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公主半夜又爬我窗户》作者:九皇叔   文案:   一句话简介:开一座青楼,与你共枕眠。   陆思娴穿进一本不可描述的书里,成了女扮男装的‘男配’,和女主定亲,一穿过来就遇到捉奸的名场面。   原主绿了女主……   为了摆脱恶毒‘男配’的名声,努力撮合男主女主在一起,不遗余力地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哪儿能没点绿。   当冰清玉洁、温柔婉约的女主日日半夜翻进她的窗户时,她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这个女主怎地做起采花大盗的勾当来了。   ****   秦若浅做了十几年的摄政公主,最后被自己的侄子一杯酒毒死。   醒来后,穿进一本与她同名虐文的话本子里,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皇帝最受宠的公主。   与死对头陆家世子定婚。   从话本子里得知,死对头是女的。   正欲弄死她之际发现,死对头天天在讨好她。   不仅讨好,摸着还挺软的。   香喷喷、软软乎乎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直到有一天,   秦若浅:你最想要什么。   陆思贤:开一座青楼,赚他个几十亿。   张狂戏精穿越驸马vs假装高冷实则闷骚公主。   *双穿书,信息不对等。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思贤(娴),秦若浅 ┃ 配角:书中一切人物 ┃ 其它:穿书   一句话简介:开一座青楼,与你共枕眠。   立意:穿书后励志生活的故事。 第1章 捉奸   陆思贤站在巍峨宫门前,还是无法适应现在的生活。   她穿书了,还是一本不可描述的书。   秦若浅的临华殿,与书里一样。秦若浅一袭红色宫装站在窗下,手中抱着雪白的猫儿。   一见陆思贤乖巧的模样,秦若浅笑了,凌厉的眉眼化为潺潺流水,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雪白的双足在红色裙摆下尤为耀眼,似明珠似美玉,步履轻盈,踏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气质风华让人心荡神驰。   看着像是千年成形的妖精,心中一叹,惹上这么一个女人真的一个大不幸。   别人穿书是女主,偏偏她穿成一个女扮男装的假世子,被男主女主虐得死去活来。   一穿来就被女主捉奸……   *****   “世子今日来得很早,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女子的妆容很是精致,腰间玉带掉落,散开的襟口出来一片雪白细腻,起伏的胸口带着旖.旎光色。   说话的间隙就伸出纤细雪白的双臂,勾魂夺魄般缠绕在陆世子的身上。   刚穿过来的陆思娴望着对方美白的酮.体,待了半晌,她这是遇到什么魔鬼女人?   “世子今日怎地不动了,是我不够美吗、比起野花,我这个家花好似不香了。”女子说罢在她面上亲了亲,在白皙的脸蛋上留下艳丽的唇印。   话音方落,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   屋外舒朗刺眼的光刺得陆思娴闭紧眼睛,耳畔是女子一声鬼叫,而后扯着她的衣服躲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穿了一身汉服……还是男子的汉服,宽袖长袍,不过外袍被女子扒拉下来,裹她自己身上了。   这是见鬼了?   还没有想明白,外面怒气冲冲冲进来几人,领头是一红衣男子。   男子皮肤雪白,鸦青色的长发用发冠挽住,面色光采,衣色光泽,在亮丽的光线下,恰如暗夜下的一朵盛开的带刺玫瑰。   不对,陆思娴发现不对,那是个女子,耳洞出卖她了。   红衣女子步步逼近,眼带锐利的光,红唇轻勾:“世子背着孤,在这里养外室,当真是十分享受。”   说罢,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女子身上,犀利的语气吓得陆思娴心口一跳,这是来捉奸的?   好家伙她被女朋友绿了,还没去算账,这哪里窜来的女人来捉她的奸。   话未曾说完,襟口被人揪住,面前的胡须中年人口吐唾沫:“逆子、你玩也应该有度,养着狐媚子丢尽了陆家的脸面,被公主亲手捉到,还有何话好说……”   中气十足声音吓得陆思娴心肝一跳,中年人力气大到将她整个身子提离了地面。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软软地,可以确信一件事。   他么的她就是一个女子,逆什么子。   她看了眼屋内气势汹汹的人,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其实她收到闺蜜发的微信,女友给她戴了顶绿帽子,可她胆小怕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找她,不知怎地就被车给撞了。   自己还没找别人算账,就被莫名其妙地‘捉奸’。   “大爷,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个女……”   “儿啊……”   一句哀嚎吓退了陆思娴口中的话,眼看着一华服夫人冲进来抱住她,一顿哀嚎后,红衣女子不由地退后半步,眼露嫌弃。   “告诉你,别说话,老娘给你收拾残局。”华服夫人在陆思娴耳朵边嘀咕一句。   这人又是谁?   看着步步逼近的红衣女子,她先出开口:“美女,她不是我养的女人。”   秦若浅顿住脚步,狐疑地看着她:“这是你的别院。”   “这是我为别人准备的。”陆思娴迅速思考,不管怎样,不能替别人背锅,她也没有钱养小三。   随口一句话,秦若浅神色微变,陆思娴察觉,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而一旁华服夫人立即附和:“对,阿贤之前说过,是帮、帮太子准备的。”   太子又是谁?陆思娴想问,就被华服夫人一把捂住嘴巴。   “准备到床上去了?”秦若浅迅速回击。   陆思娴顺势借着台阶下:“您看我这衣衫整齐,那件衣服是给她裹着的,您看这么多双眼睛再看下去,哪里还能再给太子。”   “对、对,阿贤说得对,都滚出去,还有你……”齐国公夫人一把揪住齐国公的袖子,半拉半扯地将人拖出口,口中还不忘警告:“你再看一眼,是不是想弄回去做四姨娘?”   乱糟糟的屋子顷刻间安静下来,只余陆思娴、外室女子,还有盯着两人不放的秦若浅。   秦若浅走近两人,女子被她染冰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口中喊着:“世子、世子救我。”   给谁做外室不好,偏偏给未来的驸马做小,真是在阎王面前蹦迪,小命太长了。   陆思娴觉得哪里不对,这个肤白貌美的美女气场也太大了些,本就胆小的她本着不可得罪御女的道理,讨好一笑:“您不信就去问问太子?”   先不管太子是谁,借机来用用。   秦若浅气质高华,红衣红颜,桀骜淡笑,走近两人后,在陆思娴不知所措的视线内抬手将碍事的女子劈晕。   陆思娴:“……”   这个白富美还带着这么大的杀伤力,那和她做对,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你养女人也要想想我们的婚约,要不然就退婚?”   还有婚约这件事?陆思娴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不知发生什么事,但退婚绝对不是好事,索性不要脸地虚伪一笑:“您莫气,我很喜欢您,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   “孤好奇你何时为太子效命的?”秦若浅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双眸冷冽而柔媚。   “这……”陆思娴怔住,她只想着解决捉奸的事,忘了问刚刚那个华服女人,太子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剧本的她开始胡扯:“不是、不是,我是被逼无奈。”   女扮男装的陆思娴浑身一颤,脸上满是恐吓,依旧难以掩饰昳丽绝伦的颜色。秦若浅瞳孔一缩,停顿须臾后,没有再问,只道:“你喜欢孤?”   “喜欢,我对您的喜欢很深、很深,犹如长江水无尽头。”   秦若浅不信,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在对上她诚恳眸光的一瞬间,没来由地又信了。   她望了一眼假世子的胸口,外衫脱了后,就见到不一样的景色……   “世子记着今日的话就好,你做下的事,孤也能做。”   陆思娴咯噔一下,原主养外室,养女人,养小三、小四,公主养什么,养面首?   她对现在的剧情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是谁,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   红衣妖娆,穿在秦若浅的身上给人一种妖媚而清冷,顾盼生姿,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糊弄的,倒像是修成人形的妖精。   这时,秦若浅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漾出一丝极浅的涟漪,唇角蕴出冰雪般的笑意,“你再敢养女人,你养一个,孤就养十个,横竖孤是公主,不怕圣上治罪。”   陆思娴没有多加思考,忙不迭点头:“我、我明白,定洁身自好。”   “这个女人,孤要了。”秦若浅点点被她打晕的女人,陆思娴不敢争,摆摆手随她去。   陆思娴平静如水,在平静下来后,发觉一个问题,这个女人是她未婚妻?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不过是被车撞了下,怎地就换了一身衣服,身上都是好的,没有伤痕。   她狐疑不定,秦若浅吩咐人将昏迷的女子带走,吓得齐国公夫人心里打鼓,忙迎上去:“殿下带这女人做什么?”   “她敢诱孤未来的驸马,扒皮抽筋也不为过。”秦若浅站在廊下,回眸去看,红色的袍服被微风吹得摇曳,风情万种。   看着这个千年成形的妖精,陆思娴扶着门槛的指尖一颤,她这是招惹了什么样的女人。   齐国公夫人不敢再说话,默默躲到丈夫身后。   陆思娴小白兔般怯弱的神色,让秦若浅很满意,她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再次走至她面前,拿指尖戳了戳她的胸口,感受到不一样的绵软后,迅速收了回来。   陆思娴慌忙捂着自己的胸口,这个女人怎地突然就来撩她。   秦若浅转身就走,似一株行走的红玫瑰,带着刺,清冷而妖娆,回眸一笑,似眼光照射入眼帘,破开黑色,流转萦绕,很是缠绵妩媚。   这像极了女主光环?   陆思娴再度思考这个问题,还没有想出来,华服夫人就一把拉住她,“赶紧跑,你爹要打断你的腿。”   王者的气质,青铜的收场?   “别急,我没有养女人。”陆思娴一把拉住这个华服女人。   中年男子走来,气得胡须翘了两下,道:“要玩就小心点,自己查查背后是谁出卖你。”   这对夫妻还真是惯孩子,自己的儿子在外间养女人,就这么应付过去了。   *****   逃过一劫的陆思娴从小厮嘴里打听出自己的情况后,确信自己穿进一本书里,狗血剧情文《柔骨香》。   一本不可描述的小说,看完以后,她把男女主吐糟了一遍,给了差评,不想就这么悲催地穿了进来,还成了炮灰女配,得到死去活来的人生。   她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个作者在报复她。   眼下没有回头路,不知现实生活中的现在自己怎么样了,自己能穿进书里,多半是挂了。   穿越进来,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是看过全本书,知晓剧情走向,炮灰女配的剧情是万万不能要的。   女扮男装娶女主,这样的剧情看着怎么都像是炮灰,还是骨灰级的炮灰。   男主喜欢女主,那她就把公主给他送过去不就得了,至于自己……齐国公嫡出两女一子,庶女记不清了。   原主本名陆思贤,取自那句见贤思齐焉,与她名字谐音。   而那日的华服夫人就是齐国公夫人。她并未生儿子,在生出两个女儿后,齐国公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儿子’,养在她的名下,从此奠定了她国公夫人的位置,不惧小妾的威胁。   可她不知道,这个‘儿子’是假的,齐国公有一白月光,原主就是白月光生下的。她还不知道原主是个女的,傻乎乎地疼了这么多年,还等着抱孙子。   青铜的齐国公夫人有些悲惨。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剧情,当前是要同男主女主达成友好的关系。   回府后,齐国公当真不管后事如何,只要婚事不变,就不必在意,能娶皇家女是天大的荣耀。   既然知晓后面剧情,也不用去查的,是太子在背后出卖她。剧情狗血在原主被齐国公夫人宠上天,压根不知天高地厚,嫌弃庶出的公主秦若浅,以及她的胞弟秦承宗。   太子好色,秦承宗无能野心又大,都是一路货色,这就显出了男主的强大。   原主自以为嫡出,看不上庶出的公主皇子,与太子称兄道弟,不想太子在背后捅她一刀,给傻白甜的公主送信要毁了亲事。   事后,分不清事实依旧为太子卖命。   齐国公是武将出身,手握兵权,就成了太子皇子追逐的对象,而秦若浅的母亲为拉拢齐国公,求皇帝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假世子。   分清剧情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原主脑子拎不清,得罪一堆人,她得要分清才是。   穿过来没两天,太子在东宫设宴,请她赴宴。   本着友好待人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她决定去赴宴,在书里也有这么一段,不过原主在被公主捉奸后腿被打瘸了,没有去。   这次的筵席,是男主、女主的第一面,一见钟情的那种。   赴宴前,齐国公不断唠叨:“你离太子远一些,别被他带坏了,有了公主就收心,上次的事情还没查清楚,自己注意些。”   说完塞了一个匣子过,悄悄说:“这是我给你的钱,别被你爹发现。”   二十四好的青铜养母,陆思贤果断收下,她是孤儿院里出来的,母亲的示好,她不会拒绝。   将匣子安置好后,青铜养母又拉住她:“公主也去赴宴,你去请她一道。”   陆思贤答应了,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夜色下,秦若浅破开黑暗,趋步走至她面前,施施然地打量着她:“孤好奇一件事,世子是京内第一好色的男子,见到孤,怎地这般平静?”   陆思贤抖了抖,她忘了,这本不可描述的书在于……女配是怎么玩女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而至来了。   先排雷:   1.本文双穿书,陆思娴是现代人穿进来的,而秦若浅是古人穿进去,她穿进去的是和她同名的话本子,就是剧情是不一样的,而陆思娴穿的才是同剧情的小说。   2.弃文就别告诉我了,你好意思,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喜欢追完结文的可以看看刚完结的文《以下犯上》,大长公主的追妻火葬场。   喜欢重生的可以去看看《小侯爷那么软》,改头换面的小侯爷追回冰清玉洁的前妻太傅。   喜欢年龄养成的点击《送上门的娃成了皇帝》,文名就是简介了。 第2章 妖精   淡淡的光线下,面前的齐国公世子肤色欺霜赛雪,眼波清湛,灵动间泛着湖面涟漪的光,妩媚而动人,尤其是那嫣红的唇角,比女子还要红。   秦若浅笑意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踏出去的脚尖在红色的毛毯上顿住。   陆思贤不知这个妖精的想法,垂下眼睫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睫毛长而浓密,高挺的鼻梁,秀美而澄澈,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秦若浅见过太多女扮男装的女子,偏偏就眼前这个人最不像,最令人挪不开眼睛。   前世里她在兄长的后宫里见识过倾国倾城的美人,见过异族番邦的风情女子,甚至去过青楼楚馆看到妩媚妖娆的风尘女子,眼花缭乱,大多一眼看过就忘了。   眼前的女子,没有惊世骇俗的容颜,没有风尘女子的妖娆,干干净净,一眼就记住了。   说来可笑,她并非是这个朝代的人,随手看过的一本话本子,死后就穿了进来,她与这副身体同名,而对面的陆思贤也是话本子里的女主,因此她不用看就知晓她是女扮男装的。   做惯权倾朝野的摄政公主,落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多少不大适应,而眼前的这位陆世子,与这个公主该是死敌。   她不怕死敌一说,只是觉得站在面前的人有着其他人没有的干净,就像是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人不可貌相,所见到的也并非是真。   简单的打量后,她追问方才的问题:“陆世子想好措辞了吗?”   “人都会犯错,且这次出卖我的就是太子,意在毁了两家婚约,殿下觉得我可还会再为他效命?”陆思贤轻而易举地将真相告知,为了点醒这位傻白甜女主,又添了一句:“殿下这次被人利用,难道就不生气?”   “你直接承认,让孤很惊讶。”秦若浅对这个嫩白小巧的人儿愈发有趣,她的唇角,粉嫩如桃花,浅淡的笑容更如三月春风,拂面温柔多情。   女扮男装的世子很有趣。   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白猫的脊骨,顺着毛发去摸,秦若浅美在稍微皓腕略鬓,就有无限风情。   陆思贤被她举手投足的风华惊讶到了,御姐范的女人人人都喜欢,但是剧情提醒她不能被秦若浅这个妖精迷惑,立刻警醒过来。   不能在阎王面前蹦迪。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且贵妃的意思,您该明白的。”陆思贤软软一笑,贵妃看中的就是陆家的兵权,既然捉奸事毕,所有的事情就该回到原点。   秦若浅也是一笑,走至虚伪的小世子面前,倾身俯耳。   小世子的肌肤如白瓷,白腻发光,让人很想捏一捏。   秦若浅忍住心动,本是死敌,竟被她当作猎物,不由一笑:“孤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柔软可爱的女人。”   陆思贤被她的动作弄得心口发痒,吸了吸鼻子,有股清淡疏冷的香气涌入鼻尖,让她的呼吸变得炙热,她忍不住地脸红,再听到那句如空谷回应般的声音,吓得脸色一白。   小世子被吓到了。   秦若浅很满意,猎物虽小,还需调.教一二,□□得好了就不会成为死敌,再者她掌握了猎物的秘密,不听话,随时都能弄死她。   前生的摄政生涯让她心计深,辅佐侄儿多年,却遭到背叛,是以她的心肠变得狠毒。   陆思贤觉得眼前这个傻白甜公主把她也当作傻白甜,开什么国际玩笑,她穿进来的是言情小说,又不是百合小说,女主喜欢女人,那男主怎么办?   孤家寡人一辈子还是去寺庙里出家当和尚?   她不信,但是面子上要装一装,避开秦若浅的即将触碰到她耳朵的唇角,眯眼诚恳道:“您喜欢女子也可,既然的契约成亲,不如各不相干,您养女人,我不会说话的。”   秦若浅冷笑:“孤养女人,你就养男人?”   笑话……我也喜欢女人,但不喜欢妖精,陆思贤内心说了一句,嘴上没敢挑明,索性也道:“我也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   “孤说过,你养一个女人,孤就养十个。”秦若浅大方一笑,友好伸手给陆思贤理了理衣襟,莹白的指尖查过她嫩白的小脸,光滑细腻,勾唇一笑:“陆世子的脸比起婴孩也不为过,让其他女子看了也心生羡慕。”   说话时将女子二字咬得极重,陆思贤怀疑她是不是知晓原主的女子身份,可书里剧情不是这样的,女主是在原主死后才知道的。   将萌生的想法撇开,两人一道去东宫赴宴。   暮色四合,东宫门口的灯火陆续点亮,猩红色的灯火蒙上薄雾,迷蒙不清,缠缠绕绕。   下了宫车的秦若浅,望着璀璨奢华的宫灯勾唇一笑,看向跟来的陆思贤:“你可想退婚?”   想,很想。陆思贤不敢说,乖巧地摇首:“不想。”   “可想报仇?”   “随便。”   “世子方才还让孤小心太子,这个时候怎地后退了?”秦若浅嗤笑。   “臣没有那个能力去对付太子,您若需要我的帮助,大可吩咐。”陆思贤讨好地笑了笑,在明亮的光线下周身似披着绚丽的光,干净白皙,美得出尘。   秦若浅看得微微一怔,不去想着怎么对付太子,而是朝她一笑:“孤好奇陆世子这么美,穿上女装是何等的风采,想必是惊艳四座。”   陆思贤:“……”能不能别把我当个女子来撩拨。   简单的停顿后,两人一道入正殿。   太子并非是皇后所出,死去的贤妃所出,记在皇后名下。皇后身子不好,不爱出来,对太子不管不问,母子关系不好。   陆思贤回想一番后,下意识告诉秦若浅:“太子同皇后的关系不好。”   “为何?”秦若浅微微吃惊。   “那是因为太子并非是皇后所出,这些都是皇宫内的秘密,您知晓就成。”   秦若浅反应很快,没有再问,太子从殿内迎了出来,她看着身旁的人,笑得像只无害的小绵羊。   “陆世子与阿妹来得晚了些,你二人怎地一道过来了?”太子的眼睛盯在陆思贤的脸蛋上,目露精光。   秦若浅心中厌恶,太子好色到男女不忌的地步了,她闪身站在小世子的面前,挡住太子的目光,柔婉地笑说:“阿兄见笑了,陆世子去寻我,特地同我一道过来的。”   “这样啊,里面落座。”太子的神色难以掩饰失落,见不到陆思贤后迅速回神,引着两人入殿。   东宫惯来奢侈,皇帝置若罔闻,两人心照不宣地落座,因着男女有别,分席而坐。   殿内笙歌不歇,丝竹饶梁,舞姬衣衫半露,腰肢纤细。   秦若浅眼都不抬一眼,而陆思贤作为现代人,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见美女跳舞,不免多看一眼。   一眼过,对面的秦若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目光不善,碍于女主的光环,她缩了缩,不好再抬头去看。   陆思贤不看,领头的舞姬偏偏来她面前,手中作舞的绸带向她抛来,太子大声呵好,朝秦若浅看了一眼。   太子好色,也有几分脑子,知晓陆思贤喜欢女人,令舞姬正大光明地去勾引,就等着秦若浅翻脸退婚。   陆思贤被一顿眼神警告后,哪里敢再看舞姬,在绸带套上脖子的那刻,迅速将绸带丢了回去,轻咳一声:“公主在呢。”   声音不大不小,周遭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秦若浅眼底浮动几丝狡狯的涟漪,不介意被小世子当作挡箭牌,反而故作桀骜:“太子阿兄应该将这舞姬拖下去杖毙才是,肆意勾引孤的驸马可要不得,父皇晓得也会斥责阿兄你自己。”   语气刁蛮,带着任性,像极了金枝玉叶的口吻。   看戏的陆思贤则吧唧嘴,这个女主的傻白甜都是装出来的,她要小心为上。   话音一落,吓得舞姬跪地求饶:“殿下饶命、饶命……”   “拉下去杖毙。”秦若浅重复出声。   太子脸色变作难看,摆出兄长的姿态:“阿浅莫恼,不过是一支舞罢了,犯不着动怒。”   秦若浅扬起下颚,不依不饶:“阿兄说得玩笑,若是有人去勾引阿嫂,你还会这么平静吗?”   一语说完,满殿哗然,陆思贤几乎要笑喷出来,碍于太子的颜面只好忍着。   眼看着场面控制不住,太子只得作罢,令舞姬退下,安抚秦若浅:“满意了?”   秦若浅轻哼一声,算是揭过,而对面的陆思贤却看着一人。   镇北侯世子宇文信坐在上首,刚刚弱冠,与陆思贤的相貌不同,他身姿颀长,五官精致,眉眼终年染着杀气,姿态冰冷,让旁人不敢靠近。   这或许就是男主的光环,女人好像就爱这样的。   陆思贤想了想,还是多看一眼,书里写了今夜这场宴会就是为两人而设的,可是看这情形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秦若浅都没有出席去殿外,这样宇文信就没有机会了。   或许因为她的赴宴,导致事情有所变化,那要不要做一回月老?   对面的小世子愁眉苦脸,时而看向宇文信,秦若浅不知何故,转而一想小世子也是女子,见到英气的男子也会春心萌动。   她的猎物竟然喜欢别人了?   话本子里好像没有这出,也没有宇文信这个人物。显然剧情已然远离原来的诡计,不过她不需要书里的套路,自己就可定全局。   小绵羊一般的小世子,眼下应该还没有杀伤力,软绵无力。   秦若浅从桌上的碟子里摘了颗葡萄,指尖一动,葡萄砸中陆思贤的脑袋,对方哎呦一声,警惕地看着周遭。   小绵羊有些呆。   这一举动恰好被宇文信看到,他看着信手弹指的公主,略有些怔忪,也摘了颗葡萄,瞬息弹出去落在公主的裙摆上。   秦若浅抬首,看着情敌似的镇北侯世子,不明他的用意,她扬了扬下颚,故作刁蛮一笑,起身离席。   接着宇文信也借机离开。   陆思贤精神一震,好奇二人会说些什么,片刻后也跟着离开。   东宫外都是太子的人,秦若浅并不怕太子知晓什么,在游廊下停住脚步,从宫人手中接过宫灯,等着宇文信到来。   宇文信耳力惊人,走了数步就察觉有人跟着,脚步一转,往其他地方去了。   陆思贤亦步亦趋地跟着,黑暗里看不清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最后将人跟丢了。   而将人甩掉的宇文信如约来在秦若浅面前,揖礼道:“殿下。”   秦若浅不愿搭理他,毕竟他为太子效力,冷冷道:“世子见孤,有何事?”   “臣有一交易想与殿下做。”宇文信自信,望着提着宫灯的修长五指,指甲染着丹寇,恰如牡丹夺目。   秦若浅看破他的心思:“你喜欢孤?”   作者有话要说:  秦·妖精·若浅:我只喜欢软软的女人。   陆·戏精·思娴:除了妖精,我谁都喜欢。 第3章 退婚   夜色漆黑,周遭没有路灯,在黑暗中行走,走到无人的地方感觉一股阴森的寒气。   陆思贤走着走着发觉不对,前面好像没有人了,电视剧里的宫廷守卫森严,稍微走错了就会没命。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要是自己走去不该去的地方,被一刀抹了脖子,是不是就能回到现实世界里?   想到惊悚地砍脖子的事,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要是回不去,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过被宇文信摆了一道,这个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是怂,但差点丢了命,这就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思贤撸起袖口,回身看着来时的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一个宫人侍卫都没有。   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男主不会就已经记恨她了吧?   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死她了……不管怎样先回去再说。   在原地打转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一灯火,陆思贤望着那束火光越来越近,走到面前的时候,是一漂亮宫女。   “世子怎地迷路了,公主殿下让奴婢来请您回殿。”小宫女口齿伶俐,一笑就露出一对小虎牙。   傻白甜的公主知道她迷路了?   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还是赶紧走为上。   一路上小宫女都没有出声,认真带路,直到看见东宫大殿的灯火,可见人家没有害她。   入廊下后,小宫女就无声退下。   陆思贤未曾在意,转身的时候,就见到秦若浅同宇文信一道而来,女子红衣似火,男子玄袍英俊。   她不禁撇撇嘴,自己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这两人谈清说爱,真是快活上天了。   秦若浅见到小世子皱了眉头,下意识看向宇文信,“宇文世子若对不该动手的人动手了,孤不会饶你。”   宇文信皱眉,黑暗下的双眸略流露出寻常人难以察觉的寒光,“殿下何时对一荒.淫无度的人有兴趣了?”   “孤喜欢的人长得好看即可,不需要能力。”秦若浅反驳他的话,直接走到陆思贤面前,拍了拍她的额头,语气露出显而易见的宠溺:“东宫森严,你跑去哪里了?”   宇文信极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而陆思贤感觉自己成了秦若浅的宠物,就像她养的那只猫,半夜跑出门,回来后被她拍着脑袋,训完之后就要顺毛。   顺毛……秦若浅伸手摸摸她的耳朵……   草(一种植物)。   两人亲密的动作让廊下的宫人都不觉垂首,宇文信握紧拳头,察觉到他不高兴的陆思贤抖了抖,这个女主就在她树敌。   果断避开秦若浅的抚摸,向宇文信处站了站,希望他能听明白她内心的呼唤,是公主来招惹她的,雨我无瓜。   这么一动,秦若浅不高兴了,为宣示自己的占有权,不顾旁人的诧异,伸手就将陆思贤拉了过来。   陆思贤就这么直接装到她的胸口,脑袋磕到一团柔软的地方,当即石化。   “陆世子再不规矩些,孤可就不高兴了。”   秦若浅俯身在石化的人耳畔出口威胁,她的人就该站在她的身边。   回去要好好调.教。   陆思贤几乎要暴怒,到底是谁要规矩些,她眼下还是个‘男人’,古代女子应该矜持着,秦若浅的矜持被她吃了不成?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甩袖走了。   廊下的秦若浅看着恼羞成怒的人,扬唇一笑,宇文信见到她不作假的笑容后,一双怒气的眸子恍如深渊,“殿下喜欢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男子?”   言下之意就是他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男人不好?   秦若浅见过太多优秀的男人,权衡一方如她做皇帝的父兄,亦或是征战沙场、使得敌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宇文信这般的多如牛毛,她看不上。   最主要在于她对男子无感。   宇文信没有得到回应,失落不已。   太子见到三人重新落在,两位世子都是眉目不展,只有他这位不带脑子做事的阿妹带着些许笑容,他起身亲自走到宇文信面前。   秦承宗得了齐国公这么门亲事,他也可拉拢镇北侯,两相比较,他也没有败。   宇文信惯来自傲,对太子的招揽也没有放在眼中,周旋几句后,就没有再搭理,而那厢的秦若浅面前食案上的葡萄去了大半,仔细注意下,葡萄都被她当作石子砸向了陆世子。   而这位陆世子敢怒不敢言,默默将砸在自己脑门上的葡萄都捡了起来,碍于女主光环强大,将‘送来’的葡萄都塞进自己嘴里。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宇文信手中的酒杯在颤动。   太子设宴是想试探陆家与秦若浅的亲事,试探失败后,筵席也跟着散了。   陆思贤被公主强烈要求送她回寝殿,离开的时候,宇文信怒气的眼神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她,气得她想掐死公主。   说好撮合男女主在一起,结果现在成了男主的‘情敌’。   再这么和公主暧昧下去,迟早会被男主一刀劈了。   女主怎么不喜欢男主了,而且女主有这么闷骚吗?   她是看错了,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出宫的时候,要坐马车的时候,宇文信策马走来,手中勒住缰绳,强有力的劲道显得他的功夫不错,陆思贤暗暗惊叹。   宇文信眼中闪过鄙弃:“陆世子怎地不骑马?”   “我不会骑马。”陆思贤随口回一句,实在是马太高了,她怕被摔下来。   “原来陆世子竟然不会骑马。”宇文信放声大笑,毫不掩饰对陆思贤的鄙视,周围的人也都听见了,对这位陆世子更加瞧不起。   呆了半晌的陆思贤反应过来后,厚着脸皮一笑:“我哪里比得上世子跟随镇北侯征战沙场,无用之人罢了。”   一句话让宇文信笑不出来了,公主宁愿放弃他选择这个没用的男人,于他而言也是一种侮辱。   本着讨好男主心思的陆思贤不知道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顿时不知所措,夸人有用也是错?   这个男主是不是有病。   宇文信打马走了,一脸阴沉,似乎想要杀了她。   陆思贤欲哭无泪,这个女配真的好难、好难。   回府后,青铜养母少不得拉着她问一番话,得知与公主相处甚佳后,喜笑颜开,叮嘱道:“好生同殿下相处,别想那些花花草草。”果然淫.荡过度的名声在青铜养母的都生根发芽了,若是哪一日,她改过自新,是不是所有人觉得活见鬼了?   作为上帝的她,应该早点解决女主,不,应该是让女主喜欢男主,整日惦记她干嘛。   女主喜欢女配,天理不容。   先不去管那些阴谋诡计,秦若浅对宇文信好像不喜欢,宇文信对她又怀恨在心……   这么复杂的剧情为何被她遇到了?   陆思贤唉声叹气,齐国公夫人一把拉住她,阴恻恻出声:“儿啊,你还有没有女人了,赶紧都弄走。你养一个,公主养十个,怎么看都是你吃亏,不过公主是女人,她应该养十个男人才对。”   陆思贤捂着脑袋,公主大概真的喜欢女人,这道题怎么解。   想不通,着实想不通,好端端地女主怎么就弯了,蚊香好吗?   为什么要弯成蚊香。   她要怎么回去,难不成走完全本书,那她岂不是还是要慢慢熬下去,齐国公府可是被男主灭门了,凡是挡了他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齐国公夫人放心不下,不能让儿子吃亏,让人去别院里查一查,又怕府里的婢女不安分,将陆思贤院子里的婢女都赶了出去,留了一群小厮伺候。   翌日,天朗气清,外间鸟儿叫个不停,吵得陆思贤睡不着了,醒来就见到一群男人在自己屋子里走来走去,吓得又缩回被子里。   “你、你们从哪里来的?”   “小的是听夫人吩咐来贴身照顾世子的。”   “贴身?”陆思贤瞪大了眼睛,瞬间回神,这个齐国公夫人在作者笔下怎么写得这么蠢蠢的,青铜都不如。   比青铜还差的是什么?   “出去,去找国公将我的婢女都调回来,快去……”陆思贤悲催地一声怒吼。   此事唯独国公爷可解,只有他知晓原主是个女子,不能让男人贴身伺候。   在她还没有下床的时候,齐国公匆匆而来,见到满屋子小厮,怒从心生,好在及时压制下去,摆手让小厮下去,隔着屏风同陆思贤说话:“公主的话莫要当真,你若不喜欢公主,为父大可替你退了这门亲事。”   “能退?”陆思贤欣喜若狂,当即赤脚就要下地,走到齐国公面前,“退、退,您不知道昨夜宇文信凶我,好凶的,他喜欢公主就让给她。”   “宇文信凶你?”齐国公略显不平,陆家与宇文家同样是武将,可没有陆家气弱的份。   他当即道:“他喜欢,我也不会让给他。”   “爹啊,别这么冲动,和睦相处不好吗,他可是男主啊。”陆思贤夸长地喊了一句,和男主作对,太刺激了,她不能要。   齐国公见她面露害怕,怜爱地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你不需怕他,宇文家仅宇文信得力,走不远矣。”   “走得远、走得远,走得很远,我们家才走不远。”陆思贤急道,怎么都喜欢和宇文信作对,抱大腿哪里不好了。   “说什么混账话,想去玩就去玩,为父去找陛下退婚。”齐国公丢下一句话,大步就走了。   陆思贤大口喘气,总算解决这个麻烦。   等她安静下来,门房送来一堆帖子,都是其他人邀她去宴饮,看了眼名字,都是后来被宇文信弄死的货色。   大手一挥,丢人池塘里,不去理会。   齐国公找皇帝退亲去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秦若浅踢给宇文信,院子里的婢女又被调回来,陆思贤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想着回去的办法。   死这个办法太玄乎,万一自己在这里死了,现实世界也死了,那她不就是亏大发了。   研究一日后,晚上就睡得很沉乎,以至于屋里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说啥的忘了……等下一章作话再说。   感谢大家的投雷与营养液。   感谢在2020-09-02 19:59:35~2020-09-03 21:2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古古 10个;愿逐月华流照君 7个;苏弋卿 3个;冬之雪人、泯夜君、...、普洱茶帕斯、4477714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吉me 168瓶;水桥子 60瓶;颜颜 10瓶;时光不扰、云中翁、胖八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诱惑   秦若浅前世里被任命为摄政公主,也是因为手握兵权,在战场上磨砺多年,功夫自然不差。   瞒过齐国公府的侍卫后,悄无声息地来到陆思贤的屋里。   她的猎物在抛弃她后,睡得很沉,毫无防备。   拍了拍猎物的脸蛋,猎物没有醒,反拍开她的手。   下一刻,她将猎物直接粗暴地从床上拉了起来,丢到地上。   睡梦中的人刚梦到自己回到现实世界里,冷不丁地被人一脚踹开了,睁眼又是自己的屋子。   坐起来揉揉眼睛,就看见一黑衣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吓得脸色一白,刚要爬起来就被黑衣人揪住耳朵:“好汉、好汉,别杀我,钱在柜子里,自己去取、耳朵、耳朵要掉啦。”   “陆思贤,孤不计较你在外养女人,你竟然嫌弃孤要退婚,耳朵不用留了。”秦若浅手腕略微使劲,恨不得将耳朵揪翻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陆思贤顾不得疼了,书里没写秦若浅有爬人家窗户的喜好。   不管有没有,想保住自己的耳朵才对,“殿下、殿下,实在不是我要退亲,是宇文世子对你情深义重,你对他又心生爱慕,我不能横刀夺爱,应该祝福你二人、别、别揪了,疼死了。”   “前几日还告诉孤,你对孤的喜欢犹如海水看不见尽头,莫不是骗人的?”秦若浅手腕翻飞,揪着人耳朵就丢到床上去,看了一眼左右,将外衣撕成条,直接将人给栓在床沿上。   陆思贤打不过她,被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了,秦若浅到底是干嘛的?   又爬窗户,又绑她,到底是谁拿的恶毒女配剧本。   秦若浅绑好人后,淡然坐下床榻上,黑衣白肤,光泽动人,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媚惑,她抬手戳了戳陆思贤的胸口。   “好好说话,动手不好。”陆思贤气弱,小脸白了又白,小声地抗议。   秦若浅冷笑:“女扮男装的戏份,孤见过很多,却没见过你这么作死的。”   陆思贤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拿了上帝剧本,这个秦若浅也拿了一份?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床里侧挪了挪。   秦若浅捉住她的脚踝,拎小鸡崽一般将人拖回原地。陆思贤被她野蛮的动作吓到了,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么,她就这么输给一个古代人?   秦若浅的目光落在她颤动失去血色的唇角上,饶有兴味地打量自己的猎物,这个‘死敌’没有死敌的气质,没有‘死敌’的能力,更没有‘死敌’的手段,怎么看都是小绵羊一只,还不如她养的猫儿会咬人。   她是不是认错人了,书里还有第二个陆思贤不成。   “将你吓到了,对不起。”秦若浅一改方才凶狠的态度,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揉揉陆思贤的脸蛋,摸着吹弹可破的肌肤后,指尖在她嘴角上点了点:“你的唇脂不错。”   “男人不涂唇脂,把手拿开。”陆思贤开始冷声警告,这个女主是不是有病。   “陆思贤,你女扮男装还很有底气,孤若给你捅到圣上面前,你还有命?现在你该想着如何讨好我、取悦我才是。”秦若浅笑意绵软,微微低头,神情温柔专注。   被人捉住把柄的小世子立即偃旗息鼓,她看的肯定是假剧情,女主明明傻白甜,到了她这里就成了蚊香妖精。   秦若浅掐了掐她的下颚,迫使她抬高脸,更好地让她观赏如白釉般的肌肤,呼吸就这么喷在了陆思娴的唇角上:“圣上那里明日会召见你,你可想好退不退婚?”   感受到别人的呼吸后,陆思贤憋屈地忍住不呼吸,脸色涨得通红。   察觉到她这一动作的秦若浅使坏地朝她嘴角上吐了口气息,也不松手,等着她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自己主动呼吸她的气息。   等了片刻,陆思贤终于忍不住,不管秦若浅在一侧,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秦若浅狡黠,眼底散漫着笑意,灯光下的小世子皮肤很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泛着光泽,细细去看,也不是单纯的白,就像三月春日里的桃花瓣,粉白昳丽。   这样的猎物,确实很美,关键在于美人与兵权,她都要得到。   陆思贤憋屈,恨不得一脚踹死秦若浅了事。   “小世子,你若不退婚也成,我若今日同你发生什么,你便成了我的人,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女子的声音柔媚入骨,贴在耳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陆思贤喉间滑动,不敢这打破美好的声音。   面前的秦若浅与书中单纯、善良的形象压根不符合,她带着神秘的气息,不知来自哪里,又十分危险,带着致命的杀伤力,靠近一分就感觉危险一分。   她懂得勒住自己的短处,本身就像是一漩涡,不断吸引自己去探究,当靠得近了,就无法再脱身。   见了三次面,就感觉面前的坑已挖得很深了,就等着她跳了。   “你喜欢女人,我给你去寻不就好了,再者宇文信才是你的归属。”   “他喜欢孤,孤就得喜欢他吗?小世子的想法太过天真了。”秦若浅拍了拍她的脑袋,总觉得面前这个‘死敌’太过单纯,不像是攻于心计之人。   对于那本话本子的内容,她不禁产生怀疑。   秦若浅略一迟疑,陆思贤就从她手里逃了出去,就算被绑住手也挪去了榻内,盯着恶狼般盯着她,“我知晓你需陆家的兵权,我让我父亲助你就是了。”   看着小世子紧张兮兮地眼神,软绵又胆小,眸色澄澈如水,秦若浅暂时抛弃话本子的内容,事在人为,她不信那些荒诞无稽的事。   “你想多了,你与兵权,孤都想要。”   陆思贤咬咬牙:“兵权与我,你只能要一个。”   “那孤要你。”秦若浅不假思索,眼里盈着浅笑。   陆思贤:“……”能不能走点寻常路,你把我的路走了,我走哪里?   做人不能太绝。   “殿下想帮九皇子,陆家可出绵薄之力,若是抓着我不放,不怕陆家倒戈去协助太子?”陆思贤板起面孔,眼前的局势在她心里,仔细掂量一下,九皇子秦承宗需要的还是陆家的兵权,秦若浅若想得开,就该放下这件事。   到时回心转意去找宇文信,陆家大可去帮一帮,太子就毫无胜算了。   “小世子不傻,分析得很好,可是孤要了你,齐国公也会为我阿弟效命,你说我选哪个?”秦若浅说着,柔软的双臂就主动缠上了陆思贤的肩膀,自然而然地整个人贴了过去,温热的唇角贴着她的侧脸。   习武之人的身躯格外地火热,加上她的呼吸在顷刻间化为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陆思贤的鼻翼上。   陆思贤被她亲昵的动作惊得忘了回话,秦若浅就这么撩她,有朝一日真的会被宇文信活劈了。   “小阿贤,你觉得我哪里不好?”秦若浅狭长的眼眸里满是她呆滞的神色,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让一个‘荒.淫无度’的人难以招架,她怀疑这位世子是不是真的不学无术。   “殿下,你觉得哪里好?”陆思贤僵持着身子,哆哆嗦嗦地问出口。   你觉得我哪里好,我现在就改。   “你的身体很软,脑子很笨,想法很天真。”   “这个……没法改,殿下喜欢柔软的女孩子,我给你去找,如何?”陆思贤谄媚一笑,使劲让自己脱离秦若浅的怀抱。   干柴烈火,再这么抱下去,今晚怕是难以脱身了。   “孤觉得你不错。”秦若浅察觉她逃离的想法,伸手将人又扯回自己身边,而后将人安置在榻上,自己脱鞋躺了下来。   两人肩并肩躺了下来。   “我这里有太子的秘密,你要不要?”陆思贤谈判。   秦若浅拒绝:“如果要你还是要太子的秘密,孤选择你。”   如此冥顽不灵,陆思贤一口气没提得上来,晕了过去。   她忘了一件事,原主身体不好,从娘胎里就带了体弱的病症。   人一晕,秦若浅就察觉不对,拍了拍她的小脸:“你不会真如外间所说,养女人搞坏自己的身体了吧?”   方才小脸通红,晕过去后就变得惨白。   秦若浅焦急地探上她的脉搏,察觉并非是身体空虚,而是体弱后,略微放心,又见到她手腕上的红点,好似是一胎记。   在屋内寻了一眼后,在枕头下找出药瓶,约莫是陆思贤平时吃的药,打开药瓶嗅了嗅,以水喂给她吃下。   不知道人能不能醒,但今夜不醒,明日多半无法面圣,就无法当着皇帝的面退婚,不如明夜再来试试。   将人安顿好后,她趁夜离去,照旧未曾惊动国公府内的人。   次日陆思贤当真没有清醒,急得齐国公没有去上朝,退婚一事就此罢休。   消息传至王贵妃处,被叫来选衣裳的秦若浅看着满目华绸的眼神一顿,没有开言,几息后照旧选衣裳。   反是想要得到陆家兵权的王贵妃心中怀疑,当着女儿的面不好提,都道陆世子身旁女人无数,身子又不好,怎地不知道收敛点。   望着花容月貌的女儿,若是嫁过去没几日,陆世子就死了,那女儿岂不是守活寡?   作者有话要说:  秦若浅的猫儿:喵喵喵。   感谢在2020-09-03 21:23:16~2020-09-04 21:3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是Jojo呀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光不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木、銀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不见 60瓶;羽3560、时光不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下面   王贵妃听到消息后开始不安,思来想去,有些后悔定下这门亲事,拿余光扫了一眼淡然选料子的女儿。   秦若浅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装作不知,恰此时九皇子秦承宗慌张走来,“母亲,齐国公要退亲。”   齐国公在朝威望甚高,与皇帝又是一道长大,当年夺嫡之际立下功劳,是以,皇帝对他十分敬重信任,也正因为如此,王桂贵妃才舍弃宇文信这个不可多得的青年将才,将秦若浅许配给一无是处的陆思贤。   眼下倒好,先被人家嫌弃。   秦承宗也是愤懑不平,觉得颜面无存,不管不顾道:“退了就退了,镇北侯世子宇文信比那个窝囊废强了百倍,再者宇文家主动示好,我们就该顺着台阶下才是。”   “宇文家主动示好?”秦若浅好奇出声,想到宇文信自信不可一世的模样陡生厌恶。   想到小世子身体不好,也无心再去计较,在两人未曾拿定主意之前先道:“我不会答应退婚,更不会同宇文信有什么关系。”   先发制人,让王贵妃又陷入狐疑中,那厢的秦承宗嗤笑:“你不想也不行,宇文信爱慕你,我们何不利用宇文家在朝的威望……”   “不退就是不退,阿弟若是喜欢同宇文家有什么关系,不如自己嫁给他。”秦若浅撩下衣衫就走,想起如今尚是白身的陆思贤,去寻皇帝讨要一官职。   走出宫殿,就瞧见皇帝往皇后宫门去了,眼下多半要扑空。   皇后惯来不踏出殿门,但皇帝对她的喜欢一如当初,隔三差五就会过去看望。   皇后出自云山颜氏,相传颜氏女有占补的异能,可知后事,正是如此皇帝才对她喜爱有加。   秦若浅在长春宫外停步,宫殿冷清,屋檐下的宫灯也不如其他殿宇的精致,好像被主人故意遗忘了。   站定后,那股凄清萧瑟之感穿过宫墙,传达而来。   踌躇之际想起陆思贤曾言及太子非皇后所生,乃是贤妃而生,同皇后关系并不好。   未解之题,约莫只有她能解。   半夜之际,她照旧翻窗而入。   陆思贤早就醒了,脸色不好,白得干涩无力,听到动静后,好奇探首,就见一黑影从窗外蹿了进来。   她:“……”这个女主还会武功?   武力值这么高,让她怎么混。   “你别过来,我喊人了。”陆思贤摸到自己的枕头,作势要砸过去。   秦若浅视若无睹,款款走来,“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一声喊之后,我便说你将我掳来欲轻薄我,且你陆世子的名声早就臭了,你觉得旁人会不会信我的话?”   “你、厚颜……”陆思贤怒气中反应过来,不能得罪女主,男主得罪了,好歹给自己留一条活命罢。   忍了又忍,将枕头放下,夸张地笑一笑:“不知殿下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你病好了?”秦若浅打量着活蹦乱跳的人,外间传闻她快死了,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陆思贤想起昨夜被她吓晕的事就有些丢人,捂着脸出声:“旧疾,殿下再来闯几次,我就要死了。”   “哦,那你死吧,我还是会来的。”秦若浅识破她的计量,往榻前的圆凳上一坐,见到几上放置一盏茶,当作自己家般接了过来。   茶是热的,满满一盏,她正觉口渴,就直接喝了,而后递给陆思贤:“喝一口。”   “我不渴。”陆思贤摇头,笑话,她不和其他女人喝一个杯子。   不干净。   “喝完方想起茶中或许有毒,我若被毒死,就拉着你一道做一对亡命鸳鸯。”秦若浅作势要灌,见她小胳膊细腿,只怕没有多少力气。   “别、我自己喝。”陆思贤斜眼看着她,心中不平,又打不过她,瞧着她爬窗户时娴熟的姿势,不明身份的还只当是采花大盗来劫色。   在秦若浅逼人的视线里,她皱眉将半盏茶喝完了,将茶盏反过来晃了晃:“殿下满意了?”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妖精。   “满意,你知晓太子不是皇后所出?”秦若浅言归正传,将茶盏置于一侧。   她穿过来之际将宫内的人都查过一通,对于皇后的过去很好奇,云山之地不知在何处,颜氏又是一平民,如何成为皇后。   “是贤妃所出,想来太子也都知晓。”陆思贤也想瞒她,正事要紧,眼下她需要让男女主回归正道才对。   秦若浅对宫城内的人与事都很警觉,陆思贤所说的事闻所未闻,无从去查,眼下也没有逗弄小世子的心思,坦言道:“你知晓什么,大可全部说来。”   “昨夜说过了,我与太子的秘密,只能选择其一。”陆思贤弱弱的说了一声。   “也可,我选择太子的秘密,你说来。”秦若浅道。   她忽然松了口,让陆思贤不可置信,警惕道:“立字为据。”   “孤不欺负孩子,你放心就是。”秦若浅大方,眼睛却一直望着陆思贤苍白的小脸,前世里她活了二十多年,十六岁的陆世子在她这里只可算一孩子。   “孩子……”陆思贤气得翻了翻眼睛,她在现实世界里早就成年了,比起十八岁的妖精,她也能算姐姐。   女配没法和女主相提并论,唯有先承认了,继续开口:“云山颜氏女会占卜术,知天命而晓未来,但云山一地极为神秘,圣上在皇后处得一锦囊夺了皇位,等他登基后,带人火烧云山,抢回皇后,又为巩固皇后的后位,就将当时贤妃所生的孩子养在她的名下。”   “你的意思是皇后帮圣上得到皇位?”   陆思贤道:“差不多是这样,具体不晓得,皇后对太子无感,看都不曾看一眼,但嫡子身份贵重,太子在明面上没有相认生母,但贤妃依旧在世,只怕两人私下就相认了。但我提醒殿下一句,太子背后并不是云山颜氏,而是贤妃,你莫要对付错人了。”   说完,拿小眼睛瞄她几眼,往被子里钻了钻,希望女主言而有信,不要再来爬她窗户了。   秦若浅迅速消化不为人知的秘密后,对皇帝的做法也算明了,皇后能帮他得到皇位,相反也能帮助别人,且皇帝皆好色,皇后生来一副好皮囊,得了佳人又得军师,怎么看都是一箭双雕。   但是一点她也注意到了,便问:“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   陆思贤翻了翻眼睛,她看完全本书,当然知晓这些事,随口扯谎:“家父与圣上交好,当年是他带兵火烧云山。”   她还知道宇文信后来得了颜氏女的帮助,才会满盘皆胜。   当年的事说白了,老皇帝见色起意,又担心自己皇位不保,一把火烧了人家老巢,齐国公守在外面,见到冲出来的颜氏族人举刀就杀。   不过老皇帝对皇后也是真爱,人家都已嫁人生子了,还不在意。   然而缺德事做多了终究不好,后来被皇后一杯酒毒死了。   想到这里,陆思贤陡然一惊,这个女配是颜氏后人,是皇后在云山生下的孩子,被齐国公就这么抱了回来。   看着秦若浅明灭不定的眼神后,被子里的手不觉发颤,他么什么狗血剧情。   作者是谁,她想弄死她。   小世子神色陡然变作惊恐,眼神发直,吓得秦若浅站起来:“你又发病了?”   说罢,伸手去摸她。   看着伸来的魔爪,陆思贤一个激灵,口中骂了一句,而后避开又白又嫩的魔爪,虚伪笑了笑:“没发病,你不碰我,我就不会发病。”   “这么一说我是你的解药?”秦若浅一双危险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无比温暖。   陆思贤的腿抖了抖,“你好像说反了,是毒.药才对。”   得到答案的秦若浅却笑若桃花,掀开床上唯一一条被子,目中无人般钻了进去。   陆思贤整个身子抖了抖:“你再钻我就真的发病了。”   秦若浅抬手将被子覆上她的脑袋,将人直接拖了下来,捂住她的嘴巴。   黑暗的被子里陆思贤惊恐的双眸有些明亮,她整个身子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这是霸王硬上弓?   恐怖的想法一旦生成就没有停止过,脑海里想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千古名言,想着要不要实施之际,门外传来敲门声:“阿贤,你可睡下 了?”   青铜母亲来了。   陆思贤被人捂住嘴巴,呜呜两声,腰间一疼,秦若浅掐着她一块肉。   好疼。   门外的齐国公夫人已经推门进来了,走到屋内,见到床上人睡了,灯还点着,好心地将灯给熄灭了,还不忘吐槽一句:“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怕鬼,点着这么多灯,和女孩子玩的时候,怎地不见点灯。”   陆思贤脑海里一片空白……   齐国公夫人贴心的动作让被子里的温度骤然升高,交缠的香气让人止不住深深吸气,秦若浅的手摸着身下人纤细的腰肢,逗弄道:“小世子的腰很细、很软,若是圣上知晓,只怕齐国公府满门都会遭殃。”   威胁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酥麻传入耳朵里,尤其两人贴得那么近,陆思贤感受到不一样的火热后,又气又恨,抬脚就踢向秦若浅。   太过分了。   “小世子,孤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明日孤去举报你是女子,二是你从了孤,你选择哪样?”秦若浅在黑暗中轻轻一笑,手在不知不觉间向上而去,落在山峰上的朱果。   陆思贤来不及多想,张口就骂:“拿开你的爪子。”   “拿开就是,作何那么凶。”秦若浅贪恋地捏了两下,引起陆思贤粗重的呼吸声,不觉嗤笑:“陆世子玩女孩子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在下面?”   虎狼之词听得陆思贤想骂人,她没玩女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若在我下面,我就选择娶你。”   秦若浅这个妖精,难怪方才好说话,原来挖了一个坑在这里等着她。 第6章 青楼   陆思贤自认自己身为现代人,都没有眼前这位金枝玉叶骚气。   也不能否认秦若浅的脑里转动得很快,若在她那个世界里,职场里就是一老狐狸。   她长吸一口气,现在不确信老皇帝知不知道这个女扮男装的事,但齐国公助纣为虐,心有愧疚这才收养了原主。   都说斩草除根,老皇帝心狠手辣,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迟疑的须臾,秦若浅整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黑暗里看不见对方的神色,但急促的呼吸声可知她在思考。   小世子看着单纯,其实脑子不傻。   她要陆家的支持不为秦承宗,是为她自己。   前世里辅政多年,落得凄惨的地步,可见男人都不可信,摄政、镇国的名头再是天大的荣耀,也不如自己坐上皇位来得安全。   “公主想好了吗?”陆思贤被她摸得不耐烦,双腿蠢蠢欲动,下一刻就想将人踹下床。   相反,秦若浅脸上满是愉悦,就差将人搂入怀里亲亲抱抱,“温柔乡里最是让人快活,你的提议不错,可现在占据主动权的是我,你没有讨价话还价的权力。”   “商量就商量,你别总摸我,再摸我就叫人了。”陆思贤冷着脸说道。   “你叫吧,孤听着。”秦若浅冷静道。   陆思贤再次被她的厚颜无耻弄得甘拜下风,快速决断:“我、娶你。”   “如此甚好,小世子且放心,大婚那夜我会让让你的。”秦若浅一口气深深吐了出来。相比较镇北侯府而言,她更想要陆家的兵权,毕竟齐国公比起镇北侯老练,又与皇帝一道长大,得到信任更多。   “都答应你了,把你的爪子拿开。”陆思贤气不打一处来,没听说过现代人被一古代女子占了便宜,还没法还手。   等到结婚的时候,先在交杯酒里下了一迷药,将这货先迷晕再说,然后第二天分房睡,将窗户反锁起来。   想好一切后,秦若浅揪着她的脸:“你的爪子敢摸别的女人,孤就给你剁了,以后孤给你喂饭、沐浴。”   “什么鬼,长得这么漂亮,心思这么狠毒,对得起你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吗?”陆思贤骂人又带夸人,唬得秦若浅放开她,不忘亲了亲她的侧脸,“你若乖点,小命就活得长些。”   陆思贤冷着脸没有回应,将人推开,而后快速向床里边滚过去,不肯再让秦妖精近身。   秦若浅在黑暗里也可视物,整顿好自己后,招呼都不打,翻窗离去。   陆思贤长长吐出一口气,剧本好像翻了,但剧情还在继续下去,结婚要在一年后,不过她现在双腿好的,不用再等,婚期会提前吗?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恶寒。   ****   翌日,荒.淫无度弄坏身体的陆世子在齐国公的陪同下入宫见圣。   皇帝在梨园里召见父子二人,皇后陪伴在侧,亦有心急着火不愿退亲的王贵妃,秦若浅懒散地靠在一侧,时不时拿眼看一眼冷颜的皇后。   皇后容颜素净,日头下掩去些许病色,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她垂眸不去看任何人,端着手中的茶盏迟迟不动。   动作僵持到齐国公父子踏进梨园内,皇后才稍稍抬头,仅一眼又垂下头来,不作言语。   梨园清新雅致,处处散着青草气息,清爽宜人。   父子二人行礼后,皇帝爽朗一笑,见陆思贤样貌客人,与外界传言似是不合,便道:“听说浅浅刁蛮欺负了世子,可是有此事?”   秦若浅懒懒地抬眼看过去,照旧假装刁蛮的性子,先行出声:“阿爹想多了,是世子行为不正。”   陆思贤深谙天家尊严,也装出懦弱的样子,笑了笑:“殿下说的是,臣做事不当。”   若是往日,这位世子定仗着父亲手握兵权定反唇相讥,这番反应让王贵妃松下心来,慌忙出声:“小儿女做事都不稳当,世子说笑了。圣上,依妾看,不如早些成亲的好。”   齐国公面色肃然,犹如包公在世,让陆思贤一阵无语,她想拒绝,张了张嘴巴,就见秦若浅怒目横视过来,她弱弱地缩了脑袋:“真凶。”   父子二人不反对,反是皇后抬眼,质疑道:“本宫瞧着世子身子不好,现在成亲可会不妥?”   齐国公闻言,犹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跟着出声:“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小儿身子不好,不如再调养些时日,到时也可成亲。”   这两人一唱一和,就这么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秦若浅心思细腻,发觉有些不妥,而齐国公迅速带着‘儿子’出宫而去,婚期没了着落,她不满,看向皇帝:“阿爹怎地不问我的意见?”   声音甜美,听得皇帝慈父心发作,欲开言之际,皇后不适轻咳一声,他立刻转头去看,将人晾下。   “今日不该出来的。”皇帝语调温和许多,秦若浅在侧冷笑,王贵妃气得翻了翻白眼。   皇后一声咳嗽,皇帝就紧张不已,连忙吩咐人送皇后回宫。   梨园里热闹地景色一扫而尽,秦若浅对方才的事不满,王贵妃担心事情有变,不甘心地盯着皇后离去的背影,双眸冷冽淬着蚀骨的光芒:“不明白圣上对一个残废人有什么顾惜的。”   皇后身体不好,这些年来双腿愈发走不了路。   秦若浅素来不在意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对陆思贤的话更是深信不疑,皇后的腿不好,怕不是病的,凭着皇帝多疑的态度,对皇后云山颜氏的身份更是好奇。   “母亲可知云山的事?”   “云山?”王贵妃从醋坛子里挣扎出来,想起旧事,也不和女儿隐瞒:“云山是一神秘之地,相传其族长有知晓未来的本事,皇后出自云山,可惜不是族长,若不是生下圣上的长子,哪里能坐上后位。”   “不过我还听说云山有一藏宝之地,我曾试探过皇后,皇后显然不知晓的。”   秦若浅不信藏宝之说,询问母亲不如去问小世子,想了想,回宫而去。   而外间的陆思贤感觉哪里都不得劲,皇后故意拖延婚期,难不成是有什么筹谋,她看向不露情绪的硬汉齐国公。   “阿爹可知皇后为何拖延婚期?”   齐国公纹丝不动,老僧入定,面无表情道:“你身子不好,是实话。”   陆思贤竟无语反驳,我身子不好,你这个做爹的不说,还要皇后来说?   齐国公夫妇真是的一对奇葩。   问不出话来,不如自己回忆剧本,然而她没瘸就已经偏离剧本了,书中对皇后描写过少,只是提及身世,在原主死后,生无可恋,一杯酒毒死老皇帝报仇,跟着自尽而亡。   从细节看全貌,可见皇后对原主这个女儿是有愧疚的。   陆思贤的眼眸微微绽放精光,皇后处可拉拢一二,别毒死皇帝了,探听消息就成。   打定主意后,她想着哪日去见一见皇后,试探些也可以。   回府后,齐国公就去书房,青铜养母给她备了一堆补汤喝,是药三分毒,毒素积累太多,更加容易英年早逝。   将大补汤喂猫之后,隔壁小郡王秦时言来喊她去青楼。   狐朋狗友到一起,准没好事。且书里原主有一红颜知己,长得好看,演技堪比影后,是宇文信的探子。   她想了想,大可利用这个知己,给宇文信秦若浅两个创造机会。   因她几日没有露面,秦时言亲自来府上捉人。   少年郎英俊,一身澜袍,一头扎进院子里,将人逮着就走:“阿贤,你快去,今日抢花魁初夜,那可是你的红颜知己,不能让人抢了去,备好银子。”   花魁……初夜……陆思贤蓦地一惊,唤来小厮,耳语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小郡王走了。   ****   青楼之地,倚红偎翠,白日里关门不接客,晚间客从八方来。   大堂里坐满各色男子,老鸨迎客笑得嘴巴歪了不少,一身红色的衣裳,黄花菜配着红辣椒,又黄又老,还带着辣气,一张嘴就是辣味过头的虎狼之词。   陆思贤没有耳朵听,只在周遭看着,故意同小郡王说话:“这里没有公主的人吧?上次被她捉到,差点腿都给打断了。”   秦时言眼睛一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随口安慰陆世子:“我都给你打探过了,不会有事,保准你今晚抱得美人归,钱带了吗?”   “带了带了。”陆思贤眯眼一笑,傻气又白痴。   趁着还未开始,秦时言趁机去厕所,陆思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笑。   原主交的都是些坑货,这个秦时言就是其中一个。   而秦时言让人去给堂姐秦若浅传话,让她过来看看这个纨绔子弟是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同时镇北侯世子宇文信收到莫名的出消息,今夜陆思贤会一掷千金买下花魁的初夜,同时公主前去捉奸。   宇文信面容冷淡地看完了整封信,将信纸随手烧了,属下建议道:“既然公主过去,您何不去看看,到时戳穿陆世子好色顽劣的面目,您大可有机会。”   宇文信没有回应,属下迟疑:“您觉得不妥?”   “我若也去青楼之地,与陆思贤有何区别?”宇文信看着桌上的灰烬,思索片刻,“这封信不知真假,若是有人构陷我,又该如何?”   属下惊了一下:“这、那您怎么做?”   “自然不去。”宇文信下定决心道,他不会任人摆布,婚期未定,秦若浅就还不是陆思贤的女人。   *****   青楼里的陆思贤看着台上纱幔后的人影,光听着琴音,没什么滋味,索性抬头看向纱幔后面。   望着她心急的模样,秦时言露出嫌弃,真是个色胚。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不少人开始竞相出价,陆思贤静静听着他们喊价,左右去寻找着宇文信的人影。   秦时言催促她:“你怎地不说话?”   “再等等。”陆思贤见不到宇文信的人不会随意喊价的,万一真被她买了,被秦若浅当场捉住,岂不是爪子都要被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4 21:36:22~2020-09-06 20:1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自欢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自欢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自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嘚啵得 10个;君不见、十三胤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欢 35瓶;山中有直树 10瓶;勿空—小鲁班mvp 8瓶;娜影嫣然kikyo 6瓶;egozaku 5瓶;时光不扰 2瓶;祝老星、王里兜、大刀砍西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小绿   灯火缭绕,香气扑鼻,青楼之地的气息最为复杂,男人的汗臭味和女子身上的香味交织在一起,闻得人脾胃不适。   秦若浅在前世里不是没有来过青楼楚馆,只不过都是烦闷时听一曲罢了,今日过来,见到大堂里竞相喊价的男子,不觉皱眉。   在各色男人中寻找她的猎物。   她的猎物很好找,身材矮小,肤色白皙,模样可人,时不时地左右观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来时打听过了,今夜是花魁献舞,选定欢好的男子,陆思贤胆子不小,竟敢在别的女子面前脱衣裳,也不怕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   人小胆儿肥。   叫价的声音嘈杂如雷,男人贪婪好色的嘴脸让她厌恶,在偏僻之地寻了一地,唤来青楼跑堂的,耳语几句,就见他欢喜地离开。   在人群里消失,迅速找到老鸨,低声道:“有人出大价钱买下了,还是位不好惹的祖宗,您要不见好就收。”   在京城内开青楼的女人都不简单,看着满堂的男人,皱了皱眉:“先把钱拿回来,我就喊停。”   小厮来回奔跑着,再度回来之际,就将钱递给了老鸨。   老鸨见到钱,贪婪一笑,小厮又道:“这是齐国公小世子的钱。”   “那个病秧子?”老鸨笑意又不见了,到手的钱哪里能再还给别人,亲自走到台上喊话,众人不肯就此罢休,美人就在眼前,即将品尝滋味,如何能放过。   他们大声喊着,眼看就要砸了桌椅,老鸨为难道:“实在不是我不肯,是齐国公府的小公子高价买下了。”   看热闹的陆思贤满脸不可思议,她一句话没说,怎地就是她买下了。   一侧的秦时言也是同样的神色,一把抓住陆思贤的胳膊,“你出手真迅速,可是你买归买,怎地不知道掩藏身份,你这样让我阿姐怎么做人?”   “我……”陆思贤有口难言,如果她说这是有人陷害她,秦时言肯定不信。   会有冤大头给她买女人,让她玩?   说出去,傻子才会信。   她立即果断道:“小郡王今日寂寞,这是我特地送你的,你好好玩,天色不早,我要回府去了。”   “小姐夫,这是你的红颜知己,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去不大好。”秦时言不肯。   “我的就是你的,除了你姐不能跟你分,其他都能分,赶紧去,春宵一夜,莫要错过。”陆思贤推了他一把,天下不会掉馅饼,必然有诈。   美人在前,秦时言也不再推辞,不管什么兄弟的红颜知己,让小厮带路,跑得比兔子还快。   陆思贤觉得事出反常,趁着无人注意,跟着秦时言的脚步。   青楼之地,龙蛇混杂,也无人在意寻常人的踪迹,走到二楼雅间,她站在门外徘徊,不少人看着她。   老鸨这时走了过来,见到她徘徊不前,只当她还没有进去,讨好道:“世子怎地不进去,可是还缺什么,您说,我给您去找,肯定让您满意快活。”   快活个屁。陆思贤几乎要口出脏话,想骂人的时候想起一事,问老鸨:“问个事,谁付的钱?”   “不是您给的嘛,世子莫要拿我快玩笑了。”老鸨笑得一团和气,见她在屋外不进去,不想丢了这笔生意,主动打开门,一把将门给锁了,不忘笑着祝福:“世子玩得开心,却什么就唤我。”   说完还拍了拍手,让人在门口候着,缺什么立即送进去。   陆思贤被推进去后,就见到脱了半身衣裳的秦时言,作为现代人也没有惊讶,看了一眼后才顿悟这是规矩森严的古代,作势捂住自己的眼睛:“非礼勿视,我这就出去。”   “陆兄是不是念念不忘,我可以让你的。”秦时年不知她作何捂住眼睛,都是男子,他大步上前,将人一把拉了回来。   “你想多了,我是被那个老女人推进来的,你稍安勿躁,女人如衣服,男人是兄弟,我不和你争,你让我出去……”   站在门外的秦若浅听到里面那句‘女人如衣服、男人是兄弟’的话,眉头皱得很深,下意识就拂开两个看门的人,迅疾地一脚踹开了门。   里面两人正在拉拉扯扯……   一见她帅气地踢门动作,陆思贤惊得无以言喻,果然光环都是女主的,踢门也这么好看。   然而下一息就听到秦时言一声惨叫:“阿姐,你赶紧出去。”   秦若浅置若罔闻,不善地笑了笑:“秦时言,孤对你没兴趣,还有带着你的女人滚出去。”   来了秦若浅,宇文信还会远吗?   陆思贤就差欢呼一声,拍了拍秦时言的肩膀:“去隔壁玩,今晚这个女人是你的。”   “谢谢陆兄啊。”秦时言拿着外袍裹着自己的衣服,死拉硬拽地将花魁弄走。   临走前,花魁含情脉脉地望着陆思贤,伸手扯着陆思贤的袖口,被她狠心地拂开。   笑话,宇文信给她安排的□□,能踢多远踢多远。   两人去了隔壁后,陆思贤也想跑,故作谄媚:“殿下是来寻宇文世子的吗?他好像就在外面,我给你去找。”   脚底抹油就要跑,秦若浅站在门旁,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冷笑道:“是谁同我说,不养女人,对我的喜欢深如海水,背地里说什么女人如衣服,男人是兄弟,你的爪子还要吗?”   陆思贤将双手下意识背在后面,面部表情也十分丰富,“我是跟着宇文世子来的,不信你去外面找找,肯定能找到他。”   找到宇文信,她就趁机溜,这么好的机会,宇文信肯定会好好把握的。   到时男主会感激她的撮合,到时顺势化干戈为玉帛,皆大欢喜。   秦若浅不信她的鬼话:“秦时言告诉我,你是来买下花魁第一夜的,你有胆子在别的女人面前脱衣服?”   “没有、没有,我这么矜持的人怎么会随便脱衣服,你相信我,宇文世子还在外面。”陆思贤一脸焦急地指着门外,奇怪宇文信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这出戏就没法收场了。   “他在外面与我何干,又与你有何关系?”秦若浅闻言皱紧了眉头。   陆思贤忙道:“宇文信帅吗?”   秦若浅不明白:“何谓帅?”   陆思贤解释:“就是长得好看,类似于你们的风流倜傥、英俊非凡。”   “与我何干?”秦若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孩子不是都喜欢风流倜傥的男子吗?你应该喜欢宇文信才对,春心萌动、一见钟情。”   闻言,秦若浅冷笑道:“孤从未见过将自己的未过门的妻子推给其他男子,你是嫌弃自己头上颜色太单调了吗?”   陆思贤被她这么一说,抬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头顶青青大草原?   她的反应看着傻气,懵懂不知,秦若浅冷笑着靠近,怜爱般地摸摸她的头顶:“给自己戴绿帽子,宇文信不会领你的情,孤也是。你是故意引我来,然后捉奸,借以退亲?”   “才不是,你是宇文信的。”陆思贤暴起,拍开她‘顺毛’的手,想来想去,发觉到哪里不对了,“今夜那个花魁是你买的?”   “你既然想要玩,我就帮帮你,既然你把人送给秦时言,是不是该赔我一个,春宵帐短,你不脱衣服?”秦若浅看着花魁的屋子,满目都是女儿家的摆设,又有几分朝气,往床榻上看去,大红色的纱幔倒像是成亲。   陆思贤意识到玩脱了,把自己给玩进去就得不偿失了,抬脚就要往外跑。   走到门口就被秦若浅逮了回来,整个人按在门板上,“小绿,这么快就想跑了?”   被这么壁咚,暧昧的气息铺天盖地砸了过来,砸得陆思贤脑袋发晕,顺口就道:“小绿想回家。”   “你设套陷害我,就这么算了?”秦若浅眼神映着愁眉苦脸的陆思贤,眼角微弯,这只猎物有些蠢,好心告诉她:“宇文信洁身自爱,从不踏入风流之地,你想栽赃陷害也要打听下他的为人。”   “哼,那个花魁就是他的探子,只怕他的手长得很,是你想不到的。”陆思贤心底吐槽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秦若浅警惕,想起宇文信在朝的势力,不觉皱眉。   宇文信此人太过阴狠,对她觊觎已深。   经历过亲人下属背叛的事,她感应出宇文信野心颇大,且手段狠毒,不适合招揽。   若成为敌人也是麻烦,且陆思贤不遗余力地宁肯自己戴绿帽子被别人嘲笑,也要讨好宇文信,必然有内情。   既然如此,她回应道:“既然是宇文信的探子,直接弄死便可。”   “弄、弄死?你把她弄死,那他肯定会生气。”陆思贤缩了缩脖子,实在是宇文信后期的能力暴涨,遇神杀神,弄死她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样。   “生气?小绿,你应该担心我很生气。”秦若浅收起其他心思,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那抹慌乱和不知所措的眼神被自己收入眼底:“你要想好怎么补偿孤。”   秦若浅语调微扬,散漫逗弄语气不像是生气,就像是寻来无事逗弄自己养的白猫。   陆思贤搬起石头砸中自己的脑袋,疼得脑袋发懵,望着她眼睛,生起一股郁闷:“补偿,我把我自己送给你的得了。”   “如此甚好,春宵苦短,不如就在这里,指不定出了这道门,你就不认账了。”秦若浅笑意浓郁,低首亲了一下陆思贤的脸颊。   唇瓣柔软,与她故作清冷的姿态不同。   陆思贤阴郁的神色让她逗弄的心思愈盛,钳住她的下颚,轻而易举就含住她的薄唇。   屋内的香气愈发浓郁了。 第8章 催情   青楼本就是欢好之地,屋内点的催.情香让人头晕,秦若浅不被其诱惑,而初入情场的陆思贤意识有些不清醒。   灼热的呼吸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近了,秦若浅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对于情爱一事懂得颇多,露出柔媚入骨的笑意后,察觉出屋内的香气。   难怪这个人变得那么乖顺……   被香气所引的人反主动靠近着她,舌尖轻轻啄吻着她的唇角,眼神带着几分迷离。   主动讨好她的猎物,蠢萌可爱。   然而催.情香吸多了容易失去理智,对身体不好,她不会趁人之危,抬手将人打晕。   秦若浅打横将人抱起,带出青楼后,安置在自己的马车上,想起方才的对花,花魁是宇文信的人,想必他还有更多的探子,拔除一个是一个,这样的心计与手段可见是劲敌。   在马车未启动之前,她想起秦时言还在花魁的房间里,立刻吩咐随行侍卫:“将小郡王与那花魁都带出来,就道是孤发的命令。”   低眸看着怀里小脸通红的女子,眼底的冷漠更深了些,陆思贤傻得可爱,但知晓的事也多。   荒.淫无度的名声只怕是假的,又或是被人陷害的,这么容易被催.情香迷晕的人 ,可见对青楼惯用的手段毫不知晓,名声多半都是假造的。   她不明白陆思贤这么想将她推给宇文信,两人并非是同盟,陆思贤的想法都让人不可思议。   陆思贤知晓太多的秘密,就凭借这一点就可知对她帮助颇多。   她靠着车板,回想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亲事不能推,陆思贤没有太多险恶的心思,又有些小聪明。   主要是单纯干净,那双眼睛不染纤尘,是她从未遇见过的。   马车在齐国公府停下,让人去请齐国公,陆世子病弱的事好似是真的,显然并非是荒.淫无度折腾坏身子的。   是谁故意放出去的风声,这点该去查查。   未过片刻,齐国公匆匆而来,见到秦若浅后,万年阴沉的脸色终有松动了些许,也不问缘由,直接将人接过,道谢后就将回府而去。   秦若浅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位在朝威望高的国公爷颇是奇怪,往日不知晓,私下接触两次后,总觉得他同陆思贤一般,太过神秘。   将人平安送到后,马车往宫内驶去,方出国公府的路,就见到宇文信打马而来。   公主的马车被迫停下,宇文信走到车窗旁,“公主这是从青楼而来?”   “宇文世子这么了解孤的行踪,看来我的身边也有你的人。”秦若浅试探出声,想到那名花魁,本是男子追捧的人物,名动京城,可陆思贤不说,谁会想到她会为宇文信卖命。   宇文信未曾料到她会这么直接,顿了一下,直接道:“公主想多了。”   “当孤想多了,陆思贤玩女人,我并不在意,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就算她将自己的后院塞满女子,孤也不在意,世子早日死心才好。宇文家的权势虽好,可孤不要。”   黑暗下女子的声音冰冷,听得人心口发寒,纵宇文信从战场归来,听到这种不带情绪的声音也是一惊。   当即回道:“殿下需要的是兵权,臣觉得宇文家更胜齐国公府,齐国公虽手握兵权,可陆思贤无法接管兵权,若他先于陛下赴黄泉,到时殿下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来说去,都是说陆思贤没有用处,秦若浅隔着窗帘想打人,掀开车帘道:“好狗不挡道。”   “你……”宇文信气得眼中闪过寒光,咬牙切齿:“殿下何至于这般侮辱人。”   “世子侮辱孤的驸马无能,孤难道还要笑颜以对?”秦若浅眄视他的眸色中染着银辉冷意,不带一丝情绪。   宇文信怔忪,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殿下护短真令臣叹服,只怕陆世子无福消受。”   “宇文信你说一个字,孤今夜可让你有来无回。”秦若浅当即翻脸,她的猎物她可嫌弃,宇文信自大,三番四次挑拨离间。   假以时日若在陆思贤面前挑拨一二,她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事又会陡经波折。   这位公主本就刁蛮,若是打了宇文信也不会有人怀疑。   “公主开玩笑也需看自己的能力。”宇文信转怒为笑,下一瞬息却见秦若浅掀开车帘,徐徐走下车来。   ****   最可怜的莫过于小郡王秦时信,衣裳脱了一半,外面冲进来一群人,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花魁绑走,顺带将他也用绳子绑住。   光着上半身就这么被所有人观赏……   隔日,秦时言就闯去国公府找陆思贤算账,彼时她才刚醒,对于昨夜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自己被秦若浅壁咚,脖子一疼后面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她好像被秦若浅打晕了……   小厮拦不住小郡王,眼看着人冲了进来,秦时言揪着陆思贤的襟口将人拖下床来:“你出卖我。”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陆思贤被他摔得发懵,满头秀发还未曾梳理就散了下来,脸蛋雪白剔透,姿容清纯,精致的五官别有韵味。   身上一袭寝衣,单飘柔弱,放手的秦时言看着她弱不禁风之色,顿生后悔,盯着她嫣红的唇角看了几眼,这厮怎么跟女人一样柔软。   陆思贤径直爬了起来,也未曾注意到秦时言怪异的脸色,好奇道:“你这睡了我的红颜知己,怎地还来打我,白白浪费我大把的钱。”   “别提你的红颜知己,老子昨夜就差游街了。”秦时言这才注意到她才醒,没好气地将昨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陆思贤惊到了下巴,“谁敢把你从床上拖下去,你老子?”   “我老子早就死了,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把你那个花魁抓走了,连带我跟着丢人,我以后没法见人了。”秦时言一屁股坐在床上,顺势一躺,“你不给我找回名声,我就不走了。”   脱鞋翻了个身,就要往被子里钻去,陆思贤扶额,这个十八线的人物戏份怎么这么多,话也多,作者就不应该塑造这么一个人物。   她叹息着,那厢是秦时言在被子闻到不一样的香气,使劲拿鼻子嗅了嗅:“你这被子怎么那么香?”   “哦,我昨晚和女人睡了一觉,估计是她身上的。”陆思贤随口扯谎,想将这个十八线人物弄走,转头吩咐小厮将人捂住嘴巴丢出国公府。   昨夜给秦若浅送信,自食其果,今天也好意思来找她算账。   将人弄走后,青铜养母来了。   昨夜在青楼的事,齐国公夫妇并不知晓,也不想过问,她这才微微放心。   青铜养母带了一位姑娘来了,劲袖持刀,模样普通,一身灰色裙裳显得有些老气,细细去看也不过十八九岁。   “这是青竹,以后出入你带着她就好,安全。”   青竹……陆思贤知晓这号人物,是原主的贴身保镖,不过原主没死,她就被秦若浅弄死了,罪名是狐媚惑主。   她眯眼看着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青竹,狐媚二字怕是抬举她了。   陆思贤没有说话,齐国公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不知晓近日城里出了刺客,就连镇北侯世子都遭了难,听说被打得鼻青脸肿,胳膊都断了,朝都没有上,也真是可怜。”   “什么?”陆思贤满脸疑问,宇文信是书里功夫最好的,还有谁比他功夫好?   齐国公夫人一脸八卦相:“你不晓得,宇文世子昨夜去了青楼,出来就被人打了,回府后都不敢说。”   “他不敢说,您又是怎么知道的?”陆思贤疑问不减,现代网络通信力量强大,这个世界里消息这么也传得这么快?   “外面人都这么说,不过也是奇怪,昨晚发发生的事,今日就闹得人人皆知了。”齐国公夫人也是奇怪,不过她心思简单,不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叮嘱陆思贤:“近日不要去青楼了,昨夜隔壁小郡王也出事了,光着身子被人拖出青楼,你的那个花魁被公主抓走了,你安分些。”   照旧是叮嘱,也没有训斥,惯儿子的态度万年不变。   还没叮嘱好,齐国公命人过来请世子换衣去前厅。   陆家与宇文家尚有些交情,宇文信被袭击,齐国公带着世子去探望。   陆思贤好奇昨夜发生的事,屁颠屁颠地跟在齐国公后面跨进镇北侯府的正门。   秦若浅的临华殿奢华典雅,齐国公府雅致,那这座镇北侯府就显得单调,军营化的管理模式。   一面往里走,陆思贤一面嫌弃:“阿爹不觉得这里无趣吗?你看看树叶都长得一模一样,生人进来肯定会迷路。”   齐国公不回应,余光都没有给她,由着小厮带路去见镇北侯。   镇北侯在书房前打拳,见到婢女引着父子二人过来,收拳站好,他长相比起齐国公差了些,魁梧有力,男人味十足,而齐国公虽为武将,偏儒雅之相。   寒暄几句后,镇北侯让小厮领着陆世子去探望儿子。   陆思贤跟着小厮走,穿过军营式的楼阁后,走到一间庭院前我,外面站了许多守卫,执剑而立,面无表情,颇似黑白无常。   进屋后,就看到宇文信躺在小榻上,手腕处绑着纱布,见到她后眼神陡转犀利,大有将她剥皮抽筋之感。   陆思贤屈于男主的光环,谄媚地笑了笑:“世子伤得如何,我阿爹带了补药过来。”   “不牢陆世子费心,七公主必然是我的,你不需来笑话。”宇文信厌烦此人,嬉皮笑脸,谄媚小人,毫无建树,德不配位。   陆思贤不知他是被秦若浅打伤,仍旧笑得夸张:“公主是你的,我从未想过与你争,世子立有军功,我如何能比得上。”   宇文信手腕疼得厉害,眸色带着冷厉与杀气,唇角轻启:“滚。”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信:滚。   陆思贤:气大伤身,您别气,我马上就滚,麻溜的滚。   秦若浅:滚我怀里来吧。   陆思贤:原地赴死jpg.   感谢在2020-09-06 20:54:42~2020-09-08 21:5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嘚啵得、小靳 子、木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浮生 35瓶;赫默与恶龙 18瓶;zxy 5瓶;我说、orz 3瓶;时光不扰、不喝汤只吃饭 2瓶;矮油、、勿空—小鲁班mvp、璃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赐婚   男女主都有一个特色,性格暴躁。   陆思贤走出宇文贤的屋子后,耷拉着眉头,昨晚刺客怎么不把他打死,整本书直接完结算了,这样说不定她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是别人打死她的,与她没有关系,就是打不死,也找不到她。   可是,没有打死。她欲哭无泪,做这个女配真的好难。   同时那厢的镇北侯与齐国公在书房内谈话,齐国公脾气古怪,镇北侯与他同朝多年,早就习以为常,说起太子的事:“听说上次贤侄被公主抓到别院之事,是太子帮的忙。”   齐国宫面色如旧,手中的茶徐徐放下:“与七公主的婚事,本就是贵妃娘娘所求,陆家反抗不得。”   镇北侯私下为太子效命,闻言笑道:“国公爷想要拒绝,王贵妃岂有机会,只怕是你想结这门亲。”   “阿贤身子不好,娶妻也无用。”齐国公淡然道。   镇北侯胡须抽了抽,这么损自己的儿子还是头一回听到,他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话题没法接。   谈话到此结束,恰好陆思贤被赶了回来,父子俩一道回去。   陆思贤闷闷不乐,齐国公万年不变的眼神中终究有所改变,状若无人道:“镇北侯为太子效命,你与宇文信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阿爹为何选择九皇子?”陆思贤故意问话,想让他变一变心思,同宇文家交好。   齐国公回她:“陆家忠君,未曾选择哪一人,你身子不好,成亲后可以此为借口不需与公主圆房,至此可保住你的身份,这门亲事是贵妃所求,皇帝开口,我若拒绝太过,会引人怀疑。”   陆思贤说不出话来,原主在书里确实以身子不好拒绝同房,只说:“太子虽说平庸,可到底嫡长为先,比九皇子胜算更大。”   “朝局的事你就别管了,想玩自己去玩。”齐国公示意她可以闭嘴了,自己又是老僧入定。   陆思贤还想再劝,发觉这个养父压根就不想她插手朝政,做一纨绔子弟,至于荒淫无度的名声也是这位国公爷传出去的。   有这么坑女儿的爹吗?   陆思贤蠢蠢欲动,让入定的齐国公看不过去,索性点醒她:“你出自云山颜氏,颜氏女身份特殊,你若过多关注朝政,陛下会有所怀疑。”   原来老皇帝知道原主的身份……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细节,在书里一笔带过了,可对她而言就是致命的危害。   她想了想,“陛下知晓我是女……”   欲言又止,将那份胆怯发挥得恰当。齐国公睁开眼睛,眸色一片复杂,道:“陛下不知。”   其余的话没有了,陆思贤没有再问,其他的事猜也能猜得出来,齐国公受皇后所托,从云山里带出原主,又恐皇帝察觉,故而说是男子。   因为云山颜氏知天命这个传说,针对的是女子,而非男子。   一番探究后,陆思贤生无可恋。   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弄死她了。   宇文信对她恨之入骨,连副好脸色都没,皇帝忌惮颜氏女的身份,第一个不会饶了她。   她没有那个特异功能,最多知晓所有人的秘密而已。   所有人的秘密……她心中一震,可不就验证了那个知天命那个鬼话,死得好像不冤枉。   齐国宫有事入宫,将人送回府后就转道去宫里,而陆思贤在府里研究怎么拦住秦若浅爬窗户。   她总不好告诉齐国公,公主半夜总喜欢爬她窗户,齐国公肯定觉得她脑子坏了,大概只信她爬公主的窗户。   齐国公靠不到,只有让青竹夜里在门外守着,就是不知她的战斗力如何。   她将昨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而秦若浅在宫里见皇帝,恳求皇帝提前婚期。   皇后无端搅和她的亲事,背后必然有缘故,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求了皇帝数次后,无果而终。   可见皇后的话,在皇帝处很有作用。   王贵妃得知此事后,气得恨不得想弄死皇后,少不得让自己的兄长在朝堂上给太子使绊子,而秦若浅则去见了皇后。   要从根本去解决问题,这是她惯来的解决方式。   皇后的中宫几乎无人踏足,多年前方入宫之际,还有人来巴结,可皇后爱答不理,将人晾着,久而久之,就没有嫔妃愿意过来。   入中宫后,宫人引着她入内。   中宫内树木葱茏,多花卉植被,放眼望着如山中清幽空灵,丝毫不觉得深处奢华诡计多布的宫廷。   皇后腿脚不好,坐着轮椅在廊下望着天空,面色透着虚弱,像冬日里高山上的素素飞雪,清冷素雅,绝美的姿态里透着孤独。   她转身看着走近的七公主秦若浅,冷冷地眼神带着抵触。   “儿臣见过母后。”秦若浅走近揖礼,神态娇憨。   皇后不掩饰自己的冷意,摸着轮椅把手:“七殿下过来是为了与陆世子的亲事?”   “是,儿臣不明白这桩亲事哪里不能让您如意?”秦若浅抬起眼帘,眼眸似黑色的曜石,单纯无辜里透着几分干净,让人觉得很舒服。   皇后意外她的坦诚,“你该知晓我是太子的母亲。”   “不,您只是太子的养母,且对他的位子不在意,儿臣想与您做个交易。”秦若浅开门见山。   “什么交易?”皇后浅笑,将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收敛。   秦若浅走近,低声道:“皇后若助我,我便助你恢复云山旧貌,且帮您惩处当年纵火之人。”   皇后震惊,双手紧紧握着扶手,几息后知晓自己失态,低垂了眼帘,纤细浓密的眼疾遮掩住未及时敛去的惊意。   她的反应,秦若浅很满意,这也证明小世子的话是对的,皇后身后是整个云山的深仇大恨。   有了开头后,皇后知晓自己的失态坏事,也不再掩瞒,只是不理会她的话:“皇子夺嫡是大事,我帮不了你。”   秦若浅道:“不需母后帮太多的,您只需替我早日定下婚期,对太子不闻不问就可。”   皇后不明:“就为了这两件事,你承担的后果可是太重了。”   “云山颜氏女知天命这个传说不知真假,可圣上对您太过看重,虽说看重的是那个传说,可对您的话不会不信。”   “七殿下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可是不好。”皇后面上出现浅淡的笑意,这位七殿下比起其他皇子可聪慧不少,就凭借着这点,七皇子秦承宗问鼎的机会很大。   秦若浅摇首:“儿臣只是说的实话罢了。”   “我如何信你?”皇后道。   秦若浅坦诚:“因为我知晓带人烧山的是圣上,山外杀人的是齐国公,这二人想必您是不会放过的。”   面前七公主沉静如水,那双眼眸幽静似单纯,说出口的话犀利直戳重点,皇后无端就信了,“朝中武将众多,陆家并非是你唯一的出路。”   “您错了,我要嫁陆世子,并非是因为兵权,我喜欢陆思贤,非她不嫁。”秦若浅微笑,眼波流转,说出这句话之际扬首抬颚,以此自豪。   “你……”皇后怔忪,不知该说是秦若浅脸皮厚,还是单纯美好。   “皇后想来也有喜欢之人。”秦若浅唇角微动,眼底有了几分底气,皇后这些年与人接触、对太子不闻不问,膝下无子,可见心中必然有了喜欢之人。   皇后秀眉紧蹙,没有回应,反家常般说道:“你喜欢的不过是陆思贤的皮囊而已,她身体不好,你觉得你的喜欢会坚持到多久?”   秦若浅不在意:“这是儿臣的事了。”   “我对陆世子有几分喜欢,你若利用她,只怕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皇后带笑,眼底的讽刺昭然若揭。   皇后难得的强悍坚持,秦若浅的自信,两人无人退一步,无法调和,气氛一度尴尬下来。   “皇后对陆世子好像很关心。”秦若浅怀疑出声,她早就对陆思贤女扮男装的事好奇,皇后又如此关注,联系齐国公杀人的事,她狐疑地看向皇后。   她眼中带着质疑,聪慧的脑子让皇后嗤笑,皇帝这么多孩子中,也就眼前的秦若浅有些能力。   “既然你坚持,我去试试,成功与否就看圣上心情。”   “那就谢谢母后,儿臣等您的消息。”秦若浅松了一口气,退出中宫。   皇后的反应让她证实一件事,皇帝当年杀人烧山,齐国公助纣为虐,她无端厌恶,尤其是想到皇后无法行走的双腿,多半也是皇帝所为。   皇帝将这位颜氏女禁锢在自己身边,化为禁脔。   恶心。   未出几日,皇帝让礼部去定婚期,圣旨送到齐国公府。   齐国公平静接旨,面色麻木,而夫人则是欢天喜地,让人拿钱打赏内侍,慈母心肠让陆思贤头疼。   她不知秦若浅是怎么办到的,那日皇后明明将婚期延后,几日间又改了,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闹不明白之际,青铜养母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要成亲了就该收心,与公主好好过日子,我等着你们生下嫡长子。”   “嫡长子……”陆思贤舌根麻木,几乎说不出其他的话,她怎么生……   齐国公夫人当年没有嫡长子,痛苦多日,嫡长子才能继承侯爵,不能便宜那些庶出的,于是道:“嫡长子,争气。”   陆思贤扶额,她要回家!   接过圣旨之后,齐国公令人准备聘礼,夫人拉着他唠叨:“聘礼多备些,不然丢人的是你自己。”   陆思贤听不下去了,转身回自己的屋子,苦寻对策,青竹尽职地跟着她,而后站在屋外。   半夜之际,当真挡住了前来爬窗户的秦若浅。   作者有话要说:  齐老爹:阿贤身体不好,娶媳妇没用。   陆思贤:嗯?我是你捡来的,也不能这么坑。   抽奖已经结束了,注意后台站短。   第一名是508晋江币,读者号是13573453,进去才发现是一位作者大大。   不是我黑幕哦,我们不认识。 第10章 掐指   青竹性子耿直,又甚是尽忠,见到□□而来的黑衣人,想都没直接将人拦住。   秦若浅素来不喜打架,宇文信是破例,那张嘴巴实在是太欠打了,换到其他人,她宁可用智力解决。   当青竹袭来之际,她撤下蒙面的黑巾,将声音压低:“我是七公主,你主子未过门的妻子。”   黑灯瞎火看不清楚,青竹还是选择收手,打量一阵后,秦若浅又说:“你主子今日收到圣旨了吗?”   青竹点头。   秦若浅再接再厉:“圣旨写的同谁成婚”   青竹:“七公主。”   秦若浅:“我是谁?”   青竹:“七公主。”   秦若浅满意:“那你还动手吗?”   “不,您请。”青竹恭谨地后退一步,将身后的路让了出来。   秦若浅走至窗前,欲推开,青竹诧异:“门是开的,您为何还翻窗?”   正大光明地门不走,为何还要爬窗户?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就翻进去了,动作十分娴熟,好似在逛宫里的园囿。   青竹看着窗花许久,默默地将窗户关上,本职地站在廊下守着。   听到门外对话的陆思贤躺在床上,捂着脑袋,青铜养母找来的人果然和她一样,王者气质,青铜脑子。   小世子躲在床上裹着被子,从外面去看,整床被子都在瑟瑟发抖。   “小世子是不是该和我道歉?”   秦若浅走过去,直接将被子给掀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从袖口处掏出一张供词丢给她:“这是花魁的证词,皆是言及你如何一掷千金,与她如何缠绵,还有言语中露出对我的嫌弃。”   “那不是我……”陆思贤愤怒而起,这都是原主干的,从她过来以后,连花魁的手指都没有碰过。   秦若浅冷笑,俯身望着她眼中的惊讶,微微皱眉,这不像是在说谎,“不是你,难道是我?”   “那个、那个……”陆思贤欲言又止,忽然灵机一动:“那是宇文信的人,你也信?”   秦若浅被她说动,泛起狐疑,她再接再厉:“宇文信想娶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以前我不知道,现在都知晓她来历不正,哪里会同她牵扯。”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喜欢她,和她上床?”秦若浅的眼神复杂起来,掐住她的下颚:“我就好奇你之前怎么和其他女人……”   “那简单、不脱衣裳呗……”陆思贤顺口一提,她当时就看了几眼,具体情节不知道。   “哦,孤知晓了。”秦若浅笑意深厚,眸色漾着不可察觉的诡异,手在她的外衣上一阵游.走,“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不如我们试试?”   “试试、试什么试,我又没玩过,你凭什么拿我试,你、去试试宇文信,我觉得那个比较靠谱。”陆思贤一面说,一面连滚带爬地往床里挪去。   老天爷,为何原主做的缺德事,都让她来背。   看着她胆小懦弱的样子,秦若浅的心思也跟着放松下来,索性顺势躺了下来:“我对男人没兴趣,莫不是你想戴绿帽子?”   陆思贤抱着床上唯一一条厚被子,尴尬地陪笑:“那个、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哪儿能没点绿?”   “这句话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小绿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秦若浅侧身躺着,黑衣包裹的玲珑曲线完全展现在陆思贤面前。陆思贤咽了咽咽喉,默默转头,再看一眼,宇文信真的饶不了她。   好似听到她的心内话,秦若浅兀自开口:“我打了宇文信,差点废了他。”   “废、废、废了他?你废他哪里?”陆思贤震惊,一张小嘴怎么都合不上,把男主变太监了?   “本想废了他,奈何他功夫太高,就失败了。”秦若浅淡然,说话的功夫眼里涌现寒光。   陆思贤往角落里又缩了缩,简直就是妖孽,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秦若浅伸手就将她拉入怀里:“他数次辱骂你,我当为你出口气。”   陆思贤被她搂在怀里倒吸一口冷气:“那个、谢谢啊。”   “就一句口头谢谢,太没有诚意了,好好感谢,我们下次才能继续。”秦若浅贴着她的耳畔,齿间轻轻摩挲,淡淡的墨香气在鼻翼萦绕,就像眼前多了一漩涡,把持不住自己就会掉进去。   “殿下能不能矜持些,少说些虎狼之词,旁人听到了不好,有失您的身份。”陆思贤觉得耳朵疼,不明白没事咬她耳朵干嘛,不觉得脏吗?   再咬她耳朵,她下次就一个月不洗耳朵,脏得这个妖孽拉肚子。   “在小绿面前,就不需要身份了。”秦若浅放弃她的耳朵,转去亲吻发丝,漩涡在心中翻腾,愈来愈深了。   陆思贤动弹不得,感觉这个女人力气太大,想起其他办法来吸引她的注意力,道:“殿下打了宇文信,就能将他推到太子跟前。”   鼻尖涌动着少女清香,熏风解愠,秦若浅不在意:“太子不足为惧。”   “嫡长为先,是大麻烦,殿下,你别亲了……”陆思贤大喊一声,门外的青竹蓦地睁开眼睛,狐疑地朝门内看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陆思贤喊过就后悔了,门外还有根木头,当即就闭紧嘴巴,看着‘恶狼’。   床.笫间的温度在一身喊叫中莫名升高,撩人的秦若浅摸摸自己的耳朵,有些烫手,“小绿,你再喊,那根木头就要冲进来了。”   “殿下寻我,定是有正经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告诉您。”陆思贤笑得很虚伪,傻子都能看明白是假的。   秦若浅不在意真假,来这里自然是有正经事,于是将人搂得更加紧,手落在她的脊背处拍了拍,哄猫儿一样哄她:“小绿可知云山可还有活口?”   她需要能拿捏住皇后的人。   “云山、活口?”陆思贤微微惊讶,书里好像没写,她警惕道:“殿下要云山颜氏的人做什么?”   “小绿想知道?”秦若浅贴近她的面门,舌尖在她额心处碰了碰,怀中人紧张得一颤:“说正经事,你舔我干嘛,要不要……”   算了,这个妖精不要脸了。   陆思贤长吁短叹,她这辈子翻身无望了,男主来劈死她算了。   “云山颜氏的人还有,皇后的堂侄女还活着,在哪里就不知道,宇文信好像知晓,你去问他。”   “怎么又是宇文信,他的秘密你怎么都知晓?”秦若浅终究起疑,乌黑分明的眼波里,荡开了几缕涟漪。   陆思贤随口一说:“我掐指算出来的。”   “那你掐指算算我们何时圆房?”秦若浅自然不信鬼话,就算当真有颜氏的传说,也算不出这么个隐秘的事。   陆思贤咬牙切齿:“我掐指一算,一辈子都不可能圆房。”   “你掐的哪根手指,依我看也不大灵,不如拿匕首剁了。”秦若浅说罢,伸手就就要去捉住陆思贤双手,吓得她忙改口:“算错了。可以重新算,我们好好商量。”   秦若浅眼中漾过得意的笑:“哪日圆房?”   “黄道吉日。”陆思贤憋屈得慌,将青竹骂了无数遍。   秦若浅睨她一眼,本想再逗弄几句,可正经事要紧,摸着她修长的五指:“小绿再说一说,那个人是什么人?”   “皇后的堂侄女,能不能把人抢回来要看殿下的本事。”陆思贤破罐子破摔。   那位颜氏女确有几分本事,不知是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皇后临死前埋下的棋子,本意如何,也不用去查,只需去问问皇后。   但是她不会去为秦若浅这个妖精卖命的。   “问宇文信,不如去问皇后或者齐国公。”秦若浅想好对策,将被子一盖,眼前一片黑暗,“宫里今夜回不去,今夜暂时借你的床睡。”   “你睡就睡,松开我成不成。”陆思贤又是一声暴怒,秦若浅皱眉,左右看一眼:“再不睡拿绳子绑起来,就安分了。”   陆思贤:“……”   妖孽。   ****   婚期在即,庭院都需修缮,聘礼一事齐国公撒手不管,齐国公夫人素来喜欢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亲自来回忙碌。   庭院如何修缮,还要问问陆思贤的意思。   是以,齐国公夫人怕陆思贤白日里就出门,清晨就来堵人。   青竹靠着柱子合眼小憩,听到脚步声后就当即睁眼,伸手拦住夫人:“夫人您不能进去。”   “再不进去,人就跑了。”齐国公夫人晃了晃手中的图纸,示意她让路。   青竹耿直:“屋里有两个人,您不能进去。”   “两个人?”齐国公夫人又是一阵头疼,好不容易盼来成亲,还敢在自己院子里玩女孩子……   屋里的秦若浅耳力好,在齐国公夫人进庭院的时候就知晓,看着里面缩在墙角里睡觉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轻轻掐   了一把,“小绿,你母亲来捉奸了。”   睡梦中的人一抖,迷糊睁开眼,没看清眼前的人,就听到齐国公夫人怒喊声:“你让我进去,我去收拾了那个女人,不能让公主知道。”   秦若浅唇角弯弯,这位婆母挺有趣的。   未等陆思贤醒过来,她直接从后窗翻出去,等齐国公夫人冲进来,就看到床上只有陆思贤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秦若浅:有的时候不用打架就能解决一个高手。 第11章 试探   陆思贤朦胧醒来就见到青铜养母愤怒的脸孔,不知发生何事:“您这么大早来我屋里做什么?”   “就你一人?”齐国公夫人扬氏不理会她,跑去柜子里翻腾,凡是能装人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这时陆思贤清醒过来,抱着被子去找秦若浅,唤来青竹,悄悄问她:“七公主呢?”   若竹指着后窗:“只有那里可以逃跑,我方才听到声音,应该是翻窗走了。”   七公主好生奇怪,明明可以走正门,为何来去都要爬窗户。   陆思贤这才放心,倒头继续睡下去,由着青铜养母继续去翻找,横竖是找不到人的。   果然,找不到人的杨氏郁闷罢手,拖起陆思贤:“整日无所事事,不如去宫里约公主去游船,培养感情。”   “不去,七公主性子刁蛮,将我推进湖水,会淹死我的。”陆思贤拒绝。   杨氏觉得有道理,想了想,“不如约公主去赏花。”   陆思贤还是不肯:“花上有刺,她推我进花丛,岂非扎成筛子?”   “那去赏、去狩猎?”杨氏又想出一办法。   陆思贤摇首:“公主故意拿箭射我,如何是好?”   站在一侧的青竹实在听不进去了,插嘴说一句:“公主这么想置你于死地,为何还要成亲?”   杨氏犹豫下来,蹙眉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公主为何推你到湖里,把你扎成筛子,她有什么好处,你被她拿箭射死了,她岂非守了望门寡?”   陆思贤眼中的笑冷了下来,死死瞪着青竹。   青竹默默后退,不敢再说一句话。   最后陆思贤还是被杨氏推进宫,亲自让人在宫门口候着,不到天黑不准出宫。   赶鸭子上架,陆思贤边走边想着怎么打发一整天的时间,依靠秦若浅的性子,今日多半不在宫里,应付一下就可以出宫了。   到了临华殿,七公主的婢女道她方出宫而去,两人擦肩而过。   陆思贤心知肚明,哪里是什么擦肩而过,分明是彻夜未归。   出了临华殿,就要出宫,不想半路遇到出来散心的皇后。   皇后坐在御辇上,见到神清气爽的陆思贤,眼皮微微一掀,发觉她精神好了许多,比起以往,眉眼多了几分成熟。   “世子这是从哪里来的?”   “本去见七公主,可惜她不在,故马上   出宫回府。”陆思贤毕恭毕敬,双手揖礼。   人在眼前,比起从前也更为恭谨,杏黄色的袍服让整个人昳丽不凡,皇后状似不在意,“世子来回匆匆,也是累了,不如本宫替你去寻七公主,你在梨园处等等?”   皇后恰好在梨园入口处将人拦截,接着想同人多说几句话,屏退内侍宫人。   陆思浅未曾抬头,错过皇后眼中的一抹紧张。她也有些话想同皇后说,正好就答应下来。   一行人挪去梨园内,皇后扶着宫人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来,眉眼紧蹙,似很痛苦。   陆思贤下意识看向她的双腿,心中有了想法,老皇帝就是一个变态,将人禁锢在宫里,又恐她逃跑,在她日常饮食中下.药,腿脚走不动路了,就无后顾之忧。   她静静地站在廊下,等到皇后进去后才踏足,而上座的皇后恢复常色,招手示意她近前。   “那日公主亲口说喜欢世子,非你不嫁。”皇后面上恢复慈和的笑意,让陆思贤坐近些,如此才可看清她近来好不好。   陆思贤不敢同她太亲近,原主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对皇后一直不喜,嫁给仇人为妻,母仪天下,多少都有些不耻,是以两人关系不好。   “公主深情,臣受之有愧。”   皇后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又恐旁人怀疑,旋即就转首,装作不在意:“你可喜欢她?”   “皇后娘娘为何觉得女子会喜欢女子?”陆思贤故意露出不耐的态度来,却不敢去看皇后,她怕露出破绽。   声音不大不小,唯独皇后能听见,她目露沧桑:“你若不喜欢,我可以替你将这门亲事退了。”   又是退亲,陆思贤面露惊喜,可转而一想,她利用皇后,若是秦若浅知晓,多半会怀疑她二人的身份,不能答应。   她沮丧道:“七公主知晓我是女子。”   “知晓也无妨,她来我处与我谈交易,提前婚期,对太子不闻不问,她便替我恢复云山旧貌。”皇后漫不经心,在不经意间又看向低头的陆思贤,眼中的思念徐徐展露出来。   陆思贤照旧不闻,也没有太多的震惊,秦若浅虽说是个妖孽,可近日所为都不像是傻白甜,大有黑化的趋势。   她不明白,秦若浅还没有受到刺激,怎地就黑化了,一面回应皇后:“七公主颇是奇怪,她总盯着我不放,宇文信对她情深,可她置若罔闻。她若选择宇文信,宇文家必然是有求必应。”   “我不懂政事,听你这么一说,她或许喜欢女孩子。”皇后笑意温和,瞧见对面的孩子陷人苦恼中,忍不住出言提醒。   七公主在宫内惯来刁蛮,可那日一见,是有大智慧之人,可见传信不可信,她想了想,又觉得可惜,女子不能为帝,不然她倒可帮助一把。   陆思贤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一本言情小说,并非是百合文,哪里有女子喜欢女子。   不过女配惯来喜欢玩女孩子,难不成这股恋爱脑转到女主身上了?   陆思贤没有回应,皱眉不解,灵动厚活泼,皇后觉得她很可爱,便道:“七公主聪慧,她知晓你是女子,还要嫁给你,可见心思是对着你的。”   “我不信。”陆思贤眼神复杂,抬首看向皇后,眸色清纯,没有原主的鄙夷,让皇后心中泛起温柔,主动道:“可要我给你试试?”   “如何试?”陆思贤好奇。   她与原主的反应不同,皇后微微诧异,但少女心思多变,怀疑转瞬即逝,没有多想,只道:“我自我的办法,不过她若对你真心,你该如何是好?”   “不可能。”陆思贤脱口而出。   皇后笑而不语,面色和蔼,端起茶细细品,眉梢舒展下来。   陆思贤意识自己的失态,也端起茶盏故作品茶般浅尝一口,苦得皱眉,皇后笑了笑:“这是莲心茶,自然是苦的。”   “晓得了。”陆思贤放下茶杯,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的双腿,眉头一紧:“娘娘的身子当真治不好?”   “不用在意。”皇后语气平淡,面色闪过阴霾,恐让陆思贤察觉后,瞬息恢复常色。   陆思贤还是看见了些许不对,她下意识就道:“不在意好像不大好,您还挺年轻的。”   皇后沉默不回,她等了片刻只好作罢。   在两人无话可说的时候,宫人禀报七公主来了,陆思贤向外看去,秦若浅依旧一袭大红宫装,步履生辉,柔弱无骨。   感慨她的美貌之际,想起她打伤宇文信,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就周身发麻。   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是要远离的好。   “儿臣见过母后。”   声音轻轻柔柔,与花般的年龄极为符合,皇后看着她在陆思贤身侧落座,温和一笑:“本宫同公主有些话说。”   这就开始了?陆思贤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行礼离开。   待她离开后,皇后直接开门见山:“我这里也有一交易,公主想做吗?”   “母后直言就是。”秦若浅秀眉飞扬,目光里漾过皇后的笑。   今日的皇后与众不同,平易近人不说,就连那股淡淡的笑都是由衷而而来,她看向殿外,皇后这般缘故是因为陆思贤?   她想不明白,皇后开口说话:“我欠齐国公一个交情,陆思贤道她不想娶公主,想让我帮忙退婚。”   秦若浅冷笑,深邃的眼眸里寒意渗入,小世子的套路还真不少,竟有办法求到皇后这里,她试探道:“皇后娘娘给的交易是?”   皇后道:“废太子,立九皇子为储。”   秦若浅深吸一口气,皇后确有本事做到如此,但这样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她笑着拒绝:“儿臣不想做这个交易。”   “为何?”皇后言笑晏晏。   “陆世子在我这里、千金无价。”秦若浅一字一顿,目光静静凝视皇后,微微扬起下颚:“您还是拒绝陆世子的要求为好,儿臣性子不好,没了这桩亲事会寝食难安,做了对陆世子不利的事就不好了。”   皇后皱眉,这般的性子与皇帝厌恶,得不到就要毁掉,她后悔答应这件亲事了。   秦若浅又道:“儿臣性子不好,但喜欢的人会放在心尖上,不会像圣上那样,您大可放心。”   皇后微微放心,颔首道:“既然你不愿退,本宫回绝齐国公父子就是了。”   “也可,烦请母后与齐国公说一声,儿臣会对陆世子好。”秦若浅起身,不愿同皇后再说,她要追上小世子问明白。   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退婚,泥人也有几分性子了。   皇后没有阻拦她,吩咐人回宫。   那厢陆思贤优哉游哉地在宫道上慢走,好奇试探的结果,未曾想到被惹毛的秦若浅向她这里追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完结的《以下犯上》开奖了,注意查看后台站短。 第12章 行不行   跟着她的宫人提醒她,七公主来了。   下意识回头一看,拔腿就跑。   秦若浅惯来不会在人前同她多话,这个时候过来,多半是皇后试探失败来算账了。   宫人看着狂奔的人影,歪了歪脑袋,没有反应过就见到七公主跟着过。   陆思贤一路狂奔至宫门口,穷尽当年体育中考八百米的力气,爬上马车的那刻起,灰蒙蒙的世界都已经亮了。   整个人累得躺在车上,四肢就差跑得抽搐,在马蹄哒哒走的时候,不怕死的掀开车帘,宫门处秦若浅在望着天发呆,多半是没辙了。   还好、还好,不过这种事不能再干了,指不定下次就要当场暴毙了。   躺在车里后,粗粗喘气,她回府后闭门谢客,将窗户从里面钉死,这样秦若浅就来不了。   说干就干,钉死窗户,叮嘱青竹,晚上睡觉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免得小命不保。   一再嘱咐后,青竹泛起迷糊:“七公主放行吗?”   “不放,任何人都能放行,就她不能放。”陆思贤斩钉截铁。   青竹似懂非懂,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陆思贤睡了几夜好觉。   或许是她的名声太臭了,总有人来请她出去玩,青楼楚馆是自然的,时而还有画舫,眼前浮现左拥右抱的画面,不觉一阵发抖。   拒绝一个又一个的邀请,齐国公夫人心大地来让她入宫赴宴。   王贵妃生辰,请了戏班子听戏,邀请一众贵夫人,与她有姻亲的齐国公府如何会错过。   陆思贤想起秦若浅就觉得发抖,这个女人就像是胶水,粘上就黏在一起,使劲撕了还会手疼,得不偿失。   为了不遇到秦若浅,她以病为由,拒绝赴宴。   齐国公夫人没有在意,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见她脸色苍白,就默默摸了一把她的小脸:“也可,我一人去了,你莫要随意出门。”   陆思贤郑重点头:“儿一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静待娘回来。”   齐国公夫人心满意足地去了,没多久齐国公又来了,她头皮一紧,齐国公只送来一封信,二话没说就走了。   真是多话的养母,一字千金的养父。   这两人当年是如何看对眼的?   信是皇后的,写的是那日试探之事,她看不懂,让青竹读给她听。   青竹读得抑扬顿挫,最后末尾一句:“公主坚贞,心中唯你,人海茫茫中甚是难得。”   陆思贤说不出的震惊,皇后竟拿太子的位子来诱惑秦若浅,这倒还没成功,那秦若浅忙来忙去忙什么?   难不成很武曌一样做女帝?她这厢不解,剧情在脑海里浮现,王贵妃生辰宴,宇文信像女主表白,互诉衷肠。   宇文信差点被废,这个时候表白,会不会有新进展。   剧情有了变化,她要不要去试试?   令人去打听宇文信可去宫里,那点小伤对主角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小厮出去后迅速又回来,宇文世子入宫去了。   没有她,剧情好像自己走得更快些,她这是越帮越忙?   自己一人在这里无亲朋好友,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长吁短叹后,皇后送信来,让她入宫。   躲不过去,唯有硬刚。   换了一身素净的袍服,戴着玉冠,同青竹一道进宫,半路上遇到搬运贺礼的九皇子秦承宗。   原主曾对秦承宗不喜,两人素来针尖对麦芒,一见面秦承宗就讽刺上了:“听说世子不行,今日看着也不像,是不是只有在那些事上感觉不好?”   陆思贤不明白,什么叫听说世子不行,这是谁传出去的糟心话。   “想来也是真的,毕竟是齐国公自己说的,应该错不了,不知世子可要名医,不如挂榜寻医,不过这样一来,世子的名声就毁了。”秦承宗笑得嚣张,甚至挑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思贤一脸深沉:“你和七公主是不是一个妈养的,有你这么损姐夫的吗?我如果不信,你姐就要守寡,这么悲惨的事,你是怎么笑出来的?”   看着又蠢又傻的女主弟弟,她不禁哀叹,作者塑造这个人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人都傻了还怎么做皇帝,难怪最后男主几乎做了摄政王。   她悲天悯人般看了傻子一样,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行不行,你姐知道。”   秦承宗:“……”好像哪里不对劲。   陆思贤素来不和孩子计较,拍拍手就往王贵妃的宫里走去,走出去很远后,秦承宗回悟过来。   陆思贤欺负他姐了……   气得他当即暴怒,追上人就要去打,恰好皇后经过,他这才收敛,气呼呼地回宫而去。   下次逮到这个混蛋,先让她变成内侍。   陆思贤神经粗大条还没有发现秦承宗的想法,见到皇后行礼,好奇道:“您寻我有事?”   “你可想好了,秦若浅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秦承宗靠不住,性子暴躁,经不得大事,不过秦若浅若可以拿捏住他也可。”皇后徐徐出声,示意周遭的人都退开,唇角蕴着亲近的笑容。   陆思贤没来由地生起一股亲近,皇后心思深,又非恶人,让她身在异世的心微微有些感动,回道:“九皇子确实不成事。”   皇若有所思道:“我瞧着她姐弟二人关系并不亲近。”   “嗯,是不大好。”陆思贤抬首看向坐辇上的皇后,由衷一笑:“娘娘去赴宴?”   “不去,我若去了,喧宾夺主,王贵妃会巴不得拿大棍赶我出去。”皇后玩笑一句,见她脸色不豫,下意识道:“听说那日七公主追你,吓得你跑了?”   陆思贤也不觉得丢人,在皇后面前叹息:“七公主会武,都能打伤宇文世子,我打不过她。”   “哦,我竟不知她会武,约莫是你没理,去哄哄就可。”皇后想起她往日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与近两次相比,相差太多,大概是因有了七公主,性子才会有些变化,她又试探道:“你今日好像变了些许。”   “嗯,被秦若浅隔三差五地压着,能不变嘛。”陆思贤小声嘀咕一句。   皇后没有听清,皱眉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您让我来是有何事?”陆思贤不敢说太多,忙问正经事。   “问问你可想入朝,本朝没有太多的规矩,驸马也可入仕。入朝可做许多事,你……”皇后没有说下去,当年云山族人淳朴,不涉朝政,不闻外间事,毫无势力,这才被皇帝轻易覆灭,就连喊冤报仇的人都没有。   入仕?陆思贤嘴角抽了抽,她在这里大字不识几个,别说入朝为官,皇后的信都读不通,她摇首拒绝:“我无此心。”   皇后略显失望,也没有再勉强,只道:“你回去好好想想。”   陆思贤不应,皇后又道:“可想好如何哄人?”   “怎么哄?吃饭看电影,还是送花?”陆思贤张口就来,她的世界里无非就是如此,再不行就送钱,可惜她没钱。   “看什么?”皇后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时间又甚是紧迫,便道:“女孩子无非喜欢胭脂衣裳,我这里倒有些,你可要?”   皇后之物,都是最好的,进贡不说,宫里人最会见风使舵,送去中宫的自然最佳。   陆思贤收下了,皇后忽觉心中一口浊气吐了出来,低声道:“云山的仇恨,你莫要在意,听齐国公的话,好好做一世子。”   说完后,皇后极为疲惫,吩咐人回宫而去。   陆思贤望着她的背影,书里最悲剧的莫过于眼前的皇后,看似高贵,皇帝言听计从,奈何身上的血海深仇让她无法呼吸。   手中握着调漆小盒子,皇后的用意很明显,让她趁着今日贵妃生辰,去哄一哄秦若浅。   皇后留下一位小宫人,引着她去贵妃处。   随意一抬首,发觉小宫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她仔细想了想,是东宫给她带路的人。   她大吃一惊:“那夜是皇后令你去救我的?”   小宫人开心一笑:“对呀,那日皇后令我守在东宫殿外,我见您越走越偏,就给您带了路。”   陆思贤颔首,没有再问,跟着她往后宫而去。   贵妃的殿宇靠近中宫,当年若无颜氏女,她便是今日的皇后,是以她心中不平,住处靠近皇后,就等着皇后身死,她做继后。   没走多久就到了,小宫人不敢靠近,送人至宫外,请她一人入内。   贵妃处奢靡铺张,遍地盆栽都是名贵花卉,许多夫人围在一起赏花,而贵妃处却是阴云密布。   秦承宗气得肝疼:“陆思贤说他与阿姐在一起早就、早就……”   王贵妃不信这番言辞,手中拿着金凤步摇,看着凤凰于飞,心中那股郁气又涌了上来,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还是选择将步摇插上发髻,皇后背后无根基,她今日越矩也无妨。   看着发髻上的凤凰,她笑了笑:“此事去问问浅浅就知晓,你慌什么,就凭着浅浅对陆思贤的厌弃,这事也不大可能。”   “我去问阿姐。”秦承宗怒气滔天,转身就要出殿,却见秦若浅红衣的衣摆,他迫不及待道:“阿姐,你可知陆思贤说你与她早就同房了。”   秦若浅一怔,见他眼中怒气,随口道:“确有此事。” 第13章 初吻   “你二人真是、毫无廉耻。”秦承宗怒骂。   王贵妃闻言朝姐弟二人看了一眼,数步外的秦若浅像一朵傲然独立的红牡丹,经过风雨的打磨,那股逼人的傲气直逼而来,她下意识一顿。   这样的女儿出乎她的意料,似乎就要脱离她的掌控了。   秦若浅刁蛮的性子是她宠出来的,这么多年来皇帝也喜欢这个女儿,几乎要求必应,将人宠得无法无天,未成亲就先圆房,皇帝若是知晓,只怕公主的爵位都会剥夺了。   她张口就要骂,秦若浅冷笑:“阿弟还是管好自己的事为好,你贪污的那些事可都是我替你善后的,圣上若是知晓,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骂人吗?”   秦承宗怔住,见她神色笃定,不似作假,顿时噎气。   秦若浅看向王贵妃,见到她发髻上的步摇,觉得刺眼,用冰冷的口吻提醒道:“皇后还活着,你这样传到圣上耳中,觉得自己贵妃的位置太高了吗?”   王贵妃一咯噔,被她犀利的口吻吓得忙摘了金凤步摇。   殿内一阵逼仄,秦若浅觉得烦闷,连请安的事都懒得再做,转身就走,出殿后内侍来报。   陆思贤入宫,又恰巧遇到皇后,两人说了几句家常话。   皇后鲜少出宫,怎地每次出宫门就会‘巧遇’陆思贤,她按下狐疑,疾步去找陆思贤。   齐国以牡丹为尊,王贵妃就在宫里遍植牡丹,以此来提高自己的地位。   陆思贤不愿与那些世子郎君在一起谈天说地,有才学的吟诗对曲,她压根不会,脑海里唐诗三白首,说出来会吓死人;不务正业的就会商量怎么去玩,哪座青楼的花魁最美,哪处画舫的曲最好听。   随处走动就见到大片牡丹花,红色妖娆,让她想到妖孽般的秦若浅,脑海里还没浮现秦若浅的样子,后面传来娇滴滴的女子声音:“陆世子。”   疾步而来的秦若浅见到花中的陆思贤,今日一身湛蓝色的澜袍,站在花丛里笑意绵绵,那股笑意澄澈,小猫儿般的模样,与平日里讨好她的神色不同。   她笑了笑,然而看到花丛里的另一人时,笑意顿住,透着蚀骨的冰冷。   走近后,陆思贤就笑不出来了,后退半步,而秦若浅才看清她身侧是安相家的庶女安如卿。   齐国设左右二相,平衡朝堂,将皇帝的权力推向最高峰。   左右二相都是皇帝的人,轻易不可拉拢,她也无心拉拢,走至陆思贤身侧,伸手将人拉了过来,“方才齐国公夫人道世子身体不适,不想你竟在这里幽会佳人,孤男寡女,世子眼中就无避嫌二字?”   陆思贤只顾看花,同安如卿说了几句话,没有想到这层,尴尬一笑:“我忘了。”   安如卿被说得面红耳赤,张口想解释,秦若浅又嘲讽道:“姑娘还是顾好自己的身份,陆世子身子不好。”   陆思贤顿觉无语,她那个爹真是一奇葩,将她‘不行’的名声宣传出去,真是对得起她。   她扶额无奈,而秦若浅揪着她的手腕,直接拖离花卉,气得安如卿脸色都变绿了。   两人拉拉扯扯离开后,安如卿羞愤,踢了一下脚下的牡丹花,眼下浮现一小盒子。   趁着左右无人,顺手捡了起来,发觉是一上好的脂粉。   这是陆世子丢下了的?丢下盒子地方唯有陆世子站过。   她看着皱了皱眉,随手塞入袖袋里,装作无事般离开。   那厢纠缠不休的两人跌跌撞撞地离开花圃,不少宫人见到七公主凶狠地拽着陆世子,吓得忙后退,装作没有看见。   走了数步后,秦若浅脚步一停,十步外站着宇文信。   陆思贤脑子迅速转动着,使尽力气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可是半道上又被秦若浅抽了回去,“你安分点。”   “你规矩点,我一男、你一女,别人会说你不知羞耻。”陆思贤不怕死地说一句,对着宇文信讨好一笑,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魔王,“世子肯定来寻七殿下的,我这就走,不耽误你二人。”   秦若浅瞧着她谄媚样,攥着她的手腕恐吓:“陆世子敢迈出一步,孤今夜就去找你圆房。”   “圆、圆、圆什么房,好好说话。”吓得陆思贤嘴巴都歪了,在男主面前说与女主圆房,寿星公做寿,活腻歪了。   她不得不对着宇文信深深一笑:“我还有事,真的该走了。”   秦若浅揪着不放。她含泪长叹,就没人能管得住这个妖孽吗?   她缺一紧箍咒……   秦若浅看见她眼中的慌张,觉得奇怪,在宇文信步步走近后,她钳制住小世子,将人推至墙角,迅速压了上去。   当着宇文信的面亲上陆思贤。   宇文信满面不可置信,完好的那只手紧紧握拳,眼中迸发出冷冽的寒光,而置身在秦若浅的热切亲吻中的陆思贤脑海里一片空白。   说好的温柔婉约大方体贴矜持骄贵的女主呢?   她几乎忘了拒绝,甚至将自己惧怕的宇文信抛之脑后。   秦若浅惯会调.情,将人压制住,手臂作挡,拦住小世子离开的后路,唇角紧紧缠着她的舌尖。   她本就不是寻常的性子,重新活过来,脑海里的世俗规矩都抛得干干净净。   陆思贤身上染着的牡丹花香带着迷人的味道,让本当玩笑的人沉浸其中,秦若浅感觉到怀中人的迷茫,终究选择松开她,伏在她耳畔低语成笑:“荒.淫无度的陆世子竟然连亲吻都不会,也真是有趣的。”   “我的初吻、秦若浅你无耻。”陆思贤几乎暴跳如雷,竟然舌.吻……她同意了吗?   她不同意。   “初吻的意思是不是就是第一次和人亲吻?”秦若浅聪慧,从两字的字面意思猜测出来。   看到她又羞又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觉得猎物蠢笨呆萌,也是有趣,然而她不喜欢她对宇文信谄媚讨好的样子。   讨好她就算了,怎地还去讨好一男人。   陆思贤抬起袖口就擦了擦嘴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如果死了,记得给我找个凉快点的坟地,我怕热。”   面前的小世子蔫了,秦若浅淡淡地笑了笑,也不顾及在场的宇文信,低声宽慰她:“我在,你怎会去死。”   “够了。”宇文信恼羞成怒,看着不顾羞耻的两人,气得就差呕出一口鲜血来,他喜欢的七公主活泼灵动,不会这么调.戏其他男子,眼前的人与青楼花魁有何区别?   不,花魁还没有她妩媚的姿态。   被这么一声怒吼,陆思贤吓得心口一跳:炮灰女配的生活终于对她这只弱小无住的小猫咪动手了。   宇文信看着她一副软弱无力又贪生怕死的样子,露出一副不屑,骂道:“枉为男儿。”   “我本就不是男儿。”陆思贤委屈地小声嘟哝一句,听得秦若浅唇角弯弯,压地声音告诉她:“你若是男儿,我便主动退婚。”   陆思贤眸色湛亮:“你告诉我,怎么把自己变成男儿?”   秦若浅冷笑:“把你自己塞回你娘的肚子里,重新生一回。”   面对秦若浅冰冷的笑,陆思贤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她没法和她硬刚。   低人一等,保住小命就成。   那厢的宇文信见两人卿卿我我将他晾在一边,气得摔袖离开。   见他离开的陆思贤脚步一软,瘫软下去,秦若浅伸手一捞,将人扶站着:“堂堂齐国公世子骨气哪里去了,何必畏惧一侯爵世子。”   “我不是畏惧他,我是畏惧男主的光环。”陆思贤哭丧着脸,她大概离死不远了。   “何谓男主的光环?”秦若浅不明白,她怎地从未听说过这句话,难不成又是市井上的话语?   陆思贤张口想解释,发觉没法解释,硬生生地将那些话憋了回去,推开秦若浅。   下一息,双腿一软,就这么生生地跪在她的面前,也不再起身了,哭道:“你放过我吧,大好岁月,你让我多活几天,你看你们这里美食这么多,我还没有尝过,我不想死。”   “你在害怕什么?我既嫁给你,就不会揭露你的身份,难不成宇文信知晓你是女子,以此来威胁你?”秦若浅的声音缓慢而阴沉,若真是这样,她必会先在宇文信揭发前杀了他。   秦若浅前世里就是摄政公主,心狠惯了,凡是挡道者,都会果决除去,是以她得罪不少人,在死前想明白了,有些事要做就得干净,不能让别人知晓。   陆思贤呆呆摇首:“你为何喜欢我?”   “因为你的眼睛好看,我很喜欢。”   陆思贤:“那我……”   “那你挖了你的眼睛送我?”秦若浅勾唇一笑,笑容宜人,那双眼睛似是被春雨洗过,泛出温暖的光泽。   “笑得好看,却说出这么残忍的话。”陆思贤忍不住嘀咕,破罐子破摔道:“你弄死宇文信,我就娶你,和你天长地久。”   秦若浅沉默不答,透露出高位者的威严和杀伐,在考量这件事若真做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而这份后果,她能否承担。   陆思贤见她不回答,也没有当回事,想起皇后的话,就想将东西送人,直接了事。   在袖口处摸了摸,发觉那里空了,她略有些慌了,再去翻找,里面空无一物。   “你找什么?”秦若浅奇怪。   陆思贤大咧咧地开口:“皇后给的脂粉,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若浅本来就不是寻常人,张扬霸气,不能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 第14章 陷害   因着贵妃在后宫树大根深,来给她庆贺生辰的命妇不在少数,整个宫殿都有不少人走动,宇文信摔袖走后,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七公主与陆世子之间拉扯,不堪的话瞬息传了出去。   而陆思贤这里不经意间把皇后出卖了,下意识反应过来,立即改口:“皇后给我母亲的脂粉。”   “皇后为何好端端地赏赐齐国公夫人脂粉做什么?”秦若浅好奇,皇后做事愈发古怪,起初还当她与齐国公之间有私情,可皇后给他夫人送脂粉,态度又不像那么一回事。   她狐疑不定,丢了脂粉的陆思贤没心思再去找,丢了还是要找回来,看秦若浅这个样子也不必她去哄的了。   算了,还是先跑为好。   “时辰不早,我先回府去了,天黑路不好走。”   秦若浅不信她的鬼话:“午时未过,天黑是不是早了些,那厢太子来替皇后送贺礼,你不留下?”   “不了、不了,文人雅士那套我不会。”陆思贤爬起来就要跑,太子那个傻.逼有事没事就会赋诗几首,自己作不算,还要拉着别人一起。   她是不会去参加的。   陆思贤要走,秦若浅哪里会放过,生拉硬拽地将人拉去正殿。   太子好色,还爱做诗,总有那么些人附和,殿内多是世家子弟,未出阁的少女都在外间赏花,七公主一进去就吸引不少人的眼光,再看同行的陆思贤,他们扭头不再看了。   七公主貌美,却要嫁给了这么个窝囊废,真是不公平。   陆思贤又因秦若浅而收到憎恨的目光,顿时吓得就要后退半步,脚步刚挪动就被秦若浅拽了回来。   亲密的小动作又被宇文信看到,太子在侧,放肆地笑了笑,大步近前就要拉着陆事贤一道坐下。   太子才是真正的荒.淫,秦若浅下意识就皱眉,伸手就将人拽了回来,道:“阿兄就莫要管我们了。”   我们两字在旁人听来极为亲密,太子扫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宇文信,哈哈一笑:“好了,你的驸马你自己管。”   坐在太子之下的秦承宗郁闷地看着不害臊的两人,扬首大口饮了一口酒,再见两人一道坐下,他愤恨起身,走到两人跟前:“陆世子让一让,我同阿姐有话说。”   陆思贤求之不得,立马起身退出战火包围圈。   宇文信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诗词歌赋听得人无趣,陆思贤不亚于在上语文课,听不进去就转身看着殿外,想着自己的那盒胭脂去了哪里,思来想去还是去牡丹花圃里去找一找。   她悄然起身,宇文信亦是如此,而盯着她的秦若浅眼中漾过冷意,指尖敲了敲桌面,同秦承宗说话:“有人要欺负你姐夫了。”   “我没有那种窝囊废的姐夫。”秦承宗不理睬她。   秦若浅没有好耐心,惯来不是哄孩子的性子,秦承宗不出面,她便唤来十公主,拔下发髻上的金步摇,插上她的发上,“小十去给我看阿姐驸马去做什么了。”   十公主不过十岁的年龄,母妃不受宠,见到金色辉煌的步摇,当即点头答应。秦若浅又道:“七姐夫可是齐国公世子,若是有人欺负她,你就大喊一声,七姐给你做四五套新衣裳。”   宫里的小女孩子无非是争衣裳吃食,小十眼中发光,喜滋滋地去了。   姐妹二人的对话听得秦承宗面色发青,“阿姐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世子,还这么维护着?”   秦若浅性子磨完了,目露冰霜,“我的驸马,自然我来护着,难不成指望你?你且记住今日的话,不肯施以援手,将来就莫要指望齐国公的兵权。”   “你……”秦承宗气极,面无人色,“你莫忘了与陆家定婚的原因。”   秦若浅觉得好笑,她摄政多年,深谙朝堂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每一处人脉都可是最关键的,冷笑说:“那是你的事。你需要陆家的兵权,又在背地里嗤笑陆思贤,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将陆家的人当傻子?”   秦承宗憋屈着一张脸,无言以对之际,秦若浅又口出惊言:“我有个坏习惯,只要是我的东西,我就会越看越喜欢,哪怕是一无是处,我也觉得十分完美。”   “完美到你二人未成婚,就委身于她?”秦承宗几乎听不下去了,有这么一位姐姐当真是万分羞耻。   她抬首,触及到秦承宗面上的羞耻,幽深的眼波里毫无涟漪,“那又如何。”   秦承宗愤然离席。   ****   灵巧活泼的十公主一路跟到牡丹花圃,看着满目艳丽的花,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当即小跑着要过去。   脚步一抬,就听到有人说话:“陆世子若真不喜七公主,为何不退婚?”   说话的是宇文信,薄唇微抿,一张肃然的脸冷若冰山。   看着被冷意包裹的男主,陆思贤小腿发麻,怎么不按剧情走,这个时候男主应该去找女主秦若浅才对,怎地到她这里来了,真是个悲剧。   “我也想退婚,可是七公主不肯。”还有半句不好说,她死赖着我,我也没办法。   我恨不得把人打包送给你。   宇文信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恨不得上前捏死她,脚下步步逼近,人高马大的身材与陆思贤矮小的个子一比,显得对方几分阴柔。   他的自信心又找回来些许,故作淡然道:“那你可退亲,我可帮你。”   “怎么帮?”陆思贤被他的‘善意’蛊惑,一时间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为着小命只得先听听看。   宇文信道:“你只需继续你之前的生活。”   “不行。”陆思贤拒绝,这是什么馊主意,都被抓奸两次了,每每都不是好下场,再来一次,她就先被秦若浅弄死了。   她不肯,宇文信面色阴沉,又见她苍白的面孔,单薄如女子的身子,那口郁闷的气息又涌了上来,不觉走近几步。   两人僵持着,陆思贤被她吓得心都在颤抖,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有人喊话:“打架啦、打架啦,宇文世子打陆世子了……”   猛地这么一声惊吓,陆思贤被吓得一屁股走在地上。   一高一矮,一站一躺,还有几分被打的味道。   小十卖力地这么一声喊,吸引来不少人,陆思贤莫名腿软了。   这是谁喊的,还能和男主握手言和吗?   就连王贵妃都被宫人引来了,见到宇文信一脸阴沉地站着,不想得罪他,就立即唤人去扶陆思贤。   虽说与陆家联姻,可宇文家到底在朝有不少兵力,能拉拢是好事,便想做一和事佬:“想必有什么误会,都散开为好。”   陆思贤拼命地点头,还没开口,就见青铜养母冲了过来,满面焦急:“伤到哪里了,不是说不舒服在家待着,怎么又跑出来了,谁打的、谁打的?”   一句话喊得人尽皆知,偏偏她的嗓门大,又不像是泼妇,骨子里透着几分优雅与狠厉。   “不是、不是,我就是腿软了、站不起来。”陆思贤极力解释。   “什么,打得站不起来了?”   齐国公夫人又是一声惊喊,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各色的目光看着宇文信,有的甚至指指点点。   陆思贤一阵感叹,养母就揪着宇文信不放,非要去见皇帝辩是非。   花圃前闹得乱哄哄,几乎没她插话的余地,看着宇文信涨得通红的脸色,内心一阵痛快。   被压了这么久,难得看见他吃瘪,当即就想笑一笑。   一阵闹腾之后,王贵妃请了太医过来,按着她的手诊脉。   只见他一脸沉重地开口:“世子身子虚弱,伤了肺腑,怕是不大好。”   陆思贤一阵懵了,好好地怎么就伤了肺腑……还没想明白就听到青铜养母一句旧话:“儿啊……”   场面再度混乱,王贵妃按不下局面,齐国公夫人揪着宇文信不放,最后找来了齐国公。   夫妻二人带走陆思贤,临走前齐国公丢下一句话:“明日烦请宇文世子同我一阵面圣。”   宇文信:“……”   闹剧过后,王贵妃满面怒气,本来还想等圣上过来,到时晚间将人留下,心中恼恨宇文信不懂分寸,又嫌弃陆思贤连宇文信一只胳膊都打不过。   简直太没用了。   看过热闹后,众人怕惹麻烦,齐国公夫妇二人是出名的护短,怕惹上腥气,午纷纷向贵妃告饶。   好好的一场生辰筵席,开席刚过一半就被迫结束了,太子等人极为得意。   太子临行前,走近宇文信:“那名太医好似是七殿下的。”   宇文信面露阴狠,不予回应。   而观察许久的秦若浅靠着壁柱,懒散如脚下的猫儿,矜持而娇贵,而宇文信站在廊下,死死盯着她。   察觉到他的愤怒后,她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莲步轻移至他面前,淡笑道:“太子应该告诉你,太医是孤的人。”   宇文信不服:“不是吗?臣不知哪里得罪殿下,竟这般设计陷害臣。”   “你同陆世子过不去,就是得罪孤。但是孤不屑做这些小动作,太医是太子的人,信与不信是世子自己的事。”秦若浅自信,淡淡的日头打落在她的面上,白皙的肌肤细腻紧致,神态平静,唇角噙着轻微的淡笑,眉目曳情。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打包送给你,嘻嘻。   感谢在2020-09-12 20:11:18~2020-09-14 17:1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冬之雪人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哒哒哒 10个;愿逐月华流照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言之的猫 2个;为欢几何、齊東野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赫默与恶龙 6瓶;暴躁阿杨在线 2瓶;4694639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帽子   七公主无疑是很美的,惯爱一身红装,妆容精致,秀丽非凡。京中许多儿郎都曾做过七驸马的梦,就连宇文信都身在其中。   都道佳人配英雄,自信的宇文信与其他儿郎不同,他英气、拥有战功,在皇帝面前可得到信任,就连禁卫军半数都由他掌管。   无论怎么看,都是前途一片光明,是人都会选择他。   数次都败在一个纨绔子弟手中,颜面尽失。   “就算不是殿下所为,臣心中也是不服。”他咬牙隐忍,看着对面明眸璀璨的少女,心中那股郁气勃然而生。   秦若浅照旧风情一笑:“你连孤都打不过,不服也无用。”   宇文信冷笑:“那陆世子就能胜过殿下?”   “她为何要胜过孤?孤喜欢她,会让着她,不会同她动手。”秦若浅讽刺一句,眸子里闪过几分锋利,不顾他面色的难看,转身离开广华殿。   宇文信深陷麻烦之中,而被齐国公捉回府的陆思贤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没有受伤,太医为何要说受了重伤?   齐国公回府后,一言不发,与平常无异,细细去看,还是有些担忧。   杨氏一直在骂着宇文信,没有说她一句不是,溺爱的方式让陆思贤心中微微好受些,使计打发走她,同齐国公说话:“阿爹,你觉得那名太医是谁的人?”   “无论是谁的人,宇文与陆家都已交恶。”齐国公平静道。   陆思贤面露忧愁,主动道歉:“阿爹,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闻言,齐国公诧异地抬首,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瞬息又回神:“无妨,此事既然有人设计,不如顺水推舟,将宇文信赶出禁卫军。”   “您为何与宇文家过不去?”陆思贤抖了抖,和宇文信作对,小命不保。   陆思贤露出不解,眼眸澄澈,盈盈然的眼波里倒映出人影,没来由地让齐国公呼吸一滞,半晌才道:“这是朝政,与你无关,你先休息,此事莫要再管。”   又是这句话。陆思贤不满:“阿爹,我不是小孩子,府里的事我也要承担一二的。”   “不用。”齐国公丢下一句不讲理的话,匆匆离去。   陆思贤望天长叹,没多久青铜养母回来了,唠叨一堆养生的话,补品又塞了一大堆,她翻开看着,想起自己钱不多,不如拿去卖了,还能有一笔不少的银子。   齐国公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抠搜。   亦或是她非陆家的孩子,齐国公不愿她插手陆家的事,这样的想法也是常事。   她刚刚说的话,有些操之过急了,下次注意为好。   养伤的时日总是很无聊,幸好秦若浅没有半夜再来,她脆弱的内心得到不少安慰。   杨氏有两个女儿,陆琼枝、陆安枝早就出嫁,长女都已有了孩子,次女去年刚嫁给安相的庶子。   丞相安怀正的三子安旭之虽说是庶出,却早就入了礼部,身份不高,才能大显。   陆思贤‘受伤’后,两人回娘家的趟数就多了,加上齐国公揪着此事不放,非闹得圣上将宇文信踢出禁卫军才罢休,安相在两府中间调和,陆安枝回府劝说,做一和事佬。   而齐国公不肯低头,唯独让陆思贤去劝说。   陆安枝性子腼腆,皮肤白净,看上去很是随和,说话温温柔柔,就像是春风里走出来的女子,光是轻轻一笑,就让人感觉到春阳温暖。   她给陆思贤剥了橘子,耐心地将白色的筋一一除去,一面劝说:“阿爹性子太过倔强,给了宇文家教训就可,再闹下去对两府都不好。”   陆思贤知晓她的命运,丈夫虽有能耐,却很花心,庶子多才,难免就有傲气,加上齐国公不愿在仕途上帮助他,所以导致他对陆安枝不好,府里妾室也是不少。加上陆安枝又是温柔的性子,久而久之,这个正妻就比不上妾得宠。   想到这里,她先开口:“是不是二姐夫让你来的?”   安怀正那个老东西不会利用自己的儿媳妇,说出去面子都丢光了。   只有那个安旭之,才会这么不要脸。   陆安枝笑了笑,“嗯,你介意帮忙吗?”   “我帮忙也成,但是我有条件。”陆思贤张了张嘴巴,陆安枝笑着将橘子塞进她的嘴巴里:“什么条件?”   “我写信就成,你先去阿娘处,同她说说话,晚些让青竹给你送去。”陆思贤将她支开,她不会写字,得让青竹代笔。   青竹狐疑,但还是听命,糊里糊涂地将信写好,又糊里糊涂地交给二小姐。   这里没有浇水,陆思贤就想到蜡封,以蜡封住信口,就不怕陆安枝偷看。   那厢的陆安枝见到信,不明所以,也是糊里糊涂地带回府给安旭之观看。   打开书信一看,安旭之登时就翻脸了,张口就要骂人,却见安旭之一脸不明,压了压怒气道:“小舅子管天管地,还管到姐夫纳妾了。他让我将府里妾室送走,她便放下此事。”   陆安枝皱眉,沉默没有说话。   这件事也到此结束。   再度回府后,陆思贤躺在躺椅上,春日里的眼光很温暖,在她白皙的面孔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走过去之后,她伸手揪住陆思贤的耳朵:“小舅子管天管地,还管到姐夫纳妾了。”   “丈夫管天管地,还利用妻子去为自己谋利益。”陆思贤顺口回了一句,逗笑了陆安枝。   躺椅颇大,能躺下两人,陆安枝疲惫,顺势就坐了下来,两人肩并肩,亲密如旧。   “我晓得你为我好,可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哪里能杜绝,你看看阿爹,不也是有姨娘。”   “那不同,阿爹敬重阿娘,会利用她回娘家讨好别人吗?若是有朝一日,皇帝看上你,他都会把你献出去。”陆思贤一面说一面打量她的神色,在齐国公府败了以后,安旭之就把她送给了高官。   陆安枝不以为然,笑着戳她脑袋:“少胡言乱语,我也不劝你,宇文信打你,确实不该饶。”   陆思贤没有再说,不过安旭之这样的丈夫还是早日和离为好。   两人静静地躺着,陆思贤俏皮的模样让方才的不快散去,青绸般的长发散在身后,可见几分柔弱,眉眼舒展时又觉得清纯可爱。   陆安枝笑得给她梳好发髻,心中为这个‘弟弟’的身子担忧,指尖划过她颈下细腻柔软的肌肤,笑着开口:“你这肌肤比起我还要嫩滑,平日里如何保养的?”   “没有保养,天生的。”陆思贤自信地扬起下巴,盈盈眸光十分涟漪,女配唯一好处就是肤白貌美。   陆安枝没有生疑,这个‘弟弟’从小就是皮肤好,压过一众女孩子,长大了还是没有改变,摸着她小巧的耳朵,笑意无声。   出嫁的姑娘不能久待,用过午饭后,陆安枝就回相府。   陆思贤本想去劝劝齐国公,将这件事小事化了,可是几日都没有见到他,想劝也劝不了,恰好养母在,就说安旭之这个女婿。   不想,青铜养母对他满口夸赞:“能力好、品德佳,待人温和,听说下一步就要做户部侍郎了。”   “那是拿你女儿换来的。”陆思贤嘀咕一句,没敢说太大声,只道:“人不可貌相,他能力再是好,可对二姐不好,您要这个女婿当门神?”   “也是哦,我找陪嫁的来问问。”杨氏没有经历过太多的风浪,齐国公又是个好性子的,家宅安宁,妾室有什么不安,齐国公主动给摆平,是以警惕性不高。   陆思贤追道:“如果真不好怎么办?”   “让你阿爹出面,打不死他。”杨氏急匆匆开口,被她这么一说心中极为不安,忙去安排人回府问话。   解决这么一件事后,陆思贤继续躺在躺椅里睡觉,而宫里的秦若浅忙得不可开交。   太子作死给宇文信设局,是想让宇文信对她死心,不想齐国公护短,揪着这件事不放,若真将人踢出禁卫军,太子就是丢了夫人有折兵,损失很大。   她与齐国公一样的想法,将宇文信踢出去。   一则当是为陆思贤除去威胁的对象,二是她可安插自己的人。   她不会再次为男人做嫁衣,皇帝罢了,她也想去争一争。   镇北侯急得无奈,他膝下子嗣虽多,可最令他满意的唯有宇文信,不惜花重金想让皇后开口求情。   无关朝堂大事,都是小儿郎之间的吵闹,皇后当作闲话一提,此事就揭过了。   消息传到皇后处,她看着说情的宫人,冷冷道:“将这些给圣上送去,就道是镇北侯送来的,本宫不敢随意收外臣的礼。”   宫人匆匆去了,在殿外遇到秦若浅,她借机拦下,以此找到宇文信。   她要安插自己的人脉,就需要宇文信从中周旋,亦想明白她的小世子畏惧他的原因。   皇后无意于介入这些事,陆思贤本就无事,不如顺水推舟给秦若浅人情。   约见宇文信的时候,陆思贤收到七公主的邀约,赴酒肆一见。   妖孽来找她,定没好事,她不见。   青竹认真读信,读到最后一句:“陆世子若不愿前往,明日定送一顶染绿的帽子。”   陆思贤惊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脑袋,看向青竹:“什么帽子?”   青竹耿直:“绿帽子。” 第16章 女装   戴绿帽子这个事,陆思贤是不介意的,不去的话,秦若浅肯定半夜又要爬她窗户。   思来想去,她决定带着青竹出门去酒楼。   她惯来坐车,骑马还是不会,看了一眼青竹的座骑:“有空教我骑马。”   青竹不明白:“国公夫人道您会骑马。”   “我忘了怎么骑,行不行?”陆思贤郁闷,这个高手中的炮灰为什么智商这么低,作者塑造人物,这是全凭双手、不动脑子的炮灰?   青竹被她瞪得不敢再说话,默默委屈点头。   陆思贤这张脸在京内青楼楚馆、酒楼茶馆几乎无人不知,一踏进酒楼,掌柜就殷勤招待。   原主也是傻缺,每次玩乐都是她付银子,面对掌柜的吆喝,吓得她又缩回马车。   宇文信眼线多,知道她过来,必然会惹事。   看着握着配剑的青竹,青衣劲装,简单的耳环发髻,她灵机一动,打发青竹去成衣铺子里买一身女装。   青竹不明白,但等这位女主换了一身裙裳出来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您怎地比女子还要女子……”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寻七公主。”陆思贤看着曳地杏色裙裳,下车时候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你就不能买件短的?”   “不是我买的长,好像是您个子有点矮……”青竹无辜。   陆思贤冷眼看着她:“会不会说人话?”   青竹狐疑:“人话、我说的是人话,您看您都听懂了,应该就是人话。”   陆思贤拍自己的脑袋,狠狠瞪了一眼,提着裙摆往酒楼里走去,青竹又喊一句:“世子,面纱。”   陆思贤接过面纱给自己蒙住,这次掌柜地没有再喊她了,跑堂的引路去了秦若浅定下的雅间。   外间无人,她敲门而进,就见一红衣背影。   这个妖孽这么喜欢红色,每次见面都是红色的衣服,她抬脚跨门槛,裙摆碍事,没提上去,一脚踩上去,整个人跟着往前一扑。   秦若浅转身就见到一个杏黄色的人影从眼前闪过,视线往下就见到杏黄色裙裳的女子。   陆思贤心中骂人,还好没摔出内伤,摸摸膝盖,一阵疼,抬首就见到满目震惊的人,没好气道:“没见过人摔跤啊。”   “没见过漂亮的女人摔跤,你这身衣裳是从哪里来的,不伦不类。”秦若浅将那份惊艳掩下,伸手就将人扶起来。   明艳的颜色穿在陆思贤的身上,丝毫不觉得艳丽,反将她的肤色衬得愈发白,欺霜赛雪。   墨发粉颜,清光舒朗下,淡淡的光萦绕,越发显得她明亮雪白,就连唇角都跟着嫣红。   秦若浅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入怀里,毫无征兆地亲上嫣红的唇瓣。   陆思贤:“……”他么我不是送上门来给你亲的,说好的谈正经事?   秦若浅的手扣着她的腰际,堵住她后退的路,另外一只手落在她的后颈处,将人压入自己的怀里。   柔软的唇角如她这个人一样,清爽的气息十分感觉,似除去污尘,似白莲不染泥垢。   轻舔慢吮,不放过送上门的猎物。   急促的呼吸后,陆思贤陡获新生,大口大口喘.息,不忘吐槽面前的女人:“你的呼吸、怎么、那么长,我都快呼吸不了了。”   “嗯,以后多练练就行。”秦若浅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眼前的猎物的吸引性太大,多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她坐回桌旁,心口的悸动无法消失,指尖敲了敲桌面:“那个颜氏女可知道名字?”   “她改名苏锦。”陆思贤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恶狠狠地瞪着镇定自若的人。   这个女人事业心还挺重的,和书里不一样,书里的女子只想着怎么和男主谈恋爱,心思放在内宅上。   是不是她穿进来后,女主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性相取变了?   比如从手无缚鸡之力变成武功高手?   比如从单纯可爱变成腹黑妩媚?   这么多变化,还是她看到的女主吗?若非这里的人物都能对上号,不然她还以为自己穿错书了,哪里都是对的,唯独就女主不对,真是奇怪。   她颤惊惊地在秦若浅对面坐下,察觉到对方眼波中的深邃,愈发觉得女主不简单,事业心膨胀了?   一堆问号在心里闪过的同时,秦若浅一番筹谋后才道:“我今日约见宇文信,你若想听听就听,不听也罢。”   横竖见到人了,亲都亲过了,也算是占了便宜,现在离开也可。   