长,有些情况,比他更清楚。 “可以。”大泽谷次郎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朱慕云肯定有事情要跟自己谈。朱慕云叮嘱过他多次,在办公室,尽量不要谈重要的事情。 但大泽谷次郎在下班之前,接到了小野次郎打来的电话,让他去四楼的办公室一趟。大泽谷次郎到了后,看到了宫崎良一。他知道,恐怕自己不能能按时下班了。 “宫崎良一,你也不要抱怨了,一个宪兵中队,难道天天听你调遣?你知道帝国在古星,现在有多少兵力吗?干脆,把整个古星的兵力,全给你算了?”小野次郎冷笑着说,宫崎良一越来越不像话,原本,这个宪兵中队,他还可以让宫崎良一多使唤两天,可是今天的事一出,他特意让宪兵中队回了原部队。 当然,小野次郎的理由也很充分。南浔线战事紧张,古星兵力空虚。这个时候,宪兵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法租界的地方治安,本就与日军无关。对日军来说,法租界的治安并不重要。 “可是宪兵中队走了,也不能把宪佐班给我啊。这些中国人,能干什么事?他们除了吃喝玩乐,就只会抽大烟睡女人。”宫崎良一抱怨着说。 “破案,本来就不需要这么多人。破案需要的是专业技能,如果你不行,我换别人。告诉你吧,案发当天,朱慕云就推断,作案的可能是土匪。而且,他还指明,很可能是九头山的土匪。而你呢,直到今天,也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结论。”小野次郎一副恨铁不成钢口吻。 “他那是猜,可以不用负责任的。我得有证据支撑,否则谁能信?”宫崎良一辩解着说。 “宪佐班如果你要,就暂时配合你破案。如果你不要,人家还有任务呢。大泽谷君,监视军统潜伏期的命令,是不是交给宪佐班了?”小野次郎问。宫崎良一越是不相信宪佐班,他就越要交给宪佐班更重要的任务。 “小野阁下,怎么能把监视军统潜伏组的任务,交给朱慕云呢?我坚决反对!这件事,必须交给我们日本人。”宫崎良一大声说道。 “宫崎良一,你要记住一个事实,我们日本国人力有限,不可能事事亲为。难道说,什么事情都由帝国军人去干?”小野次郎生气的说。宫崎良一总是弄不明白这个道理,日本人再多,可中国这么大,城市这么多,每个城市放一个联队,都能把日本的兵力,全部消耗光。 “不行,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让宪佐班插手。大泽谷次郎,你必须让日本情报员负责。否则,我就要向本清课长汇报。”宫崎良一又把本清正雄抬了起来。 “混蛋!”小野次郎一拍桌子,自己在这里呢,宫崎良一又把本清正雄推出来,这是当自己不存在吧。 “嗨。”宫崎良一脸上,此时还是火辣辣的,他还真怕小野次郎,再当着大泽谷次郎的面,给自己几个巴掌。 “宫崎良一,你这么喜欢向本清课长汇报,干脆调到特高课吧?这样,你打报告,我马上批准。”小野次郎气道,他可以容忍手下犯错,也可以默许手下贪污,但是,绝对不能容忍,手下吃里爬外。 “不敢。可是,跟踪军统潜伏,关系到,能否将古星的军统组织一网打尽。交给中国人,绝对不合适。况且,朱慕云的宪佐班,也无法胜任。”宫崎良一捂着脸,振振有词的说。 “大泽谷次郎,你觉得呢?”小野次郎转头问。 “这件事,我跟朱慕云说过。他认为,事情重大,宪佐班没有信心完成。”大泽谷次郎解释着说。既然朱慕云不愿意干这件事,他自然要促成。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宫崎良一终于松了口气。突然之间,他对朱慕云,没有原来的厌恶感了。 “你如果有这份自知之明有,我就放心喽。”小野次郎嗤之以鼻的说,他相信,朱慕云不是畏难,而是想避嫌。不管朱慕云能力如何,他这眼力劲,宫崎良一绝对拍马也赶不上。 “小野队长,既然宪佐班,不敢接这个任务,就把任务交给我吧。”宫崎良一忙不迭的说。他恨不得,多插手这种事。原本,黎立群就是他发展的,现在跟踪军统潜伏组,他当然义不容辞。 “啪!” 