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异界零食商》 作者：阿瑞安赫德 内容简介： 队长：咱们去屠龙！大家准备得怎么样？战士：铠甲，长剑，药水，准备完成！法师：法袍，短杖，道具，准备完成！艾伦：可乐，辣条，果冻，泡面……准备完成！众人：？？？艾伦一脸无辜：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我只是个零食商，你屠你们的龙，我卖我的零食，没准就能把零食卖给巨龙呢？ 第1章 在异界卖零食 奇幻大陆，北境王国边境，雪山镇。 这座有着九万人口的城镇，最适合用古老这个词来形容，左右林立的房屋大多老旧而质朴，没有一丝新奇或华美，但是却透露着历史悠久、沉稳自若的一种风骨。 雪山镇仿佛一路走来，始终如一，将会维持着宁静继续存在千秋万世，但就算是这样的城镇，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只要走在城镇的某条街道上，就能立刻理解这一点。 人们在街边摆设摊位，摆放各类蔬菜、调理食品等各式各样的商品。在熙来攘往的热闹人群中，老板对街上行人发出充满气势的叫卖声努力拉客，上了年纪的妇人和商人讨价还价，拥有活力的小孩互相嬉戏追逐。 实际上，这里是雪山镇的市场，听到闹市之类的字眼，脑中浮现的景象正是这条街道。 然而，在这条充满活力的街道尾端，却有一家氛围截然不同，死气沉沉的店铺。 店铺面积不大，装潢风格与周围建筑截然不同，给人以强烈的不协调感，虽然引人瞩目，却无人愿意接近。 仿佛呼应着那寂静的氛围，一道叹气声从店内传出。 “唉……” 叹气的人名叫艾伦，虽然名字听起来很洋气，但他本来并不属于这里，而是来自地球。 没错，他姓艾名伦，是穿越来的。 艾伦的老爹是一位零食商，勤勤恳恳经商大半辈子，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不过作为儿子的艾伦却没有继承父亲的勤劳，性格懒散不说，对于经商也毫无兴趣，整日里无所事事，再加上大手大脚花钱，为此他没少被人说成是败家子，但他根本不当一回事，仗着老爹有钱继续霍霍度日。 直到有一天，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艾伦记得当时自己正喝着可乐，结果一不小心被呛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次醒来时就到了这个世界。 “我好歹也是一名高富帅，结果却沦落到在异界开店，这到底算什么啊！” 艾伦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这家店已经开了有一段时间了，结果一件商品都卖不出去，他能不郁闷吗？ 艾伦看着自己这家店铺，装潢精致，布局合理，光线充足，空气清新，店内环境这么好，再加上是新店，照理来说应该会吸引很多客人进来才对，为什么连一件商品都卖不出去呢？ 艾伦的视线转向身后的货架，看着整齐码放在上面的商品，表情复杂。 那是可乐。 没错，可乐，把艾伦呛死的那种。 若是在地球，这想必是稀松平常的一幕，但这里可是异世界，一个有着精灵、矮人、兽人、龙等诸多种族的奇幻世界，人们压根不认识可乐这种饮料，卖不出去也是理所当然。 但那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艾伦正沉思着，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艾伦抬起视线，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温柔，可以料想微笑起来会比一般人还要更美。 突然现身的美少女，让艾伦心头悸动不已，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莫非，她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小肥羊？ 艾伦这样想着，眼神立刻变得热切起来，连忙起身招待。 “你好你好！来买东西是吗？随便看，不用客气，我这里什么都有……” 少女的表情有些古怪，艾伦看了眼只摆有可乐一种商品的货架，意识到自己吹过头了，于是连忙改口。 “咳！我这里虽然东西不多，但绝对都是精品，准保客人你喜欢……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安娜。” “安娜呀……嗯嗯，真是个好名字，安娜小姐不仅人美，名字也如此动听，真是人如其名，怪不得我最近总是碰上好事，一开始还以为是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现在看来，安娜小姐才是我的女神呐。” “嗯……唔……” 少女虽然没说什么，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显示出她的喜悦。 艾伦脸上热情洋溢，心底却暗自嘲笑，果然是小肥羊，真好忽悠。 不得不说，出身商人家庭的他，脸皮确实有一点点厚。 或者说，亿点点厚。 “那老板，你店里卖的是什么东西，我以前好像没见过。” “那是可乐，一种饮料。” “可乐？” “对，很好喝哦。” 艾伦微微笑着，开始滔滔不绝地做起了介绍，什么喝了能美颜呀，喝了能变聪明呀，喝了能变苗条呀，有的没的全吹了遍，唬得少女是一愣一愣的。 “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饮料，看来一定得尝尝了，多少钱？” 来了。 忽悠了这么久，肥羊终于可以宰了。艾伦屏住呼吸，轻声吐出价格。 “三十通用币。” “多少？” 少女挑了挑眉，艾伦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但他还是重新说了一遍。 “咳……三、三十通用币。” 空气静静流动，少女沉默了几秒钟，然后…… “你想钱想疯了吧？” 少女用宛如看疯子的眼神瞥了艾伦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看着对方的背影，艾伦说不出一句话来。 通用币是本地的货币，按照物价进行换算，一通用币约等于一块钱。 换言之就是，可乐卖三十块一瓶。 而这，正是艾伦连一瓶可乐都卖不出去的原因，因为价格太贵了。 浪费了半天口水，结果还是让肥羊跑了，艾伦心里那个气啊，他当即在心里大喊。 “零食屋！你给我出来！” 一道宛如从头顶传来，又仿佛在脑中响起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回应他的怒吼。 “阁下有何事？” “你装什么糊涂！你说，一瓶可乐三十块！你叫我怎么卖得出去！” “怎么卖出去是阁下的任务，与鄙人无关。” 听着对方那事不关己的语气，再回想它之前的所作所为，艾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之所以被困在这家店出不去，就是拜这家伙——或者说，拜这栋房子所赐。 乍一看之下，这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二层楼房，但披在那平凡外衣下的，却是具有思维，并且能开口说话的系统。 没错，外观像一座房子的系统。 艾伦以前听说过有伪装成房屋的妖怪，平时看起来就像一栋房子，一旦有人进入就会现出原形，把人整个吃掉，十分可怖。 但这个系统不是妖怪，它没有吃掉艾伦，而是要求艾伦开一家店，一家专门卖零食的店。 至于理由嘛……别提了，艾伦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有些胃痛。 第2章 快乐水 以下是系统的原话：“艾伦阁下，鄙人乃奇妙零食屋系统，称呼鄙人为零食屋即可，因为阁下平日游手好闲，败坏家族名誉，影响极其恶劣，为表示惩处，鄙人将监督阁下在本世界经营零食店，直至成长为一名出色的零食商。” 对此艾伦当然不干了，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当然立刻启程前往世界各处冒险才是，怎么可能窝在这里卖什么零食。 于是艾伦撒腿就跑，但没想到一出门就头痛欲裂，别说逃了，连站都站不稳，只有回到店里，头痛才会消失。 很显然，为了防止他逃走，零食屋给他上了个紧箍咒，让他哪也去不了。 以为这就完了？当然没有。 接下来，零食屋竟然还贴心地给他定了个小目标。 “现在给阁下定下目标，在本世界卖出一亿件商品，任重道远，请阁下朝着目标努力奋斗。” 看看，都看看，张口就一个亿，真是站着讲话不腰疼，要想完成这个目标，怕是一辈子都得被关在这家店里。 如果不是零食屋说了之后一番话，艾伦恐怕当场就崩溃了，而那也是他为何会乖乖留下来开店的理由。 “鉴于阁下态度消极，鄙人将为阁下开启经验值系统，阁下每卖出一件商品，都将获得一点经验值。经验值用于提升个人等级，升级后阁下的身体素质将获得提升。” 身体素质这个词令艾伦眼睛一亮，因为那正好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根据脑中的记忆，艾伦穿越的这个男人叫艾伦·布莱特，出身于遥远国外的某个富商家庭，但他对于继承家业不感兴趣，只想成为一名剑士。 于是他离开了故乡，一边周游世界一边与各地的剑士切磋，剑术飞速成长，很快就变得有名气起来，又因为他如风一般行踪飘忽，人们便给了他“风之剑匠”的名号。 有一天，艾伦·布莱特得知北境王国的边境有龙作乱，于是他决定前往屠龙，然而就在准备动身的前一个晚上，他却遭人下毒，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一身本领尽失，成了个废人。 再也挥不动剑，变得一无所有的艾伦·布莱特，最后因为承受不住打击，郁郁而终，艾伦便借机穿越过来。 受到残留毒素的影响，这具身体十分虚弱，哪怕做个深呼吸都会觉得累，拖着这么个身子，说不定哪天就断气了，在听到有改善身体素质的奖励后，艾伦会动心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 “零食屋，我虽然答应你留下来开店，但你也不能这么玩我啊，可乐价格这么贵，叫我怎么卖嘛！” “价格很公道，没有问题。” “公道个头啊，一瓶可乐卖三十块，你就是在抢！” “一分钱一分货，鄙人绝对是凭良心定的价格。” 放屁。 艾伦嗤之以鼻地心想。 既然两边世界的货币比例相同，就说明消费水平相差无几。如果是在地球，谁要是敢公开叫卖三十块一瓶的可乐，早就被投诉无数遍了。 而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要是把消费者们惹毛了，等待他的搞不好就不仅仅只是投诉，而是枪林箭雨和魔法轰炸了，到时候还不得尸骨无存？ 仿佛看出艾伦的怀疑，零食屋解释说： “鄙人的可乐，采用了本世界精灵一族失传已久的上古炼金术配方，经由此配方生产出来的可乐，不仅风味更佳，还自带冷藏效果，除此之外更是具有数种隐藏功效。” “隐藏功效？” 艾伦眉头稍稍皱起，他的第一反应是零食屋在忽悠人，毕竟这事他才刚干过，但转念一想，零食屋好歹也是个系统，会点本事似乎也不足为奇。 “那我问你，隐藏……唔。” 他本想问隐藏功效是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问。通常来讲，这种问题对方肯定会故意装神秘，卖关子不肯说，既然如此…… “我可以喝瓶可乐尝尝吗？” “可以，但阁下自身消费的可乐数量不计入经验值。” 艾伦点点头，从货架上拿起一瓶可乐，拧开瓶盖，伴随着“嘶”的一声，一股愉悦的气味扑鼻而来。 不对，愉悦这个词或许有待商榷。 对于普通人而言，那的确是愉悦的气味，但对于曾被可乐呛死的艾伦而言，就一言难尽了……大概是回想起自己的窝囊死法吧，艾伦的心中生出一种抗拒感，仿佛眼前的可乐是一瓶毒药。 第一道商品好选不选非得选可乐，艾伦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 但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艾伦狠下心来，挥去脑中的抗拒感，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口，冰冷的黑色液体才刚进入口中，眼睛便不受控制地瞪大了。 感觉有无数气泡在口中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甘甜的味觉也不甘示弱，刺激着舌头两侧的味蕾，直至蔓延至整个口腔。 接着将液体咽进肚中，焦热的胃袋遭到冷却不仅没有萎缩，反而迅速膨胀起来，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顺着食道猛冲而出，化为一道响亮的嗝声。 此时艾伦心中只有一个字。 爽！ 这爽劲儿，这美味程度，真的只是一瓶可乐吗？82年的拉菲也没这么好喝啊！ 一口哪里够，艾伦仿佛着了魔一般，仰起头将瓶口塞入嘴中，一阵激烈的“吨吨吨”之后，一整瓶可乐瞬间便被喝光了。 望着手里的空瓶子，艾伦再次打出一个响嗝，以前的他虽然也喜欢可乐，但也只是天气燥热的时候喝一小罐而已，然而此时的他竟然有种再开一瓶“吨吨吨”的冲动，没办法，实在是太得劲了。 放下瓶子，艾伦回味着口腔中残留的味道，心中的抗拒、不安等情绪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爽快感。 没错，他感觉很爽。 非常之爽。 总而言之，就是爽。 爽快！舒畅！舒服！被如此的解放感所包围，说不定还是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呢。舒服到不禁产生了一种是不是能长出翅膀，翱翔于天空的错觉。 可乐的功效已经显而易见，就是让人快乐！ 快乐水，实至名归。 艾伦微微张着嘴，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可乐带来的愉悦感的影响，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他在想，如果这家店的零食都像可乐一样，美味的同时又拥有某种奇妙功效的话，不难想象肯定会吸引很多客人前来，到时生意绝对火爆。 这个零食店，有搞头。 第3章 奇妙零食屋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首先从给客人一个好印象开始，邋邋遢遢的可不行。艾伦来到二楼，打算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 或许是零食屋考虑到了他的生活习惯吧，这座房子里配备有许多现代化设备，甚至还有电器用，日光灯、热水器、冰箱等等应有尽有，真是帮了大忙，这样一来就不用过点油灯烧柴火的生活了。 艾伦先是洗了一个澡，接着又将杂草丛生的脸颊剃了个干净，再用梳子将头发仔细梳整齐，镜中的自己顿时变得清爽干练起来。 “艾伦·布莱特吗。” 艾伦望着自己的脸，这具身体本是属于艾伦·布莱特的，但也许是巧合吧，两人的相貌竟然出奇的相似，他的心中不禁对这个剑士感到一丝同情。 自己好歹有了第二条生命，而对方却只能抱憾而终，英雄末路，实在是让人惋惜。 至于替前身报仇什么的，艾伦目前还没有那种想法，现在自己这么弱，别说报仇了，连自保都难，所以这件事只能先往后稍稍。 回到楼下，艾伦来到门口，抬头跟零食屋打了声招呼。 “零食屋，我打算在附近看看，你可别给我念紧箍咒。” “只要阁下没有逃跑的念头，就不会有事。” 艾伦放下心来，走出门外，环顾四周。外面的道路是以青色的石板铺成的，路旁的建筑也是以相同颜色的石头堆砌而成，整体给人一种中世纪的感觉。 路上的行人大多是人类，其中也还混杂着兽人与矮人的身影。似乎是在告诉艾伦这还不算什么，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巨人，从门口高调路过。 沐浴在路人不客气的视线中，艾伦深切体会到自己正身处异世界的事实，然后他转过身，抬头仰望上方的厚重招牌。 “奇妙零食屋。” 轻轻读出上面的文字，艾伦心头不禁有些微热起来。 精灵少女们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店铺，兽人少年们蹲在货架边精挑细选，矮人们扎着堆与店员讨价还价……这奇妙的一幕，或许真的会在不久的将来上演吧。 不过…… 明媚的阳光洒向大地，在地板上拉出一道孤零零的影子，艾伦回头看了一眼，心头不禁浮上一抹落寞。 由于老爹总是忙着打理生意，艾伦基本上是一个人生活，现在穿越了，结果还是一个人。 太寂寞了。 前世他有花不完的财富，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金钱，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然而，钱再多又怎样？连与家人一起吃一顿饭的短暂时间都买不回来，就算偶尔团聚，话题也总是冷冰冰的生意。 在别人看来艾伦是个败家子，但只有艾伦自己清楚，他只不过是想用花天酒地的虚荣，来填补内心的空虚罢了。 艾伦叹着气，走回店内，然后在脑中打开经验值系统的面板。 职业：见习零食商 等级：1 身体素质：3 卖出商品数：0 经验值：0100 按照零食屋所说，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是5，而艾伦却只有3，连战五渣都算不上，属于半残废状态。 如果是游戏的话，这基础属性之差，基本上可以删号重来了，但现实世界可没有重来一说，难不成再死一次看能不能穿越吗？ 总之只能尽量适应现在这个身体了，升一级能涨05身体素质，要想达到普通人水平，起码得升4级，换言之需要卖出400瓶可乐，但照眼下店里无人问津的情况，天晓得要花多长时间。 不过可以稍微想象一下，若是以后等级提高了，艾伦想必会变成相当强大的存在。 比如身体素质达到15后，人类中就应该鲜有敌手了。到了20后，可以尝试挑战半兽人或兽人。到了30后，面对巨人也能有一战之力。而到了100，说不定还能和巨龙掰掰手腕子。 当然了，这只是比较片面的估计，对于不怎么依赖身体素质的种族，比如擅长魔法的精灵，专精器具的矮人等，这个数值就不怎么好用了。一个魔法或一发炮弹就能解决的事，傻子才跟你正面硬刚。 魔法、装备、技巧、经验等因素都会影响个体的实力，弱小战胜强大的例子也不胜枚举，过度迷信这个数值必然会吃到苦头，所以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未知，许多事情都需要花时间来慢慢探索，好在目前艾伦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大可以悠着点慢慢来。 艾伦看了眼门外的道路，估摸着一时半会不会有客人了，闲来无事，便继续整理前身的记忆。 首先这里是一个名叫雪山镇的边境城镇，隶属于人类种族建立的北境王国，这座小镇位于一座连绵数千里的雪山脚下，而雪山的另一头则是由其他种族建立的国家。 由于雪山这道天堑的存在，邻近的几国几乎很少往来，但最近这个状况却因为一件事出现了改变。 那件事简单概括来说就是，沉眠于雪山上的龙苏醒了。 龙是世界上最强的物种，他们翱翔天际，口吐吐息，鳞片坚硬，体能出类拔萃，年长的龙甚至能使用魔法。他们拥有其他种族无法相比的寿命，据说长久累积的智慧，就连贤者都得甘拜下风。 而生活在这片雪山地带的龙，被称为霜龙。 龙族做为杀手锏而受到许多人畏惧的攻击是火焰吐息，而霜龙的吐息则是温度极低的寒气，能在一瞬间将敌人冻结。 正因为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苏醒过来的霜龙让城镇的居民陷入恐慌当中。 为了应对这一状况，王国方面经过郑重研究，决定设立赏金，召集全国各地的勇士前往雪山镇，以对抗霜龙。 受到高额赏金的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座偏远的小镇，向霜龙发起挑战。没错，挑战者中就包括艾伦·布莱特这名剑士，只不过他失败了。 除此之外，挑战者中除了人类，甚至开始出现兽人、矮人甚至是精灵的身影，因为受到霜龙骚扰的，并非只有人类而已，周边其他国家同样深受其害。 与霜龙之战是跨越种族藩篱的大战，共同的敌人让不同种族聚集在这座离雪山最近的城镇里，所以街道上才会有那么多人类以外的种族。 得知这个世界的情报后，艾伦心里不禁生出了忐忑，他可从来没跟除了人类以外的种族打过交道，自己真的可以经营好这家零食店吗？ 思考着这些事情，艾伦突然没那么有自信了。 第4章 第一桩生意 艾伦在门口观望着。 门外时常可以看到行人经过，他们大多都对艾伦这家外观风格迥然不同的店投来目光，不过却没有一个人靠近过来，都维持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艾伦不由得思忖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踮起脚尖顺着街道望去，从位置上来说，他的店铺似乎位于街道的尾端，这种地方虽然算不上门可罗雀，时常能看到行人经过，但总体来说肯定比不上街道的前中端。再加上走到这里的人大多已经买到了想要的东西，不会再有消费的，所以聪明的商家大多会避开这种地方。 该怎么办才好呢？艾伦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脑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老爹的身影。 老爹年轻时正是靠开店白手起家，所以一有空就喜欢念叨自己的成功经验，比如保持干净整洁的店内环境，能让客人进店后有个不错的心情，再比如商品的陈列要简洁有序，方便客人寻找所需的商品等等。 以前每次老爹开始念经，艾伦都烦得不行，但现在却如获至宝，那些可都是做生意的窍门啊。正当他打算好好整理一下老爹说过的话时，背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意识到有人进来了，艾伦立刻转身望去，却不禁愣了一下。 从大门走进店内的，是一个个头矮小的人……形生物。 之所以这样描述，是因为那人以黑色长袍滴水不漏地盖住全身，脸上带着白色面具，完全遮掩住了容貌。只有眼睛部分有两条缝，但缝隙实在太窄，无法辨认底下的瞳眸颜色。甚至连手上也戴着黑色布手套，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皮肤裸露出来，也难怪艾伦会怀疑对方是不是人类了。 是个奇怪的家伙啊——艾伦脑中一瞬间掠过这样的想法，但他不让心思显现出来，在脸上露出微笑，礼貌地开口道： “欢迎光临。” 对于艾伦的欢迎，对方——姑且就称之为面具人吧——完全不予理会，什么都不说就往货架那边走去。 虽然热脸贴冷屁股，但艾伦并没抱怨什么，也不凑过去，仅以视线跟随。 因为累了。 刚才满口跑火车，忽悠了那么久，结果客人还是不买账，所以他也懒得去推销了。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还是因为他想起了老爹曾说过的话。 老爹说，大部分客人都比较喜欢自由自在地逛商店，图的就是个舒心，如果旁边有店员一直跟着，你动一步，他动一步，你看见他，他也能盯着你，还会盯得你非常不舒服，让你本来有心情买东西的，都变得不太想买了，或是看看就走了，纯粹是卖力不讨好。 接待客人，还是顺其自然最好。 顺带一提，在得知这个世界拥有除了人类以外的种族后，艾伦就决定要平等对待所有的种族，一方面是出于价值观，来自现代文明的他打小就被灌输“人人平等”的观念，这个“人人”放在这个世界，应该就不仅限于人类，而应该延伸至其他种族……至少是对人类没有恶意、不会把人类当做食物、能够心平气和进行沟通的种族。 至于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一个很现实的理由，那就是为了减少麻烦。 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他只接待人类客人，很大可能会引起其他种族的不满，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某些暴脾气的种族，店铺难保不会有事，现在的他还很弱，应该尽可能避开一切麻烦，以求一个安稳。 就在艾伦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面具人已经将整个店逛了一圈，毕竟大部分货架都是空的……作为商店来说这番景象实在是有些不像样，搞得艾伦都有种想跟对方道歉的心情了。 从高了一个头的货架里走出来，面具人依旧是一言不发。由于戴着面具的缘故看不见表情，艾伦也没办法判断他是否满意，但就一般来说肯定不会满意吧。 看来这单生意又要告吹了，艾伦浮现消极的想法，心中正打算叹息，视线却不经意瞄到面具人的手中，竟然拿着一瓶可乐。 一直线走到面色有些欣喜的艾伦面前，面具人仰起脑袋，向他展示手里的可乐。 “这个。” 传来一个听不太清楚声音。 或许是带着面具的缘故吧，导致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不带感情的平坦声音，但又好像跟那种没有抑扬顿挫的机械声调有点不一样，顶多只能勉强分辨声音还年轻，听不出性别。 因为语调不清楚，艾伦以为他是在问这是什么，于是便耐心地为他说明。 “这是可乐，喝的东西。” “可乐。” 面具人小声跟读了一遍，虽然仍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应该是起了兴趣。见状的艾伦觉得有戏，立刻乘胜追击地稍加推销。 “对，名字就叫可乐，很好喝哦，喝完绝对快乐，不快乐不要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艾伦的推销起了作用，面具人只思考了一秒钟便做出了决定。 “我买这个。” 成了！艾伦正为达成了第一桩生意感到兴奋，但马上就因为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而愣住了。 “多少钱？” 啊，忘了还有这一关了。 之前的几桩生意都因为这一步黄掉了，这次能成功吗？ “……多少钱？”见艾伦迟迟不吭声，面具人又问了一遍。 “三十通用币。”回过神来的艾伦立刻回答，由于没什么底气，声音说得很小，但也足够让对方听到了。 这个价格真的没问题吗？他心里忐忑不安，等待对方的反应。 还是因为面具的缘故，艾伦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这无疑加剧了他心中的紧张感，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剧烈到快要发出声音。他甚至有种错觉，面具底下的表情开始扭曲，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 短暂的沉默之后，哐啷哐啷的金属碰撞声音响起，受到吸引的艾伦低头一看，只见面具人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小把硬币，放在掌心默默数着，看样子是打算付钱了。 呼，艾伦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既然对方没有出声抱怨太贵，就说明已经接受了这个价格吧。 仔细数出三十枚钱币，放到艾伦手里，然后把剩余的钱币放回已经瘪了的钱袋里，做完这些后，面具人便安静地转身离去了。 本应是极具意义的第一次，却比想象中还要普通，毫无兴奋感可言。艾伦看看手里的钱币，又看看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 第5章 寻找奇妙的少女 艾莉走在街道上。 相对于身材高大的兽人或外观靓丽的精灵，她的矮小个头并不引人注目。但就外观的负面意义来说，却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是因为她用带兜帽的斗篷盖住全身，并用面具遮住脸的缘故。从这身模样，谁也看不出她是人类还是亚人类，再加上全身漆黑的暗沉色调，和总体色调偏明亮的街道形成鲜明的色差，因此格外显眼。 不过，艾莉才不会在意路人的目光，这些跟她无关的人会怎么想，她一点都不在乎。 透过面具上的缝隙，她看到前方有个台阶正好位于树荫下，于是稍微加快了脚步。 虽然已经临近夏天，但这座小镇因为靠近雪山的缘故，时常有凉风吹拂，天气还算凉爽，艾莉很中意这里的天气。不过她依旧很讨厌阳光，所以才会把自己包裹起来，避免接触阳光。 艾莉的真实面目是讨厌阳光的种族——吸血鬼，一个光是说出种族名来就会让人避而远之的存在。那是因为吸血鬼是靠吸食血液维生的恐怖生物，被大多数种族视作敌人。 不过艾莉不一样。 实际上艾莉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孤儿院的萨拉小姐偷偷告诉她的，说她很特殊，不用依赖血液生存之类的。那时艾莉还小，听不太懂，也没认真听，之后萨拉小姐离开了孤儿院，从此再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世。 但艾莉也不在乎，至少她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在乎。 快步走到树荫下，艾莉也不管旁边有人，自顾自就在台阶上坐下，这个举动明显令旁边一对正互相倾诉情话的人类情侣感到不快，两人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电灯泡投以不满的视线，结果当然是遭到了艾莉的无视，两人虽然很恼火，但也只好挪到稍远的地方。 石板台阶的冰凉触感传来，让艾莉因为阳光而变得有些燥热的心灵稍稍恢复平静，接着她从披风底下拿出一个装有黑色液体的瓶子。 “……可乐。” 艾莉还记得这瓶饮料的名字。这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但因为读起来很顺口，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 话虽如此，她当时本来没打算买饮料的。 因为钱不多了。 从孤儿院出走的这一个月以来，艾莉困了就去投宿，饿了就去买食物，渴了就买饮料，从来没有特意节省。就因为这样，礼拜堂的修女姐姐们平日里给她的零用钱，很快就只剩下了六十枚通用币，扣掉刚才买饮料的钱，还有三十枚。 艾莉有点后悔起来。 应该找那些总爱捏她脸蛋的修女姐姐们多要点零花钱的。 话说回来，明明就快没钱了，为什么还要买那么贵的饮料呢？ 实际上，艾莉是被那间店的名字吸引进去的。 奇妙零食屋。 她知道“奇妙”这个词的意思。 在萨拉小姐还在的时候，她曾经跟艾莉讲过外面的事情，比如像蓝水晶一样会闪光的湖泊呀，比城堡还要宏伟的大树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草原呀等等，最后还以一句话作结——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亲眼见识外面世界的奇妙。 所以，艾莉就离开了孤儿院，来到外面寻找萨拉小姐所说的“奇妙”。 一路上，她没有遇见过湖泊，大树倒是看到不少，但最高的也仅仅只比礼拜堂的塔尖高一点点，完全比不上王城里的城堡。至于大草原……印象中最大的一片草地就是一栋大房子外的草坪，艾莉本想躺在上面睡个午觉，但房子里的老头在旁边大吵大叫好像很生气，艾莉觉得很吵，所以就走了。 总结来说就是，艾莉没有找到那所谓的“奇妙”。 然而，就在她差不多快要把自己出来的目的忘掉的时候，一家叫做“奇妙”的店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然后……就有了刚才的事。 望着透明瓶身里的黑色液体，艾莉在面具底下抿了抿嘴唇。 水果店是卖水果的地方，鱼店是卖鱼的地方，类似地，如果店名叫“奇妙”，那卖的东西一定就是“奇妙”。虽然不懂那家店的老板是怎么把湖泊、大树、草原这些“奇妙”装进瓶子里去的，不过这些不重要。 艾莉现在唯一想着的事，就是把它喝掉。 没错，只要把这瓶叫做可乐的饮料喝掉，一定就能见识到奇妙吧。只不过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嘴。 艾莉研究了一阵子，终于打开了饮料的瓶盖。 以前她喝过的饮料总是用木塞做盖子，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但这瓶饮料却不一样，只要掌握了诀窍，轻轻旋转几圈就能打开，很方便。 盖子拧开的一瞬间，发出好大一阵“嘶”的声音，艾莉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瓶中。 只见黑色液体表面浮起一层厚厚的白色泡沫，并持续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这个景象不禁让她想起一种名叫啤酒的饮料。那种饮料艾莉曾偷偷尝过一次，但她不喜欢那种味道，只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难道这瓶饮料是啤酒？ 艾莉心生怀疑，将面具向上拉了一下，露出鼻子和嘴，试着从瓶口嗅了一下味道。 好香！这是什么！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香味，艾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那种气味让她有种赶快将饮料喝下肚的冲动。 虽然内心一角有点害怕尝到不喜欢的啤酒味道，但那如同魅惑魔法一般的奇特香味，压垮了艾莉摇摇欲坠的自制心。 “……嗯，喝掉它！” 发出下定决心的声音，艾莉将瓶口送到嘴边，小小地喝了一口。 “……！” 饮料完全没有让人皱眉的苦味，只有一种与水果或蜂蜜截然不同的甜味，强烈的冲击感瞬间袭向舌头，仿佛有无数小气泡在嘴中炸开，但又不让人觉得讨厌。 好喝！实在是太好喝了！比以前喝过的任何饮料都要好喝！ 艾莉完全抛开束缚，一口又一口喝进嘴里。饮料有点冰，还有点刺激喉咙，咽下去有点费劲，但冰冰凉凉的非常好喝。 萨拉小姐说过太甜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吃多了会长蛀牙。但艾莉不在乎，她的牙齿很强壮，从来不会生病。 艾莉一口接一口地喝个不停，一瓶可乐很快就见了底，强烈的满足感让她不禁闭上了眼。 当感官与外界隔离之后，艾莉察觉到身体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 像是沐浴在微风中，又像是浸泡在凉水里，艾莉因为阳光而燥热的身体，正在快速地冷却下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抽走了热量一般，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不对，还有什么东西。 艾莉觉得有个东西顶住了自己胸口，有点胀，谈不上难受，只是有种感觉，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她的感觉没有错。 嗝—— 随着一声可爱的打嗝，可乐的香味扩散开来。 因为太过舒畅，艾莉差点发出呻吟。此时的她，感觉自己仿佛正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惬意地享受着树荫下的阴凉……咦？等等，湖泊、草原、大树都到齐了，这不正是自己在找的“奇妙”吗？ 原来那家店没在说谎，店里卖的东西真的是“奇妙”啊，艾莉深深觉得自己买对了东西。 “……可乐。” 艾莉望着手里的空瓶子，再次念叨起饮料的名字，她开始为一口气喝光了饮料感到可惜。 还想喝。 心中浮现强烈的“再来一瓶”的想法，但一瓶可乐要花三十通用币，刚好是艾莉剩下的全部财产，再买一瓶的话就没钱了。 没钱会怎么样呢？ 艾莉稍稍偏过头，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她只想了一小会，就得出了结论——没钱就意味着不能再买可乐了。 这不是很糟糕吗！ 艾莉心中第一次产生名为“慌乱”的情绪，必须要想点办法。 她再次陷入沉思，但这次答案就没那么容易想出来了。她想了又想，想到脑袋都冒烟了都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于是干脆不想了。 现在不还有三十通用币么，刚好还可以再买一瓶可乐。如此心想的艾莉一边起身，一边告诉自己，暂时把问题抛到脑后，等把钱花光之后再来伤脑筋吧。 第6章 保护费 艾伦将撒在柜台上闪闪发光的硬币排列整齐，然后拿起其中的一枚，仔细端详起来。 硬币一面的图案是男性的侧脸，另一面则刻着用这个世界的文字书写的数字，以及其他细小的文字。 毫无疑问，硬币上面有数字就表明这个世界的货币是有面额的，而眼前这些硬币就是先前那位戴面具的客人支付时所用的货币，也就是通用币，共三十枚，面额都是一。 想到自己以后每天都要与这些货币打交道，艾伦闲着也是闲着，开始在记忆中搜索这方面的知识。 简单来说，通用币是由北境王国的王室担保，类似支票的兑换凭证，能在周边各国使用。 起初发行这种货币，是因为最近来到王国的其他种族越来越多，每个种族都使用自己国家或部落的货币，每当进行交易时都需要计算不同货币的含金量，很麻烦，而且也很容易收到假币，为了解决这个状况，王国便发行了通用币。 为了避免遭人伪造，通用币做得非常精细，面额的存在也让高价交易变得容易许多，买卖双方不用携带大量货币，非常方便。不止如此，随着使用通用币的种族越来越多，周边一些国家也相继接受了通用币，允许其在境内流通，通用币也因此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国际通用货币。 了解过后，艾伦将钱收进柜台的抽屉里，然后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门外的街道。 生意还是很冷清啊。 开店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还只卖出一瓶可乐，就算把自己喝的那一瓶算上，也只有两瓶。 难道非要像街道上的其他店铺老板一样，站在门口大声吆喝揽客不成吗？艾伦伤脑筋地挠了挠头，虽然他脸皮厚没错，但这种事他从来没干过，老实讲有点难为情。 没办法，店的位置实在是不怎么好，来到这里的人大多已经完成购物忙着回家了，肯定无暇逛其他的店。如果在街道另一端的话就不一样了，不说生意怎样，至少能吸引不少客人进门。 艾伦看了眼货架上的可乐，那里一共有五百瓶，零食屋说过必须要将这些全部卖完，才能解锁第二道商品，照眼下这速度，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有客人，无事可做的艾伦无聊得直打哈欠。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无聊氛围，他立刻起身，并在脸上挂起微笑。 “欢迎——” 欢迎的话语还没讲完，艾伦忍不住皱了下眉毛。 进门的怪异男子足以让他做出这种反应。 白里透青的肌肤好像从没晒过太阳，眼神锋利，与瘦削的脸颊搭配起来宛如猛禽，身上的黑衣松松垮垮，肯定藏了东西在里面。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伦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股味道强烈刺激了他的第六感，前身残留下来的剑士直觉告诉他，此人来者不善。 艾伦吞回了还没说出口的“欢迎光临”，改为询问的语气。 “请问……你是哪位？” 这问题实在很没意义，但也没有更好的问题了。对方的到来太过莫名其妙，连该从哪里问起都不知道。 “我只不过是一个对自己本领有点自信的无名之辈罢了，如果你执意想知道名字，可以称呼我为沙鹫。” 看到男人冷笑的神情，艾伦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 那人的冷笑，有如残忍猎人嘲笑猎物落入陷阱。想必那人一定是有恃无恐，才敢大摇大摆地跑来，说一些藏有挑衅意味的话语。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但艾伦很清楚他不是来买东西的。 “我明白了，那么沙鹫先……阁下，今天来鄙店有何贵干？” 艾伦小心翼翼地斟酌语气与称呼，他毕竟也是商人家庭出身，对这些事情还算得心应手。 “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当然可以。” 艾伦无法拒绝，理由有很多，但最主要还是他打不过对方。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个名叫沙鹫的男人很强，前身的直觉正发出强烈的警告，告诉艾伦绝对不能招惹对方，所以眼下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艾伦带着沙鹫来到二楼的客厅，面对面就坐，接着艾伦报上自己的名号，然后开始提问。 “那么，究竟有什么事？” 对于艾伦的提问，沙鹫装模作样地干咳一声，然后才缓缓开口。 “你这家店是新开的，对吧？” “是这样没错。” “你的脸看起来很生，是初来乍到吗？” 艾伦点点头，然后以眼神询问：那又怎么了？ “也好，那么就稍微解释给你听听吧。凡是在这里开店的人，都必须向我方缴纳一笔管理费。” 管理费？艾伦在心中皱了下眉。 “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直以来的规矩而已，大家都在照做，所以你也不例外。总之呢，这笔费用交了就不会有任何事，如果不交的话……以后要是遇上麻烦，可不要找我。” 艾伦算是搞清楚这个人的目的了，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这个人是来收保护费的。 这座城镇里鱼龙混杂，就算有地下组织进行非法活动也不稀奇，实际上艾伦之前就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没料到竟然会来得这么快，所以完全没做好准备。 该怎么办才好？ 扭转局面什么的根本不用想，对方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敢直捣黄龙，自己的败北是毋庸置疑了。所以艾伦没在思考如何规避失败，而是在按照商人的思维，思考怎样才能让损失减到最小。 正当艾伦试图寻找谈判的筹码时，沙鹫却率先做出让步。 “话虽如此，考虑到你的店刚开张，筹集费用或许有困难，所以我可以稍微给你宽限一点时间。” “宽限？” “是啊，有时候把人逼急了也不太好，之前就遇到过狗急跳墙的例子，解决起来虽然很轻松，但消除证据什么的可就是桩苦差事了，当时真是把我给累坏啦。” 沙鹫一边装模作样地转动肩膀，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意思就是养肥了再杀，对吧？ 理解到这一点的艾伦，勉强在嘴角挤出微笑。 “确实是那样呢。” “总之我该说的都说了，我打算一个月后再来。可以吧，艾伦先生。” “好的。” 以这句话作结，艾伦从沙发上起身，送沙鹫离开。来到一楼，站在门口的沙鹫对艾伦笑了笑，送给他一段话： “虽然特意做了准备才来，但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配合，请容我对你说一句感谢，真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呢。” 沙鹫离去之际道出真心话，其中隐藏有明确的嘲笑与讥讽，因为他确定艾伦无计可施，自己胜券在握。 目送对方离开，艾伦表情中没有浮现任何特别的感情，然而眼瞳深处，却有某种明显的情感浮现。 那是窝火。 艾伦从小到大都是欺负别人，哪里受过这种气？ “零食屋，你都听到了吧？” 艾伦在心底呼唤零食屋，他知道零食屋在听，这样说不过是做个确认，而零食屋也出声表示“当然”。 “那你有什么表示吗？” “之前就说过了吧，鄙人只负责监督阁下经营店铺，其他任何事情都不会插手。” 艾伦在沉默之中，一语不发。他不会向恶势力低头，所谓的管理费也绝对不会交，所以办法就只有一个。 “意思是……没时间慢慢来了，对吧？” “下必须要拥有足够的实力才不会任人鱼肉。恰好阁下可以通过卖出商品提升身体素质，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起来，实在很幸运。” 那算是幸运吗，艾伦这样想着，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艾伦循声望去，忍不住“咦”了一下。 怎么又是他？ 第7章 我愿意 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艾伦看见走进来的客人，正是店铺的第一位客人——面具人。 这还没过多久，他怎么又来了？ 艾伦不禁觉得疑惑，心想难道刚才的可乐已经喝光了？一瓶可乐的分量还是挺足的，就算是艾伦这个大男人一口气喝完也觉得有点撑，更别提对方体格这么小了。 虽然心里揣着疑惑，但对方毕竟也是回头客，艾伦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僵硬的脸庞也稍微柔和了些，声音开朗地说道：“欢迎光临。” 就跟刚才一样，面具人完全不理会艾伦的欢迎，径直就往货架走去。 艾伦依旧仅以视线跟随，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对方的脚步比起之前，似乎变得急促了些。 不一会儿，面具人就拿着一瓶可乐走过来，然后把可乐展示给艾伦看。 “我买这个。” 果然他是回来买可乐的，艾伦在脸上展露微笑。 “谢谢惠顾，一共三十通。” 三十通，意思就是三十通用币，是王国及其周边地区的习惯，先前整理记忆时发现了这个，艾伦便照葫芦画瓢地模仿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特意模仿，就用原来的世界打比方，客人问老板多少钱，一般来说肯定会回答三十块，但如果老板突然来一句三十软妹币，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别扭吧。 这就是所谓的接地气。 面具人点点头，解下腰间的布袋，将袋子里的钱币一口气倒出来，然后数也没数，就把散落在柜台上的硬币推了过来。 艾伦数了数，数额正好，但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惠顾”，面具人就掉头离去了。 话虽如此，他的脚步在经过大门时，却突然停住了。 艾伦稍稍眯起眼睛，在心中揣摩对方的心思。 他在做什么？ 没有头绪，完全猜不透，艾伦只好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只见面具人低头思考了一小会，然后像是做出了决定一般，转身回到柜台前。 “你这里招人吗？” “咦？” 艾伦没能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大概是以为他没听懂吧，面具人重复了一遍。 “你这里招人吗？” “啊，关于这个……” 艾伦本想拒绝，但犹豫了一下，经过刚才那件事后，他觉得雇人在店里帮忙或许也不错。 之前因为没有目标，艾伦大可以一个人悠哉地经营店铺，但现在不同了，为了能够对抗沙鹫，在这一个月内他需要尽快卖出商品，以提升自己的等级，这样一来工作量必定会增加，一个人或许会忙不过来。 从这方面出发，有人主动提出应聘的确是好事一件，只不过…… “你来应聘当然欢迎，但……你介意摘掉面具吗？因为，怎么说呢……你现在的这副打扮有点不太合适。” 艾伦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其实就是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根据样貌如何，再决定是否留他。艾伦也不想以貌取人，但就招揽客人来说，长相好的店员与长相一般的店员，一般来说都会是前者比较容易取得客人的好感吧。 不过，由于不清楚对方戴面具的理由是什么，搞不好会是某种宗教习俗，艾伦担心这个要求会冒犯到对方，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了，也不是一定要摘掉面具，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面具人摇摇头，表示说没关系，接着他扭头看了眼门外，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然后又稍稍往里面走了一步，这才抬手去摘面具。 艾伦自然而然地看向对方的脸，然后他的呼吸停住了。 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忘记了呼吸。 抬头仰望艾伦的面具人——不，此时还用面具人来形容实在是太失礼，应该说，那是一名容貌极为端正的少女。 精致的五官简直像是出自人工之手，找不到一点瑕疵。明亮的眼瞳散发有如红玉宝石的冷冽光芒，从兜帽中解除束缚的金色长发顺着背部轻轻滑下，与她的端正容貌交相辉映。身上那袭黑色斗篷虽然平凡无奇，穿在她身上却变得像是豪华礼服。 那张端正的脸颊，工整到简直像要魅惑人心，艾伦被这名少女盯着看，忍不住羞红了脸别过眼神。 老实讲这种反应有点丢人，不过面前的少女却仿佛没看见一般，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不，与其说表情不变，倒不如说压根没有表情比较贴切。 如果硬是要从这幅容貌中挑刺的话，那就是少女的表情，整体呈现出一种人偶的冰冷。尤其是她的眼睛，那眼神中没有任何情感。 应该说那是让人无法感受到情感的眼睛，少女的五官相当精致，但说不好听点简直像是做工精美的面具一样。 “我可以工作了吗？” 少女这时开口说话了，摘下面具后的声音该怎么说呢，虽然没有起伏，但音色和她的端正外观很相配，听起来十分悦耳。艾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可以……啊，不对不对，还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虽然有些失礼，但出于慎重还是得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少女偏了偏脑袋，仿佛对艾伦的问题感到不解。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的脸上依旧没有显示出任何表情。 “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呀，因为……怎么说呢……你的年龄看起来不像是能出来工作的样子。” 少女因为个子小的缘故，给人一种孩童的感觉，艾伦就算再怎么急着招人，也总不能聘用小孩吧。 被艾伦这么说，少女的表情仿佛抽动了一下，但由于那个变化太微弱加上一瞬即逝，艾伦实在无法辨认那是什么样的情感。 “为什么？” 少女的这个问题，让艾伦为难地笑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这个是理所当然的吧，小孩子可没办法出来工作。” “我不是小孩子。” “不，怎么看都是小孩子吧。” “我不是小孩子。” 面对一再坚持的少女，艾伦不禁在心中叹息，拜托饶了我吧，就算你真的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敢雇你啊。 这个世界是多种族共存的世界，既然有身材高大的巨人种族，那小一号的种族也是存在的。 不过，虽说仅凭身高无法断定少女就是小孩子，但靠面相的成熟与否也是可以分辨出是否成年的。只不过，一般只有较为相近的种族才能根据长相来辨别一下。 总之呢，如果少女坚持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亚人种族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毛病来，但人类种族多半就接受不了这种解释了。 要是被人看到艾伦雇佣小孩子干活，别人得用什么眼神看他？怕不是要被人当成虐待幼雏的变态狂。 艾伦自然是不想被看作那种人的，绝对不想，谁也不想摊上个专吸麻烦事的吸尘器。 少女不知道艾伦心中所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拒绝如此美少女是很可惜，但艾伦同样不想惹麻烦，所以必须得打发她走。 “好吧，就当你不是小孩，但我实话告诉你，在这里工作有一个条件，就是没有薪水，你愿意留下来吗？” 艾伦说完，露出胜利的微笑。在他看来，少女肯定是为了钱来应聘的，得知没薪水后自然会离开。 然而，少女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第8章 新的客人 少女出乎预料的回答，把艾伦架构的思考全吹到了九霄云外。 “什……你、你说你愿意？” “嗯，我愿意。”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艾伦惊愕得连连眨眼。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等、等一下，没有薪水的意思就是我不会付你工钱，你确定没搞错吗？” “确定。” “你真的确定吗？” “我确定。” 不管再怎么追问，少女还是不改态度，这代表她没在开玩笑，艾伦不禁眉头紧锁，心想自己是不是走了一步坏棋。 不，她只是在虚张声势，不可能会有不要薪水的笨蛋。她一定是以为我是在骗她，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吓唬她。 “忘了告诉你，在我这里工作除了没有薪水外，而且还要干好多好多活，每天都会很累很辛苦，累到腰酸背痛，连路都走不稳，听到这些后，你还打算在这里工作吗？” 这些当然都是假话，艾伦才不会强迫小孩干活，他没那么狠心，这只不过是为了让少女知难而退的善意谎言罢了。艾伦在心里道着歉。 然而…… “嗯，我要在这里工作。” 少女的回答依旧不变。 面对表情纹风不动的少女，艾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为何要如此执着于在这里工作？艾伦对此纳闷不已，正打算问个清楚，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看到三道身影往店门口徐徐走来，艾伦意识到是有客人来了，他不由得心生一计，向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缪拉。”少女说完，接着补充道，“叫我艾莉就可以了。” “艾莉……” 这个名字让艾伦不禁浮现一种亲切感。 他叫艾伦，女孩叫艾莉，艾伦和艾莉，念起来真顺口，感觉就像一家子似的。艾伦不由得心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女儿，取名叫艾莉应该挺不错的。 不过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艾伦压下心中的亲切感，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女。 “你叫艾莉对吧，我是艾伦，这样吧，如果你能把可乐推销给客人的话，我就同意你在这里工作，怎么样？” 艾伦在想，连他自己都很难把商品卖出去，区区小女孩也肯定办不到，到时候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拒绝她了。 至于艾莉，她显然不知道艾伦打的什么算盘，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下来。 …… 三只哥布林并排走在路上。 这三只哥布林肌肉结实而且体格高大，步伐坚实有力，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是印象中瘦小的哥布林。 他们用看起来十分坚固的绳甲裹住强壮身躯，背上扛着令人畏惧的厚刃砍刀，脚上穿着坚韧毛皮做成的鞋子，腰间还挂着装杂物用的皮袋，可以说是全副武装。 路上的普通行人在见到这三只哥布林后，无不是慌张地躲到旁边，而哥布林们对于这种状况仿佛早已习惯，视若无睹地对着话。 “听说森林那边好像发生了某些状况。”一只哥布林说。 “什么状况？”另一只哥布林出声问道。 “不太清楚，听人类的猎人们说，在森林里发现超过数百名生物的脚印似乎正在往南移动。” “是大型捕猎行动吗？”听着两人说话的第三只哥布林忍不住插嘴。 “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老子想应该不是，比较像是北边的森林深处发生了状况。”第一只哥布林摇了摇头道。 “该不会是霜龙开始活动了吧？” 包括讲话的哥布林在内，三只哥布林不约而同对这句话有所反应，抬头望向遥远的北方天际线，连绵不绝的巨大雪山便矗立在三人视线的末端。 “拜托说点吉利话好吗？咱们可是说好今晚去森林捕猎的耶，照你说的话岂不是泡汤了？我还指望着用打来的猎物换酒钱呢！” “以常理来思考不会有这种事，霜龙怕热，它们总是在夏天睡觉，在冬天出来活动，所以咱觉得可能性不大。” “算了算了，老子现在不想谈这个，现在时间还早，老子觉得咱们应该先去找个酒馆痛痛快快干上几杯。” “好主意！” 当说到喝酒的话题时，三只哥布林的表情都变了，仿佛一口气来了劲似的。 “就去重锤那家怎么样？” “重锤？你是说那个脸长得跟铁砧板一样的矮人老板开的吗？不行不行！那家不行！他家的菜难吃到爆。” “白痴啊！咱们又不是去吃饭的，是喝酒的！你都不知道那里的黑麦啤酒有多好喝！” “胡说八道！那家店最赞的是杏菇酒才对！”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最好喝的是浊酒吧，那种丰醇的风味，绝对一言难尽！” “放屁！老子看你们都不懂得喝酒！黑麦啤酒觉对是上上之选！” “你傻吧！明明是杏菇酒才对！” “你们都在放屁！信我准没错！要喝就要喝浊酒！” 三只哥布林吵得不可开交，眼神凶恶地瞪视着彼此，一副随时可能打起来的氛围，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就在这时，一只哥布林忽然停下脚步，转向某个方向，这个动作吸引了另外两只哥布林，也跟着看了过去。争吵一瞬间便停止下来，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三人目光的交汇点，是街边的一个商店。 这家商店的墙面粉刷得十分平整，墙面上还镶嵌着大大的透明玻璃窗，玻璃的材质相当纯净，一点杂质都没有。 要知道玻璃这种建材，一般只有大教堂或者城堡才用得上，而且几乎都是含有杂质的彩色玻璃，像这种无色透明的玻璃，还是头一次见到。 竟然用得起这么稀有的材料，这家店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怀有相同疑问的哥布林，一起透过玻璃看向店内，只见一排排金属架子整齐地摆放在室内，而在其中一排架子上，似乎码放着装有某种液体的瓶子。 谁都清楚看见了里面的黑色液体，现实得很，三只哥布林都被那瓶子夺去了目光，陷入沉默了。 “进去看看？” 不知是谁如此提议，三人的想法一拍即合，一起迈步朝着商店大门走去。 第9章 可乐是酒吗 哥布林们来到门口。 虽然在外面时就已经猜到里面的装潢不会差，但他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闯入视野的是一间宽敞的、天花板高耸的厅堂，墙壁以淡蓝色为基调，敞亮却不刺眼。 屋里的家具摆设全都极富品味，美不胜收。尤其是正对门那张泛着金属光泽的柜台，更是厚重得无法形容。即使是对这类物品价值一窍不通的他们，都知道这一定相当昂贵。 就连脚下的地板，都让人不敢穿着鞋子走在上面，整块地板仿佛由水晶切削而出，平整又光滑，甚至能倒映出人的影子来。 在哥布林们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的时候，艾伦也在打量着他们。 “哥布林？” 艾伦曾在游戏以及动画中见过这些生物的样子，所以勉强能认出来，只是这三只哥布林似乎稍微有那么点不同。 提起哥布林总是会想起尖锐的獠牙，两只尖长的耳朵，绿色的皮肤，丑陋的脸，这些特征眼前的三只哥布林都有，所以艾伦能一眼认出来，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都拥有异常强壮的躯体。 通常来讲，哥布林是种身高、体重、肌肉等身体能力都比人类逊色的种族，但这三个哥布林却不然。虽然个子比较矮，大概只到达艾伦的腰部左右，但体格却很好，和印象中那些瘦弱的哥布林相比，眼前的哥布林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 不仅如此，每个哥布林身上都携带着武装，健壮的肢体，散发出行使暴力之人特有的气息。 艾伦心中浮现些许不安，该不会又是来收保护费的吧？ 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来者是客，艾伦还是在脸上露出笑容，冲三只哥布林打了声招呼。 “欢迎光临。” 一旁的艾莉见状，也照葫芦画瓢地说了句欢迎。 听到声音的哥布林，不约而同望过来，略微打量艾伦他们二人。 前者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男性，一眼看去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怀有相同想法的三人，视线十分一致地转向后者，眼中露出了讶异之色。 好端正的少女。 哥布林属于亚人类，本应对人类的美丑没有明确的概念，但他们三个在这个城镇同人类共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渐渐地也就理解了人类的审美。 所以他们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属于人类中相当漂亮的类型，尤其是她的五官，简直就如同人工打磨出来一样，没有丝毫瑕疵。 见哥布林光站在门口打量却不进来，这份拘谨让艾伦判断他们跟沙鹫不是一类人，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并冲他们招了招手。 “三位请进来随便看，放轻松点吧。” 见他如此客气，哥布林三人也就放下拘束，进入店内。他们本想好好逛下这家装饰豪华的商店，但这个期望马上就落空了，因为店里的货架大部分都是空的，唯一的商品就只有在外面看到的黑色饮料。 “老板，你这家店是怎么回事，就一种商品？”一圈逛完，哥布林们满脸怀疑地望过来。 “不好意思，因为是新店开张，所以商品比较少，后续会慢慢推出新品。”艾伦解释说。 “这样啊……算了，无所谓，那老子问你，那个是什么。”哥布林指向货架上的可乐问。 “那是可乐，是一种饮料。” “可乐……”哥布林沉吟着，“果然是没听过的名字，那卖多少钱。” “呃……”艾伦犹豫了一下，“三十通。” “三十通？” 三个哥布林一齐睁大了眼，或许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吧，他们三个互相确认了一遍，才确信没有听错。 三十通用币，都足以让他们在酒馆里喝上两大杯了，结果在这里却只能买一瓶小小的饮料？怀有相同心思的哥布林三人，眼中皆是涌上一抹恼火。 区区一瓶饮料竟敢卖到三十通用币，未免太黑了吧？ “老板，你没搞错价格吧？” 其中一只哥布林带着些微不快的语气说道，本来看这商店装潢得不错，没想到东西竟然这么贵，该不会是专门用华丽的外表吸引客人进来，然后再痛宰一笔的黑店吧。 “呃，关于这个……” 艾伦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就知道对方会质疑价格。 不过，在知道可乐的奇妙功效后，他又觉得这个价格是应该的，毕竟照零食屋所说，这可是沿用了什么精灵一族失传的上古炼金术才配制出的饮料，一般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不过仔细想想，那个炼金术之所以会失传，是不是就是因为零食屋把它给顺走了呢？如果精灵们知道了这件事，又会作何心想呢？ 艾伦觉得零食屋似乎在给自己挖坑，莫名有点可怕。 不行不行，现在可没有胡思乱想的功夫。艾伦摇头挥去那些无关紧要的念头，现在问题就在于，该怎么打消客人对于价格的疑虑。 艾伦当然没打算自己思考答案，他可没忘记自己的计划，于是朝站在身旁的艾莉比了比下巴。 艾莉会意地点点头，走上前去。哥布林三人的视线一齐集中到她身上。 “可乐的价格没错。”艾莉慢慢说道。 那云淡风轻的反应，让哥布林们感到一丝意外。 人类是狡猾没错，但也不是生来就擅长伪装，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年纪很小，表现得却这么淡定，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莫非是真的对饮料的质量很有自信？ 其实对于他们来讲，价格怎样倒是其次，主要是味道如何，就比如说如果能遇上难得一见的好酒，就算价格再贵，他们仨也一定会花钱去买。同样的道理，如果这个叫做可乐的饮料味道很棒，三十通用币的价格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前提是—— “那么小丫头，老子问你，这个叫做可乐的饮料，是酒吗？” 酒这个字让旁边两个哥布林眼睛一亮，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艾伦，注意到了这个直率的反应。 “不是。”艾莉回答说。 艾伦又注意到哥布林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这三个哥布林喜欢酒。他在心中的笔记本中写了这样一行字。 “呵呵，连酒都不是的饮料竟然还敢卖到三十通用币，真是浪费时间，兄弟们我们——” 带头的哥布林正准备招呼同伴们离开，艾莉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但是，可乐很好喝。” 说着，她拿起之前买的那瓶可乐，大大地喝了一口，脸上浮现陶醉的表情。 实际上，艾莉仍然面无表情，之所以会让人有陶醉的感觉，只是因为她喝得太大口，可乐刺激了她的喉咙，让她不自觉地用力闭上眼，这才呈现出一种陶醉的效果来。 虽然只是巧合，但效果却立竿见影，三个哥布林的目光全部被艾莉吸引过去。 “喂，看她那副样子，那个叫做可乐的饮料好像真的很好喝。” 艾伦听到了哥布林之间的窃窃私语。并非有意偷听，只是因为他们讲话嗓门很大，让人想不听到都难。 “不会吧，我不信这世上会有比酒还好喝的饮料……” “你觉得那个丫头会喝酒吗？是不是因为没喝过酒，所以才觉得那种饮料好喝。” “看她那样应该不能喝吧，咱还是信不过不会喝酒的人。” “会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错过了好东西岂不是很可惜？” 听着哥布林们之间的讨论，艾伦都忍不住想给艾莉竖大拇指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一手的。 这时艾莉又开口了。 “哥布林先生。” 哥布林三人听到艾莉的呼唤，一齐转头看向她。 就在这时，艾伦脑中很没有来由地浮现一种预感，必须要马上阻止艾莉，但他却又有点好奇，想听听她打算说些什么。 然后他后悔了。 “你们的脸这么绿，看起来好像很倒霉的样子。” 这便是艾莉接下来说的话。 第10章 天才 艾莉这句话，顿时让现场充满令人发麻的紧张感。哥布林们一脸阴沉，其中一个甚至呲起了獠牙。 “真、真是对不起！她是新来的——” 艾伦连忙上前解释，虽然他没指望艾莉能推销成功，但也不能激怒对方呀，生意没做成都好说，要是店因此被砸就有得哭了。 然而一只哥布林迅速伸出手，打断他讲话。 “没关系。” “咦？” 这只哥布林讲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在生气？艾伦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再一看，这个哥布林的牙呲得更高了，明明都露出那么狰狞的表情了，讲话的语气却如此轻松，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无法理解的状况，让艾伦感到困惑不已。 但这个困惑在艾伦做了进一步的观察后，突然就变得理解了。 原来那只哥布林并没有生气，他是在笑。 那个呲牙的表情，是因为身为亚人类而看起来非常凶恶，毕竟哥布林和人类的面部特征有着很大的不同，就算是同一个表情，分别让哥布林与人类来表现，也会出现很大的差别。 艾伦突然觉得很伤脑筋。 老爹说过，借由捕捉客户的细微表情，进而推测客户的心理，这是做生意的窍门之一。但因为这个世界存在亚人类，要想判断客人的表情无疑会变得更加困难。 正当艾伦伤着脑筋的时候，哥布林们开始跟艾莉搭话。 “你讲话很直率呢，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嗯……今天是不想说名字的心情。” 艾莉淡定地回答，仿佛一点也不害怕眼前哥布林的狰狞笑容。 “那还真是遗憾，老子倒是愿意告诉你老子的名字，老子叫阿诺。” “咱是西瓦。” “我是辛戈。” 三只哥布林依序报上名字，在一边默默聆听的艾伦将名字全部记在心里，然后问题又来了。 他们三个的名字还不算难记，但是要将名字与本人对号入座就有点困难了。在艾伦看来，这三个哥布林根本就是三张一样的脸排在一起，要是换了位置，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艾伦内心陷入了混乱与不安，要是以后这三只哥布林再来店里，自己却叫不上名字，会不会被对方埋怨“我明明有报上名字，你都没在听啊”之类的，那样的话就太尴尬了。 不管如何，对方都报上姓名了，自己这边却无动于衷的话有些不太礼貌，于是艾伦便上前一步说道：“三位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艾伦。” “哦哦，是艾伦老板啊，初次见面你好。” 阿诺等人冲艾伦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又看向艾莉。 “倒是你小丫头，年纪轻轻就开始工作真了不起，想当初老子这个岁数时还在玩泥巴呢，话虽如此，就算年纪小，也不能向客人找碴哦？” “我没在找碴，我在推销可乐。” 三只哥布林的脸一齐扭曲了，那是感到疑惑的表情。实际上别说是他们了，就连艾伦也是一头雾水，诅咒客人倒霉是在推销商品，这是哪门子逻辑？ “我惹你们讨厌了吗？”对众人的表情会错意，艾莉开口问道。 “没有那回事。”阿诺耸了耸肩，“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老子很喜欢你这种个性，一副不把人放眼里的表情，跟街上那些看到老子就逃的鼠辈完全不同。” 咦？艾伦一愣，不把人放眼里的表情？确实她看人都是一个表情啦…… “咱也这么觉得，虽然不能喝酒很可惜，但表情很棒，有着强有力的眼神。”西瓦接着说道。 等等，强有力的眼神？ “嗯，没错，看得出来这丫头是个厉害人物。”辛戈也跟着附和。 厉害人物……越来越离谱了喂！ 艾伦轮流看向哥布林和艾莉，观察他们是否正在取笑，但他们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 或许只能说，哥布林看人的眼光有点不太一样。 “哼哼，得意。”面对三人的赞许，艾莉伸出手指摆出胜利姿势。当然了，脸上还是带着“强有力”的表情。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阿诺似乎是被她这种反应给逗乐了，放声大笑。见气氛还算不错，艾伦向对方轻轻鞠了个躬。 “总之真是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客户在不在意是一回事，自己表不表态是另一回事，做错了事就道歉，总之是不会有错的，说不定还会因此通过客户的隐藏测试。 这也是老爹曾经说过的话，那时艾伦还觉得跟自己无关，只觉得无聊，一笑置之就没管了。 但现在想想，就会觉得天底下没有一种知识是无益的，艾伦不禁开始懊悔起来，要是那时候有仔细听就好了……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吗？ 对于艾伦的诚恳道歉，阿诺大方地摆摆手说不要紧，然后又看向艾莉。 “不过话说回来，小丫头，老子挺好奇的，脸长得倒霉跟你这瓶可乐有什么关系，能跟老子说说看吗？” 阿诺指着艾莉手中的可乐说道，另外两只哥布林也跟着点头，表情略微扭曲，艾伦猜那应该是好奇的表情。 承受着迎面而来的好奇目光，艾莉缓缓张口。 “倒霉就会碰上坏事。” “嗯，确实呢。” “碰上坏事就会心情不好。” “这倒也是。” “心情不好就该喝可乐。” “为什么？” “因为喝了可乐就会觉得很快乐。” 一直在旁边聆听的艾伦惊了。 兜了这么大一圈，竟然说到点子上了？ 正如艾莉所说的那样，可乐的功效正是让人快乐，这点艾伦再清楚不过了。 艾莉的推销乍一听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实际上却思路清奇，论点也有理有据，逻辑更是无可挑剔，艾伦一开始还觉得艾莉帮不上店里什么忙，但现在却隐隐觉得，这孩子搞不好是个推销天才！ 艾伦这边暗自惊讶，但哥布林们却露出了为难的笑容。 “喝了就会觉得快乐啊，就老子所知，这世上能办到这种事的就只有酒。虽然老子很喜欢你，但没办法最近酒钱不太够，没办法做你的生意，等老子今晚打了猎有钱后再说吧，下次一定。” 哥布林三人挥挥手，便一齐往门外走去。艾伦不禁觉得可惜，难得艾莉表现这么好，结果还是没能做成生意吗？ 然而就在这时——哐当！ 某种坚硬物体碎裂的声音响起，令艾伦肩膀一震，连忙向声音来源看去，才发现是二楼的花盆掉落下来，正好摔在阿诺的面前，砸了个粉碎。 来不及理解放在窗户内侧的花盆为何会无缘无故掉下来，艾伦连忙走过去想要询问对方有没有受伤，结果这时艾莉又抢先开口了。 “你看遇上倒霉事了吧。”她一边说一边举起可乐，“买可乐吧。” 阿诺虽然被这突发状况给吓了一跳，但毕竟也是在森林里摸爬滚打过的硬汉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就恢复了冷静，回头冲着艾莉笑道：“还真让你这个小丫头给说中了，不过抱歉，老子还是觉得喝酒比较快乐。” “如果刚才你被砸死了，另外两位哥布林先生去喝酒会觉得快乐吗？”艾莉紧追不舍地问道。 “呃……”西瓦和辛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欲言又止，“那种情况……真的很难受呢，即使我们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失去同伴还是……” “是啊。”阿诺发出感慨，“我们三个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伙伴，如果有人死掉了，就算去喝酒，也只会因为少了一个酒伴而难过吧。” “所以，买可乐吧，喝这个绝对能振作起来。” 三只哥布林的职业是猎人，经常会深入城镇外的森林之中，在那种危机四伏的地方，说不定哪天就会丧命，所以这绝非是在开玩笑。而到了那个时候，为了避免触景生情，就有必要寻找酒的替代品了。 他们思考了几秒钟，接着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终于是重重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就先买三瓶可乐试试看！” 一旁的艾伦张口结舌。至此，他更加确定了关于艾莉是天才的猜测。 第11章 这个少女有点不一样 哥布林三人离去了，艾伦看着柜台上闪闪发亮的硬币，心里美滋滋的，多亏了艾莉的巧妙推销，这笔生意才能顺利完成。 虽然刚才的推销多少有一些运气成分，但这并不妨碍艾莉是只潜力股，可以料想以后只要有她在，绝对不愁卖不出去东西。 艾伦理所当然地改变了主意，决定留下艾莉。 但问题就在于艾莉那有如孩童的脸孔，若是被有心人指责他强迫小孩干活，艾伦有理也没理了。 那么该如何让艾莉自然地留在店里呢？ 答案是这个：不用她干活，让她在店里白吃白喝。 这样一来，人们也就没办法指责了吧。 但毕竟人家是来应聘的，什么活都不让她做，艾伦觉得过意不去。 既然如此，那就只让她做力所能及的事，就算有人质疑，就说她是自己女儿。女儿心疼每日操劳的父亲，自发帮父亲干活，有什么不对的？ 觉得这个计划行得通的艾伦，臭不要脸地在心底点了点头。 不过…… 艾伦又转念心想，把这个少女留在身边，真的没问题吗？ 自己的前身本来就有仇家，刚才又惹上了地头蛇，摊上这么些事，未来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让艾莉跟着自己，也许会让她受到波及。 把麻烦带给别人，艾伦有些过意不去。 “艾莉，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在这里工作会很辛苦，很累，你确定要留下来吗？” 听到这句话，艾莉仿佛疑惑般偏了偏头。 “这个刚才你说过了吧？” “咦？啊，我知道，只是想再问你一次而已，你的回答呢？” “我愿意。” 见艾莉毫不犹豫点头的样子，艾伦心中再次浮现那个疑问：她为何要如此执着于留在这里？ 艾伦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眼下的时机并不方便问，所以只好暂时压下好奇心，笑眯眯地看向艾莉。 “那么……艾莉，我觉得你挺有当店员的天赋，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所以我决定雇用你，觉得怎么样？” “很开心。” 艾莉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完全没有开心的表情，如果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她在说谎，但艾伦已经习惯她的面无表情了。 多了个好帮手，艾伦心情舒畅地转身，打算开窗通通风。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洒入室内，谁知道背后的少女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刷的一下把窗帘给重新拉上。 艾莉这种与先前沉静态度截然不同的行动，让艾伦感到些许惊愕。 “怎、怎么了？” “阳光，不喜欢。” “你怕热吗？” “嗯。” 得到肯定回复的艾伦，以不至于失礼的视线，第二次打量眼前的少女，准确说是打量她的穿着。 本以为是带兜帽的斗篷，仔细一看只是在布上系了根绳子而已。斗篷下的衣服也已经被磨损得破破烂烂的，看样子穿了很久。虽然看上去是女性的衣服，但宽松的袖口被绳子扎了起来，原本是裙摆的部分也被裁去，弄成了裤子的样式，是彻彻底底的实用主义。 既然怕热，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艾伦正纳闷，视线不经意间对上少女的眼神。 那是一对平静如深潭般的眼眸，瞳眸深处的色彩有如鲜血般深红。不知为何，看着这双眼睛，艾伦突然有种眼前的少女……不是人的感觉。 身体打了个哆嗦，艾伦赶快挥去这种可怕的想法，并不停在心中责备自己，怎么能产生这种念头，对人家太失礼了。 他抽了抽鼻子。 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艾莉身上没有丝毫异味。大热天的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却连一滴汗味都闻不到，莫非就像“香汗淋漓”所说的那样，美少女流的汗都是香的吗？ 当然不是。 实际情况是连香味也没有，从艾莉身上散发出来的，就只有粘在破旧衣服上的尘土味道。 但就算这样，艾伦还是觉得有必要让她换一身衣服，总不能让她一直用这副打扮去工作吧？ “艾莉，你先去洗个澡怎么样？我去另外给你找身干净衣服。” “……嗯。” 见艾莉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下来，老实讲艾伦在心底松了好大一口气。 让异性去洗澡这种话终归有点难说出口，还好艾莉没有追问为什么，因为一旦问了，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他怎么回答都会显得很可疑，要是被当成变态的话，怕是跟艾莉的关系直接就恶化起来了吧。 带艾莉去浴室的路上，艾伦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跟艾莉搭话。 “看你这幅打扮，好像不是本地人的样子。” “我从王都来。” 艾伦根本不知道艾莉口中的王都在哪儿以及有多远，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点了下头。 “那你父母呢？难道不担心你吗？” “我没有父母。” 即使说着让人心情黯淡的话语，艾莉人工雕琢般的美丽脸庞依旧纹风不动。 艾伦“嗯”了一下，像是被面无表情的少女传染了一般，脸上也失去了表情。 该怎么说呢，在听到艾莉的回答后，他竟然不觉得意外，大概是少女缺乏表情的缘故吧，艾伦感觉她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静感，所以才会不自觉地猜到答案。 说出来或许很不好听，但这个结果让艾伦心中的亲切感更强烈了。 艾伦独自一人穿越过来，而艾莉也是孤身一人，两人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感觉以后有机会可以发展到更进一步的关系。 不过，这种话艾伦撕破脸皮也没办法在本人面前说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艾莉的想法，眼下也不好问她，如果这件事是她过不去的坎，随意问的话会很糟糕。总之他打算暂时维持现状，以后的事，就放到以后再说吧。 艾伦带着艾莉来到浴室，并教了她如何使用淋浴设备。本以为艾莉会很好奇地询问“热水是从哪里出来的”“为什么那瓶乳液会起泡泡”之类的问题，但令人意外的是她什么都没说，全程只是默默点头。 只能说，这个少女果然跟其他同龄人有点不一样。 把门关上，确认里面有水声响起后，艾伦这才离开浴室，然后像是伤脑筋般地望向天花板。 该去哪里找替换的衣服呢？一筹莫展的艾伦，冥思苦想了一阵子后，脑袋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灯泡。 “零食屋，你在吗？” “艾伦阁下有何事？” 见零食屋应声，艾伦连忙在脸上捏出讨好的笑容。 “零食屋，你能帮我弄几套衣服吗？” “鄙人是零食屋，只卖零食，不是百货超市。” 根据零食屋的冷淡反应，艾伦判断讨好起不到作用，于是立刻更改策略，将脸上的谄媚笑容转为博取同情的哀求。对于商人来说，这点程度的随机应变是基本技巧，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爸爸帮帮忙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除了你之外就没人能帮我了。再说了，弄几套衣服这种小事，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咳哼，爸爸什么的……说什么呢，咳，鄙人并没有阁下说的那么厉害，但也不差啦。” “嗯？” 听着这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的语气，艾伦在心中眯起眼睛，才叫了一声爸爸而已，怎么就飘起来了？ 莫非，零食屋吃这一套？ 第12章 无中生父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艾伦试着轻声呼唤。 “爸爸？” “咳……不要再问了，鄙人是不会同意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的。” 零食屋的声音又变回了原先的冰冷，但就是这种生硬的改变，恰好证明了它是在掩饰情绪。于是艾伦加紧攻势，继续软磨硬泡。 “爸爸，帮个忙嘛。” “咳……咳哼！拍、拍马屁也没用，鄙人不会改变主意。” 哼，还挺顽强的。艾伦在心中冷笑，进一步加大攻势。 “爸爸。” “请阁下尊重一下鄙人。” “爸爸。” “请……唔……唔嗯……” “爸——” “行了！行了！” 零食屋似乎终于受不了了，发出失控的声音，但为了掩饰失态，马上又恢复成平常那种没有感情的声音。 “咳咳，既然阁下如此有诚意，那鄙人这次就破例通融一下。” “谢谢爸爸！” 无中生父战术大获成功，艾伦喜笑颜开，在心中比出胜利手势，这时零食屋出声提醒道：“不过，鄙人提供的衣物并非免费，阁下需花钱购买。” “我会付钱的。”艾伦淡定地耸肩，这种事他早就预料到了，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如果零食屋说不要钱，那才真的值得奇怪。 “那么，请选择服装样式。” 随着零食屋的声音落下，艾伦脑海里浮现一件件不同风格的衣服，因为款式实在是太多，艾伦看得头都晕了，再加上他对女人的穿衣打扮实在不怎么在行，不得已之下只能向零食屋求助。 “这些衣服是要给艾莉穿的，能拜托你帮忙搭配几套吗？” “了解，鄙人将根据目标对象的外观、体型等情况进行合理搭配，请稍候……“大概过了十秒钟，零食屋提示道：“衣物已送至衣柜，每套衣服五十通用币，欠款账单一并送达，请阁下注意查收。” 艾伦点点头，这价格也不算太贵，还算能接受，他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一看，三种款式共六套的全新衣服已经挂在了里面。零食屋还贴心地在每套衣服旁附上纸条，分别注明了工作装、日常装以及睡衣等字样。 工作装是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配有洁白的围裙以及蕾丝头饰，下身则是有花边的白色长袜以及系有可爱蝴蝶结的褐色平底鞋。 日常装是搭配藏青色百褶裙与红丝带领结的水手服，下身是白色短袜与黑色制服鞋。 至于睡衣则是白色的宽松款式，相比于工作装和日常装，睡衣上常见的摺边或蕾丝等装饰都极力省略，十分朴实无华，只为舒适做考虑。 “竟然连睡衣都准备了……” 艾伦在心里默默吐槽，准备睡衣是打算留艾莉在这里过夜不成？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艾莉没有父母，想必是四处流浪居无定所，而且这里刚好也有空出来的房间，让她住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只是，该怎么开口跟对方说呢？艾伦不由得苦恼地皱了皱眉毛。 …… 冒着热气的水流哗啦啦淋在身上，感觉身上的尘土被尽数冲去，在外面晃荡了一个多月的身体得到了久违的清洁。 真舒服。艾莉心想。 她的身体不会分泌汗液，只要用水稍微冲洗一下就能达到清洁的目的，没必要长时间淋浴，但因为身体的某种异样感觉，让她忘记了这件事。 好热。 是因为水温太热吗？艾莉按照艾伦先前的示范，试着拨动把手调节水温，仿佛被魔法操控一般，水变凉了，但还是觉得热。 胸口好热。 那感觉就像，许久未曾跳动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起来。 艾莉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一件事。 她很怀念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艾莉裹挟着白色雾气走出浴室时，艾伦已经等在外面了，手里还拿着几件衣服。 “怎么样？洗得还习惯吗？我跟你找了一套衣服，用来工作的时候穿，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艾伦一边伸手把衣服递给艾莉，一边努力偏过头，尽量不去看她那边，因为她身上只松垮垮地披了一条浴巾，实在叫人有些难为情。 相对于神态窘迫的艾伦，艾莉显得十分从容，双手慢条斯理地接过衣服，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人给看到，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害羞的情绪。 这一幕让艾伦稍稍皱眉，内心产生一种名为“不说说可不行”的情绪。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他自然而然地开口了。 “艾莉，你是一个女孩子，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能随便让人看到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这番话说出来让艾伦感到很满足，有种父亲教导女儿的感觉。但对于艾伦的教导，艾莉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回答了一句“知道”，视线就转向了手里的衣服。 “这些衣服知道怎么穿吗？” 艾伦关切地问了句，但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蠢，就算艾莉回答“不会”，没有经验的他也帮不上任何忙，毕竟他又没穿过女装。 好在这个状况没有发生，艾莉点了点头。 “嗯，以前见过差不多的衣服，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那你先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艾伦说完就下了楼，这一轮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得开门让店铺重新营业才行，尽快把可乐卖出去才是目前最紧要的。 将大门打开，艾伦看了眼街道，路上的行人照例没有想要进来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室内，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柜台上的一瓶可乐。 那是艾莉刚才没喝完的可乐。 看着这瓶可乐，艾伦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立刻抬头问道：“零食屋，艾莉以后喝的可乐会计入经验值中吗？” “只要付钱就算数。”零食屋简短地回答了一句，顿了顿，仿佛意味深长地问道，“但……阁下会让她付钱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虽然艾伦没回答，但大概是猜到他的心思了吧，零食屋接着说下去。 “之前她所购买的可乐，因为已经付了钱，所以仍会计入任务中，也就是说目前已卖出的可乐数量为五瓶，共得到五点经验值。” “才五点啊。” 艾伦叹了口气，感觉辛苦了一上午，结果才得到这么点经验值，连一级都升不了。 “零食屋，我问你，要打赢那个沙鹫，我的身体素质需要达到多少才行？” “鄙人不擅长战斗，只能进行粗略的估计，身体素质至少也得达到13吧，换言之阁下需要升到二十级。” 艾伦差点倒吸了口气，看来当时的直觉没有出错，那个男人果然是个狠角色。问题是照眼下这速度，一个月升到二十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必然会沦为待宰的羔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艾伦眉头紧锁，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望过去，正好看到艾莉从楼上走下来。 她简直判若两人。 头上戴着小小的白色发饰，原本随意披着的金发如今梳得整整齐齐，散放着美丽光泽。浅蓝色的连衣裙套着飘逸的白色围裙，再配上干净洁白的长袜以及擦得锃亮的皮鞋，风格简洁而又人靠衣装，但这身衣服并没有喧宾夺主地抢走艾莉的风头，而是及其巧妙地加以配合，来更加凸显她的俏丽。 值得一提的是，艾莉这身裙装的主色调是浅蓝色再配上白色，恰好和店内装潢色调相一致，这绝非巧合，看来零食屋在搭配上的确下了番功夫。 见到如此美少女，艾伦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绽放微笑。 “很合身的衣服啊，你看起来真漂亮。” “嗯。”艾莉点了个头，“衣服穿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没问题。” “那就好。”艾伦点点头，如果是普通女孩，这时候一定会露出害羞表情吧。但艾莉散发的氛围还是一样沉静，表情也几乎不变。 过去在她身上果然发生过什么吧，如此猜测的艾伦，在心中告诉自己以后要小心避开这方面的话题，尽可能不去碰触对方的伤疤。 再来需要考虑的，就是那件事了吧。 第13章 真好 之前艾莉明确表示同意不收薪水，然而，艾伦却觉得不该过度依赖艾莉的天真与好意，工作就应该获得正当的报酬。 “艾莉，你真的不打算收薪水吗？” “嗯。” 艾莉依然毫不犹豫地点头，艾伦正想说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有可乐喝就够了。” 诶？艾伦眨着眼，随后释然地喃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他终于搞清楚艾莉的动机了。 答案就是：可乐。 即使不收薪水，也要在这里工作，就是为了能喝到可乐。换言之就是，艾莉这名少女，在初次尝过之后，就彻底迷上了这瓶名叫可乐的饮料。 没想到用一瓶可乐就“拐”了个美少女回来，这买卖也太划算了吧，艾伦怀着罪恶感心想。 “还有……”这时艾莉又说，“如果晚上有睡觉的地方就更好了。” 这对于艾伦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要知道零食屋可是连睡衣都替她准备好了，他正愁怎么开口，当然马上点头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艾伦不禁对艾莉居然如此信任自己感到吃惊。 当然，艾伦为了让她能够尽可能地接受，的确有非常诚恳地与她对话。不过，信还是不信最终还是由她自己来判断的。也就是说，她信任了初次见面之人的一面之词。 得到如此程度的信赖，艾伦更加觉得过意不去，坚定地认为应该付给她报酬，以此来回应她的信赖。 “问题是该付多少钱。” 艾伦的视线转向柜台的抽屉，打开一看，里面就只有区区数十枚钱币而已，那是今天的营业额。 “听说老爹说，就算是普通店员的月薪都已经有一千五了，而且还是两组人倒班……那艾莉起码也得三千。嗯，没那么多钱……” 艾伦抱头苦思，然后猛然睁开眼睛。 “有了！既然艾莉那么喜欢可乐，用可乐代替薪水就行了，一瓶可乐三十通，三千通就是一百瓶，这不就解决了嘛！” 说到这里，艾伦的表情又变得苦涩起来。他所卖的商品必须依赖零食屋进货，那么进货的这笔钱又该从哪里来呢？ “说到底还是没钱……” 而且，自言自语变多了，艾伦心想。 因为老爹忙于生意的关系，他打小就一个人住，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欢自言自语。然而即使艾莉就站在旁边，他还是一样爱自言自语，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已经养成习惯了吗，还是因为……自己仍然是一个人吗？ 艾伦寂寞地笑了。 当然，身旁明明有艾莉在，说自己是一个人对她过意不去。只是，他会这样想，也许是因为他和艾莉认识时日尚浅，还没有互相深入了解的缘故吧。 艾伦叹着气，扭头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中午，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连早饭都没吃，饥饿感顿时犹如波涛般袭来。 是时候吃午饭了。 艾伦下意识地想要拿出手机点外卖，才想起来这里是异世界，不可能会有外卖这种服务，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楼上就有厨房，艾伦怀着冰箱里或许还有现成饭菜的希望，跟艾莉打了声招呼：“艾莉，我现在去做午饭，你帮忙看着店，可以吗？” “嗯。”艾莉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艾伦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食材倒是有不少，但一样现成的菜都没有，他不由得忧愁地皱起眉毛，难道真要自己下厨做饭不成？ 说起下厨，艾伦可是连菜刀都没摸过，但如今有两张嘴等着吃饭，就算不会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看了。 在楼上折腾了快一个小时，艾伦端着一个砂锅从二楼走下来，边走边招呼着站在门口发呆的艾莉。 “不好意思稍微花了点时间，饭做好了，过来这边吃吧。” 艾伦特意搬了个小桌子放在楼梯口的小厅，等艾莉一声不吭地走过来坐下后，他揭开了砂锅的盖子。 是一锅白粥。 如果把漂浮在表面的几片菜叶也算进去的话，那就是菜粥。 没错，这锅菜粥就是他在厨房里辛苦奋斗了一个小时的成果，虽然看起来寒碜了点，但对于他这个新手来说，能把食物煮熟就算不错了。 “工作了一上午应该饿了吧，不用客气，来吃吧。” 艾莉似乎有些拘束，不太敢伸手，艾伦便将放了木汤匙的碗递到她面前。 艾莉虽然动也不动，但艾伦也不勉强叫她吃。换成以前他恐怕早已不耐烦了吧，虽然从脑中的一隅涌起了为什么要对她耐心到这种地步的心情，不过他可没忘记那时感到的亲近感。 经过了长长的一段时间，艾莉终于有了动作，她抓起木汤匙，小小舀了一勺粥，然后送进口中，吞咽下去。 “怎么样？” 对于艾伦小心翼翼的询问，艾莉想了想，轻声回答。 “能吃。” “是、是吗……” 艾伦露出了苦笑，艾莉应该不是那种会恭维人的性格，也就是说，这顿午饭勉强算是及格了吧。为了保险起见而选择做看起来比较简单的粥看来是正确的，不过前两锅粥全煮糊了的事情还是得保密的。 艾伦望着重新拿起勺子的艾莉，嘴角不禁浮现笑意。 仅仅只是看着对方吃饭，就让他内心感受到名为“幸福”的温暖。虽然只是小小的幸福，却让他相当满足，有种成就感。 这样的感受，让艾伦不禁为自己能遇到艾莉感到幸运，同时也让他坚定了守护这份温馨与宁静的决心。 …… 夜幕降临。 因为缺乏灯光的缘故，这个世界的夜晚显得特别黑暗，室外弥漫着浓厚的夜的气息。 在地球，夜间是消费高峰期，商店一般会营业到很晚。但在这里，人们习惯于日落时分就寝，这是因为点灯也要花钱的关系，普通家庭较多的小城镇经常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艾伦站在门口，看了眼静悄悄的黑暗街道，估摸着应该不会有客人再来了。 继白天哥布林买走三瓶可乐之后，就没有其他造访店铺的客人，艾伦走到日历前，在今天的日期上写了个5，代表今天最终的销售成果。 以新店开张来说，第一天就只卖出去五瓶可乐，这数据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说艾伦心里没有一点沮丧绝对是假话。 不过，当艾伦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女后，心中的负面情感顿时便烟消云散了。 身穿洁白围裙的艾莉，此刻正站在不远处，一声不吭地打量头顶的日光灯管，端正容貌反射着白色灯管洒下的光彩，闪闪发亮的身影，即使造成一种异样感，仍不破坏那种美感。再加上纵使外貌如此引人注目，存在感却十分稀薄，彷佛自幽冥世界飘落此地。 在心中叹服这份美丽，艾伦再一次确认不会有人来后，将大门关上，从里面锁上，然后走向艾莉。 察觉到有人走向自己，艾莉将目光从盯了有一会儿的日光灯上收回，看向艾伦这边。 大概是性格使然，艾莉对于屋子里现代化的东西很少表现出好奇，唯独对日光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于是艾伦便对她解释道：“这个东西叫日光灯，是一种能模仿阳光的魔法道具。” “模仿阳光？” 相对于艾伦胡扯的“魔法道具”，艾莉反而最先对“模仿阳光”产生反应，这不禁让艾伦感到一丝意外。 是因为魔法在这个世界并不稀奇的缘故吗？如此猜测的艾伦，只能顺着艾莉的反应解释。 “嗯，它发出的光跟阳光很类似，即使在晚上也能把房间照得跟白天一样亮。” “可是……不热。” 艾莉举起一只手臂，白皙的手从浅蓝色的袖口笔直地伸向日光灯管，如同在索求光明一般。 “当然了，因为不是真的阳光，所以不会热。” “真好。” “对啊，不会热真好。” 艾伦知道艾莉怕热，只当她是在为这件事感到高兴，所以就没往心里去。他看了眼时间，还有点早，但为了替明天的营业做准备，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艾莉，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辛苦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好好休息。” “嗯。” 艾莉将目光从日光灯上收回，点了点头。 第14章 可乐的第二种功效 深夜，野外。 阿诺、西瓦和辛戈，三只哥布林迎着凉飕飕的空气，一步一步往森林里深入。 他们的目标是猎捕野猪怪、猫妖等比较弱小的魔物，这种魔物的毛皮每份大概能换取几十到一百通用币。如果是比较珍稀的变异种，甚至还能卖到上千通用币，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当然了，有时候运气不好，就可能会遇上比较棘手的魔物，因此必须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随时警惕周围可能潜伏着的危险。 大森林目前仍保持着寂静。除了风吹过树冠间隙的微弱声响，以及从遥远地方传来的虫鸣声外，几乎安静无声，只有阿诺三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这片幽闭的空间。 “诺仔，你觉没觉得周围有些安静得太过头了？” 察觉到周围的状况有些不对劲，西瓦以极低的音量对阿诺说道。 的确，观察森林的四周，根本没有其他活物的迹象，附近安静得离谱，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生物。按照常理来，越是森林的深处，生物的数量就越多，然而他们一路至此，没有遇到过哪怕一只魔物。 “感觉有点不太妙，这个森林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虽然周围空气冷冰冰的，阿诺的额头却渗出了汗珠，那是紧张所致。 西瓦的眼神中浮现若有所思的神情，但没有说什么。一旁的辛戈似乎是想到了相同的事情，喃喃自语道：“难道跟白天提到过的生物迁徙有关吗？” “很有可能，一定是某种强大的魔物在森林里现身了，弱小的生物因为畏惧所以都逃走了。” 阿诺的回答让两名同伴慌张起来。 “该不会真的是霜龙吧？！那岂不是很不妙！”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两人一边嚷嚷着一边转身，这时阿诺猛地拉住他们。 “等等！” 两人吓了一跳，阿诺比了个手势要他们安静。两人明白到发生了某种异常状况，这才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拨开草丛前进的声音。 “这是……” “有什么正在往我们这边过来……而且似乎不是巧合，是以我们为目标。” “赶快隐蔽！” 三只哥布林拼命压抑急促的呼吸，躲到黑暗之中。虽说在夜晚出来活动的魔物大多具有夜视能力，但躲起来至少能有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不出一会儿，魔物现身了。三只哥布林全都睁大了眼，毫无疑问，那是目睹强大敌人的表情。 “竟然是……” 阿诺喃喃说出魔物的名字。 “黑魔犬……” 那是一只有如巨大狼狗的动物，但可以肯定那不是狼而是魔物，那是因为它的躯体有如雾气一般，跟随着夜风摇曳着，双眼放射出刺眼的红光，头上长出两只犄角，向前突出，宛如好斗的标志。 黑魔犬是相当强大的魔物，毫无疑问，它就是造成森林异常状况的罪魁祸首。 虽然不是狗，但黑魔犬却像条狗似的抽了抽鼻子，然后脸孔瞬间扭曲起来，露出宛如恶魔一般的邪恶狞笑，缓慢移动的视线，对准阿诺他们藏身的树木。 暴露了。 哥布林们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虽然本来就是绿的。 “没办法了，我们上！” 跑是不可能的，阿诺发出怒吼，以此为信号，三只哥布林向强敌发起了冲击。 “注意不要看它的眼睛，传说中只要与它对眼三次就会死掉，别怪老子没提醒喔！” 那是一场激斗。 鏖战了三十分钟，黑魔犬终于像断线人偶般倒地。 “赢了呢。” 浑身是伤的阿诺气喘吁吁地宣布胜利，虽然回复用的道具一个都不剩了，不过好歹是赢了。 西瓦与辛戈也是相当狼狈，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互相倚靠着对方坐在地上，眼神萎靡地望向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黑魔犬。 “没想到我们仨真的打败了黑魔犬，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听说黑魔犬的犄角和爪子能卖到个好价钱，这下发财了哈哈。” “对呀，这头畜牲虽然难对付，但浑身都是宝，毛皮可以用来做铠甲，牙齿、爪子和犄角都是稀有的炼金材料，而且我还听说黑市上有人出高价收购黑魔犬的眼睛。” “哈哈，虽然老子的药水都用光了，但只考虑得失问题的话，这次战斗真是赚翻了。” 他们虽然外形狼狈，但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获得财富的满足，这次战斗的战利品，足以让他们丰衣足食地过上好一段时间，真可谓是因祸得福。 三人正有说有笑，这时一道声音令他们猛地怔住。 虽然难以置信，但不知什时候，倒地的黑魔犬身后，出现了另一只相同的魔物。 第二只黑魔犬。 就体型来说，这只黑魔犬要更小，头部的犄角也更短，这说明它比第一只黑魔犬要弱。 但问题是，此时的阿诺他们更弱。 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不说，回复药水也都在刚才的战斗中用光了，现在别说是黑魔犬了，就算是猫妖他们都未必对付得了。 第二只黑魔犬用鼻子拱了拱地上奄奄一息的同伴，仿佛对那副惨状感到愤怒，它的脸孔猛地扭曲，狰狞的视线对准了哥布林三人。 咕噜噜噜，黑魔犬发出明显充满敌意的低吼。 “喂，要不要这样啊。” “竟然还有第二只，饶了我吧。” 西瓦和辛戈语气苦涩地抱怨起来，阿诺虽然是同样的心情，但说不出话来。他看看握刀的右手，只见整只手掌满是汗水。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阿诺的求生本能受到刺激，他稳住呼吸，拼命告诉身后的西瓦与辛戈。 “有力气抱怨的话就快逃……笨蛋，爬到树上去，动作快，老子先替你们挡着它。” 虽然身体虚弱得厉害，但西瓦和辛戈还是咬紧牙关站起来，抓住旁边的树枝打算往上爬。 黑魔犬看出了几人的打算，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 挡在前面的阿诺先是一躲，接着用力挥刀砍向黑魔犬，早已卷刃的刀没有伤到它，但却成功把它打飞出去。 接着，阿诺头也不回地往后跑，然后猛力一跳，准确地握住从上方伸出的两只手。先一步爬到树上的西瓦和辛戈，拼尽全力把他拉了上来。 “吼！” 黑魔犬在树底下疯狂扑咬，却怎么都够不着哥布林所在的高度。三人本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但耳中却又传来相当不妙的声音。 黑魔犬发出咆哮，对着树干胡乱地撕咬着，树干以惊人速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被撕成一片片木屑，照这样下去，大树迟早会倒塌。 已经无路可逃了，意识到这件事的哥布林们闭起双眼，叹息的表情并非自己所愿，只是无奈接受这个命运。 “如果能有一口酒喝该多好啊。” “对啊，最后能痛痛快快地喝一场的话，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辛戈这时说了一句，西瓦一脸惋惜地表示同意。 阿诺也想说点什么，但刚欲开口，就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打开背囊，从里面拿出一瓶盛有漆黑液体的瓶子，嘴里念念有词。 “可乐吗……” 大概是刚才战斗的缘故，瓶子里的饮料呈现被摇晃的迹象，黑色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泡沫。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最爱——黑麦啤酒。 虽然临死前的最后一杯不是酒有点可惜，但据说是能让人快乐的饮料，既然如此，那就喝掉它，快乐地赴死吧。 下定决心的阿诺打开瓶盖，随着激烈的“嘶”声，瓶内的泡沫宛如喷发般涌出，不同于酒精的甜香四溢。被声音和气味吸引过来的西瓦和辛戈，眼睛皆是一亮，不约而同拿出自己背包里的可乐。 三人什么也没说，互相碰了一下瓶子，仰起脖子便将饮料咕噜咕噜灌进肚里。 然后他们各自发出惊呼： “太好喝了！” “这是什么饮料啊，甜味与酸味恰到好处。” “爽口又滋润，喝了还想喝耶。” 三人能清楚感受到心中因为死亡而产生的绝望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奇妙快感。 “啊……心情好轻松。自从来到这里，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放松，也许……就这样死掉也无所谓了。” 三人靠着树干，听着吹拂树冠的风声。忽然间，他们感到体内涌生一股力量。 是饮料太好喝，让身体也兴奋起来了吗？没想到光是一个饮料，就能让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愉悦感，看来可乐的确能让人快乐，店家没在有意吹嘘。 等等，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三人觉得有点不对劲，细细感受之后，眼睛猛地睁大了，他们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疲劳感正宛如退潮一般迅速消失，感觉像是喝了一瓶回复药水，不，效果比那还要更显著。 虽然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很清楚，这次死不了了！ 第15章 老子谢谢你 清晨，艾伦从床上醒来。 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穿越到了异世界，还因此邂逅了一名美少女。 艾伦起身下床，站到窗前往外望去，然后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映入眼帘的还是昨天那条以石板铺成的道路，虽然天才刚刚亮，但已经可以看到有人在道路两旁摆摊吆喝了，呈现一副忙碌的景象。 “真有活力啊，氛围真好。”艾伦不禁感叹道。 这座位于边境的小镇或许并不富裕，但这里的居民神情开朗，人声鼎沸，到处都能看到辛勤劳动的身影，这是相信自己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人，才会有的氛围。 “看来我也要加油了。” 受到这股氛围感染，艾伦不禁轻声喃喃。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升级任务进展缓慢，得努力加油才行。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艾伦来到某个房门紧闭的房间前。 这里原本是一个空房间，昨晚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成了艾莉的房间。 艾伦本想敲门，却犹豫了。 房间里面太过安静，看样子艾莉还在睡，艾伦有些不忍心吵醒她。艾莉说到底年纪还小，昨天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肯定也累了，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吧。 我也成长了一点，懂得替人着想了呢。 艾伦感慨万千地想。以前的他从来只考虑自己，如果不是艾莉的出现，他一定不会懂得思考这些事情。 艾伦感觉到自己藉由经验稍微成长了些，继续这样成长下去，自己必定能成为一名，他希望如此。 艾伦最终还是没有叫醒艾莉，放轻脚步往楼下走去。 打开大门，替店铺通风换气，接着便是打扫卫生，等到额上布满汗珠，总算是将一圈忙活完了。 不得不说艾伦现在的这个身体确实有点弱，才稍微干了点活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难怪前身会郁郁而终，就这身体素质，别说是挥剑了，就连跑两步都费劲。 这段时间内，虽然经过门口的人依旧不多，但店铺的别致装潢风格还是吸引了一部分路人的好奇心，先是两名身材高挑的精灵女性，后是一名人类老头，但在店门口打量了一眼货架上的商品后，就摇着头离去了。 好在艾伦已经习惯了，就算在地球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可乐，估计也只有像昨天那三个哥布林一样爱喝酒的人，才会因为错把可乐当成酒而进入店铺吧。 “不知道那三只哥布林今天还会不会来。” 艾伦心里想着，内心期待的同时也有些不安，虽然艾莉成功将可乐推销给了他们，但嗜酒如命的他们，真的会喜欢可乐的味道吗？花三十通用币买一瓶陌生的饮料，还不如去喝早已喝习惯的酒。 就在艾伦想着这些事用来填充因为无聊而空虚的内心时，外边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不，不是一道，是好几道。 艾伦朝门外看去，说曹操曹操还真到了，正是昨天的哥布林三人组。 艾伦正想上前欢迎，结果哥布林看到他后表情一瞬间变了，五官扭曲，鼻子嘴巴几乎快拧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怖。 我去！这是要干什么！？ 艾伦被吓了一跳，不由得踉跄后退，但哥布林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就走到眼前，紧接着一双强壮而有力的臂膀伸出，一下子便抓住了他的手腕。艾伦试着想要挣脱，但肩膀仿佛被钳住一般，完全动不了。 完蛋了。 自己的异世界之旅在第二天就迎来了终结，而原因竟然是可笑的消费者纷争，自己将成为有史以来最窝囊的穿越主角——艾伦的脑中一瞬间浮现这样的念头。 在他看来，对方之所以这样怒气冲冲地上门来，肯定是可乐不符合他们的口味。所以他一开始才担心，可乐这种针对人类设计的饮料对于亚人类可能并不适合，同一种饮料，搞不好人类喝起来是甜的，而亚人类喝起来却是苦的，这就是种族间的差异。 等等。 差异？ 一提到这个字眼，艾伦突然想起了昨天才学到的知识，因为亚人与人类的面部特征有着差异，亚人种族的笑容放到人类种族眼里可能就变成了威吓之意，也就是说…… 若有所思的艾伦，重新观察眼前哥布林的表情。乍一看确实像是在生气，但从眼神来判断他们好像……很激动？而且还是感激？ 下一刻便证明，艾伦的这个猜测才是正确的。 “艾伦老板！老子谢谢你啊！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命！” 抓住艾伦手腕的哥布林唾沫横飞地说个不停，亚人类的面孔不容易辨认，艾伦在脑中努力对他的脸对比了好几秒钟，才确定他是阿诺。 不过—— “谢谢我？还谢我救了他一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阿诺的感谢让艾伦感到混乱不已，难道是零食屋趁他睡着了，控制着他的身体去做了什么？比如化身超级英雄击败邪恶敌人什么的。 如此心想的艾伦在脑中向零食屋确认，马上就得到了“鄙人对阁下的身体一点兴趣也没有，才不会趁晚上做那种奇怪的事情”这样的回答，虽然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姑且算是撇清了它的关系。 既然不是零食屋干的，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伦勉强耐住性子，一直等待三只哥布林稍微冷静下来，才开口询问他们事情的经过。 大致就是阿诺和两名同伴在森林里打猎时遇上了很强大的魔物，在好不容易打败魔物后，结果又出现了第二只，那时的他们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反抗，无奈之下便喝掉了白天买的可乐，谁知可乐一下肚，身体的疲劳顿时消失了，体力也一口气恢复过来，重新有力气的他们便合力打败第二只魔物，从森林里平安归来。 听完讲述后，艾伦算是搞清了哥布林对他心怀感激的理由，但疑问也随之增加了。 可乐还有消除疲劳的功效吗？ 第16章 我要买十瓶 当时艾伦自己尝试可乐的时候，就只觉得喝了可乐后心情倍儿爽，至于消除疲劳……因为他当时没干什么体力活，并不觉得累，所以也就没有明显的感觉。 为了厘清疑惑，艾伦在心中向零食屋发问。 “零食屋，可乐真的还有第二种功效吗？” “正是，经鄙人改造后的可乐，拥有愉悦心情与消除疲劳两大功效。”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阁下没问啊。” 零食屋理直气壮的回答，让艾伦稍稍皱起眉毛。 我没有问吗？ 试着回忆当天的情况，好像还真是，当时他觉得零食屋会找借口搪塞他，所以干脆没问，而是自以为聪明地亲自尝试了一下，并擅自得出了可乐能让人快乐的结论。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艾伦不禁在心中叹息。 不知道阿诺是怎么理解艾伦这段时期的沉默，只见他与身旁两只哥布林互相对视一眼，像是取得了某种默契，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艾伦老板，我们能活着回来都是多亏了你家卖的可乐，所以来这里的路上老子就跟同伴商量好了，这次打败黑魔犬得到的收益，一半分给你。” “咦？”艾伦愣了一下，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他当然是觉得开心，有钱得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他也不想给人留下见钱眼开的不良印象，于是故意假咳了一声，试探地问道：“那……收益，有多少呢？” “具体还不清楚，但至少也不会低于五千通吧，毕竟这次一共打倒了两只黑魔犬呢。” 五千！？ 艾伦惊了，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就能赚到五千通用币，猎人这个职业这么吃香的吗？ 虽然第一反应是惊讶和羡慕，但冷静想想，这份收益是与难度成正比的，五千通用币的收益乍一听许多，但阿诺他们可是险些就搭上了性命，就算说是用命换钱也不为过，再说了，也不可能每天都能遇上值钱的猎物。 思考过后，艾伦开始觉得自己不能收下这笔钱。 他现在的确很缺钱，但还没到需要他人施舍的地步。当然了，阿诺他们的本意并非施舍，而是一种类似于报恩的心意，但他还是不能收。 那可是对方拼了命才赚来的钱，艾伦怎么好意思收下，毕竟他又没帮上什么忙。就算是可乐帮他们渡过难关，但那也是他们自己付钱买的，跟艾伦压根没关系。 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艾伦花了很久才说服自己，冲哥布林三人摇了摇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钱我不能收。” 三只哥布林的脸一齐扭曲了，艾伦猜那大概是困惑的表情，这时阿诺又开口说道：“莫非你觉得老子是在拿你寻开心不成？” “不不不，怎么会，阿诺先生，我能感受到你的诚意，但我是真的不能收。”艾伦连忙解释说。 “为什么？”阿诺歪着脑袋追问道。 因为拿人手短——艾伦本想这么回答，但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他想了想，决定换一种回答。 “该怎么说呢，我只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商人而已，只要能将店里的商品卖给客人，挣点小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就足够了，今天要是收下你这笔钱，这种心态恐怕会遭到破坏，我不想那样。” 艾伦一口气说完，望向眼前的哥布林，只见阿诺与两名同伴互相交换了眼神，然后便朝艾伦露出苦笑。 “艾伦老板，老子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没梦想才好，还是说你太顽固才好……但既然你坚持，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话虽如此，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件事不会变，有恩不报，就算喝酒也会变得不痛快，艾伦老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以后尽管找我们。” “既然如此，那就多照顾一下我店里的生意吧。”艾伦想了想，笑着说。 “这个啊，小事一桩。”说着，阿诺的视线转向货架那边，“总之，今天老子先买五……不，十瓶可乐。” “既然如此，那咱也买十瓶。” “我也是，我也要买十瓶。” “每个人十瓶，也就是……三十瓶？确定要这么多吗？” 艾伦睁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呵呵，艾伦老板实不相瞒，可乐昨晚我们都喝过了，怎么说呢，跟酒比哪个味道更好暂且不提，但是光论恢复效果，一瓶可乐都抵得上一瓶中级药水了。” 阿诺掰着手指头，替艾伦算起了账。 “一瓶可乐三十通，但中级药水却要一百通，都可以买三瓶可乐了，这样一算的话，买可乐简直太划算了。这种能救命的好东西，我们当然要多买一点。” 在森林里捕猎，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保持充足的体力有多重要不言而喻。为了保证安全，阿诺他们每次进入森林都要准备充足的回复药水，但药水的味道只能用“难喝”来形容，光是咽下去都需要鼓足勇气，而且长期服用会让身体产生“抗性”，回复效果会打折扣。 但可乐就不一样了。 对于嗜酒如命的阿诺他们来说，可乐或许替代不了酒，但味道绝对不会差，喝下去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 再来就是回复效果，可乐虽然口感刺激，但回复效果却相当温和，喝下去后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得到了滋养，跟回复药水那种将能量硬塞进身体去的感觉截然不同，因此不会遭到身体的排斥。 当然了，可乐也并非没有缺点。跟用小瓶装的药水比起来，可乐的量显得有些过多了，普通人一瓶下肚就会觉得撑，不过对阿诺他们来说，这都不是事。 平时在酒桌上，他们就算一口气灌下十几杯酒也不在话下，区区可乐的话更加不会难倒他们。这样看来，可乐简直像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回复药一般。 注视着用可乐将背囊塞得鼓鼓当当的三人，艾伦心底产生强烈的成就感与满足感，他不禁想到，或许老爹就是在这种心情中一步一步走向成功的吧。 想着这些事情，艾伦忍不住笑了。 第17章 她是我的女儿哦 付完钱的哥布林三人，心满意足地拍拍背囊，这时阿诺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在店里来回扫视，感觉像是在寻找什么。 艾伦看到这一幕，眨眨眼，上前询问：“阿诺先生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艾伦老板，昨天的那个小丫头……咳，我是说那位大小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听到阿诺说出“大小姐”这种客气的称呼，艾伦有些意外，不过他马上就收敛起表情，露出为难的笑容。 “真不好意思，老实讲她还没起床，大白天的还在睡觉，真是让三位见笑了。” “这样啊，也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毕竟年纪还小嘛，稍微贪睡点也没什么。” 阿诺咧嘴笑了笑，看起来像是一副不介意的样子，但眼中却闪过一瞬即逝的失望。 亚人类的表情的确很难判断，但眼神不会，擅长观察的艾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他能理解对方为何会觉得失望。 毕竟昨天的可乐是艾莉推销给他们的，追根究底的话，艾莉才是他们真正的救命恩人，他们大概是想当面向艾莉道谢吧，既然如此…… “如果三位想见她，我可以帮你们叫她下来，太阳都升起很久了，也该起床了。” “不用不用！”阿诺连连摆手，“没必要为我们几个吵醒她，反正以后我们还会再来，下次再说吧。” 不得不说这三只哥布林还挺有意思的，明明长着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害怕的强壮体格与凶恶面貌，性格却比小猫还温柔，所谓的铁汉柔情，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过话说回来，艾伦老板，那个少女是你的什么人呢？” 不知是谁这样问了一句，闻言艾伦微微一笑。因为刚遇到艾莉那会他就设想过这种情况了，所以接下来的回答他说得有条不紊。 “她是我的女儿哦。” “咦？” 哥布林们一瞬间露出混乱的神情，以惊愕的眼神看着艾伦，然后开始小声交头接耳，可以听到他们发出“他说是女儿？”“完全不一样吧？”“我一直以为是远方亲戚之类的”的疑问。 艾伦无视他们的窃窃私语，继续厚着脸皮说下去。 “很像吧？” “…………啊、唔。” 哥布林们好像很为难似的看向下方。 都说商人脸皮厚，看来这个说法并非空穴来风，他们今天算是领教到了，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脸皮薄的人根本干不了商人这一行。 抱着姑且相信两人是父女的想法，哥布林们开始重新打量艾伦。 这个男人只说自己叫艾伦，并没有报上姓氏，难道是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理由吗？ 再看看这家店内部的装潢，宛如水晶般闪亮的地板，如魔法光芒般闪耀的灯具，还有那澄澈透明的大玻璃窗，这些以前从没见过的事物，更是加重了三人的好奇心。 这个叫做艾伦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于这个疑问，三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对别人的事情刨根究底终究有些失礼，光是因为好奇别人的私事而出人命的事情也不新鲜了，越是那种多种族混合的城镇，对待这种问题就越敏感。 出于这些理由，他们压下好奇心，挥手向艾伦告别。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去把昨晚的战利品拿去卖掉了，总之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艾伦老板。” “不用谢。” 艾伦微笑着摇摇头，今天才刚开始营业就卖出去三十瓶可乐，相应地经验值也提升了三十点，他才是想说谢谢的那个人。 “对了，还有件事。” 阿诺准备离去的时候，又是忍不住看向艾伦。 “这家店是叫奇妙零食屋对吧？”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问问。” 阿诺笑着挥挥手。 其实，他在想，既然是叫奇妙零食屋，就代表后面推出的商品应该也跟可乐一样，有着某种奇妙的功效吧。 这无疑让他生出一些期待，第一种商品可乐都这么神奇了，其他商品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 艾莉睁开眼睛。 睡得好饱。 满腹感，清洁柔软的衣物，还有清洗干净的身体带来了相乘效果，舒缓了她的精神，让她一上床就受到睡魔袭击，所以马上就睡着了。 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不会被孤儿院的管事小姐叫起来干活，也不会被旅馆老板粗鲁地赶出房间，这还是萨拉小姐离开后的头一次。 自从萨拉小姐离开孤儿院后，艾莉就一直过着与“安稳”这个词无缘的生活，但现在，安稳又回来了。 如果这不是一个梦该多好。 艾莉这样惋惜着，起身下床。 …… 阿诺三人离开后，艾伦来到日历前，在今天的日期下写下30的字样，跟昨天的5比起来，这个数字看起来是如此的亲切，他心情好到几乎快要哼起歌来。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艾伦转头望去，果然看到身穿睡衣的艾莉走了下来，白色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很合适，就她的整体外观而言，与其说是可爱，更适合用俏丽来形容。 看着这养眼的一幕，艾伦的心情变得更加愉快了，语气开朗地跟艾莉打招呼。 “早上好，怎么样，睡得还好吗？” “……嗯，睡得很好。” 传来一道小小的回应。 声音听起来感觉有点缺乏精神，觉得奇怪的艾伦再次望向艾莉，女孩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应该是还没睡醒吧。看着艾莉揉眼睛的模样，艾伦不禁觉得有些心疼，嘴上虽然说睡得很好，但看来还是有点没睡饱，他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把营业时间缩短些，好让艾莉多休息一会。 “艾莉，如果还觉得困的话，再去睡会也没关系的，店里我一个人看着就行。” “不用，我可以开始工作了。” “是吗……” 艾伦不知道她是在客气还是讲实话，但按照性格来讲应该是后者吧，于是点点头。 “千万别勉强自己，总之你先去换衣服，我去做早饭，等吃了早饭再工作吧。” 艾莉点了下头，转身上楼，望着她的背影，艾伦伤脑筋地挠了挠头。 “那么……早饭该怎么办呢？” 第18章 我要喝可乐 艾伦打开冰箱，忧愁地看着里面的食材。 与其说是为了照顾艾莉的口味，还不如说是为了照顾他这个厨艺菜鸟，昨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比较简单的菜粥，虽然艾莉表示能吃，但也不能一直就吃这一种东西。 还有什么比较简单的菜可以做呢？艾伦陷入了思考的漩涡，久久无法得出答案。 比起独自在这里苦恼该做什么，还不如直接去问艾莉想吃什么，朝着明确的目标努力，总比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好。 如此心想的艾伦走出厨房，正好看到换完衣服的艾莉走出房间，飘逸的围裙穿在她身上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很好看，艾伦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 “艾莉真是个小美人呀。” “谢谢。” 艾莉稍稍别开了视线，感觉好像是在害羞，但脸上却又没有表情，实在无法断定。 艾伦将这个细节看在眼里，笑了笑，接着问道：“我打算做早饭了，艾莉想吃什么？” “嗯……可乐。”艾莉想了想，说道。 “可乐？”艾伦先是一愣，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对可乐有些喜爱过头了，然后摇了摇头，“不行，早上不能喝可乐。” “为什么？”艾莉马上追问，她语气有点改变，但表情毫无变化。 “刚起床就喝可乐对牙齿不好，晚上也是，会蛀牙。”艾伦慢慢解释道，他想扮演温柔的大人，但也不会随便宠溺小孩，尤其是关系到身体健康的事情，更不能马虎。 “其他时间喝就不会蛀牙吗？”艾莉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追问。 “呃……” 艾伦语塞，他的答案偏向于“大概会吧”，但艾莉很大概率又会追问“既然其他时候能喝，为什么早上就不行呢”，为了避免这个状况，他只能使用大人惯用的搪塞计俩，假装板起脸。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早上与晚上不许喝可乐，这是规矩。” “小气鬼。” 咕的一下艾莉把脸颊鼓了起来，这是能轻易把男人给俘虏的程度的可爱，见到她难得做出符合年龄与外貌的举动，艾伦得意地哼哼笑了起来。 “不过……”这时，艾莉又开口了，眼神仿佛望向远方，视线中莫名有种怀念感，“艾伦说了跟萨拉小姐一样的话。” 艾伦不禁在想“萨拉小姐”是谁以及跟艾莉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注意到少女已经安静地走到他身边，然后把头靠了过来，在他身上轻轻蹭着，动作宛如依恋主人的小猫。 “……虽然是小气鬼，但果然很中意艾伦。” 望着突然做出亲昵举动的少女，艾伦脸上浮现惊讶的表情，虽然被小气鬼、小气鬼地叫个不停多少有点受伤，但一下子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治愈。 “我也很喜欢艾莉哦。”艾伦简短地回答后，摸摸搂住自己的女孩的头，虽然只是毫无章法地乱摸一通，但动作却充满温情，“早上想吃什么，不管什么都做给你吃。” “那我要喝可乐。” “好……什么！不行！” 艾伦差点顺口答应下来，但好在是反应过来了，立马改口拒绝。 “哼，小气鬼，不理你了。” 艾莉像是赌气一般，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温馨氛围顿时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望着眨眼间就消失在楼梯口的小小背影，艾伦眉毛一挑，难不成艾莉刚才的亲昵举动，只是为了喝可乐而演的戏不成？ “这孩子，人小鬼大……” 艾伦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厨房，没能从艾莉口中问到有用的信息，今早又只能做菜粥了。 当然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艾伦打算哪天抽点时间带艾莉去市场里逛一逛，看她对什么食材感兴趣，只要有了食材，再思考菜单就容易多了，大不了来个乱炖，总比一直喝粥强。 吃过早饭后，艾伦与艾莉一起坐在柜台后面，等待着客人到来。 和昨天相比，今天停下脚步注视店铺的路人稍稍变多了，期间还有几个客人进来逛了一圈，不过在看到价格标签上的三十通用币后，就都摇摇头离开了。 对于普通人来讲，三十通一瓶的饮料确实有些贵了，艾伦能理解，但他卖的可乐可不是普通的饮料，而是能带来快乐与消除疲劳的神奇饮料。 说实话，艾伦很想挨个跟客人推销，告诉他们可乐的功效，让他们知道花三十通用币买一瓶这样的饮料是多么划算，但现在有艾莉在，艾伦不想给她留下自己只顾挣钱的坏印象。 也就是所谓的虚荣心作祟。 话虽如此，虽然进门的客人全部空手离去，但今早已经卖出去了三十瓶可乐，相对于昨天而言的五瓶，艾伦其实已经挺满意了。 趁着没有客人上门，艾伦开始琢磨零食店的营业时间。 根据观察，这条街道的大部分商店营业时间是从早上7：00到晚上8：00，中途无休，说实话按照这个时间表，就算一直坐着什么都不做也会很累，考虑到艾莉的情况，艾伦决定稍微缩短一点营业时间。 “因为这里的人们都习惯早起，所以早上没办法妥协呢……晚上倒是可以早点打烊，毕竟太阳一落山大家就都回家了……” 艾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纸上写写划划，很快新的时间表就制作好了。 早上7：00——11：00，中午12：00——4：00，下午5：00——7：00，营业时间分成早中晚三段，每个时间段之间都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初步改动就是这样。 “总时长十个小时啊……”艾伦低喃了句，看了眼坐在身旁因无事可做而打盹的艾莉，摇了摇头，“还是有点太久，得继续缩减才行。” “如果继续缩短时间，可能会影响到正常营业，阁下也不想耽误升级进度吧。”零食屋这时提醒说。 “说得也是。”艾伦皱着眉点点头，现在他的主要目的是尽快升级，要想多卖出商品，当然是尽可能延长营业时间比较好。 反复斟酌了一会，艾伦终于是做出了决定：“不改了，白天两个人一起，晚上反正人少，就让艾莉去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守着就行。” 艾伦确认时间表没问题后，起身将其张贴在大门上。 “搞定……嗯？” 艾伦拍拍手，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下意识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往店门口走来。 浓密的胡须，短小的四肢，以及与人类相似的面孔，很显然那是一个矮人。 艾伦正打算开口欢迎，但在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第19章 偶要喝狗！ 艾伦收敛表情，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名浑身是酒味的矮人。 矮人穿着类似于工作服的连身粗布衣，浓密的胡须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孔，只露出一对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往店里这边望来。 “这里什么时候……开了这么一家店？”矮人使劲仰头，望了眼门口的招牌，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 很显然这个矮人已经醉了，大概是喝了一整宿吧，一直到天亮才被酒馆赶出来。 “进……进去看看。”矮人自说自话，无视站在旁边的艾伦，步伐不稳地往店里走去。 艾伦眼睛微微眯起，跟在矮人后面进入室内，坐在柜台后面打盹的艾莉察觉到有人进来，立刻睁开眼站起身来，见状艾伦连忙上前，举起手示意她不要讲话。 “让我来。”他对艾莉这样轻声说了句，就往已经站在货架前方的矮人走去，然后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请问这位客人，你想要点什么吗？” 矮人对声音做出反应，歪着脖子看向艾伦，指着货架上的可乐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可乐，是一种饮料。”艾伦回答说。 “阔……阔落？没听过的名字呢……那……那这个什么阔落，是狗吗？”矮人大着舌头问道。 “嗯？你问这是酒吗？抱歉，这个并不是酒呢。”艾伦摇摇头，这个矮人醉得连话都讲不清了，竟然还想着酒，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啊。 “什么？你说这不是……不是狗？”矮人的小眼睛突然瞪圆了，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 “对，我们店不卖酒。”对于口沫横飞的矮人，艾伦依然保持着耐心。 “太过混了！店里装修得这么漂……漂亮！竟然不卖狗！太……过混了！” 矮人面红耳赤地大吼，货架被他用力一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有几瓶可乐因为摇晃而倒下，瓶内涌起白色的泡沫。 那叫声跟待宰的猪没什么两样。艾伦心想，一语不发地注视着矮人。 他不禁想起了哥布林三人组，同样是喜欢酒，他们三个就显得绅士多了，至少不会大白天就醉得不省人事，在人家店里胡闹。 “今天必须……必须要把狗给偶拿出来，要不然……要不然偶就让你好看！” 这是什么闹剧？艾伦如此心想，同时动脑思考。眼前的矮人绝对没打算买东西，他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最好马上把他赶出去。 不过，怎么做才能让伤害减到最小呢？如果强行撵他出去，肯定会遭到强烈反抗，店里的东西或许会因此遭殃，最后蒙受损失的还是自己。 艾伦犹豫着是该耐心劝说，还是直接动手。 “他怎么了？”耳里传来艾莉的声音，转头一看，艾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旁，眼神笔直望向发出聒噪声音的矮人。 “他喝醉了，艾莉你最好别过来这边，我想办法让他离开。”艾伦将艾莉护在身后，眼前这个矮人已经完全失控了，谁都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离他远点才是明智之举。 “快点拿狗来……偶要喝狗！快点……给偶拿来！”见艾伦不搭理他，矮人撒泼撒的更欢了。 唉。艾伦受不了地轻叹一口气，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先想办法交涉吧，如果还是不行就直接动手。 “这位先生，可以请你停止胡闹吗？” “……什……什么意思？你……你是在瞧不起偶吗！连胡子都没有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嗯？” 艾伦的劝说让矮人露出不满的眼神，不过当他把眼神转向艾伦身后的艾莉，惊愕的眼光瞬间紧盯不放，那表情代表他没想到竟然能见到这样的美少女。 “你……你这家伙真讨厌……不过偶大人有大量，只要你让那个女孩陪偶喝上几杯，偶就……就原谅你。” 矮人的轻浮发言让艾伦沉下了脸，他向前走出两步，把想要说什么的艾莉挡在身后，冷声说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老实讲，他心里真是日了狗了，这个世界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混乱，收保护费也就算了，竟然还明目张胆地耍流氓，店里的东西被砸了都是小事，要是艾莉因此受到伤害的话，他可忍不了。 愤怒的矮人满脸通红。 “你竟敢让偶出去？你……你知道偶……偶是谁吗？偶可是大名鼎鼎的锻冶技术开发——” “——打扰了。” 突然间，传来第三者的声音，打断了矮人的怒吼，艾伦惊讶地转头，身旁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穿着铠甲的精壮男人。 男人的身高大约一百八十公分上下，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吧，金发碧眼，还有晒黑的健康肤色，男人的这种外貌在王国并不稀奇。 他长得不算美形，属于容易埋没于群众中的平均相貌，但隐约散发出一种吸引人的魅力。那像是来自于眼神的钢铁意志，也像来自充满自信的大方举止。 铠甲的胸口部位有着类似纹章的图案，微妙地显示出他的身份，腰际佩着一把剑，握把部分以护手甲完全包覆，剑鞘不是什么精致的物品，但至少看起来并不廉价。 因为他的突然现身，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男人的眼神先是轻轻瞄过艾伦，然后转向艾莉，接着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好一阵子，不过在确认少女一动不动的表情之后，立刻以锐利的目光看向矮人。 承受着男人的犀利眼神，矮人像是感到畏惧般，缩了缩肩膀，似乎对这样的效果感到满意，男人以平稳深沉的声音开口。 “铜须，几天不见你又开始惹是生非了。” “卡特大人……偶、偶没有惹事……偶只是来买东西的。” 先前还表现得异常亢奋的矮人，现在却缩在货架边上瑟瑟发抖，看起来莫名滑稽。 “不用急着狡辩，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所以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被称作卡特的男人说着便上前一步，将无意反抗的矮人像拎菜一样拎在手里，转身往门外走去。艾伦也下意识地跟着转身，才发现门外还站着两名身穿相同铠甲的士兵。 不，他们并不是士兵那么简单，他们是更精锐的战士——骑士。 第20章 大人的讲话技巧 北境王国的骑士，大多是从贵族子弟当中选拔出来的精英士兵，因为选拔十分严格，即使是贵族也没办法走后门，所以大多都是剑术一流的高手。 国王的亲卫队，是最能贴切形容他们的描述。 既然如此，本应在王城保卫国王的骑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境城镇呢？ 关于这点，艾伦通过前身的记忆了解到，因为这座城镇聚集着各种各样的种族，不同种族之间因为代沟经常发生矛盾，光靠本地的士兵很难维持治安，所以王室才特意调遣了一支骑士团予以协助。 得知了他们的身份后，艾伦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运气好碰上了巡逻的骑士，不然今天这个麻烦还真不好解决。别看矮人个头小，但来自于山脉地区的他们大多体格强壮，动起手来普通人类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更别提他这个半残废了。 卡特走到门口，毫不犹豫地将拎在手里的矮人往门外一扔，发出惨叫的矮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眼见着就要摔落地面，就在这时，在外等候的两名骑士身手矫健地伸手，将他稳稳接住。 从这一幕就可以略微窥见骑士们的本领。 “逮捕他，罪名是酗酒闹事，把他带到关押站，等酒醒了再放他走。”卡特以命令的口吻吩咐，两名骑士闻言点点头，一左一右架着矮人离开了，接着他的眼神转向艾伦，“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艾伦摇摇头，接着看向艾莉，确认她也没事后才开口：“我们都没事，刚才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等骑士的职责。”卡特摆摆手，爽朗地笑了起来。 艾伦看着露出笑容的男人，心里有些惊讶，这个男人身为骑士，恐怕也属于贵族阶级，竟然会跟他这种毫无地位可言的平民以如此和气的态度讲话，在这个明显有阶级差异的世界里，应该非常值得惊讶吧。 即使两人的地位不对等，对方依然不摆架子，由此可以清楚看出这个男人的人格。 或许可以跟他稍微拉近点关系，艾伦如此判断。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与危险，艾伦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还很弱，别说是保护艾莉了，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个时候，就需要仰仗其他人的庇护了，而眼前这名骑士，就是合适的人选。 这就是所谓的借势。 就在艾伦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卡特一边对店铺投以感兴趣的视线，一边开口说道：“话说回来，你这家店是新开张的吗，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呢。” “嗯，是新店，开张还没几天。” “原来如此，装修得真漂亮啊，能看得出来你对这家店很用心，如今这种店已经不多了。” 卡特发出赞叹声，目光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店里的装潢，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后，又回头看向室内的货架，似乎是对摆在上面的可乐产生了兴趣，他的双眼掠过光芒。 “冒昧问一下，你的店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家卖的是一种叫做可乐的饮料……啊，对了。” 艾伦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店里跑去，不一会便拿着两瓶可乐走出来。 “这是……？” 像是回应卡特的疑惑目光一般，艾伦将可乐递到他面前，微微一笑。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还是送你两瓶，算是报答你的恩情吧。” “咦？” 对于艾伦的慷慨相赠，卡特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连连摆手。 “这怎么行！保护人民本就是骑士的职责，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东西，请收回吧。”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是收下吧。” “不不不，我真的不能收。” “你不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你的心意我能了解，但是我不能收，请你自重。” 卡特带着钢铁般的坚毅表情如此回应。 敏锐地察觉“再这样继续下去我就要生气了喔”的话中含义，艾伦发现自己的失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光明磊落到这种地步，竟然连表示感谢的小礼物都不肯收。 本来挺和睦的氛围，突然变得微妙起来，艾伦不禁感到后悔，他本想跟对方套近乎，却不小心做过了头，应该更谨慎点的。 应该马上赔礼道歉吗？还是跳过这件事换个话题呢？艾伦在内心纠结不已。 然而斩断这段空白时间的，既不是绞尽脑汁的艾伦，也不是表情严肃的卡特，而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艾莉。 “你为什么不要？明明很好喝。” 太棒了。艾伦在心里做出胜利姿势，艾莉这个助攻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果不其然，卡特的注意力一瞬间被艾莉给吸引。不得不说美少女做事就是容易事半功倍，难怪电视广告总喜欢请美女当模特。 见卡特不说话，艾莉接着说下去。 “如果你不要，那我就喝了。” 艾莉自说自话地从艾伦手上拿走一瓶可乐，熟练地打开瓶盖，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仰起脖子大大地喝了一口。 哈啊——伴随着痛快的呼气声，艾莉用力闭上了眼。不用说，一定又是因为喝得太大口，被可乐刺激到喉咙了。 不过，这正是艾伦想要的“陶醉”效果。 果不其然，艾伦注意到卡特的喉咙动了动。虽然很不明显，但那的确是受到诱惑的反应。 “你真的不喝吗？” 艾莉喝完一口，将可乐递到男人面前，晃了晃，瓶内随着晃动涌起白色的泡沫。 卡特的喉咙再次动了动，发出小小的咕嘟一声。 实在是太丢脸了，他在心想。 身为堂堂骑士长的自己，竟然连小孩子的诱惑都抵抗不了，看来自己的修行还不到家呢。 就坦白讲吧，他确实动摇了，看艾莉喝得那么陶醉的样子，他当然会感到好奇。尤其是喝下后“哈啊——”的那一声，只要是会喝酒的人都知道，那是只有喝到好东西后才会发出的声音。 只是，身为骑士的骄傲，让他无法低头。 想喝。 但是不行。 他在这两种心情之间摇摆不定，始终无法做出抉择。 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艾伦，敏锐地捕捉到了卡特的纠结表情，他判断对方的确对可乐动心了，只是碍于身份无法开口而已，他需要一个台阶下。 既然如此…… “哇！艾莉，你怎么可以随便喝店里的可乐，账本对不上了怎么办啊！” 艾伦假装责备艾莉，虽然理由烂到不行，语气也假到极点，不管是谁都能一眼识破吧，但卡特只是稍微一愣，马上就心领神会地予以了配合。 “没关系，小孩子嘛，不懂事是正常的，这样吧，这两瓶饮料就由我出钱买了吧。” 成了。 艾伦在心里喜笑颜开。 无缘无故挨了骂的艾莉，偏着头望过来，艾伦知道她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在心里得意地微笑，同时向她道歉。 对不起啦艾莉，看破不说破，这就是大人之间的讲话技巧，等你长大后自然就理解了啦。 第21章 我叫艾伦·缪拉 卡特接过艾伦手中的可乐，艾莉已经喝过的那瓶当然没办法再卖给他，于是艾伦又从店里换了一瓶新的给他。 卡特握着可乐，即使隔着金属手套，也能感受到自瓶中散发出来的沁人凉意，他一边暗自感叹，一边将一只手伸向腰间的背囊打算掏钱。 “有劳了，那么这个饮料多少钱？” “每瓶三十通，一共六十通。” 听到价格的一瞬间，卡特的动作停住了，他愣了一下，看向面带微笑的艾伦，稍稍眯起了眼睛。 这个反应代表他没想到这个饮料会这么贵。 卡特并不是出不起这笔钱，身为贵族的他向来不会为金钱的事发愁，六十通用币这种小钱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只要他愿意，就算再多掏出几百倍的金额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重点不在这里，他只是觉得区区一瓶饮料，竟然卖到了三十通的价格，实在有些离谱。 就算是那家他偶尔会光顾的高档酒吧，里面的非酒精饮料也只卖十五通。 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见识过贵族社会背后的各种权谋术数，极为擅长隐藏表情的卡特，驱散累积在脏腑深处的些微恼火。 贵族都很擅长心机，自幼就被灌输这类知识的卡特，这方面更是高超到没人能一眼识破。眼下在对方眼里，卡特一定像个温柔爽朗的男人。 有了这层伪装，卡特便可以有恃无恐地观察艾伦的一举一动。 从一点无聊的小细节，都能看出很多信息。 卡特的感觉相当敏锐，曾经借由飘散着相同的香料气味，看穿向国王竭尽忠诚的拥王派贵族，其实暗中勾结反对派贵族。这次他也试图眼尖地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这次他却失败了。 艾伦的脸上除了礼貌的微笑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有价值的信息，这对于卡特来说，还是头一次。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代表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的伪装技巧超过了卡特的眼力，另一种就是对方没有任何伪装，他的表情就是内心的直接显现。 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是哪一种呢？ 卡特心里揣着怀疑，维持表情不变，将六枚面额为十的硬币递了过去，艾伦接过硬币，脸上的微笑绽放开来。 “数额正好，多谢惠顾啦。” 那是开心的笑容，是商人卖出商品后的正常反应。 观察到这一幕的卡特，在心底露出了苦笑。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商人而已，不是宫廷里那些狡猾的贵族，根本没有猜疑揣摩的必要。而且自己明明身为骑士，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冒昧怀疑他人，实在有失光明正大。 在心中责备自己的卡特，将可乐放入腰间的皮囊，然后正眼看向艾伦。 “因为我还在巡逻，这两瓶可乐等工作结束后我会好好品尝的。” “那样正好，因为我这个饮料喝了能愉悦心情，还能消除疲劳，就算辛苦工作了一整天也能马上恢复过来。” “竟然有这等奇妙功效？” 卡特眉毛一挑，眼睛闪过光芒。 北境王国的炼金术有着悠久的历史，经过长时间的发展，无论是精神系药水还是回复系药水都已具备成熟的工艺，但由于炼金材料大部分都十分稀有，导致药水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味道也是差强人意，让人难以下咽。 而眼下这瓶叫做可乐的饮料，竟然同时具有精神与回复两种功效，而且还改善了口味当做饮料卖，真的有可能做到这种事吗？ 最重要的是，价格还只有区区三十通用币。 没错，如果只以饮料来定位，三十通用币会被嫌贵，但如果是药水，那就只能用便宜到令人惊讶来形容了。 卡特再次以打量的眼神看向艾伦，心想这人莫非是一位隐藏的炼金术大师，研究出了某种更成熟的炼金配方？还是说他只是在夸大其词，吹嘘自己商品的效果？ 承受着卡特的怀疑目光，艾伦只是淡定自若地点头，以微笑回应卡特的疑惑。 卡特迅速观察他的脸色，但无法看出更多，他的表情还是一样的单纯。 那是自信的表情。 艾伦的表情虽平静，却隐隐散发出一种源自内心的自信，这份自信显示出他没在故意吹嘘。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信息了。 卡特挑了下眉，虽然感觉有点不甘心，不过双方并不是在比什么。 再说王国里凭他的观察眼光无法看穿的存在，在他所遇过的人当中，就只有那位立场飘忽的侯爵与年纪还小的公主殿下。现在再加上眼前的男人，也仅仅只有三个人而已，这个数字跟王国的八百万人口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这样想比较能保持内心安宁。 卡特耸耸肩，再次在心中更改了对眼前男人的定位。 一言概之就是，这个人或许不只是商人那么简单，但还不至于到需要警惕的地步。 换言之就是值得结交，如此心想的卡特，稍稍低头致意。 “说起来，我似乎一直没有介绍自己，真是失礼。” 实际上，骑士除了要学习剑术本领，礼仪也是必修项目，在街上偶遇巡逻骑士的时候，若是向他们轻轻点头，骑士们大多都会回礼，很少有人是不情不愿，其中甚至有人是真心致意。他们虽然是贵族，同时也是深谙礼仪之人，对于王国的人民，都抱持着足够的敬意。 致意之后，卡特站直了身姿，郑重其事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与职责。 “我是担任北境王国骑士长一职的卡特·亚兰德，奉国王之令，为了维护边境雪山镇的治安，前往街道各处巡逻。” 艾伦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放下身份向自己致意，连忙开口回应：“原来是亚兰德阁下，你好，我是艾伦。” “就叫艾伦？”卡特眉毛轻轻一挑，有点意外地看了艾伦一眼。 看到卡特的反应，艾伦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妥。 在这个世界艾伦只是名，并非完整的姓名，在代表光明磊落的骑士面前隐瞒姓氏实在有些不妙。 难道只能用前身的姓氏布莱特吗？ 艾伦在心底摇了摇头，他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身体，但为了避免麻烦，他不打算以前身的身份活下去，还是重新编造一个名字比较好。 但艾伦最不擅长的就是起名字，尤其是西式名字，哪个是名哪个是姓他都傻傻分不清，所以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直觉突然间闪过脑海，艾伦毫不犹豫地扑向那个灵感。 “……缪拉。” 艾伦语气沉重地说完，对这个姓氏做出反应，艾莉倏地望了过来，以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盯着他看。 然而卡特只是微微皱起眉头，说：“你是说……缪拉吗？” 艾伦“唔……”了一声，用手遮着嘴，心想我怎么把艾莉的姓给说出来了。 艾伦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过度剧烈的心理起伏，但他在这残酷风暴的尽头，终于找到一个出口。艾伦不知道最后会抵达什么结论，总之抱着饥不择食的心态，往黑暗的道路踏出一步。 “咳……没、没错，我叫艾伦·缪拉，不过亚兰德阁下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艾伦就行了。” 同时承受着艾莉与卡特两人的视线，艾伦的脸上虽然无动于衷，内心却早已流下了瀑布般的冷汗。 艾伦倒是可以无视卡特的视线，实际上卡特看不透他的内心，纯粹只是他脸皮厚。但艾莉那没有任何感情的视线就有点难应付了，因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会让人莫名不安。 总之骑士长这一关应该过了，至于艾莉……艾伦决定还是等她以后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再想办法跟她解释吧。 第22章 原来如此 对于艾伦的自我介绍，卡特并没有多加怀疑，微笑着点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叫你艾伦先生好了，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叫我卡特，也不用特意称呼阁下，先生就好。” “卡特先生，对吧？” “嗯，就是这样。” 看样子是蒙混过去了，艾伦心里正松一口气时，好像算准了时机似的，卡特的目光又转向了艾莉。 “那这一位是？” 拜托饶了我吧，不要再问了。艾伦心里偷哭，表情却依旧纹风不动。 “她是……呃。” 艾伦说到这里顿住了，艾莉就在面前，他没办法像上次那样说艾莉是自己的女儿，而且他也不想继续在骑士面前编造谎言了。 艾伦正纠结，谁知艾莉却自己开口了。 “我是艾莉。” 还好没说姓氏，艾伦松了口气，然后艾莉又补充了句。 “艾莉·缪拉。” 艾伦欲哭无泪。 “艾莉·缪拉……么。”卡特嘴中念念有词，目光开始在两人间游移，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艾伦大致能猜出这句“原来如此”代表着什么意思，很显然误解已经产生了。该怎么说呢，有种罪恶感，但并不讨厌。 “既然互相认识了，以后我会找机会专程拜访，工作在身，那么我先去巡逻了。” “慢走。” 卡特挥挥手，冲两人露出友善的微笑，转身离去。 目送骑士远去后，艾伦跟艾莉一起回到店里，先前那个矮人胡闹的痕迹还留存着，好几瓶可乐都倒在了货架上，原本干净的地面也沾染了灰尘，空气中还飘荡着让人皱眉的酒味。 艾伦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天是运气好有卡特出手相助，如果以后又有人在店里闹事，该如何是好呢？ 艾伦看了一眼艾莉，心想要不要专门花钱雇一名保安呢？他马上就摇了摇头，现在他可是穷得叮当响，哪里还有钱去雇用其他人。 还是那句话，必须要尽快升级，强化自身的能力。 艾伦深深觉得在这个世界跟别人讲道理没有用，只有拳头硬了，才能有效维持店里的秩序，让恶人无机可乘。 不过提到恶人，艾伦不由得心想，刚才为何不把沙鹫上门收保护费的事告诉卡特呢？ 卡特作为维护城镇治安的骑士，对付这类人正是他的工作，如果艾伦开口求助，以卡特的性格必然会出手帮忙。 不过……艾伦转念一想。 在城镇里里明目张胆地收保护费，光从这一点，就知道沙鹫有着某种底气，搞不好背后还有着什么势力。如果真的有大势力从旁作梗，恐怕就算卡特出手，沙鹫也很难被绳之以法。 强龙不敌地头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沙鹫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有恃无恐。说难听点，要是不经思考就拜托卡特帮忙，说不定还会让对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所以，除了靠自己打败沙鹫这一招，艾伦已经无计可施了。 老实说，艾伦觉得就算自己打败了沙鹫，也算不上对症下药，很快又会有第二个沙鹫出现，他不可能一直对付下去。 说不定，以后得考虑搬离这个地方……艾伦在心里想着。 重新将店里打扫了一遍后，艾伦便又跟艾莉一起坐在柜台后面，等待客人上门，不过一直到了下午，仍然没有愿意掏钱的客人出现。 “估计今天就这样了。”艾伦望着日历上30+2的字样，在心底喃喃自语。 昨天卖了五瓶，今天是三十二瓶，一共卖出去三十七瓶，距离升级还差得远，这样看起来形势似乎不容乐观，毕竟不是每天都会有人像阿诺他们那样一口气买下三十瓶可乐。 艾伦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下午四点了，按照新制定的营业时间表，接下来会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做什么好呢？如此心想的艾伦转头看向艾莉。 “艾莉，饿了吗？” “不饿。” 也是，她才刚刚喝完一瓶可乐，怎么可能会饿。艾伦这样想着，有些欲言又止。 艾莉喜欢可乐是不错，她此时会坐在自己身边也是可乐的功劳，但可乐喝太多终归对身体不好，还是让她稍微克制下比较好。 “艾莉，可乐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艾莉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艾伦说过早上跟晚上不准喝，我有在遵守规矩，为什么还是不行？” “呃……” 艾伦又语塞了，这个少女就是这样，跟她说话前如果不好好准备一下，两三句就会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就在艾伦思考该怎么劝说艾莉时，零食屋突然开口了：“关于这一点请阁下放心，经过鄙人改造的可乐，已经在保持风味的前提下去除了有害物质，就算大量饮用也不会有副作用。同样地，用来装可乐的塑料瓶也一并经过了改造，能够在自然条件下迅速降解，绝不会污染环境。” “真的吗？”艾伦在心中惊讶地问道。 “鄙人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吗？”零食屋回应道。 “那就好。”艾伦点点头放下心来，老实讲出售可乐这种具有微妙争议的商品，一直让他有种玷污了这个世界的罪恶感，但听零食屋这样说后，这种罪恶感就彻底消失了，心里轻松了不少。 这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艾伦本来打算用来做晚饭，但既然艾莉说不饿，那不如趁这个时候去外面市场里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艾莉感兴趣的食材。 而且说起来，穿越后他还一直没出去过，可以趁这个机会在外面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直紧绷着神经迟早会崩溃，稍微放松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于是艾伦向艾莉提议：“艾莉，我们等下出门去外面逛逛怎么样？” 想象中艾莉一脸高兴答应下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只是望了眼门外的街道，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足以称之为表情的变化，虽然只是很细微地一动，但的确是动了。 那是犹豫。 “跟艾伦……乐意……但白天……阳光……不行……” 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是支离破碎的话语，但也足够艾伦理解了，大概是说她不想在有阳光的白天出门吧。 艾伦跟着望向门外，今天是晴天没错，但现在都已经下午四点了，气温并不算高，就算再怎么怕热，也不至于一点阳光都不敢沾吧？ 虽然心里觉得困惑，但艾莉的犹豫表情实在戳中了艾伦的内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 艾伦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艾莉，我有办法了，有个东西能让你安心出门，总之你先去楼上换衣服。” 艾莉此时穿在身上的是工作装，围裙飘飘的模样十分动人，但穿那种衣服出去实在不方便，还是换轻便点的比较好。 艾莉虽然并不知道艾伦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但还是信任地点点头，一个人往楼上走去。 第23章 现金，不许赊账 目送着艾莉上楼之后，艾伦在心里呼唤零食屋。 “零食屋，你在吗，这次又有事想麻烦你了。” “又想找鄙人买东西吗？” “不愧是零食屋爸爸，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想法，既然如此——” 艾伦本打算故技重施再用一次“无中生父”战术，但零食屋这次却打断了他。 “不用拍马屁，鄙人已经反省过了，相同的招式已经不管用了。” “开玩笑的吧，爸爸。” “真遗憾，鄙人并没有开玩笑。” “别闹了，爸爸，再帮我一回嘛。” “免谈。” “爸爸。” “哼。” “爸爸。” “哈啊，有点困了呢。” 几番试探下来，零食屋依然淡定自若，甚至还假装打起了哈欠，艾伦不由得眉头紧锁，看来零食屋没在骗人，它是真的不吃那一套了。 这下该怎么办？艾伦不禁犯起了愁，他需要的东西这个世界不可能有卖，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从零食屋那买，但它的脾气又犟得很，有办法让它改变主意吗？ 艾伦思考了一会，想到了某个可能性，于是试探地问道：“零食屋，我可没打算白拿你的东西，就跟上次的衣服一样，我会付钱的。” 零食屋仿佛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会，然后—— “现金，不许赊账。” 果然。 猜想得到验证，艾伦不由得在心中嗤笑。 老爹曾说过，要打动人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诱之以利。从小就接受老爹熏陶的艾伦很清楚这种想法是正确的，他看过太多人看似道貌岸然，骨子里却深重。 看来这个道理不仅仅只适用于人，对于零食屋这样的系统也行得通。 其实艾伦早就对零食屋的动机有所察觉了，什么帮他改过自新，监督他成为优秀的零食商，都是冠冕堂皇的屁话。 零食屋之所以强迫艾伦开店，追根究底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挣钱。 只要搞清楚这一点，后面就好说了。 摸清楚对手的目的，也就等于知道了对手的弱点，如果能合理利用，就可以有效地避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艾伦今天的试探，证明了老爹的这番话是正确的。 不愧是老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金言。艾伦一边在心中感谢老爹的教诲，一边向零食屋说明自己的需求。 “那么零食屋，防晒霜你有卖吗？” “防晒霜，三十通用币一支，阁下要多少？” “目前只需要一支，用完了再买。” “了解，请查收……” 随着一阵光芒，柜台上出现一支防晒霜。与此同时，抽屉里的通用币也少了三十枚。 “就是这个，谢啦。” 艾伦拿起防晒霜，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接着他走到楼梯口的衣架旁，取下挂在上面的一顶遮阳帽，这样一来应该就能让艾莉安心出门了。 来到二楼艾莉的房间前，房门并没有关，往里面一瞧，艾莉正站在衣柜前发愣，身上还是原先那套围裙。 她在干什么？艾伦揣着疑惑走进房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莉立刻转身。 “艾伦觉得哪件比较合适？”她指着衣柜里的衣服，微微倾着头问道。 是在哪里听过来着，女人口中的“你觉得哪个比较好？”是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之一。 我有个毛线的审美，别问我好吗，虽然艾伦很想这么说。但是呢，人家好歹也是信任他才会问他这种问题的，总归还是要认真回答的。 “虽然我觉得每一件都很适合你，但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要出门，肯定只能穿适合出门的衣服，看，就是这几件。”艾伦指了指标注有“日常装”的那一套衣服。 “是这样吗？”艾莉偏偏头问道。 因为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审美，所以艾伦也没有自信，对此只好回答说“大概是吧”，不过他的内心倒是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才对。 艾莉相信了艾伦的推荐，从衣柜里取出衣服，趁这个时机，艾伦伸手把防晒霜递了过去。 “这是防晒霜，只要把这个涂在身上，就不用担心阳光了。” 艾莉接过防晒霜，这次她没再多问，沉默地点点头。 艾莉换衣服的期间，艾伦来到房间外面等待，直到里面传出“可以了”的声音，他才重新进入房间。 换了身新装扮的艾莉，再次呈现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景象，水手服为拥有沉静气质的艾莉添加了少女特有的活力，简单说来就是让她更有少女味了。 艾莉走到更衣镜前，沉默地看了几眼。然后，她转过身来看向艾伦：“艾伦感觉怎么样？” “很适合，挺衬你的。”艾伦这么回答了她。 “我很开心。” 虽然艾莉脸上并没有开心的表情，但在艾伦眼里，她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 到底什么算好看，什么算不好看，还有女性的发型什么的，艾伦可说是一窍不通，但看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应该还算是说对了的样子。 “防晒霜都涂好了吗？” “嗯。” “好，那么我们出门吧。” 两人来到大门口，艾伦把手中的遮阳帽替艾莉戴上，不过她仍然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不敢出去，见状艾伦并没有开口催促，只是耐心地站在她身旁，静静等待着。 终于，鼓足了勇气的艾莉，迈步走进了阳光之中，然后她稍稍睁大了眼睛，摸摸自己的手臂，无法置信地左右张望，不停抚摸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 “你看，不会有事吧？” “……嗯。” 注视着面带温柔笑容的艾伦，艾莉点了点头。虽然她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但心底却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先是让人快乐的饮料，接着是模仿阳光的灯具，现在又拿出不会被太阳晒的道具，这个叫做艾伦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展现出奇妙的本事，让她明白了萨拉小姐没在骗她，这个世界果然有着太多奇妙。 她没有询问艾伦是如何办到的，因为现在问了，要是他以后再拿出更多奇妙的东西，到时候就还得问，一遍一遍地问，实在是太麻烦了，还不如干脆不问。 只是，艾莉有个疑问。 这个梦是不是太长了？都过了这么久，自己竟然还没有醒来。 难道这不是梦？艾莉不禁心想，但她马上就摇了摇头，现实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美妙的经历，不可能会有的，这一定是梦。 所以艾莉只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醒来。 第24章 下馆子 艾伦与艾莉行走在街道上。 在这里，可以看到精灵少女与人类的贵妇人并肩而行，谈论着有关礼仪的话题；也可以看到矮人坐在兽人的肩膀上，一壶酒共饮共醉；甚至还可以看到身材姣好的美人鱼，坐在喷泉上摆出各种姿势，替身后的店家招揽客人。 艾伦一边环顾周遭一边漫步，对此地与原来世界的许多差异深受感动。 与此同时他也有个想法，敢情各大种族聚集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对抗霜龙，而是来享受生活的啊。 艾伦在心里默默吐槽后，这才有多余精神去注意跟在后面的艾莉。 “抱歉，我似乎走得有点太快。” 艾伦是成年人，跟身为少女的艾莉相比，步幅完全不同，身为一个男人，必须为只顾着自己往前走一事道个歉。 “没有的事。”艾莉摇摇头。 这是客气的回答，还是真的没放在心上？艾伦猜不透，只能一边缩短步幅一边寻找话题。 他对于自己刚才表现得像土包子进城一样感到有点难为情，为了转换气氛而拼命思索，但就是想不到什么好话题。 听说聊天推荐用天气等无足轻重的小事开启话题，爱好方面的题材也不错，但是需要事前调查对方有哪些爱好。 艾伦正想从这些方面找话题时，突然在心里咂了一下嘴，自己干嘛对艾莉这么小心翼翼的啊，既然自己一直都是把艾莉当女儿对待，难得有这机会，不如练习一下父女之间的对话吧。 说是这样说，可是父亲平常都跟女儿聊些什么啊？ 完全没有头绪。 话虽如此，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继续这样一语不发地前进，气氛也太僵了，艾伦不管三七二十一，讲出了想到的话题。 “艾莉啊，话说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只要是艾伦做的都可以。” 好吧，话题又结束了。 艾伦在心中痛恨自己的无能，他只能在沉默的氛围中，带着艾莉沿街道前进。 越往前走，街道便越热闹，道路两旁的摊贩也越来越多，这里差不多是市场最繁华的地段了。 “要买些什么呢？” 因为完全无法从艾莉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艾伦只好自己逛摊贩，看能不能买些用得上的食材。 由于时常有士兵与骑士巡逻的关系，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城镇当中治安最好的场所，不用特意分神去留意扒手或强盗，只需专心挑选商品就好。 话虽如此，艾伦很快还是遇到了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的事情。 街道上的年轻人，尤其是以人类男性为主，每当他们从艾伦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扭头盯着艾莉看。 这也难怪，艾莉本就有着人工雕琢般的端正容貌，再加上那一身少女气息十足的水手服装扮，人们多看两眼也是正常。 不过，艾伦岂是那种随便让人占便宜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板起脸瞪向路人，驱散周围好奇的视线。 开玩笑，我家的女孩岂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都不许看！ 反观身为当事人的艾莉，她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仿佛完全无视了周围的视线一般，只是安静地跟在艾伦身后。 就这样，艾伦一边像只刺猬似的朝周围散发敌意，一边带着艾莉逛摊贩。 然而，在这里摆摊的人虽然多，但说句不好听的，店家卖的几乎都是些破铜烂铁，大多是在只有一块薄板的展示台上，就放着一个小玩意，而且很少会是新品，每个看起来都旧旧的，要不就是破破烂烂的二手货。 这种店的商人差不多都有点战斗实力，胳臂粗壮，要不然就是打扮得像魔法师，比起讨价还价，似乎更擅长战斗。 乍看之下会以为是保镖在看店，其实他们自己就是摊贩的老板。只不过，他们并非真的商人，平常都是做佣兵或猎人维持生计，偶尔会把一些平时得到的物品拿来换钱。 所以会购买这些商品的都是些同样职业的人，但艾伦这趟出来只是为了购买食材，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 就比如刚才，一个打扮得神神秘秘的兽人祭司缠着他不放，非要给他推销商品，说什么“这位先生，我看你回路惊奇，是万中无一的魔法奇才，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我这里有一个封印有始源魔法的卷轴，今天就五百通用币卖给你！”正烦恼买不到菜的艾伦立刻反问：“那么，请问这个始源魔法对于决定晚饭的菜单有什么帮助呢？”让兽人祭司瞬间语塞，看起来这段对话已经成为了他无法忘怀的心灵创伤。 “没买到什么菜呢，真是遗憾，或许还是早上出门比较好。” 逛了一会儿摊贩，艾伦自言自语地望向街道前方，虽然那里还没去过，但估计也没什么新鲜玩意了。 “要回去了吗？”艾莉问。 “嗯，毕竟休息时间就一个小时，接下来还得回去做晚饭，艾莉饿了吗？” “有一点。” “既然如此，那我们——” 艾伦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住，他的视线停留在侧前方的一栋建筑物上。 那是一栋很大的建筑物。 并不是指那栋建筑物占地面积大，而是整个建筑就很大，光是朝向街道的大门就有四米多高，大门上方是一个同样很大的招牌，上面写着“巨人餐厅”这四个字。 望着那四个字，艾伦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仔细想想，父亲带女儿下馆子，这不是父女间经常会有的互动吗？而且在外面吃，自己也不用烦恼晚饭该做什么，简直是一举两得。 不，说不定还可以试试看那个……艾伦心里这样想到，稍稍眯起了眼睛，如果那个能成功的话，那就是一举三得。 下定决心后，艾伦随便想了个理由，偏头询问艾莉的想法。 “艾莉，说起来还没有为你当上店员的事庆祝过，要不今晚咱就在外面吃，怎么样？” “那是值得庆祝的事吗？”。 “当然值得庆祝，毕竟是艾莉的第一份工作嘛。” “嗯，听艾伦的。” 意见达成一致后，艾伦便带着艾莉，来到了先前见到的巨大建筑物前。 在远处看时就已经觉得很大了，走近了更是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光是门口的台阶就比一般台阶要高，艾伦爬起来都觉得费劲，身材娇小的艾莉就更吃力了，好在台阶并不长，不至于让两人因为爬个台阶就被累坏了。 艾伦尝试去推那高达四米的大门，虽然看起来十分沉重，但几乎没用什么力就推开了，看起来门内的铰链有注意上油，从这种细节就能看出这家店的用心程度。 走进宽敞的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得过分的天花板，然后就看到了数张过于巨大的桌子大大咧咧地摆在室中央，另外还有格外庞大的柜台和圆凳。 或许是还没到饭点的缘故，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柜台前坐了个人类老头，正默默喝着某种液体，多半是酒吧。 接着艾伦的眼神转向站在柜台后的老板，心里顿时发出“怪不得建得这么大”的感叹。 那是个身高在三米左右的壮汉，长相介于人类和兽人之间，脸上也可以看到伤痕，头顶完全剃光没有半根头发。 很显然，那是一个巨人。 这个与其说是老板还比较像是保镖的巨人，一手拿着抹布，眼神轻轻瞄过艾伦和艾莉两人，出声招呼道：“吃饭是吧，来这边坐。” 传来的声音有如雄浑钟声一般，让人有种想要堵住耳朵的冲动，但艾伦忍住没有做出那么失礼的举动，只是点点头便往柜台走去。 第25章 闹呢 来到柜台前，艾伦费了好大的劲才帮艾莉爬上那快有一人高的椅子，随后自己再爬上旁边的椅子。 “好高……”艾莉坐在椅子上，尝试用脚去碰地面，一副很新奇的样子。 “对啊，真的很高呢，小心点别摔着了。”艾伦笑着说，坐在椅子上往下看，简直有种身处塔尖的感觉，有惧高症的人肯定是没办法坐了。 “对不住啊两位客人，我这儿的椅子不太适合小号的种族。”头上再次传来破钟般的嗓音，抬头一看，老板正低头表示歉意，大概是看到了艾伦他们爬椅子时的辛苦一幕吧。 小号的种族吗……艾伦露出苦笑，没办法，在高达三米的巨人面前，人类确实只能算小号的。 “没事，不用客气，那么可以让我看看菜单吗？” “不好意思啊，客人，因为食材的限制，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菜式，只有三种套餐。”老板再次低头致歉。 “食材限制？” 艾伦感到些许困惑，难道巨人族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挑食的种族是怎么长这么大个的。 或许是这种想法写在脸上了吧，老板露出为难的笑容，不等艾伦开口问就自己解释起来。 “因为我们吃得多，比较稀少的食材会供应不上，就只能使用产量高的食材，所以也就做不出什么丰富的菜色。”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没办法。” 艾伦虽然口头上表示理解，但心里还是有点失望，下馆子就是想吃顿好的，结果却被告知只有三种套餐，他真觉得这里不应该叫“巨人餐厅”，改名叫“巨人食堂”比较好。 “如果两位不满意的话，我也可以推荐给你们其他不错的餐厅，不过价格就会稍微贵一些了，而且马上就要到饭点了，过去那边的话可能需要排队，需要介绍给你吗？” 这个老板虽然长得有点凶，但个性意外地很温和，讲话也十分善解人意，艾伦心中对他的好感顿时涨了一大截。 “不用了，既然来了，就给你家做个生意吧。” “真爽快啊。”老板把手里的抹布搭在肩上，爽朗地笑了笑，“那么客人想要哪种套餐？” “都有哪三种呢？” “一种是全素菜，另外两种都是素菜加荤菜，区别就是荤菜份量不一样，客人要哪一种呢？” “这个嘛……”艾伦看了艾莉一眼，这次下馆子既然是以替艾莉庆祝当理由，当然要吃好一点，“就要最贵的吧。” “真是豪爽呢！”老板咻地吹了一声口哨，“我也好想这样任性一次啊，尽管拿钱砸死我吧。” “呃，那个，不好意思问一下，难道很贵吗？” 看到老板过于夸张的反应，艾伦感到有点不安，毕竟他只带了三百通用币在身上，不够的话可就糗大了。 “我只是在开玩笑啦，实际上来我家吃饭的客人说得最多的话就是真便宜，客人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老板一边说，一边发出呼呼的笑声，看来真是沉醉在自己的玩笑中了……虽然艾伦并不觉得哪里好笑。 “别看我们这样，其实巨人族都很擅长开玩笑的……咳，话扯远了，那么客人，套餐是要一份还是两份呢？” “当然是两份，你应该看到了吧，我们是两个人。”艾伦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啊，是这样子的，我们家的餐点，这位客人你说不定还凑合，但你的小伙伴恐怕会撑不住。” “撑不住？”艾伦看了眼艾莉，这个词可以说让他感到相当困惑。 “因为饭量是以能让我们吃饱的标准来的嘛，一份差不多有两公斤，吃得下不？” “闹呢！？” 看着脱口而出的艾伦，老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不错的反应呢！这位客人你挺会开玩笑的嘛，巨人族喜欢与擅长开玩笑的人交朋友喔。” 被当成朋友了啊，艾伦忍着不露出苦笑。因为那种完全不觉哪里有趣的玩笑而被当成朋友，真不知道该为此觉得开心好还是难过好。 在之后的谈话中，老板说出了套餐的金额，每份竟然只要五十通用币，果然是一个让人不禁想说“真便宜”的价格。 按公斤计算的套餐，光是食材的花费都不止五十通用币了，艾伦不禁怀疑餐厅到底能不能挣到钱，问了一下老板，得到的回答是：饭菜其实挣不了什么钱，主要是靠卖酒赚钱。 太好了！艾伦在心中发出称心如意的声音，这个回答可以说正好顺了他的意，得知酒才是这家店的主打商品后，就代表他的那个想法有戏。 没错，他想把可乐卖给这家餐厅。 虽然大多数餐厅的酒水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但仍然有一试的价值，谈成了皆大欢喜，谈不成也没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就给两位客人上一份套餐，你们两位一起吃怎么样？吃不完可以帮忙打包。”老板客气地出声，让艾伦从思考的海底浮上水面。 “啊，那可真是帮大忙了，谢谢。” 艾伦礼貌地道谢后，开始在心中琢磨该怎么打开话题，视线四处游移间，不经意转向柜台另一边，看到坐在那里的老头仍在独自一人喝着酒，而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个足以用“高大”来形容的酒瓶。 有了。 艾伦眼中闪过光芒，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以不至于引起老头警觉的动作，指着柜台上的瓶子说道：“酒瓶的大小还真是惊人啊，莫非碗盘的尺寸也是一样的吗？” “正如客人所说，毕竟来我家光顾的基本都是巨人呢，所以尺寸都是按我们的体型制作的。”老板没有察觉到艾伦的装腔作势，呵呵笑着说：“因为现在还不是饭点，所以店里才没什么人，如果客人再晚点来，可能会被店里的景象吓一跳呢。” “巨人们的聚餐吗，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看看。”艾伦笑了笑，他判断气氛还算不错，于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们巨人也喜欢喝酒吗？” “酒么……”老板轻声念了句，然后摇了摇头。 “是么，不喜欢啊……”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艾伦的嘴唇抿成一直线，在心里默默叹息，果然不行么。 然而—— “光是喜欢哪里够，我们对于酒的感情，是热爱啊。”老板眼神放光地说。 第26章 苦肉计 看着老板眼神闪闪发亮的模样，艾伦心中是既开心又想苦笑，不过接下来还有几个问题必须搞清楚，看老板如何回答，根据他的答案，自己接下来说话的方向也会改变。 “也就是说大部分巨人都喜欢……抱歉，都热爱喝酒吗？” “不是几乎，是所有。”老板更正艾伦的发言。 “原来如此，真佩服呢，我一直觉得擅长喝酒是一种本事呢。” “真的吗？”老板霍地抬头，以惊讶的眼神望向艾伦。 “你觉得我在恭维你吗？” “不，当然不是……只是大部分人类都嫌我们巨人吃得太多喝得太多，浪费了他们的粮食……” “他们凭什么指责你们，你们付过钱了，一切都合乎规矩，我认为你们没有错。” “是吗，谢谢。” 老爹说过，去拜访客户做业务时，第一件该做的事是“赞美”。大多数人受到赞美都会有点高兴，先讨好对方再谈生意，是业务说话术的基本，也是奥义。 艾伦确定已经在对手动摇的内心空隙打进了楔子，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直接问道：“话说回来，你家餐厅的酒都是从哪里进的货呢？” “这位客人，为什么突然要问这种事呢？” 老板笑着说道，眼中却闪过光芒，艾伦没有错过这个细节，他认出那是警惕的眼神。 会有这种情绪也是理所当然。 餐厅老板说白了就是商人，进货渠道、市场行情等情报关乎自身的利益，有时候并不会轻易讲出来，不一定会老老实实地跟艾伦他们这种素不相识的人共享情报。 另外商人大部分都有工会类的组织，往往对隶属于工会以外的人口风都比较严，什么保密协议啊工会规矩啊之类的，扯起来麻烦的很。 正因为是敏感的话题，艾伦的发问才会让老板心生警惕。 既然如此，该怎么说才好？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他消除警惕，对自己产生好印象？ 比起犯下严重失败，或许该说“我只是随便问问”含混带过比较安全？但这样可能会让他更加怀疑，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艾伦握紧柜台下的拳头，拿出气魄来，与其被动防守，还不如主动出击。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 “因为我想要打探你们的情报，然后拿去卖给你们的竞争对手……开玩笑的啦！” 艾伦“哇哈哈”地捧腹笑了起来，然而心中的真实想法却是好羞耻，尤其是知道身旁的艾莉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羞耻感就更强烈了。 此时在她的心目中，自己一定被当成爱讲冷笑话的大叔了吧。 不是那样子的啦！艾莉请听我解释！艾伦好想这样大叫，但他不能那样做。 真是太悲哀了，他好想哭。 反观老板那边，只见他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开，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这一幕让艾伦不禁忐忑起来，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演过头了，然后—— “朋友啊！” 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唤。 老板刷地伸出双手，搭在艾伦的肩膀上，巨大的手掌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给握住，一脸感动地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的朋友，不，朋友都不足以诉说我的感动……挚友，没错，你真是我的挚友啊！” 老板的反应已经清楚说明自己的苦肉计成功了，让艾伦心中浮现“我的牺牲没白费”的欣慰想法，他知道巨人热衷于开玩笑，但没想到老板如此轻易就将信赖献给了自己。 “是吗？我很高兴哦，老板。”艾伦露出了苦笑。 “现在还叫老板太客气了，我叫纳克。”老板拍拍自己的胸脯，顺势做起了自我介绍。 “纳克先生吗，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艾伦，至于旁边这位是艾莉。艾莉，这位是纳克叔叔，快叫人。” “……纳克……叔叔。” 艾莉的这声招呼打得有些不情不愿，艾伦也不好说她，只能跟纳克说“这孩子认生”，纳克则是笑着摆摆手表示不要紧，并表示今天这顿饭他请了。 “这怎么好意思！” 艾伦睁大眼睛，想要婉拒，但纳克表现得很坚决，坚持要请客，艾伦劝不动他，只好领了情。 在那之后，“相见恨晚”的两人当然是“开心又愉快”地聊了许多关于开玩笑的话题，一直等到厨房将两人点的套餐送上来，这份交谈才终于告一段落，艾伦得以从那名为“被迫聊不感兴趣的话题，还要装作聊得很开心”的地狱中解脱出来。 “让你们久等了，这是二位点的餐。” 被送到艾伦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直径接近半米的超大盘子，盘子里面摆满了食物，有刚出炉还冒着蒸汽的松软白面包，稍微烤过滴着肉汁的厚实红肉，使用了大量奶油的土豆泥，淋上调味酱料散发清爽香气的蔬菜沙拉……等等，整张盘子几乎要被食物给塞满。 艾伦望着盘子里的食物，眼中涌起一抹惊讶，本以为端上来的食物顶多就只有被煮熟的程度，没想到竟然烹饪得如此精致，他不禁深深觉得自己对于巨人这一种族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就算体型巨大，手艺也照样可以细腻。 “艾莉，快吃吧。”艾伦把刀叉递给艾莉，幸好这里的刀叉有小尺寸的，要不然就只能用手抓着吃了。 艾莉接过刀叉，从盘子里叉起一块肉，送到艾伦嘴边，“……虽然笑话不好笑，但还是特别奖励你。” “谢、谢谢。”艾伦咀嚼着艾莉奖励的肉，虽然很开心，嘴里却只觉得苦涩不已。果然被当成爱讲冷笑话的大叔了，好忧桑…… “父女感情真不错嘛。”纳克从旁插嘴，朝向艾伦两人的眼神中，仿佛正流露出某种光彩。 又一次被人当成是父女，艾伦在心中暗爽，看看身旁的艾莉，她正在专心吃着东西，看样子是没有听到。 见艾伦只是笑笑不出声，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纳克也回以一个粗犷的笑容。沉默降临周遭，不过只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吧，便被缓缓开口的纳克给打破了。 “挚友啊，关于刚才那件事，你还有兴趣听我说吗？” 第27章 要吃吗 敏锐地察觉到“刚才那件事”代表什么，艾伦差点就迫不及待地点头了，不过他忍住了自己的直率反应，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怎么了吗，纳克先生，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 纳克目光低垂下来，仿佛在偷偷观察艾伦的神色。瞧见这一幕，艾伦不禁为自己没有直率地回答“想听”感到庆幸，看来对方果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或许是对艾伦这种不冷不热的反应感到满意吧，纳克眼中的警惕之色消散了不少，胸中积攒的情绪也随之化为叹息吐出。 “实际上，我也一直在为这事烦恼，想找个人吐吐槽，挚友啊，你愿意边吃边听我说吗？” 烦恼。 艾伦注意到这个字眼，心中的某个直觉让他稍稍眯起眼睛。 “纳克先生有什么烦恼就说出来吧，我们是朋友吧，朋友就是要互相分担烦恼。” “挚友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实话纳克挚友挚友的叫个不停，让艾伦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但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就算不情愿也只有忍耐。 纳克继续说下去：“实际上，我家餐厅自开业起就一直与一家酒坊维持着合作关系，那家酒坊用自己种植的谷物酿酒，价格便宜，产量也多，我这儿的酒都是由他们直接供货，但近段时间他们家的酒却有些供应不上了。” 艾伦正想问为什么，艾莉却不合时宜地将一块肉送过来，偏着脑袋问道：“要吃吗？” “不用了，谢谢，艾莉先自己吃吧。” 艾伦婉拒了艾莉，然后才看向纳克，问了句为什么。 “听酒坊那边说，似乎是上个冬天霜龙外出活动的关系，许多农田都遭了殃，土地结了厚厚一层冰，冬天结束了也不融化，这才影响了收成。” “真是糟糕啊。” 艾伦讲到这里停下来，这个发展真是出乎预料地合乎他的想法，接下来就要开始劝诱了，每句话都得彻底动脑。 “那么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考虑与其他的酒坊合作吗？” “确实有过这种打算，只是……” 只是什么——艾伦正想这样问，艾莉再次打断了他，将肉送到他面前。 “要吃吗？”她第二次问道。 我看起来有这么馋吗？艾伦不禁心想。 “艾莉不用管我，我等下再吃。”苦笑着再次婉拒了她，然后目光转向纳克，接着刚才的话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新的合作对象并没有那么容易找，毕竟这次受影响的农田并非只有一家，大家的收成都减少了。” 这样啊，艾伦如此喃喃了句，直到这里为止事情发展得都很顺利，是时候向对方摊牌了。 “纳克先生，老实讲，你这种真心诚意做生意的态度让我很敬佩，即使自己赚少点也要保证客人满意，所以我——” 艾伦讲到这里停顿一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他必须极力劝说，让纳克心甘情愿接受他的提议。于是他加强了视线与声音的力道，把没说完的话说下去。 “——可以与你合作。” “合作？”纳克脸上写满了不解，“挚友啊，难道你也是做酒水生意的吗？” “不，但我做另一种饮料的生意。” 艾伦深吸一口气，将准备好的台词抛出去。 “虽然不是酒，但口味绝对跟酒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了，对于热爱酒的你们来说，酒或许是没办法替代的，但尝试新的事物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更重要的是，我家饮料的存货量绝对充足。” 艾伦没有特意说明可乐的功效，他记得老爹还说过，在跟客户推销商品时，说明商品的功效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从侧重点出发，简单来说就是抓住客户的需求，而不是将自己的商品吹得天花乱坠，那样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而眼下纳克的需求，就是量，所以艾伦才特意强调了存货充足。至于可乐的功效，等后续再补充也不迟。 房间充满了紧张感，耳边就只有艾莉吃东西的咀嚼声与老头喝酒的啜饮声，艾伦屏气凝息，等待纳克的反应。 “……我认为你的提议很不错。” 艾伦眼中蕴藏的光辉黯淡下来，照这个样子看，后面大多会接“但基于一些原因，我无法接受”。 然而这一次，艾伦的预感出错了。 “所以我想问问其他客人的意见，看看他们能否接受你推荐的那种饮料。的确，如果你能无限量地提供货源，能很大程度上缓解我们的燃眉之急，以一名商人的观点来说……我觉得可以跟你合作。” 咦，听起来好像成功了？ “是吗……” 轻声喃喃的艾伦，将身体靠上椅背。 成功的喜悦一点一滴扩散开来，想不到老爹过去的经验能在这里发挥效果。不，正因为是老爹的经验，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吧。 “那么，纳克先生，你打算怎样合作呢？”艾伦坐直了身子，重新看向纳克，要商洽的事还多得很，现在还不能放松。 “这个嘛……我打算改天登门拜访，看看你所说的那个饮料是否符合我们巨人的口味，毕竟还是要为客人考虑的嘛。”纳克想了想说。 “这样也好。”艾伦很赞同这种做法，毕竟只凭单方面的描述并不好让对方做出判断，还是让他自己品尝过可乐后，再商量合作的事情也不迟，“那么就静候纳克先生的光临了。” 艾伦将自己店铺所处的位置告诉了纳克，后者将其写在羊皮纸上，然后两人握了个手——那与其说是握手，不如说是艾伦的小手被纳克的大手整个包住。 就在这时，不再是不合时宜，而是合乎时宜地，艾莉将一块肉送到艾伦面前。 “……要吃吗？” 艾伦露出了笑容。 “好呀。” 他将嘴大大张开，准备咬上去，谁知艾莉却突然收回手，把肉送进自己嘴里。 “不给你。” “你这丫头……” 艾伦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没能吃到肉，但嘴里却甜滋滋的。 第28章 大贤者 纳克目送用餐完毕的艾伦两人离开，一直等到他们走出门外，他才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坐在柜台角落的老头朝纳克挥了挥手，用符合他那苍老外貌的浑浊声音说道：“麻烦结账。” 纳克闻声走过来，看了一眼老头面前还剩有大半液体的酒瓶，露出微笑说道：“客人的消费是八百九十九通，剩下的酒要带走吗，店里可以帮忙提供容器，不过要另外付钱。” “不用了，剩下的酒你们随意处理吧。”老头摆摆手，随手取出两枚五百面额的通用币，放在柜台上，“零钱也不用找了，算小费。” “喔，那还真是谢谢啦。” 纳克眉开眼笑，这个老头一进来就点了一整瓶克雷尔，那可是店里最贵的酒，本来他还有点担心对方付不起酒钱，但事实证明这个穿着得体的老头果然在金钱方面没有任何困扰。 老头从椅子上一跃而下，仿佛不受重力影响一般，身体轻飘飘地落地。 纳克心情愉快地收拾着柜台，然后他注意到老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事。 想不到理由，他眼中开始闪现困惑的眼神，正打算开口询问，几乎是同一时刻，老头开口了：“老板，你知道刚才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吗？” “嗯？”纳克不悦地皱起眉毛，居然打听其他客人的情报，难道没有学习过礼仪吗。 如果这里是鱼龙混杂的小酒馆，有人会问这种问题倒也没什么，但这里不同，纳克致力于将餐厅打造成让客人感到舒适的用餐环境，所以客人的也要一并得到尊重。 纳克移动视线打量这个无礼的老头。 老头身上穿着松垮垮的纯白长袍，干枯的手指带着好几枚朴实无华的戒指，头发与胡须已经全白，脸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窝深深陷进去，但那对眼瞳中却暗藏着锐利且睿智的光辉。 似乎是看出了纳克的不悦，老头慢慢捋着长胡子，缓缓开口道：“抱歉有些冒昧，由于刚才那两个人身穿的衣服样式很少见，而且做工相当出色，所以才会对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感到很有兴趣。” “衣服吗……” 纳克陷入回忆，仔细一想那对父女的打扮好像的确有些不同于常人，但巨人族对穿衣打扮并不在行，大部分巨人甚至常年光着膀子，因此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差异，他只能老实地问道：“是怎么样的衣服啊，那个？” “剪裁、针脚、材质，不管哪个都很出色，即使以我的阅历来说也绝对是顶级的。”老头嘴上谦逊，其中的语气却流露着一种自傲，然后他扬起一边眉毛，“老实说，我甚至连那些衣服的布料是什么都不清楚。” 纳克眯起眼睛，如果连穿得这么好的老头都说不知道的话，那可能真的是相当不得了的东西。 他稍微斟酌了下哪些能讲哪些不能讲，耸了耸肩说道：“听说是商人来着，所以大概是用远方的布料做的衣服，在那边的国家可能只是一般材质也说不定。”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这样，如果真的只是一般材质，那就只能判断他们是从相当先进的国家过来的吧……反正这一带的国家是不可能的。”老头摇摇头说道。 “所以就说他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嘛。”尽管纳克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对艾伦他们产生强烈兴趣，准确说是对艾伦推销的饮料产生兴趣。 身穿顶级服装的人物，极力推销的饮料又会是何种奇妙之物呢？ 看来得尽早上门拜访了。 至于他们的来历……果然没有去惹麻烦的必要，如此判断的纳克冲老头摇了摇头。 “抱歉了，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店里的客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合作伙伴，所以没有能告诉你的事情。” 探究未知确实能让人感到兴奋，但如果那对父女的背后有强大势力撑腰的话，被记恨就麻烦了。随意长舌有时候就是会招来意想不到的麻烦，纳克可不想过上被暗杀者追杀的人生。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失礼了。”老头看似惋惜地摇摇头，接着从空中取出一个小袋子，仿佛那个袋子原本就在那里。 这是什么？纳克以眼神提问后，老头开口回答：“没什么，只是想额外给你一笔小费罢了。” 话虽这样说，但纳克知道这是他对于打探来客身份的赔罪，又或是封口费吧。 一瞬间，纳克还想说就不收了吧。但是他判断这是一招坏棋，毕竟这样和老头的关系会留下祸根。 刚才老头凭空取物的一幕，显示出他不是什么普通人，搞不好是个大魔法师，不，是达到贤者领域的人物也说不定。 虽然不觉得贤者会随意取人性命，但他若是想和那对父女搭上线的话，在纳克跟他们说些多余的话之前，会想要做点什么也说不定。 为了避免祸及自身的封口费，这里应该要收下。得出这个结论，有点不爽的纳克粗暴地拿走了皮袋。 “这里的酒不错，我还会再来的。”老头淡定自若地打了声招呼。 “随时恭候光临。”纳克虽然很想说不欢迎你来，但出钱的人是大爷这一点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世界都是一样的。 似乎对纳克的反应感到很满意，老头——昆廷·库·罗弗雷点了点头，信步走出门外。 来到街道上，昆廷朝与人流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往城镇外走去。 从这里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五座巨大的圆筒状高塔，那是用于监视雪山状况的多功能瞭望塔，他的住所就位于那五座塔的其中之一。 那些瞭望塔本是士兵的宿舍，但身为北境王国历史上唯一踏入大贤者领域的魔法师，又是宫廷首席魔法师，在魔法界享有赫赫声誉的昆廷，有资格独享一个房间。 昆廷走在路上，目光越过那些高塔，对准更远方向的雪山，活了一百三十岁的他，在魔法造诣上，已经站在了他人绝对无法企及的高峰上，但这并不妨碍他追求更高的山峰。 而那座山峰就在眼前。 没错，一生中创造过无数丰功伟绩的大贤者昆廷，如今只有一个愿望还未达成，那就是击败被冠以最强之名的龙。 但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够。 龙是世界上最强的物种，反观人类则是相当弱小的种族，即便他已经站上了人类的顶峰，与拥有得天独厚优势的龙相比还是有差距。 所以他渴望更多的知识，为了在魔法的领域更上一层，需要各种领域的智者来为他开辟灵感……如果能遇到独辟蹊径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为此他每天都在鱼龙混杂的城镇里闲逛，意图寻找那些能引导自己的人物，只是这份心愿至今尚未实现。 不过。 “来自遥远国度的商人父女吗，他们能为我带来何种知识呢……”昆廷小声嘟囔，“真期待啊。” 第29章 没有才能的半兽人 结束一天的巡逻工作后，萨姆并没有回到宿舍，而是前往位于塔楼一层的那个训练用的大厅。 平时这里总是充斥着士兵们的喧嚣，不过毕竟已经进入夜晚，所以没有半个人，只有萨姆孤零零的脚步声回荡在这片空间。 设置在墙壁上的魔法灯具驱散了大厅里的黑暗，与此同时也照亮了萨姆的青色皮肤，以及从嘴唇向上探出来的尖锐獠牙，肌肉发达的体格感觉比人类要大上一圈，但比起兽人来又要稍显瘦小，与其说是强壮，更适合用精壮来形容。 他是一名半兽人（orc）。 萨姆走到大厅中央，开始做起热身运动，确认将全身的关节都活动开后，他伸手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走到摆有未开封铁剑的武器架前，用他那双长满硬茧的手，逐一挥动摆在上面的厚重铁剑，选出其中手感最合适的一把。 接着他用绳子将铁块绑在手臂上，腿上也同样绑有铁块，目的是增加训练的效果。 用力握紧用沉重金属铸造的铁剑，萨姆一边稳定呼吸，一边慢慢挥剑，确保每一剑都准确击中前方稻草人的头部，接着在维持准确度的前提下，他慢慢加快挥剑速度，眼神锐利地瞪视着前方，仿佛站在眼前的并不是稻草人，而是真正的敌人。 重复这样的动作数百次，一直到动作开始迟钝起来，他仍然没有打算停下来。 挥剑次数继续增加，萨姆的双臂开始不住颤抖，脸上汗如雨下，呼吸开始紊乱，身体发出的各种信号都在表明体力快到极限了。 即使如此，萨姆依然不打算停止，但就在这个时候—— “——适可而止吧。” 突然有人出声叫住他，萨姆急忙转头一看，一个挺拔的身影闯进视野里。 “卡特大人！” 被誉为王国最强，实力足以与那位大贤者相匹敌的骑士长卡特·亚兰德，在这个营地里想必没有人不认识他。 “练习要讲究适度，勤奋虽好，但练得太过只会起反作用。”卡特边往这边走边说，身上虽然穿着铠甲，但很奇妙地却没有发出噪音，大概是施加了某种消音魔法吧。 萨姆放下剑，看了眼不住发抖的手臂，点头说道：“您说的是，我有点太勉强自己了。”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就别让我老是讲一样的话，都不知道是第几回了。”卡特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 “非常抱歉，让您担心了。”或许是会错意吧，萨姆低头道歉，但实际上卡特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卡特对萨姆的勤奋早已深有体会，每次他结束巡逻回到营地时，总能看到萨姆在独自训练，而刚才的那段对话，过去也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 卡特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半兽人有着怎样的过去，也无意去探究别人的私事，他只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太过拼命了。 要不要试着跟他切磋一次，给他一点针对性建议让他少走点弯路？卡特心中浮现这样的念头，但马上就摇了摇头。 两人切磋并没有好处。 如今的北境王国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势力纷争错综复杂。卡特的身份是骑士，效力于国王。而萨姆的身份是士兵，效力于此片领地的拥王派贵族。 如果两人切磋，代表国王的骑士长卡特万一输了——虽然不可能会输——等于是给了用心叵测的贵族抨击国王的材料。 至于萨姆也是一样的道理，若是惨败，他所效力的拥王派贵族一定会遭到反对派贵族的讥讽，实际上身为半兽人的萨姆破例当上士兵，早就招惹了很多贵族的反感，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打压对手的机会。 基于上述状况，两人都不允许败北。 但卡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萨姆在过于偏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有没有办法，帮助他在剑术修行上少走点弯路呢？卡特正思索着，身后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该说果不其然吗，你们俩又凑到一块了。” 两人不约而同转向声音方向一看，是一名身穿飘逸白袍的老者，雪白的胡子快要垂到腰部，头发虽然也全白了，不过并没有变得稀疏。 “啊，是昆廷大人！” 萨姆发出惊呼，连忙低头行礼，一旁的卡特则是稍稍欠了欠身子。能让两人以这般礼遇对待的，正是王国里无人能匹敌的魔法大师，昆廷·库·罗弗雷。 昆廷先是朝卡特轻轻点头，以示回礼，然后看向抬起头来的萨姆。 “小子。” “在！” 被昆廷点名叫到的萨姆，以立正的姿势站好。 “你之前有拜托过我魔法修行的一事，对不对？” “是的。” “今天我给你答复。”昆廷说到这里顿住，以意味深长的视线打量了抿紧嘴唇等待回答的萨姆几眼，然后缓缓开口：“你没有才能，放弃吧。” 卡特清楚地看到萨姆眼中掠过的失落，虽然只有一瞬间。 这种事卡特清楚得很，这个半兽人少年没有魔法的才能。不，不只是魔法的才能，剑术的才能他也没有。 魔法师按能力可大致划分为魔法学徒、魔法师、大魔法师、贤者以及大贤者。类似地，战士也可以划分为见习战士、战士、勇士、勇者以及英雄。 萨姆本身的实力若以这个等级评断，顶多被归类为战士吧。虽然比一般士兵要强，但那也是建立在他是半兽人，有着先天种族优势的基础上。 不管他如何练剑，挥到肌肉颤抖，磨到手掌破皮，也无法到达他期望的领域。对于天赋异禀的人来说，轻而易举就能跨越的矮墙，对萨姆来说却有如山峰一般难以攀越。 “你好像不服气啊。” 似乎是看出了萨姆隐藏在铁板表情下的感情，昆廷接着说： “不要以为努力过了就能与天才平起平坐，试图超越天才更是痴心妄想，那些只不过是没有才能的人用来安慰自己的漂亮话罢了，能做到的事就是能做到，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我劝你还是先搞清楚自己的斤两，再来决定你要做的事。” 昆廷这名长辈的一番严厉说教让气氛变得沉默，而打破这片沉默的还是昆廷。 “站在你旁边的骑士长阁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就是那类有天赋的人，小子我问你，你与他之间的差距，用努力弥补得来吗？” 萨姆哑口无言，卡特是一只脚已经踏入英雄领域的人物，是天才中的天才，他知道自己实在到不了那个境界。 “我要说的就这些，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昆廷说完，连道别的话语也不讲，就自顾自地离开了，只留两名战士在原地对视彼此。 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再次降临，为了挥去这份沉默，卡特以沉重的语气开口：“我无意安慰你，因为昆廷大人讲的大多是实话，换做是我的话，大概也会讲出相同的话吧。” “我不介意。”萨姆摇了摇头，“卡特大人平时对我照顾有加，我怎么好意思奢求您的安慰，时间不早了，卡特大人也请尽快去休息吧。”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卡特问道。 “先休息五分钟，然后继续练习挥剑。”萨姆回答得毫无迷惘，即使遭到了全盘否定，他的眼神中仍然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是吗……”已经想不出该说什么的卡特，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个装有黑色液体的瓶子，递给萨姆，“这个叫做可乐，似乎有消除疲劳的功效，如果练习累了的话，就把这个喝掉恢复体力吧。” “谢谢大人。”萨姆接过瓶子，他没有拒绝卡特的好意，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拒绝只会让这个男人生气。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练得太晚，要是影响到明天的巡逻就糟了。”卡特大方地挥挥手，迈出脚步。 “是！”萨姆气势十足地回应。 第30章 可怕的想法 下馆子归来的两人回到店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艾伦摸着黑走进室内开灯，随着开关按下的清脆声响，明亮的光芒立刻驱散了黑暗，照出两人的身影。 恰好从门外经过的几名路人以惊讶的视线望过来，大概是从没见过如此明亮的灯光吧。这个世界虽然有半永久的魔法灯具，但明亮程度也仅仅只比烛光稍亮一点，而且价格十分昂贵，普通人根本用不起。 看着路人们混杂着惊愕与羡慕的脸庞，艾伦不禁庆幸店里有电器可用。 “我现在去换工作的衣服吗？” 艾莉摘下头顶的遮阳帽，用手摸了摸身上的水手服，感觉她好像很喜欢这身衣服，讲话的语气中有种不舍得换下来的意味。 当然了，换做其他人听的话或许会持不同意见，认为艾莉的话根本毫无情感，但跟艾莉相处一段时间后，就会知道到她并非没有情感，只是表现情感的方式特别不明显而已。 艾伦为自己能辨别出来这种细微的差别感到沾沾自喜，朝艾莉摇了摇头。 “不用了，艾莉晚上不用工作，回楼上休息就行了。” “艾伦呢？” “我在楼下坐一会再上来，对了，能帮忙把这些剩菜放进冰箱里吗？” 艾伦把从餐厅里打包回来的食物递给艾莉，虽然当时只点了一人份，但只凭他们两个的战斗力，实在无法消灭两公斤的食物，无奈之下最后只能打包。 艾莉点点头，把遮阳帽重新戴回头上，然后以双手接过容器，虽然是剩菜，但也不是一只手能拿得动的份量。 “还记得冰箱怎么用吗？” 艾伦昨晚特意教了艾莉大部分电器的使用方法，并着着重强调了用电安全的问题，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艾莉说了声“记得”，便独自往楼梯走去，然而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她却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过来，也不说话，就那样注视着艾伦。 艾伦挑眉，他大概猜出艾莉在想什么，不禁露出了苦笑。 “放心吧，我待会就上来，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跑了的，这里是我的家，我能跑哪里去，快上去吧。” 艾伦的话语起到了作用，艾莉点点头，慢慢往楼上走去。 艾伦目送着艾莉上楼，心里不禁产生了疑问。 他明白自己对艾莉有种亲切感，但为什么艾莉喜欢黏着自己？他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让艾莉这么喜欢他，对艾莉这么个孩子来说，谈情说爱还太早了。 想到这里，艾伦得到了答案。 “我懂了，因为我给了艾莉庇护，是安全感。” 此外也有可能是对父爱的需求。艾莉是个孩子——虽然她自己不承认——是应该有父母的年纪。或许是因为这样，才会向艾伦寻求失落的部分吧。 不过这样一来又有了新问题。 这孩子这么黏人，之前是怎么一个人生活下去的？ 这么一想后，艾伦又不禁开始怀疑，艾莉真的没有家人吗？就算没有父母，也应该还有其他亲戚吧，不可能连一个能代替她父母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这么说来，之前艾莉似乎有提到过一个人，是叫什么来着？艾伦皱起眉毛拼命回想，然后终于想了起来。 “萨拉小姐……吗。” 这个人是艾莉的什么人呢？既然以“小姐”称呼，应该不是亲戚朋友什么的，莫非是老师或者仆人之类的？ 艾莉虽然不爱讲话，但给人的感觉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一点在吃饭时表现得尤为明显，无论是咀嚼的动作，还是餐具的拿放，都有种难以言喻的范儿，宛如从小就接受礼仪熏陶的大小姐。 “如果艾莉真的是大小姐，那萨拉小姐应该就是服侍她的女仆吧，贴身女仆往往会全权管理大小姐的衣食住行，偶尔会说出管教的话语也不奇怪，这样一来‘艾伦说了跟萨拉小姐一样的话’这句话也就解释得通了……嗯，完美。” 艾伦陶醉于自己的推理，自我感觉良好地点了下头，如果哪一天零食店开不下去了，或许可以考虑改行开个侦探事务所。 不过。 艾伦马上就发现了自己推理中的破绽。 仰头灌下一大口可乐，然后发出“哈啊——”的声音，这是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会做出的事吗？ 而且，堂堂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独自流浪的地步呢？就算家族破产，也不至于失去所有的家人。 发出“唔……”的声音，艾伦再次陷入沉思，然后又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莫非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艾莉的家族遭到仇人的报复，全家上下皆惨遭杀害，只有艾莉一人侥幸活了下来……等等，再怎么说这也太扯了，以为是在写吗？ 艾伦挥去这种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坐下来，换了个思考方向。 艾莉为什么会如此寡言少语呢？是性格内向吗，还是为了将自己的内心深埋起来呢？ 艾伦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边。或许是艾莉隐藏得很完美，也可能是因为艾伦很不擅长解读他人的内心，所以才看不出来。 艾伦不禁轻轻吐出一口气，嘴里喃喃自语：“我真的能照顾好她吗……” 孤独一人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缓慢，艾伦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哈欠，才终于熬到打烊的时间，至于生意情况就跟预料的一样，晚上的客人少得可怜，白天至少还有感兴趣的客人进来看看，晚上人们都忙着回家，根本没有购物的兴趣。 “晚上真的有必要把店开着吗，感觉就是浪费电。”艾伦一边嘟囔一边把大门关上锁好，然后往楼上走去。 二楼静悄悄的，感觉不到有人在活动的样子，猜测艾莉已经睡了的艾伦，有意识地放轻脚步，走进卧室里。 现在还不到八点，睡觉的话还有些早，艾伦打算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待会看能不能找零食屋租点电影看看，不然真得闷死，如此心想的艾伦推开通往阳台的门，去收晾在外面的衣服。 老实讲，洗艾莉的衣服对艾伦这个大男人来说并非易事，外衣还好，但贴身的衣物就有些难为情了，那种时候他就只能靠不停心理暗示“那只是块布而已，那只是块布而已”来尽力阻止自己产生奇怪的想法。 就在艾伦一边收衣服一边与羞耻心作斗争时，阳台上的某个情况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阳台上的花盆少了一个。 艾伦想起来了，少的那个花盆就是之前突然从楼上落下，差点砸中阿诺的那个，正因为这样，艾莉才顺水推舟地把可乐推销给了他们。 但是，有点奇怪。 为了防止花盆掉下去，所有花盆都被铁丝固定在了阳台上，照理来说不可能自己掉下去。 觉得奇怪的艾伦探出身子观察了一下，发现用来固定花盆的铁丝竟然断掉了，拿起来仔细端详断裂处，不像是生锈腐蚀的样子，反倒像是被利刃切开了一样。 艾伦脑中不禁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莫非……那个时候不是偶然？ 第31章 一起生活吧 因为心中猛然浮现的想法，艾伦愣在了原地。 偶然从下方经过的路人，纷纷对这个手里拿着裙子，站在阳台上发愣的男人投以奇怪的视线。 然而艾伦根本无暇理会路人的想法，他正忙着将最近遇到的可疑的事情一件件拼凑起来。 所谓的可疑的事情，当然是指是存在于艾莉身上的疑点。 首先是红色的瞳眸。艾莉的这个特征起初艾伦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仔细想想，似乎根本没有哪种人类的眼睛是红色的。 通常来说，红色的眼睛只有猛兽才有，就比如说兔子，虽然长有红眼睛的兔子看起来很可爱很温顺，但生活在野外的兔子实际上很凶，攻击性很强，经常有人因为想要逗弄野兔而被咬伤。 然后是害怕阳光。艾伦一开始是觉得艾莉怕热，但就算再怎么怕热也不至于一点阳光都不敢沾，而且艾莉的表现也不像是担心皮肤被晒黑的样子。 所以艾莉并非怕热，而是单纯地害怕阳光，有什么生物会害怕阳光呢？ 再来是操控物体的能力，艾伦已经能够确定花盆的掉落是人为的了，这个世界的人类通过学习魔法，倒也能够掌握隔空操控物体的能力，但艾莉年纪那么小，而且还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根本不具备静下心来研习魔法的条件。 除非，那种能力是天生的。 最后还有没有体味、嗜睡等等，虽然把这些特征单独拿开都会让人有种“这哪里可疑了，我也一样啊”的想法，但将所有这些疑点组合起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虽然曾经的知识在这个世界能通用到哪种程度还是未知，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艾伦通过反复进行一些提问，总算是得出了“说不定就是这个”的答案。 吸血鬼。 但还有疑点。 “不同于电影，现实中吸血鬼的外貌会更加恶心才对……还是说，这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吸血鬼么？而且吸血鬼不是以吸血为生吗，但艾莉却喜欢喝可乐，也能吃人类的食物，所以也有可能只有艾莉是特别的吗？” 艾伦冷静到不可思议地小声自言自语起来，明明在得知这种事情后，就算会惊愕得大喊“妈耶，我竟然养了只吸血鬼！”也不奇怪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呢？ 艾伦无瑕去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向艾莉确认这件事。 连衣服也顾不得收了，艾伦回到卧室，然后来到艾莉的房间前，房间的门正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艾莉，睡了吗？” 艾伦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他稍稍犹豫后转动门把，门没上锁，从微微开启的隙缝可以窥见一片黑暗，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艾伦下定决心，走进室内，里面没灯光，因为某种顾虑他也没有开灯。这个漆黑的房间里现在只有艾伦，以及可能会是吸血鬼的艾莉。 “我是艾伦，艾莉，你睡了吗？” 艾伦对着黑暗呼喊，但仍然没人回答。 会不会睡着了？ 艾伦稍稍提高了音量再叫一次，但还是没人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正要往前走时—— “——哇。” 突然有人出声，艾伦低头一看，面前浮现一张人脸。 “我靠！” 艾伦吓得叫出了脏字，肩膀重重一颤，双腿无意识地往后退，想要与出现的脸孔拉开距离，咚的一声，背部撞上了墙壁，艾伦就这样顺势瘫软在地上。 “反应真不错。” 面前的脸孔说话了，是一身睡衣的艾莉，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泪眼汪汪的艾伦。 “胆小鬼，这就哭了。” 她拿出一块手帕，按在艾伦脸上，然后用力擦拭。动作与其说是粗鲁，应该说是没做过这种事，艾伦其实觉得蛮痛的。 手帕离开了脸，鼻涕拖出一座桥。 “……沾到鼻涕了……打击。” 听到艾莉明确受到打击的语气，艾伦露出不知该做何反应的表情，所以他翻翻自己的口袋，找到一张纸巾拆毁了鼻涕桥，然后拿过手帕，“我会帮你洗干净。” “嗯。”艾莉点点头，接着问道，“艾伦来这里做什么……偷窥？” “才不是！” “那要做什么？” “呃，就是，那个……呃。” 艾伦变得结巴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说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但为了确认真相，这是非说不可的事，所以他赶走心中的懦弱，深吸一口气问道：“艾莉，你不是人类吧？” 艾莉的表情一瞬间变了，虽然看起来还是面无表情，但艾伦感觉得到，她散发出来的气氛变了。 “嗯，我不是。” 传来一道小小的回应。 本以为艾莉会辩解，没想到她竟然坦率地承认了，艾伦以意外的眼神望过去，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艾莉正在哭。 不，并非真的在落泪，艾莉的脸上就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不过艾伦却有种感觉，她正在哭。 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艾伦有点慌张，他没有应对这种状况的经验，该怎么办才好？ “每次都是这样，好不容易开始习惯，想要好好珍惜，却发现只是个梦……每次都是这样……” 艾莉似乎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声音微弱到仿佛在喃喃自语。 莫名其妙的话语，艾伦完全听不懂。 贸然拆穿艾莉身份这张牌或许打错了，艾伦感到有些后悔，想要采取补救措施，拼命向她解释： “艾莉，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今天来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你能明白吗？” 说完，他伸出代表善意的手。 艾莉看了眼伸到面前的手，仿佛胆怯般不敢伸手，只是低下头去，小声地喃喃： “我相信艾伦，不过，没问题吗？” “什、什么没问题？” “呆在你身边，没问题吗？”艾莉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会妨碍到你……” “才不会那样！” 艾伦大声否定，艾莉的表情抽动了一下，他直觉到这是一个袒露心意的机会，于是深吸一口气，说出埋藏心中已久的话。 “艾莉，一起……是的，一起生活下去吧。” 说完，艾伦将手伸出更远，停在艾莉的面前。 艾莉愣了一下，她抬起手，然后又放下，就这样犹豫了好几次，终于握住了艾伦伸出的手。 好凉的手，艾伦倒吸一口气。 那只手没有小孩特有的热呼呼体温，但他没有松开。 “谢谢……艾伦……我……” 艾莉的手微微颤动着。虽然吸血鬼实在没有流泪的功能，不过在艾伦看来，她在无声无泪地呜咽着。 不过被那么感谢也不好办，毕竟艾伦自己也是另有用心的，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留下艾莉只是为了不那么寂寞。 有时会觉得，这个少女和自己有些地方很像。但是看到刚刚艾莉展现出的寂寞之情，和自己所抱持的感情并不仅仅只是相似而已，根本是完全一样的。 艾伦单膝跪地，与艾莉视线相对，温柔地对她说：“来做个约定吧，艾莉，我绝对不会随便丢下你一个人的。” 可以看出艾莉的脸上出现各样的情绪，也或许只是幻觉，但艾伦相信自己看到了。 “真的可以吗？” “当然，就像刚刚说过的，一起生活吧。” “可是……我不是人类，是吸血鬼。” “那又怎样？曾经的我也是家里的吸血鬼，又怎么有资格嫌弃你呢？” “艾伦是吸血鬼？” 面对少女的询问，艾伦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苦笑着点点头。 “算是吧。” 沉默降临，艾莉深深地低下头，然后不断地重复“原来这不是梦”这句话。 “艾莉，能抬起头来吗？” 艾伦拿出一枚硬币，给一直说了三遍才终于抬起头来的艾莉看。 “生活中，总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就这样。”艾伦用手指弹起硬币，让它落在手掌上，“用硬币的正面反面来决定通过谁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嗯。”艾莉点了点头。 “好，那么就这样说定了。”艾伦站起身，冲少女露出温柔的笑容，“那你快睡吧，明天还要努力工作哦。” “嗯！”艾莉再次点头。 第32章 不要在脑子里干掉我 第二天一早，艾伦在过道里与艾莉相遇了，两人互相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艾莉，昨天睡得好吗？” “嗯……艾伦呢？” “好像还是有点困呢，但没办法，为了工作也只好忍耐了。” 两人只是聊些稀松平常的事，很默契地谁也没提昨天的事，仿佛那只是一场梦。 来到洗手间，艾伦客气地请艾莉先使用盥洗台，为了不让气氛太僵，他找了个话题问道： “话说回来，艾莉还打算叫我艾伦吗？” “艾伦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只是……” 艾伦并不讨厌艾莉这样叫自己，在这个世界直呼名字是亲密的表现，只有关系好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这样互相称呼，不过，比起这个，艾伦还有个更希望艾莉使用的称呼。 昨天好不容易跟艾莉袒露心意了，也顺利得到了对方的认同，艾伦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才会有意挑起这个话题，但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他还是无法将那个称呼说出口。 没办法，那个称呼实在是太害羞了，或者说——太不要脸了，就算是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算了……还是不改了，艾莉就叫我艾伦吧。” “是吗。” 艾莉很难得会这样说，平常她总是“嗯”一下然后点点头，现在会说“是吗”，是否表示两人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呢？艾伦这样想着。 随后两人一起下楼，接下来就是打扫，艾伦正打算去拿工具，艾莉这时靠了过来。 “我要帮忙。” 这种事就没必要拒绝她了吧，艾伦这么想着，开口回答了她。 “我倒是无所谓，一起打扫也能快点，那么艾莉负责清扫灰尘，我来拖地怎么样？” “不用，全部交给我。” 艾莉这么说着，伸出一只手对准了地板。 “我能驱使元素，首先是风。” 话音一落，室内吹起了微风，小小的旋风开始转起圈来，室内的尘土迅速地被吹向了外边。 “然后是水。” 空气变得湿润，地板上开始凝结水汽，然后迅速凝聚成水滴。 “最后又是风。” 旋风刮过，地板仿佛被拖过一样，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原本要十几分钟才能干完的活，在艾莉手中只花了十几秒就完成了，而且就结果而言，甚至比艾伦用工具打扫得还要彻底，地板何止是干净，根本是纤尘不染，仿佛崭新的一样。 “魔法……” 看着这一幕，艾伦立刻就说出最适合这一现象的字眼。虽然没有咏唱咒语，但那确实是在艾莉的操控下产生的。 继亚里莎之后，艾伦再一次近距离目睹了魔法，这让他深切体会到自己正身处剑与魔法的异世界。 艾莉用一种“怎么样？”的眼神看过来，知道她在期待什么的艾伦，从目睹魔法的惊奇感中回过神来，摸摸艾莉的头。 “艾莉做得真棒，店里一下子就变得干净了，真是帮了大忙呢。” “哼哼。” 得到艾伦夸奖的艾莉，直率地翘起了下巴。 看着得意洋洋的少女，艾伦陷入了沉思，虽然昨晚他就已经猜到艾莉可能掌握有魔法之类的能力，但在亲眼目睹之后，他意识到有些事情得向艾莉确认一下。 首先是搞清楚艾莉到底有哪些能力，以及那些能力的强度，也就是威力。 “艾莉，你说你能召唤魔法元素对吧？” “嗯，不过都是低阶元素，存在时间很短，在打扫房间时不考虑好优先顺序就会失败。” “啊，确实是这样呢。” 艾伦看了眼打扫得亮晶晶的店铺，判断艾莉或许不是第一次用魔法打扫房间，那她以前是在何种情况下、又是被何人要求打扫房间的呢？艾莉有被人使唤过吗？再说得严重点，艾莉有遭受过虐待、被迫干活吗？ 艾伦意识到自己想得有些太远了，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继续询问在意的事情。 “那除了风和水，艾莉还能召唤什么元素呢？比如说电击和火球这两种魔法，艾莉能够使用吗？” “不会。” 艾莉不经思考就回答出来，代表是实话吧。 是吗。艾伦这样说了句，再次陷入了思考。 奇怪，实在是奇怪。 少女、吸血鬼、魔法、元素，没有个统一感，仿佛扣错了一粒纽扣似的，让人觉得很别扭，这些要素之间有什么共通点？ 说到吸血鬼的能力，首先让人想到的是魅惑魔法以及自愈能力，再来是对血液的渴求，艾伦仔细回想所有看过的电影、玩过的游戏等内容，似乎都没有吸血鬼拥有驱使自然元素的能力。 所以光从能力上来看，与其说艾莉是吸血鬼，倒不如说更像精灵。 风系魔法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轻快与自由，水系魔法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温柔与婉约，如果说这个世界的众多种族中哪一个最符合这些形容，毫无疑问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精灵。 精灵是一群生活在与外界隔绝的森林里的种族，他们过着简单纯朴的生活，与清风掠叶、狼群啸月和鸟奏虫鸣为伴，相应的，他们所传承的魔法也大都是亲近自然的风系与水系魔法。 那么问题就来了。 种族为吸血鬼的艾莉，为什么会拥有精灵的能力？ 艾莉的能力是先天具备的，还是后天学来的？ 艾莉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以及最重要的，过去在艾莉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疑问太多，而有用的情报又太少，艾伦实在没办法解答这些谜团。他把这些问题逐一记在心中的笔记本上，等回过神来后，发现艾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总之先回一句：“抱歉有些走神了。” 艾莉摇摇头说没关系，艾伦便接着问她：“不过艾莉，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的魔法威力怎么样？” 艾莉认真地想了想，伸出三个手指，贴心地以举例来说明。 “如果是艾伦这样的，能轻松干掉三个左右。” “拜托不要拿我当计量单位，也不要在脑子里干掉我。” 艾伦哭笑不得，刚刚在艾莉的脑中，一定有三个他被魔法轰成渣了吧，不过艾莉的说明简单易懂也是事实。 “那……需要实际演示吗？” “请务必不要那样做！” 艾莉会错意地伸出手，艾伦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去抓她的手。 在店里实际演示能轻松干掉三个人的魔法，艾伦会不会被干掉不知道，但店铺绝对会完蛋，他可拿不出修缮店铺的钱。 艾莉用一种“真没意思”的眼神瞥了一眼艾伦，收回了伸出的手。 “我只是在开玩笑，艾伦真没有幽默感。” “拜托请开一些温柔点的玩笑，我很柔弱，经不起摧残。” 艾伦不由得脱口而出，艾莉虽然回答“知道”，但就连艾伦也看不出她回答时的表情变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有点不安。 不管怎样，就跟安全用电一样，艾伦觉得有必要就安全使用魔法这方面好好教育艾莉一番。 “艾莉，记住了，以后不能随便使用魔法，知道吗？” “……为什么？” 早料到艾莉会这么问的艾伦，抛出早已准备好的回答。 “你刚才也说过了，像我这样的能轻松干掉，所以很危险不是吗？尤其是在客人面前更加不能随便用，对了，说起这个，上次用花盆砸客人的事就是你做的吧？” “嗯，用风元素可以轻松办到，先割断铁丝，然后推下来。” “果然是你啊，艾莉听好了，以后绝对不许再那么干，要是不小心让客人受伤的话就糟糕了。” “会很糟糕吗？” “当然会很糟糕，要是让客人受伤，我们就必须给客人赔药费，这还不止，其他人在听到有人在店里受伤后，肯定就不会再来，店里卖不出东西，最后就只能关门，你希望我们的店关门吗？” “不行啊。” 艾莉不假思索地脱口问出，艾伦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费自己一番苦口婆心，终于让她理解了。 然而…… “至少要帮我挣够买可乐的钱才可以关门。” 艾莉这样补充道。 第33章 老套的故事 艾伦哑口无言，艾莉的思维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敢情零食店在她眼中就只有这点价值，他觉得心好累。 老实讲，艾伦现在只想跟艾莉一起过安稳日子，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惹麻烦，所以他才特意向艾莉强调不要随意使用魔法。 “总之，要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嗯，在我忘记之前一定会记住的。” 见艾莉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艾伦叹了口气，看来再继续说下去也只会起到反效果，今天就先暂时停止说教吧，教育要讲究循序渐进。 “好吧，艾莉只要像平时那样就好，客人差不多快来了，努力工作吧。” “嗯，我会努力。” “我很期待哦。” 就算不需要特意努力也没关系，即使保持现状艾莉也非常能帮上忙了，不过否定她的决心说不定会在她心中留下伤痕，所以肯定了她。 “话是这么说，大家为什么都不愿意进来，可乐明明那么好喝。”艾莉转头望向门外匆匆走过的路人，问道。 “因为他们都没喝过，所以才不知道，等以后他们知道了，大家就都愿意进来了。”艾伦说着也跟着望向门外，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 萨姆走在城镇的主干道上。 平时巡逻的铠甲他没有穿来，因为今天的巡逻是从下午开始，所以他穿着轻装，只有腰际佩挂的长剑显示出与一般市民的差异。 这点程度的装备，与猎人或者佣兵这类人相差无几，只会多少受到回避，还没有重装备到会让人群自动让路的程度。 如果有身穿重装备的人，那应该是骑士吧。他们与其说是出于需要，倒不如说是为了引人注目而穿，因为骑士在某种程度上是王国的武力象征，说是门面般的存在也不为过，所以不论何种场合总是以全副武装现身，目的就是为了显示王国的力量。 萨姆在脑中回忆骑士长说明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那是一栋装修风格十分与众不同的商店，窗户镶嵌着澄澈透明的玻璃，不难想像内部装潢必定明亮美观。 “奇妙零食屋……嗯，就是这里。”萨姆念出招牌上的字，确认与从骑士长那打听到的店名一致后，迈步往那家店走去。 平常若是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他通常会前往训练场练习挥剑，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想买一样东西。 没错，那样东西正是骑士长昨晚给他的，名叫可乐的饮料。 骑士长介绍说那是能消除疲劳的饮料，萨姆虽然怀着好意接受了，但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以前为了消除过度训练而产生的疲劳，他也曾试着服用过回复药水，但效果却差强人意。 首先回复药水价格太贵，只凭他一介普通士兵的薪水，根本负担不起药水的巨额花费，有钱去买药水，还不如把钱存下来购买更好的装备。 再来就是重复服用回复药水会让身体产生抗性，回复效果会越来越差，不仅疲劳得不到缓解，反倒还会消除肌力训练的效果，得不偿失。 所以，萨姆本打算再稍微练习一下就回去，但一想起昆廷对于他的全盘否定，心情就难以平静下来，他干脆一咬牙，怀着“既然努力不行，那就加倍努力”的想法，决定在原基础上再延长练习的时间。 于是，他喝下了骑士长赠送的饮料。 结果只能用出乎预料来形容。 没错，疲劳消除了，这一点回复药水也能办到，但不一样的是，肌力训练的效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止如此，甚至还有了提升。 当萨姆将那种具有刺激性口味的冰凉饮料咽进肚中后，能感觉到全身肌肉都得到了某种奇妙能量的滋养，这种能量不仅修复了肌肉的损伤，还让修复后的部位变得更加坚韧，简单来说，就是让肌肉变得更结实了。 而这，正是萨姆渴望已久的成果。 在察觉到身体的这种变化后，萨姆如获至宝，甚至也顾不得失礼了，直接闯进了骑士长的房间，向他打听了那瓶饮料的来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趁自由时间来到这里。 不论花费什么代价，我也一定要变强——萨姆怀着这样的心情，踏入店内。 …… 艾伦坐在柜台后面，无聊地望着街道发呆，这时艾莉搬来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 “艾伦，给我讲故事听。” “你要听故事？” 艾伦意外地转过头来，在他眼中艾莉的确只是个孩子没错，但艾莉一直坚称自己不是小孩子，所以应该早就过了喜欢听故事的年纪才对。 不对，不能这样想。 艾莉的种族是吸血鬼，听说吸血鬼的寿命很长，对于人类来说艾莉算得上是少女，但对于吸血鬼来讲，她说不定还只是刚懂事的小女孩，而且对待女性还是把对方看得越年轻越好，艾伦至今为止的人生经验是这么说的。 “以前萨拉小姐经常给我讲外面的事，我也想听艾伦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望着身上洋溢着期待氛围的艾莉，艾伦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她。 “好吧，我给你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 艾伦正打算来一个“狼来了”、“小红帽”、“卖火柴的小女孩”三部曲，谁知才刚开口就被艾莉给打断了。 “不想听这种老套的故事，换一个。” “不、不喜欢吗？”艾伦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看来就算在这个世界，“很久以前”的故事套路也已经被用烂了，碍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故事，他只能厚着脸皮问道：“那艾莉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嗯……”艾莉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伸手指向街道对面的杂货店，“为什么对面杂货店的老板还没结婚？” “啊，听你这么一说，或许他身上真的有什么故事也说不定……等等，不要对那种故事感兴趣啦！” 艾伦是既好气又好笑，差一点就被这丫头给带到坑里去，跟她说话果然一刻都大意不得。 艾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艾伦转头向门口看去，进门来的是一个兽人。 不对，艾伦稍稍眯眼。 那不是兽人，那是个半兽人。 第34章 一百瓶 这个半兽人看起来很年轻，体格虽然比人类要大一圈，但和兽人比起来略显苗条，也正是如此才让艾伦判断他是半兽人。 皮肤是深绿色，嘴里伸出两根獠牙朝上翘着，身上穿着普通的衬衣，但腰间却挂着一把长剑，让人无法判断他的身份。 感觉他并非出于兴趣才进来这里，往柜台走来的步伐毫无迷惘，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你好。”艾伦起身，微笑着打招呼，艾莉也跟着站起来，说了句欢迎光临。 半兽人——萨姆望向起身打招呼的两人，眼中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身为半兽人的萨姆不太能辨别人类的美丑，但他能看出两人的衣服都是难得一见的高级品，样式、搭配什么的他不是很懂姑且不提，但布料绝不是他身上的粗布衬衣能比得了的。 有能力开发出拥有如此奇妙功效的饮料，那家店的老板或许不简单，萨姆你若是要去的话，一定要注意你的言辞——脑中浮现出骑士长昨晚交待的话语，萨姆暗自吸了口气。 就连在路边开店的老板都不是简单人物，萨姆再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渺小，他强忍住想陷入消沉的心情，走到两人跟前，鞠了个躬。 “两位好。” “诶？” 艾伦本来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半兽人，他听说半兽人和兽人一样，是看重荣誉胜过一切的种族，心中正琢磨着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来接待这位“骄傲”的客人，谁知道对方上来就鞠了个躬，这是闹哪样？ 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的萨姆，艾伦彻底懵逼了，不过好在艾莉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见艾伦不说话，她便代替他开口问道：“半兽人先生是来买可乐的吗？” “咦？” 这下轮到萨姆疑惑了，视线在艾伦与艾莉身上来回扫动，他本来以为艾伦才是管事的，但结果作出回应的却是艾莉，难道是他搞错了？ 双方面面相觑。 尴尬的沉默降临周遭，两边都因为心中的顾虑不敢开口，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艾伦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干咳了两声，挥去这片沉默。 “咳咳，那个，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见艾伦开口说话，萨姆绷紧的脸上浮现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看来自己没有搞错主次关系，应该不用特意道歉了。他站直了身体，开口说明来意。 “两位好，我是本地的士兵萨姆，今天来这里是受骑士长大人所托向两人问一声好。” “骑士长？” 艾伦没能立刻想起来那是谁，脸上浮现困惑的神色，见状萨姆立刻作了补充。 “就是卡特·亚兰德大人。” “啊，原来是卡特先生。” 艾伦脸上浮现理解的神色，相对地，萨姆却差点没能忍住汹涌而出的惊讶情绪。 这个男人竟然把那位大名鼎鼎的卡特·亚兰德大人，称呼为卡特先生？ 对于一只脚踏入英雄领域的活传说，将其称呼为“大人”都稍显不足，甚至连大贤者昆廷这样的人物，对于卡特也得客气地以“阁下”相称，而眼前这个男人，却仅仅只称呼他为“先生”？ 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想不出来答案的萨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卡特大人说过这家店的老板不简单，所以萨姆才会一进门就鞠躬行礼，来展现自己的敬意，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强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萨姆努力回忆从骑士长那里听到的名字，继续说下去。 “另外，卡特先生还让我代他向艾伦大人道谢，感谢让他有机会品尝到贵店的饮料。” 萨姆说完后，战战兢兢地鞠了个躬，那种畏怯的态度让艾伦很困惑。自己应该没有做过任何让对方害怕的事，难道是做错了什么吗？而且更重要的是—— 艾伦大人。 艾伦没有听漏萨姆对他的称呼，心想这个半兽人是不是有些谦逊过头了，但由于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他只能装作没听到，面带微笑说着客套话。 “卡特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能得到他的夸奖，应该是我们向他表达感谢才对。” “不，艾伦大人您才是客气了。” “啊，是吗……” 老实讲，这种你客套一句我客套一句的对话让艾伦很不适应，按照以往的经验，刚才他如果跟对方继续客套下去，对话一定会演变成“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这样没完没了，可以的话他更喜欢随意一点的讲话方式。 但问题在于这个叫做萨姆的半兽人表现得太过拘谨，完全颠覆了艾伦对这个种族印象，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只好就着对方的语气与用词配合他。 真麻烦啊……艾伦忍着不发牢骚，为了尽快结束这种让他浑身难受的对话，他干脆开门见山地向对方发问：“那么萨姆先生，除了问好与道谢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有的。”萨姆点点头，“今天来还有一件私人的事情，我想购买您这里出售的饮料。” 艾伦脸上浮现笑容，这才对嘛，商店里就该谈买卖，一直客套来客套去多没劲。心里想着这些，他接着问道：“看来是卡特先生介绍你来的吧，你要买多少？” “一百瓶。”萨姆平静地说道。 一百瓶！？ 艾伦吓了一跳但不敢表现出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俯下身来，在艾莉耳边小声问道：“艾莉，他刚才说多少瓶？” “一百瓶。”艾莉回答说。 看来自己没有听错，确认了这一点的艾伦，直起身子重新看向萨姆，对方的阔绰让他脸上绽放笑容，讲话的语调都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萨姆老——” 劳尔本来想恭维说“萨姆老板”，但赶紧闭起了嘴，这时候还是说“萨姆先生”比较不会出错。虽然无论哪种，对方大概都不会介意，但考虑到对方认真的性格，用“老板”这种显得轻浮的称呼或许有些不合适。要是这句有口无心的话让这笔生意吹了，他得后悔死。 于是他改口说： “——萨姆先生真是出手阔绰呢。” “没有的事。”萨姆似乎不太习惯被恭维，露出为难的笑容，证明艾伦的猜测没有错，“只是想趁这次多买一点而已，毕竟我的空闲时间不多。” “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棒的客人，一百瓶可不是小数目，因为萨姆先生的关系，我们可是挣了一大笔钱呐。” “能让艾伦大人觉得开心，我也很荣幸。” 萨姆回答得有些诚惶诚恐，这在艾伦看来有些奇怪，不过他只当对方是在客气，没放在心上。 “那么，一百瓶可乐共三千通，谢谢惠顾。” 第35章 不妙预感 结账的时候，萨姆取下腰间的皮袋，从里面取出三十枚一百面额的硬币，放在柜台上。 即使拿出了这么多钱，那个皮袋还是鼓鼓的，看起来里面还有很多钱。瞧见这一幕的艾伦，心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他存这么多钱要做什么”的想法，不过他还没无知到开口去问这种私人的问题。 “话说回来，一百瓶可乐萨姆先生要怎么拿回去呢？只凭你一个人或许有点困难吧？” 对于艾伦的担心，萨姆露出微笑，从腰间取下一个布囊。 “关于这点请不用担心，我带了这个。” “这是……？” “这是无限口袋，是一种能存取东西的魔法道具，说是无限，但是只能容纳五百公斤的重量，不过用来装一百瓶可乐已经绰绰有余了。” “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呀。” 艾伦嘴上感叹着，脑中却浮现出一个常见的游戏名词——背包。 “方便是方便，但价格就没那么贴心了，听说光是一百公斤的口袋就价值上万通用币，我这个还是卡特大人暂时借给我用的。” “看来卡特先生很信任萨姆先生呢，竟然放心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你。” “是这样吗。” 萨姆望着手里的口袋，就像是自己被称赞一样，破颜而笑。望着表现得像个害羞孩子一般的萨姆，艾伦想起还有事情得告诉他。 “对了，这个口袋的晃动会影响到放在里面的物品吗？因为可乐是碳酸饮料，随便晃动会让气体跑出来……这么说你可能听不懂，但总之可乐这种饮料要尽量避免晃动。” “咦？放在无限口袋里也会受到影响吗？” “诶？不会那样吗？” 两人再度面面相觑。 比起说是常识有分歧，不如说这是个双方都不清楚的问题。因此，有必要两人一起考虑得与失进行讨论。 结果，萨姆还是把一百瓶可乐全部放进了口袋里面，这样做并非表示两人讨论出了结果，恰恰相反，他们直到最后也没能得出结论，因此只能把运气交给上天决定。 小心翼翼地将装有一百瓶可乐的口袋挂在腰上，萨姆以立正的姿势站好，轻轻低头朝艾伦行了个礼。 “艾伦大人，今天承蒙您的照顾了。” 虽然又被称呼为大人，但艾伦只当这是客套话，回以友好的微笑。 “哪里的话，我才是受照顾的那一方，因为萨姆先生的光临，我们店增长了一大笔营业额呢。” 更重要的是，自己因此升级了，身体素质想必也得到了提升，不过这种话艾伦当然不会说出来。 “大人言重了，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能自由支配的时间有限，就不陪您寒暄了。”萨姆再次欠了欠身子，礼貌地表示言尽于此，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萨姆先生，我送你出去吧。”艾伦见状也跟了过去，对于达成了三千通用币这笔巨额交易的大客户，这点程度的礼貌还是得表示一下的。 或许真的是时间有限吧，萨姆这次没再跟艾伦客气说“不用送了”什么的，两人一起来到门口，正准备出去，却被两道巨大的身影给挡住了去路。 那是两个身高达到三米的巨人，他们因为身材太过高大的关系，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只是自顾自地交谈着，声音洪亮，仿佛空气都在震动。 “啊啊，就是这就是这，奇妙零食屋……嗯，没有错。” “就是这啊，纳克大哥，你答应了让我先尝一尝那个饮料的味道，可不许反悔。” “我记着呢，但你也得记住，就算味道不合你的喜好也不准发脾气，明白吗？” “知道知道，我们快进去吧。” “别傻了，这么小的房子我们怎么可能进得去，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叫艾伦先生出来。” 望着这两个巨人，艾伦和萨姆脸上浮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情感：前者是绽放笑颜，而后者却是眉头紧皱。 来访的巨人其中之一正是纳克，另一个艾伦则没见过，不过既然称呼纳克为大哥，应该是朋友之类的吧。相对于性格和气的纳克，这个巨人显得有些毛躁，神态有点憨憨的，似乎属于那种不怎么好打交道的类型。 艾伦大致摸清对方的情报后，主动出声向走来这边的纳克打招呼。 “纳克先生，早上好，今天还真是个好天气呢。” 正往店里张望的纳克听到声音，低头望过来，这才看到站在下方的艾伦，不由得面露惊讶。 “这不是我的挚友吗！原来你在这儿啊，真不好意思，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你。” 打算叫我挚友到什么时候啊，艾伦心里默默吐槽，脸上却笑着回应。 “毕竟我是小号的种族嘛，纳克先生站得高看得远，注意不到我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愧是我的挚友，你开的玩笑还是那么有趣，哈哈哈哈！” 纳克的笑点果然很低，仅仅只是这样就捧腹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重新绷起表情，替旁边的人做介绍。 “今天我还带了位朋友来，他叫扎克。” 这个叫做扎克的巨人，很明显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对话上，目光不停往店里张望，纳克尴尬地笑了笑，用肩膀捅了他一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干嘛？” “我在帮你介绍呢，快跟艾伦先生打声招呼。” “嗯？你……你好。” 这份招呼打得有些勉强，是不屑于与人类打交道？还是单纯地不擅长聊天？艾伦摸不透，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礼貌地点点头以示回应。 打招呼的礼节虽然繁琐，但这是会见客户必不可少的环节，问候是否大方得体，往往会决定第一印象的好坏，所以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当然了，这依然是老爹的心得。 虽然有点想在众人面前显摆这份心得，但眼下显然不是做这种事的场合，艾伦只能吞下这种心情。 “那么，两位今天是应邀来试饮我家饮料的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看挚友你好像还有其他客人——” 纳克边说边看向站在艾伦身旁的萨姆，结果话讲到一半就突然卡住了，脸上的表情急遽变化。 “嗯？” 看看脸色突变的纳克，再看看身旁绷紧表情的萨姆，艾伦心中莫名涌现不妙的预感。 第36章 矛盾 事实证明，艾伦心中的不安并非杞人忧天。 纳克在看到萨姆的一瞬间脸色虽然变了，但他马上就收敛了表情，动作慌张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艾伦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他这个动作的意义，他是想要遮挡身旁扎克的视线。 然而，纳克还是迟了一步。 “纳克大哥，你突然往我这边挤干什——这不是半兽人吗！” 扎克的视线不经意间看到艾伦身边的萨姆，粗犷脸庞立刻浮现出明显的嫌恶感，激烈的怒火在眼中燃烧。 然而承受他怒火的萨姆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带过。 “我是半兽人没错，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敢问啊，就是你们该死的半兽人袭击了我们的村庄，我的家人才会——” “你冷静点！扎克！” 纳克抓住扎克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艾伦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相当危险的话题，但陷入对峙的三人已经无暇理会他了。 “你闭嘴！如果你不来帮忙，就在那里看着！” 扎克冲着纳克吼了一句，甩掉纳克的手臂，很显然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了。 “扎克……” 纳克面色有些复杂，他知道扎克因为那件事受到了心理创伤，脾气才变得越来越暴躁，为了帮助他尽快恢复创伤，纳克把他带到这座远离故乡的城镇，希望时间能帮他冲淡伤痕。 只能说纳克显然有些小瞧扎克心中的仇恨了，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依然无法忘掉过去的伤痛。 如果在这里动起手来，艾伦先生的店一定会受到牵连，按照昨天那个人类老头的评价，艾伦先生似乎有着了不得的背景，惹他不高兴会有什么后果，纳克想都不敢想。 就在纳克冷汗直流之时，萨姆开口说道：“这位巨人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说的应该是三年前的那次事件吧，我有听说过。” 听到萨姆所言，扎克怒火更上一层，臭着一张脸大声怒吼。 “终于承认了吗，你这个凶手！” “我并不是凶手，何来承认一说？我的确是半兽人没错，但我隶属于绿刃部落，真正制造那起事件的罪魁祸首是朱瞳。” 萨姆语气坚决，不过艾伦注意到他在说出“朱瞳”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那个动作表示他在隐藏某种情感。 “我才不管你是绿刃还是朱刃什么的，只要是半兽人，就都是我的仇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纳克完全不听解释，唾沫横飞地大吼，在他眼中这个半兽人一定是在找借口逃避责任，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 无缘无故被人给扣了顶帽子，萨姆产生想怒骂对方的冲动，恨不得能狠狠给他一拳。 然而，萨姆绝对不能怒形于色。 卡特大人曾告诫过他：“因为你的身份特殊，多的是人想要激怒你，好冠你个侮辱罪。所以萨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在别人面前暴露弱点。” 萨姆成为士兵是为了锻炼自己，在自己变得足够强之前，绝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所以，他努力维持表情不变，以符合自己身份的口吻说道：“这位先生，如果你执意要惹事的话，那么我将履行士兵的职责，用武力将你制服。”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在开玩笑，萨姆边说边把手伸向腰间的剑，同时身体微微下沉，那是迎战的姿势。 “这么说，你是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扎克丝毫不畏惧萨姆散发出来的战意，有意显示自己粗壮的胳膊，眼神凶恶地瞪着对方。 眼见着两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艾伦伤脑筋地抓了抓头，眼下似乎并没有巡逻士兵经过的样子，该怎么阻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呢？ “艾伦，他们怎么了？” 就在艾伦纠结到底该帮哪边说话的时候，艾莉受到声音吸引走了出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仿佛困惑般偏了下头。 “看也知道他们在吵架吧。”艾伦耸耸肩，下意识地把艾莉护在身后，“艾莉，你还是进去等着吧，这里不太安全。” “既然如此，该进去的是艾伦才对吧。” 艾莉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让艾伦沉默了。 的确，艾莉是吸血鬼，体能比人类艾莉讲得很对。 不过，艾莉啊，你知道一种叫做自尊心的东西吗？这种东西可以很强大，但更容易受伤，所以不是什么话都适合当面讲出来的，你能明白这点吗？艾伦以眼神向艾莉如此诉说。 承受着这道眼神的艾莉，什么也没表示就移开了目光，用实际行动表示她不明白。 扎心了。 艾伦努力不让沮丧感显露出来，跟着看向前方，虽然他很想维护自己的自尊心，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场合，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阻止眼前的争端。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呢？ 对峙的两人一边是身高超过三米的巨人，一边是骁勇善战的半兽人，无论哪边都不是艾伦能拉得住的。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艾伦正焦急地思考时，身边突然传来“嘶——”的一声，转头一看，只见艾莉拧开一瓶可乐，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那副边喝看热闹的模样像极了吃瓜群众，如果再搬个板凳的话就更完美了。 这种场合还是不要这么悠闲比较好吧，艾伦本想这么说，但看着艾莉手里的可乐，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主意。 用可乐。 没错，可乐具有愉悦心情的功效，只要让这两个对峙的人喝下可乐，不管什么矛盾都能暂时化解吧。 “两位，我有一个——” “不关你的事，你闭嘴！” 判断值得一试的艾伦刚一开口，就马上被怒火正盛的扎克给瞪了一眼。 “唔……” 艾伦吞下话语，完全无法回嘴，他本来不过是个普通人，完全没体会过气息和杀气之类的东西，实际上并不是很明白，不过即便如此，刚才的他仍然明确感受到了从扎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让他顿时有点退缩了。 这下怎么办，完全插不上话，艾伦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就在这时—— “——不许对艾伦不礼貌，我生气了。” 本来还在喝着可乐看戏的艾莉，突然一改悠哉的态度，挡在了艾伦的面前。 第37章 鞭子与蜜糖 艾莉张开双臂，像挺身保护般站在前面。 扎克个头很高，艾莉却很娇小，就算这样做，扎克大概还是能把艾伦整个人看得一清二楚。但艾莉的心意让艾伦非常高兴，艾莉是为了保护他，才会有那样的举动吗？ “打飞你。” 艾莉如此说完后，朝扎克伸出一只手掌，掌心光彩飞舞。 “你也要来妨碍我吗！” 即使目睹艾莉手中的魔法光芒，扎克的怒气仍然没有消散的迹象，在身为庞然大物的他看来，区区小女孩的把戏根本不值一提吧。 然后，抢在艾伦阻止之前，艾莉释放手中的光彩。 “呜哇！” 扎克扯着嗓门发出蠢笨的惨叫，正如同艾莉所宣告的那样，他被打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拳头大的冰块落在路面上，无视季节与物理现象生出的冰块，马上像被空气吞食一样消散。 看着倒地闷哼不起的扎克，艾伦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因为他没有忘记艾莉曾说过的一句话：像艾伦这样的，能轻松干掉三个左右。 但其他人并不了解艾莉的实力，她的突然出手令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魔法？” 站在旁边的纳克愣住了，虽然他从昨晚的人类老头口中得知这对父女可能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小只的女孩竟然会使用魔法，而且威力还这么大，连身材庞大的巨人都能一击打飞。 而在另一边，差点就要拔剑的萨姆，也是一脸惊愕地望着艾莉，倒吸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深深觉得卡特大人说得没错，这家店果然不同寻常，连小的都能使出一招打飞巨人的魔法，那大的只会更厉害吧？ “你竟然……真的出手。” 众人对艾莉的感想先暂放一边，承受冰块扎实一击的扎克站了起来。他捂着被冰块击中的部位，摇晃双脚地走过来，刚才的攻击似乎更加激发他的怒气，拳头握得吱吱直响。 “你们肯定跟那个半兽人是一伙的，管你是魔法师还是什么的，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对于扎克饱含敌意的怒骂，艾莉仿佛毫不畏惧，只是再次伸出手。 “还想被打飞吗？” 听到艾莉的话，扎克的脚步顿时停住了，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情。很显然，艾莉的魔法确实让他吃到了苦头。 “扎克，来之前不就说好了吗，如果乱发脾气惹事的话就给我回去！” 见扎克怂了下来，纳克立刻恼火地说教起来，他今天是来跟艾伦谈生意的，要是因为这个莽撞的家伙导致生意黄掉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纳克的说教似乎起到了作用，扎克的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还是默默无言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剑拔弩张的氛围随之消失，这场斗殴看样子是得以避免了。 艾伦在心里重重松了口气，视线转向纳克。 由于刚才的那出闹剧，纳克此时的处境有些尴尬，走吧好像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毕竟是他带来的朋友先挑起的事端，不走吧又好像太碍眼，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看着这一幕，艾伦不由得在心里皱起眉毛，他本来指望着跟纳克谈生意的，但对方这副样子未必还有心情跟他谈，该怎么办才好呢？ 艾伦思考了一下，得出了答案：鞭子与蜜糖。 如果说艾莉用魔法震慑众人的行为是鞭子，在众人心中留下了阴影，那么只需要赠予甜美的蜜糖，就能够让人忘掉鞭子的痛。 所以接下来，就轮到艾伦赠予蜜糖了。不过在那之前—— “刚才虽然发生了不愉快，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就不要再吵了，借着这次机会，我想说明一下店里的规矩，本店严禁一切可能会打扰到其他客人的过激行为，包括且不限于口头谩骂、挑衅、打架等，如有违反者，将会被列入本店的黑名单，永不接待。” 艾伦说完，以带着浓烈警告色彩的眼神，缓慢环顾众人。 “艾伦大人所言，我定将谨记在心。” 该说果不其然吗，萨姆是率先出声回应的那一个，对此艾伦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是吗，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 话是这样讲，但对于这个规矩得有些过头的半兽人，艾伦反倒希望他能表现得更随意些，不过这个愿望应该很难实现就是了。 萨姆不知艾伦的心思，接着说：“虽然很想就刚才的事向艾伦大人做个更正式的道歉，但我的个人时间有限，不得不回去了，等下次有空我会专程前来赔礼。” 说完萨姆行了个礼，便迈着有些匆忙的脚步离去了，艾伦知道他时间紧张，所以也就没留他。 接着，他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纳克。 确认对方想开口又不敢说的样子后，艾伦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搭话。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对于立场尴尬的客户，就应该用这种好像跟客户站在同一边，又好像只是在发表感慨的暧昧口吻搭话，以便拉近客户的距离。 悄悄观察纳克的反应，果不其然，见艾伦主动来搭话，纳克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脸上也重新露出笑容。 “对啊……真是没想到啊。” 艾伦一边在心底感谢着给予教诲的老爹，一边继续说着拉近关系的话语。 “不过还真是抱歉啊，不小心打伤了你的朋友，他没事吧？” “我们巨人都皮糙得很，不会有事，再说了，这小子会被揍也是自找的，该打。” 纳克拍拍扎克的肩膀，后者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大碍。 艾伦点点头，将客人打伤终究让他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在他的店里，规矩还是得遵守的，如果非要乱来，就只能做好吃苦头的准备了。 见气氛变得和谐起来，艾伦客气地请纳克他们在外面稍作等候，带着艾莉走进屋里，不一会儿，艾伦又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瓶可乐。 “纳克先生，这两瓶饮料就是可乐，为了替艾莉冒犯的事赔礼，这个免费请你们品尝。” 艾伦将手举高，把可乐送到纳克能够得着的地方。 纳克本来还想客气下说不用了，但转念一想，这种场合下说“不用了”，会让人产生“今天的生意也不用谈了”的误解，所以还是接受比较保险。 如此判断的纳克道了个谢，接过那对他来说尺寸有点小的瓶子，见他接受了可乐，艾伦心中不禁涌起期待。 兜了这么多圈，总算到检验蜜糖效果的时候了。那么，可乐究竟能否获得巨人们的青睐呢？ 第38章 胆小鬼 “来，扎克，你也有一份。” 纳克把其中一瓶可乐递过去，然而扎克却把头别了过去，看也不看饮料一眼。 “我不要。” “你不要？” 纳克眼中浮现困惑，这小子就是听说有饮料喝才特意跟来的，怎么饮料到眼前了，又突然说不要了？他不解地问了句为什么。 对于纳克的疑问，扎克冷哼一声，说了句“不为什么”。仿佛为了显示决心一般，他将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绝不改变主意的模样。 这种态度让纳克不快地皱起眉毛。 “扎克，这可是艾伦老板的一番好意，你这种态度太不礼貌了。” “不要就是不要，我扎克就算是渴死，也绝对不会喝这家店一口东西！” 扎克这番话讲得咬牙切齿，仿佛心中有团闷烧的火焰，让他的面目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让他的内心明白显现在脸上，艾伦一眼就看出来他还在赌气，但并没有说什么，好的东西自然会吸引人主动索取，不好的东西就算去强求也不会有结果，何必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呢？ 不过，就在这时，有个声音打断了艾伦的思考。 “你确定不喝吗？” 突然有人在身后讲话，艾伦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艾莉，不由得伤脑筋地皱起眉毛。 “艾莉，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老实呆在店里吗？” 今天是个大晴天，从一大早开始就阳光灿烂，艾伦担心她会被阳光晒到，所以才特意叮嘱她不要随便出来。 按照艾莉所说，她只是类似于吸血鬼的种族，并非真正的吸血鬼，所以不会被阳光直接灼伤。但是，她在阳光下的行动仍然会受到其他惩罚，比如身体似乎会残留倦怠感的样子，时间长了还会出现脱水的症状，所以还是尽量少接触阳光比较好。 “因为涂了防晒霜，所以没事。” 艾莉抬起手臂给艾伦看，艾伦心想“防晒霜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吧”，但没说出口。这就跟圣诞老人的真面目覆着一层神祕面纱一样，他不想破坏自己在艾莉心目中的大方形象。 艾伦陷入沉默的时候，艾莉转头看向扎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你真的不喝吗？” 扎克稍稍转过脸来，瞥了艾莉一眼，回以一道冷哼：“我才不会喝，我可是高傲的强者，怎么可能会喝你这种胆小鬼的饮料。” 竟然把我家的艾莉称作胆小鬼？扎克的话语让艾伦感到有些不快，但接下来的一幕马上让他忍俊不禁。 艾莉沉默不语地盯着扎克看了几秒，然后往前踏出一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却让身材庞大的扎克后退了，而且跟艾莉比起来，他后退的步幅要大多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 “真奇怪。”仿佛在等待这一幕似的，艾莉疑惑地偏了下头，“胆小鬼的我在前进，强者的你为什么要后退？” “唔……嗯……” 扎克支支吾吾讲不出话来，虽然被区区小女孩给呛得说不出话来很丢脸，但他没有忘记刚才吃过的苦头。 “艾莉，不许对客人不礼貌。” 艾伦虽然心底觉得好笑，但还是假装板起脸，制止了想要继续追问的艾莉，就算是得理也不能不饶人。 “扎克你也是，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赌气。”纳克趁这个机会开口教训扎克，一边说一边把可乐往扎克手里塞去，“给你，拿着！” “都说了我不喝！” 仿佛为了发泄憋在心中的郁闷，扎克不耐烦地大叫，啪的一声打开纳克的手。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被一个小女孩给吓得后退了，确实有些憋屈。 “你……”纳克无话可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实在是拿这个倔强的家伙没办法了。 “既然他不想喝，就不要强迫他了。”艾伦上前解围，因为继续强迫扎克的话，恐怕会让他彻底厌恶可乐，“纳克先生不妨先喝点试试，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既然挚友你这么说的话” 纳克目光看向手里散发阵阵凉意的饮料，今天的天气本就有点热，再加上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口干舌燥的他早就想喝点东西解解渴了，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那我就不客气了。” 因为瓶子的尺寸实在有点小，纳克只得拈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伴随着“嘶——”的一声，奇特的香味从瓶口飘散出来。 “嗯？” 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香味的扎克，差点就自然而然地转头望过去，但他马上想起自己表过态绝不喝这个饮料，所以硬是将目光掰了回来。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伙伴的小动作，纳克沉浸在那股香味里，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吸入鼻中让人有种爽快感。 瓶中的液体虽然颜色很深，但一点也不粘稠，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显出深红色，竟然给人一种葡萄酒的感觉，纳克再次舔舔干涸的嘴唇，他最无法忍受这种感官刺激，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一股凉意顿时经由胃袋散布全身，燥热的身体仿佛一瞬间遭到冷却，舒服得让他差点发出“哈啊——”的呻吟。 这个饮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让人如此畅快的饮料！纳克的内心涌起惊涛骇浪，他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一言概之就是味道很嘚瑟，但又绝不会让人讨厌。 纳克一脸舒畅的表情，映入在一旁悄悄瞄看的扎克眼中，竟是让他忍不住“咕嘟”一声咽了下口水，被这个声音给吓到，他连忙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注意后，又用余光去偷瞄纳克手里的可乐。 不过谁也没注意到，艾莉的红色瞳眸中，泛起一丝常人绝对看不到的涟漪。 “太好喝了！” 一瓶可乐在纳克口中，三两口就被喝了个精光，仿佛还觉得不过瘾，他立马又拧开扎克的那瓶可乐，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下。 这个叫做可乐的饮料，除了味道引人入胜外，还有着纳克无法理解的奇妙之处，那就是将饮料喝进肚中后，心情竟然变得愉快起来了。 并非那种享受美食时自然而然涌现的愉快，而是负面心情遭到消除的愉快，仿佛一切烦恼都变得无所谓似的，任何会让人不快的事情都被抛到脑后，脑中唯一想着的事就是将饮料喝光。 第39章 不必客气 扎克偷瞄着仰头畅饮的纳克。 怎么办？ 他心中浮现这样的字眼。 他已经不知道咽下多少次口水，搞不好吞进胃里的口水已经开始荡漾了，但即使如此，嘴中还是如同洪水泛滥一般不停分泌着唾液，有好几次还差点顺着嘴角淌下来，不知道把口水“哧溜”吸进去的声音有没有被人听到。 扎克的内心纠结不已，那个饮料看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可是自己说过绝对不喝，要是反悔的话就是打自己的脸，可是……好想尝尝看，要怎么办才能喝到？ 扎克内心遭受着这种想法的折磨，眼睁睁看着纳克将本应属于他的那一瓶可乐喝光，望着那空空如也的瓶子，他突然有点后悔了，刚才不该把话说得那么绝的。 “嗝——” 毫不在意路人的目光，纳克打了个响亮的嗝，可乐的余香顺着嗝声向四周缓缓扩散开来。 “痛快！”一口气喝光了两瓶可乐，纳克享受着体内翻腾的快感，冲着艾伦扬起了大拇指，“挚友啊，我还是头一次喝得这么痛快，这个饮料真是太好喝了。” “这还用说。” 艾伦本想客气地道谢，但艾莉却抢在前面插嘴，从她的语气能明确感觉出她很得意，意思是“你才知道啊”。也许这是头一次连艾伦以外的人也能清楚地感觉出她的情绪。 看着艾莉直率的反应，纳克不由得露出苦笑，“这有什么办法，我是头一次喝这个叫做可拉的饮料，以前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嘛。” “……唉。”艾莉大叹一口气，“可乐。” “咦？” “名字叫可乐。” “啊，是、是叫可乐啊，一不小心说错了，不好意思……” “记住了，以后不许说错。” “知……知道了。” 身高超过三米的巨人被一个小女孩说教的场景，看起来莫名有点滑稽。冷静想想，艾莉对一个初次造访的客人做的要求还真蛮横，但因为艾莉说得的确没错，因此艾伦不仅仅只是默认，还在一旁点点头加以肯定。 “正是这样，纳克先生，这个可乐就是我想要卖给你们餐厅的饮料。” “原来如此。”纳克冲着艾伦点点头，目光看向手中的空瓶子，“可乐的味道我已经尝过了，的确和符合我个人的喜好，是相当不错的饮料。” “那纳克先生，关于这笔生意……你意下如何呢？” 艾伦尽力压抑内心的期待，不让其显现在表情上。老爹说过交易越是接近尾声，就越要注意在客户面前隐藏感情，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当时的艾伦因为不感兴趣所以没有听进去，有点遗憾，不过既然是老爹说的，那就有效仿的价值。 “嗯……” 似乎受到艾伦面无表情的影响，纳克抿紧嘴唇沉吟起来，思考了大概有五秒钟吧，才重新张开嘴。 “总的来说，我个人很中意这个叫做可乐的饮料——” 成功了吗？纳克的口风明显倾向于同意，艾伦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却又因为纳克紧随其后的“但是”绷紧了表情。 “我家的餐厅实际上是我跟扎克两个人合伙开的，平常虽然由我一个人经营，但遇到比较重要的事的时候就需要共同讨论了，所以关于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考虑扎克的意见才行，不过……” 纳克转动目光，看向旁边的扎克。 “挚友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扎克他今天有点……嗯？” 纳克正说着，却因为眼前的一幕愣住了。只见原本故意站到远处的扎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身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扎克手里的瓶子看，一动不动的模样仿佛仿佛失了魂一般。 “扎、扎克？” 试着叫了一声，毫无反应。纳克又试着移动手里的瓶子，果不其然扎克的视线跟着瓶子转动起来，见着这一幕，纳克不禁若有所思地扬起眉毛，倏地把瓶子藏进背后，失去跟随目标的扎克终于回过神来。 “纳克！” 扎克反应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霍的伸出双臂，抓住纳克的肩膀，眉目间显得有些恼火。 “你为什么要喝掉我的那一份饮料！” “你、你不是说不喝的吗？” 纳克有些混乱，扎克先前还说什么渴死也不喝，现在却又突然变了卦，前后的态度差距太大，让他的脑子有点跟不上状况。 “不想喝是刚才的事，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超想喝！你要怎么赔我！” 扎克面红耳赤地大吼大叫，平时他总是尊称纳克为大哥，但因为食物而引发的仇恨是很可怕的。 虽然扎克是在无理取闹，但擅自喝掉他的那一份也终归是事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纳克把其中一个空瓶子递了过去，讪讪地笑了笑。 “这个瓶子里还有个几滴的样子，你先凑合着喝怎么样？” “…………” 扎克沉默地望着瓶子不说话，纳克见状不由得使起了坏。 “是不是太多了？喝的时候慢点，小心呛着。” “滚！” 扎克一巴掌扇飞空瓶子，遭到大力打飞的瓶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发出有些刺耳的呼呼声响，仿佛在抗议这粗暴的对待。 刚才他眼睁睁看着纳克一口气喝掉两瓶可乐，而自己却只能偷偷咽口水，那种折磨促成了他从与脸面中做出取舍。 没错，他败给了，决定舍弃脸面。 见两个巨人因为可乐吵起来，艾伦在心中偷笑，上前替他们解围：“扎克先生别生气了，想喝可乐的话，我这里还有呢。” 话才刚说出口，扎克就立刻停止了吵闹，目光刷地转了过来。真是个直率的家伙，艾伦在心里吐槽。 “快给我拿来！” 扎克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急迫，冲着艾伦大喊，似乎对这种粗鲁态度感到不满，一道冰冷如利刃的目光刺了过来。 那是艾莉的目光。 虽然是看不到任何感情的冰冷视线，但扎克仿佛从中感受到了某种警告的意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收敛语气。 “请……请给我可乐。” “好的，我去给你拿。” 艾伦脸上微笑回应，心底却不由得发出感慨，即使是巨人，也终究逃不出“真香”定律的束缚，真理不愧是真理，经受得住一次又一次的检验。 艾伦转身去拿可乐，艾莉却突然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艾伦正想问，结果艾莉又抢在前面开口了。 “刚才是谁说就算渴死也不喝的？” 谁都听得出来，艾莉这句话是对扎克说的。面对艾莉的出声刁难，当事人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看他这副模样，艾莉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不过也难怪，毕竟可乐那么好喝，会反悔也没办法，我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 艾莉说完夸张地叹了口气，从背后拿出藏了许久的可乐，高高地扬起下巴。 “虽然长得太大只，也不可爱，但这瓶可乐特别给你喝，不必客气。” 第40章 这么便宜 扎克摸着脑袋笑了笑，弯腰去接艾莉递过去的可乐，虽然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喝掉它了，但一想到这个少女拥有轻松打飞他的本事，就只能压抑内心的急躁，礼貌地开口道谢。 “……谢谢。” “不用谢。” 努力耐着性子，一直等到艾莉回应，扎克才把可乐拿到面前，用有些笨拙的动作拧开瓶盖。 不得不说，按照人类尺寸制作的瓶子对于巨人来说实在有些不方便，艾伦不禁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考虑向零食屋特别定做更大号的可乐呢？ 仔细想想，这个主意似乎真的很不错，毕竟除了巨人外，这座城镇里还有其他大号的种族，方便他们的同时，也能间接增加店里的营业额，毕竟大号的可乐也需要相应地提高价格。 当然了，获得的经验值也必须得提升才行。 回头找零食屋问问看，艾伦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重新看向扎克那边。 扎克花了好些功夫才把瓶盖拧开，伴随着“嘶”的一声，香味扑鼻而来，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脑中仿佛有个声音正在发出大喊：就是这个味儿！ 没错，这就是刚才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想喝又喝不到的味道，而如今却被自己握在手里。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扎克仰起脖子就是一阵吨吨吨。 甜。 刺激。 扎克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这瓶饮料的味道，脑中只浮现出这种直白的字眼。如果非要加点什么修辞的话，那就是很甜，很刺激。 在这两种味觉的交织下，扎克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那些常年占据他的脑海，不停侵蚀着他理智的负面感情，仿佛都在可乐的浇灌下逐渐萎缩。 管他什么半兽人，管他什么报仇雪恨，都不重要！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 喝他妈的！ 连气也顾不得换，恨不得把整个瓶子吞下去，扎克一顿猛灌，才眨眼间就把可乐全部喝进肚中。 “怎么样，好喝吗？”艾莉仿佛看准了时机似的，出声问道。 “哈啊——” 深深陷入满足感中无法自拔的扎克没有说话，但从他喉咙深处发出的这一声感叹，就是最好的回答。 “嗯，这才像样。” 看着艾莉老气横秋的模样，艾伦露出了苦笑。话虽如此，他能够理解艾莉的感情，毕竟她是第一个喝到可乐的人，理所当然地会对其他喝可乐的人产生一种类似于优越感的心情。 艾莉的这种表现，让艾伦不禁发出“终究只是个孩子啊”的感叹。 没错，虽然艾莉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缺乏情感的表现，但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孩子就该天真烂漫地说着无知的话，做着无知的事。 不过—— 想到这里的艾伦，转念一想。 明明刚遇到艾莉的那会儿，她更有大小姐的范，但才跟自己生活了短短几天而已，艾莉就开始变得有点皮了，就这样任由她改变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心中浮现一种把孩子带偏了的罪恶感，艾伦感到些许不安，不过听说生活环境的改变也会相应改变人的性格，所以这应该不是他的错吧？ 试图甩锅的艾伦察觉到自己走神了，摇头挥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喝完可乐显得心满意足的扎克说道：“扎克先生，你觉得可乐怎么样？” “呵呵，真好喝。”扎克傻笑着说道，被可乐除去负面感情的扎克，看起来少了些急躁，多了些憨厚，讲话的语调也平缓了许多。 “扎克……”纳克在一旁望着憨笑的扎克，眼中浮现惊奇的光芒，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扎克露出这种笑容了。 平时扎克若是心情不好，总是借酒浇愁，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但酒那种东西，越喝越容易把人变得浮躁，正因为这样，扎克喝醉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现在，扎克仿佛整个人都变得焕然一新了——不，这样说不对，应该说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变回那个不管见到谁都傻笑着打招呼的笨小子。 不用说，这一定是可乐的功效。 纳克强烈地如此相信，毕竟这可是从遥远国家而来、身穿顶级衣服的商人自信推荐的商品啊，拥有一两个奇妙功效不是理所当然？倒不如说，如果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的话，反倒叫人奇怪。 纳克的视线落向手中的瓶子。 拥有如此奇妙功效的饮料，价格一定很昂贵吧，说不定堪比炼金术的药水……不，就算比那还要贵也不稀奇。 不过，如果这个名叫可乐的饮料能疗愈内心的伤痕，就算价格再贵也值。 老实讲，三年前的那件事让包括扎克在内的许多巨人都失去了家园，为了摆脱过去痛苦，他们结伴来到了这座远离故乡的城镇。 因为体型的关系，这群巨人几乎只会去纳克的餐厅吃饭，如果在餐厅里出售可乐，让大家都能喝到这种能忘却伤痛的饮料，岂不是美事一件？ 当然了，纳克不是让他们忘记仇恨，他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这个多种族共存的城镇里，保持理性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里闹事，被士兵抓起来还是小事，要是被驱逐出城就得不偿失了，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第二个家，要是离开了这里，那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所以，就算饮料的价格再贵又怎么样？如果能让同胞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区区金钱根本不足挂齿。 在心中重重点头的纳克，重新看向艾伦。 “挚友，我想好了，我同意——不，应该说我希望你能为我家的餐厅提供可乐。” “你能同意真是太好了。” 艾伦微笑着点点头，脸上浮现安心之色，这种用商品打动客户的成就感，让他莫名觉得享受。 “那么，关于可乐的价格……” “啊，一瓶可乐的价格是三十通。” “三十通！？” 看着纳克惊愕的模样，艾伦为难地低下头，果然被嫌太贵了啊。 然而…… “这么便宜！？” 纳克发出惊呼。 第41章 升级！ “咦？便宜？” 艾伦被纳克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纳克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他的耳朵没有欺骗他。 “挚友啊，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意就故意往便宜了说，老实告诉我，这瓶可乐到底卖多少钱？” “啊，不……真的只要三十通。” 我为什么要说“只要”，三十通不是很贵吗？艾伦心中浮现不合时宜的吐槽，不过现在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 “真的吗？” “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 尽管艾伦极力保证，但纳克似乎还是有点怀疑。 他探出身子，仔细观察眼前这个人类的表情，都说人类最擅长欺诈与伪装，虽然谎言也分善意和恶意，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谎言，上一个说谎的人为巨人族带来了灾难，所以他是无法苟同说谎之人的。 纳克想要从艾伦的脸上寻找破绽，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几秒，然后呼地吐出一口气，很显然他没有找到。 “挚友啊，我越来越不懂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说什么何方神圣啊，别把我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吗？艾伦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而是用一直以来的客气态度回应。 “哪里的事，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罢了。” “呵呵，也对。”纳克粗犷的脸上浮现不明意味的笑容。“那么就按这个价格，先给我来个五百瓶吧。” 五百瓶！？ 艾伦差点失声叫出来，先前萨姆说要买一百瓶就已经让他惊讶不已了，现在纳克又说要五百瓶，险些没让他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巨人族热衷于开玩笑，艾伦一瞬间以为他又在开玩笑，露出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表情。似乎是看穿了这份想法，纳克马上解释说： “我没在说笑哦，毕竟来我家餐厅消费的客人大多是巨人嘛，巨人吃的多，喝的也多，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才想一次性多买点。” 看得出来纳克是认真的，这无疑让艾伦乐开了花。 “五百瓶是吧，没问题，这么说来纳克先生带了无限口袋来吗？” “无限口袋那种奢侈品我怎么可能用得起，况且也用不上那个。” 纳克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超大的布袋，他一边把袋子展示给艾伦看，一边亮起自己的肱二头肌。 “我好歹也是巨人，别说是五百瓶了，就算五千瓶也是小菜一碟……开玩笑的啦，哈哈哈哈哈。” 虽然仍然不觉得好笑，但艾伦还是配合着笑了几声，然后才说出那句他期待已久的台词。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惠顾了。” …… 欧耶！ 目送着纳克他们满载而归，艾伦巴不得能这样欢呼。 虽然有点幼稚，但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今天一口气卖出去这么多可乐，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 把可乐卖给餐厅，是他偶然之间想到的主意，说是一拍脑袋的突发奇想也可以，只是没想到这次尝试竟然为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收益，只能说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不过仔细想想，事情是不是有些顺利过头了？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 艾伦只是把可乐拿出来给纳克他们喝而已，没想到他们会那样中意，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客套才买那么多可乐，艾伦会觉得过意不去。 不管怎样，艾莉毫无疑问是今天的功臣，如果没有她的出手，萨姆跟扎克绝对会打起来，到时候别说是做生意了，零食店不受到波及都要谢天谢地。 “艾莉，今天真是多谢你啦，托你的福我们又做了一大笔生意，艾莉真不愧是店里的福星。” 艾伦大声夸奖，听说表扬对于小孩有着良好的激励效果，所以才会故意说给艾莉听，然而身旁没传来任何反应，艾伦讶异地回头一看。 只见艾莉低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你怎么了，艾莉？” 艾伦一问，艾莉抬起头来。她还是一样面无表情，但在她的脸上，浮现仍然只有艾伦才能看出的一丝情感。 是忐忑、不安，或者是——后悔。 “……对不起。” 经过漫长的沉默，艾莉挤出了这么句话，她看起来莫名无助，这般模样让艾伦感到心疼的同时，也涌现一丝困惑。 为什么要道歉？ 艾莉就像着手做一件至今从没做过的事，怯怯地接着说：“艾伦明明有跟我说过，可我还是对客人使用魔法了……因为那个客人对艾伦大吼大叫，我很生气……所以……” 艾莉的字句仿佛经过斟酌，费尽心力才说出口。但语气极其真挚，说明这是真正发自她内心的话语。 艾伦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艾莉有把他说的话记在心里啊。心底觉得莫名感动的艾伦，单膝跪下与艾莉面对面，神情温柔地摇了摇头。 “艾莉，你不用道歉。” 虽然艾莉擅自打破了约定，在客人面前使用了魔法，但艾伦没办法责备艾莉，因为他知道艾莉是为了保护他才挺身而出的。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艾莉的魔法连巨人这种强大的种族都能唬住，以后店里要是再有人闹事，完全可以让她来帮忙镇场子，这样一想后艾伦就更加不会责备她了。 “我知道艾莉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我不仅不会责备你，反倒还要夸你，因为正是有你的帮忙，今天的事情才会这么顺利。”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艾莉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看她这样，笑容也就自然回到艾伦脸上。 再来就是那件事了吧……早已迫不及待的艾伦，在脑中查看自己的等级信息。 职业：见习零食商 等级：6 身体素质：55 卖出商品数：637 经验值：37200 看样子这次一口气升了五级，身体素质达到了55，这就表示原本是半残废的艾伦，现在已经略微强于普通人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提升幅度太小的关系，艾伦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身高既没有变高，身上也没有生出肌肉，看不到有变强的迹象。 上下打量自己的身体后，艾伦试着深吸了一口气。 以前若是做这个动作，体内就会传出仿佛被掏空一般的虚弱感，但此时艾伦却欣喜地发现，那种虚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精神为之一振的充沛感，仿佛全身都流淌着用不完的力气。 没有什么比明确感受到自己的成长更值得令人高兴的了，即使是想在艾莉面前维持风度的艾伦，也咧嘴笑了起来。 以后要是再遇上像今天这样的争端，自己应该不会表现得那么没用，至少可以从容地介入其中。 老实讲，身为大人的他反倒需要艾莉的庇护，让他有些难为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反过来，由自己保护艾莉。 艾伦这样想着的时候，又注意到另一件事。 升级所需的经验值变多了。 艾伦记得以前升一级只需要100经验值，但现在却变成了200，也就是说，接下来每升一级都需要卖出两百件商品才行。不止如此，可以推测以后所需的经验值会更多，换言之升级会变得越来越慢。 所以就事实而言，艾伦置身的状况依旧没有改变。 也就是时间紧迫的状况。 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艾伦绷紧了心情，在心底询问：“零食屋，五百瓶可乐已经卖完了，应该可以解锁下一个商品了吧？” 零食屋立刻回应：“当然，立刻为阁下解锁第二道商品——辣条。” 第42章 辣条 “辣条已解锁，共一千包，全部卖完后将解锁下一道商品。” 零食屋话音落下，可乐旁边的货架上开始被光芒包裹，光芒褪去后，出现了刚刚解锁的第二道商品。 “辣条……” 艾伦望着货架，语气复杂地喃喃自语。先是肥宅快乐水，现在肥宅快乐条又来了，莫非零食屋是个死肥宅？ 他正在心底吐着槽，这时—— “艾伦，那是什么？” 艾莉突然出声，指着货架上的辣条问。很显然，她看到了辣条凭空出现的一幕。 “咦？啊，这个……” 艾伦一瞬间以为零食屋的事情暴露了，不过转念一想，艾莉没问“那是怎么来的”，而是问“那是什么”，说明她并没有对辣条的来源起疑。 毕竟这个世界存在着魔法这种万能技术，可以说没有什么是魔法办不到的，所以她大概率认为那是艾伦用魔法变出来的。 或许要被艾莉误以为自己会魔法了，有点不安，不过总比零食屋的事暴露好，如此心想的艾伦耸耸肩，然后解释说：“这是辣条，是店里的新商品。” “辣条……”艾莉眨眨眼，然后又问道，“是吃的吗？” “嗯，是吃的，艾莉想尝尝看吗？” 艾莉看了眼红通通的辣条，摇了摇头。 “不想。” “是吗……” 艾伦脸上闪过一抹遗憾，艾莉大概是看到了这一幕吧，面无表情的脸庞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是说……现在不想。” “现在？” “嗯，因为早上吃的很饱，肚子里暂时没有能装其他东西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 艾伦露出苦笑，今天的早饭是从纳克餐厅里带回来的剩菜，因为还剩很多，带着不尽快吃掉就浪费了的心情，一不留神就吃撑了。 不过艾莉现在不想吃也好，辣条终究是麻辣食品，艾伦没把握她会喜欢。 不，还不止如此，艾伦甚至有点怀疑，辣条能否在这个世界卖出去。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这里的居民吃的东西都很清淡，几乎不吃辣，很难想象会有人愿意掏钱买辣条这种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嗓子冒烟的食物。 出于这方面的担忧，艾伦在心里问道：“零食屋，辣条的价格是多少钱？” “鄙人开发的辣条，所使用的辣椒产自熔岩之海的魔鬼椒，拥有极为狂暴的火焰元素，普通人食用后会在顷刻间化为灰烬，为了应对这一点，面筋特意选用了产自甘露之原的小麦粉，再配以宁静之海的水晶盐与晨曦丘陵的天然植物油，恰到好处地调和了魔鬼椒的狂暴火属性，就算每天三餐当饭吃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另外调味料……” 啊，开始了……艾伦心里这么想着，中断了零食屋仿佛要讲到天荒地老的长篇大论。 “够了够了，到此为止！” “根本连十分之一都没讲到，至少让鄙人说完辣条的食材……” “不行！等你说完天都要黑了，你不就是想把辣条卖得贵一点嘛，就直接说多少钱，不管多少我照出。” 零食屋的供货当然不是免费的，它会抽走商品销售额的七成当做供货成本，艾伦起初自然是不同意的，但在零食屋“不给钱就停止供货”的要挟下，他不得不妥协。 在艾伦的催促下，零食屋沉默了几秒钟，才不情不愿地回答说：“辣条的价格是十五通用币。” 太贵了。 话是这样讲，但艾伦对于零食屋决定的成本并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原材料的价值就摆在那儿，想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是，艾伦有点担心，一包不符合本地人口味的小零食，竟然卖到十五通用币的价格，应该很难吸引客人掏钱吧。 艾伦开始思考“怎么办”的问题，然后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 辣条的功效。 没错，就跟可乐一样，辣条肯定也有什么独特的功效，如果能针对这方面进行相应的宣传，应该能吸引感兴趣的客人前来购买。 “零食屋，辣条有什么隐藏功效吗？” “这个嘛……直接把功效说出来未免太无趣了，阁下不妨自己探索一下怎么样？” 听着零食屋淡定的语气，艾伦不禁稍稍眯起眼睛，心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在搞事。不用说，这肯定是它为刚才讲话被打断采取的报复。 艾伦啧了一下。 “咱能不能别卖关子，直接把效果告诉我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看看，都看看。既不改变立场，也不解释理由，这个家伙是有多么任性。 艾伦头一次在跟零食屋的讨价还价中吃了亏，看样子继续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干脆不问了。他决定像上次可乐那样，自己尝一尝辣条。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这个了，总觉得好怀念……” 艾伦在心里自言自语，他作为一名90后，童年就是吃辣条长大的，而且还是五毛钱一包的那种，虽然长大后偶尔也会买点尝尝，但总觉得没有以前的那种滋味。 那么，十五通用币一包的辣条，又会是个什么味呢？ 艾伦带着期待来到货架前，不过他没有急着去拿辣条，只伸出一根手指，在辣条的包装袋上轻轻滑过。 “不错嘛。” 艾伦发出赞叹，虽然这些辣条看起来红通通的很油腻，但包装袋一点都不油，表面很干净，也没有气味跑出来，这说明包装袋的密封性做得相当出色，很用心。 艾伦拿起一包辣条数了数，每包里面有十根辣条，算下来每根辣条的价格是一点五通用币，就连他这个卖家都忍不住想要吐槽好贵。 撕开包装袋，红油与孜然的香味立刻散逸出来，如果是不擅长吃辣的人一定会觉得很呛鼻吧，但艾伦却享受地吸了一大口气，脸上浮现怀念的神情。 就是这个魔性的味道。 艾伦的思绪飘向远方，回到小的时候，如果有谁在班上偷偷吃辣条，必定全班都能闻到味道，也必定有同学两眼放光地问：“谁在吃辣条？” 与此同时，辣条的味道很快飘到艾莉那里，令她的表情抽动了一下。 没有注意到艾莉的变化，艾伦熟练地从袋子里挤出一根辣条，吞进嘴里。 “这是！” 辣条进入口中的瞬间，艾伦的眼睛亮了。 第43章 把辣条装在另一个肚子里 这个辣条吃起来口感正好，面筋很有嚼劲，一嘴咬下去之后，浸透在其中的红油随之溢了出来，麻辣的感觉顿时遍布整个口腔，正担心会不会辣过头了，一阵微弱的甜味慢一拍地袭向味蕾，略微中和了那股辛辣，让人不禁松了口气。 毫无疑问，这正是他小时候吃过的味道。艾伦忍住感动，将嘴里的辣条咽进肚里。 奇妙的是，虽然嘴里还残留着火辣辣的味觉，但胃里却没有任何不适，也完全没有往常吃辣条的那种烧灼感，起初还有点担心辣条吃多了会不会闹肚子的艾伦，彻底安心下来，开始大吃特吃。 两根、三根……五根，他一根又一根地吃着，越吃嘴里的麻劲就越大，到后来仿佛连味觉也迟钝了，但他就是停止不下来，如同机械一般不停地将辣条往嘴里送，直到将整包辣条全部吃完。 “过瘾！” 火热的辣味让艾伦在心底发出呐喊，辣条就该这样，追求恰到好处的麻辣比例，再配以不会抢走风头的微甜，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艾伦一边吸着气缓解着嘴里的辣味，一边拿起一瓶可乐，仰起脖子就是一阵吨吨吨，由于嘴里的麻劲还在，可乐喝起来的味道仿佛变了，但爽劲儿却依旧不减，这也正是吃辣条的奇妙体验之一。 打了个辣条味的嗝，艾伦舒畅地呼出一口气，吃完辣条后果然就得喝可乐，肥宅快乐水与肥宅快乐条，不愧是一对最佳搭档。 “艾伦，艾伦。” 艾伦沉浸在美味中无法自拔，这时有人拉了拉他的手，低头一看，是艾莉。 “怎么了，艾莉？” “这个。” 艾莉指着艾伦手里的空袋子，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的视线比言词更能传达心意。艾伦不由得在心底露出微笑，这孩子一定是看到他刚才吃辣条吃得那么香，嘴馋了吧。 艾伦本想点头答应，却突然灵光一闪，心想这不是一个练习两人互动的好机会吗，于是故意装出困惑的表情。 “真奇怪啊，艾莉刚才不是说肚子很撑，吃不下了吗？” “现在突然又吃得下了。” “真的吗？” “真的。” 艾伦仔细观察艾莉的表情，摇摇头表示不信。 “我觉得艾莉在骗人。” “我没在骗人，因为……”艾莉偏头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是吸血鬼，可以把辣条装在另一个肚子里。” “胡说，就算是吸血鬼也只有一个肚子吧？” “唔嗯……” 见唬不住艾伦，艾莉又陷入沉思，但她似乎没能想出更好的理由，不由得“气急败坏”地抡起了拳头。 “好过分，艾伦故意欺负我。” “哎哟，哎哟，别打了，好痛。” 其实一点都不痛，艾莉的拳头轻飘飘的，艾伦只是假装很痛的样子连连后退，但这样的表演成功勾起了艾莉的玩心，她叫着“别逃，胆小鬼！”追上去继续挥打。 真幼稚，旁人若是看见这一幕或许会这样想吧。 没错，是很幼稚，就连艾伦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实际上，以前他曾在街上看到一对父女玩过这样的游戏，当时还觉得很幼稚，嗤笑一声就走开了，但现在不知为什么，自然而然就效仿起了那对父女。 以前的艾伦，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沉浸在并享受这种幼稚游戏的一天吧。 “既然如此，把辣条交出来。” 被艾莉追上的艾伦投了降，艾莉宛如胜利者一样扬起下巴，见状艾伦半跪下身子，配合地低下头。 “谨遵我们任性公主大人的旨意。” “嗯，好好干，我的骑士。” 艾莉动作娴熟地拍拍艾伦的肩膀，乍一看她似乎也挺有公主范的，莫非她不只是大小姐那么简单？艾伦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起身去拿辣条。 “这个有点辣，艾莉真的要吃吗？” “要吃！”这句话大声到不像是艾莉讲出来的，“不能让艾伦吃独食！” “好好好，给你吃给你吃，真拿你没办法……”艾伦帮忙撕下一小段辣条，递到艾莉的嘴边，“不过这个真的很辣哦，先给你一小段尝尝。” 艾莉点点头，凑上来闻了闻味道，然后吃进嘴里。 咔嚓咔嚓。 艾莉嚼着辣条。 辣条的表皮虽然很松脆，但内部的面筋却十分弹牙，所以咀嚼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吧唧吧唧。 在牙齿的咀嚼下，油从辣条里渗了出来，艾莉感觉舌头似乎被火辣辣的感觉包覆起来，但并不难受，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而且比起辣，香味才是刺激味蕾的主力军，艾莉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味道，只觉得唾液好像一口气分泌出来了，这是只有吃到好吃的东西才会有的现象。 只是，嘴唇上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 艾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想要消除那种感觉，但舔了好几下异样感还是紧紧附着在嘴唇上，怎么都抹不掉。 “嘴麻了吗？”在一旁观察的艾伦看出了端倪，出声问道。 “……麻？”艾莉反应过来，对喔，这是麻的感觉，于是她点点头，“嗯，嘴有点麻。” “那还想吃吗？”艾伦又问道。 “嗯。”艾莉点点头，虽然嘴麻了有点讨厌，但没关系，只要舌头还能尝到味道就没问题。 “来。”艾伦将剩下的半截辣条递给艾莉。 咔嚓咔嚓，吧唧吧唧，艾莉将这根辣条吃完后，又盯向艾伦手里的袋子，心思显而易见。 “瞧把你馋的。”艾伦一边把辣条喂进艾莉嘴里，一边陷入了思考，辣条他已经吃过了，但除了好吃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感受，所以辣条的功效到底是什么呢？ 艾伦正思索着，面前突然传来“嘶”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艾莉被辣得直吸气，不由得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喝水？” “不喝。”艾莉摇头，虽然嘴唇红通通的，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辣条不放，“喝了就吃不下辣条了。” “好吧好吧，别着急，慢慢吃别呛着了。” 艾伦脸上露出了笑容，既然艾莉这个本地人喜欢吃，就说明辣条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水土不服，而且零食屋也说了辣条没有任何副作用，应该也不用担心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的事。 这样想后，艾伦感觉自己稍微能接受这个辣条的价格了，毕竟这可是对身体无害的健康辣条，就算吃再多也不会闹肚子。放地球那边，单凭这一点也绝对会有人掏钱买，毕竟金钱有价，健康无价，不用担心辣条的副作用，能够敞开肚皮吃辣条，是许多人的心愿。 等到艾莉吃完一整包辣条，艾伦立刻将准备好的可乐递过去。 艾莉接过可乐仰头就喝，不过刚喝一口就稍稍睁大了眼，张着嘴，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模样。 见她这副模样，艾伦不由得面露笑意：“是不是觉得吃了辣条后，可乐喝起来不像可乐了？” “嗯，味道有点怪怪的，但还是很好喝。”艾莉一边说，一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有喝可乐时她才会忘记优雅，毫不拘束地抒发着内心的满足与畅快。 “怎么样，辣条好吃吗？”艾伦有些期待地问道，虽然从艾莉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挺喜欢的，但还是应该听听本人亲口说出想法。 “嗯，好吃。”艾莉一边点头一边舔着嘴唇，看来麻劲还没有完全消退吧，虽然艾伦有想过要不要让零食屋稍微减弱点麻劲，但不可否认那也是辣条的独特魅力之一，少了就没有灵魂了。 “那就好，接下来就等客人来买吧，让大家都尝尝辣条的味道。”艾伦笑了笑，虽然目前仍然没有搞清楚辣条的功效，但光凭味道就应该能吸引客人上门吧。 第44章 你明白就好 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艾伦转头一看，大门前出现三张渐渐看熟了的脸。 “艾伦老板，老子今天又来光临啦。” 一道大嗓门迎面飞来，旁边马上响起纠正的声音。 “诺仔，光临是艾伦老板说的，你应该说造访。” “管他的啦，老子就爱这么说。” 是哥布林三人组。 艾伦不由得在脸上挂起微笑，这三个哥布林几乎每天都会来，已经算是店里的常客了。 “欢迎光临，阿诺先生，西瓦先生，还有辛戈先生。” 艾伦按照进门的顺序依次叫出了三个哥布林的名字，现在他已经大概能区分出他们三个的样貌了。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他内心还是涌现洋洋得意的心情，毕竟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记清楚了三人的特点，比如阿诺的鼻子稍微大一些，西瓦的额头有一道小伤疤，辛戈的牙齿更长一些，另外三人的口头禅也有微妙的不同等等。 “喔喔，艾伦老板客气了，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今天生意怎么样？”阿诺是三人中最健谈的一个，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大嗓门，进门就热情洋溢地跟艾伦搭话。 “托三位的福，最近生意都还不错。”艾伦微笑着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阿诺点点头，接着又转向艾伦身旁的艾莉，笑着打招呼，“你也好啊，小丫……咳。” 阿诺吞回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低头喃喃自语起来。 “果然该礼貌一点称呼为小姐吗……但仔细想想好像有点不合适，那小妹妹？会不会太套近乎了？唔……那小店员？这个好像稍微好一点……” 阿诺小心翼翼地斟酌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决定好对艾莉的称呼。 “你好呀，小店员。” “你好，哥布林先生。”艾莉只顾着嗅残留在手指上的辣条味道，头也不抬地应道。 对此阿诺只能回以苦笑，继续说下去：“小店员呐，昨天老子来的时候你还没起床，所以今天特意来得比较晚，就是想见你一面，好跟你说一声谢谢。” “不用谢。”艾莉想也不想就回答说，让正准备解释来龙去脉的阿诺愣了一下。 艾伦感觉到阿诺稍微瞄了自己一眼，于是摇了摇头，用眼神回答：我什么都没告诉她哦。 看着艾伦的反应，阿诺一脸不解地问艾莉：“你应该不知道我道谢的理由吧，为什么回答得这么快呢？” “有人道谢时就该说不用谢，这叫礼貌。”艾莉抬起头来，“是萨拉小姐教我的。” “萨拉……小姐么？”阿诺稍稍眯起眼睛，这座城镇里只有教堂在礼拜日开设课堂，那里他曾去过几次，但并不记得有叫萨拉的修女，也就是说，艾莉口中的“萨拉小姐”并不是老师。 既然不是老师，那还有什么人会教艾莉礼仪方面的知识呢？顺着这个方向思考很快就想到了某个可能，阿诺不由得再次看了艾伦一眼，视线有些古怪。 承受着阿诺的偷瞄视线，艾伦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大概能猜到阿诺在想什么。不用说，在这个哥布林的脑中，自己八成跟那个萨拉小姐之间有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了吧。 艾伦觉得自己奇怪的身份又增加了，但这种事又不能妄下结论开口解释，万一人家阿诺不是这样想的怎么办？那就这样吧，误会就误会吧，反正都不知道那个什么萨拉小姐在哪呢，还担心她找上门来不成？ 见艾伦陷入沉默不说话，大概是觉得自己把氛围给带僵了吧，而且擅自脑补别人的事情也很不礼貌，阿诺朝艾伦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目光再次转向艾莉。 “别人道谢时说不用谢的确是一种礼貌，但与此同时，听人把话讲完也是礼貌的一种，你知道吗？” “我下次会注意，哥布林先生。” 艾莉点点头说，但句末的称呼却令阿诺的粗犷脸孔稍许扭曲。 “哥布林先生啊……用种族名来称呼人虽然不算错，但未免太冷淡了，如果对方有报上名字，就该用名字加称谓的叫法，打个比方，你可以叫老子阿诺先生，也可以叫老子阿诺叔叔，这样才显得热情，明白吗？” “嗯，我明白，哥布林先生。” “是、是吗，你明白就好……” 看她这种反应，阿诺真想问她到底明不明白，不过比起这个，他有更加在意的事情。 “说到名字，我们似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上次你也没说，所以……这次能告诉我们吗？” 听着阿诺的话，艾伦眉毛一挑，说起来阿诺他们确实都还不知道艾莉的名字呢。艾伦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偷瞄艾莉的反应，只见她的视线偏向了一旁。 “嗯……今天也是不想说名字的心情。” “那、那还真是遗憾。” 阿诺以艾伦都能轻松看出来的遗憾表情皱起了脸，旁边的西瓦与辛戈也变得垂头丧气。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艾伦心里不禁升起一抹疑惑，为什么艾莉就是不肯告诉他们名字呢，明明卡特先生那会还主动报了名字来着？ 对此，艾伦能想出来的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突发奇想的恶作剧。 没错，恶作剧。 别看艾莉平时挺安静的，但她偶尔也会做出符合熊孩子的举动，比如三言两语把话题带偏啊，一本正经地毒舌戳人痛处啊，简短犀利的吐槽啊等等，对此艾伦可是深有体会，所以他觉得这也是艾莉的恶作剧之一，虽然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她此时正在心底偷笑也说不定。 艾伦对哥布林三人投以同情的视线，对此他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只好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今天店里推出了新品，你们想要尝尝看吗？” 听到艾伦所言，哥布林三人全都直率地一扫脸上的阴霾，齐声问道：“出新品了吗？” “是的，今天刚进的货。”艾伦微笑着点头，然后转身指向身后的货架，“就在那边，三位不妨去看看。” 第45章 哥布林爱吃辣 在艾伦的邀请下，阿诺他们来到货架前，在看到那一排排整齐码放的辣条后，三人眼中都是亮起光芒。 艾伦没有忘记老爹的教诲，一直在悄悄留意着客人的表情，所以那一幕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那是感兴趣的眼神？还是单纯地只是看到新鲜事物的好奇？亦或两者皆是？艾伦细细揣摩着。 “这个是？” “这是辣条，是很好吃的零食。” 见阿诺提问，艾莉主动开口回答，看来她没忘记自己的店员身份。 “辣条……”三个哥布林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互相交换几次眼神，仿佛在斟酌些什么，接着又由阿诺出声询问：“那么小店员，老子问你，这个叫辣条的东西，很辣吗？” “嗯，很辣……辣到舌头都麻掉的程度，但无所谓，因为辣条很好吃，为了享受美味，舌头麻掉也甘愿。” 艾莉如实地说着自己刚才的体验，不过她讲话的语气很平坦，总给人一种她在照着稿子念台词的感觉。 对于店员来说，这种平淡的讲话语气可没办法打动客人，但自从艾伦见到艾莉以来，她说话都是这种感觉，也不能要求她一下子改变说话的习惯，要求她讲得声情并茂什么的。 艾伦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艾莉还在认真地做着导购的工作，只见她用力踮脚，从货架上拿起一包辣条，递给阿诺他们。 “要不要吃一点尝尝？” “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付钱，这个要……” 艾莉说到这里卡了壳，因为她并不知道辣条的价格，于是拉了拉艾伦的手。艾伦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艾莉。 “怎么了艾莉？” “这个卖多少钱？” “啊，辣条的价格是十五通用币。” 艾伦静静地笑着说，因为有底气，他已经不担心客人会质疑价格了。 “十五啊……” 阿诺与两名同伴相视苦笑，一包小小的零食竟然卖到十五通用币，这家店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贵。 在这个大多数人还在为温饱而努力奋斗的世界，零食说是一种奢侈品也不过分，能吃上顿饱饭都算不错了，谁还有闲钱去买零食吃呢？ 话虽如此，阿诺他们并不在那大多数人之列，猎人这个职业虽然危险，但姑且也算一个比较容易挣钱的职业，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发点小财，而阿诺他们之前正好杀死了两头稀有魔物，挣了不少钱，手头还算充沛，买零食的钱还是出得起的。而且之前喝过可乐让他们知道这家店不会坑人，所以反倒有些期待这个辣条又会有什么奇妙的功效。 “辣条十五通一包，你们要吗？”艾莉问到价格后，继续开始自己的推销，撇开表情与语气不谈，光看她的架势还挺有模有样的。 “十五通有点小贵，可以先尝尝吗？”阿诺想了想后说。 “可以。”艾莉点点头，“但就算不喜欢也要付钱。” “老子会付钱的……”阿诺忍住苦笑，这么小就会精打细算，不得不说这少女还真是天生当店员的料，他接过艾莉递来的辣条，撕开了包装袋。 “喔！” 浓郁的辣条香味让三个哥布林不约而同发出感叹的声音。 “果然是辣椒的香味，真怀念啊。” 阿诺这样说了句，西瓦和辛戈两人立刻表示赞同。 “对啊，好久没吃到了。” “就是就是。” 这一幕让艾伦感到很不解，怀念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们仨以前吃过辣条吗？大概是这种想法显露在脸上了吧，阿诺凑过来解释说： “实际上在我们被村子赶出来……唔！” 阿诺突然闭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不该说的事情，两名同伴对他投以埋怨视线的举动证明了这点。 艾伦挑了挑眉毛，继巨人与半兽人的矛盾后，自己似乎又听到了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虽然有点好奇，但他还没有不解风情到打听客人的私事。 “然后呢？” 艾伦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催促阿诺继续说下去的同时，还不忘抬手阻止想要说什么的艾莉，凭艾伦对她的了解，这丫头肯定要问为什么会被村子赶出来，绝对不能让她搅局。 大概是担心性格大大咧咧的阿诺会继续说漏嘴吧，这次换成西瓦说明。 “咳咳……不好意思，艾伦老板，其实在来到这座城镇之前，我们仨都很喜欢吃辣，这算是我们哥布林的习俗吧。” “原来如此。” 艾伦点点头，这个世界的哥布林喜欢吃辣，他为自己又掌握了奇怪的冷门知识而感到满足。 “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个辣条绝对可以让你们满意。” “是吗，那老子一定得尝尝了。” 阿诺实在受不了那股气味的勾引，率先拿起一根辣条就往嘴里塞，西瓦与辛戈见状大叫着“真狡猾”也先后将辣条塞进嘴里。 哥布林们咀嚼着辣条。 辣条的面筋充分吸收了红油的美味，一口咬下去，松软却有嚼劲，香辣的红油顿时在口中化散开来，麻劲也不甘示弱，在嘴里掀起肆虐的风暴，刺激着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细胞。 仅仅只是第一口，三个哥布林的表情就瞬间狰狞了，不过那种狰狞只是在人类眼中而言，对于哥布林来说，那是糅合了怀念、感叹、畅快等众多情绪的复杂表情。 “太好吃了！” 三人不约而同发出呐喊，声音之大，甚至令艾莉有些不开心地捣住了耳朵。 不过他们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只觉得口腔里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那效果就跟咽下一口烈酒一样，浑身上下都燥热起来。 然而…… 将辣条咽进肚中后，烧灼感就消失了，唯有口腔里还残留着辣觉。 仿佛对这种奇妙的体验感到不可思议般，三人眨了眨眼，又是不约而同拿起一根辣条塞进嘴里，香辣的口味让他们直呼痛快，等到咽进嘴里后，烧灼感又消失了。 太奇妙了。 阿诺他们很清楚经常吃辣椒不是一件好事，对于经常需要外出涉险的猎人来说更是如此，因为辣椒的刺激性是很强的，会导致血液循环加快，这样的话，一旦受伤就有可能会导致身体出血的情况加重，搞不好还会危及性命。 对此，阿诺他们绝对是深有体会，毕竟那一天发生的事就是跟此有关，可以说，如果不是那件事，阿诺他们也不会被大家赶出村子。 总而言之，毫无节制地吃辣不是一件好事，然而眼下吃的这个叫做辣条的零食，明明口味如此之重，吃下去后却又不会给身体带来任何不适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怀着相同心思的哥布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阿诺作为代表开口。 “艾伦老板，你这辣条实在是太好吃了，而且吃了后一点后劲都没有，太神奇了。” “谢谢称赞，你们喜欢就好。” 不打算解释吗……阿诺惋惜地心想，一般来说，店家在被夸奖后都会洋洋得意地向客人炫耀自己的心得，但眼前的人类只是礼貌地道谢，完全没有继续说下去打算，果然这是不能轻易透露的商业机密吧。 虽然觉得可惜，但这并不妨碍阿诺他们对辣条的喜爱，因为不用担心给身体带来负面影响，所以可以毫不顾虑地大吃特吃，这对于爱吃辣的人来说绝对是一大福祉。 第46章 聒噪的矮人 吃完了一整袋辣条，三人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而阿诺则朝着艾伦伸出五个手指。 “艾伦老板，这个辣条真是太对老子的胃口了，总之今天先买个五包。” 紧随阿诺之后，西瓦与辛戈也纷纷做出表率。 “没错没错，当做下酒菜正好，咱也买五包。” “我也是，五包，喝一口酒，再吃一口辣条，想想都幸福。” “哈哈哈，老子就是这么想的，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没错，不醉不归，喝他个一整宿！” 喂喂喂，说什么不醉不归啊，现在才上午呢——艾伦心里吐着槽，脸上却笑容满面。 “每人五包是吧，谢谢惠顾。” 就在阿诺他们乐呵呵地往背包里装辣条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艾伦下意识望过去，表情却不由得一愣。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矮人。 艾伦抽动几下鼻子，不高兴地看着散发些微酒味的矮人。没错，对方正是上次在店里闹事，最后被骑士长卡特扔出去的那个矮人。 艾莉大概也是同样的心情吧，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矮人，没有说出平时的固定台词“欢迎光临”。 “喔，又有客人来了啊，艾伦老板不用管我们……嗯？” 阿诺说到一半顿住，仿佛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氛围一般，他扬起一边眉骨，看了看门口的矮人。 “你们好像认识的样子，不过……老子怎么觉得好像不是熟客那么简单？” “呃……” 艾伦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说出那天的事，以及说出来后会带来什么样好处与坏处等等，但艾莉可不会顾虑那么多。 “这个矮人大叔是那天在店里捣乱的家伙。” 艾莉不假思索的发言，让哥布林三人稍稍眯细了眼。 “喔，捣乱的家伙啊。” 阿诺嘴里吐出悠哉的声音，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氛却变了，身旁的西瓦与辛戈也是一样，锐利的视线直指门口的矮人。 “嘿！老兄，听说你在这家店里捣过乱是吧？” 阿诺的语气宛如打招呼一般轻快，但也隐藏有“不老实回答会吃苦头喔”的威胁，那是经验老到之人才会有的讲话技巧，不至于让场面一下子失控。 “嗯，是这样没错。”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阿诺语气中的威胁成分，矮人点点头承认了，不过因为大胡子遮挡了面部的关系，让人无法判断他此时的表情。 听着矮人这句吐词清晰的发言，艾伦稍稍挑眉，相比于那天，这个矮人似乎还很清醒，虽然今天身上也散发着酒气没错，但算不上特别浓烈。 “那么老子问你，你今天来这里干嘛？视你的回答，老子或许会稍微行使点武力也不一定喔？”阿诺继续用暧昧的语气试探矮人。 “我是来道歉的。”矮人这样回答了他。 阿诺稍稍睁大双眼，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这个回答吧，艾伦见状，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于是对阿诺轻声说了句“让我来吧”，然后走上前，对矮人说道：“你好，我是艾伦。” “咦？”矮人只慢了一小拍就反应过来，立刻予以回应，“你、你好，我是铜须。” 闻言，艾伦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矮人叫铜须，那天他听到卡特说过一次，故意再问一遍是为了试探。互相打招呼看似简单，但对于喝醉的人来说还是很难办到的，借由这个试探，艾伦确定矮人确实没醉，他的思维很清晰。 艾伦以前就决定过要平等对待所有的客人，但前提是能心平气和进行交流的人，只有这一点得到保证，才能把对方当成客人对待。 “那么铜须先生，关于你刚才说的道歉一事……” “是，关于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铜须的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说是表情，但其实就只有眼神而已，因为他整张脸就只有眼睛露出来，其他部位全部被胡子给遮盖住了。 “那天我喝醉了，一不留神就干了些蠢事，给各位造成了困扰，真的很抱歉。” 铜须说完鞠了一躬，艾伦留意到阿诺的表情稍许扭曲了，不过他无法判断那是什么样的情感，所以只能当做没看见。 “既然铜须先生都这样说了，我们也不好责备你什么，况且店里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艾伦大度地摆摆手，他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类型，还是那句话，他不想惹麻烦，处理事情还是尽量追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较好。 虽然是出自好意的一番话，但铜须似乎还是无法坦然接受。 “我们矮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誉，一旦做错了事就必须要接受惩罚，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让名誉受损。所以艾伦先生，请不要说就当没发生过这种话。” 铜须言词虽然偏激，但也说得对。觉得有点麻烦的艾伦在心底叹了口气。 “那……铜须先生，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刚才我说过了吧，一旦做错了事就必须要接受惩罚，所以艾伦先生，不管怎样都好，请惩罚我吧。” 说完，铜须再次低下了头，长长的胡子几乎快要垂到地面。 经过刚才的试探，艾伦知道眼前这个看似莽撞的矮人提出这种建议，并非喝醉了在讲大话，他说这些话都是出于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麻烦啊。艾伦第二次在内心叹了口气，努力想了想后，他只能给出一个像是在趁机占便宜的建议。 “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店里做点生意吧，散财也算是惩罚的一种吧？” “唔嗯……” 铜须大概没想到艾伦会这样说，稍稍皱起眉头。一般来讲不应该是赔偿金钱什么的吗，他稍加思索片刻，才点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艾伦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买点什么吧，但话说回来你店里卖的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啊，我一样都没见过。” 这家伙嘴巴真厉害，艾伦不禁心想。前一秒还在赔礼道歉，后一秒就开始指指点点了，矮人都是这种个性吗？ “确实我店里卖的商品都是不常见的东西，不过就目前看来，好评率是百分之百哦。” “百分之百？你没在吹嘘吗？” 艾伦对面露惊讶的铜须耸耸肩。 “我没在吹嘘，况且这里也有其他客人在，就是这几位哥布林先生，你可以听听他们怎么说。” “唔……”铜须瞅了阿诺他们一眼。 “没错，老兄，这里的商品绝对都是好东西，老子可以拍着胸脯保证。”阿诺露出哥布林特有的狰狞笑容，然后他指向身后的货架，“尤其是这个叫做辣条的零食，绝对值得一试，强烈推荐。” “嗯……看起来这几个哥布林的确很信任你，我就来尝尝。” 铜须姑且收起脸上的怀疑表情，往货架这边走来。阿诺热心地从货架上拿下一包辣条，递给铜须。 “喔喔，有劳了。” 铜须随口道了个谢，低头打量手里的辣条，只见他外眼角动了一下，大概是心中涌起了某种情绪吧，但是分辨不出来那究竟是好奇、惊讶还是怀念的表情，都怪那脸大胡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铜须撕开了包装，辣条冲击性的气味钻入鼻腔，他那对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澄澈起来，仿佛受到催促一般，他迫不及待地吃下一根辣条。 “这、这是啥啊！好吃极啦！艾伦老板，这真的是你做的吗！真是不敢相信！ “唔喔！太赞啦！麻辣比例处理的刚刚好！好久没吃到这种重口味了！” “可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怪这里的人每天都吃得那么清淡，害我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喔吼吼！这个当下酒菜绝对合适，光吃这个都可以喝上好几轮了！呜哇，好想配酒啊！” 铜须边吃边兴奋地叫嚷，一口接一口地把辣条拋进嘴里。 “这人好吵。”艾莉再次捣住了耳朵，朝艾伦投来抱怨的眼神。 艾伦苦笑着摸摸艾莉的头，不得不说矮人还真是聒噪的种族，一个人都能这么多戏，要是多来几个还不得炸了窝？ 与此同时，艾伦也为铜须的反应感到高兴。 这个矮人的言行不像是在拍马屁，应该是真的觉得辣条好吃，这样看来，店里又能多一名常客了。 第47章 精灵少女 “呼——” 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整袋辣条，铜须满足地长出一口气，这种叫做辣条的食物香辣可口，重口程度刚刚好，尤其是完全不会对胃造成负担这一点，让人感觉可以就这样一直吃下去。 “老兄，看得出来你挺能吃辣的。” 阿诺走到铜须身边，套近乎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于阿诺的提问，铜须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是当然！我们矮人都生活在高山上，平时要是不吃点辣的暖暖身子，可没办法熬过那里的寒冷夜晚。” “喔喔，这么说来你的酒量也不错喽？” 铜须冷哼一声，用眼神回答：那还用说吗？ “嗯嗯。”阿诺点点头，“老兄，老子看你挺顺眼的，再问你一个关于酒的问题，你觉得黑麦啤酒怎么样？” “黑麦啤酒啊……”铜须顿了顿，浓密的胡须下似乎有着笑容浮现，“老实讲，那个真是再棒不过了！” “哦豁！”阿诺难掩兴奋地抓住铜须的肩膀，双眼闪闪发亮，“老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真是老子的知己啊！” “啊哈哈！”铜须也是放声大笑，“你能这么想我也很开心喔！” 看着这两人达成共识，一旁西瓦与辛戈却着急了，他们俩连忙插进话题。 “等一下！咱也要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杏菇酒怎么样！” “还有浊酒！浊酒呢！” 铜须转过头来，盯着这两人看，然后…… “实不相瞒，不管是黑麦啤酒、杏菇酒还是浊酒，我全都喜欢。” 这个回答一下子点燃了哥布林们的热情。 “喔喔喔！老兄，你挺有眼光嘛！” “先不管你的人品怎样，但酒品肯定不赖，我觉得咱们可以当酒桌上的朋友喔！” “哈哈哈！说得没错，老兄咱们真合得来，怎样，待会去喝一杯吧！” “那是当然！” “喝酒去！喝酒去！” 四人一拍即合，只见他们互相勾肩搭背，大声吵嚷地走出大门，原本闹哄哄的店铺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刚才发生事情只不过是一场梦。 “这些家伙……” 艾伦无奈地摇摇头，他平时不怎么喝酒，所以很难理解他们到底是哪根弦搭上了，不过也多亏他们喜欢辣条，一口气买走了十几包，姑且算是开门红吧。 不过，辣条的功效到底是什么呢？艾伦不禁心想。 不管是哥布林三人组，还是后来的矮人铜须，他们除了觉得好吃外就没有其他特别感受了，莫非真就像自己最初发现的那样，吃了不会闹肚子就是辣条的功效？但再怎么说这也太普通了，完全跟可乐没得比。 看来在搞清楚功效之前，只能暂时把辣条当美食卖了，艾伦有些遗憾地心想。 “艾伦……” 艾莉这时拉拉艾伦的手，声音听起来有点萎靡，艾伦连忙低头看过去。 “怎么了艾莉？” “我觉得有点热。” “觉得热？” 艾伦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艾莉的脸庞，只见她原本白皙的脸蛋变得红彤彤的，用手摸摸额头，果然有点烫。 难道发烧了？艾伦下意识地心想，但马上就摇了摇头，吸血鬼可不会发烧，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莫非……”想到什么的艾伦连忙跑去拉上窗帘，室内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他回过头，“艾莉，好点了吗？” 艾莉摇了摇头。 艾伦不由得咂了下嘴，眼见着艾莉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 “——让我看看。” 一道清澈的女性声音从背后传来，艾伦惊讶地转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高挑的身影。那是个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少女，像是月牙一般穿透发丝的优雅长耳显示着她的身份。 毫无疑问她是一名精灵。 “你、你是……？” “我是谁现在并不重要吧，先解决要紧事再说。” 精灵少女快速走过来，然后轻轻蹲下身子，把手放在艾莉的额头上，神情严肃的模样俨然一名正在进行触诊的医生。 眼前的精灵少女虽然来路不明，但看起来像是在帮助艾莉的样子，所以艾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以免打扰到她。 “原来如此……” 艾伦听到精灵少女这样嘀咕了句，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情况，对方就采取了下一步行动。 “我现在为她治疗，可以的话请保持安静。” 艾伦边点头边吞回想说的话，接着看到精灵少女周围逐渐浮现出淡淡的朦胧光芒，宛如萤火虫、如梦似幻的光点开始包围少女。仿佛收到了指令般，那些光芒逐渐汇聚到了艾莉的身上。 见到如此梦幻的景象，艾伦不禁迟疑这是否为人手可触及的光景，不过这些光芒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就像雾气散掉一样，融入空气之中。 “呼。” 精灵少女吐出一口灼热的气体，缓缓收回手掌。在艾伦看来，精灵少女似乎是发动了某种魔法，理论上说魔法是无所不能的，但还是不免担心艾莉的状况。 “艾莉她没事吧？” “放心，她只是有点上火而已，我已经帮她祛火了，已经没事了。” 正如精灵少女所说的那样，艾莉的脸色果然已经没有那么红了，再摸摸她的额头，也已经不烫了。 艾伦不禁松了口气，说真的，刚才他真的快急死了，经历了这一次，他多少能理解那些背着发烧的孩子往医院狂奔的父母的心情了。 精神松懈下来后，艾伦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粘在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小事的时候。 艾伦望向精灵少女，郑重其事地低头道谢：“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低头的时期，艾伦似乎听到上方传来小小的笑声，抬起头来一看，只见轻轻摇头的精灵少女，脸上正露出好看的笑靥。 “不客气，我也是碰巧路过而已，况且我的个性就是没办法放任需要帮助的人不管。” 受到那份笑容的感染，艾伦稍稍红了脸。 不得不说，这名精灵少女真是个美人。 及腰的金色长发做出编发造型，犹如蓝宝石的眼瞳充满知性，柔和的五官兼具艳丽与稚嫩，让人莫名感受到一股由高贵而生的危险魅力。 她只比艾伦稍稍矮一点，以浅绿色为基调的服装上没有华美的装饰，造型简单反而更衬托其存在感。唯一醒目的是她挎在肩上的类似于迷你竖琴的乐器，上面镌刻着某种图腾，增添了庄严感。 就在艾伦打量精灵少女时，对方也在由上而下将他打量得仔仔细细。 “仔细一看，你身体好像有锻炼过，但看起来似乎荒废掉了，我看看。” 精灵少女说着便抓住艾伦的双手。在毫无预期下被初次见面的女生碰到手，艾伦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喉咙里也发不出声来。 “果然呢，手上的茧开始脱落了，看来偷懒的情况很严重呢，不过……这双手和平民每天讨生活的手差太多了，肌肉的紧实法也不像是因为工作而有的。” 手掌被人又揉又捏，艾伦面红耳赤地接受对方的举动，同时也不得不感叹她的观察力。这段期间，精灵少女仍然在念念有词。 “在这种地方开店，一个人也就算了，还带着小孩子，如果不勤快点的话很容易陷入刚才那种麻烦中哦。” 精灵少女好管闲事的个性，从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来。虽然被比自己年纪小——至少看起来是如此——的人说教有点没面子，但艾伦无法反驳，只能装模作样地挠挠头。 接着，精灵少女打量了艾莉几眼，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对艾伦说：“我不是很清楚你们的关系，不过你的家世很显赫吧？是不是有学过剑术什么的？” 艾伦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莫名有种自己被看透了感觉，因为精灵少女的猜测几乎完全符合他的前身艾伦·布莱特的出身以及经历。 “不。”艾伦在心底抹了把冷汗，立刻摇头否认，之前就说过了，他不打算以前身的身份活下去，“我生在极其普通的平民家庭……话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有点好奇而已。”精灵少女扬起嘴角，再次在脸上展露笑靥，“顺便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亚里莎。” 第48章 吟游诗人 在各种层面上，这个自称亚里莎的精灵少女都是个性格直率的人，再加上好管闲事的性格，艾伦真想善意地提醒她，这种个性在外面很容易吃亏。 “好了，回归正题，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重口的东西？” 不得不说年轻女生切换话题的速度之快，就如同魔法变幻一般难以预测。艾伦本以为只有地球的女生才会这样，但现在看来这一点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不过提到重口的东西，艾伦想了想，目光下意识地移向了摆有辣条的货架。 艾莉之所以会上火，莫非是吃了辣条的关系？ 眼见艾伦沉默不语，亚里莎露出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得意微笑。被那与外表相称的阳光气质吸引，艾伦咀嚼着话语的内容，有些不解地问道：“艾莉她……为什么不能吃重口呢？” “我刚才发现这孩子体质偏寒，不适合吃太油或者是太辣的食物……等等，怎么连这些事都不知道，你这个大人当的还真是不合格呢。” “唔……” 回顾至今以来的发言，艾伦觉得这个精灵少女的言辞还真是犀利，如果不是因为长着张漂亮的脸蛋，绝对很招人讨厌。 “瞧你担心的样子，放心，我不会收诊疗费的啦。毕竟我的职业不是神官，而是吟游诗人哦。” 相较于支支吾吾的艾伦，亚里莎率先放缓讲话的语气。 吟游诗人？艾伦愣了一下。 没听过这个名词。 是该诚实表示没听过，还是装作听过比较好？对于这两个选项，艾伦选的是第三个选项——两者皆非。也就是含糊其辞地点头，要她继续说下去。 然而亚里莎似乎看穿了艾伦的内心，狐疑地偏了偏头，金色的头发随着动作从肩膀滑下。 “咳……”被她用那种眼神给盯着，艾伦知道装不下去了，只好厚着脸皮假咳一声，“那个……吟游诗人是什么？” 发言时已经刻意削减自己的无知，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但亚里莎似乎还是有点惊讶而瞪大了眼睛。接着她闭上眼，在沉默数秒之后…… “真是没办法呢。” “嗯？” “看来我得露一手了，不过话说在前头，吟游诗人的工作可是要收钱的哦。” 听到能轻松施展魔法的精灵少女说“露一手”什么的，艾伦的眼睛理所当然地张大了，那是好奇的表现。虽然对于收钱有所不安也是原因之一，但期待心情的占比要更高一些。 看着两人的互动，站在艾伦身旁的艾莉突然冒出一句： “——真怀念。” 但这声嘟囔不只是精灵少女，就连艾伦也没听到。 只见亚里莎取下肩上的竖琴，然后用手指拨动琴弦，清澈的音色在耳边响起，艾伦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 唱歌。 没错，吟游诗人的工作正是用歌声讲述故事。 于是艾伦与艾莉开始聆听亚里莎这名精灵少女的歌喉。 不对，那与其说是歌，毋宁说是奇妙音色的组合。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听不出它的涵意。 或许是零食屋的功能吧，这个世界的语言会被自动翻译成艾伦能够理解的语言，但不知为什么歌词却完全没有翻译，通常来说吟游诗人若是技艺不精，歌词听起来就会支离破碎毫无意义，而且不仅仅是吟游诗人的水平，听众似乎也需要具有一定的素养与理解能力才行。 亚里莎应该属于技艺相当纯熟的级别，功底很扎实，唱出来的音色和旋律十分动听，但对于艾伦这种一没素养二没品味的老文盲，不管亚里莎的歌唱技巧多么高超，听不懂歌词的他也只会有“这唱的什么鬼”这样一种感受。 但身旁的艾莉却不然，她似乎沉浸在了美妙的歌声之中，看起来好像很享受这样的事情。所以呢，艾伦也就装出一副在认真听歌的样子。 随着歌声渐渐步入，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亚里莎周围再次浮现萤火虫般的点点光芒，每一个光点都在跟随着歌声翩翩起舞，空气微微震动着，发出类似于伴唱的和声。 目睹如此如梦似幻的光景，艾伦这个音乐白痴都不禁佩服起来，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好厉害，这个。” “——呀！” 艾伦的贸然出声，破坏了那如梦境的幻想景致，惊吓出声的亚里莎眼中反射性地泛出泪水，泪珠闪闪发光，接着包围她的光芒也仿佛感染了这股不安，多数的光芒左右摇晃，貌似在惊慌闪躲，不一会儿就消散在空气中。 “难道没人教过你不能打扰吟游诗人的歌唱吗！” 亚里莎泪眼汪汪地冲着艾伦大叫，觉得对方有些过度反应的艾伦不由得问了句怎么了。 “我因为能收放自如不会有事，但要是对不熟练的吟游诗人做刚刚那样的举动，下场会很惨，最糟糕的情况，会导致酝酿的情绪无法发泄……搞不好会给大脑留下永久性的损伤，这样就等于毁了人家的前途你知道吗！” 艾伦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连忙深深低头致歉。 “抱、抱歉！因为我是第一次看到那种场景，有点兴奋过头了，一时之间没忍住，对不起。” “你这个人啊，真的什么都不懂，唉，总觉得连责备你的心情都没有了……”亚里莎叹了口气，对艾伦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算了，虽然没能唱完，不过钱还是得付。” 还真打算收钱啊……艾伦面无表情地心想。 这份心情似乎遭到看穿，亚里莎耸了耸肩：“我也得吃饭的嘛。” 很难想象精灵会说出这样的世俗发言，对金钱感到一丝不安的艾伦看向少女，战战兢兢地开口： “那……我该付多少钱呢？” “这个嘛……吟游诗人的歌喉价值如何，向来都是由听众决定的，所以看你自己的意思喽。” 说完，亚里莎便一脸假正经地抱起手臂，一副决定权在你的样子。 “……”艾伦陷入了沉默，无言地看着眼前的精灵少女。 如果要问有形与无形哪个比较费事，当然是无形。就比如在朋友开的餐厅里吃饭，结账时朋友若是说你看着给吧，反倒会让人纠结不知道该给多少。 看你自己的意思，这句话也是相同的道理。 亚里莎应该很清楚这种好听的话其实有多么棘手吧，竟然悠哉地抛出这种手段，艾伦不禁深深觉得，自己着了这个爱管闲事的好好小姐的道了。 第49章 你还会再来吗 先前竟然还担心少女的这种个性在外面会吃亏，现在看来，别人能在她手中不吃亏都算走运了。 艾伦挥去内心的无奈，现在应该思考付多少钱才是合适的，但这正是难办的地方。 给多了吧总觉得太浪费，给少了吧又担心会被当成吝啬鬼，换言之就是必须在金钱与面子之间做出选择，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所以——要金钱？还是要面子？艾伦在脑中纠结许久也无法做出选择。 可是又不能一直闷不吭声。 “亚里莎小姐以前都能得到多少报酬呢？” 总之先用话题拖延时间，取得对自己有利的情报，然而…… “有时候很多，有时候却很少呢。” 亚里莎笑着说道，该说是巧合吗，她的回答没有任何可以让艾伦当做参考的信息。 你这女人是故意的吧！艾伦好想大叫，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 就在打算开口的瞬间，艾伦的目光瞥见身旁的艾莉，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有了！可以让艾莉决定嘛。 艾莉看起来年纪不大，或许有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但这个世界的基础教育水平想必比不上我大天朝，按照艾伦的估计，她出的金额也肯定不会超过一百通用币。 就算这个数额有点少，对方想必也没办法跟一个孩子去计较，自己也不用担心会被当成吝啬鬼，既节省了金钱又保住了面子，真是两全其美。 艾伦在心底喜孜孜地自言自语着“好主意，好主意”，目光转向身旁的艾莉，微笑着问道：“艾莉，你觉得这位精灵姐姐的歌声怎么样？” “好听。”艾莉毫不犹豫地说道，艾伦就知道她会这么讲，他早在旁边看出来了她的赞赏之情。 “很高兴你能这么觉得。”耳边响起道谢的声音。 艾伦看了一眼因为艾莉的夸奖而露出坦率笑容的亚里莎，接着说下去：“既然艾莉这么喜欢，那……艾莉觉得付她多少钱当做报酬比较合适呢？” 艾莉偏偏头，陷入了思考，然后…… “这样。” 她伸出了五根手指。 艾伦霎时间停止了呼吸，他忘了这一招。 下意识地望向亚里莎，他仿佛看到对方眼中闪过的光芒，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 糟了。 心中浮现这样的念头。 “天呐！五百通用币！要给我这么多钱当做报酬！？”亚里莎惊讶地出声，露出丝毫没有掩饰的惊愕表情。 不用说，那表情一定是装出来的，即使是艾伦也能一眼看破她的伪装，但这种场合下他没办法揭穿对方的谎言。 怎么会这样……艾伦心里偷哭，脸上却表露出落落大方的态度：“考虑到你的歌声之美妙，我倒是觉得这钱还有些少了呢……” 艾莉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一边在他身边不停地点着头。她应该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干了件“坑爹”的事吧。 “真是过奖了，没想到我的歌喉居然能够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太感谢了。” 亚里莎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了，相比之下，艾伦的内心却早已泪流满面，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没有的事，我和艾莉都对你的歌喉感到拜服，这些钱是你应得的。” 艾伦从柜台里取出五枚一百面额的硬币，放在亚里莎的手里。即便内心中极为不舍，但不将其表露在脸上，也是一名合格的社会人士应有的礼节。 “我明白了，两位的好意我就收下了。”亚里莎将硬币装入腰间的皮口袋里，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那么，我也该走了。” “啊，请等一下。”艾伦出声叫住打算离开的精灵少女。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亚里莎停下离去的脚步，转头望过来。 钱一到手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如此心想的艾伦沉稳地笑起来，用的是为了接待客人而特意练习过的笑容。 “亚里莎小姐，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里是我开的零食店，今天碰巧推出了新商品，不知道能否请你免费品尝一下，给我们一点改进的建议呢？” 虽说是免费品尝，但根据其他客人的反应，艾伦有自信能凭借零食店的商品俘获亚里莎的芳心。不管是可乐也好，还是辣条也好，只要让她喜欢上，到时候还不得乖乖掏钱？ 没错，便宜可不能让人全占了，说什么也得让对方出点血，不然那五百通用币就白瞎了。 “今天艾伦先生这么慷慨，照理说不管什么请求我都得答应下来，可是真不凑巧，因为接下来我还得赶往其他客人那里演唱，所以没办法在这里逗留，真是抱歉，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再来。” 