闻言,陆思贤翻了白眼:“你喊我来就是为了占我便宜?”   “我还好奇皇后嫁给圣上之前的夫婿是谁?”秦若浅瞬息改变话题,等着小世子的回答。   “我怎么知道是谁。”陆思贤几乎要拍桌,书里没写的事,她也不知道作者怎么安排,反正不是齐国公。   秦若浅拿筷子敲了敲陆思贤的手指,眉眼宛如春风漾过,十分温柔:“那你再掐指算算?”   “呸,遇见你,我掐指一算就没有灵过。”   “那就算了,听说齐国公夫人在聘礼上花了大血本?”秦若浅见她真的不知晓,也就不再追问。   凭着陆思贤的年岁,这些秘密怕都是从齐国公那里得来的,皇后夫婿涉及到皇家颜面,只怕齐国公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不会轻易说出来。   秦若浅心思两重天,陆思贤就简单多了,只想打发眼前的人,抱着男主大腿,护住自己的小命。   对于聘礼一事,陆思贤压根就不知道,翻了翻眼睛才说:“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二人成亲会天长地久?”   “又想把我推给宇文信?小绿的想法很特殊,这个要不得。”秦若浅故作一叹,眸色漾着诱人的光色,轻轻眨了眨眼,水光涟漪,叹息道:“等有空做一只金色的笼子,你再有这个想法,就直接关进去,省得我煞费苦心地去翻窗户见你。”   变态的妖孽。陆思贤不理睬她,起身就想走,不想知道她与宇文信之间谈些什么事,好生无趣,不如回去睡觉养生来得小命长久些。   “小世子这么快就走了,我有礼物送你。”秦若浅将人惹毛了,当即放下身段去哄。   陆思贤不想要,抬脚就走,身后妖孽又威胁她:“你如果走了,我今夜去找你,将你欠我的东西讨回来。”   “我欠你什么了?”陆思贤不解,水灵灵的眸子莹然,白瓷的肌肤绵软,诱得秦若浅想伸手捏一下,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不好将人再吓到了。   手收回来后,她才一本正经开口:“我刚刚亲你了,所以要讨回来,不然就吃亏了。”   “什么奇葩思路?”陆思贤呆若木鸡,被轻薄的是她,怎么搞得好像她得了太大的便宜。   这个妖孽有病,目测还病得不轻。   “奇葩是什么?”秦若浅再度被她的奇怪用语所迷惑,小世子脑袋里没有大智慧,小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面对她的霸道不讲理的攻势,陆思贤闭紧嘴巴,彻底没招了。   秦若浅不折腾她了,取出一枚玉,质地如何不好说,只是玉只有一半,配以红色精致流苏,道:“送你的,不可丢了。”   又怕陆思贤不受重视,添了一句:“本是一方玉,我费尽心思得到的,后分成两枚。”   话语里又与方才趾高气扬不同,带着点滴讨好的意味。   陆思贤见她低声下气,没好意思拒绝,收下放入袖袋里。   这时外间侍卫匆匆来报:“殿下,宇文世子到了。”   秦若浅淡淡的笑意微敛,整理好衣襟往外走,还不忘留住陆思贤:“你站在这里,可听到隔壁的谈话。”   “我不想听。”陆思贤趁着门开启,提着裙摆就想跑了,她素来不爱管闲事,留时间给她们打情骂俏。   她要跑,秦若浅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今夜去找你。”   陆思贤再度一个踉跄,险些倒了下去,今夜让青竹守好门。   她一走,宇文信就来了,面色凝重,见到红衣俊俏的小郎君,嘴角弧度微微扬起,“殿下还有这等爱好。”   “总比宇文世子盯着旁人家的妻室好,至少孤光明正大。”秦若浅回讽,从桌上拿起一份礼单,递给他:“这个换你退出禁卫军,你若退就可,不退,母后就会送至圣上面前,贿赂国母,你觉得罪名是大是小?”   宇文信面色骤变,礼单上的珍品都是宇文府上的,联想近日父亲所为,心中大骇.   秦若浅单刀直入:“名单是皇后给我的,意思如何你该知晓的。”   “皇后给的?”宇文信眼中陡然迸发冷冽,皇后是太子的母亲,皇后所为即太子所为,他勃然大怒,见到七公主眼中的得意,迅速镇定下来:“殿下何不让我宇文家为九皇子所用,这样更为迅捷。”   “不,孤需要宇文家的兵力,你尽管去投入太子门下,孤不稀罕。”秦若浅当即拒绝。   宇文信从未见过如此固执的女人,就连圣上都对宇文家器重,偏偏她一副爱答不理,他忍耐道:“殿下这是以退为进?”   隔壁又跑回来的陆思贤眼睫一颤,秦若浅这是在设计,他二人还有戏? 第17章 次数   陆思贤兴致勃勃,极度兴奋,隔壁雅间的两人却是剑拔弩张,宇文信近日在陆思贤手中连连吃亏,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他怒气难消,而对面端坐如山的秦若浅却是无动于衷,反笑意绵绵:“宇文世子莫要忘了一件事,太子与孤联手,宇文家有几分胜算?”   朝堂权势迷人,一方势力根深蒂固,太子占着嫡长为尊,而后宫里的王贵妃地位尊贵,在朝中的人脉不亚于太子,两者互斗是难解难分,若同心协力,知怕没有哪个世家能扛得住。   宇文信倒吸一口冷气,在秦若浅的笑意里冷静下来,“七公主到底想要什么?”   “孤想知晓陆世子为何这般惧怕你……”秦若乔欲言又止,再去看宇文信,他神态平静,并无反应,他不知陆思贤是女子。   她长叹一口气,又道:“只要宇文家退出禁卫军,孤就此罢手,是禁卫军重要,还是宇文家满府重要,世子自己掂量着办。”   “唉……”隔壁的陆思贤仰天长叹,撮合剧本中水到渠成的两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啊。   青竹不知她叹气什么,狐疑一阵,就见陆思贤提着裙摆走了,她忙跟着,走出酒肆,就见到秦承宗打马而来。   不知是为何而来,陆思贤下意识就跑向马车,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又吩咐青竹:“快去给七公主报信。”   青竹迅速上了二楼,等她不见了,陆思贤才感觉哪里不对,秦承宗和秦若浅是姐弟,自己通风什么信。   她躲在马车里等着青竹,而那厢的青竹未曾来得及去报信,秦承宗就过来,她选择做梁上君子。   秦承宗恰好见到两人见面,先是一顿,而后看向秦若浅,脑门一热就道:“阿姐偷见旁人,就不怕齐国公府闹腾,莫要忘了你与她早就圆房了。”   屋梁上的青竹差点就掉了下去,好惊人的消息、好愚蠢的九皇子。   宇文信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就像是被人脑后狠狠敲了一棍子,脑袋疼得难以忍受,都无法呼吸了。   秦承宗不长脑子,也在生秦若浅的气,他想拉拢宇文信,而她偏要将宇文家推给太子,让他如何不生气。   一气之下,脑子就不做主了。   秦若浅这个当事人就当作没有听到,一丝余光都没有给他,反看向宇文信:“世子好生考虑,孤先回宫。”   走出屋门之际,向屋梁上扫了一眼,“赶紧走。”   青竹见身份暴露,迅速跳下来跟着她一道离开。   而马车里的陆思贤等来等去,又等回了妖孽秦若浅,顿时吓得也不想等青竹了,吩咐车夫打马速走。   青竹跨上马去追马车,而秦若浅目露嫌弃,小东西跑得太快,晚间再好好算账。   陆思贤与一众世家子弟不同,对朝政没有太多的想法,甚至明明有机会入仕却甘愿放弃,她知晓的秘密不算少,却稳坐府内不动心思,颇有几分淡泊。   秦若浅看出她的心思,除去对宇文信有几分讨好外,对自己也是。   躲避之余不忘讨好,不知怎地想起宇文信的那句话:以退为进。   她的猎物心思独特,果然没有看见。   眼前局势愈发明朗,贤妃还活在世上,必然在背地里相助太子,她需要将太子彻底从皇后名下除去。   而逃回府的陆思贤迫不及待地让人将府门关好,青竹无奈,只得□□而入,惊动了齐国公夫人杨氏。   杨氏心情不好,召回来的陪嫁说安旭之待陆安枝不好,平常都不去她的府里过夜,可见夫妻二人没有恩爱一说。她愁眉苦脸,乍见青竹从天而降,吓得直喊佛祖保佑。   青竹落地后,尴尬地行礼问安。   杨氏随口问起陆思贤去向,青竹历来耿直,丝毫不隐瞒地将全程都说了一便,最后着重来一句:“九皇子道七公主与世子早就圆房了。”   “什么……”杨氏陡然一惊,吓得直拍胸口,当即去找陆思贤算账。   玩什么不好,皇帝头上来拔草,玩他的女儿,整个齐国公府都得跟着遭殃。   不行,得瞒住这个事!   陆思贤刚钻进屋里就被杨氏揪着耳朵怒骂:“你在外做了那么多不道德的事,我都不管你,府里的女人、外面的青楼□□、还有画舫的那些乐人,那么多你还玩不够,没有成亲就欺负了七公主,她要告到陛下面前,你让我、让你爹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   “什么情况?”陆思贤听得懵了,什么叫她欺负了七公主?   耳朵一阵疼得厉害,她忙道:“什么叫我欺负了七公主,明明是七公主欺负了我。”   “还狡辩,让你爹回来收拾你,腿都给你打断。”杨氏气得心口疼,见她疼得皱眉,当即松开了接着骂:“你就不能省省心,你二姐的事还没完,你又来玩,我这包老骨头都给你折腾没了。”   陆思贤捂着耳朵,这中气十足的嗓门哪里像是即将没了的,她好心道:“多简单的事,让二姐和离再嫁。”   渣男没法改造,不如就此抛弃,天涯何处没有男人,换一个就行,再说女人也不错,不要这么想不开。   “和离?那得多丢人,不信。”杨氏拒绝。   陆思贤又道:“二姐的命和面子,您选一个,前几日二姐回府,被他逼着来劝父亲放过宇文信,明知宇文信打伤的是我,他为了巴结宇文家,不惜出此下策,您觉得他将二姐当妻子吗?”   “这个、我怎么不知道,这个狗东西,你等着,我去找你爹去,活劈了他。”杨氏气得脑回路都没了,将七公主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只想去找安相。   “您就算了,我给您解决,别惊动阿爹,我来、我来。”陆思贤一把抱住她。   青铜收场就免了,她怕了。   杨氏狐疑,她又道:“我们先给他机会,他如果再不行,就和离。”   “当真?”杨氏反问。   陆思贤诚恳地点头:“当真。”   杨氏松了口气,询问如何去做,她摇首不说。   杨氏只得道:“你解决好,娘送你一间铺子,随你怎么玩。”   陆思贤:“……”宠溺儿子有毒啊。   ****   青竹知晓大秘密后,晚间守夜的时候愈发打起精神,怎样都不敢再将秦若浅放进屋里。   未免出差错后,不忘去屋里将窗户都从里面关好,自己尽职地守在屋外。   秦若浅说到做到,亥时过后就落在了庭院外,青竹灵敏一动,迅速拔剑:“殿下,我不能让您进去。”   “为何?”秦若浅今日照旧一身黑衣,白日匆忙都未曾与陆思贤多说几句话。   青竹窘迫:“不能就是不能,您若硬闯,我自然拼命阻挡。”   她不敢看向秦若浅,可手中的剑握得很稳,秦若浅何许人也,当即明白过来,走近道:“你阻挡我也没有用,生米煮成熟饭,你不让进去就能扭转事实。”   青竹脸红:“可至少避免再次、再次犯错。”   秦若浅笑意婉转:“这种事情再次与第一次有何区别?”   这又不是赌钱,少赌一次是一次。   青竹这么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迟疑了会儿,可还是不敢放人,秦若浅便道:“你觉得这些事上你主子吃亏了吗?”   “没有。”青竹迅速回答。   秦若浅敲她脑袋,笑意绵软:“那你为何不放我进去,我又不会吃了你家主子。”   想想没有问题,青竹躲开,放人进去,还好心道:“殿下走门就是,爬窗户不大好。”   秦若浅没有搭理她,照旧从窗户而进。   门离陆思贤的床太远,不如窗户来得快些。   陆思贤再度被她不要脸的话震惊了,什么叫再次和第一次有何区别?   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度走近,本能地向床里边挪去,“你要脸不?”   “你都不要了,我为何还要?这件事是谁先提的,需要我为世子提醒吗?”秦若浅勾唇浅笑,见床榻外侧空出些位置,想都没有想,直接脱衣躺下。   陆思贤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回想这件事,想到些什么,脸色一红,“那不能怪我,是他嘲笑我不行,我便让他去问你,谁知他会错意了。”   “原来这样啊,但是我不知你到底行还是不行,不如让我试试?”秦若浅眼中摇曳着床里面瑟缩着的猎物,有胆子造谣,却没胆子实现。   陆思贤无语,抱着自己的脑袋,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妖孽拽入被窝里。   两人靠得太近,脑袋直接磕上秦若浅的下颚,她自己疼得龇牙咧嘴,而秦若浅却还在笑,手摸着她的唇角,眼色撩人。   指尖徐徐摩挲,激得陆思贤身上一阵发麻,“你别摸了,摸多了手容易发抖。”   鼻尖相碰,眼前的陆思贤肌肤白皙得透明,红唇饱满,委屈又发抖,说话间还带着憨憨,让秦若浅觉得好笑,“发抖啊、可我感觉明明是你在抖。”   “我、我没有抖。”陆思贤立即鼓足勇气,她不信,论开放她会输给一个古代公主。   秦若浅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到底是谁抖?”   “你……”陆思贤气结,手下肌肤绵软,似山峦起伏,好像还有……   作者有话要说:  秦若浅:到底谁在抖?   我懒癌犯了……文就在晋江存稿箱里,我都懒得更! 第18章 国破家亡   秦若浅看似蛮横不讲理,可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可忽视的矜贵,骨子的高华气质沉浸多年,一朝一夕慢慢积累而来。   她的身体不过是十六七岁,青涩如同树上未熟透的果子,陆思贤感应不出哪里出了问题,这个女主不似是傻白甜,甚至心思很深,若非她知晓全局,险些就被她蒙骗过去。   慌乱中脑海里乍现些许问题,书中里的女主可从来打听过云山的事,秦若浅这是抛弃男主,独自搞事业了?   眼中山闪过诧异,秦若浅莫名好笑,这个小世子颇有意思,床.笫之间竟还想着其他的事。   “小绿是不是又在想着如何将我推给宇文信?”   “我手麻了,烦请您收手。”陆思贤怯怯地说了一声,目光扫过她颈间白皙肌肤下清晰可见的筋脉,神情沉了沉。   那一眼,秦若浅察觉出什么,就像多年前她辅助的侄儿皇帝,在被她驳回旨意后露出的眼神。   想要置她于死地。   暧昧的气氛陡然消失,她冷冷一笑,松开小世子的手,反摸了摸自己的颈子,淡淡道:“在这里抹一刀,你觉得会如何?”   陆思贤咽了咽口水:“宇文信会活劈了我。”   “世子觉得我哪里不好,让你产生我会喜欢宇文信的错觉?”秦若浅失望的情绪随着这一句话而消失,或许是她多想了。   小世子这么怂的性子,不会像她侄儿那般忘恩负义。   陆思贤不知她的情绪变化,想起宇文信暴.虐的手段,不觉一颤:“因为他很凶。”   “他对凶,我便替你收拾他,又非什么大事,你害怕成这般。”秦若乔好笑,小世子捏着又软又嫩,不像是心肠恶毒的人。   那本话本子的里的陆思贤心狠又蠢,做事狠毒不留余地,虽说是女子,可行事风格狠虐如暴君,眼前这位眼神清澈,说话怯弱,怎么看都是不像的。   别院捉奸那次,她确实存了想要直接弄死陆思贤的心思,可那次见到胆小的人,察觉到些许不同,明明恨她入骨的人,却百般讨好。   本以为是假意,试探过后,不像这个小世子竟只想撮合她和宇文信。   果然话本子里的事不能信。   “你收拾他,他就转来记恨我。”陆思贤不答应,她才不背黑锅,简直太可怕了,男女主的恩爱情仇谁掺和谁倒霉。   “想来也是,等我二人成亲后,合伙赶他出京,再不放心就弄死他了事。”秦若浅随口应付,横竖她要做女帝,宇文家是一大患。   陆思贤已然不大搭理这句话,宇文信要死了,这本书就没有了。   她往床里面躲了躲,道:“深更半夜该睡觉了。”   “那就睡觉。”秦若浅将被子一拉,蒙住她的眼睛,顺势将人往怀里一搂。   陆思贤挣扎,她又道:“你身上很软,大概有魔力吸引着我。”   陆思贤无语,她难道要将这身血肉舍了?   她又不是哪吒,犯什么抽。   陆思贤觉得装死,随她抱去,抱一抱又不会吃亏了。   她安静下来,秦若浅就觉得满身疲惫,拥着她,心口多了一股安宁,徐徐闭眼。   眼前的黑暗陡然被火光冲淡,那股灼热的气息逼迫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睁开眼去看,怀中一片冰冷,小世子不见了。   昨夜的情景就像是一场梦,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心里的落寞迅速涌起,又在瞬息间加深,镇定下来后,发觉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她还是辅助侄儿的摄政公主。   龙位上坐着高高在上的侄儿,他儒雅俊秀,不见皇帝的威仪,朝她笑了笑,旁边的皇后亲自送来一杯酒:“姑母辛苦了,陛下能有今日的成就,朝堂稳固,内外咸服,都是您辅政有功,本宫当亲自敬您。”   她淡淡一笑,手臂不受自己控制地接过酒浆,而后在皇帝的笑容中扬首喝下。   接着皇帝的笑没有了,化为狠毒,五官狰狞,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下来,徐徐道:“姑母确实辛苦了,这么多年霸着权利,与朕这个皇帝几乎无异,这么多年来百姓只知有您这个摄政公主,忘了还有朕。”   宴上气氛遽然沉凝下来,她站起身来,头脑一阵晕眩,又跌回坐榻,“这酒有问题。”   “牵机罢了。”皇帝笑得无辜,他踱步近前,见到酒盏空了,大为愉悦,“姑母放心,您死后,朕会好好照顾你的臣僚,您至今未成亲,也省去朕斩草除根。”   眩晕之后,胸腔肺腑传来一阵剧痛,腥味涌入喉间,皇帝的笑无限放大,就像是在嘲讽她。   嘲讽她这么多年来废寝忘食的努力,得到凄楚的下场,她深吸一口气,撑起身子看向殿外,漆黑一片,与寻常无异。   是她大意了,也算是皇帝的进步。   她怒不起来,走到被灭的这一步,是她的疏忽,与旁人无关。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她的侄儿并没有过错,权力的更替,本就是用鲜血染就、尸骨堆积而来。   唯有悔不当初,就不该尽心尽力辅助。眼看着皇帝步步逼近,眼中染着恶毒,她努力站稳身子,虚弱一笑:“孤无故死在陛下的筵席上,皇帝觉得追随我多年的臣下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朕是皇帝、朕有兵马、谁不服气,朕就杀了谁。”皇帝咆哮起来,许是被她戳中心事,狰狞的五官让她厌恶。   她死了,他的朝堂也不会稳固。   在她根基尚在之前就动手杀她,对他来说就是一场赌注,赌得好就赢了,赌输了,国破家亡。   身体的疼痛愈发密集,疼得她站不住,扶着桌角看着她的侄儿,一字一顿:“那孤就希望陛下国、破、家、亡。”   忽而一口鲜血涌了出来,皇帝发疯地去找杀人的剑,不需他来刺,她就陷入黑暗中。   心口的疼还在继续,席卷全身,她以最恶毒的话诅咒自己的母国,注定无法入轮回。   她疼得蜷曲着身子,一口气息喘不过过来,忽而一股带着甘甜的水涌入喉间,缓解遍身的疼痛。   睁开眼,是陆思贤焦急的眼神,还有害怕的神情。   是她是小猎物。   她想而未想就开口:“这个时候你应该毒.死我。”乘人之危是最好杀人的时机。   “我干嘛要毒.死你。”陆思贤摸了摸她脑袋,是不是发烧了安还是突然间间得了神经病,神志不清了。   她慌道:“你赶紧回你的临华殿,别来祸害我,半夜整个身体抽搐,差点以为你死在我的床上。”   面前又是软萌的小世子,焦急是难以掩饰的,那股落寞的情绪被驱散,她伸手就捏捏小世子软乎乎的脸颊:“我做梦,梦到有人毒.死我。”   “那个人肯定不是我。”陆思贤缩了缩肩膀,将手中的水杯递给她:“没事别乱犯抽,我胆子小。”   刚刚的水大概就是陆思贤喂的。秦若浅的心情就这么好了,不去接她的水杯:“好事做到底,你就继续喂。”   陆思贤不肯,她又开口:“你不喂,我又要犯病了。”   陆思贤没办法,认命地给她喂水,又时刻防止她突然袭击,搞得她精神都快崩溃了。   秦若浅从过去的回忆中惊醒,疲惫不堪,见天色尚早,也不愿离去,继续躺下睡着。   她人在外侧,陆思贤少不得从她身上爬过去躺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想睡觉又好奇:“你刚刚犯的什么病?”   “相思病。”秦若浅疲惫之余不忘调侃一句,翻身就将人抱在怀里,寻到她的耳畔低语:“陆思贤,若得相思病,如何治?”   “药石无灵,准备一口楠木棺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人举报这本书刷分……   刷分就是刷收藏、刷评论、刷点击。   举报的那个人估计没带脑子,这本书的收藏、点击、评论以及霸王票榜排名都特别低,比我前几本书低得多,哪里像是刷的。 第19章 捉奸   两人说话做事都有一点相似,就是不走寻常路子,不按规矩出牌。   陆思贤渐渐察觉出秦若浅行事的点,还不怕死地添了一句:“楠木可是很难得的,现在去找了来做棺材还能来得及,你看皇帝一登基就开始倒腾自己的陵寝了……”   “原来你想让我做皇帝?”秦若浅直接了当地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锋芒,瞬息又敛下,眼中满满是笑意。   陆思贤莫名想起历史上唯一一位女帝武曌,那位开创女帝先河的女子,讽刺道:“我想让你做,你就做?”   秦若浅温柔一笑:“那我就尽力。”   陆思贤不说话了,懒得再同她说没有边际的话,在这个时代胡乱说话会掉脑袋的。   两人相拥而眠,青竹在天亮之际来敲门,晨曦照耀,敲门声惊动秦若浅。   半夜惊醒后,就没有再做噩梦,再观一眼床里面距离她很远的陆思贤,直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小世子,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陆思贤装睡。   秦若浅又道:“我知晓安旭之养了外室。”   装睡的人骨碌爬了起来:“谁,外室在哪里?”   秦若浅好整以暇地靠着床沿看着她,葱白的指尖在自己唇角上摸了摸,道:“孤为何要告诉你。”   陆思贤心里骂娘,面上笑嘻嘻:“殿下的唇角很好看。”   “还有呢?”秦若浅不动声色,接着摸。   陆思贤心里骂娘的声音更大了些,面上笑得更欢:“殿下的口红、不是、殿下的唇脂也很好看。”   “孤还有事,先走了。”秦若浅耐心耗尽,起身穿衣。   草(一种植物)。陆思贤跟着爬起来,“七殿下、有话好好说,我和你换。”   “孤对陆家的兵权无甚兴趣。”秦若浅动作快,迅速穿好衣裳,急得陆思贤爬下床,冲到她面前,眸色盈盈,抿了抿嘴巴:“我拿宇文家在朝的暗桩和你换。”   “孤不换,孤自己去挨个拔起来。”秦若浅冷硬拒绝。   陆思贤想到陆安枝的结局,眉头皱得很紧,盯着被男主活劈的危险凑近秦若浅:“我亲你,你别告诉宇文信。”   秦若浅玩笑道:“你再不亲,我就去告诉他你强亲了我。”   她冷艳的美无疑是惊人的,黑夜深沉,宛如盛绽的黑玫瑰,美中带着几分邪。陆思贤微微不自在,鼓足勇气,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   有些冷,与她昨夜热情似火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若浅得到这个来之不易的吻后,心情好了很多,大方道:“你在府里别出门,我将地址给你送来。”   她恢复往日的骄傲,陆思贤望着她曲线柔媚的侧脸,不紧一叹,这妖孽还挺像瓷娃娃的,典型的美富美。   可惜,是人家菜地里的,就让宇文信去拱吧。   亲过不打算认账的陆思贤目送着秦若浅离开,吩咐青竹守口如瓶。   午后秦若浅让人送来地址,书里没有提到安子旭太多,所以她并不知道这货竟然敢养外室,她的腿没断,就让他的腿断了再说。   捉奸这种的事,自己一人去不大合适,青铜养母知晓的话,就算计划周全,也给她弄砸了。   思来想去,去喊齐国公去。   转而一想,齐国公不想她插手齐府的事,指不定一说,他还不乐意。   还不如去喊大姐过去,姐姐疼爱妹妹,这事准成功。   陆琼枝嫁的是齐国公的下属赵子林,四品的武将,姐夫不在京,去喊刚好合适。   让青竹去盯着安旭之,只要他出现在外室那里,就过去抓人。   陆思贤整日忙碌捉奸的事,而宇文信当真请罪,皇帝碍于齐国公的颜面,让他停职思过,未曾剥夺他的官职。   而秦若浅趁着禁卫军变动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于此同时,太子亲自为宇文信求情,齐国公与之争了几句,两人闹了不快。等太子醒过神来,秦若浅的人早就入职当差,悔得他回宫砸了不少摆件。   不大不小的一件事中引导着朝堂政事,秦若浅前世里在官场中浸淫多年,手段老练,几乎一帆风顺。   她还需拿捏住一人,就是安相安怀正。   这日她被贵妃请去看嫁衣,陆思贤带着陆琼枝出门。   安旭之是庶子,但才能出众,安相器重,光给他娶回国公的女儿,就可知不当一般的庶子看待。被她拖出门的陆琼枝心中打鼓,不安道:“阿贤,如果不是妹夫,那岂不是会惹麻烦。”   “就是他,我上次看见的。”陆思贤随口扯谎。   陆琼枝不放心,让人回府去请父亲来,她与阿贤二人守着出口,等了不知多久,忽而一声烟火响,她看着发怔,青竹就直接冲了进去。   “你别去……”   “赶紧去。”   两人声音不同,陆琼枝一拍陆思贤的肩膀:“惹大事了。”   陆思贤不管她,自己跟着后面冲了进去。   安旭之手中富裕,置办的宅子比陆思贤的小院子还大,里面也算雅致,一进门就感到了书香墨气,她往屋里瞧见,就见安旭之被捆了起来。   青竹脑袋不好使,动作挺快的。   陆琼枝带人跟着走了进来,见到屋里榻前丢落的男人衣襟、歪倒的长靴,还有地上衣衫不整的安旭之,床上不用看也知晓怎么回事。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口中嘀咕几句老天爷,走近就踹了安旭之一脚,惊得陆思贤掉了下巴。   听着一声哀嚎,陆琼枝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骂道:“和离、回去就让我阿妹和你和离,你枉为七尺男儿。”   陆思贤接话:“大姐,他没有七尺。”   青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被蒙住眼睛的安家庶子,跟着一点头:“我刚刚看了,确实没有七尺。”   陆思贤觉得哪里不对,提醒安琼枝:“没有七尺也可以在外面玩的。”   “你闭嘴。”陆琼枝一声怒吼,与母亲杨氏很像,招呼青竹:“去把安相夫人请来,莫要惊动二姑娘。”   陆思贤不知她的意思,不过自己看着就好,谁知青竹刚走片刻,就见到一留须男子大步走来,她歪了歪脑袋,安琼枝一把将她推了出去:“你们男人好说话。”   “我、不是男人。”陆思贤几乎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安怀正见到她后,目露不善,“七驸马不陪着公主,怎地出现在小儿的宅子里。”   老东西。陆思贤暗骂一句,揖礼道:“还未成亲,您就莫唤侄儿七驸马,此事想来我无甚资格同您说,家父即将到了,不如您等等。”   安怀正斜眼看着她,见到屋里五花大绑的儿子后,气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解开。”   陆琼枝伸手拦着:“相爷,家父未来,您就先等等。”   “你们打伤我儿,难不成还不给看伤?”安怀正向外面的小厮扬首,示意他们赶紧进去。   青竹不在,动起手来陆家人肯定吃亏,陆琼枝即将要急了,陆思贤悄悄出声:“安伯父,您半个儿媳还躺在床上,那个啥、啥、还没穿衣服,我们只是捉奸而已,没有让你儿子戴绿帽子的意思。”   心急的陆琼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面的安怀正脸色都绿了,挥手又让小厮退下。   安怀正在朝高位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想自己进去给儿子松开,一抬脚就想起陆思贤的话,只好在一旁等着,口中同陆思贤说话:“贤侄做事莫要失了分寸,两府姻亲不能成为敌人。”   陆思贤继续装怂不答话,在齐国公来之前溜之大吉,接下来的事就看陆家人自己的,要继续忍着还是和离,与她无瓜。   溜出去之后,还没出巷子口就见到宇文信一行人过来,她迅速躲了起来。   宇文信竟然进了那间宅子,她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书上没有这一出,宇文信怎么来了?   等到周围没有人后,她才走了出来,觉得事情哪里不对,迅速往回走。   只是她还没走过去,一道黑色人影挡住去路,来人伸手拉着她:“我带你去看。”   她没明白,那人就死不要脸地揽着她的腰,越过屋檐,落在屋顶。   闻到熟悉的清香后,她顿时安静下来,伸手就摘了那人的面巾:“是不是你把宇文信招来的?”   “他自己查来的,你很笨,暴露自己的踪迹。”秦若浅一改往日玩笑的口吻,低声道:“宇文信在陆府有密探,你不知道?”   天杀的。陆思贤骂人,摇首不知。   “你知晓皇后的秘密、知晓宇文信的那么多暗桩,怎地就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他的密探,你这叫死了都不知道谁在背后捅刀。”秦若浅一面训她,一面揭开瓦片。   瓦片揭开后,恰好见到床上的风景。   衣衫不整都是典雅的词,那个外室女几乎不着寸缕,秦若浅迅速关了上去,陆思贤哈哈一笑:“青竹把她的衣服收走了,被子也丢窗外去了。”   “闭嘴,你是不是还进去看了?”秦若浅语气冷了下来,搂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显然不高兴了。   陆思贤推开她:“你当我是你那么好色?”   秦若浅松开她:“也不知是谁有着荒.淫无度的名声。”   陆思贤理屈,闭紧嘴巴不说话,反是进院子的齐国公一眼就见到屋顶上的两人。秦若浅察觉到后,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半月就要成亲了,你安分些,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跃下屋檐。   陆思贤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踪暴露,只是看着几丈高的屋顶,双.腿都在打颤:“秦若浅,我怎么下去。”   这妖孽要走,能不能带她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思贤:妖孽!感谢在2020-09-16 21:00:21~2020-09-19 21:0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染一些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瓜娃子 20瓶;我是一颗小南瓜、时 12瓶;光的另一面、浮 10瓶;Alangoei 6瓶;qzuser、洛初宸 5瓶;别恋、何年。 4瓶;二七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成亲   男人养外室并非是违法律法的事,不过是面子问题,安家不以为然,安怀正的态度亦是如此。   尤其是宇文信在场,他无端介入这件事,让安相更想大事化小,本以为是在陆家小辈,他欲强行将安旭之带回府里,还没动手,齐国公就找了过来。   按理先请的是齐国公,偏偏最晚到的是他,可见安怀正并非是陆家人请来的。   陆琼枝扫了一眼介入此事的宇文信,将话说明白:“陆安两家的私事,怕是不许宇文世子过问。”   宇文信道:“赵夫人想多了,这名女子是良家女,对旭之有救命之恩,本当带回府里,恐令妹不肯,就养在外面。男子重情义,懂知恩图报,纵有些举止不妥,也情有可原。”   陆琼枝眼露疑惑,齐国公也没有出声,两人都在思考这件事,被齐国公从屋顶解救下来的陆思贤瘫在坐榻上,心口依旧在噗通噗通跳,被宇文信无端一扫,顿时就瑟缩了下。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化小,还给二姐按上善妒的名声,她顶着得罪男主的风险眼神瞅着青竹。   青竹立即明白过来,退出屋子。   安怀正出言调解,就在给安旭之解绑的时候,青竹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童进来,开口就说:“这位是安大人的孩子。”   几人顿时一惊,尤其是陆琼枝气得发抖:“我阿妹嫁给安大人才不过一年的光景,她木讷了些,不懂讨得安大人欢喜也就罢了,可她还没有孩子,这个庶子只怕在她没有嫁过去前就有了,宇文世子还在埋怨我阿妹善妒,这是善的哪门子妒?”   宇文信看着这个孩子皱眉,却还是镇定解释:“这是我的疏忽了,但救命之恩是真。”   安怀正气得说不出话来,齐国公扫了一眼男童沉默不语,踱步至安旭之面前。   安旭之眼上的丝带下了,可嘴巴还堵着,呜呜发不了声,安怀正主意想的好,让给他报信的宇文信来做和事佬,就不需安旭之出面了,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孩子被找了出来。   想解释之际,齐国公猛地一脚踹向了安旭之,而后揪起他的衣领:“陛下赐婚,两府荣耀,既然这样不如去求陛下恩准你休妻,还我儿一个自由身。”   安旭之这才急了,使劲地摇头,齐国公不管不顾,拖着他就要走了。   安怀正觉得难堪之际,可最看好的儿子的前程和安家的名声为重,他急忙劝道:“国公爷严重了,休妻以后安枝以后名声难看。”   “名声与后半辈子的日子,我宁愿选择后者。”齐国公不理会,将人直接丢上马背,打马就走。   陆思贤知晓和离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在事情未发酵之前,迅速去相府将陆安枝接回府,不然以安怀正的为人必定要将人困在府里。   接回陆安枝后,杨氏哭天抢地,将人直接带回自己的院子里。   晚间的时候,齐国公才回来,圣上未曾给出决断,让两府自己调和。   类似于现代离婚前双方调解,调解得好就欢欢喜喜,不行就再离婚。   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陆思贤没有再过问,恰好此时宫里的尚宫来送喜服,婚期日益将近,这是一件不好的事。   她生出了装病的心思,横竖这个原主身子不好,装得快要死了,皇帝就会取消亲事。   这应该是最快捷的办法。   于是第二天,陆小世子病了,齐国公府进进出出十数名大夫,眼看着他们垂头丧气地出门。   坐在马背上的宇文信让人去揪住一个大夫来问话,“陆世子旧疾复发了?”   大夫不知眼前人的身份,又不敢得罪高官,颤颤抖抖回话:“陆世子的病有些奇怪,脉象探不出,可人眼见着虚弱无力,喂进去的药都被吐了出来。”   就差说出药石无灵这四个字。   宇文信将人放走了,握着马鞭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吩咐属下:“告诉七殿下,陆思贤快死了。”   皇帝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即将要死之人。   消息愈传愈烈,听得贵妃心生悔意,想去皇帝跟前取消亲事,陆世子这样的身世未过门就病歪歪的,真的嫁过去,就要做寡妇了。   她要退亲。   宇文信成功吓到了王贵妃,秦若浅却心安地在试礼服。   前世里心血都付之于朝政之上,一辈子都没有成亲,她看了一眼镜子里肌肤白嫩的自己,几乎不敢相信。   她喜欢现在这个公主身份,张扬不羁,无需去管问太多,更不需在意旁人的眼光,感手到了人生的美好,公主婚嫁的礼服精致,摸着衣料都觉得柔软。   她闭上眼睛去细细感受,身在其中,知足享乐。   然后急匆匆入门而来的王贵妃打破这层美好,急躁的声音让她皱眉:“浅浅,陆思浅要死了。”   摸着金线的手一顿,她极度不耐:“母妃要如何?”   “退亲罢。”王贵妃声音低了很多,纵陆家在朝威望高,她也不想让女儿跳进火坑里。   秦若浅不为动容,她的小猎物玩得把戏而已,吓唬到了一群傻子,她才不信。   “母妃莫急,我去国公府看看,若真的快死了,就退亲。”   “这、母妃让你阿弟陪你去看看。”王贵妃不放心,这个女儿性子太直,就怕出宫会惹事。   秦若浅放下嫁衣,起身去更衣,拒绝了王贵妃的请求。   实则,她并没有去国公府,这出戏就让小世子一人去演,她不奉陪。   你演戏,我就静静看着,不陪你玩。   府里的陆思贤等得不耐烦,焦急地等着秦若浅退亲的消息,再不退就来不及了。   她急得团团转,齐国公夫妇在为陆安枝的事烦恼,不能在这个时候过去给人家添麻烦。   等了几日后,退婚的事就像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竹篮打水一场空,陆安枝和离的事暂时被抛开,她要结婚了。   成亲那日,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算来算去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即将病死的人?   按照规矩沐浴更衣,换上喜服,清晨骑马就要去宫里等着。   出府的那刻,她想着迈左脚还是迈右脚,同齐国公道:“阿爹,你说我待会要是从马上病得摔下来怎么办?”   齐国公面色沉沉,视线凝结,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回答:“最多我过继一子继承侯爵。”   “阿爹好想法,我觉得我今日会活着回来拜堂的。”陆思贤缩了缩脑袋,规矩地上马,牵马的是青竹,她怕死地叮嘱青竹:“我不会骑马,全靠你了。”   青竹耿直道:“世子放心,今日肯定让您活着回来拜堂,不会误事。”   “你别说话了。”陆思贤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不开窍的保镖。   公主出降与寻常女子不同,只需像木头人一样全程跟着,走到哪里都是乌泱泱一堆人。   刚到宫门口就见到宇文信,她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媳妇自己不会把握,她都装病要死了,这人还没本事搞砸这桩亲事。   白搭男主光环了。   她打着哈欠下马,周围都是内侍禁卫军,想来吉时未到,宇文信走了过来,上下扫了她一眼后,笑容就这么不见了。   “我只当陆世子活不到成亲的时日了。”   陆思贤整个人懒懒的,毫无力气,更是唉声叹气地回答:“宇文世子自己没用就不要来埋怨我,我都使出快死的招儿了,你都没有办法抢回公主,你让我怎么帮你?”   “疯言疯语。”宇文信听不懂那番话,照旧扫了一眼离开。   陆思贤接着打哈欠,青竹今日扮作男儿才可陪伴她迎亲,眼下就站着她一侧:“世子昨日没睡好?”   “即将告别多年的单身,昨夜激动得一夜没睡啊。”陆思贤苦叹。   青竹点头附和:“是该激动。”   陆思贤惯来都是病恹恹的样子,眼下又是一副困意绵绵,不少人担心她能不能撑过今夜的洞房花烛夜。   不知等久才见公主的车驾从宫门处驶来,前后都是陪嫁的宫人内侍,一眼看去,服饰各色,陆思贤认不出来,也懒得去认,接到公主后,照旧青竹的帮助下爬上马。   众人见七驸马病得连马鞍都爬不上去,都不觉摇首,唯独宇文信眼中露出不可察觉的笑意。   陆思贤迷迷糊糊地接回公主后,想起一件事,在马上顿时一个激灵,今夜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了……   将公主送去寝居后,她回身去找齐国公,洞房这事该要解决下。   齐国公在前院招呼宾客,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终于露出几丝笑容,见到陆思贤从寝居里出来,大步走过去,见一物塞到她手中:“今夜自己看着办,这药能让公主安睡六个时辰。”   塞完东西以后,照旧去招待宾客,好像刚才一幕没有发生。   陆思贤看着手中的迷药,心里有了办法,若无其事般回到寝居。   青竹端着两盏酒,见到她走来,提醒道:“世子,该喝合卺酒了。”   古人成亲要喝交杯酒,陆思贤心中乐开了花,趁着左右无人,将迷药放入一盏酒中。   青竹:“……”这是春.药?   迷药放进去后,陆思贤满意地拍了拍手,走了一步,回去看了一眼,睁大了眼睛:“我刚刚放的是哪杯酒?”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思贤:要入V啦,记得常来看看我的沙雕生活和死去活来的炮灰命运。   最近评论骤减,以为文凉了,今天才知道评论要实名制了……   阿江真会玩。   下章入V,凌晨三更合一,留言有红包掉落。   最后的最后,不知不觉间存稿4.5W。   V后日六不间断,加更要看天。   感谢在2020-09-19 17:12:35~2020-09-20 19:5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虫 50瓶;纵纵纵纵 10瓶;忘记一切607 7瓶;Alangoei、赫默与恶龙 6瓶;yi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寝居内外都是服侍的婢女,两人准备妥当后才踏入屋。   这么多时日以来,就数今日秦若浅最安静的,陆思贤在屋里走了走,也不去靠近床榻,走着走着,见到桌上的合卺酒。   “都下去。”她摆手吩咐下去,青竹听命将人都赶了出去,而后尽职地守在屋门外。   一时间,满满当当的屋子走得只剩下两人。   陆思贤张望了两下,心中打着鼓,虽然不是谋财害命,可到底有违到道德,受了这么多年的良好教育,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唉声叹气一阵后,她鼓足勇气掀开秦若浅的盖头。   秦若浅的美带着几分青涩,繁复华丽的花冠将那副面容衬托得如洛神精致,摇曳的灯火下,陆思贤恍惚了心神。   “陆世子,你看什么?”秦若浅温柔一笑,陆思贤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可见她看的谁了。   灯下看佳人,说的就是陆思贤,她被唤回神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恨自己失了心智,匆忙端起桌上的两杯酒:“该喝酒了。”   不知为何,拿酒的手微微颤抖,她努力稳住自己,这是迷药,害不了人的。   秦若浅何等聪慧,在她慌张的动作里察觉出几分不对,她慵懒地笑了笑:“世子是不是想着洞房,就激动得拿不住酒杯了?”   “额、对,激动、激动,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陆思贤胡乱应付着,把酒直接给她递过去。   白腻纤细的手腕在灯火晃过,秦若浅展颜,接过那盏酒,笑意妩媚,美色刻入骨髓。   “驸马很紧张?”   陆思贤未曾注意到她换了称呼,眸色飘忽不定,“第一次自然紧张。”   “嗯,我也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秦若浅勾了勾唇角,说罢将自己手中的酒喂给她:“喝酒。”   “不不、姿势不对,要绕一下喝的。”陆思贤不肯喝,主动绕过她的胳膊,要喝自己手中的酒。   “你错了,尚宫交过我,是喝对方手中的酒,你喝自己的作什么?”秦若乔笑意盈盈,依旧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递至她的唇边。   陆思贤脑袋一片空白,还有这个规矩,她娘这么没教她?   “哦哦,那我们换着来。”陆思贤咬牙,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倒了些到自己的酒杯中,再将自己的酒液分些至她的酒中。   如此,两杯酒中都有迷药了。   要晕一起晕。   秦若浅笑了笑,小世子傻得有些可爱,为了不洞房竟然花招百出,她接过酒杯,晃了晃澄澈的酒液:“驸马身子不好,今夜还能洞房吗?”   “不、不能。”陆思贤眼中放光,想到什么事立即道:“今夜不能洞房。”   “想来也是,驸马这么虚弱,别到时候直接晕倒了,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更难看了。”秦若浅与她绕过胳膊,再次把酒递到她嘴边,“驸马,该喝酒了。”   “不洞房,那就不喝酒了,我们随便吃点东西就好。”陆思贤将她的酒杯夺了过来,两杯一起放回桌面,吩咐青竹去取些吃食来。   回身的时候,秦若浅依旧笑容满面:“驸马不去招待宾客吗?”   天杀的,早干嘛不说,药都准备好了。   “哦,也好。”陆思贤听话地拔腿就跑,离了虎窝后,心中极为舒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哪成想到了前院就被人拉去灌酒,尤其是宇文信,今夜待她尤其热情,同她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喝。   酒过三巡后,陆思贤醉醺醺地被青竹带了回去,齐国公留了心眼,以她酒醉旧疾复发为由,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后,开了醒酒的药汤,洞房的事就这么耽搁下去。   齐国公的手段,秦若浅心知肚明,也没有拆穿,让人好生送走大夫,吩咐婢女好生照顾着。   杨氏要来看望,被他借机赶了出去,他与秦若浅打开话题:“公主想必知晓阿贤的女子身份了,陆家不会干涉您的自由,喜欢旁人也可,唯有一点,望您顾及些陆家颜面。”   简而言之,可以喜欢别的男人,只要别被人抓到就行。   秦若浅不气反笑,讽刺道:“齐国公真是心胸开阔。”   齐国公无视,道:“陆家当初无奈,另外夫人不知晓,望殿下守口如瓶。”   秦若浅震惊:“驸马不是夫人所生?”   齐国公神色如旧:“是臣养在外间的妾室所生,难产而亡,这些年夫人不敢多亲近阿贤,因此她不知晓。”   “孤明白,国公爷放心就是。”秦若浅答应下来,将那份震惊敛下,亲自目送齐国公离开。   齐国公守着规矩,将寝居内的人都撤会,全部换成秦若浅带来的人。   秦若浅摸不透陆家人的意思,夫人杨氏本分护短,对世子宠爱,没想到竟不是她生的。   摸不透也懒得去管,只要陆家的兵权为她所用即可。   床上的陆思贤醉得不省人事,也没有闹,方才在外间吐过一通后,面色透着苍白。   秦若浅走来后,望着她,方才与齐国公一番交谈后,陆思贤身上好像带着些秘密,齐国公夫妇宠子如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人,谁能想到是个外室生的女子。   贴身伺候陆思贤的婢女白夏望她一眼后,站在一侧不肯下去。   齐国公为守住陆思贤的秘密煞费苦心,白夏是他特意放进来的,平时都是她照顾着陆思贤。   方才她的一眼,秦若浅就明白怎么回事,道:“你下去。”   白夏犹豫一阵,低声道:“国公爷吩咐奴守在这里。”   家宅里的事繁杂如牛毛,人心诡异如朝堂,秦若浅知晓其中的艰难,但陆思贤是她的人,岂可让旁人染指,直言道:“你是什么身份孤不管,今夜是孤的洞房,难不成你要看着?”   如此露骨的话让白夏红了脸色,秦若浅霸道惯了,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开口:“你若不走也可,孤让人抬你出去。”   白夏憋屈,不舍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后,俯身退了出去。   喂过药后,陆思贤几乎睡了过去,青竹在外走动,秦若浅招进来问话:“谁灌她酒的?”   青竹不假思索:“许多人,最多的是宇文世子。”   “明知她身体不好,怎地还灌酒。”秦若浅皱眉,摆手示意她出去。   忙碌一日后,婢女都退下去休息,有些聚在一起饮酒作乐,一处的宇文信打马回府,在半道上遇到太子幕僚赵文玙。   赵文玙是幕僚,口舌了得,见势请他去酒楼宴饮。   宇文信微醉,半拉半就地跟着去了。   两人要了一间雅间就坐,赵文玙令人取了两坛酒,饮过几杯后,才道:“我知世子心慕七公主,也不急在一时,你看看陆思贤弱不禁风的样子,你还不怕等不到。”   宇文信不语,扬首饮了杯酒,目露苦涩。   赵文玙见机道:“就算她不死,也有其他办法不成,眼前是大势重要,齐国公不倒,你就一日不成功。”   齐国公在朝威望甚高,不仅如此,皇帝也极为信任,这点是镇北侯拍马也赶不上的。   宇文信如何不知,要不然皇帝怎么会将七公主下降给陆思贤那个废物,论战功,镇北侯府不缺,论皇帝信任,齐国公犹胜许多。   赵文玙察觉他眼中的不甘,迅速给他倒了杯酒:“只需您点头,待太子登基那日,七公主就是您的。”   为显他的诚意,又道:“陆思贤无大用,没有齐国公的支撑,根本成不了气候,齐国公故去,一切都好办了。”   宇文信酒意上头,没有拒绝。   夜色浓重,待他回府,早就是三更,而寝居里的秦若浅没有睡眠,身在齐国公府,将来要面对的事情颇多,且不说难缠的婆媳关系,就单单陆思贤就令人头疼。   她看中的猎物虽好,就是不听话。   想起装病要退亲的事就觉得郁闷,不解恨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掐了会儿,没有丝毫反应,酣睡如猪。   秦若浅无心同她计较太多,两辈子加起来足有三十多岁,同一十八岁的孩子计较,有失身份。   可转而一想,两人既已成亲,计较些也是应该的。   思来想去,她将醉鬼的外袍脱了,又将中衣褪去,只留一身贴身的衣裳后,心满意足地抱着醉鬼睡觉。   难得正大光明地在齐国公府安睡,一夜好眠,陆家没什么规矩,清晨也没有人来扰,反倒是国公夫人打发婢女来问可缺些什么。   府里还有位嫁出去的二姑娘,杨氏愁得不行,真要和离,又恐日后嫁不出去人,可安子旭那样的性子又不敢将人送回去。   她一愁,就没心思去管问陆思贤,有了妻室,她不好再凑过去。   陆思贤是在午后才醒的,醒来就觉得头晕,迷糊地爬起来,对面坐着秦若浅。她揉了揉脑袋,钻出脑袋才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低眼就看到自己胸口,惊得捂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对面的人:“你昨夜干嘛了?”   “昨夜洞房,你说呢?”秦若浅手中翻转账簿,她有自己的许多商铺,在宫里处理起来不方便,如今到了国公府就容易多了。   “你别想糊弄我。”陆思贤警惕,她身上好得很,一点感觉都没有,肯定只是简单睡了一觉。   秦若浅托腮,宛若少女逗乐,修长的眼睫下一泓碧水,乐道:“我没有糊弄你,就是脱了你的衣服,看了你几眼而已。”   “看了几眼……”陆思贤的脸迅速涨红了,似小兽般恶狠狠地盯着对面。   “瞪着我没用,就看了几眼而已,你又没吃亏,下次少喝酒。”秦若浅不逗了,低头算着账。   陆思贤习惯性唤来白夏,见到她后,秦若浅的眼眸微敛,眸色眸子里毫无征兆地添了几分冷冽,指尖敲了敲桌面。   白夏屈于她的身份,将动作放轻,谨小慎微,陆思贤不在意,起身穿衣都是自己做,白夏就在一旁看着。   屋里只有三人,陆思贤穿戴好后,白夏才道:“夫人让您酒醒后去寻她。”   陆思贤想了想,明白过来,看向秦若浅:“殿下可去?”   “你说呢?”秦若浅从坐榻上下来,走到她面前,故意给她理了理襟口,漫不经心道:“你府里的小姑娘似乎不少。”   “什么?”陆思贤没有反应过来,达官贵族家不是都很多婢女吗?   秦若浅又找什么茬。   她不明白,白夏脸色发白了,几乎不敢抬首,猜测这是昨夜的秋后算账。   秦若浅惯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淡淡一笑:“待回来再说。”   说完,拉着陆思贤往主院走去。   齐国公府算是府邸简单,并没有太多的人,国公爷对女色不大感兴趣,姨娘只有两个,庶出的女儿也有两个,比陆思贤都大些。   所以杨氏对这个‘儿子’特别看重,几乎从不打骂,时间久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秦若浅情绪内敛,目光深邃,几乎可算是冷冰冰的,见到杨氏后,微微展颜。   杨氏就有一点好,就是不会爱管闲事,公主是天家的女儿,不会给人家找麻烦。   她主动开口:“殿下在府里若常住,院子里的事你们自己打理,我就不掺和了。”   陆思贤体会出话意,公主是有公主府的,她一拍脑袋,顿时乐开了花,以后秦若浅回公主府,她就住在这里。   然而秦若浅扫了她一眼,笑着说话:“既然嫁给了阿贤,自然以国公府为主。”   陆思贤当即冷了下来,杨氏没有在意,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借口休息了,她想留下问问陆安枝的事情,秦若浅却道:“我给你解决。”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直接拒绝,不想秦若浅不要脸地拉着她就走了。   “我不要你解决,陆家的事陆家自己解决。”陆思贤一声吼,秦若浅就止步下来,眄视她:“你再说一遍。”   “那个、没事了,您说说怎么解决?”陆思贤瞬息就怂了下来,不忘嬉笑一声来扫去尴尬。   秦若浅习惯她前后不搭的样子,牵着她的手往寝居走。   陆思贤的手柔软,摸着很舒服,秦若浅对她耐心越来越好,这桩亲事本就是她一力勉强的。   人要,兵权也不能放过。   “安子旭此人狡猾,是安相的臂膀,又是国公府的姻亲,在朝如鱼得水,既然事情闹大了,就直接和离,明确与安府的关系。”   陆思贤不动懂朝政,却也知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的道理,“得罪安相怕是不好吧。”   一朝丞相,应该拉拢才对。   秦若浅笑了笑,眼光下的神色带着几分清韵,不在意道:“本朝设左右二相。”   两人平衡,就不怕一人独大。   陆思贤明白过来,可觉得不妥,试探道:“九皇子的意思呢?”   安怀正头脑聪明,见识远,宇文信拉拢他后如有神助,两人一文一武,配合得很好,给新皇登基添了很多助力。   她的想法与秦若浅恰恰相反,不能为她所用,就不必费劲,她回道:“我为自己行事,何必问他的意思。”   为自己行事?陆思贤狐疑,秦若浅见状搂着她,伏在她耳畔:“小世子,我欲为自己争取,你说做女帝可好?”   “女、女帝……”陆思贤张口结舌,然而瞬息后就想起历史上的女帝武曌,就镇定下来,历史上多少人想做女帝,都落得凄楚的下场。   不过书里好像没有这个剧情……这是哪里来的?   秦若浅就怕吓到她了,摸了摸她的后颈:“这些不需你担忧,万事有我。”   这辈子,她不会再为旁人做嫁衣。   陆思贤不害怕,横竖有女主光环在,秦若浅不会出事大,她该为自己担忧。   两人说着悄悄话,婢女远远地跟着,陆安枝来给母亲请安,恰好见到搂抱的两人,脚步一顿。   秦若浅见陆思贤迟迟不回应后,不免有些迟疑,她做的决定是自己的事,没有牵连她的意思,道:“你放心,若败了,我给你自由,你休妻也成。”   “殿下为何不帮助九皇子?”陆思贤叹气,或许女配换人了,引起蝴蝶效应?   不然怎么解释女主要当皇帝这件事?   提起秦承宗,秦若浅露出不屑,语气微冷,道:“你觉得他可以?”   陆思贤未经大脑就摇头:“简直是……”愚蠢中的愚蠢。   “助他无用,毕竟隔了两条心,唯有自己才可信。”秦若浅眼中闪过阴冷,上辈子的事历历在目,她焉会再来一次。   陆思贤歪了歪脑袋,眼光下的秀发乌黑浓密,柔软发亮,将她白皙的肤色染着光泽。   秦若浅看着她,心口处忽而微软,道:“你听听就好。”   她惯来胆小,也不好多加逼迫。   难得的正经却说着惊天秘闻,陆思贤感觉脑子不够用,这是不是作者在她穿进来后又改变剧情了。   秦若浅摸摸她后脑的秀发,动作难得的轻柔,让人觉得亲密无间,看得陆安枝心口发酸,苦涩一笑后,举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陆思贤一直想着剧情怎么大变,其他人没有变化,就女主变了。   就像脱胎换骨一样,简直换了一个人。   不过在进屋后,她就不去想了,因为昨晚躲过了洞房,今夜怎么躲,再放一次迷药?   不行,这不是长久的计划,她要分房睡。   在屋里饶了一圈后,不知怎么开口,秦若浅依旧在核算账目,察觉她心思不定,随口道:“驸马是不是想着分房睡?”   “对啊,你怎么……”陆思贤紧忙闭住嘴巴,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又改口:“不对,我没有说要分房。”   这人怎么那么像她肚子里的蛔虫,那么清楚她的想法。   话音刚落,青竹走了进来,抱着一推帖子,见到公主也在,不知进还是退,迟疑的空隙,秦若浅看到了。   “你抱着什么?”   “是邀请的帖子。”青竹硬着头皮。   “拿来我看看。”秦若浅招手示意她过来,青竹再笨也察觉出不好,看了陆思贤一眼。   “给她。”陆思贤无所谓,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正好把她气一气,今夜分房睡。   青竹叹气,将帖子都递给公主,向世子投去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迅速消失。   帖子来自不同的地方,青楼花魁、画舫舞姬等,看着不同的字迹,秦若浅眼中的冷意涌现:“你这是要纳妾?”   “纳妾?”陆思贤瞪大了眼睛,一个都解决不了,再来一个?   她命都折腾没了,“不要,你想纳妾,我不拦着你。”   “你与你父亲倒是一样的话。”秦若浅气笑了,陆家的人真是有意思,非要她给陆思贤戴绿帽子。   翻了翻帖子,最近的是明日,她随意道:“你上次说花魁是宇文信的人,我令人盘问过,确有此事。”   “你把她怎么样了?”陆思贤记得那个花魁是死在皇后手中的,皇后拿宇文信没有办法,唯有杀了她解恨。   秦若浅道:“问过话后,给宇文信送过去了。”   陆思贤震惊:“你把人放了?”   “将尸体给他送过去了。”秦若浅笑了笑,与寻常无异,那股狠厉化为无形,见她小嘴张着就觉得有意思。   方穿过来以为陆思贤顽劣不堪,手段狠厉,几番见面后才知传信是假。这位陆小世子一看就是被宠大了,任性了些,却无恶意。   就像是悉心培育的花朵,未曾经历过寒霜风雨,不知险恶。   她看着面前吃惊的人,眸色颤了颤,那股奇怪的想法又再次生起,约莫着只有陆思贤不会算计她。   陆思贤的脑海里没有太多的诡计、没有权势,有的只有家常小事,无伤大雅的想法。   这样单纯的人,就像是一块白色的布帛,干净得让人羡慕。   她的前辈子只有朝政家国,这辈子多了这样一位有趣的人,让她体会到了人生的乐趣。   她靠近,陆思贤的眼睫很长,翻卷着,如薄扇,比寻常女子还要好看。   想起那日她一身不合体的杏色裙裳,唇角动了动,她若成功登基,定让陆思贤恢复女儿身。   摸着她的驸马软软的脸蛋,坦白道:“我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欺负你,我亦不会放过。”   她的手很热,带着一股酥麻,陆思贤感觉自己的脸蛋麻木了,张了张嘴才出声:“如果我欺负你呢?”   “你?”秦若浅笑出了声,显然不相信。   陆思贤推开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她脱口而出:“你不怕我在你睡觉的时候,一刀捅死你?”   “小世子,你可知在杀人前是不该告诉对方的,过过嘴瘾是没有用的。”秦若浅依旧还是笑,她从未见过这么笨的猎物。   陆思贤憋着气,她玩不过一个古代人,她好歹知晓所有人的剧本。   小世子丧气又委屈,秦若浅就忍不住去摸摸她,摸了一下,就听到恶狠狠的声音:“你不害怕吗?我对你动了杀心,你说不上你哪天睡着就爬不起来了。”   “所以就该分房睡?”秦若浅想替她将话说了出来,这样的小算计太幼稚了。   陆思贤又慢了一步,去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一把匕首,在秦若浅面前晃了晃。   然而一个转手的功夫,手腕微疼,匕首就被秦若浅夺了过去,道:“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妖孽。陆思贤深吸一口气,简直快要哭了,她就一女配,女主这是脑子被撞坏了,揪着她不放。   “这么凶狠,分房睡!”她怒力抬头挺胸,不等秦若浅回应,拔腿就跑。   今晚睡书房。   书房里有床,可以凑合睡觉,大不了让青竹再去置办一张大床。   “陆思贤,你敢跑,我就拆了你的……”秦若浅话没说完,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然而片刻后,坐回坐榻上翻开一张名单,上面都是宇文信的暗桩,就是不知真假,或许应该去问问陆思贤。   她也很好奇,陆思贤是怎么知晓暗桩一事的。   联系到国公爷所说,那名外室究竟是何背景。   陆思贤好像对朝政大事都有了解,可偏偏不敢兴趣,脑子里天天想着将她推给宇文信。   这是魔怔了还是知晓其他的秘密?   想不通以后,她将名单收好,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晚上,陆思贤没有回来,青竹回来收拾锦被枕头,道是睡书房。   得寸进尺。   秦若浅眯了眯眼睛,青竹胆寒,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道:“殿下,要不我今夜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您接着爬窗户就是了。   秦若浅气得脑壳疼,她的猎物视她若恶狼。   青竹见她没有反对,小心翼翼地去收拾东西,迅速退了回去。   而此时的齐国公悄悄入宫见了皇后。   皇后的腿愈发走不动路了,让人做了轮椅,整日坐在上面,也没有在意这些,反是齐国公眼中闪过不忍,将要说的正经事抛开,转而说起她的病。   “颜族长何必呢,阿贤那里对你日益改观,或许有朝一日会与你冰释前嫌。”   两人如同当初一般,没有皇后、没有国公爷。   云山之地得天独厚,孕育了无数淳朴的子民,从不与外界来往,他们继承祖先留下的遗训,非死不可出,而族长大多是颜氏女来继承,利用占卜而知天命,这些不过是安定云山子民的心罢了,但偏偏有些人信了。   为此大开杀戒。   皇后眸色露出几分痛苦,袖口里的双手紧紧握住,面上几分淡然,摇首不应。   齐国公不劝了,待三日后让阿贤来劝,便说起政事:“颜族长为何答应七公主的要求。”   这桩婚事是王贵妃强求的,加之阿贤身体不好,本就想着成亲不圆房来保护她的身份,偏偏皇后又改了主意,想要帮助九皇子。   “秦若浅对阿贤真心实意。”皇后道。   齐国公冷笑:“您信她?”   “信。”皇后淡淡一笑,秦若浅聪慧如斯,只要她有能力,将来秦承宗就不敢拿她怎样,护着她,也就等着护住了阿贤。   阿贤的身份是秘密,秦若浅知她是女子,还执意下降,可见是真心实意。   且宇文信对秦若浅念念不忘,选择他比选择阿贤胜算更多,但她还是为情而改变选择。   因此,她从心里相信秦若浅。   齐国公恍然,她笑说:“女人对女人都是有几分了解的。”   齐国公不再说了,惯来以她的话为圣旨。   春末之际,花儿凋谢,蝉鸣阵阵,没来由地让人感觉到几分热意。   两人都停了下来,任由那股蝉鸣传入耳中,皇后想起一事,怪道:“前几日我算了一卦。”   “卦象如何?”齐国公主动去问,当年也正是她一卦算到皇帝有难,才有了后来的灭族之祸。   皇后拿不定卦象的意思,只道:“储君易主。”   齐国公不言语,她又道:“与去岁算得不同。”   去岁算的是秦承宗接替太子之位,而前几日又换了,卦象显示不定,不知是不是她算错了。   过了片刻,齐国公离开中宫,悄然回府。   当天晚上,秦若浅很安分,在自己的屋里过夜。   青竹开了一夜的‘后门’,没有等到七公主,心中颇是奇怪。   唯有陆思贤一夜好眠,就是嫌弃床小了些,预备让青竹去置办一张,估计是持久战了,弹药装备还需充足。   青竹领命而去,她悠闲地在书房里躺下,直到齐国公来了。   齐国公也不过问她的事,只要屋子没榻,人没死,就随她去闹。   他来后,一句寒暄都没有,直言:“皇后双腿愈发坏了,你去找机会劝劝。”   陆思贤抱着枕头一个激灵,皇后的腿到最后是坏了的,她劝了就能改变剧情发展?   她不肯动,齐国公没有生气,反坐下来老生常谈般开口:“我知你恨她,可有些事怨不得她,只怪人心善良。”   陆思贤明白过来了,原主对皇后是怨恨的,因一时心善而招来灭族大祸,怪她也是常理。   可是最重要的在于皇后的腿是皇帝下。药害的,她劝有什么用,道:“宫内森严,就算她想治,能躲得过那位的眼睛?”   “你去劝一劝她就行了。”齐国公道。   陆思贤装作为难,迫于他的态度才勉强答应下来。   齐国公满意道:“我去暗地里寻大夫。”   宫中的太医不可信,既然皇帝下。药,太医自然不会为之诊治。   陆思贤叹息,这些都是徒劳,作者早就安排好的剧情,怎么会轻易改变。   想到这里,她叹息自己炮灰女配的命运,忙碌这么多天,还是被男主记恨上了。   果然主角光环是强大的。   她这里闷闷不乐,秦若浅却心情愉悦,一人端着洗净的水果来了。   推开门,陆思贤歪躺在小榻上,敲着二郎腿,不知在想什么,姿态豪爽,与她软萌的性子大不相同。   走路的声音大了,陆思贤这才爬起来,见到她手里的水果哼唧一声,不敢不搭理。   秦若浅环视一眼书房,书柜占据大半的地方,仅有的小榻也只可躺下一人,她笑了笑:“驸马睡这里不怕腰疼?”   见她不怀好意,陆思贤下意识摸摸腰:“我年轻,不怕。”   秦若浅意味深长道:“想来也是了,年轻身体好,能折腾。”   折腾二字拖长了音,羞得陆思贤眼睛翻了翻,妖孽又来撩拨她。   她不再回答,秦若浅就去查看书柜上的书,陆思贤顺口就端来水果吃。   她不识这里的字,这里的书就成了摆设,而且脑袋都快没有了,她也没有心思再去看那些书,识字是好,可没有小命重要。   两人各怀心思,秦若浅翻出了几本医书,里面有几张折页,翻看一看,是关于腿上穴道的。   这本书无端让她想起中宫那位的病,陆家里没有人患腿疾,陆思贤研究这些做什么?   她欲问话,又想起陆思贤的神秘,问了估计也不会说的。   将医书放下后,转身之际,见到书架上拜访一木匣子,上面有一从未见过的图案,是一绵延起伏的山,奇怪的是山只有一半,而其右上角描绘了云。   看似简单的形状,却极其诡异。   她打开木匣子,里面空无一物,既然空了,放在书柜上做什么?   “驸马,你这匣子是做什么的?”   陆思贤端着碟子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随口道:“想来是哪个红颜知己送的,忘了。”   若在平日里,秦若浅听了定不会饶她,然而今日就像没有听到那样,反而不介意:“既然忘了,那你就送我。”   陆思贤点头:“随便拿、随便拿。”   卖力一吆喝,打消了秦若浅的疑虑,却还是将匣子收下,对于未知的东西,将来总会知道。   两人一靠近,秦若浅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顺手将人一捞。   哐当一声,陆思贤手中的碟子落地,砸得粉碎。   “你能不能不搞突然袭击。”她忍不住喊了一句,这人的脸皮太厚。   秦若浅装作没有听到,欲靠近她时,外间冲了进来。   来时门虚掩的,青竹听到声响后,破门而入,见到搂在一起的两人,无辜的眨了眨眼,一息间就退了出去。   秦若浅面色阴沉,而怀中的人软软地,摸着很舒服。   煞风景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是一道惊雷在两人面前闪过。   雷过,就是一阵暴雨。   秦若浅在她没有反应前,亲上她的唇角,辗转舔。舐,又在陆思贤的惊愕中,咬住她的舌头。   陆思贤疼得脑袋空白,秦若浅轻松地松开她:“就当是你昨夜让我守空房的利息。”   陆思贤想骂人,在她愤怒的眼光里,秦若浅拿着她的匣子趾高气扬地走了。   舌头疼得发麻,钻心的疼。   须臾后,青竹推门而入,见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耿直的性子让她想到其他不好的事,下意识道:“请大夫吗”   “闭嘴。”陆思贤知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为维护自己的形象,她只好开口解释:“我和她什么都没做。”   青竹不信:“可是您好像很疼的样子。”   “舌头疼,你被咬一下你也疼。”陆思贤捂着自己的脸,名声扫尽了。   青竹愣住:“我没有妻子,没人咬我。”   陆思贤:“……”   作者有话要说: 青竹:还是单身的好。   秦若浅:单身狗体会不了我们的快乐。   陆思贤:对。   作者:呸……   留言有红包。   下章更新明天凌晨。 第22章   秦若浅不在意世俗的眼光,而陆思贤的性子大大咧咧,以至于两人分房睡的消息传得京城内人尽皆知。   联想之前曾说陆世子不行的的说法,人人都替七公主感觉到悲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氏急得不安,秦若浅为安抚婆母的心,出了一计。   她有两个心病,一是陆思贤不圆房,二是女儿和离之事。   前者没有陆思贤的帮忙,她一人走不到,但陆安枝和离一事,她能出出主意。   安旭之人在礼部,凭借着手段不会清明如水,多少都会染些贪污的事,找到贪污的证据,要么告知圣上,要么和离。   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杨氏心中不定,无人诉说,只能来问陆思贤的意思。   被秦若浅咬了以后,她没法好好吃东西,只能整天喝粥,被杨氏这么一提醒,脑海里顿时有了主意,将杨氏安抚好后,立即令青竹去偷账本。   书里写过安子旭在后期陷入贪污案中,是齐国公一手摆平的,既然要证据,何不提前去找。   青竹觉得也有道理,周密一番,夜晚出动。   她这么一走,书房外就没人守着了,秦若浅过来将人逮着回寝居。   陆思贤感到一道灵光射。入脑袋里,“你使诈。”   故意告诉青铜养母如何施计,养母必会来找她,她则吩咐青竹去偷账本,如此,她就孤单一人了。   秦若浅笑意婉约,眸色中带着几分得意:“婆母烦忧,我作为儿媳自然要替她排忧解难。”   “你……”陆思贤再度气得没话说,干干瞪了两眼,不理会她兀自上床睡觉。   想起秦若浅不安分的性子,苦思冥想出一计,让白夏取来一只碗,放满水,然后置于床榻中央。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谁让碗里水倒出来谁就是猫儿。”   秦若浅眯起眼睛,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你莫要食言哦。”   陆思贤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去多想,这是梁祝里的套路,就不信她还有招儿。   秦若浅去沐浴,回来之际,那只猫儿已经睡着了,那只碗里的水满满当当,一碰就会掉。   她本就不是走寻常人的路,伸手将碗拿走置于一旁几上,而后将人拉了过来,平静的眼眸里漾起几分涟漪。   为了一夜好觉,她的动作很轻,闭眼之际,陆思贤还没有察觉。   今日之举不过是随意试探,不想陆思贤知道知晓安子旭贪污的证据,可见她知晓的事情很多。   怀里的猎物蒙上一层轻柔的纱,神秘而不知来历。   秦若浅少眠,在三更天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将陆思贤挪回原处,将那碗水有放回去。   做好这些之际,青竹回来了,人尽职地站在外间。   她点灯开门,将人唤进来。   青竹去书房摸了空,就猜测世子来了这里,见到一身单衣的秦若浅,她下意识垂下眸色。   秦若浅没有多问,道:“证据找到了?”   “找到了。”青竹道。   “你家世子真是料事如神,拿来看看。”秦若浅微微皱眉,知晓安子旭的罪证,那么安相的是否知晓?   青竹没有隐瞒,将怀里的账簿递给她,在没有吩咐前不敢离开。   账簿到手,秦若浅的试探成真了,心中震惊不说,看到上面各人的署名,除了安子旭外,还有其他数人。   杀鸡焉用牛刀,和离一事用不到这本账本。   等陆思贤醒来再说,打发走青竹,她回榻睡了半个时辰。   成亲三日需回宫请安,醒后梳妆,而陆思贤到天亮才醒,醒来那晚‘原封不动’的水后就出放松下来。   秦若浅将账本丢给她,直言道:“我给你摆平和离的事,账本送我,如何?”   睡醒迷糊的人呆了呆,想起哪里不对,狐疑地看着她:“你利用我?”   秦思贤沉默下来,没有否认。   陆思贤反应过来后,不知怎地觉得心口处有点凉,哀怨地看着对面的人:“你想要,拿去就是,我又不要。”   说完起身穿衣服,也不去看她一眼。   秦若浅见她不高兴了,唇角弯了弯,小世子也会生气。   两人用过早膳后,坐马车入宫。   一路上秦若浅逗弄陆思贤几句,都没有回应,她无奈叹气,坦诚道:“我错了,你莫生气可好?”   “殿下想多了。”陆思贤也没有生气,她和秦若浅之间本就是利用。   她利用自己得到陆家的支持,自己利用她得到活命的机会,没有谁对不起谁。   不怕猎物蛮不讲理,就怕她不理人,秦若浅自知理亏,哄不好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欺负人,好话说了很多,陆思贤都是一副我没生气、你想多了的表情。   宫里皇后为大,两人回宫后先见皇后。   公主出降的事,皇后向来不管,往常也只是在门外叩首,皇后命人赏些礼就了事。   今日皇后却召见了两人,让王贵妃苦等许久,心里将皇后骂了一遍,女儿是她的、女婿也是她的,何必占着她的位置。   同样,秦若浅也有些吃惊,但见到皇后虚弱之色,那股惊讶就散去了。   皇后历来身体不好,宫中大权给了王贵妃,两人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也算是相处和睦。   皇后今日起得颇早,妆容精致,可仔细去看,依旧难掩那份病弱。   她想同陆思贤多说几句话,可七公主在,就显得不自在,寒暄几句家常话后,王贵妃派人来催。   皇后顺势道:“时辰不早,你二人先回去。”   陆思贤见她就难掩病色,想起她的结局,心中感慨,道:“娘娘腿脚不好,太医无用,不如去外间挂榜寻医,身体的痛楚唯有自己可体会。”   皇后淡笑,看着她好不掩饰的关切,恍惚回到身在云山之际,她同那人长得颇似,可惜被那场大火烧得干净。   秦若浅顺口道:“娘娘的病症不难,不如儿臣给您看看?”   “不必了,又非大事。”皇后不领情,摆手示意她们出去,那股无力感袭来,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身体的痛楚唯有自己可体会,做错事而后悔的感觉也只有自己能体会,思及过往,心口钝痛,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红色的血充斥着眼睛,亦如她颜氏族人的血,漫山遍野。   ****   出中宫的两人慢慢走着,秦若浅理亏,伸手去牵着陆思贤,刚触碰到她的手就被躲开。   沿途都有宫人看着,秦若浅自知自己的身份,只好作罢。   王贵妃在宫中设宴,请来不少后妃,秦承宗也坐在殿内。   他看见陆思贤哼都没有哼一声,兀自坐着。   被人这么忽视,陆思贤也不恼,何必与一个笨蛋多计较,王贵妃与从前一样热情,嘘寒问暖。   秦若浅素来不同这些妇人多说话,自己坐在一侧饮茶,反是陆思贤被王贵妃拉着说东说西,对外间的传闻就像没有听到。   寒暄数句后,王贵妃话锋一转,问起陆安枝的事情。   陆思贤敏锐,猜测她是为拉拢安相,便道:“二姐在府上心思不定,那个孩子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口上,一时半会怕是无法从中走出来。”   一句话堵得王贵妃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秦承宗嗤笑:“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庶子还得唤一声嫡母,认下又怎样,就算和离再嫁,难不成还能为她守身如玉不成。”   陆思贤作势点点头:“九殿下言之有理。”   王贵妃被这个儿子气得头疼,在谁面前都能提三妻四妾,就不能在陆思贤面前提,这不就是撺掇自己姐夫纳妾,她迅速缓和道:“说什么混账话,养外室本就是不对。不过听说安大人已知晓错了,陆二姑娘也该消消气了。”   眼看着陆思贤不好说话,秦若浅出声:“知错了?母妃怕是道听途说,安大人可从未去国公府道歉,听说还将那个孩子带回府了。”   王贵妃又气得皱纹生起,这两人一个都不省心,都不知道替她解忧。   被这么一拆台,说和的话就说不出去了,只好作罢。   午膳未至,皇帝就传话过来,皇后病重,无暇过来。   皇后是正妻,王贵妃只得咬牙忍着,心里巴不得皇后这次就这么死了,早些将后位让出来。   陆思贤心中不定了,皇后今早看着好像是不大好,她下意识同秦若浅商量:“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秦若浅点头,她与皇后毕竟是有过交易,若是这么快就死了,她则失去盟友了。   眼下她的人脉尚少,失去皇后的支持,损失就太大了。   因着皇帝没有过来,王贵妃整个人都不好了,说话间语气都带着哀怨,就连秦承宗都听出来不对,屡次提醒她莫要失态。   后宫妃嫔见状都笑了笑,想到皇后要是死了,指不定王贵妃就是皇后了,都跟着好话。   散席后,秦若浅同陆思贤又返回中宫,彼时太子与太子妃都已经来了,想来是不容乐观。   陆思贤觉得奇怪,书里没有这一出,皇后惯来是心病作祟,难不成受了刺激?   太子妃容貌清秀,算不得貌美,是皇后给太子选定的,文官之后,父亲在朝没有什么根基,却是书香门第。   母子二人关系本不好,在娶了太子妃之后就更加复杂,太子惦记着母妃,又不能相认,可见心中怨气多深。   除了表面功夫外,几乎没有感情,唯有太子妃面上有几分焦急。   秦若浅靠着壁柱,在一侧静静盘算账簿的事,安怀正力争嫡长为先,不会轻易改变心思,是以她不会多费心思去招揽。   四下无人,陆思贤在殿内同太子说话,她出来透透气。   王贵妃母家在朝亦有些势力,但这些都是为秦承宗准备的,丝毫不会让一分给她。   宇文信虽有前途,可不如陆思贤。   想到陆思贤,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数步外有人来了,她欲离开,陡然听到人声:“此言当真?”   “对,皇后入宫前有一女,是颜氏女。陛下当初强娶皇后,也是听信了那些传言。”   秦若浅脚步顿住,旋即将身子隐藏起来,接着听下去。   “你的意思是找到皇后的女儿,招她入东宫?”   “臣正有此意,殿下不得皇后喜欢,若真有传言,令颜氏女为您效命,也可以此威胁皇后,到时一箭双雕。”   秦若浅笑意讽刺,且不说传言是不是真,就单凭着皇帝无故灭了云氏一族就可知,颜氏女对皇帝恨之入骨,怎会替他的的儿子效命。   太子想的真简单,不过借以牵制皇后这点倒可。   待她出来之际,太子返回殿内同太子妃说话,面色带笑,比起方才要展颜很多。   可见知晓皇后弱点后,心情好了不少。   午后后妃都来问安,就连秦承宗也来了。   他与旁人不同,来了以后先将秦若浅拉到一旁,紧张道:“阿姐可知皇后入宫前有一女儿?”   又是这个。秦若浅皱眉,这些她才从太子处听到,怎地就传开了?   她不动声色道:“你如何知晓的?”   “是祖父告知的,还有一秘闻,颜氏女知天命而晓未来。”秦承宗面露紧张,他要得到这个女子。   秦若浅识破他的心思:“你想娶她?”   “平民罢了,侧妃的位置足以。”秦承宗张扬。   “侧妃的位置足以?你莫要忘了她的母亲可是皇后,你敢娶她?莫说皇后不同意,父皇知晓第一个会弄。死她。”秦若浅出声提醒,皇后的女儿出来明晃晃地打脸皇帝,就算身负异术,抵得过皇权?   秦承宗慌了,想想也是,旋即换了主意,道:“先将人找到再说,阿姐不如借齐国公的兵去各地找一找。”   秦若浅冷笑,难怪会来找她,原是打着齐国公的主意,她应付道:“好,我回府试试。”   得到她的回答,秦承宗心满意足,装作去探望皇后。   皇后吐血陷入昏迷,陆思贤知晓她会挺过去,可听着太医的诊断,心中还是打着鼓,不会提前死了吧?   她想入内看看,碍于身份就只好作罢,不久秦若浅入内寝看望,出来后脸色阴沉。   “殿下,她不好吗?”   秦若浅摇首:“不大好。”方才随意的诊脉还发现一秘密,皇后的腿疾不是自然形成的,怕是药力所致。   宫内争宠手段层出不穷,竟波及到皇后。   陆思贤眼皮子一跳,皇后死在原主后面,她穿过来后,取代原主,难道皇后会提前去世?   两人毕竟不住在宫里,不可久待,各怀心思地出宫回府。   马车刚出宫门,就被齐国公拦下,陆思贤心领神会,不待他出声就率先下车,放低声音:“皇后不大好。”   齐国公脸色变了,车里的秦若浅见状,好似明白什么,齐国公好像对皇后动了不该动的情。   有趣的关系。   这厢的陆思贤见怪不怪,还不忘提醒他:“她的腿疾是圣上所为。”   “你说什么混账话。”齐国公回过神来忙训斥,唯恐旁人知晓,慌忙道别入宫。   陆思贤得了没趣,转身上了马车。   没了往日闲散的心思,往后的路愈发艰难,皇后如果真不在,她就真的不好走下去,齐国公待她好,都是因为皇后。   她难得露出沉思,就像是小猫儿被霜打了,秦若浅觉得她更加可爱了,“你在烦恼什么?”   陆思贤没有说话,面上写着‘我还生气’四字。秦若浅就是得寸进尺的人,回答一句就会惹祸上身,她宁可选择漠视。   秦若浅得了没趣,若在往常肯定将人蛮狠地揽了过来,今日却是不敢了,反而温声道:“我下不为例,可行?”   “殿下需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办,你不需愧疚,你我之间除去这个外,好像没有其他的事。”陆思贤友好一笑,她本来就是抱大腿的,要什么感情。   她想好以后,恢复过来,直接道:“安子旭最大的缺点就是过度自卑,是以他非常重视外人对他的看法,人一旦自卑,就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做了贪污的事,想来已不会让人意外。另外除去安子旭,安相就少一臂膀。他是保太子的,你要除去就会动太子的根据,到时圣上察觉,对你会产生厌恶。”   一番话让秦若浅侧目,她的小猎物分析得头头是道,皇帝多疑,未免太子做大,一直暗中扶持着秦承宗,两人一直平衡,只要一方失败,另外一方就算胜了。   她为难道:“那就干等着?”   陆思贤翻了翻白眼,“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你是最安全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一件事中让两人同时败了,神不知鬼不觉,将你自己摘干净。”   宇文信就是这么干的,让自己的势力迅速壮大,要不是心慕秦若浅,就真的会掀翻秦家的江山,自立为王。   秦若浅见她理直气壮,似是早有注意,眼尾略弯,笑了笑:“你说的不错。”   那本账簿就是最关键的,她找不到,就抱着试探的心让陆思贤去偷。   没有想到陆思贤轻易就偷了出来,看似寻常的世子,知晓太多的秘密,她终究起了怀疑。   但猎物是她的,她将怀疑按下,依旧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上辈子只身一人,如今想要试试与人一道过日子的感觉。   陆思贤不知她的想法,满脑子都是文里的剧情走向,也不在意被秦若浅利用的事了,不忘给她指点:“所以你现在就该坐山观虎斗,不该出面,圣上至少五年的时间。”   她自己陡然一惊,也就是说皇后也还有五年的时间,为何提前这么多时间?   “你怎地知道还有五年时间,掐指一算?”秦若浅打趣,脑海里闪过秦承宗的话,颜氏女知天命而晓未来……   荒唐的想法闪过,陆思贤是云山颜氏女?   这也能理解皇后会突然插手这桩亲事,细细去想,她是女儿身,又非杨氏亲生,齐国公心慕皇后,当年又在云山外杀尽颜氏人。   巧合抓鬼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她觉得自己魔怔了,不敢再胡思乱想,抬首看向陆思贤。   陆思贤道:“猜测的而已,你的事你自己去想,下次别利用我,直接说就行,我知道都可以帮你。”   “你为何要帮我?”秦若浅狐疑,对面的小世子看着简单,可看待夺嫡的事很清楚,将皇帝的心思都看得很透,说是玲珑心也不过。   为何要帮?陆思贤想笑,她不帮任何人,只帮自己,帮人只是有助于抱大腿而已。   “做好事而已,你若做了皇帝,记得给我自由,别说你喜欢我,我觉得恶心。”陆思贤看破了她的心思,一切都是为皇位而服务。   秦若前被她说得微微有些难看,利用旁人心安理得,面对陆思贤,她愈发失了底气。   两人谈了一路,在马车停下来之际,陆思贤面色冷凝,道:“殿下需要什么,我都可给你,今夜我去书房,过些时日,殿下还是搬去公主府为好。既然嫁给我,就做好一辈子守活寡的准备。”   小世子变得十分果断,让秦若浅无话可说,想要挽回,又不知如何说话,就这样目视着她离开。   陆思贤一路疾走,到了书房后,脚下一软,直接跌在了小榻。   装严肃真是一件困难的事,差点露馅,她捏了捏自己的脸,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解决秦若浅好,激动得在榻上翻滚,她又是自由身了。   青竹看着她傻缺样,不知发生何事,狐疑道:“世子遇到开心的事了?”   “对,以后没有人咬我了。”陆思贤开心。   青竹不明白:“为何没有人,殿下放过你了?”   陆思贤点头:“我同她分道扬镳。”   “可是你们都圆房了,这个还怎么分?再者若有子嗣,就更加……”   “没有可是再者,你闭嘴,出去守门。”陆思贤及时让她闭嘴,真是一个麻烦的保镖。   那厢的秦若浅回屋后,对着账簿出神,她始终不明白陆思贤的心思,不喜欢她,却又心甘情愿地帮助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凭借着陆思贤手中掌握的情报,想在朝中出人头地并非难事,可她毫无想法,整日玩乐。   或许她在气头上,让她冷静几天,到时再去哄哄。   先想想怎么哄女孩子,想到那本话本子,里面的公主哄女孩子,好像是送花,送珠钗首饰。   陆思贤女扮男装多年,会喜欢花吗?   那日里她换了一身不合身的裙裳,清纯秀雅,带着几分惊艳,可见她是不抵触女孩子的衣裳。   秦若浅活了两辈子未曾研究过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研究到半夜后,觉得衣裳不行,毕竟是男儿装扮,衣裳也用不了。   那就送些花?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娶颜氏女。   秦承宗:附上。   秦若浅:都给我滚!感谢在2020-09-2020:18:42~2020-09-2223: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是Jojo呀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愿逐月华流照君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人已作古4个;小刑、羽3560、烨-EL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榯洸記钇妚覹傷18瓶;Kido8瓶;yi楼5瓶;祝老星、K爱4瓶;何年。、别恋2瓶;烨-EL、兔毛球、橙汁味的葡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若论朝政,秦若浅得心应手,可哄女孩子,两辈加起来头一次。上辈子未曾经历过的事,这辈子就毫无经验。   陆思贤与她说清之后,几日没有出现,反是杨氏来过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关心。   而皇后处尤是凶险,昏昏沉沉,太医束手无策。   一日里,她让人搬了几盆各色的牡丹花送去书房,陆思贤收是收下了,依旧躲在书房里不露面。   而此时齐国公几日没有回府,人就像失踪一般,国公夫人杨氏终于从女儿要和离、儿子儿媳分房睡的忧愁中反应过来,令人去打探,回话说是人留在宫里。   她是无法入宫的,唯有想让公主回宫顺道去看看。   秦若浅心系皇后,随口答应了,道:“夫人还是去劝劝世子,总睡在书房不好。”   杨氏忙不迭点头,秦若浅领着人匆匆入宫。   入宫后径直去中宫,那里围着数名太医,人人都是满目愁容,一种悲凉的气氛由内而生。   秦若浅入内勤,宫人都谨慎守着,也无人在榻前伺候,问过一通,皇帝还未下朝,而太子妃回东宫而去,小皇孙染了风寒。   她恰好去诊脉,让人拿了太医的药方。   太医用医温和,人人都怕皇后死在他的药方下,要命的是皇后身体里还有毒,长久服用慢性的药,身子早就抗不住了。   刚入内寝一刻钟,皇帝来了,她试探道:“母后身体里有毒,毒素蔓延至心五脏肺腑,唯今之际先解毒。”   皇帝皱眉,却没有回话,让她回去,自己守在榻前。   秦若浅冷笑,皇帝的喜欢,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皇帝不管,她也没有办法,顺道去看王贵妃。   王贵妃得知她从中宫而来,急忙询问皇后的病情。   “怕是不的好了。”秦若浅话意沉沉,王贵妃喜从心来,她忍不住泼了冷水:“母妃可知皇后身上带毒才导致身体每况日下。”   “毒?”王贵妃整个人懵了,面色的喜气眨眼间就没了,激动道:“可知是谁,我没有害她。”   秦若浅眉眼染了几分阴霾,实在的恶心得厉害,便低声道:“母妃自己心里有数,皇后盛宠,身份尴尬,谁敢害她。”   这话是真的,后妃但凡对皇后有一丝不敬,皇帝都会不会轻饶,被整治的后妃也不在少数。王贵妃想到过去的事,心中大骇,后妃不敢,那就只有皇帝了。   她吓得说不出话了,面色骤然苍白,哪里还敢做后位的梦,道:“我知晓了、知晓了。”   皇帝果然够狠。   秦若浅见她吓得不轻,毕竟是枕边人,安慰道:“皇后身份特殊,母妃不同,您近日去中宫去看看皇后,若真有不测,圣上只怕会牵连旁人。   皇帝残。暴多疑,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能下毒手,何况其他人。   被她这么一提醒后,王贵妃明白过来,“我会令人盯着,也会让你弟弟御前乖顺些。”   秦若浅点头,觉得一身疲惫,皇帝惯来是薄情的人,谁坐上去都是一样。   这个皇帝、她的侄儿,都是一样的性子。   从后宫出来,撇开宫人,转道去找齐国公。   在皇帝理事的含元殿外辗转半个时辰遇到秦承宗,得知齐国公几日没有早朝,去向不明,猜测是被皇帝调出京,至于做了什么,都不知晓。   秦若浅这才觉得自己在朝上人脉太少,竟连此事都不知。秦承宗不需同太子一般不需努力,就有舅家的支持,相比之下,她确实有许多不足。   放眼望去,朝堂上以太子为首、秦承宗为次,其他皇子势力不足,相形见绌。   秦承宗见机焦急询问颜氏女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最为重要。   贪婪而自私的嘴脸让秦若浅厌恶,她的侄儿皇帝利用她的时候还会稍微收敛些,这位亲弟弟压根不曾顾及那些,就像是理所当然。   她压下厌恶道:“秦国公不在府上,我还未曾说。”   秦承宗失望:“那你快些,我的人已然出京去云山了,只是云山之地不知在何处,怕是不易找。”   秦若浅道:“你大可去试探皇后或者注意太子的动向。”   “可,我立即就去。”秦承宗恍然大悟,转身就走了。   同秦承宗分开后,她回府不好说实话,齐国公出京多半与皇后的病情有关,想好措辞之后,婢女通报安子旭来了。   她笑了笑,皇后病重,皇帝守在中宫,朝政大事暂时交给左右二相,是以安怀正底气更足了,这时不是来接人,而是来恐吓的。   安子旭来接回陆安枝,杨氏不肯,他赖在府里不走,陆思贤终于舍得从书房里走出来。   小舅子见姐夫,说话语气都很冲。尤其是陆思贤带人去捉奸,害得安子旭名声扫地,一言不合,安子旭就嘲笑道:“世子怕是无法理会齐人之福的。”   陆思贤怔了怔,这人怎么那么伪善,当即道:“安大人这话说了容易挨揍。”   安子旭不惧她一病秧子,眼神中带着阴鹜,视线扫到她捧着茶的双手,十指纤瘦嫩白,指甲虽说修得整齐,可透着粉润,比起他后院的妾室还要好看。   病秧子果然没用,比女子还要弱,他讽刺道:“我让你几拳,你都打不过我。”   秦若浅站在门外听着,眸色沉了下来,抬脚入内:“安大人来国公府叫嚣,是来请二姑娘的还是来休妻的?”   安子旭见到公主,神色微收敛,笑说:“今日九殿下还同家父说起公主了,说公主和善。”   陆思贤不满:“九殿下同安相说话,你怎么知道的,难得你偷听?”   “世子没上过朝吧,下朝之际说的,很多臣僚都说过的。”安子旭脸色微变,语气里分明是鄙弃,外间传言纷纷,两人成亲都没有同房,可见感情不和。   看人下菜,说的就是安子旭这样的人,秦若浅恶寒。陆思贤笑了:“姐夫今日出门忘带了一样东西,不如我借给你?”   “什么东西?”安子旭低头看着自己袍服,今日过来特地换了一身新的,婢女都说英俊非凡。   陆思贤唇角弯弯:“脑子。”   厅内的婢女都跟着笑出了声,秦若浅也是一扫阴霾,跟着附和道:“这是个好东西,安大人怎地就给忘了,要不然你回府去取,如何?”   安子旭惯来被人捧着,庶子身份超越嫡子,哪里受过这等侮辱,气急败坏道:“你、陆思贤你凭何侮辱人,于公我是户部金科主事,你不过是一白身罢了,于私我还是你的姐夫,尊卑不分。”   陆思贤动了动嘴皮子:“你今日没带脑子,我就不同你计较了,于公我如今是七驸马、于私你即将与我阿姐和离,好听才喊你一声姐夫,不好听我可以让人用扫把赶你出去。”   莲言莲语听得太多了,对付一个白莲很简单,她就不信手撕不了。   厅里两人争执起来,陆思贤一句不让,怼得安子旭脸色发红,几乎无法说不出话来,气道:“和离你是在做梦,只能休妻。”   陆思贤有点生气了,就差撸起袖口揍人,“你敢试试,齐国公府由不得你这么做。”   瞧着她怒火中烧的样子,小而薄的唇角愈发嫣红,秦若浅抿了抿唇角,也不多话,只道:“来人,将他赶出去,以后安家的人不能踏上国公府的台阶,来一次打一次。”   陆思贤:“……”果然女主都是这么霸气。   安子旭听到公主发话,立即蔫了,忙改口道:“殿下莫恼,是臣失了分寸,臣实在是被气急了。”   “孤不管这些,赶出去。”秦若浅懒得听他多话,旁人不敢动手,青竹过来揪住安子旭的襟口,一路拖了出去。   安子旭何感觉倍受屈辱,当即要大骂,一个字还未曾出口,青竹就拿帕子堵住他的嘴,秦若浅做事历来刁蛮,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反是杨氏觉得不妥,特地走来,担忧道:“公主方过府,只怕对你的名声不好。”   “无妨,他都要休妻,难不成还客气地送他出府,国公爷不在,世子该去一趟相府,让安相拿出休妻的证据。”秦若浅道,眼下国公爷不在,应该是他去才是,杨氏是一妇人,与安相谈话不合适。   安子旭这个时候敢来闹,只怕也是仗着安相辅政,加之国公爷不在,就来欺负妇人还有陆思贤这个病秧子。   陆思贤一听要去相府,心底里不同意,被秦若浅一把推,立马又点头答应下来:“这就去。”   秦若浅颔首:“孤陪驸马去,届时你一人入府,孤在马车里等你。”   陆思贤不明白,狐疑地看着她,秦若浅低声道:“安相不敢把你怎样,他欺负你,你就装病晕倒,到时我再去接你出来。”   陆思贤皱眉,这是什么馊主意。   赶鸭子上架,无可奈何。   到了安相府门前,秦若浅吩咐门房去问问安相可在。   安子旭刚刚回府,得知陆思贤来了,气得脸色难看:“赶出去。”   门房觑了他一眼,不敢回嘴,忙去回话。   陆思贤闻言后立即下去,秦若浅拦住她:“怎地你要赶着去挨打?”   “那可不一定,他们敢动一下,我就躺下碰瓷。”陆思贤学到了绿茶婊的精髓,扶着青竹的手走下车。   走一步,喘一口气,看得门房人心惊胆颤,生怕她倒在自己相府门前。   陆思贤捂唇低咳几句,走到门口虚弱道:“烦请走动几步,就道陆思贤想见安相。”   门口侍卫互相对视一眼后,回道:“安相不在府上。”   陆思贤不在意:“无妨,我再等等就是。”   侍卫瞧着她发颤的手,吓得咽了咽口水,当初宇文世子打了她,都被革职查办,他们怕得忙后退几步。   秦若浅惯来不屑做戏,可看着陆思贤装模作样,觉得极是有趣。   她的小世子,胆子大了些。   等候两刻后,安府嫡长子安子林匆匆而来,亲自将人迎了进去,外间的秦若浅这才阖眸。   她将陆思贤送来,就看她能不能把握机会,嫡庶之争历来是府宅内的事,安相器重安子旭,将嫡长子抛在一边,可想而知,嫡出一脉面和心不和。   安子林是嫡长子,按理在府内的势力超过安子旭,可朝堂上不如人,安子旭又是状元出身,久而久之就低了一等。‘她惯来懂得离间之计,将安相府的水搅浑,就能让太子失去一臂。   且让安子林对付这个弟弟,比起她这个外人要容易得多,毕竟家贼难防。   而进入相府的陆思贤接连咳嗽几声,安子林忙令人奉上热水,歉疚道:“家弟不懂事,父亲就在书房,七驸马稍候。”   “劳烦大公子了。”陆思贤感谢。   安子林长得儒雅,见到她虚弱的样子,眼中闪过精光:“不知七驸马所为何事?”   “安大人去我国公府道是要休妻,故而我来问问,齐国公府二姑娘哪里做得不对,竟要休妻。”陆思贤愤怒,咳得脸色通红。   安子林忙道:“这、家弟不懂事,怎会休妻,这件事怪不得府上二姑娘,是家弟不好,他不敢休妻。”   “敢与不敢,他都已经说出口了,家父不在府上,母亲气得起不来床,唯有我来问问。”陆思贤不领情,她观安子林的态度,蓦地明白一件事,嫡庶不和。   安子林这个段位大概是绿茶婊中等段位,不过这样就行了。   想了王者绿茶婊的段位,她继续装作无辜:“安大人得安相器重,听说他即将要升上户部侍郎,虽说前途好,可这……”   她欲言又止,安子林的眼色忽地阴狠,道:“驸马怕是想多,朝堂上没有听说这件事。”   陆思贤故作震惊:“方才听安大人说的。”   “驸马多虑了,家弟行事不对,明日就让他去国公府道歉。”安之林直接开口,长兄的气势很足。   “如此有劳了,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府,不叨扰安相。”陆思贤起身,继续走一步喘一口气。   送走她后,安子林迅速去书房寻安相,推门就道:“父亲,安子旭做事太畅快了,对外喊着即将任职户部侍郎,又对七驸马不敬,在国公府内喊着休妻。”   这时他口中的七驸马慢慢地爬上马车,在门帘放下的瞬间就笑出了声。   倚靠着车窗的秦若浅静静地瞧着她,眸光幽静:“驸马这是离间计成功了?”   陆思贤知晓她的想法,笑嘻嘻开口:“我只说了户部侍郎和休妻的事,安子旭爬得越高,他的兄长们就越惨,敌人的敌人大可做朋友。”   “哦?你还有后计?”秦若浅觉得有意思,小世子的脑袋瓜子里可一点不比寻常人差。   陆思贤道:“账簿不如抄录一份给他,殿下眼下应该扩大自己的势力,安子林不错,另外你若有能力扶植他,牵制到的利益不必我说的。”   最重要的是安子林可以轻易绊倒安子旭,相府内斗,安相在朝堂上就会顾此失彼,太子失一臂,到时秦若浅发挥的余地就很大了。   秦若浅摄政多拿,早就想通了这条路,但是陆思贤也能想到,让她很吃惊。   惊讶之下,细细打量她的猎物,两世为人,她见过许多种眼神,贪婪、刻薄、锐利等,从未见过陆思贤眼中的平静,就像是一潭静水,有着自己的魔力,扔再多的石子都无法荡起涟漪。   就像现在的陆思贤,口中明明说着周全的计策,将亲兄弟之间的情分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引起她的一丝情绪。   她不禁在想,陆思贤想要是到底是什么?   秦若浅恍惚,陆思贤只当她不认可自己的计策,也不想管她的事,“殿下自己去想想为好。”   她只想撮合男主女主的感情线,不想掺和其他的事。   车外阵阵清风扬起车帘,溜进来的风吹起秦若浅的长发,在空中荡起优美弧度,看似素雅,实则带着霸道的美,亦如她的性子。   陆思贤辗转间就改口,引得秦若浅叹息,不觉间靠近着她,在她未曾反应过来前就亲了过去。   秦若浅的气息都染了几分她的性子,霸道张扬,让人透不过气来。   被她吻住后,陆思贤眼中闪过一个词:霸道总裁。   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活脱脱现代霸道总裁,书里男主霸道自恋的人设这是转过女主了吧?   动不动就来强吻,动不动就抱着,让她想起这本书的要义:狗血加不可描述。   胡思乱想的间隙,秦若浅已然松开她,忙开口:“陆思贤,我替你解决安子旭,我们和好,成不成?”   “不成,我自己能解决,不需你插手。”陆思贤拒绝,看着秦若浅的眼神里就带着不信任。   信你个鬼。   她□□被占便宜,精神是不可能的。   秦若浅第二次哄女孩子失败了。   回府后,陆思贤躲回书房里,青竹将她价拒之门外,她只好先回寝居。   白夏也转到书房去伺候,她是府内除了齐国公外第二个知晓陆思贤身份,多年来守口如瓶,对陆思贤也有异样的情分。   陆思贤趴在床榻上,想起和离的事,要断就趁早,她这才想起齐国公来,让青竹去请。   书房里就只剩下两人了,白夏见她难掩疲惫,就像从前那样伸手给她捏一捏,她懂穴道,特地和大夫学的。   她不做粗活,双手很软,捏着的力道也恰当,但从前喜欢她的捏的主子在她触碰后瑟缩了下,忙拂开她的手,眼中闪过不高兴。   她恍然一惊,“世子不累吗?”   陆思贤明白这个婢女的心思,忙拒绝道:“不累,你去外间守着,我看会书。”   一个秦若浅就已经头疼,再来一个白夏,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招惹谁都好,唯有绿茶婊和妖孽不能招惹。   白夏遭到拒绝后,眼中闪过受伤,陆思贤当作没有看见。白夏不安分,和原主两个人关系暧昧,但是她不爱玩女孩子,还是拜拜再说。   她自己蒙着被子躺了下来,眯眼睡会,迷迷糊糊就这么睡了过去。   梦里梦到书里的剧情,在城外宇文信剑割破了她的脖子,血流满地。   事后,宇文信将她的尸体抛尸荒野,对外称是仇家所为。   血流地上都是,浸湿黝黑的土地,血腥气让人止不住呕吐,陆思娴陷入梦境后,吓得腿脚发软,看着野狼撕碎陆思贤的身体。   血腥恐怖。   她捂住眼睛,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宇文信果然没有人。性,挣扎着往后跑去,估计是腿太短了,压根就跑不过血流的速度。   当那股血将自己包围后,那股血腥转为红色的摆设,是宇文信和七公主的洞房。   铺天盖地的红色,昭示着喜气,宇文信身为男主,俊秀是自然的,宽额高鼻,军人的威仪与男主光环的俊美融合得很好。   合身的喜服带着不可多见的刚毅,轻轻掀开盖头,七公主面色带羞,凤冠下的小脸很美,睫毛如薄扇,唇角红艳,诱人至深。   满屋的婢女退了出去,两人喝下交杯酒后,宇文信一把揽住七公主纤细的腰肢,直接吻上她的唇角。   非礼勿视。   陆思娴捂再度捂住眼睛,心口处颤了颤,这特么有这么虐她的吗?看完杀人,又来看不可描述的场景。   果然是霸道男主,捂着眼睛都能听到不堪入耳的声音。   她要被虐死了……   眨眼就往外跑,起身就撞到一人,睁眼就看到秦若浅,她立即捂住眼睛:“非礼勿视,我什么都没看到。”   秦若浅被她说得不明白,拿下她的双手:“你乱说什么。”   外间的青竹听到那句‘非礼勿视’后脸色一红,羞得捂住耳朵,旋即跳上横梁休息。   屋里的陆思贤眼睛闭得紧紧的,一丝缝隙都没,憨厚可爱,秦若浅无端笑了:“确实是非礼勿视。”   说完,就亲了上去。   唇角温热,舌尖在她的唇角上辗转,就像是泼了一层奶油,甜得让陆思贤发齁。   秦若浅的吻与从前不同,轻柔而缠绵,慢慢地舌尖交缠。   陆思贤眼睛忽地睁开了,眼前的秦若浅近在咫尺,惊恐过后她恍惚喝了碳酸饮料,甜得冒泡。   作者有话要说: 某秦温柔一章,又原形毕露。   陆世子:我信你个鬼!!!   下章是24号晚上9点。   以后日六,每晚九点更新。 第24章   秦若浅又恢复原形了,陆思贤被她吻得头脑发晕,起初还会用胳膊抵抗,到最后之际没了力气,就任她鱼肉。   吻到终头,结束了,两人微微喘。息看着对方,陆思贤心里骂人,而秦若浅低浅笑,她的小猎物又回来了。   然而下一息,她的小猎物将她狠狠推开,两只眼里涌动着哀怨,像被她抛弃了一样。   她皱眉,陆思贤却骂她:“渣女。”   梦里和宇文信卿卿我我,醒了又来撩拨她,活脱脱的渣女,无药可救。   秦若浅被骂得眨了眨眼,压根不知渣女是什么意思,凭借她一双眼睛的情绪也可猜出并非是好话。   她淡然自若:“你骂我,我不介意,你解气就成,分我一半床榻可成?”   “不成。”陆思贤拒绝,可她忽略了一件事,自己在秦若浅的怀里,压根逃不开。   “我当你答应了,睡觉。”秦若浅似是很累,揽着她就阖眸,不待陆思贤拒绝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妖孽是多久没有睡觉了,睡得这么快?   她使劲动了动,腰间的胳膊反而越收越紧,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妖孽又犯病了。她长长一叹,想起那个梦里妖孽和宇文信抱在一起,莫名恶心,挣扎得更加厉害,“秦若浅,你别抱我……”   “都已成亲,孤不抱驸马,去抱谁?”秦若浅眯眼,视线恰好落在她小巧的耳朵上,莹润如玉,质地很好。   捏着尚可。   她伸手摸了摸,轻轻威胁道:“陆思贤,你再不睡觉,我们就圆房?”   “不,还是睡觉吧。”陆思贤吓得瑟缩一下,就像是见鬼一样迅速闭上眼睛。   隔日一早,杨氏就来敲门,相府出事了。   陆思贤迷迷糊糊地开门,春日寒气激得她打了寒颤,杨氏焦急道:“安子旭死了,道是你打死的。”   “什么?”陆思贤顿时清醒了,身后传来声响,秦若浅也走了出来,穿了一身单薄的寝衣,皱眉道:“被活活打死的?”   “嗯、对……”杨氏只当陆思贤一人睡书房,不想两人全在,不免怪道:“有房不睡,睡书房作甚,收拾收拾赶紧回去。”   陆思贤回身见秦若浅的衣服,忙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去,“又不好好穿衣服。”   秦若浅没有反驳,昨夜匆忙回来,穿的是夜行衣,见杨氏只得将外衣脱了,她理亏,就不回嘴。   外面的杨氏感觉哪里不对,两人感情不和,怎么都一起睡书房了?   她莫名一喜,嫡长孙有指望了,欣喜一番后,陆思贤穿戴整齐出来,见她忧转喜,不知发生什么事。   杨氏见她站在眼前,那忧愁又转了回来,“安相府的小厮说是看见你了。”   “他们这是见鬼了?”陆思贤觉得奇葩,她半夜被秦若浅吓得半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被冠上打死人的罪名。   她好奇道:“安子旭死了?”   杨氏点点头:“传话的是这样说的,你昨夜出去了?”   “昨夜驸马同孤在一起,未曾出去。”秦若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淡带着肯定。   杨氏就不好多话了,小夫妻二人刚起榻,她不好在门前挡着,道:“那就好,既然不是你做的,就不怕他们乱扣罪名。”   说完,气势汹汹地走了,陆思贤一脸茫然。   安子旭几乎活到结局,怎么说死就死了,违背剧情套路啊。   书房里的秦若浅再次出声:“驸马,去取件衣裳来可好?”   陆思贤回身:“你真麻烦。”   抬脚走了两步又不明白了,高喊一声:“你昨晚穿什么衣服来的?”   屋梁上的青竹捂住耳朵,非礼勿听。   秦若浅打开屋门,瞪着陆思贤:“取不取?”   陆思贤被她一凶,也不再反驳,乖乖地去寝居取衣服。   国公府外闹得不可开交,相府的人同京兆尹的人一道在门外喊话,要求陆思贤去府衙说话。京兆府尹没有过来,只派了衙役,而安相府亦是如此,都没有主子露面。   杨氏在门缝里看了一阵后,就没有在意,人死了是好事,只是女儿守寡,这是一件很不幸运的事。   门关得严实,不知是谁取锣来敲,声音大的人耳朵都疼。   齐国公不在府上,无人能主事,陆思贤身子不好,杨氏不敢放人出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反是隔壁府上的小郡王秦时言趴在墙头看着门口的衙役,好奇地看了一阵热闹,唤来衙役问话:“叫嚷得本王睡不到觉。”   领头的衙役不敢得罪人,走至墙角下,揖礼道:“是安相府邸的人来报案,昨夜亲眼见到陆思贤打死了安相的三子安子旭大人。”   “陆思贤打死人?”秦时言惊得合不拢嘴,见衙役肯定地点头,他笑得肚子疼:“就那个病秧子,昨日我见她回来,走一步喘两步,别人一拳头就能打死她,要诬陷人也得换一个,应该说陆思贤下。毒毒死人才是。”   衙役被他笑得不敢回话,揖礼后就慌忙退下去。   秦时言觉得有趣,□□去找陆思贤,先从书房门口过,见到陆思贤捧着一件大红的衣裳走来,他走过去打招呼:“你拿女人衣裳进书房?你不会又在书房做那不雅之事吧?”   “不雅?”陆思贤没有反应过来,但想起原主闷骚的性子的后,立马反驳:“这是你阿姐的衣服。”   “阿姐有衣服进书房,没衣服出书房?那还是不雅之事,外间喊着你杀人,你在府里还有心思玩?”秦时言啧啧摇首,心真大。   “你闭嘴,炮灰。”陆思贤骂了一句,推开门将衣服给送了进去,又压低声音:“人是不是你打死的?”   “不是,浪费我力气。”秦若浅否认,眸色盈盈一笑,笑得陆思贤不自在,道:“不是你,难不成是宇文信那个坏东西?”   “有可能。”秦若浅颔首,听她称呼宇文信为坏东西,莫名好笑,“你之前巴结他来不及,怎地又开始骂他了?”   陆思贤没心思开玩笑,安子旭提前死了,这件事没好解释啊。   怎么突然就死了,她满心疑惑,未曾注意到秦若浅渐深的眼神,外面的秦时言不耐烦地喊话:“姐夫,你好了吗?”   秦若浅迅速将衣裳穿好,而后将那身夜行衣随处塞进柜子里,亲自去打开房门:“你无事?”   被她这么一问,有事也成无事,秦时言见她还是维护陆思贤就不敢说什么,拿着外面的衙役做话:“他们说姐夫昨天半夜打死了人。”   “她半夜同我在一起,□□出去打人?”秦若浅不在意,又冷笑道:“这是仗着齐国公不在京,就来胡乱污蔑,你既然来了就将人打发了去,另外我入宫一趟。”   “凭什么我去打发?”秦时言震惊,得罪安相的不大好做。   秦若浅不理会她,想起皇后的病,也没有时间耽搁,她让人去安排马车。   走出齐国公府的大门,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她淡淡地扫了一眼,走至衙役面前,不在意道:“拿人之前先看看有没有带脑子,前几日病入膏肓的人如何打死人。”   衙役再度听闻这句话后,脸色憋得通红:“这是京兆府尹的安排,望殿下配合。”   “皇后病重,孤无暇同你多话,让开。”秦若浅冷冷地看着他们。   小郡王快速从门里走了出来,招来那衙役,吩咐道:“七驸马身子不好,你们且回去,等到人身子好了,你们再来。”   衙役不肯,安相压在脑袋上如何都不敢离开,为难道:“郡王别为为难我们这么跑腿的,实在是得罪不起。”   “不是你为难,是你不长脑子,人都病得不出门,怎么打人。”秦时言拍他脑袋,想起一计:“不如你们先回去,等拿了圣旨来,想必国公府就不敢不放人了。”   衙役道:“安相已经去求圣旨了。”   秦若浅踏上马车时听到这么一句话,觉得安相愚蠢了些,陆思贤就算为姐与安子旭起了冲突,打人也不会亲自动手。   她不顾这些,横竖杨氏在府上,绝对不会让这么人入府的。   马车缓缓离开国公府,她唤来心腹吩咐:“去安相府打探一二,人怎么死的。”   昨夜她夜探皇宫去为皇后治病,皇帝迟迟不愿为皇后解毒,她等不了,皇后一死,于她而言是很大的损失。   她在宫中无人,还需皇后的支持,且皇帝在她面前言听计从,这么好的优势,她不会放弃。   陆思贤的身子不算太坏,飞檐走壁是不可能的,撸起拳头打死人更是笑话,一定是背后有人耍阴谋诡计。   昨日两人刚起争执,晚上就死了,更像是有人故意所为。   挑拨离间的计策,安相府与齐国公府成了死敌,就意味着秦承宗与安相不和,那么得利的唯有太子。   或许今夜应该去趟东宫试试。   踏入中宫后就见到太子妃在同太医说话,见到她后盈盈浅笑:“七妹来了,母后今日好些了。”   太医面色也好了很多,秦若浅脚步轻缓了许多,跟着笑了笑:“这也是阿嫂的功劳。”   太子妃母家身份不高,得皇后才有今日的地位,她对皇后很感激,这些时日无事都会守在这里,她引着秦若浅进去。   皇后今日醒了,双眸无神,见人都懒得说话,太子妃亲自服侍她用药,秦若浅在侧看着,想起那个荒唐的说法。   她想了想,装作随口道:“安相三子安子旭昨日被人打死了,如今人都围在齐国公府外。”   太子妃不明白:“围在国公府外做什么?”   “相府小厮声称亲眼看见陆世子打死安子旭。”秦若浅声音清晰,视线无意般落在皇后身上。   “陆世子打死人?”太子妃端着药碗的手晃了晃,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身子不好,会打死谁?”   皇后眼皮子掀了掀,平静的眼中终是起了涟漪,却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她的秦若浅微动,继续道:“如今相府的人和京兆尹的衙役都要捉她回去问话。”   太子妃喂完了药,扶着皇后躺下,见势道:“那七妹求过父皇了吗?”   “未曾,齐国公出京未归。”秦若浅语重心长,躺下的皇后依旧没有说话,甚至疲惫地合上眼睛,她心中忽而好过些许,或许她自己猜错了。   都只是巧合罢了,陆思贤还是陆思贤,齐国公的幺女。   皇后处试探失败后,秦若浅心情愉悦不少,在太子妃离开后,走到床榻前低声道:“娘娘伸手来,我替你诊脉。”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无力道:“七公主对我这个盟友很上心。”   “娘娘莫要试探,昨夜你也是服用了儿臣的药才醒了,您如今醒了,若想着颜氏的仇恨就该振作,儿臣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屠杀颜氏族人的人,儿臣替您解决。”秦若浅见她不肯伸手,也不再得到她的应允,直接探脉。   在齐国公出京这件事上,她愈发知晓自己的不足之处,皇后这里不会放弃。   她的主动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干净而利落,与皇帝截然相反。   她沉默不言,静静等着诊脉。   少顷,秦若浅收回手,直言道:“太医的药您就别再用了,我会给您重新开药方。”   皇后不动声色地讽刺道:“你可知我常年喝的药中是下毒的,下药之人就是你的父亲。”   秦若浅没有意外,皇帝薄情,她回道:“儿臣知晓,儿臣若是您,就想法设法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那个人是你的父亲。”皇后诧异,秦若浅的行为举措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身上那股从容就像一坛沉淀多年的醇香酒液,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就算年长她几岁的太子也未必有这样的气魄。   七公主秦若浅大智若愚。   产生这样的想法后,她静静凝视着秦若浅。   秦若前前生经受过太多这样的目光,没有瑟缩、没有胆怯,平静如水,淡淡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站在您的立场说话。”   皇后道:“你就不怕我会告诉你的父亲?”   “不会,就凭您求死的心情,不会这么无趣地去告状。”秦若浅起身,走至一旁取了笔墨,静心写药方。   皇后沉默下来,胸口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出不来,半晌后,秦若浅走来将药方递给她,道:“太子谋划娶颜氏女。”   “颜氏女?”皇后不明白。   秦若浅低声解释:“就是您入宫前与旁人所生的女儿,现在皇子都知晓云山颜氏的秘密,想效仿圣上娶您的女儿。”   平静如水眸子终究涌现出阴冷,皇后气结在心,忍不住咳嗽几声,喘。息道:“做梦。”   秦若浅目的达到了,能让皇后在意的只有这个女儿,她要回府去了,“药方在这里,娘娘自己解决。”   “七殿下的好意,我明白了,既然你这般助我,我也回你个人情,陆世子的事无需在意。”皇后顺势而为,见到药方后,心中起了涟漪,再度出声:“你可能解毒?”   “能,但是儿臣解了,圣上处会起疑。”秦若浅颔首,解毒不难,就怕到时皇帝再次下。毒。   皇后不在意:“无妨,你只管解来。”   “您先调理好身子,到时儿臣会再来。”秦若浅道。   “也可,劳烦你了。”皇后阖眸,想起安家的事,心中略有些急躁,等秦若浅离开好,令人去请皇帝过来。   而此时秦时言与陆思浅两人坐在庭院里,秦时言手中拿着箭,要拉着她玩投壶,殊不知这个陆思贤压根就不会这些,死活不肯玩。   秦时言惦记那个花魁,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七姐夫,你那个红颜知己去哪儿了?”   陆思贤无趣:“在你七姐那里,自己去要。我可提醒你,女人好玩,可不要贪恋。”   “你的名言我还记得,兄弟如手足,女人是衣服,那你把你衣服送我吧。”秦时言心中不平,被秦若浅‘游街’后,被人耻笑许久,不玩就对不起他。   陆思贤觉得他给自己下套,不过也不在意,道:“去问你姐要衣服,我只有自己的衣服,别人的没有。”   “哪有男人去女人要衣服的,不羞耻吗?”秦时言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陆思贤呵呵:“你都游街了,还羞耻什么?”   秦时言暴怒:“陆思贤,我要打死你,把你丢入红袖坊。”   “红袖坊是什么地方?”陆思贤好奇。   “别和我装,你经常去的地方。”秦时言脑海了还是惦记着花魁,欲再度向秦若浅去要。   这时,陆思贤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里说白了就是女人嫖男人的地方,和青楼相反的一个地方。   她将作者骂了一遍,这个女配身上不可描述的东西多到她快记不住了,简直有毒。   就晓得搞不正经的东西,能不能写点正能量的东西。   两人心思不同,秦若浅回来之际就见到唉声叹气的两个人,皱眉道:“你二人怎么了?”   陆思贤随口道:“他想问你要衣服,又怕你不给。”   秦若浅:“什么衣服?”   陆思贤:“就是你让游街那晚,从他身上生生扒下来的衣服,那也算是宇文信的衣服。”   秦若浅明白了,说的是那名花魁,秦时言一头雾水,“她怎么又成了宇文信的女人?”   “花魁而已,你以为是你自家媳妇那样干净?”陆思贤不好说实话,只能胡言乱语地糊弄他,又道:“你赶紧回府去,不留你吃饭了。”   秦时言起身看着秦若浅:“阿姐看在我打发走了那些人,将衣服还我?”   秦若浅睨他一眼,冷冷笑说:“那是宇文家的暗探,你想自己的底子被宇文信扒光,孤就还给你。”   “暗、暗探?”秦时言吓了一跳,“为何会有暗探,还放在青楼,这是何居心?”   秦若浅不予回答,反道:“你若要,孤便送你。”   “不要、不要了,女人如衣服,送你、送你了。”秦时言不敢久待,忙照着原路□□回府。   瞧她吓得落荒而逃,陆思贤笑得咧嘴:“炮灰、比我还要炮的炮灰。”   “陆思贤,红袖坊好玩吗,不如我们一道去玩玩?”秦若浅笑得清纯,眉眼弯弯,让人米莫名觉得有些可爱。陆思贤看了她装嫩,嫌弃道:“我又没去过,不知道。”   “你为何不知道,不是去了数次吗?”秦若浅俯身坐了下来,身下挨着冰冷坚硬的石头,布满尘埃。   方坐下来有些不适应,目视前方,是平日里看不到的景色,伏低做小,体会到不同的滋味。   常年高高在上,造就她张扬的性子,可如今不同,身在异世,举步艰难,她看向单纯无害的陆思贤,涌起复杂的情绪。   陆思贤被她看得心中发慌,摸着自己的脸:“那是别人魂穿我身体去的,你觉得我这个怂包会去吗?”   原主的锅,不能背,给她丢回去。   秦若浅目视着她,感触颇深,握着她的手:“陆思贤,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陆思贤反问,虽然她是弯的,可不能看见女人就喜欢啊,在喜欢和小命这二者之间,她选择后者。   秦若浅无奈地笑了笑,对面人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真诚待她的,不求其他,也将她往外退。   午后的光线大,远远地照射下来,她迎着光,有些看不清陆思贤的情绪变化,只能看到她置于膝盖上的双手嫩白柔软,私下里的陆思贤看着格外的小,不染尘埃。   她喜欢这样的女子,可又无奈,因为这样的陆思贤无欲无求,让她无从下手。   阳光铺就庭院,就像是一束光明带着希望,将她内心的污秽慢慢地驱赶,她笑了笑:“那你喜欢什么?”   陆思贤沉默,自从穿进这本书里以后,日夜想的都是怎么抱住小命,明明是上帝视线,可就是看不清秦若浅的心思。   说好一言情不可描述的小说,到她这里快成了百合霸道公主虐女配文了。   她认真想了想,道:“我只想保住小命。”   “换一个,在这个之上你要什么?”秦若浅摇首,旁人想的是如何快活、如何手握天下,可她的小世子竟然想的是保命。   天壤之别,毫无志气,她扶额无奈,京内世家子弟交友,她却在想着如何把自己的妻子推给别人。   想想就觉得她的喜欢好像出了问题。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她。   秦若浅被气得毫无力气,对面的陆思贤顺着她的问题去想,异世权力虽好,可不如浅来得重要,来了这么多日子,只有一项行业赚钱最快。   她认真道:“有,我想开座青楼。”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月底,营养液换加更,做不做? 第25章   青楼多好,钱如流水般淌进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者其他行业都有衰败的时候,唯独这个不会。   精致服务这个行业永远不会退步,就连她那个世界里的夜店也是赚钱的。   她越想越美,如果真的回不去,在这里做一小富婆也是不错,到时遇上一美丽温柔小姐姐,共度一生,岂不快哉?   争那些看不见的权势容易没命,还不如握着钱财抱着小姐姐。   她的话让秦若浅对她多了一重了解,好色。   “说来说去,还是好色。”   陆思贤罕见地露出嫌弃的眼神,“青楼最赚钱。”   秦若浅扶额:“你缺钱吗?”   “缺,你看我这里有钱吗?”陆思贤展开双手,两袖空空,齐国公并非爱敛财之人,除去俸禄外就靠着杨氏陪嫁铺子来养家过日子,再说给两个女儿陪嫁不少,剩下的就没有多少了。   再说她并非两人亲女,还是要自己奋斗的好。   被秦若浅这么一问,她好像挺穷的。   秦若浅提醒她:“你忽略我的嫁妆了。”   陆思贤撇嘴:“那是你的,与我无关。”   “我的就是你的,无需分得这么开,吃软饭也是不错。”秦若浅试图劝她,皇帝喜欢她,给的嫁妆远超其他公主。   陆思贤听到吃软饭这个词,往一侧坐了坐,“我不吃,自己有脑子。”   “有脑子,你有钱吗?”秦若浅好笑,给她算笔账:“首先青楼之地的宅子所需租金不低,就算你有宅子,还需修缮,到时你若没有貌美的女子,如何吸引人,青楼女子所需的衣裳收拾都需是好的,你就算卖了这座国公府也凑不齐这么多钱。”   陆思贤倒吸一口冷气,下的资本太多了,她又想到一折中的想法:“我也可去盘下一座现成的青楼。”   “你自己都说青楼所得的利益多,谁会让给你?”秦若浅好笑,不免伸手戳她脑子,“你得先本钱,我大可借给你。”   “你会有那么好心?”陆思贤不信她会好心,就凭借着利用自己的事,可见心思不好,不能信。   陆思贤怂了些,可并非愚蠢,轻易糊弄不得,秦若浅喜欢她单纯的性子,尤其看似软绵,实则是只小狐狸,聪明如死。   “我利用了你,现在借给你银子,不收你利息,如何?”   “这样啊。”陆思贤觉得自己又开辟了一条道路,横竖秦若浅是富婆,便道:“我给你些消息,你付我钱,如何?”   对面的小世子笑意如画,就连那双眼睛都带着柔软甜美,秦若浅眼睫颤了颤,露出妩媚的笑:“你可知晓你现在是个诱惑。”   陆思贤的笑意僵住,翻了翻眼睛:“你还想不想要那个位子。”   “这与喜欢你并没有冲突。”秦若贤想去摸摸她,却恐遭到她的拒绝,便只好作罢。   “不如我助你登上帝位,你给我钱,如何?”陆思贤神色间闪着算计,她想了想,自己不出面,将所有的消息卖给秦若浅,给她做军师,到时得了钱就跑路,而且还不用得罪宇文信。   秦若浅做了皇帝,宇文信做皇夫也是可以的。   她乐得就要飞起,拉着秦若浅:“怎么样、怎么样,你很划算的。”   简单的玩笑让秦若浅生起疑惑,装作不相信:“你有何能力助我登上帝位?”   陆思贤道:“我阿爹这里知晓很多秘密,知道宇文信的暗桩、知晓太子的秘密,另外还知皇帝的人安插在何处,这些都是惊天的大事,你买来不吃亏的。”   “齐国公怎么知晓这么多事?”秦若浅打量她。   “我怎地知晓这些。”陆思贤眼波流转,几分狡侩倾泻而出。   她不愿说,秦若浅就不问了,心中依旧存疑,只打趣道:“我给你钱去开青楼,那里女子最多,都是不安分的,若是哪个勾搭你,我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不借也成,我去卖消息给太子。”陆思贤想了想,觉得这个买卖不错,到时开一小店,装作世外高人,定能赚钱。   到时有了资本再开青楼。   她想好之后就要起身,秦若浅不肯,拉住她的手:“我买,你开价,谁敢勾搭你,我便杀了谁。”   活脱脱的霸道总裁范,陆思贤已无力吐槽,先道:“可以。”   既然谈交易,秦若浅也不客气了,直言问她:“你可知皇后女儿在何处?”   陆思贤震惊:“你怎地知晓她有女儿?”   惊讶之下,脸色发白,愈发衬得唇角嫣红娇嫩。   下一步,是不是她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秦若浅淡淡道:“太子查出来的,我恰好听到。看来,你知晓她在哪里?”   陆思贤动动嘴巴想骂人,她就在你的面前。没想到好色太子竟然查到这件事,她镇定下来:“你找她做什么?”   “太子想要娶她。”秦若浅打量她的神色,陆思贤已然有些慌乱了。   “娶她,白日做梦。”陆思贤没忍住骂了一句,骂完见秦若浅盯着自己,胡乱开口解释:“娶她也是同圣上一样的心思,为的那个位子,那就是你的劲敌,不能让他娶。”   “是吗?”秦若浅似信非信,只道:“你知晓她在何处?出价,我买这个消息。”   “卖不起来,我不知道这件事,就连我阿爹都不知道,或许你只能问皇后。”陆思贤扯谎。   秦若浅略有些失望,也不再盯着这件事,主动说起其他的事:“我这里有一份宇文信的暗桩名单,你看看可对?”   两人一道回屋,她从暗格里取出来给陆思贤:“这是我借助舅家人脉所查出来的。”   陆思贤也不再藏着,大致看过一遍后,脑海里想着定价,宇文信的人脉是书里出现最多的,都是些得力的配角,要卖个好价钱。   她迟迟不肯说话,秦若浅心里敲着鼓,紧张道:“不对吗?”   “不对,错了很多,你出价?”陆思贤眯眼一笑,怕她不肯出高价,又说:“你这里至少错了一半,你好好想想。”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秦若浅想拍开她的脑袋,可求人办事不能趾高气扬,去柜子里取了一只匣子给她:“这里足可让你买下一座宅子。”   陆思贤喜滋滋的收下,提笔要写什么,忘了自己目前水平还是不行,会认不会写,就拿笔将错的圈了出来,递给秦若浅:“我说,你写,手疼。”   秦若浅不疑有它,提笔将她报出的名姓都写了出来。   最后收笔之际,她觉得奇怪:“他如何做到收买这么多人?”   “他对这些人有恩,平时点滴恩惠也会让人永远铭记,为之两肋插刀,这些是皇族做不到的,如同太子与九皇子,他们高高在上,只想着拿钱或权来收买,可不知别人也会这么做。你给的钱多,他们给的更多,不如人情来得实惠。”   陆思贤一面说一面数着里面的钱,眉眼扬起,极是欢快。   疑惑顿起的人见到她这幅财迷相,不由生笑,将名单置于一侧,托腮凝视她:“阿贤,要我你还会得到更多的钱。”   “不要,你是别人的,同你在一起,小命都没了。”陆思贤不改数钱的动作,对秦若浅痴迷的视线置若罔闻。   要她?宇文信会弄死她,还不如去开青楼。   秦若浅恼了:“你为何总是觉得我会成为别人的人?”   陆思贤:“掐指一算,秦若浅是别人的。”   秦若浅莫名想起那本话本子,那里面的陆思贤攻于算计,几乎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秦若浅爱她不得,被她利用无数次,最后被她杀害。   但眼前这个陆思贤,攻于算计谈不上,利用她更是没有,反倒成了自己利用她。   果然话本子不可信,伸手戳她脑袋:“掐指一算,陆思贤是秦若浅。”   陆思贤捂着额头,唇角弯了弯,口中还是嫌弃:“幼稚。”   两人说定后,秦若浅开始让人去核对名单上的人物,这些人看似是默默无闻,不代表日后不会一跃而飞。   陆思贤将安子旭的死抛之脑后,黄昏的时候,陆安枝过来,她想回相府。   夫妻二人并未和离,所以她还安子旭的妻子,如今人死了,她还得回去才是。   陆思贤没有她这种世俗观念,两府闹成这样,这个时候回去岂非羊送虎口,吃的骨头都不剩,她不答应。   陆安枝笑意清浅,眸色缱绻,望着她道:“阿贤,我对他早就心死,不会做傻事,再者我若不回去,旁人只会妄议国公府,回去一趟堵住世人的嘴巴,待出殡后,我就回来。”   “不行,安子旭死了,他们会虐待你,你看看啊,他们认定人是我打死的,你又是我的姐姐,你也成了他们的仇人,多简单的道理,你懂不懂?”陆思贤打死不肯,陆安枝温婉善良,好歹是她心里的白月光,哪里不管她的死活。   她愈发关心,陆安枝就愈发不安,父亲不在,不能让旁人有了诋毁国公府的念头。   陆思贤眼中闪烁着不安与焦躁,看得她心口发软,温柔道:“你莫急,我不会出事,不如你将青竹给我,可好?”   “青竹不长脑子,去了也没用。”陆思贤皱眉。   一侧的青竹呆愣地看着她的陆世子,自己好歹也是有功夫,宇文信都未必打得过她,怎地就是‘去了也没用’。   她要抗议!   陆思贤不理会她,两个炮灰在一起,就是炮灰中的战斗机,死得更快。   两人僵持不定的时候,秦若浅从里面走出来,换了一身碧色天清的裙裳,比起往日的红色,少了分妩媚,多了丝清纯。   十六岁的公主本就青涩,可身体的人却不是幼小的年岁,秦若浅上辈子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气度,举手投足的从容让这位公主的外在感觉更为成熟。   见到她移步而来,陆安枝先行礼,心中微微安定,道:“殿下辛苦了,府里的事还望您打理一二。”   “我送你回相府,另外我的婢女随你回去,有事她会传话,你无需害怕,安怀正不敢乱来。”秦若浅言笑淡淡,眼风斜斜略过,不带痕迹。   陆思贤不肯,还要阻拦,秦若浅暗中掐了她一把,“不回去,只会让国公府难看。”   她撇撇嘴,秦若浅比她懂得贵族之间的往来,只好默不作声,看着秦若浅领着陆安枝踏上马车。   陆安枝的性子温柔,与杨氏大不相同,遇事忍让,才让安子旭这么欺负她。横竖欺负也不会告状,渐渐地两人就很少说话。   安子旭一死,她并不伤心,反觉得轻松,守寡的日子简单轻松,不会想着妻妾纷争。   但是这样连累阿贤,却又于心不忍。   她望着对面沉稳的七公主,主动小声开口:“殿下,阿贤虽说顽劣,可性子是好的,断不会打死人。”   听她这么维护,秦若浅掀了掀眼皮去看她,道:“二姑娘想多了,昨夜我同她在一起的。”   陆安枝知晓是何意,不由面色一红,尴尬道:“那就好、那就好。”   马车缓缓而驶,一路无言。   到了安相府邸后,陆安枝面色凝重,下车之际,见到府门上的缟素后,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而秦若浅当作没有看见,眼神冰冷,似覆盖了一成霜雪。   在陆安枝踏进府门后,安子旭的生母霍氏就冲了过来,发髻散乱,满面泪痕,吓得就这么怔住了。   秦若浅本不想管,又恐陆思贤担忧,便站在她的面前,冲着霍氏喊话:“夫人自重。”   “自重?七公主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儿子枉死,你还能自重不成,都是这个扫把星……”   话没说完,霍氏的嘴巴就被婢女捂住,只看到她一声憎恨的眼睛,凶狠如阎罗。   而她骂的陆安枝惊恐,好看的蛾眉拧成一团,小脸更是苍白,胆小的性子与陆思贤颇像,果然是姐弟二人。秦若浅懒散出声:“夫人惯子,苛待儿媳,你若早加束缚,不会有今日,再者陆安枝是国公嫡女,下嫁庶子,已是门不当户不对,你再出口侮辱,带坏的可是整个相府的名声。孤还在这里,唤她一声阿姐,你骂她扫把星,岂非连孤一道骂了,你骂孤,就等同骂了圣上,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一番话看似讲理,却又不讲理,饶得相府众人不敢回嘴,安怀正大步走来,呵退杨氏。   在众人退下后,他才看向陆安枝:“你不该回来。”   “安相若给放妻书,孤立刻带她走,永不踏入安相府。”秦若浅冷着脸色,浓郁的黑眸更像是森冷的古潭,深不见底,与从前的霸道张扬大不相同。   安怀正被她看得眉眼一跳,这样的眼神就像是高位者带来的威仪,不可抗拒,他险些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手中失了分寸,他拒绝道:“我儿已死,哪里来的放妻书。”   秦若浅道:“古来有替子休妻,今日丞相替子放妻,也算是佳话了。”   安怀正冷笑:“殿下想得太完美,我儿惨死,又该如何清算。”   “谁打死的找谁清算,与陆家无关,你冤告孤的驸马,待安子旭下葬后,孤再同你清算。”秦若浅毫不退让,她不是陆思贤软性子,无故挑衅,便让他损兵折将。   “殿下包庇陆思贤,我也会去圣上面前讨公道。”安怀正不服气。   “安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孤的驸马要打死安子旭也要等和离再说。她既为姐姐不平而怨恨安子旭,就不会将她推入火坑,陆二姑娘不过花信之龄,怎会让她余生守寡。”秦若浅好心提醒,安相被人算计,还在这里揪着陆家不放,也不知如何稳坐相位,这么简单的事都分不清。   安怀正不信这样的言辞,“府上小厮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既然亲眼,为何不当时抓回来,还将人放走了,孤的驸马身子不好,幼儿都打不够,如何打死一个生龙活虎的男子。安相不信,孤也不想再说,但齐国公府二姑娘回来守孝,倘若少了一根头毛,凭着齐国宫的性子,定会拆了你的相府,届时孤也会帮忙的。”   话已说全,不好再逗留,秦若浅将人留下,自己先回府。   临行之际安慰陆安枝:“青竹在,打死人,陆思贤替你顶着。”   陆安枝蓦地回神,明白她的意思:“殿下放心,我不会连累阿贤。”   “如此、甚好。”秦若浅笑着离开安相府。   上了马车后,脑海里多了一重算计,齐国公府与相府不和,最大的利益者是谁?   难不成是太子?   安怀正以嫡长为先,力保太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齐国公府已然在支持秦承宗,两府面和心不和,不许挑拨,就已成事实了。   是谁想让两府闹得不可开交,让齐国公在太子处毫无退路呢?   马车缓缓起步,哒哒的声音传入耳中,秦若浅猛地清醒过来,是他。   ****   齐国公府内的杨氏急躁不安,站在庭院里等候,陆思贤在一侧望着她陪嫁的商铺地契。   杨氏的陪嫁不少,可是到她手中没有啥可用的商铺,翻遍地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唉声叹气后,杨氏过来揪着她耳朵:“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疼、阿娘你轻点,有殿下在,阿姐不会吃亏,我看看你的铺子,看中会给你钱的,不会白拿……”   秦若浅刚踏进主院就听到陆思贤的喊叫声,杨氏的声音也不小:“你哪里来的钱,这些年你拿我多少钱了,一并还我。”   “父母之恩,养育情分,无法回报,不如儿以身相许?哎呦,轻点。”   陆思贤不正经的话听得她心情好了些许,踏上台阶,杨氏就匆匆出来:“殿下如何了?”   “夫人放心,青竹在,断然不会出事。”秦若浅安慰几句,目光落在屋内的陆思贤,她眼睛盯着地数张地契,若有所思。   杨氏还是放心不下,可陆思贤又不能出府,心中忍不住将自己的丈夫齐国公骂了一遍,怏怏不悦地回屋坐着。   “当初这门亲事我就不同意,庶子再好那还是庶子,高门大户还不如小门户来得好,你看看你大姐夫,官职不高,一家子把你大姐陪在手心里,不像那个安子旭,不是个东西。”   陆思贤这厢看完地契了,没有一处合适的,略有些失望,道:“阿娘,明日让大姐夫妻去吊唁,顺势看看二姐的处境。”   “明日我入宫去求圣上,安子旭的死必然弄清楚。”秦若浅神色凝重。   杨氏觉对她对:“对,阿贤都不能出府邸了。”   陆思贤浑然不在意这件事,反悄悄问秦若浅:“皇后醒了吗?”   “醒了。”秦若浅压低声音。   “那就好。”陆思贤放心了,皇后醒了,必然帮她处理好这件事。   两人陪着杨氏用过晚膳,杨氏心情不好,勉强吃了几口,就让两人回去。   回到寝居后,白夏站在廊下候着,秦若浅睨她一眼,没有说话,反是陆思贤让她下去休息。   白夏不肯,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吓得她慌忙进屋,没有青竹的日子还真有些不适应,特别是半夜。   而秦若浅心情不佳,就算身处一间屋内,也没有与陆思贤调笑的心思,在榻上安坐后,陆思贤则在屋内晃悠,道:“我今日不回书房了。”   没有青竹在,不安全。   秦若浅微微低垂了眼帘,今夜有事去办,陆思贤留下怕是不好,她想了想,揽着陆思贤坐下。   陆思贤神经紧绷,“泾渭分明,你别碰我。”   秦若浅不理会,手落在她的腰间,微微用力。   陆思贤感觉腰疼,“你个女流氓。”   秦若浅置若罔闻,手往上挪去。   “你住手。”陆思贤陡然开始慌了,他么脑子有问题今晚才留在寝居,“我回书房去睡。”   秦若浅握住她的手,垂眸去看。   陆思贤的手很小,很是柔软,女子与男子不同,娇小可爱,手背肌肤瓷白,指甲也很短,透着粉润的浅红色。   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手比秦若浅的手凉了几分,就像是一块温凉的美玉。   秦若浅不想放开了,凑近她的耳畔低语:“陆思贤,你身上很香,也很软,就想是绵软的绸缎,做一身好看精致的衣裳穿在身上,一定很美丽,这是不是就是你那句女人如衣服。”   这他么什么比喻。陆思贤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特别头疼。   秦若浅摸完她的手,就去摸摸她小巧的耳朵,坦诚告诉她:“今夜有事,打算出府一趟,可是碰到你,我就后悔了,想明日再去。”   “不不不,女人如衣服,不值钱,赶紧去搞你的事业。” 第26章   陆思贤惊恐,将秦若浅的手挪开,见她不为所动,主动道:“你去办什么事,我们一道去,如何?”   “你也有想法吗?”秦若浅知晓强扭的瓜不甜,不舍地将人放开,想起刚刚的话,好奇道:“你为何总是巴结宇文信?”   陆思贤感觉劫后余生,松松胳膊腿,听到这句话后随口回答:“你不觉得他很英俊吗?”   秦若浅想了想:“嗯,是有些。”   陆思贤又道:“你不觉得他能力强吗?”   秦若浅:“嗯,是有些。”   陆思贤:“家世也好,又有男人味。”   秦若浅没有否认。   陆思贤追问:“所以他这么优秀,你不喜欢吗?”   “英俊、能力强、有男人味,这样的男子在京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为何要喜欢他?”秦若浅很不懂小世子的心思,为何总觉得宇文信强,她不强吗?   “话是这样,可是他喜欢你啊。”陆思浅眼露璀璨光色,湛亮如慈星辰,就像一个销售员,努力在推销自己卖不出去的货。   奈何秦若浅这个人不喜欢卖不出去的货物,当即拒绝道:“我喜欢你,怎地不见你回敬喜欢我。”   兜兜转转又转回原地,陆思贤不说话了,撇撇嘴,“你今夜去哪里?”   “相府,去看看安子旭的死因。”秦若浅起身了,去柜子里找黑衣的衣裳,黑夜里也甚方便。   陆思贤知晓她太多的秘密,连她欲抢皇位都知晓,这些小事就不再惊讶,自己在榻上寻了舒服的位置躺下,“不去,你自己去,我给你留门,一路平安。”   “真会享受。”秦若浅不再耽误时间,天色已黑,要快速些才可。   准备妥当后,秦若浅□□出了别院,人影在黑夜里看不清,凌厉如风的身形让陆思贤震惊。   按照武侠剧里的套路,秦若浅是不是武林高手,还会内功?   震惊以后就开始犯困了,将窗户打开,屏退伺候的婢女,自己躺在榻上,既来之则安之的她不需片刻就酣睡入眠。   秦若浅并未去安相府,而是去了九皇子府邸。   秦承宗未及弱冠,府上姬妾许多,今夜月光恰好,舞姬在正厅内作舞,秦承宗歪躺在小榻上,眼露精光。   皇帝不大好色,后宫妃嫔不多,可膝下几位皇子一反常态地在女人身上耗费不少心思,好色如太子、荒唐若秦承宗,都让秦若浅厌恶。   她没有亲情观念,与秦承宗更没有姐弟情意,想来秦承宗也是如此,将她当作联姻的政治工具。   在窗外见到这个弟弟潇洒享受的姿态后,静静等着他回屋。   急于享受美人的九皇子迫不及待地屏退众人,搂着一名姬妾入内寝。   舞姬鱼贯而出,秦若浅趁机翻窗而进,双脚轻盈地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她看了一眼名贵的毯子,心中鄙弃更深,然而这种思绪并未维持太久,在厅内观望一周,目光露在墙上更为名贵的楠木手柄的金丝鞭上。   随手取下后,往内勤走去,见到屋内的时令屏风,踏脚踹了下去。   一声巨响后,帐内的两人惊得尖叫,秦若浅迅速入内,匕首搁置在秦承宗的脖子上。   外间的侍卫迅速入内,秦若浅威胁道:“让他们出去,不然你今夜就走不出去了。”   榻内两人赤身。裸。体,简直难以去看,秦若浅几乎侧身去看,朝那名舞姬说话:“滚出去。”   秦承宗吓得浑身发抖,屏退侍卫,驱赶舞姬去外间,秦若浅不怕她去报信。   舞姬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秦若浅收了匕首,握紧鞭子:“你令人杀了安子旭,嫁祸陆思贤?”   好端端的享受被人打断,秦承宗已难再有心思,见到她手中的鞭子,更是不敢动一步,口中不肯承认:“没有、没有……”   “不承认也可。”秦若浅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啪嗒一声响刺激着耳膜,像极了酷吏拷问。   秦承宗惊慌不已,躲在被子里不敢说话,但见来人露在外间的一双眼睛,觉得有些眼熟,试探道:“阿姐?”   “我问你话。”秦若浅也不去装,伸手扯下蒙面的面巾,露出本来面孔。   见到熟悉的样貌后,秦承宗几乎瘫软在床上,摸索着穿好衣服,秦若浅面如寒霜:“为何杀安子旭?”   “不过一庶子罢了,死后能引起安陆家两家不和,也是死得其所。”秦承宗轻飘飘说了一句,劫难过后感觉一身轻松,穿好寝衣之际,抬首看阿姐,却见她一副冷冰的面孔。   他恼恨道:“阿姐何故半夜吓我,闯我寝居又是何故。”   “你哪怕杀了圣上我都不管,可你不该嫁祸陆思贤。”秦若浅说不尽的失望。   秦承宗面露狰狞,恶俗的眼光让人不喜,贪婪道:“我若不令两府不和,齐国公怎会真心助我,他出京去找颜氏女,回来见到自己的儿子被太子一党污蔑,他定愤怒,转而将颜氏女交给我。”   “可她是你的姐夫,若因此事而被定罪,你让我如何自处?”秦若浅震怒,手中的鞭子恨不得抽了上去。   大敌在前,就先动自己的人,也不知晓他是如何长大。   “她死了正好,阿姐既然还是清白身,宇文信早就喜欢你,对你数次表白,他比起陆思贤这个窝囊废好多了,娶你又不能给你幸福。”秦承宗厌恶,尤其是那日竟然污蔑阿姐同她圆房,要不是宫人道从未有此事,险些被她骗了过去。   她就该死。   秦若浅陡然觉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的愚蠢,想而未想,手中的鞭子直接抽了出去。   秦承宗一声惨叫,外间的侍卫又进来了,秦若浅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侍卫吓得不敢前进,“滚出去,不然剁碎你们殿下。”   匕首扎进门框里,入木三分,侍卫纷纷退出门外。   秦若浅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最恨旁人背后算计她,秦承宗不能杀,唯有想其他办法让他不敢再动陆思贤。   屋内秦承宗叫得凄惨,侍卫们面面相觑,手搭在佩刀上,不敢放松警惕。   等到屋内的七殿下走出来后,他们被迫让开一条路,纷纷垂首不敢直视。   待他们入内后,就看见九皇子瘫软在地上,呼吸微弱,喊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人是活着的,慌忙去请太医。   ****   更深露重,万家灯火都已熄灭,寝居内的灯火还点着,秦若浅翻窗而进,床榻上的人睡得正沉。   春夏交替,有几分酷热,回到寝居后,早已热到难耐,半夜喊人沐浴,会引起旁人的猜疑,将门窗推开后,忍耐到天亮。   国公府不如自己的公主府自在,可惜小世子不肯跟着她过去。   接下来的时日里,她要做的事情很多,进出的人颇多,住在这里迟早会暴露。   汗水黏腻,她合衣躺在外间,侧身去看,陆思贤拥衾而眠,神色宁静,睡梦中的时候毫无防备,就像是一孩子,心思简单。   想起她要开青楼,秦若浅就不觉笑出了声,堂堂国公府世子穷得开青楼,旁人知晓,要笑死了。   她平躺下来,窗外阵阵风吹了进来,颇是清爽,床内侧的陆思贤不觉往被子里躲了躲。   一夜醒来,秦若浅很舒服,清晨去沐浴。   床内侧的陆思贤被风吹了一夜后,虚弱的身子扛不住,还没想来就发烧了。   白夏清晨入内就见到她通红的脸色,察觉到窗开了一夜,惊得让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去请杨氏来,忽略了浴室里的七公主。   陆思贤发烧是常事,杨氏心里又添一烦   恼,不免将齐国公又骂了一遍,整日不归家,也不知道被哪个狐媚子勾引了去。   骂归骂,孩子还是很在意的,她进屋的时候,白夏在廊下训斥小婢女:“世子身体不好,睡前为何不关好门窗,夜里寒凉,窗户开了一整夜,你们怎么当值的。”   小婢女们被骂得不敢抬首,更不敢回嘴。   秦若浅回来恰好听到这些,白夏觑她一眼,行礼道:“世子发烧了,昨夜婢女当值粗心,窗户未曾关好。”   说话的间隙地大夫来了,秦若浅先进屋,陆思贤高烧没醒。   昨夜回来之际身上不干净,便没有去碰她,早知如此,该抱着她一道睡。   她粗心大意,懊悔不已。   陆思贤一病,国公府陷入一片阴霾内,杨氏整个人都没了精神,京兆府依旧来请人,杨氏忍无可忍,泼辣的性子就藏不住了,让人大棍赶了出去。   宫里来人也请七公主入宫,王贵妃派来的内侍就守在外间,不见到七公主不罢休。   杨氏这就不好赶人了,还令人好生招待着。   屋内白夏依旧在训斥小婢女,秦若浅置若罔闻,亲自照顾陆思贤。   陆思贤的身体在云山被灭族的折腾坏的,齐国公冒死将人带了出来,就算回府后悉心呵护也无法挽救。秦若浅本是医者,给陆思贤诊脉后也觉得不可思议,内里虚弱,平日里的活蹦乱跳,一旦染恙,就易出事。   难怪白夏气成那样,揪着值夜的婢女呵斥。   她在,就不需大夫了。   开了药方后,婢女去熬药,陆思贤醒了,感觉身体火热,知晓这副身体不如常人,也没有多加在意,“你的事办好了?”   她不知自己的病因,秦若浅愧疚:“我让你染了风寒,很抱歉。”   陆思贤病得难受,鼻尖就像塞了棉花,呼不了气,也没有力气想起其他的事,眼睛闭了闭,说:“你把我救活,我就不怪你。”   “嗯,虚不受补,你先睡会。”秦若浅没有心思逗弄她,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眉眼,“陆思贤,你别怕。”   陆思贤没心思计较她又占自己便宜,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寻常人染了风寒,喝几副药就会好,陆思贤与旁人不同,风寒入体,轻易就会丢了小命。   秦若浅惯会解毒,对于风寒不大拿手,试着去诊治,心中的愧疚随着陆思贤的昏睡而愈发浓郁,握着她的手,也不敢轻易离开。   守了半日后,杨氏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提醒:“殿下,贵妃娘娘请您入宫,已经等了几个时辰,要不您先入宫,我守着阿贤等您回来。”   “不用,烦请夫人令他们离开,驸马染恙,孤无法脱身,等驸马病愈,孤再入宫给贵妃请罪。”秦若浅话意坚决,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杨氏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明面说是自己的儿媳,可哪里敢托大,听从吩咐后出去传话。   陆思贤昏得厉害,药喂不进去,秦若浅命人让她将平日里的药方拿来。   原以为陆世子体弱是幌子,没有当回事,眼下遇到后,她觉得害怕,询问白夏:“世子这样的情形可曾有过?”   白夏道:“世子平日里都很注意,像这样来势汹汹的很久没有了。”   秦若浅懊恼,不敢让人去请太医,去请平日里诊治的大夫来,两人合计之后才重新开了药方,子时又灌了进去,静静等着天亮。   半夜时,齐国公府的府门被敲开了,齐国公匆匆回来。   人一踏进庭院,杨氏就忍不住骂人:“你还晓得回来,不如不回来了,抱着你的狐狸精过日子,安相府来闹事的时候你不回来,安儿回相府的时候没人撑腰,阿贤病得糊涂,你这个时候才回来,你何不等我们都死了再回来,到时娶回你的狐狸精做国公夫人。”   骂完就哭了起来,屋檐下的婢女都不敢去听,纷纷垂首不言。   齐国公站在黑夜下,被骂得哑口无言,等她骂完了才说:“你总得让我进去看看。”   “看什么看,你走的时候怎地不说,现在装什么可怜,不许你进这道门。”杨氏说不让就不让,站在门口一寸不挪走。   屋内的秦若浅望着不同寻常的夫妻二人,觉得有趣,也只有杨氏这样的性子才能教出陆思贤这般洒脱性子的孩子。   夫妻二人争执几句后,齐国公才灰溜溜地走进屋,见到秦若浅后询问细节。   秦若浅也不说假话,坦言自己的疏忽。   “她的身子就是这样,时好时坏,殿下莫介怀。”齐国公劝慰一句后,就走进屋内,榻上的人小脸通红,眼睛闭得很紧,手略过额头,烧得烫人。   他无奈叹气,低声道:“殿下辛苦了,臣来看着就好。”   “国公爷此去是谨遵圣命?”秦若浅不会走,趁机多问几句话。   齐国公军人出身,来回奔波数日也不见疲惫,也没有隐瞒:“陛下令臣去找颜氏女。”   秦若浅眉眼一紧:“可曾找到?”   “未曾。”齐国公道。此行是秘密,故而他隐瞒众人,任何人都没有泄露过。   秦若浅闻言反觉得轻松不少,道:“有人设计安陆两府,打死安子旭,陷害世子,为的就是颜氏女。”   “殿下莫要担忧,臣已回来,此事臣来处理。”齐国公面色平静,没有震惊也没有恼怒,反去安慰秦若浅,就像是遇到稀松平常的事,不值一提。   秦若浅没有再问,齐国公办事严谨,肯说出此行目的已不容易,再问就会打草惊蛇。   她坚持留下,齐国公只得先回屋,走到杨氏面前歉疚道:“夫人先回屋。”   “不回去,我守着我儿子。”杨氏背过身子,不理他。   齐国公伸手揽住她,不顾婢女诧异的目光将人强行带回府,起初杨氏还会挣扎几下,走了几步就安静下来了。   秦若浅见到这般情形,心生羡慕,齐国公对杨氏是尊敬,纵有妾室与外室,私下里对杨氏的态度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看似不在意,实则很尊重。   齐国公夫妇闹过一场后,庭院里的气氛就缓和不少,婢女们小小地喘。息一下,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陆思贤高热不退,持续到天亮的时候,大夫也没有办法了,介意从外间请大夫过来。   上次大张旗鼓地找大夫是假的,陆思贤压根就没有让大夫切脉,眼下真的病了就束手无策。   大夫的建议被秦若浅否决了,眼下齐国公府被安相府盯着,倘若露一丝风声,整个国公府都会陪葬。   她自己也是医者,眼下急得去翻医书。   天一亮后,齐国公回宫复命而去,杨氏整个人心情轻松很多,这时宫里再次来人,请七公主回府。   杨氏不知宫里的事情,好生招待传话的内侍,可眼见着人不肯走,她又开始犯嘀咕了,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内侍不肯走,齐国公也在宫里都收到消息,他见过皇帝后,照旧入中宫将皇后。   皇后意志消沉,躺在榻上也没有笑容,见到他后还是直起身子询问他突然离京的目的。   齐国公没有隐瞒,据实回答。   皇后气得砸了药盏,太子盯着也就罢了,皇帝还不肯放过颜氏的人,“欺人太甚。”   她惯来温和,说话从未大声过,这样的怒容让人齐国公无地自容,揖礼道:“您放心,阿贤在齐国公府很安全,我在一日,她便安全一日。”   皇后阖眸,胸口微微起伏,锦被上的双手都在发抖,道:“我记得七公主有封地。”   七公主是皇帝最喜欢的公主,封地几乎与皇子比肩。   皇后这么一说,齐国公不同意:“可是古来没有皇帝在,公主回封地的先例,且七公主未必愿意去封地,倒不如让阿贤入仕,借机外放,避开这些纷争。”   皇后沉静下来,阖眸而思,按理阿贤是颜氏下一任族长,可这些年她不敢说出让阿贤复仇的话来,一人之力太过渺小。   云山上千族人都斗不过皇帝,阿贤如何斗,她宁愿背上骂名,也不愿让阿贤铤而走险,她心中一口郁气难出,屡次退让只会让皇帝得寸进尺。   陡然间觉得自己太过懦弱,阿贤不能抗,她应该抗下去的。   她深深一呼吸,答应下来。   齐国公颔首,不敢将阿贤病重的事说出来,皇后反说起七公主:“这位殿下与皇帝不同,心思谋略远胜过太子。太子长大了,也该与贤妃相认了。”   太子之作为稳坐储君的位置,皆是因为是中宫之子,她本不想管,可他不该打阿贤的注意。   “您的意思,我明白,即刻就去办。”齐国公立即答应下来,因惦记着阿贤的高热,迅速离开中宫。   路过含元殿的时候,遇见太子。   太子一身玄服,金冠束发,见到他回来,少不得试探几句:“国公爷此行可顺利?”   “回殿下,颇为顺利。”   “这就是好事,听说九皇弟病了,国公爷可去看了,据说病得说胡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太子言笑。   齐国公回来匆匆,安慰好府里的夫人,又来劝慰皇后,还要与皇帝虚与委蛇,还没时间接受外间的信息,听到这些后,皱眉道:“臣不知此事。”   太子张狂道:“若是九皇弟熬不过来,东宫大门对国公爷敞开了。”   齐国公冷若无面人,俯身揖礼:“时辰不早,臣出宫去看望九皇子。”   太子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等人背过身去,那股笑意散去,化为狠毒,等他得到颜氏女做了皇帝,第一个收拾的就是齐国公。   发过狠话后,他这才觉得舒服,转身回东宫而去。   齐国公离开后,并没有去九皇子府,迅速回国公府,几名内侍还在候着。   内侍见到他后不敢张扬,陪笑一番,齐国公冷眼看了,直接略过他们去见七公主。   秦若浅方研制了新药方,让人去配了药,忙碌之余,齐国公回来了。   齐国公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喂药、诊脉、查医书,事无巨细,对陆思贤仿佛动了真心。   女子的情爱一旦成真,就不会回头,如同皇后,她喜欢的人早已化成灰烬,可她还是念念不忘,余生歉疚。   他入内说话:“王贵妃宣殿下入宫,不若殿下先回宫?”   秦若浅不肯,联想一番,试探道:“我打了秦承宗,他不该算计阿贤。”   齐国公怔了怔,想起安陆两家的事,矛头直指阿贤,他瞬息明白过来了,不明白这位殿下的心思。   