小野次郎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宫崎良一满脑子就是抓抗日分子,差不多都要把破案的事,抛到脑后了。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破案,破案,还是破案!三天之内,如果还不能破案,就把案子交给宪佐班朱慕云。”小野次郎说。 “案子现在基本破了,只是没抓到凶手啊。”宫崎良一说。 “我说的就是抓到凶手,没有抓到凶手,算破案吗?”小野次郎一脚将宫崎良一踹倒在地,怒吼着说。 “宪兵中队被调走,特高班又要跟踪军统潜伏组,我怎么去抓人?再说了,也还没有最后确定,到底是谁作的案。总不能,把所有土匪,全部抓起来吧。”宫崎良一苦笑着说。 PS:月票还有不? 正文卷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不甘心 听到宫崎良一的话,小野次郎被气笑了。宫崎良一不但喜欢与自己抬杠,还猖狂自大。还把所有的土匪抓起来,就算是自己,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啊。 “把所有土匪抓起来,你也没这个能力啊。”小野次郎冷嘲热讽的说,古星城外的土匪,多如牛毛。特别是九头山上的土匪,早在清朝就已经存在。 数百年以来,官府不知道清剿过多少次,但每次,都没能把土匪剿灭干净。日军占领古星后,也对九头山围剿过。可是,每次都以失败而归。现在,日军已经不奢望,清剿古星周边的土匪。 甚至,日军对九头山颇为头疼。只要九头山不给日军扰乱,皇军就万事大吉了。现在古星日军空虚,想要剿灭九头山的土匪,就更加有心无力。 “我现在确实没有能耐,把土匪全部抓起来。”宫崎良一苦笑着说,现在,他手底下,已经没宪兵中队,甚至,特高班的宪兵,主要任务,也是监视军统潜伏土组。他手底下真正能用的,恐怕就是宪佐班。 可是,宫崎良一对中国人,极度不信任。小野次郎硬把宪佐班,硬塞给他,这让他当光杆司令,有什么区别?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让宪佐班配合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选择庶务班的人,也不会让宪佐班上。 “三天之内,如果你不能抓到凶手,就给我滚回庶务班。”小野次郎厉声说。 “是,三天之内,一定抓到凶手。”宫崎良一看着小野次郎眼中的神色,坚定的说。他知道,小野次郎对自己颇有微词,这种人心胸狭窄,忌妒贤才,成不了大事的。三天抓凶手,就算把宪兵中队留给自己,三天之内,也未必能抓到凶手呢。 因为,到目前为止,宫崎良一并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虽然他推断,是古星周边的土匪干的。可是,具体是哪股土匪,又是哪股土匪的某个人,他并不知道。 宫崎良一下班后,想跟大泽谷次郎商量了一下,可是,大泽谷次郎却不在。因为,大泽谷次郎一下班,就去了与朱慕云约定的酒馆。大泽谷次郎虽然不是朱慕云的情报员,可实际上,他却承担着情报员的职责。 宫崎良一没碰到大泽谷次郎,却遇到了今天才出院的野山。野山出院后,也安排在特高班。如果大泽谷次郎不来的话,恐怕特高班的副队长,很有可能是他。 “野山君,你身上的伤,有没有完全好?能不能协助我,一起缉拿案犯?”宫崎良一问。 “既然出了院,我就已经痊愈。不要说抓案犯,就算是上战场,也没问题。”野山信誓旦旦的说,他急着出院,也是因为法租界出了好几件事,让他再也躺不住了。 “那好,你的人,能不能配合我,抓几个土匪?”宫崎良一说。 “抓土匪?九头山的不?”野山眼睛一亮,他被九头山记恨上了,可是,他心里还憋着一肚子火呢?如果让九头山的土匪,落到他手里,他能把对方的皮,给剥下来。 “那我不知道。最近法租界的三起抢劫案,肯定是土匪干的。可具体是哪股土匪,还没有搞清楚。”宫崎良一实话实说。 “除了九头山的土匪,别人没这么大的胆子。”野山笃定的说。