看着亚里莎轻轻欠身的模样，艾伦不由得在心里咂了下嘴。这借口掰的可真烂。 当然了，亚里莎好歹也出手帮助过艾莉，艾伦对她的感激不是作假，所以他不会真的把那种话说出口。 不过，亚里莎说下次会再来，但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换言之就是那五百通用币挣不回来了。艾伦带着一丝遗憾心想。 见艾伦闭口不语，亚里莎似乎露出胜利的微笑，准备迈出大门，这时—— “精灵姐姐。” 艾莉突然出声，亚里莎不得已再次停下脚步。 “怎么了？” “你还会再来吗？” 亚里莎露出愣住的表情，双眼浮现的不是疑惑，而是惊讶。旁人一看也知道，艾莉的挽留让她的内心出现了涟漪。 见亚里莎只是站着不说话，艾莉接着说下去：“因为我想听你唱歌，想听更多更多的故事，所以……你还会来吗？” 亚里莎望着艾莉。 那明明是一张缺乏情感的脸，但不知为何，她能从那副表情中感受到不舍的味道。在这个充满偏见与傲慢的城镇里，她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感到胸口涌起热意，亚里莎在脸上展露她那标志性的阳光笑靥：“好呀，有时间我会再来。” “我会等你。”艾莉点点头。 第50章 认真吃 金发晃动，亚里莎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挣到钱了的关系，她的脚步看起来轻盈了不少。 “呼，总算走了。”艾伦重重吐出一口气。 亚里莎虽是个美女，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给艾伦带来了沉重的压力，所以她一离开后，艾伦身心顿时有种解脱感，才忍不住做出那种动作。 但不巧的是，这一幕恰好被艾莉看在眼里。 “艾伦不喜欢那个精灵姐姐吗？” 听到艾莉这句话艾伦强行做出一副笑脸。虽然他内心想的是“真敏锐！”但是却没有把烦恼的表情表现出来。 “怎、怎么会呢？那个精灵姐姐不仅是个大美人，唱歌也好听，更重要的是她心地善良，还出手帮助过我们，我很喜欢她。” 当然了，艾伦其实完全没那么想，他的确很感谢亚里莎的出手相助，但谈不上喜欢。 艾莉半眯着眼地看着他。 “骗人。” “呜！” “艾伦为什么不喜欢她？她唱歌很好听啊。” 抱歉我完全听不懂——艾伦虽然想这么说，但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于是只能向艾莉解释自己的难处。 “她一来唱歌就必须要付钱，我们没有那么多用来享受的闲钱。” “嚯，这个大叔一说到钱就很冷静啊。” “不许叫我大叔，还有你这种语气是跟谁学的？” 见艾伦皱起眉头，艾莉别开视线，望向其他地方。 “艾伦，窗帘差不多可以拉开了吧，客人都不进来了。” “话题转得可真硬……好吧，也是。” 目前来说，店里的玻璃窗是向路人展示商品的唯一方式，一直遮着可不利于吸引客人。艾伦走过去拉开窗帘，昏暗的室内一下子又变得明亮起来。 “艾莉，你觉得这种光线怎么样，会觉得不适吗？” 艾伦一边调整窗帘，一边转头看向艾莉，却看到她正踮着脚从货架上拿辣条，不禁大叫出声。 “艾莉，你在做什么啊！” “看也知道吧，我要吃辣条。” “不行，难道你忘了刚才那个精灵姐姐说过的话吗，你不适合吃太重口的食物，而且不要随便吃店里的东西。” “不要随便吃就行了吧，那我认真吃。” 认真吃……艾伦一阵无语。 “我的意思是吃零食前要跟我打招呼……算了，估计你也听不进去，总之要遵从精灵姐姐的嘱咐，不准吃辣条，给我。” 艾伦狠下心来，蛮横地拿走艾莉好不容易从货架上取下来的辣条，对此她很不开心地鼓起了脸颊。 “小气鬼。”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这是为了你好，总之呢，艾莉喝可乐可以，但吃辣条就不行。” 艾伦双手叉腰，摆出没得商量的表情，在关乎艾莉健康的事情上，就算被说小气鬼也不能退让。 “就算我因为吃不到辣条快要死掉了，艾伦也不准我吃吗？” 艾莉理直气壮地大声抗议，用的是胡搅蛮缠战术。对此艾伦温柔地摇摇头。 “艾莉，不吃饭的确会死人，但不吃辣条是死不了人的哦。” “艾伦是小气鬼，如果是萨拉小姐的话就会让我吃辣条！” 这次是无中生有战术吗，艾伦轻轻一笑。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萨拉小姐是谁，但我可以肯定就算是她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仔细一看，艾伦好像突然变得帅气了。” 艾莉开始溜须拍马，但艾伦依然不为所动。 “我长什么样心里有数，拍马屁也没用哦。” “那个……” 战术被一一破解，艾莉语塞地低下头去，艾伦猜测她又在琢磨新的鬼点子了，在心中做好了应对任何花招的准备，不过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 “艾伦，就算吃了辣条后身体变热也没关系，因为我已经知道怎么解决了。” 艾伦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艾莉。 “怎么解决？” “刚才精灵姐姐用魔法帮我的时候我有留意，然后就学会了。” 这么快？艾伦有点吃惊。 理论上并无不可，艾莉的魔法本领是天生的，是属于那种有天赋的类型，在短时间内就学会新魔法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但仅凭这样还是无法断定艾莉真的学会了亚里莎的魔法，毕竟魔法是一门十分深奥的学问，就算再怎么有天赋也不可能看一遍马上就能掌握。而且当时亚里莎使用魔法时还特意向艾伦强调保持安静来着，这就表示那个魔法很难，就算是她也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使用。 “难道艾伦不相信我吗？”似乎是看出了艾伦的怀疑，艾莉出声问道。 “嗯？”艾伦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啊，我不是在质疑艾莉的能力，只是……看一遍就学会了什么的，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夸张。” “这个好办，让我吃辣条，然后我给艾伦演示。”艾莉自信满满地如此提议。 见她这副样子，艾伦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是一个陷阱，他在想。 这丫头鬼点子多的很，她表面上这么讲，搞不好只是绕着弯子让自己同意她吃辣条而已，上次她为了喝可乐也做过类似的事，不能再中她的花招。 为了保险起见，这里还是拒绝比较好。艾伦正打算摇头，心里却陡然浮现一个念头——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艾莉没在说谎，而自己却不相信她，这件事是否会她心中留下伤痕呢？两人的关系又是否会因此产生间隙呢？再说的不好听点，艾莉以后是否还会信任自己呢？ 想到这里，艾伦不由得在心底咂了下嘴，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一点小事都要纠结这么久，真是麻烦。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变化。 仔细考虑得与失后，艾伦决定采取折中的方式。 他故意大叹了口气，装出无可奈何的模样说道：“真是没办法，既然艾莉都这么说了，特别允许你再吃一次辣条吧。” 艾莉一下子像是乐开了花。 “但为了保险，先只能吃一小根哦。” 艾莉马上又绷紧了脸。 以前就说过，艾伦能看出艾莉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然后又自动将这些细微变化在脑中放大，以便理解艾莉的情感，这几乎算是他的一项独门绝技了。 “那个，艾伦……” 艾莉似乎有点不满，有话想说。知道她想讨价还价，艾伦态度坚决地摇头。 不能再让艾莉得寸进尺了，要什么就给什么会让她养成娇生惯养的坏毛病，这样不利于成长。对此深有体会的艾伦，可不想让艾莉步了他的后尘。 第51章 好吃就够了 艾伦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段辣条递给艾莉，他估摸着这个分量就算吃了不管，应该也不会造成大问题。 “来，吃吧。” “才这么一点点，一下子就吃没了。” 艾莉接过辣条，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但还是把辣条吃进嘴里，只嚼了几下就吞进肚中。 艾伦能够切身体会到艾莉的心情，小孩子正值嘴馋的年纪，有零食却不能吃的痛苦是最难忍受的。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为了艾莉的安全着想，要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所以他只对艾莉说了“加油吧”这么一句，这令她看上去相当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两人无言地等待时间流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这种沉默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缓慢，当艾伦第三次抬头望向时钟时，坐在身旁的女孩拉了拉他的袖口。 “觉得不舒服了吗？”艾伦立刻探出身子，望向艾莉的眼神带着少许紧张。 “嗯。”艾莉点点头，脸颊上果然开始隐约显现出红色。 “难受吗？”艾伦关切地问。 “有一点，但还能忍受，该怎么说……”艾莉偏了偏头，“不涂防晒霜在阳光底下站了五秒，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这、这样啊。” 艾伦露出苦笑，这孩子又在脑子里想象奇怪的事情了，虽然有点想问她是怎么估算出五秒这个时间的，但现在不是对这种事到好奇的时候。 “怎么样，能解决吗？” “我试试。”艾莉伸出一只手，然后闭上双眼，光看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艾伦在一旁屏住呼吸，紧紧注视着艾莉的一举一动，很快异常状况就发生了。 只听见细微的嘭的一声，艾莉伸出的手掌出现一道轻轻摇晃的红色火焰。就算是对比蜡烛的微弱火苗，那道火焰也小的可怜，好像一吹就会熄灭。 “这是……”艾伦望着那缕火焰，凭空出现火焰代表这是魔法现象吧，莫非这就是艾莉从体内驱赶出来的火气？ “就是这个害我觉得好热。”艾莉一脸嫌弃地望着手里的火焰，她的话语佐证了艾伦对于这缕火焰的猜想。 仔细一看，艾莉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了许多，看来是没事了，艾伦松了口气，同时也深深觉得自己做对了选择，这个结果代表艾莉确实没在说谎，当时幸好没有蛮横地否决她。 心中浮现感慨，带孩子果然也是一门学问，一刻都不容马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犯下错误，从而给孩子造成无法挽回的创伤。 艾伦感觉自己的经验又得到了提升，而沉浸于满足感之中。 “艾伦，这个怎么办？”艾莉这时问道，指了指手里的火焰。 艾伦望向那缕轻轻摇曳的火焰，对于这种魔法现象，他可不会无知到说出“吹熄它”或是“浇灭它”那种话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用魔法打败魔法，怎么处理的事还是交给内行人——也就是艾莉判断比较好。 “艾莉觉得呢？” “用水浇灭它。”艾莉不假思索地说道。 “诶？”听闻此言，艾伦的表情不由得一愣，“……可、可以那样吗？” “有什么问题吗？”艾莉偏了偏头。 “没、没什么，就照你说的办吧。”艾伦无力地摇头，好吧，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魔法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奥也说不定。 为了保险，二人来到方便取水的浴室，艾莉将水瓢里的水倾倒而下，火苗发出激烈的滋滋声，一直到整瓢水全部倒光，才终于化为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这火还挺厉害的，如此心想的艾伦抽了抽鼻子，他仿佛从那缕青烟中闻到了辣条的味道。 受到这股味道的刺激，艾伦突然想起了零食屋在介绍辣条原材料时说过的话：鄙人开发的辣条，所使用的辣椒产自熔岩之海的魔鬼椒，拥有极为狂暴的火焰元素。 关键词，火焰元素。 艾伦不禁若有所思，莫非这个就是辣条的附加功效？ 仿佛为了证明这个猜测是对的一般，零食屋的声音在艾伦脑中响起：“不错嘛，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答案，没错，辣条的功效正是赋予食用者火焰元素。” 虽然谜底得到了揭晓，但艾伦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倒感到有点恼火，他在心里抱怨道：“零食屋，你没事往辣条里掺那么多火元素干嘛，这玩意有屁用啊？” 在艾伦看来，辣条里的火元素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更重要的是，艾莉就是因为这样才遭了罪，对此他可忍不了。 然而零食屋却不以为然地说：“正所谓适才适用，阁下只是没发现辣条的正确打开方式罢了，总会有人需要辣条的功效的。” 艾伦不禁皱起眉头，是想象力匮乏的缘故吗？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狂暴的火元素能派上什么用场，又不能拿来当柴烧。 “艾伦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艾莉这时从下方凑过来，仔细端详艾伦的脸。 没什么——艾伦本想这么说，但又转念一想，也没必要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吧。以前自己是一个人所以习惯于那么做，但现在他已经有了艾莉，偶尔跟她吐吐苦水，向她发发牢骚什么的不也挺好的嘛。 于是艾伦改口问道：“艾莉，你觉得辣条怎么样？” “很好吃。” “辣条可是让你难受过的哦，难道你不觉得讨厌吗？” “不啊。” “为什么？” “因为好吃呀。” 艾莉这样说完后，艾伦不由得露出苦笑，还真是吃货才会有的发言。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回顾以往的客人，只把可乐与辣条单纯当成美食的也大有人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冲着那些功效才买的。 没错，好吃就够了，何必还去追求多余的东西呢？艾伦感到一阵释然，抬手摸摸艾莉的头：“谢谢你，艾莉，你说的话总是让我很开心呢。” “嗯？”艾莉疑惑地偏了偏头，“虽然不太懂艾伦为什么要感谢我，但是……不客气。” 她迅速伸出手来，艾伦马上会意地握住它。当艾莉想要表达好感时，她就会那样做。 两人握了个手，艾莉满意地点点头：“嗯嗯，这么懂我的人，艾伦还是第一个。” “咦？”听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艾伦惊讶地叫出声音。但随即想到她是吸血鬼，大概跟其他人不太有来往。不，可能也曾经有关系好的人，但在知道她的吸血鬼身份后就逃走了。艾伦很想问问艾莉过去的事情，但还是那个问题，他担心会触碰到艾莉的伤疤。 是不是该跟艾莉找个年纪相当的朋友呢？艾伦不禁心想，跟他不同，朋友之间能聊的话题更多吧，或许可以帮助她解开心结也说不定。 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的艾伦，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的笔记本上。 第52章 大贤者的愿望 雪山镇近郊，士兵营地。 宽敞平地周围圈起了高耸的厚墙，盖起好几座瞭望塔警戒内外，骑士与士兵的几支混合警备队正在负责巡逻。往上空一看，甚至还能看到骑乘飞行魔兽空卫兵团，以及利用飞行魔法进行警备的魔法师。 这里是这片营地的核心区域，而处于众人目光汇聚点的老人，正是王国最强、最伟大的大贤者昆廷·库·罗弗雷。 在所有人的紧密注视下，昆廷伸出枯槁的手掌，打算对广场角落的几个稻草人释放魔法。 昆廷斜眼看向在一旁露出好奇眼神的士兵们，他的表情虽然平静，心里却涌现出一丝压力，其中包含着不知是否能够满足众人期待的心情。 允许士兵们参观这个魔法发动实验，主要目的是向众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力，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与名声是相匹配的。 只是这次准备使用的魔法，是以“召唤高阶火元素”改良而成，昆廷的自创魔法，但由于这个魔法还没有开发完全，偶尔会出现失败的状况，就算是他本人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昆廷在心底轻叹一口气，移动视线再次看向稻草人，总之先打一发火球热热身。 “——火球。” 将体内的魔力变成高温聚集在指尖，接着化为言语吐出，昆廷的指尖出现膨胀的火球向前飞去。 火球在空中划出笔直的轨迹，不偏不倚地打中稻草人。源自魔法的火焰瞬间爆裂，热浪波及的范围相当广大，让稻草人与周围的大地成为一片火海。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除了烧焦的稻草人，其他什么都不剩，破坏力非同小可。 “喔喔！好厉害！” “不愧是昆廷大人！” “太惊人了！” 昆廷以平静的眼神望向周围发出阵阵惊呼声的士兵，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只是一点小把戏就大惊小怪，所以才会是庸人。不过他想给众人的印象正是如此，从大家的反应也说明目的已经达成。 那么，接下来就该来正式的了，如此心想的昆廷，用一种让人感觉高深莫测的沉稳声音对待命的士兵说道：“替我准备新的稻草人。” “啊，是的，立刻照办！快去准备！” 一个士兵拿着另一个稻草人，放在仍冒着烟的地面上。 “——保持距离，靠得太近会丧命的。” 昆廷对旁观者发出警告后，靠近稻草人，再次将手笔直伸出去，掌心回荡的魔法光芒甚至令阳光都黯然失色。 “召唤火焰领主。” 仿佛遵照昆廷的意念，在稻草人前方出现巨大光球，以光球为中心产生惊人的火焰漩涡，火焰漩涡不断旋转，最后膨胀成身高超过三米的巨大魔法生物——火焰领主。 火焰领主从躯体伸展出类似手臂形状的火焰，每一次摇曳都会掀起惊人的热浪，顷刻间便将周围化为红莲炼狱，至于充当靶子的稻草人更是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昆廷以眼角余光看到士兵们正惊慌失措地逃向远处，热风将他的长袍吹得啪啪作响，惊人的高温就算造成烫伤也不足为奇，但魔法不会对发动者造成伤害，因此他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无视于耳边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昆廷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当他数到第十三声的时候，高温开始褪去。 只见巨大的火焰领主彷佛融化一般在空中慢慢消失，飘散在空中的热气也跟着消退。 “十三秒……吗。”昆廷的语气中带有遗憾，相比六个月前，这个时间仅仅只增加了两秒钟。 虽然“召唤火焰领主”这个魔法拥有不凡的破坏力，但缺点就是持续的时间太短，对于拥有强悍生命力的霜龙来说，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还不足以将其打倒。 没错，这个魔法正是昆廷用来对付霜龙的杀手锏。 霜龙畏惧火焰，只有火系魔法才能对其造成有效伤害，所以昆廷就针对性地开发出了“召唤火焰领主”这个魔法。只不过刚才就说了，这个魔法的持续时间太短，还无法保证百分百击败霜龙。 霜龙很强大。 昆廷刚来雪山镇那会儿，曾带领士兵们前往讨伐霜龙，但战斗开始后，他便知道自己实在太过鲁莽且愚蠢。他们居于压倒性的劣势，遭受单方面的蹂躏——因为对手太强了。 等到霜龙像狂风过境般杀害了许多士兵，昆廷才终于确定无计可施，下令撤退。 那次之后，昆廷便留在这座边境小镇，投身于魔法的研习中，在这期间他阅览了无数书籍、接触了无数人士、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只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 “真可惜……至少也得达到一分钟，不，三十秒……是的，三十秒就够了。” 昆廷念念有词，只要能进一步完善这个魔法，他就能获得击败霜龙的力量，成为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魔法师了。 其实，昆廷对力量并不怎么有兴趣，他的真正愿望在于名留青史，如今的地位或许能让百年后的人们记住他，但还不足以流传千年，唯有击败了最强生物的龙，才能让昆廷·库·罗弗雷的名号永久响彻世间。 旁观的士兵听不到他的自言自语，自然而然地发出欢呼，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表演。然而对内心苦涩的昆廷而言，那些欢呼声宛如讽刺一般，令他露出小小的苦笑。 昆廷年事已高。 虽然他利用魔法减缓了自己的老化，但还是无法阻止岁月的流逝，现在或许还能勉强应付过去，但总有一天会出现破绽。 没错，昆廷没有那么多可以“慢慢来”的时间，如果不尽快找到突破瓶颈的办法，他或许还来不及击败霜龙，就会先死去。 承受着士兵热烈的视线，昆廷若无其事地望向高墙，视线宛如能穿透厚厚的墙壁一般，凝视着后方的城镇。 那座城镇里汇聚着来自世界各处的人士，他们中一定有能为他指引方向的人，只要能帮助他达到更高的境界，不管对方索求什么代价昆廷都愿意接受。 哪天再去城镇里逛逛吧。昆廷一边思考，一边回忆起最近的见闻，嘴里喃喃自语： “也差不多该跟那对父女会会面了，该准备什么样的见面礼比较好呢……” 第53章 风之剑匠 瞭望塔，练习场。 “呼……呼……呼……” 萨姆气喘吁吁地放下手里的剑，用那双颤抖不止的手拧开瓶盖，然后将瓶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噗哈——” 喉咙里发出酣畅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饮料的美味，但萨姆没有留恋残留在舌头上的甘甜与脑中产生的奇妙快感，而是闭上眼，认真感受身体的变化。 呼吸渐渐趋于平稳，遍布全身的疲劳感宛如退潮一般迅速消失，因过度训练而酸痛的肌肉也变得坚韧有力，睁开眼，双手已经停止了颤抖，试着握了握拳，充沛的力量令拳头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响。 感觉自己又在名为“变强”的道路上迈出了一步，萨姆心底涌现喜悦的心情，哪怕那只是小小的一步。 正如所见，萨姆从外面回来后，立刻就投身于每日例行的挥剑练习中，整整一个上午，他没有浪费掉一丁点时间，一直都在持续不停地练习挥剑，直到此时才停下来。 换做以前的话，这绝对是无法做到的事，按照平时的训练强度，他最多练习个两三轮就必须要停止，再继续下去就会造成肌肉损伤，得不偿失，根本没办法像今天这样毫不停歇地持续练习。 萨姆很清楚，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手中的饮料——可乐。 这瓶名叫可乐的饮料，虽然看起来和平常饮品无异，却拥有消除疲劳的奇妙功效，筋疲力尽的时候只需喝上一瓶马上就能恢复过来，而且还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正因为如此，萨姆才不用特意为巡逻节省体力，只需要专心投入练习即可。 能让饮料拥有如此神奇的能力，那位叫做艾伦的大人一定是个天才吧，萨姆一边猜测，一边在心底向对方送上最真挚的感谢，多亏了他卖的饮料，自己的变强之路才变得平坦了些。 距离午餐还有点时间，萨姆打算再练习一会，不过就在这时—— “——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苦啊。” 光听声音就能知道是谁，萨姆连忙回头，身后果然站着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正是骑士长卡特。 “啊，卡特大人。” 萨姆立刻低头行礼，而卡特则是耸了耸肩。 “不必多礼。” 因为这个练习场是公用的，两人时常会在这里偶遇。按照以往，两人应该会就此打住，便各自专心做自己的训练，最多也只会闲聊几句，但今天不一样。 “萨姆，要不要试着与我对剑一次？” 听到卡特这样说，萨姆脸上的平板表情差点一瞬间失常。 以往两人即使在这里碰到，也从不曾对过剑，这是两人间的潜规则，就算是一介士兵的萨姆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而卡特却打破了这条潜规则，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呢。萨姆猜不透，感到困惑又惊愕，但没有显现在脸上。 然而，卡特向来善于观察他人的心理活动，一眼就看出萨姆的疑惑，于是跟他解释说：“放心吧，今天大家都前往观看昆廷大人的魔法实验了，所以不会有人来妨碍我们。” 萨姆环顾四周，果然训练场里一个人都没有，都怪他训练时太专心，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 “这个机会很难得，如何，要来吗？” “真的……可以请您陪我练习吗？” “算不上练习，只是对剑罢了，毕竟……相对于单调的挥剑练习，还是实战更加容易取得实质性的进步吧？” 听到这番话，萨姆不由得眨了眨眼。他一直认为脚踏实地累积相同种类的训练，才是最快成长起来的方法，原来还有比那更快的方法吗？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实战能让人变强吗？” “当然了。” 卡特点点头加以肯定。 “跟空挥几百次几千次相比，以真剑互砍能比锻炼身体积累到更多的经验。跟你举个例子吧，嗯，我想想……啊啊，就是那个，你听说过风之剑匠吗？” 萨姆没听过这个名字。半兽人虽然崇尚英雄，但仅限于自己的种族，所以他对人类的英雄人物并不是很了解。 “很抱歉我没听说过，他是什么样的人？” “实际上我也没有见过本人，只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据我所知，他是靠实战迅速成长起来的典型例子，相传他与别人切磋的次数不下千场，仅仅只花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从最初的剑术菜鸟成长到堪比英雄的存在。” “五年……” 萨姆喘不过气地说，五年太夸张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成长得那么快，要想触及英雄的领域，就算是天才也至少得花二十年。 “请问卡特大人，这个有多少真实性？大抵都是加油添醋吧？” 为了吸引眼球，每当这种话题讲给别人听时总会往夸张了讲，有时候故事主人也会替自己夸大宣传，而一再替事情加油添醋。 然而，卡特却摇了摇头。 “关于这些事迹，都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所有被他击败的人所陈述的内容都几乎相同，因此应该不是夸大其词。” 萨姆哑口无言，过于震撼的事实让他说不出话来。 “很难以置信吧？” “嗯，确、确实是呢。”。 像卡特这样的男人都如此赞赏，可见那人的实力必定是超一流的了。原来只是自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那种功夫了得的人物，萨姆感到佩服不已。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我一直希望能见见他本人……但遗憾的是那位风之剑匠就如同他的名号一样难寻踪迹，别说是见他了，甚至连他的真正姓名都无从得知，只能说……他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吧，最近也很少听到有关他的事迹了，或许已经隐退了也说不定。” 萨姆从卡特的语气中听出惋惜的意味，对此他有些无法理解，少了一个劲敌不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在半兽人的部落里，只有强者才会得到尊敬，所以每个人都希望比自己强的人变少，难道人类不这样想吗？ “请、请问……唔嗯……” 萨姆压下想问个仔细的心情，现在不是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感到好奇的时候，王国最强的战士愿意陪自己练武，这段时间不知有多贵重，每一分一秒都要珍惜，他吐出一口气。 “我懂了，我会记住那位大人的名号，那么卡特大人，请您陪我过招。” 听萨姆这样说，卡特在脸上露出微笑，重重点了个头。 两人一同走向武器架，选出大小适合自己的剑，毕竟这只是切磋，使用未开刃的训练用剑就行，也更加安全。等到萨姆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卡特抛来询问。 “话说你才刚刚停止训练吧，还挥得动剑吗？” “没有问题。” 因为喝了可乐，萨姆的体力早就已经恢复了，他在空中挥舞了几次剑，卡特看他的动作，知道他没在勉强，便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卡特的表情变了。 萨姆全身窜过一阵惧意，因为他直觉到王国最强的战士即将在眼前现身，身体甚至产生出一种想要逃离此地的冲动。 不过，萨姆即刻摆脱了这种想法。现在他该做的，不是受到那种消极想法所困，而是用上自己的一切与实力高强之人交手，努力获得任何一点成长。 怀揣着坚定的信念，萨姆脚下一蹬，飞奔而出。 第54章 劲往一处使 那是场一边倒的战斗。 被拳打，被脚踢，被剑砍，萨姆终于招架不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卧在地板上，受到全身涌起的疼痛与疲劳支配，他连擦汗的力气都拿不出来。 萨姆望着空旷的天花板，重重喘息着，这时视野中出现卡特的脸孔，他以关怀的目光从上方俯视下来，说：“辛苦了，我有注意避开你的要害，应该没有大碍，你觉得怎么样？” “……”萨姆躺在地上，尝试移动手臂，摸了摸疼痛的部位，摇了摇头，“好像没有问题，虽然会痛，但都只是皮外伤，不会影响下午的巡逻。” “是吗……不过为了保险，还是把这个喝下吧。”卡特把一瓶装有红色液体的瓶子放在萨姆身边，那是治疗轻伤的药水。 “谢谢大人。”萨姆坐起身，看着这个把自己海揍了一顿的男人。 相比于狼狈不堪的自己，男人毫发未损，额头上没有一滴汗珠，呼吸也没有紊乱，一点都不像经历过战斗的样子。这就是被打倒在地的自己，与王国最强战士之间的差距吗……萨姆叹着气，但也觉得很服气。 “嗯？”察觉到萨姆的打量视线，卡特觉得奇怪，露出不解地眼神，“怎么了？” “没有……”萨姆收回视线，发出佩服的声音，“只是觉得您很厉害。” 对于萨姆的称赞，卡特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是开心？还是得意？萨姆不擅长辨别人类的表情，所以猜不透，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卡特大人，经过刚才的对剑，您觉得我有变强吗？” “这个嘛……” 见萨姆这样问，卡特嘴角泛出笑意，他没有直接告知答案，而是稍稍卖了个关子。 “在回答你之前，萨姆，我想问你，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 “呃……” 这个问题萨姆回答不上来，因为他的剑法不是拜师学来的，而是悄悄观察别人训练，偷学而来的技术。因为观察的对象很多，所以招式很多很杂，有时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以及从哪里学来的。 “呵呵呵。”卡特再次发出不明意味笑声，“就算你不说，我也已经看出来了，你练的是百家剑对不对？” “嗯。”萨姆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 “不用觉得难为情。”卡特大方地摆摆手，“你没有接受过剑士或士兵的正统训练，不会拘泥于死板的招式，也懂得灵活变通，就这层意义来说有一定的益处……但我还是要实话告诉你，我不认为这是件好事。” “为、为什么呢？” “我认为比起广泛涉猎，倒不如寻求一技傍身，道理就跟拔河一样，劲往一处使比较容易赢，你觉得呢？” “劲往一处使……吗？” 目光闪烁着光芒，萨姆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心中咀嚼着王国最强之人给出的建议。 “好啦，你自己琢磨琢磨吧，我该走了，你也别太勉强自己，我记得你下午有巡逻任务对吧？” “是的，谢谢大人关心，我会注意的。”萨姆向准备离去的卡特鞠了一躬，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卡特大人，这个得还您了。” 萨姆小心翼翼地取下腰间的布囊，那是卡特昨晚借给他的魔法道具无限口袋，因为太过珍贵，即使训练时他也一直系在腰上不敢离身。 “已经用完了吗？” “是的。” 卡特一只手接下萨姆递来的口袋，目光轻轻瞄过他身旁的几个空瓶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说来，你今天已经去过那家店了？” “是的，已经向艾伦大人传达了您的问候，另外对方也回以了感谢。” “是吗……那就好……”如此喃喃的卡特，稍稍安心下来。 卡特从以前就有注意建立人脉，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纯粹只是因为其他贵族都在这样做而已。在王国数百年的历史当中，贵族们一直乐于建立自己的人脉与派系，与其说这是一种传统，倒不如说，如果不那样做，就没办法在贵族圈子中立足。 虽然卡特只是随大流，但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目的的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他竭尽效忠的王室拉拢人才，增强王室的力量。 正是如此，卡特才会在察觉那家店的老板身份不简单后，立刻与对方建立起了友好的关系。而萨姆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卡特介绍过去的，前者要是在对方面前表现欠妥，想必会间接影响到卡特的评价。 只是，考虑到萨姆平时的行事风格，卡特觉得他应该不会犯错误，所以只是稍微叮嘱了一下，让他讲话客气点。实际上萨姆也确实照做了，他在对方面前展现出来的态度何止是客气，根本已经达到了恭敬的地步。 望着陷入沉默的卡特，萨姆忽然想起了艾伦称呼卡特为“先生”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请问大人，那位老板……也就是艾伦大人，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嗯？”卡特觉得不可思议，挑了挑眉毛，萨姆很少会对剑术以外的事情感兴趣，今天怎么突然问起其他人的事情了。 然而萨姆却露出惶恐的态度，连忙说了句“没什么”，他大概是把卡特的挑眉动作误解成“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的意思了吧。 见他这副样子，卡特突然觉得很没趣，不过他知道这个半兽人少年内心有着何种纠葛，因此没多说什么。 “好啦，一不留神又说久了，我得走了。” “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总之今天非常谢谢您，卡特大人。” 萨姆又鞠了个躬，卡特大方地挥挥手。 “不用客气，你也收拾收拾吧，要是赶不上午餐时间就得饿肚子了……对了，好好琢磨我给你的建议，还记得是什么吗？” “劲往一处使，对吧？” “嗯嗯，就是那个，总之努力吧。” “是！” 萨姆强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发出气势十足的回应。 第55章 夜出 深夜。 艾伦因为感到口渴而醒来，他用手去摸放在床边的杯子，却发现杯子是空的。 “真没办法……呼哇……” 艾伦不禁打了个呵欠，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就像乖宝宝一样早睡早起，但毕竟是中途醒的，实在是没睡饱。 他吞了口口水，用来暂时湿润干燥的喉咙，然后穿起拖鞋，走出房间打算去厨房拿水喝。 今天店里的生意不算太好……脑中刚浮现这个想法，艾伦就摇了摇头。 今天一口气卖掉了六百瓶可乐，都这样了还嫌生意不好未免也太贪心了。即使如此，艾伦还会有生意不好的感觉，是因为今天除了那几名熟客外，就几乎没有其他客人了。 艾伦也知道眼下店里的商品种类很少，很难以吸引更多顾客前来，等以后解锁其他商品后，这个状况会逐渐好转，但这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 老爹曾说过，怠惰是失败之本，不要满足于一时的安稳，目光放远才能长久。 虽然不是很懂其中的道理，但只要听老爹的就对了，艾伦谨记这份教诲，走在安静的走廊上。 安静不是件坏事。比起人声嘈杂，他也比较爱好寂静，每当遇到嗓门大的客人又吵又闹的时候，虽然没写在脸上，其实他心里烦透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性格虚伪。将本性隐藏在表情面具下，以热情的态度接待客人，本就是服务业的基本。要时常保持微笑，这句话说起来虽然简单轻快，但谁又能明白其中的心酸与辛苦呢？ 反正艾伦现在是明白了。 摸着黑来到厨房，艾伦拨下开关，明亮的灯光瞬间驱散黑暗，然而眼前出乎预料的一幕，却令他肩膀剧烈地一震。 厨房里站着个人。 在开灯前艾伦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里有人，所以才会惊讶得倒抽了口冷气。 “——艾莉！” 艾伦下意识地惊呼，叫出那个小小人影的名字。没错，一声不吭站在厨房里的人，正是身穿白色睡衣的艾莉。 “是艾伦啊。” 艾莉耸耸肩，相比于咋咋呼呼的艾伦，她显得淡定多了。 “除了我还能是谁，倒是你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这里，我都快被吓死了。” 艾伦嘴上虽然抱怨，心底却松了口气，注意到艾莉正盯着自己看，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话说回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被艾伦这样问，艾莉稍稍别开视线。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 “睡不着？” 艾伦狐疑地皱起眉头，跟艾莉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他，鬼点子见多了。过去的经验告诉他这丫头根本不是睡不着，而是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艾莉半夜偷偷起床是想干什么呢？艾伦细细思索着，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下午的时候，因为要吃晚饭的关系，艾伦强行拿走了艾莉只吃到一半的辣条，放进冰箱里存放，同时被收进冰箱里的还有一瓶只喝了两口的可乐，他可没有忘记艾莉那时幽怨的眼神。 所以说—— “——艾莉，你该不会是来偷吃零食的吧？” 艾莉的睫毛微微抖动，但马上就被罕见的强硬态度给取代，她冲着艾伦挺起胸膛，大声说： “虽然想吃，但是没有吃！” 这种事有必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吗？艾伦一边这样想，一边对她说“是吗”，然后伸手去拿杯子喝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干燥的喉咙得到了湿润，艾伦舒畅地吐出一口气，原本若有若无的睡意也一下子全消失了，他望向眼睛睁得溜圆的艾莉，不禁问道：“怎么，艾莉，你真睡不着啊？” “嗯。”艾莉点头，“因为白天一直在睡。” “也是……”艾伦不由得露出苦笑，因为下午没什么客人的关系，艾莉无事可做只能趴在柜台上睡觉，也难怪她现在会睡不着。 “既然如此……” 这样说着的艾伦，转头望向窗外，今晚的天气格外晴朗，天上的明月与星星显得十分清晰，他不由得突发奇想。 “艾莉，我们出去转转怎么样？” “现在？” “对，怎样，想去吗？” “嗯，好。” 想法达成一致的两人，来到了室外。 和白天时不同，视线前方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影，在那里只有寂静、黑夜与星光。 艾莉奔跑了起来。 是为没有碍事的阳光感到欣喜吗，还是因为两人一起外出的关系？艾伦摇摇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就好。 艾伦沿着道路追赶着她，比上次跟艾莉一同外出的时候步幅略大了一些，不过对艾伦来说这倒是刚刚好的步幅。 最后艾莉似乎觉得累了，走到路旁的一片草地坐下，慢慢地躺了下去。艾伦坐在她身旁，也与她躺在了一起。 “星星真亮。” “是啊，确实很亮。” 眼前是美丽的夜空。 艾伦望着天空，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口气，有生以来不曾见过如此清晰的夜空，光是看着这样的风景，就让他觉得不枉此行了。 艾伦不禁心想，如果能一直过这种平静的日子该多好。 这种心情让他犹豫起来。 真的有必要跟沙鹫鱼死网破吗？ 那个人是为了金钱而来，既然如此，乖乖把钱给他不就完了？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平静一旦被打破，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实际上在刚遇到艾莉那会，艾伦就曾这样想过，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原因把艾莉卷进麻烦里，而随着两人的关系逐渐亲密，这个想法也变得愈发强烈。 艾伦看向艾莉，这个他想要好好照顾的少女。 视线从她耳边的金发一路往下移，然后在经过纤瘦的腰部时停了下来。好细的腰啊，小孩子的腰都这么细吗？他不禁心想。 “——艾伦在看什么？” 艾伦正发呆，耳边突然传来艾莉的声音，抬起视线一看，才发现艾莉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偏了过来。 “啊，没、没什么。”脑中浮现类似于偷瞄女生被发现的心情，艾伦惊慌失措地别开视线，“只是觉得你的腰很细，有好好吃饭吗？” “嗯？” 耳旁传来的声音显示艾莉似乎偏了偏头，大概是对艾伦的问题感到不解吧。这也难怪，毕竟每次吃饭两人都是一起，有没有好好吃饭，在她看来艾伦应该很清楚才对。 艾伦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但还是厚着脸皮继续说下去。 “咳咳，总之，现在艾莉正值发育期，要好好吃饭哦。” 虽然只是试图挽回颜面的话语，但也的确是艾伦的真实想法。人类和吸血鬼都有寿命的限制，相对地能够成长，这就代表艾莉会逐渐长大，艾伦可不希望因为小时候没摄取足够营养，而影响到她的成长。 没错，从说出“一起生活吧”那句话起，照顾艾莉的成长就已经是艾伦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第56章 我会养你 对于艾伦“要好好吃饭”的嘱咐，艾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部，点点头说：“嗯，我会好好吃饭，让萨拉小姐懊恼不已。” 艾伦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扯到萨拉小姐，但他没多问，不过—— “逐渐长大啊……也许有一天，艾莉也会交到男朋友呢……” 在艾伦眼中，艾莉是个无可挑剔的美少女，不，不只是在他眼中，在所有人看来她都很漂亮吧，所以艾莉长大之后一定会变成大美女。艾伦想像起众多年轻人争相追求艾莉的情景，不过他没有那种经验，想像的情景都是从电视看来的。 可能是受到这个话题的影响，不知道为什么，艾伦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似乎有点抗拒那一天的到来。 是因为自己毫无恋爱经验，所以对帅哥美女甜甜蜜蜜的场景多少有些吃味吗？还是说不愿意艾莉被某个臭小子用花言巧语给骗走呢？ “男朋友？艾伦在说什么？” 听艾莉这样问，艾伦就知道自己又把心里的想法讲出来了，爱自言自语的毛病果然还是得改一改，总之得先回答艾莉的问题。 “艾莉不懂男朋友的意思吗……该怎么说呢，男朋友就是艾莉喜欢的人，所以，艾莉你喜欢哪种类型？” “我最喜欢艾伦。”艾莉不假思索地说。 “哈哈，那真是太高兴了。”听到年纪还小的艾莉说的客套话，艾伦直率地笑了，他打心底喜欢着艾莉，听到她也说喜欢自己，怎么会不开心呢？ “那……艾伦最喜欢的是谁呢？”艾莉这时问道。 “哈哈，这个嘛，我最喜欢艾莉哦。”艾伦笑着说，抬手摸摸艾莉的头，柔顺的发丝从指缝间穿过，痒痒的很舒服。 话说回来，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情操教育的问题呢？艾伦不禁心想，听说这里的教堂有开设课堂，或许把艾莉送过去上课比较好。不过她有想过未来长大后要做什么吗？艾伦觉得有必要问问本人的想法。 “艾莉，我想跟你谈谈未来的事情。” “嗯，明天我想吃……” 第一反应果然是吃啊，艾伦忍住苦笑，打断艾莉的思考。 “不是，我想谈更远的事情。” “那后天……” 艾伦的苦笑更深了。 “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是更远的事情。就比如说我吧，我希望二十年后还能像现在这样，跟艾莉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二十年后吗？” 艾莉陷入思考，是在想象未来的场景吗？艾伦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只见她沮丧地摇摇头。 “二十年后，艾伦就从大叔变成老公公了。” “才不会那么老！” 艾伦哭笑不得，他今年二十九岁，年龄一直是他最敏感的话题，但艾莉这孩子，就喜欢专挑人的痛处戳，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然后就在这时—— “要吃吗？” 艾莉突然拿出两个东西，递到艾伦面前，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咦？这是……？” 借助着从上方洒下的月光，艾伦才看清那是两个橘子，眼中不由得浮现一抹讶异。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两个橘子的？话说这个季节会有橘子吗？” “是果蔬沙拉里的装饰水果，我用魔法催熟了。” “连这种事都能做到……魔法还真是万能啊。” 艾伦感叹着接过其中一个橘子，因为忙于剥皮的关系，两人间陷入暂时的沉默，随后便被念念有词的艾伦给打破。 “像橘子啊，就是要一点一点把里面的丝剥干净才好吃” “……哼，艾伦就是这样在意细枝末节才没办法出人头地。” “要你管。” 艾伦无视艾莉的吐槽，张嘴吞下一瓣橘子，强烈的酸味犹如尖刀一样刺进味蕾里，让他忍不住在眉间挤出几条深深的皱纹。 只能说，魔法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万能。 虽然很想吐掉嘴里的橘子，但毕竟是艾莉特意送的，艾伦硬是忍着把整个橘子全部吃掉，并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刚才说出人头地……我觉得呢，就算没办法出人头地，能跟艾莉一起过平淡的日子也挺不错的呀。” “嗯……”艾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让人猜不出她到底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只见她拿出几样像是卡片的东西，说：“艾伦，我有东西想送你。” “咦，送我东西？”艾伦眨眨眼，“是礼物吗？” “嗯。”艾莉点头，抽出其中一张卡片递过来，“首先是这个——捶背券。” 捶背券……艾伦无言地接过那张卡片，这简直是小学生级别的礼物，不过倒也符合艾莉的年纪。 “然后是早上叫你起床券。” 早上你起不来好吧，艾伦在心里吐着槽。 “再然后是早上帮店里打扫卫生券。” 都说了你早上起不来。 “最后是晚上不会瞒着艾伦偷偷吃零食券。” 你果然在偷吃零食！ 艾伦差点叫出声，但看到艾莉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努力忍住想要说教的心情。艾莉难得会送他礼物，不能否定她的好意。艾伦轻轻叹了口气，把卡片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里。 “谢谢你，艾莉，这些礼物我会好好保管的。” 艾莉轻轻摇头，说不用谢。 看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艾伦感到一丝困惑，他犹豫了一下，张嘴问道：“话说……艾莉为什么突然要送我礼物呢？” “因为萨拉小姐说过，有恩就要报，艾伦帮过我，所以我要报答你。”艾莉以认真的表情如此说道。 “报恩……吗？” 艾伦轻喃了句，老实讲，报恩这种说法让他有种失落感，说报恩实在太见外了，显得关系太生疏，为了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艾伦以同样认真的表情摇摇头。 “艾莉，你不用报恩。”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一家人不言谢——艾伦本想这样说，但脑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句电影台词，想了想觉得还挺不错的，于是他便临时改了口。 “我会养你。” “……” 艾莉发出冷淡的“哦”的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看艾伦。看见她的这种态度，艾伦不禁露出懊恼的表情，他在想或许不用那句台词比较好吗？ 而在一旁，艾莉偷瞄着艾伦。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对于这个除了萨拉小姐之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艾莉已经了解了很多。 他有很多缺点。 厨艺水平很差，笑点非常怪异，还能面不改色地讲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以及——很不擅长打理她的头发。艾莉摸着从肩膀垂下的一缕金发，回想晚饭后的事。 因为艾莉一直以来总是把头发披在背后，偶尔也想要换个发型，于是洗完澡后跑去拜托艾伦，结果艾伦在她头上打了一个又一个死结，然后……艾莉决定不换发型了。 可即使是那样他也有很多优点。 对任何人都很讲究礼貌，好奇心旺盛，对于身为吸血鬼的艾莉也一直都以平等的态度相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很温柔。 艾莉把手放在胸前，感受着仿佛在搏动的心跳。 他是接纳了失去一切的自己的人，能够在名为“奇妙”的店里与他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奇妙，更是一种幸运。所以她在心里祈求着，祈求这样的幸运会永远持续下去。 “……我不介意，艾伦。” “咦？” 见艾伦困惑地望过来，艾莉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她本来没想说的，想捂住嘴，但太迟了，于是干脆不遮掩了。 “……我很喜欢你……虽然是大叔，但我还是觉得再给你一个橘子也没关系。” 说完，她又拿出一个橘子，艾伦哭笑不得。 “你到底藏了多少个橘子在身上啊，还有不许叫我大叔……算了，估计你也不会听，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艾伦从草地上起身，然后伸出一只手。艾莉的视线移到那只手上，自然而然地握了上去。 “嗯，一起走到天涯海角。” “只走到家啦！” 而后，两人手牵着手，一同迈步前行。 第57章 失传已久的技法 “——多谢惠顾！” 在店员的恭送声中，铜须与哥布林们走出闹哄哄的酒馆，即使是深夜这里也依然灯火辉煌，若是回头可以看到里面有很多人还在喝酒。 路上，一个哥布林拿起挂在自己腰上的水壶，喝了一大口。 “噗哈——！” 吐出的气息中带有酒精的芳香。 “痛快！老兄，怎样，要换家酒馆继续去喝吗？老子看你好像都没怎么喝，是不喜欢那家的酒吗？” 铜须努力看了这个哥布林几眼，但没能想起对方的名字，他实在无法区别出亚人类外观上的差异。 而就这点来说，其实别的种族也是同样的。就比如哥布林的雌性是以色泽的差异来区分的，然而在其他种族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不禁让人想吐槽，你们的视觉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但无法辨别其他种族这点，其实大家都是彼此彼此。 对亚人类来说，要辨别人类的容貌也很困难。 为此虽然以头发长度跟瞳孔颜色等特征最为把握，却依旧引发了好几次小问题。因为认错了人，而将与别人约好的东西交给了其他相似的人物的情况。 反正对于铜须来说，这三个哥布林看上去全部都是一个模样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既然认不出来，那就不叫名字了，反正在酒桌上大家都是喂来喂去，顶多加一句老兄，又不是什么文化人，没必要那么讲究，如此心想的铜须摇了摇头，婉拒对方的邀请。 “抱歉啦，老兄，我明天有工作要做，不能喝醉，下次再找我。”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啦！我们准备去弗雷尔老大那里喝，晚点你若是改变主意就过来吧！” “好啊，到时候再去打扰你们。” 看来这个哥布林要跟另外两个同伴继续喝酒去了，铜须跟他们说了句“慢走”，便和三人分道扬镳，独自往自己的铁匠铺走去。 铜须的职业是锻冶工匠，换句话说就是打铁的。 他因为某个原因离开了故乡，来到这座城镇开了家铁匠铺，平时靠替猎人或佣兵维修保养武器赚取生活费。 矮人是十分擅长锻冶的种族，铜须也是如此，因为手艺精湛，他的铁匠铺生意很好，挣到的钱足以让他挥霍好几年。 但这并不是铁匠铺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生火的原因。 想起最近一直让自己胃痛的烦恼，铜须满是胡子的脸庞歪扭了。 正因为有烦恼，他最近总在借酒浇愁，一不留神就喝得酩酊大醉，为了避免自己又像上次那样酒后失态，他今天才特别克制住没有喝太多，并婉拒了哥布林的邀请。 真不爽，他忍不住咂了下嘴。 喝酒是矮人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现在却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爱好，铜须唉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如果对方跟铜须一样是从酒馆出来的人，应该会闻到酒精的味道，但他没有闻到到那种味道；如果是巡逻士兵的话，又应该有铠甲碰撞的声音，但也听不到那种声音。那么对方会是什么人？ 铜须稍稍回头，对方即将追上来，他的神情却没有警戒之色，因为他知道这条街道的治安很好。 没过多久，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就出现在铜须的视野中，他不禁睁大了双眼。 “艾伦老板？” “咦？” 听到前方有人打招呼，艾伦借着月色望去，也是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能偶遇熟人。 “原来是铜须先生啊，莫非刚从酒馆出来吗？话说阿诺他们呢？”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我确实刚从酒馆出来，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他们换别家喝酒去了，我因为不想喝醉，所以没去。” 铜须的回答让艾伦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个矮人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现在看来还挺克制的，判断一个人好坏果然不能只凭第一印象。 艾伦一边在心里向对方道着歉，一边对艾莉说：“艾莉，这个时候装哑巴很不礼貌哦。” “唉。”艾莉似乎有些不情愿，大大叹了口气才出声打招呼：“晚上好，铜板大叔。” “铜板……”铜须的表情扭曲，“小丫头，你叫谁铜板啊，我叫铜须。” 铜须的语气中带有不悦的意味，艾伦不禁挑眉，只是叫错名字而已，没必要这么不开心吧……还是说就像神官所信仰的神明不容亵渎一样，名字对于矮人来说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艾伦并不了解这种事，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先道个歉。 “真是对不起，铜须先生，这孩子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容易犯迷糊，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我没那么小气。” 铜须挥了挥那双跟头身比例有点不协调的大手，眼神中的不快似乎消散了些。 艾伦略微松了口气，偏头看向身边的艾莉，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能从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洋洋得意的神色。 这孩子，一定是故意叫错的，艾伦心想。 艾莉搞不好还在为铜须在店里捣乱的事情而耿耿于怀，都说女人是最记仇的生物，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感觉麻烦事又多了一桩的艾伦，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刚好顺路，三人在有些微妙的沉默氛围中沿着道路共同前行，距离店铺还有段距离，不可能一直这样闷不吭声地走下去，必须要讲点什么，不然气氛太沉重了。 艾伦在脑中思考着话题。 对方喜欢喝酒，拿酒当话题似乎很不错，但前提是自己也得了解，对于不怎么喝酒的艾伦来说，估计说不了几句就会暴露自己的无知，必须要找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话题。 有了！在心中埋头思索的艾伦，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 可以试着从对方的工作入手，就算对方的回答不在自己的了解范围内，也可以装出虚心请教的态度，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然后再适当地拍拍马屁，一定可以很好地活跃气氛。 艾伦记得铜须曾说过“我可是鼎鼎大名的锻冶技术开发”什么的，后面的内容因为被突然现身的卡特打断没有听到，但这已经足以判断铜须是干哪一行的了。 觉得方案可行的艾伦，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 “对了，铜须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事？” “我想听你谈谈关于锻冶技术方面的事。” 铜须皱起眉头，眉毛描绘出急转的弯度。 他明显地不高兴起来。 刚才艾莉叫错他名字时虽然表露出不悦，但没感觉到愤怒，结果才一个问题就这样了，应该猜想他对锻冶有某种不愉快的回忆，还是问到了矮人的秘术？ 艾伦开始伤脑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但话已经说出口，已经无路可退了，艾伦决定继续讲下去，于是说起了自己所了解的锻冶方面的知识。话虽如此，他知道的其实很少，大多知识是从那里看来的，或者根本就是瞎掰的，什么乱披风锤法呀，降龙十八锤呀等等，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虽然说的净是些模糊不清的知识，然而却引发了戏剧化的反应。 铜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艾伦。那表情以不同于刚才的意义歪扭着，眼神中似乎浮现着兴奋。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何方神圣，竟然知道我们矮人失传已久的技法……” 第58章 锻冶技术开发家 “失传已久的技法？” 艾伦听见铜须口中念念有词，不由得愣了愣，自己随口瞎掰的东西，怎么就成了矮人失传已久的技法了？ 看铜须不回答艾伦的问题，在一旁竖耳偷听的艾莉似乎有点急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艾伦以手制止了她，这时候应该让对方好好思考一下。 虽然艾伦本身对锻冶什么的并不感兴趣，纯粹只是为了制造话题随口问问而已，但听铜须这么一说，他反倒有些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失传已久的技法呢？ 最后铜须好像终于整理出了答案，抬头正眼看向艾伦。从他的态度来看，方才产生的怒气并未完全消失，但似乎也多了另外一种情感。 “就我所知，矮人历史上曾诞生过一位杰出的王者，而让那位王者闻名于世的，正是名为降龙十八锤的锻冶技法。他所使用的锤法，据说每一锤的力道都足以敲碎巨龙的头骨，而由他锻造出来的道具，也都是质量极高的珍品，其中有几件甚至一直流传到了今天，被当做国宝存放在矮人的宝物库里。其他还有降龙十九锤与降龙二十锤的说法，但都只是传说罢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今已经没有矮人能使出那种锤法了。” “这样啊……跟我所了解的传闻差不多。” 艾伦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点点头，心底却冷汗直流，什么差不多，差远了好吧……只能说人走运了，连瞎掰都能说中。 “你果然不简单。”见艾伦淡然的样子，铜须佩服地说了句，然后开始挪动原本停下的双脚，“既然你也是内行人，那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边走边说吧。” “嗯……”艾伦心虚地点点头，牵着艾莉的手跟上去。 一时之间，沉默再次降临周遭，只听得到三人的脚步声。 经过这段沉默的时间，铜须似乎对内心的某种纠葛做了个了断，缓缓开口说：“首先，我在熟人面前，都称自己为锻冶技术开发家。” 只是自称吗？艾伦不禁这样心想，但没说什么。 “以往矮人的锻冶技术闻名世界，凡是矮人打造出来的道具就算不是珍品，也绝非随处可见的普通货色，然而数年前，矮人的都市遭到霜龙袭击，那一场灾难使得大量工房被毁，许多技术也因此失传了。” 唉。铜须说着叹了口气。 “技术丢失带来的直接损失就是使得矮人中的什么就算只使用现有的技术也依然处于领先地位。” 这个说法其实没有错，时至今日矮人的锻冶技术仍然是众多种族中数一数二的，矮人制作的道具也还是炙手可热的畅销品，一点也不像遭受过重创的样子，这反过来证明了矮人们昔日的锻冶技术有多么辉煌。 但是—— “——那种想法简直愚蠢透顶！” 这时铜须横眉竖目起来，就好像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唾沫横飞地大声嚷嚷。 “那些技术都是我们矮人智慧与汗水的结晶，让它们就这样彻底失传，绝对是最无知的想法，也是对祖辈们的不敬！只有自以为是的蠢货才会那么想！” “嗯……” 艾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本身对于这方面并没有太多兴趣，先前的些许好奇心也早已消失，所以很难对铜须的情感产生共鸣。 但话题是自己先挑起的，必须得负责到最后，所以一定得说点什么。 艾伦记得老爹曾说过，发怒并非强硬的表现，反而是客户内心出现软弱的证明，只要抓住时机趁虚而入，就可以在对方心中打进对己方有利的楔子。 眼下虽然不是在谈生意，但应该也能适用。 在心里嘟囔了句“好麻烦”，艾伦稍微加快脚步，走到铜须身边，抱着滥好人的心态开口说：“铜须先生，我有一个疑问，你说你是锻冶技术开发家，那你打算开发什么样的技术？” 在发怒的人面前，安慰有时也会成为怒火的助燃剂，所以艾伦没有那样做，而是顺着话题继续聊下去。 铜须把视线拉回来，开始细细思量。有一段时间谁都不说话，只是默默走着，经过一段令人焦急的时间后，他开始说起。 “我现在正在开发的技术……呃，与其说是技术，倒不如说是一种道具，一种拥有强大力量的道具。” “是什么样的道具呢？” “那是一种能够借助喷射工质向前推进的飞行道具，整个飞行过程不需要借助任何人力，当然魔法也不需要，是一种能完全独立运行的道具。实际上那个道具在霜龙袭击之前就已经失传了，之所以先从这个入手，是因为我想让其他矮人知道，我们是有能力重拾已经失去的技术的，换句话说开发这个道具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 嗯，完全听不懂。 但为了不让无知显现在脸上，艾伦装模作样地点了下头。 “哦，看来你在做的是相当了不起的研究啊，那么研究进展到哪一步了？” 艾伦觉得对方不可能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但还是问出了口，那是因为他有个疑问，如果铜须是个着力于开发失传技术的人士，应该会得到其他矮人的尊敬才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留在矮人的都市才更加明智吧，那里有别处没有的锻冶氛围，也能够与其他矮人互相对照知识，为什么铜须会独自来到这么个偏远的城镇呢？ 艾伦的这种疑问立刻得到解答。 “你问研究进展吗？”铜须神情阴暗地摇摇头，低声说，“毫无进展，一点都没有，原地踏步。” 艾伦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可算不上好，得好好思考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失礼。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铜须就再次说起来。 “能够运用锻冶技法生产道具的矮人被称为工匠，但老实跟你说，我根本没了不起到能称之为是一个锻冶技术拙劣的人在开发失传技术，他真的没在开玩笑吗？ 第59章 不差钱的主 没有理会暗自吃惊的艾伦，铜须无力地摇头，用沮丧的声音喃喃自语。 “我没有才能，虽然能勉强干些简单活，但复杂的就不行了……别人说工匠都要历经瓶颈期，然后才会成长。可是，跟我那优秀的父亲比起来，我成长得实在太缓慢了，就跟蜗牛爬一样，不，比那还要差劲，几乎是原地踏步。我是个差劲的工匠，是我那优秀父亲的劣种。” 原来如此，艾伦心想。铜须并非技艺拙劣，而是他的长辈太出色，显得他有些逊色而已。放在这个城镇里，他还是相当优秀的工匠。 虽然理解了，但艾伦没办法为铜须做什么，还是那句话，安慰有时能救人，有时却只能惹恼对方，换成艾伦站在铜须的立场，也不会想听才认识没多久的人安慰自己。 所以他不打算安慰，继续问道：“有人愿意协助你吗？” “没有，就像我刚才说过的，几乎所有矮人工匠都死心了，大家都认为失去那些技术也无所谓，就跟前几天的我一样成天喝酒，自暴自弃。” “是吗。”艾伦小心翼翼斟酌字眼，以免听起来像在讽刺，“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有什么根据，认为可以开发失传的技术？听你刚才的，你似乎没有那种能力。” “不是那样的！” 铜须大声否定，脸上露出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激动的表情，然后表情又转为寂寞。 “的确，我没有才能，成为不了那虽然是个艰巨的使命，但并非绝对不可行。” 看着铜须眼角泛着泪光的模样，艾伦的内心却没什么感慨，他当然希望铜须的研究能够成功，但老实说，就算失败了也跟他没多大关系。艾莉大概也觉得无趣吧，注意力早早地就被星空给吸引走了。 这不是冷漠，而是人之常情。艾伦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去帮助所有人实现愿望。 “没错，我是个庸才！可是，我不希望祖先留下的技术就这样消失！我才不要看到我们铜须家族的光荣名号从历史上消失！” 只有这句话打动了艾伦的心。 这些天来，他也逐步坚定了把老爹的经营理念好好继承下去的想法，成为一名优秀的商人。 在这个瞬间，艾伦完全能够体会铜须的心情，同时也终于知道铜须为什么会因为艾莉叫错了他的名字而感到不快了。 对于这个矮人来说，铜须不是他个人的名字，而是代表整个家族的荣誉，不容许玷污。 不过，认同归认同，对此艾伦还是帮不上什么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 “铜须先生，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但我还是希望能看到你成功的那一天。” “艾伦老板，谢谢你。”铜须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那对浑浊的眼睛略微一亮，“对了，艾伦老板，你想看看我的研究吗？” “你的……研究？”艾伦稍稍皱眉，一脸狐疑，“可是，你不是说研究还没有进展吗？” “呵呵呵，没有进展是指实物方面，设计图纸早就已经成型了。” 铜须脸上的阴霾便一扫而空，看得出来那是十分值得骄傲的成果吧，他笑呵呵探出身子。 “怎样，要看吗？” “这个嘛，我个人倒是很乐意，不过……” 艾伦表面上点头，内心其实一点都不想看，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后困劲又上来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睡觉，但名为礼貌的虚伪却又让他无法直接拒绝，于是他把眼神转向艾莉。 “艾莉，你想看铜须叔叔的研究吗？” 望着陷入思考的艾莉，艾伦得意地笑了。根据他的观察，这孩子似乎不怎么喜欢铜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有推辞的理由了。 然而…… “想看。” 听到艾莉不假思索地这样说，艾伦的笑容一瞬间凝固。相对地，铜须的笑容绽放开了。 “哦哦！太好了！那么两位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我的铺子。” 望着铜须远去的背影，艾伦说不出话来，再看看身边的艾莉，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有时候真想问问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果然还是没办法跟小孩子斤斤计较。 艾伦叹了口气，加快速度追赶上去。 铜须的铁匠铺位于一条悄无声息的小巷里，光看位置甚至比艾伦的零食店还要偏僻。但据铜须说他的铺子生意很好，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让艾伦感到一阵羡慕与挫败。 话虽如此，此时的铁匠铺里却静悄悄的，空气中萦绕着寒意。 这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已经是深夜，不可能会有艾伦印象中那种充斥着热意与火光，钢铁敲击声不绝于耳的场景。不过艾伦总觉得这并非铺子里有股冷清感的原因。 “进去吧。” 在铜须的带领下，一行人走进室内。 虽然铺子里黑漆漆的，铜须的步伐却毫无迟疑，矮人作为在山脉洞窟中生活的种族，拥有在黑暗中看清物体的能力，所以就算晚上也不用点灯，但为了照顾没有夜视能力的艾伦，铜须还是特意拿出一盏覆盖着厚厚灰尘的油灯。 铜须把摇曳着火苗的油灯放在桌上，说了句“等我一下”就急匆匆地跑进里面的房间，看样子是去拿图纸了。 等待的这段时间，艾伦借着油灯的光芒打量铁匠铺上下，艾莉也仿佛感到好奇一般，不停地左右张望着。 第一印象是这里很大，不像矮人开的店铺，天花板很高，就算是人类也不用担心会碰着头，作为建筑的一部分而嵌入墙体中的熔炉也相当巨大，直达天花板的巨大烟囱必须要仰头才能看见尽头，而且不止一个，整整齐齐排成一列的大型熔炉足足有五个。如此大手笔的规格，或许只能说铜须是个不差钱的主了。 想想也是，铜须说他是搞技术开发的，研究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大量资金做支持，根本只能沦为空谈，这就跟想要烧饭却没有柴是一个道理。 不一会儿，铜须便拿着一卷图纸跑了出来，他把图纸摊开在桌子上，殷勤地笑着说：“这就是我最近在研究的道具，艾伦老板你随意看，不用客气。” “有劳了。”艾伦点点头，桌子有点矮，必须要弯腰才方便看，结果在看到图纸的一瞬间，他的脑中就下意识地浮现一个词。 “这是……火箭？” 第60章 研究的困境 虽然艾伦对锻冶技术一窍不通，也看不懂什么图纸，但画在图纸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熟悉，所以就算是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事实上，铜须的下一句话，也肯定了他的猜测。 “喔！艾伦老板竟然知道它的名字吗？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你的知识竟然渊博到了这种程度，就算是一些优秀的矮人工匠也未必知道这个名字，真是太令人钦佩啦！” 承受着铜须的热情赞誉，艾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侧眼偷瞄艾莉的反应，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也浮现细微的崇拜之色，这让他觉得更难为情了。 见艾伦默不作声，只当他是在谦虚的铜须，用难掩兴奋的声音问道：“既然艾伦老板知道这种道具，那你想必也了解其中的知识喽？” “不不不，铜须先生太高看我了，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理论什么的我是一窍不通。” 艾伦没在客气，他虽然知道火箭这种东西，但他既没有能力做出来，也完全无法解释火箭为何呈现这种形状，以及有着什么样的原理。 而且按照铜须之前的介绍，矮人的道具都是利用锻冶技法生产出来的，所以这张图纸上的火箭未必和艾伦所认知的火箭是同一种东西，最好不要做不了解的发言。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 铜须看似遗憾地摇摇头，他本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探讨知识的伙伴，但这个愿望看来是落空了。 趁着铜须暗自叹息的时候，艾伦的目光再次落在桌面的图纸上，心里浮现出新的疑问。 有了图纸，也就有了想法和思路，为什么铜须还会说研究是在原地踏步呢？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了吗？ 为了弄清这个疑问，艾伦看向铜须问道：“说出来或许有点蠢，但我还是有点好奇，既然有了详细的图纸，照着图纸造出来不就行了，为什么会没有进展呢？” 铜须把胡须底下的嘴抿成一条线，一句话也不说。艾伦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正打算道歉，他却突然开口了。 “材料。” 艾伦沉默地眨眨眼，知道他没理解，铜须掩饰眼中的阴暗神色，继续说下去。 “火箭喷射的工质会产生极高的温度，因此箭体必须要采用能耐受高温的材料，这就是问题所在。” “意思是没能找到符合要求的材料吗？” “不，材料已经找到了。” “那为什么……” “跟我来。” 不等艾伦问完，铜须就自顾自地往某扇大门走去，转眼间就消失在门后。艾伦犹豫了一下，带着艾莉跟了上去。 推开虚掩着的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熔炉，这个炉子明显比外面的还要更大，厚实的炉壁几乎占据整面墙，内部正冒着火红烈焰。 不会错，这个熔炉有生火，因为越是靠近，室温就越高。 铜须正面对着炉火。 “铜须先生。” 第一次呼唤仿佛被熔炉中的熊熊烈焰给吞没一般，既沙哑又微弱。即使如此，铜须应该还是听得见，但他不做反应。 “铜须先生！” 这次艾伦加大了音量，但铜须还是没反应。 在心里咂了下嘴，艾伦让艾莉在门边等他，便独自迎着热浪走到铜须身旁。 铜须的神情跟平常不同，是一张比熔炉内的熊熊烈焰还要更吓人的表情。察觉到艾伦来到身边，他才稍稍减弱眼神中的力道，指了指面前的熔炉说：“用来制作火箭的材料就放在里面。” 艾伦透过火焰往里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类似于铸块的东西，泛着金属光泽的表面映照出烈焰的红光，晃得人一阵目眩。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你问有什么问题是吗……告诉你，问题可大了去了。” 铜须抓起铁钳，从熔炉里夹出铸块，扔在地上，铸块与地板碰撞，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然后，他伸手抓起了铸块。 锻冶工匠都会戴上厚厚的隔热手套，但令人惊讶的是，铜须没戴手套，他真的是用空手抓起了刚从熔炉中拿出来的铸块。 目睹这令人震惊的一幕，艾伦瞠目结舌，但更加令人吃惊的是，铜须的手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脸上也没有出现痛苦的表情，恰恰相反，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冲着艾伦嚷嚷：“根本不烫！” “你……你说什么？”艾伦有点没理解字句中的意思，眨了眨眼。 “你自己试试吧。”铜须说完，就把铸块抛向了艾伦。 “呜哇！” 艾伦吓了一跳，脑子想要躲开，但双手却习惯性地伸了出去，接住抛来的铸块。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手被烧焦了，鼻子甚至闻到了焦糊的味道，但那只是错觉，的确一点都不烫，令人惊愕的是，甚至还有点凉凉的。 艾伦惊讶地睁大双眼，这下他终于明白研究毫无进展的理由了。而铜须接下来说的话，也肯定了他的猜想。 “就是这样！这个铸块我已经加热了好几天，却一点都没变热！怎么敲都不变形，这种东西要怎么拿来锻造！” 道理很简单，火箭要求耐高温的材料，然而耐高温的材料却又无法通过加热来锻造，这是一个死循环，所以研究才会毫无进展。 “不能换其他材料吗？” “不行，若是承受不住高温，就算把火箭造出来也必定会失败，这一点绝对不能妥协。” 铜须叹了口气，满是胡子的脸皱成一团。 “我花了大半辈子在锻冶上，结果却连最基本的加热金属都做不好，就这样还妄想着开发失传技术什么的！哈哈！我是在自恋什么啊，躲在这么家小小的铺子里，自诩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其实只不过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蠢蛋罢了。” 艾伦望着突然自暴自弃起来的铜须，心想矮人的性格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吗，同时也拼命思考如何才能安抚他的激动情绪。 “那……想办法提高熔炉的温度呢？” “太难了。”铜须神情疲惫地摇头，“按照我的估计，要想达到那种温度，必须得造一个比这还要大十倍的熔炉，但想也知道那种大家伙根本造不出来。就算造出来了，也根本没有足够的燃料用来加热，要我把城外的森林全部砍了当柴烧吗，那太不切实际了。” 就算再怎么疯狂，也确实也不能砍掉整个森林拿来当柴烧呢。艾伦为难地笑了笑，脑中却突然受到了某种启发。 拿来……当柴烧？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艾伦望着熔炉内的熊熊大火，像是一道耀眼灵光自天上洒落般，他在心里激动地大叫： “辣条！” 第61章 大柴火 辣条的功效是赋予火焰元素，而艾伦也见识过了那种火元素的霸道，顺着这条思路，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辣条里的火元素能否让熔炉内的火烧得更旺呢。 换言之就是，辣条能用来当柴烧吗？ 艾伦对自己的突发奇想感动得发抖。 老实说，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头脑不怎么好，现在看来也很难说。想不到自己脑中沉睡着如此聪明才智，艾伦对此感动不已。 他压抑心中的兴奋，对铜须说了声“等我一下”，就径直往在门边等候的艾莉走去。迎着女孩仿佛在问“怎么了？”的视线，艾伦在脸上露出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 “艾莉，你身上应该还藏着晚饭前没吃完的那包辣条吧？” “没……没有。” 艾莉轻声说着，稍稍偏过视线，神态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说是这样说，她的脸让其他人来看，想必像是纹风不动，但艾伦已经很熟悉她的表情了，所以能轻松看出来隐藏在其中的情感。 “奇怪，你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没有的样子哦？” “那、那一定是艾伦看错了。” “哦，是吗？” 艾莉人工雕琢般的端正脸庞依旧纹风不动，但看在艾伦眼里却满是心虚，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借此机会逗逗她，用来增进彼此的感情，但眼下并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艾伦压下玩心，拍拍艾莉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艾莉，我知道辣条就藏在你身上，但你别紧张，这次呢……我没打算收走你的辣条，我是找你借。” “借？”艾莉的目光停止游移，以惊讶的表情望过来，“借辣条吗？” “嗯。” “唔……是借啊……那个……唔……” 艾莉低下头，嘟嘟哝哝的不知在念些什么，当然艾伦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好像在自言自语，所以没多问，最后她犹疑地抬起头来。 “我借你的辣条，会还吗？” 艾伦哑然失笑，原来这孩子是在纠结这个啊，只是半包辣条而已，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对于吃货来说，食物就是有那么重要吧。 艾伦忍住苦笑，蹲下身子与艾莉视线平齐，一脸诚恳地向她保证。 “当然会还你，等回去后马上还你一整包，很划算吧。” “嗯，确实很划算。那好，借你。” 艾莉点点头，同时放下心来，从缝在裙子上的口袋里拿出了辣条。 望着那小小的口袋，艾伦不禁好奇她是怎么把半包辣条外加三个橘子藏在里面的，但没有问出口，因为那只是常识范围内的看法，对于能使用魔法这种打破常识的技术的艾莉来说，这点程度或许只是小事一桩。 “谢谢你啦，接下来就麻烦艾莉再等我一会，等我帮铜须叔叔解决完麻烦，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嗯，我会等你。” 艾伦接过艾莉依依不舍递来的辣条之后，起身往铜须那边走去。 铜须一眼就看见了艾伦手里的辣条，不由得奇怪地问道：“艾伦老板，为什么拿了包辣条过来，莫非是想找我喝酒吗？很遗憾我现在没有喝酒的心情。” “不。”艾伦摇摇头，“这包辣条不是吃的，是用的。” “用？怎、怎么用？” 铜须有听没懂，一脸狐疑，艾伦解释给他听。 “我打算用这包辣条当生火的燃料，因为我觉得用这个或许能提高熔炉的温度也说不定。” “什么！” 铜须这次听懂了，睁大双眼。 “你……你是认真的吗！这种时候别开玩笑了，那是吃的东西，用来当下酒菜的确很棒，但用来当燃料什么的……太荒唐了。” 这个想法的确很荒唐，艾伦能体会铜须的心情，但他没办法解释，辣条的功效啊、火元素啊什么的，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我只能说希望你相信我，话是这样讲，但实际上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要征求你的意见，怎样，要试试看吗？” 铜须盯着艾伦手上的辣条，不发一语。 他从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从父亲那里学习锻冶的知识了，可以说比谁接触这一行的时间都早，但从来没听说过用食物来加热熔炉的。 通常矮人工匠使用最多燃料的是名为热能石的特殊矿石，那种矿石只要加以撞击，就会产生足以烧红金属的高温。若是没有热能石，就会退而求其次选择煤炭，最后才会选择木柴。至于食物……虽然部分食物中含有油脂与纤维，能够燃烧发热，但效率太低了，没有谁会无知到用食物来当燃料。 没错，食物是用来吃的，不是拿来当柴烧的，这是常识。 所以结论就是——对方在拿自己寻开心。 铜须心中一瞬间燃起激烈怒火，但在怒气现于神色之前，他就低下头隐藏起情绪。他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该幼稚地对担心自己的人发怒，但更大的原因是他有一份热情，要去做他必须做的事。 没错。 他要复兴矮人的锻冶技术，他这个优秀父亲的劣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活着。 而眼前的这个人类，是除了已经过世的父亲以外，唯一一个对自己的研究寄予期待的人物，像他的这样的人，会为了捉弄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说谎吗？ 所以应该相信他吗？ 可是，用于锻冶的熔炉首先要求的就是干净，随意加入未知的燃料，很容易让杂质混入其中，从而影响到锻造材料的纯净度，那样一来不只是材料作废，甚至连整座熔炉也会被污染。 也就是说，一旦失败，自己就会失去这座特意为研究而专门搭建的熔炉，风险太大了。 到底该怎么选择才好？ “艾伦老板，用这个辣条当燃料，就能提高熔炉温度吗？” “刚才已经讲过了吧，我也没把握，只能说有可能。” “是吗……” 铜须用力握紧了拿在手上的铸块，自己的研究早就已经走投无路，如今有人提供了可能性，就算那个可能性再怎么荒唐与可笑，也总比毫无机会要好，所以……该怎么选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好，艾伦老板，我决定相信你。” 承受着铜须的坚定视线，艾伦露出笑容。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那是当然！” 铜须用铁钳把铸块放回充斥着火焰与热浪的熔炉里，艾伦紧随其后把辣条扔进其中。 结果到底会怎么样呢？艾伦盯着炉子，内心忐忑不安。铜须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吧，屏住了呼吸。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那是仿佛热油被煮沸的滋滋声。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睁大了眼。 宛如太阳从炉内升起一般，强烈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超高热源产生的热气瞬间膨胀，刮起一阵热风，直朝两人席卷而来。 “好烫！” 感受到那股惊人的热度，两人仓皇地后退，一直退到门边才停下脚步，这时再往前看去，只见整个房间都已经充满了令空气扭曲的热浪。 包括被艾伦护在身后的艾莉在内，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房间深处的熔炉。只见厚重的炉壁被惊人的热量烤得嘎吱作响，充斥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感，若是那道炉壁碎裂开来，恐怕现场的一切都会瞬间化为灰烬。 “这……太惊人了……我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铜须一脸惊愕地望着从熔炉里翻腾而出的烈焰，眼中仿佛也燃起了熊熊烈火。他不禁深深觉得，辣条何止可以拿来当柴烧，还他娘的是个大柴火！ 第62章 奇迹 令空气扭曲的高温持续了大概有五分钟吧，但却感觉有好几十倍的时间那么长，熔炉内的火光渐渐归于平常，飘散在空中的热气也跟着变淡。 耀眼的光芒褪去后，铜须隐藏眼中的火焰，急匆匆地跑到熔炉前。 炉子里仍然冒着烈焰的红光，像这样贸然接近可能会被灼伤，但对于经历了刚才那一幕的铜须来说，这种程度的火焰就跟蜡烛的微弱火苗没什么区别。 他拿起仍在冒着热气的铁钳，在熔炉内摸索了好一阵子，大概是在寻找放在里面的铸块吧，结果却什么也没找到，他不由得睁大了眼，喃喃自语道：“太……太难以置信了。” 艾伦感受到铜须散发出来的惊愕情绪，不由得上前一步。 “怎么回事？” “没了。” “什么没了？” “材料没了，就是那个我怎么加热都不烫的材料，它没了，被彻底蒸发了！才几分钟而已，就什么都不剩了！没想到啊，区区一包辣条竟然引发了这样的奇迹，啊哈哈哈哈！” 突然间，铜须笑了起来。 材料被整个蒸发，就说明熔炉的温度远远超过了所需要的温度，但这并不代表失败了，恰恰相反，实验很成功，因为以后只需减少加入辣条的量，就可以把温度调整到刚刚好的程度。 研究有出路了，铜须得知这样的事情后，会笑是当然的，艾伦在理解之后也露出了微笑。 只有艾莉显得得有些不解，偏了偏头。 她心想这个矮人是不是疯了，又觉得好像不是。她想铜须应该是因为铸块没了才发笑吧。但她就是搞不懂这点，东西被浪费了是值得高兴的事吗？反正她刚才看到艾伦把辣条丢进炉子里时，只觉得心疼坏了，如果不是艾伦答应还她一整包，她绝对会生气。 艾莉实在琢磨不透铜须的心思，于是拉了拉艾伦的手，指着铜须问道：“艾伦，他怎么了，为什么丢了东西还这么开心？” “嗯……”艾伦想了想，告诉艾莉说，“他虽然丢了东西，但赢了一场赌注。” 没错，铜须本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矮人的锻冶技术衰落下去，如今却获得了重拾荣耀的机会，让他能够赌上人生进行一项挑战。 看到艾莉面无表情，艾伦知道自己讲得不够清楚，打算说得更简单易懂点，这时铜须开口了。 “艾伦老板，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的辣条不仅是很棒的下酒菜，还是绝无仅有的！” 铜须的一番豪言壮语，让受到感谢的艾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鼻子。 “用不着那么感谢我也没关系，毕竟……我不是平白无故来帮你的。” “我明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对吧？所以……我决定向你买两百包辣条。怎样，艾伦老板，愿意做我的生意吗？” 铜须把手伸了出来，那是一只厚实的、带有烫伤痕迹的工匠之手。只要是工匠，都会为这种手感到骄傲。 “你应该知道，我家的东西很贵哦，也不会给你打折，没关系吗？” 艾伦一问，铜须笑了。 “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实现梦想，管它多贵，我都不在乎。况且我也不差钱。” 艾伦也笑了，握住了那只手。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惠顾了。” 之后，一行人来到了零食店，在拿到辣条后，铜须只跟艾伦稍微寒暄几句，就匆匆地离开了。艾伦觉得他是顾虑到现在是深夜，不好意思占用太多时间。 还是说他是想早点回去进行研究？ 艾伦不能确定哪个才是对的，不过回想起铜须眼中蕴藏的火焰，就觉得似乎是后者。 …… 第二天一早，艾伦是笑醒的。 昨天卖出两百多包辣条，得到的经验值又让他升了一级，他当然开心了。凭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干起活来妥妥的没有压力，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走两步就喘得不行了。 当然，除了身体素质等级，艾伦也强烈地相信，自己在艾莉心目中的好感等级也随之提升了。 就拿昨晚的例子来说，艾莉在看到艾伦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困扰铜须许久的麻烦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不用说，一定是觉得“艾伦好帅气！”“艾伦好厉害！”“艾伦是个天才！”“我好喜欢艾伦呀！”之类的吧。 嗯……或许有点夸张，但应该也不离十了。艾伦一边自我感觉良好地点着头，一边走进厨房，但在打开冰箱后，他的愉快心情就瞬间消失无踪了。 从纳克餐厅打包回来的剩菜快吃完了。 看那份量，早上跟中午应该还能应付，但晚上就没得吃了，这也就代表——又得下厨了。 艾伦为难地抓抓头，说实在的，他已经不想让厨房里的食材接受他那拙劣厨艺的摧残了，食材是无辜的，没理由剥夺它们“活下去”的权利。 于是艾伦心情愉快地做出了决定：今天晚上再去下一次馆子吧。 不过，艾伦又想…… 一直这样找借口逃避下去也不好吧？ 艾莉曾说过喜欢吃自己做的菜，当时艾伦还满心欢喜地接受了，但冷静想想那可能只是恭维，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依赖艾莉的好意。 对此艾伦不禁感到些许羞耻，心想自己是该学着下厨了，不求做出什么好菜，至少也得学会几样家常菜才行。 可是，该从哪里学起才好呢？艾伦正思考着，突然灵光一闪，立刻在心里问道：“零食屋，你有厨师经验包卖吗？最好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的那种。” “没有，滚！”零食屋毫不客气地回应说。 “我付现金。”艾伦淡定地耸耸肩，他早就已经习惯跟零食屋斗智斗勇了。 零食屋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后回答说：“就算有阁下也买不起。” 艾伦被怼了个闭门羹，仿佛满脸都写着穷字。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做生意，然后用钱砸死零食屋丫的。 第63章 大小姐 在艾伦和艾莉两人的共同照看下，白天的营业顺利结束了。 这一天店里的生意还算可以，虽然都是些零星的小生意，但可以明显发现客人的数量变多了，这是一个好现象。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有相当一部分客人自称是在纳克的餐厅里喝到了可乐，觉得味道还不错，特意向老板打听后才过来这边的。 这可是艾伦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当初他向纳克推销可乐，只是单纯地想把可乐卖给餐厅增加销路而已，却没想到竟然还产生了广告效应，实在很幸运。 如此看来，比起成天坐在店里等待客人上门，去外面闲逛似乎更加容易发现商机，纳克和铜须都是很好的例子，他们俩的生意都是艾伦用嘴谈出来的，而不是用屁股坐在椅子上等来的。 这样一想后，艾伦觉得自己稍微理解老爹为何那样热衷于跑客户了，等待机遇上门与主动创造机遇，哪个更容易成功显而易见。 所以并不是老爹闲不住，而是他很清楚上述的道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结束白天的营业后，艾伦按照早上决定的那样，准备带艾莉下馆子去。 暂定的目的地是纳克的餐厅，一来艾伦打算就把零食店介绍给客人一事向纳克道个谢，这就是所谓的礼尚往来；再来就是他想要请教纳克做菜的知识，既然已经决定学着下厨了，那就得确实行动起来，光喊口号可办不成事。 然而，他的这些打算却落空了。 当艾伦带着艾莉来到纳克的餐厅后，立刻就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呆立原地。 上次来时还显得很空旷的餐厅，如今却坐满了人，身高超过三米的巨人们或是围坐在圆桌旁狼吞虎咽，或是坐在柜台边咕嘟咕嘟喝着饮料，感觉现场充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艾伦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牵着艾莉的手走到柜台边，开口向忙碌着的纳克打招呼。 “纳克先生，下午好，我们又来你这吃饭了。” 纳克停下手中的活，循声望来，脸上先是浮现惊喜，但马上又转为歉意。 “对不住啊艾伦先生，餐厅已经客满了，一时半会估计没有空位子，如果你们不想等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其他不错的餐厅。” “这样啊……” 艾伦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让艾莉一直饿着肚子似乎不太好，所以他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介绍下吧。” “好，我帮你画个地图，那边的餐厅因为档次比较高，相应的收费也就比较贵，不过不要紧，我这里刚好有几张他们那的优待券，艾伦先生就拿去用吧，给你。” “谢谢，让你费心了。”艾伦知道推辞不了，便不客气，伸手接过纳克递来的地图与优待券。 “有什么好谢的！”像是要否定一般，纳克突然提高了音量，“都是多亏了艾伦先生的可乐，我家餐厅的生意才会变得这么好，非要感谢的话也是我谢你才对！” 艾伦感觉到，店里原本在大吃大喝的客人们都把视线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是对可乐来自于他这件事产生了兴趣呢，还是单纯的因为纳克音量陡增而做出的下意识反应呢。 感觉到视线久久没有离去，看来是前者了，艾伦想着。 若是后者的话，应该会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既然视线并未离去，看样子这些人想必已经喝过可乐了。 零食店的商品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是一件好事，如果是聪明人肯定会趁势打一波广告，但碍于虚荣心，艾伦不想在艾莉面前表现得太势利，所以只跟纳克稍微寒暄几句，就带着艾莉离开了餐厅。 在地图的引导下，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纳克介绍的餐厅。 果然就如同纳克所说的那样，这家餐厅的档次非常之高，气氛完全不一样，装潢富有格调，也听不到有嘲杂的声音从餐厅内传出，是氛围相当安静的店。 艾伦还在默默打量的时候，穿着时尚的服务生便凑了上来。 “欢迎光临。” 服务生深鞠了一躬。 在服务生过来之前，艾伦感觉到他好像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和艾莉的服饰，大概如果没有达到进店的合格线的话就会被礼貌地劝离吧。 “两位是要用餐吗？” 服务生接着又问，好在艾伦以前经常出入这种高档场所，很清楚该怎么做，于是马上摆出淡定的态度，轻轻点头。 “嗯，两个人，没有预约。” “好的，请跟我来。” 服务生开始在前方带路，艾伦在后边跟上，不过进入餐厅后迎接他们的并非其他服务生的欢迎，而是一道歇斯底里的抱怨。 “——这是什么嘛！” 紧接着这道高亢声音，餐具碰撞的清脆声音传遍四周，突如其来的噪音犹如掉落湖面的石块，顷刻间打破了餐厅里的安静氛围。 艾伦跟随其他客人的讶异目光，看向噪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人类女孩，年纪看起来和艾莉差不多。 女孩身穿洁净无瑕的纯白皱褶连身洋装，不输身上的服饰，她的相貌也十分端正，工整的脸蛋上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光从这一点来说甚至足以与艾莉相媲美。 只不过，那张脸颊却因为愤怒而歪扭着。 像是来自贵族家庭的女孩，不开心地撩起耳旁的金色纵卷长发，不满地瞪着眼前的餐桌。 这家店以擅长料理芝士而有名，所以就连晚上也不缺新鲜芝士，餐桌上出现三种以上的芝士是应当的。此外，还送上以炼乳、四种水果的鲜榨果汁跟优质牛奶混合的奢侈饮品。在盛载白面包的碟子上，附着醉人心弦似的美丽金黄色牛油，旁边还有颜色鲜艳的厚切火腿，飘散着令人胃口大开的香味。当然了，负责烹调的都是超一流的厨师。 但女孩却对眼前的这些只有社会名流与富商大贾才能品尝到，犹如艺术品的美食表现出明显不满的态度。 听到女孩如此抱怨的客人，全都露出吃惊的表情，目睹这一幕的艾伦也不禁挑眉，只有艾莉无动于衷，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看。 “根本就是猪食，我不吃了！” 女孩接下来的这句抱怨，让艾伦稍稍皱起眉毛，如果冷静思考她这番话，好像在说来这里用餐的客人是猪，也难怪在场所有人瞬间皆流露出不快的表情。 仿佛对自己乱开地图炮的事浑然不觉，女孩将手上的叉子随手一扔，然后顺势站起来，转向随侍在身后的老管家。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王都！” “可是小姐，现在已经是傍晚——” “我不管！我不管！我说回去就是要回去！” 面对女孩无理取闹般的耍赖，始终面无表情的管家改变姿势，低下头来。 “遵命，小姐。” “快去办，我先回旅馆了，别让我等太久！” 女孩说完，迈着满肚怨气无处发泄的步伐往门口走来。即使她如此吵闹，一举一动却都相当优雅，甚至充满气质，有着一股高贵感。 见女孩走过来，艾伦一言不发地偏过身子，让出空间方便她通过。表示礼貌是一部分理由，但主要还是不想触霉头。 不知道是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动作，还是对身穿少见服饰的两人产生了兴趣，女孩的视线在艾伦和艾莉身上做了个短暂停留，但步伐却并没有减慢，一眨眼就消失在门外。 第64章 偶遇 女孩的行动宛如台风过境，现场只剩一片狼藉与愕然失声的众人，管家把女孩站起来时差点碰倒的椅子放回原位，缓缓地向餐厅里的各位客人低头道歉。 “打扰大家了，非常抱歉。” 老人的一举一动都风度翩翩，想必已经担任管家这一职位多年了，面对他彬彬有礼的道歉，好多客人都以怜悯的眼神看向他，大概是为他摊上这么个任性的主子感到不值吧。 “老板。”管家接着转向在一旁待命的男子，“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家餐厅做生意了，作为赔罪，在场所有客人的餐费就由我来代付吧。” 在这种高级餐厅里用上一餐，金额绝对不便宜，如果对方愿意帮忙支付餐费，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听到这句话之后，有好几个人不禁面露喜色，艾伦当然也喜上心头，但没有显露出来。 “那个，老先生，关于这件事……有点小问题。” 老板说着，视线望向还没来得及入座的艾伦两人，管家也跟着转过视线。 “因为还有两位客人没有点餐，暂时没办法算清具体数额，所以说……” 听着老板的口风，艾伦不禁挑了挑眉毛，心想自己该不会被排除在外吧，难道免费的晚餐就这样飞走了？ “啊，没关系，” 管家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从腰间取出一大袋钱币递过去。 “就用这个当做他们的餐费吧，我想这些钱应该足够了。” 老板接过钱币，不动声色地掂量手里的份量，随后脸上显露笑意，客气地鞠了一躬。 老板的反应可以证明那是一大笔钱，一口气为陌生人花掉这么多钱连眉毛都不皱一下，艾伦除了感到吃惊之外，也对这名管家的背景感到了些许好奇，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他来。 然而管家恰好在这时转过脸来，与艾伦的视线撞个正着。 这种场合下擅自打量他人显然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艾伦连忙收敛打量的视线，虽然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他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慌张的举动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疑。 管家想必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反倒向艾伦轻轻点头以示致意，动作自然大方且毫不做作，充满了令人折服的气质。 这个举动无疑巧妙地化解了艾伦的尴尬，这样一来就会让旁人认为双方是在打招呼。 这让艾伦对他的好感度大增。 老实说，艾伦实在无法称赞刚才那个大小姐，虽然脸蛋长得漂亮，但无奈性格太糟糕，让人喜欢不起来。 相较之下，管家丝毫没有继承主子的性格，恰恰相反，他为人正直且懂得人情世故，艾伦可以感受到，他的言行举止，并非全都是为了替主人打圆场，其中也包含着发自个人内心的善意。 所谓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样想着的艾伦，在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回应管家的好意。 …… 用完丰盛的一餐后，艾伦与艾莉走出餐厅。这时天空已初显夜色，商人们在忙着收摊，行人也都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回家的路上，艾莉突然拉了拉艾伦的手。 “艾伦，你看。” 顺着艾莉手指的方向，艾伦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不禁脱口而出脑中浮现的名字。 “亚里莎小姐？” “咦？” 似乎是听到了艾伦的呼唤，对方停下看似有些匆忙的脚步，一脸惊讶地抬头望过来。 “艾伦先生？” 眼前的金发少女，正是前不久才结识的亚里莎。艾伦惊讶于对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但出于某个理由，他并没有多高兴。 他可没有忘记上次血亏五百通用币的事情。 眼见艾伦沉默不语，亚里莎露出像在夸耀的微笑，被那与外表相称的阳光气质吸引，艾伦也不好意思闷不吭声，勉强朝对方露出笑容。 “亚里莎小姐，还真巧呀，我们又见面了。” “对呀，艾伦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碰上，缘分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两人互相致意完毕后，亚里莎又将视线转向艾莉，抬手摸摸她的头。 “你也好呀，艾莉。” “你好，精灵姐姐，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 艾莉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洋溢着兴奋，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亚里莎忍不住露出苦笑。 “艾莉，冤家路窄这个词不是这种时候用的吧？” “嗯，那就下次再用。” “下次也不要用啦！” “那下下次？” “你这孩子……” 艾伦看着陷入语塞的亚里莎，轻轻笑出声来。 只能说不愧是艾莉，就连亚里莎这种伶牙俐齿的人也没办法在她手中撑过三回合。艾伦平时跟艾莉聊天时没少遭遇这种挫折，所以很能体会亚里莎的感受。 话虽如此，艾伦的内心一角也浮现些许烦恼，他在想该如何结束这场交谈，毕竟天色也不早了，还得尽快赶回去开店。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声传出去的关系，零食店晚上也意外地开始有客人光临了，现在是店铺聚集人气的关键时期，艾伦不想让特意前来的客人白跑一趟。 直接跟亚里莎说再见？艾伦心想。 但这样做也许会引发艾莉的不满，因为她看起来很喜欢亚里莎，或许想趁这个机会多跟对方讲讲话。 换做是艾伦自己，若是偶遇中意的人，也一定不想马上就分开吧。艾伦为此陷入纠结，琢磨着该怎么委婉地告别，这时亚里莎的发言打断了他的思考。 “好了，艾莉，虽然很想跟你多聊一会，不过很抱歉，我现在很忙，所以必须得走了……” 亚里莎对黏着自己不放的艾莉如此说道。这番发言乍一听像是看穿了艾伦的心思，但她接下来对艾伦说的话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 “实不相瞒，我丢了东西，不马上找回来会很糟糕，所以没办法陪你们说话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艾伦没说什么，只是稍稍皱起眉头。他在思考这是不是亚里莎编造的谎言。 上次的经验告诉艾伦，这个精灵少女很擅长做这种事。但这一次，艾伦却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亚里莎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虽然隐藏得很好，但还是瞒不过商人的眼睛，这说明她是真的遇上了麻烦。 艾伦在心里咂了下嘴。 他虽然不是滥好人，但也不是冷血动物。熟人被麻烦缠身，就这样掉头离去，似乎有点不厚道。更何况对方是帮过艾莉的人。 亚里莎将艾伦沉默不语的态度视为认同，挥挥手说了声“再见”，随后迈步而出，长长的金发配合少女的动作摇晃，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耀着奇幻的光芒。 艾伦因为这一幕而发了下呆，回过神来时亚里莎已经走出很远，他连忙追上去，朝面向马路犹豫不知该往哪走的背影大喊： “——等一下！” 第65章 滥好人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用手撩动金色长发的亚里莎回过头，表情显得有点困惑。 “怎么了，还有事吗？我真的很急，只能再稍微陪你一下子，所以请快点说。” 嘴上说着很急却还是停下来，艾伦再次体会到这名精灵少女“好好小姐”的个性，不由得露出为难的笑容。 “你不是丢了东西吗？我也来帮忙找吧。” 对于艾伦的提议，艾莉连连点头，看来那也是她的想法。相较之下亚里莎却惊讶得直眨眼，她用手遮住嘴角，用仿佛看着奇珍异兽的表情侧头看向他，上下游移的视线像是在估价打量。 “事先说明，就算你帮我，我也不打算给你谢礼。” 艾伦露出苦笑。 “这样说未免太冷淡了，我可不是为了谢礼才帮你的。我是想要道谢，你之前帮助过艾莉，所以这次轮到我帮你了，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就扯平了吧。” 没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要是被有心人抓住利用，不知道会被敲诈多少。好不容易有还债的机会，艾伦当然要把握住。 但亚里莎似乎不肯退让，摇了摇头，金发跟随着动作摇晃。 “我不需要你的道谢，因为我已经收到等价的报酬了。” 是真的在客气呢？还是像自己设想的那样不愿轻易放过这笔人情债呢？艾伦猜不透，但没把想法表现出来。 “你说的报酬是指之前付你的五百通用币吗，那是用来支付你唱歌的费用，跟报恩无关。我没有恶意，就老实地接受如何？毕竟这座城镇说小也不小，要在毫无头绪和线索的情况下独自找东西太难了。” “可是，害你卷入这种麻烦事……” 面对她如此顽固的态度，艾伦在心底叹了口气，但同样地，他也不打算退让。 “你还真是固执啊，自力更生是没错，但总会遇上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麻烦，要是因为太顽固而错失良机就太愚蠢了，你也不想被人说成是笨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亚里莎还是不改顽固的态度，一言不发。看来普通的劝说起不到作用，只能使用大招了，这样想着的艾伦朝亚里莎耸耸肩，接着转向艾莉。 “艾莉，精灵姐姐说不让我们帮忙，那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 艾莉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细微的波动，那大概是惊愕、困惑与不解情绪的集中体现，虽然在旁人看来根本分辨不清，但艾伦却能看出来。 “为什么啊……我也说不清，总之我们还是走吧，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艾伦说完，牵起艾莉的手迈步而出。艾莉虽然乖乖跟着走，但目光却一直望着身后的亚里莎，仿佛在确认她有没有跟上来似的。 沐浴在艾莉的视线中，亚里莎的心头涌起异样的情感。 就和上次一样，艾莉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亚里莎却从中清晰地感受到了不舍的意味，她不由得咬紧了嘴唇，仿佛陷入某种纠结中，然后…… “那个……请等一下。” 一直在等这句话的艾伦，当然是立刻停下脚步，并用装出来的疑惑眼神望过去。 “怎么了？” 在艾伦停下脚步询问之际，开口挽留的精灵少女依旧纠结不已，不过方才艾莉的表现似乎让她内心中的天秤开始摇晃，她不时念念有词，发出“怎么办”、“不行不行”、“可是……”等各种苦恼用语，许久后才做出决定。 “你愿意跟上来的话随便，但我不会送你谢礼。” 最后她这么说，看样子是接受了艾伦的要求。 闻言，艾伦为自己成功撬动了对方的顽固内心而沾沾自喜，同时也不忘掩饰这都是计谋的事实，在脸上露出苦笑。 “不是说了我不打算收谢礼吗……既然你答应了，事不宜迟，趁天黑之前赶紧行动起来吧。” “嗯，那就拜托你们了。” 按照亚里莎的描述，她丢的东西是一个口袋，并非无限口袋那种魔法道具，而是普通的布袋，三人以此为线索展开了找寻失物的行动。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眼见着街道上的人流越来越稀疏，天色也变得愈发昏暗，一行人却依然没有收获。 深知所剩时间不多，艾伦四处张望。这时，站在身旁的亚里莎突然拉了拉他的手臂。 “呐，艾伦先生。” 艾伦转过头来，发现亚里莎正看着街道对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艾伦的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会是她？ 艾伦心里浮现这样的喃喃自语。 视线的前方，街道对面的建筑物旁站着一个女孩，她身穿洁白的裙子，有着足以吸引任何一名路人视线的俏丽脸庞，然而现在她的眼中却充满不安，一副无助的样子糟蹋了那张脸蛋。 “不觉得那孩子是迷路了吗？” “呃……” 虽然早在之前就已经知道，站在身旁的精灵少女是个热心肠，但没想到竟然滥好人到这种程度，根本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艾伦不由得大声叹气。 “所以呢？” “这还用问吗？天马上就要黑了，得快点帮助她回家才行……” 亚里莎给出预料之内的回答，对此艾伦可无法答应，理由有两个，但他只说出其中一个。 “乐于助人是没错啦，但你知道我们目前的状况吗？” “我知道，我们在找东西，但这并不是我们对她不管不顾的理由。” “话是那样没错，可是……” 那个女孩确实很可怜，但这里人这么多，很可能会有其他人出手帮助。另一方面，他们正在迫切地找寻失物，不管怎么想，都是丢下女孩找失物优先，然而亚里莎却完全不那么想。 “你没看到吗，那孩子快哭了。” “……” “要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艾伦先生，谢谢你陪我到这里，之后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不管怎样我都不能放任那孩子不管。” 亚里莎似乎决定和他分道扬镳，见状艾伦连忙抬手。 “我劝你还是不要趟那滩浑水比较好。” “什么意思？” 亚里莎眯起眼睛询问，艾伦犹豫了一下，为了能打消她的念头，他说出自己不打算出手帮忙的另一个理由。 “实话告诉你，那个女孩我之前见过一面……该怎么说呢，她不怎么好相处。” 艾伦会这么说是理所当然，因为那个女孩正是先前在餐厅里耍性子的任性大小姐，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她似乎跟随侍的管家走散了，虽然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艾伦没有忘记她当时目中无人的态度。 听了艾伦的描述，亚里莎陷入了沉默，但几秒种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你的看法十之是正确的，但就算那样，我还是要帮忙，之前我有说过吧，我的个性就是没办法放任需要帮助的人不管。” 抛下这句话，亚里莎便小跑步穿过街道接近女孩，留艾伦在原地干瞪眼。 第66章 魔术 亚里莎来到女孩面前。 泪眼婆娑的女孩，突然发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因而抬起头。她的眼中洋溢着希望的色彩，或许是以为她在寻找的人发现了自己。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亚里莎蹲下来对女孩这么说。 女孩惊讶地瞪大眼睛，她的双眸浮现的不是方才在餐厅里的傲慢，而是符合年龄的胆怯。很显然，因为随侍的管家不在身旁，被陌生人搭讪让她的内心惊惧不已。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艾伦，不知为何想起了主人在旁边时很凶，主人一走马上就夹起尾巴的小狗。 “艾伦。” 这时有人出声呼唤，是艾莉。 艾伦扭头看过去，问怎么了，但艾莉却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艾伦看看她的脸，注意到她一直在盯着街道对面的女孩看，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 “唉，知道了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 另一边，亚里莎注意到女孩的害怕情绪，所以她尽可能地在脸上展露柔和，轻声说道：“你不用怕，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你的，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没跟你在一起吗？” 可是她的关怀并没有传达给因为失去保护者而害怕颤抖的女孩，她只是一直摇头，眼眶开始蓄积大颗大颗的泪珠。 “那个，别、别哭，请你不要害怕好吗？” 尽管亚里莎试图安抚女孩的情绪，但收效却甚微，眼见着她的泪水即将溃堤—— “——你看，这是一枚通用币哦。” “咦？” 突如其来的打岔，让亚里莎惊愕地转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艾伦已经来到了身边。跟亚里莎一样，女孩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艾伦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面带笑容，将手上的硬币展示给她看。 “你看，我手里有一枚硬币对不对？好，那么接下来我要让这枚硬币消失。” “等等，艾伦先生……你在干嘛？” 对于艾伦突然拿出一枚硬币的行为感到混乱，亚里莎出声呼唤，但艾伦没有理睬她，而是缓缓将手握紧。 “看好了。” 艾伦弹了个响指，再打开手掌时，那枚硬币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 “咦！怎么可能！” 亚里莎在一旁发出惊叫，她的反应让艾伦不禁苦笑，拜托你可是大姐姐，反应稍微成熟点好不好。他忍住苦笑，按照剧本朝女孩翻转手掌。 “你看，是不是消失了……真奇怪，硬币去哪了呢？” 女孩困惑地眨着眼，反复检查艾伦的手，但不管看几次都找不到那枚消失的硬币。看着她的率真反应，艾伦满意地点头，这孩子不发脾气的时候还蛮可爱的嘛。 “好，接下来我要把硬币变回来了。” 艾伦再次握拳，然后朝拳头吹了一口气，当他展开手掌时，那枚硬币又奇迹般地出现在了手掌中。 “这！太难以置信了！” 旁边再次传来亚里莎的惊呼，女孩也被这一幕唬得瞪大眼睛。艾伦轻轻伸出手，将硬币放在女孩手中。 “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个是很奇妙的魔法道具，现在送给你，有了这个不管什么坏蛋都伤害不了你哦。” “嗯！” 慎重地握住硬币，女孩用力点头回应，虽然眼眶还有些湿润，但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了。艾伦略微松了口气，因为有照顾艾莉的经验，他变得很擅长跟孩子打交道，这或许算是一种意外收获吧。 在心中感叹着的艾伦，侧腹部突然被旁边的人戳了一下。 “等一下，艾伦，刚刚那个是怎么弄的？” 艾伦有注意到亚里莎省略掉了“先生”的称谓，这让她看起来有种套近乎的嫌疑。但艾伦没有纠正她，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被美女套近乎。 “那个叫魔术，以后我再教你，先解决眼前的事。”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和兴致勃勃的亚里莎定下约定后，艾伦再次面向女孩。女孩将手里的硬币当成宝贝一样紧盯着不放，但那实际上只是一枚面额为十的通用币而已，对于她这种有管家随行的大小姐来说，实在算不上珍贵。 只能说艾伦的魔术表演很成功，一下子就俘获了女孩的信任，这个成果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但也正因为如此，接下来的问话变得轻松多了，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按照女孩所说，她从餐厅出来后本打算独自返回旅馆，却因为生气的缘故只顾闷头走路，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原来如此，艾伦低声喃喃。当时他看到女孩独自一人离开餐厅，脑子里还曾浮现过“她一个人不要紧吗”的念头，结果那份担心果然应验了。 艾伦轻轻伸出一只手，放到女孩面前。 “你说你叫黛丝对吧，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交给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黛丝迟疑了一下，仿佛有点害怕般不敢伸手，但在艾伦温柔的注视下，她终于鼓足勇气，畏畏缩缩地牵住那只手。看到这一幕，亚里莎睁圆了双眼。 “等等，黛丝，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这个吗？” 在亚里莎的询问下，黛丝怯生生地将另一只手伸出来，亚里莎定睛一瞧，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拍拍艾伦的肩膀。 “艾伦，幸亏刚才我们没有丢下这个女孩没管。” “怎么了？” “多亏了小黛丝，丢的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 艾伦闻言扬起眉毛，顺着亚里莎的视线一看，果然看到黛丝手里拿着一个用细绳捆扎的布袋，他不由得眨了眨眼。 “黛丝，这个袋子是你的东西吗？” “不是，刚刚在路边捡的。” 结合两边的发言，看来这个袋子就是亚里莎丢失的东西没错了。艾伦不由得露出苦笑，亚里莎说得没错，如果刚才狠下心来不去管黛丝，一定没办法取回失物吧。看来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黛丝，这个袋子好像是这位精灵姐姐的东西，可以还给她吗？” “嗯。” 黛丝点点头，艾伦从她手中接过袋子，稍微掂量了几下。 这只布袋虽然很小巧，但是却沉甸甸的，从里面传出不同于钱币的金属碰撞声，让人不禁好奇里面有什么，但那显然不适合用来当做问题。 他压下好奇心，将袋子递给亚里莎，说：“给你，记得收好了，下次再弄丢的话或许就没这么好运了。” “谢谢，我会的。”亚里莎把袋子系在腰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既然东西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第67章 咕—— “你、你说什么？” 仿佛没听懂似的，艾伦一脸困惑地望着她。相对地，亚里莎只是耸了耸肩，轻轻重复一遍。 “我说我得走了。” 这次大脑理解了，艾伦脸上的表情也由困惑转变为不敢置信。 “别开玩笑了！你走了这孩子怎么办？刚才可是你说要帮她的，现在又说要走，打算扔下她不管吗？” “我才没那么不负责任，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事而已。” “又有事？” 亚里莎无视艾伦的吐槽，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歉意。由于天色太暗，让人难以分辨那道表情的真伪，所以她有恃无恐地继续说下去。 “我是觉得很抱歉啦，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了，不是还有你这个照顾小孩的专家在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好的。你说对吗，艾莉？” 艾莉点点头，说：“嗯，艾伦很擅长照顾人。” 夹在这样的对话中，不明真相的黛丝果然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艾伦。仿佛在等待这一幕似的，亚里莎露出胜利的微笑。 “看吧，小黛丝也很信任你呢，要努力回应她的期待哦，加油。” 她丢下这句话，仿佛跟自己无关似的，潇洒地转身离开。飘舞的金色马尾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枯影，艾伦哑口无言地注视着那道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竟然真的溜了……” 他算是体会到了，这个精灵少女有着善良的内心没错，但给人添麻烦的能力也绝对是一流的。 正确来说，亚里莎有着想要帮助人的热情，但与此同时也有着自私吝啬的一面。没错，这名精灵少女虽然是个滥好人，但绝不损己利人，是个鱼与熊掌都想兼得的理想家。 艾伦好想叹气，但忍住了，不能让两个女孩看到自己颓丧的模样，他在脸上挤出微笑，看向目光不曾离开他身上的黛丝。 “放心吧，虽然那个大姐姐有些靠不住，但我不一样，绝对会帮你帮到底的。” 见艾伦如此保证，黛丝脸上涌现安心之色，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嗯。” 艾伦一手牵着黛丝，另一只手牵着艾莉，三人一起踏出步伐，挤进街道的归家人潮中。 由于黛丝说不清自己住的旅馆在哪里，所以三人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能碰碰运气，但没走多远就被巡逻的骑士给叫住了。 理由很简单，一个男人带着两名年纪尚小的女孩走在夜晚的大街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尤其是两名金发美少女的外观如此出众，而大人的外貌却又平平无奇，一般来说确实容易引起怀疑。 对于过来询问情况的骑士，艾伦将黛丝与管家走散了的事情告诉了他。骑士虽然抱持怀疑的态度，但还是表示会派人帮忙寻找，同时又以天黑不宜带孩子外出为由，让艾伦等人先回家，耐心等候消息。 就这样，艾伦带着两名女孩回到了店里。 随着明亮的灯光驱散黑暗，初次造访零食店的黛丝愣住了。 在她面前铺展开来的，是完全没见过的世界。 从天花板洒落的灯光既非火炬也非蜡烛，而是干净又明亮的白光，将整个屋子照亮得如同白昼。黛丝家里也有用魔法制作的水晶吊灯，虽然造型华丽，但发出的光芒却很黯淡，仅仅只比烛光稍亮一点，华而不实。 视线下移，洁白的地板纤尘不染，亮晶晶的模样宛如以水晶切削而成，接着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没见过的家具与装饰，尤其是摆在门边的那张厚重柜台，如镜子般光滑的表面泛着金属光泽，看得出来那一定相当昂贵。 看过室内的景象后，黛丝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那是平民努力一辈子也穿不起的昂贵衣服，但在看到眼前的璀璨世界后，她开始担心自己的裙子会不够水准。 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有格调的宴会，被财力雄厚的贵族看上眼。女人的幸福就是结婚与生儿育女，这种想法从贵族的观点来看相当正确。 若是平民家的孩子，肯定不会思考这种事情。但黛丝出身于贵族家庭，自懂事起就被灌输这方面的知识，衣食住行无一不讲究，所以早已成了身体一部分。 黛丝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两人，她记得自己在餐厅里见过他们一次，当时因为觉得他们身穿的衣服实在很少见，所以多看了两眼。 现在站近了看，那些衣服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高级品，虽然外观很简洁，但布料看起来很精致，设计样式也别出心裁，丝毫不逊色黛丝平时穿的裙子……不，搞不好还在那之上。 从来没在攀比中输过的黛丝，心中涌起了嫉妒心，彷徨的视线，撞上了被叫做艾莉的女孩。 奇怪的是，那明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她却仿佛从中发现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或许是心理作用。可是，也有可能不是。因为她穿着比自己更好的衣服，还受到艾伦这个出色男人的特别对待，理所当然会对其他同龄人产生优越感。 黛丝觉得心中的妒火越来越强烈了，就在她不服输地瞪向艾莉的侧脸时，突然有人从后方出声。 “别一直站在门口呀，进去吧。” 她肩膀一震，因为跟艾莉肩膀靠在一块，使得她的惊吓传给艾莉，令她的身体也重重一震。 艾伦先是一愣，察觉到黛丝紧张万分的态度后，便露出笑容，温柔地用手拍拍她紧张得不敢动的肩膀。 “没有必要这么拘束，放轻松点。” 黛丝本想点头，但就在这时，肚子深处发出“咕——”的一声。 “呜咦！” 黛丝明白到自己干了多么丢脸的事，发出一声怪叫，狼狈不堪。 她知道自己晚上什么都没吃，肚子会叫也是无可厚非，但是时机太不巧了，如果是在贵族的宴会上发生这种事，自己一定会成为嘲笑的对象。 “哈哈哈。” 艾伦笑了出来，但那绝非嘲笑，而是充满善意的爽朗笑声。 “肚子饿了是吗？说起来你晚上什么都没吃呢，这样吧，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给你弄点吃的。” 他的温柔让黛丝哑口无言，她鼓起勇气偷瞄这个男人。 只见他跟艾莉嘱咐了什么后，便往楼上走去，从旁边经过时，隐约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但因为太过小声，只听到“伤脑筋”“下厨”“随便”“凑合”等等只言片语。 乍听之下像是对自己的厨艺没有自信，但黛丝却坚定地认为如此出色的男人不可能会说出那种话来，所以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第68章 好喝 艾伦上楼去后，艾莉按照他的嘱咐，把黛丝带到桌子旁。 “你坐。” 她指着一个座位，黛丝早就站累了，乖乖地在那边坐下，接着…… “饮料。” 艾莉迅速拿出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拿出来的方式跟艾伦变硬币一模一样，是凭空拿出来的。 听说用魔法可以创造存取物品的空间，难道这两个人都是魔法师？ 黛丝正在吃惊时，艾莉把瓶盖拧开，并贴心地插了根吸管进去。跟黛丝家里的银质吸管不同，这根吸管好像是软的，又像是硬的，似乎是以某种奇妙物质制成。 至于瓶中的液体，虽然摸起来冰冰凉凉的，但颜色黑黑的有点恶心，换做是平时黛丝早就叫嚷着说不喝了，可是一想到这也许是艾伦嘱托艾莉用来招待她的饮料，就觉得不好拒绝。 黛丝做好心理准备，开始喝饮料，她用吸管小小地啜饮一口，在舌头上尝了尝，清甜而爽口的风味顿时在口中扩散开来。 “——好甜！” 黛丝一下子睁圆了眼，仿佛来了精神似的。这个饮料喝起来很爽口，同时有一点刺激性，咽下去时需要稍微费点劲，但冰冰凉凉的非常好喝。 “这个叫可乐，是很好喝的东西，虽然艾伦说过喝多了会发胖，但无所谓，为了享受美食，发胖也甘愿。” 艾莉在一旁充当起了解说员，因为讲话语气似乎发生了改变，黛丝偷偷看了下情况，但表情还是一动也不动。她不禁好奇这个女孩为什么总是面无表情，但两人才刚认识没多久，关系还没好到可以无话不谈，所以没问出口。 黛丝撇开这份好奇心，一口又一口吸着饮料，或许是肚子饿的缘故，一大瓶饮料很快就见了底。大概也知道一口气喝完觉得有点可惜吧，艾莉又拿出了一瓶给她。 “要不要再喝一瓶？” “可以吗？你说过喝多了会发胖吧？” 黛丝有些犹豫，作为贵族家的女儿，因为要经常出席舞会和晚宴的关系，会比平民家的女孩更早开始烦恼体重与身材的事情，所以每当遇到这类情况的时候她总会拿不定主意。 想吃但不能吃，以往这个烦恼一旦出现就会纠缠很长一段时间，但今天不知为何，黛丝一下子就斩断了迟疑，胖了又怎样？身材走形了又怎样？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似的，她现在只想继续喝这个名为可乐的饮料。 不管是什么食物，吃多了当然会胖，只要晚餐控制一点应该就能抵消了。黛丝随便找了个借口，接过艾莉递来的可乐，插入吸管喝了起来。 这次黛丝决定喝的时候要细细品尝，搞清楚可乐的甜味究竟是源自何种食材。她坚信自己跟这个叫做艾莉的女孩不一样，自己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大小姐，接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不能只用“好喝”这种单调的词汇，必须要说出更有水准的形容词。 没错，衣服的较量上自己已经输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扳回一局，从小就接触各种美食的自己，有着最挑剔的舌头，一定能找出可乐的美味来源。黛丝偷瞄艾莉的脸颊心想。 在一旁，叼着吸管以同样的方式啜饮的艾莉，一言不发地看着闭眼品尝饮料的千金小姐。两人没说什么，咕嘟咕嘟地喝着可乐。 喝了差不多两口之后，黛丝放下瓶子，一脸苦涩地睁开眼，那表情说明她失败了。 可乐的甜味既非水果的甘甜，也非蜂蜜的芳醇，更不是奶油的浓腻，或许是隐藏得很好，也或许是完全独立的甜味，总之那不是黛丝所认知的任何一种味道。 所以，对于可乐的评价，她只能说出一句话来。 “……好喝。” 仿佛在等待她的这句评价似的，艾莉哼哼地笑了。虽说如此，表情看起来大概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笑声里也听不出情感。不过黛丝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那是非常细微的变化，艾莉做出了很得意的表情。 这个发现让黛丝不开心地皱起眉毛，艾莉的得意让她体会到自己又输了的事实，这样一来比分就变成二比零了。 对方是二，而自己是零。 但奇怪的是，黛丝并不生气。在餐厅的时候，仅仅只是因为食物不合胃口就大发脾气的她，现在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完全不想发火，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很困惑，但那不重要，黛丝把疑问抛到脑后，一边喝剩余的可乐，一边打量同样在喝可乐的艾莉，只见她的肌肤如白蜡般雪润，深红双瞳散放着勾魂的魅力，如果出现在舞会上一定会成为抢手货，光凭她的容貌，想要什么都能到手。 黛丝也有着一副美貌，她一直以为能与自己容貌相媲美的就只有王国的那位公主，但现在看来也未必，眼前的女孩也很有竞争力，虽然脸上总是一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但那并不影响她的美貌。 大概是因为黛丝私底下跟那位公主是好朋友的关系吧，对于这个同样拥有美丽容颜的女孩，黛丝虽然有着好胜心，但并不觉得讨厌，所以试着跟她搭话。 “我的名字是黛丝·亚尔贝因，要怎么称呼我请随意。作为交换，你的名字是什么？” 当然了，黛丝知道艾莉的名字，但那只是听来的，按照贵族的礼仪，必须在本人面前亲口请教才算数，所以才特意重新问一遍。 “嗯……”艾莉先喝了口可乐，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说，“叫我艾莉就好，我叫你黛丝。” “艾莉吗？”对于这个回答黛丝有点不太满意，自己特意报上了姓氏，对方却只说了名字，虽然自己也省略了中间名没说，但总比孤零零的名字要好。 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还不至于忍受不了，黛丝忍着不发脾气，将话题继续进行下去：“艾莉我问你，这个饮料是在哪里买的？” 艾莉看了眼黛丝用手指着的可乐，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摇头？” “不是买的。” “咦？” 黛丝没太听懂艾莉的话，偏了偏脑袋。 似乎在回应黛丝的疑惑，艾莉伸手指向室内某处，跟着望过去的黛丝不由得睁大双眼，只见那边的金属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瓶一模一样的饮料。 认出那些饮料就是可乐的黛丝，理解了艾莉的话语。 她的意思是：可乐不是买的，是卖的。 第69章 我可以 黛丝的视线扫过金属架子上那整齐排列的可乐，眉毛悄悄竖成了难以置信的角度。 她弄懂了一件事。 这个装潢极具品味，家具陈设富有格调，地板和墙壁都亮晶晶的房子，竟然是一家商店。 黛丝觉得至今为止的常识被颠覆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哪有商店装修得这么漂亮的。 在她的印象中，平民区的街边商店总是破烂又拥挤，空气中飘荡着让人不禁皱眉的灰尘与汗臭味，商品也大多都是些不入流的便宜货，是十分邋遢的场所。 而这里呢？ 光线明亮，家具陈列整洁，装潢落落大方且富有品味，宛如贵族的宅邸，黛丝甚至觉得，只要将那些摆放商品的架子拿走，再铺上柔软的地毯，就可以直接用来当做小型舞会的场地。 然而，就是这么个美不胜收的房子，却被用来当商店，就算是向来不会为金钱发愁的黛丝，也觉得太浪费了。 还是说自己猜错了，这里其实并不是商店？ 黛丝想起自家的酒窖，她记得贮存在里面的酒似乎也是像这样，一排一排地摆满了好几个架子，这样一想的话，那些可乐或许不是用来卖的商品也说不定。 为了得知到底哪一个猜测才是正确的，黛丝向艾莉问道：“那些都是可乐吗？” “嗯。”艾莉点点头，然后接着说，“三十通一瓶。” 这个回答让黛丝陷入了沉默。 艾莉都把价格报出来了，就表示那些可乐并非收藏品，而是用来出售的商品。 而且才三十通用币这么便宜。 黛丝平时喝的饮料大多是由家里的厨师亲手调制的，所以并不清楚具体价格，但考虑到那些饮料采用的都是相当珍贵的原料，价格想必不会太低。 家里那些昂贵的饮料，黛丝总是挑三拣四，不是嫌弃这就是嫌弃那，而价格区区三十通用币的可乐，却让她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瓶，而且还说出了“好喝”这种话来，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黛丝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了，于是下意识地再喝了一口可乐，甜蜜滋味让她表情松缓许多。 这里是不是商店不重要了，可乐价值多少钱也无所谓，现在黛丝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 “艾莉，既然你说可乐不是买的，那是怎么来的？是艾伦……”黛丝说到这里顿住，自幼接受贵族礼仪熏陶的她，觉得这里使用敬称比较好，于是改口说：“是艾伦大人调配出来的吗？” “不是调配出来的。”艾莉断然否定，“是变出来的。” “哎？”黛丝愕然，“变出来的？连饮料也能变？” “嗯，嘭咚一下就变出来了。” “嘭咚？”黛丝稍稍皱眉。 “嗯，嘭咚。”艾莉肯定地点点头。 既然连拟声词都说出来了，就证明她没在编造谎言，虽然听起来很不现实，也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原理，但那些可乐应该就是艾伦大人变出来的没错了。 从心底涌现出来的仰慕之情，让黛丝胸口一阵发热。 先是神奇的硬币，再是美味的饮料，还能有其他如此神通广大又温柔的人吗？不，不可能有的，只有艾伦大人是特别的，这绝对不是一厢情愿！ 黛丝正感动着，耳边传来艾莉的疑问声。 “你怎么了？” “咦？啊，没有。” 糟糕。黛丝稍微有点脸红，对于艾伦的仰慕让她有些忘我了。她悄悄瞄了一眼偏头望过来的艾莉，心里产生了新的疑问。 “艾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实际上她想问“你跟艾伦大人是什么关系”，但出于某种顾虑，或者说害怕听到某个答案吧，黛丝没敢说出口，所以用了个很含糊的说法。对于贵族家的小孩来说，这点程度的勾心斗角还是有的。 对于黛丝的问题，艾莉没有多想就回答说：“我是这里的店员，工作是帮艾伦接待客人。” 这个回答让黛丝松了口气，不过…… 艾伦。 这个称呼让黛丝的心中感到一阵不快，能够让区区店员用“艾伦”这种套近乎的称呼吗？ 不，怎么可能允许！黛丝强烈地想着，连自己都没敢那么亲昵地叫他呢。 为了压抑心中的不快，黛丝猛吸了口吸管，冰凉的可乐滑过喉咙，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艾莉是怎么理解这段时间的沉默，她看了眼黛丝手里即将见底的瓶子，用没有声调的平坦声音接着说下去：“艾伦说过，吃饭前不能喝太多可乐，那样就吃不下饭了。” 艾伦这个叫法再次让黛丝抽动了一下，她忍不了了，这是最优先应该讲清楚的重要事情。 “——艾伦大人。” 见艾莉面无表情，黛丝意识到话没说清楚，于是进行补充。 “是艾伦大人，直接叫艾伦未免太套近乎了吧？” 这次轮到艾莉的表情动了一下。虽然乍一看好像还是面无表情，但是黛丝很确信那个表情发生了变化。 “才没有套近乎。” “不，就是套近乎。如果不是关系好到一定程度，是不会直接叫名字的，你只不过是店员，就算不称呼艾伦为大人，也应该要叫先生，这叫礼貌。” 艾莉的脸上隐约浮现出情感，感觉像是怜悯，又好像是在炫耀。黛丝不禁心想她在怜悯谁，又在炫耀什么。她猜不透，感觉很火大，就连可乐也无法压抑那种不快。 区区一个次要角色，居然厚着脸皮和自己崇拜的大人套近乎这点让她很不愉快。 黛丝也不想装乖了，她原本想尽可能表现得礼貌些，但是算了。就算对方是先来的又怎样，有些事不是先来后到就说了算的，有必要让她搞清楚。 “就凭你——” 然而黛丝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艾莉给打断。 “他同意了。” “什、什么？” “他同意了，同意我叫他艾伦，所以我要叫他艾伦，我、可、以这么叫。” 艾莉着重强调了“我可以”这三个字，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行”，被她这么说，黛丝一阵天旋地转。 第70章 你会火球吗 受到打击的黛丝拼命摇头，像是要拒绝般说着：“不……不对，这是不可能的，你……你骗我，平民的小孩就是会撒这种谎，艾伦大人怎么可能答应你这种事……” 艾莉大大地叹气，仿佛在说“唉，真是的”。 “很可惜那是事实。受到打击的心情可以理解，非常能理解，但你现在的地位就是这样，你只能叫他艾伦大人，而我可以叫他艾伦。” “艾莉……” “黛丝，我是前辈，你是后进，所以请努力，说不定以后有一天你也可以这么叫。” “我……” 黛丝一阵语塞，自己的确是后来的，以这点来看艾莉说得很正确。虽然多少有些地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但也只能承认了。 这样一来，就是三比零了，这代表自己彻彻底底输给了这个叫做艾莉的女孩。 虽然很不甘，但也无话可说，黛丝无力地摇头：“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你知道艾伦大人是怎么把可乐变出来的吗，是用魔法吗？” “嗯，是魔法。”艾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说，态度斩钉截铁。 “是什么样的魔法？” 黛丝下意识地这样追问，但马上又觉得问了也白问，她不认为会说出“嘭咚”那种词的艾莉能懂魔法。 然而，艾莉的回答是：“不知道，艾伦的魔法就算是我也看不懂。” 就算是我——黛丝稍稍皱眉，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 说得好像自己很厉害似的，黛丝有点不爽，正想开口挖苦，忽然想起艾莉凭空拿出可乐的那一幕，不由得吞回了想说的话。 “莫非……艾莉也会魔法吗？” “嗯，我会。” 看着艾莉仿佛洋洋得意一般翘起下巴的模样，黛丝心底浮现强烈的挫败感。 黛丝曾在宫廷开设的课堂上学过魔法，但那些课只教理论知识，并没有实际操练，毕竟魔法属于特化技术，不包含在一般教养里，所以就算贵族家也不会教到，王族也是一样的状况。 换言之就是她懂魔法，但不会用。 又输了，四比零了。 感觉胸中的妒火死灰复燃，黛丝连忙喝了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焦燥的情绪瞬间得到冷却，还真是神奇的饮料。 冷静下来的黛丝重新看向艾莉，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你说你会魔法，那你能演示一下吗？你会火球吗？” “我不会……不对，我会。” 艾莉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这奇怪的反应让黛丝再次皱起眉毛，她一脸狐疑地追问：“你真的会吗？” “我会。” “那你现在演示给我看。” “嗯，等我一下。” 艾莉从椅子上起身，往货架那边走去，只见她踮起脚从上面拿了样什么东西，然后转身走回来。 黛丝打量艾莉手里的东西。 那是用透明包装袋包裹起来的红色条状物，从油油的质感来看似乎是吃的，但完全无法辨认那是什么样的食物。 “这是辣条，是很好吃的东西，等我把它吃掉，再来给你演示火球。” 艾莉一边解释，一边麻溜地撕开包装袋。霎时间，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黛丝抽了抽鼻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股香味，只觉得唾液好像一瞬间分泌出来，胃袋深处传出强烈的进食，令她不禁对那名为辣条的食物产生些许好奇。 要不找艾莉要点尝尝看？察觉到脑中浮现这样的想法，黛丝连忙摇头，身为贵族自己怎么能向平民讨要食物，那样太分了。 她抿紧了嘴，注意不让口水流出来，在一旁静静注视。 室内香气四溢。 红通通的辣条，给人的观感是又油又辣，但艾莉吃进嘴里时毫不犹豫，一阵大嚼特嚼后便将其吞下。 然后，她开始吃第二根。 再来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受到气味与视觉的双重刺激，黛丝喉咙深处传出咕嘟一声。 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黛丝连忙捂住嘴，脸颊泛红。偷偷瞄艾莉一眼，还好她正专心致志吃着辣条，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看来不用担心被取笑了。 不过…… “停停停！你怎么还吃个没完了！说好了要给我演示火球的吧！” 黛丝受不了了，抬手阻止艾莉继续吃下去。艾莉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浮现些许不快，但她并没有抱怨什么，放下吃了一大半的辣条。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这么想看，就给你看好了。” 艾莉说完伸出右手，将手掌展示给黛丝看，好像手里有什么的东西似的。黛丝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但什么都没看到，她皱起眉头正想说什么，这时—— 嘭！ 一道低沉却急促的声音响起，艾莉的手掌中升起一团红色的火焰，火焰呈球状，约莫半个拳头大小，摇曳的火舌呼呼作响。 那绝非自然现象，从火焰内部散发出来的热气瞬间膨胀，恐怖的温度将空气都炙烤得扭曲起来。 黛丝被突如其来的高温吓了一跳，发出小小的尖叫，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即使退了好几步，仍然觉得脸颊发烫。 然而艾莉却仿佛不受高温影响，怡然自得地托举着火球，用带着些许得意的语气向黛丝炫耀。 “看吧，我说过我会火球，我没在骗你。”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输了！快点让火球消失，要是引发火灾就完蛋了啦！” 黛丝尖声叫着，嗓音中带着恐惧，曾见识过火球魔法有多大威力的她，可不想死在火球引发的大爆炸中。 “你不想看了吗？” “已经看够了！快点把火球消掉！” 黛丝闭着眼大喊，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艾莉用一种“真没意思”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开始动用自身的能力。 只见水汽迅速在她托举着火球的手掌中聚集，那是水元素。 艾莉召唤的火球并非严格意义上的魔法，没办法自行消去，所以只能用外力强行扑灭。 仿佛烧红的铁浸入水中的滋滋声响起，火球在水元素的围攻下开始萎缩，双方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钟那么久吧，火焰才终于被扑灭。 辣条的香味伴随着蒸发的水汽，在室内扩散开来。 受到这股味道吸引，黛丝睁开紧闭的眼睛，她本以为艾莉又开始吃辣条了，但并没有那回事，艾莉正以“怎么样”的眼神望过来，一副期待黛丝评价的表情。 那张脸明明没有任何表情，自己是怎么看出那么多情绪的？黛丝心中浮现这样的疑问，但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艾莉还在等她的回应。 “咳，怎……怎么说呢，以小孩子来说，艾莉的确很出色，这点我必须得承认。” 黛丝眼神望向别处，别扭地说着称赞的话语。这可是很难得的事情，亚尔贝因家的大小姐从来不曾对外人说过这样的话。 然而艾莉却并没有因为黛丝的夸奖而高兴，她的表情略微抽动了一下。 “我不是小孩子。” “嗯？” “我说我不是小孩子。” 黛丝眨了眨眼，她注意到艾莉的态度似乎失去了从容。察觉到什么的她，不禁面露微笑。 “唉，真是的。” 她学着艾莉之前的样子，耸了耸肩。 “艾莉怎么看都比我小吧？所以我是姐姐，而你是妹妹，以后不可以搞错，知道吗？” 看到艾莉略微鼓起的脸颊，黛丝第一次有赢了的感觉。 第71章 我的朋友很少 对黛丝来说，要赢过艾莉这个劲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胜利来之不易，所以她忍不住呼呼笑出声来。 艾莉那像是人造物的美丽容颜毫无动静，但看在黛丝眼里，她的表情正因为打击而变幻着。确认这一点的黛丝，脸上的笑容更强烈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似乎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黛丝心想。 上次像这样开心地展露笑颜是什么时候的事呢？黛丝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从父亲大人开始一心埋首工作后，自己就很少再笑了。 会变得这么开心，是因为喝了可乐的缘故吗？还是跟艾莉很聊得来的关系？黛丝说不清，也许两者都是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黛丝继续跟艾莉搭话。 “艾莉，你的魔法是谁教你的？艾伦大人吗？” “不，是我自己学会的。” “骗人，魔法可是很难的，艾莉不可能自己学会。” “我才没骗你，刚才的火球就是我自己学的。” 艾莉说着，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半包辣条。联想到艾莉曾说过的话，黛丝不禁若有所思，问道：“莫非……艾莉是因为吃了辣条才能用火球的吗？” “对我来说是这样的。”艾莉点点头。 黛丝眼中浮现一抹光亮。她一直都对魔法这种事物很感兴趣，只可惜她没有天赋，怎么努力都学不会魔法，而现在她看到了机会。 “那我也可以吗？” “可以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吃了辣条，也能像你一样使用火球吗？” “黛丝的话，应该不行吧。” 这个回答让黛丝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艾莉虽然默不作声，但看到了这一幕，她稍微想了想，改口对黛丝说： “其实我也不清楚，黛丝要吃吃看吗？也许能成功。” “咦？可以给我吃吗？” “嗯，好东西要跟朋友分享。” “你说……朋友……” 朋友这个词，让黛丝稍稍怔住。 作为亚尔贝因家的独生女，黛丝因为外貌和地位受到男性崇拜，但因为太受男生欢迎以及被良好的家境给宠坏，因而造成了高傲的性格，所以很少会有女生愿意接近她，女生聚会上她常常是被孤立的那个。 而黛丝的父亲——梅文·亚尔贝因侯爵在宫廷中的立场，更是加剧了这一状况。 梅文侯爵，是北境王国最有影响力的贵族之一，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就是墙头草。 在王国派系分明的贵族圈子中，梅文侯爵没有加入任何派系，但他并非中立，而是擅长见风使舵，哪一派有优势时就会倒向哪一边，因此常年在各派系之间来回晃荡，是个如蛇蝎般的人物。 出于这个理由，宫廷中没有一个人愿意接纳梅文侯爵，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倒向对方阵营，从背后捅自己一刀。所以大人们都告诫自己家的小孩，不要同亚尔贝因家的小孩走得太近，在这种家教之下，也难免同龄人都会用异样眼光看待黛丝。 在这多重因素的影响下，黛丝的朋友很少，少得可怜，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就只有那位愿意接纳她的公主殿下。然而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所以大部分时间她还是孤身一人。 正是因为这样，黛丝才会因为艾莉的一句“朋友”而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你不想吃吗？” 艾莉的询问在耳边响起，黛丝回过神来，看向艾莉手里的辣条。 “吃掉你的辣条，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艾莉满不在乎地耸肩，“那里还有很多，而且也不用担心艾伦在旁边啰嗦，吃多少都可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 黛丝接过艾莉递过来的辣条，迎着那让人胃口大开的气味，轻轻咬上一口—— 好辣！ 黛丝瞬间泪眼朦胧。 名为辣味的强烈刺激，让泪腺一下子溃堤了，虽然她早就猜到辣条会很辣，但还是小瞧了它的威力。 黛丝后悔了，都怪辣条的香味太诱人，害她没能忍住诱惑。 她想把辣条吐出来，但那样做太不礼貌了，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吃了辣条后自己到底能否使用火球，所以她强忍着嘴里的烧灼感，硬是将一整根辣条全部吞进肚里。 黛丝已经做好了今晚会胃痛的觉悟，但奇怪的是，当她把辣条咽进肚中后，火辣辣的感觉却消失了。当然了，口腔里的烧灼感仍然没有消退，但肚子却没有任何不适。 黛丝因为这无法理解的状况眨了眨眼。 “怎么样？黛丝能使用火球吗？” “咦？啊，我试试。” 艾莉的询问再次让黛丝回过神来，她将疑惑暂时放在一旁，学着艾莉的样子伸出一只手，然后集中注意力。 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 在黛丝手掌中的，就只有轻飘飘的空气。 “看来黛丝没办法使用火球，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 黛丝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虽然没能用出火球挺遗憾的，但她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魔法上了。 她想吃辣条。 没错，虽然嘴里仍然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但不晓得为什么，她的脑中涌起强烈的，想要继续吃辣条。 这种促使黛丝开口说道：“艾莉，我可以吃剩下的辣条吗？” “可以，不过继续吃也不一定能成功。” “嗯，我知道。” 艾莉大概是认为黛丝对火球的事没死心，所以才会这样说，但实际上黛丝早就不关心那件事了。 在艾莉的注视下，黛丝拿起包装袋，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辣条。虽然吃相有些粗鲁，但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又不是在舞会上。 果然还是很辣。 舌头上传来的冲击仿佛当头一棒，让怀着决胜心思的黛丝有些退缩，但辣的同时却又很过瘾，让她欲罢不能，再加上不用担心闹肚子，因此反而吃得更大口了。 “呼——！” 将剩余的辣条一口气吃完，黛丝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艾莉大概也看出她的心情了，开口问她： “好吃吗？” “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黛丝坦率地说着自己的感受，虽然一口气吃了很多，但不知道是不是辣味开胃的关系，她反而更饿了。 而对于黛丝的称赞，艾莉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受到称赞的是自己一般。 “哼哼，因为是艾伦变出来的，当然好吃。” “咦？辣条也是艾伦大人用魔法变出来的吗？” “嗯，是艾伦变出来的，我亲眼看到的。” “这……不愧是艾伦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黛丝下意识地发出惊呼。艾莉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阵子，然后问她： “你觉得艾伦很厉害吗？” “当然了！” 黛丝不假思索地回答。对于做出这种反应的黛丝，艾莉呼地朝她伸出右手。 黛丝一瞬间明白了艾莉想要做什么，也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两人在桌子上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那并非简单的握手，而是像齿轮咬合在一起一样，是崇拜同一个神的信徒之间的互相理解。 “我们真聊得来……我很中意你，黛丝。” 虽然和“情敌”聊得来有种十分复杂的感觉，但看得出来艾莉在艾伦大人很出色这一点上有着同样的见解，黛丝也就接受了她的示好。 而且更重要的是，黛丝也因此多了一个朋友，所以她自然而然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谢谢你，艾莉。” 黛丝老实地表达感谢，对此艾莉只是轻轻摇头。 “不用谢，黛丝。” 第72章 黄金炒饭 二楼，厨房。 艾伦翻看着书，就算偶尔看一下，也只会、漫画这种比较有趣的书，像那种必须皱着眉头转动脑筋才能读懂的艰涩书籍，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但为了应对眼下的棘的书，名为《笨蛋也能学会的简单菜式》，是好说歹说一番后，才从零食屋那里以三十通用币的价格买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买这本书，当然是为了学做菜。 就因为之前表演魔术的事，艾伦似乎在黛丝心目中留下了相当高的评价，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完全不会做菜实在太逊，因此他才会做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事。 在大致翻阅了一遍菜谱后，艾伦决定做蛋炒饭。 因为简单。 照着菜谱上的步骤，艾伦开始忙活起来，嘴里不时念念有词。 “准备水分少、软硬适中的米饭，另准备鸡蛋一个，打入碗中，加适量盐……” 看到这里，艾伦停下手里的动作，眉头稍稍皱起。 “适量……是多少？” 艾伦对于“少量”“适量”“适中”等字眼很不拿手，出身商人家庭的他，比起这类概念模糊的东西，还是更擅长处理严格精准的讯息。 纠结了好一段时间之后，艾伦抱着“不管了”的心态，决定先加半勺盐。 “将鸡蛋快速打散打匀，锅里热油，七成油温倒入鸡蛋，迅速搅拌成蛋粒，放入米饭，接着加入适量酱油——又是适量？” 艾伦的眉毛皱得比上一次更高了。 胸中浮现些许不耐烦的情绪，但他忍着没有抱怨，板着脸往锅里加入一勺酱油。 “接下来……放入备用的炒鸡蛋翻炒入味，将鸡蛋与米饭融合，直至饭粒成金黄色，最后撒上少量葱花——还来？” 至此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艾伦忍不住了，眉毛高高扬起。 “零食屋，你这都卖给我些什么菜谱啊，不是适量就是少量，叫我怎么学嘛！还笨蛋都能学会，难不成是为了讽刺我连笨蛋都不如吗？” 那与其说是忍无可忍的抱怨，倒不如说是发牢骚。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零食屋回答得十分淡定。 “烹饪本身，就是一个实践性的工作，需要的是不断的实践来总结，而且不同于西餐，中餐没有框架，给予了厨师大量自由发挥的空间，所以才创造出如此丰富多彩的美食，如果阁下觉得麻烦的话，大可以去学做西餐，需要鄙人卖给你食谱吗？” 艾伦可无法同意零食屋的提议。 的确，食材用量精确到克的西餐对新手比较友好，但他之所以选择学比较难拿捏的中餐，也是有理由的。 这顿饭是做给黛丝这位千金大小姐吃的，对于她来说，已经吃习惯甚至有些腻了的西餐，和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中餐，哪一个比较容易得到她的青睐？ 答案当然是后者。 艾伦可没有忘记黛丝在高级餐厅里大发脾气的一幕，完全不觉得凭自己的手艺能做出令她满意的西餐来，所以只能选择做中餐。 深知自己没得选的艾伦，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他无意间心想：都怪亚里莎中途开溜，要不然自己也不用遭这罪。 下次若是再遇上她，一定要好好说她一顿——不，最好还是别碰上了，跟她一块准没好事。 艾伦摇头挥去无聊的想法，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饭炒完，让黛丝饿着肚子等太久也不好。 就这样，艾伦一边摸索一边学着做蛋炒饭，有时是调味太重，有时是饭炒糊掉，在失败了若干次之后，他终于做出了一碟勉强能让自己满意的蛋炒饭。 当然了，至于能否让黛丝满意，还得另说。 怀着忐忑的心情，艾伦端着炒饭走出厨房，刚来到楼梯口，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进耳中。 一幕令人眼前一亮的景象闯入艾伦的视野。 两个美貌相映成趣的金发少女坐在楼梯口的桌旁，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什么。 一个当然是黛丝，悦耳的笑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艾莉坐在黛丝对面，虽然她和往常一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在艾伦眼中，她周身正洋溢着与黛丝别无二致的愉快氛围。 若是只看这一幕，一定会认为这是两名亲密无间的好友正在聊天吧，但她们俩不是今天才认识吗？ 艾伦虽然揣着疑惑，但眼下这个时机并不方便发问，只好暂时压下好奇心，端着炒饭接近两人。 黛丝与艾莉闻声望来，视线皆是不约而同望向艾伦手里的碟子。 从视觉上来说，盘子里的炒饭金灿灿的，颜色很是诱人；从嗅觉上来说，鸡蛋与葱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骚弄着鼻腔。总结一句话就是，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在这双重刺激下，两个女孩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闪闪发亮，宛如发现了宝物的宝藏猎人似的。看到她们直率的反应，艾伦不禁觉得选择做蛋炒饭这一决定是正确的，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迎着两人的目光，艾伦将碟子放在黛丝面前。黛丝先是细细打量这碟炒饭，然后抬起头来问道： “艾伦大人，这是……” “这是蛋——” 艾伦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蛋炒饭”三个字，这种明确告知食材与烹饪方法的名字，显得太俗气，考虑到黛丝的出身，还是换一个更高端的名字比较保险。 “这是黄金炒饭哦。” “黄金炒饭……” 黛丝略微张着嘴，视线中包含有明确的新奇感，看来这个随口胡编的名字有成功唬住她的样子。 “好了，这个要趁热才好吃，赶快吃吧。” 艾伦将勺子递过去，黛丝接过勺子，正打算去舀米饭，这时—— “艾伦，我的呢？” 艾莉突然打岔，指着黛丝面前的蛋炒饭问。艾伦觉得很不可思议。 “艾莉不是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是吃过晚饭没错，可是……” 艾莉没有说下去，看似缺乏情感的视线中，却包含着只有艾伦能看得出来的情绪——那是吃货对于美食的渴望。 沐浴在这种视线下，艾伦一时之间觉得有点难办。 如果艾莉说想喝可乐的话，那好办，直接从货架上再拿一瓶给她就好了。但眼下这碟蛋炒饭，可不是艾伦说一声“我再去做一份”就能拿得出来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没有自信能再做一份相同质量的蛋炒饭出来。 就在艾伦为难之际，黛丝伸出了援手。 “艾莉，我的分给你吃吧。” 咦？艾伦心中打出一个问号，以惊讶的目光看向黛丝。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千金大小姐不应该是这种乐意分享的大方性格才对，回想餐厅里的那一幕，就算她表现得再小气也绝对不奇怪，然而眼前的事实却恰好相反。 “艾莉先吃，来。” 没有觉察到艾伦的打量，黛丝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炒饭，送到艾莉嘴边。对此艾莉也没客气，张开嘴把饭吃了进去。 看着两个女孩的互动，再结合下楼时看到的场景，艾伦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在心中喃喃。 第73章 全买了吧 艾莉将炒饭吃进嘴里，富有节奏的咀嚼声让艾伦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满是期待地看着艾莉，心情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蛋炒饭出锅的时候他尝了一点，觉得还行，但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居民会不会喜欢，艾莉能吃得惯吗？ 艾莉细细咀嚼一番后，将炒饭吞进肚中。还不待艾伦出声，黛丝便抢先开口，询问艾莉的感想。 “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黛丝也吃吃看。” 艾莉不假思索的回答，让艾伦心里绽放大大的笑脸，能够得到她的认可，就代表这份蛋炒饭及格了吧。 不过，还不能彻底放松。 根据以往经验，艾莉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她可是连艾伦初次下厨做的白粥都给予了肯定，这就说明她对于食物并不挑剔。但黛丝就不一样了，就连高级餐厅里的高级美食都会嫌弃的她，是否会对这碟蛋炒饭予以好评呢？ 艾伦带着忐忑，盯着黛丝瞧。 “艾……艾伦大人，怎么了吗？” 黛丝握着盛着炒饭的勺子，看似羞赧地问道，让艾伦注意到自己的不礼貌。 “真抱歉，我有点……不对，应该说是看得出神了吧。” “咦！看、看我吗！？” 黛丝过于激动的反应，让艾伦感到一丝诧异，他随即猜想大概是自己被嫌弃了吧，因为先前与艾莉太过和睦的氛围，让他差点忘了眼前的女孩是爱发火的任性大小姐。随便盯着人家看，确实不太礼貌。 “是我让你不自在了吗？那我不看你，你自己吃吧。” “哎？啊，好，好的。” 见艾伦走到远处，黛丝心底涌上一丝说不清楚是什么的遗憾，但她没多说什么，将炒饭送进嘴里。 “唔……” 品尝过后，黛丝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说的表情。 她原本期待着和“黄金炒饭”这个名字相匹配的华丽味道，但说实话……她只尝到一股廉价的味道。 虽然这碟炒饭外观看起来金灿灿的，但吃过后就知道那只不过是鸡蛋而已，对于吃遍了各种山珍海味的她来说，要分辨出常见的食材并不是难事。 可是，说不出口啊，这碟炒饭很一般什么的。 这可是艾伦大人特意抽出宝贵的时间，亲自下厨为自己做的晚饭，怎么能否定他的一番好意。 黛丝大概也没想到吧，不久前还在餐厅大声埋怨食物难吃的自己，竟然会产生这种纠结的心情。 与此同时，她也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能变出可乐与辣条那种美味食物的艾伦大人，亲自动手烹饪的饭菜却如此一般呢？ 虽然心里有这种困惑，但这并没有动摇黛丝对于艾伦的崇拜，恰恰相反，那份敬意更加坚定了。 可乐与辣条那种奇妙的食物，对于头一次接触的黛丝来说太过深奥，从而给艾伦附加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仿佛遥不可及，给人以距离感。 但这碟有着廉价味道的炒饭，会让人产生“原来就算是艾伦大人也有普通的一面啊”这样的想法，从而让艾伦显得没那么高冷，是触手可及的。 知道非凡之人的平凡一面，让黛丝不禁喜笑颜开，毫无疑问这代表自己与艾伦大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吧。 或许这只是爱屋及乌的一厢情愿，但黛丝凭着强烈的自信，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所以，黛丝决定违心地做一次评价。 “咳哼，这个炒饭……真好吃。” “是吧？” 艾莉率先哼哼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很满意黛丝的评价。确认这一点后，黛丝接着偷瞄艾伦的反应，正好看到他重重松了口气的样子。 果然艾伦大人也在期待着好评呢，看来刚才的话，应该还算是说对了的样子。 黛丝感到安心的同时，也有些意外于自己的变化，自己以前有这么善解人意过吗？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吃着蛋炒饭，虽然是廉价的味道，但意外地却并不难吃，用来填饱肚子很合适。 光是把廉价的食材烹饪得好吃，就已经在合格线之上了，艾伦大人果然是一位优秀的大人，黛丝深深地心想。 两个女孩你一口我一口，一碟蛋炒饭很快就吃完了，黛丝心满意足地靠在了椅背上，满腹感带来的困意，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正好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从大门外传来。 黛丝下意识地睁眼一看，立刻面带喜色地站起身来，但那抹喜色只维持了一瞬间，马上就被不满给取代。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黛丝的语气，恢复成了之前在餐厅里时的无礼与傲慢，那是因为从大门外走进室内的人，正是她随行的管家。 面对黛丝带着火气的指责，管家深深低下头去。 “非常抱歉，是我一时疏忽，所以甘愿接受小姐的责罚。” “哼……” 黛丝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放弃了。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叫父亲大人严厉责备他一番，不过今天情况有点特殊。 如果自己没有迷路，就不会与艾伦大人相遇，也不会交到艾莉这个朋友，从这一点来说，她反倒要感谢管家的疏忽才对。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在艾伦面前表现得太小气，所以硬是吞下了怨气。 “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抬起头吧。” 管家低垂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讶，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原谅吧，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隐藏，谁也没有看到。 “多谢小姐。” 管家抬起头来，接着移动目光，看向艾伦这边。他的视线中有种力量感，仿佛是在审视打量，让艾伦倍感不自在。随后他减弱了眼神中的力道，开口说道：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从巡逻骑士那里听说过了，您想必就是帮助了小姐的好心人吧？” “呃，是我没错。” 艾伦一回答，管家就再次埋下刚刚抬起的头，只不过意义不同于方才，这次低头显然是为了表达感谢。 “当时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度见面，真的非常感谢。” “啊，不需要特意道谢啦，您当时不也替我付了饭钱吗，这样一来就算扯平了吧？” “区区金钱而已，怎么能和小姐的安全相提并论，所以请您不要说扯平那种话。” 管家带着坚毅表情如此回应，艾伦知道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也就不再说什么，老实地接受了他的鞠躬道谢。 不过，有点奇怪。 是不是太平静了？ 管家的道谢虽然是发自真心实意，但举手投足间却显得十分冷静，仿佛完全没有为黛丝的迷路而惊慌失措，也没有找回黛丝的如释重负。是情绪隐藏得很好的缘故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理由？ 艾伦猜不透，也不好妄下结论，只能把这个疑问埋在心底。 这时管家继续说道：“您有恩于我家小姐，光凭言语还无法表达我方的谢意，所以一定要请您收下这个。” 看着管家递来的袋子，不用看都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艾伦不由得浮现有些伤脑筋的苦笑。 拜托要送就悄悄送，别在孩子们的面前送呀，这要是收下了，那我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不就全毁了吗。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这种话艾伦当然不会说出口。 “这个就不必了吧，毕竟我也不是为了钱才帮助黛丝的。” “您说得或许没错，不过——” 管家似乎想要继续劝说，但黛丝却从旁打断了他。 “——算了吧，艾伦大人不会收的，我很清楚他不是那种为金钱所动的人。” 不，我就是。艾伦默不作声地心想。不过管家可听不见他的心声，刻满皱纹的脸上浮现敬佩之色。 “原来是这样，我似乎有些看轻您了，希望您可以当作没这回事，不过用于表达感谢的礼品果然不能少，能否请您告知想要的东西呢？” “倒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这样吧，要不要给我店里做点生意呢？我是个商人，果然还是卖出商品最让我开心。” “商人么……” 管家的眼睛深处流露出一点闪耀的光芒，但立刻加以掩饰。一般人无法发现这个如星光一闪的变化。不过，这样的变化对艾伦而言已经足以让他清楚察觉。 “也好，就照您所说的办吧，那么——”管家转向黛丝，“小姐想要买些什么呢？” 在管家的如此询问下，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聚集在了黛丝身上。承受着大家的目光，黛丝轻轻耸了下肩膀。 “呼，既然是艾伦大人拜托的那也没办法了呢。总之，把这家店里的所有商品全买了吧。” 第74章 告别 黛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艾伦瞠目结舌。 “等、等一下！你说全部？” 这本来只是艾伦的自言自语，但不小心说出了口，黛丝一脸天真地回应了他。 “对呀，艾伦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见她回答得一派轻松的模样，艾伦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何止是不妥，根本就是乱来。 店里的可乐和辣条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多份，到底该具备何种程度的魄力与财力，才能不经思考就说出“全买了”这种话来？ 艾伦惊讶之余，偷瞄管家的反应。 这名老人脸上不见一丝动摇，只是平静地站立不动。这种自然的应对可以证明，黛丝的这种举动，应该已经重复上演过许多次了。 或许只能说，这对主仆是真的不差钱。 艾伦叹了口气，虽然能一口气卖出去全部商品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名为“不好好说一下可不行”的想法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这大概是养小孩的后遗症吧，或者说强迫症。 尤其是知道艾莉与黛丝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后，艾伦的这种念头就更强烈了，他不希望黛丝因为受到过度宠溺而误入歧途，要是因为这样害艾莉失去这份得之不易的友谊，那就太可惜了。 当然了，从理性上来说，要拒绝如此大一笔生意只会更加可惜，但有时候理性也需要为感性让路。为此艾伦积攒了相当大的勇气，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黛丝，你这种买东西的方式是错的哦。” “咦？”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吧，黛丝露出不解的神情。一旁管家眼中也寄宿着不可思议的光辉。只是，艾伦不清楚那是由怎样的感情所引起的，所以也就没有理会，耐心地解释给黛丝听。 “黛丝是小孩子吧，小孩子就要用小孩子的买东西方式，一口气全买走太夸张了。” “可是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买东西的呀。” 黛丝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艾伦温柔地摇摇头，指出她的错误。 “所以说黛丝一直以来都做错了，正常来说没有人会这样买东西的。” “那怎样才算正常的呢？” “当然是根据自己的需求，适当地进行购物，这样才对吧？” “原来如此，适当啊……适当是多少呢？”一阵冥思苦想之后，黛丝似乎得出了结论，伸出一根手指，“既然如此，那就只买一半好了。” 只买一半……艾伦差点就要发出叹息，但还是忍住了，如果不是平时跟艾莉打交道习惯了这样的对话，他一定忍不住。 “黛丝啊，买走一半也是不正确的，你想想看，那么多的可乐与辣条，就算只有一半，买回去你一个人能吃完吗？” “不能。”黛丝老实地摇摇头。 “所以说，只买走你吃得下的份量就够了，当然为了以后也能吃，可以一次性多买点，但也不能过度，就算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绝对会腻，所以才说要讲究适度，懂了吗？”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唉，只是买东西都这么难，难怪父亲大人总是说平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黛丝似乎很不适应，但在艾伦的耐心劝说下，她最终还是勉强完成了购物，决定先买三十瓶可乐和六十包辣条，差不多够吃一个月。至于搬运问题，由于管家带有无限口袋，所以不成问题。 然后接下来，就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黛丝先前吵着要回家，管家便按照吩咐安排好了马车，虽然黛丝又后悔了，但她同样不想在艾伦和艾莉面前食言，所以只能隐藏起心中的柔弱，向出来送别的两人告别。 “那么，艾伦大人，我要回去了。” “要走了吗，好吧，讲得太久只会更依依不舍，所以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倒是艾莉，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黛丝说？” 艾莉上前一步，来到黛丝面前。 “……下次见。” “好的！下次见！” 艾莉伸出手来，黛丝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松手。艾伦将这默契的一幕看在眼里，轻声问道： “你们两个，这样就够了吗？” “嗯，已经可以了。” “是的，艾伦大人。” 在管家的帮助下，黛丝踩上马车的踏板，这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回过头来。 “那个……艾伦大人。” “怎么了，还有事吗？” 迎着艾伦有些奇怪的目光，黛丝咽了下口水，挤出勇气颤声说： “请……请问！我可以称呼你为艾伦吗？” “……咦？” 虽然不太懂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来，但艾伦还是点点头。 “当然可以，随你喜欢怎么叫吧。” “谢谢艾伦大人！不对，谢谢艾伦！” 黛丝对着艾伦一鞠躬，消失在马车中。马匹嘶鸣一阵后，开始奔行，转瞬间就消失在街道的夜色中。 目送载着黛丝的马车远去后，艾伦与艾莉回到店里。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早就过了平常的营业时间，判断不会再有客人来了，艾伦将大门锁上。 回头一看，艾莉仍然面朝着道路的方向，直勾勾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大门一般。 看着这一幕，艾伦忍不住问道：“艾莉，你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期间，与黛丝变得很有交情，刚才你们还依依不舍的，对吧？” “嗯，我很中意黛丝。” “那……我可以认为你跟她成为朋友了吗？” 艾莉微微偏头，思考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嗯，是的，我们是朋友。” “那真是太好了啊！” 艾伦坦率地露出笑容，在得知一个朋友也没有的艾莉总算交到朋友后，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这是只有父母亲才会有的心情。 “那么你有跟黛丝约好去找她玩之类的吗？” “……没有，黛丝家的领地，离这里很远。” “这倒也是呢。” 艾伦不禁有些遗憾，在这个没有电话和互联网的世界，地理上的距离的确会成为友谊发展的障碍，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排除这一障碍呢？ 艾伦渐渐陷入沉思，就在这时—— “艾伦先生。” 听到有人出声呼唤，艾伦抬起头来，发现艾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艾伦先生。” “你、你怎么了，艾莉？” 原本叫得好好的，突然改用“先生”叫自己，让艾伦困惑不已。 “我以前有跟你故意套近乎吗？叫你艾伦先生会不会比较好？” “你……你在说什么？艾莉叫我艾伦先生，才会让我感到寂寞，跟以前一样叫我艾伦就好，如果觉得腻了，改叫我艾伦哥哥怎么样？” 艾莉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些许情感，那是怜悯。 “都一把年纪了，还叫哥哥真不要脸。” “你这孩子……” 就如同往常一样，艾伦被艾莉怼得说不出话来，这应该代表艾莉并没有因为朋友的离去而陷入沮丧吧。 不过—— “朋友吗……” 嘴里念叨着这个词，艾伦忍不住笑了一下。 第75章 精灵少女的烦恼 清晨到来，雪山镇从夜晚的沉寂中苏醒过来，到处可以看到辛勤劳作的人影，呈现一派蓬勃生机。 在这人声嘈杂中，突然响起一道动听的歌声。 其音色时而高昂，时而温婉，即使是忙于生计的人们，也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侧耳倾听那让人神往的旋律。虽然歌声只持续了几分钟就结束了，但人们却仍然沉浸在那短暂却莫名萦绕心头的歌曲中，久久无法回神。 与此同时，一个装饰豪华的房间内，亚里莎放下手里的竖琴。 前方响起孤零零的掌声，那是房间的主人——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肥胖男人发出的，只见他在那张挤满肥肉的松弛脸颊上挤出讪笑。 “喔喔，结束了吗？还真是动听的一曲啊。” “谢谢夸奖。” 亚里莎微微一笑，礼貌地道谢。接着男人从深深陷进去的沙发中站起来，往亚里莎走去。 “没想到精灵小姐的歌喉竟然如此出色，真是让我听得热血沸腾啊。” “是吗，能让您这么觉得真是太好了。” 亚里莎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心底却稍稍皱起眉毛。 热血沸腾这一词，让她意识到男人刚才根本没有听歌。 方才演唱的曲子中虽然也有高昂的部分，但完全谈不上热血沸腾，之所以会说出这种话来，是因为这个男人不懂音律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事情让他觉得激动难耐？ 男人接下来的举动，告诉了亚里莎答案。 男人走到亚里莎两米处停下，表情渐渐变得色眯眯的，视线在亚里莎身上来回游走。他眼光里浮现出近似肉欲的邪念，好几次咽下口水。 男人心里在想着什么，已经不言自明了。亚里莎觉得有点恶心，但勉强维持表情不变。 “那么，关于今天演唱的费用……” “啊，这个好说，这个好说，不过呢——” 男人一边应着，一边吊起嘴角讪笑。从他身上传来刺鼻的香料气味，亚里莎努力压抑翻腾的胃，听他继续说下去。 “美丽的精灵小姐，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你今晚可否再来我的宅邸一趟呢？” “请问，是要做什么呢？” “啊，不用担心，只是想再听你唱歌而已，比起人声嘈杂的白天，还是寂静无声的夜晚比较适合倾听你那优美的歌喉吧？” 是吗。亚里莎嗤之以鼻地心想。 男人满面的笑脸中，明显浮现着，那可不是喜爱音乐之人该有的表情。 “看得出来您真的很喜欢音乐呢，我很高兴。但不凑巧的是，晚上我还有其他事，所以没办法回应您的邀请，真是抱歉。” “是与其他客人有约定吗？没关系，推掉就好了，我可以付给你两倍——不，三倍的价钱。” “您好像误会了，晚上我没有预约的客人，是我私人的事情，所以没办法推掉。”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可以说给我听听吗，也许我可以雇人帮你解决掉哦。” “真的不用您那么费心，我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 对于亚里莎的一再拒绝，男人咂了下嘴，似乎失去了耐心。只见他收起笑容，变得面无表情。 “滚吧。” “咦？” “我说你可以滚了。” “那……” “想要钱是吗？给你。” 男人随手一扔，哐啷哐啷的声音响起，几枚硬币滚落脚边。亚里莎抿紧嘴唇，拼命隐藏眼神中的情感。 “你不要吗？” “……” 亚里莎在沉默之中，一语不发，只是注视着脚边的钱币。 几秒钟后，她蹲下身子，捡起硬币。 “谢谢。” 抛下这句话，亚里莎转身离开房间。从背后射来的轻蔑视线，仿佛实质一般刺穿皮肤，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为了逃离这无声的侮蔑，亚里莎加快脚步，来到大街上。 不同于那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外面阳光明媚，再加上早晨特有的清新空气，让亚里莎的心情稍稍明朗了些，积攒于胸腔中的苦闷情绪，也随之化为一声叹息，长长地吐出。 “唉——” 对于这个突然叹气的精灵少女，周围路人投以狐疑的视线，但她不怎么在意。自己这副容貌本来就经常吸引旁人注目，因此除非是需要演戏，否则她从不把一般人的视线放在心上。 亚里莎将刚才得到的钱币放进腰间的袋子里，钱币有三枚，每一枚都是一百面额，共三百通用币，说实话数额还挺高的。 望着腰间略微鼓起来的布袋，亚里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钱唱歌的？ 时间太长，已经记不清了。亚里莎只知道，以前的自己并不是这样的。 有时被邀请到贵族的城堡里，装饰华丽的贵夫人，青涩的千金小姐，还有神情严肃的骑士，各人按着自己的身份依次围坐着，有的手托着香腮，有的轻轻地松下了武器，虽然身份地位不同，却一致凝神地听她弹唱。 有时候游行到郊原，在青翠的牧场上，挤完牛奶的妇女，放牧归来的牧人，都簇拥着直听到她故事演完，方才在晚风斜日中惆怅地散去。 运气好的日子，接连着几夜有人供给精致的歇宿；但不幸的时候，却往往独负着竖琴，甚至会被好施舍的教堂拒绝，凄凄凉凉地露宿街头。 那种苦中作乐的日子，如今却大幅变了质，为了金钱甚至甘愿接受侮辱，其反差之强烈，简直可以直接拿来当做悲情故事的题材。 当然，亚里莎知道自己有着苦衷。 比起在家园遭受苦难、甚至失去性命的同胞们来说，自己遭受到这点屈辱，根本不值一提。 没错，为了能更好地支援同胞们，这点苦不算什么。 亚里莎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希望能让自己振作起来，四处彷徨的视线，不自觉停留在路边的一个招牌上。 奇妙零食屋。 轻轻读出上面的文字，亚里莎不由得皱起眉毛。 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 她记得这里是那个名叫艾伦的人类开的店。没错，那个被她套路过的男人——而且还是两次。 跟那些眼中带着的肮脏男人不同，艾伦是个很注重礼貌的人，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也很讨人喜欢，亚里莎看他们还蛮顺眼的，所以一直对套路了他们这件事抱有些许罪恶感。 为了避免尴尬，她原本打算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尽量绕开这家店，谁知一个不留神，身体就自动走到这里来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不出答案，也懒得去想，亚里莎很干脆地放弃思考，耸了耸肩。 算了，既然来了，那就进去逛逛吧，说起来自己也好久没放松过了，这次就破例花钱买点东西，当做是给对方赔礼道歉吧。 亚里莎这样想着，迈步往店铺大门走去。 第76章 就这 “早上……呃。” 亚里莎踏入店内，正准备出声问候，视野中却闯入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只见艾伦满头大汗，正在努力想要帮艾莉绑好围裙上的蝴蝶结，大概是不小心脱落了吧。但那与其说是蝴蝶结，倒不如说更像是螃蟹，钳子一大一小的那种。 “艾伦，好了没有？” “快了，不要急，马上就好了。” “你十分钟前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绝对没骗你，真的马上就就好了。” 从两人对话就可以猜出来，这一幕已经持续了十分钟以上，那想必是一段漫长的无聊时光吧，对此艾莉似乎相当不满。不过亚里莎偷偷觉得少女那闹别扭的表情——虽然乍一看面无表情，但亚里莎能看出来——还是给人可爱的感觉居多。 虽然艾伦一口保证马上就好了，但亚里莎觉得就算再过十分钟也未必能结束，天生“爱管闲事”的她自然无法坐视不理，迈步走上前去。 “真是的，怎么每次来总能看到你手忙脚乱的样子。” “咦？” 艾伦正绞尽脑汁研究蝴蝶结的绑法，突然听到有人从旁打岔，不由得面带惊讶地转过头来，而在看到来者是亚里莎后，眼中的惊讶之色顿时变得更浓厚了。 “你、你怎么又来了？” 艾伦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亚里莎有些不开心地挑起眉毛。 “又来了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不……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希望你不要误解。” 艾伦别开视线看向别处，那种态度像是心里怀着某种纠葛。亚里莎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定位，所以没有抱怨什么。 “让我来绑吧。” “麻、麻烦你了。” 亚里莎拆掉艾莉背后的“螃蟹”，双手灵巧地舞动起来，不出半分钟一个标准的蝴蝶结便绑好了。 “怎么样，艾莉觉得满意吗？” 在亚里莎的询问下，艾莉试着转动两圈，背后的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飘扬，有如真的蝴蝶在翩翩起舞一般。 “嗯，比那个笨手笨脚又喜欢啰嗦还总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大叔绑得要好多了。” 艾伦闻言，不由地皱起眉毛。 “艾莉，我承认我不会绑蝴蝶结，但可以不要把对我其他方面的不满偷偷藏在话里吗？” “嗯？” 艾莉将食指放在下巴，一边歪过头去，仿佛没听懂似的。艾伦见状，刻意大大地叹了口气。 “对我这样子装可爱，有任何意义吗？要装就装给客人看，没准还能让他们多掏点钱买东西。” “所以说艾伦是笨蛋。” “你到底是借助什么样的逻辑，通过什么样的推导，得出我是笨蛋这个结论的啊？前后文有联系吗？” “因为艾伦就长着那样的脸啊。” “那是怎样的脸啊……” “笨蛋的脸。” “我……算了，真是败给你了。” “哼，败家犬。” “你那是什么话啊！不懂那个词的意思就不要随便乱用好不好！” 淡定自若的少女，表情抓狂的大人，亚里莎望着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忍不住在嘴角展露笑意。 那并非演技，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愉快。 愉快之余，亚里莎也有点羡慕。 艾伦和艾莉两人看似在拌嘴，但是却沉浸在幸福里——是的，简单却真切的幸福里。 为什么自己无法拥有那种幸福？ 何止是羡慕，简直到了嫉妒的地步。 自己本来也能过这种平淡惬意的生活的，都怪那头该死的畜牲——亚里莎眼中涌现浓郁的黑暗情感，激烈的恨意，让原本精致的脸颊看起来甚至有种大幅扭曲的感觉。 在这种情绪进一步恶化之前，亚里莎及时回过神来。为了将这些负面情绪压回心底，她随便找了个话题，向被艾莉怼得够呛、仿佛一脸疲惫的艾伦搭话。 “话说回来，昨晚那个小女孩呢？已经回家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咧，都怪你，本来照顾艾莉一个就够呛了，结果你又强行给我塞一个，照顾她们真是快累死我了。” 艾伦一边抱怨，一边告诉亚里莎昨晚的事情。为了显示自己有多么辛苦，他浓墨重彩地讲述了如何如何帮黛丝寻人，又如何如何帮黛丝做晚饭，至于艾莉和黛丝成为了朋友这件算是意外收获的事，则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艾伦这样讲的目的，是想要旁击侧敲，希望亚里莎能反省一下自己那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不过，亚里莎显然只听得到对自己有利的部分。 “看吧，我就说做好事一定会有好报的，要不然艾莉也不会跟那女孩成为朋友，这么说来艾伦应该感谢我才对，不过看在我们是熟人的份上，用于表达感谢的礼金我就不收啦。” “你……我……” 望着亚里莎甚至有点得意的模样，艾伦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无力地摇摇头。 “算了，不跟你争了……所以呢，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事？” “难道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就是……那个……咳咳，我是说……那个，不看看吗？” 艾伦不停地冲亚里莎挤眉弄眼，见他这副模样，亚里莎仿佛受不了一般，大大叹了口气。 “你还真不会暗示耶，表情太生硬了，客人看到的话铁定会被你吓走，不过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让我给你做生意嘛，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昨晚我的确做得不对，为了表示歉意，今天就破例买点东西吧。” “那真是太好了！” 艾伦脸上顿时浮现开心的笑容。真是一个不懂得隐藏情绪的人，亚里莎忍不住心想，但也不能排除那是他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表情。 亚里莎的确对艾伦有好感没错，但人类毕竟是最为狡猾的种族，过去的经验告诉她，与人类打交道时，绝对不能卸下心防。 在艾伦的带领下，亚里莎来到货架旁，虽然上次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但走近了后，才确认摆在上面的商品果然都是从来没见过的稀奇玩意。 “这个叫做可乐，是一种饮料，兼具愉悦心情与消除疲劳的功效，像你这种总是在外奔波的吟游诗人，保持充足的体力应该很重要吧，所以推荐你尝一尝，当然了，味道也绝对很棒。” “另外这个叫辣条，是一种休闲食品，正如外观所见，辣条属于麻辣口味，不擅长吃辣的人需要慢慢适应，但只要习惯了就绝对会上瘾，所以也值得一试。至于辣条的功效嘛……你估计用不上，总之就当美食品尝吧。” 艾伦以熟练的语气介绍完之后，朝亚里莎投来期待的视线。 “怎么样？” 然而，亚里莎却只是耸了耸肩。 “就这？” 第77章 你是魔鬼吗 就、就这？艾伦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大概是这种疑惑表现在脸上了吧，亚里莎解释说：“你这家店这么大，还装修得这么豪华，结果就只卖这两样商品，未免太寒碜了吧？” “真是对不住你了，我这家店很寒碜。” 艾伦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接待客人最讲究的就是心平气和，但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精灵少女时，他就是平静不下来。不过这也不怪他，被对方给连续坑两次，换谁来都会是这个态度。 勉强吞下心中的不满，艾伦解释说：“因为店是新开张的，以后会慢慢推出新品的。” “哦是吗，真期待啊。” 见亚里莎回答得这么轻巧，艾伦觉得她根本就没在期待。他不奢求亚里莎成为店里的常客，以现阶段来说，只要能让她掏钱买下哪怕一件商品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你打算买什么，可乐还是辣条？” “这个辣条就算了，我不擅长吃辣。” “那就买可乐呗。” “唔……好吧。” 亚里莎考虑良久后点点头，然后伸手去拿腰间的布袋。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的动作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那个……可以让我尝一下再做决定吗？” 艾伦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于是抛出艾莉曾说过的那句话。 “可以，不过就算不喜欢也要付钱。” “你还真是小气啊，你觉我是那种会赖账的人吗？” 我觉得是——艾伦心里这样想着，但没说出口。在这期间，艾莉踮起脚从货架上拿下一瓶可乐，递给亚里莎。 “给你，精灵姐姐。” “谢谢你，艾莉。” “可乐是很好喝的东西，没骗你，精灵姐姐绝对会喜欢的。” “是吗，看来我得好好品尝一下了。” 亚里莎礼貌性地随口应了一声，接过艾莉递来的可乐。然而手指碰到瓶子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在心里尖叫了一声。 好冰！ 她没想到这瓶饮料竟然这么冰凉，仿佛手里握着的是一枚冰块，正在缓缓抽走身体的热量。 作为生活在气候凉爽的森林地带中的精灵，亚里莎很喜欢这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而眼下正值夏天，是凉水会自己慢慢变成温水的季节，舍不得花钱购买冰块的她一直对此颇有怨词。 而眼下这瓶名叫可乐的饮料，竟然自带温度调节功能，真是不可思议。再回想艾伦和艾莉两人说过的话，原本只是带着“随便买点东西来应付一下”的亚里莎，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心。 这个饮料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起初亚里莎是不信的。 身为吟游诗人的她走过许多地方，见证了许多悲欢离合与诞生消亡，作为附带品，也品尝过许多地方的顶级美味。她不觉得自己的舌头，会因为眼前这瓶不起眼的黑色饮料而获得感动。 但现在看来也未必。 过去的见识告诉她，越是那些不起眼的蛹，就越有破茧成蝶的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亚里莎试着去拔瓶盖，然而盖子纹丝不动。见状艾莉立刻凑上来，告诉她盖子要用拧的。亚里莎不由得稍稍红了脸。 打开瓶盖，伴随着“嘶”的一声，一股别样的香味飘了出来。 迎着那让人心旷神怡的气味，亚里莎没有过多犹豫，小小地喝了一口。 “嗯——” 在嘴里扩散开来的奇特甜味，以及那猝不及防的刺激口感，让她忍不住发出有如歌唱般的轻吟。 她忍住那仿佛要顺着食道波及全身的畅快感，又喝了一口可乐。相比于第一口，这一口要大多了。 第二口下肚，又多了新的体验。 是愉悦。 没错，一股来势汹涌的愉悦感闯入了亚里莎的大脑，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憎恶、愧疚、疲惫等负面情感，被这股快感冲击得支离破碎，这使得那些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重担，一下子消失无踪。 肩膀好轻，从来没这么轻过，感觉就快要飞上天。 这个饮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快乐啊！亚里莎在心中发出有失形象的大喊。 在这股愉悦情绪的驱使下，亚里莎喝下第三口可乐。这次同样是大大的一口。 然后，她略微愣住了。 这个味道…… 怎么有点熟悉？ 感觉有点怀念，就好像以前喝过，却又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喝过，是错觉吗？ 要不……再喝一口？ 亚里莎在心底摇摇头，她向来有着极强的自制力，不会任由自己在这种快感中沉溺下去。所以在将第三口可乐咽下去后，她强忍着心中的，将瓶盖拧了回去。 “精灵姐姐不喜欢可乐吗？” 艾莉看到亚里莎只喝了三口就没再继续，不由得凑上来问道。对此亚里莎冲她微微一笑，摇摇头。 “没有的事，我很喜欢可乐，这个饮料跟艾莉说的一样，是很好喝的东西。” “那为什么不喝了呢？” 亚里莎想了想，这样回答了艾莉：“因为太好喝了，一下子喝光了未免太可惜，所以我想留着待会再喝。” 艾莉露出“我懂了”的表情，点点头。虽然乍一看还是面无表情，但亚里莎觉得自己应该猜得没错。 接着，她将视线转向艾伦。 可乐她已经品尝过了，无论是味道也好，还是功效也好，都和这个男人先前所介绍的相差无几，这说明他没在故意吹嘘自己的商品，意外地——不，应该说不出预料地是个诚实可靠的人。 亚里莎在心中将艾伦的信任等级提高了一级。 “这个饮料真不错，我决定买了。” “谢谢惠顾，那你打算买几瓶？” “一瓶。” 亚里莎毫不犹豫地伸出一根手指。 艾伦不由得露出苦笑，该怎么说呢，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答案。对于亚里莎这个“吝啬”的人来说，就算只买一瓶，应该也算是下血本了吧。 见艾伦只是苦笑不说话，亚里莎略微扬起眉毛。 “你这是什么表情，嫌少啊？” “怎么会呢，一瓶就一瓶，我是正经商家，才不会逼迫客人强买强卖。” “是吗……那多少钱，这个。” “三十通。” “什么！？” 亚里莎一下子瞪圆了双眼。那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感叹“就算是美女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的程度。 “三十通！你干脆去抢吧！” “你讲话未免也太直率了吧。” “我会这么讲话是谁害的啊！一瓶饮料竟然卖三十通，你是魔鬼吗？” 第78章 做人留一线 亚里莎一脸激动地冲着艾伦嚷嚷，唾沫星子甚至溅到了艾伦的脸上。 她是打算给这家店做点生意，但预算在十通用币以内，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慷慨了。而在听到区区一瓶饮料竟然要三十通用币后，她会这么激动也是理所当然。 艾伦默默擦掉脸上的口水，虽然很想回敬对方“你才是魔鬼，你全家都是魔鬼”，但还是忍住了。 “我是不是魔鬼又有什么关系呢？可乐你已经喝过了，所以必须得付钱，当时你也答应了吧。再说了，我店里的商品全都是一分钱一分货，定价绝对公道。” “公道？还真敢说啊，我旅行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像你这么黑心的商人，把你放在信任度排行榜前几名的我真是瞎了眼，现在看来应该把你放在垫底的位置。” 亚里莎嗤之以鼻地说完，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肯付钱。现场一度被沉默所支配，为了打破这片沉默，艾伦无奈地叹了口气。 “亚里莎小姐，你的形象有点崩塌了哦。” “哼，那又怎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早就有数了吧？” “是吗，那艾莉呢？” “咦？” 亚里莎惊讶地转头，正好和艾莉的视线碰上，她不禁在心中暗叫糟糕。不用说，刚才的一幕一定被这孩子给看在眼里了。 亚里莎有些慌张起来，都怪自己太过激动，忘了艾莉还在旁边。 之前就说过了，她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但她唯独不想让这个女孩失望。那句“你还会再来吗”，至今仍在她心中有着相当重的分量。 “艾莉，我……” “……” 艾莉什么也没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亚里莎看。但正因为什么话都不讲，才让亚里莎忍不住胡思乱想，脑中接二连三地浮现出“被讨厌了”“一定被当做虚伪的人了”“道歉还来得及吗？”之类的念头。 胡思乱想之后，亚里莎开始反省起来。 追根究底，还是自己太看重金钱了。 的确，就现状来说自己非常需要钱，但也不至于为此撕破脸皮，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但有些东西——比如说信赖，一旦失去了，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稍稍冷静下来的亚里莎，看向手里的可乐。 仔细想想，这瓶饮料有着如此奇妙的功效，就算是炼金术药水也未必办得到，价格稍微贵一点也是无可厚非，不，对比同类型的药水，三十通用币价格甚至还算便宜了。这样想后，亚里莎便觉得自己错怪艾伦了。 都怪自己一时冲动，不经思考就鲁莽行事了。虽然不知道能挽回多少，但亚里莎还是决定采取补救措施。 “三十通用币是吧，我付了。” “是吗，那太好了。” 亚里莎的声音中带着决心，反观艾伦这边，他的脸上虽然挂着若无其事的微笑，但声音中却出现了一丝颤抖，仿佛在压抑紧张感似的。 这是当然的。在艾伦心目中，亚里莎作为客人绝对是铁公鸡级别的，要想把商品卖给她，绝对比登天还难。而现如今，眼看着“卖给亚里莎一件商品”这个史诗级成就即将达成，会紧张也是正常的。 不过，艾莉之所以会目不转睛盯着亚里莎瞧，纯粹只是因为她脸上沾到了可乐这件事，还是得保密的。艾伦偷瞄亚里莎的侧脸心想。 在艾伦的注视下，亚里莎开始从腰间的布袋拿钱，然后——状况又出现了。 亚里莎伸进钱袋的手拿不出来了。 不是比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虽然她看起来卯足了劲，纤细的手臂上甚至浮现青筋，但那只手却纹丝不动，好像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拽着她似的。 艾伦知道那是什么状况。他非常清楚。 看亚里莎那一脸肉痛的表情就知道了。见她那么努力的样子，艾伦都忍不住想替她喊加油了。 “你到底付不付钱啊。” “我这不正打算付吗……可是……” 亚里莎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可是什么？” “可是……” “嗯？” “可是……” 这女的讲话真是不清不楚，艾伦忍着不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亚里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所采取的行动是——把已经露出一半的硬币重新放回袋中。 “呼，果然不能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 听到亚里莎嘴中的嘟囔，艾伦差点当场瘫倒在地。没救了，彻底没救了，这女人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你……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艾伦疲累地说道，“不就三十通用币么，至于小气成这样吗？” “……对不起。” 亚里莎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吧，轻声道了个歉，但她依然没有悔改的意思，反倒一副恳求的样子，双手合十。 “艾伦，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难处，老实讲这些钱有别的用途，不能随便花。” 艾伦不禁心想“别的用途”是指什么，因而陷入沉默。大概是把这份沉默误认为是不满的态度了吧，亚里莎急忙接着说下去。 “当然了，我没打算赖账，绝对没有，所以我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来付钱。” “什、什么？另一种方式？” 艾伦想到了某个可能，瞬间满脸通红起来。 “是的，我打算用打工来付钱。” “咦？啊！是这个意思啊！是打工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 大概是不理解艾伦在笑些什么吧，亚里莎疑惑地偏了偏头。 “你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是吗……”亚里莎脸上虽然带着狐疑，但没有追问下去，“所以呢，你同意我的这个提议吗？” “这个嘛……” 艾伦做了个深呼吸，用来平复有些杂乱的心绪。等到心脏跳得没那么快了，他才开始琢磨亚里莎的提议。 “先问一下，你准备打几天工呢？” “一天。” “一天啊……”艾伦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阵子，然后为难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这里不招零工，只招长期工，所以很难同意你的提议呢。” 说是很难，其实就是拒绝。 然而商人通常是不会直接说出“我拒绝”这三个字的，这是目光长远的做法。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永远是相互的，你为别人留下一份面子，自然别人也会为你留一条路，等到未来需要求人的时候，也不至于毫无门路。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按照老爹的经验，每当要拒绝人的时候，需要设立一个对方无法接受的条件，意思就是“我给你机会了，能不能办到就看你自己的了”，这样一来不仅能让对方知难而退，也给对方保留了颜面。 艾伦记得自己似乎也对艾莉用过这招，当时设立的条件好像是“没有薪水”，虽然最后失败了，但这并不能说明老爹的经验是错误的。毕竟艾莉的情况太特殊，算不得数，换成是其他人的话绝对不会出问题。 然而—— “没问题，长期工也可以呀。” 亚里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第79章 打工吧，精灵小姐 亚里莎出乎预料的回答，让艾伦愣在原地。 “你……你愿意？” “对啊。” 事到如今他算是搞清楚了，不是老爹的经验出了问题，而是眼前的精灵少女压根就不是个正常人，跟她打交道就不能以常理来对待。 没错，错的不是老爹，而是这个世界。 艾伦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就指望着靠从老爹那听来的知识和经验来做生意了，说老爹就是他所信仰的神也不为过。如果连神都错了的话，他可接受不了。 没错，神是不会犯错误的。 绝对不会。 在心中重重点头的艾伦，看向还在等待答复的亚里莎，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记得你是吟游诗人，应该没时间在我这里长期打工吧？” 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吟游诗人的工作就是前往世界各地旅行，然后向大家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也就是说，吟游诗人通常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对此，亚里莎的回答是：“一直唱歌也总有腻的时候嘛，就算是我偶尔也想换个工作，换换心情什么的……对，转换一下心情。” 亚里莎说到这里眼神略微黯淡下来，但只有一瞬间。将差点就流露出来的感情重新压回心底后，她接着说下去： “反正我唱歌是为了挣钱，同样是挣钱，做什么不可以。对了，说到这个，在你这打工的薪水怎么算？” 听着这话，艾伦不开心地扬起眉毛。 “你这个人啊……我记得你是为了还钱才打工的吧？怎么还好意思跟我谈薪水？” “怎么！难道我要因为一瓶可乐，免费给你打工不成？” 亚里莎理直气壮的语气，甚至让艾伦有种自己才是欠钱那一方的错觉。 讲道理不听，老爹的方法也不管用，事到如今，只能明确地向对方表示拒绝了。这样想着的艾伦摇摇头说： “不行，我不同意，因为现在店里不缺人，暂时没有招人的打算，所以——” 艾伦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因为他注意到亚里莎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彩。 发现对方的变化，艾伦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失误。而亚里莎接下来说的话，也证明他猜得没错。 “真奇怪啊，先前你不是说招长期工吗？现在却又说没有招人的打算，前后发言不一致哦？” 被满脸笑容的亚里莎这样一问，艾伦迅速别开了目光。 这失误太致命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艾伦感觉背后淌下了冷汗。那本来是为了刁难亚里莎而说的话，现在却反过来成了被对方刁难的把柄。对此艾伦后悔不已，早知道一开始就说不招人好了。 以前老爹一直教导自己要谨言慎行，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在与人谈判时，一句话都乱说不得，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如果是与客户谈生意，自己已经败北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应该还有扭转劣势的可能。 可是，该怎么办？怎么做才好？ 苦思无果的艾伦急得想挠头，但硬是忍了下来。不能在对手面前表现出焦急的模样。 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他打算用拖延时间战术，只要装作没听见，对方也许会主动跳过这个话题也说不定。 然而，亚里莎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倏地靠近过来。背后就是柜台的艾伦无路可退，连忙垂下眼帘。美女的脸部特写，对心脏不太友好。 “为什么不说话？” “没、没什么，那个……” 彷佛为了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艾伦致命一击，亚里莎又跨近一步。从这个距离可以清楚看见对方白皙的颈脖，以及下方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一股淡淡的花香刺激着鼻腔。 但最要命的是，对方发育良好的“那里”快要碰到他了…… 可恶。上半身微微往后倾的艾伦在心底骂了一声，这女人似乎很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来取得对自己有利的局面，真就不怕折了老本吗？ 当然了，因为是光天化日，加上艾莉也在旁边，亚里莎应该很确信艾伦不会动手动脚，才会自信满满地采取这样的行动。另外，也有可能是出于对艾伦为人的信任。 即使如此，艾伦还是想要埋怨，为什么艾伦·布莱特不是个帅哥。天生就比对方少了个优势，他好不甘心啊。 这时亚里莎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直闷不吭声，打算拖延时间吗？” 被完全看穿了。 艾伦在心底啧了一下，好难缠的女人，老爹有说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吗？ 他努力在脑中搜索着记忆，但没有结果。艾伦这才想起来，老爹的女人缘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最后还是通过相亲跟老妈结婚的…… 真可怜。 不，从眼下的状况来看，可怜的是自己才对。 看着艾伦阴晴不定的表情，亚里莎在嘴角挂着微笑，凑到艾伦耳边，以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尽管拖延时间也没关系，不过我要是在外面宣传，这家店的老板是个专门欺诈顾客的骗子的话，会怎么样呢？” “唔……” 艾伦发出一道闷哼。被将军了，他在心里想到。 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一旦被人认为是骗子，想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再加上亚里莎出色的容貌，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人信吧。没办法，这就是美色的力量。 竟然被这个经常拿谎言开溜的家伙，以“骗子”为把柄来要挟，真是太可悲了。 这过于歹毒的做法，甚至让艾伦发起了牢骚，不是说好了精灵是善良与纯洁的种族吗？为什么会有心思这么歹毒的精灵啊？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精灵就是这样？ 不管怎样，艾伦的败北已成事实，不得不承认亚里莎这号人物的头脑与口才都是一等一的，就算是拥有“老爹宝典”的艾伦，在她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凭借她的才能，也许能给店里多招点生意，艾伦抱着这个勉强算是好处的想法，无奈地同意了亚里莎的要求。 “好吧，我同意雇用你，请你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我和艾莉就指望着这家店过日子了。” “这是当然，我才没有那么不识趣。” 亚里莎说完后退一步，给艾伦让出空间，接着她略微放缓讲话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对我有所设防，但这次我是真心想要转换一下心情。十天，就十天，这段时期保证不会套路你，怎么样？” 意思就是以前套路过我，对吧？艾伦心里这样想着，但没说出口。 “十天是吗，那好吧。” “谢谢你，艾伦。真的很感谢。” 亚里莎轻轻低头，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真挚，让艾伦不禁心想这是值得如此感谢的事吗？ 虽然有些在意，但果然还是问不出口，艾伦压下心中的好奇，向亚里莎递过去一个手帕。 “擦擦吧。” “咦？” “你的脸，沾到可乐了。” “哦，谢谢。” 亚里莎眨眨眼，接过手帕，然后在脸上擦了擦。 第80章 磨洋工 如愿以偿当上了店员的亚里莎，换上了与艾莉相同的围裙。不用说，衣服是艾伦从零食屋那里买来的。 至于价格，是一百通用币。 关于这套衣服的价格，艾伦曾质问零食屋，为什么艾莉的衣服只要五十通用币，而亚里莎的却要一百。对此零食屋的回答是“爱买买，不买滚”，完全不给艾伦杀价的机会。 不得不说，零食屋在跟艾伦的斗智斗勇中，明显有了长进，没那么容易忽悠了。 如果不是艾莉说“希望精灵姐姐能穿上跟她一样的衣服”，艾伦是绝对不会花这笔钱的。但没办法，为了满足艾莉的愿望，他只能忍痛买了，谁叫他好面子想要维持大方的形象呢？ 如果说艾莉穿着围裙的模样是端正，那亚里莎就是干练。将袖子高高挽起，并把金色长发束成单马尾的精灵少女，看起来很有一番味道。 话虽如此，也仅仅只是看起来干练而已。 艾伦望着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的亚里莎心想。 的确，看店是一件十分无聊的工作，艾莉也经常像她那样趴在柜台上睡着，对此艾伦也不好说她什么。 但都已经快到中午了，她好像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精灵跟猫之类的生物一样具有夜视能力，不过就亚里莎所说，精灵行动是不分昼夜的，通常是想睡就睡。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对于在这个城镇定居的精灵来说，为了适应这里的节奏，大多还是效仿着人类，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老实说，看到亚里莎睡得这么香的样子，艾伦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哪里是来打工的，根本就是来混吃混喝的嘛。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笨，竟然期待亚里莎会卖力工作。 室内回荡着亚里莎的绵长呼吸声。 “话说回来，她睡得还真香啊，真是太懒散了……唔。” 意识到自己又把内心想法讲出来了，艾伦看了眼同样在旁边注视亚里莎的艾莉，心想自己不应该在她面前说别人坏话，于是改口说： “咳……不，我不该妄下结论，也许亚里莎小姐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一直在努力工作，现在会睡着只是因为太累了。” “并没有，她从开始就一直在睡觉。” “这……这样啊。” 听着艾莉令人无言的一番话，艾伦想帮亚里莎说几句话，却怎么也想不到。 好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客人，要懒散就懒散吧……可是自己做了这么多工作，却有人堂而皇之地游手好闲，感觉真不愉快。 这样一来根本就只是多了张吃饭的嘴嘛，艾伦在心底碎碎念道。不管怎样，不能再让她这样肆无忌惮地睡下去了。 “亚丽莎小姐。” 试着轻轻叫一声，完全没有反应。 艾伦叹了口气，敲了敲柜台。仿佛对敲击声产生反应，亚里莎那精灵特有的长耳朵动了起来。受到这一幕的吸引，艾伦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她的耳朵，但想也知道摸上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还是忍住了。 “嗯……” 亚里莎抬起脸来，像猫一样揉揉眼睛，然后看到了板起脸的艾伦。 “怎么了？” “你还真是悠哉啊，现在没客人所以无所谓，不过以后可不能再像这样睡觉了，知道吗？” “咦？” 看着亚里莎那副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没有清醒过来，大脑搞不好还在梦境中徘徊吧。艾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什、什么？”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艾伦放弃了说教，与其现在在这里跟她浪费口舌，还不如先闭嘴，等她自个清醒过来。 就这样双方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渐渐清醒过来的亚里莎，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绯红，毫无疑问那是害羞的表现。 看着这一幕，艾伦不禁产生“原来这个女人也会害羞啊”的想法。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亚里莎也不是石头，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情感。但谁叫她之前总是表现得那么强势呢，艾伦会产生那种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终于醒啦？” “嗯……不好意思，因为好久没这么安逸过了，所以才一不小心睡着了。” 亚里莎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柜台。艾伦的视线跟着落向柜台。 的确。那柜台既厚实又坚固，趴在上面完全不用担心会倒塌，让人很安心。如果放一个靠枕在上面，睡起来一定很舒服，对于经常在外行走风餐露宿的吟游诗人来说，想要找到类似于这样能安心靠着睡觉的地方应该很难吧。 正所谓各行有各行的心酸，谁都有不容易的地方，要学会互相理解。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艾伦已经到嘴边的责备话语，变得有点说不出口了。 但即使如此，这也不是偷懒的借口。该认真时就认真，才是社会人士该有的态度。 而且考虑到亚里莎的聪明头脑，她搞不好就是为了逃避责骂，才故意讲这种话给艾伦听，来利用同情心博取好感。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说她两句比较好。艾伦正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亚里莎却率先挑起了话题。 “话说回来，我这身衣服怎么样，艾伦觉得好看吗？” 亚里莎从椅子上起身，宛如贵妇人一般实话，蛮好看的。 精灵这一种族大多长相端正，平时在路上看到的精灵几乎都是些俊男美女，而亚里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美若天仙的精灵少女笑餍魅力四射，让人几乎一瞬间就要落入情网，再加上那一身飘逸围裙的衬托，她的美貌真是到了勾魂摄魄的地步。 但一想到这可能是亚里莎故意用来岔开话题的手段，艾伦就提不起欣赏的兴趣，所以只耸了耸肩。 “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什么啊？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说不上来是什么意思？而且这是你拿给我的衣服吧，不夸夸我也该夸夸自己吧？” 就是这个。 明明是自己不对，结果却表现得比谁都强硬，就是这个让艾伦很不舒服。 “亚里莎小姐，请不要试着转移话题好吗？” “唔……” 亚里莎轻轻皱了下眉毛，真的是很细微地动了一下。但正是这细微的动作，证明她的心思被艾伦给说中了。 “你这十天不会真想这样磨洋工混过去吧，虽然我已经答应付你薪水了，但你要是不拿出相应的干劲来，这钱未免也太好挣了吧？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些什么——抱歉，也许只是我的错觉，但在我看来你确实在逃避着什么，难道你就没想过去面对吗？” 换做刚认识亚里莎那会，这种话艾伦肯定说不出来，毕竟她帮助过艾莉，是艾莉的恩人，对恩人讲这种话未免太失礼。但经过找寻失物以及黛丝那次后，艾伦认为恩情已经还清了，所以才能对她说出这种近乎于责备的话语来。 这样做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艾伦从来就不是滥好人。在他的店里打工，就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 在艾伦看来亚里莎还年轻，让她挨些社会的毒打还是有好处的。不过精灵的寿命比人类长，亚里莎的年龄搞不好反而比艾伦大，再加上她是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所以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很忐忑的。 要是对方说出比自己更有道理的一番话来，而自己却又无法反驳，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 好在亚里莎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别开眼神。艾伦稍稍安心下来，他确信自己的这番话起到了作用，所以没有继续说教下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现在去做午饭，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和艾莉一起看店了。” 艾伦说完转身，表示言尽于此，不等亚里莎应声便往楼上走去。一直等到艾伦消失在楼梯尽头，亚里莎依然保持着沉默。 一旁，艾莉看着这一幕，无言地眨了眨眼。 第81章 艾伦是笨蛋 艾伦来到厨房，叹了口气。 “又得下厨了啊。” 从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就可以看出来，他本来没打算下厨的。 今天毕竟是亚里莎成为店员的第一天，又有了一个可以下馆子的好借口，所以他最初的打算是去外面吃。 结果这个如意算盘却落空了。 都怪自己只想着耍酷。 电视上常常看见不是吗？扔下一番看似很有道理的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一干人等在原地沉思。 帅呆了有木有？ 正是为了营造出那种氛围来，艾伦才做出了刚才的举动，不知道有没有给亚里莎她们留下一种高深莫测的印象呢？ 艾伦一边想着，一边拿出上次找零食屋买的菜谱，准备学习一下新的菜式，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霎时间，艾伦像被电到般开始行动，首先他以最快的速度把书藏进衣服里，然后把衣服弄起皱，让人看不出里面藏了东西，最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 书没有随着动作从衣服里掉出来，他呼出一口气。 完成所有这一切，用时只花了半秒钟。 这是提前设想会遇到这种情况，而特意练习过的本领。至于为什么要练习这种无聊的技巧，当然是因为艾伦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厨艺很菜，因此才会做这种小里小气的事。 正好就在这时，脚步声的主人从门口现身，原来是艾莉。 身穿围裙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走到艾伦面前。 “艾莉，不是让你跟亚里莎小姐一起看店吗，怎么——” “——艾伦是笨蛋。” “诶？” 艾伦愣了一下，艾莉很少会打断人讲话，今天是怎么了？ “你没头没脑的为什么要说我是笨蛋啊？” “哼。” “哼什么哼，你到底想说什么？” “艾伦是笨蛋。” “……” 艾伦皱起眉头，无言地望着这个无缘无故闹起别扭的少女。他对于揣摩艾莉的想法还是挺有自信的，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她讲这番话的动机。 这个小家伙，一定为自己责备了亚里莎感到不满吧。 当然了，艾莉是在亚里莎的怂恿下采取的行动，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从艾莉那明显带着不满——在艾伦眼中是如此——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前者。 看来刚才果然不该对亚里莎讲那番话，说她在逃避什么的。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羞耻。还逃避咧，讲这种装模作样的话都不害臊，以为自己是诗人吗！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那番话可能给亚里莎留下了伤痕。语言导致的心理创伤，是最难愈合的。一想到亚里莎最后什么话也不讲，沉默地别开视线的模样，这种想法就愈发强烈了。 新人入职的第一天，就把关系给搞僵了，自己这个上司当得还真是不合格。 艾伦感到些许后悔，想要做点什么，但在那之前首先得安抚艾莉的情绪。于是他蹲下身子，与艾莉面对面。 “艾莉，关于刚才的事，其实我也觉得很抱歉，是我不对，对亚里莎小姐说了很过分的话。所以……这顿午饭我决定做得丰盛点，用来表示歉意。” 可以明显看到艾莉眼中闪过光芒，毫无疑问是对“丰盛”这个词起了反应吧。 果然是个小吃货。艾伦这样想着，继续说下去。 “所以呢，我想拜托艾莉帮忙跑下腿，去附近的肉铺里买些肉回来。我们中午吃肉，好不好？” “虽然艾伦是笨蛋，但是……好。” 你到底要说我几次笨蛋才肯罢休啊。艾伦忍着不吐槽，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一百面额的通用币，交到艾莉手里。 “记得买一斤猪肉回来，是猪肉哦，不要买错了，买完后不要忘记拿找零的钱，还有，记得涂防晒霜，路上注意安全。” 艾伦嘴上这么说着，但其实并不怎么担心。毕竟在两人相遇以前，艾莉都是一个人生活的，跑腿买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再说了，艾莉会魔法，放到这座城镇里也算得上是厉害人物了，就算遇到流氓混混怪叔叔之类的，也绝对能轻松击退。倒不如说，希望艾莉不要下手太重，要是把人打成重伤，后续处理起来还是蛮麻烦的。 艾莉点点头，转身离开厨房。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回头望过来。 “艾伦……” “还有什么事吗？” “……是笨蛋。” “呃……” 艾伦一阵无语。 腹部忘了收紧，啪嗒一声，藏在衣服里的菜谱掉了出来，幸好艾莉已经离开了厨房，没有看到这一幕。 没想到竟然被艾莉给讨厌了，真是自作自受，是不是该跟亚里莎道个歉比较好啊？ 艾伦在心中摇了摇头，让思绪归位。 现在可不是考虑那个的时候。 艾伦弯腰捡起菜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伤脑筋。在艾莉把食材买回来之前，他得赶紧熟悉一下青椒肉丝的做法，希望一斤猪肉够他用来练手。 也许该买两斤的。艾伦心想。 艾莉来到楼下，看到亚里莎还保持着先前的站立姿势不动。她犹豫了一下，走到亚里莎面前，拉了拉她的手。 亚里莎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怎么了，艾莉？” “精灵……亚里莎姐姐，我刚才已经替你把艾伦骂一顿了，所以不要再怪他了，好吗？” 大概是没想到艾莉会说出那种话来吧，亚里莎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笑容。 “谢谢艾莉这么为我着想，但我并没有在怪他。” “嗯？”艾莉不解地偏偏头，“为什么？艾伦明明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你问为什么啊，该怎么说呢，其实……哎，艾伦说得没错，我的确在逃避，大家都在家园努力着，只有我远远地逃了出来，还自以为是地说什么在背后支援大家，追根究底那只是借口而已，没错，我就是在逃避。” 亚里莎的目光朝向远方，似乎在说自己的往事，艾莉虽然很努力在听，但还是听不懂。 “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关系，艾伦刚才的话的确说得有些不好听，但忠言逆耳嘛，让我有种摆脱犹豫的感觉。” “被炒鱿鱼？” “是摆脱犹豫啦！总之艾莉不用担心我，我会振作起来的，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努力，调整心态，让艾伦对我刮目相看！” 虽然艾莉还是不懂亚里莎在说什么，但看到亚里莎那标志性的阳光笑容，便放下心来。 第82章 我要买猪肉 雪山镇市场的石板路上，三个身穿长袍的男子，正步履缓慢地走着。 三人都是王国魔法界的知名人士，但是在态度上有着明显的地位差别，地位最高的毫无疑问是走在中间的那位白发老人。 如同卡特·亚兰德是闻名遐迩的战士，讲到魔法师，没人能像这位人物一样名声传遍邻近诸国。这位老人正是王国最强、最伟大的魔法师，昆廷·库·罗弗雷。 以跟随姿态走在昆廷身旁的，是他悉心培养的两个得意弟子。 自从出了营地，就有一种静悄悄的气氛支配着三人周遭。彷佛承受不住这股沉重压力般，其中一个弟子战战兢兢地开口： “老师，您打算如何处理米勒殿下的命令呢？” 沉默再度支配周遭，但只维持了一瞬间，昆廷用毫不在意的语气简短地回答： “那人是个蠢货，他说的话直接无视即可。” 大概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回答吧，两名弟子皆是露出苦笑。看得出来，昆廷很不待见那个男人。 米勒·诺斯兰德，是北境王国现任国王的长子，也就是第一王子。 今日早些时候，昆廷收到了一份来自王都的文书，文书要求昆廷停止当前对霜龙的讨伐行动，并即刻返回王都。而签署这份命令的人，正是米勒第一王子。 昆廷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击败霜龙，当然不会听命于那个愚蠢的男人。而且凭借昆廷的地位与声望，也绝对有资格无视王室成员的命令而不受责罚。 从前一任国王起，他就在宫廷魔法师之中获得崇高地位，成为首席魔法师；这一任国王时，他开始担任教师教导王族各种知识，也在决策上有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如今现任国王已步入迟暮之年，昆廷仍然身兼数个重要职位，但实际上他早已不再插手宫廷事务，转而开始静心研习魔法。 他辅佐过两代君主，那两个国王没有一个是无能昏君，王国在他们的治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富强起来，而到了第三代——却生出了米勒这个无能又自大的蠢货。 “未来若是让那个蠢货当上国王，王国的未来可就令人担忧了。” “老师您的意思，是想要推举第二公主成为下任国王吗？” 弟子压低音量问道，虽然在这喧闹的街上不可能有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但讨论这种话题时还是小心为妙。 “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吧？王室的后代除了那个蠢货外，就只剩小女儿了。虽然王国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女王，但总比把王位交给一个蠢货要安全得多。” 昆廷说完闭上眼睛，经过几秒后再睁开。 “恐怕陛下也想这么做吧，年迈的他之所以迟迟不退位，就是想等豆蔻年华的女儿长大成人，然后再把王位交给她。只不过，这期间肯定也会引发很多问题就是了，搞不好还会引起内乱。” 正是预料到王国的未来不会平静，昆廷才早早地从宫廷的繁杂事务中脱身。比起权力斗争，还是静下心来研究魔法更符合他的喜好。 这个话题至此告一段落，瞅准这个时机，另一个弟子开口问道： “话说回来，老师今天是要与某个大人物见面吗？” 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昆廷此时穿着的长袍，是能够直接穿去参加王室主办的大型晚会的高级品，洒在领口与袖子的香水散发出怡人芳香。 虽然昆廷平时对社交几乎都毫无兴趣，应该说他希望能将整颗心放在研究魔法上，所以其他琐事他都嫌烦。但在与重要人士会面时，还是会整理仪容。 不止如此，这次甚至还带上了两名得意弟子来增加排场，这就说明昆廷很重视接下来的会面。 对此，昆廷没有隐瞒，他慢慢捋着胡须，如实告知两名弟子。 “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对方是一名商人。” “商人？” 两名弟子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那是困惑。 在王国，商人是地位最低劣的职业。 不同于周边的小国家，王国拥有广阔的土地，为了将这些土地变成可以生产粮食的耕地，领主们大都鼓励人们去当农民，开垦田地。而商人以倒买倒卖为生，不参与生产活动，只靠投机倒把挣钱，因此很不受领主们的待见。 而在王国享有最崇高地位的昆廷，竟然会主动前往与一名商人会面？而且还是以这么大的排场？ 对此两名弟子大惑不解，正想发问，这时昆廷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老师，怎么了？” 没有回答，昆廷只是站在原地，定睛凝视着路边的一个店铺。 那是一家鱼店，店铺前站着一个身穿围裙的少女。从侧脸可以略微窥见少女的样貌，那张脸工整无比，足以让任何路人为之停下脚步。 但那似乎不是昆廷驻足不前的理由。 从昆廷的表情中察觉到什么的两名弟子，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仔细听少女与鱼店老板的对话。 “小妹妹，出来帮忙跑腿啊？” “嗯。” “这么小年纪就懂得帮忙，真是了不起，现在正是河鱼最肥美的时节，买一条回去如何？” “我不买鱼，我要买猪肉，给我一斤猪肉。” “可是我这里是鱼店，不卖猪肉。” “明明是你把我叫住的，为什么不卖猪肉？” “不是说了吗，我这里是鱼店，只卖鱼，不卖猪肉。” “那你为什么叫住我？” “因为我想让你买鱼呀。” “我不买鱼，我要买猪肉。” “可是我这里没有猪肉。” 少女一言不发，望着满脸为难的老板，然后—— “连猪肉都没有还敢开店啊？” “都说了我这里是鱼店，呜呜呜……” 看着被少女怼得当场自闭的鱼店老板，围观的路人全都哭笑不得，眼神中纷纷流露出同情之色。 除了同情鱼店老板外，也有些同情女孩的父母。 这孩子养起来可难了吧。 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下，少女淡定自若地离去。即使被这么多人看着，少女却一点都不害羞，沉静的气质让人难以想象她是一个孩子。 两名弟子的视线追随着少女远去，这时昆廷用他那特有的浑浊嗓音说道： “不用看了，我们待会还会再见到那名少女的。” “咦？” 两名弟子一愣，知道他们没理解，昆廷接着说下去。 “呵呵呵，该说是巧合吗，那名少女的父亲，就是接下来与我们见面的人。” “啊？” 不理会张大嘴愣住的弟子，昆廷笑呵呵地自言自语。 “上次见面时就觉得这对父女不简单，现在看来果然没错。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女儿，当父亲的一定是个更优秀的人物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他见面了……他们的店铺就在前方不远处，不要耽搁，赶快过去吧。” 虽然不太理解昆廷是如何将少女的表现定义为“出色”的，但两个弟子没敢多问，连忙跟上昆廷的脚步。 第83章 欲罢不能 亚里莎坐在柜台后面，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无聊地望着街道上的路人。 虽然刚才在艾莉面前说下了一番豪言壮语，但实际上这份工作比想象中还要更加磨人，让人提不起干劲来。 每当无聊的时候，大脑就会不受控制地想东想西，然后不知怎么的，艾伦的那番话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亚里莎轻声喃喃。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艾伦是不是懂得读心术，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她深埋于心底的想法。要知道她一直以来总以阳光的笑容示人，从来不显露真感情，如果不是看透了她的内心，艾伦一定不会说出那种话来。 还是说，他根本只是随口说说，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又或者，他是为了耍帅，故意装模作样地乱讲一通？ 这个半开玩笑般的想法一露头，亚里莎就摇了摇头。再怎么巧合也不可能巧合到那种地步，那太扯了。 而且从之前黛丝的事就看得出来，艾伦很擅长抓住人心。 仅仅只靠一枚硬币，就让迷路的小女孩停止哭泣，并一瞬间俘获了对方的信任。有着这种高超技巧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随口说说”和“装模作样”的不靠谱角色。 嗯，没错，艾伦绝对不是那种人。 不过说起硬币，亚里莎不禁琢磨起来，艾伦是怎么让硬币凭空消失的呢？ 首先可以肯定那不是魔法，因为当时没有感觉到魔力的波动。 其次也可以排除利用了魔法道具的可能性，亚里莎当时就在旁边紧紧盯着，并没有看到他使用类似于无限口袋那种，能快速存取物品的道具。 或许只能解释为，那是一种不同于魔法的、未知的技术。艾伦似乎说过，好像是叫……魔术来着？ 这样一来，新的疑问随之产生了。 会读心术、擅长俘获人心、掌握有未知技术、出售具有奇妙功效零食的艾伦，究竟是何方神圣？ 完全没有头绪。 试图思考这个问题的亚里莎，想到脑袋都痛起来了也没得出答案，她下意识地拿起之前买的可乐，小小地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让表情舒缓了许多，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这可乐还真是神奇啊，喝了竟然会让心情变好。 打从心底发出感叹的亚里莎，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货架上的另一种商品——辣条。 同为一个货架上的商品，这个叫做辣条的零食应该也不会是平凡之物吧？ 鬼使神差一般，亚里莎来到货架前，取下一包辣条。 好油。 这是亚里莎对于辣条的第一感观，然后—— 很辣。 这是第二感观。 虽然包装的密封性很好，没有气味跑出来，但亚里莎还是仿佛嗅到了呛鼻的气味似的，稍稍皱起眉毛。 这种又油又辣的东西能好吃吗？ 但很快，亚里莎就对自己的这种怀疑态度露出苦笑，之前喝可乐时自己也这样怀疑过，但事后却证明那些怀疑根本就是多余的，所以这个辣条一定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不然也不可能摆出来卖。 要不，拆一包尝尝看？ 在这种心思的驱使下，亚里莎左顾右盼了一下，仿佛在确认有没有人看到似的，然后她又露出了苦笑。 干嘛表现得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自己又没打算白吃，欠的钱从打工的薪水里扣不就得了。 这样想后，亚里莎坦率地拆开包装袋。 “——咳咳咳！” 就如同之前想象的一样，呛鼻的气味散逸出来。即使有所防备，亚里莎还是被呛得一阵咳嗽。 她用一只手遮住鼻子，打量袋中的辣条，心里敲起了退堂鼓。 这种食物真的能吃吗？ 精灵族对于食物并不怎么讲究，平时大多只吃一种名为“兰巴斯”的饼干，有时也会以果蔬、松露、鱼肉等为食，相传远古时期的精灵甚至完全不需要进食，只靠冥想就能恢复，也不需要睡觉。总结来说就是，精灵在吃这方面很随便。 但这并不代表，精灵什么都吃。 在外行走多年的亚里莎，吃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甚至令她至今难以忘怀，所以……她有点担心，那种不愉快的回忆会多增加一个。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吃为妙。但包装已经拆开了，总不能又放回去吧。 察觉到自己犹豫不决的心情，亚里莎轻轻咂了下嘴。 哎，一直在那瞎想有什么用，这些说到底都只不过是自己的推测，味道怎么样，吃一口不就知道了吗？如果实在接受不了，吐出来就好了，反正又不是不付钱。 下定决心后，勇气也上来了，亚里莎怀着决胜的心思，轻轻咬了一口。 嗯？ 亚里莎发出犹如疑问一般，小小的声音。 仿佛为了验证这道疑问般，她又照着辣条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嚼，然后吞下。 味道还不赖嘛。 首先，辣条很辣。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所以并没有特别惊讶。亚里莎虽然在艾伦面前说不擅长吃辣，但她曾在旅途中吃过很多特别辣的东西，所以辣条这点程度的辣完全能接受。 当然，辣条的味道并非仅仅只有辣而已，在那之中还有一种……该怎么说呢，一种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滋味。 用亚里莎擅长的领域打比方的话，辣条就如同一首火热奔放的慢歌，虽然表面上张力十足、热情四溢，细细倾听后却又十分耐人寻味，令听者回味无穷。 简单来说就是，欲罢不能。 亚里莎还是头一次在吃方面获得如此享受，她放开了束缚，任由那呛鼻的气味刺激着鼻腔，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辣条，简直停不下来。 不，是根本停不下来。 她一度怀疑艾伦是不是在辣条上施加了某种魅惑魔法，让人一吃就爱不释手，但亚里莎本身就是魔法方面的专家，知道不存在那种魔法，所以只能认为这是辣条本身的魅力所致。 或者说，是利用了那种名为魔术的技术？ 亚里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吃着辣条，当一口咬了个空时，才发现一整包辣条已经被吃光了。 这就吃完了？亚里莎一愣，根本还没过足瘾嘛。 望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包装袋，亚里莎纠结着要不要再吃一包，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她连忙把袋子藏到柜台底下，然后起身。 进门的一共有三人。准确地说，是三个人类。 虽然艾伦交代过客人来时要说“欢迎光临”，但那三人的打扮实在太异于常人，所以亚里莎忍不住轻轻“咦”了一下。 第84章 夫人 那三个人的打扮大同小异，都穿着密不透风的长袍，长袍包裹全身，仅仅只有肩膀以上露出来，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职业。 魔法师。 同样身为魔法使用者，亚里莎不太理解人类的魔法师为何总喜欢穿长袍这种不方便行动的衣服。 的确，比起战士，魔法师不擅长上蹿下跳，也没有必要那样做。但这不应该是人类魔法师都钟情于长袍的理由，穿得清凉点不好吗？ 中间的老头倒还能理解，毕竟年纪大了容易着凉，但旁边两个年轻人就让人费解了。大热天的，穿得这么多，不怕捂出痱子吗？ 或许只能理解为，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吧，目的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魔法师身份。 换言之就是，用来炫耀。 魔法是一种万能的技术，可以说没有魔法办不到的事。理所当然地，魔法师也就成为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就亚里莎所知，在人类的国家，由于数量稀少，魔法师是十分高贵的职业，甚至成为了贵族间互相攀比的对象，哪一方雇佣的魔法师本领更强或者数量更多，往往就代表哪一方的财力更雄厚。 曾经就有某个人类贵族看上了亚里莎的魔法本领，想要出重金聘用她。当时的亚里莎还在为金钱的事发愁，本想答应下来，但在察觉到对方隐藏在眼中的后，便果断地拒绝了他。 由于这丰厚的待遇，人们争破了头都想当上魔法师，但首先蹿出来的拦路虎，便是那堪比登天的门槛。 不同于砍柴挑水一学便会，魔法是一门极其依赖天赋的技术，没有相应的才能，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学会。 光是“你没有才能”这一条，就断绝了大部分人的念想，但以为光凭这样就能成为魔法师了？如果有这么想的人，那就只能对他说一句“你太天真了”。 想要成为魔法师，就得学习魔法。如果无法熟练地使用魔法，也算不上是魔法师。 也许有人会说“我的天赋都摆在那了，努力学不就行了”，对于这种人，同样只能回一句“你太天真了”。 没错，努力学习就行了，但前提是——你学得起吗？ 剑术可以无师自通，但魔法不行。 魔法看似缥缈无形，实则是一门严格的学问，不管哪一步出错都会导致失败，就算说魔法是一门死板的技术也不为过。 所以，魔法的修习，必须要依赖于前辈的指导。虽然也有自学成才的例子，但数量极少，相传就连那个王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法大师，当初也是通过拜师学习的。 问题就出在这，没有人会免费指导你魔法。要想拜师学习？好说，给钱。 天赋和财力，这两样苛刻的条件导致了人类魔法师的稀少，而其中的佼佼者更是绝无仅有，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那么，眼前的这三个人，是何种级别的魔法师呢？亚里莎在心中揣测着。 其实答案早就写在了他们的衣服上。 这三人的衣服都是难得一见的高级品，而与其价值相匹配的，自然就是衣服主人的地位了。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很厉害的魔法师，尤其是中间的老头，其魔法本领搞不好还在亚里莎之上。 换做普通人，一定会对这三位魔法师的大驾光临感到受宠若惊吧，但亚里莎却没有那种感想。 人类崇拜强者，但精灵并没有这种观念，比起后天的本领，精灵更重视先天的血脉。 血脉纯净者，则地位崇高；血脉不净者，则地位卑劣。 亚里莎或多或少也受到了这种观念的影响，只当三位是来店里的客人，所以也就只摆出接待客人时的态度。 “你们三个是来买东西的吗，随便看吧。” “……你们三个？” 大概是对亚里莎这太过随意的口气感到不满吧，其中一个年轻人扬起了眉毛。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大贤者昆——” “休得吵闹！安静下来！” 中间的老头一呵斥，那人立刻闭上嘴。从这种态度来看，老头的地位应该不只有长辈那么简单，也许是老师弟子之类的关系吧。 而在亚里莎细细打量的时候，老头——昆廷也同样在观察着她。 昆廷站在门口，定睛凝视这个连他都一瞬间看得出神的美女，然后他的视线微微一动，定格在亚里莎的耳朵上。 “怪不得……” 昆廷感到一阵释然，怪不得他总觉得先前碰到的那个女孩散发出一种有别于人类的氛围，原来母亲是精灵啊。 精灵是一个很重视血脉纯净度的种族，与异族通婚是被写进精灵族法令中的禁止事项。但在这个多种族共存的城镇里，这种传统似乎失去了约束力，精灵与人类组建的家庭每年都在增加。 看到昆廷一直站在原地，亚里莎有些纳闷地对他说：“怎么了吗？” “喔喔，这真是失礼了。今日未经打招呼就冒昧来访，若有叨扰，还请原谅。” 昆廷嘴里虽然道着歉，但身子依旧站得笔挺，他的立场不允许随意向他人低头。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无心之举，伤到王国的威信。带着符合宫廷首席魔法师地位的仪态，昆廷接着说下去。 “那么请问这位夫人，你先生在家吗？” 对方使用的称呼，让亚里莎感到有点——不，应该说相当困惑。 “什么？唔，是说我吗？夫、夫人？还有……先生？” “是的，今日我是为了见你的先生而来，不知他此刻是否有空？” 亚里莎稍稍皱起眉毛，有着聪明头脑的她，只思考了一瞬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这个讲话拗口的老头，多半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了。 这可真是个大误会。 不过也难怪他会这么想，在这座城镇里，店铺大多是以家庭为单位经营的，店里的员工都是家庭成员，极少会有人雇佣外人。所以不是这老头老糊涂了，而是这属于一般情况。 话虽如此，亚里莎还没有到适婚年龄，目前来说她也没有寻找配偶的打算，眼下突然被人称呼为“夫人”，确实让她有点伤脑筋。 “那个，我不是——” 亚里莎本来想解释，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个老头打从现身起就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跟元老院的那群老顽固简直一个德行。过去的经验告诉亚里莎，跟这种人打交道，就算对方讲错了，也要当成是对的，如果试着纠正，那绝对是自找麻烦。 第85章 你们不买东西吗 算了，就当是便宜一回艾伦了，如此心想的亚里莎耸耸肩，看向还在等待回答的昆廷一行人。 “你找艾伦对吧，他现在在楼上做午饭，要我上去叫他下来吗？” “不必专程麻烦，我可以在这里等候没关系。” 昆廷以眼角余光看到两名弟子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理所当然的，鼎鼎大名的大贤者昆廷·库·罗弗雷竟然愿意主动屈身等候一名商人，任谁听到这种话，都会是这种反应。 但这都是为了展示己方的诚意，只要能从对方那里获得知识，哪怕就算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 因为态度太过倨傲，而导致双方不欢而散，曾有过这种遭遇的昆廷，以手势阻止有话想说的弟子，然后接着自己讲下去。 “这位夫人，你意下如何呢？” “无所谓，你们要是愿意等的话也没关系。那边有椅子，想坐的话请便，需要我准备饮料什么的吗？” “不用招待了，我们过去坐着等就好。” “是吗，那你们自便吧。” 得到亚里莎的许可后，昆廷带着两名弟子来到墙边的椅子坐下。当然了，坐着的只有他一个，两名弟子以待命的姿势站在旁边。 沉默降临周遭。 这段时间内，虽然谁都没有讲话，但昆廷能从气息中感觉到，两名弟子的眼中涌起近似愤慨的情感。 他们大概是觉得，就算是作为未被邀请的来访者，叫堂堂大贤者在这里枯坐等候，也未免太无礼了。 然而，他们没有开口说出这种想法。因为自己的老师都同意了，身为弟子的自己又怎能抱怨呢？ 真是委屈他们了。昆廷虽然这样心想，但碍于场合没办法出声安慰，也不能安慰。他平日在弟子面前总是扮演严师的角色，不能做出会颠覆形象的事情，这样不利于树立威望。 为了转换心情，昆廷移动视线，打量室内的装潢。 举目四望，只见到处都是极具品位的家具，室内光线敞亮，地板光亮如镜，俨然一座小型宫殿。豪华但不流于浮夸，大概是最贴切的形容吧。 感受到身后的氛围发生变化，昆廷转头看向弟子。 跟随昆廷视线一起打量室内的两名弟子，此时全都显得脸上无光。这是目睹穷尽自己的文化艺术素养也无法想象出来的装潢后，让他们强烈感受到自己的浅陋所导致的结果。 经营着这家店的主人，名叫艾伦的这号人物给他们的印象，毫无疑问已经发生了转变，那变化太过巨大，已经变得难以形容。 “这下有点麻烦了啊。” 昆廷在内心发出嘟囔，他意识到状况于己方有些不利。 他本来想看穿并刺激这家店的主人的，让状况变得对自己有利，从而顺利得到想要的知识。 但拥有如此富有格调的一家店的人，要怎么刺激他的？ 昆廷摸了摸腰间的无限口袋，那里面装着用来当做见面礼的几样物品。那些物品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但现在看来，它们未必能入得了对方的眼。 如同区区火球魔法刺激不了昆廷的，昆廷带来的礼品，可能也很难勾起对方的物欲。 但这同时也说明了对方不是简单人物，对方掌握有自己想要的知识的可能性也更高。这无疑加剧了昆廷的期待心理，期待着想要和对方好好谈论一番。 昆廷注意压抑快要浮现出来的笑容，这时从旁边传来脚步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围裙的少女走进店内。 是她啊。昆廷在心里喃喃了句。 与此同时，亚里莎也看到了进门的少女，开口向她打招呼。 “回来了，艾莉。” “嗯。” “辛苦你了，东西买到了吗？” “买到了，我现在拿上去。” 以母女来说，这样的打招呼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昆廷正这样想，但还没来得及得出答案，就不得不中断了思考。 名为艾莉的少女，已经静悄悄地来到眼前，以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望着师徒三人。 “你们是谁？” 不出所料，在结束观察后，少女抛来了这个问题。 “咳哼，这位是北境王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又是首席宫廷魔法师，同时也是唯一踏入大贤者领域的，赫赫有名的昆廷·库·罗弗雷大人。” 一名弟子开口替昆廷答道，语气中满是骄傲。然而，对于这显得有些太长的介绍，少女只是偏了偏脑袋。 “那是什么？” “呃……” 弟子一时之间答不上来，陷入语塞。按照以往，听到这番介绍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发出惊呼。但少女的反应太过平静，甚至有些冷淡，换谁都会觉得傻眼吧。 不过比起这个露出窘态的弟子，另一个更为年轻的弟子正发着呆、红着脸而闭口不语的事情，才更成问题。 这个名叫艾莉的少女，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可以料想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大美人。 所以，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作为年轻人对异性产生好感也不怎么让人感到奇怪。但这个弟子要是做了什么蠢事，要负责的只会是自己。为了不让事态演变成那样，必须好好注意。 昆廷正细细思索着，这个时候艾莉又抛来了新的问题。 “你们是客人吗？” 昆廷想了想，点点头。 “……算是吧。” “那你们不买东西吗？” 对于艾莉的这个问题，昆廷下意识地望向室内的货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里是商店对吧……不过很遗憾，今天并没有买东西的打算。” 昆廷的回答让艾莉稍稍眯起眼睛，那副模样像是在试图揣摩打量对方的内心，但也像是在表达不满的态度。 会是哪一种呢？昆廷猜测着，然后—— “——什么都不买，还好意思在这里白坐啊。” 看来是后者了。 望着丢下这番话就往楼上走去的少女，昆廷长长的胡须下浮现苦笑。这样一个无表情少女所说的话，还真是有气势，竟然真的让他觉得有点愧疚起来了。 不过这也证明自己的眼光没有出错，这个少女果然十分出色。换做其他同龄人，若是家里有陌生人造访，恐怕只会害羞地躲在大人身后吧，更别提帮忙招呼客人了。当然，少女的这种招呼方式是否妥当还有待商榷。 昆廷从座位上起身，往货架方向走去。两名弟子见状连忙跟上。 既然人家都那样说了，自己什么表示都不做也不太好。这次是为了请教而来，既然如此，那就稍微买一点东西，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吧。 第86章 商品的魔力 昆廷来到货架旁，柜台后方的亚里莎见状也跟着起身，并在脸上挂起笑容。 “老爷子，打算买东西是吗？” 别人或许无法察觉，但凭借昆廷的阅历和眼力，一眼就看出那笑容是捏造出来的，看来她平时没少为此练习。 不过人美了，就算是假笑也令人赏心悦目，所以昆廷也就没说什么。 然而一名弟子似乎对“老爷子”这个称呼感到有些不满，正欲开口指责，但昆廷却抬手阻止了他。 “无妨。” 作为久居高位之人，昆廷的肚量还没有小到因为一个称呼就会不开心的程度。倒不如说，他没有闲工夫去斤斤计较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如果是有关魔法的问题，不论多小他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就是了。 “正如夫人所说，虽然算不上是见面礼，但我打算买一点东西，有什么推荐的吗？” “推荐啊……目前来说店里就只有两样商品，要我来推荐的话，肯定就只能全部推荐给你了。” 昆廷跟随亚里莎的视线一起望向货架，正如她所说，那上面就只有两种商品，其中一个是瓶装的黑色液体，另一个则是袋装的红色面食，看样子都是食物。 不过话说回来…… 放眼望去，红与黑那两种鲜明的颜色泾渭分明，甚至让昆廷忍不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不禁心想，若是那红与黑碰撞到一起，将会迸发出何种火花来呢？ 真想看一看啊。 就在他即将伸出手之时—— “……！” 昆廷猛然回过神来，他不禁惊讶于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身为王国最强魔法师的他，第一反应是自己遭到了魅惑魔法的精神控制，至于下手的对象，当然只有一个可能。 昆廷不动声色地将打量视线，送往亚里莎的方向。 精灵族极为擅长驱使魔法，如果是她的话，就算强如昆廷也有可能会中招。这家店搞不好就是专门利用魅惑魔法，让客人对商品产生没有来由的好感，从而让客人掏钱购买商品。 但这个猜测很快就遭到了昆廷的否定。 因为感受不到魔力。 作为最资深的魔法师，昆廷对于魔力、气息、氛围等抽象事物很敏锐，可以轻松辨别其中极其微弱的差别。毫不夸张地说，他甚至不用去看，光凭空气的波动就能判断出此刻从店外路过的人是什么种族、携带何种物品等讯息。 既然感觉不到魔力的波动，那就代表没有魔法被发动，看来是自己错怪对方了。昆廷在心中向亚里莎道着歉。 如此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是什么诱使自己，对那些从未见过的商品，产生了想要一试的好感呢？ 昆廷的直觉，回答了脑海角落浮现的疑问。 莫非，是那商品本身散发出来的魔力？ 作为魔法的副产物，炼金术药水有时候也会散发出微弱的魔力波动，另外一些生长于野外的奇珍异草往往也蕴藏着魔力，那些魔力不同于魔法，但又确实存在，这些都是经过检验并证实过的事情。 如此思考过后，昆廷得出了结论。 这些商品不是寻常之物。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论，昆廷不动声色地指向货架上的黑色液体，向亚里莎提问。 “夫人，冒昧请问一下，那是什么？” “那是可乐，是一种饮料，唔……该怎么说呢，味道挺不错的，而且喝了会让人心情愉快，没在骗你，是真的很愉快哦。当然啦，这是我自己的感想，对于老爷子你来说或许就不一样了，这个饮料很冰，而且有一点刺激性，老爷子你喝的话或许会受不了吧？” 虽然亚里莎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但昆廷还是从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喝了会让人心情愉快。 如果这不是为了推销商品而故意吹嘘的话，就表明这个名叫可乐的饮料，是一种精神恢复系药水。这和昆廷推测出来的结论相差无几。 “怎样，老爷子，要来一瓶试试看吗？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不小心呛死了，可不能把责任丢给我。” 还没把商品卖出去，就已经想着推卸责任了吗？虽然男主人很出色，却娶了个不怎么靠谱的女人呢。 昆廷一边想着无关紧要的事，一边阻止横眉竖目的弟子，摇了摇头。 “真可惜，但我不会喝除了水和酒以外的东西，可以烦请夫人介绍另外一样商品吗？” “哦，是吗……” 亚里莎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却毫不掩饰脸上的“害我白白讲了这么多”的表情，就算是昆廷也忍不住想要吐槽“真是个不懂得尊重老人的女人”，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可不能在弟子面前做出有失风度的事情来。 “另一个叫辣条，是辣的。” 相比于可乐，亚里莎这次的介绍明显简单了许多，甚至有种敷衍的感觉，所以昆廷没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怎样，要尝尝吗？” 对于亚里莎的催问，昆廷“唔……”了一下，摆出思考的样子。 老实讲，他平时吃得很清淡，所以不太能接受这个名叫辣条的食物。但他已经明确表示自己要买点东西了，如果连这个也拒绝的话，就代表自己食言了。 身处如今的地位，昆廷当然也无法那样做。 坦白说，这种生活方式让他觉得挺累的。就算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偶尔也会产生疲惫感，想要逃离这种生活，回归到当初什么事都不管，一心只为钻研魔法的那个时候。但那种事显然是做不到的。 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昆廷将心思拉回现实。 “既然如此，那我就尝一尝这个辣条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 亚里莎显而易见地露出开心的笑容。果然她不可能会在暗中使用魅惑魔法，来诱使客人购买商品什么的。要说为什么，她明显不适合啊，昆廷敢断定她不是那种擅长在背后耍小手段的心机角色。 排除了人为的可能性后，就更加证明了昆廷的推测没有错，这家店出售的商品不简单。 那么接下来，就需要昆廷来亲口品尝一下，它到底不简单在什么地方了。 第87章 这老头疯了 在昆廷的吩咐下，一名弟子从货架上取来一包辣条，然后撕开一道口子。 浓郁的香味顿时四散开来，包括亚里莎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为之一动。 “喔！这个是！” 昆廷发出不同于两名弟子的感叹，原本浑浊的眼中仿佛亮起了光芒。他睁大双眼，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注视着眼前的辣条。 他从那股冲鼻的气味中，明确嗅到了魔力的味道。 没错，正是先前那险些让他失去从容的，勾人心魄的魔力。 相传前人曾有从食物中获得灵感，从而开发出新魔法的事迹，那时昆廷还觉得那只不过是天马行空的幻想，但在亲眼目睹散发出如此魔力的食物后，他便觉得那种事或许并非不可能，搞不好自己也能从这名为辣条的食物中获得灵感。 如同小船受到暴风雨玩弄，昆廷的精神也被名为求知欲的刺激所翻弄着。 但很快，他便以钢铁般的意志恢复冷静。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出丢人现眼的态度。 “名字叫做辣条是吗……那种魔力是源自何种食材？看样子是面制品，是以魔法甘露培育出来的小麦吗？栽培地点在何处？还是说是野生的？那个男人又是从何处收集来的？或者是以金钱从其他商人那里买来的？但也不能排除是自己亲手做的……不妙，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昆廷正在迅速动脑时，拿着辣条的弟子发动了魔法。 蓝色的柔和光芒包裹整包辣条，那是专门用来试毒的探测魔法。几秒种后魔法传来了反馈，弟子满意地点点头。 “没有问题，这个是无毒的，老师请用。” “有劳了。” 昆廷以符合身份的口吻道谢，伸手接过弟子递来的辣条。 在这个距离下，辣条的香味源源不断地飘进他的鼻腔，挑拨着他紧绷的神经。要不是他的意志力足够强大，想必早就不顾形象地大咬一口了。 仪态很重要。 在众人的注视下，昆廷撕下一小段辣条，慢慢送进嘴里。 嚼了嚼，然后吞下。 “这是！” 昆廷因为过于惊讶的发现，而愣在了原地。 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就连活了超过一百三十年的昆廷，连这个达到了人类魔法造诣顶峰的存在，都无法认清这件事实。 “这……这……这太……这太难以置信了。” 温热液体沿着昆廷的脸颊滑落，但他没有多余心情或气力去擦，过于强烈的冲击使他心乱如麻。 虽然只是一小段，但昆廷能明确感受到，这辣条中蕴藏的魔力，是极其精纯的火焰元素，在咽进肚中的一瞬间，便与他体内的魔力交织混合在了一起。 昆廷敢肯定，如果此时使用火焰魔法，威力一定会大增。仅仅只是一小段就这样了，那如果吃下更多呢？ 答案不言自明，昆廷清楚地认识到，心愿得以实现了。 谁能料得到呢？自己苦寻多年的知识，竟然藏在一根小小的辣条里。 “竟然如此精纯……这到底是怎么……喔喔，神啊……” 昆廷不停地含糊自语，谁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两名弟子正因为老师莫名其妙的反应而不知所措时，一道洋溢着由衷欢喜的笑声突然响起。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那是昆廷发出来的，两名弟子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昆廷·库·罗弗雷是北境王国最伟大的魔法师，他的教养和其所掌握的魔法知识一样，无人能出其右。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保持着符合他身份的态度，面容有如圣人般伟岸，令许多人肃然起敬。 而此时，昆廷却发出了不符合传说中英雄的印象，有如癫狂的笑声。那笑声中没有一点昆廷平时散发的，有如慈父的温暖包容力，只有如同乱世枭雄一般的激烈情绪。 也难怪两名弟子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在这情况当中，只有亚里莎还能平心静气，仅仅只是稍稍皱眉，表达着对这份喧嚣的嫌弃。 “……终于让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哈哈哈哈哈！” 昆廷眼角泛着泪，脸上挂着发疯般的笑意。 不，不对。 那是一个拋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地位，一心只想攀上更高山峰的男人原本的面貌。他平日里的随性儒雅，只不过是用来遮掩这层真面目的伪装罢了。 兴奋到了极点的昆廷，摇晃着来到亚里莎面前。 “我知道这样十分失礼，但还是要向夫人和你的先生表达谢意！真的十分感谢！另外，请务必卖给我辣条！千万拜托！千万拜托！” 昆廷额头贴着柜台，用力磕头，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咚咚”声。过于激动的反应，让亚里莎纳闷地偏了偏头。 “你……你想买辣条的话，付钱就行了呀。话说在前头，就算你摆出这种态度，我也不会给你打折，每包十五通用币，一个铜板也不能少。” “绝对不会少一个子！” 昆廷一瞬间都不犹豫，别说是金钱了，只要能得到辣条，不管什么他都愿意交出来。 “是吗……” 亚里莎本来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诈骗套路，利用老人来博取同情心，诱使店家打折，然后以低价买走商品之类的。但对方却答应得如此痛快，看来应该不是诈骗。 不，不能就这样放松警惕，这老头搞不好是在装疯卖傻。 如此心想的亚里莎，稍稍后退一步，拉开与昆廷的距离。要是被对方一口咬定是她逼疯了老头，并以此为借口来索要赔偿费的话，她真是有理都没理了。 “那你要多少？” “一百……不！五百！是的……我要五百包！” “五百！？” 亚里莎吓了一跳，先前一瓶可乐她都舍不得掏钱，而这老头张口就要五百包辣条，真的没在开玩笑吗？ “你……你确定要五百包吗？” “千真万确！喂，拿钱来！” 昆廷一吆喝，早就被吓坏了的弟子哪里敢怠慢，连忙从腰间取下钱袋，然后哗啦啦地一股脑倒在柜台上。 “这里有一万通用币，用来当做支付的费用，当然多的钱也不用麻烦找了。另外还有这个——” 昆廷一边说，一边取下自己腰间的口袋，将其放在钱币山的旁边。亚里莎的眼中闪过光芒，藉由隐隐散发出来的魔力波动，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口袋并非一般物品，而是寄宿着魔法之力的无限口袋。 “这是特意为今天的会面而准备的见面礼，请一并收下。夫人，这样够了吗？” “咦？啊……够、够了，当然够了。” 看着昆廷认真的眼神，亚里莎这才明白过来，这个老头没在装疯。 他是真的疯了。 第88章 我想看看艾伦做菜的样子 稍早前，二楼厨房。 艾伦正研究着菜谱，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采取行动，凭借着练习过的技巧，将菜谱闪电般地藏进衣服中。 “——艾伦，猪肉买回来了。” 同一时间，艾莉的声音响起。确认书不会掉出来后，艾伦在脸上挂起笑容，从容地转身。 “这么快就买回来了，艾莉真了不起，棒棒哒。” “哼哼。” 得到艾伦夸奖的艾莉，得意地翘起了下巴。随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对艾伦说：“还有，店里来客人了。” “是吗，亚里莎姐姐在接待吗？” “嗯。” “既然如此，那我应该不用下去了吧？” 艾莉赞同地点点头，把手里的猪肉递给艾伦。艾伦接过猪肉，并没有急着动手料理，因为他察觉到艾莉一直站在旁边没有离开的事情，被她一直这样盯着看，自己可没办法把菜谱拿出来。 “艾莉啊，你先下去帮亚里莎姐姐的忙怎么样？饭做好了我会叫你的。” 然而艾莉还是站着不动，也不说话。该不会还在为之前的事赌气吧，艾伦这样想着，来到艾莉面前。 “你怎么了？” “我想看看艾伦做菜的样子。” “看我做菜？” 艾伦心里一紧，心想艾莉该不会察觉到他根本不擅长厨艺的事情了吧。 别看这丫头总是面无表情，实际上精明得很，很多事情都被她看在眼里。而且比起那种看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大嘴巴，艾莉这种不爱讲话的才更难对付，谁都不知道她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又捏着多少把柄。 “只是做菜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吧，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比想象中还要无聊。” “那你还看。” “因为只要看着艾伦的背影，我就觉得很幸福。” 艾伦老脸一红。艾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话了，都让他有点害羞了。 但问题是，你是幸福了，看不了菜谱的我可就难受了。 虽然艾莉去买猪肉的那段时间，艾伦把青椒肉丝的做法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基本上已经把内容记在了脑中，但毕竟是第一次做，不作对照的话难免会担心出错。 艾伦可不想让艾莉看到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 “艾莉想看我的话，随时都可以看吧？没有必要待在厨房里，被油烟呛着了可不好，听话，快点出去。” “艾伦真的想让我出去吗？”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还是假的啊。” “那……可乐。” 可乐？艾伦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当然了，他知道可乐是什么，楼下有的是，只是不太懂艾莉这个时候提可乐是什么意思。正当艾伦纳闷不已时，艾莉伸出三根手指。 “三瓶。” “唔……” 艾伦一瞬间理解了。 艾莉这丫头，正搁这威胁他呢。 至于威胁内容，很简单：如果不给我三瓶可乐，我就一直站在这里不走。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呢？ 艾伦想起了自己被亚里莎威胁的一幕，然后他又想到，艾莉该不会是听到了那时的对话，才有样学样的吧？ 很有可能。 虽然亚里莎当时说得很小声，但听说吸血鬼的感官很敏锐，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都比人类更发达，有可能人类听不见，但吸血鬼听得见，所以对话内容确实有可能被艾莉给听到了。 艾伦在心里啧了下舌头，亚里莎这女人，才来了半天而已，就把艾莉给教坏了，真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不管怎样，得先把眼下应付过去。 “艾莉，我又不是不让你喝可乐，没必要这样子吧？” “还不是因为艾伦定的规矩太多了，早上不许喝，晚上不许喝，吃饭前不许喝，一天下来根本就喝不到几口。” 艾莉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说得艾伦都觉得自己好像亏欠对方了。但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太惯着艾莉，不利于她的成长。如果让她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靠威胁就能得到的话会很糟糕，所以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 “那我就站在这里不走。” “啧，你这孩子……” 艾伦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好好好，给你就是了，三瓶，可不许多拿。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 艾莉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往门外走去，然后她在门口停下，回过头来。略微停顿之后，是单刀直入的一句话。 “艾伦，做菜要加油。” “……” 艾莉说完便扭过头去离开了。望着她的背影，艾伦再次浮现那个直觉，这丫头绝对已经知道自己不会做菜这件事了。 这个直觉深深刺伤艾伦的心，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好不容易才换来了独处时间，得抓紧时间把午饭做完才行。 艾伦拿起菜刀，视线不经意间瞄到刀刃上，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否要练习一下——或者说温习一下剑术呢？ 就算自己身体素质能提高，要是剑术跟菜鸟一样，在高手面前还是不堪一击，更别提一个月后将要面对的沙鹫了。如果当时的直觉没有错，那个人可不仅仅只是高手那么简单，是高手中的高手。 艾伦可不觉得自己只凭身体素质，就能打赢那样的对手。 好在自己继承了剑术大师艾伦·布莱特的身体，毕竟剑术这种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肢体记忆，只要稍加温习一下，应该就能够重拾当初的技术。 大概吧。 这样想着的艾伦，不自觉地挥舞了几下菜刀，空气呼呼作响，然后猛地向前劈砍而出。 “破剑式！喝！” 案板上的猪肉被一刀两断，其干净利落的程度，连艾伦自己都没想到。 光是这一刀，就绝非普通人的程度，没有几年的功力肯定使不出来。看来自己的猜想没有错，艾伦·布莱特的剑术果然也被自己继承了。 “太好了，太好了……” 艾伦正沾沾自喜，心中却猛然浮现一种不妙的预感。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正躲在门边，只露出脑袋作“暗中观察”状的艾莉。 不用说，刚才自己大叫“破剑式”的样子，一定被她给看到了。 艾伦满脸通红。 “艾莉，刚才的事，可以拜托你当做没看到吗？” “三包辣条。” 还来啊。艾伦有气无力地叹息。 “我可以拒绝吗……” “那我去告诉亚里莎姐姐——” 艾莉转身要走，艾伦连忙抓住她的肩膀。 “——千万别！我给你，给你还不成吗！” 艾伦心里那叫一个无奈啊，都说孩子调皮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但问题是，他实在下不去手啊。 打也不成，骂也不成，艾伦左想右想，都觉得是亚里莎的不对，如果不是她在艾莉面前玩威胁那一套，艾莉也不会变成这样。 没错，都是亚里莎的错，待会一定要好好训斥她一顿，不能白受这个气。 然而，艾伦的这份怨气，在得知亚里莎一口气卖出去五百包辣条后，就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第89章 礼物 “你……你真的卖出去了五百包辣条？” 对于艾伦这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的问题，亚里莎啧了一声，以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回答。 “当然是真的，付的钱都摆在这里，我还能骗你不成？” “说的也是。” 艾伦看了眼柜台上快要堆成一座小山的钱币，点了点头。另外货架上的辣条也少了一大半，这些都是亚里莎没有说谎的证据。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为确凿的证据。 艾伦在脑中打开许久没有查看过的面板。 职业：初级零食商 等级：10 身体素质：75 卖出商品数：1457 经验值：57300 看着面板上的数据，艾伦不禁小声喃喃：“果然是真的……”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突破10级大关，当初零食屋说要对抗沙鹫，至少也得达到20级，也就是说自己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而所花费的时间却连半个月都不到。 不，不对。 不能这样想。 就跟之前推测的那样，升级所需要的经验又变多了。最初是100，接着是200，而现在又变成了300，难度显而易见地越来越高了，所以还远没到松懈的时候。 妈的，这样好累。 艾伦在心中发出叹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跟沙鹫作对是错误的选择了。 当时沙鹫说过：向我们缴纳一笔管理费。 我们。不是我。 意思就是，沙鹫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许多人，是一个组织。 艾伦自己都想不出来，光凭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去对抗一整个组织。就算自己的前身是传说中的“风之剑匠”也很难，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说的都是这个道理。 一对多是行不通的。 除非多对多。 但现在不管怎么看，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的，就只有艾莉一个而已。至于亚里莎……艾伦看了一眼这个精灵少女，算了吧，按照她的性格，碰到麻烦绝对会找借口开溜，而且艾伦也并不打算把别人卷入自己的麻烦中。 身为商人，艾伦可不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凡事准备一个以上的方案是基本常识，视情况临时修改计划就更不用提了。 永远只考虑损失最低的方案，秉承着这一原则，艾伦自然也就愈发偏向于给钱消灾了。 但这样做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可能会助长对方的贪心。被当做是摇钱树的话，同样很糟糕。 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比如结识几个强到没朋友的高手，让他们联手帮忙灭了沙鹫的组织什么的。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人家都强到没朋友了，又怎么可能会与自己结识呢？ 白日梦还是少做点好。 “艾伦，艾伦！怎么了，艾伦！” 心如乱麻的艾伦听见有人呼唤自己，回过神来。因为是事关自己和这家店未来的事情，所以一不留神就陷入沉思了。 艾伦眨了几下眼睛，想起自己正在谈论的话题后，对呼唤自己的亚里莎轻轻耸肩。 “不好意思，我在想一点事情。” “真是的，跟我讲话的时候还走神，那你肯定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喽。” “抱歉，你刚才说了什么？” 亚里莎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大大叹了口气，然后指向柜台上的一个口袋。 “我说客人还送了礼物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礼物？”艾伦一挑眉，视线落向亚里莎指着的袋子上，“竟然还送礼物……话说那个客人到底是谁啊？莫非是一个巨人？” 如果对方是纳克的话，就说得通了。巨人食量大，上次就一口气买了五百瓶可乐，这次买走五百包辣条也完全可以理解。至于送礼物，大概是为了替之前扎克在店里胡闹的事赔罪，亦或是用于增进双方友谊的心意吧。 然而，亚里莎的回答却否定了艾伦的猜测。 “不是，是一个人类老头。” “老头？” 艾伦有些凌乱了，他可不记得自己跟哪个人类老头有值得送礼物的交情。当然了，前身的记忆里也没有。 “艾莉，你见过那个客人对吧？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艾莉摇摇头说。 既然艾莉都表示不认识了，就代表不是熟人了。 可是，既然不是熟人，为什么要送礼物呢？艾伦正在拼命思考时，好像想让他更加混乱似的，亚里莎对他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口袋哦，是那个有名的魔法道具无限口袋，我刚才看了下，这个大概能装五百公斤的样子。” 亚里莎一番话，把艾伦惊得目瞪口呆。 “你说无限口袋……而且……五百公斤……” 无限口袋这种物品有多珍贵，艾伦早就已经从那个半兽人萨姆那里听说过了，光是能装一百公斤物品的无限口袋就要上万通用币，而眼前这个，却能容纳五百公斤。 过于震撼的事实，已经让艾伦说不出话来了。 “先看看都是些什么礼物吧……可以吗，艾伦？” 亚里莎嘴上虽然在征求同意的样子，但实际上却不等艾伦回答，就自作主张地伸出手，将无限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取了出来。 东西一共有两样。 第一样是一个怀表。 金属制的外壳，大小正好可以握在手心里，表盘刻着三根针，以及代表时刻的十二个数字。 这座城镇里也有机械式的大型时钟，不过个人携带的尺寸，就只有魔法道具了。由于钟表与生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以魔法道具来说售价还算低廉，但也不是平民能轻易买得起的。 而且据亚里莎检查后所说，除了计时外，这个怀表还具有特殊的魔法力量。 简单来说就是，每天一次到了订好的时刻，怀表就会发出提示的声音，换言之就是闹钟的功能。另外，提示音可以自己录制，不管什么声音都可以，不过考虑到功能，当然是容易听到的声音比较好。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价值很高的道具，没有几千通用币应该买不下来。 然后第二样，是一张地图。 第90章 大人物 看到这张地图的时候，艾伦倒没有什么反应，然而亚里莎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张世界地图。 对于早已见惯了地图的艾伦而言，这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居民，尤其是经常在外奔波的亚里莎来说，地图作为指引方向的物品，可是相当珍贵的东西，那绝非一张画着山水城池的图纸那么简单。 首先，在这个飞行技术、卫星技术、遥感技术为零的世界，制作地图很难。 无论是什么方法来绘制地图，最重要的步骤就是测量。这个世界的测量，条件极其艰苦，基本是靠人力边走边量。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地图的价值居高不下了。 然后，地图也是很重要的战略物品。 这张地图描绘着近邻的各国，是一张非常精密的地图，无论是山脉、湖泊、森林还有重要城池，都做了十分详细的标注。有了这些信息，资源开采、都市建设、军事防卫等都将变得容易许多。 毫无疑问，这张地图是挥霍了大量金钱，并耗费了大量人力制作而成的。如果近邻各国身处要职的人物看到这个的话，即使挥金如土也会想要将其搞到手的吧。 亚里莎把这些事情说给艾伦听后，艾伦也不禁瞪大了眼。 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人拥有这样的地图，更难以想象那人会把如此贵重的东西随手送人。 艾伦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把这张地图当做礼物送给他，是不是有着某种目的。 “亚里莎小姐，你知道那个客人是谁吗？” 对于艾伦的提问，亚里莎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不太清楚，我也是最近才来到这里，对这里的人和事还不太熟悉，硬要说的话……只能大概猜出他是个魔法师，而且身份地位应该不低，因为他还带着两个随从，也有可能是弟子之类的。” “魔法师……” 艾伦皱着眉头，试图以此为线索从记忆中找出有价值的信息，但还是无功而返。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与魔法师相关的事情，这也理所当然，他的前身作为一名剑士，比起魔法还是对剑术这类事情更关心一些。 “那他有没有说来这里做什么的呢？” “我记得他好像是专门来见你的，还说这些礼物是见面礼来着……” 见面礼，也就是双方以前并没有见过面的意思吧。 什么样的人，会把如此贵重的物品，当做见面礼送给初次见面的人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 有钱人。 或许对于那人来说，这些东西都算不上珍贵吧。正因为是些不怎么在意的东西，所以才能随手送人。 这番思考的结果，就是让那人的身份变得越来越神秘了。虽说对方是特意来见自己的，但艾伦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专门会面的价值。更离谱是，对方人还没见着，买了五百包辣条后就离去了，真是让人猜不透他的目的。 正当艾伦与亚里莎两人一起陷入沉思之时—— “——昆廷。” “咦？” 艾伦和亚里莎二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看向突然插嘴的艾莉。 “艾莉，你说什么？” “那个人叫昆廷，他说过一次。” 艾伦依然一头雾水，但亚里莎却仿佛受到了冲击一般，惊得止不住颤抖。 “昆廷？那个老头就是昆廷？骗人的吧？那个大贤者……比元老们的魔法本领还要更强的人……不会吧？不会吧？我竟然用那种态度跟他讲话……” 艾伦见亚里莎这副反应，不禁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说不知道。” 亚里莎语气里明显带着苦笑，说不定这是艾伦头一次看到她露出那种表情。打个比方的话，就像犯了错担心遭到大人责备的小孩一样。 “该怎么解释呢，昆廷是有史以来成就最伟大的魔法师，这个伟大可不仅仅只限于人类，因为光论使用魔法的本领，他甚至比我们精灵族的元老还要更强。再加上他是靠自己的努力才走到这一步的，所以常常被吟游诗人们当做励志故事的主角四处传唱。老实讲，我也曾唱过他的故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本人……” 吟游诗人本来就只追求更为宽泛的故事，不会太过在意其精准度，只要足够有趣就好，有时为了塑造更有戏剧性的角色，甚至会为故事的主人公形象进行艺术上的调整。正是如此，亚里莎才没能认出被多次当做故事主角的昆廷，毕竟故事中的主角和真人的形象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听了亚里莎的说明后，艾伦也因为强烈的冲击而有些傻眼。 “竟、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难怪可以把那么贵重的物品随手送人……” 冷静想想的话，自己作为一店之主却没有亲自接待对方，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对方才生气地离开了呢？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对方没理由特意把礼物留下，而且也解释不了买走五百包辣条的事。 就这层意义来说，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还是搞不懂他的目的。没办法，目前情报太少，勉强揣测也只会想到奇怪的方向去，这是自明之理，还是不要妄加猜测比较好。 “总之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虽然不太可能，但对方也许只是把东西交给我们暂时代为保管，千万注意别弄坏或是遗失了。” 亚里莎也赞同艾伦的想法，帮忙把地图和怀表放回无限口袋里，反复确认袋口扎紧无误后，再由艾伦带在身上。虽然锁进抽屉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一想到里面的东西如此贵重，实在是鼓不起勇气让其脱离视线。 再来需要处理的，就是柜台上的那堆小山般的通用币了。 亚里莎说那些是昆廷用来购买辣条的费用，所以直接收起来应该没有问题——才怪。 问题出在通用币的数额上。 五百包辣条的价格是七千五百通用币，而堆在那里的有一万，多出来的两千五百通用币该怎么处理呢？ 和亚里莎反复讨论过后，艾伦决定这样做：两人各拿一半。 采取这个做法的理由很简单：如果对方追究起来，谁都不想单独承担私吞这笔钱的责任；但如果对方不追究，也不想让便宜被一个人给全占了。 至此，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明明挣到了一大笔钱，结果却并不怎么高兴，甚至连吃饭都提不起胃口，这样的体验大概还是头一次。 但也正因为如此，大家——艾莉大概除外——才没有注意到艾伦青椒肉丝做失败了的事，这勉强算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吧。 第91章 忙碌的工作 昆廷这号大人物的造访，无疑给艾伦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由于担心对方某一天会再次到来，大家基本上每时每刻都绷紧了神经，随时做好完全的准备。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昆廷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份紧张感逐渐松弛下来，零食店的生意也开始回到正轨。 不，生意回到正轨这句形容不太准确。应该说，生意有了明显的进步。 每当清晨的时候，就可以从玻璃窗看到门外排起了队伍。当然，并非什么大排长龙的队伍，是只有寥寥数人的小队伍而已，但这已经足以说明，零食店的商品已经抓住部分客人们的心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偷听这些排队的客人们的对话，最近艾伦开始有了这样的兴趣。 虽然大部分时候大家只是默默站着等候，谁也不讲话。但有时候队伍里会有一两个健谈的人，在这种人的带动下，大家的话匣子就会渐渐打开，气氛也随之变得热闹起来。 话题当然是跟这家店有关。 有人说是来买可乐的，表示那种快乐的滋味只要喝过就停不下来，烦恼与疲惫通通都烟消云散。 也有人说是来买辣条的，虽然有时候会辣得泪流满面，但那种犹如具备魔力的味道，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嚼特嚼。 还有人嘲笑前面两种人，表示小孩子才做选择，可乐和辣条，我全都要。 当然，也有客人并非是为了买东西才来的。 要知道艾伦这家零食店引人瞩目的地方，除了具有各种奇妙功效的零食外，还有一个就是负责接待客人的店员，换言之就是艾莉和亚里莎这两名女性。 尤其是亚里莎。 虽然艾莉和亚里莎的容貌端正程度不分上下，但若要论吸引眼球的能力，阳光系美女的亚里莎还是比性格安静的艾莉强上几分。就算是偏袒于艾莉的艾伦，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所以呢，差不多可以这样讲，最近店里增加的客人，几乎都是亚里莎吸引来的。 虽然亚里莎向来就是得理不饶人的强势类型，仅仅因为看不顺眼就把客人怼得落荒而逃这样的事，她已经干过不止一次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在客人中获得了很高的人气，要问为什么的话，脸蛋漂亮当然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精灵本就是优雅高贵的种族，不论男女都有着绝世美丽的容颜，他们生性冷静平和，并且充满艺术天赋，一颦一簇都给人以美感。而亚里莎的容貌放在精灵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会受到客人的追捧，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当然，有一部分极端的客人，只是被毒舌和辱骂就会很满足，但那是例外中的例外，大多数客人——尤其是人类种族的年轻男性——都是奔着她的美貌而来。 没办法，男人嘛，喜欢漂亮的女人是一种天性。就算让艾伦自己来选，也会觉得跟美女一起共事比较高兴。 当然除了美貌外，亚里莎还有另一个引人瞩目的本领，那就是她的老本行——唱歌。 每当店里没有什么生意而无事可做的时候，亚里莎就会站在门口，旁若无人地唱起歌来。 作为一名专业的吟游诗人，亚里莎的歌喉如何，自然是有目共睹，往往一曲过后，店门口便聚集了一大堆受到旋律吸引而驻足不前的路人。而当人们从歌声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亚里莎在这家店工作后，其中一部分会自发地来店里买点东西，算是一种打赏或者说鼓励吧。 总之呢，亚里莎的加入，给零食店带来了一大笔营业额提升是事实，所以艾伦也就不好意思找她翻旧账，埋怨她把艾莉给带偏了什么的了。 照眼下这客流量，艾伦估摸着剩余的辣条三天内就能卖完，到时候就能解锁新的商品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零食，又有什么样的功效呢？ 艾伦正漫不经心地想着，这时耳旁突然传来动人的旋律。不用说，一定又是亚里莎开始唱歌了。 就跟往常一样，艾伦完全听不懂歌词的意思，所以就算亚里莎唱得再怎么婉转动人，对他来说也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艾莉不一样，原本还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她，一听到这些旋律，就立刻直起身子，沉浸在了美妙的歌声之中。 有时候艾伦真想问一问艾莉，亚里莎到底唱了些什么，但碍于颜面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艾伦发现自己能稍微听出一点歌声中的含义了，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错觉，但他总觉得萦绕在耳边的旋律，似乎带有一股悲凉。 或许只能认为，这个外表阳光性格强势的精灵少女，背后同样有着什么故事。 艾伦第一次对亚里莎的身份产生了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但探寻他人的秘密终究不太好，而且也没有做那种事的时间。 该说果不其然吗，当亚里莎一唱歌，路人们果然开始聚集起来了，艾伦看着这一幕，一边嘟囔着“又有的忙喽……”一边从柜台后方起身。 忙碌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才接近尾声，当亚里莎用带着些许疲惫感的“谢谢惠顾”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艾伦这边的准备也差不多完成了。 所谓的准备，当然是指煮饭这件事。这段日子以来艾伦每天都坚持下厨，厨艺总算是稍微有了些长进，至少一些家常菜已经能够不借助菜谱做出来了。 “艾莉，过来吃饭了！” 艾伦先是呼唤艾莉，接着转向亚里莎，对她说： “你也吃了饭再回去吧。” 亚里莎目前在一对热心的老夫妇的小农场里借宿，为了不打扰他们的休息，亚里莎必须要在天黑前回去，所以夜晚的营业时间就没让她留下来。 而对于艾伦的邀请，亚里莎就跟往常一样，毫不拘束地答应下来。 “好呀，那我就不客气啦，忙了一整天真是累死我了，正好吃点东西补充点能量。” 亚里莎装模作样地揉着肩膀，走到桌边坐下，艾伦把盛有肉末浓汤的碗递给她，揶揄着说： “既然这么累，那你可以辞职不干呀。” “哼，还真敢说，我辞职的话，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前店里没你的时候不照样做生意。不过你这几天的表现确实很出色就是了。” “超乎你的预料对吧？” 老实讲，亚里莎最近的表现确实出乎艾伦的意料，不仅干活勤快，态度也很认真，跟第一天明目张胆偷懒的她对比简直判若两人。但是向来就好面子的艾伦，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 “呵呵，怎么可能。” 艾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接着轻声细语： “……我早就预料到了，你不会辜负我的期待。” 艾伦展现出如同反派老大一样享受手中装有红酒杯的香气那样游刃有余的感觉，低喃些煞有介事的话。 这种时候的重点是不能够大声，要是太大声的话会感觉很刻意。诀窍就是要散发出不过是自言自语的气氛。 只不过此时手里端着的不是高脚杯而是一碗肉汤有些煞风景就是了。 第92章 筷子用起来很难的哦 总之呢，艾伦此时表现出的态度，看起来就像他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包含着深意，也就是所谓的目光深远。 至于这番表演到底成不成功，就在于艾莉这名旁观者的反应。毕竟亚里莎的头脑太聪明，艾伦没打算骗过她，所以只要能保住艾莉心目中的形象，他就很满足了。 然而，率先做出回应的却是亚里莎，她以佩服的语气开口： “原来如此，不愧是艾伦啊。” “咦？” 艾伦有点——不对，应该是相当吃惊。 自己的演技已经精湛到这种程度了吗？竟然连亚里莎都能唬住。 这算是成功了吗，还是失败了呢。艾伦斜着眼偷偷观察着亚里莎，只见她正露出神秘的微笑点了点头。 虽然受到了她的夸奖，艾伦却感觉自己遭到了讽刺，该不会是故意说的反话吧？ 好厉害，能听见艾莉这么嘟囔着。无功不受禄，女孩投过来的崇拜的目光，让艾伦那脆弱如玻璃般的心受到相当程度的损伤。当然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心虽然是玻璃，但脸皮却是金刚钻呢。 保持表情不变，艾伦继续偷瞄着亚里莎的反应。 凭她的眼力，看出自己是在装模作样的可能性更高，或许只能认为，她是有意让自己在艾莉面前保住面子。 看着亚里莎那有如黏在脸上的笑容，就越觉得是这样没错。 没想到亚里莎竟然会做出这么善解人意的举动，艾伦有点受宠若惊。因此，他以能让人感到全在计划中的那般，笑了起来。 不用说，这样的笑法也是经过了多次练习的。 “没有错，你的表现一直都在我的预料中，开导苦恼的信徒正是我的责任，因为让身边的人能获得幸福，就是我此生所信奉的理想。” 虽然只是装模作样的一句话，但作为一名零食商，艾伦卖出的零食能让吃货们获得满足，从这层意义上来说，他的确很像散播幸福的神之使者。 “哎呀，你的理想还真是伟大，我可以爱上你吗？” 亚里莎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伸手端起碗，抿了一口碗里的汤，然后夸张地皱起眉毛。 “好咸……话说回来，你的厨艺真的很一般呢，艾莉每天都被迫吃这么难吃的菜吗，真是太可怜了。” 如果是几天前，这句话绝对会让艾伦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但现在他已经看开了，不会下厨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随人家怎么说，反正自己已经尽力了。 所以，对此艾伦那只是轻轻一笑，反击似的问：“那你会下厨吗？” 然而这一记反击挥空了。 “虽然做不出什么好菜，不过简单的还可以。毕竟独自远行时，自己不会煮饭就伤脑筋了。” “原来如此。” 艾伦一边回答一边拿起筷子夹菜。 亚里莎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在艾伦手中的筷子上，她见识过很多地方的风土人情，但从来没见过这种餐具，于是有点好奇地问道： “艾伦，为什么你用的餐具跟我们的不一样？” “嗯？你说这个吗？” 艾伦抬起手腕，灵活地动了动手指，筷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这个叫筷子，是我故乡的餐具，因为我打小就用这个，所以习惯了。” “筷子……” 果然是没听过的名字，亚里莎作为吟游诗人的好奇心涌现出来。 “可以让我试试吗？” “当然可以，不过事先告诉你，筷子用起来很难的哦。” 艾伦曾在网上看过学用筷子的外国人笨手笨脚的模样，所以抱着好心提醒了一句。 但亚里莎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派轻松地接过艾伦递来的筷子，然后试着用筷子去夹菜。 “咦？” 很快，亚里莎嘴里便漏出一道小小的轻疑声。 在她发现自己竟然连让筷子张开都无法做到后，会发出这种声音也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会……” 亚里莎不信邪，屏住呼吸，努力用筷子去夹菜，但每次尝试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失败，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最后她似乎失去了耐性，索性把筷子一竖，像用叉子一般对着盘子就是一顿乱捅。 “真是气死我了！凭什么艾伦会的东西我不会！” “别把我说得好像很没用似的……都跟你说了筷子很难的，我也是从小就开始学，才能用得那么熟练——喂喂，别拿筷子撒气呀！” 艾伦从亚里莎手中夺回筷子，他想起以前艾莉试着用筷子的情形。 艾莉也曾对筷子产生过兴趣，不过只尝试了一次就立刻干脆地放弃了。对比之下，把气撒在筷子上的亚里莎确实显得有些孩子气，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风雨的吟游诗人。 “不是我说你，一点小事就要发脾气，艾莉都比你成熟多了——对不对，艾莉？” “嗯，因为有些事努力了也未必能成功。” 艾莉的回答令艾伦稍稍皱起眉头，很难想象她这样的孩子会说出这种话来。也许他的这种想法传达给了艾莉，她又补充了一句。 “——萨拉小姐这么说过。” 原来如此，艾伦理解了，是萨拉小姐啊。 对于这个艾莉提到过许多次的人物，艾伦脑中的潜意识总是把她想象成一个知书达理的老师形象，但老师会对小孩子说出“努力也未必能成功”这种话来吗？ 因为这个疑问而沉默不语的艾伦，视线不经意对上了同样陷入沉默的亚里莎。由于是毫无准备下的对视，出于下意识的反应，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迅速别开了视线。 气氛有点小尴尬，为了挥去这份尴尬，艾伦起身从货架上拿来两瓶可乐，又拿来三个杯子，并把可乐倒进杯子里。 “喝点饮料怎么样？” “好呀，正好这汤太咸了，喝点爽口的东西漱漱嘴。” 亚里莎率先响应这个提议，艾莉也迫不及待地拿起杯子就喝。 “艾莉小心点，别洒在菜上了。” “洒上去了变成可乐味，搞不好会更好吃哦？” “我舌头很迟钝所以是无所谓……难不成亚里莎小姐你也跟我一样？” “亚里莎。叫我亚里莎就好，都认识这么久了，没必要那么客气了吧？” “好吧，倒是你早就改口叫我艾伦了呢。” “有吗？” 两人再度目光相交，但这次谁也没有别开视线，而是会心一笑。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该说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吗，亚里莎的话题无所不包，讲了许多艾伦所不知道的事情，聊得正起劲时，亚里莎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他： “话说回来，艾伦。你觉没觉得，我们三个这样坐在一起吃饭，很像一家人。” “一点都不像吧？”艾伦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你是精灵，而我是人类，至于艾莉她是……她也是人类，我想应该不会被别人误会的，放心吧。” 已经被误会了好吧。亚里莎脑中浮现出昆廷称呼她为夫人的那一幕。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在担心误会，我是说感觉，感觉，懂吗？” “不是很懂……” 望着艾伦耸耸肩的模样，亚里莎像是很不开心似的咂了下嘴，但没有说什么。 第93章 忍让 吃过晚饭后，亚里莎就回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去时的背影看起来有种闹别扭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菜不合胃口的缘故吧，艾伦在心里猜想。 第二天一早，店门口果然又排起了队伍，不过这次前来排队的三人，是三张许久没有见面的熟面孔。 “早上好，艾伦老板，还记得我们吗？” 刚一开门，就迎面飞来一阵嘈杂的大嗓门，即使不去看也能猜出来是谁。 熟客的到来，让艾伦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会心的笑容。 “当然记得，阿诺先生，西瓦先生，还有辛戈先生，三位早上好，一段时间不见，三位还是这么有精神呀。” 哥布林们露出笑容。当然了，由于亚人类表情差异的关系，在艾伦眼中他们的笑容更像是在龇牙咧嘴。 “呵呵，都是托艾伦老板的福，最近几天都是大丰收，我们当然开心了。” “对呀，喝了可乐后，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就算在森林里忙活了一整夜也完全不觉得累。” “嗯嗯，没错，甚至还可以再去酒馆里喝上几杯。怎样，艾伦老板待会要跟我们一起去喝几杯吗？” 艾伦露出“别开玩笑了”的表情，他正想婉拒，阿诺这时插嘴道： “说起这个，听说重锤和弗雷尔老大他们的店都遇到了点麻烦，如果要去喝酒的话，估摸着得换一家才行。” “怎么了吗？” 对于另外两名哥布林大惑不解的表情，阿诺大略讲起了他所听到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那两家酒馆被人给砸了，不仅桌椅被破坏殆尽，就连招牌都被拆掉。 起初还觉得跟自己无关的艾伦，心里陡然咯噔了一下。但他维持表情不变，以若无其事地语气向阿诺问道： “请问一下，那两家酒馆，为什么会被砸呢？” “唔……其实老子也不是很清楚，听那里的伙计讲，好像是没交管理费还是什么费来着？” “啊啊，这个我知道一点。” 接过话茬的是辛戈。 “听说这座城镇里有一个很庞大的非法组织，他们四处派人收管理费，许多店都或多或少遭受过威胁，我想重锤和弗雷尔老大八成就是跟他们对着干，所以才遭到了报复吧。” 这番话让艾伦陷入了沉默，他已经肯定哥布林所说的就是沙鹫——或者说“沙鹫们”了，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过哥布林们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讨论着这个话题。 “意思就是黑帮对吧，被那种组织给纠缠上，的确会很困扰呢。不过弗雷尔老大他们还真是够胆量，竟然敢跟黑帮唱反调，难怪会被找麻烦。” “哼，那群家伙就是污染这座城镇的害虫，如果换成我的话，我也巴不得能带头杀进他们的大本营。” “那个组织的害处真的这么大？” “大到让我作呕。你忘了吗，咱们在市场摆摊的时候来收摆摊费的家伙，就是他们的人。他们支配着本地和周边城镇的大部分流氓地痞和黑心商人，借此牟利，再将这些脏钱等利益散播给贵族们，与贵族沆瀣一气，就算想摧毁他们也会遭到贵族们阻挠，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想给予他们打击，只能绕开贵族集结力量，强行闯入他们的大本营，硬是让他们的犯罪行为浮上台面，引起骚动。又因为他们与贵族是一伙的，因此这种方式一旦失败，将会遭到严重反击。” “意思就是拿他们没辙，对吧？” “是啊，没人能够集结那么大的力量。” “没办法请国王强制行使权力吗？就像请愿对抗霜龙那样？” “对立的贵族派系会从旁干涉，所以办不到。那些家伙跟两边派系都有勾结，所以问题就更棘手了。” “啧！咱们辛辛苦苦拿命搏才勉强能糊口，却有人只靠作威作福就能坐享荣华，真让老子不爽啊。” “对啊，真不爽。” “对了，艾伦老板在这里开店，应该也被那群家伙的骚扰过吧？” “呃……”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艾伦蹙起眉头，该怎么回答才好呢。短暂思考过后，他决定隐瞒实情。 “暂时没有遇到过。” “那就好，不过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遇到。艾伦老板，我奉劝你一句，若是那群家伙找上门来，千万不要跟他们作对，我们这种小角色斗不过他们的。” 辛戈语重心长地劝说，阿诺也赞同地点点头。 “对啊，虽然老子很看不惯他们，但为了过日子，还是忍让一下比较好，我们都很中意这家店，不希望看着它被白白毁掉。” “忍让……吗。” 艾伦有点沉重地只说了这一句话。正因为理解了其中蕴藏的意思，哥布林们才没有说下去。 过了一会艾伦终于挤出自己的回答。 “我会的。” 哥布林们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反应了。 虽然之前就有所察觉，但直到今天听了阿诺他们的描述，才知道自己当初想要反抗的对手竟然如此强大。自己与对方的实力相差甚远，规模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这种差距只靠个人的努力实在无法弥补。正如同艾莉说的那句话：有些事努力了也未必能成功。 从这点来说，阿诺他们的选择很正确。为了过日子，必须得忍让。 对于艾伦自己来说，他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坚持的立场，所以他也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现在回头想想，什么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那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的美妙幻想罢了。 硬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如此轻易就放弃抵抗，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或者说，不爽。 对，就像哥布林说的那样，很不爽。 大概也知道艾伦心中的这份纠葛吧，哥布林们主动转换话题，谈论起了这几天打猎的收获，正当他们打开背囊准备让艾伦瞧一瞧时，艾莉从楼上下来了。 见到久违的哥布林三人组，艾莉似乎也很意外，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你好哥布林先生，你们还活着啊。” 阿诺他们的表情略微扭曲，那大概是为难的笑容吧。 “我们当然还活着，倒是你，今天愿意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嗯……”艾莉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愿意。” “这、这样啊……真可惜……” 哥布林们纷纷耷拉下脑袋，艾伦也跟着露出苦笑。都这么久了，这个恶作剧还没有结束吗。 第94章 下次再说 事到如今，艾伦越来越确定这是艾莉针对哥布林的恶作剧了，虽然很同情阿诺他们，但没办法，他是站在艾莉这边的，所以不仅不能帮他们，还得注意不要在他们面前说漏了艾莉的名字，他可不想因为这事遭到艾莉的埋怨。 对了，待会亚里莎来了，也得跟她知会一声。艾伦正这样想着，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循着声音一看，是从阿诺的背囊里传出来的，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不，不是像，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阿诺把背囊放在地上，随后显出身形的，是一团直径三十公分的白色大毛球，慢吞吞地在地上滚动着。 “好可爱。” 艾莉蹲下身子，摸摸滚到脚边的白色毛球。她的眼睛仿佛放出光亮，当然了，那个变化很不明显，只有艾伦能看出来。 “好柔软，真想养一只。” “摸起来很舒服吧？不过这些毛在遇到刺激时会变得像针一样尖锐，所以很可惜不太适合家养，摸它时要小心点哦。” 根据阿诺的说明，这是名为针刺兔的魔物。 一旦受到刺激或是遇到天敌，它们会化身为一团非常细密的针球。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杀死针刺兔，毛皮就不会恢复原状，因此猎杀这种魔物时，必须趁它们毫无戒备，出其不意地一击杀死。 这次阿诺他们之所以能活捉这只针刺兔，是使用了麻醉镖的关系，所以它现在行动起来慢吞吞的。实际上它们比普通兔子的行动还要敏捷，对付起来相当棘手，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扎得鲜血直流。 “嗯嗯，是这样呀，好可怕。” 艾莉嘴上这样说，却还是摸个不停。 阿诺的表情略微扭曲，那大概是苦笑的表情吧，他上前一步，把毛团重新收回背囊里。 “这个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如果你想养宠物的话，我们这里还有更适合的，想看吗？” 原本还依依不舍的艾莉，在听到这番话后，立刻连连点头说想看。 阿诺笑呵呵地点点头，接过同伴递来的另一个背囊，正准备打开，这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住。 “在那之前，小店员，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嗯？艾伦在心里发出轻疑声，他从阿诺那似笑非笑——大概吧，艾伦对分辨亚人类的表情没什么自信——的表情中，察觉到了某种意图。不过艾莉似乎没有那种感想，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刚才说了吧，今天不想告诉你们，下次再说。” 阿诺眼中闪过光芒，那是老练猎人目睹猎物踏入陷阱中的反应。只见他露出怡然自得的微笑。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既然如此，那今天老子也不想给你看这背囊里的东西，下次吧。” “唔……” 艾莉少见地陷入了语塞。 原来是这样啊。艾伦感到一阵释然，看来阿诺终于找到破解艾莉恶作剧的办法了，不愧是经验老到的猎人，果然有一手。两名同伴也理解了阿诺的用意，纷纷朝他竖起大拇指。 踏入圈套中的艾莉，在经过一连串只有艾伦能看出来的表情变幻后，终于缓缓张开了嘴。 “……艾莉。”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似的，但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了。 “原来你叫艾莉呀，名字跟人一样美呢，是个好名字哦。” “明明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一直要藏着不肯讲呢？” “艾莉啊……嗯，不错，这个名字跟艾伦老板的名字很搭哦。” 哥布林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感想，其中一句话让艾莉的眼睛亮起光芒，那个变化之明显，即使是艾伦以外的人也能轻松察觉到。 “我的名字……跟艾伦很搭？” “对啊，艾伦和艾莉，念起来多顺口，难道你不觉得吗？” 艾莉低下头，在嘴中念叨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念念艾伦的名字，重复了几遍之后，她才恍然大悟般地抬起视线。 “嗯，确实是这样……很顺口，我好像理解了。” “对吧，你有个很棒的名字哦！” “诶、诶嘿嘿。” 哥布林们虽然只是在恭维，但艾莉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也许是错觉，也有可能不是，艾伦总觉得，艾莉越来越有人类的感觉了。 正当艾伦像个老头一样在内心感慨万千时，阿诺打开了背囊，艾莉迫不及待地探出身子往里面看去。 大概是感受到了光线的刺激吧，一个小脑袋犹豫着探了出来，它仿佛带着疑惑一般，左瞧瞧右看看，最后视线与蹲在前方的艾莉相交。 “喵？” 听到这道软绵绵的声音，艾伦不由得睁大双眼。 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怎么称呼，但就艾伦所知，这个身材苗条、浑身毛茸茸的动物，被称之为猫。 “是小猫，真可爱。” 艾莉的这番话肯定了艾伦的猜想，看来这个世界也把这种动物叫做猫。 艾莉伸出手，去摸小猫的脑袋。小猫并没有躲闪，但那似乎不是乖巧的表现，艾伦总觉得它的精神有点恍惚，视线不停地打量四周上下，不知道那是迷惑还是在害怕，或是其他情绪性的表现。 “这只猫也是你们在森林里抓到的吗？”艾伦问阿诺。 “是在森林里发现的没错，但与其说是抓到，倒不如说是捡到的，因为它的反应很迟钝，不像是野生的，也许是迷路的家猫吧。” 艾伦赞同阿诺的看法，这只猫虽然浑身都站满了灰尘与草屑，但看得出来以前接受过经过精心的打理，毛皮柔顺，尾巴长而纤细，给人一种莫名的优雅感。 “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这只猫似乎并不属于这座城镇，也许是从其他地方流浪过来的吧。所以，老子觉得就这样送给你们来养也没关系。” “谢谢你们如此慷慨，不过……” 有个问题。 艾伦打量着眼前这只被艾莉不停抚摸的小猫。 问题就出在这只猫的毛色上。 黑色。 在华夏，黑猫是镇宅、辟邪、招财之物，所以，在古时的富贵人家，都有养黑猫，或者摆放黑猫饰品的习惯。但在西方，黑猫却被认为是女巫的宠物，是邪恶的象征。 艾伦有点担心，在店里养这样一只宠物，搞不好会招致客人的反感，从而影响到生意。但看到艾莉那么爱不释手的样子，艾伦就觉得不好拒绝。 第95章 这个世界有点奇怪 艾伦此时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一边的心情是想要满足艾莉养宠物的愿望，另一边则是觉得黑猫不吉利，不想让它影响店里的生意。 两难的局面让艾伦感到束手无策，大概是看穿了他内心中的这份纠结吧，阿诺上前问道： “怎么了，艾伦老板，有什么困扰吗？” 艾伦本来想下意识地说没什么，但又觉得这样太敷衍，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将内心的纠葛告诉阿诺他们。 或许哥布林们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内疚吧，毕竟黑猫是邪恶之物，竟然没有考虑到这点就把它当做礼物送人，说难听点就是恶心人。不过他们本来就是一片好意，所以艾伦不打算责备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安慰的话语。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艾伦的预料。 “……黑猫是邪恶之物吗？老子还是头一次听说耶，你们有听过吗？” “没有，难道人类讨厌猫吗？” “有那样的事吗？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好歹也算半个人类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传闻。” “说起邪恶之物，黑山羊才比较让人害怕吧，艾伦先生是不是把猫和山羊搞混了。” 听着哥布林们的疑问，艾伦再次看了已经被艾莉抱在怀里的黑猫一眼。 黑色的，没有看错。 “各位，你们不觉得黑色的猫，看起来很邪恶吗？比如说联想到女巫什么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哥布林们惊讶地瞪大双眼，彷佛眼珠都要掉出来。看来自己说了什么很荒诞不经的话。 “艾、艾伦老板！你竟然会有那样的联想吗？” 那还用说。在心中如此吐槽的艾伦从容点头，但没表现出来。 “令人难以置信，该说不愧是艾伦老板吗，果然与众不同。诺仔，你看了那只黑猫后，有什么感想？” “很可爱，完全不会联想到女巫，倒不如说，它让老子想起了黑麦啤酒，呜哇，真受不了，那种醇厚的滋味，真想痛快地喝上几杯。” “……？” 艾伦哑口无言地看向阿诺，经由黑猫联想到黑麦啤酒才离谱吧？虽然名字里都有个黑字没错，但外形差远了好吧？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才能把猫联想成酒的？ 虽然的确有猫是液体这种说法，但艾伦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然而，看到西瓦和辛戈嗯嗯点头的模样，就理解到这是大家的共同想法之后，艾伦瞬间感觉头昏眼花。 明明觉得黑山羊是邪恶的代表，却又不觉得黑猫可怕，感到不解的艾伦作出结论，一言以蔽之就是“这个世界有点奇怪”。 正当艾伦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对这个世界和过去世界的差异感到伤脑筋时，艾莉把黑猫递到艾伦的面前来。 “艾伦要摸摸看吗？” “咦？啊，也好。” 说不定以后这只猫就成为店里的一份子了，抱着跟新成员打招呼的心情，艾伦点头答应下来。 关于撸猫，作为服侍过三个主子的铲屎官，艾伦还是很有心得的。 撸猫讲究的是手法要细腻，一定要让主子感受到自己的真诚，若是心怀不轨，手上免不了多几条伤疤。 自信满满的艾伦，确信自己绝对不会受伤，缓缓伸出手—— “——喵呜！” 霎时间，艾伦只觉得一阵锐痛，嗷地一声缩回手来。定睛一看，手背上已然多了三条抓痕。虽然还不至于出血，但也痛得让他直呲牙。 不用说，一定是被挠了。 艾伦抽着凉气，看向艾莉怀里的黑猫，只见它仿佛感到愤怒一般，恶狠狠地瞪着艾伦，原本藏在肉垫里的爪子也尽数探出，明晃晃地释放出凶意，那毫无疑问是生气的表现吧。 为什么啊？ 艾伦委屈地摸着被挠的部位，明明都还没碰到，为什么它会这么生气啊？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它不高兴的事了吗？ 艾莉先前都还摸了来着，更别提现在还抱着它了，是自己被针对了吗？ “凯露，不乖，不许抓艾伦。” 好在艾莉还是心疼自己的，见着她责备小猫的样子，艾伦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些。但话说回来—— “凯露？艾莉已经替它起好名字了吗？” “嗯，一看到它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凯露啊，嗯嗯，原来如此，这是只母猫呀……” 该不会因为是母的，才不愿意被自己给碰到吧？艾伦心底浮现这样的想法，但马上就嗤笑一声将其挥去，猫怎么可能会分辨出人类的性别，再怎么说这也太离谱了。 “艾莉，若是你决定要把凯露当宠物，以后要好好负责照顾它，无论是喂食还是洗澡都交给你一个人来负责，我可不会帮忙哦。” 用照顾宠物来培养艾莉的打理能力，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是艾伦做出这番发言的理由。当然了，其中也有自己没办法照顾的无奈，毕竟他不想再被挠第二次了。 “嗯，我会照顾好凯露的，每天喂它喝可乐，给它吃辣条。” “喂它普通的食物就好了。”艾伦苦笑，“总之，艾莉先去给它洗个澡怎么样？” “嗯。” 艾莉点点头，抱着凯露转身。目送她们上楼后，艾伦转向还在一旁没有离去的哥布林。 “话说回来……三位应该不是特意来这里闲聊的吧。” “呵呵，不愧是艾伦老板，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确实是这样，上次买的可乐已经喝完了，这次再来补充一点，另外也买一点辣条当下酒菜。还有，艾伦老板，出新品了吗？” “目前还没有，但也快了，希望三位到时候再来光临。” “一定一定，那就先——” 阿诺正说着，背后突然传来响亮的脚步声，声音之大，甚至让人不禁怀疑地板是否要被踩裂。 如果来者不是个巨人的话，那就一定是一个不懂礼貌的粗鲁之辈。怀着这样的心思，艾伦与哥布林一齐转头看向门口，然后稍稍愣住。 那是一个人类男子。 男人的手臂与胸膛都长满结实的肌肉，光是站在面前就会给人威吓感。这人动手打起人来大概不会有任何犹豫，但这并不是让艾伦愣住的理由。 男人虽然长得凶悍，但光论脸凶程度，阿诺他们一点也不逊色于对方。这名不请自来的男子，有着其他让艾伦不得不提高警惕的理由。 就坦白说了吧，艾伦的直觉——准确说是艾伦·布莱特的剑士直觉，正告诉他，这名男子和沙鹫是同一类人。 第96章 谈判 阿诺他们大概也察觉到了吧，眼睛稍稍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走进来的男人。他们作为战斗经验丰富之人，对于气息之类的东西同样有着敏锐的直觉。 男人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打量店里的装潢，可以听到他嘴里嘀咕着“真不赖啊”之类的。然后，他停在艾伦的面前，以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下来。 的确，他的身高比艾伦高了一个头，采用俯视的看法也是理所当然。但艾伦能感觉出来，他的目光中同样包含着小瞧的态度，这大概是因为艾伦看起来很纤弱，被他视作能够一拳打翻的对象的缘故吧。 对于这一状况，艾伦很庆幸艾莉没有在场。 “你是这里的老板对吧？” 结束打量后，男人对艾伦这样说道。明明旁边还站着阿诺他们，他却直接无视了他们，这就说明他对于这家店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 这是否就表明，他跟沙鹫是一伙的呢？ 如果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何？ 联想到哥布林之前说的酒馆被砸的事情，艾伦心中浮现不妙的念头。莫非他们等不及一个月，提前来收那所谓的“管理费”了吗？ 目前情报太少，还难以断言就是如此，总之先试着交涉。 “对，我是这里的老板，你又是谁？” 上次和沙鹫谈话时，艾伦使用了“阁下”的称呼，那是因为沙鹫很强，而自己很弱，为了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出现，才选用了不容易出错的称呼。 但对于眼前的男人，没有必要那么客气。 首先，这个男人并不强。 当然了，有着一副强壮身体的他当然比普通人要强，只是相较沙鹫比较弱而已。而且，在艾伦看来，他的那副凶相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这种手段，艾伦再清楚不过了。 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很可能是用来估量艾伦有多少斤两。只要艾伦对男人稍微显露惧意，他一定会继续盛气凌人地开始谈判，从而取得谈话的主动权。 这一招对于普通人应该屡试不爽吧，但对于早就从老爹那学到过各种谈判手段和技巧的艾伦来说，这点小伎俩只会让他苦笑。 再来，艾伦也不像当初那样弱了。 这段时间以来，艾伦的身体素质已经得到了大幅强化，再加上前身的战斗技巧，真要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输呢。男人要是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弱鸡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综合以上理由，艾伦没有必要对男人客气。当然了，考虑到对方和沙鹫有关联的可能，也不能太过分。 大概是察觉到艾伦这不怎么客气的态度吧，男人小小地咦了一下，接着重新打量审视了艾伦一番。随后，他似乎做出了某种改变，稍微站直了身子。 “我是谁对你来说不重要，总之先说一下来这里的目的吧，你店里有一个精灵族的店员对吧？” 艾伦闻言，心底稍稍松了口气，但同时也皱了下眉毛。 前者是因为意识到对方并非沙鹫派来的人，后者是因为对方要找的人跟自己有关。 “我店里确实有一个精灵族的店员没错，那又怎样？” “哦哦，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那就好。” 男人环视店内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但应该没能找到，随后他收回视线。 “那么可以告诉我那个精灵在哪里吗？” “不知道。” 艾伦很干脆地回答了他，这种态度令男人不愉快地皱了下眉。但他没有把那份不满表现在言语上，恰恰相反，他甚至讲得更客气了。 “你这样说我会很困扰的。”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又不是她的家人，她只是在我这里打工而已，怎么可能知道她跑去哪里了。” “可她终究是你的员工吧，不可能只因为你一句不知道，我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可以不要大吵大闹吗？这里是商店，还有其他客人在，如果要胡闹的话请出去。” 艾伦瞪着男人的脸。老实讲他并不擅长瞪人，但好歹也继承了“风之剑匠”的身体，就算只有些许残留，那种顶级战士的气势也绝非男人这种货色能比得上的，他一下显露出畏怯之意。 “不不不，虽然很抱歉，但我也有我的理由。” 男人多少降低了音量，但还想继续说下去。被这样给瞪着，还能坚持自己的想法，从事的肯定是使用暴力的行业。 只是，这种人为什么会找上亚里莎？艾伦感到困惑，于是把眼光放和缓点，直接问当事人。 “你找亚里莎到底有什么事？” “咦？亚里莎？哦……对，没错，因为我们都只叫她精灵，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她。” “所以，你找她干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有点话要跟她讲……这话得私下谈，所以才想问问，她大概什么时候会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等——” “——我哪知道！” 艾伦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看他讲得这么果断，男人差点没翻白眼。他还想讲些什么，但一旁的阿诺却突然站了出来，从旁边出声打岔。 “老兄，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客人，老子就明说了，老子实在看你不爽，给我滚。” 阿诺用下巴往门口比了比，他这副态度让男人再度傻了眼。 “哥、哥布林？” “是哥布林没错，但更准确地说，是能够一拳打断你胳膊的哥布林，怎样，愿意滚了吗？” 阿诺以威胁的意味亮起自己的肱二头肌，但男人看起来还是不想走，他看了眼货架，连忙又说。 “这里是商店吧，我……” “对啊，的确是商店没错，也是老子这种酒鬼常常大打出手的地方。” 阿诺对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着，对于不熟悉亚人类表情的人来讲，那笑容一定相当恐怖吧，可以听到男人咕嘟一声咽了下口水。 “瞧你那紧张样，放心，就算别人干架正好打到你，让你受了重伤也不要紧，我们可以介绍给你一个技术还算不错的神官，绝对可以治好你，当然了，治疗费还是得由你自己掏。” 男人看了眼阿诺那高高鼓起的肌肉，以及背上的厚刃砍刀，再度咽了次口水。 “你想威胁我……” 男人话讲到一半中断了，因为他看到眼前阿诺的表情急遽一变。 “什么，威胁？你说谁？老子是好心给你忠告，却说老子威胁你？还是说你不想只受到波及，而是想正面尝尝老子的铁拳？” 第97章 欠钱 阿诺的表情狰狞无比，他的脸孔此时已经全然是一头发怒的野兽。男人显然被吓坏了，连忙慌张地退到门口，但还是死不服输地啧了一声，怒吼着放出狠话： “告诉那个精灵！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 阿诺拔刀的动作，让男人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店铺。 大声嚷嚷的男人消失之后，阿诺一下子恢复了原有的表情，骇人的气势也消失无踪。能够随心所欲地收放气息，多少显示出他的本领。 阿诺将拔出一半的砍刀放回原处，接着朝艾伦投去歉意的视线。 “不好意思，艾伦老板，一不小心就做过头了。” 艾伦大方地摆摆手，摇摇头表示说不要紧。 “没有的事，我反倒还要感谢你，谢谢你帮我赶走了烦人的苍蝇。”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搞不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哎呀，也许应该再问清楚点再赶他走的。” 阿诺懊恼地抱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为此艾伦只好安慰他。 “没关系，阿诺先生没必要为此自责，等当事人来了再问她就好了。” “也只有这样了……”阿诺迟疑了一下，“话说又回来，艾伦老板，那个男人提到的精灵，真的是你店里的员工吗？” “是那样没错，说起来你们还没见过是吧？” “嗯，毕竟我们有段时间没来，发生了不知道的事也很正常，不过……” 阿诺说到一半停住，与两名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彼此的想法都一致后，才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们没有见过本人，也不好妄下结论，但我们还是想好心劝告你一句，最好趁早把她解雇掉比较好。” “你说……解雇……” 艾伦有点惊讶，但冷静思考过后，便理解了阿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那个男人找亚里莎的目的，但根据刚才的谈话内容，能大致猜出来他是什么样身份。然后从这一点就可以推断，跟那种不三不四的角色有所关联的亚里莎，摆明是惹上了麻烦。 虽然这话很难听，但的确是合情合理的推断。阿诺他们大概就是基于这一结论，希望艾伦能够远离亚里莎，以免受到她的连累。 八成是把艾伦的沉默当成是不快了吧，阿诺连忙讲道： “抱歉，是我们太唐突了，也许那个精灵是艾伦老板很重要的人也说不定，竟然对她讲出那种不礼貌的话来，确实是我们的不是，艾伦老板就当一句闲话听吧。” “不不，亚里莎对我来说并不怎么重要，所以我会考虑阿诺先生的建议的。” “亚里莎……么……” 听到阿诺这么嘀咕了一句，艾伦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都直呼名字了，怎么可能会是“不怎么重要”的人物。这下子对方铁定会为自己讲错话而内疚了吧。 虽然想要解释，但艾伦想不到该说什么，只能露出苦笑，希望能敷衍过去。阿诺他们大概也是相同的想法吧，跟着露出苦笑。当然了，看在艾伦眼里，那依然是龇牙咧嘴的表情。 买了可乐与辣条后，阿诺他们便离开了。在那之后不久，亚里莎才姗姗来迟地现身。 不对，姗姗来迟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考虑到来往这里的路途，艾伦与亚里莎约定好的打工时间是八点整，比营业时间晚半个小时。而现在才七点五十，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十分钟，她并没有迟到。 至于为什么会有姗姗来迟的感觉，艾伦心底里觉得，大概还是受到刚才那件事的影响，让他产生了想要早点找亚里莎了解情况的心情的缘故吧。 话虽如此，在见到本人后，在心中反复演练了许多遍的话，却反而有点说不出口了。 大概是察觉到艾伦的异常举动吧，亚里莎嫌弃地皱起眉毛。 “干嘛要一脸色眯眯地盯着我看？”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性格直率的精灵少女，会在心底埋藏着什么秘密。如此心想的艾伦收回视线，说了句“没什么”。 然而亚里莎却不依不饶地凑上来，一副狐疑的表情。 “不对吧？你这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没什么，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艾伦大叹一口气，对这反应感到不满的亚里莎则倒抽了口气。 “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吧？”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亚里莎疑惑地偏偏头，那演技可真是无懈可击，如果不是经历了先前的事，艾伦一定会信以为真。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拖下去了，趁着艾莉没在旁边，赶紧把事情弄清楚。 “亚里莎，刚才有个奇怪的男人来找你。” 亚里莎的表情抽动了一下，虽然很不明显，但已经足以被艾伦所察觉。看到她的反应，艾伦确定她认识那个人。 “他跟你留了话，说什么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像是这么说的。” 艾伦说完，定睛观察亚里莎的反应。她嘶地吸进一口气，又呼地吐出长长的气息，像是将心胸中沉淀的情绪全部吐出一般。大概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吧，她沉重地开了口。 “我欠他钱。” “欠钱？” 艾伦不禁惊讶地大叫。想到亚里莎平时抠门的性格，实在难以想象会欠别人钱。 “你欠了他多少钱？” “三万通用币。” 听到亚里莎这样回答，艾伦因为太过惊愕而说不出话来。 以一般人的收入来计算，这个数字大得吓人。就算是艾伦这家东西卖得很贵、经常被人吐槽“你怎么不去抢”的店，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 就拿上次昆廷来说，他一次性买下五百包辣条，总价格是七千五百通用币，其中七成是零食屋供货的成本价，所以最终艾伦赚到手的，只剩两千两百通用币左右。 这还是运气特别好，遇上有钱人愿意掏钱一口气买走那么多。换成平常，就算生意好的时候每天也就卖出一百包辣条而已，生意不好的时候就二三十包，每天的收入平均下来也就两百到三百通用币。 他这样的收入在平民中算是很高的了，即使像他这样，三万通用币也要好几个月才赚得到，她怎么会欠人家这么多钱呢？ 第98章 沉重的往事 大概是察觉到艾伦充满疑问的眼神吧，亚里莎神色阴郁。不知道是不是看惯了她平时的阳光笑容，艾伦觉得这种苦闷表情一点也不适合她，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仿佛戴错了面具一般的别扭感。 看得出来她不想讲，但也不能不讲。要是在这里中断这个话题，就算被直接赶出去也不奇怪。 可能是担心这种问题吧，亚里莎终于沉重地开口了。 “因为讲出来会让家丑外扬，所以我一直说不出口，但事已至此，我就告诉你吧……实际上，我们精灵族正遭受着龙族的蹂躏，为了逃难，我自己跑了出来。” 听到龙族这个字眼，艾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龙族？是霜龙吗？” 亚里莎摇摇头。 “不，不是霜龙，我的家园在更遥远的南方。那是一头黑龙，它凭借着压倒性的力量占领并毁灭了我们的王都。说来惭愧，为了避免其他都市也遭到毁灭，我们的王族没有像你们人类一样选择抗争，而是选择了臣服。但这种臣服是有代价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必须要献出宝物来取悦黑龙。然而龙族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每次都会索取大量财宝，我们宝物库很快就被掏空了，无奈之下王族只能开始从平民中征收有价值的物品。” “说是逃难，其实这才是你出来赚钱的理由吧？” “嗯……” 亚里莎沉重地点点头，从腰间取下一个布囊。艾伦不禁稍稍挑眉，他认出那正是上次亚里莎不小心遗失的布囊，最后还是黛丝帮忙捡到的。 亚里莎解开布囊，里面的物品反射着光，发出无数璀璨耀眼的光芒。 那是黄金、白银与各色宝石等散发无数光泽的各式饰品，虽然在打开前就预料到了，但艾伦看到这副光景，仍然忍不住露出满面惊愕。 “你借钱，就是为了买这个？” 见亚里莎点了个头，艾伦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他终于明白亚里莎矛盾性格的来源了。她并非是个鱼和熊掌都想兼得的理想家，只不过是被迫向严酷的现实妥协罢了。 “我了解了……那么这个问题就先这样吧，你们精灵的事我插不上手，交给你自行解决……回到你欠的这笔钱的问题上吧。” 艾伦讲到这里，冷眼看了一眼下亚里莎。 “不过在那之前，亚里莎，抱歉我得先声明，因为你的关系，我的店惹上了麻烦。” “不用道歉，这本来就是我带给你的麻烦，这我懂。老实说，你没有当场解雇我赶我走就很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愿意在这里帮忙，是我走运。” 这不是客套话，是事实。 她在店里工作的这段期间，店里的营业额明显提升了一大截，夜里不知道让艾伦笑醒过几次。 而且，艾莉很喜欢她，总喜欢粘着她，有她帮忙照顾艾莉别提有多轻松了。 见着亚里莎仿佛愣住的样子，艾伦笑着跟她解释： “老实讲，为了避免惹祸上身，我的确考虑过要不要解雇你，但我是一个商人，只会以利益得失来考虑事情。以现阶段来说，我觉得解雇你反而坏处比较大，所以目前来说我是不会赶走你的。当然了，若是哪一天我觉得留下你坏处比较大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打发走，所你最好别安心过头了。” “本来我就只打算在你这里干十天活，留给你解雇我的时间可不多了，不抓紧点可不行哦。” “哈哈哈，这倒也是。” 等气氛慢慢恢复融洽，艾伦轻轻咳嗽一声。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我是指欠钱的事。” “我会想办法的。” “是吗。” 艾伦没有追问是什么办法，因为他觉得亚里莎并不是那种不作考虑随口敷衍的人。另外，还有一个没办法追问的理由，他听到艾莉从楼上下来了。 “艾伦，已经给凯露洗好澡了——咦，亚里莎姐姐，你来了。” 精灵拥有比人类更发达的听力，亚里莎比艾伦更早一步得知艾莉的下楼，所以她早早地就收起严肃表情，摆出和平时一样的阳光笑容。 “早上好，艾莉。哎呀，好漂亮的猫，艾莉，这是你的宠物吗？” “嗯，她叫凯露，亚里莎姐姐，要摸摸看吗？” “好呀。” 亚里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摸艾莉怀里的凯露。 看着这一幕，艾伦稍稍眯起眼睛，也不是在期待着什么，只是想确认某个让他有些在意的事情而已。然后他看见凯露坦然地接受了亚里莎的抚摸，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图。 果然，只有自己是被针对的。 真是太可悲了。 “把凯露当做店里的吉祥物怎样？我想她一定会给大家招来好运的。” 听到亚里莎这样讲，艾伦忍不住问她： “难道你不觉得黑猫会招来厄运吗？” “招来厄运？艾伦你在讲什么？这只小猫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招来厄运？抚摸着她，我仿佛能感受到夜间的微风，多么惬意。” “不……会……吧……” 艾莉也一副赞同的态度连连点头，但艾伦实在无法理解亚里莎是怎么从猫联想到夜间的微风的，这未免也太抽象了吧。 阿诺从黑猫联想到啤酒，至少有猫是液体这种说法。这下倒好，到亚里莎嘴里直接成气体了。艾伦已经无力吐槽了。 不过…… 如果只看亚里莎与艾莉谈笑风生的模样，完全无法想象她竟然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往事，仿佛刚才谈话的内容，全都是凭空杜撰出来的一般。 或许只能说，这个外观阳光的精灵少女，早就已经习惯于这种戴着面具的生活了。 艾伦突然感到有点心酸，但硬是将这股情绪压回心底。 对于亚里莎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切照旧。只要能帮助亚里莎维持表面的生活，应该就是对她最大的支持了吧。 只要咬紧牙关努力努力，难关一定会过去的。 然而，艾伦的这种乐观心态，在第二天发现艾莉失踪了后，就一下子瓦解了。 第99章 艾莉被绑架了 第二天，零食店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店里生意出奇的好，那些客人要不是老客人介绍来的，要不就是慕名而来，而且几乎都是大客户，买的东西很多。借着这个机会，艾伦便利用昆廷留下来的无限口袋，给客户们做了次送货上门服务。 虽然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但好不容易可以用来赚取好感的机会就这样白白舍弃掉太浪费了，所以艾伦带着亚里莎，跑了好几个地方。 虽然只是帮忙送货，但也不可能只寒暄两句就结束，多少也得唠点家常，这是提升人际关系时不可或缺的工夫。更何况，事实上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愿意跟亚里莎这样的美女交谈，于是耗费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结果每去一个地方都要花上好几十分钟，等到他们回到店里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不过赚到了很多钱，晚餐可以稍微吃好一点吧？” 亚里莎说话语气中难得带有不是演技的喜悦之色。这是因为亚里莎打工的薪水享有业绩提成的关系，店里的生意好，也就意味着她能挣到更多的钱，对于现在正缺钱的她来说，当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粗略算下来，今天一共卖出可乐八百瓶，辣条三百包，亚里莎大概能得到将近两千通用币，想必能极大程度上缓解她的燃眉之急，看到她一副要哼歌的模样。 实际上，多亏她心情极佳地跟客户们交谈，使得交涉在各方面都对他们有利，比如承诺下次还来这里买、增加订单数量等等，这对于艾伦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卖出商品越多，他升级的速度也越快，他当然是希望亚里莎更卖力地向客户推销商品。 不得不说，长得漂亮就是吃香。自己要花费好一番口舌才能办到的事，亚里莎只需一个甜甜的微笑就能搞定，真是太让人嫉妒了。 艾伦打从心底里这样想着，带着亚里莎走向大门，接着掏出钥匙开门。 转动钥匙，却没有听见平常的喀嚓声，也完全没有锁被打开的触感。 艾伦疑惑地皱起眉头，与亚里莎面面相觑。 门竟然没锁？ 试着轻轻一推，大门果然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发出吱呀一声慢慢开启。 店里只留下了艾莉一人，艾伦出门前特意嘱咐过她不要出去，也不要给人开门，应该不是她做的。在艾伦眨着眼发愣的时期，亚里莎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门锁。 “钥匙孔上有撬痕，也许是被人——” 没等亚里莎说完，艾伦就冲进室内。 “艾莉！你在吗！艾莉！回答我！” 他大声呼唤，在屋子里到处寻找。楼上、楼下、厨房、浴室、阳台，他找遍了每个角落，但毫无发现。 “零食屋！出来！告诉我艾莉去哪了！” 艾伦在心底大吼，然而平时一叫就马上应声的零食屋，今天却毫无动静，一声不吭，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艾伦对此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果然不该留下艾莉出去的，他对自己的疏忽气恼不已。 他本来就不放心把艾莉一个人留在店里，由于自己曾跟非法组织有过纠葛，亚里莎也在外面有麻烦，他担心自己出门的时间，对方会找上门来。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的话，艾莉很明显独自应付不了。 但因为今天是一个大晴天，阳光特别毒辣，艾莉嫌热不太想出去，再加上她最近沉迷于跟凯露玩耍，随时随地都把它抱在怀里，好像一刻都不想与它分开，所以就跟艾伦说要自己一个人看家。 想着见客户还带着孩子跟宠物确实不太合适，艾伦就答应了艾莉。而且他觉得也就出去一小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今只能说，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零食屋询问发生了什么，但这家伙今天死活不肯吭声，焦躁不已的艾伦只能在原地踱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从大门口传来的。 “喵呜——” 毫无疑问那是凯露的叫声，抱着艾莉也许带着猫从外面回来了的希望，艾伦连忙奔向大门。 然而，走进门来的，就只有凯露而已。艾伦注意到它嘴上叼着一张羊皮纸。 一起闻声而来的亚里莎，从猫嘴里取下羊皮纸。 “上面好像写了什么——” “给我！” 不等亚里莎看清内容，艾伦从她手里像是用抢的一样拿走了羊皮纸。当他以一目十行的速度一口气看完上面的文字后，立刻怒形于色地撕碎了它。 用羊皮制作的纸张很坚韧，只靠人类的力量应该很难撕烂。但对于身体素质已经接近普通人类两倍水平的艾伦，撕烂区区羊皮纸并非难事，再加上愤怒的力量，就更加简单了。 亚里莎大概没有想到看起来并不怎么强壮的艾伦，竟然会有如此暴力的一面吧，一时间睁大了眼，噤如寒蝉不敢出声。一直等到艾伦的愤怒情绪稍微退去，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艾莉被绑架了。” 艾伦的回答十分平静，不带感情，仿佛先前的愤怒是虚假的一般。不过仔细观察后就能发现，他只不过是在压抑感情而已。 “果然吗……是谁做的？” “不知道，对方只说了绑架的事实，但没有表明身份，同时也表示还会再联系。” “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亚里莎的这个问题有些不清不楚，但艾伦知道她想问什么，所以这样回答了她。 “有一点，想到了几个可能，但无法确定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就如同艾伦出发前所担心的那样，关于是什么人绑架了艾莉，艾伦能想到的答案有两个。 第一个是沙鹫，第二个是昨天那个男人。 但在做更进一步的冷静思考后，艾伦觉得应该可以排除掉后者。 