本就是联姻,婚前两人互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相厌弃,成亲不过几日,七殿下就做到了生死相依的地步了?   他是不信的,王贵妃定亲几乎是强迫的,明知阿贤身体不好,还要将女儿硬塞过来,为的就是兵权,现在秦若浅的做法,与贵妃背道而驰。   他能信吗?   齐国公迟疑不说话,秦若浅微微有些失望,她走错棋了。   陆思贤可信,不代表齐国公就会偏向她。   走到内室,小世子还是没有醒,鼻尖呼吸的声音粗重,可见难受得紧,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一声。   她的猎物何时能醒。   作者有话要说: 秦妖孽:悔……感谢在2020-09-2320:25:38~2020-09-2621: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人已作古5个;銀狐、~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毛球、居世30瓶;九九钱5瓶;徐行3瓶;别恋2瓶;倚歌、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冥血月夜、时殷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陆思贤没有醒,安子旭就下葬了,安相当殿将陆思贤告了,连同齐国公在内的朝臣都缄默无声。   皇帝高坐御位,沉默不语,安相执着站在殿中央。   赵青玉出列道:“安相的话有失偏颇,都知七驸马身子不好,安子旭大人身强,七驸马如何打得过。”   安相扫了一眼挺直站立的青年将军,冷笑道:“赵将军是齐国公的子婿,说话自然偏袒陆思贤,相府护卫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是恶意诬陷。”   “天黑或许看错人了,再者你要告七驸马,可七公主那日在相府已然说清,她与七驸马日夜在一起,你这等于连七公主也告了。”赵青玉据理力争。   为首的太子装作不在意:“都说七妹与驸马感情不和,成婚都未同房,哪里来的日夜相守。”   赵青玉觉得难为情,朝堂上说这些私事,简直的有辱斯文,他涨红了脸不好再说,反是下面的五皇子乐道:“太子怕是想多了,七妹胡闹惯了,你说没有同房就没有同房,你看这次陆世子与九皇弟同时病了,她可是守在世子的病榻前,谣言不可信。”   五皇子懒散惯了,平日里青楼楚馆去得最勤快,与陆思贤二人几乎可算是‘狼狈为奸’,自从别院捉奸后,陆思贤就闭门不出,让他成了孤家寡人。   他怼了一句后,太子回身怒视:“五皇弟与陆世子在一起出入不雅之地,你的话也有失偏颇。”   五皇子睁大眼睛:“前些时日弟弟与世子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您的东宫,那么东宫成了不雅之地?想来也是,听说东宫又招了数名舞姬,您还送了陆世子不少舞姬惹得七妹亲自去捉奸,您的话也不能的。”   “你、胡言乱语。”太子气得脸色发绿。   五皇子无辜地摊开双手:“臣弟说的是实话,您莫要恼,如若不嫌弃,送臣弟也可。”   两人你来我往,皇帝就当作没有听见,反是安怀正打乱:“五皇子莫要岔开话题。”   “安相继续,我就是表达下感情而已。”五皇子笑嘻嘻地退了下去,目光扫过神色不改的齐国公,他依旧毫不在意,可见这件事没有后续了。   果然,过了片刻,皇帝发话:“相府护卫道是亲眼所见,可七公主作证陆思贤整夜未出,辩来辩去,毫无结果,不如让京兆尹与刑部去查,另外查不到证据之前,不许去齐国公府胡乱抓人。”   安相不肯,五皇子抢先道:“圣上英明,毕竟陆世子身体不好,折腾来折腾去折腾死了,京兆尹的罪过就大了。”   太子一党还要再谏,皇帝不肯听了,疲惫地百摆手,他守了皇后几日,早已累了。   下朝后,五皇子拉着赵青玉要去齐国公府看陆思贤,他出京一趟,陆思贤就不记得他了,颇没有意思。   赵青玉看向齐国公,询问道:“岳父。”   “阿贤还未醒,殿下去了也无用。”齐国公拒绝了。   五皇子表示很受伤,搭着赵青玉的肩膀,一面往宫外走。   赵青玉与他低声说话:“殿下可知一秘闻?”   “你都说秘闻了,我怎么知晓。”五皇子道。   “听说太子是贤妃所生,颜氏无子无法坐稳后位,就将太子抢了过去。”赵青玉压低了声音。   声音很轻,吓得五皇子走路踉跄了一下,不平道:“太子一党整日称什么嫡长尊贵,这下总打脸了,没想到和我们一样,难怪太子与贤妃走得很近。”   赵青玉不言语了,站直身子,避开他。   五皇子未曾在意,揣摩一番后,又说:“你从哪里得知的?”   “我家夫人在外间听回来的,茶馆酒楼都在说,不若你自己切听听,我还有事回营去了。”赵青玉不再贪恋,将话题抛开后就大步离去。   京兆尹处还未查出凶手又被太子揪住一顿骂,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半。   笑意愈传愈烈,陆思贤昏睡几日后,终于醒了过来。   愧疚不已的秦若浅安心了些许,将药方改了改,加了些补身益气的药材。   陆思贤醒后,发现一件怪事,秦若浅变温柔了,温柔得就像是一团棉花,摸着都十分软。   她好奇,想要搞清楚之际,杨氏来了,在外间用秦若浅说话。   “殿下,我有一不情之请。”杨氏为难地开口。   秦若浅在查医书,陆思贤的体弱之症治不好,容易早夭,她闻言便道:“夫人想接回二姑娘,孤没有话说。”   杨氏大喜:“多谢殿下。”   “无需谢孤,待公主府造好,孤与世子就会搬走。”   秦若浅语气冰冷,在齐国公处失望后,她又恢复平日里不易亲近之色。   杨氏惯来粗心大意,欣喜之余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喜滋滋地回去准备,而屋内的陆思贤敏感,感觉到秦若浅对杨氏不满。   翻过身子,想起现代世界里,环绕中国数百年的千古难题,至今无人能解的婆媳关系。   不过青铜养母脑子不大聪明,不会和秦若浅这个妖孽不和,应该是她想多了。   这个千古难题没想清楚后,就睡着了。   秦若浅处理好外间的事才进来,陆思贤睡得正熟,容颜和煦,她莫名笑了笑,穿过来这么久,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感情,也当是从来一次。   人在逆水中,总是能体会到百态人生。   陆思贤不醒,她顺势躺了下来,慢慢靠过去,床榻间充斥着陆思贤的味道。   里侧的人洁雅如白莲,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纯净,身在淤泥中而不染无污垢,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眉眼。   睡梦中的人动了动,没有抵触。   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最配合的。   秦若浅平躺下来,眸色染着悲怆,以前不知无权无势的被动,从云端掉落尘埃,滋味颇不好受。   她从未有过如此挫败。   心中蓦地涌起颓唐,翻过身去还是决定将小猎物抱进怀里,蹭蹭她的侧脸,轻声道:“陆思贤。”   怀中的人动了动,鼻息粗重,没有应答。   秦若浅望着她干涩、苍白的面色,心中的愧疚又涌了上来。   午后,陆安枝便回来了,青竹一路跟着。   两人一道来寝居,陆思贤还是在睡着,陆安枝入内去看望,秦若浅唤来青竹:“你可查到了?”   去安府之前,她吩咐青竹去查查安子林对此事的态度,安子旭一死,他就会接管相府,但是现在该做的是如何将这盆水泼向安子林。   父子失和,才可有机会。   青竹道:“安相不悦,因为安子旭死好,长子同妾室打闹,被他罚了。”   秦若浅颔首,安子旭一死,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了,短时间内不知从何出手,她迷惑,青竹再次开口:“安相似乎对长子不满,甚至怀疑安子旭的死同他有关。”   “那烦请你走一趟,最近几日跟着安子林,看他同哪些人来往。”秦若浅吩咐道,心底里有个怀疑,安子林或许私下里与秦承宗有瓜葛,不然安陆两家白日里不和,安子旭晚上就死了。   这也太快了。   青竹本想答应,想起世子近身无人守着就狐疑:“世子身边该如何?”   她素来耿直,与陆思贤同一条思路,秦若浅道:“她病了,不会出门,在寝居里孤守着你,你可放心了?”   “如此,辛苦殿下了。”青竹耿直地道谢,忘了面前吩咐她办事的人是她主子刚娶进门的妻子。   秦若浅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摆手示意她赶快走。   不久,屋里传来陆安枝的声音:“可感觉好些了?平日里就该多注意些,以前还晓得保重身子,大了反不放在心上。”   她偏头去看,恰好见到陆安枝在戳陆思贤的脑袋,目露温和,而陆思贤没有拒绝,反笑意绽开。   她不高兴了。   平日了她碰一下,陆思贤就像见鬼一样,这时却让陆安枝随意戳脑袋。   醋罐子打翻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陆安枝温柔如水,陆思贤被她阳光笑意温暖了不少,躺在榻上被她喂药,问起安家的事情:“你不用在意的,等过两年,让阿爹给你重新找一门亲事。”   就凭着齐国公府的地位,不求高官,但求良人,还是不错的。   “你少想我,想想你自己就成,无故牵连进人命案里。阿贤,不瞒你说,成亲前我对他确实很满意,才华横溢,温润如玉,可你不知晓成亲后,他有多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利用自己父兄。”   陆安枝面露苦涩,觉得眼前的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看着‘弟弟’关心自己的焦急,她如何能让自己的家人陷入苦恼中。   陆思贤默然叹气,心里骂一句:渣男。   陆安枝起身去开窗,七公主在屋檐下亲自熬药,姿态平静,动作娴熟,她笑说:“阿贤,七公主对你很好,可见是真心的。起初我只当是为了兵权,是我多心了。”   “她呀……”陆思贤没有再说,秦若浅好像说过既要兵权,又要她。   也不知是何心思。   “你这她呀是何意思,是不是动情了?”陆安枝打趣道,陆思贤摇首不说话,这里所有人的心思、目的,都能看清,唯独这个女主秦若浅,与书里判若两人,几乎难以用言语形容。   她说不出话来,陆安枝看出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来,走回她身边:“阿贤,按理我是不能回来的,母亲彷徨,父亲无心,你担忧我,可母亲提及接回回来,公主不说二话,这份情不易。或许是看在你的份上,她才会接纳我你对人家好些,外间花草虽好,毕竟不得长久,唯有家里的妻子才会真心对你。”   成亲后她明白很多道理,才华横溢又如何,可心思不正,终究是个祸害。   才能之人如过江之鲫,可心一旦坏了,就算是诸葛在世,也不能多看一眼。   起初她欣赏安子旭,觉得他不可多得,不少女子追捧,可真正接触后让她恶心,无所不用其极。   她眼中闪过哀恸,陆思贤不敢在她伤口上撒盐,便道:“公主很好,至少很优秀。”   “优秀的人不在少数,你这话就不对了。”陆安枝点开,见她不懂,好心道:“安子旭虽好,品性不正,你要多看看。”   品性不正?陆思贤愣住,陆安枝柔柔一笑,那股柔意深入骨子里,若流水潺潺,若浮云缠绵。   “二姐,你笑起来很好看。”   “好看没有你媳妇好看,七公主之貌,可是京内罕见,你要珍惜。”陆安枝点点她脑门,见四下无人,就放心道:“别在外间沾花惹草,莫让七公主伤心,听母亲说你染恙的这些时日以来,公主日夜守着。”   “我知晓。”陆思贤笑了笑,修长翻卷的眼睫颤了颤,没有再说话。   陆安枝笑了笑,扶着她躺下后,这才离开。   出屋子的时候,遇到秦若浅,见礼过后,她感谢道:“臣女感谢殿下收留。”   “二姑娘说笑了,这里是齐国公府,孤不过是一过客罢了,何谈感谢。”秦若浅不领情。   “殿下或许忘了,这里终究也是你的家,你才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阿贤性子散漫惯了,短时间内收不回来,您多担待一些,她若在沾花惹草,您可直接告诉母亲。说来也是有趣,在定亲后,母亲曾将这里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小厮伺候。”   陆安枝笑意温婉,有股亲和的魔力。   然秦若浅并非陆思贤这般不经大事的女子,对她的示好并没有在意,反道:“我们已成亲,她若沾花惹草,孤自会解决。”   陆安枝皱眉,轻轻开口:“阿贤身体不好。”   秦若浅眄视她:“能沾花惹草,不会身体不好。”   陆安枝笑了:“殿下说的是,臣女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阿贤。”   秦若浅冷若寒霜,唇角张了张,方想说你明日不用来了,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就忍了忍,目送陆安枝离开。   回屋后,惹麻烦的人已经睡着了,她泄恨般揪住陆思贤的耳朵,不禁骂道:“就晓得沾花惹草,就晓得对其他女子说笑、就晓得推开我、就晓得……”   睡着的人不安地动了动,脸色白得更加厉害,吓得她忙收回手,探上陆思贤的脉,脉象正常,她才松了口气。   她生气,又觉得自己无趣,同一孩子计较。   心中不舒坦,她懒得守着陆思贤,回宫去见王贵妃。   秦承宗的事,还需解决,但经过这件事后,她与王贵妃的母女情分多半会终止了。   然而她不后悔,这条路既然踏上去就没有回头路,穿戴整齐后,望着榻上的人,还是忍不住过去戳戳她的脸:“陆思贤,你若敢对不起我,我……”   她能怎样?   秦若浅无语凝滞,默然将手收回,片刻间恢复常色,目露桀骜,带着贴身婢女回宫而去。   既然回宫,就需要去中宫去看看皇后的病情。   一入中宫就见到气急败坏的太子出殿而来,她如常揖礼,太子见到后,狠厉第看了一眼,大步离去。   宫女引着她去见内寝见皇后,鼻尖涌来一阵苦涩的药味,放眼看去,皇后坐在轮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眉头紧皱。   “你来了。”皇后未曾抬首就出声,将书本合上,露出一丝笑意,“算算这些时日,你也该过来了。”   见她这副模样,秦若浅想起一事,颜氏女善占卜。   她不由好奇:“听闻娘娘会占卜,可能替我算一算?”   “哦?你要你怎么算,算你的自身事还是什么事?”皇后也没有拒绝,是盟友就该给些好处。   秦若浅走近,“烦请娘娘算一算七驸马的寿命。”   闻言,皇后面上的笑意淡去,握紧书本的十指收紧,颜氏有一规矩,不得给亲人占卜。   人都是有私心,占卜之时分心,卦象就不会准了。   阿贤体弱,当年她入国公府之际,她就试过,卦象显示早夭。她吓得不行,再试过几次,卦象都是一样。   故此,她不敢再试。   但她不能告诉秦若浅这些关隘,拒绝道:“寿命无法占卜。”   秦若浅微微失望,改口道:“那便算一算我与她的姻缘如何,是白头到老还是半道分别?”   她很执着,让皇后转悲为喜,笑道:“可。”   殿内没有其他人在,秦若浅随意捡了一地坐下,道:“娘娘放弃太子了?”   “他不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皇后随意道,将书放下,转动轮椅,面相秦若浅:“我曾算过一卦,帝位归九,可如今再算,已然不对了,更算不出方向。”   秦若浅猜测道:“外力介入,改变方向了?”   皇后摇首:“不知,此事不好判断,我先告知于你罢了,已然发生变化,恐不会再度回转。”   简而言之,帝位与九皇子无关了,让秦若浅早做准备。   两人心思不同,秦若浅本就不指望秦承宗那个蠢货能做什么事,多半是她占了原主的身体,使得事情发生变化。   皇帝膝下八子,到后来争夺,也未必就是他赢。   不知怎地,她想起许久没有出现的人物,好奇道:“娘娘可知宇文信这人?”   皇后颔首:“大将之才,国中栋梁。”   简单八字,评价显然很高了。秦若浅摇首,道:“此人是劲敌,娘娘注意些。”   “听说他对七驸马有敌意?”皇后随意问起,宇文信此人两不帮助,目前还属于中立,他被齐国公赶出去禁军后,就一直未曾出来过。   这就不知他最近忙什么了。   “确实。”秦若浅道。   皇后眸色微微凉了几分,心中思量着,而秦若浅得到太子一事原因了,便道:“娘娘想将太子还给贤妃?”   “正有此意。”皇后心思回转,她对太子本就没有感情,膝下有子无子都无甚意思。   秦若浅满意了,太子失去嫡长的位置,就会失去许多支持,这场夺位之争就愈发精彩了。   她起身离开,皇后忽而唤住她:“听说七驸马病了?”   “已然醒了。” 秦若浅回道,见皇后主动问起就停了下来,等着她再问,没想到她沉迷下来。   她只能先行离开。   出了中宫以后,她忽而不想去见王贵妃。   此事在王氏一族看来是没有过错的,夺位之争本就是有着鲜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理论也说不出理来,不如就这样去。   事情过了,没有再回头去想的道理。   她回齐国公府去了,陆思贤醒了,恰好白夏服侍她喝药。   刚入门就听到她软绵的声音,“这个药好像不对,比早上的时候苦多了。”   白夏笑回:“或许是二姑娘喂得好,不如再将她请来?”   “不对,真是药苦,谁熬的药。”陆思贤还是感觉出不对,现在碗里的药苦得说不出来,就像吃苦瓜一样。   “这是公主亲自熬的。”白夏回道。   秦若浅知步入内室,眼神染起几分不屑,将白夏赶了出去,让陆思贤自己喝,“药里放了黄连,去去你口中的甜味。”   陆思贤倒吸一口冷气,“你害我感冒,我都没有找你算账,你干嘛给我放黄连?”   秦若浅不高兴道:“谁让你对其他女子眉开眼笑的,对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莫忘了,你是我的驸马,不是那些人的驸马”   “你……”陆思贤气结,一口气将药喝了,递给她:“满意了?”   “你以为就这样?你的病是我治的,药也是我熬的,你就准喝半月的黄连。”秦若浅冷笑,也不去看她。   陆思贤不明白,妖孽又抽什么疯,她对谁笑了。   也不对,笑一笑也有错了?   她不服气:“你不可理喻。”   “那又如何,你有本事不喝药,你的病不喝药就会死。”秦若浅威胁她,依照小世子怕死的程度,再苦都会喝药。   果然,陆思贤怂了,躺下来不去理会这个犯抽的妖孽。   可不能和这个妖孽硬刚,纵观这么多个会合,硬刚的话肯定是她吃亏。   想个办法让秦妖孽消气。   “殿下,我给你个秘密,如何?”   “不想听,只想让你吃些苦头。”秦若浅冷笑,小世子满脑子就是这些事,丝毫没有情趣。   她拒绝。   陆思贤头疼,妖孽犯起倔来也不轻,她再度引。诱道:“很大的秘密,对你争皇位很重要。”   秦若浅不理会她,眼光都没有丢给她。   妖孽真是妖孽。她翻过身子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眉眼看出几分执念,还有些可爱。   女孩子要哄的,她拉了拉秦若浅的尾指,“秦若浅,我请你吃火锅。”   没有烦恼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两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陆:那三顿吧。   12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9-2020:25:55~2020-09-2720:1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是Jojo呀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愿逐月华流照君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人已作古、??9个;泯夜君5个;烨-EL2个;羽3560、銀狐、~、小刑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茵茵70瓶;兔毛球31瓶;居世30瓶;泯夜君20瓶;榯洸記钇妚覹傷18瓶;别恋、嗷、Kido8瓶;yi楼、九九钱5瓶;祝老星、K爱4瓶;赫默与恶龙、徐行3瓶;我是一颗小南瓜、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烨-EL、何年。、倚歌2瓶;时殷、冥血月夜、橙汁味的葡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秦若浅对吃食不感兴趣,拒绝了她:“不吃。”   “火锅很好吃的,万物皆可火锅。”陆思贤哄她。   秦若浅见她这么讨好自己,心里的气才稍微散了点,但她也没有那么好哄,故作还是不理她:“那把你火锅一下,我才吃。”   “吃什么不好,吃我干嘛……”陆思贤忽然觉得不自在,想起吃这个意思,暗戳戳骂了一句,果然是不可描述文的女主,思想这么不健康。   “别人吃唐僧肉,我吃你。”秦若浅眼中闪过狡黠,见小世子这么健康,直接扣住她的手腕,想而未想就亲上她的唇角。   贴过去就闻到一阵苦涩,她毫不在意着,舌尖略过紧抿冰凉的唇角,那股苦涩味道更加浓郁了。   陆思贤震惊,唇角的苦涩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香,是属于秦若浅的味道。   她堂堂一个现代人,竟然数次被一古人占了便宜。   都说古人矜持,现代人有时才会如狼似虎,怎么就反过来了。   哦,我忘了,这是一本不可描述文了的女主,不能用正常思维来解释。   可他么的,嘴疼。   陆思贤没有换气,脸色憋得通红,秦若浅这才慢慢松开她,辗转往下,落在下颚。   “秦若浅,你怎么那么会玩。”陆思贤忍不住叫了一句,说完就被打脸,“还不抵陆世子万分之一,青楼花魁可是道你很野蛮的。”   “不是,你听我我说,那不是我,是别人干的。”陆思贤忙解释,将作者又骂了一遍。   这是什么天杀的作者,写什么不好,写不可描述的女主。   秦若浅柔若无骨的手落在她的肩际,缓缓移动,戳了戳山峰,继而贴向她的耳朵:“陆思贤,你会□□术吗?”   “不会,可是你看你这么会玩,你以前肯定也玩过的,我俩一笔勾销,前事尽忘,如何?”陆思贤拿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古代公主太会玩了,她要退货。   秦若浅见她吓得瑟瑟发抖,还是忍不住继续戳了戳胸口,“我不如你猎花无数。”   陆思贤随口道:“你猎花有数?”   “你再嘴贫,现在就把你吃了。”秦若浅眸色盈盈,似春风略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妖孽。陆思贤心里骂了一句,口上没敢回嘴,继续说起刚才的话:“我请吃火锅,鸳鸯锅的那种,实在不行就番茄火锅?”   秦若浅恢复好心情了,这时才好奇她口中的‘火锅’是什么。   陆思贤鄙视她,不敢表露,讷讷出声:“那是一种美食,你给我去了黄连。”   “先吃着,看你表现。”秦若浅不为所动,起身之际想起一事,又问她:“你方才说的秘密是什么?”   “什么秘密,我忘了。”陆思贤生无可恋,不想泄露自己的王牌,翻身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秦若浅再度掀开被子,也跟着躺了进去,翻身压着她,语笑嫣然:“白日里做些不雅之事的好,还是谈些正经事为好?”   “我信你个鬼,你别压我,我还是个病人。”陆思贤遽然反抗,她就不该招惹这么个祸害。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果断退婚。   “病人啊?病人也很香很软,你自己摸摸自己,软不软?”秦若浅将那些沮丧的事抛得干净,有眼前的人,郁闷的心情都会一笑而散。   陆思贤趁机反揪住她的耳朵,咬牙切齿:“你自己没有吗?摸你自己的不香吗?宇文信不香吗?”   小世子生气了。秦若浅觉得有趣,反握住她的手,压过头顶,笑意满面:“你摸摸自己的,觉得有意思吗?宇文信哪里香了?”   顷刻间没了自由,陆思贤后悔了,不应该和这么一个不可描述文女主开车。   再快的速度在她这里也没了速度,不划算。   她缴械投降:“放开我,告诉你。”   秦若浅不肯:“你先说。”   陆思贤毫不示弱地瞪她两眼,张了张嘴巴没敢骂人,只说:“嫁给宇文信,你会躺赢,和我在一起你再怎么努力都会输,还会死得凄惨。”   “我不信命。败者只会是自己无能,瞧你这个样子,别人还没打过来,你就给人家提鞋了。你觉得这样,你会赢?”秦若浅不服输,她失败过一次,那是因为自己手软大意,这次她不会再给旁人做嫁衣。   陆思贤见她目露凶狠,好心道:“我掐指一算,他很厉害。”   “掐的哪根手指,给你剁了。皇后替他占了一卦,改日去问问结果如何。若是同你一样,我就嫁过去,若是不一样,就剁了你的手指。”秦若浅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她,觉得时辰不早了,她要准备下,今夜出府去办事。   陆思贤唉声叹气,道:“皇后的卦象不灵,你看她自己混成啥样了,还扯什么占卜。”   秦若浅听不懂她的话意,还是将话套了进去:“你掐指一算很灵,也不看看你自己混成啥样。”   “怎么感觉你这话有股东北的味道?”陆思贤品出些许不同来,古人说东北话还有那么几分像话。   不可思议。   秦若浅不理会她,去准备今晚的事宜。   吃过晚饭后,陆思贤感觉出哪里不对来,陆安枝回来了,她的青竹去哪里了?   不会这么快就炮灰了吧?她一阵恶寒,让人去问陆安枝。   陆安枝让人带话,青竹已回国公府。   陆思贤听话后,想起某个妖孽,当即看向翻看书的人:“妖孽,你把我青竹弄哪里去了?”   秦若浅在盘算着事情,没有在意,她又问了一遍:“殿下,你把青竹弄走了?”   “有些事情需要她去办,等她回来就还你。”秦若浅这才回身,将文书合上,眼前得罪王贵妃后,愈发举步艰难了。   她面露疑难,陆思贤小声提醒她:“嫁给宇文信,你就躺赢了。”   “闭嘴,再说下去就将你火锅了。”秦若浅学着方才的话,出言恐吓。   陆思贤乖乖闭嘴,穿好外衣下榻,往外间走去,凶什么凶,她去找白月光陆安枝。   白夏跟着走了出来,将披风给她披好,“世子怎地出门了,外间就算暖和了,您这病还没好,怎地就出来了。”   “没事,走一走,再躺下去骨头就要散架了。”陆思贤自己系好披风,示意她回去,被秦若浅看到,又吃飞醋。   白夏无奈,俯身退下。   国公府的景致不算差,在京城内亦不算好,中规中矩,齐国公夫妇二人也不是攀比奢靡之人。   齐国公心系皇后,夫人又是马大哈的性子,幸好府里妾室安分,不然杨氏就是被吊打的结局。   出了寝居,迎面走来齐国公。   “身子好了吗,怎地出来走动了。”齐国公一身家常袍服,缓步走来,面上可算是雨过天晴。   陆思贤揖礼,笑道:“好多了,阿爹来寻我?”   齐国公打量她一阵,脸色好了好多,精神也回到了从前,放心道:“嗯,过几日我陪你去京兆尹问几句话,你身体好了就去。”   陆思贤点点头,没有拒绝。   四下无人,齐国公欲言又止,她歪了歪脑袋,主动道:“阿爹想提皇后?”   齐国公面露尴尬,罕见地有了表情变化,“她病了很久,有空去见见她。”   “好。”陆思贤知晓皇后的能力,有个朋友也是不错的。或许她是上帝视线,觉得错不在皇后。   人之初性本善,人心善良并没有过错,只能说是皇帝太狠毒了些。   答应下来后,齐国公就回前院,她一人在外间走动,本想去见陆安枝,想了想,近日还是不要惹秦若浅不高兴了,那个药实在是太苦了,简直要命了。   见皇后迫在眉睫,或许可以问问苏锦的下落,先找到她,然后将人挖过来给秦若浅用。   不用白不用,到时也不吃亏。   让秦若浅和宇文信斗去。   她看戏就好了。   回屋后,秦若浅不在了,才刚黄昏就一身夜行衣出门了?   不怕被国公府守卫当窃贼打死?   她趴在窗上向外看去,张望一阵后,还是不见人影,青竹又不在,也没人使唤,应该向青铜养母再要一个人来。   用过晚饭后,秦若浅还没回来,她忽而生起一股担忧来。   白夏入内伺候陆思贤洗漱,等她躺下后,就关好门窗,为了怕在漏风就多看了几遍。陆思贤的视线就一直跟着她转,等到她走后,悄悄走过去给窗户留了条缝隙。   青竹说过那妖孽有门也不走,得了翻窗户的病。   她就不明白了,身为堂堂公主,没人使唤了不成,非要自己夜夜出行,也不怕□□闪了腰。   等到亥时的时候,人还没有回来,陆思贤抱着被子靠在床沿上,脑袋点了又点,直打瞌睡。   再睁开眼的时候,都已经子时了,她裹着被子走到窗旁边,看了一眼缝隙后,又爬回床上。   上次的时候,子时都已经回来,难不成真出事了?   桌上留了一盏灯,她捧着往外间走去,廊下的婢女都被她打发走了,也没有人守夜。   清风四起,屋檐下的灯笼摇曳不止,灯火明明灭灭,不知怎地感觉到一股阴森,她还害怕地往缩了缩脑袋。   还是电灯泡好用,不会左右摇摆,这里的灯就像鬼火一样。   庭院内无人,她有点害怕,走到角门的时候,那里守着的婢女伸出脑袋,“世子您有事吗?”   “没事,随意走走。”陆思贤见被人发现后,就止步角门,转身走了回去。   回屋继续裹着被子等着,迷糊间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人还没回来。   这是马失前蹄被逮住了?   白夏踩着点入内伺候她梳洗,左右没有见到七公主,心下狐疑,也没有多问。   陆思贤没敢多问,用过早膳后,打发走白夏,自己穿戴好一衣袍,准备到处溜达溜达,顺便打探打探一下。   清晨尚早,府里婢女小厮都在打扫着庭院,杨氏都还没醒,遇到一位姨娘在院子里练功。   齐国公的两个姨娘都挺特殊,一个会武,一个唱曲,都很特色。   唱曲的那个姨娘有些问题,好像最后带着齐国公府一点钱财跑路了。   够狠。   会武的姨娘脑子一根筋,遇事不会变通,齐国公死后就跟着殉情,她想了想,还是上前去打招呼,“姨娘好。”   “世子今日起得很早,倒是难得。”梅氏见到她,也未收拳,拿眼睛看了一眼,继续打拳。   陆思贤无事围着她饶了一圈,试探道:“姨娘功夫好吗?”   梅氏收拳,自豪道:“当年我打得你爹满地跑,你说好不好?”   陆思贤呵呵笑了几声,想了想,走到她跟前:“姨娘缺钱吗?”   梅氏一身劲装,甚是英气,比国公夫人杨氏小了不少,眼角皱纹都少了很多,见陆思贤笑得龇牙咧嘴,狐疑道:“世子怎么说?”   “帮我探探镇北侯府,如何?”陆思贤小声开口,底气略显不足。   陆思贤今日一身杏色袍服,颜色很是艳丽,衬得皮肤白得如同上好的白釉,唇红齿白,透着一股子单纯可爱。梅氏看着她长大的,陡然见到这么亲近的世子,心里敲着鼓,迟迟不敢答应。   陆思贤知晓自己这个身体臭名昭著,梅姨娘都不肯信她,胡乱在腰间摘下一块美玉递过去,“这是公主送我的,价值连城,等你回来,我给你钱,如何?”   梅氏接过来看了一眼,触手生温,是一好物,大胆收下了,道:“世子探侯府想知晓什么?”   “想知晓他做什么。”陆思贤直言,按理这个时候两人应该搭上线了,秦若浅去了侯府,与宇文信升级感情去了?   梅氏以为什么大事,结果就看看人家做甚,这个世子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陆思贤感觉一阵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下意识想到什么,忙解释:“青竹不见了,我怕被他抓走了。”   青竹是世子的贴身侍卫,府里无人不知,梅氏好奇:“他捉青竹做甚?”   “我也不知,姨娘速去。”陆思贤催促她。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梅氏没有多问,转身回屋准备。   陆思贤在庭院里晃了晃,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去给杨氏请安,屋里还有陆安枝,两人正在说话。   杨氏见她一人过来,无头无人跟着,不悦道:“怎地不将公主带来,一人来做什么?”   “公主入宫去了。”陆思贤扯谎,在杨氏一侧坐下,对面的陆安枝言笑晏晏,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陆思贤感觉到温柔的视线后,也跟着笑了笑,陆安枝却道:“你别是把公主气回了宫里。”   气回宫里?陆思贤回想昨日的事情,好像并没有气她,好像是自己被她占了便宜,摇首不认:“没有。”   “瞧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你二人肯定不快了,午后人再不回来,还是赶紧去宫里把人接回来。”陆安枝捂嘴笑了,眼里漾着温柔的光色。   本来不觉得,被这么一说,陆思贤被说得心里发慌,站起身道:“我去临华殿看看。”   顺势去中宫见一见皇后。   陆安枝笑得愈发欢快,“瞧你紧张的样子,让青竹跟着你去。”   杨氏觉得也对,“那你早些回来。”   陆思贤就这么被母女两人推出了国公府,她都忘了自己还病着的事,不过大病小病这么多年,国公府的人也习惯了。   她一靠近宫门口,齐国侯就得信来了,将她直接送入中宫。   熟门熟路,应该干过很多次了。   皇后喜欢坐在廊下看着浮云,浮云多变,虚无不实,比不得人心变化得快。   陆思贤缓步而来,不知该不该行礼,踌躇的时候,皇后冲她招手:“你的病如何了?”   “好多了,娘娘的毒可解了?”陆思贤走近时笑了笑,长身玉立,精神确实很好。   皇后见状也放心了,同她一道回殿说话,陆思贤与她不熟,略有些拘谨,毒。死皇帝的人也是个BOSS。   皇后不知她的心思,但见人很好就放心了,旋即问起她与七公主的事。   陆思贤不好意思说自己总被她占便宜,含含糊糊说还好。   她这番扭捏的的样在皇后这个过来人面前无非是害羞,也没有多问,还是不死心地问起入仕的问题。   “这个好像不大好。”陆思贤为难,实在不想说出自己最近进步不少,看还是会看不会写,一见人就瞒不住了。   皇后见她态度没有料想中的生硬,心口微暖,道:“公主谋略远胜其他皇子,你若喜欢她,就该想着与她比肩才是。”   陆思贤平静:“哦,我不喜欢她,不用比肩的。”   皇后无语可会回,一时间哭笑不得,无奈才劝:“可你二人已然成亲,不想被别人说吃软饭罢。”   “无所谓的,我欲经商。”陆思贤来了兴趣,想起皇后胜宠,应该有不少银子的,喜滋滋说:“开一座青楼也是不错。”   皇后感觉手中的茶突然不香了,“好端端地开什么青楼?”   “青楼赚得钱多。”陆思贤笃定。   皇后将茶放下:“你缺钱吗?”   听她这么说,陆思贤两眼放光:“缺,很缺。”   “哦,我也没有钱。”皇后可惜,她宫里只有珍品,想来陆思贤厌弃皇帝的程度也不会要的,就不好再提。   陆思贤瞪大了眼睛,就这么没了?   常人听到这么一句不应该要赞助的吗?这个皇后不穷啊,她沮丧得看着皇后,和齐国公一样都好扣门。   她很失望。   皇后见她表情开始变化,颇觉好笑,以前两人鲜少会坐下来说话,现在亲近了不少,才感觉她有趣了不少。   “你想要钱也可,云山里有些,不晓得可在了。”   咦?云山藏宝了?陆思贤疑惑,想起书里宇文信在苏锦的帮助下去云山挖宝了,她怎么忘了这一段,不过书里没有具体的地址。   她扬首看向皇后:“您知晓具体地址?”   皇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云山一直有皇帝的人盯着,你去怕是不行,还是安分些。”   陆思贤:“……”那您说个鬼。   拉赞助失败后,她决定不攀关系了,不如去找秦若浅。   这么多人里还是只有她最靠谱。   眼看着人要走了,皇后说起正经事:“你不如入仕,选择外放,到时去云山也甚是方便。”   陆思贤好奇:“云山在何处?”   “南境。”皇后道。   陆思贤倒吸一路冷气,说了等于没说,她还是点头:“我回去想想。”   挖宝还不如青楼来钱快,挖宝还把脑袋送到皇帝面前,开青楼多快活自在,她坚决不。   皇后信了,“也可,秦承宗好像也病了,得空你可以去看看。”   “他病了?”陆思贤诧异,最近集体生病?秦承宗身体那么好,怎么就病了,是不是玩累了。   毕竟她身处的书中那些内容都是不可描述的。   “好似病得不轻,数日未朝。”皇后自己也觉得奇怪,就算是她病了,秦若浅都未曾去看,丝毫不在意,莫不是姐弟二人闹了不和。   本不是她该理会的事,看阿贤娶了她,到底还是要多在意些。   本想让人去看看,可九皇子府突然戒严,任何人都进不去,齐国公带礼去看望,都没有见到人,可见其中有诡异。   皇后这么一说,陆思贤心里不安了,联想到秦妖孽一夜未归,约莫真的出事了。   她试探道:“娘娘今日可见到了七公主,她可回宫了?”   “她今日没有过来,至于在不在宫里,我令人去打探一二。”皇后唤了内侍进来,见她面上有些着急不免好笑:“方才说不喜欢,怎地就紧张了。”   “您想多了,既成亲就该护着对方才是。”陆思贤觉得哪里不对,可想到秦若浅的女主光环,又暗暗放心了。   内侍回来禀告,七公主不在临华殿内。   陆思贤坐不下了,向皇后道别就匆匆离开,急忙回府去看看人可回来了。   皇后拦不住她,只得随她而去,想起她对自己亲近的态度,心中略有些安慰。   那厢陆思贤回到寝居后,询问婢女一圈,发现秦若浅真的没有回来。   恐怕真的玩脱了。   这时青竹回来了,满面疲惫,见到世子后,也问起七公主的去处。   陆思贤无精打采,秦妖孽到底是会情郎还是玩脱了,她焦急不安,躺在床上等着梅姨娘回来。   直到黄昏的时候,梅氏才佯装送点心过来,说出今日的结果:“宇文信好像用一女子在一起,距离太远没有看清。”   陆思贤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会情郎去了……   她不作声,梅氏就道:“那个女子好像是被捉到的,两人说些什么也听不见。”   就是玩脱了。陆思贤眉梢扬了扬,抬首看了看青竹、又看了看梅氏:“你两人能不能将人捞出来?”   青竹不肯:“又不是掉水里拿棍子捞,这个捞不出来。”   捞不好,命都没了,有了公主还惦记别人,真是花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信:感觉不好了。 第29章   青竹百般不愿,还是被梅氏拽了过去,陆思贤去前面打掩护。   名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陆思贤从齐国公的书房里偷了一坛酒,里面放了点迷药,外加一把绝世好剑。   剑照旧是书房里偷来的,趁着齐国公没有注意,用完再还回去。   半晌后,陆思贤带着酒和剑从后门溜了出去。   暮色四合的时候,齐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镇北侯府的门前,小厮去敲门后,府门打开了。随后陆思贤下车,自己走进府里。   镇北侯不在府上,宇文信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目光一眼就落在她手中的配剑上。   齐国公府世代为武,这把剑是祖先留下来的,若是齐国公本人拿着也不觉得突兀,偏偏是陆思贤,拿着这么好的剑,让人感觉是小人玩弄着大人的剑。   宇文信嗤笑:“世子拿着剑也不怕累坏了自己的胳膊。”   “无妨、无妨,我就是玩玩而已,这是我新得的,特来与宇文世子品鉴一二。”陆思贤笑得友好,将剑横于两人中间,细细拔出剑刃。   宇文信的眼睛绽开冷芒,伸手就要接过来,陆思贤歪了歪脑袋,将剑收回:“我带了酒,世子可要饮一些?”   “世子饮多了,死在我镇北侯府,届时七公主还要找我麻烦。”宇文信冷酷,看不到宝剑后也不理睬她。   陆思贤不喜欢他霸道腹黑的性子,可自己没办法,男主光环压死人,她摸了摸剑鞘上价值不菲的宝石,眯眼笑了笑:“宇文世子开玩笑了,再不济我也是千杯不醉。”   看着她不要脸的样子,小脸白皙,毫无男儿气概,宇文信愈发鄙夷,想要作弄她一下,让下人去准备菜肴。   打开酒封,酒香十分浓郁,可见是一坛好酒,好剑好酒,对于武将来说,确实不可多得,可惜喝酒的人懦弱无能,顿时扫了兴致。   宇文信不怕酒中有鬼,亲自斟酒,置于鼻尖闻了闻,冷笑一番:“陆世子很舍得,这么好的酒可值不少钱。”   “那是、那是,世子尝尝。”陆思贤照旧笑得无害,装作将杯中的酒抿了一口,眼睛盯着对面的宇文信,见他喝下酒后,立刻放下酒杯。   宇文信尝过一口,讽刺道:“听说世子差点没活过来,也真是可惜了,你若死了,七公主就守寡了。”   嘴真毒。陆思贤抿抿嘴巴,果然是狗血文的男主,装逼又嘴毒,她不好意思揭穿,“你也说了差点,我还活着。”   她脾气好,就算这样也想揍一顿,她没有主角光环,这个事还是交给秦若浅。   仔细一想,秦若浅都已经栽在他的手里了,多半是没有指望了。   她吞下这口气,泄恨地将杯子里的酒大口喝完,酒入咽喉,带着辛辣,刺激着胃部。   放下酒杯,她猛地反应过来,酒中有迷药。   天杀的,她怎么蠢得把自己搭进去了……   对面的宇文信为显自己的能耐,接连饮了三杯酒,脸色如旧,而陆思贤的脸色已经不对了,半晌后才咽了咽口水,“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府了。”   大概是心里有鬼,她感觉到一阵头晕。   这个迷药见效真快,特么比泻立停还快。   “还未品鉴宝剑,陆世子怎么就跑了。”宇文信拦住她,见她白皙的肌肤里粉,如三月桃花,颜色昳丽。   陆思贤确实很美,盯着第一美的名头,今日觉得她名副其实,可男子要美有什么用,该有保家卫国的能力才对。   他不屑一顾,陆思贤察觉事情不对,不管他怎么在意,拿着剑就要跑。   见她仓皇而逃,宇文信跟着走去,发觉她就像逃命那样。   逃到门口的时候,见到一身红裳逶迤的七公主,她恰好下马车。灯笼星火照耀下,那抹颜色红得妖媚,就像倾国倾城的牡丹花,花开时节动京城。   见到宇文信追着陆思贤的步伐,秦若浅下意识疾步过去,一把扶住陆思贤,手不自觉地搭上她的脉搏。   几息的功夫,她先震惊,而后是恼怒,怒视宇文信:“你给她下。药。”   宇文信不解:“七公主莫要冤枉人,我们所饮的酒是陆世子自己带来的。”   秦若浅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一粒药喂给陆思贤吃下,怀中的人彻底陷入昏迷了,她将人扶好,冷笑不止:“孤的驸马带酒,自己给自己下药,怎会有如此愚蠢的人,以这样的理由来搪塞,宇文世子将孤当三岁稚子吗?”   被倒打一耙后,宇文信也觉得不可置信,毫不示弱:“她自己演的这出苦肉计,还要我来给她承担后果吗?七公主也该看看,你喜欢的驸马是什么德行,文不成武不就,满腹心计,奸诈小人。”   “你住嘴。”秦若浅气得眼睛微红,低眸扫了一眼怀中的人,冷意涌上心口,道:“此事孤会找圣上裁断。”   宇文信亦是不服气:“臣等着圣上的发落。”   两人一番争执后,引来不少路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秦若浅无暇与他理会,将人扶上马车后,迅速回府。   车马一回府,杨氏就知情了,嚷着要去镇北侯府清算,被陆安枝一把按住,见到一侧的宝剑后,她好似明白些什么,悄悄将宝剑送去书房。   秦若浅气过之后就镇定下来,将昏迷的人全身检查一遍,身上并无伤处。   从营里回来的齐国公听闻这么一场闹剧后,按下杨氏,道:“已近亥时,都各自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几乎是连拉再拽地将杨氏带回主院。   这时青竹同梅氏一道回来了,踏进寝居就发现哪里不对,气氛凝滞,无白日的和煦。   梅氏得知公主回来,不好入内,先回院子,明日再来。   而青竹悄悄入内,欲开声,却见公主走出来,她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   人太本分,做了亏心事,神情就不对。精明如秦若浅一眼就看穿不对,“你有事瞒我?”   青竹不知哪里不对,故作镇定:“我脸上写了吗?”   秦若浅满身疲惫,懒散地靠着迎枕上,揉着额头道:“写了,你又替陆思贤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孤来猜测,替她去找女人了?”   青竹耿直地夸赞:“您真是料事如神,不过我不能告诉您。”   秦若浅笑说:“不说也成,我说,你点头或者摇头。”   七公主平常一笑,自然是清婉端庄,美貌显露,可今夜的笑让青竹心中发寒,尴尬地笑了笑:“我能拒绝吗?”   秦若浅摇首:“不能。”   青竹认命:“那您问吧。”   “那个女子美吗?”秦若笑笑意绵绵。   青竹认真地想了想,点头,觉得这样不够,又添一句:“与殿下不相上下。”   秦若浅笑意淡了淡,又问:“你去镇北侯府了?”   青竹点头。   她又问:“那个女人在镇北侯府?”   青竹狠狠一点头。   秦若浅笑意彻底敛住:“你们世子喜欢她吗?”   青竹摇头。她再次笑了笑,要说话,青竹又说话:“我觉得应该是喜欢的,毕竟龙潭虎穴里把人捞出来。”   秦若钱彻底笑不出来了,问:“她与宇文信抢女人?”   青竹点点头,去时宇文信正与那个女子说话,神情温柔,就是过分了些,将女子绑了起来。   “人在哪里?”秦若浅拍案而起,她好心去镇北侯府找人,为她焦急,她竟然是为了和宇文信抢女人。   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大步往内室走去,青竹惊得挪不动脚步,她到底是哪里露馅了?   她好像将世子出卖了。   秦若浅气势汹汹去算账,人还在昏睡中,一拳砸在棉花里,自己先没劲了。   她惯来不是服输的性子,也算知晓陆莳贤巴结宇文信的缘由了,竟然是为一女子。   深更半夜,不是算账的时刻,她平静下来,恨不得将人丢出寝居。   将人丢去里侧,她一人睡在外侧。   天亮之际,她径直回宫。   迷药药效太大,陆思贤睁开眼都已是午时,她揉着不清醒的脑袋,被白夏扶着坐起来。   迷糊间想起昨日昏迷前好像见到了秦若浅,青竹将人救出来了,询问白夏:“七公主可在?”   白夏拧了帕子递给她:“公主清晨入宫去了。”   “那青竹呢?”陆思贤擦了擦脸,想问问昨夜捞人的具体情况。   白夏道:“在外间候着,你先用些粥食。”   陆思贤嗯了一声,肚子饿得有些难受,喝了两碗粥才觉得好受些,在这里有点好处,就是美食多,而且还不要钱。   自家的东西,吃起来心安理得。   青竹自知走做错了事,一进门就朝着陆思贤跪了下去:“世子,我给您惹麻烦。”   陆思贤作为一个现代人,不喜欢动不动就跪的,忙拉着她起来:“跪什么,自己说、”   青竹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悔恨得肠子都快青了,“我将您和宇文世子抢女人的事不小心泄露给了公主殿下。”   “我和宇文信抢女人?”陆思贤震惊地嘴巴张了张,事情好像哪里不对,她好像是将女人推给他,秦若浅自己不肯的。   “青竹,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让你去把七公主捞回来、对哦,这么一想,好像是抢女人。”   她后知后觉,青竹脑子灵敏了一回,立即道:“不是捞一个陌生女子吗?七公主好端端的,不用捞的啊。”   “你捞的不是七公主?”陆思贤大吃一惊,捞的不是秦若浅,那是谁?   青竹否认道:“那名女子并不是七公主,再者七公主怎会落在侯府,您是不是错了?”   “大错特错……”陆思贤生无可恋,捂住脑袋喊天。   她是不是脱离不了炮灰女配的命运,总是和宇文信作对。   这很容易天打雷劈。   青竹见她一副痛苦的样子,不知怎么安慰,随口就说:“苏姑娘还是挺美的。”   “什么姑娘?”陆思贤再次吃惊。   青竹被吓了一跳:“苏锦姑娘。”   “你捞的是苏锦?”陆思贤喜出望外。苏锦到手,万事皆易。   “对。”青竹叹气,果然世子都是花心的,知晓是苏锦姑娘,喜得就将公主殿下抛开了。   她唉声叹气,陆思贤喜得不行,立即催促她:“你带我去见苏锦,对了,不能再把她还给宇文信,给秦若浅留着。”   “公主因为你与宇文世子抢女人,都气得回宫而去。”青竹小声提醒。   陆思贤摆摆手不在意,只要捞回来苏锦就可以,她急忙让青竹带路去见苏锦,让人给秦若浅带话:捞到大鱼,速回。   不用她去讨好,秦若浅会屁颠屁颠地自己回来。   苏锦昨夜被带回来了,留在了梅姨娘的院子里,青竹去宫里传话,她自己去找梅氏。   苏锦是皇后的侄女,想来也是会占卜的,不知有没有皇后的能耐。   人被关在一间婢女的屋子里,摆设简单,门窗都被关上。梅氏引着她进去,一面道:“这位姑娘性子不大好,只说自己叫苏锦,其他都不肯说了。您这么辛苦将她抢过来,有什么用?”   陆思贤没有说话,只走近苏锦,打量她的眉眼。   苏锦面色很冷,并不理会她。她也不去计较。发觉苏锦的五官与皇后有些相似,侄女像姑妈,也是有可能的。   她感觉出来,这就是苏锦。   苏锦懒散地睁开眼睛,只一眼就变了脸色,伸手揪住她的衣襟:“你竟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一伸手,梅氏就冲过去将她按住,皱眉道:“这怎么感觉是疯子。”   “你把她放下,姨娘先出去,我和她说说。”陆思贤被吓得惊魂未定,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带着深仇大恨的人,果然都是疯魔的。   梅氏不放心,将人绑在床沿上,确定不会伤害世子才退了出去。   苏锦眼内充血,目露憎恨,几乎想要将眼前的陆思贤生吞活剥,骂道:“认贼做父,可耻可恨,不知羞耻,我若是你就一头撞死,纵死也不会站在这里。”   被她这么一骂,陆思贤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漾过水泽,小声劝她:“你骂我没用,有句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干嘛要死,你自己怎么不死。我认贼做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有脸来骂我,要不是你娘眼睛瞎了,救助恶魔,颜氏千余人怎会命丧狗皇帝的刀下。”苏锦极力挣扎着,手腕被磨得通红。   陆思贤一声长叹:“那你也不能怪我,你应该去杀皇帝才是,我不如把你送到含元殿,然后你自己去,如何?”   “呸。”苏锦大骂,道:“你别来装好心,你以为我会信你,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放了我,我杀了你。”   “别跟我绕口令,杀你倒是很容易的,你怎么落在宇文信的手里?”陆思贤好奇,书里只说苏锦帮助宇文信,没说两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她穿进来,已经让剧情主线发生变化,她努力让秦若浅回到宇文信身边,这个时候再把苏锦抢回来给秦若浅。   会不会所有的光环落在秦若浅的身上,改成了一部无CP的小说?   她觉得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了,照这么走下去,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努力抱住秦若浅的大腿,等她做女帝的时候,自己就跑路。   在那个世界里,她已经死了,穿不回去了,不如将宇文信的人脉都挖过来给秦若浅,让她们两个人去争去斗。   不管谁输了,都和她没有关系。   与她无瓜。   想到新办法后,她开始引诱苏锦:“我给你指一条路,我杀不了皇帝,你也杀不了,不如你我合力去杀,如何?”   苏锦冷哼:“先杀陆珽,再杀狗皇帝。”   句句不离狗皇帝,让陆思贤想起电视剧里的反清复明,诛杀狗皇帝、恢复明朝江山。   “你杀了齐国公,我便失势了,怎么和你一起杀狗皇帝,借助他的势力可事半功倍,不用白不用,脑子放灵活点。”陆思贤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苏锦冷静下来了,见她神色认真,模样真挚,道:“可你已经是驸马了,杀了狗皇帝对你没有好处。”   陆思贤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干瞪了两眼:“杀了狗皇帝对你有什么好处。”   “报家仇,怎能以利益来处之。”   “那不就行了,多此一问,浪费口舌,你长不长脑子,真不知道你怎么帮助宇文信的。”陆思贤觉得书里除了陆思贤外都是笨蛋,笨得无可救药。   被她这么一骂,苏锦不说话了,沉思一番,“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什么诚意?”陆思贤问。   苏锦冷然:“杀了你的枕边人。”   陆思贤装作不懂:“枕边人?我枕边是被子,不是人,你要被子的话,我送你十床八床,还是真丝的,不行就蕾丝,专门衬你这种绝世美人。”   苏锦暴怒:“杀了秦若浅,我便信你。”   “你当我白痴,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别忘了你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资本和我提什么诚信,杀了你,我自己一人照样可以成事。别以为你有什么本事,你会的我都会。”   陆思贤骂得苏锦嘴巴张了张,压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翻了翻眼睛。   “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你站在我的屋檐下,杀你只需动动嘴巴。你乖乖听话,我们还是姐妹,不听话就杀了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塑料姐妹情。别装什么清高,你也不是好人,我认贼做父,你还不是站在狗皇帝的土地上。有本事别踏入他的地盘,在外面直接把他弄死,我这才佩服你。听明白了没有,现在是你求我不杀你,而不是我求你一起报仇。”   骂完以后,陆思贤口干舌燥,跑去屋外让梅氏找些水来。   而入宫的秦若浅方进自己的临华殿,王贵妃就领着人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她憎恨地看着殿内的人:“陆思贤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为了一个病秧子将你阿弟打成那样,你别忘了你联姻的目的,打死他,你以为陆珽父子会高看你一眼,你做梦。”   秦若浅听过太多恶毒的话,加之自己虽说占据七公主的身体,可对王贵妃毫无感情,一时间也不在意的她的话。   “秦承宗自己不长脑子,设了那么低劣的局,你以为齐国公回来查不出来?他只顾自己的事,可曾想过无限陆思贤的后果。她若真的牵连进去,我又该如何?”   “你该如何?你觉得陆思贤能长久,你该想的是如何让齐国公说出颜氏女的身份,你阿弟做了皇帝,你还怕嫁不了人?”王贵妃很气,气秦若浅眼中有了男人,就不听她的话。   男人有什么用,狠毒起来还可以杀了她。爱情靠不住,不如相信自己的母亲兄弟。   秦若浅道:“我为他筹谋,他却陷害我的驸马,你以为他成了皇帝,对我有好处?”   “你什么意思,当真鬼迷了心窍。”王贵妃有点害怕了,费尽心思才和齐国公联姻,现在失去这么大一块肉,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开始慌了,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你阿弟不再为难陆世子。”   “我、不、信。”秦若浅生硬地拒绝,就凭着秦承宗忘本的性子,但凡对他有点滴好处,就会打破自己的诺言。   这样的兄弟与她的侄儿多么相似,她不会再吃一次亏。   拒绝王贵妃后,她重新振作起来,总得见见那名女子才是。   王贵妃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气得胸口疼,站都站不住,想骂又骂不出口,生生忍下这口气。   *****   梅氏送一壶茶进去,静静地在外面守着,不敢放人进去。   刚关好门,就见到青竹领着七公主过来,顿时觉得天要榻了,忙迎上去,“殿下怎地过来了,您有事吗?”   秦若浅看向她身后的屋子,眉眼柔了下来,敛去寒霜,道:“世子在屋里?”   梅氏讪笑,“不在。”   “孤进去看看。”秦若浅当作没有听到梅氏的话,绕过她就要进屋。   梅氏哪里肯,当即快速至她身前,大胆地伸手拦她:“殿下,这是妾的屋子,您进去好像不大合适。”   “侯爷又不在这里,如何不合适,孤耽误你的好事了?”秦若浅冷眼看着她。   “不是,您消消气。”梅氏被她凌厉的眼神震慑住了,天家威仪,哪里敢直视。   秦若浅挥手拂开她,大步上了台阶,直接推开门,恰见陆思贤温柔地给那个女子喂水。   一瞬间,眉眼的温柔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世子=最蠢的穿书女主之一。感谢在2020-09-2520:22:02~2020-09-2820:2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茵茵70瓶;兔毛球、居世30瓶;嗷、385472018瓶;不陌5瓶;别恋、赫默与恶龙、玐柒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冥血月夜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陡然听到开门声的陆思贤,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反而兴冲冲地开口:“你来得真早。”   而后趁着将茶杯放下的间隙告诉苏锦:“你若泄露我的身份,我就将你丢到青楼做花魁,保证生意很好。”   威胁过后,她喜滋滋地走向秦若浅拍了拍她的肩膀:“拿钱来,我把她卖给你。”   “卖给我?”秦若浅目露狐疑,再见她满面笑意,不觉迟疑,语气微缓:“她是谁?”   “苏锦,我费尽千辛万苦从镇北侯府捞出来的,开价吧。”陆思贤俨然一副买卖交易的样子,没有半分流连花丛的欣喜。秦若浅陡然面色发红,她会错意了……   她移开视线,不去看陆思贤,倍感尴尬。   “你脸红什么,我又没让你和她上床,你怎地那么自恋。”陆思贤免不得吐槽一句,这么正经的时候竟然脸红,可见思想不健康。   舌灿莲花的七公主到底没了回嘴的底气,装作认真地去打量苏锦。   太子与秦承宗乃至皇帝都在皇后亲女,却忽略了这么一位至关重要的人。苏锦相貌上乘,可终究不如皇后之姿,她好奇皇后与苏锦可有联系。   “你一人?”   苏锦敌视秦家的人,冷哼一声没有回话。秦若浅不气,人在这里就可,她走回到陆思贤身边,“回去。”   陆思贤不为所动,她添了一句:“回去谈价钱。”   陆思贤眉开眼笑,让梅氏好生看着,自己追上秦若浅的脚步。   对于苏锦这个人物,外间几乎无人知晓,秦若浅不知她有何用处,不知如何去用。   两人一道回寝居,屏退婢女,陆思贤先说出‘货物’的用处,“宇文信将人找到,可见是有用处的,听说云山有一藏宝之地,指不定苏锦就知晓,另外我觉得她既然也姓颜,不如令她假扮皇后之女,你觉得如何?”   秦若浅也正有此意,但从陆思贤的口中说出来,不免觉得诧异,道:“不错是不错,可是皇帝知晓,定不会放过的。”   “我有一办法,还是不错的。”陆思贤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事还是比较容易的。   秦若浅明白她的意思,见她水盈盈的双眸,哀叹一声,小财奴。   “你先说,我给你盘下一间铺子,怎么样?”   “要大一点的,小了不成。”陆思贤觉得不错,秦若浅比起那两个抠门的人可是好太多了,她嘻嘻笑说:“装神弄鬼,让太子与秦承宗斗一斗,到时你坐收渔翁之利。”   看了书就这么点好处,知晓后面走向,让秦若浅走宇文信的路,让宇文信无路可走。   宇文信就是这么糊弄住太子的,让太子和老子皇帝抢女人,自然而然就知晓结局了。   秦若浅聪慧,一点就透,颔首道:“我明白了,我立即让人去城北偏僻之地去置办铺子。”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轻松,没什么事我去书房了。”陆思贤觉得满意,她这叫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她满心欢喜,眉眼弯弯,露出狡黠的笑意,引得秦若浅心口一颤,下意识就将人拉近,摸了摸她的唇角。   这是危险警告,陆思贤猛地将人推开:“好好搞事业,别玩女人,你看苏锦长得不错,你可以去找她。”   前刻美人在怀,后刻推得跌倒在地,秦若浅生气了,可又按住自己的暴躁脾气,道:“圣上灭了她的族人,我怕她半夜砍死我。”   想想也是,谁会喜欢仇人家的女儿。陆思贤心领神会,啧啧一声:“你就不怕我半夜砍死你?”   “我爹又没杀你爹,你有什么理由砍死我?”秦若浅郁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坐榻上,揉揉自己被摔疼的胳膊,这个猎物愈发狡猾了。   她想了想,无可奈何,自己并非前世的摄政公主,无人敢说不,眼下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不可冒进。   “对哦,但是我不喜欢你,我怕被你的情郎掐死。”陆思贤摸摸自己的脖子,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境,没出息地双腿发颤。   秦若浅的人设确实很诱人,但还是没有小命重要。   她果断拒绝。   秦若前满身疲惫,觉得闷热,脱下外衫,颈间肌肤一览无余。   陆思贤眼睛发直,咽了咽口水,道:“你别来诱惑我,我不是直女,你这样很危险。”   “何谓直女?”秦若浅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揉了揉酸涨的肩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陆思贤察觉到她的不适,戳了戳她的肩膀:“直女就是喜欢男子,不喜欢女子,你这样就是弯的。你肩膀受伤了?”   “没有,就是摔了一跤。”秦若浅见她主动靠近,不怕疼地又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寻到她的耳尖低语:“陆思贤,我是弯的,你也是弯的,何不就此在一起。”   “不,弯的和弯的虽说很适合,但是也得王八绿豆看对眼才是啊,我看不上你。”陆思贤被她的声音诱得心口发颤,那股酥痒的感觉直透心间,一时间忘了推开她。   秦若浅虽累,可见怀中的人没有挣扎,不觉舒心,清香萦绕鼻尖,她抱着人躺了下来,双手禁锢小世子的腰间,徐徐阖眸:“可是我看上你了,你有药治吗?”   这情话应该给满分……陆思贤嫌弃,不过躺在她的怀里,很软很舒服,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叹道:“秦若浅,你如果不是宇文信的,我倒可以接受你,到时攒些银子,你我一起跑路。”   话说完,没有人回应她,她回身看了一眼,人合眼睡着了,大概□□太累了。   她轻轻起身,找了毯子给她盖好,自己唤来青竹,吩咐道:“你去城北买一间铺子,越偏僻越好,宅子越破越好,只要能住人就可以。”   高人出世,都是这样一幅穷酸样。   她舒心,镇北侯府里的宇文信气得砸了手畔的摆设,满面怒气,好不容易找到的颜氏女就这么不见了。   厅里跪了几人,垂首不敢言语,不知是何人说话:“世子,这件事是不是和陆世子有关,毕竟人不见的那天只有她来府上。”   “陆思贤?”宇文信被这么一提醒,想起那晚的古怪事情,无缘无故来府上喝酒,在酒里放药,心思不正,人失踪必然和她有关系。   他立即吩咐道:“你们盯着陆世贤,另外今晚夜探国公府查个究竟。”   属下称是,退出去安排。   宇文信眼中涌现阴鹜,人若真的被陆思贤抢走,他一定让吐出来。   他从未吃过这么多亏,这次定双倍还给她,镇北侯府也不是随意进出的。   镇北侯从外间走来,神色匆匆,见到他站在厅内,道:“你还在为一个女人站不起来,外间谣言对太子不利,皇后要将太子还给贤妃娘娘。”   太子最大的优势便是嫡长的位置,如是皇后一力坚持,那么以太子目前的形势,与其他皇子并无区别了。   宇文信冷笑:“父亲不该选择太子,他愚蠢好色,现在将侯府摘出来还来得及。”   谣言四起,太子的地位注定不保,与其盲目替他行走,不如早些明哲保身。   镇北侯被儿子这么毫不留情地说反驳后,气得说不出话来,甩袖走了。   走回书房又想的明白,这件事确实是无法挽回,皇后历来不管事,这次谣言四起,道她抢他人子嗣,不顾旁人的骨肉之情。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可也抵不住口口相传,皇后颜面尽失,压根就不想再见太子。   太子一失去嫡长的位置,最大得利者就是九皇子。   这么一想,太子确实不可,应该听儿子的话。   ****   谣言四起,中宫寂静若无人,皇后若无人般坐在廊下,照旧抬首看着浮云。   太子妃走近,面露苦涩,道:“母后。”   “嗯,你为太子而来吧,不用说了,我当年确实不该抢旁人子嗣,如今也该让他们母子相认了。至于你,太子若欺负你,你大可来中宫,母后给你做主。”皇后苍凉一笑,徐徐抬眸,素素飞雪,冷气浸入骨髓。   太子妃的年岁与阿贤的相当,在寂寞的宫城里见不到她的时候,看一眼她,也总觉得还有些希望。   皇后将太子妃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太子妃凄楚地望着她:“母后,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你且问问贤妃可想要回太子?”皇后淡笑,贤妃恨她入骨又不敢相认,嫡出二字就像是一道枷锁,压得太子一党包括贤妃母家都不敢揭露这个秘密。   成也颜氏,败也颜氏。   太子妃默默无语,有口难言,就是贤妃让她过来求情的。   只要太子一旦登基继位,到时再认回贤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惜皇后不肯了。   她笑了笑:“太子是您养大,自然以您为尊,再者您膝下无子,总得有人陪伴才是。”   皇后道:“这么多年,太子来我中宫几趟?”   皇后说话素来直爽,太子对她没有感情,何必绑在一起,再者她又不指望将来太子登位后孝顺。   太子妃理亏,厚着脸皮也说不出母慈子孝的话来,太子所为,皇后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去私下里见贤妃的次数都比到中宫的多。   见之无望,太子妃闷闷地离开中宫。   回东宫后,太子拥着姬妾,见到她回来,忙上前询问:“如何了?”   太子妃被他看得心中发憷,又见殿内的姬妾,颇觉得恶心,直言道:“母后道夺子是她的错,应该还给贤妃娘娘,兼之您鲜少去中宫,不如就此、就此让你们母子团聚。”   “她不怕背上骂名遗臭万年?”太子五官狰狞,丝毫没有在意那句‘您鲜少去中宫’,只将责任推在皇后的身上:“她是不是想扶持旁人?妇人见识短浅,你应该告诉她我是嫡长子,远远胜出那些庶出的无能之辈。”   太子妃后退两步,不愿与他太亲近:“母后未曾提及旁人,意思您与她感情不深,不如让您和贤妃团聚。”   说完就行礼小跑着离开,太子气恨,一脚踹翻了殿内的食案,大骂不止。   皇后的决定让所有人都陷入震惊中,常理推算,皇后应该否认此事,然后与太子上演一场母慈子孝的戏码,可偏偏她反其道而行,承认此事。   一时间让朝臣不知该去如何去想,劝皇后不要不认太子还是赞扬她做得对?   太子一党惶恐,不敢劝谏,两边劝谏都讨不到好处,不如装作哑巴,九皇子一党上书赞扬皇后行事大度,有国母风范。   就连无所事事的五皇子都在殿上赞扬,气得太子下朝就拦着将人揍了一顿。   五皇子历来嘴毒,挨打也不还手,几拳下去鼻青脸肿,顶着花脸去青楼寻欢作乐。   太子暴打庶弟的事宣扬出去,御史言官少不得弹劾一番。   传到陆思贤的耳中,又是一番吐槽:“虽然剧情乱了,人设犹在啊,太子还是又蠢又色,蠢得没边,色得惊叹。”   吐槽完了以后,府里的侍卫报声而进,道:“禀世子,近日府里不安全,有盗贼入府,国公爷让属下给您的院子里添些人。”   “盗贼入府?”陆思贤抱着果盘抖了抖,报应这么快就来了,肯定是宇文信杀过来,她忙道:“多添些人,我胆子小。”   侍卫称是,俯身退了出去。   陆思贤放下果盘去书房找秦若浅,专心搞事业的女人很伟大,就是厚着脸皮霸着她的书房,有点不厚道。   秦若浅在屋里翻阅书房里的书,发现那个很多书上都有上次诡秘的云图案,她查不到来源,问陆思贤,也说不知晓。   陆思贤进去后就直说:“宇文信杀过来了。”   “那你再杀回去,抢了他的女人总得让他出口气,人在梅姨娘处不用担心。”秦若浅习以为常,宇文信睚眦必报,在陆思贤这里吃了那么多的亏,肯定找机会还回去。   她在描写云图案,陆思贤忍不住凑了过去,好奇道:“你画这个有何用,先将苏锦换一个地方。”   “宇文信的人肯定守在外面,这个时候把人送出府只会打草惊蛇,让侍卫注意点就行。”秦若浅道。   陆思贤还是觉得不信,不能疏忽大意,就道:“我去安排下,你近日就别翻窗户了。”   “你要做什么?”秦若浅一把拉住她。   陆思贤皱眉:“当然设陷阱啊,来一个抓一个,我胆子你小,你不知道吗?”   “有我在,你怕什么?”秦若浅手臂用力,就将人拉回来坐在她的膝盖上。   “你又闹哪样?”陆思贤骂了一句,感觉腰间一紧,默默地闭上嘴巴。秦若浅很满意她的变化,搂着她道:“你还怕宇文信吃了你不成?”   陆思贤怂怂地摇首:“我怕他砍死我,最近做梦总梦到他拿刀砍了我。”   “噩梦多了,就会胡思乱想,我抱着你睡,就不会噩梦了。”秦若浅摸摸她的小脸,皮肤柔嫩,比起女子还要嫩。   被她这么一摸,陆思贤浑身生起鸡皮疙瘩,都要抖落一地,忙拍开她:“你抱着我睡,我噩梦更多,说不定梦里你就掐死我。”   “放心,我掐死宇文信都不会掐死你。既然来了盗贼,我给你布置一番如何,剑阵如何?来了就劈死他。”   陆思贤想象出武侠剧里万剑归一的形象,颇觉满意,不忘推锅:“与宇文信来了就说是你布置的,与我无瓜、不,是与我无关。”   “这样也可,不过……”秦若浅拖长了尾音,陆思贤心口一跳,看到她满脸涩相,就忍不住捂住胸口:“你想干嘛?脱衣服不行。”   秦若浅睨她一眼,手指着自己的唇角:“看你的诚意,不然等宇文信杀过来了,我就告诉他,剑阵是你布置的。”   隐隐约约,她恍惚地好像知道陆思贤的软肋了。   “卑鄙小人。”陆思贤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出口骂了一句,骂完就怂怂地贴上秦若浅的唇角。   舌尖伸出,舔了舔,迅速离开。   像极了偷腥的猫儿。   秦若浅不满意,眸色盈盈映着陆思贤憋屈的脸色,她摇首不肯:“你这是舔点心呢?”   “点心是咬的,不是舔的。”陆思贤愤怒,脸色通红,亲都亲了,还来找茬,简直过分。早知道就不亲了。   她后悔了,秦若浅将她揽得更加紧,贴着她胸口,蹭得她心口剧烈跳动,“你这样,我会心脏猝死的。”   “我教你怎么亲。”秦若浅的声音轻柔,细细去听,又带着几分媚惑,就像是故意来引。诱陆思贤的。   陆思贤吓得瑟缩,看着那张脸像嫦娥,可声音与姿态又像了西游记的蜘蛛精。   她就成这么成了唐僧……   秦若浅不知她脑海里稀奇古怪的想法,握着她的双手就轻轻咬住她的下颚,齿间辗转至颈间。   陆思贤震惊,这么会玩……这个人设有毒吧。   颈间微微一疼,她忙伸手拿住秦若浅的肩膀:“疼,你轻点。”   外间尽职守门的青竹腿脚一抽筋,从横梁上掉了下去。   片刻后见到陆世子愁眉苦脸地走了出来,捂着颈子,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左看看、又看看,见无人,迅速猫着身子跑了回去。   爬回横梁的青竹嘴角抽了抽,世子身子弱罢了,情。事上也这么弱?   半晌后屋门开了,衣衫整齐的七公主走了出来,睨了一眼横梁上的偷听者,不悦道:“下次我同你们世子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必守得这么近。”   青竹心口一堵:“好,明白。”   “另外去找些锋利的剑来,最近盗贼太多,该防一防了。”秦若浅心情很好,鼻尖似乎还涌动着陆思贤身上的清香,似是牛乳间掺杂着苦涩的药味。   青竹快速跑了,果断去找锋利的剑,越锋利越好。   秦若浅上辈上过战场,对于设阵一事颇有心得,在寝居前的屋檐下挖坑,卖了剑阵。   看着数把锋利发亮的刀刃,陆思贤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害怕道:“如果把他弄死了怎么办?”   秦若浅打量着地形,青竹插话道:“有句俗语,死了死了,死了拉倒。”   陆思贤:“……”哪门子的俗语,你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在坑的最上层埋了些土,又为显得正常,陆思贤让人做了纸花插在土上面。   深更半夜看上去,看不出变化。   可是不知有什么的后果,青竹让人找来一只狗去试探,陆思贤于心不忍,道:“换头猪,反正都是要吃猪肉的。”   青竹想了想也对,晚上厨房还可以多些好吃的,旋即让人去买头猪回来。   半个时辰后,寝居里传出几声猪叫。   隔了几个院子的杨氏望着寝居的方向,唤来婢女询问:“哪里来的猪叫声。”   婢女迅速去打探,回来禀告:“世子说要杀猪吃。”   杨氏点了点头,道:“也好,让厨房都做一些。”   婢女应下了。   晚上的时候,陆思贤用这头猪做了一顿鸳鸯火锅,指着红汤底的锅子:“那个适合你,辣一辣,去去霸道总裁的性子。”   “这是什么道理,这么多肉吃下去,你明日肯定起不来了。”秦若浅不理会她的话,夹起一块腌制好的肉放入红色的汤里搅了搅。   陆思贤也去夹了块,道:“我辛苦熬汤腌制肉,凭什么不让我吃。”   “虚不受补,与药性相冲。”   秦若浅轻轻一吃,就让陆思贤怕死地丢了筷子,看着满桌子准备好的菜,“我能吃什么?”   “青色的菜叶。”秦若浅不拘束吃食,行军之际,生肉都吃过。   “你当我是兔子啊,不吃。”陆思贤拒绝,看着她吃了块五花肉,抿了抿嘴巴,“赶紧吃吧,下次不给你做了。”   肉质鲜美,腌制得入味,烫过之后,味道更佳。秦若浅顿觉满意,吃了几块才抬首看对面的人:“给钱,你做不?”   “千金才会做。”陆思贤哼哼一声。   说话的间隙,秦若浅快吃了一盘肉,也不抬首看她,“很好,以后给你钱就是了。”   财奴拿钱治,就怕不是财奴。   秦若浅一人吃完了满桌子菜,直到天黑才罢手,陆思贤在坑前走了几圈,又添了些草才回来。   入屋的时候,秦若浅在屋里把玩自己的配剑,她探了探首,想起齐国公的那把好剑:“我阿爹有把剑,挺不错的。”   “就是你带去镇北侯府的那把?”秦若浅好奇,那把剑确实不错,陆思贤提起,就肯定有缘故,反问道:“你要卖它?”   “我去问问我爹,你开价?”陆思贤眯着一双桃花眼。   秦若浅睨她一眼,本欲回话,忽而屋外有些动静,她直接捂住陆思贤的嘴巴:“宇文信杀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世子:不要低估了我的脑子 第31章   屋内陡然寂静下来,听到外间阵阵风声。   闻风而动,陆思贤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到嗓子眼里,窝在秦若浅的怀里一动不动。   猎物窝着不动,才更好下手。秦若浅在她的猎物看不见的情况下笑了笑,那抹笑意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鼻息之间,香气缭绕,陆思贤鼻子动了动,慢慢地挪动脑袋,一股热意直冲脑门,额头就感到滚烫的温度……   她抬首就见到秦若浅皎洁入月光的影子里闪烁着璀璨的灯火,脑海里轰地一下,赶忙推开她:“那个、我没占你便宜,靠的是你的肩膀。”   说完,拔腿就跑,秦若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外面有刺客。”   信你个鬼,秦妖孽坏得很。   外面雅雀无声,婢女行走如常,压根就不存在‘宇文信杀过来’这件事,她气恼之余就向齐国公的书房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了书房的灯火,外面陆槐守着,见到世子的身影后,先去禀告,等人来了就直接进去。   陆思贤心虚,跨进门后踌躇一阵,齐国公从书柜旁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摞书,道:“你有事?”   “有、应该有。”陆思贤吞吞吐吐,她知晓那把剑对齐国公没什么用处,不然不会在书房里放置那么多年。   齐国公看出她的想法,“你有为难的事?”   陆思贤歪了歪脑袋,眼前齐国公莫名和蔼许多,她嘻嘻一笑:“我想同阿爹要一样东西。”   “你要那把剑?”齐国公直接替她回答,上次拿着剑去镇北侯府炫耀的事,他后来在宇文信处得知,他话里话外说了几句,不难猜出陆思贤的想法。   “阿爹这么一说,我都不大好意思了。”陆思贤心虚。   齐国公去书房里间将剑取出直接递给她:“拿去便是。”   陆思贤得逞地笑了笑,将剑抱入怀里,感恩戴德。   齐国公难得一笑,道:“收了我的剑,有空去宫里见一见皇后,听话些,莫要与她过不去。”   “晓得了。”陆思贤爽快地答应了,皇后也算是一BOSS,她自然是要抱住的,虽说原主与她母女不和,可她穿过来,不会延续这种关键的关系。   她看完全本书,以上帝视角去看,皇后错就错在太过善良,遇到变态皇帝,自然就会吃亏。   陆思贤答应得爽快,齐国公不疑有它,打发她回寝居。   她几乎是满载而归,秦若浅方沐浴出来,见她小脸喜滋滋的,不免好奇:“你得钱了?”   “差不多,我将剑取来你了,你要不要?”陆思贤立刻恢复商人的模样,与若浅讨价还价,压根忘了对方是她娶回来的媳妇。   秦若浅习以为常,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剑,道:“齐国公也真是宠你,这么好的剑就让你卖了?”   陆思贤撇撇嘴,没好意思说出实情,哪里是宠她,分明是拿剑来诱惑她,让她去哄哄皇后。   皇后的幸与不幸都在于皇帝那里,这本书若以皇后为女主,那么齐国公妥妥的是痴情男二。   “那是,我阿爹最宠我,就是不给我钱而已。”她略显沮丧。   齐国公性子颇为奇怪,秦若浅略有耳闻,极为护短,将自己膝下唯一的‘儿子’看护得很紧,旁人若欺负了她,定然会纠缠不休,闹个明白。   她也没有多想,便道:“青楼的宅子是选好了,你要如何修缮?”   这是陆思贤最在意的问题,她想了想,仿造其他青楼的格式好像不大好,毕竟千篇一律没什么意思,但还是要去看看,道:“我目前不知,你出装修、不是修缮的钱?”   “出一半,另外你自己想办法。”秦若浅不上她的当,到时候肯定还有其他的事,不能一次性将她的胃口喂饱了。   陆思贤对这里的物件不明,没有反驳,点头答应下,秦若浅就此取走了剑,悬于墙壁之上。   眼看着时辰不早,陆思贤要回书房,秦若浅故技重施:“你一人睡书房,不发宇文信半夜翻你窗户掐死你?”   “不怕,我有青竹,反是殿下您自己还是看顾自己为好,莫要再随意□□,小心自己设下的剑阵。”陆思贤不听她的,要是宇文信过来看见她二人搂搂抱抱,只怕当场拔刀砍死她。   小猎物不怕威胁了,秦若浅没办法,只得放她回书房。   剑坑挖好以后几日内,国公府安静几日,陆思贤去城北小宅子里看了看。   城北本就是平民聚集之地,再是偏僻之地,就更加没有人过去,是以价格十分偏利。   宅子对门是一棵参天大树,爬上去可看清周遭的景,陆思贤觉得碍事,让青竹找人砍了,不然必有人在此偷看。   大树砍了之后,宅子里的光色亮了很多,青竹让人搬了桌椅,还是一间屏风,将两间屋子打通,屏风后就是一道隐形的门,到时可以□□跑路。   又怕到时生事,在屋内挖了一间地下室,放了些水和食物,跑路来不及就躲进去,万无一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回府后,秦若浅不在府里,她躺在床上翻了个滚,再过不久,她就躺着赚钱了。   等暮色四合,秦若浅才回来,脸色不大好,入内后就饮了一大杯水,她凑过去,好奇:“秦若浅,你被人欺负了。”   “嗯,你要帮我出气吗?”秦若浅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回床边躺下,也不管小猎物了。   陆思贤不知她怎么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在踏板上望着她:“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可好。”   除了宇文信外,都可以给你出口气的。   好似知晓她的心思一样,秦若浅徐徐睁开眼睛:“宇文信。”   哦豁……陆思贤脑袋发懵,彻底被打脸了,尴尬道:“我打不过他。”   “没出息。”秦若浅难得嫌弃她一次,而后侧身望着她。   近日来的调养让陆思贤的脸色好了很都,白皙中染着淡粉,近距离去看,发觉她眼睫毛很长,并不浓密,翻卷着,很是好看。不快的过往都暂时抛去,她往榻沿挪了挪,小世子没有在意,反苦思冥想。   她在想如何不得罪宇文信的情况下,给秦若浅出气。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陆思贤陷入思考中,而秦若浅则在观察和她的猎物,缓缓凑了过去。   陆思贤想了片刻,陡然生起一计,抬首就亲到了秦若浅的鼻尖,下一息就像见鬼一般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屁股刚挨到地上,就被人拦腰抱起,随着那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她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滚床单?   锦帐颤了颤,秦若浅压着陆思贤,深深凝望着她:“陆思贤,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讨好宇文信,难不成他是圣上私生子不成,你掐指一算他会成为新帝?”   陆思贤感觉自己又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心中悲痛万分,叹息道:“我掐指一算,我将来会死在他的手里,而你会嫁给他。”   秦若浅皱眉,望着她悲叹的神色,不似作假,不由想起那本话本子上内容。   话本子所写,与眼前情景并不符合,故而她从不在意,被陆思贤这么一说,心中起了疑惑,好奇道:“陆思贤你恨我吗?”   “不恨。”陆思贤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生无可恋。   秦若浅狐疑,又道:“我做了一梦,我将来死于你手,你若我该不该信那个梦?”   “嗯?”陆思贤惊讶,睁开眼睛,秦若前神色认真,鲜有的肃然,她为难道:“你杀了我还差不多,我又蠢又笨,大字不识几个,没那本事杀你。”   她哪里做错了,让秦若浅有这个幻想?   秦若浅坐起身子,细细回想话本子的内容,十分为难,多日来的相处可以感觉出陆思贤有小聪明,志不在朝堂,不在意朝堂上的事。   她试探道:“或许你算的不准,等改日去见皇后,她替你我算了一卦。”   “她的卦象灵吗?”陆思贤有些不相信皇后的本事,不过人设摆着,不信也得信。   秦若浅不知,道:“她道她去岁算出将来帝位会是秦承宗的,可不知为何今岁再测,卦象就变了,算不出帝位的属于者。”   剧情变了?陆思贤翻身坐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当真引起蝴蝶效应了?   “皇后可说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她也不明白,总之秦承宗的气运到头了。”秦若浅道,她也不明白是何缘故,或许是她占据七公主的身体,有了夺嫡之心,扰乱这个朝代的更替。   陆思贤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气运到了?   “他若气运结束了,那么谁会继承帝位,太子吗?”   秦若浅心情很好,秦承宗不行便罢了,她还需为自己的将来搏斗一番,小世子的反应显然很震惊,她试探道:“你也觉得秦承宗会继承帝位?”   陆思贤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道:“我还知晓你会与宇文信天长地久,九皇子继承皇位,宇文信权衡朝野。”   “所以这就是你将我推出去的原因?”秦若浅好笑,眉眼舒展,恨不得去揉一揉小世子的脸蛋,这样荒唐的事情也相信。   “你别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宇文信的暗桩就是这么得来的,你不信,我信。”陆思贤忽而有了新的想法,换个方式去哄骗七殿下:“你想想,宇文信既然能权倾朝野,不如你去找他,他肯定帮你夺皇位的。”   “他知晓的事有你多吗?”秦若浅眼神颤了颤,那些秘密竟然都不是从齐国公那里得到的。   被她这么一问,陆思贤立即自信:“没有,我知晓朝中人很多的秘密,宇文信肯定不知。”   “既然你知晓这么多,为何不直接在他权倾朝野之前杀了他,他一死,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何必杞人忧天。”秦若浅笑了笑,果然背后有文章。   她这么一笑,端庄温柔,与书里女主后期形象很像,陆思贤眼睫毛抖了抖,将这么一个美人让给宇文信,她确实有些不舍得。   小世子沉默不言,目露茫然,鬓边几缕碎发落下,愈发衬得她唇红肤白。   不管是外貌还是内在思想,都不染尘埃,秦若浅见惯丑恶、也经历至高无上的权力后,愈发觉得这样的晶莹剔透的女子不可多得。   她安慰道:“陆思贤,我若得到皇位,定会恢复你的女儿身。”   陆思贤依旧不说话,向后一倒直接躺在了床上,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不安道:“秦若浅,如果杀不死他,怎么办?”   秦若浅十分自信:“不过是一世子罢了,有何可惧,你知晓他的暗桩与软肋,拔除他的暗探,将他的羽翼一一剪除就可。”   前辈子,她与重臣权臣争权,败在她手下的不计其数,如今不过是一世子,动些脑筋就可。   她的自信让陆思贤面前一亮,安子旭都已经死了,可见剧情线发生变化了,抱男主大腿不行,那就抱抱女主的。   她勉为其难道:“那你别让我失望。”   “不会,你且信我。”秦若浅舒心一笑,顺手将人揽着。   抱着软软的女孩子,她倍感觉得舒服,索性开口:“陆思贤,我若胜了,你做皇后成不成,将所有的钱都给你,如何?”   “不要,我只想开青楼,自食其力,不靠你。”陆思贤拒绝,她才不要做情人,不如自己努力来得理直气壮。   再说,就凭着秦若浅这样的性子,到时后宫肯定塞满了,届时她就成了深宫怨妇。   秦若浅也再劝了,靠着她的肩膀就陷入沉睡中。   陆思贤拨开她的手,自己往里面躲了躲,侧身去看睡梦中的女人。唯有此时安静,秦若浅顶着女主光环,肤白貌美,细腻紧致,一双眼睛勾人心魄,唇角噙着轻微的淡笑。   她看了又看,还是被秦若浅的美貌震惊,天天早上睁眼就看见这样的女人,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美人看多了,不觉瞌睡来了,凑着秦若浅就睡着了。   今夜是两人相识以来最安稳的一夜,陆思贤睡觉很安分,靠着人睡着后,一夜没有乱动。等秦若浅半夜醒来的时候,恰好见到她安静熟睡的样子。   陆思贤白皙干净,有她没有的纯洁,浸淫朝堂多年,她几乎忘了干净这个词语,直到遇到她。   她几乎向往这种纯洁,或许自己太脏了,才会喜欢干净纯洁的人。   陆思贤的手置于胸前,一如既往的干净,就连十指的指尖都修得很好,白嫩绵软,透着粉色。   握上她的手,秦若浅失神地笑了笑,抵着她的额头:“陆思贤,你逃不掉的。”   声音很低,低到睡梦中的人只拧了拧眉眼。   她不像秦若浅灵敏,相反,她就像涉世未深的白莲,没有警惕,对外间的事想得很美好。   比如想着开青楼赚钱……   秦若浅敛下情绪后,起身洗漱,今日要入宫给皇后诊脉,若身子调养得好,就该解毒了。   想到中。毒一事,她心中厌恶极深,面上丝毫没有展现。   等她用过早膳了,陆思贤才迟迟地起来,发了会儿呆,想起自己身在异世,心中一阵哀叹,白夏服侍她起身。   秦若浅恰好入内更衣,照旧是一身大红色的宫装,长发垂下,耳环小巧,状若牡丹花。   她的美带着张扬与艳丽,亦如她的个性,陆思贤在她更衣之际不免多看了几眼,太过关注,少不得被人察觉。   秦若浅换好衣裳后打发白夏出去,唇角勾了勾,笑容肆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美?”   “是很美,也很自恋。”陆思贤回过神来吐槽一句,见她换了宫装,猜测道:“你今日入宫?”   “嗯,去给皇后诊脉。”秦若浅不骗她,与王贵妃失和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她,免得又吓得日夜不宁。   陆思贤点点头:“能带我一起去吗?”   “也可,你去宫里做什么?”秦若浅好奇,唤来婢女梳妆。   陆思贤有自己的小心思,昨夜答应了齐国公多见见皇后,今日不如搭顺风车过去,也显得自己不忘本。   她扯谎:“想知晓皇后的卦象如何了。”   秦若浅没有怀疑,等她用完膳,两人一道入宫。   刚入中宫,就见到太子妃领着小皇孙从殿内走出来,小皇孙才两岁,小小地身子左右摇摆,走得尚不稳。   陆思贤看着那个孩子,心中叹息,太子一死,小皇孙就被九皇子毒。死了。   见礼后,小皇孙躲在母亲后面,探头看着两人,在母亲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姑母。   秦若浅应了声,走过去抱着他,摸摸脑袋,夸赞他:“真乖,见到祖母了吗?”   陆思贤皱眉,皇后才三十几岁,这都已经做奶奶了……古人结婚真早,再一想,秦若浅也不过十六七岁。   真是一个早熟的妖孽。   与太子妃闲话几句后,小皇孙胆子大了起来,抱着秦若浅的脖子不放手,亲了亲她的脸,才被母亲抱走。   陆思贤这才说话:“太子一死,皇孙就被秦承宗弄。死了。”   “正常,斩草不除根,祸害的是自己。”秦若浅反应平平,并无太多的情绪。   陆思贤心里骂了一句冷血动物,跟着她一道入殿,在等皇后出来的时候,秦若浅道:“救人可,当心遭到反噬。”   她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陆思贤不知她的过往,也知晓其中的道理,皇后的经历就是血的教训。   片刻后,婢女推着皇后从内寝出来,照旧素雅得很,她屏退宫人后道:“七公主是来问卦象的?”   秦若浅颔首,略微有些紧张。   皇后踌躇,有几分犹豫,在两人的注视下才开口:“你二人的命格不符,心意不和,恐有人不得善终。”   陆思贤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不行,这和书里的结局一样,她死的凄惨。   “您说谁不得善终?”秦若浅察觉到重点,难道陆思贤还是会动手杀她?   “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皇后道,也没有再说其他的。   两人都很失望,尤其是陆思贤,脸色都白了些,默默地往在一侧挪了挪。   秦若浅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气得扬了扬眉梢,当着皇后的面就将人拽了回来,不悦道:“这么快就同我划清界限了?”   陆思贤窘迫一笑:“你看啊,一山难容二虎,不如我们分开山头如何?”   “一山可容二虎,我让你,成不成?”秦若浅有几分固执,她本就不信命,能够再活一次,偏不听人言。   她既想着帝位,就是逆天而行,还会在意那些玄乎的东西?   她的固执中夹杂着不可多见的感情,陆思贤身在其中看不明白,一侧的皇后看得清楚,不免皱眉,道:“近日来我的卦象与从前相反,愈发不灵验了,你二人莫要当真。”   从秦承宗的气运开始,卦象就大变,就像有人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让人匪夷所思。   陆思贤听她改口,下意识道:“您是不是不用心呢?”不要当真,那还测了干嘛。   被自己的孩子嫌弃后,皇后莫名窘迫,秦若浅揪着她的耳朵:“好好说话,什么叫不用心,没大没小。”   “你松开。”陆思贤拍开她的手,这人野蛮粗暴,还不讲道理。   她两人打闹,隐隐带着就几分亲昵,让皇后扶额,不好打断二人就只好静静看戏。秦若浅看似不讲理,可心思都为着陆思贤,这点可以察觉,光她打了秦承宗这点来看,就知晓她的心思了。   只是这卦象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她试探道:“来日方长,也未必急在一时。”   两人都顿住,秦若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微皱眉,立即转了话题:“那宇文信呢?”   “卦象不显。”皇后可惜道,从秦承宗开始,所有的卦象都推翻了之前的测算,或许是她近日心神不宁才测不出来,不然无法解释。   陆思贤好奇:“为何不明?”肯定是你又不用心,或者有所隐瞒。   “测算不出来。”皇后歉疚道。   秦若浅并无执念,卦象之事本就不真,也不可偏信,她下意识道:“我给您诊脉?”   “先不急,太医换了药方,你替我看看?”皇后借机道,唤了宫女进来,将她支开。   秦若浅不疑有它,跟着婢女出殿。皇后看着依旧在烦恼的孩子,笑了笑:“你对秦若浅究竟是何心思,喜欢她?”   “不喜欢、我也不知道。”陆思贤半道又改口,穿过来这么多久,与秦若浅相处的时间最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若真的回不去,接下来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秦若浅虽好,可是危险太大了。   皇后叹息:“方才的话不过是我试探罢了,你二人事算不出来。”   一步棋动了,所有的棋子都会发生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世子:一山不容二虎,必有一啥一啥。   秦若浅:表示听不懂。 第32章   因果之事分不清,事情陡然发生变化,当是冥冥之中注定,不可妄为。   三次测算失败后,皇后没有再勉强,道:“事在人为,我当初逆天而行,颜氏才会有大难。”   陆思贤好奇道:“外间传说颜氏女可知未来是真的?”   皇后淡笑不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七公主心思了得,娇蛮任性不过是外表罢了。”   “我知晓,小狐狸一只。对了,苏锦来了。”陆思贤道,今日入宫想将此事告诉皇后,想起苏锦疯疯癫癫的样子,又说:“就是脑子不多好,非逼我杀皇帝、杀秦若浅。”   皇后不明:“苏锦是谁?”   陆思贤一惊:“您不知谁是苏锦?”   如此可见,苏锦并不是皇后的棋子,完全听命于宇文信的。   皇后面露疑惑,她坦言:“她、她姓颜,是您堂弟的女儿。”   “哦,是她啊,换了名字了。”皇后勉强地笑了笑,转身看着殿外的虚空中,无端有一股压力袭来,将她紧紧包围起来,透不过气。   陆思贤知晓全部的事,不大好意思在人家心口上戳刀,已苏锦疯魔的样子,见到皇后,破口大骂是肯定的,说不定还得动手。她只好劝慰:“过些时日,我带她来见见您?”   “不必了,你将她好生安顿就是了,京城地界不比云山,太过险恶,必要时将她送走。”皇后无力地吩咐。   陆思贤叹气,“她不肯走,非要打打杀杀,人在国公府,我会安排好她,反是您的病,皇帝的做法让人心寒,您也莫要失望。世界那么大,出去看看也是好的。你若不嫌弃,待新帝登基,我们一道出京,如何?”   皇后好笑:“你不想着和七公主在一起,同我出去做甚。”   陆思贤翻了翻白眼:“她要做女帝,我可不想做皇后,没意思。”   一辈子守着这么一个地方,脑子瓦特了。   “她要做女帝?”皇后震惊,情绪太过激动,牵动肺腑,抵唇咳嗽几句,吓得陆思贤登时站了起来,给她顺了顺气,低声道:“女帝就女帝,你激动什么。她有本事,她就去做,你不也掌管着云山那么多人,只不过她的规模比你大了点而已。”   一番嘀咕听在皇后耳朵里,她拍开陆思贤的手:“她闹,你也跟着闹。”   “这没有错,你都说了她比那些皇子太子聪慧稳重,既然如此,何不自己掌权,何必给别人打江山,到时还要谨小慎微地看别人脸色,这是脑子犯抽还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陆思贤收回手,不让拍就不拍了,古代多少例子,辅助皇帝登基,功高震主,转头就被皇帝灭了。   皇后听得脑袋犯疼,想起秦若浅的能力与性子,确实不可多得,便道:“王家的人不会帮她,有秦承宗在,就轮不到她。”   陆思贤嬉笑道:“秦承宗小白眼狼,王家的人的太笨,要了也没什么用。”   皇后少不得睨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要阿爹就成啊,阿爹聪明。”陆思贤眨了眨眼,齐国公在朝政上没有什么心思,就凭着他的能力和皇帝对他的信任,好好经营一番还是有用的。   “自己去找你阿爹说,你又不做皇后,管那么多做什么。”皇后识破她的心思,这是来给秦若浅做说客了。   陆思贤自认脸皮厚,横竖皇后这里的资源用不掉,也是浪费,她讨好地笑说:“他素来不让我管侯府里的事,我也不想管,秦若浅管就行了。再说了,云山总得恢复旧貌才是,她上位了,你也可以回云山,她不是白眼狼。”   “回云山……”皇后呢喃一声,目露苍凉,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道:“随你去闹,我与陆珽说一声。”   陆思贤的目的达到了,见她愁眉苦脸,想了想,毕竟为人子女,总不能不管不问,走到她身边宽慰几句:“旧事过去了,记住也没有意思,如今不如想想怎么重建云山。”   皇后这样活着就是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意思,有了希望,人才会振作起来。   “你以前从来不说这些话了,如今倒是变了。”皇后疑惑,见她精神比以往好了很多,心里放心下来,秦若浅确实很优秀。   云山以女子为尊,祖先以女子善占卜为由,是以多少年来,让颜氏族长由女子继承。   秦若浅若在云山,定是优秀的族长。   陆思贤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皇后看出她不是原主,她单纯无害地笑了笑,语气带着‘愧疚’:“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知晓错了,云山旧事怨不得您,这样不好吗?”   皇后信了,没有再说话,这时秦若浅回来了,两人没有再说话了。   秦若浅手中拿着药方,走至皇后跟前,低声说:“您还是别吃这些药了。”   皇帝已经丧心病狂了,还在皇后下。毒。   皇后听后没有太多的表情,颔首答应下来。   秦若浅没有开药方,答应每隔几日让人从宫外送药材,陆思贤在一侧看着,发觉这个妖孽对皇后好得很,比她这个女儿还好。   俨然当作婆婆的那种……   两人入宫时间不短了,秦若浅嘱咐过后,皇后就赶客了。   中宫鲜少有人来,两人一待就是半日,近午时才出府,反是陆思贤好奇:“你怎么不去贵妃宫里?”   “不想去。”秦若浅牵着她的手往宫外走,感觉出手心里的那只手在挣扎,她紧紧扣住,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差点将秦承宗打死,与望贵妃吵了。”   “为什么?”陆思贤不明白,母女关系应该很和谐,虽说王贵妃心思不正,将女儿嫁给要死的人……这么一想,母女关系没法和谐了。   秦若浅冷了脸色,“没有原因。”   “你不告诉我就算了,不过我阿爹是支持你的,齐国公府是你的助力,王家可以不用去了。”陆思贤自认和她不熟,不好过多问及私事,将齐国公的事说了出来。   毕竟依秦若浅如今的人脉,齐国公的支持胜过王家太多了。   “你想多了,齐国公并没有表态。”秦若浅不信。   陆思贤不知她吃过亏了,道:“你且放心,他会表态的。”   秦若浅没有应承下来,两人一道出宫门,而此时宫苑里的王贵妃气恨,秦若浅入宫竟然都不来她看她。   养大的女儿心向着别人,成了一只白眼狼,她气恨,更心痛的是齐国公的支持,思来想去,将自己的兄长招来解忧。   ****   陆思贤病好后一直在忙碌城北商铺的事,命人去放风声,一日一卦,一卦百钱。   秦若浅好奇,“你这价高,不会有人的。”   “不怕,我等的是太子与秦承宗,其他人交给苏锦,毕竟苏锦还是有几分能耐的。”陆思贤在翻着杨氏送来账簿。   前些时日杨氏送了她一间铺子,得空就将账簿送来,可是她压根就看不懂这个朝代的算法,翻了许久还是一窍不通。   秦若浅坐在一侧品茶,见她愁眉苦脸,咬着笔杆,好心道:“你是不是看不懂?”   都道陆世子不学无术,成亲这么多时日以来也没见她碰过书,可见是真的胸无点墨。   陆思贤将账簿递给她:“我看不懂,你看看?”   秦若浅翻看了几眼,好笑道:“你这铺子月盈利还不如你去酒楼的一顿饭。”   “这么少……”陆思贤失望了,就晓得青铜养母没这么大方。秦若浅笑她:“不如你还回去为好。”   “不要,蚊子肉也是肉,我自己留着。”陆思贤心疼得抱着账簿,她这么穷,没有拒绝的份。   秦若浅无奈摇首,小财奴颇有意思,她好奇地多看她几眼:“你这么小气,以前怎么有钱去青楼画舫?”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洗心革面,再不会被美色所诱惑。”陆思贤拍马屁。   秦若浅学着她平时的样子翻了翻白眼,道:“我信你个鬼。”   “秦若浅,学别人说话,会被天打雷劈的。”陆思贤嫌弃得很,秦若浅妖孽了些,学习能力很强,将她的话学了九成九。   嫌弃完了,她抱着账簿离开。   回到书房后,小厮来报,隔壁小郡主来了。   狐朋狗友登门,必然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秦时言过来左右看了一眼,就拉着陆思贤,顺手拉入怀里:“姐夫……”   秦若浅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手,那只手差点就摸到胸口了,心中骂了一声,将人推开骂道:“你他么是不是有病,摸哪里呢,猪蹄子。”   被人这么一骂,秦时言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手,兄弟之间搭个肩膀有什么错,他又不是短袖怕什么。   再观陆思贤,满面通红,漆黑如曜石的眼睛透着愤怒,他又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睛,这分明的手,哪里是猪蹄子了。   “摸一下又怎么了,小气。本王今日不与你计较,你可知红阁关门了,红阁管事求到我这里来,要我同丞相府说一说,让他们继续开门接客。”   “红阁得罪丞相府了?”陆思贤不解,青楼背后肯定有权贵撑着,怎么会好端端地得罪丞相府。   “安子旭死的那夜去了红阁,如今找不到凶手,丞相府就令京兆尹问罪红阁。”秦时言道,国公府二小姐是安子旭的妻子,让国公府出面去求一求应该就可。   陆思贤白了她他一眼:“你长脑子了吗?我二姐不顾外面难听的话回国公府,如今你让我去情,你觉得可能吗?”   秦时言被骂得缩了缩脑袋,怂了下来:“我以为是误会,红阁确实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我的。”   “关门最好,关我什么事,我自己都惹了一身腥。”陆思贤没好气道,想起安子旭丑陋的嘴脸就莫名恶心,她想了想,意识到重点:“红阁不敢开门接客?”   秦时言点点头:“你不知道吗阿?我以为你关注红阁,只是有心无力而已。”   “有心无力那是你,我洁身自好。”陆思贤心中大喜,她的好日子来了,红阁关门最好,她就有机会直接盘下来了,多省事。   “你还洁身自好,红阁姑娘都等着你将她们救出来。”秦时言揭穿她的本来面目,不过近日陆思贤确实安分很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是七姐有本事。   “那你告诉她们,我回去救她们的。”陆思贤不想同他多话,让青竹盯着他,自己回去同秦若浅商议一番。   她要盘下红阁。   终于感受到了好运气,炮灰女配的春天来了。   *****   齐国公府历来不问夺嫡的事,与太子皇子等人保持距离,太子数次示好拉拢,齐国公都未曾表态。   陆珽跟着皇帝多年,知晓皇帝太多的秘密,多年来谨小慎微,不敢走错一步,也不结党。如今陡然改变,让秦若浅不解。   前些时日齐国公还是一副不肯帮助的态度,今日来找她,询问她的想法。   趁着陆思贤不在,齐国公将话说全:“殿下有心,臣尽职,朝堂之上您无人脉,臣可替你去打通每一路。阿贤让支撑您,看似有些荒唐,臣也不会敷衍您。今后,齐国公府与殿下共进退。”   秦若浅并非好糊弄之人,见他神色如旧,话里提及陆思贤,都显得很正常,她不得不应下:“国公爷不觉得孤行事大逆不道?”   齐国公目露深邃,云山上的掌权人也是女子,那里是世外桃源,比起京城,族人心思单纯,相处和睦,都是她的功劳。   他不觉得女子掌权是过错,相反女子心思细腻,更能体会百姓苦楚,如同皇后,他很信服。   “殿下既有此心,就不必来试探臣。只是希望您登位之际,能够帮阿贤恢复身份,放她自由。”   若有可能,也能放她回云山,让云山之上恢复旧貌,赎清她的罪孽。   秦若浅想到陆思贤尴尬的身份,陡然明白国公爷的用心,颔首道:“国公爷的意思,孤明白,到时必会让她恢复女儿身。”   “臣先谢过殿下,朝堂之上的事殿下若有不明或者难处,您大可寻臣,另外这是各处朝臣名单,是臣的好友,您可直接用。”齐国公极为大方,将人脉都给了她。   说不震惊是假,就算王家对秦承宗都没有这般,秦若浅不懂齐国公的心思了,她接过名单,感谢道:“国公爷放心,孤记得承诺。”   齐国公的态度转变得很快,好似儿戏,让她琢磨不透,然而送上门的兵马,没有理由不要。   她这厢惊喜不定,陆思贤小跑着炒冲了进来,探了探脑袋:“秦若浅?”   “在。”秦若浅转身去看,门旁露出一个脑袋,双眸湛亮,好似有什么喜事。   “秦若浅,我要盘下青楼,借钱不?”陆思贤语气委婉,不能把大佬惹毛了,那是她的金库。   秦若浅心情正好,不觉弯眉巧笑,招手示意她进来:“你若以身相许,我便替你盘下来如何?”   “我这和青楼女子卖身有什么区别……”陆思贤不肯,人穷不能短志气,怎么能做卖身的事情。   她不。   秦若浅淡笑:“有区别,你只卖身于我一人,且我的嫁妆都是你,那可到几个齐国公府,你想想你是否占了很大的便宜?”   “我信你个鬼,阎王面前蹦迪。”   “那你就把我当作鬼来信,如何?”秦若浅懒散地卧在榻上,手中的名单晃了晃,轻风扬起发丝,媚态横生,深情脉脉的看着门口的人。   陆思贤见鬼一样的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臂上的鸡皮疙瘩,道:“还有一句,说鬼听鬼都不信,我就是那个不信的鬼。”   “驸马巧舌如簧,我竟说不过你,你不肯以身相许也就罢了,不如我们先圆房,如何?”秦若浅巧笑,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妖孽,陆思贤被妖孽这么一勾。引后,心思就乱了。   她恐慌道:“秦若浅,你像极了那个花魁,不如你给我去镇楼吧,到时我以身相许,如何?”   “将自己的妻子送去青楼,你约莫是想钱想疯了。”秦若浅无奈摇首,又向她招了招手,“我有话同你说。”   陆思贤不想聊:“陪聊也是要钱的。”   “给你钱,你且过来。”秦若浅动了动双。腿,坐得笔直,襟口闪开,露出圆润的肩膀,雪白的肌肤一闪而过,陆思贤的眼睛亮了亮。   瞧着她没出息的样子,秦若浅愈发懒怠,笑话她:“你不应该捂住眼睛吗?”   后知后觉地陆思贤收回视线:“你不是应该穿好衣服吗?”   秦若浅道:“你都看我了,为何还要穿衣服?”   陆思贤理直气壮:“既然如此,我都已看了,干嘛还要捂住眼睛,岂不是骗人骗己。”   “所以说你好色。”秦若浅还点了点头。   陆思贤噎住,到时是谁好色,到底谁是诱惑方,果然女主都是不讲道理的,说不过她,索性改了话题:“红阁被丞相府盯住了,求我去说情,不如我将青楼盘下如何?”   “我没有钱,今日手头紧缺。”秦若浅见她不开窍,自己躺了下来,翻身不理她。   陆思贤气得翻了翻眼睛,秦妖孽竟然不肯,她愁得没办法,想起近日太子的事,立即道:“我帮你解决了太子,可好?”   “不好,你若给将秦承宗与太子一道解决,我还能答应。”秦若浅生气,用被子裹住自己,背对着榆木。   陆思贤生气:“你得寸进尺。”   “那便算了。”秦若浅脑海里想着齐国公的态度,将陆思贤晾在一边。   陆思贤气哼哼,见她不理,索性自己走了。秦时言还在,她大可去找他借。   不对,找他搭伙。   秦时言坐在书房里,翘着二郎腿,他父亲是圣上的兄长,可惜在有了秦时言后就病逝了,是以,圣上对他多有体恤,养成了纨绔的性子。   府邸与陆家府邸靠得很近,两人可算是‘狼狈为奸’。   等了片刻后,陆思贤落寞而归,他拍了拍她脑袋:“阿姐不肯替你求情?”   陆思贤求人心切,让他拍了几下,才说:“不求情,我想盘下红阁,你觉得意下如何?”   “盘它有何好处?”秦时言拍得舒服,对她的话产生好奇,家里有爵位继承,何必去外面那么辛苦。   陆思贤想了想秦时言的人设,蠢笨好色加沙雕,她诱惑都:“来了花魁,你可以先尝试。”   “好像听着是不错,需要我做什么”秦时言上套了。   陆思贤喜出望外,看出了不可多得的希望,忙拉着他分析:“我这里钱不够,你去压下价钱,到时你出一半,如何?一次性付钱,到时还有分红。”   “好像是不错,我去试试。”秦时言答应下来,转身的时候发现不妥,阿姐晓得如何是好,“你做这个生意,阿姐会打死我这个合伙人的。”   “不会,男人做生意养家,你不用理会。”陆思贤道。   秦时言挠了挠头,点头答应:“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我替你瞒着就行,我去商议一下,你等我消息。”   “快去、快去。”陆思贤催促他速去,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   ****   太子身世揭开后,满朝震惊,皇后不避讳,太子吓得不敢再与贤妃来往,日日去给皇后请安。   前几次还好,皇后忍着不适见了,再见的时候就避开了。   太子并非是长久的性子,安怀正送来一雕漆盒子,内装胭脂。   太子得到后,去中宫见皇后。   皇后照旧不见,他在宫里等着不走,等了半日后,皇后起身梳洗一番,由着婢女推着去见太子。   殿外的太子见她出来,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挥手将殿内的宫人都屏出去,将雕漆盒子递至皇后面前:“母后可认得这个?”   皇后狐疑地看了一眼,将盒子接过来,心中一震,太子大笑:“圣上爱您至深,这是贡品,仅仅五盒胭脂,都赏给了中宫,别处没有。而有人在陆思贤身上看到了,您不解释一番吗?”   “解释什么?”皇后唇角发颤,紧紧地抿住。   太子在她身上半蹲下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笑道:“您若与我继续母慈子孝,这盒圣昙香还给您,若不肯,这东西就会交至圣上手中。”   他的笑声太过刺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刺得人耳膜生疼、心口发颤,皇后死死握住小小的盒子,道:“就凭这个,圣上不会相信。”   她不可抑止的发颤,牙齿相碰,多年前的那股恐慌再次涌向心口。   太子看出她的心虚,夺回雕漆盒子,轻蔑道:“圣上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错一个。” 第33章   皇后手中落空,不可遏制地痛恨太子。   再次养虎为患后,心中的悔恨与痛几乎瞬息压制着心口,如同紧密的网将她重重包裹起来。   她的沉默让太子更为畅快,多日来的郁闷之气顿时散了,他满意道:“您觉得如何?”   “盒子给我,我会让你满意的。”皇后淡然,恨归恨来,不能将事情暴露出来,就像他说的圣上多疑。   太子拒绝:“我等着圣上的旨意。”   皇后答应:“可,你回去等着。”   太子不再是谨小慎微之色,扬唇大笑,得意一词形容不出他的心境了,他舒心地踏出中宫的宫门。   皇后望着的他的背影,凝视许久,直到日暮西斜才回神,唤来宫娥:“你去含元殿传话,就道是本宫去岁酿下的梅花酒起土了,请陛下来饮酒。”   宫娥领了吩咐就含元殿。   皇后主动邀请,皇帝抛开朝臣就来了。   此时天色刚黑,殿内灯火璀璨,皇后着一身华服坐在灯下,手执玉壶,明眸善睐,朝着走来的皇帝笑了笑:“阿绍今日来得颇早。”   当年云山之上,皇帝化名云绍,那时皇后随着其他人唤阿绍,如今也只有她一人敢这么称呼。   灯火下的人盈盈浅笑,带着一股温柔的气质,如白莲不染纤尘,如多年前的云山的小族长一般无二。   皇帝走近后,细细观察她的容貌,笑道:“你今日很美。”   皇后浅笑:“圣上给的胭脂自然是好的,今日她们告诉我您上次给的贡品圣昙香忽而不见了,就剩下这么一盒,故而我心血来潮才试了试。”   一笑间,那股柔弱透入肌骨,皇帝心中不忍,按住她的手:“少了便少了,酒可饮不得。”   “嗯,我令人去找了,圣上试试酒味如何。”皇后低眸含笑,敛下那股涌向心口间的厌恶。   皇帝晚间在中宫留宿。   *****   朝堂上的风向瞬息万变,前几日都道太子是贤妃所生,皇后默认。   不出几日,皇后忽然又改口了,照旧与太子母慈子孝,还赏赐了小皇孙不少补品。   一时间,众人不知所云,而在这时秦时言谈好价格,同陆思贤一道盘下红阁,改名摘星楼。   摘星楼内摘星辰,红尘堆里抱红妆。   门口的对联让秦时言目瞪口呆,这样的话也好意思说出口,他不知道陆思贤的脸皮已经厚到这个地步了,大咧咧地将翻云覆雨的事比喻成摘星辰,数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比城墙还要厚上几寸。   红阁改名的事传开后,丞相府照旧令人来恐吓,秦时言不敢露面,陆思贤令青竹将人打了送出去。   她自认胆子小,怂得没骨气,也只对宇文信秦若浅两人,其他的人是不怕的。   毕竟她是有上帝视角的,   人打了之后,官府来抓人,陆思贤思来想去,让青竹去找九皇子府偷了块令牌,塞给衙役。   衙役一看是九皇子,吓得立刻收拾走人,摘星楼才会开门营业。   秦时言无人管着,府里没有正妻,日夜流连于摘星楼。陆思贤不敢这么做,毕竟上有老,下有妖孽,不敢过夜,清晨出门,亥时回府。   秦若浅因招揽幕僚一事而搬去公主府,两人在旁人眼中就是‘分道扬镳’。   陆思贤巴不得一人睡一张两米的大床,翻来覆去煎饼,舒服又自在。   青楼里的事都由秦时言盯着,她坐着收银子就成,回府的时候,青竹来报:“城北来大鱼了。”   “谁?”她翻身从床上站起来,这么快就上钩了?   青竹道:“五皇子,问王妃在何处?”   “什么,这个色胚,不知道干事业,就知晓玩女人。”陆思贤极度嫌弃,不过这样也好,算算他也该成亲了。   青竹颔首:“如何回答?”   “你取笔来,我说你写。”陆思贤又生一计,书里五皇子在原主前面成亲的,只是她来后早了一年,五皇子冬日了娶了户部尚书的嫡女赵嫣然。   都说嫣然一笑是佳人,赵嫣然很美,也很狠,婚后善妒,竟让五皇子不敢再纳妾,就安青楼都不敢去。   青竹取来笔,问她:“如何写?”   陆思贤道:“嫣然一笑佳人在,河东狮吼贼善妒。”   “五皇子将来要娶母老虎?”青竹耿直,不知为何,说起母老虎就想起七公主秦若浅……   陆思贤没有回话,等她写完以后,用香囊装好,递给她:“你今夜送给苏锦,让她给五皇子就成,百试百灵。”   青竹狐疑,却还是认命地送了过去。   五皇子是在第二日朝会后收到的,看着一行字迹后,嘴角抽了抽,他是皇子怕什么河东狮吼。   所谓的掐指神算肯定的骗人的,一气下将纸条撕碎了。   半月后,皇帝招呼没打一声就给他赐婚,赐的是赵尚书的女儿赵嫣然。   见着圣旨上的嫣然二字,他想起那掐指神算的那句话来,陡然一惊,竟真的是嫣然一笑佳人在。   他立即令人去找赵嫣然的性子,娶个丑的都比娶河东狮吼的好。   打探几日后,属下当真来报,赵嫣然的性子霸道,真是个河东狮吼般的人物。   他不敢多加懈怠,回宫让皇帝收回质疑,皇帝不肯,道:“赵嫣然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女儿家,朕喜欢你才将她赐给你,你怎地不识趣。”   五皇子哭丧着一张苦瓜脸,“既然她们想要,您便给他们赐婚。”   皇帝不理睬他的胡搅蛮缠,将人赶出去:“旨意已下,如何能收回,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休要胡搅蛮缠,速回去,再闹下去朕饶不了你。”   被赶出宫后,五皇子策马去了西门,照旧去寻掐指神算。   苏锦无奈,向掐指神算求救。   恰好这时陆思贤在摘星楼陪五皇子解闷,看着官二代愁眉苦脸,她也跟着叹气,作者安排好的事,除了作者没人有招儿。   她索性宽慰五皇子:“五哥,您想想赵姑娘美吗?”   秦时言同一女子在调笑,闻言转首道:“赵姑娘的美貌仅在七姐之下。”   “倾城美貌,不就凶了些,成亲后分房睡不就成了。”陆思贤接着安慰,这个招没法解。   五皇子郁闷,数杯酒饮下,道:“我遇到一神算,半月前算出我会娶赵嫣然,我明日再问问,此事如何解。”   闻言,陆思贤头顶上冷汗流了下来,她没法解,谁能改变皇帝的想法,她又不是皇后。   想起皇后陡然一惊,她想了想,此事或许可解皇后。   趁着离席的时间,唤来青竹,令她写下: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青竹看了半天没有明白,“这些方位是什么意思?”   陆思贤照旧将纸放入香囊里,道:“五皇子比你聪明,他会知道。”   青竹感觉脑子再次受到侮辱,乖乖地将香囊送给苏锦。   等五皇子收到后,她特地跟着他,一路紧跟,只见他入了中宫。   东南西北、上下左右指的是中宫的中……她拍了拍脑袋,立马回首去见世子。   五皇子成功解除婚约,皆因钦天监算过两人命格不和,不能相配,否则短折而死。五皇子感恩戴德,想将神算请入府里,苏锦不肯,他只得作罢。   但城北掐指神算的名声大噪,引了许多人去,却被高昂的价格吓住,唯有九皇子过去了。   秦承宗入内后,苏锦恨不得拔剑冲上去,被青竹死死按住,她忍了又忍,隔着屏风低声道:“郎君想如何算?”   “算一算新主。”秦承宗听闻五皇子所言,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忍不住探头探脑,想知晓后面是何人。   苏锦道:“天机不可泄,郎君若想知晓,需付天价。”   秦承宗皱眉:“天价是多少?”   “以天为价,郎君觉得多少?”苏锦坐在屏风后,语气沉了又沉,造成一副神秘莫测之感。   “天乃无价,你这是在故弄玄虚。”秦承宗拍案而起。   苏锦不怕他搅事,定神回复他:“你请我愿之事,何必故弄玄虚,郎君若是不问,大可将银钱还给您,不会逼迫。”   秦承宗冷静下来了,在厅里走动一番,此地偏僻,可这里的生意却很好,可见这人确有几分能耐,他想了想再度开口:“姻缘呢?”   “郎君年轻,三年内都无此事。”苏锦道,这是陆思贤教她的。   经历五皇子一事后,她对陆思贤的本事叹服,现在是言听计从。   秦承宗想了想也对,五哥的婚事都耽搁下来了,而且母妃还没有人选,一直在观看。须臾后,他掏出香囊,命人递给屏风后的女子:“这是我的难题,烦请先生解开。”   苏锦收下锦囊,不动声色道:“郎君先回府,三日后来取。”   秦承宗扫了破旧的小宅一眼,转身踏出屋子,让人紧紧盯着此地,他不信当真有神算之人。   他一走,青竹就带着锦囊□□离开,疾驰回国公府,交给陆思贤。   锦囊问的是颜氏女。   他还没有死心,依旧在找寻着。这些都在陆思贤的意料之内,她要将苏锦推出去,就看最后谁的能力大,能不动声色地将苏锦带回去。   到时苏锦作为内应,诸事便利。   三日后,秦承宗得到答案,仅一南字。   云山之地便在南边,秦承宗不敢信,不敢不信,届时又问了一事:“既然你是神算,我便问你,孤昨日丢了一枚玉佩,不知在何处?”   屏风之后是陆思贤,她猜到秦承宗不信,必会找茬,旋即回道:“是丢了还是送心爱的人,你自己心里明白。”   秦承宗语塞,他昨日确实送了妾室一方玉佩,旋即转了话题:“我想娶妻,有一女子家世不错,与我兄长定亲,可惜二人命格不和,我可能娶她为妻?”   梁上君子青竹翻了翻白眼,娶兄长之妻,这是多么丧心病狂,而陆思贤想的确实户部尚书,秦承宗想要户部,就将主意打在赵嫣然的身上。   五皇子无心朝政,被她这么轻易一搅和就退亲了,秦承宗就盯上了,她拒绝道:“今日算过了。”   一日一卦,不会例外。   秦承宗憋屈,高人规矩多,他不好勉强,便道:“明日再来。”   “明日有客。”陆思贤继续拒绝。   秦承宗忍了忍:“后日。”   陆思贤还是不肯:“不行。”   秦承宗忍不了:“那要何日?”   “半月后。”陆思贤打着哈哈,她就要将这人晾着,不然就显得她没用了,再者她不怕秦承宗不来,五皇子的事就是最好的宣传。   她想得没错,秦承宗郁闷地离开了,让人盯着这里。   城北这里的生意兴隆,秦若浅半月里就接手了齐国公的人脉,行事谨慎,治下严谨,丝毫没有出差错。齐国公好似没有这件事一般,日日上朝,偶尔恰恰出中宫。   秦若浅忙得没空去找陆思贤,就连寝居的窗户都安静了许久,陆思贤快活,得空就去摘星楼。   再怎么谨慎,还是被宇文信知晓,见状后怒不可遏,亲自去公主府告状。   公主府有府兵,是皇帝亲自拨下来的,秦若浅不敢信,随意打发去了庄子里,重新挑选了些人。   府内仆人行走有度,半月间焕然一新,宇文信踏入公主府,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格局不同,给人一种肃然,不像是寻常公主府雅致,他左右看了一眼,知晓哪里不同了。   府门内摆阵了,七公主竟然懂得阵法,他不敢小觑了。   小厮引着他入内至花厅,秦若浅在府里换了一身家常的裙裳,碧绿色的外裳,清爽秀丽,与平日里红色不同,让宇文信看得发怔。   秦若浅懒得理会他失神的态度,也不令人看茶,只道:“世子为何事而来?”   宇文信回神,幽黑的眼神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径直在一侧坐下,“我来看看公主不管不顾嫁过去的夫君如何了,外间都道七驸马流连摘星楼,日日与青楼女子交颈而卧。”   “交颈而卧、世子连这些露骨的词都说出来了,也真是让人震惊。至于你口中是外人都道,怕是你一人之词。堂堂镇北侯世子无事可做,竟派人跟着孤的驸马,想来是近日里闲得很,不如去边境抗击外贼。”秦若浅淡笑,语气一如既往的张扬。   她不明,宇文信好歹是上过战场的将军,为何同陆思贤这般不闻朝政的世子过不去。   有些说不过去了。   宇文信并非是多话之人,多是沉默寡言,被她这么阴阳怪气地骂了一顿后,莫名觉得自己没事找事,猛地一拍案几,开口也是冷嘲热讽:“那便祝殿下与驸马红头到老,指不定七驸马同安大人一样早就养了外室,有了庶子。”   秦若浅不信,陆思贤和其他女人生不了孩子,起身赶客:“孤累了。”   宇文信气愤离开,回头扫了一眼公主府,记恨在心、回府后,属下来报:“世子,近日陆思贤来在府里出门很少,苏锦的下落还未查到。”   苏锦那日被捉走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宇文家在朝人脉颇广,调动人去找,就连影子都未曾找到。   齐国公府打探多次,不仅没有音讯,反而打草惊蛇,让齐国公府人都有了警惕,再探就困难了。   宇文信琢磨一番,苏锦对他太过重要,不能就这么让给陆思贤那个病秧子,他果断道:“今夜你随我去夜探国公府。”   *****   陆思贤做了火锅,陆安枝闻香而来。   没有了秦若浅,陆思贤自认小日子越过越红火,自己同陆安枝一道吃了一顿火锅,撑得到外间走了一圈才回来歇下。   青竹闻着火锅香,却什么都没迟到,晚间趁着无人之际去吃烤鸭,让婢女在外好生守着,情况不对就高声呼唤。   她离开,陆思贤不知,躺在床上愈发觉得燥热,这里的夏日热,还没有空调冷饮消暑,很难熬。   在床上翻了几下后,窗户动了动,她探头去看,一身夜行衣的秦若浅站在窗下,伸手摘下面巾。   秦妖孽怎么又来了。她迅速爬起来,抱着被子往床里侧躲去,“你怎么又来了?”   “这里是我的家,为何不能来。”秦若浅见她一副怂样就不觉生气,在外间同其他女子玩得欢快,遇见她就是这样一副见鬼的样子,让人看了也生气。   陆思贤瑟缩了下后,躺了下来,反正是跑不掉的,不如就这样了。   躺平了,任嘲。   秦若浅脱了黑色的夜行衣,去柜子里取了合适的寝衣换上,将门窗复又关好,内室的烛火熄了一半,这才在陆思贤身旁躺下。   动作娴熟,让陆思贤咋舌,这人越来越自来熟了。   两人就这么躺下了,短短半月里,秦若浅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摸清了朝堂的局势,亦安插了自己人。   她觉得还是想说正经事为好,言道:“你阿爹将他的人都给了我。”   “嗯。”陆思贤没有奇怪,毕竟她阿爹很听皇后的话,言听计从也不为过,况且因为云山虐杀一事,他对政事没有太多的兴趣。   “陆思贤。”秦若浅唤了一声,侧身看着角落里的人,眸色带笑,“我觉得我不能放弃你了。”   “我靠。”陆思贤骂了一句,她这么辛辛苦苦地帮她,就得了这么一句?   灯火不明,秦若浅眼中的笑却很清晰,带着不一样的情绪,一时间让陆思贤看到了执着。   秦若浅不是演员,更不屑演戏,是以她情绪表达很真,所以她感到了秦若浅与书里女主一样的情绪,就是爱情。   她不明白,秦若浅为何对她感情这么深,这种感情毫无逻辑,没有任何道理的。   她不信,不信秦若浅对她是爱情,她试探道:“你若利用我,齐国公府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不需演戏了。”   秦若浅眼中蕴着炙热的光色,如春日骄阳,暖人而抚慰人心,一改往日的冰冷,她徐徐靠近陆思贤:“你能将齐国公府的人脉给我,为何就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陆思贤与旁人不同的行为完全不同,世家子弟都想权力的漩涡里去挤,可她偏偏往外跳。   她很想揭开陆思贤的面纱,看看她的心,到底想的是什么,淡泊不闻权势还是不愿受束缚。   “我不演戏,你为何不能与我试试?”   “试试?怎么试?”陆思贤感觉自己一个现代人的脑子都不够用了,被她这么一绕就掉冷坑里去了。   陆思贤双眸眨眨,若星辰闪动,落在秦若浅的心口,她试着不去出触碰,只用言语让她明白:“自然是做真正的夫妻,你为我做的,我都知晓。”   “知晓什么?”陆思贤皱眉,她所做都是在保命而已,为了让你和宇文信争斗罢了,怎地就变成了这么深情的事,她试着解释:“你想多了,我没有为你做什么。”   “那便没有。”秦若浅没有追究,依旧深深凝望她。   静看无语,蓦地生起几分暧昧的心,陆思贤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她只好低头不去看秦若浅。   她翻身躲开,不想刚停下来,背后一热,秦若浅亲她颈子……   她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你别亲我,我不喜欢你的。”   “我喜欢你就成了。”秦若浅笑意深深,她不信这个猎物的谎话,就凭着她能让齐国公转而扶持她,不可能对她没有感情。   陆思贤懊恼,古人怎么就这么轻易动感情了,她叹息:“你会吃亏的。”   都说先动感情的就会吃亏。   可再一想她们两人的位置,好像吃亏的只有她,秦若浅作为霸气女主,将来如果做了皇帝,绝对不可能吃亏的。   她马上改口:“你觉得我会吃亏的。”   秦若浅你个大猪蹄子。   “我以后让着你,不会让你吃亏的。”秦若浅见她略有松动,将人揽入怀里,深深稳住肩际的肌肤。   陆思贤:“……”这就是你所谓不让我吃亏?   我信你个鬼。   她挣扎起来,秦若浅将她抱得愈发紧,她不肯,耳畔多了一句轻呼:“别动。”   “干嘛不动……”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嘴巴,她极力挣扎,眼前忽而一亮。   一阵风漾过,寒光在黑夜里极为刺眼,当刀闪过眼前的时候,心咯噔一下,她这是活头了?   身后的秦若浅翻身而起,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劲风四卷,几息变幻,听到刀刃交接的刺耳声,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要杀她……   掀开锦被一角,只见两人缠斗在一起,秦若浅长发在空中翻飞,招式凌厉,飘然而飞。   她看花了眼,秦妖孽的动作真酷,会撩女还这么能打。   这就是二十四好女友?   作者有话要说: 陆:救我狗命的就是好女友。   加更不?? 第34章   齐国公府来了刺客,寝居内外的婢女都跟着大叫一声,外间的侍卫蜂拥而上,庭院内的打斗声惊动了整座府邸的人。   厨下吃饭的青竹一口鸡腿吐了出来,提剑跑了回去。   刀剑碰击的声音,就像是黑白无常来索命,陆思贤自认没有功夫,不给秦若浅添乱,乖乖地躲在被子里。   侍卫来后,秦若浅退了下来,看着数名的黑衣人,眉眼动了动,黑夜下的神色阴沉无光,她忽而想起什么,唤来陆思贤:“去国公爷书房。”   声东击西之策,陆思贤才刚用过。   陆思贤不明白她的意思,掀开被子:“去书房做什么,阿爹应该回来了,应该在书房。”   不对,这个时候应该在睡觉了,书房无人,她迅速爬了起来,拉着秦若浅一道跑过去。   两人在黑夜下跑得很快,秦若浅看着她疾行的步伐,打趣道:“这个时候可一点都不像病秧子。”   “我还是个短命鬼,你赶紧和我和离。”陆思贤跑了会儿就没力气了,几乎靠着秦若浅的力气跑。   这个身体真的不行,还没跑800米就瘫了,简直有毒。   跑到书房后,周遭一片寂静,院外的侍卫不明所以,陆世子喘着粗气:“看看、里面有没人。”   侍卫面面相觑,“小的守夜,并没有见到有人入内。”   “让你去、就去。”陆思贤声音提高了些,秦若浅见她呼吸不滞,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抬首看向寂静的屋舍。   寝居的方向传来打斗声,这里就显得阴森,侍卫已然入内,在这间隙,陆思贤也恢复过来,奇怪道:“是不是宇文信的人?”   “你为何这么说?”秦若浅凝视着门口。   陆思贤道:“因为我就是这么把苏锦捞回来的,他睚眦必报,肯定会来找人的。”   “事情过去月余,他找不到了,指不定来书房偷些东西。”秦若浅道,她这些时日接触不少密事,齐国公在朝非明面上这么简单。   因着云山屠杀一事,皇帝对他既信任又猜忌,偏偏他能将其中的平衡把持得很好,可见心思颇深。单单一个镇北侯府是如何都比不过的,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结党,若是像寻常朝臣那样左右逢源,权势必然滔天。   不过这般以来,皇帝势必猜忌得更深。   陆思贤在她后探首张望了一眼:“能偷什么?”   秦若浅言道:“外间都在找皇后亲女的事,齐国公去而复返,肯定知晓些事。”   话音落地,书房里传来一声响动,她拧眉:“书柜倒了。”   陆思贤猜测:“里面当真有小偷。”   秦若浅当即高声道:“里面如何了?”   “没有人,是小的不小心撞到了书柜。”   “我不信,里面肯定有小偷。”陆思贤笃定,侍卫身手灵敏,怎会撞到了书柜。   府里的侍卫都去了寝居捉刺客,这里仅仅几人,秦若浅将陆思贤推开,嘱咐她:“你在这里小心些,我去看看。”   “让他们去就行了。”陆思贤拽着她的手不肯放。   秦若浅拍拍她的手:“死过一次的人命大,他们去只会送命。”   “什么死过一次。”陆思贤嘀咕一声,眼见着秦若浅向书房走去,跨上台阶的时候,门开了,侍卫走出来,朝着她揖礼:“禀殿下,里面没有人。”   秦若浅颔首,看着他身上的侍卫服饰,他便退到一侧,缓步离开。   她看向书房,眉眼凝重,听着侍卫离开的脚步声,沉声道:“站住。”   侍卫这时迅速转身,伸手去抓近在迟尺的陆思贤,秦若浅比他更快,拉近陆思贤。   侍卫恼怒,匕首擦着陆思贤的肩而过,秦若浅反手护住她,踢开了他。   几息的功夫,陆思贤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秦若浅疼得眼睫颤了颤,沉声道:“宇文世子夜探国公府,心思当真了得。”   在她怀里的人登时一惊,真的是宇文信这个货,她动了动,秦若浅将她护在身后,对面的人身影不动,也未曾说话,看了周遭一眼。   这里的侍卫仅仅几人,要想脱身并不难,他照旧出手袭向陆思贤。   秦若浅护人心切,暴露自己的弱处,几招就让对方占了上风,轻易就让人跑了,侍卫拔腿跟着去追。   陆思贤吓得心脏砰砰乱跳,她都这么卑微了,天天想着把媳妇还给他,这货竟然还要她的命。   孰可忍孰不可忍,叔叔能忍,婶子不能忍了,她暴怒,撸起袖口:“我要宰了他。”   秦若浅捏着发疼的手腕,冷笑道:“他宰了你还差不多。”   “用蛮力是武夫,我一文明人用脑子,我把他的底都给扒光,公告天下。”陆思贤气得心口疼,不小心内涵到身边的人。   秦若浅毫不客气地揪着她的耳朵:“谁是武夫?”   “那个、哎呦,宇文信是武夫,你是佳人、佳人。”陆思贤抱着她的手瞬息就改口了,怂就怂吧,这辈子也不想有骨气了。   “发生何事了?”数步外传来人声,秦若浅松开她,看向来人:“国公爷,是刺客,您先去看看可有少东西。”   齐国公不敢耽搁,急忙走向书房,开灯之后,可见书房里躺着侍卫的尸体,外衣都被扒了,血流向门口。   陆思贤看着尸体,莫名恶心,秦若浅见状拦在她身前,命人迅速拖出去埋了。   齐国公查看一番后,神色凝重,扫了一眼陆思贤,而后道:“少了些旧物。”   少了多年前皇后给他写的信,虽说没有不当之际,可是足以暴露他与皇后多年前就相识的事情。   “可要紧?”秦若浅关切道。   齐国公不好明言:“旧物罢了,我命人去找。”   陆思贤见他神色不对,猜测是与云山有关,当着秦若浅的面确实不能说,只能说了刺客的身份:“好像是宇文信。”   “宇文信?”齐国公的脸色更加差了。   秦若浅心思细腻,猜测旧物很重要,劝道:“我试着给国公爷找回来。”   “不必了,他不会承认的。”齐国公摆手,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   秦若浅只好作罢,同陆思贤一道回去。   寝居里的刺客都被抓到了,可惜都没有留下活口,秦若浅不惧,挨个上前检查,发现几人是服毒而死。   这并不是一般的刺客,而是京内勋贵惯养的死士。   查验过后,侍卫来清扫庭院,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鼻子,让人恶心作呕。   陆思贤受不住这个味道,转身就想往书房跑,被秦若浅一把拉住,“我受伤了,给我上药。”   伸出右手,雪白的肌肤上流的都是血,陆思贤的眼色就变了,急道:“刚刚怎么不说?”   看她着急的样子,秦若浅感觉手腕的伤也不那么疼了,唤来婢女清洗伤口。   消毒后,露出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陆思贤震惊了下,宇文信下手真狠,对自己的官配都下这么狠的手。   她试探道:“请大夫吧?”   “不用,自己就可。”秦若浅拒绝,由着婢女清创上药。   待上好药都已过子时,外间清扫得差不多了,青竹走进来,禀报外间的情形:“刺客都已伏诛,身上并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陆思贤好奇:“那个剑阵没有用吗?”   青竹道:“数日前已经有刺客落入剑阵,想必他们有所警觉了。”   “那你不会将剑阵改一下吗?”陆思贤嫌弃,这个青竹的脑子真的适合炮灰。   青竹愧疚:“公主不在国公府,属下不会。”   一侧的秦若浅不管主仆的事,静坐一侧,夏日里伤口容易恶化,开了药方令婢女去抓药煎熬。   方才的事可见宇文信不仅要找苏锦,可能还惦记着其他的事,她想知晓齐国公丢的是什么旧物,等青竹离开了才问陆思贤:“国公方才丢的是什么?”   “不知。”陆思贤不说,云山旧事目前还是个秘密,不过宇文信知晓了不是好事,还需命人将抢回来。   声东击西的办法用过了,还是要另想办法,她头疼。   秦若浅不信她的鬼话:“我好奇,你去问问国公爷?”   陆思贤瞪她一眼:“不去。”   “你瞪我。”秦若浅陡然冷了脸色,指着自己树受伤的手腕:“我救了你,你还瞪我,今夜我救你两次,你不以身相许,还瞪我。”   陆思贤目瞪口呆,这些话怎么那么耳熟,嫌弃道:“那么大的人撒娇,要脸不?”   秦若浅不肯,砰地拍桌:“你再说一遍,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说我不要脸?”   “我、是我不要脸,行不行。”陆思贤瞬息就怂了,眨了眨眼,弯唇一笑:“公主殿下,你可要上榻就寝,我服侍你这个救命恩人。”   秦若浅冷哼一声,不理她,自己径直走到榻旁,脱衣就寝,想起什么事来,又道:“你睡地上。”   “睡地上、睡地上,你睡床。”陆思贤简直认命,遇到这么一位不到不讲道理的女主,无处可诉道理。   让白夏搬了锦被来,她直接就躺下,翻身背对着床榻。   在她躺下后,秦若浅睁开眼睛,眸色深了几许,今夜发生的事可见许多人都盯着齐国公府。   翻身看向地上的人,身在漩涡中的人是完全不知,还是故意装不明白。   闹了半夜后,国公府内许多人都是一夜未睡,侍卫追出府,就将人追丢了,闹得隔壁府邸小郡王秦时言天亮就爬起来了,顺势□□过来。   青竹见他不走正门,等人翻进来后,又将人丢了回去,气得秦时言走正门来找她算账。   今日齐国公未曾上朝,见到他大清早过来,令人请去花厅,自己回书房唤来属下去找回信。   秦时言来看热闹的,不想国公府冷冷清清,钻到陆思贤的院子里,见庭院里的秦若浅吓得掉头就走。   秦若浅唤住他:“小郡王。”   青竹过去将人请入庭院,他朝着秦若浅笑了笑:“阿姐找我?”   “近日在忙些什么?”秦若浅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   秦时言、五皇子还有陆思贤是红阁的常客,三人在一起几乎不做好事,近日里陆思贤好了许多,在府门里的日子多。秦若浅知晓他们三人的事,也正好问一问陆思贤近日忙什么。   “我在府里读书,近日看了一本好书,废寝忘食。”秦时言说话时还看着屋内。   秦若浅当作没有看到,“那你七姐夫近日忙些什么?”   “我不知,近日没有见过她,阿姐何时回来的?”秦时言也而有些谨慎,不敢随意说话。   秦若浅道:“你怎么知晓我不在府里?”   “陆思贤说的。”秦时言缩了缩脑袋,幸亏阿姐不是他的王妃,不然这个查问的语气让人腿都站不住了。   秦若浅:“方才说没见过,怎地又是她告诉你我不在府上的,你们去了几次青楼楚馆?”   秦时言登时一惊,慌不择言道:“我、她好像日日都去,不管我的事。”   说完拔腿就跑,屋里偷听的陆思贤咬牙,这个货真没有义气,这么快就把她卖了,下次不和她一起去摘星楼。   廊下的秦若浅转回屋,吩咐白夏摆膳,陆思贤觑她一眼后,在一侧坐下。   心惊胆颤。   暴风雨前的宁静,有些受不住。   秦若浅右手无法使劲,白夏给她摆了汤匙。她扫了一眼后,淡淡道:“都下去。”   白夏不明所以,领着婢女退了出去。前些时日秦若浅搬去公主府,将自己的人都带了过去,这里都是国公府的人,她不相信,才将所有人都屏退出去。   她将参粥推到陆思贤的面前:“我拿不了,手疼。”   陆思贤眼皮子跳了又跳,小心地指了指她的左手,弱弱道:“拿左手喝粥可以的。”   语气软软地,配上她湿漉漉的眼睛,很像笼中的猎物。秦若浅的心情瞬息就好了很多,托腮凝视她:“你不报恩吗?”   陆思贤理屈,认命地端起碗,舀起一勺粥递至她的嘴边。   秦若浅不吃,道:“烫了。”   陆思贤又收回来吹了吹,“不烫了。”   秦若浅又嫌弃:“冷了。”   “你吃不吃,不吃就饿着,惯得你那么多毛病。”陆思贤翻了白眼。   秦若浅同样瞪着她:“没有我,你小命都没了,喂不喂?”   “你狠。”陆思贤顿时没了脾气,重新盛了一碗参粥,再次喂她:“再不吃就真的冷了。”   秦若浅看着她一副憋屈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也不再闹她了,默默此吃了整碗粥。陆思贤拿了帕子给她擦擦嘴,等她吃完了,自己才吃。   “陆思贤,我们何时圆房?”秦若浅被喂饱了,感觉吃了蜜糖般美好,盯着她的小世子看。   虎狼之词听多了,陆思贤表示很淡定了,一口一口吃着粥,最后被秦若浅盯着实在受不了,才道:“等宇文信何时死了,我们再圆房,不然我这颗脑袋保不住的。”   “你还在怕那个梦?”秦若浅笑意敛住,莹白的指尖点着桌面,昨夜的事还需解决,便道:“你怕什么,到时你死了,我给你殉情,如何”   听着不着调的情话,陆思贤喝完粥了,道:“我如果死了,你和宇文信卿卿我我,我岂不是死得亏?”   秦若浅的视线沉了沉,“我对男子没兴趣。”   这是个重点。陆思贤见她眸色认真,眼尾轻挑时,灼若芙蕖,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雍容端庄,就像是古代高位者,不怒自威。   这样的秦若浅让人不敢亲近,就像是带着许多秘密,让人无法察觉,她试探道:“男儿不好吗?”   “你怎地不去喜欢宇文信?”秦若浅不耐地挑了眉梢,对面的陆思贤难得地认真审视她,紧张地问她:“秦若浅,你会背叛我吗?”   如果真的答应下来,那她二人就是一体,剧情走向完全变了,会惹来什么样的结局?   她有点害怕,不知所措。   闻及背叛两字,秦若浅眼中的清明扫尽,狠厉陡然而生,目视陆思贤:“这点应该是我担心的。”   看着她这么凶,陆思贤小声提醒她:“我背叛你个鬼,齐国公府的家底都给你了,拿什么背叛你,我又不是渣女。”   秦若浅蓦地清醒过来,陆思贤与众不同,从未有过这样一人肯对她这样掏心掏肺,她复又镇定下来,垂眸道:“我宁死不会背叛你。”   低眉垂眸间,陡然而来的气质能叫人怦然心动。   陆思贤不知她机关算尽的上辈子,被她的话惊得难以回神,忽地有地恍惚起来,被她的情绪感染,忽地有一种悲哀从心头生起。   她想了想,书里的秦若浅在这时还未曾经历过太多的磨难,这股悲凉不知从何处而来,她不明白:“有人背叛你了?”   陆思贤看着大大咧咧,心思也算细腻,察觉她的不同,这样的秦若浅似经历过一番风雨,缥缈如烟,让人看不真切。   两人难得正经下来,秦若浅被她一句话勾起往事,翻卷浓长的眼睫在眼睑下落下淡淡的阴影,将那股苍凉染得更深。   “阿贤,我听过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陆思贤点点头,这肯定是她的故事,道:“听。”   秦若浅笑了笑,那些渺似尘烟的旧事翻涌而来。   她所处的那个朝代是北周,祖先是马上民族,入主京内后学习文化,渐渐同关内人一般。   小时候她同长兄一道入学,骑马射箭都不曾落下,后长兄被害中毒,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放弃肆意玩闹的生活,学习入朝理政,父亲一死,她助他登位。   人算不如天算,长兄登基不过三年就驾崩而亡,那时朝堂上下都在她的手里。   长兄封她镇国公主,言下之意令她摄政,直到小太子亲政。   镇国二字看似风光,实则是他害怕自己死后,太子幼小,皇位被兄弟叔父抢去了。   女子不可为帝,他放心大胆地让我去替他顶着北周江山。   江山是男人的,天下也是男人的,而女子只能仰望。   长兄死后,她摄政十三年,幼主乖巧懂事,对她言听计从,两人相处融洽。   可她不知那股乖顺听话都是装出来的,幼主对她早就不耐,担心她窃国,担心她霸着权势不还,也担心北周子民只知摄政公主秦若浅,而不知皇帝。   在她想要放权离开之际,皇帝请她入宫赴宴,酒中下。药。   后来才知她不过他们父子稳定江山的工具罢了。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的光线射了进来,地上多了一道明亮的光,光与陆思贤的人影重合。   陆思贤是她心中的光。   “你是那个镇国公主?”陆思贤出声,书里没有这么一段,秦若浅在骗她?   可若不是骗她,又如何来解释七公主与书里女主不同的原因。面前的秦若浅妖孽而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从容,心思与武功不是假的。   秦若浅毫不避讳,上辈子穷极一生机关算尽,好似是过眼云烟,可惜没有重来,不然她定会先手刃侄儿。   “陆思贤,你觉得呢?”   陆思贤动了动脑子,看不明白这些事,摇首不知。秦若浅轻笑,染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轻轻道:“我厌恶男人。”   这样的秦若浅让人感觉到很陌生,陆思贤讷讷地点头:“我信你。”   信你不是真的七公主。原主没有称帝的心思,更不会是弯的。   秦若浅心思不佳,没有同她玩闹的心思,起身往内室走去。   婢女入内收拾残局,没过多久,宫里来传话,皇后即将生辰,开家宴庆贺一番。   家宴便是皇子公主后妃聚在一起吃饭。皇后历来不见外人,这次让人感到例外。   陆思贤觉得哪里不对,却还是应下了,让人赏了传话的内侍。   回屋告诉秦若浅,见她神色不佳,就将那些怀疑的话吞回肚子里,自己去想着贺礼。   皇后不缺珍品,再好的东西都入了她的眼睛,贺礼不好想,她想了想,去找齐国公问一问云山有什么特色。   屋里的秦若浅躺在榻上,手腕处疼得无法入睡,想起公主府内的事,又起身要回去。   等陆思贤回来,屋内没人了,问过婢女才知公主回了公主府。   青竹候在外间,闻言探了探脑袋:“世子可要去公主府?”   陆思贤狐疑不定,问她:“我去了还能回来吗?”   青竹耿直道:“您曾说一句话很贴切。”   陆思贤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说过什么话了?”   青竹仔细想了想,眼前一亮,直言道:“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陆思贤的脸色登时绿了……   她迟早会被这个炮灰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青竹:好像没有错吧?   秦若浅:你可以死了! 第35章   秦若浅受皇帝喜爱,公主府离宫城只有一墙之隔,可从正门走入宫需半个时辰。   陆思贤与青竹在公主府外徘徊良久,青竹面无表情地望着府门,一侧的陆思贤托腮,愁眉苦脸。   跨进那道门就真的像是肉包子打狗,昨夜发生的事还没解决,她挠了挠头,让青竹陪着一道进去。   守门的人见她过来笑着迎接:“驸马您来了。”   穿过来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下人的奉承,往里走去,发觉公主府占地颇大,古人将东张西望看成是极不规矩。她只好忍着好奇的性子,边走边想着。   秦若浅不在府里,婢女道她午时就出去了。   京内局势不明,秦若浅处于劣势中,说白了,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着将皇帝传给她一个女子。   就算所有的皇子都死了,还有过继的皇嗣。   有此可见,权位悬殊,秦若浅要做的事情很多,甚至比最无权的皇子都要艰难。   等待的过程中,婢女奉了茶和果子点心,青竹也在一侧坐下,挑了些果子吃着,目光露在廊下站如轻松的婢女,她不免惊叹:“公主府内的婢女比国公府强了很多。”   陆思贤顺着去看了一眼,想起秦若浅说起的那个故事,她的祖先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心胸筹谋与气度都是不多见的。   她默不作声,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回来,着实不想再等,带着青竹离开去摘星楼。   摘星楼内的客人比起以往多了很多,进去后,青竹抱着剑靠近陆思贤:“有人跟着我们。”   “不用在意,让门口的管事赶出去。”陆思贤气定神闲,朝着管事眨了眨眼。   管事在风月场所里混迹多日,不需多言,将跟踪的人拿大棍赶了出去。   大堂中央是也高台,黄昏之际,舞姬在作舞,身姿婀娜,吸引不少客人围观。   陆思贤可算是常客,她一坐下,就有女子凑了过来,病秧子爱逛青楼,不是什么秘密。   女子一身红衣,妩媚之极,杨柳细腰,伸出的双手细腻如白雪,手间一只金镯,缀着红宝石。   是个好宝贝。   望着她身上的红衣,那抹艳丽的红色,陆思贤神色怔忪,她无端想起秦若浅。   秦若浅同样一身红色,眼角眉梢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与高华气质,青山隐雾般的朦胧,又有着倾城牡丹的教态,是眼前的女子无法比拟的,她莫名有些嫌弃,“你这身衣服很丑。”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红衣女子不明白,低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这身是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费了她不少银钱,怎地就很丑了。   面前的少年郎唇红齿白,顾盼生辉也不为过,见着这么美貌的少年,她反倒愧疚起来。   男人要是美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她自觉比不过少年郎,主动退了出去,这里的男人那么多,没必要非巴着。   陆思贤看着红影,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愁绪,也不愿在摘星楼里待着,带着青竹一道出去了。   京城内的街道虽说繁华,可逛起来不如现代世界,马车悠悠地走着,她看见一间绣庄,再度想起摘星楼里的那个红影。   秦若浅喜欢红色。   吩咐车夫下马,她漫步走了铺子里。   店家见到锦袍少年,添了几分不常有的笑意来,“小郎君需要什么?”   京城内开商铺的人都很精,店内分两楼,一楼是绸缎,二楼是成衣,他欲引着陆思贤往二楼走。   陆思贤却不肯了,摇首道:“有么有红色的料子?要贵的。”   秦若浅眼光那么挑剔,又出身宫廷,肯定看不上寻常的料子。   店家眼睛都亮了,吩咐人去后院取,将人往二楼迎,陆思贤不去,秦若浅肯定要定做的,一般的看不上。   跑腿的一股脑搬出很多来,清一色的大红色恶,陆思贤不知该选择哪个,唤来青竹:“哪个好?”   “不知道,不如您每样来一点。”青竹建议,去酒肆里点菜就是这么点的。   陆思贤想了想,土豪一次,点了点头,让人搬上马车。   店家点头哈腰地送走了这对主仆。   天色即将要黑,不少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照明的灯笼,行人如流水行走不断,摘星楼远远地抛在身后。   走过许多商铺,陆思贤在一家店铺前驻足,问青竹:“七公主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她记得书里的宇文信很会哄人开心,但是秦若浅不是傻白甜的公主,不会轻易被哄得开心,陆思贤在店铺外挪动脚步,还是慢慢地走了进去。青竹左右扫了一眼,跟踪的人还在,她紧步跟踪着世子。   秦若浅爱着红衫,可头饰并不是很华丽,再者外间的东西怎么都比不上宫里的。   这样想着,她还是挪动脚步,店家是个中年女子,一身紫色对甲,笑问:“郎君自己用还是送心爱的姑娘?”   陆思贤想了想,“后者。”   女店家见她目露茫然,俊秀模样又透着几分青涩,便道:“姑娘喜欢什么?”   陆思贤摇首,“不知。”她对秦若浅从未多看过,又与书里不同,哪里知晓她喜欢什么。   上回皇后给的胭脂都被丢了,现在后悔莫及。   “姑娘性子如何,都道衣饰可衬托出几分性子。”女店家见过太多的客人,都是她这般什么都不知晓,可是小郎君如此俊秀,又在好奇对方姑娘是什么模样,若是差了些,只怕都压不过去。   秦若浅的性子看着张扬霸道,可总在不经意间露出几分怅惘,陆思贤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低眸看自己腰间的半枚玉佩。   上次给了梅氏,幸好又要了回来,她急匆匆开口:“可有玉?”   “若选玉,不如青玉镯,上好的和田青玉。”   青玉镯子,玉质剔透,色泽莹润。   陆思贤伸出手腕,自己试了试,那股子青色衬得一截皓腕似血。女店家看着略有惊叹,将那股郎君也适合的话压下。   哪里有男子佩戴玉镯的。   陆思贤喜欢上这只镯子,天青青欲雨,生机勃勃。   从店铺出来的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青竹往后扫了一眼,心事重重地翻身上马。   公主府外猩红的灯火在黑夜下显得极为明亮,数步远就能看到,黑夜下的公主府庄严,很像想象出其主人是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陆思贤抱着匣子入府,府内婢女都停住垂首,她没来由地紧张一下,拉着青竹:“我怎么感觉这里比宫里的规矩还要多。”   “好像是。”青竹颔首。   再往前走一阵,却见墙角下开了大片的牡丹花,颜色由浅至深,被廊下的灯火一照,陡然添了几分诡魅。   陆思贤看着心口一跳,那些话看着极像黄泉里的彼岸花,不知怎地,陡然觉得有些害怕。   她站着不走,廊下的宇文信一身黑袍走了过来,俊朗的外表搭着冰块脸,让人不敢亲近。   陆思贤与京内许多人不同,看着纨绔,可时日久了就会她不是表面那般简单。宇文信望着她瘦弱的样子,唇红昳丽,唇角不可微察地勾了勾:“陆世子今日来得可巧。”   陆思贤看向他,这次没有再表现得畏畏缩缩,迎面而上,“巧什么?”   宇文信的张扬在神色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个眼神都能感觉到。面对弱小的对手,发现陆思贤比起寻常人要白了很多,削葱根的双手抱着漆黑的木匣子,愈发显得那双手柔腻。   那张小脸像巴掌大,人站在台阶下,微微扬首看着她,一派明丽动人。   他比陆思贤年长,几乎是看着她长大,过往只是以为她因病弱而不寻常男子魁梧,可今日看到她精神十足的样子,突觉哪里不对。   陆思贤过于阴柔。   他冷冷地望着她,目光如刀锋锐利,道:“七公主今晚设宴。”   言下之意,为我设宴。   陆思贤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感觉头上绿油油的,也没有迎合他笑,反讽刺道:“深更半夜,世子是一外男,流连于有妇之夫的公主府邸若是传出去,只怕你这偷腥的名声跑不掉了。”   “你……”宇文信罕见地气结,往日里畏畏缩缩的人今日竟敢嘲讽了,他先是一气,而后才道:“我等着陆世子短命,到时我便娶回七公主。”   这个男主越来越讨厌了,在书里就觉得他喜欢装逼,现在莫名讨厌了,她张口回道:“就算我死了,七公主也不会嫁你,她曾有言厌恶你这样喜欢装逼的男子。”   “我再不好,也好活过知天命的年岁,而你只怕弱冠都不能。”宇文信轻蔑道。这些时日以来着人打听过,陆思贤的病打从娘胎里就有,气虚不说,至今未能与七公主圆房。   古代弱冠二十岁,陆思贤自己算了算,今年十八,还真被他说中了,二十岁那年被砍死了。   她少有的生气,眉眼一扬:“无妨,就算活不过二十岁,七公主也是我陆家的人。”   “君子气宇,圣人遗风,我不与你这无能之人计较。”宇文信道。   陆思贤眨了眨眼,这货竟这么夸自己,真是臭不要脸,她气道:“我也不与你计较,这是我与七公主的府邸,滚出去。”   