宪兵分队在九头山手里吃过亏,两者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你跟他们熟,一定要帮我,把他们揪出来。”宫崎良一说道。 “没有问题。但是,想要逮住这帮土匪,只在法租界搜捕,是没有用的。”野山说。 “你有什么办法?”宫崎良一问。 “中国人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抓住九头山的土匪,就得这样。”野山说,他在医院,整天想的,就是如何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怎么个不入虎穴法?”宫崎良一问,只要抓到案犯,什么样的危险,他都不怕。 “去九头山抓个土匪,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野山笑着说,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计划。只要敢干,没什么做不到的。 “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干得来?”宫崎良一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日本人是做不好的。深入虎穴,光日本人那个腔调,只要一开口,马上就会识破。到时候,能落个全尸,就不错了。 中川被九头山的土匪,烤成了“全羊”,这件事宪兵分队的人都知道。日本人落在土匪手里,说不定,能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这个时候,宫崎良一才意识到,或许,中国人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对付土匪,就得用中国人。 “让宪佐班去。”野山说。 “可是,我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宫崎良一为难的说,就算他能接受,让宪佐班潜入九头山,但是时间,恐怕也来不及了。 “三天时间足够了,明天一大早出发,下午就能到九头山。晚上动手,后天就能回来。”野山说。 朱慕云并不知道,宫崎良一和野山,竟然在联手算计自己。此时,他到了与大泽谷次郎约定的酒馆,正在等候大泽谷次郎。下班的时候,朱慕云知道,他被小野次郎叫到了办公室开会。朱慕云就提前到了酒馆,静静的等着大泽谷次郎的到来。 大泽谷次郎来了后,也没有让朱慕云失望。关于宫崎良一破案的进展、关于跟踪军统潜伏土组、以及宪佐班将配合宫崎良一破案的事,大泽谷次郎都向朱慕云详细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大泽谷次郎说得很详细。 “你看过黎立群的审讯记录?”朱慕云惊讶的说。 “没错,我看得很仔细。黎立群不是一个真正的战士,还没怎么动刑呢,他就招了。”大泽谷次郎一脸鄙夷的说。当叛徒,不管在哪里,都会被人瞧不起。 “他有没有提到,电台的事?”朱慕云紧张的问。 “只提了一句,原本电台是放在法租界的,后来转到了古星三中。现在,由黎立群负责收发报。”大泽谷次郎认真回忆着,慢慢的说。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关于电台,黎立群是怎么说的。”朱慕云说,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电话本放法租界,后转至古星三中后勤处杂屋,由我负责收发报。”大泽谷次郎仔细的回忆着,这份记录,非常重要。他当时看得非常认真,可以说,将整个注意力,全部放在上面。 “我知道了。宪兵中队走了,只能是特高班负责军统的跟踪。宫崎良一又极度不信任我,他还怎么破案?”朱慕云笑着说。宫崎良一极度嚣张,小野次郎上墙撤梯,他很想看看,宫崎良一接下来闹出的笑话。 “这我可管不了,小野次郎说了,三天之内,如果宫崎良一,还不能抓到凶手,就让他滚回庶务班。”大泽谷次郎脸上露出笑容,他也不喜欢宫崎良一。