从那个男人仅仅被自己给瞪着就减弱了气势，最后甚至被阿诺以言语威慑给吓得抱头鼠窜的举动来看，他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家伙而已。艾伦不觉得能使出一击打飞巨人的魔法的艾莉，会输给那种货色。 所以，答案就只剩下了一个选项。 仿佛看穿了艾伦的心声一般，一道声音在脑中突然响起。 “下一向思维敏捷，不愧是鄙人选中的人。” 能在自己脑中说话的存在，在这世上只有一个。艾伦嗤之以鼻地回应道： “你可总算舍得出来了，零食屋，刚才为什么装哑巴？” “因为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鄙人不会插手阁下的事情。” 艾伦冷哼一声，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呛回去，但现在他没有那样做的心情。与其在这里浪费没有必要的口舌，倒不如想办法寻求救回艾莉的机会。 “零食屋，我可以花钱买等级吗，就算只是暂时的也行，等这件事过去后我再还给你。” “抱歉，这样一来就破坏了规则，要想提升等级，只能靠出售商品，其他方法一概不行。” 艾伦咂了下嘴。 “那你卖我一架意大利炮，我把所有的钱都给——” 话讲到一半，艾伦停了下来，因为有脚步声飞进了耳里。现在正值饭点，是生意最冷清的时间段，几乎不会有客人进来。联想到之前羊皮纸上的内容，足以推测是什么人上门了。 第100章 利欲熏心 艾伦示意亚里莎不要轻举妄动，由他上前打开只是虚掩着的大门。毕竟门锁已经遭到了破坏，没有办法锁上。 在外面站着的，是一名肌肉健硕的男人。由于特征太过鲜明，艾伦一眼认出来他是昨天上门讨债的男人，只见他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说：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这个人物的到来让艾伦感到困惑，难道自己猜错了？ 然而这个困惑，在艾伦移动目光打量男子身后的人物后，就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没有错，那个人正是沙鹫。 艾伦完全搞不懂沙鹫为什么会和这个男人一起到来，从而一时之间陷入了新的迷惑。 这段时期，站在前头的男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虽然昨天已经见过面了，但似乎没有自我介绍，本人是尤利·威尔逊，是一个生意人。” 他说自己是生意人，恐怕没有人会信吧，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伪报身份。 一般来说，生意人和商人是相同的意思。但在王国，这两个词有着截然相反的意义。 商人是靠贩卖商品获利的职业，也就是所谓的做生意；生意人同样靠做生意盈利，但他们的生意，通常都是一些违法的勾当，比如说贩卖违禁药品、放高利贷等等。 艾伦有着前身的记忆，多少也理解其中的差异。既然这个自称尤利的男人都有恃无恐地自报名号与身份了，就说明他这次具备着某种底气。 不用说，他的底气一定就是站在背后的沙鹫。对于这个状况，艾伦稍稍皱起眉头。 尤利无视于艾伦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王国有明确的法律禁止欠钱不还……这可是那位米勒王子身先士卒提出的法案。不过，这家店里不仅有人无视这条法案，还公然对当事人——也就是我进行威胁与恐吓，所以今天是来讨论这件事的。” 最后尤利在嘴角吊起微笑，说“可以让我进去吗”，然后等待艾伦的答复。 看到尤利冷笑的神情，艾伦直觉到接下来会有一场艰苦的舌战在等待着他，但他无法拒绝。对方摆明了就是绑架了艾莉的罪魁祸首，如果在这里拒绝了他们，想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对方想必也知道艾伦无法拒绝，才假惺惺地说“可以让我进去吗”这种话，他们就是想看自己不得不忍气吞声屈服的样子。 艾伦深吸一口气，用来平复心底的情绪，若是在这里表现出焦躁的态度来，就正中对方下怀了。 “在这之前我想先请问一下，后面那位男士是？” 艾伦当然知道沙鹫的身份，这样问只不过是想搞清楚这两人的关系。对此尤利似乎并不打算遮掩，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 “嗯？他是沙鹫，算是我雇来的保镖吧，毕竟这家店可是那种会使用武力把客人赶走的糟糕店家呢，不做点准备可不行。” 艾伦点点头，视线不经意间与沙鹫对上。就和上次一样，那眼神锋利无比，且充斥着嘲笑猎物落入陷阱的冷笑。 虽然双方早已互相认识，但沙鹫却并没有说什么，不知道是不屑于开口，还是说他压根就不记得艾伦这个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艾伦觉得是前者，但也不能排除后者。毕竟，猎人怎么可能会特意去记住区区猎物的名字呢？ “我明白了，你们进来吧。” 艾伦把两人领到二楼的会客厅，请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他与亚里莎坐在对面。 “那么，你们想谈些什么？” “就如同在外面时所说，坐在你旁边的这位小姐，欠了我钱。王国法律是禁止欠钱不还的……这样听起来，好像是违反了这项法规哦。” 相对于兴奋不已的尤利，艾伦只是冷漠地回答： “是吗？” 这种口气让尤利差点没翻白眼。自己明明在威胁他，没想到他却能摆出这种态度。不过沙鹫的表情却正好相反，渐渐绷紧起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弄不好，你们就会变成罪犯！” 这就是所谓的贼喊捉贼吗？艾伦这样想着，一言不发地盯着尤利。被他给这样盯着看，尤利似乎有点退缩。但这时沙鹫代为开口说话，帮他撑住了场面。 “由我一个随从来讲虽然不太好，但如同尤利先生说过的，欠钱不还是违反王国法律的犯罪行为，为了不让两位变成罪犯，我们也是怀着好心前来规劝你们，让你们免去牢狱之灾。” 还真是一场闹剧啊。 艾伦忍着不发牢骚，同时阻止想要说什么的亚里莎。眼前的两人之所以不直接开口要赎金，一定是有着什么目的，既然如此，自己应当尽量刺探对手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我明白了，两位的好心我理解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两位口口声声说我们欠钱不还，但就我从亚里莎——从我员工口中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距离约定好的还钱日期还有一段时间，两位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欠钱不还呢？” “是收入。” “收入？” 艾伦稍稍皱眉，知道他没理解，沙鹫解释给他听。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当然了，是通过什么样的调查渠道你们不用管。总之呢，根据调查，我们发现这位小姐的收入似乎并不足以支撑欠债的数额，毕竟那有十万通用币呢。” “十万？” 艾伦感到很惊讶，为什么是十万？亚里莎明明说过是三万，到底是谁在说谎？ 艾伦稍稍偏头，看到亚里莎脸上露出的惊愕之色，就知道是对方撒了谎。 “……这金额非常大，是怎么算出来的？可以告知我细项吗？” “当然可以。” 开口回答的是尤利，他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做着说明。 “这其中包含有利息、路费、误工费，昨天因为受到你们的恐吓，害我一晚上没睡着，所以也要赔偿精神损失费与医药费。当然还有雇佣沙鹫先生所花的费用，按照王国的法律也一并要由你们出。” 净是些子虚乌有的借口罢了。与此同时，艾伦也知道这两人演这出双簧的目的了。 毫无疑问，他们想要趁这个机会狮子大开口，多捞一笔钱。但尤利毕竟是生意人，就算做的都是些不干净的生意，但终究还是要讲究信誉，为了保住名誉，才煞费心思地捏造出各种借口来。 也就是所谓的利欲熏心，理解之后，艾伦对这两人的丑陋嘴脸感到作呕。 第101章 真的生气了 艾伦自然是无法接受对方提出的价码。当然，只要能救下艾莉，不管多少钱艾伦都会出，但问题是，他出不起那笔钱，十万通用币这个数额实在是太高了。 “追究这种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疑问，两位既然知道欠钱不还违反了王国法律，那么请问，绑架是否也是王国法律所明令禁止的行为呢？” 对于艾伦的质问，尤利仿佛早就预料到会被这样问到一般，吊起嘴角的讪笑。 “绑架？艾伦先生是指什么？” “我是指你们未经本人许可，就强行带走我这里另一名店员的事情，我想两位应该不会否认这件事是你们做的吧？” “我想这是一个误——” 尤利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艾伦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马上打断他。 “——就算你们否认，我也拿得出是你们干的证据，要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吗？”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 如果有证据的话，方才艾伦也不会在尤利和沙鹫一起出现的时候陷入混乱。至于为什么要说这个谎，艾伦是想要赌一把。 眼下这场谈话己方处于压倒性的不利，为了扭转这种劣势，必须要想办法夺回主动权。而夺回主动权的办法向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其不意。 艾伦记得老爹的教诲，所以才会打出这张牌来。 不过，艾伦根本就拿不出所谓的证据来，所以如果对方回答要看的话，那就麻烦了。 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富贵险中求，艾伦决定听天由命。 “既然如此，那你拿出来——” “——不必了。” 尤利本想让艾伦拿出证据，但沙鹫却打断了他，尤利没有任何迟疑立刻闭上了嘴。从这一幕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俩的主次关系，虽然口头上说沙鹫是随从，但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主谋。 这时，沙鹫接着说下去： “我自认为办事十分小心，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看来还是遗漏了什么，真是遗憾。好吧，我承认那名少女是被我们带走了……不过说起来，那个小丫头还真是难对付呢，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绵羊，没想到竟然会用魔法，害得我胸口到现在还在疼呢。没办法，我只好稍微动了下武力。” 听到最后一句话，艾伦的心脏顿时揪紧。 “——你对艾莉做了什么！” 艾伦大声吼出的瞬间，便强烈感受到自己的失误。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对艾莉的执着了。 的确，他很重视艾莉，这一点他不会否认。但在这场各自握着砝码的谈判中，过分暴露自己对于艾莉的重视，无疑会加重对方手中砝码的重量，这样一来，天平便会倒向对方那边。 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主动权，一下子就没了。 沙鹫说出刚才那番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吧，没想到他不仅本领了得，就连头脑也非同小可。自己竟然在擅长的谈判中吃了败仗，艾伦感到深深的挫败。 确定了己方的胜利，沙鹫从沙发上起身。尤利见状也跟着站起来。 “照目前的状况，你们应该没有其他需要解答的疑问了吧？总之我们该说的都说了，就按照先前给出的数额，两天后你们准备好钱款，前往这个地方。” 沙鹫把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艾伦问他： “这段时间，艾莉会怎么样？” “艾莉？哦，你是说那个少女吧？放心，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说来还真可惜，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如果再大个几岁，应该会是个好苗子。” 得知艾莉没事的艾伦稍稍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因为对方说出的肮脏话语而感到反胃。亚里莎大概也是相同的想法吧，眉头高高蹙起。 谈话结束，艾伦带所有人到大门口。送他们离开时，沙鹫好像有话要说，故意留到最后。 “虽然上次也谢过，但这次还想再谢一次，毕竟我本来只打算养一只小猪仔，没想到竟然长成了下金蛋的母鸡，真的是十分感谢。” 抛下这番假惺惺的感谢，门扉发出嘭咚一声关上。 艾伦无言地望着大门。 “……对不起。” 身后传来道歉的声音，不用说，那一定是亚里莎发出来的。对这道声音做出反应，艾伦慢慢转过身子，用明显冷峻的视线看着她。 “如果不是我，艾莉也不会——” “好了，你不要说了。” 艾伦打断了亚里莎，并没有用什么激烈的言辞，但亚里莎却一下子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沉默降临周遭，就连只是一只猫的凯露也仿佛理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氛围似的，安静地趴在地板上，望着艾伦和亚里莎两人，一声不吭。 实际上不用那么畏缩也没关系，艾伦并没打算责备谁。 当然了，艾伦的确想冲亚里莎嚷嚷几句，说一些“如果不是受你连累，艾莉也不会被抓走”之类的话。这样做多少能宣泄一下心中无处可去的焦躁情绪，但同时也会令两人产生间隙，就眼下来看绝对是弊大于利。 面对有着强大势力的沙鹫，势单力薄的艾伦，不想失去任何己方力量。哪怕那份力量或许什么忙都帮不上。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艾伦主动向亚里莎搭话：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想办法凑钱了吧。” “凑钱吗……”艾伦露出苦笑，“那可是十万通用币，怎么可能凑得到，而且只有两天时间，两个月都未必够用。” “我有办法。” 亚里莎说着，从腰间取下布囊，里面传出喀拉喀拉的金属碰撞声，那是她用来装饰品的袋子。 “把这个拿去卖掉的话应该能凑足十万通用币。” 看到亚里莎竟然拿出她辛苦许久才收集来的宝物，艾伦感到有点惊讶。眼前的精灵少女，真的是那个连一瓶可乐钱都舍不得出的小气鬼吗？ 不过考虑到亚里莎背负的压力，艾伦觉得应该拒绝，但说不出口，因为她的提议的确是目前唯一能救回艾莉的办法。 不，不对。 艾伦猛然意识到什么。 能否救回艾莉还得两说。 仔细回想刚才的谈话，对方只字没有提过会放了艾莉。考虑到沙鹫那心思缜密的性格，很难想象他只是一时疏忽而忘了说。 该不会…… 艾伦心底浮现可怕的念头。 受到这股念头的影响，他的脸色变得如同铁青一般。大概是受到相同情绪的感染吧，亚里莎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你怎么了，艾伦？” 艾伦无暇理会，他正在拼命思考，该怎样救下艾莉。 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一个答案。 那个答案曾出现在哥布林们的对话中，并被哥布林判断为“没人能做到”。但事到如今，就算是不可能的事，艾伦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尝试了。 “亚里莎，你留在店里，我出去一趟。” 艾伦推开大门，向外走去。亚里莎见状连忙想要跟上。 “你去哪？我也——” “不需要，你别跟来！” 亚里莎愣在原地。 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果叫一万个人来听，一万个人都会是相同的感受。 从这个声音中，她理解到，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噙着笑容、彬彬有礼的男人，是真的生气了。 第102章 一起吃个饭如何 与其他士兵换班，踏上归途的萨姆回到营地时，时间已经过了傍晚。身体一从沉重的铠甲中获得解脱，才发现肚子饿得胃都发酸了。 接着，他前往士兵用餐的餐厅。 那是一个宽敞程度与训练场不相上下的房间，室内有许多士兵坐在长椅上，一边吃饭，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天。也有士兵正排着队，同样是三五成群，讨论着下次放假的计划，或是关于美食，关于家人，一些轻松的任务话题等等，都是闲话家常。 萨姆找到一个队伍，安静地排队。前面聊得正开心的士兵，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不约而同地看向别处。 那气氛十分诡异，明明所有人都在聊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找萨姆说话。 的确，一般来说也没有人会找不认识的人聊天，但大家对于萨姆的反应还是有点异常，简直好像故意无视他似的。 不过萨姆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讲话，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首先，萨姆是一个半兽人。 尽管这个城镇有很多种族共同生活，但归根究底还是人类的国家，负责担任保卫力量的士兵几乎都是人类。在这个人类的团体中，出现了萨姆这样一个“异类”，大家自然会下意识地表现出排斥反应来。 另外，萨姆的身份也造成了他的尴尬处境。 要想当上北境王国的士兵，通常有两种途径。一个是参加选拔，另一个就是由贵族推荐。 通过选拔而当上士兵的人，可以说几乎都是平民，他们去当士兵大多是为了找工作，也就是为了挣钱，数量约占全部士兵的九成；而由贵族推荐的自然都是贵族，他们加入士兵或是为了给自己镀金，或是为了锻炼能力，士兵队长也大多都是由他们担任，约占总人数的一成。 正因为这样，士兵的不同身份，促成了一种现象。 那就是派系。 士兵中也有着自己的派系，只是没有贵族的派系那样复杂而已。他们按照身份可以分为两个派系，也就是平民派系和贵族派系，所有的士兵统统都属于这两个派系的其中之一。 听起来仿佛只有坏处，不过好处大概就是因为会被卷入派系竞争，所以士兵之间会切磋琢磨吧。虽然远远比不上骑士，不过王国的士兵也还算有点本领。 当然，只论本领的话，萨姆可比他们强多了。然而这却并没有换来士兵们的尊重，反而招来嫉妒和排斥，甚至是敌意。 正如之前所说，萨姆的立场非常尴尬。 他之所以能当上士兵，是因为曾救过一名贵族的性命，为了报答恩情，那名贵族便推荐萨姆去当士兵。 本来以萨姆的身份，他只能通过选拔来成为士兵，结果却走了贵族的路子，这样一来就造成了他蜡烛两头烧的立场。平民派系瞧不起他，认为他不是靠实力而是靠关系当上的士兵；贵族派系也轻视他，因为他没有贵族的身份。 的确，贵族中也有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却能在两边吃香的例子，但萨姆显然没有那般精明的手腕。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忍受这种排挤和孤独。 萨姆拿到自己的餐点，打算找个空位，这时一个士兵突然走过来，两人发生了碰撞。 伴随着哐当一声，餐盘摔落地面，食物洒满一地，萨姆的手背也被热汤给淋到，疼痛让他面无表情地停下动作。 撞到他的士兵什么也没说就径自离去，周围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们当然也无动于衷，周遭依然保持着喧嚣，甚至都没有为这突发状况而沉默一瞬间。 只有几个人稍稍皱了下眉头，但仍然没人说什么。 萨姆长长呼出一口气，去拿清扫工具。从他既不抱怨也不皱眉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那又怎样？ 这只不过是变强道路上的小小挫折而已，如果连这点程度都忍受不了，那还不如早点放弃。 萨姆神情自若地向前走，这里是公共场所，对方也做不了更过分的事。如果是没人的地方就更不用担心，士兵中没人是他的对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拦住了萨姆的去路，他以为又是故意找碴的士兵，在心底啧了一声，正打算绕开他，不过传进耳中的声音却让他停下动作。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碰到你，这应该还是第一次吧？” 只听那雄浑爽朗的声音就知道主人一定是个性情英勇的人，而配得上这种评价的人物，这个营地中只有一个。萨姆定睛一看，证明了他猜得没错。 “啊！卡特大人。” 萨姆连忙低头行礼。 和之前在训练场里遇到时不同，卡特这次没有阻止萨姆的行礼。 私底下他的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物，但在这种公共场所，若是他阻止了萨姆的行礼，也许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指责萨姆不遵守礼仪之类的。为了避免给萨姆带来那样的麻烦，还是坦率地接受他的行礼比较好。 萨姆低头的期间，卡特不动声色地瞄过地板上的狼藉，像是想到了什么的他，抛出了邀请。 “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如何？” 萨姆惊愕地抬起头来。不止如此，其他竖起耳朵偷听这边谈话的士兵，也都显露出吃惊之色。 鼎鼎大名的骑士长，竟然会邀请区区一个士兵共同用餐？ 然而卡特无视于周遭的反应，冲着萨姆耸耸肩。 “怎么，难不成你打算拒绝我吗？” “不，我怎么感拒绝卡特大人您的邀请，倒不如说，十分感谢。” “那我们走吧。” “是！啊……那个，我还得清理地面才行。” “不必了。” 卡特轻轻一笑，然后目光转向旁边的士兵。他伸出手，指向其中一个人。 “你，对，就是你……可以麻烦你清扫一下吗？” 被点名叫到的士兵脸色涨红，如捣蒜般连连点头，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去拿工具。 看着这一幕，萨姆有点吃惊，因为他发现被卡特差去打扫地面的士兵，刚好就是先前撞到他的那个人。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卡特故意为之的呢？ “好了，有人替你做了，我们走吧。” 卡特说完咧嘴一笑，看着他那仿佛坏小孩一般的笑容，萨姆也跟着轻声笑了。 第103章 艾伦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萨姆在卡特的带领下，穿过士兵餐厅来到另一个房间，这里是骑士专用的餐厅。 既然是骑士专用，一般士兵肯定是不允许进入的，但实际上餐厅门口并没有检查的人员，所以就算是士兵进入其中，也不会有人阻拦，而在这里用餐的骑士作为深谙礼仪之人，同样也不会介意与普通士兵们共同进餐。 实际上，视野中就有骑士与士兵们共处一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当然了，前提是来这里吃饭的士兵负担得起这里的餐费，因为这里的食物是需要自己花钱购买的。而且作为高级餐厅，在这里用上一餐并不便宜，所以能来这里吃饭的士兵，几乎都是不缺钱的贵族派系，很少会有平民来这里。 两人找了个空桌子，面对面坐下来。 卡特叫来服务员，点了几样菜。很快，菜就被送了上来，一眼望去都是些士兵餐厅里看不到的精致菜式，量也很充足。毕竟来这里用餐的大多是骑士，平日里他们的工作强度很高，不吃饱一点可不行。 这些餐点放在干净洁白的盘子上，飘散出香喷喷的味道。萨姆感觉着胃急速受到刺激，看看面前的卡特。 似乎是察觉到萨姆的目光，卡特把刀叉递给他。 “吃吧，不用客气。” “谢谢卡特大人。” 两人开始吃东西。 这里的氛围很安静，大家都用很小的声音讲话，跟另一边闹哄哄的士兵餐厅有着天壤之别。 不习惯这种场合的萨姆，感到有些坐立难安。 一直这样默默吃着东西，总觉得气氛有些僵硬，果然还是得像隔壁那桌一样，找点话题聊一聊比较好。但萨姆绞尽脑汁想了好久，就是想不到该聊些什么才好，就连吃进嘴里的食物都变得没味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萨姆记得按照人类贵族的礼仪，用餐时是不允许说话的，骑士作为贵族，是不是也应该遵守这个规定呢？ 老实讲，即使在这里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萨姆还是很不适应人类的礼仪，总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这里需要注意什么那里又需要注意什么。反观半兽人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想吃吃想喝喝，困了就打呼噜，开心就大笑。可能唯一的规矩，就是不允许落泪吧。 萨姆只哭过一次，不过是偷偷哭的，而且发誓以后再也不哭。 正当萨姆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在安静吃东西的卡特突然抛来了问题： “萨姆，最近剑术练习得如何？” “啊，回大人，最近每天都在练习，力量和速度应该都得到了提升。” 是吗，卡特这样说了句，接着问道： “那我给你的建议呢，那个怎么样了？” “咦？” “难道忘了吗？” “啊……不，没有，当然不敢……是劲往一处使吧，卡特大人的这个建议我已经反复揣摩过了，只是……” 萨姆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仿佛不敢继续说下去似的。卡特挑了挑眉，看穿了他心中的迟疑。 “还没有决定好练习哪一招吗？” “是的……” 萨姆感到十分惭愧，羞红了脸。话是这样，他的脸看起来大概还是绿色的，不过他的脸颊开始发烫却是事实。 明明卡特大人已经特意抽出宝贵时间陪自己练习，并给出建议了，然而过了这么久，自己却还没有决定要加强练习的招式。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尝试过很多招，但都不满意，作为必杀技来使总觉得欠缺了威力，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看到萨姆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卡特大方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不用紧张，我又不是在责备你。路不是一天能修好的，同样的道理，本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倒是你这种不急于求成的态度让我很欣赏。” “谢谢称赞。” 萨姆不知道卡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讲实话，按照他平时的爽朗性格应该是前者，但考虑眼下谈论的话题，萨姆更偏向于是后者。作为最顶级的战士，卡特应该不会在剑术问题上迁就他人，也不会为了安慰人而故意说谎。 看来并不是自己太愚钝，萨姆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说起战士，萨姆想起上次没能获得解答的问题，这次也许是个好机会，于是他鼓起勇气，向卡特问道： “卡特大人，您觉得艾伦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艾伦？哦，你是说那家商店的老板吗？嗯……” 卡特摆出陷入思考的模样，几秒种后，像是得出答案的他，说出了一个和萨姆的预想差不多的回答。 “虽然他自称是商人，但我觉得他应该不只是商人那么简单，首先他应该懂炼金术，毕竟能配制出可乐那种神奇的饮料来，再来……我认为他应该学习过剑术。” 关于最后一点，也就是对方学习过剑术这一点，萨姆感到很赞同。 理由是这个：气息。 练剑之人，会散发出一种气息来。当然了，并不是真的有气体从身体里跑出来，只是一种抽象的感觉。比如肌肉形状、肢体摆动、步伐动作、呼吸习惯等等，这些都是与普通人有差异的，如果不是同样挥舞过剑的人，是发现不了这些的。 从这些小地方，就可以得知艾伦是——或者曾经是一名剑士，而且是非常优秀的那种。 再结合卡特的推测，可以得到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这个在街边开店的商人，懂得炼金术的同时，也是身怀绝技的剑士，联想到他身边那个小女孩会魔法的事实，他说不定还会使用魔法。 懂得如此多的技术，简直是天方夜谭的存在。如果真的有这种人，他绝对是英雄中的英雄。 不过倘若是如此，为什么他会隐姓埋名做生意呢？ 萨姆想不通这点，想要请教卡特。不过卡特却主动岔开了话题，也许在背后谈论他人是不礼貌的行为吧，萨姆记得好像有这样的礼仪。 “说起艾伦先生，我想起来了……” 卡特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皮囊里拿出一瓶饮料，萨姆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正是从先前讨论的人物那里得到的东西——名为可乐的饮料。 “因为太忙，一直忘了喝，趁这个机会试试吧。你已经喝过很多次了吧，味道怎么样？” 萨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他平常只把可乐当成体力药水来喝。硬要评价的话，也只能说出好喝两个字来，于是他只能老实地回答：“好喝。” 卡特笑了起来。 “哈哈，好喝吗，那我也来尝尝。” 第104章 相似的两人 卡特叫服务员送来两个杯子，是那种用来装高级红酒的高脚杯，此时被卡特用来装可乐，他把其中一个酒杯放在萨姆面前。 “你也喝点吧。” “谢谢大人。” 高脚杯里盛着深色的可乐，感觉很高雅的样子，萨姆努力回忆以前看到的贵族喝红酒的姿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乐。 液体少了一大半，似乎喝得太大口了点，印象中贵族用这种杯子喝红酒都是用抿的，但没办法，喝都已经喝了，总不能吐回去吧。 新鲜而爽口的风味在口中扩散开来，卡特的那瓶可乐应该已经放了很久，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好喝。不过酒似乎都是存放越久越好的样子，可乐是否也是如此呢？ 喝了差不多两口之后，卡特放下酒杯。他呵出一口气，感慨万千地低语： “……果然是很有深度的味道，真不错啊。嗯，感觉疲劳都消失了，看来那个功效是真的。” 不愧是卡特大人，一下子就说出了萨姆想不到的词汇，换成他的话绝对说不出“深度”这种一听就觉得很有格调的词。 不过话说回来，卡特说疲劳都消失了，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觉得很累吧。 “卡特大人的工作也不轻松呢。” “对啊，坐在骑士长这个位置，要做的事情还挺多的。” “卡特大人是怎样当上骑士长的呢？” “你想听吗？好吧，我就稍微讲讲吧。” 听了卡特的半辈子人生，萨姆从中感受到卡特这个汉子的刚正不阿。总的来说北境王国的局势还算稳定，除了霜龙外周边也没有值得警惕的强敌，其实偶尔放松一下也不会怎样，但他就是坚持要全力以赴，每一件事都要做到最好。 人类的贵族们一定讨厌死卡特这种异端了。 萨姆似乎猜得没错，卡特话里极少谈到贵族。明明位居骑士长这种崇高的地位，话题内容却几乎都是有关士兵和骑士的事，或是关于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丝毫没有提到舞会、财产、收藏之类的奢华世界。 说得不好听点，简直就像一个得到了提拔的平民似的。 在王国，贵族与平民这两种身份之中，仍然隔着一堵厚厚的高墙。而卡特却硬是凭借一己之力，在这堵厚墙上凿出一个门。不过这个门目前还很狭窄，就连卡特自己都很难穿越。 突然间，萨姆觉得这个男人跟自己很像。 他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挥剑，而这个男人也同样是为了自己的抱负而四处奔走。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吸引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甚至种族都不同的两人同坐一桌，举杯共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这种想法传达给了对方，卡特露出了笑容，替他把杯子里的可乐重新倒满。卡特手里瓶子空了，不过不要紧，萨姆随身带着可乐，他拿出其中一瓶，放在桌上。 像这样把可乐当成美酒来品尝，真的还是头一次。 不过，既然是被当成饮料卖，也许这才是可乐真正的喝法，搞不好只有自己才把它当成药水来喝。 两人举起酒杯互碰，一边喝一边聊。可乐不是酒，喝多少都不用担心会醉。 聊得正起劲时，卡特突然改变了话题，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萨姆： “话说回来，萨姆，你的过去又是怎样的呢？” 卡特问话的语气好像小心翼翼，像是担心触碰到萨姆的伤疤。那窥探似的眼神，应该并不是想看穿伪装，而是担心刺伤萨姆的心吧。 也难怪他会用那种态度，萨姆再清楚不过了，因为那是一段他不愿提起的往事。 “嗯，总之，我想先对您说一声谢谢。” 萨姆没来由的道谢让卡特愣住了，他那表情实在逗趣，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见到这一幕，萨姆的脸颊线条柔和了点，然后他坐正姿势，开口说： “……我失去了一切。” “失去一切，你是指……家人吗？” “嗯，家人，家园，一切，全部都消失了。” 萨姆感觉到卡特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样啊，难怪你会这么勤奋。” 只说出这句话，卡特就没再继续讲下去。根据这句话，萨姆觉得这名骑士长或许已经猜到他的故事，但还是决定详细地说出自己的往事。 来自于西方丘陵地区的萨姆，曾隶属于名为“绿刃”的半兽人部落，那是一个人口众多的部落，鼎盛时期足足有一万人口。 而在周边，人口达到甚至超过一万的部落，除了“绿刃”外，还有四个，它们分别是“钢爪”、“大地”、“流水”以及“朱瞳”，分布于广大的丘陵各处生活。 半兽人是崇尚武力的种族，别说是不同部落了，就算是相同部落有时候都会反目成仇。因此五个部落之间常常为了争夺资源而产生冲突。不过由于大家的力量都相差无几，再加上各个部落互相制衡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倒也没有爆发过大型战争。 然而就在某个时候，这种平衡局面被打破了。 原因就出在“朱瞳”这个部落上。 原本它是五个部落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有一天却突然诞生出一位王者。 那就是朱瞳王。 那位王者的能力远远凌驾于其他半兽人之上，以压倒性的实力击败竞争者，在整个部落里树立起威望。 朱瞳王的精明强干还不止于此。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对另外四大部落动手，而是悄悄派出强者，由近及远，由弱至强，逐一征服周边其它亚人的部落。 按照半兽人的传统，当某个部落被征服后，部落长及其血脉必须赶尽杀绝。然而朱瞳王不这么做，而是选择放过他们，并由部落长继续统治他们的部落，不止如此，甚至还给予奖励。 例如，在阻挡魔物入侵时，赞赏那些血流得较多的部落勇敢过人；在进行捕猎行动时，则赞赏带来食物多的部落特别优秀，并论功行赏，赐与奖励。 他施行了这种以往半兽人种族绝对想不到的做法后，开始采取行动进一步扩大势力。 那就是攻击另外四大部落。 第105章 求助 此前被朱瞳王整合的其他部落纷纷响应王的命令，派出各自的精锐，组成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军队。 那是史无前例的大军，凭借着这支军队，“朱瞳”部落可谓是势如破竹。四大部落无一幸免，全部遭到攻占，其中也包括萨姆所在的“绿刃”。 在那之后，朱瞳王为了加固自己的统治，决定对反抗最为激烈、给“朱瞳”大军造成严重伤亡的“绿刃”部落施加处罚，凡是隶属于“绿刃”部落的半兽人，一律予以处死，以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命令下达的当夜，朱瞳王派出的刽子手就来到了“绿刃”部落，他们在已经放弃抵抗的村落里大开杀戒，无数半兽人惨死斧下。只有萨姆在家人的拼死掩护下，躲在同胞们的尸体与血水中，才侥幸逃过一劫。 之后朱瞳王的野心继续膨胀，四处伐兵，其中听说还有巨人和哥布林的村落，但那都是后话了。 卡特默默听萨姆讲完整件事，眼神复杂地问道： “所以，你想要向朱瞳王复仇，对吧？” 看到萨姆点头，卡特“哦”了一声。 对于卡特这显得有些敷衍的回应，萨姆没说什么。在变得有些沉重的气氛下，两人都默默无语地喝着杯中的可乐。冰凉液体下肚，这股沉重感似乎遭到了消除，但马上又会笼罩起新的阴霾。 听说可乐除了能消除疲劳外，还具备愉悦心情的功效，但那毕竟只是暂时的，尤其是在这种强烈的情绪下，其时效性会大幅缩减。看来要想消除这种情绪，还是得靠自身的克服。 就在这时，一名骑士走到桌边停下。卡特认出他是负责今晚执勤的骑士，看他那副急匆匆的样子，看样子是有事要报告。 “发生什么事了？紧急状况吗？” “不，不是紧急状况，是有人希望能面见卡特大人。” 卡特狐疑地望着骑士。 他并没有跟人约好见面，他平日里工作繁忙，再加上还要花时间做自己的剑术练习，根本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就算以他平易近人的性格，也不能轻易点头跟来路不明的人见面，如果每个人都说要跟他见面，那还不得烦死。 话虽如此，也不能贸然拒绝，就算是本领不凡的骑士长也一样，自己有时候遇上了麻烦也得拜托他人，不能太傲慢，总之先弄清来者的身份。 “是领地的贵族吗？还是行政长官？” 卡特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是这两人的话，就算是突然造访也还是有必要见面。然而骑士摇了摇头。 “不是，是自称艾伦的男人，他说有急事要见您。为了证明身份，他还带来了这个。” “你说什么？” 卡特略微有点吃惊，稍稍偏头，看见萨姆眼中同样出现相同的神色。他们都一眼认了出来，骑士所出示的物品，是一瓶可乐。 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艾伦没错。 卡特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而且还说有急事，会是什么样的事？他产生了好几个疑虑，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人属于必须见面的人物。 卡特一边思考，一边命令还在等待答复的骑士： “带那位先生到会客室，我稍作准备后便过去。” …… 经过打听，艾伦独自一人来到了城镇外的士兵营地。 之所以会选择前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求助。 至于是向谁求助，答案只会是一个，那就是曾与他有过短暂交集的骑士长，卡特。 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艾伦已经舍弃了犹豫，根据先后两次的交谈，他认为沙鹫是个贪得无厌的恶人，如果不趁早掸掉沾上身的火花，迟早会引火上身——不，眼下火苗已经升腾起来了。 艾莉的生命正遭受威胁。 起初艾伦为了避免艾莉受到牵连，曾产生过向沙鹫妥协的想法，但现在他才知道那种想法实在天真。对方才不会因为你的配合而善待你，眼中只有利益的他们，只会逐渐收缩套在你脖颈上的绳索，直至把你勒死。 忍让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反抗才有出路。必须要彻底击溃沙鹫，以及他身后的势力。 但这不是艾伦一个人能做到的。 艾伦记得那时阿诺他们说过，要想予以对方打击，只能集结足够强大的力量，强行闯入他们的大本营，将他们的恶行揪出水面。 在这种提示下，艾伦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卡特。 作为王国的骑士长，卡特的本领想必不凡，同时也肯定具备相当大的权力，应该能够调动许多力量。当然，最重要的是，艾伦知道他是一个正直的人，绝对不会和非法组织同流合污。 所以如今唯一能击溃沙鹫救回艾莉的办法，就是请求骑士长出手，带人直捣对方的大本营。 虽然想也知道对方不可能轻易答应这种请求，但艾伦已经别无他法了。为了艾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尝试。 不过，卡特身为骑士长，又是贵族，每天的预定行程肯定会安排得满满当当，未必会同意与仅仅只有一次交集的艾伦见面。 艾伦本以为自己的要求会被拒绝，结果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同意答复。 因此，当卡特比想象中还要早的出现在面前时，艾伦觉得有点感动……或者说，很感激。 不管什么时候，卡特总是穿着那身看起来很沉重的铠甲，不过他走进会客室的步伐很轻盈，也听不见铠甲碰撞的声音，从光线反射的模样来看，里面或许注入了某种魔法。 然后，接下来走进来的人物，令艾伦有点惊讶。 那是一名半兽人，艾伦当然认得他，是曾到他店里买过可乐的萨姆。 不知道为何他也会跟着卡特一起到来，艾伦对此感到困惑，但不管怎样，总之先摆出适合眼下这种场合的态度来。 “卡特先生，十分感谢你愿意抽空来见我。” “啊，艾伦先生不用那么客气，讲话轻松点也没关系。” 卡特展现出来的态度就如同上次一样，大方而又爽朗，丝毫没有贵族的势利作风，这让艾伦感到些许安心，内心也浮现出“说不定能成功”的想法。不过也不能乐观过头了，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三人各自在房间里找座位坐下，因为彼此都互相认识，也就省去了介绍的步骤，于是卡特便开门见山地问了： “那么，艾伦先生这么晚还专程来找我，是有何事？” 一回忆起刚才的事，艾伦仍然觉得气愤填膺，但他努力压抑住情绪，将来龙去脉全部说出来。 第106章 交给我吧 耐心听完了艾伦的全部说明后，卡特“呼”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艾伦看得出来，那是为了隐藏愤怒情绪的举动。 作为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大人物，卡特一举一动都会被看在旁人眼里，所以才会注意压抑自己的情感，不轻易怒形于色。而另一边的萨姆则没有这样的顾虑，他的脸庞显而易见地扭曲了，半兽人的表情比起哥布林比较容易辨认，艾伦能认出那是愤怒的表情。 毫无疑问，艾伦所诉说的遭遇，引起了他们两人的强烈共鸣。 “那些家伙……真是越来越猖獗了，竟然连绑架这种事也干出来了。” 听到卡特那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艾伦感到有点意外，忍不住问他： “卡特先生知道那个组织吗？” “呵呵，何止是知道。” 卡特想起自己曾执行过的任务，不屑地嗤笑。 两年前的某一天，卡特率领的骑士团袭击了雪山镇周边的一处村庄，并烧毁了那里的农田。 乍一看那像是强盗行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理由就出在那些农田上，栽培在田里农作物既不是麦子等谷物，也不是蔬菜，而是被北境王国明令禁止栽培的违禁药物，“麻药”的原料植物。而那座村庄经过事先调查，也早就被证明是栽培麻药作物的大本营。 那种植物经过烘干研磨后会成为粉状，再按照比例兑水调配，便成为了“麻药”，可直接饮用。 这种名为“麻药”的药物会带给服用者强烈的兴奋感与陶醉感，但在给人快感的同时，副作用也十分严重。它会让服用者陷入类似于被魅惑魔法支配的幻觉状态，进入这种状态后大脑的判断力会降低，表现为对周围的人言听计从，任由摆布。更棘手的是，即使脱离了幻觉期，服用者的意识中仍然会残留那段时间内摄入的信息，并对此坚信不疑。除非神官们使用魔法强制排毒，否则几乎纠正不了他们的想法。 因此，对于这种能控制他人思想的药物，王国早就将其列入违禁品。但在高额利益的刺激下，仍然有非法组织在偏远地区偷偷种植，沙鹫背后的组织便是其中最为猖獗的一个。 一心为王室效力，想要守护这个国家的卡特，眼中自然容不下这种危害社会的毒瘤。 他曾多次向王室请示，希望能将这个组织彻底铲除，但每次都被“时机不当，会打草惊蛇”“计划太草率，最好从长计议”等明显是敷衍的答复给驳回。 卡特很清楚是有贵族从旁作梗，干扰了王室的判断。 在村落里明目张胆地栽培违法植物。光从这一点，就知道拥有这块土地的贵族也是一丘之貉。跟派系无关，不管是拥王派还是贵族派，只要是贵族，都逃不过名为“”的束缚，实际上就卡特所知，好几个竭尽向国王效忠的贵族都收了黑钱。 所以，上次放火烧田这种倚靠暴力的手段，也是卡特未经请示而擅自采取的行动，为此他还被扣除了两个月的薪饷。 老实说，他认为就算烧了一两片农田，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盘踞这座城镇的非法组织实在太过强大，甚至连周边城镇也遭到控制，并隐隐有蔓延至整个王国的趋势。 而说起沙鹫背后的这个组织，与其说是一个组织，倒不如说是许多非法组织的集团，囊括了走私、暗杀、恐吓、盗窃、放高利贷、违禁品交易、奴隶买卖等各种非法勾当。这就解释了尤利·威尔逊为何会和沙鹫一起找上艾伦，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只不过所属的部门不同罢了。 至于沙鹫，则是这个组织中名声最为响亮的人物。 之所以名声响亮，是因为他是这个组织中为数不多在明面上活动的人物，经常进入人们视野，从而被人所熟知。说得好听点，他是一名嚣张跋扈的执行人；说得难听点，他只不过是个被操控的人偶而已。 不过，即使是人偶，沙鹫能作为整个组织的代表四处活动，也说明他有着相应的本领。 实际上，沙鹫的确拥有不俗的本事，甚至有传言说他能与大名鼎鼎的骑士长卡特·亚兰德一较高下。不过两人从未交过手，所以传言是否属实还有待商榷。 卡特将自己所了解的情报说出来后，房间的气氛仿佛受到了震慑一般，变得沉重而又压抑。 艾伦一言不发，他早就从哥布林那里得知了这个组织的强大，但卡特的说明，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原本以为自己的敌人是一条恶犬，现在却变成了更加凶猛的狮子，艾伦此时的心境便是如此。 也正因为这样，他有点难以开口向卡特求助了。 没办法，都已经知道对手那么强了，还要叫别人帮忙对付他们，这不等于是叫人往火坑里跳吗？ 不过，就在艾伦沉默的期间，一向细心的卡特却轻易洞穿了他的想法。 “艾伦先生来这里，应该是想拜托我去救回你的女儿吧？” 其实卡特自己也没有想到能看穿艾伦的心思，毕竟初次相遇的时候他便试过，却以失败告终。这次之所以能成功，卡特猜测也许是女儿被绑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的关系吧。 艾伦露出苦笑，既然心思被看穿，也没有纠结的必要了。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确实是那样没错。我希望卡特先生能率领骑士杀入他们的大本营，让他们的犯罪行为浮出水面。” “让他们的犯罪行为浮出水面吗……有道理，他们这次干了绑架的勾当，只要能救出艾伦先生的女儿，也就得到了他们犯罪行为的铁证，一旦这件事进入公众视野，即使是贵族也没办法当面维护他们吧，的确是一个给予他们打击的好办法……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才对。” 听着卡特的嘟囔，艾伦心底浮现疑问，莫非他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么乱来的做法吗？ 下一刻，卡特的话语便证明艾伦猜得没错。 “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我会立刻叫骑士们做准备。” 见卡特讲得这么轻松，艾伦与萨姆都倒抽一口气。 这应该不是这么快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吧？对手可是盘踞此地的强大势力，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骑士长，这么快就作出决定也太草率了。 不过，两人都不觉得意外。 卡特是一条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汉子，同时也具备无人能敌的战士本领。在这个王国中，除了他以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讲出“交给我吧”这种话的人来了。 第107章 集合人员 仿佛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一般，卡特慢慢站起来。艾伦也跟着起身，向他问道： “那么卡特先生，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已下定决心，总之我会选出值得信赖的骑士，组成奇袭队伍，具体的行动方案之后再通过讨论制定，要尽可能地避免情报泄露。” “这么快就要行动吗？” “嗯，你的女儿正遭到囚禁不是吗？还是赶紧采取行动比较好吧，而且迅速出击，也不容易走漏情报。” “有道理……要赶在在对方的眼线通风报信之前采取行动，的确是这样没错。” 时间拖得越长对己方越不利，对手则相对有利，艾伦置身的就是这种状况。而且他也的确很担心艾莉的情况，虽然沙鹫说不会伤害她，但那种恶人说出来的话本身就不值得采信。 搞不好，艾莉已经…… 艾伦慌忙摇头，挥去脑中的可怕想法，艾莉是不会有事的，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那么我打算现在就召集骑士——” 卡特打算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萨姆突然开口了。 “请等一下！卡特大人！若您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也提供协助吗？” “还有我。”作为当事人，艾伦同样不甘落后，“这次本来是我给你添了麻烦，所以也请带上我！” 卡特稍稍怔住，打量眼前的两人。 “……我看艾伦先生还没问题，但萨姆的话，可能有点危险。” 我看艾伦先生还没问题——对这句话感到有点困惑的艾伦，眨了眨眼。 他本来以为卡特会把自己当成累赘，但听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反倒还提醒萨姆很危险，莫非卡特认为他比这个半兽人更强吗？还是说，卡特弄反了两人的顺序？ 再怎么说，艾伦也不认为萨姆会比自己弱，虽然他继承了“风之剑匠”的身体，而且身体素质也通过出售商品提高了不少，但论战斗本领，艾伦并没有自信能胜过这名半兽人少年。 至于为何想跟着去，纯粹是担心艾莉，想要第一时间确认她的安危罢了。真要是打起来，艾伦觉得自己大概率会被吓得躲起来，然后祈祷卡特能够获胜。 在艾伦做出这番思考的同时，萨姆则是一脸坚定地回应卡特的话语。 “我知道自己武艺尚且不精，但艾伦大人有恩于我，今日艾伦大人有难，我希望能借此机会报恩。而且守护城镇治安，本就是我等士兵应尽的义务，如果有人受到欺凌，我定会以这把剑施加援手。” “不不，我并没有嫌你碍事，我纯粹是担心你罢了。这次的对手很强大，希望你知道，我无法分心来保护你，你还有想要达成的使命没错吧？” “是的，但我已有觉悟了。而且您也说过，实战是精进武艺的好办法，所以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卡特想不出该怎么反驳萨姆。而且这次行动仓促，确实有一点缺人手，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了。 “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吧？” 被卡特这样问，萨姆重重点头。 “是！”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无需多言。那么艾伦先生，还有萨姆，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在卡特的组织下，除了安排有执勤任务的人员，骑士们很快就全员到齐了，总共一百八十七人。 像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是很吸引目光的，所以卡特才会把集合场所选在练习场，并让骑士们以小队为单位进行自由训练，只让负责担任领队的骑士作为代表，讨论作战计划的相关细节。 在旁人眼中，骑士们看起来只是在做集体练习而已，可以有效降低情报走漏的风险。 “怎么样，这身铠甲穿得还习惯吗？会妨碍行动吗？” “还好，没有问题。” 身穿借来的士兵铠甲的艾伦，点头回应卡特的询问。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会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恶战，用于保护自己的装备当然必不可少。 “那就好。” 卡特点点头，在摆放铠甲的架子上摊开地图，那是雪山镇的市区地图，上面被画了好几个叉叉记号。 “时间紧迫，立刻开始讨论吧。首先，根据平时收集来情报，今晚需要拆开的包裹一共有七个。” 包裹是暗语，指的是敌方据点。因为这里是共用的练习场，旁边还有士兵在做训练，为了不引人耳目才使用了暗语。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今晚需要发起进攻的据点一共有七处。 接着卡特又解释，之所以同时进攻所有的据点，是因为不知道人质关押在其中的哪一处，为了避免人质被转移，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项情报已经获得证实了？”一名骑士问道。 “当然，我都亲自调查过了，这些标记过的地点都是包裹，问题是，几乎所有的包裹都是贵族的财产。” 意思就是据点位于贵族的地盘中吧。 有时候贵族会把自己用不到的房屋租借出去，用来赚取租金。虽然身为骑士长的卡特被赋予了很大的权力，但还不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若是不经允许就闯进其他贵族的地盘，就等于跟该贵族挑衅。 对于卡特的担忧，骑士们相视而笑，只不过那笑容当中不带一丝温柔。 “这点应该没有问题，只要能找到犯罪证据，就能用来对贵族施加压力。” “就算没找到证据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制造证据，然后硬塞给他们。” 难以想象有着良好教养的骑士会讲出这种话来，不过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表明，他们其实早就看不惯那些与犯罪组织同流合污的贵族们了。 在大家的集思广益下，计划指定得很顺利，人员分配、行动模式、作战方案、撤退路线等被逐一拟定完毕。艾伦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讨论，不得不说确实有些吃力，但一想到这是救援艾莉的行动，就不敢大意，努力咬牙记住所有的事项。 在讨论期间，艾伦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跟沙鹫谈判的时候，他给我留了一个地点。” 艾伦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处。 “就是这里，沙鹫让我准备好钱后就前往那里找他，那里或许是一处的新设施，我想把这个地点也加入包裹中。” “可信度呢？” “应该不会有假，是沙鹫亲口说的。” 卡特盯着地图陷入思考，几秒钟后点点头。 “可以。这次是大扫除的好机会。毕竟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那么这次需要拆除的包裹就是八个，不过这样一来……人手略微有些不足了呢。” 卡特轻声嘀咕了一句后，再次思考起来。 卡特的地图上标记出来的地址共有七个，再加上艾伦知道的一个地点，总共是八个地点，但他们没有那么多人手。 算上卡特在内，此次负责带领队伍的队长一共有七人，对应着有七支小队，这就表示其中一支队伍需要在结束袭击后前往剩下的地点。那样做的弊端显然很大，队员会疲累不堪，而且袭击无法同时进行，会给敌人留下逃窜的机会。 这次卡特思考了足足有半分钟，才仿佛得出答案般抬起视线，而在他视线的末端，正是艾伦。 “这样吧，艾伦先生，我想请你担任第八个小队的领队。” 啥？艾伦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第108章 您是风之剑匠吗 讨论很快就结束了，各领队纷纷散开归队，艾伦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站在这群外形威武的骑士前方，艾伦觉得自己简直格格不入，感到很难为情。但即使如此还是要履行小队长的责任，开始说明刚刚听到的作战内容。 由于艾伦所在的这组实力较弱，任务以监视和包围为主，等到其他结束袭击的队伍的支援到来，再对其发起袭击，所以要尽量避免交战。 就只有这样。 所有的队员都听得很认真，没有人质疑艾伦的队长身份，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愿意相信卡特的判断吧。还是说，他们只是把疑问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而已？ 突然间，艾伦觉得肩膀很重。 除了承受铠甲带给身体的压力，艾伦也感受到了一种心理上的压力。 那是一种恐惧，也是一种对于自己在这次作战中担负的职责感受到沉重压力。 跟面前的骑士们相比，艾伦的身体素质或许要略强一点，但本领实在差得太远，即使如此，却被选为了一支小组的领队，这是因为卡特似乎很信任他。 这正是艾伦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先前也是，卡特似乎总是用一种看强者的眼光看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伦虽然感到不解，但这次行动的人手的确有些不足，卡特也许是出于这个理由才把他选为队长。而且大家聚集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帮他，他怎好意思拒绝，就算没有自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希望前身的经验能够在这次行动中派上用场。 事情讲完，艾伦宣布解散，骑士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各自做起了自己的练习。还是那个理由，这里是共用的练习场，太过密集的行动或许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才会先行解散，等到人流较少的深夜再到营地外的预定地点集合。 艾伦还不太习惯穿着铠甲行动，肩膀有些酸痛，他正想趁这段时间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这时有人轻快地出声叫他。 “艾伦大人，您辛苦了。” 艾伦转头一看，是自告奋勇加入他的小队的萨姆。看来休息泡汤了，艾伦忍住叹息露出微笑，不过没有自信可以笑得自然。 “不，没有的事。倒是你和大家专程为了我而辛苦奔波，才真的辛苦了。” “不不，能够帮到艾伦大人的忙，是我的荣幸。” 萨姆客套地回应了一句之后，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又有些迟疑，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口。艾伦对此感到心急不已，但又不好意思催促他，只能耐心等待。好几秒钟后，萨姆终于下定决心，露出严肃的表情看向艾伦。 “艾伦大人，您是风之剑匠吗？”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艾伦哑口无言，这个时候当然应该回答不是。 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应该没有说漏嘴才对，他是凭借什么样的证据，才得出了自己是风之剑匠的结论？ 虽然艾伦想否认，但这段迟疑的时间是不言而喻的最好证明，萨姆继续说下去： “就是您吧，艾伦大人，我猜得果然没有错。” “不……我……” 听到艾伦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萨姆仿佛理解般地点点头： “我能理解您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隐姓埋名，不过我还是想要向您说一声谢谢，感谢您给了我一个能与您这般大人物并肩作战的机会。” 艾伦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同时也想着其他更重要的事。 “啊……好了……把头抬起来吧……” 这个回答像是默认自己就是风之剑匠，但是现在不管自己怎么解释，都不可能否定萨姆的想法吧。是艾伦输了。 “是的，艾伦大人。” 艾伦望着欣然抬起头来的萨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向他问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就是风之剑匠呢？” “我曾听卡特大人说过风之剑匠的事迹，得知他是一名很优秀的大人，而艾伦大人也是一位很出色的大人。所以我认为，艾伦大人就是风之剑匠。” “…………” 听了萨姆的解释，艾伦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 因为a很优秀，b也很优秀，所以a等于b，这算是哪门子的推导过程啊？这世上优秀的人物多了去了，能够因为两个人都很优秀，就得出那两人就是一个人的结论吗？能得出这种结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啊？根本与瞎猜没什么两样嘛！ 艾伦有一大堆话想要吐槽，但忍住了。 虽然他很早就觉得这个半兽人少年的脑筋很耿直，但没想到竟然会耿直到这种地步。 关键是，一向对交涉本领很有自信的自己，竟然输给了这个耿直少年，艾伦的心情很是复杂。 不过这次虽然输了，但并不觉得遗憾，还不到致命的地步，只要今后加以挽回即可。因为艾伦并非那种完全不会犯错的完人。 不过话说回来，难怪卡特会放心把领队的任务交给自己。艾伦心想，卡特搞不好也早就认出来自己就是风之剑匠艾伦·布莱特了。 记忆表明，艾伦的前身是一个行事作风很低调的人，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卡特作为王国有名的战士，说不定便是其中一个。 但还是不知道萨姆特意拆穿自己身份的理由，他也说过能理解自己隐姓埋名的原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艾伦打从心底感到纳闷地发问：“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特意跟我说这件事呢？” “关于这件事，其实……”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念念有词的半兽人少年稍稍低下头，不过可以看到某种怀着决心的眼神。艾伦正试图揣摩那是出于什么样的决心，这时萨姆抬起头来。 “艾伦大人，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教我剑术！” “什、什么？” 艾伦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出来，此时自己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意外吧。 不过这也难怪。一个完全不会剑术的人，竟然被人请求教导剑术，换谁都会是这副反应。 不过艾伦很快就收起脸上的表情。 冷静想想，萨姆的请求并不过分，甚至十分合情合理。因为在这名半兽人少年的眼中，艾伦是大名鼎鼎的风之剑匠，向这样一位剑术大师请教剑术的问题，是很正常的做法。 但问题就在于，艾伦只不过是寄宿在这具剑术大师身体上的穿越者而已，他压根就不懂什么剑术，更没自信能指导别人剑术。 第109章 学到了吗 之前艾伦曾在厨房里用菜刀试过一次，那次尝试显示这具身体似乎还残留着以前的肢体记忆，但那毕竟只是胡乱的挥砍，与萨姆口中的“剑术”还相差甚远。 为了保险起见，这里还是拒绝比较好。如此心想的艾伦开始思考该怎么向萨姆开口，但看着对方的眼神，已经微微张开的嘴却又不自觉地闭上。 可以看到萨姆的眼神中，带着羡慕与崇拜的情绪，那就像是喜欢篮球的少年看见职业篮球选手一样。 露出这种态度的半兽人少年，让艾伦想起了艾莉。萨姆此时的表情，和当初第一次喝到可乐后的艾莉，对艾伦露出的表情很像。当然了，艾莉的表情并不明显，那是在艾伦脑中放大后的结果。 萨姆的态度竟然能够影响自己的思考，艾伦虽然感到惊讶，但是立刻恢复平静，展开行动。首先必须问清楚一件事。 “话说回来，我是风之剑匠这件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样啊，那就好。现在的我只是一名普通商人，如果你能记住这件事我会很高兴。” “是的，我也觉得您大概会这么说，虽然知道会给艾伦大人添很多麻烦，还是忍不住想要对您表达谢意。真的非常谢谢您愿意教我剑术。” “咦？那个，我好像还没有——” 我好像还没有答应教你剑术——艾伦本来想这样说，但硬是把话吞了回去。虽然起初他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心只想拒绝萨姆的请求，但此时艾伦感觉情绪的天秤开始往另一边倾倒。 首先，他不太忍心拒绝这个似乎很崇拜自己的半兽人少年。那种心情就跟不忍心拒绝想要喝可乐的艾莉一样。再来，对方都已经不顾危险地来帮他救艾莉了，在这份恩情下，艾伦也不好表现得太小气。 “好吧，我来教你剑术。总之先演示给你看。” 艾伦说完，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对着稻草人练习挥剑的骑士，便走向墙边的稻草人，拔出腰间的剑。不用说，这把剑也是借来的。 同属一个小队的几名骑士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停下手里的练习，纷纷投来了视线。看来他们嘴上虽然没说，但心底里果然还是有些在意这个临时领队的本事。 承受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视线，艾伦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本来打算想办法糊弄一下萨姆，结果大家都看过来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艾伦，目光投向前方的稻草人。 这个稻草人似乎使用十分强韧的编织草绳捆扎而成，十分结实，上面布满了剑刃砍过的痕迹，痕迹深浅不一，其中浅的大概只斩断了半根草绳，而深的则砍断了两到三根绳子。这大概就是普通士兵与骑士的差别吧。 看来为了不表现得太丢脸，至少得超过普通士兵的水平，努力砍断一根绳子。 如此心想的艾伦，把剑举至头顶，准备出剑。如果只是一根绳子的话，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艾伦这时转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风之剑匠，同时也是这次行动的领队，只比普通士兵强点未免太逊了，怎么也得达到骑士的水平。也就说，要砍断三根绳子。 如果不借助技术，只靠身体素质硬来的话，三根绳子或许够呛，必须得想想办法。 艾伦飞快地动脑，然后一个物理知识浮现脑海：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 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的艾伦，深吸一口气，展开了行动。 见艾伦终于有了动作，萨姆立刻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好像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艾伦双手握剑，高高跳起，然后向下挥剑。一闪而过的白光，斩过前方的稻草人。 萨姆傻眼了。 他本以为大名鼎鼎的风之剑匠，会使出更华丽的招式才对，结果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次挥砍而已。 简单也就算了，有时候简单的招式也能出奇制胜，让大家觉得傻眼的，是艾伦不经意间犯下的重大失误。 那就是跳跃的动作。 剑士给人的印象是飘逸华丽，但实际上剑术最讲究脚踏实地，时刻都要注重保持身体的平衡。为此，在挥剑时需要压低身体的重心，除了做闪避动作外，其他任何时候双脚都不能离地，更别提高高跳起了。 鼎鼎大名的风之剑匠，竟然会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萨姆一时之间有些动摇。旁边的骑士大概也是相同的心情吧，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不过就在这时，仿佛为了打破笼罩在这一小片空间的寂静似的，喀嚓的声音响起。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刚才直挺挺站着的稻草人，上半身突然往旁边一歪，然后栽落地面。 新的寂静降临，所有人都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好厉害。” 不知是谁在低声惊叹，传进萨姆的耳里，让他回过神来。 一刀两断。 这并非不可能的招式，若是持有异常强力的武器，或许能够办到。然而艾伦手里的只不过是借来的普通武器，所以可以排除武器的因素，得出艾伦并非靠武器性能，而是凭借自身技巧办到了这种事。 别看只是稻草人，因为是用来练习的靶子，其强度可是和人体相当的。 借由这一幕，萨姆心中的动摇一瞬间消散了。他十分确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位身负盛名的风之剑匠。 不过，他应该不会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声“好厉害”的感叹，其实是艾伦自己发出来的。 老实讲，只追求砍断三根绳子的艾伦，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将稻草人一刀两断。但与此同时，他也不怎么惊讶。 有一件只有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艾伦才知道的事。 大名鼎鼎的风之剑匠，并不是天才。 在别人眼中，他在击败对手后变得越来强，却不知道他在背后所付出的努力。 的确，艾伦·布莱特热衷于与人比试，但他并没有因此停止锻炼。他所挥剑的次数可说非比寻常，已经到达数十万，不对，已经到达数百万次了吧。不断的练习已经让身体记住了每一个招式，甚至不用去想，凭借肌肉记忆就能使出来。 这下厉害了，在心中兴奋不已的艾伦，转头看向因为惊讶而合不拢嘴的萨姆，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教他剑术，于是摆出一副老师教学生的样子。 “怎样？学到了吗？” “没有……啊……不……该怎么说……” 萨姆结结巴巴的反应，让艾伦露出笑容，接下来就是他最擅长的瞎编环节了。 “不理解吗，我想告诉你的是，比起练习一些花里胡哨的技巧，还不如专精一招，当成必杀技来使用。” “咦？” 该说是凑巧，还是这对一流战士来说是常识？艾伦的建议竟与卡特说过的话十分类似。萨姆正对两人发言的巧合一脸惊讶，艾伦这时接着说： “每天都练习基本功，从基本出发，从基本结束，变强是没有捷径的。”艾伦拿出前身的经验侃侃而谈，“其实原本应该从千变万化的剑技之中，选出适合每一个场面的招式才对。可是呢，对于初学者来说是很难办到的，所以你现在只需要熟悉一个招式，将其练到极致就好，知道了吗？” “是，我知道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请问艾伦大人，您这招跳起来挥剑的动作，是什么招式？” “你问刚才那招吗？其实那算不上什么招式，不过既然是跳起来劈砍，就叫跳劈好了。” “跳劈……么。” 萨姆念叨着这个招式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110章 喵呜—— 深夜。 艾伦手里拿着一小瓶黑色的溶液，然后将其倾倒在自己的铠甲上。 黑色溶液一接触到铠甲表面，就仿佛活物一般蠢动起来，在表面迅速扩散，然后不用几秒钟的时间，铠甲就从最初的银白变成了暗沉的黑色，没有一个角落遗漏。 艾伦倾倒的溶液是一种用炼金术制作出来的染剂，能够快速对物体进行染色，时效为二十四个小时。听说比较高级的染剂还可以增强铠甲的防御力，不过艾伦使用的这种就只有变色效果。 之所以特意使用这个，不用说是因为白色的铠甲太显眼了。夜晚中的行动，还是穿一身黑比较好。 做完这些后，艾伦看向面前的骑士，确认他们也将铠甲染色完毕后，便开始清点人数。考虑到对手的规模与实力，今晚的作战人手稍显有些不足，所以一定要确保全员到齐，减少战力损失。 算上他和萨姆，这支小队总共有三十三人，算是人数比较多的一支队伍。这大概是出自卡特的一番好意吧，用通过增加人数的方式来减轻艾伦这一组的压力。 不过话说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伦总觉得骑士们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股热意，与先前只是认真听他讲话的态度，有着微妙的差别。 他能理解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不用说一定是自己将稻草人一刀两断的事迹传出去了。 很多女人会爱上强悍的男人。在尊敬的意味上，也有很多男人会迷上强悍的男人。如同在火焰旁起舞的飞蛾，对活在鲜血与钢铁世界的人们而言，强大的力量就像烈火，明知弄错距离会引火焚身，却仍受到那股魅力吸引而无法自拔。 骑士们大概就是被这样的想法所支配，才会表现出那种态度来吧。 不过艾伦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多少实战本领，所以对于接下来的作战没有底气。自己并不是站在前方带领大家，而是得请大家拉自己一把。 被众人的视线给盯得有些发痒，艾伦移开视线，接过萨姆递过来的地图。借着发出荧光的魔法灯源，能看到地图上画着红线。 “所有人都到齐了，现在就等艾伦大人的一句命令了。还有这是我们要走的路线。” 红线尾端的地方，正是沙鹫临走前留给艾伦的地点。由于那里被判断为新据点，可以推测活动人员较少，任务难度相对较低，于是便交给了艾伦这一组来执行。 “辛苦你了。” 轻声对萨姆说了句后，艾伦面向对所有骑士，稍稍提高音量。 “在出发之前，我想对大家说一声谢谢。” 配合着话语，艾伦稍稍低下头来。本来也许身为组长的人不应该低头，但对于眼下艾伦的心情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 仅仅只是因为他个人的请求，大家便义不容辞地聚集在这里，除了表达感谢外，还有什么别的话语能说呢？ 对于艾伦的道谢，骑士们谁都没有说“不用道谢”或者“太客气了”之类的话，那并非无视，而是坦率地予以了接受。这让艾伦有点意外，没想到一向注重礼仪的骑士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应对。 不，应该说，正因为是注重礼仪的骑士，才能明白艾伦此时的心境吧。 艾伦心怀感激地抬起头来，环顾在场每一名骑士的脸。 接下来的行动并不轻松，搞不好会出现伤亡，有些话并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说，但艾伦还是忍不住讲了出来。 “为了表示谢意，等这次任务结束后，欢迎大家去我的店购物，通通有优惠哦！”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一定要去捧场了！” 骑士们笑了出来，看来这句话很好地活跃了气氛。艾伦感到很满意，向自己的小组下令出发。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动身吧。” 队长一人，士兵一人，骑士三十一人，总共三十三名人员静悄悄地动身。 与此同时。 亚里莎站在零食店门口，朝着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张望。 精灵族的感官比人类更发达，能在黑暗中也能清物体，也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微弱声音。然而此时街道上既看不到有人接近，也听不到脚步声，在那里就只有空旷与孤寂。 亚里莎关上门，回到室内，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没回来……” 自从艾伦独自一人出去后，亚里莎就一直守在店里，然而直到深夜，仍然没能等到他的归来。 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回去已经太迟了，亚里莎心想今晚只能在这里借宿一晚了，于是走上二楼，看能不能找到睡觉的地方。 当然了，能不能睡着还得另说，如果艾伦一直不回来的话，自己或许一整夜都会失眠吧。 怀着心事的亚里莎，走在二楼的走廊上，这时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来，害她肩膀重重一颤。 “呀啊！” “喵呜——” 猫叫声传进耳里，亚里莎这才认出原来是被艾莉当成宠物的那只黑猫，记得好像是叫凯露。 “呼，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呀。” 亚里莎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抚摸在她脚边来回走动的凯露。虽然只是一只猫，但毕竟也是活物，让亚里莎心中的焦躁与寂寥稍稍得到了缓解。 “喵呜——喵呜——” 凯露叫个不停，拖长的音调仿佛在表达这什么。但亚里莎听不懂猫叫，便问道： “怎么了？你也在担心你的主人吗？” “喵呜——” 亚里莎露出苦笑，就算这样问，她也一样听不懂啊。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肚子传来“咕——”的一声。 虽然除了凯露外谁都不在旁边，但亚里莎还是稍稍羞红了脸，她这才想起自己晚上根本没吃东西。与此同时，她也明白凯露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看来你跟我一样，是肚子饿了吧。真可怜，好吧，我来给你弄点吃的。” 亚里莎抱着凯露来到厨房，打开冰箱。 不得不说，这个被艾伦叫做“冰箱”的魔法道具，还真是好用，把食物放进里面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有很多吃剩的菜，足够用来做一顿晚饭了。 亚里莎取出需要用的食材，然后系上围裙，并点燃炉灶。关于这个炉灶，她曾见艾伦用过，只需要按住并旋转前方的握柄，就可以把火点燃。 就和冰箱一样，这也是十分便利的道具，没想到这家店不仅是零食有着奇妙的功效，就连家具也很神奇。亚里莎在心中感叹着。 不过说起下厨，亚里莎经常在外行走，很多时候都得自己煮饭吃，所以对厨艺还算有自信。不一会，一锅浓汤就被她做好了，里面加入了以前吃剩的肉末，香味浓郁，用面包蘸着吃，简直让人胃口大开。 亚里莎将冒着热气的食物放在凯露面前。 “这是凯露的，因为实在找不到小鱼干，你就凑合着吃这个吧。”接着她又自言自语，“话说猫好像不喜欢吃热的东西来着，等凉了应该会去吃的吧？” 然而凯露丝毫没有理会亚里莎的自说自话，不等食物变凉，就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见着这一幕，亚里莎不由得露出苦笑。 “原来你这么饿呀。” 凯露喉咙里发出“咕噜噜噜”的声音，作为回应。看来对于这顿迟来的晚饭，它还是相当满足的。 第111章 微精灵 一人一猫凑合着吃完一顿后，亚里莎特意留了两份在冰箱里。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抱着幻想，艾伦没准会带着艾莉一起回来。 突然间，亚里莎叹了口气。 她想起来自己白天的时候还期待着能吃一顿好的，结果才过了几个小时，就演变成了这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状况，最后只能凄凄惨惨地一个人吃着剩菜。 不，其实亚里莎早预料到了，她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总有一天那些麻烦会找上门，所以她一直在为此准备。只不过这段时间太安稳的生活，让她放松了精神，疏于防备了而已。 没错，都是因为遇上了这对父女，让自己一时之间沉浸在轻松生活中了。 当然了，亚里莎并不是在责备谁，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感叹这对父女带给自己的改变，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因为他人而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话说回来，艾伦和艾莉他们俩，真的是父女吗？如此心想的亚里莎，忍不住琢磨起那两人的关系来。 如果只看外表的话，的确很难想象他们俩是父女，毕竟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也从来没听过他们提起母亲的事。而且仔细回想的话，艾莉好像也从没叫过艾伦父亲，只是简单地叫他名字而已。 当然了，直呼名字通常是关系亲密的举动，但对于父女来说，叫名字就显得有些疏远了，甚至还有点不礼貌。 然而艾伦却坦然地接受了艾莉这样的叫法，这是为什么呢？ 换做是其他人，一定会因为这个问题而陷入困惑吧。但亚里莎毕竟也是见识丰富的吟游诗人，她仔细转动脑筋之后，便得出了一个有理有据的答案。 艾莉是艾伦的养女。 王国与霜龙对抗的这段时期，许多人在战斗中死去了，很多孩子也因此失去了父母，成为了孤儿。亚里莎来到这座城镇的路途上，曾见到许多用于收容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孤儿院，其中王都的那一座规模尤其庞大，里面至少收容了三百名孤儿。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王国的孤儿问题有多严重。 所以亚里莎便猜测，艾莉也许艾伦从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流浪途中的偶遇，总之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艾伦比想象中还要有责任感。 收养孩子可不是养宠物，如果不抱着将孩子抚养成人的决心，是难以付诸实行的。 而在得知艾莉被绑架后，艾伦表现出来的各种态度，也显示出他对于艾莉的感情是真切的，绝非那种“没了可以再去领养一个”的随意与敷衍。换言之就是，对艾伦来说，艾莉就是亲生的女儿。 亚里莎心中浮现尊重的感情，对于抛弃了家园和同胞的她来讲，如此有责任感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不值得尊重呢？ 正当亚里莎因为敬意而胸口阵阵发热时，耳边突然传来“喵——”的一声，她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躁动起来的凯露。 “怎么了，难道还饿吗？” “喵——喵呜——喵——” 凯露碗里还剩有食物没吃完，看样子不是因为肚子饿，然而它却喵喵喵地叫个不停，这让亚里莎困惑不已。 “凯露，你怎么了呀？为什么要叫呢？” “喵——喵——喵呜——” 亚里莎蹲下身子，试着想要安抚凯露，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什么声音。 虽然凯露在旁边叫个不停，但有着发达听觉的亚里莎仍然能从中分辨出奇怪的声音来。 那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尖锐声响。 感到有点在意的亚里莎，来到外面的阳台上，从这里可以更好地听到外面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听觉上。 果不其然，从远处传来类似于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而且不止一处，四面八方从很多地方都传来了相同的声音。 虽然在普通人耳中，这点声音甚至都难以发觉，但对身为精灵的亚里莎来说，那是个声音相当吵闹，足以判断是有什么状况发生了。 联想到艾伦外出至今未回的事情，亚里莎产生不妙的预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使亚里莎拥有看穿黑夜的能力，但也没办法突破距离的限制，为了搞清楚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她闭上眼睛，开始呼唤自己的“伙伴”。 不一会儿，“伙伴”们纷纷显出身形，回应亚里莎的呼唤。 那是漂浮在亚里莎周身，一边摇曳一边释放出淡淡荧光的光点，那景象如梦似幻，让人怀疑是否为现实所能看到的光景。话虽如此，如果艾伦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不会觉得陌生，因为亚里莎当初使用魔法和唱歌时，这些光点也曾现身过一次。 实际上，它们是被称为“微精灵”的存在。 虽然被称之为精灵，但它们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生物，那是因为它们虽然具备思考和交流能力，却无法作为个体自由行动，只能依托于宿主存活。 以亚里莎为例，她将自身的魔力作为养分提供给微精灵，作为回报，微精灵会给予宿主许多便利，比如共享感官、增强魔法效果等。 亚里莎此时打算借用的，就是微精灵的视觉与听觉。 “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亚里莎利用自己与微精灵之间的心灵联系，下达命令。 她给出的指令非常笼统，因为这些微精灵现身时会拥有宿主的一部分知识，就算她不下命令也会懂，不过为了保险还是特意说一下。 收到命令后，微精灵们纷纷隐去了身形。十几秒后，光点们重新现身，向亚里莎报告自己的发现。 微精灵们带回来的信息十分模糊，那是因为它们没有语言的缘故，如果只是简单的事情亚里莎只靠意会就能立刻理解，但远处发生的事情显然并非一言两语就能概括清楚的，所以才会造成信息模糊的情况。 经过亚里莎的整理，那些信息大致可以概括为这几个字眼：很多人，战斗，混乱，以及……血。 虽然净是些支离破碎的字句，但已经足以理解其中的含义了。也正因为如此，亚里莎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那个家伙……该不会……” 先前的不妙预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但为了保险起见，亚里莎向微精灵下达新的指令。 “拜托再去看看，那之中有没有这个人。” 微精灵们再度消失，不过相比上一次，这次花的时间很久，三分钟后才重新现身。 亚里莎连忙询问结果，然后得到的答复是——有。 不妙预感成真，亚里莎因为这股冲击而站立不稳，踉跄着往后退，然后背部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他竟然真的……怎么会这么冲动，真是个笨蛋！” 虽然亚里莎大骂对方笨蛋，却又不怎么意外。倒不如说，如果对方没有那样做，反倒不值得她先前心中浮现的那股敬意。 也许是感觉到那股坚定决心吧，亚里莎也下定了决心。事情是因她而起，既然如此，她也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亚里莎把凯露留在店里，走出大门。她一边迈开步伐，一边对微精灵们说道： “现在我要找到这个人，请务必把话传达给他，另外如果可以的话，也尽可能地帮忙把话语内容传达给大家……” 第112章 监视 在这座城镇，人们习惯于日落时分就寝，所以每当夜晚降临，整个城镇就会变得一片漆黑，并且寂静无声。 不过，艾伦要去的地方并非如此。 穿过静悄悄的巷弄，闯入视野的景象令所有人都暗自啧舌。 那是一片高耸的围墙，形成与四周隔绝的空间。气氛让人联想到监狱，或是要塞。事前情报所得知的建筑物应该就在这围墙后面，不过从这里看不见，无法得知里面的情景。 话虽如此，却能够听见有很吵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那像是有很多人在大声嚷嚷，不过听起来不像是吵架，而像是带有吹嘘和显摆语气的高谈阔论，有种宛如置身酒馆中的嘈杂感。 如果真是酒馆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何深夜还如此吵闹了，然而这一带属于仓库区域，人流很少，难以想象会有酒馆开在这种地方。 “是这里没错吧？” 艾伦压低身子，低声一说，旁边马上有人回答他。 “是啊，组长，就地点来看，似乎就是这里了。那么我先去侦查一下。” 回答的骑士说完便脱离了队伍，压低身子独自向前走去。 “当心点啊。” 对方是经验丰富的骑士，或许没有提醒的必要，但艾伦还是说了出来。前往侦查的骑士回过头来，只竖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便继续向前摸索着前进。 虽然骑士们都穿着金属打造的全身铠甲，不过里面寄宿有消除声音的魔法，不会发出碰撞声。除非是听觉特别灵敏之人，否则就算站在附近，想必也听不见骑士走路的声响。 感受着骑士逐渐远去的存在感，艾伦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身后，在那里的就只有萨姆。 他们将其他骑士留在后面，是因为人数太多难免会制造出动静来。不过考虑到围墙内部那么嘈杂，不用小心到这种地步应该也没关系。 艾伦正考虑着是否要将骑士们带过来，这时背后的萨姆突然小声说道： “艾伦大人，虽然眼下这个场合或许不太合适，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艾伦大人，为什么您现在不再练剑了呢？” 艾伦稍稍一愣。该怎么说呢，这个问题的确不适合眼下的场合，但既然都答应他了，所以还是得好好地给出答复才行。 艾伦想了想，平静地回答他说： “因为我现在已经不把剑术当做追求了。”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那大概是萨姆出于惊讶的情绪而发出来的吧。 “那个，请问，为什么……我是说，是什么让您放弃了剑术？” 是什么呢？艾伦思索着。 其实没什么理由，因为他并不是艾伦·布莱恩，他从来没有接触剑术，自然也就没有放弃这一说。但为了让萨姆满足，还是有必要讲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的。 “要问为什么放弃的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是因为艾莉吧。对，我想跟艾莉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原来如此，您是为了家人才放弃了剑术吧。跟我恰恰相反呢，我是为了家人才不得不握剑。” 萨姆这样脱口而出，艾伦有点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但没能问出口，因为前往侦查的骑士回来了。 “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骑士先是做了几个深呼吸，那模样像是憋了很久的气，然后才开始说明。 “首先，我想这个据点应该是用来训练什么的，围墙后面是一片庭院，面积很大，构造看起来就像是训练场，里面有当靶子的稻草人和武器架。建筑物内部我只从窗户大致看了一遍，似乎有好几间类似关押室的隔间，既然有这种房间，我想应该是非法组织的设施不会错，里面搞不好还关着人质。然后有一件非常糟糕的状况，组长。” 骑士的语气变了，其中充满了极度的紧迫感。 “里面之所以会很嘈杂，是因为在举办宴会的样子，而参加宴会的客人，如果没看错的话，似乎都是这个组织里的干部。” “你是说干部？” “对，我想组长应该知道，这个组织实际上是由不同非法部门联合起来的集团，那些干部就是各部门的一号人物或者二号人物，然后最糟糕的是，在那之中确认了武力部门的头子，也就是外号为沙鹫的人物。” “沙鹫……” 艾伦一下子停住了呼吸。骑士的话已经清楚表明了，本以为最容易攻陷的据点，其实是最难攻略的难关。也就是说他们这一组抽到了签王。 虽然艾伦心如乱麻，但身为队长的他可不能自乱阵脚，所以努力寻找事情的乐观一面。 “虽然对于我们来说糟透了，但也很幸运呢，其他部门的头子全聚集在这里，就表示其他地点的防守空虚，另外七组应该很容易就能攻陷吧。” 骑士点点头，肯定了艾伦的发言。 “组长说得很对，那么我们要怎么做？这个时候其他队伍应该已经开始作战了，我们是否也要行动？” “别开玩笑了，这里聚集了那么多人，就凭我们这点人数实在不可能跟他们抗衡。” “确实如此……那么，要不要我再侵入一次看看情况，好歹带点能证明他们犯罪的什么文件回去。” 艾伦想了想，摇头拒绝了骑士的提议。 “不，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既然对方没发现我们，我想还是保持现状比较明智。” “我有一个想法。”萨姆这时从旁出声，“卡特大人他们那边的作战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在那之后就会赶过来支援，在这段期间，我觉得我们应该在所有出口设立监视点，防止有人离开。” “嗯，有道理。组长的意见呢？” “我也赞成，可以请你先向后方人员们报告吗？让大家两两一组分散开来，监视整座建筑的情况，如果有人离开，酌情考虑将其拿下。我和萨姆在这里待机，确认有没有人在这段时间离开。” “我想应该不会，里面的宴会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结束，不过还是小心为上。那就拜托两位守在此处了。” 骑士说完，便退向留在后方的组员们等待的地点。而艾伦则按照说好的那样，与萨姆一起留在原地，监视大门处的一举一动。 随着时间经过，估摸着骑士们应该已经全部到位，艾伦这边也打算转移到更安全的地点。不过就在这时，萨姆突然有什么发现似的，拍拍艾伦的肩膀。 “艾伦大人，您看那个。” 艾伦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正迈着有些畏缩的步伐，往两人监视的建筑物慢慢走去。 艾伦一下子认出来那人是谁，不禁有些傻眼，嘴里也随之漏出不敢置信的声音。 “亚里莎？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113章 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艾伦无意识下发出的声音，传进了萨姆耳里。意识到那句话代表的意思后，萨姆也跟着露出意外的表情。 “艾伦大人认识那个人吗？” “嗯。” “那么是艾伦大人让她过来的吗？” 对于萨姆的这道发问，艾伦态度坚决地摇摇头。 “不，我可以断定我没有让她那样做过，不过……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怎么会跑来这里，难不成跟他们一伙的？不，不可能，再怎么说也不会有那种事。” 艾伦后面的话说着就变成了自言自语，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总之，得先叫她——” 话音甫落，亚里莎仿佛听到了这边的谈话一般，视线一转，一直线地盯向两人。 艾伦他们为了监视大门，特意拉开了一段距离，并且隐藏在围墙的阴影下，照理来说应该不容易发现。但亚里莎是精灵，视觉比人类更发达，而且拥有夜视能力，所以肯定是看到了他们。 果不其然，亚里莎立刻调转方向，小跑步地赶过来。 “你——” “先进来你！” 不等亚里莎讲完，艾伦就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进巷弄的阴影里。亚里莎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举动，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安静点。” 艾伦立刻出声警告，看到他紧张的样子，亚里莎连忙闭上嘴。 “……好像没有动静，艾伦大人，刚才的声音应该没有引起里面的警觉。” 萨姆仔细确认门口的动静后，探回身子报告。艾伦松了口气，跟他道了声谢然后拜托他继续监视，接着便一脸复杂地看向亚里莎。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我才要问你咧！” 亚里莎没好气地反驳，但看到艾伦眉头皱起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讲得太大声，连忙压低音量，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艾伦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示意她蹲下来，以免太显眼被人给发现。 艾伦大概能猜到亚里莎为什么会独自一人跑这里来，为了避免她再次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吵嚷，所以就主动把事情起末告诉了她。 “原来如此。” 亚里莎小声低语了一句，偷偷打量艾伦的视线中带着惊奇。她可没想到只是一个商人的艾伦竟然会与骑士长这种大人物有交情，这个男人究竟还藏着多少本事？或者说有多少秘密？ 而艾伦这边见到亚里莎总算安静下来，略微松了口气，这下该轮到他发问了。 “所以呢，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就跑出去，又一直不回来，害我好担心……” 亚里莎说完，偷瞄艾伦的反应。有着夜视能力的她能轻松看清黑暗中的事物，所以即使身处巷道的阴影中，她依然可以将对方的表情看得真真切切。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这的确是我的不对，没有事先通知你一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艾伦道了个歉，语气十分坦然。但正是这坦然的语气，让亚里莎觉得有些无趣。 “……不，别放在心上，我没在意。” “是吗，那就好……啊，你来了。” 在艾伦的视线前方，先前的骑士回来了。他讶异地望向亚里莎，这个外形柔弱的精灵少女突然出现，显得与此地格格不入。 “这位在我店里的员工，她叫亚丽莎，因为担心我就自己跑来了。” “原来如此。” 骑士回答，只在亚里莎身上打量几眼就移开了视线，看向艾伦。察觉到那道视线中似乎有某种紧迫的意味，艾伦便说道： “亚里莎小姐绝对值得信赖，所以请不用担心，有什么情况的话就直接说出来。” 骑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艾伦，向他报告刚刚的发现。 “是，根据观察里面的宴会似乎就要结束了，我判断干部们很快就会离开，如果只是一个两个还好，骑士们可以将其悄无声息地制服，但如果所有人一起出来的话，凭我们的人数，很难阻止他们离开。” 其他小组的攻击正在进行，如果让他们就这样回去，搞不好会被敌人前后包夹。就算袭击已经结束，发现据点遭袭的干部们绝对会立刻选择转移，错过这样一个一网打尽的机会，实在是可惜。 “这可真是糟糕，有办法阻止他们离开吗？” 艾伦的询问让骑士露出为难的笑容，看到那副表情，就知道他没有办法。 “艾伦大人，让我从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延时间怎么样？” 听到萨姆这样说，骑士差点没翻白眼。他把艾伦拉到稍远一旁，一边用哀痛的眼神看着萨姆，一边问道： “……组长，那个半兽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听萨姆那样断言，一般人的确会这样想，这也无可厚非。尤其是知道里面聚集了非法组织的全部干部后，就更加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对萨姆的耿直性格有一定了解的艾伦，知道他绝对不是疯了，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的，我想他应该是认真的。” 艾伦苦笑着对骑士摇摇头。骑士目不转睛地盯着萨姆，那眼神仍然像是在看疯子。 “那、那可真是……不，看来他是打算牺牲自己吧，这种精神应该值得钦佩才对……” 这样一想后，骑士看向萨姆的眼神多了一些尊重的意味。然而，在听到接下来艾伦接下来的话后，他的眼神再次变成了惊愕。 “实际上，该怎么说呢，其实……我的想法跟他一样，我也打算进去里面与他们对峙，为其他小组的支援争取时间。” “什么！” 然而艾伦不理会骑士的惊讶，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而且硬要说的话，我比萨姆先生更容易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因为我跟他们有过节，比起一个陌生人，对方还是比较愿意跟我讲话吧？” “确、确实是这样……” 虽然难以接受，但艾伦说的的确没错。沙鹫曾告知艾伦来这个地点送钱，所以就算艾伦出现在这里也很合情合理。如果换成萨姆的话又会怎样呢？一个来路不明的士兵突然从正面闯入，不用说一定会立刻引起对方的警觉吧。 骑士陷入了沉默，但萨姆这个时候却着急了。 “艾伦大人，怎么能让您以身涉险呢！请务必让我去！” “很感谢你的好意，但你不能去，理由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是让我去更合适。” 仿佛还嫌情况不够乱似的，亚里莎这个时候也插嘴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跟着去也可以吧！毕竟对方只说把钱送过去，但没有指定让谁做，所以我和你一起过去绝对不会让对方怀疑。请让我跟你一起去，这次别再想一个人逃走！” “我并不是为了逃走啊……哎呀，这不是重点，我是说……唔……” 两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艾伦头都大了，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讲的了，艾伦只能问他们： “你们真的要来帮我吗？” “是的！” 两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态度十分坚决，脸上找不到任何负面情绪。艾伦吐出一口气，站起来，然后开始脱自己身上的铠甲。 “我明白了。” 大概是对艾伦脱掉铠甲的行为感到困惑吧，亚里莎忍不住问他：“你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了。”艾伦笑了笑，“之前他们在我们面前唱双簧，这次轮到我们表演给他们看了。” 第114章 拖延时间 跟亚里莎和萨姆商量好接下来的计划后，艾伦便带着他们来到了建筑物的正门前。由于大门是铁栅栏样式的，因此看得到门的内侧，但是被树木挡住视野，看不到远处。 先前独自侦查的骑士似乎不是从这里进去的，就算他身上的铠甲通过魔法消除了声音，但翻越铁门时却无法避免弄出声响，所以应该还有其他的门。 艾伦正思考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在这时——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伴随着警惕的声音，一个男人从树木之间现身。 当然，亚里莎一早就在艾伦耳边提醒，告诉他那里藏着人。身为精灵的亚里莎有着十分敏锐的感官，只是躲藏在阴影里的话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不过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并不是潜入，所以艾伦堂而皇之地回答了男人的提问。 “是一个名叫沙鹫的男人让我来这里的，这是证据。” 艾伦拿出沙鹫之前留在桌上的纸条，放在男人能够看见的地方。 “唔……” 男人上前几步，借着大门上方的灯笼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然后他露出古怪的表情。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男人转身跑进树丛，不用说一定是去请示了。大概三十秒后，他才重新从树丛中现身。 “这边，跟我来。” 男人开了门，在他的带领下，艾伦等人走在庭院的小径上。 即使艾伦之中有萨姆这个武装人士在，他却毫不防备地将后背展示出来，仿佛丝毫不担心会遭到偷袭。这是理所当然的，亚里莎告诉艾伦，生长在小径外的树丛里有许多隐晦的气息，毫无疑问那些都是没有现身的守卫，由此可见这里的防备之森严。不过这也反过来证明了，潜入这里侦查的骑士本领有多高超。 沿着小径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片骑士提到过的像是训练场的宽敞地方。广场四周点燃了篝火，鲜红的火光照亮着这片空间。 那里等着好几个男人以及几个女人，约莫三十来人吧，正围坐在长长的餐桌旁，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种笑容相当没品，仿佛沉醉在暴力中，丝毫没有把艾伦等人看在眼里。 艾伦环顾广场，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同时也是这次攻坚行动中最大的障碍，沙鹫。 即使是在这种像是宴会的场合，这个男人仍然用黑色长袍罩住全身。他毫不闪躲地迎向艾伦的视线，眯细了眼问道： “我记得约定的时间是两天后，不过既然你们提前来了，是准备好钱了吗？” “没有。” 艾伦很干脆地摊开双手，表示什么也没带。沙鹫狠厉地笑了出来。 “哼哼哼，今天这里聚集了来自各方的大人物，你是存心来让我在他们面前出丑的吗？”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不过难得碰上这个机会，我想在各位大人物面前推销一下我店里的商品。” “推销商品？” 沙鹫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看来艾伦突如其来的话语成功迷惑住了他的样子。无视于沙鹫大惑不解的表情，艾伦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无限口袋。在那里面还放着白天送货时多出来的可乐与辣条，没想到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真是帮了大忙。 “你这是在干嘛？故意嘲弄我吗？” 见艾伦无视他，沙鹫不愉快地皱起眉毛问道，艾伦淡定地回答： “请别放在心上，我是一个商人，推销商品是很正常的举动不是吗？亚里莎，帮一下忙。” 艾伦把拿出来的可乐与辣条分出一部分给亚里莎，然后两人一起动手，将这两样东西分发给坐在桌边的人们。 在这段期间，可以看到沙鹫把手伸进长袍中，一定是握住了武器吧，他大概是在提防艾伦出手袭击干部。但艾伦并没有那样做，也没打算那么做，他就只是简单地在分发商品而已。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不用说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艾伦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商人，自然也就只能使用符合商人身份的手段。 的确，在这种场合下推销商品有些离谱，但老爹说过，在遇到需要拖延时间的状况时，就是要尽可能地绕开主题去讲别的话题，而且话题越离谱越好，这样一来对手就会转移注意力去思考己方抛出这个话题的目的，从而一时之间忘了原本的主题。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做法对于聪明人尤其好用，不同于脑袋一根筋的蠢材，聪明人会思考和揣摩对手的目的，从而陷入思考的迷宫，久久无法自拔。 这也是艾伦选择这样做的理由，因为之前的接触就显示出沙鹫的头脑很不一般，而从此时他眉头紧皱、满脸写满了困惑的模样来推测，他一定在试图看穿艾伦的意图。如果他再笨一点，也有可能做出预料之外的行动，但艾伦认为这个机率很低。有点小聪明的人，思维模式反而比愚人更好解读，真是帮了个大忙。 艾伦在心底感谢着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老爹，老爹的智慧不仅适用于生意，就算是其他场合也同样能派上用场。 与此同时，艾伦也为自己在斗智上赢了沙鹫感到振奋，白天的败北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现在终于扳回一局，这证明了他的头脑并没有输给对方。 就在这时，几道惊呼声飞进耳中，打破了艾伦的思考，让他回过神来。 “噢噢噢！这饮料还真是好喝呀！” “真的！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个红色的也很棒呀！滋味十足！” “虽然吃进嘴中很辣，但吞下去就没事了，太神奇了！” “一份根本不够嘛！喂，你的给我分点！” “滚！别动老子的东西！” 满场发出赞叹声，看样子辣条与可乐成功获得了干部们的青睐。这是艾伦预料中的事，还没有谁在吃过这些零食后不发出赞叹的。 “沙鹫，你带来的这个人很不错哦。” “没错没错，小哥，我很中意你哦。” 有好几个打扮艳丽的女人朝艾伦抛来了媚眼，既然能坐在桌旁，她们的身份想必不低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沙鹫脸色变得不太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给他们吃了什么，但别以为我会这样放过你，再问你一次，钱准备好了吗？” “没有，不管问多少次都是一样，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艾伦平静的语气，不仅没有激怒沙鹫，反倒瞬间减弱了他的怒气。 “哈哈哈，嗯……我明白了，你之所以敢跟我作对，底气来源就是旁边那个兽人的小子吧？” 艾伦跟着移动视线，看看萨姆。只见他将背脊挺得笔直，语气平静地纠正沙鹫的错误。 “抱歉，我不是兽人，我是半兽人。” 沙鹫冷哼一声，用他那宛如猎鹰一般的锐利眼神上下打量萨姆。 “我认识你，你是士兵对吧，那么你来这里干什么，打算逮捕我吗？还是说……逮捕我们？” 仿佛对沙鹫的话语感到好笑一般，干部们不约而同露出轻薄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说：就凭你？ 承受着恶人们的视线，萨姆的神情依然没有一丝变化，冷静得犹如一块石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很想逮捕你们所有人，但可惜的是，我的实力有限，只能量力而行。” 可以听到一名干部轻声说了句“倒还有点自知之明”，然而接下来萨姆说出来的话，却让包括艾伦在内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所以，我只打算找你一个人单挑，沙鹫。” 第115章 诡异招数 整片广场都因为萨姆说出来的话而陷入寂静，只听得到篝火的木柴被烧裂的噼啪声。 在这份寂静中，艾伦率先回过神来，拼命向萨姆打着手势，试图告诉他讲错台词了。 本来按照预定的计划，萨姆要扮演艾伦的友人，这一趟是自告奋勇来担任他的护卫。艾伦还打算添油加醋地吹嘘一番他的本领，把他塑造成一个剑术超强的厉害人物，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相信，但多少也能让他们畏手畏脚一点，从而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然而萨姆却不按剧本来，直接就找沙鹫单挑，到底是想闹哪出啊？ 萨姆似乎察觉到艾伦的焦急，转过头来。当艾伦看到萨姆望向这边的眼神后，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一种恳求……不，一种近乎于哀求的眼神。 “艾伦大人，抱歉打乱了您的计划，请您原谅。这种话在您面前讲或许有些自大，但身为士兵，我实在无法容忍恶人肆意践踏无辜市民，而且……我不想错过与强者对剑的机会。所以，拜托了。” 艾伦不太理解萨姆这番话的意思，但萨姆都已经露出那种眼神了，他已经不能做任何否定了，谁能在这种状况下摇头呢。 对于萨姆的请求，艾伦只能回答一句话。 “好吧。” “谢谢您。” 萨姆感激地鞠了一躬，然后重新面对沙鹫。沙鹫大概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带着瞧不起人的表情冷哼一声。 “……口气不小嘛，半兽人。一定是平时对付小毛贼太轻松了，所以骄傲自满了吧？” “我不会骄傲自满，所以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比你弱呢？” “别把我看扁了，就算你是半兽人身体素质比人类好又怎么样，只会蛮力可是没办法驾驭力量的。照我来看，你的本事比我差多了。” “原来如此……” 萨姆只这样说了句，就拔出腰间的剑，对准沙鹫所在的方向。见着这一幕，沙鹫仿佛伤脑筋地叹了口气，那反应表示他没想到萨姆竟然是来真的。 “喂，我说沙鹫，你不是武力部门的老大吗，该不会连一个毛头小子的单挑都不敢接吧？” “哼哼，我看你刚才那句话就是说的你自己，一定是平时对付喽啰太轻松了，遇到稍微厉害点的就怕了。” “哈哈哈，我看就是这样。” 从沙鹫背后飞来了嘲讽的声音，不用说一定是干部们发出来的。 从即使承受着这些尖酸刻薄的嘲讽，沙鹫也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就可以看出，这一幕并非第一次上演。不，倒不如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因为他们虽然的确隶属同一组织，有着合作关系，但实际上却常常互相侵占权益，偶尔才会产生所谓的合作关系。 以沙鹫管理的恐吓和武力部门为例，有时候恐吓的对象刚好是其他部门的客户，就像这样各部门即使不会公开对立，背地里互扯后腿却是家常便饭。 所以各部门的干部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但即使如此还是会像这样参加组织的集会，是因为不参加集会会被认定有背叛的可能，而成为肃清对象。因此就连据点不在这个城镇的人，都会为了参加集会特地前来。 事实上，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这个组织背后的力量，是谁都惹不起的大势力。 沙鹫瞪向在背后说着酸言酸语的一群人。不，他大概不是有意瞪他们，只是如刀刃的细瞳看起来就像在瞪人。大部分人只是被这样看了一眼，就一瞬间乱了呼吸，那是知道彼此战斗能力的差距，才会有的反应。 虽然他们嘴上刻薄，但心里却十分清楚，凭这个男人的本领，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成问题。 只有少部分人态度依然自若，他们要不是确信沙鹫不可能真的动手，要不就是手里握有让沙鹫不敢乱来的把柄。 “哼，既然各位如此有雅兴，看来我也没办法推辞了。” 沙鹫说完回过头来，看向萨姆。那眼神是在看清萨姆作为战士的力量，或者是如毒蛇般判断能否将猎物一口吞下肚。 “亚里莎，我们站后面点。” 艾伦很清楚接下来的战斗会有多凶险，于是拉着亚里莎退到远处，给萨姆让出空间。实际上，艾伦作为旁观者，都感到一阵寒意自脚底窜至头顶，更别提正面与其对峙的萨姆了。 至于萨姆，虽然单挑是由他自己提出来的，但他早就从卡特那里了解到对手的强大，所以丝毫不敢松懈，瞪着沙鹫。他想通过观察找出对手强大的来由，只是很可惜，沙鹫全身都被长袍给遮住，他无法从外观或装备看出任何端倪。 萨姆深知战况于己不利，但他并不后悔发起挑战。如果一直都只跟比自己弱的对手战斗，那么自己永远也不会变强。 这时沙鹫有了动作，他从长袍底下拿出武器，摆好架势。 那是一把剑，但比起战士的剑稍短一点，毫无疑问重量也更轻。 萨姆正试图根据武器判断沙鹫擅长什么样的招式，以及会使出什么样的攻击。但仿佛不打算给萨姆分析时间似的，沙鹫在这时采取了行动。 只见他踏进攻击范围，顺势挥剑一砍。 那动作实在不像什么强者，甚至比萨姆还差一点。但萨姆担心有诈，不敢大意，于是配合对方挥剑的轨迹，举剑准备抵御。 然而—— 突如其来地，萨姆只觉得躯干侧面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砍中了身体。虽然在铠甲的保护下不至于流血，但身子却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倒。 “呃啊！” 他就这样发出杂乱的脚步声后退，虽然很困惑到底是什么攻击了自己，但没那闲工夫思考那种事，沙鹫已经逼近眼前。 沙鹫跟刚才一样挥剑砍过来，萨姆立刻举剑加以格挡，然而就在这时，右臂突然传来剧痛。 “呜！” 萨姆咬牙忍住疼痛，一个跟头往后翻滚然后起身，看也不看就往背后挥剑。 剑刃挥了个空，这说明沙鹫没有追上来。 知道对手无意追击后，萨姆按住右臂回头一看，只见沙鹫正缓缓收回手里的剑，身上的长袍大幅晃动。 对方为什么没有追击？萨姆搞不懂这点，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刚才的交锋是什么打中了自己，对方究竟使了什么奇招，是以超高速多挥一次剑吗？ 然而这样一来，沙鹫的招式就会变成第一击速度平平，只有第二击速度飞快的诡异招式。 太不协调了，萨姆断定就算是卡特也不可能做到那种事。他觉得要是能解开那个招数的秘密，自己就能设法应对，总之一味防御于己不利，应该主动出击。 第116章 花招的秘密 咽下一口唾液，萨姆开始奔跑，拉近距离。 他打算虚晃一招，确认对方的能力。 萨姆逼近距离，挥剑往下劈砍。然而这招如预期一般，轻易就被弹开。他压制住传来的冲击力道，再次往下切砍。由于没有将剑举高，使的力气不大，但也足够了。 剑弹回的瞬间，产生了某种迥异感。他感觉攻击还没击中眼前看见的剑，就先被弹开来了。萨姆满意地点头，拉开距离。 “我已经弄清楚你花招的秘密了！” 萨姆向沙鹫如此宣告，听到他这样讲，沙鹫的眉毛轻轻一皱。 “——是第二把剑。” 在萨姆的后方，艾伦异口同声地说出相同的话，让亚里莎惊讶地投来目光。 “咦？你在说什么？第二把剑？” “怎么，你没看出来吗？你的视觉不是比人类更发达吗？” “我只不过是看穿黑暗而已，战斗什么的我并不在行，速度太快的话就会看不清，你说第二把剑是什么意思？” 艾伦耸耸肩，继承了风之剑匠身体的他，所拥有的动态视力远超常人，所以他才能看穿沙鹫所耍的花招。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沙鹫的武器并非只有一把剑，而是两把，你看。” 亚里莎顺着艾伦的视线望去，只见沙鹫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以平板的语调对与其对峙的萨姆说道： “哼，小子，你还真不赖嘛，这么快就能看穿我秘密的对手，你还是第一个，这点值得夸奖。没错，正如你说的那样，我还有另一把剑。” 沙鹫说完，身上的长袍开始晃动，只见他伸出另一条手臂，那动作有如毒蛇滑行一般，如果要形容，不知该说成“缓慢地”还是“滑溜地”，那是亚里莎做不出来的动作，只觉得有点恶心。 值得一提的是，那条手臂被黑色的布严密包裹着，而握在手里的剑，同样也以染料涂成了暗沉的黑色，甚至就连篝火的光芒都无法将其照亮。在同为黑色的长袍的遮掩下，那把剑就算静止不动都很难发现，更别提高速挥动的情况下了。 真亏艾伦站这么远也能发现，不愧是做商人的，眼力真是刁钻。亚里莎佩服地心想。 不过艾伦可没办法像亚里莎那样轻松，他很清楚沙鹫的实力，当初零食屋就明确地表示至少升到二十级才能与其对抗，这就说明这个人绝对不是易与之辈，他搞不好还藏有别的杀手锏。 艾伦对此感到不安，但又无法帮忙，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力插手这种级别的战斗。从小就过着与暴力无缘生活的他，也根本拿不出战斗的勇气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现代人已经习惯了和平与安逸，不是你给他一把剑，就能让他变成战士的。艾伦也同样是如此。 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萨姆能多支撑一段时间，等到卡特他们的支援到来。 “就像这样，因为这把剑被染成了黑色，跟我穿的长袍是一个颜色，其行动轨迹很难被肉眼发现。右手的剑用来佯攻，吸引对手的注意力，左手的剑则趁其不备发起突袭，一旦识破原理，其实就会发现不过是个小戏法，对吧？想笑的话可以笑哦。” 虽然沙鹫这样讲，但萨姆一点都笑不出来。 的确道理讲起来很简单，也会觉得之前怎么没想到。然而，在一击就会要命的死战中，没什么比看不见的剑更恐怖，而且还要提防明面上那把剑的迷惑。 体会到对手的难缠，萨姆淌着冷汗。 “听起来像在故意卖弄破绽，没有证据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说得对。”沙鹫笑着，“哎，不过呢，你也没有必要相信。好了，让我想想我本来想说什么……对了，总之我靠的是障眼法，所以光以战士来判断，也许我还不及你，毕竟你可是半兽人，先天就比人类强壮，不过……你能看穿虚幻与现实吗？” 话音甫落，沙鹫举起剑。当然了，是用以佯攻的短剑。而用来偷袭的那把黑剑，再度消失在黑暗中。 “不试试怎么知道！” 萨姆高声呐喊，集中注意力，一口气冲往沙鹫的位置。 他踏向敌人，像要横扫一切般用力挥剑。对方如果要防御这一招，必须要将剑竖起来，并被迫进行超近身战。这样一来沙鹫就无法使力，躲藏在暗处的剑也将失去威力。 如果对方放弃防守，而是选择躲避的话，同样也无法挥剑。这个时候萨姆就能进行追击，运用连续挥剑进行连续的压制。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下，对手难免会露出破绽，只要能抓住那个时机，就能取得优势。 然而—— “——太天真了。” 一阵毛骨悚然从五脏六腑升起，萨姆感到危机逼近，连忙伸出左手，护住自己的喉咙。 下一瞬间，覆盖咽喉的手传来一阵剧痛，鲜血涌出，沾湿了铠甲里的衣服。要不是感受到了杀气，并当机立断牺牲一只手，喉咙早已被切断了。萨姆庆幸捡回一条命之余，咬紧牙根，忍着痛挥剑横扫。 剑刃没有砍到沙鹫，他以轻松的姿态闪避掉了这一击。 刚才那一击是怎么做到的？萨姆无法理解，自己的招式应该封锁了对方所有的攻击路线才对，对方不可能有余力施展刚才的攻击。 继续这样下去不妙。 萨姆意识到这点，往后退去拉开距离。视野中可以看见沙鹫举剑过头追击而来。萨姆知道那把剑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第二把剑，于是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耳朵。 既然看不见，那就用声音来捕捉对方的攻击。 自己身穿的铠甲，还有体内传来的心脏跳动声都成了噪音。萨姆将其统统摒弃，现在该听见的，只有眼前男人发出的声音。 眼前漆黑一片的空间中传来些微的风切声，朝着萨姆的脸而来，而且是正中央。 听到了！ 萨姆慌忙转头，但还是慢了一点。伴随着皮肉被撕扯开的痛楚，滚烫液体从脸颊流出，沿着脖子流下。 “就是现在！” 对手的攻击刚刚过去，现在还来不及收力，同时身体也因为前冲的惯性而无法进行闪避，这是绝佳的攻击时机。 萨姆顾不上疼痛，将这一切全赌在这一击上。 刚才左手被拿来当成肉盾，此时左臂手腕以下除了疼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不知道手指还有没有办法动，也许连神经都被斩断了。但萨姆还是让左手握住剑柄，至少能添点力气也好。 必须要做到一击毙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然而—— 没错，预料之外的事情又发生了。 一个滚烫的触感贯穿了萨姆的腹部。 第117章 花架子 萨姆只觉得双腿一软，身体霎时如断线般丧失气力。视野一瞬间变得全黑，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倒在地板上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倒下了！？” 从后方传来亚里莎的惊愕声音，那应该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艾伦发出的询问吧。但艾伦无法回答她，因为他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也难怪，别说是艾伦这个旁观者了，就连身为当事人的萨姆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躺在地上，被烧红铁棍插进腹部般的痛楚扩散开来，这股疼痛牵动着全身的神经，令萨姆疼痛难忍，只能粗重地喘气。 这时，一双脚踏进他只看得见地板的视野。 “很遗憾，看来是我比较强。” 萨姆拼命往上看，只见沙鹫正带着冷笑站在那里。 “不过刚才那一下还真危险，你一定以为能给我致命一击吧？但可惜的是，我还有第三把剑。” 沙鹫的长袍再次蠢动起来，然后，在萨姆惊愕的注视下，第三只手伸了出来。 没有错，是第三只手。 那只手同样被黑色的布所缠绕，没有露出一点缝隙，手里拿着的剑也如出一辙被染黑，上面正有粘稠的液体流淌下来，不用说一定是这把剑贯穿了萨姆的腹部。 但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沙鹫会有三条手臂。 听说在雪山另一边的遥远平原上，居住着一种名为三臂猿的亚人种族，那种亚人不论男女老幼都长有三条手臂，两条在肩膀上，第三条从后背的脊梁伸出，每一条手臂都能自由活动。 难道沙鹫是三臂猿？ 应该不是，首先三臂猿的第三条手臂生长在后背上，而沙鹫的手臂却是从前方伸出的，不符合特征。而且既然被称为三臂猿，就说明他们的外貌特征与猿类很相似，而沙鹫的外表不管怎么看都是人类，所以他不可能是三臂猿。 感到困惑不解的萨姆，重复着急促粗重的呼吸，他能感觉到鲜血自腹部流出，浸湿了衣服与铠甲。 “很震惊对吧，念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就告诉你答案吧，其实我出生时是连体婴，我的哥哥……当然也有可能是弟弟死在了我的腹中，只有一条手臂从这里伸出来。” 沙鹫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虽然我的兄弟死了，但这条手臂却活了下来，并且能为我所用，这下你应该能理解自己会输的理由了吧？说实话你很强，是我交手过的人中最强的，只不过比起我来比较弱而已。好了，答案揭晓了，我也该送你上路了。” 沙鹫举起三把剑中的其中一把，对准躺在地上发出呻吟的半兽人少年。 见着这一幕，亚里莎焦急地抓住艾伦的肩膀。 “艾伦，快想想办法，要不然他会死的！” 不用她说艾伦也知道，沙鹫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肯定不会好心留萨姆一命。而且他也很清楚，萨姆之后，就轮到他和亚里莎了。当然了，不知被关在何处的艾莉，也肯定会是相同的下场。 在这种生死关头，艾伦拼命思考，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努力动脑的一次吧，但办法这种东西，并不是努力想了就能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艾伦的脑中再次浮现出艾莉曾说过的那句话：就算努力了也未必能成功。 那个被艾莉叫做萨拉小姐的人，为什么会在孩子面前说出这种话呢？莫非也是经历了像眼前这样的生死关头，才会有那样的感悟？还是说…… 艾伦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应该思考该如何打破眼前的危局。 ——会死。 在艾伦焦急地动脑时，萨姆此时的想法是这样的。他拼命拉回被剧痛扯得四分五裂，即将丧失的意识。 对方可是号称能与卡特匹敌的强者，能跟这种男人战斗至此，已经算是英勇善战了。事情至此，除了放弃别无他法。双方实力差距太明显了，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他无法放弃。 他不能容许自己死亡，在达成自己所背负的使命前，还不可以死。 “时间有限，就不说什么道别的话了，永别了。” 沙鹫刺下手里的剑。 然而，剑却被弹开了。 “什么？” 这是沙鹫、艾伦、亚里莎以及旁观的干部们，异口同声发出的声音。 萨姆挥剑了。 那一剑实在是异常，难以想象身受致命伤的濒死之人，会挥出如此锐利而稳固的一剑。 更惊人的一幕还在后面。 在所有人面带惊愕的注视下，萨姆缓缓站了起来。 “不可能……” 沙鹫嘴里漏出不敢置信的声音，他至今夺去性命的人不下百名，在他看来，萨姆所受的一击确实是致命伤，他绝对不可能还站得起来。然而，眼前的光景却击碎了沙鹫积累至今的经验。 “不、不可能，不可能还站得起来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沙鹫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萨姆那蕴藏着异样灯火的视线朝向自己，使得他倒抽了口冷气，身体也不自觉地后退了。 萨姆似乎想追击，脚步踉跄了一下，沙鹫这才回过神来，霎时间涌上心头的是羞耻。 身为武力部门头子的自己，居然在同僚们的面前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事后自己一定会遭到他们的冷嘲热讽，这种事叫他如何承认。 “装什么蒜！给老子下地狱吧！” 沙鹫向萨姆踏出一步，刺出手里的剑。他确信对方不过是风中残烛，在死命硬撑罢了，只要再命中一次就死定了。 然而他这样想，实在太低估萨姆了。 或者说，太高估自己了。 诚然，以总体实力而论，萨姆与沙鹫有着明显的压倒性差距。然而，凭借花招与偷袭作战的沙鹫，与脚踏实地认真挥好每一剑的萨姆，光从战士的能耐来看，几乎可以说没有差距，不，搞不好就如同沙鹫所说，有着半兽人先天优势的萨姆反倒比较强。是因为要同时提防对方的明面和暗处的攻击，萨姆才打不过沙鹫，而在正面的交锋下，沙鹫才是比较弱的一方。 换言之就是花架子。 萨姆即使意识快要涣散，但还是认识到了这一点，要想对付沙鹫这样的花架子，办法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卡特大人与艾伦大人都曾说过的一句话。 劲往一处使！ 第118章 必杀技 面对沙鹫刺来的剑刃，萨姆躲也不躲。两位大人的教诲，回响在他的耳边。 谨记他们对自己的教诲，缺乏才能的萨姆弹精竭虑磨练出来的，就是来简单的一记挥砍。 要说萨姆什么最擅长，当然是每天都在做的练习，挥剑。 无论是刮风下雨，无论是假期还是换班时间，萨姆在做的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重复无数次地挥剑。 既然如此，那就把挥剑用到极致。没有技巧，也没有花招，就只有最单纯的挥剑。 萨姆的没有大块肌肉包覆，因为他的体格天生就不出色，不容易长肌肉，也没有身手敏捷的潜能，因此不能够在练出一身沉重的肌肉后照样行动自如。可以说，他先天就没有当战士的才能。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借由近乎无限次的反覆锤炼，打造出看起来不怎么强壮，却蕴藏有爆发力的肌肉结构。 当然了，如果只是平常的挥砍，也还是到不了必杀技的地步。为了加强这一招的力量，萨姆临时对它做出了改进。 那就是加入跳跃的动作。 没错，正是艾伦曾演示过的，名为“跳劈”的招式。 萨姆效仿艾伦的动作，高高跃起，再举剑过头，然后——重重劈砍而下。 “像你这样的半吊子，跟卡特大人比差远了！你根本不配与卡特大人齐名！” 伴随着萨姆的怒吼，剑刃划出嗡的一声从高处砍下，声音尖锐又刺耳。 “什么！” 沙鹫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不是濒死之人使出的一击。感到焦躁的沙鹫，脑中闪过这句话。不对，不只如此，那剑速甚至比完好无伤时更快了。 沙鹫可没有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打算，他判断这一剑无法通过闪避来躲过，于是选择用剑格挡。为了保险起见，他动用了全部三条手臂，共三把剑挡在萨姆挥砍而下的剑刃前。 锵！ 挡下刚强一击的沙鹫，被远远撞飞到后方。他的背部狠狠砸在地板上，冲击力穿透身体，震荡了腹部，再传到手上，三把剑中有两把被震落地面。这还是长袍内的铠甲吸收了一部分冲击力的情况下，难以想象这一击究竟蕴藏着多么强的力量。 发生了什么事？受到冲击的沙鹫本人完全无法理解，然而隔岸观火的艾伦却看得一清二楚。 沙鹫是被正面击倒了。 萨姆跳跃起来施展出来的斩击，力量超出了沙鹫所能承受的极限，从而让他失去了平衡。 艾伦叹服于萨姆的惊人潜力，同时也意外于自己用来糊弄人的招式，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他当然记得自己在练习场为萨姆演示剑术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在对方脑中有如此的分量，不禁让艾伦有了相当大的罪恶感。 沙鹫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急忙站起来。对于依靠灵敏身手作战的他而言，趴在地上就等于置身死地。 “可恶！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鹫慌忙起身，咋舌之余出生怒骂。怒气的产生，表示他的内心开始出现焦虑。 不过产生焦虑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喂！沙鹫！你在搞什么，怎么连一个士兵都对付不了！” “别玩了，快点认真起来！” “你不是武力部门的头子吗！快点拿出符合身份的实力来对付他呀！” 干部们的语气似乎失去了从容，虽然他们平时总是互相使绊子，但并非没有脑子，他们很清楚若是有着最强武力的沙鹫败了，组织的声望与稳固都将受损。非法组织的运营，从来都是建立在暴力上的，若是没有能与名声相匹配的武力，整个组织的实力都将下滑。 他们可不想因为沙鹫的败北，而让自己的部门利益受损，所以才会站出来为沙鹫喊“加油”。 老子知道，都给老子闭嘴！被干部们的催促烦得不行，沙鹫很想这样吼回去，但没说出口，不能在再表现出烦躁的样子了。 起初他以为胜利手到擒来，像萨姆这样的货色，他以前不知道解决过多少个。然而如今，他感到自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沙鹫站起来，看见把自己打飞的半兽人少年摇晃着身体，倒抽一口气。 半兽人少年的脸色极差，好像就只剩下了一口气。不，事实就是如此。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他刚才发动的就是那种力量吧。 此时的半兽人少年，只要轻轻一碰就会丧命。 看到他这副模样，沙鹫稍稍松了口气，接着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他身为组织最强的战士，竟然被一个杂鱼逼到这种地步，也气自己竟然表现出丢脸的样子。话虽如此，胜利最终还是自己的，只要给对手最后一击，了解他的性命就行。 沙鹫迈步逼近萨姆，现在已经没人能够阻挠他击败这个碍事的家伙了。 忽然，一个毫无顾忌的声音岔了进来。 “该适可而止了吧。” 所有人像被电到般，将目光转向这个不速之客，就连身处后方的艾伦与亚里莎也是一样，他们完全没有感受到有人从后方接近。 在那里的是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 包括沙鹫在内的干部们一瞬间陷入了疑惑，这人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个庭院里到处都是放哨的守卫，不可能会有人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什么？这怎么回事？守卫们都在干什么……你是怎么过来的？” 一名干部大声嚷嚷，道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答案不就在这里吗？”骑士指了指腰间的剑，“我把他们全部打倒了，然后才过来。” “……无、无聊透顶，少鬼扯了。那些家伙虽然比不上沙鹫，但好歹也是精挑细选过的战士。对上他们，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跑来这里！” “是吗？” 对于干部的质疑，骑士仿佛完全不放在心里，只耸了耸肩，往前迈出一步。篝火的光芒照亮他的脸庞，见到那副尊容后，所有人都惊讶地睁大眼睛。 “卡特……亚兰德……” 先前开口的干部艰难地挤出一个名字。 事实上不用他开口，在场的人也想必没有不认识这名骑士的。 没有错，来者正是北境王国的骑士长，令无数犯罪者闻风丧胆的男人，卡特。 第119章 由我来对付你 看来是勉强赶上了。 看到卡特到来，艾伦在心中松了口气。 站立不稳的萨姆满脸虚汗，发青到了惨白的地步，但他还有一口气在。只是他似乎受到了致命伤，流了很多血，若不立即治疗，几分钟后就会丧命吧。 虽然在出发前就被告知牺牲在所难免，但身为小队的组长，若是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了伤亡，难免还是会为此感到内疚。 之后治疗的事可以拜托亚里莎，现在重要的是需要卡特控制住在场的干部们，再来就是寻找艾莉的下落。艾伦很担心她的安危，根据侦查来的情报，这座建筑物里有类似于监牢的房间，艾莉也许被关在里面，得尽快进入其中搜索才行。 在大家都因为卡特的到来而陷入惊愕与疑惑中时，卡特来到艾伦身边停下，以只有双方才能听见的微小音量开口。 “辛苦了，艾伦先生。” “啊，唔……” 艾伦其实什么也没做，真正在拼命的是萨姆，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惭愧。不过见到卡特并没有带手下的骑士们过来的样子，艾伦觉得有点奇怪，便低声问道： “那个，卡特先生，其他的骑士们呢？” “我率领的小组分开前往其他据点支援了，至于我自己，因为担心你们这边的状况，所以就一个人过来了。另外我在外面遇到了你的小组，我让他们继续待命，防止有人逃走。” “原来如此……” 艾伦喃喃自语的时候，卡特也抛来了问题。 “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艾伦以最简洁的方式，向卡特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卡特听完后点点头，只说了句“剩下的交给我吧”，就迈步向前方——也就是萨姆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因为惊愕而呆立不动的干部们，当目光转到沙鹫身上时，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的确外貌等等都跟听到的内容十分相似，而且那人手握染血刀刃，卡特本来就怀疑是他，这下更确定了。 不过，当他看到沙鹫从腹部伸出的第三条手臂时，步伐停顿了下，但只有一瞬间，谁也没有看到那个变化。 卡特一语不发，毫无顾忌地走上前，随手拔剑一砍。还没砍中，沙鹫已经向后跳开，刀刃只砍到空气。不过卡特这样做，也只是为了让对手离开萨姆身边罢了。他跨过体力不支倒地的萨姆，在能保护他的位置驻足。 “萨姆，你还好吗？有没有带什么能疗伤的药水？” 卡特语气紧张，问得很快。要是没有带的话，就得赶紧找其他办法救命。 “带……带……了。” 他轻瞄一眼，看到萨姆的手动了一下。 “那就好。” 卡特放下心中大石，轻声回答之后，立刻眼神犀利地看向沙鹫。 “竟敢打伤士兵，这可是重罪，这次不用担心没有罪证了。接下来就由我来对付你，然后亲手将你逮捕。” “……” 沙鹫似乎没打算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卡特，恶狠狠地瞪向后方。 “好小子，你竟然连鼎鼎大名的骑士长都能请来，难怪敢大摇大摆地跑来这里，是我小看你了。” 这话大概是对艾伦说的，但艾伦并没有搭理他。沙鹫不悦地皱了下眉毛，目光转向卡特。 “所以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简单，我带领骑士们端掉了你们的据点，这个时候骑士们应该正在收集犯罪证据和搜索残余人员吧，我为了支援这边据点的攻击行动，所以先行一步过来了。” 卡特泰然自若的回答，让沙鹫发出怒吼。 “少、少骗人了！我承认你的本领很强，但就凭你手下的一只骑士团，怎么可能击溃所有的据点，你一定是在说谎！” 相对于神情激动的沙鹫，卡特只是轻轻冷哼一声。 “哼，恕我直言，你们的防守脆弱得简直超乎我的想象，那群喽啰根本不是刻苦训练的骑士们的对手。不过……” 卡特的视线转向桌边的干部们。 “我想这大概跟你们这场集会有关，你们这群干部想必十分惜命，不会单身赴会，一定把及精锐全带在身边了吧，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据点的防卫力量，真是帮了我大忙。” 卡特说得很对，来这里的干部们或多或少都带了保镖，而且几乎都是精锐。沙鹫懊恼地啐了一声。 “啧！好死不死偏偏竟然挑在这个时候，是情报泄露了吗。” “不，我并没有你们今晚会集会的情报，所以我想这应该只是巧合吧，毕竟我只是受人所托。” 骑士长说到这里顿了顿，偏头瞄了眼身后的艾伦，他在考虑艾伦是否握有这方面的情报，但又想到现在不是琢磨这种事的时候，于是继续说下去。 “或许只能说这是你们咎由自取吧，是女神给你们降下的责罚，今天你们干部们全都聚集在此，正好省去了一个一个去找的功夫，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请你们全部乖乖束手就擒吧。” 卡特发现自己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怒火，他不禁为此疑惑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呢？然后他在心底轻轻笑了。 答案就在背后的半兽人少年身上。 心志、梦想、目标、自己的人生，卡特所追求的一切，都遭到了贵族们的阻碍，从而举步维艰，就在他因为这些困难而迷茫的时候，介入了萨姆这号人物。 萨姆所遭受的打击比他大得多，却撑过去了，甚至还以此为动力刻苦精进，他从萨姆这个半兽人少年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所缺少的男人光采。 那就是名为自信与毅力的品质。 萨姆可以说是与卡特志同道合的好哥们儿，好兄弟差点遭到杀害，他怎么可能还平心静气地回话。 “哈哈哈哈！” 就在卡特领悟内心的变化而发出感叹之时，沙鹫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声中带着友好的气息。 “……还真敢说啊，不过也不奇怪吧，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骑士长，王国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号。” 看到沙鹫露出友好的笑容，卡特不明所以，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我说，卡特！我看我们别打了吧？像你这般强大的人，有资格加入我们。怎么样，要不要成为我们的一分子？以你的本事，一定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你跟我们都是一样的，想获得力量，对吧？” 第120章 一剑 听到沙鹫竟然向卡特抛出了橄榄枝，艾伦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 虽然他觉得凭借卡特刚正不阿的性格，不可能会与沙鹫这种人同流合污，但还是难免担心卡特会答应下来。如果己方失去了卡特这个战力，那可就完蛋了。 亚里莎大概也有相同的担忧吧，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实际上，他们俩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就连卡特本人都一瞬间迟疑了。 他无法否认沙鹫的话，他的确想获得力量。 虽然在一般人看来，他已经很强了，但只有尝受过各种阻碍的他才明白，这份强大还不够。要想击破各种限制他手脚的桎梏，还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说得没错。” 大概受到这种想法的影响吧，卡特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我告诉你，这个组织可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对于像你我这样拥有力量的人，更是最棒不过的组织！高级装备要多少有多少。看啊，我这件能够吸收光线的长袍！这把能轻松穿透铠甲的剑！还有这寄宿了魔法力量的戒指！增加腕力的护手！减少疲劳的长靴！全部都是最极品的装备，就算是贵族也很难搞到手。来吧，卡特·亚兰德，成为我们的同伴，让我们把这个组织做大，直到支配整个王国！” “很不错的提议，我都快要动心了。” 见卡特如此回应，沙鹫不禁面露喜色。然而—— “……不过，还是算了，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些无聊透顶的东西而已，看来你也就这点程度。” 卡特那明确蕴藏有讥讽的态度，让沙鹫的表情为之冻结。 “什么？” “你没听见吗？我说你就只有这点程度，在我看来，你的本事只不过是吹出来的而已，像你这样的家伙，甚至还不值得我拿出全力来对付。” “你！哼，如果要这样说的话，那你的实力不也是没什么了不起吗！” “是啊，我这点程度没什么了不起。我的铠甲很普通，并没有寄宿什么厉害的魔法，最多就只能消除噪音而已。我的剑也同样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握柄都秃了，老旧得不像样。还有这双靴子，说实话这靴子太沉重了，我的脚都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当初脚被磨破皮的时候真想向王室抱怨，希望他们能改善一下骑士的装备。总之我的装备跟你比起来差远了，没有一样比得上你。” 对方自以为强大的态度，就像井底的青蛙一样，卡特可怜他，出自真正的亲切心做出警告。 “所以比较下来，我们的实力也许真的相当吧。但如果在除去武装后，再来进行比较呢？我想答案应该不用我来说明了吧。” 卡特无视于怒目圆睁的沙鹫，回过头确认萨姆喝下药水后的状况。 “而且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了信念而努力获得的力量，比出于而获得的力量强多了。” 卡特笑着说，那笑容充满善意而爽朗。沙鹫却仿佛对那种笑容感到厌恶一般，嫌恶地咂了下嘴。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太遗憾了，卡特，既然你拒绝了我的好意，那我就不得不在这里杀了赫赫有名的骑士长了。” “你办得到的话就尽管来吧。” 卡特淡定耸肩的模样，让沙鹫火冒三丈，但他不表现出来。 “哼，少自大了，杀你还不简单。杀了你之后，再杀了躺在地上的半兽人。还有后面那个男人与精灵，还有那个小丫头，总之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也不会当好玩了，我要使出全力。” 看着沙鹫摆出架势，卡特也准备采取行动，这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动，于是发出警告。 “萨姆，退到艾伦先生那里，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你还没全好吧？” 喝下药水重新起身的萨姆，立刻停止动作。 “麻烦您了。” 卡特以笑代替回答，沉下腰肢，将剑对准沙鹫所在的方向。 “卡特大人，敌人会使用障眼法，他的攻击会隐藏在黑暗中，一定要小心。” “原来如此，的确是难缠的对手，不过没问题。” 卡特一步也不动，只是默默盯着沙鹫。对方不知何时又将缠有黑布的手隐藏在长袍之中，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打算怎么出招。 “谢谢你给我时间准备，在白天你或许还能占到点优势，但在晚上，身处黑暗中的我就能变得比任何人更强。你输定了，卡特·亚兰德！” “嗯，不用谢。我听萨姆讲了你的情报后，也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输。” “大言不惭，站在那里不动是为了保护后面那三人吗？真不愧是以守护人民为己任的骑士长大人啊。” 卡特听到背后有人动了一下，那是铠甲的声音，一定是萨姆觉得自己拖了卡特的后腿，而在后悔吧。所以卡特用能让萨姆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宣言道： “一剑。” 沙鹫微微一愣。 “什么？” “我说我一剑就能解决你，沙鹫。” “少说大话了，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 沙鹫拖着黑色的残影冲了过来，他一进入剑的攻击范围，卡特毫不犹豫地出剑。 那是让卡特·亚兰德以战士身份闻名遐迩的招式，超高速的斩击，像是要掀起刚风般的剑闪。 轰咚一声，地板震动了。 无论是后方的艾伦等人，还是前方的干部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声音发生的来源。 在那里的是沙鹫，那具身躯滚倒在地，动也不动，三把剑全部掉落在一旁。 卡特一剑命中了沙鹫，以令人惊骇的力道将他彻底打飞。要不是用刀背砍的，沙鹫的身体早被一刀两断了。就算穿着最高级的铠甲肯定也无济于事。卡特作为一只脚踏入英雄领域的人物，力量就是如此强大。 “对于小动作多的对手，只要出招比他快就行。” 卡特收剑入鞘，回头对后方笑笑。 “学会了吗，萨姆？” “太精彩了！” 萨姆出声喝彩，在这个声音之外，又听见了另一个“太精采了”，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那是艾伦发出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惊讶。 艾伦会这么惊讶是理所当然，这个让他焦头烂额的恶人头子，竟然被如此轻松地一击解决，甚至还被卡特当成了教学现场。老实讲，艾伦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只是一场梦。 不过，趴在地上至今未能起身的沙鹫，证明了这里并非梦境世界，而是现实。 第121章 一起上 从沙鹫一直没有站起来的状况，判断他已经昏过去了的卡特，一脸轻松地转过身，径直往后方走去。 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干部们的眼前，毫无疑问那是卡特确信他们中没有能伤到自己的人，才会做出的举动。他无视因为沙鹫被打倒而面面相觑的干部们，带着宛如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的大方态度，对艾伦说道： “总之，这处据点算是攻克下来了，今晚的行动大获全胜，艾伦先生，这次多亏了你的协助，如果没有你，行动不会如此顺利，非常感谢。” “啊，不……” 艾伦露出苦笑，因为他根本就没做什么值得卡特如此感谢的事。不过篝火的红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才没让卡特看到他因为惭愧而变红的脸。 “另外还有萨姆。”卡特转向一只手捂着腹部的萨姆，“你的表现很出色，甚至有点超乎了我的预料，虽然想再多夸你几句……不过在那之前，应该先替你疗伤呢。” 萨姆虽然喝下了药水，但仅仅只是暂时止住了血，腹部的贯穿伤仍然存在，如果不请神官治疗，仍然会有危险。萨姆那惨白的脸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治疗吗，让我来吧。” 出声的毫无疑问是亚里莎，她迎着卡特带着些许疑惑的视线，来到萨姆身边，将手放在他的铠甲上。伴随着犹如荧光一般的光点出现，惊人的变化出现了。 萨姆即使喝下药水仍然铁青的脸色，立即恢复到健康的状态，他惊愕地睁大眼睛，拍拍自己的腹部，揉揉自己的手臂，仿佛不敢置信一般。 “我的伤都好了……您是神官吗？” “不，我不是行使了神的力量，而是借助了微精灵力量的魔法。” “微精灵……”卡特眉毛轻轻一挑，以不至于失礼的视线轻轻瞄过亚里莎的双耳，“原来如此，我都没注意到，原来这位小姐是一名精灵啊。” 卡特的语气中带着赞赏的意味，就算是他一时之间也叹服于亚里莎的美貌。 贵族的妻室都是看相貌或双亲地位选拔的，不过卡特很厌恶这个规矩。实际上，他的妻子就是一个相貌很一般的女人，至于地位，妻子虽然也是贵族，但以地位来说完全“配不上”卡特。 然而卡特却不这么觉得，他认为就算容貌地位一般，只要善于打理家务，能尽到做妻子的义务就已经足够了，没有什么配不配的说法。这个想法也同样被他运用在部下的招纳中，不管相貌如何，只要能力优秀就会起用，也会安排担任要职。 但遗憾的是，卡特的妻子似乎不那么想，她坚持认为容貌也是很重要的事物，她还说：容貌是与生俱来的宝物，尤其对于领导众人的人物而言，容貌更是非常重要的资质。缺乏智慧可以靠努力或优秀下属弥补，容貌就没办法挽救了。 如今看到亚里莎这样的美女，卡特多少也能理解妻子那番话的意思了。比起活像肚皮朝天的蟾蜍的，当然还是和帅哥美女一起共事比较愉快。 也难怪卡特会这么想，美丽事物会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这是人类的通性。而精灵作为公认的最美种族，其美貌自然是一等一的，会吸引男人的目光也是理所当然。 当然了，这里的公认指的是人类种族，毕竟亚人种与人类种的外形差异巨大，审美观自然也天差地别，搞不好在亚人种族看来，精灵是公认的最丑种族也说不定。 一旁，艾伦察觉到卡特对于亚里莎的打量，细细思量了一下，这才想起他们俩还是第一次见面，于是立刻说道： “啊啊，对了，还没来得及介绍对吧，卡特先生，这位是亚里莎小姐，是我店里的员工。亚里莎，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卡特先生。” 艾伦两边介绍了一下，双方皆以微笑示意。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明显带着不满的声音。 “——喂喂喂！这里好歹是我们的地盘，无视我们也该有个限度吧？” 卡特悠然地转身，望向出声抗议的人。那人穿着用高级布料做的衣服，看也知道是一个地位很高的人，但由于缺乏情报，还无法推测他的具体身份。 不过无所谓，这种事情等把他们抓回去后慢慢审问就行，如此心想的卡特耸耸肩，开口回应对方。 “不好意思，如果因为我的关系引起了诸位的不快，请容我向你们道一声歉。” 卡特虽然嘴里在道歉，但身子依然站得笔直。骑士的确很重视礼仪不错，但也得分对象。对于这群危害王国的渣滓，卡特不会对他们怀有一丝敬意，那番话只不过是讽刺而已，他只是貌似有礼，其实内心轻蔑。 对方明显因为卡特那酸溜溜的语气皱起了脸，但没有发怒。擅长观察表情的艾伦注意到了这一幕，他认为这是因为对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才会吞下怒气。 只是，事情是不是太顺利过头了？ 艾伦总觉得哪里不低，微微歪着脖子。 他已经从各种人嘴中听说了这个组织的强大，结果呢，如此庞大的组织竟然被轻而易举地一锅端掉，太过顺利的进展，让艾伦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或许只是因为卡特太过强大，从而让对手显得比较弱小的缘故吧。而且这次只是打掉了敌人的据点，以及抓住了他们的干部，其他还有很多设施以成员需要以后一点一点捣毁以及抓捕，其他还有相关贵族的问责、利益链的调查、资金的回收等等，总之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所以今晚并非完全击败了敌人，只是给予了重创而已。 如此心想的艾伦，将这股异常感压回心底，目光重新转向与卡特对峙的干部。 只见那名作为发言代表的干部平静地——可以说不适合这个场合，如湖面般湛满深沉情感的表情，向卡特问道： “你打败了沙鹫，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让我想想，你们这群作恶多端的恶人，肯定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所以接下来应该还是会反抗吧。” “没错，我们不打算投降。” 干部老实地回答，卡特听了后无趣地耸耸肩，然后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反抗？让我看看，这里守卫一共有……算上你们带来的精锐，嗯，大概有三十人吧，你们一起上怎么样？” 第122章 不死族 卡特那仿佛开玩笑一般却又气势十足的话语，令现场陷入寂静，短暂的沉默之后，响起一道穷尽无聊的冷哼。 “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一起上也肯定只是徒劳吧。” 那是干部中的一人发出的声音，虽然语气中带着厌恶，但这句话说得没错，在绝对实力面前，数量也是徒劳。 受到地形的限制，每次能够攻击卡特的人手十分有限。这样的话，凭借卡特的本领，要把他们逐一击败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别说是三十人了，就算是一万人也不成问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只要一边喝疲劳回复药水，一边重复一万遍一对一就行了。 不知情的人要是听到这种想法，恐怕会露出“这家伙是认真的吗”的表情，但当时卡特却想得跟真的一样，笑了起来。而且现在看来，这种念头倒也不是完全胡思乱想。 的确，回复药水使用过度后会产生抗性，恢复效果会打折扣，但现在不是有可乐这种能消除疲劳的饮料吗，虽然卡特没试过，但据萨姆所说，可乐没有任何副作用，也不会产生抗性，能够持续地消除疲劳。所以说，只要带有足够的可乐，一对一万是有可能办到的。当然了，前提是尽量保持空腹，要是因为喝太撑了也是个问题。 “你倒是看得挺透的，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好像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怎样？还是乖乖投降比较不会吃苦头喔？” 卡特对于对方的这份清醒发出赞赏，语气轻松又自在，没有一点骑士长的威严，这当然不是出于自大。 在这种状况下，故意在敌人面前表现得轻松，主要目的是为了凸显己方的强大，从而给对方施加压力，卡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劝对方放弃抵抗而已。 忽然，一道声音岔了进来。 那是一个仿佛为了吞掉那股轻松氛围，毫无生气的浑浊笑声。 “呵，呵，呵呵呵。” 卡特吃了一惊，是声音传来的方向让他吃惊。艾伦等人同样是如此。 他们将视线转向侧前方，一个黑影站在那里。那里本来是没有人的，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出现在那里的？ 仿佛是看穿了几人的惊愕与困惑一般，干部脸上露出嘲笑，并向卡特抛出一个问题。 “呵呵，卡特，你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敌，你知道我们今晚为什么要举办这场集会吗？” 卡特没有讲话，但从他那眉头紧皱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得出了答案。于是干部替他做出了回答。 “当然是为了欢迎我们的新成员，狄拉瓦·罗。” 仿佛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黑影动了起来。伴随着某种有规律的敲击地板的喀嗒声响，黑影终于现身了。 豪华但相当老旧的长袍，包裹着比小孩还细瘦的肢体，一只手上拿着宛如枯树枝的扭曲法杖，就是这个发出敲击声的吧。而从连衣帽露出的，是已经开始的丑陋脸孔。仿佛为了显示那并非死物一般，那副脸孔上正带着邪恶的狞笑。 这个魔法师打扮的存在，通常人们将其称之为—— “——不死族！” 走遍世界许多地方，比常人了解更多见闻的亚里莎第一个大叫出声。 艾伦因为继承了前身记忆的关系，同样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因此在听到亚里莎的声音后，稍稍皱了下眉毛，那情绪中有明显的嫌恶感。 那是理所当然的，在了解不死族是什么样的存在后，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死族简单来说就是已死去但仍留存在世上的存在，通常是遗留人间的魂魄和具自我意识的尸体，其中最常见的不死族便是僵尸和骷髅。 虽然关于不死族的产生原因，还有很多不明之处，但是在生者的临终之地，时常会诞生这种不洁之物。其中由死于非命和没人凭吊的死者转生的可能性最高。因此战场和遗迹等处，经常会出现不死族。 关于不死族，所有种族也是一样，即使互相厮杀，还是会一致认为袭击活物的不死族是共同敌人，因为不死族是憎恨生命的物种，常常一心只想夺走生物的性命，理所当然会成为生者的敌人。 不仅如此，不死族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放任不管的话，很容易产生更强的不死族，比如拥有战士能力的骷髅战士，能够使用魔法的亡灵法师等等。 而眼前这个被称作狄拉瓦·罗的不死族，应该就是一名亡灵法师。据说那是邪恶的魔法师死后，黑暗能量进入了遗体而诞生的凶恶魔物。 不过，比起低级不死族，高级不死族拥有部分知性，也有人压抑憎恶，与生者建立人际关系，或是达成交易。至于这个名叫狄拉瓦·罗的不死族，从他拥有名字就可以推测，他应该是拥有智慧的不死族，是可以用语言交流的类型。 实际上艾伦猜得没错，这个不死族之所以会与人类的非法组织搭上关系，是想要学习更多的魔法知识。 然而就算想学习技术，身为被视为生者大敌的不死族，他不可能向任何人拜师。所以他想到可以积累财物，然后以此为代价让人教他魔法。 当然了，即使是赠予财物，普通人也不可能会教不死族魔法。但对于为了钱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非法组织，就得另说了。 有个人找上了他，那就是这个非法组织走私部门的头子。 他替狄拉瓦·罗介绍了愿意教他魔法技术的人，并支付适度的报酬，相对地要求他在自己麾下发挥他的魔法力量。这对狄拉瓦·罗而言真是求之不得。 只要逐渐学会各种各样的魔法，身为不死族而没有寿命问题的他，可以说终有一天可能成为毁灭所有生命的存在，这个组织或许援助了一个人类将来的祸害。 亚里莎和萨姆理解了这项事实，都忍不住往后退去。虽然他们都曾听说过不死族，然而一旦恐怖真相摆在眼前，仍然让他们心生恐惧。 这种骇人的怪物，竟然混进了他们生活的城镇里，这项事实让他们感觉被玷污了。 面对这个没有预料到的异常状况，就连卡特也不禁屏息。在他担任骑士长的期间，虽然有过数次剿灭不死族的经验，但死灵法师这种高等级的不死族还是第一次遇到。 第123章 真是麻烦 卡特慢慢举起剑，对准狄拉瓦·罗。比起对阵沙鹫的时候，现在的他看起来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不死族是很难缠的敌人。 首先，不死族不会产生疲劳，理论上可以一直战斗下去；另外不死族也不会觉得痛，受伤带来的疼痛不会为行动带来任何阻碍。 不会累也不会痛，由于这两点特性，不死族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士兵，王国曾有一名愚蠢的贵族提议组建一支由不死族组成的军队，但由于那种想法太过危险，遭到了其他派系的贵族甚至是同派系其他贵族的一致反对。 的确，不死族不需要饮食与睡眠，也不会累，换句话说是最完美的劳动力。就算不当士兵，把不死族放进农地里执行命令，带来的好处也超乎想像。没日没夜的劳作可以增加农作物的产量，扩大农田与农场的规模，同时也能删减人事费，让农作物价格下降等等，真可谓梦想中的计划。 但看似如此完美的计划，当然也有不能大力推行的理由。 因为有人反对，尤其是以神官为首的势力。他们认为役使不死族这种憎恨生命的死亡体现，是侮蔑灵魂的行为。 再来就是可行度，一般来说不死族只能用魅惑魔法加以支配，但能够使用那种魔法的人本就稀有，用来支配大量不死族根本不现实。 况且一旦不死族的劳动力变得普及，就有人会担心人类劳动者可能会因此失业，而且不死族究竟能不能永远听人类的命令，不只是神官，只要是听过这项计划的人，当然都会产生这种不安。 看来就算是顽固迂腐的贵族，也明白不死族对于人类的危害。然而眼前的这群人却将不死族纳入组织内，这已经不是用愚蠢能形容的了，根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正是如此，卡特才会对此气愤不已。 “原来如此啊，这下子怪物登场了是吧。你们这群污染王国的毒瘤，竟然连这种危险的魔物都敢养，光是这个罪行就足够让你们的下半生在牢狱里度过了。” 必须要当场消灭眼前的死灵法师，若是放置不管，等他以后变得更强大了，一定会给这座城镇乃至整个王国带来灾难。死灵法师是支配者，有时他会支配不死族大军，甚至依照情况，会将尸体转化成新的不死族。 像出现在雪山北边的大平原，航行于雾中的幽灵船船长，以及因为消灭并支配了一个小型国家等事迹而闻名的死灵法师，都是很好的例子。 不死族就是这般危险的存在。在卡特眼中，不死族甚至比霜龙还要来得危险，是必须要尽快消灭的存在。 卡特正下定决心时，忽然产生一种突兀感。他马上就找到了突兀感的来源，就是眼前这个强敌，名为狄拉瓦·罗的死灵法师。 狄拉瓦·罗明明已经现身了，却不动声色。既不举起法杖，也没有吟唱魔法，只是沉默地望着他们。 这让卡特难掩困惑之情，因为他本来以为会马上进入战斗，但他又不敢先下手为强。 的确，不死族对活人怀有敌意。然而一部分具有智慧的不死族愿意与人类交涉，却也是事实。由己方提出交涉时几乎都会吃亏，不过有时候不死族也会提出停战，来达成某些目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遇到亡灵法师这样的强敌，能不用战斗当然最好。也许他是因为沙鹫没能解决卡特，不耐烦了才会现身，但也搞不好他是知道了卡特的实力，而选择和平交涉。 考虑到这些可能性，先下手为强实在是太鲁莽了，这样等于是完全舍弃了交涉的可能性。这里毕竟是敌人的地盘，在支援尚未到来之前，进行激战风险太高了。 卡特看看艾伦等人的表情，确定大家想法都是一样的，于是稍稍放松紧绷的身体。不过剑依然对准着狄拉瓦·罗，因为不能排除对方是以交涉为借口让卡特放松警惕。 大概是感受到卡特稍稍减弱了战意吧，狄拉瓦·罗这时开口了。 “关于我的存在，可不可以请你当做没看见呢？” 苍老又嘶哑的声音。卡特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他应该没想到对方会讲这种话吧。 “我是来这里学习魔法的，不打算惹太多麻烦，等我学成了就会离开这座城镇。” 卡特像是伤脑筋一般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摇摇头。 “抱歉啊，我好歹也是负责守护这个国家的骑士长，看到杀人怪物可没办法说放你走就放你走。况且我也无法相信你所说的话，让你这种存在待在人类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能拿人民的生命冒险。” “真麻烦，不过我听说你很强啊。既然如此，就拿来当练手好了。” 如此看来，谈判是破裂了。领悟到卡特朝这边挥挥手的意思，艾伦带着亚里莎退到更后方的位置。 亡灵法师是很强大的不死族，就算强如卡特也必须全力以赴，接下来的战斗想必会十分激烈，必须要避免遭到波及。 激战一触即发。 “喝啊！” 卡特一声吆喝，冲向狄拉瓦·罗，然后将剑高举过头，往他挥砍而去。 狄拉瓦·罗用轻飘飘的动作躲开这击。卡特紧咬不放，途中急遽扭转角度，剑刃直杀过来。那不是利用离心力进行的流畅动作，而是凭借着压倒性肌力强行改变方向的一击，是只有卡特这号人物才能使出的技巧。 狄拉瓦·罗再度闪避，并发动魔法。 “强酸标枪！” 深绿色的枪状物体从狄拉瓦·罗的指尖飞出，直冲卡特的脸庞而去。卡特用力偏头，勉强躲掉了这危险的一击。强酸凝结而出的标枪，命中后方的树干，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眨眼间便腐蚀出一个大洞。可以想象卡特若是没有躲掉这一击，恐怕会当场毙命吧。 不过卡特作为专业的战士，并没有因为这一幕而动摇，他马上发起第二波攻击。 面对卡特那掀起狂风的剑斩，狄拉瓦·罗不慌不忙，再度以不符合重力常识的动作躲开了由侧上方斩来的攻击。 剑刃挥了个空，发出呼呼的声响，卡特不禁啧了下舌。 “啧，这种动作……是魔法吗？真是麻烦。” “麻烦是我的台词，我们还是不要打了怎么样？” “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次，除了消灭你我没有其他选择。” “真是个顽固的人类，既然如此——” 狄拉瓦·罗抬起的法杖浮现跳跃的电光，然后伴随着电流击穿大气的噼啪声响，一道约莫手臂粗细的电击直冲卡特而去。 “竟然是雷击魔法！” 看到这一幕，在后方观战亚里莎惊叫出声。 第124章 他真的来了 听到精通魔法的亚里莎下意识发出的声音，艾伦猜测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于是立刻问她怎么了。 对于艾伦的询问，亚里莎微微皱着眉头，偏过头来解释说：“没想到这个不死族竟然有着这样的智慧，选用的招式正好克制了卡特先生。” “……什么意思？” 艾伦不太懂魔法方面的知识，亚里莎便解释给他听。 雷击，是用魔法力量召唤出来的、模仿雷电的招式，能够对敌人造成极高的雷属性伤害。因为使用起来效果极佳而广为人知，直至今日有许多魔法师都练过这招。 由于光是擦到就能给予雷电伤害，因此最适合用在身穿金属铠甲的对手身上，狄拉瓦·罗选用了这招，可见得他的智慧确实比起普通不死族高出不少。 然而，这招对于穿着金属铠甲的人来说极为棘手的一击，卡特却轻巧地躲开了。即使身穿沉重的全身铠甲，动作却像羽毛般轻盈，这就是王国最强战士的实力。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狄拉瓦·罗在结束了第一招雷击后，立刻又发动了第二招。跟刚才相同的雷光再度袭向卡特，卡特不得不再度大幅往侧面跳跃，躲开那足以致命的一击。 然后在接下来，总共四次连续攻击，都是雷击。 “唔喔！厉害！” “不愧是我们的新伙伴！以后武力部门的头子就让你来当好了！” “哈哈哈，大名鼎鼎的骑士长也不过如此嘛！” “再加把劲，只要解决掉这个家伙，就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 干部们鼓噪起来。 这是当然，因为就算是他们，也看得出来卡特被狄拉瓦·罗给单方面压制住了。 卡特大幅往后跳开，他额上渗出了汗珠，连续的躲避动作消耗了他大量体力。原本是用来保护身体的铠甲，此时却成了他的负担，魔法就是能做到这种事。 事到如今，狄拉瓦·罗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要消耗卡特的体力，因为和不死族不同，人类会累，只要疲劳积累到一定程度，就算是卡特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无所不能的魔法，不会累的不死族，集合这两点正是卡特这号战士的克星。 不妙。 艾伦心中浮现这样的字眼。 再这样继续下去，卡特迟早会被击败，现在不是袖手旁观的时候了，必须要想办法施以援手。 论战斗，艾伦没有自信能帮到卡特的忙，亚里莎也是同样的理由，虽然她会用魔法，但并不擅长战斗。至于他们中唯一有战斗经验的萨姆，眼下也因为先前战斗中的伤无法帮忙。 这样看来似乎已经无计可施了，但这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的理由，艾伦没有放弃思考，拼命动着脑。 既然以战斗的角度来思考，自己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那就换一个方向来思考，那就是从自己的职业——商人的角度来思考。 首先想到的是交涉，毕竟利用交涉来谈生意是商人的基本。不过眼下这个办法应该行不通，因为先前双方的交涉已经决裂了，应该跳过。 再来，能想到的就只有商品了。 眼下艾伦店里出售的商品就只有两样，一样是可乐，另一样则是辣条。联想到这两样商品的功效，艾伦心生一计。 “卡特先生！接住这个！” 艾伦大声一喝，将某样东西用力抛给卡特。 卡特虽然因为连续躲避而变得有些动作迟钝，但还是准确地接住了艾伦抛来的东西，然后他迅速瞥了一眼，认出来那是可乐。 他立刻明白了艾伦的意思，没有犹豫立刻打开瓶盖，仰头喝了起来。 “嗯？” 狄拉瓦·罗狐疑地看着突然喝起东西来的卡特。身为不死族的他不需要饮食也不需要喝水，所以不太理解这个举动，话虽如此，他当然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 “喝！” 狄拉瓦·罗抬起法杖，朝卡特释放雷击魔法。 然而—— 卡特飞身一跃，轻松躲掉了这撕裂空气的强力一击。 “什么！” 狄拉瓦·罗感到吃惊，因为不同于方才迟钝的躲避动作，卡特的速度明显提升了，仿佛回到了刚开始战斗时的状态。 包括人类在内的生者会累积疲劳，通过持续作战消耗对手的体力，等待对手露出破绽，这一招是狄拉瓦·罗屡试不爽的招数，靠着这种战术，他从来没有输过，但今天这招竟然失效了。 为什么卡特的疲劳消失了？狄拉瓦·罗对此感到不解，同时也有点气愤，竟然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失态的模样。 身为不死族的自己之所以能加入这个组织，并非因为受到信赖，顶多也只是自己的利用价值非常高，所以才得到恩惠罢了。为了从这个组织里得到更多的魔法知识，狄拉瓦·罗必须好好地作出贡献，不这样证明自己有比受到的恩惠之上的价值的话，一定会被赶出这个组织，他可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为此，狄拉瓦·罗必须要继续提升自己的价值，而且还是越高越好。不这样的话，恐怕连虚假的信赖都不一定能获得吧。 正因如此，狄拉瓦·罗才会在众人面前现身。 为了向这个组织的干部们展现自己有多么重要的价值，他必须要在这里打倒这名人类骑士。我能打倒你们无法对付的敌人——只要能在干部们的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了。 狄拉瓦·罗改变了战斗方式，既然消耗体力的计划行不通，那就用强大力量从正面碾压对手。 他抬起法杖，连续发射“火球”魔法。 人类的魔法师必须要消耗魔力才能使用魔法，受到魔力储量的限制，因此无法连续使用魔法。但狄拉瓦·罗却不会受到这种限制，因为他的魔法消耗的是负向生命力，以此作为能量的魔法能够连续释放，代价就是会削弱自己的体力，不过只要杀死了对手，他就能从尸体上获取大量负向生命力，所以才会如此大手笔地使用魔法。 相比于一直线的雷击，火球爆炸的范围极大，卡特的躲避十分困难，有好几次都被震飞，模样十分狼狈。 “卡特大人有危险！” 萨姆叫了一声，想上前帮忙，但刚一迈步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艾伦连忙扶住他。 “别冲动！你的伤虽然好了，但身体还很虚弱，上去只会帮倒忙。” “可是……” “我会想办法。” 艾伦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本以为用可乐可以帮卡特度过难关，现在看来却更加激怒了对手，真是好心做了坏事。 难道真的只有自己上前战斗了吗？ 艾伦对此感到犹豫，或者说没有自信。明明继承了风之剑匠的身体，却还是只能站在后方，真是太没用了。 正当艾伦在内心对懦弱的自己报以嘲笑时，亚里莎突然喃喃了一句。 “……话语传达到了。” 那似乎像是自言自语，艾伦对此感到不解，什么话语传达到了？他跟随亚里莎的视线，望向上方，然后陡然愣住。 在那漆黑的夜空当中，悬浮着一道人影。 那是谁？ 亚里莎的下一句低喃，回应了艾伦的这个疑惑。 “那位大贤者，他真的来了。” 第125章 你这是什么魔法 大概是受到了艾伦和亚里莎两人抬头举动的吸引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望向天空，甚至就连狄拉瓦·罗和卡特也停止了战斗，抬头往上看。 那里有着一道原本不存在的身影，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眼神。 那人一副典型的魔法师打扮，身穿看起来十分昂贵的漆黑长袍，似乎代表他尊贵的身份。由于背对着月光，地面的篝火也照不到那么高的地方，所以无法看清他的样貌。 战斗打到最激烈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物，必须小心戒备。如此心想的狄拉瓦·罗与卡特拉开距离，毫不松懈地观察对方举动。 “什、什么人！” 似乎对于那漂浮在空中的人影感到不安，一名干部向对方如此发问。 听到这道充满警戒意味的疑问，天空上的人影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从上方缓缓降落。 “竟然会使用飞行魔法，看来你也是一名魔法师，这个国家能用出飞行魔法的人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可否请教你的大名？” “我的名字是昆廷·库·罗弗雷。” 虽然有点距离，但是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声音非常清晰。 听到这个名字，纳闷的众人不断眨动双眼，终于理解状况—— “什么！” 接着发出惊讶的叫声。 听到昆廷·库·罗弗雷这个名字，当然会感到吃惊。那是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王国乃至邻近诸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法师。 惊讶过后，便是接踵而至的疑惑。 为什么昆廷会在这种时间来到这里？ 他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 以及最重要的的，他是敌是友？ 正当干部们因为昆廷这尊大人物的现身而表情变幻不定时，响起一道仿佛蕴藏着喜悦的笑声。从那极富特色的浑浊声音就可以知道，是狄拉瓦·罗在笑。 “虽然早就猜到可能会是你，但看到本尊出现在眼前时，还是让我很开心呐。” 落到地面的昆廷，先是与卡特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轻轻点头，然后才看向笑个不停的狄拉瓦·罗。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让鼎鼎大名的骑士长陷入苦战，原来是不死族啊……话说回来，我不记得我与你相识，还是说，是什么滑稽的事情让你觉得好笑？” 昆廷纳闷的表情，让狄拉瓦·罗感到些许不快。 “说起魔法师，所有人都知道昆廷·库·罗弗雷，却没有人知道我狄拉瓦·罗，真是可悲……也罢，今晚过后，这个状况就会互相调转。” 狄拉瓦·罗抬起法杖，指向昆廷的脸。 “我狄拉瓦·罗，今晚将要击败昆廷·库·罗弗雷，让所有人知道，最强的魔法师是我，而不是你。” 说出挑战宣言的狄拉瓦·罗，脑中像是走马灯出现许多景象。 身为亡灵法师的他，为了成为更高阶的不死族，必须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吗，那种时间当然不是数年或者数十年，而是数百年甚至数千年。 因为不死族没有寿命的限制，只要一直学习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极为强大的存在，但那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狄拉瓦·罗想要缩短这个时间。 突破这些障碍的方法之一，就是收集庞大的负面能量——没错，就是杀死强大的生者，让他们变成尸体产生负面能量。 作为魔法师，狄拉瓦·罗自然将目光对准了同为魔法师的生者，这些年以来，被他杀死的魔法师少说也有五十名，他们的尸体让狄拉瓦·罗迅速强大起来。 但还是太慢了。 为了进一步缩短时间，必须要杀死更强大的魔法师——这是狄拉瓦·罗得到的结论。 理所当然地，他将目标定在了那享有赫赫威名的大贤者，昆廷·库·罗弗雷身上。他坚信只要杀死了昆廷，自己就能成长为有史以来最强的亡灵法师。 而现在，达成这份心愿的契机来到了眼前。 当然了，狄拉瓦·罗很清楚昆廷是个强敌。作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法师，昆廷掌握有好几种高等级魔法，其难度就算是狄拉瓦·罗也无法企及，不过狄拉瓦·罗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不死族的特性。 不死族不会觉得累，也不会受到魔力的限制，因此可以连续释放魔法，就算昆廷的魔法十分强大，但只要遭到连续压制，也一定会露出破绽。那个时候狄拉瓦·罗只需瞄准破绽发动攻击，昆廷很有可能躲不开，而一旦受伤之后，身为人类的昆廷就会因为疼痛和疲惫而影响到行动，露出破绽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这时便可继续追击。 如此思考的话，昆廷的败北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 “——原来如此，是挑战者啊。我了解了，那就来吧。” 昆廷回答得一派轻松，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仿佛完全没把狄拉瓦·罗放在眼里。 狄拉瓦·罗瞬间无法理解话中含意，不断眨动双眼。像是补充说明一般，昆廷捋着他的长胡子。 “不死族终究是不死族，是没有智慧的生物，不，连生物也算不上，因为只不过是一具会动的尸体罢了。” 看到昆廷冰冷至极的目光，狄拉瓦·罗全身发抖。 那并非发怒，而是——因为害怕。狄拉瓦·罗的脑中涌现不安。 “我的时间有限，没有功夫陪你玩闹，不过既然是受人所托，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离去的话，那也太失礼了……你似乎认为你能打败我，那么就给你大开眼界的机会吧，机会难得，就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修习成果吧。” 昆廷一伸手，从空中拿出某样东西。除了不需要进食的狄拉瓦·罗，在场的人都认出了那是什么。 那是辣条。 “那不是刚才那个小子给我们吃的东西吗？” “吃那个要做什么？” “我哪知道！” 不同于惊惧不已的干部们，艾伦的眼中闪过光芒，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 只见昆廷泰然自若地咀嚼着辣条，所有人都站立不动，看着他一个人吃东西，这个场景实在是诡异，但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维持眼神不动。 伴随着咕嘟一声，昆廷咽下了嘴中的辣条。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对准狄拉瓦·罗所在的方向。 “召唤火焰领主。” 一瞬间，庭院升起了一颗太阳，周围全部被照亮。 “……呃。” 狄拉瓦·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他可以理解那是超越自己智慧的惊人魔法，还可以看见昆廷在耀眼的白光中面带冷笑。 眼前出现巨大的火之巨人，目睹这般景象，狄拉瓦·罗的心中响起刺耳的警铃。 “你、你这是什么魔法！” 带著隐藏不了内心恐惧的走音叫声，狄拉瓦·罗大声怒吼。对此，昆廷露出冷酷师父教导愚蠢弟子的笑容。 “是能够彻底消灭你的魔法。” 此言不虚，狄拉瓦·罗的直觉这么认为。 第126章 记忆 狄拉瓦·罗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为什么要向一个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挑战。 看到眼前的火之巨人，他已经清楚认识到，昆廷能轻松送自己上西天。 “为什么！为什么我耗费数百年的心血，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付之一炬！” 突然间，狄拉瓦·罗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些曾随着死亡而消失的记忆，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他成为不死族以前的事。 狄拉瓦·罗诞生于某个距离王国十分遥远的人类国家，由于父母都是普通的平民，他也在村子里度过极为普通的生活。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或许会一直过那种普通的生活直到死去。 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起因是看到母亲的尸体。 那一天，在傍晚时分，狄拉瓦·罗气喘吁吁跑回家中。母亲虽然要他早点回家，却因为一些记不太清楚的小事晚归。在溪流里抓鱼，爬到树上摘果子，拿棍棒和小伙伴们玩挥剑游戏，就是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耽误。 带着害怕母亲责备的心情跑回家，出现在狄拉瓦·罗眼前的却是倒卧家中地上的母亲。当时触摸母亲时，温暖的触感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狄拉瓦·罗起初觉得这只是在开玩笑，是母亲对于自己晚归的一种惩罚，是用来吓唬他的，但事情却并非如此。根据后来赶到的神官的说法，母亲确确实实已经死掉了，原因是脑子里的血管破裂了。也就是说并非人为因素，没有人该为此负责。 然而，狄拉瓦·罗觉得有一个人应该负责。 那就是自己。如果当时自己能够早点回家，或许就能解救母亲。 那个国家信奉神明，有着许多能够行使神力的神官，狄拉瓦·罗的村里也有好几个。如果自己向他们求救，或许母亲现在依然能健康地展露笑颜。 实际上，就算他当时早点回家了，也无法救下母亲。因为神殿规定神官必须收取治疗费用，不可以免费使用治疗魔法。而狄拉瓦·罗家里很穷，根本拿不出请神官的钱。 一般来说，治疗魔法由神殿垄断，病人要捐款才能请神殿施法。 这样听起来，会觉得神殿好像很黑心，但正是因为使用魔法获得收益，神殿才能纯粹为人们服务。而且培植神官、驱除邪恶、开发新种治疗魔法，让人们能过得更幸福、安全，也都得靠这些钱。 任何事情都有表里两面，神殿也不例外。所以说，狄拉瓦·罗无法拯救母亲的性命。 即使如此，他依然坚定地认为，那是自己造成的错。 于是狄拉瓦·罗下定决心，他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也就是说自己要让母亲重生。 他开始接触魔法。 狄拉瓦·罗很有天赋，搞不好是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魔法师也说不定，自学两年便获得了当地有名望的大神官的认可，免费收他做弟子。有了老师的教导，他的魔法本领开始突飞猛进。 然而，学会的魔法知识越多，遇到的问题越大。 传说神殿代代相传的顶级魔法里有能够复活死者的魔法，不过在了解过后，狄拉瓦·罗得知那个魔法无法让母亲复活。因为复活时死者会消耗庞大的生命力，生命力不足的死者将会无法复活而灰飞烟灭。母亲没有足以消耗的生命力。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开发新的复活魔法，因为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或许他还来不及复活母亲，自己就会死去。 于是狄拉瓦·罗产生了新的想法。 那就是放弃人类的身份，改当不死族。不死族拥有无限的寿命，只要成为了不死族，就拥有了无穷的时间开发新的复活魔法。 他毅然背叛了神明，舍弃过去逐步累积的信仰，开始寻求成为不死族的方法。不过前方依然有障碍阻挡。 理由很简单，因为根本就没有活人转化为不死族的先例，狄拉瓦·罗找不到任何可以借鉴的知识，就这样像一只无头苍蝇做了很长时间的无用功，当初只是一个孩子的狄拉瓦·罗变成了一个迟暮之年的老头。 即使已经日薄西山，但他依然没有放弃，然后就在某一天，人生中的第二次转折点到来了。 他死了。 并非真的死了，应该说，他不再是生者，因为他变成了不死族。 并非开发成功了某种魔法，也并非使用了某种道具，而是受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外力的影响。 那一天他正躲在屋子里进行着自己的魔法研究，突然，他感受到了某种东西。那感觉很难用语言去描述，但那是一种宛如巨大浪潮般、难以形容的东西，从四面八方猛扑过来。 然后狄拉瓦·罗全身都遭到了剧痛侵袭，那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没有道理的剧痛。在宛如身体快要四分五裂的痛楚中，狄拉瓦·罗失去了意识。 当他恢复意识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之前的剧痛消失了，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接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的；再量自己的脉搏，也没有在跳。 怀疑是不是自己按错了地方，狄拉瓦·罗移动手腕上的手指，但不论身上哪里都没有发现脉搏。 慌乱的他环顾室内，找到了一面镜子，只见镜中的自己，乍看之下似乎哪儿都没有变化，但却有一处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便是腐烂的脸颊。 那一天，他成为了不死族。 虽然不死族的不会老化，但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他身为人类时的记忆渐渐消失，逐渐变成了一个憎恨生者、追求力量的不死族。 这些曾经丢掉的记忆，狄拉瓦·罗全部回想起来了。 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不死族，已经踏出了复活母亲的关键一步。然而—— “我花了数百年的时间准备！怀有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心愿！为什么！为什么会再次出现障碍！” 一道冷酷的笑容回应狄拉瓦·罗的怒吼。 “我对不死族的无聊愿望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你有幸成为我这一招魔法的第一个牺牲品，真是辛苦你了——去吧，火焰领主。” 在昆廷的一声令下，火焰巨人红色的庞大躯体为之震动，像龙卷一样笼罩全身的火焰，一口气将狄拉瓦·罗吞噬。 结果瞬间揭晓，没有任何求饶的时间，狄拉瓦·罗眼角冒出不死族本不会流下的泪水，只留下一句“妈妈……”的低声呻吟，然后便连同躯体一起瞬间蒸发。 在寂静的氛围中，火焰领主犹如融化般渐渐消失，高温也随之退去。昆廷满意地捋着胡须，对着只地板上的焦黑痕迹念念有词： “二十五秒吗……只要再提高五秒，就有足够的把握击败霜龙了，真是个不错的结果，那么……”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团团包围着自己，愣在原地的干部们。 “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第127章 我们回去吧 庭院内鸦雀无声。 充满这个房间的空气，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呆若木鸡。昆廷收回手掌，躲开从他面前倒下的干部，并拍了拍自己的长袖子，转过身来面向艾伦等人。 “呼，一次性对付这么多人还真是够呛，我这把老骨头也有点不中用了。” 绝对是骗人的！哪里不中用了！ 在场的几人——搞不好连卡特也是一样的想法——虽然没说出口，但心中都发出了相同的大叫。 在昆廷背后，是倒卧在地的干部和精锐们，总共三十余人，全部失去了意识。 不用说，这些都是昆廷做的。 “不过好歹都打倒了，这都是你的功劳，艾伦阁下。” 身旁传来嘶的倒吸凉气的声音，那大概是萨姆听到昆廷竟然称呼艾伦为阁下发出的吧，不过艾伦没有功夫理会，他嘴巴张成“啊”的形状，战战兢兢地回应昆廷这尊大人物的问候。 “我……什……啊，呃……是。” 虽然他想说“我什么都没做啊”，但说出嘴的却净是些含糊不清的词，因为他的精神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已经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从上次昆廷造访店铺后，艾伦就一直对他感到好奇，如今亲眼见到后，他确定了一件事——果然越是厉害的人物，行事作风就越是奇怪。 就在艾伦因为混乱而闭口不语时，卡特走上前来，向昆廷低头行了一礼。 “这次昆廷阁下专程前来相救，真是感激不尽。” 昆廷虽然是宫廷的首席魔法师，可以说与卡特是同一阵营，但他早已不再插手王国的各项事务，保持着中立。因此这种明显会得罪贵族势力的行动，昆廷通常不会也不能插手，卡特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在行动前请求昆廷的援助。而这次昆廷竟然会主动前来相助，对于卡特来说是绝对意想不到的幸事。 对于卡特满怀诚挚的感谢，昆廷只是轻轻一笑。 “卡特阁下言重了，这次我并非专程而来，只是受了某人所托而已。” 跟随昆廷的动作，大家的视线聚集在了亚里莎的身上。 “我在独自研习魔法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这位夫人传来的话语，因为之前正好承受了她和艾伦阁下的恩情，为了报恩才前来相助，只是没想到卡特阁下竟然也在此处，说来还真是巧合。” 卡特和萨姆惊讶于艾伦竟然有恩于昆廷这号人物，从而不约而同睁大了双眼。艾伦同样有些惊讶，不过是出于不同的情感。 他望着亚里莎，轻声喃喃：“原来是你……” 一开始艾伦觉得亚里莎跑来这里只会是个拖油瓶，现在看来，她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一个，如果不是她向昆廷求助，眼下可能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承受着艾伦的视线，亚里莎罕见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动作羞赧地捏着指甲。 “因为我担心你，又怕拖后腿，所以就只能想到搬救兵了……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不，我怎么可能会怪你，谢你都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担心会被当成流氓，我都想亲你一口了。不过说起来，他为什么……嗯，算了。” 艾伦没能问出口的话，是为什么昆廷会称呼亚里莎为夫人，他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并为此感到纳闷，不过现在并不是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 “总之，先叫在外面待命的骑士来搜索这栋建筑物吧。”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救出艾莉以及收集犯罪证据而来，得到昆廷的帮助，而把对手的重要任务一网打尽，可说是奇迹般的幸运。不只如此，如果其他小组的行动顺利，还附带获得了捣毁对手主要据点的巨大成果。 可以说今晚的行动大获全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杀死了狄拉瓦·罗这个突然现身不死族，如果能活捉他，也许能从他身上了解不死族混入城镇的渠道，并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不死族是生者的大敌，再怎么小心防范也不为过。但是如此强大的敌人，也不可能那样轻松地活捉他，因此这不过是计算上的损失，只有傻子才会对这点表示不满。 不久后，在骑士们的协助下，艾伦果然在那个被认为是牢房的房间里发现了艾莉。 虽然经过初步搜索，已经可以判断这个建筑物里已经没有人了，不过大家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确定附近没有陷阱后，一行人才进入房间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光秃秃的木板上，闭着眼睛的少女。 “艾莉。” 艾伦走过去，一边轻轻呼唤少女的名字，一边检查她的身体各处，确认没有遭到虐待的痕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艾莉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让艾伦稍稍有点担心，他试着再呼唤了一声。 “艾莉，醒醒，我是艾伦呀。” “……艾伦。” 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是艾莉发出来的。 “咦？” 艾伦感到有点奇怪，因为艾莉并没有睁开眼睛，而且那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种…… “艾伦，我要喝可乐……” 原来是睡着了在做梦啊。艾伦释然的同时，也不禁露出苦笑，吸血鬼也会做梦的吗。在艾伦如此心想的同时，艾莉继续说着梦话。 “艾伦，不好了，店里失火了。” 真不吉利，艾伦在心里嘀咕道。 “艾伦，快跑，别只顾着拿钱了。” 察觉到背后的骑士们露出了笑容，艾伦尴尬地挠了挠头，虽然只是艾莉说的梦话，但搞不好他真会那样做。 看着艾莉一时半醒不过来，艾伦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将她抱起来，在场众人看见艾莉的纤细手臂自然而然地抬起，用力握紧了艾伦的衣服。 “艾伦……” 听到艾莉的这声轻语，骑士们再度露出了笑容，只不过那之中的情感发生了变化。 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辨别的温暖，这大概就是父女吧。 “好，我们走吧。” 艾伦对大家说完，不等回答就带头走了出去。他低头看看艾莉的脚，确认她穿了鞋子，这样等她醒了自己走也应该没问题。 骑士们也跟了上去，其余场所的调查等艾伦到外面之后再做就行，而且途中如果被什么人袭击，他们打算代替双手抱着艾莉的艾伦战斗，不过这种担忧并未成真。 入侵时还充斥着人气的建筑物内部，如今已像是空无一人。 冷静想想，昆廷和卡特这两个大人物齐聚一处，已经不可能有哪个人还想留在这里，跟他们俩大打出手。恐怕所有人都逃走了吧，若是这样的话，希望留在外面的人可以逮捕他们。 当艾伦一行人走出建筑物的时候，正好看到两名骑士为已经苏醒过来的沙鹫戴上脚镣的一幕。像是感受到了艾伦的打量一般，沙鹫投来了视线。 “呵呵呵，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听见沙鹫的冷笑，艾伦稍稍皱起眉头，反问他： “什么意思？” “的确，我想不明白只是一个商人的你，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么强大的人脉。但这件事也让我确定了，你是个没种的家伙，竟然需要这么多人来庇护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一个人竟然可以胆小到这种地步。” 艾伦感到有点不舒服，在心里咂了下嘴。虽然那番话大可能只是沙鹫的一番嘴硬，但又总觉得那是对方真实的想法。 大概是察觉到两人间的火药味吧，骑士们强硬地带走了沙鹫。事到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恶人已经无法再作恶了，但不知为什么，艾伦没有赢的感觉。 这时，有人拍了拍艾伦有些紧绷的肩膀。转头一看，拍他肩膀的是卡特，萨姆站在他的身旁。 “我们从建筑物里搜到了大量麻药，这些证据足以让这帮恶人彻底翻不了身，艾伦先生以后不用担心他们的报复。” “那真是太好了。” 卡特笑了笑，说不用客气，然后稍稍瞄了一眼艾伦怀中的少女。 “总之收尾工作已经初步结束，艾伦先生就先带你女儿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其他事，明天我会派人通知你。” “麻烦你了，昆廷阁下呢？” “他似乎惦记着魔法的事情，先回去了。” “这样啊，既然如此我也回去吧。不过，可否请卡特先生别把我的事说出去？我是来王国经商的，老实说，我并不想继续插手这个国家的阴暗面。” 对于艾伦的请求，卡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我懂了，我会照艾伦先生说的做。” “多谢了，那么——” 艾伦扭头看看亚里莎，接着又低头看看抱在怀里的艾莉，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们回去吧。” 第128章 谢谢你 艾伦一行人回到了店铺。 虽然没有参加什么战斗，但精神的紧绷更容易造成疲劳，再加上四处奔波，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求着休息。虽然经历了今夜的事有许多感慨，很想互相聊一聊，但当务之急还是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放到明天再说。 “亚里莎，你打算怎么办？” 艾伦虽然这样问，但现在已经是深夜，亚里莎肯定没办法回去平常借宿的那个地方，只能在店里睡一晚。不过亚里莎毕竟是女性，考虑到某些方面的顾虑，艾伦还是问了一嘴。 “还能怎么办，只能厚着脸皮在你这里讨个地方睡了，你不会拒绝吧？” 亚里莎的回答与预想的一样，艾伦点点头。 “今晚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肯定不会拒绝，只是有个问题，我这里只有两个房间，我一个，艾莉一个，如果你不想睡地板的话，就只能将就一下跟艾莉一起睡了，可能会有点挤。” “我无所谓，做吟游诗人的能在床上睡就已经算很幸福了，挤点根本不算什么……不过，真的可以吗？” 什么可以？艾伦怀着疑惑，沿着亚里莎的视线看去，只见艾莉仍然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看得出来，艾莉真的很信赖你。” 听到亚里莎这样说，艾伦感叹地点了点头。 “是啊……” “所以，今晚我睡艾莉的房间，你和艾莉一起睡。” “咦？啊，这个……恐怕……有点那个……” 艾伦先是有点吃惊，然后又开始犹豫。见他这么不果断的样子，亚里莎唉地叹了口气。接着她想了想，久违地冲艾伦露出了坏笑。 “难道说，你想跟我一起睡？” “我拒绝，我不想晚节不保。” 艾伦毫不犹豫地转身上楼，其动作之迅速，甚至让亚里莎忍不住咂了下嘴，有必要拒绝得那么果断吗？ 望着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背影，一股寂寥突然涌上心头。 正当亚里莎因为这股没有来由的寂寥感而有些困惑和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绵长的“喵”从脚底传来。 “是凯露呀。” 亚里莎蹲下身子，摸摸不知从哪里走过来的黑猫。 “你是特意来迎接我的吗？” “喵呜——” “还是你好，这个家里就只有你惦记着我，算了，不理他们俩，今晚我们俩一起睡吧，先去洗个澡怎么样？” 仿佛作为回应一般，凯露“喵——”地叫了一声。 …… 来到楼上后，艾伦轻轻拂掉艾莉衣服上的灰尘，并用湿毛巾替她稍微擦了擦脸，清洁工作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完毕了。 不会流汗就是好呀，艾伦不由得心想。 从这一点来说，吸血鬼和不死族很相似，因为二者都不会代谢，区别就是吸血鬼需要吸食血液来维持生命，而不死族则不需要进食，寿命也是无限的。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有一种说法是吸血鬼是朝不死族进化失败的物种，或者说半不死族。 通常认为吸血鬼的寿命是有限的，和其他种族一样吸血鬼会经历幼年、成年以及老年阶段，直到最后寿命终结。但不同的是，吸血鬼可以通过吸食血液来延长寿命，从而抗拒死亡，这是其他种族做不到的事情，即使是寿命悠久的种族比如精灵和龙，一旦老去也无法恢复年轻。 正是如此，便有人得出了吸血鬼是半不死族的结论。或者说，吸血鬼是不死族中的异类。 至于艾莉，则是吸血鬼中的异类。 首先，她并不依靠血液为生，除了不用代谢、讨厌阳光以及外貌特征外，艾莉看起来几乎和人类或者精灵一样。从外观来说，她更像人类，因为她没有精灵的长耳朵；从能力上来说，她又更像精灵，因为她能使用魔法。 总之呢，艾莉的身份无法用吸血鬼、人类、精灵中的任何一种来概括，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谜。 不过呢，艾伦并不在乎这些。艾莉就是艾莉，是一个喜欢喝可乐的少女，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艾伦想着这些事情，把艾莉轻轻放在床上，并替她盖上一条薄毯。即做了这么多事，艾莉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小孩子睡觉果然很熟。 不过，看到她那安稳的睡脸，艾伦就有种今天的辛苦值得的感觉，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笑容。 “好了，我也该睡觉了——呼哈，今天真是累死了。” 艾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晚，却发生了很多事，之前因为担心和紧张的关系一直强撑着，等到放松下来后，困劲也一下子涌上来了。不过—— “跟艾莉一起睡吗，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艾伦摸了摸鼻子，虽然他一直把艾莉当女儿对待，在外人看来大概也会觉得他们俩是父女，但实际上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突然间一起睡什么的，的确会让人难为情。 不管怎样，什么事总要尝试，这也是增进彼此关系的好办法，艾伦怀着这样的想法，在艾莉身边轻轻躺下。 “如果这个时候艾莉醒了的话，可就不好解释了，一定会被误会——呃。” 艾伦正开玩笑地自言自语，结果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身边的艾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一对红色的瞳眸紧紧盯着他看。 “艾伦。” 艾莉叫了艾伦一声。 “……” 艾伦没有立刻应声，他在思考是该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还是主动向艾莉解释来龙去脉，究竟哪一种做法比较不容易引起误解呢。 在沉默的氛围中，两人躺在床上，互相对视。 “艾伦。” 见艾伦不做声，艾莉又叫了一声。那对红色的瞳眸就如同往常一样看不出情感，让艾伦心里忐忑不安。 总之得先应一声。 “怎么了，艾莉。” “谢谢你。” 咦？艾伦愣了一下，他并非没想到艾莉会说谢谢，只是没想到她会在第一句话说出来。 “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这个问题有点蠢，想也知道艾莉是在为什么表达感谢，但艾伦还是这样问了，因为这时他内心的直接想法。 “因为艾伦没有扔下我不管，你来接我回家了。” 这个词让艾伦心头一暖，这在说明艾莉已经把这个地方当成家了么，说明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家人了么。 艾伦忍不住笑了，然后轻轻摇头。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不用说谢谢，因为我是养你的人。” “嗯，那我是被你养的人。” 艾莉挪动身子，把头靠过来。艾伦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虽然她的身体很冰冷，但内心里应该和艾伦一样，正散发着热意吧。 第129章 萨拉小姐是谁 在互相坦诚了心意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事情。 虽然艾伦猜测艾莉的年龄或许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小，因为吸血鬼的寿命很长，相应地每个年龄段所经历的时间也更长，所以艾莉可能与十五六岁的少女相当。不过由于她所记得的大部分事情都发生在王都的孤儿院里，因此人生经验非常贫乏，就如同没有出过门的深闺大小姐，话题一下子就见底了。 正是如此，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艾伦在讲，艾莉在听。 令艾伦意外的是，他的话题很受艾莉的好评。不是艾伦所生活的地球的话题，而是这具身体的前身——风之剑匠的话题。 这也难怪，对于身在剑与魔法世界中的少女来说，流浪剑客的冒险才是真正能引起她兴趣的话题。 一开始，有好几个话题让艾莉感到难以理解也是事实，似乎是感到太荒唐无稽的样子，比如一个人就击败大型蜥蜴之类的。但艾伦可是有证据的，虽然不是全部，但有几次事件中留下的伤痕至今仍留在这具身体上。 在看到那些伤痕后，艾莉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曾经经历过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冒险的事实。 艾莉那没有情感的眼中浮现些许光芒，那是旁人绝对察觉不到的细小变化，但艾伦却轻易就发现了她眼中闪烁着的尊敬光辉，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但与此同时也有些惭愧，因为他知道那些冒险并非他的真实经历。 而且，自己也并没有那么厉害。 今晚的事情让艾伦明白了自己的弱小，即使继承了风之剑匠的身体又怎么样，即使有零食屋的身体素质加成又怎么样，缺乏作战勇气的自己，依然是一名弱者。 如果被艾莉得知了这件事，她会作何心想呢？ 在给艾莉讲着故事的同时，艾伦也做出了个决定，他打算锻炼自己，每天抽点时间出来练习或者说温习剑术，要让自己配得上艾莉的这番尊重。 时间缓缓流逝，又一个故事结束。 “好厉害，居然能打倒两个巨魔，不愧是艾伦。” “呵呵，没有那么夸张啦，艾莉。” “就是那么厉害，一般人哪有办法同时打败两个巨魔。” “是……说不定是这样呢。” 艾伦回忆当时的情况，那两个巨魔是因为互相斗殴负了伤，战斗力大大减弱，所以他只是运气好捡漏而已，打起来并没有那么辛苦，但艾伦可不想说这些而打碎少女的梦，让她失望。 “艾伦经历了那么多的冒险真羡慕。” 实际上艾伦自己也很羡慕，因为那些都是前身而非自己的冒险，但他当然不能说出来，于是只是露出暖昧的笑容。 “艾莉也想去冒险吗？” “嗯，我想去看更多的奇妙，虽然艾伦的店里也有很多奇妙的东西，但萨拉小姐说过这个世界有许多奇妙，我想去看看其他地方的奇妙。” “萨拉小姐吗……” 艾伦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艾莉提到这个名字了，说不好奇绝对是假的，觉得这次时机和氛围正好，艾伦便问道： “艾莉，你说的那个萨拉小姐……她到底是谁？” “萨拉小姐是照顾过我的人。” 艾莉不假思索地这样回答，联想到她曾经在孤儿院待过的事情，艾伦不由得追问：“是孤儿院的老师吗？” 艾莉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艾伦这么问她，对此艾莉的回答是“萨拉小姐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之后又离开了”，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不久后我也离开了孤儿院，然后遇到了艾伦”。 原来如此，艾伦附和了一句。看得出来萨拉小姐的离开给艾莉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在她看来一定是对方抛弃了自己吧。想到这里，艾伦多少能理解艾莉之前对自己说谢谢的心境了，因为自己没有抛弃她，而是费尽心力地救回她，对于一个曾被抛弃的人来讲，当然会产生感谢甚至是感激的心情。 话虽如此，虽然从话语上来看，萨拉小姐抛弃了艾莉，但艾莉似乎并不怨恨她，恰恰相反，她甚至对萨拉小姐残留有相当大的依恋。 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能艾莉对她怀有那样深厚的情感？ 艾伦试图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意识却变得越来越弱，眼皮也变得沉重无比。这也难怪，本来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刚才又讲了那么多话，大脑实在没有多余的能量用来运转了，理所当然地也就开始犯困。 正当艾伦迷迷糊糊即将陷入沉睡之时，一阵摇晃将他唤醒。艾伦费尽力气才睁开眼，发现是艾莉，她正睁大着眼睛盯着自己。 “艾伦，你怎么不说话了，继续讲故事。” “艾莉啊，我困死了，时间也不早了，该睡觉了。” “再讲最后一个故事。” “呼啊，我真的……算了，就答应你吧，最后一个故事。” 艾伦想从前身的记忆中找寻合适的事迹，但无奈实在太困，稍微一动脑就要闭上眼睛，所以他决定讲一个不需要动脑的故事。 “给你讲一个桃太郎的故事吧。” “我不要听——” “从前啊，有一对老公公老婆婆在河里发现了一只桃子……” 艾伦完全不等艾莉同意，三下两除二就讲完了桃太郎的故事，虽然是敷衍但也算是交了差。 “好了，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艾莉，拜托你，我现在困死了，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吧。” 艾伦探出身子打算关灯，但艾莉却不依不饶地抓着他不放。 “桃太郎的桃子，后来怎么样了？是被老公公老婆婆吃光了吗？还是拿去卖了？卖的话能卖多少钱？比可乐值钱吗？” “为什么你的关注点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呢……” “我不管，不搞清楚桃子的去向我是睡不着的。” “拜托饶了我吧，我也不知道那个桃子怎么样了，还是睡觉吧。” 艾伦关掉了灯，倒头就睡。可即使是一片黑暗，艾莉的声音依然源源不断地传进耳中，这大概是艾伦第一次觉得艾莉竟然也可以这么聒噪吧。 “艾伦，你知道吗，对面杂货店的老板似乎要结婚了。”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个，你知道隔壁的……” “有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艾伦。” “还有什么事啊……” “你厨房的煤气没关。” 听到艾莉这句话，艾伦一个惊醒。 “啊！对了煤气煤气！”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慌慌张张地冲到厨房，一拧煤气开关，却发现煤气关得好好的，艾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被戏弄了，回头一看，艾莉正背着手站在身后，一脸得意——当然只有艾伦能看出来——地望着他。 “艾莉，你竟然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在提醒你关煤气。” “胡说，你就是故意骗我……唉，你怎么就是不肯睡觉啊……也难怪，之前你一直在睡，真是的，被你这么一吓，我也完全不想睡了。” “那我们一起做点什么吧。” “要做什么呢？” 艾伦望了眼黑漆漆的窗外，想起来自己上次带艾莉夜出的经历，不过今天的夜晚没有月亮，不适合外出。思考了一下后，艾伦做出了决定。 “艾莉，要不咱们吃点宵夜吧。” 第130章 真有你的 之所以决定吃宵夜，理由很简单，因为艾伦觉得饿了。 当时在判断艾莉可能有危险后，艾伦就急急忙忙跑去营地找卡特帮忙，之后又是据点的突袭行动，他根本顾不上也没有时间吃饭。回来后，由于受到困意影响，还没有觉得有多饿，只想早点睡觉好好休息一下，而现在一被艾莉弄清醒了，饥饿感顿时占了上风，一下子便涌上来了。 艾莉大概也没有吃晚饭吧，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艾伦的提议，于是两人来到冰箱旁。 “亚里莎似乎说过她留了晚饭给我们来着……” 艾伦嘀咕着打开冰箱，一看里面果然有做好的饭菜。虽然亚里莎平时看起来毛手毛脚的，但实际上还是挺细心的，艾伦在心底向对方送上了由衷的感谢，并庆幸着不用自己下厨真是太好了。 家里有个会做饭的人就是方便，是不是该雇个保姆什么的呢？艾伦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一边把饭菜热好，然后连同艾莉的份一起端到楼下。 虽然只是一顿宵夜，大可以直接在厨房里吃掉，但考虑到亚里莎在二楼睡觉，为了不打扰到她，还是决定到平常的地方吃饭。 趁着吃饭的时机，艾莉又拉着艾伦让他讲故事。艾伦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给她讲风之剑匠的冒险故事。 虽然艾莉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但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都证明了她确实是个孩子。不过艾伦是不会说出口的，艾莉现在正是复杂的年纪。 艾伦要是这么说的话，她就会“唔——”地鼓起脸。不把她当成小孩，艾莉的心情会比较好，所以艾伦也变得尽可能不说出这样的话。 自两人相遇以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月，艾伦感觉自己的精神成长得比较多吧，相比以前更独立了。但是感觉艾莉精神上什么也没有成长，顶多只是话比以前多了，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关于表情这一点，一直是艾伦对艾莉最好奇的地方，但由于担心会触及到对方的伤疤，所以他一次也没有提到过，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饭吃完了，艾伦的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因为前身基本上是跟人切磋，真正值得当成故事来讲的事迹并不多，艾莉并没有花上多少时间就对风之剑匠的冒险经历了如指掌了。 两人以相同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望着桌上的空盘子。 “感觉没吃饱……” “嗯……” 艾伦轻声嘀咕，艾莉点头附和。 因为亚里莎留下来的饭菜分量并不多，毕竟她本来就是用剩饭剩菜做的，不可能奢求有太多的量。而两人今天耗费了太多体力与精力，相比平时饭量也增加了不少，所以吃完了还是有点饿的感觉。 最好的办法是上厨房再做一顿饭，不过艾伦的懒癌发作了，本来今天就累得够呛，他连动都不想动，更别提下厨了。 于是艾伦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室内扫来扫去，琢磨着主意。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摆有零食的货架上。 “艾莉，要不咱们吃点零食吧。” 艾伦如此提议。艾莉眼中闪耀出星星光芒，别人或许无法察觉，但艾伦能辨认出来那是惊讶的情绪。 “晚上也可以吃零食吗？” 艾伦曾定过晚上不许吃零食的规矩，看得出来艾莉记得这个规矩，艾伦不禁浮现“原来自己说过的话一直被艾莉记在心里”的欣慰。 “嗯，今天是例外。” “唔……”艾莉仿佛感到奇怪般歪着脑袋，目光打量艾伦上下，“人活久了见的怪事就是多，顽固的大叔也有懂得变通的一天啊。” “这是你这个年纪的人该说的话吗，还有不许叫我大叔。”艾伦假装板起脸，随后露出宠溺的笑容，冲艾莉挥挥手，“去吧，去拿零食，帮我也拿一份。” “嗯。” 艾伦目送着艾莉往货架走去，这时脑内突然传来声音。 “艾伦阁下，需要鄙人为阁下提前解锁下一道商品吗？” “咦？” 艾伦嘴中漏出了怀疑的声音。毫无疑问，那是零食屋在说话。 问题就出在这里。 艾伦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不，因为是从脑内传来的声音，搞不好是脑子出了问题，零食屋有可能说出这种话来吗？艾伦为此感到动摇不已，在脑中回应零食屋的话。 “你、你在说什么？” “鄙人在说，需要鄙人为阁下提前解锁下一道商品吗？” “我去！” 艾伦不禁脱口而出。原来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是零食屋的脑子出了问题。 “禁止说粗话。” “不是，零食屋，你在说什么啊，你竟然愿意提前解锁商品，你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鄙人没有脑子，不会烧坏。” “那你怎么会主动提前解锁商品啊？” 对于艾伦的提问，零食屋沉默了一小会，似乎是在酝酿着词句，随后它解释道： “老实讲，今天鄙人眼睁睁下的女儿——或者说养女被人带走，却什么也不做，确实感到有些抱歉。虽然之前鄙人说过不会插手阁下的事情，但那样做未免太没有人情味，总之呢，为了表示歉意，鄙人愿意破例一次，为阁下提前解锁零食。” 听了零食屋的解释，艾伦不禁露出揶揄的笑容。 “嚯，艾莉说得没错，果然人活久了见的怪事就是多，没想到连你这种老顽固也有脑子灵光的一天呀。” “都说了，鄙人没有脑子，请阁下不要胡乱揣摩。还有这是仅此一次的例外，下次绝不为例。” “好好好，我知道了，待会你配合我一下，别冷不丁把零食变出来，免得引起艾莉怀疑。” “了解。” “话说新商品是什么？还有功效呢？” “待会阁下就知道了，另外——” 艾伦本来还在为新商品的解锁感到欣喜，但在听到零食屋的这句“另外”后，心里陡然浮现不妙的感觉。 “另外……什么……” “另外，因为该道商品的解锁条件是卖出一千包辣条，该任务尚未完成，所以需要阁下自行补足所欠商品的款项，经鄙人计算，阁下共需要交付两百三十三包辣条的利润，即为两百三十三乘以十五乘以零点七，共计两千四百四十六点五通用币，望阁下周知。” 听着零食屋的话，艾伦差点翻白眼。本以为是零食屋良心发现，结果倒头来还是为了钱，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家伙不可能会有那么好心。 对此艾伦只有一句话可说。 “真有你的。” 第131章 眼睛又双叒叕睁大了 零食屋摆明了是要坑艾伦的钱，但没办法，对于艾伦来说明显是提前解锁新商品诱惑力更大，所以才明知前方是坑，还硬要迈过去。 “好吧，我付钱。” 艾伦从椅子上起身，来到货架旁。在那里艾莉正抱着零食打算转身，见到艾伦过来这边，表情不由得轻轻抽动一下，那是困惑的表情。 “艾伦过来这边做什么？我拿了你的份了。” “嗯，我知道，我是来拿另一份零食的。” “另一份？” 艾莉脸上的困惑之色愈加浓郁了，话是这样讲，在旁人看来或许压根没有任何变化，但艾伦却能够看出来。 “嗯，我打算给店里补充新的零食了，艾莉想知道是什么吗？” 艾莉连连点头，鬓前的金发随着动作前后摇摆。看到她那符合同龄人的率真反应，艾伦开心地笑了。 “你先把手里的零食放过去，我把新零食变出来。” “嗯。” 艾莉一阵小跑，把手里的可乐和辣条放到桌上，然后又马上跑回来，在货架旁边站好，目不转睛地盯着艾伦瞧。 “好，我要变了。” 艾伦装模作样地伸出手舞弄了一番后，在心里朝零食屋发出了预先约定好的信号：就是现在。 伴随着一阵炫目的白光，货架上的出现了原本不存在的东西。 “这是……” 虽然表面上是艾伦变出来的，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新商品会是什么，因此嘴里不自觉地漏出了期待的声音。 如果艾伦没记错的话，那被放在塑料盒子里、呈现出半透明装、颜色五彩斑斓的零食，被称之为—— “……果冻。” 艾伦无意识地说出这个名字，虽然只是自言自语，但已足够让艾莉听到了。 “果冻？这个就是新零食吗？” “咦？啊……对，没错，这个就是新零食，名字叫果冻，艾莉觉得怎么样？” “颜色真好看，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这些都是艾伦变出来的吗？” “对……咳，对啊，都是我变出来的。” 艾伦拍拍双手，装出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艾莉对此信以为真，露出崇拜的表情。照例那是只有艾伦能看懂的表情，不过由于那份崇拜与自己做的事并不相匹配，所以实际上艾伦并没有自豪的感觉，只觉得难为情。如果不是脸皮厚，恐怕早就因为脸红而被识破了吧。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艾伦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一边抬手从货架上拿下一个果冻，是红色的，其他还有黄色、绿色、紫色等颜色，大概是口味上的区别吧。至于功效是否不同，还不得而知。 看着手里的果冻，艾伦露出一抹像是无奈、又像是为难的笑容。 “果冻啊……” 这个反应清楚说明了他的态度。 不同于可乐和辣条这种大人和小孩都很喜欢的零食，果冻和这两者比起来，就略微显得有点孩子气了些。 回想小的时候，艾伦的确很喜欢吃果冻，毕竟果冻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味道甜滋滋的，一咬就碎也不用担心嚼不动，很受小孩子的欢迎。但长大以后，似乎就很少再吃果冻了。 虽然也不能排除也有钟情于果冻的大人，但总体来说，吃果冻的大多都是小孩。 受到这个想法的影响，艾伦总觉得成年人吃果冻有点难为情。当然了，这或许只是他个人的想法，搞不好别人压根不会在意成年人吃果冻什么的，也就是所谓的假虚荣，但正是这种想法影响着艾伦，让他一时之间难以下口。 犹豫片刻之后，艾伦把果冻递到了艾莉手里，他早就察觉到女孩嘴边的哈喇子了。 “艾莉，你吃一个尝尝看吧。” “艾伦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你先吃。” “嗯。” 因为是艾伦变出来的，已经吃过了是理所当然的，大概是想到了这一点吧，艾莉点点头，低头打量手里的果冻，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打开，艾伦见状便拿过果冻，向她演示如何揭下盖子，然后递还给她。 “就像喝水那样，把果冻滋溜一下喝进去就行，当然了，因为不是真的水，一定要记得嚼哦，别噎着了。” “嗯。” 这个果冻是能一口吞下的那种，艾莉按照艾伦教的那样，仰起头将果冻吸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咽下。 “怎么样？” 艾伦凑过来观察艾莉的反应，但艾莉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是仰头将塑料盒里残留的糖水全部喝掉，然后又伸出舌头舔了好几下嘴唇，最后又望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塑料盒，确认里面是否已经真的空了，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这个反应已经足以显示出答案了，而艾莉随后的回答也证明艾伦猜得没错。 “真好吃。” “是吗。” 艾伦露出笑容，看来即使是这个世界，果冻也能轻松俘获孩子们的心。 当然了，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果冻，也自然没有果冻是小孩子的零食这种说法，所以用来俘获大人的心应该也没问题。既然如此…… “艾莉，要再吃一个吗？” “嗯。” 艾伦递给艾莉又一个果冻，这次是黄色的。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个，是绿色的。 “我也尝一个好了。” 艾伦看了艾莉一眼，发现她已经学会了揭开了果冻盖，便没过去帮忙，低头打开了自己手中的果冻。 霎时之间，一股辨识度很高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个是……青苹果……艾莉的呢？” 艾伦凑到艾莉那边，从她手中的黄色果冻飘来的是—— “菠萝……嗯，果然有口味上的区别啊。” 确认了这一点后，艾伦轻轻仰头，将手里的果冻一口吞下，然后——他的眼睛睁大了。 是的，眼睛又双叒叕睁大了。 之前在初次品尝可乐和辣条的时候，艾伦几乎都做出了睁大眼睛的反应，那是出于惊讶和意外的情绪。 但这次不一样。 论味道，这个果冻和以前艾伦吃过的果冻区别其实并不大，总的来说就是甜以及清爽，一言概之就是简单的好吃。当然了，因为艾伦是吃过果冻的人，所以会有这种感受，换做第一次吃果冻的人，一定会持有比这更高的评价吧。 既然如此，艾伦为什么会表现出宛如吃到了某种极品美味般的反应来呢？ 答案很简单。 零食屋提供的零食，除了美味之外，还具有额外的功效。毫无疑问，艾伦的这种反应就来源于果冻的功效。 他之所以会睁大眼睛，并非受到了惊讶情绪的支配，而是脑中的困意消失了所导致的。 没有错，艾伦很清楚这是果冻的功效，是吃下肚的果冻消除了他的困意，从而让他立刻变得精神起来。从睡眼惺忪到精神抖擞，眼睛自然而然地也就睁大了。 如此一来，果冻的功效也就显而易见了，那就是提神醒脑。 第132章 成长 为了确认这个推测是否属实，艾伦立刻在脑中向零食屋确认，得到了“提神醒脑确实是功效之一”的答复。 既然零食屋都承认了，那么就可以确定果冻有着类似于咖啡的提神功效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功效与可乐的消除疲劳并不重复，可乐消除的是上的疲劳，而果冻消除的则是精神疲劳，两者并不冲突。 不过话说回来—— “功效之一……么……” 艾伦在嘴里咀嚼着零食屋的这句话，他不禁心想，莫非果冻也和可乐一样，有着不止一种功效吗？ 不，不是莫非，既然零食屋都已经那样说了，那就肯定是。 “零食屋，果冻还有第二种功效吗？” “有。” 零食屋的回答证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艾伦点点头，接着问下去。 “那第二种功效是什么？” “都这么长时间了，阁下应该已经清楚老规矩，除非自己发现，否则鄙人是不会轻易说出商品的功效的。” “……喔。” 艾伦就知道零食屋会卖关子，所以并没有埋怨，比起这个，还有事情需要确认。 “那果冻的价格呢？” “说起这个，这些果冻都是由——” 在零食屋开始长篇大论之前，艾伦阻止了它的发言。 “——行了行了，别说废话行不行，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卖贵点吗，也不知道换一个套路，多少钱直说吧，我不会跟你讲价的。” “啧。” 脑子里响起零食屋有些不快的咂嘴声，艾伦有些好奇没有舌头的它是如何发出那种声音的，不过没有问出口。 “果冻的价格是十通用币三个，卖出三千份后解锁下一道商品。” “十通用币三个么，差不多是三通用币一个。” 艾伦发出小声嘀咕，目光转向货架上的果冻。 那些果冻也就一口一个的大小，三通用币一个属实有点贵了，要知道辣条差不多是一口一根，而一包辣条卖十五通用币，平均下来每根辣条一点五通用币。这样一比较，果冻的价格简直离谱。 艾伦左手握拳靠到嘴边，开始思考。 虽然乍一看果冻的价格贵得吓人，但经历了这么长时间，艾伦很清楚零食屋并非漫天要价，它所定下的价格通常都是有道理的。 比如三十通一瓶的可乐，如果只是饮料的话这价格确实十分不合理，但这个可乐却有着媲美炼金术药水的回复效果，不，根据客人们的评价，其回复效果甚至比药水还要更优秀。 水涨船高，有着这些功效的支撑，可乐的价格自然会比一般的饮料贵。 同样地，果冻应该也有它贵的道理。 毫无疑问，答案就出在它的功效上。 目前已经知道的功效是精神恢复，根据前身的记忆，这个世界有好几种类似于咖啡那样能提神的饮料，而且口碑都十分不错，所以比起上的消除疲劳，精神上的消除疲劳并没有那么有价值。 也就是说，果冻并非贵在能提神上。它的价值，集中在那尚还未知的第二个功效上。所以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发现并验证果冻的第二个功效，并以此为噱头，吸引顾客前来消费购买，为零食店创造利润。 嗯，就是这些。 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艾伦心底浮上了些许感慨。 不同于当初质疑商品价格时的激烈反应，如今的自己学会了独立思考，不会受到本能的情绪支配，这是否算是一种成长呢？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若不是艾莉遭到绑架时让他有过失去理智的经验，他一定不会这样理性。如今艾伦没有任何庇护，要想守护重要的事物，就只能靠自己去排忧解难。 而说到重要的事物，当然就是这家店，以及家人——艾莉，这两样都是他如今赖以生存的宝物，他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夺走或者破坏他们。为了做到这些事，他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并且懂得选择，所以才有所成长。 艾伦感觉到自己的器量得到了提升，继续这样成长下去，自己必定能成为一名，他希望如此。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不能让周围的人对我失望，或是犯下重大失败……真是严苛啊。” 艾伦将对未来的不安压回心底，因为比起这个，眼下还有更严苛的事情等着他解决。 “吃了果冻后困意全消失了，待会该怎么睡觉啊……” …… 当黎明即将到来之时，萨姆终于回到了营地。 虽然伤势已经完全治好，但全身筋疲力尽。不只是战斗，事后的各项协调也花了很多时间，那是因为接到命令赶来处理的士兵们都畏惧那个组织，不太敢积极处理。 影响最大的是责任问题。负责人可能会被非法组织的残余分子盯上，来一个杀鸡儆猴。 这绝非杞人忧天，是很有可能实际发生的。因此，有好几个人的名字都被严格保密下来，其中当然有艾伦的名字。作为士兵代表，萨姆将简单的事情经过写下来，送到拥有这片土地的贵族手中，获得许可后，再签上自己与卡特的名字作为负责人。 当然这样做会有坏处，但至少能有两项好处。 其一当然是卡特的声誉会获得提升。 他检举了祸害王国的组织，而且还是一群染手违禁品买卖这种肮脏行径的不法分子，不只如此，带头对抗犯罪组织的又是他所率领的骑士团，这项功绩必然能提升卡特在贵族圈子中的评价。 其二是这样一来，能够保护艾伦，以及他的女儿以及随行那名精灵女伴。 以卡特的名义揽下这一切行动，能够让他们不容易引人耳目。 至于坏处，那当然就是自己和卡特会成为非法组织的头号目标，但身为士兵本就容易结仇，所以萨姆并不在乎这点麻烦。 萨姆不经意地想着这些事，突然被人给叫住，回头一看，是卡特。 “回来得很晚啊，事情顺利吗？” 卡特语气中明显有着担忧，之前就说过了，萨姆因为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之一，容易成为敌人的报复对象，卡特大概便是出于这方面的担忧吧。 萨姆强压住内心的温暖，低着头回应： “是的，事情很顺利，没有什么问题。卡特大人那边呢？” “稍微遇到了点麻烦，负责运输的士兵似乎有些不安的样子，不过我已经签名担保了，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 在之后的搜索中，骑士们从各处据点搜集到了大量已经调配完毕的麻药，那些都是能够用来定罪的有力证据。不过由于许多贵族都收了黑钱，把这些证据交给贵族实在不保险，因此卡特决定将其全部封存运往王都，交由王室直接定夺。 两人并排行走。 “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萨姆。” “不，跟卡特大人比起来，我还差得远。” “呵呵呵，太过谦虚也不是好处，你上次不是问过我一件事吗？” 萨姆停下脚步，咦了一下。 “你忘了吗，那天你问我你有没有变强，还记得吗？” “啊，是那个……” 萨姆想起来了，卡特拍了拍他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厚实肩膀。 “今天就告诉你我的回答吧，毫无疑问——你变强了。” “卡特大人……” 萨姆强压住眼角泛出的温暖水珠，再度低着头诚心道谢。 “谢谢您。” 第133章 像史莱姆一样的东西 由于吃了果冻的关系，不出预料艾伦和艾莉果然集体失眠了，两个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怎么都睡不着，等到好不容易稍微开始出现困意了，却发现天亮了。 不得不说，这果冻的提神功效实在是太强悍了，以后卖给客人的时候一定要提醒，绝对不能在睡觉前吃，否则就别想入睡了。 虽然想着不起床开店不行，但困意一旦涌上来，想要克制住实在是太过困难。于是艾伦便想到再吃一点果冻消除困意，但这时零食屋却突然出声提醒，劝他最好不要那样做。 按照零食屋的说法，果冻的功效不同于可乐，它是将精神上的疲劳暂时压制下去而非消除，过度依赖果冻的提神效果，只会让疲劳逐渐累积起来，等到累积出了限制就会让精神崩溃。所以最好的消除精神疲劳的办法，还是睡眠。 无奈之下，艾伦只得拜托亚里莎，让她帮忙照看一天店。对此亚里莎虽然挖苦说“你这甩手掌柜当得真轻松啊”，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为了表示感谢，艾伦允诺将她这一天的薪水翻倍。 就这样，艾伦回房去睡觉，累计了一整天的疲劳一口气袭来，让他一下子陷入了沉睡，等到醒来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 “睡了一整天啊……” 艾伦嘀咕着伸了个懒腰，接着看看旁边的艾莉，她似乎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为了不吵到她，艾伦放轻动作从床上起身，推门出去。 一来到走廊上，一股香味便钻入鼻腔，是从厨房那里飘过来的。 循着香味来到厨房，映入眼帘的是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的亚里莎。 她这是在做饭吧。 更准确地说，是在做晚饭。 虽然亚里莎以前提到过自己会煮饭，但比起耳闻果然还是亲眼所见更加容易让人感到新奇，所以就算是艾伦也一时之间看出了神。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觉得忙活家务的女人背影，有点迷人。 “嗯？”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了吧，亚里莎稍稍偏过头来，确认了是艾伦之后，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翘。 “你醒了啊。我正在做饭，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再稍等一下吧。” “哦，唔嗯，好。” 艾伦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他本来以为亚里莎铁定会冲他埋怨一番，说他甩手掌柜什么的，但对方却什么也没说，这让他一时之间有点适应不了，心如乱麻。 艾伦一边平复着内心的躁动，一边思索着适合这个时候讲的话题，最后他决定还是先道个歉。 “不好意思啊，让你一个人看店，还麻烦你做饭。” “是啊，都怪某个人睡懒觉的缘故，害得我忙得要死，现在天都黑了，今天我又没办法回去了，那对老夫妇搞不好都以为我不辞而别了。” “对不起……” 艾伦再次道了个歉，低头的同时，眼角余光看到亚里莎轻轻耸了耸肩。 “说起来，艾伦。” “嗯？” “店里是不是进了新商品？” “对啊，你看到了吗？” “嗯，实际上是来店里的客人看到了，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清楚价格，所以就没卖给他。”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 “所以呢，那到底是什么？” 亚里莎停下手里的动作，稍稍回过头来，那副反应清楚显示出她在等待自己的回答，艾伦也没打算遮瞒，便如实告诉了她包括功效在内的果冻的事情。 听完艾伦的说明后，亚里莎露出鄙视的眼神。 “能够提神的零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大白天的还在睡觉，明明是自己卖的零食，结果却还忘了功效，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缺根筋好还是没脑子好了……不，也许应该说你压根就是一个大笨蛋。” “那的确是我的错……” 亚里莎又展现出了她的犀利言辞，这才符合艾伦对她的最初印象，比起系着围裙温柔地说着“饭就快做好了”什么的，还是这种刻薄的形象比较容易让人习惯。 “不过那个叫果冻的零食，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不好吃我也不可能拿出来卖不是？你要吃一个尝尝吗？” “好呀。不过话说回来，是你请我吃的吗，如果要付钱就算了。” 亚里莎一如既往地在金钱方面格外小气，不过艾伦已经理解了她之所以会吝啬的理由，所以自然不会不快，顶多只有露出苦笑的程度。 “我请你的，不要钱。” 艾伦从楼下拿了一个果冻上来，因为不知道亚里莎喜欢什么口味的，姑且选了个不容易出错的草莓口味，也就是红色的。 “拿来了，给你。” “谢谢。” 亚里莎放下手里的菜刀，接过艾伦递来的果冻，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子，似乎有点无从下手的样子。 “这个要怎么吃呀？” “沿着这里，把这层薄膜揭开就行了。” 在艾伦的帮助下，亚里莎成功地打开了果冻，不过在看到里面的内容物后，她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眉毛稍稍皱起，似乎有点抗拒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果汁之类的东西，结果是这个样子呀……” 她轻轻摇动盒子，半凝固态的果冻跟随着动作微微颤抖着。对于艾伦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一幕，所以不太能理解她话语中的情绪，只是耸了耸肩。 “对呀，果冻就是这样，怎么了吗？” “这个像史莱姆一样的东西，真的会好吃吗？总觉得有点恶心耶。” “史莱姆？” 艾伦稍稍一愣，随后理解了亚里莎之所以皱眉的理由。 史莱姆一种果冻状或半液体状、身体不透明或半透明、可以变换形状、能够分裂或融合的怪物，正如同描述那样，史莱姆是一种果冻状的生物，所以亚里莎才会在看到果冻的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史莱姆吧。 值得一提的是，史莱姆这种生物通常出现在城镇的下水道或者污水池中，所以被认为是一种肮脏的生物。大概就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亚里莎才会表现出抗拒的样子来。 地球没有史莱姆这种生物，人们吃果冻时就不会有那样的联想，自然不会觉得恶心。但这个世界却不一样，这是两个世界的不同常识导致的差异，艾伦没有想到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果冻看起来确实有点像史莱姆，但它当然不是史莱姆做的，这点我可以保证。昨晚艾莉也吃过了，她也觉得很好吃，你也应该尝一尝。” “是这样吗，既然如此，那我尝尝看好了，吃了晚上不会睡不着吧？” “不会，这才刚刚入夜吧？等到了睡觉的时候功效就消失了。” “是吗……” 亚里莎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积攒出足够的勇气，一口将果冻吃进肚里。艾伦迫不及待地追问她的评价。 “好吃吗？” “虽然看起来有点……但还挺好吃的。” “那太好了，要再吃一个吗？” “不了，谢谢。” 见到亚里莎拒绝得如此果断，艾伦不由得露出为难的笑容。看来跟前两道商品相比，果冻在这个世界的销路可能会不太好，至少在女性中会不太受欢迎。 当然了，吃货除外。 第134章 回到正轨 这天晚上，亚里莎因为看店和做饭耽搁了的缘故，又只能在店里借宿了。值得一提的是，当问艾莉今天要跟谁一起睡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亚里莎，这件事让艾伦失落了好一阵子。 养了这么久的女儿，说跟人家跑就跟人家跑了，换谁不伤心呐。 当然了，这只是艾伦在两人面前的自嘲，他知道艾莉只不过是想要听亚里莎给她讲在外旅行的故事罢了。老实讲，不用担心被艾莉缠着讲故事，艾伦反倒乐得轻松，他昨晚已经体验过这丫头的难缠，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到了第二天，零食店的生活也终于回到了正轨。 艾伦早早地就起了床，在门前的道路上做着伸展体操。他已经决定要温习剑术了，那就从获得更强壮的身体开始，虽然已经有零食屋的身体素质奖励了，但也不能轻易满足。 热身完毕后，艾伦开始练习挥剑。当然了，用来挥动的武器并非真的剑，而是用来代替的木棒。他打算哪天前往铜须的铁匠铺，拜托他帮忙锻造一把称手的剑，在那之前，就只能先用木棒代替了。 训练讲究循序渐进，第一天艾伦简简单单地挥动了一阵子就结束了练习，虽然练习量不是特别足，但还是能感受到某种变化。 再来就是打扫卫生，艾伦一边忙活着，一边看着脑子里的面板，现在他已经升到了13级，身体素质达到9点，接近普通人类的两倍，不过由于所需经验值的提升，可以推测往后升级速度会越来越慢，不过艾伦并不着急，因为曾经那个给予了他莫大压力和动力的对手——沙鹫已经被击败了。 所以说，现在的艾伦又回到了当初可以优哉游哉慢慢来的状态，不用担心有人会前来找碴，就算偶尔偷偷懒也没有关系。 话是这样讲，但在经过了那么多事以后，艾伦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比起遇到问题后再想办法，还是未雨绸缪、在问题到来前做好准备比较好。 理由很简单，艾伦不想再体验那种重要事物被夺走、自己只能干着急的无奈感了。 所以艾伦才下定决心开始锻炼自己，同样的道理，今后的生活和生意不能缺少紧迫感。 “有必要提升效率了，一个一个等待客人上门来买太慢了，果然还是得出动出击，在外面跑客户。” 但要是成天往外面跑，店里就会没有人照顾，难免会损失一部分主动上门的客人。经历了上次的事，艾伦不可能把艾莉独自留在店里，艾莉显然也没办法一个人看店，看来还是得继续雇人。 眼见亚里莎在店里打工的十天期限快到了，到时候要不要留她继续做呢？ 这些事情需要专门找个时候找对方询问一下，自个瞎琢磨也不可能得出什么结论来。 艾伦挥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目光转向正在一旁喂凯露喝牛奶的艾莉，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之前经历了坎坷，但总的来说这个异世界的生活还是蛮安逸的，艾伦很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 今天的客人数量比艾伦想象的还要多，但与此同时也不意外，因为客人中有许多叫不上名字来的“熟面孔”。 他们都是卡特手下的骑士。 当初艾伦曾跟自己组下的骑士说过，以后他们来店里会给他们打折，这大概便是他们会来到这里的契机吧。当然了，对于他们的到来，艾伦予以了诚挚的欢迎，并允诺了当初的承诺。 对于艾伦来说，这些骑士都是参与了拯救艾莉的恩人，别说是打折了，就算是直接送，他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 而对于骑士们来说，他们都是贵族，是不缺钱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因为贪图这点折扣才来到这里。他们大多是听说了艾伦一剑劈开稻草人的事迹，仰慕大名而来，类似于一种加深情谊的行为。 所以当亚里莎与艾莉帮忙接待客人时，艾伦却在忙着做另一件工作。 那就是寒喧致意。 来到这里的骑士接二连三地向艾伦打招呼。他们报上自己的名字，先称赞两句店里的装潢，然后说希望下次还能见面，想听听艾伦的冒险故事等等。这些行为的意义就等于生意场上的交换名片，但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交换名片手边会留下碰过面的证据，口头致意则只能留下记忆。 重要的是姓名以及对方的外貌。老爹说过，与客户碰面时要避免忘记对方的名字等信息，为此艾伦的记忆力与集中力当然要平均分配给每一位骑士，但因为生活的世界不同，他认为忘了也没关系。就像大公司的老板收到中小企业一个业务专员的名片，也不可能小心保管一样。 即使如此，他不也想让人家觉得自己太傲慢，因此小心注意着与大家寒暄。他跟来打招呼的骑士握手，状似熟稔地拍拍肩膀，还会对无聊的奉承发出开朗笑声，互相赞美两句。 另外，由于艾伦没有戴手套，对方需要特意拿掉护手等装备与他握手，大概是出于致意时的立场对等吧。尽管只是寒暄，但艾伦也学到了很多事情，无论对于谈生意还是其他方面都很有帮助。 “骑士的圈子跟商人还真像呢……” 毕竟都是人群建立的社会结构，大概不免有些相似之处吧。 握手握到手都有点痛了，当艾伦面前的骑士渐渐减少时，零食屋在脑中找他讲话。 它在抗议艾伦私自打折的行为，因为这样一来等于就降低了获得经验的难度，为此艾伦不得已只能让步，同意扣除这部分打折商品的经验值。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休假期间，这群骑士仍然穿着那身看起来很沉重的铠甲，想想看，打扮醒目的重武装人士，三五成群地纷纷往路边的一家店里走去，这样的景象能不引人侧目吗？受到好奇心的影响，走进店里的客人也自然就变多了。 客人一多，工作也就忙碌，不过在百忙之中，艾伦也不忘观察客人们对于新商品——果冻的态度。 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客人们的第一反应大多数是问“这是什么”，在得到那是食物的回答后，第二个反应往往又是“这个该怎么吃”，为此又得替他们演示一下果冻的吃法。 直到这里为止，客人们的反应几乎都保持一致。但之后，就开始出现分歧了。 第135章 恐怖的真相 根据艾伦的观察，对于果冻态度的分歧，大体上是以人类种族的年轻女性为一类，人类种族的男性和亚人类为另一类。 具体说来，前者所持的态度和亚里莎昨晚展现出来的态度类似，虽然没明确表现在脸上，但是眼神中却悄悄流露出“哇，那个好恶心呀”的神情，并委婉地拒绝了品尝。她们大概都跟亚里莎一样，受到了史莱姆的影响从而有点不能接受果冻那样的半液体食物吧。 而后者的态度则恰恰相反，他们完全没有表现得恶心或是反感，坦率地品尝了果冻，并表示十分美味。掏钱购买果冻的也大部分是这类人。 这就说明当初艾伦的推测没有错，果冻的受欢迎程度比起可乐和辣条来差了一截，不过因为是在预料内，所以并没有特别失望。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同样的东西。 与此同时，商店街的另一头。 “唉哟，有点喝多了……脑、脑壳疼。” 阿诺从酒馆里走出来，按着太阳穴，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身后跟着西瓦和辛戈两名哥布林同伴，都以相同的姿势按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迈着步伐。 “一、一不小心就喝过了头……这下真是惨……惨了，本来预定今晚去森林里的……恐……恐怕是去不了了。” “没、没办法，那就延后……延后一天吧。” “说得没……没错……只是好不容易搞到了猎物迁……迁徙的情报，错过了大赚一笔的机会……有点可……可惜……” “是、是啊……” 仿佛对这结结巴巴的对话感到好笑一般，旁边传来毫无顾忌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瞧瞧你们这糗样。” 那是走在三名哥布林身旁，一个身材身高与哥布林相差无几的大胡子矮人——铜须，不过那并非嘲笑，而是友人之间的揶揄，他以挖苦的语气对三人说道： “谁叫你们仨不知道克制，现在吃到苦头了吧，喝酒虽然不错，但过了头就不好了，对此我可是深有体会啊。” 相比于他们的蹒跚步伐，铜须的步伐坚定有力，显示出他并没有醉。 哥布林三人露出苦笑，不过那笑容看在铜须眼中只是在龇牙咧嘴而已，都已经这么久了，他还是有点难以辨别亚人类的表情，于是他只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话、话说回来，老兄今天怎么愿意陪……陪我们喝一整宿呢？老……老子记得你不是铁匠吗？一晚上不……不、不睡，不会耽误生意吗？” 铜须满是胡子的脸庞微微扭曲，大概是对阿诺称呼他为“铁匠”感到有些不快吧，不过他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开口，纠正对方的发言。 “我不是铁匠，我是锻冶技术开发家，最近我在搞研究，因为那个研究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稍微放松一下也没关系。” “这……这样啊……那老兄你在搞什么研究，可以说给老子听……听听吗？” “老兄你想听吗，说给你也没关系，唔……我想想看该怎么给你们解释。” 铜须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好让醉酒的三人也能听懂，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艾伦老板那样懂得那么多。 实际上，关于艾伦为什么会懂得矮人的锻冶技术，铜须一直感到有些在意——或者说有兴趣，并在研究之余悄悄做了调查。 调查这种事情，一靠关系，二靠金钱，这二者中最重要的就是金钱，毕竟只要你有钱了，什么关系都能搞定。而铜须刚好是不差钱的角色，这些年来铁匠铺的收入他根本花不完，所以才会有闲情逸致去搞调查。 起初的调查几乎没有任何收获，换言之就是几乎没有任何关于艾伦这号人物的情报，这显示他应该是最近才来到这个城镇定居的。 这个调查结果算不上满意，但私底下调查别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艾伦还对自己有恩。正当铜须打算放弃这项调查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根据铜须自己花钱建立的情报网显示，艾伦似乎是一名了不得的剑士，而这样说的证据就是他似乎参与了两天前剿灭雪山镇非法组织的行动，而且还是以负责人的身份。 没错，消息灵通的人应该已经听说了，两天前的晚上骑士们对非法组织的各个据点发起了突袭，并将负责运营组织各部门的干部一网打尽，而负责这场行动的便是鼎鼎有名的王国骑士长，卡特·亚兰德。 但如果是消息更灵通，并且善于思考和分析的人，还会知道更多的内幕。而铜须便是这一类人。 他知道卡特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负责人，而真正策划并执行那场行动的人，其实另有角色，那个人便是——艾伦。 乍一听很离谱对不对？艾伦只不过是一个在路边开店的商人而已，怎么可能会负责并参与那样的行动呢？但实际上许多事情的真相都比表面看起来更加离谱，只是普通人不愿去思考和分析罢了。 除此之外，铜须还知道王国实力最强、声望最盛的大贤者昆廷也出面并介入了那场行动，虽然没有具体情报显示昆廷介入其中的理由是为何，但铜须猜测可能也跟艾伦这号人物有关，因为曾有人目击昆廷前往过艾伦的店铺，也就是说那两人或许有着交情。 如此一来，真相可就异常恐怖了。 艾伦这个表面上默默无闻的商人，实际上却是一个本领非凡的剑士，拥有着杰出的领导能力，并与卡特、昆廷这些王国的大人物交情匪浅，在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后，如果还认为他只是一个商人的话，那就真的太天真了。 背景如此深厚的人物，为何要隐姓埋名伪装成一个商人，对此铜须还没有头绪，但可以肯定对方绝对不是为了好玩，一定是有着某种目的。至于是何种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顺带一提，铜须的这个情报网并非最近才有的，而是当初为了收集技术开发所需要的材料、工艺等情报，早早就建立起来了的。可以这样说，虽然他每天都呆在铁匠铺里足不出户，但是却知晓这座城镇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不过呢，在得知了艾伦在暗中达成的如此多的丰功伟绩之后，铜须倒是对于他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估计。 那就是——冒险家。 第136章 我能击败龙 冒险家，顾名思义就是外出冒险的专家，他们借由冒险赚取财富和声誉，如进行危险的任务、探险未知遗址和杀死入侵的魔物。 这样看起来冒险家似乎与佣兵很像，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不过冒险家和佣兵有着数个决定性的差异。 首先，冒险家会对工作的性质是否正当，进行事先的调查。因此，冒险家会通常会回绝威胁到市民安全或是与犯罪相关的行为。视情况，有时甚至会与委托人为敌。例如搜集违禁药物原料植物的工作，冒险家就会全力加以阻止。 还有破坏生态系平衡的工作，冒险家也会加以拒绝。例如说，冒险家绝不会主动杀害立于某座森林生态系顶点的魔物。这是为了避免杀死它造成生态系失衡，导致其他魔物离开森林范围。当然，如果生态系顶点的魔物自己离开森林，侵犯都市和村庄，那又另当别论了。 还有，冒险家不会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像吟游诗人一样四处旅行，最多只在需要补给或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在某个都市暂时居住，等到要做的事完成后，就会再次启程前往下一个地点。 总的来说，冒险家有点像是游走于世界各地的正义伙伴。 铜须猜测艾伦就是这样的人物，而这次剿灭本地犯罪组织的行动，也很符合冒险家维护正义的形象。 另外，出于冒险家的工作性质，他们往往会得罪许多人，有时出于安全考虑也会选择伪装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也说得通艾伦为何会以商人的形象示人了。 说到这个，铜须私底下认为选择扮演商人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做法。 毕竟，维护正义不可能只靠一腔热血，没有物质上——金钱的支持，很多事都做不成。 可以想象艾伦是为了正义事业筹集金钱，才在这座城镇开店赚钱，而在这段期间内他也没有闲着，向遇到困难的人伸出援手，打击犯罪势力，维护当地的和平与稳定，这正是冒险家该做的事。 各种证据都在表明，艾伦是一名冒险家。而作为常在世界各地奔走的冒险家，见闻自然广阔，掌握有矮人锻冶技术的相关知识，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铜须向来就对冒险者这类崇高的人感到尊敬，自然不会做出拆穿艾伦身份的事。他将这份尊敬压回心底，回答哥布林们的问题。 “说起我的研究，那可是一项相当了不起的技术，用那项技术制作出来的道具名为火箭，它的力量强到足以击败龙。” 铜须满是自豪和骄傲的话语，令哥布林们睁大了眼睛。即使是铜须也能看出他们脸上正呈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你说……击败龙？老子没……没听错吧……喂！西仔，他说的是击败龙……龙吗？” “咱……咱也不确定，辛仔呢？” “我也没……没听清……” 听着哥布林们那满是怀疑的语气，铜须脸上的傲意更浓厚了，长长的胡须一抖一抖的，大概是因为在笑吧。 “呵呵呵，你们不信吗？也难怪，毕竟那个技术已经失传许多年了，就算是大多数矮人工匠听到了大概也不会相信吧，不过我本人倒是十分确信，只要火箭制造完毕，一定可以击败龙。” 话是这样讲，但铜须心里也很清楚，击败龙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龙是世界上最强的种族。 由于其力量强大，因此常常做为邪恶的敌人，或是对勇者伸出援手的存在，出现在人们茶余饭后的故事当中。就像这样，英雄最后的敌手或者说最终的目标常常是龙族。 如此强大的存在，就算是一只脚踏入英雄领域的骑士长卡特，亦或是享有赫赫威名的大贤者昆廷，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我能击败它”那种傲慢的话来，这是由种族间的力量差距所决定的，再怎么强壮的蚂蚁，也不可能撼动大象，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想要击败龙，除了实力外，还需要足够好的运气，保证各种有利因素都朝向己方。 就拿霜龙来说，铜须虽然很确信火箭足以将其击败，但霜龙同样也有无数种办法不让火箭给击败，光是铜须能想象得到的就有好几种。 用强壮的双翼扇起狂风，令火箭偏离飞行的轨道；用覆盖有坚硬鳞片的尾巴拦截火箭，令其无法攻击到弱点；用霜龙特有的寒气吐息将火箭冻结；以及最直接的——飞到火箭无法到达的高度，躲避火箭的攻击，等等。 总之呢，火箭理论上拥有能击败霜龙的威力，但真正做起来还有许多不确定性，所以铜须只不过是把最理想的情况说出来而已。 话虽如此，哥布林们似乎并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只是互相对视几眼笑了笑，就没再说什么，这个话题很快就被跳过。 “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回去睡觉吗？” “那……那还用说，脑壳痛死了，只希望天黑前能恢复……老兄你……你呢……” “我吗，我打算去一趟艾伦老板的店。” 铜须耸耸肩说，去艾伦的店铺并非一时兴起，而是预定好的行程。 火箭的制造已经进入尾声了，剩下的就只需要进行组装，为此他还需打造一些用于连接的零件，不过之前买的辣条已经用完了，所以得再补充一点，除此之外还可以买一点当做下酒菜。 “喔喔，去艾伦老板的店吗，既……既然如此，老子也去一趟吧，看看出新商品了没。” “对对对，还有咱也有点担……担心艾伦老板的情况，之前他的店员惹了点麻烦对不对？” “是……是啊，希望他的店不会有事。这个城镇里的混混几乎都跟那个组织有……有关系，被那群渣滓盯上了可不得了，弗雷尔老大他们的店就是……就是那样遭了殃。” 铜须在一旁默默听着哥布林们的谈话，脸上无动于衷，心底里却露出了笑容。 哪里还有什么组织，都已经被艾伦老板给一锅端了。 难怪艾伦老板会突然组织那一场袭击行动，原来是那群恶人们自己惹上他了，好死不死非要招惹那种人物，人家不灭了你就怪了。 如此心想的铜须，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哥布林们得知真相的反应了。不过转念一想，以艾伦老板的性格，肯定不会把那种事拿出来说，所以可能看不到精彩的一幕了。 铜须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 第137章 老祖安人了 “下次再来——啊，是铜须先生，还有哥布林的诸位。” 艾伦刚送走前来寒暄的骑士，便看见几道矮小的身影走进店内，定睛一看果然都是老熟人。 哥布林们因为常来，所以没什么惊讶，倒是铜须竟然又主动来到店里，让艾伦有点意外，在他看来铜须应该正埋首于自己的锻冶技术开发工作，想必没有多少闲暇外出。而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酒精气味，可以判断这票人刚刚从酒馆里出来。 竟然还有时间喝酒，看来研究工作也并非那么辛苦嘛。艾伦在心里吐着槽。 不过来了也正好，自己刚好有事情想拜托铜须，待会找他问一问吧。如此心想的艾伦，把目光从铜须身上转向哥布林三人，看着他们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样子，他的眉头不由得一挑。 “三位这是……喝高了？” “嘿嘿，嘿嘿嘿，有……有点……” 哥布林们不约而同地咧开嘴，那大概是类似于讪笑的表情吧，只不过那笑容实在吓人，好几个对亚人类表情不熟悉的人类客人都吓了一跳。 “还有点……都醉成一滩烂泥了，把艾伦老板的客人都给吓跑了。” 一旁的铜须毫不留情地挖苦道，他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对此艾伦倒是有点想吐槽他“还好意思说别人咧，你上次喝醉了的样子比他们还吓人”，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既然如此，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谢谢老板关心，今天就想来……来看看有没有出新品。” 艾伦闻言，不由得露出笑容。作为店里第一个客人——算上艾莉的话就是第二个——这三个哥布林可以说是最忠实的粉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问有没有出新品，能收获这样的客人，着实让他感到高兴。 “你们来得可真巧，店里正好出新品了。” 说出这句话的并非艾伦，而是站在柜台后方，刚刚替选好东西的客人结完账的亚里莎。 “嗯？” 听到这宛如歌唱一般的悦耳声音，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当他们看到柜台后方那穿着合身的围裙、系着干练马尾的精灵少女，眼睛皆是一亮。 相比于其他种族，精灵在这个城镇并不多见，而长相这么精致的就更是难得一遇了。当然了，精灵这个种族几乎个个都是帅哥美女，只不过眼前的少女尤为出色，才会让人忍不住发出感叹。 “精灵……原来如此，她就是艾伦老板雇佣的店员……” 阿诺用手掩着嘴，压低了声音跟两名同伴小声嘀咕。话虽如此，阿诺的嗓门向来就大，再加上喝醉酒的缘故，所以完全没能压下讲话的音量，话语内容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艾伦的耳里。 艾伦能察觉到阿诺的话语中带着某种负面情感，他多少能理解这个情绪的来由。 那天非法组织的人上门收债的时候，阿诺他们正好也在场，所以知道亚里莎在外面惹了麻烦的事，当时他们出于好心还劝艾伦解雇掉她来着。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大概对亚里莎这个店员没有多少好感吧。 虽然后来哥布林们的担心果然成真了，艾莉在亚里莎的牵连下遭到了绑架，但现在事情已经圆满解决掉了，只不过哥布林们并不知道而已。 正当艾伦默默思索着该不该向阿诺他们解释这件事的时候，一道毫无顾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哦！就是她吧！老兄，你说的那个用美色迷惑住艾伦老板，把麻烦带给艾伦老板的那个精灵。”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无论是艾伦也好，亚里莎也好，哥布林也好，店里的其他客人也好，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望向声音的主人——铜须。 “你……你在说什么，铜须先生？” “嗯？我只不过是在复述这几位哥布林老兄昨晚在酒桌上讲过的话而已，他们说艾伦老板被一个精灵给迷住了，我一开始还寻思像艾伦老板那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会屈服于美色，现在看了才知道，不是艾伦老板定力不够，是那份美色太强大了。” 感到有点头晕的艾伦，用一只手按住太阳穴。 他大概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八成是哥布林这群酒鬼在喝酒的时候胡吹海侃，把亚里莎的事情说漏嘴了。虽然艾伦没有喝醉的经历，但也大致能想象得出酒桌上的景象，酒鬼们就是这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添油加醋地给你吹出花来。 艾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应该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还能说什么呢？在这种状况下任何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还有越描越黑的风险。 但有个人却无法忍受被冤枉。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用美色迷惑！我怎么可能干得出那种事来！” 亚里莎怒气冲冲地从柜台后方走出，眉毛高高竖起，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愤怒。 承受着不快的目光，铜须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有必要这么生气么？女人用美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再正确不过的手段，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不过替艾伦老板有些惋惜罢了。” “惋惜？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他吗！未免太狗眼看人低了吧！” 亚里莎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店门口也开始聚集看热闹的路人，艾伦见情况有些不妙，连忙拉住亚里莎。 “别、别吵了，人家在看呢！” “被看到了又怎么样！我今天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搞清楚！” 见亚里莎不依不饶，铜须也不甘示弱，硬是挣脱哥布林们的劝阻，摆出奉陪到底的架势来。 “哼，想吵架是吗？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告诉你，轮吵架，我铜须还从来没输过。” “小丫头？以精灵来说我是年轻，但好歹也活了六十六年，论年龄我不输你，你这个上下一般粗的矮冬瓜！” “说……说我是矮冬瓜？长得高就臭屁啊！竟然说我矮，你有的矮吗！你这根黄瓜！” “你！”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虽然吵架在这个多种族共存的城镇里并不少见，但精灵与矮人之间的争吵，似乎还是头一次发生。双方互相以言语攻击彼此的身材差异，老实讲还挺有乐子的，所以一下子就聚集起许多吃瓜群众。 如果这个时候向吃瓜群众们兜售可乐辣条果冻什么的，生意应该会不错，但艾伦现在可拿不出这种心情来，吵架的双方都是熟人，他都不知道该拉哪一边才好。 当初刚遇到这两人的时候，艾伦就私底下吐槽过他们俩的嘴巴很厉害，恐怕都是得理不饶人的类型，现在看来这个直觉果然不假，这俩人都老祖安人了。 第138章 帮我打造一套装备 两个人在店里吵得不可开交，艾伦满头黑线，这个时候艾莉突然从旁边探出头来。 “艾伦，发生什么了，亚里莎姐姐为什么要跟铜板大叔吵架？” “是铜须，不是铜板，而且是叔叔，不要叫大叔……” 艾伦先是一一纠正艾莉发言里的错误，然后才跟她解释眼下的状况。当然了，他故意避开了“用美色迷惑”这个导致两人冲突的字眼，而是含糊其辞地用“误会”来代替。对艾莉来说，要接触这样的词汇还太早了。 听完艾伦的说明后，艾莉只发出“哦……”的一声回应，然后便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争吵的两人。 对于这样的反应，艾伦感到有点奇怪。 在他看来，艾莉与亚里莎的感情很不错，平时的关系就跟家人一样亲密，但眼下亚里莎正与别人争吵，她却表现得如此平静，仿佛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艾伦对此感到纳闷，目光不停打量艾莉上下，然后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东西——已经喝了一半的可乐。 “原来是这样……” 艾伦释然地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可乐的功效，那就是愉悦心情。 可乐除了能消除疲劳外，还拥有愉悦心情的功效，艾莉想必就是因为喝了可乐，产生了愉快感，而这股愉快感与目睹亚里莎跟别人吵架的负面情感相抵消，这才让她表现出犹如无事发生的平静反应来。 艾伦想到了平息争吵的办法，默默走向货架，拿起两瓶可乐。而在这段期间，喋喋不休的争吵还在继续。 “像你这样的老头，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生锈，跑来外面干什么！” “老头！？我虽然胡须多，但我还年轻着呢，像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果然什么都不懂，阅历跟我比差远啦！” “还真敢说啊，我走遍了这片大陆的每个角落，看到的东西比你吃的饭还多。哼，果然是个只会以貌取人的迂腐老头。” “啧！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老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我也不是丫头片子！” 艾伦深深叹了口气，他本想找一个两人略微歇息的时机，自然地介入其中，但现在看来这两人搞不好会连续不停地吵上一整天。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多都是只看热闹不买东西的白嫖怪，有必要尽快停止这场闹剧，恢复店里的秩序。 艾伦深吸一口气，然后—— “——够了！” 现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那一声大吼充满惊人的气势，艾伦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自己竟然可以吼得这么大声吗？ 或许是与自己身体素质的提高有关吧，如此猜测的艾伦维持散发出来的气势不变，咳了一声冷冷说道： “你们俩吵够了没？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店，在继续胡闹下去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喔？” 实际上艾伦并没有生气，顶多只是有点伤脑筋而已，但当事人的两人都表现得有些惶恐。亚里莎也就算了，她毕竟是店里的员工，惹上司不开心了自然会害怕，被开除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但为何铜须也一副畏缩的样子呢？自己有做过让他害怕的事吗？ 艾伦对此感到纳闷，但没有问出口。他默默伸出手，将可乐递到两人面前。 “喝吧。” 两人虽然有点困惑，但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可乐。亚里莎小小地抿了一嘴，铜须则是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然后——两人脸上的困惑、惶恐、不快等负面情感全部消失了。 毫无疑问，是可乐的功效生效了。 见着这一幕，艾伦松了口气，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仍然聚在门口没有离去的路人。 “你们是来买东西的吗？” 只问了这一句，大部分人转头就离开了。还有少量人似乎不好意思就这样直接离去，走进店里装模作样地转了几圈，然后才离去。 “切，光看不买，全是白嫖怪。” 艾伦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的亚里莎和铜须凑过来，向艾伦道歉。 “艾伦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好意思啊，艾伦老板，我也是，不该讲那些话。” 两人都在很诚恳地道歉，但是艾伦本来就没生气，所以自然不会责备什么。但关于这件事，他还是想讲两句。 “你们两个不用太自责，这次错不在你们……” 艾伦略为顿了顿，然后目光复杂地转向哥布林三人组。 “……阿诺先生，西瓦先生，辛戈先生，虽然你们三位经常给我的店做生意，这点我很感激。但一码归一码，可以不要没有根据地在外面乱讲话吗？” “……啊，失礼了。我们也没想乱说，只是喝……喝醉了，有点管不住嘴巴……话、话说你们店出新品了对吧？” 三人强行转移了话题，虽然觉得阿诺他们是想撇开责任，但是艾伦也很为难，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跟他们翻脸吧？ “对，店里出新品了，你们三位的嗅觉总是这么灵敏，每次店里出新品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过来。” “哈哈哈，那是……是当然的……我们可是这家店的头……头号熟客，必须要多多捧……捧场。” 阿诺讲话还是含糊不清，看来确实醉得不轻。这时艾伦想起果冻的功效，嘴角不由得浮现笑容，这次应该又能让他们惊讶一回了。不过在那之前…… “亚里莎，你带阿诺先生他们去看新商品。艾莉，你也去帮忙。” “……哦。” 亚里莎似乎察觉到艾伦是在支开旁人，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但她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按照吩咐，带着艾莉和哥布林前往货架。 这下就只剩艾伦和铜须两人了。 “铜须先生，近来我也没有去拜访，你的研究进展如何？” “托艾伦老板的福，研究进展得很顺利，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了，今天来就是来买辣条的。” 艾伦点点头，嘴里重复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铜须见状不由得眯起眼睛。 “艾伦老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是我的恩人，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 “你这反应太明显了，看不出来才奇怪吧。”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铜须先生果然是经验老到……” “唉哟，艾伦老板，你就别墨迹了，有什么事快说吧，都快急死我了。” 铜须显然是个急性子，经不住艾伦这样兜圈子。虽然艾伦只是按照老爹的教诲，在拜托他人前，通过闲话家常来拉近距离，但这一招眼下似乎并不怎么管用，于是他也不磨蹭了，开门见山地说： “好吧，我就直说了，铜须先生，我想拜托你帮我打造一套装备。” 第139章 适度为好 艾伦说出自己的请求后，目光紧紧盯着铜须，等待他的回答。 铜须双臂抱胸，抿着嘴凝视着艾伦，看来是在思索着什么。 “如何，你愿意帮我做吗？” 艾伦重问一遍，铜须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点了个头。 “既然是艾伦老板的请求，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先问一句，是什么样的装备？” “我想要的是全套的装备，也就是铠甲和剑。” 铜须的视线再次打量艾伦一圈，又点了个头。 “没问题，我会在空余时间帮你打造，费用也无所谓，尺寸呢？” “我听说铠甲内可以注入魔法，尺寸会自动变得适合使用者，铜须先生能打造那样的铠甲吗？” “我对魔法没自信，要注入魔法的话得拜托神殿的人，如果一定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我在神殿里有几个熟人，可以拜托他们去做。” 见到铜须答应下来，艾伦感到欣喜的同时，也有些奇怪。 铜须看起来完全没有追问为什么要打造装备的打算，那种态度看起来就像战士委托铁匠打造铠甲时一样自然，但自己只是一个商人，并非战士，这样的人请求打造装备，通常来说都应该会引起对方的好奇吧？还是说这是工匠的职业素养，不会追问委托者的私事？ “今天回去后我就开始准备，大概一星期就能完成了。” “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实际上我并不着急，铜须先生还是过吧，不用了。” “那怎么好意思，我听说打造一整套装备还挺贵的，让你免费——”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铜须脸红了。 “我说不用了！” 铜须的语气虽然激动，但那应该不是不耐烦的表现，而是“请务必让我为你免费打造装备”类似于这样的态度吧。 听到这句表现出铜须充分干劲的话语，艾伦心想这或许是他为了之前的事报恩，也或许是为今天的事赔罪，便点点头。 “嗯，拜托了。总之请你做一把剑，一件链甲衫。” “了解啦，艾伦老板。” 铜须语气开朗地答应下来，为自己打造装备真的是件值得如此开心的事情吗，艾伦不禁心想，就在这时—— “呜哇！这是什么啊！老子的脑袋完全不痛啦！” “对啊，咱的脑子也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太神奇了，醉意完全消失了！” 听到从旁边传来的惊呼声，艾伦露出微笑，不用说，一定是阿诺他们吃了果冻，其功效驱除——准确说是压制了他们的醉意了吧。 “唔……怎么回事？” 铜须瞅向货架方向，露出不解的表情。艾伦笑着为他解释果冻的功效，这令他激动地瞪大了眼睛，胡须差点翘起来。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这么说来不管喝多少酒，只要吃了那个叫做果冻的东西，就可以一下子清醒过来吗？” 这段时间以来由于研究的关系，铜须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喝酒爱好，不敢喝醉，这令把喝酒当成唯一乐趣的他十分不满足，如今听到果冻竟然有醒酒的功效，这不就代表他又可以痛快畅饮了吗？ 然而艾伦却浇下一盆冷水。 “真是抱歉啊，果冻的提神效果只是暂时的，它只能压抑疲倦等负面效果，无法驱除，等功效过去后还是会醉的。”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我还以为又可以痛快喝酒了呢。” 见着铜须耷拉下肩膀的样子，艾伦露出苦笑。实际上他也觉得有点可惜，如果果冻的清醒功效是永久的话，对于醉酒的客人可是再好不过的解酒药了，这个名气传播出去的话，一定能为果冻赢得群体酒鬼的青睐。 或许这是在表达，过度酗酒不可取，万事还是适度为好吧。 “不过能暂时解酒也不错，我也买点那个叫果冻的东西吧，另外再来五十包辣条。喂，哥布林的老兄们，你们要买东西吗？” “我们要买这个果冻，先来三十个吧。” “好的，这就为你们打包，谢谢惠顾。” 在艾伦的目送下，铜须与哥布林一起走出商店，可以听到他们在边走边聊天。 “既然有了果冻，那我们再去喝几杯怎么样？一边吃果冻，一边喝酒，岂不是不会醉？” “别傻了，艾伦老板不是说了吗，功效只是暂时的，等时间过了头痛痛死你。” “哎，就算只是暂时的，但能做出这种能解酒的美食来，艾伦老板也已经是个天才了。” 这里竟然有卖能解酒的东西？路边的行人听到这对话，眼睛皆是一亮，谁还没有喝酒误事的时候，如果这是真的，一定要买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被阿诺他们的对话吸引进店里的客人，艾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最近听到很多说他是天才的声音，但他当然不是天才，他只不过是把零食屋提供的零食拿出来卖而已，顶多在前期加了一点点营销手段，现在名气出去了，他几乎都不需要做什么，就每天都有客人上门了。 客人买到想要的东西，自己也能挣到钱，这种事还是让人心情挺不错的，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收获了家人、伙伴以及其他的事物，艾伦对于现在的生活挺满足的。 “可乐三十通用币！辣条十五通用币！果冻十通用币三个！怎么这么贵！” “快走吧，这里搞不好是专门宰客的黑店，别被套路了。” 艾伦正感慨，耳边传来刚刚进入店里的客人的惊呼声。很显然，生活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有时候也会遇到挫折，但这也给了艾伦继续努力的动力。 为了让客人认同这里的零食，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今天的营业结束后，艾伦来到厨房准备做晚饭。算起来明天就是亚里莎在店里打工的最后一天了，为了犒劳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忙，艾伦决定晚餐做得丰盛一点。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一直坚持下厨的缘故，艾伦的厨艺已经相当娴熟了，虽然做不到餐厅里那么好，但家常菜还是没问题的。他一边哼着歌，一边从冰箱里取食材，这时只听见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果冻。 那个果冻已经被拆开了，但并没有吃，东西全洒在了食材上。艾伦一边收拾着，一边叹息： “一定是艾莉放进来的吧。” 想也知道这一定是艾莉的杰作，嘴里的果冻还没吃完就开始拆下一个，结果等拆完了才发现吃不下，最后只能放进冰箱里保存。 “这孩子，待会肯定又吃不下饭了，真是的，一段时间不说就这样……唉，食材都沾上果冻的味道了。” 艾伦把剩下没打翻的果冻吃掉，并用纸巾将冰箱里的狼藉处理干净，接着用水稍微冲洗了一下食材，然后开始切菜。 但切着切着，他开始发现有点不对劲。 第140章 菜刀砍自己 艾伦拿起砧板上的肉，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发现刚才几刀下去根本就没把肉切开。 “怎么回事？” 艾伦嘀咕着，作为继承了风之剑匠身体的人，他对自己的刀工还是挺有自信的，不可能连区区一块肉都切不开，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重新拿起菜刀，试着重新切了几刀，然后还是一样的结果，别说是切开了，甚至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刀钝了？” 艾伦举起菜刀，对准光源的方向，只见刀刃闪耀着锐利的白色光辉，很显然刀还很锋利，根本就不钝。 艾伦觉得有点好笑，能把稻草人一刀两断的自己，居然连区区案板上的一块肉都切不开，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说出去都会被人给笑话。 “我还不信邪了。” 艾伦握紧菜刀，猛吸一口气，使劲一砍—— “——什么？” 大力并没有出奇迹，只听duang的一声响，艾伦手里的刀飞了出去，铿锵一声掉落地面。刀是被弹出去的，至于是被什么弹出去的，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肉。 艾伦揉着被震得生疼的手，倒吸一口气，因为他看到砧板上的肉正以鬼畜般的动作疯狂抽动着。当然了，那并非活物的抖动，而是类似于弹簧一般的动作，仿佛在那里的不是一块肉，而是一个橡皮糖，或者说——一个果冻。 等等。 像一个果冻？ 艾伦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根胡萝卜，闻了闻，确认上面沾有果冻的味道。接着他把菜刀捡起来，对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砍去。 因为这次注意了力道，菜刀没有飞出去，但顺着刀身传来的冲击力道仍然令艾伦一阵手麻。至于承受这一刀的胡萝卜，当然是毫发无伤，不止如此，它此时也跟刚才的肉一样，正鬼畜地抖动着。 “我去，真的有这么q弹吗？” 如果说肉类有一点弹性还好说，但胡萝卜这种嘎嘣脆的东西有弹性，那就肯定是胡说八道了。然而，这并非胡说八道，而是正在眼前上演的诡异事实。 艾伦忍住心中的惊讶，用手按住胡萝卜让它停止抖动。奇怪的是，用手摸的时候，胡萝卜仍然是硬硬的质感，似乎只有用力劈砍的时候，它才会变得有弹性。 接下来艾伦又尝试了许多食材，一时之间厨房里duangduangduang的声音四起，大大小小的食材纷纷在砧板上鬼畜起舞，那画面实在美得超乎想象，让人不忍直视。 “这景象可不多见……” 艾伦也是没忍住笑，连忙将所有的食材按住，看得出来这个现象并非偶然，凡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食材都呈现出同样的特性。这种怪事不可能是自然现象，联想到之前果冻洒在冰箱里的事情，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这就是果冻的第二功效。” 艾伦弹响手指，欣喜于自己的发现。因为这些食材曾被果冻沾染过，所以都被赋予了果冻的功效。当然不可能是提神的第一功效，食材连脑子都没有，要怎么个提神法。所以，这一定是果冻的另一种功效。 “恭喜你，艾伦阁下，你的猜想正确，果冻的另一种功效便是赋予食用者黏性或者说弹性，能够暂时免疫各种物理损伤。” 不出所料，在艾伦得出结论的瞬间，零食屋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对此艾伦只回以冷淡的声音。 “哼，每次都是这样，等我发现了才跑出来显摆，早点告诉我是会少块肉还是咋地？” “如果直接告诉阁下，岂不是很无趣？” “行啦行啦，你就自个有趣去吧，别打扰我做饭了。” 话是这样说，现在这些食材都受到果冻的影响切不动，就算艾伦想做饭也做不了，估计只能等功效时间过去才能开始了。 既然如此…… 艾伦想到一个主意，带着菜刀走出厨房。当他拿着菜刀在一楼现身的时候，让亚里莎吓得身子一震。 “你……你干什么？抢劫啊？这里可是你自己的店啊！” “什么啊，我干嘛非得自己抢自己啊。” “那你为什么要拿把刀下来？” “这个嘛……”艾伦神秘一笑，冲亚里莎和艾莉招招手，示意她们俩过来，“我给你们变个魔术。” “……魔术？”亚里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啊，就是变硬币的那个吗？” “对，就是那个，不过这次要表演的是新的魔术，名字叫菜刀砍自己，看好了。” “你疯啦！” 艾伦抡起菜刀，在亚里莎的惊呼声中，朝着自己的手指头砍去。 只听见ia叽一声，似乎有什么液体溅了出来。艾伦用手指一摸，一看，红色的。 “我明明吃了果冻呀……” 艾伦只喃喃了这么一句，随后——悲痛的呐喊响彻周遭，现场乱作一团。 “你还真是个笨蛋啊。” 亚里莎一边数落着艾伦，一边替他处理着手指上的伤口。还好刚才挥刀的时候犹豫了下，没有用太大力，要不然这根手指头怕是回不去了。 “对不起……” 艾伦道了个歉，并告诉了亚里莎果冻还有第二种功效的事，至于为什么吃了果冻还是受了伤，理由当然是因为功效的时间已经过了，毕竟那个时间并不长，只有不到十分钟而已。 “这个果冻是你自己开发出来的吧，作为开发者竟然还搞错时间，真是有够笨的。” 虽然亚里莎一口一个笨蛋数落个不停，但手里的活却很细腻，先是用酒精消毒，接着涂上疗伤药膏，最后再用细纱布包扎，手法十分熟练，看得出来她以前没少做这种事。 “好了，这只手暂时就不要乱动了，今晚你也不要下厨了，我们出去吃吧。” “麻烦你了……话说为什么不用魔法替我治疗呢，你会治疗魔法吧？” “只是点皮外伤而已，怎么可能用魔法，我的魔力消耗了补充起来可是很麻烦的，而且这个药效果很好，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是吗、艾伦这样说了句，抬眼看看眼前收拾药品绷带的亚里莎。她似乎察觉到了这个目光，撩了撩额上的金色发丝，露出纳闷的表情。 “怎么了？” “明天就是你打工的最后一天吧？” 听到艾伦这样问，亚里莎愣了一下，随后她的视线绕过艾伦，投向了远处。 “是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所以呢，明天过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第141章 摇钱树 亚里莎在嘴中呢喃着“我打算怎么办啊”这句话，随后抬眼看向艾伦。那眼神中带着某种光彩，不过艾伦无法辨认那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 “我想问一下，你还打算继续在这里打工吗？该怎么说呢，这家店正处于人气上升期，我跟艾莉两个人可能会忙不过来，想要继续雇人帮忙，所以想问一下你的打算，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舍不得我走，对吧？” 亚里莎笑眯眯地问，艾伦回以一个微笑。 “对啊，我当然不舍得你走，像你这样的廉价劳动力，这年头可不好找。” “乱讲！” 亚里莎有点不高兴地锤了艾伦一拳。这时艾莉似乎有话想讲，凑了上来。 “亚里莎姐姐要走了吗？” 承受着艾莉的视线，亚里莎一时之间有些回答不上来。 其实要不要走，她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只要老老实实将心中那个答案说出来就好。 可即便如此，亚里莎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就算是亚里莎自己，也没办法说清她此时的心情。 就感性而言，亚里莎是想留下来的，但若是亚里莎真这么说了的话，自己的理性肯定会从各个方面来推翻她的想法，到时自己还是会改变主意。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亚里莎不想给艾莉带来无谓的期待和希望。 期待与现实的落差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正如亚里莎一直抱着也许某个英雄会去击败恶龙，拯救她的家园，而当她发现谁也没来的时候，变得非常失落那样。 亚里莎显得有点不安，隐约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所以亚里莎还是选择了努力糊弄过去。 “嗯，关于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也许会留下来吧。” “真的吗？” 艾莉探过头来观察着亚里莎的表情，但亚里莎完全不怕，她很擅长伪装自己的表情，也就是说即便说谎也应该不会暴露才是。 但艾莉眯着眼，一直盯着亚里莎的样子，还是让她有点不安，手心不自觉地在衣服上擦了一下。 而随即艾莉也断言道。 “骗人，亚里莎姐姐其实要走吧？” “没骗你哦。” 亚里莎立刻回答道。这只是在骗自己而已，一定是这样的。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回答得如此迅速。 话语丝毫没有紊乱，仿佛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认为亚里莎说的是实话吧，然而—— “就是骗人，亚里莎姐姐就是打算走。” “…………” 艾莉的话语中蕴含着力量，虽然乍一听没什么感情，但亚里莎能感觉出来。也就是说，她看穿了亚里莎的表情伪装。 亚里莎无话可说，目光转向艾伦，露出有点像是苦笑的笑容。 “啊啊，被艾莉给拆穿了呢，本来想在最后时刻才告诉你们的……就是这样，明天过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是指离开这座城镇吗？” “是的，我打算回家了……回到那个正遭受蹂躏的家园。” 亚里莎点点头，目光有些彷徨。似乎对这样的目光感到在意，艾莉偏了偏脑袋。 “嗯？怎么了？感到寂寞了……咦？……很开心？亚里莎姐姐？” “啊……没错，艾莉真的很体贴呢，不过这种感觉不是寂寞，也不是开心，硬要说的话……怎么形容呢……应该是感谢吧。” 亚里莎握紧一只手。 已经做好觉悟了。 “跟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让我明白了何为家人，所以我要回去，与我的同胞们共同努力，夺回自己的家园。” 艾莉大概听不懂亚里莎的话吧，嘴里发出“唔嗯……”的困惑声音，不过艾伦却清楚看到了她的决心。 “好吧，这样看来应该是留不住你了，不过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也不强行挽留了，就提前说一句祝你顺利吧。” “谢谢。” 艾伦笑着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肚子饿扁了，就像亚里莎说的那样，今天咱们出去吃吧，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说。” 好呀。亚里莎欣然应允。 …… 米勒在这最近几年里，愈发觉得自己是数一数二的天才。放眼整个王国乃至周边国家，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聪明的人来。 虽然他个人觉得自己搞不好是最聪明的，不过谦虚才是美德。况且说不定真的有某位智者的才干超过了他，所以还是收敛点比较好。 看吧，竟然能想到这一点，很聪明对吧？ 当然了，米勒之所以会得出“自己是天才”这样的结论，是有事实依据的。比如说，当初提出发行通用币的人，就是他。 虽然严格说来，第一个提出这个构想的人是他的妹妹，但大家都觉得那只不过是无知少女才会讲出来的天真话语而已，大家都一笑置之。但自己不同，只有自己从中察觉到了天才的构想，并加以推行，从而有了现在的通用币，让黄金源源不断地进入王国。 没错，自己是绝顶天才。 但就算是天才的自己，偶尔也会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比如贵族们正在讨论的“是否要除掉昆廷”一事。 有一两件事不懂有什么不好，放眼历史，就算是最优秀的国王，也需要智囊团从旁辅助，所以这是正常的。 “那么，米勒殿下，关于这项议题，您有意见吗？” 一名贵族的询问打断了米勒的思考，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聚集在这里的贵族，几乎都是反对派的贵族，不过米勒不太清楚他们这个派系名字的含义，但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拥戴自己成为下任国王，所以应该不是反对自己，大概是反对暴力和武力之类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看样子似乎轮到自己发言了，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米勒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感到有点烦躁，总之不懂就问，先把自己的疑惑解决掉吧。 “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对那个老头动手呢？” 可以看到面前的贵族们面面相觑了一下，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这个问题太深奥了，让他们一时之间难已解答吧，米勒这样心想。不愧是天才的自己，一下子就提出了让所有人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贵族们窃窃私语地讨论了一阵子，最后由先前那名贵族回答了他的提问。 “米勒殿下，据情报昆廷即将展开对霜龙的作战行动，为了阻止他击败霜龙，我们必须要采取一些手段。” 米勒歪着脑袋，因为这个回答中有着另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为什么要阻止他击败霜龙呢？” 贵族们再次面面相觑，也有人露出像是受不了的表情，那名贵族接着解释。 “米勒殿下，霜龙可是我们的摇钱树啊，可不能让它倒了啊。这和上次讨论是否要除掉风之剑匠不是一个道理吗？您能理解这一点吗？” “好像理解一点了……不能让摇钱树倒掉对吧……” 米勒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还是一点都不明白。不过贵族们似乎没有看出他的疑惑，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对啊，可不能让摇钱树倒了啊。” 米勒仍然不太懂大家为什么要笑，但只有自己不笑显得太傻了，于是连忙跟着笑了几声。 这时有人拍了拍手。 “好了，既然米勒殿下没有意见，这个议题就通过了。那么开始讨论下一个议题，关于我们扶植的组织遭受重创一事……” 第142章 你们两个认识吗 艾伦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因为已经决定了在外面吃晚饭，所以他们在寻找着合适的餐厅。 “去哪里吃比较好呢？” 艾伦边走边嘟囔，距离出发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店，这让他感到有些苦恼。 这座城镇的街道虽然繁华，但是却并不像地球的城市那样有着合理的规划，显得有些杂乱。通常来说，城市在建设时会依据功能提前做好区块划分，比如这片区域都是服装店，那片区域都是餐馆等等，但这里却并非如此。 由于近年来不同种族的到来，许多建筑物都是后来才建造的，又由于缺乏统一的管理，大家都是想在哪造就在哪造，想造什么就造什么，这种随心所欲的乱搭乱建就导致了现在的混乱，比如说眼前这家店是一个餐厅，而隔壁却是铁匠铺，再隔壁又是一家裁缝铺，简直毫无规律可循。 就连住在这里好几十年的本地人，有时候也会在街道上迷失方向，毕竟这里人口流动大，每年都在发生变化，也许昨天这里还有一家店，今天就被拆得干干净净，或者是变成了另外一家店。 正是基于这样一些原因，艾伦一行人才会在街上溜达了这么久之后，仍然没能找到合适的店。 如果实在找不着的话，就只能去纳克的店了。艾伦正这样心想，这时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便传来“唉哟”的一声。 心想可能是有人摔倒了，艾伦连忙转身去扶，不过在看到那人的打扮后，表情却不由得一愣。 那人穿着密不透风的长袍，并以黑色的头巾包裹头部，浑身上下只有脸露在外面。 “……修、修女？” 艾伦并非没见过修女，这座城镇里有一座教堂，也曾有修女来店里买过东西，只不过……该怎么说呢，眼前这个摔倒的修女有点不太一样。 穿在身上的长袍该说是尺寸太小了呢，还是穿的人发育太良好呢，完全没有松垮垮的感觉，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尤其是脖子上挂着的圣印，完全淹没于山峰的沟壑之间，就算说是有些亵渎神明也不过分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都把人撞倒了，快点把人扶起来呀……不好意思，害你摔倒了，没关系吧？” 一旁的亚里莎见艾伦愣着不动，连忙上前帮忙搀扶。修女对她冷冷说了句“不用你帮”，啪一下推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自己站起来。 修女的脸庞进入一行人的视野。 她有酒红色的长发，从没有盖严实的头巾中露了一小撮出来。皮肤很白，细长的眼睛，左眼下方还有一颗泪痣。 对修女用这种形容也许不适当，不过从外表来看，她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正经，脸上化了妆，嘴上抹着艳丽的口红，那副妆容与其说是修女，更像是一名风尘女子。 话是这样没错，但这名女子——莉莉内特·苏卡娜是接受过弥撒洗礼的正式修女，任职于王都的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她可不是什么为了客人的嗜好才穿上圣职者服装的娼妇。 实际上，关于是否要罢除莉莉内特的修女身份，曾引发过很大的争议，但最终却以教堂的最高负责人——大主教的默许而告一段落。不，那种态度并非默许，而是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的沉默，也就是不作表态。 追根究底，莉莉内特虽然以修女来说是不合格的，引发了信徒们的不满。但与此同时，她的存在也给教堂带来了很多好处。 理由当然出在她的容貌上。 当初莉莉内特刚成为修女的时候，曾有很多人站出来表示抗议，认为这是对于他们所信奉的神的亵渎，但这一抗议引发了更大的反对声浪，人们——尤其是以男性为主——纷纷站出来为莉莉内特发声，相传甚至有人因此大打出手。 为莉莉内特的容貌所倾倒的人就是这么的多。 就是这样，由于莉莉内特的个人人气，前往她所在的教堂做礼拜的人特别多，相应地教堂得到的捐款也很多，这大概便是大主教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理由吧。 话虽如此，虽然莉莉内特的追求者数不胜数，但至今为止对她有所企图的男人们一个都没得手，这之中的原因除了她个人的冷淡性格外，最主要的还是那句她曾经说过一次的名言。 要知道，那句名言说出来的瞬间，好几名追求者当场瘫倒在地，神情错乱的更是数不胜数，现场一度哭天嚎地，那是幻想被现实无情击溃的结果。 至于为何这名在王都有着极高人气的修女会出现在边境的城镇里，是因为她听说了某个传言的缘故。受到那个传言的吸引，她不经请假就独自赶来了这里。为了寻找那个传言中提到的地方，她在街上游荡了一个下午，结果却因为街道太过复杂而迷了路，筋疲力尽再加上肚子饿，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碰撞就摔倒在地。 亚里莎好心去帮忙扶她起来，却被莉莉内特一手推开，艾伦见到此景皱了下眉头。不过艾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靠了上去紧紧盯着她看。而莉莉内特似乎也注意到了艾莉的打量，双方眯着眼睛互相观察着彼此。 “艾莉，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很不礼貌哦。” 艾伦轻轻责备着艾莉，然后看向莉莉内特，准备就刚才的事跟她道个歉，就在这时—— “——我想起来了。” 响起两道异口同声的话语。 “你是修女姐姐中最小气的那个。” “你是那群小鬼中最难缠的那个。” 艾莉和莉莉内特互相以手指指向对方，起初对于两人的举动感到一头雾水的艾伦，也一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认识吗？” “哼，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不认识。” 莉莉内特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地偏过头去。虽然没能得到正面答复，但这个反应已经清楚说明了她确实认识艾莉。 艾伦有点意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艾莉的熟人。 虽然看起来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怎么和睦，但起码是了解艾莉过去的人。因为害怕触碰艾莉伤疤的关系，艾伦一直不太敢问艾莉过去的遭遇，如今好不容易遇上艾莉的熟人，一定要想办法从她那里打听点关于艾莉的事情。 既然如此，先混个脸熟吧。艾伦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第143章 性格别扭的女人 怀着这样的心思，艾伦在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朝莉莉内特打招呼。 “看来你们果然是熟人，刚才真不好意思，碰到你害你摔倒了，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艾伦，是艾莉的……呃，是她目前的监护人，很高兴能遇到你。” 说完，艾伦伸出一只手。 在王国，握手是男女通用的交际礼仪，这是两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相通之处，除此之外还有点头礼以及鞠躬礼，不过那两种适用于双方有地位差异的情况，双方地位平等时，还是握手即可。 然而，对于艾伦主动示好的态度，莉莉内特却表现得十分漫不经心。 “哦是吗，我知道了，那么再见。” 只说了这样一句，她就掉头离去。从艾伦身旁经过时，可以闻到浓烈的香水气味。 好冷淡的人啊，艾伦不禁心想。话虽如此，他不想错过了解艾莉过去的机会，冲着莉莉内特已经远去的背影喊道： “刚才撞到你真的很抱歉，虽然算不上赔罪，请你吃一顿饭怎么样？” 原本只是不抱希望的一句话，却引发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莉莉内特一下子停住脚步。 “你说，吃饭？” “……是、是啊。” 得到艾伦的肯定答复，莉莉内特刷地转过身来，三步两步就冲到艾伦面前，脸上带着一副可怕的表情。 “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吃饭！” 她的口气完全变了。从刚刚的漫不经心的语调，变成了异常犀利的语气，仿佛这才是她的本性。 虽然不知道莉莉内特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但好歹算是留住了她，艾伦战战兢兢地点了下头。 几经辗转后，艾伦一行人最终还是来到了纳克的餐厅，这是因为担心莉莉内特中途改变主意走掉，才选了个能尽快吃上饭的地方。虽然纳克的餐厅菜式很简单，但味道却还不错，用来填饱肚子很合适。 至于上次纳克介绍的高级餐厅，虽然那里也还算不错，但价格实在太贵了，这么多人一起去吃，艾伦担心自己的钱包会顶不住。 不过在进入餐厅之前，艾伦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如果店里面又跟上次一样人挤人就尴尬了。好在这份担忧没有成为现实，室内空荡荡的，因为艾伦一行人在街上转悠了很长一段时间，饭点早就已经过了。 一走进门内，就受到了一阵大嗓门的欢迎。 “喔喔喔！是艾伦老板啊，欢迎欢迎！带你的朋友来吃饭啊，每次都来给我做生意，真是太感谢了。” “没有的事，倒是纳克先生经常介绍客人到我的店里去，我才是想要表达感谢的那一方。” “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礼尚往来嘛，现在没什么客人，你们随便找位置坐吧。” 话是这样说，由于这家餐厅的桌椅实在太过高大，艾伦一行人根本爬不上去，只能选择坐在相对比较矮小的柜台前。 顺带一提，入座的顺序是这样的：从左到右依次是亚里莎，艾莉，艾伦，最后是莉莉内特。 “刚才你有提到你的店，你是商人吗？” 入座完毕后，坐在艾伦旁边的莉莉内特偏过头来问道。对此艾伦老实地点点头。 “对啊，我是一个商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莉莉内特说完后回过头去，然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准他会知道”，那大概是自言自语吧，艾伦还没来得及问她知道什么，她便抬起头冲纳克招了招手。 “老板，给我菜单。” 自顾自地就开始点菜了啊，还真是有够自来熟的。艾伦忍不住心想，不过他请莉莉内特吃饭的目的本身就是套近乎，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不好意思啊，这位女士，我这里没有菜单，就只有三样菜式。” “菜式无所谓，量怎么样？” “呵呵，你问量么，那你可就来对地方了。” 正当莉莉内特询问纳克有关菜式问题的时候，艾伦听到有人在旁边轻轻叫他，转头一看，是亚里莎。 “咦？你怎么跟艾莉交换位子了？” “哎，这你就别管了，我有话跟你说，你靠过来点。” 亚里莎把讲话的音量压得极低，摆明了是不想让莉莉内特听到。艾伦对此虽然怀着疑惑，但还是稍稍弯下身子，凑到亚里莎身旁。 “你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请那个女人吃饭啊？” “你问为什么……不是说了是为了碰倒她的事情道歉么，而且她是艾莉的熟人，正好借这个机会互相认识一下，也算多一个朋友。你也知道的，我是个商人，朋友多生意的路子就多，要广结人缘嘛。” 艾伦理所当然地回答了亚里莎，不过她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轻轻咂了下嘴。 “话是这样没错，但那个女人……怎么说呢，之前你也看到了，我好心去扶她，她不领情不说，还啪地打开我的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是，是我们把她撞到了没错，但也没必要那样甩脸色给人看呀，哎，不说了，一说就来气。” 看着亚里莎有些闹别扭的举动，艾伦露出了苦笑。 他很理解亚里莎的感受。 当时莉莉内特推开亚里莎的动作艾伦也看到了，当时他也觉得有点不舒服，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但在经过之后的观察，艾伦又略微改变了那种看法，他认为莉莉内特的那种举动并非不懂礼貌，而是出于另外的情绪。 艾伦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那种情绪，硬要说的话，大概是类似于厌恶，或者说排斥——没错，一种排斥的情绪。 简单来说就是，莉莉内特是在有意识、也有可能是无意识地与旁人保持着距离。 当然了，这种保持距离并非性格内向、不愿与人打交道的那种，从此时莉莉内特正流利地与纳克交谈就可以看出来，她并非内向的人。 这里的排斥，更多偏向于本能，或者说潜意识。 光是这样解释还是太难理解，就举个例子吧，比如说现在莉莉内特虽然坐在艾伦旁边，但是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外侧——也就是远离艾伦的方向偏去，这表明她想尽可能地离艾伦远一点。再举一个例子，莉莉内特虽然正与纳克交谈，但是视线却在四处游移，自始至终没有去看对方，当然了，之前跟艾伦讲话时也是。 莉莉内特化妆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引起人们注意吧，但是却又不允许别人接近自己，艾伦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反常的表现。说得好听点，她是个高冷的人；说得难听点，她就压根没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当人看。 或许只能说，她是个性格相当别扭的女人吧。 第144章 我来给大家变个魔术 总之呢，不管莉莉内特是故意卖弄高冷也好，还是性格扭曲也好，艾伦想要从她身上打听艾莉的事情这一目的是肯定的，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前，还是得尽可能地忍耐一下。 当然了，对于艾伦来说，其实与莉莉内特打交道还算好，并没有那么无法忍受。毕竟嘛，人家虽然态度不怎么好，却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就算艾伦向来自诩理性，与美女打交道时智商难免还是会自动降低，只不过与其他人相比，降智程度没那么高而已。 总的来说，艾伦与莉莉内特套近乎的目的还是为了艾莉，其他什么的不说完全没想，但也只占据了脑海中的一小部分。 相较之下，对于同为女性的亚里莎来说，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来是攀比心作祟，只要是女性都会对其他同性产生优越感，这点在有男性在场时尤为强烈。 再来就是女性的受保护欲，不同于地球，这个世界并不安定，由于时常暴露在强大外敌的威胁之中，物种的保存本能受到刺激，相对比较弱小的女性会希望能寻求男性的庇护。当然了，并非一定要培育出爱情，只是一种女性潜意识中对于男性的倾向本能罢了。 亚里莎向来瞧不起那种女人。 因为弱小就希望别人保护自己，太愚蠢了，就算是女性，也可以独立自主——她以前明明是这样想的。 然而，当她看到艾伦将注意力放在另一名女性身上后，她开始无法压抑自己心中兴起的奇怪感情，那是一种不舒服的怒气，名为嫉妒的烈火。 当然了，那种情感也不是特别强烈，仅仅只有让她感到些许的不舒服而已，还不到忍受不了的程度。但就是这种犹如小火微灼的细微情感，让她感到坐立难安，总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真的，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但看到艾伦目不转睛盯着莉莉内特瞧的模样后，那个决心却又开始动摇了。 就老实说吧，她不想让艾伦跟这个女人待在一起，哪怕是出于正当的理由。但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么明天要离开吗？ 亚里莎思考着这个问题，因为已经当着艾伦的面说过自己打算离开了，随便反悔也不太好，总之明天过后是没办法继续待在店里了，但可以找个借口暂时在城镇里停留几天，然后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就可以监视艾伦与这个女人的来往…… 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同胞们还在家园里遭受苦难，但就算自己去想那些事，想破了头也无法改善那里的状况。那么稍微放松一下精神，认真地考虑些无聊事应该也不为过。 “如果可以的话，让艾伦跟我一起回去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没可能。商人是追逐利益的职业，不会在一个地方死磕，亚里莎觉得自己没准能说服艾伦，让他前往精灵国开店做生意。 “唉，我真是变了许多呢……” 亚里莎察觉到自己心境的变化，叹了口气。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变化。 在这段期间，莉莉内特似乎决定了要点的菜，“嗯”了一下。 “就决定这样吧，最贵的套餐来两份。” 听到莉莉内特这样讲，艾伦连忙插嘴： “等、等一下，苏卡娜小姐，虽然我们有四个人没错，但刚才你应该听纳克老板说过了吧，这里的套餐分量是以让巨人吃饱来定的，两份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对啊，这位小姐，两份加起来足足有四公斤，我看你们很难吃下。”纳克跟着说。 然而，对于两人的劝阻，莉莉内特却嗤之以鼻地轻哼一声。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两份中一份是给我自己吃的，另外一份才是你们的。” “什么？你一个人吃一份？” “对啊，我是这么说的。” 在艾伦和纳克的惊讶注视下，莉莉内特轻描淡写地点点头，那副态度就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唔……” 纳克仔细地观察着莉莉内特，然后将视线转向了艾伦，好像有什么不得不问的事情。 艾伦知道那是什么问题，他非常清楚。 “艾伦老板，你的这个朋友似乎很会开玩笑啊。只不过这个玩笑不怎么好笑就是了。” 就连笑点一向很莫名其妙的纳克都讲出这种话来了，足以说明莉莉内特讲出来的话有多难以置信。 对此艾伦也是相同的想法，他同样认为莉莉内特不可能自己吃完一整份，毕竟当初他和艾莉两个人都花了好几天才解决掉一份套餐。即使如此，莉莉内特还是坚持自己吃一份，艾伦认为她或许只是不愿意与别人吃一个盘子里的东西吧。换成是艾伦的话，他也不想跟才认识没多久的人共享食物。 这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做法，再加上艾伦也不想被认为是小气不愿出餐费，所以只能对纳克说道： “就照她说的做吧，吃不完的话再打包，麻烦你了。” “没问题，那么两份是吧，我这就去厨房准备。” 纳克说完把抹布搭在肩上，转身往后方的厨房走去。见着这一幕，艾伦不禁觉得奇怪，开口问他： “纳克先生，你这是要自己下厨吗？” “如你所见，就是这样。” “我记得你家餐厅不是有专门的厨师吗，他今天没来吗？” “是啊，他今天请假了。艾伦老板，你应该知道我们巨人大多都在城外当伐木工人的事吧？” 艾伦点点头，这事他曾听纳克说过。伐木作为一个重体力活，巨人这个种族可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因此来这座城镇定居的巨人几乎都在干这一行，向纳克这种开店做生意的其实是少数。 “昨天我们餐厅因为大扫除休息了一天，厨师闲着没事干就跑去城外伐木玩儿，但是啊，伐木那种活到底也是一项技术活，那哥们儿虽然菜刀用得不错，斧子功夫就不行了，一不小心就伤到了手，没办法，这几天都只能我下厨了。” “扎克呢？他没来帮忙吗？” “扎克？他就算了。”纳克翻了个白眼，“托艾伦老板的福，那小子喝了可乐后脾气好多了，但傻劲还是没变，让他来帮忙只会越帮越忙。” “那还真是辛苦啊。” 艾伦附和着，脑中突然浮现一个主意。那是商人发现商机的灵机一动。 “对了，纳克先生，那些在城外伐木的巨人，他们也经常受伤吗？” “家常便饭。” 纳克耸了耸肩说，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光芒。 “艾伦老板为什么要这样问呢？莫非……” “不是莫非，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我能帮到你们。” “怎、怎么帮？” “这个嘛，光说可能不好理解，要不这样吧。” 艾伦笑了笑，伸出自己的手，其中一个手指上还缠着纱布，显得有些扎眼。他不理会亚里莎那仿佛在说“不会吧，你还来？”的惊讶目光，继续说下去。 “我来给大家变个魔术。” 第145章 你刚才吃的东西是什么 “魔术？那是什么？是魔法的一种吗？” 莉莉内特率先抛出这个疑问，纳克跟着点点头，表示他也有相同的疑问。 “准确来说魔术算不上魔法，更接近于障眼法……哎，总之魔术办到的事就跟魔法一样很奇妙就是了。怎样，要看吗？” “哼，虽然我不觉得你能办到，但姑且还是看一看好了，就当是饭前的娱乐项目。” “我倒是觉得艾伦老板不是那种会随便说大话的人，就麻烦你表演一下吧。” 莉莉内特和纳克分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艾伦点点头。 “好的，那么纳克先生，能借用一下你们店里的菜刀吗？啊，小一点的就可以了，太大了我恐怕用不了。” “借你用倒是没问题，不过……艾伦老板要用菜刀做什么呢？” 对于纳克的疑问，艾伦微微一笑。 “当然是用来变魔术呀，名字就叫——菜刀砍自己。” 艾伦话音还没落，就传来了咆哮声。 “笨蛋！你忘了你手上的伤了吗？” 毫无疑问那是亚里莎的声音，在这句话的提醒下，纳克和莉莉内特不约而同看向艾伦包裹着纱布的手指，随后一起露出笑容，前者是为难的苦笑，后者则是等着看好戏的戏谑微笑。 现场一度被沉默所支配，艾伦尴尬地咳了一声。 “两位不用在意，这只不过是练习时失误留下的伤而已，毕竟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吗，相信我，这次肯定不会有事的。纳克先生，能拜托你去拿菜刀吗？” “艾伦老板，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我很确定。” 对着自信点头的艾伦，莉莉内特出声打岔，用的是揶揄的语气。 “哎呀，艾伦先生……没记错的话你是叫艾伦对吧。我很理解你想在我面前出风头的心情，顺利的话应该多少能让我记住你一点吧。当然了，不顺利的话也能达到相同效果就是了……不，搞不好效果还要更好。不得不说，你比起之前那些想要哗众取宠的男人，手段要聪明多了，不管成功与否都能达成目的。只凭这一点我就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了，对吧。不过，仅仅只是为了这个目的就打算废掉一只手，未免太可惜了，我不是关心你，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不值。” 谁想在你面前出风头了，少自恋了好吗。艾伦瞄了一眼莉莉内特，在心里吐着槽。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苏卡娜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并非打算哗众取宠，只不过是想要演示一下我卖的商品的功效罢了，你也知道的吧，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展示商品是理所当然的。” 哦是吗。只这样说了句的莉莉内特，似乎没有什么感慨，不过纳克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说商品……啊，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要菜刀对吧，我这就去拿。” 似乎对于纳克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纳闷，莉莉内特发出“嗯？”的疑问声，目光轻轻瞄过艾伦的侧脸。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艾伦吧，但也仅仅只是看了几眼而已，并有做更进一步的举动。 在纳克去取菜刀的期间，艾伦从昆廷赠送的无限口袋里取出果冻，自从有了这个道具后，每次出门他都会随身携带一点商品，就是为了应对可能会出现的商机。这不，现在就用上了不是？ “你真的要做啊？” 亚里莎似乎有点不放心，凑过来问道。艾伦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一边吃掉果冻一边回答。 “放心吧，上次只是功效时间过了而已，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就算出了问题，你也会帮我治好的，对吧？” 被艾伦这样理所当然地一问，亚里莎不知为何稍稍红了脸，偏过头去。 “谁、谁管你啦，要是你再受伤，我才懒得管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学学艾莉吧，她就很淡定。” 正如艾伦所说，艾莉的表情十分平静。虽然她向来就没什么表情，但艾伦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内心活动就是平静，看不到有担心的情绪。 “因为我相信艾伦。”艾莉说道。 “谢谢你，艾莉。”艾伦向艾莉道了个谢，然后目光转向亚里莎，“看吧，艾莉也相信我，你就别担心了。” “谁、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了。” “唉。” 从艾伦的个人评价来说，亚里莎是个好人也很会关心他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完全没有在展示这些平时的优点。 对此艾伦没有细加琢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回过头来。仿佛在等待这个时机一般，一道急促的询问飞了过来。 “你刚才吃的东西是什么？” “你问我吃的什么啊，那个是果——呜！” 艾伦一边回答一边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莉莉内特所在的方向，但才说到一半，话语的内容就变成了狼狈的声音。 那是因为他差点碰上迎面凑过来的脸颊的缘故。 明明先前还表现得对他人异常排斥的莉莉内特，为何此时却突然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呢？艾伦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就不得不大幅往后探出身子，以避开莉莉内特凑过来的脸颊。 因为这是不曾预料到的状况，艾伦多少有点慌乱。反观莉莉内特，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态，目光紧紧盯着艾伦手里的果冻——准确说是果冻的空盒子看，脸上带着可怕的表情。 那个表情艾伦看到过一次，就是方才艾伦邀请莉莉内特吃饭时，她所露出来的犀利表情。 “啧！” 背后传来咂嘴的声音，那大概是亚里莎发出来的吧，但艾伦无瑕去思考那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莉莉内特……不，我是说苏卡娜小姐，你、你在做什么？” “我在问你问题，你手里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果冻，你要尝尝吗？” 艾伦说着，从无限口袋里取出另一个果冻，递到露出诧异眼神的莉莉内特面前。本以为她铁定会接受，然而莉莉内特却收回了视线，坐直身子，摇了摇头。 “偏离原有目的的话会很糟糕，还是算了。” 艾伦完全听不懂这个女人在讲些什么，因此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纳克带着刀从厨房出来了。 “让你久等了，这个是我们店里尺寸最小的刀了，艾伦老板试试看能不能用。” “麻烦你了。” 艾伦接过刀，那似乎是用来削皮的小刀，但拿在艾伦手里还是有点大，不过也无所谓了。 “能用，那么现在就开始表演魔术，菜刀砍自己。” 第146章 你怎么会知道可乐呢 承受着蕴藏有不同情感的视线中，艾伦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砍向自己的手指头。 伴随着duang的一声，所有人——艾莉除外——都睁大了眼，那是看到了异常的一幕才会有的反应。 “怎么样？” 艾伦带着得意的表情环顾众人，但没有人应声。 “没看清？那再来一次。” 艾伦再次挥刀，因为有了成功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完全没有留手，锋利的刀刃嗖地落在手指上。 又是duang的一声，这次终于看清楚了。 刀刃被艾伦的手指给弹开了，众人甚至看见波纹在艾伦手臂上一圈圈扩散开来的诡异一幕。 “这……” 亚里莎说不出话来，纳克目瞪口呆，就连最初摆着一副看好戏表情的莉莉内特，也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嘴。 “纳克先生，这就是我想展现给你看的效果。” 大概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关系吧，纳克迅速恢复冷静，点了点头。 “我理解了，这是艾伦老板的商品所具备的功效吧，那么是什么样的商品呢？” “就是这个。” 艾伦把莉莉内特没有接受的果冻放在柜台上，推向纳克那边。 “这个叫做果冻，吃了这个后就能在一定时间内免疫物理损伤，我想推荐给纳克先生的伐木工朋友们，有了这个应该就能免于受伤。” 纳克拿起果冻，放到眼前仔细观察。 零食屋提供的果冻对于人类来说刚好一口一个，但对于巨人来说显然有些小了，估计一口下去都尝不出味道来吧，不过只是为了功效的话，吃不吃得出味道的话也无所谓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艾伦老板，你卖的商品果然很神奇，我想我的那些朋友们应该会很喜欢这个的，我会代替艾伦老板向他们宣传。” “那样就太感激了。纳克老板不尝一个试试吗？我这里还有很多。” “唔……既然如此，那我就尝一尝吧。” 在艾伦的指导下，纳克有些笨拙地揭开果冻，然后将其一饮而下。正如艾伦所预料的那样，仅仅只吃一个纳克完全没能尝出味道来，于是只能一次性多拿出几个来。 从这点来说，跟巨人做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光是交易量就比平常要高出不少，若是自己把店开到巨人的村庄里，任务做起来岂不是要轻松不少？艾伦在心里这样想到。 “喔喔，尝出味道来了，嗯嗯，这个叫做果冻的东西很好吃呀，不仅有着神奇的功效，味道也无可挑剔，就跟以前的可乐一样，让我爱不释手啊。” 听着纳克心满意足的称赞，艾伦露出微笑，正想客气地回应几句，但是却被一道激动的语气给打断。 “你刚才说了可乐，是吗！” 是莉莉内特，她第三次露出锐利眼神。不过纳克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这副反应，觉得纳闷的同时，也有些不安。 “啊，是……是啊，我说了可乐。” “既然你知道可乐，那么应该也知道这座城镇里有一家专门卖可乐的店，对不对？” “嗯，我知道。” “那家店在哪里？” “咦？” 纳克的表情变得混乱，仿佛对莉莉内特的话语感到不解一般，视线在她和艾伦身上来回扫动。 “那家店在哪里！” 见纳克不回答，莉莉内特又问了一遍，这一次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啊，那个，你问那家店，该怎么说呢……那家店就是坐你旁边的艾伦老板开的呀，你们不是一起的么？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什么？” 莉莉内特的目光刷地转向艾伦，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传言中的那个男人，竟然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莉莉内特想起当时在王都听到的事情。 那些传言最初是从某个贵族家的千金小姐那里传出来的，说什么边境的雪山镇有一个本领了得的男人，能够用魔法变出很多美味的食物来，让人一吃就无法忘怀。 虽然大部分人都对此持怀疑态度，觉得用魔法变出食物是天方夜谭，但莉莉内特却不然，因为她曾亲眼见到那名千金小姐拿出一种从未见过的饮料，并喝得如痴如醉的模样。 向来就对美食缺乏抵抗力的莉莉内特，不顾冒昧去问了对方饮料的名字，对方开朗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得到的答案是：可乐。 为了能吃到连娇生惯养的贵族千金都大加赞赏的美食，莉莉内特便以此为线索，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然后就有了之前的事。只是莉莉内特没想到，自己找了那么久的美食，竟然一直就在眼前。 “那个……你怎么会知道可乐呢？” 见莉莉内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艾伦有些欣喜地问道。如果莉莉内特是本地的修女还好说，毕竟他的店在这座城镇里已经小有名气了，但她来自王都，没理由知道一座偏远城镇里的事情。还是说，零食屋的名气已经传播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对于艾伦的提问，莉莉内特收敛起脸上的惊愕表情，抬起视线稍微想了一下，随后给出一个比较保险的回答。 “我在城镇里听人说的。” “这……这样啊……” 艾伦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莉莉内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幕，然后目光转向纳克，冷冷地咳了一声。 “老板，可以去准备饭菜了吗？我肚子很饿，想快点吃到东西。” “啊，抱歉，我这就去准备。” 纳克转身走进厨房，现在这里就没有外人了。不，碍事的人还有两个，不过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干扰。如此心想的莉莉内特，仅仅只移动眼神，望向身旁的艾伦。 “艾伦先生，虽然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吃完饭后，我想去你店里看看，可以吗？” “可以呀。那个时候还在营业时间内，欢迎你过去。” 艾伦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倒不如说，这也是他的想法，因为他想借这个机会找莉莉内特了解艾莉过去的事。出于这个理由，就算莉莉内特不说，他也会主动邀请对方。 “……嗯，那到时候就打扰了。” 莉莉内特的语气听起来欲言又止，但是艾伦甩开心中疑问。因为另一边的亚里莎正散发出明显不快的气氛，这才是重点。 即使艾伦刚才已经悄悄叮咛过她了，亚里莎还是露出锐利的眼神，怒气冲冲地瞪着莉莉内特看。不知为什么，亚里莎好像特别不喜欢莉莉内特，看她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敌意。 大概还在因为之前被对方推开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吧，只要等气消了应该就没事了，艾伦这样心想。 第147章 三分饱 不久之后，纳克便把准备完毕的饭菜端了上来。就如同先前分配的那样，艾伦、艾莉、亚里莎三个人吃一份，莉莉内特单独吃另一份。 起初艾伦认为莉莉内特只是介意与生人一起用餐而已，但直到她拿起餐具，才明白是自己太天真了。 莉莉内特并非介意共同用餐。 她是真的能吃。 只见她一口接一口地把食物往嘴里送去，自始至终没有减缓过速度。即使如此，她的吃相却依然有种优雅感，让人不禁感叹不愧是美女，就连吃东西的样子也让人赏心悦目。 但这才是让人惊讶的地方。 明明看起来只是在很正常地吃东西，然而盘子里的食物却在以飞快的速度减少。再看看艾伦这边，虽然是三个人在吃，盘中的食物却看起来压根就没怎么变化。 对比就是这么明显。 当艾伦等人纷纷因为肚子撑而败下阵来之时，莉莉内特那边的战斗早已结束，正悠哉地喝着热茶。看看她面前的盘子，已然是空无一物。 更加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她明明独自一人把那大盘子里山一样的食物全部吃了个干净，腹部却丝毫没有撑大的迹象，让人不禁心想，被她吃掉的食物都去哪里了呢？ 虽然很好奇，但问对方这种问题未免太失礼，艾伦只得压下想要问个清楚的，起身结账。 “纳克老板，麻烦替我们结账，另外还有没吃完的食物，也帮我们打包一下吧。” “没问题，另外果冻的事我会替艾伦老板向大家宣传的。” “麻烦你了。” 艾伦带着众人走出餐厅，当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纳克拿出柜台下的一张海报，摇了摇头。 “乖乖，原来真有这么能吃的人类，看她那个样子好像还没吃饱似的，看来这个大胃王的活动还是不要举办的好。” 喃喃自语的纳克，撕碎手里的海报，并长长出了口气。 来到街道上的一行人，开始决定接下来的去向。艾伦首先看向亚里莎。 “亚里莎，你说你今晚要回去平常借宿的那里，对吧？” “嗯，我是这么说过。” 因为这几天亚里莎一直都住在艾伦店里的关系，一直没有回去，为了不让那对老夫妇担心，亚里莎打算今晚过去那边住，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 只不过，亚里莎点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不情愿。艾伦把这个态度看在眼里，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晚上店里就不用帮忙了，好好休息，明天是最后一天打工了，可别迟到哦。” “哦……” 亚里莎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瞥了一眼莉莉内特，转身离开。目送亚里莎远去之后，艾伦转向莉莉内特。 “那么，苏卡娜小姐，你是要跟我去店里，没错吧？” “嗯，我打算去那里看看。” 相对于有气无力的亚里莎，莉莉内特回答得十分开朗，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她的心弦。 “好，那我们过去吧。艾莉，走吧。” 艾伦牵起艾莉的手，迈开脚步。莉莉内特的目光在两人互相握着的手上停留了一下，随后也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店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艾伦把一楼的灯打开，明亮的灯光一瞬间驱散室内的黑暗。 “货架在那边，所有的商品都在那了，请随便看。” 顺着艾伦的手指望去，莉莉内特的表情兴奋起来。 “这……这可真是……” 她在那一排排金属货架上，看到了传言中的用魔法变出来的神奇饮料——名为可乐的魔法之水。 不会有错，与那个千金小姐所喝的饮料一样，那就是可乐。 “那个是可乐吗？” “对啊，那个就是可乐。” “我可以喝吗？” 听到莉莉内特这样讲，艾伦惊讶地扬起眉毛。 “你还喝得下吗……就我所见，你刚才在餐厅里吃了很多东西吧？我还以为你就来看看呢。” “当然喝得下，我刚才只吃了三分饱，还有很多位置呢。” “三分饱……你的胃里是开了个洞么？” 艾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当人家面讲这样的话有点失礼，想要道个歉，然而莉莉内特却点了个头。 “胃里的洞啊，嗯，虽然不太准确，但也差不多吧——那么我就喝喽。” 她自顾自地走到货架旁，拿起一瓶可乐，嘶的一声拧开瓶盖。那熟练的动作，让人感觉她似乎不是第一次喝可乐。据艾伦的观察，来店里的客人第一次喝可乐时，大部分都是下意识地去拔瓶盖，而不是用拧的，这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瓶子大多使用瓶塞所造成的习惯。 然而，莉莉内特却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直接使用了拧的方式，这是否说明她其实不是第一次喝可乐呢？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她在城镇里看到其他人喝可乐，从而知道可乐的盖子是拧开的。但她之前又说自己只是听人说过，并非看到过，解释不通。 艾伦摇摇头，挥去这些无关紧要的无聊念头，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乐三十通用币一瓶，喝完记得给钱哦。我只是请你吃饭而已，店里的东西还是得付钱的。” 艾伦可不打算让莉莉内特白吃店里的零食，因此这种事必须要尽早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对方赖账不给钱。 “我会付钱的。” 莉莉内特头也不回，只轻轻应了一声，看来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可乐给吸引走的。艾伦不禁有点好奇，她到底是从谁那里听说了可乐，才会对可乐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向那个人请教一下推销的手法。 “苏卡娜小姐，我现在打算上楼一趟，可以请你现在这里稍等一会吗？” 莉莉内特没做回应，艾伦觉得她应该听见了，便耸了耸肩，与艾莉一起上楼。 “艾莉，你出门前喂凯露吃饭了吗？” “喂了，给它喂了可乐和辣条。” “不是说了喂它普通的食物就行了吗？” “可是凯露很喜欢喝可乐，也很喜欢吃辣条。待会如果它还饿的话，我再喂它果冻。” “是、是吗。” 来到楼上后，艾伦先把打包的剩菜放进冰箱里，然后去收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并把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其间还不忘对艾莉啰嗦几句，让她带凯露去洗澡。他就像个家庭主夫一样忙着各种琐事，等到好不容易把活干完之后，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这二十分钟楼下就只有莉莉内特在，但艾伦并不怎么担心。虽然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至少也是修女，是心灵纯洁之人，肯定不会干偷鸡摸狗之事。 大概吧。 艾伦最后叮咛了艾莉一句早点睡后，回到楼下。 “不好意思，苏卡娜小姐，把你一个人丢着不——” 艾伦没能讲完，因为他被闯入视野中的一幕给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第148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只见地板上堆积着大量空瓶子、空盒子、空塑料袋，大概有好几十个……不，可能有上百个吧，艾伦数不过来。而造成这一状况的人，当然只有一个。 艾伦战战兢兢地对罪魁祸首——正咕嘟咕嘟喝着可乐的莉莉内特问道： “请、请问，这些都是你吃掉的吗？” 莉莉内特并没有急于回答，或者该说没空回答比较好，因为她正忙着喝手里的可乐，仿佛不把它一口气喝光就绝不放手似的。 艾伦必须得吐槽这个女人此时的模样。 披头散发，头巾早已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衣领大大敞开，露出没晒过阳光的白皙肩膀以及修长的锁骨。单手叉腰，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露出整条大腿。 之前艾伦还悄悄觉得莉莉内特还算有点修女的样子，只不过是外貌稍稍有些张扬而已，她那种时刻注意与旁人保持距离的举动，老实讲还是蛮符合修女的形象的。 但现在看来，那种想法实在太天真了。艾伦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莉莉内特这个女人全身上下唯一能跟修女搭上边的，就只有那身衣服以及挂在脖子上的圣印而已。 艾伦按住眼角上下按摩，一副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的表情。还好现在是晚上，不会有什么客人，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这个状况才好。 “哈！” 传来一道痛快的声音，看来是莉莉内特那边完事了。如此心想的艾伦抬起视线，正好看到莉莉内特伸手去拿另一瓶可乐的模样。 “喂！等、等等……等一下啊！” 艾伦连忙大声阻止，因为他预感要是再不阻止这个女人，她搞不好会把店里的东西全部吃光。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现实，但艾伦的直觉就是如此强烈。他跑上前去，从莉莉内特手中夺走可乐。对此莉莉内特似乎很不满，一脸不愉快地望过来，冲着艾伦大声抱怨。 “我吃得正痛快呢，为什么要打断我？” 还为什么咧，我的东西都快被你给吃光了，真的就没有一点自觉吗？艾伦勉强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莉莉内特毕竟是客人，没理由因为她吃得多就不让她继续吃。恰恰相反，遇到这么能吃的客人，自己挣得也就多，他反倒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只是，对方的“能吃”程度实在太过离谱，艾伦觉得有必要搞清楚一下。 “真、真是抱歉，苏卡娜小姐，我并非有意想要打断你，只是……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吃得有点太多了吗？” 莉莉内特看了脚边的狼藉，耸了耸肩。 “还好啊。” 听到她这么说，艾伦差点翻白眼。 刚才他已经拜托了零食屋，让它帮忙统计莉莉内特吃掉的零食，结果为可乐五十五瓶，辣条四十七包，果冻九十三个，共计两千六百六十五通用币。 才过了二十分钟而已，就吃掉了两千六百多通用币的零食，这女人的肚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构造啊？真就莫得感情的吃饭机器呗。 速度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量。 莉莉内特吃了那么多的食物，光以体积来看，早已超出了人类的胃袋所能装载的极限，她究竟是怎么吃掉那么多东西的？ 揣着这样的疑惑，艾伦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向莉莉内特的腹部。就跟刚才一样，那里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能让男性脸红心跳的纤细腰杆。 明明吃得那么多，却仿佛什么都没吃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艾伦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其中的道理。算了，不瞎琢磨了，直接问。 艾伦抬起视线，看向正歪着脑袋一脸纳闷望过来的莉莉内特。 “苏卡娜小姐，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吃东西呢。” “当然了，因为让自己时刻吃得饱饱的，就是我所信奉的神的理想。” 那是什么样的神啊。艾伦好想吐槽，但忍住了。 “我一直有个疑问，像你这么能吃的女人，为什么身材——” 艾伦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莉莉内特那曲线毕露的身体，轻轻咳一声，继续说下去。 “——还这么好呢？” “你问这个呀。” 莉莉内特用手指抵着嘴角，“嗯……”地想了一下，随后一个利落的转身，在刚才一直踩着的凳子上坐下来。察觉到她可能要打开话匣子了，艾伦左右环顾想要找一个椅子，却看到莉莉内特翘起一只脚，用手指着脚边的地板。 “坐下。” 她的语气非常自然。修女小姐啊，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主人命令宠物的口吻吗？ 艾伦当然不可能照做，他从柜台里搬出一把椅子，在莉莉内特的对面坐下。 “啧！” 莉莉内特毫不掩盖自己咂嘴的音量，看来是相当不悦。 这女人是怎么当上修女的呢？艾伦不由得心想，这时莉莉内特开口了。 “关于我吃东西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头是一个，经常去孤儿院看望小鬼的缇娜殿下是一个，另外我估计那个善变的男人应该也知道一点吧，因为他看我的眼神跟别人有点不一样呢。” 莉莉内特提到的几个人艾伦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其中一个让他有点在意。 缇娜殿下。 会被称呼为殿下的人，通常不是王子就是公主，而从名字来看，缇娜殿下应该是公主不会有错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有点意外，没想到莉莉内特竟然会认识王国的公主，而且从她的话来判断，那位公主似乎也知道莉莉内特很能吃的事情。换言之就是，她曾在公主面前展现过大吃特吃的模样来。或许只能说，她还真是挺有胆量的。 换成是艾伦的话，若是站在公主面前，别说是吃东西了，能流利地讲话都不错了。毕竟童话里的公主，向来都是美丽又温柔，是多少现代男性可望而不可即的梦中情人，若是那样的存在出现在面前，想想都觉得激动。 不不不，也许事情不是那样的。 都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公主也是凡人，不能保证她一定就是美丽的温柔的，从莉莉内特这种人竟然与公主是熟人来分析，那个公主有很大可能也是个吃货，更搞不好还是个胖妹。 不是说胖女孩不好看，只是比起肉感的女孩，艾伦个人更偏爱于身材苗条的女孩，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想当初古人们还以胖为美呢。 所以呢，关于公主的事情，艾伦决定还是不抱幻想的好。 第149章 潜异能 当艾伦因为公主的事情而浮想联翩之时，莉莉内特轻轻拍手，让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到她皱起眉毛不快的样子，艾伦姑且道了声歉： “抱歉，有点走神。” “我可是看在你能变出这么多对我胃口的美食的份上，才特意大发慈悲告诉你我的秘密的，所以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要是再走神的话，别指望我会说第二遍。” 艾伦感觉自己就像上课走神而遭到老师批评的学生一样，肩膀缩成一团。 “不好意思，下次不敢了，苏卡娜小姐，你继续吧。” 莉莉内特啧了一下。 “还有，别叫我苏卡娜了，你是商人没错吧，商人就是要懂得套近乎，一直规规矩矩地叫别人的姓氏，土死了，以后叫我莉莉内特，这还需要我教吗？所以说你才会窝在这种偏远城镇里，要是在王都，嘴巴不俏皮一点是会饿死的。” “谢、谢谢提醒，苏——咳，我是说莉莉内特小姐，我以后会注意的。” 莉莉内特像是确认艾伦是否真的听懂了一样，看了他一眼。就跟之前一样，她的视线始终没有与艾伦相交过，所以别看是坐下来面对面讲话，她仍然在有意识地与他人保持着距离。 迅速瞄了艾伦一眼后，莉莉内特再次移开视线，将额上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始说明。 “首先，你知道潜异能吗？” 这是个艾伦没有听过的词，搜索前身的记忆，似乎有着模糊的概念，但无法拼凑成可以理解的意思。 于是艾伦摇了摇头。 “好麻烦……” 莉莉内特似乎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也仅此而已，她继续说明下去。 “好吧，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在莉莉内特的说明下，再结合记忆中的模糊概念，艾伦大致理解了潜异能是什么。 就和潜意识类似，潜异能是无法被感知到的一种特殊能力。简单说来，潜异能是每个人出生时就有的能力，不论种族，所有人都是这样。虽然潜异能并不稀奇，类型相当多姿多彩，但是大部分人的能力很弱小，弱小到直至死去都无法察觉。 例如能以九成的概率猜中硬币正反面或是骰子点数的能力，这也是潜异能的一种，但获得这种能力的人通常不会意识到这是一种异能，顶多归结于自己的运气好，绝不会想到这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本领。 另外还有烧出来的菜更好吃、伐木的速度更快、种出来的农作物产量更高等能明显对某种职业有所帮助的能力，能够得到这样的潜异能，已经算是少数的幸运儿了，绝大多数人的潜异能也许一生都没有展现出来的机会。 而得到能够决定一生的潜异能的人，几乎就不存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就比如说之前被昆廷击败的不死族魔法师，狄拉瓦·罗。 魔法不是学个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东西。首先必须能够和魔力世界建立感应连接，但是只有具备天赋的人可以轻易做到。除此之外的人只能花时间慢慢体会。 而狄拉瓦·罗生前所具备的潜异能，让他拥有绝佳的魔法天赋，能够缩短所有魔法七成的学习时间。正是这样，他才能在自学两年后，就得到了大魔法师的认可，可以说如果他能静下心来，循规蹈矩地学习魔法知识，一定能成为比昆廷还要更伟大的魔法师。只不过他一心只想复活母亲，走上了歪路，这才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所以说，莉莉内特小姐你之所以能不停地吃东西，也是因为有着某种潜异能吗？” “嗯，我的能力是能够将吃进肚子里的食物百分百转化成魔力，储存在身体里。” “你是说，转化成魔力？” 艾伦的话语中充满感叹和惊讶。相对地，莉莉内特只是轻轻耸肩。 “没错，这么多年来被我吃掉的食物全部变成了魔力，所以我不需要上厕所，实际上从出生起就从来没有上过厕所，一次也没去过。” 艾伦露出苦笑，原来美女不需要上厕所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真有人能够做到。 “既然如此，那你身体岂不是已经储存了相当多的魔力了吗？你能使用魔法吗？” 莉莉内特再次耸肩，这次是否定的意思。 “很遗憾，我虽然能够储存魔力，但是却没有魔法的天赋，就连最简单的魔法也学不会。” “这样啊，那确实很遗憾。那你知道你的这个潜异能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吗？” 莉莉内特稍微移开一直注视着地面的目光，以兴趣缺缺的表情看向艾伦。 “谁知道，也许唯一的用处就是让我能一直不停地吃美食吧。” “……这对于吃货来说，或许真的是个再棒不过的能力吧。不过你说你不会使用魔法，那些转化的魔力岂不是浪费了？” “倒也不是，有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莉莉内特的目光四处看了一下，随后定格在艾伦的手指上。准确地说，是那个包扎有纱布的手指。 “把手伸过来。” “要做什么？” “叫你伸你就伸，别废话。” “好、好的。” 艾伦老实地伸出手，然后看到莉莉内特同样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指。更准确地说，是以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艾伦的手指。 艾伦感到有点惊讶。 在他看来，莉莉内特是个很排斥旁人的人，就连面对面讲话都几乎不会正眼看对方，此时竟然主动抓住他的手，应该理解为这是很难得……不，是破天荒级别的事才对。 艾伦保持默不吭声，悄悄观察莉莉内特的反应，果然看到她蹙起眉毛的动作，那大概是在忍耐某种负面情绪的表现吧。看来即使是主动的接触，她还是会感到不快。 正当艾伦想着这些事情的身后，异常状况发生了。 只见浅蓝色的光芒浮现在莉莉内特手指表面，宛如液体一般的光芒，顺着指尖缓缓流向艾伦的手指。 一股沁凉感瞬间包覆整个手指，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汹涌，或者说巨大，甚至让手指暂时失去了知觉，艾伦无法理解这种感受。 这样的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莉莉内特迅速松开了手。 “好了。” “什么好了？” 艾伦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讲什么。 “你手指上受过伤不是吗？” “我的确受过伤，那里——咦？” 艾伦突然发觉自己的手指突然不痛了。原本在药力的影响下，那里一直有轻微的刺痛感，但是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莫非…… 第150章 九牛一毛 怀着某种期待，艾伦解开纱布一看，果然。 手指上的伤消失了，愈合得相当干净利落，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找不到。 那绝非自然愈合，虽然亚里莎说过这种药的效果很显著，但要想恢复到这种程度，起码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能办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魔法。 得出这个结论的艾伦，眼神中又开始涌上困惑。连同这些困惑，艾伦将视线投向莉莉内特。 “你不是说你不会魔法的吗，为什么还能用治疗魔法呢？” “我没有用魔法。” 莉莉内特很肯定地加以否认，艾伦感到不解，稍稍皱起眉头。 “可是伤口明明一下子就好了。” “那只不过是利用了魔力本身就具备的修复能力而已，我只是将魔力注入你的身体，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做。” 艾伦立刻露出吃惊的表情。 “只用魔力也能做到这种事吗？” “当然能做到，魔力本身具备很多能力，魔法的作用只不过是将这些能力加以放大而已。所以就算不使用魔法，魔力也能做到很多事，但那是一种很浪费的行为。” “浪费，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比如说刚刚我治好了你的伤，花费的魔力实际上是发动治疗魔法所需要魔力的好几十倍甚至是好几百倍，你说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原来需要那么多魔力呀……” 艾伦扭动了一下身子，那是不安的表现。 神官给病人治病是需要付钱的，通常发动一次治疗魔法所需的费用要好几百通，而照莉莉内特所说，她刚才所花费的魔力是治疗魔法的几十上百倍，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得付上万通用币的治疗费用？ 难怪莉莉内特会那么好心帮自己治疗，原来是为了套路自己呀。 不，最好不要怀着恶意揣测别人，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确定莉莉内特一定是这样想的。 艾伦将些许的不安逐出心中，但与此同时也做好了应对对方索要报酬的打算。如果莉莉内特真的伸手要诊疗费，就用自己的谈判能力好好杀一下价。 “请问，莉莉内特小姐，照你所说，你刚才为了给我治疗，似乎用掉了许多魔力的样子，我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补偿你比较好？” “不用了。” 莉莉内特以无所谓的态度挥了挥手，艾伦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也有点疑惑。 “我记得像你这样的圣职者替人治疗是不允许免费的吧？而且你用掉了那么多魔力，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那样的规定没错，但上面只写了不允许免费使用治疗魔法，我又没用魔法，有什么关系。” “感觉像是钻了规定的漏子呢，但你消耗了很多魔力是事实吧？你也说过直接用魔力治疗会很浪费……呃，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应该认为，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艾伦作为一个商人，最不乐意看到的事情就是欠人人情，因为这会使自己处于一种被动的境地。虽然并非所有人都是生意对象，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谈生意，但他就是不喜欢有所亏欠，这大概可以算成他的一种职业病了。 “人情？你在说些什么啊？” 莉莉内特抛来一个纳闷的眼神。 “我只不过是治好了你一点皮外伤而已，为什么搞得这么婆婆妈妈？” “可是，你不是说浪费了很多魔力……” 莉莉内特仿佛受不了一般，大大叹了口气。 “你怎么还没搞懂，虽然绕过魔法直接使用魔力很浪费，但我只是为了让你理解其中的道理，才用了浪费这个字眼而已。是，对于一般的魔法师，那样做的确很浪费，因为魔力回复起来很费事。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只靠进食就能补充魔力，根本就不用担心浪费的事。再说了，我已经源源不断存了二十五年的魔力，才用掉那么一点点，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嚷着让你还人情什么的，那我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啊？” “原、原来如此……我懂了……” 意思就是莉莉内特刚才用掉的魔力，只不过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不，搞不好连一根毛都算不上，也难怪她不打算收钱了。就比如一名理发师顺手帮你掸掉衣服上的一根头发丝，他会因为这件事而特意向你收费吗？ 不过，她就那样若无其事地透露了自己的年龄呢，一般来说体重和年龄等不都是女人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秘密吗。 当艾伦在心里暗自嘀咕时，莉莉内特从凳子上起身。 “好了，你现在应该满足了吧？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要继续吃东西了。” “你、你吃吧。话说你会付钱吧？” “你还真是啰嗦啊，我说了会付钱，不会白吃你的东西的。” “那就好。” 艾伦放下心来。虽然莉莉内特不打算就治疗的事收钱，但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微笑着对自己说“我是说了不收钱，但没说不用你店里的商品作抵押呀”，如果演变成那样的话，艾伦真是想哭都没处哭去。 两人的对话暂时画上句点，莉莉内特重新回到货架前，烦恼着接下来该吃什么才好。艾伦则是将地上的空瓶子等垃圾收拾干净，然后在柜台后坐下，距离时间表上的打烊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在那之前他还得继续守在这里，搞不好还会有客人上门。 话是这样说，艾伦一言不发地望着吃得正开心的莉莉内特，悄悄觉得有没有客人来都无所谓了，因为有这样一个永远吃不饱的吃货在，都顶得上好几个甚至是好几十个客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吃了这么多东西，真的有钱付吗？还是说，修女是个很挣钱的职业？但对方都已经信誓旦旦地保证会付钱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比起这个，艾伦更加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会与艾莉认识，或者说，她与艾莉之间发生的事。 自己之所以跟莉莉内特套近乎，就是想从她身上打听艾莉过去的事，这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艾伦估摸着暂时应该不会有客人上门，艾莉应该也已经睡觉了，换言之就是不用担心会被打扰。 既然如此，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艾伦心想。 第151章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艾伦虽然想着从莉莉内特那里打听艾莉的事，但不可能直接开口说“跟你打听个事儿”，那种做法说好听点就是太耿直，说难听点就是讲话不过脑子。 人家莉莉内特这时正专心致志吃着东西，自己这个时候找她搭话，打扰了她的兴致，不用说一定会被嫌弃，搞不好一个不开心直接走人，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艾伦也不想干扰莉莉内特吃东西，道理很简单，她每多吃一样零食，自己就能多挣一笔钱，多得一点经验，傻子才会打断她。 换言之就是，艾伦既想站着，又想把钱给挣了。既然如此，就必须要找一个巧妙的话题切入点，让莉莉内特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把艾伦想要打听的事情给说出来。 该起个什么样的头才好呢？艾伦在脑中默默思索着。 因为他没有这样的经验，理所当然只能回忆老爹说过的话，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灵感。但遗憾地是，老爹似乎没有讲过类似的情况该怎么做，当然也有可能讲过，只是艾伦当时没有听进去而已。 过去的自己真是太愚蠢了，不过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靠老爹，自己也应该学会动脑，思考各种状况的应对方法。 下定决心的艾伦轻轻咳嗽一声，希望能稍微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看到莉莉内特的视线果然往自己这边靠来，艾伦抓住时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她搭话： “可乐很好喝，对吧？” 以对方正在着手做的事为切入点，应该不容易引起对方反感。这就如同在酒桌上跟酒鬼们探讨那种酒好喝一样，能够轻松获得对方的认同感，这是他跟哥布林和铜须打交道时学到的一招。 当然了，使用这一招必须要注意不能讲错话。还是酒鬼的例子，要是正好讲到对方最讨厌的酒，就会直接宣告失败。所以这一招虽然不容易出错，但一旦出错就会是最糟糕的结果，所以也不能太过放松。 好在艾伦找的话题没有出错的样子，莉莉内特很自然地点点头，说了句“对啊”。 话题一旦打开，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听说王都是个很发达的都市，我没去过王都所以不清楚，难道那边没有可乐那样的饮料吗？” 世界范围内艾伦不敢讲，但他很确定整个王国就只有自己一家有卖可乐，之所以故意装傻，只是为了方便展开话题而已。 莉莉内特毫无防备地踏入了这个陷阱之中。当然了，这样讲或许有些不爱太好听，但艾伦现在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情，一种类似于猎人目睹猎物上套的成就感。 但实际上，艾伦这样做只是为了找莉莉内特搭讪而已。因为搭讪成功而产生的成就感，仔细想想其实有点可笑……或者说，可怜。 “王都怎么可能会有可乐，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会特意大老远跑来这里了。” 艾伦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中隐藏着的信息。 光听这样一句话，就会感觉莉莉内特似乎早在王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乐的存在，而她之所以前来雪山镇，就是为了能喝到可乐。 这似乎和她之前说过的“在城镇里听人说的”不一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王都是如何知道可乐的，莫非真就如同艾伦所期望的那样，他这家店的名声已经传播到王都去了？ “呃，那个……” 这个意外发现打乱了艾伦的思考，让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该如何接话。但他很快就重新厘清思路，继续与莉莉内特的聊天。不重要的事情先抛到一边不管，等正事结束了在说。 “咳，话说莉莉内特小姐，你为什么会去当修女呢？” 莉莉内特喝下一口可乐，毫不犹豫地抛出自己的回答。 “那当然是为了挣钱喽，不然我拿什么吃饭？” 还真是与预料的答案分毫不差呀，艾伦露出苦笑。 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莉莉内特是个会向神明献出信仰的人，如果硬说是的话，就只能像之前她本人所说的那样，她所信奉的神的理想是时时刻刻填饱肚子了。 “既然你是修女，应该每天都呆在教堂里才对，怎么会有空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呢？你的上司……呃，我是说主教应该不会同意吧？” “我自己跑来的，压根就没请假。” 艾伦的苦笑更深了。 “原、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你不怕回去后被责备吗？” 莉莉内特突然放下手里的可乐，斜眼望向艾伦这边。艾伦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好像问了很多问题呀，可以换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我问题？艾伦一愣，节奏被打乱让他一时之间有点慌张，但他不表现出来，假装平静地点点头。 “请说，莉莉内特小姐。” “我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摆平那个烦人的丫头的？” 艾伦轻轻咦了一下，丫头指的是艾莉吧，但摆平是什么意思？ 知道他没理解，莉莉内特换了个问法。 “之前我注意观察了，你跟那个丫头的关系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啊，被反将一军了啊。艾伦面无表情地心想。 他原本就打算问莉莉内特她是怎么和艾莉认识的，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被对方给抢了先。那感觉就像是猎人踏入了自己为抓捕猎物而精心设下的圈套中，让艾伦有种说不出口的憋屈感。 当然了，还是跟之前一样，只不过是想讲的话被对方先讲出来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更不至于上升到憋屈的程度，顶多有点尴尬而已。这是艾伦可笑又可怜的虚荣心在作祟。 煞费苦心制定的计划被打乱，才是真正值得困扰的地方。 决定走一步算一步的艾伦，把自己如何遇到艾莉、又是如何与艾莉一步步建立起信赖等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因为是触动他心弦的回忆，所以他讲得很快也很流利，很快就讲完了。 “原来如此。” 莉莉内特耸了耸肩。 “只是用零食收买了那丫头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收买？” 艾伦有些不高兴起来，他平时待人很宽容，很少会真的生气。但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轻视他与艾莉之间的感情，对此他真的有点忍不了。 “你——” 然而，莉莉内特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怒气迅速平息下来。 “——跟萨拉那个女人比起来，你所做的事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152章 我不知道 “等、等一下，莉莉内特小姐，你认识萨拉小姐吗？” 艾伦迫不及待地向莉莉内特追问道。从除了艾莉以外的第三者嘴中听到这个他在意已久的名字，也难怪他会这么激动了。 莉莉内特小小地“哎呀？”了一声，眼神轻轻瞄过艾伦的脸庞，那表情显示她似乎没想到艾伦会这么激动。 “看起来你好像认识那个女人的样子。怎么？你可别告诉我她是你离家出走的未婚妻或是失散多年的妹妹什么的，那种俗套的剧情我可笑不出来。” 对于莉莉内特带着些许挖苦的话语，艾伦回以一个苦笑。 “别说笑了，萨拉小姐这个人我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切。” 莉莉内特显而易见地露出无趣的表情，难不成她嘴上说着俗套，心底里却希望看到那样的展开？艾伦忍不住心想。 “既然你都不认识她，那你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激动？” “我只是经常听艾莉提起她，所以稍微有点在意罢了。” “原来如此，都过了那么久那丫头还对她念念不忘呀。所以我就说了，你跟那个女人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刺耳，但艾伦也不得不承认，他也觉得在艾莉的心目中自己所占的份量要低于萨拉小姐。但正是如此，他才想要多了解一点萨拉小姐的事，想要知道她和艾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话题都进展至此了，也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艾伦开门见山地问道： “莉莉内特小姐，看起来你好像知道艾莉以前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莉莉内特抬起视线，以打量的意味目不转睛地盯着艾伦看，这大概是她头一次盯着一个人看这么长的时间吧，这是出于何种目的呢？艾伦猜不透，但并没有问出口，而是静静等待莉莉内特的答复。 莉莉内特似乎看够了，移开视线，然后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 “咦？” 艾伦愣了一下。 “你……你说你不知道？” “对啊，我不知道。” “可是，听你刚才的话，你好像很了解萨拉小姐的样子。” 莉莉内特抱起双臂，身子靠在货架上，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那大概是你误解了吧，我和萨拉那个女人就只有见过几次面的交情而已，不，那种程度连交情都算不上，互相认识，仅仅能叫出彼此名字的程度。而且她在孤儿院待的时间并不长，我怎么可能会了解她的事情。再说了，我也没兴趣去了解。” 虽然莉莉内特的语气很自然，不像说谎的样子，但艾伦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他不顾莉莉内特皱起眉毛的不快模样，走出柜台往她逼近。莉莉内特想要后退，但旁边就是货架，无路可退。 “我觉得你在说谎，如果你不了解萨拉小姐，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和艾莉的关系很好呢？” “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呀。” “什、什么意思？” “就像我能看出你和那丫头关系很好一样，她和那女人关系好的样子同样也能被一眼看出来，就是这样，这下你懂了吗？” 莉莉内特带着平静与确定的语气，包含着让人无法反驳的说服力，让艾伦稍稍冷静下来。 “唔……” “如果懂了的话，可以离我远一点吗？真叫人难以置信，我还是头一次跟别人贴得这么近。” “抱歉。” 艾伦轻声道了个歉，往后退开一步，给莉莉内特让出空间。本来提到萨拉小姐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结果到最后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能得到，让他感到很不甘心。 不管怎么样，多少也得有点收获才行。怀着这般心思的艾伦，再次看向莉莉内特。 “那可以说说艾莉的事情吗，说你知道的就好。” “唉，你这人真的很烦，如果不是看在这些美食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算了，我一边吃一边说可以吗？” “乐意至极。” 根据莉莉内特所说，艾莉是在大约一年多以前被萨拉小姐带到孤儿院去的，那家孤儿院是由王室出资——更准确地说是由第二公主缇娜的个人捐款——建造的，并交由位于孤儿院附近的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代为运营。 虽然孤儿院一般会花钱雇人来照顾孩子，但偶尔会出现人手短缺的情况，这时负责运营的教堂就会派出修女前往帮忙，所以莉莉内特这样的修女才会与孤儿院的孩子们产生交集。 说到照顾孩子这部分时，莉莉内特的语气几乎全是在抱怨，什么每天都要盯着那群小鬼真是累死了，凭什么小鬼们闯的祸需要负责任的却是她等等，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 艾伦很理解她的感受，光是照顾艾莉一个就够他受得了，换成一群孩子，恐怕他也会喋喋不休地抱怨。 至于为什么莉莉内特和艾莉在街上碰到时，会不约而同指着对方的鼻子，说出“你是最小气的那个”和“你是最难缠的那个”这种话来，不用说当然是食物引发的“仇恨”。 莉莉内特是一个吃货，对此艾伦当然同意；艾莉是一个吃货，对此艾伦也没有异议。当两个吃货碰到一起时，自然会引发围绕食物的争夺，就算不用说明，艾伦也大致想象得到具体的场景。 总之呢，虽然莉莉内特的说明中带着牢骚，但在艾伦看来艾莉在孤儿院的生活还蛮不错的，直到那件事发生。 那就是萨拉小姐的离去。 萨拉小姐在孤儿院待了不到两个月就离去了，没有任何理由，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总之她就这样从艾莉的生活中消失了。从那以后，艾莉不说完全失去了活力，但相较于以前，她独自一人发呆的时间明显变长了，有时甚至莉莉内特站在她旁边，一边吃东西一边望着她，她也无动于衷。 光是这样就能看出来，萨拉小姐的离去给艾莉造成了多么大的打击。再之后过了几个月，莉莉内特就再也没见着艾莉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艾莉独自一人离开了孤儿院，并遇到了艾伦，遇到了这个让她重新变回一个充满活力的吃货的男人。 这就是莉莉内特所能告诉艾伦的全部事情。 老实讲，除了丰富了部分的细节外，莉莉内特讲的事情和艾伦从艾莉那里了解到的内容相差无几，除了一件事。 艾伦没有漏掉那个细节，就是莉莉内特最开始提到的内容，那就是——艾莉是萨拉小姐一年前带去孤儿院的。 第153章 我对不能吃的东西不感兴趣 艾莉是萨拉小姐一年前带去孤儿院的。这句话的重点并不在时间，而是事件本身。 艾莉是萨拉小姐带去孤儿院的。 也就是说，艾莉并非一开始就在那里，从这条推论能够判断她有很大的可能不是王国本地人。那是因为从之前昆廷赠予的地图来看，王都位于王国的南端，距离南方的边境线很近，这就说明艾莉来自南方的可能性很高。 虽然这仍然是一个相当模糊的信息，但比起之前的一无所知，这已经是极为重大的突破了。 这多亏了昆廷送的那张地图。 有详细地图在手的艾伦，可以十分方便地查看南方有着什么样的国家，那些国家内都生活着什么样的种族，以及那些种族有什么特色等，结合这些信息加以类比分析，很容易就能进一步缩小范围。 距离搞清楚艾莉的身世迈出了最艰难也最重要的一步，对此艾伦感到很兴奋，也很满足，从而忍不住露出微笑。看着这一幕，莉莉内特仿佛感到纳闷一般，撩起头发问道： “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不，没有，是我自己在想一些事，希望你不要在意。” “是吗，你还真是个怪人。” 再怪也比不过你好吧，艾伦在心底吐着槽，看向莉莉内特。虽然他已经顺利从对方身上打听到了艾莉的事情，满足了好奇心，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好奇心却又开始膨胀起来。 正当艾伦纠结着该问还是不该问的时候，拍手的声音响起，抬起视线一看，莉莉内特正从凳子上起身。 “好了，今天就吃这么多。” “打算走了吗？” “我暂时已经心满意足了，艾伦老板，帮我结账吧。” “好的，请稍等。” 在零食屋的帮助下，艾伦很快就算清了价钱。其中可乐七十一瓶，辣条六十八包，果冻一百二十个，共计三千五百五十通用币。 “一共是三千五百通用币，零头帮你扣去了，算是给你的优惠吧。” “我吃了那么多，才优惠这么一点，你们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啊。” “就像你当修女是为了挣钱吃饭，我当商人也是为了挣钱吃饭，这一点就请多多包涵吧。” “无所谓，用这个付钱可以吗？” 莉莉内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大小明显超过口袋尺寸的金色金属，毫无疑问那一定是魔法道具的无限口袋吧。不过比起这个，艾伦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那块金属上。 金灿灿的颜色显示出金属的价值，毫无疑问那是一块黄金。 “这是……黄金？” “嗯，是黄金没错，我已经找人鉴定过了，是纯度还算不错的黄金，大概价值五千通用币吧。” “这样啊……” “因为这块黄金太占空间，所以我想把它尽快用掉，如果你愿意收下的话就太好了，不愿意的话也无所谓，我可以换成通用币。” 艾伦点点头，虽然他并不觉得莉莉内特会用假货来骗他，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于是艾伦在心里问道： “零食屋，这个是黄金吗？” “是黄金没错，而且价值也与对方所说的相差无几。而且黄金不同于通用币，是本身就具备价值的硬通货，从这点来说，它的价值比通用币更高。所以鄙人的建议是直接收下比较好。” “听你的。” 艾伦在心里表示了解后，朝着莉莉内特点点头。 “没问题的，我可以接受黄金，这个价值五千通用币对吧，多余的钱我找给你。” “不用找了，因为我打算在个地方多待几天，所以之后还会再来你这里，多的钱就算进之后的费用里吧。另外我再拿点东西带走，晚上如果饿了可以吃一点。” “请随便选吧，我会替你打包，真是承蒙你照顾我店里的生意了。” “各取所需罢了。” 趁莉莉内特去拿商品的时候，艾伦拿起桌上的黄金，在手上掂量了几下。这块黄金并非形状规整的金砖或者金条，而是呈现扭曲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被随意揉捏之后凝固的面粉团。 艾伦忍不住问出心中的好奇。 “莉莉内特小姐，话说这块黄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了？是某种工艺品吗？” “那个呀，是别人送我的。” “送的？” 艾伦有点惊讶，竟然可以把如此贵重东西当成礼物，送礼之人一定是个有钱人吧，要不就是和莉莉内特关系匪浅的人物。 “是什么人送的呢？” 虽然艾伦不认为莉莉内特会告诉自己这种私人的问题，但他还是问了。因为莉莉内特都已经把别人送的礼物当钱花掉了，这或许表示她并不重视这个礼物。 事实证明艾伦的猜测是正确的。 “忘了。” 莉莉内特回答得相当干脆，甚至连试图回忆的举动都没有，看来她是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然后她接着说道： “那大概是我的某个追求者送的吧，反正我是记不清了。” “某个？” 艾伦挑了下眉毛，意思是追求者不止一个？大概是看穿了艾伦的想法吧，莉莉内特轻轻耸肩。 “你不知道吗？也对，毕竟你没去过王都。老实告诉你吧，我在王都还挺受欢迎的，有时候就会从男人那里收到像这样的礼物。虽然我从来没打算接受他们的追求，但礼物什么的就得另说了，毕竟那些都是送上门来的钱，傻子才会说不要。所以啊，像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很多，艾伦老板不用担心我付不起钱。” “这、这样啊，那就好。” 艾伦露出苦笑，忍不住在心底里向远在王都的倒霉蛋们送上一丝同情。与此同时，他埋藏于心底的好奇心也更重了。 “好了，明天我会再来，今天就先离开了。” “请等一下。” 艾伦叫住打算离去的莉莉内特，她散发出不耐的氛围转过头来。 “你这个人麻烦事还真是多啊，有什么话就不能一次性讲完吗？” “真是抱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你的。” 艾伦的这句话，让莉莉内特的眼中浮现些许诧异之色。 “我的？” “嗯……呃，就是，可能有点失礼，不过我是在是好奇，为什么你好像总是一副……” 艾伦纠结着该用什么样的字眼，高冷、冷淡、冷漠、傲慢这些似乎都显得太刺耳，犹豫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个听起不来不显得失礼的说法。 “一副很独立的样子呢？” “独立？” 莉莉内特露出不解的表情，她想了想，随后理解了艾伦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何必拐弯抹角呢？你是想说我为什么很冷淡吧？” “不……我并没有觉得你很冷淡。”艾伦摸摸自己的手指，“毕竟你还帮我治疗过呢。” 莉莉内特唉地叹了口气，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都说了不要自作多情了，不要因为我帮你治好了个小伤，就觉得我们俩关系很好了。算了，就坦白跟你讲吧——” 莉莉内特短暂地停顿一下后，说出当初那句令无数追求者心碎的名言。 “——我对不能吃的东西不感兴趣，包括男人，这句话你记好了。” 艾伦哑口无言，莉莉内特潇洒地转身，不过当她走到门外后，脚步却停了下来。她的视线固定在某个方向，瞪大双眼的那副侧脸，显示出了她内心的惊讶。 刚刚还宣称对除了吃的东西以外的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的女人，此刻却露出如此动摇的神情，足以想象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第154章 最后的贡献 稍早之前，士兵营地。 “老师，您……您说什么？” 当两名弟子得知了昆廷的计划后，皆是流露出呆滞的表情，好几秒种后才挤出一句没有什么意义的话来。 昆廷毫不犹豫地把刚才的话再说了一边。 “我决定今晚启程，前往讨伐霜龙。” 虽然只是轻声细语的一句话，但其中却包含着坚定的意志，表示昆廷并没有在开玩笑。而且以这位大贤者以往的性格来看，他也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当然了，上次在那家店里，昆廷的性格也曾崩坏过，那一幕至今仍深深烙应在两名弟子的脑海里。但跟那次不一样，昆廷此时的神态十分平静，讲话的语调也十分平稳，这显示他并没有陷入那时的癫狂状态，他的思考是冷静的。 但正是这一份冷静，才让两名弟子感到费解。 “老师，弟子并非质疑您的实力，也非常相信您终有一天能击败霜龙，只是……现在就前往讨伐，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弟子的质疑很合理。 因为霜龙很强大，这是公认的事实，从王国正式向霜龙宣战起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却仍然没有将其击败，反倒是王国方面阵亡了大量人员，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零与不计其数，从这个数据对比就可以清楚明白双方的力量差距。 龙是最强大的种族，对比之下人类实在太弱小了。 和人类是万物之灵的地球不同，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立场是最低等种族之一。 虽然在平地上建造如此了不起的都市，然而在平地上生活这点，只不过是突显人类的脆弱而已。 虽说如此，平地也是危险的地形。首先是无处可躲，再者是容易被敌人发现。会选择这种地形当作居住场所，是因为没有夜视能力，也没有脚力和耐力的脆弱种族，若不选择平地这种无处可躲的危险场所，就无法打造自己的生活圈。 比人类的肌肉更发达、文明更优越的种族比比皆是，就连他们也无法轻言击败龙族，更何况弱小的人类。 当然了，人类通过学习武艺或是魔法，是可以弥补先天的劣势的，但那只是从道理上来说，实际的情况却不可断言。 就如同无论进行怎样的准备，一只蚂蚁都无法撼动一头大象一样，个体的力量差会造成极大的阻碍。即使是踏上人类巅峰的昆廷，恐怕也很难缩小这个差距，那是因为从基础能力上龙族就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 总之呢，人类要想击败龙，除了提高自身的实力外，还必须要从各方面弥补不足，比如说武器装备、药水、魔法道具以及人员数量。 弟子手忙脚乱地讲完一大堆，就是想要昆廷理解，要想与霜龙作战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不可仓促。 总结来说就是一句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默一瞬间支配师徒三人之间，但也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昆廷维持坚定的语气不变，回应口干舌燥的弟子。 “虽然我也想准备更充分一点，但从王都那边的动静来看，贵族们似乎不打算给我那么多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极力劝说的弟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老师您的意思是，贵族们又开始从中作梗了吗？” “正是如此，不然他们不可能那么亲切，一连几天都给我发来问候的书信。” 昆廷那带着不屑的发言，让这名弟子露出厌恶的表情。出身平民的他，一向对贵族就没有什么好感。 “那些该死的贵族竟然想把人们的生命当成权力斗争的工具吗！” “……又不是所有贵族都有这种想法。” 另一名弟子嘟囔道，他会做出这样的发言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就是贵族出身，肯定要为自己所属的群体进行辩解。 不过事实也就是如此，平民弟子也不得不点头。 “或许你说得没错，贵族里也有替平民着想的人。例如那位骑士长，然而除此之外根本寥寥无几……真羡慕城邦联盟，他们就可以完美地无视那些该死的贵族，不能想办法限制贵族的实力吗？” 做出回答的是昆廷。 “没有办法，如果过于躁进，或许会引发王国内部的战争。目前王国正面临霜龙进犯的危机，如果内部还打起来，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老师您说得对，可是贵族们为什么那么想要留下霜龙那种祸患呢？” 昆廷对此心知肚明，贵族想要阻挠自己击败霜龙的理由主要有两个。 一个是间接造成王室以及拥王派贵族力量疲乏。 雪山镇是拥王派贵族的领地，保护城镇以及周围村庄是拥有这片土地的贵族的义务。如果这里出了什么事，处心积虑想要找国王麻烦的反对派系绝对会趁机起哄，用来挖苦国王吧。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利用霜龙来敛财。 对霜龙的宣战让周边国家的人员集中在了雪山镇里，人员流动带来的最直接影响就是资金的涌入。为了方便交易，来到王国的人员用黄金兑换通用币，王国以极低的成本取得大量黄金。原本这些黄金应该用来增强王国的实力，但是却被贵族加以操控，进了他们的私库。而保证这一条利益链的核心，正是将各大种族聚集起来的霜龙，为了不让自己的财路断掉，贵族们当然会想尽办法阻止霜龙被击败。 不论是哪一个理由，贵族们的最终目的都是削弱王室的力量，辅佐了两个国王的昆廷，当然无法忍受这样的行为。 正是如此，贵族们越是阻拦，就越是说明了击败霜龙的必要性。 昆廷的一番言语让平民弟子无言以对，贵族弟子则无趣地扬起眉毛。 “所以，击败霜龙不仅仅只是我个人的心愿，也是浇灭贵族野心的一剂良药，我必须要去。” 昆廷与平民弟子的眼神交会，彼此的无数情感交流。后者终于以虽然有点累，还是慷慨激昂的语气回应： “那么就让弟子陪同老师前往吧，至少能够为您施加一些援手。” “别说傻话了，你跟过去反倒会让我分心，我自己一个人过去的话成功率还比较高。我并非要去送死，现在我已经能够稳定维持火焰领主超过三十秒的时间，有足够把握击败霜龙。” 平民弟子好几次想要开口，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那么我出发了，这也算是我此生对王国最后的贡献了。” 昆廷正打算动身，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贵族弟子连忙追上去，递过去一瓶药水。 “老师！这是您今天的药，您忘了吃。” “嗯，谢谢你替我拿来。” 昆廷随口道了声谢，接过药水，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下。 这个药水的功效一言蔽之就是延长寿命，是昆廷一直以来都在服用的药水，不过由于需要高等级魔法的配合才会发挥功效，所以目前来说只有昆廷能够服用，其他人就算喝了也没有效果。 “好了，我出发了。” “祝老师武运昌隆。” 在两名弟子的恭送声中，昆廷发动飞行魔法，轻飘飘地往雪山方向飞去。 第155章 霜龙现身 身穿一袭白袍的昆廷，迎着雪山方向吹来的寒风，独自飞行着。 虽然眼下正值盛夏，但在冰雪融化的影响下，夜间的雪山仍然十分寒冷，空中的气温更是叫人难以忍受。但昆廷用魔力包裹全身，阻隔了冷空气的侵袭，所以并不觉得寒冷。 他以全速朝目的地飞去。 飞行魔法是魔法师屡试不爽的一大利器，这个魔法在对阵无法滞空的战士时尤其好用，除了射手还能勉强发射箭矢外，其他人都只能干瞪眼，这就是魔法师对阵战士胜率几乎一边倒的理由。 但遗憾的是，这一招对于霜龙没有用。理由很简单，因为霜龙也能飞行，而且比起飞行魔法，霜龙飞得要快多了，所以在与霜龙作战时，在地面比在天空要相对安全一些。 因为以前曾来过一次，昆廷完全没有迷茫地前进着，他尽量不去回忆上一次的败北，心无旁骛地飞行，不久之后—— “到了。” 昆廷维持发动的感知魔法感应到了某个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脑中的雷达上亮起了一个光点。 “就在那里吗？霜龙。” 这个魔法除了能感知生物的存在，还能大致判断目标的能力为何。迎着那个感应飞行了一段距离后，昆廷突然停下来，动也不动。 昆廷沾上了些许冰霜的胡须微微抖动，表情随之僵硬了起来。 “就和当时一样……” 虽然只前进了一小段的距离，感应魔法的反馈却急速增加了。在昆廷的脑中，雷达上的光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团。 这显示出目标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 “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为单个个体所拥有，可怕的龙族……” 即使不是第一次感应到，昆廷还是忍不住喃喃地发出感叹。 虽然前方的敌人强得可怕，但他却毫不动摇地选择了继续前进。这是因为相比于以前，他也变得更强大了，而且他坚信这份强大要超过对方。 每往前飞出一段距离，脑中的光团都在逐渐变大，直到大脑被一片白光笼罩之时，昆廷停止了飞行，从天空缓缓降落。 目的地已经到了。 这片区域的地形，开阔得令人惊讶，让人不敢相信正身处山脉之中。而在这片平地的中央，趴伏着一道同样令人惊讶的巨大身躯。 修长的身体，让人连想到爬虫类的头部，强壮的翅膀，像鞭子一样细长的尾巴，以及在月光下发出璀璨白光的鳞片。 毫无疑问，那就是昆廷此行将要面对的敌人。 霜龙。 不过为了表示必胜的决心，昆廷心中所想的是此行将要击败的敌人。他绷紧神经，瞪视着霜龙，堂而皇之地走进广场，朝着对方前进。 虽然距离逐渐缩短，但霜龙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似乎陷入了熟睡。霜龙厌倦高温，通常来说夏天的时候会选择休眠，但昆廷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正所谓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所以他丝毫不敢大意。 “好了，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空气静静流动，对方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昆廷是在跟一块巨石讲话。不过他没有急躁，静静等待着，数秒钟后终于有了回应。 “——因为实在太愚蠢了，本来不打算管你的，但算了。区区手下败将，竟然还敢回来。” 霜龙的嘴巴缓缓打开，重低音在平地四周的山壁之间回荡。 昆廷苍老的面庞上露出笑容。 “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真是让我意外啊。” 霜龙抬起眼皮，巨大的瞳眸在月光下发出犀利冷光，昆廷能在那对眼睛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虽然吾不屑于记住鼠辈，但让鼠辈从手中逃走也是吾之耻辱。这次是来发誓服从的吗？人类啊，如果愿意向吾低头，吾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别说傻话了，这次我是来挑战你的。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将会败北的人是你！” “呼、呼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最傲慢的生物，人类啊，你讲的话总是令吾如此开心，哈哈哈哈哈！” 相对于开心大笑的霜龙，昆廷从口袋中取出一样东西。是辣条。 霜龙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这个举动。 “那个东西……” 昆廷没有理会霜龙的自言自语，有条不紊地将辣条吃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咽下。 激辣的口感传来，让他差点咳嗽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 昆廷的年事已高，并不适合吃这种重口味的食物，所以每次吃辣条时都有些不习惯，但这是打倒霜龙的必要手段，所以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下去。 霜龙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原来如此，吾能看出来那个东西绝非凡品，那就是你这家伙自信的表现吗？不过只靠一点小计俩是赢不了吾的。” “那可难说。” 昆廷冷冷地哼了一声，感受着身体里的热流涌动，他朝霜龙伸出枯槁的手掌，然后发动魔法。 “召唤火焰领主。”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之上，出现一颗太阳。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广场，周遭的冰雪瞬间融化。 “这是……！” 在呼啸的热风中，昆廷听到霜龙发出的咆哮，声音中带着惊愕和愤怒。这正是他预期的反应。倒不如说，如果不是这样的反应，事情就糟糕了。 霜龙拥有惊人的体力与耐力，所以昆廷不打算打持久战，速战速决，可以的话一招决胜负。 超高温的光球飞速旋转，变成一个火焰龙卷。席卷大地的火焰龙卷如同墙壁一般撕裂着冰面，卷起的火焰涡旋足足延伸了六米高，逐渐变化成人形。 那是太过异样，异常过头的存在。 大约有六公尺高吧，体型甚至与霜龙相当，要是算上从身体两侧伸出的像是手臂的火焰触手，就更无法估计有多少公尺了。 就算是霜龙也只是警戒着眼前所发生的事，看起来没有攻击的意思。 “啊啊，是这样啊。这个家伙……没有与如此强大的存在战斗过、或者很少吧。 坚信这招魔法能击败霜龙的昆廷脸上浮起浅笑，这时—— 霜龙打破对峙的局面，率先开始行动。 视线被火焰领主遮盖，看不到霜龙的身影。不过昆廷的感知魔法捕捉到了在火焰领主后方的巨大能量反应，那个反应正在急速接近，看样子是打算从正面突破火焰领主。 愚蠢的选择。昆廷在心中发出嘲笑。 火焰领主的手臂伸得极长，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样子，像是迫不及待地希望昆廷下命令一般。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吧，昆廷下达的命令十分简单。 “火焰领主，击败霜龙。” 第156章 败北 火焰领主遵从昆廷的指令，以火焰漩涡代替双脚向前移动。 战斗顷刻间打响。 五秒。 昆廷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他只能维持魔法发动最多三十秒的时间。在这短短三十秒内，必须要打倒霜龙。 火焰领主挥动火焰的双臂，红莲业火炙烤着霜龙的躯体。在高温的侵袭下，坚硬的鳞片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声响。 “可恶啊！” 霜龙的咆哮让昆廷的嘴角上扬。 能赢。 霜龙以尾巴横扫，火焰领主的身躯与尾巴发生强力冲突。压倒性的速度和质量，仅仅只是由火焰组成的火焰领主无法承受那份压倒性的破坏力，躯体被拦腰截断。但火焰领主并未消失，反倒一分为二，化为两个体积稍小的火焰领主，从不同方向扑向霜龙。 十秒。 “恼人的东西啊！” 飕地一下，霜龙把身子缩据起来。 龙族有些地方像猫科的肉食动物一样，例如那敏捷的动作。霜龙的那个姿势是预备要扑向猎物——昆廷了。 火焰领主当然不允许它那样做，它们以躯体挡在昆廷前方，并发起冲锋。 十五秒。 “唔……” 昆廷感到一丝不适，是魔力透支了吗？他忍住从胃里翻涌起来的恶心，保持着专注。 “滚开！” 霜龙的尾巴一击击中了一只火焰领主，它身体的一部分被打飞，如同岩浆一样的血液喷发出来。然而它身体的摇晃仅有一瞬，几乎没有减轻它向前冲击的势头。 被打飞的身体部位，化为了第三个火焰领主，只不过体积比前两个小得多就是了。它摇摇晃晃地从地面起身，加入到前两个火焰领主的阵型中。 “难缠的东西！” 发出焦躁的声音的霜龙被火焰领主们冲近身边，身体撞在了一起。极寒与高温的碰撞，率先动摇的是霜龙那方。 就这样把它包围起来的火焰领主们开始行动，以高温烈火伸出的手臂，无数次地击打着霜龙。霜龙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连连败退。 二十秒。 “咳咳咳！” 不适感变强烈了，昆廷激烈地咳嗽起来，受到这一行为的干扰，火焰领主们的行动迟钝了一瞬间。 “别小看吾！” 处在火焰领主们的包围中，霜龙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像猫一样扭动着身体一边回避，一边用翅膀、尾巴、脚、牙齿进行反击。 但昆廷很快稳住了自己体内的魔力，火焰领主重新发起攻势，高温的触手撕裂霜龙的鳞片，滋滋滋的声音炙烤着绽开来的皮肉。 “噢噢噢噢噢！可恶！可恶！该死啊啊啊！” 霜龙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了余裕。现状是将军了，在这步棋子落定面前，刚才的失误可以无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压制，让霜龙无瑕使出自己的杀手锏，那能够在一瞬间冻结任何敌人的寒气吐息。 二十五秒。 火焰领主们汇聚在一起，重新变成高达六公尺的巨人，向着霜龙挥下火焰之拳。 霜龙此时的模样悲惨至极，浑身皮开肉绽，身上冒着黑烟，原本洁白的身躯也被熏黑，喉咙里发出不像样的嘶哑咆哮。不可一世的霜龙，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目前的情况下，霜龙确实应该无计可施了。但是如果霜龙使出杀手锏的寒气吐息就另当别论了。当初那一战就是这样，士兵们点燃事前准备好的油桶，在周围燃起滔天烈焰，却被霜龙以一记吐息轻松扑灭。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只要不出现低级的失误，昆廷很确信接下来的五秒，能彻底击败霜龙。 会死。 察觉到这样下去会被消灭的霜龙，决定舍弃骄傲，对眼前的这个人类使用龙族的杀手锏。 霜龙张大了口。 “火焰领主，阻止它！” 虽然火焰领主早在昆廷开口之前，就已经展开了行动，但昆廷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因为这是关系到成败的一举。 火焰领主以火焰勒住霜龙的颈部。 这一招并无不妥，在阻止了霜龙的吐息的同时，也令它无法呼吸，这是制胜的一击。然而，变化却出现了。 “噗啊——！” 昆廷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前方的地面上。接着，他身子一歪，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这是……” 昆廷只看得到地面的视野中，正流淌着自己吐出的鲜血。他一时之间陷入了迷惑，无法理解这个状况。 三十秒。 火焰领主宛如被烈焰炙烤的冰雪一般，融化在空气中。霜龙从烈焰中解脱，以怨恨的目光看向昆廷。 “…………” 霜龙默默地怒视着这个将它逼至这般惨状的敌人，那感觉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几秒、不、几十秒过去了吧。霜龙大概是察觉到昆廷根本爬不起来吧，一瞬间，它的表情扭曲了，眼中的怨恨变成了激怒。 “竟敢让吾颜面尽失，灭了你，人类，吾要让你尸骨无存！” 激怒转化为咆哮，情绪爆发仿佛使大地都在震动。霜龙开始猛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昆廷突然变得虚弱了，但它不会施舍慈悲，要趁现在确实夺走对方的性命。 身为龙族的自己，竟然被人类给痛揍了一顿，它无法忍受这样的失态。一定要让对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要让他明白谁才是霸主。 “怎么会这样……” 昆廷无视从正面冲来的霜龙，只是盯着面前逐渐开始冻结的血液，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 花了好几年的准备时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结果却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出现了这般变故，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在名为一瞬的短暂时间内，昆廷思考着。 无法得出答案。 霜龙已经逼近眼前，昆廷眼中寄宿着懊悔和不甘，这场战斗已经败北，是他输了。 霜龙的爪子重重落下，昆廷捏碎手里的水晶，身形整个消失不见。 水晶里注入的魔法是已经失传的魔法“瞬间传送”，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使用者转移至事先决定好的场所，是昆廷年轻外出游历时得到的极其稀有的物品。 按照他所设定的地点，现在昆廷应该已经回到故乡的老屋了吧。在出发前他就已经决定了，不管这一战成败与否，自己都将要归隐山田，再不过问世事，直至寿命终结。只不过，眼下他要带着遗憾归去了。 霜龙的攻击扑了个空，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又逃走了吗，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 没能杀死敌人，霜龙心中的愤恨情绪无处发泄，它的目光对准了山脚下的城镇。 “卑鄙无耻的人类啊！” 发出一声怒吼，霜龙展开巨大双翼，裹挟着狂风，朝着城镇而去。 第157章 昆廷真的败了 雪山镇。 莉莉内特瞪大了眼睛，看向雪山上出现的强烈光源。从这么远的地方看都能看到，就知道那个有多亮。 “怎么了？” 看到莉莉内特这个不自然的举动，艾伦来到室外，沿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瞪大了双眼。 “那是……太阳吗？” 听见艾伦的低喃，莉莉内特茫然地摇了摇头。那大概不是否定的意思，而是类似于“我不知道”的回答。 现在是晚上，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太阳，但除了太阳外，再也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形容。如果房屋起火，也会产生强烈的光线，但那种火焰绝不会出现在雪山上。 “那是什么啊？” 远处的路人似乎也发现了那个异常状况，纷纷停下脚步抬头眺望。那种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没什么紧张感的语气，让两人回过神来。 “我觉得那不是自然现象，一定是人为的。考虑到那个方位，可能是有人在与霜龙作战。” 听到莉莉内特这样讲，艾伦回忆起不久前曾目睹过一次的魔法，忍不住小声喃喃道： “……召唤火焰领主？” 莉莉内特像被电到般，转头看向艾伦。 “你说的那个，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是某种魔法吗？” “咦？啊……呃，不是，我不太有自信，可以等我确定了再回答吗？” “当然可以……” “如果真如同你所说，是有人在与霜龙作战的话，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 莉莉内特思忖了一下，然后用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音量，望着地面嘀咕道： “首先可以肯定不是战士，战士没办法引发那样的现象，那么就只能是魔法师，周边能叫得出名号的魔法师屈指可数，那么……” 似乎是得出了结论，莉莉内特抬起视线。 “我觉得有可能是那名大贤者。” “你是说……昆廷吗？” “嗯，除了他以外应该没有人有资格挑战霜龙吧？” “你说得对。” 昆廷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在上一次剿灭犯罪组织的行动，艾伦亲眼目睹了昆廷以一人之力击败敌方全体的事迹，除此之外，更是仅仅只用一招就消灭了令卡特陷入苦战的不死族魔法师。另外还有许多耳闻的事迹，那些都说明了昆廷的强大。 而此时照亮整个雪山的，一定就是昆廷当时击败不死族魔法师使用的那招火焰魔法吧。如果是那一招的话，没准真的能击败霜龙。 只不过，昆廷越是强大，艾伦心中的困惑也越强烈。 这样一个足以与龙抗衡的强者，为什么会亲自造访自己的店铺，并赠予自己贵重的见面礼品呢？虽然艾伦没有看见，但根据亚里莎的描述，他表现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拜访大客户的小业务员似的，一点也没有强者该有的威严感。 艾伦本打算再次见到昆廷时，好好问个清楚。但上次昆廷出面帮忙，艾伦却因为忙着寻找艾莉忘了这件事，等想起来的时候昆廷却又离开了，所以一直没能与他做正式的交谈，因此那个疑惑也一直没能得到解决。 正当艾伦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听到莉莉内特小声说道： “消失了。” 艾伦立刻抬眼望去。果然，雪山上的光芒迅速减弱，宛如太阳落下一般，雪山的轮廓被黑暗给吞没。 “战斗结束了吗？这才不到一分钟吧？” 大概是怀揣着光芒再次亮起的希望吧，两人持续望着雪山的方向，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脑中所希望的场景仍旧没有出现。 黑暗吞噬了一切。莉莉内特收回目光，回答了艾伦一分钟前说的话。 “看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看样子是这样呢，不知道谁赢了。” 对于艾伦的嘀咕，莉莉内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也许是霜龙吧。” “说得还真直接呢，你不希望昆廷赢吗？” “对我来说都不差，我说过了的，我对不能吃的——” 一阵地震般的震动，打断了莉莉内特的话。街道两旁房屋的窗户摇动得碰碰作响。艾伦连忙抓住门框，莉莉内特也因为摇晃差点摔倒，可以听到室内的货架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地震了吗？艾伦脑中首先浮现这样的念头，不过，感觉不像是地震。好像某个庞然大物猛烈撞上大地，造成仅仅一次的剧烈摇晃。 仿佛证明艾伦猜得没错一般，震动很快就停止了，紧接着传来类似于房屋倒塌的轰隆声响，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极其微弱的惨叫声。不过艾伦也不确定，也有可能是听错了。 虽然声音是从正前方传来的，但因为太过黑暗，艾伦什么也看不到。 预感到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艾伦担心艾莉的状况，急忙往楼上跑去。莉莉内特似乎也跟了过来，但他无瑕理会，一口气冲上二楼，然后正好在走廊里与想要下楼的艾莉相遇。 “艾莉，你没事吧？” “……嗯，艾伦呢？” “我也没事。” “发生什么了？” 慢一步上楼来的莉莉内特问道，艾伦摇了摇头后，往阳台的方向走去，在外面或许能看到些什么。 刚一来到阳台上，就听到室外传来了惨叫声，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的，看来刚才艾伦没有听错。既然如此，是什么原因引起惨叫，是跟刚才雪山上的异常状况有关吗？ 艾伦望向惨叫声音传来的方向，试图观察那里的情况，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亚里莎那样看破黑暗的能力，因此一无所获。 到底发生了什么？艾伦皱起眉头心想。这时，一道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悲鸣回答了他的疑惑。 “是霜龙！霜龙降落在城镇里了！” 短短一瞬间，一阵极为呆滞的空气流过三人之间，没人能立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对，是不可能理解。虽然结合接二连三的异常状况，可以判断那道声音没有说谎，但大脑却倔强地想要否定这个事实。 直到三人的头，那是某种庞大物体从头顶飞过时掀起的气流。至于是什么飞了过去，即使是黑夜，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已经足够看清了。 霜龙。 “不会吧……” 艾伦望着那急速远去的庞大身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莉莉内特的那句玩笑话成真了，昆廷真的败了。 这是艾伦此时唯一能想到的事。 第158章 雪山镇的危机 霜龙的入侵让原本陷入寂静的雪山镇，进入到一种惊恐和愤怒的情绪中，到处可以听到人们的悲鸣和呐喊。 “怎……怎么还会有龙在那里？那头龙是哪里来的？” “你在说些什么蠢话，当然是从雪山来的霜龙啊！” “为什么没有警告！士兵们都在做什么啊！还有骑士呢？空卫兵团呢！” “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快点去避难！” 龙拥有坚固鳞片包裹的强韧，远在人类之上的寿命，各种特殊能力与魔法力量，是这世界上最强的存在。纵观历史，经常可以看到被愤怒的龙毁灭的都市，有时甚至是国家。二十几年前南方国家的一个都市被龙毁灭一事，至今仍令人记忆犹新。 这样的存在出现在城镇正中央，是非常严重的状况。 艾伦屏气凝息地观察着状况。黑暗是最大的阻碍，让他无法追踪在低空盘旋的霜龙，但可以大致根据下方人们的惨叫声来判断霜龙的位置，它似乎正在逐渐远去，但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艾伦收回视线，对身边的两人说道： “阳台上不安全，我们到楼下去。” “在楼下也未必安全吧？” 听到莉莉内特嗤之以鼻的话，艾伦无法反驳。凭借龙的力量与体力，别说是阳台了，就连整栋房子都可以轻松摧毁。在拥有强大力量的个体面前，人类就是这般渺小。 但即使如此，比起被霜龙飞过掀起的狂风吹飞的危险，待在室内还是要相对安全一些。艾伦不理会莉莉内特，拉起艾莉的手往楼下走去，艾莉则以另一只手抱着凯露。 凯露此时蜷缩在艾莉怀里瑟瑟发抖，听说动物都有一种直觉，能够察觉到危险，它大概就是被这种直觉给吓坏了吧。 来到楼下，艾伦让艾莉靠在厚重的柜台旁边，然后在门边观察外面的状况。可以看到人们纷纷逃到了外边，惊恐地观察着天空。 “我们也要去外面吗？” 莉莉内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艾伦没有去看她，而是持续凝视着上方的状况，确认没有什么动静后，才回过头来，摇了摇头。 “我觉得还是留在室内比较好。” “可是……”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是担心霜龙破坏房屋，导致房屋崩塌把我们压在下面吧。我不否认会有那样的可能，但比起站在外面当活靶子，我觉得还是呆在掩体里比较好。如果你是霜龙的话，应该也会优先攻击在外面乱晃的人，而不是攻击不动的房屋吧？” 莉莉内特大概也觉得艾伦讲得有道理吧，点点头，然后又问道： “不过，霜龙为什么要袭击城镇呢？” 莉莉内特的这个疑问很合理。 虽然以前霜龙也曾外出活动过，从城镇上空飞过，给居民们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以明确包含有攻击意图的态度，在城镇里大搞破坏。 “这只是我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昆廷虽然败了，却惹恼了霜龙呢？” “你是说，霜龙袭击城镇是为了报复？” “嗯，不过我也不确定。” 莉莉内特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犹豫了一下后，她才再次张嘴。 “我在想，我们一直以来是不是错怪霜龙了。” 艾伦惊讶地扬起眉毛。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以来都把霜龙当做敌人，但直到今晚之前，实际上霜龙却并没有主动袭击过城镇，很多灾害只不过是人们因为恐慌自己造成的，比如逃跑时的踩踏、忘了熄灭灶火引发火灾之类的，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霜龙直接破坏城镇的。” 仿佛为了佐证莉莉内特说的话一般，门外传来唉哟一声，艾伦转头一看，是有人在逃跑过程中摔倒了，那人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一边骂着“该死的霜龙”一边继续往前跑，然后消失在门外。 艾伦陷入了沉默。就在这时—— 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接着便是从极近距离传来的惨叫，这些状况足以判断霜龙往这边过来了。 “不妙，霜龙似乎又绕回来了。” 艾伦啧了一声，从头顶上直灌全身的压迫感，让他感到有点乏力。不过艾伦拼命压抑颤抖，不能在艾莉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模样来。 “我们一直以来都错怪霜龙了么……不，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艾伦把门关好，回头冲着艾莉大喊： “艾莉，靠着柜台站好，如果开始晃动的话就躲在下面不要出来。” 虽然艾伦没有应对龙袭击的经验，但还是按照直觉采取了行动。躲在房子里可以不被霜龙发现，但还是存在房屋被低空飞过的霜龙擦到或是撞到的风险，所以就需要做好应对房屋倒塌的准备。 确认艾莉乖乖在柜台下躲好后，艾伦看向莉莉内特。 “你也别悠哉地站着了，好歹拿出点紧迫感来呀，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快点去躲好。” 莉莉内特没有说什么，轻轻瞥了艾伦一眼，然后走到艾莉旁边，在她身旁蹲下。 “你叫艾莉对吧，告诉你，以前我可不是因为小气才不给你东西吃……” 这个时候还聊天呀，这人还真是没什么紧张感呢。艾伦撇撇嘴，室外传来的惨叫让他内心一角也担心起亚里莎的状况，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但现在不是担心那种事的时候。 “零食屋，你好歹也是系统，有没有什么自我保护功能，可以抵御霜龙袭击的？” “很抱歉，这栋房屋只不过是鄙人用于寄宿的载体而已，并非鄙人之本体，所以强度与普通房屋并无差别，只要被霜龙碰到，就会立刻倒塌吧。” 听着零食屋那慢悠悠的讲话语气，艾伦叹了口气，看来没什么紧张感的不只有莉莉内特一个，这里还有另一个。 “那你能做点什么呢？你也不想让自己的载体被毁掉吧？” “无所谓，只要是能够承载商品的场所，都能成为鄙人的载体，所以这个房子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如果毁了再换一个就行了。理论上来说，就算是你身上的无限口袋，也能成为鄙人的载体。” “无限口袋也行？” “当然。” “好吧，你忙你的去吧。” 艾伦无奈地耸耸肩，本来他打算把零食屋拉进来，但看样子它压根就不在乎这栋房子被摧毁，看来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庞大压力，为了以防万一，艾伦跑到货架边上，拿下几个果冻，然后分发给艾莉她们。果冻具有暂时免疫物理损伤的功效，如果到时候真的房屋倒下来，这个应该可以救大家一命。 艾伦做好了一切用于应对最糟糕情况的准备，迎接霜龙的到来。 呼啸的破风声越来越近，艾伦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当他的心跳即将突破极限的时候，气息迅速减弱了。 这表示霜龙远离了，它只是从这片上空飞过而已，并没有发动攻击。 艾伦重重松了一口气，还好运气够好，没有遭到霜龙的攻击。但无法保证霜龙不会再来，所以不能彻底放松。 话是这样说，霜龙却没有再次到来，城镇里的惨叫声也逐渐稀疏，直至完全消失。 “结束了吗……” 艾伦打开大门，望着被火光点亮的夜空，喃喃自语。 他的这种想法大错特错，虽然雪山镇的这场危机结束了，但知道第二天他才知道，自己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第159章 为什么你不早点来帮忙 第二天，上午。 萨姆走在街道上，忽然间他停下脚步，眼神沉重地望向旁边倒塌的房屋。像是一家三口的三人站在废墟旁，女人抱着惊恐的孩子啜泣着，男人则是神情恍惚地望着废墟，嘴里不知喃喃着什么话语。 萨姆想起过去的经历，移开视线快步向前，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做。 萨姆等会要去神殿。 理由是向神殿请求派出神官，救治受伤的人们。 昨晚对于雪山镇来说，是最漫长也是最为刻骨铭心的一晚。 据现有的统计数据表明，在昨晚的灾害中受到严重损害的房屋两百七十八座，其中完全倒塌的有五十三座，至于轻微受损的房屋则没有统计，因为数量太多了，也没有统计那种数据的时间。 伤亡方面，目前死者为有一百四十三名，而且这个数据还在持续上升，伤者出于和前面相同的理由则没有统计。除此之外，已经有数千人表示内心不安，患上了忧郁症，他们担心霜龙会再度袭来，坐立难安。据守门的士兵报告，已有数百人连夜逃离了城镇。 霜龙袭击事件的全貌虽然尚未查明，不过人们之间却流传着一个说法，认为昆廷讨伐霜龙的败北是引发了这场袭击的导火索。 实际上，不只是民间这样认为，不少士兵也偷偷相信这个说法，因为不少人目击了雪山上的异常状况，而且昆廷失踪了也是事实。目前骑士们正在调查昆廷的下落，但估计不会有结果，唯一可能知道昆廷下落的两名弟子，也于昨晚就乘上了前往王都的马车，早已找不到人。 “在人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竟然逃走，他们的魔法明明可以拯救许多人的性命，真令人不愉快！” 萨姆无法完全压抑不愉快的感受，忍不住低声怒骂了一句。就在这时，一道求助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请帮帮我！我的孩子被压在下面了！” 一名男子神情焦急地向周围的人求助，在他旁边的废墟里，可以看到一只手无力地伸出。 没有人回应男子的求助，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检查房屋的受损程度，在废墟中搜寻用得上的物品，与其他人争论谁该为这场袭击负责等，总之都是些和人命比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 萨姆对这股冷漠感到气愤，但比起大声斥责，还是赶紧过去帮忙比较重要。 “我来帮你。” 萨姆跑向男子，男子投来错愕的视线。 “你……” “我是士兵，我来帮你救出你的儿子，动作快。” “啊，好、好的。” 萨姆和男子一起合作，拼命移开上方的大石块。石块很重，萨姆和男人都涨红了脸。把石块放到旁边，萨姆又推开周围阻碍的木头等杂物，终于将奄奄一息的少年救了出来。 男子跪倒在脚边的少年旁边。不，应该说是瘫坐才对。 男子抚摸着少年的脸颊，确认到他已经失去性命后，开始发出了犹如悲鸣一般的哭声。 萨姆咬住了下唇。 “为什么……” 男子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萨姆没听清，于是向前走两步。 “为什么你不早点来帮忙！” 男子眼光泛着泪瞪向萨姆，萨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如果是稍早之前，他或许会对男子的这种态度感到惊讶，但他已经习惯了。 这是因为这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一路上萨姆帮了许多人，帮走丢的孩子找到母亲，从废墟中抢救幸存者，把食物和水分发给大家。然而做了这么多，萨姆几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半句感谢，非但如此，还被彻底谴责了一顿，说“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 他们只是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把失去家人和财产的恼火发泄在萨姆身上罢了。 萨姆之所以甘愿承受由谁来看都只是乱出气的情绪，是因为萨姆经历过同样、甚至比这更悲惨的事情，所以对他们的心情感同身受而已。他可怜人们没有其他人可以责备，也是在惩罚自己没能尽到士兵保护人民的职责。 话虽如此，自己丢着本来的任务不管，义不容辞地前去帮忙，人们却那样指责自己，还是让他心里不好过。 好心得到的却是怒骂，他虽早已习惯孤独，但这又是另一种痛苦。 不过，他们对萨姆发泄憎恨的话还好。萨姆虽然是士兵，但也受到他人嫌弃，就算被骂，别人也会默许吧。可是如果他们胆敢把憎恨转向其他好心帮忙的人，甚至出言侮辱的话，萨姆也不得不拔剑。 并非仅仅出于士兵保护人民的职责。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人，已是萨姆贯彻内心的一种信念。 曾经的萨姆没能保护好家人和同胞，是因为他缺乏力量。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力量，并获得了卡特的认可，所以他绝对不允许相同的事再次发生。 萨姆默默承受着男子的埋怨与怒骂，就在这时—— “——既然你这么在乎自己的孩子，那么让我问下你吧？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一道质问声从身后传来，萨姆大吃一惊地回头一看，是卡特。 “卡特大人！” 卡特大人轻轻抬手，萨姆立刻会意地闭上嘴。同样以惊愕目光望向卡特的父亲回过神来，回答卡特的质问。 “我保护过！不过敌人可是霜龙啊！在那种强大力量的面前，我什么都做不到！” 卡特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萨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性格温和的男人对平民展现出这种态度，因而睁大了眼。 但是，向来对平民亲切的卡特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就突然说出那种话。 “那么我继续问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男人不知该怎么回答，愣在原地。见他这个反应，卡特换了个问法。 “我问你为什么没有因为保护儿子而死。从刚才你的态度来看，你的儿子是你极其宝贵的事物，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何没有疯狂地以死相护？为什么你只顾自己逃出来，却不让儿子先走？” 人们远远地围绕着卡特等人，窥探这边的情况。 “你、你在说什么……” “没能保护他的是你，别把错推到别人头上。是弱小的你不好，然后你应该误会了一点。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一名骑士，虽然看在你失去自己孩子的可怜份上，多少的恶言相向还在可原谅的范围，但是超过限度的话就立刻逮捕你。” 说出强硬台词的卡特，伸出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指，笔直指向男子的脸上。 第160章 强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男子仿佛受到震慑一般，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死不服输地反驳道： “你、你是骑士吧，因为你强才能那么说！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强！“” “说得没错，因为我是强者所以才能这么说。那么，正因为你们是弱者，被欺负就是理所当然的吧？弱肉强食是非常自然的事。” 卡特轻轻耸肩，视线转向了在周围的那些人。 “你们不也是因为名为霜龙的强者，而亲身经历了恐惧和绝望吗？在那份强大面前，你们甚至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 “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这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正是，只要足够强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这是这个世界的真理。这个真理我也适用，在比更我厉害的对手面前我也只有被欺负的份，正因如此我才会寻求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萨姆觉得卡特似乎在隐喻着其他的什么，但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只觉得佩服不已。 这位大人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为了守护人们才想要力量。果然，最重要的还是力量。 萨姆悄悄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卡特这时继续说下去，他的发言对象早已不是面前的男人，而是周围的所有人。 “本来，作为弱者的你们应该置身于名为贵族的强者的庇护下才对……但是这个国家的贵族沉迷于自己的力量，他们不用这份力量保护弱者，而是用来争夺其他贵族的力量，然而你们却仍然天真地以为自己理应受到保护……我真为你们感到可悲啊。” 身处周围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不知道他们是认同卡特的话而沉默呢，还是对卡特的意见嗤之以鼻而不懈发言呢？萨姆无法看穿人们的心情。 “你、你是骑士没错吧！你不去其他地方帮忙，在这里乱讲些什么大话啊！？” 抱着儿子的男人，又把话题带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萨姆叹了一口气，看来刚才的想法是后者了。 在萨姆想说什么之前，果然还是卡特要更快一步。 “那当然是因为我正在帮助你们啊。要是你们不高兴的话，不如靠你们自己拯救自己如何？”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看看怀里儿子，然后茫然地以双眼询问萨姆，那仿佛在问：我该怎么拯救自己？ 不过，萨姆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也是事实。 如果只靠自己就能拯救的话，那么这个男人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儿子。 这时萨姆听到了卡特不知道是对那个男人所说，还是自言自语的话语。 “就算同样是贵族的我，只要弱小的话也会处于被贵族掠夺的立场。正因如此才不能忘记寻求强大，必须要铭记在心，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自己所重视之物。” 在那之后，萨姆与卡特共同前行。 为了摆脱稍显有些沉重的氛围，萨姆找了个话题，主动找卡特搭话： “卡特大人，您不是带领骑士们寻找昆廷大人了吗？为什么来这里呢？” 卡特摇了摇头。 萨姆不太理解那其中的含义，忍不住“嗯？”了一下，卡特便解释道： “从昨天晚上起骑士们就一直在寻找，大家都累坏了，我让他们去休息了。而且比起花费大气力单独寻找昆廷，让骑士们来城镇里帮助人们比较有效率。” “可是，昆廷大人的生命比起其他人更有价值，不是吗？对王国来说，即使丢掉几座都市也没有失去昆廷大人要来得惨重。” “你说的没错，不过你不曾期待吗？” “期待……什么？” “需要帮助时，不曾期待拥有实力的人相助吗？” “若说没有期待是骗人的，但是实际上从来没有人出手相助，至少当初我所在的村庄是没有人来救援的。” “正是如此，我想要证明事实不是这样，我要帮助人们，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帮助弱者的强者。” 萨姆无言以对，想起自己的体验。但与此同时，也有些不解，萨姆与卡特的眼神交会。 “既然如此，卡特大人为什么会说出刚才那种话呢？” 卡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指向街道两旁。 “看看周围吧，看看大家。” 萨姆的视线随着卡特看去。大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争吵的人们，而争吵的话题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感觉整个城镇都陷入了愤怒的情绪中。 “真是丑陋啊。” 一边叹着气，卡特一边显得相当疲劳似地说道。 “萨姆不这样觉得吗？” 多么难以回应的台词啊。虽说萨姆心底里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在这种场合下，这种话真是说不出来啊。 “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是霜龙，但是没有一个人把责任怪罪到霜龙身上，反而却指责平日里一起生活的人们，不只是人类……你看，亚人们也是。” 萨姆看到两名兽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出于职责他正准备上前阻止，但其他的士兵先到一步，拉开了两人。 萨姆对此感到十分困惑。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生气呢？” “这也是困扰我的问题，所以我回答不了你。不过经过这一次，我似乎发现自己以往的做法错了。当然了，这之中也有从你身上获得的灵感。” “咦？从我身上？” “嗯，没错。” 卡特点点头。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在其他人身上没有的闪光点，那就是进取心。当初我觉得弱者就需要得到强者的保护，所以我才会努力精进，以求变得更强，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一味地保护弱者只是一种徒劳，弱者不能总是渴求保护，应该要让他们自己保护自己，弱者也需要变强。” “您的意思，是让所有人都学习武艺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打个比方吧，我所说的变强，是指木匠想成为更就是每个人都希望获得更的变强。” 卡特的目光再次转向街道两旁的人们。 “你看看周围的景象，所有人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却从来不反思自己的不足。弱者并非生下来就比强者弱小，而是他们思想上的弱小。一想到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为了保护这样的人辛苦奔走，就觉得很沮丧。” 萨姆还是第一次看到展露出消极情绪的卡特，一时之间感到不适应，连忙开口安慰： “既然方向明确了，卡特大人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不就行了？” 卡特露出苦笑。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想不到能用什么办法让大家改变心态。说实话，那太难了。在弱者眼中，弱者是不可能击败强者的，除非能打破他们这种固有观念，但要从何做起呢？我完全没有头绪。” 萨姆也想不到，就连卡特都想不到的事，自己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不过萨姆不想看到卡特消沉的样子，拼命运转着脑子，视线游移间，看到了前方的异常状况。 看起来像是一群巨人在与另外一群人争吵的样子，双方散发出来的氛围仿佛随时要打起来似的。 乍一看，那就像是一路走来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情景，但问题是状况发生的地点。 身旁的卡特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视线一齐转向建筑上方的招牌。 “那里是……” 第161章 把爸爸还给我！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射入室内时，艾伦从睡眠中清醒过来。 “天亮了吗？” 艾伦转动有些酸痛的肩膀，从地上起身。他注意放轻自己的动作，不吵到睡在旁边的艾莉，以及她旁边的莉莉内特。 昨晚因为担心霜龙会再度折返，出于安全考虑，艾伦没让艾莉回房里睡，而是靠在柜台边上凑合着睡了一觉。原本准备离开的莉莉内特也听从了艾伦的劝说，留在了店里。 至于艾伦自己，本来打算坚持一晚不睡，以便警惕危险到来，但坐着坐着，他便也靠在柜台上睡着了，然后直到现在才醒来。 艾伦替艾莉把滑下来的毯子盖好，目光转向莉莉内特身上，本来也想顺手替她把毯子盖好，但手伸到一半却突然停了回来。 按照惯例，如果自己这个替她盖毯子，她一定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然后不出意外也一定会误以为自己是在对她动手动脚，到时候自己绝对是百口难辩，被扣上一顶“趁人睡觉占便宜”的帽子。 一定会是这样的剧情。 不会有错。 艾伦“嗯”地点了下头，决定不管莉莉内特，收回伸出去的手。 不过话说回来…… 艾伦看了看互相靠在对方肩膀上睡着的艾莉和莉莉内特，表情有点复杂。这俩人本来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一个说对方是“小气鬼”，另一个说对方“难缠”，然而只过了一个晚上，却变得如此和睦。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多亏了店里的零食。 昨晚艾伦紧张地提防着霜龙的动静的时候，这两个吃货却坐在柜台边上大包小包地吃开了，你喝一口可乐，她吃一口辣条，偶尔还互相交换着吃，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尽释前嫌，关系和睦了起来。 不得不说，吃货之间的友谊，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艾伦反正是搞不懂她们俩到底是哪个频率对上了。不过这样也好，在继黛丝之后，艾莉又多了莉莉内特这个“大龄”朋友，对艾伦来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只是，艾伦也有点不安，莉莉内特说过对不能吃的东西不感兴趣，现在跟艾莉关系这么要好，是不是把她当成食物来看了？ 对此艾伦也说不好，瞎琢磨也不是，问当事人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至于对她说“你是不是打算吃了艾莉”吧？ 总之呢，如果她真的以那种眼光看待艾莉，艾伦说什么也一定要阻止两人继续来往。但在取得确切证据之前，他也不打算随意介入两人之间，免得破坏她们的关系。 艾伦走到大门边上，为了不让阳光正好照到熟睡的两人脸上，他只稍稍打开一条缝，然后侧着身子钻出门外。 就和往常一样，雪山镇的清晨十分喧闹，街道上可以看到很多忙碌的身影。 只不过，今天这份忙碌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商人们没有出来摆摊，而是在收拾着门前的狼藉，或是把屋内受损的物品拿出来丢掉。也有人在互相争吵，而且仔细一看吵架的人还挺多的，不过由于语气太激烈艾伦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街道上不时有士兵匆匆忙忙地跑过，他们无视吵架的人群，径直远去。换成平时，就算只是再小的争吵，士兵们也会介入其中，现在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艾伦走到街道正中央，顺着街道往前看去，可以看到许多受损的房屋。昨晚由于运气好，这片街区几乎没有受到霜龙的直接攻击，所以房屋的受损不是很严重，大多只是屋顶的瓦片被吹飞或是窗户破损的程度。 但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可以看到房屋倒塌的残骸，甚至还能听到瘫坐在一旁的主人嚎啕大哭的声音。这么远都能听到，足以想象他心情之悲痛。没有人上前安慰他或是扶他起来，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或是冷眼旁观。 艾伦远远望着那瘫坐在地上的身影，认出那个人是裁缝铺的老板，他曾经还带着妻女来店里买过东西。如今却只看到他一个人，莫非他的妻女…… 艾伦视线转向废墟，心里咯噔一下，决定过去看一看，视情况也能帮一下忙。与此同时，他也对周围无动于衷的人群感到不解，平日里大家都是关系和睦的街坊，眼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过去帮忙，这是为什么呢？ 艾伦往那边走去，才刚走两步，就看到一个小孩在奔跑。小孩手上握着什么东西，往艾伦这边跑来。 他应该不是附近的小孩，艾伦没见过他。小孩在艾伦面前停下来。 “把爸爸还给我！” 小孩稚嫩尖锐的声音异样的响亮。 “什、什么？” 艾伦感到不解，疑惑地皱起眉毛，这小孩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男孩手臂一挥，扔出了某个东西，是石头。 小孩拿着的石头往这边飞来，八成是瞄准了艾伦故意扔的。但或许是因为力量太小，也或许是因为紧张，石头根本没飞多远，掉在地上滚了滚，停在艾伦脚边。 “你、你在说什么啊？” 小孩的这种行为充分说明了对自己的不满，这令艾伦困惑不已。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了吗，为什么会惹这个小孩生气？ 小孩完全不理会艾伦的询问，跑上前来抡起拳头，似乎是想要狠狠揍艾伦一拳，不过拳头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艾伦注意到小孩的视线错开自己望向后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一张顶着阴沉表情的脸颊闯入视野里。 是莉莉内特。 小孩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莉莉内特这样的美人吧，一时之间看得入了迷，脸上泛起害羞的颜色，嘴巴微微张着。 但莉莉内特并没有给小孩好脸色看。 “小屁孩，一大早嚷嚷什么！害我都被吵醒了！” 被莉莉内特臭着脸一吼，小孩瞬间泪眼朦胧，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 从之前莉莉内特说起孤儿院就一脸不爽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她很讨厌小孩。她大概是把以前积攒的怨气，全都撒在这个小孩的身上了吧，别说是小孩了，就连艾伦都被她的这股怨气给吓得肩膀一震。 不出所料，下一刻小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围瞬间投来异样的视线。艾伦感到有点为难，想要上前安慰小孩，这时一名女性匆忙跑了过来，应该是母亲。 “小……小孩子不懂事，不好意思给二位添麻烦了。” 母亲从背后抱紧了小孩，向艾伦道了个歉，看样子她应该看到了小孩丢石头的事。 “没关系，把孩子看好了，走丢了就麻烦了。” 艾伦露出微笑，目送母子离去。然而走出几步之后，母亲回头看了艾伦一眼，那个眼神让艾伦皱起眉毛。 那是与之前的小孩一样的眼神。 艾伦心里感到有点不舒服，但没有说什么。 第162章 这个女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艾伦将心中的不愉快压下，回头看向打着哈欠的修女。 “莉莉内特小姐，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种场面。” 莉莉内特用像是很纳闷、又像是带着点鄙视的眼神，稍稍侧过脸颊望过来。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可不是为了替你解围才过来的，只是那小鬼吵得我睡不着觉而已。” “但就结果来说，你确实帮了我的忙呀，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请接收我的感谢。” “啧。” 莉莉内特仿佛打从心底感到不耐烦一般咂了下嘴，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接受道谢的意思，转头就往店里走去。艾伦注意到她出来时同样只把门开了一条缝，看样子她也是担心会把艾莉给弄醒，所以才特意这样做的吧。 表面上看起来讨厌小孩，实际上却很细心呢，艾伦心想。当然也有可能只有艾莉是例外，谁叫咱家艾莉那么可爱呢？ 艾伦怀着像是傻父亲一般“我家孩子是最棒的”的想法，跟着莉莉内特回到店里。 至于裁缝铺那边的事，艾伦看到有士兵过去处理了，就没过去帮忙。他多少受到了刚才那对母女的影响，担心会热脸贴冷屁股，所以决定先把自己这边的事处理完，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 回到室内，艾伦望着满地的狼藉，有些伤脑筋地叹了口气。 昨晚霜龙引发的剧烈震动让商品摔落了一地，果冻和辣条还好，可乐被这样一摔基本就卖不出去了。把可乐摇晃之后再打开，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只要喝过可乐的几乎都懂。 艾伦正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批可乐，眼角余光瞅见莉莉内特捡起地上的一瓶可乐，顺势就扭开了瓶盖。 “等——” 艾伦想要阻止，但已经迟了。 “嘶——” 虽然不至于像加了曼妥思那样大量喷发出来，但瓶中的泡沫还是一口气涌出了瓶口，再加上莉莉内特没有经验仰头就喝，结果可乐还是洒了出来。冰凉的液体顺着脖子大量流下，莉莉内特的衣服瞬间被沾湿，变得湿哒哒的，原先洁白的领口也被沾染上了可乐的颜色。 “完蛋了……” 艾伦捂着额头，他有点不敢看了。 话虽如此，当事人的莉莉内特却很冷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摸了一下被沾湿的衣服。 “你、你没事吧？” “只不过是衣服被打湿了而已，能有什么事？” 莉莉内特淡定地耸肩，放任被沾湿的衣服不管，喝了一口可乐，然后皱起眉头。 “这个可乐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好喝。” 不愧是吃货，比起衣服湿掉更关心的还是可乐的事情啊。艾伦在心里吐着槽，与此同时回答莉莉内特的疑惑。 “这些可乐都被摇晃过了，里面的碳酸都跑出来了，味道肯定不好喝。” 莉莉内特显然听不懂艾伦的解释，纳闷地歪着脑袋。艾伦也没指望她能听懂，只好跳过这个话题。 “总之这些可乐都不能喝了，待会我会收拾的，关键是你这身衣服怎么办？得赶紧换掉才行，带了换用的衣服吗？” “没带。” 莉莉内特很干脆地摇摇头。 圣职者的衣服被弄脏会被认为是对神明的不敬，所以穿的衣服都寄宿有清洁魔法，能够保证不沾上灰尘之类的污垢，也不会被汗水等液体沾湿，就算一直穿上好几个月也不用更换，所以莉莉内特才没有携带换用的衣服，实际上自她当上修女以来就从没换过衣服。 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在魔法的保护下衣服仍然被沾湿了，应当认为可乐拥有对抗魔法的能力吗？ 莉莉内特虽然感到不解，但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反正她还有别的办法。 在艾伦的注视下，她用手掌按住衣服被沾湿的部分，调动体力内的魔力，蓝色的光芒开始在掌心聚集。 看着这一幕，艾伦的眼睛闪过光芒，他想起昨晚莉莉内特为自己治疗的情形。 “这个是……原来如此，你打算用魔力烘干衣服吗？” 就像之前莉莉内特所说的那样，魔力本身就具备许多不同的能力，魔法只不过是将魔力的这些能力加以放大而已。莉莉内特现在是打算利用魔力的火焰属性，将衣服直接烘干。 当然了，这样做会浪费大量魔力。但作为一个天然魔力库，莉莉内特毫不在意这点程度的消耗。 像是用熨斗熨衣服一样，莉莉内特手掌抹过的地方升腾起白色的蒸汽，那是被魔力制造的热量赶出来的水分，原本湿哒哒的衣服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干燥。 只不过—— “粘粘的……” 莉莉内特用手指戳戳衣服，衣服仿佛带着黏性一般，被手指拉起来，然后软绵绵地落下。即使那身衣服不是穿在自己身上，艾伦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种不适感一般，难受得牙痒痒。 然而，莉莉内特却依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表情怡然自得，艾伦忍不住问她： “你不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呀。” 莉莉内特耸耸肩，看她那副样子好像真的没放在心上，艾伦觉得更疑惑了。仿佛看穿了这份疑惑，莉莉内特继续说下去。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对不能吃的东西不感兴趣，相反地，对于能吃的东西就不怎么排斥。这种黏黏的感觉能让我想起可乐，所以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莉莉内特这番解释让艾伦哑然无语，不是想不到该说什么，而是“这个女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这句话他实在不敢讲出来。 “不过，因为刚才的可乐不怎么好喝的缘故，所以我还是换身衣服好了。那么我先去街上买几件用于临时替换的衣服，然后找个旅馆补个觉，晚些时候我会再来。对了，先拿点吃的当早餐。” 莉莉内特放下手里只喝了一口的可乐，轻车熟路地走到货架边上拿了一大堆果冻以及几包辣条，接着仔细挑选了一瓶看起来没有被摇晃过的可乐，然后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无限口袋里。 艾伦在心里估算着莉莉内特昨晚付的五千通用币还剩多少，得出的结果让他忍不住啧了啧舌。 照她这吃法，不出今天自己就得再次向她讨要费用了。 “姑且就先这样吧。” 莉莉内特心满意足地拍拍口袋，转身往门外走去。当然了，她仍然只开了一条缝，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 艾伦看着被莉莉内特轻轻从外面关上的门，又回头看看仍在熟睡的艾莉，心底涌上说不清楚是希望对方再来、还是希望对方不要再来的复杂情绪。 第163章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莉莉内特离开后，艾伦来到艾莉身边，见她还睡得很熟，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的样子，于是便抱着她来到二楼，把她放回床上，好让她舒服一点。 至于凯露，它昨晚似乎被霜龙给吓坏了，所以也趴在艾莉怀里睡得正香。艾伦虽然想着让猫待在床上不太好，但他实在不敢动手去碰它，所以只能任由艾莉跟它睡在一起。 之后艾伦回到楼下，望着紧闭的大门犹豫起来。 他在犹豫今天要不要开店。 昨晚城镇受到霜龙的袭击，虽然自己的店运气好没有受到波及，但并非所有人都有同样的运气，就艾伦刚才亲眼所见就有许多房屋受到了大大小小不同的损害。大家大概都忙着在给房子修补损伤吧，或者是忙于其他的事情，总之今天估计没人会有心情来逛商店。 这样思考后，艾伦决定今天暂时不开店。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还从来没有好好放松过，等把店里收拾干净以后，就悠哉地度过这一天吧，算是给自己放一天假。 虽然内心一角也浮现“在别人承受失去财产和家人痛苦的时候，自己这样悠哉地度过真的没有问题吗”的想法，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抛到一边。 艾伦只不过是一个商人，并非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圣人，不可能也没能力去关心其他人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很自私的人，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情，几乎不会予以关注。 应该说，一名合格的商人本就该如此。 艾伦开始着手打扫。 辣条和果冻捡起来放回货架摆放整齐就行，这是因为他平时就注意清洁店铺，即使东西掉在地上也不会沾上灰尘。至于可乐，掉在地上的大概率是不能要了，但是就这样直接扔掉，未免也太可惜。 艾伦想到一个主意，在心里问道： “零食屋，你可以让这些可乐恢复原状吗？” “轻而易举。” 零食屋的回答让艾伦感到振奋。不过凭借零食屋的性格，不可能会有白白便宜自己的好事，接下来的对话会如何发展，艾伦已经预料到了，它多半又要找个借口敲诈自己一笔钱。 “不过鄙人会收取相应的费用，每瓶可乐收取其价格百分之二十的费用。” 看吧，被我说中了吧。艾伦嗤之以鼻地心想。 原本每件商品零食屋就要收取百分之七十的费用，现在又多收取百分之二十，算下来自己只能挣百分之十，换算下来就是三通用币，这点钱拿去买果冻都还差一点。 即使如此，艾伦还是只能答应下来，虽然赚得少，但总比亏本要好多了。而且昨晚经历了那样一场灾难，不可能奢求一点损失都没有，要知道有人甚至失去了全部财产，自己只是少赚点已经是相当幸运了。 正当艾伦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一边动手整理货架时，大门被人给敲响了。那是相当急促的敲法，发出一连串尖锐又刺耳的咚咚声。 艾伦大概能猜出外面的人是谁，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走去开门。 “太好了，你没事……艾莉呢？” 果不其然，门刚一打开，一张带着焦急的熟悉面孔就闯入视野。 是亚里莎。 “你来了啊，今天有点晚呢。艾莉还在睡觉，怎么样，昨晚你那边没事吧？” 看到艾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自己的情况，亚里莎多少理解了状况，略微松了口气。 由于她借宿在城外的农场里，所以并不知道昨晚霜龙的袭击，直到早上过来这边时才得知情况，惊愕的同时也焦虑不已。赶来这里的路上，她见到许多完全倒塌的房屋，心中不免担忧艾伦这边的状况，如今看到艾伦平安无事，她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我没事，因为城门那边受损很严重，随时有坍塌的危险，所以士兵们把路封了，我绕路过来的，才耽搁了点时间。” “这样啊，进来吧。” 亚里莎走进室内，一眼就看到掉在地上的商品，眉毛皱了皱。看来昨晚这里也并非完全没受到波及。 “今天还开店吗？” “不了。”艾伦摇摇头，“就算开店也未必有客人吧，今天就当放假吧。” “可是这是我最后一天打工……” “放心吧，这一天的工钱我会照付。” 亚里莎张张嘴，但没说什么。她并非在意工钱，只是她原本打算在这最后一天好好努力，算是为这段时间的生活划上句点，结果事情却变成了这样，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你在收拾吗？我也来帮忙吧。” “好呀，你帮忙把辣条和果冻摆回原位就行了，可乐我来收拾。” “嗯。” 两个人的效率明显比一个人要高，分工合作下，货架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了，店里又变得整洁有序起来。 “呼，辛苦啦。” 艾伦擦了把汗，随口慰劳了一声，亚里莎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她目光望向别处，对艾伦说道： “既然今天不开店，你打算做什么？” “本来想着出去走走，但眼下的这情形估计哪也去不成，只能在店里待着了吧。” 是吗、亚里莎这样说了句，目光打量着店内上下。艾伦见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她： “你怎么了？” “仔细一看，这家店是真的很漂亮呢，装潢也很用心，可以看出来当初你筹备这家店的时候，一定费了很多心思吧。” “对、对啊。” 艾伦嘴上赞同，心底里却想着“我穿越过来这家店就已经这样了呀”，不过这种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如果失去这样的店，一定会觉得难过吧。” 硬要说的话，就算失去这家店艾伦也不会觉得难过，因为如同之前所想，这家店在他穿越后就已经在这了，他只不过是堂而皇之地住在这里而至，就跟住进酒店一样，并没有注入什么心血。若是失去了顶多只会觉得可惜，还不至于难过。 不过—— 艾伦稍稍眯起眼睛，他总觉得今天的亚里莎有点不对劲，像是话里有话，但姑且还是附和了一句“大概吧”。 亚里莎收回打量的视线，望向艾伦。 “我明天就要走了。” “这我知道，你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怎么了？” 亚里莎张开嘴又闭上，好几次都没能把话说出口。艾伦愈发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怪的，但还是忍住没有催问，耐心地等她把话讲完。 就这样犹豫了好一阵子，亚里莎终于讲出了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第164章 年轻真好 艾伦默默注视着亚里莎。当然，并不是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而是用不会被当事人察觉的隐晦眼光观察。不要问是怎么做到的，他就是会。 亚里莎打从现身起就一直给人感觉怪怪的，讲话前后文不搭，再加上不停游移的眼神，以艾伦的经验来判断，她摆明了是有什么话想说。 就如同艾伦昨晚想从莉莉内特那打听艾莉的事，他并没有直接开口问，而是通过其他话题逐步接近，最后以最自然的方式引出自己想问的问题，虽然中途出了点岔子，但大致就是那样的方法。 眼下亚里莎大概也在做相同的事吧，想通过其他话题切入，但只不过找的话题太生硬，让艾伦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看来就算是有着灵敏头脑的亚里莎，在这种“专业技能”方面和自己比起来还是有不少差距的，艾伦怀着一丝优越感心想。 不过呢，艾伦也并非不解风情之人，虽然他识破了亚里莎的意图，但也不会无趣到去拆穿她的地步，于是便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回应亚里莎的提问。 “你问我今后的打算吗？是指哪方面的？” 被艾伦这样一反问，亚里莎似乎显得有些语塞，她偏过视线，思考了好几秒钟，才终于组织好语言的样子。 “就是指这家店的事。” “这家店……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霜龙呀，你应该也看到了，昨晚有许多房子都被毁了，虽然你的店暂时没事，但是也不能肯定霜龙以后不会再来……所以……”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点难以讲出口，亚里莎没能讲下去，艾伦大致猜得到她想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曾考虑过相同的事，于是便代替她说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的店这次虽然躲过一劫，但未必以后还能躲过，是这样吧？” 这话终究有些难听，也难怪亚里莎讲不出口。 亚里莎偷偷瞄了艾伦一眼，似乎在确认他的反应。看到他并没有表现出反感或是其他负面情绪后，她才点了点头。 “嗯。” “其实不用你说，这件事我自己也想过，昨晚确实是我们运气好才没有事，但谁也不能保证今后会发生什么。”艾伦叹了口气，“总之呢，这座城镇已经变得不安全了，一直呆在这里终归不是明智之举。” 应该说这番发言似乎触碰到了亚里莎脑中的某块区域吗，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也这么想吗？” 亚里莎激动——或者说开心地探出身子，让来不及做准备的艾伦肩膀轻轻一震。 “咦？呃……嗯，是、是啊，我是这么想，老实讲当初沙鹫那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因为我想尽可能地避免麻烦，和艾莉一起过安稳的日子。” “安稳……么……” 亚里莎先前还神采奕奕的眼光，似乎略微黯淡了几分。 她以前的情绪有这么多变吗？艾伦注意到了这个反应，忍不住心想。当然了，他同样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口。该说什么以及不该说什么，作为一名商人必须要懂得并且善于拿捏。 艾伦说出他认为能够在这个场合里说的话。 “所以呢，你认为我该怎么办，是搬走好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当然是搬走好！” 不假思索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还打断了艾伦的发言。 艾伦在心底说了句“原来如此”，刚才的问题是他故意设下的套子，根据这个回答，再结合之前的发言，他大致已经搞清楚亚里莎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一起走，对吧？” 一针见血。 亚里莎略微睁大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不是……我只是出于关心建议你那样做而已，并、并不是一定要跟我一起……” 苍白无力的解释。不过艾伦私底下却觉得亚里莎吞吞吐吐的样子有种新鲜感，不由得露出微笑。 “有什么好掩饰的，我觉得跟你一起走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呀，毕竟都是熟人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亚里莎惊愕地望过来。 “你、你真的这么想？” “嗯。” 艾伦点点头。 并非安慰，这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 首先就如同口头上说的，跟熟人一起行动路上好照应，亚里莎作为吟游诗人，去过很多地方，关于在外行走有很多别人所没有的经验，如果有她当向导，一定可以帮助艾伦免去很多麻烦。 另外，关于搬离这座城镇也不是艾伦一时头脑发热的戏言。 躲避霜龙的灾祸是一个理由，但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理由，那就是追寻艾莉的身世。虽然这件事艾伦谁也没有告诉过，就连艾莉也一直都瞒着她，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留意打听这方面的情报，默默收集着信息。 而最近从莉莉内特那里得到的一个关键情报，就是让艾伦决定动身的最直接原因。 那个情报是：艾莉来自于南方。 艾伦记得亚里莎所在的精灵国度刚好也位于南方，再加上艾莉身上存在着精灵的影子，所以他老早就考虑过去精灵生活的地方走一趟，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从莉莉内特那里得到情报的时候，艾伦本打算在未来一段时间先做点准备，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动身，但没想到却发生了霜龙袭击这样谁也没想到的事，不得已之下，他才会考虑加快进度，短时间内就尽快搬离这里。 大概是从艾伦的平静眼神中看出他没在说谎吧，亚里莎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当然是往欣喜的一面变化。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留在这里再等几天再走，你可以慢慢准备不用着急。商品的话就用无限口袋携带吧，如果空间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可以尽管开口找我借没关系。家具的话似乎没办法带走，只能想办法处理掉了，如果要卖掉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几个买家，这个城镇鱼龙混杂，骗子什么的还是挺多的，一定要注意防范。客人方面也要开始通知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直接搬走的话也不太好，起码要让他们做好准备，最后买点东西什么的。另外路线什么都不用担心，我来规划就好，这方面我有很丰富的经验——” 亚里莎像连珠炮似的不停说着，不知道讲了多久，才注意到艾伦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同时回过神来。 大概觉得自己这样太丢脸了吧，亚里莎干咳一声。 “就、就讲到这里吧，详细的计划以后再讨论也不迟。” 艾伦没说什么，笑着点点头。 他带着“年轻真好”的大叔心态，感叹亚里莎这种反应才比较符合同年龄女性该有的样子，当然了，他并不清楚这个年纪的精灵应该是什么样的性格，只是这样觉得而已。 他能感觉到亚里莎似乎正在慢慢揭下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第165章 决定离开了 当搬离这座城镇的想法决定下来后，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一天，又变得忙碌起来了。 由于无限口袋的存在，打包行李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决定要带什么。 这段时间家庭主夫一样的生活，多少让艾伦养成了婆婆妈妈的习惯，总感觉什么都用得上，这个也舍不得扔掉，那个也舍不得落下，结果就是需要带的东西远远超出了无限口袋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种经历出过远门的人都有过对吧？明明就只要带上必要的东西就够了，结果却总是担心这担心那，一不留神就把行李箱给塞满了，最后把自己累得够呛。 艾伦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虽然理性上理解，但感性上却就是无法接受，总是想要尽可能地多带点东西。 这个时候就会想，如果能把整栋房子直接带走就好了，然而那种美事怎么可能会发生，梦里倒是有。 无奈之下，最后还是亚里莎帮的忙。相比之下，她就显得果断多了，一脸“冷酷”地决定着每样物品的去留，该带的带，该扔的扔，毫不拖泥带水，这才顺利决定好了需要带走的行李。 当然了，这些东西并非马上就装进无限口袋里，毕竟又不是马上就要动身，一些能用到的东西仍然放在外面，只不过为了方便辨识贴上了标签纸而已。 顺带一提，关于搬离这里的事艾伦也询问过零食屋的意见了，它的态度就和之前一样，它只负责监督艾伦做生意，其他什么事都不会管。而且它以前说过，这座房子只不过是个载体，它随时可以换到其它载体比如无限口袋上，只不过那时候估计就得改名叫奇妙零食袋了。 至于艾莉那边，当她起床后听说了后，立刻就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她的回答是“只要有艾伦在，不管去哪里都可以”，说实话让艾伦感动得一塌糊涂，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吃过早饭后，三人不约而同来到了一楼，望着门外的街道。 虽然已经决定了今天不做生意，但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动作，艾伦露出苦笑，心想要不今天还是把店开着吧。如果没人来就当休息了，有人来的话，还是照往常那样接待一下吧。 话是这样说，虽然街道上不时能看到行人匆匆走过，却没有一个人进来，大家忙于自己的事，根本就没有心情来买东西。就算要买，也只会买用于应急的物品，不可能会有人想到来买零食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不禁让艾伦想起刚开店的时候，那时自己还是一个人，无事可做的时候真的特别难熬。但现在不同了，现在身边有了可以聊天的人，就算没有客人也不至于无事可做。 这样心想的艾伦，试着找了个话题。不过并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而是有点沉重的话题。 “亚里莎，话说你知道霜龙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城镇吗？” “我在路上听说了，似乎是昆廷挑战霜龙失败了的样子，说是有人看到了雪山上的战斗这样。” “我也看到了，昨晚的战斗。” 听到艾伦这样讲，撑着下巴靠在柜台上亚里莎，一扫脸上的无聊表情，惊讶地望过来。 “这么说那不是谣言了，真的是那个老爷子闯的祸？” “我也说不准，但也不离十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跑去挑战霜龙。” “是啊，虽然那个老爷子是挺厉害的，但跟龙族比起来还是差远了。那么他死掉了吗？” 艾伦耸了耸肩，说不知道，与此同时继续讲下去。 “真可惜，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些恩情，看样子是没机会跟他说谢谢了。” “是啊，上次能救出艾莉，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功劳。而且他还送了你那么贵重的礼物，就那样死掉了真是可惜。” “都说了还不知道他到底死没死，你这样讲未免太失礼了。” “抱歉。” 亚里莎吐了吐舌头，没有一点抱歉的样子，看来她压根就没把昆廷的事放在心上。 但对于艾伦来说，他是真的感到有点遗憾。 艾伦不习惯欠人人情，就像昨晚莉莉内特顺手替他治好了手指上的小伤口，都让他不自在了好一阵子，更别提昆廷赠予他的莫大恩惠了。 虽然艾伦从路人口中听说昆廷失踪了，但他想要还人情的想法却并未消失，甚至恰恰相反，在遗憾心情的影响下，那股亏欠感反而更强烈了。 他琢磨着该如何弥补这个缺陷。 想来想去，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而且恐怕就只有这一个办法，那就是替昆廷完成他未能完成之事—— 击败霜龙。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艾伦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太荒诞了。 霜龙有多强大，才刚经历过昨晚那场灾难的艾伦再清楚不过了，要想击败这样的存在，实在是太过荒诞不羁，太不经过脑子了。 虽然当初前身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战霜龙，这多少说明他是有自信能获胜的。但当初那个怀揣着决胜心的风之剑匠早已带着遗憾死去，如今继承者居躯体的，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小自私的商人而已。 换言之就是，艾伦不觉得自己能击败霜龙。 也没有理由那样做。 就算是为了偿还人情，也得三思而后行，为了强行还人情而损害自己利益的事，艾伦可不会去做。除非有什么理由，自己不得不拿起剑向霜龙发起挑战，否则艾伦是绝对不可能做那种傻事的。 没错，只有傻子才会做这样的傻事。 所以说，比起击败霜龙这种漫无边际的想法，倒不如向神明祈祷昆廷能够平安无事。虽然艾伦并不信神，但如果神明真的如此伟大，就算不是信徒的声音，应该也能听得到吧。 艾伦摇摇头，退出思考的同时起身看向门外，因为他看到有几道身影正往店里走来。 该说不出所料吗，果然是哥布林三人组。艾伦正感慨着上前迎接，却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哥布林们的身上背着的，并非平时的小型背囊，而是大包大包的行李。 莫非…… 艾伦想到了什么，但在他开口之前，走在前头的阿诺抢了先。 “艾伦老板，看来你的店没有受到波及，真是太好了，这下老子就放心了。” “哈哈哈，托三位的福，我们人和店都没有事，三位看起来也都无事的样子。” “勉勉强强吧。” 阿诺咧嘴笑了笑，视线与两名同伴对视交会。像是达成了某种共同见解一般，三人轻轻点头，然后由阿诺再次开口： “实际上，艾伦老板，我们三个决定离开这里了。” 第166章 你该为此负责 果然。 艾伦心底浮现这样的想法，因为是已经提前预料到的事，所以他并没有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但为了不被误解成冷漠的态度，他还是稍微摆出意外的样子来。 “这可真是叫人惊讶，莫非三位是特意前来告别的吗？” 阿诺点点头。 “对呀，来这里之前已经去酒馆里告别了，现在来这里也是想告诉艾伦老板一声，顺便我们还想买一点你店里的零食……毕竟以后就吃不到了。” 阿诺的声音中带着遗憾，感觉他并非出于主动理由才打算离开的，而是一种客观上的妥协。 至于是什么客观理由，不用说艾伦也猜得出来。 然而，艾莉似乎不理解，问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哥布林先生们是要到哪里去呢？” “当然是回去喽。” 在艾莉面前，阿诺换了个听起来十分开朗的语气回答，大概是出于某种好心吧。 虽然艾莉一直以来都拿阿诺他们当恶作剧对象，但仔细想想通常只有关系好的人才会被恶作剧，这就说明这三只哥布林在艾莉心中还是有着相当的地位的。 这一点对于哥布林也是同样的，他们打从一开始就很喜欢艾莉这个有着“强有力”表情的少女，所以才会特意用开朗的语气跟她讲话，不让她被那种不得不离去的无奈情绪给感染。 艾伦在心底向对方的细心送上感谢，与此同时观察艾莉的反应。 “回去你们住的地方吗？” “不是……呃，也不能算不对吧，是回到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总之离这里很远，所以我们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 “嗯，那再见。” 艾莉冲着哥布林挥挥手，这个举动令大家露出苦笑。 的确，此时此刻，没有一个比“再见”更适合这个场合的话语了。下次再见，这是对离别者最好的祝福。 “好，再见。” 买完想要的东西后，哥布林一行人便消失在了门扉的另一侧。 真的还能再次相见吗？ 艾伦心底不由得浮现这样的念头。 这个世界没有电话网络等方便联系的技术，也没有飞机高铁等高速移动工具，很多时候一旦分别，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取得联系，也没办法跨越距离去相聚。 虽然他自己也决定要离开了，但那个时候还没什么感受，反倒有种对前往未知世界的期待感和新奇感。而经历了眼下哥布林们的告别，才让他清楚感受到了离别的酸楚。 正当艾伦被黯淡的情绪所支配时，响亮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几道巨大的身影闯入视野。 是巨人。 感觉他们并非路过，而是有意往这边走来，艾伦可以清楚感受到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艾伦的视线从这几名巨人的粗犷脸庞上扫过，没有一个认识的。不过从他们的打扮尤其是腰间的大号斧子等工具可以判断，他们大概是在城外帮忙伐木的巨人。 艾伦想起昨天在巨人餐厅的事情，纳克提到过会帮忙艾伦宣传果冻，也就是说…… “是纳克帮忙介绍来的吗，动作真快呀。” 艾伦小声嘀咕了一句，在脸上摆出用于迎接客人的热情笑容，冲着几名打招呼。 “上午好，几位巨人朋友都是纳克先生介绍来的吗？” 虽然艾伦这边笑脸相迎，但是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巨人们自顾自地交谈着。 “就是这里吗，卖那个叫做辣条的食物的地方。” “嗯，就是这里不会错，我记得店名。” 虽然上次纳克来店里的时候，艾伦也有被忽略的经历，但眼下这群巨人的反应不像是没有注意到艾伦在打招呼，更像是有意识地无视了他。 艾伦稍稍皱起眉头。 除了被无视之外，巨人们交谈的内容也是让他皱眉的理由。 如果没记错的话，纳克应该只知道零食店里的可乐和果冻这两样商品，并不知道辣条。因为上次他过来的时候店里只有可乐，果冻则是昨天介绍给他的，如果这群巨人是纳克介绍来的话，理应也不知道辣条。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会提到辣条呢？ 理由当然只有一个，他们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自家店里的商品为人所知晓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不知怎么回事，艾伦总觉得巨人们谈论辣条并是想吃或是想买，而是出于别样的情绪。 下一刻，艾伦便知道了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对吧？” 领头的巨人发出锐利的声音，慢慢靠近艾伦。虽然受到体型的影响巨人讲话的声音都很大，但此时显然有些大过头了，从超过三公尺的高度传来的大音量，让艾伦的耳朵有些刺痛。 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恐吓氛围，艾伦在心底皱起眉毛，但不表现出来。 “我是老板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混蛋。” 艾伦的平静回应让领头巨人露出危险的眼神，但艾伦毫不退让，身高差距悬殊的两人怒目相向，就距离来看是最适合干架的距离。 不管是街坊或是其他路人，全都默不吭声，没有人出面制止。 虽然大家都乍看之下似乎没甚么兴趣，或是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不过其中也隐藏着不放过一举一动的锐利眼神。 艾伦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感觉到纳闷不已，有种自己无缘无故成了众矢之的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了？ 领头巨人接下来的话语，回答了艾伦的这个疑惑。不，更准确地说，是让疑惑更深了。 “那么你想必不会否认，昆廷就是因为吃了你这里卖的辣条，才输给了霜龙，进而又连累了大家这件事吧？” “没错，如果不是这样，纳克大哥的店也不会受到牵连，他也不会受伤了！” “就是这样！你这个人类该为此负责！” 巨人们愤怒的叫喊，令艾伦惊愕的同时，也感到无法理解。 惊愕的情绪是出于得知纳克受伤这一消息，从巨人们的话语中可以判断纳克的店在昨晚的袭击中受到了波及，人大概也因此受了伤。 无法理解的情绪是出于这群巨人把这场灾难的责任归结于艾伦身上，造成这场灾难的明明就是霜龙不是吗？ 另外还有许多疑问诸如这群巨人是怎么知道昆廷来买过辣条的？是什么人告知他们这件事的？还是说他们从哪里听说的？以及最重要的——他们又有什么依据，认定昆廷是因为吃了辣条而输给霜龙的呢？ 在一瞬间的混乱中，艾伦的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但他无暇将这些信息梳理清楚，因为眼前的巨人们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模样。艾伦可不想在自己沉思的时候，挨一记巨人的拳头，那绝对会要了他的命。 第167章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在巨人们的瞪视下，艾伦在脑中快速思考如何应对这场闹剧的同时，也在慢慢往后退去。 就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但在对方人多势众之下，自己有理也不占理，当务之急还是平息对方的怒火，然后听过沟通把事情慢慢搞清楚。 “各位，我想这是一个误会。”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不可能是误会！” 不只是谁这样说了一句，艾伦突然之前朝自己扔石头的小孩。 仔细一想，那个小孩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举动，是不是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呢？还有那个小孩的母亲也是，艾伦没有忘记她离去时回头看自己的眼神。 那是看凶手的眼神。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人们要把这场灾难归咎于自己身上？ 艾伦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也有种想要抱怨的心情，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这种事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巨人们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兄弟们，不要跟这种人废话，把这家店给砸了！” “对！砸了！” “没错！不能让这种害人的店继续开下去了，否则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我们一起——” 正当巨人们群情激愤地大声嚷嚷时，声音却戛然而止，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两道从店里走出来的身影。 “喔……” 气氛产生了大幅变化，那是因为从室内走出来是两名令人惊艳的女性。 不用说，那当然是亚里莎和艾莉两人。 抛开体型不论，巨人和人类在外观上还算比较接近，因此审美观也大致相同，因此在他们眼中，亚里莎和艾莉是标准的美人。 当美女现身时，人们有时会因为震惊而鼓噪起来。然而一旦美貌超过某个程度，人们就连这种反应都做不出来。目睹真正的美人时，人们只能任由目光被她夺去。 “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吵？” 亚里莎冷眼从前方的几名巨人身上轻轻扫过，凭借她的头脑应该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从她略微带着紧张情绪的语气就看得出来，开口问一遍大概只是为了进行确认。 该怎么解释才好呢，这样想着的艾伦叹了口气。 “这事三言两语还真解释不清楚……只能说这是一个误会。” “这才不是什么误会！你别想狡辩！” 误会这个词让巨人们回过神来，态度强硬地大声否定。不过受到亚里莎和艾莉这两名女性的影响，他们的音量多少降低了一些。 “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为纳克大哥报仇！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巨人们起着哄。 艾伦在心里啧了一下，虽然他很想说“要报仇的话去找霜龙，在我这里嚷嚷什么”，但这种话要是讲出来了，就完全没有讲和的余地了。 现在他的身体素质才堪堪到达15，虽然比普通人要强多了，但跟巨人平均40的身体素质比起来仍然差太多了，打起来他占不到任何好处。 虽然艾伦最近一直在坚持温习剑术，但无奈练习时用的都是棍子，拜托铜须锻造的武器装备也还没有完成，赤手空拳的他，可拿不出与巨人作战的勇气。 所以说，身为商人，艾伦还是想尽可能地以对话和交流来解决事情，而不是用拳头。 但问题是，他也想不到该怎样平息这群巨人的怒火。要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他们所认为的真相，这只不过是一场子虚乌有的骗局而已？ 虽然店里有能够愉悦心情的可乐，只要喝下就绝对能平息怒火。但艾伦并不觉得对方愿意喝掉可乐，毕竟他们可是坚信昆廷是因为吃了店里的辣条才输给霜龙的，又怎么可能会喝这家店的饮料呢？ “兄弟们，抄家伙！” 在领头巨人的怂恿下，巨人们纷纷取下腰间的斧子，气势汹汹地往店铺走来。 大地震动着，那是复数的巨人一齐迈动脚步造成的震荡。这足以证明被巨人们逐步逼近的艾伦等人，承受着多么大的压迫。 “不妙啊。” “是的，很不妙。” “虽然我能用魔法，但他们数量太多了……” 亚里莎的魅惑魔法可以封住对方的行动，但限制是只能对其中一人释放。照眼下的情况当然应该控制领头的巨人，但亚里莎从未对巨人使用过魅惑魔法，是否会被抵抗未可知，如果抵抗的话，会不会招来更疯狂的报复呢？就算控制住了，其他巨人又该如何应对呢？ 时间太紧迫，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混在一起，亚里莎完全无法得出答案，因而不快地咂了下嘴。 “虽然我至今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总之先保证自身安全吧。” 亚里莎以紧迫的语气在耳边轻声说道，艾伦赞同她的看法，默不作声地将艾莉护在身后。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店被砸了，也绝对不能让艾莉受到伤害。 艾伦慢慢地握住装在无限口袋中的、每天用来温习剑术的木棒。前身有和巨人战斗的经验，好像巨人的皮肤十分强韧，剑还好说，木棒这种殴打类武器，就只有攻击骨头的关节部分才能造成有效伤害。因此，能得手的机会相当的小，要想一招制敌的话，还是相当的困难。 即使如此，自己不去做的话，又有谁来做。 如果再多训练下剑术就好了，艾伦这么想着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 “——停手！” 随着一道极具气势的呐喊，所有人的视线一齐转向街道的一侧。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外形魁梧的骑士。 在场的人大概没有不知道骑士的职责以及本领的吧，大部分人——主要以巨人为主——都停下了动作；至于另外的少部分人——主要以旁观的人类为主——则是抽了口凉气，那是因为他们认出了这名骑士的身份。 “卡特先生……还有……” 艾伦不由自主叫出对方名字的同时，视线又转向被大多数人忽略掉的另外一人的身上。 “萨姆也在啊。” 看到这两人的先生，艾伦的内心涌现出“得救了”的感情。亚里莎大概也是相同的心情吧，重重松了口气。 “呵呵呵，虽然一路上见到了许多闹事的人，但像你们这么出格的倒还是第一次碰见，该说些什么好呢……” 卡特以轻松的语气讲完，环顾众人一圈，确认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后，散发的气势陡然一变。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168章 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呢 卡特的一声怒斥让周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仿佛被震慑住一般，噤口不言。就连艾伦也被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卡特这么生气的样子，是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事吗？ 只有一个人格外生气。 “啥？” 领头的巨人发出一声怪叫，介于人类与兽人的粗犷脸庞牛歪扭成可怖的模样。 “你敢嚷嚷我们！？你作为骑士没有尽到保护我们的责任，竟然还反过来嚷嚷我们？你才真是好大的胆子！” 从这番发言就可以看出来，这名巨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偏执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艾伦对此感到有点奇怪，稍稍皱起眉毛，但没说出口。 “呵，呵呵呵。” 与领头巨人对峙的卡特发出冷笑，轻轻举手制止想要上前的萨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本以为你会讲点不一样的，结果讲出来的话还是跟其他人大同小异，才会忍不住发笑，请别介意。” “你这家伙……” 领头巨人满脸通红，能从他那里听到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声音大到让人觉得他要把牙齿咬碎了一般。 然而承受着他一副看仇人似的目光的卡特，却只是耸了耸肩。 “另外，我需要纠正你的一个观点，我等骑士的第一职责是保护国王，其次才是保护国王的子民，但其中并不包含你这个外邦人。所以我要在此警告你，如果你还打算在北境王国的土地里闹事的话，我将要行使国王赋予我的权力，将你驱逐——” “——闭嘴！” 领头巨人的怒吼打断了卡特的话，接着他转向身后的巨人同伴们。 “你们跟我一起上！解决掉这个碍事的骑士！” 没有一个人做出动作，因为不管他们再怎么愚笨，也不敢跟骑士起冲突。并非担心打不过，还是在考虑这样做的后果，也就是卡特没能说完的那句话——将你驱逐出北境王国。 他们心中有着愤恨的情绪无处发泄。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担心会遭受惩罚。 他们心中想必正在挣扎，无法判断该采取何种行动吧。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轮流看着卡特与领头巨人。 “快啊！” 但他们还是不动，不可能动得了。不止如此，还有人开始劝说。 “恰克，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算你妈！一群胆小鬼，我自己来，区区人类而已，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同伴称作恰克的领头巨人，一步步往卡特走去。 “恰克！别冲动啊！” “闭嘴！你们这群胆小鬼少说废话，在那里看着！” 面对紧逼而来的恰克，卡特对萨姆轻声说了句“我一个人应付这边，你去保护艾伦先生”。萨姆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相信卡特的判断，小跑到艾伦那边。 “艾伦大人，亚里莎小姐，还有艾莉……呃，大小姐，卡特大人让我来负责你们的护卫……虽然我觉得以艾伦大人的本事，应该用不上我的保护。” “不，萨姆，你们帮了我大忙。” 萨姆之所以觉得艾伦不需要保护，不用说一定是认定艾伦是风之剑匠的缘故。但艾伦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也绝不会逞强。 “不过，这些巨人为什么会和您起冲突呢？如果是我这个半兽人也就算了……我记得您不是有巨人的朋友吗？” 萨姆的问题令艾伦说不上是苦笑还是为难的笑容。 “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呢？” 也不知道萨姆有没有理解艾伦这句话的意思，他眨了眨眼，视线转向与巨人对峙的卡特。两人的对话中没有丝毫对卡特的担忧，那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卡特不会输给对手，即使对方是巨人。 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只有恰克这个当事人还搞不清楚状况。 卡特朝恰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命令对方不要再接近。 “如果你现在离去，我可以不追究你聚众闹事的责任。” “白痴！” “很好，你做出选择了，看来没有交涉的余地了，请无关人员后退，我将要使用武力。” 话才刚说完，高举的斧子就对着卡特劈砍下来。这是恰克用手中长达两公尺的超大斧子使出的一击。 围观的人鼓噪起来。 这是当然，因为这是足以要人性命的攻击，即使以往有人在街上打架，也不曾有人胆敢下死手。这一幕让人知道，恰克是真的发疯了。 然而，这招足以劈开粗壮树干的极为猛烈的一击，卡特却轻巧地躲开了。即使身穿沉重的金属铠甲，动作却像羽毛般轻盈。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并不是往后大大跳开来进行躲避，而是待在原地的位置，双腿动都没动，仅仅只是偏了下肩膀就躲开了。 如果没有出色的动态视力与体能，绝对办不到这样的事。 “什么？” “怎么了？觉得很不可思议？” 卡特纹风不动，恰克的脸庞因惊愕而扭曲，这次换成挥斧横砍。然而就跟刚才一样，卡特仅仅只是后退一步就躲开了这一击，动作游刃有余。 “唔？” 恰克后退数步，看看自己手上的斧子，又看看卡特。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并不是攻击消耗了体力，而是出于精神上的负荷。 “怎么，是觉得自己的斧子不够快吗？” “少废话！有本事你别躲！” “好，我不躲，来吧。” 恰克大概判断用斧子挥砍的效果不佳吧，于是松开一只手，握拳殴打过去。这一击有如巨大铁锤当头挥下，一旦中招，要是人类的话肯定变成一堆烂泥，轻易就被打飞。就算有铠甲保护，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件被砸扁的废铁罢了。 对人类而言必死无疑的殴打攻击，卡特却态度从容地从正面接下。 周围响起一阵喧闹和惊叹，旁观者们为之骚动。能够单手接下一个成年巨人的一拳，他的臂力到底有多惊人？现场没有连这点想像力都没有的人。 卡特转动着手腕，金属制的护手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 “哼，不愧是巨人啊，我的手都震疼了，你打够了吗？” “就靠着那身龟壳——啊啊啊！” 卡特踏出脚步缩短距离，连同剑鞘一起奋力一挥，打在恰克的膝盖上。发出蠢笨叫声的恰克站立不稳，身体大幅倾斜，摔倒在地。 “就算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你，差不多也开始明白个子小不见得就比较弱吧？” 周围观战的巨人们看到自己的同伴输得一败涂地，都惊愕地叫起来。卡特冷眼看向他们。 “那么，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可以一起上省得麻烦，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也很蠢。” 第169章 恶意竞争 你们一起上吧、卡特对巨人们如此说道，他们立刻听懂这句简短话语的含意，纷纷急忙低下头来： “啊？呃呃！是我们的不对！真的非常抱歉！” 他们本来就是被怂恿来的，如今脑子也恢复了冷静，不可能再做出与骑士发生冲突的蠢事。而且，刚才的短暂交手让他们明白自己不可能打赢对方，即使己方有着体型和人数上的优势，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嗯，今天就特例原谅你们，不过可要给艾伦先生道歉。” “那是当然，我们会道歉。” 巨人们连连点头之后，立刻转向艾伦，老实地低下头来。 “对不起，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如果需要赔偿的话，我们一定会付。” 艾伦与亚里莎对视一眼，接着又看看身边的艾莉，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他大度地挥挥手。 “没关系，反正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巨人们松了口气，正当他们觉得这件事应该就此告一段落，打算带恰克离开时，突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你们这群混蛋！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震耳欲聋的一声怒吼，令所有人都肩膀一震，那足以判断那声音中蕴藏着多么强烈的愤怒。 艾伦认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没错，正是纳克。 他的手臂上缠着大号的绷带，看来之前巨人们说的纳克受伤了的事的确是事实，只不过那伤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严重，毕竟伤者本人竟然还能吼得那么大声，看得出来精力还挺充沛的。 纳克毫不客气地走向噤如寒蝉的巨人们，他的目光快速瞄过倒在地上发出哀嚎的恰克，转向站在恰克面前的卡特，短暂地停留一段时间后，随即又看向店门口的艾伦等人。 大概是通过观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纳克瞪向站着的巨人们，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看你们看了什么好事！都说了让你们别来惹事，结果非要来，看，现在出事了吧！我实在搞不懂你们怎么这么大胆！你们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 纳克喋喋不休地责备着巨人们，即使恰克因为膝盖的疼痛表情痛苦不已，但纳克仍然不停嘴，指着他的鼻子不停臭骂。 艾伦走上前，制止了纳克。 “差不多够了吧，我有点事想问他。” “我的同伴给艾伦老板惹了麻烦！真的非常抱歉！我已经跟他说过了，那不是出于你的责任，但他就是顽固不肯听——” 艾伦再次制止着急想要解释的纳克，轻轻摇头。 “——不，别在意，我真没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才是假话，但这只不过是用于客套的用词而已，不过比起追究责任，艾伦更在意的是之前注意到的一个细节。 “你叫恰克对吧，膝盖怎么样？” “好痛，快要痛死我了。” 恰克表情虽然因为疼痛而大幅扭曲，但看起来之前的怒意似乎已经消除了。这时卡特从旁解释说： “因为对手是巨人，我下手重了些，应该是把他的膝盖打碎了吧，药物治疗应该不管用，估计得请神官用魔法治疗了。” “卡特先生是出于职责，不用为此内疚。倒是你，恰克先生，我有点话想问你，你回答了就可以去神殿请神官治疗了。” 艾伦安抚表情痛苦的恰克，问他为什么会做那种事。 大家都以为恰克是一时冲动想要替纳克报仇，但恰克的回答却和之前不一致，他说是有个奇怪的男人怂恿自己，让他认为是艾伦这家店卖的东西导致了这场灾难，带领众人来砸店也是被那个男人怂恿的。 听到这个回答后，有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毛，艾伦便是其中一个。 “原来如此……纳克先生，别再责备恰克先生了，我想他是被魔法操纵了。” 之前恰克对于艾伦的憎恨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这个细节当时就引起了艾伦的注意。从来未曾谋面的两人，有可能会孕育出如此强烈的恨意吗？正是因为对此感到奇怪，艾伦才会问恰克这个问题。 如今真相大白了，恰克的情绪并非自己产生，而是通过魔法强行赋予的，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疯狂。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用魔法做那种事情呢？是艾伦大人的仇人吗？” 萨姆脱口而出的这个疑问，也是艾伦在思考的事情，关于这一点他也想不明白。 “莫非是同行的恶意竞争？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搞垮这家店之类的。” “我赞同这个观点，像这样的事情雪山镇以前也发生过，虽然我没有亲手处理，但听到手下的骑士汇报过相关案例。” 提出猜测的是亚里莎，表示赞成的则是卡特，然后他接着说道： “我认为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是已经触犯了王国法律的犯罪行为，我会派遣骑士调查这件事，所以请艾伦先生放心。另外也希望艾伦先生这段时间不要放松警惕，因为不能断定对方只用魔法控制了一个人。” 想起之前小孩的事情，艾伦深深点头。 “的确也有这个可能，这段时间我会小心的。” 接着，卡特转向围观的众人。 “由于昨晚的事情，城镇里正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谣言，编造谣言之人无非是一些好事者，但其中不乏有对王国怀揣有恶意之人，也许会有人煽动你们发起暴乱，所以请大家保持理性，切勿相信危言耸听的言论。” 没有人回应。 不过，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在昨晚的袭击中，许多人失去了财产和家人，大家都把责任归咎于他人身上，肩负保卫职责的骑士是遭受人们指责最多的群体之一。 没有人能信任未能尽到保护他们义务的存在，但是他们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所以大家当然也无法反对。 聚集起来的人们以沉默回应卡特的提议，既不表态也不反对，就各自散去了。 “艾伦老板，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那么我们也离开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巨人们在纳克的带领下离开，前往神殿的方向。接着，卡特也上前告别。 “我和萨姆也有其他任务要做，就不陪你们讲话了。上次说了会专程拜访，结果却一直没能履行这个承诺，真是不好意思。” “卡特先生请不用在意，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就先忙你的吧，不用管我。而且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一来就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艾伦先生言重了，职责所在罢了。” 卡特大方地一笑，没再说什么，与萨姆一同离去。 原本还因为人流聚集而喧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这股气氛的变化，也或许是有其他在意的事情，艾伦在心底皱了下眉毛。 第170章 宫廷会议 王城，某个房间内。 “你这个笨蛋！” 这句怒骂给原本心情极佳的米勒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雄心壮志，但同时也一口气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不过他没表现出来。 带着只有聪明人才知道隐忍情绪、庸才才会动不动就发怒的优越感，米勒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称作“父王”，被其他人称作“陛下”的，满头白发的男人。 换言之，就是北境王国的现任国王。 “既然你知道贵族们打算对昆廷动手，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不，哪怕是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也好啊！你这个笨蛋！” 米勒把之前与贵族会面讨论的是告诉了国王，是为了向他显摆自己也有能力主持那样的大场面了。米勒想要证明自己并非父王眼中的那般无能，结果却遭到了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不，已经到辱骂的程度了。 国王重重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失望。米勒能看出这样的情绪，拼命压抑住不悦，脸上浮现假笑。 “不不，父王，请您别那么激动，我是为了王国——” “——什么叫为了王国！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不过脑子！” 什么叫不过脑子？米勒在心中不屑地说。 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能力驾驭那些贵族，才只会通过发脾气来宣泄情绪。明明是国王，却整天顾虑那些无能之辈与胆小鬼，就不能拿出国王该有的态度来吗？ “只不过是损失了一个身处闲职的糟老头子而已，并不值得您这般动怒吧？” “你……你这笨蛋！” 国王更加涨红了脸怒吼。 “昆廷是辅佐了两代国王的大功臣，是我的恩师，你竟然说是糟老头子！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那又怎样？米勒心想。 就算昆廷以前有过许多丰功伟绩又怎么样，现在不都已经卸任了吗？有他在没他在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不，你的脑子里到底有没有在想事情啊！你这个笨蛋！” 米勒对父王一口一个笨蛋感到厌烦，虽然他很想反驳“你这个顽固的老头才是笨蛋”，但当着房间里其他大臣的面，这种失礼至极的话可不能讲出口。 他只觉得父王太看重昆廷了。 据说父王在得知大贤者，昆廷·库·罗弗雷挑战霜龙失败的消息时动摇到茫然若失，并且当听说到昆廷下落不明的说明时，那时父王的暴跳如雷真是从未见过的。 不过那些消息都是通过讯息魔法传递回来的，真实性还无法确定。 魔法是非常欠缺可信度的信息传递手段，因为受到术者魔法本领的影响，有时会出现情报误差的情况。除此之外，王国没有重视讯息魔法这种手段，还有其他原因。 最有名的当属那个国家的悲剧吧。 据说有个国家大约在数百年前，在各个都市之间设置了魔法情报网络，大大提升了情报的传递速度。如果没有强大的国力，用以培育负责构建魔法网络的魔法师，这项技术就无法得以实行，这足以窥见那个国家的强大。 然而，这个国家由于过度信任魔法情报，只因为接收到几道假情报就陷入内乱状态，都市之间爆发战争，战火很快席卷整个国家，短短数年之内，这个国家便这样灭亡了。 直到现在，吟游诗人们仍在诉说着这个悲剧故事，警醒着后世的人们。 正是如此，王国不会过度信任用魔法传递的情报，一定会同时从其他路径获得信息，并加以对比，绝不会只依赖魔法。但从一天之内就收到了超过二十条的加急讯息，再结合眼下王都内谣言四起的状况，足以判断有关昆廷的情报是真实的。 自那之后，父王看起来就一下子变老了，失去了生气，真的变成像是只有皮包骨的人偶一般。 所以米勒才无法理解，失去一个无用的老头，为什么会对父王造成如此大的冲击。 仿佛是为了替米勒解答这份疑惑一般，似乎疲倦了的父王叹了一口气，慢慢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大臣们。 “假设王国失去了昆廷……我是说假设，在这种情况下，王国会受到多少损失？” “陛下，万分抱歉，损失可能无法估量。” 低下头回答的是外务大臣，旁边的几名大臣也点了点头。 “具体点呢？” “过去光是暗示昆廷大人的存在，就足以威吓其他国家，因此北境王国向来不受他国的谋略影响。若是失去昆廷大人一事传了出去，邻近诸国肯定不会安分。” “外务方面不能做点什么吗？” 外务大臣把头埋得更深了。 “回陛下，因为过去昆廷大人的存在，我们没机会累积经验，所以……” “我明白了。该做的事堆积如山啊，消息是不可能封锁住的，首先得火速决定由谁来接昆廷的空缺，你们有适合的人选吗？” 国王这样一问，好几人眼瞳中燃起的火苗。 昆廷的空缺，王国首席宫廷魔法师这个地位，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应该具有让人觊觎的魅力，因为这是有组织地将魔法营运管理的，王国最位高权重的席位。 这个位子以往被可称为大英雄的人物占据，即使表面上已经卸任，但实际上仍然为他所控制，其他人只能看而摸不到。遇到这种对手，野心再强也没用。过去只能死心放弃的席位，如今就摆在眼前。 话虽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毕竟要坐上那个位子，相应的实力也是需要的，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会魔法的，他们的亲信中虽然有魔法师，但实力却不足以担此大任。 “看来暂时没有合适人选，对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国应该会成为众矢之的，在外务的能力培养起来之前，就暂且只能像条狗般听话吧。” “像条狗般”这句话并未引起抗议，在场没有人无知到会对此表示异议。 不，除了米勒。 不过在他开口发言之前，敲门的声音响起，随后不等回应，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看到走进来的人，国王调整了一下呼吸，因为愤怒和无奈而涨红的脸颊渐渐转淡，恢复成原本由于气色不好而显得蜡黄的脸色。不止如此，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能让国王摆出这种反应来的，整个王城里就只有一个。 “——缇娜，你来了。” 国王叫出那人的名字。 没有错，她正是米勒的妹妹，第二公主的缇娜。 第171章 取消舞会 走进来的金发淑女，有着足以让这间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房间黯然失色的美丽容颜。 年龄约莫十二三岁，绿色眼眸与粉色朱唇都焕发着水润的光彩，步履间隐隐有种恍如女神下凡的神圣气度，真不愧是让任何人见到都赞不绝口的王国瑰宝，即使用宝石来形容都稍显不足。 目睹如此美丽的事物，也难怪国王和大臣们脸上都露出微笑了。 对于国王的问候，缇娜保持着公主的仪态，轻轻鞠了一躬，回答道： “我来晚了，父王。” 那悦耳的声音可以说十分符合缇娜的容貌。是百灵鸟在歌唱吗，甚至让人忍不住浮现这样的遐想。 “无妨。” 国王仍旧面带笑容，语气中没有丝毫身为王的威严。此时的他，就是一名目睹女儿归来的慈父。 父王的这种态度，让米勒既焦躁又不安。 凭什么自己这个讲话无知又稚嫩的妹妹能够得到父王的宽容对待，而聪明绝顶的自己却要被骂做笨蛋？ 以前米勒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现在却越来越觉得讨厌了。 这大概是因为最近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父王会把王位交给缇娜，而非身为长子的米勒吧。 虽然米勒最初对这些看法感到嗤之以鼻，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将王位传给长子是王国一直以来的传统，没有一次例外，但现在也说不准了。父王对待自己与对待妹妹的态度差太多了，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米勒偷偷瞥了一眼父王的侧脸，他担心父王会出于偏袒，而做出把王位交给次女这种蠢事来。 在米勒对自己父王的愚蠢感到厌烦时，缇娜与国王的对话也在进行着。 “那么父王，您似乎有急事，叫我来究竟是怎么了呢？” 缇娜仍旧面带笑容，看来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知的女人就是轻松自在呢，米勒带着一丝不屑心想，像他就有好几件需要烦恼的事情。 “是不是有关即将举办的丰收节舞会的事情呢？” 看看场合啊，大臣们都在，怎么可能是为那种事，女人的想法就是肤浅。米勒继续在心里发出嘲弄，然而—— “嗯，就是为了这件事。” 米勒被噎了一下，皱着眉头不解地望向国王。这老头在想什么呢，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讨论舞会的事情？这里可是宫廷会议，不是女人们的小家子气聚会。还有你们这些大臣也稍微反对一下啊，光站在那里傻笑干什么？ 米勒感觉自己与一群傻子共处一室，有点喘不过气来。但谁叫自己是聪明人呢，只能稍微忍耐了。 “那么，是要讨论舞会场地布置的细节吗？如果需要建议的话，我有很多不错的点子哦。” “不，缇娜呀，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很期待每年的舞会，但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要告诉你，我打算取消今年的舞会。” 听到这话，米勒不动声色地偏头去看妹妹的反应，果然看到她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 这就是差别，聪明的自己知道隐藏情绪，而无知的妹妹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 看啊，父王，这就是我比妹妹更加优秀的证明。 米勒虽然急切地想要将其展现给国王看，但国王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定格在缇娜身上，完全没有看米勒一眼。 “为什么要取消今年的舞会呢？这是每年都会有的传统，不是吗？” 对于缇娜这个理所当然的提问，国王轻轻叹了口气，朝着某人挥挥手。 “内务大臣，你解释给缇娜听。” “遵命。” 至今一直站在国王身边静静待着的男人开口了。 “是这样的，缇娜殿下——” 他是大臣中最为年轻的男人，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年过四十了。 由于他原来跟那个骑士长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所以以前并不怎么受国王重用，因此经常缺席宫廷会议等场合。不过，当骑士长被派往边境驻扎后，这个男人的能力就渐渐显现出来了，再加上那位侯爵的高度评价，近来逐渐受到了国王的器重。 总之不论待人处事如何，在工作方面他是个有着打包票能力的人物吧。不，不那样的话只是区区子爵的他也当不上内务大臣才是。 话虽如此，这个男人属于喜怒不形于色的那一型，米勒很讨厌这个虚伪的男人。等自己当上国王权力稳固后，他预定将这家伙也撵出去。 内务大臣在说了一大顿米勒听不懂的话后，总结说： “基于以上原因，今年王国的财力匮乏，为了不劳民伤财，陛下认为不适宜再花钱举办太过奢侈的社交活动，所以才不得不取消今年的舞会，希望您能理解陛下的难处，缇娜殿下。” 缇娜的神情仍然带着遗憾，不过还是点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得赶快去告诉裁缝今年的礼服不用做了，不得不先回去了。父王，还有兄长，我走了。” 缇娜朝国王轻轻鞠了一躬，接着又向米勒轻轻点头。虽然米勒很不想回礼，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得太倨傲也不行，只能轻轻点头回应。 缇娜离去之后，房间里的气氛仿佛又一下子变得阴暗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沉重，最后由国王打破了这份沉默。 “米勒，你也去把这个消息带给贵族们，去吧。” 米勒对父亲把自己当信使一样使唤感到不满，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自己好歹也是王子呀，传话那种小事让下人去做不就行了。 而且出于另外一个理由，他也不打算去。他要完成贵族交付他的任务，要回应那些支持他当国王的人的期待。 “父王，我认为不必取消今年的舞会，那些钱我可以想办法。”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什么什么啊？” 米勒不懂国王问这什么意思，因而回问。 “你这个笨蛋……” 不同于先前的怒骂，国王变得垂头丧气，这种态度让米勒感到有点不安，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可是他什么也想不到。 “所以我就说你的想法太肤浅了，只会一根筋想问题，你真以为我们是因为缺钱才取消舞会的吗？” 刚刚内务大臣向缇娜解释的理由，故意少说了一条，是国王授意他那样做的。 像王室主办的自助式宴会这种大场合，会有各种派系的人聚集。表面上那是用于庆祝丰收节的盛会，其实就是一次站队大会，贵族们会借由这次聚会互相打探与拉拢，从而决定各派系的力量。 在如今反对派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进一步削弱拥王派的力量，而这次舞会就是拉拢对方力量的最好时机。 “一定是贵族们怂恿你这么说的吧，你明不明白，他们是想要拉拢更多的人到他们那边，到时候力量就会倾斜，王国搞不好会因此分崩离析。” 到哪边又有什么关系呢？米勒心想。反正那些贵族说了会效忠于他，等他成了国王，那些贵族不等于还是效忠于王室，父王已经老糊涂到这种事都想不明白了吗？ 第172章 特产品鉴会 父王锐利的目光刺穿了自己。即使变成了那个干瘦的老人，那承担着名为国王的重责良久的男人，那样的威严也是不会减弱的。不过，自己也不能后退。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自己可是未来的国王，不能在这种场合认输。 米勒拼命动脑，自己可是很聪明的，随便都能讲到这个白痴老头无法回嘴。 “正是因为您说的那样，所以我们才更需要举办这场舞会呀，父王。” 国王一语不发，细细玩味米勒所言。然后他比比下巴，让米勒继续说下去。 “既然贵族想要借舞会拉拢力量，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让更多的人投靠我们王室吗？那你告诉我，如果你是贵族的人——不，假设你是某个贵族，有人邀请你加入某个比较弱小的派系，你会接受他的邀请吗？” “当然了，我一定会接受。” “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有人发出了邀请，我方做出回应，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同时也可以展现我方的大度，不是吗？” “除此之外呢？” “没了，您还想听什么？” 父王微微张开了口，是在佩服自己吗？可是反应有点奇怪。不，实际上米勒觉得贵族们应该也想要大度的评价，尤其是那些拥有广阔领地的大贵族。为了这些地区的民众，他们一定很想装好人。 “是、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我大概也会接受吧。但如果对方是个小心眼的人呢？他若不想展现大度该怎么办？” “那就更应该与他们加深关系了。” “你——” 父王的表情像是愣住了。 “你没有身为王族的骄傲吗？” “当然有。” “既然如此，你怎么能够与那些贵族们同流合污，他们可是令王国陷入分崩离析危机的蛀虫啊。” “所以才需要由我这样的人来领导和开化他们啊，父王，您无法完成的事，就交给我来解决。”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能办到？你为什么这么相信那些贵族甘愿服从于你？”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啊，米勒理所当然地这样想到。 而且米勒并没有相信那些贵族，虽然的确是有一点亲近感，毕竟他们可是全力支持自己成为下任国王啊。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可以用来创造自己的价值，只不过是稳固自己地位的棋子罢了。 棋子！没错！那些令父王头痛不已的贵族，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棋子罢了！ 米勒仿佛自己正在运营一局巨大的棋盘游戏，而兴奋不已。 话虽如此，父王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能完全信任那些贵族，他们中也许会有人背叛，但应该只是少数，等自己成为国王了剥夺他们的贵族身份就行了。他们也不过就这点程度，一下就会被驳倒，真搞不懂父王为什么会拿他们没办法。 “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了……那么，你说不要取消舞会，那你打算如何让贵族们放弃原先的派系，加入到我方来呢？向他们低头恳求吗？” 这说的什么话啊？米勒感到有点无法接受。 自己可是王子，是未来的国王，凭什么非得向区区贵族低头啊。 没错，那些贵族拥戴自己成为国王，但自己本来就是长子，成为国王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如果自己还有哥哥什么的，而贵族们却推荐次子的自己当国王，米勒或许还会去低头道谢。但实际情况又不是这么回事，米勒目前的地位是理所当然的，硬要说的话，也是凭借他个人的聪明头脑，与贵族无关。 换句话说，是自己在领导这群贵族，他没理由向下人们低头。 “父王，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向贵族低头。” 父王的眼神中浮现一抹惊奇，脸色似乎也好转了些。 “是吗，原来你有这样的觉悟啊……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我是指舞会方面。” 看到父王稍稍转愁为喜地问，米勒舔舔嘴唇，思索着接下来该说的话。现在是向众人展示自己是多么富有才华的好时机，必须要努力动脑，想出让所有人都觉得佩服的方案。 可是不知为什么，平时很聪明的自己，眼下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记得有人说过，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就会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卡壳。但米勒对此却感到很不解，认为那纯粹是胡说八道，脑子又不是长在肚子里，而是长在脑袋里，怎么能用肚子里没有墨水来形容呢？ 不过说到肚子，米勒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今早他没有吃早饭，只吃了妹妹托人送来的点心，据说是某个贵族领地的特产，米勒尝了尝，觉得味道还可以，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结果就没有吃早饭。 但点心那种东西果然不能当饭吃，这不才过了多久，自己就又饿了……等一下。 米勒脑中突然浮现宛如灵光从天上洒落的灵感。 特产。 就是这个！ 米勒拼命压抑“我果然是个天才”的兴奋感，对还在等待自己回答的国王说道： “父王，我认为可以举办特产品鉴会，让参加聚会的贵族带来各自领地的特产，然后以特产来一较高下。父王啊，我记得那些拥戴您的贵族，领地里不是有许多很出名的特产吗？今天妹妹给我送来了不少，我想您应该也品尝过了吧。” “特产么……” 近来来由于贵族派系抬头，至今仍在拥戴国王的贵族实力大大萎缩，所拥有的领地也随之缩水，因此没有足够的土地用来种植粮食。为了能更有效率地利用有限的土地，领主们开始捣鼓更有价值的作物，比如从外邦移植过来的珍稀水果，能够酿造具有独特口感的酒的谷物等等。 当然，特产也不是说搞就能随便成功的，有时也会面临无法在短期内收获、或者压根就种不活等问题，但总的来说许多领地的特产行业都获得了一定的成功，并收获了可观的回报。 在国王沉吟期间，米勒继续兴奋地说着： “父王，您想想啊，如果我们拿出大家都没吃过的特产，用来吸引大家的眼球，不是很棒的计划吗？这就是所谓的软实力……没错！通过宣传我们的软实力，一定能够挽回我们王室的劣势！” 一脸疲惫的国王没作声，那大概是默许吧。 这种反应与米勒的想像有点不一样，虽然心有不满，但至少也获得了认可。再来只要用同样的办法说服那些贵族们，加强自己在他们面前的立场即可。 第173章 失火了 在做出搬离雪山镇的决定后，艾伦按照当初的计划，趁着这几天与亚里莎一起走访了一圈客户，向他们说明自己将要离开的情况。 当然了，这次艾莉也跟来了。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后，艾伦可不敢把她单独留在店里。出于同样的理由，艾莉坚持也要把凯露也带上，虽然艾伦觉得不会有人对一只猫怎么样，但姑且还是同意了艾莉的要求。 三人一猫，这般大阵仗出现在客户面前时，对方起初是感到惊讶，有的甚至被吓了一跳，以为艾伦他们是打算靠人多来强行推销商品了。直到听说了艾伦此行的来意，其中的大多数人才表露出遗憾的态度来，对艾伦的即将离去感到不舍。 至于为何是大多数人，当然是因为有少部分人表现出了不同的反应。 有人是客气地献殷勤，表示会派个值得信赖的人担任随从，陪同他们离开王国，这是因为路上偶尔会遇到强盗的缘故。 这无疑是想要卖艾伦一个人情。 在街道旅行的商人，基本上都会雇用冒险者或佣兵团来自卫，但想要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队伍很不容易，如果不通过介绍几乎没有门路。 不过艾伦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不想额外花钱雇人。至于自卫方面的事情，艾莉和亚里莎都会魔法，自己也正在温习剑术，目前也颇有成效，只是遇到盗贼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艾伦当然不会如实告诉对方自己是因为小气不想花钱，所以便编造了个借口说自己认识一些训练精良、值得信赖的佣兵团，不用费心额外介绍，以此来婉拒对方。 除了卖人情，也有客户表示希望能跟随艾伦一同上路，这种人不用说一定是吃货，并非舍不得艾伦，而是舍不得艾伦的零食。 这种要求当然被艾伦苦笑着给拒绝，就算他平日再怎么热情好客，也总不能带着外人上路吧？顶多只能让对方趁这几天多买点零食，屯着以后再吃。 另外，有一个客户的反应给艾伦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刻。 不同于前几种情况，这个客户在得知艾伦将要离开雪山镇后，不仅没有表现得遗憾，反倒露出一副巴不得你快点走的嫌弃态度。起初艾伦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但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那个客户并非是在开玩笑，而是他听说并且相信了那个谣言。没错，就是昆廷是因为吃了辣条才输给霜龙的谣言。 艾伦没有想到，这个谣言竟然已经被这么多人给知晓。 虽然已经确定要离开这座城镇，但艾伦觉得还是应该避免让谣言贬低自己的评价。因为在未来，自己或许还会回到这座城镇。 艾伦极力为自己所出售的零食进行了辩解，最后终于令对方醒悟过来那只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谣言，但艾伦心底里却很清楚，这番努力搞不好只是杯水车薪，这座城镇里一定还有许多人对这个谣言深信不疑。 而到了晚上，等艾伦一行人回到店铺的时候，莉莉内特也准时到来了。 这几天她每天都是晚上来吃零食，白天回去旅馆睡觉，让人忍不住想要吐槽修女过这么懒散的生活真的不要紧么。 这天晚上，艾伦特意询问了她有关那个谣言的事情，莉莉内特表示她所住的那个旅馆有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不过她本人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依旧自顾自地吃着店里的零食大快朵颐。 看着莉莉内特接连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艾伦本来以为美女会因此颜面崩坏，没想到还能维持几分美貌，他不合场合地想：美女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是美女呢。 也仅仅只有这个时候，艾伦的心态会轻松一点了。 到底是谁编造了那个谣言，又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这样做，其余大多时候艾伦都因为这个问题烦恼不已，今天也是如此，坐在柜台后发出无声的叹息。亚里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安慰他说： “反正我们都要走了，人们在意不在意都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 “是那样没错，但是……” 艾伦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口，他在想的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走掉，反而像是承认错的是自己一样。 而且，他也不想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口碑，就因为一句荒谬的谣言而被毁。 如果是老爹的话，这种时候会怎么做呢？艾伦正思索着，这时莉莉内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吃了多少你先记着，之后我一起付。” “你打算走了吗？” “嗯，今天已经吃够了，明天再来……话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莉莉内特作为这几天的常客，当然也知道艾伦打算离开这里的事情。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艾伦如实告知对方自己打算三天后动身。 “三天后吗……既然如此，我也跟你们一起动身好了。反正你们要去南方，一定会经过王都，正好跟我顺路，我就送你们一段好了。” 其实你就是想顺路吃零食吧。艾伦在心里吐着槽，是亚里莎代替他做出的回应。 “这样也好，路上能多个伴也好有个照应。”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倒是挺懂的嘛。” “不过我还真是羡慕你呢，吃这么多东西，身材还这么好，就算我是精灵都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哼哼，你羡慕不来的，因为这是天生的……” 不知为什么，亚里莎与莉莉内特的关系突然就好起来了，明明前几天还一副看她不爽的样子，现在却又变得如此热情。艾伦实在琢磨不透女人之间的友谊，也没有心情去琢磨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时，传来几下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接着是什么东西掉落地板的声音，似乎是从二楼传来的。 “怎么回事？” 原本艾莉平常这个时候都会在二楼，但为了与莉莉内特这个最近结识的新朋友碰面，艾莉最近一直在楼下待着，所以这个时候楼上应该没有人才对。 艾伦看了眼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凯露，确信二楼没有人在，于是从椅子上起身打算上去看看情况，这时—— “失火了！” 从门外传出一声呐喊，令艾伦停下动作，亚里莎她们也停止交谈，一脸疑惑地四处张望。 大家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心里带着“哪里着火了”的疑惑，并试图从旁人的反应中寻找答案。但只不过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想法，才会导致这种看起来仿佛人傻掉了一般的古怪场面。 直到下一声呐喊响起。 “零食店着火了！” 第174章 什么都没了 理解这句话代表的意义，艾伦的双眼陡然睁大。冷静得异常的大脑，立刻向身体的各个部位发出指令。连解释都嫌浪费时间，艾伦一把拉起艾莉就往外跑，同时冲着另外两名女性大喊： “快点出去！” “咦？啊，好！” 亚里莎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疑惑，但她依然马上顺从地往外跑，莉莉内特则紧随其后。 “艾伦，凯露。” 听到艾莉这样说，艾伦想起猫还在柜台上打盹。 “去找亚里莎姐姐。” 艾伦小声叮嘱了一句后，抬头看了一眼冒着红光的二楼阳台，确认了上面果然有火灾发生，他啧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冲向店内。 来到柜台前，艾伦一眼就看到了仍趴在柜台上的凯露，虽然担心贸然伸手会被挠，但眼下这种情况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拼了。” 艾伦硬着头皮把凯露往怀里一踹，转身往外跑去。 可以听到头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足以想象上方的火势有多么猛烈。艾伦无瑕思考火势为什么会蔓延得如此迅速，只顾往外跑。 一跑出大门，就闻到一股呛鼻的浓烟，艾伦捂着鼻子冲向街道，与艾莉她们汇合。 “给你，艾莉，看好它，别让它乱跑。” 艾伦把还在泛着迷糊的凯露交给艾莉，回头看向零食店，然后倒抽了口气。 以圆木做成的屋顶部分一口气烧起来，火苗升腾的高度足足有五六公尺，火势眼见着越来越猛烈，屋顶崩塌了。 整条街道大概都能看见屋顶倒塌吧，悲痛的惨叫声四起，其中有一个人叫得特别凄厉。艾伦重复着受到严重打击而紊乱的呼吸，看向惨叫得最悲恸的那人。 是隔壁裁缝铺的主人。 他的脸上浮现憎恶，以及相同程度的绝望。艾伦想起来了，想起他的店铺在霜龙的袭击中崩塌了，也是因为火灾崩塌的。 但除了脸色悲痛的人之外，更多的却是面无表情，不止如此，其中甚至还有人在幸灾乐祸。那副兴奋的神情仿佛眼前上演的并非火灾，而是一场篝火表演。 艾伦把这众生百态看在眼里，但并没有将受打击的情绪显现在脸上，反倒以冷静的声音对捂着嘴睁大眼的亚里莎说道： “大家都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可是店铺……” 亚里莎无法再说下去，悲痛的情绪支配了她的脸庞。 二楼的火势已经蔓延至一楼，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性了。滔天的火焰释放出强烈的光芒，甚至让人无法看清房屋的轮廓。黑烟冲天，鲜红火焰四起。 “零食屋。” 艾伦试着在心底呼唤，一道声音马上回应了他。 “请不用担心，鄙人已经转移至阁下的无限口袋中了。” “我知道你没事，商品呢？” “转移了一部分出来，不过受到无限口袋容量的限制，只能转移一小部分，其余的都留在了房子里。” 其余的都没了，损失惨重，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啊，辛苦你了……” “辛苦的是阁下才对吧？” 零食屋这样反问，艾伦没有回答。并非否认，因为他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情。 糟透了。 “简直像有个坏心眼的神明在盯着我一样。” 心声不禁化为言语脱口而出。 “怎么回事！” 这时一名骑士跑到艾伦身边，大概是在附近巡逻时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状况，跑过来进行确认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失火了，能帮忙通知士兵或是骑士来扑灭火势吗？”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等等，这家店……你是……” 骑士似乎认出了艾伦的身份，脚步停顿了一下，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但骑士很快就斩断了这份犹豫，对艾伦轻声说了句“抱歉”，便往来时的方向全力跑去。 大火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才被扑灭。 在士兵和骑士到来之前，附近虽然聚集起了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就凭艾伦几人，完全无法压制那样猛烈的火势。 首先没处取水。最近的水井距离此处有两百米，如果以人力接龙倒还可以源源不断地把水运来，但由于没人帮忙，只凭艾伦几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再来就是火势太猛，即使士兵和骑士赶来后，火势依然十分猛烈，即使是随士兵一同前来的魔法师和神官发动灭火魔法，也难以将其压制。这大概与店里的辣条有关吧，里面的火元素助长了火势，并且极难被扑灭。 总之，当大火被扑灭后，现场只剩下了残骸。或者说，什么都没剩。只有士兵们仍在检查，提防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艾伦呆站在原地望着这片景象，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是艾莉。 “艾伦，亚里莎姐姐在找你。” 艾伦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想让对方察觉内心的遗憾。 “啊，我知道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艾伦被艾莉拉着手往前走，只是脸仍然朝向残骸。 两人来到亚里莎身旁，她附近站了好几名骑士，似乎是在向她了解情况，见到艾伦过来了，她对骑士说了句“稍等”，便往艾伦这边走来。 “艾伦……真的很抱歉……” 这时候艾伦真的很感谢自己是一名商人，因为商人善于管理自己的表情。如果没有这项本领的话，对方会马上看见他的扭曲表情吧。即使如此，声音还是会表现情感，所以艾伦没有开口，因为他要压抑瞬间涌上的感情。 明明是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却还要别人来道歉，内心当然会产生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不过这样的情绪也因为亚里莎接下来的话而瞬间烟消云散。 “讲这种话可能不太好，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一起重建一家更好的店，让更多的人吃到那些有着奇妙功效的零食，我会一直帮你的。” “一家更好的店……啊。” 艾伦在心底反复呢喃着这句话，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情感，是微笑。 “谢谢你，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幸运……虽然前路还未可知，但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一定会的！不过我现在困死了，赶紧把活干完找地方睡觉吧。” “嗯，说的是，时间也不早了。话说你找我做什么？” “其实是莉莉内特找你，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跟随亚里莎的视线，艾伦看到在莉莉内特在冒着烟的废墟上正走来走去，偶尔还会蹲下身子，在灰烬中翻找着什么。 不知道是察觉到了艾伦的视线，还是搜索已经结束了，莉莉内特的目光转向艾伦，并往这边走来。 一来到面前，她就抛出一句虽然每个人心里都在想，却不敢轻易讲出口的话。 “我认为这次是人为的纵火。” 第175章 人为纵火 这个发言犹如一个重磅炸弹，令附近的人全都睁大双眼。 在王国，纵火是很严重的罪行，犯罪者是要被处以绞刑的，正是如此士兵和骑士们才会小心翼翼地进行调查，确保不会犯错。然而莉莉内特却如此肯定地宣称这场火灾是人为的，也难怪大家会出现这种反应。 一名骑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上前劝说——或者说质问道： “这位女士，你是修女没错吧，这种话要想好了再说，可不能随意污蔑他人，要是搞错的话你的圣职者身份搞不好会被剥夺的喔。” 哼、莉莉内特冷哼了一声。这种与平时所见的修女相差甚远的态度，令那名骑士差点翻白眼。 “我在跟你讲话吗？无关的人请不要插嘴好吗？” “无关的人……这可真是……我是骑士长卡特·亚兰德大人亲自委任的临时行动组长，因为卡特大人有事外出了，所以目前由我暂时负责领导调查这场火灾的救援以及后续调查工作，准确说这件事与我还是挺有关系的……” “我才不管你是组长还是什么的，请离我远一点好吗？” “呃……好、好的，是我失礼了，请见谅。” 该说骑士不愧是接受过良好礼仪的人士吗，即使被莉莉内特这样对待，依然能够维持情绪。换做是一般人的话，一定早就皱起眉头了吧。 三两句就将骑士打发走后，莉莉内特的目光转向艾伦，朝他展示手里拿着的物品。 “你看看这个。” 那是类似于玻璃碎片的东西，不过已经在高温下变形，表面也被烟给熏黑，完全无法辨认那来自于什么。 艾伦挠挠头，老实地展现出自己的疑惑态度。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话说……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就是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 “你是说，是这片玻璃引发了这场火灾？” “没错。” 艾伦的疑惑更深了，不过看到莉莉内特那自信满满的态度，又觉得她应该没在开玩笑。 “我不太明白，能够解释一下吗？” “这个是名为永续灯的魔法道具，当然这片玻璃只是道具的一部分，剩余的部分大概已经在大火中烧毁了吧。” 你是说永续灯吗，旁边的骑士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喃喃自语，打断了莉莉内特的讲话。莉莉内特以不快的态度瞄了他一眼，但并未抱怨什么，继续解释下去。 “这个道具能够延长火焰的燃烧时间，因此常常被用来保留火种，我们教堂里用来供奉神像的长明灯用的就是这个道具，因为每天都有接触，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说到这里，谁都能理解莉莉内特为何判断这场火灾是人为的了。 艾伦想起火灾发生前，听到的从二楼传来的奇怪声响。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把这个扔进了房屋内，导致了这场火灾？” “八成是这样没错了。” 有人倒抽了口凉气，是先前的骑士发出的。 “证据确凿，看来就是纵火没错了，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必须要立刻火速抓捕纵火者。艾伦先生，请放心，我们骑士团会全力协助您的。” “让各位费心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另外……” 骑士看了眼房屋的残骸，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艾伦先生若是无处可住的话，可以前往我们的营地，我会给各位安排暂时的住处。” 换成平时，艾伦一定会客气地加以推辞，但今天却不一样。 这次的纵火，已经让艾伦明白了自己正身处危险中。虽然不知是何人以及出于何种目的盯上了自己，但既然有第一次，就很可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次是运气好二楼没有人，对方是知道上面没人才动手，还是——就算有人也照做不误？ 自己还好，但艾伦不允许艾莉暴露在危险中。所以他接受了骑士的好意。不，准确说是，向骑士寻求庇护，申请避难。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骑士为艾伦一行人安排的住处位于瞭望塔的最顶层，那一层没有其他人住，因此比较安静。 “亮灯。” 对艾伦说出的关键字产生反应，吊在天花板上的灯亮起白色灯光，照亮室内。这是用于照明的魔法道具，当然了，不同于永续灯，是一种冷光源。 这种道具虽然一般市面上也能买到，但价格不菲，士兵宿舍之所以能够拥有，并不是因为资金多到可以浪费。 像是以石材建造的塔，这种空气不大流通的场所，就算是为了照明，点火燃烧某些东西总是称不上安全。因此，纵然得花些初期费用，但这里几乎所有房间都安装了魔法式的照明器具。 与日光灯比起来稍显黯淡的白光照亮这片空间，可以看见地板与墙壁都是以灰色石材建造而成，地上敷衍了事地铺了块薄地毯，用以缓和地板的冰冷坚硬。房间内其他有的，就是木头做的粗糙床铺，另外做得稍微大一点用来放置铠甲的衣柜，以及附抽屉的桌子，再来就只有放了块薄椅垫的木制椅子了。 第三者看起来，或许会觉得寒酸，不过以如今算是逃难者的艾伦来说，已经是受之有愧的优渥待遇了。 一般士兵不会分配到个人房，一个房间通常会住五到六人。他们分配到的家具，除了床铺之外，就只有收纳私人物品的上锁木箱而已。 通过二者的对比，足以看出骑士对于艾伦一行人的一片美意。 “那么艾伦住中间的房间，我和艾莉住租左边的，莉莉内特住右边的。” 亚里莎替大家分配着房间，对此艾伦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个人他想要吐槽一下。 “亚里莎跟来也就算了，毕竟她要去借宿的地方很远，晚上不方便过去。但莉莉内特小姐，你不是住旅馆的吗，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跑来这里呢？” “我从来没住过这种地方，想来看看有什么错，偶尔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也不坏。” 没有将内心的无奈表现出来，艾伦对艾莉叮嘱“不许给亚里莎姐姐添麻烦”之后，便独自走进房间。 木门随着啪嗒的声音关闭，随后又听见从外面传出两道关门的声音。虽然是由厚厚的石材建造而成，但这里的房间似乎毫无隔音性可言。 看来想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好好发泄情绪的希望落空了。 艾伦将些许的失望逐出心中，好不容易可以一个人静一静，他想要好好理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第176章 击败霜龙，然后活着回来 艾伦拖出桌旁的椅子坐下，然后凝视着前方的墙壁，仿佛那上面写着文字一般，嘴里喃喃说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首先是昆廷与霜龙的战斗，昆廷失败了。 接着是霜龙袭击城镇。 再来是城镇开始流传昆廷是因为吃了艾伦所卖的零食才会失败的谣言。 再之后是城镇居民对艾伦表现出敌意，甚至采取报复行为。 这样思考下来，这一次的纵火似乎仍然与谣言有关，但真的会有人做到这种地步吗？仅仅只是因为耳闻之事，就不惜冒着犯下重罪的风险纵火？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动机了。 没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都没了……” 艾伦的肩膀剧烈颤抖，之前不断压抑的真心话终于爆发。 “——开什么玩笑！” 艾伦用力地拍桌怒吼。桌子似乎不堪那沉重的一击，从内部传出断裂的声音，但姑且没有就那样倒塌。士兵营地里的东西，可不像普通的家具那般脆弱。 “那可是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店铺！怎么能说没就没！” 在激烈的愤怒情绪爆发之后，内心涌现空虚的寂寞感。 “……不，就像亚里莎说的那样，一定可以再重建一个更好的店，而且我本来就打算离开了，这样一来也就可以没有牵挂地出发了。” 艾伦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不停自言自语，接着站了起来。他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然后打开门。 就仿佛无法发泄的情绪一般，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想去外面走走。 门一打开，艾伦发现外面站着一道小小的身影，是艾莉。 一定是刚才的大喊大叫被她给听见了，艾伦这样想着，故意错开话题跟艾莉打招呼。 “艾莉，你不是回房间了吗，站在这里做什么？” “艾伦，我很担心你。” “——哎？” 艾莉的回答让艾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从而愣在原地。 “毕竟被烧掉的是艾伦的店，是我跟艾伦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被烧掉了一定会觉得伤心吧？一定会伤心吧！就算是艾伦也肯定会觉得伤心吧！” 艾莉的语气少有地包含着很强烈的情绪，但艾伦却无法辨认那是什么样的情绪。明明就算再怎么不明显的情绪，自己平时都能很轻松就能察觉到，今天是怎么了？ 艾伦想不到该怎么回答，于是只能坦率地承认。 “啊、嗯。是啊，艾莉说得很对，我现在确实很伤心。”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艾伦为什么不找一个人吐吐苦水、之类的呢？” 确实没错。心里难受就应该找人吐苦水，一直憋在心里只会让自己更难受。但艾伦并非不想那样做，只是不知道该向谁吐苦水才好。 “那个、艾伦，和我一起生活开心吗？” “嗯，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呢，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艾伦没在说谎，和艾莉一起生活真的很开心。 “既然这样，就算店没有了，但只要我们还能生活在一起，还是能很开心不是吗？忘掉这种事，好吗？” “也是啊。” “对、对啊。一起、一起永远地、一直生活下去吧？我们两个一起。别那么伤心了，一起生活吧。” 一起生活吧，艾伦想起来自己似乎曾对艾莉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现在竟然又被艾莉给拿来安慰自己，命运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呢。 艾伦长长吐出一口气，正眼看向艾莉。 “艾莉。” 听到艾伦呼唤自己，艾莉的身子一下子畏缩起来。 “对、对不起，艾伦。是我说了多余的话吗，不要生气……” “我可没有生什么气，你在害怕些什么啊？” “咦？我是以为……不，没什么……” 艾伦露出苦笑，拍拍艾莉有些紧绷的肩膀。 “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现在吗？” “嗯，这里可是瞭望塔，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来的地方，机会难得，我们往上走吧，往高处走，从那儿眺望周围吧。” “嗯，好。” 不知道是深夜的缘故，还是本来就没人看守的关系，艾伦和艾莉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轻易就来到了尖塔的顶部。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从这里可以清楚看见稍远处的城镇。 “哇。” 艾莉对那可以一览都市的地方面露喜色发出了称赞。当然了，所谓的面露喜色只是在艾伦眼中而言。 虽然在艾伦看来，这种程度的景色还不至于让内心激荡，毕竟他的故乡地球可以轻易把大楼盖到更高的地方。不过他还是有不说出那种话的脑子的。 从一边绕着垛墙奔跑一边向四周放眼望去的艾莉身上感到了与外表年龄相符的的孩子气，艾伦展颜一笑。 来到垛墙边上，艾伦并未把视线投向城镇，而是看向了相反的方向——雪山所在的位置。 老实讲，艾伦对艾莉说了谎。他来这里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散散心。 “霜龙……” 艾伦凝视着雪山，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喃喃自语。 一切都因霜龙而起。 如果没有霜龙，昆廷就不会败北。 昆廷没有败北，城镇就不会遭到袭击。 城镇没有遭到袭击，就不会有那样的谣言。 没有谣言，自己就不会遭到报复，零食店也不会被烧毁。 艾伦身边的所有都被毁了，除了最重要的东西——除了艾莉以外，其他的东西全部都被夺走了。就连那最重要的东西，此时也暴露在危险中，因为不能保证人们会继续采取报复行为。 没有错，一切都是因霜龙而起。 被黯淡情绪所支配的艾伦，心里浮现一个疯狂的想法。不，那绝非头脑一时发热的冲动想法，因为这是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没错，从那个时候说出“和我一起生活吧”那句话起，艾伦就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艾伦不允许艾莉暴露在危险中，逃离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不想提心吊胆地活着，他想和艾莉一起过安稳的日子。 要想实现这个目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消除仇恨。或者说，消除仇恨的根源。既然人们认为昆廷是因为零食而败给霜龙，那么艾伦只需证明这是假的即可。 至于该如何证明，显而易见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 击败霜龙。 这绝非是开玩笑，也不是有意去送死。艾伦可是答应了与艾莉永远一起生活下去，自己先死掉也是一种违背誓言的行为，所以他没有送死的打算。 不对，刚才自己似乎并没有回应艾莉“一起生活吧”的请求。这样心想的艾伦把目光从雪山上收回，转身朝艾莉招招手，少女毫不迟疑地靠近过来。 “艾莉，我答应你，我会跟你永远、一直生活下去。” “嗯！” 看着艾莉开心点头的模样，艾伦下定了决心。他要击败霜龙，然后活着回来。 第177章 心情不好的王子 王都。 米勒大口喝下斟得快满出来的淡色啤酒，接着“噗哈”地吐出漂着啤酒花香气的口气，把还有半杯的大啤酒杯放到了桌上。 由于没有注意力道，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让人怀疑玻璃杯是否已经破裂。当然，就算把这个大啤酒杯摔坏了也无需赔偿。这里是贵族出资开设的酒馆，只要是位高权重的大贵族，一切都是免费的。 当然了，米勒同样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毕竟这是对身为未来的国王的他的前期投资。 现状是就算是拥有着米勒难以比量财产的贵族们，归根到底也只是臣子，在权力面前只能低头。所以必须得巴结身为王族的米勒，全面协助他们的派系抬头。 这正是这个世界里最强的差别。 身份之差。 不过，那么做也欠下了不少人情。 对自负于身为不会忘恩的男人的米勒来说，他还是希望能尽早提高地位。贵族们应该也希望他得到比起王子的权力更高的国王地位吧。 尽快从父王那里继承王位，然后还清贵族的人情，接着巩固自己的权力，成为受万人敬仰的国王，这就是米勒在脑中勾勒的宏大蓝图。 只不过—— “为什么总是不顺利！” 禁不住将心声脱口而出的米勒，慌忙环顾四周。 与平民的酒馆不同，因为这个地方是由贵族拥有的宅邸之一改造成的酒馆，所以与粗俗的喧哗无缘。也因此一旦讲话稍微大声点，一定会被周围的人给听到吧。 确认到没有注意这边的人，米勒可算放心了。 让大部分人知道自己的糗事，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没错，米勒刚才又被糗了一顿。 好不容易说服了父王，同意将舞会改成特产品鉴会，而当他把这个消息带给贵族们的时候，却又被贵族给骂了一顿。 当然了，贵族们倒还不至于像父王那样破口大骂，但那种冷眼看人的表情，在米勒眼里与怒骂没有什么两样。 “去死吧，你们这些顽固老头！” 就想要浇灭内心的怒火一般，米勒拿起酒杯大口喝下里面的啤酒，因为势头太猛，啤酒从嘴角漏了出来，顺着喉咙滑下沾湿了衣服。 因为肌肤和衣服粘上的潮湿感带来的不快，让他更加不高兴了。 米勒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 本来应该因为米勒顺利说服了国王，从而获得贵族们的感谢才对，也本应预定因为自己的聪明被贵族赞赏，被传颂为未来的明君才对。 可是，为什么那群贵族会这么生气啊？就因为把舞会改成了特产品鉴会的缘故？反正都是聚会，这两样又有什么区别呢？ 贵族们给出的理由是，他们的领地种植的大多是传统的农作物，根本没有发展特产，而拥王派系的特产产业却发展得如火如荼，要怎么拿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 对此米勒真的很生气，愚蠢的人就会讲一些愚蠢的话。既然自己领地里没有，就不能想点办法去种吗？距离丰收节还有一段时间，米勒就不信这段时间内种不出来。再不济，从商人那里买些特产来也行啊。 果然是一帮蠢人。 世界上嫉妒别人才能的蠢人很多，连自己的才干都没法理解，就只能嫉妒有才能的人，发出骂声，这样一来就能产生自己变得尊大了的妄想。 明明是自己愚蠢想不到解决办法，说这说那进行反对的人却络绎不绝。 是不是应该稍微展示一下自己身为王族的权力，鞭打他们一下，提醒他们别搞错了自己的身份比较好？ 未来会成为国王的自己对贵族进行压榨是很容易的，但那种做法跟土匪没什么差别，对自己这种高贵的王族来说是可耻的行为。而且将来因为这种小瑕疵而被掌握把柄，给贵族们说得哑口无言也很难做。 果然还是得拿出实绩，让贵族们心服口服才行。 “问题是该怎么做才好……” 虽然要是跟当初的预定一样，通过自己的号召力，让贵族们的势力一口气变得更强的话就能获得认可，不过现状是不可能——不，是挺困难的。 毕竟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个派系，这个名为“反对派”的贵族派系。 虽然搞不懂这个派系到底是在反对什么，但米勒认为自己并非隶属于这个派系，而是在领导这个派系，这个派系里面的贵族都是自己的下属。 话虽如此，自己这个上司，还没有完全俘获下属们的忠诚。 虽然贵族们表面看起来都抱着敬意，不过年龄地位声望等等壁障实在太厚，换做是米勒身处贵族的地位，也能明白他们是怎样的心情。 就算地位比较高，年轻的子爵和年长的男爵说出同样的话，说服力也会让人觉得后者比较高吧。但是，那不就跟至今为止不知变通的派系毫无变化吗？米勒是这么想的。 既然自己在领导这个派系，那么就不能像是陈旧的组织在行动，而应当吹起与至今为止不同的风气，正因为如此像米勒这样年轻的男子汉才适合成为领袖。 正是因为不懂这种简单的道理，才会变成迂腐的老头。这货也好那货也罢，都是些不知变通的玩意儿。 米勒一边在心底大骂那些朝他吹胡子瞪眼的贵族老头，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不知不觉杯子就变空了。 “喂！给我倒酒！” “是的，马上就来。” 因为面前有个像是服务员的女仆刚好经过，米勒便大声地朝她下命令。 女仆深深地行了一礼后，就以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的轻盈走路方式离开。是因为服装并不怎么厚的原因吗，能让人隐约看出曼妙的身材曲线。 米勒记得妹妹也有两个这样子的女仆，不管什么事都由她们负责。不过米勒不喜欢那种时刻被人给盯着的感觉，所以把自己身边的女仆都遣散了。 虽然可以的话米勒还想解雇掉从以往开始就在王城工作着的人们，不过因为父王意见很大所以放弃了。之所以会允许父王的任性，是因为是父王自己出钱才这么做的。要是掏米勒腰包的话，为了削减人事费绝对会辞掉。 米勒漫不经心地想着那种事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向他搭话道。 “米勒殿下，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您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 向搭话的声音看去，是前去拿酒的女仆回来了，她一边往米勒面前的杯子里倒酒，一边以毕恭毕敬的语气向他搭话。 第178章 我能够帮您出个主意 虽然区区下人向自己搭话是很无礼的行为，不过因为立刻服从自己的工作姿态，清楚地体现了支配者和被支配者的关系，让米勒十分愉快。 “你问我刚才怎么了是吗……刚才……” 米勒嘟囔着，因为酒精稍微变得迟钝的大脑，回忆起刚才的怒火。 “啊啊，也没什么，只是被废物们蠢得有点头疼而已。” “原来如此，我懂的。” 女仆把酒杯倒满后，接着拿出一盘用来下酒的坚果，轻轻放在米勒面前。 “像米勒殿下如此富有才干的领导者，会因为愚蠢之人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而苦恼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米勒殿下这样聪明，对吧？” 得到女仆赞同的米勒有点开心，不，是有点感动。 不愧是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女仆，因为每天都要与来这里喝酒的贵族们打交道，所以才能理解他们的愚蠢吗？她肯定也因为那群老顽固的迟钝和自大而烦恼着吧。 “你能懂我的烦恼吗！” “嗯，懂的，当然能懂，我虽然只不过是区区平民，但我能理解米勒殿下的想法。哎呀，您的酒杯又空了，让我为您倒满。” 女仆把酒杯倒得满满当当，米勒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光里面的啤酒。 真好喝啊。 感觉喝进嘴里的酒变得异常可口，这大概是因为是能理解自己难处的人倒的酒，才会显得如此美味吧。 贵族中的人大部分都和米勒保持着距离，米勒自己认为的原因之一，就是自己是派系中首领般的人物。小弟怎么可能会和首领缔结友谊呢，所以米勒至今为止没有能倾诉苦水的对象。正因为如此，眼前这个能理解自己的人的出现让米勒很开心。 因为喝得太快，好像又洒了点酒出来，还溅到了女仆的衣服上。 “米勒阁下真是好酒量，但这样喝得太急会让酒洒了，再喝浅一点比较好哦，我的衣服湿掉了没关系，但沾湿了您的贵重衣裳可就糟了。” “没有没有，没有那种事，只是觉得喝你倒的酒要比平时更美味罢了。” “居然能够得到您的赞赏，这可真是受宠若惊。来，请再喝一杯。” 米勒伸出杯子让女仆倒酒。 “你讲的话可真是深入我心，怎样，要跟我一起喝一杯吗？” “其实说来惭愧，我是那种不知道酒哪里好喝的人，而且现在是工作时间，所以我不得不拒绝米勒殿下的邀请，真的非常抱歉。” “真是可惜啊，既然如此，我就连同你的那份一起喝了吧。” 心情极佳的米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着喝着，脸开始红了，脑子也开始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米勒心想是不是有点喝多了，但女仆仍然不停地往杯子里倒酒。 “话说之前米勒殿下提到自己的烦恼，您到底是为何事所困？能说出来给我听听吗，或许我可以为您排忧解难也说不定。” “嗯？” 米勒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啊，是什么来着，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没错，是有提起过那样的事……您好像有点喝多了，要我拿点软饮来吗？怎样？” “啊，不用，没关系，没关系，继续给我倒酒。” 米勒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已经完全红了。但他逞强地不肯承认自己醉了，口齿不清地说着。 “是在问我的烦恼对吧？是什么烦恼来着……啊啊，是那个，特产啊，特产。” 米勒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顺利集中了，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女仆微微眯起眼睛的动作。 “特产啊……请问那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特产品鉴会上要用到的东西啊，今年的舞会不办了，我已经说服了父王改办特产会，但贵族们说他们除了农产品以外什么特产都没有，真气人。我都已经替他们做到这个份上了，结果他们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全都是废物。” “原来如此。” 女仆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后，把脸凑近米勒，然后小声对他说： “如果米勒殿下是在为找不到特产而发愁的话，也许我能够帮您出个主意哦。” “什么！？” “哎呀，米勒殿下，声音有点大了。” 听到女仆这样提醒，米勒稍微清醒过来，慌忙望向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这边后，然后向女仆小声问道： “真的吗？你能替我出主意吗？” “嗯，因为是我的主人告诉我的，所以这个情报值得信任。我的主人最近入手了一批质量相当不错的酒，因为量太多了，据说是卖掉也无所谓，实际上主人也一直在寻找有意购买的商人。我认为，米勒殿下可以买下这批酒。” “那个酒可以用来当做特产吗？” “绝对没问题，因为那个酒据说使用了炼金术改善了口味，有着相当可口的滋味。我认为就算是这个酒馆里最好的酒，也绝对比不上那个。” 米勒感觉味蕾受到了刺激，想要尝一尝那个酒的同时，也稍稍浮现些许不安。 对于金钱的不安。 “是那么好的东西呀，价格一定很贵吧？” “我想也是，但我跟主人说一说，他应该愿意便宜卖给您。毕竟他现在急着用钱，而且那批酒算是意外收获，所以他应该很乐意卖您一个人情。毕竟米勒殿下可是王子呀，能把东西卖给您，我想主人也应该会觉得有面子。不，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您愿意花钱买下这批酒，不是卖您人情，而是欠您人情才对，未来的国王陛下。” 未来的国王，这句话让米勒忍不住翘起嘴角。 “喔喔……这、这可真是……” “您意下如何呢，米勒殿下？” 感动之余，米勒开始思索是否应该答应女仆的提议。 未经调查就答应下来，常识来考虑是个很冒险的行为。但是，自己可是未来的国王，对方应该不会欺骗自己才对，既然如此，就应该认为那批酒足以用来当做特产。将其买下来的话，不就可以解决掉自己的烦恼了吗？ 那样的话贵族们势必会成为米勒的一方，或许还有可能因此俘获更多的拥戴者。 而且，还卖了个人情给别人。 这可是一石三鸟的级别啊，完美到无以复加的计划。 米勒虽然想要压抑住心底涌上的喜悦，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完美的计划只有自己才能想出来，自己果然拥有如预想般一样优越的能力，这件事让他非常开心。 看啊！果然我不是废物！比起妹妹，我才是更厉害的！ 只不过还有个问题。 “话说回来，你的主人是什么人呢？” “哎呀，真是抱歉，我的主人目前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所以并不希望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过等米勒殿下成为国王以后，他一定会前往拜谒，到时候还希望米勒殿下……不，是米勒陛下多多提拔。” 陛下，米勒差点没能忍住笑声。只有蠢货才会轻易暴露内心，他连忙绷紧表情。 “咳，你的提议很不错，但我需要考虑考虑。” “不用着急，请您妥善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 话是这样说，但米勒在离开酒馆后，立刻就跑到了贵族们的面前，洋洋得意地告诉他们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179章 计谋 “啧，湿了好大一块。” 目送米勒离去后的女仆发出了唾弃般的言语。 被酒沾湿的这件衣服是主人送她的东西，无论质地还是设计都不输贵族们穿的高级服饰。这件衣服本来是可以直接穿去舞会等正式社交场合上的，现在却被沾湿了一大块，待会必须要彻底清洗才行了。 说到底，女仆只不过是下人而已，衣服被弄脏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但下人的衣衫不整，有时也会给主人造成困扰。这是因为在王国这个派系分明的贵族圈子里，一点小问题也会被当成对手抨击的材料。所以下人的一举一动，往往也会影响到主人的声誉。 尽管自己的主人从来不在乎这些事情，但这并不是放纵自己的理由。 “真的很糟糕呢。” 身旁传来了一句帮腔，女仆转头看向发言者，那是一名身穿同样样式女仆服装的年轻女子，一头惹眼的黑发强调着彼此的不同。 与前者的金发不同，黑发在王国是比较少见的发色，这名黑发女仆若是出现在大街上，想必大家都会多看一眼她那充满异国风情的美貌吧。 “真是受不了。” 金发女仆的声音非常阴沉，先前散发出的殷勤氛围完全消失了，如果刚刚坐在这里的米勒听到的话，一定会瞠目结舌吧。 实际上，金发女仆根本就不是那种爽朗的人，更不喜欢跟别人交谈。刚才之所以会是那样子，只不过是发挥演技，拼命地装成那种健谈的人而已。 黑发女仆脸上泛起了苦笑，作为搭档她对于金发女仆的本性一清二楚。 “抱歉啊，因为我的外貌太惹眼了，搞不好会被认出来，所以只能全部甩给你了。” “你要是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替我把衣服洗干净，我可不想穿着脏衣服给主人丢脸。” “我会的……那么，跟他谈的情况怎么样？” “跟一个蠢货谈话还能怎样，糟透了。” 对于黑发女仆的提问，金发女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若是让那样一个人当上国王，实在是太危险了，王国在他手中一定撑不过五年……不，搞不好两年就会分崩离析。” “不过，也正因为是那样一个家伙，才好诱导不是？” “嗯，也是。” 那个男人说白了就是个蠢货。 对于如何治理王国完全没兴趣，只想着将王冠弄到手。明明还一事无成，就自信过剩认为自已无所不能的自大狂。这个人都无可救药了，就连女仆这种再平凡不过的下人都能看懂的事情，他都理解不了。 就是这样的愚蠢。 王国目前的形势非常不妙，派系之间的实力差距正在逐渐扩大，如果这个势头无法得到有效遏止，实力强大的那方派系一定会采取行动。轻则吞并弱小的派系，造成势力失衡；重则掀起内乱，点燃战火。 只要稍微懂一点常识，就应该能看出来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被贵族操纵的棋子而已，他们的目的是想借助他的上位，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而那个男人明面上是国王，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所以说，就是因为是个蠢货，才能如此轻易地踏入圈套中，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我们是在故意下套，但那个家伙——等一等，难道我们被算计了吗？” 也有可能，搞不好那个男人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他搞不好正在着手调查自己背后的主人，主人的行动也许会因此曝光。 “不，应该是想多了吧？他单纯地就是个蠢货而已，所以完全不考虑真伪就相信了你的话吧。” 金发女仆露出苦笑。 “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蠢货吗？” “确实……你这么说的话……” 那个男人好歹也是王族，从小就接受了最高级的教育，不可能连基本常识都无法理解。那么，他一定有什么目的。他的目标是什么呢？ “跟主人商量下比较好吧？” “不，还是不要那样。” 黑发女仆否定了金发女仆的提议。 “为什么呢？你好像又在想什么我搞不懂的东西，但是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吧。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把那种危险的东西给了那家伙之后，一定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要是被揭发了，那家伙是王子可能不至于保不住脑袋，但我们俩只是下人，主人虽然保证我们不会有事，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确实是这样，金发女仆说得完全正确。但是黑发女仆有一个想法，她是在明白有多危险的情况下，才答应主人的命令——或者说请求的。 “可能那就是那个蠢货的目的，让我们背上罪名，他自己则趁乱把成果收入囊中，但主人不也说过考虑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吗？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减少节外生枝，遵从安排来行动。而且就算死了也没关系，侍奉神的神官是可以借助神力复活死者的，虽然价格高得吓人，但主人会替我们出的。” 似乎是对同伴的意见表示同意，金发女仆点了点头。黑发女仆则接着说下去。 “先不说那个男人的意图，若是他在聚会上拿出了那个酒，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吧。而且不管反对派的贵族们甩不甩得脱干系，都会让贵族们的颜面扫地，从而削弱他们的力量。这样一来拥王派系里面的傻瓜们就会醒悟过来，进而会设立一些更加脚踏实地的计划吧，而且最重要的是——” 黑发女仆冷笑起来。 “——捅出那么大的篓子，那个男人无论如何都当不了国王了。 “对这些事我都只能想到个大概，真亏你能想到这么多啊。” 就像金发女仆所说的。这些事情不应该是一个下人所能想到的。当然，下人也是各种各样的，事实上其中也有拥有不逊于上级贵族的才干的人。但是很遗憾，在如今的王国，光凭才干是无法突破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壁障的。 平民的才能，只能让自己过得更好，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用处了。 “话说回来，那批酒是从哪里弄来的呢？你从主人那里听说过吗？” “啊，那个呀，那个纯粹是一笔意外收获而已，据说是从雪山镇运来的重要证物之类的。既然是证物，只需要足以证明的量就可以了，剩下来的我拿走也没关系吧——我记得主人当时是这么说的。” “雪山镇啊……” 听着黑发女仆的话，金发女仆用手指抵着下巴，稍微想了想。 “说起这个，那个侯爵的女儿之前似乎去了一趟雪山镇，最近回到了王都，还带来了一种从没见过的饮料，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但不怎么清楚，是什么样的饮料呢？” “好像是叫可乐来着，据说超级好喝，真想喝一喝呢。” “可乐吗，名字念起来真顺口，我也想尝一尝，回去后找主人问问看怎么样？” “赞成。” 黑发女仆如此建议，金发女仆立刻响应。 第180章 贪得无厌是吧 雪山镇。 艾伦一大早就离开了营地，走在城镇的街道上。 他是一个人出来的，艾莉已经拜托亚里莎照看了，并没有带在身边。因为他这一趟去的地方，并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包括艾莉在内。 不对，应该说，尤其不能让艾莉知道。 艾伦心无旁骛地往目的地前进，但余光还是偶尔能感受到从周身投来的打量视线，那些视线中夹杂着不同的情绪。 艾伦无暇去分辨视线中蕴藏着何种情绪，自顾自地想起自己昨晚定下的目标，忍不住在心底喃喃自语。 “击败霜龙吗……” 没错，艾伦昨晚在与艾莉独处的时候，做出了击败霜龙这一决定。当然了，那并非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层层思考和判断后做出的理智决定。正是出于这个决定，艾伦才会前往今天的这个目的地。 只不过，心里还有点忐忑。 当初自己的前身，也就是风之剑匠也曾立下过击败霜龙的目标，结果却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昆廷向霜龙发起挑战，落败后至今下落不明。 向霜龙发起挑战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也会让自己坠入深渊呢？ 回头想想，当初自己也曾有过向霜龙挑战的想法，但是却被自己嘲笑为只有傻子才会那样做，结果现在却真的做起了这个傻事。 不仅如此，还是一本正经地去做，在别人眼中自己一定像个自以为是的傻瓜吧。实际上别说是别人了，就算是艾伦自己都有点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 “啧。” 艾伦轻轻咂了下嘴，甩头抛开负面情绪，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他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按着之前来过一次的记忆，艾伦在街道上穿行着，不久之后终于发现目标。 那里是铜须的铁匠铺。 不同于上一次来时的冷清，铺子里仿佛充斥着热气，杂乱不堪。 话虽如此，那股热气并非单纯来自生火的熔炉造成的温度上升，其中还混杂着别样的热意。 那就是聚集在这里的人们。 掀开悬挂在门上的帘子，铺子内的景象进入艾伦的视野。 就和之前来时一样，室内相当宽敞，不像是矮人建造的房屋，可以看到外面的五个熔炉全部生了火，冒着红光的炉口吐出阵阵火舌。身穿工作服的铜须，在这五个熔炉前手脚利落地来回奔走，可见其技术之熟练。 而在熔炉的对面，可以看到不同打扮的人在那里等候，或是穿着链甲衫，或是穿着皮质铠甲，几乎全是武装人士，感觉现场气氛充满暴力。 艾伦进来的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那些眼神像是在评头论足，估计艾伦有多少斤两。唯一没有留意艾伦的是正在忙碌的铜须，他完全沉浸在了锵啷锵啷的钢铁击打声中，想必就算开口叫他也听不见吧。 艾伦的目光在铜须身上稍作停留，然后转向后方的人们。他大致猜得到这些都是什么人，无非都是些佣兵、猎人等需要铁匠保养或打造装备的职业，但他们对于自己所展现出来的态度，让他稍稍皱起眉毛。 就如同酒馆里的常客会故意向新来的客人找碴一样，听说铁匠铺里也有类似的风气，由此可见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做好心理准备之后，艾伦跨入门内。 “小子。” 有如破钟的浑浊声音传来。 还是来了吗。艾伦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说话的人。 那里站着一名围着肮脏头巾的男人，卷起袖子露出两只粗壮的手臂，面可以看到几道不知是被野兽抓过，还是被刀剑砍过的伤痕。 男人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短刀，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艾伦。 “你很面生嘛，干哪一行的？” 好吧，至少可以确认这些人都不认识自己，那么就不用担心他们是因为那个谣言而有意针对自己了。如此安慰自己的艾伦，如实回答了对方。 “我是个商人。” 有些嗤之以鼻的声音响起。 “商人？商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这里是打造武器和铠甲的地方，你用得上吗？” 即使听到男人带点威胁意味的声音，艾伦从容不迫的态度依然没变。他可是下定决心要击败霜龙的，如果连这点程度的恐吓就受不了的话，那还是洗洗睡吧。 除此之外，艾伦了解自己并非弱小之辈，有着身体素质加成以及风之剑匠本领的他，可以说比现场的任何人都强大。正因为如此，才能面对挑衅依然神情自若。 “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目的，如果可以的话，方便给我让个路吗？” 看见艾伦的反应，男人显得有点惊讶。 “还挺有胆识的嘛……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佣兵和猎人，我是担心你跑错了地方，好心给你提个醒，不过看来你没搞错的样子。” 男人侧开身子，给艾伦让出通道。艾伦稍稍松了口气，这下算是通过“考验”了吗。 艾伦迈开步伐，这时突然有只脚伸出来，正好挡在他的面前。 艾伦停下脚步，只是移动目光打量那只脚的主人——一名身材强壮的兽人。 兽人咧开嘴的样子像是在嘲笑，身旁像是同伴的几人也都露出相同的笑容，目不转睛的盯着艾伦。 不管是先前的男人或是其他客人，全都默不吭声，没有人出面制止。 唉，还来吗。 艾伦受不了地轻叹一口气，既然说的行不通，那就用做的吧。 艾伦抬脚，将前方的脚轻轻踢开。 像是在等待这个动作，兽人吱呀一声从不堪重负的椅子上起身。因为对方没穿铠甲，可以清楚看见衣服底下隆起的肌肉相当结实。脖子戴着一条不知是什么用途的铁链，随着对方的动作摇晃，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喂喂，你踢到我了。” 兽人发出符合形象的粗重声音，语气中的恐吓意味十足。然而艾伦对此早有准备，毫不退让地站在原地不动，抛出火药味十足的话语。 “啊啊，不好意思，我是故意踢的，所以怎么样？” “……混蛋。” 艾伦的冷嘲热讽让兽人露出危险的眼神，从嘴中伸出的獠牙微微颤抖。不过当他把眼神转向艾伦腰间的无限口袋后，愤怒的眼神瞬间被贪婪所取代。 他指着无限口袋说道： “你这家伙真讨厌……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把那个口袋赔偿给我，我就原谅你。” “呵呵，呵呵呵。” 艾伦不由得发出冷笑声。 “贪得无厌，是吧？” 第181章 起飞 看见艾伦露出预料外的反应，兽人先是有点迟疑，随后又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 “啥？你踢到我了，我叫你赔偿，这是很合理的请求，什么叫贪得无厌？” 艾伦不理会兽人的质问，轻轻摇了摇头。 “在动手之前，我想要问一下，你跟霜龙比谁比较强？” “你这家伙，在说些什么蠢话？” “哼，看你的反应就很清楚了。这么看来，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艾伦不等兽人反应，迅速伸手抓住他的胸口，接着举起来。 别说反抗，连躲避都来不及的兽人被艾伦给单手举起，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为之躁动，发出“唔喔”的惊呼声。成年兽人的体重少说也有一百公斤，竟然能够单手举起如此沉重的重量，这个人的力量到底有多惊人？ “怎么回事，吵什么？” 铜须也因为身后的惊呼而停下手里的活，看向背后，随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但只维持了一瞬间，他很快就露出释然的表情。 铜须瞪大眼睛是因为看到有人竟然能轻松举起兽人，释然则是因为认出举起兽人的人是艾伦。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在他看来，艾伦是能够做到那种事的人。 作为这家铁匠铺的主人，铜须当然知道常客爱戏弄生面孔的风气，所以他一下子就理解了导致这个状况的理由。不过他没有出声阻止，而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待后续的发展。 “起飞吧。” 像是要让在手里不断挣扎的兽人闭嘴一般，艾伦将将他轻轻丢出去。 当然了，轻轻这个说法是对艾伦来说。 被扔出去的兽人以惊人的气势飞到天花板附近，在空中画出一道拋物线，然后重重摔落地上。 身体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桌上物品破碎的声音、木板碎裂的声音，还有兽人的痛苦哀号混杂在一起，一口气袭向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人们像是被这个场景给吓到，铁匠铺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只有熔炉内的火焰仍在呼呼作响。 “那么，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还打算找碴的话，还是一起上比较好，因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你们身上。” 艾伦看向像是兽人同伴的几人，没有一个人出声回应。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敢那样做。 “看来没有了，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不过可要陪老板桌子的钱。” “那是当然，我们会照价赔偿。” 虽然准确说桌子是因为艾伦把兽人丢出去才被砸坏的，但他们可不敢说出“桌子应该由你赔”这种话来，毕竟人家的实力已经摆在那里了，而且也确实是率先找碴的己方不对。 觉得这件事已经就此告一段落，艾伦移动目光，转向早已在一旁等候的铜须。 “不好意思，铜须先生，一来就给你的铺子添麻烦了。” “呵呵，不用道歉，都是这群贱骨头自找的。” 艾伦心底里悄悄觉得没必要把他们讲得这么不堪吧，毕竟都是来这里消费的客人，但没有说出口。 “那么，铜须先生，今天我来……” “不用说了，我知道艾伦老板是来干什么的，跟我来。” 铜须说完就往位于室内里侧的房门走去，艾伦知道那个房间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熔炉，什么也没问就跟了上去。 这时身后传来不安的声音。 “铜须老板，那我们的装备呢，我们还等着用呢。” “你们的等会再说。” “可是……” “等会再说！” 那人还想要坚持，但被铜须一瞪，就立刻闭上了嘴。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后，被艾伦丢飞出去的兽人同伴急忙拿出药水帮他治疗。这个举动像是点燃导火索，让原本鸦雀无声的铺子内变得喧嚣。 “那个人类真的是商人吗？” “就是说啊，那种臂力别说是人类了，放在兽人中都算明他是来打造装备的吧。” “你觉得他会用什么装备？剑？还是斧子？还是战锤？” “就算什么武器都不用，也比我们厉害多啦。” 议论纷纷的对话中充满感叹、惊讶、恐惧，其实大家打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艾伦并非泛泛之辈。 根据之一就是那身衣服。虽然没有穿铠甲，但那身衣服的布料看起来做工相当精细，一定是不可多得的昂贵品。虽然富有并非衡量实力的标准，但不可否认的是，有钱就能得到更良好的训练，也能制作更精良的装备。 正因为如此，才会想确认他的实力如何。 在这里的所有人姑且算是同伴，同时也是竞争对手。每个人都想知道新人的能力，所以才会有向生面孔找碴的风气。其实在场每个人都曾经历过被找碴，不过扪心自问不曾有人能够轻易通过，大部分都被整得很惨。 而这个男人却轻易就通过了这项考验，这就说明不管是身为同伴还是竞争对手，他都具备获得认可的资格，这点无论看在谁的眼里都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众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艾伦这号人物。 “今后该怎么对待那个人啊？我是没办法找他勾肩搭背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可以让他进入我的队伍哦。” “你是不是说错了，应该说邀请他加入吧？” “就算放低姿态邀请也未必会接受吧，他来打造武器又不是一定要去当佣兵或者猎人，也许只是个人爱好呢。” “说起这个，他刚才是不是提到了霜龙？再结合来铁匠铺的事实，他该不会……” 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不知是谁讲出所有人的心声。 “你是说他想挑战霜龙？他疯啦？” “对了，刚才铜须老板是不是叫他艾伦老板什么的？我记得那个开零食店的商人，好像也叫艾伦来着……” “哦哦哦，没错，就是他！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他的店不是被烧了吗？” “是被人记仇了吧。有个说法是那位大贤者就是吃了他家的零食才输给了霜龙。” “那些没脑子的信也就算了，你难道会相信那种谣言？” “我反正不信，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挑战霜龙？为了替自己的店报仇？替自己洗刷冤屈？” “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要挑战霜龙呢，别瞎说。” “没错，我看他也是条汉子，不可能会做谣言中说的那种龌龊之事，所以不要再编造新的谣言，给他添麻烦了。” “对对，咱们心里想想就好，千万别说出去。我可不想因为多嘴，而被那种强者给盯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过后，一致决定替艾伦保守这个秘密。 第182章 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将众人的喧嚣抛在身后，艾伦与铜须来到之前曾来过一次的房间里，这里矗立着一座比外面的熔炉要大上好几圈的超大熔炉，几乎占据了正面墙壁。 艾伦注意到熔炉没有生火，不由得想到了什么，开口向铜须问道： “铜须先生，火箭的研究已经成功了吗？” 艾伦猜对了，铜须呵呵笑了起来，他的态度清楚显示了答案。 “托艾伦老板的福，用于制造火箭的所有零部件已经锻造成功了，接下来就只需要进行组装，就正式完工啦。” “那可真是太好了。” 艾伦露出笑容，并非是在恭维，而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那么组装要花多少时间呢？” “那个不怎么费事，大概需要一到两天吧，顺利的话明天夜里就能搞定。艾伦老板看起来挺感兴趣的嘛，到时候要来观看发射吗？” “这个嘛，我恐怕来不了。” 艾伦拒绝了铜须的邀请，在对方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之前，他就抢先把话题岔开。 “话说我拜托你打造的装备怎么样了？” “唔……” 铜须皱起眉头，大概是对艾伦故意转移话题感到些许困惑吧。在他看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啊，铜须先生别露出那种表情嘛，你有什么疑惑我很清楚，待会我会告诉你的。” “是吗……” 铜须狐疑地眯起眼睛，随后走向旁边的架子，取下摆在上面的装备，是一套泛着锃亮光泽的银色盔甲与造型挺拔的白银长剑。 “你的装备我已经打造好了，另外也找神殿的人魔化过了，这是铠甲和头盔，里面注入了适应尺寸、轻便化、消音、防御加强等魔法，这个是靴子，除了之前的魔法外还额外附加了跳跃力增强。最后是武器，因为需要注入增加锋利度的魔法，所以我就提前开锋了。来，艾伦老板，你试试看。” 艾伦逐一掂量了下这些装备，虽然都是用金属打造的，但无论哪一件都十分轻便。尤其是那一身宛如骑士般的铠甲，虽然看起来十分沉重，但实际上却相当轻盈，就算将一整套装备穿在身上，大概也不会觉得行动不便吧。 魔法真是无所不能啊。艾伦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接着，他拿起那把长剑，试着挥舞了两下。该说不愧是风之剑匠的身体吗，艾伦很快就适应了手感，流畅地舞出一段招式来，令在旁边观看的铜须发出“喔！”的感叹声。 “相当不错的装备，铜须老板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真是太感谢了。” “没有的事，锻造手法因为是我亲自操刀所以不会有问题，但材料嘛……这些金属虽说质量不差，但算不上顶尖，如果不是担心艾伦老板急着用，我会选用更好的材料。”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很满意，毕竟……” 毕竟我也没打算用剑击败它——艾伦只在心里把这句话说出来，然后把剑重新放回武器架上，盔甲和靴子等装备也是，一并放回原处。 这个举动让铜须再次皱起眉头，正想要询问时，艾伦拿出一个小布袋，轻轻放在桌上。 铜须看了一眼口袋鼓起的形状，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显而易见地不高兴起来。 “艾伦老板，你这是做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这些装备是我免费为你打造的，你现在又拿钱出来做什么？” 就在铜须表达不满时，艾伦又拿出了一样东西。铜须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辣条。 艾伦一边从无限口袋里往外拿辣条，一边解释说： “希望铜须先生不要误解，这笔钱不是用来支付打造装备的费用的。” “那你要用来做什么？而且还拿这么多辣条出来，上次买的辣条我还没用完呢。” 铜须满脸不解，胡须呈现大幅歪扭的角度。仅仅只是两句话的功夫，桌上的辣条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少说也有三十包。 “是这样的，我希望铜须先生能帮我回炉重造一下这些装备，这笔钱就是用来支付的费用。” “原来如此，是装备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不，装备我很满意，只不过我想要给装备附加额外的功效。” “你说功效……唔……” 铜须的视线转向桌上的辣条，他并非蠢人，一下子就猜到了艾伦的想法。 “莫非要用这些辣条？” “没错。” 艾伦肯定地点点头，铜须睁大双眼目瞪口呆。 “这、这可真是……” “能办到吗？” “我想应该能办到。不，既然是艾伦老板的请求，我一定会办到，不过……” 艾伦看着铜须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于是露出微笑。 “虽然这件事我起初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因为需要铜须先生的协助，所以还是说给你听吧。” 艾伦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也就是决定向霜龙发起挑战的事情。除此之外，还大致解释了自己的计划，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希望铜须予以协助的部分。至于为何要向霜龙挑战一事，则没有提及。 听完艾伦的说明，铜须像是感到难以置信一般张大了嘴，气息紊乱地喘个不停。不过就跟之前一样，那股惊讶情绪只持续了一瞬间，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我了解了，换做其他人的话我一定会问他是不是疯了，但如果是艾伦老板的话，就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了。但即使如此，听了你的计划后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艾伦先生，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艾伦带着平静的表情稍稍低头，回应铜须的称赞。 “谢谢你的理解，那么答复呢？铜须先生愿意协助我吗？” “这个嘛……” 铜须停顿了一拍后才说出结论。 “因为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也有好处，不，应该说这是让我的研究成果展示在众人眼前的最好途径，所以我当然乐意提供协助。” 对铜须这番话露出些许感激眼神的艾伦，接着问道： “那么时间呢？” 铜须看了眼桌上的辣条。 “接下来我会推掉所有的生意，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明天早上你来取装备，午夜前我会做好一切准备。” “真是麻烦你了。” 铜须摇了摇头，那个态度除了否定的意思外，还有别种情绪包含在里头。 “跟你比起来，我这边压根就称不上是麻烦。所以呢，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在我准备完成之前，你那边需要做的事吧，你确定不是在送死？如果你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也就算了，但你有一个女儿吧？” 铜须的这番话让艾伦不禁感到犹豫。 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吗？ 虽然他从来没想过，但如果自己真的死掉了，艾莉该怎么办才好？ 艾伦只犹豫了一瞬间，就舍弃了这份迷惘。 这个行动并非为了自己，正是为了艾莉。虽然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但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让艾伦的感性战胜了理性，他想不到、也不想去思考其他的办法。 做好了觉悟的艾伦，这样回答了铜须。 “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第183章 信任 当天中午，卡特回到了营地，与他一起的还有萨姆。 因为听说城镇周边有一座村庄也遭受了霜龙的袭击，所以他们便带着神官前往了那里，救治受伤的村民。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不熟悉方向，所以足足花了三天才赶回来。 一回到城镇，卡特便从等候的骑士那里得知了零食店被烧毁的消息。 大吃一惊的卡特连忙向骑士打听艾伦的去向，得知一行人暂时住在瞭望塔的宿舍后，便立刻火急火燎地赶回营地，想要找艾伦了解情况。 然后，一走进多功能瞭望塔，卡特就看到了在一楼敞厅做挥剑练习的艾伦。 卡特做了个手势，示意萨姆安静。他在心里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这才放轻脚步走上去。 “艾伦先生。” “啊，卡特先生，还有萨姆，你们回来了。” 艾伦回过头来，那带着平静的语气，让卡特的眼中浮现诧异之色。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点也没有失去了重要财产的样子。既看不到沮丧，也看不到愤怒，这让卡特事先准备好的安慰话语，有点说不出口了。 正当卡特重新思索着该说什么才好时，艾伦抛来了问题： “你们回来得正好，刚好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两位。” 虽然艾伦用的是“两位”，但毫无疑问他所询问的对象一定是单指卡特吧。不用说，艾伦这一定是为了不让萨姆觉得被无视，所以才特意这样讲吧。 明明经历了那种事，竟然还有考虑到这种细小事情的余力，卡特愈发觉得奇怪了。但这种事当然不好直接问出口，总之先回答对方的提问。 “是什么样的问题呢，艾伦先生不用顾虑，直接问就好。” 确认卡特点头之后，艾伦开口发问。似乎对艾伦的问题感到兴趣，在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骑士和士兵投来了视线。 “是这样的，两位是否有对战大型魔物的经验呢？” 对于艾伦的提问，萨姆坦率地摇头说自己没有那样的经验，卡特则是低头思忖起来。 “大型魔物吗……嗯……” 卡特抬头，望向等待回答的艾伦。 “虽然击退魔物主要是士兵而非骑士的责任，但我也有这样的经验，三个月还是四个月之前，曾击与走出森林袭击车队的巨型蜥蜴战斗过，更久之前也曾击退过熊怪之类的，艾伦先生问这个是想要了解什么？” “我想了解的是，卡特是否知道一些对战大型魔物的心得，或者说诀窍呢？” 为什么要打听这样的事情？这是卡特第一时间浮现的疑问，不过他的心思还没有简单到会把脑中所想脱口而出。 “对战大型魔物的诀窍吗……唔，突然这样问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卡特先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好吧，首先我认为在对战大型魔物时，过多的防护措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那种敌人的力量通常都大得超乎想象，就算钢板都能轻易击穿，所以比起穿戴厚重的铠甲加强防御，倒不如舍弃一部分防御，增加自身的灵活性，靠规避与躲闪来进行防御，然后寻找时机发动攻击。” 艾伦嗯嗯点着头，示意卡特继续说。 “当然了，也不是说要完全舍弃防御，有时也得根据魔物的特性做好针对性的防护。比如与巨型蜥蜴战斗时，要提前准备抵抗酸液的道具，与巨型魔蛛战斗要携带充足的解毒剂，都是一样的道理。” “原来如此，还有呢？” 卡特观察着艾伦的满足反应，继续说下去： “另外也得了解大型魔物的弱点位置，通常大型魔物的外层防护比如毛皮、鳞片等十分强韧，普通武器很难击穿，因此在战斗中要瞄准对方的弱点部位。” “都有哪些弱点部位呢？” “也要区分情况，但一般来说眼睛都是最脆弱的部位，另外缺乏保护的口腔也是软肋之一，大致就是如此。” “真是受教了，那么可以再请教别的问题吗？” 艾伦对卡特和萨姆问了很多问题，大部分都是卡特在做回答，萨姆也说了一小部分自己的见解，让周围的士兵和骑士对他们投以“还在聊啊”的眼神。内容包含战斗技巧、魔物特性、有名的战斗例子，范围相当广泛，但主题都是最先提到的大型魔物。 虽然是必须小心询问的问题，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计划，不过都是很有帮助的事。艾伦确信自己对于与大型魔物作战的知识已经一口气增加不少。 然而还是稍嫌不足。知道一些事之后，就会衍生出其他必须知道的事，特别是战斗技术更是如此。明明自己继承了风之剑匠的全部记忆，却仍然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实在令人吃惊。 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而谈话中让艾伦受影响最深的，莫过于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准。就拿武器装备来说，看起来像是中世纪，但无论铸造工艺还是产业体系都十分先进，有些东西已经超过现代水准。而造就这些技术的推手正是魔法。 就比如之前从铜须那里了解到的，能让铠甲变轻的魔法，增加刀剑锋利度的魔法，对于靠着魔法这个与科技完全不同体系发展起来的世界，艾伦这个在科技世界长大的人根本无从体会。甚至有盐、砂糖、辛香料的生产魔法，还有让养分回归耕地，让农地不用休耕的魔法。 当然了，这些都是题外话，艾伦所询问的问题，大部分还是与战斗相关。他小心谨慎地不断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不知道时间经过多久。 “你果然在这里啊。” 背后传来带着无奈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亚里莎，身旁还跟着艾莉。至于莉莉内特则不在，大概是在睡觉吧。 “你干什么去了，艾莉找了你一上午，害我也跟着到处跑。” 也难怪亚里莎的语气中带着怨气，毕竟艾伦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从铜须那里回来后也没有回房间，而是一头扎进了训练场，之后又遇到了卡特，谈话谈到了现在，活像一个甩手掌柜。 “哈哈，没什么，只是跟卡特先生聊了会天而已。” 亚里莎才注意到卡特的存在，连忙问好。卡特轻轻点头回应后，看向艾伦。 “既然她们来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去忙吧。” “不，是我打扰你了才对。” 对于艾伦的客气，卡特轻轻笑了笑，跟他道了声别后，便示意萨姆一起离开。 “卡特大人，那个……” 身后传来犹豫的声音，是萨姆发出来的，卡特知道他想问什么。 “你也察觉到了是吗？” “嗯，艾伦大人问了那么多跟大型魔物战斗的问题，我在想，他该不会是……” 卡特拍拍萨姆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下去。萨姆会意后连忙闭嘴。 “萨姆，我不认为艾伦先生会天真地以为我们察觉不到他的打算，即使如此他还是问了那些问题，我想他一定是信任我们，才会开口问吧。” “卡特大人的意思是……” 卡特稍稍回头，望向牵着少女远去的那道背影。 “所以我们也应该要信任他，为他保守这个秘密吧。” 第184章 等我回来后就给你做冰淇淋 晚上，艾伦又来到了瞭望塔的塔尖。 在这里，可以清楚观察到雪山的状况，特别是那个时候升起太阳的地方——那个据说是昆廷与霜龙战斗的场所。 艾伦在心中绘制着前往那个场所的路线，粗略估算下来，步行过去少说也得花上五个小时。 看来没办法等到艾莉睡觉以后动身了，真是伤脑筋啊。艾伦在心里发出嘀咕。 想着能不能找一条近点的路，艾伦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山。 虽然夜晚的视野算不上清晰，但在月光的照耀下整座雪山仿佛都在闪闪发光，因此在夜空这个巨大的黑色帷幕上显得格外显眼，十分吸引眼球。 话是这样说，第一眼看过去时雪山的雄伟壮阔还会让人觉得惊艳，但看久了之后，就会觉得光秃秃的山脉一点看头也没有，让人觉得枯燥。 也难怪艾莉会询问“为什么又跑来这里？”了。 然而艾伦并不打算告诉艾莉自己的计划，所以选择了努力糊弄过去。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来透透气。” “……真的吗？” 对于艾莉探过头来观察艾伦的反应，艾伦立刻偏过头去不让她看到，虽然他对自己的伪装很有自信，但还是难免担心会被艾莉看出端倪，所以干脆不给她那个机会。 “是真的哦，我没在骗你。” “…………” 然而艾莉似乎仍然抱着怀疑，她从艾伦背后绕了一圈，来到另一边观察。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艾伦忍不住心想。虽然很想把头转开，但要是再这样做的话，等于是在证明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承受艾莉那仿佛无孔不入的视线。 “艾伦在骗人。” 艾莉似乎得出了结论，能感觉到她非常有自信。也就是说，她非常确信艾伦有别的目的。 虽然很想说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她的确看穿了艾伦内心的想法。 艾伦不经意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自己作为一个商人，在脸上捏造表情可是职业级别的，艾莉是怎样的读懂自己的感情的啊，明明她自己总是面无表情。 而且上次她好像也看穿了亚里莎的内心来着，要知道亚里莎也是一个隐藏内心的老手，甚至连艾伦都猜不透她的想法，然而艾莉却轻易地洞穿了她面具下的真实想法。 “不愧是艾莉啊。” 艾伦放弃似地叹了一口气。 “已经一个月了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光是看我的脸，就能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一个心情也说不定。” 与艾莉相遇已经一个月了，这个时间确实算不上太长，但给艾伦的感觉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都说快乐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但为何自己会觉得如此漫长呢？ 艾伦突然想起老爹曾说过的话。 要判断对方当前的心情，除了表情外，还有可以从许多方面入手。比如说声音，少许不同的声音，就会展现出内心的不同状态。艾伦在失落的时候，也让自己强颜欢笑的样子被人看穿过。 那个人——老爹说的话至今还留在心中“毕竟是我的儿子，大概还是能明白的”。 “所以艾伦打算做什么？” 艾莉的询问打断艾伦的思考，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老实说，已经没有继续瞒着艾莉的理由了，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打算击败霜龙，让那些责备我们的人无话可说，让艾莉过上安稳的日子”，接着抢在艾莉说话之前，又以乐观的态度向她保证“艾莉只需要安心睡一觉，第二天一早我就会回来了”就好。 艾莉还小，一定会天真地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吧。 才怪。 如果真的那么轻易就相信的话，艾莉刚才也不会拆穿自己的谎言了。 正因为如此，艾伦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最大的理由是，艾伦不想让艾莉再次承受被抛弃的失落与孤独了。 经由莉莉内特的回忆，艾伦看到了艾莉因为萨拉小姐的离去而陷入消沉的样子。那么，如果艾伦现在又离去的话又会如何呢？ 尽管艾伦并不打算一去不返，尽管那种担忧仍然无法从心中抹却，担心艾莉会做什么傻事，比如缠着自己非要跟着一起去什么的。 实际上，艾莉会魔法，其中有好几个能够进行状态增幅的魔法，也就是常用的游戏术语上buff，比如让奔跑速度变快的风属性魔法，降低疼痛和疲惫感的水属性魔法等等。有她在背后支援的话，确实能让艾伦轻松点。 那么，作为前锋的艾伦在受到某种威胁的情况下，能够好好保护艾莉吗？ 艾伦没有那个把握，当初就连以人类——沙鹫为对手时，自己都没能把艾莉好好地保护下来，更确切地说是由于自己的疏忽而给了对手可乘之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艾伦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蠢事，但夜郎自大是愚蠢之人才会有的举动，更何况这次的对手是更加强大的霜龙，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所以，艾伦抛出了特意为这种情况，而早已准备好的谎言。 “其实我明天打算去一趟雪山，我打听到那里有珍稀食材的相关情报，也许可以用来制作新的零食，所以我决定把那些食材采摘回来。” “骗人……有点不太自信，感觉好像还是在说谎。不过……算了，虽然艾伦好像还在隐瞒些什么，但肯定是在担心我吧？” 艾伦犹豫着是否要点头，因为若是点头的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在说谎。 “没事的，艾伦，不要在意，那个雪山上的食材，可以用来做成什么零食？” “呃……” 艾伦没有预想过艾莉会追问的情况，这是他的失误，应该早点想到艾莉这样的小吃货绝对会对零食的事情刨根问底的。但为了不让艾莉起疑，艾伦只好临时乱编起来。 “是、是一种甜食哦，你吃过一种叫冰淇淋的甜点吗？看来似乎没吃过呢，那种甜点又冰又甜，会在口中融化开来，该怎么形容呢，就像甜甜的冰或雪一样。” “好想吃哦，一定很好吃吧。” “嗯，是很好吃的东西。既然艾莉这么想吃，等我把食材带回来后，马上就做给你吃。” 虽然艾伦并不确定以后是否会解锁冰淇淋这道商品，但不同于可乐辣条那种，冰淇淋艾伦还是能自己动手做出来的，把牛奶奶油之类的搅拌后往冰箱里一冻就行了。 大概吧。 其实艾伦从来没做过冰淇淋，并没有自信能做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冰箱也早已因为上次的失火中烧掉了，连制冷的工具都没有，该拿什么做冰淇淋呢？ 艾伦对于自己夸下了海口感到忐忑，而且“等我回来后就给你做冰淇淋”这句话有点立fg的感觉，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啊？ 他把这些不安统统抛到脑后，至少在艾莉面前糊弄过去了，至于未来的事，就等未来再说吧。 第185章 你这个恶魔 第二天，艾伦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铜须的铁匠铺，并且顺利拿到了改造完毕的装备。 虽说是改造，但装备的样式、规格什么的都没有变，但也不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就拿铠甲来说，原本闪耀着银白光辉的铠甲，此时的表面却隐约泛着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蜿蜒交错，时而峰回路转，时而急转之上，尤其是胸前部分的纹路，宛如精心镌刻上去的纹章，乍一看倒还别具一番特色。 顺带一提，头盔、护手、靴子等都是如此，表面分布着红色的纹路。 原本的白银长剑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不过不同于铠甲，剑身上并没有出现纹路，而是整体呈现红色。并非血液的暗红，而是如同晚霞一般鲜艳，仿佛只要一被太阳光照射，剑身就会马上燃烧起来。 老实说，那颜色有点太显眼了，甚至让艾伦不好意思拿在手里。不过好在有剑鞘的遮挡，不至于太扎眼。铠甲什么的也可以放进无限口袋里，他可不打算穿着那么花哨的铠甲走在大街上。 话虽如此，如果以佣兵的立场来看，打扮得引人注目并不是件奇怪的事。不过他们与其说是出于需要，毋宁说是为了引人注目而穿。因为这能为他们带来宣传效果，吸引雇主找上他们。其中甚至有人穿得特别标新立异，给他人留下强烈印象，一传十，十传百，借此打响名声。换句话说，奇特装扮就如同佣兵的注册商标。 由于雪山镇毗邻雪山与森林，魔物出没频繁，有着许多佣兵聚集在这里，竞争也因此十分激烈。为了引人注目，他们必须打扮得稍微抢眼一点。有人会把身上装备染成抢眼的色彩，也有人甚至剑走偏锋，也把头发也顺带染成相同的颜色。 艾伦就曾经见过一个把头发染成绿色的人，虽然他心底觉得好笑与不解，觉得把头发染成绿色不太妥当，但当事人与他的同伴却不以为然，周围的人好像也对那头绿发没什么排斥感或坏评价，这大概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文化中，并没有“绿色”的引申含义的缘故吧。 艾伦摆脱对奇怪打扮的看法，将装备收进无限口袋里。虽然这些装备看起来只有外观发生了变化，但艾伦很清楚它们所具备的能力也一定有所改变。 就如同卡特昨天建议的那样，这些正是艾伦根据霜龙的特性，所做的针对性准备，希望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拿到装备后，艾伦和铜须并没有多做交谈，毕竟双方都知道彼此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比起在那扯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把精力放在该做的事上。 就这样，艾伦拿到装备后就直接离开了。距离动身前往雪山还有点时间，临时抱佛脚的训练做不做也无所谓了，艾伦决定用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或者是陪陪艾莉之类的。当然了，顶多只能跟她聊聊天，玩耍什么的只能婉拒了，因为要尽可能地保存精神与体力。 而且还得留点肚子，午饭和晚饭——尤其是晚饭——千万要注意别吃太多了，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吃，饿着肚子可没办法上战场。艾伦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他一边在心里反复回忆有没有漏掉什么，一边往城镇外的营地赶去，这时他注意到了一个异常状况。 路人们在偷瞄自己。 其实这算不上什么异常状况，自从那个谣言传开后，艾伦就经常成为路人们的议论对象，偷瞄啊，指指点点啊，甚至是公然找碴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再说远一点，就算是这件事发生之前，艾伦走在街上也时常会成为人们的交谈对象，比如倾慕的少女暗送秋波这样的事，艾伦都遇到不止一次了。 不是做白日梦，是真的发生过。 虽然艾伦自认为模样不算英俊，但他这个即将奔三的准大叔，对于某些青春期少女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对此艾伦也是无可奈何——不，应该说相当不快，因为年龄一直是他最大的痛处。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被少女们叫做大哥哥，而不是大叔。 总之呢，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偷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艾伦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之所以会引起他的注意，当然是有值得让他在意的地方。 艾伦保持表情不变，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把注意力放在路人们的窃窃私语上。 “铁匠铺”“昆廷”“贼心不改”“去挑战”“发怒”“又有危险”“祸患”等字眼。 虽然听不到完整的对话，但从这些字眼不难判断，这些人必定已经知道了艾伦打算去挑战霜龙的事情。 这个结论让艾伦皱起眉头。 为什么这件事情会被大家给知道？目前为止只有铜须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计划，难道是他喝醉了不小心透露出去的？ 应该不是。艾伦在心底摇摇头。 铜须是那种该认真就绝不会散漫的性格，从他得知了艾伦的打算后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他十分重视这次计划，甚至连原本的生意也都推掉不做，不太可能还在这种时候跑出去喝酒。而且刚才见到铜须时，他的精神很清醒，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既然如此，人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艾伦正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注意到有人走到了前方，拦住他的去路。 “喂！听说你打算去挑战霜龙，对吗！” 那是一名穿着油腻围裙的人类男子，艾伦下意识地往旁边瞄了一眼，看到一个抱着婴孩的年轻女人正站在像是肉铺的店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这边。 艾伦大致能猜到这名男子的身份，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反问道： “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 “我从哪里听到的不用你管！我问你是不是打算去招惹那个霜龙！” 真是麻烦，艾伦在心底啧了一下。 他察觉到附近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看来这名男子的问题，是每个人都在关心的事情。同时这也说明，大家都知道了他打算去对付霜龙的计划。 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的？艾伦又咂了下嘴。 在这个状况下，就算自己否认也肯定无法改变对方的想法吧，既然如此—— “是的，我是有那个打算。” 见到艾伦承认，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艾伦说不上那到底是震惊还是愤怒亦或是恐惧，只注意到他与店门口的女人对视了一眼。 “你这混蛋！” 回过头来后，突然燃起怒火的男子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大概是想抓住艾伦的衣领吧。不过艾伦敏捷地后退一步，让对方抓了个空。 “你为什么又要去招惹霜龙，难道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你这个恶魔！” 艾伦能理解这名男子怒火的来源，这和他当初决定要挑战霜龙时的心情很相似，所以他很同情对方。 但同情归同情，艾伦并不打算任由对方胡闹，他只想搞清楚一件事。 “再问你一次，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件事的？” 第186章 被操控了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艾伦以平静的语气如此发问，男子嗤之以鼻地回应道： “你问我从哪里听说的？当然是从胆敢揭露你的恶行的正义之士口中听到的。” “是吗？” 艾伦发出冷笑，这个举动让男子的表情变得僵硬，他涨红了脸。 “你笑什么！” “请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嘲笑你，我是在笑你说的那个所谓的正义人士，既然他如此有胆量，为何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说人坏话，却又不敢站在我面前，阻止他口中的恶行呢？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卑劣的胆小鬼而已。” “你胡说！” 男子一拳砸在店铺的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或许该说幸运的是，因为门板够厚，因此大门丝毫没有震动。倒是站在门口的女人被吓得肩膀一震，怀中的婴儿也受到了惊吓，哇地哭了出来。 “那是你的孩子吧？” 艾伦的这个问题，让男子忍不住用怀有敌意的眼神看着他。 “跟你无关！” 艾伦不理会大声怒吼的男子，继续问道： “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是女儿。” 回答艾伦的人是抱着婴儿的女人，或者说母亲。男人瞪了她一眼。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他是恶魔！是会吃小孩的恶魔！他一定是打算吃了我们的女儿！” “可是，我看他不像……” “你在胡说什么！就是这个家伙害昆廷输给了霜龙，所以霜龙才会袭击镇子，都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了！” 真是愚蠢。 艾伦如此评价激动到鼻子喷气的男子。在没有义务教育制度的这个世界，民智本就没有开化，再加上宗教的洗脑，平民的愚昧简直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别人说什么他就无脑信什么，跟这种人讲话真是心累。 还证据确凿，我确你马勒戈壁。艾伦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但这样做只会更加激发双方的矛盾吧，他无力地摇头。 “你们俩别吵了，现在可是当着你们女儿的面喔。” 艾伦的这句话，让互不相让的夫妻俩暂时停战。男子冷眼看向艾伦。 “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否则我跟你没完！” 现在你已经跟我没完了好不好。艾伦疲累地看着气到脸上满是红斑的男子，他不想继续吵下去了。而且不同于铁匠铺里的状况，他也不可能直接动手。 “我也有一个女儿。” 艾伦不禁脱口而出。这让男子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艾伦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吧。 “虽然说她是我的女儿有点厚脸皮，但至少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对待她的。就是不知道她怎么看我……毕竟我从来没有问过她呢。”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艾伦自己也不禁这么想。 然而男子脸上的红斑却渐渐消退了下去，脸上也呈现出一副认真听的表情来。虽然觉得是自己让对方无语了，但至少没有再大吵大闹，艾伦决定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讲下去。 “我想说的是，我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女儿，为了让她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你跑过来质问我，难道不也是为了你的女儿吗？” 艾伦望向遥远雪山，脸上就像是露出了做好了某种觉悟的表情一般。看着那个侧脸，男子微微张开嘴，望向妻子怀里的婴儿。 “说了些无聊的话，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不管你相信也好，还是不相信也好，我也不打算说什么了。总之，我会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给你的家人带来麻烦，你的女儿一定会平安长大。当然了，我的女儿也是。” 艾伦说出这番好像发自心底的话语后，就径自离去了。不只是这对年轻的父母，在场的其他人谁也没有阻止他，当然也停止了窃窃私语。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虽然谁也不说话，但艾伦的那番话毫无疑问动摇了他们的内心吧。 之后，艾伦回到了营地。 这一路上他遭到了许多的谩骂和嘲讽，甚至还被扔了鸡蛋。虽然他说服了那对夫妻以及附近的人，但他们显然只是少数，还有更多的人依然对艾伦怀有深深的恶意与偏见，他们认为就连昆廷都输给了霜龙，艾伦前往挑战铁定会失败，然后给镇子再次带来灾难。 人们会有那样的担忧也是理所当然，毕竟那场灾难才过去没多久，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遭受了痛苦，艾伦能理解他们的感受，正是如此他才选择了默默承受。 只是，艾伦觉得很疑惑。 人们究竟是怎么知道他要去挑战霜龙的，到底是谁告诉了他们？ 艾伦心底浮现好几个名字，但都被他一一排除。知道或者说能猜到他的打算的几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艾伦相信自己的眼光，认为他们不可能会把这种事讲出去。 也就是说，并非是有人告诉了人们，而是人们识破了自己的打算？ 比如自己前往铁匠铺的事情，身为商人前往那种场所实在反常，是不是有人以此为依据，得出了自己打算前往挑战霜龙的结论呢？ 艾伦再次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就算想法再怎么具有跳跃性，也不可能会有人想到自己会去挑战霜龙，因为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一种送死行为。或许有人会认为自己因为店被烧了不想活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买根绳子吊死在树上来得快，何必又是打造装备又是挑战霜龙这么麻烦呢？ 既不是有人透露了消息，也不是计划被人识破，那么人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还传播得如此迅速，一天不到就几乎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艾伦因为这个问题而绞尽脑汁，试图寻找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不对。 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猛然浮现在艾伦脑海中。 莫非，并非是人们偶然得知了这件事，而是人们本来就知道？ 这个说法可能有点难懂，换一种。 并非艾伦的意图被人识破而走漏了消息，而是有人希望他采取那样的行动，或者说艾伦一直都在按照某个剧本在行事。因为是已经预先安排好的，人们当然会知道艾伦的计划，因为撰写剧本的人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也就是说，艾伦怀疑自己是被操控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挑战霜龙这个计划在内，都是人为预定好的。 艾伦因为这个想法而陷入莫名的恐惧中，数不清的问题接踵而至。不过他无暇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疑问，只想搞清楚两件事。 是谁在操控自己？ 以及，自己是如何被操控的？ 第187章 男人的浪漫就是征服巨大的东西 这两个猛然浮现的问题艾伦完全回答不出来，因为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个人的手段绝对超乎他的想象，不可能会让他察觉到。然而艾伦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想，主要在于零食店失火那天，他曾将心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就是这句：简直像有个坏心眼的神明在盯着我一样。 那本来只是艾伦发泄烦躁心情的自言自语而已，没想到竟然会让他察觉到如此可怕的事实。现在看来，盯着他的并非是坏心眼的神明，而是活生生的人，一个手腕及其高明的神秘人物。 震惊过后，从艾伦胸中升腾而起的是愤怒。 如果真的如同这个猜想那样，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自己，那么近段时间流传于雪山镇的谣言、巨人的找碴、零食店的失火以及计划的暴露，毫无疑问都是人为谋划的。不，搞不好就连昆廷的失败也都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 换言之就是，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承受的损失与痛苦，都是那个所谓的操纵者造成的。 罪魁祸首，或者说始作俑者。 “该死的……” 艾伦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怒骂，像是要将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一口气吐出一般，长长地呼了口气。 那是理性发挥作用的效果。 现在并没有证据表明自己受到了他人的操控，这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已。正是因为自己太过想要找到一个情绪宣泄口，才假想出这么一个操控者，好让他来背这口锅。 艾伦再次吐出一口气，稍稍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自己只不过是个商人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人布下这么大的局，去操控一个区区商人。这再怎么说也太离谱了，也太高看自己了，比起默默无闻的自己，操控卡特这样知名度高、实力也强的人难道不好吗？ 还是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利用吗？就是那种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没办法做到的事之类的。 艾伦发现自己又开始瞎想了，连忙摇摇头，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今晚就要出发挑战霜龙了，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了自己的注意力。 艾伦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摆脱杂乱的念头。按照预定的打算，接下来的时间他打算好好陪一下艾莉。 虽然这样做有种“这是最后陪她的机会了”的味道，但之前就说过了，艾伦并不打算去送死，他是怀着必胜的把握，才决定对付霜龙的。 但是，要说完全没有担心也是假的。这正是让艾伦呈现一副沉重表情的原因。 “好了。” 艾伦在脸上挂起开朗的微笑，让艾莉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不好，确认自己的表情没有问题后，才迈步走向瞭望塔。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预定出发的时间。艾伦确认没有遗漏的东西后，便以出去散步为由，提出要离开营地一段时间。 不出所料的是，艾莉坚持要跟着去，无论出于感性还是理性，艾伦都无法拒绝她。感性上的理由当然是想多陪艾莉一会儿，理性上的理由则是担心拒绝了会引起对方怀疑。 艾伦望向位于营地前方的大型城墙。 包围雪山镇的城墙一共有三道，最内圈的区域是城镇的中枢行区，大多数办公机构都位于此处。该区也设有储备粮食的仓库，上次艾伦前往的非法组织据点就位于这个区域。 中间的区域是市民的生活区，听到市区这个名字，脑中浮现的景象正是这个区域，而艾伦的零食店以及其他大部分店铺都位于这个区域。 至于最外圈，则是用来当成士兵的营地，因此设有完善的军事设备，人们进入城镇时通常也是在这里接受检查。 要前往雪山，就必须要穿过这道最外层的城墙，一直让艾莉跟到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如此想着的艾伦便答应了她。另外考虑到艾莉回来的时候有人陪同，便恳求——应该说央求莉莉内特跟随他一同前往。 至于亚里莎，她去跟提供借宿的那对老夫妇道别去了，还没有回来，要不然艾伦也不会跑去拜托莉莉内特。 “晚上只吃那么点东西你不饿吗？中午好像也吃得很少，你在减肥吗？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男人减肥。” 路上，莉莉内特这样问道，艾伦不禁露出苦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这几天艾伦一直都在营地的食堂里吃饭，昨天也接受了卡特的邀请到骑士专用的餐厅用了一餐，那里的食物该怎么说呢，意外地并不难吃，甚至还极富特色，所以艾伦当然没办法用饭菜不好吃来回答。 老实交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会让莉莉内特得知自己的真正目的。当然了，让她知道了都还好说，她不是小孩子，跟她好好解释应该能够理解。关键是艾莉正在一旁竖着耳朵，绝对不能让她听到了。 因此艾伦只能含糊其辞地用“胃口不好”之类的理由来搪塞。对于这明显像是敷衍的回答，莉莉内特虽然表现出狐疑的态度，但并未多说什么。 来到了城门前，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一语不发地确认耸立眼前的高大城门。 就个人来说，艾伦挺喜欢这种仿佛能抵挡千军万马的厚重大门。 虽然在地球多的是比这巨大且气派的建筑物，但这座城门并非通过机械，而是人类亲手——虽然也有可能借助了魔法力量——建造出来的。 面对流露出历史与奋斗精神的钢铁大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火热地涌上心头，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的缘故吧。 征服巨大的东西，或许是男人的浪漫呢。艾伦有些不和场合地心想。 “走到头了呢。” “是啊。” “回去吧。” 对于莉莉内特这理所当然的提议，艾伦点点头。 “嗯，回去吧。” “你怎么不走？” 看到艾伦嘴上说着回去却又不采取任何行动，莉莉内特不解地问道。艾伦语气平淡地回答她说： “我暂时还不打算回去。” 察觉到艾伦似乎有什么打算的莉莉内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顺着前者的视线，能看到前方的险峻雪山。山顶笼罩着白色的不只是雾气还是寒气的云，无法窥见全貌。 艾伦收回视线，松开牵着艾莉的手。 “那么，艾莉，你跟着莉莉内特姐姐回去吧。” 第188章 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那、那个，还是不要了吧，好吗？” 艾莉抓着艾伦的手不肯放，像是害怕一样地说到，她多少应该已经理解了艾伦的真正目的了吧。 看着这一幕，莉莉内特的表情变得愈发不解了。 “等等，等一下，你们俩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对不对？喂，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打算去雪山？” “嗯，我答应了艾莉，去雪山找能制作新零食的食材。” 艾伦抛出昨晚和艾莉约定好的理由，虽然那个理由看起来骗到了艾莉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也骗过莉莉内特了。 莉莉内特接下来的回答，清楚地显示出她的态度。 “去雪山寻找食材？你在鬼扯什么呢？那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不长，你能找到什么食材？” 艾伦露出苦笑，果然骗不到她吗？他不禁觉得让莉莉内特跟着来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虽然觉得不该带她来，但艾伦也很为难，因为不可能让艾莉独自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必须要有人陪同才行。以现状来看，让莉莉内特跟来是迫不得已的。 可以想象接下来她一定会阻止自己前往雪山，但艾伦已经做好了觉悟，不能让这份决心白白浪费。 对于自己这样的决心，艾伦心中出现疑问。 个人的利益和艾莉的幸福，自己实际上到底比较重视哪一个呢？ 毅然决定前往挑战霜龙，如果光是这样来看，应该可以看成是比较重视艾莉吧。 但明明还有更多的办法，可以为艾莉创造幸福，就比如说离开这个地方，或者说逃离这座充满偏见的城镇，逃到人们的责骂和怨恨所无法触及的遥远之地，不一样可以让艾莉过得幸福吗？ 实际上，艾伦很清楚自己挑战霜龙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为了洗刷自己的污名。既然人们认为是他出售的零食造成了昆廷的失败，那么他就要亲自证明，他的零食并非害人之物，不止如此，甚至可以用来击败霜龙。 从这个方面来说，艾伦的行动，是商人为自己商品和名声进行“洗白”。这样看起来，他想着的似乎还是个人利益。 艾伦对于陷入思考后还是无法找到答案的自己感到困惑。 如果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一定可以斩钉截铁说出的答案，如今却回答不上来。 艾伦心烦意乱起来，这也可以说是一种罪恶感。 不过—— 艾伦目光锐利地瞪着莉莉内特伫立的位置。 “莉莉内特小姐！” 艾伦突然大声起来，莉莉内特的肩膀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对他的这种态度感到困惑和不安，同时也有一点愠怒。 “你、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种态度？”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这算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不过算了，如果是你的话，帮忙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为什么——” “你先别说话。” 艾伦举起手打断莉莉内特的话，然后看向艾莉。这样的态度实在有些失礼，但艾伦也是出于无奈，只有等回来后再向对方好好道歉了，希望到时候对方会原谅自己。 “艾莉，我问你，女儿是一种职业吗？” “嘿？” 艾莉像是呆住一样，张开口露出一头雾水的样子。这是话题过于跳跃而无法理解的其中意思的表现，艾伦露出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艾伦又问了一遍。 “所以我就想问问艾莉的想法，就跟我的职业是商人一样，所谓的女儿应该也是一种职业吧？” “艾伦是这样认为的吗？我怎么感觉不太一样……” “是吗？我认为女儿也是一种职业哦。” 艾莉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当然了，仍然是在艾伦眼中而言。 “既然艾伦是这样认为的，那说不定是那样……是那样吧？” 艾莉看了一眼莉莉内特，大概是想从她那里求助吧。但莉莉内特也搞不懂艾伦在讲些什么，一副仿佛愣住的样子，很显然完全帮不上忙。 艾伦将艾莉的态度看在眼里，接着说下去。 “那么，同样的道理，我也可以认为父亲是一种职业吧？” “是、是的……吧……” “那么从职业的角度来看，父亲这个职业的工作是为女儿提供庇护，让女儿快乐安稳地生活；而女儿的工作就是安心接受父亲的庇护，每天生活得快快乐乐，我这么认为对吗？” “嗯，艾伦说得对。” 见艾莉点头认同，艾伦露出微笑。 将军了。 他抛出了决定性的话语，同时也是憋在心里许久、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 “那么，艾莉，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 艾莉的表情瞬息万变地从惊愕到普通状态又变成了惊讶。这次不仅仅是在艾伦眼中，恐怕就算在路人看来，也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吧。 可以瞥见一旁的莉莉内特因为惊愕而睁大了眼，但真正重要的是艾莉的回应，艾伦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我……” 艾莉犹豫着。 她当然无法拒绝，她一直以来都将这个给予自己安稳生活的男人当做父亲一样崇拜着，或者说憧憬着，如今对方向自己伸出了手，她怎么可能拒绝。 但是，也没办法点头。 因为若是点头的话，就等于承认了艾伦和自己的父女身份——不，这个时候应该说职业。而根据艾伦刚才所说父亲这个职业的工作，就是无条件地为女儿提供庇护，女儿则相对地需要享受这份庇护，这个观点艾莉也点头认同了。 所以，艾莉很清楚自己若是答应了，自己就没有阻止艾伦前往雪山的理由了。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艾伦很聪明，很擅长从谈话中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中了招。 “艾伦，你太狡猾了。” “我可是一个商人，哪有商人不狡猾的呢？所以，艾莉你的回答呢？” 艾莉好犹豫，从来没有这么犹豫过。 即使是先喝可乐还是先吃辣条这种极难决定的事，都没让她陷入这种犹豫不决的境地。 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艾莉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抬起视线。 “艾伦，我……” 话才刚说出口，艾莉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决心似乎一下子又溃散了，视线四处摇摆着。然后把头低下了一会，她小声回答了一句。 那是艾莉一直以来都在用的语气，也是艾伦期待已久的回答。 “嗯。” 第189章 注意点分寸，千万别杀死霜龙 理解了那简短回答中的含义，艾伦心底涌现感动。终于，艾莉成为了自己的女儿。 既然这样，自己的行动也就有意义了。 父亲为了保护女儿而战斗是理所当然的。 艾伦一边怀抱着雄心壮志，一边假咳了一声说道： “那么，艾莉，那么我接下来就要去完成父亲这个职业的工作了，那就是去惩罚让我的女儿遭罪的罪魁祸首。” 其实霜龙算不上罪魁祸首，艾伦很清楚，只是找不到更好的字眼而已。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在遭罪，和艾伦一起的生活很安稳，所以——” 艾伦没有让艾莉说到最后。 “艾莉，你看看周围的人。” 艾莉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眸望向从旁边经过的人们。即使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下来，也能看清他们眼神中隐藏着的负面情感。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相信了耀眼，认为这一家是导致霜龙灾祸的罪人吧。 “艾莉，我不认为这是安稳的生活哦，所以我要改变这个状况，让人们不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们，让我们能过真正安稳的生活。” “做、做得到吗？” “不清楚。不过艾莉，这才是对你最大的愿望，不是吗？” 艾莉的眼眸摇摆不定着。见她这种态度，艾伦蹲下身子，与她面对面，然后拿出一枚硬币。 “之前不是有个约定吗？当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就用硬币来决定听谁的，还记得吗？” 艾莉记得这个约定，是自己的身份被艾伦给识破的那个晚上，两人确实做了这样的约定。于是艾莉点了点头。 “嗯，记得。” 艾伦把硬币放在艾莉能看见的地方。 “数字是正面，人脸是反面。让艾莉先选，你选正面还是反面？” “我选……”艾莉犹豫了一下，“……我选正面。” “那我就是反面。” 锵啷一声，硬币高高弹起，然后落下。艾伦敏捷地抓住硬币，并用另一只手盖住。 艾伦把手伸到艾莉面前，然后缓缓打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硬币，映入两人的视野。 是人脸，也就是反面。 “艾伦作弊！” 艾莉想要去抓硬币，艾伦快速地收起了硬币，不让她拿到，然后平静地摇摇头。 “艾莉，我没有作弊。” “骗人，艾伦会魔术，你想要哪一面就能变哪一面，不公平！再扔一次，这次让我来扔！” “——艾莉！” 艾莉因为那钢铁般的声音猛然停住了动作，然后她战战兢兢地望向发出这道声音的艾伦。 “女儿的职责，你忘了吗？还是说，你不想做我的女儿？” “不……不对，我是说，我想做艾伦的女儿。”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阻止我，也不要被罪恶感所束缚，一点必要也没有。路很远，我得走了，虽然很抱歉但艾莉，你就跟着莉莉内特姐姐回去吧。” 艾莉犹豫了几秒，大概是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艾伦的想法吧，然后点了头。 她虽然不爱讲话，但她不是笨蛋，她能明白艾伦的觉悟。 解决了最大的担忧，艾伦放下心里来，在心底重重松了口气。接着他看向莉莉内特。 “不好意思，一直把你晾在一边。” “不用道歉，我能理解。” “那么就拜托你带艾莉回去了，一秒钟都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野，这就是我希望你帮忙的事。” 看着艾伦平静的目光，莉莉内特欲言又止地咬紧嘴唇。见她这副样子，艾伦率先发问了。 “你想问什么？” “……你去雪山的目的是不是想去找那个霜龙？” 被莉莉内特说中的艾伦，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 他在犹豫该不该说实话。 虽然艾伦觉得艾莉应该已经猜到了，但即使如此，他仍然不想在艾莉面前说出来，大概是不想打碎她心中仅存的零星希望吧。 希望艾伦不是去挑战霜龙，希望艾伦只是去雪山寻找食材，然后平安归来，这样。 虽然艾伦没有回答，但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态度，在莉莉内特看来就是承认，所以她没有继续追问。 “关于你的决定我没什么好讲的，也没有兴趣，只有一件事想提醒你。” “是什么事呢？” “注意点分寸，千万别杀死霜龙。” “嘎？” 艾伦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露出一副蠢笨的样子。 一般来说不都是担心他的安危吗，怎么会说出“千万别杀死霜龙”这种话来。要知道对方可是最强种族的龙啊，如果不全力对付可是会自身难保，怎么会有余力……算了，艾伦在心底摇摇头，还是先搞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讲吧。 “……这是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能杀死霜龙呢？” “因为霜龙的势力范围就在这附近，这座城镇以及周边其他都市才得以免于受到魔物的侵犯。如果霜龙被杀死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理解吧。” “原来如此……” 艾伦点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王国已经发布了高额悬赏的情况下，游走于世界各地的正义伙伴——冒险家却没有接下委托前往讨伐霜龙的理由。因为他们懂得这个道理，为了避免造成生态系的崩溃引发混乱，他们通常不会轻易杀死出于生态系顶端的生物。 话虽如此，魔物主动袭击城镇时就得另说了，毕竟冒险家终究是以自身的种族为本，有些时候不得不做出选择，对袭击者出手。 而这，也是铜须答应协助艾伦的理由之一。 铜须私底下认为艾伦的真实身份是冒险家——虽然并不是——在铜须看来，艾伦这次针对霜龙的行动，是对于霜龙袭击城镇所做的回应。为了对这个正义事业表示支持，他自然也就答应了艾伦的协助请求。 当然了，这些事艾伦并不知情，只是顺带一提。 “另外——” 这时莉莉内特又说道。 “上次我也跟你说过对吧？我一直觉得霜龙的事有点蹊跷，虽然都说龙性本恶，但哪有天生就是邪恶的事物呢？就算是被认为是纯粹邪恶的大恶魔，在堕落前也曾是神的使者，所以我认为不应该一棍子打死，认为霜龙就是恶的。” 艾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讲得很有道理，我会注意的。不过你讲这番话的时候，倒还挺有修女的样子的。” 莉莉内特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本来就是修女。好了，我要讲的话就这些，接下来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这丫头我会替你暂时看着的。” “那就拜托你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是关于亚里莎的……” 艾伦压低声音说完后，再次转头看向艾莉，两人视线交汇。 在前去与霜龙开战之前，是不是应该跟艾莉说些什么？ 然而，艾伦在心底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句也没有。 获得胜利，平平安安地回到她身边就足够了。 如此心想的艾伦，转身出发。 第190章 路途 和艾莉她们分别后，艾伦顺利通过了城门，然后他沿着预定的路线，向着雪山前进。 差不多该切换思维了。艾伦盯着雪山，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切换成战士的思维。 艾伦没有当战士的经验，即使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也还是很难搞懂战士的思维是怎样的。所以与其说是切换成战士的思维，倒不如说是切换成他所擅长的领域，也就是商人的思维。 老爹曾说过，商场如战场。商人和战士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挺相似的，所以用商人的眼光来看待战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才对。 不，应该说，必须是这样才行。 艾伦一边行走，一边思考着此次行动的目标，或者说胜利条件。 这次的最高达成目标并非是打倒霜龙，而是证明自己出售的商品并非害人之物，打倒霜龙只是证明方式的一种而已。 顺其自然地，艾伦开始思考交涉的可能性。 艾伦虽然没和龙打过交道，但还是认为与对方谈不拢的可能性高得讨厌。退一步来讲，就算莉莉内特的看法是正确的，霜龙并非本性邪恶，但它毕竟也袭击了城镇，造成了许多生命和财产上的损失，所以有很大概率是对他人没有爱的存在。 不过，艾伦作为商人还是希望能通过交涉解决问题，再不济交易也行，说不定会有微小的可能性。那种情况，霜龙会提出怎样的条件是个问题。 一般来说，龙族对于财宝有着很强烈的收集欲和占有欲，高价值的宝物往往会成为龙族袭击城镇的导火索，在龙族栖息的巢穴里看到堆积如山的财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话虽如此，艾伦并不觉得霜龙会提出要财宝之类的要求。毕竟如果它想要那些的话，只需要去都市里掠夺就能得到了，或者干脆像亚里莎提到的占据精灵国王都的黑龙，命令人们将财宝送过去就好。 然而，霜龙并没有那样做，应该认为它是龙族的异类，对于财宝并不感兴趣？还是说它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财宝，不需要更多的呢？ 或许，交涉以及交易这样的手段根本就行不通，还是得靠战斗这种暴力手段来达成目的。 艾伦深深吐出一口气，在低温的作用下气体变成白雾四散。现在他已经深入雪山了，也渐渐地感到有点冷起来。 “差不多该做准备了吧，希望那个功效能发挥作用。” 艾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无限口袋里取出装备，将它们逐一穿在身上。 首先是铠甲，因为注入了自动适应尺寸的魔法，所以很轻松就穿上了。然后是靴子、护手、以及头盔，确保全身都处在防护中。 老实说，虽然这些装备都借助魔法做了轻便化处理，穿起来不会觉得太沉重，但由于并不习惯穿这种包覆全身的盔甲，艾伦还是觉得行动受到了妨碍。 尤其是全罩式的头盔，由于只是在眼睛部位开了几条观察缝，视野极为有限，观察能力和反应能力必然会大幅下降，行动上破绽当然也多了不少。 不过，这是针对霜龙所做的准备，即使在其他方面有所牺牲，这一点也必须要得到保证。 之后，艾伦向着目的地继续前进，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有了铠甲的遮挡，艾伦倒不至于无法抵御低温的侵袭，但视野狭窄和黑暗带来的困难还是超乎想象。担心自己会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艾伦摘下头盔，勉强顶着寒风向前行进。 偶尔会有掉落的武器或铠甲告知通往目的地的正确道路，虽然那是残破不堪的装备，不过即使是那样在这座秃山也很显眼就是了。 很显然，那些都是曾经前来挑战霜龙的人丢下的。至于结果如何，那残破的装备就是答案。 没有什么跟踪技能的艾伦跟着这些痕迹向山上攀登着，完全没有迷路，就如同这些装备也想向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对手复仇似的，引导着他向目的地进发。 因为路途实在太过遥远，艾伦中途休息了两次。说是休息，其实只是喝下提前准备好的可乐而已，毕竟可乐拥有消除疲劳的功效。 这也是艾伦晚饭特意少吃的理由，因为要是吃得太撑，就没办法喝下可乐了。 除此之外，艾伦所做的事情就是赶路。他不像昆廷那样能使用飞行魔法，只能靠双腿行走，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缓缓朝着目的地前进。 一路上，被丢弃的装备越来越多，这仿佛在说明离那个令大家丢盔弃甲狼狈逃走的凶恶存在越来越近了。艾伦望着那些景象，有点想要逃避。 即使刚才在艾莉面前口气坚定地下定决心，实际踏上路途后，还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 接下来展开的搏命战斗，是货真价实的生死决斗。 虽然之前也在铁匠铺里和人打斗过，但和那种保证一定会打赢的蹂躏戏码不同，这次是生死未卜，而且还是处于绝对不利的状况下的战斗。 艾伦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毫无疑问，那并非出自寒冷，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所致。 “接下来要与霜龙作战……好害怕啊。” 艾伦感到有些不安，虽然自己制定了详细又周密的计划，但还是会感到担心，自己会不会太小看霜龙了呢？ 会不会自己的计划根本就是纸上谈兵，实际却完全行不通呢？ 会不会计划没有问题，但自己或是铜须那边的行动却出了纰漏，从而导致失败呢？ 会不会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决定呢？ 无数的“会不会”从艾伦脑中浮现而出，仿佛只是为了制造逃跑的理由。 “还父亲的职责呢，根本就只是一个胆小鬼嘛……” 艾伦不由得嘲笑起自己来。 好了，别找借口了，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挥去脑中的负面想法，强迫自己迈出脚步，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之后，艾伦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面积超乎想象的广场，难以想象险峻的雪山上竟然藏着一个如此开阔的场所。 艾伦的视线无法洞穿黑暗，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到有着某个巨大的存在，正趴在广场的另一端。 “那么该开始了。” 艾伦如此自言自语道，然后从无限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是昆廷当做见面礼送给他的怀表。 第191章 准备工作 在月光的照射下，怀表的表盘发出白色的荧光，所以即使是夜晚也能看清指针的位置。 “路上花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长啊……” 艾伦小声嘟囔，不过这只是单纯做做样子而已，直到目前为止行动都在计划之内，适当的偏差是已经考虑进去了的。 艾伦转动怀表侧面的旋钮，让表盘上的其中一根指针指向正上方的数字。 不同于机械表，那个旋钮并非用来校准的。因为这个怀表是魔法式的，一般不会出现偏差，即使遇到需要校准的情况，也需要用魔法手段来校准。简单来说，这个旋钮的作用是设定时间。 一言概之就是闹钟。 艾伦望着设定完毕的怀表，忍不住发出感慨。 “没想到昆廷送的礼物竟然能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机缘巧合？还是说阴差阳错？……怎么感觉这两个说法都有点不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算了。” 不想在这种无聊的咬文嚼字上浪费时间，艾伦把怀表收进铠甲的内侧。 “这个可不能放进无限口袋里，要是听不到声音就麻烦了，我可不想被卷入那个里……” 至于其他可能会用到的物品，艾伦则继续放在无限口袋里。 一般来说，从无限口袋里取出物品时，口袋会根据使用者脑中所想将物品自动送到其手中。以常理来说这是难以理解的，但魔法就是能做到那些打破常识的事情。 话虽如此，魔法虽说是万能的，但受到制作工艺以及施法过程的影响，魔法也是有失败率的。 换言之就是，从无限口袋中取出的物品，有一定概率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概率会因为无限口袋的价值而有所浮动，价值低的无限口袋失败概率更高，价值高的无限口袋失败概率则更低。当然了，所谓的价值高低都是相对而言，毕竟就算是最劣质的无限口袋，其价格都是相当昂贵的，如果不是昆廷赠送，不说买不起，艾伦自己肯定是不舍得买的。 艾伦的这个无限口袋，能够容纳五百公斤的物品，算是比较高级的那一类，因此失败率并不算高。但失败率不高，并不代表就不会失败，实际上艾伦就有一次想拿可乐结果拿了三次都是辣条的经历。 这种失败对于平常来说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大不了多拿几次就是了。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拿错物品可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越是精密的机械，越可能因为小小齿轮的差错而全盘崩坏。计划也是一样，以为已经控制了一切而贸然采取行动，可能会因为一点小失误而功亏一篑，这是一定要避免的。 “不愧是老爹啊，说的话不管什么场合都派得上用场。” 艾伦深深记得老爹的这句话，所以早就对此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措施。 至于是什么样的措施，说起来实际上很简单，其实只不过跟某个人打了声招呼而已。不，某个人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应该说——某个东西。 艾伦在心底默默呼唤那个“东西”。 “零食屋，之前拜托你的事，可一定要记得啊。我能不能活着回去，搞不好就看你的表现了。” “阁下是指将物品准确送到阁下手中那件事吗？” “没错，你还记得就好。” “请阁下不要侮辱鄙人的智商，那点程度的小事，鄙人只需要花一个脑细胞就能做到，不必再三叮咛。” 虽然很想吐槽你不是没脑子么，但艾伦还是忍住没那么做。 “那就拜托你了，毕竟等到待会跟霜龙打起来的时候，想拿可乐结果却拿到了辣条或是果冻什么的，还是很伤脑筋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挑战霜龙，直接回去怎么样？那样就不会伤脑筋了。” 零食屋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大概是真的在劝自己回去吧。对此艾伦有点小惊讶。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少、少扯了，鄙人才不是担心，鄙人只是在监督阁下完成任务而已。阁下卖出一亿件商品的任务才刚刚起了点零头，若是就这样死掉了，鄙人也会很伤脑筋，像阁下这样的肥羊可不好找。” “是是是，我这个肥羊让你伤脑筋了真是很抱歉。其实啊，你卖我一发标枪或是毒刺，不就什么都搞定了吗？” “没有。”零食屋果断地拒绝了，接着又补充道，“就算有，阁下也买不起。” “切。行了行了，不说了。” 艾伦无趣地耸了耸肩。准备工作花了不少功夫，时间并不充裕，差不多该行动了。 不过与零食屋的交谈，让他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不少，心中的恐惧感也减轻了。当然了，也不能太过轻松了，还是需要一定程度的紧张才行。 艾伦拍拍自己的脸，将头盔戴上。接着他把铜须锻造的剑放进无限口袋中，又从里面取出另一把剑，那是从士兵营地里借来的剑——或者说顺来的——是极为普通的武器。 这样做当然是有目的的，这是为了套取情报而所做的必要准备。 做完这些事后，艾伦迈步往广场前进。 走进广场，才发现这里面比想象中还要明亮，大概是周围结冰的山壁反射月光造成的吧。山壁的棱角变得异常的平整，而且一直扩展开来。不论长宽应该都超过了五百公尺，这应该不可能是自然现象所产生的奇迹才对，不过也有可能是，艾伦也说不清。 接着，在艾伦的眼前，有一个庞然大物出现了。 “霜龙……” 艾伦忍不住低声说出那道庞大身躯的名字。那种魄力该说不愧是最强生物吗，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然能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 虽然在上次霜龙袭击城镇时，艾伦就曾见过霜龙，但由于那时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它的外形。此时在山壁的反射光芒下，这尊巨无霸的身形，终于映入了艾伦的眼帘。 “在睡觉吗？样子有点奇怪？” 在艾伦听到的描述里，霜龙长着如同雪一样洁白光滑的鳞片，体型修长而优雅，但眼前的霜龙却似乎并非如此。 鳞片仿佛被烟熏过一般呈现灰色和焦黑色，有些部位的鳞片甚至像是被熔化后又重新凝固的金属，呈现扭曲怪异的形状，毫无优雅感可言。 艾伦大致能猜到为什么这头霜龙为什么会是这幅凄惨的样子，也大概知晓了它会袭击城镇的理由。 “我以前也干过因为被蚂蚁咬了一下，一怒之下就把整个蚂蚁窝给端了的事呢。” 如此嘟囔的同时，艾伦也感到有点高兴，因为他意识到霜龙并非全盛状态，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第192章 小丑 全副武装的艾伦，朝着霜龙缓慢前进。 因为铠甲中注入了消音魔法，所以只有踩在冰面上的喀嚓喀嚓声，回荡在山壁之间， 虽然距离逐渐缩短，但霜龙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动作。是因为睡得太熟了，没有察觉到艾伦的接近呢，或者是艾伦还没有进入攻击范围之内呢，亦或者单纯地只是因为霜龙不屑于理睬，才不做任何反应呢？又或者是—— “——那句话是怎么讲的来着？啊啊，对了，是尼采的那句名言吧，当你凝视深渊时时，深渊也会凝视你，老爹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呢，不过这句话讲得还真是意味深长，现在稍微有点理解了。” 想起令人怀念的往事，露出些许微笑的艾伦，停在距离霜龙大概五公尺的地方，然后大声开口： “我是全村里最能打的战士，今天是来打倒你的，霜龙！” 开口的第一句是听起来有点无知和自大的话语，这当然是演技。 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何种程度，但多少还是想获得一点霜龙的情报，为了能让对方放松警惕，所以才扮演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丑形象。 然而，对于艾伦的大声吆喝，霜龙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一道寒风适时地从旁边吹过，或许再来几声乌鸦叫就更完美了。 这已经不是不做反应的级别，而是完全将艾伦予以了无视。幸好周围没有其他人在，要不可就丢脸丢大了。 艾伦假装咳了一声，继续抛出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怎么了？怕到不敢吭声了吗？霜龙也不过如此嘛……瞧你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不过也难怪，毕竟我可是最强的战士，打败了周边好几个村庄的对手，听到我艾伦的名字，每个人都会吓到腿软，你会这样害怕也是情有可原，换成是我的话也会害怕的。” 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上了，霜龙还是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看到它随着呼吸缓慢起伏的身体，艾伦都怀疑它是不是死掉了。 真是伤脑筋啊。 从对手身上取得情报的行动，其前提是至少对方得有点反应才行。如果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话，那可真的束手无策了。那种感觉就像与客户聊天时套近乎，结果客户压根就不搭理你一样，让艾伦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可以交涉的话，艾伦实在不愿意直接动手，那是没有其他办法的最后手段。 艾伦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既是故意表演给霜龙看的，也是自己真实的情绪体现。 “真是的……胆小和无知也该有个限度才是，我这样的强者都亲自前来挑战你了，弱者竟然连最基本的打招呼的礼貌都没有，看来是该给你提个醒才是。” 艾伦随手捡起一个石头，朝霜龙扔出去。 其实如果附近找不到石头的话，无限口袋里也准备有石头。不过连石头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对方有可能会因此猜到这是计谋，所以还是尽可能不要用比较好。好在附近就有现成的石头，这个担忧也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在艾伦的臂力下，比拳头略大一点的石头，轻松飞过了五公尺的距离，落在了霜龙的头上。 虽然只是石头，但那种大小和速度，也是能轻松取人性命的。然而那样的攻击，却被霜龙轻松弹开了，就仿佛扔过去的只是一颗小石子似的，甚至没能在鳞片上留下刮痕。 当然了，单纯以身材比例来看，拳头大小的石头，对于霜龙来说就只是小石子罢了，艾伦也没指望用石头打伤对方。 “什么啊，原来是个胆小鬼，我竟然因为这种胆小鬼辛辛苦苦跑来这里，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嗯？” 艾伦注意到霜龙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原本蜷缩起来的身体伸展开来，这令躯体看起来更大了，全长至少也有十公尺以上了吧。 霜龙将细长脖子抬高，然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下来，用它那对有着竖缝瞳孔的蓝色眼睛直直地看着艾伦。 看着这对眼睛艾伦突然有种想要打寒颤的感觉，他全力将焦躁隐藏了起来。 “终于有反应了啊，是被我弄疼了吗？我可不打算道歉喔。” 对于艾伦的挑衅，霜龙缓缓张开嘴巴。 “如果是那个人类也就算了，区区一个小丑，口气倒是不小。” 霜龙的声音该怎么说呢，有种让人耳朵打鸣的感觉，仿佛那声音本身就具备着力量似的。艾伦以前曾听说过龙族的咆哮具有震慑精神的作用，看来那种说法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总之对方已经做出了回应，也就是说艾伦已经突破了最初的关卡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疏忽大意，绷紧精神继续发挥演技。 “哼！你、你的气势比我想象中要强一点嘛，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霜龙的脸动了起来，大概是露出了某种表情吧，但艾伦无法辨认那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禁感到有些遗憾。 从表情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就拿客人来说，凭借艾伦现如今的本事，可以轻松根据表情判断进店客人是否想要花钱购买商品，或是单纯只是想进来逛逛。相同的道理，如果能辨认霜龙的表情，他也能大概猜到其内心的想法。 就在艾伦感到遗憾的时候，霜龙发出了嘲笑。 “只有这点程度就敢来挑战吾，真是愚蠢。不，愚蠢的是选择搭理你的吾才是吧。” 听了这话，就算不用看表情也知道霜龙刚才在想什么了。 而且，根据这一点，艾伦也获得了极为重要的情报。 从霜龙现在的反应来看，它应该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在演戏，从这一方面来讲，它应该不擅长心理战术才是。还是说，对方其实看穿了自己的演技，只是在配合着演戏而已呢？ 换成是艾伦，也会在看穿了对手的谎言后故意装成被骗的样子。为了推测出对方手上还有什么牌，继续累积情报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艾伦一边在脑中拼命重复着收集信息与分析判断的工作，一边往后退了一步的距离。他尽量装出那种因为害怕而后退，但又拼命佯装冷静的感觉来。 “还、还真敢说大话啊，都说龙族拥有与力量相匹配的智慧，但依我看那只不过是吹嘘罢了，你的智慧还算不错，但可惜的是还欠缺了看清你我之间差距的能力啊。” 霜龙的脸孔再次动了起来，嘴巴大大张开。 “哈哈哈哈哈！你讲的话为何如此滑稽！呼哈哈！该说不愧是小丑吗，令人捧腹大笑的能力果真是一流的啊！哈哈哈哈哈！” 笑罢，霜龙将脖子弯成更诡异的角度，把头凑到距离艾伦只有不到两公尺的地方。 “人类啊，吾很中意你，要不要当取悦吾的小丑啊？” 第193章 有什么好笑的啊 在这种距离下，艾伦能清楚感受到自霜龙身体散发出来的寒气。当然了，因为有铠甲的特殊功效，他并非是凭借感官感受的，而是透过头盔的观察缝，看到铠甲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一层冰霜。 为此，艾伦特意装出一副仿佛受到冻气侵袭的样子，牙齿打颤地大声怒吼。 “什、什么小丑啊！我、我我可是在许多地方都被人畏惧的伟大战士啊！” “哈哈哈哈哈！你讲的每一个字都是如此好笑啊，让吾最近的坏心情都减弱了不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天生就这么适合当小丑的人啊。好了，人类，再问你一次，要留下来侍奉吾吗？如果答应的话，吾可以饶你一命哦。” 艾伦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 “我可不想被连名号都不敢报上来的胆小鬼嘲笑。” “什么，你竟然不知吾之名号？只有这点程度的知识也敢愚弄吾？不，虽然觉得向你这种程度的人类报上名号很蠢，但看在你为吾带来欢笑的份上，吾就姑且告诉你吧——吾乃冰霜之龙王，斯卡萨里奥，斯卡萨即可。” 斯卡萨，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艾伦抛开这份熟悉感，继续发挥着演技。 “区区胆小鬼竟然敢自称王？就连我在村子里也只被大家尊称为大人而已，还是说龙王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呢？不论如何，在我这个伟大的战士面前妄自尊大，还真是不懂礼貌啊。”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小丑！这真是太好笑了！可是——” 说到这里，斯卡萨的氛围随即产生变化。 “无知者最令人不快的一点，就是即便面对着强大的存在，也不会感到恐怖。” 斯卡萨猛地一转身，长度超过五公尺的尾巴宛如鞭子一般袭来。艾伦心中猛地一惊，立刻高高跳起，躲开了这来势凶猛的一击。 注入靴子中的增强跳跃力的魔法发挥了效果，如果没有这个效果的加成，艾伦一定躲不掉这一记扫尾攻击。 稳稳落地后的艾伦，一边在心底向不在场的铜须送上感谢，一边发出一道算不上是佩服的感叹。 “原来如此，倒还有点斤两。” “有点斤两？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真是天生当小丑的料啊。” “哼，不过是发动了突然袭击而已，而且你的攻击不也被我躲过去了吗？竟然还摆出一副赢了的样子，真是叫人不爽，接下来换我攻击了！” 艾伦拔出剑，朝着斯卡萨冲去。 对比于霜龙的身躯，艾伦看起来实在小得可怜。但艾伦依旧冲了上去，因为这是给对方导入错误情报的关键行动。 斯卡萨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动作，任凭艾伦冲到面前。 “喝呀！” 艾伦奋力挥剑，然后剑被弹开了。 剑刃没有突破鳞片的防御，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什、什么！怎么会这么硬！” 相对于大惊失色的艾伦，斯卡萨则是微微眯细了眼。 “喔……竟然在吾的身体上留下刮痕，你倒也有点本事，比起以前那些杂鱼要厉害不少，难怪你会如此自信。但也仅此而已，也罢，就让吾稍稍陪你玩一玩好了。” “你、你这家伙！竟然把与我的战斗当成是玩耍吗！” 如果不是戴着头盔，艾伦这句怒骂绝对算得上是口沫横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佩服自己的演技了，但斯卡萨只是以嘲笑加以回应。 “没错，说是玩耍已经是给你面子了。看来你的头盔里并不是空的，这点程度的事情还是懂的啊。” “哼，你会因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你身上的那些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艾伦用剑指着斯卡萨身上那些被烧焦的鳞片说道。斯卡萨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扭曲了，即使是艾伦也能辨认出其中的情绪。 “才不是因为那样，那只不过是吾的一时疏忽而犯下的错。没有错，都是因为吾的疏忽大意，才给了小人可乘之机。你应该不至于连这点区别都不理解吧？” 或许因为将艾伦视为小丑般的弱小存在而予以蔑视的缘故，斯卡萨才会像这样滔滔不绝地说给艾伦听的吧，亦或是它可能本来就很想找一个人说话。 本着可以交涉就尽量交涉的原则，应该趁对方口风还不紧的时候，尽可能多套点情报才是。 “哦，那么是怎么造成的？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可以的话，艾伦希望能了解昆廷战斗的那晚发生的事情，若是知道了昆廷败北的原因，说不定能帮助他摆脱谣言，但这个希望马上就落空了。 “吾没有告诉你的理由。” “为什么？” “你会把自己的往事告诉给趴伏在地面上的蚂蚁们听吗？像你这样的小丑，没有选择想听什么的权利。在吾冰霜之龙王的面前，你这样的人类甚至比蚂蚁还不如，能倾听吾之声音，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哼，如果连你这种程度的家伙也能称王的话，那我就是皇帝了。看来你一定是因为平时对付的都是些弱者，尾巴翘起来了吧。今天就让我这个强者教教你，什么叫做不知天高地厚。” “哈哈哈哈哈！那吾还得感谢你才行了！哈哈哈哈哈！” 艾伦用仿佛发自心底感到愤怒和困惑的语气大吼。 “从刚才就一直这样，有什么好笑的啊！” “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可笑之处，才让吾觉得好笑啊！” 斯卡萨的氛围变了，可以感受到凌冽战意从它周身迸发出来。当然并非真的有气体喷出来了，只不过是艾伦继承了前身的身体后，所具备的一种战士直觉罢了。 “虽说只是陪你玩玩，但在面对你这样的伟大战士放太多水似乎有点失礼，吾就稍微动点真格吧，小心点别一下子就死了哦。” 斯卡萨发动了攻击，不过不同于上一次，由于提前做出了宣告，所以艾伦立刻就采取了行动。 当头而来的是前爪，像是要将艾伦拍扁一般重重挥下。即使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但那个速度还是太快，艾伦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倒，勉强躲开了这一击。 话虽如此，艾伦很清楚自己并未动用全力。如果连这样都能勉强躲掉斯卡萨的攻击的话，那之后的战斗应该就不成问题。当然了，这是不是斯卡萨为了放水，故意放慢了速度就无从得知了。 “哈哈哈哈！躲得好！但你现在的样子与伟大战士这个称号有点不符哦。” 在斯卡萨的嘲笑声中艾伦明白了这次攻击的意图。自己趴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再像小丑不过了，对方是真的在陪自己玩耍。 只不过，是猫戏弄老鼠的那种玩耍罢了。 第194章 信任 艾伦领悟了这件事，随即手忙脚乱地从地上起身，朝着斯卡萨大吼： “你竟敢戏弄我！” “哈哈哈哈哈！吾从一开始不就说了吗，吾只是在陪你玩耍。” 虽然艾伦表面上看起来怒不可遏，但心底里却在偷笑。 斯卡萨那发自内心感到愉快的笑声，让他确定自己的演技生效了，对方并非是在故意装傻，而是真的相信自己是一个无知自大的小丑。 虽然没能达成交涉很可惜，但这也是计划之内的情况，既然第一阶段已经取得了成效，那么差不多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亲爱的龙王大人，商人的尔虞我诈，可不是闹着玩的哦。艾伦在心底对斯卡萨送上一句忠告，采取行动。 …… 不经敲门就直接闯进房间的亚里莎，在空位上一屁股坐下。即使不用去问，她这种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粗鲁动作，已经将她的此时心情充分表现出来。 “事情我已经听艾莉说了，那么，你好好说个清楚吧？” 亚里莎让跟着一起走进房间的艾莉坐在身旁，随后转过视线，口气激烈地向桌子另一端的房间主人——莉莉内特询问。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虽然相比与第一句话语气平稳了些，但那只是一层出于礼貌的薄薄掩饰，谁都能感受到隐藏在其中的尖锐语气。这种语气让两人好不容易渐渐缓和起来的关系，又开始弥漫起了火药味。 不过，面对这种甚至带着敌意的质问，莉莉内特还是一如往常，用仿佛缺乏兴趣的声音回答。 “你可别搞错了什么，我跟他的关系可还没好到会互相关心对方，他要去做什么跟我压根就没有关系，我干嘛非得阻止他不可？” “你……” 亚里莎有种愤怒情绪无处发泄的憋屈感，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稍稍缓解了内心的焦躁。 艾莉一语不发，注视着互相瞪视的两人。 “那我问你，你知道他去雪山是要做什么吗？” 带着压抑情绪的低沉语气，亚里莎如此问道。对此莉莉内特只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你还在装傻？艾莉已经告诉我了艾伦前往雪山的理由，但那种理由一听就知道是假话吧？去雪山采摘食材？艾莉还小相信也就算了，但是你不至于也会相信吧？” “请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好吗？我当然不可能相信那种鬼扯。” “既然你知道，那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几乎让房间产生震动的愤怒情绪，这完全不像是亚里莎会出现的情感表现。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激烈情绪给感染，莉莉内特稍稍眯细了眼。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和以前的他，简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大概是没想到莉莉内特竟然会回答吧，稍稍愣住的亚里莎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要莉莉内特继续解释下去。 “那时候的艾伦先生，露出的表情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商人，怎么说呢……” 莉莉内特看了眼艾莉。 “虽然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失礼，但那时候他的表情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受到对方视线的吸引，亚里莎的目光也跟着移向艾莉，只不过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小孩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看错了？” “是吗？我不认为我会看错他的表情。” 莉莉内特的脸上露出回味的表情，但这个表情却惹恼了焦急的亚里莎。 “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理解吗？他已经下定决心去弥补犯下的过错，为了弥补过错而采取行动，是能够得到神明赞许的神圣行为，既然我是一名圣职者，我就绝不会在一旁多说什么。而且他也说过了，他会回来的。” 看到莉莉内特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之后，脸上露出明显不悦的亚里莎不屑地说： “真是太天真了，缺乏理性，根本就是感情用事的判断。所以你们这群圣职者就是这样，整天把神挂在嘴边，如神明真的能够保佑我们的话，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了！” 椅子发出碰撞声，亚里莎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从亚里莎的背后传来莉莉内特的询问声，那声音相当冷静。 “那还用问吗，趁还来得及，我要把他拦——” 亚里莎突然闭嘴，因为她发现手里的门把手纹丝不动，怎么都拧不动。 “这是……” 亚里莎睁大眼睛，因为她感受到把手上面的魔力。那种魔力量十分庞大，她无法化解，不禁回头大声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 莉莉内特淡定地回答： “我用魔力把门封住了，不好意思，这也是艾伦先生拜托的，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都别想从这里出去。” “你们果然是串通好的……我问你，要是他回不来呢！” “他一定会回来的。” “你有什么保证可以如此断定！” “——艾伦会回来的。” 嘴巴一张一阖的亚里莎，这时紧紧闭上嘴巴，仿佛一瞬间冷静下来。 因为回答的人是艾莉。 “艾莉，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艾伦向我保证过了。” 艾莉的平静反应，让亚里莎受到强烈冲击。 实际上亚里莎明白不管自己也好，还是莉莉内特也好，归根究底都只不过是外人罢了，唯一最有资格担心艾伦的，就只有艾莉一个人而已。 然而艾莉的反应却如此平静，除了“信任”以外，亚里莎再也想不到其他能解释她这种反应的理由了。 没有错，艾伦并非鲁莽之人，他一定是经过了妥善考虑才做出的决定，应该要信任他的判断才是。 但即使如此，还是会感到担心，心中的不安不会因此消失，所以亚里莎刚才才会说出那些话。 如果这个在她黑暗生活中点亮一盏灯的人消失的话，今后她该如何是好呢？ 像是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亚里莎再次坐回椅子上，粗鲁的动作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艾伦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跟你没完。” 莉莉内特对亚里莎露出微笑，这搞不好是这个女人第一次露出如此温柔的笑容。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笑容真的有着如同圣母一般的包容力与感染力。 “没问题。不过亚里莎小姐，若是艾伦先生平安归来，你要请我吃饭吃到饱为止。” “可以。” 亚里莎并不知道莉莉内特有着何种能力，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当然了，就算知道了，她也肯定会点头的吧。 第195章 真正的厮杀 雪山的广场上，艾伦与斯卡萨的战斗——或者说，游戏仍在进行着。 喝！ 艾伦奋力挥剑，银白色的光辉一闪而过，命中眼前的庞大身躯。 伴随着犹如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与耀眼火花，剑刃被狠狠地弹开了，艾伦也因此踉跄后退。 “哈哈哈哈！” 随着斯卡萨愉快地笑声，巨大的尾巴再度横扫而来。 “啧！” 急速冲来的尾巴仿佛被压缩过的弹簧一般，在艾伦的视野中一瞬间膨胀起来。 这具身体的战士本能受到刺激，艾伦毫不动摇地冷静应对，连续几个翻滚躲掉了这足以将脊柱拍碎的攻击。 老实讲，艾伦只不过是普通人，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战斗训练，战场洗礼什么的就够不用提了。之所以能冷静地应对眼下的残酷战斗，都是这具身体的本能或者说肌肉记忆的功劳。可以说，如果不是有前身的经验在，艾伦都死了好几次了。 虽然内心感慨不已，但艾伦没有忘记演戏，他朝着斯卡萨怒吼： “就只不过是凭借身体优势！你在那得意个什么劲啊！” “就是因为吾有身体优势，才能这样戏弄你啊，小丑。” “你这家伙！接招！” 艾伦朝着尾巴挥剑，剑又被弹开了。 “怎么了，小丑？那种软弱的攻击得反复几万次才能伤到我哦，你是伟大战士吧？用更厉害一点的招式如何。还是说，那就是你的全部本事？” “你少瞧不起我了！” “既然如此，就让吾见识一下吧。” 斯卡萨再次发动了攻击，它以前爪由侧上方横扫而来。这一次艾伦来不及闪避，被打中了。 铠甲抵挡了大部分的力道，免于肋骨被拍碎，但是其中包含的冲击力却不会被抵消，艾伦就这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那模样可以说是狼狈至极了。 艾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跄地走了两步。 “怎么了，小丑？这就痛得站不稳了吗？吾还没玩够呢，可别死了啊？” 斯卡萨往前踏出一步，虽然仅仅只是一步，但由于有着体型上的优势，因此一口气就缩短了与艾伦的距离，这次它将左前爪抬了起来。 然后重重拍下。 这样的攻击要躲开并不难。但是，斯卡萨的攻击可不止如此。 在艾伦翻身躲避的时候，右前爪从另一个方向袭来。冒着寒光的锐利长爪，紧紧地钳住了艾伦的身体，并将他整个握了起来。 “放、放开我！” “哈哈哈！小丑也有慌张的时候吗？吾可不打算放你走哦。” 艾伦的身体被提了起来。 “可恶！” 艾伦将手伸进钳住身体的爪子缝隙中，想要用力将其分开。但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胜过龙呢，即使是有着身体素质加成的艾伦，也没办法在正面的力量对抗上获胜。 “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用来的挤压力道，艾伦尖叫起来，这是终于领悟到自己的愚蠢的绝望呐喊。相对地，斯卡萨则发出开心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令人愉悦的惨叫，看来即使是小丑在死到临头的时候，也会发出这种声音的啊。” 艾伦耳里传来叽叽叽的诡异声音，他理解到斯卡萨想做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等、等等，你这家伙。不、龙王大人！是、是我错了！请允许我向您谢罪！您是最强的，我已经明白了。我错了，请原谅我吧！” “哼！事到如今终于明白了吗？” “是的！我明白了，您才是最伟大的，我只不过是小丑而已！是我错了！” “是吗，那么……” 艾伦能够猜得到接下来斯卡萨想要说什么。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被提起来的一瞬间，从无限口袋里取出了故意藏起来的道具，准备好随时都能使用。 “既然你已经明白自己是一个小丑，那就尽到小丑的职责，让吾享受一下最后的愉悦吧。” 斯卡萨慢慢握紧爪子。 “呀啊啊啊啊！” 挤压感越来越强，艾伦一边发出不像样的惨叫，一边用力将手里准备好的东西捏碎。可以听到液体喷洒出来的声音，然后—— 艾伦的身体仿佛史莱姆一般发生了形变，从斯卡萨紧握的爪子中滑了出来。 “什么？” 从束缚中脱身的艾伦，清楚听见从头顶传来的疑惑声音。 “你是怎么逃脱的，还有那种奇怪的触感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手里的那个……” 斯卡萨眯起了眼睛，视线紧紧盯着艾伦的手不放。龙族对于高价值物品有着灵敏的嗅觉，它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并没有回答的必要，比起那个还是给它来一剑比较聪明。不过，什么时候都能给予伤害，现在应该要做现在才能做到的事。当然，谁也不知道这有没有效果。但是，哪怕很小但只要有希望就应该去尝试。 “你问这个吗？这个叫做果冻。” 艾伦将握在手里的空盒子晃了晃，正是果冻的功效让他从斯卡萨的手中顺利逃脱出来。 果冻的功效即使不用吃进肚子里也能生效，这是艾伦当初发现这个功效时就已经确认的事实，毕竟那时的食材只是被果冻淋到就具备了“刀枪不入”的特性。正是如此，艾伦便只将果冻洒在自己身上，而非吃下去，毕竟戴着头盔可不好吃东西，另外也得为之后的补给留点肚子。 艾伦从无限口袋里又拿出更多的果冻，向对方显示自己还有。 “吾虽然不知你所说的果冻为何物，但能看出那个不是普通之物。人类啊，将其献给吾，吾可以饶你性命。” “做梦！” 艾伦在嘴角吊起嗤笑，随后——大声嘶吼。 “这可是我的必胜法宝！这次！来场真真正正的厮杀吧！直到将对方杀死为止！你敢答应下来吗！龙王！”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相对于开心大笑的斯卡萨，艾伦摆出了夸示果冻的架势。 “原来如此，那就是你这个小丑自信的来源吗？真是愚蠢，你的武器是杀不死吾的。” “愚蠢的是你才对！” 艾伦开始冲刺，与此同时，他从无限口袋中取出了武器——那把经由铜须改造后的剑。 “那把红色的剑……” 斯卡萨注意到了艾伦的小动作，因为那把仿佛正在燃烧的红色长剑太过显眼。但即使如此，斯卡萨并没有做出任何防范。 还打算放水吗，那就不客气了。 经由之前铠甲对抗雪山低温的表现，艾伦已经确定装备的改造是有效的，所以他很确信，接下来的一击，一定会让斯卡萨大吃一惊。 艾伦用确保斯卡萨能听到的音量，大声嘶吼。 “接下的战斗可就是真格了，受死吧，斯卡萨里奥！” 第196章 难道是那个！ 艾伦怒吼一声后，朝着斯卡萨发动了攻击，在夜色中划出耀眼红色枯影的剑刃，砍中了斯卡萨的身体。 然后—— 一道声音响起，并非之前那样的金属摩擦声，而是彷佛点燃火焰的木棒掉进水里的滋滋声。 “嘶……什么！” 斯卡萨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然后像是触电般缩起了身子。尖锐的声音，仿佛在显示着他的惊愕与不解。它看了眼被剑砍中的部位，那里仿佛遭受了惊人热量的侵袭，鳞片变得焦黑，甚至还在冒着烟。 “你那是什么剑！” 对于霜龙愤怒的质问，艾伦缓缓收回武器，耸了耸肩。 “这是用辣条的油淬炼过的剑。” “……辣条？” 艾伦知道斯卡萨不理解，从无限口袋中取出一个东西，毫无疑问正是他所说的辣条。 “喏，就是这个。” “嘶……” 斯卡萨再一次抽了口凉气，它记得那个东西。当时那个人类的魔法师老头，在发动魔法前曾吃过相同的东西。 艾伦将斯卡萨的反应看在眼里，挑了挑眉毛。 “哦？你看起来好像认得辣条的样子……不，与其说是认得，应该说吃过苦头比较准确吧？” 这个人类所言不虚。 斯卡萨直觉认为那个老头发动的惊人魔法与这个叫做辣条的东西脱不开关系，但它怎么可能会承认那种事，不可能承认自己曾遭受过那样的耻辱。 对于保持沉默的斯卡萨，艾伦愉快地笑着。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不需要我解释辣条的作用了吧？所以关于这把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想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这把剑是能够杀死你的武器。龙王，现在你还觉得我不够格吗？” “呵呵呵。” 斯卡萨笑了起来，不过不同于之前的愉悦笑声，那是相当阴冷的笑声。 “原来如此，刚才的果冻……还有辣条……吾绝对不会忘记……” 听着斯卡萨那仿佛充满怨恨的声音，艾伦一边保持着从容的微笑，一边盯着斯卡萨。当然，他也没忘记悄悄确认一眼怀表上的时间。 “话说回来，人类的战士啊，你那小丑的样子实在是太完美了，吾竟然被你给欺骗了啊。” 斯卡萨压低了身子，那种有条不紊的动作，看起来异常的冷静。 不好办啊，艾伦忍不住这么想，要是跟刚才一样小瞧自己该多好啊。 但演技还是得继续，因为现在才仅仅只是第一层罢了。 艾伦发出嗤笑。 “事到如今才发觉不觉得太迟了吗？” “是么，那么就只好请你去死吧。” 斯卡萨把身子缩据起来，意识到它要发动攻击了，艾伦连忙挥手示意。 “——等等，等一下，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果冻和辣条的厉害了吧？我想问问你啊，我们之间有没有讲和的可能呢？你只需要替我宣传这些东西的厉害就行了，能为我做这些吗？” “吾怎么可能为区区人类做这种事，而且不是你说的吗，真正的厮杀，一直战到某一方死去为止。” 啊，谈崩了啊，刚才是不是不该说那句话比较好啊，艾伦在心里这样想着。 感觉自己犯下了失误，但算不上致命，既然谈不拢，那就按照计划行事好了。 “那就打吧！” 如此宣告之后，艾伦抢先采取了行动。 他开始冲刺。这次没有故意放水，也没有附加演技，是百分百的全力以赴。 斯卡萨无法对艾伦的行动做出反应。 因为它已经在刚才的交手中习惯了艾伦的速度，因此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这就是事先布好了局才有效果，是令对手一旦习惯就将露出破绽的谋略。 艾伦的剑砍中了斯卡萨的身体，经由辣条淬炼的剑刃释放出的火元素，肆无忌惮地释放出超高热量，撕裂着斯卡萨的鳞片。 “唔……可恶……” 受到剧烈痛楚的影响，斯卡萨踉跄后退，嘴里发出闷哼声。 “哈哈哈哈，龙王，你的骄傲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就狼狈起来了呢？” 在艾伦的嘲笑声中，斯卡萨的双目憎恨地眯起。 “少得意忘形了，人类！” 带着仿佛要将这道怒吼抛在身后一般的速度，斯卡萨开始冲刺，它的脚步将冰面踩裂，换成一般人一定会打滑甚至摔倒吧，但它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越来越快。 那种速度超过了艾伦的反应能力，他受到了斯卡萨来自正面的撞击，被远远地撞飞了出去。 不同于上一次被打飞，这次是真的来不及躲闪，然而—— “喂喂。” 艾伦从容地起身，仿佛不痛不痒一般拍去铠甲上的冰屑，然后发出嘲笑。 “龙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可是有果冻哦，物理意义上的攻击对我可不管用。” 这句话具有强烈的暗示意义。 斯卡萨再次眯起眼睛，注视着承受了强力一击却仍然好整以暇的艾伦。 “你说物理……是吗？” 上钩了，不—— 艾伦绷紧了一瞬间放松的精神。 艾伦瞄了一眼自己的铠甲，自己隐藏的后手究竟会有多少应对能力呢，对方又还留有什么后招呢。在这些疑问得到解答之前，还不能放松警惕。 现在才刚刚开始。 但不管怎样—— “艾莉，我会平安回到你身边的……” 艾伦在心中默念之后，开口回答斯卡萨的询问。 “没有错，果冻的功效就是能够免疫一切物理损伤，不管是你的爪子也好，尾巴也好，或是身体也好，都不可能对我造成哪怕一丁点伤害，而我却拥有能够伤害你的剑，所以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揭晓了，是我赢了，龙王！” 话虽如此，艾伦很清楚用这把剑是杀不死斯卡萨的。 龙族有着强悍的生命力，即使站着不动给你打，在你筋疲力尽之前也未必能杀死它，艾伦很清楚这一点。 “真的是如此吗？” 像是肯定艾伦的想法一般，斯卡萨发出这样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的低喃。听见这道声音的艾伦装模作样地歪了一下脑袋，表现出疑惑的样子。 “人类啊，你有听说过龙族的杀手锏吗？” “杀手锏……你说的杀手锏……” 艾伦摆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以夸张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难、难道是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 斯卡萨张开了大口。 宛如蟒蛇在吞食猎物那样，巨大的双颚如同要吞尽一切一般分开来，成为了一张超过两公尺的巨口。 然后，“那个”从巨口之中喷射了出来。 寒气吐息。 那是能够将一切物体瞬间冻结的强大杀招，即使是召唤了火焰领主的昆廷也万分忌惮的恐怖攻击，没有任何防御手段能够抵御那种力量。 如此凶恶的究极力量，将呆立在原地的艾伦瞬间吞没。 第197章 跟我做个交易如何 “糟糕！” 室内响起紧迫的声音。 伴随着这道声音，漂浮于亚里莎周身的光点呈现出仿佛受到惊吓的状态，剧烈摇曳之后，便迅速地融入空气之中，不见了踪影。 “你干什么？突然大惊小怪的。” 不明状况的莉莉内特开口询问。而在另一旁，艾莉虽然保持着沉默，但也投来了视线。 “我借助微精灵的能力，想要观察雪山上的状况，可是反馈回来的情况似乎很不妙。” 亚里莎的这番解释，让莉莉内特皱起眉毛。 “你说的微精灵是什么？雪山上又发生了什么状况？不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莉莉内特一连串的追问，令亚里莎露出为难的表情，但这并不能隐藏眉宇间的那股担忧情绪，她慢慢解释道： “我很难给你解释清楚，总之你可以理解为，我派出去的斥候被吓坏了。” “吓坏了？被什么给吓到了？”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可是……” 亚里莎顿了顿，看了眼周身空无一物的空间，然后摇摇头。 “微精灵们似乎受到了过度的刺激，拒绝反馈具体的情况。我想，它们应该是目击了某种相当骇人的景象吧。”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艾莉，不自觉地攥紧了一只手。 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才足以称之为骇人呢？是某种强大的力量吗？ 无论怎样，艾莉都明白那绝对不是自己所能企及的，那是一股足以创造奇迹、甚至是毁灭奇迹的力量。 如果那是艾伦的力量就好了。不——并不好。 那就说明随手就能将自己从那么多坏人手中救出自己的艾伦，遭遇到了不得不使用这般力量的事态。 也就是说，现在的艾伦陷入了苦战。 艾莉将紧紧攥住的手松开，抱在自己的胸前，那是祈祷的姿势。 祈祷艾伦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身边。 即使送出了祈祷，在目睹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之后心中还是涌出了不安。那是一种令胸口微微刺痛的，让人觉得很难受的感觉。 “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吧，跟我一起永远生活下去……” 艾莉知道自己是吸血鬼，有着近乎半永久的生命。作为人类的艾伦，迟早会先她而去。艾莉很清楚这个事实，艾伦是不可能跟自己共同走向永恒的。 但即使如此，在体会到被独自遗留在这世上的寂寞之前，她还是想要好好珍惜这一段短暂的时光。 而现在，他却不在自己的身边，而且随时有可能弃自己而去，就和那时的萨拉小姐一样。虽然他是为了自己才去的，艾莉非常明白这一点，也非常感激，但不安还是折磨着内心。 “艾伦，要加油啊……” 艾莉继续祈祷着。 并非将祈祷献给神明。当初她曾向神明祈祷，希望自己能和萨拉小姐永远生活下去，但萨拉小姐却离去了。从那个时候起，她心中的神明就已经死去了，所以她不再指望神明会回应她的祈祷。 因此，如今的这份祈祷只献给一个人，只献给艾伦一个人。 “请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 …… 透过观察缝可以看到斯卡萨的口中凝聚起某种白色的能量，其散发出来的恐怖波动，甚至连隔着一层铠甲都能清楚感受，令艾伦浑身汗毛耸立。 那是生物的求生欲受到了刺激，潜意识在拼命发出警告，告诉艾伦那个东西太过于危险、太过于恐怖了。 面对这种超乎想象能力的气息，艾伦有些失去了从容，想要立刻逃跑。 想法并无不妥，那是每个人、每个生物都会有的本能反应，但来不及了。 斯卡萨将口中的能量喷出。 受到这股能量的影响，温度急遽变化，空气发出轰然哀号。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一股暴风雪从正面袭来。只不过那暴风雪是足以将一切物体瞬间冻结就是了。 随着长长的脖颈的扭动，暴风雪疯狂肆虐着周遭的大地，艾伦视野一角看到之前被他扔掉的剑遭到了冻结，然后在下一刻就毫无抵抗地化为了冰屑。 虽然有些不和场合，但冰屑发出的如同钻石星辰般的璀璨光芒，实在是美丽。 在那名为一瞬的短暂时间里，艾伦得出了一个结论。 没有任何事物能在这必死无疑的寒气中存活下来，即使是空气，都遭到了冻结，发出哀号声。 只是，脑袋里还有一个冷静的部分在维持着运转，这份冷静命令艾伦采取了行动，在他抬起手挡住头盔的观察缝前，看到了铠甲上的红色纹路微微亮起光芒的一幕，然后—— 白色的风暴轻易地将艾伦整个吞噬殆尽。 斯卡萨闭上了嘴。 时间非常短，刚才还如狂风般猛烈的冻气，已经像幻觉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那绝非梦境或幻觉，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证明。 视野范围内的一切完全结冻。 的确是无法想像如此巨大的广场会整个冻结，不过，触目所及全覆盖着闪亮的寒冰也是事实。底下冒出的刺骨寒气，更是增加了真实感。 斯卡萨感觉到被剑砍中的部位有轻微的疼痛，但是无所谓。比起在寒风中遭受蹂躏的对手，这点疼痛完全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斯卡萨没有放松警惕。 龙族的敏锐感觉提醒着，那个令自己不得不放下尊严使出杀手锏的卑劣家伙还在那里。虽然并不觉得会有人在遭受寒气吐息的正面攻击后还能生还，但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就好像要回应斯卡萨的这份警惕一样，弥漫在前方的寒气散开了。 斯卡萨的竖瞳一瞬间收缩了。 那个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人类就平静地站在那里，并非被冻成了冰雕，而是活生生地站着，那种若无其事的站姿，好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怎么可能。 斯卡萨的表情因为憎恨而扭曲到了极限，那是为了压抑从心中不断升腾而起的恐惧感，它无法承认自己竟然对区区人类感到恐惧。 “很疑惑是吗？” 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准确道出了斯卡萨的心声，但它没有回应，也不可能会有回应。 不理会这份沉默，那道声音继续说下去。 “就解释给你听吧，简单来说，是这身铠甲保护了我，因为这个铠甲和剑一样，也是经过了辣条的淬炼的，现在你应该懂了吧？” 斯卡萨当然懂了。 又是辣条，又是那该死的辣条。 只是，即使懂了这种事又有什么意义呢？斯卡萨的表情扭曲着。 该怎么办？ 怎样才能打破这种局面？ 斯卡萨思考着。 忽然，“撤退”一词从斯卡萨的脑海中闪过，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逃跑”。但是，看到在前方洋洋得意夸耀着自己的艾伦，它马上就把那给忘了。 怎么可以做出那种耻辱之事，誓要在这里消灭那个卑劣的人类。 “灭了你！吾要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就在这时，艾伦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那应该是等等、住手的意思吧。 “龙王，还是刚才那句话，要不咱们别打了吧，跟我做个交易如何？” 第198章 能赢就好 艾伦突如其来的发言，令斯卡萨停下了向前冲的势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已经决定了要互相厮杀到死吗？” “不要那么顽固嘛。” 艾伦摘下了头盔，露出他的面容。 “虽然之前说过一次，但你可能忽略了，现在再说一次吧。艾伦，这是我的名字。” 那又怎样？斯卡萨心想。 如果对方和自己是同等的对手，那么记住名字也是有价值的。但是，区区人类这种卑劣生物的名字，哪怕只是听在耳里都会令人想要呕吐。 而且—— 斯卡萨悄悄眯细了眼。 对方此时没有戴头盔，是砍掉他脑袋的好机会。 但斯卡萨马上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靠这种卑劣的手段取胜，那自己不就和这个人类没有两样了吗？高傲的龙族是不齿于这种肮脏的胜利的，就算赢了也会贬低自己的价值。 “所以啊，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艾伦一边说一边慢慢前进，然后在斯卡萨面前停下。斯卡萨则维持着沉默。 “之前说过了吧，我这一趟的目的并不是要消灭你，只是为了替自己洗刷冤枉而已。该怎么说呢，上次你不是去城镇里……呃，逛了一圈么，多少制造了一点损失，然后有一些人认为那是我的责任，但老实讲那个根本就与我无关。所以啊，我就希望你能在大家面前替我澄清一下，就这样。” 不能确定说的是不是真话。不过，自己前几天袭击了城镇是事实，所以他讲的也不一定是假话。 但是，那使得斯卡萨更为不快了。 为了这种无聊至极的理由而站到自己面前挑起战斗，这还真是让人火大。 艾伦大概是察觉到斯卡萨根本不想开口，又继续说了起来。 “我可以给你报酬哦。” 无聊透顶。 斯卡萨对于艾伦的世俗发言感到嗤之以鼻。 不同于其他龙族，斯卡萨对于金钱、宝物等东西不感兴趣，或者说以前曾感兴趣过，但现在却已经兴趣索然了，因为比起随时可以弄到手的宝物，另外一样东西对它有着更强的吸引力，甚至已经到了渴望的级别。 在这期间，艾伦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弄给你，当然了，超出我能力范围外的就没办法了……但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谁能够满足你的要求。你们龙族不是对宝物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吗，而且就我所知，龙越是强大就拥有越庞大的财产，像你这样强大的龙，应该拥有不少财富吧？这算是一种身份的证明吗，还是说——” 斯卡萨的情绪躁动起来，他有些厌烦了这个人类的聒噪，想要让他闭嘴，这时身体突然传来了剧痛。 那是某种高温物体穿透皮肉的痛楚，高温灼热带来的疼痛，甚至牵动了全身的神经，令整个身体都遭受着折磨。 斯卡萨慌忙低头看去，视野中出现艾伦拔出刺进鳞片中的剑，然后远远向后跳开的一幕。 “我们不是在谈论交易的事吗！你为什么要偷袭！” 对于斯卡萨的怒吼，艾伦一边重新戴上头盔，一边轻飘飘地耸了耸肩。 “啥啊？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们现在是在死斗吧？为什么非得规规矩矩地遵守一些无聊的事不可？偷袭也好，光明正大也好，不都是为了赢吗？你认为我卑鄙也无所谓，反正我就是那样的人，只要能赢就好，能赢就好。” 斯卡萨的脑子一瞬间被激怒给支配。 “混账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斯卡萨知道人类是卑鄙的生物，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肮脏到这种地步，早知道如此的话，当时就应该趁他摘下头盔时削掉他的脑袋。 相信卑劣之人的自己真是愚蠢。 “给吾粉碎吧！” 斯卡萨朝着艾伦冲刺，刚才被刺中的伤口很深，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它的行动能力，但奔跑速度不仅没有变慢，反而更加快了。 这是愤怒支配了理性的表现，现在的斯卡萨，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正是艾伦想要的结果。 虽然刚才在交涉的时候，艾伦的确试着与斯卡萨进行谈判，但根据对方的反应，他认为谈判无法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便更改了计划，采取了刚才的行动。 面对斯卡萨陷入疯狂的冲刺，艾伦从无限口袋中取出新的果冻，将其捏碎。 同一时间，斯卡萨的攻击到来了。 艾伦完全没打算躲避，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长长的尾巴将他扫飞，重重摔落地面，然后——淡定地起身。 “之前就说过了吧，你的攻击对我不起作用。” 说完预定的台词，艾伦稍稍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呼吸。物理损伤的确被免疫了，但体力的消耗却无法消除，虽然可以通过可乐消除疲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自己正处于第二层，光凭这一层还无法获胜，为了能顺利进入第三层，必须要给敌人制造能赢的错觉。 要是对方发现自己赢不了，而直接选择逃跑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只是，对方在如此劣势下仍然选择战斗，这是为什么呢？艾伦在心中歪着头。 难道是因为龙族的骄傲之类的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真的是太好笑了。 为了达成目的，就算舍弃骄傲又如何，即使不择手段也无所谓，对于艾伦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斯卡萨转过头来，然后用令人意外的平静——但其中却隐藏着熊熊怒火的视线瞪视过来。如果视线能够杀人的话，艾伦一定死了无数次了吧。 无视对方的目光，艾伦抛出又一句具有引导性意义的话语。 “不只是物理攻击没有用，你的杀手锏，你的寒气吐息也无法伤到我。我的这副铠甲，大概还能再挡下一次那样的攻击。” 这句得意洋洋的发言，让斯卡萨眼中寄宿的恨意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隐藏有别样情绪的光芒。 “呵呵，呵呵呵。” 斯卡萨笑了起来，那是相当狠厉的笑声。艾伦似乎感到不爽的样子，拿剑指过来， “你笑什么？是意识到自己输了，所以精神失常了吗？如果你肯求饶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斯卡萨摇摇头，回应艾伦的挑衅。 “真是愚蠢，竟然向敌人透露重要情报，卑劣的人类就是这样，愚蠢的同时还自大狂妄。你说你的铠甲还能抵挡一次攻击，对吧？” “那又怎样？” “呵呵呵，呵呵呵呵。” “都说了你在笑些什么啊！” 斯卡萨咧开嘴，露出会心一笑。 “之前不是回答过你了吗？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可笑之处，才让吾觉得好笑啊。” 说到这里，斯卡萨的语气陡然一变。 “愚蠢的人类啊，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吾的杀手锏只能用一次吧？” 第199章 你为什么还活着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斯卡萨没有错过，看到艾伦的身体稍微怔了一下。 虽然他还在改变姿势企图蒙混过去，但斯卡萨怎么可能被这种浅而易见的手法骗过，这就是被人给说中要害的下意识表现。 斯卡萨不动声色地偷笑，因为它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胜券在握，接下来就只需要—— 斯卡萨的口中喷出了白色的寒气。 广场再一次遭受寒风肆虐，艾伦也遭到了冻气的吞噬。 很快，吐息停止了，寒气徐徐消散。果不其然，艾伦仍然安然无恙地站着。 “啧！” 艾伦咂了下嘴，新鲜的风涌入了广场，稀释了遭到冻结的空气。而艾伦的咂嘴声，也借由这些风传递到斯卡萨的耳里。 彼此互相瞪视，率先开口的是斯卡萨。 “现在你的铠甲已经无法抵挡吾的吐息了，你或许心中怀着希望，吾的杀手锏也已经无法使用了吧？” 艾伦艰难地开了口。 “被你说中了呢，我的确很想抱怨，哪有能够不限次数使用的杀手锏的，那样未免也太犯规了。” “你的想法没有错，即使是吾，也无法连续使用吐息，顶多只有一次，没有错，储存在吾体内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了，只能再用一次了。” 是谎言。 艾伦直觉这样认为，哪里会有说出自己底细的？但考虑到眼下的状况，那个是真话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必须得是真话才行，要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办。 那么，接下来还需要做的就只剩一个了。 自己能够办到吗？艾伦努力压抑不安的样子，似乎被斯卡萨给看穿，得意的笑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吾的吐息只能使用一次，但你的铠甲却已经失去了防御效果，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代表我会输吧？” 此言非虚。 赢了。 斯卡萨咧开嘴，露出笑容。 谁胜谁负已经不言可喻，胜者是冰霜龙王斯卡萨里奥，败者则是愚蠢又无知的挑战者。 以胜者自居的斯卡萨，一派轻松地称赞勇敢战斗至此的败者。 “不过能让吾用光吐息的次数，战斗至此的你也值得称赞了，吾会将你遭到冻结的身体保存起来，好好为这份荣誉感到自豪吧。代价就是你的死亡。” 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斯卡萨再度张大嘴。 然而，在积攒能量的期间，它看到对方似乎摘下头盔喝了某种黑色的液体，心里不由得感到焦虑起来。 对方的铠甲确实已经失去了防御力，但难道还有其他底牌？ 正当斯卡萨如此思考的时候，艾伦将头盔重新戴上，然后——开始冲刺。 斯卡萨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种速度不像是鏖战了接近一个小时的人能拥有的。 从双方最初见面时起，大概已经经过了一个小时，除了期间短暂停手进行交涉外，再没有任何休息的举动，双方都是如此。 即使是有着强大耐力的斯卡萨，此时也感到了疲惫，这与之前与人类魔法师战斗中留下的伤脱不了关系，毕竟现在正处于养伤阶段，实力大不如以前，另外连续使用吐息也加剧了疲劳的积累，这么快就觉得累也是理所当然。 但即使如此，斯卡萨的体力也远不是身为人类的艾伦所能比的，以常识来讲，人类在连续战斗了这么长时间后，不可能还拿得出全速冲刺的力气。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轻易违背了斯卡萨的常识。 正当斯卡萨因为这一异常状况而陷入呆滞的时候，艾伦已然冲到了它的身旁，然后连续挥剑。 传来的痛楚不仅没有令斯卡萨生气，反倒让它发出了释然的嘲笑。 何等可怜的家伙啊。 在它看来，艾伦的表现一定是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从而将自己的潜能逼出来了吧。 