青竹立即握剑上前,恭谨道:“请。”   宇文信不为所动,扫了一眼主仆二人,眼中的轻蔑依旧未曾淡去,扬手道:“你与我一般,都是这座府邸的客人,这里没有我一物,也没有你一物,你若能在此找到你一件衣衫,我便承认你是这里的主人。”   七公主搬回公主府的事几乎无人不知,而七驸马留在国公府,人人都跟着猜测两人关系并不好。   宇文信相信传言,不管在秦若浅这里受到多少气,依旧将她视为自己的人。   他带有几分嚣张,配着男主的身份,倒也合适,可是今日的陆思贤觉得他很讨厌,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外袍,想都没想直接给脱了。   接着丢到地上,指着它:“你看到没,这是我的衣衫,我是这里的主人。”   青竹没忍住,笑出了声。   宇文信脸色一黑:“恬不知耻。”   陆思贤不惧:“比起宇文世子勾引□□,到底是谁恬不知耻。”   宇文信脸皮非常厚:“衣衫不整更为可耻。”   陆思贤到底是女子,现代思想再开放也做不到脱了外衣还淡然自若,说完就将自己的衣裳捡了起来,不忘道:“你又不是女子,世子的话可真双标,不管你标哪里,总之一句话,赶紧滚出公主府,不然我唤侍卫来赶你出去。”   “我若不走呢?”宇文信阴沉着脸色,死死盯着陆思贤。   两人争执不下,旁人都不敢掺和,黑夜下的气氛剑拔弩张。   陆思贤自认打嘴最厉害,也不再惧怕她了,女主都换了,她还怕什么鸟男主,冲着青竹摆摆手:“揍他。”   青竹性子直,想都没有想,拔剑相向。   宇文信随手侍卫,同时也拔剑,陆思贤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廊下站了不少侍卫,脑子一热就喊话:“把他们丢出去。”   侍卫面面相觑,握剑了刀,却没有敢动身。   陆思贤自觉丢了面子,脸色红了红,眼底竟是戾气横生;对面的宇文信倒是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毫不留情地嘲讽她:“在自己的府里叫不动自己的侍卫,陆世子的颜面扫地了。”   “嘴欠。”陆思贤骂了一句,再无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而后言道:“你若不走,明日我便上奏圣上,宇文世子擅闯我的府邸,打伤我的护卫,你觉得圣上信不信。”   她少有的戾气让宇文信震惊,这番话不管圣上信不信,齐国公肯定会信,依靠他护短的性子,此事必然闹个不休。   陆思贤知晓圣上的底线,面子最重要,擅闯公主府,意味着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了。   宇文信醒悟过来,挥手让自己的护卫停下,语气松了几分,“我是七公主请来的宫人。”   “我管你是谁请来的客人,你站在我家里、觊觎我的媳妇就是不行。”陆思贤见他怕了,心中也有几分畅快。   憋屈这么多日子,翻身农奴把歌唱。   宇文信气得握紧拳头,当即想去打人,前车之鉴还在,他只好忍住:“胡言乱语,你去摘星楼流连之际,可曾想过七公主是你的妻子,如今来与我争长短,当真是纨绔至极。”   “我……”陆思贤一张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半晌才道:“世子令人跟踪我,也颇是厉害。我怎样做,是我夫妻二人之事,反是你一侯府世子,做些龌龊的事,也是让人罕见。之前令一花魁故意靠近我,以此作暗探,也是你才能做出来的,今日就算是我短命,你也得不到七公主。”   短命又如何,秦若浅是弯的,任何男人都得不到。   宇文信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眉眼间隐杀气,倍是狠厉。   陆思贤不怕死地扬了扬下颚,眼眸里透着鄙夷,“你若再不走,我当真去御前告你,你喜欢七公主的事并非秘密,到时是你颜面尽失,还是我无脸见人,你自己掂量着办。”   不就是比狠,谁不会。   宇文信不敢在刀刃上试探,憋着气离开,临走路过她,眼中的光色暗得透不出一丝光色来,陆思贤抬首迎了上去。   与前些时日的怂包,判若两人。   宇文信丝毫没有掩盖住自己身上的杀气,可惜没有震慑住陆思贤,黑夜里青年的背影挺直,若青松若修竹,让陆思贤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搭着青竹的肩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不是很厉害?”   “世子今日像个男子。”青竹耿直道,往日里的世子见到宇文信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陆思贤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什么叫像个男子,她本来就不是男的。   她没有回答,抬眼却见秦若浅站在门旁,灯火通明,一双漂亮的眼眸抬起,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事,无端透着几分摄人之感。   她感觉秦若浅在笑,唇角挂着一抹冷笑,带着尖锐的厌恶。   秦若浅跨过门槛,扫了一眼廊下的侍卫,没有呵斥,走到陆思贤面前,牵起她的手。   夜下微风起,空气中漾着牡丹花香。   秦若浅的手温热,掌心的温度在拉上陆思贤时,传递出一股透入肌骨的热度。   陆思贤呆了呆,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上台阶的时候回过神来,继而挣扎开:“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搅乱了我的事,我还未曾生气,你气什么?”秦若浅眉目里沾着几分夜间的寒冷,看得陆思贤心中发憷,这人凶起来与宇文信不相上下。   她却不乐意,如今更不想戴什么绿帽子,冷了脸色:“搅乱你会情郎了?”   眼见着她转身要走,秦若浅犹觉得玩笑大了,急忙伸手拉住她,伏低做小道:“我与他有些事要做,你别误会……”廊下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不好多说,见她眉眼紧皱在一起,察觉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吃味了?”   之前的陆思贤见到宇文信恨不得给他提鞋,还陪着笑脸,今日相遇,像极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陆思贤却道:“你想多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秦若浅注意到她手中的匣子,好奇之下就想拿来看看。   眼看着就要被夺过去,陆思贤抗拒不得,不免气道:“这是我给皇后挑的贺礼。”   说完以后,秦若浅精致的妆容上闪过一丝落寞,也不好奇去拿了,将手收了回来。一侧的青竹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不是说好给七公主选的,怎地又变成皇后娘娘,世子莫不是又犯糊涂了。   想着就好心提醒世子:“世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刚刚说是给七公主选的,莫不是记错了?”   失望的秦若浅转身看着青竹,直白不识趣的话却好似一泓清水流过干涸的田,把心底某些伤痕抚平了。她立即从陆思贤的手中夺过来,打开匣子,见是一青玉镯子,笑了笑:“皇后不喜玉,我喜欢。”   被这么一搅和,陆思贤盯着多话的青竹:“从现在起,你不准说一句话,不然我把你送去摘星楼。”   青竹眼皮子跳了跳,不知哪里不对,却还是开口为自己说话:“属下这等姿容,摘星楼怕是不会收的。”   陆思贤:“……”她想打死作者,怎么塑造这么一位祖宗来折磨她。   秦若浅试着青玉镯,尺寸恰好,一双眸便划过几分璀璨,望着剔透的玉,挥手让青竹下去,同时屋内的婢女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青竹走走又停下,想说话询问布料怎么办,又不能开口,就指着秦若浅身上的红装,又指着府门的方向。   秦若浅不知何意,但听陆思贤一句气急败坏的话:“搬下来。”   青竹笑了笑,领命而去。   两世为人的秦若浅还是第一次收到贴合心意的礼,又或许是陆思贤送的,就格外喜欢,又见她还僵持着站在门口,不免拉着她进去,“你今日怎地开窍了。”   她只以左手,就连玉镯都是戴在左手上,右手除了戴玉镯的时候动了动,都是藏在云袖里的。   陆思贤见状就没有再被变扭,只是话还是有些古怪,“我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光一只镯子怕是不够。”秦若浅敛了眸,方才的欣喜顷刻间就淡去了。   陆思下不知怎地竟感觉她的情绪变化,暗叹自己竟有了这般好的桃花运。   秦若浅不论是出身还是能力,都是最优秀的,假以时日,她做皇帝的可能性很大,但自己是一个现代人,一辈子困在宫里,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让秦若浅放弃是不可能的,因为在这个时代,身在皇室没有权势是一件很凄惨的事。   她不愿她落到凄惨的地步。   自私地去想一下,没有权势,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炮灰短命的命运。   这么一想,思路豁然开朗,她看着屋内的酒席,踱步过去,“镯子不够,还有很多衣裳,你自己选。”   话音落地,就听见外面匆匆的脚步声,青竹凌厉的身影冲了进来。将手中大红色的绸缎在秦若浅面前晃了两下,而后放在一侧的食案上。   秦若浅清澈的眼中涌现星辰,面上装作不在意:“还不够。”   青竹退了出去,身后小厮慢了些许,等她出去后才进来将东西放下。   陆思贤看着那么多的布匹,顿时有了一种土豪追女朋友的感觉,挥金如土,就为哄女朋友开心。   她自豪地扬了下巴:“够不够?”   见惯稀世珍宝的秦若浅不在意这些俗物,可陆思贤的心意是好的,心里满意,嘴上不说:“这些我的库房里都有,自然是不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谈恋爱了。   感谢在2020-09-2720:25:34~2020-10-0321:5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自欢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毛球2个;追风的云月、小刑、回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果30瓶;芒果杀手、君不见、梓矜10瓶;385472018瓶;玐柒6瓶;土豆加西红柿、唉啊小队、不陌、hunqui5瓶;别恋3瓶;46946391、倚歌、Gamma、烨-EL、藏形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狮子大开口。   陆思贤的目光闪了闪,甚是不服,回道:“你给我戴绿帽子,我们扯平了。”   秦若浅见她难掩气色,顿觉好笑:“是谁流连于摘星楼,照你这么论,我头顶上不知绿了多少回。”   陆思贤给自己解释:“我没碰过她们。”   秦若浅低头把玩着青玉镯子,素白莹润的手拂过那一抹青色,面容和煦:“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是啊,你与宇文信再这么夜晚相会,定会日久生情。”陆思贤觉得自己今日来就是脑子没病,礼也送了,断没有再这里过夜的道理。   青竹等人将十几种红色锦缎搬至屋门,满屋红色,让人艳羡。   秦若浅觉得有意思,她这般模样像极了皇帝赏赐,成箱成箱地往府里搬,指尖触上艳丽的锦缎,面料也甚是柔软。   一毛不拔的陆世子今日下了血本,她让人好生收了起来,毕竟以后指不定就看不到她大方的时候了。   锦缎被搬下去后,屋内恢复原貌,她拉着陆思贤端详一阵,戳了戳气鼓鼓的脸蛋:“今夜不走了?”   “你想得没,回家去洗帽子。”陆思贤推开她的手。   秦若浅下意识往她头上扫了一眼,故作拧眉:“在这里洗也是一样的。”   “信你个鬼。”陆思贤不为所动,抬脚就要走,却被秦若浅拉入怀里。   青竹瞪大了眼睛,为何世子与公主的位置为何总是反过来了。   她思索了下,约莫是世子太过瘦弱了。   秦若浅轻轻扫了一眼门口,婢女都跟着退了出去,唯独青竹像木杆一样站着,她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不走?”   青竹立即捂住眼睛离开,临走不忘将门关好。   陆思贤气极,推开讨人厌的秦若浅:“别来撩拨我,指不定我就把你吃了。”   “做一回唐僧也是不错,给你咬。”秦若浅将自己莹白如玉的手腕伸了过去,“你咬啊。”   此吃非彼吃,陆思贤咬牙:“不是咬你,是……”   上你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是什么?”秦若浅茫然,露出一副少女涉世未深的样子来。   陆思贤有口难言,脸色涨得通红,“妖孽。”   “妖孽也无妨,美而妖,你这是夸奖我。”秦若浅笑意绵绵,灯火下的人影憧憧,像极了妖孽。奈何陆思贤没有心思要与妖孽谈情说爱,冷哼一声:“自恋狂。”   “你骂也骂过了,该消气了,以后我同那宇文信远些就是。”秦若浅哄道,她对喜欢的人向来耐心好,再者今日还有话要说。   她将人按坐在食案后,斟酒递去,旋即转了话题:“城北神算如何了?”   酒里掺了百花,与酒气缭绕,恰是好闻,陆思贤鼻尖动了动,小小地饮了一口。   酒饮了才说话:“秦承宗上钩了,询问颜氏女的下落,我欲让苏锦扮做皇后的女儿,你觉得如何?”   小猫儿饮水,便是先舔了舔,而后才大口喝。   望着陆思贤饮酒的模样,秦若浅的心情很好,素白的手沾染方才的酒液,略有几分黏腻,见到陆思贤赶紧的脸蛋,直接蹭了上去,笑道:“脸上有东西,对了,城北的事你做主。”   这么一摸,修长的手指微微一蜷,有几分奇怪的感觉在心里生成,她凑近着她,唇角几乎就要碰到唇角,酒香味更为浓郁。   陆思贤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下意识后退,腰间多了束缚之物,将她后退的路堵住了。   浓睫轻颤,眼中轻舞朦胧,这么近距离一看,她好像感觉到了古代女子的美。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这句话好似有几分道理。   她眨了眨眼睛,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双手捂着秦若浅的眼睛,看不见就不会乱调。情。   眼睛是很敏感的五官,陆思贤掌心炙热的温度让秦若浅清颤,眼前一片黑暗,黑得深沉压抑。   她不管陆思贤是何心思,她喜欢就成。   霸道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   凭着感觉,亲向了对面人。   纵有数次的亲吻在前,她依旧感到了一阵悸动,心跳如擂鼓。   方才想要说的话早就抛之脑后,她只想同小世子亲近些在,再亲近些。   陆思贤是她的猎物,同时她也是陆思贤的猎物。   情之一事并非独有,而是相互的。这一世没有父兄带来的压迫感,广阔无边的苍穹下,她没有太多的束缚。   陆思贤给了她太多的不同,那股子干净不言,待她的感觉很特殊,给了她从未得到过的真心。   就像是一副黑白单调的画作上添了一抹最明媚的眼色。   陆思贤则气炸了,动不动就来占便宜,退不了就去掐着她的脖子。   原主身子太弱小,刚伸出手就被秦若浅捉住,舌尖闯入,那股子清香更加浓郁,她被迫扬首迎合。   缠绕在一起之际,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淡淡的血腥味让秦若浅醒悟过来。   她尴尬地松开陆思贤,扬首饮了一杯酒,将那抹腥味冲下。   这样大气的动作让陆思贤看着心惊肉跳,舌头破了还喝酒,咽了咽口水,“你不疼吗?”   秦若浅摇首,她早就疼得麻木了,眼看着陆思贤就要炸毛走了,说起宫里的事:“皇后生辰有些古怪。”   “是有些古怪。”陆思贤附和,书里的此时各路安静,只有男女主培养感情,皇后一直默默无闻,更不会在这时过什么生辰。   试问,一个厌恶皇室的人,怎么会让他们给自己庆祝生辰。   这么多年来将自己禁于四方天地里,困于之下,走不出来,亦不想同外人有来往。   为何会反常过生辰?   她想了多日,没有想明白。   秦若浅却道:“近日里忙着朝堂的事,未曾入宫,不过皇后历来有自己的想法,你我入宫之际小心为上。”   事情太过严肃,让脑子不够用的陆思贤一时间就忘了刚刚被人占便宜的事,认真去想了想近日的变化,“你发现没有,之前皇后要与太子撇清关系,后面又改口,依照皇后的性子不会这么左右摇摆不定,我猜一猜,应该是太子拿捏住了皇后的软肋。”   太子的手段阴狠,只是差了些,但让皇后改口这件事做的很好,可见背后定是安相在推波助澜。   她想到的事情,秦若浅也早就意识到了,就凭着皇后与世无争的态度可见,太子要挟的应该是云山之事。   联想到上次找颜氏女的事情,她也跟着猜测:“太子找到皇后的女儿了?”   “不可能。”陆思贤想而未想直接否认,可见到她皱眉,心中惊了下,自己否定得太快了,就道:“京内近日没有南方的人回来,可见还没有音讯。”   “你的人脉好像也不少。”秦若浅狐疑地说了一句,但也仅仅是说一句罢了,又说:“既然没有,那就不知晓了。”   秦若浅的情绪转变的很快,粉白的面庞在清晰的灯火下犹如月下绽开的冷昙花,带着自己的清冷与睿智。   陆思贤静静地看着她,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清晰若牡丹的面容占据她整个心。   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立时回过神来,她怎么又被妖孽迷惑了。   果断地侧开身子,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心底却忽地涌上了一阵迷惘。   发生这么多事,她已然弄不清自己的目的,是保命吗?   她一直以来都在保命,拒绝秦若浅的亲近,害怕自己同原主一样短命,可眼前的秦若浅换了芯,就像她一样,不属于这个时代的。   面对她的亲近,不知所措了。   时辰不早,她起身要回府了,心思细腻的秦若浅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对,失魂落魄,“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从以往的事情里看,陆思贤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或许比起她的、比起齐国公的更为迅速准确。   陆思贤走了两步,回身看她,目光与以往的不同,带着深沉,亦有几分灼热,“秦若浅,你觉得我哪里好?”   这样的问题以前就问过,多是没有作用的笑谈,秦若浅摸到她的套路了,笑话她:“是不是你又要把哪里砍了?”   “正经的,你若做皇帝,我肯定会助你,自然是一条船上的人,到时我就卷包袱走人。你若真的喜欢我,就与那些花花绿绿的男人、女人远一些。”   陆思贤极为难得的肃然让秦若浅意识到事情的特殊性,顺口道:“那你以后不去摘星楼了?”   “我、我从未碰过其他女人一只手。”陆思贤头疼,原主犯的错不能让她背锅的。   陆思贤正经起来,就很认真,眸色透着真诚,炙热如火。   秦若浅心口一震,敛去笑意:“你若认真,我便认真。”   陆思贤瞪她一眼:“原来这么久是在玩我。”   “你玩我,我若用心,岂不吃亏。”秦若浅静静凝视她,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锐利清晰的眸色,大智若愚,似纨绔罢了。   真正算起来,比起宇文信也不差。   宇文信张扬不知收敛,军功让他的自信心膨胀,不知收敛,容易让人紧密盯着;而陆思贤这样顽劣不堪的人日日清闲,却将所有的事都掌握在手中。   这样一对比,她的眼光也是不差的。   陆思贤无话可说了,自己不认真,不能这么计较别人,她想了想,“我们约法三章,如何?”   这么一说就当真了,秦若浅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顺从地点头。   眨眼间,陆思贤又恢复往日里轻快的模样:“第一不许随意碰我,第二不许搭理宇文信,第三我不住在公主府。”   这里压抑得很。   秦若浅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些话,怔忪了下,唇角弯了弯:“我也有,不许去摘星楼。”   “不行,那是我盘下的铺子,老板不在下面的人容易造反。”陆思贤抗议,秦时言脑子虽说灵活,看她还是不放心,青楼不比其他商铺,她有必要盯着。   秦若浅沉了脸色,“你的三章我也不依,自己的驸马为何不能碰。”   陆思贤无语,脑海里转了转,想起她如今单靠着齐国公的不够的,京外两座大营,一是丰台大营在齐国公手里,二便是通州大营,为镇北侯执掌。   这也就是两府在外人看来实力相当的原因,两座大营拱卫京畿安全。   后来宇文信不知怎地找出齐国公利用大营谋反的证据,灭了云山满族的罪名又丢了他,齐国公府满门就这么没了。   后来两座大营都在宇文信的手中,击败太子,辅佐秦承宗上位。   但是书里曾提过两座大营有远有近,就像人与人一样有亲疏之别,齐国公的丰台大营距离近些。   脑海里忽而想起一个办法,道:“ 第一章 我拿通州大营和你换,如何?”   “通州大营?”秦若浅不可置信,若拿齐国公的丰台大营来换,或许还有几分可信。通州大营是镇北侯的,如何能给她。   她不信。   陆思贤端起斟了佳酿的酒盏,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我的酒,酒里有什么,只有我知晓。那么你的酒里有什么,你知晓。我二人互换一下,你觉得如何?”   秦若浅眼眸深邃几分,抓住话中重点:“你是意思是换军?”   丰台属于齐国公,但它占着地利,到时若有兵变,援助的速度必然比通州快。   那么若让齐国公和镇北侯互换,那么镇北侯得利,他不会不答应的。   危险性在于丰台大营里的兵能不能坚持住,趁机架空镇北侯,而齐国公能否借机招揽通州的兵。   事物都有双面性,齐国公能做到的事情,镇北侯也可以。   还有一重问题在于,怎么让圣上答应换军一事。   朝中的事,她压根说不上话的,齐国公是万万不能插手的,换军一事是让皇帝对齐国公不满,且不能太不满。   陆思贤立即出声:“云山一事是皇帝心中的病,若让旁人知晓了,皇帝第一个发问的就是齐国公,再给些镇北侯府点好处,比如宫里出现刺客,被镇北侯亲手捉住,你觉得如何。且让人提出换军一事,两方对对方府兵不熟悉,也能让皇权更加稳固。”   说完,她大大地吐了口气,果然书没有白看,这是宇文信的套路,被她拿来用了。   秦若浅眼前一亮,眉目舒展,对陆思贤的喜欢也更深了些,颔首道:“我明白了。”   “ 第一章 略过?”陆思贤兴致勃勃。   秦若浅睨她一眼,继续言道:“第二,不许同其他女人眉来眼去,陆安枝也不行。”   “你、丧心病狂、我答应了。”陆思贤临时改口,她对其他女人没兴趣,世界那么大,何必要与秦若浅过不去。   秦若浅扬了扬眉梢,她对小世子没有其他的想法,本想问一问她的消息来源,可人人都有秘密,不能过于刨根问底。   屋内寂寞一阵后,陆思贤追问:“没有第三?”   “目前没有,等我想到了告诉你,时辰不早,该安置了。”秦若浅道。   话意很明显,天色黑了就在府里住下。   陆思贤装愚笨,站起来就走,跟着秦妖孽同床共枕,很容易被吃干抹净,她不肯答应,顺口就问起一事:“你是医者,那你觉得我可是短命之兆?”   秦若浅晓得她要走,心里憋屈,出口就逗弄她:“禁鱼水、易长寿。”   陆思贤一时想岔了,没有明白过来,反而暗自窃喜:“那你以后少与我在一起。”   说完就迅速拉开门,换着青竹一道跑了。   秦若浅看着欢快的背影,陡然明白过来,自己搬起是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失策。   ****   皇后生辰那日,君主休朝。   本不是休沐日,皇帝所为让人见怪不怪,毕竟都将一民间女子带回宫立为皇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陆思贤早起洗漱穿衣,她是一白身,没有官阶,入宫就不需着官府了,杨氏塞了一件杏色的袍服,说是与七公主的红裳相配。   仔细想着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红色搭配杏色,哪里好看了?   可惜她历来没有什么鉴赏的能力,听之任之,就这么穿了杏色的袍服,收束腰身,纤腰楚楚。   一侧的陆安枝笑了笑:“阿贤的腰肢纤细,倒让我羡慕了。”   “胡扯,这都是病出来的,拿药当饭吃,你也会腰肢纤细。”陆思贤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这么骚气的脸,怎么看都像是海王。   海王的脸,可惜没有海王的命。   陆安枝起身近前,伸手给她理理襟口。   这么一伸手,陆思贤就避开了,身体反应比脑子反应还要快,秦若浅的的话就像钉子一样钉在脑海里。   “你躲什么,阿姐给你整理一下,待会记得去公主府接七公主。”陆安枝不知变故,好心给她整理,见她肤色透着淡粉,不再是无力干涩的白,心中安慰,仗着姐姐的身份就捏了捏她的小脸:“记得分寸,莫要随意。”   “晓得了。”陆思贤迅速避开,约法三章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的回避让陆安枝莫名有了疏离感,可看到熟悉的小脸,就安慰自己想多了。   出门的时候,齐国公在门口等着陆思贤,见她一身杏色的袍服,纵样式是京城里时兴的,可陆思贤因病而过于瘦小,穿在身上更像个孩子。   他皱了皱眉:“怎地穿了这件,花里胡哨。”   陆思贤点点头,也觉得挺花的,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好,可是阿娘选的。”   一听扬氏选的,齐国公闭口不谈了,将一匣子递给她:“代我送予皇后。”   生辰贺礼。陆思贤明白过来,随手接过,在齐国公走后就打开看看,发觉里面空无一物。   郁闷地关上匣子,匣子是雕漆的,做工精致,翻过来看,匣子底部是一奇怪图案。   细看之下有些眼熟,她看了两眼后,想起书房里有很多这种图案。   齐国公雕了特意送给皇后,可见图案对皇后是有重要含义的,前几次秦若浅追问过,她并未在意。   这么一看,多半和云山有关了。   她将匣子藏好,放在自己的贺礼中,未免被秦若浅发现,特地令青竹保管,嘱咐她不能交给旁人。   青竹应下了。   马车停在公主府外,没等多久,秦若浅就出来了。   照旧一身红色的宫装,艳丽夺目,她乐呵呵道:“你不怕抢了皇后的风头?”   听她说起皇后,秦若浅不免板着一张脸:“孤本就如此。”   陆思贤不再说了,秦若浅趁机说起近日发生的事:“漕河的船翻了。”   “我知晓,算算就是现在,床上全是丝绸,翻了以后,京城的绸缎价格暴涨。”陆思贤如数家珍般说了出来,另外消息早就传入镇北侯府,宇文信以低价购入大量生丝,在物价涨上来后全部售卖。   算了算时间,宇文信还没有买生丝,便道:“你这消息从哪里来的?”   “齐国公府在漕河的探子,比官道上的消息快些时日。”   陆思贤想了想,不能让宇文信占便宜,她自己来就好,颔首没有说话。   在下车的时候唤来青竹:“你给小郡王传话,问问可有空余的银子。”   青竹点头。   ****   中宫里熏了让人凝神的清香,宫人候在外间,皇后一人坐在轮椅上,目光凝视着窗外。   暮色四合,眼看着黑幕一点点吞噬着白日。   丝丝缕缕般悠悠上浮,在空中散开,皇后贪婪地呼吸着清香,织金绣风的衣袂映入眼帘。   宫人入内掌灯,将衣袂上繁复的暗纹一点一点照亮,金凤翱翔,是国母才配有的。   为后多年,这是她第二次穿着凤袍。   时辰眼看着要到了,宫人来催,皇帝早就先入席。   皇帝方才见了安相,谈论至开宴,不免就拉着安相一道入座。   她敛了愁绪,由宫人推着轮椅,往正殿而去。   正殿内的坐席都已坐满,今日不论官阶,只论长幼。   陆思贤痛五皇子靠近,两人不免交头接耳:“你可知太子近日尤为猖狂,就连齐国公都帮着几分,你爹脑子是不是被洗了?”   太子威胁皇后,等同于威胁齐国公,陆思贤没有见怪。   为首的太子袍服上绣着龙,与其他人交谈,嘴角勾起,往日里的谨慎也不见了,陆思贤虽觉厌恶,可到底事关皇后,便多了几分心思。   身侧的秦若浅品了品桌上的酒,果香味浓重,皇后设宴竟全用的果酒。   待皇后入席后,皇帝的视线就收了回来,只凝视在她一人身上,伉俪情深,让人羡慕。   陆思贤不免骂了一句变态,被这样的人喜欢,简直就是一种罪孽。   她这么一想,就往秦若浅身侧靠了靠,那厢的太子起身执起酒杯去敬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在秦若浅的认知里,如果以黑白来定论,她是黑,陆思贤就是白的。   突然有个脑洞,想换接档文。   专栏里《太傅,别别别别别过来》,如果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下。   看了一眼营养液,低得眼睛疼。   500瓶营养液加一更,6000字哦。 第37章   皇后与太子的关系很差,差到是只剩下装腔作势。   他去敬酒,众人都放下手里的酒盏,静静看着。陆思贤拉着秦若浅去看,不敢指着,唯有低声:“我觉得哪里不对,今晚肯定要出事。”   书里没有这一出,就好像主线分开了,多出一条支线,剧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晚这个变化又是什么?   饮酒的秦若浅没有在意,皇后要做什么,她不想知道,也不需知晓。   但她感觉出来,皇后不出手便罢,出手必是最狠的招数。   两人心思不同她,御座下的太子执起酒壶亲自给皇后斟酒,“母后今日生辰,儿祝您福寿绵长。”   简单一句话,并未激起什么波澜,皇后言笑如旧,眼角都已添了些细细的皱纹,她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我儿费心了。”   太子得意地笑了笑,退至坐席上,继续同旁人作乐。   殿内又恢复热闹的场景,陆思贤心神不宁,今日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   齐国公府抄家还在两年后,现在是轮不到。   皇帝惯来心狠,对待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是毫不留情。那时齐国公依旧陷于原主惨死的悲痛中,朝政之上略有疏忽,直到圣旨临门,禁军围困之际,才醒悟过来。   为时已晚。   身侧的秦若浅见她展露愁绪,亲自给她斟酒,食案下握紧她的手:“皇后要做什么与我们无关的。”   陆思贤扫了一眼恩爱的帝后,低声说话:“你确定今日生辰宴是皇后办的?若是圣上所为呢。”   皇后所为,与她们无关,是因为皇后和她们身在同一条船上,不会做对她们不利的事情。   皇帝则不同了,他能所有人的后盾,也能做所有人的敌人。   被她一语惊醒后,秦若浅忽然用力,紧紧捏着手中的酒盏,眉眼中的戾气涌现,口中依旧是在安慰陆思贤:“就算是他,也与我们关系不大。”   陆思贤没有再说了,反是五皇子悠哉地走至皇后面前,郑重揖礼,肆意一说:“母后美貌倾城,太子方才都已经贺您福寿绵长,儿臣就换一句新鲜的,美貌永在,清春不退。”   皇帝大笑,赞赏五皇子几句,拉着皇后的手笑得很开心。   明面上的看去,皇帝对皇后喜爱很深,爱到骨子里去,唯有知晓皇后中。毒的几人知晓内情,一则的王贵妃早就吓得不敢言语。其他不知情的后妃投去羡艳的神色,恨不得自己就是皇帝手心里的皇后。   陆思贤与秦若浅对视一眼,默然无话。   秦承宗冷笑不止。   太子今日格外话多,句句不离帝后恩爱,哄得皇帝多饮了几杯酒。   眼看着时辰不早要散席,皇帝牵起皇后的手,要带她离开。   可皇后面色发白,眉梢紧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未出一句就昏了过去。   陆思贤吓得站起来,后妃跟着尖叫起来,宫女迅速围了上去。   慌乱之际,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太子、太子殿下、中、中毒了。”   如此,殿内兵荒马乱,请太医的、打水的,挤作一团。   人群里的秦若浅双眸平静而蕴含深意,一把拽住要走向皇后的人,将她拉至自己身侧,“你别动,太子活不了了。”   “什么?”陆思贤震惊,周遭人都已经乱了,国母与储君同时被害,可见关系重大,她正不知发生何事,就见皇帝抱起皇后往外走去。   那厢的太子被贤妃等人围住,八皇子是贤妃所生的,学着皇帝抱起兄长,大步向外走去,急忙唤太医。   御座上还残留着皇后吐出的鲜血,众人不敢去看。   片刻后,禁军就将中宫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进出。   唯一的外客便是安怀正,他站在角落里深深地望着陆思贤,没有跟上八皇子等人。   殿内众人走不得,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惶恐不安,更甚者垂首低低哭泣。   秦若浅扫了一眼埋头哭泣的人,那是一胆小的后妃,被这般阵势吓得不轻。   殿内的人都走不得,她趁机扫过一眼后就拉着陆思贤坐下,食案上的菜早就冷了,她没有去碰,斟了杯酒给胆小的陆思贤压压惊。   陆思贤看似胆子小,可遇事也有几分理智,一则担心皇后能不能活过来,二则想着太子若是死了,剧情必然大变。   显然因她的穿入,还有女主换人引起了蝴蝶效应。   太子一死,那么秦承宗就成为众矢之的,说不定找不到凶手,皇帝会因此猜忌他。   她捧着酒杯大口喝了一口,秦若浅紧紧牵着她的手,心口稍稍安定下来。   她看到太子食案上的酒壶,走过去端起,立即唤来内侍:“寻一只畜生来。”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不多时内侍抱着一只黑色的猫儿来。   只见七公主令人撬开猫的嘴,当着众人的面将酒灌了进去,内侍这才放开黑猫。   黑猫得到自由后,也不立即离开,反倒在地上打了个滚,没走到殿门口就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殿内的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面色惨白。   半个时辰后,内侍传话,让后妃各回各宫,皇子以及出降的公主留宿宫内。   总之,一个人都不准出宫。   秦若浅出宫前住在临华殿,拉着陆思贤一道去了,而刚入殿,王贵妃传话来请她过去。   发生这么大事,王贵妃掌权,必然深受牵连。   王贵妃掌权多年,颜氏有命做皇后,没命去统领后宫,如此便便宜了她。   可当知晓皇后的腿疾之后,吓得数日不宁,多年来那么多个岁月,几乎恨得皇后咬牙切齿,嫉妒使人疯狂,如今不再羡慕皇后,就连皇帝面前都不敢凑过去,唯恐成为第二个颜氏皇后。   近日来她将年轻貌美的后妃往皇帝面前塞去,为的就是一日安宁。   今夜发生的事,让她坐立不安。   皇后若真的死了,她感觉皇帝不会饶过后宫的人,尤其是她,首当其冲。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见秦若浅。   秦若浅被她拉着过来,本不愿管,可架不住王贵妃害怕,不得不安慰她:“中宫筵席是您命人办的?”   “就是坏在这里,偏偏旁人没事,就皇后母子中了毒,你说这是不是冲着我来的。”王贵妃急得脸色发白,见秦若浅淡然,自己稍微松了口气,告诉她:“当年也曾有人害过皇后,最后被查出,你或许还小没有记忆,那时宫妃连带着母家都遭殃,圣上对皇后的宠爱不是一星半点。”   秦若浅眼中多了几分打量,皇后的计策是太子,至于王贵妃,便不知道了。   宫中多是见肮脏的手段,大多是私下里,像今夜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确实令人罕见。   她明知内情也不言明,只宽慰王贵妃:“母妃还是迅速查清经手酒液的宫人内侍,抓起来挨个审问,你若不审问,明日圣上就会令人来审你了。”   王贵妃心乱如麻,脑海里一片空白,闻言后抓紧让人去办,又抓着秦若浅的手:“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我如何知晓,多半是针对太子,继而皇后遭殃,前朝后苑都脱不了干系。”秦若浅道,眼看着时间不早,不能将陆思贤一人丢在临华殿,教了王贵妃如何去做,这才赶回临华殿。   宫里没有陆思贤的寝衣,眼下出不得宫门,宫人去取了九皇子没有穿过的衣裳过来。   秦承宗魁梧,他的衣裳穿在陆思贤身上,不知大了多少,好在她不挑剔,只要别人没有穿就行。   她躺在寝榻上,等着七公主回来。   今夜发生的事情给她一种感觉,像是皇后而为。   她翻身下榻,想去问问皇后的情况,太子死了没关系,皇后如今算是她的母亲,肯定要盼着人家好。   这时,秦若浅从外间走来,廊下响起了婢女请安的声音,一身红装在黑夜下若昙花绽放,有着一股清雅绝尘之气。   她骨子里的气质与原来的女主差之太远,时而媚时而清雅,但不会有傻白甜的感觉。   入殿后,秦若浅脱了外袍。见陆思贤穿了一身不合体的外袍后,故作一笑:“今夜倒也先委屈你,明日多半还出不得宫,但可让人回府取些贴身的衣物。”   陆思贤点点头,在这个陌生的宫殿里不大自在,没多说话,转回内寝。   临华殿内的摆设与秦若浅的气质不大符合,粉色的纱帐给人一种小女儿家的浪漫,那厢的八宝柜上摆了许多小饰物,童趣十足,金造的大雁、玉质的如意,各色的小动物,精致的摆件,不会因为简单而低廉。   陆思贤知晓那些东西简直不菲,毕竟纯金打造的大雁,拿起来分量不轻。   她摸了摸,猜测价值多少钱,若拿出去典当,肯定都能买一间小宅子了。   瞧着她小财奴一样的眼睛,走进来的秦若浅轻步走去,从身后将她抱住。   陡然被人这么一抱,陆思贤吓了一跳,秦若浅方出浴归来,身上散着花瓣的香气,双手滚热,好在很安分,没有乱摸。   她少不得冷哼一声:“约法三章,你犯错了。”   “好吧,松开你了。”秦若浅故作可惜地松开,却在‘不经意’间划过陆思贤的下颚。   陆思贤心口一跳。   秦若浅眨了眨眼,眸色无辜,眉心里也是笼着一股笑意,清纯带着‘不怀好意’,心情愉悦地凑到陆思贤面前:“阿贤,你就这么坐怀不乱吗?”   美人在怀,肌骨之香,涌向心口,陆思贤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秦若浅靠得更近了,那股燥热突然压了过来,她支吾地着开口:“你、又忘了、忘了……”   她就像是一老僧被妖孽诱惑着,眼看多年道行就要破了。   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她往后退了两步,秦若浅当作没有看见般逼近一步。   她再退,秦若浅再近。   退退近近,直到陆思贤被逼近角落里,眼前阴影一片,秦若浅的长发漾过眼前,那股子清香顿时浓郁起来,她倒吸一口冷气。   “阿贤,你看、我没并没有碰你,你怕什么?”秦若浅故意张开双手给她看看。   虽没有碰,可那股子感觉就像泰山压顶,陆思贤想骂人,忍了忍没有骂,还是扬起和颜悦色的脸蛋:“能加一章吗?”   “你说呢?孤的陆驸马、”秦若浅笑意温婉,葱白的指尖略过她的额头,怜爱般地点了点。   陆思贤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忍耐就是了。   “你不担心中宫内的事?”   “太子一死,秦承宗有最大的嫌疑,与我无关,若你想看,我带你去看看?”秦若浅牵起她的长袖口,若有所思,“今日中宫混乱,想要进去看看也可以,不若你换一身宫女服侍,我们翻窗去看看。”   中宫乱了,只怕所有人都在观望,若简单只有皇后一人在筵席上被人下。毒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太子,太子是储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人人都懂。   太子一失去,朝堂上的局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的贤妃一党。   “我本来就是女的,扮做宫女被人发现不就是不打自招,你当我傻子,要去你自己去。”陆思贤嘴角抽了抽,亏得秦若浅这么聪明的人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秦若浅想自己去看看,给皇后把一把脉象,届时就可知晓今夜的内情了。   除了她与陆思贤外,应当没有人会猜测此事是皇后自己做出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她也曾做过。   那是别被逼急了之后,才会做出来的,太子究竟逼迫皇后什么事情?   多年后中宫皇后淡泊如水,圈地自禁,别说是朝中大事,就连后宫的事都不会多管一样。今日皇后误饮太子酒杯中的毒,可见是被太子连累,这些问题抛开不说,单论如何悄无声息让太子喝下,就可见皇后心思非一般。   陆思贤不肯去,她也就不勉强了,今日禁军肯定将中宫围的水泄不通,她换了一身宫女的服饰。   陆思贤无趣,见她换了衣裳心中也是一动,沉黑的眼眸里闪着微光,提议道:“我换一身内侍的衣服?”   “就你?小心被哪个皇子掳到宫里去玩了。”秦若浅睨她一眼,唇红齿白阴柔貌美的内侍都不少见,大多都没个好下场。   陆思贤不去了,反往床榻跑去,秦若浅不肯,道:“我在,不会让你发现的,再者明日白日肯定出不去的,不若今夜去看看,明日留宫里安寝。”   毕竟今夜很难熬。   到底,陆思贤被秦若浅拽去中宫。   黑夜下的中宫,格外静谧。   中宫门口已由禁军统领萧临把手着,来往的宫人内侍无中宫腰牌不得进出,想打探消息的各宫宫人都被拦在外间。   众人与皇后都没有什么来往,且伺候皇后的宫人都是由皇帝亲自挑选的,无一后宫中人,这个时候想买通也来不及了。   黑夜下的光线不如白日,匆匆来往的人都看不得相貌,只能从腰牌来确认,秦若浅手中拎着一食盒,将自己的腰牌递给萧临。   跟在她后面的陆思贤好奇她与皇后的关系怎么变得那么好了,一侧的萧临走到她面前,“抬起头来。”   声音粗犷,加上他手中的佩刀,让门口的众人都看向陆思贤。   陆思贤不动声色,宫内的禁军二十六卫都是皇帝与兵部掌管,与通州丰台两座大营不同,但萧临是跟着皇帝多年,甚至也参与了云山屠杀一事。   在萧临的话落下的时候,她迅速抬首,从容一笑:“萧统领好。”   黑暗下的宫人只可看见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模样都算精致,身体瘦弱,就像整日没吃饱饭一样,萧临将人放走了。   前面的秦若浅捏了一把冷汗,等陆思贤过来就带着她迫不及待地离开,趁着无人问她:“你今夜怎么那么镇定了?”   与她胆小怕事的性子不符合。   道上来往的宫人内侍很多,都是低着脑袋走路,陆思贤窃喜,告诉秦若浅:“萧临眼睛不好。”   他是色盲,这个时候看人压根就看不清楚,也就不害怕了。   秦若浅只当她开玩笑,没有在意。   前面就是皇后的寝殿,灯火如白昼,殿门大可,宫人来往不觉,亦可见太医匆匆的身影。   秦若浅将食盒随意一丢,接过一位宫人手中的盛满水的铜盆,“我替你去送吧。”   殿内正是阎罗殿,皇帝大发怒火,宫人能不进就不进,有了秦若浅来接替,小宫人感激不尽。   陆思贤跟着秦若浅入内,皇帝正在呵斥太医:“皇后的毒解不了,是你们自己没用,不要说是什么剧毒。朕要的不是推卸责任,是要你们全力救治皇后。”   太医们站在一起就听着皇帝训斥,秦若浅趁机进入里间。   宫人在给皇后擦拭,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秦若浅将热水放下,接过手巾装作给皇后擦拭,陆思贤心领神会地上前挤走原先的宫人。   两人站在榻前,就将榻上的视线都挡住了,秦若浅扫了小世子一眼,竟十分有默契。   皇帝在外间,往常伺候皇后的太子妃守在太子身侧了,这里就显得凄楚了些。   皇后面如白纸,气息微弱。秦若浅摸出皇后的手腕,趁机去探脉,陆思贤则向外张望着,算是替她望风。   须臾后,秦若浅将皇后的手腕置入被下,迅速装作擦拭的样子,刚拧干手巾,皇帝就大步走来,两人垂首站在一侧。   此时,太医也跟着走了进来,做贼心虚的两人对视一眼后,迅速退了出去。   神不知鬼不觉。   推至廊下好,陆思贤准备离开,秦若浅一把拉住她:“我还想给太子探脉看看。”   “太子那里的人很多,太子妃和贤妃都守着,你觉得你有机会?”陆思贤试图劝阻,尤其是人精的贤妃。   她不肯,秦若浅左右扫了一眼,“我们去看看。”   陆思贤还是胆子小,拼命摇首,秦若浅怕吓着她,就放开她的手:“你在此地等我。”   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陆思贤气得跟上去。   太子就住在偏殿,这里只有二三太医,比起皇后处差之甚多,反观榻前围着的人比皇后多了。   两人照旧学着方才的套路,躬身进入内殿,太子妃哭着守在榻前,眉眼笼着一股显然的阴郁,而贤妃却是满面阴狠,眼泪横流。   这个时候已然不再顾及外间的谣言,毕竟生死关头,贤妃没了以前夺嫡的野心了,她狠狠揪着帕子,一侧的八皇子在与太医商讨救治的方法。   这里寂静无声,虽说太医不多,却可见几分亲情,在冰冷无情的皇宫里颇是不易。   陆思贤看了一眼镇定从容的八皇子,他生得甚是儒雅,眉眼少了几分英气,就像是民间的俊秀书生。   她知晓八皇子蛇蝎野心,太子一死,他才有机会。   他与现在的秦若浅有几分相似,毕竟太子在,贤妃在宫里的势力还有母家在朝的人脉资源就不是她的。   现在他估计巴不得太子就这么死了,他坐收太子门下的一切资源。   陆思贤嫌弃,亦步亦趋地跟着秦若浅往里走。走到榻前,太子妃接过手巾,秦若浅手腕抖了抖,水直接淋湿太子妃的衣襟。   贤妃处没有察觉,太子妃善良,知晓此时声张就会累得宫人受到牵连,故而隐瞒下来。   她也继续守在榻前,没有离开。   秦若浅皱眉。   陆思贤明白她的意思,毕竟要支开太子妃才行,她明白太子妃这个人设,心地善良,作用就是让太子与皇后之间彻底失去亲情,关系恶化。   她借机给太子妃擦着湿透的衣裳,凑到其耳下低语:“皇后处怕是更加不好了。”   太子妃整个身子抖了抖,就连手巾都握不住了,陆思贤趁机道:“要不您去看一眼。”   说完,陆思贤接过她手中的手巾,扶着人站起来,眼神示意秦若浅让开。   太子妃心思过于单纯,未曾察觉到两人眉来眼去,见贤妃在这里,也没有禀一声,径直离开。   这个时候禀告贤妃就是自己找骂。   秦若浅趁机给太子诊脉,陆思贤照旧望风。   未等秦若浅结束,外间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听着像是一男子。   秦若浅迅速回身,装作给太子掖好被角,躬身离开榻前,陆思贤跟着垂首,一道离开。   八皇子扫了一眼榻前的位置,“太子妃去了哪里?”   差几步就可以脱身的两人止步,陆思贤在后,回身禀告:“好似去了皇后处。”   八皇子面露不豫,太子还在危险中,太子妃竟还有闲情关心别人,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回过话的陆思贤就要匆匆离开,转身要走,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八皇子再度出声:“站住。”   他姥姥的,有完没完。 第38章   八皇子秦承卓在书里的人设便是腹黑才学好,明面是就是一个弟控,事事以太子为先,实际并非如此。   他设计给太子设绊子,就想取而代之,可惜最后还是输给了宇文信。   他可算是走到最后的配角之一。   脑海里回顾一遍之后,陆思贤心口噗通跳了好几下,紧张得冷汗直冒。   秦若浅察觉后,下意识垂首开口:“殿下,方才太医吩咐奴等去换热水,水凉了不好。”   八皇子没有在意秦若浅的话,目光凝视知在宫女的双手上。宫内规矩森严,礼数有度,而这位宫女的双手垂下,可见规矩不好。   他打量着陆思贤的双手,而秦若浅明白哪里出了问题,陆思贤压根不知宫里回话的规矩与礼数,散漫无礼的动作惹了怀疑。   她没办法开口搭救,手腕微微一动,一枚珠子掷向殿门。   外间的宫人内侍迅速凑了过来,秦承卓皱眉,走到陆思贤面前,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神色,抬首点了点她的额头:“宫中规矩森严,你竟这么散漫,这次也就算了,下次被旁人看到,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说完,匆匆去殿外处理方才的响动,秦若浅的眼神顿时冷冰。   唯独陆思贤处于一片云雾中,不明白方才是何意思,愣了一下,被秦若浅唤走了。   两人出了偏殿,迅速离开中宫,再宫门口还是遇到了萧临。   萧临打量着要腰牌,没有说话,命人放了两人出去。   秦若浅前脚踏出去,接着就问陆思贤:“你刚刚说萧临眼睛不好是什么意思?”   惊心动魄的‘旅行’让陆思贤腿都软了,扶着墙角走不动路,黑夜下的身子都在发颤,摇首不说话,没有心思说这个问题。   周遭无人,这里已出了禁军的范围,秦若浅走近她,抬了抬手:“我背你?”   “不要,堂堂女扮男装的女子,让你背了、哎、哎,你能不能不这么勇敢?”   秦若浅不听她的话,直接将人背了起来,抬脚的时候不忘凶了一句:“你再这么多话,我就抱着你回去。”   “你……”陆思贤气得说再无下言,抱着她的脖子,恨不得咬一口,吸了她的血泄恨。   两人的声音不大,没有引起禁军的注意,萧临照旧尽职地守着宫门口。   他靠着门口,来往的宫人渐渐少了,预备合眼的时候,寂静的中宫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本能地握剑冲进去,却听见一阵女子的哭喊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太子殁了。”   一声凄厉的声音,吓得他差点摔了下去,握紧刀剑后,看了一眼漆黑无月的天空,朝廷就要乱了。   中宫内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喝了安神汤的王贵妃被惊醒了,听到宫女的禀报声,吓得一把掀开锦帐,“你再说一遍。”   宫人脸色苍白:“中宫传来消息,太子殁了。”   王贵妃整个人颤抖起来,牙齿磕得发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那、那皇后呢?”   “皇后处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就是还活着?”王贵妃惊颤。   宫人点头:“应当如此。”   王贵妃整个人瘫软在榻上,心中暗自庆幸,皇后活着就成,事关前朝,皇帝处事还会有几分分寸。   她暗自庆幸之际,皇帝大发雷霆,要拿太医治罪,八皇子宽慰求情,这才平息怒火。   秦若浅知晓消息的时候,已是翌日午时。   昨夜回来之际,陆思贤吓得不行,自己裹着被子不说话,藏在角落里睡觉。   听到消息后,她戳了戳角落里陆思贤的脑袋:“驸马,太子死了。”   睡梦中的人觉的她烦躁,拍开她的手,支吾道:“早着呢,死不了,还能活个两年。”   秦若浅闻言,眼中笑意化为疑惑,“可是他已经死了,你掐指算算,昨夜欺负你的八皇子何时死了?”   “还有五年,死在皇帝后面。”陆思贤翻了个身继续去睡,刚躺好猛地一惊,立刻爬坐起来,惊得两眼睁大:“死了?”   秦若浅却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唇角微勾,氤氲浅淡的笑意,若桃花粉妍、如白莲高雅,“确实死了,我昨夜诊脉就知晓他活不到今日天明。”   陆思贤炸了,捂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本书的剧情怎地说改就改。   见她这么‘痛苦’,秦若浅气定神闲,指着被子上的手:“掐指一算不灵验了,要剁了。”   陆思贤下意识地将被子缩进被子里,装作不在意道:“那又如何,死了就死了,对你有利。”   从皇后的卦象不灵验开始,她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蝴蝶效应太强大了,大致的剧情还在,可人物领盒饭的时间便早了。   秦若浅惯来冷情冷性,对太子的死没有半分动容,也无甚太多的情绪,就像遇到了平常的事情。   无暇同陆思贤多话,唤来宫人洗漱更衣,换了一袭月白色的宫装,淡雅简单。   用过早膳后,王贵妃遣人来请。   殿内的陆思贤走了过来,急切地唤住她:“你可有救治皇后的办法?”   “我为何要救?”秦若浅恢复冷面,摆手示退一侧的宫人。   陆思贤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世,心生一计,胡扯道:“我阿爹对她心生愧疚,为人子女当须替他解忧。公主若需什么,我尽力可好?”   秦若浅冷笑了下,小世子同她一样,无甚感情,脑子里只有钱,这个时候为一无关之人求说,可见必有缘故。   “眼下我并无事情,不若先欠着我的,如何?”   “可以。”陆思贤答应下来,又继续躲回殿里。   秦若浅理了理月白色织银襟口,目露坦然,命宫人好生守着临华殿,不须任何人进来。   宫里乱了。   国母与储君被下。毒是天大的事,储君为此丧命,朝堂风向顿时都变了。   午后下起了蒙蒙细雨,雨声喧嚣,丧钟声声叠起。   太子尸身已挪回东宫,雾水朦胧,白幡沾湿了,在水中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宫人全都换了一身白衣。   今日大丧免朝,午后已有朝臣来东宫吊唁,面露悲伤。   雨水淅淅沥沥,没有停下的样子,皇子都在东宫聚集,皇帝未曾出现。   昨夜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隔着雨势都可知太子的死太过诡异,然皇帝在中宫陪着皇后。   储君大丧,国母生死未卜,数位皇子在中宫里都不敢随便说话,就连一向懒散为主的五皇子都没了生气,默默地站在殿内。   昨夜发生的事交由刑部、大理寺以及御史台共同去查,刑部尚书张正常年一张冰冷的脸,唇角极薄,眼神在不经意间就如同刀刃,轻轻一划就能在人的心口留下伤痕。   大理寺魏云卿截然相反,一张圆脸,温和如玉,阴柔俊朗,见人带着三分笑,两人一齐去查案,好似黑白无常。   张正未曾开言,光是轻轻一抬首,就让宫人吓得不肯说话,支支吾吾地就要哭了。   两人协同去见王贵妃,秦若浅亦在侧,掀了眼皮去见张正。   张正站在殿内,官袍一角沾了水泽,冷硬的轮廓让王贵妃倒吸一口冷气,素来都知张正冷硬,不结党、不营私,此事在他不知会怎样。   她命人赐座奉茶,张正拒绝:“臣等是外臣,按理不该入后苑,得圣上嘱咐才进了娘娘的殿宇,待问过案子后即可离开。”   软硬不吃。   一侧魏云的态度不同,满脸笑意:“娘娘抬爱了,您这里的茶肯定是好茶,臣等叨扰了。”   两人这么反调一唱,让殿内的宫人不知如何是好,到底是奉还是不奉?   宫人站了须臾,一咬牙不奉茶了,前者太凶了。   王贵妃此事也无暇顾及这个,让人去请了膳房管权人,趁着两人都在,将一册名单递给二人:“这是昨夜伺候筵席的人,一一在册。”   昨夜回宫后,立即命人去查的,只要在场,就算没有触碰的宫人内侍都记录在册。   张正接过名单,而魏云只看了一眼,并没有同他争的想法。   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的秦若浅一直在观察着两人,大理寺隶属刑部,管的事却比刑部大,但依旧归其统领。   齐国公曾向她分析过魏云与张正二人,不可观其相貌,需从内而看。   张正是吏治出身,善断案而步步高升,魏云却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   文人之间的争斗比起宫斗,也差不了多少。   魏云温润,不过是左右逢源,让自己在朝中如鱼得水,可真正能够让人放心的还是张正。   储君中。毒一事还需让张正来断,魏云背后多少是不干净的。   她起身走向张正。   见状,张正与魏元揖礼而向,她便挑了眉,似笑非笑道:“张大人手中可有证据?”   张正断案如神,接手半日间定当有所获。   闻言,并没有说话。   “昨夜殿下一眼看破酒中奥秘,给臣等极大的帮助。”魏云见上司不语,代为回答,笑意盈盈。   声音清和,张正抿了唇角,没有再答。   秦若浅恼了,横眉怒视:“孤问的是张大人,大理寺卿越矩代答,眼中可有上司?”   张正皱眉。   魏云不料这位公主竟直接训斥他,当即涨红了脸色,揖礼致歉。   秦若浅继续无视他,和颜悦色地问着张正。   张正面无表情,定定地望了脚下片刻,不卑不亢地回答:“臣手中毫无证据。”   秋雨又大了些,萧索之色席卷而来,噼啪作响,似擂鼓阵阵,让人不敢抬首。   “张大人辛苦了。”秦若浅道一句,转身回坐。   赞赏之意,很是明显,魏云眼中闪过寒光。   王贵妃不知女儿的用意,夸一人贬一人,这样的办法太过明显了,她好奇,外间来了许多宫人,她吩咐人带进来。   张正拒绝:“臣等是外臣,不能在殿内久站,既然人都来了,臣等去外间问话。”   他固来如此,秦若浅没有好奇,魏云笑意撑比下去了,这么大的雨去外面问话,你自己去,我不去。   他站着不动,张正抬脚,走到殿门的时候见他不动,语气冰冷:“大理寺卿不问话?”   魏云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走过去。   秦若浅的目光随着他们的脚步而动,张正看似如同汉朝的酷吏张汤,可却的难得一见的清正、刚直;相反魏云待人和煦,审案手段才如张汤。   王贵妃见她的目光往外挪去,实在不明白,便问她:“你方才是何意思?”   “张正断案如身,魏云审案酷吏,他二人在一起,此案破解的可能很大。”秦若浅神色凝重,道:“我要的就是此案审不出来,所有人在陛下心中都有嫌疑。”   皇帝多疑,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皇子都会胆颤心惊,她才有机会。   魏云心中不服气,必然给张正使绊子,到时此案审理的难度就大了很多。   毕竟皇帝怪罪,罪在上司张正,魏云罪过轻些,到时极有可能撸了张正的官,正合他的意思。   王贵妃不知她的意思,到时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对秦承宗也是不利,“我觉得不妥,应该先洗清你阿弟的嫌疑。”   秦若浅冷笑:“你觉得洗得清吗?他给太子使了多少绊子,两人争起来,你以为圣上看不到?”   “这、我……”王贵妃支支吾吾,浓浓一叹,太子被毒。死,她是很开心,可是偏偏死在宫宴上,这让她的嫌疑都洗不完了。   她懊恼自己掌管后宫之权,旁人不用担心什么,她却如履薄冰。   对于秦若浅的解释,她还是不明,想问清楚,就见秦若浅起身离开,不给她再问的机会。   傍晚的时候,皇帝去了东宫,站了会儿就离开。   父子凉薄,让人心寒。   雨在入夜的时候,下得更大了,磅礴大雨,犹如珠玉落地。   陆思贤躺在窗下,裹着毯子,遥远就就见一袭月白色华裳的人走来,半个身子都被打湿了,步履急促。   片刻后,殿门开启,人影入内。   秦若浅身上都湿透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宫人准备了干净的衣物,隔着屏风伺候她更衣。   望着屏风后的人影,陆思贤眨了眨眼睛,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多看几眼,秦若浅就转身出来,将她逮个正着。   她嘻嘻笑了一声:“你去哪里了?”   瞧着她色眯眯的眼睛,秦若浅几步走过去,揪住她耳朵:“想拿就拿,偷偷摸摸做什么?”   “那个、没看……”陆思贤觉得憋屈,她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好亏。   秦若浅眼中闪着炙热的光芒,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小财奴也会起了色心,“你见过小偷承认自己偷东西了吗?”   “好像不会哦。”陆思贤笑着说一声,使劲推开她的手,心底忽而有些复杂。   她刚刚偷看了吗?   抬眼的时候,秦若浅一身杏红的衣裳映入眼帘,看着霎是好看。   或许因为骨子的气质,秦若浅适合艳丽的眼色,浓妆也能架得住,素颜就多了淡泊宁静。   她没来由地转过头,看向外间雨帘。   秦若浅不知她的心境变化,俯身在一侧坐下,惦记着正事,也就没有再逗弄她,一本正经地说起张正。   对于张正这个配角,陆思贤当初是他对比着包青天的,最后好像被九皇子弄死了,颇为可惜。   张正此人破案能力好,就是个侦探类型的人,就是脑子一根筋,不懂得变通,在九皇子的橄榄枝抛过来的时候,一脚踹开了。   她想了想,装作努力回想一番才回答:“张正如其名,正直不阿,是股清流,你不用招揽,行事端正就可。”   招揽也不用,他压根就不用听你的。   秦若浅侧靠着软榻上的案几,想起今日发生的事,也觉得这番话不错,“若是皇后所为,此案不能了结,要将所有人牵扯进去。”   “牵扯进去?”陆思贤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张正那个德行,怎么会查不出来,除非不让他接手。   陆思贤眸色澄澈,不能理会秦若浅的心思。   正是她太过纯洁,不想害人,反让秦若浅到口的话说不出来。   雨声喧闹,让她无法安静下来,面对陆思贤,她忽而有一种罪恶感,不知如何面对。   就像是白与黑,她站在黑暗里,而洁白的人是无法体会黑暗的痛苦,她从黑暗中来,注定不能洁白如莲。   张正固执,但凭今日所为,还是很难将此事搁下。   她站起身,去桌案上取茶水,再度出口,感觉千斤重,“我想让张正罢手,查不出来凶手,所有皇子都将被圣上猜忌,这样我的胜算大了些。”   “哦,此事不难,漕运丝船翻了,你让他去查,不就行了。”陆思贤轻松道,秦若浅为难什么。   秦若浅饮茶的背影染了几分秋雨的萧瑟,恍惚明白了什么,再见她手里捧着自己的茶杯喝了又喝,眉梢扬起,道:“我不是魔鬼,也不是天使,只是知晓好坏之人。君子之道,我懒得去做,小人奸佞,无能力而为。但不会以小人手段对付君子,也不会以君子手段回敬小人。”   魔鬼是恶,天使是善,她最平庸的一种,在两者中间碌碌无为。   凉茶入腹,冰冷彻骨,秦若浅从她的话里品出些许味道来,讽刺地笑了笑:“我是君子还是小人?”   “你说自己是君子,我也没办法,说自己是小人,那也是你自己说的,横竖舌头砸你嘴里。反正你在我这里做的采花大盗的行径,我之前说过,会助你做女帝,你不必有太多的负担,至于我这个人,算不上什么好人。”   陆思贤确实没有什么太多的负担,毕竟在这个朝代里,虽有法制,可是皇权压在头顶,就不能用常理来决定事物。   秦若浅握着凉茶,沉默下来。   陆思贤见她喝了自己的茶而不知,心里默哀,不免多说几句:“曾有个地方,没有皇帝,民主为上,人人平等,那里的罪恶很少,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适合你这样的人去住。”   话说,要是没有悲催的结局,她还是挺喜欢这里的,毕竟有这么美的女人对她死心塌地。   “你说是哪里?”秦若浅回过神来,眉头的阴霾跟着散去几分。   陆思贤浓浓长叹:“回不去了,你也看不到。不过你让张正罢手,就去鼓吹魏云,她也贪财得很,哦,对了,你是不是觉她很漂亮?”   说起魏云的相貌,秦若浅眼神闪过诧异,魏云长相过于阴柔,再观陆思贤不同寻常的笑意,震惊道:“她如你一般,也是女子?”   陆思贤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故作深沉道:“她是八皇子的人,或者说她借助八皇子才一步步爬至大理寺卿的位置,她背负血海深仇,是八皇子替她报仇,惩治恶人,所以她为人办事。她看似圆滑,可不会轻易倒戈。”   秦若浅诧异,“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我有一外号,掐指神算。”陆思贤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引得对面的秦若浅挑眉,当即大步过去,捏着那只‘掐指’的手,将人迅速按在榻上:“那掐指神算再算一算今日会不会委身于我?”   “这个、这个真的没法算……”陆思贤惊得语句不详,差点成了结巴。   事情发生得太快,前一息还说的是正经事,后面就突然不正经了。   秦若浅轻笑,陆思贤就像是一个带着秘密的漩涡,明知危险很大,她依旧奋不顾身地跳了进去。   毫无余地,亦无回头路。   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觉得能算一算。”秦若浅眉梢微微一动,指尖从她细长的眉眼上徐徐滑下,点过鼻尖、摩挲唇角,捏过玉颈、略过山峰,在平坦的溪水中徘徊一阵,最后落在柔软的腰肢。   陆思贤不动了,反干瞪一眼:“镇国公主殿下是不是玩过很多女人?”   秦若浅神色不动,眉眼如旧,一副我很正经、我没玩过女人的模样,“不少女人在我面前脱衣、诱我,可是我都没看一眼。”   “我信你个鬼。”陆思贤勃然大怒,“我他么还是、还是、你滚一边去。”   秦若浅不动,感觉到她的怒火,得意道:“不会滚,要不你滚一遍试试?”   陆思贤不听她的,目光故意看向殿外,秦若浅敏锐,顺着她的视线去看。   在她分神之际,陆思贤迅速捏着她的下颚,“你有本事在我面前脱衣,我定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心无二用。”   感觉到她的力气,秦若浅轻轻捏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碰了碰,舌尖舔舐,“不若你先脱给我看看?”   “不,我不脱,是你先来劲的。”陆思贤冷硬地拒绝。 第39章   秋雨连绵,湿气丛生,耳畔噼啪作响,做任何事都无法静下心来。   陆思贤罕见地没有像见鬼了一样避开秦若浅的触碰,反而扬首看着她,指着她的胸口:“你先脱。”   瑟缩的人多了份刁蛮的悍劲,让秦若浅眼皮子颤了颤,想都没有想就翻身坐起来。   好像见鬼了。   “你跑什么?”陆思贤大笑,澄澈的眸色里闪过狡黠,抱着毯子笑弯了腰,使劲嘲笑她:“我还以为你是个一呢、哈哈哈哈……”   “你才是一……”秦若浅想而未想地回了她一句,也不去想这个‘一’到底是什么意思,站起来就走了。   陆思贤趴在窗口上唤她:“你回来啊,我们继续探讨一下。”   秦若浅没搭理她,今日又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让人闻风丧胆的酷吏竟然是一女子。   视线落在漆黑的庭院里,既然知晓她是女子,就有拿捏住她的把柄了。   这件事不能懈怠,她立即唤来青竹,吩咐道:“你去跟着魏云,然后将人掳去摘星楼。”   青竹颔首领命,顿时又反应过来:“您请魏大人去青楼,怎地不好好地请,为何用绑的?”   “你且去就成了。”秦若浅笑了笑,转身回殿,有必要同陆思贤探讨一二。   不然,陆思贤只当她害怕了。   ****   大理寺卿魏云出身于商户之家,父母为叔父所害,又将她赶出魏家,贫苦潦倒之际是秦承卓救她,让她的叔父付出代价。   她娶一妻室,诸葛卿卿。是诸葛御史家失散多年的‘嫡女’,被诸葛大人寻回后,就嫁给了魏云。   太子一死,牵连满朝,魏云与张正查案一日后,双腿累得抬不动步,回府后瘫软在榻上。   婢女见她回来,给她打水沐浴。   魏云有一习惯,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是以,婢女将还水放好之后,俯身退了出去。   魏云脱衣,入水。   白皙修长的双脚踩入水里,清澈的热水泛起涟漪,水漫延至膝盖,越过双臂,停了下来,水起涟漪,可见水下诱人的水色。   当诸葛卿卿走进来的时候,魏云猛地睁开双眼,“谁让你进来的。”   声音冰冷,面若寒霜。   诸葛卿卿不恼,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小心翼翼地踏进屋里,站在魏云身前:“我伺候你沐浴。”   “暗探就该有暗探的样子,可没有近身伺候、出卖色相的事。”魏云冷眼望着她,没有白日里的笑颜。   “你我都是女子,何必这样。”诸葛卿卿脱了碍事的外袍,卷起袖口,捡起地上的手巾,继而碰了碰水中的水温,打湿手巾后,替她轻轻擦拭的肩膀。   魏云的身子很美,白皙、肩际弧度优美,隔着清水涟漪,腿。间风光,一览无余。   她笑了笑,魏云不为所动,伸手夺过她手中的毛巾,将人也同时拉入水里。   浴桶不大,两人一进来,就显得小了些,几乎是身子靠着身子。   诸葛卿卿站稳了身体后,笑意如旧,灿如星辰,轻轻抹去面上的水泽,声音一如往昔的温和,“今日查案如何?”   她衣衫整齐,却湿透了,魏云却无一物遮掩,伸手将她的玉带扯开,“这是八皇子让你问的?”   在玉带被暴力地撕开后,诸葛卿卿自己主动脱了剩下的衣服,同她一样,赤。身。裸。体。   望着优美的酮。体,魏云不为所动,相反,诸葛卿卿笑回:“太子一死,八皇子很关心。”   “关心是假,开心是真。”魏云冷笑。世上不会掉馅饼,秦承卓救她于水火,也在不断地利用她。   比如这次太子被害案,是谁所为不说,八皇子肯定要想借此做些事情,比如将脏水泼向五皇子、九皇子等人。   她恼火,诸葛卿卿就像是一棉花人一般,打骂不还口,言笑如常,视线更是毫无遮掩地落在魏云的身上。   从头至脚,每一处都会认真地去看。   哪怕魏云怒目相视,她也这么看着,丝毫不知收敛二字是什么意思。   “查得如何?”   魏云最憎恨地就是被人这么看着,明目张胆,不知收敛,一股恨意涌上心口,让她失去理智,想而未想地掐住诸葛卿卿纤细的颈子:“你信不信我把你杀了,八皇子也不会在意。”   魏云终究是女子,力气不比男子,诸葛卿卿努力地掰开她的手,脸色涨得通红,在得到空隙后,剧烈地喘。息着,“你我成亲多年,知彼知己,我若死了,你还是会有位新夫人,何必如此。”   “不,我厌恶你,恨不得想杀你。”魏云望着她,眸色如炬,恨不得视线成火,将对面人活活烧死。   诸葛卿卿淡笑:“大人想必是喜欢我了,没有爱哪里来的很。”   “你、不知廉耻。”魏云骂道。   “大人莫要忘了,是你让我脱的,不然的话,我为何与你同在一起,不若让我继续伺候你?”诸葛卿卿不在意她的话,反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将自己送至她的面前。   魏云憎恨,想都没想着,直接咬上她的肩膀。   疼痛作祟,诸葛卿卿的笑意终是敛住,微微一皱眉,反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水渐渐变冷了,唯有贴住对方的身体,才感觉到温度。   直到口中涌起血腥味,魏云才从松开牙齿,试图掰开她的手:“放开我。”   “大人咬了我,也该解气了,若不解气,给你再咬一口。”诸葛卿卿忍痛,在她耳攀低语,亲向她的颈间,没有咬,只是轻轻舔。舐,将她视如珍宝。   魏云推不开她,欲再咬,却感觉颈间一股酥麻,那股悸动透过肌骨,传至四肢百骸,她恼恨得不知如何是好。   魏云不动了。   诸葛卿卿没有松开她,只轻轻吮。吸,身体火热,水温好似回升,让她欲冷欲热,她几乎不能自持。   半晌后,云雨巫山,不知节制。   入夜后,诸葛卿卿才醒来,身侧已无人,自己穿好寝衣,起身之际,感觉到一股不适。   魏云不在,约莫又去了书房。   独自一人躺在榻上,望着漆黑的屋梁,目若呆滞。   *****   临华殿内的两人还未探讨,就听中宫传来消息,皇后醒了。   抱着被子、正襟危坐的两人蓦地一惊,秦若浅隔着锦帐问话:“陛下处如何?”   “陛下自然欣喜。”宫人道。   秦若浅同陆思贤对视一眼后,目露深邃,太子方去,皇帝竟还有喜色,她按住讽刺,吩咐道:“你且去盯着。”   “是。”宫人原路退了出去。   榻内的陆思贤长长叹了一口气,也对秦若浅的医术震惊,太医束手无策,她竟然将人救了回来。   感叹中突然抓住一个重点,朝她那处投出疑惑:“太子的毒,你没有办法?”   秦若浅是何心性,如何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嘲讽道:“我为何要救他?”   她又不是善人,不是任何人都会搭救的。   “明白了。”陆思贤识趣地没有再问,毕竟重生过的和平常人还是不一样的,别人对她狠,她没必要再友好。   皇后既然醒了,也不用再担心了,裹着被子就要睡觉,“时间不早了,睡吧。”   秦若浅没有什么负担,在皇家中性命如草芥,不会有人在意,贤妃若不是鬼迷心窍,怎会不认自己的儿子。   她若安分守己,不想着嫡长的位置,念着母子亲情将太子认回,皇后便不会兵行陷招。   换句话说,太子不折手段威胁皇后,自己就要承担后果。   里侧的人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就露出一个脑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在想什么?”   “陆思贤,你不懂险恶,在你的认知里,孰对孰错?”秦若浅依旧望着她。   陆思贤露在被子外的脑袋动了动,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漫不经心道:“我又不是评判者,你问我也是无用,不过我想说的是,人想要做坏事,就要承担后果,俗语说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货。”   “陆思贤,若是将你头发剃光,你是不是就要得道成仙,听你这番话,你凌驾于众人之上了。”秦若浅睨她一眼。   陆思贤太过淡然,就显得她很势力,争名夺利,不折手段。   她不高兴了。   眉眼皱起,背过身去。   “啧啧啧,大猪蹄子生什么气,你自己问我的,我什么都不会,就想着挣钱,管那么多仁义道德做什么。再说世间没有完人,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做什么我又不管,人又不是你杀的,你受什么谴责,脑抽吧你。”   陆思贤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不明白秦若浅到底什么意思,没事在意她干嘛。   吃饱了饭没事干?   “陆思贤,你的嘴巴很毒,比宇文信还要毒,你记得我如何对宇文信的?”秦若浅翻身坐起来,目光在她的被子上一番流连,最后落在她的腰肢上。   陆思贤头皮一紧,没骨气地赶紧改口:“那个、我的意思你不必内疚,我这是在安慰你,你别狗咬、你别不识好人心。暴力是一件很不美好的事情,破坏你的美。”   她被子里缩了又缩,装作透明人。   秦若浅捏着她的耳朵,靠近她:“道歉。”   陆思贤疼得龇牙咧嘴:“对不起。”   秦若浅不满意:“没有诚意。”   陆思贤唇角抽了抽:“真的对不起。”   秦若浅又揪了揪:“真的没有诚意。”   “那、那你过来。”陆思贤咬牙切齿。   秦若浅唇角含笑,十分满意她的反思,当即凑得又近了些。陆思贤磨磨牙齿,在人靠近的那刻,忽然抱着她的脖子,将人扑倒。   兔子扑恶狼。   秦若浅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身上一阵沉重,抬眼就见到小世子一脸愤恨地望着她:“你别以为就你会,我好歹新时代女性,什么都会。”   秦若浅:“……”   陆思贤说完,就在她身上一阵倒腾,将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搭,包裹着两人。   被下一阵漆黑,秦若浅下意识就觉得哪里不对,忽而感觉一阵凉意。   陆思贤解开了她的衣服。   这人速度太快了,反向握住陆思贤的手,唇上一热,那股怒气被冲散了。   小世子主动投怀送抱,让她惊讶不已。   这是万年铁树开花了?不对,小世子不是铁树。脑海里胡思乱想着,黑暗中觉得憋闷,下意识就想掀开锦被。   可那双细腻的手在身上徘徊,就像是冬日里烘着炭火,热意席卷全身。   与炭火不同的是带着一股悸动与酥麻,她怔了怔,下意识想起什么。   她这是被自己看中的猎物推倒了……   “陆思贤!”冷硬的称呼让上面的人抖了抖,此时此刻胆子也十分大,伸手就将嘴巴捂住,咬着山峰上的樱果。   真是聒噪,吵死了。   秦若浅再是调。情,在这个紧要的时刻也有些慌神,感觉到她的意图后,她努力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不闹,陆思贤就顿了下来,“你不反抗了?”   燥。热难当,感觉周身有温热的泉水流淌,这次换作是秦若浅咬牙:“你话很多。”   “难就办正经事。”陆思贤惊讶自己的沉稳,这个时候竟然不害怕。   情。欲作祟,她没有顾及其他,反而亲了亲秦若浅的唇角,“那个,我以前没有过的。”   秦若浅不信她,就看她娴熟的动作,就肯动很懂,“信你个鬼。”   “真的,小黄片很好看的,有空推荐你。”陆思贤嘴贫一句,忽而觉得这是一件很正经的事,不能玩笑,就止住笑意。   一步步往下。   临华殿内如春日繁花盛开,中宫内却是冰冷一片,皇后虚弱至极,看到忙碌的宫人也不愿开口,唯有宫人在侧将一日一夜发生的事细细告诉她。   听到那句“太子被害身亡”,心口猛地一抽,牵动肺腑,呼吸一滞,剧烈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地咳嗽吓得宫人急忙上前给她顺气,急得泪水直掉。   顺过气后,皇后推开她,有气无力道:“你方才说赴宴的人都不准出宫,七驸马也在宫里?”   “七驸马同七公主一起留在临华殿了。”宫人回道。   头脑晕眩,感觉呼吸不滞,皇后依旧撑着一口气抓着宫人的手:“找机会给七驸马传话,让她过来。”   陆思贤人在宫里就很便利,说完话后,一口气吐了出去,再度昏睡过去。   皇后醒来又睡,皇帝来后还未曾见到她苏醒,命人将奏疏搬来中宫处理,顺道守着她。   半夜之际,贤妃扣响宫门,引得阖宫难眠。   她要为子喊冤,皇帝却不想见人,回身望着极为虚弱的皇后,面上满是柔情。   帝后恩爱,在这冰冷的雨夜中让人感到暖意,可惜哭了外间冒着大雨坚持不肯走的贤妃娘娘。   贤妃起初站着,后不顾尊严地在宫外长跪,守门的内侍苦苦劝她离开,贤妃冻得浑身发抖,依旧不肯。   消息传至王贵妃处,她坐不下去了,匆匆赶至中宫门外,苦心劝慰:“太子尸骨未寒,若知你这般做,只怕地下难眠,皇后方醒,圣上放心不下,你不如趁早回宫,过些时日再来。”   贤妃哭得眼睛红肿,浑身湿透了,放下来的长发狼狈地贴在颈间,咬着牙齿忍着全身发颤:“贵妃说得轻巧,横竖死的不是你的儿子,太子一死,你应该笑死了。”   王贵妃这时不去计较她的疯言疯语,自己就算撑了雨伞也冻得发冷,眼神扫向一侧的宫人:“还不快将贤妃娘娘扶回宫,惹恼了圣上,你们都得身首异处。”   宫人面面相觑后,果断伸手去碰贤妃。   斜风大雨,忽而一道闪电掠过,贤妃大喊:“圣上、圣上、您看看惊雷大雨,老天也替太子殿下鸣不平,老天不服气……”   王贵妃大惊,指着宫人慌张地吩咐她们:“快、快、快将贤妃扶走,捂住她的嘴巴,不能让她再说了……”   话没说完,当真惊雷轰隆响起,就像劈在了头顶,吓得宫人们抱头尖叫。   “圣上、圣上,天怒了、天怒了,您看看啊,太子死得太冤。”贤妃大叫一句,爬起来去拍中宫宫门。   抨击声剧烈响动,在雨中显得格外大,宫门都被震动了。   在场唯有王贵妃镇定,冲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贤妃疯魔了,速送回宫召太医,谁再敢违抗,本宫饶不了她。”   王贵妃掌权多年,高位者自带威严,将宫人们从震惊中喊了回来,都大步冲了过去,捂嘴的捂嘴、绑人的绑人,齐心协力地将人拖走。   须臾后,宫门前终于安定下来。   王贵妃看重一群人的背影,倚靠着宫门几乎就要瘫软下去,惊雷阵阵,在这个不同寻常的黑夜里极度不寻常。   跟着皇帝多年,以为他与其他皇帝不同,专情痴迷,近日才知那些不过是假象。   女人再好,也比不过他的江山。   她们这些后妃连皇后的衣角都比不上,若遇事,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等到贤妃回宫后,中宫门前安静了,她才扶着宫人的手慢慢挪回寝宫。   惊雷惊扰美梦,阖宫人无法入睡,唯独睡着的两人却在这时醒了过来。   陆思贤睡在外侧,悄悄穿好衣裳,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一道惊雷劈在了窗外,吓得她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   她那个啥了女主,不会活活被雷劈死了吧?   怕死的咽了咽口水,默默地缩回榻上。   觉得有些冷,往秦若浅身上靠了靠。   秦若浅徐徐醒来,眉眼一片慵懒,见到她后,不喜不怒,有高山巍巍之峨,预备再度合眼之际,又是一道雷。   如此便睡不下去了,好在这副身体年轻,没有教她弄散了架。   她伸手将人揽入怀里,陆思贤睡前的勇气都不知哪里去了,戳了戳她的肩膀:“秦若浅,外面打雷了”   “那又如何?”   陆思贤面露惧意:“我怕出去被劈死。”   秦若浅觉得疲惫,懒得搭理这番胡言乱语,沉默下来。   陆思贤没有体会她的‘累’,反而晃了晃她的肩膀:“秦若浅,你别睡了,惊雷之夜容易发生大事。”   她记得贤妃是死在惊雷夜的,虽说时间不对,可这些雷鸣让她感到害怕。   “什么大事,宫内戒严,不会有刺客。”秦若浅合眼答道,却耐不住陆思贤的推搡,睁开眼睛望着她,沉默几息,“你掐指一算,会发生什么事?”   “贤妃可能会死。”陆思贤随意开口,贤妃死在太子之后,死因不明,书里隐晦地提及是八皇子所为。   可是现在太子的死提前了,惊雷提前,那么贤妃的死也会提前了。   这么一想,她浑身一激灵,拉起秦若浅:“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秦若浅深深凝视着她,昨夜刚经历风雨,欢好半夜,下半夜就让她去看杀人?   她不去,翻过身子不去理会这个无理的要求。   一阵狂风,北面的那扇小窗被吹开了,宫人从外间察觉后,迅速入内关好。   听到宫人的脚步声,陆思贤呆呆地坐在床上,想起书里的剧情,是不是不就这么看着贤妃死?   她二人素无交集,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贤妃活着就是秦若浅的劲敌,就不应去救。   她在努力挽救自己的命运,对于旁人的,她真的束手旁观?   雷鸣再度响起之际,就像是催命的铜锣,一声一声,召唤着死亡。   忽明忽暗地光线,就像自己的选择,左右摇摆不定。   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让她倏而爬起,穿好昨夜宫女的衣物,挽作发髻。出去向宫人要了一把雨伞,问明贤妃寝宫所在的方向后,疾步跑去。   无关对立方向,她只想知晓自己的举动后能不能改变一个将死之人的命运。   若能改,那么她也能改变自己被杀的结局。   风太大,一路在雨水中狂奔,雨水斜打入眼睛里,刺激着眼膜,一边揉一边辨认着方向。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这与逆天而行有何区别。   跑到贤妃宫门口,那里站了许多人,她看了一眼后,装作宫人挤了进去。   或许是天暗,或许是雨太大,竟没有人拦她。   寝殿外还有王贵妃的人,她们尽职地守在外间,见到陆思贤后只当是贤妃的人,没有言语,放人入内。   陆思贤不知中宫外的变化,挪着碎步往里跑去,廊下就森严多了,她不敢靠近,沿着墙角去走。   按照寻常套路来说,窗下是没有人的,她跑到了南面的窗户下面,捂住嘴巴,静静地站着。   而迷糊入睡的秦若浅半夜醒来,身侧的床榻早就空了,她猛地一惊,想起睡前的事,立刻反应过来,唤来宫人:“七驸马去了哪里?”   宫人摇首:“她在殿里未曾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东西很多,要仔细看。 第40章   陆思贤不在殿内,肯定是出去的。秦若浅回内寝去寻找昨夜的宫女装束衣物,意料内的不在了。   再度唤来守门的宫人:“方才可有人问贤妃居所?”   小世子对宫里不了解,肯定要先问话。   宫人颔首:“对,有位小宫人问了,模样很生,可是从殿内出来,奴便当是您吩咐的。”   秦若浅便没有再问,自己也换了一身宫女装束,冒着雨去找陆思贤。   至贤妃宫殿处,她照旧跃墙而入。   宫廷寝殿各有不同,根据品衔而走,贤妃处虽说奢华,可处处可见端倪,并不如王贵妃处。   宫门处宫人很多,而入宫后宫人三三两两,比起外间少了很多。想来外间的人是不让贤妃出去,雨夜给了很多方便,轻易就至窗下。   不知何故,廊下的宫人不知去了何处,放眼看去,都不像妃位的寝殿。   她心中暗自起疑,在廊下站定,幸好有这一身宫女衣袍装掩护,站着也不打眼。   左右去看,并不见陆思贤的人影,也更显得殿内安静,屏息去听,里面有人声传了出来。   “娘娘冷不冷,奴婢去添些锦被来,秋日寒冷,又冻着了,不如盖些锦被。”   秦若浅皱眉,冻着了应该先喝些姜茶或者请大夫,盖锦被的作用也是不大。她正觉得哪里不对,就听到屋内传来细微的声响。   悄悄推开窗,隔着缝隙,忽而看到两名宫人站在榻前,捂住什么东西。   脑黑里迟疑了下,忽而一道明亮的光线闪过,床上是贤妃。   仆大杀主?偌大的宫殿里都是贤妃的人,不可能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是有人故意而为,还是贤妃故意设计?   局势不明,她不能贸然出手,一息的时间,转身就要走,身侧多了一人影:“秦若浅,你救她。”   陆思贤摸了过来,方才见到廊下的人突然都走了,觉得哪里不对,就跟着走了,半道折回。   果然,贤妃是要死在惊雷夜的。   人被捂死,最多几分钟的事。她见秦若浅站着不动,忍不住推了推她:“秦若浅,你去救救她、快啊。”   秦若浅不动,眼神复杂且带着冷漠,望着她:“我、为何、要救她?”   雨斜入廊下,丝丝如线,恍惚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她二人隔开。   陆思贤回望她,察觉到那股冷漠后想,说不出的震惊:“那是一条人命。”   “那也是我的敌人,救下敌人就等于是给自己服用慢性毒。药,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秦若浅道。   “你这么、自私……”陆思贤无法理会她的心思,为什么不救,贤妃虽说不是什么善人,可终究也是性命。   闻及‘自私’二字,秦若浅眼中的复杂被狠厉代替,“我本就不是善人,是地狱里活着活来的恶魔,你第一次知晓吗?”   陆思贤被她的狠厉吓得瑟缩,可是依旧将要说的话说出来:“那是旁人对你做下的恶事,可是她没有,这里的人没有。你可以警惕、可以怨恨,可是不能将那些仇恨转嫁到这些人身上,黑与白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做自己的事,莫对敌人怜悯。”秦若掐转身就走,不再理会。   殿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隔着缝隙去看,两个宫人都已经松开手了,陆思贤的脸色发白。   原来努力也不能改变原有的剧情,她望着秦若浅平静离去的背影,心里忽而什么东西都跟着崩了。   趁着没人发现,她也赶紧跟着离开。   回到临华殿后,一切如旧。   雨渐渐小了,想必到了天亮就会停,下了这么久也该停了。   陆思贤也没有回榻躺着,换上自己的衣物,静静坐至天明。   两人说好一般缄默无声,直到皇后的宫人悄悄来传话,趁着洗漱之际,将一张纸条地塞至她的手心里。   陆思贤低头看清后,迅速至灯旁点燃,烧了干净。   秦若浅躺在榻上,未曾在意。   洗漱后,陆思贤往外走去,早就有宫人在暗处等着。   一见她出来就迎上去,行礼问候:“七驸马好,此时圣上早朝,您恰好可去。”   宫中危险顿生,稍不注意就会掉脑袋,陆思贤紧步跟着她,到了中宫外,却见一内侍慌张入内。   她猜测是来报贤妃死讯。   入殿后,果然听到内侍的尖嗓子:“娘娘,昨夜贤妃娘娘悬梁自尽了,今早宫人推门入内才发现的。”   陆思贤波澜不惊,而方醒的皇后同样如此,一句都没有,伺候她的宫人打发内侍出去,迎了她进去。   见到她后,皇后才虚弱一笑。   笑意纵显虚弱,也见几分和煦,让陆思贤莫名感到温暖,昨夜亲眼看见杀人的惶恐与冰冷才徐徐散去,心底暖融融。   其实,秦若浅的做法没有错,在这里没有她那个世界的平等与法制,帝王等级森严。   她穿来得一身富贵,必然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皇后见她面色不佳,皇后眼底覆上了一层阴霾,也不去瞒她,平静地告诉她:“太子是我杀的。”   没有说为何杀,更没有说她的疏忽,让太子猜忌她的身份,只说结局,不说过程。   黑暗的事,自己一人知晓就成。   陆思贤惆怅地笑了笑,“我知晓,太子威胁你了?”   “这些你不用管,只需知晓是我所为,另外救我的人应该是秦若浅。”皇后望着她。这件事她并不想抽身而去,就算皇帝怀疑也是没有用。   太子的毒太深,而她身上的毒也很多,不怕这些,生与死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她太过从容,就好像没有发生这件事,陆思贤想起书里所写的云山虐杀的场景。   上千纯良百姓洗漱上榻,婴儿在母亲怀中酣睡,孩童缠着父母玩乐,新婚夫妻和乐、年老的夫妻躺在榻上说着白日里的趣事。   忽而,祸从天降,银刀砍上他们的脖子、捅入他们的肚子,方出生的婴孩哭泣不止,被高高地抛弃,就像是碗碟一样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没有了呼吸。孩童吓得哇哇大哭,下一刻就被杀手看到,一刀砍下脑袋,也不哭了。   而有一个人目睹了所有的一切,哭着喊着住手,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在她恨不得去死的时候,榻上不过刚满月的孩子饿得哭出了声,令她猛地回神,在刀就要砍下去的时候,扑身过去,将她唯一的希望抱住。   上面给的命令是除颜氏族长外,寸草不生。   颜族长护不住其他人,只能抱着孩子一路奔跑。   在崩溃绝望中遇到陆珽,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将孩子塞到她怀里:“陆珽,我求你,带她走。”   走出恶魔的地狱、走出她带来的罪孽中的漩涡。   陆珽同样满身鲜血,刀刃翻卷,那是砍了太多人的缘故,他静静地望着她:“我不能。”   不能背叛自己的兄弟、高位上的皇帝。   为弟、为臣,都是不允许的。   颜族长却没有听他的话,将她猛地往外一退,族人因她而死,她有什么脸面活着。   陆珽抱紧哭闹的孩子,恍惚明白过来,几乎在她抬脚的瞬息就大喊:“你若自尽,我就掐死她。”   颜族长顿步,黑夜下的陆珽提着刀刃,抱着孩子,亦善亦恶,她坚持不住地大哭起来。   “颜族长,你活着,她就活着,你死,她随你赴黄泉。”   自古恶人没有好结局,陆珽死在自己尽忠的皇帝手里,满门无一人逃过。   陆思贤望着她悲凉的面容,抿唇浅笑,安慰她:“我明白,你活着我才活着,你若死,陆珽就会掐死我,所以你得好好活着。”   “你之前想离开这里,我一直拦着,我后悔了,阿贤,你走吧。”皇后愧疚,待在这里终究有一天会被发现,不如远走它国。   云山仇恨之深在皇帝,不止一次想弑君,可是陆珽在,皇帝死在她的手里,陆珽就会杀阿贤。   时至今日,不如放她离开。   陆思贤动容了,经历昨夜的事情后,她发觉自己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不如离开。   只是秦若浅该怎么办?   秦若浅并非普通人,满腹才识,武功卓绝,不会轻易放手。   她又沉默下来,这么一走,她也是自私的人。   “秦若浅不会走的。”   皇后诧异,“你动心了?”   “不知道,我们圆房了。”陆思贤不知自己的心情,秦若浅很好,二十四好女友,只是她们的个性应该不合。   听到这么奇怪的一句,皇后悲中笑了笑,看着她傻气的样子,摇首惋惜:“你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可见心中是有她的。”   陆思贤没有否认,只道一句:“她很好。”   皇后悔意顿生,不该让她二人成婚,喜欢有什么用,在皇权与死亡面前,终究太过渺小。   何况,她二人之间隔着灭族的仇恨。   “好就可,你好好想想。在这里,不止你一个人知晓你的身份,再退一步,秦若浅知晓你的身份,会不会在意?”   “这就是狗血的地方,上千条性命。”陆思贤讽刺,她不是迂腐的人,也不是原主,无法理会这些深仇大恨。   不过秦若浅也不是原来的七公主,在外人看来,她们之间的鸿沟太大,隔着血河深仇,可实际没有。   只有性子不大合。   但是这些她不会告诉皇后的,总不能说你女儿死了,被我占了身体。   这是傻缺才会说的话。她认真看向皇后,“您有何打算?继续与陛下耗下去吗?”   皇后看她一眼,“我若死了,陆珽不会放过你。他看似对你很好,可是对你不会留手。”   陆思贤没有细问缘由,齐国公看似清正,行事清明,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云山提刀杀了纯良的云山百姓。   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帮助皇后渡过难关,依旧无法掩盖那个残忍的夜晚。   陆思贤不想介入他们三人之间的情感,皇帝渣,陆珽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您替他算过吗?”   天气阴雨,殿内点灯,明亮中皇后弯了弯唇:“不得善终,满门因其过而惨死。”   陆思贤没有回应,看着她唇角处明亮的笑意,就像是灯火一样,扫开满室阴霾。   皇后之美,在书中是有说过的,举手抬足,一颦一笑让来两个男人魂牵梦萦。   齐国公陆珽不敢爱,皇帝爱得痴迷也渣。   可惜这两人都得不到皇后的心。皇后不是恋爱脑,有自己喜欢的人,却同自幼定亲的人成亲,最后那个男人死在了齐国公的刀下。   而她喜欢的人也没有逃过,被活活烧死在云山之上,尸骨无存。   “齐国公将自己所有的底都给了秦若浅,或许您可以再算算。”   “我算不出来了。”皇后唏嘘,今年春日里所算的如以前不同,推翻了所有的测算,或许是她能力不足。   陆思贤不知该问什么,贤妃在她面前被捂死,给她的震撼太大了,秦若浅邪恶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之前的事就像是一场梦,梦醒后就会到残酷的世界里。   继续胶着。   望着皇后平静和煦的面容,不知不觉中问出了声:“若明知结局,可是心有不甘,能不能改变?”   “明知不可为是执念。”皇后徐徐抬眸,望着她,眼底有些情绪翻涌而来。   陆思贤知晓她的意思,脑海里突然有一问题产生:“您当年可算出云山灭族之祸?”   皇后目光一顿,立即涌现出痛苦来,唇角抿起,声音在不知不觉间轻了很多:“算出来,可是不知祸从何方起。”   陆思贤道:“您努力挽救了吗?”   “挽救了。”皇后气若游丝。   陆思贤明白她的痛苦,可还是不甘心,着魔般盯着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执念,可是放着不敢是胆怯,事有两面性,做与不做都是问题。可是我想改变结局,只要有一步棋动了,所有人的结局都会改变,就像您今年的推算与以往的结局不同。您认为是自己的能力不足,有没有想过不是你的过错,而是有步棋动了,结局就变了。”   有步棋动了。   皇后的眼光重新落在她的面上,想起今年与以往的不同,清秀的两道长眉拧紧,苍白的脸上笼上肃杀,哪步棋动了?   没想明白,内侍高喊皇帝来了。   陆思贤学古人揖礼:“娘娘好生保重,终究有一日会回云山,好好保重,我等您出宫的那一日。”   回云山、出宫。   五字让她压抑许久的泪水盈眶而出,她最后挣扎着坐起来,对外道:“就说我睡了,让圣上回去。”   陆思贤奇怪,皇帝来了还可以不见吗?   可等了等,也没见皇帝进来,好吧,皇帝还真听话。   皇后坐了起来,从床榻一侧的暗柜里取出一物,红珊瑚手串。   珊瑚很红,就像是鲜血染就的一般。   陆思贤紧紧盯着,书里最后提到手串:珊瑚如血,点缀着白皙无力的手腕,给了皇后最大的力量,红梅白雪。   她猛地一震,伸手就夺了过来,语气里带了哀求:“别、别戴它。”   贤妃死在了惊雷夜,而皇后带着红珊瑚手串亲自毒死了皇帝后,自尽而亡。   “你知道它的故事?”皇后苍白的面容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她扶榻咳嗽起来,努力道:“你竟知晓它的故事。”   “我、我不知道。”陆思贤紧张,皇后口中的故事肯定跟她想的不同。   皇后朝她伸手,“阿贤,乖,还给我。”   “你不再想着自尽的事,我就、还你。”陆思贤往后站了站,语气里透着原主没有过的关心。   皇后定定地看着她,“原来你不知道,那就不用知道了。”   陆思贤:“……”这样也可以?   皇后又道:“你将她送给苏锦,这是她母亲的东西。”   苏锦母亲的东西?陆思贤的嘴角抽了抽,不要告诉我,皇后喜欢苏锦的母亲?   皇后疲惫地躺在榻上,锦绣的被衾盖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沉重的囚笼。陆思贤将珊瑚手串握紧,看着她消沉的样子,深深呼出一口气,世人多怜悯弱者,她大概觉得皇后可怜,口中安慰道:“活着才能看到很多东西,比如云山上的红梅白雪。”   皇后没有再语,眼角依旧滑过一滴泪。   陆思贤退出中宫,走在深深的宫道上,路遇到许多小宫人,她们并肩走着,手中捧着衣物或匣子。   “你可知昨夜贤妃死前夜敲中宫的宫门,被王贵妃拦在外面不让见。”   “是圣上不想见她,你想想事情闹得满京城都知晓,可她不出声,就为了太子的位置,可是现在太子死了,她有什么脸面找圣上。”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皇后夺子在前,她又有什么办法,估计心里后悔,跟着太子一道走了。”   “上面确定是自己走的吗?”   “好像是,毕竟死在自己的寝殿里……”   人走远后,就听不清了。陆思贤停下来看着小宫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惆怅,在这里的人命或许就是草芥。   回到临华殿,宫人站在廊下逗弄白猫,见她回来后,忙行礼问安。   陆思贤不喜欢猫,可这是秦若浅的宠物就走过去摸了摸。   白猫不喜欢她,一爪子拍了过去,不领情。   陆思贤白皙的手背立即被抓出来几道痕迹,宫人惊呼,忙将白猫抱走,请她入内上药。   秦若浅的猫儿跟她一样脾气不好,宫人不敢声张,又恐七驸马迁怒猫儿,让人去将公主找回来。   陆思贤没有在意,何必和一只猫儿过不去,等上过药,包扎后,等着秦若浅回来。   而此时秦若浅敛衣坐在摘星楼捏,隔着屏风看着床榻上‘酣睡’的大理寺卿。   殿内香炉内烟火袅绕,徐徐升起,魏云感到一股燥热后,徐徐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铺天盖地的红色,视线朦胧,后脑处一阵疼痛,先前的记忆慢慢涌现回来,她好像被人打晕了。   朝廷命官也有人敢打?她震怒,却有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大理寺卿,且看看孤为你做的新衣裳如何?”   新衣裳?魏云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官袍早就不见了,正穿着一件粉色内衣,袖口还有朵牡丹花。   “这……”魏云一阵惶恐,身上一阵摸索,发觉束胸的束带已经不见了,里面是一件小衣。   屏风也在笑话她,上绘着百花绽开之景。   秦若浅徐徐从后转了出来,红衣黑发,浅淡笑意,媚意入骨,那抹红衣衬得她的肌肤像极了白雪。   魏云下意识用被子裹住自己,不再是温润的面容,冷入肌骨,而秦若浅不在意她的抵触:“孤对你没有兴趣,你的衣服也不是我换的。”   “殿下是何意思?”魏云感觉一阵冷意浸入。   秦若浅在榻前寻一地坐下,修长的五指拂过耳畔的碎发,清冷的下颚抬起,“孤想让你阻止张正查案。”   魏云冷笑:“殿下以为张正是只狗,我让他向东就向东?”   “魏大人很美。”秦若浅轻启红唇,仅仅五字就让对面的人无语凝滞,握住锦被的手缓缓僵硬。   魏云是状元出身,满腹才华且不说,这么多年不知断了多少棘手的案子,比起张正,就是急功近利。   可是这样出身的人,已让秦若浅震惊,望着她涂了口脂的唇角,走近前捏起她的下颚:“美得让孤的八弟将你藏着,顺带利用。”   外间阴暗,屋内光线天暗,魏云实在难以判断秦若浅在想什么。   她感觉到的便是与诸葛卿卿不同的逗弄。   “七公主既然查清了,不如将臣送去含元殿。”魏云没有慌张,这一日早就该来了。   “送去就没有意思了,秦承卓能给你的,孤也可以,且可以帮你解决诸葛卿卿。”秦若浅松开她,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诸葛卿卿的背后是秦承卓,这样的人放在面前,必然日夜揪心。   闻及‘解决’二字,魏云慌了:“不、不必。”   “哦,魏大人动心了?”秦若浅故作惊讶。   秋日里的风从缝隙里灌了进来,吹到了骨头缝隙里,冷得魏云打颤,她想到了诸葛卿卿柔弱哭泣的样子,一股闷气憋住自己的胸口,她艰难地抬首,“杀了她,八皇子会察觉的。”   秦若浅盈盈的眸子里漾过漫不经心的笑意“孤当你动心了,也罢,横竖她还有半个时辰活命,孤的侍卫去灭口了。”   “你……”魏云震怒,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哀伤将她笼罩,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息就推开秦若浅,赤脚往外跑去。   梁上的青竹望着她不要命的跑法,耿直道:“她跑什么,这么一出去,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女人了,怎么和我一样不长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青竹:好像找到了比我更蠢的人!感谢在2020-10-0321:57:41~2020-10-0820:5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坛子姬38瓶;薄凉35瓶;三代单传、漪涟20瓶;crazy15瓶;冷、可乐、俗人、违克斯、乔尼?乔斯达10瓶;乌龙、s、喜欢且甘愿i8瓶;休仙7瓶;兔毛球4瓶;矮油、3瓶;烨-el、别恋、南檀2瓶;玐柒、我后羿贼溜、我的乖乖、是荔枝呀、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魏云深谙朝堂事,如何不知自己的身份就的一个未知的麻烦,八皇子不可信,可她没有办法不信。   诸葛卿卿与她的命都握在八皇子手里,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去扭转局面,跑出摘星楼后就见到许多人异样的目光。   可她没有时间去思考、去揣测、去回避,脚下的石子咯得脚疼,一路狂奔至魏府门口。   门人见到这么披头散发的女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当即就要呵斥,而门内的诸葛卿卿闻声就近前。   一眼就震惊。   面前的魏云换了一身女装,粉色衣襟、唇角口脂,就连长发也多了几分女人味,整个人由内而外,焕然新生一般,带着不可言喻的美。   女子不必倾城,只要在爱人眼中即可。   一眼万年,她恍恍惚惚地走了过去。   而见她平安的魏云气喘吁吁,几乎在府门前蹲了下来,不顾颜面的抱头痛哭。   哭声让诸葛卿卿愣住,只感觉到有什么格外沉重的东西压在了她的身上,天气阴沉,乌云密布,几乎没有曙光。   心在此时几乎停住,渐渐地变软了下来。   缓步走近,跨过门槛,沉重的双腿落在地面上,低眸看着哭泣的人,缓缓蹲下来,抱着女子的肩膀,轻柔地告诉她:“阿云,没事了。”   自认识魏云后,就没有见过她穿女装,今日必然有什么天大的事,多半是她的身份被发现了。   女子的声音如春风温柔,徐徐拂过魏云的心坎,她抬起泪眼,眸色染着水光,“卿卿,我大概要死了。”   “我陪你。”诸葛卿卿在她的泪眸里浅淡一笑,浓长的睫影在阴影里隐隐颤动,半个身子依偎着她,轻声道:“魏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是你的人。”   门前依偎,远处马车上的青竹看不懂两个人的举止:“殿下,她二人好像不是朋友间的感情。”   “嗯。”秦若浅淡淡地应道。人有软肋就很好对付,魏云若对诸葛卿卿没有感情,就不会这般疯狂地赶出来。   她手上没有刑部的人,将魏云收服后,太子一案就很好处理。至于张正,就不用多在意。这样清正的人不用想着他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再者这样的臣下不多,应该留下才对。   “我们去看看。”秦若浅掀开车帘下马,青竹紧随其后。   诸葛卿卿见到气质高华的女人,下意识将哭诉的人拦在身后,魏云从未这般绝望后,必然与前来的两人脱不了关系。   秦若浅近前:“魏夫人可请孤入府?”   诸葛卿卿皱眉,握着魏云颤抖的手,门前人太多,不能胡来,她颔首:“请入内饮杯清茶。”   魏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反握住诸葛卿卿的手,看向秦若浅:“谢殿下手下留情。”   秦若浅不回应,大步入内,并没有因这句话有半分动容,沉稳的脚步与脱俗的气质让魏云眯住眼睛。在大理寺中遇到过太多的人,形形色色,就连太子殿下也没有她的那份沉稳。   那么一息中,她几乎就想倒戈,可是想到八皇子的手段,那股冲动又被压了下去。   皇族中怎会有善良之人。   一道入内后,诸葛卿卿命人取来披风给魏云裹住,触碰到她冰冷的手后,眉头皱了一下。   这一下恰被秦若浅看到,那股认知就更加深了,诸葛卿卿对魏云必然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至于魏元,只怕情更深。   婢女入内奉杀,秋茶新鲜,入口醇香,秦若浅浅啜一口,那厢两人才收拾妥当。   人靠衣装马靠鞍,魏云裹着一件桃色披风,使得肤色雪白,黑发下的双眸如葡萄,让人无法与大理寺卿联想在一起。   诸葛卿卿望着她,当着秦若浅的面就忍不住笑了笑,在魏云耳畔低语:“阿云真美。”   魏云脸色一红。   秦若浅当作未闻,摸着茶盏杯壁,开门见山:“孤会让魏夫人脱离秦承卓的掌控,魏大人可愿为孤办事?”   决心坚定的魏云当即一怔,眸色闪着不可置信,望了诸葛卿卿一眼才道:“太子的案子与王贵妃必然有联系,王贵妃掌后宫之权,无法洗清嫌疑,九皇子必受其牵连受陛下猜忌,只怕在这里就败了。”   以皇帝的位置来想,弑兄之人,在德字这里就缺了。   再者宫里贤妃自戕,让太子一案变得更加复杂了。   秦若浅闻言也只浅浅勾了唇角,道:“孤不替他谋。”   魏云怔忪,太子已死,五皇子闲游于青楼楚馆,将户部尚书嫡女都拒绝了,可见更是没有胜算,八皇子处心积虑,暂且不提;九皇子本身不弱,宫内得王贵妃帮助,王氏一族又是世家,根基稳,与太子抗衡有几年了,也是杀死太子的最大嫌疑人,胜算低了很多。   再往后的皇子都很小了,想来目前不能度量。   如此一算,八皇子在这些人当中胜算最大的,且她跟着他多年,知晓他心思歹毒,手段阴狠,小皇子们根本没有机会比。   七公主帮助谁?   “殿下为谁谋?”她忍不住询问。   “且说魏大人能否为孤办事?”秦若浅不肯说,不在她的阵营下就不能说出真相。   魏云犹豫,身侧的诸葛卿卿见她迟疑,可见以她坚韧的心性是动容了,忍不住替她做主:“只要殿下能救我们就可。”   “卿卿……”魏云低语,她怎能把希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纵是金枝玉叶,也是皇族人,怎会有好人。   诸葛卿卿扬首,直视秦若浅:“我自由在贤妃手下长大,知晓八皇子许多秘事,殿下若不食言,我们自然就好盟友。”   她说的是盟友,而不是臣下。秦若浅如何不明,暗自佩服她的才思,答应下来:“我不需要知晓秦承卓的事,只需魏大人让此案成为悬案即可。”   “仅此事?”魏云皱眉,几乎不相信。   秦若浅点头:“对,仅此而已。”   魏云不信,“殿下如何知晓臣的身份?”   “天机不可说。”秦若浅故作神秘,想起陆思贤故意掐指一算的模样,不由露出笑意。   魏云与诸葛卿卿对视一眼,没有再说。   此事揭过,秦若浅带着青竹回宫。   宫里连遇两件大丧,宫人们都无精打采,垂眸走在深深的宫道上,不敢交头接耳;禁卫军尽职地守着宫门,站如青松,垂直不动。   或逼仄或宽阔的宫道上几乎弥漫着丧气,中宫的宫门好像又沉重了些,站立的内侍目不转睛,昨夜贤妃叫门的情景历历在目,无人敢忘。   秦若浅回殿后,宫人就来告知昨夜中宫的事。   昨夜与陆思贤闹得太过,雷鸣再响也没有在意,毕竟谁能想到贤妃会在这个时候夜扣宫门,以前装作路人,死后才去叫冤。   真是讽刺。   陆思贤靠在窗下的小榻上,听着主仆的声音并没有回应。   宫人的每一字都踩在了她的心口上,贤妃被活活闷死的情景又浮现在自己面前,那股沉闷的滋味涌上来,她侧身不去看外间。   秦若浅扫了一眼内寝后,摆手吩咐宫人出去。   秋雨后,天气就冷了下来,殿内门窗关着,略显得有些逼仄,她想去打开窗户,又想起陆思贤体弱,就忍着那股憋闷。   里间的人罕见地成了哑巴,没有舌灿莲花、没有巧舌如簧,就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生气,也没有去哄,直接道:“陆思贤,你是否觉得我残忍?”   见死不救,可不就是残忍、自私。   陆思贤翻过身,背对着她,语气也不比往日轻快:“没有,你本就是重生之人,与常人不同。你的事,我没有置喙的余地。”   “你……”秦若浅被她的话气得心口一疼,时至今日,还说出事不关己的话,忍着将人拖起来的冲动,“不愿待,可以走。”   罕见地暴躁起来,她自己都感到震惊,相反,陆思贤觉得很平常,金枝玉叶都有些小脾气。   她默默地起身,取过自己的外袍,往外走去。   出了临华殿,外间的天色阴沉沉,甚至有些地方点了宫灯,黑幕下的暗红色宫墙散着嗜杀的气息,就像是人间地狱。   缓慢地散着步子,不知不觉走到含元殿,遇见匆匆入宫的刑部尚书张正。   张正一身官袍,清正笔直,当一眼就可知他正直的性子。   他见到陆思贤后,俯身揖礼:“七驸马安好。”   陆思贤敛袖还礼:“张尚书。”   张正本该匆忙,可见到她从后苑而来,不免问道:“七驸马从何而来?”   陆思贤抬眸,对面的刑部尚书眸色锐利,唇角极薄,玉面阎罗张正,云山芝兰玉树,她猛地一惊,想起张正的由来,不免吓得后退一步。   见她被自己吓得后退,张正没有言语,揖礼离开,她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云山之上,阎罗地狱。”   张正脚步一顿,回身多了从未有过的笑意,道:“七驸马在说什么?”   陆思贤吓得心口砰砰,见到那极薄的唇角才反应过来,张正是云山上的幸存者,也是皇后曾经的旧下属。   深红色的宫墙下,张正笑意敛住,朝着她拱拱手:“原来你认识我,想必皇后早就将我忘了。”   “陆珽知晓你,你何必留在这里。”陆思贤好心提醒,云山上的事是个秘密,皇帝面前压根不能提起,张正这么多年来潜伏着,就为了弑杀君主,可惜最后被宇文信发现,杀了他才得来换军的事。   书里压根没有张正审案是事情,是她打乱了所有剧情,在平行的空间里开辟了另外一条线。   这条线最后通往哪里,恐怕她自己都不知晓。但是书里的人物与事情会一一展现,就像是面前的张正,她以为不会出现整个人,毕竟换军的事她是想要代替宇文信。   陆思贤的恐慌让张正感觉可笑,刀刻般的眼神扫过她全身上下,“知晓又如何,他不敢揭发。”   “他不敢,可你要弑君,这点就不会放过你。”陆思贤道。   张正不理会她,转身就走。   陆思贤不放弃,拦住他的路:“漕河丝船翻了,你应该去查,宇文信盯着你了。”   她不知道宇文信这个时候有没有盯着他,但是离开这里是最好的办法。   不能改变贤妃的死,那是因为她没办法去救,但是对张正她还有办法的。   张正在朝堂上多年,不会理会陆思贤这个半大孩子的话,当即冷笑嘲讽:“应该是你盯着我。”   陆思贤道:“冬祭之日,你准备以□□炸死皇帝?”   眼下是秋日,离冬祭也不远,凭着张正谨慎的个性,必然开始准备了。   张正的身子当即转了回去,陆思贤眼中崩出希望:“你现在回首还能来得及,我能知晓,别人也能知道,你觉得你能万无一失?”   张正不信,甩袖离开。   陆思贤气得脑壳痛,真是迂腐的人,要不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炮灰的命运才懒得管他。   她要去追张正,御阶上走下一人,素衣袍服的八皇子秦承卓徐徐而来,满面哀伤,可慢慢走着,那股悲伤就不见了。   见到陆思贤后,顿住脚步,见到她略有些熟悉的面容,视线扫过她白皙而明艳的脸,狐疑道:“七驸马?”   周遭都是内侍,闻声看向陆思贤。   陆思贤感觉一阵尴尬,尬笑了两声:“八皇子安好。”   秦承卓盯着她的脸看,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唯有颔首道:“七驸马来找圣上?”   “不,我随意走一走,这就离开。”陆思贤见鬼一样跑开了。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秦承卓脑海里闪过那晚没规矩宫人的模样,平静的眼光里,浮现了一点若有所思,可是一男一女,相差太多,继而放弃荒唐的想法。   那厢的陆思贤却在含元殿的宫道上迷了路,兜兜转转不知去了何处。   面对茫然无知的宫殿,曲折不同的道路,构檐阁楼,身处迷雾之中而找不到回去的路。   茫然走着,想起秦若浅的霸道,深吸一口气,和古人谈恋爱还真是一件刺激的事,昨夜还翻云覆雨,今天就能让她滚。   幸亏她脾气好,不然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样的女朋友惹不起。秦若浅好比男主宇文信,该做的就做,不怪做的怎么都不会做。   昨夜的事站在秦若浅的立场,确实不应该出手去救,没什么好生气的但那毕竟是条性命,心里总是不舒服,都已经出来了,没必要再回去。   走来走去,竟直接走到了西华门,小郡王站在那里,和萧临说着什么。   看到救星后,她大步冲了过去:“小郡王、小郡王。”   先反应过来的是萧临,手都已经按在刀柄处,见到是熟人就放松下来,俯身揖礼:“七驸马。”   小郡王秦时言见到她也是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出宫,一起?”陆思贤借机走到他身边,皇帝之前下令不让走,可今天秦若浅都出宫了,可见旨意没用了。   秦时言迟疑,他刚刚从东宫出来,往日热闹的东宫已然愁云惨淡,连着贤妃一死,就更加凄楚了。   他不敢这个时候带着陆思贤出府,犹豫了几息,就被陆思贤粗暴地拽走,听到她平静的语气:“小郡王,借我几个人。”   他被拖着快走几步:“你要干什么?”   “抓一个人。”陆思贤道。张正不肯罢手,那她只好代劳了。   第一,还是要试试能不能救回必死之人的局面;第二,也顺便替秦若浅解决这件事。   秦时言追问是谁,她回首望了一眼庄严而诡异的宫门,心中冷了几分,对上他茫然的目光:“张正。”   秦时言脚下一滑,惊骇出声:“你抓谁不好,抓那个玉面阎罗。”   “不狠不抓。”陆思贤的神色冷了几分,染着略似秦若浅的阴狠,吓得秦时言不敢再问,乖乖闭嘴。   ****   对于文人傲骨,或许酷刑是没有用的。   张正在云山上是位温润君子,事发那夜,他去山上寻找药草,不在家里。山中休息至半夜,火光扑面,遍地是火海。   云山之上,火海血池,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这样的人从地狱而来,怎样的酷刑都是没有用的,唯有让他名声扫地。   摘星楼内最是让人快活之地,自从换了主人后,不愿卖身的便不强迫,卖艺成了这里最大的看点。   正因为这样,多了些神秘感,吸引了更多的人。   每到夜晚,几乎是人山人海,灯红酒绿,倚红偎翠。   前日太子被害,京城内戒严,许多百姓不敢出门,是以摘星楼内也很清冷。   当小郡王以被子裹着一人进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围了过去,戳戳被子前面:“小郡王这是将相好的带来了?”   秦时言脸都绿了,拨开碍事的女人们,命令人将大棉被送上二楼最‘雅致’的房间。   在人送进去后,陆思贤才慢慢地蹭了进来,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了一阵,点了几个平日里话比较多女子,吩咐他们上去。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纷纷围了上去,“方才那人是谁,怎么横着进来,要知道我们这行不伺候横着的男人。”   花枝招展,帕子都砸了过来,花粉绕身,陆思贤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拽胳膊的、拉脑袋,恨不得将她拉散了,一人一块。   “住手,再闹都关屋子里去。”   一声怒喊,花蝴蝶们各自散开,怯怯地望着她:“好凶、好凶。”   陆思贤头疼,果然撒娇女人最难缠,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这群女人摆脱掉,上二楼的时候,秦时言就打着哆嗦,“那是玉面阎罗,你把人家抓来,还送了女人进去,不怕明日把你抓回刑部。”   “刑部里待几日罢了,无妨、无妨。”陆思贤打着哈哈,微微抬眸,眼看着进去就伸手推门,下面一众女子扬首殷切看着。   削尖的下颚在红灯的映衬下有着姣好的线条,平白多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美,秦时言目光顿了一下,紧紧地落在她的脖子上。   察觉到无数视线后,陆思贤果断缩回手:“小郡王,你给他穿好衣裳了吗?”   “衣裳?”秦时言迟钝了下,对面的陆思贤一身杏色的衣袍,襟口处的暗纹给她的白添了几许,下意识感觉她的美与女子有几分相同,虽说阴柔,可更觉得是柔美。   女子柔美,男儿英气俊朗。   他迟疑不出声,陆思贤不知道这个炮灰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度问她:“小郡王,你给他穿衣服了吗?”   “没有、没有。”秦时言回过神来,眨眼就看到她娇嫩的唇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嘀咕道:“来这个地方还穿什么衣服。”   陆思贤:“……”她还能进去吗?   肯定是不能。   她只能催促秦时言:“进去给他衣裳穿好,我有事做。”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你让别人去也成。”秦时言反应过来,再见她的白皙小巧,不知怎地,伸手就去摸了摸,还很软。   可是还没摸完,陆思贤一巴掌抽向他:“我又不是断袖,摸什么摸。”   好基友?   不可能。   秦时言被她莫名一巴掌扇得顿时清醒过来,再见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极了家里忽然暴怒的兔子,奶凶的。   自己理亏,捂住嘴巴不好说话,免不得嘀咕一声:“我没有龙阳光之好。”   陆思贤不理会他,等到里面的情况安定下来后,自己才敛衣走了进去。   秦时言左右看了一眼,狐疑道:“你不会是断袖吧,不然把他弄来这里做甚,给自己找麻烦,小心被他抓去刑部吃牢饭。”   陆思贤翻了白眼,话没好话,甚至比她这个现代人更加骚气,忍着后槽牙发痒,果断将人踹了出去。   张正在屋内被绑了起来,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她心虚地探了探脑袋,见到黑脸的人后,尴尬是打招呼:“张大人,晚上好,您吃了吗?”   张正见是她,心里反而松了几分,脸色依旧很难看,见她瑟缩不堪,便恐吓她:“你可知捉拿朝廷命官是大罪。”   “云山之人本就是大罪,我还怕这一项?”陆思贤鼓足勇气,被他这么盯着,心里直敲鼓。   张正本是清风明月之人,云山之后,在情。事上压根不沾染,这么被人掳到这里来,气得两颊抽动,“陆思贤,你放开我。”   “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漕河丝船翻了,背后大有故事,你沾染太子的事没有必要,不如趁机收手。杀皇帝不急在一时,你冲动了些、”陆思贤几乎头疼,这些人是不是被作者强行降智。   还是说这本书本就是为不可描述的内容服务的,剧情不用在意?   怎么感觉炮灰都是没有脑子的人,尤其是张正开场王者,打到最后成了脆皮的鲁班,残血带着跑,最终被王者宇文信干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的事过几天,等我身上的荨麻疹好了,彻底躺下了。 第42章   带着一群炮灰上分,真的太艰难了。   陆思贤的话说完,张正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气定神闲,道:“滚回你媳妇怀里去。”   陆思贤:“……”她这么像是吃软饭的吗?   “张尚书若是不肯也可,明日不用去上早朝了,届时陛下就会知晓你流连青楼之地延误早朝时间,另外太子大丧,你这撞到枪口、不是、撞到刀刃上来可就官职不保了。”   差点说漏了点,古代还是没有枪的。   张正被她这个缺德办法气得眼睛往上翻了翻,“小东西,你这么陷害我,不怕走夜路的时候被阎王捉回去?”   陆思贤眨了眨眼睛,说谎不带脸红地告诉他:“捉回去?真的不怕,皇、颜族长给我算了一卦,我会长命百岁,至于你,她算到你命中大劫,特来让我救你。”   张正行事清正,齐国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他在朝堂上,可终究根基太薄,比起那些世家大族,压根就不够看的,所以,张正接手漕河丝船的事再为合适不过。   漕河丝船背后是官商勾结,官船并非是遇到大浪被淹没,而是被官商吞没,等到京城内绸价大涨后再卖出。   出这个主意的是一奸商,最后自然被宇文信查了出来,收了一批心腹,又被皇帝夸赞,接手丰台大营后,气势高涨,也让七公主愈发仰慕她。   对面被锦被困住的张正沉静下来,颜族长的测算最为灵验,令人不得不信服,当年便算出云山大难,让众人离山避难,可几百年的存身之地,搬去哪里,是以,都不肯离开云山。   当年若听她的话,也不会酿成大祸。   他有些动容,看向陆思贤:“你怎知背后有问题?”   陆思贤故作真挚:“齐国公的暗探来报。”   反正张正也不知齐国公的底细,借他的名目来用一用也不差。   张正彻底相信了,在朝堂上沉浮多年,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关隘,又道:“那可探出有何问题?”   “没有问题啊。”陆思贤眸色湛亮,明眸善睐,笑意纯澈。   “没有问题你让我查……”张正猛地一顿,脑海里思考了下,当即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船上没有丝?”   “对,问题就是这个,张大人只需去所谓的事之地转一转就会引起所有人的恐慌,到时你不需动手,就能收获不少证据。”陆思贤道。   她说得太过简单,让张正迟疑一番,可太子的案子悬在头顶,他也想查清楚,毕竟此案关系到皇族中人。   陆思贤年岁不大,可一番话说出来并不觉得她幼稚无知,更不像传媒闻中的顽劣不堪,扬起的双眉偏有几分建议,分明是胸有成竹。   他不肯放弃太子案,便道:“太子一案还需了结。”   了结个鬼,这是你曾经的上司干的。陆思贤毫不客气地翻了白眼,道:“太子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到时皇子们一个一个死了,皇帝岂不是无后。”   “这倒也是。”张正应和道。   陆思贤彻底佩服他们这些思路,又怕他还惦记着太子案,安抚道:“你去查丝船的案子,放弃冬祭日动手炸死皇帝,届时我便告诉你太子案背后的故事。”   张正刚毅的面容闪过惊讶,这个小东西知晓太多的秘密了,他不由生疑,既然她知晓,陆珽必会明知,那么皇帝是否故意让他查的?   到底执掌刑部多年,眉眼底下凝着点多年沉浸的狠厉,道:“陛下也知道?”   “不知道,他知道还不发难,别疑神疑鬼的,不过贤妃被害当晚我就在寝殿外,亲眼看见她被自己贴身宫人捂死的,那时殿外无伺候的宫人内侍。张大人想查,大可试试,毕竟一猜就知晓是她儿子干得缺德事。”   陆思贤撇嘴,她不喜欢这里就是太狠,自己的亲妈都不放过。   相反张正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暗自筹谋一番,心里有了计划后,看向陆思贤:“我答应你不插手太子案。”   “放弃冬祭?”陆思贤眉梢扬了扬。   张正自觉不和晚辈计较,点点头。   陆思贤立即乐呵呵地给他解开被子   外面的绳子,只要松口不去刺杀皇帝就成,再者他毕竟是云山中人,就当给皇后留个亲人了。   解开绳子后,她又添了一句:“皇后算过皇帝的寿命,是在五年后。”   书里是五年后,可是如今的趋势发展下去,她也不知道是哪年了,按照事情发展的时间线来说,肯定是会提前的。   哪天找皇后算一卦,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她随口胡言,张正信了,刀刻的唇角展露出嘲讽,“应该让他提前死。”   转身的陆思贤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   放开张正后,她就灰溜溜地走出雅间。   外面的秦时言耐心地等着,见到门开了之后,忙迎了上去,紧张道:“你二人说了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   “就是问一问陈年旧案,那个时候还不是他管事,没事了,劳烦你将他送回府,我回家去了。”陆思贤捂住心口,再这么刺激下去,目光迎着秦时言的探寻,微微闪烁了一下。   秦时言没有在意,屁颠地给他善后,越过她的时候,不自觉地转身看了一眼她的耳垂,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快速离开。   陆思贤表示自己很疲惫,想了想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好像本该发生的只有这么两件事,一则是漕河丝船,二则是张正被捉。   回府后,青竹早在门前候着,见到她回来,抬脚迎上去:“世子去了哪里?”   “办了些正事,你从宫里回来了?”陆思贤略微有些不满,毕竟这是她的保镖,天天被秦若浅使唤,也看看是谁付工资。   奈何青竹观察力差了些,还没有反应她在生气,答道:“公主吩咐我做了些事。”   “什么事?”陆思贤好奇,昨夜告诉她魏云是女人的事情,不会今天就去找魏云了吧?   青竹事无巨细地将所有的事说了一遍,陆思贤心里骂娘,果然利用她的消息去做事,不过魏云闹得哪一出,与诸葛卿卿这个监视者怎么就生死相依了。   诸葛卿卿是贤妃养大的,学的就是媚术,心思玲珑,见惯了宫里的脏事,后来跟了八皇子。   八皇子在诸位皇子中算是不好色的人,对诸葛卿卿并没有据为己有,而是指给了女扮男装的魏云,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最后魏云不肯降宇文信,自然就被杀了。   宇文信夸了一句,满堂男儿竟不如一女子来的有情义。   这个情义原来指的不是爱情,而是忠义,原来早就和诸葛卿卿看对眼了。   她捂着脑袋表示不够用,回去的路上将前后发生的事情都捋一捋,今日将贤妃的死因透露给张正,那么他势必会去查。   查出八皇子所为,就等于给秦若浅解决了一个麻烦,只是这个秦承宗又该怎么办?   书里活到最后的傀儡皇帝,他在书里没有什么大作为,除了好色,好像找不到其他毛病。   就是蠢了些。   回屋的时候,陆安枝在屋里等。   安子旭之后,她就彻底同相府脱离关系,搬了出来,回到齐国公府后,旁人虽说指指点点,可无人敢当面说什么。   太子大丧,都不敢穿艳丽的衣裳,她今日穿了一件淡青色裙裳,平日里清远的眉眼,藏着温柔,见陆思贤踏进来,就迎了过去。   陆思贤体弱,在外间走了一阵,手就凉了,她习惯性捧着暖手,口中怪道:“怎地回来怎么晚?”   也不问宫里发生的事,更不提半点朝政。   被这么一个优美的女子捧着手,陆思贤感觉很舒服,可还是在入内后就收了回来,公主那个醋坛子看到了,又得与她唠叨。   什么不好吃,偏偏要吃醋,还那么酸。   “办事去了。家里如何,宫里发生的事想必你也看到了,挺怕人的。”   “家里都好,无甚可忧,你且安心。对了,公主出宫了吗?”陆安枝将刚奉上的茶推至她的面前,让她捧着暖暖手,显然没注意到方才陆思贤的小动作。   好歹是曾经的白月光,陆思贤认真地听她每一句话,想起公主就觉得头疼,唉声叹气:“她在宫里忙着自己的事。”   “你怎么不留下来帮她?”陆安枝怪道,眉眼却是宠溺之色,自己宠到大的‘弟弟’怎么看都觉得很好。   陆思贤面色就不好看了,讪讪一笑:“她留在贵妃身边了,我帮不上忙。”   “原来如此,我令厨下熬了汤,入睡前喝一碗,安神很好。”陆安枝温柔的唇角弯出深深的弧度,显然从安子旭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顾盼生辉,沉鱼落雁。陆思贤望着她,想起了这么两个成语,这个时候不好问起她的亲事,毕竟人才死了没多久,她感觉地笑了笑:“谢二姐,不过你怎地知道我今天回来?”   陆安枝笑道:“阿爹放心不下你,便同我一道入宫去接你,谁知你不在宫里,燕统领说你与小郡王出宫了。”   “原来如此。”陆思贤点头,见天色黑了,让青竹送她回去。   陆安枝不好多留,毕竟这是‘弟弟’的寝居,临走嘱咐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公主肯定吓坏了,你明日将她接回家。好生安慰一番。”   吓坏了?陆思贤嘴角抽了抽,这哪里是吓坏了,分明的乐坏了,面上答应下来:“我晓得了。”   青竹送陆安枝回去了。   陆思贤拿住笔墨来,画出剧情线。   从她穿过来开始算起,男女主的感情线就崩坏了,那么就可以撇开这两人的感情了。   女主都换芯子了,男主一人也撑不起来感情线。宇文信在这里只能说是继续弄事业,他在朝堂里的探子都在秦若浅那里了,不到年底就能拔得干净。   将苏锦与花魁二人划去,这两人是不行了。   太子一死,也要划掉,那个东宫幕僚赵文玙在太子死后转投宇文信,最后成了他在宫里的臂膀,不可留,圈了起来。   贤妃死了,八皇子约莫也要快了,他手下的魏云多半归了秦若浅,诸葛卿卿同样。   张正只要抽身,就能活下来。另外丝船一案,京内有位商人唤吕顷,是个卖书画的商人,后来靠着生丝大赚一笔,改做了丝绸生意。   吕顷实则早就跟着宇文信,暗地里为他办事,经济命脉掌握前程,断了宇文信的经济来源,就等于断其一臂。   将吕顷这个名字画上红圈,得空她去会一会。   到时将吕顷手里的生意抢来,就不怕他翻天。   虽说抢占人家资源不大厚道,可也没有办法,拍着胸口安慰自己:谁让宇文信要弄死我,他不败,我就得死了。   安慰好自己,就准备大干一场。   最重要的是皇后测算的结果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说明她所在的这个空间里剧情改了,至于怎么改动,就不知道了。   皇后的测算在书里显示几乎无错漏,几乎可算是文王的化身,窥破天机,对于自己而言并非是好事,所以皇后轻易不测算。   既然没有错漏,那么皇位就不再属于秦承宗,照这么算来,秦若浅的机会很大。   只要张正摆脱炮灰的命运,揭破贤妃的死与秦承卓,那么剩下的小皇子们就无法与秦若浅抗衡。   难就难在,如何让皇帝想起女子为帝。   在这里乾坤为定,尊卑有道。   女子为帝,就算是乾坤颠倒,于礼不合。   从所学的历史书中可看到,就算皇帝没有儿子,也会从宗室里过继,这么一想,秦若浅好笑就没有什么机会。   除非发动政变,不管这样,都得先入朝堂,站在外面是无法看清里面的事情。   秦若浅无法介入,貌似只有她这个假世子可以。   再往后推剧情,就是明年三年一度的春考,选拔人才,举荐度貌似更容易些。   但是,她这文不成武不就还有纨绔、□□的名声在外,皇帝脑子被驴提了才会重用她。   此计不成。显然无望,她想得头疼,算了,让秦若浅自己折腾去。   咸鱼躺下吧。   不是政斗的脑子,何必面前自己,想着想着倒头睡下了。   齐国公府的日子照旧,宫里乃至朝堂上翻天覆地,漕河丝船翻了的笑意还未传入京内,秦若浅让人紧密盯着闷死贤妃的两个宫人。   敢弑主,就证明必然得了天大的好处,不能打草惊蛇,就这么静静地盯着。   那日陆思贤走了之后,本想去追回来,可细细一想,她再去哄,陆思贤的小尾巴得翘上了天。   索性就不去哄了,等她来道歉。   一连等了几日都落空了,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太子的尸身依旧停留在东宫内,迟迟没有送去皇陵的意思,礼部按照规矩拟定日期,却被皇帝按在案牍上,并没有下发。   六部的人渐渐坐不住了,而安相也不作为,反是刑部尚书张正忙得不可开交,太子一案甚为棘手,从头至尾查过一遍,都没有疑处。   甚至一处错都没有,整件事天衣无缝,他入刑部十几年,过手的案子几千件,没有像这次棘手。经手的宫人身家都很干净,王贵妃处也很关注这件事,很配合查案。   几日下来,竟毫无线索。   他颓唐,跟着他的魏云只当他很厉害,哪里知晓,兜兜转转一条线索都没有,面上战战兢兢,私下里早就笑得不行。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话。   八皇子时不时派人来询问,都不用想着措辞来敷衍,张正查不到,她自然不用隐瞒。   愁苦之余,张正去找陆思贤。   他偷偷摸摸去的,齐国公不待见他,肯定不会让他二人见面,只好在门外等着陆思贤出来。   谁知道这个人精一连几日没有出来,害得他顶着寒风等了几日,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还和一女子同行。   忍着风寒,他上前拦住人。   话未曾出口就打了喷嚏,陆安枝几乎瞬间拦在陆思贤的面前,态度不善:“世子身子不好,您还是改日再来。”   “改日不成,就今日。”张正不肯,刀刻般的目光就扫了眼温柔的女子,观她一身雪青色的襦裙,相貌与杨氏有几分相像就明白过来这是丧夫的陆安枝,道:“本官是刑部张正,有话问陆世子。”   张正的何许人也,玉面阎罗。陆安枝面色白了白,长睫忽颤,担忧地看着陆思贤。   陆思贤拍拍她,安慰道:“我这里没事,你先回去,莫要出来。”   陆安枝还是担心,毕竟张正‘恶名在外’,她握着陆思贤的手,紧张得不愿放,将人拉至一侧:“要不要去请阿爹来?”   “不、不必,些许小事罢了,你别告诉阿爹阿娘,免得让他们担心。”陆思贤将她推回府内,转身将张正请上马车,“车上说话。”   陆安枝走了几步,忍不住回眸去看,一双盈盈眸子满是担忧,透露着女儿家的温和。   张正抬首扫了她一眼,暗自惊心,不想陆珽的女儿对陆思贤竟然这么关心在意。   简直就像是黄鼠狼对鸡嘘寒问暖,一样讽刺。   上车后,陆思贤没有意外张正的道来,按理昨日就有消息传进来了,今日皇帝应该头疼漕河的事情了。   对上少女清明了然的目光,张正一度羞愧得无地自容,论起查案,几乎无人敢超越,可在她的手里折了,愧疚道:“近日里来,我一无所获。”   “这样更好,查不到你就表明自己无能,主动去查丝船的事,将事情交给魏云,到时她怎么做就不关你的事了。”陆思贤也好奇,皇后怎么做到毫无破绽的,她会测算,难道宫斗也是一把好手?   想到这里,汗毛竖立,她这是遇到了什么厉害人物。   张正道:“其他不谈,我只想知晓凶手是谁?”   陆思贤捂住脑袋:“你没有必要知晓,不如理直气壮地去请辞,这样更有底气。”   知道凶手对他没有好处,行事之际多少会有偏袒,容易让人发现,官场还是和后宫,没有酒囊饭袋。   “这么一说,你是不愿说了?”张正目光锐利,就像望着犯人般望着对方,甚至以目光逼迫。   被阎罗这么盯着,像极了在阎罗面前蹦迪。陆思贤表示心累,也不去看她,看着车厢一脚漆黑的地方,“不能说。”   “也罢,我不说了,明日就找陛下请辞。”张正不再勉强。她说得没错,知晓背后凶手再去查案,就容易露出马脚。   当年颜族长一颗七窍玲珑心,善测算,领着云氏族人经历不少磨难,最后败在了皇权下。如今她的女儿行事与她颇似,就是不知结局如何。   张正平静地离开了。   陆思贤就打消了去外间吃大餐的想法,张正查不出来,魏云就更难了,可见秦若浅要的效果达到了。   皇后究竟是怎么做到了,她也很好奇。   *****   宫城内的秦若浅一身白衣坐在廊下,眉眼淡不染尘,身前桌上摆着一张琴,素手长指轻轻拨弄着琴弦,流水的琴音从指间流泻而出。   浅浅淡淡,波澜无痕。   指间一提一拨,整个人置于流水中,放松不少。   琴声很淡,庭院里的脚步声就很重,两侧的宫人都跟着屏息,不敢随意抬首。   秦承宗入临华殿,听到一曲琴音,似有九分淡然、一分哀伤,急躁地开口:“阿姐,外面的人来报,张正去找了陆思贤,说了一刻钟的话离开了。”   ‘当’地一声,指尖倒扣,刺耳的声音刺激得耳膜。   秦承宗皱眉,尽管秦若浅一张脸上没有冷色,显得很平静,像是波澜不兴的海面,然而海面下的光景必然是波涛汹涌,波澜诡异,他倒吸一口冷气,没敢再说话。   “你先回去,别再来了。”秦若浅站起身,将那只被琴弦所震的手背在身后,不愿被人看出几分懦弱。   秦承宗身上的鞭伤早就好了,可还是不敢去看她,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离开临华殿。   秦若浅在他离开后,眉眼紧皱,魏云道张正遇到棘手的问题,一条线索都没有,这个时候去找陆思贤有什么用?   难不成有了新的证据?   只是去找陆思贤有什么用,皇后杀人,应该去找她才对,怎么找一不相干的人?   顾不得更衣,让宫人去准备,坐马车离宫去齐国公府。   齐国公听皇后命令办事,或许症结在齐国公身上,难道陆思贤听父命在中间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疑惑顿生,心中一揪,吩咐车夫快一些。 第43章   齐国公府在京城内算是一奇葩,主母不大精明,妾室还很安分,让人咂舌。   秦若浅一入府就见到在廊下比划的国公爷和梅姨娘,唇角抿了抿,两人都顿了下来,行礼问候。   同二人打过招呼后,疾步去寝居,走近庭院里,青竹就已察觉,唤了一声殿下。   南窗下的陆思贤探出脑袋,见到月色色宫装的女子,嘴巴抽了抽,今儿个不穿红,竟多了几分飘逸的味道。   果然,妖孽穿什么都好看。   她托腮凝视,冲着妖孽打招呼:“这里。”   趴在窗下的人神采飞扬,眼底绽出灿灿的光色,可见心情很不错。   不知怎地,秦若浅安定下来,眉眼微不可查地弯了弯,踱步至窗下将没良心的人打量一下,担忧的话先压回肚子里,道:“你近日听说很快活?”   陆思贤立即快活道:“那是,摘星楼内新来了几名女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霎是好看,不如我今夜带你去看看?”   秦若浅顿时就冷了脸色,见她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泼了冷水:“好看又如何,你能碰吗?”   “能啊,她们脱衣服,我又不脱,欣赏一下也是不错。毕竟舞跳得那么好,下起腰来,可软了,你见过没?穿着露肚脐的衣服、哎、哎、手下留情……”   陆思贤的话没有说完,秦若浅就捏着她的脸,狠狠掐住:“你再说一遍?”   “我说、说殿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们开飞机也赶不上、不,是骑马也赶不上的,疼……”   廊下的婢女听到这么几句前后不一的话,当即笑出了声。   秦若浅一回眸扫视,她们就吓得垂首不敢再看。   陆思贤不管别人笑不笑,揉着自己被摧残的脸蛋后,哀怨地瞪了她一眼:“长得好看了不起,这么狠,祝你孤独终老。”   “我弧度终老,你会怎样?”秦若浅掐腰看着她。   “你孤独终老,我自然……”陆思贤眼光闪烁,突然明白过来,那她岂不是半路会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果断闭住嘴巴,立即转了话意:“你来做什么?”   我可不认为你有那么好心地来道歉。   廊下的婢女竖耳倾听,虽说看不见两人的面色,可光从她们的距离可见,感情是不差的。   角门处的陆安枝见到两人隔窗还靠得那么近,不由心生笑意,为了不打扰两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退出寝居后,忽见匆匆行走的小厮,见到她,礼都来不及行。   她将人唤住:“发生何事?”   小厮略有几分紧张,揖礼道:“刑部张大人来了。”   “又来了?”她惊讶,一天来两日,将国公府当作自己的家了。   想到今日晌午的事,她让小厮先去传话,自己去书房看看。   书房内的齐国公面露不豫,张正也不惧他,开门见山道:“我冒昧问一句,太子一案可与世子有关?”   “你这话是何意?”齐国公的面色凝重几分,开门看了一眼外间,让伺候的小厮退下。   一时间,廊下伺候的人退了干净,陆安枝过来,竟一人未曾见到,大着胆子走近门侧。   一靠近就听到张正的暴怒声:“你以她来威胁族长多年,如今局势不明,你不该让她介入党争中。”   这个‘她’是谁?   “你若来说疯话,大可出去,若是查到什么,大可直禀陛下,看看圣上信我还是信你这个云山人。”   陆安枝倒吸一口冷气,张大人来自云山……   震惊未完,就听到张大人的声音:“你莫要忘了,族长的女儿给你做了世子,届时你以为皇帝会信你吗?”   “揭露此事于你而言并无好处,张正,你且罢手,陆思贤一死,你以为族长能活吗?”   方才是震惊,听到这番对话就是噩梦,阿贤是女子?   她靠着门几乎难以自信,好似天塌了一半,陆府宠了十八年的世子竟是女子。门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就连张正开门,都忘了回避。   张正愤怒而出,见到她,并未在意,大步离开。   而齐国公见到她在这里,仅微微皱眉,也没有震怒,淡淡道:“进来。”   陆安枝几近麻木,双腿几乎抬不起来,被黏在了地上。   齐国公不耐,声音重了几分:“进来。”   “阿爹。”陆安枝无助地唤了一句,一语出,心中崩溃,哭出了声音:“为什么、为什么阿贤不是陆家的孩子?”   “没有为什么,你就当作今日没有听到这些不该听到的话,在你母亲面前不可泄露一个字。”齐国公的情绪如旧,并没有半分动容。   云山是个禁地,朝堂上下乃至百姓都不敢提及,她只知云山被恶人一夜之间灭族,而不久后皇帝娶了皇后。   听说她是云山女子,会测算,所以皇帝很宠。   但是不知她竟还有一个女儿,还是她素日里只疼爱的‘弟弟’。   陆安枝哭得哽咽,依旧难忍恨意:“可她不是陆家的人,你为何带她回来,圣上一旦知晓皇后的女儿养在你的府里,又是一件怎样的祸事。”   “祸事……”齐国公抬起头来,对上陆安枝悲痛的目光,多年的悔恨瞬息涌上心口。   嘶喊声、唉求声、唾沫声齐齐涌入耳膜,冲击着神经,回忆起荒唐又残酷的往事,忍不住抚掌摇首,再度开口便难掩刻骨的悔恨:“她不是陆家的人、可她的族人丧命在我的刀下。”   “什么……”陆安枝忘了哭,只觉得浑身冻得发抖,喉咙里堵住冰块,寒凉入脊骨,竟说不出句话来。   *****   秦若浅手里变换出一串茉莉花串,塞到陆思贤的手里:“我给你道歉,成不成?”   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尤其精致好看的,她花了些功夫才得到这个串子。   花串带着牡丹花香,好像并非是真花,是白玉打磨成茉莉花样,以线串起,白色透着光泽。   陆思贤自认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尤其是这种奢侈品,当即就被吸引住了眼光,系在手腕上,左右看了几眼,道:“好像值不少钱。”   秦若浅:“……”忘了财奴属性。   “这是前朝贡品,自然值不少钱,你不会想卖了罢?”   “不会,我最近不缺钱。”陆思贤将衣袖放了下来,盖住手串。她从摘星楼里挪了些银子,几日来将京城内的生丝都收购了,待到沉船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她那几屋子的生丝就值不少钱了。   这样赚钱的机会不多,她肯定要好好把握。   秦若浅隔窗去捏她下颚,想去亲一亲,又恐她还生气,郁闷了会,只得罢手:“你还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毕竟你我不是同样的人。你做不来我的心软,我也做不来的你的筹谋。”陆思贤照旧躺了下来,她和秦若浅之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感情是很好,可又能架得住隔阂。   结婚了还有七年之痒,更何况在这个残酷的年代。   她的态度太平静,让秦若浅感到一阵不安,凝视着她片刻:“你是不是不把我当你的妻子?”   按理陆思贤应该很生气才对,毕竟她说得没错,自己心狠、自私。   可她的态度又显得很平静,宽容待人吗?   感情一事,不能用宽容来对待,这样只会更加生分。   “没和离之前,你我还是夫妻,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你担心什么,想和我和离还是咋的?”陆思贤不明白了,她这么宽容体贴还不好吗?   毕竟她这样费心费力又不会出轨的人,实在是不多了,你还挑剔啥?   “孤竟不驸马这般体贴,让孤觉得你哪里不对。”秦若浅横眉冷对。   “秦若浅,你看我哪门子像是三心二意的人,我都把家底都掏给你了,你看看我这里还有啥?”陆思贤凝望着她,目光灼灼。   秦若浅自认脸皮子薄,被她这么看着,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索性不提这些小事,道:“那夜贤妃不可救,其中的关隘你该知晓。”   “政斗还是宫斗,我都不懂,我只知人命关天,唯此而已。之前我就说过,我非善非恶,但是你怎样,我不管,我只做我自己的事。”陆思贤敛下笑意,她确实学不来阴狠,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是她也不会为此而与秦若浅生分,毕竟皇族中的人没有仁慈的,都为了自己保命。   想救贤妃,也是有私心。   秦若浅不知她的想法,只觉得陆思贤泾渭分明,将她推得远远的,明明都已圆房了,转头不想认账,甚是可恶。   “你还是觉得我残忍。”   “没有。”陆思贤极力否认。   秦若浅露出受伤的神色:“你与我分得这么清楚,就是不喜欢我做事的方式。”   陆思贤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说好的霸气人设,怎么又变成娇滴滴哭唧唧的小殿下了。   她扶额:“你别撒娇,我不吃这一套。”   “你说什么?”秦若浅的语气倏而冷了下来,隔着窗就感受了一股冷意。   陆思贤怂了,这样才对,霸气不讲理的人设作何来撒娇,她忙道:“我说我吃这一套,你感觉进来,外面冷。”   “你还没给我道歉,方才说的什么混账话。”秦若浅并没有这么简单放过她。陆思贤的性子就不能这么纵着,给一个枣子,她能还给你一个巴掌。   这几日以来,她慌了。   陆思贤在京内是一个难得平和的人,像极了莲,出淤泥而不染。   京内有太多的权势倾轧、阴谋诡计,人人都在勾心斗角,就连三四岁的孩子都知晓利用自己的优势来争抢,大多都是想着‘出人头地’。   正因为人人都是如此,她几乎习惯了,可陡然遇到什么都不争的陆思贤,她几乎情不自禁地就在怀疑。   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太狠,在陆思贤的认知里,她就是一恶人。   这样的认知一旦有了,再深的感情都会淡。   她紧紧望着不知愁的人,“道歉。”   陆思贤目露哀怨,心里一口怨气出不来,伸手去掐她下颚:“你无理取闹。”   秦若浅不动分毫:“我就无理取闹,那又如何?”   “你赢了,三十多岁的人跟个孩子一样。”陆思贤忍不住嘀咕一句,前世能做到摄政公主这样的高位,还这么幼稚。   听到三十多岁的这些字句,秦若浅不觉羞涩,反扬起下颚:“我现在就十七岁。”   可不就是十七岁,这副皮囊花容月貌,这副身体青涩如果子。   陆思贤无奈摇了摇脑袋:“你十七岁,我十八岁,真是配啊。”   想想就觉得奇葩,这样的年岁在她那里应该还是青涩友好的同桌情,想谈恋爱?   先经过家长和老师那关,稍微有点过不去,就能有了早恋的罪名。   “你觉得不配吗?”秦若浅察觉重点。   “配、配、配,最般配了,没见过这么般配的一对。”陆思贤抱头投降,这样的女孩子招惹不起,怎么就被她招惹到了。   她这么不着调,秦若浅也没有再计较,抬首拍了拍她的脑袋:“陆思贤,我喜欢你。”   陆思贤就像是黑暗深渊里透进来的一线光亮。   点滴的暖意不足以暖身、不足以救命,却让她明白世间并非都是邪恶,有着善和美。   被人这么突然表白,陆思贤脸红了,捂住自己的脸:“含蓄点行不行?”   “为何要含蓄?”   “不该含蓄吗?”   “我若不说,你指不定认为我在玩你。”   “原来这样。”陆思贤愣了一下,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拉着她的手:“你做你的事,我有我的分寸,贤妃之流,不可救,可到底是一条人命。”   坏事做多了,总觉得心里不安,再说她其实不喜欢宇文信这个男主,虽说很厉害,可真正遇到了,就会发现这样的男人自信过了头,这些不论,做事也是不留余地。   可以用铲除异己来形容,她不希望秦若浅也变成这种人。   她又想了想,“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你,存几分善心,行不行?”   她太过真诚,透露着几分难见的善,秦若浅有刹那的恍惚,如果她所遇见的人像陆思贤这样的坦诚,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污秽恶事。   “你这样让我有几分害怕。”她心虚道。   陆思贤迷惑,徐徐道:“哪里害怕?”   “我宁愿你和其他人一样心里肮脏,这样我就不会有负担,偏偏你没有,偏偏你有着旁人没有的干净,让我觉得我离你太远,有朝一日,你终究会厌恶,继而离开我。”秦若浅的心忽而沉重起来,隔阂太多,终究会有尽头的那天。   而夺位这种事本来就是尸骨堆积起来的,光是贤妃一条人命就能让陆思贤对她改观,以后漫长的路,她一人如何走下去。   陆思贤怔忪,“我从没这么想过。”   “真到了那一日,你就会想了。”秦若浅叹息,秋日太冷了,冻得腿骨都在打颤。   陆思贤从迷惑中走了出来,在她的那个世代里有与此类似的事,与此类似的是性子不和。   我喜欢往东、她喜欢往西,长此以往,就会生成怨偶。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感受到了秦若浅的意思,思虑片刻才回她:“那你改吗?”   “为何是我改呢?”秦若浅苦涩地笑了笑,背后是从云层里透出来的余晖,照在她月白色的宫装上,折射出一股看不清的悲凉。   看似坚韧的女子,不过是被人背叛至死,厌恶人心,索性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来保护自己罢了。   陆思贤感受到她手心一片冰冷,就算余晖照射,也无法温暖,她莫名想起了皇后。   两人何其相似,以己度人,秦若浅的做法并没有过错,毕竟世界上没有单纯的坏人,不过是被逼迫罢了。   抬眸看去,余晖下的人落寞顾忌,仿佛陷入了无法走出来的痛苦回忆中,唇角晕出来的笑意并非是笑,而是痛苦。   她改口道:“我改。”   秦若浅笑了,抬手戳戳她的脑门:“真傻,你怎么改,只有劝人向善的,未曾有人劝向恶的。”   她的悲哀,让陆思贤有那么一瞬息的心疼,不觉道:“那你向善,我向恶?”   “傻子。”秦若浅轻快道,窗户将两人隔得太远,无法做亲密的动作,婢女都在,又不能直接翻窗户,只好耐着性子走进去。   婢女贴心地将门关好,而书房里陆安枝渐渐地安定下来,泪眼望着父亲:“这样的命令您也听了?”   “君命不可违。”齐国宫的声音带着多年的沧桑。   陆安枝温柔的面色在这五字中被憎恨取代,忍着恶心看向自己的父亲:“云山之上,千余条性命,纯良无辜,你们如何举起屠刀的,他们还是你们的恩人,有恩不报反而仇,枉为人也。”   陆珽不言。   确实,当年皇帝受到伏击,同侍卫走散,他兄弟二人茫然寻找,被皇后所救,带回云山救治。   也是皇后心生怜悯,测算一卦,算出他们有难,给了解救之法。   也是皇后的怜悯暴露了自己的能力,让皇帝费尽心机屠杀千余人也要得到她。   皇后悔恨余生,怜悯不可要,是她的错。   陆安枝站起身子,往日里父亲伟岸的形象彻底消散,她痛恨又无奈,想到阿贤待她好,想起云山上无辜的百姓,心痛得无法自抑,“阿爹,你将阿贤带回来,就因为你的愧疚吗?”   陆珽摇首:“她欲寻死,我以阿贤的性命作威胁,她若敢死,我便杀了阿贤。”   “我竟高看了你。”陆安枝讽刺道,陆府的荣耀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这里就像是一座囚笼,困住了她,也困住了阿贤。   她没有资格去恨自己的父亲,也没有面目去见阿贤。   面对父亲的冷漠,感觉一阵剧痛,“这些事莫要告诉阿娘,她受不住。”   阿娘眼中的父亲是一铮铮铁汉,清正明事理,而非残忍的刽子手。   她彷徨,望着夕阳余晖,泪水横流,麻木地迈动脚步,慢慢地离开书房。   心中想着,就不自觉地走到寝居这里,望着阖上的屋门,她抹干眼泪水,走进庭院里。   婢女见到二姑娘,下意识就拦住:“殿下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陆安枝勉强地笑了笑,里面似乎传来了笑闹声。   或许阿贤不知她的身世,只当自己是陆家的孩子,若是知晓往事,断然不会留在这里。   认贼做父,当真是讽刺呢。   婢女见她神色恍惚,眼睛红肿,似是哭过,就不敢多问话,看着她离开。   屋里的两人并肩躺在榻上,肩并肩,手握手,很是和谐的一幕。   陆思贤忽而侧身,望着秦若浅精致的耳铛,伸手摸了摸。秦若浅反握住她的手,露出笑意来,“你何时搬去公主府?”   “不想去,距离产生美,还是远点好。”   话锋骤变,陆思贤又变刺儿头了。   秦若浅不动声色:“也可,你不搬,我就设夜宴请宇文信。”   “你以为我信你?方便面还指望变成挂面,笑话了。”陆思贤话意带了讽刺,都弯成蚊香了,就别指望拿异姓来恐吓人。   秦若浅没有听懂话意,只是从她的神情中感应出不屑与讽刺,当即笑了:“那我去找些舞姬入府。”   