如果能让宫崎良一回庶务班,他也能省心。 “三天之内,恐怕他是抓不到凶手。”朱慕云摇了摇头,笃定的说。 “不要说三天,就算是三年,他也未必能抓住凶手。”大泽谷次郎笑着说,有他和朱慕云这两个掣肘,宫崎良一永远不可能破案。 “野山回来了吧?”朱慕云问。 “当然,他急着赶回来,也是想立功呢。”大泽谷次郎笑了笑,说。 “他没执行特别任务吧?”朱慕云又问。 “暂时还没有,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出院后,还先回了趟家。”大泽谷次郎说。宪兵分队最近缺人,野山回来,也是小野次郎要求的。 “我知道,前几天,我还去陆军医院看了他。”朱慕云说。他还知道,大泽谷次郎住在亚尔萨罗南尼街十五号。 “怎么,你对他有想法?”大泽谷次郎好奇的问。 “不是我对他有想法,而是有人对他有想法。野山小队,此次伤亡不少,他可能记恨上了九头山的土匪。可能,九头山的土匪,也未必会放过他。”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这个人实在太凶残了。”大泽谷次郎说,他与野山,并没有什么好感。像这样的人,只能说是一个狂魔,根本就不应该留在军队里。 巴黎咖啡馆,宋三按照朱慕云约定的时间,准时赶到了。他今天,依然穿着三件套的西服。鼻子上,还特意架了副眼镜,头上戴着礼帽。来咖啡馆,就得这样打扮。 宋三到咖啡馆后,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朱慕云。在他最里面,能看清正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同时,他的位置,能直达后门。真要是出了意外,也能从后门离开。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实在是整个咖啡馆最好的位置。 可是,一直到七点半,宋三依然没有看到朱慕云进来。宋三一直注意着时间,约定的时间一过,他马上起身离开。宋三很沮丧,朱慕云不来,说明没有拿到情报。还是他,不想做这笔生意了? PS: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谢谢了。 正文卷 第七百八十四章 轻而易举 宋三觉得,朱慕云不可能,不做这笔“生意”。自己可是拿着金灿灿的金条在等着呢,朱慕云的那副德行,能不眼红?只要闻着金条的味道,他就会像恶狼一样,猛扑过来。现在到时到了,自己必须走,就让朱慕云顿足捶胸去吧。 今天晚上,朱慕云没有出现,只有两个原因:他没有拿到野山的情报,或者,朱慕云遇到了特殊情况,暂时出不来了。没关系,今天晚上没见上面,或许明天晚上,朱慕云就会来。有钱不要,朱慕云可没这么傻。 结账离开后,宋三刚走到门口,就有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黄包车夫很有眼色,知道宋三想坐车,直接把车子停到了他面前,谦卑的说:“先生,要坐车吗?我的车子又快又稳,价钱也便宜。” “你倒还能说会道。”宋三没有拒绝,反正要坐车,坐谁的车不是坐呢。再说了,人家都把车停到了面前,还一口一个“先生”的,他这辈子,还没几个人,这样称呼过他呢。 “您上车就知道,我的车子,连外国人都喜欢坐,又快又稳。”车夫似乎很健谈,一边跑着,也能跟宋三聊天。 “外国人坐的都是小汽车,能坐你这黄包车?”宋三有些不敢相信的说。 “外国人也不能都坐小汽车啊,今天,我就拉了位太君。他也夸赞,我的车子又快又稳,他身上有伤,可是一点也没感觉,就像坐轿子一样。”车夫微笑着说。 “日本人?”宋三一听,心里就老大不高兴。日本鬼子坐过的车子,他好像屁股下面,被人放了两根针一样。他张开嘴,就想让车夫停下来,自己宁愿走路,也不想坐黄包车。 “一个叫野山的太君,今天刚从医院出来,就是坐我的车,直接送到了合作路的宪兵队。”黄包车笑着说。 “野山?”