猎物临死前的最后反扑，就是这样的举动。 而最重要的是对方选择了接近战。 这是只有接近战才能从中寻找胜利的机会，因为这里是寒气吐息唯一无法覆盖的死角。一言蔽之，对方是判断如果再被吐息命中的话会输掉吧。这么看的话，就可以判断为自己的吐息是有着击败对方的能力的。 斯卡萨将积攒在口中的能量吞回去，以身体攻击艾伦。 虽然大可以飞到空中，将对方唯一的死角也给夺走，但那样未免太无趣了。 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比起直接夺走对方希望，倒不如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一点一点消除对方的希望比较有趣。 没有错，对方可是给予了自己莫大耻辱的卑鄙之徒，要让他充分体验何为绝望才行，要不然就出不了那口恶气。 双方开始了肉搏战。 说是肉搏战，但不过是和最开始一样的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大部分是斯卡萨在攻击，艾伦在狼狈躲闪，但在这期间，斯卡萨的体力也被消耗了不少，如果不是本身的体力量惊人，恐怕早已气喘吁吁了。 只是，有点奇怪。 艾伦却仍然生龙活虎，即使速度相比肉搏战开始之前减慢了，但也仅仅只是略微减慢而已。 “不对……” 斯卡萨察觉到了不对劲，艾伦的举动不像是临死前的反扑，它想起对方此前喝下的液体，不禁怒吼着质问道： “你刚才喝了什么！” 那里面一定藏有什么把戏，斯卡萨直觉认为。 “你觉得我会蠢到把自己的底牌告诉敌人吗？那样我不就跟你一样了吗？” 言外之意就是在骂自己愚蠢。 萨卡萨气到浑身发抖，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竟然还有功夫嘲笑别人。 不玩了。 不，应该说，不能再玩下去了。 这个人类接二连三地展现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斯卡萨担心再这样拖延下去，情况会对自己不利。 斯卡萨展开背后的双翼，飞向天空。然后，它张大嘴，发射寒气吐息。 目标当然是无处可藏的艾伦。 宛如乌云压顶一般的寒气从上方猛扑而下，将艾伦整个吞没。来不及逃跑，也发不出一声惨叫，一切都在转瞬之间淹没在滚滚寒气之中。 斯卡萨从天空中缓缓落下，巨大的双翼扇起的狂风，将白色的雾气吹散。 刚才那一记吐息，消耗了斯卡萨大量体力，曾经那震慑其他生物不敢靠近的强大气魄已经所剩无几，眼中蕴藏的光辉也黯淡无比，犹如风中残烛一样。 斯卡萨气喘吁吁地看向前方站着的身影，平静的反应并非内心的情感，只是它已经拿不出惊讶的力气了。 斯卡萨以颤抖的声音，向面前的生还者轻声问道：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生还者——艾伦轻轻耸肩，回答了斯卡萨的疑问。 “很简单呀，因为我的铠甲挡住了你的吐息。” 第200章 胜负已决 “……啥？” 斯卡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是说……铠甲只能再挡一次……” 艾伦一笑置之。 “当然是骗你的呀？刚才不就说了吗，我们是在厮杀，我干嘛非得对自己的敌人坦诚相待不可？要是让你将寒气吐息保留到最后才用，或许会很难分出胜负，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相信了，而且还是不顾体力透支强行使用，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全身鳞片被掀起的感觉袭向斯卡萨，大脑也随之变得一片空白。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次我的铠甲是真已经失去防护能力了，剑也砍卷刃不能用了。龙王，不得不说，你还真的有点斤两。” 有点斤两，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斯卡萨现在却拿不出反驳的力气来。 为什么。 它在混乱之中思考着。 为什么在双方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自己还会被逼到这般境地。脆弱如蝼蚁一般的人类，为何会将最强种族的龙逼到这等境地。 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斯卡萨虽然实力强大，但是却不曾和强敌交过手。 在它的认知里，自己是最强大的存在，其他物种都只不过是劣等生物，就连当初给予它莫大耻辱的昆廷，在它看来也同样是弱者。 但艾伦却不一样。 他从最初就把龙当做强敌，事先做足了功夫，包括收集情报、战术运用、道具补给等各方面都进行了准备，为了取胜甚至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相比之下，斯卡萨却因为骄傲、无趣等理由，错失了一个又一个良机。 其实斯卡萨是能赢的。 因为规格上的差异，艾伦完全是可以被碾压的。然而大意、知识的欠缺、更致命的是傲慢，都成为了失败的要因。 如果斯卡萨能有一些相关的经验的话，就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了吧，说不定就能够杀死艾伦了。 但是，它没有。 因此，做了充分的准备，分析了对手的能力，并怀着必胜觉悟的艾伦会获胜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斯卡萨仍然不愿承认败北。 “啊啊啊啊！” 斯卡萨开口大叫，只是一味地将涌现的情绪以声音抒发出来。 对方的武器已经不能用了，但自己还有牙齿、还有爪子、还有尾巴，在已经缴了械的敌人面前，自己怎么可能算失败者。 也就是说，胜者还是自己才对。 “竟、竟然让吾发出这种窝囊的哀号！在吾将你碎尸万段之前，也要让你发出相同的哀号！” 焦躁不安的斯卡萨压抑疲惫感，奋力挥舞尾巴，即使遭到抵抗也发誓一定要杀死对方。 艾伦早一刻采取行动，闪避了这一击，同时送上一句忠告。 “没用的，在果冻的保护下，物理攻击对我是无效的。” “但发动攻击总归是没有错的，失去了武器的你，就只有挨打的份！” 的确是这个道理，艾伦不可能一点错误都不会犯，只要持续发动攻击，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觉得还有机会获胜的斯卡萨感到喜悦，如果继续这样攻防下去，自己没准真的能够获胜。 对方已经失去了进攻的手段，因此斯卡萨完全抛弃防御，只是一股脑地向敌人发出攻击，一心想着胜利天平会逐渐向己方倾斜，感到焦虑的斯卡萨脸上终于出现一点光明。 一盆冷水浇醒了斯卡萨的自以为是。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剑决胜负哦。” 斯卡萨无法理解艾伦这道话语的含义。 战士不用剑决胜负，那要用什么？难不成这个人类还会使用魔法？身为战士的同时又是一名魔法师？再怎么说那也太扯了。 回答他这份疑惑的是一道来自第三者的声音。 “艾伦，我要喝可乐。艾伦，我要喝可乐。艾伦，我要喝可乐。” 是一道感觉很稚嫩却又听不出感情的女性声音。 斯卡萨看到艾伦从铠甲内侧取出了一样东西，那似乎是人类用来计时的，叫做表的工具。声音正是从那个里面发出的。 艾伦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声音消失了，随后他做出解释。 “这个是昆廷大人送我的怀表，你认识昆廷吗……只听这个名字你或许不知道吧，实际上他就是上次与你战斗的魔法师，这下你应该想起来了吧。这个怀表有着定时的功能，只要预定时间到了，就会发出提前录制好的声音，所以我就录了我最重视之人的声音。” 这番解释里面包含着太多信息，斯卡萨来不及完全理解。似乎也没打算给他理解的时间，艾伦将怀表放回无限口袋中，然后抛出一道问题。 “那么，龙王，我问你，你觉得是什么预定时间到了呢？” 斯卡萨完全不理解这个问题是在问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艾伦给出了提示。 “不妨告诉你吧，我没打算靠自己击败你，从开始到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时间已到，胜负已决，是我赢了。” 斯卡萨还是感到不解，为什么，双方都还站着，这怎么算胜负已决，难道不应该打到某一方倒下为止吗？ 这时，一道异常状况闯入斯卡萨的视野一角。 转动目光，在视野内看到腾空而起的巨大光球后，斯卡萨的疑惑情绪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那是……” “那个叫做火箭，很壮观吧。” 实际上就连艾伦也对这样壮观的景象感到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火箭发射的场景，在夜空中摇曳的巨大火舌，让他不禁为之动摇。 不过，艾伦忍住惊讶，此时的场合不允许他表现出惊讶之色，他带着一副一切就在预料之内的从容态度，向呆立不动的斯卡萨大声宣告： “那个才是我用来击败你的武器。” 那将夜空照亮，闪闪发亮的光球，朝向的目标当然是雪山。更准确说，是位于这座广场上的冰霜龙王，斯卡萨里奥。 斯卡萨直觉认为艾伦没有说谎。 那个叫做火箭的东西，能够击败自己。 想要逃走，但是疲劳却让它却飞不起来；用坚硬的鳞片阻挡的话也行，但经过刚才和之前与昆廷的战斗后，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鳞片；早知如此，就应该留下一次吐息……不对！ 没有逃走的体力，吐息次数全部用完，这些都是在刚才的战斗之后造成的结果。也就是说，虽然对方没讲，但这些消耗也都是算计好的。 换言之，所有的事都按照这个人类的剧本在走。 斯卡萨的背脊涌起一股感觉，那感觉是恐惧。它已无法压抑自己对于艾伦这号男人的恐惧。 斯卡萨目送着男人逃离这片广场而没有追上去，然后—— 光球落下。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这道低喃声中，斯卡萨被淹没在爆炸的火焰之中。 第201章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火箭爆炸产生的火焰瞬间膨胀，将范围内的一切全部燃烧殆尽，艾伦眼前的视野被全部染红，若非提前就逃离了现场，恐怕也会遭到波及。 不，遭到波及这种说法都太温柔了，应该是顷刻间就化为灰烬吧。 还好他提前从铜须那里听说了火箭的威力，并被再三强调一定要提前逃走，这才提前设定了闹钟。只要闹钟响了，不管计划顺利与否，都要立刻离开现场。 实际上，这正是艾伦请求铜须协助的部分，也就是用火箭攻击霜龙的事。 虽然他拥有各种功效的零食，比如消除疲劳的可乐、抵御寒冷的辣条、免疫物理损伤的果冻等等，这些都能在战斗中起到极佳的辅助作用，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零食，艾伦绝对拿不出与霜龙战斗的勇气。 但即使如此，艾伦也明白，只靠那些零食，自己仍然没有击败霜龙的可能。 一丁点也没有。 这是因为作为个体的强弱差距摆在那里。 就如同无论进行怎样的准备，一只蚂蚁都无法撼动一头大象一样，个体的力量差会造成极大的阻碍。即使通过合理运用零食的功效增强自己的实力，艾伦仍然只不过是人类，而霜龙也依然是最强的龙族，双方在基础能力上就决定了这个差异。 就比如说，可乐消除疲劳没错，只要能够不停歇地连续挥剑，砍个几十万次应该可以击败霜龙。 然而想法虽好，但事实是人类的胃袋是有承受极限的，而且那个极限绝对会比霜龙耗尽体力要来得更早，这是种族差异决定的事。龙族拥有深厚的体力，不是人类靠喝几瓶可乐就能追得上的。 不同于果冻，无法喝进肚里的可乐，就等同于废物，等到肚子被撑得喝不下的时候，就是自己败北之刻。 艾伦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才舍弃了用剑打败霜龙的想法，而转而考虑其他的可能性。 首先他想到了找零食屋购买现代化的武器装备，给霜龙来一发毒刺或者标枪，岂不爽哉？然而零食屋却断然回绝了这个要求，虽然偶尔想买什么小东西可以忽悠，但在这种危险品它表现得格外强硬，不管怎么软磨硬泡都不改变主意。 没办法，艾伦只能考虑其他的方案。受到先前的影响，他顺其自然地就想到了火箭。 而说起火箭，铜须不正好在搞那个研究吗？如此想到的艾伦立刻行动，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老实讲，艾伦本来觉得铜须肯定会回绝自己这么乱来的请求，为此他甚至做出了免费提供一年份辣条的觉悟，结果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甚至婉拒了艾伦允诺的报酬。 照铜须的话来讲，这是用来展示他研究成果的绝佳舞台，不止如此，他甚至还十分感谢替他搭建这个舞台的艾伦。或许只能说，铜须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锻冶技术开发家，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的研究。 头顶不断落下烫人的雨水，那是被爆炸掀飞的冰屑融化造成的，滋滋滋的声音不绝于耳。 艾伦内心一角担心这样剧烈的爆炸会引发雪崩，但那种事并不会发生。因为这座山虽然被叫做雪山，实际上更准确的说法是冰山，因为覆盖山体的大部分是坚硬的寒冰，而非柔软的雪。 然而这座山的高度远远达不到让水结冰的地步，所以这些冰的来源一直是一个谜。 有人说是霜龙用寒气吐息将山脉整个冰冻造成的，但霜龙的吐息艾伦已经目睹并体验过了，的确很强，但也没强到能将整座山冰封，这个说法显然站不住脚。 也有人认为是上古神明为了封印邪恶力量，用魔法将其封在了山脉地下，而山脉上的冰就是邪恶力量从地下渗透出来的表现；甚至还有人说，这座雪山其实并非山脉，而是远古生物寒冰巨人身体的一部分等等，总之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不管怎样也好，艾伦都不关心，也没那个心情，他只在意眼前的事情。 大爆炸制造的绝杀光景大概只持续了十秒左右吧，但给人的感觉却又好几十倍的时间那么长。 不久，火焰退去之后，眼前出现一个与周围景色截然不同的圆圈。 圈内呈现一片焦黑之色，在惊人热量的侵袭下，厚厚的冰层被蒸发殆尽，只留下裸露在外的岩石。一片焦黑的大地中，有几个地方亮晶晶的，那是遭到高温炙烤而结晶化的岩石，现在依然还在冒烟。 这是一片名副其实的死亡大地。 站在这个死亡世界的边际之外，艾伦被里面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氛笼罩。与此同时，他的脑中也浮现可怕想法。 拥有制造这种可怕道具的铜须，会不会用这种技术做什么坏事呢？自己是不是帮助了一个会引发世界动荡的人？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和艾莉还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吗？ 艾伦摇摇头，挥去那个可怕的想法，这是因为又一道奇怪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唔……唔啊……” 毫无疑问那是喘息的声音，转头望向这道声音的来源，看到焦黑世界中的一点白。 当然了，只是相对比较白而已。 全身冒着烟，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斯卡萨，正躺在焦黑圆圈的正中央，发出有气无力的喘息声。现在的霜龙，已经完全没有了霸主的威严，就如同丧家犬一般趴在地上。 “不愧是龙，生命力真是顽强，这样都还活着……” 艾伦虽然这样嘀咕，但心底却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把霜龙给杀死，不然搞不好真会像莉莉内特说的那样，引发生态系的大混乱。 而且经由莉莉内特的提醒，再结合自己最近的一些想法，艾伦也有话想问霜龙。 艾伦迈出步伐，将脚下烧焦的大地踩出裂痕，一步一步慢慢拉近和斯卡萨的距离。 斯卡萨移动全身上下唯一还能动的部位——眼睛，看向往自己接近的身影。 死了，铁定死了。 足以令它产生如此直觉的恐惧，化为看不见的刀刃贯穿全身，直到被斯卡萨视为死神的男人停在了面前。 “你还好吗？” 传进斯卡萨耳中的并非死亡宣告，而是一句表达关心的问候，这让它不禁愣住。 “唔，看起来不怎么好的样子，这可有点伤脑筋了……你能说话吗？” 没有回答的必要，对方铁定是要羞辱自己。斯卡萨这样思考，但双颚还是不自觉地动了。 “可……可以……” “啊，那就好，因为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题？对手下败将有什么问题好问的，斯卡萨虽然这样想，但还是回答说“你问吧”。 “我想知道的事，你最近有过被人控制、或者说身不由己、被人唆使的感觉吗？” 第202章 来，张嘴 被艾伦这样一问，斯卡萨露出了不解的眼神。 那种不解并非出于不懂那个问题的含义，恰恰相反，而是这个问题正好问中了它最近一直以来的烦恼。它不解的是艾伦为何会知道这个自己谁也不曾告诉过的秘密。 “你、你……” 斯卡萨感觉自己的内心遭到了看穿，心情激动再加上身体虚弱，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这个反应令艾伦轻轻挑眉，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他直觉认为自己没有问错问题。 “龙王，你不要着急，先缓一下，慢慢说不要紧。” 在艾伦的安抚下，斯卡萨重复了好几次呼吸，才终于冷静下来。等到有开口讲话的力气了，它慢慢讲道： “正如艾伦阁下所说，近段时间吾一直遭受着折磨，即使是睡觉也不得安宁。” 艾伦注意到斯卡萨对自己使用了敬称，心里有点意外。不过他压下这股情绪，现在不是对这种事大惊小怪的时候。 “是什么样的折磨呢？” “吾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心情莫名烦躁，仿佛总有种有人在耳旁呢喃，仔细去听的话却有什么都听不见，但一不注意那些声音又会响起。” 周遭一瞬间为沉默所支配，艾伦花了一小段时间理解自己所听到的话。 “你能听清那些话语的内容吗？” “听不清，但那些话语总是会令吾莫名暴躁，所以近段时间才制造了许多麻烦，但实际上那并非吾之所愿。比起聒噪和吵闹，吾还是更喜欢寂静，但吾越是想要低调，耳边的喧嚣就越是烦人，吾也是无可奈何。” 没有错，斯卡萨最想要的就是寂静，之所以把这座雪山当做巢穴，也是因为位置隐蔽，几乎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但当那个声音响起之后，那份寂静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它开始变得暴躁，想要发泄这股情绪，周边国家便因此遭了殃。再后来，就有了各大种族合力讨伐霜龙的事。 换成是其他人，或许会认为斯卡萨是在为自己以往犯下的罪行开脱吧，但艾伦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也有相同的体验，虽然还没到耳边有人讲话那种程度，但潜意识中却觉得有人在操控自己。 而且，艾伦直觉认为，这两者是同一人，或者说——同一个存在。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自艾伦脚底升起。 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最深处的某样东西，而那个东西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表面。那个东西本不应该被人知晓，然而一旦发生了接触——不仅限于实质的触碰，还包括意识上的理解——就会引发不得了的状况。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艾伦努力动脑思考，其实他很想把这个问题带回去，与城镇里的各位智者一同讨论，以期得出结论，但是—— 老实说，艾伦觉得不再去管这件事似乎比较聪明。 不是经过层层思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只是一种直觉。 艾伦舔湿干燥的嘴唇。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不提了。另外，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我想我多少能帮助你一点。” 斯卡萨略微睁大了眼睛，尽管那瞳眸中蕴藏的光彩十分黯淡，但依然有着光芒在流动。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帮你。” “可是……” 艾伦知道斯卡萨想说什么，它一定是想问“为什么要帮我”，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不久前两个人还在进行着直到其中一方倒下为止的厮杀，是彼此敌对的人。帮助自己的敌人，不是很奇怪吗？ 所以不等斯卡萨说完，艾伦就抛出了自己的回答。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吗？当然是为了报酬喽。” 这答案十分完美，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 从头至尾，艾伦在斯卡萨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副世俗之人的样子，没有令人钦佩的高贵品格，也没有惊涛骇俗的至理名言，他的每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说出索要报酬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不还有那句话吗？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反之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斯卡萨沉默了良久，才回应艾伦的这个回答。 “原来如此……吾明白了，真是问了无聊的问题，请原谅吾。那么，你要如何帮助吾呢？应该说，你要在哪一方面帮助吾呢？帮吾疗伤吗？” 艾伦摇摇头。 “抱歉，我不是神官，疗伤什么的并不在行，你的这些伤估计只能靠你自己慢慢养了。我能帮你的是这个。” 艾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更准确地说是指了指脑子，斯卡萨对此感到不解。仿佛是作为解释一般，艾伦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斯卡萨记得那个，是艾伦曾在战斗中喝过的黑色液体。 “你之前问过我这个对吧？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这个叫做可乐，是一种饮料，喝了能够消除疲劳，一喝就见效哦。” 难怪那时他的体力又恢复了，原来是这样。斯卡萨对当时的疑惑感到释然，但话虽如此，它还是不理解这个叫做可乐的饮料要怎么帮它。 看出这份疑惑，艾伦继续解释说： “另外可乐还有另一个功效，就是可以愉悦心情。你不是说总是觉得心情烦躁吗，我想这个应该可以帮你。” “真、真的吗？” 斯卡萨将信将疑地问，艾伦耸了耸肩。 “此前都一直没问题，但龙族喝了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毕竟我还是头一次把可乐卖给龙族，你就充当一次小白鼠吧。来，张嘴。” 斯卡萨有种自己被使唤的感觉，换成以往它一定会勃然大怒吧。但面对这个男人，它却无法生气。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斯卡萨说不清楚，大概是被对方的魅力感染的缘故吧。 没错，那种“普通人”的魅力。 斯卡萨顺从地略微张开嘴，艾伦顺着缝隙将可乐倒了进去。 其他龙是不是这样不清楚，但霜龙的舌头并不具备太多味觉的功能，这多少与霜龙不常进食有关吧，就算吃东西也是直接吞进肚子里，完全用不到舌头，所以斯卡萨说不出来可乐是什么样的味道。 然而下一刻—— “这、这是……” 斯卡萨的脸孔扭曲了，它能感觉到力量正徐徐地涌入体内，虽然受到伤势的影响，还不至于立刻站起来活蹦乱跳，但疲劳造成的虚弱感确实消失了。 这毫无疑问就是艾伦所说的消除疲劳的功效。 更令斯卡萨惊讶的还不止如此。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第203章 可以回去了 没有错，即使在刚才的战斗中也一刻不曾停歇过的声音，此时已完全失去了踪影。 是自己所深爱的寂静。 霜龙没有泪腺，就算有泪水也肯定会被身体的寒气给冻结，但斯卡萨的双目还是湿润了。 虽然看着这一幕的艾伦在心里吐槽真不科学，但在这个以魔法而非科学为运转法则的世界里，这样的事并非不可能。就比如，这个世界的海水并非咸的，若是艾伦得知这样的事，一定会相当惊讶和不解吧。 “艾伦阁下！不，艾伦大人！” 将只是区区人类的艾伦称作大人，斯卡萨似乎是舍弃了龙族的骄傲，含泪的目光紧紧抓住艾伦不放。 “请务必卖给吾——不！恳请大人务必卖给在下更多可乐！您想要的是报酬对吧！在这座广场的最深处有在下的宝物库，里面的宝物您可以随便拿。在下只有一个要求——不，是请求！请让在下能够喝到可乐！千万拜托！” 本来看到斯卡萨突然泪眼朦胧就很奇怪了，现如今竟然不顾面子地恳求自己，艾伦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倒不如说，庞然大物的霜龙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让艾伦觉得有点恶心。如果要形容的话，那感觉就像看到一名肌肉大汉在眼前满脸娇羞地“嘤嘤嘤”一样。 在他看来，龙就应该英姿飒爽地展露威严，而不是像条狗一般祈求施舍。 感觉胃里在不断翻腾，艾伦忍不住后退一步，总之先搞清楚一件事。 “喝、喝了可乐之后，你的心情变愉快了吗？” “在下现在相当愉快！因为在下现在完全听不到耳边的声音了！” 斯卡萨的回答令艾伦感到不解。 “你听不到那些声音了吗？” “是的！” 真是奇怪。 可乐的功效明明就只是愉悦心情而已，艾伦顶多就只打算让斯卡萨稍微压抑心中的焦躁感而已，换言之就是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但现在看来，可乐似乎起到了釜底抽薪的作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短暂地思考过后，艾伦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斯卡萨所说的那股声音，或许并非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心理作用，只不过是大脑错误地将其判断为声音而已，只要心情一变好，声音也自然就消失了。 也就是说，斯卡萨并非暗中有人操控唆使什么的，只不过是患上了焦虑症或者精神分裂？ 这也太扯了吧。 不，相信有人暗中操控才是真的扯，哪有动不动就阴谋阳谋的，肯定是自己看太多，从而神经过敏了，艾伦自嘲地笑了笑。 不管怎样，自己算是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成就。把商品卖给龙，这种事还有谁能做到，说是举世无双也不过分吧？艾伦带着得意的心情，看向斯卡萨。 “只要你肯付钱，我就会卖你可乐。不过话说回来，你只要可乐吗？果冻和辣条呢，你要不要？” 斯卡萨犹豫了一下。 “如果艾伦大人希望在下买下的话，在下当然不会拒绝。”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要呗，艾伦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就卖你可乐吧，强买强卖不是我的风格，那么你要多少？” “艾伦大人有多少呢？” 好家伙，看样子它是想有多少就买多少了。 这可是做一笔大生意的好机会，一万，五万，还是十万？艾伦在心底思索着该说多少数字才比较合适，这时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 “艾伦阁下，鄙人认为不宜卖给对方过多可乐。” 毫无疑问是零食屋在讲话，只不过像它这么贪财的家伙，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艾伦用手背摸了摸无限口袋。 “零食屋，你怎么了，为什么有钱不赚？是不是发烧了把脑子烧坏了？” “都说了鄙人没有脑子！” 又开始自己骂自己了，艾伦悄悄吐着槽。 “其他客人因为无所谓，所以鄙人不会提醒，但这次是龙，就不一样了。阁下觉得，将可乐一次性卖给对方，让对方不再需要阁下比较好？还是断断续续地卖给对方，让对方一直有求于阁下比较好？” 像是为了给艾伦思考的时间一样，零食屋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阁下的答案呢？” 这还用说，当然是后者比较好。艾伦在心里擦了把冷汗。 理由很简单，因为无法确信斯卡萨真的甘愿臣服自己，若是一次性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免不了会被倒打一耙。自己竟然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真是不应该。 毕竟，他可不想再跟斯卡萨打第二次了。 虽然这场战斗是艾伦赢了，并且看起来似乎始终都处于优势，然而这依旧是一场犹如走钢丝般的战斗。因为对手很可能留着什么底牌的，自己没准只是运气好刚好将对手的底牌全部击溃，而且其决定作用的是铜须的火箭。 所以如果再打一次的话，输的很有可能就是艾伦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很想为了胜利而高兴，然而却没有多少赢的感觉，反倒觉得自己有点胜之不武。 因为自己不是靠压倒性的战斗力获胜，而是纯粹靠策略、战术上的胜利成果以及各种道具的辅助决定的成败。其中要是任意一个环节出现了失误，那么被击败的恐怕就不是斯卡萨，而是艾伦了吧。 所以说，要是因为觉得自己赢得了胜利而翘起尾巴的话，下次输掉的就会是自己了。这么想着的艾伦提高了警戒心，他完全不认为对方赢了后会像自己这样宽容，一定会将自己大卸八块吧。 这么想着的艾伦提高了警戒心，面向斯卡萨。虽然放走了一笔大生意不做有点可惜，但果然还是小命更重要。 “我现在身上带了大概两百瓶可乐，你要多少？” “只有两百瓶么……” 斯卡萨的面孔略微扭曲。艾伦虽然分不清龙的表情，但光从声音就能听出它的惋惜之意。 “不要紧，我回去后会准备新的可乐，等你手里的喝完后，再找我买就行了。” “您还能继续制作可乐吗？那在下就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在下要去哪里找您呢，去城镇里吗？” 艾伦连忙挥手。 “请千万别那样做，你去那里绝对会造成人们的恐慌，以后还是由我送来吧。” 话是这样会说，但艾伦已经决定离开雪山镇了，到时候又该怎么给对方送可乐呢？正当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斯卡萨开口说道： “在下的宝物库里有名为通讯水晶的道具，请大人前往拿取报酬的时候也一并将那个带走，有了那个的话，不论什么时候在下都能立刻与您取得联系，一样的道理，您也可以随时联系在下。” 艾伦脑中浮现“电话”这个词，但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手机”吧。自然有好处可以拿，他当然不会拒绝。 “原来还有这么方便的道具呀，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啦。” “不胜惶恐。” 艾伦看了眼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斯卡萨，接着转头看向山脚，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 “那么，可以回去了吧。” 第204章 我回来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雪山上异常状况，因为想不注意到实在是太难了。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球飞向空中，然后落在了雪山上，造成了一场惊人的大爆炸，爆炸的声响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人。大家纷纷走上街道，凝视雪山的状况。 数天前的景象仍然记忆犹新，仿佛梦到了相同的噩梦场景，人们议论纷纷。 “又有人在挑战霜龙？到底是什么人啊！” “当然是那个恶魔！那个害昆廷输掉的家伙！” “这次到底是谁赢了？” “那种卑劣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赢，一定被霜龙大卸八块了，真是大快人心。” “你在那高兴个什么劲！惹恼了霜龙咱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么说……霜龙又要来袭击城镇了吗！？” 人们虽然害怕，却没有逃出城镇。想逃的上一次就已经逃走了，因为他们知道就算逃走，也只能过着毫无希望的生活。 就算是师傅或工匠阶级的人，去了其他地方，大多还是得从徒弟阶级开始做起。做生意的商人，也不得不放弃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店铺。 历史悠久的城镇当然都有所谓的既得权益，外人去到那里，自然得从最低阶级开始往上爬。换句话说，就算逃到别的城镇，大多数人都会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从头开始，搞不好一辈子都得在贫民窟过活。 无处可逃，正因为这样，大多数居民都留了下来。 不过他们仍然做好了打算，一旦有生命危险就要逃走。这是当然的了，霜龙可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管他是富人还是穷人，一旦被踩扁就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着小孩和老人需要抚养也好，还是独自外出闯荡、有谁盼着他们回去的年轻人也好，一旦变成地面的污泥也都不重要了。 在霜龙面前，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区别。 所有人都因为未来可能发生的惨剧而提心吊胆，有人默默无言，有人失声痛哭，有人放声咒骂，但没有一个人能别开视线。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雪山上的火焰已经消失了很久，再也没有出现其他的动静。 “……难道霜龙被打败了？” 不知是谁小声说道。 没有人表示赞同。 不过，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就算大家再怎么憎恨那个“恶魔”，他终究也是人类，是这个城镇的一份子，所以尽管口头上各种唾弃与鄙视，但潜意识中还是希望他能获胜。 随着时间的流逝，雪山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困意战胜了担忧和恐惧，居民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屋子里，但仍然有不少人仍然留在了室外。不止如此，甚至有人聚集在了城门处，伸长了脖子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这一等就是一整晚。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照在了人们身上，让人惊讶原来这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就在大家都觉得或许不会有结果的时候，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这是很异常的情况，明明此处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却能够听到脚步声。这是因为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不发出一点声响的结果。 所有人反射性地看望声音的方向。 “那是……” 有人不禁喃喃自语。不只是他，聚集在这里的人，想必都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吧。 既然这个人回来了，昨晚的战斗结果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人们发出了欢呼，异口同声赞扬胜利者的名字。这些欢呼的人群中，有人曾鄙视过他，也有人曾咒骂过他，甚至还有人朝他扔过石头，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胜利者害臊地伸出双手推辞，仿佛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人群自动为他让路，目送着他远去。 胜利者——艾伦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在那个想法的催促下，他渐渐加快脚步。虽然身体十分疲惫，但是却丝毫无法减慢他的步伐。 艾伦来到了营地。 是消息传出去了的关系吗，大家都聚集在门口，亚里莎、莉莉内特、铜须、卡特、萨姆等熟人都在。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艾伦最为在乎的家人——艾莉也在。 他们看到艾伦的归来，脸上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有如释重负，有喜笑颜看，有刮目相看，有崇拜尊敬……可以说是异彩纷呈。 虽然没有镜子，但艾伦可以确信，自己的眼中一定浮现出向往之色了吧。 然而，艾伦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好像前方有一片看不见的玻璃挡住了去路一样。 心中涌现一股寂寥感。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面前的景象只不过是投射在荧幕的画面，而自己却是屏幕外的观众。虽然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 当然了，只要自己往前走，就可以加入到那个画面中吧。但是——自己真的有资格去担任维系众人纽带吗？艾伦不禁感到怀疑。 毕竟大家都是因为自己所出售的零食才聚集起来，如果没有那些零食，艾伦也就无法结识大家，更不可能让众人甘愿在这里等他归来。 正当艾伦因为这个没有来由的想法而觉得遗憾之时，一道目光刺穿了那道无形的屏障，与艾伦互相对视。 是艾莉。 似乎感受到艾伦有些异样的艾莉，静静地注视着他。被这种难以理解的眼神注视，正想要开口询问“怎么了”的艾伦，眼中寄宿的光芒突然变得强烈。 因为他看到艾莉慢慢伸出手，那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艾伦一阵犹疑后，抓住那只手。至于接下来该说什么，早就已经想好了。 “艾莉，我回来了。” 艾伦开口说出这句话。不对，不是从口中，而是从心里发出。 就如同往常一样，艾莉点点头，说了一声“嗯”。 “不过……” 艾伦接着道歉。 “真是对不起，艾莉，我没有找到做冰淇淋的食材。” 艾莉摇摇头，说不要紧。 然后艾莉拉着艾伦的手，将他带入众人的小圈子中。亚里莎最先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陆续讲话。 “艾伦，下次你要是再敢瞒着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我绝对不放过你！” “他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答应请我吃饭吃到饱的，可不准食言。” “艾伦老板，托你的福，我的研究大获成功，我对你的感谢实在是无以言表！” “不愧是艾伦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艾伦先生，还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做这么鲁莽的事，如果惹了什么麻烦，肩负保卫城镇安全职责的我也有点难办。” “喵，喵，喵呜——” 被叽叽喳喳的话语给包围，虽然有些吵闹，但艾伦却忍不住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205章 庆功宴 数天后，雪山镇，士兵营地。 一排排摆着的长桌上放了好几只盘子，盘子里是满满的佳肴。热腾腾的食物香气四溢，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这是为了庆祝霜龙被击败，而举办的庆功宴会，宴会的主角当然是艾伦，至于发起者则是骑士长卡特。 卡特自己掏钱雇佣厨师来准备这些食物，当然，恐怕多达两千人份的大量食材也是由他一人负担。 之所以过了这么多天才举办庆功宴，是因为直到不久前，才真正确认了霜龙的确向艾伦表示了臣服，这是以一万通用币为报酬，派出的敢死队员前往雪山后带回来的情报。 直到得到这个情报为止，大家才终于确信了霜龙被击败的事实，自然而然也就认同了艾伦所达成的丰功伟绩。 都已经摆出那么多菜了，临时充当厨师助手的士兵们仍然继续把刚做好的料理一一端上桌。 举目望去，整个营地里都弥漫着欢快的气氛，这股气氛的来源主要是士兵，当然也有士兵们的亲属和好友，他们也来到了营地。 艾莉和亚里莎她们当然也参加了宴会，此刻正吃着呢，艾伦只不过是为了暂时逃离人群的喧嚣，才独自一人来到远处。毕竟以前就说过，比起吵吵闹闹，他是个更加喜欢安静的人。 艾伦不知道这是不是算一种爱好，或者是所谓的文化。这个世界的居民似乎特别喜欢庆典、聚会等活动，往往因为一点小事就大费周章地办活动。虽然击败霜龙这件事并不算小事，但艾伦还是觉得这个宴会的规模有点太大了。 艾伦将视线转向还在端菜的士兵们，越过前面的众多人影，看向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有一部分艾伦从来没见过的人们坐成一排，他们似乎是本地的官员与贵族，而其中一人正在作为代表说着什么——尽管大家几乎都没在听。 “人真多啊。” “是啊。” 身旁的卡特回答艾伦的话。艾伦正是察觉到他的到来，才故意开口讲话。 “卡特先生，你不用当代表上台吗？” “饶了我吧，我尤其不擅长那种事，话说你不上去吗？艾伦先生才是今天的主角吧？” “我可不想……看他们讲得那么起劲的样子，我不该跑去抢风头。” 艾伦与卡特相视而笑。 当然，艾伦不过是死也不想站在台上致词罢了，刚才那番话是他硬掰的。 “不过……” 卡特说到这里顿了下，表情认真起来。 “艾伦先生，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谢什么？” 艾伦大概能猜到卡特是在为什么事而道谢，但还是问了出来，毕竟要是什么都不问的话，很容易把话题给聊死，他可不会做那种不解风情的事来。 “你问我谢什么的话，不是一目了然吗？看看大伙吧。” 艾伦的目光再度转向众人，只知道他们吃得正欢，饭菜一定很可口吧，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感想。但这种话艾伦当然不会直接说出口，卡特都这么说了，如果还会打什么感觉都没有，会被认为不懂得察言观色。 艾伦想了想，这样回答了卡特： “嗯……原来如此……” 没错，用模棱两可的话糊弄过去。 “就是艾伦先生想的那样，大家散发出来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确实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艾伦在心里抓了抓头，实际上他还是没看出半点不同，气氛呀氛围呀什么的，对他来说还是太难懂了。为了谨慎起见，他以不动声色的语气询问： “卡特先生，你觉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艾伦的这个提问让卡特轻轻笑了出来，那种笑法相当开怀。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感到高兴呀，今天这场宴会，让他们明白再也不用担心会被突然派往战场，也不用担心会丢掉性命，没有了那样的烦恼，他们当然会开心。” 艾伦很赞同卡特的发言。 以维持治安来说，这里的士兵数量显然有些太多了，他们聚集在这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对抗霜龙。也就是说，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接到前往雪山的命令。 而现在，随着霜龙被击败，这样的担忧便消失了，士兵们正是为此感到振奋。 “所以我才会感谢你，艾伦先生。其他人也一样，真的都很感谢你。啊，拿着这个。” 台上正在发言的人举起了酒杯，艾伦从卡特手中接过斟满啤酒的杯子，然后配合台上的干杯喊声，高高举起杯子。当然了，他不打算喝掉这些酒，所以接着又把酒杯还给卡特。 台上的人终于致辞完毕了，士兵们好像压抑了很久似的又吵又闹，纷纷冲向桌上的美食。家属们在致辞的时候已经吃上了，但士兵们出于纪律大多保持着肃立，这个时候才终于放下拘束，将食物一口一口抛进嘴里。 “这些菜真是好吃极啦！是食堂的厨师做的吗！” “不，听说是卡特大人花钱另外聘用的厨师，食材也是另外购买的！” “真是太棒啦！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酒呢！快给我满上！” “你待会还要执勤吧，还是别喝酒了，喝这个。” “是吗，我尝尝……唔喔！这个赞！真不错！” “真的耶！这个饮料好棒！” 他们边吃边兴奋地叫嚷，艾伦忍不住轻轻一笑。 实际上，宴会的酒水中有艾伦的可乐，是卡特向艾伦购买的，算是他私底下表示感谢的方式。也正是如此，这场宴会其实让艾伦挣了不少钱。 艾伦摸摸腰间的口袋，无限口袋并不会因为内容物而产生体积和重量上的变化，但他还是有种口袋鼓起来的错觉，满意地笑了。 将这份满足感压回心底，艾伦重新转向卡特。 “不过硬要说的话，这次击败霜龙的最大功臣不是我，而是铜须先生，所以卡特先生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他才对。” “铜须……哦，你是说那个矮人铁匠吗？” “不对哦。” 艾伦摇摇头，纠正卡特的发言。 “铜须先生并不是铁匠，是锻冶技术开发家。” “抱歉，他好像的确是这么介绍自己的，锻冶技术开发家是吧，看来艾伦先生很了解他啊。” “当然了，因为他是我的重要客户之一。” “原来如此。”卡特点点头，“那么关于你说的击败霜龙的功劳在于铜须先生一事，理由就是因为他制造的那个叫做火箭的道具吗？” “没有错，如果没有火箭，我是不可能击败霜龙的。” “你的想法或许是对的，火箭的威力的确超乎想象，只能说不愧是矮人，他们的技术自古以来就令人叹为观止。” 第206章 巨大楔子 矮人是一种山地种族，拥有相当，比如建立起矮人大帝国的帝王、身穿稀有金属铠甲的英雄、单枪匹马打倒龙的矮人，以及过去锻造出多种神器的锻造之王，甚至还提到过全身都装备着魔法道具的万人军团。 卡特就着自己的知识侃侃而谈，接着以“但是”作为转场。 “艾伦先生，我认为你的功劳也不可否认，老实讲，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那样的战斗方式。对于你的表现，我只能说了不起。” 关于自己是如何与霜龙周旋和作战的过程，艾伦已经讲给了大家听，毕竟这并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秘密。 倒不如说，把这些事情宣传处去才是艾伦的主要目的，这样一来就可以让众人得知，他的零食与昆廷的败北无关，不止如此，甚至还可以用来对抗霜龙。这样一来，那些流传在人们之间的谣言也自然不攻自破。 “不是以战斗技术，而是凭借计谋对敌人进行情报诱导，我自认为精通宫廷里的权谋术数，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将其用在战斗中，不得不说，你的作战思路真的令我自叹不如。” 虽然卡特大加赞赏，但艾伦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把商人与客户勾心斗角的技巧用进去了而已，所以并不觉得自己有卡特说得那么厉害，从而稍稍红了脸。 “卡特先生太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把我老爹……咳、把别人教给我的东西搬出来用罢了，而且硬要说的话，那终究只是一种投机取巧的方法，说难听点就是手段肮脏，上不了台面。” “不。” 卡特坚定加以否定。 “以命相搏的战斗可没有上不上得了台面一说，只有败者才低劣，胜者的手段永远是更优秀的。而且，经过这一次，你在人们心中——尤其是弱者们的心中打下了一支巨大的楔子，这是最令我佩服不已的。” 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了。 卡特说巨大楔子，艾伦完全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好面子的他，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无知。 “嗯，你认为人们会理解吗？” “我想不会那么简单，或许需要一点时间的沉淀。” 还是听不懂。 这里为什么没有第三者呢！随便来个人也好，帮我问问楔子到底是什么啊！艾伦边想边偷看卡特，只见他面露一丝浅笑。 艾伦不明就里，卡特的沉静微笑令他心惊胆战。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不懂装懂可能被看穿，心脏就好像跳得更快了。 艾伦对卡特套话失败，这个话题就此作罢。因为对于他这样的智者，继续追问太危险了。 “话说回来……” 为了转移话题，艾伦装模作样地望向身后的城镇，那是为了不让自己绞尽脑汁思考话题的表情被卡特给看到。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话题。 “卡特先生，你知道铜须先生离开城镇的事吗？” “嗯，我知道，本打算邀请他参加宴会，结果却被告知已经搬走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大概知道一点。” 铜须的研究成功了，不用说一定是带着成果回矮人国了。不过艾伦想到的并非只有铜须一人。 “我在想，现在霜龙被击败了，那些因为霜龙而聚集在这里不同种族的居民们，会因此而离去吗？” “我想不会，因为他们已经把这里当成家园了。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这个回答跟预想有出入，艾伦不由得脱口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理由不是很简单吗？霜龙袭击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逃走，现在霜龙被击败了，又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也是，前段日子艾伦前往探望在袭击中受伤的纳克，他当时就表示过，自己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会一直把餐厅开下去。 或许将要离去的自己，只是少数的异端吧。 当艾伦因为内心莫名浮现的些许黯淡情绪而陷入沉默时，一名急匆匆跑来的骑士闯入视野。 “什么事这么匆忙？” “回卡特大人，有从王宫寄来的信函。” “王宫？”卡特稍稍皱眉，“是给我的吗？” “不。”骑士否定，视线转向艾伦，“是给艾伦先生的。” “咦？给我的？” 艾伦眨了眨眼，不由得心想自己在王宫里有熟人吗，好像没有吧？ 揣着疑惑接过信函，拆开封口的同时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周围的状况。该说不愧是接受过礼仪培养的人士吗，两名骑士早已主动退到了一边，给艾伦让出空间。 虽然并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他不知为何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关于这封信函的内容，在打开信纸的短短时间内，艾伦脑中浮现好几个猜想。 一种可能是赏金。 艾伦记得王国专门设立了一个用于对抗霜龙的赏金，用于奖励击败霜龙的勇士。大部分前往挑战霜龙的人，动机都是为了得到拿笔赏金。这封信函或许就是告知艾伦前往领取赏金的具体事项。 再一种可能是问责。 之前城镇里不是流传有昆廷是被艾伦所害的谣言吗？昆廷作为王国重臣，在宫廷里的份量举足轻重，他的失踪必定令王宫大为震怒，所以也不是没可能轻信了那种毫无根据的谣言，从而决定拿艾伦问责。 至于为何是在这个时间送来，可能与宫廷办事效率有关，再加上路途遥远，等到艾伦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大英雄，这封已经作废的问责信函才终于姗姗来迟地送到他的手中。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话，艾伦认为一段时间以后又会收到一封赔罪信。 还有一个可能是生意。 王宫搞不好听说了艾伦出售的各种具有奇妙功效的零食，并对那些零食产生了兴趣，从而发来邀请洽谈生意的信函。毕竟住在王都的莉莉内特都听说了他的可乐，王宫得知消息也不奇怪。 然而，艾伦的这几个猜想一个都没中。 飘散着淡淡花香的信纸上，以娟秀字迹书写的内容，是希望艾伦前往参加聚会的邀请。至于最后的署名是—— “缇娜……” 这谁啊？ 看到这个名字，艾伦陷入了混乱。因为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不，也不能说一点印象也没有，好像有那么点眼熟。 因为卡特还在远处看着，所以他维持着表情不变，同时拼命回想。 “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来着？” 他终于想起来，那天晚上与莉莉内特的对话。 回想起缇娜这个名字的主人的身份，艾伦庆幸着自己没有把那句“这谁啊”脱口而出。要是让卡特知道自己对那个人物如此无礼的话，说不定会当场拔剑吧。 只是还是有点不解，艾伦忍不住喃喃自语： “为什么公主会认识我啊？还邀请我参加聚会……” 第207章 劝诱 王都。 从一早就闹哄哄的聚会，接到送来的最新消息后，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贵族们有的抱头烦恼，有的乱抓头发，没有一个人能维持冷静的态度。 有人对那个消息表示怀疑。 “……那个消息真的是真的吗？” “已经确认了好几遍，不会有假。” “这、这怎么可能。” 据情报官说，霜龙似乎被击败了。不止如此，甚至还表示了臣服。 由于龙身怀强大力量，因此一般认为是。能支配那些龙是令人惊讶的事，甚至让人好奇是如何办到此等伟业的。 用常识来想，应该是以魔法强制支配。然而在场所有人知道即使是昆廷的魔法也无法支配霜龙，所以搞不好是纯粹付诸武力，以恐惧支配霜龙的。 不，这个可能性反而比较大。 “唉。” 在场年纪最大同时也是地位最高的人——乌纳维尔公爵大叹一口气，表情僵硬而严峻地环顾众人。 “那么该怎么办？霜龙被击败了，王国未来的形势会怎么变化，诸位有什么看法？” 还能有什么变化，摇钱树倒了，当然就意味着黄金没有了。 这对于已经习惯了每个月都能得到大量黄金的贵族们而言，可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状况。 他们这个派系的抬头，在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因于这些黄金。即使如此，对立的派系——拥王派却依然在后方穷追不舍，换言之就是双方虽然有差距，但差距并不大。可以料想，失去了这笔“外快”以后，实力增长速度放缓的己方，一定会被立刻超越吧。 当然了，敌对派系的贵族们或多或少也赚过黄金的外快，但对其的依赖程度要远低于己方，所以这次事件对他们来说，打击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不痛不痒。 他们看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后果，开始讨论对策，然而始终找不到大家都能接受的答案。 “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击败霜龙……” 一名伯爵轻声低语，但在这个场合算是一句废话。到了这节骨眼，已经没人会对这句话有所感叹了。 乌纳维尔公爵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所以你想说什么，霜龙确实已经被击败了，千真万确。实际上我安排在雪山镇的几个眼线都提供了相似度很高的目击证词，不可能有假。” “会不会是一个惊天大谎言呢？比如用魔法操纵整个城镇的居民。” 室内变得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表示赞同，乌纳维尔公爵更是明显地一脸不悦。 “这句话如果是那个蠢货讲的也算了，难道你的脑子也生锈了？如果有能力用魔法支配整个城镇的居民，直接去支配霜龙不是更简单？就算是老糊涂了也不该讲这种话……我就明说了，你真是个白痴。” 有人上前劝说。 “——不要再说了，乌纳维尔公！你也是知道的，大家都因为这件事忙前忙后，身心俱疲！” “也不能因为累就口无遮拦吧……” “好啦好啦，乌纳维尔公。讲这些没有建设性，之后再说吧。比起这个，我们应该决定更重要的问题。你们认为那笔赏金该怎么办？” 当初王国为了集结力量对抗霜龙，对抗霜龙，设立了一笔赏金，用以赏赐击败霜龙的勇士。 不用说，赏金的钱掏的是贵族们的腰包。 当时的王室并非像现在这样软弱，无论是态度还是手段都十分强硬，强制要求拥有超过一定规模领土的贵族取出财产的百分之三当做赏金，为此甚至还准备了相当正式的书面文案，上面详细陈列了需要掏钱的贵族名单，在场的大部分贵族的名字都在上面。 在当时看来，百分之三不算太多，贵族们不论真正的想法如何，至少表面上同意了这个强制令。但经过这些年后，在场贵族的财产都增加了不少，其中甚至不乏翻了数倍的，现在再看的话，那百分之三显得相当扎眼。 打个比方，一百块钱的百分之三是三块钱，而一千万的百分之三则是三十万，虽然从比例上来说都只占总财产的很小一部分，但从直观感觉上来说，后者就是要比前者多。 不得不说，这个赏金强制令着实是一记妙招。因为不论这段期间各派系的贵族们的势力如何变化，都能恰到好处地予以削弱，从而维持派系之间的平衡。 毕竟只有势力强到一定程度的贵族才需要缴纳赏金，而较弱的贵族则不需要出钱。按比例出钱也是类似的道理，势力越大出得越多，反之则较少。 到底是谁想出这样一个妙招的呢？是国王的智囊们吗？还是拥王派的贵族吗？或者是国王本人想出来的？是谁出的主意已经无从考证，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一招令贵族们很不爽。 由于所有人都在文案上签字了，即使想反悔也不行，不管怎样都必须得掏钱。 但问题是，大家都不想那么做。 “我们集体保持沉默怎么样？如今的王室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强硬作风，只要我们采取一致行动，国王应该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乌纳维尔公爵摇头。 “这是下策，公然违背已经签字生效的法令，会让我们失了大义的名分，敌对阵营会以此为把柄大肆宣扬造势，虽然不至于伤到筋骨，但难免会造成派系松散，眼下丰收节临近，哪怕只有一点可能，都要尽力避免败坏名声。” 所有人一致同意，丰收节是表面上是庆典节日，但实际上却是贵族们的站队大会，是拉拢势力的关键时期。 “击败霜龙的是什么人，有人听说过吗？” “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情报，你有什么主意吗？” “我觉得我们可以找到对方，给他送去金钱和女人，劝诱他主动放弃赏金，如何？” 乌纳维尔公爵没说什么，有人却提出了异议。 “有人会为了一点小利益而放弃更大的利益吗？照我看来，还不如派出暗杀者杀掉——” “——笨蛋！” 另一个人狠狠斥责了他。 “对方可是能支配霜龙的存在，刺杀那种人不是在引火上身吗！” “肃静！” 乌纳维尔公爵挥手制止了吵闹。 “我认为可以考虑劝诱的办法，刺杀还是免了。诸位的意见呢？” 放眼四座，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 除了一个人。 乌纳维尔公爵那苍老的面庞上显露一丝锐意，看向唯一没有点头的人。 那是目前置身于反对派的人物，此人一头金发往后抚平，拥有一双眼角细长的碧眼。年纪应该还不到四十，但眼神却有着远超年纪的沉稳光芒。 “梅文·亚尔贝因侯爵，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我没有看法。” “是吗……” 乌纳维尔公爵素来对这个男人抱持着复杂的观感，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于是转移了目光。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会尽快安排人员与对方会面。” 第208章 梅文侯爵 聚会结束后，梅文侯爵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了其他贵族“要不要去喝一杯”的邀请，径直离开了现场。 人称“墙头草”的梅文侯爵，很清楚对方的邀请只不过是走走过场的虚假问候，不可能会有人真心想要邀请他去喝酒。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梅文侯爵回到了王都的宅邸，这是为了能在王都办公时有个住处，而特意购买的一座房子。虽然就规格来说，这座房子远远比不上领地的那个，但是考虑到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他自己和几个下人住，已经绰绰有余了。 一回到宅邸，他就一直线前往位于二楼的公务室。 作为他平日里的主要活动场所，这个房间想必相当气派，然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梅文侯爵的宅邸以砖瓦盖成，再抹上灰泥，以贵族府邸来说是极为普通的构造。那么公务室呢？与其他房间的结构并无不同，只不过房间所有墙壁都安装了书柜，书柜上摆满了插着便签的书籍与羊皮纸，甚至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狭窄的房间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然而梅文侯爵一进入其中，就仿佛得到了解脱一般，深深陷入房间里唯一的椅子里。那种坐法就仿佛辛苦工作了一整天，什么事都不想管了的疲惫不堪的人。 实际上他确实是如此。 他以双手抓住凌乱的金发，表情扭曲起来，在聚会上累积的压力终于突破极限，化为怒吼发泄了出来。 “净是些蠢货！” 所有人都不了解状况。 不对，应该说他们明明了解状况，却还只想着如何满足自己的贪婪与，是一群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自大狂。 王国已经被逼入了困境。 虽然霜龙被击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压力，但是却制造了新的问题。 贵族们开始不安分起来。不，不只是贵族，各个势力都在蠢动。 “一群人渣，只知道吃里扒外！唯恐天下不乱！” 反对派的实际领袖乌纳维尔公爵，表面上具备德劭年高之人特有的威严，实际上却深重，甚至有不好的风声说一块黄金就能让他背叛家人。 就梅文侯爵所知，此人甚至偷偷把王国的情报卖给其他国家。之所以放任这种人为所欲为，简单一句话，是因为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此人的罪行。若是没有明确证据就将他斩首，会败坏王的名声，搞不好会招致拥王派的贵族反感。如果此人是仗着这一点大摇大摆地出卖情报，那可说是最恶劣的小人。 而这个人竟然还打算拒绝支付赏金，本来其他国家就因为黄金流失而对王国有所不满，如果再违背诺言，一定会引发王国的信用危机，成为其他国家的众矢之的，到时候就不只是内乱那么简单了。 “可恶的派系斗争！” 梅文侯爵忍不住狠狠骂道，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在派系斗争中反复横跳如鱼得水之人的发言，但他讲的是实话。 虽然王国的贵族有着许多派系，但大体还是二分为拥王派与反对派，进行势力斗争。两派之间长久保持均衡，但现在反对派扩大了势力，拥王派则是缩小了。 这是因为反对派大肆收刮兑换通用币的黄金，受到利益的驱使，许多人都跳槽到反对派来，参与中饱私囊。 而继承王位的问题，使得王宫的权力斗争更加复杂。 以乌纳维尔公爵为首的反对派拥戴米勒第一王子成为下任国王；与派系无关，许多贵族都拥戴没有直系血缘关系的旁系王族；拥王派系则没有明确的表态，只表示尊重国王的选择，但实际上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这种状况，间接形成了国王至今无法退位的理由。因为一旦国王现在指名继承人，恐怕会引发内乱。 不久之前梅文侯爵还觉得谁当国王都没差，不过现在他个人支持缇娜第二公主，不过王国史上没有出现过女王，恐怕希望渺小。 但问题是，梅文侯爵觉得比起那个白痴王子，还是缇娜当上国王比较好。因为如果是米勒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贵族们的人偶，进而闯下大祸，所以支持缇娜公主是排除掉最糟糕结果后的无奈之选。 然而梅文侯爵觉得，公主年纪太小，就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领导众人的才能，即使由自己从旁辅佐，也不一定能打造出更好的王国。 “净是些目光短浅的鼠辈！就这么急着自寻死路吗！” 梅文侯爵对这些只看得见眼前的饵料，智商比鱼类还低的贵族发出怒吼。 怒骂过后，梅文侯爵一边调整粗重的呼吸，一边苦思，苦思如何应对王国即将到来的苦难岁月。 他眼下的想法，是让缇娜公主尽快继承王位。一旦失败，王国将会往分崩离析踏出一步。 “可是公主年纪还那么小，怎么有能力担负起那么沉重的担子啊……” 梅文侯爵想到今后潜藏于王国内部的危机，整个胃就痛起来。 他本来想只要国王退位，自己也要引退，过着与人无争的清净生活，这下恐怕很难了。 “至少得等到公主长大——” 无意间，一个疑问如羽毛般轻柔飘落。 就是关于年纪还小的公主。 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认为公主没有能力呢？明明自己就不怎么了解她。 是因为她年纪还小的缘故呢？还是因为她总是说着一些天真烂漫的话？但实际上她已经十三岁了，虽然仍然是个孩子，但早就已经过会讲一些天真话语的年纪，就连梅文侯爵那年纪更小的女儿，也早就不那样讲话了。 梅文侯爵稍稍皱起眉毛。 有没有可能，是她故意让人这么觉得的呢？ 仔细想想，许多左右王国的重大决策似乎都是在公主的“协助”下提出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公主的随口发言给人的灵感，但有没有可能，那并非随口发言，而是有意的提示呢？ 再仔细回想，最初提出发行通用币的不正是公主吗，梅文侯爵还记得那时她说的话——直接造一个大家都能用的钱不就行了吗？ 当时觉得那种话就是小孩才会说出的天真想法，但现如今，那个天真想法却成为了现实，给王国带来了黄金的同时，也令王国身陷困境。 莫非—— 梅文侯爵冒出一身冷汗，这时叩叩敲门的声音传来。 发出声音的位置很低，梅文侯爵想起今天的行程，猜到门外的人是谁，原本的表情仿佛融化一般，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发自内心的愉快微笑。 “嗯。” 他轻轻拍了拍脸，让自己的脸庞不那么僵硬，接着又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确认没问题之后，隔着门说道： “进来吧。” 门被飞快地打开，让梅文侯爵知道对方期待了多久。 飞奔进来的是一名少女。 “父亲大人！我好想你！” 梅文侯爵愉快地伸出手，拥抱扑进自己怀里的少女，并温柔地回应对方的呼唤。 “我也很想你呀，黛丝。” 第209章 隐藏的功臣 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和女儿见面了，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梅文侯爵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温柔注视着坐在膝盖上的宝贝女儿，问她： “黛丝，什么时候来王都的呀？” 在这世上，能听到梅文侯爵用这么甜腻语气讲话的人可不多，面前的少女——黛丝就是一个。 她嘟起嘴巴，发出抱怨的声音。 “我都来了半个月了，可是父亲大人总是忙这忙那，我想见你都见不到。” “真是对不起，因为我太忙了嘛！作为道歉，亲一个。” “讨厌！父亲大人的胡须扎得我好痛！” 看到黛丝不愉快的模样，梅文侯爵的背后仿佛劈下一道雷光。 “真是对不起！瞧我，因为太忙忘了打理自己，对不起，对不起，黛丝不会讨厌我吧？” “哼，才不原谅你！” 心情仿佛变差的黛丝气嘟嘟地把脸转向一边，梅文侯爵见状，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对不起嘛，黛丝。都是我太笨了，原谅我好吗？” 看到宝贝女儿偷瞄自己的表情，化身为慈父的梅文侯爵判断只差一步了。 “你不肯原谅我吗？那我可要哭了哦，黛丝愿意看到自己最喜欢的父亲大人哭吗？” 在梅文侯爵哭丧着脸的央求下，黛丝终于把脸转过来。 “哼，这次就原谅你吧。” “哇！黛丝愿意原谅我了，太好啦！我好高兴！” 梅文侯爵忍不住又想亲一口女儿红扑扑的脸蛋，但为了避免又惹她不高兴，于是用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黛丝很开心地享受着父亲的体贴，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 “黛丝饿没饿，我们去吃饭吧！” 这时第三者的声音响起。 “——很抱歉，餐点似乎还没准备好。” 正高兴的时候被泼了桶冷水，让梅文侯爵显得有点不满。不过这栋房子里的一切事项都是按照严格的时间表行事的，厨师们是按规定在办事，如果随便催促他们，搞不好会打乱烹饪的步调，导致做不出最好的食物。好不容易与女儿见面，若是因为食物做得不好吃而让女儿不开心，可就不好了。 所以梅文侯爵虽然不满，但忍着没抱怨，移动目光看向声音来源。 那是一名站在门边的白发老人，很显然刚才的一幕也被他给看到了。不过梅文侯爵并不在意，因为这名老人是在亚尔贝因家工作了许多年的忠诚管家，是梅文侯爵最信任的人之一。 “黛丝小姐，侯爵大人正在工作，等餐点准备完毕后再来吧。” “好吧……” 看到黛丝一脸遗憾的样子，梅文侯爵涌现寂寞的心情，但他没有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 “在楼下等我，我的工作马上就结束了。” “真的吗！” “嗯，放心吧，我马上就能把工作完成。” “好！那我在楼下等你！” 目送满心欢喜的女儿离去，梅文侯爵满足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望向仍然没有离去的老管家。 “从领地过来的吗？” 他的态度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威严，仿佛刚才的甜腻语调是另一个人说出来似的。面对反差如此强烈的转变，老管家依旧表现得神情自若。 “是的，离开雪山镇后，我们就直接回了领地，先让小姐和夫人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带她来王都。” 夫人这个词让梅文侯爵脑中浮现一张五官秀丽的脸颊，黛丝的美貌便是继承了那张脸。 无意间，他想起了过去的事。 梅文侯爵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抱有才华横溢之人都会有的野心，因此是派系斗争的狂热分子，致力于打造只追随自己一人的强大派系。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努力，扩大势力、积攒财富、增加人脉、打垮敌人…… 后来的结婚也只不过是手段之一罢了，目的是为了笼络娘家那边的人脉。所以在他眼里，妻子只不过是工具罢了，没有任何感情。 这样的生活，直到一件事发生。 黛丝的出生。 起初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诞生时，他只觉得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比起迟早会嫁出去的女儿，他更想要未来能成为他接班人的儿子。然而，当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握住自己的手指时，那种温暖的触感，令梅文侯爵的内心发生了转变。 那个曾燃烧着野心的部分，在那顷刻间崩溃了。 梅文侯爵至今还记得，自己对产后的妻子道谢时，她那副“这谁啊”的表情。 从那时起，梅文侯爵的目的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让家人——妻子和女儿幸福地生活。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建设一个强大而和平的王国是必要的，这个国家没有安宁，他的领地也注定不会平静，所以他想要让王国强大起来。 或许会有人觉得，梅文侯爵此时的行动似乎与目的背道而驰，然而殊不知，这个在他人眼中的墙头草，才是保全王国大局而私下行动的最大功臣。 当某个派系势头正盛时，梅文侯爵就会加入其中，人们以为他是跟风跳槽，实际上他却是在暗中维持派系平衡。因为他的加入并不能给派系增强任何实力，恰恰相反，人们会因为不知他是否会突然倒戈，从而畏首畏尾不敢采取行动，就这样间接地保证了形势的稳定。 可以说，若不是有梅文侯爵这号人物在，王国不说早已分崩离析，状况绝对比如今要更糟糕。 自己背负着讥讽和嘲笑默默做了这么多，究竟能否换回想要的结果呢？还是说，终究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梅文侯爵摇摇头，挥去内心的软弱，重新看向面前的管家。 “那么……那件事呢？” 虽然梅文侯爵没有明说，但管家理解了其中的含义，点了下头。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 “顺利吗？” “是的，很顺利，整个过程在下都在旁边监视，没有出现任何岔子。” “是吗，那就好。” 梅文侯爵呼出一口安心的气体，虽然那件事以小孩来说有点残酷，但他多少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成长一点。 他很清楚黛丝的骄横性格，这都要怪罪于自己的溺爱，妻子也曾多次向自己抱怨不要太宠着黛丝，但他就是忍不住。 正当他在心底向黛丝道着歉时，管家再次开口： “另外，有一件事在下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 “直接说吧。” “是，小姐似乎结识了朋友。” 梅文侯爵眼中闪过光芒，他很清楚因为自己的关系黛丝没什么朋友，所以这是好事一件。 “是什么样的朋友？是当地贵族的千金吗？还是某个官员的子女？” “似乎是商人的女儿。” “侯爵稍稍皱眉。 商人，可以说是王国最卑劣的职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肮脏，目光短浅，这些都是用于形容商人的词，很难想象黛丝会愿意与那种人交朋友。 仿佛看出梅文侯爵的心思，管家接着说： “不过，那个人似乎并没有普通商人那样低劣，是个很正直的人物。” 管家把当天的见闻说了出来，梅文侯爵听后陷入深思，最后只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那样的人物，希望有一天能见见。 第210章 最幸福的时光 与管家稍作交谈之后，梅文侯爵起身打算下楼。 “侯爵大人，您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吗？” “嗯，已经结束了。” “真的吗？您不是想摆到明天再做吧？” “……” 被管家一眼看破心思，梅文侯爵忍住差点露出的苦笑，摇摇头说： “……事情正好遇到了瓶颈，一直烦恼也不会有进展，还不如让脑子放松一下，反正也不是急着今天处理。” 这不是借口，目前的确没有紧急的公务。管家似乎看出了这一点，点了几次头。 “我明白了，不过……真是苦了您了。” “就是啊，虽然可以雇人，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手脚，我想要的是头脑。” “夫人的弟弟呢？” 梅文侯爵摇摇头。 “他虽然十分优秀，但光是管理娘家的领地，就已经忙不过来了，不好把他叫过来塞工作给他。你还有没有认识什么人能够担当大任的？”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好几次了，这次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答案：没有一位贵族能有您这样的水准。 实际上要是有，他也用不着这么辛苦了。没有优秀的贵族的话，再来就只能从平民里找了，然而按照王国的现况，要发掘埋没的人才可是件苦差事。只能四处打听搜集贤才的传闻，再跟当地领主交涉，再花大价钱把人才挖来。 做起来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劳力与财力，梅文侯爵对此甚至已经到了有点厌烦的地步。 “但不做又不行……” 梅文侯爵一边碎碎念着自己的想法与策略，一边深思熟虑，深深叹了口气。 即使是他，有时也会想拋下一切，一了百了。他也好几次因为太过恼火，巴不得自己亲手破坏一切。 这种状况就像自己好不容易用沙子盖起了一座城堡，旁边却有小孩在撒野。被惹恼了之后，因为一时冲动而把城堡毁了也是无可厚非。即使如此他仍然能坚持下去，当然是有原因的。 而原因的其中之一，正在楼下期待着梅文侯爵的到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餐点应该准备好了吧？” “是的，我想应该差不多了。” “今天是什么菜？” “似乎是奶油香煎贝加鱼。” 梅文侯爵稍稍皱了下眉头，他对食物并不挑剔，但他知道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却有着相当挑剔的舌头，而鱼类恰好是女儿不怎么喜欢的食物。 这可真是一个失误。 厨房每天的菜单是按照固定菜谱搭配的，所以这并不是厨师的错，而是明明知道黛丝今天过来，却忘了提前通知厨师们的自己的错。 梅文侯爵一边下楼，一边在内心责备自己的疏忽，现在要厨师们重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跟黛丝道歉了。 梅文侯爵来到餐厅，果然看到正撑着下巴坐在餐桌旁翘首以盼的黛丝。黛丝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顿时喜笑颜开。 “父亲大人，您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 “是啊，已经完成了，让黛丝等得不耐烦了吧？” “就是啊，终于可以吃饭了，因为我的肚子都已经咕咕叫了，不知今天的菜是什么，好想快点吃到呀。” 看着黛丝如此期待的样子，梅文侯爵内心的不安更强烈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餐点很快就送过来了。果不其然，正是管家所说的煎鱼。 “是鱼啊。” 黛丝明显带着失望的声音传来，这令梅文侯爵愧疚不已，他正打算开口道歉—— “——不过算了，威尔士，把那个给我。” 黛丝那少有的大度态度令梅文侯爵感到惊讶，但更令人好奇的是，她所说的“那个”。 在一旁待机的管家听从命令，立刻取来了东西。 那是一瓶未知的黑色液体。 管家用熟练的动作拧开瓶盖，然后将里面的液体倒入高脚杯中。黑色液体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可以看到白色的泡沫聚集在表面，乍一看有点像是啤酒。 给黛丝喝那个没问题吗？梅文侯爵以视线询问管家。 没有问题。有所察觉的管家同样以视线回应。 双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没有高到一定程度的默契，是无法完成这样的交流的。当然了，也只能进行这种简单的交流，再复杂一点的问题就没办法了。 得到管家答复的梅文侯爵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好奇心仍然没有消除。 “黛丝，你喝的那个是什么呀？” 黛丝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放下杯子，然后用餐巾一端擦拭嘴巴。用餐也是一个讲究礼仪的场合，贵族自懂事起就被灌输礼法，所以早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是可乐，很好喝的饮料。” “可乐吗……” 梅文侯爵没有听说过那样的饮料，莫非是自家领地跟随潮流，开发出的特产吗？他已经很久没回领地了，一直都是妻子在代为管理，所以不是很清楚那里的事。 “似乎是没听过的饮料呢，是黛丝从领地带来的特产吗？” “不是的，是从艾伦……艾伦大人那里买的。” 梅文侯爵知道艾伦这个名字，正是管家之前提到过的商人。 “原来如此，那么这个叫做可乐的饮料，黛丝很喜欢吗？” “对呀。喝了这个之后，心情就会很快乐，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会生气。” “原来如此。” 梅文侯爵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换成一般人的话，或许会追根究底地想要搞明白为什么喝了可乐之后就会觉得很快乐，但坐在梅文侯爵这个位子上的人，思路往往更宽泛，很少会抓着细枝末节不放。 这可以说是成大事者所独具的眼光。但讽刺的是，往往有时也会因为忽略了细节，而陷入困境。 默默地进餐期间，梅文侯爵把手中的叉子放到碟子上，然后拿起餐巾擦拭着嘴边。 “黛丝，接下来你要去王宫吗？” 黛丝也放下叉子，用餐巾擦拭嘴巴。 “嗯，父亲大人。” “是去见缇娜殿下吗？” “是的。” 黛丝回答得很开朗，梅文侯爵理解她这股情绪的来源，点点头。 “是吗，要玩的开心点哦。” “嗯！我会的！谢谢父亲大人！” 看到黛丝精神饱满地回答，梅文侯爵按下心中浮现的些许不安。之前关于公主的猜测，终究只不过是他的臆想，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那个想法是正确的。 更重要的是，与黛丝相处的时光，对他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光。是能忘却每天事务繁忙，放松心情的时候。 这坚定了梅文侯爵的想法，即使再怎么辛苦，也一定要保护这段时光。 所以那些不开心的事，就暂时统统忘掉吧。 第211章 朋友会面 数小时后，王宫。 一个最适合用豪华但不流于浮夸来形容的房间里，两位金发淑女坐在窗边的桌旁。 美貌不遑多让的两名少女，皆身穿与豪华房间相映成趣的华丽礼服，她们一边喝着杯中的红茶，一边津津乐道地谈论着有趣的话题，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若是让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忍不住发出赞叹吧。 两名少女的其中一位当然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王国的第二公主，缇娜。 而另一名少女，则是缇娜的好朋友，大贵族梅文侯爵的女儿，黛丝。 一杯红茶喝完，又一个话题告一段落。 “……就是这样，虽然之前的比赛我一直输给了艾莉，但最后却赢了她，当上了姐姐。” 缇娜对黛丝的发言报以小小的掌声，同时不忘揶揄。 “但最终的比分是四比一，所以输的还是黛丝，不是吗？” “……讨厌。” 听到缇娜的揶揄，黛丝边抱怨边露出微笑。如果只翘起嘴角，眼神却带着怀念的表情，能够叫做微笑的话。 “不过真羡慕黛丝呢，可以随心所欲去外面玩，还能收获新的朋友。像我就只能呆在王宫，顶多只能在王都里转转，其他地方哪里都去不了……朋友也只有黛丝一个。” “你也拜托你的父亲大人，让你出去玩不行吗？” “那是不可能的。” 黛丝被缇娜那仿佛带着敌意一般的声音吓了一跳。缇娜虽然注意到了，但无视并继续说下去。 “我作为王族享受着奢侈的生活，众多人民对我们王族献上忠诚，为此我们也需要做出回应那份忠诚的行动，哪里会有贪图享乐的时候呢？确实这个国家现在看起来还很安定，但是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爆发动乱。所以作为王族，要成为吸引民众之力。当然了，这份强大本来的话也象征着魅力、财力和权力。可是极端而论，王个人的勇武比什么都清晰易懂，但有的时候，光凭魅力、财力和权力，有时也保护不了人民的安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借助其他人的力量，但其他人的力量又在哪里呢？” 缇娜的脸稍稍歪扭起来。 那是在生气、还是在笑、亦或是在悲伤，一副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黛丝无法辨认其中的情感，也听不懂缇娜在讲些什么。 但老实讲，除了刚才那带着敌意的声音外，黛丝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因为缇娜就是这样，偶尔会讲出一些晦涩难懂的话来。不知在别人面前是否如此，反正她经常看到。 “呼——” 缇娜吐出长长一口气，说了声“对不起”，随后恢复成原本的样子。黛丝与她对视一眼，耸了耸肩。 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都已经习惯了。 女仆送上来新的饮品，那是往红茶倒入些许牛奶的饮品，点心是表面撒有砂糖的饼干。 黛丝啜饮着温度刚刚好的茶，这才发现缇娜正盯着自己。 是自己脸上沾到饼干屑了吗？黛丝不禁心想，但摸了摸脸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还是说自己做了什么惹对方不开心的事？比如吃掉了对方预定要吃的点心之类的，即使是朋友，食物引发的仇恨也还是很可怕的。 试着往上瞅了一眼，也看不出有生气的样子。究竟怎么一回事？黛丝在心中歪着脑袋，喝下杯中的红茶。 嘴里残留的饼干甜味被茶水冲淡，那滋味令人回味无穷，不过要是喝得太多，就会嘴馋了，不能让体重有了可乘之机。 黛丝把杯子放下，缇娜的视线也移开了。 “话说回来，那个叫做艾伦的人，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一说到发自内心崇拜的人，黛丝心中就只剩下了一种情绪。 “当然了！艾伦大人不仅厉害，还很温柔！如果缇娜见到之后，一定也会这么觉得！” “……呼呼。” 缇娜露出笑容，察觉到那笑声中包含着某种不怀好意的成分，黛丝稍稍皱起眉毛。 “你笑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还奇怪，你怎么会突然说出那种话呢。原来是这样，呼呼……” 缇娜仍然带着微笑，歪着脑袋注视着黛丝。黛丝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来，便伸手去拿饼干。 这时—— “你爱上那个艾伦了？” 缇娜突如其来的发言，令黛丝的手忍不住一抖，饼干掉在桌子上。在一旁站着的女仆见状，立刻上前收拾，动作十分利落。 “你、你在说什么啊！” 黛丝睁大眼睛，缇娜则掩嘴偷笑。 “明明就是，你提到他的时候，眼睛里都冒星星了。” “你别乱说，像我这么沉着冷静，向来标榜理性态度的人，怎么可能会随便爱上一个初次见面又比自己大的男人呢，我、我向来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嗯。” 对于黛丝的解释，缇娜仍然带着不变的微笑，然后—— “——艾伦大人不仅厉害，还很温柔！” “咦？” 黛丝感觉身上冒起了鸡皮疙瘩，因为她发现缇娜是在模仿自己之前讲话的样子。 “——艾伦大人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物。” “啊啊啊啊！别说了！” “——艾伦大人是最温柔的。” “啊啊啊啊啊啊！不、不要再说了！” 黛丝大声尖叫，真是太尴尬了。如果地上有条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吧。 “艾伦大人——” 然而缇娜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黛丝受不了了，连忙起身捂住她的嘴，同时开动脑筋，寻找用来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说、说起来你的那个孤儿院怎么样了？我记得你偶尔会过去那边做饭菜什么的吧？金钱方面没问题吗？” “话题转得可真硬，算了……你问我资金问题吗？不要紧，目前还没有问题。” 听说是有五十人左右了吧。 这已经是相当的人数，恐怕在王国内全孤儿院之中也是最多的吧，尽管如此缇娜在孤儿院的运营中没有寻求援助，用自己的钱维持着。虽然公主的经费补助并没有多少，但毕竟王族其他的开支一部分也有拨过来，所以倒也是有可能的吧。当然也有可能是平时节俭省下来的钱。 话说回来，缇娜平时好像总是穿着同一套衣服，只有舞会的时候才会穿新衣服。这对于每天都能换不同衣服穿的黛丝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这是不是说明缇娜很缺钱呢？ “哎，需要我向父亲大人请求帮你拨点钱过去吗？我觉得你的孤儿院是很了不起行为。” “不可以。” 被很难得的强烈口吻所否定。 第212章 邀请 缇娜伸出双臂，在面前摆出一个大大的叉，仿佛在显示态度的坚定。 黛丝对此相当不解，为了句为什么，缇娜解释说： “孤儿院里面若是有优秀的小孩，那些孩子我要带走，可不允许让你的父亲夺走我优秀的劳动力哟。” 黛丝感到有点吃惊，她本以为缇娜办孤儿院只是为了做好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考虑。 “原来你想了这么多吗？” “没办法啊，因为人才总是很欠缺，从现在开始正好好地培育他们呢。” “要是不怎么优秀的该怎么办呢？” “即使是只能做到简单的计算或书写，我想应该也足以让他们找到工作岗位了，所以没关系哦。” 在黛丝看来，虽然缇娜的年龄比她大，但归根到底仍然只是个孩子，却已经在考虑五十多个人的未来，正是这样才让她觉得佩服。 若是吟游诗人要为一幕加上标题，想必会命名为“善良睿智的公主”吧。黛丝在脑中浮想联翩的同时，开口说话： “不过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不要我的父亲帮忙，用我自己的零花钱也可以，我每个月都会剩下很多钱，根本用不完。”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毕竟最近我做了一个投资，应该能赚到一点外快，所以不缺钱用。” “是什么投资？” 对于黛丝的提问，缇娜用手指抵着下巴，微微倾着头，摆出思考的样子。 “你问什么投资……硬要说的话，是卖饮料吧。” “饮料？” “没错，是用来当特产的饮料，是很好喝的东西哦。” 很好喝的东西。 这句话让黛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可乐，同时又想起了艾莉说的一句话，那句话是：好东西要跟朋友分享。 啊啊，对了，让缇娜也尝尝可乐和辣条吧。 在心里这样想到的黛丝，下意识地去摸口袋，却拿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可乐和辣条都放在管家身上。 黛丝有些沮丧，但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这时缇娜又说道： “说到这个，你应该听说了吧，今年的舞会取消改办特产会的事。” “嗯，我听说了。” “因为是特产会，当然是特产越多越好，我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邀请你所说的那位艾伦大人来参加怎么样？他不刚好是个零食商人吗，我想他拿出来的零食，一定会在聚会上大受欢迎的。” 这个提议黛丝当然再赞成不过了，只是有个问题。 “缇娜，你怎么知道艾伦大人是商人的？” 黛丝不记得自己曾告诉缇娜这些事情，刚才本来打算说的，却发现忘了带零食，所以没说出口。 正是这样，缇娜应该不知道艾伦是商人这件事的。然而从现状来看她似乎很清楚艾伦的事情，那么她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这些信息的呢？ 黛丝的发言让缇娜稍稍一怔，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甚至没有让面对面的黛丝察觉到这个变化。 “讨厌，是黛丝告诉我的呀？难道你忘了吗？” “……我告诉过你吗？” 黛丝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缇娜则坚定地点头。 “对呀，刚才你不是告诉过我吗？你还真是健忘呢。” “是吗……” 黛丝虽然仍然有些不确信，但在缇娜的坚持下还是点点头，心想是自己记错了。 “那就决定邀请艾伦大人吧，邀请函由谁来写呢？” “让我来写吧，毕竟我也很想见一见那个人呢。也一并邀请黛丝的新朋友吧，是叫艾莉对吧。” 缇娜口中念念有词，从书桌上取来纸和笔，然后在纸上写出连篇文字，最后署名。 “写好了，我会尽快把邀请函寄出去。” 黛丝点点头，心里涌现期待，期待着和自己的朋友以及崇拜的人再次见面。 …… 艾伦决定前往王都了。 虽然原本就已经打算离开雪山镇前往南方了，其中就有经过王都的计划，但实际上，这次前往王都其实并不在计划之内。 因为这次去王都纯粹是为了应邀参加所谓的特产品鉴会，之后还得回一趟雪山镇，之后才算正式出发。 之所以搞得这么大费周章，都是因为同行者之一的亚里莎那边出了点状况。 据亚里莎所说，她以前借宿的那对老夫妇似乎生病了，她作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滥好人当然没办法坐视不管，所以便把原本决定好的出发日子延后几天，谁知这个时候却寄来了一封邀请函，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其实呢，如果不想来回跑两趟，不去参加那个聚会就好。 但实际情况是，以各种理由来说艾伦都无法拒绝这个邀请。 首先，邀请人是王国的第二公主缇娜，那可是公主啊，国王的女儿呀，谁会有勇气拒绝公主殿下的邀请呢？反正艾伦是不敢放她鸽子的。 再来，这次的聚会名为特产品鉴会，顾名思义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品尝特产，而艾伦作为零食商人，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给自己的零食打广告，而在邀请函中公主似乎也有这样的意图，希望艾伦能在聚会上拿出零食，供大家品尝。 总之呢，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这次前往王都的人员只有艾伦和艾莉两人。如果算上顺路回去的莉莉内特，就是三个人。 一行人来到雪山镇的南部城门，前来送行的就只有亚里莎一人， 艾伦并没有告知大家自己前往王都的事情，而且反正还要回来的，也没必要惊动其他人。 至于为何不选择在王都停留，在那里与亚里莎汇合，而是又大老远地回到雪山镇，当然不是艾伦闲得慌，而是有原因的。 理由很简单，艾伦得回来给霜龙补充可乐。 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不管了，等霜龙把可乐喝完了，难保不会发怒袭击城镇，到时候自己可就成了雪山镇的罪人了。 “等你参加完聚会后，一定要回来啊，可别因为觉得麻烦就丢下我自己跑了。” 背后的亚里莎这样说道，艾伦很理解她的心境，于是回答说： “我知道，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况且艾莉的宠物还在你这里呢，就算丢下你，也不能丢下它呀。” 凯露因为路上不方便照顾，所以暂时由亚里莎照顾。这虽然是安慰人的话，但似乎还是令亚里莎有点不开心。 “什么叫就算丢下我也不能丢下它，难不成我还不如一只猫？” 艾伦并没有那种想法，只能怪亚里莎自己理解错，所以他没解释什么，只是耸耸肩，然后牵起艾莉的手。 “我们走吧。” “嗯。” 艾莉轻轻应声。 王都是艾莉曾呆过的地方，在那里能否找到与她身世有关的消息呢？艾伦怀着期待和忐忑，迈出脚步—— “——喂，你们在干嘛，打算走去王都啊？” 背后传来莉莉内特毫不客气的声音，艾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雇佣了车夫和马车的。 光顾着营造气氛了，结果却忘了这件事，真是丢死人了。 艾伦低着头，不让人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带着艾莉踏上马车。 第213章 旅途 艾伦、艾莉和莉莉内特三人，乘着带蓬马车前进。 这不是从雪山镇出发时乘坐的马车，而是在上个达到的村庄更换的马车。毕竟马不是汽车那样的机器，需要休息，要想持续不停地赶路，就得一直更换马车。 距离出发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三人只在上一个城镇的旅社里住了一晚，其余时间都在赶路。下一个目的地是赶往最近的都市，同时也是王国的第二大都市，巨石市。 顺带一提，王国的第一大都市是王都，无论是城市面积还是人口都有着压倒性的领先，巨石市之所以能排第二，只不过是没有没有其他比它更大的都市而已。 实际上以路线来说，前往巨石市会偏离原有的路线，之所以特意前往那里，是因为艾伦听从了莉莉内特的建议，打算在那里乘坐一种更快速的交通工具。 飞行船，或者说——飞艇。 这种交通工具顾名思义就是能在天空飞行的船只，当然是以魔法为动力进行驱动的，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在天空中航行。至于到底有多快，艾伦也没有明确的概念，反正莉莉内特是那样说的。 王国领土辽阔，只靠马车很难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要想节约时间只能选择飞艇。实际上王国早在百年前就在各大都市之间建立了完善的飞艇运输系统，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自由搭乘飞艇。 当然了，得付钱买票。 艾伦作为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对于飞机什么的并不陌生，但飞艇这种东西说实话还从来没接触过，毕竟那已经是地球上个世纪的产物了。所以与其说有一种新奇感，倒不如说有种一种怀念，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产生想要体验一下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于是便同意了莉莉内特的提议。 艾伦掀开布帘，眺望车外的草原场景。 一旁的艾莉把艾伦从零食屋那里买来的图画书放在膝盖上，跟着向外投出目光。 两人什么话也没说。 路途很无聊，一开始还能通过聊天解闷，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 艾莉那落在白晰纤细的脖子上的头发随风吹拂着。 虽然出发前艾莉曾拜托艾伦替她剪短头发，理由是长发太碍事，但他觉得还是留着那头长发比较好。不过现在他理解了艾莉觉得碍事的想法，这是因为草原的风中带着些许尘埃的味道，就这样渗进了艾莉的长发里。 不过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因为一旦说出口，她又会想起头发的事，铁定又开始吵起来。如果可以的话，艾伦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本就因为无聊而疲惫的精力，艾莉的心情也会比较好。 一成不变的景色很快就看无聊了，艾伦收回目光，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函，那封由公主亲笔书写的信函。 像这样把这封信函拿出来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忍不住想这么做而已。硬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上面飘散着的淡淡花香，让人不禁想入非非吧。 公主啊、艾伦不禁在心底喃喃，这时—— “——还在看？” 在马车的颠簸声中，一道声音冷不丁打破沉默的氛围，艾伦差点吓得肩膀一震，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坐在对面的莉莉内特。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不理解而已。” 莉莉内特以鼻子轻声嗤笑，看来压根就不相信艾伦的说辞，但姑且还是问道： “有什么不理解的？” “当然就是那封邀请函呀，我搞不懂为什么公主会特意给我发来邀请函，一个从几乎不会离开王宫的深闺小姐，竟然会知道我这个偏远城镇的商人，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未免太小瞧人家了吧？对方可是王族，有自己的获取情报方式不是很正常吗？国王每天呆在王宫里，不也一样治理着整个国家吗？” “是……说不定是这样呢。” 把信函收好后，艾伦又问道： “话说回来，你见过公主吗？” “见过呀，她偶尔会前往教堂附近的孤儿院。” 见气氛还算合适，艾伦抛出一个一直想问却又没机会开口的问题。 “那……虽然有些失礼，我想问一下，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问好像太笼统了，呃，我是说……那个、就是……” 虽然很好奇，但果然还是有点难以启齿。莉莉内特似乎看穿了艾伦的想法，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大叹一口气。 “你想问公主长得怎么样对吧？” “呃……是、是的。” 艾伦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瞄了一眼艾莉，确认她没在注意这边的谈话，悄悄松了口气。 “我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真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哼，你们男人的脑筋不就那样吗，我还能不懂？” 莉莉内特在王都号称有数以百计的追求者，讲的这些话确实很有说服力。当然了，那些追求者没有一个能成功就是了，反倒还搭进去不少礼物，毕竟莉莉内特是一个眼里容不下“不能吃的东西”的人。 “那公主……” “是个美人，不过以她那个年纪来说，应该说很可爱吧。”莉莉内特说着，看了一眼艾莉，“跟这个丫头差不多。” 跟艾莉差不多，那不是相当漂亮吗？ 艾伦对于自己曾把对方想成小胖妹一事道歉，同时心里也有些小鹿乱撞。一想到自己竟然收到了对方的亲笔信函，心脏就跳得更快了。 “你看起来很开心呀？” “是吗、没有吧。” 嘴上虽然否定，但艾伦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愉快，嘴角大概也已经翘起来了吧。 莉莉内特单手撑着下巴，微微倾着头，默默望着仿佛心情很好的艾伦，随后咂了下嘴。 无聊透顶，她在心底嘟囔着。 因为那件事，她与“不能吃”的东西坚定地划清界限。虽然想要摒除那些记忆，但至今却仍然暗自羡慕着那些敦厚的感情，对于浅薄的情意则无法压抑厌恶感。 仿佛对这个话题感到厌倦一般，莉莉内特切换了其他的话题。她大概也因为漫长的旅途感到无聊吧，想讲点话打发一下时间。 “话说你的本事也不赖嘛，之前的魔物也顺利击退了，不愧是击败霜龙的人物呢。” 旅行和战斗是无法完全切割的关系。不是治安好坏的问题，去人烟稀少的地方的话就会出现把自己当成猎物的魔物。所以通常来说，雇佣马车的同时，也必须要雇佣同行的佣兵，来保证旅途的安全，这是旅行的常识。 第214章 她是吸血鬼吧 即使不在人烟稀少的野外，近郊也同样容易遭到袭击。 一般来说，街道的警备工作由所在领地内的贵族们负责，相对地他们会向路过者征收通行费。这是贵族的权利，但实际上这不过就是为了搜刮油水的一个名目，很多地方的警备可说是漏洞百出。因此街道上的旅人，遭到盗贼袭击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少数比较尽职的贵族和王室的努力下，国王直属的士兵参与了巡逻，但因为队伍数量不多，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效果。数量之所以起不来，都是因为害怕自己权益受到损害的贵族们加以干预所致。 结果演变成，光靠士兵根本无法维护街道的治安。相较之下，看起来云龙混杂的雪山镇，由于驻扎在那里的士兵数量很多，甚至还有骑士参与协助，搞不好是王国治安最好的地方也说不定。 因此，在街道旅行的商人，基本上都会雇用退伍士兵或值得信赖的佣兵团来自卫。 莉莉内特独自从王都出发前往雪山镇的途中，就雇佣了一只在王都相当有名气的佣兵团，用来护卫旅途的安全。不过呢，因为搭乘这趟马车的乘客本身就具备相当不错的本领，所以也就不用再特别雇佣他人了。 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了艾莉的兴趣，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接过话茬说道： “嗯！很厉害呢，艾伦！” “呵呵，没有那么夸张，艾莉。都是因为铜须先生为我打造的装备十分出色，所以对付那种程度的魔兽只是轻轻松松。” “但躲掉狼群的扑咬，是靠艾伦自己的本事不是吗？是因为艾伦厉害才赢的。” “是吗，艾莉是这么觉得的吗？艾莉的魔法也很厉害不是吗？” 虽然一路上遇到的魔物几乎都是艾伦出手解决的，但是考虑到艾莉会魔法却一直搁着不用未免太可惜，所以也让她参与了几回战斗，锻炼一下她的自卫能力还是有必要的。 对于艾伦的称赞，艾莉摇摇头。 “我、我就算了……我知道艾伦是在替我考虑，我很高兴……但是，用魔法攻击被切断四肢的濒死的魔兽，感觉有点讨厌……虽然是袭击我们的它们不对，只是，无视一直在哀号的魔兽、呃、有点心痛……” 艾莉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相当不喜欢那种练习。不过让少女来做这种事确实有点不人道，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残忍了，艾伦也有点后悔。 但不同于以前呆在安全的城镇里开店，以后的生活大部分都要在旅途中度过，虽然艾伦会尽己所能地保护艾莉，但不能保证不会遇到意外状况，所以自卫的能力还是得具备的。 下次应该找个稍微没有罪恶感的对手让艾莉来练习，还是找不会发出声音的生物或是物品比较好吧，艾伦开始研究起不同的魔物，或许挑艾莉讨厌的魔物会更好，比如大型昆虫之类的。 “我知道了，艾莉。下次我会考虑到你的感受的。” 还有下次啊，艾莉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那是难得能看到一次的珍贵表情。当然了，莉莉内特是看不到的，只有艾伦能看出她的情感。 “这个话题下次再说吧。”莉莉内特这时说道，“已经可以看见都市了。” “确实是啊，不过还真像你说的那样，城墙相当雄伟啊。” 艾伦看向前方已经能够隐约看到的都市，虽然之前已经听莉莉内特说过了，但亲眼看到之后还是忍不住发出感慨。 巨石市，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名字，其原因就出在城墙上。 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块特别巨大的岩石，高度接近十公尺，长度更是超过了两百公尺，这样一块巨石就摆放在城门旁边，组成了城墙的一部分。 听莉莉内特说，这并不是在巨石所在地方修建了墙壁，而是城墙建造之初，特意从其他地方运送过来的样子。至于这块石头是从哪里运送来的、以及又是为了什么目的等事情，则没有说明，她似乎也不清楚。 到底是多少人用了什么方法运来的啊？ 远远望着那块巨石，艾伦在感到有点兴趣的同时，也对艾莉轻声下达涂上防晒霜的指示。 进入都市时所有乘客都要下车接受检查，而艾莉有着类似于吸血鬼的特性，在阳光下会表现出倦怠的样子，艾伦不希望她的身份遭到暴露。 吸血鬼不同于其他种族，是被人类等大多数种族认定为敌人的存在，别说是进入都市了，一旦被发现搞不好遭到逮捕都是有可能的。 在上一个城镇的时候，艾伦就经历了类似的事，虽然艾莉自己表现得十分淡定——毕竟本来就面无表情——但艾伦却有点紧张，从而引起士兵怀疑，经历了一系列盘问才终于放他们通过。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艾伦决定这次索性不再遮遮掩掩，说不定反倒容易糊弄过去。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此心想的艾伦，在脑中确认自己的能力。 职业：中级零食商 等级：36 身体素质：21 卖出商品数：15367 经验值：567800 在雪山镇的一个多月时间内，艾伦一共卖出一万多件商品，身体素质已然到达21，有了堪比兽人的水准。在这种身体素质的加成下，不说人类中无敌，只是对付区区士兵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只不过—— “——果冻销路不太好啊。” 艾伦在心中喃喃，尽管果冻的功效十分强大，不仅能消除精神上的负面状态，还拥有免疫物理损伤的效果，但是比起可乐和辣条，似乎还是不太受欢迎，卖出三千个果冻的任务直到现在还没有完成，所以也就一直没能解锁下一个商品。 或许只能试试主动推销了，艾伦将这个想法记在心底，目前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 眼下最需要关心的，是要让艾莉顺利通过进入都市的检查。以前艾莉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应对的呢？ 虽然艾伦隐藏得很好，但这份不安似乎还是被莉莉内特给看穿。 “你似乎有点焦虑的样子，上一个城镇的时候也是，难道你害怕检查吗？” “不，没有的事。” 艾伦怎么可能会承认，不假思索地加以否认。 “骗人。” “唔……” 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莉莉内特故意在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目光转向艾莉，“你在担心她，是不是？” 艾伦保持着沉默。 那是被说中的反应，确认这个事实的莉莉内特压低音量，以确保不会被车夫听见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吸血鬼吧？” 第215章 检查 艾伦依然不说话，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已经看清了一切，反驳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只以眼神询问：你怎么知道的？ 莉莉内特理解那个眼神的含义，发出带有理所当然意味的嗤笑声。 “我可是修女，除了神以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魔鬼、吸血鬼、不死族等不洁之物，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应该说，早在之前孤儿院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觉了。” 不洁之物这个词让艾伦的眼中出现些许敌意，那些敌意当然是朝莉莉内特发出的，不过她却依然带着怡然自得的态度，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干嘛那种眼神看着我，如果我想做什么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我的脑筋没那么顽固，才不会做那种无趣的事。不过说起来，你跟那个女人的反应真是一模一样呢。” 艾伦能猜到莉莉内特说的那个女人是谁，所以没有特意询问，只问了眼下他最关心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做？” “放心吧，虽然这丫头以前是有点烦人，但其实还挺好相处的，再加上我对你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姑且就帮你一次吧，待会我会配合你演戏的。” “是吗……” 从声音的语调之类的听起来，艾伦并没有信服莉莉内特的保证，这也无可厚非。 莉莉内特是圣职者，一般来说不可能放任她口中的“不洁之物”不管。话虽如此，眼下的情况是不得不仰仗对方的配合，所以艾伦只能选择信任。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艾莉的事情，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我的意思是，你的同僚知道艾莉的身份吗？” 即使可以保证莉莉内特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却无法保证其他人也值得信赖。 如果艾莉是因为身份被圣职者们给识破，从而不得不离开王都的话，那么艾伦就会立刻选择调转方向，离王都越远越好。为了保护艾莉的安全，即使是放公主的鸽子，艾伦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莉莉内特回答得十分果断。因为果断过头了，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随口瞎说的。 “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么……你还记得吧，我的潜异能。” 艾伦点点头，莉莉内特的潜异能是能够将食物转化成魔力，并将其储存在体内。 “你还记得就好说，我的能力让我从小能够随心所欲地存储和操控魔力，但这丫头也和我一样，体内存储有魔力的同时，也能将魔力以魔法的形式运用出来。虽然光论存量的话，那点程度跟我比起来不值一提，但以人类小孩来说就很奇怪了。” “所以呢……” “魔法对于人类来说是很难的，光是入门就得花上十几年，孩童时期就学会魔法的不说没有，但也十分稀少。如果这丫头是具备和我相同的能力也好理解，但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潜异能也是一样的道理，那么她是从哪里获得那些魔力的呢？顺着这些，我理所当然就想到了她不是人类的可能性，进而又根据她的一些特征，猜到她是吸血鬼。” 原来如此、艾伦这么嘟囔的同时，仍然有些不解。 “那你又是怎么判断别人不会得出相同的结论呢？” 莉莉内特大叹一口气。 “啧，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懂吗？都说了只有具备潜异能的我才能察觉到这丫头体内的魔力，其他人没有那样的能力，自然就看不出来。当然了，前提是她没有在其他人面前使用过魔法。” 这句话令艾伦心里一紧。艾莉提到过自己曾用魔法打扫卫生，那一幕是否有被人看见呢？ 似乎是看穿艾伦的想法，艾莉说道： “我用魔法时没有人看见过，只有那次为了保护艾伦，在别人面前用过一次。” 艾莉所说的那一次，应该是萨姆和扎克起冲突的时候吧，那次的确让大家知道了艾莉会魔法的事。 艾伦开始后悔让艾莉练习用魔法击杀魔兽的事，因为当时车夫也在场，但已经发生的事再后悔已于事无补，关键是以后要特别注意。像车夫这样的人，对于艾莉会魔法的事或许只是稍感惊讶，并不会当一回事，但必须要尽量避免引起神官等圣职者的注意。 “艾莉，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在别人面前使用魔法，之前的练习也暂停吧。” 是因为听到不用练习的关系吗，艾莉不假思索答应了下来。艾伦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马车完全没减速地载着一行人向城门接近。该说是时段选得好吗，还是说真不凑巧呢，没有除艾伦一行外的其他旅行者。 原本还靠坐在门边的士兵迅速集合了起来，让人感到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拿着武器。把视线移向上方城墙的话，也能够看到集合起来的弓兵。当然了，都不用多说，是在警戒着这辆马车。 实际上因为之前霜龙袭击的缘故，有一部分人逃离了雪山镇，来到这座都市。由于那些逃难者急着想进城，争执之下便突然拿出武器袭击了士兵，导致了多名士兵受伤。所以从那之后，负责检查的士兵们对于从雪山镇方向前来的旅行者格外警惕。 “停下！” 似乎是队长的人物以严厉的声音喊了过来。艾伦深吸一口气，发挥起自己的演技，代替车夫以嘹亮的声音打起了招呼。 “哟！真是个好天气呢！” 这种轻松自在的语气，令士兵们一瞬间露出了混乱的神情。不过，立刻又恢复了严厉的态度。 “你们到这个都市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这里游玩的，听说这里有不少风景名胜，特意来看一看。唔喔！这个巨石还真是如同传闻中一般大啊。当然了，那个飞艇也得坐一坐，你们这里有飞艇对吧？” 士兵们对艾伦这种仿佛自来熟般的语气露出一副讨厌的表情，艾伦是故意这么讲话的。因为这种语气虽然让士兵们感到不愉快，但警戒却减轻了许多。 “只是游玩没什么问题，但进入都市前要接受检查，这是我们的工作，请尽量配合我们。所有人都下车。” 艾伦一行人听从命令，从马车上下来。当两名女性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出众的容貌令士兵们大吃一惊，但他们很快就收敛起了表情，这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成果。 几名士兵开始检查马车上的行李，队长则来到艾伦等人面前，视线从众人身上逐一扫过，然后——目光停在了艾莉的身上。 这个状况令艾伦的心跳加快，但他维持态度不变，以套近乎的语气向队长询问： “这位大人，怎么了吗？” 在艾伦询问的期间，队长仍然在观察艾莉。准确地说，是观察她的眼睛。 “这个少女是？” “是我的女儿。” 艾伦不假思索地答道，队长的视线在他和艾莉脸上来回看了几次，似乎在进行着比较，接着又看向莉莉内特。 “那这位呢？” “我是母亲。” 在艾伦开口之前，莉莉内特率先回答道。 第216章 贼喊捉贼 “啥？” 莉莉内特的回答令队长露出惊愕的眼神，他后退一步，重新打量这个穿着修女服装的年轻女人，然后视线开始在三人之间来回交替。 似乎是感到了困惑，他开始与其他士兵交头接耳，可以听到他们“他们是一家子？”“可她是修女吧？”“而且女儿两边都不像”的疑问。 仿佛想要嘲笑这些疑问似的，莉莉内特洋洋得意地说道： “我们这一家很般配吧？” “啊……这……” 队长说不出话来，仿佛很为难似的低下头。 讲话自来熟的男人、带着风尘味的修女、还有面无表情的少女，他实在很难相信这群八竿子打不着的组合竟然会是一家子。 对于队长的反应，莉莉内特露出一丝不快的表情，以完全不符合修女气质的口气大声质问道： “难道你认为我们这一家子是假冒的吗！” 简直是教科书式的贼喊捉贼。 士兵们面面相觑，虽然他们没有肯定，但同样没有否定，可以听到他们发出“你觉得呢？”“会是一家子就有鬼了吧？”的窃窃私语。 实际上，别说是士兵们了，就连艾伦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原本打算把莉莉内特说成同行的朋友之类的，谁知这女人直接来这么一出，拜托瞎掰也稍微靠谱一点吧，我们仨哪里像一家子了。 莉莉内特说会配合演戏，但这哪里是配合，分明就是在疯狂抢戏啊。 艾伦在心里吐着槽，莉莉内特却仿佛更生气了，朝着互相交头接耳的士兵大声怒喝。 “竟然敢质疑我和家人之间的深厚感情，不觉得很失礼吗！我认为这是对于我们的侮辱！” 士兵们再次面面相觑，不过一丁点也没有把武器放下的苗头，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队长压下心中的无奈，好像很纳闷地问道： “你们真的是一家人吗？” “我之前就说过了吧，我们是货真价实的一家人，血浓于水，无可辩驳。” “不、不，抱歉，恕我眼光拙劣实在很难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况且这名少女——姑且就先当做是你的女儿吧，你女儿的眼睛，似乎很少见呢。” 队长会有这样的疑问是理所当然，因为没有哪个人类的眼睛是红色的，艾伦起初也因为这件事怀疑过。 “就我所知，只有吸血——” 莉莉内特强硬地打断队长的发言。 “——我们是名为赤瞳族的种族，眼睛天生就是那样。” “你是说，赤瞳族吗？” 队长又露出怀疑的眼神，转头望向士兵们，经过“你们听说过吗？”“天知道？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问答之后，回过头来。 “很抱歉，我们都没有听说过赤瞳族。” “你说什么？连我们伟大的赤瞳族都不知道吗？这是个什么乡下地方啊？” 莉莉内特那带着嫌弃的语气，令队长差点翻白眼。如果连王国的第二大都市都是乡下的话，那这个国家就没有什么地方称得上是都市了。 不过即使被这样粗鲁地对待，队长依然能忍着不生气，也是有理由的。 这个世界里存在着多样的种族。亚人种、异形种姑且不论，光是人类种就有数不清的分支。如果对其他种族进行排斥，有可能让对方的国家发怒。实际上因为这个理由而导致战争，甚至被灭掉的国家也存在好几个。 正因如此，由于近段时间有着越来越多的种族来到王国，士兵们被告知要恰如其分地应对各种种族，换句话说，考虑到眼下艾伦等人如果真的是赤瞳族的情况，他们是不会轻易做出冒失行为的。 这大概就是莉莉内特如此肆意妄为的理由吧，因为她很清楚让对方跟着我方步调走的重要性。 “我、我明白了，随便揣测几位的身份是我的不对。” 队长的态度稍微客气了些，这代表他做出了让步吧，但他显然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 “我还有个问题，这位夫人，既然你说你们都是赤瞳族的，那么为什么你和你先生的眼睛不是红色的呢？” “因为赤瞳族的族人只有孩童时期才表现出红眼特性，成年后瞳色就会发生变化。” “这、这……” 莉莉内特依然不假思索地说道，那自信满满的态度，令队长仿佛完全不知道该讲什么才好。 她究竟是抛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还是单纯地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呢？艾伦忍不住心想。 他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居高。 “或许夫人你是对的，但为了保证都市的安全，我们不能轻信一面之词，你明白的吧。要是明白就请再稍候一段时间，我们会去请神官来，让他来做一个小小的检查。” 神官这个词让艾伦忍不住稍稍皱眉，当然了，他十分注意自己的举动，并没有让士兵们发现自己的变化。 不知道莉莉内特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担忧，她送来了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艾伦则以点头回应。 很快，便看到一名身穿长袍的神官被士兵们给带了过来，是个一看就缺乏运动的肥胖男人。 到达了的神官用手帕擦着流出来的汗，好像很辛苦地喘着气。 “呼，到底有什么状况需要我特意跑一趟……” 他的话说到一半，瞄到艾伦这边的莉莉内特，不由得露出费解的眼神。 “这里不是已经有圣职者了吗，为什么还让我来？” 队长说了句“失陪”跑到神官那边，压低音量跟他说了些什么，随后神官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理解了，这是我的职责。说虽那么说，但希望下次别这么赶，我可不想提前到神明大人那里去报到啊。” 神官一边嘟嘟囔囔抱怨着，一边走到艾伦一行人面前，然后摆出高深莫测的态度。 “初次见面，赤瞳族的客人。我是这个都市神殿的大神官，接下来我会使用一个魔法，这是公事公办，希望几位不要抵抗。” 艾伦点点头。 “我们会配合的，神官阁下。” “好。” 神官点点头，伸出手发动了魔法，发动目标当然是艾莉。 “不洁退散。原来如此，确实，队长阁下，我的魔法没有任何反应，这位并不是你说的吸血——抱歉，他们不是那你说的那样。” “那太好了。” 对于松了一口气的队长，莉莉内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所以我就说了吧。我们都是赤瞳族，竟敢怀疑我们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实在很抱歉……喂，可以把武器收起来了。” 在队长的挥手示意下，周围的士兵纷纷放下武器，弥漫在现场的紧张感烟消云散，艾伦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第217章 我买了 警戒解除后，走到一边的神官再次抱怨起来。虽然只是小声的嘟囔，但还是被艾伦给听在耳里。 “这点小事也要让我跑一趟，想想也知道，哪有大白天在太阳底下蹦跶的吸血鬼呢？我在到这里来之前就想象得到不可能会是吸血鬼了。” 对于神官那仿佛一肚子气的抱怨，队长以开玩笑的语气回应道： “其实我早就觉得神官阁下的体型有问题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务必会让您再跑着过来。” “神明会惩罚你这种居心叵测的恶人的！” 神官骂骂咧咧地向都市走去，队长则再次来到艾伦面前。 “失礼了，赤瞳族的各位，那么请让我们检查行李，无限口袋也一并要检查，方便交由我们调查吗？” “当然可以。” 带起绢布手套的士兵，把手伸进了口袋，然后开始往外拿东西。该认为那个手套是某种魔法道具吗？士兵取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是重复的，艾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并感到好奇。 实际上艾伦猜得没错，那是名为取样手套的魔法道具，专门用于检查无限口袋等大容量行李件，毕竟要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来是很费事费力的一件事，因此便每样只取一份进行检查即可。 艾伦口袋里的东西量很多，但种类其实并不多，基本上是可乐等商品以及通用币。 这些物品本来没有什么可疑的，士兵们一般也不会详细追问各种物品的用途，毕竟这个世界有着众多宗教和信仰，可以说是千奇百怪，要是问到某种禁忌，搞不好会引起冲突。实际上那样的例子最近就有好几个，其中一个甚至产生了伤亡。 话是这样说，为了以防万一，队长还是拿起其中一样物品，向艾伦询问道： “这个用瓶子装着的是什么？” “这个叫可乐，是无害的。” 队长眼中浮现疑惑的光芒。 “可乐……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是炼金术药水吗？” “说是炼金术药水也没错，毕竟它有着类似于药水的功效，但我个人偏向于认为这是一种饮料。” “饮料……你是商人吗？” “正是如此，怎么样，有兴趣喝一瓶吗？这瓶可以算我请你哦。” “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正在值勤中，不太想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 队长婉拒了艾伦的好意，言语中的意思大概是把可乐当成酒了吧。艾伦不禁露出了笑容。 “队长阁下，这个可不是酒喔，恰恰相反，喝了这个不仅不会醉，反倒还能消除身体的疲劳，对于一整天都要站岗的你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吧？” “什么？你说这个能消除疲劳？” 队长以惊愕的眼神看着手里的可乐。 “没有错。” “原来如此，我记得刚才你也说了它有类似于药水的功效吧？如果能消除疲劳的话，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好东西，毕竟一天站下来还是挺累的。不过算了，只是拿死薪水的我们，就连回复药水都用不起，更别提这个了。” 队长一边说，一边伸手，打算把可乐还给艾伦。 “一定很贵吧，这个叫可乐的饮料，要几百通用币？” “三十。” “哈？” 队长停住动作，再次露出惊愕的眼神，朝向艾伦。 “多、多少？” “三十通用币。” “一小杯吗？” “不，一整瓶。” “那你说能消除疲劳的功效……” “保证一喝见效。” 队长仿佛感到怀疑一般，不停眨着眼睛。仿佛对他的迟疑感到受不了，莉莉内特大声咂嘴，像是要被人打从心底里厌烦一般说着挖苦的话。 “这只不过是我们赤瞳族的普通饮料罢了，有必要摆出这么吃惊的表情吗？真是的……就因为见识短浅，动不动就大惊小怪，所以是乡下地方啊。” 还在演啊，入戏太深了吧。 艾伦望着莉莉内特，在心底露出苦笑。 不过这句话似乎起到了作用，队长与士兵们围起来商量了几句，然后对艾伦说道： “这瓶饮料……呃，是叫可乐对吧？我能试一试吗？” “当然可以，刚才不是说了吗，这瓶算我请你的。” “十分感谢，那么失礼了。唔……真难开啊。” “啊，队长阁下，这个不是瓶塞，往旁边轻轻拧几圈就行了。” “原、原来如此……” 略微有些脸红的队长，悄悄瞥了眼莉莉内特的方向，大概是在担心又会被她说成乡下地方吧，但这一次对方似乎并没有挖苦的打算，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按照艾伦教的方法，队长这次顺利打开了瓶盖，一股清香伴随“嘶——”的声音飘散出来，这股味道令他眼中亮起光芒。 仅仅只是闻了下味道，就感觉精神为之一振，看样子对方所说的功效多半不会有假。怀着这样的心思，队长小小喝了一口，然后—— “喔！” 嘴里发出感叹声，这是将内心情感抒发出来的最直白反应。 “这个可乐，我买了！再来十——不！三十瓶！” 队长毫不犹豫的发言，似乎令其他士兵相当吃惊，他们中的一人将队长拉到远处，再次围成一团讨论。可以看到队长把可乐分发给了大家，露出怀疑神情的士兵们喝下可乐后，随后纷纷发出赞叹声。 接着，队长再次作为代表来到艾伦面前。 “赤瞳族的商人阁下，刚才的数目需要做一下修改，我打算向你购买三百瓶可乐，请问你的存货够吗？” “当然够。别说是三百瓶了，就算是三千瓶也能管够。” 艾伦露出笑容，虽然他的无限口袋以容量来说装不下那么多可乐，但别忘了现在这个口袋是零食屋的载体，只要有它在，就不愁没有足够的商品，口袋里的拿光了再变出来就是了。 “一瓶三十通用币，三百瓶一共是九千通用币对吧，可以打个折吗？”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是小本买卖，打不起折。” “还真是个小气的商人啊。” “别这么说嘛，刚才不是请你喝了一瓶吗？” “…………” 就这样，艾伦一行人得到了进入都市的许可。一行人上了马车正准备出发，队长这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示意稍等。 “对了，差点忘了说，赤瞳族的商人啊……我就明说了，在这个都市内，尽量不要让你的女儿露出脸比较好。” 第218章 一百年前发生的事 队长的劝说让艾伦望向身边的艾莉。 “你说不让她露出脸是为什么……啊啊、因为会被误认为是吸血鬼吗？” 仿佛在等着这个时机一般，莉莉内特立刻抱怨起来。 “什么吸血鬼！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们是赤瞳——” “啊啊、我明白、我明白！” 队长像是感到非常麻烦的样子，向声音大起来了的莉莉内特摆着手。艾伦也示意莉莉内特安静下来，然后转头询问队长： “我能理解，毕竟吸血鬼和不死族一样，是生者的天敌嘛。不过感觉你们的反应也稍微有些过剩啊，刚才还特意请神官过来，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确实有过，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得有一百年了吧？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好像有大量的不死族入侵的事件。当时整个王国都遭到了入侵，从最南方一直打到了这里。看到那块巨石了吧，那就是当时为了搭建阻挡不死族的掩体，而特意搬过来的。那块石头原本的体积更大，承受了成千上万不死族的攻击后才成了现在的样子。啊啊，对了，那位大贤者就是因为参加了那一场战斗后成名的，据说是达成了单人击杀数万名不死族的丰功伟绩。” “还发生过那样的事吗？” “没错，因为那件事出现了很大的损害，虽然已经过去一百年了，这一代人没有受到直接的影响，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对不死族心怀怨恨的人，虽然吸血鬼谈不上是完全的不死族，但失去理智的人是不会管那种事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言外之意就是艾莉可能会被误认为是不死族而遭到袭击吧。 如果只是单纯的找碴的话，艾伦有自信能够保护好艾莉，只是队长话语中的某个细节令他有点在意。 从南方过来的吗、艾伦在心底喃喃道。 光以方位来看的话，那个事件似乎与艾莉的身世有着某种关系。 有没有可能，艾莉就是因为受到那个事件的影响，从而失去了家人呢？ 只是，队长也说了那是一百年前发生的事，如果真与艾莉有关的话，那么艾莉的年龄少说也有一百岁了。 艾伦再次偏过头，看了眼艾莉。 一百岁的少女。 嗯，断言有关系或许还太早。 “我觉得出现那么大量的不死族会有什么原因，是发生过大规模战争吗？被置于战场不理的尸体变成不死族是常事。” 艾伦委婉地提出了疑问，队长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突然之间就出现了大量不死族，有传言说可能是某种魔法失败导致的，但那未免太夸张了，所以多半只是坊间传闻罢了。” “是吗……” 艾伦因为心事，只是随口回应了一下。 “总之就是因为这个，这座都市曾是那场灾难的重灾区，对不死族的戒备心格外的强，我们作为士兵倒还能够理性对待，但不能排除仍然有对不死族心怀强烈情绪的人，所以希望你们也尽可能不要做出会让他人误会的举动来，要是因此而造成冲突，双方都会很困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就用面具什么的替我女儿遮住脸好了” 艾莉以前戴的那个面具还留着，现在居然又派上了用场，艾伦一边示意艾莉戴上面具，一边向队长露出微笑。 “另外，队长阁下，不知可否帮我个忙？” “什么事？”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队长阁下可否派个人帮我跑个腿，去知会一下附近的旅馆，告诉他们接下来会有赤瞳族的商人要来此住宿，这样一来能省去很多麻烦，毕竟一般旅馆都不会接受戴着面具的可疑人物吧？如果要摘掉面具的话，按照队长阁下的话，说不定又会引起怀疑，队长阁下的意思呢？” 队长的脸色有些为难，估计是不想让守卫城池的士兵去当区区一个商人的传话筒吧。但艾伦的话也很有道理，毕竟这也是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制止纷争也是士兵应尽的义务。 队长纠结之际，莉莉内特发声了。 “所以我才不想来这种乡下地方，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如果是我们赤瞳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唉，那好吧，没办法。就当做是为把你们赤瞳族错认为吸血鬼一事赔礼道歉吧。喂！你去一趟那个专门招待外宾的旅店！” 接到命令的士兵跑了出去。 队长把路线画在纸上交给艾伦，艾伦则从口袋中拿出五瓶可乐，递给队长。 “麻烦了，这几瓶可乐拿给兄弟们解解渴吧。” “这是……”队长望着手里的可乐，眼里闪过光芒，但马上就遭到掩饰，“原来如此，你们赤瞳族跟吸血鬼确实挺不一样的嘛。一路顺风，这位夫人也多保重，啊，还有这位大小姐也是。” 已经戴上面具的艾莉对他点了下头，马车通过了城门。 艾伦交代车夫路线后，坐回车厢内，莉莉内特这时说道： “你倒真会作生意，这种时候都能把东西卖给人家，我都有点佩服你了，看来你这个商人还真不是白当的。” 莉莉内特讲话的语气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艾伦不由得轻轻一笑。 “正所谓遍地都是黄金，我所拥有的只不过是发现这些黄金的眼睛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神官的魔法为什么没有发现艾莉的身份，是你做了什么吗？” “也算不上做了什么，只不过把储存在身体里的魔力释放到空气中，干扰了他的魔法而已，就这么简单。” 莉莉内特讲得一派轻松，但艾伦却一点也不觉得简单。要达到让魔法失效的程度，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得高到什么地步？为此她究竟用掉了多少魔力？ 艾伦又开始浮现一种自己亏欠了对方的感觉。 他向来就不喜欢欠人情，一旦欠人人情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总想快点还清，这次也是一样。 “莉莉内特小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如果没你帮忙的话，我一个人还真搞不定刚才的场面。作为道谢，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太麻烦了，免了。” 跟预想中的回答一模一样，艾伦露出为难的笑容。 “请接受我的道谢吧，上次去雪山前不也拜托你帮忙了吗？” “上次的事已经让那个精灵请我吃饭当做报酬了，所以也不需要你再额外道谢了。” 艾伦伤脑筋地抓了抓头。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的谢礼呢？明明就收了一大堆其他人的礼物——” 这句话令莉莉内特眯起了眼睛。 察觉到那种不同寻常的反应，艾伦赶紧闭上嘴，但似乎还是没能浇灭莉莉内特心中的不快，她开口问道： “你自认为你跟那些想着追求我的男人是一类人吗？” 艾伦没见过莉莉内特的追求者，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但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不要再提什么谢礼，坦白告诉你吧，我不需要你这种人的谢礼。” “我这种人……” 艾伦不太理解莉莉内特说的“这种人”是指哪种人，只觉得她突然生气起来挺莫名其妙的。但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糟，他只好忍下想要好好问个清楚的，沉默不语。 第219章 住宿 因为天色已暗，一行人决定在旅馆住宿，等明早再前往乘坐飞艇。 关于住宿的安排是莉莉内特单独一间房，艾伦和艾莉一间房。对此旅馆的老板还表现出疑惑的态度来，因为他从士兵那里听说前来住宿的是一家人，因此特意准备了足以容纳三个人的大房间，结果艾伦却要两间房，也难怪老板当时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了，还说了一堆“和和气气才是家”之类的话，八成是当成夫妻吵架了吧。 再加上之前关于谢礼一事的话题，造成了艾伦与莉莉内特之间的异样沉默氛围，更加坚定了老板的想法。 自始至终只对老板回以微笑的艾伦，将对方“要好好给对方道歉哦”的劝告抛在身后，带着艾莉来到二楼的房间。 房间很宽敞，首先入眼两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床大大咧咧地摆在房间里，另外还有柜子和两把椅子，也准备有水壶和杯子，设施还算十分齐全。 艾莉迈着高兴的步伐，冲着那张大床飞扑过去，然后脸上露出了难以言悦的表情。估计是期待着跳上床后被反弹起来的感觉吧，但不同于以前零食店里的床，这里的床并没有装弹簧，只不过是木板上铺上棉絮而已，所以迎接她的是有些硬邦邦的触感。 但话说回来，相比于在上个城镇住宿的小旅馆那只垫了一层棉絮的小床，这里的床不仅更大，棉絮也铺了好几层，已经算相当良心了。 当然了，住宿费也高了好几倍就是了，好在这点钱艾伦还是出得起的。 “艾伦，我们什么时候去逛集市呀？” 在上一个城镇住宿的时候，艾伦带艾莉去逛了一下当地的市场，既满足了购买旅途必需品的需求，也顺便满足了艾莉的好奇心，她大概是把这趟旅途当成是旅游了吧，但实际上也没差，抱着旅游的心态也没什么问题。 但今天恐怕得让艾莉失望了。 “这个嘛……像昨天那样逛街是挺有趣的，但按照王国的法律，大人是不允许在晚上带小孩出门的，上次跟黛丝一起的时候，我们不就被骑士拦住了吗？” 听到这句话，艾莉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瞧我这张臭嘴——艾伦看到她的反应，后悔了起来。艾莉一直就不喜欢被当成是小孩子，不过此时如果要道歉的话，事态怕是反而会更加恶化，所以还是假装没留意到好了。 “按原定计划是打算去街上转转的，但是——”艾伦望向窗户，上面嵌着不怎么透光的厚实玻璃，只能勉强看出外面的景色，“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刚才进城花的时间多了些。” “对不起，都怪我才……” “不不不！不要误会，艾莉，我不是想要埋怨你，希望你不要误解。而且就算天色已晚，也只不过是你不能出门而已嘛，所以不要有连累我的罪恶感。” “艾伦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艾莉嘟着嘴，鼓起了脸颊，这是打算用闹别扭战术了吗？换成以前艾伦或许会败下阵来，但如今早已多次领教并习惯了艾莉鬼把戏的他，连眉毛也不会抖一下。 “我可不上你的当。再说了，带着向你这样的少女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别人得用什么眼神看我？” 其实要是走在流浪儿童随处可见的贫民街区，艾伦这番话也不算正确，若是衣衫褴褛的人走在那里，最多也就是被人瞥一眼的程度罢了，巡逻的士兵也不会怎么去管。 但若是艾莉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服装，那可就相当的引人注目了。即便主干街道上的治安还算不错，但到了夜晚就得另当别论了。 另外，如果只有艾莉穿的破破烂烂的，那问题也不小。衣不蔽体的小孩子和正常穿着的成年人走在一起，怕不是要被人当成买来了幼雏的下流之士。 艾伦可不想被人用那种眼光给看着，绝对不想。 那么该如何让艾莉自然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呢，答案很简单，艾伦和艾莉两人都穿上破烂的衣服就好了。 这样一来贫民区的人也就不会在意这两位了吧，但毕竟艾莉是想去集市逛，光在贫民区逛也看不到什么，所以这条路还是行不通。 更何况，之前的士兵也说过了，这座都市对于不死族特别敏感，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艾伦怕会引起麻烦。 艾伦安慰似乎有话想说的艾莉。 “我理解你的想法，也清楚你心中的不满。但我还是要说，今晚好好呆在这里，忍到天亮为止吧。明天我们去坐飞艇的时候再逛街。” 艾伦能够切身体会到艾莉的心情，对于吸血鬼而言，夜晚是远比白天要更加具备吸引力的。而且夜晚的都市也的确蛮有意思的，可以见识到一些与太阳当空时截然不同的景象。虽然有时会伴随着危险，但这样反而会刺激求知欲和好奇心。 不过，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暴露在麻烦和危险之中，是相当不明智的。 “艾莉，我不是一直都这样跟你讲的吗？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实际上艾莉虽然体格娇小，但总归是个吸血鬼，其身体素质远超普通的人类，再加上会使用魔法，就算出点什么事也能轻易应付。但这并不是放松警惕的理由，沙鹫那次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艾伦也陪我说话嘛。” 若是往常的话说不定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但是今天，艾伦却摇了摇头。 “很抱歉，艾莉，待会我打算出去一趟，看能不能买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艾莉露出不解的神情——在艾伦眼中。 “不是说了明天去逛街的吗？” “是啊，不过明天还要赶飞艇，逛街倒没什么，如果还要买东西的话，可能会来不及，所以只能趁现在去。” 不同于雪山镇那样的小城镇，巨石市这样的大都市，夜市相当繁华，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都市夜生活吧。 “你耍赖！” “我没在耍赖，所以呢，艾莉大小姐就请留在这里，明白了吗？” 大概是知道艾伦不会改变主意吧，艾莉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明白了，要早点回来。” “我会的，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找莉莉内特姐姐，她的房间就在隔壁。” “哦……” 艾伦对艾莉留下了“不要乱跑哦”这么一句，便离开了房间，虽然他觉得艾莉应该不会独自外出，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敲响了莉莉内特的房门，厚着脸皮让她帮忙看一下艾莉。 第220章 私下会面 虽然先前看起来好像生气了的样子，但对于艾伦厚着脸皮的请求，莉莉内特却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令艾伦感到些许意外。 看样子也不是特别的生气吧。看到莉莉内特的反应，艾伦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放下了。 这次又拜托她帮忙，按照以往的性格艾伦一定会允诺赠予谢礼，但由于担心对方又会莫名其妙地生气，所以这次仅仅只在口头上表达了感谢，便独自离开了旅馆。 一出旅馆，就看到一名在外面等候的士兵，对方看到艾伦出来，立刻上前。 “赤瞳族的商人，请跟我来，队长已经在等你了。” “麻烦了。” 士兵口中的队长，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之前负责城门检查的士兵队长，是艾伦主动约他见面的。 其实艾伦说要去买东西，是骗艾莉的，他另有目的。 当时艾伦最后送给队长的五瓶可乐，夹着一张纸条，是他临时写的。虽然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留下太多信息，因此纸条上只写了时间而已，但一般来说看到的人都会理解那是在指定见面的时间吧。 而对方派来了带路的士兵，也说明对方理解了艾伦的意思。 在幽暗的小路上拐了几个弯后，士兵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店便离开了。 “在这里吗？” 推开店面的房门，往里看去的艾伦稍稍吃了一惊。 这是一间酒馆。 只是，这里既不像是那种酒鬼聚集在一起边吃边喝闹哄哄的大众酒馆，也不是那种有陪酒服务的低级场所，而是那种在昏暗的店内静静地品尝名酒的、被称为高档酒吧的地方。 档次非常之高，气氛完全不一样。 雪山镇也有一家类似的店，听说富人和贵族们常去那里喝酒，卡特也是那里的常客之一，但艾伦从来没去过。在地球似乎也只去过一两次，毕竟他并不喜欢喝酒，倒不如说，如果喜欢喝酒的话，他也不会去喝可乐，更不会被可乐呛死而穿越到这里来了。 也就是说艾伦并不太清楚酒吧的规矩，搞不好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举动。但毕竟这次会面是自己发起的，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走进店内，只看见一名穿着得体的酒保站在柜台内，正专心擦着一个玻璃杯，对于艾伦的到来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在艾伦看来，那个玻璃杯已经十分干净了，完全没有擦拭的必要，但酒保却仍然慢条斯理地擦个不停，让艾伦有种想要吐槽的冲动，不过那种土包子一样的话当然不能讲。 艾伦环顾昏暗的店内，这时看到皮质沙发上有个男人正在朝自己招手。 因为没穿铠甲所以差点没认出来，艾伦仔细辨别一番才确定那就是之前见过面的队长。 在发现对方之后，艾伦没有立即过去，而是装模作样地左右张望一番，装出一副是在打量店内环境后，这才走了过去，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久等了。” 为了表现出自己是强势一方而故意采取了高傲的态度，是谈判的一种技巧。对此队长并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他看来，艾伦一定是个有钱的金主吧，在金主面前表现得弱势一点并没有坏处。 他客气地摆摆手。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到而已，没等多久。” 话是这样会所，但是从身上散发出的酒气来看，他明显已经喝了好几杯了。这个酒吧的档次这么高，酒一定很贵吧，作为这次会面的发起者，当然应该由艾伦买单，他不禁有些心疼自己的钱包。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队长才会选择这里当做会面场所吧，目的就是为了能多喝几杯平时不怎么能喝到的好酒。当然，应该不只是这样，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的昏暗环境，很适合当做谈话的场所，也不用担心谈话内容会泄露出去。 尤其是那种不适合在外面讲的话。 “那么就说一说我找你的理由吧。” 艾伦想尽快进入主题，但队长却叫嚷起来。 “到了这种地方来难道不喝一杯吗？只是我一个人喝的话可是会有罪恶感的啊，而且喝酒也能让谈话变得简单一点。” 队长说完便轻轻招了招手，柜台内的酒保立刻投来了视线。看来他虽然看起来像是沉浸在擦玻璃杯里，但实际上一直都在留意周围的一举一动。 “给这位老兄来点喝的。” “不必了。” 艾伦冷冷地拒绝了。 其实他并不清楚在这种场合拒绝对方合不合规矩，但还是这样做了。因为这跟刚才一样，是展示自己的强势作风，摆出一副自己就是这种人的样子比较容易占据主动权。 队长稍稍眯起眼睛。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的本性吧，之前在城门那里的热忱和自来熟都是装出来的对不对？” 现在也是装的，其实我现在紧张到冒汗你信不信，艾伦不动声色地心想。 “我早就知道你在演戏了，你们也根本不是一家子吧？什么赤瞳族也是编的吧？” 关于这件事，其实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了，就算自己否认，对方也肯定不会改变想法。但为了保险起见，艾伦还是摇了摇头。 “不，我的确是赤瞳族的商人，而那个少女也是我的女儿。” “是吗？” 这是预想中的结果，队长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样。但那应该是装出来的，他应该不是那种喝醉了就会简单吐露心声的人，应该是在故意强调自己现在是那样想的。 “算了，你不喝我自己喝算了。”队长冲还在等待回应的酒保说道，“来一杯八年的普鲁斯。” “好的，请稍候。” 酒保把酒送来后，队长拿起杯子仰头就喝，咕嘟咕嘟一口气就喝掉了一大半，真是糟蹋的喝法。艾伦忍不住开口问他： “话说你是士兵吧，喝这么多酒不要紧吗？” “没事没事，我明天不用执勤，可以喝个痛快，毕竟有一整天的醒酒时间呢……那么可以开始进入主题了，你约我见面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问的是……” 目送酒保离开后，艾伦才以勉强够对方听见的音量开口。 虽然在这种地方工作的酒保，通常都不会把听到的话讲出去。对于艾伦来说，让其他人知道他打听的话题也没关系，毕竟这些内容他只打算对艾莉一人保密。但向来就谨慎惯了的艾伦，还是忍不住压低了音量。 “就是关于之前不死族袭击的事情，我想了解更多的内容。” 第221章 获取情报 艾伦的问题让队长露出明显不怎么高兴的表情，不过那种情绪来得太突兀，显然也是演技。 “那件事我之前不是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吗？怎么还问啊？” 原来如此，艾伦理解了对方展现这种态度的理由了。简单来说，这是一种为了提高自己所掌握情报价值的手段。 换言之就是在暗示报酬。 艾伦从无限口袋里取出事先打包好的钱币，放在了桌子上，以此来回应对方的暗示。 队长没有立刻去拿钱袋，用目光大致估量里面的钱币数量后，随即露出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 “呼呼呼，不愧是赤瞳族的大商人，出手真是阔绰啊。也是，毕竟拥有可乐那种神奇的饮料，只要卖出去就能挣到一大笔钱。” “那么队长阁下，可以说一说你知道的内容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断定我还了解更多的内容呢？” “要问为什么的话，应该是一种直觉吧。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他们就顶多只能从坊间流言得知一点消息，但队长阁下作为肩负保卫城池职责的士兵长官，不应该只掌握那么点情报才对。如果那场袭击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样严重的话，一定会留有只在内部流传的详细记载才对。” 这是实话，艾伦的确只是靠直觉采取了行动，他并没有把握对方是否掌握有更多信息，所以到这里来也是一次赌博。 不过从眼下的谈话来看，这次赌博应该是赌对了才是。 “不愧是商人啊，直觉果然准确，如果我也有你这样准确的判断力的话，也肯定跑去当商人了，才不会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士兵队长。” 队长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嘴里带着酒气继续说下去。 “好吧，我的确留了一手情报在手中，但内容太宽泛了也不好讲，倒不如让我问你吧，你想知道什么内容？或者说，你想了解哪方面的事情？” “首先……”艾伦进一步压低了声音，“你觉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的不死族？” “这个你之前问过吧，不是有坊间传闻说是魔法发动失败什么的吗？再不就是你说的，爆发了大型战争什么的，导致了许多死者转化成了不死族，被搁置在战场不管的尸体动起来是常有的事不是吗？” 从队长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真的不清楚这件事，不过为了在对方心中打入楔子，艾伦不打算太早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提到楔子，艾伦又想起之前卡特曾说过的“巨大楔子”，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不认为是魔法造成的，我们倒觉得是瘟疫的可能性比较大。” 确认队长因为“我们”这个说法而稍微挑了挑眉，艾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下去。 “我不太清楚不死族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但应该不会是毒素，但如果是炼金术实验的失败品，或是某种魔物释放的能够覆盖整座都市级别的大型毒云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我是没听说过那种东西。” 这些话纯粹是胡编的，艾伦只不过是为了打入楔子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必须得说点什么。 对于艾伦随便瞎说的话，队长仿佛信以为真，细细琢磨了一阵子，然后给出自己的回答。 “既然不是毒素影响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是瘟疫了吧？” “不，我觉得瘟疫还是有可能的，虽然从来没听说过，但没准就有那种能导致生者变成不死族的瘟疫，传染力很强，通过空气或是水体感染，还不能用魔法来治疗之类的。” “啊、啊，原来如此，真是独到的见解呢。” 看来是顺利地让他上当了吧，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继续这个话题了，如此判断的艾伦抛出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 “那么除了王国外，还有哪些国家或者都市曾遭到过不死族的袭击呢？能够告诉我地名吗？” 队长像是故意一般皱起眉毛。 “你出的价钱是不错，但提出的问题真是叫人为难啊，有些地名可是很拗口的，我怎么可能全部记得。” “是吗？那么只告诉我大致方位即可，方便写在纸上吗？” 艾伦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放在桌子上。 “喂喂喂！让我在这么昏暗的地方写字吗？我可不想像那些文官一样，在鼻子上架着老土的玻璃镜片，要不我来念地名，你自己来写？” 艾伦明白他的意思，又取出一个稍小的口袋丢在桌子上。 “不好意思你就将就一下吧。”艾伦小声嘀咕道，“我这边预算也不是很宽裕啊。” 这种诓骗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是有一试的价值，只要能稍微拖住对方一下就好。 “哈哈哈，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算了，我这次就帮你一次吧，唔……我想想，首先距离王国最近的应该是城邦联盟吧，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呀，听说其中有一个都市长是个美人呢，是叫维多利亚还是薇什么来着？哎，我倒真想见一见她，不过人家应该不会乐意见我就是了……再来……” 队长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纸上写写划划，花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久，约莫十分钟才终于写完。 艾伦拿起纸片，就着昏暗的灯光大致看了一遍。队长没在说谎，有些地名的确十分拗口，甚至还有一些连前身的记忆都没有的地方，看来自己确实是在为难对方。 “麻烦了，队长阁下。” 艾伦礼貌地道谢后，队长发出笑声。 “不不不，是我麻烦你了才对。我说些实话吧，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见面是因为这里是稍微比较高档的店，没法那么简单地跑来喝，所以想要让你多请几杯呢。” “原来如此，小事一桩。” 艾伦果然没猜错对方的目的，但还是对得由自己掏腰包付别人的花费感到有点不爽。不过考虑到这一趟的收获，所以还是算了。 “那就这样吧，我得回去了。” 艾伦从位子上站起来，队长举起杯子，目送他离开。 “今后也请继续关照哦！” 不会有下次了吧。心里这么想着，艾伦将对方喝掉金额的两倍价钱付给了酒保。 看对方的意思还打算继续喝下去，也许这些金额会不够。不过都已经给了这么多，要是不够的话就自己付吧，这么想着艾伦离开了酒吧。 第222章 艾莉的笑容 在赤瞳族的商人离去之后，士兵队长——普雷塔又喝了好几杯酒，直到身体开始发出热量，脸大概也已经红了吧。虽然如此，也没有到无法好好走路、思考变得迟钝的地步，即使明天去站岗也不会有问题，作为在士兵队长这个岗位呆了十年的老油条，是不会做那种会砸了自己铁饭碗的事的。 毕竟他之前说了谎，明天并非没有执勤任务，只不过是为了给喝酒找的借口而已。 是不是应该派人跟踪一下那个商人比较好啊？普雷塔心想。 在王国，士兵犯下强盗的行径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与领地是否富裕无关，就算是在大贵族的领地里照样也有类似的事件发生，而且往往比贫瘠的领地更频繁。 毕竟，越是富裕的贵族，往往就越小气，不肯增加士兵的薪饷，吃不饱饭的士兵就只能去当强盗。 实际上，在某个瞬间普雷塔曾对那个赤瞳族的商人动过歹念，但在那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他就果断地放弃了。直觉正对他诉说着，那是踩老虎尾巴的愚蠢行为。 理由就在于对方说了一句“我们”。 那像是在刻意地泄漏“我背后有人哦”情报的样子。 那是为了不让普雷塔有更进一步的兴趣，而事先做好的预防，也感觉像是欺骗的样子。换言之，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并不担心普雷塔会对他做些什么。 普雷塔朝酒保挥手。 “结账。” 桌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袋子，有了这笔钱，这里的消费不是什么大金额。 “不，没有结账的必要，先前的客人已经替你结账了。” 听到酒保话，普雷塔不禁眉开眼笑。 原本只是打算开个玩笑，不过那个商人却还是替他付了钱，明明自己一杯都没喝，果然他在金钱方面没有任何困扰，说什么资金并不充裕都只是谎言罢了。 普雷塔从沙发上起身，拿起桌上的两个口袋。那么多钱币的重量加起来还是挺沉的，他可买不起无限口袋那种高级品，因此只能拎在手里。 迈出脚步的时候，普雷塔注意到酒保的视线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事。对于很熟悉这个酒吧的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状况。 这代表对方有话想说。 拿着这么沉的东西讲话挺蠢的，普雷塔把口袋放回桌上，仿佛在等待着这个举动似的，酒保在同一时刻开口了。 “客人，请问刚才那位客人是什么来头，你有什么头绪吗？” “嗯？” 普雷塔皱起脸来，他虽然猜到了对方有话想问，但没想到竟然会打听那个商人的事。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释然。 这种店由于其性质，恐怕是有一定力量的实力作为后盾吧，说不定和非法的组织也有联系，对来路不明的阔绰人物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也就是说，是在觊觎对方的财力吗？ 然而酒保接下来的回答却显示并非如此。 “实在非常抱歉。因为刚才那位客人与最近一位风头正盛的人物外形很相似，所以才想进行一下确认。” “风头正盛？” 普雷塔并没有听说最近有什么风云人物，他只对女人和金钱感兴趣。不过如果酒保都这么说了的话，那可能真的是相当不得了的人物吧。 普雷塔在心中庆幸没有将当时的歹念付诸行动的同时，也下意识地追问道： “你听说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我不方便透露，只是希望能从客人你这里得到一点情报。当然了，作为回报，我会付你相应的报酬。” 你这不是吊我胃口吗？虽然很想这么问，但说不定会被人认为是接受了情报交易，没打算更进一步进行情报交换的普雷塔耸了耸肩。 “我只知道他是个商人，另外还是什么赤瞳族。” 虽然听起来就像是随口编的，但事实上对方就是这么说的。 “您可真爱开玩笑，商人怎么可能会做到那种事，我认为他不可能会是商人……如果传闻属实的话。” 喂喂喂，到底是多厉害的传闻啊……说真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普雷塔表面上只耸了耸肩，但心底里却对对方产生强烈兴趣。 说是商人虽不中亦不远矣，普雷塔是这么觉得的，这是因为从那个人身上闻不到一丝暴力的味道，只感到与一般人一样。 他不禁开始琢磨，对方之前问的那些事情到底有什么利益。 然而没有任何头绪。 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去踩老虎尾巴的必要。 对方所拥有的财富是让人垂涎三尺，但如果那个人的背后真的有什么强大实力撑腰的话，被记恨就麻烦了。 “抱歉啦，我知道就只有这些，如果你还想了解更多，就只能去找他本人了。” “是这样吗？这还真是失礼了，那么这是约定好的报酬。” 酒保拿了装了不少钱的小袋子出来，普雷塔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离开酒吧的时候，他听见酒保似乎在与人说话的样子，说着“联系那个人”“他来了”“迅速准备”之类的话，但回头一看，酒保旁边却并没有其他人在。 普雷塔耸耸肩，只当是自己听错了，走出酒吧。 …… 离开酒吧的艾伦，并没有直接返回旅馆，而是在途中拐进了一条小巷。 确认没有人跟过来后，他才采取了进一步的行动，从无限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是地图。 和怀表一样，这份地图也是当初昆廷送给他的见面礼，艾伦一直好好保管着。 小巷里的光线非常暗，艾伦只能借助两旁建筑物窗户中漏出来的光线，勉强辨识地图上的方位。接着，他取出写满了地名的纸片，用铅笔在地图上逐一画上标记。 “果然……” 艾伦发出微弱的一声嘟囔。 如果将地图上的所有标记连成一条线，线条的形状和艾伦所预想的十分相近，是一条弧线。 一个跨越十几个国家、长度超过数十万公里的超长弧线。 “当时得到的在南方的结论，再加上这些信息，唔……还是无法断定，而且也不能肯定这些情报就是准确的……只能一个一个确认了吗……” 艾伦将距离王国最近的一个点记在脑子里，把地图收进无限口袋里。在这个当下，他决定了以往的计划，或者说今后旅行的路线。 这将是一趟寻求真相的旅途。 如果是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大概会因为即将展开的冒险之旅而说出“真期待啊”这种话吧。但此时艾伦的心中，却没有涌出这样的心情。 实际上，如果猜测属实的话，他有些害怕那个真相。 收集这些情报从根本上来说单单只是因为兴趣而已，然而，当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后，反而变得犹豫不决了。 不清楚是否存在着好处。坏处的话，倒是立刻就想出了好几条。 不过。 “如果能让艾莉笑起来……” 如果能办到这件事，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艾伦也想要去尝试。 没错。 艾伦想看到艾莉的笑容，这是彼此互相袒露心意后，唯一还没能获得满足的心愿。 “艾莉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呢？” 艾伦将这个期待化为动力埋入心中，向旅馆走去。 第223章 飞行运输工会 第二天，艾伦一行人朝着预定目的地——飞行运输工会走去。 途中，艾伦特意绕了下远路，选择从集市区域穿过去，这似乎令莉莉内特颇为不满。但这是为了兑现对艾莉的承诺，所以艾伦只能选择默默承受她喋喋不休的抱怨，毕竟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耽误了时间也是事实。 在集市里逛了好几圈，等到艾莉终于心满意足之后，艾伦等人才往正式的目的地赶去。十几分钟后，一行人终于见到了耸立在一处宽敞广场之上的飞行工会。 不同于地球的飞机场都位于郊区，飞行工会位于都市的正中心，曾亲身体验飞机从头顶飞过的艾伦，猜测这大概与飞艇不会产生噪音有关，不用担心噪音会给居民的生活带来干扰。 实际上艾伦猜得没错，以魔法为动力的飞艇，不仅能够跨越地形高速机动飞行，而且还不会产生任何噪音，大可以将起落区域设置在交通更方便的市中心。从这方面来说，飞艇甚至做得比飞机还要更，一个是科技世界的科学产物，一个是奇幻世界的魔法道具，二者从原理上来说就不是同类事物，并没有可比性，强行分出孰优孰劣也没有意义。 而在那广场之上，艾伦也终于见到了飞艇。 老实讲，那些飞艇的外形和他想象中差别很大。在他的想象中，飞艇就是巨大的热气球下面挂一个吊舱，然而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差了十万八千里。 应该说，飞艇的外形和它的另外一种叫法非常契合，也就是飞行船。 没错，飞艇的形状就是一艘船，有船舵，有甲板，有桅杆，甚至还有帆和船桨。 艾伦一时之间有些混乱，这样的东西要怎么在天上飞啊？ 这种自己所不具备的知识，没有不懂装懂的必要，换成平时艾伦一定问了。但眼下因为莉莉内特心情不佳的关系，看她那副板着脸的样子，艾伦实在不敢开口。 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呢？在排队买票的时候，艾伦偷瞄莉莉内特的侧脸心想。 她到底是因为绕了远路而有所不满，还是仍旧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呢？前者的话还好理解，如果是后者的话，艾伦就有点不太明白了。 应该认为是自己不小心说到了修女的某种戒律吗？比如修女不允许接受谢礼之类的，但她却又私底下收下了追求者们的礼物，艾伦刚好戳到了她的这个痛处。 但是，莉莉内特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墨守成规的人，先不说她脸上的妆容是否合乎规矩了，光是不经请假就擅自开溜这个行为，就绝对不是一般修女敢做的。然而她却堂而皇之地那样做了，而且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丝罪恶感，所以不至于因为被人戳破犯戒的事而生气。 再来，按照神殿严格规定圣职者必须要收取报酬才能救人的势利作风，应该也不会严禁修女收谢礼，甚至有可能鼓励那么做，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行为，没理由会禁止。 既然如此，问题又回到了起点，莉莉内特究竟是在生什么气？ 无意间，艾伦想起当时对方说过的一句话。 “我不需要你这种人的谢礼……这种人吗……” 艾伦直觉认为，只要搞清楚了“这种人”所代表的含义，应该就能理解莉莉内特生气的理由。但问题是，除了询问本人，艾伦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得知答案，自个瞎琢磨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艾伦哭笑不得，自己就是因为不敢找她讲话，才会在这里瞎琢磨啊。 进入死循环了，意识到这点的艾伦，退出思考看向前方的队伍，终于快轮到自己了。 这附近一共有五个售票处，每处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看来想要坐飞艇的人还是相当多的。 也难怪莉莉内特想快点过来这边了，她一定很不乐意排队吧，毕竟她十分排斥“不能吃”的东西，光是站得稍微近点就会被她怒目相对，更别提排队这种人挤人的行为了。 实际上，打从开始排队起，莉莉内特就一直在散发甚至感觉得到敌意的带刺氛围，让人不敢接近。 让这样的人当修女真的好吗？正当艾伦想着已经在脑中浮现多次的想法时，一道女性声音传入耳中。 “欢迎光临。” 艾伦下意识地转动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女人，那是售票员。作为飞行运输工会的门面，售票员也兼具柜台小姐的身份，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美人，笑容也相当职业化，令人赏心悦目。 受到美丽的柜台小姐笑容可掬的迎接，再加上是第一次乘坐飞艇，毫无经验的艾伦有些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回应道： “是，我来光临了。” 艾伦与柜台小姐面面相觑，然后两人都不禁苦笑。真是太丢脸了，艾伦放松了肩膀的力道。 “那么，有什么事要让飞行运输工会为您服务呢？” 之所以会这样提问，是因为有人会借助飞艇进行货物运输，或者是租赁飞艇举办活动之类的，能做的事相当多。但艾伦只是为了搭乘飞艇，所以便如实说道： “呃，我买三张去王都的个人票。” “这样啊……三张个人票是吧，费用是三千通用币。” 换言之就是每个人一千通用币，这个价格倒也在艾伦的预料中，毕竟之前租马车时都花了五百通用币。作为速度更快的交通工具，稍微贵点也是理所当然。 话虽如此，艾伦觉得柜台小姐散发的氛围似乎稍微改变了，有点像是没了劲。虽然在外人眼中她的表情完全没变，但艾伦却能看出来。 艾伦在与艾莉一起生活的过程中，变得很会察言观色，这可以说是因为他努力解读艾莉的情绪变化，所以才如此敏锐。 她应该是觉得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吧，毕竟从一开始就好像在观察我的衣服，大概是从这方面推测的……毕竟她的确穿着很好的衣服嘛，飞行工会应该挺挣钱的。 艾伦在脑中这样想着，但并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同时从无限口袋里拿钱。 从成捆的票单里抽出三张票的柜台小姐，似乎是注意到了艾伦手里的无限口袋，不由得微微皱眉。 “三千通用币对吧，就用五百面额的通用币吧，我找找……啊，拿错了。” 无限口袋会有一定几率拿出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那个几率很小，这次不凑巧又让艾伦给碰上了。他本来想拿钱，结果送到手上的却是另外的东西。 第224章 会客室 艾伦拿出来的是那封邀请函，公主亲笔署名的那封。 “不好意思……” 艾伦尴尬地笑了笑，把信函拿在另一只手里，继续从口袋里拿钱。这段时期，柜台小姐原本注视着无限口袋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移向艾伦手里的信函，当她的目光停留在信封的纹章上时，肩膀顿时僵硬起来。 “三千通用币，给你——咦？” 正在拿钱的艾伦抬头发现柜台小姐人不见了，这时耳朵听见了快步……不对，是近乎全速奔跑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柜台小姐就站在眼前，她从柜台里跑了出来，虽然只有短短一段路，但她似乎跑得相当匆忙，大口喘着气。 “呼，呼，呼……这位先生……不对，大人，前往王都的飞艇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出发，若你不介意，要不要到会客室边喝饮料边等。” 柜台小姐面露笑容，但眼睛深处完全没在笑，一副拼命至极的样子。 看到艾伦犹豫的样子，不知道柜台小姐是怎么想的，她两眼湿润，双手祈祷似的合握。 “拜托！请务必答应我！如果不答应，我就死定了！” 她的确是刚才那个柜台小姐，可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眼睛都冒血丝了。 看她这样拼命哀求，艾伦实在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觉得拒绝她太可怜了。艾伦偷瞄一眼莉莉内特，她似乎不反对，轻轻点头。 “我……我明白了，那么可以请你带路吗？” 霎时间，柜台小姐全身紧绷的力道明显放松了，然后抓住艾伦的手拼命表达感谢。那种用力程度，让艾伦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对方还残留着些许理性，甚至都想当众拥抱他了。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来，我带你过去，请跟我来。” 承受着周围好奇的视线，艾伦一行人跟着她走。艾伦右手被走在前面带路的柜台小姐紧紧抓住，这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别想逃”。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艾伦感到些许不安，走进会客室。 艾伦沉默不语地环顾室内，空无一人的房间装潢得非常精致，而且摆满了高级家具，甚至让他不太敢在沙发上坐下。 这里应该不是普通的会客室，艾伦本以为这是前来搭乘飞艇的客人的一般待遇，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如果每个旅客都能享受如此高级的服务，那一千通用币的票价未免太划算了。 “来来来，坐坐坐。” 见艾伦站着不动，柜台小姐连忙招呼。 坐下的瞬间，艾伦脑中的某个角落响起声音，自己搞不好会被抓起来，对方献殷勤搞不好只是缓兵之计，而那个沙发则是某种魔法道具，坐上去就会被束缚起来之类的。 不过艾伦坐到沙发上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艾莉和莉莉内特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十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些待遇。 “要我拿什么饮料来？果汁？牛奶？酒也可以！用餐呢？还太早？也是！那么水果……不，点心怎么样？” 艾伦多少有点被柜台小姐的热情给吓到。一开始买票时，艾伦其实并不觉得她的态度冷淡，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应对方式，顶多觉得对方有点不耐烦，但那也无可厚非。换成是其他人，每天重复无聊又单调的工作，也会是那种态度。至少她还能露出笑容，已经相当敬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艾伦在心里思索着，同时婉拒柜台小姐的招待。 “不用这样招待我们也没关系的。” “不不，千万别这么说，什么都可以，真的什么都可以。” “不，真的……呃。” 艾伦觉得柜台小姐在暗示着什么，也有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不过一直这样也挺烦的，还是找点事让她做比较好。 “算了，能给我们倒一杯水来吗？” “要水是吗！好的！我这就去为您准备最优质的水！” 柜台小姐霍地转身，像是被什么驱使着，迅速离开了房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揣着疑惑的艾伦，悄悄观察莉莉内特的表情，大概是不用排队了的关系吧，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判断这个时候找她搭话应该不会惹她不快，艾伦开口问道： “莉莉内特小姐，你以前搭乘飞艇的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吗？”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我以为是你出钱包下了一架飞艇，难道不是吗？” 我哪有那么多钱啊，艾伦露出这样的苦笑。 “不，我只是按照你告诉我的那样，买了三张单人票而已。” “那真是怪了。” 莉莉内特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一点感到奇怪的表情，反倒一副怡然自得的态度，看得出来她挺享受这种待遇的。 算了，让她心情好点也没什么坏处，这么想着的艾伦，注意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本以为是拿水的柜台小姐回来了，但进入门内的却并不是她，而是一名管家打扮的老人，后面还跟着一名女仆。 虽说是管家，但体格并没有之前黛丝的那个管家厚实，感觉就是个普通有格调的高龄人士。而管家看起来是人类，女仆却不是如此。 女仆头顶上露出了耳朵，不是属于人类，而是类似于兔子的耳朵，表面长有白色的绒毛。虽然头发遮住了下半截不能肯定那是否是装饰品，不过人类该有耳朵的部位并没有鼓起。 走进室内的女仆将托盘上的水杯放在桌上，弯腰的短暂时刻，艾伦确认了她没有人类那样的耳朵，看来应该是亚人类种。 这时管家开口道： “主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还请几位稍候片刻。” “嗯？” 艾伦稍稍皱眉，感到有些疑惑。 “我似乎并没有约定与你的主人会面吧？” “非常抱歉，是我方主人希望与几位会面，如有冒昧，还请多包涵。” “是吗……” 艾伦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心想是不是找个借口开溜比较好，但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拍拍屁股走人似乎也不太好。 艾伦深切体会到人际交往的难处。 无意间，艾伦想到自己这阵子为了扮演商人和父亲的角色，一直都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散漫本性，甚至都没机会吐苦水。 他不禁心想，自己究竟渐渐变成了何种存在？在别人眼中，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225章 大张旗鼓 以艾伦个人的评价来说，自己大概是一个性格温和、富有耐心并且足智多谋的人吧，听起来像是在自吹自擂，但实际上其中或多或少都有演技的成分。当然了，艾伦认为自己对于艾莉的情感绝对是真实的，不过差不多也该决定一下自己究竟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否则可能会出现问题。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必须以商人而非前身的剑士身份来行动，如果被人发现自己会剑术问道“商人怎么会剑术”自己就回答“出于兴趣学了点”敷衍过去，就以这些为基础，逐步塑造自己的角色吧。 等候的期间，艾伦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这时一直在默默打量女仆的莉莉内特开口了。 “真想不到这里会有兔人呢。” 当着人家面讲这种话真的好吗？艾伦不禁心想。话是这样说，实际上他也有点兴趣，偏头看了眼女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便接下去说： “不是应该叫兔女吗？” “不，虽然很冒昧，但这位女士才是正确的，因为我的种族名就叫兔人。” 开口纠正的是二人讨论的对象——兔人女仆，艾伦不禁对她露出苦笑。 “我只是开个小玩笑，你这么认真回答，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不，大人，我只是个下人，请您随意就好。” “嗯……你是从哪里来的？” “回大人，我来自城邦联盟。” “城邦联盟吗？” 说起城邦联盟，昨晚艾伦还专门借助地图研究了一下。 所谓的城邦联盟并非王国这样的纯粹意义上的国家，而是由数座超大型都市组成的共同体，位于王国的东面。这个共同体中的每一座都市，规模都在王国的最大城市——王都之上，相比于王都的二十万人口，其最小的都市也拥有三十万人口，更别提最多的六十万了。 而相比于居民几乎都是人类的王国，城邦联盟在种族的多样性上极为丰富，除了个别都市外，几乎没有单个种族超过都市总人口百分之三十的情况，可以说是真正的大杂烩。 多种族聚集有很多好处，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坏处。以雪山镇的经验来说，如何让拥有不同文化和生活习惯的各种族和睦相处是最令人头痛的事，由于种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争吵和斗殴时常会发生，对此雪山镇选择的办法是加强治安力量，以暴力来平息矛盾。但城邦联盟似乎并没有那样做，而是用了一招更巧妙的办法，用以宣泄各大种族之间的过往恩怨。 正是这样，艾伦不太理解这个兔人来到王国的理由，按常理来想那里应该比较适合她那样的亚人类居住才对。艾伦还是第一次看见兔人，在雪山镇里也没有看到过，在这种没有同族的环境，就算没发生其他种族的排斥问题，感觉生活起来应该会很辛苦。 艾伦起了好奇心想问她更多问题，但想想还是算了，要是多嘴踩到她的地雷就麻烦了。 没多久，管家口中的主人现身了。那是个体格宽阔的男人，头发剃得非常短，都看见头皮了，不过穿着十分得体，看得出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了，艾伦并不认识他。 主人一直线走到艾伦身边，明明房间里坐着的有三个人，大概是从下人那里听说了这里的情况吧，判断艾伦才是管事的那个。 他一站在身旁，浓烈的香水味就直冲鼻腔。艾伦忍住不皱眉毛，从沙发上起身。 “欢迎各位的大驾光临，由我先自我介绍，我叫科林，是本市飞行运输工会的分会长。” 虽然在对方介绍前艾伦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暗自吃了一惊，竟然连会长都来了，大张旗鼓到这种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艾伦压抑惊讶情绪，回应对方： “会长阁下，你好，我是艾伦，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商人。” “你说自己微不足道，恐怕有不少人都要生气了。不用拘束，请坐，在飞艇出发之前，先让我们慢慢聊两句。” 科林用仿佛会见老朋友般的表情，欣喜地指着沙发。 “谢谢您。” 艾伦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后，科林也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距离贴得很近，膝盖与膝盖碰触，让人喘不过气来。 “艾伦阁下，怎么了身体绷得这么紧，讲话可以轻松一点没关系哦，你说自己是商人吧，商人不是应该很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吗？” “不，就算是商人之间谈生意也要讲究距离。这很重要，老爹——咳、前辈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教我的。” 的确，如果是谈生意的话，亲切的应对方式会让人产生好感，但也不能过了头，生意始终是生意，维持事务关系才是正确答案。 如此心想的艾伦，不动声色地瞪着身旁的科林。说到底，干嘛要坐我旁边啊，如果是刚才那个柜台小姐也就算了，你个大男人坐这是要闹哪样，你坐对面才对吧？ 距离近得让人不舒服，脑海一角无意间产生的某个想象，让艾伦打了个冷颤。 艾伦是异性恋。顺便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就是艾伦比较喜欢清纯点的。举个对当事人有点失礼的例子，比起带着一点风尘味的莉莉内特，他对亚里莎比较有想法。当然了，这单纯只是为了举例，他绝对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艾伦调整了臀部的位置，让身体离科林远一点，然后转为面对着他。 “恕我冒昧，会长阁下，我还是不太理解你们的做法。我的意思是，我只不过是来搭乘贵工会的飞艇而已，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招待我？关于这一点我很不解。” “哎呀，艾伦阁下还装什么傻，您可是公主殿下的客人，当然值得我们这样对待。” 听着科林笑呵呵的回答，艾伦不由得一愣。片刻后，不禁有些感叹。 原来是这样啊。 事情就出在那封被错误拿出来的信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认出来的，但对方应该就是据此得出了“这人与公主有关系”的结论。 没想到只是一封信函，竟然会被重视到这种地步，不愧是王国的公主啊，其身份之高贵看来远远超出了艾伦的意料。 在艾伦感到惊讶和释然的期间，科林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以我个人来说还有点不满意，因为据我所知，我们的人似乎曾对艾伦阁下做过很失礼的事啊。” 第226章 巴结 艾伦并不记得有谁对自己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只见科林比了比下巴，在旁边待命的管家立刻会意地走出门，随后将一个人领了进来。 艾伦见过那个人，是之前带他来这个会客室的柜台小姐。只不过她此时的举动十分怪异，全身冻得似的，动作僵硬地走进房间。 “失、失礼了！” 柜台小姐冲着艾伦鞠了一躬。 艾伦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同手同脚走路，心想“没有必要那么紧张吧……”但仍高傲地点头。虽然他很想表现得随和点，但若是摆出太轻松的态度，会降低自己的评价，这也是人际交往的难处。 不过这到底是要玩哪一出？艾伦搞不清楚把这个柜台小姐叫来的理由，沉默着以眼神询问科林。 “啊，是这样的。”科林一下子读懂了艾伦的眼神，开口解释，“先前接待艾伦阁下的就是这个人没错吧？” “嗯，是这样没错。” 见到艾伦点头，柜台小姐的额头顿时冒出大量冷汗。她那有些异常的表现让艾伦感到讶异，于是问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那个……” 柜台小姐的眼神左右游移。 “一直站着也不好，在那之前先让她坐下吧，科林。这个房间的主人是您，我不便开口……” “不！不用麻烦了！我站着就可以了！” 如果是艾伦，自己坐着对方却站着，会让他产生强烈的突兀感，因为他不习惯这种双方明显有着地位差异的谈话。在他以往与客户的对话中，双方的立场是平等的，不可能会有孰高孰低的差异。 艾伦将这股突兀感压进心底，继续问道：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对……对不起。” 柜台小姐的声音像蚊子叫，不过艾伦还是听清了她在说什么，那是在道歉吧。在他忍不住皱起眉毛的时候，科林像是很不开心一般朝柜台小姐瞪了一眼。 “这是犯了错误后该有的态度吗！” “不……不是的！我……我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公主的熟人！若是知道，我一定不会表现得那么敷衍！真的！” 面对大声嚷嚷，几乎快哭出来的柜台小姐，艾伦觉得莫名其妙，情绪起伏这么大的人能站柜台吗？不过更令他不解的是科林的态度。 “会长阁下。” “……抱歉，艾伦阁下，是我监督不周，让员工犯下了错误。” 大概是误解了艾伦皱眉的理由吧，科林立刻道歉。听见两人的对话，柜台小姐的情绪更激动了。 “怎么这样！工会不就是这样规定的嘛！我哪里犯错了！” 后来听了两人的对话，艾伦这才明白两人是如何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科林认为艾伦与公主是熟人，应该用更高规格的标准来接待，而柜台小姐却因为没能第一时间认出艾伦的身份，只用对待一般客人的态度来接待他，因此现在两人正在争论该由谁负起“对公主的客人不敬”的责任。 因为这点小事而争论起来，在艾伦看来实在是莫名其妙，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有被无礼对待过。 不过就艾伦的判断而言，柜台小姐的应对方式才是对的，科林应该也知道她是按规章流程办事的。不过，就像自己能够享受这种高级待遇，是因为对方认为自己的价值大到工会宁可容许他们违反规定。正因为如此，两人现在才会起争执吧。 既然是规定，遵守规定才是正确的吧。 “你最初不是卖普通票给艾伦阁下吗？” “是那位大人自己要的普通票啊，而且我又不知道！” 艾伦望着责备柜台小姐的科林，心中对他的评价大打折扣。 部下犯错，上司应该要保护她吧。还是说，这是一种高等技巧，在顾客面前狠狠骂她一顿，好博得顾客同情而原谅她？看他骂得这么凶的样子。 艾伦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安抚哭丧着脸的柜台小姐。 “我认为你没有做错事。” 柜台小姐惊讶地睁大双眼，涌出的泪水滚落而下。 “规定是用来遵守的，而不是用来打破的，这是很重要的，即使有时视情况也必须要打破常规，但这次是例外，我不会拿这次的事责怪你的。” “谢谢您！谢谢您！” 安抚了柜台小姐之后，艾伦接着转向科林。 “虽说是为了博取我的好感，但还是希望您不要假装责怪无辜的人，看了很不愉快。” “果然还是骗不过艾伦阁下呢。” 听到对方带着讪笑挤出的声音，艾伦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不过问题是—— 艾伦脑中浮现公主的身影。当然了，艾伦没见过公主，脑中的外形是他自己想象的。 自己只不过是拥有公主的邀请函而已，为什么会让对方做到这种地步？在艾伦看来，公主终究只是有名无实，巴结她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还是说，对方只是单纯地在讨好自己？ 这时，艾伦听见莉莉内特小声说“眼光还真不赖”，他正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名像是工会员工的人出现在门口。 “会长先生，您吩咐的飞艇已经准备完毕了。” 科林闻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艾伦阁下，前往王都的飞艇已经可以起飞了，我们一起去搭乘吧。” “……我们？” 注意到科林的用词，艾伦稍稍皱起眉头。身旁的莉莉内特脸上也露出不快，她也一定意识到科林打算做什么了吧。 科林呵呵笑着。 “没有错，难得艾伦阁下光临我们飞行运输工会，这次我也会陪同诸位一起搭乘飞艇。” “这怎么好意思，旅途劳累，会长阁下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不不不，这点诚意还是得有的，请让我竭诚为艾伦阁下服务。” 科林一脸谄媚地说完，不给艾伦拒绝的时间，马上转向双颊还带着泪痕的柜台小姐，脸上的表情也一瞬间板起来。那态度变化之快，足以称得上是才艺表演了。 “你也跟着来，一路上好好服侍艾伦阁下，这次的事我就不怪罪你了。” “咦，呃，那个……” 柜台小姐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女仆，言外之意就是这里不是有专业人士吗，为什么还要带上她。也就是说她不想去。 你到底是想强人所难到什么地步啊，感到有点受不了的艾伦对科林说： “我不需要什么服侍，会长阁下就不要强迫人家了。” “……我明白了，那就照艾伦阁下的意思办吧。” 科林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随后朝着柜台小姐瞪了一眼，令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又白了几分。 看着这一幕，艾伦突然意识到自己搞不好害了对方。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事了，但按照科林的性格，她未来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遭到责备都算轻了，搞不好会丢掉这个饭碗。 真麻烦啊。 艾伦在心里咂了下嘴，伸手拦住正准备出门带路的科林，然后在柜台小姐带着疑惑的目光下开口： “那个，会长阁下，我改变主意了，还是把她带上吧。” 见艾伦改变了主意，科林欣喜地说着“那就好，那就好”。艾伦将他这份态度看在眼里，但并未说什么。 第227章 飞行途中 前往王都的飞艇起飞了。 乘客除了艾伦一行人外，还有会长以及之前的管家女仆。当然了，那名柜台小姐也一并跟来了，只是看起来并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就是了。 实际上，关于为何会长要把柜台小姐带上飞艇，艾伦仍然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如果只是为了巴结他，而使用美人计的话，那个兔人女仆不是更好的选择吗？明明都有女仆了，为什么还要强迫一个不情不愿的人来做呢？是有什么非她不可的理由吗？ 在烦恼的同时，初次看到的景致，却也取悦了艾伦的双眼。 此时飞艇正位于五百公尺的上空，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地面的所有事物都变得十分微小。但对于坐过飞机的艾伦来说，这样的景象并不足以令他发出感叹，真正让他心情澎湃的是天空。 不同于在飞机上只能透过舷窗看到一小片天空，站在飞艇的甲板上，四面八方都是天空，仿佛自己被蓝色给包围。 “真美……” 那是身旁的艾莉发出的赞叹，心想她是不是也沉醉在这个气氛中，但艾伦什么话也没说——不，是说不出话来。 太阳的光芒照亮整片天空，远处的云彩发出熠熠光辉，与蓝色的天空相得益彰。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会阻碍视线的雾霾，光靠肉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像这样俯瞰世界，感觉世界变得非常渺小，艾伦在眼前伸手然后用力握住，整片天空几乎落入那只手中。当然，那只是因为视野被手遮住，艾伦不禁对自己的幼稚行为耸肩，向艾莉说道： “艾莉，这里风大，我们进去吧。” 飞艇唯一令人扫兴的是其飞行速度太快，导致甲板上的风特别大，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值得一提的是，关于飞艇是如何实现飞行的，艾伦特意做过观察。 首先飞艇通过下方的特殊结构制造一片魔力海洋，用以阻隔重力，从而让飞艇漂浮在空中，然后又以特制的船桨滑动，让魔力推动飞艇前进。 以艾伦的经验来说，这种飞行方式就跟左脚踩右脚没什么区别， 但这里是魔法世界，用以往的常识来看待事物并不可取。 艾伦带着艾莉往舱内走去，里面分隔了好几个用于休息的房间，家具用品十分齐全，甚至连床都有。 很显然，除了先前提到的人员外，这座飞艇上没有其他乘客，毫无疑问这是特意为艾伦一行人准备的“包机服务”吧。对此艾伦倒也很乐意，比起充斥着喧嚣的环境，还是独享安静的空间比较和他喜好。 艾伦刚一转身，这时一直默默守在旁边的兔人女仆开口了，艾伦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艾伦阁下，在回房休息之前，主人希望能见你一面。” 还要见面啊，艾伦心里觉得有点不耐烦，他个人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工会长，但忍着不表现出来，拍拍艾莉肩膀。 “艾莉，你先回房间去，不要乱跑。” 对艾莉嘱托一番后，艾伦才对女仆作出回应。 “那就请你带路吧。” “是。” 女仆低头行礼，然后开始在前方带路。没多久，艾伦就被带到一个房间前。 “主人在此恭候艾伦阁下，请进。” 这个房间从外面看与其他房间并无二致，但进去后就发现了明显的不同，里面陈列着好几件武器与防具，用油擦得亮晶晶的，一尘不染。 仔细一瞧，几乎每件装备上都带着伤痕，毫无疑问那并非展示品，而是在实战中使用过多次的货真价实的装备。 艾伦大致浏览一遍，然后目光转向挂在房间中央的剑上。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毫无疑问那是这个房间的装备当中价值最高的一把剑。 “艾伦阁下喜欢吗？” 发问的当然是科林，艾伦一进来就看到他了，他脸色略微有些发青，精神也略显萎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艾伦这样想着，继续谈论装备的话题。 “嗯，真是精美的收藏品。” “您最喜欢的是哪个，啊，一定是那个吧。走进这个房间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艾伦点点头以示回应，然后站到那把剑的面前。 “我可以拿拿看吗？” “当然可以。” 艾伦道过谢，拿起了剑，目光扫过剑身，注意到雕刻在上面的符号。这种奇妙的符号，艾伦曾经在哪里看过，他拼命搜寻脑内记忆，最后找到了答案。 铜须替他打造的那把剑上也有类似的符号，艾伦认为这应该不是巧合。 “这是矮人打造的武器吗？” “喔！不愧是艾伦阁下，您看得出来吗！” “……略知一二吧，只是有这方面的知识罢了，这把剑有多少历史了？” “这问题问得真是太好了。这把剑可是由矮人王国的名匠锻造，可能是一百五十年以前的古物了。据说它能轻易劈开最坚硬的石头，您是否注意到剑柄上雕刻的记号？” 艾伦早就看到那个记号了，但还是假装找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科林接着解释说： “这个记号是矮人的族徽，而这把剑是由极富盛名的石爪家族锻造的。” 艾伦从铜须那里听说过这个工房，不由得暗自嗤笑，因为石爪在矮人王国只算得上二流，跟铜须家族比差远了。当然了，是曾经的铜须家族。 不用说，科林一定是被无良商人给欺骗了，白白花了冤枉钱。不过艾伦没打算告诉他实情，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石爪啊，听起来这个工房相当有名，你还有出自这件工房的其他武器吗？” “哈哈哈哈，像这样的精品就只有这一件，毕竟最近矮人铸造的武器已经很少在市场流通了，像这一把剑，我可是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弄到手，因为跟我竞标的那个人，可真是死缠烂打，害我付了高出预定三倍的金额。” 艾伦感觉科林在有意吹嘘这把剑的价值，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目的？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剑放了回去。 科林用那双像是橡实的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艾伦。 “艾伦阁下，看得出来您似乎挺中意那把剑的。” 艾伦才没有中意那把剑，一点都没有，不过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该客气的时候还是得客气一下。 “是啊，毕竟照会长阁下所说，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科林舔了舔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既然如此，这把剑送给您如何？” 艾伦无法立刻回绝，有人送自己东西不要白不要。可是站在他的这个立场上，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好啊”未免太丢脸了。而且，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里还是拒绝比较保险。 “……不好意思，我不能收。” “的确，突然把如此贵重的物品送人，换谁都会迟疑吧。不过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艾伦阁下不用介意，尽管收下就好。” 大概是嫌麻烦了吧，艾伦叹了口气，他也懒得再客套，直接从无限口袋里拿出一把剑，正是铜须打造的那一把。 不，换个说法或许逼格会更高点，是曾经用来对战过霜龙的那一把。 第228章 放弃赏金 铜须在离开雪山镇前，为这把剑进行了修复，原本卷了刃的部分早已恢复如初，笔直而修长的剑身隐隐泛着红色的光芒，仿佛覆盖着一层雾霭腾腾般的特效。 “这……这是！” 科林瞠目结舌，凝视着那把剑。艾伦确认对方看清楚后，就又马上把剑收回无限口袋里，他并没有拿剑出来炫耀的想法。 “正如会长阁下所见，我已经有了一把还算不错的剑，因此不需要第二把了。用来当做收藏品也免了，我的口袋空间很紧张，没有装多余东西的地方。” 艾伦冷眼望向视线不停游移的科林，略为改变了语气。 “那么差不多该开始讲正事了，会长阁下找我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向我展示这些装备吧？” 被识破自己的意图，科林稍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恢复成原本的表情。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艾伦阁下呢，既然话都讲到这个地步上了，我就直说了吧。艾伦阁下，您前往王都赴约的事我不打算干涉，毕竟是那可是公主殿下的邀请，要是被她得知是我害您无法前往，一定会被问责，我可不想得罪王族。我想说的是，能否请您放弃那份赏金呢？” “……” 科林的发言一时之间令艾伦感到困惑，出现了一段空白时间，不过当他逐渐理解对方提到的赏金是指什么后，一股惊讶的情绪涌上心头。 艾伦眯起眼睛，与科林互相对视，然后由艾伦先开口： “会长阁下，你说的赏金是什么意思？” “下的反应，您应该已经猜到了才对，不过看起来您不像是在装傻，所以就坦白告诉您吧，我所说的赏金，是指王国用以悬赏击败霜龙勇士的那笔赏金，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您应该不会否认自己就是那位勇士吧？” 艾伦陷入了沉默，那是脑中一瞬间涌现大量疑问所致。 想要搞清楚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但在那之中最首要的问题毫无疑问是这个：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想要询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乎是看穿了艾伦的这份迟疑，科林继续说下去： “艾伦阁下一定是在纳闷我怎么认出你的对吧？哎呀，艾伦阁下难道不知道吗，您可是击败霜龙的大英雄，名声早就传遍整个王国了，我认出您来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所以我当时才会责备那个柜台小姐，竟然连我们的大英雄都没能认出来。” 也就是说只是艾伦自己没察觉，其实他早已变成了王国家喻户晓的人物。 如此一来之前的疑问也能得到解释，艾伦之前纳闷对方为什么要巴结没有实权的公主，现在看来对方并非巴结公主，而是而是巴结他这个击败霜龙的英雄。 借助风头正盛的人物带来的广告效应，来宣传他们的飞行运输工会，以动机来说是合理的。 但另一个疑问还没有消除。 对方为什么要劝自己放弃赏金呢？艾伦这次没再隐藏想法，直接开口询问了科林，他的回答是这样的。 “艾伦阁下或许有所不知，王国设立的这笔赏金，是强行命令贵族掏钱筹集起来的，您若是领走了赏金，就等于是拿走了贵族们的钱，惹贵族不高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艾伦并不太了解王国贵族的事，但也知道一点，用一句话概括的话，王国的贵族们就是一锅乱炖粥，乱七八糟什么货色都有。 “按会长阁下的意思，贵族们是不愿意出那笔钱吗？” “这是当然的了，有谁乐意把自己的钱送给别人呢？换成是您的话，也不希望自己的钱平白无故变少吧？” “我还是不太理解，既然不愿意出钱，那为什么还同意设立赏金呢，当时站出来反对不就行了？” “艾伦阁下应该不是王国人吧？” 艾伦点点头，然后问怎么了。 “艾伦阁下有所不知，王国的贵族圈子里一直有一种名为派系的风气，不说所有的贵族，至少大部分贵族都加入到了不同的派系之中，目前王国有两个较大的派系，一个是拥护国王的拥王派，可以理解为忠臣，还一个就是反对派，光听名字或许认为他们是一臣，但这个说法不准确，因为他们还不至于公开地反对国王，那可是要杀头的。应该这样说，相对于国王，反对派的贵族们更看重自己的利益。” “原来如此。” 艾伦知道自己将要前往王都，知道这些事情对自己并没有坏处，因此听得十分仔细，并示意科林继续说下去。 “当初设立赏金的时候，反对派的贵族们并非没有站出来抗议，恰恰相反，他们个个都表达了相当激烈的反对，只是当时反对派的势力比较弱，声音被拥王派给盖了过去，再加上王室本身的强硬态度，这才不情不愿地签了强制令。而现在反对派变强了，肯定不会任由自己的财力被削弱，对于那个拿走赏金的人，他们或许会想要做点什么也不一定。” 科林暗示得非常隐晦，但艾伦清楚理解了他的意思。 若是自己领走了赏金，会惹上麻烦，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艾伦说了一句算不上是调侃的话。 “我可是击败霜龙的人，即使这样他们也敢动手？” “即使是霜龙王国不也曾宣战过么，人类就是一群容易失去理智的生物呀。” “你说得对。” 艾伦也同意科林说的，曾因为莫须有的谣言而成为人们攻击对象的他，对此再感同身受不过了。 见艾伦赞同，科林脸上挂着笑容。不过，就艾伦的眼光观察，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所以呀，我认为凭借艾伦阁下击败霜龙的本事，应该不至于有安全之虞，但也不能保证身边的人没事呀，您还带着女人和孩子对吧？” 艾伦再次眯起眼睛，那是为了隐藏眼里的敌意。大概是察觉到艾伦的气氛发生变化了吧，科林连忙辩解说： “我、我是以贵族的立场进行阐述，绝非是自己有那样的想法，希望艾伦阁下不要误会！” 科林很清楚，站在眼前的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是击败——不，是支配了霜龙的人物，是连霜龙都甘愿臣服的存在，惹这样的人发火已经不能用勇敢来形容了，而是彻头彻尾的无知。 能爬到工会长这个位子，他还不至于连这点脑子都没有，所以才马上撇清自己的立场。 第229章 嘤嘤嘤 艾伦很清楚眼前的男人畏惧自己，这多少让他有了点底气，因此稍微摆出符合形象的态度。 “所以你是发自好心，劝我放弃领取赏金对吗？” “对呀，我只是依靠自己的人生阅历，给艾伦阁下您提一个小小的建议罢了，毕竟您虽然达成了击败霜龙这样的丰功伟绩，但看起来还很年轻，我是担心您因为经验不足而吃亏呀。” 艾伦沉默不语地打量科林。 承受着这道观察的目光，科林面不改色，但艾伦很清楚，他正在拼命动脑，竭力思索。 “我和你并非拥有深厚的交情，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你会有那么好心去给一名才认识没多久的人提出忠告吗？” “下似乎有所误会，但希望您能了解，给您忠告的并非飞行运输工会的工会长，而是我科林·马尔顿个人啊。” 科林举起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臂长满肥肉，松弛而不结实。 “我从小就喜欢剑与剑、拳与拳的激烈冲突，喜欢得不得了。可以说成为一名战士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只是我缺乏战士的才能，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当上战士，所以只能平时收集这些武器装备过干瘾。” 科林望着挂在墙壁上的武器装备，满意地微笑。的确如他所说，在那里的不再是之前的会长脸孔，在那里的，是心怀战士梦想的男人。 “正因为如此，我十分崇拜拿剑击败霜龙的艾伦阁下，能这样面对面与您讲话，对我来说可是非常荣幸和爽快的一件事。” 虽然艾伦很想告诉他说自己并不是用剑击败霜龙的，但他可不会不解风情到去打破个人的幻想，因此保持着沉默，继续听科林说下去。 “所以啊，对于我来说，艾伦阁下可不是才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而是将我的理想化为现实般的存在啊，正是这样，我才无法放任您陷入麻烦之中，您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艾伦稍稍错开目光，看向挂在科林身后墙壁上的剑。 没理由相信对方是真的发自好心，不能排除是为了利益的别有居心，更有可能本身就是贵族派来的人。但同样地，也无法断然否认其中包含着出自真心的好意。 正因为这个世上也有像卡特这样的正直人士，也有亚里莎那种善良之人，才让艾伦无法以恶意去揣测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从艾伦的沉默中察觉到了动摇的情绪，科林上前一步，故作熟稔地拍拍艾伦的肩膀。 “我知道，让您放弃那么大一笔财富，是很可惜的一件事。因此，为了弥补您的损失，我也有所准备，多少可以补偿一点。” 科林取出一个口袋，放在桌上，很显然那是无限口袋。 “这里面有价值一万通用币的黄金，虽然相比于那笔赏金不值一提，但是我个人的能力也有限，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艾伦的视线转向桌上的口袋，默不作声。不知道是怎么理解这份沉默，科林又连忙开口： “当然还不止如此。”他稍微压低了音量，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微笑，“之前的那个柜台小姐就在出门右转的第二个房间，艾伦阁下待会要不要过去一趟呢，不管怎么使用都可以哦。” “使用？” 艾伦也跟着露出微笑，装出饶有兴趣的模样。 “会长阁下是什么意思呢？” “哎呀，艾伦阁下在装什么糊涂，当然是那个意思呀。” “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小姐只是你的员工，不是你的奴隶，会长阁下应该无权决定她的命运吧？” 科林发出嗤笑。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艾伦阁下有所不知的是，在我们工会工作的员工，大部分是都在我资助的孤儿院里长大的，可以说，如果没有我，他们早就饿死街头了。那个女人如果知道这一点，就应该甘愿为我做出牺牲，不，能够得到服侍像艾伦阁下这般大人物的机会，是她的幸运才对。” 仿佛在念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一样，科林不带换气地一口气说完，接着看向艾伦。 “所以，艾伦阁下的意思呢？” “谁知道呢？” 艾伦一脸轻松地耸耸肩，这种态度令科林露出惊愕的表情。 “别一脸呆相，还想说什么就说来听听吧。” “呃，不，就这样吗？” “我完全不明白会长阁下你的意思……嗯，我这个人脑筋就是有点直，稍微复杂点的东西就有点听不懂了。怎么？你说就这样吗的意思是希望我再多说点什么吗？嗯，那么这样说如何。” 艾伦略微偏过头，指向一直在门边待命的兔人女仆。 “我个人比较喜欢她这种类型的，把她送给我怎么样？既然会长阁下说我可以随便使用那位柜台小姐，那这位女仆小姐应该也可以让我任意使用吧？” 即使话题来到了自己身上，兔人女仆依然面不改色地静静站着。但不知道为什么，科林却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咦？啊，那个……有点不方便……不是，因为她不是……” “这样啊，看来我在你眼中就只有那点价值而已，那没办法喽，这个话题似乎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科林一脸傻相，面无血色，那是意识到自己的败北后才会有的反应。相对地，艾伦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但只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就被担忧的神色给取代。 “怎么了，会长阁下，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呢？是身体不舒服吗？” 假惺惺的语气，一看就是装出来的。但这种场合可没办法拆穿对方，再加上自己身体感到不适也是事实，因此科林点了点头。 “是、是啊，感觉脑袋里嗡嗡的，让人直犯恶心。” “真是奇怪，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是上飞艇后才开始的吗？” “艾伦阁下说得没错，我每次坐飞艇都会这样，所以我可是特意忍着不适来陪同艾伦阁下的呀，您能理解我的苦心吗？” “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会长阁下不顾身体不适，也要亲自陪同乘坐飞艇，这番心意令我深受感动，看到没，我都快哭出来了，嘤嘤嘤。” 艾伦装模做样地附和了几声，这种敷衍的态度令科林稍稍皱眉。不过艾伦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露出微笑。 “不过言归正传，我大概知道会长阁下为什么会这样，以我的经验来说，这是一种名为晕机的症状，或者说晕船比较准确一点，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大毛病，但一旦发作确实挺难受的。不过请会长阁下放心，我有办法能让你好过点。” 说着，艾伦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果冻。 第230章 相当不妙 艾伦揭下果冻的盖子，送到科林手中。 “这个叫果冻，拥有消除精神负面状态的效果，简单点来说就是对脑子好，把这个吃了就不会难受了。” 科林将信将疑，将这个像是史莱姆一样的东西吞进肚子里，然后—— “咦？” 科林疑惑地偏了偏头，虽然一个大叔做这种动作一点也不可爱，但他发现那种令他头昏脑涨的感觉确实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见他这副反应，艾伦露出大大的笑容。 “怎么样，效果很不错吧？我这还有很多，会长阁下想要买一点吗？” “那……艾伦阁下还有多少呢？” “唔，我想想……差不多还有三千个吧，我这个果冻是全市场仅此一家，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家店，要不会长阁下就全买了吧。” “那、那就听您的，您给个价吧。” 虽然脑子的确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了，但科林仍然一副傻相，脑子也根本没在思考，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因为他实在搞不懂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这个叫做艾伦的男人，究竟是那个击败了霜龙的勇士，还是如同他之前的自我介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 “我算算，三个果冻十通用币，那么三千个果冻就是……一万通用币，嘿，刚刚好。” 艾伦将科林之前放在桌上的口袋拿起，笑了笑。 “那么这笔钱我拿走了，至于果冻……因为数量太多了，待会等我清点好了，再让下人给你送来。” 艾伦说完耸肩，表示言尽于此，然后转身。不过才走出几步，就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啊，对了，关于那位我怎么使用都没关系的柜台小姐，等我到了王都后，我要带她离开，毕竟要提防某人拿她当出气包呢，会长阁下，你没有意见吧？” 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就算有，也不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科林清楚察觉到话语中的威胁语气，连忙摇了摇头。 “我当然没有意见，艾伦阁下可以随意带走她。” “那就好。” 艾伦点点头，随后走出房间。 房门啪嗒一声关上，几秒种后又被打开，不过走进来的人不是艾伦，而是先前的那名管家。 看到他进来，科林仿佛故意一般大大叹了口气。叹气声相当大，甚至让人怀疑门外的人都能听见，但实际上这个房间隔音性能很好，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偷听。 “……失败了啊。” 听见科林的这句话，管家刻满皱纹的脸上浮现一丝困惑。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刚才在门外遇见了对方，他不是把钱拿走了吗？” “哼，那笔钱并非是我送出去的，而是他自己挣的钱。他没在说谎，他的确是个商人，看来他不仅仅是本领了得，头脑也十分惊人。切，还亏了一个无限口袋。” 科林咂了下嘴，最后不但没达成目的，反倒给对方做了笔生意，应该认为是自己小瞧了对方吗，手段真是犀利。 不，并非是自己小瞧了对方，科林直觉这样认为。 毕竟己方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之所以会失败，并非计划执行上的失误，而是对方太强了。 毕竟，那可是连最强生物的龙都甘愿臣服的存在。 “那么您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这次只能作罢了，等到达王都后你去向公爵大人报告情况，就直接跟他说劝诱失败，请他另外找人做。” “不担心公爵大人会因此发怒吗？” 对于管家的询问，科林冷哼一声。 “我们飞行运输工会在王国拥有悠久的历史，论实力不输他们贵族，就算是他们有时也不得不借助我们的力量，他们不敢做什么的。” “我明白了，不过……” 管家显得欲言又止，科林朝他比了比下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他真的是击败霜龙的人吗？” 科林很清楚管家口中的“他”是指谁，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他自己也有相同的疑惑。 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普通人，完全没有暴力感，面对利诱不是以武力和恐吓，而是用无懈可击的口才加以反击，比起战士更像是一名智者，实在难以想象崇尚力量的霜龙会败给——不，是臣服于这样的人。 无法依靠自己思考得出结论的科林，视线转向仍然留在房间里待命的兔人女仆。 “暗杀兔。” 对这道呼唤做出响应，兔人女仆轻轻地歪了下小脑袋，头顶的长耳朵跟着微微摆动。 正如科林所呼唤的那样，与惹人怜爱的外表不同，她是曾活跃于城邦联盟与亚人部落的交界区域，作为暗杀者而闻名的佣兵，极为擅长在无声无息中取人性命。 科林以高得吓人的金额与她定下了契约，雇佣到这里来。其他还有几个亚人类佣兵也以类似的方式缔结了护卫契约，但无论是谁的报酬都没有她来得高。 而她确实有着与价格相应的实力，实际上科林在雇佣她之后，就从未被卷入过麻烦事里——因为想要制造麻烦的人都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 至于为什么暗杀者会打扮成女仆，按照本人的话来说，装扮成可爱模样的话对方就会轻视而大意，而且也容易隐藏护卫身份，有着这么两个优点。不过，由于平常也能看到她摆出刚刚那般可爱的动作，所以科林觉得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掺杂着个人喜好的因素，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 “让我听听你在看过这位风头正盛的人物后的感想吧。” 科林对兔人女仆如此说道。 判断对手的能力如何，是暗杀者所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因为若是选错了下手的目标，导致的后果通常都是死亡。作为一流的暗杀者，暗杀兔在这方面的本领自然也是一流的。 “相当不妙。” 她给出了这样的评价，科林不禁露出吃惊的表情。 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是目前为止暗杀兔所给出的最高评价。即使是那名大贤者，也只是得到了“不好对付”的评价，而对于王国骑士长的评价，则是更次一点的“有点斤两”。 也就是说，让鼎鼎大名的暗杀者都感到畏惧的存在登场了。 科林忍住惊讶，连忙询问兔人女仆是不是看错了，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她没有看错。 “也就是说，那个人连你也无法取胜吗？” “能否取胜只有打了后才知道，不过只听他的脚步声的话并不怎么强，虽然很有力量感，但又有点生疏，感觉像是荒废了许久一般。” “并不怎么强，但却是很不妙的对手……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兔人女仆摇摇头。 “并没有那样的事，因为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身份。” 第231章 你在开玩笑吧 闻言，科林的眉毛微微一挑，至今为止暗杀兔还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即使是多次见面的熟人都不曾怀疑过，今天竟然被初次见面的人给识破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刚见面的时候。” 兔人女仆语气肯定地说道，因为刚见面她就察觉到自己被对方偷偷看了好几眼。 “通常来说，没有人会对一个身为下人的女仆感到如此在意吧？而且还是在王国地位不怎么高的亚人种族，即使如此对方仍然看了我好几眼，之后甚至还询问我的来历，所以我才会判断自己的身份遭到了怀疑。” 这么说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科林的眼睛被那手臂所吸引，他好像看到了因为畏惧而竖起的鸡皮疙瘩，正密密麻麻排布在兔人女仆那洁白到不像一名身经百战之人的手臂上。 科林感到一阵发寒，无法止住兴奋。这时一道带着敌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算你是雇主，要是敢对我有妄想的话，我也会宰了你哦？” 仅仅只一句话，科林就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请千万别那样做，我只是觉得那是只很好看的手呐。” 虽然那皮肤细腻的手的确非常合他的喜好，但可惜的是暗杀兔在他的兴趣范围之外，应该说不敢对她感兴趣。杀人不眨眼并有穿女仆装嗜好的这种人，还是用来当护卫最好。 确认兔人女仆没有动手的意思，科林松了口气，问道： “话说刚才那个人也对你说了很无礼的话，难道你不生气吗？” “并不会。”兔人女仆耸耸肩，“以我个人来说，我倒是很想追随那位大人，刚才你为何不答应把我送给他呢？” “你在开玩笑吧？” “不，我没有开玩笑，我与你签的契约就到这个月为止。” “那样的话我可会很困扰！能与你匹敌的人几乎没有啊……等等，你该不会是打算去找那个人吧？” “谁知道呢。” 兔人女仆再次耸肩，科林忍不住啧了一声。 金钱，道具，最重要的还有人手，仅仅只是与那个男人打了一个照面，自己就白白蒙受了这多么损失，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拒绝公爵，没必要趟这滩浑水。 科林的视线再次瞄向兔人女仆的手臂，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仍然没有褪去。 “还没平复下来，感觉非常糟。” “真有那么夸张吗？在我看来你的实力应该比他更强吧？” “这和实力无关，在察觉到我身份的情况下，仍然可以做到将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在我眼前，这种自信才是让我畏惧的地方，虽然想不到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一定还隐藏着什么手段，只等对手踏入陷阱中，如果不搞清楚这一点就与他战斗，恐怕……” 科林察觉到兔人女仆想说的事——恐怕就算对手是最强种族的龙也会吃到苦头吧。 换言之，那个人的确拥有击败霜龙的本事。 这个世界存在着强大的种族以及弱小的种族，弱小的种族以人类为代表，看穿黑夜的力量、保护身体的坚硬外皮、悠久的寿命等等都不具备的窝囊废。 相对的强大种族，比如说龙。被坚硬的鳞片守护、同时具备敏捷与力量的能力，具有轻易折断钢铁的尖牙和利爪，拥有火焰或剧毒吐息之类的特殊能力，以及遨游在天空的翅膀。 他们作为一个种族，就算不受战士的训练也很强。 不过兔人女仆真正想说的是，即使是弱小的人类，也有不受战士的训练也很强的类型。 人类要是自小就接受训练，就算是天才也无法成器，虽然这是常识，但那个人好像却不一样。 “既然如此，他认出了你的身份，为什么不干脆与你打一场呢？听说强者都渴望着与强者的战斗不是吗？” “你还不明白吗？”兔人女仆又一次歪了歪脑袋，摆出很可爱的动作，“是我的话可不会考虑这么无聊的事呐。” 科林以困惑的眼神看过去，所以她笑着回答。 “强者可是没功夫陪弱者玩耍的。” “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但是，正因如此才重要，你会同意与一个五岁小孩的棍棒决斗吗？” “真是无聊，这便是所谓的强者的矜持吗？” “也许吧，换一种说法那也是强者的权利啊，毕竟弱者是没有能力拒绝强者的挑战的。只是在我看来，比起表演形式的战斗，那个人是更能够在死斗中发挥能力的类型。以表演形式的战斗，和以命相搏的厮杀，你想在哪一种情况下和对方战斗呢？” “两边都不想，夹起尾巴马上逃走。” 科林苦笑着回答，那才是最聪明的。兔人女仆也露出微笑。 “呵呵，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选择后者吧，那个男人我很中意，可以的话真想和他过过招。” 科林很想问是哪层意义上的过招，因为听说亚人类有着和强者结合的习俗，他们相信这样做会诞生出更强的后代，但他知道那种话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忍住表情没有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科林的想法，兔人女仆露出暧昧的笑容，接着开口。 “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对那个人有何评价？” 这可不是对主人应该有的措辞，但科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应该说不敢对此有所不满。 虽然在以前曾经稍微抗议过，认为一个受雇佣的人不该对主人展现那种态度。但不知何时那个不满便消失了，可能从那次刀被架在脖子上时开始的吧。 “很有人格魅力啊。” 兔人女仆点了点头，确认这个反应后，科林这才继续说下去。 “看到那堂而皇之的举止了吗？讲话客气，不摆架子，有着作为强者让人想要追随的魅力，再来就是脑筋也很灵活，其氛围也让人觉得他很擅长与人打交道。” 如此说着的科林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人不是以战士而是以商人自称。在王国，不要说等级分明的贵族了，就连一般市民也会想着要摆出明确的上下关系，将各个职业分成三六九等，而商人则是地位最低的那个。 所以才叫人难以理解。 明明拥有足以击败龙的实力，却偏偏用商人的身份示人。也就是说，比起武力对于自己的交涉能力更有自信吧。 “综合评价的话，拥有深不可测的城府吧。” 当然，或许是过度评价了，但那个人就是有着会叫人那么想的气氛。 科林摇了摇头，再思考下去只会让脑子更乱，他也无意再与对方有所瓜葛了，现在必须做的事只有一件。 “暗杀兔，就算对方有所察觉，但还是希望你能安分一点，即使要动手，也要等下了飞艇以后。” “你担心自己受到连累？” “说不担心才假吧。” “放心吧，我暂时没有那个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兔人女仆离开了房间，那副轻飘飘离去的模样仍然像极了从小就接受相关训练的仆从。看着这道背影的科林，仍然无法搞懂对方是怎么看穿如此完美的伪装的。 第232章 不还了 艾伦回到了房间，一坐在椅子上就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吐出藏在体内的精神疲劳。 真累。 经过刚才的那种谈话，让他强烈体会到自己终究是个普通人。 虽然没有证据，但艾伦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科林是贵族派来与他接触的人，至于目的也就是谈话的内容，希望艾伦能够放弃那笔赏金。 没想到还没到王都，只是在前往王都的路途上，自己就已经初步品尝到了名为“王国贵族”这一锅乱炖粥的味道，说实话，那滋味确实让人想要皱眉头。 虽然就结果来看，刚才的交涉是自己获胜了，但艾伦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运气好侥幸赢了而已。 明明已经有女仆了，却还要强行带上那个柜台小姐，或许是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的关系吧，艾伦一直很在意她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受到这个想法的驱使，才会不知不觉地把话题带到了那个兔人女仆身上。 实际上，艾伦并不清楚那个兔人女仆的价值，只是抱着“问一嘴看看”的心态而已，老实讲，当时他甚至还怀着一丝“没准对方真答应了”的希望，毕竟兔人女仆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兔女郎之类的，说不感兴趣绝对是假话——咳，总之，能一语说中对方的要害，纯粹只是一桩意外。 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搞不好真的就被对方给说服了。 想想真是可笑，原本很简单的事，只因为贵族掺了一手，而导致自己不得不做选择，必须要从唾手可得的小利益和麻烦重重的大利益中做出选择。 “贵族吗……” 此前艾伦接触过的贵族，就只有卡特一人而已，因此并没有把那些听到过的传闻放在心上，觉得那些贵族应该就只是比卡特稍微肮脏一点而已，但直到现在艾伦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肮脏都不足以形容他们。 这不禁让艾伦有点担忧，生活在这种宫廷环境中的公主殿下，会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纯洁无瑕吗？还是说，她也是精通权谋术数之人，醉心于权力斗争？ 就算真是如此，艾伦也无法责备什么，因为那是在贵族社会出生长大之人所必须学会的技能，就如同农民必须要学会耕作、樵夫必须要学会砍柴一样。只是，艾伦有时还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尤其是当他们把利益看得比子民更重要时。 艾伦脑中浮现那个柜台小姐的身影。 就因为贵族们舍不得掏只占自己财产很小一部分的钱，就要强行毁掉一个原本素不相干之人的一生，如果不是这件事，那个柜台小姐原本应该一直过着忙碌但安定的生活才对。 保护子民，难道不是贵族们该尽的义务吗？ “唉……” 艾伦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叹了口气。虽然出于保护的初衷，他打算将柜台小姐给带走，但之后又该如何安置她，其实他并没有明确的头绪。 感到有点头痛的艾伦，以手撑着额头，这个举动引起了艾莉的注意。 “艾伦怎么了？” “咦？啊，不，没什么，只是有点头晕，大概是晕机、不……是晕船吧。” 因为只顾着烦恼，都忘了艾莉在房里了，一时之间忘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从而害艾莉担心了。艾伦在内心责备自己的疏忽。 不过说起晕船，艾伦想起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他朝艾莉摆摆手。 “艾莉不用担心，晕船只是点小毛病，一会儿就好了。” “是吗……” 艾莉看起来有点怀疑，艾伦冲她笑了笑当做回应，接着将一进房就扔在桌子上的口袋拿起，从里面拿出一样金光灿灿的东西。 那是黄金。 艾伦嘴角露出笑意，这正是做商人的最喜欢的东西啊，看着那耀眼的光芒，仿佛先前的疲劳都消失了。 话虽如此，艾伦很清楚，比起黄金，真正具备价值的是装黄金的容器。 艾伦开始翻看手里的口袋，当他注意到袋口以贵金属丝线编织的文字后，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好家伙，这个无限口袋是一千公斤的。” 要知道此前昆廷赠送的无限口袋也就五百公斤，而这个直接翻了一倍。按照一百公斤的无限口袋价值一万通用币来估算，这个口袋至少值六位数。 难怪艾伦之前还有点奇怪为什么补偿只给一万通用币那么少，看来这个口袋的附加价值也是算进去了的。 感叹过后，艾伦开始思考是否要将这个口袋还回去，毕竟他卖给科林的果冻只值一万通用币，若是自己再拿走这个口袋，肯定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占小便宜。 不，这已经不是小便宜级别了，根本就是强取豪夺。 秉着避免麻烦的原则，艾伦认为还是还回去比较好，但他随即又判断那是一招坏棋。 刚才与科林的谈话，已经给对方留下了强势的印象，换言之就是向贵族传达了这样一个信号：我不打算妥协。 但实际上艾伦并没有与贵族作对的打算，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为了安稳他也不是不能放弃赏金，毕竟他也不缺钱用，但状况不知不觉就发展成这样了，这大概与自己一遇到谈判就不肯服输的性格有关吧。 现在回想起来，艾伦也有点后悔了，他最大的愿望是与艾莉一起过安稳日子，现在得罪了贵族，可以料想未来麻烦一定会接踵而至，早知道当时点头答应好了。 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所以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自己把口袋还回去，就代表自己雷打不动，完全不肯接受对方的价码，没得谈，就是这个意思；但如果自己不还呢，对方说不定会因为自己收下了这笔“贿赂”，判断未来还有得谈，不至于立刻翻脸。 正是如此，这个口袋与其说不用还，应该说不能还。 没错，不还了。 如此思考过后，艾伦戴着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将无限口袋挂在腰上。实际上他早就想另外弄一个口袋了，毕竟五百公斤的还是有点不够用，而且所有东西混在一起也不方便。平时倒也没什么，若是在别人面前拿错了东西，比如想拿可乐却拿出内衣裤什么的，那就太尴尬了。 现在有两个口袋就没问题了，一个专门装零食，另一个则用来装生活用品，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在别人面前拿错东西了。 第233章 冰淇淋 接下来一段时间，艾伦将口袋里的物品进行了整理，分别放入两个口袋里，接着又叫来飞艇上的仆从，让他把卖给工会长的三千个果冻送去。 做完这些事，累得够呛艾伦一头栽倒在床上，体重产生的晃动，似乎令趴在床上看图画书的艾莉相当不快，冲他竖起眉毛，艾伦歉意地一笑，随后又坐起身子，摸摸艾莉的头： “不好意思啦，打扰你看书了，作为道歉，我给你吃新的零食怎么样？” 先前卖给工会长三千个果冻，任务毫无疑问已经完成了，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锁下一道商品了，艾伦当然不会忘了这件事。 闻言，艾莉那纹风不动的表情立刻产生荡漾。 “艾伦可以变新零食了吗？” 变零食……这个说法令艾伦露出苦笑，真把我当成魔法师了啊。不过这个说法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点点头。 “对啊，艾莉再等一会，我马上就变出来。” 向艾莉保证之后，艾伦看向手里的无限口袋——当然是装零食的那个——然后在心里开口： “零食屋，果冻任务已经完成了，快点解锁新零食，能不能主动点，别每次都要我催。” “不让阁下催的话，岂不是显得鄙人很没有身份？” “好啦好啦！你最牛逼，快点解锁，别墨迹了，艾莉还等着呢。” 虽然艾伦每次跟零食屋讲话的时候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挺喜欢跟它讲话的，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语气也符合现代人的习惯。 相对地在与其他人讲话的时候，艾伦几乎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习惯，努力模仿这个世界的讲话口气，比如把“觉得怎么样”说成“意下如何”之类的，还有使用阁下、大人呀等称谓。不只是语言上，打招呼的方式也有许多不同，比如点头礼、鞠躬礼等等，等到未来前往宫廷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亲吻礼，艾伦从来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有点忐忑。 为了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以前晚上商店关门后艾伦没少站在镜子前做练习，一做就是好几个钟头。说实话，那样真的挺累，但为了更好地适应这个世界，他也不得不在这些琐碎的地方耗费精力。 “正在解锁下一道商品，请稍等……解锁完毕，冰淇淋已解锁。” 原本还在暗自感叹的艾伦，听见这句话，差点在艾莉面前叫出一句“卧槽”来，但好在是忍住了。 “不会吧，还真叫我说中了？” 艾伦可没有忘记当初前往雪山之前，为了打消艾莉的疑虑而随口编造的谎言。他那时跟艾莉说，自己打算去雪山里寻找制作新零食的食材，而受到雪山这个字眼的影响，就随口说出了脑中浮现的事物，也就是冰淇淋。 事后艾伦还曾为自己对艾莉说了谎而抱着罪恶感，没想到新解锁的零食竟然刚好是冰淇淋。 “零食屋，你该不会特意为我解锁冰淇淋的吧？” “商品的解锁顺序是早已决定好的，鄙人才不会做那种无聊之事。” “是是是，那种事很无聊。” 艾伦无法判断零食屋是在讲真话还是单纯地在嘴硬，不过他个人更倾向于觉得是后者。 真是不坦率，在心底这样吐槽的艾伦，结束与零食屋的交谈，把手伸进无限口袋里。 内心一角浮现冰淇淋会不会在口袋里面融化的担忧，但想也知道零食屋不可能犯下那种低级失误。 在艾莉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艾伦将一个冒着白色雾气的盒子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 艾莉很自然地抛出疑问，艾伦忍住想看她得知真相后反应的心情，故意卖起了关子。 “艾莉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 “上次？” 艾莉脑袋上浮现一个问号，看得出来她在努力思考，但无奈“上次”这个时间范围太大，她想了许久也没有得出结论。 “艾莉还没想起来吗？” “……” “快点想，再不想起来我就把东西收起来了哦。” “……” “还没好？” 艾伦在旁边故意使坏般不停催促着，似乎被惹恼的艾莉抡起了拳头。 “我想不起来嘛！艾伦故意欺负我！” “我可没有欺负艾莉，既然你想不起来，那这个我就不给你吃了。” “艾伦是小气鬼！” 艾伦一边用手挡下艾莉轻飘飘的拳头，一边忍着笑问她： “艾莉生气了吗？” “哼！” “艾莉？” “……” “艾莉。” “……” 心情仿佛变差的艾莉气嘟嘟地把脸转向一边，叫了她几声都不答应。意识到自己玩过头的艾伦，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一副后悔的样子。 “对不起嘛，艾莉。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欺负艾莉，原谅我好不好？” 艾莉虽然仍然一声不吭，却悄悄用眼角偷瞄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假装受打击的艾伦整颗心都化了，眼角松弛，露出一副绝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柔软表情。 听说陪孩子玩幼稚的游戏会影响孩子的智力发育，但艾伦只觉得那是没凭没据的谣言。 只是身为父母，当然要帮助孩子发展才华。要是培育不当给孩子坏影响，那就糟了。不过，这种充满情感的游戏方式，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爱就是最好的教育。 “艾莉，我跟你道歉，我不欺负你了，上次跟你说的冰淇淋还记得吗？” “冰淇淋？” 一听到这个词，艾莉立刻转过头来，显示出她刚才并没有真的在闹别扭，跟艾伦一样也是装出来的。 “对呀，冰淇淋，艾莉还记得吗？” “像雪的那个……？” “没错，你看。” 艾伦将冰淇淋的盖子揭开，洁白的冰淇淋映入眼帘，大量寒气从结着冰霜的冰淇淋表面升腾而起，融入空气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遭的温度仿佛一瞬间降低了，艾伦不禁打了个冷颤。艾莉却丝毫不为那股寒意所动，双眼紧紧盯着冰淇淋。 “这个要怎么吃？” “这个得用勺子，我找找看……”艾伦在口袋中摸索着，“找到了，给你。” 艾莉用木头勺子去舀冰淇淋，洁白的手背浮现好几道青筋，看来这个冰淇淋并非那种入口即化的类型，冻得相当紧实。 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将冰淇淋吃进嘴里，艾莉没有发表任何感想，便低头去吃下一口。 急着想要听取评价的艾伦，忍不住开口问她： “艾莉，冰淇淋怎么样？” “很甜，很冰，我很喜欢。” 这道算是肯定的评价令艾伦略微放下心来，不过味道到底怎么样，光靠听别人的评价是无法判断的，还是得自己吃一口才行。 第234章 不是吧阿sir 艾伦打算从口袋里再拿一个冰淇淋出来，目光不经意间瞄到艾莉，随即改变了主意。 “艾莉，给我吃一口可以吗？” 听到艾伦的请求，艾莉停住正准备送往自己口中的勺子，然后把手伸过来。 “给你吃。” 看到艾莉的反应，艾伦心里感到很高兴。作为一名吃货的艾莉，愿意把食物分享出来，说明她还是很看重自己的。 “艾莉愿意分给我吃吗？” “嗯，张嘴。” 艾伦顺从地张开嘴，艾莉用有些笨拙的动作喂他。 “谢谢艾莉……唔……” 吃进口中的冰淇淋在嘴中缓慢融化，舌头上传来的反馈令艾伦脑中浮现的评价，与艾莉刚才说的如出一辙。 很甜，以及很冰。 如果非要再加点更高级的评价的话，那就是甜味中带着一丝说不出来有的丰醇滋味，味道十分扎实，不至于那么腻人，也没有那种廉价感。 总的来说，是品质相当不错的冰淇淋。 将嘴里的冰淇淋咽下去，艾伦感受着肚中的凉意，在脑中问道： “零食屋，冰淇淋的价格是多少？” “五十通用币。” 一听这价格，艾伦脸都歪了。 “不是吧阿sir，一盒冰淇淋五十？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嘀咕我怎么不去抢吗，还真想让我去当强盗啊？” 虽然艾伦个人对于这个冰淇淋的评价还不错，十分至少能打到八分吧，扣掉的两分中，一分是因为他个人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另一分则是冰淇淋冻得太结实了，吃起来不是特别方便。 结合优缺点，再加上尚还未知的功效，艾伦自己估算的价格是三十通用币左右，五十通用币的价格，实在有点太贵了。 虽然价格高自己挣得也多，但前提是得卖出去，若是客人听到价格就掉头离去，那还挣个屁的钱。 而且考虑到未来的行程，艾伦可不想给即将见面的公主殿下留下贪财的坏印象。 “能便宜点不？正所谓薄利多销，把价格设定得稍微便宜点，卖得多不也一样能挣钱吗？” “哼。” 艾伦感觉零食屋向自己抛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那种事是怎么办到的，但他就是有那样的感觉。 “鄙人提供的所有商品，都是以真材实料制作而成，光是原材料的花费就需要一笔不菲的金钱，更不用说其中的技术价值与功效价值了。以前鄙人就说过，所有商品的定价都是一分钱一分货，还是说，阁下认为鄙人是在故意敲竹杠？” 艾伦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因为零食屋确实说得很有道理。 就比如一个包子，面粉花了一毛钱，肉馅花了三毛钱，蒸包子用的柴火花了一毛钱，也就是说成本是五毛钱，再加上厨师的劳动费用五毛钱，定价一块钱。 现在假如有人跟厨师说，这个包子定价一块太贵了，要求便宜点，厨师考虑之后便将自己的劳动费用减低，降为八毛钱。 然而客人还是嫌贵，希望继续降价，于是对厨师说只要价格便宜点，卖得多一样可以赚钱，并要求将包子的价格定为四毛钱。 厨师会答应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包子的成本费用是五毛，定价四毛的话，就算卖出去一万个也照样是亏本。 而零食屋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拒绝了艾伦的降价请求。所以即使因为遭到反驳而有些不快，艾伦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这个价格。 “那么至少得让我知道冰淇淋贵的理由，它有什么功效，这次能不能别卖关子，直接告诉我行不？这样做对你又不会让你损失什么，恰恰相反，得知了功效后，我就能够提前思考一下销售策略，尽可能快地把商品卖出去，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挣钱吗？” 大概是被艾伦说到心坎里了吧，零食屋短暂沉默后，给出了回答。 “冰淇淋的其中一个功效，不用鄙人说阁下想必也看出来了，那就是能够调节温度，帮助降暑。” 艾伦点点头，刚打开冰淇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吃下冰淇淋后感觉就更明显了，直到此时都还觉得身体有些发凉，血液循环仿佛都受到了阻碍。 这样看来，冰淇淋的降暑功效似乎有些过头了。 由于此时正身处高空中，温度相较地面本就不高，所以吃下冰淇淋后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如果是在炎热的环境下再吃，一定会觉得相当爽快吧。 当然了，一般来说在酷热环境下突然遇冷，会给身体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很容易患感冒甚至引起痉挛，这也是为什么不建议夏天刚从户外返回就立刻吹空调的原因。 不过这种常识零食屋当然也考虑到了，按照它的说法，是使用了什么雪精灵的秘术，让冰更加温和之类的，从而免除了对人体的损害。 换句话说就是，冰淇淋的降暑功效在感觉上是强烈的，但在作用上却是温柔的。 艾伦点头表示理解后，又接着追问： “这个降暑功效确实挺不错的，不过只是这样就卖五十通用币还是贵了点吧？我在房间里放盆冰块不也照样能降暑吗？还是说……” 艾伦露出微笑，他可没有漏掉那个细节。 “你刚才说了这是其中一个功效对吧，意思还有其他功效喽，冰淇淋一定是贵在那个功效上吧，告诉我是什么？” “这个嘛……” 得，艾伦一听这个语气，就知道零食屋又打算卖关子了。 “你说不说？” “就坦白告诉阁下吧……不说。” 艾伦咂了下嘴，虽然很想抽它两个耳刮子，但无奈打不着，因此只能吞下不快。 “那解锁下个商品需要卖出多少个冰淇淋，这个你总该告诉我吧？” “一万个。” “一万个！”艾伦在心里直抓狂，“你在开什么玩笑，上次果冻都还三千个呢！” “如今阁下每升一级所需要的经验越来越多，相应地完成任务所需的经验也会提高。而且下一道商品仍在筹备中，若是过早完成任务，会来不及解锁新商品。” “这样啊……” 听着这番解释艾伦稍微平静了点，同时也感到有些好奇。 “下一道商品是什么，可以透露下吗？” “不可以。” “切，真是个死脑筋。” 以此作结，艾伦停止与零食屋的交谈，抬头看向艾莉，发现她仍在怡然自得地一口一口吃着冰淇淋。 艾伦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艾莉，吃了这么多冰淇淋，你不觉得冷吗？” “不啊。” “是吗……” 艾伦点点头，这大概是因为艾莉是吸血鬼的关系吧，比起热更喜欢冷的东西，不对—— 认定艾莉是吸血鬼还为时尚早，艾伦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在查明真相之前，还是把她当做平常小孩一样对待吧。 “艾莉，再给我吃点怎么样？” “艾伦不是吃过了吗？” “才一小口，我还想吃更多。” “不给！” “呜呜呜，艾莉不给我吃冰淇淋，我好伤心喔……” 艾伦有时候也会心想，像这样陪女儿玩的傻父亲，这个世上应该只有自己一个吧？不知道其他父亲是怎样与女儿相处的呢？ 第235章 恭候多时了 身穿符合身份地位的华丽衣服，确认仪表没有任何问题的梅文侯爵，踏进位于王城正中心的米斯特尔宫殿。 这座宫殿可大致分成三座建筑物，他此时进入了其中之一。这是三座建筑物中最大的一座，作为王族的住所。 顺带一提，其余两座建筑一个是用于办公场所以及会议室，另一个则用于举办宴会、迎接使者等活动，即将举办的丰收节宴会就将在那里举行。 不同于梅文侯爵平常办公的房间，宫殿的内部十分宽敞，采光设计十分完善，耀眼炫目，室内的物品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贵金属，闪闪发亮。 脚下的硬底皮鞋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接着消失在寂静之中。虽然为了戒备配置了数名穿戴金属铠甲的骑士，依然无损这里的安静气氛。 梅文侯爵环顾四周，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笑容。 “……真是富丽堂皇。” 赞叹的对象当然是这座精心打造的宫殿，因为这里的景色显示出了拥有这座宫殿的王族的雄厚财力，也间接表明了王国的力量，所以梅文侯爵非常喜欢这里的景象。 每次走在这座宫殿里，梅文侯爵的心情就会变得十分愉快，并在暗中坚定了自己的目标。只要是怀着忠心之人来到这座宫殿，同样会因为敬佩而默不吭声，努力保持安静。 倒不如说，如果有人对这里的景观感到嗤之以鼻，一定是有着不忠念头吧。 心里想着这些事的梅文侯爵，向站在走廊两侧的骑士轻轻点头，对方也以点头作为回礼。 骑士们虽然都是从贵族子弟中选出来的，甚至有些是来自梅文侯爵的敌对派系，但受过严格礼仪培训的他们，不会轻易展现内心的真实想法，其中甚至不乏真心致意的。 相对地，另外一群人的反应就显得“丑陋”多了。 是女仆们。 不说全部，她们中的大部分，每次看到梅文侯爵都会板起一张脸。 王宫除了会雇佣专业的女仆外，也经常从贵族的女儿中挑选人员，而这些贵族千金们来这里工作也是为了提升价值，说不准就会让哪位王族或是大贵族看上眼。 正是如此，这些女仆有很多都是来自贵族家庭，多多少少也听说了梅文侯爵在宫廷里的行事作风。所以她们一想到要对这样一个毫无立场与尊严的男人卑躬屈膝，不满就化为怒气写在脸上，冲他摆着一张臭脸。 梅文侯爵很清楚自己在宫廷中的评价，她们会有那种反应也是无可厚非，因此他也从来不会责备她们。 然而这种置之不理的态度，让女仆们认为自己遭到了无视，对梅文侯爵的厌恶感更深了。梅文侯爵当然察觉到了这是个恶性循环，但依然无动于衷，并非他没有能力对人对事处理得更圆滑，恰恰相反，宫廷里没有人比他的手腕更高明。只是，日夜操劳的他，拿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对区区女仆们如此细心，仅此而已罢了。 即使如此，梅文侯爵有时仍然会因为大家的这种态度而感到沮丧，不过他没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因为可以看到迎面有人走来。 能在这座宫殿里以那种大摇大摆方式走路的，当然只有王族。而且也当然不可能是年迈的国王与身为女性的公主，既然如此，答案就只剩一个—— “米勒殿下。” 梅文侯爵稍稍低头，向对方行礼。 米勒停下脚步，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因为酸溜溜的表情而扭曲。 “哎呀，这不是梅文侯爵吗，你是要去见那个小丫头吗？” 米勒王子会称为小丫头的人物，在这座宫殿里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妹妹，缇娜公主。 如果是以前，梅文侯爵或许还不会对这句话有什么感觉，但现在却觉得有些无法苟同。 他可不认为缇娜公主是什么小丫头。 这种以下犯上的话梅文侯爵可不会说出口，只是对米勒马上就看穿自己前来这里的目的感到奇怪，这会是一个蠢材能有的洞察力吗？ 随即梅文侯爵判断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多半是那些女仆吧，每次一有风吹草动，她们打小报告的速度简直比台风还要快。 梅文侯爵隐藏内心情绪，在脸上露出微笑，回应道： “不愧是米勒殿下，真是明断，我的确有点小事想要找缇娜殿下商量一下。” “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商量什么事情，她讲的话都只不过是一些无知之言罢了。” 那可未必，你就只会胡吹海夸，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成为贵族们的人偶。 梅文侯爵心底浮现怜悯，但表情却纹风不动。 “我认为缇娜殿下并非您说得那样无知。” “呵呵呵，看来你的眼光还是差了点啊，这就是为什么我是派系的首领，而你却只能被人使唤。不过这不怪你，因为人的才能是天生的，光靠努力是弥补不来的。” “米勒殿下说的是，我也认为才能是天生的，有些人的愚蠢是无法改变的。” 米勒一脸兴奋地点头。 “是吗，是吗？你也这么认为的是吧，那么可以麻烦你带个话给那个丫头吗？就说我这做哥哥的虽然完全不担心她会抢走王冠，但还是希望能够协助我，等我当上国王，作为奖赏我会赐她一块地。” 梅文侯爵苦笑着点点头，目送心满意足的王子离去。 在人迹散去的走廊，他的脸上浮现一抹轻蔑，随后转身继续向目的地前进。 不久后，梅文侯爵来到了目的地的房间门前，他再次确认仪表没有问题后，准备抬手敲门，然而这时门却自己打开了。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的缘故吧，如此心想的梅文侯爵看向开门之人，那是一名有着惹眼黑发的女仆，他来这座宫殿已经好几次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仆。 “我是——” 梅文侯爵的行动再一次被抢先。 “侯爵大人，恭候多时了。” 梅文侯爵因为女仆的这句话而稍稍皱眉。 “公主殿下知道我要来吗？” “是的，缇娜大人特意让我在此等候。” 梅文侯爵感到困惑，但随即就释然了，就连那个笨蛋都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公主这边得知消息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我明白了，那么公主殿下现在方便吗，我有事想与她商谈。” “很抱歉，缇娜大人刚才与令爱外出了，现在无法见您。” “跟小女一起吗？” “是的。” 真是怪了，梅文侯爵在心里嘀咕着。自己才刚进入宫殿没多久，但公主看起来似乎早就外出了，也就是说，她并非是从女仆口中得知了风声，而是早就知道他要来。 梅文侯爵此次出行并不是预定的行程，那么公主是如何得知他的打算的呢？ “既然公主不在，那我改天再来拜访。” “不用，缇娜大人吩咐过我，让我带您到会客室等候，她应该马上就会回来。” 梅文侯爵涌现一种自己被使唤了的感觉，不禁想要皱眉，但他忍住不显露表情，点了点头。 “也好，那就请你带路吧。” 第236章 王都 飞行了二十个小时后，艾伦一行人搭乘的飞艇终于抵达了王都。 北境王国的首都，是一座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庞大都市，是王国的最大城市。 都市中央座落着诺斯兰德王族所居住的王城，外围呈放射状林立着魔法研究所、炼金工房与各种行政机构等重要设施，可谓王国的心脏地带。 虽然人口不比城邦联盟的各都市，但光从都市面积上来说应该在其之上。为了与王城呼应，街道与建筑物都以统一烧制的红色砖瓦建造，若是搭乘飞艇从城市上空俯视王都，映入眼中的庞大红色建筑群不禁使人瞠目。 这座历史超过了两百年的都市，在经历了数次动乱后依然顽强矗立在这片土地上，虽然具有浓郁的历史气息但并不给人陈旧感，是个充满了顽强活力的都市，到处都可以听到喧嚣的人声。 而繁华的王都也同样拥有平静悠闲的一面，王都西侧的静谧大街便是。静谧大街作为王都最大的住宅区有着舒适的生活环境，街区有着各种贴近市民生活的设施，值得一提的是王都标志性建筑物之一的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就位于这条街道上。 相对地，包括市场等贸易场所在内，位于王都东侧的以水上船舶运输繁荣的人工运河港口，和每天输送大量旅客与货物的飞艇空港则与寂静无缘了。 作为连接王国各地的交通枢纽，这片区域不曾一刻停歇过，就连晚上也是车水马龙，街道旁并排屹立着许多吸引旅客眼球的百货商店与餐厅旅馆，是典型的不夜城。 下了飞艇的艾伦一行人，此时便行走在这条热情喧嚣的街道上。 若是平常，艾伦一定会像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一边环顾周遭一边大惊小怪，然而此时的他丝毫没有那种心情。 此时支配他的感情名曰愧疚。 在下了飞艇之后，艾伦按照先前与工会长的约定，将柜台小姐带了出来。他原本的打算是拜托即将会面的公主，请求她看能不能动用公主的权力，给柜台小姐找份差事做做，莉莉内特也表示教堂那边或许也有空闲的职位，可以帮忙问问，然而对方却拒绝了这份提议。 一回想柜台小姐那时说的话，艾伦就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原话是这样的：“谢谢你们的好意，但不用了，我在王都刚好有关系还不错的亲戚，可以去投奔他们，所以不需要麻烦你们了。” 说了这番话，柜台小姐就独自离去了。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事后艾伦才发现那根本是谎言。 因为工会长曾说过这样一番话：“在我们工会工作的员工，大部分是都在我资助的孤儿院里长大的，可以说，如果没有我，他们早就饿死街头了。那个女人如果知道这一点，就应该甘愿为我做出牺牲。” 也就是说，那个柜台小姐根本是一个孤儿，既然如此，她又哪里来的亲戚呢？ 艾伦想不到她独自一人离开打算做什么，有很大可能会回到巨石市吧，也有可能选择留在王都。但不论哪条路，她未来的生活想必都不好过。 艾伦的本意是搭救她一把，结果却好心办了坏事，或许当初就不该自作主张带她下飞艇。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艾伦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还是无法得出结论。是因为贵族的肮脏手段？还是自己多余的同情心？亦或是归咎于命运？ 艾伦再度喃喃地用讲了好几遍的话劝戒自己。 要保持冷酷，要冷漠一点。理性与感性，若是问他该选哪一边，选择理性才是该有的态度。凭感性行动的人并非绝对不会获得成果，但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况且现在骰子已经被掷下了。 但如果这种心理安慰有用的话，也不会连续讲好几遍了。 “恭喜你呀，因为你的关系，让王国多了一名失业者。” 身旁传来挖苦的声音，是莉莉内特发出来的。虽然这种时候挖苦人很没品，但艾伦知道自己没资格呛她。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 艾伦在心中喃喃。 如果对方没有认出自己，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这才出名没多久，艾伦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名声很可恶了。 “伤脑筋，越想越愧疚，还是换点正面的话题吧。”艾伦讲到这里顿了顿，随意环顾一下周围，“话说回来，王都真有活力啊。” “是这样吗？除了规模上的差别，我倒是觉得跟雪山镇差不多啊。” 身为本地人的莉莉内特很有话语权，但艾伦再度环顾周围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相比于可能随时会遭到霜龙袭击的雪山镇，这里的居民精神状态要松弛不少，你不觉得这幕景象真是一派和平吗？我在想，要是让他们与雪山镇的居民们交换，恐怕就不会这么安逸了吧。” “霜龙不是被你击败了吗，就算换了也不会有变化吧？” 莉莉内特说得对，但也不全对，因为她并不知道霜龙只是因为可乐暂时压抑了焦躁情绪而已，若是可乐喝完了，还是一样具备危险性。 不过艾伦可不打算把这种事讲出去。 “你说得没错，好了，就是前面吧。” 艾伦看到信函上提到的旅店就在前面，在王都停留期间，他和艾莉将在那里下榻。 那是王都最高档的旅店，远远望去也能看出其豪华程度远在艾伦住过的其他旅馆之上。话虽如此，这只是就旅馆功能而论的感想，因为这家旅店是新开张的，或许会有人更偏向于历史悠久的老牌旅馆，哪一家是最好的还是因人而异。 “好吧，不进去看看不知道，不过应该错不了了。话说你不回教堂吗？” “这里可是最高级的旅店，以前我就想住一次看看了，反正你有公主的邀请函不是吗，顺便把我带进去吧。” “没问题吗？” “没问题，尽管过去。” 看着莉莉内特跃跃欲试的样子，艾伦也不好拒绝她，便牵起艾莉往旅店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 一直在远处注视着这一行人的年轻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水晶外形的物体，那是名为通讯水晶的魔法道具，艾伦曾从霜龙那里得到过相同的东西。 这个女人正是让艾伦愧疚不已的“柜台小姐”。 确认艾伦进入旅店后，女人激活手里道具，开口对另一端的人讲话，用的是与此前截然不同的语气。 “好了，已经确认劝诱失败了……先说好了，这可不怪我，这两天我已经尽己所能地装可怜了……昨晚？昨晚我在房间里等了一个晚上，他根本没来好不好！行了行了，不说了，我会搭乘下一趟飞艇回去，报酬就放在那家店里吧……什么店？就是那家用来联络的酒吧呀，把钱交给酒保，我会过去找他拿，就这样。” 说完之后，女人手中的水晶失去了光芒，变成一颗无用的石头。她将石头随手扔进路旁的人工运河里，转身离去。 第237章 高级旅店 艾伦一行人来到旅店前方。 和一般旅馆不同，这家旅店门口站着身穿铠甲、手持武器的精锐士兵，这是因为这里经常有贵族入住的关系，因此需要安排保卫安全的护卫人员。 士兵一看到艾伦等人穿越拱门走过来，便立刻投以观察打量的视线，同时伸手示意止步。 艾伦悄悄抹了把手心上的汗。 虽然信函上说了，只要把这封邀请函交给对方看就没问题，但艾伦还是感到有些不安，若是对方只认人不认字就麻烦了，不让进去都是小问题，关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赶走太丢脸了。 士兵在艾伦面前立正站好，然后用彬彬有礼的语气询问： “恕我冒昧，几位大人，可否让我看一下您的证明？” 艾伦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函，递给对方。 “这里拒绝生客吗？” “是的，因为入住这家店的几乎都是贵族大公等身份尊贵之人，为了保障安全以及维持格调，我们的确婉拒没有熟客介绍的旅客住宿。不过您既然有证明，就不用担心，当然了，得需要经过我们的确认。” 另一名士兵带起随身携带的白布手套，然后像碰易碎物品般小心接过信函。 “喂……这个纹章……” 艾伦听见士兵悄声询问同伴，他看起来似乎比艾伦还要紧张。 接着，士兵打开信函，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信纸，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 “缇娜……是公主殿下的客人吗？” “对。” “确认无误！谢谢您的证明，请收好！” 士兵还是一样，小心翼翼地把信函还给艾伦。 公主亲笔书写的信函，在某种程度上具备和公主地位相同的价值，本身就已经是一大笔财富了，万一搞丢了或是损坏了，可是得付出巨额赔偿的，责任归咎也不是区区士兵能承担的。 艾伦接过信函后，两名士兵如释重负，恐怕就连路人也能看出他们松了好大一口气。 “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是的，这位大人，还有这位女士与大小姐，由我带您到柜台。” “是吗，麻烦你了。” 走在前头的士兵，推开旅店那气派的大门。 不愧是高级旅店，进来后出现在眼前的并非大厅，而是一个小小的房间，这好像是为了让客人能将粘在鞋子上的灰尘抖落而设置的小房间。 不过一路走来的道路都铺有石板，也没有下雨，自然没有沾有什么需要抖落的脏物，于是众人毫不减速地穿过这个房间，打开前面的门扉。 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毫无疑问是开了冷气的关系吧，艾伦并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冷气机，但多半是魔法驱动的。 虽然现在已经临近秋季了，但不同于雪山镇，位于南方的王都天气仍然十分炎热，一下飞艇艾莉就曾向艾伦抱怨过，看来即使是涂了防晒霜也难以阻隔毒辣的阳光，好在如今解锁了冰淇淋，可以有效地驱除热气。 看来自己来的时机正巧，冰淇淋的生意应该不会差，这样想着的艾伦，在士兵的带领下穿过以大理石铺成的大厅，来到柜台前。 “这几位是受公主殿下的邀请前来入住的客人。”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句话没能引起柜台小姐的重视，士兵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才离去。 “欢迎您的到来，对于您在王都逗留期间选择了我们的旅店，我在此致上最诚挚的谢意。” 柜台小姐深深鞠躬后，拿出一个包着精致书皮的登记簿，并双手递上一支笔。 “请在这本登记簿上签上您的大名，方便我们的管理。” “只用写我的吗？” “是的，有您的名字就够了。”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对方会与邀请函上的名单进行对照了，毕竟那上面可没有莉莉内特的名字。松了口气的艾伦露出微笑，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艾伦大人吗……那么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房间呢？” 信函上公主表示会由她来报销一切费用，这样看来选择便宜一点的房间似乎比较好，但他不能那样做。 衣食住行毕竟也是容易被拿来与他人比较的一项评价标准，而作为公主的客人，就该选择与其身份相应的住宿标准，否则就会降低公主的评价。 这就叫虚荣与体面。 所以艾伦不能选择便宜的房间，就算他明白这是浪费钱也一样。 “贵族就是麻烦……” 艾伦在心里嘟囔着，告诉柜台小姐自己要两个最高规格的房间，一个双人，一个单人。 柜台小姐立刻鞠躬道歉。 “艾伦大人，非常抱歉，因为丰收节临近的缘故，我们旅店的单人客房已经预约住满了。” “真没办法，那就两个双人吧。” 柜台小姐仍旧一脸为难。 “按照规定这是不允许的，因为未来还会有很多客人入住旅店，为了给那些客人预留房间，我们无法将多人房租给单人。换成平时我们一定不会勉强，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希望大人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艾伦伤脑筋地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莉莉内特。 “要不——” “——给我们一间适合我们的房间就行了。” 莉莉内特抢在前头说道，柜台小姐重重松了口气。 “好的，那么我们会为三位准备一间适合的房间，可以请您先在酒吧间稍等片刻吗？” 其实艾伦想说“要不你干脆回教堂吧”，但莉莉内特好像完全不打算回去，理所当然地就往酒吧间走去。那里是一个大约可以坐数十人的酒吧，每张椅子间隔很宽敞，充满高级感，旁边吟游诗人正演奏着沉静的乐曲。 你到底是有多想享受啊，话说修女去那种地方真的没问题吗？艾伦望着莉莉内特的背影吐着槽。 “那里的饮食全都免费，也请两位到那里放松一下吧。那里当然也提供软饮，这位大小姐过去也没问题。” 付的钱越多服务就越好，这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只是对于这种服务，艾伦有种心情复杂的感觉。 比起淳朴的边境小镇，王都果然是个奢靡之地啊。 “有劳了。艾莉，我们走吧。” 艾伦带着艾莉进入酒吧，在先来一步的莉莉内特附近找了椅子坐下。 这里另外还有几个客人，看起来几乎都是上流人士，穿着面料十分高级的衣服。 不过能进入这家旅店的客人几乎都是有着背景的人物，不会有人单纯地依据装扮就判断对方的身份如何，这大概就是穿着一身便服的艾伦却没有受到注目的理由吧。 第238章 我的追求者都是这幅德行 “你们两个要喝什么饮料？” 已经把酒单看完一轮的莉莉内特抛来询问，艾伦摇了摇头。 “给我水就好了，艾莉你呢？” “我也要水。” “点你喜欢喝的也没关系哦。” “那我要奶茶，要冰的。” 莉莉内特抬起手，服务员静静走来。 “决定好要点什么了吗？” “一杯冰卡提卡拉，一杯冰奶茶，还有一杯水。” 卡提卡拉是高级旅店里经常看到的饮料，颜色像是地球那边的卡布奇诺咖啡，味道闻起来也很像。会点这个饮料，看得出来莉莉内特应该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场合。 “好的。” 服务生鞠了一躬后离去。 饮品很快就送来了，莉莉内特一边喝着杯中看起来很苦的卡提卡拉，一边提出理所当然的问题。 “你们这几天打算在王都做什么，有什么计划吗？” “因为坐飞艇节省了不少赶路时间，所以我打算先在王都参观个两天，听说这里有不少市场，商品种类丰富，光是走走逛逛就很有趣了，顺便也可以学习一下王都商人的销售技能。另外你工作的那个教堂好像也挺有名的，那里欢迎游客参观吗？” “当然欢迎，不过你若是要捐款的话，记得说是我介绍来的。” “我会的……” 艾伦露出苦笑，拿起水杯喝水，并瞄了一眼正默默喝着奶茶的艾莉。 如果没记错的话，艾莉曾经待过的孤儿院，应该就在教堂附近，不出意外的话，那里也是预定前往的场所之一。 “然后等到了预定的时间，应该是三天后吧，再去与公主会面。我初步是这样打算的，你这个本地人有什么建议吗？” “我觉得——” 莉莉内特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被人给打断。 “——莉莉！这不是莉莉小姐吗！” 莉莉？对这种甜腻叫法感到有点诧异的艾伦，移动视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名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反射着周围点亮的魔法灯光，眼角细长的蓝色瞳眸有如蓝水晶，看见的女性都将为之着迷。 眉清目秀。如果有一幅完美描绘出他外貌的肖像画，热门想必会如此评论他吧。 然而实际上艾伦见到他后，在赞叹那清秀的五官之前，却产生了一种截然相反的印象。与他的容貌无关，而是从神态口气与肢体动作散发出来的氛围。 如果硬要找个词形容那种氛围，艾伦能想到的有欣喜若狂，或者说歇斯底里。 总之就是一点也不符合男人的清秀外貌。 “莉莉小姐，你工作的教堂不是在静谧大街吗，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这一定是命运的相遇吧？” 男人似乎欣喜讲到忘我，完全没察觉到艾伦等人的存在，这证明了他有多激动。 “……你谁啊？” 莉莉内特毫不客气地打断那对方。看她这种反应，男人差点没翻白眼。 “莉莉小姐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上个月不是才见过吗？” “我可没有开玩笑，我对你一点印象没有。” 莉莉内特这副态度让男人再度傻眼。 “我就明说了，我没兴趣理会你的搭讪，快点滚，我无法忍受你这种人进入我的视线范围。” “莉、莉莉小姐，别讲这么残忍的话啊！我是格奥尔吉·海恩斯呀，上个月去你们教堂捐款的李察·海恩斯子爵就是家父，我当时不也在场吗？我那时还跟你打过招呼呢。” “不好意思我忘了。” “你、你说忘了……再怎么说这也……” 男人话讲到一半中断了，因为他终于注意到了坐在莉莉内特旁边的艾伦。 男人露出狐疑的表情，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莉莉小姐，这位是？” “你问他啊……”莉莉内特顿了顿，“他是赤瞳族的商人。” 从小就接受熏陶的贵族大部分都懂得隐藏表情，这可以说是贵族的基本功，这个男人也不例外。话是这样说，虽然他的表情伪装得很好，但还是无法逃过艾伦的眼睛。 与艾莉朝夕相处，再加上平日里经常与亚人类客人打交道，艾伦变得能够轻松捕捉到极其细微的情感变化，因此他清楚看到了男人在听到“商人”这个字眼时的细微表情。 那是一种嫌弃、鄙视的情绪。 艾伦能理解对方的反应，毕竟商人在王国是不怎么受重视的职业，尤其管理土地的领主们，更是打从心底里厌恶商人。这是由于商人经常将从别地买来的粮食卖给人们，导致本地的粮食销量不好，领主们当然会感到不快。 艾伦理解这一点，所以不会对男人的反应表达不满，而且对方没有将那股情绪直接写在脸上，看来还是保留有理性的。 “你好。” 想着这些事的艾伦，朝男人点点头。男人并没有回礼，但这并不算不懂礼貌，因为贵族没有必要对区区一个商人答礼。 男人继续移动目光，看向正喝着奶茶的艾莉。 “那这个少女呢？” “我的私生女。” 莉莉内特不假思索的回答，让男人一下子傻了眼，他下意识地追问道： “和、和谁的？” 莉莉内特扬起嘴角。预感到她打算说什么的艾伦，感觉心脏重重一跳。 “当然是他喽。” 莉莉内特指向艾伦。 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大概是脑中残留的理性一瞬间崩溃了吧。他以充血的双目瞪向艾伦，脸色涨红，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这个混蛋！” 男人舍弃了身为贵族的骄傲，挥拳向艾伦打来。艾伦受不了地轻叹一口气，偏头躲掉那以揍人来说显得有些太软弱的拳头。 每天只知享乐的贵族，哪里懂得打架的技巧，仅仅只是挥拳挥了个空，就导致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酿跄就摔倒在旁边的桌子上。 木板碰撞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男人的痛苦哀号陆续传来，响彻室内。 “怎么回事！” 附近的士兵听到动静立刻跑过来询问情况，艾伦简短地向他们解释道： “这位大人似乎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们扶他去神殿吧。” “好、好的。” 士兵们立刻搀扶起不停呻吟的男人，往外走去。这样的处理似乎有些草率，至少要从其他目击者那里询问情况，但无奈两边都是士兵惹不起的人物，所以只能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莉莉内特这时说道： “看吧，我的追求者都是这幅德行，现在你应该明白我当时为什么会那么问你了吧？” “是、是啊，我的确不想成为那一类人。” 艾伦想起之前在马车上的谈话，露出苦笑的同时，也有些伤脑筋。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才来王都没多久，麻烦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来，他不禁感到担忧，逗留王都的这段时间能安稳度过吗？ 第239章 那绝不是爱 被告知准备完毕的艾伦一行人，被领到了房间里。 艾伦环视奢华的房间，天花板上悬挂著光辉璀璨的水晶吊灯，白色地板纤尘不染，屋里的家具摆设全都极富品味，装饰的绘画彷佛更是起到画龙点睛之笔，美不胜收。 不过艾伦的注意力并没有停留在这些奢华装饰上，很快就移向了另外的地方。 有两张床。 确认了这一点的艾伦，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到时候自己和艾莉睡一张床，莉莉内特单独睡一张，这样不至于发展成最糟糕的情况。 别想歪了，这里艾伦想的最糟糕的情况，是指他不得不睡沙发或是地板上。才不是三个人睡一张床上。 没错，一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 绝对没有。 艾伦虽然在心里极力辩解着，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浮现出一丝遗憾，察觉到这个情绪的他不由得慌乱起来。 “我、我才不觉得可惜！就算有，也很正常不是吗？我也是个普通人嘛！难免会有胡思乱想的时候！这是很正常的！只是想想有什么关系！嗯！” 不知道是在向谁解释的艾伦，带着如此手足无措的心情走进房间。故意走得很慢，或许是因为想要稍微冷却一下发热的脑袋。 艾莉扑向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这次终于如偿所愿弹了起来，令她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望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少女，艾伦露出宠溺的笑容，也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缓解着这一路上积累的疲劳。不仅仅只是旅途的劳累，也包括其他方面的精神压力。 莉莉内特在另一张床上惬意地躺了一会，伸了个懒腰，然后偏过视线来问道：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逛？这次我可以破例给你们当一回导游。” “这个嘛……去市场的话肯定会忍不住买东西，今天太累了不想与那些商人讨价还价，去能放松心情的地方吧，就去静谧大街怎么样？” 莉莉内特的表情显而易见地不愉快起来。 “你看起来好像相当不乐意的样子啊，你不想去那里吗？” “这还需要问吗？你稍微动动脑就知道了不是吗？” “呃，我是真的不明白。” 仿佛对艾伦的迟钝感到受不了，莉莉内特大叹了口气。 “你是故意的吧，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不愿意回那边去吗，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跑雪山镇去啊？” “不是为了可乐吗？” “那也算是目的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为了清净，清净知道吗，那些蠢男人每天都跑去那里纠缠我，我都烦透了。” 艾伦想起酒吧间发生的那一幕，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想躲着那些追求者，对吧？” “你总算理解了，那群白痴每次一见我就莉莉、莉莉的叫，恶心死了，一群垃圾！渣滓！脑子没一个正常的！” 莉莉内特一脸嫌恶地咒骂着，艾伦为了安抚她，调侃道： “这说明你受欢迎呀，有那么多人爱着你。” 艾伦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让莉莉内特强烈回应： “那绝不是爱！” 声音充满惊人的敌意，艾伦被那股敌意给吓到，连忙闭上嘴。 偏过头去的莉莉内特慢慢起身。 “失礼了……我有点饿了，打算去吃点东西，要我带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 虽然看到莉莉内特露出情绪低落的表情，但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来。即使跟她说声“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也好吧。 “等我吃完了，就带你们去静谧大街。” 说完后，莉莉内特便离开房间。艾伦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自责： “……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身旁的艾莉点头之后，艾伦接着说道： “她的那种感觉像是失去了重要之人的样子，失去了挚爱之人后，就会有那样的反应。” “嗯，那样很难受，胸口会痛。” 艾伦看了眼艾莉，知道她曾有过切身的体会，摸摸她的脑袋。 “艾莉你曾经经历过对吧，是萨拉小姐吧……刚才的话确实有点失言。但说出的话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还是得做些什么事，让她对那句话出现不同的想法。” 如此说道的艾伦叹了口气，接着低语“明明知道失去重要之人的心情，为什么没有设身处地替人着想呢？”但是没人回应这句话。 在默默无语的宁静之中，艾莉开口了。 “艾伦应该去道歉。” “你说得对，做错了事的就应该道歉。可是口头上的道歉真有用吗？” 仿佛在等待这句话的艾莉立刻接着说道： “那就用行动去道歉。” “用行动吗？” 用行动表示歉意的话，一般来说就是赠送赔罪礼物，但经历了之前的事后，艾伦已经不敢在莉莉内特面前提起礼物的事了。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做呢？艾伦拼命转动着脑筋。 说到底，自己还是不知道莉莉内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如果知道了那个的话，刚才也就不会说错话了。 重要之人吗、艾伦在心底喃喃。 不久后，莉莉内特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的缘故，她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一进门就催促着艾伦和艾莉赶快出发。 判断气氛还不错的艾伦，小心翼翼地开口： “莉莉内特小姐，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被人给骚扰。”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莉莉内特的兴趣，她抬抬下巴，示意艾伦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你可以变装一下，不穿那一身修女服。只要不被认出来，就不会被骚扰了吧？” 听到这话，原本还带着期待的莉莉内特，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结果就这？” “难、难道不行吗？” “我难道没告诉过你吗，我这身修女服是不能脱下来的，脱下这身衣服就等于放弃了信仰，是对神明的不敬。” 艾伦立刻反问她： “你真的信仰那所谓的神明吗？” 莉莉内特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信啊。” “那你当修女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挣钱喽。” “既然如此，那你还在意那点小事干嘛？信就有，不信则无，就算真的被神明给抛弃了，大不了再去信仰另一个神就是了。” 如果是别的修女，艾伦一定不敢讲这种话，但对于行为相当“不检点”的莉莉内特，就不会有这种顾虑了。 莉莉内特皱着眉头细细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赞同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反正我从来就只信仰我自己的那个神，代表其他神的衣服根本不重要。好，就这么办。” 第240章 变装 静谧大街。 地处王国西侧，是王都的知名景点之一，拥有丰富的绿色植物与清净的环境，此地设立有大量公园、庭院与人工湖泊等设施，是市民们闲暇休息的好去处。 静谧大街作为住宅区有着舒适的生活环境，街道两旁有很多面包房与咖啡店等贴近市民生活的店铺。而在街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庄严肃穆的高大建筑物，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是虔诚信徒们心中的神圣之地。 望着这和平的街景，艾伦一边漫步一边发出感叹： “真是个好地方啊，要是能在这个地方买栋房子住下来，应该挺不错的。” 一盆冷水立刻泼来。 “以通用币来算的话，这里的房租每个月三万，直接买的话少说也得上百万甚至上千万，凭你的能力应该也能挣得到，但怎么都得十几年吧，而且还是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艾伦带着苦笑，望向身边正配合着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并排走着的的是实话。” “我知道这是实话，但有些时候也要讲一点让人开心的假话嘛……” “我可是修女，诚实是基本要求。” “都已经变了装了，就别说自己是修女了，这幅打扮不是很好吗？” 这么说着，艾伦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女性——莉莉内特身上。 一袭酒红的露肩长裙，再戴一只是当地商店贩售的普通制品，但是穿在她身上却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果然比起人靠衣装，还是衣装靠人更重要，漂亮的人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就连艾莉都不让艾伦牵手，跑去牵起莉莉内特的手。而换了一身衣服的莉莉内特，也仿佛卸下了以往的冷漠，举止大方优雅。 因为是大晴天，街道上有很多人，艾伦视线从莉莉内特身上移开时，碰到了一个大叔，大叔立刻投来你瞅啥的警告眼神，但在看到旁边的莉莉内特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擦身过去时，还朝艾伦竖起了大拇指。 不，你在擅自心领神会些什么啊。 “在其他人眼里，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为什么她反而一脸得意的样子？这样想着的艾伦耸耸肩，诚实回答莉莉内特的提问。 “还能是什么，当然就跟那时候一样，是一家子呗。你还真是爱演呢，不过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个设定呢？” “没办法，我看起来不像你的女儿呀，你也没老到能扮演我的父亲吧？” “你的想法还真是奇怪，再怎么都不可能是父女关系吧……难道我就不能扮演兄长之类的吗？” 莉莉内特撩起肩膀上的长发，摇了摇头。不是以语言而是以动作加以否定，艾伦觉得这其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信息，从而稍稍眯细了眼。 “咳，不管什么关系都好，总之大家都没有认出你，这才是变装的目的所在不是么。” “你说得没错，不过你这身衣服也相当合身哦？” “是、是么？” 说起来艾伦现在身上的这套穿搭，是为了配合莉莉内特的衣服，特意在刚才的商店买的，是一套做工还算不错的王国风衬衣。 “不过这套衣服不是你选的吗，你这不完全就是在自卖自夸么？而且，真要说合身的话，明明你自己这边才更……” 艾伦的不自觉地偏头，视线却又不敢在莉莉内特那包裹在顺滑布料下的曲线上多做停留，只能无言地转过头去。 “才更加什么？” 然而莉莉内特似乎不打算放过那个话题的样子，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更加……” “更加，什么？” 艾伦自觉一时失言，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拿他取乐吧。不过本大爷又岂是会被这种计俩轻易攻陷的廉价角色，区区这种程度的拷问我根本…… 受不了。 “更、更加……叫人移不开视线。” “呵呵。” 身旁心满意足的轻笑声令艾伦垂头丧气，自己的意志力真是太薄弱了，而且还是在艾莉面前。 “你这不也是在自卖自夸么？” “才、才不是，虽然你这件衣服的确是我买下来的，但我也只是在你挑出的款式里做了简单的二选一而已。毕竟我可没有这么好的穿搭品味……虽然穿衣服的人天生丽质，任何款式的衣服穿在身上都自由一番风味就是了。但话说回来，容貌可是父母赠予的宝贵财富呀，就应该大方地展示出来才对。” “……” 艾伦做好了又会被挖苦一番的心理准备，但这次莉莉内特却迟迟没有回应。 “——谢谢。” “咦？” 莉莉内特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平时的严肃，语气也一点都不柔和，甚至还皱着眉。但她的确说了谢谢。 这个反应让艾伦确定了那个猜测，既然如此—— “——教堂就在前面了。” 莉莉内特出声打断艾伦的思考，他抬起视线，望向道路前方，果然看到一座用石头搭建的尖顶建筑物。 那就是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不愧是标志性建筑，果然气派。 “那些人也在。” 莉莉内特用手指了指，艾伦顺着看过去，见到有几个人正在教堂前徘徊着，几乎都是外表光鲜的年轻男性。 “原来如此，每天都这样的确挺烦人的……” 不用说也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艾伦示意艾莉来到中间，然后和莉莉内特一左一右分别牵起她的手。 在别人看来，他们三个看起来一定像是外出散步的一家子吧，应该能避免被认出来才对。 “你要去教堂吗？” “既然都来了，就去一趟吧。你私自跑出来这么久，也该去露个面了。” “唉，少了我一个又不会怎么样……不过还是去一趟吧。” 一行人朝着教堂接近。 在门口台阶处徘徊的男子们注意到脚步声，纷纷转头望过来，原本愁云密布的脸庞也出现一丝光明，大概以为是自己正在等待的人物现身了吧。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打扮十分有格调的男女，身边还带着一个少女，看来是来教堂做礼拜的一家人。 三人爬上台阶，往教堂里面走去。感到失望的男子们纷纷失去了兴趣，移开了视线。 只有一个人注意到那名帽檐压得很低、穿着酒红色长裙的女性背影有点眼熟，看起来和他费尽心力想要追求的梦中情人十分相似。他本打算追上去确认一下，但随即又想到对方不可能是那种打扮，于是摇摇头作罢。 第241章 艾伦先生是来捐款的 “成功了，他们没有认出来。” 一直都注意着身后动静的艾伦，确认没人追上来后，对莉莉内特这样说道。 “看来是这样呢。” 莉莉内特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将头顶的帽子取下来。就连她这么强势的女性都表现出这种反应来，由此可见那群男人的烦人程度。 “怎么了？” 艾伦突然注意到自己正被莉莉内特盯着看，不由得问道。她收回了视线。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跟某个人很像。” “嗯？” “好、好了，去参观教堂吧，随便转一圈就离开吧，我还打算去其他地方逛逛呢。” 莉莉内特说完加快脚步向前行去。不知是不是错觉，艾伦总觉得她失去了平时一贯的从容。 不过，作为一名成熟的社会人士，艾伦并不打算去做点破对方微妙心思这种不解风情的事情，所以就假装不知吧。 “艾莉，我们也走吧。” 穿过高大的拱门，闯入视野的是一间天花板高耸的厅堂，墙壁以白色为基调，再加上以银色为主的精细装饰。吊在天花板上的几盏水晶吊灯以七色宝石制作而成，散放出梦幻般的光辉。。 门扉左右两侧摆放着天使雕像，两边都雕刻得异常精细，让人叹为观止，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有人定期擦拭保养。而在厅堂最深处正对门的地方，摆放着一尊洁白的女神像，从女神像背后的彩色玻璃透进来的光芒，宛如圣光笼罩一般，将神像整个包裹。所有的天使像都面朝这尊女神像，仿佛在顶礼膜拜。 这间厅堂正适合“神圣肃穆”这个词，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而顺着脚底的深红地毯一路往前看，艾伦看到了一个无论神态和衣着酷似昆廷的老人，正站在女神像前，仔细地用掸子掸掉雕像上的灰尘。 老人苍老的面孔布满皱纹，眼角修长加上瘦骨嶙峋，看起来极为阴险，但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并非事实。 老人身穿没有任何装饰品的深色长袍，虽然看起来很朴素，但毫无疑问那绝非便宜货，可以隐约看到其表面闪耀着魔法的光芒。 不知道是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还是察觉到了打量的视线，老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过头来。可以确信他的目光是朝向艾伦这边的，因为这座厅堂里并没有其他人，大概是时段不对的关系吧。 “他就是这里的大主教，你要过去跟他聊会吗。” 艾伦听到莉莉内特在耳边的低语，点头表示了解。不过他并不打算去打招呼，教堂只是顺便参观而已，他真正想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我又不信神，跟他能有什么聊的，随便看看就行了，倒是你，不用去跟他报个到吗？” “我、我等下再去。” “是吗……” 艾伦瞥了眼露出不情愿表情的莉莉内特，装出一副游客的样子——虽然本来就是游客——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漫步，然后他注意到大主教往这边走了过来。 准确地说，是往莉莉内特的方向走来。 艾伦听到莉莉内特小声说了句“不会吧，这也能认出来”，不由得露出苦笑，他大概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老师责备逃课的学生，一定会是这样吧。 大主教起初迈着缓慢的步伐，在这期间大概是确信了自己没看错吧，随后转为大步快进，一直线走到缩起肩膀的莉莉内特面前。 “莉莉内特修女！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你的修女服呢！还有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为什么不来教堂！” 面对迎面飞来的一连串质问，莉莉内特稍稍别开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地方。 “我去雪山镇了。” “雪山……你在想些什么！竟然私自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去那里做什么？” “散心。” “散……散心？莉莉内特修女，难道你觉得为女神大人服务是很辛苦的事吗？” “嗯，很辛苦。” “什么！你真的那么想！” “当然了，薪水那么少，事情还多得做不完，换谁都会这么觉得吧？” “你——” 大主教气到说不出话来。 在圣亚斯特莱亚教堂，薪资会随着职位提升而减少，这是为了自净，警惕身居高位者不可成为满腹私欲之人，要一心一意为女神服务。因此像大主教这样升到最高级的，是愿意为了女神而粉身碎骨的人。 而莉莉内特作为最低级的修女，拿到的薪水是教堂里最高的，然而即使这样她仍然讲出这种话，这就说明她完全没有悟性以及甘愿为神奉献的决心吧。 果然不应该留她在教堂里，他想起了曾浮现过好几次的念头。 但之所以没有将那个念头付诸行动，也是有理由的。 “女神大人，请原谅无知者的戏言吧。” 大主教对仿佛看着众人的女神像深深鞠躬后，然后转向看似在旁边溜达，实则是在偷听这边谈话的艾伦，以及艾伦身边的艾莉。 “莉莉内特修女，那个跟你一起进来的男人是谁？还有那个少女……”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大主教眯起眼睛，用犹如能洞穿灵魂一般的犀利视线，紧紧盯着艾莉看。 艾伦感到一丝不妙，他想起来艾莉的身份，懊悔与不该一时大意跑来这里的同时，并克制住了将艾莉护在身后的下意识行为。这个时候这样做，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有什么两样，只会更加招致对方的怀疑。 这种场合下，用话题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才是明智的选择，艾伦快速转动脑筋思考着话题，这时莉莉内特开口了。 “这位艾伦先生是来给教堂捐款的。” “咦？” 传来异口同声的两道疑问声。 其中之一的大主教在经过短暂的发愣后，立刻收回打量艾莉的视线，看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艾伦，原本犀利的表情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笑呵呵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失礼了，我们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非常欢迎像艾伦阁下这样的慷慨人士。” 之所以一直不把莉莉内特赶出教堂，就是因为经常有人会为了她而给教堂捐款。的确大主教个人并不爱财，但要想维持这么大的教堂，没有钱也很难办，所以他还是相当乐意收下那些捐款的。 看到大主教这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大转变，艾伦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过奖了过奖了”这样回应大主教的同时，也悄悄向莉莉内特送上夹杂着复杂情绪的感谢眼神。 虽然莉莉内特成功转移了大主教的注意力，但自己的钱包这下可就遭殃了。 第242章 卖惨 之后，大主教邀请艾伦参观教堂的各处，数次谢绝无果之下，艾伦只得将艾莉暂时交给莉莉内特照顾，然后便与大主教来到位于教堂后方的庭院。 “这里通常不允许外人进入，但下打算为我们教堂做如此善事的份上，特别例外允许您来参观。” “是吗，能得到著名的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的特别对待，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艾伦说着客套话，打量眼前的庭院，随后不禁稍稍皱眉。 相比于富丽堂皇的大教堂，这座庭院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不，那何止是寒酸，根本就是凄惨。 本就不怎么宽敞的草地，有好几个地方都秃了，露出黄色的土壤。在各处耸立的大树枝干歪扭下垂，酝酿出阴郁的氛围。稀拉拉的几座雕像也排列得毫无次序，与神圣肃穆的教堂形成对比，营造出强烈的不协调感。 确认艾伦皱起眉头的反应后，大主教捋了把胡须，指向庭院后方的几座低矮平房。 “那里就是修女与牧师们的宿舍，我个人的住所是那一栋小房子，虽说是独栋，但里面的设施都差不多，艾伦阁下要去参观吗？” “不、不用麻烦了，主教阁下，我在这里随处看看就好。” 艾伦笑着婉拒，同时心里也大致明白了大主教带他来参观的目的了。 简单来说，就是卖惨。 也就是说，这老头是想通过故意展示教堂的拮据，来求得艾伦的同情心，好让他多捐点钱。 还真是个老狐狸。 看来对方是把自己当成大款了，大概是他穿着一身看起来很高级的衣服的缘故吧。本来变装是为了配合莉莉内特，结果却害了自己，真是伤脑筋。 “啊……不想掏钱啊，怎么办咧。也许还是该老实承认……但这么做一定会引起对方的反感……看来还是得捐款，可是……” 一想到自己的口袋迅速瘪下来的样子，艾伦的脸就忍不住抽动起来。 开零食店的这段时间以来，艾伦的确挣了点小钱。 当然，说是小钱，那笔钱其实是一笔不小的财产，这世界的一般民众花上好几年也赚不到那个金额。然而，对于有着在未来前往世界各地计划的艾伦来说，那笔钱确实只能算小钱，为了保证旅行顺利，那些钱还是原封不动地攒着为好。 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拒绝捐款，有没有什么巧妙的办法呢？ 艾伦一边思索，一边寻找话题拖延时间。 “主教阁下，我听说你们教堂还兼顾着运营附近的一家孤儿院，是这样吗？” 仿佛得到了提醒一般，大主教露出“可不是吗”的表情，把手重重一拍。 “就是说啊，我们平时不仅要管理教堂，还得帮忙照顾那些孤儿，虽然这座孤儿院的创立者——也就是公主殿下，时常会拨款过来，但那些钱还是不够用。艾伦阁下不也有个女儿吗，我想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处于成长期的孩子们有多贪吃，光是伙食费用就够令人头疼了，更别提人事、教育等其他费用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啊。” “对啊。” 话题到这里就中断了，出现了一段空白时间，艾伦暂时想不到其他话题，只能继续孤儿院的话题。 “那个，怎么说呢？那个孤儿院现在怎么样了，主教阁下去看过吗？” “说来惭愧，平时都是修女们过去帮忙，我没去看过。” 啪就把话聊死了。 不好办啊，艾伦在心底抱头苦思，快点想办法啊，不然自己的钱包真的就保不住了。 艾伦强行侃侃而谈。 “刚才主教阁下提到了孤儿院的教育对吧，不知道是不是那种类似于英才教育什么的呢？虽然王国的确还没有将全民教育普及开来，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教育的普及技术和文化也会得到发展，这样一来也能大大减少有才能的人被忽略，而只能作为农民终其一生的情况出现，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主教阁下是否有考虑过呢？” “我认为这个主意并不坏。” 虽然大主教露出狐疑的表情，但姑且还是点头表示了赞同。 真是强行尬聊啊，艾伦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跟利用神明信仰愚民的神棍头子聊全民教育，这根本就和在屠夫面前大谈如何治病救人一样荒唐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搞不好会被对方发觉自己是在拖延时间。内心焦躁不安的艾伦，视线四处游移时，不经意瞄见了大主教袖子上的痕迹。 那是一小块污渍。 结合大主教额头上布满细细汗珠的情况来看，那应该是汗渍。 不同于有着雪山这个天然冷气机的雪山镇，王都天气十分炎热，人们即使什么都不做也经常汗如雨下，衣服被汗水浸湿从而沾上汗渍是很正常的事。 但艾伦记得莉莉内特曾说过，圣职者的衣服被弄脏会被认为是对神明的不敬，所以穿的衣服都寄宿有清洁魔法，能够保证不沾上灰尘之类的污垢，也不会被汗水等液体沾湿，就算一直穿上好几个月也不用更换。 大主教身上的长袍，一看就是高级的魔法用品，质量毫无疑问也比普通修女的更好，为什么还会沾上汗渍呢？ 艾伦思索这个问题无果，但另一盏灯泡却在脑中亮起。 “哎呀，主教阁下，您的衣服似乎有点脏了呢。” 大主教低下头来，看到自己的衣领上果然沾到了一小块汗渍，眉毛顿时微微皱起。 将这个反应看在眼里的艾伦，确定接下来的办法应该行得通，于是装出一副纳闷的样子。 “真奇怪，主教阁下，您的衣服应该是魔法制品吧，不应该具有免于被弄脏的功能吗，为什么还是会沾上污渍呢？” 大主教用手指轻轻拂过汗渍，笑呵呵地道： “这个不是什么污渍，只是被汗沾湿了而已，最近天气太热了，出汗太多，有时候魔法也不管用，大概是这衣服穿了太久的缘故吧。说起来，我们教堂也很久没为圣职者们添置新的个人用品了，好多东西都已经旧得不能用了，真是可怜啊。” “主教阁下的朴素作风真是叫人佩服，可是——” 见着大主教又顺势卖起了惨，艾伦露出微笑，同时在心底为自己即将戳对方痛处的卑鄙行为道歉。没办法，他也是迫不得已。 “——我记得圣职者若是衣冠不整，是对神明的一种亵渎，不是吗？” 第243章 怎么洗 艾伦毫不客气的一番话，让大主教的表情出现一丝慌乱。 “唔……这……这个……” 在大主教调整彷佛全速奔跑过的紊乱呼吸时，艾伦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继续向他追问： “主教阁下说只是被汗水沾湿了而已，意思是那样不算是亵渎吗？还是说，主教阁下并没有把女神大人放在心上呢？” “绝、绝无此事！” 大主教极力否认。 “我对女神大人的信仰绝对是坚定且无可动摇的，即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说得也是，担任王国最著名的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大主教一职的您怎么可能会对女神大人怀有二心呢？我相信您。” “感谢艾伦阁下的信任。” 大主教一脸苦涩地道了声谢，然后以手指摩擦着衣领上的汗渍，仿佛那样做就能让汗渍消失似的。但就连魔法都无法消除的痕迹，怎么会被那样简单地去除。 艾伦看着动作极不自然的大主教，他的计划可还没结束，再次抛出问题。 “话说回来，主教阁下打算怎么处理那块汗渍呢？继续穿在身上吗？” 被艾伦一问，大主教立刻摇摇头。 “不，那怎么可能，我稍后会立刻把衣服换下来，将其清洗干净，所以艾伦阁下，关于捐款——” “——您想怎么洗？” 艾伦立刻打断大主教的话，令他微微一怔。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可不能丢掉谈话的主动权，确保对方跟着自己的节奏很重要。 “抱歉失礼了。” 确认大主教的思考被自己搅乱后，艾伦为自己的粗鲁行为道了个歉，然后继续刚才的问题。 “主教阁下，虽然或许有些多嘴，但我想问一下，您说您打算将衣服清洗干净，是用什么清洗呢？” “当、当然是用水洗呀？” “用什么水？” “在宿舍的前方有一口水井，平时用的水都是从那里打的，艾伦阁下为何要问这个？” 承受着大主教莫名其妙的眼神，艾伦不慌不忙地加以应对。 “可以带我去看看那口井吗？” “当然没问题……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 “先过去吧，到时候主教阁下就能理解了。” “好、好吧，请随我来。” 在大主教的带领下，艾伦来到了位于庭院后方的区域，那里是一片有着自然气息的地方，除了一条用石板铺成的小径外，几乎和郊区的农场无异，让人难以想象这里位于王都这座繁华都市内。 而在距离宿舍建筑两百公尺的地方，艾伦看到了几片开垦过的土地，几名挽着袖子的修女正在地里劳作着，采摘着农作物。 原本还在互相嬉笑聊天的修女们，见到大主教走进来后，立刻恢复成面无表情，专心进行着手里的劳动。 艾伦饶有兴致地望着那群假装正经的修女，偶尔也和偷瞄过来的修女对上眼神。艾伦对她们露出微笑，让她们一下子红了脸别开眼神。 这番互动令艾伦心中对于修女这一职业的刻板印象得到了极大改观。看来并非只有莉莉内特不正经，大家都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并非电视里那样总是一脸木讷，古板不知变通。 而且，艾伦觉得自从换上这身王国风的衣服后，自己的魅力似乎提升了不少。先前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就曾察觉到不少偷瞄的视线，而眼下修女们的反应，更是让他确信自己的魅力提升了。 看来相比于莉莉内特的衣装穿人，艾伦是人穿衣服的那一类，自身魅力不足，就只能靠外在来弥补了。 也许以后可以试着多穿这个世界的衣服，到时候去逛市场的时候留意一下吧。正当艾伦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在前方带路的大主教停下了脚步。 “到了，艾伦阁下，就是这口井。” “有劳了。” 在大主教面前，有一个用石块围起来的小型水井，上面架着取水的滑轮以及绳索，旁边还摆着几个木桶。 艾伦来到井边，略微探出身子往里看去，水井很深，几乎看不到底，只能勉强借助微弱的反光确定里面确实有水。 这个情况与事先预料的相差不远，也就是说事情仍在计划内。感到胸有成竹的艾伦结束观察，随口发表感叹。 “还真是一口相当深的井啊，简直是深入地底呀。” “是啊，当时为了挖这口井，费了不少力气，甚至还使用了魔法，不过这口井的水水质很不错，从来不曾浑浊过，我们教堂里用的水都是从这里取来的，就算直接饮用也没有问题。” “是吗？” 艾伦这仿佛带着嗤笑的回应，令大主教眼中浮现不解和困惑。艾伦向他道了个歉。 “失礼了，只是一时之间有感而发。言归正传，说起土地，主教阁下能想到什么呢？” “我不懂艾伦阁下是什么意思……土地可以用来种植农作物，您应该也看到了，我们在这里开垦了许多农田，基本可以保证粮食的供应。” “的确是这样，不过这只是人人都懂的常识，我希望能听听主教阁下这一行，也就是圣职者关于土地的理解。” “我还是不懂……” 将大主教一头雾水的模样看在眼里，艾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我都已经提示到这个份上了，主教阁下还不理解吗，这可是失职哦？” “……” 大主教沉默不语，艾伦知道他在等着说明，于是接续说下去。 “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是莉莉内特小姐告诉我的，您别看她那样，但她还是十分尽职的，教了我许多这方面的知识，让我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才决定来这里捐款……说远了，关于土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用途，那就是墓地。” 这句话让大主教散发出来的气氛为之一变。 他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 在王都外围城墙大约两公里的地方，有一片面积广阔的巨大区域，那里正是王都的公共墓地。其他都市当然也有墓地，但是没有这么广大。 墓地的作用，是为了供人凭吊，洗刷亡者生前的罪孽，让灵魂安息。 而关于那些脱离了灵魂的肮脏之物，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圣职者们一致认为渗进了土地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墓地的土地为什么会呈现邪恶之色——黑色的缘故。 也就是说，土地是邪恶的聚集地，各种传言中所提到的大恶魔都是来自于地底，最后被消灭时也归于尘土。相对地，天空则是神圣之地。 当然了，在艾伦看来，这只不过是愚昧的迷信，他个人是完全不信的，但用来忽悠眼前的老神棍再合适不过了。 第244章 只要不流汗就行了 “哦？看您的反应，您似乎知道的样子，看来不需要我作说明了。” 对于艾伦的询问，大概是觉得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大主教轻声问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艾伦阁下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隐晦地予以暗示，是怕我心脏吓停吧？” “没那种事，主教阁下的心脏都是铁打的。只是我担心一开始就告诉您，您会无法置信。” 大主教勉强点点头。 “的确，纵使一开始告诉我用水清洗衣服是不行的，我也只会怀疑，绝对不会想到那么多。然而，经由您的提示，我已经彻底理解了，来自于地底的井水啊，没能想到这点的确是我的失职……看来这口井已经不能用了，我会立刻派人将它封掉。” 听到这话，艾伦连忙摆手。 “没、没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吧！” “这可是被邪恶气息沾染过的水，当然需要做到那种地步。不止如此，我会向各大神殿报告此事，然后按照区域逐步封掉王都以及周边都市所有的水井，最后再将行动扩展到整个王国，这样一来就能防止邪恶之力的渗透了。” 艾伦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张口结舌，他本来只是为了省下一笔钱，结果却演变成了封掉王国全部水井的事态，这样一来他岂不成了导致大面积水荒的罪人？ 感觉事情闹大了的艾伦，拼命阻止大主教。 “主、主教阁下，请听我说，真的没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 “艾伦阁下有什么见解吗？” “我觉得没必要把水井封掉，还是有其他办法的。” “什么办法？” “虽然我个人不提倡直接使用井水，但只要把井水烧开，就能把里面的细菌……呃，就能将邪恶之力消灭掉，再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当初中世纪的地球，就是因为人们不注意饮水卫生，导致了大规模的瘟疫。这个世界也曾爆发过大型瘟疫，造成了数以万计的死者，艾伦虽然不曾经历过，但觉得多半也与饮水卫生有关，所以将“多喝开水”这个习惯普及出去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主教露出狐疑的表情。 “只是把水烧开就能消灭寄宿于其中的邪恶之力吗？” “如果是水质特别糟糕的水，只是烧开还是无法保证，但像这口井，主教阁下也说过这里的水特别清澈吧，烧开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就与恶魔惧怕火焰一样，邪恶气息也畏惧高温，所以将水烧开是绝对奏效的。”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受教了。” 大主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艾伦也吐出一口安心的气体，总算是说服对方了。 然而——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烧开水，然后拿来清洗衣服。艾伦阁下，请您在这里稍事等候，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参观我们的农场，我去叫一个能为您带路的修女。” “等、等一下！” 艾伦连忙阻止想要离去的大主教，若是让他把衣服给洗了，那自己可就白忽悠了。 “怎么了艾伦阁下，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是已经按照您的说法，准备将水烧开后再用吗？” “您打算用开水洗衣服吗？” “那怎么行，当然得凉了后再洗，这种事小孩子都懂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打算把水烧开，等水凉掉，然后再用凉开水来洗吗？” “正是这样。” 艾伦叹了口气，大主教问他怎么了。 “那样做也不能算错，但是……主教阁下，您不觉得那样太麻烦了吗？” “为了能在女神大人面前保持最完美的仪态，区区那点麻烦又何足挂齿？” 艾伦露出苦笑，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这种话来，倒也足够证明大主教的信仰之坚定了。换做平时，他说不定就这样算了，但为了保住自己的钱包，可不能半途而废。 “就算您不嫌麻烦，但是为了洗衣服就把水烧开，太浪费了不是吗？把用来喝的水烧开没问题，毕竟那用不了多少水，但洗衣服要用多少水？把那些水烧开又要花掉多少燃料费？您也说过教堂的经济很拮据对吧？” “唔……” 艾伦耐心做出的一番解释，让大主教为之语塞。 “那艾伦阁下的意思是？” 总算等到这句话了，艾伦不禁露出微笑。那笑容让大主教差点回以笑容，但他的下一句话令对方冻住： “很简单，只要不把衣服弄脏就行了。换句话说，只要不流汗就行了。” 笑容的种类变了。 “您说只要不流汗就行了……” 大主教用手帕擦掉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抬头看了眼高悬头是室外了，就连室内都闷热不已，要想不出汗谈何容易啊。” 大主教“唉……”地叹了口气，注意到他那凝重而疲倦的氛围，艾伦依旧表现得自信满满。 “这个并不难呀，只要让温度降下来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你是说像那些高级旅店一样使用魔法道具进行人工降温吗？那的确是个好主意，但遗憾的是我们教堂并没有能力制作那样的魔法道具，直接买也不可能，考虑到教堂的规模，少说也得花费数十万通用币，教堂拿不出那笔钱。” 艾伦摇了摇头。 “不，主教阁下，您不用花大价钱购买魔法道具，我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这个。” 艾伦从无限口袋里拿出准备多时的东西——冰淇淋。 气氛为之冰冻。 不是比喻，而是周遭的温度真的一口气降下来了，原本毒辣的阳光，此时也仿佛失去了威力，变得软弱而又无力。 “就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 得到艾伦的肯定后，大主教仔细观察他手中那正冒着白色寒气的冰淇淋，表情严肃得有些可怕。 “艾伦阁下，恕我眼拙，我以前没见过这样东西，是某种新型的魔法道具吗？” “不不不，这不是魔法道具，应该说差远了，这个是吃的。” “吃的？” 大主教张口结舌。知道他不相信，艾伦揭开了冰淇淋的盖子。 “喏，你看。” “唔……这个形状，是被冻过的奶酪吗？或者是奶油？” “差不多吧，这个叫冰淇淋。” “冰淇淋……看得出来这的确是食物，但这股寒气究竟……” “这是我偶然得到了雪精灵的秘术开发出来的零食，能够有效地降温祛暑，光说也没什么意义，主教阁下不如吃一点试试。” 艾伦微笑着将冰淇淋递过去。 第245章 下次吧 看着递到眼前的冰淇淋，大主教有些犹豫，大概是不好意思在修女们面前吃东西吧，毕竟现在并不是用餐时间。在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每个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日程安排，身处最高职位的大主教更是要以身作则。 艾伦看出他的心思，稍微改变了站位，从而挡住背后那些不断偷瞄这边情况的修女们的视线，然后再次把冰淇淋递过去。 “好了，这下没问题了，我会为您保守秘密的，请用。” 从能够容忍莉莉内特呆在教堂里这件事就能看出，大主教并非那么古板，所以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接过了冰淇淋。艾伦一并把勺子递过去。 “请用这个。” “谢谢，那么失礼了。” 大主教用看似枯槁实则有劲的手握住勺子，舀了一小勺冰淇淋，送到自己面前，但并没有吃，而是叽里咕噜念叨起了什么。 那大概是类似于用餐前的祷告吧，但艾伦从来没见莉莉内特那样做过，只觉得有点无奈，稍稍皱着眉头。 “感谢女神今天仍让我们人类存续生命。” 最后大主教以此作结，终于将勺子里的冰淇淋送入嘴中。 “这、这是！” 伴随着这声仿佛带着不可思议情绪的低喃，大主教原本因为烈日而涨红的脸庞，逐渐变成了老年人特有的蜡黄，但他的脸色毫无疑问变得更精神了。 艾伦笑着旁观这种变化，那是只有尝过同样滋味之人才特有的，充满连带感的表情。 不久，大主教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叫了起来。修女们纷纷闻声看来，但他看起来甚至无暇去在意。 “竟然有这种事……怎么可能！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技术！” “我刚才也说过，这是我从雪精灵那里学到的秘术——” 艾伦正解释，大主教霍的抓住他的肩膀。 “你到底是什么人！雪精灵向来排斥其他种族，不可能会把秘术交给外人，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主、主教阁下？” 艾伦对突然激动起来的大主教感到困惑不已，不由得轻声呼唤他。随后大主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轻咳了一声，并瞪向修女们，驱散她们好奇的视线。 “失、失礼了，因为我以前曾有被雪精灵拒绝的经历，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情绪失控，希望艾伦阁下原谅我的失态。” “不用介意，我没放在心上。” 艾伦口头上这样说，心底却对大主教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产生了兴趣，竟然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实际上他对于雪精灵这个种族并不怎么了解，只是随口把零食屋曾讲过的话拿出来当噱头而已，但在看到大主教的反应后，又不禁有点好奇零食屋是怎么把雪精灵的秘术搞到手的，莫非又像当初可乐的配方一样，是从别人那里顺过来的吗？ 感觉自己又被坑了的艾伦，摇头挥去脑中的想法，看向已经冷静下来的大主教。 “那么主教阁下，吃过冰淇淋之后，感受如何？” “虽然对于艾伦阁下竟然能得到雪精灵的秘术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说冰淇淋的功效确实如您所说，现在我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炎热的味道了。” 大主教所言不假，刚才他激动得又是大喊大叫，又是上蹿下跳的，但身上却没有流一滴汗，毫无疑问是冰淇淋功效的作用。 “主教阁下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那么您意下如何？” “艾伦阁下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是希望得到评价的话，我刚才似乎已经说过了哦？” 大主教的反应让艾伦忍不住在内心皱眉，这老头在装什么糊涂，该不会是打算吃完后就赖账不认人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等于前功尽弃了，必须要另想它法。为了保险起见，艾伦决定先确认一下。 “主教阁下难道忘了之前的谈话吗？我们不是在讨论如何去除衣服上的汗渍吗？” “哦哦，没错，我们的确是在讨论这个，都怪我太沉醉于雪精灵的话题上了，一时之间走了神……不过真的很怀念那个时候啊。” 大主教脸上带着怀念的表情，蜡黄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那绝非炎热造成的，而是出于某种纯粹的情绪，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具备威严的大主教，而是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年。 所以你和雪精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艾伦忍住想要问个究竟的冲动，把话题带回原来的方向。 “您还记得就好，那么言归正传，如您所见，冰淇淋能够让您免于炎热天气的困扰，衣服也理所当然地不会被汗液弄脏，如此一来就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对女神的敬意。” 逐渐恢复成原本神态的大主教，捋着长长的胡须。 “我明白艾伦阁下的意思了，您是希望我们教堂采购您的冰淇淋，对吧？” “就是这样，您意下如何？” 大主教“唔……”地沉吟着。 “以功效来说，冰淇淋的确能够完美解决酷暑问题，但问题是……” 艾伦知道大主教想问什么，主动报出冰淇淋的价格。 “冰淇淋每盒五十通用币。” “五十通用币么……有点贵呀……” 大主教口头上这样说，但艾伦知道他实际上已经接受了这个价格，这是从他的平静表情中得出的结论。之所以说贵，只是出于习惯想要杀价而已，从之前在艾伦面前卖惨的行为来看，他应该经常做这种事。 既然如此，那就做个简单的算数，帮助他下定决心好了。 “光以零食来说确实贵了，但如果算上功效的话，这个价格可是相当良心了。如今市面上最便宜的制冷魔法道具，少说也要三十万通用币，后续的维护费用更是高昂，保守算下来至少要花五十万。这笔钱足以买下一万个冰淇淋了，考虑到教堂里的人员数量，每天十个冰淇淋就足够了，毕竟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吃嘛，在最热的时候每个人吃一小口就够了。这样算下来，一万个冰淇淋，足以维持一千天，而且一年里也不可能每天都这么热，因此实际时间会更久，就算十年吧。” 艾伦伸出十根手指。 “十年，十年呀！按照常识，生活类魔法道具大多只能用五年，质量好点的能用六到七年，能用到十年以上的几乎没有。但我这冰淇淋由于使用了雪精灵的秘术，及时放置在炎热环境中也不会融化，保质期足足有一百年！没错，一百年！孰完，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对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感到佩服的同时，也等待着大主教的反应。 大主教缓缓张口。 “艾伦阁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拒绝的话，恐怕会被认为是吝啬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买三百个吧。毕竟今年的夏季已经快要结束了，希望艾伦阁下不要嫌我小气。” “不，哪里的事，您愿意捧场我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那么，现在可以谈捐款的事了。” 大主教摇了摇头，这正是艾伦期待的反应。 “我作为侍奉女神之人，今天却屡次失态，不仅穿着脏衣服，还数次情绪失控，让女神蒙羞，我哪里还能厚着脸皮让您破费，这次就免了，下次，下次吧。” 艾伦露出微笑，比起金钱，对方果然更好面子。话虽如此，他可不会傻到跟对方客气“这怎么好意思”，要是对方杀个回马枪就麻烦了。 “没有的事，那就承蒙主教阁下的好意了。” 第246章 一个铜板都没花 之后，艾伦替莉莉内特向大主教请了个假，随后便离开了教堂。这里毕竟是圣职者们的聚集地，艾伦担心艾莉的身份会被认出来，因此不敢多做停留。 艾伦等人一离开后，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修女们立刻讨论开了。 “那位先生好有气质哦。” “就是啊！” 在那里的不是仪态端庄的修女们，而是遇见白马王子的少女们。旁边的一名牧师略微皱起眉头，露出吃味的表情，但他也实际感受过艾伦的气质，因此没说什么。 “那种人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搞不好有侍奉过显赫贵族的经验，就算他本身是小有地位的贵族后代也没什么好奇怪。” “但是我听说他是商人，还把什么东西卖给了主教。” “什么？他竟然让那个守财奴主教掏钱了？” “这不也证明了他的优秀吗？” 修女们都不住点头。 出身贵族家庭却无法继承家业的人外出经商，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身份地位越高的贵族家庭，就有越多人特别想与这种人做生意，因为那类不借助家庭背景自力更生的人，通常都不会干欺骗的勾当。艾伦这名人物的气质无懈可击，言行举止都透露着自信，说他是贵族出身反而能让人接受。 “要是他邀我去喝茶，我一定拒绝不了，绝对会乖乖跟去。” “嗯嗯，一定去一定去！我也绝对会去！” “不过跟他一起的那个少女挺可爱的不是吗？” “这么说来，总觉得好像见过……” “我想起来了，她不是孤儿院里的那个女孩吗？” “对对对！我记得我还给过她零花钱，之后好一段时间没看到她，原来是被领养了吗？” “是被那位先生领养的吧，真是位富有爱心的人士。” “对呀对呀！” 女生们尖叫连连，兴奋地欢呼。一会说他一定很会持家，一会又抱怨被莉莉内特抢了先。牧师们斜眼看着这一群女人，露出受不了的眼神，扎堆聊着男性们更感兴趣的话题。 “那人看起来挺结实的，会不会也练过剑术之类的？” “不知道，搞不好哦。” 这是艾伦本人都不知道的事，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手臂摆动与呼吸方式都与常人有细微的差别，如果不是这群牧师里有曾接触过剑术的人，也一定察觉不到这些细节。 如果真像修女们所说，对方是出身普通的贵族，绝对不可能会有那种行为举止。换句话说，可以推测他应该受过专门的剑术训练，因此出身于武门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没穿在身上，但我猜他的无限口袋里一定放有铠甲什么的。” “嗯，没错，而且也绝对不是便宜货，搞不好是矮人打造之类的。” “也只有那种高级装备配放在无限口袋里了。” “对呀，不然怎么可能俘获莉莉内特的芳心，明明以前那么多男人都失败了。” “莉莉内特确实是个美人啊，我也好想跟她一起肩并肩逛街啊。” 一名牧师羡慕地轻声说道，这句无心之语却引来了修女们反对的声浪。 “切！有什么好羡慕的，莉莉内特不过是个空有外表的女人罢了。” “嗯，以前她总是把那些追求她的男人们耍得团团转，我真替那位先生感到担心。” “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个性太糟糕了，总是我行我素，还总是用那种鄙夷的眼光看我们。那位先生竟然被那个女人给骗了，真可怜。” “下次他再来，我一定要提醒他莉莉内特的为人。” 听到女性们对莉莉内特的批判，男性们都不敢出声。莉莉内特以外貌来说确实无可挑剔，轻而易举就能夺走男人们的心，虽然其他修女也都有着足以作为教堂门面的美貌，但与莉莉内特比起来还是判若云泥。 男性们很想说你们只不过是嫉妒罢了，但要是讲出这种话来，之后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自明。在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修女与牧师的比例是五比一，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蠢到愿意与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女性们作对。 “好啦，就聊到这里吧。” 看到有人往教堂走来，一名牧师出言中止闲聊，所有人便绷起表情，恢复成原本的神态，收心工作。 走出教堂的艾伦，稍微抬头望向天空。 由于与大主教交谈，超出了预定的时间，虽然看起来仍是艳阳高照，但王都可不像雪山镇，这座都市面积相当广阔，静谧大街距离艾伦住宿的旅店相隔遥远，即使是乘车过去也得花一个多小时，为了能赶上旅店的晚餐时间，这里，没有那么多可以闲逛的功夫了。 回忆在大主教那里打听到的方位，艾伦看望街道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几座灰色的建筑物。 如果不出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艾莉曾待过的孤儿院。 那么今天要去那里吗？还是等到以后有时间了再来？ 他只犹豫了一瞬间。 自己来静谧大街的主要目的就是搞清楚那件事，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不要再往后拖延了。 反正明面上的理由也已经想好了，剩下的就只有艾莉，重回这里的她不知道会怎么想。正当艾伦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莉莉内特开口问道： “你刚才花了多少钱？” 这是在问捐款的事情吧，艾伦朝莉莉内特耸耸肩。 “一个铜板都没花，反倒还挣了点钱。”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是去捐款了吗，怎么可能反倒挣钱？你就老实说吧，你跟那个老头到底给了多少钱，我可以替你补上……说到底，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害你不得不掏钱的。” 艾伦坚定地摇摇头。 “你是为了帮助艾莉才那么讲的，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再说了，我是真的没花钱，事情是这样的——” 艾伦将刚才自己与大主教的谈话大致讲了一遍，莉莉内特听了后沉默了好几秒钟，然后问了这样一句话。 “只是看见一个汗渍，你就能想到那么多？” “算、算是吧。” 是吗、莉莉内特低喃了句，接着又问道： “你每次行动时，总是这样设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吗？” 哪有可能啊。 艾伦的行动几乎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有时候也会制定计划，但事情发展还是常常跟他所预料的不同，就比如刚才，差点就怂恿大主教将全王国的水井全部封掉。然而，他不能这样说，尤其是在艾莉面前。 艾伦沉稳地笑起来，用的是在镜子前练习过的笑容。 “当然了，毕竟我可是肩负起照顾艾莉责任的男人。” 艾莉听见这句话，做出了回应，有模有样地拍拍艾伦的手臂。 “嗯，好好干，我的骑士。” “是是是，我的小公主。” 看着两人的互动，莉莉内特露出微笑，那是女性特有的柔和笑容，是很少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艾伦，接下来我们去哪逛呀？” 听到艾莉抛出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艾伦的脚步微微一顿，不过还没到会被人察觉到的程度。他一边观察艾莉的反应，一边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打算去艾莉曾待过的孤儿院，你愿意去吗？” 第247章 不能吃的东西 实际上，艾伦很担心艾莉会反感前往孤儿院，因为她曾在那里经历过与重要之人的分别，是个会勾起难过回忆的地方，所以他一直不曾告诉艾莉自己有来这里的计划。 然而艾莉的反应却出乎艾伦的意料。 “——好呀。” 艾莉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这不禁令艾伦感到意外。 他本来还想着，只要艾莉表露一丁点抗拒的迹象，艾伦就立刻放弃这个打算，或是将艾莉托给莉莉内特照看，然后独自前往孤儿院。 但从此时艾莉的反应来看，她不仅没有抗拒，反倒有点期待的样子。或许应该认为，她已经走出萨拉小姐离去的悲伤了。 话是这样说，就算艾莉已经放下了，但艾伦可不打算放过她。 这次来孤儿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搞清楚萨拉小姐的身份，如果可能的话，也想要知道她的去向。假使有一天能找到她的话，就算对方是女性，艾伦也一定要揪着她的衣领，质问她为什么要抛弃艾莉。 对于萨拉小姐这个人，艾伦一直抱有复杂的情感。 首先从艾莉对她念念不忘的态度来看，艾莉应该与萨拉小姐共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萨拉小姐也应该给予了艾莉无微不至的照顾，从这方面来看，艾伦应该向对方表达感谢才对。 但这也更加让艾伦感到不解了，既然两人的关系如此亲密，为何她会一声不吭地离去呢？其中是有什么样的隐情吗？还是说是与艾莉的身世有关吗？ 正当艾伦思考着这些困扰他已久的问题时，莉莉内特开口问道： “好端端地跑去孤儿院干什么，那里又没有什么好看的。” 艾伦露出微笑，他可不会把自己的真正想法说出来，尤其是在艾莉面前，于是有条不紊地抛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答。 “我打算去孤儿院替艾莉办个正式的领养手续，她毕竟是偷跑出来的嘛，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是人贩子。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孤儿院说不定一直在寻找她，带她过去露个面也好让对方放心。” “你倒想得挺周到的。”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可是肩负起照顾艾莉责任的人，关于她的事可不会马虎。” 谈话间，孤儿院已经近在眼前，艾莉望着那熟悉的建筑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慢点艾莉，小心摔着。” 艾伦在后面发出提醒，但艾莉还是快步走个不停。 实际上艾伦有一件事搞错了，他认为艾莉已经放下了萨拉小姐，但其实并非如此。艾莉从来没有将对方放下过，之所以急切地想要回答孤儿院，只不过是她怀着一丝希望，对方又回到孤儿院了而已。 说不定萨拉小姐就在孤儿院里，等着自己回来。抱着这个想法的艾莉，将艾伦等人抛在身后，往孤儿院跑去。 艾伦并不知道艾莉此刻的想法，只是在后方以视线跟随着她。 “这孩子，都叫她慢点了……” “有活力是好事，不是吗？” “你说得对，就是要这样才像一个孩子。” 艾伦这样说后，正打算加快脚步追上艾莉，这是莉莉内特突然问他： “除了那个丫头外，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艾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以艾伦·布莱特的身份，回答是“有”，因为他来自遥远国家的富商家庭，家里双亲俱在。不过当初前身为了外出游历，不顾家人反对外出，早已跟他们断绝了关系，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很难说是亲人。 但如果是以艾伦这个穿越者来说，他在另一边的世界有着许多家人，只不过因为穿越的关系，而成为了孤身一人。如果说自己没有其他亲人，艾伦会觉得过意不去。 艾伦犹豫了一下后，这样回答了她。 “在这个世界上，艾莉是我唯一的亲人。” 果然。 艾伦听到莉莉内特这样小声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她又说出一句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意料之中的话。 “你比我好一点，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家人，他们都死掉了。” 艾伦之所以不觉得意外，并非猜到了莉莉内特的孤儿身份。应该说，他已经习惯于“孤儿”这一现象了。 在这个世界，别的地方因为没去过艾伦不是很清楚，但在王国，孤儿的数量或者说概率很高，这与生存环境有很大的关系。不同于人类是霸主的地球，这个世界的人类十分弱小，时刻都暴露在强大种族、魔物、自然灾害、战争等危险中，离家外出工作的成年人时常会出现伤亡，只留下无人照看的孩子。 想着这些事情的艾伦保持着沉默，这还是莉莉内特第一次提到有关她身世的话题，以往的经验表明，在这种情况下，最聪明的做法不是询问，而是聆听。 虽然的确有好几个想问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之类的，但还是等对方先讲完再说。 “我的父母是农民，在我十岁的时候死在了一场魔物的袭击中，所以只能跟大我四岁的哥哥相依为命。我哥哥和我一样有着潜异能，他的能力是能够依靠直觉判断珍稀草药的位置，因此是个天生的采摘能手。靠着他在森林里采来的草药，我和他过了几年还算安稳的生活，然后到了我十五岁的那一年，下了一场大雪。” 说到这里的时候，艾伦感觉莉莉内特的视线瞄了自己一下。 “那场雪来得很突然，很快就封住了前往城镇的路，我们因为来不及准备，家里的粮食马上就吃完了，为了找吃的，哥哥强行进入了森林，看能不能抓一些冬眠的小动物之类的，然后他真的带着肉回来了，并告诉我那是兔子肉，靠着那些肉，我们活了好几天。之后哥哥又去了几次森林，每次都能带兔肉回来。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熬过那个冬天，但最后……我的哥哥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莉莉内特平静地发问，艾伦答不上来。 不是不知道答案，恰恰相反，他已经猜到最后的结局了，因为他曾在地球听到过十分类似的故事。但正因为知道那个答案有多么残酷，才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沉默了几秒种后，莉莉内特揭晓了答案。 “因为哥哥带回来的兔肉，都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为了让我能安心吃下去，他也吃了那些肉，并告诉我那些肉是可以吃的，但实际上那是不能吃的东西。” 不能吃的东西。 听到这里，艾伦突然理解了莉莉内特那句“我对不能吃的东西不感兴趣”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那并非是对于不能吃的东西的冷漠与鄙视，恰恰相反，这其中包含着极为深切的尊重与珍视。 第248章 我会选择和你一起死去 “哥哥一直用以前采摘的草药勉强维持着割肉造成的伤势，但只靠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维持生命，所以最后他死掉了。” 莉莉内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似的。听了她的身世之后，艾伦的情绪反倒显得低落起来，眼神四处游移着，嘴巴张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来。 艾伦希望莉莉内特能继续说些什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然而她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看来是不能指望她了。无奈之下，艾伦只好说出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些事的人吗？” “嗯，你是第一个。”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这些事憋太久了，想找个人说说罢了。你刚好不是那么讨厌的人，所以就勉为其难地说给你听了。” “勉为其难啊……别说得好像是我强迫你说的一样，不过，还是谢谢你选择相信我。说实话，我挺意外的，没想到会成为第一个获得你信任的人。” 对于露出微笑的艾伦，莉莉内特抛过去一个白眼。 “你可别把自己捧得太高了，我只不过是看到你和那个丫头之间的感情，有点羡慕——不对！我是想提醒你一下，别以为只有你才拥有那样诚挚的感情，我曾经也有那样的感情，所以少在我面前炫耀了。” 我并没有炫耀呀，艾伦不禁感到冤枉，但同时也理解了莉莉内特此时的心境。之前她曾提到的“你这种人”，艾伦也大概能理解是哪种人了。 于是他说出一句看起来很没脑子的话。当然不是真的没过脑子，是故意那样讲的。 “但那只是曾经，不是吗？” “你说什么？” 莉莉内特的眼神中出现敌意，语气低沉，艾伦连忙解释自己的用意。 “我的意思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何必还要一直抓着不放呢，辛苦的也只会是自己吧？你刚才也说了和你羡慕我和艾莉之间的感情对吧？” “我才——” 莉莉内特想要辩解说“我才没有羡慕”，艾伦强硬地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去试着建立新的感情呢？我和艾莉起初也是陌生人，和她的感情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对此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别开玩笑了，我周围的人都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男人嘴上说着爱我，实际上只是馋我身子，要我跟他们培养感情？做梦，那种浅薄的感情我不需要。” “既然如此，你可以找我呀。” 对于毛遂自荐的艾伦，莉莉内特受不了地摇摇头。 “你不会真把之前的演戏当真了吧？如果是我给你造成了误会，那我道歉，但事实上我对你完全没有那种想法，所以请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然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和那些蠢男人归为一类人。”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才没有那样想过，我是说，你可以把我当成哥哥之类的，偶尔跟我诉诉苦也是没关系的，我想我应该能扮演好那个角色……呃，大概吧。” 艾伦是独生子，并没有当哥哥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倾听弟弟妹妹的烦恼，但还是硬着头皮这样讲了，因为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关系了。 莉莉内特再次摇头，不过这次摇头的频率慢了些。 “也不行，你没有资格当我的哥哥。如果哪一天没饭吃了，你会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给我吃吗？” “呃……” 艾伦无法回答“我会”，因为他很怕疼，肯定下不去手。 但如果真的遇到那种情况，艾伦觉得自己会借助自己的脑筋，去寻找其他求生的可能，比如向其他村民请求援助，答应自己未来会加倍付报酬之类的，再不济去挖草根、吃树皮也行呀。 或许这种想法有些天真，有可能其他村民也没有食物了，有可能草根、树皮已经被大家给吃光了，但艾伦仍然觉得，牺牲自己的做法是很愚蠢的。 如果换成是他的话，他绝对不会那样做。 虽然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家人的存活，但活下来的人却要独自一人承受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与孤独，而死掉的人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一了百了。从这层意义上来说，那种做法甚至是自私的。 经过思考之后，艾伦回答说“我不会那么做。”然后抢在莉莉内特开口之前，他又说： “——我会选择和你一起死去。” “你、你在说些什么啊？” 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艾伦自己也不禁这样想。虽然觉得让对方无语了，但艾伦还是回答了她。 “因为这样做就谁也不用承受痛苦了，我是这样认为的。” 莉莉内特露出仿佛愣住的表情，嘴巴一张一阖，这清楚显示出其内心的惊讶情绪，她应该从来没想到过这种做法吧。 自我牺牲和共同赴死，到底那种做法才是正确的呢？ 没有答案。 因为这只是一种选择，不同的人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仅此而已。艾伦是这样理解的，但不知道莉莉内特对此持何种看法。 两人在沉默中前行，正当艾伦以为这场交谈到此就结束了的时候，莉莉内特又开口了，使得沉默的氛围烟消云散。 “我不认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莉莉内特小姐……” “那样绝不是正确的，我的哥哥的做法才是最完美的，因为只有那样做才能让我活下来……” 对这仿佛在滴血般的声音，艾伦平淡地做出了回应。 “我并没有在期待你的赞同，我只是在表达自己的看法而已。不只是对你，就算是艾莉，如果真的遇到了跨不过去的难关，我也会选择和她一起死去，因为我不想让她继续孤独下去了。当然了，如果她本人并不想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种情况下我也会尊重她的想法。那么我问你——” 艾伦直直盯着莉莉内特看。 “你当时是否想过死呢？” 莉莉内特没有回答，因为艾伦说中了她的想法，那时她的确有过轻生的念头，如果不是后来被来到村子里的圣职者们给搭救，她应该早就已经死去了。 很显然，艾伦的意思是她的哥哥并没有尊重她的想法。 这时，莉莉内特听到了艾伦不知道是对她所说，还是自言自语的话语。 “从根本上来说，那样的哥哥是失职的，如果是我的话，平时就会注意在家里储备粮食，那样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所以我才会时刻提醒自己，我是负责照顾艾莉的人，必须要将所有能威胁家人安全的隐患摒除在外。” 莉莉内特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艾伦突然奔了出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连忙跟了上去。 第249章 管事小姐 艾莉快步冲进了孤儿院。 这里相比于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因此她毫无迷惘地前进着，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平地。 这里是孩子们平时游戏的地方，不过大概现在是午睡时间的关系，所以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不应该这样说。艾莉在心里摇摇头。 如果是这个时候的话，那个人靠坐在草地上的大树上看书，艾莉就是在那里听到了许多令她神往的奇妙故事。 虽然她已经在艾伦那里见识到了许多奇妙的事物，但至今仍未能见到那个人说的像蓝水晶一样会闪光的湖泊，比城堡还要宏伟的大树，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草原。 如果那个人回来了，一定要让她带自己见识那些奇妙，如此心想的艾莉一直线望向那棵熟悉的大树，然而—— 没有。 那个人不在。 不只是人没有，就连那棵树也消失不见了。 “……” 难以忍受的悲伤让艾莉有一种哭出来的冲动，天真地以为那个人已经回来了的自己，只不过是个令人贻笑大方的笨蛋。 但吸血鬼是没有眼泪的，因此艾莉就连哭也办不到。 不过艾莉没有放弃希望，那个人说不定在别的地方，不去找一找的话就不能确定。 如此心想的艾莉立刻转身，但在看到从建筑物里走出来的人后，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减慢了。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艾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往这边走来。相对于艾莉的减慢步伐，她加速向这边走来。 在某种情绪的驱使下，艾莉下意识地叫出那个仿佛怒气冲冲的女人的名字。 “翠西小姐……” 艾莉的声音中带着胆怯，那是理所当然的。 翠西·普拉托，是孤儿院的管事小姐，因为性格很糟糕，在孩子们之间有着“恶鬼头”的称呼。 她是地方贵族普拉托男爵的三女，就如同贵族们会将女儿们送往王宫担任女仆一样，她也被送到这里照顾孩子们，毕竟由公主出资建造的孤儿院，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王族的产业。 虽然翠西被告知来这里是为了提升价值与锻炼能力，但她完全不觉得照顾一帮孩子有什么价值，不仅条件差，还总是十分忙碌，更关键的是这里不像王宫，根本没有与大贵族见面的机会，更别提被对方给看上眼了。 翠西很是嫉妒那些能在王宫里当女仆的贵族女儿，但她不可能真的跑到父亲面前向他抱怨，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去孤儿院这种地方，因此她只能将那股怨气撒在孤儿院的孩子们身上。 口头上的辱骂还只算轻的，强迫干活也是家常便饭，当她心情不佳的时候，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艾莉就曾经被敲过脑袋，不过她并不觉得痛，反倒翠西小姐好像手很痛的样子，毕竟吸血鬼的身体素质要远强于人类，那种程度的敲打根本就不值一提。之后翠西小姐就再也没打过艾莉，但是却经常差使艾莉去打扫房间，如果不做都会被罚饿肚子，所以艾莉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翠西小姐一直线走来，然后在距离艾莉不足一公尺的距离停下，这种距离都足以称得上是脸贴脸了。 “艾莉！” 从头顶传来尖锐又刺耳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显示出对方有多么的生气。 因为两人“打交道”的次数很多，翠西小姐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艾莉的名字。但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只会让艾莉感到不快。 然而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加剧了翠西小姐的愤怒，她进一步提高了音量，几乎是扯着嗓子的程度了。 “你这个野丫头，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人，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见了，害我被狠狠责备了一顿！” 的确，艾莉私自逃出去是不对的，但翠西小姐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在责备做错事的孩子，单纯只是为自己遭到责备一事而发泄怨气罢了。 翠西小姐原本还有着一副足以称得上是美貌的面容，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但此时却因为愤怒而扭曲着，毫无美感可言。 艾莉虽热很不想搭理这个女人，但在本能畏惧的驱使下，还是声音微弱地回答了她。 “……我去寻找奇妙了。” “寻找奇妙？你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翠西小姐夸张地皱起眉毛，那是感到疑惑的表情，她上下打量艾莉的穿着。孤儿院的孩子们都穿着很旧的衣服，但艾莉身上的衣服不一样。出身贵族的她，能看出来那身衣服是难得一见的高级品，无论做工还是布料都相当出色。 “你这身衣服是哪里来的？是有人送你过来的吗？” “我跟艾伦和莉莉内特姐姐一起来的，他们还在后面。” 翠西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莉莉内特她知道，是隔壁教堂那个很受男人们欢迎的修女，由于那出众的容貌与身材，再加上受到无数男性的追求，因此是她心目中第三嫉妒的女人。 顺带一提，位于她嫉妒榜排名第二的女人是王国的第二公主缇娜，嫉妒的理由是同为女性，自己每天都要辛苦工作，而公主却只用悠哉地过日子，翠西很羡慕那种悠闲的生活。 至于第一嫉妒的女人，则是城邦联盟的艾薇莉娅。那个女人作为新上任的都市长，不仅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更是具备不输容貌的智慧，能力十分出众，一上任就获得了大量人气——尤其是男性的——名声甚至传到王国和其他周边国家，因此被许多单身女性视为眼中钉，翠西就是其中之一。 言归正传，翠西虽然知道莉莉内特，但并没听说过艾伦这个名字，不过既然是跟莉莉内特一起来的，那多半是她的追求者吧。 也就是说，是个有钱人。 追求莉莉内特的男人几乎都是出身名门贵族，那个叫做艾伦的人多半也是如此，艾莉身上的高级衣服也能佐证这个推测。 翠西眼中亮起光芒，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跻身名门，如果自己能有幸被对方给看中该多好。她压抑心中的兴奋，继续追问艾莉： “那个叫做艾伦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很温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他的身份？他是做什么的？” 如果艾莉的回答是贵族的话，那自己就得赶快去打扮一下，穿着这身朴素衣服可不像样。然而—— “艾伦以前开店，不过现在没开了。” 翠西的脸庞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开店，换言之就是商人，是王国最卑劣的职业。 第250章 你想对艾莉做什么 虽然不可否认的确也有十分富有的商人，但翠西本就是贵族出身，家境富裕，所以她想要的并不是钱，她想要更高的身份。商人不可能满足她的愿望，再有钱的商人也不可能。 “啧，偏偏是商人……咦？” 回过神来，翠西发现原本站在面前的艾莉不见了，转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独自一人往房区走去。 “你干什么去？” 艾莉没有回答她，依然自顾自地走着。 自己竟然被无视，翠西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气，炎热的天气更是火上加油，让那股怒气给点燃。 她气冲冲地追上去，正想伸手抓住艾莉，结果手腕却被人从后方给抓住。 那只手相当有力，让翠西动弹不得，她惊愕地转过头去，发现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人，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是谁，对方就率先冷冰冰地发问了。 “你想对艾莉做什么？” 翠西被那甚至感觉得到明显敌意的声音给震慑，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艾伦。” 大概是听到背后的动静吧，艾莉也回过头来，呼唤那个男人。翠西听到那个名字，不由得睁大双眼。 “原来你就是艾伦……”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对方的外形与翠西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翠西起初把艾伦想象成大腹便便、穿着与气质丝毫不搭的高级衣服、身上还喷着浓烈香水的中年暴发户形象，但本人却完全不是那样。 