陆思贤笑靥如花,摸着她鬓角的碎发,语气悠悠:“也可,摘星楼内有许多人都是干净的,身家很好,不若我送你?”   “你就当真以为我不会移情别恋?”秦若浅咬牙,怎么感觉自己被她吃得死死的,一狠心,道:“你就不怕我夜夜笙歌?”   “笙吧笙吧,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说喜欢我,我真是勉强自己留下你的。”陆思贤故作摇首,语气神色勉强极了,气得秦若浅面色发烫,怎地感觉她像是市集上卖不掉的烂白菜。   委屈涌上心口,张口就道:“对、你勉强,我自己送山门的。”   完蛋了,玩笑开大了。   陆思贤忙爬坐起来,跪坐下来,揪着自己的耳朵,故作可怜:“对不起,我错了。”   这认错速度快到惊人,秦若浅更是生生顿了下来,漆黑盈盈的眸色映着陆思贤朦胧的泪眼,方才还是一副牙尖嘴利的样子。   这变化的功夫,都快赶得上翻书了。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她看中的猎物,见惯了趋炎附势都被她惊住了,半晌没有说话。   反是陆思贤觉得自己已经伏低做小了,卑微成这样了,她竟还生气,当即坐起来,眉梢一扬,眼睛一瞪:“姐不哄你了,爱咋地就咋地。”   哄女人,真麻烦,尤其是秦若浅这样啥都不缺的女人。 第44章   哄不好,就不哄了,毕竟她也没什么经验。   秦若浅心情忽而好了,也不和她计较,俯身躺了下来。   翌日清晨,白夏禀明昨夜二姑娘过来之事,陆思贤正在更衣,太子大丧,她不再穿着艳丽的圆领袍,换了一身青色的,若竹挺立,整个人精神很好。   白夏觑她一眼,暗自咬牙,敛在那份不舍。   陆思贤在整理襟口,未曾在意,唯有一侧看书的秦若浅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近陆思贤,纤细的手抚上她的下颚:“今日看着挺俊秀的。”   陆思贤自恋道:“我哪日不俊秀?”   秦若浅当即眄视她:“你挺会顺杆子爬的。”   “我不是猴子,不会爬。”陆思贤毫不客气地拍开她的手,还没有挪动脚步就被她拦住:“怎地,我说你,不高兴?”   “高兴、高兴,自然高兴,我去二姐处看看,午后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陆思贤求饶,冲着眨了眨眼,清秀中带着几分靡艳,笑得秦若浅心头快怀,“等你。”   自从陆安枝回府后就搬去府邸里西北角,住处捡漏,因在秋日,院子里的各色菊花开得很好看,不亚于春日的百花。   陆思贤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走进来后就看到在菊花前摘花的人。   陆安枝和离后,深出简入,摒弃了所有的邀请,独自住着,气质染着几分宁静,置身于花海间,那股子淡泊就更深了些。   “二姐。”   陆安枝手中的剪子抖了抖,心慌了起来,差点剪到了自己的手指头,身侧的婢女主动接过剪子,打趣道:“世子以来,二姑娘就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吗?改日我多来,对了,二姐昨日寻我有何事?”陆思贤语气亲昵,歪头去看陆安枝,眉眼间尽是笑意。   陆安枝眸光微微一闪,不敢去看她,趁着低头摘花的间隙稳住心神,语气略显轻松:“听说公主回来了,我就去看看,也没什么事情,还累得你走一趟。”   “没事就好,你摘菊花泡茶喝吗?”陆思贤想起古人喜欢品茶,女子更爱花茶。   她情绪如旧,让陆安枝几乎把持不住,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侧过身去,努力镇定下来:“不,做些点心,你且先回去,做好之后,我让婢女给你送过去。”   “好,那你自己注意些。”陆思贤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也没在意,毕竟脱离了安子旭的魔爪,以后的生活都会便利很多。   她无事般离开了,陆安枝忍不住蹲下来痛哭。   如今,她不敢去见母亲,亦不敢去看阿贤,那些秘密就像是一道天河,将她与她们隔离开,只可遥望。   她哭得难以自己抑,婢女不知所措,站在一侧慌了。   午后,陆思贤换了一身女装,而秦若浅褪下宫装,着一身白色锦绣圆领袍,手中握剑,颇有几分侠女的味道来。   陆思贤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七公主这张脸倾国倾城,可惜脾气不大好,应该改一改。”   站在铜镜前的人不甘地瞪了她一眼,见她素净的面孔,心中陡生一计,将人拉坐在铜桌前。   手指眉笔,细细描绘出眉。   因扮男装,陆思贤的眉线画得比较粗,今日洗干净后就露出原本柳叶长眉。   陆思贤生得不算清秀,洗干净后,眼角眉梢是天然的娇艳便越明显,白皙的肤色让那股艳丽更深,换了一身红色裙裳,裙摆上细细压着精致的牡丹暗纹,腰间束着腰带,不盈一握。   铜镜中的人双眸似点漆,她不大适应着女装,眼睛胡乱转动着,似调皮灵动的神女跃下凡尘。   蹁跹姿态,让人恍惚。   秦若浅打来自己的妆匣,给她选取一根点翠的簪子,将那股子艳丽压了下去,可胜雪的肤色依旧很显眼。   她望着镜中的人,忽而好奇一个问题,陆思贤的生母是谁?   不过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好过问,发髻上仅此一根簪子,再无饰物。   艳则艳,拒人千里之外,却在眨眼间勾人遐思。   秦若浅满意自己的杰作,觉得眼梢处少了些什么,京中流行花钿,索性在眼梢处点了一红梅。   雪肤红梅,那股子艳丽又隐隐涌了上来。   看着她的妆容,不知怎地想起生辰那夜的皇后,母仪天下,端庄雍容,那股子艳夹在皇后的气质中,成了不可多见的魅。   她懂得妆容,描眉插簪,陆思贤不懂古代女子的喜好,坐在凳子上让她随意摆弄。   妆成后,照着镜子看了一眼,觉得不错,旋即起身。   秦若浅一身白衣,素颜未施粉黛,将天生丽质展现得淋漓尽致,眉不画而黛,眉不点而朱。   若即若离,让人抓不到她的美。   陆思贤直来直去,望着她的媳妇发笑:“七公主今日这身比起红裳,更显得美。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纯天然的。”   秦若浅自信地扬了扬下颚,丝毫不拒绝她的夸赞,“你今日眼睛睁大了。”   “啧啧,真不害臊。”陆思贤厌弃一句。   秦若浅不理会她,纤细的手抬起她的下颚,直接亲上她嘴硬的唇角。   陆思贤睁大了眼睛,怎么说来就好   来,好歹打声招呼。   舌尖擅入,搅弄天地,让人口干舌燥,陆思贤也没有退开,反迎合上去。   一吻而深,长睫忽颤,眼窝泅出的笑意炽热真诚,一如既往的干净。   秦若浅停顿下来,抵着她的额头:“驸马现在怎地不像见鬼的那样了?”   “你这么漂亮,这么美丽,想开了就不会拒绝,你又那么有钱,那么粗的金大腿,不抱白不抱。”陆思贤依旧肆意而为,在秦若浅皱眉之际,先咬上她的唇角,舌尖为画笔,描绘出唇角的丹青图。   她的主动太过迅速,让人始料不及,秦若浅从震惊中走出来,一面回应她,一面将人抱得更紧。   陆思贤尝到了甜头,感觉到了那股子欲望,有些舍不得放开。   可下午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也不能放弃,半舍不得地松开,沮丧道:“还有事。”   秦若浅也并非沉迷之人,颔首敛息。   两人避开众人,从后门离开,马车一路往城北而去。   最后停在一间屋舍前,陆思贤先下车,青竹在门前候着。   两进的小院子,里面除去青竹外,还有几名小厮。   城北多是百姓聚居,宅子相对便宜很多,但规制不如城南,屋檐构造谈不上气派,叮咚响的铜铃添了几分热闹。   青竹见到陆思贤的女装也不奇怪了,上次还是她给世子寻的衣裳,上次随意,这次就隆重几分,比起一般女子更美些。   也是不差的。   至后院后,有几间并排的屋子,并不怎么起身,甚至有些破旧。   秦若浅不知这对主仆的打算,推门进去后就看到堆积成山的木箱子,“这是什么?”   陆思贤眸色清亮,自信道:“这里都是生丝,京城内的生丝线都在这里。我以高于市面一半的价格收购,再过半月,我会以三倍甚至五倍的价格抛售,从中赚一笔。”   秦若浅打量着生丝,眼中略过几分算计,认真道:“为何不织成绸缎,这样价格利润可涨至数倍。”   “可是这样太过费力,不如贩卖生丝的好,再者张正会查生丝,到时我会惹上麻烦,而且我已经找到接手的人了。”   书里所写丝船的事是宇文信查的,让吕顷为他所用,如今她抢占先机,为何不让吕顷听她的。   “也罢,随你。”秦若浅没有过问,毕竟在生意上,她懂得不如陆思贤多。   转身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诧异道:“你怎地知晓张正会查此案?”   陆思贤不想隐瞒,认真给她解释:“昨日他说的,太子一案查不出来,他已然放弃,得到机会就会主动离开京城,至于魏云,只怕要做顶罪的。”   她有她的筹谋,秦若浅听后只凝思须臾,她必须想办法将魏云从里面摘出来。   两人各有心思,没过多久,青竹引着一名商人走来。   二十几的年岁的青年,儒雅端方,见到两人后,引着男子的缘故,主动将视线落在秦若浅的身上:“想必你就是陆公子?”   秦若浅瞬息就明白过来,颔首答应:“正是。”   “吕先生安好。”陆思贤打招呼。   来人正是吕顷,他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知晓未来不久京城内的丝价必然上涨,咬牙拿出家底,想要谋一出路。   青竹打开箱子,引着吕顷去看丝。   丝都是好丝,箱子里裹着油布,防水防潮   。   吕顷一眼就看中了,毕竟这个时候在外是找不到一箱生丝的,他心动道:“公子出何价?”   秦若浅沉默,这事并非是她经手的,索性就道:“听夫人的。”   夫人二字让青竹尴尬地笑出了声,她二人到底谁是夫人?   她笑,秦若浅少不得睨她一眼。   一眼过后,青竹就安静下来,吕顷看向陆思贤:“夫人是何价?”   陆思贤道:“高于市价五倍,不议价。”   “这……”吕正为难道,他手上并没有太多的银子,压根吃不下那么多的货物,可若放弃,就不会有这样大好的生机了。   他为难,陆思贤直接道:“先生若觉得贵了,不必为难,我再寻买家。”   “不,不是为难,我要,只是能否容我回去筹银子?”吕顷急道,他很明白,京城内压根没有生丝了,别说是五倍,就算是十倍百倍也买不到。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他很懂。   陆思贤笑道:“不若这样,你付一半的银子,剩余的当是你借我的,如何?”   “自然是好。”吕顷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可冷静下来又觉得哪里不对,面露疑惑。   秦若浅讽刺一笑,得到好处,还会担心是否是陷阱,这样的人多半无法成事。   “放心,我不会将你怎样,你的身家不值得我去筹谋。”陆思贤故作不屑。   吕顷刻想想也是,面前两人非富即贵,设计陷害他,无甚必要,他拱手答谢:“如此,我回家命人去取银子。”   “这家宅子也先借给你,眼下风声很紧,你要如何做,直接卖掉吗?”陆思贤道。她好奇吕顷的第一桶金,毕竟这个男人后来富甲一方,给了宇文信很大的财力支持。   吕顷回道:“我置办了一间铺子,预备生丝织成丝绸,这样就能得到更高的利润。”   生丝再卖,也赚不到丝绸的价格。   陆思贤颔首,将剩下的事交给青竹,自己同秦若浅离开城北。   许久不见苏锦,她着一身女装光明正大地进入神算铺子里。   苏锦恰好将今日的客人送走,见到女装的陆思贤,眼底涌现出熟悉感,怔忪道:“今日已测过了。”   陆思贤好笑,这是将她也蒙蔽过去了,这样也好,便欲逗弄一二,但妖孽在身后就只好作罢,“不同你玩了,我是陆思贤,近几日九皇子可曾来过?”   听她自报家门,苏锦呆若木鸡,就在这时,秦若浅踱步而来,扫她一眼,目光平静,立即引起她的愤恨。   灭族仇人的女儿身在眼前,往事血腥的一幕幕涌现,想而未想,伸手去抓她肩膀。   她一出手,秦若浅就揽着陆思贤疾步后退,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狠招。   苏锦招招狠毒,风声扑面,就像是一把刀砍了下来,吓得陆思贤闭上眼睛:“苏锦,你赶紧助手。”   一句话不说,怎地就成了修罗场。   秦若浅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轻易就避开苏锦,那股隐约清冷之感凝在她的眉睫,反捏住苏锦的手腕,随着这个动作冷意散开,道:“再乱动一分,我捏断你的手腕。”   怀里的陆思贤惊魂未定,果然女人都不好惹,尤其是会功夫的女人。   “秦若浅,谢谢你啊。”   苏锦受人桎梏,恨得牙齿咬得生疼,偏偏秦若浅不在意,反凑在陆思贤的耳畔:“如何谢我,不如今夜我在上,如何?”   秦若浅哪里是软弱的性子,一次吃亏,哪里会次次吃亏。   陆思贤看着对面怒火中烧的苏锦,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打死不敢回话,只得安慰苏锦:“你先看清,这是七公主。”   见到那几个王八蛋都没生气,见到秦若浅气什么气,到底长没长脑子。   秦若浅看似柔弱,力道并不小,捏着腕骨,似要捏碎了一半般,疼得苏锦脸色煞白,口中依旧不饶人:“谁不知狗皇帝素来最喜欢她,杀了她,让他尝尝失子的痛苦。”   陆思贤:“……”这是什么神马逻辑,合着狗皇帝就秦若浅一个女儿,其他都是绿帽子带来的?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要杀就杀皇帝去,拿无辜的人出什么气,我给你入宫的令牌,你持刀去杀。到时你被捉住,千万别说和我认识,自己一个人送死算了。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还有狗皇帝狼心狗肺,你杀了她,狗皇帝压根不会伤心。”   只要对江山没有影响,死了谁不是照常运转,指望皇帝心疼谁,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能下毒手,还指望他为自己的女儿掉眼泪?   做你的□□梦去!   看着小世子破口大骂,那股子刁蛮任性不比人少一点。秦若浅释然一笑,松开苏锦:“孤放你一次,若有下次,定不饶你。”   苏锦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收起愤怒的神色,转身就走,不理会她二人。   “你摆什么小姐架子。”陆思贤嘟哝一句,这些炮灰比秦若浅还难伺候,一个个脾气大得很,皇后、张正、苏锦,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就是矫情组合。   她追上苏锦的脚步,外间响起声音:“九皇子,今日测算已过了。”   声音愈发逼近了,秦若浅左右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屏风后,拉着她一道躲了进去,顺手将苏锦推出去:“做事。”   “你……”苏锦被她颐气指使的态度气得心口疼。   外间的秦承宗在这时已走了过来,大声嚷嚷:“半月期限已到,你的答案呢。”   苏锦眼皮子一跳,面前的九皇子文弱,可那双眼睛在她身上游。走,贪婪的眼神让她几乎厌恶。   忍着恶心,她耐心道:“我这就去取。”   转入屏风后,看着陆思贤:“你给的答复呢?”   陆思贤一阵头疼,拿着秦若浅的手:“你给我写几个字。”   “自己不会吗?”秦若浅不肯,秦承宗认识她的字迹,一写就泄露了。   陆思贤急道:“我不会写。”   秦若浅当她胡言,没奈何左手执起笔,道:“写什么?”   “南间十二郡。”陆思贤道。   秦若浅没问,左手笔下一阵挥墨,草书肆意,行走如画,添了几分放肆。   苏锦没在意字迹,以香囊转好,回身交给九皇子:“回去再看。”   秦承宗狐疑地看了一眼屏风,可心中就像猫儿抓一样,一刻都等不到,拿着香囊就离开。   苏锦目送着她离开,屏风后相依偎的两个人松了口气,秦若浅看着近在迟尺的人,心中疑惑顿生:“你让秦承宗去南方做什么?”   “云山在南间十二郡中,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他悄悄去查,就极易惹闹了皇帝,到时是杀是贬,且看皇帝意思了,你也少了一劲敌。”陆思贤眉眼涌起忧愁,她好像也在害人了。   秦若浅没有在意,只道:“南间之地,再往北就不是本朝国土了。”   在边境处查颜氏女,一步小心就极易被人构陷谋逆之罪,到时连带着她,都会有麻烦。   她不喜陆秦承宗,也不愿被他的愚蠢牵连,可陆思贤出手,她不能阻拦。   陆思贤作为现代人,不懂得两国边境的忧患,毕竟她那个时代都是很友好待人的,没有什么边境问题。   可秦若浅的神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   当年皇帝就是在边境出事,阴差阳错摸到了云山,不然无人发想那一处。   想到皇帝的狠毒,担心秦若浅被他牵连,担忧道:“要不换一办法?”   “可你的消息已经给出了,没有回转的余地。秦承宗为达目的而不折手段,不会听我劝的,我让人盯着他,以防万一。”秦若浅反过来安慰她。毕竟苏锦这步棋用心良苦,现在放弃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陆思贤点点头:“也行,太子一死,八皇子不足为惧,他敢弑母,张正就敢查出来,让他满盘皆输。”   “张正去查贤妃的死因了?”秦若浅不可置信,外人都道贤妃是被皇后逼得自尽,毕竟贤妃夜扣中宫宫门,而皇后缠着皇帝不放,使得贤妃心如死灰,这才寻了短见。若非亲眼所见,也不会想到是贤妃是被身边的宫人闷死的。   张正素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查到贤妃身上,那么太子一案必不会罢休。   眼见着她神色冷了下来,陆思贤聪明地感悟出来,好心道:“张正查不出太子的案子,几日忙碌,一条线索都没有,可见皇后心思是极其厉害的。”   她无端凑近前,一怀甜软馨香靠近。   秦若浅感觉侧脸时有威风扫过,热气氤氲,不似寒冷,更似呼吸,她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瞧见陆思贤熠熠生辉的眸色,犹如漫天星辰,明亮夺目,她弯了弯唇角,丝毫不想克制自己的欲。望,亲上轻轻抿起的唇角。   又来……   陆思贤避开她,道:“正经点。”   “也不知道那夜是谁二话不说就脱了衣裳,到底是谁不正经。”秦若浅扑空,只觉一股凉风扑面,寒冷至极,也没有香气。   很难闻。   陆思贤理屈,毕竟是她先得手。秦若浅喊了那么多日子,还被她得逞,好像有点不厚道。   她友好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秦若浅的脸颊,哄道:“我不正经、我不正经。”   哄女孩子嘛,黑的说成白的,方桌子说成圆桌子,只要她高兴,说啥都行。   果然,秦若浅展颜,神色里透着一股子得意,她暗自喊了一句幼稚,面上还要装作真心哄人的样子。   两人躲在屏风后,说着悄悄话,苏锦回来就见到两团挤在一起的影子,亲昵如一人,心中不甘,走去分开两人:“认贼做父也就罢了。怎地还要和仇人的女儿谈情说爱,你忘了云山的仇恨了?”   温馨的气氛一扫而净,陆思贤扶额,望着满目愤恨的人:“你带脑子了吗?脑子对你这么好,你还不要人家,对得起它对你忠心不二吗?”   她迟早被这么一群炮灰气死,苏锦怎么活到最后的,是不是有男主光环盯着,才活得那么安全。   她遇到的怎么都是祖宗,谈个恋爱也那么费劲。   陆思贤一改温和的样子,阴冷得视线黏在苏锦身上,恨不得从未见过这个人。   秦若浅扯了扯唇角,笑意微凉:“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喜欢二姐,那世子怎么办? 第45章   猪队友,果然炮灰都是被蠢死的,作者为了烘托男女主的智商,这是强行给配角降智了。   陆思贤痛恨自己,不该和苏锦玩,这倒霉孩子要逼死她,尤其是秦若浅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会猜到背后的故事。   “秦若浅,掐死她、砍死她、毒。死她,随便选一个,你不干的话,我来上。”   苏锦未曾料到她突然翻脸,神色一冷,道:“你和你那个娘都是一样的性子,她不报仇反做了狗皇帝的皇后,而你不顾廉耻,为了蝇头小利,竟认了陆珽做父。陆珽杀我云山多少族人,躺在陆家人的床上,你难道不到半夜被鬼敲门吗?”   陆思贤心中一凛,“就、就、就不许鬼半夜敲错门吗?”   “毫无廉耻,贪图荣华富贵,我若是你,定会手刃仇人,若是不能就一头撞死,也好过苟活于世。难怪你身体不好,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短折而死也不为过……”   “够了。”秦若浅忍无可忍,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眼神戾气顿生,“苏锦,你是皇后的侄女不假,也别挑战孤的耐心。”   人在气中,少了几许分寸。秦若浅的力气惊人,纤细的手腕似有着无穷的力气,轻意间就能捏死苏锦。   她出身在马背上的国家,本就是骑射好手,又曾闪过上过战场,手臂的耐力是常人难以比。   莫名而来的戾气吓得陆思贤忙去拉开两人,拍着秦若浅的手:“松开、松开,为我这么一个废物不值得,不、不,何必为这种人让自己手上染了血,不值得、不值得。”   她略显急躁,可见心思是好的。秦若浅也消气了,松开苏锦,道:“苏锦,你寄人篱下,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陆思贤不是你的仆人,相反,你才是她的仆人,你若不想留在这里,孤可以送你去见阎王。”   得到呼吸的苏锦大口喘息,毫不遮掩自己的怒气,死死地盯着两人:“迟早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你赶紧闭嘴,想说大话也可以,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承受大话带来的后果。你这样大咧咧地暴露自己的底子,是不想活了?七公主知晓我的身份,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去吗?蠢不蠢,笨不笨,要不是看在你姓颜的份上,你以为我搭理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到摘星楼去伺候那些男人,再不行就把你送给五皇子,或者告诉八皇子、九皇子,你才是皇后的女儿,让你给仇人的女儿做妾。”   “你……无耻、卑鄙、下流……”苏锦气红了眼睛,伸手就要打人。   手刚伸出来,就被秦若浅握住,警告她:“她不敢送,孤可以将你毒哑了,送到圣上面前。”   苏锦蛮狠,在镇定的秦若浅面前还是差了些气势,被她震住,陆思贤佩服得五体投地,朝着她竖起大拇指,“你真A。”   她溜须拍马,秦若浅没工夫搭理你,反与苏锦胶着在一起:“苏锦,皇帝对云山颜氏忌惮,就连皇后都不惜对她下毒来控制,你觉得你自己会有甚什么样子的死法”   苏锦说不出话来了,狗皇帝的恶毒,多年前就已经领教过了,吓得咽了咽口水。   “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陆思贤嘀咕一句,她现在被苏锦掀了个底朝天,就剩下一条裤子了,衣服都没了。   唉,做人难,做恶毒女配更加难。   苏锦安静下来了,秦若浅不与她计较,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当着陆思贤的面就问:“陆世子是皇后的女儿?”   苏锦如丧考妣,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陆思贤知晓瞒不过去了,索性就说开了:“当年陆珽带人去围杀云山,皇后无奈,将我托付给陆珽,想要自尽去陪着自己的族人。陆珽借机威胁她,她死他就掐死我,她活着我才能长命百岁,懂了吗?皇后并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我活的。”   苏锦皱眉,秦若浅淡然,这样一说很多事就可以想得通了。皇后阻止她二人成亲,以及齐国公竟甘愿辅助她,都是为了陆思贤。   也就是说皇后杀太子,是为了保护陆思贤?   说不出的震惊,她面上从容,镇定如山岳,道:“同床共枕那么多日子,你就没有想过杀我?”   “杀你?笑话,你没发现我在抱大腿吗?”陆思贤笑了笑,她知道秦若浅误会了,讽刺道:“你见皇后杀了皇帝吗?”   秦若浅不是女主,难道她就是原来的陆思贤吗?   她可以带着皇后离开,救人于水火,但是不会傻到背负着这些仇恨,这里不是她那个时代,再算了杀人偿命,她只想自己长命百岁。   原主愧对皇后的,她自然会去弥补,毕竟占了人家的身子,总要做些事的。   “你说得也对,你还没那个胆子。”秦若浅想到她怂怂的样子,实难将她同皇后联想一起,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何知晓那么多的云山秘密了。   转而一想,皇帝造的孽,竟让她来背,也不知是谁倒霉了。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么将苏锦撩下了,秦若浅不信任这个没脑子的人,比起皇后与陆思贤的聪慧,这个苏锦简直就是来拖后腿。   本不该管她,可她身上流着与陆思贤相同的血脉,不能不管了。   出去后,吩咐青竹调人来将苏锦看住,这样满心仇恨的人极易被人看住。   京城不是简单之地,苏锦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就算把她送到秦承卓身边也会误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们不能走错一步,尤其还牵扯着陆思贤的身世,不能稍有疏忽。   回去的马车上,她先开口:“将苏锦送走。”   “为何?我费尽心机将她捞过来的,她并非是蠢,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而已。宇文信还在找她,你觉得把她送出去,宇文信会干坐着?”陆思贤不答应,苏锦只要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还是不错的。   马车颠簸,让两人的心情都不大好,尤其是秦若浅,眼眸抬了起来,那股亮光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她控制不住呢?失手被擒,你觉得她不会将你供出去?你以为你很安全,光她知晓你的身世,这点我就不会容她,她若走就罢了,不走,我有很多办法让她死得悄无声息。”   她知晓被人拿捏把柄的痛苦,更让她忌惮的是其他人都在盯着陆思贤,人人都打算娶她为侧妃。   这点,她不可忍。   苏锦绝对不能留下。   陆思贤气势不如她,就连底气都不如她,心中郁闷一阵,道:“你不干涉我的事,我也不干涉你的事,成不?”   “不成,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弄。死苏锦。”秦若浅整个人陷入阴影中,就像是深处波涛汹涌中,看不见光亮。   这样的秦若浅让陆思贤感到一阵陌生,她不讨厌苏锦,甚至有些可怜她,毕竟小姑娘背负这么大的仇恨,一人闯荡了这么多年,不甘怨怼都是应该有的。人无完人,不能以上帝的眼光去约束她。   她试探道:“你信我,她不会惹事。”   秦若浅不为所动:“我信你,不信她。你可以让旁人代替苏锦,横竖无人知晓她的模样。”   陆思贤头疼:“她会简单的占卜,旁人不会。”   “旁人不会,你去教不就成了,事在人为。”   “我不会,我拿什么来教。”陆思贤郁闷极了,她如果会占卜,还用得着苏锦?   皇后的占卜能力是最强的,可是占卜一事向来透着玄奥,没法用逻辑来信任,所以她不敢冒险,只能继续用苏锦。   陆思贤落入颓唐中,书里宇文信只将苏锦藏在身后,并未让她出来,可她不行,手里没人,做事很不方便,只能省省了。   听她丧气的话,秦若浅的目光便定在她的脸上,阴沉沉的眸底凝着些许锋利的审视,好像在想什么。   陆思贤见后,心中咯噔一下,猛地醒悟过来,她真是被苏锦的蠢感染了以前总说着掐指一算,如今又自己打脸,这谁给她收拾残局。   秦若浅的眼神绕着她的脸和手审视了一番,忽地笑了一声,“陆思贤,孤是不是很好骗?”   “殿下很聪明,心怀天下,包容天下,气质华然,倾国倾城。”陆思贤忙叭叭夸了几句,秦若浅喜欢听好话的,毕竟谁让她理亏呢。   秦若浅:“小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自己理亏就像先哄骗她,红口白牙不停的说,夸的人分不清南北,这样讨好甜美的笑也只在她见宇文信身上有过。   她不喜欢,也不得不说小世子很会夸人,让人不恼能不信。   陆思贤头疼,秦若浅这个人不得不说,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镇定的,脑子特别好使。   “我是颜氏女,但是没有想要弑君复仇的想法,帝后二人和睦,我就不知旧事。死人重要,也是比不上活人的,皇后好便好。至于外间所言,娶我就能得大位,纯属是胡扯,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祝他们做皇帝。”陆思贤觉得自己在秦若浅面前怵得慌,对于她这么一个不可招惹的女人,她是真的怕了。   宇文信可怕,秦若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地狱回来的恶魔,哪里会是好相处的。   她的瑟缩让秦若浅明白自己过分了,敛起冰冷的神色,目光平静下来:“苏锦不可用,我找善占卜的人替代她,你还有意见吗?”   陆思贤翻了翻眼睛,她意见很大,大到无边无际。   可是她好像没有余地来反驳,毕竟人家也是为自己着想,真要桶出去了,她就没命了。   “我脑子里还是有些意见的。”说完吐了吐舌头,抬眸对上秦若浅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盛着寒冬腊月的凉意,这个时候总算见识到了她强大的震慑力。   十几年的摄政公主不是白当的,那股不怒自威从她的眼睛里一点一滴地渗漏,她忙改口:“没意见、没意见。”   秦若浅抿唇,心情有些复杂,就连着情绪也无妨稳定,陆思贤本就胆小,再冷着她,多半又要和她分道扬镳。   她缓了语气,整个人柔和下来:“你想报仇吗?”   报个鬼仇,自己保命都来不及了,还有命报仇?   陆思贤快速地摇首:“开好青楼就是我最大的想法。”   “没骨气。”秦若浅嫌弃一句,事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事都需从中改过。   马车哒哒前行,忽地停了下来,外间想起一道声音:“阿姐,我有话同你说。”   是秦承宗,竟还没回府。秦若浅扫了一眼女子装束的陆思贤。   要命了。   就凭着秦承宗的色心,这个时候看到她,肯定会有麻烦,她迅速打定主意:“你先回府,别让他看见你。”   “也行,我回去等你。”陆思贤没拒绝,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样子太吓人了。   等秦若浅出来后,秦承宗眼尖地看到车内还有一人,扫过一眼裙摆,当是女子。   他不免多看一眼,透露着好奇,这是哪家闺秀跟着阿姐出来玩,再一看阿姐身上的男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外人说两人至今没有圆房,阿姐不会是不近男色吧?日日想着女儿家?   就方才匆匆一瞥,可见女子雪白的肌肤,五官并不清朗。   正是不清朗,才显得神秘莫测。   他盯着去看,秦若浅闪身至他身前:“九皇子在看什么?”   秦承宗回神,这才注意到阿姐的男装,多了一股惊艳,精致的五官上没有以往的柔和,添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飒爽。   脸上的娇蛮好像也跟着不见了,眉眼间冷冽似寒霜沉淀下来,更为成熟了些。   他虚虚一笑:“有人说颜氏女在南间十二郡,我必能很快将人找回来。”   “找回来做什么?”秦若浅语气不善,见到他眼中的精光,就没来由地一阵厌恶,人人都在觊觎她的小驸马。   侍卫牵过来一匹马,她看着骏马有些厌烦,还是登鞍上马,接过侍卫手中的鞭子,跟着秦承宗的马。   眼前的街市都很熟悉,落入眼里,更显得枯燥,身侧的秦承宗开怀道:“父亲娶皇后也是为了她的占卜能力,听说颜氏一族的女子,便是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秦若浅淡淡地:“并无实据,再说皇后入宫十七八年,可见那女子必然必你大上几岁,肯定不合适。”   “无妨,我要她为的是江山,为大计谋,不是为了女色。不过你看看皇后的容颜,她的女儿肯定不差,美人江山就该都属于我。”秦承宗自信,可这副嘴脸在明艳的骄阳下显得极为狰狞。   男人都是这般,自私又恶人,利用完女人便又抛开。   秦若浅双手握紧缰绳,极力忍着自己的情绪,眸色在他身上一阵晃悠,道:“你觉得她会甘心嫁给你?”   秦承宗道:“我是天皇贵胄,为何不愿,再说她不过一女子,再是不愿能强得过我手中的兵马吗?父皇当年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看似天真的话,实则暗喊含着血腥与贪婪,就连自认狠毒的秦若浅都不觉倒吸一口冷气。   有其父必有其子,当真没有错。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气得想拔剑直接砍死他,仅存的理智让她平静下来,觉得自己的心烦躁起来:“你是否太高看自己了。”   秦承宗得益于背后舅家的权力和王贵妃在宫里的势力,若无两者,就凭借着他的盲目自信,哪里会是太子的对手。   如今对手换成八皇子,只怕高低一见分晓了。   八皇子的才智谋略都是上乘的,太子与贤妃相继死去,皇帝对他肯定是有愧疚的。   贤妃的死给了他最大的帮助,光这一点就可见他的心思必超过秦承宗。   相比较其他人,他也更加的狠。   被她讽刺的秦承宗也是不甘:“太子一死,就无法同我争了。”   “愚蠢,五皇子、八皇子都是傻子吗?圣上未死,那些小皇子终究有长大的一日,他们比你更年轻、更聪明。”秦若道。   秦承宗一如既往的自负:“他们比起我,你觉得有胜算吗?太子不在了,我们都是庶出。”   秦若浅不想同她多加理论,随口道:“你就不怕皇后再过继一子?”   “再过继?”秦承宗猛地僵持下来,坐下的马儿翻前肢腾起,几乎将他摔了出去。   有惊无险后,他开始担忧起来,帝后情深,皇后没有子嗣,若在小皇子中随意择一人过继到中宫门下,也是一劲敌。   “阿姐说得对,毕竟皇后很得父皇的喜欢。”   “或许吧。”秦若浅随意应付一句,心不在焉,依旧想的是众人盯着陆思贤的事,烦不胜烦,策马就走。   秦承宗不料她突然策马走了,扬鞭追了上去:“阿姐去何处?”   街道宽阔,行人不多,两人纵马,也没有惊扰到别人。   秦若浅是骑射高手,轻易就将骄奢的秦承宗摔在身后,她肆意策马,却还金蝶这里是百姓聚集之地,多少在意些。   两侧商铺房屋不断后退,多年前的那股快意又恢复了,远处的霞光落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上,头顶是澄澈的天蓝,顺着云层看去,渐而变作深紫,而后金色中染红。   京内的光芒还是那样璀璨,风日真美。   一路疾驰,路过镇北侯府,宇文信恰见熟悉白衣少年,不待思考就将人拦住。   秦若浅淡淡地斜睨一眼,“宇文世子有事?”   红妆艳丽,白色飘逸,吐字间带着不屑,似纨绔更似高山上不染红尘的少年。   那抹雍容华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英气,就像是常入战场的女将军,意气风发。   宇文信足足盯了她半刻。   秦若浅厌恶他眼中的观色,如同秦承宗说起陆思贤那样,丝毫不加克制收敛,她握紧马鞭,在虚空中甩了甩,“宇文世子这样盯着我,可知羞耻?”   尽管她没有做出厌恶的表情,显得很是平静,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可水下的光景不见得平静。   宇文信落寞地收回视线,太子的死对镇北侯府也有不小的打击,父亲抑郁不振,几乎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跟了太子不少的年岁,满盘皆空,岂有不失望的道理。   且镇北侯府与齐国公府在这些时日里政见不同,矛盾顿生,侯爷也在担心后事如何解决。   他作势请人入内:“殿下可要入府坐一坐,臣有话同你说。”   秦若浅拒绝:“孤男寡女,世子不要颜面,孤还不想驸马伤心。”   此时要是进去了,陆思贤肯定要炸毛,那个梦境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平日里挺聪慧的一孩子,到了宇文信的面前,脑子就不大好了。   “殿下,臣说的是要事。”宇文信不退让,青年成熟的棱角中藏着从未消退的锋芒,战场上磨砺终成,像是暴雨后的劲松,雨打不折腰。   秦若浅扬鞭就要走,见到的却是他面上的坚毅之色,这样的将领不可多得。   同样,他也很自信,世人只看得见他的好,未曾发现缺点。   这样的男子优秀到无人能赶得上,可要做他的主上,能力不能太差,识人如何用,都有着很大的学问。   稍有不慎,就被他反噬。   且她现在有陆珽,不缺镇北侯府,势大引起别人的猜忌。   她扬眉一笑:“孤不入朝,与世子并无正事可说。”   说完,就听到外间匆匆马蹄声,秦承宗赶来了,与她不同的是,他见到宇文信面露喜色,友好地打招呼:“宇文世子。”   他自认自己宽容大度,并不介意镇北侯帮助太子的事,只要他们想得开,依旧可以投入他的门下。   谁知,宇文信只依礼数对他行礼,再无其他的话。   秦若浅见他来了,顺口就道:“既然世子有要事用九皇子说,不如同他入府说话,孤先回府。”   “殿下……”宇文信见她要走,疾步入前。   他快,秦若浅比他更快,几息间就策马远去。   秦承宗看出他对阿姐依旧恋恋不忘,心中陡生一计,下马同他搭话:“世子有何话不如回府说?”   “怕是不可,太子方去,你我这般入府,倘若被有心人看到,必会让圣上不高兴,臣就不送殿下,您一路安全。”宇文信随意几句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转身向府里走去。   秦承宗:“……”   ****   秦若浅从后门入府,一路疾步回寝居,换好衣服上,发现寝居里没有陆思贤。   趁着净面的间隙,询问婢女:“驸马可曾回来了?”   婢女摇首:“未曾回来。”   秦若浅拧干手巾的动作顿住了:“你去府门问问,可有世子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秦若浅:太难了,人人都觊觎我的小驸马。   本章留言发红包。   感谢在2020-10-0622:04:08~2020-10-1321:1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拐、huix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書李15瓶;喜欢且甘愿i8瓶;别恋6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5瓶;不入眼“3瓶;烨-el、矮油、、南檀2瓶;我的乖乖、是荔枝呀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婢女去门房询问后,秦若浅又发觉不对,陆思贤换了女装出府,当和她一样从后门回来。   等了片刻后,婢女去而复返,门房处并无世子的消息。   眼下人不回来,还得再等等,或许因为旁的事情耽搁了。   兼之陆思贤女装出门,还不可兴师动众地让人去找。现在太子棺木还摆在中宫内,人人提着脑袋走路,应当不会有人敢借机生事。   陆思贤的性子虽说不细腻,可到底也不马虎,就算因事耽搁了,也会让人回来传话,不会这么莽撞。   等到黄昏时还没有消息,摘星楼处也没有人,秦若浅等不住了,去前院找齐国公。   因太子的事,通州丰台两座大营戒严,严令无诏不可出。   这样的命令一下,可见将士们心思焕散,操练也不尽心。齐国公亲自去安抚一番,刚刚回到府里歇下。   听到小厮来报,只得将刚脱下的衣袍复又穿好,迎接七公主。   秦若浅开门见山:“世子好像不见了。”   “不见了?”齐国公面目染上震惊。陆思贤在京内多年,几乎去过每一处,从小玩到大,不会存在‘不见了’这样的事情,他联想近日发生的事,道:“她与五皇子交好,或许去了他的府邸。”   秦若浅摇首:“国公爷不知,近来世子不大出门,别说五皇子,就算是隔壁小郡王相邀请也不会出府,断然不会这般轻易出去。再者太子棺木未出东宫,五皇子应当在东宫守着。”   齐国公面色沉沉,太子大丧在即,这个时候最为关键,陆思贤不会无事出去瞎跑,不在外间就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他本能地想到刑部尚书张正,那日的谈话可见他是知晓陆思贤的身份,那几位成年的皇子包括皇帝都在盯着她。   盯着归盯着,可是不知她的身份,不会无端与陆思贤过不去。   在京城内能找她麻烦的只有张正了,他紧了紧外袍,朝秦若浅揖礼:“既然如此,臣出去找找,殿下在府里等候一番,臣速速就回。”   秦若浅见他想到什么,猜测是该有音讯的,颔首应下。   待她回去之际,青竹立在廊下,应该是方回来。   “你可曾见过你家世子?”   青竹眼中茫然:“世子同您一道离开,难道没有回来吗?”她当时盯着苏锦,免得人又发疯,是以就没跟得上两人。   秦若浅彻底心凉了,不得不往坏处去想,陆思贤在京内得罪的人不多,唯有嫉恨她的宇文信有这个手段。   当时在府门前将她拦下,难不成又是调虎离山之计?   可他如何得知车里有陆思贤?按照当时的情景来看,陆思贤身穿女装,当不会有人认出,应该是知晓她女子身份的人彩虹下手。   这样一来,可见许多人都排除了。   暮色四合之际,别说人回来,就连今日开出去的马车都没有踪迹,不好的想法终于成真。   而此时,齐国公陆珽到了张正的府邸。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正懒得搭理她,将人迎入花厅,茶都不给喝一口,就直接请人入座。   齐国公熟知他的性子,心中在意着陆思贤的下落就直接开口:“陆思贤可来过这里?”   “没有。齐国公害怕自己养虎为患,迫不及待来与我对质了?。”张正接过婢女递来的茶,丝毫没有不给客人喝茶的尴尬。   齐国公耐着性子,道:“她不在府里,如今还未归。”   张正将茶盏放下,目视齐国公:“她惯来喜欢玩乐,晚归是常事,国公爷急什么,往日她寻花问柳也不见你有丝毫担忧,今日不过是晚归了,怎地就亟不可待,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让你害怕了。”   他素来口中无好话,就连皇帝也敢回怼,如正因为他这个刚正的性子,皇帝才会多看一眼,常常也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局势你该明白,不仅诸位皇子就连圣上也在找她,你若是云山人,就该想着保护她,而不在这里冷嘲热讽。”齐国公道。   “云山早就不复存在,我算哪门子云山人。我若是云山人,第一个就先杀了你。”张正正眼都不瞧他。岂不说他欺骗了他们的族长,就光他一张闷葫芦的脸就不讨喜。   麻蛋,都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怎么养出陆思贤狡猾的小东西,险些毁了他一辈子的名声。   齐国公道:“她确实不见了,既然不在你的府上,我便去旁处找找。”   眼见着他要离开,张正刀刻般的唇角动了动:“太子的死究竟与你与陆思贤有没有关系?”   圣上之意,捉不到凶手誓不罢休,也全不是为了太子,多半为了自己的安全,悄无声息地毒死一国储君,他日再来一次,就轮到他了。   细思极恐的背后,可见皇帝贪婪绝情仔细的性子。   “没有。”齐国公简单答一句,大步离开张府。   张正没有再言,凭借着陆思贤的聪明劲,必然不会吃亏。   齐国公出了张府后,策马回府,想起与陆思贤敌对的宇文信,心中一番较量后,让人夜探镇北侯府试试。   直到天亮,也不见陆思贤回来,可见事情闹大了,让人不得不作最大的打算。   寝居内的秦若浅不敢让人大张旗鼓去找,敌人或许不知陆思贤的世子身份,精致的一身女装扮相,与平日里粗眉的陆世子大不相同。   还有一重想法,就是陆思贤的身份泄露,齐国公手里的丰大营会归了谁?   这点可不说。   贸然去找,就会打草惊蛇,反而将她陷入险境中。   天方露白之际,齐国公来传话,人不在镇北侯府。   事情愈发棘手了。   在天彻底大亮之际,秦若浅换了一身素服去东宫吊唁。   东宫内比起往日清冷,深红色的宫墙上似乎抹了鲜血,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匆匆来往的宫人落地无声,见到公主皇子才会停下行礼。   前几日还能听到哭声,想必多日来已然哭累了,往里走去,竟是静悄悄的。   秦若浅一人走入东宫,太子妃坐在灵堂内,那白色的蜡烛上的火光照出几分冰冷的淡光,落在她眼底,闪烁不定,落寞无神。   周遭少了一人,日夜守在这里的八皇子,今日却没有过来。   给太子上了柱香后,装作随口问道:“今日怎地不见八皇兄?”   太子妃眼角已然没有泪痕了,满面憔悴,眼窝深陷,懒懒地抬了眼皮,望着七公主:“他昨日便未来了,有何可奇怪。”   秋风萧瑟,灵前白幡飘动,寒风凄厉。   秦若浅一听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人走茶凉,断断不过数日就可见人心薄凉,就连秦承卓都表示出不耐的意思,遑论别人。   她强颜欢笑地安慰太子妃:“或许他有事去了,父皇处可有圣旨下来?”   太子妃摇首,自从太子死后,他来的次数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日日往中宫去,却没有时间来看看刚死的儿子。   秦若浅早就习惯了,也没有在意太子妃的话,对于秦承卓的去处也颇是好奇,待出了东宫后就去查一查。   这个时候不做孝子贤弟,如何让皇帝愧疚,百官可怜。   出了东宫,摆脱宫里的眼睛后,她□□进了中宫。   中宫内一向守卫松,□□就可进来,也不会有人察觉。   伺候皇后的宫人早就习惯了七公主的突然出现,不但不怪罪,反热情地将人请了进去。   皇后缠绵病榻多日,这次中。毒无疑是雪上加霜,别说下榻行走,就连坐起来都很困难。   秦若浅入内行礼,走到榻前,目光扫过几上摆置的一匣子,雕漆镂空,也不知做什么用的,她多看一眼,发现端倪。   匣子是背部朝上的,刻着一副图案,是她在陆思贤书房里所见到的,她看了一眼,也不作委婉,开口就告诉皇后:“陆思贤不见了。”   闻言,皇后很平静,沧桑的双眸中波澜不兴,就连呼吸都没有变化,道:“她惯来爱玩,或许出去与朋友玩了。”   “不,昨日她回府的时候答应过我,回回府的。”秦若浅趋步近前,在榻前坐下,凝视着皇后:“我怀疑是有人猜出她是你的女儿,想借机生事。”   毕竟有很多人都想娶她,效仿圣上,娶她可得江山。   看似一番平静的话,让皇后从平静中拽了出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秦若浅垂了眼眸:“我们成亲圆房,本就是夫妻一体,自然不会有什么秘密。”   “枕边人并非都是可信的。皇帝处没有她的消息。”皇后语气沉了两分,御前探子并没有传消息过来。   秦若浅也没有同她虚与委蛇,打开天窗说笑话,再这么拖下去,吃亏是是陆思贤,道:“圣上处没有消息,那您可知谁会动手?她昨日穿一身女装府门,与平日里差了些许,必然不是冲着陆世子这个名号去的,多半还是因为颜氏女的身份,您可想到了什么人?”   想到什么人?   皇后陡然想起刑部尚书张正,御前传话说见到两人说话,言语间似有不快,张正摔袖离开的。   皇后面色动了定,秦若浅察觉出她的变化,立即问道:“娘娘想到了何人?”   “没有,阿贤素来偏隅一地,不与朝臣有来往,我立即让人去几位皇子府看看,公主且回去稍候。”皇后要打发她回去,毕竟云山的事不能让外人知悉。   秦若浅却不肯走,注视着皇后:“娘娘想到什么不愿同我说,我也不会逼您,但您该知陆思贤的身份,她托您的福气,在京内炙手可热。”   她不喜皇后的隐瞒,明知有危险,也不说,便是拿陆思贤的命在开玩笑。   朝堂上下,都不是瞎子,她身在朝外,都感觉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秦承宗都盯着不放,何况其他朝臣。   她补道:“娘娘不说,我自己去找。”   指望不上旁人,她也只好自己去试试。   面对皇后的冷漠,她笑得有些勉强,不待皇后的回复,转身就走。   出了中宫以后,她转身去了皇帝的含元殿。   自从占用了原主的身子后,她鲜少利用皇帝的宠爱。一则不愿靠人,二则她厌恶皇帝的行为。   可现在这个局势不得不用一用了。   含元殿外站着伺候内侍,站立笔直,唯独大内侍陈槐悠闲地靠着墙面,两只眼睛慢慢地合了起来。   她转身去了茶室,亲自给皇帝沏了盏茶,这才回到殿外。   陈槐一见是她,忙迎了上去,笑嘻嘻地就要接过她手中的茶:“这些小事哪里能让七公主动手,奴来就成。”   “不必,孤自己去就可以,劳您通传。”秦若浅转身避开他的双手,笑了笑。   陈槐不敢硬碰硬,毕竟这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谁都的忌惮三分、进去通传后,皇帝宣召入内。   秦若浅整理好衣襟,端着茶走进去,眼皮子却颤了又颤。   她进去后,皇帝靠坐在龙椅上,并没有批阅奏疏,见到人来了,少不得振作起来,高挺脊背,目光定在她的双手。   秦若浅未曾穿过来,这位公主惯来会讨皇帝喜欢,她今日这样一来,也没有显得突兀。   皇帝笑了笑,“浅浅今日怎地有空来了。”   “阿爹这话是在责怪女儿了,成亲后多有忙碌,这不到了今日才得空。”秦若浅眉目温软,一无戾气而无骄纵,绵绵无力有带着几分讨好。   很合皇帝的胃口。   然而皇帝接过茶盏后,并没有喝,而是随手至于一侧,笑说:“今日来肯定是有事的。”   秦若浅假装皱眉,白生生的一张脸上满是愁绪,怯怯地看着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这便心软,牵着她的手拍了拍,担忧道:“可是驸马欺负了你?”   “那倒没有,就是、就是府里出刺客了,人心惶惶,还盗走我不少东西。可是我的府卫用处不大,眼下又不可惊动京兆尹,就只能来找阿爹帮忙了。”   少女本当韶华,一番话说下来,眉眼都垂下,哪里有往日的神采,看着很可怜。   皇帝看着勃然不怒,拍案而起,唤道:“让萧临来见朕。”   萧临是禁卫军统领,与兵部一起掌管禁卫军,让他来,正合秦若浅的心意。   她就是要让萧临将京城内翻个底朝天,让抓了陆思贤的人日夜不宁,恐慌无度。   萧临来的很快,腰间佩刀,金色铠甲,威风凛凛,可这一切让秦若掐想法陆思贤曾说的话。   他眼睛不好。   到底是哪只眼睛不好,还是说是连两只眼睛都不好。   皇帝这厢吩咐萧临:“七公主府出了刺客,竟盗走了不少宝贝,实在可恨,天子脚下做这等偷家摸狗之事,萧卿你随七公主走一趟,务必找到刺客。”   萧临本当惶恐,可听到是这些小事,顿时松了口气,揖礼领命。   秦若浅这才捏着嗓音道谢:“儿臣谢过父皇。”   说话的同时,眼睛扫过御案上的茶盏,皇帝几番伸手去拿,半道上又撤了回去。   这样反复,必然是怕赴了太子的后尘,竟让连女儿沏的茶都不敢喝了。   多疑的毛病愈发重了。   谢过恩后,皇帝打发两人离开,吩咐宫人将茶盏撤了下去,碰都不想碰了一口。   秦若浅离开含元殿后就冷了脸色,目露深邃,心底有万分的阴沉暴躁,都隐隐压制下去,却温温然无比恶毒地问了一句:“听说萧统领眼睛不大好,可请了太医?”   一阵风吹来,将这句话恰好吹进萧临的耳朵里,浑身震了一下,“殿下开玩笑了。”   秋日里的风泛着冷意,秦若浅也感觉几分冷意,便又搭了眼帘不去看他,道:“孤未曾开玩笑。”   学武之人若是眼力不好,就会失去了准头,这样的事情若被皇帝知晓,这个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肯定坐不下去了。   陆思贤随口一说,她本未曾当真,若非今日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兵行险招。   若真是的,她就从中获利。   信口胡言,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但……她看了一眼萧临,对方两颊抽动,可见是心虚之兆。她曾以假正经试探过许多犯人,大多人的表情与萧临一样。   先是装作不知,神情跟着不自然。   想要骗过别人,就需先骗住自己。   萧临心中有一万分正经,可心虚之下不敢透露半分,再度笑了笑,可却比哭得更难看:“殿下勿要玩弄臣。”   他自认完美,可落在秦若浅眼中,便是破绽百出。   纤细的指尖拂过他佩刀上的剑穗,悠悠闲闲,看似随意,可在下一刻间就拔出他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孤没有同你开玩笑,不过是真是假,只要孤告诉陛下,他在一测,萧统领还能跑得掉吗?不过孤很好奇,萧统领是如何瞒过所有人。”   刀架在脖子山,并不让萧临害怕,只是那样威胁的话让他为之颤抖。   陛下一测,就会原形毕露。他看着七公主平静带笑的神色,下意识问道:“殿下想要臣做些什么?”   秦若浅道:“无妨,不是大事,孤的舞姬不见了,遍寻不见,烦请统领去找找。”   孝临心里乱且慌,随口敷衍道:“可有画像?”   “自然是有的,劳烦萧统领随孤回府去取。”秦若浅望着他的一双眼睛,阴鸷且狠,并无破绽。   陆思贤如何知晓他的破绽的?   将刀收起来后,插回剑鞘,秦若浅在前引路。   到了公主府后,将人留在厅堂内,自己回书房,临时画出陆思贤的相貌以及那日的装束。   停笔之后,恍惚想起那个印记,画在了画卷一角,也不起眼。   画像交给萧临。   萧临凝视画像许久,感觉有些熟悉,然京内没有这号人物,记不起来。   秦若浅坐下,道:“劳烦萧统领,若有人问话,就说是刺客,不然您这眼睛不好,容易看错人的。”   萧临瞧着她一眼,将阴鸷的神色敛下,拱手道:“臣明白,不会泄露殿下的事情。”   不过是一舞姬,也这般兴师动众,可见这位殿下不将他们当作人,刁蛮任性,不可理喻。   他隐忍一番,拿着画像离开,吩咐禁卫军挨家挨户去搜查。   京城是什么地界?   天子脚下,重臣聚集,数万兵马围持,各路商人称之为宝地,禁卫军一出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百姓不宁。   萧临满腹怨气无处发泄,只得撒在了百姓身上。   禁卫军兵分各路,城南城北各处去搜索。   当禁卫军出动以后,秦若浅令青竹给萧临传话,着重搜查皇子府。   成年的皇子中只有五皇子地位弱些,其余两人,哪里是什么省油灯,就像是阎罗地里找人,有去无回。   柿子捡软的捏,吩咐禁卫军先去五皇子府搜查。   五皇子在本在府里钓鱼,近日不能出去光明正大地去玩,青楼、画舫碰都不能碰,只能坐在府里玩。   萧临手握佩刀,大步前进,朝着五皇子揖礼:“臣奉圣上旨意搜寻刺客。”   “嘘,声音小些,你吓走了鱼,自己去搜,安静点就成。”五皇子不理会他,摆摆手示意小厮带着他找,眼睛都不离池面。   萧临一挥手,禁卫军分散开去,面前的五皇子托腮,一句话都不理会他。   小半个时辰后,禁卫军迅速集结,禀告:“统领,未有线索。”   “殿下,臣得罪了。”萧临再拜,领着自己的军队快速退出府邸。   五皇子府搜查后,就到了八皇子府。   今日,八皇子恰好在府上,见到萧临领兵而来,眼中阴沉顿住,扬袖道:“圣上可有搜查府邸的旨意?”   “臣等放搜查过五皇子府,烦请殿下配合,臣也好回去复命。”萧临不卑不亢,单手紧紧握着佩刀,千钧一发,瞬息就可拔刀而出。   秦承卓冷厉,眼都不眨一下:“萧统领当我是那不懂事的五哥,任你们欺负,无圣上的旨意,你们断然不能进去。”   针尖碰上麦芒。萧临遇到刺头了,进不去、退不得,扬声道:“臣一律平等,不会因人而异,殿下不让查,就更显得古怪。不过查查罢了,不会扰乱殿下府邸。”   秦承卓眉头狠狠一拧,扬手道:“不可,天潢贵胄,你以为是市场酒肆,想进就进,你若强入,我必状告你,不会轻饶。”   他的反应与五皇子天差地别,让萧临察觉哪里不对,明白七公主的意思了,就算没有刺客,也有端倪。   他笔直地站在府门口,令人去请旨,静静等着。   八皇子转身就要走,他伸手拦住:“殿下莫走,您一走,臣的人可就要入府。”   前面两人僵持着,后院有人□□而入。   陆思贤惯用的计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已发。   本章留言有红包。   今天抽了牙神经,疼到怀疑人生!!! 第47章   陆思贤彻夜未归,八皇子与禁卫军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等来了皇帝的旨意。   萧临这么多年来从未与人这么闹过,得到旨意后,让人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去翻找一遍,就差没有将花园里的给拔,看看树坑里可还有人。   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萧临领着人气定神闲地走了。   此时东宫幕僚赵文玙走了出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道:“殿下不该与萧统领起摩擦,毕竟他可握着禁卫军,就算是太子在世,也会给他几分颜面。”   “那你去找太子殿下,来我这八王府做什么。”秦承卓也不给他颜面,心中顿觉窝囊。   赵文玙一噎,讪讪道:“殿下开玩笑了,七公主府来了刺客,何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您可想过后果?”   “父皇一向偏袒于她,这有何奇怪。”秦承卓道。   “非也,臣看必有缘故,要不您去打探一二,萧统领何时这么听七殿下的话了,您也莫要忘了七殿下与九殿下可是亲兄妹。”赵文玙一面说,一面紧紧盯着他的神色,心中敲着小鼓。   果然,秦承卓的脸色顿变,掂量过后立即让人去九皇子府打探一二。   一个时辰后回报,九皇子府也被搜查一番,与八皇子府情景相似。   情况转变,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承卓不得不看向赵文玙,眼中多了几分探究,“赵先生知晓其中缘故?”   “臣不知晓,不如且等明日朝会过后再问问五皇子,或许有结果。”赵文玙也不愿多说,揖礼告退。   “老狐狸。”秦承卓暗地里骂了一句,眼下他的胜算不大,务必要将九皇子牵扯进太子被害的案中,这样他才能被皇帝关注。   那厢的赵文玙出了八皇子府后,去摘星楼唤了一位美人,共度良宵至子时,而后从后门去了,甩掉后面的尾巴,去了镇北侯府。   宇文信在书房里接见了他。   两人密谋一番后,在天亮之前,赵文玙转回摘星楼,当作从来没有事情发生过。   事情还是被秦时言撞见了,唤来伺候赵文与的人问话,得知他一夜并未离开过。   再三问话,那女子支吾道昨夜太过折腾,赵文玙走后才醒了过来,中间发生的事压根不知晓。   秦时言气得脑门疼,恨不得将赵文与拖回来打一顿,将摘星楼当作脱身的宝地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当即找人将赵文玙蒙住脑袋暗揍了一顿,这才觉得痛快。   去齐国公府将事情告诉陆思贤,谁知人不在府上,不知去哪里快活去了。   他不免对着七姐吐槽:“这么大的人出去玩,也不带上我,亏得我带了有趣的事用她一起来乐呵。”   秦若浅心思不定,却还是问了一句:“什么趣事?”   秦时言立即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乐得不行,相反,秦若浅的眉眼愈发凝重,赵文玙是太子幕僚,按理主子方去,怎地还有心思去摘星楼快活。   “打了就打了,你且先回府,等到世子回来了,我同她说一声。”   “也成,我先回去了。”秦时言乐呵一阵后,自己先离开。走出国公府觉得哪里不对,七姐夫出去鬼混,七姐怎地一点都不恼。这是习惯成自然了?   娶妻还得娶七姐这样宽容大度的。   屋里的秦若浅昨日去八皇子府扑空,心中大感疑惑,心中隐隐感觉出大事了,让人密切盯着成年的皇子。   京城内只有成年皇子才会对陆思贤这么感兴趣,其他的人大多不知这些秘密。   修长的身形靠着凭几,脑海里一片乱麻,从太子知晓陆思贤的身份后,她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太子知晓,他所仰仗的安相是否知晓。   再往前进一步,皇帝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骇然一惊,遍身麻木,查了这么多地方,唯独皇宫没有去查,只是偌大的宫城,该从哪一步去找。   宫内与外间不同,守卫森严,光是禁卫军,就不可小觑。   还是需要萧临的帮助,只有他对宫里最熟悉。   她对此人的观感一直颇为微妙。   天色暗下来,齐国公过来了。   他先道:“太子丧仪定下,再过两日就会送去陵寝,至于贤妃,一同入葬进妃陵。”   “为何这么快,前些时日还压着不放,今日怎地就松口了?”秦若浅感到怪异,毕竟皇帝所为太让人心寒凉,哪里有儿子死了,一点都不伤心。   其余人且不论,这是他选出来的储君。   齐国公没有多说,只道:“陛下对我产生怀疑了,此事未曾与我说。”   “哪里来的怀疑,可是因为世子?”秦若浅问道。   齐国公颔首:“今日陛下突然提起云山上的事情,等我离开后就定下了丧仪之事,阿贤不见了,也有可能和他有关系,我已然通知宫内暗线,密切注意。”   事情发生这一步,已然不易。   秦若浅心中有了计量,勉强一笑:“新辛苦国公爷了。”   “无妨,殿下早些安歇。”齐国公将话说完之后就离开寝居,专门为这事来走一趟。   秦若浅对着灯火出神,今晚是最后的机会,趁着萧临不在,应该出宫一趟。   ****   外头灯红通明。   皇帝寝宫却显得有些暗淡,只在榻前点了几盏灯,睁开眼睛去看,奢华的摆设不足以让人去忘了那股的凄冷的感觉。   就像是在阎罗殿内,东西再好,都带着阴森诡异,置身于此,汗毛竖立。   刚醒过来的人,不觉打了寒战。   这是什么鬼地方,她急得自己坐在马车里,忽然车停了下来,探头去看,后颈一疼,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这是被人家一棍子打死了?   她慌忙摸了摸自己的手,是热的。   摸摸身下的被子,是柔软湿滑的。   又掐了一下自己的下颚,是疼的。   她应该、好像、大约还是个大活人。   万幸自己还是活的以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高兴还没来得及,就暗看到眼前一架屏风。   屏风前他么站着一个大活人,她磨磨后槽牙就骂道:“你是谁,大半夜不装人,装什么鬼,吓死姐姐你负责?我这次再死就真的没命了。你是不是傻缺?”   “何谓傻缺?”屏风前的人转过身来,步步走近,明黄色的龙袍象征着这里最大的权力,仅有的点点光线落在龙眼之上,衬出几分威严,可让人还是感觉到了可惧。   陆思贤眼尖地看到他身上的龙,吓得往床里侧爬去,“冤有头债有主,我和你不熟,也没有对你不利,你抓我来干什么?”   “你和你娘的性子和容貌可差得太远了,且不说容貌,就你这耍滑洒脱的性子,她就学不来你的万分之一,她是永远的那么端庄。”   皇帝步步走近,视线落在少女明艳的脸庞上,都说女儿像母亲,可他一点都看不出两者有什么像的地方。   相反,两个人是极端的。   皇后温柔善良,占卜只术胜过前人,当年一颦一笑让人始终不忘;然而眼前的少女油嘴滑舌,举止轻浮,就连一双眼睛都在说谎骗人。   他叹息,陆思贤觉得这个皇帝他么有病,她或许长得像爹,没有一定规律要像母亲啊。   她装傻充愣地歪了歪脑袋:“我母亲杨氏和我长得差不多,可我的性子和她一样的,都是活泼得很。”   皇帝站在榻前,目视她紧抱着被角的双手,淡淡道:“你的手在骗我。”   “手又不会说话,怎么骗人。”陆思贤口中说着,还一面将自己的双手塞进被子里,暗道这个皇帝太精明了,难怪皇后都干不过他。   少女的眼神飘忽,带着些许惶恐,这是害怕之兆。   皇帝紧紧凝视她,继而道:“这是朕的龙床,你睡得很舒服,都不知道醒来。”   “什么?这是你的床?”陆思贤大叫一声,慌忙爬了起来,不管不顾地下了床榻,紧紧盯着他,皇帝不会看上她了吧?   天杀的,这都是些什么剧情,书里可没有这一笔,她可不喜欢男人。   还是一个老男人……   她身上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觉得真的磕碜多了。   皇帝满意地看着她:“你喜欢浅浅?”   “不不不,我喜欢深深,不喜欢浅浅。”陆思贤慌忙拒绝,皇帝如果知道她喜欢秦若浅,肯定要想什么坏事。   少女赤脚站在地上,背后靠着屏风,显得瘦小无助,可一双眼睛却很灵动,似在考量着什么。   皇帝端正姿势,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一番,最后阴鸷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你的眼睛在撒谎。”   “没有,你的女儿刁蛮又任性,还那么霸道,不许我去青楼玩,还日日拉着我要同房,还有、还有她霸道地将我身边的婢女都打发了去,也不给纳妾。天天盯着她那张讨人厌的脸,时间看久了,都觉得恶心。”陆思贤吓得双腿发颤,希望秦若浅不在这里,不然非拔了她的皮不可。   噼里啪啦一顿吐槽后,皇帝神色微动,奇怪道:“不如你们和离,横竖都是女子,也无法成亲,你说对不对?”   “和离,你说的啊,不是我说的,到时候她闹起来,拿刀砍我你盯着。那个宇文信天天盯着你家浅浅,你安排她两也是不错,赶紧赐婚,还我一个自由身,再说我这副身体不好,指不定哪天就没了。”陆思贤贴着屏风,视线太暗,显得那个皇帝就像阎王一样,心脏都要吓得快要跳出来了。   皇帝很满意,笑道:“不如你入宫?”   “入宫?特么、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只喜欢……”陆思贤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皇帝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不对,皇帝喜欢皇后,不会看上她的,定然有猫腻,她故作一喜:“你不怕皇后生气?”   “你不用管她,只说你愿不愿意?”皇帝不耐道。   陆思贤脑子里迅速转动一番,按照事态发展,儿子才刚死,老子不会这么快有心思要纳妃,就算皇后肯点头,那帮子臣子也是不会答应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她努力镇定了会,看向‘阎罗王’:“皇后会劈了我,我胆子小,怕死。”   “只要有朕……”   “圣上,刑部张大人求见。”   皇帝声音被淹没在内侍高喊的声音里,陆思贤几乎要瘫软下来,还好来了张正,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可怕的话题了。   皇帝很不高兴,可张正是一部之首,断然不会无故前来,他看了一眼少女,吩咐道:“唤张正见殿。”   内寝与外殿相隔不远,张正落地的脚步声好像传入耳朵里,陆思贤小心翼翼地探过脑地去听。   张正素来无小事,一入内便大声道:“圣上,刑部与大理寺共同查出贤妃被害一案的始末。”   “贤妃被害?”皇帝微微吃惊,陆思贤则靠着屏风坐了下来,静静听着张正的话。   张正道:“贤妃娘娘并非是自戕,而是被身边人活活捂死的,刑部将贤妃宫内的人一一抓住询问过。被害那晚,贤妃殿外的人都被贤妃屏退,殿内只留下两名贴身宫人,而过了不久,两人退出殿外,道是娘娘歇息,不准入内,接着次日就发现贤妃的尸体悬于梁下,这是刑部所查的证据与两名宫人的证词。”   陆思贤看不清两人的身形神色,从话里可以听出,张正查的很仔细了。   断案如□□声不是浪得虚名,她嘴角弯了弯,就听到见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皇帝暴怒:“岂有此理,荒唐、宣八皇子进宫,速去。”   张正神色不改,如轻松般立于殿内,身形修长,屏风内的人看了看他,朝他眨了眨眼睛,可惜这个人就是根木头,专注脚下一百年,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皇帝在宝座上依旧在骂,无非逆子、荒唐,罪不可赦之类的,骂了整整一刻钟才停下来,问话张正:“卿辛苦了,去偏殿休息。”   处理家务事,自然不需要外人在场的。   张正领旨谢恩,抬头之际,恰见屏风旁一个小脑袋,冲她不住地点头,容貌时似有些熟悉,也不知是何人。   皇帝宫殿不可多看,他垂首离开。   气得陆思贤心口疼,真是个傻缺。   张正一离开,就看到皇帝在殿内跳广场舞了,左脚动动,右手打拳,殿内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目睹这一切的陆思贤捂着耳朵。   古人言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希望今夜别找上她。   殿外丹犀上的宫人早就如常,并未因此而有异样,到了偏殿的张正一直在回想屏风后的少女是谁。   少女朝着他眨眼睛,应当是认识的。他惯来记忆好,可从未与宫内女子有过交集,看那样的年岁应该是公主或者后妃。   后妃恪守宫里的制度,严格待己,是不可能对着外臣挤眉弄眼,应该是位公主。   及笄的公主中属七公主担子最大,可她已出宫,不可能这个时候留在皇帝宫内,且样貌也是不同的。   后妃公主都不是,难不成是皇帝的新宠?   他坐在坐榻上,努力回想那女子的容貌,眉梢眼角是有些熟悉的,偏偏想不起来。   到底是谁何人?   努力回想后还是一无所知,这时内侍高喊八皇子到了,屏风后的陆思贤迫不及待地想看着秦承卓吃瘪。   她一朝外探头,就见到皇帝猛踹了一脚秦承卓,那架势—宝刀未老。   秦承卓被踹翻后,努力爬了起来,端正地跪下:“父皇息怒,不知儿臣哪里做错了,儿臣定当、改过,不惹您生气。”   陆思贤:二十四孝好儿子,装得真像,要不是张正查出了证据,她险些就相信了这个恶毒的人。   皇帝听后不解气,将案上证词都砸了过去,隐隐压着怒气:“你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朕若再立旁人为太子,你是不是就想将朕捂死,狗心狗肺,朕怎地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儿子。自己的母亲都敢下手,毫无人性。”   秦承卓手中捧着证词,还没有看完,就高呼冤枉:“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构陷儿臣,害完了太子,就来陷害儿臣,您要相信儿臣。”   信你个鬼。陆思贤翻了翻白眼,这么台词真是没劲,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这么大人也不知道多辩解几句。   屏风外的皇帝早就将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忘得干净了,气得以手指着秦承卓:“张正是何人,会来构陷你?谁能接近你母妃的宫人,谁能自由出入你母妃的宫殿,若非是张正所查,不然朕也不会相信你做出这种事情,你这种人留在世上,真是侮辱了朕。”   陆思贤:尼玛,什么鬼,什么叫侮辱了你?   皇帝从墙壁上拔出了宝剑,撸起来就向秦承卓砍去。   秦承卓爬起来就向外跑去,口中大喊冤枉,丹犀上的宫人见状都求情喊话:“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陆思贤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趁着这个混乱的时机还是快点跑得为好,毕竟在皇帝手里是讨不到好处的。   廊下的窗户是不能跑的,只有从另外一侧跑了,推开窗户,是一人高的距离。   她掂量着高度,头先探了出去,再是整个身子,秋天里的风吹来,冻得她颤颤发抖。   逼着眼睛跳了出去,捂住自己的嘴巴,怕自己发生声音。   跳下去后,赤脚踩在草地声,咯得脚都生疼,忙一瘸一拐地往一侧跑去。   这里是皇帝的地盘,也不知道怎么去中宫,毕竟除了皇后外,也没人敢搭救她了。   在黑暗中找寻着出路,压根是在刀刃上走路,发现根本找不到出路。   走了几步路,发现偏殿的灯的亮着的,她猛地清醒过来,张正在这里。   她再度爬上了窗户,幸好窗户关得不严,小声喊了一句:“张正。”   坐榻上阖眸养神的张正猛地一惊,立即下榻起身,走到窗户旁人。   眼瞅着人来了,陆思贤激动得挥舞着手:“张大人,是我,陆思贤。”   张正听到自报家门的声音,大步走过去,见到蓬头垢面的少女,眼皮子都跟着打颤:“你怎么在这里?”   说不尽的震惊与悔悟,难怪方才想不起来是何人,原来是穿回女装的陆思贤,眉眼熟悉,偏偏不知是何人。   陆思贤急迫道:“皇帝发现我的身份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宫,我不想死啊。”   张正眉梢紧皱,天黑带人出宫不易,宫门严禁,除非有人肯帮忙。   陆思贤抱着窗户,冲她挥挥手:“你找到萧临,让他送我出去。”   “他会帮忙吗?”张正心中不定,萧临是皇帝的人,压根不会帮忙,无疑是自投罗网,他不赞成:“不成,这样太危险。”   陆思贤艰难地双脚腾空,仅靠着两只手撑着身子的力量,冲着张正翻了白眼:“你先拉我上去。”   “好。”张正大步上前将人拉了上来,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两人具是一定。   张正等她站好,立即开殿门看了一眼,皇帝等人复又回殿而去,多半快要召见他了。   他先道:“我去找皇后救你,另外国公府不可回去,既要出宫,不如随我去张府。”   谁都不会想到从不参与党争的刑部尚书会是云山旧人,此刻藏入他的府邸,省去诸多麻烦,只是齐国公府又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张正画了一图案,未有一字,令人送去中宫。   来回半个时辰后,皇后送了一枚令牌来,张正看了一眼后,抬手将传话的宫人打晕,道:“脱了她的衣裳换上。”   陆思贤虽觉得不大厚道,还是换上宫人的衣裳,这时皇帝来召,想必是秦承卓的事情解决了。   张正将宫人拖去窗户,将人丢了出去,而后整理好衣襟,同陆思贤道:“你先出去,拿着令牌在宫门口等我,我且去见皇帝。”   陆思贤点了点脑袋,打开殿门,道一句我先走了。   关键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看得张正目瞪口呆。   人消失后,他轻步入殿见皇帝,少了一眼八皇子,手臂上被划伤,素色衣袍上染着鲜血。   他视若无睹,接着行礼站在一侧,皇帝先道:“此事就此罢了,卿也辛苦了。”   张正没有意外,家丑不可外扬,惦记着陆思贤的去处,也没有同皇帝理论,道了声是就退出殿。   天色大黑,内侍提着灯火在前引路,他左右巡视一番,见没有动静,大步朝着宫门口走去。   他的步伐,内侍险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连呼张大人慢一些、慢一些。   出了宫门后,登上张府的马车,还是不见陆思贤的人。   莫不是不识路,走错了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已发。 第48章   宫道错综复杂,若非走过几次,根本无法在黑夜里走出来。   张正后悔让她一人出来,忍着焦急在车里等了一刻钟。   一刻钟再不出来就会引人怀疑了,他掀开车帘去看,恢宏的宫门在黑衣下庄严,宫门口的侍卫执刀而立,成排的禁卫军来回走动。   等过一刻钟后,还是不见人,他咬牙吩咐车夫先回府。   回到府门后,门人匆匆跑来,急道:“大人,有人自称是您的女儿找上门来了,还有萧统领随行护送。”   闻声,张正立即反应过来,拨开门人大步入厅。   遥远就听到陆思贤嘚瑟的声音:“我说的是真的,你别看着张尚书清风霁月,人模人样,其实他对我娘特别狠,一年就给几两银子,你瞧着我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张正眼皮子抽了抽,他可没有这么大的祖宗做女儿。   入厅后,就见到萧临面色如炭地站在一侧,陆思贤小嘴喋喋不休地夸夸其谈,竟还流了眼泪,演技超绝。   萧临见到他后,行了半礼:“张大人,我路遇一小宫人,称作是你女儿,不知可是真?”   张正一张儒雅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这个当口不承认,只怕是不行了,他咬着牙点头:“是,萧统领辛苦了,还望您替我隐瞒一二。”   “原来是真的。”萧临喃喃其词,古怪地看了一眼张正,顿时觉得这人假仁假义,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说,就讪讪地笑了两声:“既然是您的女儿,就该接回府邸好生养着,宫里是危险之地。”   “对、对、对,宫里好多人欺负我。”陆思贤识趣地掉了一滴眼泪,口中不忘塞了一块点心,可怜又凄楚。   萧临叹气,朝着张正拱手道:“既无事,我还得回去当值,今日事多。”   “那便谢过张大人,改日请您饮酒。”张正罕见地说出了宴饮的事,一路送人出府,再三嘱咐他隐瞒此事。   厅内的陆思贤脱离险境,乐得瘫软在坐榻上,想起张正吃瘪的样子就是有趣,等到人回来后,复又端正坐好,凄楚地喊了一声:“张大人。”   张正头疼,也无暇理会她,只道:“你有何打算?京内只怕待不出去了,你必须离开这里回南间。”   “我一离开,只怕皇帝会问罪陆珽。虽然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妻女对我很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丧命,烦请你派人替我跑一趟七公主府,给我报个平安。”陆思贤端正态度,秦若浅该急坏了。   眼下没有其他的路走,无论离开还是留下,还需从长计议。   张正没有意义,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不免提醒她:“七公主也是皇族的人,你小心些。”   “她啊,我信她。”陆思贤眯眼笑了笑,秦若浅那个腹黑御女,脑子里想的就是皇位江山,不会出卖的。   张正不好多说,令人去收拾房子,让人带她回去休息。   那厢皇帝处置了秦承卓,等贤妃的棺柩送入妃陵后,解除他身上的一切职务,闭门自过。   秦承卓离开后,皇帝这才想起龙床上的人,大步走近,内寝空空如也,气恼得不知如何,立即唤来禁卫军去找。   禁卫军领命后,在宫城内挖地三尺,闹得阖宫不宁。   中宫内的皇后坐在窗下,不顾寒风坐在窗下看着月色,清辉银光,皎洁如雪,就像是希望落在心口山。   可惜,月只有一人在赏,无趣得很。   坐得身体麻木后,宫人匆匆入内,禀道:“娘娘,一切妥当了。”   “好,回去休息吧。”皇后淡淡应了一声,转动着轮椅,自己上榻休息。   ****   秦若浅换了一身夜行衣入宫,见到大批的禁卫军在宫内走翻找,心中大骇,忙隐匿了身影。   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在角落里等了半夜也没有出去的机会,未免出事,只好原路返回。   奈何她刚回公主府坐下,外间暗探来报,宫内茶室失火,因禁卫军不在含元殿外,救火不及,烧死了一名小宫人。   宫里死人是常有的事,并没有人太在意,就连秦若浅也是,摆手示意他出去。   而宫里的皇帝望着那具烧焦的身体,气得想拔剑杀人,身形与陆思贤一模一样,人又无端失踪,极有可能就是陆思贤。   他捏着五指发响,半晌无语,震慑得殿内内侍禁卫军都不敢抬头答话。   “查一查,宫内可有人不见了。”皇帝不信,陆思贤不是傻子,眼前的尸体未必就是她。   抱有一丝幻想后,他令人去查,早朝后将陆珽召来。   陆珽自皇后处早早地得到了消息,入殿后照常回话,皇帝试探不出,索性道:“朕有些不见阿贤那个孩子,不若令她入宫来见见朕。”   陆珽愧疚道:“回陛下,犬子在外贪玩,已有两日未归,臣令人去找,还未有消息。”   “哦,是吗?”皇帝不信,打量着他。   陆珽再拜,道:“臣无能,教子无方,累得七公主跟着后来受委屈,望圣上降罪。”   所言所行,再是合适不过,打消了皇帝疑虑,他疲倦地摆手:“你且将人先找回来,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陆珽去找,总比他方便。   陆珽退出殿,脸上阴霾顿生,皇帝发现阿贤的秘密,他就不能贸然去找皇后,免得让皇帝抓到把柄。   既然他不能入宫,还有一人可以自由出入。   七公主秦若浅。   而此时的秦若浅从后门进入张府,见到榻上还没有醒的陆思贤,万般的担忧化成潺潺流水,徐徐流向心口处。   她静静地坐在床榻一侧,缄默无声。   天亮才醒的人睁眼见到眼眶微红的人,只当自己做梦,翻身又睡了过去,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不然怎么会出现在梦里。   这里残酷的生活真的太费脑子了,她要来点六个核桃补补脑子,免得脑力殆尽,脑子里想着怎么弥补自己。   忽而耳朵一疼:“陆思贤,我等你一个时辰了。”   咦,梦里还有那么像的声音?   转过身子一看,那人哭了。   她慌忙爬了起来:“祖宗,我可没有沾花惹草,是你爹把我抓了过去,给他做小老婆。”   秦若浅本有些伤感,可是被她这么一声喊,反倒不好意思再哭了,依旧揪着她的耳朵:“去哪里鬼混了?”   去你爹那里混了一天,差点小命都丢了。说正经的事,皇帝怕是要对齐国公府动手了,换军的事只怕不要任何契机,就要实行了。”陆思贤耳朵疼,只得将她的手掰开,主动亲了亲她通红的眼眶。   算作是简单的哄慰。   秦若浅很吃这一套,眉眼舒展了些许,自己猜得果然半真,皇帝查到了,她凝思一阵,道:“既然换军,便换军,让齐国公注意些。你只怕回不去国公府,就连公主府都去不得,你怎地在张正的府邸?”   张府不大,宅子还是皇帝亲赐,可是他未曾娶妻,就连孩子都没有一个,平日里无人在意,陆思贤误打误撞地住了进来,想来也是很安全。   就怕张正不肯。   陆思贤浑然不在意这些问题,往榻上一躺下,随口道:“他是云山中人,和苏锦一样,天天唠叨着杀皇帝,我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安抚住,让他去跟着丝船的案子,算是给他指条活路。”   两日未见,秦若浅望着她几乎挪不开眼神,陆思贤一张粉白的小脸陷在枕头上,手摸着削尖的下颚,一双平日灵动的眼睛显出几分无神呆滞来。就像是吓傻了一般,让人智心疼。她知悉自己越陷越深也是无奈,叹息道:“那你就留在这里,他将你掳去,可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些奇怪的话,都是不打紧的,对了,你对外就道我出去游玩,不在京内,我担心皇帝突然发难齐国公府。至于你这里,养上几个面首让皇帝安心。”陆思贤道。她昨夜想了很多,唯有让皇帝安心,忘了她这个人就行了。   她自以为安排得不好,熟料秦若浅朝她翻了翻眼睛:“面首不如舞姬,不如我养上百十个个舞姬如何?”   陆思贤没有反应过来,反迷惑道:“一百个太浪费钱,你看粮食不说,还要发工资,就是那个例钱,还有衣裳首饰,一笔笔算来,很不划算,养个十个就成了。”   “陆、思、贤。”秦若浅冷着一张脸,明艳的面孔上满是无奈。   陆思贤浑身一紧,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改口:“我说着玩的,自己注意安全,皇帝可是出名的心狠,我也是担心你。”   眼内的灵动再度恢复,像极了林间里未曾受过束缚的小鹿,秦若浅也就不气了,毕竟以后相处的时间不多,问起她与张正之间的关系。   “我同萧临说我是张正在外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张正不管不问,我就找来了京,不小心跑入宫里,被萧临搭救送来张府。”   “这样也可,毕竟张正的背景和简单,无人在意,你就在府里待着,等过些时日淡去了,你搬回公主府。”秦若浅心事重重,皇帝知晓后万事复杂,且等等皇后处的消息了。   她这么凝神,明艳之色陡然添了几分端庄,眸光闪了闪,色心就起了,主动靠过去,在她唇畔亲了亲。   唇角微微凉,不如以往的炙热,大约与心情有关。   小世子的主动,让秦若浅震惊,除去那一晚后,很少见她这么主动。   不知怎地,心里甜丝丝的。   得逞过后的小世子笑得眼睛眯住,这个时候的秦若浅真傻真呆。   要不得、要不得。   温存不过片刻,外间想起了敲门声,秦若浅下意识就要去开门,陆思贤一把将她按住:“这是张府,我去。”   秦若浅这倒没有逞强,环视了周遭环境,张正算是朝堂内一股清流,就连住处也与其他人带着些许不同,摆设中规中矩,甚至带着些许廉价。   与小世子倒是有些相似,守财奴。   张正过来敲门只当屋里仅陆思贤一人,待开了门之后,瞧见陆思贤与往常不用,唇角似有些口脂……   查案多年,对于细枝末节都很在意,尤其是不寻常的举措,可等想清楚之后就莫名感到窘迫,少女桃花心思,他去琢磨什么劲。   避开这些细节后,他抬脚想要踏进屋里,可一抬就更加感觉尴尬,屋里两人说着悄悄话,他进屋干什么?   抬起的脚又在瞬间收了回去,正经道:“陛下将贤妃的死按下了。”   “我猜到了,家丑不可外扬,皇帝肯定会藏着,只是他想藏就未必藏得住。”陆思贤道,经过昨日的事后,她陡然想得很清楚,皇帝不退位,她就得死。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搏一下。   “如何做?”张正做事惯来光明,论阴谋诡计还是差了些许,皇帝令他不要再管,他就没打算再问,毕竟他的目标并不是皇族的丑事。   他迷惑,陆思贤笑道:“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且等太子棺木送往陵寝。”   自古鬼神一说,从来都是理不清的。   “随你,反正我名声已毁了,我还需去刑部办事,你们办事、低调些。我既查出这事,八皇子必然会为难我,你既做了我女儿,就该谨慎些。”张正满目凄楚,被这么个东西盯上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陆思贤嘴角抽了抽:“我可没有毁你名声,你想娶妻又不是不成,给我找个后娘也可,我给你出点银子,就当付你房租了。”   张正听到‘后娘’二字太阳穴动了动,“你娘还少吗?都已经两个了,还要第三个?”   “好像是不少了,张大人赶紧去忙,恕不远送。”陆思贤憨憨一笑。   张正这才负手离开。   待陆思贤回屋后,榻上早就没人了,来无影去无踪,真当是个侠女,给她脑海里记一笔。   下次再来,把门窗锁好。   ****   宫里发生火灾,惊动王贵妃,令人去查探后,发现皇帝亲自下令去查,倒有意将她撇开。   些许小事,皇帝让管,她也不去过问,倒是太子丧仪定得太仓促,宫里手忙脚乱,等安定下来,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几日里皇后身子也恢复了很多,秦若浅无事,日日去中宫诊脉,在临华殿小住。   公主一回宫居住,就有人开始在意七驸马的去处,甚至有人猜测两人感情不和,公主闹脾气回宫,驸马置若罔闻,也不来接。   一来二去,就差没有和离了。   太子一案悬而未处置,皇帝打杀了伺候宫宴的宫人内侍,而丝船一案背后牵扯太大,官商勾结,宇文信主动提出去漕河查探,为皇帝分忧。   不知为何,张正眼皮子一跳,主动接过此事。   毕竟此案归刑部,责令张正去查,于此同时,通州丰台两座大营换防,镇北侯府接管丰台,而齐国公陆珽去了较远的通州。   旨意一出,人人震惊,就连镇北侯自己都摸不着头脑,苦心经营多年,忽而拱手让人,谁可甘心?   得到消息的陆思贤正捧着一册入门的字帖在学,抬头看着在她旁边走来走去,满面愁绪的刑部尚书张正:“你一管刑部的没事担心兵部的事做什么,再者你不去收拾东西去漕河,还在这里溜达?”   “你不觉得皇帝此举是有何要义吗?”张正冥思苦想几日都想不通,道:“行军大忌就是换主将。”   “对,没错,可是此时并非行军,而是皇帝因云山之事猜忌陆珽,不正合你意?”陆思贤握紧笔杆,手腕牟足了力气,发觉下笔太重,穿透纸背。   还不如圆珠笔来得简单。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果然不是轻易可以理解的。   她唉声叹气,张正愁眉苦脸,见她在临摹字帖,便道:“女儿家不必学草书,字体端正就可。皇帝猜忌陆珽,正好给陆珽教训,助纣为虐。”   陆思贤没搭腔,毕竟陆珽所为,不是出自本心,怨恨他无甚意思。   张正讨了没趣,心里一直惦记着太子的死因,想找她问个明白,上前道:“如今事了,可能说出谁是杀害太子的凶手?”   “还惦记这个事呢?”陆思贤哀叹,人设如此,她也没有必要争执,好心告诉她:“曾经你的上司。”   “不可能,她也险些送命。”张正不信。   陆思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兵家之事。”   张正这才闭嘴,转身回屋,自己去想错过的细枝末节。   而陆思贤停下笔,阴差阳错地就换军之事竟然提前了,如今皇位就在五皇子与秦承宗之间来回摇摆,除非八皇子逼宫,不然没有机会。   逼宫……她遽然顿住,唇角勾了勾。   ****   而皇帝处依旧在翻天覆地的找人,那名宫人被烧成灰烬,除去身形外,几乎难辨样貌。   而宫里几乎都会有人失踪后者被杀,魏云接管此事后,在宫内查案,忽而查出更深的东西。   不少宫人称晚间可以听到有人哭诉,细碎入骨的声音就像在耳边,转身就见一道白影闪过,吓得人魂魄都没了。   魏云问过之后,白影经常出现在贤妃宫殿附近,似是叫屈、似是伸冤。   很多人都认定了贤妃的死背后有故事,不论白间还是晚上,都没有人再敢从贤妃门前走过。   魏云身为女子,对于鬼神之事本就不大认同,皇帝有认命她十日内破案,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去解决,恨不得日日住在宫里。   回府后,诸葛卿卿与往常一眼给她宽衣解带,察觉她的异样,不觉担忧:“他又为难你了?”   八皇子被剥夺职务,禁足在府上,别说传话,就连见人都很难,两人惶恐之余都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人不变,可心思早就改了,魏云淡淡一笑,“你觉得有鬼神吗?”   “鬼神是假,装神弄鬼是真。前些年宫里也发生过这样的怪事,后来查清是宫人所为,王贵妃大怒,将人都处死,是以,无人敢再犯了。”诸葛卿卿一双粲然的眸子里映着魏云拧起的眉梢,心中动容,她的小魏大人终究还是差了些。   魏云也知是假,可宫人口口道是真,她就差快要信了。   “小魏大人抱着我,却想着其他女人,这好像不大好?”诸葛卿卿不满,指尖穿过她的发间,细细抚摸头顶。   小魏大人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尤其是那股似有似无的酥麻,无奈道:“说正经事,你别动了,到时吃亏的是你。”   诸葛卿卿不惧她这番言辞,床。笫之间的事本就不存在谁吃亏的道理,只能说心甘情愿,指尖落在后颈处柔嫩的肌肤,轻轻按揉一番:“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说大事,你道是宫人所为,我即刻入宫去看看。”魏云想起些许细节来,这个时候应该适合去捉‘鬼’。   到手的人就这么跑了,诸葛卿卿气得脸色发白,盯着魏云消失的方向,唤来贴身婢女,吩咐道:“传话七公主,魏大人去宫里捉鬼去了。”   让你人鬼两空。   话传至青竹处,她扮‘鬼’多日,正好觉得疲惫,便在宫里随处找地歇下,眼看着禁卫军翻遍了贤妃寝殿。   一无所获。   小魏大人忙活了一夜,腰酸背痛,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到,恰好休沐日,早朝不用上,自己领着人回府休息。   谁知回府后,正门紧闭,门房道夫人传话,今日不见客。   魏云脑子一抽,顿觉身上更疼了,让人使劲敲门:“我不是客人,我是你们大人。”   门房小心翼翼地开了一道缝隙,将这位‘大人’从头至尾地打量一番,面露怪异:“你和我家大人长得真像,人像就像了,我家魏大人还在房里休息,你莫要胡闹,赶紧走。”   说完,就将最后一道缝隙也合上了,气得魏云在自家府门口跳脚。   诸葛卿卿胆子愈发大了,竟然这么玩她,都怪七公主,没事来折腾她,现在可好,有了那日的事情后,她在诸葛卿卿面前彻底没了威仪,都快成了妻奴。   今日敢将她拒之府门外,明日就能将她赶出家门。   对着深红色的大门一阵思索后,她命人撞开大门。   跟随她的小厮早就忙了一夜,脚都走得疼,听闻撞门都觉得脑袋大,不免上前凑话:“不若您换一地休息,等夫人气消了,你再回来?”   “不可能,这是我的家,凭何让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她,干净给我撞。”魏云不耐烦。   小厮左右瞧了一眼,发觉门旁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戳了戳魏云的隔壁:“您还要面子吗?”   魏云看清了周遭百姓后,脸色一阵发绿,咬牙道:“我就不信没有地方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321:12:14~2020-10-1621:1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祝老星15瓶;神奇阿汶10瓶;别恋4瓶;huix3瓶;我爱甜文、33839234、民政局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魏府门前闹了一通后,被人当作趣谈,津津乐道。   而此时的陆思贤一人在张府内独大,张正临走前将他多年积蓄都给了她,毕竟女孩子花销比男人大得多。   想起文里描述张正那个清风道骨的劲,陆思贤无奈摇首,怎地她一穿进来,人人都变了。说好的清风道骨,怎地给她这么银子花。   张正不仅银子丢给她,想到府里没有女孩子的衣物,让人去绣庄赶制女子衣裳,特地给送了过来。   在魏云去摘星楼睡觉时,她在屋里衣裳。   上好的绸缎,浅青的颜色。   裙摆上绣着几叶青竹,陆思贤本就身材纤细,竹叶衬得她更加修长,站在铜镜前转身的示好,不盈一握的腰肢也更好看了些。   婢女在旁夸赞不休,道她长得极似张正。   陆思贤眨了眨眼,对着铜镜想着招数,憋在府里不成事,她得去外间看看,必要时见一见陆珽,让他别在死脑筋,下一步皇帝就该抄家灭族了。   让人打听了陆珽爱去的地方,到时候直接等着,免得被皇帝察觉。   带着婢女大大方方从张府正门出去,谁知还没上车就遇到出来游荡的秦时言。   陆思贤今日蒙着一面纱,只留着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清爽宜人的颜色恰到极致,秦时言听闻张正的事,登时怔忪,半晌才道:“张姑娘近来安好?”   “好啊,小郡王去何处?”陆思贤眨了眨眼睛。   萧临道:“我去摘星楼、不,我去会友。”   “原来这样,恕不远送,我先走一步。”陆思贤踩着脚凳就往车上爬,几息就没了影子。   坐在马上的秦时言看着熟悉的神韵,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张家姑娘方来,或许是他鬼迷心窍认错了。   迷糊过后,他有打马去摘星楼。   而陆思贤让人守着国公府外,就等陆珽出来,谁知等了半晌不见人,反见到陆安枝去寺庙。   门前不好见人,索性随了她一道去寺庙。   陆安枝本就是温柔之人,为了父亲曾经造下的孽,日夜难安,便来寺庙清净些时日。   寺庙后院宁静,参天古树遮天蔽日,秋日里落叶不断,洒扫的僧人不断清扫,来回忙碌。   望着这番萧索,她脑海里响起陆思贤的一颦一笑,单纯而清澈,染着云山上独有的纯洁,遗世而独立般美好。   在树下坐了许久,午后的阳光从树的缝隙里渗出,打在的发髻的步摇上,熠熠生辉,小跑着过来的陆思贤见到这般美景,唇角弯了弯,趋步近前。   眼前忽而多了一人,模样可人,眼睛灵动,陆安枝寻常般问好,陆思贤却步步凑前,恐吓到她,就道:“我们去屋里说?”   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去屋里,引起了陆安枝的反感,她睨了一眼,拒绝道:“姑娘有话在这里说也成。”   “这里容易被人发现,去屋里说。”陆思贤习惯性去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你且松手。”陆安枝微恼,清水眸子横生漠视。   陆思贤只好松手,二姐明明是直女,怎么还怕被人欺负,她理屈,不能大声说话,掀了面纱说话:“认识我吗?”   少女肤色白皙,唇角嫣红,五官精致,眉梢眼角带着熟悉感,就连说话的神色都很熟悉,像极了阿贤。   阿贤……陆安枝脑海里倏而一片空白,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滑过唇角,将口脂染上水泽,怔怔出神。   “你哭了……”陆思贤大惊失色,不就失踪几天,怎地人人见她都哭。   秦若浅哭是因为喜欢她,这二姐哭又是因为啥子?   她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连忙将人拉进屋里,手忙脚乱地给陆安枝擦眼泪,急躁道:“我错了,不该失踪几天,别哭了。”   她头疼,陆安枝哭得更厉害,见到阿贤一身女儿家的装束,更掀起了那些血腥,茫然摇首,哭得难以自抑:“对不起、对不起,陆家对不起你。”   “原来你都知道了,正好省得我那么多话了,长话短说,让阿爹别死脑筋,赶紧想好退路。”陆思贤知晓她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她爹做错了事情而已。   错不在刀,只错在拿刀的人。   陆安枝渐渐止住了哭声,泪眼望着她:“你怎地穿了这些衣裳,不怕被人发现吗?”   “已然被发现了,你且回去替我传话,让阿爹务必将两座大营都控制住,架空镇北侯,不然陆家保不住,就连皇后也是如此。”   说完,发现陆安枝紧紧拽着她的手,她小心地将手拿开,她一心正经。   她这厢刚松开手,陆安枝就激动地抱住她,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脊背:“阿贤,阿爹愧疚,定会保你平安,真不行,我陪你离开这里,回云山定居。”   陆安枝整个人都靠着陆思贤的身上,肢体相触,让陆思贤整个人皮肤发麻,她对陆安枝无男女欲色之求。   身体相依,气息相交。   陆安枝身上一股香气,透着清新,一只手还在她背上不停地拍打……   “别、别,我们还是远点好。”她立即警惕,退后半步,忙走到桌旁坐下。   无意识的举止里透着疏离,让陆安枝的心沉得更加厉害,低眸不敢看她,声音都软了下来:“你怎地不回家?”   “想回不能回,我的处境有些艰难,你若有事可去刑部尚书张正的府邸寻我,那里很安全。另外阿娘若问,你就说南间的花草好看,我给她摘几朵看看。”陆思贤随口胡扯,陆家母女心思单纯,不到最后还是不能将她们牵扯进来。   陆安枝点头答应了,望着陆思贤展笑的容颜,心里柔软了不少,“你且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娘,你自己也要注意些。”   “我得回去了。”陆思贤将面纱戴了起来,趁着左右无人,照旧小心地离开寺庙。   陆安枝一路目送她离开,愁绪顿生。   ****   令人闻风害怕的大理寺卿魏云在摘星楼内住了几日,直到荷包空空,一文钱不剩,无奈令人去取,谁知夫人管家,一文钱不给。   无奈下,小魏大人下衙后,只能回家。   路上偶遇出宫的秦若浅,魏云话里话外都在怪她,害得自己毫无底气。   青竹好笑,耿直道:“小魏大人自己打开心结,对夫人多有爱意,应当是好事,怎地怪起殿下。”   魏云长眉一挑,不乐意:“有家回不得,你觉得是好事?”   秦若浅倚靠着车窗,笑意顿生,浓长的眼睫染着笑意,将魏云唤近,低声说了一番话,而后拍了拍她阿肩膀:“可要借银子,借一还三,如何?”   魏云不愁银子,毕竟她曾将家产从叔父手里讨来了,可是要真那么做,后果不堪设想,她摇首不肯。   秦若浅无奈:“那孤就没有办法了,小魏大人自己回府吧。”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还得先回公主府,而后再去张府见小世子,数日不见,不知她在忙什么。   有些牵挂得很。   眼看没有退路,魏云还是犹豫不决,秦若浅又道:“你且试试,事情闹大了无非是让人笑一笑,比起有家无处回,要好得多了。”   魏云思索再三,冲着秦若浅揖礼:“臣谢殿下,烦请殿下借我些银子。”   “可。”秦若浅从车中暗柜里取了银子给她。   魏云道谢,转身领着小厮离开。   青竹不解,“殿下这是何故?”   秦若浅懒散一笑:“闲来无事,孤就是试探试探女子相恋的坚韧度罢了。”   都道男子多寡情,若是女子遇到相同的问题又该如何?   她对情爱一事懵懂,陆思贤给她的感觉若即若离,总感觉不踏实,梦里和好,梦外冷情,她好像对陆思贤太热切了。   这几日来她忙着宫里的事,无暇分身,也不见没良心的小世子给她传个只言片语。   越想越气,索性不去张府,自己乐得轻松,省得□□,累得一身疼。   秦若浅打定主意不去张府,而魏云一夜快活后,将一舞姬领回府。   见到妩媚姿态的女子,诸葛卿卿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气得握拳之际,发觉哪里不对。   魏云虽说是大理寺卿,可她并非男子,女子身份是个秘密,如何会让人碰她,别说是□□好的舞姬,就算曾经是她,也未必这么主动过。   且观舞姬样貌与眼中的得意,她忽而明白过来,这二人根本不存在一夜情分。   魏云还没有那个胆子在外沾花惹草,瞬息间想通之后,她就笑了笑,装得温柔善良:“既然大人说要纳妾,那便纳妾,妾室无异议。”   魏云被她笑得一筹莫展,怎地和七公主想得不一样,不该是勃然大怒吗?   怎么还主动给她纳妾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妾?   她登时忘了说话,诸葛卿卿拉着舞姬的手亲切地喊着妹妹,还要亲自给她选院子,眼中丝毫没有她。   不仅如此,晚上直接将她赶出房间,催促她去妾室的屋里过夜,大度又贤良,她后悔了,强按着门框:“你闹什么,再闹、我、我就要……”   诸葛卿卿如今不惧,反扬起修长的玉颈:“怎地,你要休妻吗?”   “我、没说,那你再闹,我就真的要休了……”魏云心里敲着小鼓,与诸葛卿卿时间相处长了,每次都是她占着上风,如今被她这轻蔑的眼神一激,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她说完就后悔了,相反,诸葛卿卿并没有恼怒,反而凑到她眼前,瞅着她柔软的胸口:“你有胆子就休妻,我买好院子了,马上就给你腾地方。”   魏云:“……”   诸葛卿卿雷厉风行,说走就走,收拾几件简单的衣裳,唤来马车,不顾魏云的阻挡,登上马车就走了。   翌日,一夜未睡的七公主就遇到抑郁不振的大理寺卿,别说查案,就连与人说话都没有什么精神,眼下乌青,袖口还染了些脏污,像是受到一番折磨。   她在含元殿外站定,轻轻一笑,“魏夫人离家出走了?”   魏云两眼放光:“您怎地知晓?”   “瞧魏大人这些脏衣服,就可知今日出门未曾更换衣袍,没有了魏夫人,您连自己都整理不好了。”秦若浅笑意绵绵,那日初见就知诸葛卿卿非寻常女子,略有手腕,且脾气不大好,性子极烈。   午后的日头映在眼前,亮丽而澄澈。   魏云头痛,抬手轻轻压住眉心,不知不觉间说出真心话来:“她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秦若浅淡笑:“她与之前一般,以往不过压着自己的性子来迎合你,如今只想被你宠一回罢了,偏偏你又识趣,办差虽好,可也要顾及她。”   “臣谢殿下开解。”魏云还是愁眉不展,苦着一张脸离开。   须臾后,内侍传话,皇帝召见。   秦若浅面上的笑意再度深了深,扫了一眼内侍后,抬脚入殿。   皇后身子好了不少,皇帝心情不错,待人也多了几分笑意,秦若浅小心应对。   皇帝赐座,她则坐下,与以往一样说着趣事逗他。   话过片刻,皇帝开口问起七驸马:“近日不见你的驸马,你们二人又闹不愉快了?”   “这倒未曾有,也不知她抽得哪门子疯,听说南间的花开得好,给儿臣留了口信就去南间玩,随她去了。”秦若浅余光扫了一眼上座的皇帝,大大咧咧地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夸道:“阿爹这里的茶好香。”   “是不错,待会取些走。”皇帝探寻的视线落在女儿身上,见她模样不在意,就连语气都不带伤心,反觉觉得庆幸,不像是伤心隐忍。   秦若浅起身道谢,又缠着皇帝道:“听说母后身子好了不少,儿臣去看看,就是不知她可见儿臣,儿臣去过几次,都被阻挡在外。”   皇后闭门谢客不是什么秘密,除去皇帝外一人都不见。皇帝闻言,将心思从陆思贤身上抽了回来,故作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手:“你为小,多走几趟,正好我这里有些补品,你且带回去。”   皇后最近不仅不见人,就连他都不见了。   无非为的是那个小杂种。   秦若浅领着礼品跨入中宫,今日而来,是有要事而谈。   皇后闷闷不乐,坐在窗下,凝视外间浮云。   秦若浅开门见山:“皇后该知圣上发现阿贤的身份了,长此以往,她必然不会保命。”   “你拿着阿贤做借口,我如何信你?怎知你不是利用阿贤?”皇后转动轮椅,质疑地看向她。   眼前的七公主沉着大气,就连那股子算计都与皇帝相似,以前是不在意,如今事到临头,她自然要为阿贤多考虑一二。   秦若浅在一侧坐下,乌黑的眼仁里隐约划过一丝阴沉,指尖点了点靠着的凭几,“无论我是不是在利用阿贤,皇后都已无路可走,您活到如今,为的不是云山的仇恨,若为仇恨,这么多年来无数次的机会摆在您的面前,您却没有动手,可见您的心思只在阿贤身上。”   按理,那么大的仇恨在,凭借着皇后的性子,早就手刃仇人,相反,她安好活到现在,可见只为一人。   慈母仁心。   皇后抬首凝望她:“那又如何,就算我杀了皇帝,你也无法继承皇位。”   “这些您不用担心,我只想要遗旨罢了,至于阿贤和您,来去自由,她做皇夫还是皇后,都随她。”秦若浅坚定道。   秦若浅胸有成竹,就像是利刃在手,无所畏惧,让皇后一时沉默起来,好奇她的决定是什么。   “我如何信你?”她质疑。   秦若浅眸色生辉,语气略带张扬:“您没有选择,一旦让皇帝知晓阿贤在张□□邸,只怕是凶非福。”   七公主整个人看上去轻松自在,甚至和人说话都带着几分懒散,就像午后刚睡醒的猫儿,还未亮出自己的爪子,只在边缘一阵试探。   皇后却在她的话里陷入了沉思,秦若浅知她不懂政事,便为她多解释几句:“通州、丰台二地换帅,可见圣上对陆珽起疑。依照他的性子,今日起疑,明日便是抄家灭族,到时阿贤连最后的去处都没有,寄人篱下都是勉强的,您先想清楚,儿臣等您的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见出乎众人意料,就连秦若浅都跟着茫然几日。   她摄政多年,知晓兵权的厉害性,眼下齐国公还是一营地,再晚些时日,只怕连一营之地都没有。   百姓无钱而难生存,将帅无兵,沦为街头老鼠,人人喊打。   她从主管大权的摄政公主重生至今生只靠皇帝宠爱的及笄少女,落差之大,让她体会了一番痛苦,身在皇家,若想一世安稳,就必须手中有权。   将权柄送于旁人手中,再仰人鼻息,只会自食其果。   皇后犹豫不决,对于皇帝的阴狠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失败了,不仅她还有阿贤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疑惑,秦若浅站起来,与她对视:“他仰仗着是通州丰台二地,还有城内禁卫军。”   皇后还是不明,“可是禁卫军萧临不会听你的。”   “这些不用皇后担忧,儿臣自有办法,只需遗旨。”秦若浅重复道。   皇后久久不语,静闻外间的风声,徐徐转至窗口处,落寞无声。   秦若浅同样,轻轻退出寝殿。   踏出中宫那步,她看向秋日里的天色,从未有过这般沉重的语气,哪怕当年阿兄病逝,将她硬逼上摄政的位置,也不曾有过这般焦心。   到底是事态严重,还是自己的心在改变。   她望着暗红色的宫墙,出奇的平静。   她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忍耐与怨怼达到临界点时,她就极易被激怒,可是如今,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或许是无力,或许是自己没有权力大脾气,身份卑微,就算生气,也无人来哄慰。   她想到诸葛卿卿,那样的肆意,她也想有一次的任性,将所有的事情都抛下。   走在深深的宫道上,宫人行礼问安,她已经习惯漠视这些人的行礼,就像陆思贤漠视她的好一样。   她望着天,走出宫门,□□入了张府。   张府人不多,就连府卫也不见几人,与张正的朴素有关,听说有盗贼闯入,翻找一夜,都未曾找到值钱的东西,盗贼哭着离开了。   进入陆思贤的庭院,就听见些许笑声,好似她在与同人谈笑。   细细算来,她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陆思贤了。   天气开始变冷,靠窗的人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百褶裙,秋风萧瑟,更衬得她消瘦几分,乌黑的长发若鸦羽,未曾挽髻的长发垂下,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是五官明媚,比起往日,更为灵动,让人挪不开眼去。   秦若浅站在廊下,细细看着,而屋里传出了陆安枝的声音:“你一人倒很自在,殿下可晓得你在这里?”   “她呀、肯定知晓,第一时间通知她。大概近日要忙,毕竟她不是普通人,要习惯她这个大忙人的生活,我又不是小孩子,离开她无法生活。”陆思贤大咧咧的声音传至耳朵里,有些刺耳。   她倒希望陆思贤日日粘着她,可惜,性子使然,陆思贤适合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陆安枝的声音很温柔,似清水拂过沟壑,带来甜蜜,“想来也是,你若觉得无趣,我多来几趟也可。”   听到这句话,秦若浅皱眉,大步走近,敲了敲窗户,看着屋内并排躺下的两人:“你二人不该避嫌吗?”   此时,她大该在某个临界点徘徊了。   陆安枝被她怏怏不悦的神色吓得心口一跳,闻及避嫌二字,下意识模糊了下,而后看向陆思贤:“避嫌?”   “没事,你赶紧回府,少来几次就行了。”陆思贤扶额,她没想到这位祖宗大半日就跑来了,倒像是特地来捉奸的,她忙穿好鞋将人拉了进来。   陆安枝察言观色,冲着秦若浅行礼后,才小心地离开,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阿贤一眼。   可惜,陆思贤两只眼睛都在秦若浅身上,一点都没有留给她。   陆安枝走后,秦若浅的脾气就上来了,可看到陆思贤的笑脸,气又散了些,看着两人躺下之地,又觉恼火。   屋内无处可坐,想走又不能走,感觉这就是在折磨自己。   陆思贤感觉风雨欲来,忙拉着她开口说话:“我们就是累了,躺躺而已,没有下次了。”   天晓得,她怎地就答应陆安枝躺下休息了。   她面露极大的悔意,更显得事态不正常,秦若浅不信她这番措辞,本就是心思不正的人,有什么理由信她。   自然是不信。   她冷了脸色直言:“我不信。”   陆思贤苦着一张脸:“我真的很纯洁。” 第50章   秦若浅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状似不在意地走至门旁,“你莫要忘了,你二人不是姐妹。”   “我二人……”陆思贤顿住,看着秦若浅的神色多了两分打量,“你怎么谁的醋都吃?”   庭院里没有婢女,唯独她二人在,秦若浅相貌清冷,倚靠着门畔,唇角弯出些许笑意来,“好似是我巴结来的。”   从头至尾,占着主动权的都是她,陆思贤所为,更像是民间所说的赶鸭子上架,被她硬逼着来成亲的。   她想到了魏云同诸葛卿卿。   可惜她不是诸葛卿卿。   她想起前世里对她阿谀奉承的不少女子,都知她好女色,就连皇帝侄儿都挑着貌美的女子送来。   这些女子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到她身边,都是为了权势而已,而眼前的陆思贤多了几分真性情,却三心二意……   她皱眉,抬脚就要离开。   一刻都不想待。   陆思贤后知后觉地走了上前,拦着她的路:“那个、我可以解释。”   “我为何要听你解释?”秦若浅轻蔑一笑,拂开她的手臂。   陆思贤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秦若浅,意识到事情闹大了,“陆安枝于我不过是一道白月光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虽说我想主动靠近她,可是、可是你想得太复杂了。”   “陆思贤,你觉得我很好欺负?”秦若浅凝视她,一双盛了光的眼眸隐着几分气闷的委屈。   “不是,我很好欺负,方才我二人就躺下,而且窗户开着,没有的事,就像你说的姐妹二人……”   秦若浅生起抵触的心,明知她二人之间的关心单纯,依旧不想理会她,径直离开。   陆思贤傻眼了,就这么走了?   秦若浅张扬、明艳,甚至跋扈,可是今日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还是第一次。   她的错。   怎么弥补?   等到婢女们回来,就见到新入府的张姑娘坐在门槛上发呆,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愁绪,她们好奇地围了上去:“姑娘有何烦心的事?”   “你们说怎么哄女孩子好?”陆思贤自觉秦若浅和旁人不同,胭脂水粉是没有用的,更何况眼下境地艰难,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哄女孩子。   她懊恼,婢女们叽叽喳喳地开口:“女子都爱打扮,您送些衣裳?”   陆思贤拒绝:“她有很多。”   婢女们面面相觑:“要不送首饰?”   陆思贤嫌弃:“她比我还多。”   婢女们犯难了:“那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陆思贤欲言又止,秦若浅喜欢皇位,她也没本事送这个东西,毕竟自己小命都不保了。   想不到答案后,自己郁闷地起身转回屋子里。   ****   宫里闹鬼的事情久久没有得到解决,魏云查案不力,被皇帝罚了俸禄,闷闷不乐地会府上。   民间渐渐生了谣言,贤妃死在惊雷之夜是上天的惩罚,皆因皇帝皇位不正。   这些都是大逆不道之言,起初无人敢说,后来流言蜚语多了,就有不少人背地里嘀咕了。   太子先死,而到贤妃,两人都死得蹊跷,虽说都是皇家的事,可皇家无小事,都与政事牵连,茶余饭后这么一谈,就有人说出了云山的秘密。   当年皇帝命悬一线,被云山族长所救,后违背天道给了皇帝一道保命符,助他夺取皇位。   谁知,皇帝有恩不报反为仇,恐云山族长威胁其皇位,一夜间屠杀云山上千余人,将这位云山族长抢回宫里。   或许你不信,可试问民间女如何得皇帝喜欢,如何成为皇后,前段时间皇后夺子一事历历在目。   你再不信,且去看看云山上的废墟。   谣言一起,人人惊恐,京兆尹命人去捉拿嚼舌根的人,谁知衙役一去就人去楼空,每次都扑空。   时间久了以后,皇帝震怒,杀了数名百姓震慑。   眼见着进入冬日里,市井里谣言还在传,对皇帝所为更为不耻,明面上不敢说,背地里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禁卫军日日在城内巡视,各门来往搜查比起往日严格许多,就连各宫门都是如此。   百姓不安,朝臣惶恐,皇帝的做法只会失了民心。   这时张正查案归来,带着满满的证据,官商勾结,祸害百姓,而今年的丝绸价格高得吓人,就连寻常人家都买不起衣物抵御寒冬。   面临此等困境,齐国公建议赈灾,谁知皇帝驳回,殿上龙颜大怒,指责齐国公。   众人不敢言语,唯独宇文信出面求情,这才罢休。   张正回到刑部后,就被皇帝任命去查谣言始源,魏云罚了几月俸禄都没有查出来,情势反而恶化。   一回京就遇到棘手的事情,张正苦不堪言。   回府后,陆思贤在窗下临摹字帖,离开不少时日,笔下的字还是不忍直视。   他好奇,“你写的是什么字?”   “情书,要不你帮我写首情诗,如何?我给你银子。”陆思贤一张昳丽的脸上满是愁绪,对外间的事充耳不闻。   张正坐在屋内,本当端起茶饮一杯,闻言不觉发颤,“你找错人了,我只会查案,不会写诗。”   “那你赶紧走,别耽误我时间。”陆思贤立刻就翻脸,她买了一堆东西,衣服、珠宝、首饰,不知花了多少钱,秦若浅压根就不理睬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她抽疯还是自己抽疯。   银子都快花完了,还没哄好女孩子,她大概是最失败的穿书者。   “你可知京内谣言是这么回事,可是与八皇子有关?”   “八九不离十,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陆思贤不耐烦,看着自己写的螃蟹字,又给扯下撕了,顺便往张正处砸去,道:“你的事情查得如何?”   “一切顺利,皇帝让我查谣言一事。”张正叹气,这件事根本无从查气,天下悠悠众口,如何能查得完?   皇帝杀鸡儆猴震慑百姓,殊不知适得其反的道理。   陆思贤顿了下来,“皇帝让你查?”   秦若浅干的事,张正怎么查?   张正颔首:“正是。”   前些时日她惹恼了秦若浅,又是送礼又是给她出主意。   出的主意就是逼反陆珽。   云山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那么皇帝对陆珽的猜忌就越深,到了无法挽回的那步,就是杀陆珽泄恨。   可惜张正回来得太早了,她怜悯地看向刑部尚书:“这是我干的。”   “你干的?”张正惊得睁大了眼睛,刀刻的唇角反倒圆润了些许,“你这以卵击石。”   陆思贤目光沉静,道:“我这是破釜沉舟。”   皇帝不退位,她就得死,想起那夜皇帝看她的眼神,贪婪而恶心,还装作怜悯她,简直要死了。   “现在的局势要么皇帝退位,新帝登基,要么我们集体被发现,被皇帝砍成肉泥,张大人,你选一个?”   张正不语,两颊肌肉颤抖,恨意涌现,陆思贤垂首继续临摹字帖。   唉,写一首情诗真的很难,尤其是要字迹端正。   张正在屋里做了许久,自己落寞离去。   陆思贤觉得抄写没什么用处,自己带着人去公主府门口等秦若浅,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索性学着秦若浅,想要□□而进。   看到比她两个人还要高的墙壁,接连叹气几声。   哄女孩子好难啊。   硬的不行就来弯的,她让人入府传话,就道张正查出谣言端倪。   传过话以后,她就静静在府里等着,又怕张府守卫吓到了秦若浅,将庭院里里外外的人都屏退,直到只剩下她一人。   秋末冬初的晚上已然很冷,她靠着炭火在屋里等人,月下凄冷,她越想越倒霉。   倒霉不要紧,等了一夜后,人影子都没有看见。   诱哄的计划又失败了。   陆思贤忙着哄媳妇,而秦若浅忙着如何获得萧临的支持。   禁卫军归兵部与皇帝,可称是亲卫军,要想得到他的支持,就等于断了皇帝的后路。   且萧临跟着皇帝多年,让他倒戈,着实不易。   谣言四起,萧临抓了不少文人举子,就这样,引起朝堂言官的不满,可萧家世代为武,到了萧临这辈很简单。   府内无妾,一妻一子,很是和谐,也无后院失火。言官想要弹劾,也无处着手,僵持许久也毫无收获。   秦若浅苦恼,人必有弱处,萧临亦是。   通州丰台二地换将,两地局势不明,齐国公初到丰台,无法掌管,宇文信同样如此,趁着两地混乱,正是最好的时机。   偏偏卡在萧临这里。   皇帝近日频繁召见她,话里话外都是问七驸马的事,好似对陆思贤的事很焦急,她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一来二去,她自己都觉得厌烦。   每回入殿都能看到萧临在外守着,今日同样如此。   她走过去,又折转回来,看着萧临的眼睛:“萧统领的眼睛好了吗?”   萧临:“……”又来这套。   他拱手揖礼:“已然大好,谢殿下关心。”   秦若浅皱眉,状似不解:“听说萧统领的眼疾是好不了的,真有些可惜了。”   萧连面若猪肝色,她扬首一笑:“旁人知晓我们的萧统领眼睛不好,你觉得会怎样?”   言官正愁着抓不到他的错处,这么大的的把柄送过去,还不乐翻了。萧临忍着暴怒,“望殿下手下留情。”   “自然好说。”秦若浅调皮地眨了眨眼眼睛,就当没有发生这件事一般,欢快地走进含元殿。   皇帝心情不佳,说了两句就打发她出来,萧临见到她犹如石化,恨不得钻入地缝里。   秦若浅也不再逗弄,眼都不瞧一眼,径直走了。   她出宫没有回府,而是去见诸葛卿卿。   诸葛卿卿搬出了魏云府邸,购买了一间小宅子,自己一人住在,门口贴着魏云禁止入内。   前几日八皇子来传话,让她过去一趟,外间因贤妃的事闹大,而罪魁祸首还被关在府里,可想而知,这锅油炸得八皇子有多煎熬。   诸葛卿卿与秦承卓本是一道长大,两人虽说心思不同,可她到底是贤妃养大的,如今晓得他连自己的母亲都敢利用,以此换取太子的位置,让她尤为不耻。   对于八皇子的召见也不当回事,反自己坐在窗下摆弄起针线来,秦若浅到后觉得奇怪,“你们这是打算养一孩子?”   “闲来无事罢了,魏家还是有些门户的,过继同宗的孩子也说得过去。”诸葛卿卿淡淡一笑,将针线搁置在一侧,亲自给秦若浅斟茶,说起秦承卓的事情:“他想见我,可我不愿去了,贤妃一死,让人彻底寒了心。”   小宅子幽静,就连茶水闻着都特别香,秦若浅喝了一盏,道:“你还是得去一趟。”   诸葛卿卿放下茶盏,下意识道:“殿下有事吩咐?”   “自然是有的。”秦若浅笑了笑,事到如今,总该用一用秦承卓这颗废棋。   诸葛卿卿不明白:“您想做什么?”   “冬祭快要到了,他也得出来才是,出来了再关回府里,你觉得这番是不是煎熬呢?”秦若浅笑意浅浅,撩起眼皮看着搁置在一侧的小衣裳,没按住好奇心,拿起来看了看。   曾经她也算养过孩子,侄儿几乎是看着长大的,悉心照料,可到头来,自掘坟墓。   小衣裳做的精致,一针一线都是诸葛卿卿自己做的,捧在手心里感觉分量颇足。   诸葛卿卿没有她闲散的心思讨论衣裳,只觉得她方才说的话若真的成真,只怕秦承卓会疯。   试问一个人,从云层跌落出尘埃,又回到云层,猝不及防地又拉了下来,没有坚固的心理,只怕会深受折磨。   “殿下之意,是用他做什么?”   秦若浅修长的指尖划过小小的袖口,心中感慨一阵,面上装作无事,从容道:“无大事,就是你告诉他,你会尽力让他出府,让他的人也趁机游走一番,最后参加冬祭。但是冬祭一过,他还得被禁足。他有时间想做他的事,若是做不到,还是会恢复原样,横竖都是一样,为何不可闯一次?”   “您的意思……”诸葛卿卿猛地明白过来,逼八皇子谋反!   *****   张正回府后,就将寄放在陆思贤处的银子统统取走,回去一清算,发现少了一大半。   辛苦存了十多年,被这姑娘几日挥霍完了,他生气又无奈,恨不得将人送出府邸。   渐渐地,陆思贤发现端倪,近日厨房送上来的菜不如以往的好,好像见不到荤。   不对,应该把好像两个字去了,是见不到荤。   没想到,这个张正比她还要吝啬,逼得她自掏腰包没菜吃饭。   掐指算了算,秦若浅快两月没有搭理她了,主意没少出,礼没少送,还是不见效。   以前如何嘚瑟,现在就有多卑微。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卑微,脑子当初有问题才和皇家公主谈恋爱,门不当户不对,就连见面都不行了。   她后悔了,贼后悔,趁机写了一封信给秦若浅,卑微不如和离。   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横七竖八的几个字刚写完,她就后悔了,秦若浅好像除了脾气以外没什么不好的,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哪里没有什么公主病。   将写好的信横着一撕碎,接着想主意继续去哄。   很快,张正回来就愁眉苦脸,皇帝要放秦承卓出府,他愤懑不平,几乎在屋里就骂了起来。   古言古句,信手拈来,听得陆思贤睁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假爹,你文化水平这么厉害,给我写首开心的情诗,成不?”   “老子不会写。”张正骂完,一屁股坐了下来,气得两眼发晕,面色一片铁青。   陆思贤没骨头瘫软下来,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没好气道:“你说你一云山的人,管那么多皇族的事做什么,我要是你,现在就偷着乐,皇帝自食其果,你担忧什么劲,不如想想这大白菜要吃到什么时候,我都快吃腻了。”   秦若浅醋性大发,她都不敢让陆安枝过来,这里也没啥好吃的,让人去酒楼买,总是觉得银子不够用。   “你看看你这样可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腿放哪里,还是坐姿不对,你看看自己……”张正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尤其是在陆思贤祸害他十多年的俸禄以后,“你就只配吃大白菜。”   他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陆思贤撇嘴,扶着椅子坐立起来,唤来婢女收拾妥当,府里的菜不吃,她就出去吃。   多大的事,也值得挑剔她。   ****   午后的酒楼,阳光正好,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香气。   跑堂的来回奔跑,陆思贤坐在偏僻的角落里喝着鸡汤,感觉汤味太淡,可想酒楼里的厨子兑了不少的水,喝了两口就放弃了。   酒楼里的书生酒客都在交头接耳,悄悄说着云山的事情,大事不敢说,甚至有糊涂鬼说起来皇后貌美的事情。   说来说去,都与事实不符合,她也懒得去听,酒足饭饱之际,恰见宇文信走进来。   她下意识就避开了去,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隐隐听到他们说话:“陆思贤还没有消息?”   “还没有。”   陆思贤眨了眨眼,这货找她准没好事,她小心地跟了上去。   酒楼里人来人往,宇文信又是便衣,一时间没人在意,跑堂的来回走动,倒让酒楼里的气氛更加热闹了。   跟着走上二楼,还可以看到对面说书的先生,她瞧了一眼后,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栏杆前,恰好可以看到宇文信的身影。   没过多久,来了几名华服少年,径直走向那间屋子,她摆手唤来跑堂的,吩咐道:“那几位公子的银子,我来付。”   跑堂的热情地应下,她随手将银子递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酒壶:“我去送就成了,你且下去。”   她找了一偏僻之处,让婢女去隔壁药铺买了些药来,顺势就放进了酒中。   旋即就在一侧等着,直到跑堂的再度过来,她故意走了过去,将酒壶递了过去,语气急躁:“我方才认错人了,那些人我不认识,可能将银子还我?”   “这、这不成,哪里有人付账后再耍赖的。”跑堂的捂住酒壶,匆匆离开,往宇文信所在的房间里去了。   过了两刻钟后,她将门口的守卫借机打发走,推开雅间的门,里面三四人都已经躺下了。   走到宇文信跟前,拍了拍他的脸,毫无反应,蒙汗药竟这么厉害。   时间不早,她在宇文信的衣服上摸了两下,摸到几封信,不管是干什么的,直接拿走。   最后将桌上的剩菜剩饭全都倒在他的身上,最后的汤水浇在他的脸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宇文信这般干净,醒来后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肯定要气得吐血。   办好这一切后,她带着婢女快活而去。   一出酒楼,就见到秦若浅。   今日的运气格外好,她立即扬手冲着秦若浅挥手,“秦若浅、秦若浅。”   秦若浅惯来喜欢骑马,今日也不例外,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唇角弯了弯,就这么一笑的功夫,陆思贤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了过来。   小世子换了一身裙裳,腰间纤细,不盈一握,或许张府的环境好,精神也比以往好了很多,眉梢眼角涌着笑意。   好像很开心?   秦若浅鬼使神差地勒住缰绳,高坐在马鞍上,俯视着陆思贤,“你有事?”   听这语气就猜出还没消气,陆思贤不介意,拉着她手中的缰绳:“我也上去。”   秦若浅清冷,五官上都是抵触,桀骜地侧首:“我与姑娘不熟。”   “我和你熟就行了,你先拉我上去。”陆思贤急得跺脚,比她矮了那么多,说话都得仰着脑袋,卑微中的卑微。   秦若浅收回了自己的手,扬起了手里的鞭子,吓得陆思贤就缩了回去,怔怔地看着她:“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也成。”秦若浅伸手将她拉上马背,稳稳地坐在自己前面,胳膊饶过小世子的腰肢,轻轻地压了压,小世子立即往她这里靠近。   那股清甜的酒味就涌了过来,她作势不悦:“还有心思喝酒,看来反省不够。”   “天天萝卜白菜,反省得很够了,你闹好了吗?再闹下去,我就不理你了。”陆思贤憋着一口气,感觉秦若浅的胳膊压得她有些难受,一寸寸地压着,让她都要喘不过气来。   酒楼门前客人多,见到两女子同行,紧紧地抱在一起,都不觉停下了脚步。   女子好看也就罢了,偏偏两人举止间带着些许暧昧,尤其是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陆思贤受不了路人吃惊的眼光,就像直播一样子地被盯着,不耐烦地动了动:“你悠着点,他们都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思贤:唉,太难了。   隔壁《太傅,别别别别别过来》开了,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偏执型太傅的追妻火葬场。   本章留言发红包。 第51章   秦若浅生来便承受着世人的目光,两世为人,体验不同的人生,怎会惧怕百姓的眼光,反将陆思贤搂得愈发紧。   “你怕什么?难不成你一辈子都想做男人?”   路人驻足,好奇地张望着,就像是观看新奇的事情。   “那倒不想,你消气了?”陆思贤自觉卑微,感觉腰间那股力量越来越重了,几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有话好好说,你的力气别浪费在我的身上。”   秦若浅勾唇:“我的力气只能浪费在你的身上。”   陆思贤:“……”   马至公主府后门停下,秦若浅扶着她下马,左右看了一眼后,门人忙上前接过马鞭,两人一道入了府邸。   陆思贤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步,担忧道:“这么进来,怕是不好吧。”   “皇帝如今现在想着如何对付陆珽,不会在意我这里,陆珽近日出行都被人跟着。”秦若浅皱眉,捏着小世子的手一路疾行。   至屋内后,她将门关上,迅速将人抵着门板,“你自己送上门?”   屋内涌动着危险的气息,陆思想无所畏惧,反笑了笑:“我想你啊。”   “嘴这么甜,可见心中有鬼。”   秦若浅伸手摸上她的下颚,徐徐摩挲,凝视那抹嫣红,而后迅速亲了上去。   许久不见,那股思念只增不减。   陆思贤被迫扬首,迎合。   秦若浅似疯魔,压制着她,一点一点、缓慢地深入。   那张明艳的夺目的面容上,泛着嫣红,白皙的手落在陆思贤的后颈处,轻颤不已。   许久后,呼吸几近停滞,她松开了陆思贤:“我要去通州。”   通州大营在陆珽手里,而陆珽日渐消沉,她赌不起了。   “去通州用处不大,不如去找皇后,陆珽听她的。”陆思贤望着她眼中的红,不知怎地,心沉得厉害。   她下意识抓住秦若浅的袖摆,“破釜沉舟吗?”   秦若浅不语,皇帝步步紧逼,已然没有太多的时间了,陆思贤一出城就会被发现,皇帝的用意太恶心。   他想掌控皇后,和陆珽心思一样,将目光放在了陆思贤的身上。而陆珽不自知,就像是一木头人般,随着皇帝摆弄。   她本想等等,可是近日朝堂不宁,就等不了了。   皇帝子嗣众多,轮不到她的。   “嗯,试试。”   秦若浅的声音没了以往的那份笃定,听在陆思贤的耳朵里,就像是无奈为之,她想起书里的剧情,朝堂局势渐渐脱离皇帝的掌控,尤其是陆珽一死,宇文信独大,造成了失衡的状态。   她抿唇道:“我去见皇帝。”   “你见她做什么?”秦若浅心中冷了冷,几本能地将人揽入怀里。   炙热在怀,才让人感觉几分心定。   陆思贤没时间计较她的霸道,认真地给她分析局势:“你可想过陆珽一死,通州丰台两座大营极有可能都在宇文信的手里,那么镇北侯府一家独大,皇帝的权力就有可能衰弱,皇帝不糊纵容这些事情发生的。我得让他明白,不能打破平衡。”   “你舌灿莲花,也说不动他。”秦若浅心生嫌弃,可见她胸有成竹又暂且忽略她的自大,指腹慢慢摩挲她脸上柔嫩的肌肤,眼中炙热顿生。   两人靠着一块门板,尤其是秦若浅的力气,让陆思贤害怕门板会被压坏,忙拉着她一道站好,“你的门要坏了。”   秦若浅没有拒绝,松开她,燃起了熏香,这才感觉陆思贤身上的清香散了很多。   陆思贤感觉那股子阴沉反而重了些,大概跟秦若浅的心情有关系,毕竟夺嫡大业进入关键的时候了。   “秦若浅,你不如等我见了皇帝,你再想着要不要去通州。”   秦若浅放下香料的手抖了抖,掀了掀眼皮:“你见到皇帝就没有命了。”   陆思贤装作不在乎,摆摆手:“你要相信一个怕死的人永远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里。”   秦若浅在桌旁坐了下来,指尖习惯性地敲打着桌角,“你还是滚回张府。”   “这么凶啊。”陆思贤故作惊讶一声,晃着步子走到的面前,拿手戳了戳她的胸口:“要不我们一起滚,滚出京城?”   秦若浅没有答应,放弃眼下的权势无疑是最差的一条路,任人宰割。   小世子巴掌大的脸凑得很近,眼角眉梢更有一种让人心惊的魅力,唇角抿起,鲜艳欲滴。   秦若浅将她推开,“你离我远些。”   “好,离你远些。”陆思贤点点头,口中应付着,可身体悄悄凑过去,贴着她的后颈,吹了口气,声音轻入鸿羽拂过:“真的、要远吗?”   那口气像是吹进了心里,让秦若浅整个人颤了下,惯来都是她主动去招惹小世子,今日竟然反了过来。   艳色逼人,撩人□□。   她登时站了起来,抓住陆思贤的手腕,冷冷地望着她:“你胆子大了,敢来招惹我。”   “不大不大,就是想你了,不如我们睡会?”陆思贤奸计得逞般笑道,觉得秦若浅忍耐的样子也很有趣。   “不睡。”秦若浅拒绝,想起上次两人缠绵之际,就觉得这人色胆包天。   “睡嘛。”陆思贤眨了眨眼睛,目露澄澈。   秦若浅垂了眼眸,不理会。陆思贤仿若得到乐趣一般,大胆地抱着她,将自己送上了门,舌尖轻轻略过她的耳垂,染湿了发丝。   轻轻的动作,撩动心弦。   她自觉胆大,秦若浅却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前,想都没想直接覆上温热的唇角。   纠缠着被勾起的怒意,还是几分强忍不下的欲。望,带着不可遏制的想法亲吻着不安分的小世子。   渐渐的,两人的吻如同秦若浅的性子,霸道而不可抗拒。   陆思贤没有反抗,反在吻中撩动着对方,让那股子奇异深入,疾风骤雨里交杂着难以言喻的柔情。   谁先拨动着对方,谁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到最后都忘了。   云雨巫山,夜深人静,格外让人感觉到不同。   陆思贤醒来后却是天黑,枕边铺满秦若浅乌黑长发,黑暗里洁白的肌肤更为晶莹,就像是冬夜的雪,白得让人惊心动魄。   她侧过身子,撩起几根长发,徐徐绕过自己的指尖,奇异的感觉在心口生起。   外面的天色都是黑的,不见五指,想起白日里的事情,悄悄地下榻,找到自己的衣服翻出信。   宇文信掌管通州大营,必然不会太顺利,眼下正是焦头烂额之际。   第一封信便是大秘密,揭露了张正的秘密。   距离冬祭的时日越来越近,按理这个时候应该查出来了,张正若真的再去杀皇帝,就可能和书里一样的结局。   拆开第二封信,是丰台大营的副将所犯的错事。   副将曾是齐国公的左右手,他不听话,宇文信就不能完全接手大营,必须先将他除去。   第三封信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冬祭采买的东西,不过有此可见,宇文信盯着祭祀的事,张正在他的眼皮子下面埋火。药。   信看完了以后,她又躺回床上,往秦若浅身边蹭了蹭。   暖和的被子里躺进一副冰冷的身体,将秦若浅冻醒了,茫然了几息就醒悟过来,“你不累吗?精神真好。”   “年轻人身体好。”陆思贤觉得还是有点冷,八爪鱼一般地将人抱住,脑袋贴着她的肩膀:“好冷,先让我抱会再说正经事。”   这么一动,脑海的记忆生生被唤醒,秦若浅面色发红,手下是小世子柔软的肌肤,滑腻温柔。   软玉在怀,她也就不动了。   陆思贤等身体暖和了,从一侧摸出三封信递给她:“宇文信果然没干好事,等着张正的把柄,刑部不能丢,你去解决吧。”   她还是有点害怕男主角的光环,不敢硬刚。   秦若浅见到三封信后,心下了然,难怪近日里宇文信安静很多,原是盯着刑部了。   刑部在六部之中不起眼,可一举一动牵扯朝堂,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宇文信。   “张正别插手祭祀的事情就成,另外云山上就这么几人,皇帝未必就肯信,至于丰台大营的事情,只怕齐国公未必肯。”秦若浅道,对于陆珽的死脑筋,她也没有办法。   陆珽认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想法。   陆思贤贴着她的胸口,感觉到山峰间的柔软,后知后觉地脑子发热了,感觉哪里不对,忙退开些许,捂住眼睛。   秦若浅想着政事,见她这么怂,旋即揪着她的耳朵:“你想什么呢?”   陆思贤:“那个、没什么,正经事、正经事就是陆珽的事去找杨氏,让她骂一骂就好了。”   秦若浅道:“你觉得杨氏在陆珽心里有地位吗?”   “有,你让杨氏闹一闹就可以了。”陆思贤陪笑,陆珽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喜欢皇后又觉得对不起杨氏。   男子三妻四妾,他脑海里的对不起是不负责任,而不是情感上的背叛。   秦若浅成日里在府里算计的都是政事,无外乎权势,在陆珽的事情上想当然的想用政事上解决,乍听陆思贤这种‘家里长短’的解决办法,还是不大肯定:“我且去试试。”   “试试、试试,睡觉。”陆思贤不再管了,将秦若浅当成天然的暖宝宝,整个人贴了上去。   她主动投怀送抱,秦若浅自然不会拒绝,靠着她睡了一觉。   ****   齐国公府内愁云惨淡,世子离开多日,国公夫人无精打采,又逢阴雨天,感觉哪里都不舒服。   她最大的想法就是想将陆思贤揪着耳朵找回来,好端端跑南间去做什么,肯定是皮松了,该紧紧。   秦若浅没有通报就直接入内,面色冷冽,吓得她一个激灵从坐榻上站了起来。   公主肯定是坐不住了,来找茬的。   她笑着让公主坐下,吩咐婢女去奉茶,张口就要说着寒暄的话,秦若浅摆袖不耐:“孤来是想问问夫人,世子何时回来。”   杨氏心中咯噔一下,笑都笑都不出来了,陆思贤这倒霉孩子就知道惹是生非,她忙劝道:“派人去找了,说是南间的花好看,想摘了给殿下看看。”   秦若浅冷若寒霜:“依我看,不是南间的花好看,而是她去云山,回家去了吧。”   “云山、回什么家……”杨氏身形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秦若浅。   杨氏太过单纯,多年来沉浸在陆珽为她打造的甜蜜梦境中。秦若浅于心不忍,可陆珽太过固执,只得狠心继续开口:“世子是云山旧人,是当今皇后在云山上的孩子,国公爷奉旨屠尽云山千余人……”   “殿下……”   一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秦若浅的话,回身去看,陆安枝满含泪水,咬住自己泛红的唇角,哀求地望着她:“您别、别说了。”   “陆思贤是谁的孩子?”杨氏忽略女儿恳求的目光,紧紧逼着秦若浅。   秦若浅垂眸:“她是皇后的亲生女儿。”   “女儿……”杨氏不可置信,眸色飘忽,声线颤抖,想到哪里不对,又像抓住了生命稻草般开口:“阿贤是男子……”   “我同她共枕一榻,如何不知她是女子。”秦若浅无奈道。   杨氏整个人抽搐了下,跌跪在她脚下,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得安慰道:“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至于父亲是谁,又有何含义。反倒是国公爷如今所做的事,无非是自取灭亡,他自觉满身罪孽,可是夫人无辜、二姑娘无辜,他手下办事的将士也是无辜,何必因当年的事人牵连无辜。”   “殿下说得简单,您现在这般仁义的话,也不过是想让父亲为您办事,说到底,人心自私。”陆安枝讽刺,走过去将母亲扶了起来,回身憎恨她:“我苦心瞒着这一切,您为何要揭露出来?”   秦若浅平静如山中隐士,面上三分浅淡的笑意,“二姑娘错了,无论怎样,这些事情是无法避免,它是真相、是过去,无法掩盖,就像国公爷对皇后再是言听计从,也无法改变他屠杀皇后的亲人、族人。”   陆安枝悲愤,“我父亲不过是奉圣上的旨意,他一辈子愧疚,可殿下不该忘,下命令的人是你的父亲。”   三分笑意化为五分,秦若浅红妆妩媚,像极了带刺的花儿,她暗道可惜,她并非真正的秦若浅。   陆思贤也并非古板固执之人,身在皇帝的政权下,报仇虽说重要,可性命也是最关键的。   她俯身望着杨氏,让自己将那股怜悯忘了,“国公爷身上背负的债,陆思贤不在意,皇后不在意,皆因她们无奈,而皇帝因此而忌惮,忌惮他会谋逆、忌惮他揭露出当年的真相,外面的谣言,你也听到了。云山之上,千百无辜魂灵,不该来向你、向你的孩子索命。”   杨氏整个人如同秋雨中的落叶,颤抖不已,惊愕、茫然、失措,就像是绳子将她绑住,让她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殿下若是寻常人,说出这番话,自然是大义,可在陆思贤面前,你是她仇人的女儿,你如今过来,为的是父亲手中的兵权。你想要……”   “你错了,我想要兵权不假,可皇帝也想要。我要兵权,你们能活,他要,你们就得死。”秦若浅站起身,静静地。   陆安枝愣住了,扬首看着她,轻易就能感受道她淡漠到没有一丝情绪的眸子,那股寒意爬上心口。   秦若浅补上一句:“我来是救你们,而不是同你辩论什么大义,错的是圣上,不是我,错的是陆珽,与你无关。”   话说完了,她也不愿留下,转身就离开国公府。   而此时的陆思贤瞒着所有人,持着皇后的令牌入宫。   中宫寂静,秋日里的萧索几乎就要将所有人吞了进去,陆思贤艰难地跨进中宫的门。   少女一身鹅黄色的裙裳,腰间配玉,明丽间染着不一样的色彩,漂亮的眼眸顾盼生辉,皇后微微一怔。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穿着女儿家的衣物,不知哪里来的温水漫过心扉,软得一塌糊涂。   陆思贤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友好性地冲她打招呼:“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书序的声音让皇后敛神,恢复常色,转动着轮椅往殿内走去,陆思贤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不该来宫里。”   “来都来了,我有话想跟你说。”陆思贤快走两步,推着她往里面走去。   皇后拂开她的手:“你赶紧走。”   “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若不来,只会给更多的人带来麻烦,不如我自己主动些。”陆思贤笑道,忽视皇后眼中的不悦。   再说,当她踏进中宫的宫门,就注定出不去了。   皇帝肯定收到消息了,大概很快就要来了。   她选择在皇后面前坐了下来,不说政事,就话家常:“我从公主府来的,国公府是回不去了,皇帝的人盯着那里。七公主心与皇帝不一样,她看着很霸道,心还是挺软的。她也不怎么聪明,你对她肯定有什么误解。”   皇后听得云里雾里,“你今日来做什么?”   “找皇帝聊天啊,聊聊他的兵权、聊聊怎么对待我这个继女。”陆思贤脱了鞋,盘膝坐在榻上,见到几上的点心,就捡了一块塞入嘴里。   完全将中宫当作了自己的家。   她怡然自得,皇后眉头越皱越深,“你别胡闹。”   陆思贤眯眼笑道:“你身上的仇恨太深了,不如我替你承担一笑,我替你报仇,你替我算算皇位是不是秦若浅的。”   “你为她争?”皇后惊讶。   “肯定为她争,不然为你争?你也不要啊。”   皇后却冷笑:“你喜欢她了?”   “喜欢,漂亮聪明又有大气,就是脾气有点不好,这么一想,哪里都好,皇后觉得她不好吗?”陆思贤故作一问,笑意暂退。   皇后没有回答,秦若浅确实很优秀,继承了王贵妃的美貌,也有着皇帝的心术,若为男子,确实可去争一争皇位。   “可是她的路不好走。”   “知道不好走,所以我进宫了,需要您的帮助。”陆思贤不笑了,肃然面对皇后。   她总是那么不正经,吊儿郎当,几乎让皇后习惯了,乍然见她这么严肃,自己都跟着紧张几分:“怎么帮助?”   陆思贤认真道:“算在您的手上,您说谁是新帝,谁就是新帝,圣上肯定听你的,对吗?就像当年救他,改变他的命运,你也可以改变秦若浅的命,女子也可为帝,就看手中的兵强不强。”   在和平年代,兵也很重要,好比皇帝开始忌惮陆珽,也是兵权坏事。   兵权是基本的,接着就是造势,皇后占卜之术深入人心,她的话可比圣旨厉害多了。   既然有这个潜力在,何不用一用。   皇后再度沉默下来,皇帝的心思她最了解,对她的占卜几乎是深信不疑,可是女子为帝,自古都没有。   开天辟地 第一回 ,哪里有人肯信。   秦若浅身上的血是皇帝的,可是灵魂并不是,她会漠视皇后杀皇帝,但是其他皇子就不会。   你想要杀皇帝,就必须信秦若浅。   这是一条最简单的路,若是扶持旁人,免不了两伤的局面。   皇后不理解这句话,什么叫除她外,没有人会放过杀父仇人?   “圣上来了。”   一句话打破寂静,皇后面色顿变,陆思贤温和地笑了笑,安抚她:“别怕,我就是在等他,我们探讨一下人生哲理。”   话刚说完,皇帝大步走近,直入内寝,锐利地目光扫过陆思贤。   再走到皇后身边,触碰她的手:“今日可好些了?”   陆思贤没眼看,捂住眼睛:“我还在这里,你两停下。”   皇帝温柔的情绪迅速转为震怒,皇后察觉到他的变化,按住他的手:“圣上今日不忙吗?”   “听闻有人来看你,朕就看看,恰好这些时日也在找她。”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回身望着陆思贤:“你胆子不小。”   “我这不是有话跟你说嘛,所以就冒着生命危险来了。”陆思贤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害怕极了,抱着自己的膝盖就往后挪了挪,在皇帝下令拿她之前先道:“我这里一封信,是丰州大营副将犯错的事情。”   皇后不明白她的想法,眼见着皇帝的怒意化为震惊,“你哪里来的信?”   “宇文信手中的,我无意间看到的,顺手就给您弄来了,要不看看?”陆思贤在怀里掏了掏,发觉自己手在发抖,果然还是没出息。   面对大BOSS,她还是怕得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 醉了醉了。 第52章   中宫寂静,皇后早就成了习惯,比起云山上的喧闹,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旧事,多年来一件件地在脑海里回忆。   明明已成了习惯的事情,可当皇帝接过信,殿内沉默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慌张。   而对面的陆思贤始终在笑。   皇帝看了许久,一字一句,信上写的是副将赵寅这些年内仗着军职欺压百姓,强卖强买田地,还在军中买卖军职。   不论是哪一件,都是杀头的大罪,宇文信收集罪证是为民除害,可是在这关卡上,意义就很微妙了。   皇帝捏着信,一言不发,陆思贤笑道:“别生气,为民除害嘛,宇文世子也是对的。只是人嘛,都有自私,他就是想接手大营更为表里,杀了赵寅,来得更快些。只不过我觉得不甘心,毕竟他总欺负我。你想想啊,副将一死,丰台就归了他,通州大营内的将士也都听他的,两地大营归一人,你的位置就危险了,对不对?别怀疑我的用心,我就是单纯看不惯宇文信而已。”   “你为何看不惯他?”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不悦,而是在打量这个自动送上门的少女。人人都带着面具做事,而她一见面就将自己的的面具解下,确实匪夷所思。   陆思贤眼神真挚,在皇帝问话以后显出几分愤怒来:“别人日日夜夜盯着你媳妇,你看得惯他吗?”   皇帝了然,宇文信确实对七公主秦若浅情根深种,陆思贤所言倒也成真,他释怀了,将信收下,道:“你逃出去,为何还要回来见朕?”   “我没有讨啊,就是找了一个地方快活些时日罢了,突然发现外面的女人还是没有公主好,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宇文信,我就回来了,哪里不对吗?”陆思贤眨了眨眼睛,状若懵懂。   京内传言齐国公世子陆思贤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与面前的少女一对比,还真有几分相似。   皇帝慈爱一笑,颔首道:“很对,你留在宫里多陪陪皇后,也省得她日夜为你担心。”   “不行,宫里太无趣,会憋死人的。”陆思贤拒绝道。   皇帝未曾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一时竟没有话回她,余光落在皇后面上,心里衡量一阵后,道:“憋不死你,你若觉得无趣,宫里随你游走。”   说罢,带着书信匆匆离去。   陆思贤猛地呼出一口气来,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皇帝太阴狠,她唯有坦诚些,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装作纨绔爱玩的样子,才能让皇帝打消疑虑。   皇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她对皇帝的性子十分了解,贪婪自私且多疑,而方才一番对话,皇帝显然是信了陆思贤。   “皇帝信了你,不代表不会杀你。”   “我在外面他才会杀我,他担心的是我会占卜的天赋,毕竟你这么优秀,我也差不到哪里去。”陆思贤道。   皇后觉得奇怪:“你会占卜?”   其实云山之上会占卜的人并不多,其中的玄奥太深,就像陆思贤所说的那样,要有天赋,并不是你想会就会的。而且她从未教过陆思贤,陆思贤压根就不会。   陆思贤看出她的疑惑,轻松地笑了笑:“我不会啊,但是我知道皇帝的秘密啊,甚至知道他对哪些朝臣猜忌,哪些朝臣重用。”   这些是占卜不来的。   皇后疑惑更多,陆思贤不想再说,刚刚和皇帝斗智斗勇,紧张得出了一身汗,她想洗澡。   中宫因着陆思贤的到来,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宫人们跟着也多了些话。   她本就不是憋闷的性子,在中宫内找了一偏僻的宫殿住下,为了显示自己奢侈成性,让人把殿内的摆设都换成新的,就连窗户都觉得不好,想要换成镶刻宝石的。   皇后随她去闹腾,也不去管,反倒是王贵妃看着尚宫局送来的批录,才意识到中宫来了位祖宗。   然而中宫向来鬼神都避开,她也不愿去犯忌讳,嘱咐宫人,中宫要什么给什么,实在没有就去含元殿找皇帝。   而被陆思贤‘抛弃’的七公主过了几日才知道陆思贤进宫去了,把中宫闹翻了,本气她自作主张,可静观几日,皇帝并没有为难她的样子,旋即就放下心里。   她担忧的是其他的事,杨氏病了,陆珽依旧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她着人暗地里劝了数次都没有效果。   陆思贤的办法成效甚小,她在考虑要不要换一种办法。   一日里,幕僚匆匆来报,齐国公夫人拿剑刺伤了齐国公。   杨氏历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平日里护着陆思贤的态度就可知,这次直接将人捅伤了,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   没过几日,就传出了齐国公夫人闹和离的事。   杨氏自有打算,陆珽一人想死没有关系,别拖累她和女儿,这么一和离,她和陆珽就没有关系了。   这个决定在旁人眼中就是扯淡,可杨氏就是做了,让陆珽成为笑谈。   杨氏离经叛道的决定让秦若浅想起了行事惯爱走偏锋的陆思贤,也不想看陆珽的笑话,进宫去找陆思贤。   中宫内摆了戏台子,陆思贤拉着皇后听戏。   在这个交通闭塞的年代,听戏都成了最奢侈的事,在暖阁内摆了高台,设了看台,台上演绎风华绝代的一生,台下陆思贤昏昏欲睡。   皇后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要闹这么大的动静。   戏开演半个时辰后,秦若浅来了,见到暖阁内热闹的景象,眉眼拧了拧。   宫人引着她入座,陆思贤这才如梦初醒,主动让了一半的座位给她,靠着她的肩膀再度入睡。   秦若浅不爱听戏,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觉得耳朵疼,不免向皇后告罪,同陆思贤一道出去。   宫内都是皇帝的人,处处是耳目。   陆思贤似是习惯了,步伐轻松,能屈能伸,不跟皇帝斗,等到皇帝斗败了其他人再决定怎么去把皇帝拉下来。   几日内,庭院里移植了许多花卉,不管能不能活,栽入土地里再说。   