宋三原本都不想坐车了,可听到“野山”这个名字,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黄包车夫,怎么就知道野山的名字呢。 今天晚上,宋三脑子里,全部都是野山。他包里,就带着十根金条。只要见到朱慕云,这些金条,马上就会换一个主人。现在,车夫一说到野山,他自然非常敏感。 “是啊,就叫野山,他亲自跟我说的。他还跟我说,今天刚从陆军医院出来。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幸好我的车子又快又稳,坐着可舒服着呢。今天他心情好,还多给了一毛钱呢。”车夫高兴的说。 “你是在哪里拉的他?”宋三心里一动,问。虽然日本人叫野山的不少,可是,法租界宪兵分队里,叫野山的只有一个。而且,这个人身上有伤,又是从陆军医院出来的,他敢断定,这个野山,就是与九头山有着血海深仇的野山少尉。 “亚尔萨罗南尼街。”车夫马上说道,说完他才后悔,自己说得太爽快了。可是,宋三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了。 “亚尔萨罗南尼街这么长,说具体点。”宋三急不可耐的说。他还嫌车夫说的不够详细呢,如果能把门牌号告诉自己,那就一步到位了。 “在中部位置,那里全是洋房,外面有家杂货铺。我记起来了,好像是亚尔萨罗南尼街十五号。”车夫说,他生怕宋三会搞错,特意把门牌号也说了出来。 这个车夫,正是百里车马行的俞雷,他奉命以黄包车夫为掩护,从事地下工作。以前,他是交通员,现在,则在百里车马行,这些苦哈哈的群众当中,发展和壮大党组织。在他的努力下,百里车马行,已经有了党的组织。 宋三听到车夫的介绍,马上让他,拉自己去趟亚尔萨罗南尼街十五号。俞雷没想到,宋三胆子竟然这么大。但是,宋三要去勘察地形,他自然不能拒绝。幸好,亚尔萨罗南尼街那边,俞雷也很熟悉。 俞雷拉着宋三,在亚尔萨罗南尼街十五号,前后左右,都转了一圈。周边的情况,宋三都看清楚了。宋三本就是九头山的探子,观察地形,打探消息,本就是他的强顶。 宋三觉得,今天这趟黄包车,坐得太值了。法租界的黄包车,都不能出去的。他只能在法租界的关卡下了车,换了辆黄包车后,直奔长相伊。下车之后,他还特意多给了俞雷一块钱,就当是信息费了。 韩之风和宋三,在长相伊已经住了几天了。他们出手阔绰,在长相伊有一间长期包房。这也是他们在古星的据点,目前来说,还是很安全的地方。 “四爷,今天晚上,我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宋三见到韩之风后,举着手里的公文包,笑嘻嘻的说。 “捡什么便宜了?”韩之风诧异的说,见到宋三手里,还提着那个公文包,又问:“没见到朱慕云?” 但一想,不对啊,如果没见到朱慕云,宋三不应该这么高兴啊。掌握野山的行踪,是他们这次进城,最重要的任务。当然,天天待在长相伊这个温柔乡里,也是他们不想马上回去的原因。 “我现在,才不理朱慕云这个贪得无厌之人呢。四爷,野山的行踪,我已经打听到了。这下,金条也不用给了。”宋三兴奋的说,十根金条啊,就算这钱是打劫来了,可花起来,也很心痛。 “你怎么打听到的?”韩之风诧异的问,野山是日本人,还是宪兵小队长,想打听他的行踪,非常困难。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花十根金条,向朱慕云买情报了。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是一个黄包车夫告诉我的,他还带着我去了野山的住所转了一圈,就在亚尔萨罗南尼街十五号,那里的地形,我已经踩过点了。四爷,今天晚上,就去把野山干掉吧,正好提着他的脑袋,回去祭奠死去的兄弟们。”宋三高兴的说。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朱慕云牛逼轰轰的,野山的行踪,张嘴就是十根金条。没想到,这个消息,竟然让自己轻而易举的就知道了。而代价,仅仅只花了一元钱而已。 “不行,野山是日本军官,这件事得从长计议。”