看起来还很年轻，体型也一点都不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倒不是便宜货，但与气质十分搭配，看不到一点商人特有的势利作风。 就如同艾莉所说，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翠西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心动的感觉，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罢了。 因为这个本来应该很温柔的男人，正对自己散发出可怕的气氛，翠西忍住想要吞咽口水的冲动，战战兢兢地向他解释道： “请、请不要误会，我是……” 翠西犹豫了一下，她在迟疑是否要告诉对方自己是这里的管事小姐。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犹豫，是因为翠西很清楚自己以前对艾莉并不友善，而从这个男人刚才明显是护犊的行为来看，若是让他知道了过去自己虐待艾莉的事，自己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翠西就是有那样的直觉，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她做出了决定。 “我、我是普拉托男爵的女儿，今天是来这里参观的，刚才只不过是想向这个少女问路而已。” 没错，装作与艾莉不认识才是聪明的做法。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 艾伦露出释然的表情，松开抓着翠西手腕的那只手。翠西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 但也不能完全放心，因为还不知道艾莉那个丫头会不会揭穿自己的谎言。 翠西偷瞄艾莉的反应，然而这个少女从以前开始就总是面无表情，根本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这使得翠西内心忐忑不已。 这时一道声音岔了进来。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跑那么快？” “没什么，只是一个误会而已，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 艾伦耸着肩回答的对象，是一名穿着酒红色长裙的女性，翠西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莉莉内特，但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穿平时的那套修女服。 虽然翠西紧紧盯着莉莉内特看，但莉莉内特却仿佛无视了她一般，完全不往她这边看一眼。换做平时，翠西一定会因为对方的傲慢而发火，但此时却只觉得幸运，因为她可不想被对方认出来是这里的管事小姐。 在翠西默默观察的期间，莉莉内特与艾伦的对话仍在继续。 “下次有什么事记得提前说一声，我穿着这身衣服根本就不方便跑动。” “不好意思，是我不对，下次一定注意。” “现在孤儿院已经到了，你打算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给艾莉办个领养手续，不过不知道该去哪办，你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估计得去找院长吧，跟我来。” 一行人似乎打算离开了，翠西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然而—— “——管事小姐。” 一道明显被压低的呼唤声从耳边传来，翠西惊讶地抬头，这才发现艾伦还没有离去。 而且，对方称自己为管事小姐是怎么回事？翠西感到混乱不已，艾伦回答了她的这个疑问。 “早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从莉莉内特小姐那里打听过这里的情况了，你那点程度的谎言怎么可能骗过我。” 经过仿佛给翠西喘息时间的停顿后，艾伦接着说道： “虽然我原本是打算找你就虐待艾莉的事好好算一账的，但最后还是决定原谅你，因为我觉得艾莉刚才没有揭穿你的谎言，就代表她并不是那么怨恨你，所以希望你能明白，我这么做只是尊重艾莉的想法，而绝非是可怜你。” 被这明显带着威胁语气的话语跟震慑，翠西啧了一声，不服气地质问道： “我、我可是贵族！我的父亲是男爵，你只不过是个商人罢了，区区平民能拿我怎么样！” 艾伦微笑着摇摇头。 “为了艾莉，我连霜龙都击败了，又怎么会害怕贵族呢？” 说罢艾伦便轻飘飘地离去，只留下翠西独自在风中凌乱。她想起来了，那个击败了霜龙，令父亲和其他贵族们头痛不已的人，好像的确是叫艾伦。 艾伦追上走在前面的两人后，莉莉内特问他： “你提醒过那个女人了？” “嗯，幸亏提前找你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不然还真被她给骗了。该说不愧是贵族吗，就连一个女人都那么诡计多端。” “贵族们就是那样，我反正已经习惯了。倒是你，本来就因为霜龙的事得罪了贵族，现在还在到处惹事，我劝你在王都这几天安分点，不然连我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我会注意的。” 两人的对话都尽量压低了音量，避免被艾莉给听到，不过艾莉是否真的没听到就不得而知了。但这也不是什么一定要瞒着艾莉的事，所以艾伦也没怎么在意。 “关于刚才那件事……” 莉莉内特这时又挑起了话题，是比刚才还要低的音量，就连艾伦都只能勉强听清。 艾伦以眼神回问：哪件事？ “就是我哥哥的那件事，我依然认为我的哥哥没有失职。” 还在纠结那个啊，艾伦在心里这样嘟囔了句。 当时自己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虽然的确是自己有感而发，但对于失去了家人的莉莉内特来说，那些话确实有些失礼，艾伦决定姑且还是道个歉。 然而道歉的话语没能说出去，因为莉莉内特又开口了。 “但是，如果能有像你这样的哥哥，应该也是一种幸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艾伦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代表她认同了自己的看法，多少已经放下那些心结了。艾伦露出微笑，点点头回答说： “我明白。” “不过我可不打算叫你哥哦？顶多像那个丫头一样，管你叫艾伦。” “随便你吧。” 嘴角浮现笑容的艾伦，看到前方挂着院长室牌子的房间，于是加快脚步走过去。 第251章 不合标准 在院长室里，艾伦见到了负责管理这家孤儿院的男人。 和预想中不一样的是，那是个穿着朴素衣服的中年男人，他所使用的办公室也十分简朴。这是因为虽然是一院之长，但他却只是一个平民，不是通过走关系，而因为能力见长而得到委任的。 对此担任管事小姐的翠西曾颇有微词，认为身为贵族的自己不该被区区平民给使唤。然而在见识了这个男人出色的运营能力后，她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暗地里不清楚，但至少明面上是没再抱怨过。 对于不用与贵族打交道，艾伦感到深深的庆幸，所以他也不打算挂完抹角了，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或者说，表面上的来意。 “就是这样，院长阁下，我打算替艾莉办一个正式的领养手续。” 艾伦特意告知了对方自己与艾莉是如何如何相遇，又是如何如何建立感情，希望让院长明白艾莉是自愿跟自己一起生活的。这是因为在谈论中院长曾明确告知过，必须要经过孩子自愿才能办手续。 而艾伦的这番说明显然打动了院长，他欣然同意了请求。 “能让孩子们有一个好的归宿，本就是我院的宗旨，所以我们非常乐意将孩子交由艾伦先生您这样的好心人照顾，我这就为您办理手续。” 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接着又递来一支笔。 “请您填写一下相关信息，方便我们的管理与以后的联系。” “没问题。” 艾伦拿起笔正准备填写，这时院长问道： “另外艾伦先生，您带了通行许可证了吗？” 艾伦停下动作，一脸困惑。 “呃，那是啥……” 一般来说，进入城市需要支付通行费，但如果连领民都得支付通行费，会造成物流滞碍难行，因此王国对居民们发行了通行许可证，带着这个进入城市即可免除通行费。当然，这个制度也会因统治每个领土的贵族而有所不同。 也就是说，通行许可证就是相当于身份证的东西，只有王国的居民才会拥有。 院长如此解释之后，艾伦只能老实回答说没有。他并不是王国人，当然不会有那个，也正是如此，他在路上交了许多次通行费。 “原来如此，艾伦先生不是王国人吗，这下可就难办了。” 看着露出为难表情的院长，艾伦不禁感到疑惑。 “会长阁下，有什么问题吗？我应该符合领养标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本来您替我们找回了走丢的孩子，又迅速获得孩子的信赖，再适合当孩子的养父不过了，但可惜您还有一方面不符合标准。” 结合院长刚才的发言，不难猜出是哪个标准。 “您是指我不是王国人吗？” “就是这样，我们孤儿院有严格规定，领养孩子的人必须是王国人。” 之后院长又解释了作出这个规定的理由。 在王国，人口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资，这是因为人口多往往就代表着战力强大，是衡量国家体量的重要标准。这也是为什么王国不怎么排斥其他国家的人进入王国，但是却严格把控离开王国人口，这都是为了维持人口数量。 就是这个道理，由于王国拥有数量庞大的孤儿，他们也同样是人口的一部分，若是让别国带走，就会造成人口流失，王国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听完这番解释后，艾伦望向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艾莉，不禁在心中咂了下嘴。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领养艾莉，结果却遭遇这样的状况，难道自己强迫与艾莉分开吗？ 决不能允许那种事发生。 如果谈不拢的话，那就只能强来了。不过那样做的话，艾伦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也就无法达成了，所以还是先试着交涉。 “院长阁下，我现在和艾莉已经是彼此少了谁都没办法生活下去的关系，所以希望您能通融一下。” “我很清楚你们的感情，但规定就是那样……我也很难办啊。” “规定是必须要遵守没错，但有些时候也要懂得变通不是吗？再说了，您是院长吧，还在乎那点规定吗？” 关于懂得变通这点，当初那个飞行运输工会的会长就很擅长拿捏，艾伦很希望院长也能像他那样，对人处事圆滑一点。 然而院长却没有回应艾伦的期待。不，应该说是无法回应。 “真的很抱歉，我虽然是院长，但终究只是一介平民，能坐在这个位子全靠提拔，又怎么胆敢无视王室制定的规则呢？艾伦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这家孤儿院并非是由我个人经营的，而是公主殿下出资创办，所以这里的事不是由我说了算，而是由公主殿下说了算，我顶多只算代为管理罢了。” 艾伦想起来了，这里的确是由公主个人资助的，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无限口袋里的邀请函，那个说不定会有用。 正当他打算从无限口袋里拿出邀请函的时候，敲门声响起，随后一名女性推门进来。 “院长，时间到了。” “我知道了。” 朝那名女性点头示意后，院长从座位上站起来，艾伦疑惑地望着他。 “非常抱歉，艾伦先生，因为公主殿下今天刚好来孤儿院看望孩子们，现在是她回王宫的时候了，我需要过去恭送一下，能请您在这里稍微等候我一下吗？” “公主现在在孤儿院里吗？” 艾伦有些意外，一般来说公主这样的人物出行，总是会在身边带许多骑士之类的护卫同行不是吗，然而他刚才在外面完全没看到任何护卫，也没有随行的车队什么的。 院长一边整理自己的仪容，一边回答艾伦的疑问。 “是的，公主殿下时常会来孤儿院看望孩子们，我作为院长本应全程陪同，但公主殿下向来平易近人，从来不摆架子，每次都拒绝让人陪同。还有，为了不吓到孩子们，她来这里时也从来不大张旗鼓，甚至连护卫都不带。对此我们也劝说了好几次，为了安全考虑至少还是要携带几名护卫，但她就是不那么做，真是位善良又体贴的大人。话是如此，但恭送还是得做的，那么容我离开一段时间。” 艾伦见状，也连忙跟着起身。 “既然如此，也让我跟着去吧，机会难得，我也想见一见公主陛下。” 院长面露迟疑。 “恐怕不方便吧？毕竟那可是公主殿下，不是……” 公主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院长是想这么说吧。于是艾伦露出微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邀请函，展示给面露惊愕的院长看。 “不瞒您说，其实——” 第252章 萨拉小姐的身份 拿出邀请函的艾伦，轻松得到了允许陪同的许可，一行人前往公主所在的建筑物。 艾伦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计。 关于领养艾莉的事，待会可以找公主求情，她应该会帮忙才对，所以可以暂时不去想，再来就只剩下那件事了。 如此心想的艾伦朝莉莉内特使了个眼色，然而莉莉内特却歪着脑袋望过来，看她皱起眉头的模样，显然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这什么默契度嘛，艾伦在内心叹着气，走到她面前，小声对她说： “随便做点什么都好，帮我吸引一下艾莉的注意力。” “你打算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不想让艾莉知道，帮个忙吧。” “帮你倒是没问题，但我觉得其实吸不吸引她的注意力都无所谓了，你看她那样。” 艾伦很自然地看向艾莉，注意到少女仍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进孤儿院以后就一直这样，当时她答应来这里时可不是这种态度，是发生什么了吗？ 艾伦想不到理由，只觉得有些心疼，想安慰艾莉一下，但能够打听那件事的机会也就只有眼下这次了，如果浪费掉就很难再找其他机会了。 艾伦在心里咂了下嘴，转头拜托莉莉内特。 “那你帮我安慰下她，就用这个吧。” 艾伦悄悄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冰淇淋，塞进莉莉内特手里。虽然想要让艾莉精神起来，给她喝可乐就行了，但艾伦事后还想了解她是因为什么而无精打采，所以还是不要让她直接忘掉烦恼比较好。 莉莉内特之前在旅店里吃过冰淇淋了，知道那是什么，于是点点头。 “就帮你一次吧，不过事后要给我十个冰淇淋当报酬。” “你不是不收我这种人的礼物吗？” “你不是自告奋勇当我哥吗？亲兄妹都还明算账呢，送可爱的妹妹一点礼物怎么了？” “哪有人说自己可爱的……算了，给你就是了。”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艾伦立刻来到院长旁，若无其事地向他搭话。 “院长阁下，我想向你打听个事。” “艾伦大人随便问，只要是您想知道的事，我一定竭力为您解答。” “……讲话随便点也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不不，我这样就好，艾伦大人太客气了。” “……” 在艾伦拿出了邀请函之后，院长对艾伦展现出来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虽然之前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但从艾伦称呼他为“阁下”，而他却只称呼艾伦为“先生”来看，这之中还是有着微妙的上下关系的。 而现在，院长对于艾伦的称呼，直接从“先生”上升为“大人”，甚至就连中间的“阁下”都跳过了，由此可见那封邀请函给他带来的冲击有多大。 当然了，不能说他是在阿谀谄媚，应该是说他在身份地位问题上的处理十分小心。毕竟正如他之前所说，他只是一介平民，平民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不得罪高位之人。 在雪山镇或许还不至于，但在王都，这算是一样基本技能。每个人都必须要了解自己的地位身份如何，然后再按照自己的身份行事，这样比较不会犯错。 话是这样说，艾伦拿出邀请函的目的并不是想明确双方的上下关系，只是想在艾莉的领养问题上走个后门而已。但事情既然变成这样了，也只能接受了，他也没办法。 “院长阁下，说是打听个事，其实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请说。” “就是……” 艾伦顿了顿，瞄了眼艾莉的方向，确认她被莉莉内特用冰淇淋吸引注意力后，这才继续说下去。 “以前你们孤儿院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萨拉的管事小姐？” “萨拉……”院长细细思索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啊，是有这个人，不过她不是孤儿院的管事小姐，只是在这里暂住了一段时间。” “是这样么……” 艾伦压抑终于得到了关于萨拉小姐的情报的激动心情，维持脸上的表情不变，继续向院长打听消息。 “原来不是管事小姐呀，那院长阁下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我想想，我记得她是那个什么来着……” 这个时候双方有明确的上下关系就很有用了，对方只会如实回答问题，绝对不会多嘴问“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之类的，这样一来能省去许多麻烦。 低头念叨了一阵子后，院长似乎得出了结论，抬起视线。艾伦不由得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呀，那个——冒险家，艾伦大人听说过这个职业吗？” “冒险家？” 艾伦不由得一愣。 这个回答可真是出乎他的预料。不是一点两点，是大大出乎预料。 艾伦知道冒险家是什么职业，这是借助前身的记忆掌握的知识。 冒险家，是一群有着超高武艺的人，他们借由冒险赚取财富和声誉，进行着消灭魔物与探索遗迹等具备危险性的工作。 不过他们不同于只要付钱就办事的佣兵，会拒绝不正当的工作，有时甚至还会依据情况免费提供协助，行事作风可以说与不给钱就拒绝治疗的神殿完全相反。 艾伦曾设想过萨拉小姐是老师，是女仆，是吟游诗人，但从来没想过她会是冒险家。 这也无可厚非，从艾莉的描述中，艾伦下意识地将萨拉小姐想象成一个细腻且擅长照顾他人的女性，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她竟然是个擅长战斗之人呢？ 不过这样一来也大致能够猜到萨拉小姐离去的原因了，冒险家这个职业通常不会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像吟游诗人一样四处旅行，最多只在需要补给或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在某个都市暂时停留，等到要做的事完成后，就会再次启程前往下一个地点。 也就是说，萨拉小姐只是在冒险途中遇到了孤独一人的艾莉，顺路将她送到了孤儿院，等到补给完毕后就离去了。换言之，艾莉对于萨拉小姐的感情，只是单方面的依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艾莉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艾伦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这个推测是错误的，他将萦绕在胸中的复杂情绪压回心底，继续追问： “那院长阁下知道萨拉小姐去哪了吗？” “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她离开时也没告诉我呀。” “是吗……” 艾伦不由得暗自叹息，这时院长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既然是冒险家的话，我想很有可能去了有麻烦的地方了吧。” “有麻烦的地方么。” 艾伦眯起眼睛，这可是相当重要的提示，正当他根据掌握的知识，在脑中整理着可能的地点时，耳边传来“到了”的声音。抬起视线一看，一栋像是新完工的建筑物耸立在眼前。 第253章 第一次见面 艾伦来不及打量这座建筑，就跟随会长走进建筑物内，毫无疑问公主就在这里面吧。一想到即将就要见到公主了，艾伦心中浮现一丝兴奋，与此同时也有些不安，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打开门，一股可以形容成新屋气味的独特木头香，搔弄著克莱姆的鼻子。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穿过通道，打开最深处的房门。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画。不，应该说，那是一副犹如画作的光景。 一名光彩夺目的女性——更准确地说是一名少女站在那里，而她的周围有好几个小孩。少女对吵闹的孩子们投以温柔微笑，认真倾听孩子们说话的模样正有如圣女。 毫无疑问，那名耀眼的少女就是公主殿下吧，简直完美契合艾伦想象中的形象。不，应该说比想象中还要更完美，是因为有衬托她这朵鲜花的绿叶——孩子们在旁边的缘故吗？ 看着这只有画卷中才会有的光景，艾伦说不出话来。 他怕自己会破坏了这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景。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负责照顾孩子的女性们似乎也是同样心情，谁都没动一下。 不过，只有一个人似乎不为所动。 艾伦瞄了眼正专心致志吃着冰淇淋的艾莉，看来她已经恢复了精神的样子，不过她如果能稍微注意下场合就更完美了。 “公主殿下，很冒昧前来打扰，不过时间已经到了。” 院长深吸一口气后出声说道，这让公主抬起头来，然后视线一直线地看过来。 艾伦确定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眸中，映照出了自己的身影。 不是看向出声的院长，而是看向站在旁边的自己，让艾伦觉得有点奇怪，虽然他的确是受公主邀请才来王都的，但两人此前从未见过面，她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不过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院长鞠了个躬后继续说道： “……非常抱歉，公主殿下，回王宫的时间到了。” 公主点点头后，再次低头面向孩子们。 “就是这样，大家也听到了，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我该走了。” “咦——？”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叫了起来，若不是受到相当程度的喜爱，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发出这种声音的。 孩子们拉着公主的裙子，不让她走。他们的反应让几位女性慌张起来，连忙上前安抚孩子，实在不听话的孩子就强行抱离公主身边。 “过几天后我会再来，到时候大家还愿意陪我玩吗？” “好！” 对于公主的询问，孩子们一齐精神饱满地回答。 “那么，下次我会给大家带来好吃的哦——院长先生，我们走吧，艾伦先生也请一起吧，还有艾伦先生的朋友们。” 公主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让艾伦不禁睁大了双眼。原来刚才不是错觉，对方果然已经认出了自己。 虽然心中惊愕又疑惑，但眼下可不是什么发问的好场合，艾伦忍住疑惑，与公主一起离开。 一行人走出建筑物后，公主朝艾伦投来了微笑。 “艾伦先生，你一定在惊讶为什么我会认出你来，对吧？” 这句话准确命中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艾伦在佩服公主细心的同时，也琢磨着自己该使用何种语气。 虽然在来王都的路上时艾伦已经在心底练习过无数次了，但压根就没想到过会在这种场合与公主见面，所以那些练习也就排不上用场了。 略微纠结了一番后，艾伦决定就用自然点的语气，毕竟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太严肃了也不好。 “是啊，公主殿下，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一下子就把我给认了出来，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呢。” 艾伦那极为老实的反应，让公主不禁掩嘴轻笑，她指向莉莉内特。 “很简单呀，因为我认识莉莉姐，你跟她站在一起，当然不难猜到你是谁。” 艾伦想起来了，莉莉内特确实说过她认识公主。当时艾伦问莉莉内特有谁知道她的潜异能，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但还有一个疑问。 “公主殿下——” “不用那么拘束，叫我缇娜就好了。” 艾伦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当然不会无知到直接叫公主的名字，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缇娜殿下知道我是跟莉莉内特一起来王都的吗？” 似乎对艾伦在名字后加了多余的称谓感到不满，公主——缇娜嘟了嘟嘴，但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喽，因为她跟我说过要去雪山镇寻找可乐，整个雪山镇就只有艾伦先生一个人在卖可乐，当然会跟你呆在一起，这是很简单的推理罢了。” “原来如此……” 艾伦点点头，果然莉莉内特在王都时就已经知道可乐的存在了，那么是谁告诉她的呢，他在心中琢磨着。 另一边，缇娜冲表面上恍然大悟、实际上却在暗自思忖的艾伦笑了笑，接着转向莉莉内特。 “不过莉莉姐呀，你说过会给我带可乐回来的，你带了没有呀？” “有那回事吗？” “你竟然忘了，好过分！” 实际上缇娜已经在黛丝那里喝过了可乐，但她还是假装不开心地撅起嘴巴。对此莉莉内特只是耸了耸肩，指了指艾伦。 “不过我把他给带来了呀。” “还真敢说，明明是我自己写信邀请他来的，而且还一起邀请了……” 小声嘟囔的缇娜，移动眼光看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艾莉，然后在她面前轻轻蹲下。 “艾莉，还记得我吗？” 忙着吃冰淇淋的艾莉停下动作，望着脸上带着期待的缇娜，偏了偏头。 “……你是谁？” “怎么这样，我以前来孤儿院看望过你哦，那时你不是还跟我一起玩过吗？” “有过吗？” “艾莉竟然把我给忘了，我好伤心喔。” “要吃冰淇淋吗？” “好呀，你愿意跟我分享吗？” “不愿意，我只是问问看。” “呜呜呜，艾莉竟然欺负我。” 艾伦望着与假装抹眼泪的缇娜，心里不由得有些佩服。不愧是公主殿下，与任何人都可以相处得很好，虽然看起来还只是个少女，但人际交往的技巧不比自己差。 而且就跟院长说得一样，她完全不摆架子，也没有所谓的公主气，是个会坦率显露善良本性的少女。 艾伦直觉认为眼前的公主殿下与那些肮脏的贵族不是一类人，看看眼前的孤儿院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富有爱心，又怎么可能会花费大气力来建造这些设施呢？相比之下，那些贵族为了利益，甚至可以牺牲无辜之人。 真是个完美的公主，艾伦在心里如此认定。 第254章 道谢 与艾莉短暂地交流后，缇娜最后转向院长。相比于艾伦一行人，他显得相当紧张，全身的。 “院长先生，艾伦先生是来替艾莉办理领养手续的对吧？” 艾伦再次感到佩服不已，竟然连自己来这里做什么都猜到了，真是太厉害了。 “回公主殿下，确有此事。” “那么可以麻烦你帮忙替他办理吗？签字什么的也由你来吧，如果有问题就以我的名字做担保。”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办好。” 院长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答应下来，这是缇娜说了以她的名字做担保的缘故。虽然按照规定艾伦是不符合领养标准的，但既然都有王室成员出面做担保了，那么规定自然也就可以无视了。 这就是所谓的特权。 谈话告一段落后，停在附近的马车也正好到了。 “那么艾伦先生，因为是值得纪念的初次见面，我打算邀请你和大家用餐，不知你是否有空？” “既然缇娜殿下都亲口邀请了，我当然会欣然前往。” “是吗，那一起乘车吧。” 一名金发女仆从里面打开车门，摆出恭候姿势。一行人按顺序上车。首先是缇娜，接着是莉莉内特，最后艾伦才带着艾莉一起登上马车。 一进入车厢，就听到一阵抱怨。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快无聊死了，而且这些人又是——” 当抱怨者看到最后上车的艾伦和艾莉两人后，嘴里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互相对视了差不多有两秒钟吧，她才下意识地呼唤两人的名字。 “艾莉，还有艾伦大人……” 感到意外的艾伦也不禁叫出对方的名字。 “黛丝？” 坐在马车内，身穿纯白皱褶连身裙，正睁大眼睛一脸惊愕望过来的女孩，正是曾在雪山镇有过一面之缘，最后还与艾莉结下友谊的贵族大小姐，黛丝。 朋友相见，黛丝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惊喜情绪，至于艾莉，虽然看起来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艾伦却能感觉到她的氛围发生了变化，有类似于开心的情绪正散发出来。 “艾伦大人，原来你们已经到王都了，我都不知道。” “对呀，今天刚到的，话说黛丝知道我们要来吗？” “当然了，当时缇娜写邀请函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只是……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缇娜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在艾伦大人面前……” 黛丝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脸上也浮现害臊的红晕。艾伦能理解她的心情。 自从上次在黛丝面前表演了魔术后，艾伦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着一种类似于崇拜对象的地位，而她刚才却在自己面前大声抱怨，所以才产生出一种类似于出洋相的心情吧。 这个时候只要跟她说一句“我没放在心上”就行了吧，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艾伦只好拍拍艾莉的肩膀，指向黛丝身旁的座位。 “艾莉坐黛丝旁边吧，你们两个见面了，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艾莉点点头，快步走到黛丝身边坐下，看得出来那也是她的想法。既然自己不好开口，就让身为朋友的艾莉帮忙吧。 接着艾伦也打算在艾莉身边坐下，却被人给叫住。 “艾伦先生，不是那里，是这里。” 缇娜指着她旁边的座位。 艾伦虽然感到惊讶，但还是看了看座位。 这辆马车属于公主所有物，与平凡的外观相反内部极为典雅而洗练，车厢十分宽敞，足以容纳十个人。而艾伦这一行算上女仆也只有五人，因此还有很多空位，完全没有必要人挨人地挤着坐。 在来王都的路上，他已经恶补了有关贵族礼仪的知识，所以他很清楚，平民跟贵族，而且还是与王族共坐一席是相当冒犯的行为。缇娜让他坐在旁边，这个要求无疑给艾伦的胃造成严重负担。 “可是……” 艾伦想求助，视线看向似乎与缇娜很熟的莉莉内特，无言地希望能婉拒同席要求，然而莉莉内特显然还是没能理解眼神的含义。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不打算让你坐我旁边哦？” “不、不是……” 艾伦望向另一人，是仍然站着的金发女仆。察觉到他的目光，女仆轻轻鞠了一躬。 “艾伦先生，马车就要出发了，请尽快入座吧。” 艾伦知道已经无法推辞，死了心，于是在缇娜身边坐下。耳旁传来少女的轻笑。 “能坐在大名鼎鼎的艾伦先生的身边，真是荣幸。” 随即又传来另一名少女的抱怨。 “缇娜真狡猾，早知道我就先让艾伦大人坐我身边了。” 这就是为什么和这位公主说话，会对心脏不好的地方了。 不是位居于王国的顶层，不是从高位，而是愿意降到与自己同样甚至更低的视线高度进行对话，然而却又保持着身为王族的格调与气质。 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公主。 艾伦忍受着因为担心冒犯问题而产生的胃痛的同时，也浮现一种童话故事成为现实的兴奋。 换言之就是暗爽。 不行！不能够就这么沦为这份温柔的俘虏！艾伦！保持平时的作风！ 在心底大声提醒自己的艾伦，绷紧脸颊注意不让表情松弛，同时打起精神。 “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罢了，是缇娜殿下太抬举了。所以应该说，能坐在公主殿下的身边，是我的荣幸才对。” “是吗……不过我果然还是希望艾伦先生能直接叫我的名字呢。” 在之前缇娜也提过称呼的事，那时当然是予以婉拒了。但看来现在她又旧话重提，艾伦立刻开始思考该如何不失礼数地拒绝，但缇娜的话并没有讲完。 “话虽如此，如果让其他人尤其是贵族看到的话，可能对你的立场不利吧。说到底，我之所以对你这样客气，是为了向你表达击败霜龙的谢意，正是因为你的壮举，这个国家才获得了重生的希望，所以至少让我以话语表达感谢。” 然后缇娜低下了头。 公主竟然为了自己这种不过是平民的人低下了头。 公主作为王族，肩膀上理所当然的肩负了王国的重量，至少是一部分重量。如同轻视王族的人就会被当成轻视那个国家，也就是说，王族低下头这件事等同于王国低下头。当然，对于地位高的对象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艾伦只不过是平民，甚至还不是王国的子民，说到底根本没有必要对艾伦这样地位的人道谢。 艾伦无瑕思考缇娜说的让王国获得重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 完全不敢相信。缇娜不可能不明白低下头的意思，尽管这样，宛如普通人那般低头是对自己——不对，不要自恋，自己不可能有那个价值。这是证明了公主殿下有多么大度，就算是平民也会尽到礼数而已——啊！不行！ “请不要这样！缇娜殿下！请抬起头！” 没错，最先该说的话是这一句。 “艾伦先生、不，艾伦大人接受了我的谢意了吗？” 别对我使用敬称啊，艾伦感觉心脏的负担更重了。但这个时候说不的话一定会让事情更糟吧，艾伦别无选择。 “是、是的……我接受了。” 缇娜将头抬起，艾伦吐出小小的叹息。坦白说刚刚的光景如果让人看到的话会发生不得了的事。 虽说已经有四个人已经看到了。 第255章 乘车 在车内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后，马车开始前进，目的地当然是王宫。 值得一提的是，缇娜说要和艾伦等人共同用餐，但并非是在王宫里用餐。这是因为今天贵族们似乎在王宫有聚会的关系，厨师们忙着准备聚会的餐点，腾不出时间来额外准备，因此只能选择去其他地方。 所以前往王宫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缇娜换身衣服。现在她穿在身上的是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们而特意准备的围裙式的服装，之后预定前往的地点是公众场所，也就是艾伦一行人住宿的酒店，所以必须得更换符合公主身份的衣服才行。 考虑到路途上花费的时间，等用完餐后缇娜或许来不及返回王宫，不过那个旅店本身就准备有王族专用的房间，所以直接在那里住一晚也没有问题。 顺带一提，黛丝在王都的这段时间也住在那个旅店，虽说她的父亲梅文侯爵在王都有住宅，但那里毕竟是他的办公场所，所以黛丝平时不住那里。 马车虽然在哐当哐当地前进着，但内部却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摇晃，特别是长时间坐着屁股也不会疼痛的缓冲垫让艾伦很是感动。 艾伦偷偷望向车内的乘客。 一，二，三，四，五。 艾伦数了数车上的女性，包括女仆在内一共五名，而男性却只有他一名。 现在车厢内正笼罩着沉默，但这只是前一个话题结束后暂时会出现的空白时间，接下来一定会有新的话题到来。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有五个女人。等到话题打开后，该会是怎样一个场景呢？ 艾伦脑中浮现女性们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的画面，而且几乎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题。这种场景让他有种想要到逃离车厢，到外面与车夫勾肩搭背的冲动，但他当然不能那样做。 这时，才刚刚坐下没多久的女仆有了动作，她站起身来，不知从哪里取出五个看起来很精致的茶杯，然后拿起保温瓶，往杯子里面倒某种深红色的液体，大概是某种红茶吧。 从保温瓶倒出来的红茶就像刚泡好的一样，冒着热气。 这个保温瓶是魔法制品，可以在数个小时之内保持里面的饮料温度与品质不变，是缇娜特别中意的物品之一。尤其是招待重要客人时，她经常使用这个，其他时候则不太使用。 “艾伦先生，请用。” 率先给客人喝是一种礼貌，艾伦知道无法推辞，于是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很好喝。” 这句称赞令缇娜微微一笑，女仆也露出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得意神情。 但老实讲，艾伦对于茶这类饮品并不感冒，一点也喝不出来好不好喝，甚至还觉得有点苦，但客套话他还是知道怎么讲的。 另一边，艾莉与黛丝也纷纷喝了红茶，黛丝因为出身贵族经常喝所以没什么问题，但艾莉可就很难说了，艾伦担心她会抱怨难喝什么的，但那种事并没有发生，怡然自得地喝着，看来她也很习惯这种高级品。 艾伦从以前开始就隐隐觉得艾莉有一种大小姐的范儿，虽然之后一段时间被艾伦有些带偏了，变得皮了起来，但现在这股范儿又一次得到了体现，这不禁让艾伦对艾莉的身世浮想联翩。 相比之下，莉莉内特小小地抿了口红茶，随即便“好苦”地吐出舌头。 静静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缇娜微微笑着，也喝了一口红茶。这时率先把杯子放下的莉莉内特轻声说道： “不过，你还真是辛苦啊，还盖那种孤儿院。” “会很辛苦吗？我并不这么觉得呀。” “怎么不会，应该有很多人跟你说吧，说现在王国的局势动荡不安，没多余的钱干这种事。” 缇娜一根手指抵在下巴上，偏了偏头。如果是其他人做出这种动作，一定会被人说是故意装可爱，但她却不会叫人那样想。 “不会啊，我用的都是自己的零花钱，而且正因为动荡不安，才更该保护孩子们。” 艾伦感觉缇娜瞄了一眼艾莉。他不禁心想，公主是为了不再增加更多艾莉这样的人，才会想到成立孤儿院的吗？ 他胸口一瞬间发热。 当然，艾伦并未确认缇娜的真实心意，但他觉得自己想得没错。 “好吧，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是，有必要盖那么大一间吗？就我所见，孤儿院又新造了一栋建筑物没错吧？” “当然有必要，因为还有许多孩子们仍在流浪街头，现有的孤儿院还算小了，我打算将王都和周边所有的孤儿都纳入保护中。” “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到，明明自己就还是个只会讲一些天真话语的孩子，要怎么去保护其他人？” 莉莉内特说得没错，就年龄来说，缇娜的确只能算一个孩子，做的事也十分幼稚，根本谈不上目光远大。 就艾伦个人来看，要想解决孤儿的问题，靠修建孤儿院是绝对行不通的，那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被动应对而已。 真正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从源头抓起，也就是让孩子们的父母“活着”。对于孩子们来说，父母是庇护者，但对于这些父母来说，他们又是贵族的子民，所以根本问题就是如何保护这些子民。 至于具体要如何提供保护，艾伦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至少思路应该是这样没错。 正是如此，艾伦也觉得缇娜的做法太过单纯，是有些孩子气的做法，但那种话他可说不出口。 缇娜和莉莉内特的对话仍在进行。 “我并不觉得自己讲的话天真呀，我可是仔细想过哦。孤儿院如果运营顺利，给孩子们施予某种程度的教育，从中出现了优秀人才的话，其他贵族应该也会效仿。也是因为如此，我需要收容人数更多的孩子……这理由不太值得夸奖就是了。” “不，如果是因为这样而募集小屁孩的话我能理解，也觉得这样的毅力值得佩服。若是将来能获得成果，那的确值得赞赏，但不求回报的奉献只会让人起疑。” “什么啊，哼，一定是莉莉姐以前吃过苦头所以心态扭曲。” 啧！莉莉内特发出好大一声咂嘴。 缇娜应该不知道莉莉内特的孤儿身份，因为她说过艾伦是第一个知道她往事的人，所以缇娜应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这句无心之语似乎刺痛了她的内心。 第256章 选拔 眼见着莉莉内特的表情明显不愉快起来，艾伦连忙思索着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但还是晚了一步。 莉莉内特用言语予以回击，直戳缇娜的痛处。 “说我心态扭曲，你这个备用品才是吧？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穷的公主。” 缇娜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沮丧的表情。 “你说的完全没错，我只能表示同意，我确实没什么钱。” 既不是长子而且还是女性的第二公主，何止是备用品，简直是备用品的备用品。 回顾王国的历史，公主唯一受到的期待就是嫁给贵族，给对方家族带来王室血统，但没有贵族重视她，因此至今没有人向她提亲，所以也就没有钱可供她自由花用。因为缇娜生活简朴，因此目前还没遇过问题，甚至还能拿出钱成立孤儿院，但换成其他王族绝对受不了。 艾伦听说公主殿下都穿着华丽又闪亮的服侍，过着确实有点朴素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袭向艾伦心头，那是糅合了可怜、同情与佩服等多种情感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就在这时，缇娜一转头，用散发美丽光辉的翠绿眼眸，与偷看她侧脸的艾伦四目相交。 “你在想什么，艾伦大人？” “咦？”艾伦回过神来，“不，没什么，缇娜殿下。” “是吗，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不用藏在心里，不管什么我都会认真倾听。” “呃，是，谢谢公主殿下。” 缇娜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心情很愉快的样子。明明刚刚还一脸沮丧，现在却又这副样子，让艾伦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莉莉姐，还要喝红茶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没见我杯子还是满的吗？” 甚至又开始若无其事地找莉莉内特搭话了。 从之前孤儿院的言谈举止，艾伦觉得她很敏锐，但实际上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个调调。或许可以说不会看场合吧，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不过她应该不是没顾虑到对方的心情，只是王族生活养成的习惯使然。 对话再次告一段落，沉默降临。 艾伦望向坐在对面的艾莉，看到她把冰淇淋分享给黛丝的一幕，想到什么的他，开口打破笼罩在车内的沉默。 “缇娜殿下，关于您在邀请函中提到的特产会，能为我说明一下吗？” 缇娜闻言，立刻将口中红茶咽下。 “啊啊，我确实提到过呢，因为我想让大家也尝一尝艾伦大人的零食。” “缇娜殿下已经吃过了吗？” “嗯，从黛丝那里尝过了，是非常不错的零食，用来当下午茶的点心再合适不过了。” “能得到您的赞赏真是太好了。不过在黛丝离去之后，我的店又新推出了两样新商品，缇娜殿下要尝一尝吗？” “又有新品了吗，好呀。” 之后艾伦拿出了果冻与冰淇淋这两样后续才解锁的零食，当然可乐与辣条也一并拿了一些，分给车内的大家品尝。 一般来说，王族吃的食物都要进行所谓的试毒，但缇娜却直接吃了艾伦拿出来的零食，这显示出她对于艾伦的信任。 不出预料，这些零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赏。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当初因为外形像史莱姆、从而在雪山镇不怎么受女性欢迎的果冻，也得到了缇娜和黛丝的大加赞赏。这是因为贵族的菜单里一种专门用于食用的史莱姆，外形和果冻很相似，就如同地球的可食用蜗牛一样，是一种高级食品，所以缇娜她们自然不会觉得反感。 每样零食都只小小尝了一口的缇娜，对艾伦露出微笑。 “每一样都非常美味，我想这些零食未来在特产会上一定会大受欢迎。” “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那么关于特产会……” 艾伦听说那个聚会是只有贵族参加的活动，但他只是一介平民，难免会有点担心。缇娜则告诉他不用担心。 “关于这件事请放心，以往的聚会是以舞会的形式举办，只允许贵族参加，但今年不一样，因为想要尽可能多地丰富特产的样式，所以便放宽了标准，也开始向平民征集优秀的特产，只要通过选拔就可以参加聚会。” 选拔这个字眼令艾伦心里一紧，这正是让他担心的事情。 “还有选拔吗？” “是的，不过我会以我这个公主的名义直接推荐，所以艾伦大人不用参加选拔。” “原来是这样。” 艾伦松了口气，不用参加选拔真是太好了。 不是他对自己的零食没有信心，而是信不过所谓的选拔。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得罪了贵族，为了报复贵族很有可能会在选拔上动手脚，从而导致自己落选。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缇娜每样零食只吃了一点，黛丝这时问道： “缇娜不喜欢吃艾伦大人的零食吗？上次我拿给你时也是，就只尝了一点点。” “不，我很喜欢，只是为了保持体重，不得不克制住。” “贵族还真是麻烦……” 对于突然插话进来的莉莉内特，缇娜摇头表达了反对。 “又不只是贵族这样，这是所有女孩子的烦恼。真羡慕莉莉姐，可以吃个不停。话说这是潜异能的关系吧，是什么来着？” 莉莉内特稍稍皱眉。 “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 “我忘了，可以再告诉我吗？” “这事我不想让别人听到，耳朵凑过来好吗？” 缇娜神情雀跃地探出身子，将耳朵朝向莉莉内特，然后—— “——我也忘了！” 超大音量的怒吼响彻马车内。 始料未及的缇娜捂着耳朵，发出唉哟一声，随后就像扑进艾伦的胸前般倒向他身上，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令艾伦身体瞬间绷紧。 在同一瞬间，坐在对面的黛丝皱起了眉头，艾莉虽然面无表情，但在艾伦眼里也是一脸不快。可以感觉到，车内所有的视线一瞬间集中在了他身上。 这显然是吃醋了吧。 如果是大人也就算了，但被卷入一群孩子的争风吃醋里，艾伦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缇娜眼角噙泪，从胸前抬头看向艾伦。 虽然是个孩子，但果然好可爱。艾伦用力拋开自己的无聊想法，竟然对王国的公主殿下怀抱这种邪念，真是太不像话了。 “莉莉姐，你一定是故意的吧，为刚才的事报复我。” “你猜对了，我就是故意的。” 从艾伦胸前传来了“好过分”的抱怨声音，他很想往下看看，但这样势必会强烈感受到缇娜依偎着自己，他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 想推开她，但又不敢动手，公主的身子骨太柔弱了。 艾伦的心脏正在怦怦狂跳时，前方隔板上的小窗被敲响，随后有人将它打开。 “即将抵达王宫。” 听到车夫的声音，缇娜慢慢撑起身子，离开艾伦的胸膛。 “那么我待会去换衣服，麻烦各位在车里稍等一段时间。” 第257章 真面目 换完衣服的缇娜，并没有离开王宫，而是火速赶往了会客室，她知道梅文侯爵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身为大贵族，梅文侯爵从一早就有与其他贵族会面等各个方面的预定行程，可没有那么多用来等人的时间。如果会面者是国王的话当然另当别论，但缇娜毕竟只是没有权力的公主。对梅文侯爵来说，明一定是有什么要事要谈吧。 对此心知肚明的缇娜，推开会客室的门。 看到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物登场，里面的人——梅文侯爵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缇娜殿下。” “让你久等了，梅文侯爵，请把头抬起来。你是我好朋友的父亲，没有必要那么拘束。” “谢谢殿下。” 抬起头来的梅文侯爵，脸上带着微笑。 不，那副笑容与其说是微笑，不如说是冷笑，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却又让人感觉这个男人只适合这种笑容，若是在他脸上挂上阳光的笑容，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梅文侯爵要谈论一点重要的事情。” 缇娜对跟随进入房间的两名女仆下达指示，对此梅文侯爵露出略感惊奇的表情，这是因为缇娜刚好做了他心中所想之事的缘故。 “这边请坐。” “是，缇娜殿下。” 梅文侯爵彬彬有礼地安静就座，缇娜倒了一杯红茶，放在梅文侯爵面前。 “有劳殿下亲手倒茶，不胜惶恐。” “不好意思，茶有点凉了。不过因为还有重要的客人在等我，所以就不重新泡茶了，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明明是梅文侯爵来拜见公主，理应由他挑起话题才对，但缇娜却先开口了，那是单刀直入的一句话。 “梅文侯爵，我想请你提供协助。” 梅文侯爵内心浮现惊愕，但表情却维持镇定，隐藏起情绪。 “协助吗……臣实在没有自信能满足殿下的期许呢。” “我想你一定没问题，因为在所有的贵族里，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具备智慧了，所以你应该能看清大局才对。” 梅文侯爵稍稍眯起有些修长的眼睛。 缇娜作为被关在闺房里的公主，几乎没参与过权力斗争，那么她刚才所说的大局，指的是什么呢？ 无法得出准确结论的梅文侯爵，露出沉稳的微笑。目前情报太少，勉强揣测也只会进入死胡同，这是自明之理。他判断可以等情报多一点再做推测。 “在做出回答之前，臣想要问一下，殿下希望臣提供什么样的协助呢？” “我希望你这个在暗中维持王国局势的人物，能够动员领地的个人部队。” “啥？” 梅文侯爵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就仿佛目睹了某个冲击实一样，惊得止不住浑身颤抖。梅文侯爵这号人物，平常表情并不是那么丰富多变，所以这个反应显示出他的内心是多么激动。 不过这也难怪，换成其他人听到这段发言，或许只会一笑置之，认为这又是公主的天真话语。然而，这确是梅文侯爵隐瞒至今的真相。 梅文侯爵，并非没有立场的墙头草，而是在暗中巧妙地进行牵制，维持派系之间的平衡，是心系王国大局的最大功臣。 梅文侯爵渐渐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他的确感觉到，缇娜或许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天真，今天前来见面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话虽如此，缇娜并没有能力与人手在王宫里安插眼线，也没有其他贵族的协助，从某种意味来说就像是被软禁在王城里一样，在这种状况下，她是如何掌握到真相的？ 即使是他的女儿黛丝也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也不可能是从她那里听说的。 梅文侯爵沉默不语地观察着缇娜，这名少女的态度，仿佛就像是在讲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承受着这份打量目光，缇娜依旧保持着微笑，似乎是觉得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说明，她不慌不忙地接着说： “看来你对我心存怀疑呢，也许本来我应该问问另外几位大贵族，但乌纳维尔公爵一直在暗地里出卖王国的情报，并不值得信任，这样一来……” “请、请殿下稍等一下！” 听到了更了不得的事情，梅文侯爵顾不得礼仪，打断了缇娜。 “殿下刚才说乌纳维尔公爵……” “梅文侯爵应该知道吧？你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在各方面进行了限制，不让乌纳维尔公爵太过肆意妄为吗？” 梅文侯爵哑口无言，注视着这个神态沉稳，轻声说“不是吗”的少女。 “你……” 梅文侯爵惊愕到忘了唤她殿下。 缇娜说的都是事实。 反对派的实际领袖，大贵族乌纳维尔公爵背叛了王国，这件事实只有梅文侯爵知道。之所以默许叛徒的存在，是为了维持王国的稳定，避免对方狗急跳墙直接起兵造反。 为此，梅文侯爵拼了命向其他人隐瞒这件事，又千方百计不让重要情报落入乌纳维尔公爵手中。他应该一直处理得很好，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才对。 既然如此，这只笼中鸟是怎么发现真相的？梅文侯爵无法得出答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殿下是如何发现……” “稍微听听大家的话就知道了，在茶水间里，女仆们的话题可是无所不包的。” 是从女仆们的只言片语中得出结论的吗？梅文侯爵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名少女就是从大量无意义的闲聊中，只筛选出有用的碎片，然后再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组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所以，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这名少女的天真一面果然是装出来的。 梅文侯爵注视着缇娜，两人的眼神正面相对，有如两条毒蛇正在进行阴险的缠斗。 然后，梅文侯爵低下头。 “臣明白了，臣愿意向殿下提供协助。那么殿下，能否说明协助的具体内容？”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希望梅文侯爵能够派出个人的武装力量，考虑到你的领地与王都之间的距离，现在马上将消息送回去应该刚好能赶上。” “臣会火速照办，但是……”梅文侯爵犹豫了一下。“缇娜殿下，您该不会是打算……那个吧？” 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那个大逆不道的词来，但缇娜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并不是哦，硬要说的话，是为了阻止那个。能让所有的子民幸福，是王族的责任，不是吗？” 听见眼前的公主殿下，说出符合年龄与身份的孩子气的甜蜜梦想，梅文侯爵露出笑容。 “臣懂了，事情全都照您的计划在走是吧，殿下。” “是的。” 看到公主像花朵绽放般展露笑容，梅文侯爵的脊背毫无来由地窜起一阵寒意，浑身颤抖了一下。 第258章 宫廷会议 结束与公主的会面后，梅文侯爵赶往另一座宫殿，那是用于公务和会议的宫殿，今天预定有一场宫廷会议将在那里举行。为此，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来到了王宫。 所有人到齐是很难得的状况。 各派系的领袖贵族，军事力量或财力等方面中，至少有一项力量在国王之上。因此，他们对于国王的召集常常借故缺席。尤其是反对派的乌纳维尔公爵甚至毫不隐藏对国王的轻视，有一段时期还让人怀疑王国可能从内部瓦解。 梅文侯爵来到指定的房间，犹如往常一样，默不作声地站在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观察着房间里的众生百态。 不久之后，国王在骑士的陪同下进入房间，然后在房间唯一的座位上坐下。 “那么会议现在开始。” 国王的语气，跟平常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耳朵尖的人应该早已知道今天受到召集的理由，不知道的人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神情严肃起来。 “关于霜龙被击败一事，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把内容念出来。” 一旁待命的侍从遵旨，大声念出写在羊皮纸上的内容。 内容大致归纳如下： 霜龙被击败一事属实，并无杜撰之嫌疑。击败者为非王国人士，其中主要人物是名为艾伦的人类，协助者为名为铜须的矮人，前者已经抵达王都，后者则行踪不详。 宣读完毕，最后还做了说明，撰写人为调任到雪山镇的骑士长，卡特·亚兰德。 关于骑士长这个男人，梅文侯爵一直对他抱持着复杂的观感。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卡特是坚定的拥王派，对于国王的忠诚绝对值得信赖，而且能力也足够，就是太装腔作势。 为王效命，并不能只靠一腔热血，像卡特那样硬着头皮与贵族对着干的做法，在梅文侯爵眼中与给自己贴金的作秀没什么区别。当然了，梅文侯爵并非怀疑他的忠诚，只是觉得他太耿直了。 为了达成目的，就算不择手段、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这才是身为臣子该有的态度，不是吗？ “正是这样，关于这个报告，各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然是骑士长亲自撰写的报告，理应值得信任，但也不能排除造假的可能，不是吗！” 一阵吼叫般的英勇嗓音响起，那是反对派的一名伯爵发出的。 这名伯爵出身于王国有名的武门，脸上有着许多伤疤，是位有如战士的领主。 由于年纪已过半百，从前锻炼得毫无破绽的强壮，已成为过去的荣耀，不过洪亮的嗓门与锐利的眼瞳，都还残留着战士的残渣。 他的魄力似乎给了众人勇气，许多贵族都出声表示赞同。 “而且就我所知，霜龙并没有被杀死，至于报告中所说的霜龙已经臣服，实在是难以置信。龙族有可能向人类低头吗？这就跟贵族向区区平民低头一样可笑。” 贵族之间传来窃笑声，没有人出声劝阻。因为不论派系如何，都嫌弃地位卑劣的平民是事实。 若是拥王派的人这样说，国王想必会出声解围，但因为那个伯爵属于敌对派系，国王也只能皱皱眉头。 看着这一幕，梅文侯爵在角落发出冷哼声，没有任何人听见。 他早就知道反对派的贵族们会在这次会议上作妖。霜龙被击败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实，即使如此还要站出来混淆视线，不用说，一定还是不愿掏赏金的那笔钱吧。 就梅文侯爵所知，贵族们暗中进行的劝诱计划失败了。 至于劝诱的对象，当然是刚才报告中所提到的，名为艾伦的男人。 实际上在得知霜龙的击败者是艾伦时，梅文侯爵差点失去了冷静，因为他可没有忘记当时管家向自己汇报的事情。 管家曾告诉梅文侯爵，他的女儿黛丝在雪山镇结识了新朋友，而那位朋友的父亲，正是艾伦。 根据管家汇报，那个人是一名商人，但现在看来商人的身份应该只是掩饰，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名战士，而且是强得离谱的那种。至于为何要隐藏身份，则还是未知。 这样一来就解释了为何对方会拒绝黛丝买下店里全部商品，换做真正的商人，一定不会拒绝这种唾手可得的利益吧。 即使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老实讲，当时浮现在梅文侯爵脑中的念头，不是“竟然是他”，而是“为什么是他”，因为他总觉得这应该不单单只是巧合。 还是说，是自己多心了？ 不管怎么样，因为这一层关系，自己可以借黛丝与对方顺利搭上线，从而能在贵族做点什么之前抢占先机。如果可以的话，将其拉入在己方阵营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等等。 梅文侯爵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莫非缇娜公主就是知道有这一层关系，才特意向自己请求协助的吗？ 不能断言没这个可能，凭借她的观察力，得到这方面的情报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公主真正的意图就并不是请求自己的协助，而是为了与艾伦搭上线。虽然她大可以借助黛丝的关系与艾伦结识，但那只能在私底下进行。换成了正式场合，还是需要一个具有话语权的中间人。 换言之，自己并非什么协助者，只不过是棋子罢了。 梅文侯爵感到了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但马上就振作起来。只要能挽救岌岌可危的王国，就算是棋子又怎么样，自己不是早就做好那种觉悟了吗？ 梅文侯爵振作精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会议上。 那名伯爵此时仍在用他的大嗓门说个不停。 “所谓的霜龙被击败，只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我作为一名曾经的战士，很清楚只凭剑是很难击败霜龙，依我看，那个叫做艾伦的人，搞不好是与霜龙串通好了，合伙来骗取我们的赏金。” 有人提出质疑。 “霜龙会做那种事吗？” “怎么不会？龙族可是很贪婪的，为了财宝什么肮脏之事都做得出来。” 哪比得上你们肮脏。 要是能这样回他一句，不知道有多痛快。 梅文侯爵正暗自心想，这时一名拥王派的贵族站了出来。 “从王都出发的调查队伍不是已经出发了吗？等到他们的调查报告发回来了，真相自然就大白了。我们该讨论的，是以何种态度应对击败霜龙的勇士，他已经抵达王都了不是吗，您说对吧，陛下？” 国王点了点头。 “所言正是，我们必须决定的，是王国对于此人的态度。” 第259章 唇枪舌战 国王发言后，又一个置身于反对派的贵族站出来。那是一名相较于在场的大贵族们，等级比较低的男爵。 “陛下，请准许我发言。” “准许发言。” “谢陛下，我认为仅凭片面之言很难相信对方就是击败霜龙之人，因此不能对他示好。” 在场其他反对派贵族的气氛热烈起来。 “没错！这个国家叫艾伦的人多了去了，随便来一个都说自己击败了霜龙，哪有那种事。” “完全没错，应该将他赶走。” “我也赞成，应该向对方展现王国的威严与力量！” “没错，侯爵大人所言甚是。” 贵族们笑着说些不过脑子的发言，让梅文侯爵厌烦至极。他再也无法忍受，上前开口说道： “我认为不可轻率地采取行动，在可信的情报到来之前，应该先以宾客之道接待对方。” 贵族们仿佛被泼了桶冷水，对梅文侯爵投以责备的视线。国王开口问他： “原来如此，梅文侯爵是抱持这种看法，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是，陛下，这是因为——”一个直觉在梅文侯爵心中敲响警钟，“我认为与那个人作对，是很危险的行为。” “你的根据是什么？” 梅文侯爵语塞，他答不上来。无法具体说明，就只是潜意识中的直觉告诉自己，对于那个人的定位绝不能判断错误，否则会非常危险。 “陛下……能否暂时放下王族的尊严，向对方示好？”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辱骂声飞了过来。 “孬种！你这家伙！知不知耻啊！” 是拥王派贵族的怒骂。 “王族的尊严也代表着王国的尊严，竟然敢叫陛下向区区一个外邦人低头，难道你背叛王国了吗！何况你根本没回答陛下的问题！” 对方骂得有理，梅文侯爵无言以对。因为若是立场颠倒过来，自己也会是一样的想法。 “好了。” 为梅文侯爵解围的是国王。 “可是！” 那人似乎还想说，国王摆摆手。 “你是为了我着想而动怒，我感谢你的心意。不过现在没有吵架的功夫，我也坚信在场的各位不会背叛王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怒骂梅文侯爵的贵族向国王低下了头，国王一边看着这位贵族，一边继续对梅文侯爵说： “正因为如此，我对在场的各位给予信赖，但梅文侯爵，我无法答应你的提案。如果是王国的子民也就算了，向外邦人低头不是王族该有的行为。就算对方真的是击败了霜龙的勇士，我们也允诺了赏金的报酬，不是吗，所以低头是多余的行为。” “陛下所言甚是，请原谅我的愚蠢发言。” 梅文侯爵低头谢罪的期间，看到有几名反对派的贵族对自己露出微笑。如今梅文侯爵置身于反对派，他们一定是认为，他刚才的那番发言，是为了让国王难堪而故意为之的吧。 搞不好国王也是这样认为的，想到这里，梅文侯爵觉得内心苦涩不已。 但即使如此，国王也不能公开表达对于梅文侯爵的不满，原因在于—— “不过，梅文侯爵的发言或许也没错吧？虽然还存有疑虑，但对方有很大可能拥有令霜龙臣服的手段，若是惹恼了那般人物，对于王国显然是不利的。光是命令霜龙攻击王国的都市，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讲出这番话的是反对派的人。讲得好听，目的不过是为了凸显艾伦这号人物的危险性罢了，言外之意就是把他当做敌人，而非宾客，拥王派的人马上呛回去。 “所以才要对他以礼相待啊！要是照你们先前说的把他赶走，只会激怒对方！” 对方也不甘示弱。 “胡说什么！我哪有说要赶走他！” “我哪胡说了！刚才你就是叫得最大声的那个！” 这种小孩吵架似的口角开启了战端，现场一口气变得吵闹起来。 梅文侯爵不安的原因就在这里，因为派系间力量失衡，反对派试图削弱国王力量的动作更大了。今后王国很可能一分为二，互相斗争。 正因为如此，国王才要时刻表现自己强悍的一面，让反对派不能造反。这个想法本身并没有错，但是无法示弱，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吗？ 争吵还在继续。 如果是以前的话，争论应该会以平手收场。然而如今反对派的声音比较大，拥王派的声音则越来越小。 以往国王总是会亲自劝阻，现在却保持着沉默，这也是因为反对派的声音比较大的关系。 不管是什么人，都很难公然偏袒己方，尤其是国王这种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人，更是需要以身作则。 梅文侯爵感觉得出来，反对派的人眼中渐渐带有冰冷的阴险意志，一道冷汗沿着背脊流下。 一切都起因于霜龙的落败。 但霜龙不被击败也是个问题，利用通用币攫取黄金利益的反对派会渐渐收紧勒在拥王派项上的绳索，到时双方势力依然会失衡。 然而，看到目前的状况，他也不禁有种想法，觉得那时或许该选择别的手段。 如果在派系维持均衡的状态下开始这场宫廷会议，情况会变成怎样？ 梅文侯爵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与霜龙的战争落败了，会发生什么事？会有人主张对抗到底吗？还是不会？但拥王派必然会一口气失去力量，反对派抬头，大幅倾斜的势力均衡会再恢复平衡吗？还是就这样失去平衡而崩溃，开始将王国一分为二的战争？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好像受到某种力量操纵，以为是自己在做选择，实际上却是受到巧妙的诱导。 “差不多该停止这种小孩斗嘴了吧。” 一个人阴沉地出声，贵族们听出是谁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是乌纳维尔公爵。 这本来应该是国王的职责，却变成他来劝戒大家，仿佛这个人才是在场的最高位者，这个状况让梅文侯爵不禁咬紧了嘴唇。 乌纳维尔公爵接着说道： “陛下，我认为应暂时以普通宾客的态度接待对方，邀请他参加未来的丰收节宴会如何？这样做既可以保住王室的颜面，也能够避免惹恼对方。” 这实在不像一个反对派头子的发言，他会有那么好心，为国王着想吗？梅文侯爵不禁如此心想。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乌纳维尔公爵继续说道： “所以，为了保证宴会的水准，我提议增加特产选拔的严格度，不论是由贵族推荐还是来自民间，所有特产一律需要参加选拔。这样做是为了筛掉质量差的特产，只保留优秀的特产，陛下觉得如何？” 梅文侯爵一边眉毛动了一下，他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个提议的意图。 说是筛掉质量差的特产，实际上是想故意刷掉拥王派领地产出的特产，增加反对派的特产所占的比例吧。因为只要在宴会上收获好评，一定会提高反对派的名声。 国王应该也察觉到这个意图了吧，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是吗，原来如此……好吧……那么就这么办吧。” 这代表国王为了暂时的和平，选择了妥协。刚才的斗嘴争吵恐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故意为之的。 “陛下圣明。” 看着乌纳维尔公爵隐藏在眼眸深处的冷笑，梅文侯爵无计可施。他只希望缇娜公主的计划，也预料到了宫廷会议上的这一幕。 第260章 比这更糟 缇娜回到马车上后，艾伦一行人便径直朝着旅店出发。路上，缇娜为迟到一事向大家道歉：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虽然算不上是赔礼，不过晚上就由我来请客吧。如果有什么忌口或不喜欢吃的，请尽管告诉我。” “缇娜殿下客气了，不过我个人并不挑食，随便什么都好。” “我也是，只要是能吃的就行。” 艾伦与莉莉内特先后做出回应，缇娜微笑着点点头，目光转向两名少女。 “我明白了，那么艾莉和黛丝呢？” 艾莉沉默地摇摇头，意思应该是“没有不喜欢吃的”吧。至于黛丝，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艾伦，随后才回答说：“我、我也是。” 将黛丝的反应看在眼里，缇娜嘴角微微翘起。 “了解了，那么就让我来安排吧。听说那家旅店的洋葱圈特别美味，是招牌菜之一，用那个当前菜吧，艾伦大人觉得如何？” “很不错的提议，洋葱甜甜的，用来开胃很合适。” “艾伦喜欢吃洋葱吗？” 发问的人是黛丝，艾伦看向她，点点头。 “对呀，黛丝呢？” 黛丝沉默了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多嘴问这个问题了。 要问为什么，因为洋葱是她最讨厌的食物之一，但这种事怎么能在自己崇拜的人面前说出来，不可能说得出口。 “我、我也实在最喜欢吃洋葱了，到了一天不吃就受不了的程度。” 艾伦大人，请原谅我，有些时候女人也不得不说谎啊！黛丝在心底发出尖叫。但艾伦对此浑然不觉，朝黛丝竖起大拇指。 “原来黛丝这么喜欢吃洋葱呀，许多小孩子都特别害怕洋葱，能够做到不挑食真是了不起。” 虽然得到了艾伦大人的夸奖，但黛丝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缇娜正在旁边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用说缇娜一定是故意挑起洋葱这个话题的吧，目的就是为了捉弄自己，这位公主殿下有时候就是会做这样的恶作剧。 看来待会必须要强迫自己吃下洋葱了，还好只是前菜，应该没有多少，黛丝沮丧地心想。 这一幕却被艾伦给看见，他不由得问道： “不过黛丝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呢？是身体不舒服吗？” “因、因为我也有很多事情要烦恼……” 艾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待会多点几样洋葱的菜，黛丝一边吃着最喜欢的洋葱，一边把烦恼告诉我吧。” 黛丝差点没昏过去，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自作自受的她，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不……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之后，一行人抵达了旅店。 虽然缇娜是临时决定来旅店用餐的，事先并没有通知对方要来。但这家旅店平时就做好了随时应对王族或者大贵族突然造访的准备，因此立刻引导一行人前往最高规格的包间。 在这里享用了极为奢华的一餐后，大家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艾伦、艾莉与莉莉内特回到白天的房间，黛丝则在管家的陪同下回了房间。 另外，因为天色已晚，身为公主的缇娜也将在旅店里住宿，她的房间位于旅店的顶层，那里是专门为王族准备的楼层，任何时候都不会租出去。 艾伦站在以高度澄澈的水晶制成的窗户前，眺望这座都市的夜景。不同于一进入夜晚就漆黑一片的雪山镇，眼前是一片华丽的灯海，令人炫目。 真是一座奢华的都市，艾伦不禁在心中感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因为进入房间前已经告知服务生不要打扰了，所以艾伦估摸着是黛丝来找艾莉玩了，不过打开房门后，站在外面的却是另外一名少女。 缇娜。 当然了，身为公主的缇娜不可能独自行动，她身旁还站着一名随行的女仆。不过并非白天的那名金发女仆，而是另一名有着一头靓丽黑发的女仆。 艾伦还是第一次在王国看见黑发人类，不由得有些怀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这个举动，缇娜半开玩笑地说： “既然艾伦大人这么感兴趣，送给你好了。” 艾伦理解到缇娜是要把什么送给自己，连忙摆手，并收回视线。 “不不不，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是吗，真是可惜，我还以为这次铁定能送艾伦大人一个人情呢。” 缇娜叹了口气，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觉得很可惜似的。艾伦起初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如果刚才他若是回答“好啊”，缇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女仆下命令吧。 感觉额头渗出冷汗，艾伦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故意干咳几声。 “咳咳，失、失礼了……言归正传，缇娜殿下这么晚过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嗯，确实有件事想跟艾伦大人商量一下，可否请你前往楼上谈一谈呢？” 艾伦没有立刻回应，在心底思考着。 如果只是为了商量事情，让女仆来传话就可以了，然而缇娜却亲自来到此处，这或许是在说明谈话内容的重要性。 换言之就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得出这个结论后，艾伦试着问道： “楼上，是指缇娜殿下的房间吗？” “是的。” 缇娜脸上浮现笑容，艾伦也以笑容回应“我明白了”。接着他转向莉莉内特。 “就是这样，我跟缇娜殿下出去一趟，可以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艾莉吗？” 确认莉莉内特点头之后，艾伦道了声谢，便与缇娜一起出了门，不久后，便来到顶楼的房间。 艾伦坐在铺有柔软坐垫的椅子上，环顾周围。 房间虽然算不上特别大，但雅致的用品全都属于最高级，为了很少莅临的公主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过靠外的墙壁没有设置窗户，这是为了安全考虑，所以也就没办法俯瞰都市夜景了。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里的隔音性能特别好，尤其适合用来谈话。 艾伦漫不经心地思考时，白天见过面的金发女仆端来了茶水，放在他和缇娜的面前。 “谢谢。” 艾伦随口道了声谢，但并没有去喝。相对地，缇娜则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红茶。一直等到她放下杯子，艾伦才开口问她： “那么缇娜殿下，到底是要商量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艾伦大人，白天我跟你说过，你不用参加丰收节宴会的特产选拔对吧？” “嗯，的确这样说过。” “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是从王宫里传来的消息。” 艾伦注意到缇娜瞄了一眼身边的黑发女仆，毫无疑问就是她送来的消息吧。 “是什么样的消息？” “简单来说就是选拔变得更加严格了，就算是我以公主的身份进行推荐，也无法绕过选拔程序。” “意思是必须要参加竞争吗？” “不。” 缇娜摇了摇头，而她接下来的话语，让艾伦不禁皱起眉头。 “实际情况比这还要更糟。” 第261章 商会 艾伦不太理解缇娜的意思，不由得脱口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竞争起码还有公平性可言，但这次的选拔想也知道不可能期待公平。” 即使缇娜这样回答了他，艾伦还是一头雾水。于是缇娜冲黑发女仆抬抬下巴，女仆会意地点点头，开始说明从协助者——梅文侯爵那里听来的情况。 也就是白天那场宫廷会议的内容。 也就是白天那场宫廷会议的内容，不过她只说明了有关宴会的内容，王国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艾伦这方面的内容则没有提及。 “也就是说，是贵族们在作梗吗？” 听完说明后，艾伦苦笑着回应。但他的心境却与表情截然不同。虽说他早就知道贵族们手段肮脏，但没想到连宴会这种场合也不放过。 “准确说是反对派的贵族，艾伦大人应该知道派系这种风气吧？” “嗯，我知道一点。” “所以这是反对派贵族为了削弱我们王族的手段，他们一定会在选拔的时候动手脚，故意不让拥王派推荐的特产通过，从而让他们反对派通过特产获得名声，真是卑鄙的做法。” 缇娜语气唾弃地说道，艾伦赞同地点点头，但与此同时也有些不解。 “既然如此，国王陛下应该也清楚贵族们居心叵测，为什么还会同意这个提议呢？” 缇娜叹了口气。 “父王年纪也大了，可能已经想不明白事情了，真是的……其实他应该早点退位好好休息一下的，但他就是太固执了。” 虽然艾伦觉得国王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但他没有资格也不敢插嘴谈论这种事情，国王啊、王位啊什么的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总之呢，目前的情况就是我无法再推荐艾伦大人的零食了。” 与其说是无法推荐，应该说是不能那样做。因为这是反对派贵族在故意耍手段，如果由公主这名王族推荐的话，不用说一定会被针对吧。 “我明白了，感谢缇娜殿下特意通知我这些事。既然没办法，不参加那个宴会也无所谓。” “艾伦大人打算放弃选拔吗？” 当然只有放弃了，不然还能怎么办。现在缇娜已经没办法帮他推荐了，就算以个人身份参加选拔也肯定没办法，毕竟艾伦此前就已经得罪了贵族，想也知道肯定会落选。 艾伦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会在选拔中胜出，与其忙来忙去最后落得一场空，还不如干脆点放弃比较痛快，反正他也不是一定要打那个广告不可。 “都怪我，帮不上什么忙……” 缇娜露出愧疚的表情，艾伦连忙摆手。 “不不不，这不是缇娜殿下的错，都是贵族……没错，都是贵族们的手段太肮脏，缇娜殿下不应该感到自责，不然我也会内心不安的。” “艾伦大人说得对，都是贵族们的错。”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沉默降临两人之间。艾伦低头看着面前杯子里的茶水，心情有些复杂。 贵族。 自从来到王都后，艾伦听到次数最多的词恐怕就是这个了，甚至到了听到就觉得厌恶的程度。曾经由卡特带给艾伦对于贵族这一群体的好感，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艾伦拿起托盘上的勺子，一勺接一勺往杯中加入白糖，原本澄澈透明的红茶，迅速变得浑浊起来。 是什么把这群人变成了这幅模样？是所谓的贵族的骄傲，还是贪婪使然？艾伦正漫不经心地思考，这时耳边传来一道低喃。 “好了，楔子打进去了。” 感到惊讶的艾伦立刻抬头，然而对面的缇娜正双手托着茶杯啜饮，看来声音并不是由她所发。 是自己听错了吗，感到纳闷的艾伦喝了口茶。唔，好甜，糖加太多了。 艾伦皱着眉头，放下杯子，这时对面也传来放下杯子发出的叩声。投去视线，正好看到缇娜往这边望过来，看来是有话要说。 “艾伦大人，我突然想到了，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让艾伦大人顺利通过选拔。” 艾伦眼睛一亮。 “什么办法？” “商会。” 缇娜简短地说道。 她所说的商会应该是指王国的商人们联合组成的团体吧。加入商会很多好处，比如市场情报互通、资金互相周转之类的，在雪山镇时就曾有人邀请艾伦加入商会，不过他拒绝了，因为除了刚才提到的好处外，加入商会同样也面临着诸如必须签订保密协议、容易受到其他商会的排挤等坏处。 正是这样，艾伦知道商会，但不理解缇娜提到这个理由，于是下意识地追问道： “什、什么意思？” 知道艾伦没理解，缇娜耐心地为他解释。 “艾伦大人可以以商会的名义参加选拔，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被针对了。” 啊，确实还有这么一招，艾伦在心底叫道，但他随即又露出苦笑。 “我在王都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没有门路，恐怕很难找到愿意合作的商会。” “不用担心，我刚好认识一个欠我人情的商人，他在王都有一个小型商会，找他帮忙一定不会拒绝。” “缇娜殿下还有这方面的门路吗？” 艾伦有些吃惊，缇娜则只是微微一笑。 “嗯，当初孤儿院里的设施就是他承包建造的，那笔生意让他挣到了不少钱，所以他应该很乐意帮我一个忙。” “原来是这样，缇娜殿下打算谢介绍信对吧？” 缇娜用手指抵着下巴，微微倾着头。 “写介绍信也不错，不过……机会难得，这次我陪艾伦大人一起去一趟吧。” 艾伦不禁睁大眼睛。 “这怎么好意思！竟然麻烦缇娜殿下为我奔波！” 他想要拒绝，但缇娜以手制止了他。 “艾伦大人，请不要拒绝我好吗？” “可是……” “艾伦大人，请不要有负罪感，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绝对与艾伦大人无关。硬要说的话，算是我一次任性的请求吧，因为我平时都没办法出去玩嘛，这次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也想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可以吗，如此说完的缇娜，以带着央求意味的眼神望过来。 感觉心脏负担更重了的艾伦，真想说一句拜托饶了我吧，但这么失礼的话可没办法在公主面前说出口。 知道自己拒绝不了的艾伦，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既然缇娜殿下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答应了。” “太好了！” 见艾伦点头，缇娜满面喜色地站起身。 “那么请艾伦大人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第262章 不许叫我殿下 第二日，清晨的第一抹余晖刚刚洒向大地，艾伦便早早地出了旅店。 虽然不放心把艾莉留在旅店里，但因为有莉莉内特的照看，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而且黛丝一大早就来找艾莉玩了，其同行的管家也在场，有这个专业人士在，想必不会出什么篓子。 “艾伦大人走了呢……” 黛丝趴在窗边，依依不舍目送艾伦远去。虽然她崇拜的人离开了，但好在还有艾莉这个朋友在，两个人好不容易重新见面，今天就好好相处一下吧。 黛丝看向旁边，艾莉正以相同的动作趴在窗上，虽然那像是人造物的美丽容颜毫无动静，但黛丝看得出来她也舍不得艾伦的离去。 黛丝开口安慰自己的朋友。 “没关系，艾伦大人说他一会就会回来，在那之前，我们俩玩点什么吧？” 艾莉默不作声地看了眼黛丝，接着又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今天是晴天……” 黛丝不知道艾莉隐藏在话里的含义，点点头。 “对呀，今天是晴天，是去外面玩的好天气吧？” 可是会很热，艾莉小声嘟囔道。不过她没让黛丝听到，想了想后出了个主意。 “那就玩在树荫底下踩影子的游戏吧。” 黛丝沉默了一瞬间。 “虽然我不是很懂那个游戏好玩在哪里，但是那就跟在白纸上用白色颜料画画一样吧？” “黛丝，用白色颜料在白纸上画画会看不到的。” “我只是打比方啦，用白色颜料画画，就跟在树荫底下踩影子一样啊。” 艾莉不解地歪着脑袋。 “为什么要用白色颜料呢？画影子用黑色颜料比较好吧？灰色也可以呀。” “不要再说颜料啦！” “明明就是黛丝最先开始颜料这个话题的。” “……” 黛丝哑口无言，只觉得突然好累，也没有出去玩的了。 行走在清晨的街道上，艾伦想起刚才在旅店大厅发生的事，不由得有些好笑与感叹。 他在经过大厅时，又遇到了昨天曾因为莉莉内特而大打出手的年轻贵族，不过这次对方不仅没有发火，反倒露出惊异与谄媚的神色。很显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公主的客人一事了。 看来，在王都，地位和等级观念已经深入每一个人的心中，不然，对方也不会在碰到“情敌”时，露出那种敬畏的神态了。 从小就被灌输平等观念的艾伦，并不怎么喜欢这种等级分明的制度，但自己也从中得到了许多方便也是事实，所以也不打算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王都不愧是王国最大的都市，虽然此时还是清晨，但大街之上依然是一片繁华，人声鼎沸。远处的空港不时有飞艇起落，路边的运河也是船来船往。而且偶尔还有着巡逻的士兵整齐走过，铠甲碰撞的清脆声音，夹杂在人声之中，宛如晨钟一般震慑着心怀不轨之人。 按照昨晚约定好的计划，艾伦转过几个街角，来到了旅店的后门处。这里依然有着不少人影，但相较于正门已经算得上十分宁静了。 艾伦在那里等候了一会，片刻后等待的人物便现身了。 “缇娜殿下。” 艾伦立刻出声呼唤，并朝她招了招手。 没错，那人正是缇娜公主，两人昨晚就已经说好了一起前往商会了，在这里汇合也是约定好的，因为缇娜说她不想引人注目。 也正是这样，缇娜并没有穿着昨天的那身华丽的礼裙，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造型朴素的白色连衣长裙，头上还戴着一顶编织帽。在路人眼中，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出身普通家庭的少女，绝对想不到她会是身份高贵无比的公主吧。 实际上，如果不是缇娜昨晚就说过打算乔装一下，艾伦也肯定认不出来。 至于为何要乔装，缇娜是这样解释的：因为那家商会位于治安较为一般的平民区，出于安全考虑，身为王族的公主是不允许前往那里的。为了不给贵族抨击的借口，同时也为了不给艾伦带来麻烦，所以需要乔装打扮，避免被人给认出来。 对此，艾伦很想说“你这就是在给我添麻烦啊”，但那种话当然不能在公主面前讲。 艾伦在心底叹了口气，视野中缇娜已经看到了自己，正拎着裙摆往这边走来。那身裙子显然是临时找裁缝赶制出来的，有些不合身。 穿成这样真的没问题么，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会不会回以对公主不敬而被问罪啊？艾伦赶走心中的不安，向缇娜打招呼。 “早上好，缇娜殿下。” “早上好，艾伦大人。真不好意思，让艾伦大人久等了。” “没有，我也是刚到。” 艾伦客套地回了一句，视线在四周张望起来。 “艾伦大人在看什么？” “缇娜殿下没带护卫吗？” “我出行从来不带护卫，艾伦大人昨天应该也看到了吧？” “那两位女仆呢？她们也没跟来吗？” “我让她们留在房间里了，今天就只有我和艾伦大人两个哦。毕竟我今天可是要乔装，带着随从不就暴露了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一个随从都不带，是不是有些草率……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况且……” 看着显露出不安情绪的艾伦，缇娜露出微笑。 “艾伦大人可是击败霜龙的勇士，你不就是最好的随从吗？应该这样说，艾伦大人的身边，就是王国最安全的地方，我说的对吗？” 缇娜这番话令艾伦老脸一红。虽说是公主，但这个少女还挺会甜言蜜语的，都弄得他有点害羞了。 “缇娜殿下……” “啊，对了，这是今天尤其要注意的。” 缇娜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艾伦也不禁屏住呼吸，认真聆听她接下来说的话。 “因为会让我的身份暴露，所以今天不许叫我殿下。” “说的也是。哎，等等？” 艾伦一瞬间表示同意后，突然感到迟疑。缇娜又开始在称呼问题上旧话重提了，为什么她总是纠缠着这件事不放呢？ 缇娜曾说过，这是为了向击败霜龙的事表达感谢，但这种方式哪里算得上是感谢，套近乎还差不多。 但一般来说，公主有可能会向一介平民套近乎吗？反过来倒还有可能。 这其中或许有着什么目的也说不定。 艾伦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思考的泥沼，自己干嘛非得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不可啊。缇娜虽然是公主，但同时也是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少女向崇拜之人套近乎不是很正常吗？ 没错，就和黛丝一样，缇娜也只不过是一个把自己当成崇拜人物的少女吧了，这样想比较不会有压力。 艾伦呼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今天不叫你殿下，叫你缇娜大人好了。” “你根本就没明白嘛！” 缇娜气呼呼地鼓起脸，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戳一下的可爱程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叫你大小姐怎么样？看起来也比较符合身份吧。” 虽然缇娜看起来仍然有些不满，但姑且还是点了下头。 第263章 这就是平民的生活 虽说前往商会的主意是缇娜出的，但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商会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还是艾伦多次找路人打听之后，才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总觉得这个协助者有点不靠谱呀，艾伦偷瞄一脸兴奋四处打量的缇娜心想，看来她来帮忙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是想出来玩吧。 不过这也难怪，缇娜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几乎没有出去玩的机会，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无可厚非。既然如此，今天就让她好好放松一下吧。 “大小姐，我们走吧。” “好。” 心中浮现宠溺心情的艾伦，轻声提醒缇娜，然后对着商会大门走去。 走近门口，两名早已注意他们很久的全副武装的男人，伸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王都面积太大，不可能在所有区域都部署巡逻士兵，像这种平民区就几乎不会有士兵经过，所以像商会、拍卖行这种会有大量资金汇集的场所，通常都会自己雇佣武装力量来负责护卫工作。 “两位，这里是巴德尔商会，有没有介绍信？” “介绍信？” 艾伦一愣，进这里还要介绍信，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王都里大大小小的商会有很多，为了提防敌对商会派来商业间谍，写介绍信是最好的方式。 艾伦可拿不出介绍信来，只能望向缇娜。 “大小姐，你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没有。” 说的也是，缇娜作为公主去哪都通行无阻，哪里用得着证明身份呢？ 怎么办咧，连门都进不去，就在艾伦有些苦恼的时候，背后传来脚步声。发出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并没有闪避的意思，艾伦轻轻皱了皱眉，只能将挡在门边的身体侧开来。 艾伦刚刚让开，一个穿着华丽长裙的年轻女子便急匆匆地停在了他先前的地方。虽然旁边就站着艾伦和缇娜两个大活人，但她却看都不看一眼，就回头对着后方催促道： “你快点啊！” “是的，大小姐。” 后方一名穿着笔挺衬衣的男人立刻出声回应，快步走来。 看得出来，这两人和艾伦他们一样，似乎也是一对主仆。当然了，艾伦和缇娜的这一对主仆是假扮的就是了。 在等待男子过来的期间，女子似乎察觉到艾伦打量的目光，微微偏过头来，目光只在艾伦身上微微一顿，然后就毫不客气地转向缇娜。 或许是嫉妒缇娜的美貌，或许是嫌弃她身上的朴素长裙，也或许是两者都有，女子轻轻皱了下眉毛，随后便移开目光，对着拦在门口的两名男子大声冷哼。 “让开，挡着好玩是吧？” 虽然女子的语气很不客气，但那两名男子却赶忙赔笑着，让开一条通道。 进去之前，女子的目光再次瞟向衣着普通的缇娜，最后终于是将注意力移开。 虽然她的态度谈不上什么不屑，不过应该也并没有把缇娜放在心上，纯粹是当做路人看待吧。艾伦心想。 女子一消失在门后，缇娜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我好像被那个女孩给无视了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真是好不甘心喔。” 话是这样说，但缇娜的语气并没有不甘心的味道，恰恰相反，她看起来甚至有点兴奋，那是第一次体验某种事物的新奇感。 艾伦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所以只能配合着开玩笑说： “既然如此，告诉她你是公主不就行了，一下子就能把她给比下去哦。” “就算我说我是公主，人家也肯定不会相信。再说了，来之前不就说好了吗，今天我不是公主，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目送着女子走进商会，护卫们回过头来，看到艾伦还没走，便再次对着艾伦笑道。 “这位先生，找到介绍信了吗？” 虽然他的态度还算客气，但看他眼中的怀疑神色，似乎并不认为艾伦能够拿出来。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艾伦只能摊开双手，老实地承认。 “抱歉，那东西我没有。不过我看刚才那位小姐，好像也没有拿出介绍信的样子。” “那位大小姐可是王都有名的大商人菲尔德先生的女儿，是我们商会的有力靠山，既然你会来商会这种地方，应该也是干商人这一行的，不会连这个名头都没听过吧。” 艾伦确实没听说过，也没兴趣知道这些。感到有些无奈的他，一边低喃着“真不想在公主面前做这种事啊”，一边将手伸向腰间。 “你想干什么？” 看到艾伦的举动，两名护卫顿时紧张起来，身子微微下沉，手掌也伸向了腰间武器，那是预备出招的姿势。 没有理会两人，艾伦自顾自地从无限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被那个东西的光芒给吸引，两名护卫的视线顿时移不开了。 那是黄金，是当初艾伦从飞行工会长科林那里得到的。 两名护卫的眼中亮起的光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艾伦，走上前去，先后把黄金塞入他们手里，接着状似熟稔地拍拍他们的肩膀，跟他们套着近乎。 “这个拿去买点好酒喝，能行个方便不？” “这……这让我有点难办啊。” 守卫虽然一脸为难，但眼神深处却在笑。判断这招有效的艾伦，一边露出讨好的笑容，一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黄金。 “我明白，我明白，那么这样如何？” “原来如此，你倒是挺懂行的嘛……好吧，你们进去吧，不过千万别给我添麻烦。” “当然不会，多谢了。我们走吧，大小姐。” 艾伦露出微笑，回头朝缇娜打招呼。就这样，两人终于是成功进入了商会。可以看见并不怎么宽敞的大厅内部人员很少，只有着寥寥数人在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艾伦大人用那种语气跟别人讲话，总觉得……有点不适应呢。” 该说果不其然吗，在路上缇娜说出了这样的话语，让艾伦不禁在心中发出叹息。所以先前就说了，他实在不想在缇娜面前表现得那么卑微，但最终迫于无奈还是那样做了。 感觉自己在公主面前的形象崩塌了，艾伦只能对缇娜露出苦笑。 “没办法，这就是我们平民的生活呀，大小姐。” “是这样吗，因为我平时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拒绝，所以有些难以想象呢。” 艾伦想不到该怎么接下这句话，只能望着天花板，沉默地往柜台走去，向柜台小姐打听会长室的位置。 第264章 垃圾 虽然在门口遭到了阻碍，但进来后就顺利多了，柜台小姐得知艾伦要找会长，立刻热情地将两人带到会客室前，然后指了指门边的椅子。 “因为会客室还有其他客人在，两位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柜台小姐离去后，缇娜又发出了没有一丝抱怨语气的抱怨。 “以前都是别人等我，今天还是头一次等别人呢。” “所以就说了，直接告诉别人你是公主，就不用等了。” “真是的，艾伦大人不要故意取笑我了。” 艾伦并没有取笑，是真的那么想。明明只要一开口就能解决的事，非要弄得这么麻烦，这大概就是每个公主都会有的任性吧。 不过—— “大小姐还打算叫我艾伦大人吗？” “咦？艾伦大人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吧，艾伦在心底吐着槽。 先不提让公主叫自己大人带给自己的心理负担，眼下两人的身份也确实不适合这么叫。 艾伦管缇娜叫大小姐，这就表明了二人的主仆身份，艾伦是仆从，而缇娜是主人。但缇娜却又称呼艾伦为大人，这样一来就乱套了。也难怪当时听到两人谈话的柜台小姐，会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了。 平民与王族同座的冒犯行为也好，不准称呼殿下的命令——缇娜称之为请求——也好，缇娜的命令大多都对艾伦的胃造成严重负担。 做这种事是要受罚的，艾伦知道王国在这方面很死板也很严格，当然会有压力。艾伦昨晚也曾隐晦地表达过抗议，但缇娜就是不听。 结果让步的是艾伦，女性一拿出眼泪攻势，他简直毫无胜算。话是这样说，缇娜还是准许他提出几个条件，例如有其他贵族在场的时候，可以表现得恭敬些。 正当艾伦因为这些事而暗自烦恼时，旁边会客室的门打开了，先前在商会门口遇到的年轻女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名脸上堆满笑容的男子。 “我们会妥善考虑您的要求，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另外麻烦替我向令尊问一声好。” 女子高傲地点点头，带着仆从离开。目送他们离去男子，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目光转向坐在旁边的艾伦两人。 “你们是？” 他就是会长吗？这样想着的艾伦偏头看了眼缇娜，看她一脸困惑的表情，看来应该不是。如此判断后，艾伦从椅子上起身。 “你好，我叫艾伦，我们这趟是来找贵商会的会长的，不知他此刻是否方便？” “真是抱歉，会长有事临时外出了，我是这里的副会长内雷奥，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请来这边。” 艾伦稍稍皱眉，自己还没并没有告知身份，结果对方就痛快地答应了谈话，而且他似乎也不认识缇娜的样子，总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对方答应谈话也正合自己心意，算了。 艾伦和缇娜两人被带往的不是旁边的会客室，而是隔壁的办公室。在内雷奥的招呼下，艾伦与缇娜在有些硬的圆凳上坐下，而内雷奥自己则靠坐在办公桌后的皮质座椅上。 “会长阁下百忙之下还同意与我们谈话，真是感激不尽。” 将副会长说成是会长，这点小技巧艾伦还是懂的。对此内雷奥只是挥了挥手。 “不用客气，公事公办而已。” 这种态度让艾伦在心底露出苦笑。 跟对刚才的女子讲话时的声调截然不同，虽然很有礼貌，但也不过如此。艾伦知道这只是业务用的说话方式，脸上浮现苦笑。当然，他的表情是完全没有变化的。 艾伦将视线移向房间内的另一扇门。 那扇门似乎与旁边的会客室相连，不是在那里谈话而是选在办公室，也让艾伦感觉到隔阂。 “怎么了吗，艾伦先生？” 内雷奥抬起头来，偷偷观察艾伦的神色。艾伦有点太过注意隔壁房间，把内雷奥晾在一旁了，他不禁发出嗤笑，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愚蠢。 也许是以为艾伦在笑自己，内雷奥的表情变得僵硬。 艾伦觉得自己态度太失礼，不禁自我嫌恶起来，但谈话开始前就道歉不利于掌握主动权。艾伦决定开始讲正事，把这个失败含糊带过。 可是，面对不认识缇娜的副会长，该采取何种态度才正确？ 艾伦本以为只需要在商会露个面，就可以借助缇娜的关系轻松把事情办成，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需要靠自己解决。不过在那之前，姑且先询问一下会长的事。 “会长阁下，不知道巴德尔阁下什么时候会过来这边呢？” 巴德尔就是这家商会的会长，也就是欠缇娜人情的那个商人。如果他能在短时间内回来的话，艾伦觉得可以在这里等他。 然而事情却事与愿违。 “非常抱歉，艾伦先生，巴德尔这段时间在其他城市收集市场情报，这几天恐怕都不会回来，所以这段时间由我暂时行使会长权利。” 艾伦忍不住在心里咂了下嘴，意思是缇娜这张牌失去了作用，看来必须得靠谈判了。 既然如此，就别拐弯抹角了，艾伦开门见山地说： “是这样的，会长阁下，丰收节宴会在即，这次我们来是想要以贵商会的名义，报名参加特产的选拔。” “……是这样啊。” 内雷奥脸上虽然十分平静，但眼瞳深处有某种感情摇曳。艾伦注意到这个细节，定睛注视着内雷奥，他似乎觉得无法再隐瞒了，耸了耸肩。 “其实这几天有许多人都提出了和艾伦先生一样的请求，刚才那位大小姐也是，希望我们商会能推荐他父亲的商品。” “所以呢？” “所以我们很难再答应你的请求，因为每家商会只允许为一个人做担保。僧多粥少，我们也很为难。” 内雷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表示他说的是实话。艾伦观察他的反应，迅速决定了这次谈判将要采取的战术。 由于这是第一次使用的战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艾伦在心中低喃了句“老爹保佑”，然后开口： “会长阁下，那些人的垃圾不用管，尽管为我做担保就行了。” 艾伦冷不防的这句话，让内雷奥瞪大双眼，眼睛深处看得见怒火。旁边的缇娜也以惊奇的眼神望过来。 “艾伦先生，请你注意一下言辞，不要语带嘲讽。” 艾伦不改态度，发出一道冷哼。 “嘲讽？这不是事实吗？那些人推荐的商品难道不是垃圾吗？” 第265章 那个人就是我 艾伦一改平时的客气态度，毫不客气地瞪向内雷奥，在那目光如炬的注视下，内雷奥率先别开了目光。 这也难怪，虽然双方都是商人，但内雷奥怎么可能比得过曾与霜龙对峙过的艾伦。 “我再问你一次，那些在我之前推荐的是商品，是不是都很难拿得出手。” 在艾伦的质问下，内雷奥的目光低垂。 “……艾伦先生所言甚是。” 看见他的反应，艾伦在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赌对了。 之所以采取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艾伦其实是想赌一把，当然不是毫无根据的乱赌，还是有一定的底气的。 艾伦判断内雷奥之所以为会为难，就是因为大家推荐的商品差强人意，商会出于对自身名誉的考虑，很难为他们做担保，不然的话，商会应该会很乐意借这次特产会为自己做宣传才对。 要知道，丰收节宴会称得上是王国最有分量的庆典活动，能够参加那样的聚会，广告效应有多么显著不言而喻。以往因为限制只有贵族能参加，平民们只能望而却步，但今年却没了这个限制，对此“觊觎”已久的商人们，自然是挤破了头都想钻进去。 既然有利可图，所以内雷奥绝对不是不乐意做担保，而是没办法。 简单来说，艾伦认为其他商人毛遂自荐的那些商品，有很大可能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如果商会为他们做担保，不仅起不到宣传作用，说不定反倒会沦为同行们的笑柄，艾伦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了，也许有人推荐了质量还算不错的商品，但是却有像之前那对主仆一样，商会必须要给面子的人物也希望商会能为他们做担保，商会就必须在利益和人情之间做选择，像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不确定因素存在，才能算是赌，好在这次运气好赌对了。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乘胜追击。 “刚才那个大小姐应该也是一样，推荐的都是些不怎么样的东西吧。” 内雷奥先声明自己没有贬低对方的意思，然后开始说道： “正如艾伦先生所言，她希望我们能为她家的酒做担保，但实际上那批酒我们商会事先就调查过了，都是一些卖不出去的滞销品，所以我们才会觉得为难呀，把那种连卖都卖不出去的东西送去参加选拔，实在是有损我们商会的名誉……但问题是，我们商会欠有对方人情也是事实。” 艾伦笑着想“求生欲满满啊”，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哼一声。 “那种人情，不还也罢，只要你们商会与我合作，保证能给你们带来超乎想象的利益。”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让我们相信艾伦先生的一面之词，也有一点困难。” 艾伦知道他会这么说，于是将早已准备好的零食拿了出来，可乐、辣条、果冻、冰淇淋每样一份，摆在了桌子上。 “尝一尝。” 内雷奥似乎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盯着艾伦瞧。 “这些就是我希望能做担保的商品，请尝一尝。” “如果是品尝的话，我们有专门的鉴定员……” “——不。” 艾伦打断了内雷奥，依旧不改强势的态度，语气斩钉截铁地对他说。 “我希望你能亲自尝一尝。” 内雷奥一语不发，偷看着艾伦。旁边的缇娜也是一样的反应，艾伦虽然很在意自己这番表现会得到公主什么样的评价，但交涉还没有结束，不能太过放松。 “就坦白跟你说吧，我是一名零食商人，这些都是我亲自开发出来的零食，每一样零食在王国都是独一无二的，绝非那些二流商人推荐的二流商品能比的。我没在有意夸大，只要你尝了以后就能够明白，我没有说一句假话。” 内雷奥仍然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桌上的零食瞧。 真是个顽固的家伙，艾伦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放大招了。 不过这样一来，一定会让人认为自己很爱炫耀吧，尤其还是当着缇娜的面。 为什么我非得做一些在公主面前自毁形象的事不可啊，感到有些无奈的艾伦，开口向内雷奥问道： “你听说过霜龙被击败的事吗？” “当然听说了，只要是身处王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吧？” 内雷奥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同时也以少许困惑的眼神望向艾伦，大概是在纳闷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吧。 “那么你是否听说过，击败霜龙的人是谁呢？”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听坊间传闻好像是一个叫——” 内雷奥的声音突然停住了，表情也变得不可思议起来。艾伦露出微笑，帮他把话说完。 “是一个叫艾伦的人，对不对？” 接着，艾伦把胸膛一挺，摆出骄傲的姿态。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内雷奥脸上的表情由不可思议转变成了惊恐，这也是情有可原，面前坐着个连龙都能击败的强大存在，只要是人都会感到恐惧。 不过他竟然轻易就相信了，商人不应该更疑神疑鬼一点才对吗？艾伦还打算拿出一些证据来证明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原、原来是这样……真是人不可貌相，艾伦先生……不，大人，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对待，您的任何要求，我们商会都一定会全力照办。”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可没有打算用身份来压你啊。” 艾伦命令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内雷奥重新坐下来，等他战战兢兢地坐下后，才开始解释： “我虽然击败了霜龙没错，但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我也把这些零食卖给了霜龙。” 内雷奥似乎这才第一次正眼注视他。 “就和现在一样，我可不是强买强卖哦，霜龙是心甘情愿购买我的商品的，这就是它当时用来支付的宝物。” 艾伦从无限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那是当初在霜龙的宝物库里取得的饰品，证明自己没在说谎。 “把商品卖给霜龙，我想应该没有商人能达成这般壮举吧，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对我的商品有绝对的信心。嗯……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之后该怎么办，我说过不会强求，就请你自己做决定吧。” 艾伦从圆凳上起身，身旁的缇娜也立刻站起来，两人转身离去。 按照剧本，对方一定会在自己出门前叫住自己。不，必须得是这样才行。 然而，背后始终没有传来声音。 “糟了，不会演过头了吧。” 艾伦感到有点不安，但现在停下来实在太糗了，所以他没有停住脚步，径直出了门。 “该怎么办呢，还得想办法解释自己这番操作的目的，以免缇娜殿下对我失望……早知道就不走了，耍什么帅嘛。” 艾伦一边在心里后悔着，一边默默地往前走。他祈求着走着走着能想到好点子，但是却毫无头绪。 第266章 做担保 艾伦和缇娜两人离去后，通往会客室的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这个挺着大肚腩，看起来有些营养过剩的男人，是内雷奥的老朋友，同时也是这家商会的创办者兼会长，巴德尔。 内雷奥对艾伦说了谎，巴德尔其实并没有离开王都，他一直都躲在隔壁的会客室里。 巴德尔一边从窗户偷瞄外面的情况，一边对仍坐在椅子上一脸沉思状的内雷奥说道： “内雷奥，我吓了一跳，想不到公主殿下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她有察觉到什么吗？” “这就不知道了。” 巴德尔今天早上也一如平常，一大早就跟内雷奥进行讨论。 讨论内容当然是有关丰收节宴会的事情，因为这段时间希望商会做担保的商人太多了，事务多得处理不完，他们必须要尽快决定到底要为谁做担保。 只不过，就正如之前艾伦说的那样，那些商人们推荐的商品都是些垃圾货色，甚至有些连垃圾都不如，巴德尔和内雷奥都无法理解，那种东西就算要来了担保有什么用，还不是铁定被淘汰？ 如果只是普通商人，直接拒绝就好了，但问题是其中有一些大人物是商会惹不起的，或者是曾经欠过人情的，他们的请求可不是能轻易无视的。 公主殿下就是在两人大感头痛时来到的。 巴德尔一开始以为公主是为了孤儿院的事情来的，但他却发现公主进行了佯装打扮，身为商人的他，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于是便做出了躲起来的决定。 “不过你竟然让我假装不认识公主殿下，还让我用那种态度接待他们，说真的，当时我心脏都快吓停了。你为什么不干脆去见她呢，公主殿下是来找你的吧？” 对于老朋友的抱怨，巴德尔露出苦笑。 “没办法，因为时机太不凑巧了嘛。” “你猜到她是来要担保名额的吗？” “是啊，最近贵族们的派系各种作妖，为了避免受到牵连，许多贵族也找上民间的商会希望做担保，所以我猜公主也是出于相同的目的。” “原来如此，如果她推荐的商品很差劲就伤脑筋了对吧？” “对啊，今年的机会很难得，我还是想给有水准的商品做担保，来给我们商会做一波宣传。不过，我是完全没想到竟然是那位屠龙勇士来当公主殿下的随从。” “说起他，那位大人察觉到你在了。” “什么？被他发现了吗？” “是的。” 内雷奥肯定地点点头，证据就是对方当时看了眼隔壁房间的门，用鼻子发出了嘲笑。 “那我们欺骗公主殿下的事情，岂不是也被他给知道了？” “恐怕是吧，不过他应该不会揭发我们才是。” “也对，要揭发当场就那么做了。” “嗯，刚才的那些话，我看他同时也是讲给你听的。” 这个房间只要动点手脚，声音就会传到隔壁。因此，躲在隔壁房间的巴德尔一定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不，不可能。就算艾伦大人不知道是你，至少也应该察觉到有人在。” 那时事出突然，巴德尔太过惊愕、混乱，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懊恼。自己偷偷摸摸藏起来，使得心胸狭窄的自己遭到对方嘲笑。 与其说他是公主的随从，应该说他才是扮演主人的角色，因为他完全没有用公主的身份来压人。 当然了，他也没用自己的身份来压人，自始至终都将双方置于平等的立场加以对话。 巴德尔觉得自己那时候应该走出来，开诚布公地与对方谈话的。 艾伦或许也不是坦怀相待，但他是以符合勇者风范，光明正大的态度与一介商人长谈。相较之下，自己又是如何？ 皱着眉头的巴德尔对仍然有些恍然若失的内雷奥说：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不，不用说我也知道，因为你都称呼那个男人为大人了。” “你没考虑过我可能是被魔法魅惑吗？” “不能说没这可能性，但不太可能。对方是战士吧，就算他能击败霜龙，也不可能使用魔法。” “也许他就办得到哦。” “别说了，就是真的有可能才伤脑筋，听说霜龙并不是被击败了那么简单，而是选择臣服了，所以搞不好他真会魅惑魔法。” 两人笑了笑，内雷奥恢复严肃表情。 “我觉得可以为他做担保。” “人家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也只能答应了吧？我可不想哪天走在路上遇到不测。” “你未免把对方想得太肮脏了吧？” “哎，是没错，但那有点……你也是，别酸我了。” “我可没在酸你，我在讲实话。” “不过你怎么不干脆问他如果拒绝他会有什么后果呢？” 内雷奥皱起脸来。 “别说了，这样乱问，要是他回答说‘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掉你们好了’怎么办？就算对方只是开玩笑，我下半辈子也铁定睡不安稳了。” “他不可能当着公主殿下的面说出那种话吧？” “也许公主殿下跟他是一伙的呢？” “讲这种话对殿下太失礼了吧，她可是位难得会替人民着想的王族呢，那家孤儿院就是最好的证明。说真的，我十分希望她能成为下一任国王，虽然那个可能性很低就是了。” 听到朋友不悦地扭曲着脸吐槽，内雷奥苦笑。 “说得的确没错，王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女王，不过我觉得，只要能让人民过得安稳，不管王是男人或是女人，不都一样吗……反正比起王子，我觉得公主殿下更多地散发出王才有的独特气质。” “这点我也赞同。” 两人感慨地想起那位少女的身影。 “好了。” 内雷奥先顿了顿，然后正眼注视着巴德尔。 “来做决定吧，是否要为公主殿下……不，应该说，是否要为艾伦大人做担保。” “讲空话可不是嘴巴唯一的用途哦。” “原来如此，你是打算先品尝后再做决定吧。” “没错，他说过曾把这些零食卖给霜龙对吧，我倒要领教一下，这些零食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尝一点吧。” 笑声传遍房间，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桌上的零食，然后伸手去拿。 然后，只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两人的意见就达成了一致，同意为艾伦做担保，并马上派出人手前往通知对方。 第267章 试吃选拔 特产选拔的工作，是在王宫内的一个秘密房间里举行的，来自王国各地的特产全部集中在这里，供评审人员试吃品尝。 为了避免偏袒某一方的情况出现，试吃人员当然不属于任何一个贵族派系，甚至连王国人都不是，而是王室专门从外国雇佣的厨师、点心师等专业人士，做到这个地步，这场选拔可以认为是公平公正的。 看得出来，为了避免派贵族在选拔上动手脚，故意筛掉拥王派系的特产，国王还是采取了反制措施，他并非是在妥协。 但遗憾的是，即使如此，无孔不入的反对派贵族依旧对这场选拔予以了干涉。 问题就出在特产的编号上。 为了方便记录和管理，每样参加选拔的特产都进行了编号，试吃人员会根据编号顺序依次进行品尝，并决定是否通过。选拔完毕后，结果也将以编号的形式展示出来，因此每名参与者都需要记住自己商品的编号。 反对派贵族利用威吓与利诱，干涉了编号的过程。 本来所有的特产是打乱了顺序再重新编号的，但在干涉过后，反对派的特产大多都得到了靠前的编号，而拥王派的特产则几乎都靠后，至于其他小派系和民间的编号，则位于居中的位置。 顺带一提，由于艾伦的特产是以民间商会的名义参加选拔的，因此也位于居中的位置。 乍一看，只是改变了编号顺序而已，或许对于选拔结果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只要质量过硬，不论先后都会得到认可。 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试吃员是按照编号一个一个进行品尝的，所以整个试吃过程相当费时间，预估可能要花上一整天。而有些特产是烘焙物、冷饮等不宜久放的食物，太晚吃势必会影响口感，导致试吃员做出错误的评价。 再来，还有一个很现实的理由，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吃多了会撑。 评审团体是由五人组成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不停地试吃东西，虽然为了节省肚子每样东西都只吃很小一口，但人的胃就只有那么大，一直吃下去总会装满的。等到肚子饱了，接着吃东西就会让人产生厌倦情绪，就算是再怎么美味的东西，吃起来或许都没什么感觉了。 反对派的贵族们正是瞅准了这些，才暗中对编号动了手脚。 从选拔开始，现在已经过了约莫半日的时间，试吃工作也进行了差不多一半。除了暂时离座方便外，这五名试吃人员一直都在重复着吃东西、讨论、得出结论、接着吃东西的过程。 正如编号那样，这半天品尝过的特产，几乎都是来自反对派贵族。他们依照着自己的专业水准，严格地对每一样特产进行打分，因此通过率并不是很高。 话是这样说，但也正如同贵族预料的那样，他们开始变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因为肚子开始有点撑了。 虽然他们为了今天的选拔，前一天几乎什么都没吃，都是饿着肚子来的，但也实在架不住一直不停地吃。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很想暂时歇息一段时间，但遗憾的是由于丰收节在即，选拔工作必须要在今日内完成，所以没有能让他们休息的时间，最多只能起身溜达几步。当然了，只能在房间里溜达，外出是不被允许的。 眼下，这五人又完成了对一个特产的评审工作。 “海姆里奶酪，赞成者为三，反对者为二，未能获得大幅领先，淘汰。” 很显然，这次选拔标准非常严格。 即使五人中获得了三票的多数赞同，依然无法通过选拔。这是因为这些特产是面对王国的最高层人物，若是会五分之二也就是半分之四十的人对其不满，当然是不被允许的。因此，除非是获得四票或是全部的五票，否则就不能通过选拔。 感到有些疲惫的五人稍事休息了一番，然后继续工作。 “接下来的特产是由巴德尔商会推荐，分别是可乐、辣条、果冻以及冰淇淋，唔……都是些没听过的东西啊。” “我看这个挺悬的，要不咱们跳过这个吧。” “对啊，看那黑色的饮料，颜色实在不怎么讨喜，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嗯嗯，还有那个果冻，看起来跟史莱姆一样，有点恶心。” 就这样跳过看起来似乎有些草率，但食物讲究的是色香味俱全，如果外形给人的感觉不好，就已经算不合格了，实际上因为外观原因而被跳过的特产有好几个，眼下这个并非孤例。 “既然如此，那——怎么回事？” 他们正打算跳过这几样特产，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传来了吵闹声，然后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男人闯了进来。可以看到负责守门的骑士一脸为难，不敢阻挡这个无礼之徒。 五人马上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他正是这个国家的王子，米勒。 只是有个疑问。 知道这个秘密房间的人并不多，这位王子并不在那之中，那么是谁告诉他地点的呢？ 米勒进入房间后，左右望了望，接着视线锁定一头雾水的五人，然后便笔直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是王族，举止实在太过粗鄙。 来到五人面前后，米勒将拿在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那似乎是一瓶酒。 “这可是我以王子兼派系首领的身份推荐的特产，为什么没有放入选拔名单里，你们是瞧不起我吗？” 五人中的负责人一脸为难地站出来。 “米勒殿下，我们并没有轻视您的意思，只是……选拔名单并不是由我们制定的，我们只是负责试吃呀。” “负责试吃？那就好办了，你们现在就试喝我这瓶酒。” “可是……” “难道你敢拒绝吗？” “不、小人不敢。” 负责人不情不愿地低下头来，米勒虽然对他这种态度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说他什么。 “那好，快点给我喝。” “是，殿下，我们这就品尝您的特产。” 负责人给同伴的杯子里倒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顿时，五个人的表情变了。 不，应该说，他们的表情全都消失了。 误以为他们是感到惊愕的米勒，得意洋洋地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好喝到说不出话来？” “……是的。” 五人一齐回答，声音整齐到就像是事先排练过一样。见他们回答得如此果断，米勒更高兴了。 “那么我的特产是不是通过选拔了？” “……是的。” 感到心满意足的米勒，心情愉快地点点头。 “很好，你们都很专业嘛，那么接下来的试吃工作也都好好做，每一样特产都必须要认真品尝喔。” “……是的。” 五人齐声回答之后，坐回椅子上，然后按照米勒说的那样，开始认真试吃他们本打算跳过的特产。 第268章 宴会 丰收节。 这是王国为了纪念百年前抗击不死族入侵后的第一场大丰收，而专门设立的节日，以用来缅怀在那场抗争中牺牲的勇士，如果没有他们的英勇作战，王国也就无法延续至今。 每到了这一天，王国各地都会举办庆典活动，就连一向主张节俭的王室也会在这天举办宴会。这样的传统，已经持续了超过一百年了。而今年由王室主办的丰收节宴会，也如期而至。 而这一年的丰收节，除了庆祝丰收与缅怀勇士外，也有了新一层的意义，那就是赞扬与歌颂击败了强敌霜龙的勇士。 不同于以往的贵族式舞会，今年宴会采取了特产品鉴会的形式，场地也从以往的宫殿，迁到了王宫前方的广场上，只要是获得了参与资格的人士，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将准许入场。 入夜后，宴会开始，数十盏巨大的魔发光源将广场整个照亮。 “真厉害啊……” 豪华炫烂的会场在艾伦的视野中铺展开来，让他不禁发出感叹。虽然是在室外举办的宴会，但气氛一点不比室内差，不，由于面积十分宽广，容纳的人更多，感觉甚至比那更棒。 广场上摆着铺有洁白桌布的长桌，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特产，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可以随意享用，这对于吃货们来说简直犹如身处天堂一样。 艾伦的视线追随着在桌边转来转去的两名少女，是艾莉和黛丝，她们俩显然已经沉浸在了这美食海洋之中。 “艾莉，黛丝，你们俩可别跑太远，走丢了我可不管哦。” 对他们嘱咐了一句后，艾伦望向身边的女性。 “话说你不去吃点东西吗？” 莉莉内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摇摇头。 “不了，穿着这身衣服吃东西太不方便了，如果不能吃得痛快，那还不如不吃。” 艾伦露出苦笑，但莉莉内特说得也是事实，她此时穿着礼服样式的露肩长裙，脸上还化着妆，确实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吃东西。 不过就衣服这点来说，艾伦也是一样的。 今天早些时候，艾伦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是国王寄来的，上面写着希望他这位屠龙勇士能够作为特别嘉宾出席今晚的丰收节宴会。 本来缇娜就已经邀请过艾伦了，再加上他的零食也成功通过了选拔，所以他原本就打算参加这场宴会，多一份邀请也没什么两样，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但他显然有些低估了这封国王亲笔信函的份量。 在入场的时候，艾伦出示了这封邀请函，立刻被负责把守入口的骑士彬彬有礼地请到了更衣室，而等在那里的女仆则表示希望能替他更换衣服。 因为是特别嘉宾，确实要注意一下形象，如果打扮得不太适合，可能会影响到国王的风评，所以艾伦只能答应了女仆们的请求。 然而，对于女仆们抛来的“您想要什么风格的装扮呢”这个问题，艾伦完全回答不上来。 因为他对穿搭没自信。 如果是与客户谈生意，考量客户的性格，预测谈话的走向，他倒是还行。不，作为商人培养的经验，让他多少能说出这条领带与这件西装搭不搭，但被人问到紫色布料绣上银色花纹的衣服，搭配这条镶了四颗大钻石的银项链，艾伦实在说不出合不合适。 而且还有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就算随便说了个压根就不适合自己的打扮风格，女仆们又怎么可能敢对艾伦表示意见呢？她们肯定只会奉承地说很好看吧。 基于以上种种因素，艾伦只能对女仆们说： “交给你们吧，为我搭配出适合我的服装。” 对自己没有自信，那就交给他人，让女仆自主挑选就行了。 然后，女仆就拿来了如今艾伦身上穿着的衣服，那是一件染成刺眼红色的立领长礼服，正面有如钮扣般镶了好几颗巨大宝石，如果都是同个颜色还好，但这些璀璨耀眼的宝石总共有六种色彩。不只如此，周围还用金线绣上了奇妙文字，肩膀上还垂下某种鸟类的羽毛。 而这也是无论艾伦走到哪里，都会引人瞩目的理由，更有不少人上前致意。 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全身用霓虹灯装饰，胸前背后挂着广告牌的广告人。如果是艾伦自己的话，绝不会挑这种衣服，应该说他真不懂怎么会有裁缝做出这种衣服。 果然很花俏，除了花俏之外没别的形容词。 “莉莉内特，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很不错，只能说不愧是在王宫待过的女仆，审美果然很优秀，就算是我也只能甘拜下风。” 艾伦总觉得莉莉内特是在讽刺，但听起来又不像，因为旁人似乎也在对这身装扮发出赞叹，并投来羡慕的眼神。 即使如此，艾伦仍然羞耻得像在火烧。 这个世界的美感跟地球有很大差异，往往艾伦觉得好看的，别人觉得不好看，艾伦觉得难看的，别人又觉得很不错。所以，这身在艾伦看起来太过花哨的衣服，搞不好其他大多数人都觉得很漂亮……应该吧。 艾伦想起凯露这个例子，硬是压下自己的不安。 “不过好不容易参加这样的宴会，什么都不吃未免太可惜，找点容易下口的点心什么的吧。” 向又一对前来致意的宾客点头回礼之后，艾伦四处张望了下，看到有一张桌子前人特别多，不由得心生好奇。 就和自助餐一样，人多的地方必然就是有什么好吃的，人少的地方东西也必然不怎么好吃，整个会场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有好几个地方聚集起了人群，但像前方那么拥挤的，还是唯一一个。 “那边好像有什么好吃的，要过去看看吗？” “人那么多，我们这种打扮要怎么过去，更何况你还带着两个孩子。” “也对。” 艾伦叹了口气，看向隔壁的桌子，上面似乎摆放着某种酒。深红色的液体盛放在雕刻有精细花纹的玻璃杯里，看起来十分有格调，但是却无人问津。 “这酒看起来还不错，要喝点吗？” “我是修女，不喝酒，你打算喝酒吗，待会还要见国王吧？” “我也不喝，我就问问。” 这时，会场响起经由魔法道具放大后的司仪声音，告知宾客们国王已经到场了。 “好了，按照邀请函上写的，我得去见国王了，艾莉就拜托你看一下了。” “机会难得，大家一起去怎么样。” 艾伦想了想，同意了莉莉内特的提议。 “也行，黛丝应该没关系，但艾莉一定要帮我看紧了，我可不希望她在我跟国王讲话时捅什么篓子出来。” “知道，我们走吧。” 艾伦呼唤两名少女，然后往会场靠近王宫的那端走去。 第269章 王族的姿态 米勒这几天以来，一直怀抱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该不该向那位风头正盛的人物，被冠以大英雄、勇士称号的艾伦送礼示好。如果要送，是要以王子的身份做，还是以派系首领的身份送。 目前比较妥当的选择应该是不送，因为他也从贵族那里听说了，他似乎与贵族们的关系不怎么和睦，如果给他送礼示好，就等于是灭自己威风。 而且贵族们也肯定不同意。 没错，很多人都知道艾伦拥有令霜龙臣服的力量，如果送礼给他，就算被理解为米勒是在向他表示臣服也不奇怪，他们恐怕不会允许未来的国王对这种强者表现出臣服态度。 他们之所以这种反应，似乎是之前与对方的接触失败了，真是无能。 霜龙被击败导致贵族们蒙受巨大损失，四处寻找能够发泄不满的牺牲品。这也让米勒这个派系首领很伤脑筋，大哥总是要给做事不过脑子的小弟擦屁股，也不是个事啊。 如果可以，米勒很希望能自己想出答案，但时间已经拖得太久，差不多该做出结论了。 米勒绕过转角，看到缇娜就在前方，他停下脚步，并大声踏响鞋子。 缇娜对这声音做出反应，脸转向自己这边。然后她转换方向，往米勒这边走来，这样上位人士的面子就保住了。 不久妹妹站到了他面前，但他不主动说什么。目前是敏感时期，得继续让许多人明确知道谁才是未来的王。 “哥哥，晚上好。” “嗯。” 妹妹保持着公主的仪态行礼，米勒高傲地回答。他眼角余光看到妹妹身旁的黑发女仆也行了一礼，不过他不会对区区一介女仆答礼。 “一起去会场吧。” “乐意之至，哥哥。” 米勒带着缇娜迈出脚步，他下巴一比，要女仆离远点。缇娜会意地冲女仆挥挥手，让她站远一点。 “那么哥哥，您似乎有什么事想说，究竟有什么事呢？” 缇娜仍旧面带笑容，小声向他问道。 “是不是在担心今天的特产会不合您的胃口呢？” 米勒不禁在心中发出嗤笑，天真的妹妹讲话总是让人觉得好笑，如果自己的烦恼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就不会来特意问她了。 米勒不把想法表现出来，摇摇头。 “不是。” “其他还有什么事能让哥哥特地来问我呢？” “嗯，我在想该对那个艾伦采取什么态度。” “我想待会与他见面时，只要展现出哥哥身为王族的姿态就可以了，不用在意对方会怎么想，因为哥哥可是未来的国王，不是吗？” 米勒一语不发，细细玩味缇娜所言。 妹妹已经放弃了与自己争夺王位了吗？不，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妹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当国王，一直都是他自己把妹妹当成竞争对手。 原本看起来特别不顺眼的妹妹，突然变得可爱起来了。 “妹妹啊，你的提议很不错，等我当上国王，我会送片土地给你做领地，你就去那里吧。” “是，我愿听从哥哥所言。” 不用再多说缇娜应该也懂，但米勒还是说出口，以卖个人情。 “一旦我将你送出去，就不会再把你唤回王都了。或许会有点不自由，但我预计选个生活不愁吃穿的领地给你，你就在那里终老一生吧。我也不会强迫你嫁给某个贵族，就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掉也无所谓。” “是，谢谢哥哥。” 缇娜回得很快，大概是她也在想这件事吧。 “我会期待哥哥登上王位，等您成了国王，若您偶尔还能想起我住在乡下，我会很高兴的。” “嗯，我会的，妹妹。不过，如果你偶尔还能给我出点主意，我也会很高兴。” 这时，米勒看到有个骑士小跑步往这边过来。 “王子，陛下已经在等待了。”骑士喘口气后看向缇娜，“也请公主一同移驾。” 米勒视线只看了缇娜的侧脸一眼，回答： “知道了，告诉父王我马上过去。妹妹，我先走一步，你准备好再过来。” “我明白了，哥哥。” 缇娜刚从外面回来，穿着不显眼而简朴，这样会在贵族面前丢脸。 说完，米勒就露出开朗神色，比缇娜先迈出脚步。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光明未来里，因此完全没听见后方的自言自语。 “……呵呵，这提议已经完全不吸引我了，您提得太晚了。” …… 在前往国王所在位置的路上，艾伦目光落在与艾莉并肩而行的黛丝身上，忍不住问她： “黛丝，话说回来你的父亲呢？他是贵族没错吧，为什么不陪你一起参加宴会呢？” “他几天前突然回领地了，可能是有什么公务吧。” “这样啊。” 艾伦最近在王都的这段时间，多多少少也听说了黛丝父亲也就是梅文侯爵的事，对他抱有复杂的感觉。 “墙头草么……” 以艾伦来说，他并不反感那样的行事作风，能够在个个派系斗争中处理得如鱼得水，才能说明其能力优秀不是吗。或许只是那所谓的贵族的骄傲，不允许他们那种毫无立场的行为吧。 艾伦挥去心中的杂念，已经可以看得到木头搭建的平台了。 察觉有人接近，担任护卫的骑士立刻警觉地望过来，但在看到是艾伦后，立刻恢复成原本的姿势，为其让开一条路。 “艾伦大人，国王陛下已经在等您了。” 向骑士道过谢后，艾伦往向那临时搭建起来的王座，那上面有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头明了他的身份。 那就是国王，通用币上雕刻的头像就是他。 艾伦最后一次确认仪容没有问题后，走向王座。 站在国王旁边的缇娜小声告诉他艾伦的到来，国王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艾伦。 “欢迎，艾伦阁下。” “陛下，感谢您的邀请。” 艾伦低头的时候，看到笑容满面的缇娜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毫无疑问那就是王子吧。 “抱歉我年纪老迈，必须使用椅子。好了，王国的各位贵族。主宾已经莅临，今晚你们不用拘束。来，也请艾伦阁下尽情享受。” “谢谢陛下。” 艾伦恭敬地道谢，见他如此彬彬有礼的态度，国王似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按照礼仪接下来还得向公主和王子两位致意，艾伦转过身，缇娜主动和他打招呼。 “艾伦大人，您今天的衣着真是迷人，彷佛闪闪发光。不对，正是因为被艾伦大人穿着，才会闪闪发光吧。” 缇娜似乎是在大力称赞艾伦的衣服。 发光的应该是镶在衣服上代替钮扣的宝石吧，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反射什么光才是。艾伦虽然这样想，但还是向她道谢。 “谢谢缇娜殿下的夸奖。” 接着，艾伦的目光转向王子，还得向他致意才行。虽然他挺烦这种门面事的，但不做也不行。 “你好，王子殿下。” 艾伦礼貌地打招呼，然而对方却只是高傲地抬起下巴，发出一声冷哼，随后便拂袖离去。 国王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笨蛋……十分抱歉，艾伦阁下，那是我不成器的儿子，希望你不要将他的无礼放在心上。” 艾伦连忙摆手。 “不敢当，我只是一介平民，可承受不起陛下您的道歉。” “艾伦阁下是击败了霜龙的大英雄，当然值得我这般对待，好了，艾伦阁下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去好好享受一下吧。缇娜，你负责招待艾伦阁下。” “是，父王。” 缇娜向国王鞠了个躬，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第270章 唯一懂自己的人 米勒看着眼前的豪华会场，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这场宴会不输给他记忆中的以往任一场宴会。 看啊，这无与伦比的宴会，这可是由我提出创意。他真想随便抓个人来炫耀。 没错，特产品鉴会最初是由米勒提出来的，对他而言，这个会场也是由他辛苦准备的。而得知了这场盛宴而慕名而来的宾客们，都在这个会场里。 太完美了。正因为如此，只有一件事让米勒很不愉快。 这场宴会可以说是他一手办起来的，对于自己这个主办人，宾客们应该低头致谢才对。要知道如果不是他在国王面前极力劝说，今年的丰收节庆典可就取消了。 所以，他们必须感谢米勒举办了这场宴会，让他们能够聚集在这里。 然而现实又是如何呢？ 来到这里的所有人第一个致意的对象都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什么艾伦，等那之后才好不容易来向自己致意。而且还是陪同艾伦一起的缇娜提到了米勒的名字，才终于知道要致意。要是缇娜没提到他的名字，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由于妹妹支持自己当国王，他必须忍耐妹妹比自己引人注目，毕竟妹妹确实长得很漂亮，容易吸引眼球。但他还是忍不了人们把艾伦这样一个平民放在他前面致意。 照常理来想，大家应该知道第一个该跟谁致意，平民和未来的国王，谁的份量比较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然而—— 全都是些蠢货。 就在他眼前，刚刚抵达的客人又第一个跑去向艾伦致意。而且那个客人似乎还是个贵族。 米勒觉得自己搞砸了。 蠢蛋终究只是蠢蛋，所以才会弄错第一个该致意的对象。应该说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不过，就是这样才好不是吗？都是蠢蛋自己才能掌握主导权吧，如果大家都很聪明的话，自己就当不了领导众人的国王了。 这也是个机会，没有第一个向自己致意是这些人的失态，米勒可以当作卖他们一个人情，将来有什么状况时再让他们还就好。 米勒正在打如意算盘时，一名女仆从面前走过。觉得那名金发女仆点眼熟的米勒，不禁发出“咦”的疑问声。 听到这道声音的女仆停下脚步，回头望过来。 “哎呀，这不是米勒殿下吗？” 米勒也认出了对方，她不就是之前为自己倒过酒的女仆吗。 “米勒殿下，您怎么了，看起来似乎心情不愉快呢。” “不，没那种事。” 米勒微微一笑，他好歹也是王子，自认为还挺擅长于把话藏在肚子里。 “请您别这样瞒我，我可是发自真心仰慕着殿下您，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 这句话带有阿谀谄媚的气息。 就是这个。 米勒心里一阵感动。 这才是贵族与平民之间的正确模样。 他实际感受到，心中的不悦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您怎么了吗，米勒殿下？” “没有……这个嘛，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不安。” “是什么样的不安呢，是缺了什么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马上为您去准备，如何？” “不是这样的。”米勒趾高气昂地干咳一声，“来这里的人不论贵族都是平民，都是挑选过的精英，但我觉得好像都不怎么优秀，我在为王国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女仆脸上浮现笑容。 “正因为如此，只要由米勒殿下来领导不就行了？正因为大家不够得对。” “我相信如果是米勒殿下，一定能好好领导大家的，我也会一直支持您。” 女仆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彻底浇熄了米勒心中的怒火。 她说得很对。 米勒感谢自己的幸运，让自己有机会认识这名女仆，她是这世上唯一懂自己的人。 “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我会让你比任何女人都更富裕，你以后不用做女仆，会有其他人来侍奉你” 女仆似乎稍为睁大了眼睛，然后满足地笑着。 “那真是太高兴了，我早就想体验贵族女士的生活了。请您多加油哦，米勒殿下。” “嗯，包在我身上……话说回来，上次你的主人卖给我的酒……” 米勒四处张望了下，想要寻找自己推荐的特产。女仆替他指了个方向。 “米勒殿下，在那里。” “谢谢……唔？” 米勒皱起眉毛，因为他看到摆放着自己的酒的桌子边，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为什么都不喝？那个酒很好喝不是吗？” 米勒曾喝过那个酒，还是面前的这个女仆给他倒的，他觉得很好喝。而且之前选拔时那些专业人员也说了很好喝，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已经蠢到连什么东西美味都分辨不出来了吗？ “这……” 女仆犹豫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显露出这种态度。下人在上位者面前犹豫，是相当不妙的信号，这表示忠诚度出了问题。 “米勒殿下，我想……原因可能出在旁边。” 顺着女仆的视线，米勒看到了一个被客人包围得水泄不通的桌子，人数之多，与他那张一个人也没有的桌子形成强烈反差。 “那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聚集在那里？” “回殿下，那张桌上的特产，是艾伦大人带来的特产，大家都被那些特产吸引走了。” “什么！” 米勒心中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聚集于此的客人当中，有人是平民，也有人是贵族，平民也就算了，贵族怎么也会搞不清楚状况？ “这群蠢货！竟然被那个人带来的廉价品给骗了，真正美味的东西在你们旁边啊，蠢货们！” 在米勒的怒骂声中，女仆嘴角微微翘起，在心底发出讥讽。 你才是蠢货吧。 这时米勒转过脸来，她马上用演技隐藏起笑容。 “你马上带几个人去把那些特产撤下去。” 这人在说什么啊，她有点受不了这个蠢货了。但这场戏还是得继续演下去。 “米勒殿下，我想最好不要。” “为什么？让那种东西存在于会场，都让宴会的格调降低了，你明不明白啊？” 她确定这个白痴王子是真的不懂。换个说法就是白痴中的白痴，毫无身为王族的礼仪与知识，是个无能之辈。 “艾伦大人是本次宴会的特别来宾，若是撤掉他带来的特产，会让各位人士闲言闲语的。” “我可是这场宴会的主办人喔！只要告诉大家是我的指示，别人哪会说什么？” “米勒殿下，我的意思是，别人会对您闲言闲语的。因为这样会让大家觉得您是嫉妒艾伦大人，所以故意撤掉他的特产来抢他风头。” “啧！”米勒极为不满地咂了下嘴，“那个人就是个卑劣的家伙，只不过是运气好打败了一条冰蜥蜴而已。” 第271章 危险的想法 轻视的发言让女仆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她压抑想要这样呛回去的心情，对着连霜龙都甘愿臣服的存在，就算是王族也实在不该说出这种话。 不过，也差不多该按照主人指示的那样，给他一点刺激了。 女仆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让王国形势发生剧变，但她没有一丝犹豫，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演技。 她仿佛着迷一般望向与回应客人质疑的艾伦。 “是吗，但我觉得那位大人确实很迷人——啊！不是，他当然比不上米勒殿下，您才是最优秀的。” 看到米勒渐渐阴沉下去的表情，她很确信自己成功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 “米勒殿下，我在称赞您很的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说呀，应该是您听错了吧？” 虽然女仆加以否认，但米勒可没有错过那句话。她说的是，那位大人很迷人。 就连这世上唯一懂自己的人，都开始在对自己说谎了。 米勒感到无法接受。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米勒认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那个叫做艾伦的男人身上。不仅客人们都跑去先跟他致意，特产的风头全部被他抢走。 如果没有他的话…… “有没有可以——” 米勒下意识地想要找女仆商量，但马上闭上嘴。他意识到这个女仆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所以她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女仆似乎对米勒的心思浑然不觉，依旧露出殷勤的笑容。 “怎么了，米勒殿下，您想跟我说什么？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尽管找我一起商量，我们是一伙的，对吧？” 谁跟你一伙了，叛徒。 米勒瞪了她一眼，女仆似乎对他的态度感到不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望过来，米勒看到她那种假惺惺的模样就觉得火大。 “去跟你的艾伦大人商量吧，以后别来烦我！” “米勒殿下，您怎么了，为什么……” “都说了别来烦我，给我滚！” “可是……” “快滚！” 女仆似乎被吓到，缩起肩膀，鞠了一躬后迅速离开了。 把叛徒赶走后，米勒长长吐出一口灼热的气体，仿佛要将胸中燃烧的怒火一口气吐出来似的。 好了，烦人的家伙走开了，现在可以认真思考那个问题了。 刚才米勒没有讲完的话，是这样的：有没有可以除掉艾伦的办法。 虽然米勒认为自己比艾伦更优秀，但无奈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太多，总认为艾伦才是更优秀的那个，他担心自己的评价会因此受到影响。 虽然妹妹已经明确表现出不打算争夺王位的态度来，但米勒还是无法完全放心，因为他担心父王会一时之间老糊涂，干出什么蠢事来。 米勒远远望着与艾伦有说有笑的缇娜。 在米勒看来，父王之所以让妹妹陪着艾伦，一定是想让她借助那个男人的风头，来提升她作为公主的评价，这样一来就能顺理成章地将王位传给妹妹，而妹妹也将半推半就地成为国王。 不，父王搞不好是想要把妹妹嫁给那个男人，让他入赘王室，然后再立他为王，再不就是让他们俩生的孩子当国王。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那个疯老头子说不定就会干出那种事来。不，是极有可能会这么做。 米勒决不允许那种事发生，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艾伦除掉。只要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先前设想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妹妹说的没错，自己是该展现点王族的姿态才行，必须要让对方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话是这样说，但米勒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 他确实瞧不起对方，但也知道对方能够击败霜龙，肯定是有着什么本事的，派出暗杀者什么的肯定行不通，那样只会浪费钱。 明知对手的强大仍然要与他交战，实在是愚蠢至极，那样做只会引火上身。这点脑子米勒还是有的，所以他开始思考退而求其次的做法。 不追求除掉他，只要将他赶出王国就行了。如果是这个前提，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米勒绞尽脑汁思考着，但什么都没有想出来，他感到焦急不安，想啊，快点想啊，不然王冠就要落入那个男人手里了。 他甚至都已经把艾伦当做王位的竞争对手了。 米勒坚信只有自己才能引导愚蠢的子民，换成其他人都无法担此大任，所以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在为王国的未来考虑。 没错，这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王国。 果然不管再怎么想，这样下去王国的未来都很昏暗，就只是能使用强硬手段了。所以在考虑良久后，他得出一个答案。 那是一个危险的想法，名为篡位的大罪。 明明是只要再等一下，什么也不用做，王位就能得到手，采用这种手段的弊端未免太多。要说好处的话，顶多只是针对这次的问题而已。 只要这么看的话篡位或许是愚蠢之举吧，然而这样放任下去的话王国可能就真的没救了。 “啊——！真是火大！为什么我不得不策划这种事呢！只要没有那个艾伦的话！只要是没有他碍事的话！ 只要没有那个艾伦的话，要是没有他突然横插一腿的话，虽然也有可能是妹妹成为国王也说不定，但是王国也不至于被逼到这般绝境啊。 米勒在心中咒骂道。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还是觉得必须得由自己来当国王。米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个办法——篡位的可行性。 要想篡位的话，就需要兵力，但身为王子的他并没有任何可以调遣的力量，负责保卫王宫的骑士都是直接听从国王的号令，他无法调动他们。 雇佣佣兵也是不可取的，先不论佣兵是否会答应帮助自己篡位，光是雇佣的花费就是一个庞大的数额，米勒拿不出那笔钱来，向他们允诺等自己成为国王后再付钱也肯定行不通。 而且杂牌的佣兵也肯定打不过骑士，这是毋庸置疑的。 思来想去之后，米勒得出了结论：借助贵族们的力量。 在他所领导的贵族派系中，有好几个军事实力不亚于国王的大贵族，如果能够借用他们的力量，一定能够轻松攻陷王城，夺下王冠。 虽然不知道那些贵族愿不愿意帮忙，但米勒觉得有一试的价值。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同样因为风头被抢走而面色阴沉的乌纳维尔公爵，然后往那边走去。 第272章 王子的方案 今年的丰收节宴会顺利结束了，宾客们纷纷散去。 人群离去的方向主要有两个，往王宫方向去的当然是国王、王子、公主等王族，此外还有负责保卫工作的骑士和在王宫工作的女仆。值得一提的是，受公主所邀去王宫做客的艾伦等人也前往了这个方向。 另外一个方向则与前者相反，是往远离王宫的方向，也就是从来时的入口离去，然后分散到王都内的各个区域，这些人大多是低阶贵族以及平民。 而除了这两个方向外，还有一小撮人悄无声息地从侧面离开了会场，然后进入一栋外观很不起眼的住宅。 这里是乌纳维尔公爵在王都的临时住所，也是反对派贵族们的主要聚会场所，以往很多次秘密会面都是在这里进行。 虽然这栋住宅从外面看起来与一般民居无异，但内部的装饰却十分豪华，每一个房间都铺有柔软的地毯，周围的家具都是最高级的，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也是以魔法制作。 虽然从头顶洒下的光芒十分明亮，但贵族们的脸色依然显得有些暗沉。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刚刚结束的宴会的成果实在说不上是好。 每年的丰收节宴会，都是重新划分派系势力的站队大会，是各派系互相扳手腕的场合，为了这一天，他们可以说是费劲了心力。该利诱的利诱，该恐吓的恐吓，该拉拢的拉拢，可以说几乎已经做到了完美。 但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指标就是致意的人数。 因为在宴会这种场合里，不可能直接说“我决定加入你的派系”这种话，所以主动上前致意就成了最简单的方式。 去年的宴会上，前来向乌纳维尔公爵致意的人数相当多，一场宴会下来，他回应致意的客人就已经到了嗓子哑掉的程度。也正式从那一场宴会开始，确立了反对派贵族抬头的局面。 而今年呢，乌纳维尔公爵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因为压根就没几个人找他致意。不用讲话，就不会口渴，所以也不用喝水。 即使是当初这个派系最弱的时期，也从来没这么凄惨过。 不过这群老狐狸可不像那个白痴王子一样愚蠢，他们马上就找了问题所在。 就出在那个几乎完美上。 确实，他们做了几近万全的准备，但只在一个问题上出了差错，那就是名为艾伦的人物。 乌纳维尔公爵曾派人与他接触，希望能以利益劝诱对方，但最后交涉却以失败告终。对方十分干脆地予以了拒绝，不止如此，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飞行工会与他翻脸，导致他失去了飞行工会的人脉。 而这次的宴会，也完全被艾伦夺去了节奏，在公主陪同下的他，成为所有宾客第一个致意的对象，而他带来的特产也大放异彩，导致其他的特产完全成为了陪衬。 这一场软实力的较量，真是输得体无完肤。对此乌纳维尔公爵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真不愧是击败了霜龙的人物，果然有一手。 “那天果然应该在宫廷会议上反对邀请那个人参加宴会的，真是失策了啊。” “对啊，国王应该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执意那样做的吧。” “看来他并没有老糊涂，还清醒得很呢。” “啧，竟然让他找了个有力靠山，这下拥王派又要抬头了。” 每个人都愁眉苦脸，虽然乌纳维尔公爵也很想叹息，但身为派系首领的他不能那样做。 “因为我们过去一段时间做得很过分，未来一定会遭到报复吧，比起在那里抱怨，不如讨论一下应对的措施。” “向国王示好怎么样？我们好歹也是位高权重的大贵族，掌握有王国的大半力量，国王不会轻易与我们决裂，应该很乐意与我们和平相处才是。”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低头，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拥有的力量就连国王也无法轻视，所以就像往常一样就好，国王是不敢表达不满的。” 两个说法都有自己的道理，但乌纳维尔公爵却在考虑第三条路。 乌纳维尔公爵很清楚自己暗中干的勾当，出卖情报可是重罪，即使以他的身份也肯定会被处死，所以他决不能后退。 “诸位觉得王子说的那个方案怎么样？” 听到乌纳维尔公爵的发言，其他贵族们纷纷叫唤起来。 “你说什么！” “你不会真信了那个白痴的疯话了吧！” “那可是要杀头的！” 乌纳维尔公爵对这些丝毫不理睬，回忆着王子说过的话。 那番话概括起来就是一个词，那就是——篡位。 正如同其中一名贵族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疯狂的行为。即使是向来轻视国王的乌纳维尔公爵，以前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 其实刚听到米勒的计划时，乌纳维尔公爵也吓了一跳，当然他不可能当面辱骂王子，但心底里却大骂对方做事不过脑子。 然而到了现在，他却开始感同身受地思考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来。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觉得可以接受米勒的篡位提案，理由有两点。 第一个理由，王城的精锐——也就是骑士长率领的骑士团，并没有驻守在王城内，是防守最薄弱的时期，即使王族察觉到贵族们在调动兵马，由于路途遥远，也肯定赶不回来。而那位宫廷首席魔法师，大名鼎鼎的大贤者昆廷·库·罗弗雷，至今仍然行踪不明，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会出手。 但国王如今已经拥有了艾伦的人脉，所以必须要考虑到他加入战斗的可能。拥有击败霜龙之力的他，是有着改变战局的能力的。 所以第二个理由就是基于失败的前提，即使行动失败了，己方也能够找到退路。 首先，将主攻方向的部分兵力交给王子指挥，而贵族们指挥的兵力负责掩护和佯攻。如果能够打下王城，计划维持不变；但如果形势不对，立刻调转掩护和佯攻的方向，转而攻打王子指挥的部队，事后再一口咬定自己出兵是为了帮助王族铲除叛乱的王子。 由于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篡位的同伙，国王想必也无法追责。虽然这样做会损失那一小部分兵力，但也削弱了国王的力量，是让己方派系重新抬头的好机会。 总之，不论篡位成功与否，都是己方获利。 乌纳维尔公爵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在场的贵族，他们听后虽然没有表示赞同，但眼中却亮起了光芒。 几秒种后，众人相视而笑，只不过那笑容中不带一丝温柔。 第273章 王宫生活 王宫这几天的生活十分平静，甚至到了有点无聊的程度。 这是被邀请来王宫做客，抱着住一晚就走的想法，却被缇娜屡次挽留，最后演变成在王宫连续住了一个礼拜的艾伦，对这几天的生活做的评价。 王宫里的生活，的确十分悠闲自得，不论吃穿都有人伺候。但怎么说呢，艾伦总觉得有点周到过头了。 例如——对，即使是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还得一边意识到别人的目光。 从窗帘隙缝透入室内的些许阳光，让艾伦判断出大致的时刻，然后他保持脸部不动，只将视线转向房间角落。 那里有个女仆。 她是缇娜派来服侍艾伦的女仆，更准确来说是昨天的班。只见她挺直了背脊，姿势极其优美地坐在椅子上，但这个姿势从昨晚起就没变过。就艾伦所知，没有一个女仆改变过姿势。 她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艾伦，除了偶尔几次眨眼外，一直都是。 真是难以言喻的压力。 当然，她一定不是故意要对艾伦施加压力的。女仆们想必是为了有任何问题时能即时行动，才会维持这种态度，但对于艾伦这个普通人来说，只希望她们能放过自己。 不管是谁，被人一直盯着都会觉得尴尬。尤其是被异性凝视着，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会怀疑是不是怎么了。 最大的问题是，艾伦只要稍微动一下，她也会跟着无声地动起来。 就明说了吧。 真痛苦。 当然了，艾伦扮演的是主人的角色，只要叫她停止，她会立刻遵从命令。但一想起前几天稍微提了一下时，女仆露出的表情，艾伦就无法下令。 这些女仆并不是贵族家的千金，而是从平民中选出来，从小就接受培训的专业女仆，在她们眼中，艾伦虽然是平民出身，却完成了击败霜龙这般壮举，是犹如偶像以及英雄般的存在吧。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会以惊人的态度卖力工作。 艾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丝毫无意坚持己见，只是觉得再过不久她们应该就腻了。等到她们知道自己并非什么大英雄，只是和她们别无二致的普通人后，就应该不会这么卖力了。 自从艾伦这样想，已经过了一个礼拜。然而这七天以来，女仆们的热忱丝毫没减。 该不会永远都是这样吧？艾伦怀抱着些微不安，但心想“自己又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就这样把问题搁在一边。 艾伦慢慢撑起身子。 霎时间，女仆简直像用线跟艾伦连接着似的，也从椅子上静悄悄地站起来，不发出一点声音。 尽管通宵值班一整晚，她的动作却十分敏捷，脸上也没有一丝疲态。 不愧是接受过专业人士，与那些笨手笨脚的千金小姐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是第一天的艾伦，一定会在心底发出这样的赞叹吧。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不会那样想了。 “我要起床了。” “是，那么我就此退下。通知下个轮班人员后，我就与今日的女仆换班。” 艾伦不说“麻烦你了”，而是沉重地“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看似无趣地挥手指示女仆去做她的事。 艾伦自己认为这种态度实在过于傲慢，但他这种态度却似乎很受女仆们的欢迎。 艾伦偷偷让艾莉借助小孩的童言无忌，去问女仆们对自己的评价，结果女仆们都异口同声说“态度高傲的艾伦大人特别有魅力，工作起来都有动力了”。艾伦大为困惑，怀疑她们是不是在故意说谎，但冷静一想，主人就表现出主人该有的态度，身为仆从的女仆们期望的大概就是那个吧。 这样一想，这似乎才是面对女仆时正确的态度，实际上艾伦有时会偷看缇娜如何对待女仆，她也都是这种态度。 但是以向来把对方放在平等地位的艾伦来说，别人辛辛苦苦侍奉你，工作结束后连一句“辛苦了”或者“谢谢”都没有，感觉又怪怪的。 这大概也是两个世界的区别吧，但艾伦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至少要说点好听的话。 “那么你也好好休息吧。” “啊！承蒙艾伦大人厚爱，不胜感激。” 女仆好像受宠若惊似的深深鞠躬，表达感谢。看来说这句话是对的。 “不过，因为我身上带着魔法道具，一天之内不用休息也能随时为艾伦大人效力。” 呃，我不是想说这个。艾伦在心中喃喃自语。 在王宫工作的女仆随身佩戴着名为精华戒指的魔法道具，只要有那个在的确一天一夜不休息也没问题。但一整晚坐在椅子上注视着艾伦，这种工作未免太痛苦了吧。但她们却似乎将服侍艾伦当作一种喜悦，这也太夸张了，至少睡觉时没必要也在旁边看着吧。 女仆对艾伦说了声“失礼了”，就走出房间。 然而艾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房门就被敲响了，然后换班的女仆走进房间。 是缇娜身边的那名金发女仆。 她本来是缇娜个人雇佣的女仆，这几天被临时派来跟随艾伦。看到她走进来，艾伦忍住想要叹气的心情，因为她是轮换的女仆中工作最卖力的。 换言之就是让他压力最大的。 “早安，丽芙。” 听到艾伦向自己打招呼，女仆的表情顿时闪闪发亮。 “早安！艾伦大人！今天也请让我服侍您！” 如果丽芙有尾巴，应该正在全力摇个不停吧。她跟刚才的女仆身穿同一款女仆装，不过穿着的女性外貌不同，又另有一番新鲜感。 丽芙把盛有清水的水盆端到桌上，并递来毛巾。经过简单的清洗后，艾伦站起身来。 “那么走吧。” “是。” 丽芙精神饱满地回答，艾伦让她跟随身后，不过他一站在门前，菲丝就立刻加速走上前去，恭敬地为他开门。 艾伦每次都心想“门我自己会开啦”，但每个女仆都一脸骄傲，好像一副为自己的工作能力深受感动的模样，因此艾伦只能默默接受这个自动开门系统。 艾伦走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走廊上，只要遇到人就会被低头行礼，这种感觉实在太沉重了。 刚开始被这样对待，觉得有些压迫感；过了几天后因为已经习惯，反倒有种想要炫耀的心情；而到了现在—— 艾伦忍耐几乎快要发出的叹息。 用无可挑剔来形容也不为过的美女，紧紧跟在身边不愿离开，无微不至地照料自己。身为男人当然会觉得开心，不过还是有种私生活遭到入侵的压力。 睡觉有人看着，走路有人跟着，感觉就像是担心自己会跑了似的，艾伦甚至一度怀疑自己遭到了软禁。 需要改变一下了。 做出这个结论的艾伦，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计算自己来到王都的日子，时间已经不短了，确实差不多该回雪山镇与亚里莎汇合了。而且艾伦也有点担心霜龙那边的情况，他估摸着那里的可乐应该坚持不了几天了。 是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还是尽早回雪山镇比较好。如此心想的艾伦，决定今天就告诉缇娜自己的打算。 第274章 追求幸福 距离早饭还有一段时间，艾伦来到王宫的庭院里，这段时间他在王都仍然没有荒废掉自己的剑术练习，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锻炼，今天也是如此。 艾伦拿起剑上下挥舞。重量非常轻，像羽毛一样。 这当然不是因为这把剑的材质很轻，听说铜须为了打造这把剑，选用了相当高级的金属，其强度甚至可以与霜龙抗衡，相应的这把剑也非常沉重。 所以并非是剑很轻，而是他的力量很强。 一个礼拜前的特产会，王室向艾伦购买了五千份各类零食，而在宴会结束后，他又从与会客人那里收了到了总数为一万的订单，所以这一轮下来，他获得了差不多一万五千点经验，等级一口气升到了五十级，身体素质也达到了28。 在这种身体素质下，艾伦已经可以自信满满地接下成年兽人的拳头，所以挥起剑来自然不会觉得吃力。 光以结果来看，参加这场宴会绝对是血赚。不得不说王国丰收节的广告效应确实十分显著，难怪那些商人都拼了命想要弄到入场资格。 一直挥剑挥到身体出汗，艾伦把剑收起来，在旁边待命的女仆丽芙立刻递上来干净的湿毛巾。 “有劳了。” 艾伦随口道了声谢，丽芙却稍稍红了脸。这让艾伦有点纳闷，于是问她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您挥剑的样子很迷人。” “谢、谢谢。” 艾伦的道谢当中蕴含着些许无奈，实际上今天这样的状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也不是只有丽芙会这样，其他女仆都是一样，甚至还会有偶尔经过的女仆因为看他看得入了迷而被责骂。 在王宫里工作的女仆自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美女，得到美女们的青睐对于男人来说当然是值得开心的好事，但次数多了也只会让艾伦感到精神疲劳。 一直被盯着实在太难受了。 在心中叹息的艾伦，把使用过的毛巾还给丽芙，这时另一名女仆走过来，告知早饭已经准备完毕了。 “我们走吧。” “是。” 在前往用餐场所的路上，艾伦正思考着该怎么不是礼数地告诉缇娜自己打算离开了，迎面传来了脚步声。 艾伦抬头一看，是这座宫殿里少数不会像自己低头致意的人物，米勒王子。 对于这个王子，艾伦并没有与他做过过多交谈，所以并不是非常了解他，但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几次偶遇以来，艾伦对他的印象就只有一个词，高傲。 几乎每次在走廊里遇到他，他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对于身为王子的他来说，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但跟总是微笑待人的缇娜比起来，他的这种态度难免会让人觉得太过傲气。 而且，艾伦曾听到女仆们私下用“白痴”来描述这位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向他打招呼才行。如此心想的艾伦以符合身份的态度，向米勒低头致意。后面的丽芙也跟着深深鞠躬。 “早上好，米勒殿下。” 换做平常的话，对话就到此为止了，米勒会故意无视掉艾伦走掉，但今天他却停下了脚步。 艾伦意识到米勒是有话想说，抬头看向他的脸。艾伦注意到其眼下有着化妆也掩盖不了的黑眼圈，但没有说出来。 两人对视了差不多有五秒钟吧，随后米勒开口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艾伦在心中鼓捣这句话。 他搞不懂这句话是要问什么，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这几天一直呆在王宫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艾伦只能回答他“是公主殿下希望我在这里做客”，但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米勒不可能是在问这个。 所以艾伦判断对方或许是在问理想或是愿望之类的，既然如此，那么自己的回答就是—— “殿下问我有什么目的吗？是很困难却又简单的吧，我所寻求的……盼望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幸福。” “幸福？” 米勒像是很吃惊地眨了眨眼。 艾伦对于那样的态度浅浅一笑，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事情有那么奇怪。 “不管是谁，所追求的都是幸福，不是吗？” 艾伦忘记平常的演技，以对亲近友人一般的态度向他说。但米勒似乎很反感这个态度，皱了皱眉。 “为此夺走他人的幸福也可以？” “我不太理解殿下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有人妨碍我的话，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予以还击，我所重视的人能够得到幸福的话，其他人变得如何都无所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野心还真大呀。” “也许吧，但，也只是也许。眼前若是有能简单获得幸福的方法的话，与摸索也许不存在的方法相比，投向另一边比较好，没错吧？幸运女神后脑勺没有头发，是这么说的吗？” 米勒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是奇怪的女神呢。” “啊啊，很抱歉米勒殿下，我并没有特别的信仰，只是想到有那样的比喻而已，就是如此，为了我该守护的人的幸福，就请其他人变得不幸吧。这就是人之本性，殿下能理解吗？” “说的是呢，为了能让那帮蠢得让人头痛的子民们幸福，我这个上位者也不得不辛苦奔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没有错，这是为了王国的将来，未来王国所有人的幸福才设立的计划，我果然是一位明君。” 米勒就这样自说自话地离去了，艾伦望着他的背影，忍着不皱眉头。 真是莫名其妙的对话。 总感觉两人没在一个频道上，但对话却还是进行下去了，真不知道那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且现在是早饭时间，看样子他似乎是不打算吃早饭了，明明身为王子的他就没有什么公务要处理，却一副忙碌的样子。 一直等到米勒消失在走廊尽头，深深低头的丽芙才终于抬起头来，以鞠躬来说时间未免有些太长。 不过女仆和王子，考虑到双方的地位差距，对于没有学过关于正式王宫礼仪的艾伦来说，这个大概就是正确的礼仪吧，他不禁为此感到佩服。 也难怪电视中的贵族们总喜欢用“那个谁”来呼唤下人了，毕竟一直都鞠躬的话，根本就看不见下人的样貌，名字当然更是记不住，所以只能唤作“那个谁”了。 “不认真学习贵族礼仪可是不行的呢……不可不学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了啊，会有变少的时候吗……” 第275章 敌袭 艾伦来到王宫的餐厅，看到艾莉和黛丝已经坐在桌边吃上了，但并没有看到缇娜。 平时缇娜每天都会与大家共同用餐，今天不在想必是外出了。向女仆一打听，果然是这样，缇娜一大早就前往孤儿院，去给那里的孩子们做早饭去了。 没办法，艾伦只能把自己打算离开的事拖后再说。 顺带一提，莉莉内特在王宫里住了两天之后就回教堂了，不过据她所说，她似乎打算辞掉修女的工作了。艾伦问她为什么不做了，回答是腻了，然后又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回答是没想好，真是让人想不担心都难。 吃过早饭后，艾伦陪两名少女玩耍。说是陪她们玩，其实也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她们俩边吃东西便聊一些他听不懂的话题罢了。 虽然有点无聊，但这是大人的工作，不是吗？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终于被女仆告知缇娜回来了。 如果是平常的话，缇娜会立刻回到房间来，不过刚从孤儿院做完饭回来的她，身上的衣服很难称得上是足够体面，与其说是公主更像是杂役女孩的打扮，而且还是满身大汗，所以需要沐浴更衣，女仆告知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过来这边。 这还是担心让艾伦等人等太久的情况下，如果是平常的话，更衣花的时间会更久，毕竟需要经过沐浴、梳头、编造发型、喷上香水、选择礼服等一系列繁琐的工作。 经过了一个小时似短非长的时光，缇娜来到了房间。 不过缇娜似乎对某些气味有介意的样子，闻着自己的头发和手腕。虽然艾伦觉得完全没有闻到什么汗味，但似乎能察觉到头发里掺杂进了些烹饪时的油烟味，不过和香水掺杂在一起后就几乎分辨不出来了。 “很抱歉让艾伦大人久等了。” “不，没关系，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反而让缇娜殿下不能尽情沐浴，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啊，茶水就不必了，刚才已经喝过很多了。” 缇娜正准备沏女仆准备的茶的时候，被艾伦婉拒了。其实并不是喝了太多，而是他实在不习惯那种苦苦的味道，还是喝可乐比较带劲。 “艾伦大人不喝吗？那艾莉和黛丝呢？” “我要喝。” 艾莉和黛丝都嗯嗯地点着头，缇娜便微笑着为她们俩倒上了红茶。 这个世界的女性还真是喜欢喝茶呢，艾伦在心中暗自嘀咕。不对，想到莉莉内特喝茶的反应，应该说贵族的女性很喜欢喝茶才对，毕竟一边喝这个一边聊天很容易打发时间嘛。 话是这样说，缇娜虽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有打算喝的样子。 “那么，我在过来时已经听女仆说过了，艾伦大人似乎有事情想跟我说，是什么事呢？”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艾伦早已组织好了语言，于是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是这样的，我打算回去了。” 没错，组织了两个小时语言，就是简单的一句话。不过率先对这句话做出反应的不是缇娜，而是一旁的黛丝。 “哎？艾伦大人要走了吗？” “嗯，因为这次来王都本来就是来参加宴会的嘛，现在宴会结束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说、说得也是呢。” 黛丝露出遗憾的眼神，望向艾莉。艾莉的脸上虽然不会出现表情，但她轻轻拍了拍黛丝肩膀。 “不要紧，黛丝，以后会再来的。” 艾莉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艾伦的打算了，是艾伦在早饭时告诉她的。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她虽然也流露出不舍的情绪，但和黛丝比起来要平静多了，大概是性格使然吧。 在艾莉的安慰下，黛丝稍稍恢复了精神。 “也是，因为有飞艇嘛，要来的话很快就能到。” “嗯，就是这样，下次见面时再一起聊天。” “嗯，下次再见。” 看着还没分别就已经开始互相道别的两名少女，艾伦露出苦笑，不过这也正是两人感情深厚的表现，是值得高兴的事。 接着，艾伦看向缇娜。 相比于黛丝，这位公主殿下看起来要平静多了，仿佛预料到了艾伦是要告别一样。 “艾伦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因为雪山镇那边还有点事得做，想尽快启程，所以预定明早动身。” “这样啊，虽然很舍不得，再做挽留似乎也会给艾伦大人带来困扰，所以这次就不留你了。” 说完，缇娜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看得出来那茶非常浓，即使是经常喝的缇娜也稍稍皱了下眉。 “唔，好苦，这茶有点太——” “——公、公主殿下！” 正当她打算对茶发表什么感想的时候，一名女仆态度慌张地进了房间。 连门都不敲，态度实在不可取，但这也证明了她的确相当慌张。 但缇娜却丝毫不被那股慌张氛围给感染，只是自顾自地往保温瓶中注入白开水，大概是想让茶稍微淡点吧。 “怎么了吗？” 听到缇娜轻松自在的语气，女仆的外眼角动了一下。虽然很不明显，但的确动了。 大概是心中涌起了愤怒情绪吧，很可能是因为自己这么慌乱，这个小公主却一愣一愣的关系。 缇娜悠哉地把保温瓶放回桌上。以轻敲的声响为契机，女仆动了起来。 “那……那……那个……” 她大概是跑着来的，气息相当紊乱，再加上态度慌张，根本讲不清楚。缇娜见状，出言安抚她。 “好的，不要紧的，冷静下来，先做个深呼吸。” 女仆听从缇娜所言，重复做几个深呼吸，让急促的呼吸恢复平顺。看到她稍微恢复平静，缇娜才问她： “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巡逻的骑士传来了消息，负责向王宫运送粮食的车队遭到了袭击，陛下判断这是敌袭，王宫已经按照命令采取了戒备，也请公主殿下和各位客人赶紧前往安全场所避难。” “是什么人发动的袭击呢？” 缇娜偏了偏头，平时这样的举动会让人觉得可爱，但在紧急时分，只会让心急的人产生反感。 事实上，女仆眼中的确摇曳着微微火光，那是怒火。 这名女仆想必不是丽芙那样的专业女仆，而是在王宫里工作的贵族千金，所以才敢在公主面前这么放肆。 “这我也不清楚，但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好像是……呃，王子殿下。” 第276章 准备 王都近郊的街道上，因为兴奋而一宿没怎么睡觉的米勒，顶着黑眼圈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袭击地点。根据事先的情报，今天白天负责向王宫运送粮食的马车队会从这里经过。 米勒骑在马上，俯视着面前列队的士兵。 这些是直接听命于自己指挥的士兵，或者说村民，总人数是五十人。 虽然贵族们答应会援助他的计划，并允诺会借一部分兵力交由他直接指挥，但最终来到他面前的却是一群臭鱼烂虾。 说实话这真是让人不高兴。 这是为了王国子民的幸福才采取的伟大行动，作为总指挥官的自己，竟然只有这么点可以直接调遣的兵力，真是太愚蠢了。 真是一群不知道什么是利益的无知者。不，正因为这样他们才必须由自己这种智者来支配和引导。 虽然他努力地说服着自己，但是对这些不理解自己的人还是一肚子怒气。他也想过强制贵族们交出他们的兵力，但是这样做无疑会惹他们生气，搞不好会拒绝援助。 所以，米勒只能接受这支五十人的队伍。 这些人不是早就步入暮年的老头儿，就是明显身体虚弱的病秧子，还有就是自以为是整天在村里找茬打架的混混。 很明显他们都不是专业的士兵，说白了这些都是贵族临时从各个村里征召来的累赘，一个配得上这份工钱的人才都没有。但是就算这样，沐浴在士兵们的视线之中，米勒心中还是涌动着一股无法言表的兴奋感。 他能感觉到双方有一种支配者与被支配者之间的关系。不，事实本来就是这样。 米勒要给自己那个老糊涂的父王好好上一课，让他明白谁才有资格领导王国的子民们。 “殿下，真的可以袭击他们吗？” 沉浸在梦想中的米勒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兴奋感顷刻间消失无踪，他回过神来，看着发问的士兵。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普通男子，他穿着看起来很旧的衣服，不知为何拿着一把铁锹。拿把铁锹的话还不如木叉，那也没有的话那边的棍子也行啊，米勒虽然想这样说，然而姑且也算带着武器了，在开始行动之前就打击己方的士气可不好。 说实话，看到有好几个连棍棒都没有的士兵米勒头有点痛。但是除掉这几个人的话，看起来就好像一群持械的强盗，这与他的伟大计划太不搭了。 而且对方还称呼自己为“大人”，也就是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王子。 虽然米勒很想纠正他们的发言，但还是算了，反正这群人以后还得再改口叫他陛下，若是现在叫殿下叫习惯的话，改起来还挺麻烦的，干脆就暂时允许他们叫大人凑合着吧。 米勒对自己的体贴与细心感动不已。 与此同时，拿铁锹的男人的发言好像获得了周围士兵的赞同，视线内的士兵们都把头转向这边，异口同声地附和着“我也在想这个”。 米勒抬起手，制止人群的嘈杂。 “没问题，你们可以放心去做，这是为了拯救王国的一招。” “不，大人，你说王国什么的大道理我们也听不懂。我们就只担心一样事，我们不会被绑起来砍脑袋什么的吧？” 另一个人这样说道，周围的人马上“就是啊就是啊”地附和着。 对于这种完全领会不到自己的宏图壮志，只在乎眼前利益的小气发言，米勒惊讶不已。 不。 正因为这么多人的思想都只在这种层面上，才需要自己这种有才能的人来统领啊。 米勒再次抬手，命令士兵们安静。 “我都说了没问题，你们听不见吗？” “不，我们可没这么说。” 可以看出来士兵们愤愤不满的情绪。 是不是应该杀个鸡儆猴，刺激一下他们，但那样的话就好像自己完全没有领导能力，只能靠这种手段威胁他们，不能让他们发自真心为自己干活的话是很丢脸的。 就在米勒不知所措的时候，马蹄踏击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回过头一看，两名骑兵正在朝这边飞驰而来。米勒认识他们，是贵族们派来协助自己的人，据说是身经百战，有着良好的军事素养。 不过骑着马的两人没有过来这边，然后在远处停了下来，并朝米勒招了招手。 为什么他们不过来，难道还要我这名指挥官走过去找他们吗？米勒有点不快，但想到也有可能是有什么不能让周围的人听到的话，便吞下这份不快。 “真没办法，谁叫我是体贴下属的好上级呢？” 在士兵们面前装模作样地自我夸奖了一句后，米勒骑在马上向那两个人的方向走过去。身为王族他姑且也练习过骑马，虽然不是很熟练，但只是让马往前走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副官，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因为米勒认为自己是总指挥官，所以称呼他们副官是没有问题的，话是这样说—— 米勒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两人，他们俩的打扮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他们曾身经百战过。 身上的皮质铠甲十分陈旧，缝合处的线头都开裂了，腰间悬挂着一把看起来很廉价的剑。马看上去也无精打采的，与其说那是战马，倒不如说是用来拉货物的马匹。 这样的人担任自己的副官真的没问题吗？米勒心中不禁浮现这样的担忧。 不，也许只是地方贵族的他们并不像王族那样有着雄厚的经济，这两位副官想必都没什么钱吧，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显示出了自己的优秀之处。 让下级见识到身处上位的自己优秀的地方是很有必要的，米勒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作为下属们的模范，然后大家就会跟着模仿。这样一来，组织就能很好地运作了。 米勒看向两名骑兵的身后。 “只有二位吗？” “当然不是，我们也带来了自己的兵力。” “是的，我们的士兵已经在米勒殿下的左右展开，组成了牢笼阵，现在只需等待目标自投罗网了。” “哦哦！真是巧妙地安排呢！” 米勒感到十分开心的同时，也有点感动。这两名副官果然按照约定带来了自己的士兵，这样一来就稍微像点样子了。他们确实是忠于自己的忠臣呢，等成为国王后，可以考虑提拔一下他们。 第277章 弱点 米勒想象着胜利归来的场景，但其中两名副官却开始讲一些扫兴的话。 “正是这样，我们的兵力都分布在两侧，所以如果遇到了危险，请马上左右分散逃离。只有一边逃掉了的话，敌人也不好分开来追击，所以逃走的时候要好好地分散开来。” “这我明白，不用你提醒。” “先决定一下谁往哪边逃不也挺好吗？一旦打起来了，就没办法好好思考了，这一点米勒殿下也是一样的，所以最好现在就决定好，到时候您要往哪边逃呢？” 这种仿佛已经输定了的对话让米勒感到了不爽。 “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会输吗？” 看到米勒生气，两名副官连忙摆手。 “不不，并不是这样，米勒殿下，我们是这样想的，您假装撤退，实则是引君入瓮，将追赶过来的敌人一网打尽，这就是牢笼阵啊。” 米勒在心里佩服着，这两个人果然有着很不错的军事素养。只是，直接就这么老实承认，就显得自己好像很无知的样子，要是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就糟糕了，所以还是装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比价好。 “嗯，你说得很对，我赞同你的说法。” “不愧是米勒殿下，您果然博学。就是这样，逃走只是一种计策，所以我们需要事先搞清楚米勒殿下逃往哪一边，然后才可以作出相应的配合来。” 米勒开始琢磨自己该逃往哪一边，对他来说，当然是往安全的地方逃比较好，这样看来，应该逃往人多的那一边才对。 “对了，你们都带了多少兵力啊？每边都大概有多少人，你们还没告诉我呢。” “回殿下，我们各自带了一百名人手。” “都是一百名啊……” 既然数量相同的话，那么逃往哪一边都无所谓了。不过米勒同时也惊讶于两名副官率领的兵力竟然比自己这个总指挥要更多，但想到他们本来就是这方面的老手，兵力多也是理所当然，如果等到米勒成为了国王，他一定可以轻松集结更多的兵力。 但话说回来，这么多人手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多人，集中起来一起进攻不是更好吗？看起来也比较有气势。 米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副官立刻解释说： “虽然米勒殿下的注意也很不错，但我们不是采用的牢笼阵么，让米勒殿下的士兵打头阵，我们再从左右包抄过去，这就是牢笼阵的打法呀。” “啊啊，确实是这样呢！” 没错，应该就是如此，自己却完全搞忘了，米勒在心底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 “您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了。那么，米勒殿下，您决定好往哪边撤退了吗？” “既然两边人数都一样的话，不管哪边都无所谓了，就这边吧。” “那么是逃往右翼对吧，我了解了，之后就拜托您跟之前说好的作战一样就行了。还有就是要好好地警戒弓箭，虽然穿着铠甲不至于被箭射死，但要是被射中落马了，被马踩踏可就糟糕了，这种伤亡在战场上也是很常见的。” 对于副官的提醒，米勒大咧咧地拍拍自己的铠甲。 “我的这个铠甲可是魔法制品，能够有效地抵挡殴打伤害，所以就算被马踩踏也不会有事。” 几乎每个贵族家都有当做传家宝的铠甲，而王族当然也有这样的铠甲。不过那个铠甲被锁在宝物库里，只有国王御驾亲征的时候才会用得上，米勒也没办法穿出来。所以他身上的铠甲是比传家宝稍微次一点的东西，但即使如此也比骑士穿的制式铠甲要好多了，其中注入了好几种增加防御力的魔法，性能十分优越。虽然米勒在成人礼的那天就得到了这件铠甲，但至今为止还没有机会来穿上它，这是它的第一次亮相。 眼前的两名副官肯定穿不起这样的高级品吧，米勒的心底浮现优越感，但努力不表现出来。像他这样聪明的人，就是会懂得隐藏内心情绪。 “不愧是米勒殿下，这身铠甲只有穿在您的身上才能体现出价值来。但即使如此，也要好好注意，因为魔法也有失效的可能性，万一殿下被杀掉了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正是如此，因为米勒殿下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官呢。” “另外，虽然这件铠甲看起来相当了不起，但如果被刺中面部的话也会很危险。而且，就算铠甲再怎么坚固，对上魔法尤其是是电属性的魔法时还是相当无力的。所以请千万不要因此有所懈怠，要时刻记得殿下是我们的指挥官，殿下的生命是第一位的。” 两名副官说个不停，甚至到了让人感到烦躁的程度。但看得出来他们俩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首领，所以才会千叮咛万嘱咐，米勒不禁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们的忠告，我会记住的。” “另外，米勒殿下打算把哪里当做战场呢？以我的经验来看，太靠前的话会很危险，因为可能会来不及撤退到我们所在的阵地，为了能在第一时间能对您施加援手，还是稍微靠后点比较好，希望米勒殿下能告诉我们位置。” 副官如此详细地确认着各种事项，让米勒认识到这并非玩闹，而是真正的战斗，他不禁稍微咽了下唾沫。 “米勒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马上就要开始战斗了，所以情绪稍微有点亢奋罢了。” “原来如此……不过米勒殿下，这只是为了断绝王宫粮食补给的一场小战斗罢了，真正的大场面还在后面呐。” 王宫并没有设置仓库，每天的粮食都是从外面运进来，所以储备的粮食仅仅只够维持一天。一旦断了粮，用不了多久便会不攻自破。 这显然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隐患，但因为建设粮仓需要的土地资源十分紧张，如果要建仓库的话就必须要拆除宫殿的一部分，而宫殿又是王宫的标志性建筑物，当初建造时花费了打量财力，拆掉显然是行不通的。 另外，长期储存粮食的地方难免会散发出的气味，这势必会影响到王宫的格调，从而招致心怀不轨的贵族们的嘲笑。再说了，就算是再怎么穷凶极恶的强盗，也不可能会去打王族车队的主意，数十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所以这个隐患就一直搁置下来了。 而这次的战斗，正是瞄准了这个弱点。 第278章 第一场胜利 米勒起初并搞不懂为什么要袭击车队，要篡位的话，直接集中兵力把王宫攻陷下来不就完事了吗？但在听了副官的解释后，他才明白了这场战斗的意义，并格外重视起来。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这是极具意义的第一响不是吗。为了能让世人记住我，才特意让我亲自参与这场战斗不是吗？” “正是这样，这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是米勒殿下率领的这场战斗……那么，米勒殿下决定好将战场选在什么地方了吗？” “这个嘛……” 米勒看了看左右两边。 以石板铺成的道路相当宽广，有着能让两辆马车并排着通过的空间。这是专门为了供应粮食的车队建造的，平时不会有行人经过，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这里集结兵力。 街道两旁有着郁郁葱葱的森林，不过为了不让山贼之类的躲藏在树木后，靠近街道的树木都被砍伐掉了，因此视野非常开阔，几乎没有隐藏身形的地方，也不用担心魔兽从森林里发动突然袭击。 稍微观察了一下后，米勒指向森林的某处。 “还是在森林里埋伏比较妥当吧？” “也是呢，因为道路两旁都被清理过了，就算骑着马跑出来也不会被树木绊倒，米勒殿下的判断真是优秀。” “呵呵，没有的事。” “好了，需要确认的事情就这些，最后祝米勒殿下旗开得胜。” 结束了与两人的交谈后，米勒独自走回了原本士兵所在的地方。连一个陪同的人都没有，看起来真蠢，但也没办法。 穿在身上的全身铠非常的重，汗水不停地往外冒。而且是在野外行走，戴着头盔的视野很差，一不留神就会被地上的坑洼给绊倒。 经过这一次，米勒算是搞清了自己没有当战士的才能，他一边重重地喘着气，一边把头盔摘下来夹在腋下。随后从怀里取出手帕，在额头上胡乱地擦拭着。洁白的手帕吸收了大量汗水，变得脏兮兮的。 米勒开始觉得铠甲有点碍事了，虽然防御力很重要，但要是行动因此被妨碍的话也很伤脑筋。他听说有一种能让铠甲变轻的魔法，下次应该再请人往铠甲中注入那个魔法，还有就是能够调节温度的魔法，一直穿着铠甲实在是热得受不了。 米勒一面走一边喘气，来到了被命令在原地等候的士兵们面前，他们全都一脸无所事事地站着，仿佛完全没把即将到来的战斗放在心上。 米勒觉得有点不快，这可是极具意义的第一战，士兵们这种态度未免也太不像样了，应该提高他们的士气才行。 “在车队到来之前，就先这样待机，来了之后就一口气将其拿下！” 米勒大声说完，只得到几声稀稀落落的回应，于是米勒提高了音量。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士兵们回答得仍然有些勉强，但至少所有人都出声了，即使不满也只能暂且这样了。 虽然有点讽刺，但运载着王宫所有人口粮的车队，真的被这一群乌合之众给击溃了。 战斗只持续了一分钟，不，甚至连一分钟都没有，车队的随行护卫就撤退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在看到袭击者的头子竟然是王子后，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拿出拔剑的勇气，更别说反击了。 就这样，米勒收获了这第一场战斗的胜利。 然后，战利品的货物马车有好几辆。 看了下里面，装满了木桶和麻袋，不管哪一个都塞满粮食。米勒虽然早知道这是运送粮食的车队，但还是有点失望。 米勒想要拿点战利品来纪念自己达成的伟业，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拿农作物。 如果有铠甲或是剑的话，就很适合拿来当纪念品，但这里只有麦子、蔬菜以及水果，果然应该要求那些护卫也把剑给留下。 米勒看着作为唯一战利品留下的货物马车，虽然马还在，但那只是用来拉货的马，对米勒毫无吸引力。 “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么……” 这一场战斗很完美，一滴血都没有流就漂亮地结束了，米勒很希望能将这份完美保持到最后。 他绕着马车看了几圈，最后视线停留在织有国王纹章的旗帜上。 “这个很不错啊，等我当上国王，肯定不会再用父王的旗帜，把这个当做战利品，就跟夺走敌人的旗帜一样吧！” 米勒嗯嗯地点着头。 虽然他不想在士兵们面前显露自己的内心，尽力压抑从心底涌上的喜悦，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得到了完美的战利品，也表示这场战斗的完美收官。如此完美的结果正适合自己，自己果然拥有如同预想一般优越的领导能力，这件事让他非常开心。 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只是因为不敢对王子刀剑相向才撤退，只是一股脑地将功劳归结于自己的优秀能力。 得意洋洋的米勒，将旗帜扔在地上，用力踩踏了几脚。后面的几辆马车还有许多相同的旗帜，战利品只需要一面就可以了，所以这样做不会有问题。 虽然那是他父王的旗帜，但是看着它被弄脏的样子，米勒只感觉得到兴奋。在整个王国，也就只有他能办到这件事。 没错，谁都办不到的事让米勒给达成了。 看啊！果然我不是废物！比起那个天真的妹妹，比起那个老糊涂的父王，比起王国的所有人！我才是最厉害的！只有我才能带领王国走向强盛！ “那个，大人。这些粮食真的可以拿走吗？还是说留在这里比较好啊？” 巡视着货物马车的村人中，有一人战战兢兢地发问。正在兴高采烈时却被淋了冷水，米勒啧了一下，丝毫不掩饰情绪地反问。 “你在说些什么？” “不是，大人您看，那个，逃走的人不会带着士兵们回来吗？”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应该杀掉那些护卫比较好吗？”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杀人什么的太要不得了！” “那你是要说什么？能讲清楚点吗？” “那个，大人。这些粮食要怎么办啊？要拿回去的话，是要怎么拿啊？” “你这是什么话，直接把马车驾回去不就行了吗？” “可是，我们都不会驾驶马车。指挥农用马耕地还行，但驾车就不行了。” 米勒骑马的技术也很差，所以他没办法责备士兵。连自己都不会的技术，也不可能苛求他们会吧。 “要怎么办呢……” 对于米勒来说，这些东西就算扔掉也无所谓，但它们好歹也是战利品，将它们发给士兵们当做犒赏也不错。 直接用人力去拉车的话是不可能的，就算一批一批地背走，要运送这里这么多的战利品到底还是运不过来。 就在米勒烦恼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踩着草地奔跑而来的声音，一看是两个蒙面人的身影，是那两名副官，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蒙着面，作为胜利的一方，不应该光明正大地展现自己的面目吗？ 第279章 顶多只是小打小闹 “米勒殿下！” 蒙面人大声呼唤米勒，果然是那两个副官的声音，只不过，他们俩的装备和先前来时截然不同。那稍微有点脏的皮甲替换为了结实的金属铠甲，腰上悬挂着的剑也很高级。 他们为什么要换装备呢，而且那些装备又是从哪里来的？米勒虽然脑海中略微有些疑惑，但在那之上更为强烈的是想要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战果。 “两位！来吧，到这边来，来看看我这边的战果。” “这是……到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名副官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好像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些都是我缴获的战利品。” “战利品吗……这到底，米勒殿下的士兵没有一位受伤了的样子，地面也好，空气中也好，一点血的气味都没有，真的发生过战斗吗？殿下到底是采取了什么战术呢？还是说使用了某种魔法道具？” 如果有那种魔法道具就好了，米勒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我可没有借助魔法道具哦，毕竟聚集了这么多人的话，对方也可能不会想拼死战斗了吧。但果然最关键的还是我出色的指挥呢。” 两人面面相觑，不过由于他们的脸被蒙着，所以米勒并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一定是羡慕、佩服与尊重之类的吧。 “那这些战利品该怎么分配呢？” 分配这个字眼，让米勒有点不高兴。 老实说，这些战果是靠米勒自己得到的战利品，虽然他个人并不想要，但要分给只是站在后面看的人果然还是会不爽。然而全部一人独占还是会让人不快吧，反正自己正伤脑筋搬运的事，就让他们来解决吧。 “你们自己分配就好了，搬运的事也交给你们负责。” “啊啊，不需要如此费心。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做，这样却能分到战利品会于心不安的。米勒殿下不用考虑我们，请全部拿去吧。” “不错，米勒殿下请全部拿去吧，连同马和货车一起。” 看来这两人的脸皮还是没厚到那种程度，米勒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哪里哪里，我们这次不是合作的伙伴吗？战利品还是要平分的，请随意拿取吧。” “不，真的不用，米勒殿下。” 两名副官干脆地加以拒绝，没有丝毫犹豫。 “这些全部都是米勒殿下的战利品，我们好歹也是男爵，有着贵族的矜持，无法接受这样的东西。” “是这样吗？” “是的。” 两人同时回应道，看起来已经不打算改变主意了，那就没办法了。 “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把那些战利品全部收下了。此外，能派出几个人帮忙驾驶马车吗，因为我的士兵没有会驾车的人，我身为总指挥也不可能去当一个车夫吧，可以借我几个人吗？” “借人手吗？” “是的。” 两人稍微犹豫了一下。 “我们两个想先讨论一下，请稍等。” 走到一边的两人开始小声商量起来，看得出来他们好像非常犹豫，讨论了许久也没有得出结论。米勒不禁感到纳闷，只不过是借几个人手而已，是这么为难的事么？过了好几分钟，两人才终于统一了意见，回到了这里。 “米勒殿下，人手我们会尽快安排的。不过因为我们的人手也很紧张，能尽快归还吗？” “当然可以。” “非常感谢。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移动马车时把国王的旗帜降下来比较好，而且最好不要让街道上的行人看见，虽然很辛苦，但可以把载物马车往森林的方向移动吗？” “可以。” “那我们去处理了。” 二人说完后便快步离开了。很快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森林里，米勒的视线再次转向马车。 那是自己胜利的证明，是自己优越能力的体现，简直就像是自己的未来那般光彩夺目。 而地面上那残留着米勒鞋印的，沾满灰尘与污垢的旗帜，仿佛显示着旗帜主人的灰暗未来。 “真是个疯子。” 走进森林的两人，一改在米勒面前时的谄媚态度，不约而同露出一脸唾弃的表情。 “不过为什么要设计这么一出戏码呢？” “因为各位大人并不信任那个蠢货，考虑到这或许是他的目的，让我们背上罪名，所以我们将计就计，假装发现了袭击王族车队的强盗，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要让人看到，是王子亲自带队发起的袭击。” 如果已方的马车被袭击，不可能因为袭击者被收拾掉了就息事宁人吧，更别说是悬挂着国王旗帜的车队了，就算进行严厉的报复也是合理的。所以一定不能留下自己参与了这起事件的证据，而且必须要制造出自己解决了事件这个免罪符。 “如何？这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妙计吧？就算被怀疑牵扯其中，也有我们帮助救援了运输队这个说辞。” 正是这样，二人才会蒙起脸，避免被人认出身份。 先不说那个蠢货的真正目的，篡位的这个想法反正可以利用。不管袭击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会让人认为这是由王子发起的行动。 “他个人的愚蠢想法，值得我们去做这种事吗？让我们为了一个蠢货去冒这种风险？” “他个人当然没有这个价值，但是，借助他的手，削弱王室的实力也还是有必要的。国王之所以迟迟不退位，肯定也是想让他充当一个缓冲垫吧，他一定想等公主再长大一些，然后把王位传给公主。” 反对派系已经开始逐渐失去力量，所以若果任由国王派系成长起来，未来一定会遭受严厉的打压。必须要趁双方力量相差无几的时候做点什么。 这些事情，不应该是一个贵族，而且还是最下等的男爵之流所能想到的。当然，男爵也是各种各样的，事实上其中也有拥有不逊于上级贵族的巨大领地的人。但是很遗憾，这两位都只有跟男爵地位相符的领地，不过都是王国中最普通的男爵而已。 这不止是作为贵族的想法，也是他们个人的目的。 他们想要比现在更加富有，更有权力。正因为如此即便是能够获得一点有利之处也要钻营。 “说起来，这次会不会掀起席卷整个王国的战火呢？” 对于同伴的发问，另一人稍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开战是没有好处的，除非哪一方有把握能够彻底消灭对方，但双方都没有这种实力，所以顶多只是小打小闹的级别，最后的结果也肯定是以误会收场，我们只需要看好戏就行了。” 第280章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 收到紧急避难通知的艾伦一行人，在骑士的护卫下，来到了位于王宫最深处的房间。 可以看到房间外站着一组全副武装的骑士，他们见到艾伦等人前来，才让出一条路，予以通行。 一名女仆从内部打开房门，将一行人迎入房间内。 “艾伦大人先请。” 在缇娜的坚持下，艾伦带着些许自己并非值得被当做那么优秀的人的罪恶感，第一个走进了房间，随后缇娜等人才跟着进入。 作为只有在紧急状况时才会使用的房间，其内部的设施相当齐全，只不过没有任何窗户，房间内的全部光线都来自安装于墙壁上的魔法灯具。 房间内好几名女仆与骑士正忙得晕头转向，而先到一步的国王则坐在房间中央的王座上，有些疲累地望着这些忙碌的人影，看到缇娜走进房间，他的脸上才稍微恢复一点光明。 话虽如此，国王率先打招呼的对象却并非自己的女儿，而是艾伦。 “艾伦阁下，你们来了，真是抱歉，突然惊动你们。” “哪里的话，陛下，请您千万不要那么说。” 如果是平常，国王或许还会再跟艾伦客套两句，但情况或许真的十分紧急，他马上命令骑士搬来椅子，让艾伦一行人坐下，同时也让缇娜坐在艾伦身边。 “那么父王，到底是什么状况，要召集大家到这里来呢？” 缇娜一坐下来，立刻就这么开口问道。 明明是一路快步过来的，可她的气息却没有丝毫的紊乱。当然艾伦自己也是这样，但这是他经常锻炼的结果。而艾莉因为身体素质比人类更强的关系，也没怎么喘，只有黛丝显得相当疲乏，脸上挂着汗珠。 虽然抱有身为公主的缇娜竟然有这么好的体能的疑问，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艾伦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于缇娜那毫无紧张感的天真语气，国王不禁露出苦笑。 “缇娜呀，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你的那个笨蛋哥哥抢劫了自家马车的事。” “嗯，我听说了，但那应该并不值得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吧？哥哥也许只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呢。” “缇娜，事情可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呐。” “为什么呢？” 对于缇娜的发问，国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下去。 “问题就在于袭击车队的并非只有你哥哥一人，而是差不多有五十人的队伍，王城的兵权都在我一人手中，他理应没办法凑出那么多人的队伍。” “是不是花钱雇佣了佣兵或是强盗呢？” “不可能，即使是花钱雇佣，佣兵和强盗也不会攻击王族的车队，他们没有哪个胆量。” “既然如此，那些人是哪里来的呢？” “按照现有的情报，只可能是别人借给他的兵力。至于是什么人借的，缇娜啊，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想到吧？” “是贵族吗？” “就是这样。” 好像头痛一般将手靠在额上，国王用无力的嗓音回答。在艾伦眼里，这位老人看起来似乎比刚才又苍老了不少。 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有些阴暗起来，只有缇娜仿佛完全不懂得看气氛似的，说出了在场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字眼。 “原来如此，哥哥是想篡位吗？” “嗯、嗯。说的没错。” 虽然国王勉强挤出笑容，但他脸上浮现的笑容都是悲伤的。 “首先攻击运输粮食的车队，目的是为了断掉王宫的补给吧，这个行为已经等同于宣战了，接下来势必会发动更猛烈的攻势，这就是我召集你们前来避难的原因。” 似乎理解了的缇娜点了点头，不过她马上又抛出新的疑问，这也是艾伦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哥哥为什么要篡位呢？” “这个……” 国王讲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然后像偷看一样一瞥一瞥地看向缇娜。 艾伦不由地觉得国王居然会做出这种态度真的是太稀奇了，就像是随处可见的害怕被训斥的小男孩一样，绝对不是肩负着重担的君主形象。 “怎么了，父王？” 在缇娜的追问下，国王叹了口气。 “恐怕是他察觉到了我的打算了吧。” “嗯？是什么打算？” 国王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回答了缇娜。 “实际上，未来我打算把王位传给你，而非你的哥哥。” 听到这句话，在房间里忙碌的女仆和骑士停顿了一瞬间，但马上又恢复原状。慢了一拍后，才响起感到吃惊的声音。 “咦！？是这样的吗！” 缇娜露惊讶地叫道，艾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名少女露出这样的表情。缇娜平时总是面带微笑，仿佛对什么事都能泰然应对，眼下突然做出这种反应，让人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可是父王……您说要把王位传给我，可我是女人呀？” “王国的法律并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当国王，不是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比起你那个无能的哥哥，我认为你更适合领导众人。”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国王耶……” 缇娜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国王也是同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你还有其他哥哥或弟弟就好了，但自从你母亲去世后，我就没再娶妃了……结果现在只能将担子扔给你，请原谅我。” 国王向缇娜低下头，缇娜连忙从座位上起身。 “父王请千万不要那样做，您可是国王，怎么能轻易低头。” “向你低头的并非国王，而是一个父亲。” “父王……” 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一国之王低下头是完全不可取的行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力世界里，国王承认自己的不是，是非常重大的失策。 不过国王并非已经老糊涂到连这种事也忘掉，虽然他在宫廷事务中处事软弱也是事实。不过正如他所说，他只不过是想向缇娜为任性地把重担塞给自己女儿一事道歉而已。这是身为父亲的矜持，缇娜或许无法理解，但同样扮演着父亲角色的艾伦，能够明白这份心情。 有所感触的艾伦，不由得看向坐在身边的艾莉。 他未来打算采取的行动，是否也是如同国王一样，是把重担强行塞给艾莉呢？ 他无法得出答案。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那会让艾莉变得不幸，他绝对会放弃自己的打算。 正如同国王接下来说出的话： “假如这次结果很糟糕的话……缇娜，你就逃离这个地方吧，你现在还是公主，没有必要和王冠共存亡。”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 缇娜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国王露出了像是喜悦，又像是悲伤的表情。 “这样啊……但是，局势还是未知数，要是你改变了心意，马上跟我说。” 虽然不觉得会有所改变，但是人的心意本来就是善变的。 缇娜向国王轻轻点头同意。 第281章 被黏住的飞蛾 战争真的爆发了。 当然了，被关在避难房间的艾伦并没有亲眼目击战斗的发生，外面的一切状况都是通过被送进房间的文件了解的。 首先是王都周围出现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数量估计超过了一万。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可供辨识出身份的纹章或是族徽，因此无法得知他们属于何方势力。 这些士兵来得太过突然，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城门的警备，进入城内，随后将王宫团团包围起来。如果不是有本领高超的骑士们与他们对峙，恐怕王宫也会在顷刻间沦陷吧。 在战斗爆发的第一时间，国王就向各贵族发出了支援王都的命令，并命令驻扎雪山镇的卡特火速率领骑士团归来。但那些支援力量至今没有到来，想来是受到了阻挠。 至于是受到了什么阻挠，就算没有情报传来，在场的每个人恐怕都心知肚明。 汇报战况的大量文件被聚集在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同时还有数名随后才转移过来的内务官，他们的脸色十分糟糕，这是庞大的工作量带来的影响，也来自知道状况恶劣到何种地步精神压力。 坐在王座上的国王虽然只是听旁人宣读文件上的内容，但脸色也同样十分糟糕。 每个人都渴望着休息，但遗憾的是被搬运到房间的工作量有增无减。如此一来，要么增加人手，要么把工作分配给他人才是正确做法。但是很遗憾，眼下没有能把这份工作分配出去的对象。 因为事出突然，值得信赖的大臣们都来不及赶到王宫，房间里的这些人就是全部人手。 艾伦神情凝重地隔着门缝看着房间里的情况，然后关上门，坐回椅子上。 这里是避难房间附带的休息室，为了不妨碍到那里的工作，他们这几天都在这边活动。 已经过了三天了。 这三天的时间，他们没有出过房间一步。虽然这里的设施十分齐全，几乎不会有生活上的不便，甚至还可以喝上红茶吃上点心，但一直被关在气氛沉重的房里，还是难免让人心情焦躁。 艾伦原本预定返回雪山镇的，结果却被卷入这样的事件中，结果弄得哪也去不了。关键还刚好是决定离开的前一天出的事，感觉就像是有人掐着表卡准时间一般，真是有够气人。 不知道是不是艾伦的这份烦躁传递给了隔壁房间，那里突然传来国王疲累的声音。 “诸位大臣们，用你们的智慧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没注意到敌人的动作。敌方集结了那么庞大的兵力，为什么我们这边什么情报都没有收到？” 艾伦也有相同的疑惑，于是又来到门前，只打开一条缝窥探那边的情况。 一名内务官放下手里的文件，回答了国王的提问。 “陛下也隐隐觉察到了吧，我们的情报已经被封锁了。” “啊……果然如此吗，要是这样的话，就连我们手头的这些文件，也不一定都是真实情况了啊。” “如果不是敌方干的，那事情就简单了，是王宫内部人员的计俩。” 首先第一种可能是，由于宫殿内的内务官叛变，上报了假情报。另一种可能是已经倒戈向地方的拥王贵族，向国王上传了虚假情报。 这番发言令几名内务官不由得互相窥探起来，仿佛对方就是那个叛徒。为了驱散他们之间的猜疑，国王拍了拍手。 “你们不用互相猜忌，能把传入王都的情报封锁到这种地步的人屈指可数，你们几个还做不到那种程度，军务尚书的话或许能做到，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把所有进出王都的商人、旅客们的嘴都堵上吧。因此对于你们来说，想做到这般的情报封锁几乎是不可能的。” 确定内卫官解除了互相怀疑后，国王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出现些许阴影。 “现在蒙蔽了我们眼睛的蛛丝，是几年前就开始撒向王国的吧，而我们就是被黏住的飞蛾。” “陛下，要这样说的话，臣倒是觉得蝴蝶更好。” “无论怎样都是任人鱼肉呢，要是觉得蝴蝶好的话我也没问题。总而言之，总而言之，就算避开了这张蛛网，也只会有下一张在等着的吧……稍微让人觉得有些可怕。想不到世上还会有这般人物，说不定我们的行动也全都在他的计算之内吧。” “陛下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国王笑而不答。不，应该说他回答不上来吧。 艾伦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不久之前，自己也有这样的体验，感觉被人给操纵，却又完全没有头绪是谁做的，不是吗？ 那种让人从骨子深处发寒的未知恐惧，让艾伦起了身鸡皮疙瘩。 “言归正传，按照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敌人将会在王宫附近发起决战吧，我们是该在王宫布置兵力固守，还是派兵出去迎击呢？” “陛下觉得，能赢吗？” 国王露出苦笑，冷静地回答这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不是赢不赢的问题，是没有办法只能一战，粮食补给快要消耗光了，我们只能召集所有兵力孤注一掷。” 如果运输粮食的车队没有遇袭，靠那些粮食还可以多撑几天，虽然艾伦也拿出来一些零食，但那终究只是杯水车薪，只靠吃辣条这样的东西，是没办法填饱肚子的。 “陛下，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能拜托那位大人的话……” 一名内务官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在门口偷听的艾伦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毫无疑问，他是在暗示国王请求艾伦出手吧。 在大家眼中，艾伦拥有击败霜龙的力量，或许会觉得他也能轻松击败包围王宫的敌人吧。但实际上，只有艾伦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的确，他是击败了霜龙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拥有和霜龙同等的力量，他是靠周密的计划与谋略赢的，而非硬实力上的获胜，让他面对一万人，实在是不可能获胜。 然而，国王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名内务官的提议。 “不能那样做，我们本来就已经给那位勇士添了不少麻烦，又怎么好意思去拜托他帮忙呢。而且说到底这是我这个一国之君的家事，去恳求外人的帮忙，跟放下尊严有什么区别。” 国王紧紧咬住了嘴唇，看得到那干枯嘴唇上溢出了一丝鲜血。虽然回答得很快，但看得出来这份决定实际上做得并不容易。 似乎是感到羞愧，内务官低下了头。 “陛下所言甚是。” 见着这一幕，艾伦心情复杂地眨着眼。片刻后，下定决心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道具，并将其激活…… 第282章 将孩子许配给你 仅仅只过了数个小时，局势似乎就更加恶化了。 原本驻守在这个房间内的骑士有八名，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人，虽然他们在离开时说是去帮忙搬东西，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实际上他们是前往王宫的入口处，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了，内务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国王，不过国王想必也察觉到什么了吧。 除了骑士外，女仆们也在借口离开房间后再也没回来，大概是逃走了吧，如今还在房间里帮忙倒水或是准备食物的，就只剩缇娜带来的两名女仆。 国王并不因为大家的逃之夭夭而气愤，他望向留在房间里寥寥可数的几人。 “你们也可以丢下我，自己逃跑喔。” “陛下何出此言，我们可是发誓向陛下效忠的。当然，如果陛下想要撤退的话，我们也会跟随您一起撤退。” 对于这忠心耿耿的发言，国王摇了摇头。 “我不会逃的，这事是因我的孩子而起，要负起责任的人是我——”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打断了国王的发言。 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约定好的暗号，守在门边的一名骑士将门慢慢打开一条缝，窥探外面的情况，另一名骑士则沉下身子，以应对意外情况。 敲门的是一名骑士，他对着守门的骑士耳语了几句之后，就迅速离开了，甚至来不及向国王行礼。 守门的两名骑士在经过轻声讨论之后，其中一名来到国王面前，鞠了个躬。 “陛下，我去帮忙搬运物资，需要暂时离开房间，请陛下原谅。” “去吧。” 国王沉重地点了下头。然后在国王面前，两名骑士互相击拳告别。 “天啊……”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国王发出呻吟，他明白这名离去的骑士恐怕再也回来不来了，他将和外面抵抗的骑士共同战斗到死。 眼睛一阵发热，他很想说“原谅我”。 他们为了自己一个老人，即将舍弃前途无量的生命。 但国王不能说，他们虽然已有必死决心，但应该也有意努力挣扎求生。 既然如此—— “我要你平安回来，届时我会给你想要的奖赏。” “谢谢陛下。” 骑士露出笑容，然后转身走出房间。国王目送着他离去，然后对旁边的女仆下令。 “去把缇娜叫来，也请艾伦阁下一行人过来。” 女仆鞠了一躬后便往隔壁的房间走去，随后，艾伦一行人来到国王面前。 “父王，叫我来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缇娜，王宫已经守不住了，你逃走吧。” 刚才那名骑士的离开，说明不久后就要进行最后的抵抗了，老实说就没有什么胜算，很快这座房间也将被攻陷。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父王你不走吗？” “都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可能走了，现在走掉没有任何意义。” 国王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继续说道： “要说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我认为有必要跟你那愚蠢的哥哥上最后一课，必须要让他看到我作为国王的矜持。” 国王像是很累了一般这么笑道。不，实际上，他已经很累了。 “所以这一切与你无关，你快点逃走吧。” “这也是个不错的想法，敌人攻过来的话，我也许会被那些杀红眼的人凌辱也说不定呢。” 对于平静说出这些话的缇娜，在一旁维持沉默的艾伦露出厌恶的表情，还是应该表扬她能看清现实呢。 缇娜的美貌早已广为人知，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人这么做。 “正是这样，记得不要离开艾伦阁下身边。” 说到这里，国王的视线转向了艾伦。 “艾伦阁下啊，这不是王命，而是一名父亲的请求，带着缇娜逃走吧。虽然说现在可能有点为时已晚了，但在这王宫里有通向王都外面的密道。就在敌人攻入王宫的瞬间，靠那个密道安全地撤离吧。” “没有那个必要，艾伦大人。” 艾伦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缇娜就马上拒绝了。 一个是国王，一个是公主，这两人给出了相矛盾的命令。艾伦稍微思考了一下，但没有做出行动。 确实艾伦也不想让缇娜去送死。但与此同时，也必须要考虑到缇娜的意志。 “艾伦阁下。” “艾伦大人！” 在看到艾伦依旧不为所动后，国王和缇娜一起叫了他的名字。但是，其中包含的感情是完全相反的。 “父王，艾伦大人可是我的客人，不会听父王的命令哦。” 国王露出不甘心的苦笑。 “也是呢……确实是这个样子呢。但是，艾伦阁下啊……如果你真的是为缇娜好的话，我觉得应该带着那个孩子逃跑才是。即使是为了将我们王族的血脉流传下去也是如此。如果带着那个孩子逃跑的话，作为奖赏，就将那个孩子许配给你吧。” 听到这句话，艾伦吓得差点翻白眼，张口结舌。国王这时还在继续说着： “不过在那之前似乎得先给你贵族地位才行呢，但应该来不及了。艾伦阁下，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这个奖赏虽然非常有魅力，但对我来说太过贵重了……所以请允许我拒绝。” 艾伦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眼缇娜，她的脸上浮现着不可思议的笑容。 “父王，看来艾伦大人是站在我这边的呢，那么该轮到我来说了——” 缇娜说着，朝国王伸出了手。 “父王，请把王冠交给我吧。” “为什么？” “我觉得，不能就这样把像王冠这种有着我们王族历史的财产交给哥哥。” “他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那么就应该把拥有传承的王冠交过去。而且只要有像王冠这样的东西流传下去，王族的历史就还存在着。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把它们从宝物库带了过来。” “我觉得应该把这些东西全部藏起来，当做是对哥哥犯下错误的惩罚。” “原来如此，这样说不定确实……是个好的方案。” 国王自己取下了头上的王冠。 “还有父王拿过来的这些，权杖，宝石，宝剑之类的，象征着王位的所有东西都能交给我吗？毕竟手牌当然是越多越好。” “嗯。当然，没问题。” 国王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了缇娜，然后缇娜转手又递给了艾伦。 “那么艾伦大人，能暂时帮我保管这些东西吗？” “咦？要我保管吗，这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嗯，因为放在你身上才是最安全的，我说的没错吧。” 艾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不颤抖，接过那些象征着王国最高地位的宝物。 “好、好吧，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嗯？” 突然间，艾伦听到了叽叽叽这样不祥的异响。 第283章 主谋 开始时还是小声，然后逐渐增大到室内每个人都停下动作的地步。一人，又一人发觉到了这声音而沉默下来，最后在静寂中，只剩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断回响着。 无论是谁都不安地望向四周。这时，艾伦注意到了与屋外连接的墙壁的异常，“啊”地发出了声音。 墙上出现了裂纹，在全员的注目之下，一会儿就呈放射状地扩散了出来，室内侧的墙壁开始鼓起一个大包，然后—— “快躲开！” 艾伦大声叫喊的同时，挡在艾莉和黛丝的跟前。而缇娜则被从王座上起身、以不像一个年迈老人的速度冲来的国王护在了身后。 与爆音同时，墙壁碎裂了，砖块如散弹般在室内飞散开来。传来了几声呻吟，那是被高速砖块所击中的人们的声音。 “艾、艾伦——” 艾莉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艾伦抬手制止了她，然后指着弥漫着烟尘的缺口，把尚还能站着的几人的注意力转向了那边。 一名拿着魔法杖的男人从缺口走进了房间，魔法杖前段正冒着带有热量的红光。从这一景象不难推测，这个男人是一名魔法师，是他从外部发射了火球魔法击穿了墙壁。 能放任这个人来到此处，很显然，在外面做最后抵抗的骑士已经覆灭了。 这时，认出男人身份的一名内务官不禁大叫： “你……你不是昆廷大人的弟子么！” “哎呀？竟然会有人认得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发动袭击，身为宫廷魔法师，你不是应该保护国王，向国王尽忠吗！” 对于内务官的指责，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向国王尽忠？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那种无聊的承诺，我好歹也是贵族出身，跟随那个不知道死没死的老头子学习魔法，只不过是为了增强家族的实力罢了。” “老、老头子……你竟敢这样侮辱你的老师？” 昆廷是王国最伟大的魔法师，其声望和地位仅次于国王，不，在某种意义上甚至还要高过国王。听见对方对昆廷如此出言不逊，当然会感到惊讶。 然而男人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那又怎样？我连下毒这种事都做了，侮辱两句又怎么了？” “什、什么……”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那个老头之所以没能战胜霜龙，就是因为喝了我下了毒的药的关系……啊啊，对了，还有那个什么风之剑匠，我也不是很了解他，据说是个很了不得的剑士来着，当初也打算挑战霜龙，最后也是因为吃了被我下毒的食物才失败的。呵呵，换句话说，他们俩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为什么不能侮辱他们？” 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一般，男人兴奋起来。 一碰冷水浇灭了他的自以为是，那是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说……风之剑匠也是你下毒所害？” 被声音中蕴藏着的惊人敌意给吓到，男人一时之间有些畏缩，望向说话者——艾伦。不过在发现艾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后，态度马上又嚣张起来。 “你是哪根葱？” 艾伦露出微笑。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是在故意吹嘘自己罢了。” “哼，我为什么要吹嘘，那些都是事实。” “是么，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那么做？你是指下毒吗，当然是那些大贵族欣赏我的实力，花钱雇佣我，我才那么做的啊，我可是要冒风险的，你以为好玩啊？” “贵族么……呵呵……” 艾伦发出不明意味的冷笑声，男人不愉快地皱其眉毛。 “虽然可能会让人觉得我多嘴，但我还想问一句，你知道贵族们为什么要陷害那两人呢？” “你这是什么傻话，当然是为了钱喽。贵族们又不傻，没有利益的事谁会去做。” “原来如此……这就是动机吗？我明白了，我真是问了无聊的问题。你的能力或许真的很不错吧，不过我还是要给你一句忠告，以后记得管好你的嘴。” 艾伦说完，正打算采取下一步的行动时，被爆炸吹飞的骑士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笔直地举起剑，大叫着彷佛完全不考虑防御一样的朝男人突进。 太鲁莽了，就连艾伦都觉得那是愚蠢的突击。 “真碍事。” 伴随着平静地一句话，呼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骑士呈一直线的飞出去撞上墙壁，发出了让人觉得建筑物仿佛都快要被打坏的冲击声，接着就像球一样被弹开的骑士无力地从那里跌落下来。 看来男人是用类似于冲击波的魔法，把骑士给打飞了出去，可以看见胸前的铠甲明显凹陷了下去。 如果换做是普通人的话绝对会死掉的一击，不愧是接受过良好训练的骑士，性命倒是没有大碍的样子，但毫无疑问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虽然骑士很强，但这个男子是昆廷悉心教导的弟子，普通骑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轻松击败骑士后，男人环视房间，确认没有携带武装的人后，扭头朝着墙壁上的破洞大喊： “没问题，已经可以进来了！” 声音落下后，一道人影踩着墙壁的碎砾，大摇大摆走进房间。认出那人的身份后，众人全都沉下了脸。 那人正是这次骚乱的主谋，米勒。 “辛苦你啦，等我当上国王后，就让你当宫廷首席魔法师。” “呵呵，谢谢米勒殿下……不，陛下，请原谅我的口误。” “哈哈哈，无妨无妨，毕竟突然要改口还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的，我会原谅你的。” 米勒与男人若无其事交谈的模样，让人发自心底感到厌恶，有好几名内务官露出嫌恶的眼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些目光，得意洋洋的米勒转过头来。 “啊啊，真是何等惨状啊，对于弄脏房间的事，我从心底感到抱歉。” 假惺惺的语气，只会让人更加厌恶，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是内务大臣。 “米勒殿下，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哎呀哎呀，这不是内务大臣吗？我当然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是在拯救王国的未来啊。” “愚蠢！” 内务大臣唾沫乱飞地怒骂。 “你这是在践踏王族的尊严，你难道没有身为王族的骄傲吗！” “哼，那种尊严我不要也无所谓。” 米勒似乎是不屑于与他争辩，目光转向房间正中央的王座，但上面却并没有人，稍稍远离的地方国王伏地倒下，一动不动，头部附近流淌着红黑的液体。然后在一旁衣服染满血液的缇娜席地而坐，近处掉着一个沾血的砖块。 第284章 冰淇淋的第二个功效 “陛下！” 跟随着米勒的视线见着这一幕，大臣们惊慌起来，连忙跑去查看国王的情况，然而他早已没了气息。 愤怒的臣子们瞪向无动于衷的米勒。 “是你谋杀了陛下！” “那是他活该，像他这种不知道谁才是最聪明的人的蠢货，就该早点去死。” 臣子们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米勒朝他们发出嗤笑，然后走到国王身边，随后动作一愣。 “咦？” 他本想摘掉国王头上的王冠，但走进后才发现国王根本没戴王冠，附近的地面上也没有看到。 米勒的目光顿时紧抓缇娜不放，她正一脸呆相，仿佛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米勒叫了她好几声，才终于抬起头来。 “父王一定把王冠给你了吧，把王冠给我，我会兑现之前的承诺，把你送去王宫外生活。” 缇娜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注视着米勒，可以看到她眼神深处闪烁着怒火。 “你想说什么？” “我改变注意了。” “嗯？” “我决定继承父王的遗愿，成为王国的下一任国王。” 缇娜不用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 “啧。” 咂了下舌的米勒，忍住想要怒骂的冲动。他并不恨自己的这个妹妹，但现在看来对方十分憎恨自己。 他开始琢磨妹妹的价值。 随后他得出了结论，没有任何价值。也就是说，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米勒慢悠悠地走到手持魔法杖的男人身边。 房间外还有更多的士兵在外面，不过他只让这个男人进来，因为带太多人在身边的话，会显得自己很胆小，所以就让他们在外面待命。 而且，只要有这个男人就够了。 跟前几天的士兵不同，这个男人可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师，就算是骑士也能轻松击败。看来那些抠门的贵族总算认识到了我的领导能力，不然也不可能借我这么强力的助手。 怀着得意心情的米勒，对男人下达了命令。那是简单却残酷的一句话。 “杀了她。” 听到这句话，原本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的艾伦，顿时睁大了眼。 他无意插手王国的权力斗争，由谁来当下一任国王他管不着也没资格去管，所以才没有插嘴这对兄妹的对话。只是，艾伦没想到米勒竟如此狠心，竟然会下令杀掉自己的妹妹。 再怎么说，艾伦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缇娜死去，他不再袖手旁观，几乎是下意识地采取了行动，想要阻止对方，但还是迟了。 一枚膨胀的火球自法杖前端飞出，笔直地飞向了缇娜。 “殿下危险！” “呀啊啊啊！” 然后，伴随着臣子们悲鸣般的呐喊与女性们——黛丝以及女仆——绝望的尖叫，火球爆炸了。 火球魔法，是攻击魔法中的经典招式，几乎每个魔法师都会学习这个魔法，而这个魔法也确实配得上魔法师们的喜爱，吟唱简单，威力凶猛，是十分很有效率的魔法。 火球虽然是低阶魔法，却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初学者的火球，能把敌人击退就很优秀了；熟练者的火球，则可以轻松掀翻马车；而到了像昆廷那样的境界，一记火球魔法甚至可以击穿城门。 眼前的这个魔法师，作为昆廷的弟子，释放的火球虽然还无法达到昆廷那般毁灭程度，但也威力不俗。先前他的火球魔法甚至可以击穿做过加固处理的墙壁，足以窥见其威力，要杀死一个柔弱的少女简直是易如反掌。 当然了，火球属于范围性魔法，在空间较为狭窄的室内释放，很容易波及己方。当然了，按照魔法的规则，魔法不会对释放者自身造成伤害，但因为还有王子在，所以他稍微减弱了火球的威力。 但即使如此，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只是一介普通人的公主，也不可能在被火球正面击中后生还。 公主死定了，每个人都如此断定。 “让你们看一看公主的惨状吧，我减弱了火球的威力，应该能有个全尸，但她的脸蛋有没有花掉就不能保证了——嗯？” 以魔法杖挥开爆炸烟尘的男人，目睹一幕惊人的光景。 缇娜仍然站在原地，而且看起来毫发无损。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什么！开玩笑吧！被我的火球正面命中怎么可能会毫无发无伤！难道是准备有抵抗魔法的道具吗！” 男人激动地挥舞着魔法杖，大声质问缇娜。在王族面前用这种态度讲话是很失礼的，但这种场合下已经没人会在意这种事情了。 “我并没有携带那样的道具。” 缇娜摇摇头，话虽如此，她的脸上同样带有疑惑，看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非……” 突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将视线转向某个方向。受到这个动作的吸引，所有人都看向相同的位置。 是艾伦。 “艾伦大人，一定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吧？” 突然成为全场焦点的艾伦，一瞬间收起脸上的混乱表情，然后装出一副早就有所预料的态度，点了点头。 “嗯，没有错，就是这样。” 才怪。 虽然缇娜认为是艾伦做了什么，但他才是最搞不清状况的那个。为什么缇娜中了火球还会毫发无伤啊？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啊？他在心底大喊。 但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为了争取思考的时间，艾伦维持表情不变，讲着场面话。 “目睹了这连魔法都能冻结的力量，有何感想？” “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伦没有回应，因为原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的一句话，却突然给了他启发。 冻结？ 他想起来了，缇娜不久前曾吃过艾伦拿出来的冰淇淋，而据零食屋所说，冰淇淋除了降暑之外，还有另一个未知的功效。 莫非就是这个功效造成的结果？ 为了确认这一猜想，艾伦立刻在心底问道： “零食屋，告诉我冰淇淋的第二个功效是什么，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刻，别给我卖关子，” “刚才阁下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冰淇淋的第二个功效就是能抵挡一次魔法，时效为一天。” “只能挡一次么。” “正是，而且不论有益与否，都将一并抵挡。” 果然，是冰淇淋的功效救了缇娜一命，难怪冰淇淋的价格会这么贵，抵挡魔法这种功效已经是耍赖级别的了。 但缺点是只能抵挡一次，而且增益魔法也同样会被抵消。 不过呢，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不知道的弱点，就不是弱点。艾伦可不会无知到将弱点暴露出去，他打算借此与敌人好好周旋一番。 第285章 不信可以尽管试试 周旋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但如果没有支援的话，拖延时间也没有用。 所以，艾伦正是在为自己呼叫的支援拖延时间。 为了达成目的，他开始发挥自己的胡诌本领，向表情不停变幻的魔法师抛去一个问题。 “我问你，你知道吟游诗人吗？” 然而这个男人似乎不想回答问题。 “别想岔开话题！告诉我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我的火球魔法为什么会失去效果！” “哎呀哎呀，有些人开始着急了哦。我这不是正在跟你解释么。” 艾伦酸溜溜地说着讽刺的话语，令男人陷入沉默。确认他不再吵闹后，艾伦又抛出刚才的问题。 “再问你一次，你知道吟游诗人吗？”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 “那就好解释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吟游诗人的歌声中蕴藏有魔力，能够给听众附加各种各样的效果，比如让眼睛看到幻觉，让耳朵出现幻听，让鼻子闻到不存在的气味等等，从而让听众更好地沉浸在故事描述的世界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着急嘛，现在正好到重点。吟游诗人的歌声中蕴藏有魔力，因此只要魔力足够充沛，就能办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就比如刚才那样。” “只是唱歌，就能做到那种事吗？” “为什么不能，刚才你不是也亲眼看到了吗，你的火球被完全抵挡了。” 男人不服气地啧了一声。 “这么说，你是吟游诗人吗？”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这个人对音乐并不是特别在行，怎么可能会是吟游诗人呢。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是远近闻名的大吟游诗人，是她赠送给我的道具办到的，只要有这个道具在，你的魔法就会失效。” 艾伦说完，微微一笑。虽然他不知道这番话能骗到对方多少，但至少是给己方吃下了定心丸，可以看到好几名内务官露出安心的表情。 男人皱着眉头，他看了眼旁边倒地不起的骑士，发出了嗤笑。 “胡说八道，我刚才可是用魔法击倒了骑士，当时你的道具为何没有起到作用呢？” “你这是什么傻问题，当然是因为那时我还没有激活道具呀。” “我还是无法相信你的话，竟然可以将魔法完全无效化，再怎么说也太离谱了，魔法可是万能的。” “但是魔法也能击败魔法，这只能说明我的魔法道具在你的本领之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你还是不信，那就来试试。” 艾伦上前一步，站到男人面前。 “尽管对我发动魔法，我要是皱一个眉头都算我输。” 男人与米勒互看一眼。 米勒点点头，会意的男人朝艾伦举起魔法杖。 “装模作样，看我不把你打出原形！” 火球发射，准确命中艾伦。 爆炸的烟火散去后，艾伦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不仅毫发无伤，还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这是理所当然的，艾伦也在今天吃过冰淇淋，在冰淇淋功效的作用下，火球根本伤不到他。 “不、不会吧，怎么可能……竟然真的被抵挡了？” 艾伦朝感到难以置信的男人发出嘲笑。 “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有那个道具在，不管多少次都是一样，你的魔法是伤不了我的。” 话是这样说，但实际上艾伦很清楚自己只能抵挡一次魔法，如果对方不信邪再来一发火球的话可就糟糕了。 所以这又是一次赌博，不过就跟以往一样，他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全部交给运气。 艾伦做了个小动作，悄悄往旁边移了一步。 这一幕没有逃过男人的视线，在他眼中，艾伦的动作一定像是在为后方的艾莉和黛丝作掩护吧。 自认为抓住了艾伦破绽的男人，露出“得手了”的笑容。 “出现破绽了呢！” 男人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魔法，攻击对象当然是被艾伦挡在身后的两名少女。 虽然他搞不懂艾伦是如何让自己和公主免于被魔法伤害的，但他很确信那两名少女就是弱点，不然对方不可能会下意识地摆出掩护的动作。 男人带着嘲笑，发誓要让艾伦为自己的大意尝到苦头。 室内魔法光芒大盛，两枚锁定目标的魔法箭，绕过挡在前面的艾伦，完美命中艾莉和黛丝。 然而—— “——怎么可能！” 男人发出一道惊呼。 能轻松贯穿铠甲的魔法箭，在接触到两名少女的身体后，就瞬间碎裂了，然后化为光点消散于空气中。 现场响起艾伦悠哉的声音。 “哪里有破绽呢？” “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感到难以置信，一连数次失手，他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的魔法出问题了。 “真是伤脑筋，刚才不就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吗，这么年轻就开始记忆力衰退了吗？魔法对我们是不管用的！” “可恶！我不信！” “不信可以尽管试试啊。” 面对再度举起魔法杖的男人，艾伦面带挑衅地说道。 如果男人再次发动魔法就完蛋了，现场吃过冰淇淋的就只有刚才的四人，所以已经没有办法再抵挡魔法了。 即使知道这件事，艾伦也不能后退，一旦显露出退缩之意，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绷紧表情的艾伦，又往前走出一步。相对地，男人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不使用魔法吗？把你能用的魔法全部使出来，如何？” 男人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先前数次失手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虽然他很想将眼前这个嚣张的男人轰飞，但理性告诉他，那样做只会踏入对方的陷阱。 没错，对方表现得如此轻松自在，这一定是某种陷阱。 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男人放下了魔法杖。 “哼，让我使出全部的魔法？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想让我用光魔力吧？” “切，被你看穿了吗？” “是的，早就被我看穿了。” 彼此轻轻一笑，艾伦心中重重松了口气，总算是熬过去了。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支援还没到吗？还是说……支援根本就不会来？艾伦内心一角浮现担忧，但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必须想办法继续拖延时间。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样的角色不应该默默无闻。” 这时男人抛来了疑问，这个问题还真是来的刚刚好，艾伦露出了笑容。 “哎呀，难道那位王子殿下没有告诉你吗？” 艾伦瞄了眼脸色早已变得僵硬的米勒，继续说下去。 “我就是办成了你的老师没能办成的事，凭一己之力击败了霜龙的战士呀。” 第286章 殿下！是龙！ 艾伦知道自己并非是靠一己之力击败霜龙的，没有铜须的协助他不可能赢下那场战斗，之所以夸大事实吹嘘自己，是为了能给对方造成震慑。 效果显而易见，听到这番话的男人，表情一瞬间变了。 “你、你就是那个击败了霜龙的艾伦？” “正是。” 艾伦一点头，男人额头上顿时淌下了冷汗，他这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与什么样的人对峙。 男人努力压抑声音不颤抖，向米勒请示道： “米勒殿下，我看现场已经控制住了，我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米勒不悦地皱起眉毛。 “什么叫控制住了，我叫你杀掉公主，可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可是殿下应该也看到了，我的魔法完全不起作用，我也没办法呀！” “没办法就想办法！” “我就是想不出来办法啊！” 男人甚至已经哭丧着脸了，看来艾伦的身份把他给吓坏了，已经全然没有先前的威风。 “魔法不管用，那就用拳头，快点给我上！” “可是……” “你不想宫廷首席魔法师的地位了吗？” 贪婪受到刺激的男人，啧了一声，他看向早已将缇娜护在身后的艾伦。 艾伦像是看着他却又没有看着他，是压倒性的强者才有的余裕。 男人不禁被那气魄所压倒，这个人的确是击败了霜龙的勇士，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多了。 当然了，对方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了霜龙，与还没有出师的自己，有着巨大的隔阂。可是，并不只是那种程度的差距。 像是蚂蚁仰望天空般，比较的领域不同的差距。 根本赢不了的。 男人完全拿不出勇气，即使是宫廷首席魔法师的位子摆在眼前，他也拿不出与对方战斗的勇气。 “米勒殿下，我帮不了这个忙。” 男人像是呕血般拒绝了米勒的命令，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房间。 仅仅只是报出名号，就吓退了拥有强大实力的魔法师，在场的众人全都因为这一幕而缄默不语。 “贪生怕死的蠢货！” 朝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米勒将视线对准了艾伦，那视线中有着强烈的憎恶与恨意。 “你为什么总要妨碍我。” 我什么时候妨碍你了，艾伦不禁心想。虽然他知道这个王子不怎么聪明，但讲话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也不知道米勒是怎么理解艾伦的沉默，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吐出，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好，这次我退一步吧，我愿意与你讲和，你带我妹妹走吧，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回到王国。” 如果可以的话，艾伦倒也想一走了之，他已经受够这种尔虞我诈的贵族生活了，但他不能那么做。 “我倒是很乐意离开，不过……缇娜殿下未必愿意跟我走。” 艾伦为难地笑了一笑，望向身后的缇娜，她点了点头。 “艾伦大人说得没错，我不会走，我要留下来完成父王的遗愿，继承王位。” 米勒像是不耐烦般啧了一下。 “你们一个个总是看不清状况，好吧，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喂！可以进来了！” 米勒大声呼唤，在房间外待命的士兵冲了进来，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米勒殿下，是要将他们抓起来吗？” 领头的士兵问道，米勒仿佛受不了他的愚钝一般，用力摇摇头。 “杀掉！把公主杀掉！” 听到这句命令，所有士兵都是一愣。 “可是……” 见士兵们犹豫不决的样子，米勒勃然大怒。 “怕什么，杀掉了她，我就是未来的国王，会免除你们的罪责。” 然而士兵们还是没有面面相觑，不敢采取行动。 米勒气到满脸红斑，真是一群废物，就是因为犹犹豫豫才干不成大事，才只能当区区士兵。 “谁杀了公主，我就提拔谁当士兵总管！” 士兵们的眼神变了，开始出现了贪婪。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利益的驱使下，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看着士兵陆续拔出武器的景象，艾伦皱起了眉毛。 虽然他有自信能够击败士兵，但眼下的胜利条件不是战胜敌人，而是彻底保护缇娜不受伤害，在混乱的战斗中，自己是否能够胜任前锋呢？如此思考的艾伦感到些许不安。 答案是很难。 即使这些士兵没有一个是艾伦的对手，但在己方只有自己一个战斗力的情况下，数量也是一种暴力，他不可能阻止所有人。只要有一个人突破了防线接近缇娜身边，就全完了。 “缇娜殿下，待在我身边。艾莉，你与黛丝退到远处。” 艾伦一边吩咐，一边从无限口袋中取出他的剑，犹如火焰缠身一般的红色长剑，令蠢蠢欲动的士兵们面露惊愕，可以看见他们的眼中倒映着红色光芒。 为了威慑士兵们，艾伦向他们大声宣告： “我就是击败了霜龙的战士，这把剑是连龙鳞也能轻松切开的武器，你们谁想伤害公主的，尽管过来！” 士兵们大惊失色。 “他就是那个勇士！？” “不会吧？” “有他在不可能打得过的！” “喂，我们还要上吗？” “这怎么上，你不怕死你上好了。” 这句话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士兵们开始犹豫了。发现士气动摇的米勒，立刻对他们大喊： “他在说谎！他根本不是击败霜龙的战士，只不过是在欺骗你们罢了！” “说谎的是你才对！” 艾伦大声否定，米勒也不遑多让。 “证据！证据呢！你说你击败了霜龙，证据在哪里？” 艾伦陷入沉默，因为他确实拿不出证据来。 “看啊，士兵们！他拿不出证据来，他在说谎，不用害怕，将公主杀掉，重重有赏！” 看来米勒已经豁出去了，为了除掉缇娜这个王位的竞争者，他已经到了不惜对士兵说谎的地步。但以效果来说，他做得确实很好，已经有很多士兵露出了怀疑的眼神。看来即使是蠢材，也偶尔有脑子灵光的时候。 在米勒的鼓动下，有几名士兵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说了句“拼了”，便拿着武器走上前来。 艾伦啧了一声，事情还是发展到最糟糕的情况了。 艾伦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杀人，但事到如今，自己也不得不出手了。 他怀着一丝希望，通过展现出强大的实力，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来震慑其他士兵不敢继续上前。 所以，必须要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几名士兵，不能有任何拖泥带水，否则就达不到效果。 艾伦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动手，突然一阵地震般的震动袭来，房间的窗户与家具摆设摇动得碰碰作响。 不只是室内，室外也传来的惨叫声。这个房间的墙壁做得又厚又坚固，即使破了个洞声音也很难传进来。既然如此，外面的人究竟惨叫得多大声？还是说有太多人在惨叫？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惨叫？ “怎么回事？快去确认——吵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脸色惨白地回答了米勒的疑问。 “殿下！是龙！有一头龙降落在中庭里了！” 第287章 霜龙到底有多强 短短一瞬间，一阵极为呆滞的空气流过众人之间。没人能立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对，是不可能理解。大家即使知道他不可能撒谎，仍然冲向室外，想自己亲眼确认。 他们几乎是用冲的来到了室外，看到了外面的光景。 正如士兵所说，那是一头稳稳盘据中庭正中央的龙，所有人无不张口结舌。 “怎……怎么会有龙在那里？那头龙是哪里来的？” 这是一个蠢问题，谁都可以轻松回答。 那头龙浑身包覆着雪白的鳞片，光从这一点就可以判断，那是栖息于雪山区域的龙——霜龙。 换言之，它是跨越了差不多整个王国，从最北方的雪山飞到王都来的。 不过，这头龙是从哪里来的，并不是关键问题所在。 龙拥有坚固鳞片包裹的强韧，远在人类之上的寿命，各种特殊能力与魔法力量，是这世界上最强的存在。纵观历史，也经常可以看到被愤怒的龙毁灭的都市，有时甚至是国家。二十几年前南方国家的一个都市被龙毁灭一事，至今仍令人记忆犹新。 这样的存在出现在王城正中央，是非常严重的状况，就连向来脑子里不装东西的米勒都屏气凝息地观察着状况。 艾伦一行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但米勒无瑕估计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庞大的白色身躯给吸引了。 “总算赶到了……” 听到从艾伦嘴中漏出的这声嘀咕，身边几人纷纷露出惊愕的眼神，这是因为他们理解了这句话中隐藏的含义。 缇娜开口问出每个人都在想的问题。 “艾伦大人，你说总算赶到了……莫非你知道霜龙要来王都吗？” “当然了，因为是我叫它来的。” 艾伦轻轻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当然了，那并非普通的石头。 “这是……使用过的通讯水晶吗？” “缇娜殿下知道那个道具吗？就是那个，这个通讯水晶就是专门用来联系斯卡萨的，几个小时前我估摸着情况不对，就偷偷联系了它。不过它来得比预估要完，看来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看着艾伦侃侃而谈，缇娜好奇地眨了眨眼。 “斯卡萨？” “啊，就是霜龙呀，斯卡萨是它的名字，全名是斯卡萨里奥，你们都不知道吗？” 众人都翻起了白眼，露出相同的表情，仿佛在说：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过众人也因此确信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击败并支配了霜龙，不容辩驳。 好笑的是，先前米勒向艾伦索要证据，然后现在霜龙来了，那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众人脸上露出笑容，因为他们已经确信了己方的胜利。有这个男人在，不可能会输。 降落在中庭的龙立刻被士兵们团团包围，他们这群精锐士兵甚至能与守卫王城的骑士对抗，然而站在龙的面前却显得十分不可靠。真不愧是最强的生物。 “米勒殿下，情况紧急，请快去避难吧！” “能逃到哪里去？你说哪里就安全了？” 听到回过神来的士兵如此提议，米勒嗤之以鼻。 “可是！” “我明白你们想说什么，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攻陷了王宫，结果连王冠都还没拿到手就舍弃王宫落荒而逃，那我岂不是会沦为笑柄？就算对手是龙也一样……听说龙很有智慧，我要和他交涉。” 米勒认为自己之所以能说服贵族协助自己篡位，是因为贵族们赏识自己的过人胆识。若是因为王城出现一头龙，自己就抛下王城逃之夭夭，这件事一旦被贵族们知道，就算以后自己当上了国王，他们很可能会看轻国王的力量而群起造反。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乌合之众，但仍然会导致自己的力量一口气削弱。 “真是讨厌，霜龙为什么会到王都来，难道是被那个家伙叫来的？他真的支配了霜龙？” 米勒望着与缇娜站在一边的艾伦，微微皱起眉头。 听说龙族都有着高傲的性格，一般来说不可能会向人类臣服，也就是说这头霜龙是龙族中的另类？既然如此那个人能让霜龙臣服，那有着优秀头脑的自己应该也能通过交涉，夺取支配权。就算无法支配，也应当与霜龙建立友好的关系。 米勒不由得兴奋起来。 如果能获得霜龙的协助，那么自己将成为王国有史以来——不，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 不久，前往中庭的人越来越多，包围霜龙的有差不多一百名士兵。不只如此，还有十数个手持法杖的魔法师。 “殿下，我不觉得光凭那点人数能对付霜龙，还是赶紧去避难吧！” 米勒正沉浸在愉快的幻想中，却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他推开了身旁的士兵。 “不要管我。” “殿下！请您不要再任意妄为了！这会让属下很为难的！” 或许是生气了吧，骑士提高了说话的音量，但米勒却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气，直接用吼的方式叫道： “我说过了，不要管我！既然你这么害怕，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好了！” 粗鲁而又不客气的大吼大叫，让受到惊吓的士兵差点跌坐在地上。摆脱他人的干扰后，米勒重新将目光朝向中庭，锁定霜龙那庞大的身影。 虽然可能是错觉，但米勒能感觉到霜龙注视着他的目光，仿佛带有沉重的压力，让他难以呼吸。 包围士兵们发动了进攻，并非有人下达了命令，而是发自恐惧的下意识行为。魔法师们也开始释放魔法，火球、魔法箭、强酸标枪、飞石等魔法，连同射出去的弓箭，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霜龙的身上。 然而，那些攻击被统统弹开了，甚至没能在霜龙的鳞片上留下痕迹。 “碍事。” 伴随着低沉的嗓音，霜龙张开它的大口，对准了周围的人群。 下一刻，寒风肆虐。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为所见的夸张光景目瞪口呆。 中庭内的一切完全冻结，上一秒还在发动攻击的士兵与魔法师，此时已经变成了闪亮的寒冰。 一百多名士兵与十数名魔法师全部遭到了杀害，结束得实在太突然了。 “不会吧……” 不知是谁发出了失魂落魄的声音，接着又响起了咒骂声。 “怪物！” 大声咒骂。同时希望借由咒骂，多少缓和一下心中的恐惧。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霜龙很强，但究竟有多强，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甚至在传出了霜龙被击败的消息后，有不少人还产生了霜龙也没有那么强的错觉，这是极为愚蠢的。 现在在场的每个人都充分认识到了，霜龙到底有多强。 第288章 吾已应邀前来 “殿……殿下，要怎么办？” 一名回过神来的士兵簌簌发抖，惨白着一张脸请示米勒。 “我哪知道！” 米勒臭着脸对士兵大吼，仿佛怒火冲天一般。 如果先前的生气是因为幻想被打破而不高兴，那现在生气则是为了压抑恐惧。 在见识了霜龙的恐怖力量后，没人还能维持镇定，即使是妄想着能与霜龙交涉的米勒也一样。 不过身为未来的国王，米勒不能在士兵们面前表现出惧意，所以只能用怒火加以掩饰。 轻松将包围自己的蝼蚁——士兵与魔法师们——清除后，霜龙用它带有竖瞳的红色眼睛缓慢扫过呆在远处不敢靠近的人群。承受着那仿佛带有实质压力的视线，人们无不牙齿打颤。 然后，霜龙的视线停住了，所有人都看向那个位置。在那里站着的，正是艾伦一行人。 接着，令所有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霜龙缓缓低下了头。大概是在表示敬佩服从吧。 看着那最不应该出现在龙身上的姿态，米勒露出抽搐的笑容。 “艾伦大人，吾已应邀前来。” 面对摆出臣服姿态的霜龙，艾伦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下。即使被如此傲慢地对待，霜龙连吭都不吭一声，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得到艾伦的许可后，霜龙抬起头来。 “虽然不知艾伦大人叫吾来所谓何事，不过看情况艾伦大人似乎处在麻烦中，需要吾帮忙清理麻烦吗？” “你愿意出手的话就太好了，能帮忙击溃包围王宫的军队吗？” “了解了，不过希望艾伦大人能按照约定将酬劳付给吾。” “你说那个吗，当然，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十分感谢，那么——” 两人的对话让米勒感到不妙，相当不妙。他连忙上前，朝着霜龙大喊： “霜龙！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给了你什么酬劳，但我能保证，我绝对能拿出比他更好的报酬。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子，是未来的国王，不管是什么都能拿出来！” 米勒气喘吁吁地说完，等待霜龙的回应，然而—— 没有任何回应，彻彻底底的无视。 蝼蚁。 米勒明白了这件事。 没错，在拥有强大力量的龙面前，自己和蝼蚁无异，有谁会去在意蝼蚁朝自己吼了些什么呢？ 轻盈地挪动庞大身躯，霜龙展开巨大的双翼，飞越王城的围墙，冲向以渔网阵型包围王宫的士兵。 “这是在作梦吧？” 远远眺望着霜龙，一名士兵低声说道。然而没人回答他，不可能回答得了。大家都被眼前扩展开来的光景吸引了目光，没多余精神回答，就像灵魂被勾走了似的。 不可能。 我不想相信。 士兵之间蔓延著这种情绪，面对慢慢变大，逐渐靠近的庞大身躯，不愿意接受事实。 如果这只是普通的魔物，他们或许还能拿出勇气挥动武器。然而那是瞬间杀害了上百名士兵的龙，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生物，不可能只是普通魔物。面对这样的存在，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勇气挺身而战。 “快、快快迎战啊！” 一名勉强还能鼓起勇气的指挥官尖声叫嚷着，虽然他吓得精神失常，语无伦次，但士兵还是遵从了命令，一起举枪摆出防御阵型。 他们将枪柄尾端固定在地上，只要对手冲刺过来，本身的速度就会反成为武器，刺穿自己的身体。 这种阵型即使是骑马冲刺的骑士也很难突破，然而他们脑中冷静的部分，却觉得这种抵抗毫无意义，但又觉得除此之外没有活命的办法。 以异常速度越变越大的霜龙不断逼近，想用跑的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逃跑，只会从背后被踩扁。 随着视野中的身躯不断变大，随着大地传来震动，士兵们的心脏越跳越快。最后，当心脏跳到快要破裂之时，庞大身躯冲到了眼前。 那就像是一头全力冲刺的狮子闯进一群老鼠之中。 数不清的士兵抖着手举起长枪，然而对于拥有强壮与坚硬鳞片的霜龙而言，这样做毫无意义。长枪像牙签一样被轻易折断，无法在霜龙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举枪的士兵们根本没机会察觉自己手中的枪被巨大身躯踩碎的瞬间，只知道黑影覆盖了眼前，然后就化为了肉片。 现在每个人都亲身领略了霜龙的强大，代价是性命而已。 几个人拼命刺出长枪，枪尖确实命中了身躯庞大且无意闪躲的霜龙。然而长枪丝毫没能刺穿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鳞片，霜龙对这些无谓抵抗甚至没有嘲笑，只是回以一个扫尾攻击，将士兵拍飞。 漫天的惨叫声，甚至传到了在远处观望的贵族们耳中。 “公爵阁下，前线的士兵们遭到了霜龙的攻击，死伤无数，该怎么办才好！” 对于同僚的询问，面无血色的乌纳维尔公爵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筹莫展。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王宫被顺利攻陷，眼看着己方的傀儡——米勒将要取得王冠，结果却突然杀出一头霜龙来，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 在执行计划前，他们的确考虑了艾伦这一战力的存在，但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会将霜龙叫来加入战场。 当然了，没有证据表明霜龙是被艾伦叫来的，但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件事，因为的确有过报告显示他支配了霜龙。只不过，那时没人把这件事当回事，只认为那是夸大事实的虚假情报罢了。 霜龙的强大决定了它的高傲，所以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霜龙是不可能被支配的。 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无知。 乌纳维尔公爵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声该死。 “没有办法了，按照预定计划，立刻撤退。” “可是预定计划不是调转进攻方向，消灭王子率领的军队吗？” 乌纳维尔公爵瞪了一眼发言的愚蠢贵族。 “蠢货！你要派兵前往那个地狱吗？霜龙正在那里大开杀戒，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就尽管过去。” 挨骂的贵族不敢反驳，乌纳维尔公爵说得很对，现在前往那片战场是最愚蠢的行为。 贵族们决定撤兵，但命令才传下去没多久，就传来了一条坏消息。 贵族们埋伏在王都外的士兵，在撤退时遭到了从反方向赶来的部队的阻击。那支部队似乎早有准备，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死死咬住贵族们的军队，不让其脱身。 而被询问到那是谁的部队时，传令兵的回答是：梅文侯爵。 意识到自己被这颗墙头草从背后插刀了，乌纳维尔公爵气急败坏。虽然他带来的士兵都没有佩戴辨识身份的纹章，但一旦被俘虏绝对会供出实情，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以反叛罪被抓现行。 无奈之下，乌纳维尔公爵只能做出向国王投降的决定。他认为凭借自己的地位，软弱的国王绝对不敢下令处死他，只要保留有力量，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那个软弱的国王已经死掉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从背后刺向自己的剑刃…… 第289章 新的国王 六分钟。 这是霜龙全歼敌人所花费的时间，也是彻底浇灭米勒内心雄心壮志所花费的时间。 当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败北，而变得面如死灰的王子瘫坐在地上后，一群人进入了中庭。 是在王都周边拥有领土的贵族们。然后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喊声，随着风传到了艾伦一行人的耳朵里。 “有要事想对殿下……缇娜殿下说！拜托了！” 听到这声嘶喊，艾伦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缇娜，发现缇娜也看向了自己，仿佛是在征求自己的同意。 你是公主，你说了算呀，看我干什么。如此心想艾伦忍住苦笑，点了点头。 不久后，大约十名贵族风格的男子被临时充当传令兵的内务大臣给带了过来，而他们的护卫则被留在了原地的样子。 “缇娜殿下，我们是钦佩殿下的英明，想要臣服于您足下的人们，首先是这个，想献给殿下……” 其中一名贵族从后面取出如袋子一般的东西，艾伦出于防备想有所行动时缇娜阻止了他，然后慢慢移步走到那名贵族的身边。 艾伦紧紧跟随在缇娜身边，以防不测，并打量那个袋子。 从袋子里面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能推测出来里面装了些什么。贵族将袋口打开，一名死不瞑目的老人头颅映入视野。 “够了。” 确认袋中物品后的缇娜，这样说了一句，贵族连忙将袋口闭上。 “那么你们先上这份礼物的目的是什么？” “回殿下，乌纳维尔公爵是这次叛乱的最大帮凶，是他为米勒殿下提供了兵力，不止如此，他还在城外埋伏了大量兵力，足以窥见他的用心之险恶，明显是想要将缇娜殿下置于死地啊。所以我们杀死了他，以表忠心。” “是吗……我知道了……你们几位，做的不错。” 因此缇娜此番言语而喜色满面的贵族们边发出“是的！”边低下头。 “那么就给你们符合这份功绩的奖赏吧，想要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免除我们此前的罪过，让我们活下去就好！” 突然，在代表后方的一名贵族喊出话来，浮现出焦躁表情的贵族代表也将愿望嚷嚷出口。 “我也是！殿下！恳请赐予宽恕！” 然后是“我也是！”的话语接连不断，缇娜挥了挥手，阻止了他们的恳求，然后以符合公主形象的语气说道： “嗯嗯，我知道了，你们的心情我十分了解。大家都是相同的愿望对吧？” 贵族们激烈地点头。 “是吗，那么就不杀你们了吧，艾伦大人，请告诉霜龙不要伤害他们。” “我会的。” “那么……”缇娜转向身边的黑发女仆，“先给他们安排一个临时的住处吧，让他们好好安抚一下惊慌的情绪。” “遵命。诸位大人，来这边吧。” 贵族们被女仆引导离开了中庭。 然后，缇娜向艾伦鞠了一躬。这次艾伦没有阻止她。 “艾伦大人，谢谢你，没有你的协助，我不可能得到王位。这份情谊，我会好好珍惜。若能与你一起走到最后，那将是我的幸运。” “缇娜殿下言重了。” “不，这是我的真实想法。那么，艾伦大人，可以将暂时托你保管的王冠还给我吗？” “当然可以。” 接过艾伦递来的王冠，缇娜毫不犹豫地将其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在缇娜戴上王冠的同一时刻，展开翅膀的霜龙从天空落地，向周围释放压倒性的龙威，聚集在中庭里的士兵顿时失去了战意，纷纷丢下了武器。 在这如梦一般奇幻的景象中，缇娜一步步向着王座走去。 没有一个人敢有阻拦她的念头，滋生不该有的野心、贪图不该得到的东西的人，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随后，缇娜昂首挺胸地坐在了王座之上。 这时，六神无主呆坐在地的米勒，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对俯视自己的缇娜，他的视线动摇着。 “哥哥，身为王族，难道你不懂王国的法律吗。” “你、你在说什么？” “难道王国没有法律规定，会见国王时应具备的礼数吗？” “呃？这是什么意思……” “在你面前的，正是北境王国的国王。”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的米勒，目瞪口呆地看着缇娜。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自己的这个妹妹变了，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曾经那个总是讲着天真话语的小公主，已不复存在。 “拿下所有逆犯！将他们的暴行告知天下，为万民所知！” 缇娜清凉庄严的声音响彻整个王宫。 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米勒，再一次瘫坐在了地上，但这并不能减轻他的罪行。 看着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众人，缇娜面带浅浅的微笑叹了口气，坐姿依然端庄，但袖子里紧握的拳头却微微颤抖着。 三天后，王宫举行了戴冠仪式，这标志着缇娜正式成为了北境王国的新一任国王，这是王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王。 作为协助上位的最大功臣，艾伦本应出席这场仪式，但他并没有去，而是带着艾莉悄悄离开了王宫。 这三天时间，发生了许多事。首先是艾伦让霜龙返回了雪山，并约定回去找它。接着卡特率领的骑士团赶回了王都，缓解了王宫里的人手紧张问题。最后，参与反叛的贵族全部遭到了处决，虽然他们矢口否认自己参与了篡位，但缇娜拿出来的证据却让他们哑口无言。 证据就是米勒拿来参加丰收节宴会的酒，那里面被检测出有大量违禁药物——麻药的成分，而相同的酒也在贵族的宅邸里搜了出来，从而定了他们的罪。只有当日献上乌纳维尔公爵人头的几名贵族逃过一劫。 艾伦一边回忆着这几天的事，一边准备搭乘马车前往飞艇空港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艾伦大人，你准备不告而别吗。” 从声音分辨出是谁的艾伦，苦笑着回过头去。不出所料，正是缇娜。 她的身边跟着一名脸色为难的骑士，显然是丢下戴冠仪式不管，偷跑过来的。 “缇娜殿下——”艾伦摇摇头，纠正自己的口误，“陛下，您不是应该去参加仪式吗，为什么要跑来这里？” “仪式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参加，但若是错过重要之人，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缇娜顿了顿，朝艾伦伸出一只手。 “艾伦大人，你不想留在我的身边吗？陪我一起守护这个全新的王国。” 第290章 礼物 艾伦看着那纤细的手，随后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无法答应。”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艾伦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身边的艾莉。注意到他的目光，缇娜露出有些寂寞与嫉妒的笑容。 “我明白了。我也知道这些话无法留住你，你有你的主见，不过，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礼物，你愿意收下吗？” “礼物？” “嗯，我本应给你贵族身份，但才刚刚肃清许多贵族，这个时候给你贵族，会让人产生我急着建立新派系的不良印象，所以只能作罢，希望艾伦大人能原谅我。” “陛下言重了，能得到您的礼物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怎么能奢求更多东西。” “呵呵，艾伦大人才是客气了。那么随我来吧。” 跟随面带微笑的缇娜，一行人来到了王宫的地下室，这里因为不经常使用的关系，显得有些阴暗潮湿，与上方的宫殿有着强烈的反差。 缇娜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这里面有一笔王族的遗产，至今没有使用过，但……说不定它正是为艾伦大人准备的。” 微弱的光线中，依稀可见弧线形的轮廓，但无法辨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随后在缇娜的吩咐下，骑士激活了头顶的魔发光源，笼罩在黑暗中的东西显出原形。 “这是……” 艾伦吃惊地睁大了眼，这可真是一份“大礼”呀。 停在一行人面前的，是一架飞艇。 相较于来王都时乘坐的飞艇，这家飞艇的船身不算特别大，但外观十分独特，甲板十分宽敞，船舱内部的空间想必也非常大吧。 “这是我们王族的高速飞艇，虽然从未使用过，但据说能够以民用飞艇数倍的速度飞行，搭乘这个用不了半天的时间就能跨越整个王国，很方便是不是？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请你务必收下。” 向来总喜欢客套两句的艾伦，这次没再说“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之类的话，因为他已经从缇娜的眼神中看出来，自己若是拒绝的话，她一定会生气。 所以这次就爽快点吧。 “真是一份令人意外的礼物，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我就收下吧。” 艾伦望着眼前的飞艇，脑中浮现一个构想—— 将奇妙零食屋复活的构想。 “虽然不能马上让它启动，但我已经让人为你准备了，在飞艇启动前，你能留在这里吗？” 也许这是缇娜为了将自己多留一会的“小手段”吧，不过也无所谓了，有了个这家飞艇后，这点时间还是能省出来的。 如此心想的艾伦，微笑着点了点头。缇娜的唇角也跟着扬起，露出如骄阳一般灿烂的笑容。 “不是以国王的身份，而是作为朋友，向你提出最后一个请求，可以吗？” 缇娜说到“朋友”时，像被赋予力量一般笑了起来，看着她坚定无比的眼神，艾伦只能点点头。 “关于这艘飞艇的名字，我希望艾伦大人能以我的名字命名。” “缇娜……吗？” “嗯，这之中有三个含义，第一是希望你无论身在何处，我都能与你同行。第二是希望像船名一样，我会以我的名字向女神祈愿，保佑你的旅途一路平安。第三是即使到了再远的地方，希望你最终回归的仍是这里，回到我的国家来。就是这样，你愿意答应这个请求吗？” 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任何犹豫，艾伦立刻答应了她。 “嗯，我答应你。” “谢谢你。” 缇娜露出满足的表情。艾伦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不会操作飞艇，所以……” “没关系，我会为艾伦大人安排随行人员，另外飞艇所需的能量也不用担心，那名随行人员会一并替你解决。艾伦大人只需要尽情享受飞行的乐趣就够了。艾伦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艾伦对于安排随行人员这个做法有点小芥蒂，身边跟着一个“外人”，总归会让人有点不自在，但这是缇娜的安排，也不好拒绝她，再加上自己也确实不会开飞艇，于是只能摇摇头说没问题。 “那好，在飞艇准备完毕之前，艾伦大人能陪我去参加戴冠仪式吗？没有你，我不可能成为国王，所以我希望能由你为我戴上王冠。” 艾伦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 一起走出地下室的时候，艾伦听见缇娜“好想跟艾伦大人一起乘坐飞艇四处旅游啊”的低喃。艾伦觉得那大概是自言自语，所以没有回应她。 戴冠仪式。 王城宫殿的心脏地带，垂挂着大幅旗帜的王座之厅充斥着寂静的热气。 静默地整队的所有人都对王座深深低头，以表示自己的忠诚。 站在王座侧前方的台阶上，艾伦的心脏怦怦乱跳着。 稍早前在决定艾伦应该站在什么位置时，缇娜破颜一笑，不假思索地说站在她旁边就行了。 然后，他便站到了这个位置，整个大厅中最高的位置。 看见视线下方的所有人都深深低头，艾伦表情纹风不动。不过接下来才是问题，戴冠仪式这种场合对普通人来说实在太难，艾伦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最，觉得自己快被压力压垮了。 整个仪式过程十分繁琐，就和地球那边的大型活动一样，人们一个接一个上前致辞，而且几乎都是长篇大论，说着一通让人听了就想睡觉的话，艾伦拼了命才不让自己打呵欠。 期间，艾伦曾偷瞄坐在旁边王座上的缇娜。 少女一动不动地坐在王座上，仪态十分端庄，让人觉得她似乎一夜之间就成熟了。对于王国来说这当然是好事，但艾伦却觉得有点失落，总觉得失去了什么。 终于，司仪宣布戴冠仪式正式开始。 “那么，请北境王国最尊贵的客人、击败邪恶霜龙的勇士、铲除叛乱的有力协助者、国王陛下最珍重的好友的艾伦阁下，替国王陛下戴上王冠。” 还真是长得离谱的头衔啊，艾伦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回忆着排练的内容，小心翼翼地拿起王冠，来到王座前。 按照规矩，这个时候缇娜应该稍稍低头，方便艾伦给她戴上王冠，但缇娜却依然坐得笔直。 怎么回事？ 艾伦心底变得忐忑起来，心想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其实不用缇娜低头吗？是不是该直接替她戴上王冠呢？ 站在台阶下的司仪，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状况。作为提醒，他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让缇娜的肩膀轻轻一震，回过神来。她有点茫然地望了眼手拿王冠的艾伦，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低下头。 原来是她走神了。 忍着不露出苦笑的艾伦，将王冠轻轻戴在缇娜头上时候，看到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一幕让艾伦先前浮现心中的失落一扫而空。即使成为了国王，眼前的少女仍然没有变，她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公主。 第291章 送别 就像祝福他们踏上旅程，湛蓝的天空辽阔无际，真是一片万里晴空。 今天是艾伦离开王都的日子，前来送别的只有黛丝与梅文侯爵这对父女。 对于有着“北境王国最尊贵的客人、击败邪恶霜龙的勇士、铲除叛乱的有力协助者、国王陛下最珍重的好友”这一长串头衔的艾伦来说，这样的送别阵容显得有些寒酸了。 “这次真是承蒙您照顾了，艾伦阁下。” 受到梅文侯爵感谢，艾伦简单点点头。 这并不是艾伦第一次与梅文侯爵见面，双方在几天前就已经会过面了。不过那时两人并没有谈论宫廷方面的事，而仅仅是作为艾莉和黛丝这对好朋友的家长，聊一聊照顾孩子的经验与心得、或者是对于孩子未来的期望等话题罢了。 “其实陛下似乎也想来给您送别……” 凭借艾伦如今在王国的影响力，国王前来送别也是当然，看情况说不定还会授予贵族地位。然而艾伦拒绝了。 因为虽然这次的骚乱大大削弱了反对派贵族的势力，但并没有彻底被铲除。这也是理所当然，派系这一现象在王国根深蒂固，想要一次性铲除某个派系是不可能的。再加上这次王族的力量也受到了打击，前任国王甚至在骚乱中死去了，大为动摇了拥王派贵族的士气，所以局势并没有发生大幅变化。 就是这样，即使有好几个贵族当家被砍了脑袋，贵族仍在王国内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因此艾伦拒绝国王送行的高傲态度，似乎造成了不良影响。 看在重视自己颜面的贵族眼里，一个来自外邦的男人对身份高于他们的国王摆出这种态度，实在太过傲慢。 有人说这是侮辱了国王。 也听到有人说他连贵族身份都没有竟敢如此无礼。 一部分贵族认为艾伦没杀死霜龙是他的失误，甚至还有人说他没杀死霜龙，是因为两人根本就是一伙的，从而自导自演了这出霜龙降落在王城里的戏码。对于这种意见，国王——缇娜实在无法坐视不管，用自己的权力让那些人闭了嘴。她甚至语带威胁地说“人是我带来的，如果你还要这样说，我就要当成是对我的挑衅了”。 贵族们的谴责，也在艾伦表示“我只是为了赏金完成任务罢了。此等小事岂敢接受国王的慰劳”之后，逐渐平息了下来。 不过这不代表闷烧的火苗熄灭了。他们不过是领悟到如果继续责骂艾伦，受到轻蔑的将会是他们自己。 顺带一提，关于赏金的事，艾伦最终选择放弃了赏金。当然了，所谓的放弃只是放弃了这笔赏金的拥有权而已，贵族们仍然要掏钱，至于赏金最后的去向，艾伦将这笔钱送给了缇娜。 他希望缇娜能将这笔钱用来建造更多的孤儿院，来收容更多像艾莉这样的孤儿，而缇娜也欣然接受了这一提议。 将要搭乘的飞艇出现在视野里，等待飞艇降落的过程中，艾伦看了眼身后的几人。 其实，缇娜之所以不来送别，根据梅文侯爵的暗示，似乎还有其他的隐情。毕竟，按照缇娜的性格，就算艾伦拒绝，也一定会坚持跟来。 但她没有那样做。 这是因为艾伦的立场很复杂。 这次事件声望提高的人包括继任国王的缇娜、梅文侯爵与部分拥王派贵族，声望下降的则是反对派贵族们。 当然，反对派贵族们并为就此罢休。王都是国王的直辖领地，以领土位于他方的贵族来说，他们可以讲情义运用从自己领地带来的士兵帮忙保卫王都，却没有这个义务。 这次事件之后，反对派贵族开始摆出强硬态度，高喊竟然让霜龙在自己的领地里大开杀戒，这样的人不配称王。拥王派则是强烈主张国王并未躲在安全的地方，而是挺身奋战。就这样，两方势力的权力斗争不仅没有平息，反倒愈演愈烈。 而与权力斗争无关的王都人民，则怀着另一种不满。起码霜龙只是消灭了包围王宫的部队，并没有给王都造成其他损害，而贵族们为了权力出兵包围了王宫，到处搞破坏，弄得王都的居民人心惶惶，等事情结束了又开始推脱甩锅，从行为上来看贵族反倒更像是入侵者。 正因为如此，坚持抗争到底的缇娜更是受到赞扬，如此一来声望扫地的反对贵族们就更是恼火了。情况形成恶性循环，贵族们最后将不满的矛头指向艾伦。 正是这样，不可能有人来给艾伦送行。一部分态度较为友好的贵族，也因为受到权力斗争激烈化的影响，而无法轻易地行动。缇娜不能来也是同样的道理，如今已是国王的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行为而导致关系激化。 而梅文侯爵之所以能来，是因为他的立场向来就飘忽不定，与其说不用担心被指责，倒不如说已经习惯了。 “国王陛下托我送来了对艾伦阁下的感谢状，还有在国王直辖领地免除一切通行税的证明板，此外还有国王御赐的短剑。” 将一系列物品交给艾伦后，梅文侯爵钦佩地叹了口气。 国王赐予短剑，具有对贵族或骑士中战功彪炳之人颁发勋章的意义，也就是说只有贵族才有资格获取。在权力斗争愈演愈烈的现况下，赐予短剑一事如果让贵族们知道，想必会引发一阵风波。即使如此，缇娜仍然决定对艾伦赐予奖赏，足以说明艾伦在她心目中的份量。 对贵族们来说，让兼具声望与实力的人物当上贵族，一定会有许多不愉快之处吧。而且让能够驱使霜龙的人物加入拥王派，也会是一个大麻烦。所以若缇娜有意赐予艾伦爵位，反对声浪一定相当大，届时他们可以搬出短剑作为根据，主张国王已经赐以短剑，再多的褒奖就过头了。 不过缇娜其实也备了一手。日后假使有什么状况，需要提拔艾伦当贵族时，如果贵族们抗议，她可以搬出那把短剑来讲，说“那把短剑不可能赐给平民，对吧？你们也是知道的吧？其实当时就是连爵位一起赏赐”。虽然是强词夺理，但很有效。 飞艇在前方降落。 艾伦将短剑慎重地放入口袋里，犹豫了一会儿后呼出一口气。 “那么我走了。” “一路顺风，今后也请多关照了。” 梅文侯爵与艾伦互相点头致意，黛丝也和艾莉握了握手。 随后，艾伦与艾莉一起登上了飞艇。飞艇慢慢浮上天空。 “他们走了……” 黛丝望向天空，飞艇越来越小。梅文侯爵安慰她说： “一定还能再相见的。” “但是要好久之后了。” “这倒是，艾伦阁下跟我说过他的旅游计划，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到王国了。” 黛丝的神情变得黯淡，感到心疼的梅文侯爵摸摸她的脑袋。 “其实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旅游的。” “咦？父亲大人允许我跟去吗？” “当然了，去外面的世界逛一逛，下本领那么厉害，有他照顾你我很放心……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迟了，他们已经走了。” 黛丝愣愣地望着天空，此时已经看不到飞艇的影子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 迟了一拍后，她才发出懊悔的尖叫，逗得梅文侯爵笑了起来。 第292章 怪物 “我什么错也没有。” 米勒把在这几天重复了好几次的话又重复了一次。不是对其他人讲，而是讲给自己听，希望能说服自己。 没错。自己的行为并没有出差错，失败与自己无关，这只是妹妹的阴谋。只要那么考虑的话，一切事情就毫无矛盾地合乎逻辑了。 自己是被利用了。 妹妹的天真肯定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从背后插自己一刀。绝对是这样没错，都是妹妹的阴谋。 说不定那些贵族也都被买通了，所有人都在合伙欺骗自己，不然聪明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失败。没错，肯定是那样！ 米勒从床上起身，这里的床又硬又小，睡起来一点都不舒服，每天起床时脖子都酸的不行。 他现在的住处并非原先的宫殿，而是位于王宫角落里给仆人住的小房子。虽然身为王子的他不至于被砍头，但却被限制了自由，每天都只能在这栋房子里活动。 米勒把手伸向桌边的水壶，轻轻摇晃。不过从拿起时的重量已经明白了，里面连一点水都没有。 “啧。” 不快地咂了下舌头，米勒环顾室内。 房间里乱糟糟的，喝完的酒瓶胡乱地扔在地上，室内笼罩着光是吸一口就会让人醉的酒气，不过因为米勒的鼻子早就习惯了，所以完全不清楚。 他从桌子上随便拿了个酒瓶，凑到嘴上却没有一滴酒。再拿一瓶，还是没有。 “混账！” 感到焦躁与愤怒的米勒，用力把酒瓶丢了出去。酒瓶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米勒大声吆喝。 “喂！没酒了！” 然而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平时的话，守候在房子里的女仆会立刻把酒送来，但今天却没有出现。 寂静无声让米勒的焦躁感变得更强了，他提高了音量再次大喊。 “人呢！快点给我把酒拿来！”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一帮懒驴，不教训一顿就不肯干活。” 以为是女仆在偷懒的米勒，低声咒骂着。脑袋传来的钝痛感让他不禁按住额头，与其说是因为酗酒导致的头痛，倒不如说是在这里持续了好几天没有离开房间的生活而让身体变迟钝了。 米勒一边骂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 “喂！人都死哪去了！” 米勒用手拍门，用脚猛力踢门。仿佛在抗议这粗暴的对待一般，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然而还是没有回应。米勒啧了下舌，打开门，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聋了吗！我说没酒了！要我喊几次才肯动起来！”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平时女仆们总是坐在这里聊些有的没的，但今天却全部不见踪影。 “竟然在工作时间溜走！开什么玩笑！” 认为女仆是为了偷懒而偷偷溜走的米勒，勃然大怒地离开了房间。大吼大叫让他的喉咙更干了，他打算去厨房自己找点喝的。 虽说这栋房子是王族的资产，但毕竟是给仆人住的，所以房子并不大，从房间到厨房马上就能到。 打开通往厨房的门，米勒眼睛瞪圆了，他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少女，身旁还站着两名女仆。其中站在少女右边的金发女仆，是曾经给米勒倒酒而深受他信赖的女仆，只不过后来米勒跟她翻脸了。 “哎呀，终于起床了吗，都慢得我差不多想去直接叫醒你了。”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成为了国王的米勒的妹妹，缇娜。 她带着如同往常一般的天真微笑，似乎对菲利浦做的事没有什么怨恨。忽然，米勒想到，妹妹对自己做的事完全没放在心上吧。 没错。 要是真觉得不快的话，应当马上就砍掉他的脑袋也不奇怪。不过，她没有那么做，换句话说就是那么回事。反过来多亏了米勒，她才能当上国王。虽然父王本打算让缇娜继承王位，但再过几年后谁知道父王会不会改变主意呢，所以缇娜说不定还在感谢着自己。 只是，有一点米勒想不明白。 就是那名金发女仆，米勒搞不懂为什么她会跟自己的妹妹一起出现在这里。 不过这点程度的疑惑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受到妹妹微笑的感染，米勒也露出了笑容。 “妹妹你是来看我的吗？居然要你在这种地方等着，也不跟你倒杯茶，我等下会狠狠斥责佣人们的。” 妹妹一瞬间露出像是呆住的表情，然后露出来苦笑。 “该怎么说呢？能到这种程度反而有点让人觉得佩服了。” 妹妹说的能到这种程度是什么意思呢？米勒这样想着的时候，妹妹笑着继续说道： “呵呵，今天我到这里来虽然是为了结束要做的工作，不过在那之前我带来了一份礼物，打开看看吧。” 金发女仆动了起来，将一个白色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盒子包装得十分精美，上面还喷了香水，花朵一般的美妙香气让鼻子痒痒的。里面装着的是何种贵重物品呢？带着这种欢心雀跃的心情，米勒而打开了盒子。 “咦？” 米勒发出了轻疑声。 盒子里面是空的。 “这个盒子是为你准备的。” 见着米勒一脸困惑的模样，妹妹静静地解释道。那平静的语气让米勒感到不安。 “用、用来做什么？” 妹妹没有回答，而是一脸笑容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事已至此，连米勒都能明白，她的笑容里带着怒火。 不安转化为不妙的预感，米勒打算转身逃走，但因为慌张而让腿一绊，十分狼狈地摔倒在地板上。 喀嗒喀嗒的脚步声接近而来，马上到了身边。 “竟然敢对那位大人出言不逊呀，虽说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你扮演一名丑角，但我没想象到傻瓜能傻到这种程度。今天那位大人已经离开了，我也没有演戏的必要了。那么，走吧。” 从头上传来的声音，让米勒明白了妹妹打算做什么，作为至少的抵抗他把身体屈成一团。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 “做那种小孩撒娇一样的事就能抵抗了吗？” 米勒的耳朵被人捏住，然后就那样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剧烈的痛楚让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给扯裂了。 “好痛！快点住手！” “有你选择的余地吗？” 虽然米勒想把拉着耳朵的妹妹的手拨开，但明明是少女纤细的手腕，力气却大得吓人，这一状况让米勒彻底傻了。 他甚至不认识自己的妹妹了，嘴里脱口而出脑中浮现的字眼： “怪、怪物……” 第293章 未来的计划 听到米勒的咒骂，妹妹不禁没有生气，反倒露出灿烂的笑容。 “对呀，我就是天真又惹人怜爱的怪物呀。” 在因为泪水参透而变得模糊的世界里，感到恐惧的米勒挥拳打向妹妹的脸。不过，他的拳头在空中被轻松捉住了。 “呜哇啊啊啊！” 米勒因为剧痛而惨叫起来，拳头似乎要被捏碎一般，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为什么只是少女的妹妹会拥有这么大的力气啊！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米勒感觉自己的常识被颠覆，在心里不解地大声哭喊着。 “老实走路的话就不捏碎，怎么样？” “明白了！明白了！我会走的请别那样！”感觉拳头那儿的力量放松，“为什么啊……我干了什么啊？” 米勒因为过度的悲伤与恐惧泪如泉涌。 自己拼命地努力了。但是，那些不仅不顺利，自己还遭到了这般对待。 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暴力啊？为什么谁都没有来帮自己啊？都是些胆小鬼，全都是胆小鬼。 对于因为拳头和耳朵的痛楚而不停落泪的米勒，妹妹像不带任何感想一般，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开始走起来。因为害怕拳头真的会被他给捏碎，米勒没有抵抗的跟着她。 两名女仆也跟了上来，其中一个还拿着先前的白色盒子。 在妹妹的带路下，米勒来到了门外。 “啊——！” 看到外面光景的米勒发出了惨叫。 宅邸前面那块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草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树林。 当然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树林，只是米勒想不出其他能取代的词而已。 那是一片让人不忍目睹的“树林”。 那是大量的奇形怪状的“树”，每一棵树上都结着“果实”，还是说，每一棵树上都长着手脚呢？ 那是串刺。 遭到串刺的是已经死去的人，已经凝固的血液堆积在树根处。 米勒认出那些面露痛苦的人的身份，是前段时间因为献上乌纳维尔公爵的脑袋，从而获得了妹妹原谅的贵族。 什么时候做了这种事？无论如何米勒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种事。 “这……这是在做梦吧？” “这不是梦，我在送到你房间里的酒里放了昏迷药，所以你完全听不到这里的声音……唉，虽然如果你再稍微聪明点儿的话，说不定就会察觉到异样……不过看你至今为止的表现，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啊。” 米勒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再次被妹妹给拉住。虽然她看起来完全没在使力，但米勒却怎么都挣脱不了。 面对不停挣扎的米勒，妹妹把脸凑了过来。 “虽然本来是打算把你关在这里直到死掉的，但你实在是太愚蠢了，为了不让你再干出蠢事来，所以……还是杀掉好了。” 听到妹妹平静地说出残酷的话语，米勒只觉得胯下一热，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妹妹不快地皱起了眉毛，轻轻抬起一只手。 “不——” 还没来得及求饶，米勒的眼前天旋地转。 只看见自己失去头颅的躯体瘫倒在地，眼前的视野也变成了白色。直到这时，米勒才终于知道那个当做礼物的白色盒子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他听到了妹妹朝着天空说出的喃喃自语： “已经离开了么，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大人……什么时候才能与你再次见面呢？我已经等不及了……不如，制造一个让你回来的契机吧，下次我会把你绑在我身边，那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会跑掉了，呵呵呵呵呵……” 听到妹妹那仿佛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声，即使是即将死去的米勒，也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寒意。 …… 站在飞艇的甲板上，艾伦望向下方的城市，与王宫交相辉映的红色建筑群越来越小，随后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终于离开王都了，艾伦心中不禁浮现这样的想法。 虽然这种仿佛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心情，对于舍不得他走的缇娜黛丝她们有点过意不去，但艾伦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他在王都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半个月吧，但发生的事情感觉比在雪山镇的几个月还要多，让艾伦有种精神上的疲劳感。 王都就是这么一座都市，虽然表面上十分繁荣，呈现勃勃生机，但根植于这座都市中的却是继承了上百年的陈旧与迂腐，流行于贵族间的派系风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艾伦是对于自己总算不用再过小心翼翼注意有没有犯错的生活松了口气，有种精神上的解脱感。 虽然缇娜希望他以后能再回到王国，但艾伦觉得就算回到这里，他也很大可能不会选择在王都生活。对他来说，还是在雪山镇那种清净的小城镇比较舒服，每天开店做点小生意，与客人唠唠嗑，陪艾莉玩耍，如果能过这种忙中带闲的生活，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当然了，现在缇娜已经成为了国王，在她的治理下，王都或许会摆脱陈旧的气息，焕发出新的活力也不一定。如果是那样的话，住在王都也是个好主意。就跟之前和莉莉内特聊天时说过的一样，在静谧大街买一栋房子，过着悠哉宁静的生活也很不错。 不过说起莉莉内特，她今天都没有来送别，这不禁让艾伦感到有点遗憾。 不过也没必要为此沮丧，艾伦知道她已经辞掉了修女的工作，这或许代表她已经下定决心开始新的人生了吧，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强行介入她的生活，比起这个，衷心的向她发出祝福才对。 艾伦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现在即将开始新的旅途，把目光方向未来比较好。 接下来艾伦得先回一趟雪山镇与亚里莎汇合，之后还得去一趟雪山，给霜龙补充一下可乐，这次王都它帮了大忙，艾伦许诺给它可乐当做报酬。当然了，就算霜龙这次没有帮忙，艾伦也本来就打算卖它可乐就是了，白挣的钱不要白不要。 再之后，亚里莎的打算是前往南方的精灵国，但艾伦则希望就这事跟她打个商量，看能不能稍微绕点路，先到王国东北部的城邦联盟去一趟，在那里有他想要调查的事。 大致理了一遍未来的计划后，艾伦带艾莉一起进入船舱，现在驾驶飞艇的是缇娜安排的人员，以后想必会跟他打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得去跟他打个招呼才行。 然而，跟对方见面之后，艾伦就傻眼了。因为缇娜安排的随行人员，正是没有前来告别的莉莉内特。 第294章 二十五年经验的老司机 艾伦有些傻眼地望着莉莉内特，就连艾莉仿佛也感到惊讶一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些许情感，那是惊愕和疑惑的情绪。 相对地，承受两人惊讶目光的莉莉内特，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见面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吗？还是说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真是可怜呢。” 那种听着仿佛带着酸气但实际上却没有恶意的讲话方式，让艾伦排除了对方是样貌很相近的另外一个人的猜测。 毫无疑问，眼前的人就是莉莉内特。 虽然心中已经如此确信，但艾伦还是忍不住使用了疑问的语气。 “你是……莉莉内特？” “不然呢？” 好吧，既然本人都承认了，这个问题就毋庸置疑了。于是艾伦问出另一个疑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难道那个小丫头没告诉你吗，我就是负责这架飞艇导航与驾驶工作的随行人员，或者说……船长。” 莉莉内特说的小丫头应该是指缇娜吧，竟然用这种方式称呼现如今的国王，她的心还真是一如既往有够大的。 艾伦摇了摇头。 “陛下并没有告诉我是你，或许是故意瞒着我，想给我一个惊喜吧。” “哦？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来我对你来说算是惊喜吗？” “当然了，比起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还是与熟人打交道比较好。艾莉你说是不是？” “嗯，我喜欢莉莉姐。” “……” 看着艾莉满心欢喜点头的模样，莉莉内特虽然没做什么反应，但对于“对不能吃的东西不感兴趣”的她来讲，这绝对已经等同于普通人露出微笑的程度了。换做以前的话，她早就大声咂嘴一脸不耐了。 看来上次跟艾伦倾诉了往事之后，她的心结也正在慢慢解开，艾伦相信她未来的性格会慢慢变得更好。 “不过话说回来——”艾伦看了眼驾驶舱，确认这里只有莉莉内特一人，“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驾驶飞艇，修女也有这样的必修课程吗？” 虽然艾伦没有驾驶过飞艇，但在现实世界有驾驶私人飞机的经验，那时他打算考一个飞行执照，在飞行学校里学习了几次，不过最后放弃了，因为实在太难了，他不是那块料。 这个世界的飞艇与飞机的原理完全不同，但驾驶起来应该也挺难的，学起来想必得花费大量精力，艾伦很惊讶平时总是心浮气躁的莉莉内特，竟然肯下功夫学习飞艇的驾驶技术。 然而—— “谁告诉你我会驾驶飞艇的？不怕告诉你，今天是我第一次走进驾驶舱。” 莉莉内特不假思索的回答，让艾伦一下子停住了呼吸。 “你、你说你不会驾驶飞艇？” “对呀。” “那现在是谁在驾驶飞艇？” “我呀。” 也就是说，这架正在数百米高空高速飞行的飞艇，是由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在驾驶？ 虽然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经远超普通人类，甚至已经接近了巨人的水平，但就算是巨人，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也绝对活不了。 看着肩膀缩成一团的艾伦，莉莉内特露出了捉弄人的坏小孩的笑容。 “被吓到了吧？放心吧，飞艇不会坠毁的。” “是、是吗？你其实会开飞艇对吧？” “你在说什么？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从来没学过驾驶飞艇，不过——” 在艾伦的脸色又一次变得惨白之前，莉莉内特补充道： “虽然我从来没有驾驶飞艇的经验，但我可是有二十五年的操控魔力的经验。” “你是说……魔力吗？” 莉莉内特点点头，来到以玻璃制成的舷窗前，往下望去。艾伦跟着望过去，看到了一片魔力形成的水域。 之前搭乘飞艇来王都时，艾伦就观察过飞艇的飞行方式，它是通过下方的特殊结构制造一片魔力海洋，用以阻隔重力，从而让飞艇漂浮在空中，然后又以特制的船桨滑动，让魔力推动飞艇前进。 “你也看到了，这架飞艇也是以魔力驱动的，所以我只需要操控船身周围的魔力，就可以轻松控制飞艇的姿态，任意飞行。” “原来是这样。” 艾伦理解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担忧也消失了。他曾经见识过莉莉内特操控魔力的手法，所以完全不担心她会出什么岔子。 正如她所说，她拥有二十五年的经验，这个时间绝对算得上是老司机。 实际上他早就应该想到，既然是缇娜的安排，当然不会随便拉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给艾伦当驾驶员。另外，让莉莉内特来驾驶飞艇还有一个其他人都无法带来的好处，那就是免费的燃料。 之前就说了，这艘飞艇是以魔力为能量的，所以就跟其他魔法道具一样，每使用一段时间，就必须要雇佣魔法师为其注入魔力。然而，魔力对于魔法师来说就如同血液一样珍贵，向他们购买魔力是十分昂贵的，就拿飞行运输工会来说，他们每年都要花上一笔天价数目的金额，来雇佣专门的魔法师，来给飞艇补充魔力。 但有莉莉内特在，这个担忧就不存在了。她作为一个天然的魔力仓库，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储存魔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体内储存的魔力，甚至比整个王国所有魔法师加起来还要多，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补充魔力的事情。 所以，缇娜早就考虑到了这方面的事情，才私下联系了莉莉内特。而莉莉内特也正是答应了缇娜的请求，才辞去了修女的工作。 顺带一提，原本大主教是不同意莉莉内特离开教堂的，虽然她经常败坏教堂的名声是没错，但她的存在给教堂带来了许多捐款受益也是事实，一向“爱财”的大主教怎么可能会放任教堂的“摇钱树”走掉。最后还是缇娜承诺会给教堂拨一笔捐款，大主教才勉强同意给莉莉内特放一个长假，意思就是教堂只是暂时把人借出去，莉莉内特仍然是圣亚斯特莱亚大教堂的挂名修女。 而这也是为什么莉莉内特仍穿着修女服的理由。 “所以呢，以后你不用担心补充魔力的事情，我会搞定的，不过呢……作为报酬，你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 艾伦很清楚莉莉内特在暗示什么，在心底露出苦笑。作为一个吃货，无非不就是嘴巴上的那点事呗。不过莉莉内特帮自己省了一大笔开销也是事实，所以他大方地点点头。 “我明白，以后我店里的零食随便你吃，不要钱，怎么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 “是是是，是我自己说的，不过说起零食店……” 艾伦微微一顿，露出微笑，随后便把自己打算重开一家零食店的设想，告诉了艾莉与莉莉内特她们俩。 第295章 飞行零食屋 听了艾伦重开零食店的决定，先不提向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艾莉，就算是莉莉内特，也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艾伦在当商人的这段时间，变得很擅长猜测别人的想法，但如果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话，即使是他也无从下手。无奈之下，艾伦只能老实询问两人的感想。 “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相信艾伦。” 艾莉最先做出了回应，虽然能得到她的支持很开心，但遗憾的是，艾莉的想法向来没有什么建设性，不管问什么她都点头答应。这或许是一种体贴吧，但其实艾伦很多时候都比较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所以呢，虽然对艾莉有些过意不去，艾伦将她的回答暂时放到一边不管，看向仍然保持沉默的莉莉内特，以眼神问她：你呢？ 两人就这样互相注视了大概有五秒钟吧，莉莉内特才终于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回到雪山镇，继续在那里开店？” 不知为什么，她的话听起来有种不情不愿的味道。艾伦略微思考了一下，理解了她这股情绪的来源。 “你不想呆在雪山镇吗？” “不想。” 莉莉内特果断地回答道，她讲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让人猝不及防。换做是亚里莎或者缇娜的话，一定会以“也不是不想啦”为开头，接着稀里哗啦地说上一大堆话，来委婉地表示自己的想法吧。 艾伦作为一个商人，平时讲话也比较倾向于婉转地表达，一件事常常会拐弯抹角地说上许久，所以当他跟莉莉内特这种讲话直白的人聊天时，经常会跟不上她的想法，令对话陷入中断。 话是这样说，随着两人打交道的次数逐渐变多，艾伦也差不多习惯莉莉内特的直白了，所以马上就做出了回应。 “为什么不想呢？” “我从缇娜那里听说，你打算去世界各地看看不是吗？” 从缇娜那里听说的？我告诉过缇娜这些事吗？艾伦虽然在脑中发出疑问，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是有这个打算，怎么了？” “那你还说要开店？雪山镇那个地方虽然还不错，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偏远的小城镇，去玩个一两次也就够了，但让我一直呆在那种地方，我可受不了。” 实际上艾伦还是挺中意雪山镇的，不过他也能理解莉莉内特的想法。作为在王都这种大都市生活惯了的“城里人”，偶尔去“乡下”体验一下生活倒也不错，但要是让她一直住在乡下，当然会受不了。 而且，看莉莉内特的意思，她似乎是想跟着艾伦去世界各地游玩，难怪她会在听到艾伦重新开店的打算后一脸不开心了。 这种像是妹妹在哥哥面前闹别扭的反应，让艾伦不禁露出笑容。 “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稍微想到了点高兴的事，咳……言归正传，我是说过我要开店，但我并不打算留在雪山镇？” “那你要在哪开？” “就在这开。” 艾伦的回答令莉莉内特不解地皱起眉毛。 “就在这开？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打算在这架飞艇上开一家零食店。” 一瞬间沉默之后，莉莉内特抛来了疑问： “你打算开一家能够四处飞行移动的零食店吗？” 能说出这番话，代表她已经理解了自己的用意，艾伦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 “这个构想倒是挺不错的，每到一个地方，赚一波钱就跑，然后再到另一个地方……不仅能四处旅游，还能顺便挣钱，嗯，仔细想想好像真的还不错。” 虽然对于“赚一波钱就跑”这种说法有点不满，但也不能算错。这个世界虽然有着各种强大的物种，但还没到强者为尊的地步，金钱仍然是唯一的硬通货。所以，挣钱也是未来必不可少的工作。 另外更重要的是，艾伦自身的实力是与卖出的商品数量挂钩的，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必须要不停地卖出商品，所以只能走到哪卖到哪。 “我明白了，我支持你，那你打算怎么做，要对飞艇进行改造吗？如果有那个打算的话，得请工匠过来才行。” “这个嘛，改造还是算了，不太合适。” 这架飞艇是缇娜送给艾伦的礼物，按道理来说就等于艾伦的私有物了，不管怎么使用都没关系。但缇娜也说过希望艾伦能把这架飞艇当做她一样对待，而且还以她的名字命了名，随意改造飞艇，难免会让人过意不去。未来再回到王国的时候，艾伦也不希望缇娜看到她作为礼物送出去的飞艇变得面目全非的样子。 之后，艾伦在飞艇上逛了一圈。 这艘飞艇的构造很简单，由甲板、驾驶舱和居住舱组成。甲板位于最上层靠后方的区域，是主要的活动场所，为了方便观景与休息，上面设置有固定座椅与桌子，除此之外还有用于应对雨雪天气的可收缩雨棚。这一点甚至做得比飞行工会还要好，只能说不愧是王族的资产。 驾驶舱则位于甲板前方，里面有着各种用于操控飞艇的魔法设备，不过因为有莉莉内特在，那些根本用不着。 而居住舱则在甲板下层，里面分隔有六个单人房间、一个会客室、一个厨房以及一个卫浴间。虽然相比于飞行工会的商业飞艇，居住舱的房间面积显得略小一点，但豪华程度却远在其之上，所有的家具都是最高级的，其中有不少更是魔法道具。 把所有的地方都观察了一遍后，大致拟定了一个方案。 首先是在甲板两侧悬挂可随时拆卸的招牌，让人能一眼认出这是一家开在飞艇上的零食店，达到吸引人目光的效果。 接着是在甲板中央摆一个小型货架，上面只陈列用来试吃的零食，若是客人试吃之后感到满意，就从无限口袋里取出更多的零食，这样一来就可以尽可能地节约空间。 当然了，为了不妨碍飞行，货架也是可以拆卸的，平时放在连接甲板的驾驶舱内，落地后再搬出来。 目前艾伦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或许还存在有一些问题，但那些就等方案实施后再说吧。 至于店名嘛……艾伦起初的打算是继续使用原来奇妙零食屋这个名字，不过既然是重新开张的新店，不如也换一个新的名字好了。 在于艾莉和莉莉内特商量过后，艾伦决定了新店名，那是一个十分契合新零食店特征的名字。 飞行零食屋。 第296章 空卫兵团 只花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缇娜”号飞艇就抵达了雪山镇的上空。 当初飞行工会的飞艇花了一天一夜才到王都，而且还是从雪山镇与王都这两地之间的巨石市出发的，其差距可见一斑。看来缇娜所说的并不假，这是一艘名副其实的高速飞艇。 当然了，论飞行速度，“缇娜”号仍然比不上号称天空霸主的龙族。 那天艾伦使用通讯水晶联系了霜龙之后，它只花了不到四个小时就从雪山赶到了王都，而且据它所说，那还是遇到点状况耽搁了的情况，不然的话还能更快。 话虽如此，艾伦对于这样的速度已经很满意了，没必要一味地追求速度，平稳度和舒适度也很重要。 视野下方，已经可以看到城镇的街道了，半个月不见，这座城镇似乎已经从当初霜龙袭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焕发出勃勃生机。街道行人熙熙攘攘，甚至连深处高空的艾伦，也能依稀听见商人们的吆喝声。 只不过，路人们全然不觉正从头顶上飞过的飞艇，毕竟以魔力驱动的飞艇十分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噪音。 不过，路人们没有察觉到，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 “前面的飞艇，立刻减慢速度，汇报来历！” 后方传来带有警告意味的呼喊，艾伦不禁回头望去，看到了两头并排飞行的魔兽，而在魔兽的背部，还各自骑着一名身穿轻便式铠甲的骑兵。 艾伦知道那两名骑兵的身份，他们是王国的空卫兵团。 空卫兵团顾名思义就是负责空中防卫的力量，因为数量稀少，因此只驻扎于王国的边界区域，防备别国的空中入侵。雪山镇没有飞艇空港，平时基本上不会有飞艇经过，这艘突然闯入的飞艇自然会引起空卫兵团的注意。 至于骑在骑兵身下的魔兽，则名为狮鹫，是一种长有狮子的躯体与利爪、鹰的头和翅膀的奇妙生物。 狮鹫拥有不俗的体力与速度，能够轻松追上普通的飞艇，但跟艾伦乘坐的高速飞艇比起来就没那么出色了。可以看到两头狮鹫虽然在奋力挥动羽毛丰茂的翅膀，但和飞艇的距离不仅没有缩短，反而越拉越大。 艾伦示意莉莉内特减慢速度，两头狮鹫这才慢慢追了上来，然后一左一右将飞艇夹在中间。 “你们是谁？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名骑兵冲着站在甲板上的艾伦几人大喊，艾伦配合地回答道： “我是一名商人，是从王都那边过来的。” “商人？不是飞行工会吗？这艘飞艇是你的私有物吗？” 艾伦朝一脸疑惑的骑兵露出微笑。 “可以这样说，因为这是缇娜陛下送给我的礼物。” “什、什么！？你说的缇娜陛下，该不会是……” “当然就是国王陛下的意思喽。” 那名骑兵露出混乱的神情，他控制着狮鹫稍微远离了飞艇，大概是为了进行某种确认吧。很快，他发出一声大叫，大概是对另一边的同伴叫的吧。 “是真的！是王族的纹章！” 接着，他又骑着狮鹫靠近飞艇。 “这位大人，可否请教您的大名？” 那声音亲切得让人惊讶，若是以前艾伦或许或惊讶与他的态度转变吧。但在王都呆了半个月后，艾伦早已见怪不怪了，若无其事地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我叫艾伦。” 骑兵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你就是艾伦大人！真是失礼了，我们这就通知营地，为您准备用来降落的场地，请跟在我们后方，我们会引导飞艇的降落。” 艾伦刚好在烦恼该在哪儿降落，这个提议无疑是雪中送炭，欣然表示了同意。 随后两名骑兵互相打起了手势，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 在飞行中很难用言语交流，近点还好，稍微远一点声音就会被风声给盖过，所以空位兵团的骑兵们都必须要学会用手势进行交流，其中技术好的，甚至可以光凭打手势毫无障碍地聊天。 此时两名骑兵打出的信息是： “我来引导飞艇，你马上去营地通知其他人做准备。” “了解。” 结束交流后，负责通知的骑兵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袖珍瓶子，里面似乎装有某种液体，估计是某种炼金术药水吧。随后他把瓶盖打开，将药水喂进狮鹫的嘴中。 正当艾伦琢磨着那是在做什么的时候，被喂了药水的狮鹫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声，可以感受到声音中蕴藏着强大的力量。紧接着，那头狮鹫宛如发狂一般，猛力拍动着翅膀，加速往前飞去，一下子就将飞艇甩在了后面。 看到这里，艾伦也大概明白那是什么样的药水了，八成是类似于兴奋剂之类的东西，至于功效则是短时间内提高坐骑的速度与耐力，当然也有可能有着某种副作用，比如增加身体的负荷，导致出现虚脱等现象，甚至是对坐骑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狮鹫是极为珍贵的魔兽，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驾驭它们的骑兵还要重要，即使如此骑兵们仍然给狮鹫喂了药水，可见他们对于艾伦的重视。 有了飞行骑兵的引导，飞艇很顺利地降落在了城镇近郊的士兵营地里，而从先一步抵达的骑兵那里得知艾伦一行人将要过来的消息的众人，也早已摆出了恭迎的架势。 望着那在飞艇前方整齐列队的士兵们，艾伦有点无奈，同时也为自己受到了如此礼遇而感到有些羞耻。 “感觉就像是被送到各地展览的珍稀动物一样……” 艾伦虽然羞耻到快要脸红，但莉莉内特和艾莉却表现得十分心安理得，仿佛这是应有的待遇一样。艾伦有时候很羡慕她们的这种心态，尤其是莉莉内特，艾伦很希望自己能有她那样的厚脸皮。 每当众人发出赞叹，艾伦就觉得全身不对劲。这是因为在过去的人生中，不常被人称赞的后遗症。真羡慕莉莉内特欣然接受的骄傲态度。 顺带一提，除了能够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夸奖的人之外，艾伦还很佩服另一种人，就是那种前一秒还在胡吹海侃，下一秒就打起了呼噜的人，这两种人他都十分佩服。 前来迎接的人是士兵长，那是一个有着强壮体魄的中年男子，十分热情地握住艾伦的手，拍他的肩膀，嘴里还并不停夸奖着艾伦击败霜龙以及挫败贵族篡位野心的功绩，瞧他那激动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些都是他的功绩。 比起这个热忱的男子，艾伦还是更喜欢卡特那种彬彬有礼的交谈方式。但遗憾的是，卡特并没有在这个营地里，他已经回到了王都，艾伦还与他简单地叙了下旧。 只不过—— 艾伦四处望了望，并没有看到那个总是与卡特呆在一起的半兽人少年，大概是去街道上巡逻了吧。 第297章 你还真是孤单呀 之后，艾伦一行人被请到了操练场旁边的空地上，那里摆设了几张桌椅，桌上铺着纯白桌巾，有遮阳伞遮挡太阳。搬运家具的士兵似乎不想妨碍到大家，在远处列队站好。 之所以不请他们到会客室，似乎是想让艾伦看一看士兵们的操练，其中大概也隐藏有希望艾伦能做一点指导的意图。毕竟在外人看来，他可是击败霜龙的战士，武术招式什么的自然十分在行，能够得到他的亲自指导，绝对是莫大的荣幸。 话是这样说，艾伦并没有那个打算就是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才不会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我们也准备了饮料。” 放在桌上的玻璃水瓶上，布满了冰凉的水滴，瓶里的橙色液体荡漾着。水瓶旁放着透明的轻薄玻璃杯，每件杯具都经过精雕细琢。 “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们，让她们过来——” 又有三名女仆走了出来，各自拥有不同的美貌，每个人都端着擦得亮晶晶的银盘，上面摆放着各式精美的点心。 那些女仆一看就接受过良好的训练，动作既伶俐又优美。 “这几个女仆是从哪冒出来的？” 莉莉内特小声嘟囔道，艾伦也同意。他不懂士兵营地里怎么会有女仆，就算是临时找来的，动作也太迅速了。 女仆们在所有人面前放下饮料与甜点，行礼之后就以待命姿势站在旁边。 “那么我为各位倒饮料——” 预感到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艾伦抬手阻止了想要继续献殷勤的士兵长。 “不用那么费心了，我们自己来就好。希望你能冷静点。” 士兵长的眼瞳稍微恢复了一点冷静光彩，虽然还没完全镇定下来，但已足以压抑自己的兴奋。 “艾伦大人，失礼了，我似乎有点太兴奋了，也请各位原谅。” “用不着那么激动，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没有错，艾伦大人说的是，想当初艾伦大人还在我们营地里住过一段时间，现在想想还真是我等的荣幸。” “没有的事。” 随口客套了一句后，艾伦看了眼已经越过头顶的太阳，判断再过不久就要到黄昏了。 他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明早就要出发，所以得赶紧把该做的事做完才行。 首先是第一件事。 “士兵长阁下，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可否帮个忙？” “能为艾伦大人效力是我等的荣幸，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就好，我等一定会全力去做。”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去找个人，她应该就住在附近的农场里，我把地址给你，能帮我叫她过来吗？” “当然没问题，我会马上派士兵去做。请问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叫亚里莎，是一个精灵，找到她后跟她说我回来了，她就会明白的。” “明白了——喂，你过来。” 士兵长叫来一个士兵，对他嘱咐了几句，并把艾伦写在纸条上的地址交给了他。士兵点头后立刻跑了出去。 好了，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至于另外一件事，艾伦就没办法拜托其他人去做了。 “莉莉内特，待会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和艾莉就呆在这里，我马上就回来。” “你要去雪山对吧？” 莉莉内特怡然自得地喝了口杯中的饮料，轻声说道。 自己的想法被一下子看穿，艾伦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苦笑。 “感觉什么都瞒不住你呢……就是这样，待会等亚里莎来了，我会去一趟雪山，得把该做的事做了才好上路呀。” “我倒是不反对你去那里，不过好不容易回一趟这里，不去见一见你在这里的朋友之类的吗？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吧？” 莉莉内特说得没错，这次离开王国后，想必很久都不会再到雪山镇来，跟这里的朋友聚一聚做个告别之类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实际情况是，艾伦的熟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开这座城镇了，哥布林三人组早在霜龙袭击城镇后就离开了，铜须也在霜龙被击败后连人带铁匠铺全部搬走，就连卡特也被调回了王都。 如今还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就只有在城镇里开餐厅的巨人纳克了。不过艾伦本就打算今天的晚餐在纳克的餐厅里吃，所以也没必要专程去拜访他。 就是这样，与其说艾伦不打算去与朋友见面，而是压根就没有人可以见，要不然他也没必要这么急着出发。 艾伦把这些情况告诉了莉莉内特，作为回应，莉莉内特则半嘲笑地说了句“你还真是孤单呀”。虽然艾伦很想回呛一句“你没资格说我吧”，但他还是有不戳人痛处的脑子的，因此没说出口。 再说了，艾伦也不否认自己很孤单。 毫无来由地穿越到这个世界，连一个家人都没有，这样的自己难道不孤单吗？ 这样的想法，让艾伦深深庆幸自己遇到了艾莉。如果不是她，自己只能毫无目标地活在这个世界，浑浑噩噩直至沦为替零食屋赚钱的工具人。 但现在，自己有了想做的事，也有了为之努力的斗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能一个人活着，艾伦现在很赞同这句话。 有些感叹的艾伦，忍不住摸了摸艾莉的头。艾莉歪着头望过来，一脸不解。艾伦冲她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看着这一幕，莉莉内特开口说道： “你还真是温柔呢。” 这次她的语气当中没有一点讽刺，艾伦耸耸肩。 “是吗？不过我觉得我的温柔只会用在值得这样做的对象……如果是与我无关的人，我会变得相当自私。”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没有必要对所有人都温柔。” “总觉得你说的话一点也不像修女，你们圣职者不是把让每个人都幸福当做理想吗？” “那只不过是那群神棍头子用来挣钱的托辞罢了，我只当那是放屁。再说了，我穿修女服只是因为习惯了，而且不用清洗很方便，我早已不把自己当修女了。” “哈哈，你也不适合当修女就是了。” 轻声笑道的同时，艾伦看到了一名士兵向这边跑过来，是先前被派去通知亚里莎的士兵。 “回来得真快呀，不过……好像没看到亚里莎？” 预感到什么的艾伦，不由得稍稍皱起眉头。 第298章 跟着感觉走 士兵跑到面前之后，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汗，就把一封信函递了过来。 “艾伦大人，很抱歉！您说的那位精灵已经离开了，这封是她留给你的信。” “哎呀？连她也走掉了吗，所以我就说了，你还真是孤单。” 皱着眉头的艾伦一语不发地接过士兵递来的信函，耳边传来莉莉内特酸溜溜的声音，不过艾伦知道她没有恶意，所以没有理会。 他拆开信封，简单地看了一遍信的内容。 大致意思就是亚里莎的家园也就是精灵国那边出现了点状况，她不得不立刻回去，没办法再等艾伦回来了。对于先行离开一事她表示了歉意，并希望艾伦能去精灵国找她，因为她担心自己搞不定那边的状况。 亚里莎在零食店打工时曾记过账，艾伦能认出信上的字迹确实是由她所写，所以这封信应该不是伪造的。 “给我看看。” 艾伦把信递给莉莉内特，然后望向士兵。 “你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吗？” “回大人，我已经向那对老夫妇打听过了，那位精灵小姐似乎在十天前就离开了。” “十天前么……” 也就是说，在艾伦一行人出发前往王都后没过多久，亚里莎就离开了。 “那你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走的吗？” 信上只说遇到了状况，但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会让她急着赶回去，肯定是某种紧急状况吧。然后后面她又在信上告诉艾伦，让他不用那么急着去找她，就算缓一缓再去精灵国也行。 亚里莎自己急急忙忙地走掉，却又特意强调不用太着急，这种矛盾的做法让艾伦感到很疑惑。 艾伦直觉认为重点是亚里莎希望自己前往精灵国的时间点宜晚不宜早，也就是说，太早过去或许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情报还是太少，只靠臆想还是难以得出答案。 如果士兵能打听到什么就好了，艾伦是这样希望的，然而士兵的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 “很抱歉，我也向对方询问过了，但他们说那位精灵小姐并没有说明离开的理由，非常抱歉。” 士兵看起来很愧疚的样子，艾伦朝他挥挥手。 “不用道歉，你做得很好，辛苦你跑一趟。” “大人言重了，能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 士兵退下之后，艾伦望向艾莉，他早就察觉到这孩子有话想说了。 “亚里莎姐姐走了吗？” “嗯，她回自己的家去了。” “那凯露呢？” 经艾莉这么一说，艾伦这才想起来，当时前往王都时，他把凯露托给了亚里莎照顾。虽然信上没有提到凯露的事，但多半是被亚里莎给带走了吧。 为了保险起见，艾伦叫住离去的士兵，询问他凯露的事。士兵想了想，回答说老夫妇确实提到过猫也被带走了，艾伦这才放心下来。 “艾莉不用担心，凯露被亚里莎姐姐带走了，有她照顾，凯露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艾莉点点头，“那我们要去找亚里莎姐姐吗？” 艾伦考虑了一下，没把亚里莎希望他们晚点过去的事告诉艾莉，只是模糊地回答了她。 “当然要去找她。” 艾莉没有怀疑，“嗯”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很期待与亚里莎见面。 怀揣着说谎的罪恶感与不知该怎么做的犹豫，艾伦在心底叹了口气。而莉莉内特这时也看完了信，把信递了回来。 “你打算怎么办，真要按照她说的做吗？” 艾伦回答不上来，刚才他就是为这件事感到犹豫，才悄悄在心底里叹气。 一方面，艾伦曾听亚里莎说过精灵国的事，知道她的家园正在遭受恶龙的欺凌与破坏。如果是这个状况出现了恶化，亚里莎才不得不独自离去，那么艾伦说什么都得立刻赶过去帮忙才行。 可是，另一方面，艾伦也担心也有可能是出于别的状况，比如不方便他人知道的私事之类的，如果艾伦贸然前去，搞不好会给她带来麻烦也不一定。而且亚里莎在信中也确实说了，希望艾伦能缓一阵子再过去。 思考许久仍然无法得出答案，无奈之下艾伦只能老实地回答道： “我也拿不定主意，总之先按照原计划前往城邦联盟吧，之后再视情况再做决定。反正我们有飞艇，赶路很方便，可以随时前往精灵国。” “你是这么打算的么？我倒是无所谓……虽说我是觉得，那个精灵似乎有什么瞒着你。” 莉莉内特也看过那封信了，这个发言应该不是随便说说，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也不一定。如此心想的艾伦稍稍眯起眼睛，盯着故意把视线挪向别处的莉莉内特。 “你想说什么？” “我说的什么你不是听到了么？” “我是问你故意藏着没讲的话，别玩了，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你不是看到一小块汗渍就能想到许多事么，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被莉莉内特这么一说，艾伦不禁一愣。 确实，当初在教堂里，自己只是看到大主教衣服上的一小块汗渍，就一口气组织好了语言与策略，将吝啬又好面子的大主教给唬得团团转，最后不仅不用掏自己的钱包捐款，反倒还成功卖给对方冰淇淋挣了一笔钱。 如果拿捏不准人的内心与性格，是没办法做到这种事的。而这正是艾伦擅长做的事。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失去了这份判断力呢？ 艾伦琢磨了好一阵子，才得出了一个勉强算是答案的结论。就是之前跟莉莉内特聊天时说的那句话： “我觉得我的温柔只会用在值得这样做的对象……如果是与我无关的人，我会变得相当自私。” 艾伦认为自己在思考有关亚里莎的事情时，他无法做到像对待其他人时那般自私，经常会受到一些主观情绪的影响，比如担忧、迟疑等情感，从而让大脑无法充分冷静地运转。 不只是亚里莎，这样的情况在艾莉身上也出现过，看样子只要是艾伦在乎或者关心的人，他都没办法做到绝对的客观。 对于向来追求理性的艾伦来说，感情用事是多余的，更是一种弱点。话是这样说，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弱点，比起永远不会犯错的冷血，他更喜欢偶尔会犯错的人性。 这样一想后，艾伦感觉心情坦率了些。犯错就犯错吧，他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尊重亚里莎的想法。 “不改了，就决定先去城邦联盟。谢谢你，莉莉内特，让我顺利做出了决定。” 莉莉内特一脸不解，似乎不明白艾伦的意思。艾伦对她笑笑。 “那么我准备去雪山了，你和艾莉就留在这里吧，我会在晚餐前回来。” 第299章 闯入者 独自出发的艾伦，顺利来到了隐藏于雪山深处的巨大广场，也就是霜龙所在的巢穴。 相比于上一次，这次来到这里艾伦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身体素质的提高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境已经不同当初了。 上一次来到这里，是为了挑战霜龙，虽然在出发前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但依旧无法驱散恐怖、犹疑等情绪，在这种情绪下，行动速度难免会受到影响，途中甚至还一度出现过想要逃回去的想法，自然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而这次就不一样了，艾伦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快点赶回去吃晚饭，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想法，走得自然就快了。 一进入广场，艾伦就看到了摆出恭迎姿态的霜龙，相比于上次呼呼大睡爱理不理的样子，这种态度真是天差地别。 “艾伦大人，欢迎您来，竟然让大人亲自过来这边，真是不胜惶恐。” 换做别人或许会很享受这种态度吧，但艾伦个人很不喜欢这种双方有明确地位差距的态度，尤其是有着庞大身躯的霜龙，像只猫般匍匐在自己面前，更是让艾伦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些事也不是靠艾伦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对此他也只能去慢慢适应。 “不用那么客气，前几天你帮了我的忙，今天我来这里是来兑现报酬的。” “那些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更重要的是能够帮到艾伦大人，当然了，如果能得到艾伦大人的奖赏就更棒了。” 一般来说这种场合下为了表示客气都会说“只要能帮到忙，要不要报酬都无所谓”，但霜龙却说“能得到奖赏都更棒了”，看得出来它的确渴望着那些报酬。 至于是什么样的报酬，当然是可乐。 虽然不太确定，但霜龙似乎遭受着精神分裂或者说狂躁症的折磨，喝下可乐就能暂时免除痛苦，所以它才会甘愿臣服于艾伦，毕竟可乐只有艾伦一人在卖。 假如，只是假如，还有另外一个人卖可乐，艾伦很确信霜龙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见到霜龙这么着急，正好艾伦也赶时间，也懒得再去扯些有的没的，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这次来后就会离开王国，以后有一段时间都不会过来这边了，所以这次多带了点过来。” 话是这样说，艾伦记得零食屋的告诫，不会一次性给霜龙太多的可乐。要是给霜龙太多可乐，让它认为自己不再需要依靠艾伦的话会很不妙。一旦它造反，艾伦没有把握能再击败它一次。 所以这次说是多带了点过来，也就两年左右的份量，总数为三千瓶，差不多每天四瓶。霜龙喝可乐只是为了消除精神上的折磨，并不是当水喝，每天四瓶已经足够了。 “两年么……两年后艾伦大人会回来么。” 关于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艾伦也说不准，但为了让霜龙安心，他若无其事地撒了个谎。 “放心吧，两年后我肯定会回来，这点请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那么作为支付的金钱，艾伦大人请前往宝物库随意拿取宝物。不过……因为前段时间有一群宵小闯入了吾的宝物库，所以里面有点乱，希望大人不要见怪。” “哦？” 艾伦眉毛一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人胆敢闯入霜龙的宝物库，活得不耐烦了么？ “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当时艾伦大人与吾联系的时候，因为驱散那群宵小花了点时间，所以才耽搁了一下，没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大人的身边，还请大人原谅。” “不用道歉，我没有责备你。不过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跑到你的地盘来？” “是一群食人魔。” “食人魔啊……” 小声嘀咕着，艾伦点了点头。 食人魔是生活在森林的魔物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代表，它们一般不会把其他生物当做敌人，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是友好的，因为在它们眼中，只要是活的，都是食物。不过由于智商太低，经常被其他高智商的魔物当做苦工来使唤。 如果是以食人魔的智商，的确有可能做出闯入霜龙地盘的蠢事来，但食人魔很少结队行动，而且也很难想象它们会顶着寒冷，不辞遥远跑到雪山上来。 所以一定是有人在使唤它们。 “它们的头是谁？” “不愧是艾伦大人，果然料事如神，那群食人魔确实有人领导，是一个不死族。” “你是说……”艾伦眯起了眼，“不死族么？” “是的，是一只由巨魔变成的僵尸，如果只是巨魔的话，吾完全不会放在眼里。但因为不死族没有痛觉也不会感到害怕，对付起来稍微有点棘手，所以最终让它逃掉了。” 不死族不会产生畏惧的情绪，受伤也不会觉得痛，的确是十分难缠的敌人，驱使它们行动的就只有对生者的憎恨。就连强如霜龙都给出了“有点棘手”的评价，足以窥见其强大。 “那你知道它逃去哪里了么？” “吾认为它应该躲进森林里去了……艾伦大人，您打听这个想做什么，莫非是想……” “呵呵，别放在心上，我只是稍微有点不快罢了。既然你已经宣誓向我尽忠了，向你挑衅就等同于是在挑衅我，所以……我想应该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艾伦的不快当然是装出来的，不过霜龙似乎信以为真。 “这点小事怎么敢麻烦大人您呢，因为那天为了回应大人的联系，吾才没有追击，改天它们若是还敢再来进犯，吾定将它们大卸八块。” 艾伦摆摆手，示意霜龙冷静一点。 “呵呵，不用等改天了，今晚我就行动。” “可是……” “难道你觉得我会输吗？” “不敢。” “那就行了，就让我去会一会他们，而且……我也有点私人的事想找那个不死族问问看。” 艾伦冷笑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有一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艾伦大人请尽管问。” “你知道在南方的森林区域活动的黑龙吗？因为都是龙族，所以想问问看你知不知道它的情报。” “很抱歉艾伦大人，我们龙族都有各自的地盘，基本上不会互相往来，所以我不知道您说的黑龙的情报。” “是么。” 没能打听到想知道的事，艾伦觉得有点遗憾，但也无所谓。眼下他比较关心的是那个不死族的事。 “啊啊，还有一件事，我能够从你的宝物库里借几样道具用用么？” 第300章 深夜洞窟 在夜晚的森林里，两道人影悄然无声地慢慢前进。不管是树枝突出或是藤蔓缠绕的地方，都不会妨碍这两人的移动，宛如白天一样灵巧地加以避开。 这多亏了艾伦从霜龙那里借来的道具“夜行项链”的效果，有了这个，即使是人类也能轻松看破黑暗，丝毫不受昏暗光线的影响。 “就在前面了，我能感受到负向生命的存在。” 即使身处于茂密树木阻隔星光的黑暗世界，走在艾伦身旁的人——莉莉内特的语气却轻松如常。 “是吗，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如此附和了一句后，艾伦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路上已经讲过好几遍的话。 “莉莉内特，你跟我来这种地方真的不要紧吗？” 这句话似乎让莉莉内特有些不快，一脸不耐地望过来。 “你都讲了三遍了，我也回答你三遍了。我可是圣职者，是对付不死族的专家，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况且没有我帮忙追踪的话，你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不是让我别把你当修女么……” “现在是例外。” 看来是没办法说服她了。感到有点无奈的艾伦，在心底叹了口气。 从雪山回来后，艾伦便按照预定那样前往了纳克的餐厅，同他道别的同时也顺便在餐厅里吃了晚饭。吃完饭后天已经差不多已经黑了，一行人便回到停在士兵营地的飞艇上，艾伦连哄带骗地让艾莉早早上床睡觉后，便打算独自一人前往森林，去寻找霜龙说过的那个不死族巨魔。 然而，他却没想到自己的行动被莉莉内特给识破，被她一路悄悄跟到了森林边。 说实话，当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你打算做什么去”，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的艾伦吓得是一哆嗦，差点就当场拔剑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用魔力包裹双脚的莉莉内特，可以轻松做到走路不发出任何声响，想要察觉到她的跟踪，没有相关经验的人根本做不到。 在莉莉内特的质问下，自知瞒不住的艾伦只得告诉了她自己的打算，然后就演变成眼下的状况。 “不过把艾莉独自留在飞艇上，真的没关系么？” “放心吧，我出来时用魔力锁住了门锁，她出不来的。而且那里是士兵营地，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巡逻，不可能会有人会把主意打到那里去的。” “但愿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打听不死族的事呢？上次在巨石市也是，你偷偷从旅馆里溜出去，就是为了打听那方面的消息吧？” 艾伦沉默地望着若无其事发问的莉莉内特，许久才挤出话来。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个眼睛，我怎么感觉，不管我做了什么你总能知道？” “我猜的而已。” “那你猜东西的准确率未免也太高了，我看你比起当修女，去当赌神更好，绝对挣大钱。” “我不赌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算了，不用你回答我也能猜到，你是为了调查那个小丫头的事吧？” 艾伦再次沉默了。 看看，都看看，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艾伦甚至觉得，这女人不只是安了个眼睛在他身上，还在他脑子里安了个眼睛，不然怎么可能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艾莉的？” “都说了我是猜的。” “每次都能叫你猜中，未免太离谱了吧！” 艾伦忍不住大声说道，莉莉内特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太大声了，目标就在前面了，你想告诉他们你过来了吗？” “对……对不起。” 前方的黑暗当中，从森林的裂缝前方可以看见并非自然产生的光源。 “你打算怎么做？把它们全部解决掉吗？” “那等到最后阶段再说，因为我不是来厮杀的，先让我谈谈对双方都有益的话题吧。” 这是真心话，艾伦并不好战。虽然只要有这样做的好处，他可以不惜变得心狠手辣，但并不代表他生性残酷，如果能理性对话解决是最好的。 “按你说的做吧，虽然我不认为他们听得进去就是了。” 两人抵达森林的裂缝。虽然称之为森林裂缝，其实指的就是森林中各处没有生长树木的地方。如同魔树周遭的山地全是枯树，有些地方会因为特殊原因而造成树木枯萎。原因有很多种，这里的话应该是魔物造成的。 树木被砍倒，散落各处，看起来像是想盖个大型建筑物却失败了，一气之下就把木材到处乱丢。 “真是好笑，他们大概是想学人类盖房子吧，但做出来的产物真让人不忍卒睹。” “就是啊，人类虽然很弱，但盖房子的技术却是数一数二的。那边就是那些家伙的巢穴，我的魔力从前方传来了反馈。” 不光是树木，就连草皮也全部枯死，满目疮痍的土地的中央有一道裂痕。 “……竟然无人看守，真是太不小心了。好吧，本来为了表示礼貌还想敲门的，但没有门就没办法了，直接进去吧。” 艾伦让莉莉内特跟在身边，走向地面空出的洞窟。探头一看，坡度很浅，里面似乎挺宽敞的。天花板好像很高，体型高大的生物在里面生活也没有问题。 艾伦边走边打量洞窟内的情况，这时从前方传来臭味让他蹙起了眉毛。 以前他从阿诺那里听说过，有些魔物会在巢穴里设置毒气之类的陷阱，一旦有入侵者闯入就会触发机关，不过艾伦实在不认为住在这种洞窟里的家伙能做出那么精致的陷阱，但也不能排除自然形成的可能。 不过在来之前艾伦就已经做好准备，他从霜龙那里借来了各式各样的道具，瘴气抵抗的道具当然也有，因此如果这股恶臭是某种攻击的话，应该会被阻断，让鼻子闻不到气味。这样想来，应该只是普通的臭味。 “看来这次拜访的客户不是什么爱干净的生物，莉莉内特你说的恐怕是对的，只希望他还有点智力，能跟我好好谈谈。” “我看可能有点困难，前面那两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 艾伦他们没有一刻停下脚步，走下斜坡，两人看到前方斜坡的尽头附近有两只魔物。 那是两只体格异常的怪物，身躯庞大到超乎人类的标准，满是肌肉的双臂看起来就像是大树般粗壮，丰厚的胸肌和腹肌相当壮硕，从外表就可以判断出力气很大。 “果然是食人魔啊。” 轻声说出对方的种族名的艾伦，露出有点伤脑筋的表情。 第301章 我是来跟你谈话的 两只食人魔正在撕扯某种东西放进嘴里，一股熟悉的腥臭飘了过来，即使隔这么远也能闻到。移动视线，在它旁边的地面上，有几具被啃得乱七八糟的猫妖尸体，虽然只剩下肉块，无法判断准确数量，不过想必不只一两个。 “食人魔可不怎么好打交道啊……” 艾伦带着苦笑，试着与对方沟通。 “喂，那边的食人魔，抱歉打扰你们用餐。” 两只食人魔不约而同地看向艾伦他们，然后发出咆哮。 洞窟内回音很严重，声音来回晃荡在耳边，不过从洞窟深处应该也传来了同样的咆哮回应。 “伤脑筋。莉莉内特，你先退开。” 看到食人魔一路跑上来，艾伦叹了口气说，因为他发现对方丝毫无意与自己沟通。 “不需要我帮忙吗？虽然我不会魔法，但魔力多得是。” “不用了，如果连对付食人魔都需要帮忙，那我这个屠龙勇士未免太掉价了。” “好吧，就让我看看鼎鼎大名的屠龙勇士的身手吧。” 莉莉内特推到一边，给艾伦让出空间。艾伦则兴致缺缺地向前走去。 “活的食物！活的食物！” 声音嘶哑地吼叫的食人魔来到艾伦面前，毫不迟疑地举起棍棒就往艾伦身上打。 食人魔手中的棍棒发出呼啸声殴打过来，但对于如今的艾伦来说不值一提，霜龙的甩尾攻击他都能躲得掉，更别提区区食人魔的棍棒攻击了。 艾伦只是闪避，并没有反击。 如果有人闯进自己的家，艾伦也会气愤地想攻击对方。这样一想，他们会攻击自己是理所当然的，艾伦或许应该乖乖挨打。 不过他这次来是诚心诚意来上门拜访主人的，就算是艾伦，也不可能不由分说就把上门谈生意的客户给撵走吧。 但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也挺蠢的，艾伦还想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得赶路。他从无限口袋里取出剑一挥，其中一只食人魔手中的棍棒当场被一刀两断。被这利落的剑法给吓到，两只食人魔不约而同后退一步，看来他们还是有一点智商的。 “你……你，不是，食物。” “把我跟食物混为一谈，还真是伤脑筋。借用一下我身旁这位女士的话，我和她都是不能吃的东西，别搞错了。我是来见你们的老大的，可以麻烦你去叫他来吗？不过就算不叫，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应该也会来吧。” 艾伦挥挥手要对方消失，食人魔马上转过身去，一溜烟地跑进洞窟里去。 “伤脑筋，越来越担心这场对话能不能进行下去了，希望他们的老大能稍微有点脑子。” 艾伦自说自话地与莉莉内特走完剩下一小段斜坡。 食人魔刚才待的地方还留着几个被啃得乱糟糟的猫妖尸体，强烈的刺鼻气味迎面扑来，艾伦与莉莉内特稍微绕了段路，避开那块地方走到下面。 看着捂着鼻子一脸不快的莉莉内特，艾伦不由得出声揶揄。 “都说了叫你别跟来了，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你别说了，一说我就更后悔了。”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哦。” “算了吧，都已经到这里了，而且他们来了。” 莉莉内特往前指了指，艾伦顺着望过去，看到从洞窟深处走出了一大群魔物，所有魔物的个头都远远超过人类的身高，而走在前面的魔物，体型尤为强壮。 “那就是老大么……即使死掉了还有着这么强壮的身躯，真不愧是巨魔啊。” 巨魔是有着长鼻子与长耳朵的巨大生物，长相十分丑陋，肌肉壮实的身躯也像畸形生物一样恶心。他们穿着用动物毛皮做成的衣物，身高超过两米，力气比食人魔更大，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据说除非遇到火焰或强酸等，否则就算只剩肉片也能复活。 而眼前的这个有着灰色皮肤的巨大生物，便是由巨魔转化而来的不死族。 按照艾伦的印象，生者在转化成不死族后肌肉会萎缩，从而显得十分瘦小，但这显然只是一种错误的认知。眼前的这个不死族的体型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瘦小”二字，体格甚至比食人魔还要更加强壮，丑陋的相貌还明显流露出自信。 他穿着看似用好几张动物皮做成的皮甲，巨大手臂握着造型怪异的巨剑，从中央的沟槽不断冒出滑溜溜的液体流向刀刃，看样子还是魔法制品。 难怪就连霜龙都会觉得有点棘手，这个不死族的战斗力，光以肉眼就能判断十分强悍。 的确就体格来说，他没有巨人来得高大，然而转化为不死族的他明显拥有生者远不能及的优势，那就是永不枯竭的体能，能够持续不断地发动攻击。再加上还继承了巨魔这一种族的再生能力，如果无法将其彻底毁灭，它将会永不停歇地攻击下去直到敌人死亡为止。 艾伦稍稍提升了心中的戒备等级，开口向对方打招呼： “你就是这里——” “——你来做什么？人类！” 艾伦话才讲到一半，就被响遍整个洞窟的大嗓门盖过，发出这声吼叫的不死族巨魔——姑且就称之为巨魔吧——向前走出一步。 虽然被打断有些不快，但比起把自己称呼为食物的食人魔，这个巨魔看起来还有点脑筋，而且似乎也能够压制对于生者的憎恶，看来它和当初被昆廷消灭的那个狄拉瓦·罗一样，是一个具备理性的不死族，应该可以与他进行交谈。 如此安慰自己的艾伦，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跟你谈话的，是友好使节，可以的话能否将你手里的武器放下呢？” “伟大的战士从来不会放下手里的武器！所以人类来这里做什么！是来让我大卸八块的吗！把手臂从人类身上扯掉时的惨叫可好听了！” “我就是击败了霜龙的人。你知道霜龙被击败的事吗？” 气氛一下子全变了，食人魔全都散发出凶狠的敌意，巨魔的恨意尤为强烈。 “知道！碍事的家伙！要不是你坏了好事，我才是第一个击败霜龙的战士！” “原来如此，就连已经死掉的家伙都抱持着如此宏大的理想，真是让人佩服。你知道的话就好谈了，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谈判。” 艾伦的语气发生变化，在镜子前做的演技训练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霜龙在被我击败后，就已经宣誓向我臣服，我已经从他那里听说了你们闯进他地盘的事。小弟被欺负，我要是不闻不问，也就没办法做大哥了，所以我今天是来替小弟找回场子的。不过我之前也说了，我今天不想打打杀杀，所以呢——” 艾伦做了个手势，命令对方向自己跪伏。 “想活的话就臣服于我。” 第302章 不死族的弱点 艾伦话音落下的霎时间，笑声充斥了整个洞窟，是巨魔发出来的。对这笑声起了反应，食人魔也跟着发出难听的笑声。 “白痴啊！我怎么可能当弱者的手下！你要在这里被我大卸八块！然后再丢给我的手下们当食物！还有后面那个雌的也是一样！” “雌的……” 莉莉涅特一脸不快，似乎想说些什么，艾伦制止了她。 “真是遗憾，感觉才刚开始就谈崩了呢，或许是我的态度有问题吧。不过在开打之前，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吗？你知道一百年前的不死族灾害吗？” “你是说结社搞的那场动静吗？哼！