乍眼看去,繁华似锦,走近一看,无精打采。   秦若浅听闻她这几日的行径,也觉她胆子太大,不觉捏了把汗:“你不怕惹怒了皇帝?”   陆思贤道:“其实抛开皇帝多疑的性子,他为政并不算差。简洁来说,只要不威胁他的帝位,我们还是可以和睦相处的。他要杀我,和困住皇后是一个道理。在他的心里,皇权重于一切。这些小打小闹,他压根不会在意,而且我越胡闹,他就月放心。毕竟对付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很简单。”   皇帝算是个好皇帝,毕竟没有亏待百姓,就是疑心病太重,总觉得所有人都觊觎皇位。   这个毛病不好。   秦若浅淡淡道:“你看得真开。”   陆思贤扬了扬眉梢:“那是,你别看着他对你好,一知道你也盯着他的位子,立马能剁了你喂狗。”   “你很了解他?”秦若浅姣好的面孔覆满了冰霜。   陆思贤眼皮子一颤:“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了解他没有错。”   秦若浅冷哼一声:“你怎地不了解我?”   当着宫人的面,陆思贤就跳了起来:“我想了解你啊,可是你看看,我送你衣裳,你不要,送你首饰,你说不好看。我给你出主意,你说太差,你还要我怎么样?皇帝多好哄,我简单几句话,他就不杀我。女人心海底针,我吃的亏还少吗?”   秦若浅瞪着她:“我有那么难哄吗?”   “不难不难,天下第一。”陆思贤吐槽一句,她就没见过这么难哄的女人。   秦若浅冷笑:,眉梢眼角皆是冷漠:“到底是我难哄,还是你跟别人的女人躺在一起?”   “我、我那是、好吧,我的错。”陆思贤欲言又止,放弃挣扎。   秦若浅这才展颜,不顾宫人的注视,摸了摸她的光滑的脸蛋:“错了就好,如何弥补”   “大庭广众之下,你不怕羞,我就亲你,横竖我名声浪荡在外,早就是人人唾骂,今日不嫌弃再多一桩。”陆思贤挤眉弄眼,不忘看了一眼几步外监视的宫人,神情甚是自然。她就不信,论脸皮厚,还有哪个古代人能比得过她这个现代人。   她这么一说,宫人反而红了脸,又碍于皇帝的命令在,一时间不知是进还是退。   秦若浅惯爱调。琴也只是在私下里,当着宫人的面还是心有抵触,而陆思贤无比平静,她几乎狠狠地瞪了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退开些,不然我会挖了你们的眼睛哦。”陆思贤冲着她们摆摆手,毕竟还有正经事要谈。   宫人面面相觑,站着就是不走,陆思贤无奈,贴着秦若浅就亲上她的唇角,举止亲昵,甚是缠绵,宫人们面红耳赤,往后退了数步,陆思贤则心满意足地牵着秦若浅的手,往花圃走去。   姹紫嫣红的花受不住萧索的秋风,耷拉着脑袋,瞧着极为凄楚。   秦若浅扫了一眼,可以想象出王贵妃头疼的模样,“杨氏和离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陆珽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愚忠,骨子里的君臣尊卑太深,他不会做谋逆的事,当是皇帝不这么想,唯有逼他一下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接受他手里的兵,到时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太棘手。”   陆思贤也感觉没有办法,毕竟陆珽是很将义气的人,忠义刻在骨子里,怎么劝都不好使。   她曾经想过让皇后去劝,可皇后未必肯,不如让杨氏出手。   杨氏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秋风瑟瑟,花圃里的花左右晃动着,齐齐在风中摇曳,陆思贤在摘了一朵蔫了的花递给秦若浅:“送你。”   “不要。”秦若浅百般嫌弃,若非宫人盯着紧,真想去捏捏她,太不听话了。   “不要就拉到。”陆思贤自己收着,她不收,自然有人收,顺势低声道:“陆珽那里你且放一放,不如去盯着张正,宇文信想法很多,你要注意他,张正在朝是清流,行事诸多方便,你别忽略他。就是他毕竟傲娇,你礼贤下士就可,再不行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也可,我去帮他就是了。”秦若浅衡量一二,刑部毕竟是六部之一,握在手里总有益处。   远处的宫人探头探脑,陆思贤觉得厌烦,不好发作,便别过身去看着秦若浅:“你过来。”   秦若浅迷惑,却还是听话地靠近。   陆思贤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垫脚亲上她的唇角。   秦若浅:“……”   陆世子一改常态,化被动为主动,让人一时间困惑不已。   空阔之地,女子相拥而吻,大胆而热切,映在花间犹如一幅上等的古画。   宫人吓得捂眼不敢再看,就连从暖阁里出来的皇后也是一惊,不免扶额,唤人重现换一条路走。   不久后,两人松开,陆思贤微微喘。息,眼梢都染着笑意,没有身在困境中的颓唐,比起以往的唉声叹气倒是好了不少。   秦若浅面色绯红,察觉到宫人的注视后,推开陆思贤匆匆离开。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陆思贤冲她挥挥手,人影消失后才抿直了唇角。   这些宫人胡乱去看,就该剜去眼睛。   回到殿里,皇后正在喝药,她随手将手里的花送了过去,“好看不?”   皇后看着蔫了的话,眉头紧皱:“你这违背时节种花,怎会生根。”   “不怕,我本就不是寻常人,送你。”陆思贤不顾皇后的抵触,直接塞到她的手心里,而后拍拍手,欢快地回自己的寝殿。   手中的花无神,陆思贤的话却让皇后不明,陆思贤行事愈发离经叛道,不会占卜却能很好地把握皇帝的心思,知晓他信任何人,猜忌何人,甚至连他处事的方法都能猜到,几乎成了皇帝的心腹。   让人觉得荒唐,偏偏又是真实的。   ****   秦若浅几乎逃出了中宫,绕到含元殿之际,遇到愁眉苦脸的大理寺卿魏云还有她的上司张正。   两人一道出来,张正在前,魏云垂着脑袋紧随其后。   往后去看,八皇子带笑退出含元殿,快速追到张正,“张大人停步。”   殿内寂静的气氛又添了一重肃杀,魏云站直身体,揖礼后退出一步,不敢插入两人之间。   八皇子大丧在身,着一身素净的圆领袍,银线勾着青竹,修长身形,谦逊儒雅。   魏云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厌恶到极致,弑母之人端着这般姿态,让人呕心,而她身侧的秦若浅睁大了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张正素来是一块硬骨头,八皇子阴狠在心,就看两人谁让步了。   八皇子眸色锐利,走近前笑了笑,“听说张大人膝下多了一女,本王恰好缺一王妃,您觉得如何?”   看戏的秦若浅眼皮子一颤,锋芒毕现,魏元感觉到一股子杀意,不觉吞了吞口水,好奇上司如何拒绝秦承卓。   “八皇子身上有孝,这个时候谈婚论嫁是不是早了些,阿爹知晓肯定不会高兴。毕竟贤妃娘娘方去,他也很伤心,为人子女,这个时候想起婚嫁,你说阿爹晓得会不会生气?”秦若浅淡淡道。   她贸然插嘴,让魏云惊到了,而张正不改神色,朝着八皇子直言:“臣女不嫁弑母之人。”   魏云:“……”够刚。   秦若浅:“……”不愧是陆思贤说难搞的刑部尚书。   秦承卓怒气冲天,面露狰狞,张正轻轻揖礼就大步离开,丢下三个人。   魏云作为下属,不敢不跟着,匆忙揖礼,小跑着跟上张正,而剩下的秦若浅则继续装出目瞪口呆的样子,指着张正:“他刚刚说什么,什么弑母?”   秦承卓握拳隐忍,却是一笑:“张大人查案查得糊涂了,你莫要在意,父皇在殿里,你快些去。”   他故作一番姿态,让人忍不住想笑,秦若浅忍了忍,又添上一句:“你当真喜欢他家闺女,不如我替你去找阿爹,给你求娶如何?”   “不、不必了,你莫要多管闲事。”秦承卓面色透露出几分戾气,终究是忍不了,甩袖离开。   秦若浅觉得讽刺,秦承卓想娶张正的女儿,无非是想啊要报复,也不想想张正是何等人,出名的刚正,就算没有云山的身份在,一句话也能怼死他。   皇帝在殿内却感觉压力很大,丰台通州两地的军达到保卫京畿的作用,镇北侯和齐国公都是肱骨之臣,易地换军让两军只听圣意,不会成为私人军队。可近日情报不容乐观,宇文信显然就快让两地军尽归他一人。   无论丰台还是通州,渐渐只知宇文信而不知皇帝。   秦若浅入内请安,就当没有看见他的愁绪,反夸赞起宇文信年少有为,治兵有方,一众将士敬仰,就连许多女儿家都很倾慕。   皇帝面色更加难看了,她趁机道:“宇文世子不错,阿爹可想过提拔一二”   提拔?皇帝呕血,见女儿痴迷的样子,不免训斥:“你夸他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驸马,毕竟你已嫁人,该懂得分寸。”   秦若浅委屈:“此事与驸马有何关系,宇文世子常道驸马善良,心思单纯,驸马与他也甚是和睦。”   皇帝冷笑,宇文信真是能言善道,将他这傻乎乎的女儿骗得团团转,愈发相信陆思贤的话了,呵斥道:“你同他少见些面,外臣与你之间身份不符,莫让御史揪着你的把柄。”   “阿爹说的哪里话,我同宇文世子鲜少见面,不过听着旁的夫人说笑时听到的。”秦若浅嘴巴一撇,反瞪着皇帝一眼,起身道:“阿爹心情不好,女儿先走了。”   皇帝也不作挽留,公主骄奢,也是被他宠大的,也不在意她的性子,反倒记住了她的话,就连京内的夫人都觉得宇文信优秀,可见情报是真。   含元殿内皇帝猜忌不停,小魏大人处愁云惨淡,跟着张正出宫后,半路八皇子来传话,有事相商。   八皇子如今是惊弓之鸟,轻微的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情绪失控,今日张正一句话带来的后果可见会给她惹来不少麻烦。   与张正辞别后,她只得策马去八皇子府邸。   从偏门而入,小厮引路至书房,站在门外就听到了诸葛卿卿的声音。   “殿下眼下不该与张正起冲突,他知晓您的事,圣上爱颜面,对他已然不喜,您何苦再和他一般见识,不如稍加忍耐……”   “怎么忍,本王现在见到张正就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魏云脚步一顿,秦承卓果然恼羞成怒了,看向屋内,诸葛卿卿一袭青衣,背对着门,身形修长,她垂眸入内。   因她的到来,两人都停了下来,秦承卓面色狠厉,眸生戾气,“你跟着张正,可知他这个女儿从哪里来的?”   陡然冒出来一个女儿,查又查不出来,让人生疑,张正本人又无错处,只能从他女儿身上着手。   魏云可耻,面上依旧很是恭谨:“张大人的女儿听说是从萧统领带回来的,据说张正不认妻女,女儿这才找上门来的,其他的不知,再者张正将女儿藏在府邸,轻易不见人。”   秦承卓不肯放弃:“你且去查查,总会有漏洞的。”   魏云称是。   秦承卓这才稍觉散气,想起自己手头上的差事都给了别人,又窝着火,同诸葛卿卿道:“你说陆珽被圣上猜忌?”   诸葛卿卿道:“对,因云山旧事,圣上对陆珽不满,这才有了换军一事。”   魏云稍微抬首,目光落在诸葛卿卿的身上,数日不见,观她面色尚可,想来过得也很好。   她惦记着诸葛卿卿,而秦承卓惦记着陆珽手里的兵权,圣上猜忌,必然不会再重用陆珽,可陆珽手中依旧还是有兵,若是可以为他所用,大事可成一半。   “你且盯着陆珽,另外云山旧事也查一查,听闻老九派人去了南间,若真找到了颜氏,也省了一番心思。”秦承卓道,老九那个废物,一盘好棋也下得不行,王氏的人脉若给他,太子的位置早就是囊中之物了。   诸葛卿卿答应下来,微微一侧身就见魏云悄悄盯着自己,她一转身,背对着魏云。   魏云一阵落寞,连秦承卓说了什么都没在意,熬到结束后跟着诸葛卿卿一道离开。   诸葛卿卿坐马车而来,她厚着脸皮上车,吩咐车夫回府。   诸葛卿卿不再吃她官大人这套,偏让车夫回小宅子,不忘讽刺她:“回去守着你的妾室。”   魏云脸色一红,支吾着解释:“我、我没碰她。”   “和我无关。”诸葛卿卿侧身而坐。   魏云张口就道:“那个也与我无关,是七殿下让我这么做的。”   诸葛卿卿冷笑:“你怎么那么听她的话,也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前章节一直没有解锁,我也很无奈,客服编辑让我等! 第53章   “她为尊,我为卑,合乎常理。诸葛卿卿,你无理取闹。”魏云努力辩驳,少不得涨红了脸色。   诸葛卿卿笑意不减,只多了些嘲讽,冷眼扫过她:“也可,你与你的常理过日子去,我本就是规矩的人,你若拿规矩来压我,自然是不行。”   她掀开车帘,唤住车夫:“回宅子。”   “回魏府。”魏云忽而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冷芒顿生,脸色难看至极,更像是面对穷凶极恶之人,“你莫要忘了,八皇子已然出府,你不想惹她怀疑就乖乖回府。”   魏云发狠,手劲颇大,捏得诸葛卿卿皱了眉头,挣扎着就像挣脱开来,奈何魏云力气大,竟丝毫挣脱不得,便恼恨起来,不管不顾道:“我同你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回哪里是我自己的事,八皇子问起,我自有话说,反是你,盯着我不放,忘了曾经是有都厌恶我。”   “你……”魏云气得眼眶通红,沉静的姿态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来,恨不得当即扑过去。   诸葛卿卿却觉得解恨,“你办你的差事,我过我的日子,待事情终了,我们大可和离,给你想要的自由。我是暗探,是贤妃娘娘养大的棋子,也你这个清高的大理寺卿不配。”   诸葛卿卿舌灿莲花,黑的能说成白的,几乎就在她两瓣唇角之间,魏云惯对付的是犯人,面对诸葛卿卿大多的时候是不爱搭理,冷漠对待,今日被她气得两只眼睛眨了眨,一句都说不出来。   车夫接连听到不一样的吩咐,不知该回哪里,索性将车子停下,再度询问:“大人,回哪里?”   “回魏府。”   “回宅子。”   两个人同时出声,车夫一头雾水,魏云冷漠道:“我是大人,听我的。”   车夫觉得也有道理,毕竟府里当家做主的是小魏大人,点点头,马鞭一甩,往魏府而去。   车里的诸葛卿卿气得横眉冷对,被魏云抓着无法脱身,而魏云已然平静下来,不再说话,脑海里想着一下子将人惹毛了,如何挽救。   诸葛卿卿非寻常女子,在宫里长大,最早接触的就是宫里的阴谋诡计,她的那些小伎俩压根看不上。   她还是喜欢以前听话的诸葛卿卿,无论她回来多晚,都在屋里等着,温言细语,呵护有加。   现在她还到绞尽脑汁地哄着这位祖宗,从上面沦为到下面,她是怎么把日子过到这种地步?   她懊恼,诸葛卿卿用尽力气都挣扎不开,微笑起来:“你想要关住我?”   魏云不理她,横竖吵不过,不如装作哑巴的好。   “你哑巴了吗?”诸葛卿卿追问。   魏云闭着眼睛,老僧入定。   不知为什么,诸葛卿卿瞧着她这冷冰冰的样子,很是暴躁,忍了许久也忍不下,“魏云,我们和离吧。”   魏云眼皮都不掀,照旧沉默下来。   马车很快到了府邸,她拉着人下车,生拉硬拽地将人带回后院,让人取来锁,直接将人锁在卧房里。   屋里的人暴跳如雷:“魏云,你信不信我烧了你的屋子。”   魏云握着钥匙,淡淡地看着颤动的门板,悠悠道:“你先算算卧房里的东西多少银子,再想想修缮这间卧房需要多少钱,你如果舍得就尽管烧,横我的银子都在你的手里,烧来烧去,都是你的钱,我什么都听夫人的。”   隔着门,诸葛卿卿可以想象出魏云得意的模样,气得踹了两下门板,“魏云,你不讲理,放我出去,你有本事当我的面说话……”   “夫人牙尖嘴利、舌灿莲花,我自是比不过,思来想去,不如不同你吵,明知吵不赢还和你吵,我是傻子。”魏云觉得舒畅极了,将钥匙放进腰间香囊里,吩咐婢女:“没事同夫人说说话,吃饭的时候我再来。”   听着她这么悠闲的声音,诸葛卿卿气得已无力说话了,就像魏云说的,明知干不过的事情,再去干,就是傻子。   *****   诸葛卿卿被锁住后,消息传到秦若浅处,她在同幕僚商议冬祭日的行程,这是秦承卓最后的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婢女来报,她微微吃惊,魏云竟霸道如此,旋即一笑,屏退婢女,继续同幕僚商议。   再度入宫的时候,将这件事告诉陆思贤。   陆思贤惯来会享受,躺在躺椅上,一侧几上摆着瓜果点心,暖暖地晒着太阳。她的身边本来就不算好的,就当是在宫里调养,反正花的都是皇帝的钱,她只要动动嘴就行了,这副破身体也不怕皇帝下毒毒。死她。   “魏云说白了就是直女,和诸葛卿卿这么多年来的生活,她主动惯了,就像是诸葛卿卿,喜欢魏云,伏低做小这么久了,想要翻身,总得给魏云点余地。她只要一低头,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魏云依旧还是那个软乎乎的魏云,不会和她争。魏云的心思简单,肯定玩不过在王者堆里长大的诸葛卿卿。”   她说得很清楚,将两人之间的感情看得清清楚楚,让秦若浅生疑:“你好像从未见过诸葛卿卿,怎地知晓得那么清楚,你怎么比魏云还了解诸葛卿卿?”   “我还比诸葛卿卿更了解魏云,我了解所有人,就是不了解,谁让你换了灵魂。”陆思贤抓着一把瓜子剥着,剥完以后,殷勤地递给秦若浅。   “你了解所有人,是因为他们都是这个朝代的人,不了解我是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你会的不是占卜,却能知晓所有的事……”秦若浅越分析越觉得哪里不对。她早就接手了陆珽的底,知晓齐国公府所有的情报来源。并没有陆思贤知晓的这些事。   也就是说陆思贤知晓的这些事压根就与齐国公府没有关系,就连那间神算宅子,她算出五皇子的婚事,都与情报无关。   “你会占卜吗?”她追问。   “你觉得我会吗?”陆思贤继续埋头剥瓜子,剥一粒往她嘴里塞一粒,没有在意她的问题。   秦若浅默然摇首,旋即想到什么,霸道地揪着她的耳朵:“你是不是能看懂其他女子的心思?”   突然出手,陆思贤已经平静面对,淡然道:“看懂又如何,她又不去撩她们,就像你有那么多的舞姬,你会去喜欢吗?”   “这是同一个道理吗?”秦若浅不信,小世子心思不正,坏得很。   陆思贤平静:“一样的道理,只能说明我有,而不能说明我会变坏,放开你的小手。”她握着秦若浅的手,小心翼翼地拂开。   周遭伺候的宫人习惯了两人打闹,漠视眼前的一切。   而陆思贤再度在秦若浅不安的心神里,凑过去,以最简单的办法安抚她,当着宫人人面,亲了亲她的眉眼。   这个时候解释什么的都是废话,不如来点实际的好,秦若浅:“……”   宫人们移开视线,看向屋檐下。   亲完以后,陆思贤就像没有发生事情般继续剥瓜子,秦若浅被她逗得脸色一红,没有开声。   太阳躲进云层里,光线暗淡了些许,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陆思贤修长的指尖不停地剥着瓜子,发出细小的噼啪声响,忽而声音停了下来,她看向秦若浅:“冬祭那日,你也去吗?”   秦若浅不知她什么意思,还是点了点头。陆思贤复又剥起瓜子,提醒她:“你离皇帝院一些,他在东,你就在西。”   “知道了。”秦若浅没有问原因,看着剥瓜子的一双白皙的手在面前晃动,她不知怎地忽而伸手抓住,陆思贤扬首看她,徐徐展颜:“你离他远一些就行,不会出事,你本就不是寻常人,不会出事。”   秦若浅明眸善睐,也跟着一笑,“对啊,我本就不是寻常人,哪里会有人在死一次。”   “对。”陆思贤附和,将手里的瓜子仁喂给她,笑意缠绵。   半晌后,皇后来了,秦若浅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时辰不早,她该出宫去了。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皇后脸色好了很多,怕冷地裹着大氅,等秦若浅离去后,同陆思贤说话:“再过几日,圣上要去祭祀,想让你同行。”   “不去,八皇子搞事,我这么倒霉的人去了就回不来了。”陆思贤跳脚,皇帝怕死,拉着她干嘛。   皇后不知她话里的意思,但八皇子弑母一事也有耳闻,这次祭祀很重要,不得不令他前去,她听信了陆思贤的话,衡量一番,答应她:“那你留下。”   翌日,陆思贤就病了,人事不知,皇帝令太医来看过几回。   陆世子的病在多年前就已成疾,忌讳见风受寒,小心呵护至今才养到如今。   皇帝来瞧她的时候,让太医查了又查,验证一番后,确认是染了风寒,来势汹汹。   皇后不给他面子,在一侧盯着他,言道:“屠山那日,她受到了惊吓,被陆珽带回的路上没有照顾好,落了病疾,只能养生,治不好。”   她说来云淡风轻,听者眼皮轻颤,宫人更是垂首不敢言语。   皇帝做贼心虚,视线从陆思贤苍白的脸色上挪开,别过身去,旋即离开中宫。   轮椅上的皇后唇角弯出嘲讽的弧度,仰望着窗外星辰,寂静无声。   皇帝离开宫城的时候,将禁军统领萧临留下,领着皇族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御驾一离开京,陆思贤的病就好了,换了一身白色圆领袍服,手中扛着一把从皇后处骗来的宝剑,在□□离宫的时候被萧临抓了个正着。   萧临守卫宫门这么多年,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病恹恹的人□□,□□不成,招来一群禁卫军。   偷鸡不成蚀把米,宝剑还被人抢了。   禁卫军不识陆思贤的身份,将人绑了起来,思来想去,宫里只有皇后在,索性绑着要送到皇后处。   萧临见到那张阴柔的面孔,觉得十分熟悉,陆思贤却自报家门:“萧统领,数日前感谢您老人家送我去见我爹,让我们父女团聚。”   “你是张大人的女儿?”萧临迷惑,可是她这个样子分明是陆世子,怎么又变成张正失散多年的女儿。   他理不清思绪,可活脱脱的人站在面前,亲自给松了绑,不明道:“这是做什么,就凭你这个身高,再长高点也爬不过去,走宫门不就好了。”   “没令牌,你放我出去?”陆思贤翻了白眼,揉揉酸疼的手臂,被人绑着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没好气道:“你这个兵真不长眼,还要把我送去皇后那里,皇后向来不管事,你们这是去讨麻烦。”   萧临如何不知皇后不管事,眼前的小世子唇红齿白,眼眸灿若星辰,鼻尖微挺,说起话来带着几分豪横,模样像姑娘,干出来的事不像是姑娘干的。   他敛了心神,道:“你怎地在宫里?”   陆思贤翻了白眼:“我在宫里住了那么多日子,你不知道?”   萧临愣了:“你一外姓臣女,怎会住在宫里?”   陆思贤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宫里有位祖宗,你不知道吗?”   萧临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位祖宗?”宫里发生的事情几乎不算是秘密,尤其是近来圣上在中宫里放了位姑娘,陪着皇后,可惜这姑娘不是盏省油的灯,什么东西麻烦就要什么东西,在中宫里遍植牡丹,差点让花房的人气死。   秋冬的牡丹要放在暖阁里静心守护着,这个时候移植入土里,大罗神仙来也是不成,就凭借着这点,这位祖宗差点气死花房的诸位管事。不知怎地,王贵妃这次也是不吭声,要什么给什么,最好的东西赶着先送去中宫。   人人都在猜测这位姑娘是圣上心头好,指不定来日就能取代皇后,可人人觉得这位祖宗不是善茬,什么名分都没有,就敢这么作,有位分以后,还不得上天。   萧临还听了一耳朵的八卦,直到正主来了眼前,才恍然大悟,皇帝这是看上了张大人的家的女儿、齐国公府的世子?   不对,他感觉一阵不对劲,“你到底是谁?”   是张大人家的女儿还是齐国公爷家的世子?   “我、我是皇后的女儿啊。”陆思贤笑了一阵,面前的萧统领神色沉了下来,“你糊鬼,皇后哪里来的女儿?”   “皇后是二嫁,你不知道吗?当年云山的事,你不知道吗?”陆思贤笑意微敛,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萧临几乎跳了起来,“不可能……”   陆思贤自认不和傻子计较,指着自己身上白色的衣服:“你眼睛不好,分不清颜色,你连陆珽带着婴儿回来都不知道,你混个屁啊。我问你,我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萧临不跳了,伸手就想捂住她的嘴巴,可惜不能欺负小姑娘,只能干瞪着眼睛,陆思贤则道:“送我出宫,不然我就告诉陛下,你眼睛不好。”   “你想做什么?”萧临警惕。   能做到禁军统领的位置,心思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他也经历过屠山的事情,心中阴霾可想而知,偏偏眼前的陆思贤平静如水,双眸清湛,没有想象中的仇恨与怨恨,就像是寻常子弟一般无二。   两人站在宫道上许久,陆思贤已然达到目的了,摸摸自己的脸道:“我这么漂亮,自然去约佳人,要不要带你去?”   “约佳人……”萧临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闹了这么大一通,去约什么佳人,他不信。   陆思贤明白他的心理,添上一句:“我今日穿得哪里不好看吗?”   萧临认真地打量面前的少女,空阔寂寥的宫道上,少女锦绣华服,那股子欢快的气息笼罩着她,青春明媚,尤其是瘦弱之色,不像是要做什么不道之事。毕竟连墙都翻不过去的女子,在这偌大的宫殿里能做什么事?   任何一个宫人都能打得过她,别提多瘦弱。   他渐渐放下心来,亲自送她出宫门,让人一路跟着,发现她去了摘星楼,玩了一夜,清晨回宫。   只是回宫的时候,依旧选择□□回来,再度被人抓了正着,送到自己面前来。   萧临汗颜,给她解开绳子,“你怎地又□□?”   “皇后不让我约佳人,没给我出入的令牌,要不你的借我用用?”陆思贤在他腰间看了一阵,盯着那块进出方便的令牌,小手勾了勾,“借我用用,可好?”   萧临不肯,直接将人送回中宫。   接下来的几日里,几乎日日都能看到她,见面的次数比见他夫人还要多。   属下来报,她出宫不是摘星楼就是画舫,与女子欢笑,挥金如土,正经事没见她做,调戏女子事情几乎是手到擒来。   烦不胜烦之际,他将自己的令牌丢了过去。   陆思贤不要了:“你给我,我就要,我岂不是没面子,自己收着,我不要。”   萧临气得想揍人,幸亏不是他的女儿,不然迟早被她气死了。   皇帝临行前嘱咐过,皇后在中宫,行动不便,切勿让没眼力的去打扰。京畿重地,皇帝不在京内,万事都有可能发生,陆思贤这桩小事再发生下去,就成了大事。   陆思贤不收,他硬塞了过去,“下次再看到你□□,就将你送去刑部大牢。”   陆思贤怂了,嘀咕道:“收就收,那么凶作什么,你让我收的啊,不是我要的。”   她收了令牌,磨磨蹭蹭地往中宫走去,萧临顿觉解决一个大麻烦,轻松不少。皇帝不在宫内,禁卫军守卫稍微松懈些许,且一半的兵跟着皇帝去祭祀,整座宫城空荡荡的。   可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云山之上还有幸存者,陆珽胆大地放过了那个孩子。   那个至关重要的孩子。   当年皇帝一再嘱咐,杀了那个孩子,断了颜族长的的想念,让她彻底成为孤家寡人,这样才能毫无保留地成为皇后。   陆珽犯了天大的错,他也明白了近来皇帝为何对陆珽不满的原因了。   皇帝发现了那个孩子还活着,还是以陆家世子的身份活着,这个错误一旦发生,就将让陆珽付出很大的代价。   当天晚上,他收到一道菜,食材是猪的排骨,放了酱料炒的,闻着就有股香甜和醋味,他不知道甜和酸还可以放在一起食用。   咬了一块猪排骨,口味酸酸甜甜,感觉还不错。   接着,他吃完了一大碟子,感觉意犹未尽。   明月凌空,皎洁的月色徐徐洒了下来,皇后同时也收到了一碟排骨,看着古怪的颜色,她没有动筷子。   陆思贤见她不吃,便告诉她:“我让人给萧临送了一份,他都吃完了,你要不要试试?”   “你作何给他送?”皇后面露厌恶。   陆思贤咬着一块脆骨,口中酸酸甜甜,在古代吃糖醋排骨,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等秦若浅回来,也给她做一份。   “我送排骨,圣上必然会知晓,我为何送排骨?”   皇后见她吃得香甜,也试着去夹了一块,对于她的问题也颇是好奇,“你的性子颇冷,不会无端去讨好别人。”   陆思贤顺着坡道去下:“您说,以我现在这个身份应该恨萧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我为何还要给他送吃的?”   皇后沉吟,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陆珽养大了她,对她有养育之恩,可是萧临是彻彻底底的仇人,不该对他这么好,除非两人达成了什么盟约。只有萧临身上有陆思贤所图谋的东西,她才会去费心讨好。   她试探陆思贤:“你和他之间和平共处,他答应你什么了?”   “你错了,他什么都没有答应我。”陆思贤摇首,故作神秘。   皇后冥思苦索,徐徐摇首。陆思贤悄悄道:“你都这么怀疑了,那么远在百里外的皇帝是不是也会这么想,猜忌他的禁卫军统领,毕竟他也是这么猜忌陆珽的。”   逢场作戏,只是为了演戏给皇帝看罢了。   皇后恍然大悟,唇角弯了弯,疑惑被涌起的欣慰替代,“一碟排骨,好似不能成事。”   “那是自然,还有禁卫军的令牌。”陆思贤托腮,青竹早就出发,策马奔驰,将令牌给送去秦承卓手里。   那枚令牌进出宫廷方便,看到了秦承卓手里必然还是有大用处的,且百里之外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呢?   毕竟狗急了还会跳墙,秦承卓那么大一条虫,跳墙就不止了。   她又长长一叹:“没了七公主,这日子忒难熬了。”   皇后沉浸在她的谋划中,陡然听到这么不正经的话,下意识道:“你不是和陆安枝走得很近,怎地不去找她玩?”   听到陆安枝这个名字,陆思贤眼皮子跳了跳。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54章   皇帝领着人去祭祀,城内留下诸人留守,安相留在境京内,另外张正主动要求留下,刑部案件繁杂,棘手的甚多,他留下处理。   而大理寺卿魏云近来办事不顺,也未曾跟着皇帝离开,继续诸葛卿卿纠缠。   那日将人锁在屋里后,她亲自去送饭,一日三餐,整个人跟着诸葛卿卿后面转悠,成了伺候人的婢女也不自知。   诸葛卿卿惯来脾气倔强,也不压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三言两语就叫魏云哑口无言。   那厢八皇子令人传话,让她去萧临处打探风声,人在百里外,依旧不忘京城内的局势。   话传到魏云处,魏云将人劫下,扭送至大理寺衙门,又着人给八皇子回话,一切正常。   冬日里梅花开得好,魏云不用去上朝,清晨去剪了几枝梅,以白瓷瓶装好,送至卧房里。   诸葛卿卿照旧不理她,背过身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头长发散在枕边。   魏云将梅花凑至她面前,小心地开口:“卿卿,你看梅花。”   诸葛卿卿拒绝她:“不看,你摘的我不看。”   魏云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将梅花递至她鼻尖:“卿卿,你闻闻可香了。”   诸葛卿卿压根不给她脸色:“你摘的很臭。”   魏云:“……”她就是最臭的那个。   梅花哄不成,她也没有办法了,时辰不早,换了官袍回大理寺办差,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叮嘱她:“你今日莫要与旁人说话。”   “放心,我哪里都不去。”诸葛卿卿讽刺一句。   魏云吃瘪,她不是这个意思,关键时刻不能理会八皇子的人,免得到时候说不清了,眼下摘清自己都来不及,不能再往前凑。   诸葛卿卿从八皇子一道长大,自有情分在,她害怕她这个时候想不开。   碰壁后,她决定把门锁上,一劳永逸。   出府后,策马去大理寺,在半道上遇到陆思贤,她知这位祖宗不会是偶然遇见的,下马问了好。   陆思贤今日穿了一身杏色的华服,玉冠束发,腰间璎珞配饰,远远看去就觉得艳丽夺目。走近看,少女唇红齿白,眸底光华流转,望着她笑。   魏云见识她的能耐,京内谣言就是出自她的手里,轻易就给皇帝安上了‘暴。君’的罪名,引得八皇子发疯,她揖礼道:“驸马有事吩咐?”   “没什么大事,带你去摘星楼玩?”陆思贤挑着车帘。   魏云怔了怔:“这个时候去”府里那位祖宗还在闹脾气,她再去摘星楼玩,恐怕真的哄不回来了,她摇首拒绝:“不行,去不得。”   陆思贤给她出主意:“不去倒是可惜了,今夜来了一女子,样貌好,更有才情,你若不去就真的看不到了。至于魏夫人,你且让她闹去,你晾在一边,忍耐些时日,她就会乖乖回来找你。”   秦若浅就是这么对她的,百试百灵。   魏云向她投去‘我信你个鬼’的眼神,若非七公主出的馊主意,她焉会落在这个地步?   她不肯:“驸马的注意不适合卿卿,怕是不行。”   两人当街说话,引得不少人驻足探望,恐遭人怀疑,陆思贤长话短说:“去摘星楼,我有事让你去做。”   她和大理寺卿无交集,唯有一道去寻花问柳,才能让人打消疑虑。   魏云无奈,只好弃马上车,一路往摘星楼而去。   白日里的摘星楼没有太多的人,两人一道入内,姑娘们就凑了过来,魏云从未见过这种架势,脸色憋得通红,更显得青涩稚嫩。   上次来摘星楼,堂内客人多,便无人搭理她,今日不同了,面对这么多的女子突然投怀送抱,她不觉向陆思贤处靠近:“驸马,我们长话短说。”   陆思贤习以为常,压根不在意她们抛媚眼,扫了一眼门口的人,拉着魏云入内。   堂内的姑娘们顿时失望,手里的帕子都砸到陆思贤身上,陆思贤一一捡了又给砸了回去:“乖、乖、乖,都去忙自己的,今日没有见到我。”   魏云见她宠着这些姑娘,额头渗出冷汗,七公主就这么让她乱来?   陆思贤知晓她问秦若浅办事,当下也不瞒着,笑道:“摘星楼是我与秦时言所开,那些姑娘就等于是我的长工,自然要笑脸相待。”   老板对员工,好一点也没有哪里不对。   魏云又是一重惊讶,对这位驸马的看法也彻底改观了,她将惊讶敛下,问起正事。   陆思贤捡了凳子坐下,抬眸就看到雪白透亮的窗户纸,笑意敛住,眼底在亮光下留下几道阴翳,“宫内在萧临的掌控中,你若不放心,将魏夫人送人宫来,有皇后在,总不会有事。”   萧临留下,就是保护皇后的。   魏云不知她的意思,“坏的不该是这里。”   “坏的先是这里,两面同时动手,毕竟安相还在京内。”陆思贤提醒她,“安相是太子门下,与八皇子熟悉,如今八皇子狗急跳墙,你觉得没有他的支持,他会这么做吗?”   魏云不大认同她的话:“可是我从未在八皇子府见过安相,我替八皇子办事有些年了,不可能不知安相选择他了。”   陆思贤道:“不,安相选择的是太子,而贤妃一死,太子门人转投于他,你觉得冬祭放他出来,没有安相从中推波助澜,你觉得会成功吗?”   光凭着魏云的力量,是办不到这些事的。   魏云还是不信,毕竟安相不傻,不会选择这么一位失去胜算的皇子,“你的意思是安相先动京城?”   “对。你在外行走,不如将魏夫人送到皇后处,你也可安心。”   “臣谢驸马好意,待臣回去问一问。”魏云狐疑,卿卿脾气倔强,轻易不会答应入宫的。   陆思贤补道:“近日你带着你的同僚来这里玩玩吧,毕竟皇帝不在,都能轻松些。”   最重要的是在欢乐场所里更容易培养感情,毕竟要为以后做打算,八皇子一除,魏云的位置肯定要动一动的,人脉都需跟上去。   魏云头痛,她不喜欢这里,却还是答应下来,想着如何劝诸葛卿卿入宫。   出了摘星楼后,已是午时,去大理寺装模作样地巡视一周就回到府上,诸葛卿卿依旧不搭理她,坐在窗下做小衣裳,近人情怯,她在外间站了会儿,默默走近。   “去摘星楼玩得舒服吗?”诸葛卿卿垂眸盯着手上的绸缎,针线穿插,针脚密实。她想着魏云的地位,总得有个孩子来撑着,女子之间无子,她不在乎,可是魏云的官位不容许她无子,寻个干净的孩子过继。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魏云慌了起来,“你怎地知晓我去了那里?”   诸葛卿卿声音冷了下来:“你闻闻你身上的味道,浓郁又杂乱,只有在脂粉堆里才有这种味道。”   魏云不懂女子的喜好,当真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觉得没什么味道,很寻常一样的,她也不好反驳:“是七驸马带我去的,说了会事,她让我送你入宫,那里安全。”   “入宫?”诸葛卿卿停了下来,多日来首次正视她,想起眼下的局势,看似平静,实则纸包着一层火,眼看着火就要烧了上来。   确实,宫里是最安全的,但是七驸马这个时候提及让她入宫就很微妙了,哪里躲不好,非要入宫?   她将针线放下,“好,入宫就入宫。”   她答应得太果断,反让魏云不安,望着她平静从容的面孔,心底似针扎一样,“你别气了,我以后回府不谈政事了。”   “呦,这个时候悔悟是不是晚了?”诸葛卿卿不吃她这一套,在外凶神恶煞罢了,回府对她也摆着臭脸色,她不伺候了。   以前忍了也便罢,这个时候还将她抛一边,闹腾这么久才知道错在哪里,也真是太敷衍了。   诸葛卿卿温声细语说话就说明她心情很好,可是阴阳怪气地就说明她的气还没消,魏云不敢大意,继续检讨自己的错误:“真的,以后下衙回府就不再说了,更不会再出府,陪着你可好?”   诸葛卿卿接着讽刺:“呦,不去陪你的小妾?”   “我打发她走了。”魏云的声音又小了。   诸葛卿卿深渊似的眸子瞧着她,没有多少生气之意,淡淡道:“好像与我没有多少关系好,等我入宫后,你大可日日去摘星楼留宿。”   “不去、不去,眼下情势紧张,安相把持着京内,诸多不便,我才送你入宫。你对宫里也熟,同七驸马在一起也方便。另外八皇子问起,就道你被七驸马威胁入宫的,横竖不能沾染他。”魏云语气低沉,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一旦东窗事发,仔细查起来,焉能查不到诸葛卿卿这里。   现在唯有期盼刑部张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她二人。   最多她不做这大理寺卿了,同卿卿一道回家乡,能保住命就成。   这些年来,她为八皇子做了多少事,大理寺内多少冤魂。   她越说越没精神,诸葛卿卿体会到他的不安,感觉她出去一趟后整个人都变了,陷入一阵低迷中,尤其那句‘安相把持着京内’,可想而知压力多大,她不忍再晾着她,主动和解:“张正与七驸马关系匪浅,不会生事。”   魏云默然点头,触及她点漆的双眸,心中陡然而生安慰,告诉她:“七驸马为人不大正经,你离她远些。”   背着七公主敢开青楼,可想而知骨子里不是什么专情的人。   对于陆思贤这个人,京内有太多的传言,诸葛卿卿总觉得七公主眼光不差,不会喜欢纨绔子弟,且看陆思贤在京内游刃有余的模样,此人不简单。   至于‘不正经’,魏云想多了,就凭七公主的能耐,七驸马敢吗?   翌日,魏云就送诸葛卿卿入宫,彼时陆思贤在小厨房准备花生酥。   微微清甜的味道夹杂着花生炒熟后独有的味道,在殿内漂着,皇后不吃甜的,到手的酥糖又放了回去,陆思贤感叹:“皇后这般隐忍,口腹之欲罢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好吃好喝的都不要,还想啥自行车?   陆思贤惯来嘴贫,煽动力的话也是不杀,皇后听后,总觉得这孩子惯会哄人的,便觉得她走过的路都没陆思贤的套路长,琢磨一阵后,决定试试陆思贤的花生酥。   陆思贤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去:“好吃吗?有没有哪里不对”   问这话,皇后就知自己又上当了,果然自己想得太简单,人家压根不是想她吃,而是想知晓自己的不足,估计学了要做给秦若浅吃。   她也不蠢,尝了尝,犹豫一阵,对上陆思贤期盼的双眸,夸赞道:“好,很好,没有不好。”   陆思贤不信:“肯定有不好的,你骗我。”   皇后将手里吃了一半的花生酥放了回去,深深地笑了笑:“真的,哪里都好。”   偏不说哪里不足。   陆思贤被她蒙住了,自己尝了块,感觉太腻,皇后也喜欢这么甜的?   在皇后这里找不到答案,便去魏夫人问。   诸葛卿卿想起魏云的那句话‘你离她远些’,她摇手不吃。陆思贤得了没趣,对着花生酥发呆,做美食真难。   没到午时,萧临来了。   萧临没了往日的笑颜,神色阴鸷,就连脚步都沉了几分,陆思贤感觉嘴里的花生酥不甜了。   诸葛卿卿退出了殿,陆思贤咬着花生酥装作不在意他的到来,余光扫了一眼他的双手。   萧临是军人,身姿威武,入殿后手紧紧握着刀,丝毫未曾松懈,空前的紧张感,这对于一个军人而言,不是善事。   果然,萧临出口便是惊天的事:“娘娘,冬祭出事了,通州大营反了,围困圣上,欲行谋逆之事。”   通州大营原在陆珽手里,如今归镇北侯,这到底是镇北侯反了,还是陆珽反了?   皇后微微惊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沉吟了会,反问萧临:“萧统领之意是去救驾?”   毕竟通州反了,不知道丰台会不会去救驾,但是眼下压根不知道是谁反了,敢去找丰台吗?   笑话,再找一叛军来,吃不了兜着走。   萧临犹豫不定,吃着花生酥的陆思贤插了一句话:“萧统领,你这一走,谁来捍卫京畿重地?若是他们打了过来,岂不是把老巢都送给人家了?”   皇后觉得有道理,旋即又否认萧临的话:“萧统领且等等,京畿等地也很重要,再者这里供奉了数位祖先的牌位,叛贼入内糟蹋了怎么办?”   祖先?牌位?陆思贤汗颜,这个理由真好,死人还比活人重要?   蹩脚的理由,也会有人信?   她没想到的是萧临竟然信了,“娘娘言之有理,臣明日再去查探一二,娘娘且安心。”   他不敢多留,匆忙走了,陆思贤惊得满嘴巴里都是糖,皇后看向她:“陆珽反了?”   “不知道,反与不反也没什么变化了,关键在于不能丢了京城,您觉得呢?皇帝处是什么情况没人知晓,但是这里、只皇后一人坐镇。您看着多好欺负,这个时候必然抢占皇宫是最重要的,得到这里,就等到得到皇位,到时谁再来就是叛军,让人直接去打,多省事啊。”   “不正经,皇帝在,谁抢占皇宫都是没有用的。”皇后骂道,这个皇位哪里有那么容易得来,皇帝既走,肯定还是会防备的。   陆思贤却道:“如果皇帝死了呢,或者残了呢?”   张正没做的事,秦承卓可做了,虽说她没能改变剧情,可是结局未必不会。   张正只在皇帝一人,而秦承卓可是整个皇族,这也是她不愿去的原因,炮灰命运的人还是离火。药远一点,别到时皇帝没炸死,把她给炸死了。   “伤残?”皇后唇角引着一抹讽刺,手按在轮椅隐隐生力,自言自语道:“可千万别死了。”   陆思贤没听见最后那句话,总之她的任务就是稳住萧临,最重要的是皇帝不信萧临,在这个关键时刻,不会让萧临过去。   祭台那里的事,就看秦若浅能不能从中获利。   那里的消息传不过来,她隐隐担忧,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安怀正会不会搞事。   他一搞事,还是让人有些害怕,心底莫名一悸,她要去找诸葛卿卿。   诸葛卿卿在屋檐下赏花,赏着无精打采、奄奄一息、抬不起脑袋的姹紫嫣红的花。   远远地就瞧见少女大步走来,锦衣华裙,不见女子半分婉约,倒似男子般爽快,比起魏云,这位陆世子扮起男子来更为得宜。   毕竟魏云的靠着‘酷吏’二字才让人不敢怀疑她的身份,而眼前这位陆世子却是凭着自己的性子。   女汉子的性子。   她好奇的功夫,陆思贤走近了,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是昨日方种下的花,好像又没活,她无心于此,只问起安怀正。   陆世子的紧张终于显得她正经了些,诸葛卿卿侧眸,抛开魏云的警告,回道:“安相狡猾,之前扶持太子喊着嫡长,如今太子一去,他就将那套嫡长的话彻底抛开,说着立贤,话都被他一人说尽了,当旁人是傻子。”   “我说的是他要搞事,他要控制京城,你可有办法挡着?”陆思贤白了一眼,这些事情都知道,要不怎么让你进宫。   诸葛卿卿摇首:“没有,安相之前扶持太子,与八皇子不算为敌,至于他如暗中扶持八皇子,这些事都是不知的。”   八皇子最大底牌应该就是安怀正。   陆思贤自觉对朝政一无所知,她只会搞事,不会理政,“算了,不问你了,我自己想办法。”   她看完整本书,就不信对付不了这个老狐狸,大不了和他来硬的。   来硬的……她脑子一动,既然有张正在,不如架空老狐狸,到时让张正握着朝政大权,岂不更加便利。   陆思先莫名一笑,也不同诸葛卿卿多话,急忙去找张正,怎地先抓住老狐狸。   谁知,她还没出中宫,老狐狸就来求见皇后。   萧临不在,她在外间偷听了一阵,老狐狸要萧临去救驾,支走了萧临,整个京城就落入她的掌控中了。   她毫不犹豫地淬了一口,令人悄悄去找张正,让他以议事是名义,顺便抓住老狐狸,免得夜长梦多。   令人去传话,转身就碰到出殿的安怀正。   安怀中是文官,通身儒雅,只一双眼睛似狐狸泛着幽光,他见到陆思贤没有意外,反揖礼:“七驸马。”   陆思贤垂眸看着自己的绣鞋,她好像穿的一身裙子?   显然,安怀正是知晓自己的秘密,指不定就是他高密的。陆思贤心里MMP,面上笑嘻嘻,“安相好,您来有事?”   “有事询问皇后,您这是从何处而来?”安怀正一双眼睛更深邃了些,透着沉稳与内敛,落在陆思贤眼里就是—老、奸、巨、猾。   她生得清秀,一笑起来更是温和清纯,似是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压力,笑着回他:“我瞧了眼昨日的花如何了,安相神色紧张,是不是有何大事?”   安怀正“大事小事,都与驸马无关,抵不上摘星楼内的花魁皱皱眉头,可想而知皇后的病是好不了的。”安怀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对面的少女,目露玩笑。   陆思贤睁大眼睛,恍然道:“我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不想安相竟比我还坏,坏到了骨子里,竟让诅咒皇后的病好不了,竟然这么坏,等圣上回来,我定一字不差地告诉他,不,现在就写告诉圣上,你诅咒皇后早点死,罪犯大逆。”   说变脸就变脸,比起娃娃的脸翻得都快,安怀正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个‘傻子’。   ‘傻子’说干就干,撸起袖口就往殿里跑,找来纸笔写信给皇帝。   安怀正阴冷地望着,并不阻拦,皇帝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二话。   他甩袖离开了。   殿内的陆思贤鬼画符地写了一串字,用信封转告,以茶叶封口,命人送往皇帝处。   皇后不明白她的举止,但她行事历来出乎意料,也就不去阻拦,随她去做。   做与不做,都在一念之间,总比空等来得有意思。   信送了出去,安怀中也没有派人阻止,毕竟他坚信送不到皇帝手中了。   确实,皇帝没有收到信,信辗转到了七公主秦若浅手中,彼时四万叛军在山外,围困住他们,而祭台上皇帝被炸伤,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本机虚弱的身子,一听八皇子反了,一口气没吐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后大骂秦承卓无父无君,命陆珽去剿杀敌军,奈何通州大营反了,不在他的掌控中。就连丰台,都不听他的指挥。   他就是一光杆司命,什么都做不了。   皇帝闻言,差点没气得晕死过去,命人回京,可萧临的令牌出现在秦承卓手中,他又迟疑下来。   一时间,竟无军来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啊。 第55章   朝臣惶恐不已,纷纷想办法求援,有人消息传回京畿,指望萧统领驰援,怎奈皇帝未曾下旨,萧临不敢私自调兵,众人没有办法,只围着陆珽转。   人人都怕死,尤其是身在高位,经历过权势的争逐后更加不舍人间繁华。   经过被叛与毒。杀的秦若浅最安静,举止中透着一股飘逸,到了一种返璞归真之境,在众人中有着不染浮华的清净。   皇帝嫌弃众人的慌张,将她的从容看在眼中,躺在病榻上觉得这个女儿像极了自己,可惜是个女儿家,接不得他的帝位。   将人叫到自己的榻前,问她为何不怕。   秦若浅状若稚子般依赖他,回道:“阿爹是天子,有你在,为何要怕?”   皇帝大感欣慰,摸摸她的脑袋以示慈爱,殊不知秦若浅厌恶至极,回殿后沐浴洗发。   青竹一路跟着她,将外间的情形报于她知:“通州在八皇子手里,而丰台大营静若无人,为何不让人去救援,京内萧统领还有几万兵马,我不知圣上是打算。”   她想得简单,不知关键,而秦若浅靠着浴池,脑海里皆是那张鬼画符,安相心思不正,虽说还未曾有动作,就等这里。   倘若八皇子赢了,他会立即控京畿重地来表示支持他,若是输了,必然会反戈相向,依旧是皇帝清明的丞相。   山地艰险,秦承卓久攻不下,肯定心急如焚,他胜在皇帝多疑,不敢用丰台的兵。   如果这个时候掌控丰台,与秦承卓对峙,丰台的兵就会到自己的手中。   她猛然一惊,迷雾顿开,慌忙从水里走出来,现在的丰台在陆珽手中,只是陆珽没有掌控住,副将听从镇北侯的命令。   倘若镇北侯来救驾,陆珽的局势会更加难了。且这个时候皇帝能不能活还是两说,皇帝一旦驾崩,镇北侯掌握两军,他则成了最大的胜利者。   不可,必须在镇北侯之前行事。   秦若浅匆匆从水里走出来,换好衣裳,去见陆珽。   到了此时,皇帝已然是众叛亲离,自己还不知,就看陆珽肯不肯和她走一趟了。   到了齐国公的住处后,婢女引着她入内,齐国公陆珽一人在屋檐下品茶,神色寂寥,一身黑色袍服显得整个人沉郁不少。   秦若浅走近,将婢女打发走,先声夺人:“国公爷罪孽深重,不想恕罪吗?”   陆珽目视前方,“殿下的意思臣了解,只是君要成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勿要再劝。”   前方是虚空,没有实物。秦若浅不知他看什么,顺着去看,什么都没有,她不是隐士,不懂其中奇妙,但是陆珽也不是,被心魔作祟罢了。   “国公爷不该救驾吗?”   “臣无能力去救,何必勉强。”陆珽道。   秦若浅微恼,求人办事也不能任性而为,唯有慢慢去劝:“我有办法,只需国公爷跟着我走一趟。”   她恼,陆珽慢慢悠悠地开口:“无诏不得离开,殿下忘了圣上的旨意?”   秦若浅忍了又忍,不顾尊卑姿态,上前揪住他的襟口,声露凌厉:“君在你不救是不忠,兄弟有难你坐视不管是不义,同僚受难你不顾是不仁,不忠不义不仁,国公爷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不如死了算了,我求圣上赐你一把匕首,了断残生也好过苟且偷生。我若是皇后,早就该毒。死你,祭奠云山上千亡灵。陆思贤认贼多年,心中顾念你的养育之恩,忘记自己的仇恨,国公爷不自知,这么多年没有感觉,糟蹋了她一片心意。”   廊下风起,骂声在空中响了会,复又恢复寂静,秦若浅转瞬就恢复如常,也不再指望他,自己去问皇帝要圣旨。   皇帝睡的时候多余清醒,王贵妃在旁伺候着,担忧不已,就凭着外面的叛军,都不知能不能回到京城,虽说八皇子谋逆是自寻死路,可眼下没有援军来救,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镇北侯父子守在丰台,齐国公父子远远比不上他们,陆思贤这个时候还跑到南间去玩,彻底没了踪迹,陆珽被皇帝猜忌,失了兵权,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将浅浅嫁给宇文信,今日必然会剿灭叛军,皇位肯定归他们。   哪里会落得现在举步维艰、刀架脖子的名苑。   她一边悔恨一边嫌弃陆思贤毫无用处,纨绔就是纨绔,一点用都指望不上,不像宇文信,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关键还有兵权握着。   皇帝在榻上昏睡,小宫人在一侧熬药,她靠着凭几躺下,眼帘轻轻搭着,看着雍容华贵,实则是最后的脸面。   秦若浅从来不理会她的心思,入内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轻轻出声:“母妃,圣上何时会醒?”   王贵妃近日连妆都懒得上,只简单扑了粉面,听到声音后掀了掀眼皮,懒得应付她:“睡了半日,不知道何时会醒,你有事就等着。”   前几日刚被叛军围困的时候,王贵妃还会拉着秦若浅骂陆珽父子,更是将陆思贤贬得一文不值,今日倒不骂了,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秦若浅最明白她的意思,不予回应,这个时候觉得嫁错女儿了,可曾想过背后的王家可曾有过一丝帮助。人都是自私的,指着别人,却疏忽自己。   王氏不多问,她也懒得多话,掀开珠帘往里间而去。   里间飘荡着一股血腥味,夹杂着苦涩的药味,令人作呕。   秦若浅落地的声音大了些,惊醒了皇帝。   皇帝这几日睡不好,身上又疼,睡觉的时候又怕叛军冲了进来,一直保持警惕,时间久了,面色愈发枯黄,两鬓斑白,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走来的恶鬼,胆子小的人见了都会瑟缩。   秦若浅固来不怕,轻轻走过去,哄着皇帝开心:“阿爹今日气色好了很多,想来很会就会恢复好了。”   这几日来皇帝看任何人都不顺眼,唯独看着女儿顺心,皇帝双眸浑浊,见到女儿靠近后,下意识握着她的手。   秦若浅忍着恶心,想到眼前的局势俯下身去,与皇帝小心说话:“阿爹,我去丰台让他们来救驾。”   皇帝浑浊的目光乍现冷厉,拂开她的手:“你也想背叛朕?”   丰台大营局势不明,如果找来的是叛军,他们就是死路一条,不能去丰台。   皇帝多疑,猜忌每一个人,包括自己的枕边人。秦若浅无奈,眸色盈盈,低声同他解释:“我一人去,让他们掩护,到了丰台试探一二,他们若真居心不轨,我则立即回来,不会纠缠。若他们忠君,则是千好万好,定能剿灭叛军,送您回京。”   就算回不来,也仅仅是她一人送死。   皇帝略有松动,放置在外间的手臂颤了颤,却还是犹豫不决。   秦若浅作势握住他的手臂,再度劝说:“阿爹,我信您是天子,定能护我一路平安。”   皇帝彻底松懈下来,唤人拟旨,又为了方便,给她调动禁卫军的权力,吩咐人送她下山。   宫门处被叛军守得密不透风,要想出去,也是一件难事。   秦若浅唤来青竹,两人一阵商议,利用禁卫军去攻敌,趁着夜黑风高,她二人换了通州军的衣裳,一路下山而去。   ****   晚间的时候,禁卫军趁着黑夜去偷袭,两方交战,刀剑相交,刺耳的声音涌入宫内,吓得文官一夜都没敢睡觉。   天亮的时候,两人成功逃了出来,换了衣裳后,骑着快马往丰台而去。   一路策马疾行至丰台,远远可见营地里星罗密布的帐篷,营地人口搭着高台,数名将士在巡逻。   青竹勒住缰绳,放眼看去,不解道:“圣上被困,丰台为何不去援救?”   “无旨意不可调动,镇北侯等人怕别扣上谋逆的罪名,再者不到最后关头如何显示出作用呢。再者这里曾是齐国公的兵,他们未必能调得动。我们虽有圣旨,也未必能够说服他们出兵。”秦若浅目光徐徐落在远处巡逻的将士身上,就看宇文信提出什么条件了。   青竹想得浅,只觉得镇北侯父子是故意不出兵,她握紧了佩刀,跟着七公主走进大营。   大营之地,历来森严,秦若浅也曾统领过军队,并不露怯,亮出圣旨直接走到主帐。   宇文信从校场赶来,一身铠甲,英气非凡,青竹见后,眨了眨眼睛,不由夸赞:“宇文世子英俊不凡。”   秦若浅冷冷地勾起唇角:“你将这话告诉你家世子,她能打得你找不到北。”   在陆思贤面前夸宇文信,陆思贤得炸了天。   宇文信引着两人入内,屏退左右,接过圣旨后未曾发言。   青竹性子急躁,忙道:“还请世子出兵。”   宇文信抬首,染着阴霾的眸子扫过青竹,淡淡道:“我同殿下有话说。”   秦若浅明白他的意思,吩咐青竹出去等着。   青竹犹豫了下,俯身退露出了出去,帐篷咯只剩下两人。   宇文信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脉脉地看着她,惯来不说委婉的话,直言道:“这里的副将只听齐国公的话,无他命令不肯出兵。”   借口,这都是借口,圣旨已来,副将不会有抗旨的心思。秦若浅恼怒,隐隐风雨欲来,隐忍着怒气,迎着他的目光回道:“你觉得我会信吗?齐国公若来,你还会说这种话,你不过是有条件罢了。”   宇文信自信地笑了,英气的五官很好看,是许多女子喜欢倾慕的,可惜对面的秦若浅对他无感。   “我可以扶着九皇子为帝,就看殿下的诚意了。”   秦若浅厌恶,道:“什么诚意?”   秦若浅难掩嫌弃,明艳的脸庞似蒙上污垢,让人不能可惜,宇文信却不知她的厌恶,坦言道:“陆世子是女子,这些时日住在宫里,虽说宫内外都不知晓,可终究瞒不过我,女子不能娶你,你二人的婚事不作数。”   “宇文世子连我的喜好都不知,还想娶我?”秦若浅觉得可笑,面前的男子得意狂妄,太过自信,多半也是好大喜功之辈。   她和陆思贤的婚事不作数,就能改嫁你宇文信?   痴心妄想!   宇文信舍不得移开视线,认真地看着她:“殿下该想清楚,你若是矫诏,我如何敢信?若你联合八皇子一道行事,我岂非陷入你的圈套里?”   果然,卑鄙小人。秦若浅料到他会这么说,这个时候谁都有可能谋逆,这个说法也没有错,她忍耐道:“宇文世子可知我喜欢女子,厌恶男子,你若是女子,我倒可以考虑一二。你是七尺男儿,可惜我不喜欢。”   宇文信:“……”七殿下竟什么话都敢说了,真是胆大包天了。   他不信!   “殿下开玩笑了,女子怎会喜欢女子?”   “你既然知晓陆思贤是女子,难道不知我和她在中宫内的事情?”秦若浅好心告诉他,为了让他死心也不介意说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我和陆思贤在宫内亲吻,中宫都知,难不成没有人告诉你”   陆思贤本当是做给皇帝看,这个时候正好让宇文信死了心。   宇文信听她的话回想起来,确实有人来报,中宫内七殿下与一女子举止暧昧,花圃内卿卿我我,他未曾在意,这个时候想起来确实很诡异了。   他不觉震惊,秦若浅又道:“世间好女子比比皆是,世子何必盯着我不放,今日出兵,你便是功臣,若不出兵,圣上处便是逆臣。圣上已然怀疑你,是我不顾危险闯了出来,你自己掂量一二,我若明日天亮不回去,镇北侯府便是谋逆。至于你说的副将,杀了便罢,何苦多事。”   七公主的话再简单不过,剖开了讲,若不去救驾,圣上就会将镇北侯府当作是谋逆。   是镇北侯府,而不是丰台大营。   宇文信的心思依旧在‘七公主喜欢女子’的事情上,惊得无以言喻,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他对秦若浅的喜欢很明显,也不想遮掩。   可过了这么多时日来,七公主因为他是男人就不喜欢,这个理由太荒唐了。   他不敢相信,可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不信也不成。   压根就不能往深了揣度,就很简单。   因为你是男人,所以我不喜欢你。   这理由就像是在糊弄孩子,宇文信再度挣扎下:“你觉得我很好糊弄?”   秦若浅笑了,觉得他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玩意,就算她不喜欢女子,也不会看上这么满目自信的男人。   她握着圣旨,冷厉地笑说:“我为何糊弄你?陆思贤哪里不好?她单纯甜美,香香软软,再看看你盲目自信,你以为你很优秀、能力强,众人都夸赞、赏识。只是你优秀与我何干?你的好是你的事,与我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女孩子,陆思贤那样的女子,与你的优秀无关。”   从头至尾,她都未曾觉得宇文信强过陆思贤,论优秀,还是陆思贤强。   试问宇文信敢让他的父亲将镇北侯府的家底交给她吗?   试问宇文信会赞同女子为帝吗?这么自信的男子,压根就瞧不起女子,牝鸡司晨、乾坤颠倒,他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宇文信怔了怔,接过她手中的圣旨,道:“我会立刻出兵,但殿下胡闹够了也该走回正道,女子相爱不成体统,不会诞下子嗣。”   秦若浅不再说话,就凭这句话可知,他觉得女子就该在后宅生孩子。   她睨了一眼,转身回去找青竹,与他划清界限。   不出三刻,整军出发。   宫内的陆思贤跟皇后下围棋,准确的说,陆思贤在下五子棋,皇后轻易就杀得她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她认输,让诸葛卿卿上,自己捧着云片糕吃。   两人对弈,聚精会神,宫人悄悄来报,同她说话:“姑娘,外间大理寺卿小魏大人想见您。”   陆莳贤眨了站眨眼,不是见她,是见她家夫人诸葛卿卿。   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她凑到诸葛卿卿身侧:“魏大人想见你,你见不见?”   “不见。”诸葛卿卿烦躁,她陷入了皇后的‘局’中,正觉困顿,听到魏云的名字就觉得她烦,见都不想见。   陆思贤也不好勉强,毕竟人家夫妻的事与她无关,让人去打发了魏云。   皇后棋逢对手,一改往日的软绵,棋面上一步不让,与之胶着,诸葛卿卿一步都不敢分神。   一局棋走到日落黄昏,陆思贤早就出宫了,照旧去了摘星楼。   城内阴云密布,摘星楼的生意差了很多,肉眼可见地惨淡,姑娘们聚在一起打牌,为几文钱而门打闹起来。   陆思贤刚入摘星楼,安相便入宫求见皇后,被拦在宫外。   皇后不见他。   安怀正不敢擅闯,在外等了半夜,亥时才出宫而去。   萧临在宫门处值夜,见到他出宫来,上前打招呼,隔着黑夜,灯火下见到安相阴沉的脸色,他揖礼道:“相爷这是怎么了?”   安怀正一头雾水:“我有要事要见皇后,皇后不知怎地不见我,等候几个时辰,这不出来了。”   萧临没有怀疑,毕竟皇后的身体不好,哪里能有精力见外臣,他不作怀疑,“皇后身体不好。”   安怀正不信,若身体不好,陆思贤还有心思去摘星楼玩?   必然是皇后不想见他,他不跟萧临这个大老粗多计较,乘车回府。   一回府,就有人送了信过来,前线的事情成了,皇帝驾崩,八皇子掌控全局,即将回京登基。   安怀正大喜,庆幸自己选对了人,比起太子的优柔寡断,八皇子胜过不少,就比这般魄力,也是无人能敌。   幕僚们见信,也都松了一口气,忙建议:“既然如此,相爷还需立即掌控住京畿,萧统领处就怕出偏差,另外皇后还在宫里,必须要控制住她,还有那个陆思贤,提防她与齐国公联系,也应该立即抓住。”   丞相府彻夜灯火通明,东方露白之际,他出府入宫,再度面见皇后。   皇后早就不见他,等到天色通明之后,宫门才打开来,他一人入内。   冬日的清晨遍地寒霜,中宫宫门口的草木染着薄薄的霜,连带着宫人的肩际鬓角都是白色的霜,安相更是如此,霜覆满身。   他举步跨入殿,不想身形刚入殿门,殿门瞬息就关上了,他骇然一惊,立即去拍打殿门。   陆思贤从里间走了出来,依旧穿了一身杏色的袍服,在黯淡的殿内,很是耀眼。   缓步走近,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别拍了,仔细手疼,反正你又走不出去,不如在这里歇一歇,我们说说话。”   诸葛卿卿也跟着走了出来,走到放置笔墨纸砚的案后坐下,提笔蘸墨,静静等着两人说话。   安怀正不知两人搞什么鬼,五官扭在一起,狰狞若猛兽,“陆思贤,我是丞相,你单胆敢困住我?”   陆思贤不害怕,困兽罢了,有何可惧,说话时语气亲切:“别那么生分,叫我七驸马就好了,对了,给你引荐下,这是八皇子的秘书,你也可以认为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供词,请注意你的话。”   “什么呈堂供词,你无资格审问我,我要见皇后。”安怀正心中不由自主地慌了,只怪自己大意,竟不带兵就如中宫,他狠狠地拍打着殿门,“来人、来人,放本相出去。”   “那你叫吧,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我们有的是时间耗下去,毕竟在我的地盘上我不吃亏。”陆思贤随他去了,毕竟一时半会皇帝也回不来,耗个一天两夜也不是问题。   安怀正不死心,拼命地叫喊,禁卫军就在中宫外面,只要有人路过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诸葛卿耐心不好,没陆思贤那个悠闲的心等着安怀正叫得嗓子哑了再问话,她走过去,将人往后一拽,直接将人丢地上:“你的人应该去控制萧统领去了,可你不知,萧临知晓你要动手,只怕早就控制你的兵了,另外张正大人在署衙抓了你的人,你已经无人可用了。”   “放肆……”安怀正被摔得七荤八素,爬起来晕眩了两步,指着她骂道:“本相何曾做过这些事,你莫要诬陷,小小女子,口出狂言。”   里面的皇后听着三人对话,缓缓转动着轮椅,走到窗下,凝视孤鸿南飞,那股压在头顶的阴霾似是散去了,又似是躲在了无人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又会跳出来。   她昨夜占卜,发现一怪象,皇帝性命垂危,储君不定。   她还是算不出来,就像当年那样,明明算出新帝,偏偏最后却又不曾灵验。 第56章   张正初次踏入中宫,刀刻的唇角就没弯过,一身官袍在身,脊背挺直地站着,满面沉默的冷刻,差点没吓唬到伺候皇后的小宫人。   安怀正已被两个姑娘搅得心神混乱,见到张正后登时清醒过来,迅速整理好衣襟,不想张正压根都没瞧他一眼,直接略过他,走向皇后。   皇后与张正多年未见,当年的事忘不掉,也无人提起,皇后微微抬眸,张正在十步外站定,冲着她行礼:“皇后娘娘。”   云山旧人见到皇后都会称一声族长,比如陆珽,奈何张正口称皇后。这么一喊,皇后颤了颤,未曾开言,陆思贤就冲了过来,兄弟般拍了拍张正的肩膀:“好久不见,你的事办好了?”   张正道:“自然已办好,只待皇后娘娘下旨,即刻将安怀正送入刑部大牢。”   入了刑部大牢,就没有他问不出来的话。   不知何故,诸葛卿卿皱了眉。   安怀正阴鸷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你们无权审问本相,丞相乃是百官之首,是皇帝亲命。”   是他太过自信,竟一人进来。   张正阴冷地望着他:“安相与八皇子勾结,人人都可诛之。”   提及八皇子,安怀正反倒松了口气,恢复往常的镇定:“八皇子不日回京,张正你该看清楚才对。”   他这么不打自招,让陆思贤喜出望外,眼神示意诸葛卿卿记下来,就在这时,张正继续开口:“看清什么,看清八皇子是逆党,还是看清安相心怀不正,意欲控制京畿重地,谋逆犯上?”   安怀正忽然大笑,眼睛扫过陆思贤,阴狠、刻薄,“你错了,谋逆犯上的是你们,圣上已去,八皇子即日回京,本相依旧是丞相。”   张正罕见地笑了,“你说的是昨夜送信的人吗?”   “什么?”安怀正陡然警惕。   张正道:“送信的是并非是八皇子的人,而是魏云魏大人的安排。”   诸葛卿卿闻及魏云二字,神色稍展,能让安怀正轻信,并非是简单的事,魏云只怕动用的是自己的人,而那人原本就是八皇子府的人。   这么一来,不难查出魏云曾暗中与八皇子来往。   魏云此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张正肯定能查出端倪来。   她忧愁在心,下意识看向陆思贤,这位陆世子的处境只怕比魏云还要差些,待八皇子的事情解决,天下都可知陆世子是女儿身,与七公主的亲事多半做不得数了,她叹息,而陆思贤毫不在乎。   张正三言两语就让安怀正说出与八皇子勾结的话,皇后在侧,听得一清二楚,抵赖也赖不掉。   片刻后,萧临入内,大汗淋漓,他今日出府,遭人袭击,若非警觉,命都没了。   张正带人去查,不想与此同时还有数位大人也遭受到袭击,同样的事情不止他一人,可见早有预谋。   他来禀明皇后,想要加强巡防,见到张正入常站在殿内,而安相面红耳赤,两人多半起了争执。   他张口要说话,陆思贤直接将供词贴在他脑门上,“安相反了,速去拿下,今日袭击你的人就是他安排的。”   供词做不得假,萧楚感觉冷汗化为热火,气得脑壳疼,揪着供词就命人将安怀正堵着嘴巴送去大牢。   他转身要走,陆思贤拦住他:“萧统领,借我几个人成不成?”   萧临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再看她的小脸,呸,又来算计他。   “不可,我的兵不能随意调遣。”   陆莳贤磨磨后槽牙,转身回去看向皇后:“皇后娘娘?”   皇后好像明白她的意图,转动着轮椅,直接走了。陆思贤则呆了呆,说翻脸就翻脸,枉费她精心伺候这么久。   没交情,不伺候了。她也说翻脸就翻脸,揪着萧临的襟口,凶巴巴地威胁人家:“你不借兵给我,我就告诉圣上你眼睛不好,分不清颜色,整日里就靠着猜来猜去混日子。”   诸葛卿卿睁大了眼睛,萧临一口气没吐出来,差点就这么去了,恨不得拿东西堵住这个丫头的嘴,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敢往外倒。   他憋屈道:“多少人?”   陆思贤笑道:“不多、不多,一万就够了,毕竟得撑足了面子才是,你看看迎圣上归来,人马少了不像话,几千人过去没什么诚意,一万就正好。”   一万人……萧临气得翻眼睛,一侧的皇后突然插话:“阿贤,你会骑马吗?”   陆思贤的笑就这么没了,目无表情,“皇后娘娘,您这个时候不说话是最合适的,不会骑马,我坐车行不行?”   皇后暗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吃瘪,毕竟‘猖狂’了这么多时日,她也觉得有点过分了。   萧临最终拨了一万人过去,憋着一口气,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个祖宗。   临走的时候,陆思贤握着令牌,笑嘻嘻道:“萧统领要做父亲了,我先恭喜了。”   萧临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祖宗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思贤笑如旭日,萧临喜欢一女子,养在外宅,自家夫人不晓得,偏偏那个女子好厉害,没多久就怀孕了,算算时日该生了。   好像是个男孩,可惜了,最后死在了宫变的时候。秦承卓为控制萧临,便绑了他去,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地弄死了。   现在秦承卓提前搞事,男孩还没出生,想必就不会有事了,大概能活下来。   这么一想来,因她在,许多人都改变了轨迹,比如马上要死的张正。   或许,她也彻底改变了‘陆思贤’的人生。   萧临面露难堪,对祖宗更加忌惮,恨不得她走了就别回来,唉声叹气地送了她出城。   一行人往南走,奔波一日一夜后,才到了行宫外。   彼时,她不敢贸然进去,毕竟方经历过叛逆的事,随意往里面冲,容易被当成逆党杀了。   派了人进去传话。   皇帝今晨醒了,或许叛党除了,没什么忧愁,心情好了很多,腿上的伤还在疼着,但是比起阴云密布的前几日好多了。   内侍禀告陆世子来了,还有一万禁卫军,迎圣上回京。   伺候皇帝汤药的王贵妃听后,瞧了一眼候在侧的宇文世子,讽刺道:“陆世子来得真是时候,叛党除了,她就来了。”   碾药草的秦若浅抬首望着她,目露厌恶,丢了药草就站起来,“母妃嫌弃世子不好,还需想想阿弟做了什么。”   在整个事件里,最默默无闻的就是秦承宗。   祭坛炸了,皇帝重伤,他开心。   当八皇子围困行宫,眼看着就要打上来了,他更加开心,八皇子自掘坟墓,他除了一大劲敌。   剿灭叛党后,他开心得几乎要庆贺一番,劲敌除去,储君之位离他更近一步。   这么一想,他好像确实还不如陆思贤,至少陆思贤还前来迎接圣驾,而秦承宗就只开心了。   王贵妃气得脸色发红,又恐圣上不悦,忙道:“小九当时也想跟着去的,忧心圣上,这才留了下来。”   这么一说,占了孝道也还可以。秦若浅不愿自己做的事被旁人抢了先,当即就道:“我曾问过他,他说此去凶险,不敢去。”   一句不让,王贵妃一口气提不上来,握着的药碗颤了颤,她怎么生了个这么唱反调的女儿。   秦若浅怼完后,直接去找陆思贤。看了一场热闹的宇文信好像明白什么,七殿下为了陆思贤竟连自己的弟弟都能不顾。   是心肠狠还是被情所迷惑,他觉得像是后者。   同皇帝请罪,他跟着秦若浅出来,去见一见陆思贤。   禁卫军就在山脚下候着,远远见到旌旗猎猎,整齐划一地的将士站立,前头明晃晃摆着一辆马车,有些破旧,马儿无精打采,大概是跑得累了。   秦若浅一靠近,副统领就来问候,将人请至马车旁,车帘被风吹了吹,可见里面的人在睡觉。   奔波一日一夜,陆思贤那副身子骨吃不消了。   又非常人,哪里就能这么拼命。   掀开车帘之际,宇文信跟了过来,她装作未曾看见,上车去看陆思贤。   数日未见,陆思贤依旧穿着杏色的袍服,双眸紧闭,肤色在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必然是累了。   多日不见,很是思念,双手抚上陆思贤的脸颊,心如溺水般,感觉呼吸不过来了。   她们解决了最大的困难,京城掌控在张正手中,一切就容易多了。   陆思贤睡颜恬静,她就这么静静看着,熟悉的面容,绵软的肌肤,这般触动仿若脉脉的细流流淌过心田,渐觉熨帖。   宇文心看着马车,心中一阵惘然。   冬日寒冷,人在马车上睡着,又无衣物取暖,秦若浅将人抱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陆思贤清瘦,身上又没几两肉,习武出身的人抱着根本不费什么力气,此时关键时刻,也没人管她两的事,副将此时见皇帝将京内的事情禀于皇帝知晓。   安怀正与八皇子勾结,震惊了许多人,禁卫军办事迅速,将安相府邸围困住,就等圣上回京处置。   皇帝震怒,大骂不止,翻手砸了药碗,伺候的宫人都跟着提心吊胆。   皇帝越想越不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不断猜忌,想起萧临与陆思贤交好的事情,更加觉得安怀正是被构陷的,是陆思贤从中密谋。   命人去请陆思贤,若当真不对,他比不会轻易放过。   内侍去七殿下住处走了一遭,又快速回来,七驸马病了,烧得脸色脸红,人事不省。   皇帝不信,眼下无人可用,想到了前来救驾的宇文信,令他去一探虚实。   宇文信本就想去,接到旨意后,披了衣袍就去七殿下寝殿。   陆思贤的身体就像是惊弓的鸟,根本受不得刺激,冬夜奔波,寒风刺骨,寻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身子底子差的人。   秦若浅暗恨陆思贤的鲁莽,令人去请了随行御医。   陆思贤的身体算不上秘密,不是傻子的都会知晓她是女子,病了也不用顾忌,就算人知晓她是女子,也不会生事。   御医前来诊脉,一诊就发现了女子的身份,惊得忘了继续切脉。   殿内只剩下伺候的宫人,他这么一顿,人人都提着一口气,生生不敢吐出去,唯恐呼出的气耽误了诊脉。   秦若浅知晓御医为何惊讶,当下替他解惑:“驸马是女子,圣上早就知晓,你不必惊慌,直接诊脉即可。”   御医不知这真假,可眼前病人为重,继续方才的诊脉。   陆思贤染了风寒,身子熬不住,这才发了高烧。   御医开了退烧的药方,令人快速去熬,宫人急忙去抓药。   出殿就遇到宇文信,药方被他夺了去。   宇文信将药方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他在军营内历练多年,对于药材略懂一二,御医所开的确实都是退热的。   放了宫人去熬药,他大步入殿,宫人去内殿禀报。   秦若浅心中焦急,陆思贤总是受了无妄之灾,命运不济,乍听到宇文信来探病,也失了好耐心:“让他滚。”   宫人颔首,出去传话。   片刻后又回,低声禀告:“宇文世子道奉了旨意而来,一探虚实。”   闻言,秦若浅眼中的阴霾深了深,到了如今的地步,皇帝还在猜忌,陆思贤若想做什么事,皇位早就易主了。   局势艰难,她忍了忍,自己出去见宇文信。   宇文信等了片刻,听到脚步声,七殿下一身红色宫装,明艳夺目,只身上萦绕着冷意,他下意识明白过来,先解释:“我奉命而来。”   秦若浅不管是谁的意思,人都已来了,便是事实,她拒绝宇文信:“男女有别,宇文世子不能进去。”   七公主本就不是温柔之人,出口就是冷硬的话,让宇文信窘迫又尴尬,男女有别本是事实,偏偏她不合时宜地直接提出来,让人都没有台阶下。   他不得不道:“虽不知圣上为何命我而来,不过可想,圣上已然怀疑她,七殿下早就打算才对。”   “烦你操心了,请回吧,圣上若问,你便说孤不答应。”   秦若浅脾气硬,说完转身就走,不想理会宇文信看似神情实则毫无意义的话。   无奈,宇文信只能原话转达皇帝。   皇帝方喝了药,身上被火。药烧伤的地方疼得专心,恨不得将那些疼痛的地方割了去才觉得好受。   本就心情不佳,听到这番话,气得当即手锤榻沿,吓得王贵妃心口一滞,连求情的话都生生憋了回去。   宇文信垂首不言,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口中骂骂咧咧,谴退了他,反让人去请齐国公陆珽。   陆珽饮了酒,浑身一股酒味,跌跌撞撞地来到皇帝面前。   皇帝阴沉地凝视他,屏退王贵妃。   王贵妃哪里甘心离去,让伺候的宫人退出去,自己守在外间悄悄听着。皇帝对陆思贤起疑,指不定就来源于其父陆珽。   眼下是关键时刻,她不能懈怠。   王贵妃走后,陆珽的酒就醒了大半,眼中浑浊也跟着去了,寻了一凳子在皇帝榻前坐着。   皇帝见他毫无往日的规矩,怒砸手侧的药碗,“放肆。”   陆珽大胆目视皇帝:“臣放肆惯了,这么多年出入中宫无数次,族长信臣、甚至盼臣去,这些都是臣做的,另外云山上救下陆思贤,臣无悔。今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听圣意,屠山民。”   皇帝半身动不得,恨不得爬起来拿剑砍了逆臣,“你、你做了大逆不道的事,竟还这么理直气壮,枉费朕多年对你深信不疑,你竟这般回报朕。”   “臣时常在想一事,关于恩仇一事。族长救你我的性命,山民待你我如兄弟、如子侄,可是你我怎么做的?”陆珽双眸憎恨,登时站起来,一脚踢飞了凳子,凳子砸墙,哐当一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陆珽几乎咆哮开口:“你如何做的?你看中族长美色,忌惮她的才华,命我带着丰台大营的将士,围山放火,刀剑屠戮,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出生不过三日的孩子,无一幸免。族长的才华救了你命,给了你的皇位,就这样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她错在不该救你、不该见你可怜,给你救命锦囊。”   话说完,额间青筋毕露,怒气滔天,又觉不够,添了一句诛心之语:“你喜爱她,却毁了她的所有,甚至毒坏她的双腿,让她连路都走了,圣上的信任让臣日夜难安。”   皇帝脸色铁青,大口喘。息,拳头攥紧着身下被子,整个人在发抖,陆珽觉得不够,火。药应该炸得他体、无、完、肤。   偷听的王贵妃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女婿竟然的云山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心中将陆珽与陆思贤骂了无数遍。   害人不浅。   转身要走的时候,陆珽好死不死地又说了一句话:“陆思贤是女子,却能让七公主动情,这点也出乎臣的意料。七公主性子坚韧,才华横溢不说,智谋得当,比起几位皇子胜过不少。”   陆思贤是女子……浅浅喜欢女子……王贵妃感觉天旋地转,天都跟着塌了下来。   她这是造得什么孽,选来选去选了个云山谋逆不说,还是个女人……   把女儿彻彻底底地推到火坑里去了。   ****   冬夜冷,山中的夜更是难熬。   叛敌除去后,朝臣们都跟着松了口气,皇帝病得无法理政,京内又没有奏疏送来,无事可做,他们都围炉说话,比起前几日的担惊受怕,算是恣意。   陆珽从皇帝处回来后,满身疲惫,几乎倒榻就睡了。   喝得酩酊大醉,小厮伺候他梳洗一番,就合上殿门,静静在外面守着。   一夜睡过来,小厮来报皇帝病情加重,陆珽就像未曾听到一般,起身沐浴往七殿下处去了。   昨夜陆思贤高烧,御医都不敢离开。   去了才知,陆思贤的烧还没有退,不仅没退,药喝下去后,反而烧得更加厉害,随行御医都不敢下药了。   高烧不退,易伤心肺,伤了根本,难再恢复。   秦若浅一夜未睡,还未欣喜陆思贤的到来,就陷入恐慌中。   陆珽来探视,她也未曾给了好脸色,若非陆珽执迷不悟,她们何至于陷入困境中,陆思贤也不用连夜赶来。   陆珽感受到七公主的不满,未说只言片语,径直去看陆思贤。   榻上的人太过消瘦,身上的被衾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无需去探,光从她通红的脸色就可知烧得有多厉害。   陆珽见后,脑海如同擂鼓,轰鸣不断。当年带她回来,为了躲避,不被人发现,将孩子藏在箱子里,大雨不停,淋了雨,引发高烧。   他不敢寻医,快马回京,不想还是晚了,大夫用了许多办法才保住小命,却是汤药不断,大病小病就未曾停过。   七殿下明显是不乐意见他,站在一侧,一句话不说。   人不醒,话也不用说,他唤来大夫,道是身体太差,不该出京。   尤其是寒冷的天,保养身体就该在屋里烘着火,哪里不要命地往这里跑。   御医说过话后,皇帝传来急诏,将人唤走了。   陆珽明白何意,一路暗地里跟了过去,半道上遇到皇帝身边的内侍魏全,他拉着御医往假山里而去。   地处偏僻,无人在意,枯藤爬满假山,俨然成了天然的屏障。   魏全声音尖细:“陆世子的病如何了?”   御医回他:“不大好,可是圣下有什么旨意?”   陆珽眉眼皱了皱,半晌听到假山里面传来声音:“圣上之意是不用治的……”   后面的话太小,便听不见了,陆珽眉眼一皱,一张脸覆满阴霜,手握着枯藤,在御医离开后,狠狠一拽,里面立即传来尖鸭嗓的声音:“谁、是谁……”   ****   陆思贤在御医走后就醒了,精神虽不好,看一双眼睛湛亮,仿若星辰,让人看了欢喜。   秦若浅自是欢喜,也不计较御医走,端了清水给她喝,“你不该来。”   “要来的,京内被搅了底朝天,皇帝不信齐国公、不信萧临,就剩下个墙头草的宇文信,他的日子可难过。”陆思贤感觉到一阵畅快,握着秦若浅冰冷的手觉得很舒服,不免拉着她的手蹭自己的脸,冰凉袭人。   她烧得很难受,就像身在火中一般。   秦若浅掌心一片滚热,陆思贤的温度传递到手上,烫得她想收回去,可见她很享受,就道:“你很难受?”   “有一点,这里如何了?何日回去?”陆思贤感觉无力,好多的问题到嘴边就剩了这么一句,见秦若浅脊背挺直,必然是个好靠山,想当然地倚靠了过去,“秦若浅,你可晓得,没有你的日子怪闷的。” 第57章   陆思贤的性子吊儿郎当,除了钱之外,几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能说出这句话已然不易。   秦若浅莫名感到一股暖意,仿若两人之间那道不高的门槛被这些时间一刀一刀砍了,她能进得去,而陆思贤也能出得来。   “听到你这句话真不容易。”她自嘲一句,暗自惊叹自己的心绪竟跟着小世子转,一句话简单的话竟能如此开心。   果然,小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思贤昏昏欲睡,感觉自己浑身都疼,脑袋晕眩,四肢无力,她紧紧倚靠着秦若浅,唇角努力张了张:“你说、我会不会死。”   皇帝都要死了,她还没死,是不是赚了呢?   毕竟皇帝也是活到快要大结局的人物了。   “竟乱说。”秦若浅骂一句,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不能和病人计较。陆思贤惯来体弱,有这个想法不奇怪,她心中揪然,低首吻住温热的唇角。   陆思贤抵不住困意,合上眼睛的很时候,唇角碰到柔软,努力睁开眼睛,发觉眼前一片黑暗。   卧槽,这个身体太差了,亲亲都没了。   秦若浅来不及说什么,人又睡着了,抱着她一阵无奈,向外张望,命人去将御医找来,陆思贤的病甚为棘手,她都不敢治。   或许是心思乱了,切脉总是切不准。   不用宫人去找,御医就急忙忙地回来了,见到七殿下怀中的少女,脚步颤了颤,垂首上前诊脉。   秦若浅不疑有它,将人放在榻上,静静候着。   随行的御医不多,此次□□点燃,靠近着皇帝的皇亲贵族都受了伤,御医都在忙着,尤其是皇帝处,少不得日夜守着。   御医成了抢手的人物,秦若浅也不好随意得罪,但被皇帝召去总得问上一二:“陛下处如何?”   御医切脉的手抖了抖,几乎就要滑出手腕,他不敢抬头去看七公主,语焉不详地回答:“陛下处尚可,臣见伤势稳定,就回来给驸马诊脉。”   昨日见到皇帝,确实很精神,依旧不忘猜忌,秦若浅颔首,不再问了。   诊脉后,御医去偏殿开药方,令人去抓药回来熬。   行宫不如皇宫方便,许多药草都配不上,更何况皇帝病在先,许多的药都先供着皇帝,其他人没药只能等着。   御医对症下药,小宫人去而复返,满面愁苦,对七殿下道:“药不够,就让奴回来了。”   宫里药不够不是一日的事情,在陆思贤过来之前就有了,怨不得人。秦若浅思忖一番,行宫局势已定,通州大营成了一盘散沙,副将趁机谋逆,主帅齐国公无人服他,造成了帅在将士不听的局面,也给了将自己摘清嫌疑的理由。   丰台大营经过剿灭叛党一事,恰好给了宇文信立威的机会,如今,他可算彻底掌握丰台了。   局势过于被动,秦若浅暂时想不出对策来,唯有祈求齐国公幡然醒悟。   行宫里没有药,她要带陆思贤回京城。   御医阻拦她:“天寒地冻,回京的路上折腾一番,病情只会加重。”   秦若浅退缩了,她不敢拿陆思贤的命赌。   犹豫不决的时候,齐国公大步走来,神色如旧,开口就是要带人走:“此地无药,我带阿贤去民间找大夫。”   秦若浅不肯,陆珽对陆思贤无心,她不放心,“不可,国公爷此时应该去通州接手大营。”   陆珽终是笑了笑,似讽刺似觉悟,“在七殿下眼中,是大营重要还是陆思贤的命重要?”   “我、国公爷是何意?”秦若浅察觉不对,她和陆思贤之间的事几乎无人管问,就连皇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齐国公这个养父更是不管不问,如何这要闹什么?   陆珽不理会她,径直往里面走去,一面告诫她:“她在这里只能等死,另外你若想大事就必须守在这里,跟着皇帝一道回京,你离开就等于是放弃。”   他要带走陆思贤。秦若浅感觉到一阵心慌,顾不得其他,忙上前阻止:“就算我放弃,我也不会让你把她带走,齐国公若有心,就不会拿她来威胁皇后。”   “我从未拿她威胁皇后,只是让皇后活下来罢了。我带她走,是要救她。你父亲生了杀她之心,这里留不得。”陆珽走到榻前,探了陆思贤的额头,依旧是烫得惊人,在一侧寻了大氅,直接将人包好带走。   马车都备好了,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陆珽,你放下她。”秦若浅一阵惊慌,那股恐惧从心口爬遍全身。   陆珽道:“你若想她活命,就让开。她病好,自会去找你。皇帝不死,她就得死。”   皇帝除了族长外,不会放弃云山一人,陆思贤对于他来说,更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她不死,皇帝就得死。   秦若浅阻拦的手徐徐放下,紧紧地盯着陆思贤的小脸,咬唇让开一条路。   陆珽抱着她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寝殿,秦若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比起当饮鸠,更要来得累。   青竹闻讯赶来,只见七公主一人在殿,她蹲在榻前,黑暗的光线将她全身笼罩,久久没有动一下,枯槁似朽木。   她走过去,蹲下来,“殿下,世子呢?”   “走了。”秦若浅麻木地站起来,凝视空无一人的床榻,走近,躺了下去,手在被衾里摸索,早就已经凉了,没有一丝温度。   青竹不懂她的悲伤,照旧禀事:“圣上贴身内侍无故死了,一刀毙命,刀穿透了心脏,死状有些难看。”   秦若浅抱着被衾,将自己蒙住,沉浸于黑暗里。   青竹不敢再说,静静地退了出去,还有半句未说,圣上震怒,命人彻查,毕竟逆党刚剿灭,自己的贴身内侍就被杀了,难不保往逆党上去猜。   被这么一搅乱,行宫内人人自危,朝臣上奏,建议回京。   都不想待在这个被鲜血染就的地狱。   自从被围困后,京内的局势如何,压根无人知晓,来往的信件都被秦承卓扣住了,京内不知行宫的局势,行宫不晓得京内怎么样了。   皇帝被这么一折腾,连觉都不敢睡了,不顾太医的劝阻,命人传话给张正,连夜回京。   宫人一阵忙碌,翻天覆地,几乎连拉带拽地收拾好东西,跟着皇帝銮驾出行宫。   陆珽消失一日后,赶上众人,一道回京。   銮驾到京,张正领着官员去城外迎接,浩浩荡荡的队伍迅速入宫。   一入宫,皇帝就召开百官,在含元殿内议事。   左相安怀正不在,右相为首,六部尚书在后,人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不敢随意张望,张正满面沉默的冷刻,挺直的脊背站在众人中稍显突兀。   皇帝案首摆着安怀正勾结秦承卓的证据,都是张正审问出来的,一份一份摆在皇帝面前,供词清晰,证据明显,一丝不苟,一点疑问都没有。   张正审案迅疾,快准狠,与魏云一道,将案子查得极为清楚,不容旁人置喙。   皇帝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捏着供词颤抖,目露狰狞,“将安怀正带来,朕要问问他。”   百官不动,五皇子眼皮跳了跳,巡视一圈下来,发觉没人动,默默缩回了脑袋。   半晌后,张正令人去刑部大牢提安怀正。   众人不敢吭声,就这么静静等着,五皇子站得腿麻,看向九弟秦承宗,发觉他也缩在一起,和他一样,怂得不敢说话。   想想都挺聪明的,和张正杠上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瞧瞧安相爷都落得关到刑部里了,证据确凿,谁敢出头。   不要命了,安怀正帮扶太子之际,也不是那么干净,欺压百官,什么该立嫡长,将一众庶出的皇子贬得一文不值。   也该他倒霉了。   等了不知多久,传话的内侍匆匆抬着一担架上了含元殿,众人眼睛一翻,倒吸一口气冷气。   只见内侍近前告罪:“圣上,臣去大牢,发觉安相撞墙自尽了,无奈下,大胆将安相尸身抬了过来。”   畏罪自杀。   皇帝怒而站起,动了动,发觉一条腿疼得钻心,屁股刚抬了起来,又摔了下去,顺手将御案上的东西拂去:“张正,你好大的胆子。”   张文闻言出列,不卑不亢,执笏板行礼:“圣上恕罪。”   仅此四字,再无它言,极其敷衍。   气急攻心,皇帝手指着刑部尚书张正,“你、你、你……”   话未曾说完就晕了过去,百官惊呼圣上,秦承宗一个健步冲了上去,高呼御医救驾。   众人惶恐,唯独张正气定神闲,站在原地不动,等着秦承宗抱着皇帝离开后,他虚虚转身出了含元殿。   五皇子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知晓安怀正是咎由自取,但绝对不会畏罪自杀,就算等死也会等着再见圣上一面,而张正惯来清明正直,都不会想到他将人弄死了。   悄无声息。   圣上突然晕厥,他不能就这么跟着一朝臣离开,脚下一转,去追圣上的脚步。   朝堂一议,以皇帝晕厥而告终,而六部迅速拟定安怀正的罪名,只待圣上盖上玉玺。   中宫皇后罕见地出了宫门,至含元殿亲自照料皇帝,王贵妃不敢擅专,一见到皇后坐在轮椅上的双腿,眼皮子就一直跳,心脏加快,慌忙退了出去,不跟皇后争了。   眼见着母亲跑了,秦承宗跳脚,大好的机会为何就这么白白让给了皇后。   他欲阻拦,却见秦若浅在一侧站着,神色呆滞,无精打采,不如往日精神,“阿姐这是怎么了?”   “无事,你且回府。”秦若浅不耐,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秦承宗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见她也留在这里就放心下来,自己出宫回府。   皇帝寝殿被重兵环绕着,一路护送的丰台大营将士迅速转回阵地,为防京畿有变,宇文信特地留下,让父亲带兵回去。   而一反常态的是齐国公陆珽在皇帝晕厥后也返回通州收拾烂摊子了,经八皇子这么一闹,先炸后围,伤了许多贵族,就算他死了,回京后也有不少人上奏讨伐。   而魏云在等着陆思贤回来,毕竟能说服张正的,只有她。   可在銮驾回京后的几日里都未曾见过她,就连摘星楼都不见她的踪迹,她等不及之际,诸葛卿卿去公主府主动找秦若浅。   在八皇子谋逆中,得到最大便宜的是张正,安怀正谋逆,当时朝堂就被张正所掌控,又在安怀正的案子里牵扯出一批朝臣,张正办案迅速,又出名的不讲颜面,无论是谁,都不会一笔带过。   诸葛卿卿入府之际,秦若浅正在更衣,一袭月白色百褶裙,腰间玉带,纤腰楚楚,明艳的脸旁上未施粉黛,多了股飘逸之态。   婢女引着诸葛卿卿入内,隔着屏风,她冲着里面的人说话:“来得冒昧,实在不知陆世子的去处,殿下可知?”   陆思贤恍若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去国公府打听才知陆世子许久未曾回家,宫里问过皇后,皇后也是三缄其口。   秦若浅冷肃神情,波动不显,望了眼铜镜里姣好的容颜,早已没了兴致,转过屏风去见诸葛卿卿。   在坐榻上坐了下来,她捧着一盏茶润喉,波澜不兴,道:“她没有回来。”   诸葛卿卿不知内情,追问她:“去了哪里?”   秦若浅望着茶盏中倒映的‘自己’,眼睫轻颤,去了哪里?   她也不知,从行宫至京的途中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压根没有陆思贤的影子,她也想知晓她的小世子跑哪里去了。   七公主沉默不言,诸葛卿卿不敢再问,奈何刀压在脖子山,不容许她胆怯,她大胆追问:“殿下若知她的去处,只需说上一句就成。”   “找遍了,找不到她。”秦若浅将茶盏放下,又恢复寻常。   诸葛卿卿道:“殿下与世子争执了?”   她看得出来七公主对陆世子的喜欢,在宫里的那段时日也曾与陆世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并未曾感觉到陆世子的情爱。   陆世子聪慧狡黠,善懂人心,对朝堂事不懂,可能从人心击败安怀正,那样的敏锐是常人所没有的。   她与七殿下的性子恰恰相反,一个不在意,一个爱到骨子里,到最后也是七殿下容易吃亏。   就好比眼前的事,陆世子跑得没了踪迹,七公主连人都找不到。   秦若浅看似不在意,可搭载一侧的指尖却是紧了紧,“未曾。”   诸葛卿卿明白过来,这是陆世子单方面玩失踪,招呼都不打一声,果然过分了。   想到这里,她又头疼,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理会旁人的事,陆世子找不到,唯有希望七公主搭救一二。   “殿下,实不相瞒,张大人查出了魏云同秦承卓暗地来往,本当希望陆世子从中周旋一二,谁知陆世子不在京,您看?”   秦若浅近日来忙着上下游走,毕竟紧要关头,不可马虎,诸葛卿卿的坦白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张正如今在朝堂地位堪比丞相。   就冲着他是云山旧人,做了丞相,也好膈应皇帝。   “我去问问张大人,你且候着。”   张正的性子清正,一旦牵连到云山,就未必刚更不阿,他在陆思贤处就改了性子。   诸葛卿卿万般感谢,回府等候。   秦若浅在暮色擦黑之际,去了张府。   张府凄清,没了陆思贤这么一个热闹的人,又恢复了旧态。   张正和秦若浅之间并无太多的交集,乍然见到她来,稍有惊讶,请入上座后先开口:“殿下为魏云而来?”   秦若浅疲于虚与委蛇,闻言也不作假,“张大人既已知晓,能否看在陆思贤的面子上通融一二,魏云所为,也是陆思贤的安排。”   张正不为所动:“可是她在大理寺内为秦承卓铲除异己,这些事可不是陆思贤的安排。”   魏云并不干净,秦若浅在接触她的时候就明白,有意避免,被张正这么一戳破,都不知该如何辩解。   劝人行善,可劝张正包庇凶恶之人,都不知该如何张嘴。   若是陆思贤在,凭她那张嘴肯定能够死的说成活的,都不需她此行。   张正的态度没有错,她劝都不知如何说,踌躇再三才道:“留一命如何?”   判决书在张正的手里,皇帝不省人事,张正的判决书便很重要。   张正颔首:“她到最后也算是改过自新。”   命留下了,算是大幸,且魏云是女子,离开官场也得自由,同诸葛卿卿在一起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张正答应后,秦若浅起身要离去,张正突然开口:“殿下可知陆思贤为何没有回来。”   秦若浅身形一颤,唇角溢出苦涩的笑:“到行宫后高烧不退,引发旧疾,行宫无药可救,齐国公带着她离开,去了哪里,我也在找。”   张正平静的面容终究起了波澜:“他带你就让他带走?”   秦若浅双眸无神:“人命关天,我不能看着她死。”   人不见了,张正不淡定:“陆珽没告诉你人在哪里?”   “不肯说。”   张正骂道:“混蛋玩意,他自己不成器,别拉着陆思贤一道死。”   骂完又见七公主惊诧地看着自己,他忙正襟危坐,认真道:“七殿下对宫中事应该有所了解,皇帝活不久了,您该早做打算。”   皇帝猜忌来猜忌去,人人都巴不得他死,别说是张正,恐怕他那几个儿子都这么想。事到如今,选择储君是最重要的事。   张正深谙朝政,剩下的两个皇子,一个花天酒地、一个盲目自信,都不是什么好人选,十岁以下的小皇子倒是有几个,关键不知他们性子如何,别选来选去,选了一头白眼狼。   秦若浅敛下失落的情绪,看向张正:“我早已做好打算,就看张大人如何选择了。”   张正没明白她的意思:“九皇子且不说能力,光说性子,就是一白眼狼,虽说是亲弟,殿下还需好好想想。”   血脉在皇族几乎不值钱。   秦若浅淡笑,迎着张正质疑的目光,道:“孤为自己打算。”   屋内通明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光色萦绕,自信与从容让张正愣了一下,旋即恢复过来:“你若做女帝,皇帝肯定气得半死。也可,他气得半死,我便去做。”   他的反应太过从容,让秦若浅一时难以接受,云山上可称之为是一小国,与外界无联系,大小事务都在皇后手中,女子领导,张正早已习惯,加上对皇帝的憎恨,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   她觉得匪夷所思,原本想着过上几日再来同他周旋一二,毕竟朝堂大半事务落在他的身上,只要肯扶持,等同成功大半。   张正又想起一事:“对了,萧临被皇帝猜忌,如何让事情变大,你自己去解决。陆思贤不在,确实棘手。”   毕竟一道排骨就让皇帝猜忌,这样的心思旁人也学不来。   萧临忠君,不知皇帝已然对他起疑,这样的矛盾加深后,就看萧临如何应对。   秦若浅笑了:“张大人在,禁卫军就不会生事。”萧临忠君,不会替旁人办事,只要遗旨在,他就会遵命行事,不会胡乱拔刀。   张正觉得也有道理,但最重要的事还是陆思贤,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何会消失,陆珽的心思就那样,只要有线索,就能找到人。   “听说他去通州收拾烂摊子了?”   “对,走了两日。”   “意志消沉的人怎么就突然开窍了,雷打不醒装睡的人,殿下不如派人去通州走一趟,活马当做死马医,且试试。”   秦若浅未曾想到通州,毕竟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总得有人去收拾,所以,陆珽人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怀疑。被张正这么一提醒,好像有点道理。   不等张正催促,她立即回府,吩咐青竹去通州。   青竹领了吩咐,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一路疾驰去通州。   宫里皇帝醒醒睡睡,醒来后就吵着要拿张正问罪,皇后耐心听着,听得多了不耐烦,索性药里加了安神的药,让皇帝也不必醒了,就这么一直睡着。   朝臣将奏疏送来,都压在一侧,无人去管,也无人去批阅,挤压几日后,朝臣终于等得不耐烦了。   在一日清晨,皇帝下旨升刑部尚书张正为左相,总揽朝政。   张正乃是朝中清流,圣旨一出,也无人反对,反倒去巴结对方。   秦若浅大多的时候歇在宫里,偶尔回公主府,陆思贤不在,出宫也多大意思,不如待在含元殿里,亲眼看着皇帝痛苦的样子。   冬日里伤口好得慢,她将药方中止疼的药撤了,就连外敷的药也没有止疼的作用,皇帝时常从梦中疼醒。   精神一日比一日差,而青竹去通州也没有消息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青竹:我不懂任何人的悲伤,因为我是单、身、狗。感谢在2020-10-2123:07:38~2020-10-2421:0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川、huix、民政局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恋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冬日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冬衣厚重,走起路来都不觉得轻松,雪后更是举步维艰。   近年底之际,陆珽解决完通州事务,返回京内。   如今皇帝不理政,朝政被张正掌控,也不用回宫复命,回到国公府之际,发现有一不速之客。   张正坐在花厅,杨氏担忧地看着,“你将阿贤藏在哪里了?”   陆珽不闻不问,转身就往后院走去,张正快走走几步拦住他:“陆思贤在何处?”   陆珽面色阴沉:“她是我陆府的孩子,身在何处,与张相无关。”   “几日不见,个子没长高,脸倒是吃胖了不少,陆思贤是云山的孩子,是族长的孩子,与你有何相干?当初你若不把她带走,皇后便不会委屈求全多年。你问心无愧,陆思贤心善,声声喊你阿爹。我若是她,早就一杯酒毒。死你,一把刀捅死你,绝不会让你逍遥快活地活在世上。”张正戾气顿生,肃然的面孔生起波澜,就像是被陆珽踩到了痛脚,恨不得一脚再踹回去。   陆珽倒是很平静,扫了一眼廊下的冰柱,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晶莹,令他想起了陆思贤。   陆思贤并非是他亲生,可花去了他近二十年的时间,用整个国公府做赌注,半生心血,幸好她很听话。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昨日落下的血在枝头积压得有些厚了,将那枝条都牙弯了,簌簌地往下掉。   陆珽沉默许久,缓缓转身,盯着张正:“你若想让她活命,就闭嘴。”   “你……”张正面色发青,两颊肌肤颤了颤,可见是被气狠了,而陆珽友好地提醒他:“七公主为帝,为了社稷着想,必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觉得此时让陆思贤回来,是好事吗?”   张正懵了一下,旋即骂道:“你特么放屁,你是她亲爹吗?族长都不管的事,你管那么多做甚,管管你自己的兵,没见过你这么失败的主帅,自己的兵掉头打自己,你脸呢?”   “相爷怎知不是皇后的意思?”陆珽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大步回后院。   张正再度懵了,这是皇后的意思?   皇帝将死,大仇得报,陆思贤就不用回来了?   什么玩意儿?   张正没问到陆思贤的去处,反被陆珽带到阴沟里去了,顿觉耻辱,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不明,转头就要入宫见皇后。   ****   下了一场大雪后,皇帝就起不来榻了,腿上伤口溃烂,一动就疼得钻心。   皇帝骂了几回御医,砸了汤碗,依旧不济事,而皇后日日守在跟前,低眉顺眼,时而温柔呵护,他也就不好给皇后难堪。   九皇子秦承宗时常过来,每回都被人拦在殿门外,进都不让进。   秦承宗非软柿子,不让见就恼,大骂宫人内侍,骂了一通后无人理会,甚至连劝他消气的人都没有,骂着骂着自己觉得没意思,就灰溜溜地走了。   萧临这几日倒是高兴不少,外室给他生了儿子,萧家有了后人,走到哪儿都是喜笑满面,对皇帝的事也不大上心。   秦若浅来的时候,他正好下属说自己的大胖儿子,她走了过去,众人行礼。   七公主近日来愈发冷艳,一张好看的面容上几乎看不到笑,但身上有股从容淡定,气质华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走近后,秦若浅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又走开,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事来,唤他走近:“近日来,圣上可有为难你?”   皇帝回宫后就疼痛难忍,朝政不理,更没空找萧临的麻烦。   萧临不知缘由:“圣上近日待臣与从前无异。”   秦若浅望着枝头的雪,眸色漂浮,随意提醒他:“秦承卓谋逆之际,身上有你的令牌,陛下起疑,你好自为之。”   声音轻得很,就像枝头落下的雪。   萧临笑不出来了,回身将那些属下遣散,冲着七公主忙解释:“臣与秦承卓并无来往,平日里见到才会说几句话,这、臣冤枉。”   秦若浅早就没了笑容,面色冷凝,带着高位者的威仪,似是不在意萧临的辩驳:“冤枉与否,孤不知晓,圣上的意思,你早作打算,毕竟圣上身体好后,就会想起此事。”   皇帝现在自身难保,才没有想起处置,等想起来了,便是第二个齐国公。但萧临与陆珽不同,他并无太厚的根基,无法和陆珽比,皇帝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他开始慌了。   秦若浅淡然地踏进皇帝的寝殿,皇后坐在窗下看雪,皇帝应该还没醒。   趋步近前,皇后道:“今年的雪格外大了些。”   秦若浅置若罔闻,定定出声:“烦请娘娘告知阿贤的去处。”   “阿贤啊……”皇后一声长叹,徐徐回眸,面带笑意,“她回云山去了。”   秦若浅不信:“她不会去的。”   “公主太自信了,阿贤性子散漫,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为你愁莫至今,已然不易。你如今要做皇帝了,就应该想到你与她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算了一卦,你二人不适合在一起。皇帝注定是孤家寡人,你何必勉强。”   秦若浅明白过来,皇后在逼她,皇位与陆思贤只能择其一。   做皇帝,就是寡家孤人,放开陆思贤。   想要陆思贤,就此刻动身去南间,这么一走,就等于放开了手中的权势,等到再回来,江山易主,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皇后丢给她一个很大的难题。   她犹豫的时候,皇后笑说:“张正想必已决定助你,萧临对皇帝起了异心,你稍微招揽一二就可。且镇北侯世子对你念念不忘,你若再嫁他,你的皇位就彻底稳了。兵权与朝政,你什么都不缺。”   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了秦若浅的身后。   秦若浅眼中一片清寂,沉默半晌,转身离开含元殿。   雪在眼光的照射下,化了些许,流往宫道上,宫人拿着笤帚不停在扫,遇见来往的贵人还要避让。   秦若浅走过水坑,溅起脏水,浸湿了裙摆,也未曾在意。   宫道深幽,离宫门还要走上许久,就这么静静地一人走着,到了宫门处,遇到张正。   张正见她魂不守舍,微微惊讶,几步上前行礼,先道:“齐国公回来了,我去见过,他不愿说出陆思贤的去处。”   “我知晓,这是皇后的意思。”秦若浅随意应了一声,从他身旁略过,再去其他的话。   往日精神大好的人,竟被作成这样,张正叹气,族长的手段他早就领略过了,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大好受。   他回转身子几步追上秦若浅:“皇后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别和她闹。臣可以尽力争取两月时间,你去找陆思贤,两月后,不管如何,你都得回来。”   皇帝多半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秦若浅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他:“张相为何如此?”   “陆思贤救我一命,臣便当还了。”张正道。   若去陆思贤的相劝,秦承卓的下场就是他的。虽说不知陆思贤是什么心思,但有恩需报,无愧良心。   冬日阴沉,放眼白色,看不尽人。   七公主长身而立于宫门口,一袭宫装被阴暗所掩盖,仿若是从黑暗里走出来一般,又像经过太阳的光照,红尘的洗礼,染着点滴的生气。   她安了心,陆思贤走的每一步都是对的,救下张正,得了太多的偏利,论智谋,陆思贤不如她。   可论识人心,她永远不及陆思贤。   张正需费多大的力气才能争取两月的时间,秦承宗上下走动不停,王氏将刀剑对着他,就连安怀正遗留下来的党羽都擦着刀剑,准备那他祭奠安怀正。唯有皇帝早死,早立新帝才能避免夜长梦多。   秦若浅分不清自己的心思,麻木地走回了府邸。   迎着寒风,脸颊被吹得生疼,双腿越走就越沉重,到了府门前,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看着光滑的台阶,她走不上去了。   门人见到主人回来,忙开门迎接,等了片刻,公主依旧站在府门口,丝毫未动。   门人面面相觑,将府门开得更大了些,静静候着。   寒风吹起裙摆,绣面的上的莲花浮动,栩栩如生。   远处打马而来的宇文信在她身停下,触及她姣好的侧颜,心中悸动,凝视须臾后,他翻身下来。   身侧有人走近,秦若浅这才大梦初醒,触及黑色的袍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脚上了台阶,开速入府。   跨入府门的那刻吩咐门人关门,不许宇文信进来。   陆思贤在,她最讨厌宇文信。   她也很讨厌宇文信。   公主府大门快速关闭,宇文信没有去敲,七公主不待见他,从以前开速他就明白了。   本以为是他哪里不好,现在在知,不是他不好,而是七公主心有所属,他比不上一没用的女子。   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   魏云被革职罢免后,搬出了原先的宅子,因着魏家商户的身份,在城北购置一间两进的宅子,足够两个人居住。   大事将定,魏云欲带诸葛卿卿回乡。   没了大理寺卿位置的束缚,脱下官袍换绣裙,官帽改发簪,通身上下女儿家气息,肌肤晶莹,粉面腮红,顾盼生辉,同诸葛卿卿一道去公主府。   公主府大门紧闭,两人对视一眼,车夫去敲门。   门人从缝隙里探出脑袋,不认识魏云,却认识诸葛卿卿,大胆道:“公主今日吩咐关门,既然是诸葛姑娘,小的去替您通禀一声。”   门前肃穆,在冬日里本就萧瑟,这么一听,诸葛卿卿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陆世子还没有回来?”   魏云方才也瞧见了门人谨慎的模样,道:“未曾回来,听说去治病,按理也该回来了。”   皇帝大限将至,凭着陆思贤筹谋至今的心思,关键时刻应该回来了,除非是脱不开身。   门人跑得快,迅速来开门,引着两人入内去后院。   秦若浅正在准备行李,南间是何模样,没人知晓,再者青竹至今没有消息,陆思贤若是不在,只怕就是空跑一趟。   两月的时间,应该能赶得回来。   诸葛卿卿同魏云入内,就见到满屋子的箱笼,“殿下要出门?”   眼下正是至关重要的时候,若是离开,定会满盘皆输,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秦若浅没什么心思同她说话,让人准备了几件陆思贤的棉衣,一面回她:“顾不了许多。”   魏云道:“殿下去找陆世子?”   “嗯。”秦若浅回道。   诸葛卿卿与魏云两人惊在当下,不明白她为何心急,“殿下不如等大事定了,再命心腹去找,或者你留下,我们替你走一趟,如何?”   秦若浅道:“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南间之内有座云山,那是两国交接之处,稍不小心就会引发两国争议。且陆思贤想要回来,肯定自己回回来。至今未回,可见她有心无力。”   诸葛卿卿不觉摇首,七公主看待事情太过简单了,也有可能是陆世子不愿回来,何必走这么一趟。   她没有戳破,魏云却直言:“公主该想想,陆世子可愿意回来,她若不想,您放弃的就太多了。”   到手的皇位就这么拱手让人,可惜不?   秦若浅站在屏风下,身影染着迷雾,看不清,带着虚幻,不真不实。   她手上是那枚玉佩,另外半枚在陆思贤的手中。   她紧紧握着,好似想到什么一样,抿唇笑了:“她肯定是想回来的。”不然不会带人去行宫找她。   魏云在官场上见过太多的事,陆思贤的性子适合游历大好山河,不会专心对一人,她试图劝道:“殿下想想清楚,圣上病入膏肓,九皇子上蹿下跳,剩下的小皇子的母家们也在四处游走,人人都在争,您就这么放弃了?”   “张正替我周旋两月,明年正月我就回来,你二人不如留在我公主府,陆思贤若回来,你们就将人按下,等我回来。”秦若浅不听劝,皇后对皇族恨之入骨,如今皇帝的命掌握在她的手里,皇帝一死,皇后就彻底没了顾忌。   她不敢赌皇后心善。   魏云劝不得,唯有答应下来,守着公主府。   秦若浅收拾好便走,领着数人策马出了京城。   ****   雪停下后,温度骤降,夜里冻得人发麻。   破旧的小庙外停着一辆马车,里面篝火照人,噼啪作响,细细去听,还有骂人的声音:“真是他么神经病,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皇帝的死。反正都是要死了,死在谁的手里谁不是死、还要死在她的手里,真是傻缺,皇宫那么好近,这么欺负一病人,好意思吗?”   陆思贤冻得全身发麻,找来的柴火感觉不够烧,她都不敢再添,万一都烧完了,岂不是要冻死。   靠近着火都感觉到冷,靠得太近了还容易被火烤焦,远了还会冻死人。   这是造了什么孽,她为什么要救下苏锦,就该掐死才对,没有苏锦,她现在估计、可能、大概会抱着秦若浅亲亲抱抱,多惬意。   火焰越来越小了,折了几根木棍丢进去,火苗蹿了上来。   苏锦从外面走了回来,手里抱着一大捆木棍,丢在她面前:“明日入城了,你莫要耍什么诡计。”   陆思贤压根不想理她,将她找来的木棍都丢进火里,这才感觉暖和多了。   围着火坐了一夜,夜里不敢睡,睡着了火就会灭,到时肯定要冻着,这副身体太差,别等没见到秦若浅就咽气了。   翌日,苏锦驾车,陆思贤裹着大氅缩在马车里,马车轮压过雪地,不停地咯吱咯吱响,就像是催眠曲,催得陆思贤昏昏欲睡。   城门戒严,来往盘查。   马车里的人都要下车接受检查询问,陆思贤一露面,守城门的将士就认出了,忙不迭地放人进去。   苏锦盯得太紧,陆思贤说不上话来,只好缩回车子里。苏锦驾车,繁华的街道收入眼中,鳞次栉比的屋顶,摩肩擦踵的人群,她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同车里面的人说话:“去找间客栈。”   陆思贤大病未愈,整个人蔫了,靠着车里不说话,随苏锦折腾了,找个机会跑路就好了。   京城是她的地盘,还怕找不到机会。   两人在偏僻的箱子里找了一间客栈住下,选了二楼的一间屋子。苏锦想要入宫,毕竟只有入宫才能见到皇帝,可是又怕陆思贤反悔,掂量再三,先住下再说。   两人一间房间,陆思贤不客气地占了床,她是病人,睡床是应该的。   苏锦坐在一旁,想要今日就入宫,冲着陆思贤开腔:“我们今日入宫,你也能早日回国公府。”   我信你个邪。陆思贤翻过身子不去理她,大雪天折腾一个病人,风餐露宿不说,这个时候还来说这么马后炮的话。   陆思贤窝着不动,这人这个时候装起来了,早他妈干嘛去了。   差点被她折腾没了半条命,想搬起板凳砸死她。   苏锦劝了几句,见她不动,就想去外面看看形势。她一走,陆思贤指不定就跑了,她拿来绳子,索性将人捆了,再盖好被子:“收起你的鬼主意,我很快就回来。”   陆思贤心里骂娘,到底没骂出口,等人走了以后,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手脚都被绑着,好像不大好跑。   估量着人出了客栈,她翻下了床,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忍不住骂人。   骂了两句,口干舌燥,还是省点力气解开绳子才对。   慢慢挪到门口,从缝隙里去看,来往的人不断,等了片刻,瞧见一粉色裙裳的小姑娘,她撞了撞门,立即唤道:“小姑娘、小姐姐,你停下来。”   小姑娘脚步一顿,朝着四周看去,未寻见人,狐疑一阵,却见到门缝里有一双眼睛,吓得她立即后退。   陆思贤道:“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推开门,给我帮忙如何?”   声音温润,很是好听,小姑娘看了一眼周围,都是人,想来也就不怕了,轻轻推开门,见到手脚被捆的小公子。   她为难地看着陆思贤:“你这么被绑了?”   瞧着她涉世未深的模样,陆思贤立即扯谎道:“我来京城找我爹,被人抓到这里来的,他要把我卖了换银子。”   “这么坏……”小姑娘杏眼圆瞪,陡然怒意。   陆思贤哭了两声以作附和,哭道:“坏透顶了,你救救我吧。”   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见陆思贤哭得这么可怜,狠狠一点头,上前手忙脚乱地给她解绑。   手上绳索一解开后,小姑娘发现不对,歪着脑袋看她:“你是男子,为何还要卖你?”   陆思贤给自己解开腿脚的绳子,闻言指着自己的脸:“你见过我这么漂亮的男子吗?”   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小姑娘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皮肤雪白,双手修长如玉,比起那些男子确实要好看多,她想当然地开口:“你好像确实很漂亮,我救了你,你娶我吧,正好我阿爹在给我相亲事。”   “小姑娘做人不能太色,一看你就没有经过色会的毒打,小小年纪就惦记着男子,不学好。”陆思贤自由了,找到苏锦的包袱,一阵翻找,将里面的钱都递给小姑娘,“救命之恩,涌泉相报,都给你。”   没了钱,让苏锦流落街头去。   小姑娘皱眉:“我不要,我要你。”   “要我想得美。”陆思贤将她推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抬脚要跑,小姑娘拉着她的手不放:“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姑娘太开放了!陆思贤拂开她的手:“我给你钱了,那里够你去买几个男人了,我是女子。”   小姑娘不信:“我不信,你骗我。”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陆思贤推开她,小心地从后门跑了。   跑出一条街,她想到哪里不对,书里好像是有一位天真的小姑娘,过来好像是招驸马的。   看中了宇文信,女主还吃了一缸的醋。   莫不是就是刚刚那个?   懒得管那么多,那是宇文信的桃花,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慌忙向前跑去。   陆珽把她送去南间,说是皇后的意思,若是真的,国公府就不能去。   回去等于羊入虎口。   不如去找张正那个便宜爹,除了秦若浅外就他听话点。   到了张府的时候,大门紧闭,她过去敲了敲门,门人探出脑袋,见到她大吃一惊:“姑娘回来了。”   听听,多友好的声音。   门人立即开了大门,欢欣鼓舞地迎她回家。   走了没几步,张正急匆匆地来接她,“你怎么回来了?”   秦若浅去了南间,这么快就将人找回来了? 第59章   被苏锦折腾那么久,陆思贤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瞅了他身后一眼,“爹啊,我要死了,先让我洗个澡吧。”   张正被她这声爹喊得莫名突兀,再见苍白干涩的面色,忙唤了婢女带她进去。   陆思贤熟门熟路,回了院子泡了个热水澡,捧着一大碗姜汤灌了去,整个身子才热乎起来,裹着被子看向满肚子疑问的张正,“你刚刚想说什么?”   张正打量她一阵,放心不下,令人去请大夫回来,又问起她近日去了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去行宫后就发高烧,醒来就看到苏锦,我也想问问秦若浅怎么把我给丢了,这么大的活人说丢就丢,有良心吗?”陆思贤翻了白眼,秦若浅真的不讲义气,也不等她醒来再丢。   还有那个陆珽,把她丢给谁不好,偏偏丢给一个疯子。   听到不一样的台词,张正懵了一下,“不是陆珽把你带走的吗?”   “陆珽?哦,对还有陆珽,苏锦说是皇后的意思,送我回南间。一个个都是傻缺。”陆思贤大吐口水,她刚坑秦承宗,自己就回南间,等着他抓呢?   一个两个都是傻缺,难怪这么容易就被宇文信KO了。   张正颔首:“此举确实不当,七公主被皇后逼去了南间,你要不要去追?”   说完又觉得不对,陆思贤的身体不适应出远门,指不定,没到南间就熬不过去了,他又改口:“你还是留下为好,收拾一下七公主留下的烂摊子。”   陆思贤裹着被子,却是目瞪口呆,秦若浅跑去南间找她了?   这个妖孽脑子也不大使,这个时候应该守着皇帝才对,毕竟他一死,新帝就得登基,人不在京城,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傻缺!   陆思贤头疼,张正借机道:“我给了她两月时间,你既然回来了,两月的拖延就交给你。”   陆思贤:“……”作来作去,怎么作到她的头上来了?   “皇后为何让她去间?”   张正冷笑,一如既往的清冷:“皇位与你之间,选择其一。”   “这么傻缺的剧情?”陆思贤想笑,情侣之间的事情关别人什么事,又不是玄幻剧本,两人在一起会引起天神众怒,会有天雷惩罚。她扶额看着张正:“劳您找人把七公主找回来,只要皇后稳得住,皇帝还能多活几个月。皇后若是不肯,皇帝看不到明晚的太亮。”   按照皇后的心思,等秦若浅一离开,多半就要动手。   这么一想,她还得进宫稳住皇后才对。   陆思贤迅速下榻,唤来婢女更衣,拉着张正一道入宫,张正今非昔比,有他一路护送,妖魔鬼怪都得让路。   入了含元殿,里面涌动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作呕。   张正见多识广,提醒她:“这是药味和伤口腐烂的气味夹杂在一起。”   陆思贤伏在一侧吐了,闻着这个味道就想死尸成堆的事,皇后温水煮青蛙,想要慢慢折磨死皇帝。   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女人,心肠狠起来,胜过恶魔。   味道十分难闻,陆思贤吐得晕头转向,里面的皇后推着轮椅走出来,见到她到来,神色一顿,显然不高兴了。   张正不好多言,退出殿外等候。   陆思贤就这么站在门口,压根不敢往里面走,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望着皇后:“你过分了。”   殿内门窗紧闭,以黑帘压着,唯一的光线就是陆思贤身后的殿门,皇后从殿内出来,就像从地狱中徐徐走出,那股腐臭的味道还飘散在空气中。   陆思贤几乎要压不住自己了,但皇后淡然处之,神色如旧,显然是闻惯了。   皇后看着她:“我并未过分,而是你自己想不通,她是皇女,要做皇帝,就注定是寡家孤人,喜欢又如何,能保证你一生平安?”   “平常夫妻都有个七年之痒,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吵架。秦若浅那个性子,会喜欢谁?你从地狱里走来,她就是光明使者,人人喜欢?”陆思贤想骂人,秦若浅本就是孤家寡人,连她母亲都不信任,就她这么一个人,照着皇后这么说下去,秦若浅一辈子都不能谈恋爱。   皇后道:“你二人还不如寻常夫妻,寻常夫妻有儿女牵绊,你二人无子,群臣会答应?就算你以皇夫的位置面对众人,一旦没有储君,群臣就会日夜谏议,到时你面临的困境可想而知,长痛不如短痛,南间云山才是你的去处。”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哦,陆思贤差点就答应了。   信她个鬼哦。她又不是古代人,秦若浅不要她,她赚足银子就跑路。   “皇后不必管我们,您只需办自己的事,您做了什么事,只有秦若浅能容忍,其他人毫不犹豫地弄死您……”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怕死吗?”皇后冷冷地笑了,似是解脱般地心境,转动着轮椅往殿门而去。   外间冰天雪地,气息空新。   殿内温暖如春,恶臭腐烂。   陆思贤恍惚明白什么,皇后怕死吗?   她不怕,多年前他就想过寻死,是陆珽救她下来,如今这个地步,保不齐皇帝前刻死,下一刻,她就跟着去了。   死亡对于苟延残喘活了那么多年的人来说,是解脱、是一种快乐。   陆思贤感觉面前的不是一位皇后,而是阎罗,下意识开口安抚她:“我知道你不怕,不如这样,你是云山的族长,你该看一看重建的云山。我、我陪你回去,陪你重建,这里的事是秦家的事,与我们关系不大。谁做皇帝,都跟我们没关系。你且等一等,怎么样?”   皇后不语,应该说是懒得回应,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   陆珽常说的。   陆莳贤觉得脸疼,这个地方就像是阎罗殿,待一刻都是折磨,她斟酌道:“你还有我,对不对,你若死了,我怎么办呢?”   “你……”皇后回首,目露惘然,就像看一陌生人般看着她,陆思贤心中一揪,仿若知晓皇后的软肋,一定是她平日里对皇后关心太少了。   她忙点头:“对,我们可以一道回云山?我孝顺您,秦若浅不给钱,我拿钱修缮云山上的房屋,怎么样?”   先哄好她,撑上两月,无论如何得等到秦若浅回来。   皇后沉默下来,没有再看她,望着虚空,极为落寞。陆思贤走过去,蹲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诚恳道:“真的,你且信我。”   “嗯,为了秦若浅,你什么都做,为了她来哄我,我竟也有几分开心。女子可做伴侣,但能否走一生,没有人尝试过。没有保障的喜欢,你觉得你这样走下去,值得吗?”   皇后轻易就看破她的心思,毕竟她也曾有过陆思贤这般的欢喜,可她没有陆莳贤的果决,云山大任由不得她任性,她最终抛弃了那人,选择平常人的生活。   她垂眸凝视着努力说服她的陆思贤:“阿贤,你觉得喜欢有价吗?”   皇帝的喜欢无价,可也是最危险的,她之前答应秦若浅是觉得这位公主能够保护陆思贤,现在即将成为皇帝,自然就不能同日而语。   陆思贤的心思,被皇后看得一清二楚,说再多的话都没用,她想了一拖延之计,便道:“喜欢是无价的,不过我也觉得秦若浅不值得我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所以我打算赚一笔银子再走。”   皇后面色松动,眼里依旧透出深奥的伤怀,“你开的青楼如何了?”   “尚可,我回去了,您别让皇帝轻易死了,再折磨折磨。”陆思贤改了话意,皇帝不死就可以。   面对毫无生念的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劝,杀人容易,劝人活下来还真难。   皇后答应下来,毕竟皇帝的伤在腿上,无关心肺,确实不大好死。   冬日里天说变就变,从含元殿出来的时候寒风呼啸。   陆思贤罩着厚厚的氅衣,揣着手炉,顺着宫道一步步走下去。   恢宏肃穆的宫殿,对于她来说,有一种隐隐压抑的逼仄。   见识过现代世界的高楼大厦,经历过那里平静享受的生活后,穿到这里来,那种等级感让她一直感觉憋屈,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过就一住处而已,看似奢华,可是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惨痛。   萧临在前头巡视,这些人本该是春风得意,可秦若浅一句话让她日夜难安。   见到‘张姑娘’缓步走来,他便迎了上去,“张姑娘出宫了?”   陆思贤敛神,打起精神面对着萧临:“嗯,出去了,萧统领喜当爹,得了大胖小子,感觉如何?”   “还好还好。”萧临的笑意又多了些,见她脸色比起以往差了些,没有以往的明艳照人,担忧了下:“你这身体,冬日里要当心。”   “晓得,谢萧统领,对了。您得了儿子,还需看顾着些,免得被人偷走了就不好了。”陆思贤好心提醒,抱着手炉又走了。   留下萧临迷惑,现在还有人抢儿子?笑意里留下几分裂痕。   不知怎地,与皇帝猜忌他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陡然大惊,不等日落就赶回府里。千辛万苦得来这么一个男孩,再被人当做把柄捏着,这辈子都完蛋了。   出宫的陆思贤依旧回到张府,那里大夫还在候着,见到她差到极致的脸色就皱眉,整个病秧子的模样,开口就训斥:“姑娘身子不好,合该在府里休息,天寒地冻最是伤人,您自己怎地不爱好。”   大夫唠叨起来的那股狠劲,让陆思贤头皮发麻,不知张正找了位什么大夫来,架势竟然这么大。看诊之后,眉头就一直皱着,好似担心诊脉后不给诊金。   她小心应付着,大夫火气大是常事,笑着笑着,大夫突然开口:“姑娘今年就莫出门了,小心养着,再在外行走,小命都给走没了,到时可别怨我没提醒。印堂处发黑,可见五脏都受了损伤,还不仔细?”   陆思贤不知怎地想起江湖骗子的话,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   她不由打了寒颤,小命要紧,忙点头:“不出门了、不出门,保证保证。”   大夫这才口上饶过了她,等着张正回来后,少不得再唠叨一番。一向神色不改肃然的人也不禁愁苦,将话都听了过去,让人付了诊金,思索一番,让人去取了府里养人大补的好东西出来。   陆思贤倒也没有太多的害怕,原主在书里是被杀死的,又不是病死的,这个病在现在看来最多就算体弱,不过大夫所言是五脏衰竭?   这个听起来挺恐怖的,还是好生养着吧。   她苦着一张小脸,惨兮兮地看着张正:“张大人,我要死了。”   张正眉眼一跳,训斥她:“胡说什么,当心闪了舌头。”   陆思贤要哭了,干抹着一把眼泪:“大夫说了,印堂处发黑,五脏衰竭,小命就要没了。”   大夫说的话,没办法反驳,张正没来由地感觉一股烦躁,来回在屋里踱步,陆思贤的身体确实不好,往日不熟悉,旁人提到她,都会说一句齐国公府的短命鬼,这话听多了,都快要信以为真。   他担忧了一阵,想起什么事,“我给你找些好大夫来,宫里的太医信不得,你就别出门了。”   陆思贤小心地眨了眨眼睛,双眸盈盈,透着股晶莹似水,欲言又止:“不行,两个月的约定、我、我还得……”   “你的命指不定都没还两月,我答应秦若浅的,自会去办,你在府里等着她回来,我出去给你找大夫。”张正感觉到一股力不从心,面对疾病,都是无能为力。当初云山亲人都死在自己面前,那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口。   不等陆思贤回应就匆匆出屋,让人去暗地里找大夫。   得逞的陆思贤几乎要仰天大笑,还是这个张正古板好糊弄些,当真没有救错人。   笑过一阵后,手头上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就是那个扬言要嫁给她的小姑娘,剧情线改动了,可是该出场的人物没有减少,这位公主来自隔壁国家。为结缔两国友谊之邦,要来择取一位优秀的驸马回国。   皇子是不用惦记的,人家不会抛弃皇位跟你回国的,看来看去,就选中了宇文信。   谁知宇文信不肯,小公主落寞回国去了。   这么个人物,大概就是促进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物。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让她再喜欢宇文信,没了秦若浅,指不定就成了小公主的驸马,到时得了助力,还是一大劲敌。   凭借着宇文信在朝的兵力,断然不会跟着小公主回国,搞不好小公主长久住下来,成了宇文信的靠山。   青竹不在,她只能用张正的人脉,让人去盯着那位客栈里的小公主。这位公主天真浪费,还很解风气,率先来到京城,就想看一看这里的繁华,听一听皇家贵族的‘闲话’到时选驸马也好有个简单了解。   按理,大部队应该是明年到才对。   奔波数日后,她累得直接躺下了,晚饭没吃就睡着了。   一觉到第二天中午,起来以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定又感冒了,摸摸额头,好像有点发烧。   果然,这副身体不能作。   婢女慌里慌张地找张正,又将昨日的大夫请来,诊脉、开药方,唠叨的话和昨日倒是一模一样,听得耳朵生茧。   等大夫走后,她拉着张正询问:“是不是有使臣要来?”   近日里,整个朝堂上下都在忙着内斗,外国使臣的事情归礼部去打理,张正素来不管问这些外邦的事,闻言顿了一下,“好似是有。”   陆思贤头晕,整个人歪倒在枕头上,如霜打的茄子,好心提醒她:“我从客栈里逃出来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位公主,你回去查查是哪国的,必要时盯着,别让她和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尤其是镇北侯世子。”   张正嗯了一声,不牵扯内斗,就没有大问题,毕竟外邦不会插手本国的事务。   修身养性的日子很简单,除了喝药还是喝药,一面等着秦若浅回来。   两个月的时间算下来,年初就能见到秦若浅,这么一想,日子也好过多了。   大夫不让出门,还是要出去的,抱着火炉,穿着厚重的棉衣,隔上几日就要去看看皇帝死了没。   生怕皇后一个生气就把人弄死了,熬到腊月的时候,钦天监占卜到一星象,皇帝久病不语,需遇一喜。   王贵妃思来想去,要给九皇子娶新妇。   眼光在众人中找了一圈,盯着张正今年刚认回来的“女儿”,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张正。   想到后,就央求着皇后下懿旨,在年内就可成亲。   陆思贤事后听到缓缓吐出一个字:呸。   当时张正的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直直地落在王贵妃身上。   竟是半晌没有说话,众人屏住呼吸,生怕张大人一个耿直就把贵妃得罪了,毕竟眼下皇子中就秦承宗呼声最高。   此举,人人都看得明白,是九皇子想要张相的支持罢了。   毕竟张正清正,不同任何人来往,只有‘嫁女’这么一招才可让他就范。   张正定了半晌才道:“小女性子刁蛮,下河捞鱼、上树摘果,配不上九皇子。”   王妃都是秀外慧中、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照着张正这么一说,确实不大配,乡村来的女子会让人嗤笑。   谁知王贵妃雍容地笑了笑,“张相想多了,小九有幸见过张姑娘,容貌倾城,举止端庄。”   张正搭着眼帘,道:“那是假象。”   一句话噎得王贵妃说不出来话,暗恨张正不识抬举,若非无下策,她如何会娶那乡村女子,奈何局势当前,由不得她放弃,“张相怎地这般说自己的女儿,被你这么一说,可见令嫒也是有趣。宫中寂寞,待她做了小九的王妃,也可时常来陪本王宫解闷。”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张正不吭声,你说你的,我就是不答应。   王贵妃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耐着性子再问:“张相怎地不说话了。”   张正道:“臣已拒绝了,不知该说什么。”   王贵妃一张脸青白交加,手中绣帕几乎捏变了形,竟被堵得说不出话里。接着,就见张正揖礼,转身就走了,压根就没有将她放在眼睛里。   思索再三,皇位在前,顾不得什么良善,眼中淬出狠毒的光芒来,张正不肯,她也不会放弃。   ****   搞笑的事情听得多了,陆思贤也变得很淡然,翘着二郎腿听着张正说故事。   那大夫的药很不错,吃了些时日,就感觉身上好了很多,至少有了力气,走路不再喘。   “按照王贵妃的想法,肯定不会放弃,指不定闹一出毁了贞洁,再宽容大方地来娶人”   毕竟她是看过宫斗的人,王贵妃的段位不低,不该就这么轻易放弃,想着还有点害怕:“你问萧临借点兵来,我还挺害怕的。”   张正没否认,毕竟张府没什么人,守卫就少了,也该添些人了。   想来想去,找陆珽要点兵来,毕竟他口口声声说陆莳贤是陆家的孩子,关键时刻也要出点血。   张正这么一拒绝,情势就很微妙,陆思贤连门都不敢出了,又放心不下摘星楼的事,索性喊了小郡王秦时言过来。   这么一喊,女子身份就破了,秦时言惊得合不拢嘴,早就见陆莳思贤粉面腮红,雌雄莫辨,不想两人在一起鬼混了这么多年,竟不知她是女子。   见到她发髻上的步摇,绣裙上的青竹,脚上的修鞋,就连那双眼睛也是顾盼生辉,忍不住伸手去捏捏她耳朵。   刚一伸手就被她拂开,“再乱摸,七公主回来砍断你的手。”   秦时言望着她挪不开眼睛,一激动就说挖墙角的话:“怕甚,你是女子,她也是女子,你二人又不是夫妻,不如你嫁我得了,我将摘星楼做聘礼送你,如何?”   陆思贤抱紧身上的毯子,防狼一样的防着这货,怎么所有人都认为她和秦若浅不是一对。   脑门上贴了我和秦若浅不是一对吗?   她沉默下来,那双眼睛极为灵动,秦时言觉得有趣,追问一句:“嫁我,如何?”   陆思贤摇着脑袋拒绝,怎么最近都想娶她,一个两个不安好心,都是坏胚,“你姐知道你这么挖墙角,她会剁了你的手。”   “我姐不会……”   “谁说我不会?”   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陆思贤一激动,爬起来就向外看去,秦若浅风尘仆仆地跨过门槛,眼中也不看她,只阴沉地盯着秦时言,揪着他的耳朵:“长姐妻不可欺,你觉得你来挖墙角,孤还欢欣鼓舞吗?” 第60章   突然出现的人让人开心又害怕,陆思贤觉得开心,而秦时言觉得半路杀出来的人恐怖得很,尤其是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力气如牛,捏得他耳朵就要掉,他还是死性不改:“哪里就是挖墙角,陆世子是女子,分明是接手你的烂摊子,给你分忧。我这么英明大义,你还揪我耳朵。”   秦若浅眉眼染着疲惫,见到陆思贤白净的面庞时,又觉得心内舒坦,疲惫扫开,恢复往日明艳的色彩,将秦时言一脚踢了出去,顺手将门关起来。   到手的姑娘还没摸一摸,就被踢了出来,秦时言瞬息就不快了,“阿姐,你开门,我和她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骗了我这么多年,就没个愧疚心吗?你看她病恹恹的模样,嫁我不好吗?一入府,她就是当家主母,大权在握,我什么都听她的。你想想啊,我这么听话的夫婿去哪里找……”   话还没喊完,乍见张相立于身后,他立即狗腿般凑了上去:“张相,那是您的女儿?”   之前就听说张相认回一女儿,之前府门口还见过一面,两人打了招呼,做梦也没想到,竟是陆思贤这厮。   憋屈至极。   张正负手而立,听完这货的发言后冷了脸色,“小郡王还是速回府,张家的女儿不嫁皇室中人。”   秦时言俊俏的眉头皱了,“不对,我可以不是皇室中人,这个简单的。”   张正又道:“张家的女儿不嫁你,你能把自己换了吗?”   秦时言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不能,换了我就不行,张相我们商量商量,我与阿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是可以的,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你看看那些皇子,惦记的都是你的劝,只有我不惦记你的权,我还可以给很多聘礼。”   “你很聒噪,赶紧离开。”张正朝着身后几名家人挥挥手,他们立即上前堵住小郡王的嘴巴,直接拖出府去。   庭院里,安静不少。   屋里偷听的陆思贤趴着窗口偷看,等到人离开后才跟张正打招呼:“爹啊,没你的事了。”   张正背着手又走了,庭院里空荡荡的。   陆思贤高兴地整个人挥手,不想,窗户被人砰地一声关上,秦若浅殷勤不定的眸色在她身上扫了须臾:“身体好了?”   不知怎地,多日不见,被这么阴恻恻的盯着,陆思贤心里发憷,未免下场凄惨,先装着病弱:“没有,心口还时不时地停了。”   秦若浅的手就这么抚上她说谎的嘴巴,素日里执笔握刀的手指很好看,白皙又修长,陆思贤狗腿地夸赞几句:“手很好看啊,今日不见,七公主又漂亮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很是诱人。”   按理这么一夸,就算不该感动,也该笑一笑,偏偏秦若浅不苟言笑,反双眸微冷,吓得陆思贤双腿发软,搂着她的脖子卖惨:“你那天不要我了以后,醒来就见到苏锦那个疯子,陆珽让人送我去南间,她非要拖着我回京。下了那么大的雪,她仗着武功高,拖着我就走,一点都不顾念我是病人,寒冬腊月,冰天雪地,晚上住在破庙里,差点没冻死。”   秦若浅双眸漾过水泽,微起涟漪,将禁锢自己的双手解开,淡然地望着她:“谁的错?”   陆思贤顺着杆子就下,眸色湛亮:“我的错、我的错,我立马改,以后不发烧了。”   说完伸手继续搂着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送了过去,亲吻她的眉眼。   唇角婉转而下,落在柔软的双唇上,秦若浅再多的叹息都被这个热吻冲谈了。来不及发怒,就被陆思贤纠缠住。   陆思贤的吻带着愧疚,带着炽热、滚烫。   满口香软。   屋内炭火如春,烧得很旺,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贴到一处。   久违的欢愉后,两人静静地躺在榻上,外间风声呼呼作响,冷意仿若入骨,陆思贤软骨头般向秦若浅靠去。   秦若浅推开:“你离我远些。”   她还生气。   陆思贤瞪大了眼睛,“你不认账了,刚刚还不是这样,你翻脸不认人。”   秦若浅平静得很,目光在她白皙修长的劲间徘徊须臾,忽而翻身压着过去,亲吻着她。   “你想做什么……”陆思贤感觉不安,   半晌无声。   许久后,秦若浅松开她,凝视那枚痕迹:“我说不认了吗?倒是你三心两意,累得我多费口舌,魏云道你心思不正,不值得托付,劝我放弃你。”   身下的人愤懑:“魏云、信不信我劝诸葛卿卿休了她。”   “你去试试,必然不会成功。”秦若浅惩罚性般在她肩侧咬了一口,陆思贤憋屈,却没有反抗,心里将魏云骂了数遍,登时便要找她算账:“我将她绑去摘星楼,往屋里扔两个姑娘,再喊诸葛卿卿来看春宫图,你看到时候诸葛卿卿休不休她。”   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秦若浅很想继续惩罚她一番,又恐她身体受不住,只得罢手。   “你想便去做,如今魏云并非朝臣,是男是女也无人在意,随你闹腾去。”   她罢手,陆思贤双眸里却满是水雾。   黑暗的床。笫间,四目相对。   凑得极近,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紧张到心跳加剧。   秦若浅眸色炙热,陆思贤懒懒地回视她,毫无波澜。   她累了,不想同这个秦妖孽闹腾,伸手揽住她的脖子,贴着她的心口,感受到她的心跳声。   这一刻,仿若走过余生,天荒地老。   一夜间,两人睡得都很好,清晨的时候,秦若浅要回公主府,离开有些时日,不知府内情况如何,更不知皇帝的病势怎样。   得了陆思贤的抚慰后,整个人精神都好了很多,连日奔波的疲惫也被欣喜取而代之。   陆思贤睡到午后才起,张正回府后就来她这里观望。   早膳没用,陆思贤先喝了碗汤,见张正悠悠走来,便拉着人一道吃饭。   张正升官,也变得很大方,顿顿都见精致的菜,比起以前的大白菜,堪称天上地下。她专心给碗里的鱼肉剔刺,头都不抬,这样张正就看不到颈上的痕迹了。   张正坐下便开腔:“九皇子纳了侧妃。”   “哪家的姑娘?”陆思贤声线平淡,大口咬了块鱼肉,味道鲜美极了。   前些日子里秦承宗吵着要娶她,闹得朝堂皆知,逼得她都不敢出门,怎地,这么快就娶了别人,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   张正见她头都不抬,专心致志地吃着鱼肉,也好奇地去夹了块,放在碗里剔刺,“南间来的,不知是何身份,好像姓颜。”   “姓颜?”陆思贤惊讶得抬首,想起哪里不对,秦承宗这货色眼高手低,没什么脑子,这个当口娶南间来的颜氏女,不会是把苏锦当作她了吧?   苏锦想要杀皇帝,几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嫁给秦承宗不是什么难事。   “您要不去打听一二,顺便看看颜侧妃是何模样,我总觉得和云山有关系。”陆思贤忧心忡忡,若论以前,苏浅假扮她也不是大事,可现在皇帝有今天没明天,秦承宗肯定狗急跳墙,到时候事情只会办砸。   秦承宗几乎没有胜算了,可以不用去管他,又没什么本事,光凭一张嘴胡天海地,不是劲敌,可是苏锦这么一掺和,定局也能改变。   张正不知苏锦的存在,见她神色不对,答应去查查,眼光扫过她颈,白皙的肌肤上,那抹红色痕迹很明显,他下意识就紧张:“你颈子怎么了,装到了?”   颈子?陆思贤回过神来,忙捂住自己的颈子,支吾解释:“也不是,就是有蚊虫盯的,我抹了药膏,很快就会消了。”   张正断案,知微见著,从对方的神情里就可判断有没有说谎,而陆思贤的眼神飘忽,语气吞吐,一看就知在说谎。他察觉后,也不好多问,就当没有看见,继续吃饭。   用过饭以后,让人拿了熏香来熏蚊虫,呛得陆思贤眼泪直流。   张正这是在报复他说谎。   夜间亥时,秦若浅照旧翻窗而入,动作甚是利落,比起国公府都要顺利。   婢女在檐下当真,见到黑影飘过,阴森害怕,裹紧了身上衣袍,提灯走了过去,窗边已是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一阵幻想。   她在原地找了找,还是一无所获,渐渐就放弃了。   屋里的陆思贤把自己裹成虫,只露出脑袋,绸缎般的长发散在枕畔,黑如夜色,肌肤又是白嫩,像是一只随时会被豺狼吃掉的兔子,对面的秦若浅脱下外袍,想都未想,直接在外侧躺下。   她身上很冷,掀被子的时候,冷风嗖嗖地往被子里钻去,冻得陆思贤抱紧了暖炉,幽怨地盯着她。   半晌后焐热了,秦若浅才敢往里面挪去。   一挪,陆思贤就推开她:“今夜你离我远点。”   昨夜那么折腾她,今天晚上又想着过来,肯定没安好心,不能让她得逞,就此也明白了她骨子里的坏。   坏透了顶,比她坏得多了,   秦若浅不觉纳闷:“昨夜还是那么高兴,怎么一天不见就讨厌我了。”   陆思贤裹着被子,往里缩了缩,两人间隔一个婴儿的距离,就这么‘隔岸’望着她:“问你自己。”   秦若浅想了想,摇首:“不知。”   陆思贤露出凶狠的一面,使劲去揪着她的脸蛋:“不知就睡外面,手指头都别碰我。”   “不信。不碰你,我来做什么?”秦若浅心情好,反握住她的手,使着功夫就将人按住,蹭着她柔软的侧脸:“几日不见,你长得好看了些。”   哪里好看?陆思贤迷惑了下。   秦若浅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哪里都好看。”   陆思贤咬牙切齿:“呸,你放开我,再不放我就喊人了。”   秦若浅俯身咬住她的耳畔,发丝清香涌入鼻尖,眼角微微抽跳了一下,手便抚上山峰:“你觉得我会张正?你就说喊了他来,他能做什么,他能赶走秦时言,却赶不走我,可知为什么?”   耳畔湿热,令人发痒。陆思贤想打人,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对的,张正认她为新帝,此时刻见她自然毕恭毕敬,必不会得罪。   光从两月期限就可看出,张正对秦若浅的赏识非同一般。   陆思贤想通后,闭紧了嘴巴。   秦若浅笑着撩拨她:“你叫啊。”   陆思贤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秦若浅继续诱她:“叫吧。”   “不叫,要叫你自己叫。”陆思贤往被子里躲去,欲翻身又被秦若浅拽住:“小世子叫一叫,声音很好听的。”   “不好听,我都没让你叫,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陆思贤抵着她的肩膀,极为愤怒。   秦妖孽,逮着机会就胡来,枉她还为她担心这么多时日,早知如此……算了,没有这句话,她是不大可能抛弃秦若浅的。   渣女的事情,不适合她做。   秦若浅温柔地拂过她的眉眼,戳了戳她饱满的脑门:“我之前可没有怂到叫人,昨晚而已,今日就要叫人了?太没出息。”   陆思贤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被她吻住,支支吾吾:“陆思贤本来就没出息、就喜欢抱大腿、你、你第一天知道吗?”   秦若浅不明白她的话,不知‘抱大腿’的意思,“为何要抱大腿,抱腰不好吗?”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大概抱腰容易被人揍。”陆思贤悄悄地往被子里挪去,口中嘀嘀咕咕不停:“你喜欢抱腰就抱腰,我抱你大腿及行了,时辰不早,赶紧睡觉。”   她急忙想脱身,秦若浅却不想,奔波一两月,个中艰辛,也想让小世子体会一二,当人钻进被子里的那刻,照样掀开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   陆思贤大怒:“我都准备两床被子,你怎么还和我挤?”   秦若浅眸色盈盈,深深地看向她:“我喜欢和你挤,你呢?”纤细的手臂压在陆思贤的腰际,抬了手指压住她的唇:“我的辛苦,你也来体会一遍,骑马奔波数日,实在累得很,你在暖阁里倒是舒服,不如和我一道累吧。”   陆思想:“……”脸色绯红一遍,摸到一侧的枕头就向她脑袋砸过去。   枕头是软的,并非玉枕,砸在秦若浅的脑袋上也没有感觉,反撩起一阵风,秦若浅眼眸眯住,按住她的手:“待会再动。”   两人这一宿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次日的时候,秦若浅得空入宫,而陆思贤抱着锦被,依旧酣睡。   年底之际,宫内张灯结彩,为显得喜庆热闹,都早早地将红灯挂上,整个宫廷喜庆一片。   远远看去,与往年极为不同,那份喜庆就像是故意捏造出来的一般。   秦若浅一身红色艳丽宫装踏进宫门,遇到巡视宫廷的萧临,前者笑意温软,后者笑意勉强。   同样是笑,萧临更觉得憋屈,握紧了佩刀,上前行礼:“七公主。”   秦若浅低头理了理袖摆,装作多日不出府门的模样:“萧统领近日可好,好像瘦了些。孤感染风寒,多日出不得公主府,今日方能出府,萧统领瞧着好像有心事。”   萧临面色黝黑,除去紧张外,压根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也没有怀疑七公主的说法,只问候了几句。   秦若浅淡笑着离开,萧临面露阴鸷。   走近含元殿外的高高宫墙之际,见到一澜袍华服少年,在外一度徘徊,想要入殿,却又被人阻拦,同禁卫军拉拉扯扯,几乎就要破口大骂。   大骂同时,几乎拳打脚踢,禁卫军只受着,并不反抗。   他们越卑微,就显得少年底气足。   秦若浅走近后,认出少年人,那是秦承宗。   多日来,萧临守着皇宫,没有皇后的旨意,几乎不放人去见皇帝,其他人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暗地盯着含元殿,唯有秦承宗日日来此。   见不到皇帝,就大骂不止,他是皇子,无人敢反抗,反使他的气焰愈发嚣张。   观了一阵后,秦若浅不想同他碰面,转身之际,人追了过来:“阿姐、阿姐。”   秦承宗赶了过来,拦住她的去路:“阿姐近日去了何处,我去你府上都被挡住。”   府上由魏云做主,得了秦若浅的吩咐,自然不会让他进府。   表面的情分需要顾及,秦若浅随意扯了谎:“感染了风寒,卧榻了些时日,今日好多了才入宫看看阿爹,你可曾见到了?”   说起这件事,秦承宗就怒火滔天,“萧临不让我见,依我看,定是他心怀不轨,我必须得见到阿爹。”   萧临奉的是皇后旨意,而多年的经历告诉他,帝后恩爱,皇后的旨意是也等同于皇帝的意思。   这个想法一产生后,旁人都没办法说服他,加上张正从中推波助澜,就这样行成了死循环。   任何人没有皇后的吩咐,都不准入内。   朝堂大事由张相领着六部处理,有条不紊,没有出差错,与皇帝在时一般。   死循环后,就让几位皇子心中不定,尤其的胜算最大的秦承宗,云端跌落尘埃,他四处游走,甚至想过闯宫,最后被王贵妃拉住,不能做第二个秦承卓。   无奈下,他只能日日来吵来闹,久而久之,禁卫军都成习惯,由着他打骂。   秦若浅回府后就了解这些情况,甚至还知晓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为拉拢张正,死皮赖脸地要娶陆思贤。   她沉吟须臾,换作纯良一笑:“听说你要娶侧妃?侧妃是颜氏女?”   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前几日就大张旗鼓地准备成亲,闹出的动静比娶正妃还要大,想不知道都难。   听闻这番话,秦承宗便忍不住了,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她是云山颜氏的女儿,模样可人,还会些占卜,是不错的人儿。”   还会些占卜,又是颜氏……秦若浅莫名想到了苏锦。   苏锦同陆思贤一道来的京城,不知去向,怎么被秦承宗找到了,还是她自己去找的秦承宗。   不管如何,苏锦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他要寻死路,也无需她做什么。   秦若浅附和一笑:“也好,让阿爹见过了吗?”   说起皇帝,秦承宗又恼了,指着门口的禁卫军大骂:“都是这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待见到父皇后,我定参他们一本,到时连带着萧临都得下台,到时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秦若浅不吭声,秦承宗被宠出了盲目自大的性子,不知自己短处,怨天尤人,她不点破,笑着点头:“也可,我去见一见皇后。”   说完,自己直接进入含元殿。   她见皇后,不见皇帝,这些人犯不着来拦她,秦承宗也不会怀疑。   进入寝殿,空荡荡的殿宇涌动着难闻的气味,她掩鼻而入,不想去见皇帝,径直走到窗外去见皇后。   皇后坐于窗下,容色枯槁,落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臂干涩枯瘦,厚重的冬衣穿在她的身上略显宽大,显得她整个人很瘦小,不见往日的雍容华贵。   她转动轮椅,搭着眼帘道:“你回来了。”   秦若浅心中宽阔,也没有怨恨,面对这样的皇后,也无法气恨,捡着重要的说:“前日回来的,见过陆思贤了,皇后娘娘近日胃口不佳,我给您开药方改善下,陆思贤答应您的事不会反悔,您大可放心。至于圣上这里,望您用心些,早日恢复,召见朝臣。”   