韩之风说,最近风声很紧,他与宋三,整天缩在长相伊,天天风花雪月,乐不思蜀。真要是再动手,真得好好计划才行。 再说了,法租界到处都是鬼子,如果他们再杀人,先不说能不能得手,就算真得了手,再想平安离开法租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之前的三起案子,是因为打了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 “四爷,那这金条怎么办?”宋三说,一路上,他心里都在发热。十根金条啊,就为了买一个地址。现在好了,自己花一块钱,就知道值十根金条的消息。朱慕云这个王八蛋,他的钱也太好赚了。 幸好今天晚上,朱慕云没有来巴黎咖啡馆,要不然的话,自己就傻乎乎的给了十根金条。现在,消息自己打听到了,这十根金条,是不是可以落到自己口袋呢?当然,韩之风是四当家的,他不会,也不敢独吞,只敢要小头。自己留个四根金条,也就知足了。 “你拿一根,剩下的交给山里。”韩之风看了宋三一眼,说。 “四爷,这笔钱是早就算好的开支,既然我拿到了情报,当就算是花十根金条买的呗。你看这样行不,我拿四根,你拿六根。”宋三试探着说。 “宋三,现在山上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不比以前,这样吧,你拿两根,剩下的交给山里。这件事,我会向大当家说明的。至于你刚才的话,就听我没听见。”韩之风沉吟着说。 “多谢四爷。”宋三无奈的说,韩之风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朱慕云在三星街的东和戏院,终于见到了,被政保局开除了几天的杨志。三天不见,杨志变化挺大的。他穿着一件丝绸唐衣,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像个富家公子一样,完全没有了政保局的那副样子。 “处座,什么时候给我安排任务?”杨志订了一个包间,方便他们说话。一见到朱慕云,杨志马上急不可待的说。他现在的日子,比在政保局滋润多了,这一切,可都是朱慕云给的。 朱慕云在六水洲上,也让他受尽了苦头。现在,又让他过上神仙般的日子。这一招恩威并施,让杨志在朱慕云面前,服服帖帖的。 “你先说说最近的情况。”朱慕云沉吟着说。 “最近也没干什么事,上午去医院换药,下午就泡在东和戏院。别说,这里龙蛇混杂,什么消息都能听到。”杨志微笑着说。 “那你说说,都听到过什么?”朱慕云不动声色的问。 “不知道处座想知道什么?”杨志说,他喜欢热闹,手里又有钱,跟人聊着天,听着戏,这里有吃有喝,日子跟神仙一样。 “法租界出了几起抢劫案,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朱慕云问。 正文卷 第七百八十五章 见面 p"????%?">0??????(5t?9?3?+?a::c=} b?? ?????????S?的三起抢劫案,这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特别是后面两起案子,更是尽人皆知。一夜两起入室抢劫案,不但连杀三人,而且死的还是日本人。很多人听了后,都是拍手称快,在茶馆、戏院这样的地方,一直在人们的谈资。\r 虽然日军占领古星已经有两年时间,但是,他们远远没有,真正的统治这座城市。或许,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统治这座城市。\r “听说了,现在这是最喜欢说的话题。说什么的有,有人说,是江湖大盗,也有人说,是北方过来的飞贼。也有人怀疑,是军统。”杨志微笑着说。一件事,能听到一百个版本。就算有朝一日,案子破了,也能流传很多版本。一人一张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重点。\r “你觉得,凶手是什么人?”朱慕云不置可否的问。\r “我估计,可能是九头山上的好汉。”杨志靠近朱慕云,压低身子,神秘的说。\r 他曾经就是飞贼,自然知道飞贼的规矩。飞贼可不会杀人,况且,一个晚上连杀三人,而且两晚三起案子,一般人根本就干不出来。如果是军统杀人,不会这样的日本商人。他们的目标,至少也得是日本兵,或者军官。\r “哦,这是你自己猜的,还是听别人说的?”朱慕云不动声色的问。杨志竟然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是在东和戏院,小道消息听多了?还是深藏不露?\r “是我自己瞎猜的。”杨志不好意思的说,其他事情,他可能没什么发言权,但是这种入室抢劫之事,他曾经也算半个行家。\r “说说你是怎么猜的?”朱慕云随口问。\r “这种事,应该不会是军统,因为那两个日本商人,身份普通。据我所知,古星也没有这样的大盗。要说其他好汉,除了九头山外,其他人还真没这个胆。”杨志笃定的说。\r “最近,有九头山的人,在城内活动吗?”朱慕云问,让杨志待在东和戏院,还真的能打听一点情报。虽然他是瞎猜,可这次还真被他蒙对了。\r “当然有,九头山的人,哪天不在城内活动?”杨志说。古星看似风平浪静,可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各种波诡云谲。\r “这件事,你怎么不向我汇报?如果碰到土匪,你也应该想办法,抓几个啊。”朱慕云脸上露出不悦之情。\r “这也是道听途说的事,没有真凭实据,我怕耽误了处座的事。确实有人,在街上见到过九头山的好汉。但也只是顺嘴说了一句,谁又能抓得到呢?再说了,我现在又不是局里的人了,也没这个权力抓人。”杨志苦笑着说。\r 日本人没来之前,古星人说起九头山上的土匪,个个都是恨之入骨。可是,现在再提起九头山,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无他,九头山的人,敢打日本人。\r “以后,所有九头山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朱慕云说。\r “是。”杨志突然站了起来,挺起胸膛,坚定的说。\r “最近,有没有特别的人,故意与你接近?”朱慕云随口问。\r “当然有,以前的老伙计,还有安清会的人,还有一些是帮会中的兄弟。”杨志想了想,说。他现在手里有钱,而且出手大方,那帮穷兄弟,自然天天围着他转。\r “这么说,以后我们得换个地方见面了?”朱慕云蹙起了眉头,他与杨志的戏,自然要演得真实。杨志如果成了戏院的名人,自然就会成为别人关注的对象。当初,军统的交通组长余诚,就是在东和戏院暴露了。这里,说不定也会被其他单位注意。\r “我听处座安排。”杨志说。\r “去法租界吧,你在那里,遇到熟人的几率,要比这里低得多。第一次在巴黎咖啡馆,第二来到合作路宪兵分队旁边的那家茶楼,第三次,在德明饭店,第四次……,就三次吧。每次见面间隔两天,轮着换地点,第四次见面,又定在巴黎咖啡馆。”朱慕云缓缓的说。\r “处座高明。”杨志说,朱慕云与他的见面,安排得越详细,说明对自己越重视。现在,他还没有加入军统呢,朱慕云就如此谨慎。以后加入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r 说实话,朱慕云如此周密的安排,杨志是很感动的。至少,朱慕云是看重自己。而且,每个月一百五十个大洋,这可是实打实的。现在,到哪个单位上班,一个月能拿到这么多钱?况且,他的这份工作,根本就不用干活。\r “你身边,有没有军统的人?”朱慕云又问。\r “这我可不知道,军统的人身份神秘,也不是我能知道的。”杨志苦笑着说。如果他能轻易分辨军统的身份,在情报处的时候,早就立功受奖。\r “一定要注意,身边出现的可疑人员。你的任务,是打入军统。没有与军统接触上之前,不能有其他动作。”朱慕云叮嘱着说。只有加入了军统,再在军统的安排下,打入安清会,自己才算有成就。\r 否则,先打入安清会,再加军统,以后被武尚天知道,怎么向他解释?而先加入军统,以军统的身份,进入安清会的话,效果一样,但成绩就完全不一样了。\r “保证完成任务。”