不见朝臣,皇帝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就会让人怀疑不如就这样,让他正大光明地死在众人眼前,她的皇位得来才是正统。   “圣上昏昏沉沉,七公主自己去诊治吧。”皇后没了兴致,就像是面对着死人一般,无悲无喜。   她这般意志消沉,与皇帝势必有关,秦若浅不好过多去问,忍着恶心往内寝走去,隔着锦帐去探脉。   皇帝的伤口腐烂,就像尸体腐臭一般,带着馊味,秦若浅重新开了药方,亲自调制了药膏,重重吩咐下去,令宫人打起精神来。   从头至尾,皇后连看都不看一眼,默然坐在窗下,或许是在听着宫人的动作,或许是不想去看。   总之,她不闻不问,秦若浅也无甚压力,她要做的最后一步,就是拿到遗旨,玉玺落在了皇后处,这点还需张正和皇后的帮忙。   总得有人见证才是。   安排好含元殿的事宜已是日落黄昏,她出宫后不想回公主府,明目张胆地去张府又容易被旁人诟病。   想这想那,还不如□□而入,这样的办法最为简便,吩咐车夫独自回府,她自己便去了张府。   屋内的陆思贤怕冷,裹着被子又烘着炭火,算计着时辰后,走到窗边,直接将窗户从里面关上了。   外面的人绝对打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秦若浅: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第61章   张府出名的清净,陆思贤又不是矫情的主子,大多的时候都是一人待着,窗户一锁,外面的人当真进不去了。   冬日里天色黑得快,秦若浅□□而入,庭院里照旧无人,走近窗下,发现早就关了。   不仅窗户,就连门都是一样的。   小世子胆子变大了。   片刻后,门外有人喊话:“来刺客了,跑去屋里了。”   话音落地,就见到屋里冲出来一人,裹着被子,探头探脑,左右张望:“刺客……”   秦若浅唇角弯弯,笑着走近,拍着她脑袋:“刺客在这里。”   “什么?”陆思贤惊讶,拔腿就跑,小命要紧。   秦若见习惯她没出息的样子,毕竟人都会怕死,她的小世子就是严重了些罢。她伸手蛮狠地将人拖进屋里,一面指责她:“胆子变大了,竟然关门关窗户,该给你紧紧皮了。”   “你个骗子。”陆思贤被她直接扔到榻上,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白兔对恶狼,结局都不用猜的。   肯定惨败!   屋内暖和,秦若浅上前直接将她身上被子剥了,目露阴沉,“你再敢锁窗户、锁门,我定将你衣服剥了干净。”   说什么骚话……陆思贤脸色一红,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睡衣’,咬咬牙齿:“你不知羞耻。”   秦若浅望着她:“在你面前,我知羞耻,有用吗?”   陆思贤不甘示弱地回瞪着:“是你先不知羞耻的。”   秦若浅当即就戳穿这句笑话:“是谁先取悦谁的?”   陆思贤狡辩:“我那叫、叫、叫……”   秦若浅等着她:“叫什么?”   陆思贤:“叫知情爱。”   秦若浅点头,表示赞同:“我这不过学你,也是知情爱,长江后浪推前浪。”   陆思贤恼恨:“前浪被你拍死在沙滩上,已经没命了。”   “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秦若浅不想浪费口舌,趋步近前,随扯下锦帐。   眼前陡然一片昏暗,陆思贤无望。   算了算了,躺平吧,不争了。   ****   皇帝的病情渐渐好转,只腿上的伤腐烂至骨头,兼之年岁又大了,一时间也无法好彻底。   可是人昏昏沉沉,见了朝臣也不开口说话,秦承宗闻讯后,迅速冲到寝殿去装孝子。   皇后照旧在侧,手中捧着针线,就当众人不存在,可其他人见面自然要行礼,不可无视。   熏香清新,缭绕间浮于空中,闻起来,带着一股香甜。   皇帝靠着迎枕,神色憔悴,看着人的双眸也略带浑浊,好像在盯着皇后刺绣。   张正站在一侧,连同右相六部都前来见皇帝,五皇子吊儿郎当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人的同时还不忘打哈欠,丝毫不在意皇帝的生死,就像榻上躺的是一陌生人,招呼都不用打,更别提问候。   秦若浅慢悠悠地进殿,听到秦承宗在喊着父皇,一面说着花:“父皇,儿臣要娶侧妃了,正好冲冲喜气,到时您的病很快就好了,儿臣日夜盼望着您能大好,朝堂上还需您做主才是,您可知您昏迷的这些时日,儿臣想见您一面都很难,萧统领不让儿臣入殿探病。”   听着他告状,皇后也无其他情绪,甚至一眼都不看他,垂首刺绣。   众人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九皇子说话。秦若浅走到五皇子身侧,低声问他:“五哥怎地不过去?”   说话的功夫,五皇子打了哈欠,靠近秦若浅,悄悄道:“昨夜你的驸马偏偏拉着我去摘星楼,一夜闹腾,浑身无力,这等风头还是让给九弟。对了,七妹怎地一人过来,七驸马呢?”   这番话说鬼,鬼都不会信。秦若浅冷眼,昨夜她抱着陆思贤睡了一夜,照他这么说,她抱着的那人是谁?   是□□?   “我的驸马是女子,这个时候不可能跟着你去摘星楼的,你多半遇到骗子了,赶紧洗洗你的脑子。”   五皇子低低笑了两声,“我就是说着玩的,早就听说陆世子是一女子,极为美貌,七这是打算和离还是?”   陆思贤是女子的身份众人早知,但她是皇后女儿的事知情者都瞒着,毕竟这么大的事说出来,那几位皇子就坐不住了。   她本不理会五皇子的话,可不想上前见皇帝,便耐着性子与他拖延时间:“不和离,就同你说的那般,极为美貌,为何便宜旁人,自己留着不美吗?”   两人窃窃私语,六部尚书齐齐回头看着,听着七公主的话,觉得她是故意折磨陆世子,毕竟被骗了这么久,生气也是应当。   五皇子却不这么觉得,他在风月场所里见过太多的人,形形色色,痴男怨女,还有女子喜欢女子,秦若浅的话让她想到了前大理寺卿魏云。   魏云年轻有为,可惜被秦承卓牵连,罢免官职后,脱下官袍,竟是一女子。   女子也就罢了,毕竟她已不是朝臣,也无人去追究她的罪状,让人更加在意的是她竟然与她的夫人诸葛卿卿继续做夫妻,琴瑟和鸣,同进同出。   他感觉到哪里不对,下意识就道:“你不会喜欢陆世子吧?”   秦若浅眼眸染了几分凝重:“那又如何?”   五皇子不觉颤栗:“父皇会打死你。”   秦若浅朝着龙榻那里扬了扬下颚:“你觉得会他还有力气打死我吗?”   六部尚书听着皇家兄妹的话,倒吸一口冷气,七公主竟喜欢女子……礼部老尚书周文清更是震惊,不觉回头,秦若浅迎上他的视线:“您有话说?”   周文清气得胡须翘了起来,眼看着就要骂人,张正轻轻咳嗽一声:“切勿喧闹。”   关键时刻,周文清将一口浊气又吞了回去,留给七公主一个‘伤风败俗’的眼神。   五皇子忍不住大笑,拍了拍秦若浅:“七妹,你这次落在周文清的手中,必然很惨,父皇一理政,他必弹劾你,到时你与陆世子的事必然全都知晓。”   秦若浅觉得也是,深深点头表示赞同:“也对,不如先打死。”   打死谁?   周文清忍不住了,回身就要同七公主理会,话未出口,秦若浅目露威仪,轻轻抬眸,笑说:“又不打死您,您气甚?”   其他几人唇角抽了抽,七公主说的可就是打死周文清。   秦承宗在那里嘘寒问暖,过足了孝子的瘾,后头险些成了战场。周文清管着礼部,规矩甚重,往日里皇帝做事不对,他都会说几句,自然不会将七公主放在眼里。   一句话没被她嚣张的气焰气得身子发抖,一口气堵住,半晌不语。   秦若浅身居高位,最恨的便是礼部的人,不办实事,就知鸡蛋里挑骨头。   想着也不再忍,对着周文清就阴阳怪气道:“孤方才说了谁反对就打死谁,周大人想来没有有误会。我同陆世子是拜过天地,祭过先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成亲上还是您亲自宣读旨意,酒都喝了,这个时候反对,恐晚了些。周大人年岁大了,必然受不住打脸,您还需好好这张脸面,莫要被打了,鼻青脸肿可就失了您的威仪。”   周文清年岁大了,被这么一挤兑,浑浊的双眼翻成了白眼,登时晕了过去。   其他人惊呼一声,离他近的人伸手扶住,着急忙慌地去喊太医来。   秦若浅故作叹息:“周大人年岁了。”   该退了,别总霸占着礼部的位置不放。   张正会其意,向榻上扫了一眼,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殿下,臣有事欲禀陛下。”   禀事?秦承宗翻了白眼,他拉着皇帝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皇帝一个字都没说,就像傻了一般,家常都不说话,还有力气说政事?   他不肯离开:“张大人见外了,我在侧听着就成,也好顺便伺候父皇。”   张正道:“臣没有和殿下见外,劳殿下离开。”   秦承宗就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朝臣,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了,还不明白。   等他登基后,定先除了此人。   张正一再催促下,秦承宗才不乐意地退出寝殿,五皇帝巴巴地也走出来,都不需张正赶的,唯独秦若浅留在殿内。   秦承宗一张俊俏的脸上满是怒气,阴沉不定,五皇子向来不与他多话,模样做足后,就要回府去了。   整日里谋划这个、谋划那个,不累吗?   躲在府里看歌舞,不香吗?   五皇子率先离开,秦承宗依旧在殿外守着,而其他五部尚书大人守着周文清,等着御医来救命。   等周文清醒了,寝殿内的事宜也谈妥,张正领着圣旨出来,令七公主监管朝政。   旨意一出,必然是满朝震惊,自古无女子入朝堂,这道旨意一出,如何服众。   尤其是被七公主气晕的周文清,第一个站出来不服,张正不多话,圣旨置于他面前:“周尚书抗旨与本相关系不大,本相只负责宣读旨意,至于你不服气,自去找圣上说话,本相不拦着。”   其余朝臣虽说满心狐疑,却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抗旨,再说七公主是皇家的人,是圣上宠大的女儿,有这样的旨意不足为奇。   满殿寂静后,除周文清后,无人再反对。   唯独秦承宗沾沾自喜,得意洋洋,五皇子慢悠悠地挪着脚步,不免扫他一眼,这个傻子太傻了。   七公主接触政事后,人人都未曾在意,毕竟宠大的公主能懂什么,知晓扑蝴蝶就不错了,还管什么朝政?   谁知张正将六部呈上来的奏疏都送至七公主面前,等到次日传下去后,奏疏上的批阅稳练,一字一句都批得清楚,回复言辞严谨,理政之道不亚于皇帝。   朝臣震惊之余,又令人去打探,不少人亲自去试探,七公主当面批阅解惑,并不是有人代笔。   秦承宗开始有些慌了,屡次去试探秦若浅,发现阿姐并不理睬他,朝政之事游刃有余,不像是方入朝堂一般。   不仅他觉得不对劲,就连张正也觉得几分怪异,七公主的虽说智勇得当,筹谋至今,从未失算,可奏疏一事如何理解?   他得不到答案,只得去问陆思贤。   自从秦若浅回来后,陆思贤就变成宅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修养生息,若不是秦若浅每晚来找她,她感觉可以恢复得更快。   张正来套话的时候,她围炉看小说,古代的话本子也很有趣,看着就放不下来。   张正开门见山:“七公主初入朝堂让人震惊不已。”   陆思贤登时就明白过来,放下话本子,正经道:“别阴阳怪气,你就不想想皇帝那么宠她,不会教她吗?耳濡目染加上她的聪慧,未必不会有今日。”   这些话还是没有让张正满意,甚至觉得她和自己一样被秦若浅伪善的外表骗了,后悔之际,陆思贤双眸清亮,正紧紧地盯着他:“后悔了吗?”   张正点头:“确实。”七公主行事手段太过诡异,看着清纯无害,可一上位,手段太过惊人,这样的君主伺候起来太过费劲。   陆思贤却笑话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见过傻子,没见过这么傻了,都知晓自己被骂了,怎么还给秦若浅数银子。张正担忧她:“你二人日后同床共枕,你不怕吗?”   陆思贤摇首:“我为何要怕,秦若浅若无三分手段、七分智谋,你才会后悔。她若对朝政一窍不通,处处都需你担忧,那你觉得你扶持的人还会走得远吗?秦若浅做事张弛有度,哪里不符合明君的风范?”   张正从她的话里感觉出哪里不对,“你知道她懂、懂……”   欲言又止,他又及时住口,显出几分疑惑。在朝十多年来,可以推算出七公主批阅奏疏老练的手法中可看出她接触朝政不下十余年。   七公主才多大,十七岁罢了,照这么一算,事情又觉得诡异。   陆思贤见惯来肃然的人竟迷惑到这样的地步,默默叹气,她也没办法解释这件事,真话说出去,张正肯定以为她是疯子。   就让这件事成为未解之谜。   张正唉声叹气地走了,陆思贤继续捧着自己的话本子舔着,快要过年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过个安稳年。   陆思贤躲着偷闲,而秦若浅面对诸多繁杂的事,等真正手握权柄的时候又觉得疲倦,恨不得将陆思贤揪过来陪她一起。   晚上休息的时候,索性公主府不待,尤其是见到魏云和诸葛卿卿两人腻歪的姿态,如何都待不下去,趁着无人发现,照旧翻窗去找陆思贤。   夜间寒风冷入骨髓,刮在身上犹如刀割,小世子裹着被子,睡得正香。   近来深觉熬夜的弊处,不到亥时就睡觉了,秦若浅子时才来,钻进被窝的那刹那,人就自然醒了。   陆思贤睁开眼睛,呆了呆,不知是做梦还是心善,竟想着主动伸手去抱她,碰到冰冷的身体后还打了寒颤,依旧伸着手,将人搂入怀里。   冬日抱着暖炉,不需说话就觉得格外熨帖。秦若浅凝视她温软的肌肤,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贤,不睡了,我们说说话。”   怀里的人动了动,嘀咕一句:“我信你个鬼……”   说完还蹭了蹭,秦若浅莫名石化……   “你不信也不行,我不想睡,你明天再睡。”   寒夜相拥,是何等的快事,怎可虚度。   她捏着陆思贤的脸蛋,将人弄醒,她都不累,天天休养生息的人怎么就那么累,每次来了都睡觉。   陆思贤翻过身子就想跑,腰间忽而一阵起伏……   彻底醒了,她也不想挣扎,只感叹一句:“七公主,打理那么多的事,你不累吗?”   还有精神来找她,真是精力充沛。   不过,今夜她不要受折腾。   握着七公主的手,她反蹭着手心:“不如我在上面,如何?”   秦若浅眉眼一颤,明艳的面孔上浮起波澜,自己拒绝:“你累了,歇息为好。”   又恐这人闹什么,眼疾手快地绑住她的手,好心道:“你可以叫的,我也喜欢听。”   陆思贤面红耳赤,案板上的鱼肉,可见多么憋屈,她努力瞪着秦若浅:“我明天锁门锁窗户,防火防盗防公主。”   秦若浅淡然,修长的手拂过她的侧脸,眸中涌动着脉脉神情,亲吻她的颈间,指尖划过山峰。   ****   翌日入宫,陆思贤酣睡未醒,七公主便已入了含元殿。   有人比他更早,张正如木杆般立在殿内,手捧奏疏,容色肃然,比起往常更为冷硬。   秦若浅接过他的奏疏,并未瞧他,只将视线定定地落在奏疏上。   熟练的姿态与沉稳的落笔,让张正眉头微皱,这位七公主深不可测,九皇子以为她给他铺路,实则呢?   七公主智谋深藏,而九皇子不过一草包,姐弟二人相差甚大,就看王氏如何抉择。   不过本朝男尊女卑,不比云山,七公主少不得被人诟病。   文人口笔诛伐,武将挥兵讨伐,百姓愤怒,一件件都不可小觑。   少顷,七公主提笔,将御笔置于笔架上,抬首看着张正:“张相今日好像有心事?”   “殿下多虑了。殿下聪慧,无师自通,臣甚为敬佩,就连圣上也会自愧不如。”张阵俯身揖礼,言辞委婉。   按照他的性子,没有当面直怼,已然很给颜面。   秦若浅浅笑:“孤多日来连做一梦,梦的都是如何处理奏疏,如何批阅、如何答对,醒来以后茅塞顿开,或许孤受天意,为百姓,张相应该欣慰才是。”   一本正经地说鬼话,比起陆思贤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正感觉她被陆思贤影响得很深,竟连这等鬼话都是张口就来,真不愧是夫妻。   接过奏疏,揖礼退下。   糊弄他后,秦若浅恍惚觉得陆思贤的想法虽然荒唐,可对张正真的很管用,这样的人被条框拘束着,就算深知是假的,碍于颜面也不会揭破。   晚间回府,张正直接去找陆思贤。   刚踏进屋里就闻到一阵香味,顺着香味走进屋,桌上摆着炉火,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菜,凑近后,香味更浓了。   鲜香扑鼻,汤□□人,陆思贤夹着一块如蝉翼的肉在锅里烫了烫,捞起来沾了酱料就往嘴里去送,吃得好不惬意。   他郁闷整日,她倒好,在他府里待得快活又自在。   念此,张正冷了脸色:“今日七公主的话是不是你教的,什么梦、什么天意,也只有你想的出来。”   本就是酷吏出身的人,无端冷了脸色,更显出几分阴鸷。   谁知,陆思贤脸都不抬一下,半晌道:“想吃就吃,不吃就走人,哪里有那么话,是我想的又如何。我告诉你,她上辈子就是女帝,这辈子投胎还记着上辈子的事情,你信不信?你觉得和你今天听的理由,哪个更加荒唐?”   “你、这……”张正语塞,往日八面玲珑的人竟生生说不出话来,干干地看了两眼,许久才出言骂道:“胡言乱语,你将我当作三岁痴儿?”   陆思贤烫了一块牛肉:“所以在两个之间,你选择相信哪个?”   张正顿愕了下。   陆思贤咬着牛肉一面摇头,提醒他:“都说你会相信她是梦中学会的,不信她是投胎带着记忆,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坐下吃火锅,不吃就回去,我不想听你的那些大道理。”   张正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理屈,面对这样说法,陆思贤怎么说都对,不然怎么解释七公主的行为。   怪异、真是怪异。   想不通,垂头丧气地走了。   ****   秦承宗急于娶侧妃出门,定了过年正月里的日子,本是妾室,按理不该有太多的排场,可是他完全按照娶正妃的规矩来,一点都不想委屈人家姑娘。   文臣武将都收到了请贴,到时肯定会去赴宴饮酒,秦若浅忙得不可开交,白日里入宫,晚间□□去折腾陆思贤。   除夕之际,朝臣各自回府阖家团圆,齐国公府派人请陆思贤回府过年,话才说完,就被张正喊人拿大棍赶出去,一点面子都没给。   陆珽亲自过来请,张正一盆水从头淋到尾,两人差点没打起来,幸好陆思贤出来劝和。   两人争执之际,陆思贤收拾包袱去了公主府。   和秦若浅过年,卿卿我我不香吗?   为什么要在你们之间选择?   扛着包袱去公主府,一进门就见到魏云同诸葛卿卿来迎,两人眉来眼去,当着她秀恩爱,狗粮甜得她牙齿疼,忍住将人赶出去的冲动。   府里管事的是魏云,大事小事都经过她的事,秦若浅回府的少,来往应酬都是她。   见到陆思贤后,魏云主动说起一事:“殿下前些时日回来,救回一姑娘,如今养在后院里,听着姑娘说话口音好像不是京城人。”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的皇叔觉得很无辜……感谢在2020-10-2221:16:14~2020-10-2821: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5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刑、大川、33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木10瓶;别恋6瓶;祢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不是京城人?又是小姑娘……陆思贤本能地眼皮一颤,不会是那个傻白甜外国公主吧?   “她是不是十四五岁,长得挺可爱的?”   魏云本是好心一提醒,毕竟她从这些事中经历过来的,诸葛卿卿就是一醋坛子,使她丝毫不敢懈怠。   思及小姑娘的模样,她只有八字:“模样可人,浪漫天真。”   那就差不多了。陆思贤反而心定下来,难怪张正在京城里找不到,原是落在秦若浅的手中,“她如何被七公主遇上的?”   魏云不好隐瞒,“好似是她初踏生地,无亲眷好友,借住客栈,银子被人所偷,流落街头,被七殿下带回来了。”   “原来是被小偷光顾了。”陆思贤道。   不过苏锦成了九皇子侧妃,知晓她被救的经过,十之八九就会迁怒小姑娘,那个‘偷盗’应该是苏锦所为,毕竟想要对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到想见见那位姑娘,记得好像叫什么齐映,名字有些拗口。   魏云引她去见,路上问起前些时日去了哪里。   话不好说,陆思贤随口扯谎:“去了通州,顺便见识见识通州军队的风范,果然是很厉害。”   理由一听就知晓是假的,魏云余光扫一眼,平静道:“通州?就是被镇北侯世子打得落荒而逃、秦承卓死于其中的军队?”   陆思贤:“……”打脸来得太快。   ****   齐映的手臂伤了,一道刀口,幸好未曾致命,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神采,又住在陌生府邸,茶饭不思,瘦了一大圈。   怏怏不悦之际见到那日所救的人,当即就兴奋起来:“是你、我救了你,你跑得都没影了。”   夹杂在两人中间的魏云不知闹得哪一出,这位姑娘到底是谁招惹出来的桃花?   不是七殿下吗?   她开口欲问之际,齐映鼓着一张脸,指着陆世子就骂:“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辛苦救你,你却一走了之,陷我于危险之地,那个人贩子差点把我拐走,你赔我的。”   小姑娘年岁小,性子却十分火爆,骂得陆思贤眨了眨眼睛,许久才小心说话;“我赔你银子。”   齐映正处于气头上,哪里肯,旋即又骂:“不,我不要银子,你赔我护卫、还、还有婢女,她们跟着我一道长大,都被你牵累、死得好冤枉。”   人小嗓门大,屋檐下伺候的婢女都好奇的竖耳倾听,就连淡漠的魏云也奇怪发生何事,也不出声了,坐在一侧准备看热闹。   唯独陆思贤被骂得不敢抬头,她已然明白过来,苏锦迁怒齐映,杀光了她身边人,欲杀她之际,秦若浅出现,将人带回来养伤。   盗贼一事,不过是齐映扯谎欺骗。   她忍了几句,抬眸去看,齐映气得胸口起伏,小脸通红,只怕身上没什么功夫,不然定要揍她。   幸好没有功夫,不然她就遭殃了。   她笑道:“我知晓你来寻驸马的,要不我给你推荐,我朝五皇子殿下聪慧俊朗,英气不凡,要不给你引荐下?”   这个时候把五皇子推出去是最好的时候,毕竟两国邦交在,五皇子不敢拒绝,二者若是回去,将这么个麻烦送走也可以,不过希望不大。但新君既定,五皇子便不再是皇嗣,离开京城也可,就看秦若浅怎么安排。   五皇子看着无害,做事偏又细心谨慎,滴水不漏,搞不好日后做个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为将来着想,还是丢出京城比较好。   她想得很美好,偏偏齐映瞪着一双杏眼,鼓着两腮,“我不要他,我就要你,带你回国,好好折磨你。有恩不报,枉为人。”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魏云终究做不住了,起身说和:“齐姑娘,这是我们七公主的驸马,哪里能跟你走,不如您等我们七殿下回来再作商议。”   七公主将人带回来之际,就猜测小姑娘的身份,方才听到‘寻驸马’三字,她便想到了一事。礼部在准备明岁乾国的拜谒,两国多年来无战乱,兄弟之邦,齐映的到来更易缔结盟约,使得这层关系更为坚固,在新帝即将登基之际,尚不可得罪她。   “七驸马?”齐映再度瞪大了眼睛,陆思贤着一身澜袍,阴柔瘦弱,雌雄难辨,可她记得,是女子,察觉哪里不对当即不满:“你别骗我,女子怎么做驸马。”   魏云道:“这些无法同您解释,您救了七驸马,而您又被七公主所救,应当一笔勾销了。”   这个道理好像没有错,齐映眼睛小了些,不瞪了,绕着陆思贤走了一圈,嘀咕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你的算法,我很吃亏唉。”   陆思贤不吭声,算法没错,吃亏也是对的。   天色渐暮,倦鸟归巢。   秦若浅回府取公文,听到争执声,被婢女引着过来,魏云好似见到救星一般,判官做不下去了。将大致经过告知七公主,自己逮着机会就退出去。   齐映被魏云的算法迷惑,可是越想越不对,拉着秦若浅去问。   秦若浅抬了眼眸扫过陆思贤,眉梢不可察地微扬,掰开齐映的手,道:“不管如何算都无法弥补公主的损失,是我们失礼,孤已令人去追查凶手,定还公主公道。”   说完牵着陆思贤的手离开,留齐映一人跳脚,“七公主,你把她给我,我要拿她抵命。”   秦若浅不理睬,捏紧她的手,匆匆回书房,“圣上的身体熬不住了,我施针后略微好些,眼下我出府拿些衣物公文,你随我一道回宫?”   她在宫内,陆思贤在宫外,她不放心,尤其皇后心思不明,她根本无法安心待在宫里。   横竖她二人的亲事,天下皆知,一道住进宫里,也不算什么荒唐的事,就算周文清杠起来,她也不惧。   陆思贤多日不管皇帝的事,陡然听见他要死了,还是略微惊讶:“你是何打算?”   “熬过新年再说。”秦若浅低头去暗格里取印鉴公文,时间匆促下,她只得都取了带回宫里。   自打她出现在朝臣面前,光明正大地接手朝政,公主府就不安全了。   陆思贤见她言辞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也不好拒绝她的邀请,幸好包袱还在,去宫里住几日就换个地方散散心。   说定后,秦若浅留下入宫的令牌给魏云,府里有事,关键时刻入宫去找她,临走想起齐映,嘱咐道:“不可让齐映出府,等乾国使臣来之前,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两国邦交在前,不可马虎。   魏云答应下来:“您且放心,我必替您守着。”   说话之际,眼光略过陆思贤,她对陆思贤放心不下。   陆思贤没有察觉魏云的意思,继续扛着自己的包袱登上马车,让魏云去查凶手,毕竟查案的事她最在行。   马车哒哒动步,城内的温度高了些,秦若浅感到一阵轻松,心中情绪翻涌,必然要问问齐映的事。   陆思贤不好说齐映逮着她要嫁人,委婉说起经过:“我被苏锦绑住,是她救了我,桃花运多了也是麻烦,她非说救命之恩在,让我以身相许。”   一听这话就感觉到得意,尤其是那副嘚瑟的嘴脸,让人瞧了就不开心。   秦若浅本就心情不佳,听后敛了情绪,握住陆思贤的手腕,紧紧攥住,疼得她大叫:“那个、不关我的事,你掐我也没用。”   秦若浅挑眉:“我感觉你很得意?”   陆思贤笑得‘谄媚’:“没有。”   秦若浅‘哦’一声,继续捏紧:“我感觉有。”   陆思贤拼命辩解:“真的没有,你听到没,她要折磨我。”   秦若浅忽然觉得齐映很有道理,陆思贤这种‘渣女’就该折磨一下,不然不知险恶,不知错处,便道:“我觉得为两国邦交,我应该把你送给齐映,折磨下好让她解气,你觉得呢?”   陆思贤炸了:“你才恩将仇报,我不要你了,你自己玩去吧。”   她辛苦赶着回来,为了谁?   这女人不知好歹,竟然还要把她送人。   渣女无疑。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秦若浅按住炸毛的人,掀开车帘,乍见宇文信一身银色铠甲站立,英俊神武,他俯身下拜:“七公主。”   讨人厌的声音让陆思贤也探头:“宇文世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本该隐藏的人却大胆出现,毫无顾忌地宣示自己的主权。   宇文信嘴角抽了抽,手不自觉握紧腰间佩刀,陆思贤瞧见后,脑袋缩了缩,躲在秦若浅身后开腔:“宫门前动刀可是谋逆之罪。”   秦若浅的视线也落在宇文信的手上,打量他片刻,道:“世子脾气暴躁,非善事,应当改正。”   宇文信的性子本当沉稳,在军中历练多年,可再是稳当也担不起陆思贤的讥讽,每回碰面,都是他落在下风。   他放下佩刀,恭谨一礼,退至一侧,额间青筋突出,可见隐忍。   车帘放下,马车继续往宫内驶去,车里的两人都平静下来,闭口不提齐映的事。   至含元殿前,陆思贤下车,望着丹犀上的宫人,想起宇文信,这个关头,他入宫做什么?   含元殿前,禁卫军执刀而立,目视前方,站如青松。   秦若浅拉着心神恍惚的人往御阶走去,张正匆忙从殿内出来,迎接两人,揖礼先道:“探子来报,乾国公主已来京,不知所踪。”   公主在京内失踪,乾国闹起来,实难交差。   秦若浅示意他稍安勿躁,回殿详谈。   殿内暖和,跟外间,仿若春冬之别。   张正手持奏报,递给秦若浅。   陆思贤不去掺和朝政,捧着点心吃起了,云片糕,白如雪,一片一片摆在盘子里,香味扑鼻,甜而不腻。   秦若浅看完奏报,她已吃了一半,想了想,给人家留一些,将剩下的搁置下来。张正见她在肃穆的含元殿内丝毫不曾顾忌,眼中闪过笑意。   上座的秦若浅徐徐出声:“齐映在孤的公主府上,她被人追杀,孤已令魏云去查,张相大可放心,凶手是谁,驸马可有眉头?”   盯着云片糕的陆思贤猛地抬头,对上她通明的眸子,深山之远,辽阔无痕,有瞬间的陌生,她茫然道:“与苏锦有关。”   苏锦是谁?张正早有耳闻,是颜族长的侄女,与陆思贤可算是沾亲带故。   此事牵扯两国邦交,苏锦闯了大祸,他不好多言,揖礼退下。   那侧的陆思贤对云片糕失去兴趣,懒懒地推在一侧,好奇地打量秦若浅。   今时不同往日,秦若浅周遭带着威压,与书里的原主大不相同。她身上没有那股甜美,更没有和煦,取而代之的是高位者与生俱来的气质,与她偶尔展现出来的温柔不同。   她站起来,走近秦若浅,探头去看案上的公文。   古人写字与现代人不同,尤其是男子,或爱草书,或爱行书,她是一字都不识得,看了也是白瞎。   她望着秦若浅,凝视于她的眼眸上,是那般幽深。   秦若浅察觉她的靠近,抬眼与她对视:“你怎么了?”   怎么了?陆思贤不知道,她就是有些陌生感,说了就是矫情,她默然摇首。   下一瞬间,秦若浅拉着她一道坐下,俯视下阶,一览无余。   秦若浅还想着方才的事,主动同她道歉:“车内不过是同你开玩笑,吓到了?”   她的小世子一向胆小。   陆思贤早就忘了那些事,只坐着不说话,暗道自己的矫情。撇去乱七八糟的情绪后,抬首望着秦若浅:“我去皇后处看看。”   多日不见,她应该去看望皇后。   她突然要离开,秦若浅却只当她生气,忙拉着她道歉:“真的生气了?我与你开玩笑的,对不起。”   陆思贤大大咧咧,突然换了性子,让人感觉不对,偏偏陆思贤自己没察觉,反觉得自己矫情,笑了笑,就当没发生这件事,“我没生气,这么多时日没有见皇后,入宫总得见一面。”   秦若浅不勉强了,握着她的手松开,“你先去,晚间的时候我去找你。”   都是在宫里,比起张府更为偏利。   她低头看了一眼满案的奏疏,一摞接着一摞,都是紧着要处理的,无暇分身,她想去找陆思贤,却不得空。   手握权柄虽好,却也失去自由。   她不禁想起前世,同样的忙碌、枯燥、无奈,可她耐心很足,并没有烦躁,可如今方不过半月,她就感到了枯乏。   陆思贤一走,殿宇空荡荡,没有半分热闹,尤其是陆思贤方才的疏离,知晓不该说那样的话,坐立不安。   ****   冬日里滴水成冰,殿门紧闭,就连伺候的宫人在外面都冻得两腿麻木。   陆思贤走了一刻钟后,感觉冻得发麻,不免小跑着进殿。   一入殿,热气扑面而来,感觉又换了一种环境,宫人递来手炉,她抓着焐了会才感觉好受多了。   皇后这次不在窗下,坐在灯旁做衣裳,她看了一眼,是明亮的黄色。   给皇帝做的?   她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只一眼就不去看了,皇后却道:“这是民间所谓的寿衣。”   哦,就是死人穿的衣服。陆思贤明白了,做了衣裳好上路,也算是多年父夫妻最后的情分。   殿内没声音,说明皇帝还在睡着。她择了一地坐下,道:“您可知苏锦要做九皇子侧妃了。”   “苏锦?”皇后停下手中的针线,她吩咐苏锦送阿贤回南间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么一想,好似事情闹大了。   “你能阻止吗?”她担忧。   陆思贤摇首:“阻止不了,她做梦都想要皇帝死在她的手里,我劝了,她不听。”   皇后面露悲悯,“屠山的时候她有了记忆,亲眼所见自己的亲人被杀,个中感情,我无法明说。”   不知怎地,陆思贤抓住一重点,苏锦比她大,而秦承宗比她还要小上几岁,那么……秦承宗娶了位小姐姐回府啊。   “实不相瞒,我竭力在挽救她,奈何她不听话,屡教不改,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一大问题,便是苏锦可能牵扯进齐映的事情里,杀害公主,她想保也没办法保啊。   皇后叹息,“你是不想救。”   语气像是怨怪。陆思贤最恨道德绑架,不满道:“她差点没弄死我,我没找她算账,我为何还要救她?”   虽然她很想改写炮灰的命运,可是苏锦这样的人救了无大用,她现在还有些佩服宇文信,竟能按住一个疯子。   皇后见她不肯,情绪换作沉重:“你之前说重建云山,而云山凋零,并无多少人在,你如何重建?”   “你威胁我。”陆思贤暴起,登时站起来,满头恼火,猛地想起那个珊瑚手串,狐疑地看着皇后:“您要救苏锦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的父母?”   皇后沉闷,神色柔和下来,“嗯,我欠她母亲良多。”   “欠?怎么个欠法?”陆思贤不明。   皇后不想说,“欠便是欠了,你救她,我便让秦若浅名正言顺地做皇帝。”   陆思贤心动了,这么大的诱惑在前,容不得她拒绝,‘名正言顺’四字太重要了。在这个时代,顺应天意便省去许多麻烦。   她答应下来:“好,我试试,但是苏锦不听话,我会让人直接送她回云山,您若想回,我也会送你回去。”   皇后颔首,算是赞同。   交易已成,陆思贤不好久待,出殿去安排,眼下的事必须让张正去查,个中经过,必须让苏锦说清楚。   趁着过年休沐,张正也有时间。   此时,张正还在署衙,未曾回府,将苏锦的事告知,又添一句:“皇后道云山凋零,救一人是一人。”   张正没有答应,甚至语带拒绝:“杀人偿命,并没有错,且被乾国查出端倪,大动干戈,死的就不是一人。”   陆思贤未曾想到诸多繁杂的缘由,光是那句名正言顺地做皇帝就令她昏了头脑,其他的事哪里能顾得。   人都有私心,这次她是有了,坚决道:“你不救,我去救,齐映私自入京,我们又不知道她的身份,就算得罪了又怎么样。”   张正气恼:“你这是诡辩。”   陆思贤冷哼一声:“诡辩又如何,我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理不直气也壮,不牢张相费心。”   说完,气呼呼地离开署衙,张正看着她背影,骂人的话就这么生生堵在喉咙里。   皇后作死不要紧,别牵连陆思贤。   ****   回宫后,秦若浅的殿门紧闭,想来还在议事。   陆思贤也没有去大打搅她,回临华殿去休息,谁知还没躺下,王贵妃就来了。   多事之秋,真是一刻不得闲。让人去请进来,奉茶让座。   王贵妃不同往日的嚣张,可看人的眼睛里带着戾气,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退下。   宫人听命于七公主,王贵妃气势汹汹来找茬,他们恐驸马吃亏,就当作未曾听见,站在殿内不动。   王贵妃在宫内叱咤多年,说一不二,被这么生生打脸后,顺手拿起一侧的麒麟摆件就砸了出去。   麒麟是玉质,把玩的小玩意,这么狠狠一砸,落地粉碎,陆思贤的眼皮一跳,眼神示意他们出去。   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怕什么丈母娘。   宫人俯身退下,王贵妃怒气暂消,徐徐坐下,趾高气扬地望着陆思贤:“陆世子胆子真大。”   陆思贤虚伪地笑了笑:“不大、不大,也就黄豆大了点,比天小了点。”   嬉皮笑脸看得王贵妃心里不舒服,猛地一拍案牍:“陆思贤你好大的胆子,女扮男装,欺骗圣上,齐国公府其罪当诛。”   陆思贤不惧,“你让圣上来治罪便是,我和国公爷也未曾要逃避,反是娘娘气势冲冲来寻我,可是想找我什么事。是看着七公主近日担了大任,您觉得有利可图,来我这里想办法了?”   “你……”王贵妃面红耳赤,被这么不客气地一揭穿,当即就觉得脸疼,死死捏着帕子。   陆思贤正一口气堵着,王贵妃自己撞上来了,别怪她不忍让,冷笑道:“娘娘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可您该想想九皇子的性子如何,做事手段如何,别以为娶了颜氏女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您也不想想,时至今日,九皇子背后有王家撑着,做了什么事?可有功?那么大的优势下都无功,难道不该反思吗?”   “你……”王贵妃又是一羞,震怒地指着陆思贤:“你放肆……”   陆思贤平静下来,恶气出了,一声轻嗤:“我放肆?娘娘觉得到了今日还看不明白,谁才是您将来仰仗的人吗?”   她少有的硬刚,让殿外赶来的人顿住。秦若浅跟着笑了笑,小绵羊也有炸毛的时候。 第63章   绵羊炸毛,比起恶狼更为厉害。   殿内的王贵妃被骂得张口难言,陆思贤是出名的怕事,当初被秦承宗指着鼻子骂的时候都不敢声张,如今敢同她对骂了。   顿愕之后,她猛地一拍几案:“陆思贤你女扮男装还有理了,圣上仁慈……”   陆思贤冷嗤一声:“圣上并非仁慈,而是自顾不暇,贵妃娘娘如今还明白一件事,代为理政的是谁?九皇子也就是的男人,在继承权上超过七公主,你再想想其他,九皇子哪点比得上你的女儿。我若是你,现在就将王家的人脉送予她,等到将来,你想送,她都不会要。”   如此细说之下,王贵妃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几乎在瞬间就面若惊恐,红润的面容煞白,恍若知晓天大的祸事一般:“女子、女子、女子怎能为帝、乾坤、乾坤颠倒,如何了得。荒唐、真是荒唐。”   陆思贤觉得她很可笑,又有些可怜,“别荒唐了,兵权在握,两相扶持,你觉得谁敢反抗。任何事情都有先例,就像本国祖先也是从其他人手中夺来的皇位,这就是先例。”   她据理力争,让殿门旁的人唇角弯弯,她倚靠着殿门,静静听她辩驳的话。   陆思贤的理明明很歪,可是被她这么一说,又觉得很对。   万事都有先例。   此话没有错。   她抬首看向殿内的王贵妃,王贵妃整个人颤栗不止,抬首就看到她,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抓住她的肩膀,声嘶力竭道:“你疯了,小九哪里不如你的意,他是名正言顺,而你是什么、乾坤颠倒,日夜倒转,你会被人么唾骂不止、赶、赶紧放弃……”   秦若浅淡漠地望着她,轻轻将她双臂拂开,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宫廷包括外朝,都在我的手中。丰台、通州大营都已表态,其他人拿什么与我争?”   秦承宗时至今日都在做着白日梦,娶了苏锦又如何,顺应天命?   实在可笑。   陆思贤不去插手母女二人的事情,王贵妃也是正常的事,轻易接受才是有问题。她默默叹气,看着秦若浅凛冽的态度,大概是不需要她了。   捡了一地坐下,继续看着王贵妃作。   “我活了那么多年,见得比你多,你赶紧收手,扶持你的弟弟才是正确的选择……”   王贵妃若疯狂般拉着女儿,眼中看待对方就像看着陌生人、甚至是魔鬼,逆天而行的魔鬼。   “既然没有见过,我就让你见见,也算是长长见识,贵妃想必也累了,回宫休息罢。”秦若浅转身吩咐宫人将王贵妃送回宫,这些事不是一蹴而就,哪里能让所有人都认可。   就像陆思贤说那般,兵权在握,焉可会惧?   陆思贤怼了王贵妃,并没有感到乐趣,依靠着坐榻,感觉无力感涌上心口,眼睁睁地看着王贵妃同宫人拉扯,不断想要靠近秦若浅,快要触碰到衣角之际,秦若浅轻轻避开,朝她走来。   片刻后,宫里恢复寂静,王贵妃被拖走了。   秦若浅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陆思贤忙让出一半的座位,小心道:“你伤心了?”   被自己的母亲这么指责,可想而知,心里有多难受。   秦若浅唇畔却是弯了弯,浅淡弧度昭示她的心情尚可,“为何伤心,我从不为任何人伤心。”   她来自地狱,经历过背叛,性子坚韧,哪里就会因为三两句话就乱了心神,反倒是陆思贤,适才凶狠之态,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方才的欣喜取代含元殿内的忧愁,她俯身靠近小绵羊,咬住唇畔。   舌尖轻轻略过,就当是奖励。   陆思贤没体会她的想法,得到浅尝后,伸手一拽,将人按倒在坐榻上,当即将那个吻加深。   两人都不是羞涩之人,欲。望在前,也没有隐忍。   在欲做些事情的时候,殿门扣响,“殿下,九皇子来了。”   他为何而来?   旖旎的气氛一扫而净,陆思贤沮丧地坐起来,而秦若浅则淡然地穿好衣裳,对外吩咐:“让他去含元殿。”   别脏了临华殿的地面。   秦承宗而来,必不是来叙姐弟情意的,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想做什么,也是来不及了。   相反的是陆思贤,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扯住她的袖口,欲言又止,一双眸子染了方才情动还未退去的水雾。   湿漉漉的,更像是小绵羊。   秦若浅不知怎地,觉得方才的话不对了,她也会因为某人而伤心。   比如陆思贤。   陆思贤跪坐起来,抬首望向殿外:“他来找你吵架的?”   王贵妃才刚走,不应该那么快接到消息,应该是为了别的事。   秦若浅道:“跳不高的蚂蚱,理他做甚,你方才想说什么?”   陆思贤不说话了,她想救苏锦,但是秦若浅是新帝,若因为这件事牵扯,岂非功亏一篑,她摇首道:“没什么事,你去见她。”   她自己去做,趁着亲事未成之前,将苏锦劫出来,直接送往云山。   秦若浅道:“你我之间还需藏着?”   “藏什么?”陆思贤故作轻松地摆摆手,秦若浅太聪明,不说她肯定不行,随意扯谎:“让你提防九皇子,指不定杀齐映也有他一份。你二人是同母的姐弟,我怕你会……”   秦若浅笑了下,陆思贤的考虑是对的,但是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不会,他做什么,与我关系不大。”   陆思贤佯装放心,等她走后,传信给青竹和梅姨娘,再去捞人一次,只要苏锦不见了,就不会在意。   *****   宫里的安静让人感觉一时不适应,尤其是妃嫔,之前以王贵妃马首是瞻,如今连出宫都不敢走动,个个紧闭宫门,小皇子们照常去听课。   秦若浅换了讲学的先生,平日就教些诗书,有关政事的一律去除,谨言慎行。   萧临日益走得勤快了些,宫廷各处,管问甚严。   除夕夜的时候,皇子公主们给帝后请安,皇帝醒了片刻,照旧不说话,众人还未曾离去,他就陷入昏睡中。   他不识人,秦承宗不甘心地唤他数次,最后被人拖走。   有心人发现除夕夜宴的时候,主事的是皇后,从头至尾不见王贵妃。   王氏接管宫权有些年头了,明里暗里树敌不少,压着新人,挤兑老人都是常事,如今她闭门不出,都想去踩上一脚,这个时候姐妹情用陆思贤的话来说就是塑料的。   后妃踊跃欲试,可一见到今时不同往日的七公主,宫装未变,气势威仪都不像是养在宫中的小公主,望人的眼神虽说带笑,可那股笑意达不到眼底,让人不寒而栗。   如今皇子中以五皇子为长,他坐在首位,拉着七驸马饮酒。   都知是陆思贤是女子,可她今日一身锦绣长袍,唇红齿白不说,薄红的脸颊因酒液的缘故而又红了几分,愈发的明艳照人。   五皇子惯来不羁,眼中无规矩,浑然忘了七驸马是女子,拉着她一道猜拳,输了换大杯的酒。   今日赴宴的都是皇亲贵族,本不敢张扬,见五皇子先乐,不免都跟着推杯换盏。   陆思贤三分薄醉,倚靠着秦若浅,目若星辰,捏着自己的脸:“我、我好看吗?”   秦若浅笑了,暖意融融,道:“好看。”   陆思贤不满意:“那你夸夸我。”   秦若浅语塞:“如何夸?”   陆思贤瞪了一眼,戳着她的额头:“我知道怎么夸,我还问让你夸?我是傻缺吗?不,你是傻缺,最大的傻缺。”   秦若浅不明傻缺二字是何意,但沾上‘傻’这个字,多半不是什么好话,她也受了,附和道:“嗯,傻缺。”   殿内诸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见两人如若无人般的亲昵,都不觉皱眉,唯独五皇子摇着酒杯又不怕死地凑了过去,指着陆思贤:“你这是造孽。”   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亲若浅眼光乍寒。陆思浅先站了起来,一双明眸被灯火染得水光潋滟,举起手中的杯盏:“我就造孽,我就秀恩爱,气死你这单身狗。”   秦若浅的眼色才徐徐柔和了,好意提醒五皇子:“五哥可知单身狗的意思?”   五皇子晃着脑袋:“愿闻其详。”   秦若浅红唇轻启,道:“独孤终老,无人喜爱的意思。”   薄醉的陆思贤觉得不对,开口就要辩驳,嘴巴张了张却被秦若浅一把捂住,解释的话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五皇子面红耳赤,又不敢拿这两人怎么样,气呼呼地回一句:“我有人喜欢,七驸马之前说喜欢我的。”   陆思贤:“……”是原主说的,不关我的事。   他争的有理有据,众人笑作一团,十公主蹦蹦跳跳地跑近前,拉着他回自己的席位,指着他被子里的酒:“只有它喜欢你,七姐夫喜欢七姐。”   唯独她不知晓陆思贤是女子,开口就唤了七姐夫。   童言无忌,五皇子也不好反驳,朝着陆思贤道:“祝你二人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陆思贤咂咂舌:“俗气。”   秦若浅道:“烂俗。”   五皇子扬首饮尽的酒就这么吐了出来,风流倜傥的气质扫得干干净净,十公主大笑。   九皇子秦承卓坐在后头,捏紧了酒盏,眼中恨意迸发。   酒宴散后,五皇子醉得厉害,被人扶去宫内歇了,陆思贤半靠着秦若浅,走一步停一下地往临华殿走去。   宫内有车辇,她犟着脾气不坐,非要拉着秦若浅走路,说是锻炼身体。   秦若浅拿她没办法,‘恶狠狠’地揪着耳朵:“你一个人走,我不陪你走。”   陆思贤脸色通红,扬首看着明月,若有所思,听到这句话后转身就要走:“哦,那我去找秦承烨走。”   秦承烨是五皇子的大名,鲜少有人提及,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就连秦若浅听后也是一顿,顿了顿才想起是五皇子,念及殿内发生的事,她眯了眼睛:“你很喜欢他?”   她停下来,陆思贤又迈脚往前走,走路虚晃,犹如稚子蹒跚学步,也是有趣。   今日又穿一身狐裘,颈间的兔毛衬得红唇艳丽,像是兔子,再观她走路,就像是喝醉酒的兔子。   兔子虚晃了下,被秦若浅拉住往回走。   秦若浅学武,脚步极快,醉酒的人跟不上,直接站在原地不走了,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你打架这么厉害,不如你背我,不走了。你锻炼就等于我锻炼了。”   什么鬼话。秦若浅不肯:“你自己饮酒快活,我又没有快活,对我不公平。”   酒醉的人走了这么久的人觉得脚酸,往前看去,漆黑一片,怪道:“这个地方也太抠了,竟然没一个路灯,和我一样抠。”   听着她自言自语,秦若浅不气反笑,也听不懂她口中的话,什么‘路灯’?路上的灯?   陆思贤的怪话太多,平日里‘渣男、渣女、傻缺、白莲花、绿茶婊’,张口就来,发明词语的本事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她不气了,牵着陆思贤的手慢慢走,走过一阵,陆思贤就放慢了脚步,凑到她的肩侧:“秦若浅,你以前有喜欢的女人吗?”   前任这个问题,争议性太大。   秦若浅扬首看着明月,顿了顿,想起前世里后院的那些女子,大多都是朝臣献来的,还有皇帝的‘赏赐’。   世间女子见得多了,就会觉得寡淡无味。   她想了想,很诚实地回答:“我见过很多女人……”   “多少?”这次换作陆思贤眯住眼睛,下意识去掐住她的脸,示意她好好说话,说不好就去掐。   你能揪我耳朵,我就能掐你脸。   绝不吃亏。   喝醉酒的人就像是孩子,语气动作都很幼稚。   秦若浅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的醉态,觉得绵羊又变成了会咬人的兔子,张牙舞爪,随时会因为不高兴而咬你一口。   面对‘虎视眈眈’的陆思贤,她伸出两只手:“数不过来。”   陆思贤缓慢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数得过来吗?”   两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十指交缠。   秦若浅感觉一股暖流徐徐涌向心口,口中可惜道:“不够,大概再加一点。”   陆思贤面露愤怒,当即松开秦若浅的手,修长的食指戳着她的脑门:“你个渣女,无可救药的渣女。”   秦若浅明白这个意思,不觉嗤笑:“你在摘星楼里见到的可不比我少。”   “不一样,那是我的工人,拿着我的工资给我干活。你可不一样,你那是养在后院里,不干活,你还得养着。你这和养着女人有什么区别。渣女,呸,不和你玩了。”   说完,气呼呼地往回走。   秦若浅不容她回去找五皇子,“我是渣女,你就是好女?你背着我在别院里养女人,最近还和齐映不清楚,她最近可嚷着要带你回国。小世子胆子没多大,桃花运倒是不少。”   陆思贤嘻嘻一笑,摸着自己的脸蛋,当着宫人的面就自恋道:“没办法,太好看了。”   宫人们笑了笑,七驸马的模样真是意思。秦若浅见惯她这幅模样,拉着她就往回走,“小心玩火,到时没人救你。”   陆思贤拧了眉,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走:“你不救我吗?好歹我们也是共患难的,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应该有情分的,你不能就这么不要。”   秦若浅也不回头,只觉得好笑:“听你这话,我们像极了在偷情。”   陆思贤觉得有理:“你每回找我,都翻窗户,你觉得不是偷情吗?我天天晚上给你留个窗户,更像是被养在外面的小三。”   你看哪家恋人见面还翻窗户,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不能每次都是这样。   秦若浅理直气壮:“我去找你,你不乐意?小三是什么?”   “小三就是……”陆思贤停顿,这个还真没法解释,毕竟这里不是一夫一妻制,小三就不存在了,只能大概地解释:“就是不能见人的外室。”   谁知,秦若浅眄视她:“外室都是不能见人的。”   回到临华殿后,秦承宗站在廊檐下,身形修长,冠玉的面色却是一片铁青。   又来……陆思贤十分嫌弃,张口想要说话,却被秦入浅塞进殿里。   秦承宗见到人后就直接说出目的:“我想见母妃。”   颐气指使,趾高气扬,还当自己是昔日的九皇子。   秦若浅神色如旧,显然不会同他计较,不说多话,直接拒绝:“不可。”   秦承宗气极:“那也是你的母亲,你不怕遭到天雷?”   “不怕,反是你,就该好好待在府里,要娶侧妃,就该安分些。颜氏女、张氏女都不管,只要你循规蹈矩,大可继续做你的皇子。若是你不甘心,也看试试,母亲在我手中,王家的人趋利避害,你觉得会跟着你试试吗?”   声线平缓,毫无起伏,可一双眸子冷若寒潭,让人不寒而栗。   秦承宗几乎顿在当下,眼前这位七公主不再是往日里对他嘘寒问暖的姐姐了,那些亲切的画面就像是讽刺。   讽刺他有多天真。眼中的冰冷就像是一盆凉水将他浇醒了,蚀骨冷意,犹如寒铁,他嗤笑:“我安分、难不成你还想扶持哪个傀儡,你称霸朝廷不成。”   秦若浅冷冷地望着他:“这些与你无关,我说过,你安分就会相安无事,你若做些什么被旁人发现了,到时别怪我不救你。”   “救我?你以为你有几分能耐?女子之身,擅入朝堂,牝鸡司晨,多少人在背后骂你,你觉得你很风光,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你今日风光,必遭反噬。”秦承宗口出恶毒,不愿再说什么,姐弟情分不过就是笑话而已,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文钱。   秦若浅道:“我等着就是。”   秦承宗气得握拳,转身就跑着走出去,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佳节的气氛不如往昔,散席之后,更显死气沉沉,秦成卓这么一闹,更让人觉得不快。临华殿内伺候的宫人更是不敢出声,战战兢兢地守着。   跨步入殿,坐榻上的人脑袋点了点,似是困了。   见到秦若浅后,复又打起精神:“秦若浅,你给我跳舞好不好?”   秦若浅:“……”只有别人给他跳舞的份,她如何会跳。   不跳。   陆思贤不罢休,红着一张脸扯她袖口:“你不跳,我让秦承烨去跳。”   酒醉的人压根分不清事实,五皇子一个大男人跳哪门子舞。秦若浅不理她,转身就走,被她一把抱住:“那你跳个兔子舞?”   秦若浅见过许多舞,一舞便知名,可这个‘兔子舞’是什么?   她红着脸说不会,陆思贤凑近她的耳朵:“兔子舞就是装作兔子在地上蹦几下。”   秦若浅弯唇笑了笑:“就这个?”   陆思贤重重点头:“就这个。”   秦若浅甚是狡猾:“那你给我跳如何,先做示范?。”   陆思贤迷惑。秦若‘不怀好意’都继续哄道:“我未曾见过,你总得让我见见如何模样,我才能给你跳。”   “对哦。”陆思贤自己的都觉得对,可迎上秦若浅清水双眸,又觉得不对,下意识道:“应该你给我跳,怎么又变成我给你跳了,好像哪里不对?”   醉鬼还不好糊弄。   没关系。秦若浅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糊弄人的能力很厉害,继续去哄骗:“可我不会兔子舞,你不作示范,我如何去跳?”   “哦,这样啊。”陆思贤迟疑了,目光凝结于秦若浅身上艳丽的宫装,捏着袖口的牡丹花,想起一办法:“你跳一个你会跳的,我就不用做示范了。”   秦若浅:“……”还可以这样?   “时辰不早了,我们去洗漱睡觉。”   秦若浅直接略过这个问题,待会再同她算账。   陆思贤抱着她的脖子直摇头,发挥醉鬼的撒泼能力:“不跳我就不走,你自己一个人睡觉。”   “不跳。”秦若浅冷着脸拒绝。   陆思贤气呼呼:“不跳,我就找秦承烨去跳。”   秦若浅生气:“他若敢跳,我就打断他的腿。”   “你不跳、我、我给你跳吧。”陆思贤顿时就怂了下来,不跳就不跳,凶什么。   秦妖孽,一如既往地凶。   秦若浅顿愕,旋即得逞一笑:“那你跳。”   陆思贤抱着她不放,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转来转去,好像吃亏的成了她:“我们一起跳,我教你,来来来,把你的手放在你的头顶上,两只耳朵竖起来。”   殿内气氛陡然变作欢快,宫人惊讶地看着七公主冷着脸色将喝醉酒的七驸马抱着往内寝走去。   秦若浅忍无可忍,将人丢到床上,将她双手按过头顶:“这叫两只手竖起来。”   陆思贤抗议:“不押韵。”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捉虫。 第64章   新年伊始,都喜欢串门拜访,今年与往年大不相同,圣上缠绵病榻,京内局势一夕万变,都不敢带以轻心。   魏云领着诸葛卿卿去拜访故友,公主府空了下来,陆思贤却在此时偷偷出宫回齐国公府。   杨氏见到改换头貌的‘儿子’没忍住哭出了声,齐国公见她一语不发,好脾气地问她回来何事。   杨氏一听将他推开:“你脑子里就是不正经的事,阿贤回来自然是看我的,别吓得孩子不敢回来了。”   说罢,领着陆思贤往后院走。   陆思贤临走之际,冲齐国公扮了鬼脸,吐吐舌头,欢快地走了。   齐国公忍了,想起今日要赴约,领着小厮出府而去。   陆思贤趁机去见梅姨娘,不想未到她的院子,半道上就看到了。   梅姨娘与往日一样,欲去园子里练功夫,见到她回来也没有惊讶,淡然地扫了一眼:“你来寻我有事?”   直来直往,让陆思贤感觉不好意思,便主动提高了价钱:“我想让你和青竹去捞一人,给你双倍的银子,如何?”   “这么大方。”梅氏有些惊讶,拿人手短,银子多也不是坏事,便答应下来:“去哪里捞,怎么捞?”   陆思贤道:“九皇子府、捞一个女人,上次怎么捞,这次还这么捞。”   梅氏担忧了,上次是陆世子带着酒去的,幸亏半道上七公主来救,这次没有七公主,会不会折在府里?   她迟疑了会:“既然是九皇子,你令七公主去说说不就成了,姐弟二人,说话方便。”   陆思贤无奈道:“我想捞的是九皇子的侧妃,你觉得姐弟二人能说吗?”   “这、好像是不大好说……”梅讪讪一笑,也不问其中缘由,问及相貌。   陆思贤汗颜,捞来捞去还是同一个人:“还是你们上次捞的那人,你记得模样吗?”   梅氏嘴角抽了抽,陆世子这是看上人家了,都成为侧妃了还要将人捞回来,真是痴心不改。她想了想还是先问清楚:“七公主知道吗?”   七公主与陆世子之间的事,在京内也有传言,对此二人的行为褒贬不一。   她听了很多,也不好评价,但七公主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行事,陆世子还想着别的女人,同九皇子争侧妃。   这好像有点不大厚道。   她试着拒绝:“我想起今日还有些事没做,就不和世子玩了,不如世子一人去玩。”   “怎么说走就走。”陆思贤跳脚,这个时候跑了,她就找不到人了。   梅氏就像躲避瘟神一样快速回自己的庭院,让人将门直接锁,七公主的脾气可不小,太岁头上动土,要了老命。   追到庭院外的陆思贤看着锁上的门气得无奈又头疼,敲着门喊了几声,里面无人应答。   梅姨娘不答应,眼下就不好找别人了,尤其是婚期在即,晚了就会出大麻烦,侧妃是会上皇室的宗谱,再捞人就是拐卖人口了。   望着门长叹一声,做个好人太难了。   既然不答应,一阵郁闷,只能离开国公府再做打算,青竹一路跟着。   两人照旧去了摘星楼,到了门口的时候,青竹试着劝她:“世子,新年第一天逛青楼,好像不大好。”   陆思贤不在意,秦若浅不介意就行了,“不,我有事。”   她要见一见秦时言。   青竹不敢多问,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去。一入内,少不得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围在一起,世子长世子短,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实在忍受不了,她拔剑砍了过去,吓得花蝴蝶们争相逃开,站在原处嘤嘤地看着她二人。   陆思贤面露惋惜,“青竹,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人喜欢你了。”   青竹疑惑将刀按回刀鞘,“为何?”   “因为你没有女人味,动不动拔刀,鬼才会喜欢你。”   青竹呆了呆,耿直道:“鬼喜欢也是喜欢。”   陆思贤:“……”她就不该和青竹争道理。   ****   郡王府里只有秦时言一人,他便是传说中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昨夜宫宴没有他的份,便直接在摘星楼里过夜。   一夜荒诞,至今未醒。   陆思贤敲了敲雅间的门,半晌后,是一身穿薄纱的女子打开屋门,睁眼就看到她胸。口上如雪的肌肤,大片大片……   青竹倒吸一口冷气,陆思贤却是捂住眼睛,不敢去看,青竹震惊后就恢复过来:“都是女人,世子怎么就那么害怕。”   “就是,都是女子,陆世子怕什么,你看看我不美吗?”女子软骨般向陆思贤挪去,纤细的玉手就要向她的胸。口探去……   陆思贤后退一步,将青竹推了过去:“此时不拔剑,更待何时。”   “哦哦哦。”青竹慢半拍地拔出手里的剑,正义凛然地望着女子:“安分点,别乱摸。”   女子悻悻地站直了身子,帕子向青竹面上扫去,一股刺鼻的香气涌动,青竹猛地打了一喷嚏,往后退了两步。   怪不得夫人常说青楼里的女子都是洪水猛兽,不能沾染。   女子朝里面唤了一声:“小郡王,陆世子来了。”   话停下片刻就见里面冲出来一男子,裹着一身被子,发髻散乱,虽说狼狈,可全身肌肤都用被子裹着,竟一丝没有露出来,光着跑出来也没关系。   他好奇地打量着陆思贤:“今日来摘星楼,不怕我阿姐打断你的腿?”   “我像是妻奴吗?”陆思贤不满意,秦若浅昨夜可跳了兔子舞呢,也不看看谁是妻奴。   秦时言在她不屑的眼光中点点脑袋:“像,就差脑门没有贴上妻奴两个字了。”   陆思贤打趣:“一定是眼睛瞎了。”吩咐青竹带着女子离开,抬脚跨进去,进去后又觉得里面的香味太过浓厚,捂住鼻子不满:“你这是什么香。”   “催。情的玩意,你没用过吗?”秦时言鄙夷,都是在青楼里过夜的,这个时候装什么无辜。   陆思贤哑然,过了一夜,应该没有作用了,放心大胆地走进去。   秦时言在屏风后迅速换好衣裳,出来后锦衣玉佩,英俊潇洒,他对着铜镜自己整理襟口:“你寻我何事?”   陆思贤淡然道:“我看中九皇子府的一婢女,想请你帮忙。我打算将人偷出来,你觉得如何?”   铜镜里的俊俏公子大变脸色,差点没有推翻镜子,“你拿我打趣吗?九皇子府的婢女,且不说那是不能得罪的祖宗,你盯着别的女人,你对得起阿姐吗?”   陆思贤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会儿,捂着脑袋道:“没办法,情之一事不能做主,再说你七姐那么多女人,我有这么一个不过分罢。”   秦时言感觉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这位祖宗更能折腾,他不敢应下,陆思贤坐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看看你七姐公主府里的舞姬,还有她前些时日带回来的女人,我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了。出轨这个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不忠,我没必要为她守身如玉,对不对?”   “这么一听,好像有几分道理。”秦时言被生生说动了,掂量半晌才道:“你要怎么偷?”   陆思贤眉梢微扬,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好办、好办,你就去他府上玩,拉着他喝酒聊天就成,最好将人灌醉。”   秦时言不大相信:“就这么简单?”   陆思贤笃定:“就这么简单。”   秦时言没有怀疑,顺口就答应下来。陆思贤慌忙出了屋子,香味太浓了,让人受不了。   ****   街上比往日里更为热闹些,而偏僻的客栈正在接受衙役的审问,张正立于店里。   身姿修长,目露肃然,刀刻般的唇角抿成直线,使得店内一片肃杀。   来往的客人立于一侧,头都不敢抬,掌柜与跑堂的更是战战兢兢,不会哪里得罪了朝廷。   查验之后,张正唤人问话。   整座客栈都被人包围,不需几刻就传遍街坊之间。   张正为相,早就不管刑部之事,今日亲自带着人去查去问,可见事态严重,恰逢新年,消息更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陆思贤被大批压抑吸引,循着方向去看,恰是她和苏锦当日落脚的客栈。新年无大事,张正腾出手来查探了。   她掀开车帘望了一阵,忽而计从心生,唤来青竹:“你找点人将这个消息传入九皇子府。”   此事跟苏锦有关系的话,她必然是做不住的,就看她有没有动作了。   青竹领命,吩咐车夫驶回宫里,她一人往街上而去。   马车徐徐回宫,照旧在宫门口遇上萧临,她从车里去处一枚通体碧绿的好玉,从车窗里递给萧临:“给小统领的新年礼。”   小统领指是的萧临刚出生几月的儿子。   萧临眉开眼笑,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接过后向陆思贤道谢。   陆思贤笑笑,待车帘关上后,面色凝重。   若是真是陆思贤活着,必然是想将萧临等人千刀万剐,甚至不会同秦若浅谈恋爱,血海深仇,不是说淡忘就忘的。   马车入宫后,秦时言也入宫给皇帝请安,他从摘星楼里出来,一身脂粉气,大老远就能闻到。   照他这个样子去见皇帝,皇帝没病也能给她气出病来。   皇帝醒了,他隔着屏风在外面叩首请安,想转过屏风去看望,被皇后捂鼻拦了下来:“你且去洗洗。”   秦时言当作未闻,反嗅了嗅自己的衣裳,感觉什么味道都没有,不明白皇后这是何故,“臣这是哪里不妥?”   皇后拧眉:“你哪里都不妥,去洗洗。”   秦时言没奈何,揖礼离开。   走出寝殿之际,见到七公主同朝臣一道走来,他忙走上前:“阿姐。”   户部尚书朝着小郡王行礼,默然退下。   一走近,秦若浅就闻到一股味道,是女子身上的脂粉还有香料杂糅在一起,她捂住鼻子后退:“从摘星楼而来?”   人人见秦时言就像见鬼了一样。   秦时言再度闻了闻自己,依旧没有闻出端倪来,随口说一句:“陆世子清晨也去了摘星楼,你怎么也不管呢?”   该管的人不管,不管的人也乱管。   无心之语让秦若浅生了警惕,“陆思贤去了摘星楼?”   被这么一问,秦时言才感觉哪里不对,要暴露陆思贤的事了,他作笑两声,腿往外面挪了挪,指着阴沉的天色:“今日天色不错,我约了人赛马,改日再来给皇帝叔父请安,先走了。”   跑得越快就越显得不对劲。秦若浅无暇计较这些,见完朝臣要去见王贵妃,若一直不管不问,难免会陡生波澜。   那厢的陆思贤早已回临华殿,躺在榻上吃着点心,手中捧着话本子,宫人将炭火靠近,烘得身体暖暖的,别提多舒服。   日落之际,秦若浅才缓缓归来,见到榻上的人,想起秦时言的话来,走近后开门见山:“你去了摘星楼?”   “去了,见秦时言,他告诉你了?”陆思贤头都不抬,闷头看着话本子,丝毫不在意秦若浅知道这件事。   秦若浅见她态度敷衍,顿觉不高兴,“你就不能抬头看我一眼?”   “看什么?你很好看。”陆思贤作势抬头看一眼,迅速又低头,比敷衍还要敷衍。   秦若浅耐心不大好,拿走她的话本子,语气冷冷:“它比我还好看?”   察觉到一丝丝的危险,陆思贤以最快的速度爬坐起来,学着古人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直直的:“不,你比它好看多了。”   话本子一类的书籍往往以剧情为主,一环套一环,主角跌宕起伏的人生,吸引人一页页地翻下去。   对于话本子而言,秦若浅最有印象,她所处的朝代便是一本书,不过剧情内容经过很强烈的改动,已经与书里不同了。   这个现象一直无法解释,就像她穿错了书一样,只有人名符合,剧情都乱了。   遇到陆思贤后,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与书里丝毫不沾边。   说来也是奇怪。   抬头再看小世子衣服讨好她的样子,疑惑也打消,都是些无稽之谈的事情,多想无益,眼前才是最重要。   她翻了翻话本子,主角木讷,偏偏还有人喜欢,她笑了笑,各有所爱。   将话本子随后撩下,午后才出来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又下去了,冬天的天色黑得早。   陆思贤回殿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袍服,摸着柔软,在殿内躺了这么久,身上都是暖乎乎的,她摸了摸衣角感觉也是热的。   触手生温。   宫人入内询问可要摆膳,陆思贤摆摆手:“晚点、晚点,我都不饿。”   宫人退出去,将殿门关好,阻挡寒风入内。   两人静静地躺了下来,身子贴着身子,格外舒心。   几日来,两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秦若浅阴郁的心情被昨夜一扫而尽,靠近着小世子:“昨夜的兔子舞挺好看的,有空再跳下?”   “嗯?”陆思贤感觉不对,她记得昨晚好像是秦妖孽跳的,怎么就成她跳的?   记忆错乱?   不不不,她的记忆没有错,一定是秦若浅跳的,没有关系。   她忙解释:“是你跳的,我没有跳,你是不是记错了?”   “你忘了?”秦若浅皱眉,酒醉的人脑子记不清也是有可能的,她掰着小世子的两只手置于脑袋上:“你自己说的两只耳朵竖起来,蹦蹦跳跳真可爱。”   陆思贤:“……”草率了,草率了。   她就不应该喝酒,遭了五皇子的魔了,形象顿毁。   咽了咽喉咙的离口水,努力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你昨晚也喝了不少酒,你一定记错了,对不对?”   秦若浅一眼就识破她的‘阴谋诡计’,“你记错了,就是你跳的,宫人还看见了。”   陆思贤倒吸一口气,被子捂住脸,完蛋了,脸丢光了。   秦若浅好言相‘劝’,“你想多了,宫人在侧,亲眼所见,并非我一人,我若诓骗你,你大可去问问。”   问?陆思贤似鸵鸟般将自己塞进了被子里,努力把自己干的糗事忘了。   太丢人了。   兔子舞是什么样子?在地上蹦蹦跳跳?   不敢想象。   她觉得不再搭理秦若浅,至少冷她几日。   秦若浅哪里知晓惹毛了,掀开被子去哄,陆思贤就是不理她,无论说情话还是主动亲吻。   都是毫无作用。   惹毛的兔子堪比恶狼,让人无奈。   两人干巴巴地睡了一夜,秦时言让人来传话,九皇子拒绝他入府,近日关门谢客,拒绝接见任何人。   计策还没实现,就落空了。   陆思贤又得重新去想办法,人再弄不出来,张正就要查得水落石出,到时两手空空,皇后又得开始作。   思考再三,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直接让人上门去拿人。   请了刑部的人,画了苏锦的画像,登上九皇子府门,拿了人直接回了,半道上再将人截走。   想起就去做,可是方一动身就想起,刑部是张正的天下,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有点班门弄斧。   思虑一番,她又躺下了,太难了,一个   两个都是聪明人,就她一个炮灰,脑子不够用啊。   ****   九皇子闭门不见客,人人只当是关键时刻,没有多加理会。   而在此时,九皇子悄悄入宫至含元殿,面见皇后。   皇后鲜少见客,就像是宫里的禁忌一般,没有人回去主动见她,秦承宗破天荒地求见,让皇后心生不安。   苏锦即将成为他的侧妃,她如何不担忧。   宫人请人入殿,秦承宗大步入内,锦绣袍服,少年郎意气风发,不见往日的颓靡。   他胸有成竹,而皇后心中愈发不安,苏锦不该同这人在一起,恶狼扎堆,怎能善了。   秦承宗揖礼问安,不待皇后回话,将手中一画作递给她:“娘娘可识得此人。”   皇后垂眸,徐徐展开画卷,是苏锦的画像。   秦承宗眼中戾气横生,“她自称是云山颜氏女,想来想去,与您大有干系。她懂得占卜,与您相貌有几分相似,您要不要拉一把?我即将娶她为侧妃,您要不要让她成为新后。”   狼子野心。皇后合上画像,言道:“我知你何意,你猜测她是不是我的女儿,你猜错了,她不是的,云山族人都姓颜,并非只有我一人姓颜。她可告诉你,她的母亲是谁?我为何为要拉扶不认识的人。”   “不是你的女儿?”秦承宗喃喃出声,事情猜错了,再观皇后神色,淡漠如常,无悲无喜,不似作假。   他略有茫然,难不成赌错了。   眼前的九皇子城府太浅,想当然地猜测,丝毫没有想过后果如何,猜错了应该如何应对。   异想天开,难成大事,秦若浅放弃他是最正确的选择,否则必会受到他的牵连。   皇后将画像递给他:“你若有七公主一半的能力,你的母亲也不会被困,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你在讽刺我?”秦承宗猛地一惊,眼中寒光陡现,这些话就像一己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他哪里比不上秦若浅?   皇后一眼就看破他的心思,转动着轮椅至殿门旁,指着那株参天大树:“王家好比是那棵树,树大根深,而你就是那棵瘦弱的树苗,未经风雨,长得很好,一旦风雨来侵,你便半道折根。且你不知自身短处,只知优于旁人的地方,久而久之,盲目自大。”   这样的子弟只可玩乐余生,若是做了帝王,苦的只会是百姓。   皇后的话太过直白,明明是劝谏,听在秦承宗的耳中便是□□裸的嘲讽,是藐视。   一张脸几乎阴沉难看,再也看不见来时的风光,皇后为尊,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他难以抗衡的,他不能冒险,再三隐忍下来,才装作乖觉之色退出了寝宫。   皇后站于殿前,久久不语,眼中的深邃与寂寥,许久不去,根深蒂固般。   *****   陆思贤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办法,沉迷于自怨自艾中,无法自拔。   相反的是秦若浅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深更半夜才回来,逗弄她一阵,见不搭理,委委屈屈地在外侧躺下了。   陆思贤快活了几日,兔子舞的阴霾也跟着去了。   她今日照常躺下,摸到枕头下的话本子,一翻开就是一句话:沉迷玩乐,不思进取。   这个语气,不用猜也知道是秦若浅干的,随手将话本子塞回去。   这时外间传来匆匆脚步声,宫人惊慌地唤她:“驸马,圣上驾崩了。”   “死了?”陆思贤惊得从榻上跳了起来,怎么死得这么快?   安排好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怎么说死就死了,遗旨呢?   这个才是最大的问题,没有遗旨,那些人肯定不会信服秦若浅。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偏执太傅也不错,记得去看看哦。感谢在2020-10-3021:13:41~2020-10-3022:4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含元殿处,早已哭声一片,孝儿贤孙也是不少。   就连五皇子也跪在榻前抹了把眼泪,众人见状,哭得更加卖力,秦若浅站在一侧,也不见悲悯之色,唯有张正看不过去,示意她做些样子。   皇帝再是不仁,也是她亲父,就算不想哭,碍于颜面也是哭上两声。   秦若浅罕见地面露尴尬:“想哭,哭不出来。”   张正两颊抽了抽,好心劝道:“那也得哭,嚎啕两声不会?你看五皇子,多卖力?”   殿内哭声阵阵,也分不清是谁的哭声,后妃们哭得心疼,梨花带雨,细细去听,五皇子声音最大,当属最卖力。   闻言,秦若浅多看两眼,拧眉觉得难看,往日里也没见他多孝顺,今日竟令人‘刮目相看’。   两人小声说话之际,陆思贤小跑着入内,起初被宫人拦在殿外不让进,扭头寻了萧临过来,才可入殿。   一踏进殿,脚步未稳,就听到五皇子一声嚎啕:“爹啊……”   这阵势如何看,如何伤心。   她想起书里的事,五皇子荒诞不经,皆因母亲早丧。有人猜测是被皇帝所杀,具体缘由,也没说清楚。   就凭这个阵势,就能看出五皇子在做戏,往日面都不见着的人,这个时候哭得有点过了。   在人群中找不到秦若浅,她正觉得疑惑,一只手将她拉入暗处。   正是藏在角落里秦若浅。   两人碰面后,各自安定下来。隔着人群,不好说话,陆思浅藏在心口里的问题也不无法说出来,反是秦若浅握着她的手,以指尖为笔,在她掌心里写字。   写了几字后,陆思贤皱眉,这几个字她一个都不认识,怎么破?   没办法,她只能反握住秦若浅的手,阻止其继续写。秦若浅不知她的想法,反要挣脱她的手。   藏在袖中的双手暗自较劲,恰好嚎啕完的五皇子走来,一眼就看出猫腻,“你二人再继续下去,小心被人参一本。”   说好的孝女贤婿哪里去了?   陆思贤慌忙松开秦若浅的手,不能连累她的名声遭殃。   秦若浅习惯,毕竟她非皇帝亲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哭不出来。   五皇子感觉任务结束后,揉了揉干涩的嗓子,令人去备茶,无事做的陆思贤好心提醒她:“这个时候你想喝茶还是免了,小心跟着圣上一道去了。”   皇储之争还没结束,这个时候最是关键的时刻,无论平日里是什么样的行为,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五皇子心明,道了声谢,继续回龙榻前跪着。   不久后,众人给皇帝更衣,外间的人设置灵堂。   皇后落寞无声,坐在一侧,眸色染着悲怆,身形瘦了许多,陆思贤见状后,不知该如何安慰。   多年囚禁的生活,两人夫妻般的相处,必然是有感觉的。   收到消息最晚的九皇子几乎扑进了殿,见到众人后,迅速至龙榻浅大哭。   陆思贤猜测大概是哭他还没准备好,于皇位还差一大截,趁着他入宫之际,她悄悄退出去。   唤来青竹,准备令她去九皇子府一探究竟。   苏锦至今未曾露面,必然还在府里,婚期将近,在做准备?   九皇子府戒备森严,不好硬闯,青竹从秦若浅处得来了府邸的地形图,前院是不可能有人的,必然是在后院。   秦承宗姬妾不少,有名分、没有名分的,数之不尽,找起来还有心棘手。   青竹看过地形图好,欲闯府时,陆思贤唤住她,道:“你去门房处拿着银子打听一二,或者令人蹲在后门,见人出来就上前套话,最好是问问厨房的人,他们为知晓主子的喜好,必然会提前打听清楚的。”   青竹收回脚步,唤了人去候着。   半个时辰后,小厮回来禀报:“府里受宠的姬妾很多,就连他们也不知晓,但是最近九皇子的院子里要的吃食比往日多,食欲很好。”   陆思贤听出几分端倪来,示意青竹先去看看主院。   适逢大丧,府里的人都不敢随意出来,马车藏在隐蔽处,无人察觉。   等到接近黄昏之际,青竹空手而归,极为苦恼:“主院守卫森严,不下二十人,就像守着藏宝库一样,无法接近。”   这在意料之内,屡屡无望的人几乎将苏锦当作最后的希望,哪里会放松警惕。   天色渐渐黑了,这个时候交通不发达,就连消息传得也慢些,百姓犹不知皇帝驾崩,还在街道上走动,手里拎着许多年货,货郎沿街叫卖。   车里的陆思贤陷入沉思中,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思考许久后,喊来青竹,俯耳吩咐几句。   夜间亥时,九皇府走水,府里火光一片,仆人争相去扑火。   从府门外去看,火光映红半边天,竟隐隐烧至府门口,火光与喊叫声让整座府邸不宁。   隔壁几间府邸都纷纷让人出来打听,此事九皇子正在宫里与人争执不休。   皇帝去后,未曾留下遗旨。   丧仪安排后,重臣连带着皇子公主都跪在殿内守灵,皇后去了偏殿休息,不知是何人挑起争端。   九皇子本就志在必得,这么一听就更有底气,嚷着让秦若浅交出大权。   寻常都是皇子兄弟之间明争暗斗,这次陡然换成了同母的姐弟,事情发展迅疾,让人吃惊不说,就连情势都很微妙。   旁人不言,二相站立不动,六部尚书无语望天。   人人置身事外,秦若浅也是一副爱答不理,陆思贤无语凝滞,秦承宗失去了宇文信这个主角的庇护,智商就暴露出来了,可见作者的良苦用心。   吵了半个时辰后,外间内侍匆匆来报:“九皇子殿下,府上走水了。”   秦承宗再无心力去吵,狠狠地看过众人一眼,急忙出了含元殿。   殿内这才安静下来。   陆思贤自认扛不住,守灵这个事不大适合他去做,趁着众人未曾察觉,悄悄溜出殿。   大半夜地回去睡觉不香吗?   一觉至次日午时,殿外静悄悄的,与往常无异。   穿衣洗漱后,再度回到含元殿,那里也是安静无声,进去灵堂去看,只有五皇子一人在守着。   也不算是守着,应该是跪在一旁打瞌睡,昨夜的众人不知去了那里。   秦若浅不在,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蹲着,她回了偏殿找皇后。   昨日事情发生突然,她还没有去问皇后,说好的‘名正言顺’,她有闹什么。   偏殿里的人不少,几位小皇子在补眠,年岁幼小,又无人拘着,这个时候困顿乏力,就这么躺下了。   一番打探下才知皇后回了中宫,午后道回。   现在已是午后,人还未回,说明她被事情缠住了。   去往中宫的路上,宫人皆身着缟素,垂首急行。   中宫的宫人对她很熟悉,开门放她进去,好心告诉她:“七公主来了,与娘娘说着话,您再等等。”   简而言之,你不能靠近。   没办法偷听,陆思贤只能站在庭院里静静等着,冬日殿前有几分萧索,或许主人心态不好,懒得搭理,腐朽萧索的枝叶落在地上,渐渐和泥土化为一体。   这么多时日以来,她对皇后依旧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就像是一面平静的海洋,表面之下覆盖着许多东西,不为人知,或是不愿告诉。   从始至终,皇后都是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陆思贤等到双腿麻木的时候,秦若浅从殿门徐徐走出。   脚步沉稳,却很慢。   面色平静,却很颓靡。   身形如旧,却似不振。   与皇后的交谈,必然不如意。   陆思贤将自己隐藏在树后,没有及时靠过去,而是等到秦若浅离开中宫,她才缓步走进殿。   皇后一身素衣,照旧望着窗外的虚空,寡淡的面色下涌动着与往常不一样的情绪,她徐徐靠近,“皇后与七公主之间的盟约是不是散了?”   “早在她离京时就已散了,她要你,走向皇位的路就注定坎坷。我曾算了一卦,她是帝王命,可你倒是个……”皇后顿住,不知该如何说话,转过身子,满目凄楚地看着几步外的人。   短命之相。   或许她是卦象又不灵了,就像去年那样,颠覆之前所有的测算。   她老了,力不从心。   皇后欲言又止,陆思贤陡然明白:“短命之向?”   皇后沉默。   陆思贤浅笑,没有之前的害怕,反觉得一股子平静,道:“您的卦象灵吗?别这么诅咒我,我好歹是您的女儿,您这么诅咒,当心无人送终。说吧,您又让七公主做什么?皇帝驾崩,应当和您有关系,对不?”   皇后还是走了书里的剧情,弄死了皇帝。   皆大欢喜。就是时间有点早,让人措手不及。   皇后惊讶她的沉着,同以前比较起来,阿贤长大了,可惜被感情所困住。   她好心劝道:“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她若没有那个本事平定,你跟着她,也会一生波折不断。她若无法平定,就老实做公主,您也会一生平静。鱼与熊掌若想兼得,就必须有这个能力。”   陆思贤觉得皇后在正常人和神经病之间来回串动,皇位这么大的事,性命攸关,这个也可以考验?   考验之后,自己又不能掌控全局,事态发展如果脱离自己的掌控之中,就像皇位最后给了秦承宗,一个个都得死。   她心累道:“可以,她若失败了,我便弄死苏锦,要哭一起哭。”   皇后不悦:“此事与苏锦有何关系,你牵连她做什么。”   陆思贤冷笑:“我乐意,不仅弄死她,我还让人炸了云山,乍得什么不剩,重建个鬼。”   发泄完了以后,也不想看皇后的脸色,转身走出中宫,果然BOSS的想法都是不正常的,没有作者的控制,都开始放飞了。   考验个屁,小心大家一起完蛋。   含元殿外的声音大了,朝臣聚集,吊唁过皇帝之后,就站在这里,皇帝一去,朝政在七公主手中,他们压根不知七公主的心思,又闻昨夜姐弟二人争执之事,所以的风都偏离了九皇子。   还有几位不知事的小皇子,他们猜测七公主是想着立幼,继续把持朝政。   殿外众人窃窃私语,接头接耳,张正站在前面,阖眸不与人说话,不少人过来说话,他都只回一句不知。   问得多了,他们觉得问不出名堂就不再过问。   等到七公主回来后,他们才纷纷站好,跟着她的脚步回殿。   众人等着她的回应,事在当下,应该紧急立储。   秦若浅精神不大好,无心去看他们的面色,随口一句:“各位可有建议?”   众人都是在官场上混久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此言一出,便知她意不在九皇子,多半是要扶持小皇子们了。   小皇子有三位,最大的八岁,继而五岁,还有一人不过三岁,话都说不全,他们面面相觑,不知七公主看中哪一位。   八岁的皇子显然是最好的,年岁大些,再过几年就能亲政,三岁的那位太小了,可也是因为太小,才好把持。   他们心思各异,张正不淡定了,七公主筹谋至今,就这么放弃了?   众人都在,有口难言,他想问又及时忍住。   等了许久也没有答案,秦若浅令他们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议。   朝臣鱼贯而出,只剩下张正。   张正直言:“殿下这是放弃了?”   秦若浅笑道:“局势艰难,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张相也当回去想想,应当立何人为帝。”   此时还能笑得出来,就说明还没有到最后放弃的时候。张正明白皇帝去得太突然,就差天时,所有的努力都等于白费了,他俯身揖礼:“臣明白,此时当立十五皇子为好,外家贫寒,年岁又小,三岁而已,您还有重来的机会。”   秦若浅颔首:“孤也有此意,待明日再定。”   张正退下了,边走边叹息,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时候硬来,七公主虽说可直接登基,可百姓多有怨言,不如再等等。   不过依照七公主的性子,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   陆思贤没什么事做,又走回了灵堂,恰好捉住躲在暗处吃糕点的五皇子。   周遭无人,五皇子索性给她手里塞了一块,“赶紧吃,这里不许吃东西。”   “不许吃,你还吃,饿死鬼投胎啊。”陆思贤没忍住发了句牢骚,被五皇子拉着一屁股坐了下去。   两人就这么狼狈为奸地吃了起来,守夜难熬,不准坐着,还得跪着,尤其是皇帝大区,规矩很多,五皇子年轻体壮地熬了一夜后都感觉身子不俗自己的,偏偏他又没地去。   九皇子还能因为府上着火回家去救人,指不定一觉未起,三五岁的孩子压根就熬不住,年岁小众人可以包容,就他苦命得日夜守着。   陆思贤表示可怜他,将自己的那块又还给他,安慰道:“娶个媳妇吧,多个人照顾。”   埋头大吃的人抬了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肯定在糊弄我,没事谁娶妻,多个人照顾?那我还不如找个贴身婢女,照顾得也很好。”   陆思贤想想也对,天潢贵胄,不缺人照顾,再说皇帝一去,好像还得守孝,不能娶妻。   可怜齐映小可爱,错过大龄单身优秀男子。   五皇子吃完后,灌入一大杯水,这才恢复精神,见到陆思贤这么大咧咧地过来,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其他驸马都已回府,你怎么还没走?”   “七公主在宫里,我去哪里。”陆思贤站起身,拍拍身上灰尘,算计着时辰该差不多了,往御厨走去。   五皇子看着她的背影,不大明白她的话,秦若浅在宫里,她就不回家了?   ****   皇帝大丧,百官以张正为首,下殿后都在商议新帝人选。   守着宫门的萧临大喘一口气,皇帝已死,而他依旧是禁卫军统领,没有威胁。   皇帝一死,云山旧事跟着灰飞烟灭,无人会在提及。   秦若浅却在这时令礼部将云山之事加入史书中,惯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史书大多只记好不记坏,云山旧事太过残忍,若加上去,皇帝必会遗臭万年。   礼部尚书周文清顿住,面对七公主的发话,他沉默下来。   秦若浅不复往常笑颜,抬眸冷视:“是谁日日说着规矩,如今按照规矩来行事,周尚书又不肯了,你头顶的官帽或许也会因人而异。”   女子理政是周文清最不愿见到的事,之前就曾反对过,效果不大。如今接手这么一件难事,他断定是七公主故意刁难。   他怒道:“殿下以此来胁迫臣,可是公报私仇。”   秦若浅道:“此事大有人证在,齐国公陆珽、禁卫军统领萧临都是人证,封先帝旨意而行,如何就是刁难,你若不信,可召二人来问。”   陆珽萧临是跟着皇帝一辈子的臣下,周文清入朝便知此事,他不信人会自己揭露丑事,理直气壮道:“大可请二人来,臣要知晓经过才可写入。”   秦若浅挥挥手,令人去请陆珽,就连萧临也一并请来。   周文清忐忑,上座的七公主静若寒潭。   先到的是萧临,入殿不知发生何事,见到周文清后,反觉得安心。   等了片刻,陆珽大步而来,一身黑衣,衣上再无配饰,沉着干练,落在众人眼中,是军人挺拔的姿态。   陆珽入殿,先奉上奏疏,垂首言道:“臣来请罪。”   周文清眼皮一跳,秦若浅示意内侍将奏疏递给他。   翻开粗略一看,骇然震惊,满纸文字下携带的无不是血腥、杀戮,还是无辜。   他捧着轻薄的纸张,却说不出一字,外间传言非假而真,甚至不如真相残忍,合上奏疏后,他久久望着陆珽:“齐国公好生威猛,萧统领手中的刀是如何砍下去的,他们待你们如兄弟,你却挥起了刀。”   萧临大惊,忙夺回奏疏,触及‘云山’二字更是惊心动魄,他指着陆珽骂道:“你疯了不成,此事并非是你我心甘情愿,圣上旨意,如何拒绝,你如今来请罪,揽下大罪,可曾想过妻儿。”   要死你去死,何必牵累我萧氏满门。   他恨不得上前拔刀砍了陆珽这个祸害,皇帝已死,为何重提。   秦若浅静静地望着兄弟二人反目,眉眼处的平静若青山间的雨水,染就几分厚重,周文清却感觉自己的双眼愈发浑浊,竟看不清人了。   他将奏疏取回,递给内侍,自己跪在秦若浅面前,俯身大拜:“殿下,臣老了,还望殿外放臣归乡。”   秦若浅却是不允:“周尚书老当力壮,不如等此事罢了再退不迟。”   他一走,就无人再敢接烫手的山芋,就算要退,也得将屠山一事加入先帝的事迹中。   周文清周身一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反是萧连,揖礼高声道:“殿下,此事公之于众,圣上可就……”   可就名声尽毁了。   秦若浅不理会他的叫喊,看向陆珽:“无论是不是奉了圣旨,你这国公爷的爵位都该免了,至于通州大营,先由你掌管。”   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做打算。   陆珽不反抗,反行礼口水,看得萧临心口发颤,未曾开言就听到七公主开口:“至于萧统领……”   欲言又止,最是让人心惊发颤。   秦若浅缄默下来,萧临度息如年。   最后秦若浅叹息,“就当如萧统领所言,领了圣旨,不敢不从,过不在你,不如将功折罪,去重建云山。”   命保住了,兵权没了。萧临心中不平,可事已至此,陆珽供出所有的事,压根就不给他机会辩驳。   半个时辰后,张正写了判刑书,含元殿内代出了旨意。   众人震惊,却不敢不从,禁卫军统领一职花落谁家,让人更为在意。   黄昏的时候,陆思贤领着食盒,一步一步踏入含元殿内。   殿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仅伺候的宫人内侍,见状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都出去。”陆思贤抱着自己的食盒,挥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秦若浅忙得不可开交,见她拎着笨重的食盒,一步步像是慢吞吞的老者,也觉得好笑,也不上前去帮一把,托腮凝视她:“你请我吃什么?”   陆思贤将食盒放下,叉腰喘了口气,瞪着清闲的人:“四菜一汤,满汉全席。”   “好吃吗?”秦若浅抿着唇角,想起她做的火锅,口味不错,样式新奇,便道:“不如今晚吃火锅?”   忙碌一下午的人跳脚:“不要,我做了那么久,你竟然惦记火锅,你有没有心。”   早知道就不该可怜这个女人,自己睡一下午觉不香吗?   秦若浅感觉很无辜:“要不我给你做火锅?”   陆思贤目瞪口呆:“能吃吗?”   秦若浅:“……”哪里就不能吃了 第66章   秦若浅有没有厨艺是无人知晓,但在陆思贤的意里她是金枝玉叶,是被捧着长大的。尤其是秦若浅这么傲娇的女人,一看就是花架子,不可信。   她将自己炒的菜端了出来,最后一碗骨头汤推给她:“这个大补,我放了很多补品。”   秦若浅眼角抽了抽,“该补的人是你,我不用补的。”   “补吧补吧,皇位没了,还有我。”陆思浅端起来递给她,模样极为殷勤。   她放了人参鹿茸阿胶,足够大补。   秦若浅却道:“皇帝方去,你便大咧咧地去煮肉汤喝,被旁人知晓,你会被御史参一本的。”   古代规矩多,世人多看重孝道,尤其是她二人正处于风口浪尖上,行差就错便成了旁人口中的把柄。   陆思贤在旁人眼中便是无拘无束,世俗的规矩无法禁锢她,甚至不在意旁人对她的看法,不孝与孝都是世人眼中的,自己有心即可。   不过对于皇帝,她也真的没心。   陆思贤浑然不在意,将骨头汤收回食盒里,拎着就走:“不喝我给五皇子喝去,他正瞅着没吃的。”   秦若浅傲娇惯了,见她要跑,只得伸手将人拽了回来:“汤留给他喝,我们吃些旁的。”   陆思贤炸毛:“这是我炖了一个下午的。”   真想把这妖孽也给炖了,太气人。   秦若浅讪讪一笑:“等回府,我给你做炖两个下午的汤。”   陆思贤:“……”这个也可以比?   拉着人一道坐下后,秦若浅看着一碟碧绿的青菜,看着上面的黑色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做法?”   “香菇青菜,你绝对没吃过,试试。”陆思贤夹了就往自己嘴里送去,对面的人盯着她,眼神巴巴地,实在过意不去,她只好喂了一块青菜。   做法不同,口味便感觉差之千里。   陆思贤不饿,托腮望着她吃饭,念及皇后的想法,心中感怀,“你还要做皇帝吗?”   没有圣旨,好像很难。她想到兵权的事,悄咪咪道:“不如直接上位,横竖兵权在你手中。”   秦若浅摇首,“那样与篡位无异。”眼下的局势不大好,许多事没有来得及做,她暗中筹谋的事都及时撤了回来,皇帝一去,这些就无大用处。   陆思浅也跟着叹气,她不懂朝政的事情,但也知民心固来重要,她想起电视剧的剧情,嘀咕道:“要不搞一个天降祥瑞。”   “算了,近日繁杂,摄政也可。”秦若浅垂眸,筷子在碗里扒拉着米饭,也不去看陆思贤。   陆思贤靠着她,几乎以她的身体为支柱,觉得秦若浅比起以往平静很多。   初见之际,秦若浅说起皇位,眼中那股炙热与迫切,让人觉得她痴迷成狂,而今日听她说‘算了’两字,竟有一种大彻大悟之感。   陆思贤好奇:“就这么算了?甘心吗?”   秦若浅放下筷子,痴惘须臾,同陆思贤也不想瞒着,伸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方醒过来的时候,心中恨意压过了理智,我不断想着女子为何不能称帝,我便想着在这里,有重生的机会,重新来过。”   无形之中,前世的恨与怨在支持着她,或许手握权柄习惯了,陡然落至尘埃,她不甘心,不屈服。   兜兜转转下来,还是走了原来的路。   平静的一番话夹杂太多的无奈与失望,陆思贤长叹一声,靠着她的肩膀:“秦若浅,我们可以试试,你有兵,就可以成功的。”   秦若浅道:“不试了,等过些时日,我们大可去云山,去看看你生长的地方。”   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陆思贤再是大大咧咧,也从她的话中品出些许不对来,想起皇后的态度,“秦若浅,皇后给你占卜了,你与帝位无缘?”   秦若浅眼中的光色陡然黯淡。   陆思贤背对着她,未曾看见,继续唠叨道:“皇后就像是江湖骗子、神棍一枚,她的话不可信。她倒是与我说,你与帝位有缘。就是一骗子,你别搭理她。之前她让我去救苏锦,道是让你名正言顺地继位,如今又反悔,她再折腾我们,我就当她的面弄死苏锦,一拍两散。”   外间的夕阳的光折射而入,明亮的光,驱散殿内的黑暗。   秦若浅望着地砖上的光,心忽而顿住,身侧的人依旧在唠叨,似孩子一般淘气。   唠叨久了,陆思贤口干舌燥,四肢酸软,靠着人就打瞌睡,徐徐闭上了眼睛,还不放心地说一句:“皇后的话不能信,她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看看她那什么破技术,三天两头的不灵验,神棍。”   神棍的什么?秦若浅迷惑,猜测并非是好话,弯唇笑了笑,再看身侧睡颜恬静的女子,徐徐叹息,指尖府上她嫣红的唇角。   小世子惦记着也是她的皇位,皇后应当也告诉了她的寿命之事。   ****   骨头汤最后给了五皇子,大补的汤水,补得他夜里流鼻血,次日就找陆思贤算账。   陆思贤还是第一次放补品,见效果这么大,抱着枕头嘀咕:“幸亏秦若浅没有喝。”   “你说什么?”五皇子皱眉,什么叫‘幸亏秦若浅没有喝’,原来他就是一试品。   陆思贤理亏,抱头逃窜:“我给你重新炖汤,这次绝对不放阿胶了,给你加根虎鞭就好了,绝对让你龙马精神。”   或许是大补汤的作用,五皇子追了两步就感觉气喘吁吁,门口的陆思贤喘息,指着他吐槽:“看看,虎鞭才能治你,不然你容易肾虚。”   五皇子终于阴沉着一张脸,拔刀砍了过去。   两人一阵打闹后,秦承宗大步匆匆而来,怒气满面,冠玉的面色上涌动着青筋,吓得五皇子往陆思贤背后躲,“九弟,你好像不大高兴。”   秦承宗怒指着陆思贤:“苏锦在何处?”   “苏锦是谁?”陆思贤睁大了眼睛,将身后的五皇子拽了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五皇子见状,拔腿就跑:“时辰不早,我该去守着父皇了,你二人慢聊。”   这男人活该单身,就该孤独终老,一辈子没人喜欢。   此地是临华殿,是秦若浅的寝殿,周遭内侍见状,忙上前分开二人,对着九皇子恭谨行礼:“殿下若有事可去寻七公主殿下,七驸马心善,甚事不知。”   内侍本就是警告,如今的形势也不用惧怕,眼下当以七公主为尊,九皇子大势已去,说话态度也不如以往恭敬。   秦承宗本就是在宫里长大的,方才一句话说陆思贤不管事,暗里便是警告,使他更加气恼,当即一巴掌打了过去:“这里轮不到阉人说话,你有何资格脸面,滚。”   陆思贤轻轻拨开内侍,强弓之弩,也没什么可怕的,她笑着回答:“苏锦是谁,在哪里,我就算知晓,也不会告诉你,你有本事自己去找,来我这里撒气,也行,等七公主回来,将你送去王贵妃处,母子二人作伴,也是不错。”   秦承宗暴怒:“你威胁我?”   陆思贤笑着狠狠点头:“就是威胁你,不服气?那你也得忍着,大势已去,你不懂吗?想继续做你的皇子殿下,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你如果不蠢、不笨,不那么盲目自信,七公主为何舍弃你?人得有自知之明,我如果是你,那么好的牌打成这样,就该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你……”秦承宗脸色涨得通红,抬手就要打人,外间的禁卫军冲了进来,迅速拉开他。   禁卫军来得速度,庭院里伺候的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禁卫军方换了统领,群龙无首,副统领们都想着在秦若浅面前露一手,好挣得统领的位置,眼下得见七驸马,想着就要好好表现。   将人拉开,直接送至七公主面前。   秦若浅心情不佳,朝臣意见不一,大多数人依旧支持秦承宗,只有少数人提议十五皇子。   可见王家的人脉与势力。   恰好此时禁卫军将秦承宗‘请’入殿,姐弟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紧张,秦承宗衣袍褶皱,略细狼狈,却冷视着秦若浅:“府里的火是不是你们放的,不就不想让我娶苏锦。”   秦若浅顿愕,“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别装了,陆思贤都已承认,你别以为掌控通州丰台大营的兵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不支持我就罢,我亦有其他的办法,你莫要后悔。”秦承宗满是戾气,整理好自己的衣袍,嚣张地离开。   秦若浅觉得哪里不对,命人去查,无人在意苏锦,陆思贤昨日提起,皇后若是不肯便弄死苏锦。   若真是如此,必然会出差错,她起身匆匆去见陆思贤。   ****   灵堂内外戒严,后妃们哭声不止,皇后淡然,坐在廊下望着天际。   旁人不敢与她亲近,陆珽丢了爵位、萧临丢了禁卫军,可见事态的严重性,后妃都有各自的消息来源,对皇后的忌惮愈发深了。   再者,皇帝驾崩都没见到王贵妃,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放人出来,可见皇后的城府。   皇后一人坐了许久,直到陆思贤来打破寂静,她搬了板凳在一侧坐下,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我抓着苏锦了。”   皇后侧眸:“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就想着怎么弄死她,您说清蒸还是红烧。”   皇后:“……”   陆思贤觉得皇后应该不明白清蒸红烧的意思,便好生给她解释:“清蒸就是撒上酱料,放在锅里蒸,红烧就是剁吧剁吧,丢进锅里一顿猛翻,再接着就是放上酱油、大料,再一顿炒,放上水煮上半个时辰,红烧有点复杂。我还有一种土烤,就是想腌制后,然后用荷叶包起来,裹上黄泥巴,接着埋到土里去烤,味道不错。”   “胡言乱语。”皇后训斥一句,敛袖靠坐,望着浮云,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波澜不惊。   “我说过,秦若浅若不能自己解决,便无法胜任,你来威胁我不如想着如何帮她。”   陆思贤露出嫌弃的眼神,手指在虚空中掐了掐,“我不会掐指一算,所以我不行,再者皇帝若有遗旨,出现在您的手中是最好的,朝臣也可心服口服,名不正言不顺,有些艰难。”   皇后不为所动:“我从来不管政事,也不会有人深信。”   陆思贤说道:“正因为您不管政事,所以您的话才有人信服,不相干的人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两人正大光明地说话,让不少后妃公主探首,偏偏又无法靠近,只能从神色举止中探出,皇后神色如旧,七驸马面带微笑,似是她在讨好皇后。   举止令人生疑,偏偏又不知她们说些什么。   窥尽全貌,而窥不尽话意,让人干着急。   好奇心作祟之际,七公主来了,素色的宫装显出几分飘逸的清冷,观之她面色沉凝,纷纷退到一侧。   只见她大步走向陆思贤,朝着皇后行礼,拉着七驸马就走。   步履匆匆,皇后依旧望着天际,丝毫不曾在意适才发生的事情。   离开的两人走到暗处,陆思贤无法忍受她粗暴的样子,“你松开我,你又发什么疯了。”   秦若浅自觉失态,渐渐压制着自己暴躁的情绪,这才忍了下来,试图平静地同陆思贤说话:“你烧了秦承卓的府邸?”   “就、就这事啊……”陆思贤瞬间没了底气,转身就想跑,跨出去一步就被拉了回来,按在墙角壁咚。   她心虚地不敢望着秦若浅,低头看着脚尖,下颚又被攥住,强行抬首,四目相对。   秦妖孽生气了,有点可怕。   “有话好好说,烧就烧了横竖他不缺银子,我就把苏锦捞了出来,不然拿什么和皇后争,你想想皇后在意的只有苏锦,不以她为人质,我们争什么?你别那么容易服输…唔…”   话未完就被吞进腹里,秦若浅的舌尖探进……   宫廷戒严,宫人内侍走路都不敢抬头,两人靠着墙壁,更没人在意。   陆思贤更不知秦若浅怎地就白日‘行凶’,醒过神来,秦若浅早已松开她,唇瓣上的热度未减,面前的人白玉面容浮上嫣红。   面薄嫣然,似隔着一层纱,悠悠扬扬,心神摇曳。   秦若浅松开她,站得笔直,头也不回地往回走:“晚上等我。”   等你?   做梦。   我肯定先睡觉。陆思贤抹抹唇角,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不对,今夜要去外面,不回宫,趁着时间不早,赶紧溜,免得被秦若浅逮回来。   ****   皇子府被烧,惊动整条街的人,听说不仅屋舍烧得不像样子,就连还未过门的侧妃也跟着丢了。   茶余饭后都在猜测是不是这位侧妃放火烧的,为了离开,十之八九在外有了情人,不愿嫁给九皇子,只得出此下策。   传言一出,秦承宗头顶上绿油油,百姓无不叹一句:“九皇子殿下真是可怜。”   有权又如何,买不来女子的心。   听了这么一耳朵的青竹,唇角张了张,街头巷尾果然是一出大戏,这么一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苏锦吵着要吃桂花糕,嫌弃张府的厨子做的不好,非让她出来买。   拎着桂花糕回府的时候,恰见宫里来的马车,走近去看,是陆世子。   恰好,陆思贤也得见她手中的桂花糕,想当然地接了过来,打开吃了一块:“苏锦折腾你去买的?”   青竹点头:“对,世子好聪明。”   这马屁拍得真溜。   陆思贤捧着桂花糕往里走,见到门侧不少等候张正接见的人,手中捧着帖子,冻得两脚发麻,不断地跺着脚。   都是托人办事的,她吩咐婢女一人送一杯热茶,毕竟都不容易。   进府未至后院,张正穿着一身深蓝色宽袍,步步生风,迎面走来。   陆思贤递过去一块桂花糕,“吃糕点,别生气,就吃你一口饭而已,她要是不听话,就不给饭吃,人就留在这里,劳您费心了,晚上给您做火锅吃,陪您喝两杯?”   一番话让张正肚子里的牢骚又咽了回去,没办法只得咬牙忍下去:“你没事抓苏锦做什么?”   陆思贤摊开双臂,无奈道:“皇后不仁,我不义。秦若浅做不成皇帝,我就让她后悔去。”   这么一想,她终于从夹缝中找到那么一丝丝快乐。   看来,她真不是什么好人。   张正无法体会她这个计策,皇后连亲生女儿都不顾及,惦记着苏锦做什么?   无法看破其中道理,少不得问陆思贤。   陆思贤好心给他解惑:“皇后年轻时抛弃了苏锦的娘,心存愧疚,懂了吗?”   “这、皇后也喜欢女子?果然有其母必其女,我怎地不知这些事?”张正惊讶竟不知当年这么精彩的事。   皇后被选为族长之际,不过十五六岁,可见她的能力超越,不过确实在之后才定亲嫁人,想必之前确实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可惜道:“皇后心性坚韧,为云山舍弃情爱,可见魄力,你何必折腾她。”   陆思贤将他手中的桂花糕夺回来,丢在地上使劲踩了两下,“踩了也不给你吃。”   张正:“……”果然还是个孩子。   孩子气的陆思贤觉得憋屈,皇帝没死,她觉得憋屈,皇帝死了,还是憋屈。   眼前的张正也不那么可爱了,还有些讨厌:“那你们别折腾我,好好地让七公主做皇帝不就行了,折腾出那么多事,我都觉得累。欢喜大团圆,皆大欢喜,她做好皇帝,你们回云山重建,多好。”   我还想着完美大结局,早点结束炮灰的生活。   张正张了张嘴,竟觉得很有道理,便道:“那你自己折腾,我不管了。”   陆思贤撇撇嘴,你管了吗?   两不得罪的老狐狸。   进了庭院里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寻常夫妻吵架,你砸一个,我砸一个,砸来砸去,屋子里就空了。   青竹主动解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整个门框跟着颤动,陆思贤捂住心口:“绑起来算了,由着她这么折腾,张正迟早找我要银子,真是败家的。”   青竹觉得也对,打开钥匙,入内将人绑起来丢到床上,苏锦破开大骂:“你放开我,陆思贤的走狗罢了,助纣为虐,小心恶事做多了,不得善终,我诅咒你……”   陆思贤实在过意不去,随便找了块布将她的嘴巴堵了起来。   屋里安静下来,再看着地面上破碎的瓷器、两半的木头、横七竖八的桌椅,满地狼藉。   上好的梨木摆件,生生摔成了几半,陆思贤有些心疼,都是银子。   赚钱不易,应该让苏锦去赔,她想到一计,唤来青竹:“你带着她去卖艺,什么时候把这些钱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青竹眼睛跳了跳:“要是跑了怎么办?”   街上那么多人,稍不留神就可能不见了。   陆思贤沉吟下来,片刻又想起来:“送她去摘星楼,让她给姑娘们洗衣服,所有人的衣服都给她洗。”   不吃点哭,不知道赚钱不易。   青竹觉得也对,用铁链锁着,也是不错。   苏锦发疯,也说不成话,陆思贤照旧返回宫里。   秦若浅早就回来在殿内候着,手旁多了几份公文,听到脚步声就嘲笑道:“我以为你今晚怕得不敢回来了。”   说话的功夫,吩咐人将公文送回含元殿,招手示意陆思贤过来。   温柔如水。   陆思贤却是咂舌:“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秦若浅觉得她怂的时候可爱,硬气的时候舌灿莲花,哪里都很好看,就像现在准备跑路的样子就像是墙角下望着天叹气的兔子。   兔子叹气墙太高了,跳不过去,而陆思贤大概是在感叹自己做坏事被抓到了。   她站起身来,步步走近,“随你怎么说,我本就不是好人,你也非善类,我二人恰好合适。”   陆思贤后退两步,觉得今日不该回来,毕竟秦若浅不是皇帝真正的女儿,犯不着禁欲守孝。   眼看着人要跑,秦若浅先走两步,吩咐人关上殿门,拦住陆思贤的脚步:“你跑什么,我们商议下苏锦的事。”   陆思贤觉得奇诡:“就这么简单?”   秦若浅颔首:“就这么简单。”   “那不用商议了,苏锦是我捉来的,你没有权力说话。”陆思贤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宣誓自己的主权。   而秦若浅唏嘘:“何必呢。”   陆思贤替她不公:“干嘛不去争,那是你的。”   秦若浅伸手揽着她,感到一阵欣慰,许多事曾经在意,回首去想很可笑,笑自己的愚昧、笑自己的无知,她忽然不想去争了。   “争不到就放弃了,有些事情勉强不得。”   陆思贤在她身上感觉到一阵无力,就像身在困境中,她选择放弃了,连试试的机会都不要了。   她想去劝,殿门却被人推开,宫人迫切道:“殿下,十五皇子夭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的盒饭也快了。   感谢在2020-10-3022:43:25~2020-11-0221: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咩咩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安、再見不負遇見、我要罢工20瓶;霖、咩咩10瓶;梓矜5瓶;月城山水擾凡塵3瓶;矮油、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死得不仅十五皇子一人,其余两位小皇子也一道去了。   三人都是皇嗣,起居照料都有专门的人,因皇帝大丧,皇子们都在偏殿住下,吃食都是一样的。   御医来诊脉,都是中。毒而亡。   皇帝方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想而知他们为何而被毒害。   秦若浅匆忙去时,尸体早就冰冷,后妃们哭作一团,惯来狠绝的人都为之发颤。   宫人内侍跪在殿内,皇后也不禁发了火气,稚子无辜。   陆思贤惊得无以言喻,穿书这么久来,首次见到这么残忍的事,三岁的孩子昨日还是活蹦乱跳,拉着五皇子的手要抱抱。   今天他么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御医查过后,都认为是今日的汤羹有怪,秦若浅立即召来张正:“查,在圣上送去陵寝之前查出来。”   张正骇然,上前查探一番后,恍惚想起云山上的求救声,喉间哽咽,领命去查。   临走之际,私下里请走陆思贤。   他开门见山:“此事与你可有干系?”   陆思贤心情不佳,瞪了一眼:“你见我杀过人吗?”   张正一噎:“你没有,七公主有。”   陆思贤眼眸深深,朝着张正挥挥拳头:“她什么时候有,睁大你的眼睛,再乱说话,扒了你的官袍,丢进池子里喂鱼。”   张正退后两步:“小丫头那么凶做甚,问问罢了,既然不是你们,还用查吗?”   皇嗣就那么几位,或许陆思贤不知,秦若浅意在十五皇子,朝臣举荐秦承宗,两相踌躇之际,十五皇子夭折,就剩下秦承宗。   陆思贤懒洋洋道:“你得有证据才能说话,发挥你的本事,查个水落石出。”   齐映的事情没结束,又来这么一档子毒杀案,刑部有的忙了。   张正心中有底,坦然退下。   殿内哀嚎充斥着耳膜,就像是人间炼狱,闻者胆颤,并非皇家宫廷。   奢靡的景象迷住人的眼睛,让人沉浸其中而无法自拔,日夜想的便是如何保住这份奢靡的生活,不折手段。   权欲让人疯狂。   坐在台阶上的陆思贤不觉想起秦若浅,她也曾这样疯狂过。   雷雨之夜,看着贤妃被活活闷死。   浮云辽阔,看不见尽头。她痴痴地望着许久,云山虐杀之事看不见,无法体会到那份残忍,三个孩子被毒。杀近在眼前,说明人心的险恶与地位无关。   宫人匆忙走动,落地无声,给这座宫殿又添加紧张感。   皇后坐着轮椅走近,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浮云飘动,无边无际。   云是没有家的,高处不胜寒。   “阿贤,你体会到了什么?”   陆思贤眸色寂寥,“残忍。”   皇后弯唇,那份笑意带着她口中的残忍,“是啊,残忍,不过三人罢了,那夜不知多少个孩子,甚至身在襁褓,不知愁不知乐,当刀挥去之际,一辈子便走完了。”   看似残忍的事,却远不及当年云山万分之一。   陆思贤恍惚觉得她所处的这个世界远比书里更加残忍、更加现实,书里未曾提到的血腥、杀戮,都被她看到了。人心的险恶放大了很多倍,她忽而懂了很多。   皇后的话让她明白过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里,退缩没有用。   秦若浅的前世大权在握,高高在上,可终究是屈居人下,她想做皇帝、有野心,这些都不是错。   女人有野心,很正常。   她看着皇后:“我忽然明白权力的重要性,身在皇家、站在这里就主动无法平庸、无法避开,今天死的是三个孩子,或许明天就到秦若浅了。我不陪您回云山了,您自己回吧。”   她要陪秦若浅,不能让她再遭受上辈子的痛苦。   皇后对她的反应迷惑:“你才知权力的重要性?我以为你知晓呢。”   陆思贤听着阴阳怪气的话,感觉哪里不对劲,“您有没有做什么?”   皇后被她猜疑也不恼恨,反然很平静:“我经历过的痛,想加诸在皇帝身上,可是他死了,无法体会。”   陆思贤不懂她的意思,晦深莫测,她转身去找秦若浅。   出了这么大的事,五皇子、九皇子连带她的都有嫌疑,一次死了三位,必然会将这三人推到风口浪尖上。   五皇子秦承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等她一转身,就将人拉至暗处:“谁干的?”   陆思贤吓得拍了拍胸口,这货竟不干好事,她忍不住骂道;“你问得真直接,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你没长脑子自己猜吗?”   说来也是冤枉,五皇子去吃了顿饭回来就变天了,一日间死了三位皇嗣,他吓得都不敢去问话。   平日里不同人交集,关键时刻也找不到人来询问。   失策失策。   平日里温温和和的小世子,发起火来让人有点不敢接近。五皇子知晓自己唐突了她,忙揖礼道歉,“我不过用顿膳食的功夫,怎地就发生这么多事,殿里哭声阵阵,我都不敢过去。御医如何说?”   陆思贤实在不想同他多话,急着去找秦若浅,“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张正。”   观他神色以及举止,好似置身事外,一问三不知。   与他平日里的作为也十分相似。   陆思贤将人推到张正处,自己去找秦若浅。   到了理政的含元殿外,已有不少人在外间等候,事态严重,局势愈发紧张了。   殿内的秦若浅喊来魏云,命她辅助张正彻查此事,由上而下,任何细节都不可放过。   膳食从食材进入宫廷的那刻起,便在每处都有记录,挨个盘查,必有漏洞。   魏云是女子,正大光明地去查案,让朝臣感到恐慌,自古便无女子登堂入朝之理。见到魏云出殿后,众人都静静盯着她,直到人影消失。   没多时,内侍请六部大人入内商议。   陆思贤就这么靠着壁柱等着,日色渐黯淡,朝臣进去又出来,神色匆匆,始终不见秦若浅的身影。   宫人点燃廊下的灯火,光照亮着每一寸地。   陆思贤望着脚下的影子,怔怔许久,未见秦若浅出来,反见到张正匆忙而至。   她站得脚麻,冷风吹得身上发冷,想再等上一阵,实在是熬不住了,转回临华殿去烤火。   四肢冻得狠了,泡在水里都感觉一阵疼。   一觉睡过就好了,泡完澡后闷头睡一觉。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侧的床榻空荡荡的,摸着也冰冷,秦若浅竟一夜没回来。   晕乎乎的坐起来,感觉喉咙一阵难受,感觉哪里不好,这副身体真是太弱了,吹个风也能感冒。   算了,小命要紧,还是请大夫来看看。   请宫人去找大夫,自己裹着被子又缩了回去,愈发难受,蜷曲着身体继续等。   不知是缩在被子里的缘故,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烫,咽喉也是很疼,大概又发烧了。   要命了。   ****   七公主一夜未归,同张正审案审了一夜,天亮之际才问出线索,张正出殿继续去查,她坐在案后揉着肩膀。   望着东方变白,心里一阵烦乱,眼下的事情十分棘手,皇位就在五皇子秦承烨和九皇子秦承卓之间摇摆,前车不闻朝政,以皇子之尊流连青楼楚馆。且不说能力,就单看作风,为帝后也而不见得会收敛。   至于秦承宗,好大喜功,盲目自信,不堪大用。   昨夜事情之后,秦承宗的呼声必然更高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迫在眉睫。   张正去后没多久,几位妃嫔跪在含元殿外哭喊,冰天雪地,身穿缟素,闻者落泪。她们身后都是家族,都可在朝堂上说上话。   她们跪着不肯走,又是长辈,皇帝方去,若强行带走,朝臣免不得多话。   秦若浅一夜未眠,正觉得头疼,又来一件棘手的事,让人去请三位妃嫔的母家来劝。   闹了半日,接近午时才将人请走,案牍上奏疏堆积如山,捡了要紧的批阅。   一上午的时辰,不少朝臣来举荐秦承宗,声望远超五皇子。   面对如此情形,秦若浅内心焦灼,索性想着不如自立罢了,免得诸多繁杂的事。   任性的想法一闪而过,就被克制住了。   午时,陆珽来了,以通州统帅的身份面见,递上一份奏疏,揭露秦承宗使人杀害乾国公主齐映。   奏疏所言,句句在理。   秦若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心中的石头落下,望着陆珽微微一笑:“辛苦。”   陆珽愧疚:“为殿下分忧罢了,只怕此时不宜动手,还需先将圣上送入陵寝再作打算。”   圣上尸骨未寒,恐严惩会引人诟病。秦若浅明白这个道理,压下奏疏,道:“既然如此麻烦陆大人。”   陆珽揖礼,装作无事发生般退出了含元殿。   秦若浅趁势唤了礼部的人来商讨丧仪,何日出殡,询问何日是好时日,新帝登基。   礼部的人听到后者不觉一惊,领了吩咐回去商讨,消息传至秦承宗处。   定了新帝登基之期,必然是选定好储君,他胜券在握,秦承烨无法跟他争。   大事已定后,他换衣去给皇帝守丧,最后时刻还要装一装孝子,做足了气势为自己造势。   等他到了灵堂前,五皇子依旧守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宫人说话,他走近道:“五哥辛苦了。”   吩咐宫人办事的五皇子闻言嘴角抽了抽,这话听来有那么几丝微妙,同为皇嗣,他为长,秦承宗为末,怎地就轮到他说这种高人一等的人来?   脾气好的人忍了下来,应付道:“我无事做,不如你政务繁忙。”   秦承宗笑道:“五哥这话言之有理,能者多劳,眼下只你我兄弟二人,应当同心协力才是。”   同心协力做什么事?五皇子不大明白话意,但用脚指头想了想,也知秦承宗的密谋,他装作不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自然,既然你来了,我去休息,你也辛苦点。”   话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秦承宗勾唇一笑,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脏污,望着灵位,眸子里欣喜几乎压抑不住,他要赢了。   他即将成为九五之尊。   秦若浅,你配和我争吗?   ****   陆思贤一病,就连皇后都无心再留在含元殿寝宫陪皇帝,找了借口去临华殿。   未入殿,便听到难以抑制的咳嗽声。   她心蓦地一慌,待见到人时才觉得放心,人虽病了,精神很好,一见面便道:“我弄死苏锦了。”   眼中漾着得意,唇角弯弯,若非那一阵咳嗽声都无心相信她感染风寒。   宫人端了汤药过来,陆思贤拧眉,纵有千般万般不愿,还是选择接过瓷碗,一饮而尽,苦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   皇后下意识捡起几上的蜜饯递了过去,陆思贤也不客气,吃了一颗才道:“你当真替我算的短命之相?”   皇后眸色黯淡下来,“占卜不灵,我已放弃了。”   若在以往,陆思贤肯定吓得不轻,恨不得去抱大腿。   现在只眨了眨眼,感觉周身发冷,又躲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短命就短命,反正你是皇后,有人给你送终。”   “胡说什么。”皇后到底不悦,恐她口无遮拦,也不想再说这个事,便道:“你安心养病,秦若浅处应该成功一半了。”   陆思贤小脸苍白,就连唇角都干涩透白,发丝散在枕头上,漆黑如夜色,反倒衬得下巴纤细,皇后看了一眼,总觉得心里不安。   陆思贤大咧咧,心思没有那么细腻,只注意到皇后的话,不觉翻了眼睛鄙弃:“你这是后悔了?”   皇后情绪内敛,面上如旧,道:“我从未阻止她做什么,就看她的能力如何,若无能力,就算扶着上去也迟早会被拉下来。”   更何况她还是女子,本就会受到世人质疑,不如多些准备。   准备不足,不如让给旁人。   陆思贤感觉皇后总是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就像高中时期教导主任语重心长地给开导,句句不离我为你们好、为你着想,你们现在不明白,以后步入社会就会后悔。   深感觉悟,她只得附和:“随您怎么做,累了、累了,我睡觉,您回去吧。”   皇后不勉强,伸手摸摸她脑袋,唤来宫人推她离开。   陆思贤喝过药,昏昏欲睡,在半醒半睡中沉浮,总感觉耳畔有人在说话,吵得她不得安眠。   睁开眼睛之际,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计程车上,是现代世界。   车外是高楼大厦,绿化带的树木一闪而过,现代化的气息笼罩过来,身穿长袖短袖,品味不一。   她低头望了一眼手机,这是还没有出车祸的时候……她立刻警醒,“师父,靠边停车、停车。”   计程车在绿化带旁边停了下来,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手机响了,打开信息,是她女友,不对,应该是前女友。   不过这个女友也没有什么感情,女友告诉她在家休息,今天不用见面。   不是不用休息,而是去给她戴绿帽子。   站在马路上,眼光刺眼,感觉很真实,不像是在梦里。   她知道这还是一场梦,一场奢望改变现代生活的梦境。   马路喧嚣,车尾气的排放,手机的震动,这些都是书里没有的。   抬首仰望天际,就连时常看的云都不一样了,云的形状不一样,漂浮的方向不同,还有叠加的层次不同……   荒诞的想法逗笑了自己,云哪里会不一样,是自己的心境不同。   走了不知多久,手机又响了,前女友的消息:我们分手吧。   渣女。   好奇心作祟,她想去看看小三的样子。   计程车不敢再喊了,在路边找了单车,骑车去商场。   商场内的咖啡馆,美轮美奂,英氏的装修,走到门口就有人喊着欢迎光临,询问几位。   她挥挥手,找寻着自己的目标。张望两眼就看到了前女友,端着咖啡逗笑一名女子,见惯了秦若浅的美后,从背影去看,那个女人好像也不怎样,转身就想走。   都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何必跟她们纠缠。   转身时候,背后有人喊她:“阿娴。”   不是前女友的声音,像是秦若浅。回身去看,那个女人也转身了,淡笑地望着她。   五官轮廓竟与秦若浅一样,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女子微微一笑,想要再看清楚,五官变得模糊起来……   再想看的时候,眼前一亮,复古的摆设、熟悉的锦帐。   梦醒了,一只纤细的手探上她的额头,冰冰冷冷,“睡醒了?”   秦若浅望着双眸发呆的人,恐烧坏了脑子,担忧地摸摸她脸蛋:“阿贤、阿贤?”   陆思贤转眸望着她:“秦若浅,你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比如,挖我墙角?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秦若浅低低一叹,只怕真的烧坏脑子了,转身想喊御医,陆思贤拽着她的袖口:“心虚了?”   秦若浅无奈,低眸望着她,带着一丝不可见的宠溺:“我做了什么事对不起你?”   陆思贤不甘心:“挖我墙角。”   秦若浅万分嫌弃:“你有什么墙角可挖?”   陆思贤复又迷糊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全怪她。   拉着人坐下,反复打量着秦若浅的五官,捏捏脸、捏捏鼻子,梦里那个小三会不会是整容的?   睡醒的人举止都透着古怪,让人生疑又感觉可怕,秦若浅朝着伺候的宫人招招手,示意她们去请御医,将人塞进被子里,“你是不是烧傻了,头还晕不晕?好端端地怎地又发热了,你是不是出去吹风了?”   陆思贤被洒进被子里,脑海来不知怎地,小三的脸型和秦若浅刚好符合,鬼使神差地拉着秦若浅躺下,压着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   “秦若浅,你可知晓做小三是人见人骂,猪见猪叫的事情。”   面前的小世子眸色迷离,小脸皱得紧紧的,看人时候都在泛着迷糊,大概烧得不清。   秦若浅摸摸她的脸蛋,冰冰冷冷,也不觉得热,摸摸额头,也是如此。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才说这么些胡言乱语,她不通。   陆思贤觉得不甘心,俯身咬住她的唇角。   冬日里紧靠着,都是很舒服的,酥酥麻麻,又觉得暖心。   都不是羞涩之人,靠着自然不会就这么简单靠着,陆思贤想做坏事。   手不安分地动着,而秦若浅捉住她的手,以自己的力气按住她:“还病着呢,别乱来。”   “谁想和你乱来,就想咬你,留个印记。”陆思贤使劲挣脱她,倔强地想要做自己的事。   落在秦若浅眼中,若暴躁生气的孩子,哪里有往日给她出谋划策的样子。   低眸之际,眸底若深夜初雪,起初簌簌落落,不出一会,便是鹅毛大雪,雪白一片,惊心动魄的美丽带着一点点的凉意。   秦若浅望着她,忽而就这么松开了,不知哪里得罪她,随着她去闹。   就这么静了下来,陆思贤感觉不对,抬首看她:“你生气了”   秦若浅明明想纵着她,偏偏口中不饶人:“不和脑子坏掉的人计较。”   陆思贤这才反思,为了一个梦就这么去咬人,好像确实脑子不好了?   松开秦若浅,只伏在她的身上,戳着她的额头:“我发现你很有诱惑力。”   不知是夸赞还是贬,秦若浅当作是前者,眉梢微扬:“你应该感到骄傲。”   “骄傲个鬼,如果被我发现,你挖我墙角,我一定会弄死你,生不如死的那种。”陆思贤气呼呼地躺下了,裹着被子,撒气后感觉头昏脑涨,身体不适。   看来不是她弄死秦若浅,而是感冒要弄死她了。   秦若浅慢吞吞地爬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恰好这时宫人请来御医,她退至一旁。   陆思贤的病惯来不好治,大费周章,不过这次,她是不会让任何带走她。   半晌后,御医切脉结束,禀道:“驸马病情有所好转,再服些药就可,注意莫要吹风,及时注意保暖。”   秦若浅一一记下了,等御医走后,也不打算回含元殿,在榻沿坐了下来,道:“陆思贤,你想做皇后吗?”   陆思贤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能长命百岁吗?”   秦若浅摇头:“不能,但是你可以有很多银子。”   陆思贤嫌弃:“我只想长命百岁,看着你、盯着你,不准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想起那个梦,就生气。   秦若浅很为难,握着她的手劝道:“你做了皇后,照样可以盯着。”   “算了,你还是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去,我长命百岁就可以。”   秦若浅:“……”拉起榻上不知好歹的小世子,就差没有就地正法,“你不做皇后,想去做什么?” 第68章   陆思贤懒洋洋地,钻出被子打了寒颤,望着恼羞成怒的女人:“七公主,你先坐稳你的皇位再说。还没学会爬,就开始学跑,胆子不小。”   且不说还皇位是否会是她的,就单论皇后那个大麻烦会如何计较。   秦若浅沉默下来,扶着她躺下,认真地看着她:“好,先学会爬再说。”   陆思贤在殿内休息,秦若浅返回含元殿。   礼部拟定好时辰,正月十四将灵柩送至陵寝,新帝择日继位。   接下来几日里秦承宗守在宫里,日日哀愁哭诉,令人动容。   旁人觉得不打紧,只有五皇子不大高兴,秦承宗这个混蛋抢了他的饭碗。日渐困难,饭碗被抢走后,他只能跟在秦承宗后面,两人一道哭。   皇嗣中唯剩二人,这么一来,众人都当两人是孝子,拿他二人做榜样教训府里子弟。   一晃到了十四,张正查案未明,灵柩出京城,皇族众人跟着出城,浩浩荡荡千余人,举袖为云,哭声连天。   皇后临行前去见了陆思贤。   陆思贤病重瘦了一圈,眼窝深陷,面色发黄,一双眼睛湛亮,透着光彩,病中难熬,她天天都在吃药,药不离口。   皇后屏退众人,与她二人独处。   陆思贤捂唇咳嗽几声,不知她为何而来,身上裹着毯子坐好。皇后静静地看着她,唇角蕴笑,“不知从哪日起,你竟也愿意同我说话了。”   人的改变很突然,说变就变,也没有任何征兆。   陆思贤却被她勾起方穿过来时的记忆,原主对皇后是有怨恨的,她穿过来以后为活命才和皇后搭话。   但这些不能说,她随口道:“都说母女没有隔夜的仇恨,哪里就能一辈子不说话。”   “是吗?”皇后苦涩地笑了笑,觉得这话对,可又不对。   世间的对错,哪里会那么容易辨别,人在局中,兜兜转转迷失方向,更不知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她的笑与平常不同,带着凄楚,让陆思贤感觉不对,试探道:“您有心事。”   语带关切,使得皇后回身,笑意换作温柔:“没有,好好养病,别想太多,我走了。”   她忽而站了起来,走近陆思浅,戳戳她的脑门:“你已长大,万事懂得自己掂量,秦若浅虽好,也不可全信,给自己留条后路,别那么傻,她终究是做皇帝的人。自古帝王薄情,你需谨慎。”   皇后浅淡一笑,如荒芜的沙漠上冒出嫩绿的芽儿,带着希望、带着奇迹。   陆思贤看不透她的心思,想起她阻止秦若浅为帝,心中一股烦恼也没有多在意,只点点头:“晓得。”   皇后笑了,由心而笑,转身走的时候,想起一事,“阿贤,你唤杨氏换什么?”   陆思贤未经思索:“阿娘。”   “嗯。”皇后笑意深了深,坐回轮椅上,唤来宫人,出了临华殿。   陆思贤慢了几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皇后在占她便宜。   好吧,皇后是原主的生母,也算她的妈,便宜占了就占了。   她有些困,躺下后就睡了。   *****   皇帝的陵寝一般从开始登基时就要建造了,规模宏大不说,陵寝道路两侧皆是打造的麒麟,巍峨是必然的,还象征着皇帝的尊严。   秦若浅本不想随行,坐镇含元殿,谁知皇后不肯,偏要她过来。   无奈只有随行,一路上秦承宗都跟着她,不断找着话说,一会说母妃如何、一会又道想娶王妃,不知哪家姑娘合适。   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便是新帝。   猪头脑子。   秦若浅心不在焉地时而回上一句,纵面色不耐,秦承宗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   待灵柩送至陵寝后,百官叩首,肃穆庄严之际,皇后站了起来,走至阶前,淡漠地望着众人:“本宫这里有一份先皇遗旨。”   百官哗然,秦若浅侧眸,就连往日肃然的张正也露出惊诧的神色,五皇子笑笑,好戏开始。   秦承宗则猛地抬首,露出欣喜。   皇后示意张正来接旨意,张正不敢迟疑,接过明黄色的旨意,张口之际,见到‘殉葬’二字,惊得不敢出声。   众人见他毫不掩饰的震惊,都显得彷徨不安,下阶的秦承宗不耐,恐生出乱子,一把夺过遗旨,也是大吃一惊,猛地一摔:“不可能,她是女子,如何继承帝位,这绝对不可能,皇后你矫诏。”   皇后不语,张正却似失魂落魄地开口:“殿下需看清旨意,她若矫诏,就不会拿出这份旨意,这是令她殉葬的遗旨。”   “殉葬”二字一出,百官面面相觑,秦若浅从地上捡起明黄色的布帛,看清旨意后,也不觉周身发颤。   这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最好的旨意。   皇后不是为难了她,而是在做自己的准备。   陆珽未至,否则必生波澜。   她下意识看向张正,祈求他来做决断。   张正嗤笑,回望着她,面色铁青,半晌后又看向众人:“百官接旨。”   秦承宗见状,跳了起来,伸手欲夺遗旨,秦若浅闪身避过,直接递给张正,吩咐禁卫军将他拿下。   他不断喊着皇后矫诏、皇后矫诏。   张正喉间颤了又颤,竟读不出一字来,索性递于左相,令他去读。   左相本就好奇,粗看一遍,不可置信地大胆凝视皇后,怔忪须臾,麻木地读出旨意,久久颤栗。   矫诏一说无人可信,朝臣更是震惊于女子为帝的震惊中,没人敢说出皇后矫诏的话来,张正回过神来,率先对着秦若浅叩拜:“臣张正叩见圣上。”   众人还在迟疑,秦若浅早先收拢的朝臣跟着叩拜,不少人依旧观望,直到五皇子秦承烨也跟着叩拜后,他们才不甘心地跪下,最后剩下九皇一党兀自挣扎,可矫诏二字如何也说不出。   皇后不可能为七公主而牺牲自己,先皇喜欢皇后不是秘密,喜欢成狂,让她陪着去地下也是寻常的事。   他们无法辩驳。   片刻后,百官叩拜结束,秦若浅依旧在凝望皇后。   她回去如何同陆思贤交代?   皇后漠然地看完了这一切,不悲不喜,就像在看一场戏台子上的戏,别人演绎波折的一生,而她只有一个不关心的过客。   许久后,她往陵寝中走去。秦若浅不忍,抬脚欲跟上,张正拦住她的脚步,低声提醒她:“皇后殉葬,进去就不会出来,您该懂得如何做。”   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秦若浅内心煎熬,双脚忍不住迈动,迈上台阶的时候,张正忽而大声喊道:“臣恭送皇后娘娘。”   她怒道:“张正。”   张正冷然:“先皇遗旨,臣不敢不从。”   秦若浅恍惚,看着那抹人影消失,默默重复他的话:“先皇遗旨,不敢不从……”   新军已定,陵寝的门徐徐落下,再无打开的道理。   冷风吹来,忽敢一阵湿意,秦若浅轻轻拂过眼角,指尖沾染一滴泪。   她如愿以偿了,做了从未有过的女帝。   一侧的秦承宗瘫软下来,望着那道石门,绝望、痛恨,还有悔意,齐齐涌来,他跑过去想踹开那道门,想将皇后喊出来。   让她承认她捏造旨意。   踹了几脚后,门丝毫未动,张正呵斥:“九皇子你想犯上作乱。”   秦承宗累得瘫软在地上,抬眼看到百官的脸色后,气恨在心,不管不顾喊道:“女子如何为帝,牝鸡司晨,乾坤、倒乱。”   百官中不少人跟着点头,也有人看向礼部尚书周文清大人。   奇怪的是,往日注重规矩的周大人竟一言不发,回想方才,他好想跟着张相后面叩拜新帝。   他竟也认同七公主为帝,有些人察觉出来后,也是一惊。   那厢的张正令人将秦承宗拿住,他看向那道石门,高喊一声:“臣不过是谨遵先皇旨意,皇后既已殉葬,旨意便是真的。”   秦若浅内心如踢翻了五味瓶,一番杂乱,就连回京的途上也未曾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进入宫门后,触及高高在上的含元殿,她整个人如梦醒般幡然醒悟。   皇后殉葬了,明明那么痛恨先皇,却甘于同他葬于一陵之中。   过往复杂的感情就像一场梦,分不清虚幻与梦醒,一声声圣上在此刻听来很刺耳,扎得耳朵疼。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张正提醒她:“已成定局,您该想想接下来的事,百官不敢言,民间的文人墨客势必会有言论,您还需控制住,另外九皇子该如何处置,臣觉得不可留。”   就冲他今日的言行举止,就可见他不甘心,日后必定会掀起波澜。   为长久计,为大局谋,秦承宗不可留。   秦若浅麻木地点头:“可,张相去安排。”   张正不好多劝,七公主担忧的是如何面对陆思贤,恐怕此时的陆思贤还被蒙在鼓里。   筹谋至今,都不如皇后的这招,一招定乾坤,堵住天下悠悠中口。   谁敢反抗?   皇后一死,旨意就算是假的,也随她的殉葬成了真。   真真假假,虚幻不清,旁人分不清,就算他们身在其中,也是分不清。   皇帝这么爱皇后,以他自私的性子,必然是想要她殉葬的。   这点,众人皆知,心知肚明,不敢宣之于口。   遗旨两层含义,前者都认同,后者自然而然地跟着认同。皇后坦然面对遗旨,在众人未曾反应过来就已殉葬。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京后,他们才意识到新君是女子。   不知先皇的打算,旨意做不得假,牵扯到自己的利益,都会深思熟虑一番,立即命人去打听一番。   七公主手段是有的,能力使人信服,若是男子,自然无人抗议,偏偏是女子。   朝臣都是男子,信奉男尊女卑,阴阳调和,必然是以阳为主。   他们使人游走打听,而秦若浅去了临华殿寻陆思贤。   宫内照旧,宫人内侍甚至不知新君已定,聚在一起说话,七公主入内后,他们这才警觉,行礼后纷纷散开。   陆思贤依旧躺在榻上,消瘦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的灵气,秦若浅忽然不敢直视她那双清透的眼睛,,走近之后慢慢地垂下了眼睫,心里的愧爬了上来。   陆思贤不知,只当送走皇帝老儿后,不,现在应该说先皇了,送走先皇后不高兴,习惯性伸手拉着她坐下:“我陪陪你,可好?”   秦若浅动了动唇角,喉间哽咽,几乎难以出声。望着她带笑的眼睛,她愈发惶恐,“阿贤,皇后去了。”   陆思贤下意识道:“这么快就去云山了?”这么急躁有些不符合她的性子。   秦若浅阖眸,不去看她,心中才平稳下来,残忍地告诉她:“皇后、殉葬了。”   “殉葬……”陆思贤顿住,在秦皇未统一六国之前就有了殉葬制度,后来不知被谁废弃了,才有了兵马俑。   现在这本书里也有这个惨无人道的规矩?   “秦若浅,我脑子有些乱,你让我理一理。”她捂着脑袋,几乎无助地开口:“今早她来找我,占我便宜,让我喊她娘、她很乐观,怎么会殉葬。你们谁逼她的?特么这是什么制度?”   秦若浅观她果然怒了,心虚地低下眸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这么一为难,陆思贤炸毛了,当即从榻上爬了起来,想要出去找张正问清楚。   不知怎地,张正竟罕见地让人传话过来,想要见一见七驸马。   陆思贤真在气头上,一听就让人快速地领进来,不待张正入殿门,她顺手就拿了寻常喝药的空碗砸了过去。   碗在他脚下炸开了花,周遭宫人被吓得变了脸色。   张正一探首,陆思贤就不顾仪态的开始骂人:“你做的什么倒霉丞相,哪朝制度要殉葬,你自己怎么不跟着去殉葬,公报私仇。张正,你别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是我、你记恨皇后,也该想想我是谁?我是谁……”   指名道姓的一顿骂,让廊下的人都恨不得捂上耳朵,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七驸马发起火来,让人都招架不住。   张正心中有愧,入殿后就随她去骂,骂一骂,气息就顺了,免得折腾出病来。   他越沉默,陆思贤就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胸口不知怎地气得疼,骂了人也不解气,最后孩子气地说了一句:“你们、都欺负她。”   云山之错,错在她的善良。   可人有善良是福,不是错,若无善良,她也就不会成为云山的族长,不会是信仰,也不会是陆珽眼中的白月光。   皇后做事偏执,是被逼出来,换作任何人经历过血海尸山,也不会像正常人那样活着。   她砸了东西、骂了张正,始终换不回来皇后,她停了下来,痴傻般坐在榻上。   趁此间隙,张正才敢张口:“皇后殉葬是她只自己的意思,没有人强迫。”话未曾说完,她看了眼榻旁眸色黯淡的秦若浅,唏嘘道:“皇后拿出先皇遗旨,上有令她殉葬和立七公主为储君的旨意。”   皇后自己早有预谋,他们想阻拦也没有时机。   陆思贤愣住了,下意识向秦若浅那处看去,这才发现她面容苍白,表面平静如旧,可眉梢眼角却是难掩几分黯淡。   她盯了一阵,秦若浅才抬头看她,方才的黯淡消失了,换作温和若水、笑如春山的姿态。   一瞬间,陆思贤便哭了,泪珠倔强地在眼眶了转悠,张正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得继续劝说:“事已至此,你还是想开了为好,张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若是不顺,也可回来。你若觉得我可信,便同我说道,若我可以,必然会帮你。”   三个若是,显示他将陆思贤当作自己的亲女。   秦若浅无心去体会他话中的含义,陆思贤哭了,心中一阵酸涩,本想将人过来安慰,可张正明晃晃地杵在那里,实在是碍眼。   她委婉道:“张相,孤来安慰她,朝中大事请您多费心些。”   开始赶人了。   张正明白,揖礼离开。   陆思贤落寞,抱着自己的膝盖坐下来,脑袋耷拉着,像极了外间无人喂养的猫儿被雨淋了一夜。   惹人怜爱。   秦若浅伸手去摸摸她的手,“阿贤,我……”   无话可说,她救不了人,说再多的话也是枉然。   她将陆思贤轻轻搂住,贴着她的侧脸,感受她悲伤的情绪,无声的安慰着。陆思贤的情绪低落到了极致,就这么静静地挨着她。   两人坐了很久,暮色四合之际,内侍来报,礼部周文清大人求见。   新帝已定,登基日期应该要商议,另外新帝登基所用的袍服以及礼制,都需核定。   女帝格外不同,袍服怎么定,旧日的规制是否要改,都令人头疼。   秦若浅不想走,内侍催得紧,催了几次后,她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让青竹寸步不离地守着,临华殿外也让人看着,不准随意放人入内。   陆思贤精神不好,养了几日的风寒又恢复原样,心病不好治,到了晚间的时候,睡了过去。   梦里梦到云山骸骨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年轻的妇人不停地叫喊住手,哭哑了嗓子。   无人应答。   一夜之间,云山被毁,家破人亡,妇人被迫跟着陆珽回到长安,做了拿族人血肉堆积出来的后位。   梦境时而在云山,妇人哄着襁褓中的婴儿,神色温软。   时而又在中宫,妇人厌恶地看着献殷勤的皇帝,纵有万般的怨恨,也无济于事,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梦醒后,身侧照旧无人。   登基在即,秦若浅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披了衣裳去看,东方露白。   皇后昨日殉葬,她想去陵寝去看看。   青竹在外,她唤了人进来:“你去准备下,等天色大亮,我们去陵寝看看。”   青竹不敢迟疑,知晓她情绪不佳,忙去准备。近日事情繁杂,出城危险,她将事情报于秦若浅知晓。   秦若浅彻夜未眠,手中许多烂摊子,且不说齐映的事,乾国使臣在即,追杀一案还未查明,还有三位小皇子的死因,背后凶手也未曾查清楚,还有登基的细节,都需同礼部商议。   多事之秋,所有的事情撞了上来,就显得力不从心。   青竹来报,她方与礼部商议了些许细节,袍服也吩咐下去,宫中绣娘日夜赶工。   陆思贤要去也是伦理之中,虽无养育之恩,可这么多年来皇后也是为她活着,若是不去,皇后的苦心也是白费了。   她令青竹同行之际,拨了御林军护送,毕竟眼下的时刻,陆思贤的身份也很尴尬,不过秦承宗被禁在府内,群臣不敢动她分毫。   政局变动下,人人都在为新帝而担忧,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此去应该不会有风险。   青竹领了吩咐,禁卫军随行,自然千好万好,避免很多麻烦。   等到她回临华殿,陆思贤都已准备好,今日穿得格外素净,换了一身女儿家的裙裳,宫人伺候她梳妆。   片刻后,两人一道出宫。   出城之际,在城外见到陆府的马车,陆珽从车上走来。   陆思想眼皮掀了掀,靠在车里没动,抱着手炉,整个人懒洋洋的,外间风大,她很惜命。   陆珽主动掀开车帘,锐利的眸色扫过陆思贤苍白的小脸,坚硬的心肠忽而冷了下来,温和道:“你身体不好,别来回折腾,我去便可。”   手中的暖炉很暖,陆珽的这句话更暖,只是陆思贤不想应下,纵她灵魂同皇后没有关系,可这副身体确实有她的骨血,事已至此,她该去看看。   早知如此,昨日就该跟过去看看。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爬起来问陆珽:“陵寝能打开吗?”   陆珽坚毅的面色就这么黯淡下来,摇首道:“那道石门重达千斤,一旦落下,就断无开启的道理。”   陆思贤不管不顾道:“那、那炸开呢”   “如同谋逆。”陆珽道。   陆思贤脑海里没有这些问题,谋逆又如何,她就想救出皇后,活人的性命难不成比不上死人?   皇后走进去才不过一夜,应该不会有事,就是不知道里面会不会缺氧。   陵寝建造得大,那么多的空间里只有皇后一人在,应该可以供她呼吸。   陆珽知晓她的心思,这才及时出来按住她:“你若这样做,就彻底与秦若浅无缘,你莫忘了,你炸了先帝陵寝,皇后能否活着是二话,为了一渺茫的希望毁了你同她的感情,值得吗?”   “我……”陆思贤张口结舌,终究露出为难,人命关天,是这副身体的母亲,她不能不管。   陆珽见她陷入两难地境地中,舒心长叹,不得不点醒她:“你炸了陵寝,遗旨就失去了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220:55:10~2020-11-0420:5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咩咩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2个;咩咩、銀狐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陵的何等森严之地,莫说是□□,但凡靠近几步都会被察觉,兼之先皇方去,皇陵更是备受关注。   陆珽自然不愿陆思贤去闯祸,假意装作答应下来,颔首道:“随你,你若去也可,再过两日就是圣上登基之时,你自己看顾着些。”   陆思贤当作没有听见后面那句话,秦若浅登基自有朝臣去安排,犯不着她去掺和,随手扯下车帘:“新帝登基不易,哪里就那么顺利,我且避一避,免得给她丢人。”   陆珽眼光闪烁,见她不理自己,也不好勉强,吩咐陆府的人跟在马车后面。   陆思贤前脚离开京城,乾国使臣就到了,齐映这才出了公主府,一见新帝就询问陆思贤的去处。   秦若浅还未登基,内朝不稳,朝臣对她不信服,若将使臣得罪狠了,不好收场,笑着应付道:“七驸马身体不好,染了风寒,无法见人。”   齐映在大殿内梭巡一阵,对这番话猜疑很大,明亮的光色泛着灵动,“身体不好,我可以去见见她,就怕圣上不肯。”   朝臣纷纷交头接耳,就连张正都忍不住侧眸,扫了一眼齐映,这位公主开口就想见陆思贤,仿若来者不善。   登基在即,不能出任何差错,秦若浅做若有意拒绝,这位小公主肯定会闹上一番,事情虽不大,可到底有碍大事。   他上前一步揖礼道:“七驸马身子弱,不若等上几日,再给您引见。”   齐映正是憋屈,听见这句话,面色好看了些,道:“也可,我便盯着你了。”   周文清站不住了,哪里有人盯着当朝驸马的,出列执起笏板欲言,御座上的秦若浅制止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周文清无奈,只得让使臣猖狂。   秦若浅息事宁人,将使臣等人安置在驿馆下榻,想到齐映纠缠不放,心中烦躁,竟唤了人过来守着皇宫,自己领着人赶去皇陵。   ****   皇陵阴森,占地宽阔,守卫的人不多,可是周围城墙高且宽,轻易翻不过去。   冬日的风凛冽,树木成群,放眼看去,一望无际,也看不到人。   陆思贤拿着地图一阵鼓捣,发现有处守卫比较薄弱,拉着陆珽就要去,陆珽按住她:“陵寝的门落下来就不会打开,你且冷静些,就算去了也无用。皇陵若是一炸,旁人会拿女帝继位一事来说道,新帝怒犯天谴,德不配位,到时,你只会给她招惹麻烦。”   眼下并非是现代世界,很注重天意。陆思贤感觉一个头两个大,顿是苦恼,望着高墙也失去了办法,同陆珽商议道:“没有出口吗?”   陆珽道:“为了防止盗墓,那道门从外间是无法打开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你莫要逞强。”   陆思贤不肯放弃:“不若将这里的人都调走,到时炸了陵寝就无人知晓,神不知鬼不觉。”   陆珽翻了白眼,“你以为是过家家玩游戏,这么大的事不会传到京城?”   两人坐在马车里琢磨许久,毫无办法,不知不觉间天色黑了下来,陆珽领着人翻过院墙去探探虚实。   皇陵阴冷,到了夜间,躺在马车上冻得人肢体发麻,无法入睡。   陆珽一去多时,她拥着氅衣,不敢随意睡觉,上次去行宫之际,就是在半道上睡着了才染上风寒,这副身体经不起作。   一行人在树林中等候,禁卫军习惯了深夜值守,也不觉得难熬,只有马车上躺着的人最难受。   翻来覆去之际,林子外头传来马蹄声,火把的光色照耀得红了半边天,吓得林子里的人都跟着警惕起来,纷纷隐入暗处。   火光慢慢靠近,马蹄踏起,嘶喊一声,引起皇陵守卫的注意,纷纷亮刀走近。   马车里的陆思贤距离较远,只看到两队的火把靠近,说过一阵话后,就见两队火把合并,人影并成一队,徐徐向里走去。   半夜来人,似是来者不善。   她令人去靠近打探,就怕京城突然来人,陆珽等人被发现就极为妥,容易出事了。   不待打探的人回来,突见有人靠近,火光照耀四下,陆思贤脊背冒了冷汗。   火把近后,脚步声叠起,暗中的禁卫军握住刀柄,一触即发。   陆思贤的马车先暴露出来,周遭几人徐徐靠近着马车,昏暗的光线中眼见着人走近,人影逐渐清晰人,五官也徐徐露了出来。   车里的陆思贤一眼就看到是秦若浅,立马掀了车帘唤人:“七公主,这里。”   握着火把的人身影凝滞下来,旋即大步走近:“阿贤。”   周遭禁卫军放下刀,缓缓退出几步外,秦若浅上了马车,感觉到周遭冰冷,牵着陆思贤往陵寝走:“既然来了就正大光明,何惧旁人言语。”   陆思贤没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一道走,皇陵惯来冷清,先帝方送进去,夜间的冷风哀嚎,听得人心口一跳。   皇陵一侧有休息之地,简单的摆设,也没有炭火,在进去后,才吩咐安排下去。   握着热茶后,陆思贤这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长呼出一口气,却见秦若浅从一侧的书册里取出一张图纸,铺于案上,道:“这是陵寝构造的图纸,这里是灵柩摆放之地,皇后应当也在这里,门是打不开的,既然我们来了,总不可空手而归。”   陆思贤紧张道:“你该怎么做?”   秦若浅面色凝重,并无轻松,回道:“不能炸了陵寝,就试试从最薄弱的地方挖地道进去,我已令人去安排,只要进入里面,将皇后带出来,届时再将地道封好,全身而退。”   陆思贤在她面上看到几分不安,这样的做法太过简单,关键在于陵寝那么大,挖到何日?   照着陆珽的说法,必然是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挖,偷偷摸摸的更是困难。陆思贤知道事情不简单,这是唯一的办法,这个时候也找不到善于盗墓的人来。   她郑重点头:“那就听你的。”   “好。”秦若浅俯身碰了碰她的唇角,心花怒放,就连齐映的事也放下了,小世子看着聪明,可就像是未经事实的孩子,细枝末节的小事压根就不懂,或许是陆珽将她保护得太好了。   等陆珽与青竹回来,两人已制定好策略,直接令人去挖,又吩咐陵寝的人管好嘴巴,立即去开始挖。   陆珽望了秦若浅一眼,语气晦深莫测道:“皇后没有选错人。”   挖陵寝的事但凡泄露出去,秦若浅的帝位就岌岌可危,新帝不孝,先帝尸骨未寒就去挖陵寝,不论是什么样的缘由,都是站不住脚的。   秦若浅垂眸:“我只为了陆思贤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事不论。”   陆珽神色沧桑,郑重一礼,领着人匆匆走了出去,时间紧迫,更是要赶时间。   青竹笔直地站在殿内,手握配剑,目视前方,尽职地守着两人。   陆思贤捧着茶,静静地望着图纸,心中七上八下,嘀咕道:“我感觉来不及。”   陵寝里就算氧气充足,三天不喝水也会死,如今过了一日一夜,也不知如何了。   殿内寂静,落针可闻,秦若浅的视线凝固在陆思贤的侧脸上,她试着去摸摸她的手:“冷不冷,我令人去打水来,你先休息一夜,明日再去看看。”   陆思贤反握住她的手,温度透过肌理,扬首去看,秦若浅淡笑如画,本就明艳的面庞添了几分明媚。秦若浅将她能给的都给她了,女人有野心并没有错,她支持她。   一侧的青竹仿若没有看见两人亲密的动作,反嫌弃自己的存在感太低,开口就道:“殿下世子,若是皇后自己服毒了,岂非白忙活一场。”   亲昵的气氛陡然间散了干净,秦若浅拧眉,陆思贤觉得这个炮灰太不识趣了,指着门口:“赶紧走,话那么多。”   青竹耿直道:“属下说的是实话,皇后既有此策,怎会在陵寝里等死,服毒死得快,总好过渴死饿死,您说对吗?”   振振有词的话说来胸有成竹,令两人无语。   话太过直接,可也是对的,皇后抱了必死之心,不会就这么等死。   陆思贤不安地同秦若浅对视一眼,秦若浅下了逐客令,“出去。”   话多。   青竹也不委屈,就是觉得两人不愿面对现实,劳费心神,平日里聪慧,今日怎地想不开了。   碍事的人一走,两人就并肩躺了下来,靠得很近,心无旁骛,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两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陆思贤怕冷,身体都是冷的,秦若浅伸手将她护在怀里,握着她冰冷的手,“阿贤,皇后若活着出来,你会随她走吗?”   皇后被困在宫里多年,失去自由,没有生望,先帝一去,她虽说是自由身,可细细去想,活在世上也了然无趣。   求仁得仁,面对皇后的选择,她二人的做法都不知对不对。   陆思贤安分地躺在秦若浅的怀里,徐徐垂眸,“不走了,陆珽对皇后的心思,你知我也知,何苦再去掺和他二人,若皇后走不出来,便将她的尸身送去云山,人回不去,尸身回去也可。”   她说得很轻松,就像面对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平静过后,是一条性命。   与她至关重要。   秦若浅不再问了,此时问这些都不合适,只将她搂得更紧,亲吻她的颈侧,嗅到熟悉的清香,她觉得很满足,哪怕今日败了,她也觉得很满足。   她做了最好的打算,再不济还有五皇子秦承烨,有张正等人辅助,总不至于荒唐毁了江山社稷。   冬夜冷意透入骨髓,让人紧紧地拥抱,陆思贤熬不住,没说几句话就昏昏欲睡,秦若浅睡不着,握着她的手,时而去摸摸她的额头,就怕她半夜发热。   这里没有大夫,若真要发热,又会是一件棘手的事。   拥着躺了一夜,秦若浅至天明时才入睡,感觉方合上眼睛,青竹就在外敲门:“殿下、世子。”   陆思贤不厌其烦地捂住耳朵,下意识往秦若浅处挪去,贴着她复又睡了。   一次敲不响,青竹又喊了第二次:“殿下、世子,该回城了。”   秦若浅是新帝,登基在即,哪里能在皇陵久待。   睡梦中的人猛地睁眼,转身去看,外间依然大亮,戳了戳秦若浅:“你该走了。”   快马回城,还需大半日。   秦若浅不理会,装作没有听见,反将人拉得更紧,贴着她的颈间:“我们一道回去”   齐映虎视眈眈,她有些放心不下,将人带回去才好,她又道:“这里有陆珽,且太冷了,对你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   陆思贤不大愿意,皇后若真死在陵寝内,她还想见上一面,占了原主的身体,总得为她尽孝才是。   “过几日再回去,你先回去。”   秦若浅不愿,摸着她的耳朵:“我们一道回去,这里太冷,你若发病又该如何是好,小命不要了?”   陆思贤倔强:“没事,哪里就那么容易发病,我等结束再回去。”   恐她不应,转过身子,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唇角。   被窝里待久了,身上都是烫的,轻而浅的吻更像是故意撩拨,平日里动作娴熟的人今日却变得磨磨唧唧,像极了小兔子在身上蹿来蹿去。   此地是皇陵,岂容放肆,秦若浅侧身避开她。   陆思贤眉头耷拉下来,“你嫌弃我了,你自己回去。”   突然变脸,让人始料未及,秦若浅先是迷惑,再加她气鼓鼓的样子,恍然明白过来,这是故意的。   她直接不去哄了,起身吩咐青竹准备回宫。   陆思贤炸毛:“你强迫我?”   秦若浅看都不看她一眼,自己站在榻前整理衣裳,淡然道:“我这是为皇后着想,倘若她出来,你病了,必当认为我照顾不周,到时又会以此为借口带你走。你且安分些,回去等消息。”   “你欺人太甚。”陆思贤没眼看她,皇帝还没做,就变得愈发霸道。   秦若浅整理好自己,回身望着她:“就是欺负你,你能怎样,打一架吗?”   打一架?陆思贤唇角抽了抽,就她这幅身板能打得过谁?秦若浅连与宇文信都能揍,对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直接放弃挣扎。   “欺负就欺负,跟你回去不就行了。”   躺下了,挣扎有什么用。   青竹端来早膳,两人一道用了,接着去陆珽处看一眼。   禁卫军人数不少,此时都用在挖地道,挖出来的泥土堆积如山,此时还不能搬运离开,等到封地道的时候还需用上、陆珽在最里面,一夜下来,挖了很长一条路,兵贵神速,陆思贤也跟着放心,思虑一番,将青竹留下。   青竹脑子简单,她不忘嘱咐几句:“你盯着这里,皇后无论是死是活,你都需及时派人告诉我,不用听陆大人的。”   青竹肃然答应下来:“世子放心,属下懂得如何做。”   临走之际,陆思贤站在陵寝前看了许久,心中忐忑不安,皇后这一去,让她心中不定,那句短命之相如鲠在喉。   转身望着秦若浅,脊背挺直,精致的五官让人移不开眼睛,通明的眸子染着天光,炙热深情,不知为何,她有股自豪陡然而生。   小世子挪不开眼,望得秦若浅心中不安,牵着她的是手就走。   力气有些大,拉得陆思贤踉跄两步,那股自豪感瞬息又没了,霸道不讲理,骄傲什么?   哼哼唧唧两声后,没办法,跟着她离开陵寝。   陆思贤马术不好,再着急的事也只会做马车,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是骑马,她若乘车不免会耽误行程,秦若浅拉着她坐上马背,裹着大氅遮挡住寒风。   一路疾驰,在午后赶回京城。   一入城门就被齐映抓到,当街揽着二人的马匹,指着陆思贤就道:“你下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该热情招待我吗?”   街坊喧嚣扑面而来,鳞次栉比的屋舍多了烟尘气息,霸道又不讲理的齐映鼓着腮帮子,引来行人观望。   秦若浅回宫有要事处理,齐映不讲理,这么一闹,满朝皆知她出城去了。   为难之际,陆思贤下马,将周遭的人都赶去,同齐映悄悄道:“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她太过神秘,引得齐映好奇心上来了,摸着自己的下巴,“去哪里玩?”   陆思贤冲着秦若浅招招手,示意她赶紧回宫。   两人凑得太近,马上的人无端冷了脸色,秦若浅勒住缰绳,眼中深邃一片,不待她离开,陆思贤引着齐映大摇大摆地往热闹的街市而去。   挡路的人走了,一行人扬鞭就走。   京城内花花绿绿之地多如牛毛,赌坊是明令禁止,可不少人设了地下赌场,陆思贤带着齐映往赌坊而去。   地下赌坊开在偏僻之地,门口不少人望风,只要喊一句风大了,里面的人就会撤离。   陆思贤也是跟秦时言来过一次,来时荷包鼓鼓的,走是袖袋都是空空的,拉着齐映过来,自然想她输一笔钱。   谁知,刚一踏进赌坊,齐映就捂住鼻子往后退,摇首不肯进去:“里面好臭。”   里面都是男人,赌得紧张的时候自然是大汗淋漓。   她不肯进,陆思贤自想其他的地方,想起摘星楼,就鼓吹道:“有一地,香气缭绕,佳人如云,琴棋书画样样都有,且里面的女子依来顺受,美貌倾城,你要不要去看?”   齐映被她吹得心动,来了京城这么久竟然不知还有这等美妙的地方,心中向往,又恐陆思贤诓骗她:“你说的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留言有红包。 第70章   陆思贤许久没有来摘星楼,未至黄昏,只有几人在门口晃悠。   齐映初次来到陌生的地方,这条街上商铺林立,门口都是很热闹,就这间店前人不多。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还左右张望几眼,最后拉着陆思贤犯嘀咕:“这会不会是黑店?”   陆思贤跳下马车,指着门口的大红灯笼:“你见过黑店挂这么大的红灯笼吗?这里就是晚上的生活,我们来早了。不过我晚上要回宫,你自己玩。”   说话的功夫,里面有人走了出来,见到陆世子立即笑脸相迎,齐映感觉不对:“他们对你怎么那么好?”   小姑娘迷蒙不知,乌黑的眼睛里映着陆思贤平和的笑意。   陆思贤领着她往里面走,里间与外间大不相同,高山流水的场景,倚红偎翠的风光,舞台上的女子袒露肌肤,眉眼摄魂。   齐映就这么怔住了,陆思贤向那个女子招手,她立即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春日未到,一身几近透明的纱衣,身上香香的,肌肤吹弹可破,她受到陆思贤的示意,上前就揽着齐映的胳膊,轻轻地娇笑:“姑娘面生,初次来玩吗?”   齐映吓傻了,半天不知道动弹,陆思贤捂着嘴偷笑,就该这么治她。   姑娘轻纱拂过齐映的面前,阵阵香气涌入鼻尖,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你们这里的女子都这么漂亮吗?”   “自然,您见过比妾身还美的吗?”姑娘身子柔弱,说话的间隙就靠向齐映的身子,当着众人的面就搂住她的脖子,“您也很漂亮,不若我们进屋去说话?”   齐映被夸,显得很愉悦,还是拨开她纤细如嫩藕的手臂,看向陆思贤:“漂亮是漂亮,可是我不喜欢这种的。”   陆思贤好笑,果然带坏一个人很简单,刚进门就要挑剔了,她笑着摆摆手,示意堂内其他姑娘也一道过来:“自己挑。”   摘星楼内的女子乖巧听话,换了陆思贤这么个东家,不愿接客就不接,多了些自由。今日见到白嫩又有趣的小姑娘,纷纷上前,大胆地伸手去碰她。   齐映到底是娇生惯养的,被这么多女人包围着,眉眼一竖,当即怒了:“你们放肆,退下。”   明明很生气,可落在众人眼里,却是莫名的可爱,她们抱团笑了,丝毫未曾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小姑娘生气了,抬手就要打人,陆思贤拨开众人,将她解救出来,吩咐众人散了。   一众女子笑着退开了,各自回房间,只有跳舞的那人还在,向齐映发出邀请:“姑娘去我房里坐坐?”   “不要。”齐映眼眶红了,转身就往外面走去,这里太可怕了。   陆思贤大步跟了上去,同她一道上了马车:“这么人不合你意?”   齐映不理她,背过身去,瘦弱的身影带着委屈。   马车到了驿馆,小姑娘还在生气,下车的时候狠狠瞪着她:“你让我生气了,我更加要带你回去。”   人小理想很大,陆思贤一笑了之,亲自送她进去,吩咐人照看好。   等到回宫的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禁卫军统领还没有上任,宫门口不见萧临的影子。   黑暗下的宫廷庄严,重重高楼,恢宏肃穆。   含元殿的灯火还亮着,内侍与宫人守在殿门口,冷意浸入骨髓,冻得人站不住。   张正从殿内走出,遇到冷风,不禁打了寒颤,陆思贤凑了过去:“张相近日如何?”   张正不去看她:“不过两日没见,你就这么见外,让我都看不明白你了,你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陆思贤嘻嘻一笑,余光扫了一眼他手里捧着的奏疏:“心情不好都怼我了,我问的是最近有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秦若浅即将登基,还是要关心关心这些事。   张正明白她的心思,见周遭都是人,就同她去暗处说话:“万事想长远,你二人走到这一步,面临诸多困难,且不说是否会承认你这个皇后,另外子嗣一事也是立国之本。你二人注定没有孩子,应该提前谋划才是。”   陆思贤听得有些懵,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张正见她不明白,心中更为担忧,傻人怎么和那些老臣斗,光是一个占着礼字的周文清就不大好对付,他叹气:“你自己记住,等秦若浅帝位稳固,再提立后的事,眼下你少出现在这里。”   帝位不稳,什么事都不好说。   陆思贤糊涂一阵后就明白过来,她和秦若浅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过名分有什么用?   又不能当饭吃,她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不过她现在这样还是立皇夫比较好,我不在意。”   反正秦若浅喜欢女人,对男人没兴趣,立就立了。   她不在意,振振有词。张正一听,吓得一跳,恨铁不成刚地瞅她脑门:“你有没有骨气?立了皇夫,你怎么办?别人怎么看待你,圣上玩玩你?”   陆思贤吐吐舌头,“您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就想问问秦承宗怎么样了?还有五皇子安静吗?”   话归正题,张正恢复肃然,道:“九皇子被困在府内,五皇子同原来一样,并无异样。”   五皇子是出名的安分,眼下新帝即将继位,他更加安分,据说连舞姬都不召见,躲在府里钓鱼,闭门不见客,比起九皇子安分不少,甚是放心。   陆思贤知晓五皇子与旁人不同,无心去争却也不傻,懂得明哲保身,在宇文信的政权下都活了下来,算是个聪明人物。   与张正分开后,她自己一人回了临华殿。   宫廷换主,宫人内侍都分清局势,对陆思贤也更为恭敬。   陆思贤看在眼中,没有挑破,踩高拜低的社会,就是这样。   秦若浅不回来,一人用了晚膳,又一人沐浴,最后在亥时一人躺下。   以前一人独居习惯了,没有太多的感受,如今习惯了两人相拥而眠,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更深夜静,强迫自己努力入睡,接近子时之际才睡着了。   不知为何,入睡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秦若浅穿了一声红色长裙,颀长的身形,站在那里,五官轮廓越来越清晰,穿着现代衣服的她,很美很动容。耳朵上的星钻亮丽,闪闪发亮,显得她整个人都很亮眼。   她缓步走来,高跟鞋的声音很动听,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   陆思贤在原地停住,屏住呼吸,秦若徐徐走到她的面前,勾唇一笑,妩媚娇态,让人骨头发酥。忽然,她就不生气了。   秦若浅这么漂亮,她肯定比不过,被人踹了也是正经事。   谁知下一刻,秦若浅倾靠过来,抬起她的下颚,碰上她的唇角。   梦里亲吻,就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格外醒神,尤其是秦若浅身上的香水味,不浓不淡,比起熏香好闻多了。   这时,前女友徐徐走了过来,怒不可遏,“你们、你们、要脸吗?”   秦若浅徐徐松开,抿了抿唇角,淡笑道:“是你先不要脸的。”   陆思浅也跟着点头,秦若浅像寻常一样,伸手搂上她的腰肢,紧紧一握,附在她耳边低语:“满意吗?”   打脸爽文的套路……   陆思贤笑了,忙不停地点头:“满意、满意。”   秦若浅又道:“给钱吗?”   钱?陆思贤没有听明白这句话,要什么钱?   她这么一呆,秦若浅修长的手臂就松开她,眉梢扬起,极为不耐:“你耍赖?”   “耍什么赖,你自己贴过来的。”陆思贤不懂她要搞什么,怎么越看越像碰瓷的。   秦若浅站直了身体,比她高了半个脑袋,不免垂下眼帘看着她:“之前说好的,替你演戏,你就付二十万?”   “二、二十万……”陆思贤结结巴巴,双眼瞪圆,一场戏二十万?她觉得奇怪:“我什么找你演戏了?”   秦若浅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甚至有几分偏执:“你上辈子找我的,你忘了?”   上辈子的事谁记得?陆思贤觉得不对,这个梦境太诡异了,她试图后退,远离这个奇奇怪怪的人。   咖啡厅里的人都在观望她们两人,前女友狰狞的面目也跟着模糊,瞬间秦若浅又恢复一身红色的宫装,精致的妆容,眉眼如画,巧笑地看着她,“阿贤。”   阿贤两字彻底激得她清醒过来,扑腾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锦帐,守夜的宫人匆忙跑了过来,紧张道:“您梦魇了吗?”   宫人围在榻前,她左右看了几眼,没有秦若浅的身影,想必还在含元殿内。   要了一杯水喝下去,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下来,梦境太可怕。梦里的秦若浅几乎快成了见钱眼开的人,像极了现在的她。   那个梦像是好的,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她穿进书里,本来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虽说到目前为止,她改变自己的命数,可是宇文信还在,她就不一定是安全的。   仰头倒下后,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皇陵这时有没有动静,算算已经有两三天时间了,再不出来就算挖进去,也只是一副尸体了。   殿外东方露白,秦若浅又是一夜未归,她也不想再睡,起来收拾自己,顺便让人去问问秦若浅是否在含元殿。   收拾妥当的功夫,打探的内侍就回来了,禀道:“今日圣上登基,怕是无法回来。”   今日登基?陆思贤嘴巴抽了抽,她怎么不知这么大的事。   想想她这几日都在关心皇后的事,对于这些事好像不太关心,她下意识问内侍:“我能去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更。   前面红包发了,这章依旧红包弥补。 第71章   内侍未料到陆思贤会有此心,左右有些为难,陆思贤见状也没有勉强,等秦若浅回来就行,天黑总见得到人了。   方又来了这个心思,宫外传话说齐映要见她。看来昨日还没有吓得怕,今日恰好无事,便领着她去玩。   今日新帝登基,街面上反热闹不少,两次鳞次栉比的商铺内都站满了人。   齐映从马车里探头,街道看了无数遍,也没有兴致,想到拉着陆思贤去郊外的山上打猎。   小姑娘不是养在深闺的,与秦若浅相似,骑射功夫都是不错,自己一人骑马就跑开了,陆思贤的马车悠悠地跟在后面,反正她骑马不行,别半道上被马摔死。   这个时候天气寒冷,野兔之类的比较少见,齐映领着人往山里而走,陆思贤受不住这等寒风,先是躲在车里躺着,后来觉得车里也冷,下车烧火取暖。   不知等了多久马蹄嘶鸣,齐映策马从车里冲了出来,满载而归。   她兴奋地望着陆思贤,指着自己马上的野鸡、野兔等猎物,高高地扬起胸脯:“你看。”   陆思贤懒散地从火堆旁走了出来,数着她的猎物:“厉害、厉害,清蒸、红烧,还有熬汤烧烤,应有尽有,不错的很。”   齐映下马来,拎着一只白兔就去剥皮,动作娴熟,清洗后就置在火堆上烤,她早有准备,随身带着料,洒上去后,香气阵阵。   旁人都在忙着,就属陆思贤在一侧悠闲,看看烤兔又看看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齐映烤好了兔子。   齐映将兔子肉以匕首割下来递给陆思贤,整个人虽说忙碌不停,可那双眉眼总是高高扬起,显得很高兴。   陆思贤心中有事,胃口不大,吃了一小块就停下,午后阳光躲进云层里,天色黯淡,有人提议天色大变,很快就会变天。   天色突然变了,想是不好的兆头,陆思贤惦记着登基的事,拉着齐映回城。   齐映大方,将所得的猎物分她一半,邀她明日继续去玩。   陆思贤没答应,整日陪个小姑娘玩,秦若浅会掉到醋缸里。   马车到达宫门的时候,天彻底黯淡下来,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站在宫门口可见远处乌云阵阵,向这里涌来。   到了含元殿后,却见周文清一身官袍站在那里,似是不悦,等了片刻,等到张正愁眉苦脸地走出来。   陆思贤迎了上去,“难道看你这么一副脸色,霜打的一样,新帝登基,剥夺你的官了?”   张正拢着袖口,眼中映着乌云,也未曾将陆思贤的话放在心上,忧心道:“今日圣上拜祭之际,三注香从中间短折,拜祭祖先未曾结束,天色大变,朝臣纷纷有言老天怒了。”   香断了?陆思贤道:“这么巧合?钦天监没有测算今日天色吗?”   张正道:“测算过,未曾言及今日有雪。”   “天可能是巧合,香让人去查一查,这么多人不安分,该整治了。”陆思贤也看着天,心沉得厉害,古人最看重的是天意,秦若浅是男子,或许不用多加在意,可第一位女帝,陡然遇到这么一件事,可知不可小觑。   两人站在殿外说了几句,五皇子从含元殿内走出来,步履轻快,见到两人笑着上前说话:“阿贤在说什么?”   张正行礼,随即离开,不与之言谈,五皇子不在意,悄悄拉着陆思贤:“可去画舫,听说有位江南来的小姑娘,貌美多才,谈得一手好琴。”   陆思贤嘴角抿了抿,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五皇子竟然还有心思去看姑娘,她想锤爆他的头。   心里想的,面上还不能露出来,她虚伪地笑了笑,回他:“不去,你自己去玩,先帝方去,你就去画舫玩,合适吗?”   闻言,五皇子望着天:“你这么一提醒我,感觉好像是不合适,那就不去了,我让人将去探探风声。”   陆思贤不懂,这些事怎么探探风声?看看姑娘是不是很漂亮,看看姑娘是不是多才多艺?她无法理解这些清奇脑回路,不过按照人设来说,也正常,她挥挥手同他道别,自己进殿找秦若浅。   殿内有炭火,一进去就感觉到暖和,秦若浅坐在案后,脊背挺直,与旧日一样。   悄悄走过去,未至案前,她便睁开眼:“你从哪里来的?”   陆思贤有些心虚:“和齐映打猎,要不我晚上请你吃烧烤?”   “烧烤?”秦若浅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陆思贤解释:“就是烤肉。”   秦若浅不肯:“不吃,自己去吃。”   陆思贤凑到她面前,闻了闻,好笑道:“好像有股醋味,掉到醋坛子里了……”   话没有说完,整个身子就被按在案牍上,脊背压着奏疏,惊得她险些叫出声:“秦若浅,你偷袭我。”   秦若浅本是心情不佳,见到她后只觉空虚的心瞬间被填满了,摸着陆思贤的下颚,故作狠狠一捏:“我忙得晚上没有时间安置,你倒好,睡得很舒服就罢了,还和齐映出去玩,你对得起我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陆思贤立刻认识到自己的劣势,笑着自证清白,“我昨晚等你一夜,你自己没有回去,赖不到我。今天想陪你,可是内侍为难,我压根去不了,不能怨我。”   小嘴叭叭地很厉害,秦若浅压根就不听她的解释,想都没有想直接捂住她的嘴巴:“你少贫嘴,你不去观礼,就去和齐映鬼混?”   陆思贤眨了眨乌黑的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捂住嘴巴的手心,舔后就咬住她的手,秦若浅皱眉,牙尖嘴利。   宫人内侍都在外面,她索性不用忍着,亲上陆思贤,惩罚性咬住她的唇瓣。   忙碌几日,秦若浅整个人陷入疲倦中,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很匆忙,贴近陆思贤时闻到一股味道,似是烤肉,她忍不住道:“感觉亲你就像是在吃肉,味道很好。”   说完,还不忘按住她的手,昭示自己的主动权。   陆思贤‘看不起’她了,刚刚那么嫌弃,现在又说味道很好,果然双标的女人。   不过,她还是喜欢。   面前的女人风华展露,初露锋芒便叫人挪不开眼睛,今后必然是她的天下,这样的女子有野心有能力,足可胜任帝王之尊。   这么一想,陆思贤就更加自豪了,寂寂无名半生后,遇到这么一位有才华的女子,感觉前半生都太过孤寂,有了她,人生才算完整。   她觉得自己又很俗气,看脸就很满足。   陆思贤傻傻的笑了两声,秦若浅感觉哪里不对:“你是不是傻了,笑什么?”   “不能说。”陆思贤故作神秘,反在她错愕之际,亲上她的眉眼,湿热暧昧的气息开速笼罩着两人。   本该冰冷的殿宇此时暖和起来。   陆思贤张扬又神秘,亲吻后,唇角嫣红又染着微润的光泽,诱得秦若浅心烦意乱,张眼去看,陆思贤唇角弯弯,有那么几分不驯之意。   她喜欢这样明媚张扬的人,陆思贤的好与美都印刻在心中,就像是一笔一画落在白皙的纸上,清晰而永不忘。   她感觉轻松起来,肢体都跟着舒服,松开陆思贤,坐下后将她拥在怀里:“阿贤,你搬出临华殿,同我一道住。”   含元殿分前后两大殿,后面隔了百步便是寝殿,只先帝死在里面,死前又是病过一阵,腐气经久不散,她不愿住进去,想一座近些的宫殿,选来选去,就只有皇后的中宫。   只未立皇后就住进去,朝臣免不得又是一番言语,压下中宫不说,再就是清韵斋。   殿宇不大,再修缮一二,足够两人居住,过上三年五载,等寝殿内的气散了,到时再搬回去。   秦若浅不愿同陆思贤分开,就想着她可以搬过来,一人住着也孤寂。   陆思贤大大咧咧,想不到深刻之处,搬家而已,而且又不是她来搬,点点头的功夫就行。   她答应了。   秦若浅感觉周身轻快不少,拥着陆思贤的手也不愿放开,叹道:“今日过后,就能轻松很久。”   话意轻松,陆思贤却感觉哪里不对,戳破她口中的假象:“今日香是怎么回事?”   登基大典何等重要,每一步都是按照祖制来的,别说是香,就连皇帝的一个动作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压根不会有这么大的纰漏。   她不信没有猫腻。   秦若浅的眉宇凝滞下来,道:“令魏云去查了。若是只断一根,或许是天意,偏偏断了三根,可见不是自然,必是人为。”   魏云是女子,接手的案子不少,小皇子被毒死还未查出来,又去查断香的事,能者多劳。陆思贤想的却是其他的事,“你启用女官?”   她记得武曌那个时候也启用女官,秘书团,历史记载称为御正。   秦若浅想的不多,道:“魏云本就在朝任职多年,眼下复用也算合适,这两件案子查出来正好给她铺垫,到时任命也无人敢反驳。”   魏云的事是顺水推舟,没有什么大问题。   两人说了会儿话,外面的雪就下大了,地面上薄薄地一层,树枝上被覆盖住了。   打开殿门,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人直哆嗦。   两人牵着手在雪中漫步,秦若浅提着灯,宫人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打扰两人。   雪夜寂静,雪花簌簌而下,落在发丝肩膀上,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到冷,牵着是双手反而是热乎乎的。   秦若浅将人送到临华殿,自己转身去见王贵妃,明日下旨就该称太后了。   贵妃宫殿门口的灯早早地就熄了,守门的内侍站着打盹,听到脚步声后就惊得站起来,见到新帝忙低头哈腰,笑意谄媚。   秦若浅未曾理睬,抬脚踏入寝殿。   因着早前的吩咐,贵妃寝食一律照旧,也没人敢克扣,就连炭火也是充足的。   宫人推开殿门,王贵妃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坐在殿内,静静地望着门口,眸色锐利。   时至今日,高低已分,输赢已断。   秦若浅令人关上殿门,不愿浪费时间,入殿就开口:“母亲该知我今日登基成新帝,王家前途如何,都在您的手里。您若愿意出去,秦承宗便会活着,若是不愿,他便会被处死。”   “你……”王贵妃勃然大怒,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怒火:“他是你的亲弟弟。”   秦若浅道:“他很蠢,作茧自缚,怨不得我。”   秦承宗自负,做尽蠢事,三位小皇子的死与他必然脱不了关系,此事是本国可解决,追杀齐映,涉及两过邦交,如何定?   就算是先帝在世,也会掂量几分局势。   王贵妃压根不知内情,只当秦若浅赶尽杀绝,怒气满脸:“你为帝,就该留三分颜面,你同那陆家的女子在一起,断无子嗣,任人唯亲,他的孩子才会同你更亲。”   更深层次的话说出来,莫名让人恶心。   秦若浅顾及朝堂,处理政事,未曾想到这么后嗣问题,王贵妃这么一提就毫不犹豫地讽刺道:“亲不亲的事在于孩子如何教养,而非血脉,他的孩子可以,秦承烨的孩子也可以,您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位置。您的选择牵扯到王氏满门,您若安慰做太后,我便奉您为母,若是不肯,王氏就会赶出京城。现在是您求我,而不是我求你。”   王贵妃一顿,她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太后可有可无,秦若浅根本就不需要王家的助力,王家在这番夺嫡中帮助秦承宗,怎么都没想到秦若浅以女子之身做皇帝。   掂量到这一点,她冷静下来,神态平和,道:“好,我做这太后,你对王家是何心思?”   秦若浅回道:“王家心思安分,我便当他们是外戚,如若不然……”她笑着停顿下来,平静的话语里满是自信。   王贵妃底气不足,倒吸一口冷气,她低估了这个女儿,下意识就道:“你立王家子为皇夫,王家便是你的。”   后嗣不行,就来打皇夫的主意,秦若浅被逗笑了,“方才说你是您求我,而不是我求您,您明白吗?”   “你、你什么意思,王家是舅家,难道不比外人可信?”王贵妃受不住她的嘲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显得很窘迫。   宫里后妃入宫便是想为母家挣得一席之地,两相帮助,王贵妃无法掌控这个女儿,儿子关在府里,唯一能仰仗的便只有母家,这个时候能帮衬就等于帮衬自己。   秦若浅不想同她说太多,对她的想法也能谅解,但是谅解不等于答应。   今日张正提醒她母亲在后宫里若不出面,朝臣非议,百姓茶余饭后都会觉得新帝不孝,于帝位有碍。   因此,她不得不来一趟。   她再次言道:“您什么都不用做,王家是外戚,虽说不是我依仗,足可保命,若想其他的,便看王家的本事。”   王贵妃理屈,母女离心,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秦若浅只是顾及颜面罢了。   秦若浅说明目的后,就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回转临华殿。   不熬夜的人洗漱躺在榻上,看着自己的话本子,翻了几页就没什么兴趣,心中挂念着皇后。   等了半个时辰,秦若浅就回来了,粗粗用了碗饭就去找榻上。   难得舒心的时间,两人不想浪费,一场欢愉后,外面的雪更加大了,映照着人间成白色。   被窝里的人并肩躺着,静静地看着屋梁,半夜的时候,炭火要灭了,秦若浅起来添了些,殿内又恢复暖意。   陆思贤翻身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梦里的话,前世之约?   她好奇道:“秦若浅,你上辈子有在意的人吗?也不对……”她又顿住,梦里的秦若浅好像就为了钱,并不在意她,旋即又改口:“你上辈子缺钱吗?还是说和其他女人有什么约定?”   “缺钱?”秦若浅诧异,“我本就摄政,朝政大权在外是手里,你觉得我会缺钱吗?”   那就不缺了。陆思贤奇怪了,难道就是一个荒唐的梦?   那厢的秦若浅添好炭火,转回榻上见她愁眉苦脸,下意识想到是这个小守财奴惦记着钱,便道:“你不如进入户部,等过两年熟悉了,便将你调任户部尚书,整个国家的钱便在你的手里了,自然放心。”   道理是没错,可是陆思贤不肯,“给你卖命?户部那么累,不妥不妥,皇帝有私库,你把你的私库给我,我就不信先帝的私库里没有留下什么好宝贝。”   “想不到你还不笨,打得先帝库房的注意,明日就让你去看看。”秦若浅道。   躺下后,陆思贤热情地凑了过去,“我做了一梦,你很缺钱。”   秦若浅不信她的鬼话,真正缺钱的只怕是她自己,今生与前世她就没有缺钱过,反手将人捞进怀里:“阿贤,缺浅的是你。”   陆思贤满脑子都是那个梦,被她这么一抱,脑子迷迷糊糊的,直到被亲的七荤八素才忘了那个梦。   翻来覆去一夜后,秦若浅去上朝了,登基大朝第一日,需有很多事宣布,比如剩下的两位皇子如何处置,册太后的旨意也要颁布。   天色未亮便起身,陆思贤躲在被窝里蒙住脑子,她不要做上班族,睡到自然醒不香吗?   秦若浅喊不动她,只好自己梳洗更衣,领着众人去上朝。   前朝大事紧张,朝臣都提着一颗心,唯独陆思贤睡到自然醒,一觉至午时,身心清爽,面色红润,就是颈间不大好看。   好几道红痕,洗脸的时候擦了半天,皮肤都擦红了都还是原样。   秦若浅好讨厌。   更衣后,青竹令人送了口信回来,人在殿外,她迫不及待地将人喊进来,兴奋道:“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已发。   倒吸一口凉气,系统直接发了2次红包,我血亏哦,打死jj。   感谢在2020-11-0622:13:44~2020-11-0721:0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祝老星5瓶;时光不扰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话是口信,来人是一青年男子,传话口气也是青竹的语气:“族长出来后,同陆大人一道回云山,让您别担忧,等送人到云山后就回来。”   皇后是已死之人,肯定不能再回来,云山是唯一的出处。   陆思贤大松一口气,让人拿了银子给他,自己想想后续怎么样。   陆珽做事惯来以皇后为主,一去云山,会不会回来还是两问,陆府丢下来还需要帮衬一把,另外苏锦也要回去。   趁着秦若浅在含元殿做事,现在去解决苏锦的事。   让人去含元殿传话,自己领着人去张府。   张正必然不在府上,门人热情地将她请入府,苏锦安静多了,坐在屋子里看书。   或许因为老皇帝死了,心中的怨恨散了,再见陆思贤也没有以前的波动,只是爱答不理。   陆思贤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她多话,见面就说事:“族长回云山,你要杀的人已经死了,你也该收心,我给你一笔银子,你带回云山,重建还是寻一地休养,都随你。”   苏锦眼皮都没有掀,似乎看一眼就会觉得恶心,撩下书道:“我不会要你的东西,和仇人的女儿在一起,我觉得你恶心。”   若在以前,听了这段话,陆思贤肯定暴怒,怎么也要将人揍一顿,现在平静如水,一点都不生气,“你自己恶心就恶心,你不也要嫁仇人的儿子,五十步笑百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锦脸色通红:“我那不过是利用他。”   陆思贤道:“哦,那我更恶心,有本事别利用人,自己去报仇。老皇帝死了,你也没有机会了,安心回云山,别多事。我的人会将你送回去,我为了族长才救你,不要把自己当个人物。”   说完,就离开张府,让人将苏锦绑上马车,送她回去是陪族长,今后再无云山皇后了。   解决苏锦后,周身轻松,路过点心铺,每一样都来一份,打包带回宫里。   出了点心铺,遥远就见到马上意气的宇文信,多日不见,他的马前多了串红色璎珞,大男人用这么红的,感觉一股骚气,尤其是宇文信这种自以正直的男人,看着就不对劲。   宇文信见陆思贤依旧是眼睛长在天上,看见当作没有看见,陆思贤嗤笑,这种男人还是这么自信,还当自己是霸总光环。   瞪过一眼后,她就钻进马车里,马车未走百步,就见一更骚气的人骑着白马。   五皇子秦承烨,大摇大摆地从上了自己的白马,马儿通体白色,一看就是好马,马倒是很简单,没有装饰物,反倒是他本人,和马一样白色。平日里本就不正经的人突然变正经,尤其是那股风骚气质,一看就像是故意装正经。   秦承烨认出陆思贤的马车,打马走过来,敲着车窗:“一道去玩,我约了画舫,可去?”   两人相处多年,他还是想不起陆思贤在现在是女人,相当然地拉着她去鬼混。   陆思贤眉眼抽了抽,随手拿起一包点心给他:“你带给我喜欢的那个什么花魁,就说我过几天去看她。”   秦承烨狐疑地接过点心:“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花魁?”   陆思贤迎着她的视线,眯眼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哪个,你看哪个漂亮就给哪个。”   反正她又不会再去。   秦承烨收了点心,俊秀的面孔带着旧日的张扬,丝毫没有新帝登基的紧张感,道:“你当真不去,好几人惦记你呢,今日我做东,不去可惜哦。”   陆思贤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个事应该喊上秦时言,毕竟他那个渣男就喜欢免费的事,她若去了,秦若浅得杀过去。   她试探着开口:“不若你去喊小郡王,他有喜欢的姑娘在那里。”   “不行,不能便宜他,我自己去了,还是得自己,这个点心就送给我喜欢的姑娘了了。”秦承烨劝不动她,就自行离开。   陆思大包小包地回宫去了。   *****   魏云查案,速度迅疾,几日里查出些许矛头。   当着张正与六部尚书的大人面徐徐开口:“膳房的人只负责烹煮,会有专门的人来取膳食,因此一旦出了膳房,膳食往哪里送就与他们无关。三位皇子的膳食是一道送来的,甚至有人提前试毒,也未曾出事。所以膳食本身应该没有问题,应该是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与膳食相克。昨日查香之际,我便想到是不是香出了问题,我便让人去查。果然,症结就在这里。他们在灵堂内待的时间不少,闻到熏香,再吃了与之相克的膳食,在体内产生毒,继而丧命。若非昨日的香有问题,此事还无法破解,不过由此可见,两件事的背后是同一人。”   有人质问:“未必就是同一人,登基典礼是礼部去办的,未必就会产事。”   其言便是未必就是人为,或许是自己断的。   秦若浅笑了笑,不在意。张正并非是好相与的人,本就是在刑部待过多年,说话中带着戾气:“看事以证据说话,眼睛看不见,就用耳朵去听,若还是听不见,不如脱了官袍回家去种地,毕竟种地是不需要脑子的。”   “你、张相是何意思,指桑骂槐?”那人是兵部尚书郭晖,五大三粗,脸颊一侧还有着刀疤,站在那里不说话就感觉到凶神恶煞。   两人都不是好性子,但张正嘴角快:“没有指桑骂槐,骂得就是你,郭尚书遇事不动脑子,就想着动兵是不好。小魏大人已经说了,背后有鬼,你没听到吗?”   郭晖暴躁:“她不过是一女子……”刚出口就顿住,一侧的礼部尚书周文清拽着他的袖口,他恍惚意识到什么,改口道:“臣的意思还未查清楚,就不能定论。”   秦若浅保持沉默,看似平和,可眉眼之间却多了几分秋日晨起间的薄霜。张正照旧顶了上去:“您方可不是这么说的,刚刚说魏云是女子。你别忘了,你当初还夸过她智谋好,手段强,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怎地还改口了?”   论吵架,十个郭晖都比不上张正。郭晖理屈,觑了一眼上头不说话的新帝后,默默闭上嘴巴。   魏云不是初次见到张正的口舌,却还是被他犀利的言辞惊到,半晌不语。   这时秦若浅出声安抚,再道:“魏大人接着去查,刑部与大理寺都全力配合。”   魏云称诺,低头的间隙,面上闪过一阵苦恼,这些时日来回奔波,撩下卿卿多日,再查下去,她又得被赶出家门。   秦若浅无视她的苦恼,直接说起封号的事,剩下的两位皇子该封王了,另外册太后的旨意也一道下发。   这些算不得大事,却还是要提一提。   礼部应下后,众人便散了出去,魏云欲言又止,也跟着一道退了出去。   出了含元殿后,郭晖几乎大步来看,其他人不敢多话,也跟着他离开,唯独张正走得很慢,手拢着袖口里,也没有往日仪态,但精神很好,情绪不错。   魏云跟着这个上司很久,知道他不怕惹事的性子,今日两人同在一阵营,还是想劝一劝:“您还是嘴上饶人,郭尚书是暴躁的性子,心思简单了些,您何必与他过不去。”   说实话,她也是不满郭晖看不起女人的心思,可今时今日,新帝初登基,这些老臣重臣,都需安抚。就算再不满,也得忍着。   张正薄唇张了张:“郭晖就是被人利用的,也该骂一骂,出头鸟可是很容易倒霉的。”   魏云近日查案,忙得家都回不去,也未曾察觉到这些细节,新帝登基,旧日扶持旁人的朝臣这么会甘心,不闹一闹,不会天下太平。   就在这时,前头离开的郭晖极为不满,拉着老尚书周文清说道:“您说这叫什么事?先帝怎地会将江山交给一女子,你看看那张正一朝为相,就改了性子,拍马屁也学会了。”   周文清心中也是奇怪,可是那日皇后拿出遗旨,旨意并无不妥,不存在矫诏一说。他比郭晖识趣,就算再不满,也不会宣之于口,且他看得清楚,秦若浅的智谋不比两位皇子差,遇事处理方式老道,可见先帝早就有此心思了。   看事需全貌,他不会像郭晖这样正大光明地与新帝为难,同为臣僚,他还是劝一劝:“先帝旨意在,你就安分些,香断一事不能看表面。”   郭晖不明白:“您这是何意?”   周文清怜悯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大步离开。   香断一事就算是自然发生的事,新帝也不会承认,只会趁机揪出不安分的人,以假乱真,既全了自己的颜面,也会铲除异己。郭晖脑子简单,只看事实,殊不知早就没有了事实。   郭晖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他错过哪里了?   出宫后,遇到同僚镇北侯,他少不得大吐口水,就连周文清的话都一并说了出来。镇北侯城府比他深,不动声色地听进去,最后装出安抚的样子:“新帝登基多有顾忌,又是女子,你就该少说话,免得被她记恨,到时受损的是你。”   此言一出,便很微妙,就感觉新帝睚眦必报,容不得旁人。   郭晖听话开始急了,不怕得罪君子,就怕被小人记恨,他忙道:“这、我下次不说了。”   镇北侯整理袖口往含元殿而去,禀报丰台事务。   秦若浅也在这时收到洛陆珽辞官的奏疏,丢下通州军队与陆府去了南间。   奏疏里只言明辞职,也没有说皇后是生是死。她将奏疏反复卡看了多遍都没有看出端倪,陆珽此事太过莽撞,甚事都丢了下来,压根就没有想过通州的军队该如何。   秦若浅被折腾得心思不定,迅速喊来张正商议通州军的主将人选。   张正被急召,匆匆而来,见到奏疏反而变了脸色:“族长去了。”   秦若浅震惊:“何出此言?”   张正解释:“族长若在,陆珽断断不会与京城断得这么干脆,通州将士丢了不说,陆府也不要,可见族长必然去了,他心中悲痛,失去理智,只怕将皇后遗体送去云山,要么他守墓,要么随族长而去。”   陆珽同老皇帝一样爱着族长,可是他爱得卑微、爱得余生不安。   他又补上一句:“奏疏中未曾言明,只怕还瞒着陆思贤,您别说漏了嘴。”   秦若浅几乎靠坐在龙椅上,是他们进去慢了,还是皇后先自尽,瞒着陆思贤吗?   她对陆思贤几乎没有隐瞒之事,整日面对,她做不到隐瞒,尤其是这么大的事,倘若陆思贤要回云山去看皇后,这如何收场?   张正眼中阴霾弥漫,拢着袖中的双手几乎捏得很紧,看似平静,心中早已波涛起伏。   秦若浅没有说话,搭着眼帘看着面前的奏疏,陆思贤处应该收到信息了,她要不要去问问,张正的猜测也不一定会对。   屏退张正后,她一人回临华殿。   路上青草萌芽,春意初展,冬日很快就要过去了。   到了临华殿就感受到热闹,宫人聚集在一起谈论吃的,不知是谁的声音大了些:“我倒觉得玫瑰酥比宫里做的还要好吃,就连那些,驸马真有心……”   “可不是,你说她带回来这么多,定是也想着我们。”   一顿小宫人心思简单,一份点心就被收买了,惦记着陆思贤的好。   秦若浅听笑了,也没有招呼他们,自己往殿里走去,殿内食案上摆满了点心,各色各样,形状不一,就连香味也是不同。   陆思贤在一样一样的试吃,见到熟悉的人影后,招呼她进来:“你回来这么早,来试试这点心。”   从中挑了一份出来,纤细的手指指着一份白云般软绵的点心:“你试试这份,我吃过了,很不错。”   陆思贤好似心情很好,眉开眼笑,笑意爱人,秦若浅感觉到她不一般的喜气,将那股担忧隐去,道:“你好像有开心的事。”   若不开心,怎会赏了那么多点心给宫人。守财奴大方肯定的是有原因的。   陆思贤捻起一块点心送至她的嘴边,眼若星辰般灿烂,就连面上肤色都透着粉,“你试试。”   秦若浅没有什么胃口,强忍着不适将点心吃下,味同嚼蜡,连连夸赞。陆思贤倚靠着她,悄咪咪地开口:“皇后活着回云山去了,青竹让人来传话,她将皇后送到就回来。”   果然、如此。   秦若浅几乎笑不出来了,苍白着一张脸,修长浓密的眼睫搭着遮盖住眸中情绪,她不敢再问,端起一碟点心来遮掩:“外面宫人都道你好,守财奴也有大发善心的时候。”   抱着碟子的陆思贤却想着其他的事:“我把银子都给了苏锦,让她带回云山给族长,毕竟云山都毁了,应该要花很多银子。”   秦若浅内心苦涩,半晌无语,麻木地咬下一块点心:“确实、”   陆思贤目光如炬,笑嘻嘻地盯着她:“所以你应该把私库给我了。”   和皇帝的私库一比较,她的那些钱就不算是钱了。   陆思贤开朗又明媚,秦若浅这才感觉到口中点心有几分甜味,清冷的唇边有那么几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柔和,立即吩咐人去取库房的钥匙来:“我匆忙接手,私库还未曾核对,你既然有时间就去盯着,我就不管了。”   她这么大方,让陆思贤反觉得不大好意思,呆呆笑了一阵,觉得秦若浅就是好,不免抱她亲了亲:“真乖。”   若是往常,秦若浅定要亲回去,今日除了暖心外,再无欲望。   今日高兴的陆思浅看着什么都好,尤其是给她私库的秦若浅,如同牡丹般艳丽的眉眼弯弯笑起来,胜过人间无数景,让她乐得险些找不着北。   满满一食案的点心几乎都没有怎么动,秦若浅吃不下,而陆思贤乐得不想吃,看着宫人送来几摞厚厚的册子,上面都是记载库房珍品的。她随意翻了翻,发现都是稀世珍宝,有市无价,苦闷道:“这换不了钱。”   她又不是奢侈装面子的人,再好的东西都不如钱来得让人满足。   这么些东西,不如银子,她不想要了,戳了戳秦若浅:“不如你给我换成银子?”   这次轮到秦若浅翻白眼了:“我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银子去。”   若将私库换成银子,她得赔得人都不剩。   陆思贤唉声叹气,随意翻着册子,脑海里还是云山重建的事,给苏锦的银子最多造几间屋舍。书里记载云山辉煌,民风淳朴,良田许多,是一世外桃源。   她算了一笔账,想要恢复旧貌,她的银子压根就不够的,还要动些其他的心思,不如将库房里的东西典卖了去?   看着册子,上面也有许多能卖的物什,比如简单的一方玉璜,精致的手串……她主动往秦若浅跟前凑去,抬起她的下颚,想都没有想直接亲上去,“秦若浅,这些都是我的,那我有处置权吗?”   秦若浅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如果说她有处置权,是不是就掉坑里去了?   说不是的话,陆思浅肯定炸毛。   这么回答都是一个坑,她掂量了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以对。   陆思贤抱着她,炙热的亲吻从眉眼至唇角,细密而缠。绵,最后深情脉脉地凝视她:“我哪里不好吗?”   秦若浅心累,再也装不出清冷,红唇抿着,清冽的眼中隐隐透出几分为难,她漠视陆思贤的话,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了,什么都不学,学会美人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若浅:不学好。   陆思贤:想当初谁来诱惑我了? 第73章   陆思贤坚信秦妖孽是过不了美人关的,撩拨之下,被吃干抹净,事后醒来,发现自己好像亏大了,秦妖孽好像什么都没答应,亏得不知一星半点。   私库在手,看着琳琅满目的珍品,眼中冒星星,心里憋屈得要命,不如关上库房的门,还好受些。   登基后,夺嫡的事情随之平定下来,众人渐渐发现一个很显眼的问题。   陆思贤的身份让人着迷,是驸马还是什么位分?公主嫁驸马天经地义,可驸马也得是男子,偏偏陆思贤女扮男装,至今没有被问罪。   新帝登基后,陆思贤就正大光明地住进了新帝寝殿,两人像极了寻常夫妻,这么一看,不伦不类,有碍教化。   也不晓得是哪个不长眼的递了奏疏弹劾陆思贤女扮男装,一颗小小的石子丢进平静多年的湖水里,激起千层浪,朝臣纷纷附和要求惩治陆思贤。   本是无人问津的小事,这么一闹就大了。   不少人持着热闹的态度去观望,也有不少人真正想要惩治陆思贤,每个朝代都有的问题,宠妃一类的女都被人深恶痛绝。碍了别人的路,自然就会记恨。   闹过几日,皇帝不理睬,反让礼部去办乾国公主招驸马的事,将京城内官宦子弟的名姓与画像都送去驿馆,由着齐映挑选。   挑了几日,齐映将画像退回,一个都没看上,不是嫌弃个子高了就是嫌弃太黑,有的还嫌弃太过粗壮,不如女子秀美。   秦若浅品出那么几分味道,看来看去还是盯着陆思贤,既然不如女子秀眉,索性由着她的性子来,送了些女子画像过去,宠得齐映眼里没有天。   公主选驸马在女子身上看来看去,如何看都觉得不对,礼部周文清头一个站不住了,出言训斥。   秦若浅装出无奈又无助的样子回答:“朕也无奈,毕竟两国邦交为上,男子女子都是一样,只要她高兴就成。”   两国邦交四字堵得周文清翻着白眼,执着笏板的手发抖,新帝一脸无可奈何,再多劝谏的话都默默吞回肚子里。   新帝处道理讲不通,思量再三,周文清拉着丞相张正去寻使臣讲道理,管管你们公主,别盯着我们的姑娘看。   张正本是舌灿莲花,怼人的气势一人顶十人,周文清心中有底,去时雄赳赳气昂昂,见到使臣便说明来意。   人家使臣压根不在意他们公主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公主并不继承皇位,联姻本就是被逼着来的,只要带回去的人是他们国家的即可,其他的不论。   这么随便的态度气得周文清一口气没喘得过来,张口就问礼义廉耻,使臣回道:“你们君主将画像送给我们公主,若问礼义廉耻,应该去问你们君主。”   推卸的本事让人有理难反驳,边上的张正一语不发,甚至暗地里朝着使臣点头,说的好、说得好。   说不通道理,周文清大败而回,出了驿馆就开始谴责张正,谁知张正也不想理会,望天想了会儿,才道:“我想说话来着,可人家道理全,找不到反驳的话,两国联姻,他们愿意要女子做驸马,我们有什么办法,给人家说道理?说女子不如男子,女子同女子没有子嗣。可是您想想,人家有没有子嗣同我们有什么相干?”   管人家有没有孩子,吃饱了撑得慌,没事做了?   张正说完就登上自己的马车,留着周文清一人在驿馆门口干瞪眼。   劝说无望后,回头勒令礼部不许再给驿馆送官宦女子的画像,一来二去,齐映还是没有相中驸马。   半月无果后,陆思贤将手里的珍品变卖得银子,找了可靠的人给云山送去,而通州换了主将。   主将是一三十岁的男子,出身贫寒,是张正的学生。   这么一看,张正这个丞相的位置更加稳固,无人能撼动,兼之得到皇帝信任,一时风头大盛。   人在顶峰处,就有人打着主意,都学秦承宗去听张姑娘,想要娶回府。   查来查去,都找不到这个人,唯有秦时言在酒醉时透露出来,陆思贤便是张府张姑娘。   风向又转回陆思贤的身上,众人无果,按住心思。陆思贤不论是驸马还是后妃,都将是新帝的女人,至今无人敢同帝王争夺女人。   吃了半月的瓜,陆思贤吃得很饱,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被秦若浅拉去做苦工。   含元殿却一侍奉笔墨的人,陆思贤勉强担任。   新帝事务繁忙,常常忙至深夜,陆思贤陪了一日后,死也不肯再去,秦若浅死拉硬拽地将人安置在身侧,美其名曰:“盯着你,免得你出去勾三搭四。”   勾谁?自然指的是齐映。   醋坛子一打翻,就缺失理智。   齐映选不到驸马,来新帝处找茬。   秦若浅看着一侧打盹的陆思贤,陆思贤梦中惊醒,似是受到心领感应板爬了起来,呆呆地望着齐映。   她公然在含元殿内睡觉,没有新帝的允许是不可能的事。齐映撇撇嘴,给新帝行礼。   秦若浅也跟着起身,睡梦中初醒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到秦若浅将氅衣盖在她的身上,才徐徐回身:“小公主啊,驸马选中了吗?”   齐映今日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腰肢纤细,腰间挂着秦若浅赐下的玉璜,叉腰的姿势透着点娇憨,“他们都不好看。”   见到新帝体贴地照顾陆思贤,她轻轻哼了一声,不高兴。   陆思贤走下地,示意秦若浅去忙自己的事,她同这位公主唠叨会儿,从案上抱了一堆画像给她。   随意打开一幅,是定安侯家的世子,清秀郎君,齐映嫌弃:“太弱了,我一拳头就能把他打死。”   陆思贤又将萧临兄长家的儿子给她看:“孔武有力,面相英气,十拳头都打不死。”   齐映翻了白眼:“你看看他的腰那么壮,我带回国丢死人了。”   秦若浅眉眼染着寒霜。   陆思贤挑挑拣拣地看中了秦时言,指给齐映看:“这位公子相貌好,也有力气,从脑袋到脚指头都好看,武功也是不弱。”   齐映依旧不满意:“你怎么知晓从头到脚指头都还看,你看过?”   陆思贤:“……”   话题偏得太狠了。   秦若浅放下手中的奏疏,正视着陆思贤。   陆思贤打了寒颤,再接着给齐映找合适的公子,最后没办法将如今的高阳王秦承烨的画像递给齐映:“这位公子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另外是本朝的高阳王殿下,两国联姻,门当户对。”   齐映给面子地扫了一眼,戳着画像中的秦承烨的脸:“提说你二人一块长大,青梅竹马?”   陆思贤忍不住了,将画像一撂,面色变了,已显出几分忍无可忍的疾言厉色:“你选驸马还是差我底细,我和谁相好,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齐映无辜道:“你去城里的茶肆随意找人一问就知道了,还有人说你二人违背天道,不是我说的。”   她眼巴巴地盯着陆思贤,就像是兔子盯着自己的胡萝卜,一眨不眨,恨不得拖回家去啃。   陆思贤拿出杀手锏,在一堆画像中找到宇文信的画像,摊开拉着齐映过来:“这位呢?”   宇文信长得器宇轩昂,身高八尺,画师恰到好处地将他的优势展现出来,没有齐映嫌弃的五大三粗,也没有弱不禁风,整个人看上去,万中挑一的好相貌。   陆思贤看过画像后,觉得宇文家是不是给这画师塞钱了,怎么画得其他人漂亮多了。   她满意到不行,齐映还是在挑剔:“这人一看就是买通画师,长得这么好看,还没有娶妻,肯定身上有什么病。”   人小看着天真,挑剔的话倒是不少。   陆思贤彻底没招了,而秦若浅挥手唤来内侍:“你去将宇文世子请来。”   画像不成,就喊人来见,总比空口话来得强。   齐映坐在一侧,眼望着屋梁,对秦若浅的话丝毫不在意。   秦若浅索性将奏疏放下一盘,拉着陆思贤一道坐下。她一个动作,陆思贤就明白她的意思,顺从地一道坐在。   肩靠着肩又挨着腿,亲密无间。   齐映坐不住了,只敢低低哼了一声,又不想离开,觉得自己很碍眼,想走又不甘心,使坏道:“陆思贤,你还去摘星楼吗?”   小坏胚。   陆思贤心里骂了一句,小伎俩看似高明,一眼就识破了,挑拨离间,太嫩了。   “你若想去,还可以去,不用花银子,给你安排十几个小姐姐,环肥燕瘦,温柔泼赖都可以有,如何?”   齐映小脸就变了,想到那日就感觉恶寒,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要了,不要了,我不去了。”   顷刻间,原形毕露。   小姑娘心思浅显,都放在脸上,几乎一眼可见。秦若浅忽而就不气了,齐映对陆思贤想必也是一种执念,未必就是喜欢。   陆思贤又拿话激了几句,齐映连提都不提了,规矩地坐在一侧,直到内侍打开殿门,引着宇文信走出来,她才换了脸色。   宇文信在府上并未去丰台,换下铠甲着一身玄色常服,昂藏七尺,常年的军旅生活锻炼出一股一眼就能看出的毅力。画像有些夸张,可人也是不差。   秦若浅给齐映指引:“这是镇北侯世子宇文信。”   齐映就看了一眼,看过画像再看人就少了那份惊艳,若是只看人必然是惊艳的,谁叫画师画技炉火纯青,她不满意:“这位世子肯定买通了画师,你看看画得和人都不一样。”   秦若浅讲和:“宇文世子也是不错。”   初次得到秦若浅夸赞,宇文信受宠若惊,露出笑意。   陆思贤不肯了,附和齐映:“确实有些不一样。”   齐映逮到机会就指着画像开腔:“你看看这个脸多白,五官端正,英俊非凡,你看这个人皮肤那么黑,瞪眼看人,不知尊敬人,依我看就是不一样,另外这里的腿,再看他的腿,那么短。”   宇文信的腿当真不短,这么一吐槽,就感觉宇文信就是一冒牌货。   宇文信是出名的相貌好,不知是多少人眼中的佳婿,被齐映损得一无是处,他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眼中迸发肃杀之气,吓得齐映往陆思贤身后躲,拽着她的衣袖不放:“圣上,你看他就像黑白无常,眼睛一瞪就要拿人魂魄。”   损得更不值钱了。   陆思贤想破脑袋都想不通,明明该走的剧情怎地就变了,按理齐映对宇文信一见钟情,怎地就变成万分嫌弃。   宇文信气恨,又拿齐映没有办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着。   秦若浅过意不去,先屏退他离开,再问齐映:“公主究竟想怎么做?”   齐映理直气壮地指着陆思贤:“我要她。”   秦若浅眉头狠狠一皱:“公主慎言,她已成亲,你该自觉,且你是异国公主,应当谨言慎行。”   新帝威仪在,不同于平日里的温言,令人紧绷着神经,一呼一吸间,气氛隐隐有了变化。   陆思贤默默无语,秦若浅并非真的是初登高位,摄政多年,对齐映一忍再忍,并不代表她就是个软柿子,随意拿捏。   齐映瘪着小嘴,底气在秦若浅的威仪面前,不值一提,她瞪了一眼陆思贤,道:“我的婢女因她死了,我要她,哪里过分。”   秦若浅耐心皆无,说话失去往日里,面冷容肃,道:“婢女又非她所杀,你要她何用,我朝刑部在查,必会给你一个交代,既选驸马,就该有选驸马的态度,你再胡搅蛮缠,朕派人给你父亲传话,问一问到底是何意。”   一番疾言厉色,齐映就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站在原地,耷拉着脑袋。   如此,秦若浅也不好再训,趁势而为:“你要么选驸马要么中止回国,朕召见使臣来见,公主回去休息。”   齐映心中不服气,奈何这位新帝气势太大,她拗不过,只得出宫。   陆思贤总感觉这么得罪人不好,尤其是这么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随意打发回国是好,可剧情发展不对。   论起剧情,她觉得整个逻辑线都崩了,什么样的剧情都无法挽回了。   齐映这么一走,秦若浅缓和下来,陆思贤瞧着不大忍心,试图劝说:“我觉得此事还得再商议商议,胡乱塞给她一个男人,好像不大好。”   眼下的局势,动一步而牵扯全局,举步维艰,女子为帝,颤颤惊惊。尤其是秦若浅,太后与王家都不扶持,可见人心是自私。   她抚上秦若浅的手背安慰她:“你别急躁,齐映就是小孩子脾气,我觉得让秦时言带她去玩玩,指不定就会缓解。”   秦若浅没吭声,算是答应下来,触上陆思贤柔和的面孔,她这才安定下来,凑过去亲吻湿热的唇角。   陆思贤总觉得自己就像是秦若浅的镇定剂,每逢她暴躁不安,亲一亲就会好了。   她二人缠绵暧昧,小魏大人面对棘手的案子一头雾水,在日落黄昏的时候就像火烧屁股一般赶回了府邸。   府里的诸葛卿卿抱着刚过继的小娃娃在逗笑,见到风尘仆仆的人回来后,少不得讽刺两句:“我只当小魏大人今晚不回来了,正准备明日让人关门几日,我带着孩子去寺里住几日。”   小魏大人拍着自己的胸脯暗自庆幸,没等劫后余生的感觉过去,就听到诸葛卿卿开口:“不如我们明日一道过去。”   又是一重噩耗,她忙开腔拒绝:“明日不行。”   诸葛卿卿当即变了脸色,速度之快堪比翻书:“明日休沐。”   魏云憋屈:“你觉得我有休沐的时间吗?手中两大案子,棘手又难查,你帮帮我?”   “当初说离开京城,是谁要留下的?我说有了孩子,找一安静之地,你不肯走,现在让我帮你,不可能。”   说完,诸葛卿卿抱着孩子就回屋,睬都都不睬魏云。   魏云有苦难言,这位祖宗实在是难伺候了,一个女人这么可以变化那么快?   方成亲的时候,卿卿温柔又体贴,无论她回来得再晚都会等着,自从被秦若浅这么一搅和以后,卿卿就变了。   变得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她喜欢又没有办法,实在是头疼。   未免今夜被赶出屋,她还得去哄哄,明日去寺庙也可,横竖他们在查着。   这么一妥协以后,次日魏府马车出了京城,往城郊寺庙而去。   冬末春初,两道树木抽芽,料峭春风中透着点点绿意。   魏云离开京城后,便有人去传了消息,传回大理寺。   而那厢的秦时言得了一道旨意,领着齐国使臣去玩,他爱去之地都带着齐映走了一遍,青楼楚馆画舫加上赌坊,令齐映乐不思蜀,一日间就将陆思贤忘得干净,哪里记得什么恩仇、以身相许。   休沐日,陆思贤让去找了块鹿肉,腌制后搁置在烤架上,炭火烧烤,油脂滋滋作响,香味慢慢渗透出来。   秦若浅坐在一侧,手畔几摞奏疏,疲惫之际,抬首看一眼忙着烤肉的人。   冬日就要过去,陆思贤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精神面色都是不错,午后阳光折射而下,徐徐落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柔光。   陆思贤对于吃的有研究,与寻常厨子不同,尤其是火锅和烧烤,拿手的绝活。   望着她纤细的身影,秦若浅无声地笑了笑,垂首望着奏疏。   两人各自忙碌着,互不打饶,阳光又好,惬意又舒服。   不多时,香味就传了出来,陆思贤的烤法和别人不一样,拿竹签子在一侧将菜一串串的穿起来,再放在炭火上烤。 第74章   午后光色好,烧烤的香气隔着很远都能闻到,穿过庭院,宫道上都能闻见。   宫人好奇,聚在一起说笑,引得太后都来凑一凑热闹。   不速之客,令庭院内的温馨气氛一扫而净,陆思贤眼观着人靠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婆婆与媳妇是至今难解之题。   为了不令秦若浅难做人,她主动去讨好太后,吩咐人呈了刚烤好的鹿肉。   鹿肉膻味大,腌制后再烤,味道就被掩藏,只闻到香料的气味。   谁知当着宫人的面,太后捂鼻,皱眉嫌弃:“味道那么大,可曾处理干净了,油腻腻的令人作呕。”   陆思贤淡定,将鹿肉撤下,换下蔬菜给她。   庭院内伺候的宫人多,心知肚明太后在找茬,纷纷避开,低着脑袋不去看。   太后许久不出宫门,又经历被囚禁一事,眼角皱纹叠出,不如先帝在时美貌,偏偏今日着一身艳丽的宫装,看似艳压旁人,可一皱眉、一生气,就显得人老珠黄。   她嫌弃鹿肉油腻,见到瘪下去的蔬菜,软乎乎烂作一团,当即就拂开:“就给我吃这个,陆思贤你安的什么心,跟着新帝几日,就眼高于天,作弄我?”   作弄个屁。陆思贤心底暗骂,瞬间觉得自己脑子坏了,竟然去讨好一个永远都不会喜欢她的人。   她收回自己的烧烤,不再搭理,自己默然坐在一侧吃着串。   太后脸色挂不住了,没人搭理她,觉得自己威仪不再,张口就唤陆思贤过来。   陆思贤理都不理,背对着她继续啃了起来,沉默多时的秦若浅手持奏疏走近:“太后想来近日无事,朕有一事想问问您。”   秦若浅为帝多日,静默中威仪展露,一双眼底藏着冰冷,早就没了之前单纯好糊弄的样子。太后露怯,在她面前总觉得低了一等,颤颤地接过奏疏,看过就怒了:“你这是何用?”   秦若浅冷笑:“任人唯贤,王家无能,该给贤良之辈腾位子。”   太后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为难陆思贤几句,便拿王家来威胁,她恼恨在心,一时没有办法,只服软:“我还有事,先回宫。”   “好,这道奏疏,朕给您留着。”秦若浅将奏疏收好,笑着对应太后。   色厉内茬,早就无了用处。   陆思贤慢悠悠地抬首,看太后脸色煞白,双手捏着帕子在打颤,显然气得不清,可见她如今的地位不如往昔。   王家看似树大根深,可在夺嫡中早就将秦若浅得罪了,如今自保都很困难,而太后不知足,指望来拿捏自己,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然而太后却不走了,换作一副委屈的模样,还拉着秦若浅的手:“你我母女二人何时如此生分,陆思贤虽好,可终究是女子,玩玩就行了,该收收心思了。”   眨眼的功夫,又成了慈祥的母亲,陆思贤目瞪口呆,演戏功夫了得,厉害厉害。   秦若浅皱眉,有些抵触。太后当作没有看到她的抵触,反殷勤地给她出主意:“你如今初登基,地位不稳,又是女帝,行事难上加难,该稳住朝臣的心。”   陆思贤感觉鹿肉不香了,拿帕子擦净了手去听八卦。   宫人内侍在侧竖着耳朵去听,太后若无其人般同秦若浅话‘家常’,道:“如今张相支持你,我瞧着六部对你不大尽心,不如你选皇夫,让他们彻底臣服于你。”   立皇夫与立后是同一个道理,都是充盈后宫,那些重臣有了指望就会想着替皇帝办事,不会三心二意。   陆思贤听来听去,像是在挑拨离间。   这时秦若浅将自己的手从太后手中抽了回来,眼中平静无澜,反从一侧取了湿帕擦着自己被太后摸过的手。   擦拭的动作就像嫌弃太后脏。   宫人看得触目惊心,陆思贤也觉得秦若浅够刚,咽了咽口水,继续看着母女过招。   太后怒而站起,脸色憋得通红,张了张嘴巴,生生地将骂人的话憋回肚子里,I又努力装出笑来,“我可是为你好,张相一人支持尚且不够,你说对不对?”   秦若浅只顾擦着自己的手,也不去回应,待擦好了,吩咐内侍:“去请张相和吏部侍郎王大人。”   陆思贤眼皮子一跳,今日休沐,请这两人做什么?   太后也是心口颤了颤,这个时候请她兄长来绝无好事,她忙呵斥内侍:“圣上开玩笑,你们竟还当真了,会不会办差,下去。”   内侍左右为难,觑了一眼秦若浅,见她没有再次吩咐才默默退下。   明明可以一招制胜,偏偏要浪费时间。陆思贤几乎看见太后的下场了,要权没权、要人没人,大写的一个惨字,看着无聊的宫斗戏,不如烧烤来得香。   果然,太后握着奏疏憋屈得走了,临走瞪她一眼,就差没来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   烧烤继续,秦若浅没了批阅的心思,坐在陆思贤身侧,她双手灵活地在翻动着烤肉,酱料沾染到手指上也没有顾及。   太阳徐徐西沉,橘红色的光辉映照在天阶。   庭院里的宫人早就撤下,陆思贤边烤边吃,肉烤出的油滋滋作响,听着就感觉舒心。秦若浅吃着舒服,却好奇这做法从哪里来的,随口问了几句。   口中刚塞进一片鹿肉,肉香弥漫咽喉,陆思贤快速咀嚼,道:“这是新奇的吃法,下次还给你做,技不外传。”   横竖有这么一位厨子,秦若浅也不再多问,吃饱后两人去散步。   一面走,夕阳一面下去,近在眼前,又觉天边。   宫人被远远地摔在后面,无人打扰,十指相握,简单又温馨。   园囿里的花草渐渐萌芽,孕育生机。   散步消耗脂肪,陆思贤越走越觉得养神,拉着秦若浅要多走几步。   秦若浅自然答应她,握着纤细的五指,想起太后的事,心内略有愧疚:“太后的事不必介怀。”   太后与王家不成气候,秦承宗被圈在府里,翻不了风浪,朝臣与百姓对她这位女帝颇有微词,眼下不能再动太后,只能好生奉养。   夕阳在脚步下慢慢坠入天边,休沐的一日就过去了,陆思贤驻足远望,指着还有半边的夕阳:“秦若浅,你说我们能不能也像夕阳一样缓缓走到天际,就是你们口中的白头偕老?”   秦若浅随她的视线去看,夕阳美如画,那股艳丽的色泽是落日的终点,夕阳有终点,而人的终点便是死亡。   她不知陆思贤的想法,但想起先皇后最后给陆思贤的测算,短命之相,嘴角的笑容跟着凝固下来,她不信却又感觉慌张,拉着陆思贤就往回走:“没事看什么夕阳,风大回屋去。”   “回什么屋啊。”陆思贤叫嚷一声,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做了皇帝就更加霸道了?   她不理解,秦若浅一张脸又冷又寒,比面对太后时还要臭,拉着人回殿不说,还让人去请太医诊脉。   御医被火急火燎地传召过来,以为皇帝有病,没想到却是陆思贤,照常诊脉,照常回话。   没有大事,只是虚弱了些,开些滋补的药调理就可。   秦若浅坐在一侧,半晌不说话,连御医的回话都没有听到。陆思贤觉得莫名其妙,好好地过日子,怎么又吃药,等人都走远了,逮着秦若浅就咬,咬完还不解气:“你没事让我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吗?”   恍惚其神的人被咬得嘴巴疼才回过神,依旧感觉一股心慌,攥着陆思贤的手才觉得好些:“不吃就不吃,你身体不好,哪里不舒服,记得要说。”   “我怎么感觉自己病入膏肓了……”陆思贤摸摸自己的脸,跑到颈子面前照了照,与往日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回头看着床榻上的人:“你怎么了,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症?”   一顿烧烤下来,她就要死了?   秦若浅没有回应,面色苍白,不知道怎么回话,索性就不回,疲惫地躺了下来,感觉天旋地转。   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经历过一次后本当以为无所畏惧,可是有些事坚信得过早。   先皇后的话萦绕在耳畔,明明是简单的话,却像极了诅咒,她深吸一口气,陆思贤的面庞近在眼前。   陆思贤走过来,直接压住她,逮着机会就不放过:“想什么都不如……”   不如什么?   脚指头都能想到什么意思。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殿内未曾点灯,也跟着黯淡下去。   □□愉,深刻的隐忍到了最近便是毫无克制的放纵。   翌日早朝,不见魏云。   吏部没有受到请假的传话,新帝当殿问起,都道不知,有心人拿捏着借口少不得讽刺弹劾一番。贻误寻常事就罢了,偏偏是早朝,让人想不到理由来求情。   秦若浅听后暗自皱眉,不仅她感觉不对,就连张正也察觉出几分端倪,下朝后就让人去魏府查探。   小魏大人昨日携妻去城郊,至今未归,收养的孩子还在房里,未曾带出去。   人突然不见了,秦若浅命人将孩子接进宫,丢给陆思贤照顾。   一人潇洒快活,无端多了个婴儿,陆思贤有些接受不了,好在有乳娘照应着。   三月大的婴儿除了吃便是睡,醒来大人逗弄一番,咯吱咯吱笑得不停,丝毫不知自己身在异地。   魏云失踪,大理寺无主,张正破例接了过去。   走了‘酷吏’魏云,又来寡淡肃然不讲情面的张正,大理寺内愁云惨淡,最要紧的是魏云手中的案子丢了下来,张正初接手,感觉不适,花费整日才看懂魏云查出的结果。   一日间,大理寺天翻地覆,就连含元殿内都几生波折。   天子脚下,人凭空消失,让人匪夷所思。   晚间,秦若浅不愿冷待了陆思贤,得空还是返回清韵阁。   殿内多了婴儿啼哭声,陆思贤摇着拨浪鼓,人间烟火气息,其乐融融。   秦若浅近前,孩子半晌哭一声,连哭都感觉没有耐心,一点都不认真,她试着摸了摸孩子粉嫩的肌肤:“她乖吗?”   陆思贤感叹:“留守儿童能不乖吗?”   秦若浅接过她手中的拨浪鼓:“何谓留守儿童?”   陆思贤:“就是父母远游不在家的孩子。”   秦若浅:“那倒是真的。”   两人闭口不谈魏云的事,各自洗漱后,秦若浅抱着孩子上榻,让她躺在自己与陆思贤的中间。   床上无端多了一人,令两人多少有些不自在,就像突然闯入的‘小三’,霸占着床。可看到那张粉嫩的小脸蛋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三人一张床,两人侧躺着,手绕过孩子的身体交握,握住须臾,孩子猛地一脚踢,给两人踢开了。   “她的劲怎么那么大?”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各自都笑了,陆思贤没有照顾过孩子,被踢后,将被子掖好,好奇道:“她叫什么名字?”   秦若浅捏捏孩子的鼻子:“诸葛卿卿取名魏澜,”   波澜起伏,寓意她也魏云不平静的时日。   小小的魏澜躺在被下,踢踢小脚,小手使劲推着被子,小小的身体怎么都不安静。陆思贤见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睡觉,不想,片刻后就哭声震天,吵得人耳朵都要炸了。   人小,嗓门不小,唤来乳娘,自己丢了出来。   殿内又恢复二人世界。秦若浅感慨:“不如我们也过继个孩子,试试?”   想起倒霉孩子造作的本事,能把人气得吐血,陆思贤果断摇头:“要什么孩子,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不要不要。”   恋爱没结束,名分都没定,要什么孩子,三人世界玩什么?   秦若浅不再提,习惯性伸手抱着她入睡。   魏云不归,今夜注定难眠,合上眼睛也睡不着。闻着熟悉的清香,贴近着炙热的肌肤,陆思贤睁开眼睛,望着秦若浅:“你喜欢孩子?喜欢就学魏云过继,我无所谓。”   秦若浅没有睁开眼睛,只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贴着她的耳廓:“我不喜欢,就怕你孤单。”   深宫顾忌,又无三朋四友,三两年或许感觉不到,时日久了,就会感觉无趣。   她在皇后身上看到了顾寂与悲哀,其他女人为权为宠爱,感觉不到难熬,陆思贤不同,她不争权,又爱热闹,有朝一日会厌倦这样的日子。   陆思贤想得浅显,未雨绸缪的想法压根不会有,过一天是一天,别说三两年的事,就算是几天后的事都不会想,最多想着明天吃什么。秦若浅说不喜欢,她就不好勉强,直接换了话题:“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明日清淡点比较好。”   今天吃了烧烤,太油腻,明天最好吃青菜。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不是被骗了?感谢在2020-11-0716:38:50~2020-11-1022:0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咩咩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咩咩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从心2个;咩咩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三胤祥、兔毛球10瓶;徐行5瓶;别恋3瓶;时光不扰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春初的夜还是很冷,躺在榻上的两人紧紧相拥。   秦若浅几乎一夜未眠,念及朝政、念及陆思贤的身体,时而还想到小小的魏澜,心乱如麻。   次日醒来后,命禁卫军出城去找人,将魏府至寺庙的每条路都严加搜索。   这么一来,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不知发生何事,而朝臣觉得新帝小题大做,就连太后都出面询问。   宫里无端多了个孩子,太后来看过两次,爱不释手,大有与陆思贤和平共处的样子。   魏云没找到,太后来报喜,秦承宗的妾室怀了孩子。   陆思贤一口茶没喝进去,顿时喷了出来,人造孩子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她想了想,必然有诈。   派了御医过去诊脉,已经两月了,当是去年的事,先帝未驾崩之际,谈不上什么守孝不守孝。   消息确认后,王家的人递奏疏替秦承宗求情,言及皇陵一事,年少无状,望新帝体恤,念怀姐弟情分、先帝方去,开恩将人放出来。   秦承烨封王,而秦承宗处毫无动静,太后急,王家肯定也急。   陆思贤努力一番才看清奏疏上的话,觉得哪里不对劲,秦承宗要有孩子,和秦若浅有什么关系,喊她娘吗?   当着姓王的面便开腔:“九皇子被关在府上是因为乾国公主被追杀一事,与皇陵的案子无关,王大人求情求错了。”   王邈管着吏部,那就等于百官的迁任都在他的手里,本想着左相的位置,哪里知晓被张正抢了去。这些时日以来郁闷不得志,如今见被一不闻朝政的人否认,当即就冷眉:“你不过是一小女子,妄议朝政,可知有罪?”   陆思贤眯眼笑道:“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求错了情,九皇子不仅牵扯两国邦交的事,就连三位小皇子被害也逃不了干系,您还是歇息歇息,未免太累。你们都说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一看就不是俊杰。”   蠢了吧唧的。   拐弯抹角地骂人蠢,王邈一张老脸当即挂不住:“你这等小女子红口白牙血口喷人,九皇子谦逊善良,污言秽语讽刺,圣上,该当严惩。”   秦若浅不闻他的话,命内侍给他一本任命的圣旨,道:“舅父也老了,不如去外间散散心,见识些更好的事务,到时回来同朕说说。”   一道旨意赶去江南,眼不见为净。   王邈登时说不出话来,辛辛苦苦爬至今天的高位,说贬就贬,他还是皇帝的舅父,明明可以再爬上去,他不甘心,张口就求情。   秦若浅懒得同他理论,吩咐内侍直接拖出去,还不忘怜悯道:“舅父一去不知何时归来,不如去同母亲说说话,叙叙姐妹情。”   听到‘一去不知何时归来’这句,王邈彻底抗不住,昏死过去。   人送府上,王家人少不得哀嚎,举家搬迁至江南,彻底就没有回头路。王邈的嫡幼女王宝樱悄悄入了宫门深夜去见太后。   王宝樱与秦承宗年岁相仿,本想等他为帝后入宫为后,不仅捞不到后位,如今反倒被赶出京城。   见到太后,哭着扑到她脚下,痛哭流涕说着府里的惨事,将皇帝给的圣旨递给她看。   太后看见她,掂量一番,新帝不是在对付王家,而是在打自己的脸面,让人扶了王宝樱起来,打水给她擦拭脸,自己亲自去见了新帝。   清韵斋内都是皇帝的心腹,轮班守着,太后驾临,对内喊了一声,秦若浅亲自出来迎接。   正殿里的陆思贤在哄着小魏澜,为免惊扰到她们,引着太后去了偏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太后满肚子火气,又见到是偏殿,脸面就摆不住了,秦若浅轻飘飘地丢了一句话:“魏澜睡着,委屈母亲在这里坐上片刻。”   太后自觉憋屈,还得陪笑:“无妨,我瞧了那个孩子也是喜欢。”   秦若浅径直坐下,随意道:“母亲过来是为了舅舅?不是是不念情分,如今皇帝是我,他就不该心向着别人。”   太后忍不住提醒她:“那是你的弟弟。”   秦若浅不理会,自顾自道:“坐上这个位子就是孤家寡人,别说是弟弟,就算是您,朕也不会忍着。”   经历这么多事,王家早就在一条道上走不回来,心中认定男子为尊,女子为帝不得长久,既然如此,何必再留。   太后对这话不喜,可如今权势压人,她将那些厌恶忍了下来,主动道:“王家留在京,我帮你立后。”   秦若浅不应:“阿贤不要名分,再者我与她这般正好。”   太后慌了:“你若迟迟不给她名分,张正不会罢休。张正的权势日益滔天,现在你动不了,还只能安抚。陆思贤是他的女儿,你该掂量分寸。”   秦若浅犹疑,面对这样的说法还是露出心动的神色。   太后立即顺台阶下去,抓紧劝她:“只要我同意立后,你孝顺于我,群臣不会多管闲事。”   秦若浅表现得兴致阑珊,扶着凭几站起来:“先帝方去,我急着立后不大好。”   太后唤住她:“你与陆思贤早就成亲,册封也是应当的。”   秦若浅犹豫:“于理不合。”   太后道:“万事都有开头,你只需点头,我替你去办。”   如此‘委屈求全’,让人如何拒绝,秦若浅欣然答应,笑意展露:“既然母亲盛情,我如何拒绝,既然这样我便留下舅父,您说的对,还是舅父用得便利。”   求了半天,总算答应下来。太后面上不见一丝笑,甚至带着几分铁青,她知晓自己落进秦若浅的圈套里,可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么一条路走,压根没有后路。   她和王家都被捏得死死,压根没有后路走。   她平静地跨出了清韵阁,扶着宫人的手,一番较量下,她输得彻底,秦若浅的本事了得。   回到寝殿里,王宝樱还在忐忑等着,见到姑母回来,立即迎上去。   “姑母,表姐如何说?”   太后蹒跚走了几步路,双腿乏力,举步维艰,拖着宫人的手才走到坐榻上。   那道圣旨静静地摆在几上。   她恨透了秦若浅,往日捧在手心里疼的孩子,抢了小九的皇位,夺了王家的权势,让她活得不堪。   痛恨地望着,波澜的眼中阴郁几分,王宝樱慢慢地挪了过去,声音依旧带着惶恐:“姑母、如何、了?”   太后失神般坐着不动,在先帝面前都没有今日这般委屈过,秦若浅就像恶魔,将她最不堪地一面暴露出来,若是小九登基,必会厚待王家,奉她为母,事事顺从。   这个秦若浅、女子为帝,与天叫板,又是不孝……对自己的母亲都这般凶狠,对兄弟、对舅家还不得赶尽杀绝。   她忽然伸手攥住圣旨一角,猛地一掀,圣旨摊开,黑色的字就像是一把刀凌迟着她的心,字字句句……眼光一顿,拿起圣旨,从上而下、一寸寸地看了一遍,上面没有玺印。   这是一道没有盖印的圣旨,没有任何作用。   她怒而摔下圣旨,王宝樱不敢所措:“姑母、您怎么了?”   太后大笑,唤近王宝樱,抬手一巴掌打了上去,怒气未消,怒骂道:“难怪秦若浅这么容易摆弄你们,不过轻轻一招就让你妈败了,一道没有玺印的圣旨有何用?你们眼瞎,还连累我。不是秦若浅有多厉害,而是你们愚蠢。”   王宝樱被打得发懵,抓起圣旨就仔细去看,怎么都看不到玺印,心中乱了方寸,慌张解释:“不,不是我,是父亲,我未曾打开圣旨。”   太后靠坐在坐榻上,灯火的映照下,往日明艳光彩的面孔上染着悲哀、痛恨、恍然,看上去,就像是麻木无神,没有其他的情绪。   王宝樱抱着圣旨,怎么都想不通事情会陡转急下,再看姑母,她闭上了眼睛,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宫人来驱赶她出宫,抱着圣旨,跨出殿门,回首看一眼辉煌的殿宇,心中怕得要死,默默回府而去。   太后处的动静都在秦若浅的意料内,宫人来传话太后将王宝樱赶了出去。   哄孩子的陆思贤没明白,张口要问,秦若浅凑了过去,唇角堵住她要说的话,陆思贤手中的拨浪鼓就这么被夺去。   深入的亲吻中蔓延着暧昧,缠绵到极致。   轻如烟丝般的水泽就像一根绳子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永不分开。   榻上的孩子睁着水润的大眼睛望着屋梁,听不到人的声音后,咿咿呀呀叫了两声,一侧的两人这才舍得分开。   秦若浅懊恼,戳戳魏澜的小脑袋:“你那两个娘再不回来,就将你送回去,让老虎把你吃了。”   陆思贤躺了下来,一手揽过魏澜,两个人侧躺着,大手握着小手。魏澜眼中映着陆思贤明丽的面庞,她笑道:“诸葛卿卿的眼光真好,这个孩子真可爱。”   秦若浅没有回应,反命人将碍事的孩子抱走,拉着陆思贤:“我们立后吧。”   陆思贤嘴角抽了抽:“现在不适合,不如等你帝位稳固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秦若浅也不勉强,毕竟那么大的事也该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怀中的人身体好了不少,还可以有很多时间去等。   胡思乱想之际,怀中的人早就去会周公了。   陆思贤梦到一座陌生的府邸,门匾所写公主府。联想到秦若浅往日的话,这里应该是她前世生活的地方,摄政长公主。   公主府门前站着许多人,手握拜帖,焦急地向内张望,衣裳各式不同,长袍短衫,华服锦绣,麻布简单,她站在门前,好奇地向内探首,门人竟走近,热情又殷勤,“原是姑娘来了,我家殿下恰好有空。”   郡主?陆思贤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裳,华丽耀眼,迷糊地跟着门人进府。   高门大户,一眼看去,也看不到尽头,古树苍天,山石陡峭,碧波两岸柳条摇曳,江南园林也不过如此。   走到一间庭院,墙内的花枝探出来,像极了那句一枝红杏出墙来。   梦里所见太过真实,陆思贤想起二十万的事,难不成在这里她和秦若浅也有交集?   门人至屋门前便止步,一名青裳婢女笑着走出来:“郡主今日来得颇早,想必是气得很早,我家殿下还未起,您先用些点心稍候。”   午时未至,太阳方露头,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陆思贤跨进屋子,闻到熟悉的熏香,是秦若浅平时所用,奈何她叫不出名字来,青裳婢女跟着走出去,只留下她一人。   古人爱用屏风,隔成两间,她好奇地向内张望,屋内细碎的声音显示里面有人。   她站起身走近,屏风后人影闪动,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里面的让察觉外间的响动,巧笑道:“你先等等,我换件衣裳,别偷看,我看不是你的姬妾,要看就看,且注意分寸。”   声音不像了。   陆思贤望着那抹人影,就这么停了下来,面容还像吗?   等了片刻,屏风后的人影靠近,一抬首便看到一张艳丽的面容,与她认识的秦若浅的不同。   眼前人一身玄黑的华服,暗纹厚重,端庄中透着不可比的威仪,她没有记忆中那人的妩媚与娇态,模样不同,给她的感觉似曾相识。   长公主拉着她的手坐下,亲自斟茶,眉眼皆是笑意:“我找你来,是有一事,边境不稳,国库空虚,你可有空闲的银子,当我借你的。”   陆思贤一震,这就是二十万的契机?   她不知自己穿进谁的身体了,不知旧情,装傻充楞道:“你也会借银子?”   长公主苦涩地笑了笑,一双眼里透出几分无奈,道:“之前齐国来提亲,小皇帝想将我妹妹送去和亲,是我一力阻止,惹来两国大战,如今我的过错,小皇帝不满,我只能来找你。也不算是缺银子,只是一时拿不出来,想找你先救济一二,不可贻误战机。”   陆思贤明白她的处境,想起最后的结局,心中替她鸣不平:“殿下该有防人之心,不能一味付出,该让他知晓你的不易,免得到时候被他猜忌。”   这时的秦若浅,实在是太过惊艳。   长公主面上没了表情,似是不高兴,抬眸直视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陆思贤,你是不要命了?”   原来还是这个名字。陆思贤心下了然,但这位长公主倒是挺凶的,不大好相与,不如抱她睡觉的那位温顺,她不顺心,就道:“银子可以给你,不需借,你给我办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将来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文时间都比较晚。   感谢在2020-11-1022:02:04~2020-11-1121: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九钱10瓶;别恋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长公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阴郁几分,对于陆思贤的说法,显然是在犹豫,犹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半晌才道:“与朝堂无关的事便可。”   陆思贤没有再说,盯着陌生的面孔看了许久,渐渐地那身玄衣上的暗纹渐变模糊,可那张面孔上满是笑意,似远似近、朦胧白雾间看不清。   梦要结束了?不,她还有很多事想问一问,慌忙抓住长公主的手,却发现伸手摸空,眼前什么都没有了。   朦胧白雾退去后,艳红一片,屋内深色横梁上挂着喜庆的红绸,她望着不动,婢女们鱼贯而入,牵着一位遮着盖头的新人进来,就这么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只是在虚空中望着,没有实体。   新人坐在榻上,婢女们争相说着好话,没多久,新浪一声红色礼服走近,脊背挺直,朗朗昭昭,是宇文信。   不用说,方才的新娘就是秦若浅,同人不同魂魄,书中结局就是这样。   陆思贤觉得没趣,这个秦若浅和她没有关系,就算和宇文信亲亲抱抱也不会让她生气。   别人的洞房很无趣,掀开盖头,喝了合卺酒,宇文信就离开了,她走近去看,这位七公主眼睛不如秦若浅的好看。   内在不同,气质就不同,眼神少了秦若浅的凌厉,没有她沉如渊海、稳如泰山的镇定,寻常女子失了高位者的威仪。   她不喜欢。   七公主坐着,她也坐着,很没趣。   她盯着这位女主看了,想问问她怎么看上宇文信那个狂妄自信的人,说出声,对方不应答。   大概听不见她的声音。   没多久,宇文信醉醺醺地回来,仰面倒在榻上,七公主亲自打了热水给他擦身,动作很轻,眉眼温柔,一派贤妻良母的做派。   擦过之后,宇文信长臂一捞,将七公主捞进怀里,将人压在身上,笑道:“浅浅,从你未成婚之际我就喜欢上你了。”   七公主娇笑,红着脸回答:“我也是。”   陆思贤没眼看,这一问一答,若非女主光环,只怕是奸|夫淫|妇的操作。   不明白,怎地好端端地梦到这两人,洞房的事不好去看,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梦做多了,还是感觉到困倦,蒙住被子接着去睡,一觉至午时。   人刚清醒过来,秦若浅就靠近,按住她的手,碰着她的鼻尖:“你竟有本事睡到现在才醒,早朝已过,我都见过那些老狐狸了。”   醒来就被人调。戏,不知是喜是忧,陆思贤先是困顿,而后感觉衣衫下钻进冷风,温热的手靠近,就像一只手在心口上挠痒。   她怒了,捏着秦若浅的耳朵:“你没事做了?闲的慌?”   “无事可做,都丢给张正了,皇子的案子查清了,是有人故意为之,秦承宗脑子不做主做的事,至于香断,是太后所为。”秦若浅说话时眼中的光色黯淡下来,像极了梦里那位长公主。   “哦,来我这里寻安慰?”   陆思贤的声音软软地,听得秦若浅心里舒服,手在腰间碰了碰,感觉到身下人动了动,“你安慰我吗?”   陆思贤没什么表情:“换一个安慰的方式?”   秦若浅停下思考,眉头皱得很深:“我也喜欢银子,不如将私库还我,如何?”   陆思贤睁大了眼睛,就差没有将人踹下去,念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忍了忍,道:“吃火锅不?”   秦若浅摇首:“不吃,太辣。”   陆思贤:“烧烤?”   秦若浅接着摇脑袋:“不吃,油腻。”   陆思贤唉声叹气,“不伺候你了,我要起床吃早饭。”   动了动,身上还趴着一个大活人,她努力推了推:“秦若浅,你是皇帝了,我们要大气些,不能耍无赖。”   秦若浅死皮赖脸地趴在她的身上,怎么都不肯动,还掰着她的手指:“心情不好,在你面前,我还是皇帝吗?你见我行过礼吗?欺负我的时候手软了吗?”   说完,掐着陆思贤五根手指,恨不得咬一口。   陆思贤张了张嘴巴,最近到底是谁在上面,秦若浅大清早抽的哪门子疯?   她不服气,秦若浅赖着不肯走,长臂一拉,锦帐隔着外间的光色,床。笫之间黯淡无光。   精致的五官就这么靠了过来,软香贴近,手心的肌肤暖暖和和,这么大的诱惑下,圣贤才能端坐不动。   坐不住,自然就得乱了心神,被秦若浅吃干抹净。   张正在含元殿等了半个时辰,身后大理寺少卿捧着一应证据,两人站在殿前,等着皇帝到来。   魏云还未曾找到,案子就破了,张正犹豫不决,害怕案子一破,绑架她的人觉得她没了用处,到时杀人了事,届时祸患更大。   眼见着人秦若浅轻步而来,他挺直脊背,大理寺少卿将手中的证据呈上。   秦若浅随意看了证词,屏退大理寺少卿,道:“张相觉得魏云失踪与皇子一案是否有关,朕觉得所有的矛头指向秦承宗。他虽说狂妄,可不该有这么的胆子。”   秦承宗若歹毒,与前太子之间的争斗就不会僵持不下,毒杀三位皇子是最简便的方法,也需看他有没有那个歹毒的心。   再者,这么大的案子,张正几日内就破了,更显得太过简单了些。   张正并未觉得奇怪,魏云将案子查出一半,他不过是理顺脉络,梳理思路,不算难事,至于魏云失踪别后牵扯的是谁,这点无法下定论。   新帝怀疑,他也要去想想,便道:“您的意思臣也明白,不如就按照眼前的证据定案,九皇子大罪难逃,念在先帝情面上不如先送去皇陵,尸骨未寒,若将人斩了,先帝知晓也会痛心。”   这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孝字当先,任何人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不是不惩治,而是过了孝期再说。   如此拖延一番时间,且看后续如何。   秦若浅思量一阵,没有反对,颔首答应下来,唤来六部定罪。   九皇子与旁人不同,是先帝同母的亲弟弟,先帝尸骨未寒,有此理由在,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就连秦承烨也是一句话没有,往日怎样,今日还是怎样。   太过镇定,或者说压根就像没有听到那样,太过平静。   秦若浅起初未曾在意,可他的反应与众人不同,俊秀的眉眼平展,一张眸子过于通明,心中掂量几分,没有说话。   秦承烨往日去的地方,出宫后也照样去,一点都没有变化。   事情急转而下,秦承宗是断然没有机会的,秦承烨又是贪玩的性子,按理新帝该高枕无忧了。   可经历这么多事的秦若浅却没有那种安心,相反,莫名的不安。   旨意下达后,太后没有来求情,宫人道病了,请来御医诊脉,在殿内养着,不能下榻。   晚间的时候,秦若浅亲自去看了,太后却不见她,一眼都不想看。   若是寻常人,肯定会伤感,秦若浅没有,一点悲哀的情绪都没有,就像没有发生这件事般转回清韵阁。   魏云还没有找到,魏澜还住在宫里,陆思贤拿着晃着拨浪鼓,小小魏澜的眼睛跟着她去转,晃着脑袋。   声音大了,还妄想伸手去拿,不是个省心的玩意。   陆思贤心不在焉,近日来的梦境是她臆想,还是冥冥中就发生的。   “你在想什么?”   一道清淡雅致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不用回头也知是谁,魏澜咿咿呀呀地哼了几声,她没有回应。   秦若浅脱下外袍递给宫人,将手焐热了才去抱魏澜,孩子骨肉都是软的,正是懂得笑的年岁,冲着她笑个不停,暖到心坎里。   陆思贤往一侧挪了挪,腾出位置让她坐下:“太后病了,你去看了吗?”   言下之意,怕是装的。   陆思贤不知内情,而秦若浅明白过来,经过昨日的事,不会是装的,对王氏、对秦承宗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哪里还有精力来装病,是真的病了。   灯火下的秦若浅温润,眉眼的笑真挚,与梦境里霸气的长公主还是有些区别,陆思贤张了张嘴巴,还是选择问出口:“你做长公主之际,可曾认识一位陆思贤?”   秦若浅僵持下来,转眸见陆思贤问得真切,不是试探,她认真去想,想起有这么一位人物,随口道:“好似是有,家财万贯,富家天下,不知我死后怎样了。”   梦境是真的。陆思贤暗自惊心,心中叹息,好奇一事:“那你喜欢她吗?”   问得认真,而听者觉得玩笑。秦若浅明艳的面孔上漾过沧桑的笑意,“我那样的身份,若与富甲天下的女子在一起,岂非给自己惹来麻烦。”   这话听了像是不敢去爱。   陆思贤执意去问:“你只说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淡软如棉的声音带着迫切,细细分辨,还是有些不同,不是吃醋,像是只为分辨明白。   秦若浅不懂她的情绪,回想方才的话,她怎么知道陆思娴的?   在她前世里,陆家家大业广,而陆思娴继承家业,将陆家的生意做大,陆思贤交友广,手段硬,但她有自己的底线就是不与朝廷做生意,就算再多的利润都不会要。   可这些都是她经历的事,陆思贤又怎么知道?   穿进这本书里来,她只当同名,且当初那般话本子是陆思贤硬塞给她看的,是以,她开始就知道陆思贤是女子,本想着逗弄一番,借得陆家的兵权去夺帝位。   书里的故事与现实不对,除去两人的名字外,并没有相似之地。   久而久之,她便忘了陆思娴这个人。   陆思贤想要答案,她便说实话:“我不喜欢她。”   “估计她是喜欢你的。”陆思贤魂不守舍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秦若浅潋滟的双眸上,古井无波,提起那位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好奇,秦若浅死后,那位的情况会怎样。   她恍然笑了笑,穿进书里不是巧合,或许是命运使然,想通了就不再好奇,粲然一笑:“我昨夜不知怎地梦到那位了,她应该是喜欢你的,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辜负她了。”   秦若浅没有她的感慨,说起旁人也是冷若寒霜,不在意道:“她若喜欢,便动错了心思,喜欢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女人,是傻。陆思娴的生意遍布天下,就算是朝廷上的人也不敢得罪,可见她很聪明,不会做傻事。”   她说的果断,陆思贤微微错愕,对上她满是冰霜的眼睛,忽而明白过来。秦若浅口中的不喜欢怕是不敢,摄政高位,看似掌控天下,可早晚有一天会还给小皇帝,掌控天下的人突然没了权势,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秦若浅有自知之明,在感情未开始的时候就断了,自己看来是明智之举,可在别人眼中就是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所以每次去问,秦若浅才会理直气壮的回答:“没有。”   不知怎地,陆思贤有点可怜面前高贵的女子,情爱是世间最公平的事,也是最不公平的,但人人有资格拥有,但秦若浅没有,上辈子没有过,这辈子,她想弥补才是。   两人都各自安静下来,魏澜不知看到了什么,竟咯吱咯吱笑出了声,就像是面对有趣的事情一般。   稚子的笑意最为澄澈,也最暖人心。   秦若浅跟着一笑,亲亲她的额头,魏澜水润的大眼睛睁大了,龇牙咧嘴地笑得更开心。   爱玩的孩子。   没多久,乳娘将孩子抱出去喂奶,殿内仅余两人。   秦若浅转眸浅笑:“你怎地问起一个你不知道的人?”   若是以往,陆思贤肯定打岔,不会说这么无聊的事,今日不同了,她认真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昨夜做一梦,梦到长公主秦若浅问我借银子,我不知自己是谁,直到你喊我陆思贤。我大胆猜测这位是喜欢你的,可惜你没有回应。”   秦若浅震惊,前世的事情都已忘得干净,她记不起太多的事,那段岁月太过难熬艰辛,最后的背叛是她一辈子不想提起的事,因此,她宁愿全部忘记。   陆思贤提起,她才想起那位温柔如水、清雅淡泊的女子,可是她二人不同路,权势面前,情之一字太过奢侈,哪能说碰就碰。   她府里的女子多得数不胜数,可从不去碰,见过便忘了,陆思娴是她唯一能够记得名字的女人。浮云半生,她对陆思娴或许有好感,可是在漫长而又无趣的日子里,早就被磨得干净,能记得的唯有她的名字与身世。   所以,她不喜欢陆思娴。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思贤:所以你的话本子是谁给的?   秦若浅:陆思娴。   陆思贤:嗯嗯嗯嗯,这就很尴尬了。   今天来得早。 第77章   陆思贤经历过梦境之后,她感觉到一股无奈,秦若浅果断,没有受其波动,怨不得她。   闲话过后,问起正经事:“魏云找到了吗?”   说起魏云的失踪,真是一件怪事,去寺庙问过,并没见魏云夫妻,可见未到寺庙就遇上事了。   沿途去找,怎么都找不到,路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是人间蒸发,甚为奇怪。   人找不到,案子照破,若再找不到,就成为一桩悬案了,身心消耗下人人疲惫,到最后敷衍了事。   秦若浅看着不太紧张,在陆思贤面前也不再装,直言告诉她:“魏云想试探秦承烨虚实,自己去玩了,具体我也不知。”   原来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陆思贤翻了白眼,道:“他应该安分。”   书里最后秦承烨不也很安分,转而一想,男权政治下与女帝不相融,人心善变,若是改变心思,也不好讲陆思贤又想收回刚刚那句下定论的话,讪笑道:“也有可能会不安分。”   秦若浅浑然不在意,躺在榻上想起那位陆家姑娘,与陆思贤名讳相似,可性子不同。陆家姑娘浑身上下无不散着温柔气质,而陆思贤活泼,有她身上没有的朝气。   陆姑娘做下的最大荒唐事便是送了她一本女子相爱的话本子,是何意,她清楚,只是懒得回应罢了。陆家家大业大,她又摄政多年,两人若在一起,必然引起小皇帝的猜疑。   最后她殒命,可见选择是对的。   两人照旧躺下了,也很安分,静静地并肩躺着。   次日,魏云悄悄入宫了,先见秦若浅,后去清韵阁见魏澜。   小小的孩子躺在榻上,手抓着脚踝,咿咿呀呀地看着屋顶,大人也听不懂她的话。   陆思贤见到她回来,心中大石落地,问起这正经的事:“情况可好?”   听她询问,魏云眼中掠过几丝变幻的光色,一手托起魏澜的脑袋,一手抱着她的屁股才将整个身子抱起来,道:“甚好。”   仅此两字,再无它言。   陆思贤一头雾水,那么大的事情就给了两个字,也太奇怪了,不愿说,她也就不多问了,等秦若浅回来再问。   魏云抱着孩子道谢,没有多留,寒暄几句就出宫去了。   往日与魏云‘滚混’的时间不少,她并非这般避嫌的人,‘失踪’一次就变样了。   陆思贤纳闷,也不等秦若浅回来,自己去含元殿找她问问。   去了又才知,秦若浅不在含元殿,张正来了几次,未曾见到新帝本人。   张正在偏殿候着,她直接推开殿门,探头见到人在案后坐着,腰杆笔直,目视前方,“张相?”   张正闻声起身,见到她一人过来皱眉道:“你怎地一人?圣上没有同你在一起?”   陆思贤大咧咧地走近:“没有,方才见了魏云,她神色不对,我问她失踪的事情也不说,好像在避着我。”   “避着你?”张正寡淡的面色上露出罕见的震惊,魏云行事是新帝所授,魏云避着等同于新帝的心思。   魏云在查的事,他有所察觉,无非刚封王的秦承烨。这位与陆思贤当初去青楼楚馆可是同进同出,两人说是青梅竹马之交也不为过。避着陆思贤,必然是查出什么事与她有关。   朝堂成浸淫多年,陆思贤看不出,他一听就出现问题,抓紧问陆思贤:“你和秦承烨可有来往?”   情急之下,直呼名讳了。   张正素来稳妥,失态还是第一次看见。陆思贤感觉几分沉重,道:“什么来往?”   都是原主喜欢和秦承烨喜欢出去玩,自她穿过来后,就很少跟这位出去玩了,至于暗地里什么来往,她压根不知道。   张正恨铁不成钢,剜她一眼,提醒道:“对新帝不利的事。”   陆思贤松下一口气,眸色恢复清明:“没有。”   听她说没有,张正依旧没有感觉出轻松来,陆思贤看着聪慧,对阴谋诡计一窍不通,性子大大咧咧,与秦若浅细腻的性子比起来,完全不够看了。   他也不再问陆思贤有的没的,拿起桌上的奏疏就走。陆思贤莫名觉得张正小题大作,她和秦若浅都不是正常人,哪里那么容易被挑拨离间,再说秦若浅敢怀疑,她就一走了之。   对于魏云,她表示不满,哼哼几声,以后不和这种拎不清的人玩了。   张正未曾出宫,而是去找了禁卫军副统领,询问新帝去向。   秦若浅今非昔比,天子出宫自有禁卫军跟随保护。几位副统领回答不知,只知新帝调走了三千禁卫军,去向不明。   皇帝的旨意,谁敢多问一个字。   问不出来,众人都很疑惑,再观一向稳重的张相面色凝重,眼神深邃,各自对视一眼,也跟着感觉不好。   禁卫军只有皇帝能调动,凡调动必有大事。   张正又令人去查秦承烨的去处,青楼楚馆一概不出遗漏,就连画舫都带人去了。   查了半日,并无踪迹。   长安城内看似平静,可张正这么一查,纸就包不住火了,人人都在看热闹,新帝不在含元殿,去了何处?   陆思贤却在这时在殿内吃烧烤,让人将准备好的食材给张正松去一份,汤汁清淡,奔波一日也该消消火了。   自己一人吃得快活,却见宫人匆匆跑进来:“驸马不好了。”   陆思贤刚烫了一块牛肉,还未送入口中,在碗里多蘸了料,好奇道:“我很好,谁不好了?”   宫人抹着头上的汗水,整张脸跑得通红,喘息道:“宫城被人围困了。”   送入口中的牛肉突然不香了,陆思贤想到神色古怪的魏云,心中了然,喝了一口汤汁才道:“秦承烨反了?”   宫人颤颤惊惊地点头。   陆思贤感觉一股辛辣,辣的眼泪掉了出来,猛地灌了一大口水,摆手示意传话的宫人退出去。   反了就反了,她眼瞎了。再说了,造反喊她有什么用,秦若浅如果没那个安排,就不是女主了。   女主光环,这个时候才派得上用场。   慢悠悠地吃了一顿火锅,外面还是静悄悄的,清韵阁的宫门不敢出,喊人拿来□□爬上宫墙去看一看。   宫道悠长,也看不见人影,拐拐角角里看不清,各宫的灯火都跟着灭了,与往日的灯火璀璨大不相同,这个时候都想着保命。黑夜下的宫城阴森,各处透着凄冷,一地肃杀。   陈旧的地砖上落了绿色的叶子,像是宫人行走仓促间不慎落下,没有时间去打扫。   陆思贤趴在墙头上也没有出什么名堂,让人去太后处打听,太后比她还怕死,这个时候肯定有动静。   从□□上缓步下来,独自一人回殿,秦若浅怕是有什么动作,宫内那么多内侍与禁卫军,未必就会被突破。   没有那么容易。   这般安慰自己后,躺在榻上睡觉。   翻来覆去,也还是睡不着。去打探的内侍跑回来,禀道:“太后病了,服了药还没有醒。”   这个时候睡觉是最好的,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她在想着这次结束是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万事都有终点,她与秦若浅应该可以好好过日子。   不知何时,外间传来拼杀的声音,或远或近,距离并不近。   凭着喊杀声应该就可以判断宫门处的情况,若喊杀声近了,说明宫门破了。   现在还没有破,反是宫人的声音近在耳畔,他们聚集在一起,时刻注意着宫门的情况,他们也是人,也很怕死。   陆思贤想得很对,宫门破不了,当叛军悄无声息地闯入城之际,新帝抽调禁卫军蛰伏于必经的街道上,两侧的民居、商铺,藏了上万人,待叛军经过之际,挥刀砍杀。   待叛军至宫门之际,早就折损过半,精疲力尽之际再遇体力强盛的宫内禁卫军,谁强谁弱,交手便知。   一战至天亮,宫门口处尸骨堆积如山,残兵躺在地上哀嚎,见到新帝从他们身前踏过,一身红裳不染尘埃,行云流水,步伐迅疾。   躲在暗处的魏云看着累积成山的尸骨终究呼出一口气,数日来的奔波总算倒头了,叛军看似来得迅疾,可她知晓,这是秦承烨筹谋多日,从先帝病后就开始筹谋,他万万没有想到,登上帝位的竟是一女子。   女子为帝,荒谬至极,这也成功地激起他心中的不服。   跟随新帝的脚步至含元殿上,秦承烨浑身浴血地坐在御阶上,手握剑,身姿阔朗,定定地看着秦若浅:“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很多,或许先帝的决策是对的。”   秦若浅站在台阶下,扬首看着他:“你或许没有夺位的想法,只是见我登基,打破常规,你便不甘心了。”   秦承烨扬首大笑,疯狂的笑声没有感觉刺耳,只觉痛快,发泄般的痛快:“我很早之前就同陆思贤说过,我不会就这么甘心。秦承宗愚蠢,若是他做皇帝,或许我还会等两年,让他自己作死,可惜换了你。你是女子,我将你拉下来,名正言顺。可惜,我输了。”   他很服气,帝位传承与男女无关,秦若浅的能力胜过他们每一位皇帝,就凭昨夜这出瓮中捉鳖的计策,就可见她深沉的心思。   身在宗室里,不狠毒便是自掘坟墓,不争取如服毒。   猎猎风声,含元殿前站了许多将士,包括魏云在内,都紧紧地望着秦承烨。   败者狼狈,可在他的身上看到一股洒脱,没有疯魔没有执着,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俊俏的面孔上染尽鲜血,可没有破坏那份俊秀。   沉默良久后,秦若浅转身离开,世间间的对错没有那么容易分清,只是今日她侥幸赢了,便是对的。   转身之际,众人惊呼,她皱眉,没有回头。   秦承烨举剑自刎,颈间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台阶上,身子晃了晃,许久后才倒下。败者有败者的骨气,受尽屈辱与折磨,不如自己了断来得洒脱与快慰。   秦若浅快步离开,如同离开地狱般迅疾,宫内除去含元殿后都没有受到波折,她大步往太后的宫殿而去。   这么精彩的时刻,如何能少了太后。   太后在病着,病得不轻。   宫人引着新帝入内,为她的气势所震慑,头都不敢抬,至榻前便停住了,太后不在。   陆思贤说对了,竟真的是装病。   秦若浅唇角勾出讽刺的笑意,太后果然是太后,或许是她太仁慈了些,竟相信什么母慈子孝的戏份。   不在便不在,看来也不需要这座养老的宫殿了,她旋即吩咐道:“烧了这座寝殿。”   宫人内侍如被雷击过,颤颤地跪地,高呼圣上。   秦若浅俯视她们,眼中的帝王独有的冰冷与漠视,将她们恐慌的神色览于眼中,没有理会,继续吩咐:“烧了。”   宫人们垂首,慌忙应答,不出片刻,奢华的殿宇成了一片火海。   秦若浅疾步回了清韵阁,就在这时,陆思贤终于按耐不住,跑出了清韵阁,与她撞了正着。   秦若浅安然无恙,她笑了,如同孩子,她来自于现代,不懂朝政,不懂阴谋,更不懂诡计,但她知道一点,不能做秦若浅的累赘。   陆思贤傻笑,秦若浅眼眸潋滟着晨光,迎着朝阳,粲然一笑。   两人携手走在沉寂的宫道上,双手握得很紧,生怕对方失踪了,远处传来救火的声音,回头去看,黑烟蔓上云层。   陆思浅愣了,“失火了?”   秦若浅拉回她的,将人禁锢在怀里,光天化日就亲上微张的唇角。   陆思贤本就是现代人,思想与古人不同,天白了些而已,想亲还是照样去亲,丝毫没有压力。   只是苦了迅速赶来的张正,本想来见陆思贤,乍然见到亲吻的两人,老脸一红,迅速转身:“圣上,臣有话欲禀。”   秦若浅面色发红,迅速停了下来,拉着陆思贤就拐入一侧的小道上,走小路回清韵阁。   等了片刻的张正听不到回应声,发现事情不对,回头去看,哪里有人。   小道上的青草早就长开了,春日的气息在鼻尖蔓延,清爽而舒服。   携手的两人,慢慢走回寝殿。   一入寝殿,秦若浅命人去打水,手腕上赫然一道伤,刀口不长,早就凝固。   陆思贤看得心惊,咬牙紧张:“谁伤你的?”   温馨的气氛被一道小伤口而驱散,偏偏秦若浅浑然不在意,等到清洗的热水来了,自己擦拭,又以药水消毒,眼都未眨一下,过于平静。   陆思贤皱眉,感觉到一股疼痛,可古代的药与现代不同,她想帮忙也是不成。   好不容易等着药上好了,还没有说话,张正求见,她只得等一番。   张正一来见到新帝的伤口,未经思索便开口:“谁伤了您?”   秦若浅兀自将袖口放下,淡淡地笑了:“还能有谁,自然是镇北侯世子宇文信。”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完结了,估计就一两章了。 第78章   对于宇文信这个名字,陆思贤有段时间没有听过了,但不代表他就安分不搞事,骨子里还是不安分的。   对于朝政,她插不上嘴,听着两人说话。   张正已然满面寒霜,局势看似明朗,丰台通州两地都跟着反了,文臣治国,武将保国,两者相辅相成。武将接连谋反,京畿守卫危险。   秦若浅淡然许多,包扎好伤口,道:“宇文信行事与镇北侯无关,镇北侯知晓怎么做,无需担忧。”   宇文信十三上战场,百战百胜,十八归京入禁卫军,五年里贼寇不敢越境一步,多少将士敬佩,提起他无不真心拜服。   少年将军,老成稳练,竟也会鬼迷心窍般同秦承烨谋反。   镇北侯精明,这个时候不会为了宇文信一人而毁了府上百余人性命,如何取决,反用不到旁人来判决。   张正眼皮跳了跳,宇文家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但有件事很重要,必须要问秦若浅:“魏大人言行举止好似有些问题。”   秦若浅身形僵硬,垂眸道:“无需管她,张相去交接丰台的兵,其他的事延后再说。”   张正神色凝结,觑一眼新帝淡然的神色,自己不动声色地离开清韵阁。   陆思贤再是大咧咧也察觉出什么,不安地坐在秦若浅身侧,歪头凝视她:“魏云确实很古怪。”   魏云的性子谈不上多洒脱,甚至有些斤斤计较,昨日来抱孩子,举止中可见对她有些抵触排斥。   秦若浅有些疲惫,忙碌不说手臂也伤了,听到这些话后侧身抱着陆思贤,闻到熟悉的香后,笑意展露,“管她做什么,她查案着魔了,你且看着,不需几日就被赶出来。”   话是没错,可陆思贤觉得不对,“魏云查到什么了?”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你管她做什么。”秦若浅见她三心两意,揪着她耳朵:“端正你的态度,你昨夜想我吗?”   “不想,你还没和我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把我一人留在宫里,就不怕我被叛军杀了?”陆思贤不满,抵着她的肩膀,不想被她抱着。   小世子的力气太小,没法撼动武功高的新帝,反被她压在身下,索性将人了翻了过来,两人一道趴着。   秦若浅闻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心中安慰少许,也不去想着那些难缠的政事,她小声说:“你信我,我信你,这便足矣。旁人的话也不必在意,你同秦承烨幼年的事,何必再提。”   陆思贤脑子一片空白:“我和秦承烨什么事,把话说清楚。”   就算是有事,都是原主干的,与她没有关系。   秦若浅抱着她道:“我有许多秘密,你不知,你也有许多秘密,我也不去过问,人应该向前看,而不是观望过去。”   陆思贤觉得一夜之间秦若浅有些变了,变得深情,昨夜发生什么令她改变。宇文信深爱着秦若浅,两人为何会有举刀相向的时刻,“昨夜宇文信为何伤你?”   昨夜的事……秦若浅觉得好笑。   秦承烨本是很安分的人,可是见到女子为帝就不安分了,他道:“三纲五常,男子为尊,先帝临行之际昏聩立下女帝,阴阳失调,国之大难。女子能做什么,日日玩乐,最多学些女则。你若能为帝,我为何不可?”   她笑了:“你若想也可,凭自己的本事来为帝,我是女子都可为帝,可见你们男子多无能。”   一侧的宇文信笑了:“殿下这般厉害,臣子之福,今日有幸,不如你我试试,且看结局。”   敌众我寡,她无法退缩,能揍宇文信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昨夜一战,宇文信没有分心没有退让,强敌在前,能够全身而退,已是大幸。   秦承烨的话算是给她的警惕,女子为帝,男子当作羞辱,祖先留下的规矩,到她这里彻底改变,群臣沸腾,宗室不宁。   陆思贤听后也没有觉得荒唐,在这个时代里南尊女卑,女子有野心就是错的。秦若浅攥着她的手,亲吻她的发丝,炙热的呼吸喷薄在侧脸,“阿贤,你为何觉得女子为帝是对的?”   两人紧紧拥着,体温相融,呼吸交错,陆思贤感受到秦若浅的彷徨,心中埋藏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我同你一般,不属于这里。我们的世界里男女平等,自由开放,可惜你生不逢时,纵有天下计,也无施展的余地。”   若在她的时代里,秦若浅必然是绚丽灿烂的,夺天下目,站在顶峰不会受人诟病。   秦若浅说:“我早就知晓你同寻常人不一样,我所听到的陆世子,不学无术不说,耳根子软,过于愚蠢。而我认识的陆思贤,明媚天真,不仅善懂人心,也很善良。旁人听来或许是荒唐,唯有我经历过才懂。”   陆思贤却问:“我这么好吗?”   秦若浅说:“你总说自己是好人,可你并不是好人,你只不管不理天下事,自己活得轻松,你介于好人与坏人之间,你没有胆子做坏事,也没有心去做好事。不过,你于我而言,却是好人。”   她存着逗弄的人去调戏陆世子,惦记着陆家的兵权,在宇文信与陆思贤之间,她偏向于后者。直到陆珽将陆家的人脉交给她,她才明白陆思贤的好处。   陆思贤胆小却不贪婪,吝啬却看得开朗,这样的少女不多见。   时日久了,她渐渐发现她的好,为她所吸引。   陆思贤窃笑:“我是你的好人就成,其他人的好坏与我无关,秦若浅,你的帝位必然稳固,你很厉害。”   简单的四字‘你很厉害’,像极了幼儿园的老师夸赞小朋友。   最简朴的话送给心爱的人。   秦若浅满心欢喜,将身下人翻过来,亲吻她的眉眼。   秦若浅唇角湿润,如晨间带着露珠的花瓣,一滴一滴落在陆思贤的眉眼上,花露清香,夹杂着一股炙诚。   陆思贤动容,双臂揽过她,反亲吻她的鼻尖,心中欢喜在亲吻之间展露无遗:“秦若浅,我认识三个你,最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秦若浅没听明白,陆思贤薄雾般眼神朦胧不清,令她的一颗心如同饮过酒般,炙热到灼烧,她凝视着陆思贤,久久不肯说话。她的过去都在陆思贤面前,一览无余,陆思贤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没有用圣贤话来质疑,没有用三纲五常来反对,只有默默的支持。   她喜欢这样的陆思贤,干净而纯粹,平平淡淡,活得肆意。   眉眼间的平静与淡泊,恰是这世人没有的。   陆思贤扬首亲吻,将那颗心置于烈火上烤,如何不烫?   她抚摸着秦若浅身上每一处,那是她熟悉之地,也是最喜欢的。   每一寸都在她的掌心下流连。   她疼惜,她喜欢。   躺过半日,内侍迫不及待地敲响殿门,秦若浅警觉,瞬息就坐起身,头脑有片刻的晕眩,扶着榻沿站定。陆思贤睁开眼就见到她的身形定格在榻前,也跟着爬了起来:“你怎么了?”   秦若浅缓缓坐了下来,揉着额头两侧,随口道:“累了。”   累了。   陆思贤识趣地闭上嘴巴,快活地又躺回榻上,裹着被子,忽视敲门声,舒服地闭上眼睛。   秦若浅下意识看着手腕上的纱布,深渊的眼眸里翻涌着波澜,目光转向榻上的人,慢慢地将手腕上的衣袖往下拉了拉,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唤宫人入内更衣,照常去含元殿见朝臣。   ****   春日里阳光明媚,黄昏时的夕阳余晖落在天际,橘黄色的光辉落满人间。   一日终将结束了。   新帝未至,殿内早就吵过一阵,武将折损太多,再这么惩治下去,朝堂无武将卫国,镇北侯府如何处置,都在争议。   兵部尚书郭晖不避嫌地为镇北侯府求情,王邈则反对,两人争执不休,张正旁观不语。   新帝不动声色地调兵灭叛军,别说是兵部,就连张正都不知晓,知情者只有魏云。   此时魏云站在殿内装什么不知,闭上眼睛听他们去吵,横竖吵也吵不出名堂。依她的意思,叛军不可留,杀鸡儆猴,谋逆是牵连满门的大罪,谁能担保镇北侯没有参与。   别人若信,她是不信,当斩草除根才对。   新帝进来后,殿内众人就像吃哑药一样,什么都不说,魏云不理会,先将叛军谋逆的证据呈上,最后大声道:“臣觉得此事不容姑息,镇北侯府满门应当问罪。”   张正眼梢抽了抽,魏云经历此事后,在朝威望大涨。   果然,魏云这么一说,郭晖就闭紧了嘴巴,别说求情,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邈出言附和,新帝却道:“舅父莫急。”   王邈不知是什么意思,大骇道:“圣上……”   秦若浅不理会他的话,视线落在脊背笔直的魏云身上,“大理寺拟定罪状,凡求情者以谋逆罪论处。”   魏云称是,接了旨意就退下。   郭晖一张脸青也不是,白也不是,像是猪肝的颜色,精彩极了。   接下来说的都是官员任替之事,丰台大营暂且由新帝掌管,另外通州大军由张正接管。   如此,张正在朝的地位当真无人撼动了。   王邈甚是不服,张正现在哪里是什么清流,清得都歪头了,他谏道:“圣上,张相不过是一文臣,如何令将士信服。”   秦若浅睨他一眼,道:“朕的旨意,通州将士不服,如同谋逆。”   不顾圣意,便是谋逆。王邈一时无言,环顾周遭臣僚,竟无一人出声,他竟做了出头之人。   他不信旁人都信服张正,后日自有张正好受的。   新帝舅父都闭口不言,旁人给几个胆子都不敢说话。往日对新帝不服,可经过平叛一事,新帝所为不输于男子,手段强硬,他们不敢这个时候同新帝作对。   秦若浅精神不济,手腕处疼痛剧烈,眼睛扫了一眼后继续面对朝臣,吩咐下去:“两军安抚一事,交给六部去做。秦承烨已死,朕念及同室血脉,不剥夺王位,依礼葬入皇陵。”   群臣称诺,不敢再言。   零零散散地又吩咐些事,秦若浅感觉阵阵乏力,未免被察觉,匆匆遣散群臣,请了御医。   纱布拆开后,污血泛着黑色,御医倒吸一口冷气,颤颤惊惊地诊脉,结果不诊也明。   御医跪地请罪,额头捧着地砖。   秦若浅凝神,眼中无波无澜,盯着太医许久:“尽你的能力去治,此事不许声张。”   此时若是声张,会引起朝堂大乱。御医也明白这个至关重要的道理,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尽最大的力气去解毒,解得好,前程似锦,解不了,命也没了。   纱布重新裹好伤口,与方才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御案上堆积许多奏疏,秦若浅忽而失力般靠坐在龙椅上,掌心抚摸着扶手上的龙首,不管怎样,她还是做到了。   君临天下。   这一生原本就是偷来的,多活的岁月足以了。   出奇的平静,她甚至都不想去问宇文信要解药。他既布局,就有后策,她不想被人威胁,或许原本就没有解药。   照常的处理政事,天未黑之前就回到清韵阁。   陆思贤歪坐在榻上看话本子,小脸红润,眼若星辰,看不见以前的病态,可见调养得很好。   一路走来,还有些冷,殿里暖烘烘的,走进去后,整个人都跟着暖和了。   两人分离不过几个时辰,陆思贤本身又不是粘腻的性子,听到脚步声后,并没有去迎,反是秦若浅走到她身边,探首就见到话本子。   她记得陆思娴送了一本话本子,上面所写是女女相爱的故事,道是故事平凡,却与她二人名字一样,故而想让她看看。   现在想来,名字相似不是偶然,谁敢将长公主的名讳写进书里,唯有陆思娴。   夺过陆思贤的话本子,她好笑道:“看得那么认真,不如你也去写一本,将你我的故事写进书里,去外间卖一卖,也可赚些银子。”   陆思贤拒绝:“字都认不全,怎么去写,要写你自己去写。”   秦若浅不勉强,将话本子至置于一侧,靠在陆思贤的肩膀上,憧憬着书中内容:“不如我写前面,你写后面,如何?”   陆思贤紧紧拥着她:“我若写,肯定将你写得很厉害,女子之身,千古一帝。”   “不好。”秦若浅皱眉拒绝,想起自己两世都为权势所累,不如寻常人自在,便道:“不如你将我写成寻常女子,嫁给女子的你,一波三折,没有称帝。你大可将你自己写得厉害些,定天子掌兵权,不再是病恹恹的,写成一将军就可。”   陆思贤感觉哪里不对,‘定天下掌兵权’这不是宇文信的人设吗?   我自己写小说,然后多年后穿进自己写的小说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应该可以正文完结了。   感谢在2020-11-1321:11:22~2020-11-1420:3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咩咩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陆思贤不肯,她才不给宇文信面子,给他写书?   门都没有,窗户都不用考虑。   少女愤懑不平,可见对宇文信厌恶至深,秦若浅想起她往日对宇文信先是恐惧,渐渐地变成厌恶,至今都不明白这个缘由。如今问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靠坐须臾后,唤人摆膳。   庖厨尽心,送来的菜肴菜色口味俱佳,但秦若浅心中藏着事,吃在嘴里味同嚼蜡,舌头就像麻了一样。   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就了事。   陆思贤察觉她胃口不好,好心道:“我给你做碗酸汤面,吃不吃?”   秦若浅放下筷子,点头答应。陆思贤也跟着丢了筷子,拉着她往厨房走去。   春天一日里的时间变长了,天还没有全黑,秦若浅感觉阵阵乏力,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思贤往前走。   和面、做面条,选择口味正好的酸菜,熬出汤汁,生火下面。   陆思贤做得很熟练,动作中透着娴熟,像是做过无数次。秦若浅坐在一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阵阵发晕也一直强忍着。   等面做好,就闻到一股酸味,生津开胃。   陆思贤自己尝过之后才端给秦若浅,夹了一筷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嘴边:“试试?”   偌大的厨房就两个人,空落落的,说话都有回音。   身侧数盏灯,笼着光明,将陆思贤的一颦一笑都照得很清楚。秦若浅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红裳黑发。   陆思贤眼中满满的都是她秦若浅,足矣。   汤面的味道与众不同,酸中带着点辣,而酸可开胃,味道特殊。   秦若浅本没有食欲,可见陆思贤来回忙碌那么久,不忍拒绝,忍着不适将整碗面条都吃了下去。   走回清韵阁的路上,陆思贤提着灯,将宫人赶得老远,牵着秦若浅的手说起小小的魏澜。   “听说魏云将那个孩子当作宝,三四个月大可可爱爱,不如我们也试试?你看啊,又不用我们带孩子的。宫里有乳娘在,想的时候就抱来玩玩,没空的时候又有人带着,这么一想,感觉好自在。”   路上石子多,深一脚浅一脚,往日脚步沉稳的人走得颇为艰难,幸好陆思浅紧紧牵着,才没有摔倒。   秦若浅被这么牵着走,感觉陆思贤一日间成熟长大很多,也不再那么怂。   夜里冷风吹着,少女的手就格外温暖,迎着风也感觉不到冷。不知为何,忽而就想起那位陆姑娘,两人名字相同,性子差之千里,眼前人虽没有那股温柔与沉稳,可每回都会给她不小的惊喜。   而那位陆姑娘总是知晓她缺什么、需要什么,无形中暖慰人心。   走了许久,清韵阁的灯火远在人前,橘黄色的灯火在寒风中很是温暖。   一入殿,暖烘烘的。   陆思贤还在想着小魏澜的事,未曾注意到秦若浅苍白的脸色,殿内还摆着魏澜的小拨浪鼓,拿起来晃了晃。秦若浅趁机道:“你先休息,我还有事未曾处理好,半个时辰就回来。”   她惯来政务多,陆思贤没有察觉。   离开清韵阁回到含元殿,秦若浅几乎耗尽了力气,趁着宫门还未下钥,令人去召来张正。   张正处理官员替补一事还未曾离开宫门,得到急召后迅速赶了过来,年轻的新帝坐在宝座上,沉稳如山,岿然不动。   他近前行礼:“陛下传召,有何吩咐?”   秦若浅抬眸,昏暗的烛火投进眼中,驱不散眼底的深渊,见到张正恍惚想起前世的事情,那时她常常这般深夜宣召朝臣议事,商议到半夜。现在像极了过去,而唯有一点不同的就是没人在等她。   答应陆思贤半个时辰,她就赶着时间回去。   “没什么大事,宇文信的刀上抹了毒,想请张相去审问一番。”   张正沉稳的面色崩不住了,不顾尊卑道:“中、中。毒了?您不该答应同他比武。”   秦若浅浅笑:“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太过匆忙,应接不暇,说来无益,劳烦张相走一程。”   张正知晓事态缓急,不敢疏忽,匆匆去了大牢。   宫人这时端了清毒的汤药过来,棕色的汤汁散着苦药的味道,闻着令人作呕,她没有迟疑,扬首喝净。   算上来回的时间,不足半个时辰。   回到寝殿后,陆思贤捧着话本子去看,听到脚步声去探首,秦若浅一身红装,张扬而肆意,与初见她的模样一般无二。   她喜欢这样的秦若浅,有着自己的个性,聪明又果断,歪着脑袋去见秦若浅脱下厚重的外袍,露出里面纤细的身材。   女子爱美,也更爱看美人,如果是别人,肯定要嫉妒人家,但看自己的媳妇,心性就不一样了,越看越喜欢。   看到后来,赤脚走了下去,触及不一样的春。色,眼睛眯了眯。   脚步声突然停了,秦若浅警觉,更衣的动作停下:“小色胚。”   果然‘偷袭’武功高的人注定要失败,陆思贤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开腔:“谁先色的,不知道当初是谁先勾。引我的,是谁拿着我的手按着胸……”   话没说完,就被秦若浅捂住嘴巴,淡淡苦涩的味道涌入鼻尖,陆思贤皱眉,秦若浅喝药了?   穿来这么久,喝了太多的药,快成狗鼻子了。   秦若浅见她不高兴了就放下手,转身继续去换衣。   今夜的秦若浅格外平静,更衣将衣袍一件件脱下,衣衫蔽体,遮去大半风采,一旦赤诚面对,便是带着巨大诱惑的漩涡。   陆思贤被她平静的动作惊得合不拢嘴,论起开放,她再次输给了古人。   肌肤如雪,吹弹可破,酮。体美如画。   床。底之间看到的风光远不及眼前此刻,她不害臊地眯着眼睛去看,眼光如同画笔,一寸、一寸齐描绘精美的画作。   没画完,秦若浅更衣结束,明明单薄柔软的棉衣落在眼中,就像棉被一样厚重,恨不得撕开了去,太碍眼。   陆思贤伸手摸着秦若浅肩际的衣料,怂恿道:“这件衣服不好看,脱了。”   “我信你个鬼,你的衣服也不好看,你先脱。”秦若浅拂开她的手,一眼就戳破她的鬼心思。   陆思贤不肯,不想肾虚。   午夜静寂,殿门关上之后,仅仅她二人。   秦若浅今夜很平静,先是躺着,攥着陆思贤的手,又觉得看不到人,便侧躺着凝望陆思贤。   两人白日间睡了很久,晚上都不困,尤其是秦若浅,双眸潋滟,仔细地看着陆思贤。   陆思贤觉得她奇怪,想起刚刚那个药味:“你喝药了吗?”   秦若浅坦然道:“喝了,御医非要我喝的。”   她这么一承认,陆思贤反觉得平静下来。秦若浅一双眸子狭长而带着光色,水盈盈,她便夸道:“看小说、是话本子时候,总会有人夸赞女子双眸若星辰,顾盼生辉,总觉得过于夸张,遇到你后,我才觉得没有夸张。”   变相的夸赞,秦若浅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拥着她,阖眸感受着她的呼吸:“陆思贤,你以后会喜欢旁人吗?”   “别来试探我,我又不是渣女,见一个爱一个,我心如磐石,硬得很。”陆思贤说完自己都笑了,开什么玩笑,秦若浅这么优秀,她又不眼瞎,怎么会喜欢别人。   她笑得开心,秦若浅感受到不一般的欢乐,心沉了沉,明明情话很好听,自己却感受不到一点愉悦,她此刻宁愿陆思贤是渣女,见一个爱一个,也很好。   可惜了。   陆思贤自己望着屋梁,想起两人初遇的事,便道:“我刚过来的时候你就来捉奸,你可知那是太子的计策,原来的陆思贤被陆珽宠坏了,敌友不分,我来了以后就给她翻盘了。”   秦若浅静静听着,感到一股力不从心,徐徐阖眸,口中应答:“阿贤,你很厉害……”   “我也这么觉得。”陆思贤自娱自乐地闷笑,抬首就秦若浅睡着了,她将被角掖好,靠近着她、秦若浅很好看,小脸樱唇,傻白甜的脸型与她沉稳的性子不符,容易让人轻视,适合扮猪吃老虎。   陆思贤越看越满意,心里美滋滋,脸上笑嘻嘻,伸手就将人抱住,口中嘀嘀咕咕:“穿书最大的乐趣也就是捡了个美人。”   美色当前,她就是一世俗的人。   美人和钱两不缺,美好生活在招手。   陆思贤几乎的笑着睡着的,开心地做了个美梦。   梦境竟是长公主与陆家姑娘。   大长公主一袭黑袍坐在案后,眉眼疲倦,撑不住就抵着案牍睡着了。她站在虚空中去打量长公主,就算睡着了也难掩那股子凌厉的气势,比起她认识的秦若浅显得强势。   这时外间传来了脚步声,陆家姑娘身着一声浅色裙裳,珠翠清雅,走路的姿势都可见大家教养,诗画般的精致。   陆家姑娘进来就发现长公主睡着了,她窃窃一笑,悄步走过去,伸手在长公主面前晃了晃,长公主并没有醒。   秀气的五官上扬起明媚的笑,她跪坐在案前,托腮望着长公主,樱唇抿紧,只见她悄悄挪动身子。   拖腮的双手温温软软,连带着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她先动了动手臂,脑袋往长公主面前靠近,再是整个身子前移,靠近着长公主的面门。   这样暧昧的动作,陆思贤一眼看出来她的意图。   偷亲。   果然,陆家姑娘樱唇动了动,贴近着长公主的额头,轻轻地碰了碰。   力道很轻。长公主应该疲倦至极,竟没有醒过来。   陆家姑娘等了等,见长公主睡得很熟,眉眼皱了起来,似是有些心疼。   心疼长公主如此操劳。   浅吻让她欣喜,秀气的眉眼扬起,眼底带着雪亮的光,整个人都跟着灵动几分。   高兴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婢女走动的声音,她慌忙坐直身子,正襟危坐。   婢女入内后,也没有觉得奇怪,又恐自己声音大了些吵到了长公主,反又退了出去。   婢女的脚步声终将长公主吵醒了,陆家姑娘面露惋惜。   虚空中的陆思贤见到这幕,也跟着哀叹,叹息这么好的人竟不得秦若浅的喜欢,柔婉、端庄、善解人意,这样的女子实在不可多得。   这么一位女子喜欢秦若浅,她也不生气,反觉得可惜,谁说身在高位就能想得到什么就是什么呢?   梦境过后,醒来便是午时,声侧的人早就不见了,她翻了个身,做梦太累人,还得再补一觉。   *****   含元殿内的君臣二人许久没有说话,张正歉疚,一夜间用尽了办法,宇文信也是不说。   最后用刑打得狠了,口中含着血嗤笑道:“黄泉路上我还是会等着娶她。”   疯子,就是一疯子,骨子里都疯了,爱而不得。张正被他平日里的假象给欺骗了,本当以为他是一将军,分清形势,哪里晓得装模作样那么久,最好和秦承烨胡搅蛮缠在一起,简直是丧心病狂。   人家不喜欢你,你就弄。死人家,是不是脑子有坑?   张正心里骂着,也是愁苦,想着新帝的事又觉得头疼,新帝如果死了,陆思贤怎么办?先帝膝下的皇子都死得干净,又该便宜哪个宗室子弟?   秦若浅反很平静,死过一次,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脑子里想的是身后事,以及储君,幸好没有立后,可以还陆思贤的自由。   再者有张正在,她不会吃亏。   吩咐张正许多细碎的事,先行备下,另外下旨调魏云至刑部尚书,贬了王邈,命人去皇陵秘密赐死秦承宗。   至于太后,不愿回来就罢了,秦承宗一死,她自会露面。   诸多事情安排下去,已是黄昏,依着坐榻就睡着了。   浑浑噩噩间又见到那位陆家姑娘,她手持一本话本子,悄悄道:“你借我银子,我不需你还了,你将这本书看了,可好?”   一本书换二十两,这么大的便宜,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为显自己真诚,她将当着陆家姑娘的面就翻开话本子,见到自己的名字好奇:“怎地还有你我的名字?”   “就是因为有你我的名字,便拿来给你看看。”   说完她就起身告辞,没有多作挽留,她一鼓作气,将话本子都看完了。   谁知,死后竟穿进书里,有此猜测那本话本子应当是陆家姑娘写的。   不然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醒来,已是亥时,张正在外间等候,没有回府。   张正进殿禀告:“宇文信自尽了。”   秦若浅感叹:“倒是个不怕死的,既然他死了,我就不能死,免得遇到他恶心。”   话音寻常,平波无澜。张正听不明白那件事,秦若齐纳立即吩咐道:“对外传旨,就道朕染了疾病,召天下名医入京。”   张正却道:“您初登基,这般会引起朝廷恐慌。”   本就是紧要关头,宇文信说得霸道,毒是无法解的,再让天下人知道,必反朝廷。   秦若浅满不在乎:“他们反就让他们反。”横竖阿贤不会留在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写文,估计下章正文完结。   本文不是BE。   吼一句:没看新文的去看新文《重生在搞事前》,好多性子的小姐姐,总有一款你会喜欢。   新文挺凉的,救救皇叔吧。 第80章   新帝下达旨意后,果引起轰动,朝臣诧异,各地举荐大夫入京。   女子为帝,本就是违逆天道之事,新帝登基一月未至便身患怪症,可见是老天降下惩罚。   百姓茶余饭后大胆说着新帝的过往,而朝堂上依然是热锅中泼了一盆水,炸开了锅。   陆思贤得知后,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神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觉得不可信:“宇文信是喜欢你的,难道不该是喜欢的人活着便是自己最大的幸福吗?”   她不明白,藏在眼底的凛冽徐徐浮上来,在秦若浅温和的眼光中纠缠着一股从未见过的戾气,在少女水润的眼底凝结成一片沉黑。   陆思贤性子尚算绵软,温和谦虚,不强势,也不胡搅蛮缠,迟疑着问出这句话,眼中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殿外起了风,呼呼作响,敲打着窗户。   她哭,秦若浅却笑了,脸色不大好,异常的开朗,摸摸她的眉梢:“哭什么,你我本就不是寻常人,在这里的生死算不得一回事。或许这里的事也该结束了,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她说话的声音比起往日的清澈来,哑了一些,听着绵绵软软,那股病弱劲儿就透露出来了。   陆思贤并非是坚强的人,骨子里还是有些软糯,就见她从穿来抱着宇文信大腿就可知了。她哭了会儿,登时爬起来,让人去取笔墨来,“我要去问问族长,她的卦是如何算的。”   算不好,就烧了她的云山,让她没地待。   秦若浅坐在榻上,没了那股凌厉气势,自有一股弱柳扶风的弱态来,静静地看着陆思贤咬着笔杆,愁眉苦脸地在纸上写着‘鬼画符’。   等她画后,召来内侍吩咐道:“送去云山给陆珽。”   一封信似乎耗干了陆思贤所有的精神,小脸惨白,呆呆坐在那里,半晌不说话。秦若浅看着她痴傻的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道:“你傻了不成,天命之身,没这么倒霉。”   陆思贤不信,要喊御医来问话,秦若浅拉住她:“小祖宗,你安歇吧,我觉得你才该休息,举国之力,总能解毒。你别乱来,接下来这些时日我陪你不好吗?吃火锅烧烤不好吗?”   陆思贤不想搭理她,宇文信当真死了,也没法找人去算账,只能期盼大夫们有些用处。   安抚好人,秦若浅将政事都丢给张正,又觉得宫里无趣,领着陆思贤出宫踏青。   春日里景色好,花香扑鼻不说,万物复苏,就连人也跟着喜庆很多。   她想出去走走,毫无负担地走走,宫里的御医没了办法,翻阅古籍去寻求办法。   张正倒忙得脚不沾地,只觉得新帝破罐子破摔,朝政大事都不管了,外间的谣言愈演愈烈,几乎要压不住了。   没过几日,御医们研究出一法,制出了解药,秦若浅没作迟疑就喝了下去。   解药喝下后,并没有作用,该怎样还是怎样。陆思贤觉得失望,自己也跑去翻阅古籍去查,只是她懂得字不多,一天也翻不到几本书,反见到不认得的字还要去问秦若浅。   张正递了几本官员升迁的奏疏,秦若浅看了一上午,未看两行字,陆思贤就凑了过来指着书上这个字怎么读,字义是什么。   一上午全被陆思贤耗费了,忍无可忍之际,夺走她手里的书,将人按在几上,不客气地捏着她的下颚,“陆思贤,你自己不会看吗?”   陆思贤翻了白眼:“我会看还问你?”   秦若浅好气:“你不会看就别看了,说了今日去郊外狩猎,你自己非要去看什么古书,不懂就安分些。”   陆思贤炸毛:“我好心帮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若浅一扫温和的神态,单刀直入,道:“你骂我是狗?”   口气不善,却透着股威胁与愉悦。   陆思贤知道,这人又不想好事了,掰开她的手道:“你自己说的,还有喝药的人安分些,小心肾虚。我不管你,我去看我的书,小心张正来抓包,你的东西可一页都没动。”   秦若浅气得语塞,横竖她成了偷懒的人,当即就翻脸不认人:“你这虎狼之词越来越多了,肾虚也说得出口。”   陆思贤慢慢笑了起来:“肾虚说的就是你,我只想看书。”   秦若浅勾了勾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来,落在陆思贤眼中便是恢复往日神色,就连眉梢眼角都染着坏笑,她嗤笑道:“你这话说的很好听,不过我比不得你的书吗?”   两人你来我往拌嘴,外间等着的张正站在含元殿外同新任的禁军统领说话,扬首望着一座又一座的殿宇,光色疏朗下,比起往日更为静谧。   吩咐过话后,他匆忙去清韵阁,询问乾国时辰的事,齐映还在等着驸马人选,眼下先解决外邦的事,尤其是齐映非要陆思贤。尤其是听到秦若浅病后,对陆思贤就越来不肯放手。   这个时候得罪乾国使臣不大好,内忧外患齐来,届时必会是最大的麻烦。   屋内两人在打闹,尤其是陆思贤被压着没办法,咬着秦若浅的肩膀,刚咬上那处的肌肤,外间传来内侍的声音:“圣上,张相求见。”   陆思贤松口,对外看一眼,仅存的笑意也没有了,爬起来道:“我去看我的书。”   声音里染着倔强。   秦若浅徐徐坐起身,将肩上的衣襟整理好,望着她消瘦的背影默然叹气,独自坐了片刻才起身去见张正。   这么大的事,秦若浅也没有定夺的办法,拖一日是一日。   这时不知哪里来了一位江湖大夫,道是陆珽举荐而来,手中还夹着举荐信。   信上字迹透着一股无法收敛的锋芒,字里行间隐约着杀气,是陆珽的风格。   既是陆珽举荐的,秦若浅便信了,令内侍将人带进来,像寻常御医一般诊脉。江湖大夫并不年轻,四十岁有了,诊脉后捏着胡须道:“圣上中的是毒,不难解,喝上几服药就可。”   说得太过轻松,像极了江湖神棍。秦若浅没答话,陆思贤就抢先道:“你且去开药方来。”   江湖大夫知晓宫里规矩多,贵人的话不敢多说,领了吩咐去开药方。   陆思贤自认不懂药方,可是宫里御医多,再不行,就找来猫狗试试,先喂毒,再给它试试解药。   小白鼠的试验方法。   秦若浅没拒绝,由着她去做。   天气越来越暖和,殿前的草木气息浓厚了很多,树木苍翠,天然的秀美。   阳光愈发大了,陆思贤在廊下摆弄着刚抱来的小野猫,喂毒后不敢拿手碰,持着一根木棍去戳了戳猫肚子,迫切地希望猫儿站起来。   春日的暖阳折射而入,廊下一片明亮,却照不透秦若浅一双深潭似的眼眸。   宫人将解药熬制后,当着两人的面灌进猫的肚子里。   陆思贤蹲下来细细盯着猫儿,眸底神光时灭时起,紧盯着猫儿起伏的肚子,拿木棍戳了戳:“你看它的肚子、挺大的,会不会有小猫了?”   宫人好笑,道:“这是雄猫。”   秦若浅也觉得有趣,陆思贤竟紧张到不辩雌雄,伸出修长的食指戳着她的脑袋:“你别乱想,这次不信就算了。”   陆思贤倔强得不管答话,手中的木棍不停地戳着猫儿肚子,等了许久也不见野猫毒发,她渐渐拾起信心,拉着秦若浅一道蹲下:“你看、你看,它还活着,这个药方可以的。”   一瞬间,她的双眸绽放光彩,如朗月星。   秦若浅笑了,“活着,让御医来看看,我们不待在这里,”   “不走,我看着,你去忙政事。”陆思贤冲她摆摆手,这么关键的时刻不愿让人钻了空子。   当着宫人的面,秦若浅不愿勉强她,自己当真去了含元殿。   殿内早就等候许多朝臣,交头接耳,往日趾高气扬的人也缩头缩尾,不敢声张。   午后暖黄的光,洒满了台阶,也在门槛后的地面上铺下了一层金箔。   朝臣等了许久后,秦若浅没有露面,反令人从正殿唤走了魏云与张正二人。   数位重臣,她只信此二人。   魏云从皇陵归来,秘密赐死秦承宗,先帝的儿子们也都随他去了。   秦若浅手中拿着一个木匣子,莹白的指尖在深色的漆上敲了敲,笑颜展露,道:“外面的事不必去管,倘若新君有能力去平,皆大欢喜,若新君无能为力,你二人趁早离开京城,天下之大,总有你二人的去处。”   魏云语凝,望着秦若浅白皙的容颜,虚弱之色几乎难以遮掩,喉间梗塞得厉害,俯身称是。   秦若浅敲着匣子的手晃得厉害,唇角弯了弯,又朝张正道:“张相筹谋深,不需我多说,举朝上下,你说谁合适,便立谁。你在,便是陆思贤的靠山。”   一番话前面听着荒唐,可张正感觉出一股无力,他也俯身应旨意。   没有太多的话交代,匣子里有玉玺与一道空白圣旨,交给张正,她转道回了清韵阁。   阁内的陆思贤喜极若狂,见到熟悉的身影到来后,抱着猫儿就冲了过去,喜道:“大夫说它活了,有解的。”   秦若浅笑了,烟雨朦胧般的美,与凌厉不同,与甜美也不似,染着一层薄纱,叫人看不分明。   陆思贤瞧着大咧咧,关键的时候想的通透,自己盯着熬药,从头至尾,盯得严实,最后自己端着药给秦若浅。   她笑说:“这可比面还难做,我盯得很紧。”   秦若浅笑了笑,端起药汤,一饮而尽,眼都不眨一下,最后将空碗递给她:“该放心了。”   “放心、放心。”陆思贤才不去接她的空碗,喊了宫人来取,自己紧望着她:“你不舒服该说的。”   “嗯。”秦若浅拉着她一道躺下,不出片刻,肺腑如同火烧一般,想必是有药效了。   那股火烧感渐渐蔓延全身,烧得她口干舌燥,可触到陆思贤紧张的眸色,又生生忍住了,反抬首望着屋梁,意识渐渐混乱,口中说着话:“陆思贤,你说你梦到那个时代的我,你觉得我好看吗?”   只有摄政长公主才是她,这副身体不过是旁人的。   陆思贤听后,笑道:“当然好看,气势大盛,一抬眼就感觉到一股压迫,和厉害了。”   “对吗?”秦若浅阖眸,手臂揽过陆思贤,紧紧地依偎着。   陆思贤觉得满足,抵着她的肩膀,最后忍不住在秦若浅的额头落下一吻,柔光雪肤,此时最美。   满心都是她,连觉都不想睡了,静静地等着人醒来。   等过子时后,始终不见人醒,着急忙慌地去请大夫。   江湖大夫就在偏殿,一把脉面色大喜:“成了、成了。”救活了皇帝,日后便是富贵人生。   陆思贤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紧紧牵着秦若浅的手,本想吩咐宫人去给大夫备些吃的,手却动了动,扭头去看,秦若浅醒了。   榻上的人睁开眼,浓密的眼睫翻卷着,眼中光色似是不明,烛火照不明她的眼中沉黑,见到陆思贤,有隐约茫然的波光自眼底划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81章   人醒了是件好事,江湖大夫不敢掉以轻心,重复又把脉后开了调养的方子,幸而女帝身体底子好,调养也很快。   宫人鱼贯而入,伺候着秦若浅起身沐浴,陆思贤开口不已,想要凑过去看一眼,又想起人家方解毒,索性自己就等着了。   往日沐浴片刻,而今日足足半个多时辰,等出浴的时候,脸色被熏得通红,长发湿漉漉贴着肩际,寝衣还透着水,可见衣下起伏的身段。   陆思贤没羞没臊地盯着她看,想靠近,可宫人在侧伺候着,只得生生忍了下来。   今日奇怪的是,秦若浅事事都需宫人做,哪怕穿衣都是伸长手臂等着宫人。陆思贤觉得一股子奇怪,可人就在那里,明晃晃地,自己多疑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擦洗干净了,宫人只剩下两人,她迫不及待走过去。   陆思贤一靠近,秦若浅就皱紧了眉头。   陆思贤止步,察觉到更多的不同,对方有些沉寂的眼里有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她没有再靠近,而秦若浅扬起下颚,不明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桀骜。   这与从前的人不同。   宫人给女帝梳妆,梳子由上而下,发丝乌黑亮丽,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   陆思贤一声不吭地继续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头发梳完了,对方站起来,目露轻蔑:“你出去睡。”   一语就让人察觉不对,宫人面面相觑,而陆思贤脑袋里一片空白,恍惚明白什么,呵斥两位宫人出去。   宫人一走,对面的女帝就愈发盛气凌人,上下将这个‘骨瘦如柴’的人打量一番,最后评价道:“你长得也是一般。”   女子与女子之间,美貌便是攀比的。   陆思贤自觉后退两步,没有因贬低而伤心,只觉得一股愤怒,当即就冲过去掐着对方的脖子,“把你掐死了,我的秦若浅就回来,我不信、不信她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破地方,你赶紧走……”   女帝本就是柔软的女子,陆思贤又在愤怒中,扑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招架之力,顷刻间就将人掐得面色发红。   殿内突然响起来的动静,惊动了外间的宫人,她们向内张望一眼,平常殿内都是有些动静,都选择装作没有听见。   都已是下半夜了,两人闹腾起来,就显得声音大。   开始女帝没命的挣扎,陆思贤掐得很,几乎用尽了力气,一会儿她就不动了,干巴巴地躺在地上。   陆思贤没什么坏心,就是没办法突然接受她喜欢的人离开这个破地方,就算走也应该带着她一起,掐了会儿就松开,任由她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   从榻上取了衣服就走,也不管地上人的死活,她要问江湖大夫要毒药,秦若浅不在了,自己待着没劲。   江湖大夫没有拒绝,一并将解药的药方也给了。   宫门还没开,这个时候是出不去的,整座宫城静悄悄的,听着没声,走路都觉得害怕。   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女帝坐在榻上,穿了一身海棠红的衣裳,裙摆的金丝银线都极为精致,在灯火下泛着光,她一见疯子回来就往一侧躲了躲。   陆思贤眼尖地看到这身衣裳,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就道:“不许穿红的,脱了。”   “你放肆。”女帝何时受过这等羞辱,一露头就想起方才的事,眼里多了探究与恐惧。   陆思贤□□倒柜地找自己的东西,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拿箱子装好,等宫门打开就离开,烂摊子交给这个女人自己处理。   另外还需告诉张正,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赶紧换个皇帝。   女帝瑟缩在一侧,就这么看着陆思贤在殿内来回的跑,发觉她翻出来东西都不值钱,大多是旧物,她好奇道:“你不搬些值钱的,以后别后悔。”   “你闭嘴。”陆思贤无法直视那张脸,以前亲得多了,现在反会觉得厌恶,将自己的话本子都打包带走,气得胸口疼。   那厢的女帝到底是宠大的公主,一觉睡醒天翻地覆,也有些不知所措,未曾想几句话就被戳破身份,只好捏着鼻子不吭声。   等到人真的要走了,她反而觉得不妥,想要将人留下:“你不如留下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陆思贤没答应,让人将箱子往外搬,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张脸,秦若浅或许回到她的那个时代,或者去了现代世界,灵魂不一样,那张脸对于她而言,也是陌生的。   不管这位秦若浅怎么想,她打好包袱走人,他么不待这个鬼地方。   女帝当真脱了下华服,对于眼前的环境陌生,陆思贤一走,她或许就真的孤立无援,趁着人不走,试图挽留:“要不你留下,我把这里让给你,可好?”   “不待,你自己待去,宇文信死了,你就当个孤家寡人吧。”陆思贤没搭理她。   女帝为难:“宇文信是谁,你留下可好,江山分你一半。”   陆思贤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要江山有屁用,江山能还她一个秦若浅吗?   肯定是不能。   回到丞相府,天色还未亮,东方天色蒙蒙,昏昏沉沉。   敲响了张府大门,恰见张正穿着官袍,小跑着要出门,早朝时间要过了。他匆匆忙忙至门口,脚没卖出去,就见到失魂落魄的陆思贤。   门人撸起袖口,将车上的箱子往下搬,似是要搬家。   张正心中一紧,拉着人往回走,冲门口的人喊话:“入宫说一声,今日我不去上朝。”   门人应了声。   陆思贤抱着自己写了一半的话本子麻木地抬脚,走到一半的路上,想起一事,回过神道:“秦若浅解毒后得了失忆的毛病,不记得我了,多半连看奏疏也忘了,你自己衡量怎么去办。”   “失忆?”张正失态地喊了起来,又是中。毒又是失忆,一时间他几乎要跳了起来,乾国使臣没走,大事待定,新帝没了主张,他怎么去办?   他急得无可奈何,顾不得陆思贤,唤来小厮去马厩里牵马,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宫里。   陆思贤没有那个精神去操这些事,秦若浅让她写话本子,才写了一半,她就跑了,再写又有什么用?   话本子被她丢进炭火里,付之一炬。   她想起了族长的测算,天理之事难以去揣摩,但族长可以去测去算,算一算人的命格,秦若浅或许还可以回来。   望着炭盆里的火焰,狠狠心,命人去备马,同张正要里云山地址。   张正无暇分身,想将人留下,可新帝不记得陆思贤这么一个人,感情受挫,不如离开得好。   陆思贤出宫之际,没有带银子,他还得倒贴银子,将自己攒了半辈子的钱搭了进去。   新帝失了记忆,朝政不懂,几乎成了傀儡,反倒日日问起陆思贤。   他在想,或许哪一日新帝恢复记忆,自己会去云山去找。当年万分艰险之际,新帝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远赴南间。   将来也会有可能,是以,他默然等着。   等了三年后,陆思贤寄回来一本书,民间话本子,陈词滥调的爱情故事,名字很好听,取名《逃之夭夭》。   内容不堪入目,看了两页就被束之高阁,文书都来不及看,谁有心思去看她写的烂书。   又过了三年,大雨连绵数日,堤坝坍塌,河水涌入良田屋舍,淹死百姓,一时间,朝堂上乱作一团,而女帝虽看懂奏疏,可面对棘手的政事,依旧没有主张。   雨水磅礴,云山上电闪雷鸣,连绵的山脉上时明时灭,高耸入云的枝头上擦过闪电。   陆思贤躲在屋子里,给炭盆里添了炭,手中捧着族长留下的书册,几年来就只学会测算之法,命格算不出,看着星象倒能算出来天晴落雨,苏锦没事去山下摆摊装作神棍糊弄人。   这几日不知道出什么鬼,一入夜便打雷,天亮才会停。   苏锦算不出什么名堂来,停了去摆摊的想法,在山上歇上一阵。   陆珽住在山腰,守着族长的坟,一年如一日,陆思贤隔三差五给他送些酒,两人不说话。当年陆珽骗她的事也不去计较了,最萧瑟的只有张正,听说权倾朝野,女帝信他如亲爹,朝臣嫉妒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入夜后,闪电擦着窗外的枝头,屋内被照得如同白日,接连数道雷闪过,那棵树纹丝不动,苏锦奇怪,想要出去看一看。   刚打开门,一道雷打了下来,吓得她又缩了回去。   陆思贤觉得今夜不对,云山之上上千亡魂,脚下踩的便可能是尸骨,但雷总停在此处,肯定有古怪。   苏锦躲在她的背后指着那棵树:“那、那树是不是有鬼,雷都劈不垮,听陆珽说那棵树埋得尸骨最多。”   陆思贤将她往屋里推了推,独自一人走了出去,雷鸣就在头顶上空,可空中没有一滴雨,而且那棵树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掉落。   慢慢走过去,一道雷劈了过去,闪过一道白光。   白光刺眼,烈如旭日,竟照得人睁不开眼。   苏锦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光将陆思贤吞噬,肯定有鬼,她迅速打开门朝着陆思贤挥手:“你回来,云山上的冤魂来索命了。”   陆思贤听不到苏锦的声音,只能看见一辆车撞了过来,自己乘坐的出租车被撞得偏离了路线,车身在马路上剧烈运转着,又撞到了后面开过来的车。   接着没了意识。   *****   医院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里的人不断,看病的、探病的、医生护士来回走动。   车祸送进来不少的人,车祸导致连环追尾,整个急诊科都在忙着,而马路杀手是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V领长裙,对这场车祸悔恨又痛心,口中又庆幸新买的车上了保险,损失大头由保险公司来赔。   一番检查下来没有人重伤,但交警拖走的车才是最严重的,女人咬牙将钱都交给了医院,去给受伤的人挨个道歉。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里面躺着一人,还没醒来。   女人长相清秀,就这张脸丢在人群里都是找不到的,人还没醒,脑袋绑着纱布,她有些愧疚。   喊来护士问伤情,撞到脑袋了,做了CT,没有什么大问题。   人没醒,只好等着。   等了一个多小时,病人终于醒了,她一开口就道歉:“真是抱歉,我撞到了你,不过你的医药费我会承担的,你应该没有车吧,你是出租车上的?”   陆思娴捂着疼得发炸的脑袋,开口就想骂人,乍见朝思暮想的面容后,瞬间就愣了下来。   对面的‘秦若浅’五官与梦里的一样,就连裙子发型都一样,这是穿回来了?   病人盯着自己看,眼神不对劲,秦若浅觉得她像个‘色胚’,不想再说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先休息。”   陆思贤一激动就无意识地拽住她的胳膊:“你不记得我了?”   秦若浅躲开了,一副‘我不和你不熟’的样子,而陆思贤眼神放光,没脸没皮道:“不记得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熟了就是女朋友。   秦若浅冷酷地拒绝:“我妈不让我和傻子玩。”   陆思贤急迫地掀开被子下地,趁机将病房的门反锁起来,兴奋又开心,都六七年没见了,忘了也没干系,她抵着门把手:“我会让你妈同意的。”   病房里有两个床位,隔壁是空的,病房就显得空荡荡,可陆思贤这么一抵着门,就感觉一股奇怪的气氛。   傻子玩暧昧?   秦若浅嫌弃,陆思贤笑得开心:“你撞了我们,肯定要赔钱的,我帮你还,怎么样?”   人傻钱多。秦若浅心动了,“做个朋友?”   陆思贤慢慢靠近,在她犹豫的眼光里狠狠点头,“做个朋友。”   秦若浅放心了,觉得这个傻子挺好的,没想到脚下多了人影,一抬头就碰到柔软的嘴角。   送上门的亲亲傻子才不会要。   秦若浅想着要拒绝,可这个傻子的力气很大,抱着她的肩膀不松开。   挣扎的时候被攻城略地,舌尖炸开一股甜味,比碳酸饮料还要甜的那种。   久违的亲吻让人沉醉,埋藏多年带着醇厚的酒香,掩盖住了消毒水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给自己撒花撒花。   隔壁《重生在搞事前》不日就要开始日六了,绝对不坑,欢迎移步。   完结抽奖,条件是订阅率100%。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