杨志说,他其实也很想,快点打入军统呢,一个月两根金条的津贴,到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好事?\r ***\r 于心玉下班的时候,在电话局门口,发现了邓湘涛留给她的一个暗号:一张金黄牌香烟的广告,而且还是斜着四十五度粘贴的。广告画上的香烟,正对着电话局的大门。\r 于心玉开着车子,去了江岸街和丰公寓。她先进了自己原来的三零五,在里面坐了一会后,再去了对面的三一八房。看着门缝上的那根头发,于心玉按照两轻一重,敲了敲门。里面,邓湘涛果然在里面了。\r “赶紧译电,八点发报。”邓湘涛递给于心玉一张电报稿,说。\r “是。”于心玉看了一眼电报稿,上面写着:“土组收发报人员已经叛变,无法用电报联系,请求直接见面。”\r 于心玉马上拿出密码本,译码之后,按照规定时间,马上发了出去。她是专业报务员,手速快而稳定,就算连发两遍,时间比邓湘涛发一遍还要少。\r “关发报机,十点准时收报。”邓湘涛提醒着说,宪兵分队的电监科,可是很厉害的。黄瑞琦的潜伏土组,差一点电台就暴露了。\r “区座,这是公鸡的情报吧?”于心玉随口问。她知道,军统在古星,有金木水火土五个潜伏小组,现在,也就只有这个潜伏土组,还没有暴露。没想到,土组的收发报人员,也已经叛变。\r “不该问的不要问。”邓湘涛说,事关朱慕云的安全,哪怕就是对于心玉,他也不会多说半个字。当然,如果于心玉能猜到,就跟他没有关系了。\r “是。”于心玉点了点头,虽然邓湘涛没回答,可是她从邓湘涛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一定是公鸡。以这只神秘的公鸡,她一直很好奇。这样一个神秘的间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 到目前为止,她一点也不知道公鸡的信息。可是,凭着女性的直觉,她觉得,这个“公鸡”,应该是男性。而且,还是邓湘涛亲自掌握的情报员。作为古星区的电讯处长,她从来没有接触到公鸡的情报。\r “你在朱慕云家,怎么样?”邓湘涛问,于心玉到目前为止,表现只能算合格,还不能称之为优秀。\r “还好吧。朱慕云每天回来都比较晚,早上出去的又早。我与他交流的机会不多,也就是休息日的时候,能多聊几句。”于心玉说,她觉得,与朱慕云每天,只要能见一面,就已经是很好的完成任务了。\r 虽然于心玉觉得,从朱慕云身上,能获得很多情报。但是,让她房间与朱慕云亲近,她实在难以胜任。只要一想到朱慕云的身份,他手里沾满了抗日志士的鲜血,她就很愤怒。\r “他家还有其他情况吗?”邓湘涛问,关于玉梅,他希望于心玉,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r “其他也没什么异常的,这段时间,家里很平静。自从上次史希侠来拜访过之外,就一直没有访客。”于心玉想了想,说。\r “平静就好。你要多观察朱慕云,尽可能与他接受。既然住进了他家,就得有与他更进一步的准备。”邓湘涛提醒着说。\r “我会注意的。”于心玉脸上一红,为了党国,她可以献身。但是,她的献身,指的是牺牲。如果让她与朱慕云同眠,这比杀了她还痛苦。\r “你们之间,有没有谈及订婚或者结婚的话题?”邓湘涛问,他可是他们的媒人,只不过,于心玉一直被蒙在鼓里。\r “暂时还没有。”于心玉忙不迭的说。其实,朱慕云是提过的,想要先订婚。可是,被她以还没提亲,给拒绝了。\r “这是你的任务,一定要抓紧。”邓湘涛叮嘱着说。\r “总部的回电快来了。”于心玉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将收报机打开,她实在不想,多谈及这个话题。\r PS: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吧。 正文卷 第七百八十六章 天助我也 ??@??o?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