我对那群只会在背后搞事的胆小鬼不感兴趣，比起这个，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结社。 艾伦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然而对方完全不给他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迈着粗重的步子走来。 “莉莉内特，离远点，因为是坐飞艇回来的，路上都遇不到魔兽，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我一个人玩吧。” 话才刚说完，高举的利剑就对着艾伦劈砍下来，这是巨魔用手中长达三公尺的巨剑使出的一击。 换做是普通的战士，一定会觉得这是相当棘手的攻击吧。但对于曾与霜龙交战过、而且技能越发熟练的艾伦来说，那攻击实在慢的可以。 他连脚都不移动一下，仅仅一个侧身就躲开了这一击。 “嗯？” “怎么了？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躲掉过你的攻击吗？” 艾伦的表情沉稳自若，巨魔的丑脸因惊愕而扭曲，他提起巨剑，这次换成挥剑横扫。 这依然是相当棘手的攻击，但跟霜龙的尾巴横扫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就跟刚才一样，艾伦轻而易举地躲掉了攻击。 “唔？” 巨魔仿佛感到不可思议一般，后退了几步，看看自己手上的剑，又看看艾伦。然后，他光明正大地转身背对艾伦往前走，站到一只食人魔面前。 接着，巨魔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部下挥剑。 食人魔哪里会想到这一出，完全想不到躲闪，锋利的巨剑轻松砍断了他的手臂。腥臭的血液如泉水般涌出，这只倒霉的食人魔发出蠢笨的惨叫声。 看着这个效果，巨魔满意地点点头，大概是确定自己的技术没有出问题吧。这种完全不把部下当回事的做法，让艾伦稍稍皱起眉头。 “蹂躏弱者的确是强者的特权。不过，还是让我非常不愉快。” 艾伦踏出脚步，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了，他也没心情再玩了。 艾伦从口袋里取出果冻，然后捏碎。 “别以为还能躲掉我的攻击！” 巨魔怒吼着连续挥剑，波涛般的连砍袭向艾伦。那是利用不会疲劳也不会感到疼痛的身体，生者绝对使不出来的强力攻击。 这声势浩大的攻击，被艾伦从正面接下来。 “真伤脑筋，不要弄皱我的衣服好吗？” 艾伦彷佛失去了兴趣，别开目光，拉了拉被震乱的衣服，把它弄整齐。然后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仰望巨魔。 “你砍够了吗？” “该死！” 大概是判断用剑挥砍的效果不佳吧，巨魔松开握剑的一只手，握拳挥打过来。这一击有如巨大铁锤当头挥下，一旦中招，要是人类的话肯定变成一堆烂泥，轻易就被打飞。 承受下对人类而言必死无疑的攻击，艾伦的确被打飞了，但他利用平衡能力调整身子，迅速落地，然后他从容不迫地拍拍衣服，掸掉身上的灰尘。 巨魔的那张丑脸扭曲得更加丑陋，死命瞪着毫发无伤的艾伦。 “你到底是什么人——唔！” 艾伦踏出脚步缩短距离，手中剑刃一挥。被砍断一条腿的巨魔顿时站立不稳，身体大幅倾斜，摔倒在地。 身为不死族的他不会感到疼痛，但摔倒的样子依旧十分狼狈。 “你刚才问我是什么人么？一开始不就告诉你了吗，我是击败了霜龙的战士，所以你差不多也开始明白，你是打不过我的吧？” 周围观战的食人魔看到自己的老大输得一败涂地，都惊愕地叫起来。 艾伦无视于巨魔与食人魔，背对他们走向莉莉内特。那种态度仿佛说明了他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遭到过分强烈的侮辱，巨魔咬牙切齿发出低吼，再生能力让他很快重新长出一条腿，他爬起身，从背后挥剑偷袭艾伦。 当然了，攻击依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果冻的物理免伤效果就是这么犯规。 与霜龙作战前，艾伦做了许多准备，各种道具、诱敌战术、协助联络等应有尽有，这是因为他很清楚霜龙的强大。同样的道理，艾伦很清楚这只不死族巨魔不是强敌，所以只是简单准备几样道具就马上出发。 的确，不会觉得累又拥有再生能力的不死巨魔很强，但和攻防兼备的霜龙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弱点的。 应该说，那是不死族的弱点。如果是生前的巨魔，是不会惧怕那个弱点的。 艾伦从前身的记忆里了解到了这个弱点，之前昆廷击败狄拉瓦·罗时使用的魔法也证明了确有其事，所以艾伦才会表现得有恃无恐。 只不过，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对方还是搞不清楚状况，果然是愚蠢透能从他嘴里得到情报实在是幸运，虽然还想打听更多的信息，但看样子也没机会了。 巨魔的脸孔扭曲得异样丑恶，在那脸上只有憎恶，完全看不到恐惧。即使他明白到自己打不过面前的人类，也是一样。 如果是生者的话，或许还会动点脑筋想找机会逃走，但不会感到害怕的不死者绝对不会有逃走的念头。虽然这种进攻的大部分是有益的，但偶尔也会有坏处。比如现在。 那群食人魔艾伦还可以不管，说到底他们都算是这个生态系中的一员，但这个不死族他可不打算放过。 “要是让你闯进城镇里就麻烦了，还是在这里解决掉比较好，算是我给镇子免费当一次义工吧，毕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了。” 艾伦一边小声喃喃，一边走上前，然后顶着巨魔的连续挥砍，使出攻击。 火红色的剑在黑暗中划出红光，准确刺入了巨魔的脑门，蕴藏于剑身中的火元素汹涌而出，肆无忌惮着将聚集在这里面的负向能量焚烧殆尽。 火焰，正是不死族最为惧怕的攻击。 神殿的惩戒部队，就是一群极为擅长使用火焰的术者，他们以圣火驱散邪恶，其中也包括不死族这种被他们视为“不洁”的生物。 霎时间，如同断了线的人偶般，巨魔全身一软，不支倒地。倒卧在地的魔物一动也不动，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虚伪生命已经被消灭了。 “老大死了！老大死了！” 见到自己的头领被杀死，食人魔们被吓坏了，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艾伦没有追击，因为太麻烦了。追上去一个个解决掉，想想都累。 完全不理会作鸟兽散的食人魔，艾伦走到莉莉内特身边。虽然这一次的交涉对象蠢让他感到头疼，但好在没有白跑一趟，感到庆幸的艾伦朝莉莉内特挥挥手。 “回去吧。” 第303章 结社 走出森林后，抬头一看，果然见到美丽的满天星斗。艾伦赞叹这已经见到许多次的光景，默默走向营地。 经过了这单方面碾压的一战，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些为了追求力量而努力的战士心情了。 像这样毫不费力地击败敌人，确实很爽，而且还是在莉莉内特这样一个美女的面前。 即使是艾伦，也会产生那种想在美女面前表现的心情。不想让莉莉内特跟来也有这个原因，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搞定那个不死巨魔，担心会在她面前丢脸。不过就结果来看还是挺完美的，自己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游刃有余。 不知道是否合格，但是只要没让莉莉内特失望就行了。 艾伦不好意思特意去观察莉莉内特的表情，因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默默再次回顾今天的所作所为。这时，莉莉内特主动开口了。 “不过你为什么断定那个巨魔会知道你想打听的事呢？” 为什么？艾伦其实并不确定，只是抱着“没准就知道呢”的心态前来的，只不过运气好对方真的知道而已。 不过艾伦不好意思把真相说出口，尤其是自己已经给莉莉内特留下了“料事如神”这样的印象，要是告诉他自己只是来碰运气的，那样太逊。 想了想后，艾伦只能这样回答： “我曾听这里的猎人们说过，由于霜龙在附近栖息的缘故，这座森林里的大型魔物都逃走了，所以这只不死族的巨魔要不是从别处迁徙过来的，要不就是在霜龙来到这里之前——也就是百年前就死掉了，变成不死者的巨魔因为不会产生畏惧的情感，也自然不会害怕霜龙而逃走。不过考虑到巨魔的体型巨大，他想要在生者的眼皮底下从远处迁徙到这里来还是很困难的，所以我更倾向于他是在百年前就产生的不死族，觉得他没准经历过那次不死族灾害事件。” 这番解释有一大半是他临时想到的借口，甚至根本没有可信的依据，比如说他并不清楚霜龙是不是百年前来到雪山的，只听说霜龙此前一直都在雪山上休眠，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一直就在那儿，还是从别处过来的。 但艾伦还是硬着头皮这样说了，不知道莉莉内特会不会察觉到这只不过是胡诌的理由。心怀不安的艾伦，战战兢兢地等待她的回应。 “看吧，我就说你总是能从很小的事情想到很多东西，我很少会佩服别人，但你值得我的钦佩，真的很厉害，听你讲话，总会让我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听到莉莉内特破天荒的称赞，艾伦不由得感到骄傲。竟然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想出如此合情合理、毫不矛盾的解释，或许自己天生就有这样的才能。就在他自鸣得意之时，莉莉内又抛来了问题。 “那么你打听到什么了吗？就我注意到的来说，似乎就只有一件事有价值。” “你注意到的应该跟我注意到的是同一件事吧。” 结社。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这个词。 听起来像是某种组织，但艾伦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有关这个组织的信息，这不禁让他感到惊讶，竟然还存在风之剑匠这个走遍了大半个世界的人不知道的事。 “莉莉内特，关于这个结社，你有什么头绪吗？” “嗯……”莉莉内特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也没听说过，神殿的用来记载历史重大事件的圣谱里或许会有有关这方面的信息吧，但我没有资格阅读那些资料，所以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 艾伦若无其事地窥探对方，判断她没有在隐瞒实情，点点头。 对话暂时告一段落的两人，在沉默中前进着，一时之间只听得到脚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在这细微的声音中，艾伦思考着未来的打算。 首先前往各地旅行的计划不变，在旅行途中，除了要打听百年前的不死族灾害事件外，也要留意一下有关结社的情报。当然了，除此之外也不能忘了做生意，这可是与自己的实力成长挂钩的重要事项。 如今冰淇淋才卖出去差不多五千个，距离解锁下一道商品还差五千。艾伦本以为自己可以借助在王都的名声谈几个大生意的，结果却事与愿违。 当然了，不是指生意没做成，可乐、辣条、果冻这三样零食都卖得很不错，唯独只有冰淇淋的销售受到了阻碍。 原因就出在冰淇淋的第二个功效上。 冰淇淋的第二个功效是能够抵挡一次魔法效果，这个功效有多么强大，艾伦已经亲眼见识过了，只能用不讲道理来形容。 但也正是因为太不讲道理了，结果导致有人站出来开始讲道理了。 向艾伦发出抗议的是由王国的魔法师联合组建的组织——魔法师工会。 至于魔法师工会会向艾伦表示抗议，理由很可笑，也很现实。 在这个世界，魔法被认为是万能的，没有魔法做不到的事。这一认知极大地强化了魔法在人们心目中的重要程度，魔法师这一职业也成为了人人仰慕的“高贵人士”，贵族和富豪都十分乐意花高价钱雇佣私人的魔法师，而有着类似于中介机构性质的魔法师工会，也从中获取了许多利润。 然而，当人们知道艾伦出售的冰淇淋，竟然有着能够将魔法完全无效化这一功效后，魔法这一万能技术的地位便随之动摇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被认为“什么事都能做到”的魔法，竟然有着破解的方式，得知了这一事实的人们，心中对于魔法的信任程度自然会降低，这就如同得知当红歌手实际上是假唱、动作演员实际上是有替身一样，谁还会乐意去追捧呢？ 实际上，冰淇淋的功效传出去后，的确一部分的魔法师丢掉了高薪工作，因为原本雇佣他们的人不愿意再花高价钱去雇一个可能会失手的魔法师，有那份钱，不如去买绝对能够抵抗魔法的冰淇淋比较划算。 就是这样，眼见自身利益受损的魔法师工会立刻派人拜访了艾伦，以高额报酬为条件，请求——或者说威胁——他不要在王都继续出售冰淇淋。 那时的艾伦已经成为了大英雄，即使如此魔法师工会仍然隐晦表现出了威胁的态度来，足以窥见他们是在来真的。艾伦不是不识相的人，虽然他个人并不畏惧，但考虑到身边的人，于是就同意了对方提出的条件。 就是这样，在王国艾伦是没办法继续卖冰淇淋了，想要完成任务就只能去其他地方。不过经历了这一次，艾伦也开始考虑故意隐瞒冰淇淋功效的必要性，他可不想在被魔法师给盯上了。 感到有点烦躁的艾伦，在心底发出嘟囔。 “但愿城邦联盟没有魔法师工会……” 第304章 真忙啊 一座完全没有半棵树木的秃山上，隐约可以看到光芒闪耀。 轰轰轰轰！ 魔法攻击以及飞行道具如同暴风雨一般落在发狂的巨龙身上。 “吼！” 在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咆哮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因震动而形成的飞尘中，有一副白色全身铠甲，在其周围有四把武器像是在追随似的悬浮着。从头盔下方投出的视线，冷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巨大身躯。 确认倒下的巨龙没有爬起来的迹象后，四把悬浮于周身的武器改变了姿态，将器刃对准天空，以折扇的方式收入铠甲后方。 虽然成功击败了强敌，但白色铠甲的拥有者——萨拉·弥托黛拉却完全没有高兴的样子，墨绿色的眼瞳中带着一丝凝重。 “萨拉，这头龙怎么处理？” 身旁手持钻石短杖、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看不到萨拉头盔底下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向她搭话。 萨拉看了一眼倒在地面气息微弱的身影，从它身上小而密集的翠绿色鳞片可以判断，这是一头年轻的绿龙，年龄估计在一百岁左右。 一百岁对于龙族来说的确很年轻。 “通知这个国家的王室，想办法在这附近将它囚禁起来。” “直接杀掉不是比较省事吗？” 萨拉瞥了一眼男人。 “你可别搞错了，我们不是屠夫。贸然杀死一头龙，会对当地的生态系造成何种毁灭性打击，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 “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男人知道萨拉的认真个性，很识趣地干笑一声。 这头绿龙原本一直生活在这片山区，最近不知何故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用带有腐蚀性的剧毒吐息将将这片区域的森林全部摧毁，并多次袭击周边的城镇，不得已之下他们才采取了行动将其制服。 “不过，总觉得龙族开始不安分起来了，这是第几头了？” “如果算上北境王国已经被击败的霜龙，这是第五头。” “第五头啊……不过说起霜龙，我还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能够打败它，那个人是叫什么来着？” 男人扶着眼镜皱眉思考，萨拉不假思索地替他做出了回答。 “艾伦。” “对，没错，就是叫艾伦。这个人我似乎从没听说过，你听说过吗？” “有一点印象，但不能确定是否为同一个人。” “是吗……对了，萨拉，我记得你不是去过一趟北境王国吗？是去安置那个孩子对吧，我在想你当时为什么不顺便把霜龙击败了再与我们汇合呢？凭你的实力应该能单独击败霜龙吧，还可以拿到赏金。” “北境王国的局势太复杂，我若是击败了霜龙，势必会惹上麻烦，我不想被连累。” “也对。”男人点点头，“话说回来，丢下那个你捡来的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用捡来这个说法不太好吧……但是也没错，她的话没问题的，那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这次我想她应该也没问题的。不过擅自丢下她，还是觉得很抱歉。” 萨拉说到这里顿了顿，抬手取下头盔，露出她的脸颊。微卷的茶色长发顺着铠甲滑落，眼角带有一颗泪痣的容貌被星光照亮。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身旁的男人仍然看得有些出神。 突然，萨拉叹了口气。 “我还是觉得很内疚，等下一个工作结束后，我再去一趟北境王国吧，把她接回我身边。” “带着孩子行动很麻烦的。” “无所谓，我会克服的。” “哎，随你便吧，下一个工作我们要去哪？” “去南方，盘踞在精灵国王都的黑龙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必须要赶在它捅出什么大娄子之前赶过去。” 仿佛对工作感到厌倦一般，男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真忙啊。” …… “真忙啊。” 同一时刻，相同的叹息在房间里响起。 组成阿尔·曼多城邦联盟的其中一座都市，杜普。身为新上任的都市长，也是历史上首位女性都市长的艾薇莉娅·古·莫甘纳的房间今天依然是灯火通明。 这名将棕色长发高高盘起的年轻女人，独自坐在堆满资料的厚重办公桌前，神态疲倦地阅读着有些发黄的文件纸。 这样的景象，已经持续了超过五个小时了，实际上当她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张桌子。 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她最近都是这样。 所谓的城邦联盟，就是指由新塔瑞纳尔、狄奥朵拉、苏乌埃内、古尔巴克什、库利以及杜普这六座超大型都市组成的共同体，位于阿尔鲁兹山脉与曼多拉达大草原的交界区域。 城邦联盟的前身国家因为百年前的不死族灾害而崩溃，导致以各邦为中心组建了十几个小国家，之后这几个国家没少发生战乱，经历了好几次合并与分裂之后，受够了战火的人们开始产生抗议情绪，纷纷逃离这片土地，为了遏制持续不断的人口流失，最后根据被称为大议论的讨论的结果，构成了现在六个同命运城市的同盟形式，这才平息持续了差不多五十年的战火。 可即使是这样，要原本是敌人的各个城市尽弃前嫌果然还是非常困难的。虽然五十年对于短命种族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过对部分长命种族来说，可不见得是多久前的事。 因此，虽然都市间的战火虽然平息了，但个人与小团体的小摩擦依旧不断，时常可以传出有人在争斗中丧命的消息，有时甚至还闯入其他都市恶意纵火这样的恶件。 导致仇恨的原因很复杂，或者是家人在战火中死去了，或者是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要想消除这些仇恨基本是不可能的。因此，作为宣泄过往恩怨的场所，十年一度的竞技大会召开了。 上一届大会是在城邦联盟五号城的库利举办，下一届就要轮到六号城的杜普了。如今距离开办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不，应该说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 竞技大会的项目有十项之多，准备工作繁多而又复杂。而其中有一项，是最备受关注的竞技，也就是在圆形斗技场里进行的模拟战。 从各个都市中选拔出六名强者，在斗技场中进行战斗，是最具观赏性和华丽的竞技项目，有着非常高的人气。甚至到了大部分人们都认为，虽然可能错过其他项目，但唯独这个必须要看的地步，特别是这个竞技项目，任何细小的差错都是不允许的。 第305章 竞技大赛 为了做好竞技大会的相关准备，艾薇莉娅这段时间以来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生怕出一点差错。 这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在。 三十多年前，在三号城的苏乌埃内举办的大赛上，由于举办方没有做足充分对策，从而导致了一场惨剧。 即便经过了三十年，“苏乌埃内举办方”仍然是无能的代名词。 虽然无论哪个项目搞砸了都会招恨，但这其中唯有模拟战是不容有半点闪失的。只是，各个城邦的首脑部门其实都清楚，苏乌埃内运营方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他们的失误仅有一点，就是对不死族的戒备有所松懈了。 在比赛最火热的阶段，一名伪装成人类的死灵法师突然失控，往聚集有大量人群的观众席上发射火球，从而出现了众多死伤者。 艾薇莉娅读完了资料之后，揉了揉眼脊。竞技大赛是十年一轮换的，杜普还是第一次被选作举办方，只能从其他都市的运营方借来的资料。虽然已经有从零开始的觉悟了，可即使如此还是有快被这份重压压垮的感觉。每当想到这次竞技大会要是失败的话，就会开始失眠，艾薇莉娅不禁苦笑了起来。 各项工作的准备工作其实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半个月需要做的就只是查漏补缺而已，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进，艾薇莉娅的精神却越来越紧绷。明明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却是这副德行，等到了正式开始前，自己的精神到底会被逼到什么程度啊，现在都已经开始感到讨厌了。 艾薇莉娅作为新上任的都市长，给人留下的印象是头脑冷静以及能力优秀，要是让人看到她现在这副焦头烂额的模样，真不知道评价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阅览着前辈们留下的资料，将脑中浮现的各种各样想法写下来啊的时候可以暂时地忘掉这份不安。 另外，每当那个人活跃表现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也能极为有效地缓解压力，让她回到怀揣着崇拜与倾慕心情的年纪。 艾薇莉娅将那份思念压入心底，正想伸出手拿下一份资料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艾薇莉娅从椅子那站起来走向门扉，趁着这难得的能活动筋骨的时机，她一边转动着有些发酸的手腕，一边抬手开门。 出现的人是跟预想一样的熟悉面孔，是一位有着苍老面孔的白发老人，正是艾薇莉娅的祖父，同时也是杜普的上一任都市长，卡吉·古·莫甘纳，是一位让杜普从实力垫底的都市跻身联盟前三的伟人，同时也是艾薇莉娅最尊敬的人物。 “祖父大人。” 艾薇莉娅稍稍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并露出微笑不让疲劳显现在脸上。 “您这是特地到这里来的吗？明明只要您派人通知一声，我就会立刻赶过去见您了呢。” “没事没事，我也是正好出来散散步，就当活动筋骨了。就算现在腿脚有些不利索了，但也不能成天呆在家里，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脑子衰退。比起这个，莉娅，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请不要这么说，我也刚好打算休息一下，祖父大人。请，山顶风大，到屋里来。” 杜普是一座建造在山坡上的都市，都市长的工作和生活区域就位于都市的最高点——山顶，每当到了夜晚就会刮起强风。为了防止大风刮来的砂石堆积起来，每一栋建筑物都安装有用于过滤砂石的细密纱网，因此形成了独特的城市景观，宛如整座都市被一层薄纱给包裹，远远望去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艾薇莉娅领着祖父落座在沙发上，两人相对而坐。接着艾薇莉娅拿来两个茶杯，往里面注入热茶，浅绿色的液体飘荡出柔和的清香充满了整个房间。 城邦联盟向来主张节俭，贵族势力遭到压制，因此即使是身为城邦首脑的都市长也仅仅只雇佣了一名女仆，许多小事都是亲自动手做，可以说与王国的奢靡作风天差地别。 “那么，莉娅，我从女仆那儿听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好睡得都很晚。” 艾薇莉娅已经跟女仆交代过不要四处乱讲了，但似乎还是没办法完全保密，毕竟自己的房间每晚都亮着灯也是事实。虽说不想让祖父担心，但看样子已经无法瞒下去了。 “是的，祖父大人，距离竞技大会开办只剩半个月了，一想到这件事，就多少有些难以入睡……” 曾经担任过都市长的吉卡，虽然没有主办竞技大赛的经验，但也能够明白孙女的这份压力。本来都市长就肩负着各种工作，如今还要为竞技大赛的事操劳，其中的辛苦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他明白就算自己劝说，艾薇莉娅也肯定还是会继续勉强自己，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说出来。 “莉娅啊，现在就这样会把自己弄垮的，这是我最近得到的能让人心情愉快和缓解疲劳的饮料，喝了它，早点入睡吧。优秀的领导者并非是能够完成大量工作的人，而是懂得适才适用，将工作分配给适合的部下的人才对。你也好我也罢，能做到的事情其实又能有多少呢？没错吧。” 吉卡从口袋里取出几个瓶子，放在桌上。每个瓶子里都装有黑色的液体，上方还悬浮着些许白色的泡沫，让人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何种饮料。 “这是……” “似乎是叫可乐来着，是北境王国的王室送来的礼物。相信你已经略有耳闻了，北境王国更替了国王的事。对于新国王应作出何种态度，这个问题必须趁早完成才行。” “新国王啊……” 艾薇莉娅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也是她最近在烦恼的事情之一。 继任王位的，是名为缇娜的少女，也就是曾经的公主。以往的情报显示她并没有特别杰出的智慧，再加上曾经的有力辅佐者昆廷已行踪不明，难以辅佐她发挥才干，因此被认为是一位平庸的国王。 城邦联盟与王国的关系向来还算和睦，但目前还不知道新上任的国王会对城邦联盟采取什么态度，目前各城邦都在采取观望的态度。 “关于王国的情报收集可以借助祖父大人的关系网吗？” 长期任职都市长的吉卡构筑起来的关系网，可是远远地凌驾在艾薇莉娅之上的。当然了，在她继任了都市长时，已经和各处都打过照面了。但比起让艾薇莉娅行动，吉卡亲自打听的话肯定要更加高效。 “那是当然的，莉娅。” “有劳您了，祖父大人，非常感谢您。” 艾薇莉娅深深地低下头，即使是亲人关系，也不能掩盖她的尊敬之意。 “感谢就——不对，这份感谢我就收下了莉娅。今天开始暂时的，你就早点休息吧，明白了吗？” “好的，祖父大人，感谢您各方面的照顾。” 第306章 我想参加那场大赛 按照预定，艾伦一行人搭乘的飞艇，将要起飞前往位于王国东北部的城邦联盟。 因为在前一天就已经与大家进行了告别，所以前来送行的人并不多，仅仅只有本地的领主与昨天负责接待艾伦的士兵长而已。当然了，这些人艾伦并不熟，而且这些人与其说是来送别，毋宁说是为了套近乎，因此艾伦只是跟他们稍微客套了两句，就登上了飞艇。 要离开了啊。 望着伫立在营地围墙外的城镇，艾伦在心中轻声喃喃。 要说没有不舍肯定是假的，但情绪也没有那么强烈。毕竟这座都市里的熟人大都已经离开了，原来的零食店也早已没了，硬要说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而且—— 艾伦看了眼艾莉。 最重要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不管去哪都是一样，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不舍。 “出发吧。” 艾伦向莉莉内特吩咐道。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艾伦大人！请等一下！”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声音的来源，可以看到有一个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是那个半兽人少年，萨姆。不过他并没有穿平时的那身铠甲，看他那急急忙忙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可以发现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艾伦。 艾伦示意莉莉内特稍等一会，从飞艇上走下来。 “呼，呼……艾……艾伦大人……” 以全速冲刺的速度来到艾伦身边的萨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艾伦露出苦笑，安抚他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不用着急，先缓一会，慢慢说不要紧。” 萨姆做了几次深呼吸，总算是让呼吸平稳了些，随即露出严肃的表情看向艾伦等人。 大概是对区区士兵闯入这个场合感到不快吧，士兵长皱起眉头。领主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维持着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的笑眯眯的表情，望着萨姆。艾伦曾听卡特说过，萨姆似乎是救过这位领主一命，所以才被特别允许担任士兵。 似乎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向谁说话的萨姆欲言又止，接着终于下定决心面对艾伦。 “艾伦大人，可以请您带上我吗？”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艾伦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说的带上你是指……” “艾伦大人，我已经听说了，您打算前往城邦联盟是吗？” “是这样没错。” “因为我也有前往城邦联盟的打算，所以希望艾伦大人能允许我与你同行。” 萨姆说完就深深低下头去，望着摆出恳求态度的半兽人少年，艾伦沉默地思考着。 那时艾莉被绑架的时候，萨姆为了帮忙救人差点搭上了性命，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当然应该答应他的请求，反正是顺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思考之后，艾伦正打算开口，一道呵斥声抢在前头飞了过来。 “大胆！区区士兵竟敢私自离岗，快点给我离开！这里没有你讲话的份！” “回大人，我已经递交了离职申请，现在已经不是士兵了。” “你以为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我不同意你的申请！快点给我去巡逻！” 发出呵斥的是士兵长，身为贵族子弟的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半兽人了。不过此前因为有骑士长为他撑腰，士兵长一直拿他没办法，现在卡特离开了，当然不用再畏手畏脚。他要让萨姆知道区区平民是不可能与贵族平起平坐的，更何况还是一名外邦的异类。 实际上，士兵长完全忽略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艾伦除了种族外，其他身份比如平民与外邦人，几乎与萨姆完全一致。而在艾伦面前，他还不是得点头哈腰。 地位并非不可跨越的，弱者也有成长为强者的权利。 士兵长斥责萨姆的行为，让艾伦有点不愉快，正打算说点什么，笑眯眯看着这一切的领主开口了。 “士兵长，请不要责备他了。这位半兽人少年好歹也救过我一命，你就同意他的离职申请吧。” “可是，领主大人……” “照我说的做。” “是。” 既然领主都发话了，士兵长也无话可说了，只能乖乖闭嘴。 萨姆朝领主送上一个感激的眼神后，重新转身面对艾伦。 “艾伦大人，请问您意下如何？” “在回答你之前，有件事想问你。” 声音并不大，却让萨姆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等待艾伦的问题。见他这绷紧身子的紧张模样，艾伦不由得轻轻笑道： “不用那么紧张，不是什么考验你的问题，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想去城邦联盟而已。” “回大人，再过半个月城邦联盟的竞技大赛就要开办了，卡特大人说过，与人切磋是最好的成长方式，所以我想要参加那场大赛。” “你是说那场十年一度的竞技大赛吗？” “是的。” 艾伦稍微感兴趣起来，他听说过着城邦联盟的竞技大赛，那是各城邦为了宣泄各种族之间的过往恩怨而举办的竞技赛事，具有强烈的竞争意义。 不是以战争，而是以竞赛发泄情绪，是极为聪明的做法，不仅能够化解彼此间的矛盾，还能吸引大量游客前往观看赛事，拉动商品流通与贸易往来。相较之下，雪山镇靠士兵进行武力镇压的做法，就显得十分笨拙了，有时候弄得不好还会导致矛盾激化，一发不可收拾。 艾伦此次前往城邦联盟，也有趁这次竞技大赛的机会，向前来观赛的人群兜售一波零食的想法。至于参加比赛，他倒完全没有考虑过。 的确凭艾伦现在的身体素质与剑术本领，不说力战群雄拔得头筹，稍微展露一下头角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比起打打杀杀，身为商人的他，更喜欢的还是闷声发大财。更何况他还有收集情报的任务，哪里还有时间去参加什么比赛呢？ 现在萨姆说要参加比赛，无疑让艾伦生出一丝期待，想要看一看这个少年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原本索然无味的比赛，也变得有看点了。 虽然不太现实，但万一这个少年真的夺冠了呢？抱着这样的想法，艾伦果断答应了萨姆的请求。 “好吧，我答应你，反正也是顺路，就顺便载你一程吧。” “十分感谢您，艾伦大人！” 露出感激眼神的萨姆，再次深深低头。 第307章 拜托你不要再鞠躬了 飞艇出发了。 艾伦望着在后方极速远去的城镇，正打算有感而发时，一道抱怨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打破了他的兴致。 “你怎么回事？” 回头一看，是莉莉内特。毫无来由的质问，让艾伦一头雾水。 “什么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啊……话说你不是在驾驶飞艇吗？怎么跑到甲板来了，不会有问题吗？” “我使用魔力控制飞艇，不管在哪里都无所谓，比起这个，你为什么要让那个绿脸小子上来啊？” 绿脸小子？艾伦先是一愣，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萨姆吧。 “因为他也要去城邦联盟，所以就顺便载他一程呀，有什么问题么？” “做出这种决定之前，你好歹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呀。” 看着莉莉内特那一脸不快的表情，艾伦眨了眨眼，然后他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不喜欢跟生人呆在一起，是不是？”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艾伦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确实是自己疏忽了，都怪这段时间与莉莉内特的关系和睦了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不好意思啊，我一不小心忘了，反正也就顺这一段路而已，稍微忍耐一下，好吗？” “不能现在就停下，把他赶下去吗？” 这句话听起来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如果艾伦开玩笑点点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吧。他很确信这个曾从教堂里偷偷溜走，千里迢迢从王都跑到雪山镇，就为了喝一口可乐的修女，绝对有胆量那样做。 任性的发言让艾伦为难地皱起眉毛。 “拜托别为难我了，萨姆曾救过艾莉，是我的恩人，我不可能那么对待他的。就帮我这一次好吗？” 莉莉内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艾伦，然后慢慢移开视线。 “真是受不了……这次就算了，下次还有这样的事，一定记得跟我商量，要不然我就不当这飞艇的驾驶员了。” 这女人搞起威胁来真是一套一套的，当然这种话艾伦只敢在心里想想，完全不敢说出口。 “我会注意的。话说城邦联盟一共有六座都市，我对那边不是很熟，你觉得去那一座都市比较好？” “去杜普吧，只有那座都市有可供飞艇降落的空港，而且我也正好与那位新上任的都市长有一点交情，可以让她照顾照顾我们。” “新上任的都市长……就是那个艾薇莉娅吗？” 莉莉内特轻轻瞄了艾伦一眼，以带刺的语气开口。 “哎呀，你不是说不是很熟悉那边的情况吗？结果对人家美女的事情倒是很清楚呢。” “你就别挖苦我了，我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位都市长太出名了，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特别出名倒是真的，追求者也不在少数。我劝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免得吃闭门羹。”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就担心你嘴里说着不在乎，等到一见到人家，就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要是干出一些蠢事来，连我都要跟着一起丢脸。” “算了吧，要说美貌，怎么比得过你呢？” 莉莉内特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看她那脸红的样子，一定是害羞了吧。这不禁让艾伦有种大开眼界的心情，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也会害羞。 老爹说得果然没错，只要夸女性漂亮，一定不会出错。以后谈生意时若是遇到女性的客户，就用这一招。艾伦得意洋洋地心想。 结束与莉莉内特的交谈后，艾伦顺着楼梯来到位于甲板下方的居住舱，看了一眼艾莉的状况。这孩子因为不习惯新的环境，昨晚的睡眠状况不是很好，因此等飞艇触发后，就又回到床上补觉去了。 和最初相遇时相比，艾莉每天睡觉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了，醒着时也经常是睡眼惺忪，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艾伦起初还有些担心，以为艾莉是生病了，后来问了她才知道，并非是她有哪里不舒服，恰恰相反，而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生活太安逸了，从而让艾莉恢复了贪睡的本性而已。 艾莉那毫无顾忌躺在床上熟睡的模样，在艾伦眼中犹如是对他这个当父亲的无声褒奖，不禁让他浮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的欣慰心情。 放轻脚步退出艾莉的房间，并替她关好门后，艾伦打算去看看客房里的情况，临时搭乘飞艇的萨姆就在那里。 来到客房前，正当艾伦打算抬手敲响房门时，门就从里面给打开了。 是萨姆。 身为战士的他能察觉到门外有人靠近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艾伦不理解他为何要对自己摆出一副鞠躬的姿态。 “你这是……” “真的非常抱歉，艾伦大人。” 艾伦思考着对方向自己道歉的理由，但实在毫无头绪，最后只能打从心底感到纳闷地发问： “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我的关系，让艾伦大人与您的同伴发生了争吵，这是我的不对，所以我想向您道歉。” 看着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半兽人少年，艾伦压抑想要叹息的心情。 跟他讲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觉得累啊。 人际关系是社会人士的基本需求，对人彬彬有礼没有任何问题。但凡是还是得讲究一个度，太过追究礼貌，有时反而会给对方带来负担。这就跟客人在逛商场时，旁边的店员喋喋不休地为客人介绍各种商品一样。虽然店员的初衷是为了让客人更好地挑选商品，却不知道客人心中实际上烦透了，只希望店员闭嘴走开。 总之姑且先让他不要摆出那种态度吧。经过短暂思考后，艾伦客气地请他抬起头来。 “不用那样拘谨也没关系的，你曾经帮助过艾莉，是我的恩人，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我向你低头才对。” “不，我这种无名小卒怎么有资格让艾伦大人那般对待，您不仅是击败了霜龙的勇士，还是国王的好朋友，就算我再怎么谦卑也是应该的。而且帮助您的女儿，本就是士兵的职责，所以也不值得您特意感谢。” “不……我是说……唉……” 艾伦叹了口气，判断讲好话没用的他，决定狠下心来讲出实话。 “老实跟你说吧，你这种讲话态度让我压力很大，能够稍微轻松点吗？” “咦？” “何不轻松一点呢？” 萨姆紧紧注视着艾伦，眼神中写着对艾伦的话感到不解。 “可是……” “就当是我求你，拜托你不要再鞠躬了。不，要这样做也可以，但请别在我面前做，拜托了。” 艾伦的语气都称得上是恳求——不，是哀求了。 “既、既然是艾伦大人的请求，我当然会照做。” “十分感谢。” “不、不用谢。” 萨姆表现出受到震慑的模样，虽然回答的语气有些怪怪的，但姑且还是答应了，这让艾伦在心底松了好大一口气。 第308章 抵达都市 总算不用再承受压力，艾伦发自心底感到轻松与愉快，这样一来也就可以好好与萨姆谈话了。 首先说出的是心中的疑惑。 “话说回来，萨姆，你是怎么知道我与同伴发生争吵了的？” “是我偶然看到的……我本想就艾伦大人允许我同行一事做一个更正式的道谢，结果就看到您与那位小姐争吵的一幕……真的很抱歉……” 萨姆说着又想要鞠躬，害艾伦心里顿时一紧。好在他记住了艾伦的拜托，硬生生把头掰了回来，这才让艾伦松了口气。 “你不用道歉，我和她没有争吵，只不过是拌嘴的程度而已，用不了多久马上就会和好如初。你应该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很抱歉，我没有那样的经历。” “是、是吗，看来你跟朋友的关系处理得很好嘛。” “不，我没有朋友。” 望着萨姆落寞摇头的样子，艾伦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 他已经从卡特那里了解了这名半兽人少年的过去，但正是这样才让艾伦感到懊恼。明明就知道对方有着什么样的遭遇，讲话却还是不过脑子，这种失误实在是低级又愚蠢。 为了补救自己的失误，艾伦连忙转移话题。同时为了吸引萨姆的注意力，还提高了讲话的音量。 “话、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参加竞技大赛呢？你说过你打算参加的吧！” “是的，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我想要借助这场比赛锻炼自己，因为卡特大人说过，与人战斗能够更快地成长。艾伦大人您也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不是吗？” 萨姆是在说前身也就是风之剑匠的事吧，这倒是实话。 前身在离家旅游的这段时间，与人切磋的次数不下千次，提升本领的速度也是无人能及，不过在艾伦看来，天赋占的成分要更多一些，毕竟艾伦·布莱特是一个剑术天才，能够轻松地做到屡战屡胜，屡胜屡强，但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份才能，更多的情况是屡战屡败，然后失去自信。 即使是艾伦，也看得出来萨姆并没有那份天赋，就算与人切磋，或许也很难获得成长。 不过，艾伦还是有不说出这种话的脑子的。 “你说的没错，实战的确能使人变强，机会难得，好好表现一下，你的目标是冠军没错吧？” 萨姆露出为难的笑容，不过在艾伦眼里那只不过是咧开嘴而已，半兽人的表情和哥布林一样很难辨认。 “冠军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有自知之明，但我也不会放弃朝冠军的目标努力的。” 艾伦笑了笑，这时他想起曾听人说过的一件事。 “我听说冠军还有奖励可以拿是吗？” “是的，这一届模拟战的冠军奖励是一把拥有魔力剑，据说那把剑能够释放能够冻结敌人的寒气，十分强悍。” “冻结敌人吗，这样看来跟我的剑效果正好相反呀。” “是的，艾伦大人的剑是拥有火焰之力吧，果然只有向您这样的强者，才有资格拥有如此强力的武器。” 艾伦摇了摇头。 “并非强者有资格拥有强力武器，而是强者的技术让武器变得更强力，难道不是吗？” “这、这个……如果是艾伦大人的话，的确不管用什么武器都能很强……” “你也可以呀。” “艾伦大人说笑了，我怎么可能达到您那样的高度，不过……”萨姆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决心，“我会努力接近那个高度的。” 艾伦静静望着面露决心的萨姆，虽然他并没有那种对于力量的渴求，但那种决心大概就和自己想要让艾莉幸福的执著一样吧。如此心想的艾伦，向萨姆送上祝福。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 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飞行后，飞艇抵达了城邦联盟的都市之一——杜普，并最终降落在了位于山谷之中的空港里。 在缴纳了停泊费后，艾伦一行人来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这里和雪山镇一样，是一个多种族混合的都市，而且复杂程度还要在雪山镇之上，不会有某一个种族占据主体的情况出现，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有相同的面孔。倒是艾伦这一行人因为有着三张人类面孔，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艾伦无视路人们的视线，抬头往上方看去。 杜普是一座依靠山势建造的都市，艾伦在降落之前就已经从空中领略过这座超大型都市的全貌。除了空港、货物集散中心等大型建筑场所位于山谷的平地外，其他建筑物都修建在山坡上，一层一层往上堆叠犹如梯田一般，给人以极为强烈的视觉震撼效果。 不过，站在街道上往上看时，视线却受到了阻碍，那是因为每栋建筑物的上方都悬挂有白色的纱网。纱网的质地十分轻盈，还不至于阻挡光线，但是却让视野变得白蒙蒙的，无法顺利地眺望远处的光景。 似乎是察觉到艾伦皱眉的模样，莉莉内特解释说： “那是用来抵挡风沙用的，因为这个山谷正好位于出风口，每年都会有大量风沙从草原上吹过来，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城市早就被风沙给掩埋了。” “原来是这样。你很清楚这里的事嘛。” “几年前教堂交流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担任向导的就是艾薇莉娅，那会她还没有当都市长，只是一个讲话还会害羞的小丫头罢了。”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起来，真是厉害。”艾伦佩服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朝莉莉内特揶揄道，“跟某些人不一样，几年过去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哼。”莉莉内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你酸不了我的，我反正比较喜欢优哉游哉的生活，就算请我去当都市长我也不干，每天忙得头昏脑涨的生活我才不要。” 这话艾伦也赞同。 有人天生就爱努力，相对地也有人天生就爱偷懒，艾伦认为自己还不至于像莉莉内特那样懒惰，但也不是那种会严于律己的死板性格，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决不会主动卖力。 即使是萨姆，也是在背负着仇恨的前提下努力的，如果没有以前的那些遭遇，他想必也不会如此刻苦训练吧。换言之他也是被逼出来的。 所谓的压力就是动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艾伦一边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一边向莉莉内特问道： “我是第一次来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你有什么攻略吗？” “如果要跟艾薇莉娅见面的话，得前往城市最上方，去坐那边的魔力式缆车就可以直接到达。不过时间还早，机会难得，不如先在城市里逛一圈，一边游览一边往山顶出发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艾伦摇摇头，接着转向艾莉与萨姆，“你们俩呢？” 艾莉摇了摇头，萨姆也回答说没有意见。 “看来意见统一了，那么我们出发吧。” 第309章 大竞技场 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艾伦一行人随兴漫步。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沿着街道随意走动。 作为高度发达的都市，杜普有着许多令人叹为观止的城市景观，其中有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大多会啧啧称奇，那就是几乎所有道路都铺了砖瓦或石头。 这在邻近诸国可是看不到的，即使是北境王国的王都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只要看到这些道路就能知道城邦联盟的雄厚潜力，这令邻近诸国大为佩服，只要是明智的领导者，都不会因为城邦联盟只有六座都市而产生小瞧的心理。 尤其是中央马路，沿着山坡以平缓的角度蜿蜒伸展开来，贯通整个都市。跟一般马路一样，正中央供马车或马匹通行，两侧则是人行道。 不同之处在于马路与人行道的界线设置了小型护栏，并有高低差以确保行人安全。马路两侧竖立着路灯，晚上会亮起魔法光，还有许多士兵巡逻注意周边安全等等。 “前面就是市场了，有什么想买的可不要错过，等到了山顶再下来一趟可不容易。” 听到莉莉内特的提醒，艾伦不禁问道： “难道这里就只有一个市场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那个市场是全城最大的，有很多其他市场都买不到的商品。” “原来是这样，那就过去看看吧……虽然我也想不到要买什么东西就是了。” 从王都离开前，缇娜就已经替他准备好了能够用到的物品，所以艾伦并不缺东西。可能唯一想买的，就是功能比较稀有的魔法道具吧。 话是这样说，魔法道具的价格大都十分昂贵。如果是绝无仅有的独特道具，更是贵到艾伦高攀不起。存起来的钱可是为以后的旅行做准备的，不能随意花在这种地方。 总之，艾伦只能考虑不至于那么贵的道具，或者干脆就是只看不买。顶多只是尝一尝本地的小吃，解一下艾莉和莉莉内特这两个吃货的嘴馋。 艾伦正在心里盘计着，突然欢呼声乘风传来，听得见类似于欢呼声的呐喊。 视线跟随声音望向远处，只见那里的山壁被凿出了个缺口。虽说是缺口，但高度少说超过了八十公尺，宽度更是超过三百公尺，而在那片靠人力硬生生开辟出来的空间中，耸立着一栋独特的建筑物，欢呼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那栋独特的建筑物，正是城邦联盟的每个都市都有的大竞技场，是相当热门的观光景点。 同时，那里也是竞技大赛的热门项目，模拟战的对战场地。 在城邦联盟，竞技场的规模甚至是都市强盛与否的标志，并且会以所在的都市命名。因此眼前的这一座就叫做杜普大竞技场。 “观众这么兴奋，是正式决赛吗……” 莉莉内特小声嘟囔道，艾伦有些不解地问她： “你说正式决赛……可是竞技大赛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开始吗？” “平常斗技场里也会安排比赛的，这算是城邦联盟最大的一项娱乐项目了。” 模拟战的项目除了人与人的对战外，有时候也会与多数魔兽进行连续战斗。由于对付魔兽，投降是没用的，因此败北就等于死亡。当然，人与人之间的对战也会出人命。竞技场一整天的活动下来，很少有不出人命就结束的。不，应该说人死得越多，观众就越兴奋。 既然欢呼声远远传到这里，可见今天一定又是座无虚席。 听着莉莉内特的说明，艾伦耸了耸肩膀。 他本以为可以观赏到如同体育竞赛一样的比赛，但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他可不想去看那种血腥战场。不过，他却注意到萨姆的眼中亮起光芒，视线直直盯着远处的大竞技场。 这个半兽人少年在想什么一目了然，不过艾伦没有戳破他的心思。 “话说都市长不管么？这样像耍猴一样给人观看的比赛，每天还死这么多人。” “当然不会管，甚至有时候都市长也会出席观看比赛，竞技场里还有专门的贵宾室。” “未免太残忍了吧。” 艾伦皱起了眉毛，但莉莉内特却摇摇头。 “不，虽然我也不喜欢那种血腥的地方，但以更远的目光来看，大竞技场绝对是有益的。” “你是指转移仇恨吗？” “没有错，你也在雪山镇住过一段时间，知道多种族的城镇是什么样的状况，几乎每天都有暴力事件发生，不得不花费大量财力与人力维持治安，但城邦联盟却完全没有这些问题。” “修女小姐说得很对。” 一直保持沉默的萨姆，将视线从大竞技场上收回，曾经是雪山镇士兵的他，在这个话题上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为了维持治安，我们士兵每天倒三次班，上午、下午以及晚上都有人巡逻，遇到节日或是庆典，工作时间还会加倍。即使做到这种程度上了，士兵们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但还是无法完全制止冲突的发生。” 而且那还是雪山镇只是一个边境小城镇的情况，如果换成是杜普这样一个有着数十万人口的特大都市，天晓得情况会是多么的混乱。 莉莉内特竖起一根手指，接着说下去： “就是这样，大竞技场的模拟战提供了一个可以合法斗殴的场所，即使是杀死了对手也不用担心会遭到惩罚，人们的情绪得到了发泄，也自然不会在都市里四处惹事，从而保证了都市的稳定。至于竞技场每天卖门票带来的经济收益与旅游效应就更不用提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就算置身于喧嚣的市场里，也依然可以听见从竞技场里传来的呐喊声，勾引着每一名路人的注意力。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兴趣，莉莉内特建议道： “要不要去看看？” “算了吧。” 艾伦立刻拒绝了她，并以下巴指了指艾莉。 “我带着孩子呢，怎么能带她去那种地方？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话说市场都逛得差不多了，你有没有看到想买的东西？没有的话就直接去山顶吧，我也有点腻了。” “没什么想买的，艾莉呢？有想吃的东西吗？” 艾莉摇摇头，并表示这里的东西跟艾伦的零食比起来差太多了，不禁让艾伦露出微笑，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话了。 艾伦接着转向萨姆，不过在开口之前，萨姆就先开口道起了别。 “艾伦大人，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我打算就在这附近找个旅馆住下。” “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莉莉内特认识这里的都市长，她会给我们安排更好的住处喔。” 萨姆态度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了，本来就已经厚着脸皮让艾伦大人带我过来了，怎么敢奢求更多呢？而且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艾伦注意到萨姆的视线移向了旁边的竞技场，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想去竞技场，对吧？” “是的，我想去那里锻炼一下。” 艾伦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半兽人少年的决定，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送上了以及祝福。 “好吧，那就祝你顺利吧。” 第310章 吃软饭 与萨姆分别后，艾伦、艾莉、莉莉内特三人来到了附近的缆车站，准备乘坐缆车前往最高处的市政厅，担任都市长的艾薇莉娅的工作与生活场所就在那里。 与地球的缆车不同，这里的缆车是以魔力进行驱动的，不仅速度快，而且十分平稳安静，如果不往窗外看，几乎感觉不到车厢在移动。 魔力式缆车作为这里的基本交通工具，和地球的公交站一样随处可见，搭乘的人十分多，基本每一趟缆车都是人满为患。好在艾伦他们乘坐的这一趟线路是直接抵达山顶的，那里除了市政厅外，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旅游景点，而且风还大，平时都没有人乘坐，所以整个车厢里就只有他们三人。 “看得好远。” 脱掉鞋站在座椅上的艾莉，趴在缆车的窗户上，眺望着外面的风景。从这里往西北的方向，就是辽阔的曼多拉达大草原，艾莉称赞的就是那草原上一览无遗的风光吧。 从地图上看，城邦联盟位于阿尔鲁兹山脉与曼多拉达大草原的交界区域，东边是阿尔鲁兹山脉，矮人所建立的矮人国就位于这片山脉纵横的区域。往西边走则是曼多拉达大草原，虽然地图上没有明确的记载，但那里是许多亚人类终日激战的战场，萨姆的部落就是其中之一。 艾莉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草原看得入迷，艾伦不禁问她： “艾莉很喜欢草原风光吗？” “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草原，这是萨拉小姐曾经告诉过我的奇妙，今天终于看到了，我很高兴。” “萨拉小姐么……” 艾伦已经从孤儿院的院长那里了解到萨拉小姐的身份，是艾伦从来没想到过的职业——冒险家。 冒险家因为其工作性质，时常会游走于世界各地，会把冒险途中的所见所谓说给艾莉听也是理所当然，同时那些见闻也显示出萨拉小姐曾经去过的地方。 据艾莉所说，萨拉小姐曾提到过的事物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草原，应该指的就是眼前的曼多拉达大草原。 再来就是比城堡还要宏伟的大树，艾伦估计那是在说位于精灵国王都的奇观——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不过与其说世界树位于王都，应该说王都位于世界树之上，因为那本就是一座倚靠世界树的枝干建立起来的都市。 最后，艾莉还说萨拉小姐提到过像蓝水晶一样会闪光的湖泊，但比较出名的湖泊艾伦都在地图上察看过了，比如能够在夜晚发出七彩光芒的夜光湖，在夕阳照耀下如同燃烧起来的愤怒之海，等等，都不符合特征。 为此艾伦还曾询问过作为吟游诗人去过很多地方的亚里莎，然而她也不知道有类似的地方，因此这个问题也一直搁置下来。或许只有亲口去问萨拉小姐，才能知道答案吧。 不知不觉间，平稳行驶的缆车已经抵达了山顶，艾伦帮艾莉穿好鞋，并将她抱下座位。虽然这点事艾莉自己也能做到，但偶尔宠一宠女儿也没什么错。 走出缆车，映入视野的是一个庭院，庭院的后方有几个建筑物。 从修剪整齐的装饰植物与一尘不染的道路可以看出来，这里有人在定期维护。不过，与下方的喧嚣街景截然不同的是，这座庭院的氛围十分安静，举目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影，甚至就连负责警卫的士兵也没有，只能隐约听见从竞技场里传来的欢呼声。 “这里好歹也是首脑府，怎么连执勤的士兵都没有？” “因为都市长受到市民的尊敬，市民们都自发地不来这里打扰，再加上这里也确实没什么好的风景可以看，几乎没人来，治安情况非常好，所以就连护卫也不需要。不过也有传言说这里的护卫都是擅长隐匿气息的高手，很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是么……” 艾伦四处望了望，除了庭院后方的几处灌木丛外，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完全无法想象会有人隐匿在附近。所以如果那个传言属实，那这里的护卫就只能用强得离谱来形容了。 “现在该往哪那里走，你知道路吗？” “这里似乎多了几座建筑物，但大致样貌还是没变，没问题，我来带路。” 在莉莉内特的带领下，三人穿过飘散着沁人花香的庭院，来到了后方建筑物的其中一座前。 “到了，这里就是都市长的办公处。至少我上次来到时候是这儿。” 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宅邸，实在难以想象左右这个都市数十万居民命运的决策都是从这里发出的。虽然做决策的是人而不是房屋，但看着如此随意的环境，还是让艾伦有种太儿戏的感觉。 艾伦一边打量房子，一边问莉莉内特： “都市长负责管理这座都市的全部事项吗？” “我不太清楚，大概吧……毕竟只是管理一座都市而不是国家，应该不需要大臣之类的。” “既然如此，那这座都市的市场也是归都市长管喽。” “大概是吧。”莉莉内特稍稍眯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嘿嘿，也没什么，你跟那位艾薇莉娅不是熟人么，所以我在想……能不能让她帮我在市场里宣传一下我的零食。” 看着艾伦那搓着手打商量的模样，莉莉内特像是感到受不了，大声咂嘴。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能不能别想着做生意了，就不能安心玩一玩吗？” 艾伦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我也想啊，但如果不做生意又哪来的钱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是不错，但花的钱也不少呀。” “没钱找我拿呀，反正以前那些追求者送我的礼物还有不少，够我们花上一阵子了。” “让我找你拿钱……多没面子。” “你都甘愿当一个商人了，还在乎面子吗？” 这句话让艾伦无法反驳。 的确以商人来说，与客户谈生意时经常会遇到不得不放下面子的情况。但艾伦觉得这跟那是两码事，在客户面前放下面子并非不要面子，而是让客户感受到己方的诚意；而如果向女人拿钱的话，这边怎么说不知道，但如果是在地球的话，人们通常会称其为“吃软饭”。 不过，这种话艾伦可不敢在莉莉内特面前讲出来，因为若是这个世界也有“吃软饭”这个说法的话就糟糕了，艾伦可不想消息传开后，被人用那种眼光给看着。 “算了算了，听你的，这几天我尽量谈生意的事好吧，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主动让步的艾伦忍住叹息，抬手敲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回应，打开紧闭的房门。 第311章 平易近人 开门的是一名女仆。 虽然从住宅式的房屋风格就已经预料到了，但女仆的现身还是让艾伦不禁浮现想要吐槽的心情。感觉自己是来某位朋友家中做客，而不是拜访管理着数十万人口的都市长。 开门的女仆显然接受过训练，在迅速打量艾伦一行人后，以彬彬有礼的态度问道： “三位是来拜访艾薇莉娅小姐的吗？” “是的，请问艾薇莉娅……呃……” 艾伦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像是感到困惑的女仆稍稍偏了下头，但并没有出声催问，耐心地等候着。 实际上，艾伦是在纠结该如何称呼艾薇莉娅这位女性都市长。 如果换成是男性，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称呼其为“阁下”了，但阁下这一词似乎并不常用在女性身上，因此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不管了，就按照直觉来吧。 下定决心的艾伦，按照女仆的称呼，将艾薇莉娅称呼为小姐，然后继续说下去。 “请问艾薇莉娅小姐现在方便吗？我们想要拜访。” “要来拜访是吗？好的，没问题，艾薇莉娅小姐现在刚好在房里，请进来吧。” 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地就得到了许可，甚至还不用莉莉内特出面，艾伦想要吐槽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领导者平易近人是好事，但太随便了也是个问题，如果每个拜访者都接待的话，那都市长岂不是忙死了。 当然了，也可能是刚好对方有空，所以才答应得这么爽快吧。 在脑中胡思乱想的艾伦，跟随女仆进入屋内，然后——傻眼了。 正对着房门的方向，有一个堆积着厚厚文件的办公桌，一名将头发高高盘起的女性，正背对着房门坐在桌前，旁若无人地读着其中一份文件。 不要告诉我那就是艾薇莉娅，艾伦在心里如此说道，然而—— “艾薇莉娅小姐，有拜访者来了。” 女仆向办公桌前的女性鞠了一躬，不幸地命中了艾伦的猜测。 艾伦快要疯了，他有一大堆话想要吐槽。 先不论竟然把办公场所放在一楼，光是背对着房门这个位置就已经无法理喻了，根本完全没把安全考虑在内，若是有暗杀者打算袭击都市长的话，想要得手简直不要太轻松。 实际上，许多人都曾劝过艾薇莉娅相同的事，但她却以在这里办公很方便为理由，硬是不同意搬去其他地方。 听到女仆声音，艾薇莉娅放下手里的文件，转过头来—— “——咦？” 看到那张脸，艾伦感觉心脏重重跳了一拍，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不是……” 仿佛在回应着这份熟悉感一样，艾薇莉娅眼中也亮起了光芒。但艾伦很快就知道那只不过是错觉，因为对方的眼神是朝着莉莉内特去的。 “莉莉，你不是莉莉内特吗？” “哼，原来你还记得我呀，我还以为你当上了都市长以后，就会把我给忘掉呢。” 莉莉内特虽然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态度，但艾伦看得出来她其实还是蛮高兴的，嘴角甚至快要翘起来。 她的这种反应不禁让艾伦有些好奇。 以莉莉内特的性格，应该很难与别人相处友好才对，但眼下看起来似乎和艾薇莉娅关系不错的样子，真不知道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事。 “真的是你，莉莉！” 艾薇莉娅从椅子上起身，满脸兴奋地走过来，握住了莉莉内特的手。就算同为女性，莉莉内特也很讨厌别人触碰她的身体，但艾薇莉娅却完全没问题，莉莉内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 不过—— 艾伦看着一脸兴奋与莉莉内特讲话的艾薇莉娅，想要吐槽的心情再次浮现出来。 果然，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身上担负着重责的人。就算是缇娜，在成为国王后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但这个叫做艾薇莉娅的女人，身上完全没有那种领导者的气质。 “莉莉，你怎么突然来城邦联盟了，我记得教堂的交流不是五年一次么，难道你是偷跑出来的？就算是那样，也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做一下准备呀。” “因为我是临时决定过来的，乘坐飞艇一天一夜就到了，就算寄信过来，你也还没收到。” “说的也是。” 艾薇莉娅点了点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站在旁边的艾伦与艾莉两人。 “这两位是……” “他们是跟我一同旅行的同伴。” 艾薇莉娅在嘴里轻声咀嚼着“同伴”一词，然后礼貌地朝艾伦伸出手。 “你好，我是艾薇莉娅。” 相当亲切的自我介绍，语气十分自然，完全没有摆架子，甚至连都市长的身份都没有提，这样的领导者怎么可能会不受到尊敬呢？ 只不过，艾伦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有些迟疑。 这是要握手吗？ 这个世界也是有握手礼的，但通常只在平民间使用，统治阶级则更多地使用点头礼与鞠躬礼，具体用法是下位者向上位者行鞠躬礼，上位者向下位者回点头礼，当然上位者视情况也可以不予回礼。 艾薇莉娅作为管理整座都市的都市长，以城邦联盟来说，甚至可以认为是国王一般的存在。也就是说，国王使用了只有平民才会用的握手礼，而且还是先伸手的那个。 艾伦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某种考验了。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随性，考验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听说城邦联盟早已废除了贵族制，所以大可不必担心那些条条框框。 没错，这里是城邦联盟，而不是王国，应该换一种思维才对。 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与女性握手该注意的细节后，艾伦轻轻握住艾薇莉娅伸出的手，并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好，冒昧前来打扰，我是艾伦。” 与女性握手最需要注意地就是不能握得太久，避免被对方误会是在揩油。谨记着这些礼仪的艾伦，在自我介绍完毕后便立刻松开了手。 虽然艾薇莉娅那细腻又光滑的手的确让人留恋，但那种事在心里想想就好，绝对不可以表现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留意到了艾伦的小动作，艾薇莉娅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艾伦先生，你好，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 “是的，艾伦先生击败霜龙的功绩，我们早就有所耳闻了。像你这样尊贵的客人来到杜普，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无论是微笑还是讲话，艾薇莉娅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即使艾伦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没有领导者的气质，但毕竟也是肩负重责之人，在他人面前，领导者该有的举止还是能做到的。 第312章 我们完全没指望你能拿冠军 结束与艾伦的交谈后，艾薇莉娅向在一旁待命的女仆吩咐道： “可以麻烦你去准备一下茶水吗？” 平时泡茶这种事都是艾薇莉娅自己做的，但因为要陪客人讲话，所以没办法离去，只能拜托女仆去做。 女仆鞠了一躬后离开了，艾薇莉娅将视线转向艾伦身边的艾莉。她在艾莉面前蹲下，十分友善地默默艾莉的头。 “那你呢？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莉。”艾莉说完，又补充道，“是艾伦的女儿。” “你是说……女儿么？” 艾薇莉娅的眼中浮现不可思议的神色，视线开始在艾伦和莉莉内特之间徘徊。察觉到她的视线，艾伦连忙解释说： “是养女，艾莉是我收养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 艾薇莉娅理解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再次摸摸艾莉的头。 “艾莉，你有个好父亲哦。” “嗯，我知道，艾伦是最好的。” 听到艾莉如此评价自己，艾伦不禁有些害羞，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艾薇莉娅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很快，女仆将茶水端了过来，艾薇莉娅请艾伦一行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亲自为大家倒茶。 “竟然让都市长亲自为我们倒茶，真是不胜惶恐。” “呵呵，艾伦先生想必是在王国呆得太久了，我们城邦联盟是没有那种贵族风气的，所以请不要太在意。来，请用。” 艾薇莉娅把倒好的茶水递给艾伦和莉莉内特，至于艾莉则是为她倒了一杯果汁。 茶水的清香开始在室内弥漫开来，短暂的沉默之后，艾薇莉娅打开了话题。 “所以，大家来城邦联盟是为了观看竞技大赛吗？” “可以这样说吧。”艾伦笑道，“所以这段时间还得拜托艾薇莉娅小姐多多关照。” 其实艾伦并不是那种会厚着脸皮请别人关照的人，但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客气只会让话题陷入“不不你客气了”“不不不你才客气了”“不不不不你才客气了”这样没完没了的对话，为了避免那种状况，干脆点接受对方的好意比较好。 “那是当然的，这段时间三位的衣食住行就由我来负责。待会我就带你们去客房。” “真是不好意思，大老远地跑来给你添麻烦了，身为都市长一定很忙吧？” “忙碌倒是真的，但只要想到这是为了让杜普的市民更幸福地生活，就会觉得这点辛苦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虽然身为都市长并没有佩戴王冠，但那份责任还是得承担的。” 艾薇莉娅的慷慨发言不禁让艾伦感到佩服，并默默在心底向之前私自认为她没有领导气质一事道歉。领导才能并非一定要将气质散发出来，内敛之人同样也可以成为优秀的领导者，艾薇莉娅就是这样的例子。 当然了，艾伦并没有学过帝王学或是领导学，并不知道合格的领导者该具备何种品质。不过既然大家都称赞艾薇莉娅是一名具有才干能力出众的领导者，那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吧。 毕竟，只靠捏造出来的名声，是不可能传到王国那么远的地方去的。早在王都的时候，艾伦就不止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过艾薇莉娅了，只不过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有关她的美貌就是了。 说到外貌，艾伦不禁偷瞄艾薇莉娅的脸颊。 那张脸的确十分美丽，或许是都市长繁重的工作使然吧，眼窝附近隐隐有黑眼圈显现，神情也透露着些许疲倦，但即使有这些瑕疵，也仍然无法掩盖她的天生丽质。 不过——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脸，如果是前身记忆在作祟的话，应该能想起来具体细节才对，但实际情况却是一团糟，完全找不出有价值的信息来。 艾伦正琢磨着这脑中的异常感，突然发现艾薇莉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艾伦这才意识到自己看着对方的脸想事情想入神了，为了化解尴尬，他故意咳了一声，把第一时间想到的话题说出口： “话、话说回来，竞技大赛都有哪些项目？” “竞技大赛一共有十个项目，除了人气最高的模拟战外，其他还有四个魔法项目和四个体能项目，以及全民皆可参加的娱乐项目。” “娱乐项目？那是什么？” “娱乐项目是为了扩大参赛群体而设置的，项目并不固定，每一届都会视情况作出改变，这一届为了回应都市联盟的友邦——北境王国在今年丰收节的邀请与情谊，我们决定采用类似于特产会的比赛项目。当然了，娱乐项目是全民项目，所以我们不会搞贵族式的宴会，是更贴近市民生活的项目，简而言之就是大胃王比赛。” “大胃王？比谁吃得多的比赛吗？” “就是这样。” 对话到这里，艾薇莉娅和艾伦两人眼中十分默契地亮起了光芒，一齐转向了正低头喝茶的莉莉内特。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原本就因为味道有点苦的茶而微微皱眉的莉莉内特，眉毛皱得更深了。 “你们俩干嘛？” “问我们干嘛？你刚才没听讲话吗？” 艾薇莉娅毫不客气地伸手，摸了摸莉莉内特没有一丝赘肉的平坦腹部。 “我可没有忘记上次我为你担任向导时，你差点把我的钱包给吃光的事。明明看起来这么苗条，肚子却是个无底洞呢，某种程度上真让人羡慕。不过……” 艾薇莉娅接着将视线转向艾伦。 “看起来艾伦先生似乎也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该怎么说呢，因为我也遇到过跟你类似的情形，老实讲……第一次看到时确实有点被吓到。” 两人互相对视露出苦笑，莉莉内特依旧是一头雾水，看来她刚才确实是没在听讲话，于是艾伦把大胃王比赛的事情告诉了她。 接下来，莉莉内特的态度可想而知。 “什么！吃东西还被人给看着？就像傻子一样，那种比赛我才不要参加！” “这次大胃王比赛可是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哦，即使这样你也不参加？” 可以看到莉莉内特的表情明显动摇了一下。见她这副样子，艾薇莉娅又推了她一把。 “而且……通通不要钱哦。” 莉莉内特脸上的动摇消失了，这代表她做出了决定。 “既、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好了，但我只是去玩玩，你别指望我能帮你拿冠军回来。” “当然了，我完全没有指望。艾伦先生也是这么想吧。” 艾伦明白艾薇莉娅的意思，微笑着点点头说： “是啊，我们完全没指望你能拿冠军。” 第313章 那天晚上…… 因为不想打扰艾薇莉娅的工作，在稍微交谈过后，艾伦一行人就打算离开了。 “女仆会带你们去客房，请各位好好休息，晚上我会邀请你们用餐，明天再带你们去都市里逛一逛。” 在女仆的带领下，莉莉内特与艾莉先出了门，艾伦则客气地向艾薇莉娅道谢。 “艾薇莉娅小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我也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休息一下，算是光明正大地偷个懒吧。” “哈哈哈，这倒也是，劳逸结合才更有效率。那么晚上见吧。” “嗯，晚上见。” 道过谢后，艾伦正准备转身出门，却被艾薇莉娅给叫住。 “啊，对了，艾伦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可以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没问题的。” 艾伦点点头，让莉莉内特和艾莉先去客房，并告诉她们自己待会再过去。虽然莉莉内特露出有些狐疑的表情，但没有多问什么，默默带着艾莉跟女仆前往了客房。 “那么艾伦先生，可以帮忙把门关上吗？” 想着或许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吧，艾伦按着艾薇莉娅的意思，把房门给关上。 然而，当他转过身来时，映入视野的一幕让他浑身一软。 他看见的是一个甜美得像在滴蜜的女人，她双眸如痴如醉，脸颊微微染上蔷薇色。 什什什……什么情况！？ 那确实是艾薇莉娅没错，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换了一个人。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艾伦，战战兢兢地问道： “艾、艾薇莉娅小姐，你……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给你看的东西，不就在这里吗？” 艾伦感觉自己好像看到艾薇莉娅的背后出现好几颗粉红色的爱心乱飞。他大概明白艾薇莉娅说的东西是指什么了。 话虽如此，艾伦还是不明白是什么让那个举止得体、谈吐有方的都市长变成了这副模样，为了进行确认姑且摆出一个尽在我掌握之中的态度，做出一个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回答。 “嗯，确实，很有魅力哦。” 艾伦再次使用与女性谈话时的技巧，夸赞对方的容貌。然而这句话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那真是太好了呢，嘻嘻嘻。” 艾薇莉娅微笑着开心回应。看到那娇媚笑容，艾伦轻轻沉下腰，差点摆出备战态势，这是因为他感到背脊有一股毒蛇窜动般的感觉。 隐藏在艾薇莉娅眼神底下的某种光芒，大概就是窜过背脊的那股感觉吧，而且那眼瞳中没有半点玩笑之意，如果回答稍微出点差错而被抓到话柄，就算只是开玩笑，也保证会遭到袭击吧。 至于是什么样的袭击，艾伦不想去思考。但大脑一角的好奇心却像是在回应艾薇莉娅散发出的氛围般，告诉自己想要稍微看看后续发展。对方的娇媚笑容还让这份心情变得更加剧烈。 快停止那种危险的想法，笨蛋！艾伦以理性和自制力阻止了那份好奇心，有些遗憾地——不知道是关于哪方面的遗憾——努力不去看艾薇莉娅的笑脸。 最重要的还是先搞清楚状况。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解释一下吗？” “哎呀？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说，现在就只有我们俩了，你何必还要装傻呢？” “呃，可问题是我根本没在装傻，我是真的不知道艾薇莉娅小姐的意思……唔。” 艾伦突然闭嘴，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与艾薇莉娅见面时的熟悉感，一抹不安顿时掠过他的脑海。 “我们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你可真会开玩笑，上次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上次的事？” 艾伦心里不由得一紧。 “对啊，就是你喝醉的那天晚上。” “喝醉的……那天晚上？” 事情越来越糟糕了。 “你和我……” “停住！不要说了！” 艾伦以手制止艾薇莉娅继续说下去。他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足够他理解是什么样的事了。 艾伦以手捂脸，那是为了不让心底汹涌而出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艾伦·布莱特啊艾伦·布莱特，你这个混球小子，在外面惹一堆仇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欠了风流债，真是害死我了。 然而现在再怎么骂也不管用了，艾伦·布莱特已经死了，他生前做的所有事，都将由这具躯体的继承者，也就是艾伦来负责。 可问题是，这件事他根本负不了、也负不起责啊。 如果只是欠人钱也就算了，艾伦倒也可以帮着还了。但现在欠的可不是金钱那么简单，而是人家一辈子的事。 就在艾伦低着头拼命思考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艾薇莉娅悄无声息地接近过来，把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艾伦的身体一下子绷紧，艾薇莉娅的这个举动表明了她没在开玩笑。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艾薇莉娅如白葱般的手指，沿着艾伦的肩膀绕了一圈。 “所以，这次你来城邦联盟是来找我的吗？虽然你打破了分别那天再也不见的约定，但看到你来找我，我还是好高兴。如果不是现在成为了都市长，有了必须要做的事，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你离开。” 最后一句话让艾伦眼中燃起希望，还有救。 “你、你不打算离开这里吗？” “很遗憾……是的，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背负上了都市长这一职位的责任，在我从我祖父手里接过这一位子时开始，我就已经决定将人生奉献给杜普这座都市了。” “太好了——” 艾伦不禁发出欢呼，看到艾薇莉娅微微皱眉的模样，他连忙辩解道： “啊啊，不……不是，我是说太……太遗憾了。” “嗯，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就算你回来找我，我也只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了。” 艾薇莉娅将头深深埋下，看着这一幕，艾伦突然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在心中反复劝诫着自己，那是艾伦·布莱特的过错，不是自己的，没有必要为此担负罪恶感。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抑制愧疚感的产生。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面子却总是装出一副万事都很淡定的模样，这本来就已经让他精神很疲惫了，现在被这事一折腾感觉更累了。 胸中翻腾着复杂情感，艾伦眼中的光芒稍微减弱，然后欲言又止地张开嘴巴又闭上，这是因为眼前的女子好像有话想说。 “不过，若是未来出现了更优秀的竞争者，我会主动将都市长的职位让给后进者，到了那时，我就能回应你的想法了。” 艾伦感觉自己的心脏再次被攥紧。 “那、那下次竞选是什么时候？” “你这么着急呀。下次竞选还得等到十年以后，时间还很长哦。” 双颊红晕的美女高兴地向艾伦露出微笑，对她这样直接的反应感到难为情的艾伦，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说： “没关系，我等得起。” 艾伦表面潇洒，内心却早已内牛满面。他只能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反正还有十年，目前就暂时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等十年以后再来伤脑筋吧。 第314章 人总是会变的 送莉莉内特和艾莉去客房的女仆迟迟没有回来，这是因为艾薇莉娅早就悄悄给她下达了指示，让她短时间内不要回来的缘故，因此最后只能由艾薇莉娅亲自带艾伦到客房去。 “呐，艾伦，你这次来除了管看比赛，难道不打算自己参加吗？” 在外面艾薇莉娅当然没办法表现得太亲密，但讲话的甜腻语气却依然让艾伦感到沉重的压力。 艾伦暗自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才回答艾薇莉娅那宛如在耳边亲密呢喃的询问。 “我没有参加比赛的打算。” “为什么？你可是连霜龙都能击败的大英雄，参加模拟战应该很轻松就能获胜，不是吗？” 艾伦苦笑着摇摇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改行了。” “改行？你不做剑士了？” “嗯，早就不做了，我现在是一名商人。” 艾薇莉娅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艾伦能理解她的这种反应，十分能理解。 都市联盟由于领土狭小，农业发展受限，从而促进了商业的发展，商人的地位远非王国那般低下，但也实在算不上高贵，只能说是一种大众职业。艾薇莉娅应该很难想象，拥有一身出色剑术天赋的艾伦，竟然会放弃剑士的身份转而去当商人吧。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艾伦已经想好了理由，大致就是击败霜龙后的他已经实现了人生理想，当剑士已经没有追求了，所以才改行。 然而，艾薇莉娅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你应该也有自己的理由才会那么做吧，这是你的自由，我是不会追问的。只是……有点可惜，本以为可以让你代表杜普拿下本届模拟战的冠军的。” “那个冠军很重要吗？” “说不重要绝对是假的……艾伦，我想你应该清楚模拟战在都市联盟的人气吧？” “嗯，刚刚在下面经过竞技场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虽然没进去看，但里面的热闹程度确实很夸张，就连在外面的人都感觉受到了感染。” “呵呵，来到城邦联盟，模拟战是一定要观看的内容，正好今晚也安排有比赛，等晚餐以后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点不方便，因为我还带着孩子。” “不要紧的，晚上的比赛是切磋形式的，不会有不宜小孩子观看的内容。” 艾薇莉娅告诉艾伦，模拟战一共分为三类，一种是切磋，只追求点到为止，所使用的武器都是未开锋的，魔法战则是会在削弱魔法威力的场地里进行，避免出现伤亡。第二种是死斗，用来解决不可调和的争端与恩怨，战斗会进行到一方死去或者投降为止。最后一种是赌斗，顾名思义就是双方约定某种奖励——通常是金钱——进行战斗，获胜的一方将获得由对方支付的奖励。当然了，赌斗也不允许出现伤亡。 为了降低门槛，模拟战的报名也十分简单，只需要在表格上填写一些基本个人信息就能得到挑战资格。当然，挑战者需要支付一定金额作为报名费用。 “总之呢，模拟战对于城邦联盟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能够获得竞技大赛模拟战的都市，除了能得到至高的荣誉外，往往也能直接拉动都市的发展，这下你应该明白冠军的重要性了吧。” “确实是呢……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报名吧，但现在……我已经放弃追求剑术的巅峰了。” “就算不是为了冠军，为了我，难道你还不愿参赛吗？” 为了我…… 艾伦说不出话来，因为根本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纠结了一番后，他只能抛出最后手段。 “竞技大赛的模拟战是死斗模式吗？” “嗯，死斗模式会吸引更多的观众。虽然不人道，但同情心有时也只能让步于利益。”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没办法参加模拟战。” “为什么？” “艾莉啊，因为艾莉。” “艾莉……是你领养的那个少女吗？” “嗯，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父亲了，考虑事情时不能只想着自己，更多地还要考虑女儿的感受。身为父亲，不能让女儿为自己担心，这是我跟她约定过的事，正是如此，我怀有顾虑，无法参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死斗。” 艾薇莉娅静静看着面露慈父表情的艾伦，数秒钟之后，露出一种奇妙的表情。 “总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我就是另一个人。艾伦在心底嘟囔道，但他当然不能那样说。 “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从以前的少女成长为一名认真尽责、受人尊敬的都市长了吗？” 艾薇莉娅露出了笑容。 “你说得对，我们都变了。但我还是觉得很惊讶，原本那么潇洒的你，竟然会变得这么成熟稳重。或许这就是做父亲后的改变吧，等到未来我成为母亲后，也许会明白的吧。你会同意我做那孩子的母亲的，对吧？” 又是一个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艾伦一时语塞，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如、如果我不参加比赛的话，模拟战的人选你打算怎么办？我记得每个都市都要派出自己的代表吧？” “只能按照原计划通过举办都市内的比赛进行选拔了。” “所有人都能参加选拔吗？” “嗯，这是发掘人才最直接的办法了。” 这么说来，萨姆铁定会报名参加了。艾伦不禁嘟囔道，但不小心说出了声，被艾薇莉娅给听到。 “嗯？你说什么？” “啊，其实我这趟过来还有一个朋友，他打算参加比赛，刚才还与我们分别，独自去了竞技场来着。” “是你的朋友吗？” 艾薇莉娅的眼中亮起光芒。不用说，她脑中一定怀有“既然是艾伦的朋友，那一定很强吧”的想法。 艾伦实在不想泼她冷水，但眼下实话还是不说不行。 “是我的朋友没错，但老实讲……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 当然了，艾伦并没有贬低萨姆的意思，他看得出来萨姆是一个很努力很有上进心的少年，但就算再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改变他没有才能的事实。虽然他比一般士兵要强得多，但也仅仅只是比士兵强而已。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大概就是这么个定位吧。 “这样啊……” 艾薇莉娅眼中浮现遗憾，但一瞬即逝，强露出笑容。大概是不想让艾伦为她担忧吧。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原定计划进行选拔吧，杜普六十万人口，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能打的人来。” 第315章 观看比赛 晚上艾薇莉娅按照约定请艾伦一行人吃了晚饭，在那之后，又带他们来到了竞技场。 即使已经到了晚上，但在大型魔法光源的照耀下，竞技场及其附近的空间如同白昼一般明亮，从场地内部传出的喧嚣虽然没有白天时那样火热，但依然吸引着初次路过此地的行人驻足观望。 在远处时还没发现，等到了近处，才发现竞技场并非只有那一个圆形的大竞技场，周围还分布着数个小型场馆。整片区域带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艾薇莉娅告诉艾伦，在这里一共拥有十二个分赛场，每一个分赛场又分成不同的区域，以便划分切磋、死斗以及赌斗这三种不同的比赛，每一类比赛又依据参赛人数氛围一对一、二对二以及混合战。至于死斗的比赛，以及与魔物的战斗，因为人气最高，不论模式如何一律在可容纳最多观众的主赛场——圆形大竞技场进行。 值得一提的是，一对一只能是战士对战士，魔法师对魔法师，战士对魔法师则是不允许的。 这是一名能够使用飞行魔法的魔法师，通过悬浮在空中向地面的战士宣泄魔法的战术，一口气拿到破纪录的三十次连胜，让人们第一次认识到魔法那近乎犯规的强大后，为了公平才制定出来的规则。 顺带一提，竞技大赛没有那样的规定，魔法师对战战士的情况是能够出现的，不过为了保证最低限度的公平，魔法师不允许使用飞行魔法。 至于混合战，则是二对二战斗的衍生模式，对战双方各自配备一名战士与魔法师，从而让挑剔的观众有机会看到战士与魔法师的对战。 在经过数十年的经营后，竞技场的运营模式已经十分成熟了，不同的赛场和比赛模式，门票价格也是不同的，像艾伦他们将要观看的切磋类分赛区一对一的比试，门票价格是最便宜的，看的人也是最少的，再加上是晚上，售票处几乎没几个人。 但即使如此，艾薇莉娅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还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乔装打扮。作为美貌与才干并存的女性都市长，艾薇莉娅在杜普拥有许多狂热的追随者，若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街上，想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为了避免那种状况，艾薇莉娅戴了一头假发，并穿上都市长平时绝对不会穿的有些朴素的围裙。这身乍看之下像是帮佣的装扮，姑且是骗过了道路上行人的眼睛。 话是这样说，艾薇莉娅也不可能跟市民坐在普通观众席上，那种距离下一定会被认出来，所以她便找了个没有其他人的时机，在售票员面前摘掉了假发。于是，在售票员兴奋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这家分赛场唯一的贵宾席内。 艾伦环顾周围。 房间虽然狭窄，但雅致的用品全都属于最高级，为了很少莅临的都市长打扫得干干净净。 靠竞技场那一边的墙壁设计成开放空间，可将下方景色尽收眼底。瞄个几眼，就能看到观众稀稀拉拉地坐在下方，偶尔发出没什么气势的呐喊声。 就气氛来说，这里完全比不上主赛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对追求刺激的观众来说，不会产生死者的比赛毫无看头。 听到从隔壁主赛场那隔着厚厚的墙壁也能传入耳中的欢呼声，艾伦耸耸肩说： “老实说，我还是不太赞成让人们参加那种可能丧命的战斗，而且只是为了表演。尤其是魔法师，若是不小心死掉了，对于你们城邦联盟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损失吧？” “这我无法完全否定，但强大的力量就是一种魅力。为了让群众见识狂暴力量，并梦想自己也能成为那样强大的人物，没有比这种场所更好的选择了。而且近年来，死斗的规则也在逐渐人性化。” 在过去，死斗的胜者必须赐落败者一死，不过时代不同了。比试之中也许会出人命，但对方投降后就不会再致人于死地。 据说这项规定，是在某个战士连战连败但打出了有趣的对战，偶然场场得到饶恕，日后才华开花结果，登上冠军时废止的。这个战士似乎让当时的人们心想，说不定还会再出现像他这样的奇才。 “而且，艾伦先生，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景象很和平吗？” “是吗？” 在有人的情况下，艾薇莉娅倒还不至于使用亲密的语气。艾伦顺着前方的窗口望向下方的赛场。 一名战士因躲闪不及被对手给砍中，虽然剑没有开刃，但那一记挥砍的力量似乎十分猛烈，仍然让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并掀起观众的大声惨叫与声援。 艾伦连忙挡住艾莉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那令人忍不住发出“嘶——”声的一幕。虽说被放在桌上的点心吸走注意力的艾莉完全没看比赛就是了。 即使这里是切磋性质的比赛，但毕竟是战斗，双方打到忘我的时候，难免会出现这种误伤的状况。 “我倒觉得看起来不怎么和平呢。” “我不是说比试内容，是说观众。” 艾薇莉娅眺望着为双方呐喊助威的观众们。 “对比以前城邦联盟的混乱，你不觉得这幕景象真是一派和平吗？仅仅以少数人的伤痛和死亡，就能换来整个都市的和平，难道不是很划算吗？” “确实是这样。” 艾薇莉娅说得很对。 这世上能用好听话解决的问题惊人地少。不管做什么都会有牺牲，领导者就是为了减少这种牺牲而行动的一群人。从这个观点来看，艾薇莉娅真可说是领导者的榜样。 然而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忍不住想用感性去否定某些问题。 “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这少部分人也不用牺牲吗？” “如果有的话，艾伦先生不妨提出来如何？” 艾伦沉默了。 他想不到比艾薇莉娅更好的点子。虽然有几个想法，但总是欠缺太多条件，或是很难去施行，目前他只能承认现有的做法是最好的。 从下方传来观众的声援，下一场比试似乎开始了。 对战的双方，一个是身材高大的兽人族战士，身高少说超过两公尺，肩宽背阔，全身都覆盖着一层岩石般的肌肉，眼中闪烁着凶悍的光芒。 而与其对峙的，则是一个看起来身材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女，那柔嫩的腰杆，与虎背熊腰的兽人形成强烈反差。而在她的头顶，有着一对随着步伐微微抖动的可爱兔耳，顿时吸引了包括艾伦在内的不少观众的注意。 看着那名兔耳少女，艾伦想起了在飞行工会见过一次的兔人女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仆似乎也来自城邦联盟。 “那个兔人少女看起来只是个孩子，也能够参加比赛吗？” “莉娅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切磋比赛，没有参赛限制，只要报名就可参加。” 回答的人是莉莉内特，艾伦朝她耸了耸肩。 “那只能算兽人倒霉了，他不是那个兔人少女的对手。” 第316章 商人的眼光 听到艾伦的话，莉莉内特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说那个兽人不是兔人的对手？一般人都认为情况会反过来吧？” 艾伦面带微笑，自信满满地摇摇头。 “你觉得我像是一般人吗？” “你还真是臭屁，虽然我也无法否认你不是一般人就是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艾薇莉娅放下散发浓郁香气的奶茶，微笑着说： “虽然我也不清楚艾伦先生为何会那样断言，但在这竞技场中，以貌取人是最愚蠢的做法，看似弱小却战胜强敌的例子数不胜数，因为轻敌而输掉比赛的强者也不胜枚举。” “这么说，莉娅也认为兔人会赢喽？” “嗯，虽然我个人没有战士的经验，但我相信艾伦先生的判断，毕竟他可是击败霜龙的大英雄，看人的眼光想必十分独到吧。” “真没意思……”莉莉内特一脸无趣地转向艾伦，“那你凭什么觉得兔人会赢呢？是你以战士的眼光做出的判断吗？” 艾伦“啧啧啧”地摇摇头，虽然那个动作有些装模作样，但只要配合胸有成竹的表情，就会显得特别帅气。诀窍是要闭上眼睛，并伸出一根手指跟随头部一起摆动，这是艾伦一个人偷偷研究过的技巧。 “这可不是我作为战士的判断哦，而是以商人的眼光做出的推测而已。” “商人？” 莉莉内特毫不掩饰地皱起眉毛。艾薇莉娅的反应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眼神中也微微亮起不可思议的光芒。 “别开玩笑了，我承认你的商人天分和战士一样出色，但现在可是战士的切磋耶，用商人的眼光要怎么判断胜负啊？” “怎么不能，商人与客户谈生意时，最需要注意的就是观察对方的表情，只要观察细致入微，就可以获得许多有价值的信息，比方说——” 艾伦借着老爹的经验侃侃而谈，接着轻轻抬起手，指向安静站在场地一角的兔人少女。 “因为亚人类的脸孔与人类有很大差异，所以我对兽人族的表情不是很在行，就不做评价了。但那个兔人少女就不一样了，因为面孔和人类几乎没有差距，所以我能轻松判断她的内心想法。” “可是……”莉莉内特眯细了眼，仔细观察兔人少女的脸孔，“她不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么？” “正是如此，面无表情就是冷静的表现。莉莉内特，我问你，如果你和那个兽人族战士对视，你会有什么表情？” “问我有什么表情？哼，被人那样给盯着看，我只会觉得恶心，一脸不快甚至想要发火吧。” “呃，如、如果是你的话，好像确实会那样……” 艾伦露出苦笑，拿莉莉内特当例子确实不太适合，他只能摇摇头换个询问对象。 “艾薇莉娅小姐，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想？” “我吗？”艾薇莉娅认真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会因为将要面对强敌而面露胆怯吧。” 冷哼一声的莉莉内特从旁打岔。 “难道你不会假装冷静吗？” “假装出来的冷静，终究不是真正的情绪，总归还是会露出破绽的，比如说身体冒汗、呼吸不自然、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等，这些都是无法靠自身意志控制的。但那个兔人少女的所有表现都十分自然，如果只靠伪装就能做到那种程度，那我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看到莉莉内特眼中仍然带着怀疑态度，艾伦顿了顿，接着讲下去。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做的推测，那么我们不如来证明一下吧，这个时候可以用到反证法。现在我们假设那个兔人少女的冷静是装出来的，而且还能伪装得毫无破绽，这就说明她的心理十分强大。心理强大就代表思维冷静，能够理性地判断敌我能力的差距，得出自己比对方弱的结论。而在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时，一个思维冷静的人选择的行动应该撤退，而不是硬着头皮迎敌。然而兔人少女并没有选择投降或者撤退，与推论不符，因此推翻最初的假设，得出兔人少女的冷静不是装出来的结论。” “等一下。”莉莉内特再次提出不同见解，“就算她知道自己比对方弱也不一定要投降啊，也许她有什么必胜的手段呢？” “有必胜手段不就意味着她知道自己更强么？” “总觉得你在狡辩……” “好吧，既然你无法接受，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比对方弱，却又很不合道理地藏有某种必胜手段，那么……这不就代表她知道自己会赢么？既然知道会赢，当然不用故意装出冷静的态度。” “唔……也有可能是为了让对方轻敌啊。” 面对不肯服输小声嘀咕的莉莉内特，艾伦露出微笑。 “让对方轻敌不应该装出害怕的表情才对么？莉莉内特，你的脑子已经乱了哦。” 这个时候若是想要反驳，应该要问“也有可能是为了吓唬对方”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艾伦就得花一番功夫来驳斥了。但正如他说的那样，莉莉内特的思考已经混乱了，没办法想得那么仔细。 被艾伦给说得哑口无言，莉莉内特陷入了沉默。相对地，旁边响起小小的鼓掌声，是艾薇莉娅发出来的。 “真是精彩的推论，艾伦先生，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哦，难怪你会改行去当一个商人，头脑完全不输剑术哦。” “呵呵呵，没有的事，是你太过奖了……啊，比赛开始了。” 随着一声钟响，兔人少女率先采取行动，一个箭步朝着兽人战士的方向蹿了过去。 兔人少女的速度很快，十几公尺的距离转瞬即至，凭借兔人族出色的弹跳力，一脚就朝着兽人战士的脑门踢去。兽人战士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一个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脚。观众席响起一阵喧哗。 而在贵宾席内，艾薇莉娅一边看着赛场上的情况，一边问道： “话说回来，艾伦先生现在在做什么生意呢？” “说出来不要见笑，我现在在卖零食。” “零食吗？这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我还以为你会做武器装备之类的生意。是些什么样的零食呢？” “呃，你或许没听说过吧，比方说可乐、辣条、果冻之类的。” “等等，你是说……可乐？” 艾薇莉娅微微一愣，因为她想起前几天祖父送给自己的饮料，好像也叫可乐。 第317章 查人品 艾伦注意到艾薇莉娅有些异常的反应，看她那副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似乎知道可乐的样子。 “艾薇莉娅小姐，莫非……你知道可乐吗？” “是的，因为前些天收到了北境王国的王室送来的礼物，其中就有名为可乐的饮料……所以我在想，这是不是巧合……” 艾伦听后笑了起来，摇摇头。 “不，我想那应该不是巧合，因为那些可乐都是我卖给王室的。” 艾薇莉娅惊愕地睁大了眼，让艾伦不禁觉得那种表情实在不适合这个女人。 “你竟然已经开始与王族做生意了吗？” “虽然我并非是想要显摆，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小声念叨着“也对”艾薇莉娅，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 “你毕竟是击败了霜龙的人，再加上那个叫做可乐的饮料确实十分优秀，王族愿意与你做生意也是理所当然。” 当初艾薇莉娅的祖父告诉她可乐拥有消除疲劳的功效，艾薇莉娅起初还没当回事，只当那只不过是商品的主人夸大事实的吹嘘而已。然而当她工作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抱着随便喝点凉的东西让大脑清醒一下的心态，喝了口可乐。 之后的事，就可想而知了。 “我实在无法想象竟然会有功效如此强烈的饮料……不，其实那不是饮料，而是炼金术药水吧？” “你要认为是药水也没错，但我反正是把可乐当成饮料卖的，毕竟一瓶才三十通用币。” “你是说三十通用币么？确定不是三百？” 艾伦很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三十通用币。艾薇莉娅只能相信可乐确实是饮料而非药水。 “话说回来，城邦联盟也能用通用币吗？” “嗯，至少在杜普能够使用，因为通用币用起来很方便。虽然也其他都市仍在抵制通用币，表示通用币造成了城邦联盟的黄金流失，但实际情况是只要通用币发行方——也就是北境王国没有灭绝，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比起其他国家，商业发达城邦联盟，还是很容易通过与王国的商品贸易把黄金拿回来的。” “呃，原、原来如此。” 艾薇莉娅说的东西艾伦几乎都不懂，但为了面子只能不懂装懂。不过得知通用币能在这里使用后，艾伦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他在王国挣到的钱几乎都是通用币，黄金虽然也有，但只占很小一部分。 黄金作为真正的硬通货，不管哪里都能流通，艾伦只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 “关于可乐，因为它的功效十分契合我的需要，所以艾伦先生，我想向你多买一点，你那还有存货吗？” “要多少有多少，话说你只要可乐吗？我还有其他的零食，尤其是冰淇淋，吃了可以降暑哦，现在正值夏天，吃冰淇淋再合适不过了。” 比起可乐，艾伦更希望能将冰淇淋卖出去，从而解锁新的商品。不过因为他不确定城邦联盟是不是也有类似于魔法师工会那样的存在，所以暂时没有说出冰淇淋的第二个功效，也就是能完全抵挡一次魔法的功效。 “既然是艾伦先生推荐的，我当然会考虑。” 艾薇莉娅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让艾伦眉开眼笑。但一想到自己和她之间的那层关系，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今天艾薇莉娅送自己越多人情，未来自己也就越难拒绝她。 一般人的话，听到为了十年后的事而担心得胃痛的话，也许只会当成是过分担心而一笑置之吧。但是艾伦却完全笑不出来，自己要为这件事背负多少压力，只有他自己明白。 两人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下方的比赛也结束了。 在兔人少女的快攻下，兽人战士连反击的余力都没有，原本粗壮结实的身材成了他的累赘，让他难以快速做出反应。 兔人少女以轻盈的动作一脚踢在兽人战士的脖子上，脚尖并没有反弹离开，反而勾住了兽人战士的脖子，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脚也抬了起来。接着双脚一起用力，细腰在半空中一拧，一个返摔令兽人战士失去平衡的身体斜斜的飞了出去，直接掉到了擂台下面。沉重的身体与地板碰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观众席变得一片寂静，迟了一拍之后，才响起喝彩的掌声。 比赛的节奏进行的很快，或许是因为兔人少女与兽人战士一战展现出了短暂的精彩，看台上的观众们此时也来了兴趣，可以看到不少人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战斗。 “还真让你猜中了。” 虽然对莉莉内特使用的“猜中”这个字眼有些不满，但艾伦知道她只是不甘心故意酸他而已，便没有与她争辩，而是看向了艾薇莉娅。 “竞技大赛的选拔你打算怎么做呢？距离开始只剩半个月了，感觉时间有点紧张呢。” “我打算采取积分制，模式是切磋赛，每获得一场战斗胜利，会得到一个积分。但是，如果输掉一场战斗，也会相应地扣除一点积分。如果连胜场次超过五场，那么每再连胜一场，积分将直接增加十，连胜超过十场，再胜一场增加一百。” “连胜加那么多积分吗？” “嗯，因为时间紧张，为了在短时间内选出实力强悍者，只能这样做。另外连胜加分也可以筛除掉状态不稳定的选手，竞技大赛的意义非同小可，不能容许任何差错。” “原来如此。” “选拔时间为十天，报名者在这十天内任意参加选拔赛，时间结束后，积分最高者将代表杜普参加竞技大赛。” 艾伦点点头，脑海一角想起了萨姆。 “话说回来，必须是杜普的居民才允许参加比赛吗？” “没有那样的规定，实际上以前的竞技大赛也有都市花重金聘请其他国家的高手的情况，我想这一届应该也不例外吧……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参加。” 看来艾薇莉娅还没有放弃让自己参赛的希望，艾伦只能避而不谈，回以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艾薇莉娅看到他那种态度，知道心中的想法没戏，便继续刚才的话题。 “话虽如此，对于非城邦联盟的参赛者，选拔方必须要进行严格的审查，要求参赛者必须为品行正直之人。” “连人品都要查吗？” 查人品是艾伦那个世界的玩笑话，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成了真事，着实让他感到惊讶。 “嗯。”艾薇莉娅表情变得严肃、或者说沉重起来，“这是必须的，因为以前就因审查不严而发生过惨剧。” 第318章 不死族灾害 艾薇莉娅告诉了艾伦三十年前发生在城邦联盟的都市之一——苏乌埃内竞技大赛上的惨剧。 在最后的总决赛上，参赛双方是来自新塔瑞纳尔的战士对阵苏乌埃内的魔法师。那名魔法师展现出强大的力量，以连续发射火球的猛烈攻击，轻松击败了对手的战士，获得冠军。 在举行颁奖典礼时，竞技场降下用于隔绝观众席与赛场的魔法护罩，然后那时意外情况便发生了。 夺得冠军的魔法师，展现出了他隐藏在面具下的邪恶面目，名为死灵法师的不死族。 一直压抑对于生者憎恶的死灵法师，在那个时刻彻底释放出了他的杀戮本能，疯狂地朝观众席上发射火球。虽然他最后被负责保卫工作的战士与魔法师携手消灭，但城邦联盟也因此付出了数千条性命的惨烈代价。 那场有名的“苏乌埃内惨剧”，让城邦联盟的领导者们认识到，招募强者时不能单单只用实力来作为标准，立场、信仰以及人品，都必须纳入考量内。 城邦联盟是多种族混合的地区，虽然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没有完全消除，但那些矛盾都是可以调和的，竞技大赛也正是为了解决这个矛盾而提出的行之有效的方案。 但有一个矛盾，却是无法调和的，那就是与不死族的矛盾。 不死族憎恨生者，所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杀死生者，将生者拖入死亡深渊，是生者的天敌，这是所有种族的共识，城邦联盟前身的国家就是因为百年前的不死族灾害而灭亡的，随后数十年的战乱让人们逐渐淡忘了这个伤痛，直到三十年前，不死族魔法师以憎恨为燃料发射出来的火球，才让人们重新提高了警惕。 自那以后，城邦联盟的竞技大赛采取了前所未有的严格审查，尤其是最热门的模拟战项目，报名者必须要经过相当严格的盘问和审查，详细程度到了就算说是“查户口”也不为过的地步。 艾薇莉娅的诉说，让莉莉内特忍不住看了艾伦一眼，而艾伦则是看向已经完全沉浸在点心世界里的艾莉。 艾莉身上有着近似于吸血鬼的特征，而吸血鬼被认为是不死族的一种或者半不死族，在憎恨不死族情绪如此高涨的城邦联盟随意行动，万一被人发现，要说不会引来危险绝对是假话。 不过在来城邦联盟前，艾伦就已经预想到这种情况了，因此特别嘱咐了艾莉不要使用魔法，以及随时携带防晒霜等，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看起来就跟人类的少女无异，被发现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但即使如此，也不能轻忽大意，莉莉内特就曾经通过潜异能识破过艾莉的身份，不能排除也有其他人能识破的可能性。 为了不把艾薇莉娅的注意力引到艾莉身上，艾伦只是略微瞄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既然话题正好扯到这方面，那干脆趁这个机会，向对方打听想要的情报好了。毕竟，艾伦来到城邦联盟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情报。 “没想到三十年前还发生过那样的事，真是遗憾。不过话说回来，艾薇莉娅小姐，关于一百年前的不死族灾害，你知道一些更详细的信息吗？” 不死族灾害，是艾伦在平时的琐碎调查中得知的名词，指的就是一百年前不死族大规模袭击的事件。那场事件直接或间接导致了许多小国家的灭亡，甚至就连王国那样的大国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或许正是因为那时一段沉重的历史，人们都不愿提及；也或许是亲历过那场事件的存在——国家或者都市——都消亡了，所以才没有太多有关那场事件的记载，从而渐渐被人们给遗忘。 这种状况，即使在因为不死族而灭国的城邦联盟也存在。 在城邦联盟的任意一座都市的街道上随便找一个人，问他三十年前的不死族事件，他绝对会说“啊，我知道那个”。但如果问的问题是“你知道一百年前的不死族灾害吗”，他很大可能会露出疑惑的表情说“有那种事吗”。 这是令艾伦最为费解的地方。 从他平时收集的闲杂情报来看，不死族灾害几乎可以说是席卷了大半个世界的巨大灾难，一百年这个时间也不算太长，人类也就经过了三到四代的更替，而对于某些长寿种族来说，更像是发生在几年前的事情。 但为何，影响如此巨大、相隔如此之近的事，却被这个时代遗忘得如此彻底呢？ 艾伦抱着能获得解答的希望，望向稍稍皱眉的艾薇莉娅，等待着她的回答。 经过了大概几秒钟的沉默吧，艾薇莉娅开口了。 “关于那件事，因为没有太多资料，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第一句就是让人感到失望的话，但艾伦没有将心中的遗憾表现出来，继续问道： “说说你知道的就好。” “艾伦先生好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因为以前跟不死族打过几次交道，对于这种奇特的存在有点好奇罢了。” 艾伦把狄拉瓦·罗和不死族巨魔的事简单说给了艾薇莉娅听，艾薇莉娅理解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不死族确实是一种让人费解的奇特存在，明明已经死掉了，却又活着，混淆了生与死的概念。虽然我不信神，但还是想要向神埋怨，为什么要创造出这种只会带来恐惧与混乱的存在来。啊，这样说似乎有些冒犯莉莉呢。” 像是对这最后一句话做出反应，看似是在望着下方的场地，实际上是在偷听两人对话的莉莉内特转过脸来，一脸无所谓地摇摇头。 “不要误会了，我也不信神，或者说我只信自己的神，所以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艾伦早就习惯了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大声说着“我不信神”的莉莉内特，但艾薇莉娅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这幅光景，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上下打量这个身穿修女服的女人。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轻轻咳了一声便看回艾伦身上。 “咳，言归正传，关于那件事，如果艾伦先生感兴趣的话，可以等我查阅资料后再回答你好吗？因为我平时没有注意那方面的事情，因此没有自信能回答得准确。” “不用那么用心也没关系的，我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问而已。不过照你这么说，一百年前的不死族灾害是确实发生过的真事，是吗？” “是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随口问问。” 艾伦笑着摇摇头。 实际上能够得到这个答案，就已经算是达到目的了，不过艾薇莉娅能够带来更详细的情报也更好。正当艾伦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下一场比试开始了。 但令艾伦没想到的是，这一场的两名比试者，其中一名竟然是自己的熟人，萨姆。 第319章 真是个疯狂的想法 大概是听到艾伦不自觉发出“咦？”的一声吧，艾薇莉娅也将视线投向了下方的场地。 “艾伦先生，怎么了吗，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呃，该怎么说呢……艾薇莉娅小姐，还记得我跟你提到的朋友吗？” 这次轮到艾薇莉娅发出“咦？”的一声。 “你是说你那个打算参加竞技大赛的朋友吗……唔。”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望向与萨姆对峙的大腹便便的人类男性，然后脸上露出难以言悦的表情。 也难怪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她一定是错把那个肚子上的肥肉都快堆到大腿上的男人当成是艾伦的朋友了吧。 艾伦并没有歧视肥胖人士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露出苦笑，在心里吐槽“那个人才不是我的朋友啊喂”。 “不，艾薇莉娅小姐，你搞错了，我的朋友不是那个，是另外一个。” 艾伦指向场地上的另一个角落，在那里正站着一个以人类来说刚刚好，但以其种族来说却显得有些瘦小的半兽人少年。以视觉上的感观来说，他看起来甚至比身为人类的对手还要瘦小。 认错人的艾薇莉娅，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看向另一边，不过在看到半兽人少年——萨姆之后，眼中的惊奇光芒却并没有减弱多少。 “那个是……兽人吗？” 语气之所以如此不确定，大概是因为萨姆看起来太过瘦小的关系吧。这也是理所当然，跟上一场比赛的兽人战士相比，两人的体格差距太大了。 “不，萨姆是半兽人。” “半兽人吗……原来如此，是生活在曼多拉达大草原的半兽人吧，艾伦先生去过那里的部落吗？” 因为城邦联盟就位于阿尔鲁兹山脉与曼多拉达大草原的交界处，艾薇莉娅对于这周边的势力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的。应该说，这是身为都市长的她应该记住的事情。 “不，我没有去过那里，我是在王国认识他的。” “王国……这么说来，他是逃亡者吧。” “逃亡者？” 艾伦对第一次听到的词汇表现出疑惑态度，艾薇莉娅见状，解释给他听。 “是这样的，在数年前半兽人的部落间爆发了战争，一个叫做朱瞳王的半兽人王者，率领他的军队席卷了大半个曼多拉达大草原，征服了许多部落。为了逃避战乱，在那几年内有大量亚人逃往了其他国家，城邦联盟为了方便管理，将那些逃难的亚人统一称之为逃亡者。” “原来是这样。” 艾伦曾听卡特说过萨姆的往事，但也仅仅知道萨姆的亲人被杀掉了而已，不曾了解那片土地上竟然发生过那么大的事。这或许与将王国与曼多拉达大草原隔开的雪山有关吧，导致从雪山另一边发生的事情无法传到王国这边来。 这时艾薇莉娅继续说下去。 “那个朱瞳王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不过他有野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率领的军队所向披靡，没有一个部落是其对手，除了半兽人外，兽人、巨人、甚至是哥布林的村庄都被一一攻陷。” “竟然连哥布林也不放过？” 艾伦惊讶出声，艾薇莉娅则露出苦笑。 “是的，或许这是因为在朱瞳王眼中，无论是巨人还是哥布林，都没有差异的关系吧。在他看来，那两者都是弱者。” 艾薇莉娅说得没错，在强者面前，不管是只弱一点点还是弱得很多，都是弱者。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龙面前，不管是人类也好，还是蚂蚁也好，都是弱者。因为在龙的眼中，人类和蚂蚁是没有任何区别的，都是能一脚踩死的存在。 艾伦内心一角担心起阿诺、西瓦和辛戈这三个哥布林的安危来，他们当时离开雪山镇时，似乎是打算返回以前的村子，想必是不知道那里发生的事吧。 “当时朱瞳王的军队一直打到了距离城邦联盟不足三百公里的地方，导致城邦联盟直接进入了战备状态，包括杜普在内的全部六座都市进行了紧急动员，组建军队，并在靠近草原的一侧搭建防线，来应对随时可能会爆发的侵略战。” “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我方的战斗意志传达给了朱瞳王，还是他本来就无意攻打城邦联盟，不久之后就下令将军队撤走了。” “原来如此。” 艾伦发出感叹，为自己又掌握了新的见闻而感到心满意足，接着将视线转向下方的赛场上。在那里，萨姆正按照规则向对手鞠躬敬礼，从他那娴熟的态度来看，显然不是第一次上场比试了。 “萨姆说过，他想要向他的仇人复仇。” 艾伦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喃喃，得到了艾薇莉娅的回应，她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惊讶。 “复仇？向那个朱瞳王么？” “我没有问过，但多半是吧。” “以我的立场，我不太好对此发表评价……只能说，真是个疯狂的想法，不过……” 艾薇莉娅的视线落向朝对手缓缓举剑的萨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仇恨是最好的动力，他能否成功复仇我不知道，但他想必相当努力吧？” 艾伦回想起以前见到的光景，发自真心地感叹道： “是啊，努力到让人惊讶，我都想不到竟然有人可以勤奋到那种地步。” “你会那么觉得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你是天才嘛，根本就不需要努力。” 艾伦没有说话，只以微笑回应艾薇莉娅的话语。 哪有什么天才，哪有不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只不过是懒惰的人吹出来的罢了。 现在的艾伦的确算不上勤奋，获得的实力也与卖出商品的经验值挂钩。但前身的风之剑匠可并非如此，大家都觉得他是天才，实际上他却是最努力的人，经历数十万乃至数百万次的挥剑，才造就了他的肌肉记忆，甚至直到死后，还能让继承了他身体的艾伦有所受益。 当然了，就算艾伦是靠卖出商品获得实力，也不能说他不用努力。他所卖出的商品，也都是靠汗水和努力换来的成果，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勤奋努力的萨姆是能够获得成功的。 贵宾室内再次随着对话的结束变得沉默，但赛场上的氛围却随着比试的开始喧嚣起来。 第320章 “狼狈”的胜利 “上啊，半兽人小子！” “干掉对手！” 可以听到有观众在大声为萨姆呐喊助威，虽然艾伦知道萨姆应该不是第一次上场，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收获了粉丝，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这一幕也被艾薇莉娅看在了眼里。 “你们是今天才抵达杜普的，是吧？” “是这样没错。” “但我怎么感觉……他已经有不少支持者了，他今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艾伦能理解艾薇莉娅的困惑，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困惑。 要想在竞技场收获人气，具有高强的实力是首要条件，但要想在众多的参赛者中崭露头角，时间是不可或缺的，只有尽可能多地打出令观众印象深刻的精彩比赛，才有可能被观众记住，并在开赛前就引发观众的期待情绪。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在短时间内就俘获大量观众人气的办法，但那个办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那就是——连胜。 只要能够干净利落地获得连续胜利，想必会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吧。当然了，除了连胜外还有其他的可能，比如击败实力很强的对手，抢走那名对手所拥有的人气也是有可能的。但考虑到这座分场馆只会举办一些比较“廉价”的比赛，拥有人气的强者大多都会在主竞技场参赛，这个可能性应该可以排除。 思考过后，关于萨姆在这一天内做了些什么已经有了结论的艾伦，看向下方的场地。 随着宣告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与萨姆对峙的人类男子率先开始行动。 有着丰硕身材的男子，迈着甚至让地面都震动起来的沉重步子，以推掌的姿势朝着萨姆冲去。如果以萨姆的视角来看的话，大概会有种看到一座山朝自己扑来的感觉吧。 不过对艾伦来说的话，他倒是会想起另一个词：相扑选手。 面对那种气势汹汹的攻击，一般人来说都会显露胆怯，但萨姆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虽然艾伦对亚人类的表情没有自信，但表情变没变还是看的出来的。 在艾伦眼中，萨姆是一个肯努力但缺乏天赋的战士，他曾去过的最好战绩就是在与沙鹫的战斗中活下来。没错，并非是击败对手，而是听起来有点惨的活下来。 艾伦无意小瞧萨姆，能在与高手的对战中活下来，就已经当做吹嘘的资本了，要知道那个时候的艾伦，根本就连与人战斗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不过呢，如今身体素质已经大幅提高，再加上拥有击败霜龙这一荣誉后，艾伦的眼界自然也提高了。正如同画画一样，只有审美能力提高了，知道那些大师的作品好在哪里，画技才能得到提升。以战士来说，只有知道对手的强大，才能提升自己的本领。 所以说，在经历过与霜龙对战后的艾伦，如今早已到了不把沙鹫那种货色放在眼里的程度，这并非骄矜自得，而是确确实实的实力增长，而且这种实力增长不只本领上的增长，更有心理上的增长。 可以这样说，现在的艾伦若是再次面对沙鹫，绝对不会产生半点害怕或是犹豫的情绪，对他来说，那种程度的弱者，只会让他打哈欠吧。 同样的道理，就连沙鹫艾伦都不放在眼里，萨姆这个差点被沙鹫杀死的人就更是如此了。只不过，那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前的事了，在那之后，艾伦并未见过萨姆的实力，所以尚还不知他的实力是否有所增长；如果有的话，又增长到了何种地步呢？ 接下来萨姆的举动，回答了艾伦心中的这个疑问。 萨姆神情自若地看着前方，看着那迈着轰隆隆的步子朝自己急速逼近的肉山。虽然男人的体型肥胖，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再加上体格强大带来的压迫感，或许会让人迟疑是否该迎击还是躲避吧。 但或许该说果不其然，萨姆没有丝毫犹豫，他选择了躲避。 带着强劲力道的手掌朝着头部急速飞去。 普通人肯定躲不掉这一击。 训练有素的战士或许只会受到擦伤就撑过去了。 那么，萨姆呢？ “哼！” 在对方呼啸着击出一掌的瞬间，萨姆并没有大大地跳开加以躲避，而是以滑倒——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姿势，有惊无险地躲掉了这一击。 萨姆的背部重重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那样一定很疼吧，但他却丝毫不因为疼痛而迟疑，立刻从男人的下方刺出一剑。 然后，在距离男人的胸膛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剑停住了。 面淌冷汗的男人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仿佛悬在胸口的剑会追击过来一般。但萨姆并没有那样做，这是切磋比赛，只追求点到为止，禁止取人性命。 因此，胜负已分。 萨姆以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动作狼狈，但赢得十分干净利落。 深知自己已经输了的男子，朝萨姆鞠了一躬，这其中除了表达尊敬，也有感谢萨姆手下留情的意味。作为回礼，萨姆也鞠了一躬。 与此同时，会场响起了喝彩声，虽然听起来有些稀稀拉拉的，但考虑到这个场馆里的人数，这样的喝彩已经算得上“热烈”了。 “真是精彩。” 贵宾室内，艾伦下意识地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萨姆的表现证明了他的先前得出的结论没有错，在此前的比赛中，这个半兽人少年也一定是像刚才那样，连续干净利落地赢得了比赛，从而引起了观众们的瞩目。 毫无疑问，萨姆这段时间的刻苦与勤奋，终于让隐藏在他体内的才华开花结果了。 “确实，相当精彩的比赛。”身旁的艾薇莉娅也发出赞叹，“虽然我不懂战斗，但看得出来他的本领相当扎实。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如果他的技法能再漂亮点就好了，那样比赛的观赏性也会更高，摔倒在地总觉得有点不好看呢。” 艾伦笑着摇摇头，艾薇莉娅看出他是持有不同意见，于是问道： “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以艾薇莉娅小姐的立场来看，你并没有说错什么。” 在身为都市长的艾薇莉娅眼中，竞技场中的战斗是为了吸引观众，理所当然会觉得战斗更漂亮更华丽点比较好。这个观点对于她这个领导者来说相当正确，艾伦不会觉得她说错了。 但如果以战士的立场来说，尤其是经常有走在生死边缘的战士，这个说法正确与否就有待商榷了。 第321章 礼貌过头了 包括剑在内的武器，这些玩意说穿了就是杀人工具。训练中锻炼起来，属于娱乐性质的剑术，在表演比赛中或许能获得观众的掌声，但在真正的战场上却发挥不了作用。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也救不了想救的人，只能任由敌人宰割。 然而萨姆不同。 他所怀着的信念是斩杀仇敌，而非博人一乐的表演。 跟不经大脑思考，只是接受训练学会用剑的人不同，萨姆会自己考虑每一剑意义的剑术，是重视实战运用的剑法，说难听点就是杀人剑。 竞技场并没有要求比赛双方在结束后必须要向对方鞠躬行礼，但刚才萨姆的对手却主动那样做了。很显然，他应该是感受到了萨姆隐藏在剑中的杀意，从而对萨姆没有真的下杀手而表达感谢吧。 “……正是这样，萨姆追求的是能够斩杀敌人的剑术，只要能够击败对手甚至可以不择手段，所以又怎么会在乎动作好不好看呢？” 艾伦将自己的见解说给艾薇莉娅听后，艾薇莉娅感叹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被仇恨驱使的力量吧……我没有那种经历，总觉得，有点可怕。” “我倒是有点担心他是否会因此被禁止参加竞技大赛，你说过所有参赛者都必须要查人品的吧？” 艾薇莉娅眉毛一挑。 “难道他的人品很糟糕吗？” “我可以保证他是个品行正直、性格友善的好人，不过……在另一个方面上来说，应该算是很糟糕吧。” “既然艾伦先生都替他保证了，那应该不会有问题。但你说的另一个方面是什么意思？” 艾薇莉娅的询问让艾伦露出苦笑。 “这个嘛……光靠我描述的话很难让你明白，只有亲自与他打过交道后才会理解。怎样，要见他一面吗？我觉得他或许会成为竞技大赛的热门人选哦。”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见一见他吧。” 在艾薇莉娅的吩咐下，竞技场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把萨姆带到了贵宾室。原本还满心困惑的萨姆，在看到房间里的几人后，立刻惊讶地出声叫道： “艾伦大人！” 艾伦微笑着朝萨姆打招呼。 “萨姆，晚上好，咱们又见面了。” “艾伦大人怎么在这里……难道说，您是专程来看我的比赛的吗？” 艾伦并非是来专程看萨姆比赛的，碰上他只是偶然而已，但在这种场合下，他当然不能那样说。 “嗯，你说得没错，我们是来看你的比赛的。不过更准确地说，是这一位带我来看比赛的。” 艾伦抬起手，介绍身旁正露出得体微笑的女性。 “这位是艾薇莉娅·古·莫甘纳，也就是这座都市——杜普的都市长。” 听到艾伦的介绍，萨姆的眼睛立刻瞪圆了。即使是不擅长辨别亚人类表情的艾伦，都看得出来那是极度惊愕的表情。不，应该说正是因为惊愕情绪太强烈了，才让艾伦能一眼看出来吧。 “竟然是都市长大人！初次见面，有失分寸，还请大人原谅！” 萨姆毫不犹豫地低头鞠躬，让艾伦不禁心想这声大人叫得还真是干脆啊。 要知道他当初还因为是否要称呼艾薇莉娅为阁下而纠结了一阵子，在遣词用句这方面，艾伦觉得自己还真是比不过萨姆。 “不用多礼，抬起头来吧。” 艾薇莉娅让萨姆抬起头来，萨姆虽然照办了，但视线却依然盯着地面不敢看艾薇莉娅。见着这一幕，她不由得凑到艾伦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礼貌的半兽人。”艾伦则笑着小声回应：“是啊。” 从艾薇莉娅的语气看，她似乎并没有把萨姆战战兢兢的态度放在心上，顶多有些意外，大概是觉得萨姆是在客气吧。但艾伦觉得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萨姆的客气有多么让人头痛了。 “萨姆先生，我找你来是有话跟你说，请找个位子坐吧，坐着谈比较方便。” “不，诸位大人们坐吧，我站着就好。” “至少也得喝点东西吧，你想要喝什么尽管说，我会吩咐工作人员去准备。” “不、不用了！我并不觉得渴，不用劳烦大人了。” “……” 艾伦注意到艾薇莉娅眼角似乎在微微跳动着，有些不厚道地在心底偷笑了起来。她大概也开始察觉到与这个半兽人少年讲话是多么累人了吧。 “我听艾伦先生说了，你在王国呆过一段时间，对吧？” “回大人，是的。” “王国那边贵族风气盛行，你会使用那种语气讲话也是无可厚非。不过现在你已经不在王国了，这里是城邦联盟，在这里没有贵族与国王，我这个都市长也只不过是为都市发展出谋划策之人罢了，与一般市民无异，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不要叫我大人，随意点称呼我的职位或者名字就行。” “这、这怎么可以！” 艾薇莉娅尽可能地摆出亲切态度，但似乎起到了反作用，艾伦看得出来，萨姆露出惶恐的表情，不止如此，还再次把头给低了下去。 艾薇莉娅大惑不解。 “我并没有在责备你呀，你为什么要低头？” “因为我认为这是这个场合下最合适的态度，请大人不用管我尽管说话，大人讲的话我会全部听在耳里。” “……” 似乎有些无语的艾薇莉娅，再次将嘴凑到艾伦的耳边。 “我说，这个半兽人是不是有些礼貌过头了？” “就是说啊。” “我算是理解了，你说的另一个方面很糟糕就是指这个吧。” “你终于发觉啦。竞技大赛会允许他这样的人参加吗？” “比起目中无人，懂礼貌是好事，大赛当然不会阻止，但跟他讲话总是觉得好别扭，我实在不习惯用居高临下的态度跟人讲话，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上次求过他不要再向我鞠躬了，效果还可以，要不你也试试求他看看？” 艾薇莉娅白了艾伦一眼。 “你这可真是个馊主意，虽然都市联盟不提倡贵族风气，但我作为都市长随意放低姿态求人未免也太难看了，我可不想因为个人的关系降低整个都市的评价。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艾伦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见状艾薇莉娅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即使是因为才干与能力而名声在外的美女都市长，也被这个态度过于谦卑且固执的半兽人少年给难住了。 第322章 怪不到你身上 艾薇莉娅叹气，艾伦又何尝不想呢，自从第一次与萨姆见面时起，他就已经觉得跟这个少年讲话很累了，现在之所以能勉强忍住不叹息，单纯只是因为快要习惯了而已。 贵族风气确实害人不浅啊。 在王国时，艾伦都还没有这么觉得，但到了城邦联盟后，这种想法就开始逐渐出现了。 不过好现象是王国的新国王，也就是缇娜，在贵族风气上似乎并没有那么顽固的观念，之前她就多次要求艾伦直呼她的名字，虽然最后被艾伦给婉拒了，但这多少反映出这位王族平易近人的性格。 这无疑让艾伦生出一丝希望，希望王国能在缇娜的治理下，逐渐去除那些迂腐的作风，等未来回到王国后，能带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结束与艾伦的悄悄话后，艾薇莉娅重新转向萨姆。 “好吧，既然你想站着就站着吧，强行命令你坐下来反倒像是我在用身份压人了。” “谢谢大人。” “那么开始说事，刚才你的比赛我们都看到了，不得不说，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就连艾伦先生也称赞你了哦。” “是、是这样吗！” 萨姆的眼中亮起了光芒，语气惊喜地看向艾伦。对他来说，艾伦的称赞的份量比起艾薇莉娅要大得多吧，毕竟艾伦可是击败了霜龙的战士，说是每一名战士的奋斗目标都不为过。 艾伦并没有吹嘘自己的想法，但他确实觉得萨姆的比赛很精彩，于是点点头。 “是的，我的想法和艾薇莉娅小姐一样，认为那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比赛。” 艾伦使了个坏，故意提到了艾薇莉娅，将话题抛回给了她，他可不想被大人大人地叫了。艾薇莉娅察觉到了艾伦的意图，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但并没有让萨姆发觉。身为都市长，这点程度的小技巧她还是能做到的。 “就是这样，我认为你很有潜力，听艾伦先生说，你想要参加竞技大赛，是吗？” “回大人，是的。” “你想要参加什么项目？你作为战士能够参加的项目有冲刺、耐力、攀爬、跳跃……还是说，你是想参加模拟战？” “是的，大人，我打算参加模拟战。” “原来如此。模拟战的选拔明天就开始了，要记得去报名哦。” “我会记得的，谢谢大人提醒。” “嗯，我想说的就这么多，艾伦先生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也没什么想说的，只能说一句加油了吧。” 萨姆向艾伦轻轻鞠躬。 “谢谢艾伦大人的嘱咐，我会尽我所能努力加油的。” “不用客气，你刚刚才结束比赛，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你还有比赛吗？” “等一下还有一场。” “嗯，那就更应该好好休息了，争取下一场比赛也获得胜利。” “谢谢诸位大人关心，那我退下了。” 结果萨姆只在房间里停留了三分钟就离去了，伴随着房门啪嗒一声关上，艾伦不解地看向艾薇莉娅。 “把他叫来了，结果就只说了那么几句话？” 艾薇莉娅一脸无辜，或者说一脸为难更准确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跟他讲话太累了，本来想好的话都变得说不出口了。艾伦先生不也一样，什么有意义的话都没讲吗？” “跟他讲话觉得累的又不是只有艾薇莉娅小姐一个……”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这一幕被莉莉内特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头。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这么有默契的样子，你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当然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对吧，艾伦先生？” “是、是啊。” 相对于态度坦然的艾薇莉娅，艾伦回答得有些没底气。莉莉内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表情变得更狐疑了。 “你们俩没有背着我，搞些有的没的吧？” “有的没的？莉莉你是指什么呢？” 回答的人是艾薇莉娅，脸上带着沉静的微笑，态度沉着到甚至让艾伦感到佩服的程度。不愧是担任都市长的人物。 莉莉内特无法从艾薇莉娅的脸上得到有价值的信息，无趣地别开眼神。 “哼，没什么，只是以为有什么好戏可以看。” “如果想要看好戏的话，可以让艾伦先生表演给你看呀，让他去赛场上露两手怎么样？”艾薇莉娅将视线转向艾伦，“说起来，我也想看一看大名鼎鼎的屠龙勇士的身手呢。” “咦？什么？”艾伦有些没反应过来，“艾薇莉娅小姐还是希望我参加竞技大赛吗？”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参加普通的对战罢了。就在这个赛场里，怎么样？” 艾伦对满心期待的艾薇莉娅笑笑。 “我应该已经说过了吧，我已经改行了，对战什么的已经不想参与了。” 除了不感兴趣外，实际上还有另一层原因，艾伦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担心会输。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万一输掉的话太丢脸了，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还是曾击败过霜龙的艾伦。 跟霜龙的对战，让艾伦知道自己作为战士的硬实力还有许多不足，可以说他不是靠自身的本领，而是凭借计谋与道具，外加一点运气，才得以击败了霜龙。 虽然如今不只是身体素质，他有自信自己的技术与战术，能够打败大部分的战士，但万一遇上一个素质过硬的强敌呢？谁也说不准这种事。 见到艾伦犹犹豫豫不肯答应，艾薇莉娅不好说什么，但莉莉内特就完全不讲客气了。 “你该不会是怕输吧？” 这过于直白的一句话让艾伦差点翻白眼，自己在想什么她就说什么，这女人该不会懂读心术吧。 不过这种时候比起直接否认“我才不怕输”，以开玩笑的态度老实承认比较好，这样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同时也能委婉地显示出自己不想参加比赛的想法。 思考之后，艾伦按照心里的想法采取了行动。 “是啊，我当然怕输，我堂堂屠龙勇士，要是在这种比赛上输了，脸全都给丢光了。” “我只是开玩笑，你还真是实诚。”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所以我也开玩笑配合你啊。艾伦洋洋得意地心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应该不会再提这事了。 然而，莉莉内特接下来的话却打了艾伦个措手不及。 “既然你怕输，那干脆这样吧，我跟你组个队去打二对二，你一个对付两个，就算输了观众也只会认为是我拖后腿，怪不到你身上，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怎么样？” 第323章 其实我是魔法师 “二对二？” 艾伦一脸惊讶地看着莉莉内特。承受着他的目光，这位修女只是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 “是啊，你跟我组队，二对二。”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吧？你不是说怕输吗，有我帮你背锅，你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不是吗？” “话是这样没错，你打算让我一个人对付两个人吗？” “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艾伦在心底大叫。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不能把这种话说出来，因为一旦说了，莉莉内特肯定会用“你连霜龙都击败了，连两个小角色都对付不了吗”加以质问，艾伦可反驳不了。 这个时候要采取略微让步的态度。 “也、也不是不行。” “那不就行了。” 才不行好吗！艾伦再次在心底大叫，同时充分转动脑筋，决定把问题抛到对方也就是莉莉内特那边去。 “等一下，莉莉内特，问题不在我，而在于你这一边，你知道吗？” “我怎么了？” 看她一副毫不自知的模样，艾伦感到有点心累。算了，还是慢慢跟她解释吧，让她明白问题所在。 “虽然这是切磋比赛，但好歹也是真刀真枪的对战，你难道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不是有你在吗？”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句话艾伦或许会认为莉莉内特在称赞自己而暗自高兴吧，不，莉莉内特应该就是这样认为的。但眼下这个状况，他只会觉得真难缠，竟然用拍马屁这一招。 既然如此，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这么说也没错，我肯定会尽可能地保护你不受伤害的，但凡事都有万一，要是遇到了紧急情况，我也来不及保护你，从而害你受伤的话，我会难受死的。” 这话说出来真是肉麻，就连艾伦自己都这么觉得。也难怪连艾莉会放下手里的点心，以一种难以言悦的眼神盯着他看了。 虽然肉麻，但效果明显还是有的，莉莉内特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趁她发愣的功夫，艾伦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我不想让你受伤，所以这件事就算了。” 确信自己取得了大获全胜的艾伦，在心底竖起胜利手势庆祝自己的胜利。然而这个时候，莉莉内特大大叹了口气，让艾伦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个感觉来得很没有来由，但他就是那么觉得。 “真是没办法吗，既然我害你担心了，那我还是稍微认真点与你组队二对二吧。” “什、什么意思？” 莉莉内特露出有点诡异的微笑，举起一只手，布料柔顺的袖子随之滑下，露出她的白皙手臂。 “砍我。” “咦？” “用剑砍我。”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艾伦知道莉莉内特在说什么，她说的每个字都能理解，但放在一起就变成无法理解的东西了。不只是艾伦，就连艾薇莉娅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艾伦的犹豫态度让莉莉内特露出有些受不了的表情。 “我说了，用剑砍我的这只手臂。”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确定。” 见莉莉内特的态度如此肯定，艾伦姑且取出一把剑。当然了，并不是铜须打造的那一把，只是普通的单手剑罢了。他可不会傻到用连霜龙的鳞片都能穿透的剑，去劈砍自己的同伴。 “我要砍了。” “快点，别墨迹了。” 在莉莉内特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下，艾伦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轻轻挥剑。他并不傻，大概已经猜到了莉莉内特打算做什么。 结果就如同预料一样，挥砍出去的剑遭到了阻挡，剑刃停留在距离莉莉内特的手臂不足一寸的地方就无法前进。并非是遭到了铠甲的阻挡，裸露的手臂并没有装备任何防御道具，而是一层看不到的东西。 “原来如此，是魔力吗？” “就是这样。” 艾伦和莉莉内特分别收回长剑与手臂，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但艾薇莉娅却仍旧被蒙在鼓里，意识到只有自己没跟上状况，她连忙问道：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魔力？就是这样又是指那样啊？有谁可以跟我解释解释吗？” 艾伦有些意外地望向艾薇莉娅。 “你知道莉莉内特很能吃，却不知道她的能力吗？” “能吃与能力有什么关系？” 艾薇莉娅仍旧一头雾水，艾伦这才知道她是真的不理解，看来莉莉内特并没有把自己的能力告诉她。不过艾伦可不能自作主张地把人家的秘密说出去，于是只能看向莉莉内特，观察她的态度。 莉莉内特故作惊奇地“哎呀”了一声，艾伦知道她又想捉弄人了。 “莉娅难道不知道吗，其实我可是一名魔法师，以前我没告诉过你吗？” “什么？你是魔法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魔法？” “你问我什么时候学会的……嗯，我想想，应该说从我出生起，我就已经学会魔法了吧。” 艾薇莉娅皱着眉头，眼神中流露着“你在骗人”的光芒。莉莉内特读懂了她的视线，轻轻摇头。 “我可没骗你。” “虽然不否认某些种族天生就擅长使用魔法，但对于人类来说，魔法可是很难的，就算再怎么有天赋也需要通过学习才能掌握魔法，你的谎言掰得太离谱了。” 莉莉内特呼呼地笑了起来。 “你不信就算了。” “别开玩笑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我想知道的是真相，不是谎言！” 看着状似在争吵实则氛围十分愉快的两名女性，艾伦不禁有种新鲜感，艾薇莉娅暂且不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莉莉内特与别人聊天聊得这么愉快，按照她的性格，这本应是不可能出现的一幕。 莉莉内特与艾薇莉娅，她们俩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艾伦不禁对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更好奇了。 当然了，好奇归好奇，艾伦可不会不解风情到去追问女性们的私事。 “好吧，我就稍微给你透露一点吧，潜异能你应该知道吧？” “潜异能吗……嗯，我听说过。” “我的能力就是由潜异能继承而来的，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魔力，不过我没有魔法的才能，学不会魔法，但是能使用魔力达到近似于魔法的效果，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真是方便的潜异能。如果你具有天赋的话，搞不好能成为超越那位大贤者的魔法师。” “我对那种事不感兴趣。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 莉莉内特结束了与艾薇莉娅的交谈，看向艾伦这边。 “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现在你愿意与我组队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艾伦当然想说“不愿意”，但现在他已经找不到借口了，再拒绝的话就有些不解风情了。 真是麻烦。这样嘟囔着的艾伦，只能点头同意。 第324章 奇怪的组合 意见达成一致的一行人，来到了隔壁的二对二场馆。准确地说，是混合战的场馆。 二对二只能是相同职业的对战，而使用魔力的莉莉内特，只能以魔法师的身份参战，按照规矩必须要报名战士与魔法师组队的混合战。 在过来之前，艾伦已经看到二对二报名区域的位置。当下，他和莉莉内特前往报名，而艾莉则与艾薇莉娅在贵宾室里观战。 在路上，艾伦向莉莉内特问道： “艾薇莉娅小姐起哄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要跟着瞎掺和啊？” “你不乐意与我组队吗？” “不是乐不乐意组队的关系，只是我不怎么喜欢争强好胜，也不喜欢打架。我是个斯文人。” 莉莉内特露出鄙夷的眼神。 “你也太能扯了，斯文人能打败霜龙吗？不喜欢打架那你为什么要练习剑术？” 我也不想啊，谁叫我魂穿了这么个人呢？艾伦心底这样想着，嘴上回答的却是另外一套。 “为了自保呗，做商人的难免要经常外出，遇到强盗什么的还是挺伤脑筋的。” “雇佣兵保护不就行了？” “雇人不用花钱啊。” 莉莉内特似乎对艾伦的小气感到无语了，失去耐心地叫嚷起来。 “哎，行了，别说了，我就是想玩一玩，城邦联盟最出名的就是竞技场，只是在旁边看着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吗？”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算了，陪你玩一玩也没关系，但是就只有这一次，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而且我也不想让艾莉担心。” 上次从雪山回来后，艾伦向艾莉保证，再也不做会让艾莉担心的事，若是自己打破约定，艾莉未免太可怜了。 莉莉内特对忧心忡忡的艾伦笑笑。 “放心吧，我本来也只打算参加一次，让我体验一下你的安全感。” “真是任性的要求，不过我会尽力的。” 两人来到报名地点，向那里的工作人员表示想要参加混合模式的对战。 “混合模式需要魔法师与战士进行组队，两位谁是魔法师？” “我是。” 莉莉内特出声回答道。 “请问有相关证明吗？魔法师工会的徽章带了吗？如果没有加入工会，导师的推荐信也可以。” 莉莉内特显然拿不出那两样东西，但她显然有所准备。 “我忘了带证明了，不过我有办法证明我是魔法师。” “请问你是要使用魔法吗？如果要那样做，请不要使用破坏性的魔法。” “我知道。”莉莉内特点点头，然后转向艾伦，“能再表演一次我与你刚见面时的那招吗？” “刚见面？” 艾伦一愣，在脑中回想和莉莉内特初次相遇时的事，不多久便找到了答案，露出无奈的眼神。 “你该不会是指……菜刀砍自己吧？” “嗯，原来你还记得我们那令人感动的相遇呀，真是意外。” “感动的相遇……你就别酸我了，谁还没有犯蠢的时候。唉，早知道就不答应你了。” 艾伦一边叹息，一边从无限口袋里取出削水果用的小刀。他可不打算再表演什么菜刀砍自己，只是用刀轻轻割破手背。 他可不会傻到去割手指，正所谓十指连心，割手指可是很痛的。所以他一直都很佩服电视里那些咬破自己手指写血书，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狠人们，那种事艾伦可做不到。 在工作人员诧异的注视下，艾伦伸出手，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伤口并非伪造，接着又把手放到莉莉内特面前。 “轮到你表演了，可别给我留下疤痕。” “小事一桩。” 莉莉内特得意地一笑，以手指轻轻抓住艾伦的手。 就如同上次一样，浅蓝色的光芒浮现在莉莉内特手指表面，宛如会发光的液体一般，顺着指尖缓缓流向艾伦手背上的伤口。 一股沁凉感瞬间包覆整个手掌，源源不绝的魔力麻痹了艾伦的痛觉，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几秒种后，莉莉内特松开了手，冰凉感也随之消失。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光景，艾伦还是不禁在心中发出感叹。他将完好如初的手背展示给工作人员看，令他意外的是，工作人员并没有对这一幕表现出惊讶的模样来。 “原来如此，是治疗魔法吗？” “是的。” “好的，这就为两位办理手续。” 艾伦点点头，心想大概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已经看过各种各样的奇妙魔法，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了吧。不止如此，他也没有对莉莉内特的修女打扮流露出惊奇的表情，始终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做事速度也极为迅速。 从这一名最普通的工作人员的严谨态度就能看出，竞技场的地位在城邦联盟有多不一般。 报名之后，就要进行比赛排序了，在这期间，工作人员告诉艾伦，在这里，只有连胜超过十场、人气到达一定程度或者是早就身负盛名的情况下，才能在主竞技场进行比赛。像他们这种新手，只能在分赛场进行。在分赛场获胜一场可以得到一百通用币的奖金，扣除报名费的五十通用币，可以净赚五十，输了则没有奖金。 由于奖金的存在，诞生了一批“职业选手”，他们每天都会来竞技场参加比赛，靠赚取奖金生活。当然了，干这一行没有足够的本领是无法胜任的，毕竟输掉比赛不仅没有奖金，就连报名费也得赔进去。 很快，艾伦和莉莉内特的组合就被排序完毕，打完两场后就轮到他们上场了。 在等待期间，莉莉内特小声向艾伦问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工作人员你是击败霜龙的英雄呢？这样一来就能去主竞技场比赛了。” “别闹了，被那么多人看着，我会紧张到忘记拔剑的。” “原来大英雄也会紧张的么？” 艾伦耸耸肩，没有回答，默默打量房间里的其他人来。 艾伦他们的到来，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毕竟，他们的组合实在是太离谱了。艾伦作为战士，虽然穿了铠甲，但只是随意地套在了外衣上，而且只穿了护胸甲，腿甲、护甲之类的通通没穿，因为太麻烦了。而莉莉内特则更是穿着修女服，这样一对组合不引人瞩目就怪了。 但是，人们虽然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却没有人来取笑他们，每个人都静静坐着，或是做着热身运动，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等待即将开始的比赛。 第325章 人畜无害的对手 二对二混合战花的时间似乎比一对一要长了许多，轮到艾伦他们出场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快到闭馆时间了。 竞技场每天的营业时间为上午九点到晚上十二点，中间无休。虽然有一些夜猫子观众希望半夜也能看到比赛，但大部分参赛者都遵循着正常的生活作息，即使有部分具有夜行性的种族，但那个数量终究是少数，因此只能少数服从多数，让那少数人来适应大部分人的作息习惯。 被工作人员通知入场后，艾伦从座位上起身，稍微做了下伸展运动。 “尽量快点解决战斗吧，时间不早了，艾莉该睡觉了。” “你这个父亲还挺严格的。” “严父出孝女，慈母多败儿，这句话听过没？” “没听过，你自己编的？” 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这样的谚语，如此心想的艾伦耸耸肩不作回答。 顺着通道来到上，艾伦先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周围。 二对二这边的观众席位至少坐了一半，人气比一对一那边要好一些。而且二对二的场地也比一对一要大上一倍，毕竟，人员的数量多了一倍，也需要更大的施展空间。 艾伦视线望向对面入口。 对手还没现身。 本来应该由地位较高者后入场，然而在竞技场，艾伦这边是新手，地位较低，所以先入场。当然艾伦欣然接受，没有任何怨言。 接着，艾伦环顾竞技场的观众。 沉默笼罩现场，连一点喧嚷都显得格外大声，这表示观众们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期待吧。 好吧，这也没办法，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而且是分赛场，氛围什么的自然没办法跟主竞技场比。 所以我如果让观众兴奋，就能一口气获得人气了。 虽然他的目的不是获得人气，但有总是比没有好。再说如果自己的声誉上升，也能靠这些人气宣传自己的商品。 艾伦确认一下剑握起来的感觉。 艾伦使用的是普通的剑，威力不怎么强，他考虑到对手与自己的实力差距，决定只用稍次一点的武器战斗看看。 这项决定若是以理性来看，简直是蠢到极点，不可饶恕的大意。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一次对手的实力如何，也觉得做为训练，应该要给自己这点磨炼。 他想让观众看到的，不是单方面的蹂躏戏码，而是恰到好处的大获全胜。 这个时候，对手入场了。 跟刚才自己出场时完全不同，现场涌起了欢呼声。艾伦在那当中，似乎听出了艾薇莉娅从贵宾席喊出来的欢呼。 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在心中吐槽的艾伦，朝站在身旁的搭档——莉莉内特问道： “我们的对手是什么人，怎么感觉人气很高的样子？” “谁知道呢？” 莉莉内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来是不能指望她了，艾伦做好了一对二的心理准备，望向对面的入口。 对面入口出现两道身影，本以为不能再大的欢呼声变得更大了。 老实说，艾伦有点希望这些欢呼声能分一点给自己，不过只要凭武力硬抢就行了。 在竞技场，挑战者只要打得精彩，声援的方向总是会渐渐改变。换句话说只要艾伦也与对手打得精彩，支持艾伦的声音也一定会慢慢增加。 对手慢慢现身。 看清那两人的面貌后，艾伦一下子理解了气氛变得火热起来的原因。 “难怪……” 那是两个有着娇小身姿与可爱面貌，名为妖精的精灵亚种。穿头发丝的尖耳朵显示着她们的身份。 艾伦稍稍歪着头，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两个朝着观众席挥手示意的妖精少女。从那些男性观众们的狂热态度就看得出来，她们俩的外貌有多么讨人喜欢了。 “长得漂亮果然是一种优势么。不过……你又怎么回事？” 即使在嘈杂的欢呼声中仍能清楚听见艾薇莉娅的声援，她跟个小孩子似的，喊着“上啊！不要留情！”帮两位妖精加油。 虽然在给对手加油，但艾伦心中对艾薇莉娅的好感分数大幅上升，他本来以为艾薇莉娅会更有领导者的样子。然而，现在看到她此时的模样，让艾伦觉得更有亲近感，似乎能跟她建立更深的交情。 “不过她好像很兴奋啊，对方明明是女生啊……不过就跟许多女性也喜欢可爱的小萝莉一样，她的这种反应也很正常吧。” 话虽如此，莉莉内特似乎有点不爽的样子，大概是看到风头被对方给抢走，刺激了她身为女性的嫉妒心的缘故吧。艾伦不禁有点担心，希望她待会不要乱来。 话说回来，艾伦听说妖精是擅长魔法的种族，至于作为战士的妖精，他还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样的武器呢？ 很快，艾伦的这个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两名妖精步调一致地在场地另一边站好，然后取出自己的武器。 因为是混合战，其中一人的武器当然是用于释放魔法的短杖，而另一人作为战士的武器，则是五个形状如同柳叶一样的弯刀。那五把弯刀似乎听从主人的意志，自行浮上半空，在其周身缓缓盘旋着。 实际上，这名“战士”妖精，其实是钻了竞技场对于战士定义的漏子。 竞技场对于战士的定义，是指使用物理性质的武器进行作战的人员，换言之就是，只要是使用兵器战斗的，都是战士。 而这名“战士”妖精，看似是使用弯刀作战，实际上是用魔力操控弯刀做出各种行动。而她本人只需要专心防御就行，五把弯刀会自动进行攻击。至于为何竞技场没有阻止这种违规行为，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点，这对妖精组合的人气很高，每次出场都会给竞技场带来很可观的门票收益，而扮演战士的妖精也确实没有做出特比出格的事，比如一边控制着武器一边明目张胆地释放火球之类的。 至于第二点，则是相传有一位很出名的战士，其使用的武器也是能够自动悬浮攻击的浮游剑群，默许这个精灵的悬浮弯刀，大概是对那位战士的一种致敬吧。 “小心点。” 艾伦对莉莉内特嘱咐了一句。 虽然这两个妖精的面貌给人人畜无害的感觉居多，但既然能站在竞技场中，当然不能被她们的外表给欺骗。最为重要的是，眼前这两个精灵的实战经验明显非常丰富，并没有因为艾伦和莉莉内特是新面孔就放松警惕。 第326章 不会魔法的优势 钟声响起，比赛开始。 作为战士的艾伦，一马当先地冲上前去。几乎是同一时刻，听从命令而起舞的五把弯刀，仿佛划破半空般飞向艾伦。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艾伦的动态视力早已今非昔比，就连霜龙的攻击也能躲开的他，要闪避区区弯刀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很快，艾伦就发现自己有些低估对方了。 霜龙的攻击虽然凶猛，但大多只是来自一个方向的攻击，即使是配合前爪与扫尾，也仅仅只是两个方向的夹击而已。 而眼前的情况，则要复杂得多。 以魔力牵引的五把弯刀从各个方向飞来，无论是向左右躲闪，或是跳起趴下都无法躲避，以剑进行格挡也不可能挡下所有的攻击。既然如此，躲避方向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后退。 在短暂时间内得出结论的艾伦，立刻采取了行动。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是一招坏棋。 为什么对方会给自己留下退路呢？从五个方向飞来的攻击，应该有办法封死全部的退路才对。 突然在眼前亮起的光芒，解答了艾伦的这个疑惑。 那是魔法的光芒，另一名担任魔法师的妖精发动了魔法，一枚燃烧膨胀的火球发射而出，而火球的落点，正好位于艾伦的后退路线上。 陷阱，艾伦脑中窜过这个字眼。 他强烈感受到自己的失误，此前他一直都是单独作战，从来没有考虑过多人战斗之间的配合，这才毫无防备地踏入对方的陷阱中。 看着火球往眼前飞来，艾伦只觉得有点后悔，上场前没有吃一个冰淇淋。 就在他做好心理准备，打算靠身体素质硬抗一记火球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屏障，火焰在碰撞到屏障后发生爆炸，屏障发出玻璃般的清澈声响化为碎片。不过当屏障破碎时，火焰也散去了，屏障后面的艾伦毫发无伤。 艾伦惊奇地转向把手搭在自己肩上的莉莉内特。 “你不是打算旁观的吗？” 毫无疑问，是莉莉内特出手帮的忙，使用魔力制作出屏障抵挡了火球。 “本来是那样打算的，但我改变主意了。” 莉莉内特看向正以惊奇眼神望过来的妖精组合，看得出来她们对莉莉内特的手段感到很吃惊，要知道她们这一招还没有失手过。 “为什么改变主意？” “我不喜欢那两个小丫头，更不喜欢那两个小丫头的风头比我大，所以我要把她们的风头抢过来。” “还真是符合你的作风。” 艾伦露出苦笑。 由于莉莉内特有着一副惹眼的美貌，在王都时可以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不管走到哪里总是最受瞩目的那个。然而在这竞技场里，却受到了观众们的冷遇，换成是艾伦的话，也会觉得不爽，认为是对手抢走了自己的风头吧。 “总之谢谢了，你的支援很及时，我差点就踏入她们的圈套中了。” “下次别再上当了，用魔力与魔法直接对抗是很吃亏的，下次就不一定能挡住了。我试着用魔力将她们缠住，你找到机会就发动进攻。” “了解了。” 蓝色魔力化成的藤蔓迎着妖精组合二人冲了上去，竟然可以将魔力用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啧啧称奇。 莉莉内特因为无法使用魔法，坏处就是魔力的损耗量相当大，花费的魔力实际上是发动魔法所需要魔力的好几十倍甚至是好几百倍。但由于她体内的魔力存量多得惊人，所以这个坏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在莉莉内特这种完全不计损耗的使用下，不会魔法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没有错，不会魔法也有优点。 魔力本身具备很多能力，魔法的作用只不过是将这些能力加以放大而已。所以就算不使用魔法，魔力也能做到很多事，比如说刚才的治疗以及屏障，都是莉莉内特直接用魔力办到的，其呈现出来的效果跟治疗魔法和防御魔法没有任何区别。 刚才说过了，魔法的作用是将魔力的各种能力放大，不同魔法放大的能力也不同。要想掌握不同的魔法，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来学习，但莉莉内特则不需要，因为她做的就只是将魔力不停倾泻出来而已，以数量来弥补质量的不足。 换句话说就是，莉莉内特理论上能够使用所有类型的魔法。 而眼下她释放出的魔力拥有的效果，就是控制。 当初艾伦独自前往雪山，为了把亚里莎关在房间里，莉莉内特就曾在门锁上附加过类似的效果。只要被那股魔力给碰到，行动就会立刻遭到束缚，根本没有挣脱的机会。 然而，妖精组合一点也不慌乱，看着数十根魔力藤蔓迎面而至，五把弯刀顿时挥舞起来。伴随着风声呼啸，旋转的弯道竟然挥舞成了一道屏障。 当魔力藤蔓一进入范围，想要突破而入的时候，立刻就被飞速旋转挥舞的弯刀荡开，被震散的魔力化为漫天光芒，消散在空气里。 如果只是普通的武器，绝对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这更加说明那五把弯刀是由魔力牵引。 在弯刀的掩护下，两名精灵同时快速逼进，眼看就要来到艾伦和莉莉内特面前了。 这时候就该轮到艾伦采取行动了，他瞅准时机，正面迎向了对方两人。那大张大合的动作，仿佛在夸耀着自己的卓越体力。 奔跑间，艾伦感觉到两人的视线从莉莉内特移向自己身上，这正是他的目的。 凭借着强大的身体素质，艾伦刺出手中的剑，直指旋转的弯刀。在这有些蛮不讲理的强硬碰撞下，妖精组合密集的防御顿时出现了一丝破绽，五把弯刀中有三把被弹飞，剩余的两把也失去了力量。艾伦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趁此机会就要突入近身。 但对方显然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一枚火球顿时照艾伦脸上呼来。 不过这次的火球并非是封锁路线的攻击，仅仅只是为了防守而已。艾伦大大往后跳开加以躲避，与后方的莉莉内特汇合。 “莉莉内特，结束她们吧。” 艾伦轻轻一笑，作为搭档，他当然知道莉莉内特做了些什么。 就在艾伦话音落下的同时，两名妖精的身体同时一僵，低头一看，双脚已经被蓝色光芒给束缚住，正是莉莉内特的魔力藤蔓。 第327章 为什么 观众席上响起喧嚣，承受着观众视线与耳边聒噪的妖精组合，也因为这个状况而面露惊讶之色。 没错，她们的防御确实将自己的身体保护得很严密，但还没有到泼水不入的境界，艾伦的强行突入，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尤其是在之前艾伦用剑令防御短暂露出破绽的时候，莉莉内特的魔力藤蔓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她们的双腿。 感受到海量魔力侵入体内带来的麻痹，眼看着周围大量的魔力藤蔓朝自己二人扑来，两名妖精互相对视一眼，趁着缠绕她们的魔力藤蔓还没有完全限制住她们的行动，使出了杀手锏。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弹丸逐渐覆盖她们的手臂。 长约三公分的弹丸闪耀着钢铁光辉，流线型的前端部位是尖的，形状很像步枪子弹。不，会像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种弹丸的使用方式跟步枪子弹完全一样。 她们要毫不留情地，用压倒性的力量速战速决。 左臂累积的重量让安特玛心满意足，她伸出左手手指朝着缇亚。 把手臂层层包覆到比原本粗了一倍的弹丸，在魔力的引导下一齐移动到手腕前面，然后从手指处争先恐后地飞出。接连不断的破空声不禁让艾伦联想到一种名为“加特林”的枪械，数百枚弹丸发出呼啸声杀向来不及躲避的艾伦和莉莉内特两人。 不，应该说，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内，根本就躲不了。除了硬抗下来，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这些弹丸连钢铁制成的铠甲都能打出凹洞，要是被数百枚弹丸统统击中，就连大树都会被射成蜂窝，断成两截。艾伦虽然自问实力强过妖精组合，但面对她们这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也不敢轻易硬接。 面对逼近的死亡弹丸，莉莉内特毫不迟疑地采取了防御措施。 之前出现过一次的蓝色屏障再次险胜，挡在艾伦和莉莉内特两人面前。 呼啸飞来的弹丸从不同地方重复冲撞着防护罩，没多久就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莉莉内特施展的屏障也随之粉碎。散乱的魔力碎片四处飞溅，彷佛融化般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 耗费不少魔力织成的屏障竟然遭到粉碎，实在太过出乎意料，感到不可置信的莉莉内特大声咂嘴。 然而攻击并没有停止，后续的弹丸笔直飞向莉莉内特内特。 此时，妖精组合的身体已经被魔力藤蔓紧紧缠绕，双腿整个麻痹掉了，已经无法再移动。她们眼中流露着希冀的光芒，就盼望着那最后一击能够起到效果，只要能够击倒莉莉内特，身上的魔力藤蔓也就迎刃而解了。 怎么办？ 在名为一瞬间的短暂时间内，艾伦已经做出了决断。他果断地伸出手，用力一推，将莉莉内特推了出去。 正如同艾伦的判断一样，妖精组合发射出来的弹丸虽然是由魔力引导的，但是却无法像弯刀那样随意改变运动轨迹。他将莉莉内特推开，果然脱离了弹丸的攻击范围。 但是，也正是因为艾伦推开了莉莉内特，他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来应变了，弹丸在他推出莉莉内特的同时已经呼啸而至。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连串的弹丸尽数打在了艾伦的护胸铠甲上。铜须全力打造的铠甲，当然不至于被这样轻易击穿，不止如此，其中注入的防御魔法甚至还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道。 话虽如此，剩下没能抵消的力道，还是将艾伦的身体击飞，人还没落地，嘴里突然涌上一股灼热感，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被推开的莉莉内特眼看艾伦受伤吐血，平时很少发火的她，一抹怒火顿时涌上眼神。 “混蛋！” 伴随着怒骂声，两道以雄浑魔力凝聚而成的魔力箭矢从莉莉内特周身飞出，目标正是被魔力藤蔓缠绕动弹不得的妖精组合两人。 即使是不懂魔法的艾伦，也看得出来那箭矢的威力非同小可，脑门一旦被射中，那就不只是疼一疼那么简单，威力足以洞穿她们的大脑。 而此时的妖精组合已经被完全限制了行动，一步都挪不动，更不用说闪避莉莉内特的魔力箭矢了。箭矢迎面而来，带起的劲风已经刺激的她们双眼一阵发麻，观众席上响起一阵喧嚣。 “不要！” 艾伦大声阻止，一把抓住莉莉内特的手掌，魔力运转受到干扰的箭矢，几乎是在距离妖精组合脑门只有一寸的距离溃散，化为没有攻击力的漫天光芒。 “艾伦，你干什么？” 莉莉内特冲艾伦大声抱怨，想要挣脱艾伦的手掌，但失败了，只能恶狠狠地瞪向仍一脸余悸的妖精组合两人。 艾伦向莉莉内特摇了摇头。 “她们也是攻其必救，我伤的不重。这是切磋比赛，若是下了死手，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我不想给艾薇莉娅小姐惹麻烦。” 在竞技场中失手杀人的情况时有发生，每个选手在报名的时候就会被告知，参加比赛就等于自愿承受这种风险。如果刚才莉莉内特杀掉了对方，即使不用偿命，也仍然要接受惩罚，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艾薇莉娅的客人，惹出这种事来，一定会影响到她作为都市长的评价。 安抚下莉莉内特后，艾伦的目光接着转向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的妖精两人。 “两位，这场比试应该是我们胜了吧？” 两名妖精互相对视一眼，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话好说，不约而同向艾伦轻轻低头。 “谢谢这位阁下留情，我们认输了。” 艾伦点点头，深吸口气，胸口传来些微的钝痛。还好他穿了护胸甲，抵挡了大部分的力道，再加上自身身体素质，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晚也就不会有事了。 双方选手退场后，妖精组合受到了竞技场方面的严重警告，因为最后那一招弹丸攻击，威力显然能置人于死地，将其用在切磋比赛中，是严重的违规行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们将会被禁止参赛。 至于莉莉内特，虽然她最后的招式也具有致命性，不过由于是对方犯错在先，所以没有受到处罚。 离开选手区域后，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莉莉内特突然出声： “对不起。” 猜得到她大概是在为什么道歉的艾伦，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道歉，我没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我非拉着你参加比赛，你也不会受伤……而且还是为了保护我，是我连累了你……” “都说了我没放在心上。” 艾伦轻声安抚着莉莉内特，她似乎稍微安心了些，但脸上却仍带着犹豫的神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我有个疑问。” “尽管问吧。” “明明你能毫发无伤地击败霜龙，为什么在这种级别的对战中还会受伤呢？” “……” 艾伦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因为这也是他在思考的问题。 第328章 这样算不上是保护 在接下来的路上，艾伦一直在思考这个为什么的问题。 论实力，自己和莉莉内特应该远在对方之上，然而自己却赢得一点也不轻松。不，战斗过程还是挺简单的，最后的获胜也是不可否认的碾压，但艾伦却没有多少赢的感觉。 即使经过了思考，却仍然无法得出结论，艾伦不禁对于自己当下的迟钝感到困惑，这大概是自信心开始出现动摇的表现吧。 因为击败了霜龙，在人们的赞誉声中翘起了尾巴，导致自己无法看清事实，就是这样的状况。 这时，艾伦脑海中浮现出老爹曾经说过的话，与客户谈生意时，首先要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如果无法做到，那接下来的谈话一定要以最谨慎的态度对待。哪怕是再怎么不知名的小人物，也有可能拥有让整盘生意崩掉的底牌。 这个生意上的诀窍，在战斗领域同样说得通。 曾经与霜龙作战时，不就是那样子吗？在前往雪山之前，艾伦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调查清楚了霜龙的每一项能力，并以此为基础制定针对性的计划，确保战斗的每一个环节都在掌控之内，让对方跟着自己的剧本走。 仔细想想，比起不经思考就采取行动，艾伦更擅长做一些事先就准备好的工作，虽然也有不少临时动脑将事情解决的经历，比如当初把可乐卖给纳克的餐厅、将冰淇淋卖给大主教等，但那些都是因为有老爹的经验在，他只不过是照着葫芦画瓢而已。 而这一次的比试，则属于完全的未知。 这场比试是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参加的，是临时起意的一场战斗，艾伦事先并没有做任何相关准备，铠甲都没有穿戴完整，武器装备方面的准备存在相当多的缺陷。 虽然轻敌是一部分原因，但同时也有因为不了解对手，无法进行针对性准备的关系。因为这场比赛是临时安排的，对手的信息包括种族、装备、杀手锏、作战风格等都是未知。就比如最后的那次弹丸攻击，如果艾伦事先了解到对方有这样的招数，就绝对不会暴露出破绽让对方得手。 所以，虽然比赛赢了，但艾伦却觉得自己输了，而这场失败的原因就在于情报的缺失，以及随机应变能力的不足。 当然了，艾伦可是被莉莉内特戏称为“只是看到一小块汗渍，就能联想到星辰大海”的人物，说他随机应变能力不足或许有些不准确，实际上只要经过思考，这个思考过程不论长短，只要思考过了，他就能做到随机应变。 在与人对话时，思考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因此艾伦可以做到得心应手，展现出出色的应变能力来。 但遗憾的是，战场上的情形瞬息万变，很难找到思考的时间，考验的更多的是大脑下意识的反应。所以说，艾伦的不足就在于这一方面。 顺利找到问题的原因所在，艾伦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块，但还有另一块名为“解决方法”的石头仍然悬在心中。 在未来的旅途中，很难保证不会再次遇到必须要战斗的情况，因此有必要针对自己的不足进行弥补。 艾伦一边走，一边思考，这时莉莉内特轻声叫了他一下，抬起头来，才发现已经到贵宾室了。 虽然接下来还有一场比赛可以看，但时间已经很晚了，艾伦打算带艾莉回去休息了。艾薇莉娅身为都市长想必也有许多工作，不能再耽误她的时间了。 这样想着的艾伦打开房门，却发现室内只有艾莉一个人，艾薇莉娅则不知去向。 “艾莉，就只有你一个人吗？艾薇莉娅小姐呢？” “莉娅姐姐先回去了。” “回去了？” 闻言，艾伦与莉莉内特不由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烁着相同的疑问光芒。竟然连招呼也不打就回去了，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不马上处理的事吧。 “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回去吗？” 艾莉摇摇头。 “没有，不过我听到了来找她的女仆的话，好像是有人要见她。” 虽然艾伦心想谁会挑这么晚的时间见人，但他白天曾听女仆说起艾薇莉娅经常工作到很晚，所以这个时间搞不好也是都市长的正常会面时间也说不定，这不禁让他感叹都市长的工作果然辛苦，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那我们也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刚才我的比赛你觉得怎么样？” “嗯？”艾莉偏偏头，那是感到疑惑的动作，“艾伦去参加比赛了吗？” “呃……” 艾伦看了眼桌上的点心拼盘，就知道艾莉一定又把注意力放在吃东西上了。不过也好，他并不想让艾莉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没有，我只不过是问问而已。” “嗯，艾伦刚才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跟莉莉内特姐姐办事情去了？” “什么事？” “呃，就是那个……呃……”面对穷追不舍的艾莉，艾伦绞尽脑汁想着托辞，“就是零食啊，我去给大家推荐零食了，艾莉应该知道，我是零食商人吧，不卖零食哪有钱呢？没钱就没办法给你买好吃的了，艾莉也不想吃不到好吃的吧？” “不想。”艾莉摇着头。 “就是这样，以后我也许还会和莉莉内特姐姐出去办事，艾莉就好好在房间里呆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三人一同离开了贵宾室，因为这里的工作人员知道他们是和艾薇莉娅一起来的，恭敬地向他们问好。 在路上，莉莉内特压低声音向艾伦问道： “你为什么要跟那丫头说以后还要出去办事？难道你还打算来参加比赛吗？” “关于这件事……” 老实讲，艾伦的确有那样的打算。 刚才的那场战斗，引发了他对于另一件事的思考，那就是——自己到底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吗？ 从这次比赛来看，确实保护到了，但结果并不完美，因为自己却受伤了。 艾伦并不认为这样是正确的。当然了，以品格来说舍己救人是十分高尚的，但以个人情感来说，这样算不上是保护。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要归因于莉莉内特说给艾伦听的往事吧，她的哥哥为了保证她活下去而牺牲了自己，虽然莉莉内特最终的确得救了，但最后的结果实在算不上幸福，她一辈子都要沉浸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 第329章 组队是一定要的 早在莉莉内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艾伦就明确表示自己的观点，认为她的哥哥的做法是错误的，然而等到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自己却也下意识地做出了相同的错误行为。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吧，越是不正确的事，潜意识却越想要去触及——换成是平时，艾伦或许会装模作样地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叹吧，但今天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在思考，究竟哪种做法才是对的。是牺牲自己拯救身边的人？还是与身边的人平等地分摊痛苦？ 思考过后，艾伦坚定了自己的答案。他的想法没有变，他仍旧认为独自承受痛苦是一种自私的行为，要么一起死，要么就一起活，让任何一方独活都是失败的表现。 所以结论就是，所谓的保护身边的人，不仅仅是要保护他人，自己也要保护到。 想到这里，艾伦自然而然又浮现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该怎么做到保护他人的同时，也保护到自己。 其实连同刚才的“如果锻炼随机应变能力”的问题一起，有一个办法可以完美解决这两个问题，那就是—— “你说得没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还想与你组队参加二对二的比赛。” 艾伦压低了音量，确保不让艾莉听到。对此莉莉内特露出不解的眼神。 “你还要参加？你不是说只参加这一次吗？” 艾伦有些沉重地点点头，开口解释： “你刚才不是问过我问题吗，为什么对战霜龙能够毫发无伤，区区一个小比赛却赢得如此狼狈。我已经想清楚原因了。” “是什么？” 艾伦没有回答，只是以眼神望向艾莉，接着又看向莉莉内特。这无声的回答，让莉莉内特的眼神更不解了。 “到底是什么？” “唉……是什么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弥补自身的不足，所以想参加比赛锻炼一下。” “你想参加比赛我不反对，但为什么一定要与我组队？” “组队是一定要的。” 没有错，组队是一定要的。 艾伦想要锻炼的是保护他人的能力，这种能力在一对一的比赛中是无法锻炼起来的，因此他必须要有一个能够保护的对象。 艾伦轻声告诉了莉莉内特自己这样做的理由，莉莉内特听后陷入短暂的沉默，毫无表情地看着面露恳求表情的艾伦。 “感觉跟之前的状况反过来了……” 之前是莉莉内特想要和艾伦组队，现在则变成了艾伦希望莉莉内特加入他的队伍，立场完全颠倒了过来。不过和艾伦当初不情不愿才答应下来的态度不同，莉莉内特答应得十分爽快。 “跟你组队倒是没关系，不过反正都是比赛，你为什么不干脆报名参加竞技大赛呢？” “竞技大赛还是算了。” 艾伦十分干脆地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过了吧，我想要参加二对二的比赛，竞技大赛只有一对一模式，对我没用。” “没用？那可未必，参加竞技大赛的都是高手，难道你不想跟高手过过招吗？” “你说得没错，参加竞技大赛的人想必都是些高手，与他们对战的话应该能获得不少经验，但竞技大赛的性质有些特殊，我不想惹麻烦。” 竞技大赛于城邦联盟的意义，就如同丰收节宴会于王国的意义，是会引发全民关注的重大活动。 虽然城邦联盟的各都市看起来一派和气，就连艾伦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经过白天与艾薇莉娅的谈话后，他就隐约感觉到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艾伦觉得，竞技大赛表面上是都市与都市之间的和平交流，但城邦联盟毕竟不是铁板一块，各都市之间的分歧仍旧存在，所以与其说是和平交流，倒不如说是暗自较劲。 尤其是艾薇莉娅在谈到竞技大赛冠军时，她的郑重态度就更加说明了，竞技大赛是一次秀肌肉的比拼。哪一个都市在竞技大赛中获胜了，未来想必就能够在都市间的交流中掌握到更多的话语权。 正是这样，当一件事与权力斗争挂钩之后，势必会变味。在经历了王国的骚乱后，艾伦已经不想再蹚浑水了，还是置身事外比较好。 艾伦将自己的这些考虑说给莉莉内特听后，她的眼中闪过光芒。那种光芒艾伦以前看过，和当初把冰淇淋卖给大主教的事告诉她以后，眼中露出的光芒一模一样。 “你总是能根据一点小事想到很多东西，当一个商人太可惜了，我看你应该去竞选都市长。” 莉莉内特的打趣让艾伦露出苦笑。 “你就饶了我吧，我就是不想蹚浑水才不参加竞技大赛的，当都市长不是要了我的命？” “我就开玩笑而已，你还当真啦？” “我也是开玩笑。不过玩笑归玩笑，之后的二对二比赛还是得认真对待才行。明天我打算找个时间去街上逛逛，看能不能找个铁匠铺什么的，为你我打造一些适合比赛的装备。” “我也要么？” “当然了，如果下次还遇到刚才那样的情况，难道还让我来当你的沙包啊？” “那好吧，不过别太过分了，我可不想穿着一身龟壳。” 我知道，这样说着的艾伦点点头表示了解。 …… 夜深人静的时分，都市长的房间仍然亮着灯。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里的灯是刚刚才被点亮的。 火速从竞技场赶回来的艾薇莉娅，恭敬地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来访者的面前。 “请用，祖父大人。” “嗯，有劳了。” 坐在对面的老人——吉卡·古·莫甘纳并没有伸手去拿茶杯，略微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办公桌，上面的文件夹并没有打开。 “我听说你今天去竞技场看比赛了。” 一定又是女仆乱讲了，如此心想的艾薇莉娅连忙低头。 “是的，祖父大人。非常抱歉，在这么忙的时候还丢下工作不管。” “你为什么要道歉，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难道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吗，优秀的领导者并非是能够完成大量工作的人，懂得劳逸结合才是理性且明智的。” 上次祖父说的是适才适用，将工作分配给适合的部下，而不是劳逸结合，两次讲得根本不一样。艾薇莉娅虽然如此心想，但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感叹曾被成为“杜普的老鹰”的人物如今也已经老了。 艾薇莉娅压抑内心的伤感，点点头。 “是的，祖父大人的确这样说过，我还记得。” “记得就好，所以你今天做得很不错，要懂得休息。” “是的，我会记住的。那么祖父大人，今天这么晚了还特意过来是为何事呢？” “也没什么，就是想在出发前与你告别。” “告别？” 艾薇莉娅惊愕地扬起眉毛。 第330章 人生大事 艾薇莉娅的祖父吉卡如今已经七十高龄，虽然对一些长寿的种族来说，七十岁或许才刚刚步入成年，但对于人类来说，这已经是无可争辩的高龄了。 在这个年纪下，祖父的腿脚已经有些不利索了，近年来几乎从来没离开过这片山顶的区域，艾薇莉娅想不到他到底要到什么地方去，竟然还会专程前来告别。 “祖父大人，您要去什么地方？” 相对于一脸惊愕的艾薇莉娅，吉卡本人却表现得相当平静。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有着特殊清香的绿色茶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准备去一趟王国，明天就会动身。” “这么快？” 不过比起仓促动身，更重要是去王国的目的。艾薇莉娅大概能猜到其中的理由。 王国更替了新的国王，情报收集工作急需马上开展。艾薇莉娅曾拜托祖父，希望能借助他的关系网。祖父这个时候动身前往王国，多半是为了这件事。 “是为了情报收集方面的事吗？” “嗯，就是这样。” “可就算如此，也没必要让您亲自前往……” 卡吉轻轻摇头。 “王国那边的情况很复杂，而且出了点状况，必须要具备一定身份的人露面才行。”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这样着急吧？等竞技大赛结束后，让我代替您前去——” 卡吉抬起手，阻止艾薇莉娅继续说下去。 “都市长怎么能离开都市呢？领导者应该完成自己的工作，没有必要为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担忧。” “您说无关紧要……” 无论如何艾薇莉娅都不可能认为祖父的事是无关紧要的，但都市长不能随意离开其所在的都市也是事实，更别提前往其他国家了。 艾薇莉娅深切体会到上司实在不好当。 “就是这样，莉娅，我已经决定了，不用为我担心，路上会有人照顾我的，把那边的事情办妥了，我会立刻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竞技大赛，那可是十年才会又一次的盛会，像我这个年纪，错过这一次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祖父大人说笑了，您一定能长寿的。” “哈哈哈，确实，谁不想多活一点时间呢。” 吉卡开朗地笑了几声之后，舒展开来的皱纹再次聚拢，化为认真的表情。他就那样凝视着艾薇莉娅。 “莉娅啊。” “是的，祖父大人，我在听。” “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决定另一件人生大事的时候了。” 艾薇莉娅明白祖父说的另一件人生大事是指什么。 上一件人生大事，是艾薇莉娅决定竞选都市长的事。至于下一件，想必是指那件祖父曾提过好几次的事吧。 虽然知道起不到什么效果，但只要有一点点能糊弄过去的可能性，都值得尝试。这样想着的艾薇莉娅装起了糊涂。 “祖父大人，您说的人生大事，是指什么呢？” “呵呵呵，莉娅，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竟然开始装糊涂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吗，艾薇莉娅在心里叹息着。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被称之为“杜普的老鹰”的人物，虽然在年龄的侵蚀下，过去那一身锐利气势已被逐渐削弱，但如鹰一般的刁钻眼力却丝毫不减。在他面前装糊涂，只有被识破这一途。 “莉娅啊，你的父母走得早，我们莫甘纳家的血脉就只有你这一支独苗而已，为了将这份血脉延续下去，你该尽早做打算才行。” “祖父大人，这些事我都知道，只不过现在我只想专心做好都市长这一份职务，实在难以分心去考虑个人的事情。” “我能理解，希望你不要误解，我不是在催促你，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声，不要因为太醉心于工作，而浪费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我曾经犯过的错，不希望再发生在你的身上。” 吉卡的表情带着悲伤，虽然被隐藏得很好，但艾薇莉娅能够看出来。 艾薇莉娅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祖母，因为她很早就去世了，那是祖父当上都市长的第三年发生的事。 虽然祖母的去世并未给祖父的工作带来任何影响，杜普在他的治理下迅速发展起来，但艾薇莉娅很清楚，他只不过是把悲伤埋藏在心里了而已，因为她曾不止一次听到祖父轻声呢喃着“如果那时候能多陪陪她有多好啊”。 每当祖父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艾薇莉娅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平时处理工作时总能迅速转动的大脑，在这个时候也变得迟钝起来。因此，她能做的就只有沉默。 也不知道吉卡是怎么理解的这份沉默，他在腰间的口袋里摸索起来。 “莉娅啊，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这段不会重来的时光。当然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过何种生活的权利，如果你认为一心一意工作就是生活的全部，我也不会干涉。不过，记得抽空给这封信的主人写个回信吧。” 吉卡把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正如他所说是一封信，上面署有以端正字迹书写的名字。 贝兹·加尔德。 这个人艾薇莉娅当然认识。 单人获得超过半数的支持率，以压倒性优势击败竞争对手，被认为是才能与艾薇莉娅不相上下的杰出后辈，城邦联盟的二号都市——狄奥朵拉的都市长，贝兹。 艾薇莉娅的脑中浮现一张带着圆框眼镜的俊逸脸庞，一般的年轻女性若是看到这张脸，一定会欣喜到发出尖叫吧，但她却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 人类之所以在多种族聚集的城邦联盟获得较高地位，艾薇莉娅和贝兹这两位人类都市长功不可没。但与艾薇莉娅只要是杜普市民不论种族一律一视同仁的作风不同，他是一名人类至上主义者，把人类视作最尊贵种族，常常把混杂了人类以外血统的人视作低等族群，更不用提亚人类这些“异种”了。 当然了，宣扬某个种族至上在城邦联盟是不被允许的，所以贝兹从来不会在公开场合展现出自己的立场，至于艾薇莉娅为何会知道这些事，当然也是多亏了吉卡的个人情报网。情报显示，贝兹似乎在宅邸里私自囚禁着半精灵，把他们当成奴隶肆意使唤。 在得知这样的事后，艾薇莉娅当然不可能对贝兹生出任何好感。但好巧不巧的是，贝兹偏偏却对她情有独钟，这个男人曾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向人们表示，艾薇莉娅是他最喜欢的人排行榜第一的人物，所以桌上的那封信是什么内容，不用看也猜得到。 艾薇莉娅看了眼桌上的信，没有用手去拿，只是向吉卡轻轻低头。 “是的，祖父大人，我会抽空回信的。明天您还要去王国，旅途劳累，请您尽早休息。” “嗯，那我回去了。莉娅也是，早点休息，如果有工作就留到明天再做吧。” “好的，谢谢祖父大人关心。” 艾薇莉娅从座位上起身，送吉卡离去。 第331章 铁匠铺 第二天。 艾伦今天一大早就独自乘坐缆车来到了下方的街道上，虽然时间还很早，但各家店铺都已经开门营业，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山顶的清净截然不同。 艾伦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寻找一家合适的铁匠铺，来打造武器装备。艾莉已经拜托莉莉内特照看了，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利用。 虽然他已经有了铜须锻造的剑和盔甲，但那些装备毕竟是为了对抗霜龙而准备的东西，无论是外观和功能都不太符合竞技场的需求。 首先是外观，由于为了对抗霜龙的寒冷特性，剑和盔甲都以辣条进行了淬炼，从而赋予它们火焰元素的功效，但也正因为如此，装备的外观都呈现出火焰一般的显眼红色。 铠甲还好，表面只是分布有红色的纹路，乍一看像是装饰用的涂装。但剑就不一样，通体红色的剑身，远远望去犹如燃烧起来一般，若是拿着它在竞技场的观众面前现身，拉不拉风不知道，但毫无疑问一定会成为夜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简直仇恨拉满。 或许莉莉内特会很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吧，但艾伦可受不了被人给盯着。 再来就是功能，铜须打造的装备，质量毋庸置疑是一流的，而与霜龙的作战也验证了这些装备的可靠。但正如有一句话说的那样，杀鸡焉用牛刀，艾伦可不想用连霜龙鳞片也能穿透的剑，去参加切磋性质的比赛，要是一不小心砍穿了对手的铠甲而被认为下手太重，从而输掉比赛的话就伤脑筋了。 正是这样，艾伦才决定寻找铁匠铺做一套适合竞技场的装备，另外也顺便提莉莉内特打造一些最低限度的装备。 当然了，魔法师所穿的长袍和短杖都是以魔法制成的物品，铁匠铺根本打造不出来，不过莉莉内特的修女服原本就拥有不少魔法力量，他来铁匠铺只不过是为了给她打造能够穿在里面的贴身软甲而已，以防一个万一。 在街道上转悠了几圈之后，艾伦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杜普城内最大的铁匠铺。 还没走进铁匠铺，就已经能听到密集的敲击声，声音密集而富有节奏，从里面隐约露出的火光与热气可以看出，显然是有众多铁匠在工作着。 从外表看，这间铁匠铺的规模比铜须的个人铁匠铺要大得多，足有铜须的那间铁匠铺五六倍大，宽阔的前厅内按照分类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成品。其中分为三大区域，分别是日用器具、武器和防具。 其中，日用器具比如锅碗瓢盆之类的铁器，占据了店铺大约一半的面积。剩余的才是武器、防具一类。在店铺前厅与后面的工房交界处，设置有用黑色厚布挡住的分隔线，黑布每隔三米，就有一个数字，似乎是代表工房的序号，看上去秩序井然。 店铺客厅内负责接待客人的伙计就有好几个，分工非常明确，有的负责接待客人接下生意，有的负责将已经做好的成品交给客人，还有一名看上去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类男子端坐在柜台后面，看起来像是管事的。 艾伦略微打量之后，迈步向店铺内走去，直奔柜台。不过接近柜台之前，一名店铺内的伙计赶忙迎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需要么？” 虽然被挡住了路，不过对方并非出自恶意，所以艾伦并没有表现出不快，露出微笑。 “我想和你们谈笔生意。” 闻言，伙计不由得上下打量了艾伦几眼。艾伦穿着王国式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相貌普通，身材匀称，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 “是来打造东西的吧，先生您想打造什么，直接和我说就行了，我会为您安排合适的工匠。” 即使被对方评头论足地打量了一番，艾伦依然保持着微笑。 “我要谈的生意你恐怕做不了主，我可以与你们的老板谈谈吗？” “这个……”伙计再次看了艾伦一眼，犹豫了一下，“麻烦先生您先等一下，我去问一下老板，看他有没有空。” 有没有空还需要问吗，他不正坐在柜台那发呆吗？艾伦望着跑向柜台的伙计，在心里吐着槽，这伙计办事真是不灵光。 不出艾伦所料，在听到伙计说的话后，柜台后的男人立刻起身，来到了艾伦面前。 “这位先生，您要与我谈生意，是吗？”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没有错，我就是这家铁匠铺的拥有者。” “嗯，那就行了，我想委托你们铁匠铺为我打造几样个人用的装备。” 男人皱了皱眉，艾伦能够理解他的这种反应。 这个男人想必是认为艾伦是来谈大生意的吧，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点名要见老板。然而等他专程过来了，却被艾伦告知只需打造几样个人用的装备，心中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被耍了的心情。 但即使如此，男人依然没有翻脸，想必也是深谙待客之道。 “这位先生，如果是需要打造装备的话，把需求告诉给伙计就行了，他会为您安排一切事项的。” “不，老板你误会了。” 艾伦露出笑容，轻轻摇头。见着这一幕，男人露出不解的眼神。 “请问先生的意思是……” “打造装备当然只需要吩咐伙计就行了，但我想与你谈的是另一笔生意。不瞒你说，我是一个商人。” 听见商人一词后，男人眼中显露理解的情绪。 “原来如此……虽然我们铁匠铺并不缺东西，但姑且还是问一句吧，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是做什么生意的可以稍后再谈，因为现在说出来也只会显得我是在自卖自夸，所以先谈一谈装备的事吧。首先问一下，你们这里最高级的金属是什么？” 一旦对方说出的金属比预料的更高级，那么这笔生意就没法谈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请对方帮忙打造装备。 然而这是杞人忧天了，对方所说出的金属是纯炼钢。 艾伦松了一口气，然后从无限口袋里取出一个闪耀着金属光芒的东西，那是一个铸块。 “这是！” 大概是职业使然吧，看到艾伦手里的铸块，男人眼中顿时闪过光芒。注意到这个变化的艾伦，眉毛轻轻挑了挑。 “哦？看来你认得这样东西，要仔细看看吗？” “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没问题，给你。” 艾伦随意地把铸块一抛，男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接住。旁边的伙计似乎为艾伦这带有戏弄意味的举动竖起眉毛，但男人却毫不在意，只是用可怕的神情凝视着手里的铸块，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疑问。 男人盯着手里的铸块看了大概有二十秒吧，才终于开了口。 “这个金属，莫非是精钢？” 第332章 真拿你没办法 男人准确说出了金属的名称，艾伦不由得佩服地点点头，看来对方在锻造方面还是有点本事的，不然也没资格运营这么大一家铁匠铺。 “你的眼光真不错，正如你所说，这个是精钢。这次来就是希望贵店能用精钢为我打造装备。” “您是说，用精钢打造装备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男人脸红了。 “这位客人，既然您能拿得出精钢这种金属来，那您想必应该了解吧，精钢虽然质地坚硬，但没办法拿来打造装备。” “哦？还有这种说法吗？” “您就别开玩笑了，您一定是知道的，关于精钢无法利用加热来锻造这件事。” “你懂得还挺多嘛。” “这位先生您说笑了，若是连这点常识都不懂的话，我也干不了这一行了。这个东西太珍贵了，请您收好。” 带着苦笑的男人，把手里的铸块还给艾伦。 实际上，这个名为精钢的铸块，正是当初铜须用来制作火箭的材料。 精钢质寒，且十分坚韧，能够承受高温高压而不变形，如果能够用来制成武器装备想必无人能敌。但精钢也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缺点，那就是可塑性差，即使经过数千度的高温加热也不会融化，反复捶打数万次也仍然不会变形。别说是用来打造装备了，就连最基本的加热锻造都办不到。 正是这样，精钢可以说是金属中的高岭之花，虽然功能只有以锻造技术闻名世界的矮人，才有办法将精钢加热到可以锻造的程度，并将其打造成装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矮人们的锻造技术也逐渐失传了，如今市面上已经很难看到以精钢制成的装备，只有拍卖场里才偶尔会出现几件，而且都是些从久远时代流传下来的老旧物品。 不过呢，在辣条功效帮助下，铜须早已克服了无法加热精钢的难题，所以这对艾伦来说并不算问题。 然而打造装备的价钱并不便宜，更别提用精钢这种不易锻造的金属了，精钢的坚韧程度远超普通金属，打造也自然要困难的多。用它来打造任何物品，加工费和精钢本身的价格基本是等同的，这样算下来打造费用想必高得吓人。 虽然艾伦并不缺钱，但那些钱都是攒着为以后的旅行做准备的，他可不打算在这种地方花掉。既然如此，该怎么办才好呢？ 答案很简单，再挣不就完了。 于是，他便打起了铁匠铺的主意，打算再靠辣条“敲诈”对方一笔钱，如意算盘可谓打得叮当响。 因为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艾伦很有把握能说服对方，不由得微微一笑，把铸块重新塞回男人手里。 “老板，不用这么急着拒绝，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这位先生，我们不是担心您给不起钱，而是我们真的没有能力满足您的要求，如果您愿意用纯炼钢打造装备，我们会很乐意为您服务。” “不，除了精钢其他材料我一概不予接受，因为我就是那种不管什么东西都喜欢最好的人，把钱花在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东西上，纯粹是浪费，老板你说是吗？” “先生您说的很正确，我们铁匠铺也正是秉承着为每一位顾客打造出最完美物品的理念，绝对不会以滥竽充数。但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能力去达成您心目中的完美，所以只能说一声抱歉，这个还请收回吧。” 男人再次将铸块递回来，不过艾伦没有去接，而是不慌不忙地说道： “如果说，我有办法能让精钢熔化呢？” 男人的动作陡然停住，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你、你说什么？” 他甚至忘了使用敬语，这显示出他内心的惊愕程度。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恢复了镇定，轻轻咳了一声。 “抱歉，有些失态……先生，您刚才说能让精钢熔化，是开玩笑的吧？” “你觉得呢？” 望着故意卖起关子的艾伦，男人不由得佩服起来，心想不愧做商人的，谈话时总能恰到好处地吊人胃口。不过，经营了这家铁匠铺这么多年的他，好歹也算是半个商人了，并不会轻易踏入这显而易见的陷阱中。 对方之所以故意卖关子，应该是有一定的底气的，但那股底气应该并不强大，因为若是相当有自信的话，肯定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宣传了，所有的商人都是这样。因此，男人判断艾伦的所谓能熔化精钢的办法，应该是建立在必须承受某种代价的前提上，或者是有着不小的失败率。 但即使如此，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成功率，也是极其重要的突破，因此值得听一听对方的办法。 如此思考过后，男人决定采取欲擒故纵的策略，避免谈话的主动权被对方给抢走。 “仔细想了想，融化精钢什么的，果然还是太难以置信了，我无法相信您的一面之词。” 言外之意不要光靠说的，拿出证据来。 确认将这个意思传达给对方后，男人观察艾伦的反应，只见他耸耸肩，摊开双手。 那毫无疑问是拿不出证据来的表现。 也有可能这是机密情报，他不愿意老实说出来。但是开门见山地问，对方想必也不会回答。 到头来还是白白期待了一场，男人藏起失望感，第三次将铸块递了回去。 然而，艾伦却先他一步拿出了一样东西。看到那样东西，男人才意识到，他摊手的动作并不是为了表达无能为力，而是类似于“真拿你没办法”的意思。 艾伦拿出来的，是一只金属手套。那正是铜须为艾伦打造的铠甲的一部分。 “这……这是！” 声音是两人份。 连站在男人旁边的伙计也瞠目结舌，凝视着手套。艾伦没做什么表情，将手套放在男人面前。 “这只手套就是以精钢制作的。” “这……怎么可能。” 从男人嘴中漏出满是惊愕的低喃，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艾伦还是回应了他。 “怎么不可能？现成品就摆在你面前喔？” 男人想要拿起手套仔细端详一番，却又不敢伸手去碰，不过即使在这个距离下，他也能确定那只手套的确是由精钢所打造，一般金属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光泽。不止如此，从那些光泽还可以判断，这只手套并非是从久远时代流传下来的，而是最近才打造出来的新品。 男人浑身颤抖，因为他意识到这只手套中，蕴藏着足以让人类的锻造技术实现突破性进展的可能性。而这份可能性，就摆在他的眼前。 第333章 这就是我打算和你谈的生意 观察着男人表情的艾伦，确定自己已经成功撬动了对方的内心，便将手套收了起来。男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将目光移开，看向艾伦。 “那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么？” 在亲眼见识到以精钢打造出来的装备后，男人怎么可能会不答应艾伦的要求，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先生……不，请阁下跟我到后面来吧。” 说完，他就带着艾伦朝后面走去。 穿过隔离的布帐，艾伦顿时看到了令人感叹的一幕。这家铁匠铺前面的迎客厅已经很大了，可这后面的工作间却更大，放眼望去，至少有超过五十名铁匠在同时工作着，而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熔炉，少说也有二十来个。虽然这些熔炉的大小不及铜须用于制作火箭而专门建造的那个，但规模也相当庞大了。 看到眼前的壮观景象，任何人都会露出受到震慑的表情吧，但艾伦如今的立场不允许他那样做，好不容易才取得谈话的主动权，要是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大惊小怪，一定会被对方给轻视。 艾伦注意绷紧表情，目光从那些正卖力挥锤敲打的铁匠身上扫过，心中暗暗点头。这里的铁匠虽然不是每个都那么强壮，但不论是眼神还是他们的手都相当沉稳，显然都是资深铁匠。能够支撑这么大一家铁匠铺，也必须要有这么多优秀铁匠存在。 不过呢，和独自一人就能同时应付五个熔炉的铜须比起来，这些铁匠的锻造本领还是略逊一筹。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矮人可是当之无愧的锻造技术的领头者，若是那么简单就能被比下去，那岂不是浪得虚名？ 男人带着艾伦一直来到工作间后面的一个房间之中，房间内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似乎是用来办公的房间。另外房间一角还摆着一张床，平时也可以用来休息。而从开在墙壁中央的窗户，还能看到外面工作间的情况。 只不过由于窗户没有镶嵌玻璃，因此这个房间完全没有隔音效果，钢铁的敲击声不绝于耳，艾伦不禁心想在这种环境下真的能睡着吗。 男人径直走向房间的桌子后面，不过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向艾伦比了个请坐的手势，一直等到艾伦坐下，他才跟着入座。 “因为这里很少有来客，所以没有什么茶水好招待。先介绍一下，我叫坦刻。” 坦克？艾伦不禁一愣，这个名字可有些不得了。 “坦刻先生是吧，我叫艾伦。” 坦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想到现在不是琢磨这种事的时候，他将这股熟悉感压进心底。 “艾伦阁下，您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是最近才搬来杜普的吗？” 艾伦摇了摇头。 “我的确不是本地人，但并不是搬来这边住，只是来这边旅行而已。” “原来如此，是来看竞技大赛的吧，这可是我们城邦联盟最盛大的活动，今年也终于轮到我们杜普举办了，不过话说回来……” 坦刻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艾伦身上，虽然艾伦衣着相貌都很普通，但谈吐却明显流露出自信，再加上见识不凡，坦刻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应该不只是商人那么简单，再根据他来铁匠铺要求打造装备的举动来看，搞不好是来参加竞技大赛的。 他当然希望艾伦是来参加竞技大赛的，因为敢报名参加那个比赛的几乎都是高手，能与高手合作生意，对于铁匠铺来说自然有好处，而且万一对方成功入选了，那宣传效果可就不得了了。 “艾伦阁下，从您随身带着以精钢打造的铠甲来看，您应该是一名战士吧？” “是的，我的确是战士。” 以前艾伦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称自己是战士，这是因为他的前身艾伦·布莱特在外面有仇人的缘故。但现在不一样了，曾经下毒谋害前身的凶手——王国的贵族早已在之前的骚乱中被处决了，所以已经不需要再担忧仇人会寻上门来了。 话是这样说，艾伦已经习惯了不使用前身的身份生活，所以就算承认自己的战士身份，也不会特意告诉别人自己就是风之剑匠。当然了，如果被人给认出来就另当别论了。 “那么艾伦阁下，这次您来杜普，是来参加竞技大赛的吗？” “不，我没有那样的打算。我来打造装备只不过是为了参加普通的比试而已，并不准备报名参加竞技大赛。” “原来是这样。” 坦刻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就算对方不打算参加竞技大赛，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他将些许的失望逐出脑海，开场白也已经做足了，差不多该开始谈论正事了。 “我们言归正传吧，艾伦阁下，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您说的让精钢熔化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嘛……精钢之所以无法用来锻造，是因为它的耐热性能太过优越，导致熔炉的温度无法将其熔化，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是的，这我知道。” “所以呢，我的办法就是提高熔炉的温度。” 坦刻沉默了一瞬间，因为他感觉艾伦讲了一句废话。 谁都知道只要提高温度就能熔化精钢了，但正是因为谁也做不到那种事，才会是一个难题。 要想提高熔炉的温度，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使用更高效的燃料，另一种则是建造更大的熔炉。这两种方法看似可行，但实际上都有着无法实际操作的困难。 首先是燃料，他这间铁匠铺里使用的是煤炭，因为铺子规模大，每天消耗的煤炭量相当惊人。以燃料来说，煤炭的发热效率并不算高，据说以锻造技术而闻名世界的矮人国，使用的是一种名为热能石的燃料，那种矿石在以强力撞击后能产生出大量热能，是十分优秀的燃料。 但可惜的是，即使是使用热能石作为燃料，熔炉的温度仍然无法达到熔化精钢的程度。以前矮人似乎有熔化精钢的技巧，但如今那些技巧也已经失传了。 再来就是熔炉了，更大的熔炉意味着更高的温度，只要能够不计代价地增加熔炉的体积，也是能够熔化精钢的。但问题就在于，那些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有人曾做过计算，要想熔化精钢，熔炉起码得有半个竞技场那么大，这还不算完，要想加热如此巨大的熔炉，所耗费的燃料也是惊人的，没有任何一家铁匠铺能够承担如此庞大的消耗。 想着这些，坦刻不禁变得垂头丧气，感觉自己白白期待了一场。如果对方这时候说出“建一座更大的熔炉”这种话来，他觉得自己铁定会控制不住脾气而翻脸。 然而，艾伦并没有那样说，他只是轻轻一笑，将一个有着鲜艳红色的东西放在桌上，推了过来。 “这就是我打算和你谈的生意。” 第334章 露西和露米 就在这一刻，房间仿佛变得燥热起来，并非是隔壁工作间的热气闯入房间，而是空气仿佛被眼前的红色物品给加热了。 坦刻一边感受着异常，一边盯着桌上的物品，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一脸疑惑地抬起视线。 “请……请问，这是什么？” “这个叫辣条，是一种零食。” “零食？吃、吃的吗？” “没错。” 坦刻的表情变得更疑惑了，原本谈锻造的事谈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拿出吃的来？虽然商人的谈判技巧中也有以美食招待对方，从而博取对方好感的做法，但这个时机未免太突兀，完全让人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还是说，对方只不过是在戏弄自己？ 坦刻虽然揣着疑惑和不快，但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耐着性子问道： “艾伦阁下真是风趣，您拿出这个呃叫做辣条的东西，是希望我吃掉它么？” “坦刻老板如果想吃掉的话当然没问题，因为本来就是吃的嘛……不过在这个地儿吃辣条未免太热了点，如果是冰淇淋的话我就建议你吃了，但辣条的话……我还是建议你用来当燃料用。” 虽然坦刻有点听不懂艾伦在说些什么，但他没有错过那个关键词。 “你是说……燃料？” 艾伦点点头。 “嗯，燃料。” 坦刻张大了嘴，视线紧紧盯着桌上的辣条，眼神满是怀疑之色。艾伦很理解他的感受，因为当初铜须的反应和他一模一样。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简单，那就是亲自演示一遍。 “坦刻老板，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不……不是我不信，只是艾伦阁下所说实在有些……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么就这么办吧——”艾伦从敞开的窗户往工作间瞄了几眼，“坦刻老板，你这铺子里还有空闲的熔炉吗，我可以给你实际演示一下辣条的功效。” 艾伦的要求让坦刻露出为难的表情。 作为杜普最大的铁匠铺，这里的全部二十五座熔炉全部都处于全负荷运转状态，根本没有艾伦所说的空闲的熔炉，如果要照他说的做，只能强行停止正在干的活，这样一来势必会耽误其他客人的订单。 坦刻在脑中思考着，这个叫做艾伦的人物，是否拥有值得为他那样做的价值。 正在这时，突然房间门开，两道娇小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或者说，飞了进来。 “坦刻大叔，我们又要来拜托你帮忙打造装备了……咦？” 这两道娇小身影瞬间凝固。 “是你？” 该说是巧合吗？进来的两人竟然是昨天与艾伦对战过的妖精组合。认出这两人的艾伦，脸上也浮现惊讶之色。 看着三人的反应，坦刻不禁指着艾伦问道： “露西和露米，你们认识他吗？” 露西和露米是一对双胞胎妖精。虽说是妖精，但体型并不像故事中那样只有手掌大小，大致上接近十二三岁的人类少女。 她们俩从南方的森林来到城邦联盟，为的就是参加这里的模拟战。妖精和精灵一样，是擅长魔法的种族，但比起精灵却要略微逊色一点，在魔法比拼中容易吃亏。于是她们俩便另辟蹊径，通过以魔力控制武器的做法，来伪装成战士参加二对二的混合战，效果意外的很不错，初次参加比赛就取得了胜利，后续还一口气打了好几个连胜。 本来魔法师是与铁匠铺扯不上关系的，但她们俩在扮演战士的角色后，就不得不时常来铁匠铺打造与保养装备。虽然这间铁匠铺的客流量很大，但对于这对有着可爱外表的姐妹花，不管是谁看到后都会印象深刻吧，时间久了，坦刻便与她们的关系熟络起来。 叫做露西的妖精先回过神来，有些颓然地说道： “坦刻大叔，你不是知道我们昨晚有比赛么，那场比赛我们输了。” 坦刻观察着露西的表情，再看看脸上浮现苦笑的艾伦，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该不会……” “坦刻大叔应该已经想到了吧，就是他打败了我们。不止如此，他还救了我们一命。” 露西把昨晚的比赛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坦刻听后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们怎么能在切磋比赛上使用那些弹丸呢？我应该嘱咐过你们那个的危险性吧，如果闹出人命，你们可就惹上麻烦了。” “是我们不对，因为还是头一次在比赛中吃亏，一不留神就被冲昏了头脑，真是对不起。” “对不起应该不是对我说，而是对艾伦阁下说吧。”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话，却令两个妖精脸上再度显露出震撼神色，甚至已经到了“花容失色”的程度。 “坦刻大叔，你刚才……叫他什么？” 这对姐妹花战战兢兢的态度，让坦刻感到困惑不已，但姑且还是回答了她们的提问。 “我叫他艾伦阁下啊？难道称呼他为阁下有什么不妥吗？” 问题并不是出在称呼上，而是出在名字上。 两名妖精带着难以置信的态度，以仿佛不受重力影响般的姿态，飞到艾伦的面前，然后就那样悬停在空中。 “……” 两人沉默地打量着艾伦，那目不转睛的观察方式，让艾伦都有些害羞起来了。 “咳、咳，两位……呃，小姐，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你叫艾伦？” 两名妖精齐声问道，声音整齐到像是一个人发出的。她们俩不仅外貌相似，声音也十分相像，如果不是身上的服饰有着明显的不同——一个是魔法师打扮，一个是战士打扮——艾伦绝对无法区分她们。 “是的，有什么问题么？” “果然。” 她们又一次齐声说道，不过这次似乎是自言自语。艾伦大致猜得到这句“果然”代表着什么，而她们接下来说的话也证明他没有猜错。 “你就是那位击败霜龙的大人，对吗？” 这次依然是两人同时出声，虽然讲话一致不错，但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艾伦不知道该看着谁回答比较好，他总觉得不管看哪一边，似乎都会让另一边觉得失礼。 艾伦暗自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伤着脑筋，最后只能朝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一边点点头。 “是的，就是我。” 虽然不能否认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叫做艾伦的人，但击败了霜龙的艾伦，应该就只有一个。 第335章 很会钻空子 按照艾伦的性格，他是不喜欢到处宣扬自己的，但有些时候，适当地宣传一下自己也是没坏处的。 就比如现在。 艾伦看向在一旁用眼神窥视自己的坦刻。 “坦刻老板，你似乎有话想说？” 坦刻犹豫了一下，问道： “艾伦阁下，您就是代表王国击败了霜龙的那位勇士？” 我什么时候代表王国了？艾伦虽然这样心想，但脸上却只是呵呵一笑。 “我刚才不是已经回答过这对姐妹了吗？坦刻老板再问一遍也是相同的答案，那个人就是我。” 坦刻心中暗叹一声，看着艾伦的目光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击败霜龙需要多么大的本事他或许不太清楚，但就算他再没眼光也能看得出艾伦的未来将不可限量。和这样一位人物合作，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艾伦阁下，我为之前对您的怀疑道歉。我们的合作没问题，就按照您之前说的办吧，我会立刻为您安排一个熔炉。” 艾伦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成功完成合作。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剩下这笔打造装备的费用了。 其实在对方得知了艾伦身份的前提下，艾伦只要开口，他们想必会相当乐意免费提供服务吧，可是他不想欠人家人情。至今每次有人想卖人情，他总是婉拒或是提供等额的回报，来抵消人情。 况且厚着脸皮叫人家为自己免费打造铠甲，也会有损自己的评价。既然已经注定无法低调了，艾伦当然希望不是臭名远播，而是流芳百世。 另一边，露西和露米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的震撼表情还没有褪去，就又露出好奇的眼神。 “坦刻大叔，你们在商量些什么事？” “是这样的，艾伦阁下希望我的铁匠铺用精钢为他打造装备。” 两个精灵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她们初次来铁匠铺时，也曾说过相同的天真话语。 那时她们对于战士方面的知识并不是特别了解，因此在被问到希望用什么品质的材料打造装备时，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她们所了解的最好的金属——精钢，结果被当时在场的人笑话了一番。 用根本无法加热熔化的金属来打造装备，那是多么接近不可能的事。明白了这件事的她们，不由得向坦刻问道： “坦刻大叔，你已经可以用精钢打造装备吗？” “……” 坦刻沉默着。 坦刻作为铁匠铺的老板，也是所有铁匠中最自己办不到，他身为铁匠的骄傲，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精钢打造出来的装备后，不允许他出言否定。 犹豫了片刻后，他只能这样回答： “艾伦阁下能办到，而且他也拥有现成的精钢装备。” 配合坦刻的发言，艾伦从无限口袋中拿出装备，不过不是先前的手套，而是胸甲。 “就是这个，要看看吗？” 艾伦把胸甲递到两名精灵的眼前，然而她们没伸出手。 这样一样珍贵的物品如此随意地递到自己面前，会困惑是当然的。 “可……可以吗？” “如果这真的是精钢打造的装备，一定很贵吧？” “对我来说其实是免费的啦，不用担心，随便看吧。” 艾伦的大方态度动摇了两名精灵的内心，她们一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对她们来说有些沉的铠甲接了过去。 两人仔细地看了铠甲，期间互相交头接耳了几句，然后把铠甲还给了艾伦。 “看过后觉得怎么样？” “老实讲，我其实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不是用精钢打造的，只觉得是很厉害的铠甲。” “嗯，我也觉得是很厉害的铠甲，毕竟在挨了那一招后，竟然只是留下了一点点伤痕。” 她们说的那一招，应该是指昨晚比赛时使用的弹丸攻击吧，毕竟艾伦当时就是穿着这个铠甲，硬是扛下了那极具致命性的攻击。 “艾伦大人，关于昨天的事，真的非常抱歉。另外也感谢艾伦大人对我们手下留情，没有追究我们的责任。” 为了表示歉意和道谢，露西和露米向艾伦低下了头，动作整齐划一，简直就像是事先排练过一样。 艾伦朝她们俩摆摆手。 “没关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请抬起头来吧。话说回来，你们俩来铁匠铺做什么？” 把头抬起来的姐妹俩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 “因为昨天的关系，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都被禁止参加混合赛，所以我们打算参加战士二对二的比赛，这样一来就必须得给露米打造一些战士用的装备了。” 这对妖精组合原本是由露西扮演战士，露米扮演魔法师，在被禁止参加混合赛后，她们俩便决定共同扮演战士，来以战士的身份参加二对二比赛，只能说她们俩果然很会钻规定的空子。 之后，艾伦在坦刻和妖精组合三人的陪同下，演示了辣条的功效，结果当然是令他们大为震撼。尤其是身为铁匠的坦刻，当他看到精钢的铸块在加了辣条的熔炉内被彻底熔化成一滩铁水的景象后，露出的表情和那时的铜须几乎一模一样。 在那之后，所有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坦刻接受了艾伦打造装备的委托，并表示会亲自负责整个锻造过程。而艾伦也接受了铁匠铺的辣条订单，在扣除了材料费用与加工费用后，还净赚了一大笔钱，这样一来又为以后的旅行增添了保障。 最后，艾伦在三人的陪同下除了铁匠铺。 “坦刻老板，还有两位小姐，你们不用送了。坦刻老板，东西就麻烦你了，打造好了以后，让人到山顶通知我一下，我来取。” “山顶？原来如此，毕竟是击败霜龙的勇士，会有那种待遇也是理所当然。” 坦刻毕竟是本地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山顶所代表的意义。他一口应下艾伦的请求。 “放心吧，完成后我会立刻让人为您送去。话说，艾伦阁下，若是有机会的话，希望您能在都市长面前为我们铁匠铺宣传一下。” “我会的，那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艾伦苦笑着点点头后便离开了铁匠铺，至于露西和露米在背后悄悄讨论的“如果我们昨晚失手把艾伦大人打死了，会不会成为被王国通缉的罪犯啊？”“你别乱讲，他连霜龙都可以打败，怎么可能会那样轻易死掉”这些话，他虽然很想吐槽“就算是我也会死掉啊”，但最后还是忍着装作没有听见。 第336章 早餐日常 因为没有其他要办的事，艾伦离开铁匠铺后没有在街道上逗留，直接返回了山顶。由于出发得早，事情办得也十分顺利，因此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等他到达山顶的时候，连早饭时间都还没有过。 一走进暂时居住的宅邸里，艾伦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浓浓的肉香十分诱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些其他味道。 循着香味走进厨房，艾伦顿时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他本以为是这里的仆人在做早饭，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不断地看着火上的锅，控制火候，并且忙碌的弄着各种食物。头上戴着一顶用来防止油烟渗进头发里的头巾，僵硬的面庞上挂着几滴汗水。赫然正是莉莉内特，她竟然在亲手做早餐。 “早上好。” 艾伦一步跨入厨房。听到打招呼莉莉内特抬头看到是艾伦，脸上顿时流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回来的这么早？” “嗯，事情很顺利。” 艾伦快步走到一旁，先洗干净了自己的手，瞄了一眼动作十分笨拙的莉莉内特。她显然并不经常下厨，别说是亚里莎了，估计手艺就连艾伦都比不上。 艾伦虽然很奇怪向来喜欢偷懒的莉莉内特为什么会突然动手下厨，但他知道，按照她这个人的倔强性格，一旦打算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底，决没有中途反悔的可能。所以艾伦既没有去问莉莉内特为什么要下厨，更没有阻止。 “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我都已经弄好了。本来只打算做给自己吃的，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不过算了，来尝尝本小姐的手艺怎么样。” 艾伦在旁边餐厅的桌边坐下。 “艾莉呢？” “还在楼上睡觉。” 艾莉平时就总是很贪睡，昨晚从竞技场回来后已经相当晚了，早已超出了她平时上床睡觉的时间，早上起不来也是理所当然。艾伦怀着宠溺的心情如此心想。 莉莉内特拿起一个大碗，从不断冒出肉香地锅里盛了两大勺后递给艾伦，再从一旁拿起两片面包和两个煎过的鸡蛋放在一个盘子中摆到他面前。 “吃吧，我不是很经常做饭，所以对自己的手艺不是很自信，所以就算不合你的胃口，你也不许说难吃。昨天我仔细想过了，总是跟在你身边混吃混喝确实有点不像样，所以还是稍微帮忙做一点事，学着下厨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混吃混喝，听到莉莉内特这样评价自己，艾伦不由得心想这个女人的嘴巴就算是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啊。 “说什么混吃混喝，你不是已经在帮忙驾驶飞艇了吗？” “我们又不是随时随地都呆在飞艇上，若是什么都不做脑子迟早会退化，我可不想老了后变成一个痴呆。” “你才二十五岁，就开始想老了后的事的啊……” “我这叫未雨绸缪，而且我也不想听到其他人指指点点。” 听到这句话，艾伦算是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些有关莉莉内特的闲言蜚语了吧。如果没猜错的话，多半是那些女仆吧。住在王宫的那段时间，艾伦就领教过她们传闲话的本事，平时在工作时总是一板一眼，实则把听到的话全部记在了心里，一旦闲了下来，立刻就会把看到听到的叽叽喳喳一股脑说出来。甚至还有这样的玩笑话，女仆们聚集的茶水间，掌握着比任何情报机构都要多的情报。 艾伦如今居住的住宅里也有女仆，势必也会出现相似的情况。艾莉是小孩子所以没关系，但莉莉内特这样一个成年女性，什么事都不做确实容易被说成是花瓶之类的。 只不过，艾伦有些惊讶于莉莉内特的变化。 以前她在教堂的时候，其他修女也经常在背地里数落她，即使如此她照样过得潇洒自在，为何现在却又开始在意其女仆们的评价了呢？ 艾伦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情，一边接过莉莉内特递来的早餐。浓郁的肉汤显然已经煮了很长时间，切成小块的肉已经完全炖烂，其中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料气味，只是闻了一下，艾伦就觉得自己肚子在咕咕做响。 莉莉内特的厨艺比想象中还要好，肉汤浓香鲜美，烂熟的肉几乎是入口即化，配着两片面包两个鸡蛋，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艾伦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饭。以前住在雪山镇的时候，每天早上要不是吃从纳克餐厅里打包回来的剩菜，要不就是随便吃点对付一下，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亏待了艾莉。 正当艾伦想着该不该叫艾莉起床享用这顿难得的丰盛早餐的时候，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艾伦。” 回头一看，果然是艾莉。虽然身上还穿着睡衣，脸上也有些睡眼惺忪，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艾伦热情地冲她招招手。 “艾莉，你起床了，你来的正好，过来吃早饭吧。” “嗯。” 艾莉在艾伦旁边坐下，看了眼艾伦盘子里的早餐。 “这是艾伦做的吗？” “我可没这么好的手艺，这是莉莉内特姐姐做的。” “好香。” 艾莉鼻子动了动，原本有些朦胧的睡眼，在那浓郁肉香中渐渐清醒了过来。莉莉内特给艾莉盛了一份早餐，放在她面前。 即使是三个人吃，锅里的肉汤仍然还剩有一大半，不过艾伦并不怀疑莉莉内特说的“只打算自己吃”这句话，毕竟以她的食量，消灭那一锅肉汤并不是什么难事。 “快吃吧，不够的话还有。” 艾莉被肉汤的香气勾起了馋虫，立刻开动，吃起了面前的早餐。见她吃得那么专心，莉莉内特也不禁露出满足的表情，那是自己的厨艺得到了认可的自豪感。 不过，这时艾伦注意到艾莉没有拿勺子的左手上拿着一条裙子。 “艾莉，这是你的衣服吗？” 被艾伦这么一问，艾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勺子，把手里的裙子递到艾伦面前。 “艾伦，裙子破了。” 艾伦接过裙子一看，果然看到裙摆附近破了洞。 “果然啊……” 这条裙子还是当初从零食屋那里买的工作装，不过说是工作装，如今早已成了艾莉日常的装扮，几乎每天都穿，也难怪这么快会破掉。 看来又得找零食屋买衣服了，艾伦原本是这样想的，但突然改变了主意。虽然直接向零食屋买东西很省事，但那样未免太无趣了，反正在订做的铠甲送来之前他都没有事，不如趁这个时候，陪艾莉去市场里逛一逛吧。 第337章 购物 在吃完早餐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了街道。当然了，在出发前艾伦还特意跟艾薇莉娅打了声招呼，免得她有事找他时却找不着人。 该说不愧是都市长吗，艾伦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处理完一大堆厚厚的文件了。换做是艾伦的话，一大早就看那种全是艰涩词汇和数字的文件的话，一定会乏味到想要求饶吧，然而艾薇莉娅却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女仆叫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搞得艾伦都为打扰她的工作而不好意思起来了。 不过艾薇莉娅对此却毫不在意，十分亲切地让艾伦好好放松一下，甚至还打算为他安排向导，不过被艾伦婉拒了。 之后艾伦便与在缆车站等候的莉莉内特与艾莉汇合，乘坐缆车来到了下方的街道。 虽然今天是第二次来街道了，但这一次由于是和艾莉一起，艾伦的心境也完全不同，全身心地沉浸在逛街里。因为之前挣了一笔钱，所以不必拘泥于金钱，大可以好好购物一番，甚至就连之前不怎么敢买的魔法道具，也可以稍微看一看了。 不过艾伦挑选的并非佣兵或者猎人在战斗时用到的魔法道具，比起那些，拥有半个家庭主夫气质的他，对生活用的魔法道具更有兴趣。 比方说在箱子里产生寒气，让箱内食品保鲜的冰箱，或是吹风让人凉快的风扇。原本这些用品在零食店里都有，但之后却被全部烧毁了，如果要重新从零食屋那里买绝对会被它狠狠地敲一笔，所以才想找一些替代用的魔法道具。 而且由于城邦联盟充分引进技术与人才的关系，魔法技术十分先进，魔法道具的价格比起王国也要便宜不少，要想入手魔法道具的话，选择在城邦联盟购买绝对划算。尤其是生活用品，由于购买和使用的人多，价格就更便宜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生活用品的魔法道具，很多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一名人类智者提出来的创意。 那位智者虽然提出了各种道具的创意，但本人却完全没有能力做出来，不止如此，也完全无法解释道具为何呈现这种形状，以及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原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从人们那里得到了“光说不练的智者”这个别名。 当然了，光是提出创意，就已经是相当厉害的成就了，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许多事情就难在没有想法上，创意会让人们有种“原来还可以这样”的恍然大悟的感觉，因此那位智者才会得到人们的尊重。 艾伦非常仔细地对那些魔法道具东摸摸西弄弄，他把盒子打开又关上，拿起来又翻过来，彷佛能看到招呼他的老板额头上流下汗水。 最后在经过一轮精挑细选后，艾伦买了一个用来储存食物的“寒冰之箱”，实际上也就是冰箱，用飞艇旅行时，有可能会一连好几天都得在天上飞行，保证食物的新鲜度就很重要了。 之后，一行人来到了裁缝铺，打算为艾莉挑选衣服。这家店是艾伦在出发前和艾薇莉娅打招呼时，艾薇莉娅亲自推荐的，据她说这里是有着悠久历史与良好口碑的名店，制作的衣服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就连艾薇莉娅出席重要活动时穿的礼服，都是在这家裁缝铺专门定做的。当然了，价格也很贵就是了。 艾伦的衣服都是在平价商店里买的，但既然是给艾莉买衣服，这点钱他还是舍得花的。不过呢，或许是这家裁缝铺制作衣服十分用心的缘故，在这里定做一套衣服花的时间特别长，少则一两个月，有时甚至能花上小半年的时间。 艾伦并没有在城邦联盟逗留太长时间的打算，不可能从零开始订做衣服，只能在已经做好的衣服里选择，然后再按照艾莉的体型改一下尺寸。 艾伦回忆着从艾薇莉娅那里听来的有关这家店的事情，走进铺子内。 不知道是不是艾薇莉娅抢在前头派人通知了店家，艾伦一进门就受到了老板的亲自欢迎，不止如此，使用的还是“尊贵的客人”这样的称呼。 换做是以前，艾伦肯定会被这种阵仗给吓到吧，但曾在王宫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他，早已习惯了被恭敬地对待，所以才能从容不迫地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来意。 这家裁缝铺的老板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人类女性，不仅妆容十分得体，身上喷洒的香水味也十分怡人，并且时不时就向艾伦抛去别有深意的勾人眼神。 实际上，这位老板娘并非是有意勾搭艾伦，而是她一贯使用的“推销手法”而已。过去的经验告诉她，一旦是被她迷住的男人，就算是一块破布，他们也愿意花重金购买。 在她还年轻时曾是杜普有名的交际花，别人必须砸下重金才能与她共进晚餐。直到现在她仍然不让身体增加多余脂肪，维持完美身材。她很确定自己现在依然能让任何木头人烈火焚身，也有自信就算对方已经有了家室，一样能引起他的兴趣。 即使是艾伦，也并非木棒一个，换做是平常的话或许会沦陷了吧，但谁叫他身边还站着个正源源不断释放带刺氛围的修女呢，再加上他也不想在艾莉面前丢脸，因此努力无视了老板娘的小动作，客气地请她带自己去看已经做好的现成衣服。 眼见着自己的惯用手法没能成功，老板娘也没放弃，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艾莉的身上。既然会带女儿来这里买衣服，看得出来这位父亲很宠自己的女儿吧，既然如此，只要让女儿看中店里最贵的衣服，让她央求父亲买给自己的话也不错。 她有自信能将心中的计划付诸实现，毕竟比起大人，心智发育还不完全的小孩子是很容易忽悠的。 “真不错啊。” 来到用于展示衣服的房间，艾伦不由得为眼前所见而发出感叹。陈列在这里的衣服每一样都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让人不得不佩服裁缝的心灵手巧。看来艾薇莉娅会推荐这家店是有道理的，虽然老板娘有些势利，但商品绝对都是一流的。 艾伦大致看了一圈，觉得这里不论哪套衣服都很适合艾莉，毕竟人长得可爱漂亮，底子有了不管穿什么都好看。话是这样说，但这次到底是为艾莉买衣服，所以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见。 第338章 我想要这件衣服 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走动的艾莉，很快就看完了房间里的衣服，然后回到艾伦身旁。 “艾莉，喜欢哪一件衣服？” 艾莉端正的俏脸浮现些许情感，然后以缺乏起伏的音色说道： “全部都很喜欢。” “全部都很喜欢啊。” 听着艾莉的话，艾伦假装没看到悄悄露出喜色的老板娘，在心里伤脑筋地挠了挠头。艾莉说全部都喜欢，让他觉得有点难办，总不能跟当初的黛丝一样，轻描淡写地就打算把所有的衣服全买下来吧，他可没有那种魄力与财力。 “艾莉每样衣服都喜欢得一样多吗？没有特别喜欢的吗？” 艾莉“嗯……”地低下头思考起来，看来一时半会是得不到她的回答了。感到有点无奈的艾伦，看向莉莉内特。 “你有什么推荐的么？” 上次在王都时，艾伦一行人也有过买衣服的经历。要知道当时去的地方只不过是堆砌着廉价品的路边商店而已，即使如此，她也能从众多廉价衣服中出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衣服，显示出她出色的穿搭品味，向她寻求建议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然而—— “直接买最贵的那套不就行了？” 莉莉内特的回答却让艾伦哭笑不得。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莉莉内特在王都挑选的那条酒红色长裙，好像的确是店里最贵的衣服。 完全不在意价格，只挑最贵的买，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完全没把钱放在心上，还是说钱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钱都不值钱的话，还有什么是值钱的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老板娘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一套看起来很朴素的衣服。 “这位女士真是有眼光，这一套就是我们店最出色的衣服。” 艾伦无言地打量着那套衣服。 正如先前说的那样，这是一套看起来很朴素的衣服。当然了，所谓的朴素只不过是相较于店里的其他衣服而言，这套衣服无论是布料还是工艺都相当出色，只不过省略了大多数花边与褶皱，布料也是纯白的，没有其他颜色，看起来没有其他衣服那么花哨。 硬要说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挂在穿衣人偶脖子上的项链了。项链的前段吊着一个紫色的宝石，宝石不大，但闪烁在表面的光芒仿佛在流动一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见到艾伦几人都因为这套衣服陷入了沉默，老板娘顺势推销起来。 “这套衣服穿在这位小千金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跟小公主一样。” 好烂的推销手段，艾伦不禁在心中吐槽。 的确，与客户交谈之前先赞美对方，是一种常用技巧，艾伦也经常用，但关键是要夸对地方。 就拿现在来说，艾伦一直就觉得艾莉有一种公主的气质，甚至还悄悄怀疑过艾莉搞不好就是某个国家的公主。所以，夸艾莉像公主，肯定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 果不其然，很少会显露情感的艾莉，露出带有些许怜悯的眼神。只见她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被上了年纪的阿姨称赞，我也高兴不起来。” “唔……” 老板娘发出闷哼声，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以前经常被艾莉叫成是大叔的艾伦，很理解她此时的心情。虽然现在被叫大叔叫得少了，但那种理解到时间残酷的无力心情，过了这么久之后，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减弱。 在心底露出苦笑的艾伦，收起对老板娘的同情，轻声告诫艾莉。 “艾莉，讲话要礼貌点哦。” “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艾莉点点头，便把目光转向了衣服，仔细打量起来，然后—— “艾伦，我想要这件衣服。” 听到这话，原本还一脸打击的老板娘，表情顿时变得闪闪发亮起来。虽然人类的脸并不可能真的发光，但就是给人那种感觉。 至于艾伦，则在心里伤脑筋地叫了一声。 果然女性的直觉都是最贵的吗。 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钱包，但毕竟是艾莉的选择，而且她也很少求自己为她买东西，这次难得遇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就狠下心来答应她吧，不过在那之前—— “艾莉，你觉得这衣服很漂亮吗？还是说什么其他地方你觉得很好呢？” 虽然艾伦心底里已经同意了艾莉的请求，但姑且还是问一句她到底喜欢这衣服的哪一点吧。毕竟在他看来，这件衣服和其他衣服比起来，确实要显得朴素不少。 对于艾伦的提问，艾莉偏着头思考了一阵子才给出回答。 “并不觉得这件衣服特别漂亮。” 过于直白的回答，让老板娘画着精心妆容的脸颊微微抽动着，艾伦朝她露出“请不要见怪”的苦笑，接着问道： “那艾莉为什么想要这件衣服呢？是因为听了莉莉内特姐姐的话，所以才选了最贵的吗？” 这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才对，但艾莉又想了一阵子才答道： “跟价格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呢？” 这次艾莉没再思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指向了衣服上的某处。艾路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正是作为饰品悬挂在穿衣人偶胸前的宝石。 其实艾伦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宝石，心中也猜到艾莉可能会这么回答，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这个结果让他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他可不希望艾莉变成那种只要看到亮闪闪的宝石就会被立刻冲昏头脑的肤浅女性。 可是，艾莉的目光的确指向那个宝石也是事实，该不会……艾伦压抑内心的不安，继续追问道： “艾莉，你很喜欢宝石吗？” 女人喜欢宝石或许是一种天性吧，艾伦也不确定，但只要是正常范围内的喜欢就没问题。 然而艾莉的回答却出乎预料，只见她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喜欢。我不喜欢会发出闪亮光芒的东西。” 短暂的意外之后，艾伦理解了艾莉这番发言的理由，她具有类似于吸血鬼的特征，不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但就算想通了这一点，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释。 “既然艾莉不喜欢宝石，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件衣服呢？上面可是有很大一颗宝石哦。” “这个宝石不一样。” 艾莉摇摇头，大概是看到艾伦露出困惑的表情吧，她解释道： “这个宝石让我觉得很安心。” “很安心？” 艾伦的目光再次转向那颗仿佛有着流动光芒的紫色宝石。 第339章 剧毒之物 会让人产生安心感的宝石，艾伦首先想到的就是魔法，他猜测这颗宝石里面或许寄宿有某种精神系魔法，能够安抚穿戴者的心情。 如果要辨别某样物品是否为魔法道具，只靠肉眼是无法判断的，必须要拿到专门的机构比如说魔法师工会之类的，请专业人员进行鉴定。当然了，作为报酬鉴定费用也是必须要付的。 不过呢，对艾伦来说可用不着那么麻烦，因为他身边就有一位这方面的专家。不，搞不好是比专家还要更专业的人士。 怀着得意心情的艾伦，朝莉莉内特比了一个眼神。 然而。 “你干嘛？” 虽然莉莉内特注意到了艾伦的眼神，但显然完全没有理解艾伦的意思，一脸纳闷地望过来。 上次是在王都还是哪来着，他也这样跟莉莉内特示意过，得到的反应跟这次一模一样。艾伦不禁再次感叹，自己和她之间果然没有默契。换成是亚里莎的话，一定会明白他的想法吧。 不过提到亚里莎，艾伦内心一角有些担忧起她的状况来。 虽然她在留下的信里说过不用急着去找她，照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状况才对，但她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急急忙忙地离去了也是事实，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让艾伦十分费解。 话是这样说，光在这里担心也无济于事，所以还是等城邦联盟的事做完之后，就立刻赶往位于南方的精灵国吧。 艾伦将对亚里莎的担忧赶出大脑，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状况上，莉莉内特仍在一脸纳闷地望着他，看来依然没能理解他刚才那个眼神的意思。 自己竟然会和如此没有默契的人组成竞技场搭档，艾伦忍住叹息，用悄悄话告诉莉莉内特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看一看那颗宝石有没有蕴藏魔力吗？” “嗯，就是这样。” 莉莉内特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不用看了，我刚才就已经感应过了，那颗宝石里感受不到一丝魔力，所以不用担心是宝石对你的宝贝女儿施加了魅惑魔法。” 有些黑心店家会利用魅惑魔法来迷惑客人，从而诱使客人进行非自愿的消费，莉莉内特大概觉得艾伦是在担忧这方面的事情吧。但实际上艾伦并没有那样想过，既然是艾薇莉娅推荐的店，又怎么可能会是干那种肮脏勾当的黑店呢？ 不过，也不能排除宝石中寄宿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只会对艾莉一个人产生效果。毕竟艾莉的体质十分特殊，会发生那样的事也并非不可能。 总之再继续自个瞎猜也不可能会得出结论，艾伦决定直截了当地向老板娘询问。 “老板娘，这颗宝石是跟衣服一起的吗？” “是的。” 艾伦点点头，还好，如果这个宝石只是店里拿来装饰的话就伤脑筋了。 “原来如此，那么这宝石里面有什么名堂么？在我看来，这件衣服就是贵在这颗宝石上吧？” “这位客人果然好眼力，这颗宝石确实大有来头。” 露出微笑的老板娘，取出绢丝手套戴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宝石拿到艾伦面前。 “想必您已经看到了，里面仿佛有着某种东西在流动，那是耶梦加得之血。” 艾伦稍稍皱起眉头。 “你是说……耶梦加得之血吗？” “正是如此。” 那并不是艾伦了解的东西，前身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头绪。他正打算追问那个什么耶梦加得之血的事情时，从旁边传来莉莉内特带着疑惑的声音。 “耶梦加得之血不是一种剧毒之物吗？” “你、你说什么！？” 这番发言让艾伦下意识地想要远离眼前的宝石，不过他忍住没有做出那种对老板娘来说有些失礼的举动，轻轻咳了一声。 “咳、失礼了……老板娘，是那么回事吗？” “这位女士的见识也相当广阔嘛，不愧是艾薇莉娅小姐推荐的客人。她说得没有错，耶梦加得之血确实是一种剧毒之物，哪怕只是沾染上一滴，如果身上没有毒无效系的道具或能力，不到三步就会立刻死亡，据说就连强大的龙族也无法抵抗它的毒性。” 听到如此猛烈的效果，艾伦脸上虽然无动于衷，但心底的脸色早已变得凝重起来，视线落向那闪耀着冷冽光辉的紫色宝石上。 这么危险的东西，这家店竟然拿出来卖？ 也许是这样的想法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了吧，老板娘露出微笑，安抚有些不安的艾伦。 “放心吧客人，虽然那耶梦加得之血十分致命，但这颗宝石是绝对安全的。正如同那句话说的一样，放在剑鞘里的剑是杀不死人的，被封在宝石里的毒液也同样没有任何危险性，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拿出来卖呀。” “要是不小心把宝石给摔碎了呢？” 莉莉内特挖苦了一句，虽然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艾伦也有相同的担忧。 不过这显然是杞人忧天了，老板娘笑着解释说： “客人真是说笑了，宝石可是比精钢还要硬的物体，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摔破呢？不只如此，因为耶梦加得之血具有魔法的完全免疫效果，因此也间接赋予了这颗宝石抵抗魔法的能力，因此以魔法破坏宝石的可能性也同样没有。” “这么厉害？” “就是这么厉害。” 见老板娘信心满满的模样，艾伦觉得姑且可以认为宝石的安全性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样一来也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 耶梦加得之血，拥有连龙族也无法抵抗的强烈毒性，其价值有多高不言自明。而将这份毒性牢牢锁在封闭空间的宝石，以防护功能来说也是十分出色的。而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价值，艾伦甚至不敢去想象。 老实讲，他都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委婉地劝说艾莉放弃这件衣服了。 可是，平时不怎么显露表情的艾莉，脸上却表现出依恋的情绪来，虽然搞不懂那颗宝石究竟有着何种吸引力，但看得出来她确实挺想要的。 见她这幅模样，艾伦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询问价格的决定。 “那……这件衣服的价格是？” “五万通用币。” “咦？” 艾伦愣了一下。以为是他没听清，老板娘把那个数额重复了一遍。 “唔……” 实际上艾伦不是没听清，而是老板娘报出的金额，比他预估的要低。而且不是低了一点半点，他预估的价格是六位数，足足少了整整一位。 第340章 价值一千万的宝石 虽然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身为商人的艾伦，当然不会把如此明显的破绽表现出来。如果让对方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借势坐地起价，他可不会犯那种错误。 迅速把表情收敛起来后，艾伦假装思忖了一番，然后才不着痕迹地问出心里的疑惑。 “价格相当贵呢，可以问一下给出这个价位的理由吗？” 就算对方报出的价位比预料的低，他也仍然要说贵，目的就如同先前所说，不能让对方了解到自己的心思，从而趁虚而入。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无聊的小技巧，但那实际上是经历过无数次检验的制胜秘诀。 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只要有一点可能性，艾伦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这一次，对于细节的注重也派上了用场，看到艾伦皱起眉头嫌贵的模样，老板娘连忙解释道： “这位客人，五万通用币的价格可一点也不贵哦。” “老板娘真是爱开玩笑，如果五万还不算贵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贵的东西了。” “因为我们店走的是精品路线，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所有出自我们这的裁缝之手的衣服，都有着与价格相应的品质与格调，当然不能跟路边摊的廉价商品混为一谈。几位客人身上穿的衣服都相当有水准，想必出身不凡，这种简单的道理应该能够理解吧？” “这我当然理解，毕竟你们店可是艾薇莉娅小姐推荐的，以她和我的关系，当然不会给我推荐一家低端又廉价的店。”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效果，艾伦还是刻意提了一嘴艾薇莉娅与自己的关系不一般，希望多多少少能让对方做出一点让步。 “能够得到客人您和艾薇莉娅小姐的赞赏，是本店的荣幸。” 看到老板娘轻轻低头道谢的模样，艾伦判断这一招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于是继续发挥演技，摆出一副准备讨价还价的架势。 “不过呢，虽然你们店走的是精品路线，但我还是觉得五万通用币的衣服有些太贵了。其他的衣服不也大都只有几千通用币呢，唯独这个却要五万，实在让人有点无法接受。” “以服饰来说，五万通用币的价格确实很贵，这一点我也不会否认。” 没有看出艾伦是在演戏的老板娘，露出苦笑来。见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艾伦都产生罪恶感了。 不过呢，考虑到她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商人，所以不能排除她也是在演戏的可能，所以艾伦保持着气势不变，听老板娘继续说下去。 “但刚才您也看见了，这颗宝石作为装饰也是衣服的一部分，所以必须要将它的价值考虑进去。老实讲，因为您是艾薇莉娅小姐介绍来的客人，作为折扣衣服的费用我都已经为您省去了，五万通用币实际上只是宝石的价格。”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正如我刚才问的那样，这颗宝石的价格是如何决定的呢？” 其实艾伦想问的是“这颗宝石只值五万通用币？”但为了讨价还价，他不能那样讲。 以衣服来说，五万通用币的价格确实很贵，但如果是宝石的话，这个价格就低得有些离谱了，更别提里面还蕴藏有耶梦加得之血这种稀有之物了。 如果真的就像老板娘说的那样，耶梦加得之血连龙族都能毒死的话，价值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就拿霜龙来说，如果能用五万通用币就能得到这颗宝石，一定会有人乐意掏钱购买吧，毕竟只要击败了霜龙，就能够得到王国设立的赏金。所以说，耶梦加得之血的价值足以与那笔赏金的数额画上等号，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正是这样，艾伦很好奇老板娘为何会只给这颗宝石定价为五万通用币，明明可以定更高的。 老板娘不知道艾伦的心思，只当他是在嫌价格太贵，拼命为他解释道： “这位客人，您觉得宝石的价格太贵，实际上您已经捡到很大的便宜了。” “此话怎讲？” “客人，我看您一定对珠宝之类的不感兴趣吧，所以不怎么了解。实话告诉您，像宝石这样的东西可是很贵的，几万通用币都算是其中的廉价品，若是那种打磨工艺和质地纯净的精品，价格更是连一般贵族都高攀不起。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王国的王冠，作为王室的象征，那上面镶嵌的七色宝石，无论哪一颗的价值都不少于千万。” 听着这话，艾伦忍不住在心底叫出了声。王国的王冠他何止是见过，甚至还亲手摸过。要知道戴冠仪式时，给继任国王的缇娜戴上王冠的人就是他。 如果那时他知道王冠上的宝石竟然如此贵重时，手一定会发抖吧。 而接下来老板娘说出的话，让艾伦更加吃惊了。 “而您眼前的这颗宝石，无论是材料本身还是工艺水准，都和王冠上的宝石是一个级别的，也就是千万级别的。” “什么！你说这个宝石值一千万！？” 惊叫出声的是莉莉内特，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宝石。艾伦当然也十分吃惊，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他感到很好奇，如此贵重的东西，是怎么落入这家店手中的。 承受着两人的目光，老板娘以苦笑的表情回答：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 “嗯，因为某个理由，这颗宝石的价值被降低了，不然我也不可能以五万通用币把它卖掉。” 艾伦思考了几秒钟，大致想到了“某个理由”代表什么，下意识地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是因为耶梦加得之血吗？” “客人您说得对。虽然耶梦加得之血也是稀有物品，但毕竟是连龙都能杀死的剧毒之物，即使是再怎么珍贵的宝石，也不可能敌得过对于死亡的恐惧，就算明白那份死亡不可能逃出禁锢也是一样。被这污秽之物玷污之后，宝石的价值也自然降低了。” 艾伦理解地点点头，还是那个例子，虽然剑没有拔出鞘，但人们还是会对剑感到恐惧，即使每个人都理解没有出鞘的剑无法伤人也是一样。 这时莉莉内特又问道： “如果不是当做宝石卖，而是当做毒药卖呢？连龙都能杀死的毒药，应该也不至于只卖这个价钱吧？”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颗宝石的防护是绝对安全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其损坏，因此想要取得里面的耶梦加得之血也是不可能的。一个上着锁的箱子，就算里面装着黄金，但如果无法把锁打开的话，价值不也和空箱子无异吗？” 说到这里，老板娘唉地叹了口气。 “如果这两样东西能够分开来的话，不论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但合在一起就只会互相玷污，降低彼此的价值。我个人当然不喜欢毒药，只是为宝石感到可惜。老实讲，这种被死亡之物玷污了的宝石，除了不死族之外，不可能会有生者会感兴趣吧。” 听到这句话，艾伦下意识地看了眼艾莉。他突然理解艾莉为何会喜欢这件衣服了。 虽然心里还怀着一点对于安全的担忧，但老板娘也已经保证过了，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此心想的艾伦，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老板娘，这件衣服我买了。” 望着同时露出欣喜表情的老板娘与艾莉，艾伦心中浮现自己没有做错决定的安心感。 第341章 管闲事 离开裁缝铺后，艾伦望着手里的口袋。虽然无限口袋并不会因为内容物的减少而发生质量上的变化，但他还是有种口袋变轻了的感觉。 一口气花掉五万通用币，虽然艾伦没表现出来，但要说不心疼绝对是假的。 当然了，这并非是他头一次花掉这么多钱，要知道在穿越之前，他可是名副其实的败家子，每天都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别说是五万了，就算是五十万，他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毛。 那时的艾伦，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因为花掉区区五万块就心疼得不得了的一天吧。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比起那时候只要伸手就有钱拿，现在要想赚到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口水，要死多少脑细胞，一想到花掉的钱是自己辛苦赚来的，会觉得心疼也是正常的。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给艾莉买下那件贵得离谱的衣服呢？ 艾伦不禁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却想不到答案，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把装衣服的盒子紧紧抱在胸前的艾莉。 虽然艾莉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但看在艾伦眼里，她看起来挺开心的，周身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或许这就是原因所在。 只要女儿开心就好。对于父亲来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理由么？ 艾莉很少会要求艾伦为她买东西，这次难得有想要的东西，满足一次她的任性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只不过，以后这样的任性还是少来一点比较好，不然钱包有些遭不住。 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了，艾伦一行人打算返回山顶。就在快要抵达缆车站的时候，他发现有一群人挤在一起，其中发出怒骂声。不远处有两名士兵旁观，好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人群中央传来喧哗声，而且不是一般的正常吵闹，从中传来的气息是尖锐的暴力。 艾伦与莉莉内特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两人的眼睛都在说：过去看看？ 意见迅速达成一致，艾伦牵起艾莉的手，走向士兵身边。 “这里发生什么了？” 突然从背后被人叫住，士兵吓了一跳，回头看向艾伦一行人。 士兵穿着金属铠甲，铠甲外面罩着绘有都市徽章的铠甲罩袍，这是杜普一般士兵的装扮，不过从两人身上，感觉得出来训练并不精良，至少和王国的士兵比起来，显得没有那么专业。 首先体格就不怎么强壮，似乎没有经过锻炼，悬挂在腰上的武器像是二手甚至是三手的，握把部分被磨得发亮，给人脏兮兮的感觉，与其说是士兵，更像是佣兵，整体呈现一种邋遢感。 “你是……” 士兵被素不相识的面孔突然叫住，以困惑与稍微愠怒的语气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吧？” 艾伦耸耸肩说，士兵脸上浮现困惑之色。可能是因为艾伦怎么看都像是普通市民，却散发出自己的身份地位较高的氛围吧。他们似乎判断放低姿态比较不会出错，纷纷挺直了背脊。 “前方的民众好像发生了什么骚动。” 我当然知道发生了骚动，所以想问是发生了什么骚动嘛。艾伦强忍住想吐槽的心情。不同于王国的士兵，城邦联盟的士兵采取的是义务制，巡逻城镇的卫士都是从市民当中抽选出来的，没有经过充分训练，说穿了就只是学会如何使用武器的普通人罢了。 这样做的初衷是为了防备贵族通过招兵买马扩大自己的势力，虽然义务招来的士兵存在专业度不足、战斗力较弱的情况，但用来在街道上巡逻已经绰绰有余了，毕竟城邦联盟的治安环境总体上是要优于王国的。这都要多亏了竞技场的存在，市民之间的矛盾可以正大光明地在竞技场中以斗殴的形式来解决，从而有效减少了暴力事件的发生。 话是这样说，暴力事件减少并不代表不会发生，所以一旦遇到突发情况时，士兵的能力不足就会体现出来。这种时候就需要派出更精锐的士兵——卫士介入，或者是期待有热心人出面调解。 叹了口气的艾伦将视线从战战兢兢的卫士身上移向人群。与其期待这两个人，由自己扮演“热心人”的角色出面解决还比较快。 虽然插手管不属于自己分内的士兵工作，或许构成了越权行为，但艾薇莉娅管理的都市出现了状况，这个时候袖手旁观，实在不好意思承受她的好意，所以还是得帮一帮忙。 “你们在这里等着。” 不等艾莉和莉莉内特回答，艾伦便推开前方的人群，硬是往前方挤了过去。凭借着出色的身体素质，他轻松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看清了里面的状况。 好几个衣衫不太整洁的男人，正在对某个东西又踢又踹。 艾伦心中涌起不快感，因为被男人们拳打脚踢的是一个小男孩。男孩虚脱地躺卧在地，脸上流着血，不知是从嘴里还是鼻孔流出的。 也许是因为被踢了太久，男孩昏死过去，不过似乎还有一口气在。 艾伦看看男人们，包围男孩的男人们身上发出酒味。整张脸涨得通红，显然是醉酒与气愤所致。 看着这让人不舒服的一幕，艾伦咂了下嘴。 他平时不喜欢管闲事，但这样的景象实在让他无法忍受。那个男孩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想必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吧。一想到曾经也是孤儿的艾莉，搞不好也遇到过这样的待遇，他就觉得气愤不已。当然了，以艾莉的本事想必不会被区区酒鬼给欺负，但艾伦就是忍不住这么想。 虽然不太准确，护子心切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艾伦正准备上前制止，却被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那道身影用从容不迫的动作从人群中钻出来。 “……什、什么？那动作是怎么回事？” 艾伦眨了好几下眼睛，同时无意识地发出惊叹，那动作实在太令人无法置信。 跟他用身体素质强行推开拥挤的人群不同，那个人周围的人群仿佛船只破开水流一般，自动让开了路。他那穿越人群的姿态似乎引来众人的惊愕与畏惧，看着他经过自己面前的人都一副惊惊呆了的表情。 艾伦不禁以为自己在做所谓的白日梦，或是受到某种魔法效果的影响。 而且以打扮来说，那个人未免太过神秘了。 第342章 神秘灰衣人 那人以灰色长袍滴水不漏地盖住全身，头上戴着兜帽，整张脸也被饰有奇怪花纹的面具给遮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暴露出来。虽然以体型来说与人类相似，但与人类体型差不多的亚人类多得是，很难说那人一定是人类。 不过话说回来，那种仿佛见不得光一般的打扮，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让艾伦不禁回想起第一次与艾莉见面的光景。那时的艾莉，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艾莉以前之所以打扮成那样，是为了遮挡阳光，不让自己的身体被阳光给照射到。至于现在，则是因为有了防晒霜，才能够以正常打扮在外面溜达。 那么，这个人打扮成那副模样的理由是什么呢？ 艾伦不会读心术，当然猜不到那种事。不过有一件事他能看得出来，那就是这个灰衣人似乎不打算对眼前的暴力事件袖手旁观。 灰衣人慢慢走到围住小孩的男人们面前，语气平静地对男人们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做，不过是不是可以停手了？” 对于突然跑出来指手画脚的人物，男人们怒目相向。 “哈？这家伙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怎么能放过他啊。” 讲话的一个男人指着衣服上的一个地方，上面的确沾到了些像是油污还是其他污渍什么的。可是这群酒鬼的衣服本来就脏兮兮的，跟一身酒气的他们相比，这点脏污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以想见，这群男人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故意找茬罢了。 灰衣人从面具隐约射出的视线，似乎是转向了这几个男人当中看起来像是老大的那一个。虽然并没有任何明显迹象表明那个人就是老大，但灰衣人似乎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不过……同类之间相残，还真是讽刺啊。” 以种族来说，打人的男人们与被打的男孩，的确都是人类。明明都是人类，却因为一点小事发生矛盾，灰衣人大概是在为这事感叹吧。 “啊？” 听到灰衣人彷佛喃喃自语的发言，某个男人以为他们被忽视，发出不快声音。承受着男人们散发出来的暴力氛围，灰衣人依然镇定自若地站着，态度十分游刃有余。 他朝像是老大的男人比了比下吧，那代表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滚吧。” “啊？你说什么，藏头藏尾故作神秘的家伙，注意点你的讲话态度，否则会吃苦头喔？” “我再说一次，滚吧。” “臭家伙！” 像是老大的男人涨红了脸，握紧拳头——然后虚软倒地。 惊呼声此起彼落。当然剩下的几个男人也不例外，全部如同断了线的人偶一般，失去支撑瘫软倒地。 “什么？” 这超乎想象的一幕，让艾伦睁大了眼。他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像是灰衣人出手击倒了那几个男人，但实际状况是灰衣人完全没有动过。 艾伦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灰衣人的确什么也没做，但男人们全部被击倒也是事实。他们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呻吟，脸上全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一般，五官扭曲，整张脸几乎看不到血色。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艾伦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灰衣人平静地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们，然后没劲地耸耸肩。 “……敢对弱小的男孩拳脚相加，却不敢面对恐惧吗？” 灰衣人丢下散发惧意的男人们不管，抬脚往男孩身边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只见他稍稍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抬起视线，指向一个碰巧与自己四目交接的人。 “请把这孩子带去神殿，他的胸骨可能骨折了，请特别小心地搀扶，最好使用担架，不要摇晃得太剧烈。” 看到被拜托的路人连连点头，灰衣人便跨出脚步。不需要推开人群，因为他一踏出脚步，人墙就自动开出一条路来。所有人都盯着他的背影，无法转移视线。 艾伦沉默地望着灰衣人的背影，记住他离去的方向，转身挤出人群，找到莉莉内特和艾莉。他望向方才在一旁观望的士兵，看到两个人变成了五个人，大概是后来才到吧。 士兵们到现在才来，周围的人们都对他们投以非难的目光，艾伦对一名显得有点尴尬的士兵出声说道： “前面有个孩子受伤了，请带他去神殿，另外打人者都被制服了，尽快将他们逮捕吧。详细情况可以询问周围的路人，他们都看到了整件事情经过。” “知、知道了！” 将事后处理交给士兵们，艾伦判断这里已经没有自己该做的事。自己只不过是普通人，还是别再插手管都市的事务吧，而且比起这个，他有更加在意的事情。 “所以呢，前面什么状况？” 莉莉内特这时问道，艾伦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她。 “也没什么，有人打架而已。” “是么，没看出来你还挺热心的。不过对你来说，制止街头斗殴什么的只是小菜一碟吧。” “嗯？你说什么？” “什么我说什么，打人的那些人不是你制服的吗？” 艾伦摇摇头。 “不，那些人不是我制服的，应该说我本来想那么做的，但被人抢了先。” “这种事还会有人抢着做吗？” 艾伦朝露出纳闷表情的莉莉内特耸耸肩，然后蹲下身子，对艾莉轻声说道： “艾莉，你先跟莉莉内特姐姐回去，我去办点事。” 虽然讲得很小声，但莉莉内特还是听到了讲话的内容，她不由得蹙起眉头。 艾伦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前跑。“你又打算干什么去……”他听见莉莉内特的声音，但没有理会，绕开人群后便径直跑向先前灰衣人经过的转角。 很快地，他就看到灰衣人正独自走在路上。 艾伦想叫住对方，但只差一步，就是拿不出那份勇气。因为他感觉到一面肉眼看不见的厚墙，一种令人为之震慑的压迫感。 灰衣人弯过转角，往人烟稀少的地区走去。艾伦犹豫了一下后，跟了上去。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像跟踪？ 艾伦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烦闷，同时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特意跟上来。也许是对灰衣人施展的无形本领感到好奇，也或许是单纯是对他的身份好奇。但就算好奇，也不能跟踪人家啊。 艾伦想试着改变状况，闷闷地尾随其后。但就在这时，一股骇人的气息瞬间贯穿了全身。 第343章 暗杀者 被气息贯穿的艾伦，全身为之冻结。 并非真的有寒气袭来，而是一种类似于错觉的气息——一种来势汹汹的杀意，仿佛让整个世界为之变色。别说动一下，连眨眼都办不到，甚至误以为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这股气息感觉就像是霜龙在面前张大了嘴释放出寒气吐息，虽然艾伦曾经体验过真的寒气吐息，但仍然觉得全身汗毛倒竖。若是心灵脆弱之人，恐怕就不是错觉，而是真的停止心跳了。 艾伦拼命压抑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窜起的恐惧感，死死盯着气息的源头——站在巷道里的灰衣人。 毫无疑问，这股气息是他发出来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但艾伦直觉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恐怕先前的男人们，就是体验到了这种骇人气息才会瘫软倒地吧。 以效果来说的话，灰衣人使出的招数很有可能是精神系的魔法。 精神系魔法除了很常见的“魅惑”外，还有会让人产生害怕情绪的“恐惧”，在这个魔法的效果下，中招者会无法压抑内心的恐惧，从而失去正常的判断力与行动力，是十分强力的魔法。 话是这样说，艾伦并不觉得灰衣人是魔法师，至少他刚才应该没有使用魔法。因为无论是先前对付那群酒鬼，还是刚才的那股骇人气息，灰衣人并没有做出任何释放魔法的动作。即使是集魔法之大成者的昆廷，在使用魔法时也会有明显的吟唱动作，比方说抬手，或是念出魔法的名字。 以战士来说，大声喊出招式名可以理解为是为了壮大气势，但魔法师念出魔法名则不一样。艾伦曾听亚里莎说过，魔法师念出魔法的名字相当于吟唱魔法的过程，就和某些魔法道具一样，只要念出提前设定好的关键字，就会自动进行魔法的吟唱。 但灰衣人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唯一做的事，就是停下脚步而已，那么他到底是如何释放出那股气息的？ 正当艾伦一边咬牙忍受恐惧气息一边思考时，灰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不过说话的对象似乎并不是艾伦。 “哎呀哎呀，真是输不起。这么快就派人来报复了吗？” 灰衣人看向一个方向，艾伦也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三名男子慢吞吞地现身，他们身穿不会发出声响的皮质铠甲，手上同样戴着着以厚皮革制成的手套，并握着拔出的利刃。他们散发的已经不是敌意，而是明确的杀意，那股杀意显然是冲着灰衣人来的。 看到这帮人，艾伦不禁惊愕。刚才灰衣人释放出了那种杀气，这群人竟然还敢过来，实力当真这么了得么？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每一个人的本领恐怕都超乎想象。只是跟踪技巧似乎有些笨拙，毕竟被灰衣人给察觉到了，难道因为他们修习的是战士系技术，不擅长潜行吗？ 话是这样说，不擅长潜行的，并非只有手持利刃的那三人而已。 “后面的那位先生，我无意将你牵扯进来，可以请你立刻离开这里吗？” 虽然灰衣人戴着面具，但艾伦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向了自己这边。毫无疑问，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艾伦并非不识相之人，既然被发觉了，那就没什么好藏的了。他绷紧表情，不让内心的惊愕表现出来，慢慢走出来。 不过艾伦没有按照灰衣人说的那样离开现场，而是走到他的身边。从对方的话语可以看出来，他并没有对艾伦的跟踪感到生气，艾伦判断可以与他进行交流。 “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他们……是来杀你的吗？” “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一看就觉得是作恶多端的那一型。” 听灰衣人这样说，艾伦打量对面的三名男子。 也没人能断定灰衣人就是正义的一方吧，艾伦心中窃想。没错，与出现的这几人相比，谁都会觉得态度廉洁正直的灰衣人是对的，但没人能保证真是如此。 不过，拿保护孩童免于醉汉暴力的人物与这几个男人一比，就算是艾伦，也会毫不犹豫地决定该站在哪一边。 “看样子他们也不是强盗，而且在都市里作案的强盗未免也太猖獗了，是仇人吗？” “大概是吧，也许是我赢了刚才的比赛，让雇佣他们的人输了钱的缘故吧。” “比赛？” 看到艾伦露出疑惑的样子，灰衣人面具后的脸大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吧，看他的面具动了动。 “嗯？原来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是知道才跟踪我的。” “啊，不是那样的，只是……有点原因……” “原来如此，闲话待会再说吧。能够承受我的气息而无动于衷，你是第一个，看得出来你是一名强者。虽然不想把你卷入其中，但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会有慈悲心肠放走目击者，所以请你跟我一起打倒对方吧。” 听见自己是第一个的艾伦，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是对方手下留情，但看起来不是这么回事，这不禁让他深切体会到自己果然变得更强大了，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意志上都是如此。 与霜龙一战，真是受益匪浅啊。在心里感叹的艾伦，看向男人们握着的武器。那种短剑称为破甲剑，剑身刻有凹槽，里面反射着危险液体的油亮光泽。 “毒药吗……使用可能伤害到自己的武器，代表他们应该有点经验……是暗杀者吗？” “这位先生，当心点。虽然这种提醒或许有点多余，但除非你有能抗毒的魔法道具，否则千万小心，一击都不能让他们打到。” “多谢提醒，不过从正面现身却不立刻动手，是想等另外一人前后包抄吧？难得有这个机会，就先从正面突破如何？” 艾伦故意大声讲话让对方听见，男人们的动作一瞬间停住了。围攻计划被对手看穿，让他们产生了动摇。 虽然艾伦并不擅长潜行，但察觉到背后有人接近这种事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样最妥当吧。先击溃前面再解决后面应该比较安全。不过这样会让对方逃走呢。这样吧，前面三人由我来对付，可以请你对付绕到背后的那个人吗？” 艾伦表示了解，这本来就是灰衣人的战斗，只要他没犯什么致命性的错误，就应该照他说的做。 艾伦点点头后，便转身背对男人们。之所以敢在充满敌意的男人们面前毫无防备地暴露出后背，是因为有灰衣人在。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不，由于对方戴着面具，甚至连见面都谈不上。不过即使如此，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他，却有着一种安心感。 第344章 一点小技巧罢了 在艾伦看来，会在路上出手相助可怜男孩的人，不可能会是怀有恶意之人。虽然这种想法太过幼稚与感性，毫无理性可言，但艾伦就是忍不住这么想。 这也是理所当然，灰衣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露在外面，能够为理的情报实在太少，艾伦只能用感性来进行判断。而且有些时候，感性也确实需要为理性让路。 “哦，来了。” 就在艾伦暗自心想的时候，第四个男人绕到另一边，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人果不其然，穿着打扮也跟刚才那三人相同。传来拔剑出鞘的声音，艾伦也跟着从无限口袋里取出剑。 之所以没有偷偷从后方投掷短剑，大概是因为被看穿的缘故吧。伏兵就是要不为人知才有效，要是已经被看穿，就只是分散战力罢了。对方应该是判断既然都被看穿了，不如一次全部出动，个别对付比较有胜算。 艾伦那仿佛燃烧着烈焰的红色长剑让对手稍微愣了愣，不过他并没有因此丧失战意，显然是有些本事的暗杀者。 与霜龙相比，这些暗杀者当然算不了什么，不过考虑到他们会使毒，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就算艾伦战胜了霜龙，也不会大意，上次在竞技场受伤就是大意的后果。而且对付使毒的对手，也是他的第一次经验。 当然了，所谓的经验是指艾伦的经验，而非前身的经验。不过即使是前身，在跟会用腐蚀强酸或剧毒的魔物战斗时，都会变得太过慎重，而难以发挥全副实力。 而且这些暗杀者能够承受灰衣人的气息而不动摇，更加说明是很棘手的敌人。 不过话说回来，灰衣人说他是第一个承受气息而不逃走的，又是什么意思呢？明明这些暗杀者也光明正大地现身了。 艾伦摇摇头，将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抛到脑后。他看到前方的男人采取了行动，并刺出沾有毒液的短剑。 软绵绵的一击。即使是艾伦，也看得出来对方的攻击破绽十足。 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很弱，难道是为了让人麻痹大意而故意放水吗？ 艾伦藏着疑惑，以剑挡开突刺。可以看到与他对战的男人冷酷无情的脸上，一瞬间产生失望的神色。 紧接着作为反击，艾伦将剑向前一刺，测量两者距离。反观对手则是频频前后挪动位置，不想让他把握距离。 涂了毒药的刀刃让人紧张万分，连一个擦伤都不能有的状况仍然让身体动作变得畏缩。即使如此，对手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太弱，艾伦的动作显得游刃有余。 判断对方仍然留有一手的艾伦，调整自己的节奏，采取防御为主，寻找时机发动反击的作战方式。 “不过，他真的是在放水吗？” 艾伦在心底嘀咕着，观察对方的动作。 对手的额头上也满是汗水。对方的战斗方式是以灵活身手愚弄敌人，符合暗杀者的风格。为此只要四肢受到任何一击，就会失去优势，摧毁彼此战斗力的均衡。 一击就会分胜负，这就是与使毒对手战斗紧张感的来源。当然，双方实力相当的战斗都是这样的。然而这一战的双方实力似乎有着太大的差距。 的确艾伦没有对付暗杀者尤其是使毒的暗杀者的经验，但他的身体素质大幅超越常人，凭着出色的体能挥剑，会形成杂乱无章的攻防，让人难以应对。 经过几轮交锋，暗杀者一直处于下风，但艾伦一直冷静地观察对方的动作。虽然破绽百出，但是不可能只有这样，一定是陷阱。 对方可是在感受到那种骇人气息后，仍然胆敢现身的人物，不应该只有这点程度才是。 艾伦的性格就是谨慎，但陪对方玩了那么久，他也有点腻了。而且另一边的战斗似乎也结束了，即使同时对付三个人，灰衣人也依然游刃有余。 “真是没办法，虽然很担心有诈，但该结束游戏了。” 他呼出长长一口气，静静地举剑摆好架式。 艾伦感觉到暗杀者的眼中潜藏着不同于刚才的光芒，那是畏怯的光芒。虽然那情感很不明显，但对于艾伦来说，要察觉到这点细节实在是易如反掌。 暗杀者踏出脚步。当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口气拉近距离。 确认对手踏进攻击范围，艾伦举剑往下挥砍。霎时间，暗杀者向后跳开。原来是他看穿了艾伦的剑速，以自己作为诱饵，耍了个假动作。 然而，暗杀者只忽略了一点。 也许暗杀者的确几乎看穿了艾伦刚才的所有剑击。然而，他并不知道艾伦刚才一直没有用出全力。 以皮革制成的铠甲当然无法挡住艾伦的剑，连同铠甲一起，下方的皮肉被一刀两断，连同肩胛骨一起粉碎。 暗杀者整个人翻倒在地，过度的剧痛使他淌着血水，发出不成声的惨叫。 “漂亮的一击。” 灰衣人自背后现身，同一时间，暗杀者就像断线人偶般安静下来，想必是昏倒了吧。 “那么我要开始盘问了。有什么想问的别客气，尽量问吧。” 灰衣人将被他打倒的其中一人带来，将男人打醒。男人身体一震恢复了意识，灰衣人将面具上的观察缝对准他。时间不到两秒，男人的头却往后重重一晃，像钟摆似的回到原位。 艾伦注意到男人的眼睛已经失去焦点，变得像醉汉的眼神。 灰衣人开始质问。身为暗杀者，本应守口如瓶的男人，竟然毫不隐瞒地说个不停。面对这异样的光景，艾伦不由得问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点小技巧罢了……看来是成功了，还好。” 看来灰衣人无意透露自己的事情，艾伦没再追问。而且比起这个，更令他在意的是男人泄露的情报。 这群暗杀者是受到了一个在本地小有名气的富商的雇佣前来暗杀灰衣人的。理由是在先前的竞技大赛选拔赛中，灰衣人击败了他所看好的对手，从而让他输掉很多钱。为了泄愤，从而派出了暗杀者。 听到这里，艾伦才想起来竞技大赛的选拔的确从今天就开始了，艾薇莉娅今早就是为了这事忙碌着。 这么说来，这名灰衣人也是来参加大赛的吗？不过按照大赛那甚至还要“查人品”的严格审查制度，这样的装扮真的能够参赛吗？ 虽然很好奇，但这些事情都属于个人私事，艾伦并不会无知到去问这种事，只在心中保留最好奇、也是最初吸引他跟踪灰衣人的疑惑。 第345章 古 “好了，暗杀者已经解决了，事情大致与我猜测的差不多。那么，现在该谈谈阁下的事情了。” 结束盘问后，灰衣人将失去意识的男人放在地面不管，转向艾伦。 “没想到能在城邦联盟偶遇鼎鼎有名的艾伦阁下，真是荣幸。不知阁下找我是有何事呢？” 听见灰衣人准确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艾伦内心感到惊愕不已。当然了，他的脸上依然装作纹风不动。对方戴着面具，他也不可能轻易地表现出自己的情感来。 “你认识我吗？不，应该问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比较好吧？” 对方起初还称呼他为“先生”，但此刻却改为“艾伦阁下”，想必是之后才认出来的吧。 问过之后，艾伦感觉到对方面具底下的视线朝向了他手里的剑。 “原来如此，是这把剑吗？” “就是这样，我曾经听闻过艾伦阁下击败霜龙的事迹，知道阁下有一把状如烈火的剑，甚至连龙鳞也能轻易斩断。如今亲眼看到，才知道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果然是宝剑配英雄，艾伦阁下不愧是击败霜龙的勇士，难怪可以正面承受住我的气息。” “是么……” 艾伦很清楚自己并非是靠剑击败霜龙的，但无奈传闻就是这么一回事，讲述者总喜欢根据自己的臆想添油加醋，从而导致事情的真相被歪曲。虽然这对艾伦来说应该算是好事，但被人误解总归让他有点不舒服。 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艾伦把剑收回无限口袋里，然后看向灰衣人。 “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我，那我也只能承认了。我的确就是击败了霜龙的那个艾伦，不知阁下是——？” “啊，真是失礼，抱歉自我介绍得迟了，我是古。” “古？” 艾伦一瞬间没能理解他在说什么，他本来以为这是类似某个称号的词，慢了一拍才知道对方是在讲自己的名字。 “原来如此，你叫古啊。这么说来，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没有错，我是从遥远之地旅行至此地的。” “是专门来参加竞技大赛的吗？” “是的，虽然冠军什么的名号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冠军的奖品恰好对我有用，如果能够得到那样东西，能够省下不少功夫，那样一来我就能提前与同伴们汇合了。” 灰衣人的回答里似乎隐藏有许多其他的信息，不知道他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还是故意说给艾伦听的。不过艾伦无意去打听别人的私事，他只关心一件事。 “原来是这样，古……呃，古阁下，可能有些冒昧，不过我很好奇，你的那一招……该怎么说呢……杀气是怎么回事？” 艾伦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暗杀者，虽然他没有看到古战斗的场面，但场面大概也和之前击败那群酒鬼时一样吧。 “呵呵，没想到我的能力竟然会引起艾伦阁下的兴趣，实在是荣幸。” “不敢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艾伦阁下真是谦逊，既然如此，那我就说出来吧。艾伦阁下想必知道潜异能吧？” 潜异能，听到这个词，艾伦脑中下意识地浮现出莉莉内特的身影，同时点了点头。 “知道。” “那就好说了，其实我只不过是借助了潜异能，从而拥有了随意释放带有各种功能的气息而已。” “各种功能吗？” “是的，就比如先前针对艾伦阁下释放的杀气，因为那是还不知道阁下的真面目，想逼您露面，或是削减您的战意、敌意等等。” “等等，你说……针对我释放的杀气？”感到有点惊讶的艾伦，指了指躺在地面的男人，“那他们呢？” “我当然没有对他们放出杀气。由于我从一开始就把他们视为敌人，要是把人家吓跑就不好了。” 听到古若无其事地解释着惊人的真相，艾伦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了。竟然能精密控制那样浓厚的杀气，根本已经超出了常识能理解的范围。不，应该说，潜异能就是超出常识的事物。 艾伦现在倒是理解这些暗杀者为何如此不堪一击了，并非他们太强，而因为古压根没有对他们释放杀气，所以才会傻乎乎地现身。 “话是这样说，气息这样的东西终究只是虚幻的，如果遇上了心智强大的人——比如说像艾伦阁下这样，就会变得毫无用处了。” “是么。” 听到古感到佩服般地这样说，艾伦也觉得有些感叹。 起初在接触到那股杀气时，艾伦的确有种心脏几乎快要停止的错觉，但最后他却挺了过来，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活下来”呢？ 艾伦陷入沉思，这时古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考： “话说回来，艾伦阁下这次前来城邦联盟，也是为了参加竞技大赛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就伤脑筋了，面对能够破解杀气的艾伦阁下，我根本毫无胜算。” 艾伦摇了摇头。 “不，我并没有参加竞技大赛的打算，这一点古阁下可以放心。”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松了口气了。” 古面具底下的脸孔似乎真的摆出了松了口气的模样，看着他这副模样，艾伦心里却为萨姆感到了一丝担忧。 按照萨姆的打算，他想必也报名参加了竞技大赛，不出意外的话，他必然会在比赛中遇到古。面对能够释放强大杀气的对手，萨姆是否能够获得胜利呢。 之后，与古分别的艾伦，回到了山顶。由于此时已经到了正午，山顶飘荡着食物的香味，一定是厨房已经在忙着准备午餐了吧。受到香味的刺激，艾伦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想着午餐会吃什么的艾伦，一从缆车里走出来，就看到艾薇莉娅身边的那名女仆正在前方等候着。 不用说，一定是艾薇莉娅有事要找他吧。如此心想的艾伦向女仆走去。 “艾伦先生，艾薇莉娅小姐希望能见你一面，如果先生愿意抽空前往的话，请让我为你带路。” 艾伦点点头。 “嗯，我现在有空，倒是艾薇莉娅小姐不用去处理工作吗？” “是的，艾薇莉娅小姐刚刚才从竞技场回来，工作已经处理完毕了。” “竞技场么……” 今天是竞技大赛选拔的第一天，艾伦大概猜得到艾薇莉娅找他做什么事了。 “我明白了，那么有劳你带路了。” “好的。” 第346章 熟睡的都市长 在女仆的带领下，艾伦见到了艾薇莉娅，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走进室内呈现在眼前的光景却跟想象中有点不一样。这次艾薇莉娅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前埋首工作，而是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从她闭着眼睛的模样来看，应该是在小憩吧。 看来正如女仆说的那样，她已经处理完了工作，不然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会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沙发上休息。 看她睡得那么安稳的模样，艾伦实在不好意思叫醒她，转身面向女仆。 “艾薇莉娅小姐好像正在休息的样子，我们还是不打扰她的了吧？” 看着艾伦轻声细语的样子，女仆露出明显带有其他意味的微笑。 “艾伦先生真是体贴，不过艾薇莉娅小姐已经吩咐过我了，等你过来就立刻叫醒她。” “不用那么着急也没关系吧，我今天没有其他事要做，随时可以来她这边。” “艾伦先生或许没事，但艾薇莉娅小姐待会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一时半会恐怕都无法回来这里。所以现在是艾薇莉娅小姐唯一可以与你会面的时间，错过可就要等明天了哦。” “明天么……”艾伦沉吟着，“那么女仆小姐，你知道艾薇莉娅小姐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么？如果是不重要的事，拖到明天应该没关系。但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的话……” “很抱歉，这点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 感到犹豫的艾伦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次望向艾薇莉娅。看得出来她睡得很熟，即使两人在旁边讲话，也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跟着看向艾薇莉娅的女仆，将视线从艾薇莉娅的睡脸转向艾伦。 “那么艾伦先生，需要我为你叫醒艾薇莉娅小姐吗？就算惹她不高兴，遭到责备的也只会是我，不会是艾伦先生哦。” 虽然艾伦并不觉得艾薇莉娅会因为被叫醒而责备女仆，但艾伦还是摇了摇头。 “不，还是算了，都市长的工作本来就辛苦，难得有休息一次的机会，我觉得还是不应该吵醒她。” 似乎早就预料到艾伦会这么说，女仆露出大大的笑容。 “好的，那么我会告诉艾薇莉娅小姐你来过了，并为你安排明天的会面。” “不用那样做，我就在这里等她。” 女仆发出“咦？”的一声，轻轻偏了下头，看来她的预料在这里出现了偏差。 “艾伦先生，你说的在这里等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在这里一直等到艾薇莉娅小姐自己醒来为止。” “可是……” “不用管我，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是吗，我今天没有要做的事情，有大把的时间。” “不是这样的，艾伦先生，我的意思是……艾薇莉娅小姐接下来还有工作，等到时间了我也会叫醒她，照眼下来看……”女仆看了眼熟睡的艾薇莉娅，“她睡得这么熟，应该很难自己睡醒。” “好像确实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等时间到了我将艾薇莉娅小姐叫醒，她也必须马上赶往工作场所，没有时间与你会面。所以艾伦先生在这里等她，只是浪费你的时间。” “这样啊。” 女仆说得没错，在这里等只是浪费时间。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艾伦向安静等待的女仆问道： “接下来艾薇莉娅小姐的工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她的日程安排吧？” “啊，我看看。” 女仆迅速翻阅起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今天下午……唔……是前往竞技场三号和四号分场馆督促竞技大赛预选赛的选拔工作。” “督促么。”艾伦露出微笑，“也就是说，就算不用她去，工作也照样能进行吧。” “咦？” 女仆再次偏了偏头，艾伦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继续问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艾薇莉娅小姐上午应该是去一号和二号分场馆了吧。” “是、是这样的。” “上午的工作顺利吗？” “……很、很顺利。” “负责选拔工作的是同一批人吗？” “是的，主负责人是艾薇莉娅小姐亲自委任的，因此能力十分出色。” 女仆满脸写着“为什么要问这个”，但她接受过的训练不允许她表现出质疑的态度来，因此只能忍着不问。艾伦看出她的心思，笑着为她解释： “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有那么出色的负责人了，何必还需要艾薇莉娅小姐亲自前去督促呢？”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吧，上午艾薇莉娅小姐不是也已经确认过工作成果了吗？相同的事没有必要再做第二遍吧？就算时间到了，也请不要叫醒她，趁这个机会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 女仆稍稍低下头，但那并不是“好的，我明白了”的意思，而是为了掩饰为难表情的举动吧。艾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拍拍自己的胸脯向她保证。 “放心吧，如果艾薇莉娅到时候责备你，我会替你讲话的。” “不，怎么能让艾伦先生……” 艾伦以手制止面露犹豫的女仆。 “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看着她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会还要拒绝吧？艾伦观察了女仆的神情，不过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朝艾伦鞠了一躬后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艾伦与艾薇莉娅两人。 在静悄悄的空气中，艾伦蹑手蹑脚地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皮质的沙发发出挤压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大，但艾伦还是心惊胆战地望向艾薇莉娅，确认她没有醒来的迹象后，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睡得好熟啊……” 听说艾薇莉娅每天都会工作到很晚，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要不然也不可能会睡得这么熟，两个人在旁边讲话浑然不觉。不过也不能排除装睡的可能性，不过艾伦想不到她装睡的理由，唯一有可能的理由就是，她预料到了艾伦刚才的举动，故意装睡从而制造出两人独处的空间。 毕竟，两人以前有过那样的关系，为了追求身为女性的幸福，艾薇莉娅想要单独相处也是可以理解的。而身为都市长的她基本上一直会仆从跟随，要想不引起怀疑地将旁人打发走，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以艾薇莉娅的头脑，也完全有能力想出这样的对策。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举动，要以艾薇莉娅其实是醒着的前提下进行，随便翻看办公桌上的资料，或是偷看人家的睡脸这种事，肯定是没办法做的了。当然了，艾伦也没打算做那种无聊的事。 他抬起视线望向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开始思考未来的事。 第347章 醒醒吧，别做梦了 所谓的未来的事，当然不是之后要去什么地方这种未来旅途的计划，而是更私人的、符合眼下状况的未来。换句话说就是，艾伦和艾薇莉娅两个人的未来。 艾伦现在在想的，是以后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 对于他来说，艾薇莉娅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对她的感觉也就只有“很有责任感”“能力很出色”以及“脸蛋很美”这样而已，很符合初次见面之人的评价。 但对艾薇莉娅来说，艾伦的存在就不只是“初次见面之人”那么简单了。虽然那件事艾伦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艾薇莉娅单方面的一人之词，但可信度应该很高，因为他脑子里确实有来过城邦联盟的记忆。但那时做了些什么，则因为时间太久有些淡忘了。 虽说至少要等到十年以后，这个问题才会被摆到面前，艾伦也想暂时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等十年以后再来烦恼，但正所谓烦恼只会越攒越多，谁知道十年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新的需要伤脑筋的事呢。 所以呢，这件事还是尽早解决掉比较好。如此心想的艾伦，将视线从天花板移到艾薇莉娅的睡脸上。 当然了，因为艾薇莉娅有只是在装睡的可能，所以他看得很小心，尽量不被对方给察觉。 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一张美丽的脸颊。艾伦在心里感叹着。 别说是喝醉的时候了，就算是清醒的时候，也让人感到心里一阵悸动，没办法，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争气，嘴上说着更看重女人的品质，但大部分还是看相貌或地位。而像艾薇莉娅这样相貌与能力全都具备的女人，会让男人心动也是理所当然。 艾伦不禁心想，和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一起生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说不定。 如果是艾薇莉娅的话，一定能够与自己——更重要的是也能与艾莉好好相处吧。 艾伦还没有问过艾莉对于艾薇莉娅的看法，不过从昨天两人的短暂相处来看，她们俩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至少应该能扮演好母女的角色吧。 想到这里，艾伦不由得思考起谁才是最适合当艾莉母亲的事情来。 虽然艾莉并没有说过想要一个母亲，也说过只要和艾伦一起生活就足够了，但艾伦很清楚艾莉是个很知足的女孩，就算心里想要，也很少会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这就和艾莉说艾伦的厨艺很好一样，实际上他的厨艺怎么样艾伦心里很清楚，完全到不了艾莉夸赞的程度。 所以说，艾莉搞不好也暗自期待着能有一个母亲。 那么问题就来了，什么样的母亲才是艾莉所期待的呢？ 陷入的思考艾伦，目光再次转向天花板。而他的思考对象，自然是与他有所接触的几名女性。 首先是眼前的艾薇莉娅。以都市长来说，她自然是无可挑剔，不仅工作面面俱到，也深得部下和市民的信赖，这样的人成为母亲后，应该也能尽到相夫教女的责任吧，有她帮忙打理家务和照顾艾莉，生活应该挺轻松的。 再来就是亚里莎，虽然她的头脑也挺聪明的，但说句不好听的，她的脑筋都用在了歪点子上，忽悠人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关键时候倒也挺可靠的。但比起艾薇莉娅，艾莉明显更喜欢亚里莎多一点，以前亚里莎在店里打工时，艾莉总和她黏在一起，说实话那段时间让艾伦轻松了好多。所以如果不是艾伦做选择，而是让艾莉做选择的话，她大概率会选择亚里莎吧。 而且身为精灵的亚里莎，还有一个身为人类的艾薇莉娅无法企及的优势，那就是寿命。 在这个世界，人类由于有魔法的帮助，要活到一百岁以上并非难事，但和那些长寿种族比起来仍然有不少差距。就比如说精灵，平均年龄甚至达到了两千岁，更不用提有着更加悠久寿命的龙族了。除此之外，不死族还被认为拥有无限的寿命。 而艾莉作为吸血鬼，同样有着十分悠久的寿命，所以身为人类的艾伦，必然会在她之前死去。虽然有些不愿承认，但这就是事实，等到了那个时候，艾莉就又得过孤独一人的生活。 但如果亚里莎成为了艾莉的母亲，这个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了。即使艾伦由于寿命的限制先一步死去，但艾莉仍然可以与亚里莎一起生活，虽然仍然要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但比起孤独一人，有所依靠当然要好上不少。 从这一方面来思考的话，亚里莎简直就是完美的选择。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见惯了亚里莎平时的强势性格，艾伦完全想象不出来她成为母亲后的温柔形象。 至于其他的人选，艾伦维持视线不动，换了个坐的姿势，皮质沙发再次发出声音。大概是受到这个声音的影响吧，艾薇莉娅发出“嗯……”的声音，合上的眼皮似乎动了动，但沉浸在思考中的艾伦没有注意到这些动作。 “话说回来……” 说起艾莉的母亲，有一名女性虽然艾伦并不熟悉，甚至连一次面都没见过，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萨拉小姐。 即使到了现在，艾莉也仍然会提起这位女性。虽然艾伦从来没有见过她，但从艾莉的描述来看，她既温柔又会照顾人，而且深受艾莉的依恋，恐怕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艾莉的母亲了。如果让艾莉来选，她也毫无疑问肯定会选萨拉小姐吧。 只不过…… “冒险家……吗……” 从目前了解到的情报来看，萨拉小姐似乎是一名冒险家，需要在世界各地来回奔波，除非是退休不干，否则就算有了家室，也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这大概也是萨拉小姐将艾莉独自留在孤儿院的原因。 所以，如果选择让萨拉小姐成为艾莉的母亲，也未必会让艾莉开心，频繁的重聚与分别，只会让她更加牵挂和不舍。 不过说起来现在有了飞艇，不管去哪里都很方便，大可以一家子共同旅行，这样一来就不用分别了。 好主意好主意，艾伦正喜滋滋地心想，表情却突然变得苦涩起来。说得好像这些女人任由自己挑选一样，以为自己是皇帝么。 “醒醒吧，别做梦了。” 艾伦本来是在自言自语，但这些话似乎传入了艾薇莉娅的耳中，将她从小寐中唤醒过来。 只见她用拇指与食指揉揉眼角，打个大呵欠，接着发出“嗯”一声，挺直了背脊。僵硬的身体得到放松，像是感到很舒服一般，她再度打了个大呵欠。 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人，艾伦挠了挠头，轻声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你刚才睡得很熟，但好像还没睡饱呢。” 艾薇莉娅睡眼惺忪地摇摇头。 “不，不会。我只是还有点迷糊，但已经睡饱了。不过好久没睡午觉了呢，好像自从当上都市长以后就没睡过了。平日里总有堆积如山的公务得处理，所以不能浪费时间……能让我有机会睡上一觉，还真是得感谢你呢。” 第348章 商量 听到艾薇莉娅感谢自己，艾伦有些不解。 “为什么要感谢我？” “这是当然的，在看到叫醒我的人不是女仆而是你后，我就想到是你把女仆给打发走了，所以我才可以睡到这个时候。” 艾薇莉娅一边解释一边伸着懒腰，仅仅只是醒来后的第一眼，就能想到这么多，看来她的头脑优秀确实是名不虚传。同时也确定了她不是假装睡着，而是真的好好睡了一觉。 艾伦为自己暗自揣测他人而稍稍羞红了脸，当然是在心底里羞愧，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变化。 “艾薇莉娅小姐的确整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呢，怎么会有那么多事可以忙？” “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叫得更亲密点也没关系哦。” 艾伦苦笑着对态度过度亲昵的艾薇莉娅点点头，她这才回答刚才的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总是在忙，全都是某个叫艾薇莉娅的都市长不好。都是她太过勤奋，让很多人事物都跟不上状况。这女人实在太笨了，应该有更轻松的手段才是，像是先召集一些优秀人才再行动等等，下次拜托你也念她两句。啊，不过在念她的时候，必须得是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哦。” 听着艾薇莉娅的自嘲，艾伦再次露出不同意味的苦笑。 城邦联盟的事务，在以前都是由贵族们负责。这是因为基于金钱等理由，只有贵族出身者才能从小就接受教育，当然既得利益问题也是原因之一。 然而由于城邦联盟在近年来肃清了贵族们，文官人数也随之减少。相对地，事务量却因此而增加了。结果理所当然地，每个人负责的工作量一口气暴增，负责领导众人的都市长也不例外。 虽然城邦联盟处理掉许多无能的贵族，不过这些人一消失，才发现原来无能也有无能的用处。 即使如此，城邦联盟仍然一致认为肃清掉贵族是正确的。 肃清只能在那个时机进行。要是继续守株待兔，恐怕只会让贵族的势力更加壮大，就向王国如今的状况，即使想要动手也只会因为实力不足而畏首畏尾。 正因为进行了肃清，城邦联盟才有未来。 女人在生育时总要经历一段分娩之痛。这么想来，每天的庞大工作量，就是城邦联盟重生的分娩之痛。当经历了痛苦之后，必定能获得珍宝。 “不过，我这样一直忙着处理公务，不是都市长该有的样子。真希望能早日培育出一群文官，让我只需要做简单命令的职责。况且我也不想让我的接替者，也就是下任都市长跟我吃一样的苦，我可不希望他因为太过忙碌而怨恨我。” 目前的城邦联盟是立足于前一代的是历代的优秀人才打稳了根基，再由艾薇莉娅领导的这一代人建造出雄伟的建筑。然而，下任或下下任都市长不见得一样出口，但她想建立出只要有某种程度的能力，就能顺畅无碍地管理都市的制度。 “这恐怕很难吧，毕竟优秀的人本来就很少，想要挑选出能够分担你的担子的人就更少了。而且在我看来，人们都更加愿意按照你的指示来行动，而不是跟你一起出谋划策。” 虽然城邦联盟没有王国那样严格的等级制度，但这里的市民却仍然发自内心地崇拜着都市长，这样一来就造成了都市长这一职位的绝对权威。 “都市长握有绝对性的决定权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是过去的都市长们为此尽力所得到的好结果。要是跟王国一样不管什么事意见都无法达成一致，岂不是乱成一团了。但不能因为都市长有绝对权威，就大事小事都得插嘴。应该说如果弄到这样，那还要其他人有何用？” 艾薇莉娅轻咳一声，目光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在我这一代，城邦联盟返老还童，变回了婴儿，除旧布新。直到杜普茁壮成长之前，我必须继续尽力，但如果永远是个孩子而不成长，那就伤脑筋了。将来我应该只需要指示大方向，而由其他官员制定更详细的执行计划才是。” 只有一位绝对君主的国家不会强盛，虽然杜普只是一座都市，但也是相同的道理，艾薇莉娅很清楚这点。 “变回了婴儿啊……对了，我记得上一任都市长是你的祖父吧，你不打算让你的孩子当下一任都市长吗？” 话一说出口，艾伦就后悔了，自己干嘛非得往这个话题上靠啊。虽然他想补救，但已经迟了，艾薇莉娅一脸暧昧地凑了上来。 “你说的孩子，是指我和你的孩子吗？” “啊，不、不是……” 艾伦支支吾吾着，艾薇莉娅见他的这副反应，有些无趣地耸了耸肩。 “还是说，你是指艾莉呢？” “艾莉……吗？” “我倒是不建议让那孩子当都市长，因为太辛苦了。虽然以容貌来说，倒是已经合格了。” “担任都市长还有容貌的要求吗？” “当然了，对于领导群众的人物而言，容貌是非常重要的资质。缺乏智慧可以靠努力或，还是被长得好看的都市长命令比较高兴吧？” “算是吧，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艾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歪着脖子，“话说回来，听女仆讲你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也没什么，有点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所以就是在问你到底是什么事嘛，艾伦忍着不催促，耐心地等候艾薇莉娅。只见她起身从办公桌上取了一份文件，然后重新坐回沙发上，将文件递给艾伦，同时解释道：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天是竞技大赛选拔的第一天，截至目前为止共有五百五十六人报名参加选拔，这是上午的积分情况。” “只有这么点人报名吗？” 艾伦有点意外，杜普作为有着数十万人口的超大型都市，平时在竞技场参加模拟战的人就不下千名，而竞技大赛作为十年一度的盛会，怎么都应该吸引更多人报名才对。 “这是当然的，昨天不是说过么，竞技大赛的报名审查是十分严格的，不仅要求本领强大，人品也必须要得到保证，凡是有过犯罪记录的人都不允许参加。由于城邦联盟的历史原因，许多人都多多少少犯过事，自然也就无法报名比赛。” “原来是这样。” 艾伦点点头，看来所谓的“查人品”是来真的，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不过竞技大赛作为城邦联盟最重要的活动，态度严谨一点也是应该的。 第349章 暗精灵 艾伦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 “这个积分又是什么情况？” “虽然选拔一共持续十天，但基本上只根据第一天的表现就已经能确定最终人选了。我就想让你看一看，前面那几个表现抢眼的几人有没有你认识的，你作为剑士应该还是认识不少强者的吧？所以呢，我希望你能提供你认识的人的更详细的情报，毕竟通过选拔的人将要代表杜普参加竞技大赛，哪怕一丁点闪失都要尽可能地避免。” 选拔赛采取的是积分制，参加者每胜出一场就会得到一个积分。但是，如果输掉一场战斗，也会相应地扣除一点积分。如果连胜场次超过五场，那么每再连胜一场，积分将直接增加十，连胜超过十场，再胜一场增加一百。 由于时间紧迫，为了在短时间内选出实力强悍者，所以才采取了连胜加倍加分的制度。不过，为了防止有人通过参加场数的堆积来获取积分，因此每名参赛者都被限制每天的比赛场数，最多只能参加十场比赛，十天的时间共一百场。 以参赛数量来堆积分数，这样听来或许有些天方夜谭，但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有魔法的存在，利用魔法消除疲劳，连续不停地参加比赛是能够做到的，服用体力药水也是一样的效果。如果运气一旦上来了，一口气获得了连胜，分数是有可能一口气暴涨起来的。 但限制了场数之后，对于所有的参赛者就基本公平了。如果嫌分数不够多，可以多参加比赛直至打满每天的十场；如果觉得分数够高了，大可以选择休息一两天，养精蓄锐后再参加后几天的比赛。 而艾伦此时手上的文件，就是今天上午的积分情况。 五百五十六名报名者，其积分全部记载在上面，艾伦感慨这里的工作效率高速的同时，也有些眼花缭乱，这么多文字与数字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他头都看大了。 大概是将艾伦皱眉毛的模样看在眼里了吧，艾薇莉娅轻轻一笑，将文件拿过来，用随身携带的笔在上面轻轻划了几下，然后再次把文件递回来。 “刚才不是说了吗，只需要看表现最抢眼的几人的数据，我已经给你划出来了，只看我做过记号的就好。” “谢谢，真是帮了大忙。” “没什么好谢的，不过你当商人难道不用记账么，这点数据应该难不到你才对吧？” 的确记账是商人的基本功，在穿越之前老爹也经常教他记账算账的技巧，但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商品数据都有零食屋来帮他做，完全不用他自己来处理，记账的本领自然而热也就退化了。 因此对于艾薇莉娅的质疑，艾伦只是耸耸肩，没有回答她，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由于有艾薇莉娅做的记号，这次看起来轻松多了。 可以看到，虽然只经过了短短一个上午，但已经有人打完了十场比赛，其中更是有五人获得了十连胜的傲人战绩，艾薇莉娅做记号的正是这五个人的信息。 这五人分别是：兽人族的亚鲁巴，矮人族的剃刀，人类的夏卡斯·里瓦斯，半兽人的萨姆以及暗精灵的古。 这些数据有意思的是，拥有亚人类种中最庞大体型与最强壮肌肉的巨人，在比赛中的表现并不突出，别说是前五了，就连前五十也见不到一个巨人。这大概是受制于比赛场地面积的关系吧，巨人的庞大体型反倒拖了后腿。 不过最令艾伦在意的，当然是十连胜的五人当中有他的两个熟人。 这两人中的一人当然是萨姆，战士才能已经开花结果的他，能够获得十连胜并不让艾伦意外。至于另一个，则是之前与艾伦有过短暂交集的神秘人物，古。 古那能够随意释放各种气息的本领，让人防无可防，至今让艾伦记忆犹新，而对于他能够取得十连胜的成绩，艾伦也同样不意外，不过—— “原来他是暗精灵么。” 暗精灵是生活在石灰岩地区的种族，黝黑的皮肤、耀眼的银色头发是他们特有的外貌标志。当然了，就和森林精灵一样，他们有着尖尖的长耳朵，也有传言说暗精灵与森林精灵属于同源。 在比精灵国更南端的溶洞里，似乎有着由暗精灵建立的国家，不过由于暗精灵生性冷漠，几乎不与外界交流，因此也无法确定这个国家的情况。 不过从寥寥可数的历史文献中可以的得知，暗精灵在以前也有过一段活跃的时期，他们算是与人类、精灵、矮人等种族之间关系处得十分融洽，但在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灾难后，他们就几乎彻底断绝了与外族的联系，从此人们很少再听说暗精灵的事情。 既然如此，身为暗精灵的古，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邦联盟呢？他是否是孤身一人，还是说有其他的暗精灵同伴呢？ “你有什么发现吗？” 大概是听到了艾伦的喃喃自语，艾薇莉娅把脸凑了过来。从她身上飘来的有如柑橘的清香，让艾伦回过神来。 “啊，有的。这里面确实有两个我认识的人。” “嗯，我猜其中一个一定是那个半兽人少年吧，另外一个是谁？” 艾薇莉娅不假思索地加以询问，看得出来她已经对这份文件的内容了如指掌了。虽然以常识来讲不太可能，但艾伦有种感觉，这个女人搞不好能够一字不漏地将文件上的内容全部背出来。 而对于她的询问，由于艾伦自己也对古的身份感兴趣，抱着也许能从艾薇莉娅那里得知更多情报的心情，便详细地告诉了她之前在街上发生的事。 听完艾伦的描述后，艾薇莉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拥有能够控制气息的潜异能吗，倒还真是少见的能力。” “关于古这个人，你还有更多的情报吗？” “的确知道一点，不过这样一来就有种情报交流的感觉了，总觉得有点兴奋，就像是出发冒险前的准备工作。” 艾伦完全无法理解艾薇莉娅的兴奋，但还是配合地笑了笑，这就是所谓的情商。 “确、确实呢，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吗？” “这个嘛，实际上我手里掌握的情报也很有限，只知道他是一名冒险家。” 第350章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冒险家？” 听到艾薇莉娅的话，艾伦不由得一愣。 “真的吗？” “嗯，是真的，此前城邦联盟还曾与他所在的冒险家队伍进行过合作。” “什么合作？” 艾伦下意识地追问，但艾薇莉娅却一脸干脆地摊开手，摇了摇头。 “不清楚，那个时候我还不是都市长，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只知道那次的合作并非明面上的行动，因此也没有相关纸面文件保留下来。” “这样啊……” 其实艾伦并不关心什么合作，他心里想的是，既然古是冒险家，那他搞不好认识同为冒险家的萨拉小姐，也许可以向他打听一下萨拉小姐的消息。 不过这个想法刚一露头，艾伦就摇摇头将其否定了。 冒险家虽然不像佣兵那样随处可见，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职业，每天奔走于世界各地的冒险者数量，不说有数万，至少也有数千名，怎么可能刚好那么巧古和萨拉都属于同一个队伍。 这个世界可是很大的，就算发生巧合，也总该有一个限度。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后，艾伦把文件放回桌上。 “话说回来，在选拔赛的这几天，平时的比赛还会举办吗？” “白天时段所有的场馆都即将用于进行选拔赛事，晚上时段则可以参加自由比赛。” “原来是这样。” 艾薇莉娅的回答让艾伦松了口气。未来的一段时间，他打算与莉莉内特一起参加组队赛，为此还专门定做了新的装备，要是这几天完全没办法参加比赛的话，那就伤脑筋了。 “话说回来，普通市民可以去看选拔赛吗？” “当然不可以，事关比赛的公平性与严谨性，选拔赛期间是不允许参观的，所有的比赛结果也一律是保密的。” 这就怪了，轻声喃喃的艾伦想起当时古说的话，似乎是有人输了比赛的赌注，才派出暗杀者袭击古。但按照艾薇莉娅的说法，普通人应该不知道比赛结果才是。 这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这样的想法写在表情上了吧，艾薇莉娅凑过来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么？” 这种事情艾伦当然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了艾薇莉娅。艾薇莉娅露出严肃表情的同时，唉地叹了口气。 艾伦理所当然地抛来了“为什么要叹气”的询问，艾薇莉娅强颜欢笑地回答了他。 “拿竞技大赛当做赌注是明令禁止的行为，但还是有人这么做了，这就表明我的工作出现了纰漏。托你的福，我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听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艾薇莉娅不得不忙碌起来，艾伦有点惭愧。以他个人来说，他也希望艾薇莉娅能稍微休息一下，但那只是想当然罢了。 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雷厉风行地前往解决问题，才是都市长应该有的样子。若是像王国的贵族那样，一件小事也要互相推诿，城邦联盟也就无法取得今日的辉煌。 虽然艾薇莉娅也说过，希望能有，如果不是还有未来的旅行计划在，艾伦都想留下来帮助她了。 “都怪我不好，又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艾伦缩起肩膀道歉的模样，艾薇莉娅笑了出来，那笑容看起来相当愉快。 “哈哈哈，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我也帮不了你，只能这样了。”艾伦拿出几份可乐和果冻，放在桌子上，“可乐可以消除身体的疲劳，果冻可以舒缓精神，累的时候可以吃点放松一下。不过睡前尽量不要吃，否则会睡不着觉的。” “谢谢你的关心，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 艾薇莉娅没有客气，不假思索地收下了艾伦拿出的零食。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都应该客气下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吧。 “总感觉……” 看着宛如收到礼物的小女孩一般露出开心笑容的艾薇莉娅，艾伦有些感慨，不由得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但随即又闭上嘴。 艾薇莉娅注意到了艾伦的欲言又止，追问道： “嗯？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不用和我太客气，都市长毕竟只是虚名，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现在的身份，而把想说的话藏在心里。因为有话直说，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地方，也是我最欣赏的地方。” 承受着这样一位女性的赞誉，艾伦有些害臊起来，不过以他的功力，倒还不至于脸红。 “是、是么……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女孩，竟然能够承受如此沉重的胆子，真的很厉害。”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嗯，总觉得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想要了解我？好啊，那我先把都市长的工作原则讲给你听，等你熟记了这一百来条关键条目，就一定对我的理想了若指掌了。怎么样，要听吗？” 艾伦苦笑着婉拒了艾薇莉娅，同时提起了另一个他个人觉得与艾薇莉娅很相似的人物。 “从巾帼不让须眉这层意义来说，你和缇娜殿下真的很相像呢。” 本来只是随口一提，艾薇莉娅却显而易见地不高兴起来，皱起眉毛。 北境王国第二公主缇娜，不过现在应该改为北境王国的缇娜女王了。这个少女貌美如花且讨人喜爱，但几年来都在艾薇莉娅的脑中最讨厌的人排行榜中名列第一。 注意到艾薇莉娅的变化，艾伦问她怎么了。艾薇莉娅诚实地回答道：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艾伦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喜欢缇娜，露出惊奇的眼神，这时艾薇莉娅继续说下去。 “我完全搞不懂那女人在想什么，每次听到她的所作所为，我都会觉得很做作，让我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换成是其他人的话，或许会认为艾薇莉娅是出于女性的嫉妒，但她并没有那样的想法，而是真的觉得缇娜有着什么企图。但每次只要想解读缇娜这个女人的思维，她就觉得自己彷佛不断陷进蜘蛛网，感觉很不舒服。 艾薇莉娅觉得自己的祖父或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亲自前往王国，明明年纪这么大了，却还如此操劳，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有没有办法能把那个诡异的女人暗杀掉啊。” 艾薇莉娅喃喃自语的内容让艾伦吓了一跳，他连忙挥手阻止这个危险的想法。 “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相对于激动的艾伦，艾薇莉娅只是轻飘飘地耸了耸肩。 “我只是随口说说，王国历来都是城邦联盟的友邦，我才不会笨到去做出会掀起战乱的傻事。与其杀掉，还是让她活着比较方便，还得从她那里借鉴一些划时代的妙招呢……我看那女人，搞不好连这一点都心知肚明。” “有这么厉害吗？” “不知道。” 艾薇莉娅虽如此回答，心里却觉得有可能。 第351章 复活魔法 城邦联盟派出的使者会把缇娜的发言转达给艾薇莉娅，她的发言看似只是天真的玩笑话，但其中却常常隐藏着连艾薇莉娅都不禁瞠目结舌的大胆创意。近来她在杜普采用了这些听来的创意，做出的实绩证明缇娜的智慧确实令人佩服。 所以，缇娜若是有个万一，对城邦联盟来说也是个损失。 缇娜在王国作出提议的时机，有时甚至刚刚好符合城邦联盟的形势，有时会让艾薇莉娅觉得她好像预测了城邦联盟的动向，而故意给出的提示。倘若如此，就表示缇娜这女人是在没有耳目的状况下，感应到外界的动静，并巧妙加以操弄。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艾薇莉娅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的理由，因为她给人一种她不是人类的感觉。当然了，即使是其他种族，也未必能做到缇娜那种程度。 艾伦开口安抚表情有些阴郁的艾薇莉娅。 “我觉得城邦联盟可以借这个机会与王国好好交流，缇娜殿下是个很善良的人，在她的治理下，王国也一定会步入正途吧。当然了，你也不要太劳累了，要是你倒下了，这座都市可就要溃散了。” “当然了，在为杜普建立稳固的体系之前，我绝对不能倒下。” 现在失去有着绝对权威的组织者，都市的步伐很可能迟滞甚至是一口气瓦解。 而且说起暗杀，按照城邦联盟如今的发展步伐，未来很可能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只要是明白这一点的人，一定会不计代价要趁现在除掉都市长，当然了，这股仇恨除了来自外部，也有可能来自内部。 所以都市长的宅邸看似疏于防范，实则暗藏奥妙，这山顶上的每一座建筑物，实际上都是魔法道具，只要是心怀歹意进入房间内，就会遭到魔法攻击。有了如此强力的魔法道具，当然也就没有安排护卫人员的必要。 当然了，以艾薇莉娅个人来说，她还是更希望有复活魔法。因为就算再怎么防备，也总会有出现漏洞的时候，再说了，就算能保护艾薇莉娅的安全，但如果其他优秀人才死亡了，也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只要能使用复活魔法，就可以减少优秀人才死亡的遗憾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艾薇莉娅还是试着问一下眼前有着丰富冒险经验的剑士。 “艾伦，你听说过复活魔法吗？” 艾伦一听，马上摆出沉思的模样。他当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因此只能从前身的记忆里搜索答案。短暂的思索后，竟然真的找到了一点线索。 “我曾在冒险途中听说过有关复活魔法的事情。” “意思是存在复活魔法吗？” 艾薇莉娅有些惊喜地加以追问，艾伦点点头，继续顺着记忆里的线索说下去。 “不过我听说复活魔法会夺走对象的生命力，所以一般人会化为尘土，只有强悍者才能勉强复活，但以前的实力也会永久失去，严重的甚至还会失去以前的记忆。” “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吗？” 艾薇莉娅眼中的光彩稍稍褪去，若是这样的话，就算是把意外死去的优秀人才复活也没有意义。 “这是事实，毕竟复活死者本来就是违背世界规则的技术，会有相应的惩罚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我还听说古代魔法似乎能够不丧失生命力就使死者复活，但是却有另外的惩罚——” 艾伦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有点焦急的艾薇莉娅连忙催问是什么惩罚。催了好几遍，艾伦才一副恍惚的样子，慢慢回答道： “惩罚就是……将生者转化为不死族。” 艾薇莉娅稍稍皱眉。 “你是说……不死族吗？” “嗯，不死族。” 艾伦说完后，瞄了一眼艾薇莉娅，她似乎因为沉思而陷入了沉默。这份沉默来得刚刚好，因为艾伦也想好好理一理思绪。 虽然刚才他说的内容都来自于他脑中的记忆，但艾伦也没有把握这些事情是否都是真实的，毕竟那些记忆都是前身在冒险途中听来的，所以无法考证真伪。 但就算无法确认真伪，也可以假设一下，假设的内容是：复活魔法真的存在，并且能将生者转化为不死族。 再来就是重点了，能否根据这个假设，推测出艾莉的身世呢？ 也就是说，艾莉曾经因为某个原因死亡，然后被复活魔法给复活，却又因为副作用，而成为了半不死族的吸血鬼——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状况呢？ 支持这个猜想的证据有很多，比如艾莉与人类相似的生活习惯，会吃人类的食物等等。更重要的是，她拥有其他不死族拥有的特质，那就是情感。 艾莉会因为重要之人的离去而伤心难过，也会为吃到了喜欢的食物而欢欣雀跃，这些都是其他不死族所不具备的事物，这也是为什么艾莉明明不是人类，但周围的人却总是下意识将她当成是人类来对待的原因。 艾伦感觉自己触摸到了隐藏在艾莉身后的真相，但心情却无法高兴起来，甚至有些沉重。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如果这个猜想属实的话，那么就代表艾莉是已死之人。 不过艾伦很快意识到这种想法对至今还活蹦乱跳的艾莉太失礼了，他摇摇头挥去这些念头，看向艾薇莉娅。 “话说回来，这次竞技大赛冠军的奖励是什么？” 之所以会想到这件事，是因为古之前曾提到过冠军的奖品对他有用，所以才有点好奇。 “竞技大赛的奖励当然不会是普通物品，这一届冠军的奖励是一把蕴含有寒冰之力的魔剑，能够根据使用者的意念释放能够冻结一切物体的寒气。” “释放寒气的魔剑么……” 艾伦总觉得这把剑的能力有点中二，但放在这个世界应该算是很正常的吧。不，如果那把剑释放出来的寒气真如艾薇莉娅所说，能够冻结一切物体的话，可以点都不正常。 在艾伦的印象中，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就只有霜龙的寒气吐息而已。为了确认孰强孰弱，艾伦接着问道： “那把剑释放的寒气，跟霜龙的吐息比起来，哪一个更强？” “当然是霜龙的吐息更强。” 艾薇莉娅毫不犹豫地答道，艾伦笑了笑，瞬间对那把剑失去了，或许是跟霜龙交战过的他眼光太高的缘故吧。 两人的谈话至此告一段落，艾薇莉娅轻声说了句“好了”，从沙发上起身。 “多亏了你，今天让我稍稍偷了下懒，差不多也该去工作了。” “还打算去竞技场吗？” “当然了，刚才你不是提供了有人利用选拔赛进行赌博的情况吗。杜普作为这一届竞技大赛的举办方，决不允许破坏比赛公正的行为，必须要赶快采取行动才行。” 艾伦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加以嘱咐。 “那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了你，但千万要注意别劳累过度哦。” “当然了，毕竟十年后我还要等你履行约定呢。” 一听到十年后的约定，艾伦的胃又隐隐作痛起来。不过看着艾薇莉娅那如鲜花绽放般的微笑，不知怎的心情竟然有些期待起十年后的未来了。 第352章 只不过是凑巧 之后的一段时间，艾伦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不是在山顶的庭院里陪艾莉散步玩耍，就是在下方的街道里逛逛市集。当然了，偶尔也会与艾薇莉娅介绍的客户谈一谈生意，稍微补充一下钱袋的份量。 这种怡然自得日子，一直持续到铁匠铺的老板坦刻亲自将艾伦前几天委托打造的装备送过来。 艾伦从面前的装备中，拿起其中的长剑。因为没有收进剑鞘，银白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刻在剑身上的凹槽也因为光线反射，清楚映入眼帘。 艾伦拿起剑上下挥舞。重量非常轻，像羽毛一样。 这当然不是因为这把剑的材质很轻，而是艾伦的力量很强。 这把剑可是用精钢打造的超强度武器，重量堪比双手才能挥动的巨剑，即使是常年挥舞铁锤敲打金属的坦刻，也只能用双手勉强举起，用双手挥动则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着艾伦轻松挥剑的动作，坦刻的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艾伦阁下真是厉害，竟然能够轻松挥舞如此沉重的长剑，虽然知道你是很强大的战士，但是没想到那么厉害。” 听到坦刻发言，跟随他一起帮忙拿装备的几名助手也纷纷开口。 “是啊，真是太厉害了！那种臂力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我深深感受到艾伦大人击败霜龙的事迹毫非虚假，太佩服了。” 莉莉内特在旁边露出骄傲的表情，艾莉那纹风不动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大概也是相同的心情吧，高高抬起下巴。然而当事人的艾伦只是不断挥手。 “过奖了，只不过是凑巧。” “凑巧……” 坦刻一行人露出苦笑，他们可完全不觉得，只靠凑巧就能够击败霜龙。 “原本我还带着怀疑，因为艾伦阁下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一名战士，但直到现在，才让我深深体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我这种程度，大家一定可以轻松超越。” 艾伦这句话让坦刻一行人的苦笑变得更深了。 这个世界有许多人都在不断努力想要变强，但对他们来说，艾伦现在的所在位置，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到达的极限颠峰。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今后将以众所皆知的英雄身份，成为站在世界顶端的伟大人物吧。 “艾伦阁下，我认为你有很大的潜能。你和一般人不同，有种不是人的……感觉。” 艾伦感觉心脏好像跳了一下。虽然坦刻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艾莉。为了确认自己是否多虑，艾伦谨慎发问： “是吗？或许我在你眼中很强，但是不到不是人的境界吧。而且我和我同伴的长相都是标准的人类，不是吗？” “我不是说外表……见识过你的实力之后，得知那已经超越常人的领域。竟然可以靠一己之力击败霜龙……果然男人不是靠外表而是靠能力呢，而且你还带那样的美女。” 坦刻边说边望向莉莉内特，如果冷静思考他这番话，好像在说艾伦的脸不好看，但是回想目前遇到的人们长相，艾伦也只能心服口服。 这个世界的俊男美女太多了，走在路上的行人五官大多很端正，而前身的这张脸，确实只能算作是普通…… “外表姑且另当别论，这个大叔的话说得没错，我有时也有他不是人类的感觉。” “莉莉内特，你就别瞎搅和了。” 艾伦假装难为情地回答莉莉内特，忍住松了一口气的反应。看来艾莉的身份并没有遭到怀疑，是他多心了。 “那么，艾伦阁下委托我们打造的装备就交接完毕了。” “好的，我也确认过了，还麻烦你们大老远送来，真是辛苦各位了。” “哪里的事……不过，我有点好奇，艾伦阁下明明就已经有那么厉害的铠甲了，为什么还要特意重新打造一套呢？” 坦刻说的厉害的铠甲，大概是之前在铁匠铺里艾伦拿出来展示的护手吧。由于那是以锻造技术享誉世界的矮人打造出来的装备，手艺自然是要比身为人类的坦刻出色不少。不过在乍看之下就能辨别出孰明坦刻身为铁匠的眼力还是十分老练的。 “这个嘛……” 艾伦考虑了一下，虽然他觉得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但坦刻已经豪爽地为他免去了这批装备的打造费用，若是连这点问题都拒绝回答的话，未免会给人留下不近人情的印象。 于是，为了回答坦刻的疑问，艾伦从无限口袋中取出一把剑。 坦刻一行人一齐叫出声来。他们看到艾伦从口袋中取出的宝剑，都大为惊愕，都是感动的叫喊。 那是拥有红色剑身，豪华壮丽的宝剑。前所未见的一挺利刃，蕴藏著强大的魔力光辉。 “这是……这是何等宝剑啊……” “太惊人了……我一辈子没看过这样的剑……” “这个……莫非是出自矮人顶级工匠之手？” 艾伦高举此剑，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如果是一般人，或许只会感叹宝剑的独特外形吧，但坦刻一行人作为铁匠，眼力当然绝非普通人能比，因此这把剑带给他们的惊愕与感动也更加浓厚。 “好了，这就是我此前拥有的武器，也是用来击败霜龙的剑。” 艾伦知道自己并非是靠剑击败的霜龙，但大部分传言都是这样说的，他也难得去一一解释了，干脆按照错误的传言来说明。 “我想问诸位工匠，这把剑凭借你们的手艺，有可能打造出来吗？” 不用回答也知道，不可能，在场的几名铁匠再怎么努力也绝对办不到。但是那把剑就摆在眼前，告诉他们那并非办不到的事。 所有人眼中蕴藏着熊熊烈火，那份热情与畅谈艾伦的英雄事迹时截然不同。然后几名助手简直像集体扑向猎物的野兽般，挤到了艾伦的身边。 “让我看看！” “求求你！让老子摸一下！” “也许能看出些什么！拜托！” “不准失礼！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坦刻一声大吼，使得助手们瞬间停下动作。这里是都市长宅邸所在的山顶，虽然是外围区域，但这样大吵大闹未免还是太难看。 助手们带着不情不愿的表情，纷纷退到坦刻的身后。 “谢谢。好了，我们继续说吧。那么关于刚才的问题，凭借你们铁匠铺的手艺，能够打造出这样的剑吗？” 随着艾伦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铁匠资格最老的坦刻身上，他无力地摇摇头。 “没办法，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实在无法打造出那么出色的剑。” 第353章 真是让人羡慕 坦刻的无力语气让助手们神情沮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原本他们经营着杜普最大的铁匠铺，然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把锻造技术超出他们能力所能企及范围的宝剑，会感到受打击是正常的。 看着这一幕，艾伦也是有点惭愧，他本来无意打击这几位铁匠的自信心，或许只能归咎于铜须的锻造技术实在太出色吧。 明明这么过的话，一边把剑收回口袋里，他可不想继续打击这些人的自信心了。 “好了。”艾伦的一句话让所有人一齐抬起头来，“你们已经看到我以前的武器了，那是杜普最出色铁匠也无法打造出来的强力武器，用来对付霜龙倒是刚刚好，但若是用它来与普通的战士对战，后果会怎么样，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明白了吧？” 沉默笼罩现场。 艾伦很能体会他们的心情。 不用说也知道，连霜龙都能击败的武器，拿来与普通人对战，对方毫无疑问会被干净利落地一刀两断吧。 不止如此，艾伦还拥有品质与那把剑不相上下的铠甲，若是穿着那样的铠甲，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简而言之，就是强无敌一般的存在。 短暂的沉默过后，坦刻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莫非……艾伦阁下打算参加竞技大赛吗？” 看他那副畏缩的样子，艾伦有点奇怪，自己应该没有做任何会让他害怕的事才对。大概是眼见强大到能匹敌龙族的战士手握利剑的身姿，被那股气势给震慑，从而感到恐惧吧。 艾伦感觉自己有点吹嘘过头了，不过受人敬畏也不是什么坏事，顶多只是觉得有点不符合平时的客气作风罢了。 “不，我并没有参加竞技大赛的打算，只想参加普通的对战，稍微玩一玩而已。” “玩一玩……” 这句话让坦刻身边的一名助手露出苦笑，他虽然是一名铁匠，但练过一段时间剑术，空闲时间也会去竞技场打几场比赛。对于他来说，就算是最普通的切磋比赛，要想赢一场也十分困难，然而眼前的人物，却能一派轻松地把比赛当成游戏，让他再次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至于坦刻，他虽然没有参加过对战，但由于其职业，经常与成天混迹于竞技场的战士打交道，所以很清楚竞技场里的战斗并不轻松。哪怕是对本领再怎么有自信的战士，也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地取得胜利，总有一天会出现更强大的对手。 换成是其他人的话，坦刻一定会觉得他是在吹嘘自己的本事，但艾伦却完全不会给他那种感觉。 先不说他曾达成的击败霜龙的那一丰功伟绩，光是单手随意挥动以精钢打造剑，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了。 虽然单手挥动沉重的武器并非不可能的招式，可是要做到那种游刃有余的程度是不可能的，至少以人类的身体素质来说是如此。剑术本领可以通过练习提升，但身体素质却有着极限，不管再怎么努力，人类的力量也不可能超过兽人和巨人，这是常识。 因此从艾伦挥剑的动作可以证明，若要不是他暗中对剑施加了轻量化的魔法，就是他单手的臂力比一般人类战士的双手臂力还要强，或者两者都是。 “这个男人……是怪物吗……” 坦刻忍不住在心底喃喃道。 一开始，第一次见面时，看到艾伦竟然豪迈地指名要用精钢打造铠甲，感觉相当嫉妒，认为那是暴殄天物。但是既然见识到名符其实的实力，那也只能心服口服，他能力和装备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好了，因为不能搁置铁匠铺里的活不管，无法再陪艾伦阁下讲话了。等艾伦阁下有比赛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去观看对战的。” “哈哈，以我个人来说，倒是不怎么想让你们见到我被对手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啊。” “哈哈哈，艾伦阁下说笑了。那么我们告辞了。” “嗯，慢走。” 告别之后，坦刻一行人转身离去，他们一边走一边讲话。 “太厉害了。” 发出深深感叹的是那个参加过模拟战的助手。 “那么强大的实力真是令人羡慕，果然只有高手才配得上高级的全身铠甲。” 他用来参加比赛的装备并非全身铠甲，是防御力比较弱的绳甲，这套装备并非他自己的自由选择，而是在金钱限制下能取得的最佳防具。 虽然他们铁匠铺已经借由辣条掌握了锻造精钢的技术，但精钢毕竟是稀有又昂贵的金属，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就算使用，也只会在关键部位进行加固处理，像艾伦那样整副铠甲都以精钢打造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麦克，等你钱攒够了，就为自己打造一套全身铠甲吧。” “是吧。而且要是向往那样的实力，就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吧。应该要感谢自己的幸运，可以见识到位居得对，只要朝着艾伦先生这个目标努力就行了。你看艾伦先生那个样子，看起来应该比你花了更长的时间锻炼。” 不知是谁说的这句话，让原本只是默默听着的坦刻产生了疑问。 “如果不是经历了相当刻苦的锻炼，应该很难到达那样的程度，想必是专业的战士。但初次见面时，他却自称是商人，每天忙着打理生意的人，还有时间练习剑术吗？” 助手们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坦刻的话很有道理。 “也许是天才？” “是吗……的确，而且他看起来还很年轻，甚至还有了家室。” “话说回来，艾伦先生的女儿真的很可爱，夫人也很漂亮，不止如此，我还听说艾伦先生深受艾薇莉娅小姐的青睐，真是让人羡慕。” “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实力那么坚强，受欢迎的可能性很高吧。而且从举止投足来看，感觉也很有钱……一定有数放不清的女人投怀送抱吧。” 强大的人比较受欢迎，这也是因为这个世界有魔物，人类属于弱小种族的缘故。受到本能的刺激，女人大多喜欢强大的男人。如果再加上有钱这一条，那就更加毋庸置疑了。 一行人虽然羡慕，但也只能心服口服，接受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的事实。 第354章 保护同伴的能力 拿到装备之后，艾伦理所当然地也该前往竞技场参加比赛了。不过按照艾薇莉娅所说，白天所有的场馆都要进行竞技大赛的选拔，因此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能过去。 一等到夜幕降临，艾伦就迫不及待地出发了。作为组队的搭档，莉莉内特似乎是习惯了这几天悠哉的生活，有些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被艾伦连哄带骗地拉着出了门。 至于艾莉，向来就很贪睡的她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不过即使如此，艾伦还是不放心把她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内，因此便拜托女仆帮忙照看。这里的女仆虽然比不上王宫里的女仆，但也经过了十分专业的培训，只是照看睡着的孩子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搭乘缆车来到下方的街道，都市已经露出夜晚的面貌。 大马路被魔法的白色街灯照亮，路上的行人也有了变化。已看不见年轻女子和小孩，大多是工作完毕回家的男人。并排在街道两旁的店家里，传出爽朗的声音与灯光。 艾伦稍微环顾四周。 这几天来都市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他来到杜普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没有足够的知识和眷恋进行比较，不过还是感觉得到平静的街道光景依然没变，市民似乎并没有因为竞技大赛的临近而振奋或是激动。 艾伦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原因。毫无疑问，人们之所以能够平静对待竞技大赛，全部原因都出在耸立在都市最显眼位置的竞技场上。 那毕竟是城邦联盟最大的一项庶民娱乐，每天都会有精彩的比赛上演，所以就算竞技大赛临近，人们也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感受，因为已经习惯了。 从大马路转个弯，艾伦便停下脚步。 在行人来往的路上停下脚步，绝对会挡到路，但是没有人出口抱怨。那是因为没人靠近他的周围。 艾伦有些无力地观察四周的人们，几乎所有行人都看着他，和旁人窃窃私语。 耳边传来议论纷纷的嘈杂声，感觉像是在嘲笑艾伦，不过那只是自己的误会，如果侧耳倾听，就可以知道大家都带着惊讶、赞赏、害怕的语气在谈论。 即使如此，还是有无法释怀的地方。 艾伦默默低头俯视身上的铠甲，四周的人们对于身穿全身铠甲威风凛凛的英姿感到惊讶，口中谈论那个人竟然穿着如此豪华的铠甲等等。 “应该可以抬头挺胸……吧……” 完全可以理解这个情况，因为可以清楚听到人们口中的赞赏。但是对艾伦来说，这已经接近惩罚游戏。如果打个比喻，这种感觉就像是没有带着小孩，一本正经地坐在旋转木马上，孤单望着前方的大叔。 艾伦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纠结的心情，原因当然出在他的铠甲上。 虽然当初在委托铁匠铺时，他特意交待过不要在铠甲上添加装饰，而白天交付装备时也确认过了，的确符合他的要求，无论是铠甲还是剑，样式全都十分简洁。 然而直到穿到身上，艾伦才发现事情有些偏离了自己的预想。 虽然这身以精钢打造的铠甲的确十分简练，除了必要的凹槽外几乎没有任何纹饰，但正是因为表面太过光滑，再加上精钢的纯净质地，导致铠甲反射光线的能力过于强大，在夜晚路灯的照射下，艾伦全身仿佛在发光一般熠熠生辉，吸引着所有路人的视线。 早知道穿起来会是这样的效果，就不用精钢打造铠甲了。不过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花钱打造装备，不弄好一点又总觉得不舒坦，艾伦心情就是这样矛盾。 穿着发光铠甲的模样，有如英雄传说里会出现的景象，不过那毕竟是经过夸大后的故事，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总会让人觉得不搭，以艾伦的话来说就是太俗气了。 不过周围的市民反而觉得艾伦的反应才奇怪。 艾伦早就发现这个世界的审美观有问题，当然了，只要多数人都觉得美，那么一定是他的审美观与众不同。 因为如此，才无法脱下这身铠甲。而且如果这能起到一波宣传作用，让艾伦变得受瞩目，那就更加无法反对。在王国的时候，他就已经尝到了名气的甜头，只要大多数人认识你，想要卖出商品几乎是易如反掌，所以他想要如法炮制一番。 但即使如此，还是觉得好羞耻。 在这个意义上，艾伦十分羡慕成天穿着修女服四处溜达的莉莉内特，即使承受着大量的目光，她还是能够处之泰然，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向她请教一下心得，要怎么做才能无视他人的视线。 瞄了一眼驻足看向自己的行人，艾伦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朝莉莉内特招手。 “我们去报名吧。” 或许是将心中的羞耻心化为了动力的缘故吧，这天艾伦的几场比赛全部轻松获胜，数分钟内就将对手击败，赢得没有任何悬念。当然，他今天的比赛还没有结束，还有最后一场等待去完成。 一般来说，像艾伦这样连续参加比赛是不可能的，毕竟模拟战又不是小孩子间的游戏，而是真刀真枪的战斗，每参与一场都会消耗大量体力，即使可以通过服用回复药水缓解疲劳，但众所周知药水的效力是会逐渐减弱的，持续使用就会失去效果。 但艾伦就不用担心疲劳的问题，因为他的可乐能够完美地消除疲劳，就算喝再多功效也不会减弱。硬要说有什么副作用的话，就是喝太多会让人觉得撑，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累得筋疲力尽，也不会特意去喝可乐。 在等待最后一场比赛的期间，艾伦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努力总结刚才那几场比赛学到的东西。 虽然刚才的战斗都赢得十分轻松，这对于提升自己的实力或许没有什么帮助，但要知道的事，艾伦报名参加比赛的目的并不是增强自身实力，而是为了锻炼自己保护同伴的能力，所以在短短数分钟的交手里，他仍然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一对一的战斗中，需要做的就是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对手身上，但二对二就不一样了。为了保护同伴，将注意力只集中在对手身上是十分不妙的，必须要分出部分注意力在同伴身上，而且视情况，有时甚至要将所有的注意力到放在同伴身上。 这样一来或许会将自己的破绽暴露给敌人，但吸引走敌人的注意力后，同伴毫无疑问就安全了。当然了，也不是说为了保护同伴就必须要牺牲自己，艾伦向来就认为那不是正确的做法，所以保护好自己也是很重要的。至于该如何做到这点，正是艾伦希望借助比赛锻炼的能力。 第355章 破坏王 其实艾伦也觉得，并不是一定要让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担子，偶尔依靠一下身边的人，让别人来保护自己也不是不行。就比如说莉莉内特，她的潜异能十分强大，虽然平时懒懒散散的，但认真起来实力甚至不输大部分魔法师，如果能与她配合，远比单打独斗来的强势。 再比如艾莉，她是艾伦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对象，但实际上艾莉也并不是脆弱的幼苗，她的身体素质远比人类强大，而且还会使用魔法，甚至还能一招击飞巨人。拥有这样的本事，其实艾莉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艾伦的保护，恰恰相反，击飞巨人的那次还是她保护的艾伦。 所以说，不要一味的逞强，懂得借助身边的人的力量，也是很重要。但就算艾伦知道这个道理，还是忍不住想要独自揽下所有，因为作为这个小家庭的顶梁柱，这是他的义务。 经过一段不算太长的等待时间后，工作人员过来通知艾伦上场时间快到了。艾伦点了点头，正打算和莉莉内特一起往通往赛场的通道走取得时候，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庞然大物突然拦在了前方。 艾伦停下脚步，只是移动目光打量挡路的人物。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肌肉都高高鼓起的兽人，虽然艾伦不擅长辨别亚人类的表情，但从他那以不怀好意的角度咧开的嘴来看，就知道他是来找茬的。 “喂，美女，别跟这个人类组队了，跟我组队如何？” 兽人说话的对象显然是莉莉内特，尽管莉莉内特穿着宽松的修女服，但还是无法遮盖她的身材，再加上面容美丽，想不惹眼都难。 不过由于人类与兽人之间有着很大的面容差异，所以两者的审美观是有着巨大分歧的，人类的美女在兽人看来或许奇丑无比，而漂亮的女兽人对于人类来说也同样不堪入目。因此以常识来说，像眼前这种兽人骚扰人类女性的情况，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些所谓的常识，都是艾伦在雪山镇生活的期间建立起来的。 雪山镇虽然是多种族混合的城镇，但那种状况满打满算也只持续了短短数年而已，因此不同种族之间的隔阂相当大。而城邦联盟的多种族混合居住已经有了将近一百年的历史，虽然这点时间还不足以消除不同种族间的矛盾，但改变审美观这种小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即使是不同种族，也能轻松辨别彼此的美丑。 实际上，人类种与亚人类种组建家庭的例子，在城邦联盟并不算稀奇事，而且这个现象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对于城邦联盟来说，这种现象当然是好事，因为结为伴侣是消除彼此矛盾最有效的方式，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生活在城邦联盟的不同种族会变得越来越紧密，或许以后甚至不用再举办竞技大赛这种用于宣泄仇恨的活动。 但对于艾伦来说，这话事情就有点可怕了。人类与精灵、兽人与半兽人结为伴侣都还好说，毕竟两者的样貌还算相似。但若是把人类和兽人放在一起……呃，艾伦光是在脑中想象一下那种画面，都会忍不住打寒颤。 艾伦是如此，同样身为人类的莉莉内特当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对于眼前这个兽人的调戏，莉莉内特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光芒，冷冷地抛出一个字。 “滚。” 被如此直白的态度给对待，兽人脸孔顿时扭曲了，毫无疑问那是发怒的表情吧。 “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 听着这话，艾伦不禁在心中暗自吐槽，真是与小喽啰相得益彰的台词。 然而这次艾伦却搞错了，这个兽人还真不是什么小喽啰，实际上他身上的装备看上去就营造出不是一般人的氛围。 头盔上伸出卷曲的像是山羊的角，尖端镶嵌着装饰有黄金和宝石的外壳，身上穿着绘有龟甲般纹路的护胸甲。背后披着用动物毛皮加工而成的红褐色披风，左手持着中央嵌有大颗黄宝石的大盾，右手握着拥有浅黄色剑身的重剑，这一身装备，很好地体现了威风堂堂的战士的勇猛。 “我可是大名鼎鼎的破坏王亚鲁巴，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想跟我组队，你竟敢不知好歹地拒绝我？” 亚鲁巴。 艾伦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找到了这股熟悉感的来源。 是之前艾薇莉娅给他看过一次的名单，竞技大赛选拔中的前五名，其中一个就叫亚鲁巴。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种族似乎也是兽人。 这应该不是巧合。 “原来如此，只是参加每天十次的选拔赛还不满足，晚上还要来参加普通比赛么，是个……战斗狂？不，也许是嗜虐狂吧……” 艾伦托着下巴，在心底喃喃自语时，莉莉内特毫不退让地瞪了回去。即使承受着亚鲁巴的凶恶气势，她也没有一点退缩。 “给我滚！”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亚鲁巴一边说着，一双大手就要抓来。如此胆大妄为，艾伦可没办法视而不见了。 “她说让你滚，你没听见么？” 艾伦一个跨步走到莉莉内特身前，虽然在身材上他比对方要小上几号，但那游刃有余的态度却令对手不禁一滞。 “找死。” 亚鲁巴一瞬间回过神来，伸出的右手握成拳，朝着艾伦就挥了过来。 艾伦冷哼一声，由下而上迎向对手的拳头。 砰的一声闷响，艾伦身体晃动了一下，亚鲁巴却向后退了两步，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冷光，强烈的杀意顿时从他身上散溢出来。 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不是市井平民，自然都看得出来刚才的交手，是亚鲁巴吃亏了，虽然他的身材明显要超出艾伦，但互拼之下，艾伦只是晃了一下，而亚鲁巴却被震退了两步，显然艾伦的出拳力量在他之上。 亚鲁巴向来以力量见长，如今竟然在正面对抗中吃了亏，对于向来看重荣誉的兽人来说，这当然是无法忍受的耻辱，所以才会浮现杀意，想要将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的人类给彻底击溃。 “可以请二位停手吗？” 就在双方正在剑拔弩张，即将大打出手的时候，一个中性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只见一名人类的男子走上前来。 第356章 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突然现身的男子，如果要形容他的打扮，一言概之就是魔法师。 以金丝花纹作为装饰的长袍盖住全身，手里拿着一根白金法杖，法杖前端镶嵌有蓝色的大颗宝石，面容与其说年轻，倒不如说保养得很好，向后梳着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感觉很有教养。 这名男子用不像是行走的方式，似乎只是迈出两步，就轻飘飘地到了艾伦和亚鲁巴之间。 “亚鲁巴，你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的，私斗是不允许的。要打，就到台上打去。” 看到这个男人，之前还怒发冲冠的亚鲁巴，脸上的怒气虽然没有消退，但也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你说得对，规矩不能坏了。” 亚鲁巴看起来像是在给男人面子，但实际上他是在给“规矩”面子。 竞技场规定，任何人不准在除了比赛场地以外的地方打斗，就算是再怎么嚣张的人，也不敢去违背这里的规矩，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遵守，不去惹麻烦。 当然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会出现脑子抽掉的人物。 以前曾有一个本领还算不错的战士，因为醉酒在竞技场里撒野，起初人们还觉得竞技场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他可是相当有人气的选手，每出场一次比赛都会给竞技场带来十分可观的收益。 然而，竞技场方面的回应却相当坚决，立刻剥夺了那名战士的参赛资格，禁止他在十年内参加比赛，对此战士当然表示不服，意图寻竞技场方面的麻烦，最后却被教训了一顿，屁滚尿流地逃离了杜普。 虽然那名战士是被如何教训的，竞技场至今没有对外界公开过，但只要是擅长思考的人都能大致想到竞技场使用了什么手段，其中最简单的方法当然就是花钱雇佣高手了。竞技场本就是高手云集的场所，其中更是有不少是为钱而来，只要报酬到位了，想必会有不少人乐意为其办事。 与亚鲁巴简短地交谈过后，男人目光转向艾伦。 “不好意思，我的搭档给你惹麻烦了。” 男人所说的搭档，应该是指亚鲁巴吧。对此艾伦倒并没有感到意外，这里本就是组队战的休息区，来这里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只不过，男人接下来的话，倒是出乎了艾伦的意料。 “顺带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夏卡斯，如你所见，是一名魔法师。” 就如同亚鲁巴一样，夏卡斯这个名字艾伦也有点印象。 “夏卡斯？夏卡斯·里瓦斯吗？” “哎呀，没想到阁下竟然认识我这个新人，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听到艾伦准确地报出自己的全名，男人——夏卡斯露出有些惊奇的眼神，不过艾伦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装出来的。 这个男人表面上彬彬有礼，但实际上却戴着一层虚假的面具，是个假惺惺的人物，艾伦对他的好感度，甚至还比不上虽然脾气暴躁但至少会坦露真实想法的亚鲁巴。 不过看到对方的反应，艾伦确认自己没有记错，这个男人正是选拔赛前五名的夏卡斯·里瓦斯。 这下事情就有点意思了。 在白天的选拔赛中横扫对手的五名高手，其中的两位竟然一起组队参加晚上的普通对战，可以料想与他们对战的对手，一定会输得体无完肤吧。 有种玩游戏开小号虐菜的感觉，而且还是双排虐菜。 艾伦藏起内心的鄙夷，以微笑回应夏卡斯。 “呵呵，如果夏卡斯阁下在竞技场里取得的成绩我早有耳闻，如果连这样都算是新人的话，恐怕竞技场里就没人敢称老手了。” 夏卡斯称自己是新人，其实也算不上是说谎，之前艾伦曾听艾薇莉娅提起过，他第一次参加对战是一个月以前，但刚参赛就一口气拿到了好几个连胜，算是相当有天赋的人吧。 “哪里哪里，只是凑巧而已，跟阁下比起来差远了。” 装谦虚装得还真烂，艾伦不动声色地心想。 夏卡斯应该并不认识艾伦，却说跟他比起来差远了，让人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强行客套。如果这是在跟客户谈生意的话，这种尬聊只会让客户觉得反感。 当然了，对方作为专业魔法师，或许没有闲暇去研究客套的方法，犯下错误倒也情有可原，但他隐藏在眼神深处的鄙视情感，就休想得到艾伦的原谅了。 这种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伪君子，是艾伦最讨厌的人。所以—— 就算你有天赋怎么样，打得过开挂的人吗。艾伦忍不住悄悄心想。 以双方的组合来说，骁勇善战的兽人战士亚鲁巴，当然不会是拥有零食屋系统的艾伦的对手。虽然艾伦的外表是人类，但身体素质却已经超越了巨人，实际上在先前的对拳中，艾伦还稍稍保留了点实力，若是全力出手，恐怕亚鲁巴就不只是退两步那么简单了，就算将他一拳打飞，也绝非什么难事。 而双方的魔法师也不再一个档次上。夏卡斯能够在选拔赛中排到前五，想必拥有不俗的本领吧，但艾伦并不认为他是莉莉内特的对手。 虽然莉莉内特不会使用魔法，但控制魔力的水平却是无人能及的，再加上那深不见底的魔力存储，艾伦大致可以想象出，莉莉内特以庞大魔力将对手轻松淹没的场景。 不管如何在脑中演练，对方都不可能有赢的机会，就这样竟然还瞧不起人，果然井底之蛙这种生物是真实存在的。 向艾伦简单地道了歉后，夏卡斯便与亚鲁巴离去了。临走之前，亚鲁巴还恶狠狠地瞪了艾伦一眼，随后才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 “你为什么放他们走，凭你的实力，给那个兽人一点教训应该没问题吧？” 耳边响起莉莉内特的声音，转头一看，她仍然一脸恼火，看得出来她还在气头上。艾伦朝她耸耸肩。 “怎么教训？你刚才应该也听到了吧，竞技场不允许私斗。” “规矩？哼，我就不信你是个会老老实实遵守规矩的人，就算坏了规矩又怎么样，竞技场说到底也是都市长说了算，我跟艾薇莉娅说一声，她肯定不会找你麻烦的。” 看得出来莉莉内特是气坏了，铁了心想要出口气，艾伦拍拍她的肩膀，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我可不想给艾薇莉娅小姐添麻烦，再说了，要教训他何必急于一时了，待会自然就能正大光明地教训他们了。” “什么意思？” 莉莉内特眉毛稍稍皱起，露出疑惑的表情，艾伦朝她笑了笑。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就是我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第357章 是在生气吧 看到艾伦信誓旦旦的样子，莉莉内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很简单啊，我——” “——等一等。” 艾伦正打算解释，却被突然插嘴的莉莉内特给打断。 “你不会又注意到什么细节，然后又进而联想到许多事情了吧？如果是的话你还是别解释了，免得听得我头大。” “怎么可能，那种事一次两次都是偶然，哪能每次都让我给碰上，其实关于他们是我们的对手一事，我也不是特别有自信，只是猜的而已。” “就算你说猜的，也肯定是有什么依据的吧？” “这倒是，怎么样，想听我解释吗？” 虽然艾伦看似是在征询莉莉内特的同意，但眼神却早已向她释放“请让我为你解释吧”的光芒。被这近乎于央求的视线给盯着，像是感到受不了的莉莉内特只能点头。 “行行行，请你给我解释解释，我洗耳恭听。” “太好了。”艾伦开心地笑了，“实际上是这样的，亚鲁巴……也就是那个兽人，我认为他绝不像表面那么粗犷。” “就他那虎背熊腰的模样还不粗犷？” “呃……他的外形的确很粗犷没错，但我的意思是他的性格，性格粗犷，你能理解吗？” 总不至于连这都理解不了吧，艾伦不由得心想，要是莉莉内特摇头的话，那这解释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不过好在她点了点头。 “当然能理解，只是想打个岔而已，你继续。” “好、好的……之前我从艾薇莉娅小姐那里了解过一点亚鲁巴的情报，他在白天的选拔赛中表现很突出，前五天共五十场比赛，只输了两场，我可不认为一个莽夫可以取得如此高的胜率。” 在选拔赛第一天过后，积分前五名的人选虽然没有发生变化，但其中也有人开始出现败场，毕竟选拔赛的对手匹配都是随机的，一旦前五名的选手匹配在一组，势必会有一方失败。 通过艾薇莉娅手里的资料，艾伦每天都能掌握最新的情报，到今天为止，前五名选手的胜败情况是这样的： 兽人族的亚鲁巴两败，一场输给古，一场输给夏卡斯。 矮人族的剃刀一败，输给古。 人类的夏卡斯·里瓦斯两败，一场输给亚鲁巴，一场输给剃刀。 半兽人的萨姆零败，他的分组运气比较好，暂未匹配到前五名的对手。 暗精灵的古零败，虽然他曾两次排到前五的对手，但都取得了胜利，其强硬的实力被大部分人看好，认为他将从选拔赛中出线。 “竞技大赛强者云集，就算拥有一身蛮力，若是心智不成熟，也肯定很难力压群雄脱颖而出。” 最好的例子就是巨魔，巨魔拥有不输巨人的强大力量，同时也具备兽人的是天生当战士的料。 但就是如此强大的种族，在擂台上的战绩却十分惨淡。这次参加选拔赛的巨魔大概有十来个吧，他们的成绩全是垫底，几乎一场没赢，如此凄惨的成绩可以说既出乎预料，也在情理之中。 为何要这么说呢，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太蠢。 不是在骂人，而是在陈述事实。成年巨魔的智商普遍都只有人类的儿童水平，行动缺乏思考，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可以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代表。 艾伦没有接触过巨魔，但有与巨魔的不死族打交道的经历，要说与其交流有什么感受呢，只能这样说：对牛弹琴。 正是因为巨魔智商不足，战斗起来就如同莽夫一般，什么都不管只想着进攻，经常被从容不迫的对手给戏弄得团团转，最后不是跌出赛场外，就是被对手找到破绽给击败。 所以呢，艾伦想要表达的就是，只靠莽是莽不出前五名这样的好成绩的。他耐心地把这些事说给莉莉内特听后，说出自己的猜测。 “所以亚鲁巴这家伙的莽撞搞不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来试探我们的实力。” “试探实力？” “嗯，他应该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我们是他们下一场的对手了吧，所以才特意过来摸清我们的底细。” 莉莉内特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 “我还是很难相信那个蠢货竟然能拥有那么细的心思，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我倒是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愚昧自大的对手和心思细腻的对手，当然是前一个比较好对付，不过万事做好最坏的打算比较好。” “好吧，就当你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你待会打算怎么办？” 对于莉莉内特的询问，艾伦露出笑容。只不过，那笑容中不带一丝温柔。 “还能怎么办，竟敢找碴找到我头上来了，那就让他们明白，我可不是好对付的。” 艾伦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但他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受辱。实际上，刚才亚鲁巴骚扰莉莉内特的时候，艾伦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这里大打出手，会给艾薇莉娅带来麻烦。 按照艾薇莉娅的性格，一定会以都市长的身份包庇艾伦，但这种做法无疑会降低她的评价，给她的都市长生涯留下污点。如果不是有这个顾虑，他早就一拳把对方给打飞了，真以为他三十多点的身体素质是闹着玩的呢？ 艾伦的声音中带着怒火，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似乎还是被莉莉内特给察觉。 “这么说，你……你是为了我才生气的吗？” “当然了。” 艾伦毫不犹豫地答道，看向莉莉内特。 面前这个穿着修女服的年轻女人，似乎有些染红了双颊。仔细想想她会脸红还真不可思议，艾伦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几经确认后，得知眼前的景象并非幻觉。 艾伦不禁有点奇怪，她在脸红些什么。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明白了过来。 毫无疑问，莉莉内特是在生气吧，敲她那涨红了脸的模样。 看来被人骚扰一事还是让她无法释怀，即使知道了对方是为了试探他们的实力故意为之也是一样。不过艾伦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换成是他无缘无故被人给骚扰了，也会气得半天缓不过劲来。 既然如此，为了帮她出这口恶气，待会的比赛就稍微卖力点吧。艾伦在心里这样想到，嗯地点了点头。 第358章 艾莉组合 “就快轮到我们了，去前面等吧。” 决心在赛场上好好教训对方一番的艾伦，正准备与莉莉内特一起前往通向赛场的通道，一道人影突然拦住了他们。 “两位大人，请稍等。” 又一次被人给挡住去路，艾伦不由得皱眉，有些不快地在心里咂了一下嘴，瞪向前方的人。不过当他看到拦住自己的人是竞技场的工作人员后，才稍稍减弱了眼神的力道。 “请问有什么事么？” “两位大人，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谈谈，不会耽误大人太多时间的。” “是代表你个人，还是代表竞技场？” 艾伦轻声问道，工作人员连忙回答： “当然是代表竞技场。” 艾伦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他有所预料，毕竟，他和莉莉内特今晚取得的成绩实在太出色了，不受到关注是不可能的，所以搞不好就会有工作人员借着工作之便，向他们索要签名之类的。 虽然在这个满脑子只想替莉莉内特出气的当头，艾伦很不想跟人做一些费脑子的交谈，但毕竟这里是竞技场的地盘，于是只能点了点头，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前往其他房间。 艾伦和莉莉内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关门的声音像是点燃导火线，让原本鸦雀无声的屋内变得喧嚣。 “虽然穿着那么气派的铠甲，但看样子不至于表里不一。” “就是说啊，与那个破坏王正面拼拳竟然还能占到优势，那种臂力远远超出水准，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怎么又出现这种马上就超越我们的家伙。” 人们谈论的对象显然是刚刚离去的艾伦，议论纷纷的对话中充满感叹、惊讶、恐惧。 大家打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艾伦并非泛泛之辈。 根据之一就是那身气派的行头。全身铠甲并非廉价品，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有门道购买。如果只以竞技场的获胜奖金来看，至少要赢下数百场才能累积到那么多资产。不过也不排除是从前人那里继承，或是在战场、遗迹当中捡到。 正因为如此，才会想确认他的实如何。 在这里的所有人姑且算是同伴，同时也是竞争对手。每个人都想知道新面孔的能力，所以才会有找碴的情况发生。 其实在场每个人都曾经经历这条路，不过扪心自问不曾有人能够如此轻易通过。也就是说，那个男人不管是身为同伴还是竞争对手，都具备获得肯定的超强实力，这点无论看在谁的眼里都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木门随着啪哒的声音关闭。 艾伦一行人来到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小桌子和几张椅子外，没什么其他家具。百叶窗打开，可以直接接触外面的夜空与干燥空气。 艾伦并没有在椅子上坐下，因为他不想长篇大论浪费时间。当然了，穿着全身铠的他不方便在椅子上坐下也是一部分原因。 “那么究竟有什么事要谈？”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座分场馆的主管，这次我是代表竞技场，希望两位接下来的比赛，能在主竞技场进行。” 艾伦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莉莉内特也是一脸平静。换成是其他人的话，听到能到主竞技场比赛一定早就喜出望外了吧，两人过于平静的反应，让主管有些忐忑。 “两位的想法呢？” “这似乎不符合规矩吧，按照竞技场的规定，只有人气达到一定程度的老手，或是连胜达到十场以上的新手才能够在主竞技场露面，而我们也才获得了五连胜而已。” 主管露出苦笑。 “两位就不用谦虚了，虽然两位是新人，但每场比赛都结束得干净利落，明天拿到十连胜不是轻轻松松？就算早一天去主竞技场比赛也没什么不可以。” 从称呼艾伦为新人来看，就看得出来主管并不知道艾伦的身份。这也难怪，虽然艾伦击败霜龙的事情已经传遍邻近诸国，但无奈这个世界并没有照相技术，也没有电视、网络等媒体传播手段，因此就算大家都知道有艾伦这个人，也无法得知他的长相。 而报名参加组队战时，参赛者也不用报上姓名，只需报上组合的名字即可，因此竞技场方面也并不知道艾伦的名字。 顺带一提，艾伦为自己的组合起的名字是艾莉组合。 乍一看，像是直接用艾莉的名字当了组合名，但实际上艾伦只是把自己的名字与莉莉内特名字的首音节组合在一起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两个音节凑在一起正好与艾莉发音一致，可以说是一种巧合了。也难怪莉莉内特当时会揶揄他说“真是个宠孩子的傻父亲”。 总之呢，自己的身份没有被认出来也有好处，至少不用被特殊对待，毕竟艾伦来参加比赛不是为了胜利，主要还是想要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保护同伴的能力。 虽然以他的实力参加比赛，对于他的对手来说有些不友好，但艾伦并不会被这点程度的罪恶感所禁锢，他才不在乎自己的任性会造成他人不幸。在这世界上最宝贵的，是艾莉和其他的同伴，与他不相关的人的生命价值可就差了一大截。 什么众生平等，那根本是冠冕堂皇的漂亮话罢了。 如果生命的价值都是平等，那么一把电椅坐着将人凌虐致死的杀人犯，另一把电椅坐着宣称生命平等之人的挚爱，叫他选一个人杀看看。如果那人能当场抛硬币决定杀哪一个，那他的信念是真的。 然而换做艾伦，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前者，因为艾伦知道哪一方对于自己是重要的，为了保护自己的重要之人，就算牺牲其他人也无所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没有那么伟大，不可能保护所有的人，只是保护自己所重视之人，就已经让他竭尽全力了。所以他不可能再拿出额外的精力，去保护其他人。 艾伦一边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边维持平静的表情不变，回应主管的话。 “照你说的我们明天就能拿到十连胜，那为什么不等明天呢？你们也应该不在乎差这一天吧。” 见着艾伦无动于衷的模样，主管叹息一声。 “我就实话实说了，这几天诞生了个强力组合，有不少人都在他们身上下了重注，而他们也毫无悬念的取得了比赛的胜利，给竞技场带来了极大的损失。您既然对竞技场熟悉，应该也知道，赌斗是符合竞技场规定的，我们不能破坏了规矩禁止这一行为。可这样下去，竞技场也承受不起持续的损失。或许是因为尝到了甜头，今天的赌注又增加了，如果再输下去，恐怕……” 艾伦点点头，立刻就明白了主管的意思。 第359章 水牛组合 之前艾薇莉娅曾跟艾伦介绍过竞技场的对战模式，其中就曾提到过赌斗，所以选择参战双方的某一方下注是符合规定的。 至于为何选拔赛会禁止赌斗，这是因为一旦涉及到金钱，为了利益往往会有人不择手段，暗中干涉比赛，普通比赛倒是无所谓，但选拔赛是为了挑选代表杜普参加竞技大赛的选手，为了保证公平，所以必须要严格禁止任何赌博行为。 毫无疑问，竞技场这几天一定赔了不少钱吧，想要改变这个状况，就只能找更强大的组合击败对手，所以才找上了艾伦他们。 艾伦在心里盘算着这之中的利益，如果自己能帮竞技场摆脱困境，想必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吧。对于正在努力积攒旅费的艾伦来说，这当然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话是这样说，艾伦身为商人，可不会傻乎乎地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眼下的虽然不是谈生意，但也和谈生意差不多。老爹说过，在对方有求于自己的时候，要切记不要急躁，好好与对方斡旋，争取将能够取得的利益最大化。 艾伦深深记得老爹的教诲，眼中光芒闪烁，思考片刻后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主管先生说的强力组合，应该就是亚鲁巴与夏卡斯他们俩吧？” 艾伦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正确答案，主管露出吃了一惊的表情，但马上就恢复平静。毕竟那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事，只要稍微留意过竞技场这几天的动静，都应该能猜到主管说的是谁。虽然艾伦并没有特意去打听竞技场的情况，但也根据自己的推测猜到了对手是他们，总之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正是这样，两位接下来的对手是亚鲁巴与夏卡斯的水牛组合。” 水牛组合，听到这个名字，艾伦差点没有忍住笑。 水牛中的牛，应该是指亚鲁巴吧，意思就是他的力量如同牛一般强壮，这倒是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这个组合名中的水，又是什么意思呢？ 为了厘清心中的疑惑或者说好奇，艾伦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个组合名有什么含义么？” 对于艾伦的询问，主管立刻予以了解答。关于这个组合名，牛的部分艾伦猜对了，就是代表亚鲁巴的强壮；至于水呢，则与组合中的另一人，也就是夏卡斯的能力有关。 夏卡斯是一名魔法师，而他所擅长的招式是水系的魔法。虽然水系魔法大多以治疗或辅助为主，然而他的魔法却极富攻击性，犹如暴风雨中的滔天巨浪一般，顷刻间就能将摇摆于风雨中的小舟吞没。 正是这样，才会用水来做夏卡斯的代称，再加上亚鲁巴的牛，水牛组合这个名字也就由此而来。 听完主管的解释后，艾伦理解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不过听起来还真是奇怪的组合名。” 然而艾伦感叹地说出这句话后，主管却一脸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仿佛艾伦讲的话才是奇怪的一样。 “很奇怪吗？我并不那么觉得，至少听起来十分威猛。” “很奇怪吗？我并不那么觉得，至少听起来十分威猛。难道您不那么觉得吗？” 那还用说，在心中如此吐槽的艾伦从容摇头。 “令人难以置信，在听到如此具有震慑感的名字后，竟然还能保持如此从容的态度，如果不具有相当的魄力和阅历，一定无法做到像您这样吧。” 自己竟然因为这样而得到了对方的敬佩，艾伦哑口无言看向主管，接着理解他并非是在开玩笑后，瞬间感觉头昏眼花。 “莉莉内特觉得呢？” “威不威猛姑且另当别论，我只觉得是很正常的名字。” 不会吧，艾伦在心底目瞪口呆，就连莉莉内特都觉得这名字很正常，这代表的确只有他的理解有问题。 没想到这个世界不只是审美观有分歧，竟然连对遣词用句的理解都存在如此大的差异，不过总之还是做个最后确认。 “顺便问一下，这个世界应该有水牛这种生物吧？” “当然了，在气候干燥的城邦联盟或许少见，但在雨水充沛的低区，那种生物还是很常见的，据说那里的居民还会用经过驯养的水牛帮助犁地。” 既然知道水牛这种生物，而且发音也完全一样，为什么水牛这个队名不会让大家联想到那个动物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艾伦再次得出“这个世界有点奇怪”的结论。 正当艾伦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对这个世界和过去世界的差异感到伤脑筋时，主管用小心翼翼的态度问道： “那么艾莉组合的两位大人，可否同意竞技场的安排，在主竞技场与水牛组合对战呢？” 其实艾伦心里已经同意了，但之前也说过了，他想争取对自己有更有利的局面，于是假装思考了一下后才说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竞技场是想让我们击败水牛组合，帮助竞技场止损对吧？”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就是这样没错，还望两位不要对外声张这些事。” 对此艾伦能够理解，毕竟这种事说难听点就是竞技场暗中操控比赛胜负，的确有些见不得光。 “保密的事情我们当然会配合，不过竞技场又怎么认为我们一定能够获得胜利？我想主管先生应该也知道吧，对方组合的两人都是在竞技大赛选拔中表现抢眼的有力竞争者，我们这种信任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面对艾伦装腔作势的质问，主管微微一笑。 “这您就谦虚了，在这竞技场中，资历固然很重要，但真正能够决定成败的还是选手本身的硬实力。就算是在竞技场混迹了数年的老手，在遇到实力超强的新人时，也照样会落败。我们竞技场也有十分专业的评估手，他们一致认为两位是实力相当强硬的人物，一定有能力与水牛组合抗衡。” 竟然还有所谓的评估手，看来这个竞技场也不是头一次搞这种暗箱操作了。艾伦心里露出笑容，对方是有备而来，那么应该也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谈“正事”吧。 “如果我记得不错，参加主竞技场的比赛，应该有额外的奖金吧。” “当然了！” 主管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应。 艾伦看得出来，主管的不安神色渐渐变淡。为了金钱才会出手帮忙的世俗发言，大概让他认为自己动心了，从而稍微消除一些不安。 “参加主竞技场的比赛，每一位选手都将得到五百通用币的直接奖励。而这次贵方更是受到了我们的邀请，如果能够获得这场对战的胜利，竞技场还愿额外付出一万通用币作为奖励。” 第360章 天气还真是热啊 对方抛出的价码已经十分优渥了，但艾伦向来都是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人，因此“这点程度”的奖励，他还并不满足。 在心里做好打算后，艾伦先是客气地夸赞了几句： “一万通用币，竞技场出手还真是阔绰呢。” “您过奖了，这点报酬和两位带给竞技场的回报比起来还算少了……实际上，我个人私底下倒是觉得，至少得再把价码提高一倍才配得上两位的付出。如果两位愿意帮忙的话，我会尽力帮两位向竞技场方面争取一下。” “是这样吗，那样一来就有两万通用币了，还真是让人高兴啊。” 艾伦表面上呵呵笑着，心底里却发出嗤笑。 什么私底下觉得，实际上竞技场一开始出的价码就是两万通用币吧。之所以故意兜上一大圈，显然是为了让人产生赚得更多了的想法。 换成是一般人的话，或许真的会这么想吧，但艾伦才没那么容易就上当。 让客户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是商人的惯用手法。这就和逢年过节期间，商场将商品先涨价后打折，不知情的客人见打了那么多折，兴冲冲地就掏钱买下来，还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一样。 艾伦深得老爹的教导，要是被这种低级的手法给骗到，那干脆不做商人，改行去挖地种红薯算了。 “能让您开心真是太好了，那么关于对战一事，两位的意思是？” “贵方提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而且态度还这么诚恳，我要是还不答应的话，就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了。” 大概是认定艾伦将要点头答应下来吧，主管的脸上洋溢着安心的笑容，然而艾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略微凝固。 “不过呢，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想法，不知道竞技场能不能答应。” “什、什么想法？” 面对脸上重新浮现不安的主管，艾伦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装模作样地以手掌扇起了风。 “呼，城邦联盟的天气还真是热啊。我从雪山镇那边过来的，明明那边很凉快，这边为什么却这么热呢？” 虽然艾伦是在演戏，但天气热倒也是事实，实际上在这封闭的小房间里只呆了一小会，艾伦的后背就已经开始蓄积汗水了。毕竟他穿着全身铠，全身上下都密不透风，热气跑不出去简直就像蒸桑拿。这种时候他真的很佩服王国的骑士，竟然可以一年四季时刻穿着铠甲。 主管似乎对艾伦突然岔开话题的举动感到不解，稍稍皱着眉毛，经过短暂的由于后，他还是配合地回答道： “您说的雪山镇是王国那座边境小镇吧，他们那边靠着雪山，天气当然凉快，而我们城邦联盟距离雪山那么远，就算有风从雪山吹过来，经过草原后也变热了。尤其是杜普，一吹风就会掀起沙尘，为了防沙我们房子的窗户大多是封死的，无法透风室内的温度也自然会升高，这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是一样热，还希望两位多多包涵。” “原来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了，话说我没去过主竞技场，那里面也很热吗？” “主竞技场是露天的，因此比起分场馆来说要凉快一点。不过这也只是对选手而言，但对于挤在观众席的观众们而言就有点呛了。” “哦？” 艾伦眉头一挑，露出意外的表情。不过那都是演技罢了，实际上对话的发展正好符合他的预期，所以才能顺其自然地继续演下去。 确认艾伦的眼神后，主管继续说下去。 “主竞技场能同时容纳八万人观看比赛，这么多的人挤在一起，光是体温产生的热量就已经相当惊人了，更不用提这里的炎热气候了。冬天都还好，夏天的时候，常常有观众因为太热而中暑晕倒，竞技场里的神官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哇，光是想想都觉得吓人啊，难道竞技场就没采取什么措施吗？” 艾伦不忘发挥演技的同时，也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竞技场里的环境如此恶劣，竟然每天都会挤满了前去观看比赛的观众，城邦联盟的居民对于这项运动的狂热程度，还真是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当然想办法了，竞技场每天都会提前准备冰块放在竞技场的各个角落来降暑，每天光是花费在购买冰块上的开销就得花好几万通用币。” “不能用魔法道具吗？我记得有专门用来降温的魔法道具吧。” 艾伦曾在王都的旅店里见到过那样的道具，产生的效果和地球的空调差不多，能够十分有效地降低周围的温度。虽然那个道具的购买和维护价格十分昂贵，但财大气粗的竞技场想必不会出不起这笔钱。 然而，艾伦的提议让主管露出苦笑。 “您说笑了，那么大的场地，就算使用魔法道具也难以将温度降下来。除了贵宾室、选手休息室等场所安装有魔法道具外，其他地方只能用冰块这种蠢办法。”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艾伦嘴里这样说，心底里说的却是“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他的计划也就有了实施空间了。 “好了，那么言归正传，关于——” “——等一下。” 大概是见到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吧，主管想要回到原先的话题，但艾伦却抬手打断了他。 主管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快，虽然他当然不会也不敢将这抹情绪表现出来，但艾伦还是察觉到了这犹如流星划过的变化。 艾伦判断不能再继续拖延话题了，终止了演技，略微欠了欠身子。 “主管先生，很抱歉一再岔开话题，请允许我道歉。那么现在就回到之前的话题吧，关于报酬的话题。” “难道您对报酬还有不满吗？” “这个嘛……倒也不是不满，只是想换一种报酬形式罢了。” 艾伦简短地卖了个关子后，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 “主管先生，不瞒你说，实际上我除了战士以外，还有另一个职业……不，应该说另一个职业才是我的主业。实际上我是一个商人，想与竞技场谈一笔生意。” “生、生意？” 眼前的男人明明身穿气派的铠甲，结果却声称自己是商人，而且还要与己方谈生意，大概是被这过于跳跃的发言给绕晕了吧，主管一脸傻相。 “是的，刚才不是谈到了吗，竞技场太热的问题。”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 主管仍然一头雾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艾伦强硬地打断了他。 “请先听我说完。主管先生，这次我就不兜圈子了，老实告诉你吧，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第361章 那个艾伦就是我 我能解决你们的问题，艾伦信誓旦旦地说完，以平静——或者说诚恳的目光望向主管，等待他的回应。 和以往的谈判比起来，这次他并没有使用什么值得吹嘘的技巧，简单概括起来就是引出问题，然后向对方保证自己能够解决问题而已。 所以艾伦并没有必胜的底气。再加上对方只不过是分场馆的总管，或许很难期待他能给出肯定的答复。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你说你有办法解决场馆过热的问题，是真的吗！” 在艾伦声音落下后不到两秒钟，主管就用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声音叫喊起来。以刚刚还一脸懵逼的人来说，两秒钟的反应时间应该称得上是“神速”吧。 由于刚刚还谈论了暗箱操作的话题，这个房间的隔音性能想必没有问题，主管的那声喊叫应该不至于会被外面的人给听到。但艾伦还是忍不住做个了“嘘”的手势，对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抱歉，一时之间有些激动。” “不用放在心上，我没在意。”艾伦安抚对方的情绪，顿了顿，然后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主管先生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呢？” 恢复冷静的主管这次没再失态，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回答道： “不瞒您说，我在担任这座分场馆的主管的同时，也兼任主竞技场的部分工作。” 听到这里，艾伦不禁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头。 该不会—— 艾伦把心里想到的事情讲出来。 “负责主竞技场降温工作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主管的神色变得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忐忑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是否就代表着我不用另外找人谈，只需要你点头答应就行了？” “就是这样没错……我持有这部分工作的资金预算，只要花销不超出这部分预算，不管采取什么仿佛都没有问题……从这层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我说了算。” “那真是太好了。”艾伦坦率地露出高兴的表情，“那么我们立刻开始谈吧，由我来告诉你解决问题的办法，然后主管先生考虑是否采纳我的建议，如何？” “洗耳恭听。” 面对摆出恭听架势的主管，艾伦从无限口袋中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商品——冰淇淋。冒着白色寒气的冰淇淋被拿出的瞬间，房间的温度仿佛一口气降低了，没有预料到这股变化的主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面露诧异的主管，艾伦嘴角浮现微笑。 “我想，观众们应该会很乐意一边享用冰凉的美食，一边观看热情似火的对战比赛的。” 仅仅只过了一分钟，亲自品尝了冰淇淋的主管，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艾伦的提议，即由竞技场采购艾伦的冰淇淋，初步采购数量为八万份，即为主竞技场容纳最大观众的数量。 “虽然花费超出了预算，但您提供的这个叫做冰淇淋的东西，降暑效果实在太出色了，所以我会尽力向高层争取更多的经费，相信他们在尝过了冰淇淋之后，也会答应拨出更多的预算。” “麻烦你了，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向观众发放冰淇淋呢？” “嗯……”主管一脸慎重地考虑了好一阵子，才给出回答，“为了能最大程度地验证冰淇淋的降暑效果，最好找一个竞技场满座的时机……预计就在竞技大赛的决赛那一天吧。” 听到这个回答，艾伦浮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失望的同时也有点高兴。 前者是因为决赛还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身为卖家的他当然是希望能尽快收获好评，后者则当然是听到对方竟然要把冰淇淋用在竞技大赛这种重要的活动上，这说明他的冰淇淋还是相当受重视的。 “不过为了保险，先小范围的在分场馆进行试验，您还能拿出额外的冰淇淋吗？” “当然没问题，数量绝对不用担心。” 之后两人又就细节方面进行了一些讨论，最后终于敲定结论。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满足，感到心满意足的艾伦，也爽快地答应了对方前往主竞技场参加对战的邀请。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艾伦客气地向对方告别后，便转身打算离开房间。而坐在旁边椅子上一脸无聊的莉莉内特，看到谈话终于结束，马上起身跟上。 “终于聊完了？” “是啊，该怎么说呢，收获颇丰呢。” “是吗……” 莉莉内特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看来她刚才完全没在听两人的交谈。说来也是，若是她知道经过刚才短短的交谈，艾伦就一口气卖出了八万个冰淇淋，肯定不会这么淡定。 “总之快出去吧，这房间里闷死了。话说艾伦，接下来要去主竞技场吗？” “嗯，接下来——” “——噫！” 艾伦正说着，却被一声怪叫给打断。那是背后的主管发出来的。 艾伦和莉莉内特一齐转头看向这个睁大眼睛的男人。 “怎么了，主管先生？” “你、你……” “嗯？” “不、不是……” 这男的讲话真是不清不楚，艾伦忍着不叹息，继续说道： “如果有话想说的话尽管说，我不会介意的。” “……你……不、不对……您是叫……艾伦吗？”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艾伦不禁心想，他不记得自己曾向对方报上过姓名，随后他想起来了，是刚才莉莉内特无意间叫了他的名字。 看着主管一脸惊愕的表情，艾伦大致猜到对方突然激动起来的理由了。 真是麻烦，在心中摇头的艾伦，回应主管的询问。 “是的，艾伦是我的名字。” “那么请问……” 主管客气地出声。虽然此前他也一直很客气，但眼下的客气程度明显要超出之前不少。 “击败了霜龙的那位勇士似乎也叫艾伦，请问……您和那位勇士是同一个人吗？” 该怎么说才好？艾伦对此犹豫了一瞬间。 他能预感到，若是自己承认了，事情一定会变得很麻烦。比起那样，或许该说“我没必要告诉你”含混带过比较安全？但这样可能会让他们疑心生暗鬼，有没有其他更好的—— 不，我得相信自己。我是个男子汉，总是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自己干过的事，就应该坦率地承认。 艾伦拿出气魄来。 “没错，那个击败了霜龙的艾伦，就是我。” 第362章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主管睁大眼睛，可以听到他发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怎么，看到那位本领强大又人品高洁的人站在眼前，很惊讶吗？” 自己说自己虽然很耻，但角色设定就是这样，没办法。也许是平常的演技训练没白做，艾伦语气强而有力地说完，彷佛看到主管背后迸发一道雷光，身上汗流浃背。 即使不觉得可笑，也要暗示对方自己由衷觉得可笑，艾伦向对方表现出符合风范的笑容——训练成果。 “你好像流了很多汗呢？难道还觉得热吗，刚才不是才吃过冰淇淋吗，需要我再拿一个给你吗？” “不、不是这样的，艾伦先……大人，我并不觉得热。”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身体不舒服吗？” “谢谢大人关心，我的身体很健康，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突然，有点……” 望着吞吞吐吐仿佛欲言又止的主管，艾伦压抑不耐烦的心情，继续问道： “你看起来有话想说，刚才我就说过了吧，有什么话想讲就直接说，浪费时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喔。” “非、非常抱歉，失礼了，艾伦大人……好了，那我就问了，接下来的比赛，是由谁出场呢？” 艾伦与莉莉内特互相对视，然后艾伦答道： “你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是我们俩出场，不是你邀请我们去主竞技场的吗？” “咦？” 艾伦指向自己与莉莉内特，更详细地补充道： “由我和我的同伴，来当亚鲁巴和夏卡斯的对手。” 产生了一段空白的时间，迟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的主管，惊慌失措地问道： “呃，可是，艾伦大人的身份如此尊贵，不仅仅是王国女王陛下的朋友，而且听说还是都市长的客人……” “那又怎么了？” “咦？呃不，是这样没错，那么……那个……” “嗯，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是在想如果我受伤了，该怎么办吧？” 艾伦听见主管小声说“如果只是受伤还好呢”，他忍不住问道： “真是奇怪，刚才明明是你邀请我们去主竞技场比赛，怎么现在又变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主管支支吾吾地嘟囔道：“我、我之前……又不知道您就是那位大人。” “放心，不管我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怪罪于你，这方面我会写下保证书。” “可是，如果发生那样的状况，我的饭碗铁定会丢掉。您可是艾薇莉娅小姐重要的客人，要是让您受了重伤，我会被狠狠责罚的。” “哦？”艾伦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会输掉比赛吗？” “不！请大人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主管拼命为自己辩解，“您可是击败了霜龙的伟大战士，当然不会轻易输掉比赛！” “不会轻易输掉比赛？意思是你觉得我还是有可能会输喽？这跟你之前的态度也不一样喔，先前明明一副我们铁定会赢的样子。” “话、话是这样没错，但就是担心万一……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就……” 主管开始碎碎念，艾伦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打个比方，比如说有两个花瓶，这两个花瓶其中一个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另一个则是廉价的仿制品，现在让女仆来擦拭这两个花瓶，这个女仆有着丰富的经验，因此在擦拭仿制品时，完全不会担心，因为她很确信自己不会失手。而在擦拭古董时，恐怕即使是经验再丰富的人，也难免会觉得心情紧张，生怕会打碎花瓶吧，即使她知道自己不会犯错也是如此。 正是这样，主管也很清楚凭借艾伦的本事不可能会输掉比赛，但由于艾伦的价值太高，一旦出了什么事，造成的后果会非常严重，因此才会让他在心中将机会渺茫的小概率事件下意识地加以放大。 艾伦出言安抚紧张到脑门冒汗的主管。 “我向你保证，不会因为这方面的问题给你惹麻烦，因为就算你不邀请我去主竞技场，我也会参加对战，因此跟你没有关系。” “即使您这么说……”主管思索片刻，然后再度问艾伦，“恕我言词冒犯，可否借我一个能当作担保的物品？” “担保，要什么样的东西？” “借我一个能够证明大人身份的物品，发生任何问题时，只要这个物品归我所有，我就不会有意见。” “写担保书不是一样的吗？” “因为用魔法伪造笔迹是很容易的事，所以那个并不保险。” “这样啊……” 之前沙鹫事件的时候，艾伦曾向卡特借用过骑士的铠甲，后来忘了归还，反正那种制式铠甲也派不上用场了，可以把那个给他。如此心想的艾伦点点头。 “这样就可以的话，我答应你。不过现在无法立刻给你，我答应你明天送过来。” “多谢大人……有件事想请教艾伦大人，可以吗？” 艾伦挥挥手指示他继续说下去。 “我作为竞技场的主管，一直都十分痴迷于战斗，因此收集了各种各样的英雄传闻，特别是关于艾伦大人您的事迹。我想问的是，您真的用了一招让雪山都燃烧起来的剑法，从而击败了霜龙？” 艾伦一瞬间露出“这个人在说什么啊”的表情，但马上就恢复平静。 不用说，这一定又是某个吟游诗人胡编乱邹的事情吧。 由于没有人亲眼看到过艾伦与霜龙战斗的过程，只知道他击败了霜龙，因此就出现了许多不同版本的故事。除了主管刚才说的“让雪山燃烧的剑法”外，艾伦还听说过“一声大吼引发雪崩”“解开了封印在体内的远古英灵的力量”“故意被霜龙吃掉，然后在霜龙肚子里大搞破坏”等版本，真的是五花八门怎么离谱怎么来。 不过相较于那一些故事，主管说的这个倒还有迹可循，毕竟最后艾伦击败霜龙时，的确发生过猛烈的爆炸，从远处看去大概就像是山头整个燃烧起来了吧。不过那些火焰并非艾伦的剑造成的，而是来自于铜须的火箭，编写这个故事的人一定只是大致打听了现场的状况，就开始结合自己的想象瞎写起来。 这样一想，吟游诗人们咏唱的那些英雄事迹，搞不好也都经过了夸大处理。故事里那些受人崇拜的大英雄们，或许也和艾伦一样，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结果不知不觉却被人们捧成了英雄。 第363章 不要使出全力 艾伦虽然很想把真相告诉主管，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故事就是这样，需要以艺术手法来包装和美化，若是将真相贴出来，反倒会失去吸引力。 为了不浇灭眼前这个男人对于英雄的热忱，在心中叹息的艾伦决定向他撒谎。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我使用火焰击败了霜龙，所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大人您拥有多强大的魔法力量而已。如果您使用了传闻中的招式，情况会变得非常严重，因为竞技场座落于都市之中。” “不，不，我可不会在竞技场里使出那种招式。” 别说艾伦根本不会那样的招式了，就算会，也不至于在都市正中央使用出来。 “当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艾伦大人是位理智处事的大人。不过，觉得理所当然而疏于确认，有时也是会造成失败的。” 艾伦也同意他说的，有时候人也会因为失去理智而犯下错误。实际上，他也有过那样的经历。 “很合理的想法，不过我再说一遍，我不会用那种招式。” “为什么？您有什么根据能保证您一定不会使用吗？”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会，艾伦好想这样回答，这时头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灯泡。 “要说根据嘛，因为那一招是我能使用的招式当中最强的王牌。为了击败霜龙，不得已，我才施展了一年才能使用一次的必杀技。因此接下来的一年，我必须慢慢累积力量。” “哦哦！”主管的眼睛开始闪耀起奇怪的光芒，“把这种事告诉说出来没有关系吗？我觉得就某种意义来说，这似乎算得上是艾伦大人的弱点……” “无所谓，虽说无法使用那样强大的招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变弱了。就算是精疲力尽的狮子，兔子也不可能会是它的对手，不是吗？” “不愧是艾伦大人，所以，您是说亚鲁巴和夏卡斯那种强者，也是容易对付的对手了？” 艾伦发挥演技，自傲地点点头，主管脸上浮现安心的笑容。不过，就艾伦的眼光观察，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原来如此，最后容我再问您一个问题，您为何会参加竞技场的对战呢？这里应该没有人是您的对手吧？” “要说理由嘛……就跟小孩子玩游戏一样，总是站在旁边看别人玩，一定会觉得心痒难耐吧。” 当然，艾伦不是为了这种理由而战。 其实把真相老实告诉对方也没差，但艾伦觉得对方似乎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物。他判断对这种人推心置腹，不会有好结果。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参加竞技大赛呢？那里的高手更多，您玩起来也更起劲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艾伦想了想，这样回答了他： “如果我参加了竞技大赛，以我的立场来看，决不允许出现失败。” 因为输了会很丢脸，但艾伦当然不会说出来。主管也理解地点点头。 “但不凑巧的是，我有一个朋友正好也报名参加了竞技大赛，他的目标是冠军，如果我跑过去掺一腿，夺走了他为之努力的冠军，不是很不解风情吗？” “我明白了，谢大人……好了，闲话就不多说了，我会开始着手安排接下来的比赛，不过——” 主管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起来。 “希望艾伦大人能遵守竞技场的规则，还有对艾伦大人与亚鲁巴他们而言，这是一场较劲，但对我们而言则是一场表演。单方面的战斗没有意思，因此我希望艾伦大人不要使出全力，尽量打出一场势均力敌的精彩战斗。” “要如何不使出全力呢？” “加一点限制之类的，比如说……不穿铠甲？” “你说什么？” 莉莉内特突然出声打岔，可能因为不快，皱起了眉毛。 “那个蠢货不知好歹跟我们找碴，你还要让我们手下留情？那我这口气该怎么出！” 艾伦拦下了想要发火的莉莉内特，虽然他心里也一样有点伤脑筋，毕竟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毫不留情地痛扁对方一顿，替莉莉内特出气，但他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太小气。 看来只能稍微修改一下计划了，如此心想的艾伦轻轻耸肩。 “莉莉内特，别激动，我无所谓。” “你说什么？” 主管与莉莉内特视线同时看向自己，让艾伦觉得有点好玩，忍不住轻声笑了笑。但那声音听起来与其说是笑声，不如说比较像嗤之以鼻，他急忙试着掩饰过去。 然而已经发出去的声音，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艾伦放弃努力，决定讲话掩饰过去。 “你们好像没听到啊，我是说，我无所谓。就算不穿铠甲，我也能十分精彩地痛扁对方一顿。” “喔喔，真不愧是艾伦大人。” 主管露出佩服的神色，但莉莉内特却有些担心起来。 “这！艾伦！如果对方是小混混之类的也就算了，他们好歹也是高手，在他们面前不做防护，太危险了！” 莉莉内特说得的确没错，但根据之前的接触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莉莉内特，不用那么担心，总会有法子的。” “这样马虎大意会出问题的！” 艾伦觉得眼前的莉莉内特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样子，要知道她可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典型代表，没想到现在竟然开始劝自己不要马虎大意了。 人果然是会变的啊，艾伦在心里由衷地感叹。 他能理解莉莉内特的担心，但说起来，这项计划本来就是他拟定的，让同伴担心不是正确的做法。但她当真以为自己一旦脱掉了铠甲，就会弱到这种地步？ “没有问题，莉莉内特，我心里有数。那么主管先生，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艾伦大人直接问就好。” “我不明白，如果我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主管惊讶得睁大眼睛。 “艾伦大人在说什么呢！看来您似乎有所误会，您输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怎么想都是坏处比较大吧？” 看来主管并非想故意刁难艾伦，让艾伦进行不利的比试，真的只是站在承办人的立场思考。 “是吗，那就好。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如果抛开一切责任与后果，看到我输掉比赛，你开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主管无伦次地回答艾伦： “咦，啊，那个……” “是吗，那这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主管一脸呆滞，艾伦冷冷地望着他，心想“想说什么就说清楚啊”，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太大发言权的人要是坦率吐露情感，下场就是坐冷板凳。 “好、好的，那么请两位大人移步前往主竞技场，我会立刻安排接下来的比赛。” 第364章 增加任务难度 在前往主竞技场的路上，莉莉内特果不其然地埋怨了起来。不过听在艾伦的耳里，那比较像是担忧的话语。 “我还是觉得不应该答应对方的要求，不穿铠甲实在太危险了，难道你忘了之前的那场对战了吗？” 莉莉内特指的应该是和妖精组合的那场战斗吧，那场战斗的确十分危险，如果不是艾伦穿了护胸甲，恐怕早就受重伤了。 就像那场比赛，虽然艾伦报名的都是追求点到为止的切磋赛，但难免还是会发生意外。对于违规的一方，处罚或许就只是缴纳罚金或是被禁赛；但对于受害的一方，失去的就不只是金钱那么简单了，一个不慎，搞不好就会落得残疾，甚至是丢掉性命。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心里有数。而且对方给出的条件这么好，如果不快点答应他，等他反悔了怎么办？我可不想错过挣上一大笔钱的机会。” “你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为了一点钱去冒风险根本不值。” 艾伦露出苦笑。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以为我想啊。而且那也不是一点钱，那可是八万个冰淇淋的大订单啊。” 虽然现在还只是达成了订单，是否真的要购买主管还需要向上级请示，不过艾伦对于冰淇淋很有信心，相信那些高层在品尝后也会欣然采纳他的提议。 如果这次达成了交易，自己的经济状况无疑会变得很宽裕，到时候也能多买一点在未来旅途中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实际上，艾伦很想把之前零食店里的那些现代化的家具买回来，冰箱、风扇这种物品倒是可以在市场上找到魔法道具的替代品，但像是微波炉、电视等东西就没得买了，因此必须要向零食屋购买。 但这个家伙似乎是瞅准了市场里没有这些东西，开口就是上万通用币的天价，还不准讨价还价。那么贵的价格艾伦哪里买得起，只有等之后把冰淇淋卖出去拿到钱以后，用钱砸死丫的。 不过，说起冰淇淋，等这批订单达成后，卖出一万个冰淇淋的任务也能完成，到时候就又能解锁新的商品了。 想着也该为新商品的销售做准备了，艾伦在心里问道： “零食屋，冰淇淋的任务也快完成了，可以告诉我接下来的商品是什么吗？” “阁下不是还没完成吗？鄙人以前就说过，只有等到任务完成后，才会解锁新的零食。” “你刚才也看到了，人家订单都已经下了，过不了几天就会付钱。念在我为你挣了这么多钱的份上，别这么固执，提前透露一点不行吗？” “就算提前透露也没什么用，因为下一道商品还没有准备完成。” “什、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下一道商品由于原材料尚未收集齐全，无法制作。” “我记得你上一次也说过还没准备好，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准备好啊？” “距离阁下上一次询问该问题，也仅仅只过去了不到半个月而已，这么短时间内当然无法解决。” 只过了半个月吗？艾伦虽然对此感到怀疑，但没有问。这段时间以来，他确实没有太在意时间的概念，毕竟已经没了当初受人胁迫，被时间追着赶的状况。 就算现在也有想要努力达成的目标，但说到底那只不过是出自个人兴趣的行动而已，无需刻意去完成，也不用担心时间紧迫，想起来就去做，忘记了就耸耸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一言蔽之就是，悠哉地过日子。 老实讲，艾伦也挺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活法，虽然保持上进心努力奋斗也不错，但在生活已经有了保障的情况下，何必还要让自己那么累呢？ 这样一想，似乎还得感谢零食屋没有给后续的任务附加限制时间，要不然的话，他又不得不过被时间追赶或者是追赶时间的生活了。 艾伦一边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一边问出脑中想到的事。 “零食屋，话说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当然不是，还会有鄙人解决不了的麻烦吗？” 听着零食屋仿佛带着傲气的声音，艾伦有些无奈。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用来制作下一道商品的材料收集这么慢？” “慢？鄙人的行动一直都在按照预定计划进行，只不过是这次阁下冰淇淋卖得太快，超过了鄙人的预期而已。” “咦？” 听到自己竟然超出了零食屋的预期，艾伦惊奇地在心中叫了一声。 “意思是我的成长已经超脱你的预料了？”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鄙人最初觉得只不过是阁下走了狗屎运，但下总是能很好地把握住商机。说实话，就连鄙人也没想到，阁下竟然能趁竞技场有求于阁下的时候，反过来推销商品。或许，阁下真的天生就是当商人的料吧。” 这应该是零食屋头一次称赞自己吧，艾伦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真没想到你这根木头竟然也会夸人，所以呢，是不是有什么奖励给我？” “所以鄙人决定增加后续任务和升级的难度，以免阁下成长太过迅速而出现膨胀的心理。” “什么！？” 艾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好不容易被零食屋称赞了一回，结果得到的不是奖励，反倒是惩罚？ “压力才是动力，只有保持勤勉，一直迎难而上，才能获得进一步的成长。” “喂！不带这么玩的吧！我好不容易才轻松点，又想给我往肩上加秤砣啊？” “……” “喂！人呢！” “……” 艾伦皱着眉头大声抱怨，但零食屋却不再吭声。气到脑袋冒烟的艾伦，连忙打开自己的面板，看到上面的数值后，差点没有翻白眼。 如今的他等级是51级，身体素质是28点，原本升一级需要1100点经验，但现在却直接变成了五万点经验，意思就是即使他把八万个冰淇淋卖出去了，等级也只能勉强提升一级。 “我——” 艾伦真的是想骂人的心都有了。不，何止是想骂人，根本是想动手打人。 然而零食屋作为系统无形无体，躲在无限口袋里根本就打不着，艾伦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而在被强制退出心灵世界后，莉莉内特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承认那的确是一大笔钱，但要是不小心出了意外，有再多钱不也是白搭？” 艾伦当然不会把怒气发在莉莉内特的身上，所以他压抑心中的不快，轻声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出意外的。不止如此，我向你保证，我会把对手痛扁一顿，替你出气。” 听着这话，莉莉内特不禁一愣。虽然艾伦说得很轻，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生气了。 虽然无法理解这股怒气的来源，但她略微放下心来。因为以前的经验告诉她，平时越是温和的人，生气起来就越是可怕。 第365章 贝兹 杜普大竞技场，贵宾休息区的某个房间内。 豪华的房间足有二百平米，巨大的真皮沙发长度超过了十五米，足以容纳十几个人同时入座。整个房间内的装饰以柔和的色调为基准，头顶是华丽的水晶吊灯，地板上是以金线装饰的红色地毯，还有各种富有格调的装饰物，无不给人一种富有品味的感觉。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白色真皮沙发面，前方还有一张厚重的长桌，上面有精致的点心和各种饮品提供。最为重要的是，这个房间的一面墙壁是一整块透明水晶。通过特殊的处理，从这里能够看到外面，而外面却绝对看不到房间内的情况。而水晶墙外，正是圆形的大竞技场。 沙发上，一名男性伸出那双修长的腿，深深靠进沙发背。 眉清目秀，如果有一幅完美描绘出他外貌的肖像画，人们想必会如此评论他吧。 金发反射着周围点亮的魔法灯光，仿佛浮现出繁星的光辉。眼角细长的浓紫瞳眸有如紫水晶，看见的人都将为之着迷。鼻梁上那造型简单的圆框眼镜，不仅没有糟蹋那张脸，反而塑造出一股宁静的气质。 实际上，亲眼见到他的人，在赞叹眉清目秀的五宫之前，恐怕会先产生不同的印象。与他的容貌无关，一旦亲身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气质，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不管是谁都会产生唯一一种第一印象，那就是领导者。 他就是贝兹·加尔德。 年仅二十二岁就当选为城邦联盟二号都市，狄奥朵拉的都市长，贵族对他望而生畏，市民则对他怀抱着最高敬意，被誉为狄奥朵拉历代最贤明的都市长。 室内除了贝兹之外，还有四名男性扈从，扈从全部都是人类，不过他们全都立正不动，简直跟雕像一样没有动作。 都市长出现在其他都市的竞技场内无非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竞技大赛。但这一届的竞技大赛还没有开始，那么就只剩下了另一种情况。 他是秘密前来的。 虽然不经联络就私自跑去其他都市，是很不过脑子的行为，但实际上，“不过脑子”这个词向来就与贝兹无缘，他是十分彻底的理性主义者，从来不会冲动行事。 下方的竞技场内正进行着厮杀，可以料想外面的助威声应该相当嘹亮吧。不过这个房间经过了隔音改造，因此外面的声音完全无法传进来。当然了，里面的声音也不会传出去。 听不到观众的呐喊声，观看对战势必会失去气氛，若想要更真切地体验原汁原味的厮杀表演，果然还是应该坐在露天坐席上，与周围的观众们一起为支持的一方呐喊助威。在狄奥朵拉，贝兹倒是经常坐在不设置隔音窗的贵宾席里，不过有时也需要谈论一些不能透露的事情，不得不做隔音处理。 眼下也是一样。 虽然下方的比赛十分激烈，观众们个个都神情激动，但贝兹完全没有看。他将眼光从看了一会的几张纸上移开，视线固定在半空中。就好像那里有块黑板，他正在把想法写在上面。 不久，贝兹鼻子哼了一声。这声鼻息既像嘲笑，也像是起了兴趣。 安排在王国的内线带来的情报，值得让贝兹显出这种态度。 “年仅十三岁的国王么，哼哼……” 这时，贵宾室的门被敲响了，扈从们一齐沉下腰，以带有敌意的目光望向门口。不过，当扈从们一看到走进房间的人是谁，立刻解除了警戒，恢复成原本的姿势。 走进来的竞技场分场馆的一名主管。 “贝兹大人，事情麻烦了。” 走进房间的主管，用有些急促的声音说道。贝兹维持坐姿不动，只动了动眼球，兴味盎然地移动视线。 “怎么了？我拜托你办的事搞砸了吗？” “不，事情已经办妥了，但对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哦？”贝兹挑了挑眉毛，“说来听听。” 主管一五一十地将刚才接触过的男人的身份说了出来，贝兹虽然显得讶异，但还是不改从容的氛围。 “原来如此，竟然找来了屠龙英雄来当帮手吗，看来这次竞技大赛杜普是势在必得呢。我还没有看到选拔赛的资料，怎么样，那个人的成绩应该名列前茅吧？” 选拔赛的情况目前属于绝密，就算是竞技场也只有直接参与工作的少部分人员知道。只是负责分场馆的这名主管，并没有资格拿到一手的资料，不过好在他刚才已经打听到了那个男人的情况。 “不，贝兹大人，那个男人并没有参加竞技大赛。” “哦。” 这就是他嘴中的感想。只不过，贝兹的从容表情产生了大幅变化，眼中亮起了光芒，那是不解与好奇。 不过，这种光芒很快就消散，他在嘴中喃喃自语着“原来如此，真是一记妙招”，大概是得出了某种结论吧。 这位深谋远虑的智者脑中在想什么，主管当然不可能猜得到，犹豫片刻后，他将心中的不安说出来。 “贝兹大人，我不记得您有通知关口什么的，白天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举办欢迎会之类的，难道您是偷偷来的？” 他说得没错，贝兹是秘密来到杜普的，虽然城邦联盟的各都市之间只设置有最低程度的关口，但即使如此想要进入都市还是要接受检查。当然了，像贝兹这种都市长级别的人物倒是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但至少还是得提前通知关口，让对方都市知会他的到来。然而贝兹并没有那样做。 “不过是小事罢了。” 贝兹若无其事的回答，让主管满头大汗。 “这、这应该不是小事吧？绝对会成为两个都市之间的大问题，都市长竟然偷偷跑到其他的都市什么的……没发现都还好说，要是被抓包的话……” “不用担心，工会长，我与你们的都市长关系很好，也曾爽快答应她的请求。虽然不能说她也应该这样待我，但只要我一句话，她应该也会欣然应允的。只是会变成先斩后奏……既然她想必会准，那还需要什么别的？” “您……您说得确实没错，可是……” “最重要的是，我又没有携带危险物品。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唔唔……” 主管欲言又止，贝兹确定已经骗倒他了，不由得在心中窃笑。 第366章 各都市的情况 实际上贝兹是故意偷渡的，其中理由有二。 如果杜普的都市长也就是艾薇莉娅知道他要来，不管内心真实想法如何，表面上铁定会进行接待。就算她对贝兹有戒心，同盟都市的都市长过来，她必须要表示欢迎，但是那样就糟了。 谁都知道杜普如今正忙着为竞技大赛做准备，若是这个时候跑去让对方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办招待宴，一定会被指责故意捣乱。 贝兹可不想在自己洁白无瑕的履历上沾上墨点。 另外还有一个理由。 贝兹来此是为了劝诱杜普的强者。 不过大家都知道，劝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各都市的强者身分自由，但事实上等于对抗魔物的都市战力。如果强行以金钱挖角，肯定会引来各方面的强烈反弹。 因此，贝兹想制造契机，让杜普的强者主动投靠过来。 至于是何种契机，最好的做法当然是让那些心高气傲的强者品尝挫折，然后在找准适当的时机，向对方抛出橄榄枝，扮演伯乐的角色。众所周知，当人在失意的时候，是很容易被趁虚而入的。 近来在竞技场下注的人，几乎都是贝兹雇佣的，他相信以金钱能够迅速捧红一个人，但正所谓爬的高摔得惨，在恰当的时机予以名为失败的挫折，想必会大大击溃其自尊。更重要的是，那些跟风下注的人，想必也会将炉火宣泄在失败者的身上，令其无地自容。而这个时候，只要贝兹站出来接纳对方，对方想必会心怀感激地主动投靠过来吧。 贝兹以前也曾当过战士，对竞技场里的门道略知一二，说他他懂得如何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亲切感。 而他这次打算挖角的目标，不用说，正是亚鲁巴与夏卡斯的水牛组合。 所以，这次他才会打通关系，寻找能够击败这两位强者的组合。当然了，就算找不到更强的组合也无所谓，因为他已经准备好其他的方案，比如说让人暂时陷入软弱状态的慢性毒药，总之他很确信接下来的比赛水牛组合必定会落败。 说实话，贝兹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一个他个人的目的。 要达成这个目的做法很简单，那就是调转下重注的方向，选择水牛组合会输。这样一来，竞技场又将会承受一笔巨额的亏损。 而竞技场作为都市的直营机构，一旦陷入经济困难，必然会向都市长也就是艾薇莉娅请求援助。而杜普又因为置办竞技大赛，早就投入了大量资金，想必拿不出钱来补贴竞技场。这样一来，艾薇莉娅也就只能向其他都市寻求援助。 除了杜普外，城邦联盟还有新塔瑞纳尔、狄奥朵拉、苏乌埃内、古尔巴克什、库利这五座都市。其中苏乌埃内因为三十年前竞技大赛的失败，早已陷入了发展的低谷期，沦为城邦联盟中垫底的都市，平时就经常需要仰仗其他都市的接济，根本无力援助。 而新塔瑞纳尔正忙着处理都市的内乱，也腾不出手来帮忙。实际上，由于这座都市有着城邦联盟最复杂的种族构成，内部矛盾重重，眼下已经是第三次发生动乱了，第一次动乱直接导致都市脱离城邦联盟，虽然后来又重新加入，但早已不是原先的塔瑞纳尔，都市名也被改名为新塔瑞纳尔，第二次动乱因为斗争双方内部发生了内讧，导致祸患自己熄灭。而眼下的第三次，则是市民不满都市长的不作为而组织的抗议。 新塔瑞纳尔现任的都市长是一个种族名为山羊人的亚人，既然能担任都市长，他当然是具备卓越能力的，新塔瑞纳尔在他的。但即使如此，仍然有不少市民对其表示不满。 原因就出在他的外形上。 山羊人人如其名，外形与山羊十分相似，而在一部分有着宗教信仰的市民眼中，山羊正是恶魔的象征，因此新塔瑞纳尔内边开始掀起一股“都市长是恶魔化身”的流言。 实际上很多人心里都很清楚，山羊人作为存在于这片土地上数百年的种族，与其他亚人类一样只是普通的种族，根本与恶魔没有半点关系。但即使人们对此心知肚明，却依然不遗余力地加以抹黑，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用意，明眼人想必也能看出来，无非就是竞争对手在暗中算计。毕竟，都市长的位子还是有很多人眼馋的。 正是这样，新塔瑞纳尔也无力援助杜普，甚至有迹象表明，新塔瑞纳尔的都市长或许不会出席这一届的竞技大赛。 至于古尔巴克什和库利，虽然这两个都市经济状况都十分不错，内部也没有什么动乱，但由于别的原因，也肯定不会答应杜普的援助请求。 古尔巴克什的都市长是名为牛头人的亚人类，据说在遥远的北方，有着一个由牛头人建立的国家。虽然这一种族外形与牛十分相似，但却以肉类为食，以他们的话来说，人类、精灵等人类种由于肉质细腻，是他们最为喜好的“美食”。 当然了，把人类当成食物这种事自然不可能会出现在城邦联盟，生活在这里的牛头人虽然仍然喜好肉食，但并不会吃人。而且，这种情况似乎在牛头人的国家里也得到了改善，据说在一名牛头人贤者的努力下，人类在那个国家的地位，已经从粮食上升到了奴隶。 话虽如此，天性并非那么容易改变的，虽然在城邦联盟生活的牛头人不会吃人，但也经常在公开场合歧视与侮辱人类。当然了，担任都市长的牛头人是肯定不会带头做那种事的，但真实想法是如何就没人知道了。所以身为人类的艾薇莉娅，肯定不会自讨没趣地向这种人求助。 最后是库利，这座都市的都市长是一个森林精灵，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据说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不过最近他的老化状况似乎有些加重，工作能力明显开始下降，因此都市内已经开始筹备竞选新的都市长，想来也没有精力去管其他都市的事情。 所以，这四座都市排除之后，艾薇莉娅唯一还剩下的能选择的都市，就只有狄奥朵拉了。没有错，正是贝兹的都市。 狄奥朵拉由于继承了前身那个国家的大部分的底子，一直以来都是城邦联盟实力最强的都市，而历来的都市长也都十分优秀，将狄奥朵拉的繁荣持续延续到了今天，贝兹作为继任者也十分出色，积极引进人才，努力开发各种新技术，将这份繁荣抬到了新的高度。 可以这样说，虽然狄奥朵拉只是一座都市，但实力甚至已经超过了周边的一些小国。 有着这样的实力，狄奥朵拉可以毫无压力地替杜普提供援助，艾薇莉娅只能选择他。 第367章 谁才更强呢 贝兹分析并考虑到各种情况后，得出艾薇莉娅只能向他求助的结论。只要计划顺利，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卖人情给艾薇莉娅。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贝兹一直以来都把艾薇莉娅当成追求对象。只不过，目前为止这还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别说是拒绝了，对方压根就没有搭理过他的追求。 艾薇莉娅作为有着出色容貌与卓越能力的女性，倾慕她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其中也不乏其他国家的名流贵族，但至今没有人能够成功。 对于艾薇莉娅的冷漠，一部分人的看法是她肩负着都市长的职责，根本没有闲情雅致去谈论儿女私情，另外一部分人的看法则是她生性高冷，是只可远观而不可触及的高岭之花。 但贝兹完全不同意这两个观点，在他看来，艾薇莉娅之所以不为人们的追求所动，是因为他们还不够优秀。 没有错，自古英雄配美人，而配得上担负起英雄职责的美人，就更加只有英雄中的英雄了。 想到这里，贝兹慢慢坐起身子，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认为自己就是符合条件的人物。 若是在狄奥朵拉的街道上随便拉住一个市民，询问他对于都市长的感想，得到的回答毫无疑问只有一个，那就是——无与伦比的杰出人物。 狄奥朵拉拥有六十万人口，在六十万人看来，贝兹都是无可取代的出色领导者，所以这毋庸置疑说明了贝兹就是比英雄还要更出色的人物，也就是英雄中的英雄。 因为太过优秀，甚至还曾遭遇过刺杀，看来不仅仅是“子民”，就连敌人也深知他的，只有艾薇莉娅这种同样出色的女性，才配得上他。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贝兹才会毫不顾虑地在公开场合宣称艾薇莉娅是他好感度排名第一的女性，至于为何对方至今没有回应他的这份态度，贝兹认为是因为对方还不够了解他，只要知晓了他的优秀，脑中的刻板想法势必会得到改观。 所以，贝兹想借这一次机会，卖给艾薇莉娅一个人情。然后只要等到对方说以后一定会归还这份人情的时候，大手一挥说“人情不用还了”，这样的做法毫无疑问将会凸显自己的大度与慷慨。 贝兹很确信对方会这样想。 话是这样说—— “时机选错了吗……” 贝兹在看过王国方面的资料后，便放弃了卖艾薇莉娅人情的打算。 其中的一份资料显示，杜普已经向王国派出了一支使节团，虽然尚不清楚担任团长的人是谁，但这支使节团前往王国的目的大概率是希望与王国交好。 王国最近刚经历了一场内乱，老国王在叛乱中死去，继任新国王的第二公主则因为年龄太小，处事能力想必不足，再加上参与叛乱的贵族遭到肃清，现如今的王国可谓是进入了低谷期，整体实力大幅下滑。选在这个时期与其交好，能够取得的利益必然也是最多的。 当然了，所谓的实力减弱只是相对而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着广阔领土与庞大人口的王国，即使在经历了动乱后，依旧有着相当程度的实力，以城邦联盟来说是无法撼动其地位的，所以才会有交好的价值。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一旦杜普与王国建立了友好关系，艾薇莉娅就可以绕过城邦联盟的其他都市，转而向王国请求援助。如此一来，贝兹布置的局就白费了。 “偏偏碰巧出在这个时候……不对……” 贝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不是“碰巧出在这个时候”，而是对方“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故意绊他一脚呢？ 既然如此，那么对方是谁？ “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现在也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贝兹发现自己陷入思考的泥沼，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有时候他就是这样喜欢疑神疑鬼，虽然小心点总没错，但也没必要小心到这种地步。 他摇摇头挥去内心的无聊想法，看向面前的主管。 “总之不会有问题的，就算对方是那位勇士，事情也仍在计划内，你去办好你的事就好。” 贝兹将一个装有黄金的袋子扔出去，主管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掂了掂袋子的重量，脸上的不安略微缓和，浮现一丝笑容。 “那么贝兹大人，我先告退了。” 他向贝兹鞠了一躬，便走出门去。贝兹的视线没有追随他的背影，而是转向水晶窗外的竞技场。 “那么，工作之余的小憩，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屠龙的英雄。跟我培养的孩子比起来，谁才更强呢？” …… “你真的有胜算吗？” 对于莉莉内特的询问，艾伦回以重复过好几遍的答案。 “没有问题。” 如果有人挑战没有胜算的胜负，要不就是真正的勇者，要不就是愚者吧。这不是在打遭遇战，而是艾伦最擅长的有准备的战斗，可说准备阶段就决定了一切。 艾伦脑中回想起收集到的情报。 以身体素质来说，亚鲁巴的能力在他之下，所以只是肉搏的话要取胜轻而易举。但尚还不清楚他有何种特殊能力，在这层未知下，战斗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 另外再就是夏卡斯，目前暂定来说由莉莉内特来对付他，但混合战可没有规定战士只能与战士打，魔法师只能与魔法师打，也极有可能出现两人集中火力对付其中一名对手，将其解决掉后再合力击败另一人的情况。 夏卡斯的情报艾伦同样了解得不全，只从工作人员那里稍微打听过他的事情，得知了他使用频率比较高的几个魔法。如果他利用那些魔法与亚鲁巴联手攻击他，将会相当难缠。 要想破解这种状况，或许只能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己方迅速合理击败对方的一人，再之后对付另一人就简单了。 简单思考过后，艾伦决定就先从夏卡斯下手。 这是理所当然的，魔法师作为团队的补给手与火力支援，击破的优先度是最高的，这是艾伦在这几轮的对战中学到的知识。而这些知识也与前身的记忆相吻合，因此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个想法。 当然了，除此之外，艾伦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比起双人的混战，他更希望与亚鲁巴单打独斗一番。毕竟当时骚扰莉莉内特的是亚鲁巴，艾伦只想就事论事，教训的话只教训他一人就好。 要知道，他之前的火气还没有消失，想要好好发泄一番。所以，他非得找一个宣泄目标不可，而亚鲁巴则是最好人选。 第368章 相同的战术 老实讲，艾伦也很期待这场战斗。 对方是难得的强者，能够提醒他自己并不是天下无敌。若是一直倚仗力量大摇大摆，也许有一天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跟那对妖精姐妹的一场战斗，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啊。” 那场战斗让艾伦知道自己缺乏做为前卫的战斗能力，如今艾伦对她们只有感谢之情。 因为有那场战斗，艾伦才会想到要提升前卫的能力。做为试金石，他才会很期待这次的对战。 艾伦想着想着，想起了更重要的问题。 “啊，好像竞技大赛的对战也会在这里进行？到时候艾薇莉娅也肯定会来看比赛，那我偷偷把冰淇淋卖给竞技场的事岂不是要暴露了？那可是一笔大订单，赚走竞技场的钱，也等于是赚走了她的钱，她会不会有意见啊……管他的，只要道歉请她原谅就行了……不过，艾薇莉娅作为都市长肯定会在贵宾室观赛，好像也不一定会看到观众席的状况，就算观众们拿着冰淇淋，她也未必看得到吧？” 总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的艾伦，想着待会确认一下贵宾室的位置，这时一名工作人员进来房间。 “艾……艾伦大人，差不多是入场的时间了。” 这个人员似乎已经从那名主管那里得知艾伦的身份了，每次跟艾伦讲话，都会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全身僵硬。 太出名果然是一件麻烦事啊。” 艾伦在想或许该遮着脸战斗，但那样只会更惹人怀疑。这么一想，还是不要有所隐瞒比较好。 艾伦慢慢走出去。 本来应该由地位较高者后入场，然而在竞技场，艾伦属于是挑战者，地位较低，所以先入场。当然艾伦欣然接受，没有任何怨言。 艾伦对走在身边忧心忡忡的莉莉内特笑笑。 明明自己也要出战，她却不担心自己只担心别人，总觉得有点好笑。 “别让我一再重复，莉莉内特，我不会输的。” 即使是深夜，大竞技场内的观众依然人满为患，现场人声鼎沸，有人在激动地讨论着上一场对战的精彩之处，也有人在大声催促着下一场对战。 而在观众席下方，直径超过一百公尺的大型场地没有留下先前激斗的痕迹，血染的地板遭到魔法光芒掩饰，血腥味也在热意的恣意吹拂下飘散。 突然，那原本就已经十分明亮的灯光亮度再次增加，而所有的光芒也不再是朝四面散射而是朝场地中央汇聚而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聚光灯把金色光柱从天而降，正好笼罩某个区域。单是从这样一个能够任意控制光照的魔法道具，就能看出竞技场的雄厚财力——至少是表面上的财力。 观众席上的喧嚣略微收敛，这时被聚光灯照射的地面上，突然凸起了一块，宛如台柱一般缓缓上升之中，而在那台柱上，出现了一名人类——从外表来看像是人类——的女性。 女人看上去十分年轻，一身富有格调的黑色礼服，金色的长发在聚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她是这场比赛的司仪，和分场馆不一样的是，主竞技场每场比赛都会有司仪负责主持，用以带动观众的气氛。 “很荣幸再次见到各位贵宾。” 司仪小姐在圆台上升到位后走了出来，身后的圆台便悄然下降，很快就恢复到了正常位置，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一丝痕迹。 “各位观众，让大家久等了，接下来即将展开今晚最后的比赛，可以透露的是对战双方都具有相当强大的实力，想必会是一场相当激烈的比赛，希望各位观众能看的尽兴！” 司仪小姐的声音被魔法道具放大，响遍赛场。 “那么，请双方选手入场。” 话音落下，一对漆黑的羽翼从这位司仪小姐的背后伸展开来，那显然并非装饰品，动作优雅地轻轻拍动着，整个人腾空而起。 虽然面貌与人类相似，但无论是背后羽毛丰满的羽翼，还是隐藏在礼服下的鸟类双脚，都表明她并非人类。实际上这位司仪小姐并非人类，而是被称为羽翼人的亚人类种，即使在多种族聚集的城邦联盟也十分少见。 场地两旁，两扇门同时无声无息地敞开了，先入场的是挑战者，也就是艾伦与莉莉内特一方。 “真是壮观……” 艾伦环顾竞技场的观众，让人耳朵阵痛的喧嚣声一刻不曾停止过，就连从自己嘴中吐出的感叹都无法听见。身旁的莉莉内特则似乎对噪音感到厌烦，皱着眉头。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事而皱眉头。 在这种过于吵闹的环境下，恐怕与同伴的交流都会成为问题，选手们都是如何克服这种困难的呢？正当艾伦如此思考的时候，对手入场了。 两道人影缓缓走上平台，然后在大概三十公尺的位置停下，与艾伦互相瞪视。 毫无疑问，是亚鲁巴与夏卡斯。 这两人现身的瞬间，本以为不能再大的欢呼声变得更大了，声调都拔高了好几度，简直是爆发性的。从观众们的反应就能看出，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艾伦不禁对那些狂热的观众们怀抱哀怜之情。 “如果我赢了，他一定大受打击吧。老爹似乎以前也说过，有遇过那种客户，支持的球队输了就老大不高兴，连生意都不想谈了……” 虽然心情变得沉重，但也不能故意输掉。 “这……真有意思……有意思是吗……” 艾伦发现自己感到雀跃，表情不快地扭曲。当时他也想过，太多地参加这种对战，自己好像变得很好战，或者说变得像战斗狂，总之似乎对战斗感觉到了乐趣。 这不是很好的倾向。 双方只是沉默地互相对视，并没有说什么。现场太吵没办法说话是一个原因，但更主要还是没什么好说的。面对接下来即将要展开厮杀的对手，能有什么好说的，求他不要出手太重吗？ 在那甚至感受得到沉重压力的对视下，钟声响起，对战开始。 在入场之前，艾伦就已经跟莉莉内特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优先合力解决对方的魔法师，所以此时不用再进行过多交流，艾伦持剑准备向前冲刺。 然而，该说果不其然吗，对方也采取了相同的战术。 也就是优先针对魔法师的战术。 “水牢。” 在新一轮爆发出来的观众呐喊声中，艾伦隐约听到了从夏卡斯嘴中喊出的招式名。同一时间，异常状况从莉莉内特脚下升起。 第369章 你吃得下么 犹如泉水从地底涌现一般，大量水花从莉莉内特脚底出现。紧接着一圈圆形水幕拔地而起，将莉莉内特整个人包裹进去。 不，更准确地说，是将她关了起来。 “唔……” 艾伦望向莉莉内特，虽然包裹她的只是一层看起来很薄的水幕，但置身其中的她却完全无法脱身，无论是以手拍打，或是用脚踢踹，都没有办法破坏那层水幕。 “因为魔法师向来是混合战的关键，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将她禁锢起来。所以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接下来你只能独自一人对付我们两个人了。” 夏卡斯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艾伦朝他耸耸肩。 “是么。” 那仿佛完全没有危机感的态度，让夏卡斯露出不快的表情。 “你该不会以为凭你一个能打过我们两个吧？” “谁说我要一个打你们两个的？” 艾伦依旧不改游刃有余的态度。 “真是愚蠢，难道你认为你的同伴能够脱身吗？少做梦了。” 夏卡斯似乎朝艾伦露出了讥笑。这显示出他之前的休息室里的彬彬有礼的态度果然是装出来的，艾伦对于他这种伪君子完全无法树立好感。 “不妨告诉你吧，我的水牢魔法不仅能够禁锢对手的行动，还能持续吸收对手的魔力。所以很遗憾，你的同伴的魔力，接下来都要为我所用了。” “你吃得下么？” 艾伦的这个问题，让夏卡斯皱起了脸，那是困惑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吃得下么？” “什么吃不得吃得下？你到底在说什——呕呕呕！” 一阵呕吐声，呕吐物啪嗒啪嗒地泼洒在竞技场的地面上，一股酸臭四处飘散。 夏卡斯跪倒在地面上，大口呕吐着。 观众席上一片喧哗。 “你怎么了！” 突然发生的状况让亚鲁巴跑到夏卡斯身边，察看他的情况。但夏卡斯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完全无法回答亚鲁巴的询问，只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大声叫喊着。 “不可能！相差太多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对于这名魔法师的反应，早已挣脱水牢束缚的莉莉内特，有点不愉快地说道： “你这个人在做什么啊，竟然看着我的脸呕吐，也太没礼貌了吧。” “你做了什么！” 亚鲁巴恶狠狠地瞪向莉莉内特，但回答他的是艾伦。 “我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他吃不得吃得下了么，现在答案出来了，他根本吃不下。明明就没多少肚子，非得硬撑，不把自己撑坏才怪。” 结合艾伦的回答和夏卡斯先前的发言，亚鲁巴明白了夏卡斯呕吐的原因。 并不是莉莉内特做了什么，而是夏卡斯承受不住莉莉内特拥有的庞大魔力，才会吐了出来。 也就是说—— 亚鲁巴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遇到了不该招惹的对手。 “你不过来吗？” 艾伦好像缺乏干劲地用手指挠挠后脑勺，但亚鲁巴没有中了他的挑衅。那个女人的战斗能力远超过至今遇过的任何存在。既然如此，只有一个时机可以下手。 那就是对方开始吟唱魔法，最疏于防备的瞬间，只能寄托在这个可能性上。但是，夏卡斯眼下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在缺乏支援的情况下，自己有办法突破对方两人的阵型吗？ 正当亚鲁巴犹豫不决之时，艾伦开口了： “你在担心我的同伴会对你出手吗？放心吧，她的魔力也已经枯竭，没有战斗力了，所以接下来是我们一对一的战斗。” 这是谎言，是陷阱，没理由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对方摆出了一副与胜利者相称的堂堂正正的态度，完全没有在挑战毫无胜算的战斗的感觉。 不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兽人的字典里没有撤退一词，唯有勇往直前，战死方休。 亚鲁巴姑且当做对手只有艾伦一人，摆出架势。 两者互相观察着慢慢开始行动。彼此距离随之变窄，用剑交手已经足够。 先动起来的是亚鲁巴这边。 他将盾架在正前方然后向前突进，面对那宛如城墙一般迎面而来的撞击，一般人都会选择闪避吧，而艾伦却没有那样做，用剑将其正面接下了。 话是这样说，艾伦果然好像没办法将那巨大身躯的全力突进完全承受住，身体向后方远远飞了出去。不，因为两脚还完美地着地了，应该是主动往后闪避的吧。 竞技场再次响起一阵喧哗，观众们发出聒噪。 面对连马车都能推翻的冲击，竟然还能如此轻飘飘地加以应对，让观众们很吃惊。如果是对战士有所了解的人，知道有种技巧能够将冲击力完全抵消，但那是只有相当老练的战士才能使用的。 依照过后，二人没有拖沓，同时踏步上前，两把剑互相碰撞起来。 因为两者的攻防太过于迅速，普通人的眼睛无法完全捕捉，能确认的就只有两把剑碰撞时那一瞬的硬直。 如果，实力不足的人参加了这场战斗，那毫无疑问会被一刀砍死吧。 钢铁与钢铁高速碰撞，刺耳的金属声响彻四周。 两者的臂力都十分惊人，所以两者在用剑交锋时，攻击和防御是同时进行的。 是该为单手挥动重剑的亚鲁巴感到惊愕呢，还是该为身为人类却能与兽人战士正面肉搏的艾伦致以敬意呢。至今从未见过的，超高等级的战斗，让观众们惊愕着张大嘴，发出不成句的声音。 另一边，为了不妨碍两人的战斗，莉莉内特慢慢移动到远离战场的地方，驻足观看。 “剑都已经挥舞成那个样子了，两方却谁都没有受伤……话说艾伦，有点强过头了吧……” 面对一个能用剑战斗到如此地步的战士，莉莉内特的脑袋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平时那个性格温和悠哉的男人，竟然也可以如此勇猛。 只能说，这个男人平时隐藏得实在太好，一旦误以为他是个好捏的软柿子，那可就要到倒大霉了。 在力量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身材更小的一方由于具有灵活性，明显要占更多优势。只要不犯失误，这样下去迟早会是艾伦取得胜利。 当然了，前提也是对方没有隐藏什么杀手锏。莉莉内特正这样心想，突然，艾伦把手中剑投向了亚鲁巴。 接着以亚鲁巴为中心出现了半球状的光罩，挡下了投来的大剑。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光罩立刻就消失了，而投出的剑也只伤到了亚鲁巴一点点。 不好了！ 莉莉内特准备出手帮忙，现在的艾伦是空手。 然而—— 不知何时，一把漆黑的长枪被握在了艾伦手中。 第370章 这种教训怎么样 “咦？” 莉莉内特感到吃惊，她一直以为艾伦只会使剑，原来还会用长枪吗？而且那把长枪是什么时候打造的？ “莫非……他在铁匠铺委托的武器并不是只有剑？” 艾伦架起了长枪，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战士们大多会将自己的得意武器统一到同一系统里，剑、斧、锤之类的这种情况。 艾伦利用离心力挥舞起见，滑动握持的手，攻击向亚鲁巴难以防御的脚部，这是只有握柄很长的长柄武器才有的技术。 在亚鲁巴将剑放低打算挡下攻击的瞬间，长枪又突然向上挑起。 是假动作。 这是有着相当臂力才能做到的技术，但亚鲁巴瞬间用举起的剑挡了下来。 果然艾伦擅长的武器是剑，长枪并不是那么熟练的样子。虽然是漂亮地沿着武术门路的攻击，但动作里微妙的有些别扭，即使是莉莉内特也能用眼睛捕捉到其动作。 接下了带着离心力的长枪后，亚鲁巴跃向后方。 “吃我这一招怎么样！” 亚鲁巴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沙子，撒向空中，然后以剑一挥。掀起的沙子就像墙壁般扩散开来，袭向了艾伦，艾伦的视野恐怕被完全遮住了吧。 视野被完全遮住是压倒性的不利。 莉莉内特不了解战士的技巧，不知道亚鲁巴做了什么，只见他用比刚才快一倍的速度冲了出去。 亚鲁巴角上的装饰渗出了奇妙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是流星一般。 “呵啊！” “哼！” 艾伦将这挥下的一击用长枪接下。 “哈哈！” 亚鲁巴发出了嘲笑，同一时间，金属被切削般的声音响起了。莉莉内特瞪大了眼睛。 武器破坏。 这一招会直接对武器造成伤害，但它的伤害会受到材质差别和使用者力量两个因素巨大影响。 这就是破坏王亚鲁巴的绝技。 莉莉内特感到了焦躁，但下一瞬间，就因为察觉到亚鲁巴那睁大双眼的表情而停下了动作。 “居然毫无破损！” 亚鲁巴也发出了惊愕的叫声。 “什么啊，那个武器！” 面对神色大变往后退去的亚鲁巴，艾伦转动起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可是用精钢做出的武器哦？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破坏啊。” “精钢怎么可能打造成武器！” “哦。看来你倒是有一点经验啊，不过被固定观念禁锢可是很危险的哦？” 艾伦把长枪收回口袋里，取出了第三把武器，红色的长剑。 “那么，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呢？总不会说刚才这一击就是你的必胜之策吧？能再让我开心一下吗？” 一步，艾伦缩短了距离。 “要是有隐藏的杀招，快点用会更好哦？我还没有温柔会对欺负过我同伴的人手下留情。” “呵、呵呵！说什么呢人类！确实能完全防御住我的攻击很值得钦佩。真是漂亮。但，那不是因为你专注于防御了么。有本事的话，就打倒我试试看啊？”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考虑啊，然而遗憾的是并非那样。” 艾伦把剑收起来，然后张开双臂。他的身上没有穿铠甲，也就是说没有任何防备。 “危——” 比起莉莉内特的叫喊，亚鲁巴更早地向着那过于无防备的身姿挥下了手中的剑。 “什么？” 亚鲁巴慌张地，反复地将剑挥下。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每次挥动都会喊叫一声，因为不断受到攻击的艾伦依旧平安无恙。 “这样的话……” 亚鲁巴将盾架起，以盾狠狠撞击。然而受到盾击的艾伦仍旧纹丝不动。 看到这让人胆寒的一幕，反倒是亚鲁巴不禁后退了。 “为……为什么？” 亚人类的表情艾伦很难分辨。然而现在却非常得好懂，在那里的是畏惧与绝望。 “在能够花时间做准备的战斗中，不觉得经验和知识可能会决定战斗的胜败吗？为此，我才提前做好了准备，至于是什么样的准备，我不太想告诉你，因为……就没办法让你害怕了不是？” 艾伦夸张地耸了耸肩，再次取出剑。 “这样看来的话，已经没有和你战斗的必要了啊。” 轻轻一步，艾伦向着亚鲁巴迈出了脚。 而亚鲁巴则是颤抖着后退了一步，就像是被艾伦放出的看不见的压力逼退了一般。 他很清楚地知道，艾伦不是自己能与之一战的对手，全身体毛倒竖的模样证明了这一点。 “等、等等，不，等一下。真的求你等一下。” 亚鲁巴抬起了右手，让握着的剑掉到地上。 “投、投降，我投降。” 看得出来他真的被吓坏了。会这么害怕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主竞技场的战斗模式一律是死战，也就是说，艾伦拥有随意杀死他的权利。这也是莉莉内特此前担心的理由，她担心艾伦会因为大意而有生命之危。 但现在看来，那种担忧显然是多余的，正如艾伦所说的那样，他心里有数。 面对丧失战意的亚鲁巴，艾伦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 “我、我有很多钱，我可以把钱都给你。怎样？你来竞技场对战是为了赚钱吧？这个回答一定是正确的吧？” “哦。” 艾伦仍旧一脸兴趣缺缺。 “等，请等等。不仅如此！如果想要的话我收集的宝物可以分——不，全部奉上。要换我的命的话我觉得是相当足够的哦？” “就这些了么？促销结束了吗？” “呃，那个……呃·。”亚鲁巴慌乱地四周张望，然后再次看向艾伦，“除、除此之外还有很、很多。有想要的让我帮你拿到也可以——不对，肯定会拿到的！真的！请相信我！” “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你绝对无法得到的东西啊。” 莉莉内特从艾伦的语气中感到了不愉快，而与其对峙的亚鲁巴就感受得更为强烈了吧。 “等，等等，等一等。真的等一等。呐，嘿，嘿嘿嘿。” 奴才般的谄媚笑法，之前在休息室里找碴时威风凛凛的风范已经荡然无存。 “那、那么，怎、么样。我、我，在下觉得自己能为您派上用场。嘿嘿。哎呀，与大人您为敌的我真是愚蠢。因此，要是能给我挽回那错误的机会的话，我觉得……嘿嘿，不会让您后悔的！” 亚鲁巴紧握两手央求着。 “原来如此……领悟自身的错误，并努力将其改正的人我很喜欢。” “那、那么！” 亚鲁巴变得满脸喜色。然而，那喜悦转瞬之间就被夺走了。 “但是，让你成为部下的话，艾莉和莉莉内特怕是会讨厌的吧，所以——” “不，不要啊！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求求你了！不要杀了我！” “你来参加死斗，不就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了吗？” “不要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不要杀我！” 站起来的亚鲁巴转过身子，在全场喧哗中跑了出去。死到临头的人的全力狂奔是这样的快啊，观众们这样呆呆地瞠目结舌了。 “只是想让你说一声对不起而已，为什么就想不到这个答案呢……” 如此喃喃自语的艾伦，回头看向莉莉内特，朝她耸了耸肩。 “这样的教训方式，你觉得怎么样？” 莉莉内特没有说话，只是以沉默回答了他。 第371章 你选哪一个 比赛以出乎预料的结果结束了，因为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观众们逐渐散去，喧嚣了一整晚的竞技场也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宁静。 为新的竞技场王者而欢喜的人们，为偶像的溃逃而惋惜的人们。艾伦和莉莉内特走在满是议论声的街道上。 “其实我在铁匠铺委托打造的武器并非只有剑，另外还有其他类型的武器，比如长枪、斧枪、双手剑等，主要是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亚鲁巴的剑之所以无法对我造成伤害，是因为我提前吃了果冻，拥有对物理损伤免疫的能力，所以我才说不穿铠甲也无所谓。” 艾伦一边走，一边为莉莉内特说明着自己所做的准备，莉莉内特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嗯嗯”地点着头。 艾伦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于是问道： “你怎么了？难道是觉得那样的教训不够解气吗？” “不，并不是那样……我的气早就已经消了，只是……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对于艾伦的追问，莉莉内特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口道： “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你是指帮你出气这件事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莉莉内特摇了摇头，似乎是不同意艾伦的见解。 “你为什么把帮助我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路人，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可能会是路人。你不是已经同意我做你的那个……呃……哥哥了么。” “所以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愿意把我当成家人呢？我的脾气不好，性格还很别扭，别人看到我想逃都来不及。” 你在瞎说什么呢？你忘了你在王都有多受欢迎了吗？艾伦虽然这么心想，但没说出口。 他能察觉到，莉莉内特内心的某个部分似乎受到了触动。 “要问为什么的话……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家人，才会对同样没有家人的你产生亲切感吧。所以我想，我只是渴望着能一起说话的人。” “你不是已经有那个丫头……艾莉了吗？” “话是这样没错，但……” 艾伦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境，叹了口气。他四处望了望，想到个主意，对莉莉内特招了招手。 “跟我来。” “去哪儿？” “呃，我也不清楚该去哪，总之先跟我来吧。” 莉莉内特虽然不太明白艾伦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跟了上去。 两人在深夜的街道上慢慢行走，两旁的行人逐渐减少，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似乎是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区域，从两旁堆积着的建材来看，大概是即将拆除重建的区域吧。 途中莉莉内特多次询问艾伦到底要去哪，但艾伦只是敷衍地说着“快到了快到了”，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 虽然这里的街景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艾伦仍旧不禁赞叹这人力创造出来的美景。耸立在高山上的都市，即使是地球也很难复制出来，让人不得不感叹建造者的智慧。当然了，这之中或许使用了魔法的技术，但仍然让艾伦觉得佩服不已。 或许是怀有跟艾伦相同的想法吧，莉莉内特的目光也在移向都市夜景后，没有再移开。 就这样无声地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这是一处观景平台，犹如跳板一般伸出山体之外，夜空、都市、以及远处一望无际的差远，同时呈现在视野中。 “就在这里吧。” 艾伦停下脚步，在供行人休息的石凳上坐下。莉莉内特犹豫了一下，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所以呢，特意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艾伦深吸了口气，虽然空气中带着尘埃味，但他还是露出一副是要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美景与和平时光的表情，过了个几秒后才说了句跟问题完全不相关的话。 “多美的景色，不是吗？” 莉莉内特一瞬间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姑且还是点点头。 “啊，嗯，确实是这样没错。” “这样美的景色，如果被破坏了，是不是很可惜呢？” 莉莉内特点头说“是”，但心里想必是在琢磨“这个人在说什么”吧。 “深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不可能只是来看一下风景吧？” “当然不是，只是想感叹一下罢了。你看，头顶是被繁星点缀的夜空，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下方是灯火辉煌的都市。” 艾伦张开双臂，像是要把这些景色全部揽入怀中一样，深情地说道：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构成我们眼前美景必不可少的一环，但现在我要求你把其中某些景物拿掉，只留下你最喜欢的一样，你会怎么选？” 莉莉内特一脸狐疑。 “呃，我想想，大概是星空吧。” “果然，因为星空是这里所有景色中最耀眼的一个，所以你才会选它吧，真是相当符合你的性格呢。” 莉莉内特点点头说“可能吧”，但脸上却是一副“那又怎么了”的表情。 艾伦没有理会莉莉内特，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表情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那么再问你，如果要选出一样景物出来——” 莉莉内特皱起眉头，嘟囔道“还来啊”，不过艾伦这次却换了个问题。 “——你觉得我会怎么选呢？” “咦？” 莉莉内特眯细了眼，观察着身旁这个男人的表情，却没能从他的脸上得出答案。 “我觉得你大概会选草原吧，总觉得你这个人就像草原一样，让人一眼看不到尽头，让人难以揣摩。” 艾伦笑了起来，不过似乎不是听到了正确答案的那种。 “真可惜，答错了。表情这么可怕干嘛，不要担心，我又不会惩罚你。” “呃，不，我不是害怕惩罚才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你的答案呢？到底是什么？” “其实我一开始就给出过提示哦，不过可惜的是你并没注意到呢。” 艾伦做出了不久前曾做过一次的动作——张开双臂，将前方的景物揽入怀中。 “我会选择所有的景物。” “不是说好只选一种或者是两种吗？选择所有景物的你不是违反规则了吗？” “是吗？我选择的是各种景物融为一体的这个大景物哦，这同样也可以算作一个。” “总感觉你是在耍赖” 艾伦摇了摇头，眼神中的坚决之意很明显。 “不，因为你主观上将它们分隔开，所以才无法接受我的选择。” “所以呢，这次你又想跟我说一些什么大道理呢？” 莉莉内特慵懒地将话说完，就注意到艾伦的认真表情。 第372章 不速之客 艾伦带着认真的表情说道： “这不是大道理，而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众多景物只有紧密结合在一起，才能形成如此美丽的景观。就比如说星空，虽然很壮阔，但若是只有星空，缺乏了都市景观的点缀，是否会觉得寂寥呢？” “什、什么意思？” “我觉得人和这些景物一样，互相依靠，互相支撑，才能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总觉得你的解释好牵强……用唇亡齿寒来形容人的关系不是更贴切吗？” “是、是吗？我的文学功底不太好，想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谁叫你要硬装。” 莉莉内特嘴上虽然在挖苦，但心底里终于明白艾伦的想法了。 确实，单一的景色会让人觉得寂寥，但若是个中的景物越丰富，就越会让观赏者赏心悦目。 而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难怪她最近很少会说出“我对不能吃的东西不感兴趣”，因为她已经逐渐摆脱了孤独，融入到了那一片“大景物”中，并乐在其中。 实际上，莉莉内特悄悄觉得，自己并非景物中最耀眼的星空，艾伦才是。正是他散发出的光芒，温柔地抚慰着夜空下方的景色。 “谢谢你。” 她忍不住轻声说道。听到这一声道谢的艾伦虽然显得有点惊讶，但还是轻声回以“不用谢”。 接着，他从石凳上起身。莉莉内特也跟着站起来。 “那么，该迎接一下客人了。” “嗯，等很久了呢。” 两人一齐转向后方，在五十公尺的地方，站着一个全身被魔法道具给包裹住的人影。 看着这道原本不存在的身影，艾伦用感觉不到一点诧异的语气打招呼。” “你果然来了啊，夏卡斯先生。” 没错，这个全身上下都是高级魔法装备的人物，正是在竞技场被击败过的人类魔法师，夏卡斯。 大概是对艾伦表现出来的平静态度有些出乎预料吧，夏卡斯的眉头微微皱起。 “被你这么打招呼，我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看起来你早就已经知道我会来找你，难道是你的魔法师同伴用探测系魔法监视我的缘故吗？” 艾伦摊开双手，摇着头叹息。 “哎呀哎呀我也不想被你这么说呢，明明就是你在我们一出了竞技场之后，就偷偷用魔法监视了我们，现在身为受害者的我们却反而被你这个偷窥者指责，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之前在赛场上就应该给你几下，让你学乖。” 夏卡斯稍微皱起眉头。 “你们发现了我的监视魔法？” “没错。当然了，这都要归功于我的同伴。”艾伦指了指莉莉内特，“她对于魔力的感应灵敏得离谱，所以就算再怎么掩饰，也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哦。” 夏卡斯没有对这个介绍表示回应，而是按照自己预定的节奏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解释什么了，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吧？” “这个嘛，看你这一身打扮，不可能是来找我聊天的吧，所以呢，虽然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少了哪根筋，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你说得不错，但并不完全正确，准确来说，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并不是普通的切磋，而是死斗，也就是说，两方必然会产生死者，当然了，那肯定不会是我。” “死斗？我可不记得我跟你之间有这种不得不依靠杀死对方才能解决的矛盾，还是说你是脑子被撑坏掉了吗？” 听到“撑”这个字眼，夏卡斯的表情明显扭曲了。 “我绝不会忘记你给我的耻辱。” “我可不记得我有给你什么耻辱过，倒是你一直在满嘴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实在让我感到困扰啊。” 艾伦说得没错，他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怀有如此强的敌意。如果说他是因为赛场上的失败而怨恨自己，那肚量未免也太小了。 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在竞技场这种地方，有赢也有输不是很正常是吗，输不起是不是？ 感到有点麻烦的艾伦，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你的自导自演可以结束了，赶快离开吧，这里不是竞技场，我不想因为在都市里斗殴被抓现行。” 夏卡斯没有回应。好像是抓着这个时机一样，一阵强风刚好从他的方向吹来，就这么呼啸着到了艾伦的面前。 现在正值夏季，然而置身风中的艾伦，却从空气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气—— 杀意。 “这下可伤脑筋了，这个家伙好像是来真的。” 艾伦摆着一脸嫌麻烦的样子，对莉莉内特抱怨道，不过看向夏卡斯的目光却变得锐利起来。 “哈哈哈哈哈。” 感受到对方眼神发生的变化，夏卡斯打从心底里高兴般，笑了出来。 “很好，看来你终于放弃逃避了啊，在此之前我要对你表示敬意，竟然可以击败我，不过相同的蠢事我不会干第二次，这一次我一定会打败你！” “该怎么说呢？现在你做的是就挺蠢的，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艾伦用有些傲慢的态度，向夏卡斯出言挑衅。 “像你这种无知的家伙，是不可能打得赢我的。” “哼，无知这种词应该要用在你的身上，之前的我只是输在了大意上。” 夏卡斯的视线转向莉莉内特。仿佛对他那不怀好意的视线感到不快，莉莉内特啧了一下。 “你的同伴拥有的魔力量实在太惊人了，甚至到了让我无法承受的地步，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其实并不会使用魔法，因为她的魔力完全没有精炼过，魔力的使用效率低得可笑。” 可笑的是你吧，艾伦虽然想这样呛回去，但没说出口。因为对方说得很对。 莉莉内特的确不会使用魔法，只是凭借着庞大的魔力存量，来进行一些很基本的运用而已。她对于魔力的使用，的确称得上是浪费。 竟然能够察觉到这一点，说明这个男人在魔法的造诣上的确有点本事。 “只要搞清楚花招的真相，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对付你们俩，绝对是轻而易举。” 夏卡斯散发出非同寻常的强烈气势，上一次有类似的感受，还是艾伦目睹昆廷发动魔法的时候。如果是在竞技场上面对他，寻常的挑战者，或许还真的会在这种强大气势下感到畏惧吧。 然而，顶着强烈的气势，艾伦却纹风不动。 这也是理所当然，对于曾正面承受过霜龙气息的他来说，这点气势只会让他觉得像是清风拂过。 “还在装吗？那就废话少说了，召唤高级水元素精灵！” 夏卡斯高举的法杖亮起魔法阵，旋转的魔法阵碎裂成漫天光点，然后汇聚成五道漂浮在空中的身影，水元素精灵。 第373章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艾伦曾见到艾莉召唤过低级水元素，而眼前的则是比低级水元素强上数倍的高级水元素精灵。 “一起突击，不要给对手留下闪避的空间！” 带着一眨眼就会消失踪影的速度，气势汹汹的水元素精灵幻化成鹰的模样，在夜空中划出波浪，从正面杀了过来。 虽然那五只水元素精灵看起来跟普通的水没什么两样，顶多能够变化成其他形状，但艾伦完全不觉得它们是无害的。看着那仿佛闪耀着寒光的鹰爪，若是被那个给击中，毫无疑问会皮开肉绽吧。 这一招是夏卡斯的招牌魔法，由于水无孔不入的特性，即使是身穿密不透风的全身铠，也无法防御这一招。钻入铠甲中的水元素，会化成无数细小的坚针，刺入对手的皮肉，令其遭受重创。 不过—— “站远一点，莉莉内特，接下来或许会有点吵。” 即使遭到快如闪电般的突袭，艾伦依旧发出沉着冷静的声音，好像完全不把眼前的攻击当回事。 跟霜龙的攻击比起来，这点速度确实无法让艾伦当回事。 不过夏卡斯并不知晓艾伦的底气，只是觉得艾伦太过自负。 或许是对自己的本领感到自信吧，觉得能将这些攻击全部防下，但五只元素精灵的攻击各不相同，就算能挡下其中一只的攻击，也没有空暇去闪避剩下四只的攻击吧。 看来，第一轮攻击就将取得成效，如此判断的夏卡斯，却看到艾伦并没有选择防御或者是闪避。 “喝！” 艾伦快如闪电般挥动从口袋里取出的长剑，划出锐利的红色残影，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燃烧起来。 很多战士也能将武器挥动到快如闪电般的速度，但以展现出来的效果来说，二者根本不是同一个境界。 遭到高温炙烤的五只水元素精灵，眨眼之间就被蒸发殆尽，现场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莉莉内特并没有在后方出手支援，而所有元素精灵都是在同一时刻消散，也就是说，艾伦只是凭借单手挥舞出来的一个斩击，就同时将五只元素精灵一扫而尽。 是因为有着过人的剑技吗？ 不，夏卡斯判断原因出在那把仿佛燃烧着烈火的剑上。 “寄宿有火焰魔法的剑吗……真是棘手。” 他忍不住在心底啧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正好拥有克制的武器。不过这不是问题，迅速冷静下来的夏卡斯发出冷哼声。 “真是干净利落的应对方式，你果然有两把刷子，怪不得亚鲁巴会输在你手里，以战士来说，你的水平应该在他之上。” “不要太惊讶，我只是热了下身而已。” “少骄傲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种招式解决你，接下来我才要动真格。” 魔法的光芒再次照亮夜空，两只造型迥异的水元素精灵被召唤出来，一只手持巨大长枪，另一只则身穿闪亮的铠甲。 这就是夏卡斯引以为豪的最强之剑与最强之盾。 艾伦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两只体型巨大的水元素精灵，和之前的相比，这两只元素精灵都呈现人形，拥有强壮的手臂，而且还配置有装备。 一只显然是注重防御，一身盔甲严密防护着周身，手里还持有巨大的盾牌。另一只身上的装甲较前者要单薄许多，但手中的武器是却非同一般。那是一杆闪耀着冷冽光芒的长枪，光是用眼看就知道锐利度不凡，显然是注重攻击强度的类型。 光是一只就已经让人感到棘手，而现在两只被一齐召唤出来，就算是艾伦这种超乎寻常的战士，也一定会为自己竟然要面对这种对手，而感到畏惧吧。 虽然夏卡斯很想品味对手的恐惧，但他现在更想尽快打倒对手，于是立刻向两只水元素精灵下令： “歼灭敌人！” 持枪的元素精灵对命令做出反应，架起长枪，下一秒就杀气腾腾地朝艾伦冲去。 这一招的攻击方式是效仿手持骑枪的骑士骑马冲锋时的招式，但元素精灵的骑枪突击却完全不用依靠马匹冲刺来产生速度与力量，它所利用的，完全就是自身的超强力量与非凡速度。 完全瞄准艾伦胸膛的凶猛一击，犹如海啸从前方袭来。 不过，目睹着枪尖不断逼近，艾伦却完全没有闪避的打算，而是抬起手中的剑，朝向迎面而来的元素精灵斩下。 结合身体素质的强力斩击，带着斩断一切的气势和元素精灵相冲撞。 在那如同斩断黑夜的红色闪光之后，元素精灵的长枪遭到一刀两断。而艾伦手里的长剑，却是毫发无伤，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艾伦丝毫没有因取到惊人战果而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举起剑，朝着元素精灵的脑袋斩去。 “休想！” 听到夏卡斯的大叫声，艾伦用眼角的余光朝那边扫去，发现他的魔法杖再次亮起了光芒，新的魔法发动了。 霎时间，原本因失去武器而丧失作战能力的元素精灵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面巨大的盾牌，那是另一只持盾的元素精灵。 清澈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艾伦的斩击被挡下了。 “嗯？” 艾伦不禁发出疑问声。 他的这把剑是以精钢打造，并且融合有辣条火元素的超规格的武器，就连霜龙的鳞片也能轻松斩断，结果却被对方的盾牌给挡了下来。 也就是说—— “你的这面盾牌，莫非是以精钢打造的？” “哼。” 夏卡斯没有回答，艾伦也懒得再去追问，一个箭步向前冲去，然后以灵活的动作绕到持盾元素精灵的后方，对着它的肩膀就是一剑。 不出所料，艾伦的这一剑没有遭到任何阻碍，元素精灵持盾的手臂被轻松斩断。仿佛感到痛苦一般，元素精灵像是面部的位置扭曲了，但由于没有嘴，因此无法发出哀号。 “盾牌是精钢打造的，肩甲却只是一般货色，真是可惜，做事要做全套哦。” 艾伦一边发出嘲笑，一边朝元素精灵狠狠踢了一脚。在堪比巨人的身体素质下，这一脚的力量超乎想象，元素精灵身上的铠甲顿时龟裂开来，庞大的身躯以夸张的姿势飞了出去，然后摔成四散的水花，正好溅在目瞪口呆的夏卡斯身上。 “真是遗憾，你的最强之剑跟最强之盾都不怎么厉害的样子，如果这就是你向我挑衅的底气的话，那你可就太愚蠢了。” 面对艾伦的嘲笑，夏卡斯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人类不可能拥有你这样的力量，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374章 巨浪领主 艾伦耸了耸肩。 “我可不是什么怪物，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罢了。好了，打完了吗，打完了就快点走吧，我还想回去睡觉呢。” “少……” 转身打算离去的艾伦好像听见夏卡斯说了什么，不由得回过头来，却发现他正浑身颤抖个不停。 “嗯？” 艾伦觉得他的颤抖并非是出自害怕，而是某种别的情绪。 下一刻，这股便情绪爆发了，夏卡斯怒目圆瞪，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少得意忘形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瞧不起我！” 夏卡斯近乎于疯狂的怒吼，似乎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幸亏这里是废弃的区域，要不然周围的民众肯定要抱怨了。 艾伦在心里吐着槽，平静地望着夏卡斯。 “然而，你输给我不是事实吗？” 听到艾伦的这句话，夏卡斯立刻停止了动作。 “谁说我已经输了，我可一直没有使用那一招。那原本是我准备在竞技大赛上使用的招式，不过我现在决定用来对付你。” 那一招？艾伦感觉事情或许不简单，立刻向莉莉内特打手势，示意她远离现场。与此同时，他也略微向后退了点距离。 在艾伦退后的期间，夏卡斯高高举起亮起璀璨光芒的法杖。 “以我的灵魂为养料，召唤巨浪领主！” 仿佛一道瀑布从天空落下，湍急的水流声瞬间不绝于耳，紧接着，一具蔚蓝色的巨大躯体出现在眼前。宛如漩涡一般从躯干延伸出来的双臂，握着一个形状奇特的水晶，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神秘波动。 目睹眼前的巨大身躯，夏卡斯虽然脸色苍白，但仍旧一脸激动： “这就是我的杀手锏！再过不久，你将被巨浪领主掀起的巨浪给淹没！” 艾伦沉默不语地打量眼前的巨大召唤物。 召唤巨浪领主。 要说这个魔法会让他想起什么的，毫无疑问就是昆廷曾使用过的魔法“召唤火焰领主”吧。虽然艾伦并不清楚魔法命名的规则，但只以魔法名来看的话，这两个招式似乎是属于同一级别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魔法师，竟然拥有与昆廷相同的力量？ 不，艾伦认为不是这样。如果连眼前这个小肚心肠的男人都能与昆廷一较高下的话，那昆廷那个人类最伟大魔法师的称号未免也太廉价了。 艾伦的判断没有错，夏卡斯的实力的确远远不及昆廷。而他之所以能够召唤出与火焰领主同级别的巨浪领主，是因为这个魔法有着特殊性。 召唤巨浪领主，虽然表面上与召唤火焰领主是一个级别的，但实际上并不具备与威力相应的难度，所以就算是实力少了一截的夏卡斯，也能顺利发动。 但是，这种顺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魔法的发动需要消耗魔力，而魔力的淬炼与控制就是魔法吟唱的难度所在。莉莉内特拥有控制魔力的天赋，却无法顺利淬炼魔力，这就是她不能使出魔法的原因。 然而，夏卡斯开发的“召唤巨浪领主”这个魔法，却跳过了淬炼魔力的步骤。当然了，如果魔力不加以提纯，是无法发动魔法的，因此夏卡斯便选择了用其他形式的能量来弥补。 那就是生命力。 要召唤出与火焰领主相匹配的巨浪领主，究竟需要耗费多少生命力，实在无法给出答案，不过从此是夏卡斯那面无血色的模样来看，恐怕那个量只会多不会少吧，搞不好轻轻一剑就能把他击倒。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夏卡斯处在巨浪领主严密的保护下，别说是挥剑了，想必就连接近他都非常困难。 至少夏卡斯是这样认为的，他打从心底里坚信，这下一定可以击败艾伦。 不，别说是区区一个人类了，搞不好就连最强种族的龙都能击败。 然而—— “倒还有点本事。” 面对力量足以与龙族抗衡的巨浪领主，艾伦不仅没有表现出畏惧，反倒露出赞赏的神色来。这让夏卡斯感到十分困惑。 “有点本事？真是愚蠢到极点，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了吗？” “死期将至？我看未必，因为你的这个什么巨浪领主，并不是我的对手。” “啧！” 夏卡斯忍不住咂了下嘴，看起来像是对艾伦的不知好歹感到愤怒。但实际上，他是为了掩饰目睹对方游刃有余的态度后，心中不受控制浮现出来的焦虑情感。 虽然他认为艾伦不可能会有打赢巨浪领主的本领，但艾伦表现得实在太镇定了，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说，他真的有自信能击败巨浪领主？ 夏卡斯再次啧了一下，挥去脑中浮现的可怕想法。再怎么说那也太扯了，巨浪领主可是实力堪比龙的存在，就算对手的本事再怎么不合常理，也不可能战胜龙啊。 所以，结论就是艾伦在说谎，他那自信满满的态度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装出来。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竟然可以瞒住自己。 “少在那装模作样了，接下来有你后悔的！” 夏卡斯想发出有气势的呐喊，但实际发出来的声音却十分微弱。召唤巨浪领主消耗了他太多生命力，就连大声讲话都变得十分困难。 “是么，话说你刚才是不是提到过，这是你的杀手锏？” “当然了，这就是我的最强招式。” “我明白了，意思就是，只要击败了这个大家伙，你就没有后招了，对吧？” “真是痴心妄想，我的巨浪领主怎么可能会被击败。” 夏卡斯受不了艾伦的油嘴滑舌了，他更加坚信对方是在佯装游刃有余，所以才会不停地放狠话，说不定他其实内心正慌张得不得了，只要一开始战斗，就会立刻露出马脚。 确信自己胜券在握的夏卡斯，朝巨浪领主下令： “巨浪领主，消灭对手！” 巨浪领主脚底生成不断蜿蜒旋转的漩涡，开始向前移动。每向前移动一段距离，下方的道路就会被高压巨浪给击碎，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看着不停向自己靠近的庞然大物，艾伦不由得在心中感谢起曾经的对手，同时也是现如今的老客户的霜龙斯卡萨来，因为如果不是有与它对峙的经历，他恐怕早就承受不住巨浪领主散发出的沉重压力而手脚颤抖了吧。 正是这样，艾伦才能以平静的语气，开口朝莉莉内特问道： “莉莉内特，你对魔力的感应很灵敏，你能看出这个家伙的强度如何吗？” “很强，魔力量大得惊人，至少以我的能力无法驾驭……等、等一下，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难道你对付不了它吗？” “不，不用担心。”艾伦轻声安抚有些慌张的莉莉内特，“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多取得一点情报罢了。” “所以，怎么样？” “这还用问吗？就连霜龙我都能击败，这种对手我赢定了。” 朝露出安心表情的莉莉内特轻轻一笑，艾伦重新将视线转向巨浪领主，心底却皱起了眉毛。 赢定了什么的，才没有那回事。 第375章 情报的重要性 莉莉内特或许不知道，艾伦当初击败霜龙，赢的就是一手情报压制，霜龙的特性、攻击手段、杀手锏等他全部了如指掌，所以才能针对性地制定战略，并引导对手踏入陷阱中，从而赢得胜利。 而现在的对手，也就是巨浪领主，艾伦对于它的了解程度又是怎样呢？ 特性，水属性魔法，姑且可以被认为害怕火焰。当然了，水和火本来就是无相克制，也不排除巨浪领主能够反过来压制火焰。 攻击手段，不明。 杀手锏，不明。 简而言之就是，基本不了解。面对这样一个未知的对手，艾伦怎么可能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赢定了。 因此，他才会特地向莉莉内特询问一下敌人的强度，来对比一下敌我双方的战力差距。如果对方实在超出自己太多，那么就不得不考虑直接撤退。 逃跑这种事情艾伦肯定不会做，别看他这样，他还是很好面子的，尤其他还在莉莉内特面前夸下了海口。 稍微迷茫后，艾伦下定决心。 自己来竞技场参加对战，不正是为了锻炼自己保护同伴以及应对无准备战斗的能力吗，而现在正好是检验自己这份能力的时候。 懂得随机应变，可是商人的基础本领之一。战士也是一样的道理，难道不是吗？ 艾伦深吸一口气，缓缓瞪向前方的强大敌人。这是一旦输掉就会丧命的真正战斗，所以就算是他也必须要全力以赴，一边收集情报，一边制定相应的对策，来确保自己的完全胜利。 长长吐出深吸的一口气，艾伦主动发起进攻。 他一边举起手里的火焰之剑，一边向着缓慢移动的巨浪领主冲刺，眨眼间就将彼此的距离缩短到了零。 紧接着，艾伦作势挥剑。清澈的音色在夜空中响起，让人能轻易判断出来攻击的锐利程度。 这一击没有任何花招，是艾伦为了试探对手的能力而使出的攻击，但这种大开大合的动作，也会给敌人留下明显的破绽。 若是一般的对手，或许会锁定这个破绽，毫不犹豫地发起反击吧，但夏卡斯可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 “是陷阱吗？” 愤怒退去的夏卡斯，在心底揣测艾伦意图的同时，也不由得浮现一丝敬佩。因为他感受到艾伦身上散发出全力以赴的斗志，如果不是意志坚定到一定程度的勇士，一定没办法在面对巨浪领主时还能保持斗志。 他虽然觉得佩服，但绝不会手下留情。 对方的倚仗是那寄宿有火焰智力的剑，不能让巨浪领主去冒险承受那种攻击，保险起见，先采取防御姿态，然后在伺机反击。 冷静思考后，夏卡斯向巨浪领主下达指令： “巨浪领主，发动水之守护，让对方的攻击无效化！” 一道水膜从巨浪领主的身体脱落分离开来，然后在其周身展开。 紧接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响起，艾伦的挥砍被弹开了。 全力使出的攻击遭到弹开，艾伦的身体因失去平衡朝后方倾倒，巨浪领主得到了反击的机会——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艾伦好像早就料到对方会发动防御招式一样，事先就将身体做出了调整，因此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反弹力量的影响，一瞬间就恢复成原来的姿势。 这不仅仅是靠经验，还得靠过人的身体素质才能办到的事。 当用于保护巨浪领主的水膜消失后，艾伦在第一时间就挥动了手里的剑。燃烧着猛烈火焰的剑刃，朝着巨浪领主呼啸而去。 原本因失误而大叫“糟了”的夏卡斯，这个时候反而温柔地道起歉来：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得手了吧？真是抱歉，其实我还留有一手，一份不成敬意的薄礼，还请收下。” 巨浪领主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原本光秃秃的地方向外凸出，形成了一只让人望而却步的粗壮触手，或者说手臂。 虽然由水形成的手臂会给人一种虚幻感与膨胀感，但那其中蕴含的力量绝对不是虚假。 巨大的手臂和艾伦挥出的斩击产生激烈冲撞，手臂瞬间变得扭曲，大量水蒸气四溢开来，粗壮的手臂急速缩水然后消失，但艾伦原本必定会得手的攻击也因此被挡住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 不到一秒钟甚至更短的时间，新的手臂从相同的地方生长出来，继续朝着艾伦冲去。由于动作比艾伦想象中快得太多，他的视野一瞬间便覆上一层阴影。 宛如攻城锤一般的粗壮手臂，毫不留情地击中了艾伦的胸膛。 理所当然地，他就这样被狠狠地打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曲线，然后摔在莉莉内特的脚边。 “你没事吧！” 莉莉内特慌忙弯腰想要将艾伦扶起来，但伸出去的手臂却被他给轻轻推开了。 “谢谢你的好意，你的支援很及时，我才没受伤。但疼痛也是帮助我迈向胜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接下来的战斗让我独自一人来进行就好，可以吗？” 在艾伦受到攻击的前一瞬间，莉莉内特调动了大量魔力护在了艾伦前方，形成了一层类似防护罩的保护层，从而起到了缓冲作用。如果不是她出手相助，恐怕艾伦的肋骨早就折断了。 “可是……” “不用担心，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场战斗我赢定了。” 为了打消莉莉内特的疑虑，艾伦冲她笑了笑。莉莉内特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点点头。 “那你一定要小心。” “当然。” 艾伦重新站起来，心里一阵懊悔。 自己为什么要耍帅说什么不用帮忙啊，这次还好有莉莉内特帮忙掩护了下，下次自己要是再挨上那么一拳，岂不是丢脸死了。 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艾伦握紧手里的剑，面向巨浪领主，以及站在巨浪领主后方的夏卡斯。 “对策商量完毕了吗，接下来你们俩是不是要一起上了呢？” 酸溜溜的语气，看来是之前取到的上风，让他认为现在的情况对自己相当有利吧。 艾伦能理解对方的得意，不过只觉得很愚蠢，换成是他的话，就算是优势也会装出劣势的样子，用来迷惑对方，进而慢慢将优势转化为胜势。 当初他在与霜龙战斗时，就是利用演技顺利骗出了霜龙的杀手锏，从而断绝了它的退路，由此可见情报对于战斗的重要性。 当然了，这种事艾伦可不会好心地说给对方听，他摇摇头回应对方的讥讽。 “不，接下来还是由我独自出战。” 第376章 无谓的努力 听见艾伦的回答，夏卡斯不禁发出嘲笑。 “哈哈哈，是因为同伴胆小害怕了才不敢上前才对吧，真是可怜呢，面对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巨浪首领，却没有同伴在后方进行支援，只能孤零零地独自一人战斗。” “你说……孤零零？” “嗯？” “你刚才的发言可是很危险的喔，搞不好会让我生气呢。” 艾伦发出冰冷无比的声音，不知为何，夏卡斯竟然产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仿佛自己被某头凶猛的怪兽给盯上了。 如果不是自认为占有绝对的优势，恐怕夏卡斯应该受到这股感觉的震慑，而汗流浃背了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害怕，也不知道艾伦为什么会突然产生怒火，但他还是说服自己对方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接下来只要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将对方击溃，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夏卡斯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虽然“召唤巨浪领主”让他消耗掉不少生命力，但维持巨浪领主只需要消耗魔力，好在他剩下的魔力还很充足，就算进行持久战也没有任何问题。而艾伦作为战士，一切行动都与体力挂钩，只要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己方的胜利就将毋庸置疑。 那么，如何才能确保在自己的魔力消耗光之前，就将对方的体力给削减至零呢？ 关键就是药水的补给。 作为召唤系魔法师，夏卡斯不需要亲自上前线战斗，所以有充足的时间进行补给。而艾伦作为战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亲自作战的他，只要不给他喘息的空隙，就不可能有服用药水回复体力的机会。 在心中拟定好作战对策，夏卡斯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这一次的战斗，他必将获胜。 双方进入了缠斗，巨浪首领以延伸出来的粗壮手臂挥打向艾伦，艾伦在闪避的同时，则寻找着机会反击。 双方的每次攻击，都让夏卡斯的魔力与艾伦的体力不断遭到削减。不过区别是，艾伦的体力在持续不断地削减，而夏卡斯却能通过魔力药剂回复消耗的魔力。 当然了，比起回复体力的药水，魔力药剂不仅回复效果差强人意，价钱也更贵，属于性价比相当低的道具。但有时候就是这点微弱的差异，决定了整场战斗的走向与结果。 夏卡斯在脑袋里冷静地计算着双方体力与魔力的消耗，如果继续这样缠斗下去，自己刚好能够获胜。 “哈哈哈哈哈！” 一面向巨浪首领下令，一面扔掉已经空掉的药剂瓶的夏卡斯，不禁哈哈大笑。 “哈哈哈！先耗尽体力的人好像是你呢！准备程度的差异，在这时候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呢！” 一盆冷水浇醒了夏卡斯的自以为是，那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你真的如此认为吗？” 艾伦发出的这道声音，让夏卡斯领悟到自己的愚蠢。 不可能。 他要如何逆转这个状况？ 艾伦没有回答夏卡斯显露在脸上的疑问，而是默不作声地朝巨浪首领冲去。他的奔跑速度依然快到离谱，几乎只要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是要使出必杀技了吗？ 夏卡斯抛弃心中的不安，立刻命令巨浪首领发动“水之守护”，与此同时，巨浪首领也朝着艾伦挥拳，以攻守兼备的姿态来应对对手的攻势。 艾伦在巨浪首领的巨大拳头差一点就能触及的位置，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那是凭借出色身体素质才能办到的事。 紧接着，艾伦奋力挥剑。不过目标并非巨浪首领，而是先前被巨浪首领踩碎了石头地板，而暴露出来的土地。 大量的泥土被掀飞，在艾伦与巨浪首领之间形成了一面泥土幕墙，恰好将夏卡斯的视线给遮挡住。这样一来，后者就无法通过目视对方的动作，来预判攻击何时到来了。 “无谓的挣扎……” 夏卡斯能够理解艾伦的心情，毕竟是面对巨浪首领，彼此之间的战力相当悬殊，如果不耍一点手段的话，那将毫无胜算。 不过，这全都是无谓的努力。 夏卡斯放弃了将对方体力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的打算，他觉得果然还是一口气分出胜负要更加痛快。而且由于不清楚对方是否还藏有什么底牌，让他感到有点不安，还是尽早解决掉对方比较保险。 “巨浪首领，准备发动绝对零度！” 在夏卡斯的命令声中，一直被巨浪首领握在胸前的水晶开始亮起耀眼光芒，可以预感到那绝对是某种必杀技级别的招式。 不过，由于泥土幕墙的遮挡，无法锁定艾伦的确切位置。夏卡斯眯细了眼，仔细观察着后方的情况，然后——满天的灰尘中，出现一道摇曳的黑影，那显然就是躲藏在后方的艾伦。 夏卡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 “巨浪首领，目标就是那里！” 巨浪首领高高举起的水晶发出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与此同时，一个不断旋转的白色雪球出现在上方。在雪球出现的一刹那，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一大截，刺骨的寒风让人不禁瑟瑟发抖。 夏季的夜晚竟然吹起这样的寒风，毫无疑问这绝非自然现象。 “去吧！” 咻的声音响起，雪球朝着大地落下，随后整个碎裂，化为满天的光点。下一瞬间，源自魔法的寒风一口气释放出来，将周遭变成了一个充斥着呼啸风声与漫天雪花的极寒冰狱。 在这一招威力堪比霜龙吐息的攻击下，不可能会有人存活下来。目睹眼前的绝杀光景，夏卡斯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哈哈哈，在这严寒中瑟瑟发抖吧！不，恐怕就连发抖都办不到了吧！” 超低温的白色风暴消失后，巨浪精灵依然健在，而周围十公尺的范围内，则是一片让人心悸的亮晶晶的世界——因为一切物体都被冻结了。 然而，却不见艾伦的身影。 “太棒了！已经在寒风中粉身碎骨了吧！” 夏卡斯发出兴奋的欢呼声，然而—— “本以为只是街头斗殴，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啊。” 夏卡斯身后，不知为何会有声音传来，但其中的敌意也明显到绝对无法令人忽视。 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夏卡斯急忙回头，确认身后的情况，接着他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脱掉了外套的艾伦，朝自己奋力挥剑的样子。 第377章 演技产生的错觉 “糟了！什么时候！” 大吃一惊的夏卡斯瞬间反应过来，原来对方的目标不是巨浪首领，而是魔法师本尊。 很显然，艾伦是借着泥土幕墙的掩护，将外套脱下来给夏卡斯造成视觉混淆，让人误以为那是本尊，然后绕开视线，从后方偷袭夏卡斯。 尽管不敢相信这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但在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上，看到艾伦露出得手了的表情，就算再怎么不敢置信也只能承认了吧。 就算如此，现在也已经不是感到惊讶的时候了，夏卡斯火速发动了应对的魔法。 “休想得逞！” 短距离传送魔法的效果发动，夏卡斯和巨浪首领互相交换了彼此的空间位置。 这家伙知道正面不敌巨浪首领，就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好险，差点让他给得手了！这次一定要死死盯住他！ 惊险地逃过一劫，夏卡斯带着心有余悸的眼神注视艾伦，对方手中的火焰之剑正在朝严阵以待的巨浪首领挥去。要是让那种快如闪电的攻击落在自己的身上，夏卡斯觉得自己一定会立刻被一刀两断。 “真是锐利的武器，但是这种攻击用巨浪首领的触手就足以抵挡，没有必要浪费水之守护的次数。” 夏卡斯呼出一口气，绷紧的精神刚想稍微松懈一下，却发现对方的动作又出现了改变。 艾伦的手中又出现一把新的武器，银色的长剑。 夏卡斯一瞬间就想起来了，这个战士之前在竞技场里对战时，一直都用的这把银色的剑，而不是那把红色的剑。为什么这次的战斗，一直要把银色的剑藏着，直到这个时候才取出来呢？ 夏卡斯的内心浮现疑惑，他思考着艾伦的这一举动是否隐藏着某种用意，但没能得到答案。不过，当他远远看到艾伦的距离后，恍然大悟。 那哥表情跟之前突袭自己时所露出的表情一样，是“得手了”的表情。 不妙。 那把银色的剑，搞不好是对方的杀手锏。 虽然从外观来看，那把红色的剑明显要招摇许多，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它引人瞩目，而故意设计成那种外观。而真正隐藏着杀手锏的武器，则被设计得十分不起眼，从而降低对手的警惕心。 对，就是这样没错。 虽然夏卡斯不愿承认巨浪首领会惧怕那种东西，但他并不敢冒险，所以还是决定全力防御。 “巨浪首领，快、快使用水之守护！” 一圈防护罩在巨浪首领周身展开的同时，艾伦的攻击也到达了。 刺耳的碰撞声再次响起，艾伦的这一击显然使足了力量，即使是巨浪首领，也因为冲击力产生的巨大推力而后退了好一段距离。 然而，防护罩虽然一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但直到艾伦的剑被弹开，防护罩依然没有瓦解，而处在保护中的巨浪首领当然也完好无损。 “呼，好险，挡住了。” 目睹眼前的光景，夏卡斯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水之守护是巨浪首领的最强防御招式，防护罩的坚硬程度比起精钢打造的铠甲还要更加强大，虽然没有验证过，但据说就连炎龙的火之吐息也能防御。 话虽如此，夏卡斯依然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个家伙，竟然拥有这么强的武器……不，还是说只是单纯的臂力太强？” 从之前防护罩的状态来看，如果艾伦的攻击再强力一点的话，水之守护就要被击破了。 因为需要蓄积魔力，水之守护会进入一段无法使用的时间，所以接下来一定要注意不要再露出破绽，给对手趁虚而入的机会。 “这下子就该轮到我反击了——什么！” 夏卡斯惊愕地发现，艾伦的攻击还没完，那是红色长剑尚未落下的强力斩击。 “啊，烦死了，巨浪首领，使用巨浪之臂拦下攻击！” 收到指令的巨浪首领挥动巨大的漩涡手臂，将斩击挡开，然而，对方的攻击却轻而易举地将巨浪之臂一刀两断，然后朝着巨浪首领的身体落下。 完蛋了。 当目睹那把仿佛燃烧着烈焰的红色剑刃落向巨浪首领后，夏卡斯就觉得这次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虽然不愿相信巨浪首领会被这种程度的攻击给击败，但艾伦脸上那自信满满的表情，却让人无法挥去脑中的这个想法。 那感觉好像就是，整个战局都一直掌握在对方的节奏中。不管是遮挡视野的泥土幕墙、绕到后方的偷袭，还是银色长剑的攻击，都只是让自己做出错误判断的诱饵。 那家伙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使用那把红色长剑攻击巨浪首领。 下一瞬间，仿佛烧红的木棒浸入水中的滋滋声响起，裹挟着大量白色的水蒸气，艾伦挥下的红色长剑以无可阻挡的锐利之势，将巨浪首领由斜上方往下一刀两断，夜空中留下红色的光辉残影。 无论是落地缓缓收剑的艾伦，还是遭到斩击的巨浪首领，全都在这时保持着静止，明明前一刻还是激烈的战斗，现在却有如时间停止般陷入寂静，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然后，巨浪首领手里握着的水晶掉落下来，摔成晶莹的碎片。像是受到这个动作的牵引，遭到斩击的就巨浪首领，上半身开始了滑落，下半身也紧随其后栽落地面。 确确实实的一刀两断。 “巨、巨浪首领，竟然被你给……竟然被你给……” 虽然可以从夏卡斯的语气中感受到愤怒，但他明显已经是力不从心，因为谁胜谁负已经显而易见了。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不，会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是不是有一种我的力量一口气暴涨的错觉？” 艾伦从远处传来的话语，正好戳中了夏卡斯心中的想法。 虽然夏卡斯保持着沉默不语，但脸上却露出一副被说中的表情，所以艾伦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看起来是这样，但实际情况是我的力量并没有增长，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是一模一样的，完全没有变化。” 夏卡斯依旧保持着沉默，跟一个哑巴讲话让艾伦有点没劲，该说是恰到好处吗，在旁边目睹了整个战局的莉莉内特这时开口了。 “可是在我看来，你最后确实看起来变强了不少，竟然可以一件击败那个大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伦轻轻一笑，回答道： “很简单啊，因为这是在我的演技下，故意让对手产生的错觉。” 第378章 情报的重要性 “……咦？” 靠近过来的莉莉内特好像没听懂艾伦在说什么，疑惑地偏着脑袋，艾伦便继续为她解释：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商人吧，在与客户谈生意时，商品本身的质量固然是最关键的，但营销手段也是不可或缺的，利用技巧遮掩商品的瑕疵，放大商品的什么啊？” 明明是在问战斗的事，结果艾伦却说起了谈生意，也难怪莉莉内特会一脸纳闷了。 “呵呵，难道你还没懂吗。商场如战场，讲谈生意的事，就等于是在讲战斗啊。就跟刚才一样的道理，在对战中，虽然对战双方的实力是关键，但情报的收集与处理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具体说来就是收集对方的情报，掩盖自己的情报以及用假情报迷惑对方。” “呃……” 莉莉内特看起来还是没懂，艾伦轻轻一笑。 “很难理解吗？” “当然了，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那我慢慢讲吧，比如说，在战斗一开始时，我对巨浪首领的了解为零，所以应该以收集情报为优先任务，所以我选择毫无保留的进攻，与对方缠斗，来让对方不得不发动巨浪首领的能力，就这样我就得到了巨浪首领拥有超强的防御技能水之守护的情报。” “这样啊，那么……”莉莉内特想了想，“难道之前把你打飞的那一拳，也是你故意为之的吗？” “咳……那、那个嘛……” 艾伦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老实说，那一次倒是我的估计错误，虽然我叫得挺大声，但其实只是装模作样轻轻挥了一剑而已，目的是想测试一下巨浪首领的防御技能是否能够连续使用，目的倒是达到了，因为对方没有使用相同的招式，而是用那个不只是触手还是手臂的东西反击，但我也因为攻击力度不足，被对方给打飞出去。” “是、是这样啊……那可真是遗憾……” 艾伦一笑置之。 “莉莉内特，这可完全谈不上遗憾哦。” “嗯？” “因为这一次交手，虽然我被打得很狼狈，但与此同时我也给对方送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虚假情报，那就是，他认为用那像是出手的东西，就能够抵挡住我的这把剑。” 艾伦晃了晃手里的红色长剑，莉莉内特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想，只是“哦”了一声，但夏卡斯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涌现一种全身血液倒流的感觉。 艾伦说得完全没错。 夏卡斯正是依据那一轮攻击，下意识地认为只需要靠巨浪之臂就能够挡下艾伦的红色长剑，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想法，刚才的最后一击，他就绝不会选择让巨浪首领去承受那一击，而是采取闪避动作了。 就是这个错误的情报，让他输给了艾伦。 在夏卡斯因为愤怒和后悔满眼通红的时候，艾伦仍在侃侃而谈： “当然了，像之后战斗中，我还使用了许多迷惑对方的战术，也都算得上是出其不意吧，但最让我满意的还是这个。” 艾伦扬了扬手中的银色长剑。 那是他委托铁匠铺新打造的武器。这把武器除了以精钢打造之外，并没有其他亮点，既没进行魔化处理，在其中注入魔法，也没有以辣条淬炼，让其拥有火焰效果。 起初他打造这把剑这是为了不那么张扬，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次的战斗中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想对方应该在之前的比赛中注意到了，我一直使用的都是这把银色的剑，但这一次我却偏偏把它藏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效果，但还是希望能让对方觉得，这把剑是我压箱底的招式。从结果来看，似乎是成功了呢。老实讲，这把银色的剑，不管从锐利度还是功能来说，都要比红色的剑要差。”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觉得从一开始就用两把武器压制对方也不错啊。” 莉莉内特不以为然地说，艾伦朝她摇了摇头。 “莉莉内特，难道你还没理解吗？如果不是让这个家伙误以为这是我的杀手锏，我又怎么能让他乖乖地把唯一能防御的招式水之守护给用掉呢？” 莉莉内特恍然大悟。 确实是这样没错，如果巨浪首领没有用掉那个防御技能，那么艾伦也不可能会得手，艾伦说得很对。 虽然没有说话，但听到两人全部对话的夏卡斯，激动到全身都在发抖。 只是一场短暂的战斗而已，这个家伙竟然能给自己设下这么多的圈套，虽然每一个看起来都无关紧要，但将其连接起来后，就造成了如今的结果——他的惨败。 这个男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精密思维啊。 早知道如此，那就应该按照既定的战术流程，耐心地将对方的体力一点一滴地消耗光，但现在已经晚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亚鲁巴那个家伙会被吓到发疯，这个对手的确有那样的魄力。 结束与莉莉内特的交谈后，艾伦转向夏卡斯。 “好了，你的底牌也已经被我给击败了，我想你也没有其他的招数了，我这个人就是不愿意惹麻烦，今天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别再找谁的麻烦，你赞成不？” “我的底牌……” “嗯？” 艾伦发现夏卡斯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的底牌才没有被击败，战斗还没结束呢，你们可别想着就这样溜走。” 少说傻话了，你这样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艾伦心里这么想，却说不出话来。脑中的某个部分在告诉他，事情真的就像夏卡斯说得那样，还没有结束。 在艾伦因为异样的预感而僵在原地时，莉莉内特朝夏卡斯投去鄙夷的眼神。 “你在说什么傻话，手下败将就不要逞强了。” “愚蠢的是你才对吧？” “什——” 被骂成是愚蠢的莉莉内特不快地皱起眉毛，正想要反驳些什么，艾伦阻止了她。 “你干嘛阻止我？” “安静点，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艾伦不理会莉莉内特，屏息凝神地凝视着夏卡斯的一举一动。只见，这个面无血色的男人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魔法杖。 “这个家伙……该不会……” “他又想要做什么？” 莉莉内特也发现了对方的动作，不由得问道。但艾伦没有回答她，其实就算不用回答，对方要做什么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再一次献祭我的灵魂，召唤巨浪领主！” 伴随着夏卡斯一声没什么气势的呐喊，高举的魔法杖再次亮起光芒。 第379章 还没想好 大地为之震动，艾伦和莉莉内特的身体也跟着摇晃，那是巨大物体现身的前兆。 地面在下个瞬间崩裂，蓝色魔物悠哉现身。 “……第二只。” 艾伦以有些艰难的语气喃喃，莉莉内特也是一样的吃惊神色。 “呼……呼……” 与面露惊讶之色的两人相比，夏卡斯面容疲倦地喘着气。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人样，双眼黯淡无光，皮肤干枯，宛如一具尸体。 “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了，竞技大赛已经没办法参加了，不过即使如此我也要除掉你和你的同伴。” 啧。 在心中咂嘴的艾伦，流下一道汗水。 这不应该是看到被自己击败过一次的对手，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的反应，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没错，对方的确是手下败将，但之前的胜利是建立在情报与计谋上的，一旦花招被揭露出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这也是为什么艾伦总是说，如果第二次与霜龙作战，自己一定会失败的理由，因为他很清楚同样的招式不可能生效第二次。 相同的道理，刚才用来击败巨浪首领的招式，此时也派不上用场了。 不妙，这个、也太不妙过头了……根本不是考虑能不能赢的问题了。这个家伙竟然又用自己的生命力当代价，真不打算活了吗？ 艾伦很难想象夏卡斯竟然能够第二次召唤巨浪首领，按照这个实力，若是萨姆在选拔赛中遇到了这样的对手，一定会落得惨败吧。 不过还是很难理解，自己有魅力值得投入这样的代价吗？ 看得出来，夏卡斯对于自己的怨恨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艾伦不禁感到纳闷，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固执到了就像是被下达了死命令一般。 等等，命令？ 艾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这个人是遭到了精神控制？也就是说，是被人给指使的？既然如此，控制他的人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艾伦摇摇头，现在可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 “怎么样，还要打吗？” 耳边传来莉莉内特的询问声，艾伦一脸苦涩地回答说： “怎么打，根本赢不了？” “可是刚才你不是打赢了吗？” “就是因为赢了一次，之前用过的计谋都已经没办法再用了，对方不可能再上第二次当。” “没有别的办法吗？” “应该有吧。” 莉莉内特眼中亮起光芒。 “是什么？” “还没想好。” 她眼中的期待光芒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恼火与埋怨。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是真的没想好。其实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比较好。” 露出苦笑的艾伦对于莉莉内特的嘟囔如此回答。 不想和这个大家伙战斗，老实说真想要转身就逃。不过眼前这个脑筋不正常耳朵的男人不可能放过他们。 无论如何，只有做点什么才能够逃脱。 散发出沉重压力的巨浪首领将尘烟挥散后，直接踩过上一个巨浪首领尚未消失的尸体，朝艾伦两人接近。 以夏卡斯的状态来看，他应该已经无力再发动其他魔法了，所以只需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巨浪首领就好，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事吧。但是毫无疑问这种小小的好运并不能帮助艾伦击败巨浪首领。 艾伦举起自己的剑，体力方面姑且可以使用可乐进行恢复，但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与敌人进行拉锯战，然后伺机寻找破绽。但在经过上次的战斗后，恐怕对手应该很难再露出破绽给他。 胃中感到一股恶心，压力大到令人想吐。 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变成劣势一方的艾伦向巨浪首领冲刺而去。如果对方是庞然大物的话，有时冲过去反而比较有利。 像是要为他的行动推一把似的，背后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那是莉莉内特使出的招式。 这一招是圣职者用于击退不洁之物的道具，将寄宿于圣印的神圣光芒一口气释放出来，从而照出强烈的光芒，让对方看不清的同时给予伤害。虽然对于不具有邪恶属性的巨浪首领来说，这一招无法造成伤害，但眼下主要还是为了夺走对方的视野，所以目的比起伤害还是重在支援。 紧接着，莉莉内特以魔力凝聚成三道魔法箭，化为光芒射向了巨浪领主。 就算受到这么多支援，巨浪首领的行动却一丝不乱，不仅挡下了魔法箭，艾伦挥出的剑也被轻易弹开。 “可恶！动作真漂亮。” 上一只巨浪首领的技巧是没有这么厉害的，看来果然对方已经收起了大意，很难再找到破绽。 “艾伦，那个水晶！” 巨浪首领手里的水晶开始发出光芒，这个景象的意思慢慢渗入脑中。 啊，这……被将死了啊，艾伦这样想道。 这一招是巨浪首领的杀手锏，以强度来说与霜龙的吐息差不多，若是挨上那一招必死无疑。 虽然可以穿上以辣条淬炼的铠甲保护自己，但莉莉内特仍然暴露在危险中，也完全不觉得转身逃走能逃得掉。 “艾伦，要怎么办？” “……把本尊搞定。” 莉莉内特有些慌张的声音让艾伦稍微恢复一点冷静后，他肯定地如此说道。要是不打倒夏卡斯的话，要逃也逃不了。只能相信透支了生命力后，这家伙的体力已如同烛火一般而已。 艾伦往夏卡斯的方向冲去，不出所料遭到了巨浪首领的阻挡，不过他的攻击只是佯攻。 莉莉内特在后方释放了魔法箭，目标当然是夏卡斯。 然而，攻击却再次被挡下，从巨浪首领的身体延伸出来漩涡，轻易拦截了破空飞去的三支魔法箭。 水晶的光芒已经到达了鼎盛。 可恶，艾伦在心里骂了一句。艾莉的模样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绝不能死在这里，既然如此，那就—— 稍微迷茫后，艾伦下定决心，但就在他采取行动前，咻的一声响起。 “……咦？” 眼前的蓝色魔物——巨浪首领的头部像是被长针贯穿。 但其实不是。 贯穿了巨浪首领头部，猛然刺在石板路上的不是针，而是像短锥一样的东西。 也就是说，因为速度过快，就连以艾伦的动态视力也无法捕捉到，残影才会看起来像针一样。 巨浪首领的身体一下子晃起来，然而被当成双脚使用的漩涡颤抖着用力吸附在地面上，才没有倒下来。正因为是不具备生命的召唤生物，才有办法被东西一下贯穿脑部也能承受得住吧。 第380章 穿女仆装的暗杀者 艾伦忍不住将视线从眼前的敌人离开，看向刚刚攻击飞来的方向。夏卡斯没有趁这个机会攻击过来是因为他也瞪向了同样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相同攻击再次飞来，同样是准确地贯穿了巨浪首领的头部。以此为契机，巨浪首领那巨大的身体开始崩溃起来。 只是两击，两道干脆利落的攻击，就将巨浪首领给解决。 虽然只要想办法突破巨浪首领的防御，艾伦也能迅速击败巨浪首领，但正是因为无法做到那样的事，才会让他陷入困境。而这两道未知的攻击却轻松做到了。 到底是谁能办到这样的事？ 带着这个疑问的艾伦四处张望，终于在远处的房屋顶端发现了线索。 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闪耀着星光的夜空背景，映照出纤细的身材，看样子应该是人类。 “什、什么？” 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是艾伦自己吗？或是莉莉内特的吗？还是夏卡斯的？艾伦已经吃惊到连这样的事情都分别不出来了。 在那里的是一个女性。 之所以能判断对方是女性，是因为她身上的裙装。系在腰间的白色布料应该是围裙吧，但艾伦却不禁怀疑，在这种场合下会有人穿着围裙现身吗？ 然后手里拿着细长的物体，恐怕就是先前击穿巨浪领主头部的短锥。 由于那两击就彻底消灭了巨浪领主的恐怖势力，所以即使不是友方，也希望不会是敌人。 艾伦示意莉莉内特慢慢后退，同时自己也跟着远离，要是卷入那样的战斗，别说是莉莉内特了，就连他要躲过那种攻击都很勉强。 夏卡斯已经对艾伦他们失去了兴趣吗？还是因为理解站在房顶的女人才更是值得警戒的对手呢？看不出来有任何阻止艾伦他们远离的举动。 就在此时，站端挑起了，破空声陡然响起。 同一时刻，战斗也结束了。 从女人方向飞来的短锥，以惊人的速度贯穿夏卡斯的脑袋，别说是躲避了，就连惊呼都发不出来的夏卡斯，身体就像痉挛一样发抖，接着和巨浪领主一样栽倒在地面上。 和艾伦激战至此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消灭掉了。艾伦真的打从心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说穿了，根本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艾伦还是理解那个突然现身的神秘女人强得超乎寻常的事，比他至今为止接触过的任何人都要来得强。 首先，艾伦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存在，从莉莉内特的惊愕反应看来，她应该也是一样。 要知道艾伦的身体素质，可不仅仅只是单指力量，这其中拥有包括耐力、反应力和感知力等各种综合素质，所以他此前才能轻松察觉到夏卡斯的跟踪。 而莉莉内特对于魔力的运用十分拿手，能够感应到十分微弱的魔力扰动。在这片因为先前的战斗而充斥着各种魔力的区域内，哪怕只是一只苍蝇偶然飞过，她也能清楚的辨别出苍蝇飞过的轨迹。 然而，正是对感知如此拿手的两人，却完全没有发觉这个女人的接近。 不，从她能恰好选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击败巨浪首领来看，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的可能性很高。换言之就是，她目击了这里的整场战斗，却没有漏出任何会暴露她行踪的破绽出来。 再来就是攻击的手段。 从目前观察到的景象表明，这个女人的攻击手段是以投掷的手段发射短锥。不过由于视野太暗，还无法确定究竟是以人力投掷，还是借助机械或是魔法道具。但不论是哪种方式，可以确定的是威力十分强大。 准确度暂且不提，在经过练习后很多人都能够准确命中远处的物体，关键是力道。光是能在飞出那么远的距离后，仍然能保留有足以贯穿巨浪首领身体的力量，就看得出来那一击有多么可怕。 当然了，若是持有强力的魔法武器，普通的高手或许也能够办到。可是从落在地面的短锥来看，那只是强度非常高的金属制品而已，并没有散发出魔法的光泽。因此这就可以证明，并非是武器强力，而是使用武器的人很强。 最后，就是这个女人的打扮，如果没看错的话—— “那、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啊？” 莉莉内特发出疑问声，艾伦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那个女人，该不会是个女仆吧？” “咦？” 艾伦这么说后莉莉内特凝神细看，那身黑白相间的服装，再加上系在腰间的像是围裙一样的布料，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果然就是女仆装没错。 “穿着女仆装的暗杀者？” 莉莉内特发出仿佛傻眼的声音，实际上艾伦也是差不多的感受。 虽然每个地方的女仆服饰风格都不一样，但也都是大同小异。 因为女仆需要长时间站立和劳动的关系，女仆装大多被设计得十分简洁，且方便行动，但也仅仅只是方便端茶送水这种简单的事而已。若是要做爬上屋顶甚至是战斗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果然还是穿更贴身的衣物会比较方便。 所以说，明明穿着女仆装这种会妨碍行动的装束，却能够不声不响地接近艾伦等人，而且还能使出一击必杀的投掷攻击，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强得离谱，就没有其他能够解释的理由了。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脑子里的直觉甚至告诉艾伦，这个女人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死霜龙，闪耀着冷冽光芒的短锥从霜龙左眼进右眼出的画面并不难想象。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暗杀者，那么她……是敌人吗？” 听到莉莉内特的话，艾伦回答说“不知道”。不过眼下他更想吐槽，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才会穿着女仆装进行暗杀行动的。 就在这时，站在屋顶的女仆缓缓转身，对艾伦他们露出背部。 这个举动表明，她对于艾伦他们似乎并没有敌意。 “等、等下！” 眼见女仆打算离去，艾伦下意识地对她大喊。女仆对声音起了反应，稍微转身过来，接着抬起左手，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了艾伦。 正当艾伦疑惑着那个动作代表什么的时候，一道仿佛是在低喃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 “你，是我的。” 毫无疑问，这是女仆对艾伦说的话。但问题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方的声音是怎么传入他耳中的？不可能真的是风吹来的吧？ 紧接着女仆便消失了，甚至让人无法看清她究竟是跳下了屋顶，还是以什么别的方式离开了。 “你听到刚才的话了吗？” “什么话？” 艾伦不由得看向莉莉内特，然而从她疑惑的反应来看，不像是听到了那句话的样子，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 这异常状况让艾伦困惑不已，而且“你是我的”又是什么意思？ 实在无法理解，不过对方出手帮助了自己，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第381章 你肯定是有事想找我吧 由于闹出了人命，艾伦可没有心情继续在大街上溜达，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山顶。 回到住宅，确认在房中睡觉的艾莉安然无恙后，艾伦松了口气。 然后，他看向身后仍然显得有些不安的莉莉内特。那种不常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显示出她仍然有些在意刚才的事情。 艾伦轻声安抚道： “不用担心，目前可以确定那个女人对我们没有敌意，因为如果有的话，当时她就动手了。” 这句话实际上并不准确，因为还不能排除对方——身穿女仆装的暗杀者把艾伦当做目标的可能性。 原因就在于女仆离去时对艾伦“单独”说的那句话。 你是我的。 一般来说，如果是对异性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种暧昧的含义在内，不过艾伦可不认为那种情况下，对方会跟自己讲情话。 所以，那句话的意思应该就是另一种语境下的含义，你是我的——猎物。 换言之，被推测为暗杀者的那名女仆，把艾伦当成了预定猎杀的目标，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却并没有立刻动手。 就算艾伦对自己的头脑再怎么自信，也不可能连这种事也能想得到，但不管怎样，对方只把他当成目标，至少说明莉莉内特是安全的。 赞同艾伦的看法，莉莉内特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搞不懂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帮我们，她是你认识的人吗？” 艾伦觉得并不能就此断定那个女人是在帮助他们。 那个女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一名暗杀者，之所以采取那番行动，搞不好是因为夏卡斯刚好是她的暗杀目标，帮助他们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当然了，这也只是一个可能，也不能排除她的确是在出手相助。 至于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实际上艾伦也没有自信能加以肯定。因为当时光线太暗，再加上距离遥远，他实在无法看清对方的面貌，所以他也无法断定对方是否与自己相识。 但是，那个女人在临走前说的“你是我的”那句话，表明她似乎认识自己，这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疑惑在艾伦脑中闪现，不过现在纠结这种事也没有意义，他吞下内心的想法，朝莉莉内特摇头： “不，我从来没见过她，所以也搞不清楚她那番行动的理由。” “是么……” 莉莉内特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艾伦打断了她。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时间也不早了，今晚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想必也很累了，先去休息吧。” “嗯，也好……那我去睡觉了，今天真是累死了。” 像个刚下班回家的上班族一样，莉莉内特一边转动肩膀一边打算上楼，走了几步后又想起了什么，稍稍转过头来。 “等等，你看起来好像没打算去休息的样子，你该不会还打算出门吧？” “嗯，的确打算出趟门，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太久，只是去一趟艾薇莉娅小姐那里，毕竟是有人死亡的重大事件，必须得跟她说明一下情况才行。” “这么晚也要去吗？” “嗯，总不至于让夏卡斯的尸体一直摆在那里吧。” 先前战斗的地方是一片废弃区域，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跑过来查看情况来看——那名女仆除外——夏卡斯被丢弃在原地的尸体应该不会让偶然路过那里的人吓一大跳，不过一直丢在那里不管也不太好。 “你说得对，那你过去吧，按照艾薇莉娅的性格，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工作。” 艾伦点点头，走出房子。 “果然啊……” 看向艾薇莉娅平时用来工作的房子，里面果然如同预想一样亮着灯光。真不知道是都市长这一职位太过繁忙，还是艾薇莉娅太过勤快。 艾伦静静朝着那唯一亮着灯光的房子走去，寂静无声的空间里，只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如此安静的氛围，让人难以想象刚才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曾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同时也很难想象，自己的身边竟然潜伏着那样强大的暗杀者。 “穿着女仆装么……” 艾伦还是很在意那个女人为何要穿着女仆装行动，是因为有着某种特殊癖好吗？ “不，应该不对。” 艾伦摇摇头，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在暗杀行动中还穿着女仆装。 虽然艾伦并不怎么了解暗杀者这个职业，但多少还是知道暗杀者最基本的要领就是隐藏自己，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就算是再怎么菜鸟的暗杀者，也不可能大咧咧到穿着极其显眼的装束暴露自己，更不用提像那个女人一样的高手了。 所以，她穿女仆装一定是有着某种用意。 试图理解这个意图的艾伦，来到了艾薇莉娅所在的房子前，或许是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的缘故吧，他忘了敲门，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迎面传来艾薇莉娅的声音。正坐在桌前埋首于工作的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莉安娜，不是让你去休息了吗，怎么又来了？你不用刻意等我的，我把手头上的事办完了，就会自己去休息的。” 莉安娜是专门跟随艾薇莉娅的女仆，大概是把艾伦当成是她了吧。 “连下人都去休息了，主子却还没休息，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勤奋啊。” 听到艾伦的声音，艾薇莉娅猛地抬起脸来，虽然一脸惊愕，但还是无法掩盖倦容。 “为什么非要这么勉强自己呢？” 艾薇莉娅放下手里那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纸，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长发，摇摇头。 “我没在勉强自己，只是想尽可能地多做点事。” “……你这就是在勉强自己吧。” 艾薇莉娅对艾伦笑笑，从椅子上起身，动作僵硬地伸展着胳膊。身体内部的关节传出噼啪的声响，显示出她一定在桌前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艾伦毫不客气地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艾薇莉娅也过来这边坐。这种失礼的态度若是被人看见，一定会遭到指责吧，但很显然，此时这个房间里并不会有其他人在。 艾薇莉娅来到沙发旁，但没有坐下。 “我就不坐了，稍微活动一下。” “好吧，我早就预料到你一定会熬夜工作，所以特意给你带了点慰问品。” 艾伦拿出一瓶可乐放在桌上，艾薇莉娅露出有点无语的表情。 “什么特意带来的慰问品，这明明就是你用来卖的可乐嘛。” “哈哈，被识破了吗？” “你当我是小孩吗，怎么可能不会被识破。好了，就别玩这种把戏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么晚特意跑过来，你肯定是有事想找我吧？” 换成是平时，艾伦或许会说“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这样开个玩笑，但现在他没有那样的心情。应该说，他这次是带着类似于闯了祸的小孩回家跟父母坦白的心情过来的。 毕竟在都市内闹出人命这种事，都市长是要负责任的，艾伦也不想给艾薇莉娅添麻烦。 第382章 原来你喜欢那种调调 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艾伦把今晚经历的事情详细讲述出来。而作为聆听者的艾薇莉娅，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你真的没有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也就是说，是真的了……” 在城邦联盟，打架斗殴的状况近些年虽然有所好转，但也仍然会时有发生，偶尔也会造成死伤者，所以。如果死者只是普通人，艾薇莉娅还不至于露出这种态度。 但问题是，死者是正在参加竞技大赛选拔赛的选手，而且还是有希望出线的种子选手。 正是因为这样，这个事件就不仅仅只是打架斗殴这么简单，而是有预谋的暗杀，视情况甚至有可能升级到有意制造都市间的摩擦这种严重事端。 城邦联盟的各都市并非铁板一块，虽然各都市之间还不至于爆发大型战争，但时常小争端小摩擦却时常会发生，这种摩擦或许是出自各都市市民之间的私斗，也或许是都市间为了争夺利益的故意针对，但不管怎样，这些都是明面上禁止的行为，不管是私斗也好还是利益争夺也好，一旦曝光了是铁定会被处以严厉处罚的。 曾经历史上古尔巴克什和库利之间曾发生过争端，起因是古尔巴克什的守城士兵擅自收缴了来自库利的车队的商品，库利方面多次要求士兵归还这批商品都遭到了拒绝。 由于那一批商品是库利用于筹备桥梁道路修建资金的，古尔巴克什单方面的扣押让资金迟迟无法到位，导致了好几个工程项目不得不延期，损失惨重。 蒙受损失的库利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当即就开始往与古尔巴克什的边界处调集兵力，俨然一副要开打的模样，如果不是另外四个都市连忙介入调和，恐怕两个都市之间真的会燃起战火。 在那之后，库利撤回了边界附近的兵力，古尔巴克什也归还了扣押的商品，不过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再之后不久，库利派出去的情报人员曝出了扣押商品是当时的古尔巴克什都市长亲自下达的命令，在当时掀起轩然大波，而那位都市长也因此被撤去了职务。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有意制造都市间的摩擦，是十分严重的状况。所以说，如果暗杀夏卡斯的暗杀者是由其他都市雇佣来的，就等于是在故意向杜普挑起事端。 所以确认暗杀者的来历，是首先要查清楚的事情。脑中清醒理解到这一点的艾薇莉娅，也顾不得活动因为久坐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了，连忙在艾伦身边坐下问道： “那么关于那个暗杀者，你有什么头绪吗？” 被艾薇莉娅这样问道，艾伦稍稍倾着头，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 “由于是晚上，再加上距离太远，我实在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勉强看出她是个女性人类，而且……” 艾伦有些犹豫，他在迟疑该不该把那件事说出来。这份迟疑显然没有逃过艾薇莉娅的注意，只见她稍稍蹙起眉毛。 “而且，什么？” “呃，那个……” “嗯？” “唔。” 艾薇莉娅虽然没有直接催促，但脸却越凑越近，艾伦实在了出来。 “老实讲，那个女暗杀者似乎穿着……女仆装。” “你是说，女仆装吗？” “是、是的。” 艾伦点头之后，艾薇莉娅凑得很近的脸便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伦觉得她的动作中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意味。 而艾薇莉娅接下来说的话，告诉艾伦那并非是错觉。 “原来你喜欢那种调调啊。” 艾伦一时之间没有理解“那种调调”的含义，下意识地脱口问艾薇莉娅那是什么意思。然而然而艾薇莉娅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反倒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既然你喜欢，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吗？莉安娜的体型和我差不多，我可以借她的衣服穿给你看呀。” 稍微别过头的艾薇莉娅如此说道，令艾伦不禁以失控的声音回答： “……咦？” 艾伦平时很灵活的脑筋，这个时候突然转不过来，无法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喜欢？穿什么衣服？这是怎么回事？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一脸娇羞？ “那么我现在就去把衣服借来可以吗？” “……啥？” “只要你点头，人家马上……” 声音不大，却听得相当清楚。她不断偷瞄艾伦，接着说： “在你面前换……” 脑袋终于理解艾薇莉娅的话，察觉她为什么出现这种反应与行为的艾伦，内心有些天人交战。 “啊……是……真是的……唉，艾薇莉娅，玩笑就开到这里吧。” “咦？” “现在不是做那种……不，没有时间做那种事。” “非、非常抱歉！明明面临紧急状况，我竟然只顾虑自己的。” “你可是都市长，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 “好、好像是这么回事，咳哼，那么继续讨论刚才的事情吧，我们说到哪里了？” 看到艾薇莉娅从兴致勃勃的少女转变成到了那名女暗杀者穿着女仆装。” “啊，对，确实说到这里了，没错……穿着女仆装行动的暗杀者啊，以外观来说的确十分醒目，不过在我目前为止的任期内，还没有听说过有类似特征的暗杀者，也许我的祖父知道。” 艾伦知道艾薇莉娅的祖父是杜普上一任都市长，点点头问道： “可以向他打听点情报吗？” “很遗憾祖父大人已经前往王国处理事务了，短时间内都无法回来。” “这样啊，真是可惜……” “不用担心，虽然无法当面询问祖父大人，但可以去查阅他以前留下来的资料，这几天我会抽空去翻一翻，我想应该能查到点什么的。” “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不过……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本来你就很辛苦了，这下让你需要做的事又变多了。” 艾伦有些惭愧地挠挠头，艾薇莉娅则轻轻摇头。 “不，恰恰相反，我必须要感谢你能带回那个暗杀者的情报，让我知道了她的存在。因为不知道她还会做些什么，能让我们提高这份警惕，对我来说反倒是帮了大忙。” “是这样吗。” “当然。” 点头肯定的艾薇莉娅从座位上起身。 “那么我得赶快去通知士兵将事件现场封锁，同时也得把情况告诉竞技场方面，有必要让选手们提高警惕，防止再次出现人员损失的情况。他们作为强者都算作是杜普的防卫力量，若是他们出现了状况，对于杜普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见状，艾伦也跟着起身。现在是深夜，而且还有不明身份的暗杀者才都市里行动，他可不放心让艾薇莉娅独自外出。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嗯，谢谢你。” 第383章 疯女人 同一时间。 额头连同钢铁头盔遭到刺穿。 身体大幅抖了一下，同伴就像断线的风筝倒下，身上的金属铠甲在黑夜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祈祷有人可以听到这道声响赶来，但是这个时候正常人家早已入睡，唯一还会醒着的人，就应该只有像他们一样，在酒馆里喝到烂醉的人吧。 但想也知道，酒鬼不可能会过来帮忙。也就是说，不会有救援到来。 唯一还活着的人——亚鲁巴瞪视眼前的女子，顶着醉意与头痛，强行摆出战斗姿态。即使如此，还是掩饰不了虚张声势的态度。看到女子轻描淡写地连续杀死三名刚刚还在一起喝酒的同伴，战意早已荡然无存。 杀死同伴的女子甩了一下沾血的短锥，血液飞向四周，隐藏在黑暗中的短锥恢复原本的冷冽光辉。 “哼哼哼哼，那么接下来只剩下你了。” 虽然看不清黑暗中的身影，但传出来的清冽声音显示出那里的确有人。她就像融入黑暗般站着，只有双眼和手里的武器彷佛在黑暗中闪耀。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但是亚鲁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种下场。 因为先前在赛场上的丢脸表现，亚鲁巴便伙同一群谈的还算来兽人同伴们一起去酒馆里喝酒，借以宣泄情绪。 曾经在竞技场里叱咤风云的人物，竟然在比赛中落荒而逃，这样的事对于亚鲁巴来说实在太过羞耻，为了能够暂时忘记这份耻辱，他和同伴们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才从酒馆里走出来，然后便遇到了这个女人。 由于亚鲁巴以前曾在竞技场中击败过很多对手，因此有可能是遭到怨恨。实际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意图偷袭的暗杀者了，只不过以前的那些半吊子暗杀者，都不是他的对手而已。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跟以前那些菜鸟不在一个水平——不，甚至和亚鲁巴也不在一个水平。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嗯，我想想，只是想借你的脑子用一用而已。” 无法理解女人的话，亚鲁巴眨了几下眼睛。 “这、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看了之前的比赛，有几个比较在意的问题，想要知道答案而已。” 女人的回答让亚鲁巴更加不知道她杀自己的理由了，而且那宛如开玩笑一般的回答，显示出她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亚鲁巴的心中涌上一丝怒火。 “既然这样直接问我就好了吧！为什么非得这样做不可！” “那样不行，我无法确定得到的答案是否为谎言。” “我绝对不会说谎！” “嗯？光是我绝对不会说谎这句话就是一句谎言呢，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绝对不会说谎的人呢。所以呢，我还是觉得亲自动手取得答案比较好。” 亚鲁巴完全听不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不禁板起脸来。 “你这个疯女人！” “嗯？你说我是疯子吗？也许是吧，还不都要怪我那悲惨的过去，被继母虐待，好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被邻村的孩子欺负，回家还要因为衣服被弄脏而挨罚；在农田里干活的时候，被黑心贩子抓走，卖给强盗团当仆人，没日没夜地干活；想要逃走却被抓，连续被拷问好几天，最后不得不动手杀掉全部人。过着这样的生活，我想正常人都会疯掉的吧？” 亚鲁巴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然而女人的语气却再次发生了变化。 “开玩笑的，那些全都是骗人的，是我编出来的。我没经历过那些事，即使那是事实又如何，就算知道过去也无法改变什么，只是各种事累积起来才会变成那样，总之我很满足现状，但这并不妨碍我追求更美好的未来。” 女人说完，向前跨出一步，走出建筑物的阴影，显出她的外貌。 头顶长长的耳朵显示出她的身份，那是名为兔人的种族吧，然而女人身上装扮却让纳闷的亚鲁巴不断眨动双眼，接着发挥出惊讶的叫声。 “什么？” 眼前的这个兔人女性，穿着女仆装。 看到连续取走三名同伴性命的强大暗杀者，其真面目竟然是一个女仆，当然会感到吃惊。 虽然对有如搞笑的装扮感到不快，但是兔人女仆从容不迫的模样，让亚鲁巴觉得危险。 兔人女仆毫不在意亚鲁巴的打量，放开手上的短锥，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短锥刺进以石板镶嵌的地面。如此锐利就代表这把短锥是由及其稀有的金属制成。 “这可是精钢打造的哦。” 更详细一点，是纯化钢外面镀上精钢制成的，毕竟锻造精钢的技术本就是只有矮人才会的技术，而如今那个技术也在矮人工匠中失传了，因此现如今已经很难找到以精钢打造的武器，即使有，也大多是从以前流传下来的。 不过，即使只是镀有一层精钢，也依然是出类拔萃的武器，普通铠甲和头盔在它面前形同虚设。 能够得到如此稀有的武器，证明眼前这个兔人女仆的实力高强，也就是毫无胜算可言。 “竟然是精钢，居然和那个家伙持有相同级别的武器，难道你是那个家伙的同伙吗！” 亚鲁巴所说的“那个家伙”，答案当然只会是那个人，不过兔人女仆没有理会他的质问。 “那么该进行下一步了，如果失手让你直接死掉的话，那可就派不上用场了……之前就因为失手，浪费了获得情报的机会呢……” 兔人女仆一边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一边从宽松的袖中拿出另一把短锥。 “用这个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可能会有点疼，抱歉了。” 兔人女仆稍稍欠了欠身子道歉，完美的姿势让人一瞬间产生她真的是一个接受过良好训练的女仆的错觉。 亚鲁巴从这股错觉中回过神来，嗅到危机的他转身背对兔人女仆狂奔。虽然听得见装模作样的惊讶声从后面传来，但还是专心逃命。在没有灯光的黑暗中，靠着自豪的方向感拼命奔跑。 不过随着轻盈的脚步声，女仆气定神闲的冷酷声音从后方传来。 “太慢了。” 肩口窜起肌肉被撕裂的剧痛。心想应该是被短锥刺中，思绪也蒙上一层阴影。 精神控制。 亚鲁巴虽然拼命想要抵抗，但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不要紧吧？” “嗯，没有大碍。” 眼睛失去光彩的亚鲁巴，转头对后方的女仆笑道。闻言的女仆也露出微笑。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告诉我那个人的情报，把你了解的全部说出来——” 第384章 撇清关系 晚上就留在竞技场贵宾室休息的贝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身为都市长，贝兹经常会像这样大半夜被人给吵醒，为了能随时回到状态，所以他一直都保持着浅睡的习惯，因此很快就清醒过来。 “吵什么，我还没耳背。” 贝兹有些不快地办起了脸，不是因为睡到一半被吵醒，而是对对方慌慌张张的行动感到不满，这不应该是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该有的态度。 进来的人是贝兹的秘书官，贝兹挑选的秘书官都是些优秀人才，其中这名男性更是出色，所以才会带他同行。 顺便一提，秘书官当中没有任何一名女性。在他的认知当中，很遗憾地，女性只有一人能当此大任。不过可惜的是，那名女性始终不曾回应他的心意。 “失、失礼了，贝兹大人，深夜时分冒昧——” 贝兹轻轻打着呵欠，挥手制止长篇大论的致意。 “免了免了，不用致意，浪费时间，有什么事说吧。” “是，贝兹大人，是这样的，是有关您要我取得联系的那两人的事。” “是吗。” 贝兹听到这个消息，露出笑容，看来是事情已经取得进展了。虽然中途出了点小岔子，但事情发展果然还是如同他的预料一样，这点让他十分满足。 然而—— “那两人被杀死了。” 这不是贝兹想听到的话。 他来杜普的目的，是为了挖走这里的强者，此前在其他的都市都已经成功了，不仅悄无声息地拉拢了那些都市的强者，而且还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由于处理时完全没有动用到都市长的权限，是经由线人对没落贵族或平时派不上用场的庸人散播一些风声，促成此事的。 就像这次，在竞技场参与下重注的人，便是被贝兹派的人所鼓动的贵族。 所以，就算自己的干涉露了馅，对方循着线索进行调查，也只会查到被贝兹暗中操纵的替罪羊而已，而贝兹则可以友好地进行此事。经过几次这样的操作，狄奥朵拉在强者数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领先位置，进一步巩固了其在城邦联盟的地位。 然而，在其他都市已经成功过好几次的计划，这次竟然在杜普遭遇到了彻底的失败。 不，说是惹出大麻烦了也不夸张。 在竞技大赛即将举办的时分，都市的强者被杀死，这件事代表着什么，身为杜市长的贝兹再清楚不过了，他脸上的笑容瞬间被严肃神情给取代。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杜普的士兵都已经出动了，封锁了两处现场。” “两处现场？难道是两批人做的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杜普方面采取了情报封锁，因此属下也无法得到确切的信息。” “那么是什么人做的也不知道喽？”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 贝兹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框，陷入思考。 他在思考的是，这个状况是否为故意制造的陷阱。 即使那两名强者的死与他无关，也不能当做路人一样纯粹看个热闹。必须要考虑到，这份罪名落在他头上的可能性。 也难怪贝兹会有这样的担忧了，毕竟时机实在太过于巧合了，正好选在了他偷偷来到杜普的当口上。若是让人知道他曾插手这两人的事，将会非常不妙，所有人都会将头号怀疑目标对准他，这是不言自明的。 如果这是敌人的策略的话，不得不钦佩实在是巧妙。 “可否准许属下插个话，贝兹大人？” 贝兹沉默地用下巴一比，指示对方继续说下去。 “窃以为继续保持现状，已经是一种不智的行为，不是吗？” 贝兹眼神尖锐地瞪了秘书官一眼，心想：你怎么也开始说起废话来了？不过他没把真实想法说出来，问道：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这……” “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怪罪，说出你的看法吧。” “是，那么恕属下失礼。”秘书官干咳一声清清嗓子，讲出自己的看法，“属下认为应该淡化与杜普的友好立场，摆出稍微冷淡一点的姿态，如果可以的话，故意制造一点小摩擦。” 虽然贝兹已经答应不怪罪，但秘书官仍然铁青着脸。大概是说出了可能被解读成有意分裂城邦联盟的话来，害怕自己会被治罪吧。 贝兹朝他露出苦笑。 “你说得对。” “啊？” 秘书官张口结舌，贝兹正因为知道他的得对，我若站在你的立场，也一定会如此提议。不对，任用不做这种提议的家伙当秘书官才有问题。” 讲得明白点，就是要尽一切可能撇清这两桩案子与自己的关系，而贝兹考虑过的办法一共有三种。 第一种是向杜普展现好意，必要时甚至可以在不使己方利益受损的情况下，适当地让出部分利益给杜普，从而博取对方的好感。 但这个做法显然有这弊端，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主动示好在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是承认了“是我做的”。即使杜普方面因为让出的利益而在表面上不追究责任，但贝兹也会因此失去大义名分，导致狄奥朵拉的名声在城邦联盟中一落千丈。 第二种就是秘书官说的那样，向杜普方面唱黑脸。这种做法简单点说，就像是被冤枉的犯人怒气冲冲地发表抗议一般，虽然多少也有点不打自招的感觉，但秘书官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当然是有理由的。 因为城邦联盟的历史上曾出现过类似的例子，正是苏乌埃内举办竞技大赛出现重大失误的那次。 那场惨剧发生后，苏乌埃内也发生了好几起强者遭到杀害的事件，当时各都市都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理由是想趁机会彻底打压苏乌埃内。 在其他都市都闪烁其词的时候，只有狄奥朵拉展现出了十分强硬的态度，坚称那些事件与自己无关，不止如此，还单方面地终止了许多与苏乌埃内的合作项目，令本就遭受打击而陷入低谷的苏乌埃内更是雪上加霜。 这种冷酷的做法曾一度让狄奥朵拉背上了“落井下石”的骂名，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狄奥朵拉才摆脱了暗杀苏乌埃内强者的嫌疑，因为它展现出来的态度释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打压你用不着干偷偷摸摸的勾当，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做就行”。 而到了最后，调查结果显示被杀死的强者是因为醉酒后互相斗殴而导致的闹剧，让苏乌埃内再次沦为被嘲笑的对象，而第一个站出来对苏乌埃内唱黑脸的狄奥朵拉，名声则反倒得到了增长。 虽然现如今杜普的形势与那时的苏乌埃内并不一样，但大体上也没有什么差异，所以故技重施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秘书官和贝兹，对此都持相同的意见。 但即使如此，贝兹还是不打算采用这种做法。 第385章 不存在的对手 那么，贝兹是打算采取第三种方案，也就是一开始就被秘书官否决掉的方案，保持现状不变吗？ 不是有句话那样说的吗，以不变应万变，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做，反倒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眼下保持现状不变的话，搞不好真的能顺利度过难关。 但贝兹作为都市长，才不会无知到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把希望寄托于“搞不好”这三个字上。在运筹帷幄这一方面，哪怕只有一丁点不确定性，他都会受不了，更别提“搞不好”这种模棱两可的字眼了。 他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不允许一点失误。 当然了，要寻求百分百的确定性，也是极不现实的。因为不管做什么事总会有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拥有应对意外状况的能力，也是检验都市长能力的重要标准之一。 贝兹既然能稳坐于都市长这个位子，就说明他拥有十分出色的应变能力。 但这并不代表允许意外的发生，尽可能地减少意外，比起成天忙碌于拆东墙补西墙要轻松无数倍。 所以呢，贝兹需要选择可靠性最高的办法。 保持现状被直接否决，秘书官的建议贝兹也不打算采用，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第一种做法，也就是——献殷勤。 贝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秘书官不出所料地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可是，突然向对方示好，不是很容易被认为是心里有鬼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一般情况来讲，的确是那样没错，但是别忘了，狄奥朵拉和杜普之间还有另外一层关系，更重要的是，这一层关系也早已被暴露在了公众的视野中。” 秘书官的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无法理解自己的话中含义，贝兹不会责备秘书官的无能。换成是他的话，也会因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陷入疑惑吧。 “抱歉，突然这样讲让你觉得困惑了。” “不，没有的事，贝兹大人不用道歉，是属下太愚昧。” “那我换个说法吧，狄奥朵拉和杜普这两座都市的都市长，还有着一层特殊的关系，这样讲，你应该明白了吧？” 秘书官眼里一瞬间流露出理解的情绪，贝兹满意地露出微笑。 很多人都知道贝兹在追求艾薇莉娅的事，前不久他还曾向对方致过亲笔信函。当然了，至今为止他还都没有收到回信就是了。 “原来如此，贝兹大人是想要以个人的关系作为掩护吗？” “就是这样，既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主动放低姿态示好又有什么不妥呢？而且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也许还能够顺利俘获美人芳心，岂不是一箭双雕吗？” “确实如此，实在是一个妙计。不愧是贝兹大人，果然深思熟虑，属下佩服万分。” 贝兹默默地注视着发自真心感到佩服的秘书官。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没有比这个方案更好的办法了，但他的心里还是存有一丝担忧。 如果这起事端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样，是某人故意为之的计谋，不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是谁，以及又是有着何种目的呢？ 既然到目前都没掌握到任何情报，就表示这个可能性应该很低，也许就和苏乌埃内那次一样，只是一场闹剧。不，应该说他希望如此。 但问题就在于，如果这不是一场闹剧呢？ 不得不说，这一出变化一下子打乱了贝兹的安排，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对方究竟预测到多少己方的动向？ 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到现在，全都是他算好的。搞不好就连此时的对话，都在对方的掌握当中。 世上真的会有这种可怕的存在吗，贝兹虽然很想否认说没有，但那样做就等于是放弃了抵抗，这不符合他的风格。 所以，对方到底是谁？ 贝兹想到头脑都快冒烟了。如果自己是对方的话，会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拼命苦思，都弄到出急汗了。 绞尽脑汁想要搞清楚一个有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的身份，理所当然地根本无法得出答案。但若是不思考的话，只会毫无抵抗地跌入对方的陷阱。 搞不好连这些苦恼与猜疑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内，他现在正张开双臂，等着心急的贝兹自投罗网。 贝兹忍不住想：为什么是我？ 他从前辈们的手中继承了都市长的职位，一帆风顺地强化狄奥朵拉的实力，过程当中应该没有走错任何一步。 结果那个未知的敌人一出现，使得一切都乱了调。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敌人，一切都只是巧合？ 贝兹摇摇头，他不认为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起这次行动失败带来的后果，贝兹在心底叹了口气。 “得让那个家伙饿肚子了，不过只是少了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 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由于艾薇莉娅处置得当，迅速将情报封锁了下来，因此都市内没有出现任何的恐慌，市民们的生活还是如同平常一样，稳定又平静。 而竞技场方面，已经死亡的两名选手自然无法参赛，不过要瞒住其他参赛选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竞技场只是编了个小小的谎言，就顺利将其瞒了过去。 谎言的内容是：亚鲁巴和夏卡斯两人由于发生矛盾，在街头斗殴而遭到了逮捕，被临时关押起来，并被剥夺了参与选拔赛的资格。 若是一般情况下，这种谎言当然不可信，但在事发当晚，有接近八万名观众看到了亚鲁巴和夏卡斯的组合在竞技场对战中遭遇惨败的一幕，当一个团体遭遇失败的时候，出现内讧是十分常见的情况，再加上有人表示当晚看到亚鲁巴喝了许多酒，更加表明那只不过是一场酒后与同伴翻脸的闹剧。 就这样，在这两名“惹事”选手遭到剔除后，选拔赛继续按照预定计划进行，最后也终于到了决定最终人选的时刻了。 这一天，艾伦也受到了艾薇莉娅的邀请，来到竞技场观看最后一天的选拔赛。 偌大的场馆里并没有观众，只有寥寥几名工作人员而已，很难想象这里就是决定最终参赛人选的比赛现场。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竞技大赛的意义太过重大，为了把差错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减少参与人数是最简洁有效的做法。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使是动用了都市长的权限，也仅仅只邀请艾伦一人前来旁观而已，至于艾莉和莉莉内特她们俩，则只能留在山顶的住宅。不过看样子，她们俩似乎也并没有兴趣来这边看比赛的样子，所以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 第386章 选拔赛 举办选拔赛的地方是竞技场的某个分场馆，艾伦与艾薇莉娅则坐在视野最好的贵宾室里，在这里可以清楚看到下方场地里的情况。 艾伦有希望无聊地望着奋力搏斗的两名战士，这种小打小闹根本无法令他产生兴趣。他转头看向艾薇莉娅，问道： “接下来还有几场比赛？” 对艾伦的声音做出反应，艾薇莉娅放下看了有一会的手册，拿起旁边的另一个册子。 “我看看，嗯……今天就只安排了积分比较高，有希望出线的几位选手的比赛，所以场次并不多，今天之内就能够决定最终出线名单。” “给我看看。” “给你。” 艾伦接过艾薇莉娅递来的册子，翻看起来。说是安排了有希望出线的选手，但实际上在艾伦看来，在派出了夏卡斯和亚鲁巴这两人外，实力足够强劲的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他们三个当然就是目前仍保持着全胜纪录的暗精灵古与半兽人萨姆，以及只输了一场的矮人剃刀。为了能在今天选出最终的出现选手，这三人必定会在赛场上参与对决。 从目前的成绩来看，有着一场失败记录的剃刀较为劣势，就算他在接下来与古和萨姆的对战中取得胜利，但由于连胜中断的关系，积分也肯定会低于那两人，所以几乎没有出线的希望。 话是这样说，虽然他已经没有机会出线，但他的表现却会影响到另外两人的成绩。无论是萨姆还是古，若是在与他的对战中输掉比赛，都将会影响到他们的积分，所以剃刀与他们的对战还是很有看头的。 至于古和萨姆两人，固然必须要争取在与剃刀的对决中获胜，但更重要的还是他们两人的较量，就算赢了剃刀，若是输了他们俩的对战，也照样无法出线。 可以说，萨姆与古的对决，就是今天的终极之战。 以艾伦个人来说，他当然是希望萨姆能够获得胜利。老实讲，这个半兽人少年能够一场不败地闯到这个地方来，已经十分出乎艾伦的预料了，这足以看出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成长。 只不过，成长的道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萨姆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古这个强得离谱的劲敌。 艾伦曾经领教过古的本领，老实说，很可怕。 那种将气息控制得炉火纯青的手段，能够轻松让敌人品尝到最为可怕的滋味，名为“死亡”的考验。若是无法熬过那个考验，势必会被击溃。 艾伦不清楚古当时是否有手下留情，但他却成功跨越了死亡的沟壑。艾伦觉得这或许与他强大的身体素质有关吧，毕竟心理承受能力也是身体素质的一环，如果心灵太过脆弱，就算有着强壮的体魄，也照样是弱者。 另外，除了心理素质外，艾伦还觉得那与他心中留有强烈的牵挂，或者说与信念有关。 他曾答应过与艾莉一直一起生活下去，也向莉莉内特保证过绝对不会先她而死，或许是受到内心中的这股潜意识所影响吧，艾伦有着强大的求生意志。正是如此，死亡才会远离他而去。 所以说，强大的身体素质与坚强的求生意志，要想不被古的死亡气息给击败，必须要同时拥有这两样东西。 那么，萨姆是否有呢？ 身体素质方面艾伦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萨姆作为半兽人，身体素质本就比人类更发达，再加上他坚持刻苦训练的习惯，其力量甚至必须多成年兽人还要更强。 扎实的基本功底子，这是他能够在选拔赛中屡战屡胜的重要原因。 至于求生意志，艾伦无法窥探他人的内心，因此无法断言萨姆是否拥有。不过，他还是觉得，曾经从鬼门关里走过一回，背负着沉重使命的萨姆，应该是不会轻易放弃生存的希望的。 当然了，这只是他个人的猜想，真正的结果如何还是得靠萨姆自己去争取。 艾伦合上册子，将它递还给艾薇莉娅，然而呼唤了好几声她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感到有点奇怪的艾伦转头一看，才发现她竟然又沉浸在了先前的文件里。 感到有点无奈的艾伦，轻轻起身，把册子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静静注视全神贯注处理公务的艾薇莉娅。 真是美丽的景象，不是吗？ 虽然对于辛苦工作的艾薇莉娅来说有点过意不去，但艾伦心里却悄悄觉得，这个女人果然还是忙碌起来的模样最迷人，这就是所谓的忙碌相么。 “嗯？” 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从上方投下来的打量目光，还是眼角余光注意到身旁的椅子空了，艾薇莉娅抬起头来，与艾伦视线相交。 “啊，不好意思，有些工作到忘我了，东西看完了吗？” “嗯，看完了。不过……真的有必要勤勉到这种程度吗，在公务室里还嫌不够，在这里也要继续？” 理解艾伦说的勤勉是什么意思，艾薇莉娅露出有点为难的笑容。 “我也不是喜欢才那么做的，只是……一想到我的都市里竟然潜伏着那样的暗杀者，我就无法安心下来。都市的和平不是靠向神明祈祷得来的，需要有人切实地行动起来。” “你在搜集那个暗杀者的情报么？” “是的，已经把祖父任职期间的资料汇集起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全部看完。” 艾薇莉娅看了眼桌子上码了一大摞的文件册，那就是她所说的资料吧。那些文件册每一个都有着和字典差不多的厚度，而且还不只一个两个，而是有好十几个。这么多的文件，别说是看了，就是全部翻一遍都会让艾伦当场疯掉，然而艾薇莉娅却能沉浸在其中，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恒心与毅力。 不过，艾薇莉娅说得也对，明知周围就潜伏着一个能轻易取走强者性命的暗杀者，如果还不采取行动的话，那就是失职了。 说实话，由于这个暗杀者的存在，艾伦起初是不放心吧艾莉和莉莉内特留在山顶上的。不过艾薇莉娅却表示不会有问题，她已经在山是暗杀者了，就连龙从天空发动袭击也能抵抗好一阵子，足以让大家逃走。 话是这样说，但艾伦其实有种感觉，以偷袭来说，对方的实力搞不好比龙更强。 联想到那名暗杀者击败巨浪首领的雷霆手段，击败龙也不是没可能。或许只能说，一山更比一山高，多得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所以呢，既然对方都已经强到那种地步了，对方如果真想动手，自己也根本拦不住她。正当艾伦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下一场比赛开始了。 看到缓缓走上场地的人影后，艾伦不由得“咦”了一下。 “终于轮到萨姆了么。” 第387章 赛前准备 倾盆而下的雨水是红色的。 与血混杂在一起的雨点发出耳鸣般的嘈杂声响，整个地面化为红色的巨大湖泊。打在湖面上的雨点飞溅出水花，水花随风飞起，到处散播血腥味。 被水花染成红色的世界里，有个少年。 他躲在父母的身体下，躲开了那一道道搜索的目光，却躲不开从地面侵袭而来的寒气。 下个不停的雨造成气温急遽降低，让人簌簌发抖的寒气包围着少年的身边。呼出的气息只短短一瞬间显示他的存在，紧接着温度便遭到剥夺，消失在空气中。 少年没有任何办法能止住身体发抖。 不过这个彻骨的寒气，让遭到痛打而满是瘀青的身体稍微舒服了点，在这恶劣至极的状况下，恐怕也只能寻求这点小小幸福吧。 少年维持趴伏姿势，眺望着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的村子，以及世界。 能听见的声音，只有雨声与自己的呼吸。寂静无声的空间足以让他相信，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人。 父母的身体早已变得和地面的血水一样冰冷，少年虽然年幼，但已明白自己即将变得和他们一样，慢慢死去。 由于他这个年纪还无法完全理解死亡，因此并不怎么害怕。况且他不觉得活着是那么有价值的一件事，会让他舍不得放下。他至今之所以还赖活着，可以说比较像是因为怕痛而逃避。 如果能像此时此刻这样死去的话，死亡也不是件坏事。 湿漉漉的身体徐徐失去感觉，意识开始变得朦胧。 不！ 少年不甘愿就这样死去，因为他的脑子里回想起父母此前对他说过的话语：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少年睁大了快要合上的双眼，奋力从血水中挣扎起身—— 萨姆睁开双眼。 当他感觉意识从深远的暗黑世界浮上表面时，思考立即变得清晰，功能几乎完全转为正常运作状态。快速入睡快速起床，是萨姆引以为傲的一个长处。 他睁大眼睛，眼角略微上扬的眼睛里燃起钢铁般的意志。 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萨姆从床上坐起来，他以手指按住眼角，放开时，指尖湿了一片。 “……又是那个梦吗？” 萨姆拿衣袖擦擦脸，拭去眼泪。 流下的眼泪绝不是出于悲伤。这眼泪是欢喜的泪水，是感谢自己还存活于这世间，有能力为自己的理想所奔走而流下的泪水。 萨姆稚气未脱的脸庞高涨着坚强的意志，他站起身。 今天是选拔赛的最后一天，是检验他这段时间以来努力成果的时刻。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偷懒的打算，迅速打理完个人卫生后，便站在衣柜的镜子前，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 穿上金属气味洗也洗不掉的旧衣服，接着套上链甲衫，然后把铠甲套在链甲衫外面，最后把佩剑悬挂在腰上，一切都一丝不苟，毫不敷衍。 装备的穿戴也是有讲究的，防具的贴合要严丝合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破绽，佩剑也要放在容易拿取的位置，以便随时都能在最快的速度拔剑。 这可不是什么无聊的细节，实际上萨姆在担任士兵的期间，就曾听说过有士兵因为把佩剑放在了习惯手的反面，结果在野外巡逻时遭遇强盗，没能第一时间把剑拔出来而丧命。 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模样，确定所有准备都进行妥当后，萨姆满意地点了个头，走出房间。 离开住宿的旅馆后，萨姆径直前往了竞技场。平时街道上总是充斥着路人的喧嚣，不过由于他起来得很早，外面仍然漆黑一片，所以路上没有半个人。 这个时候竞技场当然还没有开门，不过在竞技场旁边有方便参赛选手进行热身训练的练习场，虽然几乎没有什么人回去，但萨姆却是那里的常客，自从来到杜普后就没有一天落下。 走进空荡荡的训练场，由于四面八方都以石材围绕，因此萨姆发出的脚步声形成了响亮回音。 半永久发光的魔法灯具为训练场提供有些昏暗的照明，可以看到里面摆着许多用来当作靶子的沙包，墙边可以看到用于放置武器的柜子，不过里面没有半把武器。 萨姆来到熟悉的位置，他没有急着练习挥剑，而是先慢慢做起伸展运动，一直到额头上渗出汗水，脸庞散发出热气才停下来。 接着，他开始练习挥剑。 和以前士兵营地里的稻草人不同，这里的沙包是以质地十分坚韧的皮革制成，用于保护剑刃，不至于让其在训练中受损。内部则填充有铁砂，用剑挥砍起来十分坚硬，一般人砍个几下就会手心发麻，是个十足的苦活，正是这样才没有人来这里练习。 但萨姆却很喜欢这里，因为他坚信扎实的基本功对于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也是艰苦的训练，成效也越明显。 萨姆连续不停地对着沙包挥剑，等到他的手臂开始变得麻木时，他立刻停止了训练。 卡特的教诲仍然铭刻在他的脑中，有时候太过刻苦反而会起到反效果，而且今天他还有至关重要的比赛，若是在训练上浪费太多体力，反倒得不偿失。 用带来的毛巾擦掉汗水，萨姆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可乐，咕嘟咕嘟灌下。原本有些疲劳的身体，立刻得到了恢复，眼神中蕴藏的力量也更强了。 “十分感谢，艾伦大人。” 直到现在，萨姆仍然在使用可乐恢复体力，而且每次喝可乐的时候，他的心中就会涌起对于艾伦的感谢之意。 如果没有可乐，他想必无法成长得如此迅速吧。 卡特和艾伦，这两位是萨姆绝对无法忘记的恩人。自己承受了他们那么多的恩情，今天不论如何都一定要拿下比赛的胜利。 怀揣着坚定意志的萨姆，走出训练场，这时天色已经亮了，路上也开始有了行人，他左右看了看，便往竞技场走去。 “早上好呀，萨姆先生。” 路上，有不少人见到了萨姆后，挥手向他打招呼，萨姆也礼貌地回应众人。 “早上好。” “你好呀，萨姆老弟，今天也要加油喔。” “嗯，我会的，谢谢你。” 很显然，这些天在竞技场的出色表现，为萨姆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众人逐渐不再把他当成是一个青涩的少年，而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出色战士。 这无疑让萨姆更加坚信，追求实力是没有错的。不过就在这时—— “哟，小鬼，来得挺早啊。” 响起一道酸溜溜的声音。 第388章 我不怕死 萨姆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禁有些愕然。 那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矮人。 萨姆不擅长咬文嚼字，也对自己的文字功底没有自信，但他觉得“金光闪闪”这个形容很恰当。 那的确是一个全身上下都发出耀眼金光的家伙，头盔是金色的，铠甲是金色的，靴子是金色的，就连背在后背的战锤也是金色的。 萨姆不是很理解矮人的审美观，虽然对当事人有些失礼，但对方看起来就像是被金箔包裹起来的团子。 不，团子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由于铠甲呈现奇特的浑圆轮廓，肩膀部分又特别大，看起来与其说是矮人，倒比较像是两脚站立的甲虫。不过前面挖空的头盔额头部分突出一支角，可见他是刻意采用这种造形，而且矮人的体型十分矮小，就像是用又粗又短的双腿稳稳屹立大地，看起来也有点像是用后脚站立的甲虫。 不过抛开外形不谈，这个矮人的体格十分强壮，倒也有些威武的气势。尤其是背后的那柄战锤，粗犷豪放的造型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想必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萨姆认识这个矮人。 实际上只要是熟悉竞技场的人，没有不认识这个矮人的。因为他就是在选拔赛中获得前五——排除掉亚鲁巴和夏卡斯后就是前三——好成绩的矮人族战士，剃刀。 面对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萨姆友好地回应他的“问候”。 “早上好，剃刀先生，你也来得很早啊。” 看到萨姆的友好态度，剃刀稍稍皱起胡须下的脸庞。自己明明是在酸他，这小子却一副傻乎乎的表情，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了。 老实讲，他对这个半兽人小子完全喜欢不起来，因为太傻了。 当然了，剃刀并不是在骂萨姆是笨蛋，而是觉得他的性格太耿直了。 剃刀看过萨姆的比赛，该怎么说呢，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干净”的战斗。挥出的每一剑都踏踏实实，没有任何取巧，也没藏任何心机，是相当“诚实”的剑法，跟那些总想着“表演”与“花招”的小丑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不是有扎实到一定程度的基本功，是绝对无法做到那种事的。 这看起来像是在夸赞，但剃刀也讲不清楚原因，或许是嫉妒了吧，让他无法对萨姆产生好感。 他冷冷地咳了一声，看向萨姆：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跟你打一场，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和你铁定会上台对决，到时候我可不打算留情。我会用这把战锤，把你锤得屁滚尿流。” “是，还务必请剃刀先生指教。” 萨姆恭敬地向剃刀鞠了一躬，这个举动再次让剃刀胡须下的脸孔扭曲了，那是纳闷的表情。 这小子的脑袋里是不是缺根筋啊？哪有对在自己面前放狠话的对手这么毕恭毕敬的？ 不过对剃刀来说，萨姆的这种态度也确实算是一种反击，因为他放出去的狠话，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一点都不得劲，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小子，你不怕输吗？” “我当然怕输，因为我想参加竞技大赛，若是在选拔赛中输了的话，会很不甘心的。” “是么……” 剃刀点点头，总算是听到了一句还算正常的回答。老实讲，他真担心萨姆会满不在乎地回一句“我不怕输”，那样的话他可就真的要傻眼了。 然而—— “不过，就算输了，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啥？” 剃刀真的傻眼了。 输了怎么可能会是好事？他想不懂这一点。 如果能赢了选拔赛，就算竞技大赛上表现不佳，也能得到保底的奖金，那笔奖金用来喝酒的话，不晓得可以喝上多少杯。但如果输掉了的话，那就一分钱都得不到了，不止如此，甚至还要赔掉报名的费用。 而这次选拔赛，已经输掉一场比赛的剃刀注定无法出线，这让得他十分不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兴许还会在跟萨姆对战时让他个几手，但现在他输定了，为了发泄郁闷心情，他想的就是“既然我赢不了，那你也别想赢”，把其他人也恶心一下。 而萨姆这个少年看起来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理所当然成为了剃刀的下手目标。他仔细盘算过了，如果自己能够打败萨姆的话，那么萨姆就铁定会无法出线。 当然了，事情也不是那么绝对，即使萨姆输掉了与他的比赛，也仍然有机会出线，那就是击败另一名强力对手——古。 但剃刀觉得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原因就出在古这个人身上。 剃刀曾跟古比试过一次，结果是他输了，输得十分彻底，以至于直到现在他想起那时的情景，仍然会觉得不寒而栗，仿佛有一种源自灵魂的恐惧从脚底窜起。 那个人的手段实在是太诡异了，明明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却能让人直面死亡，别说是战胜他了，光是不尿裤子就已经值得称赞了。 今天剃刀必定会再和古进行比试，他已经做好打算了，上台后就直接投降，他可不想再体验那种滋味了。 出于好意，他把自己的心得分享给了萨姆。 “小子，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给你个提醒，待会等你对上那个面具男的时候，不要硬撑，果断点直接投降。” 萨姆露出诧异的眼神。 “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你打不过他。” “我不太懂，为什么剃刀先生会断定我打不过他呢？” 剃刀朝萨姆翻了翻白眼。 “废话，连我都打不过他，你这当然也打不过。” “可是，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小子，你想找死吗？” 剃刀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萨姆愣了一下。 “什、什么意思？选拔赛不是规定只能切磋吗，又不是死斗。” “是那样没错，但我的意思是，那个家伙的招式就是死亡，你能够战胜死亡吗？” 萨姆陷入沉默，脸上浮现出试图理解的表情。虽然剃刀并看不懂半兽人的表情，在他眼中萨姆的脸孔只是略微扭曲了一下而已。但很显然，那种扭曲程度表明他没能理解剃刀的话。 “我还是不懂，所以我决定试一试击败他。” “你会死的。” 剃刀试着劝回他，但萨姆心意已决。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怕死。” 第389章 装备不是浪费了吗 选拔赛开始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出线无望吧，今天前来比赛的人少了许多，这毫无疑问加快了比赛进度，萨姆只在休息室里呆了一小会，就被通知该上场比赛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战的对手，刚好就是先前有过短暂碰面的剃刀。 两人隔着大概五公尺的距离，互相对视。不，因为体型上的关系，剃刀是仰视，而萨姆是俯视，不过以气势上来说，双方的立场还是平等的，并没有高下之分。 “小子，你可真是不走运，竟然第一场就遇上了我。告诉你，我可没有改变主意，我会毫不留情地砸扁你的脑袋。” “好的，剃刀先生如果能够尽全力的话，那就太好了。” 萨姆平静回答的态度，让人感受到令人慑服的从容。剃刀的挑衅丝毫没能让他的情绪出现波动。 虽然萨姆并没有恶意，但听在剃刀耳里，那些话仿佛是在跟他说“你要用夺我性命的决心和我对战，否则不配当我的对手”吧。 他不禁咬牙切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十分羡慕对方那毫不动摇的自信态度。 老实讲，剃刀并没有多少当战士的才能，之所以能够在选拔赛中取得出色的成绩，全靠他的这一身装备。 众所周知，矮人是十分擅长锻造的种族，其打造出来的装备都是无与伦比的精品。而剃刀身上的装备，更是家族中从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精品中的精品。 首先，这些装备都是以高纯度精钢打造的。要知道精钢的锻冶技术如今已经失传，因此除非是魔法武器，否则根本就无法对这些装备造成伤害。也就是说，穿戴这一身装备的剃刀是无敌的。 再来，就是这些装备都经过了魔化处理，寄宿各种各样的魔法，比方说让铠甲更轻便的魔法，增加铠甲防御力的魔法，增加跳跃能力的魔法，增加武器锐利度的魔法等等。在这些魔法的加持下，即使是没有战士才能的剃刀，也能够展现出一流战士的水准。 虽然这身装备大幅强化了剃刀的能力，但反过来说，若是脱去了这些装备，剃刀就什么都不是，这无疑让他产生了一些自卑的心理。 正是这样，剃刀很羡慕萨姆的自信，但光是羡慕又有什么用呢，那种自信他是不可能会具备的。 要知道，那是萨姆不断重复无用的努力，才终于让自己的才能结出果实，而随之拥有的自信。如果一个人根据自身才能而有所谓的极限值，萨姆不断用身体去冲撞的就是名为极限值的墙壁，这点是只能靠装备狐假虎威的剃刀学不来的。 钟声响起，比赛开始。 同一时间，上方的贵宾室里。 “——萨姆赢了。” 对这道声音做出反应，艾薇莉娅将视线从手里的文件上移开，看向如此断言的艾伦。 “莫非你又跟上次一样，是察觉到了什么细节才给出的预测？” 艾伦笑着摇了摇头。 “我可没有做什么预测，我只是告诉你比赛结果而已哦。” “咦？可是比赛不是才刚——” 随着艾薇莉娅的视线转向下方的赛场，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正如艾伦所说，他只是在宣告比赛结果而已。 因为胜负已经揭晓了。 萨姆的剑悬停在剃刀裸露在外的喉咙上，而剃刀甚至还没来得及抡起手上的战锤。 “剃刀先生，下次穿戴铠甲时，记得一定要穿戴整齐，把要害暴露在外面是很危险的。” 由于剃刀的头盔没有戴正，铠甲也只是随意地套在身上，颈部部分露出了很大一条缝隙，从而被萨姆给锁定了要害。 “这么一身好装备，不是浪费了吗？剃刀先生，你说对不对？” 剃刀说不出话来，应该说他无法说话，萨姆的剑就停在他的喉头上，若是一说话，喉咙就会被那锋利的剑刃给割破吧。 这个状况已经可以断定是萨姆取胜了，一旁的裁判正准备宣布结果，萨姆却朝他举起了手。 “裁判先生，可以稍等一下吗？” 等一下做什么，裁判露出疑惑的眼神，萨姆接着说道： “难得能够遇上与强者交战的机会，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能够继续比赛吗？” 裁判愣了愣，转头与旁边的几名工作人员讨论之后，点点头。 “如果双方都愿意的话，可以。” “感激不尽。” 道过谢的萨姆，后退了几步。剑刃一离开喉咙，剃刀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小子，你疯了吗？到手的胜利就这样放弃？” 萨姆平静地摇摇头。 “我并不认为我放弃了胜利，因为接下来我仍然会战胜你。” “真、真是大言不惭，我刚才只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绽，接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我话说在前头，就算你让步，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那样就太好了，我也希望能与全力以赴的剃刀先生战斗。” 虽然萨姆摆出仿佛自命不凡的态度，但不会让众人感到不快。这必定是他散发出的魄力使然，如果是没有实力的人做出这番发言，一定没有说服力。 “……真是个怪人。” “是啊，他一直都很奇怪。” 贵宾室里，将下方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的艾伦和艾薇莉娅，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苦笑。 “如果接下来他要是不小心输掉了的话，恐怕场子都会悔青吧。” “对啊，绝对会很后悔的吧。” 艾伦虽然附和着，但心底里完全不觉得萨姆会输。扎扎实实打好基本功的他，不可能会输给依靠装备性能作战的剃刀。 “艾伦，你觉得他们俩的对战会是什么结果？” “这样说对剃刀先生过意不去，不过萨姆是赢定了，再来就看对方能撑多久吧。” 两人视线前方，萨姆与剃刀拉开一段距离，互相瞪视。剃刀的气魄逐渐转为针扎般的杀气，小试身手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 “情况是不是不太妙，他好像认真了？” 身边旁观的艾薇莉娅忘了工作，沉浸在了比试中。 “毕竟刚刚那么丢脸，他想玩真的也无可厚非，但……” 艾伦目光移向与剃刀对峙的萨姆，发现他的态度依然从容不迫。 “看来萨姆是真的已经成长起来了，承受着那样的杀气竟然还能无动于衷，已经有点卡特先生的气质了。” “卡特……”艾薇莉娅想了想，“原来如此，是王国的那位骑士长吗？” “就是他，你也知道他吗？” “当然了，邻国的情报我还是很清楚的。” “这样啊，那位骑士长可以说是萨姆老师一般的存在。” 听着艾伦的感叹，艾薇莉娅佩服地点点头。 “难怪，有那样的人当老师，想不厉害都难。装备差距那么大，竟然还那么从容不迫。” 第390章 不打啦 剃刀手里握着的，是据说以龙牙打造而成的战锤，而且而注入了魔法效果。与他对峙的萨姆，手里则握着王国士兵的标准长剑，怎么想都不可能带有魔力。 魔法武器具有增加锋利度，增强装备者能力，或是给予追加伤害等各种效果。就现阶段而言，武器方面是剃刀压倒性占优势。 “还不只是武器哦，防具方面也差了许多。依我看，他身上的装备恐怕都是出自矮人工匠之手。” “矮人穿着矮人的装备，不是很正常么。” “呵呵，看来总算有你不知道的知识了。” 看着艾薇莉娅一副没当回事的模样，艾伦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矮人可是以锻冶技术闻名于世界哦，凡是出自矮人工匠之手的装备，价值都要高于同类装备数倍之上。如果是名匠就更了不得了。剃刀先生身上的装备，恐怕就是某个矮人名匠打造出来的。” “原来如此，就跟女人都热衷于用精灵配制的香水一样，男人也都钟意于矮人打造的装备，对吧？” 艾伦并不清楚香水的事，但还是点点头说是的。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下方的对战揭开了序幕。 “那么，我要出招喽。” “好的，剃刀先……” 不让萨姆讲完，剃刀瞬时以矮人不该有的流畅、力道与速度，向前飞奔一步。毫无疑问，那是在装备的加持下，才能采取的动作吧。 “喝啊！” 剃刀跑向萨姆，然后将战锤高举过头，往萨姆殴打过去。 用剑去格挡战锤是愚蠢的做法，萨姆以闪避动作躲开这击。然而对方紧咬不放，途中急遽扭转角度，战锤直杀过来。那不是利用离心力进行的流畅动作，而是凭借着压倒性臂力，硬是改变方向的一击。 萨姆再度闪避，稳稳落地。 “啊？就只会抱头鼠窜吗！” 剃刀不停挥舞着战锤，掀起的暴风刮过萨姆的头上，仿佛要将头盔给吹飞。 嘲笑声得到了沉默当做回应，萨姆一声不吭地专心躲开由上往下挥的战锤。失去目标的战锤带着原本的力道，直接砸在地板上。 不过，萨姆到了下个瞬间，才知道对方是故意砸空的。 “给我碎裂吧！” 专门为战斗打造的坚硬石板，一口气碎裂了。不对，是石板地变成了碎片。就像只有那个位置产生了大地震，萨姆有些站立不稳。相较之下，对方不知道是什么魔法道具的效果，姿势稳如泰山。 陷入裂缝中的萨姆，眼睁睁看着战锤在眼前抬起。 的确如果是一般人的话，立足点一口气遭到破坏会失去平衡，再加上大地破坏产生的冲击波传到脚上形成双重束缚，必然很难逃脱。然而萨姆的身体经过刻苦的锻炼，平衡能力远超一般人，即使身处这种状况也依然具备行动能力。 紧接着下个瞬间，并未听见钢铁砸在上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坚硬物体相撞的声音。 萨姆以单手剑稳稳挡住了由上而下砸下来的战锤，留下剑刀被刮削的刺耳嘎叽声，剃刀挥动的战锤砸向地面。以常识来说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但眼前的事实却打破了这个常识。 “原来如此，是卸力吗……” 看着这一幕的艾伦，不由得喃喃道。艾薇莉娅发出“那是什么”的疑问，但艾伦来不及为她解释，因为两人的战斗仍在继续。 卸力之后，一般来说对手应该会失去平衡，因而得到反击的机会，但剃刀晃都没晃一下。简直好像早就料到一样，步法俐落地恢复成原来姿势。 看得出来，剃刀也并非单纯依靠装备性能在战斗，那是懂得战士技巧的人才有的身手。 剃刀向萨姆踏出一步，然后一锤砸过去。 萨姆再次使用卸力的技巧将它弹开。虽然感到一阵惊人的冲击，但他踩稳脚步，绝不挪动一步。 剃刀继续保持着气势，施展出动作流畅的连击。疾风怒涛般的攻击，很可能是用上了某种技能。不过，萨姆交替利用卸力与闪躲，毫发无伤地挡下了连续十五次的攻击。 萨姆不知道，其实这正是剃刀同时发动多种装备附加的能力施展的杀手锏，超级连续攻击。惊涛骇浪般的连击，每一下都是铁臂使出的全力攻击，就连精钢打造的铠甲也能砸扁，然而萨姆却只靠技巧就将其全部挡下。 基本功扎实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剃刀大幅往后跳开，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刚才的攻击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反观萨姆，仅仅只是呼吸稍微急促了些而已，而且很快就恢复了平稳。 “接下来换我出招了。” 萨姆慢慢举起剑。然而，剃刀却把原本握紧的战锤放到了肩膀上。那不是战斗态势，而是已经失去斗志——放弃战斗之人的姿态。 “太精彩了，不打啦。凭我的实力，别说要打赢你，连碰到你一下都很难喔。” “……这样啊。” 听到剃刀宣布投降，旁观的众人都发出敬佩的低吟。真是一场压倒性的对决，大家眼睁睁目睹了有如小孩与大人的大幅落差。 没理会这些人，萨姆走到擦着汗的剃刀身边。 “已经结束了吗，剃刀先生？” 萨姆的氛围与语气都变得相当柔和。 “你不是才正要拿出真本事吗？” “……哈哈哈，对我这个手下败将讲话这么不留情啊。我刚才已经拿出真本事了，那就是我现在的全部实力啊，萨姆阁下。” “啊，抱歉，这真是失礼了。” “别道歉啊，你道歉才真的让我难过。还有你讲话方式可以再直爽一点，因为我们战士的价值不在活了多久，而是有多少本事。像你这样无人能及的强者对我表示敬意，会让我浑身不自在的。” “好、好的，下次我会注意。话说回来，打到这里中断让我有点不满足，如果还有下次机会，就由我先出手吧。那么我接下来还有比赛，就先失陪了。” 只留下这番话，萨姆就往台下走去。剃刀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的背影。虽然那道背影并不怎么宽阔，显得有些不可靠，但看在他眼里，却十分高大。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对矮人来说，大部分种族的身影都很高大，不过萨姆给剃刀留下的感觉，并非只是体型上的高大，还有其他方面的东西。 “接下来的对手，是那个人了吧。” 剃刀满是胡子的脸歪扭起来。感觉像是苦笑，又像是其他感情。 第391章 死定了 在休息了一轮后，萨姆再次站在了比赛台上，而他的对手，正是戴着面具的人物——古。 不只是两名选手之间，整个场馆里都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紧张氛围，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一战将要决定代表杜普出战的最终人选。 “这次谁会获胜，能给个预测吗？” 艾薇莉娅如此问道，但艾伦这一次却回答不上来了，他只能如实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跟古交手过吗，应该很清楚他的实力才对呀。” 艾伦露出苦笑。 “正是因为领教过古的手段，才没办法判断萨姆是否能够撑过去。” “你当时是怎么赢的？” “要问我的怎么赢的……只能说，我战胜了死亡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艾薇莉娅皱起了眉毛。 “战胜了死亡？这是什么意思，拜托不要玩吟游诗人那一套，说得直白点不行吗？” 艾伦依旧只是苦笑，因为他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要想战胜古，就必须要战胜死亡——或者说，克服对于死亡的恐惧吧。 同一时刻，赛场上。 “在开始之前，容我提出一个问题，你为何想要变强？” “咦？” 正严阵以待打量对手的萨姆，听到古抛来的这个问题，不由得发出怪声。 “我看得出来你的眼中蕴藏着斗志，那是想要变强的斗志，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何会想得到力量。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为了确保这个世界的力量不被用在歧途上，希望你能够回答我。” 虽然萨姆有些听不太懂古说的话，但他还是认真思考起来。 为什么想变强。 萨姆经历了一场灾难，所有家人都在那场灾难中死去，他本来也注定在那个下着血雨的日子死去。 然而，萨姆活了下来，他认为这不应该只是巧合。既然神明选择让他活下来，就一定有着某种意图。 因此，他选择背负这份使命。 他要复仇。 然萨姆没有才能，只是个凡人。即使如此，经过一再锻炼，他仍然获得了以普通人来说相当强大的实力。可是，他仍然不满足，凭他现在的实力，仍然无法完成那个使命。 所以—— “因为我是个男子汉。” 萨姆笑了。 没错，萨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少年，他想要追逐能够驱散阴云的太阳。区区凡人绝不可能与太阳并肩而立，即使如此，他仍然想攀上颠峰，尽可能接近太阳。 他不希望自己永远只能憧憬、仰望。正因为他怀抱着这份决心，才能撑过没有朋友的生活、辛苦的修行，以及减少睡眠时间的勤学。 虽然戴着面具，但能够感觉到古似乎眯细了眼，像要理解隐藏在萨姆简短回答中的千言万语。然后他满意地点点头。 “听你刚才的回答，我判断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不会将力量用于歧途，我已经决定好接下来的比赛该怎么做了。” 萨姆正想道谢，但古伸手制止他。 “不过恕我直言，我看你并没有才能。所以，接下来的比试，将会相当严苛喔？” 萨姆的喉咙响了一声。从面具下投出的视线，让他的背脊起了一阵冷颤。 那眼光拥有难以置信的力量，在萨姆看来甚至超越了卡特的魄力，所以他没能立刻回答。 “我就明说了，你也许会丧命。” 他不是在开玩笑。 萨姆直觉了解到这一点，他不怕死，但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在完成使命之前，他绝对不能轻易死去。 他不是胆小鬼。不，也许他其实很胆小。 吞下一口唾液，萨姆犹豫了。有一段时间，四下笼罩着静寂，虽然没有什么观众的场馆里本身就很安静，但那种安静有些异常，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古两个人。 “会不会丧命要看你的意志……如果你有即使在地上爬也要活下去的理由，我想应该不要紧。” 这不是比赛吗，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提这个醒？萨姆脑中浮现这个疑问，不过现在的问题不在这里。他思考古话中的含意，正确理解，然后拿出答案。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你有自信不会丧命？” 萨姆摇摇头，并非如此。是因为他还有没完成的使命，在那之前决不允许自己死去。 古凝视萨姆的双眼，似乎从中看出了他的心意，古重重点头。 “我懂了。那么，请拿起武器吧。” 究竟会发生什么呢？萨姆心中怀着对未知的不安与困惑，还有少许的期待与好奇心交杂，拔出了剑。 双方都做好准备后，钟声响起。 萨姆略微沉下腰，等待着古攻过来，然而古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么我要上了，请你挺住。” 然后下个瞬间，以古为中心，彷佛朝全方位射出了寒冰利刃，天色仿佛一瞬间昏暗了下来。 萨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朝他汹涌而来的气息，是杀意。 一瞬间就能捏碎萨姆的心脏，彷佛鲜明能见的滚滚杀气如怒涛般进逼而来。他似乎听见某处传来灵魂被捏碎的惨叫，彷佛近在咫尺，又像远在他方，也像是从自己嘴里喊出来的。 受到杀意的黑色浊流玩弄，萨姆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染成白色。由于太过强烈的恐惧感，他的身体想放弃意识，随波逐流。 “男子汉就只有这点程度吗？这还只是热身呢。” 萨姆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听见古失望的声音，显得格外大声。 那句话的意思，比任何刀刃都更深地刺伤了萨姆的心。甚至让他在短短一瞬间内，忘了来自前方的恐惧。 心脏发出重重的砰咚一声。 “呼！” 萨姆呼出一大口气。 他实在太害怕了，好想逃跑。但他双眼噙着泪水，拚命忍耐。握剑的手抖个不停，剑尖发疯似的乱晃，全身发出的颤抖让铠甲发出吵杂的噪音。 即使如此，萨姆仍然咬紧格格打颤的牙齿，试着承受古带来的恐怖。 然而，真正的恐惧还远不止如此。 像是对这幅窝囊相感到滑稽一般，古发出一声嗤笑，右拳举到眼前，慢慢握紧。不到几次眨眼的时间，眼前的拳头已经握得像铁锤一般坚硬。 萨姆明白到即将发生什么事，像是感到胆怯一般左右摇头。当然，古不会理会他的这种反应。 “那么……请受死吧。” 如同拉到全满的箭矢离弦般，只听到破风的“嗡”一声，古的拳头飞了出来。 死定了。 在一瞬间变慢的时间中，萨姆产生了直觉。 第392章 出线 如同远远凌驾自己身高的巨大铁球排山倒海而来，完整的死亡想像支配了他的头脑。就算举剑当成盾牌，拳头也能轻易将其击碎吧。 全身已无法动弹，置身于过度紧张的状态下，身体僵硬了。 自己死定了，难怪先前剃刀会叫他放弃比赛，原来是真的会丧命。萨姆的脑中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 没有办法能逃离眼前的死亡。萨姆死心之余，对这样的自己火冒三丈。 早知道自己将这样死掉，为什么不在那时候死掉算了。在那血水中受冻发抖，和家人们一起死掉算了。那样一来，自己还不用吃那么多苦。 眼前浮现一张狰狞的脸孔。 是朱瞳王，萨姆下定决心要复仇的对象。 据说人在濒死之际，眼前会出现走马灯似的影像。一般认为那是大脑在搜寻过去的纪录，摸索逃离现况的手段。然而自己最后看见的却是自己的仇人，还真有点可笑。 没错，萨姆看见的朱瞳王是笑着的。只不过那笑容中没有半点温柔，有的只有嘲笑与讥讽。 开什么玩笑！ 被这股嘲弄给激怒，萨姆心中卷起熊熊怒火。 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今天的高度，要这样将那些努力白白浪费掉吗！ 禁锢萨姆全身的恐惧锁链，被一瞬间爆发的怒火给击碎了。 双手能动了，双脚也能动了，只想闭起来的双眼稳稳地睁开，拼命试图以肉眼捕捉超高速进逼的铁拳。全身感官达到极限敏锐，连些微空气的振动都能感觉出来。 有种现象称为潜力解放。这是说在陷入极限状况时，大脑对肌肉的限制会得到解除，而发挥难以置信的爆发力。 在这个瞬间，萨姆站上了一流战士的领域，然而古的攻击速度却远远超越了这个领域。为时已晚了吧，或许没有时间闪避他的拳头了。即使如此他还是得动，绝对不放弃。 在极度压缩的时间之内，萨姆看见自己的速度简直慢如乌龟，但他扭转身子，拚命地移动。 然后，朝面前急速而来的拳头消失了。 “恭喜您，克服死亡恐惧有何感想？” 平静的声音传进耳里。 萨姆没能理解那句话，一脸呆愣。在他的面前，古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态，别说是朝他挥拳了，根本就连一步都没动过。 那刚才看到的景象是什么？ 萨姆重复着急促的呼吸，用一种失了魂的茫然表情望着古。此时的古已经一点杀意也没有了，好像刚才只是一场骗局。他渐渐理解了古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彷佛刚才是被激烈杀意所支撑着，萨姆的身体像断线人偶般不支倒地。他跪伏在巷子里的地上，贪婪地将新鲜空气送进肺里。 以此为依据，场边的裁判似乎打算宣布比赛的胜负，然而古却阻止了他。 接着，古来到萨姆身边。 “幸好你没有放弃求生，有时候会有这种状况的，就是因为确定自己必死无疑，而放弃维持生命现象。” 萨姆的喉咙深处还残留着苦味，他确信这就是死亡的滋味。 “经过这一次，想必你就会变得能克服一般恐惧了。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那就是恐惧能够刺激生存本能，若是这方面完全麻痹了，就会变得连显而易见的危险也感觉不出来，你必须仔细分辨真正的危险。” “恕、恕我失礼，但你究竟是什么人？” 萨姆匍甸在地，呻吟似的问他。 “这问题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是古，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那、那股杀气不是常人能发出的，你究竟是……” “一个妄图以一己之力维护世界虚假表象的人罢了。目前来说。” 萨姆完全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却无法将视线从他的面具上移开。虽然被面具挡着看不见，但萨姆觉得他应该是在笑。 虽然他的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但萨姆认为不能继续深入，追究这个问题。 即使如此，维护世界虚假表象是什么意思？只有这个疑问强烈残留心底。 “好了，现在我又要问你问题了。” “请、请尽管问。” “你是半兽人对吧？” “是、是的。” “那么，你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我是指，竞技大赛结束后的目标。” 萨姆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等大赛结束后，我打算回我的部落。” “原来如此。” 只说了这么一句的古转身往场边走去。望着他的背影，萨姆听到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低喃。 “既然如此，交给他去做应该也没问题吧……” 而接下来，古做的事情出乎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预料。他来到裁判身边，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场比赛我弃权。” 裁判睁大了双眼，但古没有做任何解释，就自顾自地离开了赛场。就连身在贵宾室的艾伦和艾薇莉娅，都因为这过于突然的举动而目瞪口呆。 就这样，由于古主动放弃了比赛，萨姆最终获得出线权，他将要代表杜普，参加于三天后举办的城邦联盟竞技大赛。 …… 北境王国。 这间在王宫最深处的被改造成了办公室的房间里并没有其主人的身影。可明明是这样，屋内却静静回响着纸张的声响。 在那里的是身为女王的缇娜。 房间里安放着一张略微有点小但品质非常良好的桌椅，缇娜便是坐在那里确认着桌上的文件。 以国王来说，使用这样的房间未免显得有些小气，但这是有原因的。实际上，这个房间是当初艾伦在王宫里暂住时，曾使用过的房间。 当然了，那个曾经的主人早已不在王国，身在他方。 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座椅，微微低下头的缇娜稍稍撅起嘴。虽然房间里配置有一名女仆，但女仆正静候在缇娜的身后。为此，她那难得一见的表情才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夺走了自己与意中人美好时光的蠢货们全部处分了。 当然她非常清楚那种事情是不会被许可的，为此她强行压下了将隔壁的那几座都市化为一片火海的妄想。可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胸中翻涌的不快情感还是化作言语漏了出来。 “真是叫人不快……这帮蝼蚁……” 为了少许缓和一下情绪，缇娜呼的叹了口气。接着轻轻转动几下肩膀，看向了下一份文件。 随着王国的局势逐渐恢复稳定，她身为国王的工作量也随之增大了。 第393章 忙碌的女王陛下 首先是外务方面。 新国王接替，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是新国家的诞生，理所当然地，在与各国交涉的暗地里，情报战的哨声已经被吹响。 虽然已经确认了多个伪装成使节的线人潜入了王国内部，但王国目前还只是观望态度。关于这件事目前正由外务大臣负责，缇娜所要做的就只有把承上的报告记在脑中而已。 再来就是内务。 首先是雪山镇，按照最初的预测，在霜龙被击败后，雪山镇的人口将会因为各大种族的离去而减少。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那里的人口居然增多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雪山镇本就是个资源充足，气候也十分舒适的地区，起初由于存在霜龙这一威胁，导致人们不愿在那里居住。而如今威胁消失了，人口自然就增加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最近雪山镇已经很少出先因多种族共存的而产生的问题。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和以前比起来惊人的少。 倒也不是说有威胁他们，或是以，只不过所有人都自发地想要安分守己的过日子而已。犯罪率非常的低，就算时而弄出点微罪也绝没有人会想要犯下重罪。雪山镇摇身一变成了一座妇女儿童都能放心走夜路的安全城镇，甚至到了名为罪犯的劳动力不足，还得伸手向其他都市要的程度。 而在这样治安优良的城镇中所发生的犯罪，才是缇娜最应该关心的。一件重大事故的背后足以隐藏二十九件轻微事故，而在那之下更是会有多达三百的异常。她所要做的便是不放过哪怕一个异常，一一对其做出对应，以防患于未然。 以雪山镇为模板，接着就可以与其他都市进行比较。缇娜手中的活页来中所夹着的文件，是王国各都市一个月内的审判记录。 由于记录得非常详细，每本即使一览也需要花不少时间，不过，由于缇娜的处理速度快得异于常人，为此，她以让旁人不禁会起疑她是不是真的有在看一般的速度不新地翻着页。 与此同时拿着笔的手也在快速移动，将在意的地方记录在纸上。 判决是否得当。 罪犯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罪行，然后从中推测出王国目前的治安、民心等是否存在问题。 是否需要制订新的法案。 得把文件堆翻个底朝天，或者必须将各处官僚聚集起来才能完成的这些事，仅靠缇娜一人便悉数分析、判断、处理。那是必须对内务了如指掌才能做到的、简直如同怪物一般清晰的脑力。读完了一册，笔同时也停了下来。 然后将仅记下关键词的白纸重新誊写。 毕竟是将要复印分发的文件，潦草的字迹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花了比阅读刚才的文件更多的时间，她这才准备好誊写了要点与提案之类的文件。 从上到下纵览了一次写完的文件，缇娜泛起了小小的微笑。 这并非是因为又完成了一件工作，露出那表情纯粹是因为自己又为计划向前推进了一步而产生的满足感。 把文件收进活页夹后轻轻举起。在身后待机的女仆接过活页夹，放置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光今天就已经第五册了。 缇娜的脸上的笑容消失，稍显愁容。 眼下的情况可算不上好。 王国已经进入了经历一场劫难后的快速上升期，因此也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与以前相比，不得不过目的文件数量也增加了。像这样国王不得不处理大量文件的情况，正是组织有所缺陷的证据。 原本立于上位者只需要决定方针一制定好大目标就可以了。接下来只需坐在王座上看着下属们拼命工作的样子就好了。 之所以做不到这般，当然不是缇娜的责任，而是因为能达到水准的人太少了，也就是人才不足。缇娜不禁为此感到羞愧，虽然已经采取了措施，但前景仍不明朗。 “种族的融和方针、法令的试行方案、经济复苏计划，还有很多东西必须得尽快做出判断呢……分配给大臣的工作状况的确认，如果全都在我这个阶段结束的话，大家也会因为无事可做而感到不满的吧。”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由大家一起判断才行，毕竟缇娜也是有可能出错的。 “当时果然应该再挽留他一下的吗……” 缇娜撅了撅嘴，果然还是难得一见的表情。当然了，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这个表情还是很常见的，但成为国王后就几乎不这么做了。 片刻便恢复了平常表情的她拿起了下一份文件，同样是活页夹。 脑内审阅着文件的同时，她的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那便是有关于最需要警戒的人——梅文侯爵的事情。 在铲除反对派贵族的一系列行动结束后，梅文侯爵便为设立情报部门而以王都为中心来回奔波着。对缇娜个人而言，情报部门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棘手的组织。如果站在其顶点的是缇娜那倒无所谓，但新设的职务被交付给梅文侯爵的可能性也一样不小，那样一来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要是可以的话真想剥夺那份权限，让其他易于操纵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虽然脑中掠过几个人的脸孔，但不管哪一个都缺乏决定性的东西。 “要是我无法插足的话，退个十步大概也只有那个发誓效忠王室的骑士长了吧，但是他已经担任防卫工作了，要从梅文侯爵那里硬抢权限的话又会变得很麻烦。” 梅文侯爵作为上一次动乱的大功臣，收获了相当高的声望，即使是国王的缇娜也无法随意控制他。 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他未必不会察觉缇娜的真正意图。梅文侯爵并非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若是知道缇娜的真正意图，完全有可能会成为敌人。 这样一来就很困扰了，还是不要随便出手比较安全吧。 “唉，真是的……” 人手不足。 不，不只是人员而已，还有许多东西都不足。比方来说，像是缇娜个人能够自由使用的金钱之类的。 “孤儿院那边也需要钱来维持呢……孩子们的培养……神殿的价值……经由商会积攒秘密资金……人员……” 缇娜在短时间内进行一般人无法办到的横跨多方面的深思之后，稍微皱起眉头。 第394章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不行呢，又不得不小心梅文侯爵，要拉拢神殿也太过危险，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变成比梅文侯爵还需要警戒的对手，得从其他方面筹集资金。” 在脑中琢磨各种计谋的同时，她又完成了一份工作，接着朝下一个活页夹伸出手。 这一份夹带的数据非常少。这不是呈上了新的问题，就是由不怎么习惯制作文件的人所制作的。 缇娜看向封面，那里写着“有关杜普之雄鹰进入王国的问题”。 看来是前者的样子。在缇娜的记忆之中，并没有过这样的问题。 杜普的雄鹰。其中杜普指的是城邦联盟六座都市其中之一吧，至于杜普的雄鹰，缇娜记得似乎是那座都市已经卸任的前都市长。 他来王国做什么，是使节团吗。开始读起内容的缇娜眨了几下眼，双目瞪得溜圆。接着她从头开始读起，但是在知道内容并不是任何隐喻或是有所伪装后，像是发愣似得微微张开嘴。 “咦？” 彷佛无法理解做的，那张端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缇娜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可不多见。 虽然这意味着事态就是如此严重，但缇娜清晰的脑袋还是开始了运转，考虑起文件正的问题发生的理由和可能性。 “他背叛了吗……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吗，还是只是单纯因为情报不足吗？” 在听取提交报告书的人详细说明的同时，也需要和这个问题应该有着极大关连的人员——负责情报工作的梅文侯爵商量吧。 出于多种理由，虽然缇娜如今已经不再信任他，但关于这种事，还是不得不与他进行商量，听一听他的想法，至于要如何应对要在那之后。 至于黛丝，现在还不到借助她“力量”的时候。培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友谊，当然要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浏览了下其他两份报告，确认过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后，她对站在后方的女仆开口道。 “有必要召开紧急会议，首先我要和梅文侯爵单独商量，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暂时离席。” 下完命令，她就从椅子上起身。当然了，身为国王的她当然不会主动去见梅文侯爵，应该由她召见后者才对。只不过这里并不是国王办公的房间，有必要换一个地方。 “我先出去了，房间不要打扫，维持原样。” 女仆低头表示明白后，缇娜离开了房间。 …… 三天后。 竞技大赛，是城邦联盟为了消除各种族之间的仇恨和恩怨，每十年举办一次的最重要的活动。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这一活动虽然已不像当初，单纯只是为了发泄恩怨，也多了一些交流意义，其项目也除了互相厮杀的模拟战外，也增加了许多较为和平的竞技项目，但在大部分市民眼中，竞技大赛仍然是与厮杀划上等号的。 正是由于市民们对于模拟战的这般狂热，导致除了该项目以外的其他项目甚至无人问津，而模拟战的门票却一票难求的情况，竞技场外每天都人山人海，将现场堵得水泄不通。 正是如此，为了不让情况变得更糟，在市民中有着超高人气的艾薇莉娅，才不得不乘坐马车前往竞技场。 为了倡导节约的风气，艾薇莉娅外出向来都是步行，但由于这几天街道上的人潮实在太多，不得已之下才躲进马车里，秘密出行。 前往竞技场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前往迎接已经抵达杜普的各位都市长，在竞技大赛举办期间，所有都市长将共同观看比赛，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 这辆马车属于艾薇莉娅的个人所有物，与平凡的外观相反内部极为典雅而洗练，在功能方面也十分优秀，特别是长时间坐着屁股也不会疼痛的缓冲垫让艾伦很是感动。 别看只是前往都市内的竞技场，作为建造在山体上的都市，城市里的道路极为蜿蜒，比起必须要沿马路行驶的马车，能够抄小路的步行反倒更快。只不过，为了陷入被激动的人群围观的状况，尤其是都市内还潜伏有危险的暗杀者的情况下，乘坐马车是更为保险的选择。 另外，由于各都市长已经抵达了杜普，虽然城邦联盟不提倡奢侈的作风，但多少还是需要在客人们的面前展示一下本都市的实力与风范，因此像这种外观简洁而洗练的马车，就成了很好的范本。 艾伦偷偷看了眼坐在对面并不停絮絮念的艾薇莉娅。 “旅馆已经住满，看来需要租用民宿设置临时旅馆……粮食运输方面有些吃紧……部分商道也被征用，缓解道路压力……空港还略有余裕……暴力事件略有上升，巡逻力量还不够么……还有倒卖大赛门票么……” 从嘴中漏出的只言片语可以判断，艾薇莉娅正在确认都市内的各种事项，由于事务繁杂，已经到了连赶路的时间也不放过的地步。 随着竞技大赛的召开，来自其他都市的大量市民涌入了杜普，导致杜普的临时人口猛涨了接近一倍，都市的人口负荷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虽然这是已经预料到并提前进行了准备的事情，但看起来还是让这位都市长忙得够呛。 虽然目前来说都还在控制之内，但预测未来的负荷还会进一步增加，要做的事情变多的可能性非常高。不，应该说这是肯定会发生的未来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艾薇莉娅把能用的人都派到了其他的岗位，艾伦才不得不扮演起了她的护卫的角色。虽然她平时没有带护卫出行的习惯，但在这段特殊时期，为了保障最低限度的安全，携带护卫也是相当有必要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比较想跟艾莉和莉莉内特她们，悠哉地在贵宾室里，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观看比赛啊……” 想起那两人目前的舒适状况，艾伦在心里羡慕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办法，在接下来的正式场合里，带着孩子等无关人员确实不太合适。 “嗯？我的脸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看来是看得出神了，直直盯着对方的样子，艾薇莉娅感到困惑般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没有，你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东西……” “如果有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哦，待会可是相当正式的场合，我可不想在那种场合里丢脸。” “没有的事，你今天的外观很得体。” 看着眼前身着正装的女人，艾伦发自真心地赞叹。 第395章 杜普的天气 以艾伦的眼光来看的话，艾薇莉娅平时的打扮有点ol的味道，但今天却一改简练的风格，穿上了贵族式的礼服长裙，脸上也稍稍化了妆，盘成样式的头发在顺着缝隙照进马车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明亮的眼瞳带着让人心动的光芒。 看到如此美女，艾伦只能发出赞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这个瞬间证明了，当眼前出现真正的美丽事物时，连理性都会萎缩。 而艾薇莉娅的态度的确有着与都市长相符的气质，一举一动都反映出身为领导者的品格。 然而在艾伦像是这样与她单独共处时，她偶尔也会露出与一般人无异的态度。并且，最近这段时间那样的情况变多了。 果然还是因为两人之间有着那层关系吧，艾伦悄悄心想。搞不好，把原本的护卫调走，让自己来代替也是她故意安排的。 虽然最近稍微习惯了点，但与艾薇莉娅的相处还是会让人觉得胃痛。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要谈一点更自然的话题。但突然要转移话题也太过于突兀了，也完全不知道有什么话题能够取悦艾薇莉娅。 艾伦想起老爹曾说过的话，如果想不到话题的时候，就从对方正在做的事情着手，比较不会失败。 既然如此—— “话说回来，看你刚才好像很伤脑筋的样子，是有什么工作遇到麻烦了吗？” 听到这问题，艾薇莉娅露出了仿佛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艾伦感到有些心虚，心想该不会是自己故意岔开话题的意图被看穿了吧。 “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还是第一次问我工作的事，总觉得……有点意外。” 很清楚艾薇莉娅为何会这副反应，艾伦稍稍有点羞愧。 之前每次看到艾薇莉娅工作，艾伦总是说一句“还在工作啊”，要不就是“真是刻苦啊”这样感叹一句，之后便讲正事，讲完之后走人，差不多就是这样，从来不会问候一句“工作怎么样啊”之类的。 而这次却突然关心起她的工作来，换做是艾伦的话，被这样对待也一定会觉得受宠若惊吧。 “因为我不擅长处理你的那些工作吗，问了也是白问……”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问呢？” 因为我想让自己的胃负担轻点，虽然艾伦这样心想，但当然不能说出来。 “偶、偶尔也想关心一下你嘛。” 艾伦觉得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像自己，但取到的效果相当不错的样子，艾薇莉娅看起来很开心，露出满脸笑容。 没想到就连艾薇莉娅这种富有理性的女人，也会因为这种话而心情愉快，女人果然更喜欢花言巧语呢，艾伦不禁心想。 之后艾薇莉娅开始说出艾伦询问的话题，但也不是能够炒热气氛的话题。毕竟都市的人口增加了多少多少、都市的储备食物还够不够之类的并不是特别有趣的话题，听得眼皮直打架的艾伦，拼命忍耐才没有打出呵欠。 不过，反观艾薇莉娅却讲得很起劲的样子，不知讲了多久，平平淡淡且完全没有起承转合的话题就此结束，艾伦也装模作样地点了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要处理这么多问题，确实还真是够呛呢。” “就是这样，所以我说了嘛，人们基本上都比较重视眼前的利益，所以像我这样做决策的人，不仅仅只能想着把问题解决，还得充分考虑到人们的利益才行。” “嗯……” “假设平常的收益是1，这段时期我想大概会降到08……也就是会损失02。不过，预估之后收益会永久增加03。如果同时大赛推动的次生产业上了轨道，想必数字会更高。” “……光听你这样讲好像很诱人，但人们能接受当下02的损失吗。” “这02的损失，我想只要由都市提供免利息免担保的贷款，等到收获回本后再偿还，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万一未来收益没有增加……就不用偿还，或是其他方法。最重要的是只要收获增加，短期内就能支付贷款了。” “嗯，一定会成功的。” “才没那么简单。” “咦？”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人们比较重视眼前的利益，很多人都想追求安定。就算告诉他们未来一定能增加到13，大家当然还是会犹豫啊。” “我……不太懂，未来有好处也会犹豫吗？” “因为13只是预测，但还是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啊。我不知道刚才说的03收获量是最低还是平均，总之这样没有说服力。如此一来，必须要能确保足够的利益才行。而且要保证眼下不吃亏。” “那么免费提供那02的部分如何？” “别看是02，落实在杜普六十万市民的时候，那可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字，别说都市根本拿不出来那笔钱了，就算强行拿出来，也只会削弱都市的实力。” “困难重重呢……” “就是这样，而且做预测时并没有预设所有状况，所以不能打包票一定会获益，期待值不够，施行起来的难度也会很高。因为如果要考虑到天气等全部因素，不确定性会变得太高……” 实际上艾伦完全不知道艾薇莉娅讲了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只要来一手模棱两可、模糊其词就可以完美带过，这可是与客户谈生意时的必备技巧。毕竟啊，与客户聊天时免不了会谈一些别的内容，那些内容不可能总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个时候就需要发挥演技了，表现出一副“我在听，而且听得很认真”的态度来。 虽然现在不是在谈生意，但作为人际交往，许多技巧都是互通的，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做变动，直接拿过来用就行。 “而且说起天气……” 原本还讲得很起劲的艾薇莉娅，语气突然变得阴郁起来，艾伦不禁感到奇怪。 “怎么了？” 艾薇莉娅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一只手，略微掀起车窗上的帘子。刺眼的眼光立刻照射进来，车外的热量仿佛也随着光线迫不及待地闯入车内，让人忍不住将身子缩进阴影里。 看着这一幕，艾伦也大概明白了艾薇莉娅的想法了。 “你在为天气太热的事伤脑筋吗？” 城邦联盟位于阿尔鲁兹山脉与曼多拉达大草原的交界处，每当到了夏季，干燥的草原风就会裹挟着热量源源不断地吹过来。再加上为了阻挡风沙，杜普的街道上安装有大量细密的防沙网，宛如大棚一样将热量蓄积了起来，更是加剧了都市的闷热程度。 第396章 问题所在 艾薇莉娅沉默地点头，回应艾伦的询问。 结合之前的经历，艾伦大概能了解其中的问题，但为了让话题继续下去，他仍旧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 “杜普的天气炎热应该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吧，历年来都是这样不是吗？” “话是这样没错，但举办竞技大赛，杜普还是第一次。若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而给大家留下不愉快的记忆，我这个都市长一定会成为罪人的。” 果然是在担心这个啊，艾伦在心底喃喃道。 艾薇莉娅说自己会成为罪人这个说法并夸张，这是因为竞技大赛在城邦联盟的地位太高了，意义太过于重大，容不得任何闪失。当初苏乌埃内的都市长，就因为他的失败而背负了数十年的骂名，直到死去仍然没能翻身。 艾伦能够理解艾薇莉娅背负的压力，试着安慰她说： “只是天气热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才对，你已经把能做的全部做了，不是吗？” “正是因为把能做的做了，才让我觉得不安，因为那预示着一旦发生意外，自己就拿不出余力来应对。” 艾薇莉娅一边说着，一边寂寞地笑了。 “如果是祖父大人的话……这种时候会怎么做呢？” 对于艾薇莉娅的喃喃自语，艾伦的心情有些复杂。那脸色更胜千言万语，搞不好自己也露出了跟她相同的表情。 “艾薇莉娅，别露出那样的表情，露出你平常满怀自信的表情，别这样苦着一张脸嘛。我虽然不擅长做这种事，但也会倾尽全力帮助你的。” “抱歉了，感谢你的一片心意。那么……既然这里只有你在，可以让我发点牢骚吗？” 艾伦默默地点头。 “我说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种担子怎么会刚好落在我的身上？为什么，我有做什么坏事吗？怎样才能做到完美无瑕，有没有谁能来教教我啊！” 艾薇莉娅从来没有像这样发过牢骚。 身为都市长，她必须领导众人前进，否则众人将无所适从。身居高位者有身居高位的态度，都市长不能示弱，这是她尊敬不已的祖父的教诲。 然而生为人类，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对，我是主动竞选都市长的，但我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么多的困难！每天的休息时间都少得可怜，连觉都睡不饱！我这么辛苦，发生什么坏事还都是我的责任！没有人能替我分担一下吗！” 艾薇莉娅紧咬嘴唇，两手乱着头发，原本得体的妆容也变得有些凌乱。 事实上，这还只是起头。其实她很想放纵内心深处涌起的情绪，一边吼叫一边满地翻滚，只不过是勉强守住都市长的体面罢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有点失控了，艾薇莉娅一边想，一边坐正姿势。 “抱歉，我似乎有点太激动了，最近压力好大。” “不用在意，我能理解。” 话是这样说，艾伦其实根本无法理解艾薇莉娅的压力。虽然在与艾莉相处时，偶尔也会遇上一点压力，但那毕竟只是照顾一个人的压力，跟肩负着六十万市民命运的艾薇莉娅比起来，那点程度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艾薇莉娅的诚实坦白，也让艾伦有些惊讶。对方竟然信任自己到这种程度，多少显示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恐怕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看到艾薇莉娅刚才那般发牢骚的模样吧。 “让你们看到我刚才的样子，再听我这样说，你或许会不知所措，不过你别担心，我会振作起来的。” 艾薇莉娅露出看似大胆无畏的笑容，只是眼神深处仍然没有安心之色，她讲的话大概也只是安慰吧。 “那么借着这个机会，先来讨论一下吧，关于天气这一点，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吗？” 老实说，艾薇莉娅确实想不到该怎么办。再怎么想，都想不到能如何改变天气。 高位的森林祭司们好像可以操作天气，但成本效益应实在不够高，因为城邦联盟并没有足够多的魔法师。像杜普这种规模的都市，想要维持适宜的气候，差不多得凑齐数千名本来就很难得的高位森林祭司，那也太不现实了。 这是因为城邦联盟没有魔法师处于较高地位而导致的弊害吧。像王国那样，有那位大贤者般伟大的人物在的话，大概就会截然不同了吧。 而且，由于艾伦这一使用剑击败霜龙的强大存在的出现，激发了人们对于战士职业的热爱，魔法师则一定程度地受到了冷落，虽然这话对艾伦说有些失礼，但毕竟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 艾伦如此发问，艾薇莉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看你刚才的样子，天气似乎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但我有些不懂，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呃，我的意思是，天气热会导致出现哪些问题呢？” “很多。首先，天气炎热容易导致火灾，在人口聚集的情况下，那可是很致命的。” 确实，艾伦点点头，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炎热天气导致的中暑，这无疑会给都市内的神殿带来巨大的压力，神官的数量可能会不够用，搞不好会导致都市医疗体系的崩溃。” 神殿并非城邦联盟的直系组织，类似于中立的第三方势力，所以都市内的医疗资源可以说是向神殿借用的，由都市为神殿提供土地与人口资源，而神殿则为都市提供医疗服务。 所以呢，若是神殿的压力过大，是可以单方面拒绝治疗的，这样一来无疑会给都市的医疗体系造成致命打击。虽然城邦联盟也曾经设想过脱离神殿，建立不依靠神殿的自主医疗体系，但事实证明那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神殿垄断了绝大部分神官与治疗魔法，在缺乏人才与技术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建立稳固的医疗体系。很快，这一尝试在各都市自助建立的医院破产后，就彻底宣告失败了。 实际上，不只是城邦联盟，王国和其他国家也都是如此，神殿几乎囊括了全部的医疗资源，唯有炼金术较为发达的国家，才能勉强以药水从神殿手中分得一杯残羹。 正是如此，城邦联盟基本上拿神殿没什么办法，只能当主子一样供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竞技大赛了。” 叹了一口气的艾薇莉娅，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第397章 护卫 艾薇莉娅接下来说的内容，和艾伦预想的分毫不差。因为他曾从另一个人那里听到过差不多的状况。 “主竞技场能同时容纳八万人观看比赛，这么多的人挤在一起，场内的高温无疑会带来糟糕的观看体验，要是因此造成比赛的评价降低的话，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全白搭了。” 对此有所底气的艾伦，发挥起了演技。 “那确实很糟糕啊，好不容易能够到现场观看期待已久的比赛，结果却因为热到不行而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心情确实会变得很糟糕，难道竞技场就没采取什么措施吗？” “竞技场方面似乎会准备冰块用来降温，但效果并不好，不过最近听说竞技场似乎又准备了新的方案，但我还没有拿到具体的报告，并不清楚方案的具体内容……不，也许方案已经呈上来了，还是说我看漏了？” 看来那名主管还没有将冰淇淋的事报告上去，如此心想的艾伦，看向正低头翻阅手边厚厚资料的艾薇莉娅。 “放心吧，这件事应该没有问题。” “咦？” 艾伦充满自信的声音，让艾薇莉娅有些惊讶地抬头。 “什么意思？难道你做过什么了吗？” “这个嘛，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姑且保留一个期待怎么样？” 不把事情弄清楚，就这样敷衍过去不是都市长该有的工作态度，但艾薇莉娅却并不怀疑艾伦的保证，毕竟就算让她来做，她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所以才会跟艾伦吐苦水，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这个莫名给人安心感的男人，说不定会拥有解决办法的主意。 只能如此祈求了。 承载着艾薇莉娅的希望，马车朝着竞技场前进。 主竞技场是圆形建筑，其中一个区块有个大型入口，马车就驶进这里。这个出入口只供少部分人进入贵宾室，其他还有一般观众用的入口与运货出入用入口，竞技场大致区分成这三个入口。 先下马车的当然是担任护卫的艾伦，他确认周围安全无虞后，艾薇莉娅才下车。 经过这段时间在竞技场的磨炼，艾伦已经稍微懂得如何担任护卫了，所以这点程度的工作还算得心应手。 往入口走进一段距离后，艾伦发现了状况，示意艾薇莉娅停下来。 那里有五个人，他们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竞技场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身上都穿戴着装备，但也不像是杜普的警卫兵。 艾伦看到市场里的商品能大略推测价值，但从他们的装备无法猜出价格。因为他们装备的并非具有商业价值的武装，也就是说不是从市场上买来的装备，而是身经百战的一群人才会穿的战斗用武装。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也许是察觉了艾伦的困惑，站在五人中间的男子开口了。当然了，说话的对象并不是艾伦，而是艾伦身旁的艾薇莉娅。 “尊敬的都市长艾薇莉娅·古·莫甘纳小姐，初次见面，深感荣幸，我是瓦尔兹，是贝兹大人的个人护卫。冒昧出现在此处或许有些失礼，但请小姐不要惊慌，就和我一样，大家都是各位都市长的随身扈从。” 相当英气凛然的声音，此人背后背着一种像是弦类乐器的东西，腰间佩着细剑，穿在身上的是蕴藏奇妙光辉的链甲衫。 每件装备品都散发着彷佛自内部渗出的魔法光辉，而非单纯的光线反射。每一件看起来似乎都是一流的魔法道具，那笔挺的站姿与自信洋溢的模样，让艾伦想起王国的骑士长。 “原来是各位都市长的人，欢迎你们来到杜普。”艾薇莉娅态度从容地冲男子点点头，但眉宇间仍然隐藏有一丝疑惑，“不过各位不跟随在各自的护卫对象身边，来到这里是为何事呢？” “各位都市长得知艾薇莉娅小姐将要前来后，特意派我们前来迎接。” “原来如此……” 艾薇莉娅露出微笑。只不过，那微笑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别的情绪。 艾伦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五人。 这群人口头上说自己是护卫，但根据资料显示，他们中的五人，有四个外貌特征与将要参加竞技大赛的选手十分相似。 “各位能为都市长工作，想必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此多的人才为我齐聚在这里，让我很是高兴，机会难得，能否由你们亲口向我介绍一下的各位城邦联盟的英雄呢？” “那么我就以吟游诗人的方式介绍——” “拜托不要好吗，瓦尔兹阁下。” 一名男子轻轻上前一步，打断了打算拿起乐器演奏的瓦尔兹。 “先前听你唱那个就已经让我鸡皮疙瘩掉满地……真的行行好，还是免了吧。哎呀，真是抱歉，艾薇莉娅小姐，我叫凯文，出身不太好，讲话难听，还请多包涵。” 这是个剃平头的矮小男子，表情呈现的是笑脸，但在一张大饼脸上显得太小的眼中并没有笑意。 从他身上的打扮来看，与其说是战士，更偏向地下行动、暗杀者等藏身黑暗的职业。这一点与资料记载的苏乌埃内的代表选手很相似。 艾薇莉娅回答轻轻低头的男人不用在意，旁边的尤为引人瞩目的“大块头”这时开口了： “失礼了，接下来是我，我叫力丸。” 以深沉音调介绍自己的，是个身高超过两公尺，一身鲜红兽毛的猿猴。此人穿着白色的动物毛皮制成，类似铠甲的装备，左右腰际挂着长久使用的战斧，斧柄上缠着好几层有着破损痕迹的长条粗布。 由于这明显的特征，毫无疑问他就是代表新塔瑞纳尔参赛的选手吧。资料已经记载他属于亚人类种族中的猿猴族，在森林动物灵魂附体的战士职业“兽王”中，是蕴藏了猿类力量的人物。但实际上见到本人，带来的冲击性仍然很大。 “再来是贫僧了吧。” 这次换站在瓦尔兹左手边的男人踏出一步，他拿在手中的奇妙手杖发出锵啷声，这种手杖似乎称为锡杖。 “贫僧法号天龙，乃是信仰佛神之人，今后请多赐教。” 他虽然也奇装异服，但比起刚才的兽王，服装倒是文明多了。 天龙摘下戴着的奇特大帽子——草笠，底下没有半根头发，若不是事前知道他有剃头，也许众人以为此人少年秃，而忍不住投以同情的眼光。 不过对于艾伦来说，这个男子的装扮倒是有几分熟悉感。 以他那个世界的话来说，这个男子会被称作和尚。 第398章 竟敢对我的女人没大没小 这位身穿这个世界难得一见的奇特服装“袈裟”的男子，正是称做僧侣的精神系魔法师，虽然战斗能力不算太强，但在精神方面能展现出是在南方远地受到信仰的神，鲜为人知。关于有无建造佛神神殿，艾伦未曾听说，只知道他的存在似乎造成了非常麻烦的问题。 那就是治疗魔法。 治疗魔法基本上由神殿管理并定价，那么如果是与神殿毫不相关的治疗魔法术者，又该怎么规定呢？而且还是能力出类拔萃的人。 艾伦倒是不用关心这些问题，毕竟这与他毫无瓜葛，但对于像艾薇莉娅这样的都市长，应该会相当头疼吧。不过好在这位僧侣不属于杜普，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烦恼该如何在神殿面前周旋。 根据资料，天龙将要代表库利参加竞技大赛，既然能够代表都市参赛，这就表明库利已经与神殿方面打好招呼了吧。 艾薇莉娅向单手立掌行礼的天龙点头示意后，看向可说是这些成员当中打扮最出奇的人。 那是一位兽人，不过和平时印象中四肢强健的兽人不同，这一名兽人的身体显得颇为瘦弱。也是他是被称之为图腾萨满的特殊职业，晒得黝黑的上半身着，以白色颜料画上了奇妙纹路。 “现在是夏天倒不要紧，冬天的时候你不冷吗？” “我装备了可防护温度变化的魔法道具，万无一失。” 虽然是艾薇莉娅随口问的一句话，但对方却回答得如此正常，艾伦心里不由得感到惊讶。 资料上有提到他奇怪的外型，报告也说他是个一本正经的人。但这种反差老实说仍然让艾伦大吃一惊。仔细一瞧，年纪似乎还不算大，五官还挺端正的。当然了，所谓的五官端正是以兽人来说。 另外，资料里出现了他的描述，就表示这名图腾祭司也是参赛选手之一，名叫图斯，所代表的都市是古尔巴克什。 五个都市的选手来了四位，与其说他们是来迎接艾薇莉娅的，倒不如说是来展示——或者说炫耀力量的。虽然每个人都彬彬有礼，空气中也闻不到火药味，但仍然隐隐萦绕着在互相较劲的氛围。 一来就受到如此“友好”的迎接，看来之后的比赛想必会相当激烈吧。艾伦克制自己不露出苦笑，艾薇莉娅也把情绪隐藏得很好，露出得体的微笑。 “我都清楚了，诸位，作为东道主，竟然还要劳烦各位迎接，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么我们走吧。” 艾伦也跟随艾薇莉娅的步伐往前走，然而—— “可以请您等等吗，艾薇莉娅小姐？” 唯一不是参赛选手的护卫——瓦尔兹用富有韵律的声音制止了两人。 “虽然有些失礼，但如果可以的话，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下您身旁的这位男士呢？既然能够与艾薇莉娅小姐同行，想必也是本事不凡的人物吧？” 在艾薇莉娅回答之前，名叫力丸的猿猴嚷嚷了起来。 “喂喂，瓦尔兹，这样明目张胆地向都市长提要求可不好喔？太没大没小了。” “咦？我不是用了很客气的讲话方式了吗？” “并非只是讲话客气就行了的，还要看场合。艾薇莉娅小姐，抱歉这个人讲话就是这么难听。” 就连艾伦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是在演双簧，艾薇莉娅想必也心领神会，她轻轻摇了摇头。 “无须在意，不过在公共场合还这样就伤脑筋了。瓦尔兹先生，你的主人是贝兹先生吧，可不要做出让他有失颜面的事哦。” 艾薇莉娅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责备，大概是从中领略到她并非那么好欺负的人物后，瓦尔兹轻轻低头致意，表示自己会注意时间与场合。 这也是理所当然，艾薇莉娅身为都市长，就算平时再怎么平易近人，也绝非市井平民那样，是可以随意玷污的存在，必要的威严还是需要具备的。 接着，艾薇莉娅看向艾伦这边，迅速读懂她隐藏在目光中的含义后，艾伦向她点点头。 这颇为默契的一幕，让仍在等待回答的瓦尔兹略微皱眉。 “既然大家都想要认识，我就为各位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在竞技大赛期间担任我个人护卫的艾伦。” 所有人的表情都闪过相同的疑惑。那种疑惑并非出于无知，恰恰相反，而是一种有所猜测，却又不敢确定的疑惑。 承受着众人小心翼翼的打量目光，艾伦配合艾薇莉娅的介绍，轻轻点头示意。 “初次见面，你们好，我是艾伦。” “……初次见面。” “呃，你好。” “嗯……” 五人一边用零散的声音回应着，一边用不至于太放肆的视线继续观察艾伦。 在这有些怪异的气氛中，似乎有些忍不住的瓦尔兹，终于开口问出了在场每个人的共同心思。 “冒昧问一句，艾伦这个名字，应该不是某种代号或者说称谓吧？” “当然不是。”艾伦耸耸肩回答说，“就算取代号，也没人会取这么没气势的名字吧。” “没气势……还真敢说啊……” 不知是谁这么小声嘀咕了一句，瓦尔兹没有理睬，继续问道： “那么艾伦先……阁下，你看起来不像是城邦联盟的人士，既然会被艾薇莉娅小姐选为护卫，想必本领非凡，不知……你是否曾取得过什么丰功伟绩吗？” 先前还大大咧咧拦住艾薇莉娅的瓦尔兹，这个时候口气却变得畏缩起来，足以显示出他刚才的鲁莽是在演戏，他的真实性格实际上非常小心谨慎。 “你问丰功伟绩……” 艾伦在心底揣摩着这个男人的性格，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在问什么，但仍然装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来。 “你突然这样问，我也实在无法理解，不知道瓦尔兹阁下的意思是？” “这、这个嘛……” 艾伦的明知故问让瓦尔兹略微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艾伦不由得在心底嘲笑他的窘迫。 这个人先前在艾薇莉娅面前表现出一副自大的态度，就算知道那副态度是装出来的，艾伦也无法对他产生好感，所以才会故意为难他。 竟敢对我的女人没大没小，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大爷我是最小心眼的吗？艾伦在心里嗤之以鼻地心想。 当然了，关于艾薇莉娅是否为艾伦的女人这一点还有待商榷，但至少她本人是这样表示的，所以姑且就这样称呼吧。 第399章 随口问问而已 被艾伦那看不出情感的视线给盯着，瓦尔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似乎是对他那犹豫不决的态度感到不耐烦了，刚才与他一起唱双簧的力丸开口了。 “艾伦阁下，他的意思是想问，击败霜龙的那个艾伦，跟你是不是同一个人？” 换做是以前，艾伦或许会考虑隐瞒自己的身份吧。但对于眼下的场合，隐瞒身份并没有好处，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比较有好处。 在内心做出判断的艾伦，露出沉稳的微笑，点点头。 “就是我没错。” 艾伦慢慢环顾所有人，与面无表情的五人视线交错。 艾伦强装冷静，内心却完全陷入混乱。 喂！为什么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个时候不应该发出佩服的声音，或者露出嫉妒的神情之类的吗！击败霜龙应该算是很了不得的成就吧，为什么大家的反应跟设想好的剧本不一样，难道刚才应该讲得谦虚一点比较好吗？怎么办？ 艾伦拼命维持表情不变，在某种情况下自己可是代表了杜普，在这种场合下绝对不能出丑。 也许应该要让艾薇莉娅来说的……艾伦不由得心想，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覆水难收。 然而，艾伦虽已做好心理准备，等了半天却没人开口发表感想。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在与客户谈生意，当一方提起过去的成就比方说完成了某个大单子时，另一方不论真实想法如何，表面上应该要夸赞一下才对吧？以这个场合来说，不是该轮到他们讲话了吗，难道我还得说些什么吗？我不太想先开口耶……我不熟这个世界的礼仪，就怕出错。 心如乱麻的艾伦心意已决，决定自己主动进攻。他把刚才讲过的话再讲一遍。 “虽然谈不上是什么丰功伟绩，但击败霜龙的那个艾伦，就是我。” 好像电源开启了似的，众人这才动了起来。看来他们只是太过吃惊，而陷入了呆滞，现在才回过神来。 “原……原来真的是鼎鼎大名的艾伦阁下，久闻大名。” “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站在眼前，实在是荣幸。” “真不愧是击败霜龙的人物，果然胆识过人。” 艾伦用练习多次的，骄傲又不失谦逊的态度点头。他的身份是护卫，必须要注意不能抢走了艾薇莉娅的风头。 这就跟谈生意时一样，必须要牢记客户才是最重要的，即使是吹嘘己方的优势，也决不能让风头盖过客户头上。艾伦为商人的经验也能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感到庆幸与感叹，果然人际交往是一门通用的学问。 在众多的致意声中，传来一道带有不安语气的询问。 “那么，艾伦阁下，您这次前来城邦联盟，除了担任艾薇莉娅小姐的护卫外，是否也将代表杜普参加竞技大赛呢？” 这五人中有四人都是各自都市的参赛选手，会有这样的不安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谁也不想在比赛中面对能够击败霜龙的人物。 “没那种事，我个人能力不足，光是担任艾薇莉娅小姐的护卫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可没办法再分心去参加比赛。” “力不从心什么的，艾伦阁下真是说笑了……” 艾伦的谦虚发言让众人露出苦笑，那苦笑中明显带着安心感。看来不用和击败霜龙的人物对战，着实让他们松了口气。 “好了。” 在这一轮互秀肌肉的比试中占到了上风，艾薇莉娅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拍了拍手。 “各位都市长还在等待，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 “在那之前，为了对先前的失礼表示歉意，请让我为两位洗去路上的风尘。” 如此说道的瓦尔兹拿起乐器，开始唱歌。不对，那与其说是歌，毋宁说是奇妙音色的组合。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听不出它的涵意。结束了只有短短几秒，却莫名萦绕心头的歌曲后，他毕恭毕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由艾薇莉娅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开始前进。艾薇莉娅一边走，一边小声向艾伦问起刚才的歌。 “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那是吟游诗人的一种特殊技能，称做咒歌。也有些人会以乐器演奏，不过那个人大概是以唱歌和演奏结合吧，至于效果，应该就如同他说的那样，是用来清洁衣物和身体的吧。” 艾伦曾听亚里莎提起过咒歌，那种技能能够借助声音达到类似于魔法的效果，因此吟游诗人又被称之为声音的魔法师。亚里莎也会一两首咒歌，其中一个和治疗魔法类似，能够治愈外伤和疾病，当时第一次见面为艾莉治疗时，就用的那一招。 “原来这就是咒歌啊……我有个问题想问，这种咒歌能控制人心吗？” “咒歌当中有一种称为暗示，与某些魔法具有相同效果，使用这种咒歌的确有可能控制人心。除此之外，魅惑也能达到某种程度的效果。”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不离十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咒歌能够如此轻易的改变人心，该有多好。” “改变人心怕是很难吧，都说人心复杂，就算是千变万化的魔法也很难奇迹。不过话说回来，你想改变谁的心思？” “随口问问而已……” 艾薇莉娅摇摇头，沉默着前进。 贵宾室不只一处，包括花钱购买门票的普通贵宾用、捐款赞助竞技场经营的赞助商用与都市长专用，总共三种，一行人直接前往专为都市长准备的房间。 接下来将要与各位都市的大人物见面，为了不给艾薇莉娅丢脸，艾伦此前曾下了不少功夫。练习走路的姿势，练习讲话的音量与语速，在出发前甚至还在身上喷了一点味道怡人的香水。 为了表明自己的护卫身份，他除了穿戴完整的铠甲外，还在腰间佩了把华丽的剑。虽然这把剑的材质并不是精钢，不过反正他也没打算拔剑战斗，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做了这么多，就不用担心被对方轻视了。 跟随着艾薇莉娅，一行人来到各位都市长们等候的房间门前。 “城邦联盟六号城，杜普之都市长，艾薇莉娅·古·莫甘纳到来！” 门扉后方传来前导的声音。紧接着门打开了，艾薇莉娅走进房间，艾伦也赶紧跟上，寸步不离她的身边。 有如宴会厅的房间里，总共有五道身材各异的身影。 第400章 各位都市长 艾伦有先听艾薇莉娅说过他们的外貌特征、身份与名字。 首先是新塔瑞纳尔的都市长，那是一个种族名为山羊人的亚人类，名字则是高尔特。这个亚人类就如同种族名一样，外形有如直立行走的山羊，下巴有着一撮白色的胡子。 虽然脸部是山羊，但即使是艾伦也能轻松看出他表情里的疲惫，那显然不是舟车劳顿造成的疲劳，给人的感觉是他似乎很久都没有睡过好觉，眼窝深深陷进去。实际上房间里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人是坐着的，那种坐法就像是连续加班了好几个月的上班族，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假期一般，什么都不想管了的模样。 关于这为都市长为何会是一副如此疲惫的样子，艾伦曾听艾薇莉娅说过，他所管理的都市新塔瑞纳尔，眼下正在经历动乱。为了平复都市内的骚乱，他已经高强度连续工作了好几个月，甚至当初还有过放弃出席竞技大赛的打算。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骚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他也就有了来杜普的 时间。 看到他那副贪婪地享受闲暇时光的模样，就知道这段时光对他来说有多么珍贵。艾薇莉娅大概也怀有和艾伦相同的想法吧，因此只是简单和他致意后，就前往了下一个人。 下一个是苏乌埃内的都市长，其种族是矮人，名叫利刃。不过，这个矮人的外观和他的名字利刃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肥胖——不，老实说根本是全身肥肉。腹部有着一团臃肿的肥油，连下巴也长满过度的肥肉。因为长满肥肉，脸上看起来根本就是不起眼的肥胖型斗牛犬。由于个子矮，头和四肢仿佛缩进了身体内一般，只剩下圆滚滚的身体。 头顶的头发已经稀薄到可以反光，剩余的头发和脸上的胡子也已经变白。这显示出他的肥胖并非营养过剩和缺乏运动，恰恰相反，而是因为太过辛苦奔波，导致体内激素分泌异常而引起的肥胖。 艾薇莉娅客气地向他致意，他也立刻以热情——或者说谄媚一般的态度加以回应。 至于身为都市长的利刃为何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来，艾伦再清楚不过了。 苏乌埃内在经历了三十年前的竞技大赛失败后，都市的发展几乎陷入停滞，平时只能靠其他的都市接济才能勉强维持运作，而且根据预测，这种状况未来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为了能够继续从其他都市那里获得援助，利刃在其他都市长面前摆出低姿态也是理所当然。 再接下来，是五道人影中最为高大的，那是位看起来相当精悍的名为牛头人的亚人类。他是古尔巴克什的都市长，虽然身上穿着量身定做的大码贵宾服，但周身却散发出身经百战的强者氛围。 粗壮的脖子，即使穿着厚厚的铠甲都能感受到其厚实的胸肌，从卷起的袖口露出的健壮胳臂。站姿威风凛凛，甚至令人有强而有力的感觉，应该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位优秀的战士吧。老实讲，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会把他错认为是代表都市参加竞技大赛的选手。 强壮的身体与严肃的外表本该有着和谐统一的感觉，然而他的名字却打破了这一平衡。 他叫沙沙，乍一听像是母亲呼唤小孩的乳名的感觉，酝酿出一种甚至可以说是滑稽的违和感。 虽然他个人很讨厌这个名字，但按照牛头人的习俗，每个人的名字都是在出生时决定好了的，一经使用就不允许更改，因此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名字。话是这样说，如果若是当着他的面称呼他的名字，他还是会生气。 事先就做足了功夫的艾薇莉娅，在向这位都市长致意时，当然注意避开了名字的雷区，仅仅只用“阁下”加以称呼对方。但即使做到这种程度上了，她却依然得到了冷眼对待。 的确，牛头人作为亚人类，其面部表情以人类来说很难分辨，但面对对方的友好问候，却连一声最基本的“你好”都不说，只是凭借身高，都算不上是友好。 杜普和古尔巴克什这两座都市之间的关系并不差，无论是官方还是平民之间都经常互有往来，而艾薇莉娅与沙沙两人之间也并无恩怨，然而对方却表现出这种极不友好的态度来，看来牛头人不喜欢人类的这个说法是真的。 就在艾伦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艾薇莉娅来到了第四个人面前，那是库利的都市长。 不，对方是否是都市长还有待商榷，因为这个人的样貌和资料上的描述有很大的出入。 资料显示库利的都市长是一名森林精灵的老者，然而眼前的却是一名十分年轻的女性。 清爽的脸庞没有一点脂粉味，蓝色的眼瞳闪耀着明亮光辉。这名女性最吸引目光的地方，就是比人类长上许多的耳朵，不过也只有森林精灵的一半程度。没错，她的种族就是半森林精灵。 森林精灵这种生物的体型比人类更纤瘦，而看到她的肢体就知道她也继承了这种血统，整个人显得相当纤瘦，胸部与臀部完全没有女性特有的浑圆感。如果抛开长发与脸颊不看，光以体格判断，就算近看也可能一时间误认为男性。 艾薇莉娅似乎也不认识这名半精灵女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大概是这份疑惑写在脸上的缘故吧，最后是由对方先开了口。 “艾薇莉娅小姐，很荣幸与你会面，我叫米娜。绿叶翁老先生因为年老衰弱的关系，已经不便出远门，因此这段时间由我代为担任库利的都市长。” 米娜所说的绿叶翁，就是库利的都市长。在他任职的数十年类，总的来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都市长，不过最近由于年纪太大的缘故，偶尔也会开始犯一些错误。而现在竟然已经到了无法出门的地步，看来老化的情况已经进一步加剧了。 “原来是这样，不能亲自出席竞技大赛实在是可惜，等比赛结束后，请代我向绿叶翁老先生问一声好，另外——” 艾薇莉娅正与米娜交谈，一道洋溢着自信的声音岔了进来。 “艾薇莉娅小姐，久候你多时了，这还是头一次跟你直接面对面呢。” 谈话被打断，任谁都会不快吧，但这不是艾薇莉娅压抑眼中厌恶情绪的理由。 虽然心中不快，但艾薇莉娅还是转向说话的男子，礼貌地回应道：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贝兹先生。” 第401章 莫名其妙的男人 艾伦跟随艾薇莉娅的动作，默不作声地看向那名男子。 原来如此，他就是贝兹啊，艾伦在心底自言自语。 在当时硬着头皮看各位都市长资料的时候，艾薇莉娅就如同碎碎念一般一直在旁边抱怨，弄得艾伦完全没办法专心阅读资料。 而艾薇莉娅抱怨的内容，不用说正是这个名叫贝兹的人。所以对于贝兹这个人做过的事——包括他在公开场合宣称对艾薇莉娅的好感，以及写亲笔信追求艾薇莉娅的事——艾伦还是相当清楚的。 对于这个人的所作所为，艾伦本来觉得自己并没有评价的必要，毕竟他做的事算不上太出格。不过呢，艾薇莉娅却对他的行为表现得相当反感，所以艾伦的打算是这样的，只要艾薇莉娅本人不做声，他就不干涉；但一旦艾薇莉娅不乐意了，他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也就是所谓的看“主子”脸色行事，这才是护卫应尽的职责。在心底这样琢磨的艾伦，默默看着两人——算上米娜这名代理都市长在内是三人——的对话。 “能够跟容貌和才能皆能与我相配的美人都市长见面，真是让我高兴。” 贝兹微笑着，露出颇为自负的表情。看到他这副态度，艾薇莉娅为了隐藏眼中差点浮现的情感，眨了几次眼睛，艾伦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同时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在这种场合下，如果要称赞对方的话，一般没有人会用“与我相配”这种说法吧。就连艾伦这种小商人都知道的事情，身为都市长的贝兹不可能不懂，由此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 贝兹如此发言，似乎让艾薇莉娅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为了缓和气氛，米娜开口说道： “贝兹先生和艾薇莉娅小姐都是年轻都市长的典范，作为后进，我也要加倍向两位学习才对。” “你这么说真是不敢当，狄奥朵拉能有现在的成就，也并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只不过是一帆风顺地走在前辈们铺成的道路上而已，直到现在，我也仍在向前辈们学习啊。” 贝兹虽然十分客气地回应了米娜，但看向对方的眼中却开始隐藏有侮蔑与歧视。虽然那只是如星光一闪般的微弱光芒，但绝对无法逃过艾伦引以为傲的表情观察力。 他曾听艾薇莉娅说过，贝兹出身于将人类视作最尊贵种族的宗教国家，那个国家的人，常常把混杂了人类以外血统的人视作低等族群。 从这种男人的角度来看，米娜这个半森林精灵竟然与自己立场相同地出席这场竞技大会，一定让他很不愉快。 就是这方面让传闻有了几分真实性，不过如果是宗教国家出身，应该会有受洗名才对，也有传闻说他舍弃了受洗名。艾伦在心中嘟哝之时，艾薇莉娅似乎也察觉到了贝兹隐藏在眼神深处的情绪，为了保险起见，她叮咛了一句： “虽然米娜小姐只是代理都市长，但也希望贝兹先生不要区别对待她哦。” “当然了，在这期间，我们都是同等地位，绝对不会区别对待任何人。” “我很想相信你这句话哦。” 贝兹这个男人就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小孩直接变成大人一样，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或者该说是精神层面的不均衡。他散发出一种让人讨厌的氛围，即便叮咛了这一句还是不能叫人放心。 “是啊，请相信我，有困难时大家互相帮助，这就是我们城邦联盟的强大之处，不是么？” “嗯，这点我倒是赞同。那么，我想先请教贝兹先生有什么是想跟我谈。迫不及待地打断我与米娜小姐的谈话，应该不只是急着想要与我致意那么简单吧？” 贝兹圆框眼镜后的双眼稍微眯细起来。 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喔”，这个人的城府真的适合当都市长吗？见着贝兹那不加掩饰的反应，艾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当然了，被人一语道破心思，就是会出现那种反应，所以贝兹的反应并不会惹恼艾薇莉娅，她耐心地等候贝兹的回应。 “方便单独谈谈吗？”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艾薇莉娅说的，一旁的米娜听懂了这其中的话中意。 “那么两位慢慢聊，我就不在这里妨碍了。” 为了迎接各位都市长的到来，竞技场今日特别举办了欢迎赛，并不是竞技大赛的项目。以看比赛为由，米娜独自走开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贝兹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艾伦身上。承受着他那仿佛无孔不入的刁钻眼神，艾伦的表情镇定自若。曾承受过霜龙的瞪视以及古释放的杀气的他，根本就不会把这种程度的目光放在眼里。 艾伦的平静反应让贝兹皱了皱眉头，见着他在与艾伦的对视较量中吃了亏，艾薇莉娅露出微笑。 “贝兹先生，这位是我的个人护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离开我的身边哦。这是他的职责，所以请不要为难他。” “嗯，寸步不离确实是护卫的职责，我没有异议，既然深得艾薇莉娅小姐的信任，想必也十分专业，不会随便向外透露听到的事情……只不过，我听闻艾薇莉娅小姐向来都以不携带护卫的亲民风格而闻名，现在却带着如此专业的护卫，莫非……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不加强防卫的状况了么？” 艾薇莉娅的眉毛微微挑动一下，艾伦能够理解她的这个反应。 如果冷静思考贝兹的这番话，他似乎是在暗指前一段时间出现的神秘暗杀者的事情。 都市里潜伏有未知的强大暗杀者，加强防备是无可厚非的举动，换成是其他人知道的话，也不会以此为理由而责备艾薇莉娅吧。 但问题就在于，其他人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 在暗杀者现身的当晚，艾薇莉娅就向为数不多的全部知情者下达了封口令，而情报封锁效果也十分完美，直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消息扩散出去的迹象，那么当时还远在狄奥朵拉的贝兹，是如何知道杜普发生的事的？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艾伦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那名暗杀者与贝兹有所瓜葛。 不过，对方有可能做出这种和坦白“那件事就是我做的”这种蠢事来么？还是说，这一切仅仅只是无根据的推测而已，对方其实对此并不知情，他讲的话也并非什么暗示，只是单纯在酸人而已？ 就在艾伦和艾薇莉娅在心底想着相同的事情的时候，贝兹再次使出了让人困惑的一招。 “两位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可怕，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好了，开始谈正事吧，我希望增加狄奥朵拉与杜普的交易通道，出口粮食。” 第402章 无事献殷勤 对于贝兹提出的想要扩张交易的提议，艾薇莉娅一脸困惑地问道： “杜普位于山区，缺少可以开垦耕田的土地，的确十分依靠从其他都市进口的粮食，贵方如果愿意卖给我们更多粮食，当然是好事一件，不过……我不记得自己曾向贵方提出过交易请求……” “当然了，艾薇莉娅小姐的确没有向我提出过请求，因为这是由我个人主动提出的。” 艾薇莉娅微微皱着眉毛，好像不太相信贝兹说的话。 “莫非……是快要超出保存期限的储备粮吗？” “当然不是，是上一季刚刚成熟的新鲜粮食。” “原来如此，是大丰收吗……多余的拿来卖掉。” “的确是丰收，但也没有多到可以随便卖给别人的程度。” “那，是想要通过减少粮食储量，控制贵方都市的粮食价格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批粮食的价格想必会很昂贵吧，我方最近由于筹备竞技大赛，拿不出太多的钱……” “放心吧，绝对是让你不假思索掏钱的价格。” “……” 艾薇莉娅不由得与艾伦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彼此眼神中读到了相同的话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如果能够便宜买到贵方的粮食，的确是很吸引人的提案，可是……” “好吧，我不过是想要加强与杜普的友好关系罢了，你们的不安……” “——贝兹先生，在那之前，先说一说你的目的吧。” 贝兹讲得正起劲时，艾薇莉娅打断了他。贝兹似乎因为不满而稍稍皱眉，但仍充满自信地回答： “我没有任何目的。” “不可能，我不认为都市之间能够存在真正的友谊，目前的友好只是建立在有共同利益上而已。” 艾伦相当同意艾薇莉娅的发言。 别说是都市之间了，就连一笔小小的生意，也都是建立在双方的利益上进行的。卖家因为卖出商品而获得金钱，而买方则通过花钱获得想要的商品，双方都是有利可图的。若是商家赔本，或是买家花的钱超出商品的价值，交易是不可能完成的，除非一个情况——某一方在说谎，卖方卖的是家伙，或者买方使用的是假币。 所以呢，贝兹的提议如果不是有利可图，就是他隐瞒了什么。 艾伦能够想到这些，艾薇莉娅想必也已经想到了吧，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贝兹先生，我想不到这样做对贵都市有什么好处，所以，实情就是你隐瞒了什么事情。我作为杜普的都市长，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为都市负责，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所以在得知你隐瞒的信息之前，我是不会给出答复的。” “不愧是杜普的才女啊……” 贝兹佩服地叹了口气。 “以都市来说，我的这个提议的确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还有可能因为粮食储量减少导致的粮价上升，而引发市民的不满。” “既然如此，贝兹先生为何还要执意如此呢？” 关于贝兹为何要这样做，艾薇莉娅和艾伦都有着自己的猜想，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两人的猜想应该是相同的。 之前贝兹无意——是否真的是无意还有待商榷——说出的一句话表明，他似乎知道杜普有暗杀者活动这个本不应被外人知道的机密，这就代表那名暗杀者很有可能与他有所瓜葛。 而现在，贝兹毫无来由地向艾薇莉娅提出了损己利人的提案，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弥补先前的口误，而采取的补救措施。 这样的猜想很符合逻辑，但同样也存在问题。 身为城邦联盟最强大的都市狄奥朵拉的都市长、名声与能力与艾薇莉娅不相上下的贝兹，做事和思考的逻辑真的这么容易被揣摩出来吗? 不知道艾薇莉娅怎么想，反正艾伦是肯定不会天真地认为贝兹的头脑就这有这点程度，他一定在打着某种算盘。 对于艾薇莉娅的质问，贝兹耸耸肩，回答说： “答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当然是有利可图呀。实际上，我不知打算向杜普出口粮食，还打算向杜普的工房购买武具，在城邦联盟里，就数杜普的工房制作的武具最为精良，这是共识吧。” 这的确是共识，不会错。 在城邦联盟，每一座都市都具备自己的长处与短处，比方说杜普擅长打造武具，这是因为位于山区的缘故，在山体中开凿大型熔炉十分方便的缘故，而且用于充当燃料的热能石储量也十分丰富。但同样是地形的缘故，杜普的耕地数量不足，因此必须要从其他都市购买粮食。 就像这样，城邦联盟的各都市互相取长补短，大大提高了整体的生产力，从而成为邻近诸国中实力强劲的存在。 只是，贝兹说打算向杜普购买武具，也存在着问题。 加工过的武器防具比较昂贵，而且如果都从杜普进口武具，狄奥朵拉的武具锻冶师就要减少了。假使两个都市的技术力有明显落差，那么应该磨练自己的技术，贝兹应该不会笨到大量进口精致武具。 当然了，若是没了生意竞争对手，狄奥朵拉的锻冶师也不会磨练技术，从杜普购买的武具应该能刺激他们的上进心。当然应对方法很多，例如征收关税等等，但想到不只要让杜普购买狄奥朵拉的商品，也得让杜普赚点钱，就觉得麻烦事真多。 坦白讲，这就和出口给杜普粮食一样，是占不到什么好处的提议，甚至让人怀疑贝兹是不是站在杜普这一边的。 贝兹若无其事抛出筹码——虽然是只对别人有利的筹码——的态度，让艾薇莉娅更困惑了，不过她不把内心表现出来，维持冷静的态度继续追问： “如果贵方愿意购买我方的武具，对我方而言当然再好不过了……但问题在于，我相信天底下不会有免费的馅饼，贵方的利益，究竟在何处呢？” 察觉到艾薇莉娅语气中的动摇态度，贝兹从容一笑。 “会有这种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那我就开诚布公地说吧，理由之一是比起其他要么已经衰落，要么正步入衰落的都市，我比较看好正一步一步迈向强盛的杜普，所以希望与贵方建立更深厚的友谊。” 贝兹说的是实话，除了狄奥朵拉和杜普外，其他都市都或多或少地开始衰落了，与正处于快速发展中的都市打交道，获得的好处当然比较多。 “而第二个理由，则是出于我个人的目的，或者说追求吧。” 贝兹接下来说的话，让艾薇莉娅当场皱起了眉头。 “艾薇莉娅小姐，我希望能与你建立更进一步的个人关系。” 第403章 我拒绝 艾薇莉娅一脸阴沉，如此个人情绪化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身为都市长的她的脸上。 不过也难怪她会是那种反应了，就连艾伦也在心底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之前就已经从艾薇莉娅口中得知了有关贝兹的事，但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不，应该说，眼前这个男人的确就是贝兹本尊没错，因为他以前就经常在公开场合讨论有关艾薇莉娅的事情。 如果要问艾伦对于此事的态度，毫无疑问一定是反对了。毕竟再怎么说，艾薇莉娅都是“他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第三人插足进来。 但遗憾的是，艾伦现在没办法开口。 首先，眼下他的身份是护卫，换言之就是下人。虽然在城邦联盟并没有明确的身份地位差别，但不管怎样随便插嘴都市长之间的谈话是不合规矩的。艾伦可不希望因为自己擅作主张的僭越行为，而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抨击艾薇莉娅的材料。 再来，就是艾伦和艾薇莉娅的那层关系，目前来说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以艾伦那个世界来说，这种事情甚至可以算的上是一种“丑闻”了，若是传了出去，不用说一定会成为艾薇莉娅都市长生涯中的污点。 最后，艾伦还不清楚艾薇莉娅的想法如何，因为对方提出的价码对杜普来说的确十分有利，就算姑且接受也不会有什么明面上的损失。毕竟对方使用的“更进一步的关系”这个说法十分模糊，就算以后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也可以用“我所理解的更进一步可不是这个意思喔”来蒙混过去。 就是这样，在艾薇莉娅做出回答之前，或者是她主动询问，艾伦都不应该插嘴。 实际上他也很好奇，艾薇莉娅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站在都市长的立场上，选择接受这个对杜普十分有利的方案？还是站在个人的角度，拒绝对方这无赖的要求呢？ 如此心想后，艾伦看向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略微有所缓和的艾薇莉娅。 “贝兹先生，我不太理解你说的更进一步的个人关系是指什么，可以说得更清楚点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艾薇莉娅小姐不应该很清楚才对吗？我记得我给你寄过一封亲笔信函，我的想法是什么全部写在了上面，难道你还没有收到吗……虽然我的确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我还一直期待着你的答复呢……” 贝兹故意叹了口气，让艾薇莉娅看到。 “我并没有收到那封信，所以不知道你所谓的想法。” 艾薇莉娅在说谎。 实际上那封信她已经看过了，甚至还拿给艾伦看了一遍，只不过之后就被她当成垃圾揉成一团扔掉了而已。 至于信里的内容，虽然字迹工整，措辞也十分礼貌，但艾薇莉娅的反应却净是些绝不会在公开场合使用的字眼，比方说“恶心”“去死”之类的，让人不禁感叹就算是受众人爱戴的才女也会讲这种话吧。 甚至可以这样说，艾薇莉娅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与贝兹对话，全都是她在拼命压抑心中厌恶情感的缘故，这足以显示她对于贝兹这个人的反感。 “那还真是遗憾，是信函被弄丢了么，看来有必要加强都市之间的驿站建设了……嗯，或许也可以效仿王国建立空中航线，建立魔法交流网络也不错的样子。” 贝兹装模作样地自言自语了一阵子后，才回到原先的话题。 “既然艾薇莉娅小姐没有收到那封信函，具体内容我也就不透露了，果然还是希望让你亲眼看到我精心凝练出来的言语比较好，等到竞技大赛结束后，我会再寄来一封信的。” “那么，这件事也就以后再——” “这件事与那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吧。”贝兹打断了艾薇莉娅，“艾薇莉娅小姐，现在你只需要决定是否要同意由我方提出的两项决议即可。”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还不知道你的把戏……唔，还不知道贵方的要求是什么，交易条件并不完备，所以我方无法进行预先的准备，难道不是吗？” 艾薇莉娅的措辞甚至出现了失误，由此可见她内心的动荡。 “以一般常识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唉，那要不就这样吧。”贝兹再次故意叹气，接着说道，“我方决定放弃先前提出的第二项请求，也就是希望能与你建立更进一步的个人关系这个请求，这样如何？” “你说……放弃？” “是的，放弃，这样一来双方的所有需求细节都十分清楚了，交易也就能够进行了。那么，艾薇莉娅小姐，你的答复是什么？” 艾薇莉娅没有回答，但能从她那里听到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声音大到让人觉得她要把牙齿咬碎了一般。 虽然贝兹口头上说放弃了第二项请求，但实际上双方的立场并没有发生任何实质上的变化。 这是因为贝兹所提出的交易对于杜普一方更加有利的关系，从对方那里得到了那么大的好处，于情于理艾薇莉娅都应该拉近与贝兹的关系，所谓的人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就是艾伦特别不喜欢欠人人情的理由，所以他也格外理解艾薇莉娅此时的感受。 不过—— 艾伦看向正在嘴角噙着微笑的贝兹。能把艾薇莉娅逼到这种地步，这个男人果然不是庸人。先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他精心布置的局。 而这也是艾伦加深了对这个男人的恶感的理由。 明明有着如此优秀的头脑，却把这份头脑用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是让人不齿。 老实讲，艾薇莉娅完全可以遵从自己的想法，拒绝贝兹的提议。但问题是身为都市长的她，若是因为个人的原因而放弃对都市有好处的条件，毫无疑问是失职的表现。要知道在就任仪式上，每一位都市长都曾宣过誓，会为了都市甘愿牺牲自己的。 贝兹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把个人利益与都市利益绑架在一起，从而让艾薇莉娅陷入两难境地吧。艾伦正是对这样的行为感到不齿，才会从心底升起厌恶的情感。 再这样下去，艾薇莉娅搞不好真的会选择牺牲自己，先不论艾薇莉娅是否为心甘情愿，艾伦反正是接受不了的。 有些沉不住气的艾伦，正打算做出僭越行为时，艾薇莉娅这时开口了。 “——请容我拒绝。” 第404章 反制 艾薇莉娅那带着十足底气的声音，让艾伦和贝兹都是一愣。 艾伦望着仿佛恢复了平时的自信与从容态度的艾薇莉娅，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他本来以为艾薇莉娅铁定会选择牺牲自己的，没想到她这次竟然选择了遵从自己的想法。老实讲，这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 但不知道为什么，艾伦觉得有点高兴，欣喜与艾薇莉娅的改变。 不过，相对地，贝兹可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真是让我吃惊啊，没想到竟然会放弃都市的利益，同为都市长的你，应该很清楚这样做是失职吧？” 虽然贝兹的面色平静如初，但艾伦很确定他的内心一定混杂着惊愕与失望。 “这句话应该对贝兹先生自己说才对吧？” “对我说？”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么，虽然贝兹先生的提议对于我方来说的确十分划算，但反观贵方，却要承受许多不必要的损失。贝兹先生，同为都市长的你，应该很清楚这是失职的行为吧。” “这是我方都市的事情，从职责上来说是不需要艾薇莉小姐来关心——” “不对！” 艾薇莉娅语气坚决地否定了贝兹。 “这是我们城邦联盟的事情。”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管是杜普也好，还是狄奥朵拉也好，亦或是其他的都市也好，都是城邦联盟的一部分，不是么？” 面对毫不保留迸发出气势的艾薇莉娅，贝兹的态度明显退缩了。 “是这样没错……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吧？我作为杜普的都市长，亲切地为友邦指出问题所在，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 “正是这样，因为己方能占到一点小便宜，而放任友邦做出错误的行动，同样也是失职的行为，这一点贝兹先生想必不会反对吧？” 见着贝兹沉默不语，艾薇莉娅抛出决定性的话语。 “还是说，你贝兹不承认狄奥朵拉是城邦联盟的一部分吗？” 此话一出，贝兹的脑门上顿时浮现冷汗。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十分漂亮的一记反击，艾伦对此佩服不已。 城邦联盟作为六座都市的联合体，历史上经历过数次分合，每次动荡都会带来沉痛的伤痕。因此在城邦联盟，最敏感的话题就是从属问题，任何涉及到脱离城邦联盟的发言和行为，都会遭到最严厉的触发。而艾薇莉娅正是通过巧妙的发言，将贝兹置身于这道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上，如果不想被扣上背叛的帽子，他只能按照艾薇莉娅设计的意图做出选择。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一招反制措施，不愧是杜普的才女，艾薇莉娅的能力与地位确实是实至名归。 在经历了差不多十秒钟的沉默后，贝兹才给出回应。 “不，狄奥朵拉当然是城邦联盟牢不可分的一部分，身为都市长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否认。”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清楚，推动都市的发展，也是在间接推动整个城邦联盟的成长，因此就算是一点小失误也要尽可能避免。” “是的，我很清楚。” “那么，关于刚才的提议，你的想法是？” “那是我一时疏忽做出的错误判断，感谢艾薇莉娅小姐替我指出失误，实在是万分感谢。” 见到贝兹轻轻欠身的模样，艾薇莉娅微微偏过头来，朝艾伦露出有些得意的微笑。作为回应，艾伦也轻轻一笑。 由于客人们都是远道而来，欢迎会很快就结束了，各位都市长纷纷返回下榻的高级旅店休息，为接下来几天的竞技大赛养精蓄锐。虽然他们不用参加比赛，但连续不停地观赛也是一种体力活，再加上还有各种与公开活动，因此必须要保持最完美的状态才行。 走出竞技场的路上，艾伦和艾薇莉娅走在一尘不染的通道里。虽然这条通道平时就已经十分干净了，但为了迎接各位都市长，这里的干净程度明显又上升了一个程度，简直已经到了闪闪发亮的地步。 一时之间，通道里只回想着两人的脚步声，为了挥散这片沉默，瞧着周围没人的艾伦开口说道： “从刚才的事来看，感觉你们城邦联盟各都市之间的关系，并非外界看起来那么融洽呢。” 对于艾伦的吐槽，艾薇莉娅不动声色地轻轻耸肩。 “如果融洽的话，也就不会举办这种各都市选出代表互殴的比赛了……怎么样，经过刚才的观察后，你觉得胜算如何？” 艾薇莉娅所指的胜算，应该是竞技大赛吧，看来她也看出来那几名护卫也是参赛选手的事，艾伦想了想后，自信满满地回答说： “每个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强者，不过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又不肯参赛……我是问，萨姆和他们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因为我又不是萨姆，可没办法代替他回答。” “是么……” 艾伦看得出来，艾薇莉娅的模样有点担忧。 这也是理所当然，当时的选拔赛谁都看得出来，其实萨姆是比古要更弱的，然而不知为何古却主动放弃了比赛，从而让萨姆成功出线，代表杜普参加竞技大赛。 可以说，以硬实力来说，萨姆是具备参赛水准的，但从经验和年龄来说，他显然还不够成熟。虽然在选拔赛中表现出色，但在有着来自各都市的顶尖强者和接近十万观众的竞技大赛中，或许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发挥失常。 艾薇莉娅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以都市长来说她的思考必须要遵从理性，不能因为萨姆是艾伦的熟人而有所偏袒。所以，艾伦不会为她的这个态度有所不满。 “不过你放心吧，萨姆曾经当过士兵，经历过许多生死场面，所以仅仅只是表演性质的战斗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你能这样保证的话，我就放心了。” 话是这样说，但除了自身实力外，对手的实力也是决定比赛胜负的重要因素。 根据目前了解到情报，对手分别是苏乌埃内的暗杀者凯文，新塔瑞纳尔的兽王力丸，库利的僧侣天龙，古尔巴克什的图腾祭司图斯，另外狄奥朵拉的参赛选手并非那时的吟游诗人瓦尔兹，根据资料，似乎是一个叫做强王的食人巨魔。 第405章 要不要跟我比试比试 食人巨魔乍听之下像是食人魔，又像是巨魔，实际上两者都不差，因为食人巨魔正是这两者的杂交体。 作为结合了两个物种优势的存在，食人巨魔的基础体能远远凌驾大多数种族，不只有着过人的臂力与耐力，还有巨大身躯使出的广大攻击范围。 另外食人巨魔也还具备许多特殊能力。首先是他的皮肤，只要在又厚又硬的皮肤上穿上铠甲，几乎任何攻击都能弹开。只不过关节的可动部分等等比较柔软，很多人会挑这种部位下手。然而还有另一堵高墙能挡下死亡，那就是再生能力。 即使受到足以令普通人丧命的攻击，食人巨魔却不会死。他们能以惊人的强大再生能力治愈伤口，除非使用火焰或强酸，否则无法阻止他们的再生能力。 就因为拥有这种强大能耐，强王才能以不可阻挡之势，轻松拿下了狄奥朵拉的参赛名额。 虽然直到目前艾伦还没有见到过强王的真面目，但光是从资料上的内容来看，就会让人觉得是个很强劲的对手，别说是萨姆了，就算是艾伦对上他，或许也会陷入一番苦战。 当然了，如果单纯只是想要取胜的话，艾伦还是有许多办法的。只不过，那些办法在主张公平竞争的竞技场里都行不通就是了。 总的来说，和兽王啊、强王啊这些光听名字就觉得很有本事的人物比起来，萨姆就显得十分不值一提了。 实际上，为了让萨姆听起来更强一点，艾薇莉娅此前曾想要替他起个威风的称号，但结果绞尽脑汁思考了好长时间，硬是想不出一个主意来。就这样，参赛名单上萨姆就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和职业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的备注，给人的感觉就是普通。 没错，普通，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感受了。 不过普通也有普通的好处，比方说对手在研究战术时，或许会因为萨姆看起来太过普通而产生轻视心理。话虽如此，若是没有真本事，被对手小瞧却没办法打脸的话也很糟糕，所以最终还是得靠实力一较高下。 虽然艾伦觉得就算不用提醒，萨姆也肯定知道这件事，但由于事关重大，艾伦不希望艾薇莉娅为此事担忧，因此决定待会去找萨姆聊一聊，至少得了解他是否有把握。 就这样，一回到山顶的住处，向艾莉和莉莉内特打了声招呼后，艾伦就再次折回了竞技场。 作为代表杜普参赛的选手，萨姆当然要受到高规格的对待，住处早已从旁边的小旅馆，搬到了竞技场特意为选手准备的高级旅店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微暗，装饰豪华的旅店早已亮起了明亮的光芒，吸引着路人们的目光。 话虽如此，艾伦却并没有前往旅店，而是拐向了竞技场旁边的训练场里。 凭着艾伦对于萨姆的了解，他知道这个少年肯定不会这么早时间就躺在床上偷懒。 果不其然，一走进训练场里，就听见了富有节奏的挥剑声。循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了正在独自一人训练的萨姆。 艾伦立刻向他走去，大概是没有刻意隐藏脚步的关系吧，练习正投入的萨姆，马上就注意到有人接近。 训练培养的警觉性让他下意识地沉下了身子，不过当他看到接近者是艾伦后，马上又恢复成原本的姿势。 “啊，是艾伦大人！” 在这座几乎听不到“大人”这种贵族式称呼的城市里，唯有萨姆仍在称呼他为大人，艾伦不免露出苦笑。 不过艾伦也知道要拗过这个犟小子也很难，于是努力收回脸上的苦笑，摆出看起来比较亲切的表情，朝萨姆打招呼： “哟，萨姆，晚上好呀。” 萨姆放下手里的剑，并擦擦额上的汗珠，然后又毕恭毕敬地向艾伦鞠了一躬。见他这副反应，艾伦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苦笑差点再次浮现出来。 “艾伦大人，这么晚还来这里，难道是来练习的吗？” “不是练习，我可做不到像你这么刻苦，毕竟白天就有很多事要忙了，晚上若是还练剑的话，我骨头怕是都要累散架。” “说的也是，艾伦大人是个大忙人呢。” “说是大忙人也不差啦，反正就是忙里偷闲，出来溜达溜达，放松一下心情。” “原来是这样……” 结束了开场白的问候后，艾伦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向萨姆问道： “最近，感觉怎么样？” 萨姆平板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了，艾伦猜测那大概是疑惑的表情。 “非常抱歉，艾伦大人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这个人很迟钝，不太理解您在说什么。” “当然就是身为战士状态啦，明天就是竞技大赛，不是吗？” “啊，原来是在问这个。” 萨姆扭曲的表情舒展开来，那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谢谢艾伦大人的关心，因为我很重视这次的比赛，再加上是代表杜普参赛，深知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我丝毫不敢懈怠，状态调整得很完美，明天一定能够以完全状态上场。” “那就好。” 凭借萨姆的性格，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艾伦略微放心了些，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因为比赛而紧张了。 不过，还有需要确认的事情。 “机会难得，怎么样，萨姆，要不要跟我比试比试？” 听到艾伦这样说，萨姆的表情再一次扭曲了。从他那瞪得老大的眼睛就可以知道，那是吃惊的表情。 老实讲，萨姆从来没想过艾伦竟然会提出与他比试的请求，哪怕是当初卡特提出要与他对剑，惊讶程度也比不上现在。 因为在萨姆曾从艾伦口中听到过，他已经不把剑术当做自己的追求了。虽然在萨姆看来十分可惜，但这代表着把剑术当做追求的他，跟艾伦已经不是同一路人，因此彼此互相切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然而，艾伦此刻却主动提出了希望比试，这是为何呢？ 萨姆找不到理由，感到困惑又惊愕，但不曾变成表情显示出来。 然而，站在萨姆面前的是极为擅长观察表情的男人。一般人感觉不到的感情的瞬间紊乱，也被他敏锐地察觉，说出答案： “老实讲，白天的时候，艾薇莉娅小姐曾对你的实力产生过些许质疑。” “是那位都市长大人吗？” 听到这话，萨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对于渴望变强的他来说，实力遭到质疑无疑是一种打击。 第406章 本领不精 大概是萨姆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沮丧情绪被艾伦给察觉到了吧，他连忙补充说： “啊，不用担心，她并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要知道因为筹办竞技大赛的关系，她最近承受的压力很大，神经确实过敏了些，会产生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才过来这里，想要了解一下你的目前的实力，来向她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原来是这样，谢谢艾伦大人的信任。” 看来不是自己的实力不被认可，萨姆深深松了口气，这时艾伦又说道： “除此之外呢，最近我体会到自己本领不精，所以想跟有点能耐的家伙一起练习。” “艾伦大人竟然会这样认为？” 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能让鼎鼎大名的风之剑匠认为自己本领不精？ 这时，萨姆想起最近在竞技场里听到过的传闻。据那些喜欢八卦的人说，之前突然放弃选拔赛的夏卡斯和亚鲁巴两人，并非是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起来了，实际上是被杀死了。虽然大家都只把那些传闻当做茶余谈资对待，但搞不好事实真的就和传闻一样。 莫非，艾伦大人也被卷入了那场事件？ “是啊，最近遇到了一个强得离谱的家伙，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了，我现在恐怕不会站在这里。” 听到这番话，萨姆感觉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不，谁听到这番话能不吃惊呢，他忍不住好奇地问： “对方是什么人？” 萨姆崇拜英雄，虽然在以前只是崇拜自己种族的英雄，但自从上次从卡特那里了解到风之剑匠——也就是眼前的男人的成长史后，他便开始热衷其搜集各种英雄传说来，而且不分种族。不只如此，邻近各国知名强者的冒险传奇，只要是能打听到的，他都一一搜集起来。但根据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应该没有比艾伦大人更强的人才对。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总之在没搞清楚之前，还是一个谜。啊，对了，这件事你也不要到处乱说，拜托了。” “咦？嗯、嗯……我会守口如瓶的。” 萨姆压下想问个仔细的心情。怎么可以兴奋浮躁地问人家被打败的事件经过，太失礼了。 “那么，艾伦大人，真的可以请您陪我练习吗？” “算不上练习，我又不擅长教人，只不过是切磋性质的比试罢了。能不能从中掌握到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就看你自己了……因为你作为战士有着一流的水准，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才行。” 虽然得到了高度评价，但萨姆却只当这是客套话。 不是萨姆特别厉害，是平均值太低了，纯粹只是因为竞技场里战士本领比一般人好不了多少，比起王国的专业士兵和骑士来说弱得多。就算是在竞技场里称王称霸的战士，也很难和骑士长卡特一较高下。 所以呢，萨姆之所以能在竞技场里大放异彩，除了他的才能得到了释放外，还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其他人太弱了，显得他比较强而已。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天才，实力不可能突飞猛进，这也是他至今仍在坚持练习的理由。 像自己这样的小角色，真的能让这位独自击败霜龙的男人觉得起劲吗？ 萨姆赶走了心中的消极想法，既然对方认可了自己，自己就不应该轻视自己了。就算结果会害艾伦失望，他也不会后悔，因为如同卡特说的那样，实战能够让人更快地成长，所以这次比试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十分珍贵的。 在心中做好觉悟后，萨姆站直了身体。 “那么，艾伦大人，请您和我切磋。” 艾伦轻轻一笑，点点头。 两人各自取出用来切磋的武器，萨姆用的是一直以来在用的剑，艾伦则是随便拿了件普通武器。在切磋中用精钢打造的武器太犯规了，随便一剑就把对方的剑给砍断了的话，那还切磋什么。 接着，萨姆取下了带在身上的负重袋，为了增加训练的效果，他一直都带着这个。眼下要与实力高于自己之人对战，若是带着这种东西，就等于瞧不起对方一般，那样太失礼了。而且他必须全力应战，否则无法获得成长。对方可是击败霜龙的超级战士，自己应当卯足全力，感受两者之间的鸿沟。 等到萨姆做好万全准备后，艾伦问他： “话说你刚刚还在训练对吧，体力如何？要不要喝点可乐消除疲劳？话说你之前买的可乐喝完了没，没有的话我身上带着有哦。” “不用了，可乐的话还剩有一些，不过因为刚刚只是做热身运动，所以状态刚刚好。” 错失了推销可乐的机会，艾伦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是吗……从某方面来说，这倒有点可惜了，实际上在战场等各种场面上，能以万全状态战斗的机会不多，练习在不完美状态下的战斗也挺重要的，毕竟与强敌对战时，不可能一直保持最初的状态。你以前学过这些吗？” 这是艾伦的切身体验，当初与霜龙作战就是如此。不过比起艾伦，霜龙的感受应当更深刻一些。 当时艾伦通过欺诈等计谋消耗掉了霜龙的大部分招式，从而一举扭转局势，如果霜龙懂得如何在劣势中作战的话，他或许不至于输得那么彻底。 艾伦的这一提醒，让萨姆恍然大悟。 “没、没有，我没学过，那么我再挥一遍剑，让自己的状态变差……” “啊，不用，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待会打起来后自然就会觉得累了。” “也、也是。” “另外呢，除了剑以外，练习一下没有武器的战斗方式也很有必要，毕竟万一在战斗中丢失了武器呢，或是使用各种武器的战斗技巧，对你没有坏处。” “原来如此。” “剑、盾、枪、斧头、短剑、护手、弓箭、棍棒、投掷武器，这些是武器战斗的基础功夫……但若是想无所不学，常常会博而不精，建议你可以专挑两、三样进行训练，好啦，闲话讲多了。” “原来如此，是劲往一处使对吧。”萨姆想起了以前的教诲，双眼亮起光芒，“艾伦大人，谢谢您的教诲！” 艾伦面露苦笑，挥挥手回应萨姆的道谢。其实他只不过是在照着前身的记忆念稿子而已，结果却得到对方的如此感谢，让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那么，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第407章 这不是借口 两人走到合适的距离后，慢慢摆出战斗的架势。 萨姆缓缓沉下腰，顺着剑刃的方向看向艾伦，他的视线锐利，也不再是训练心态。同样地，萨姆也散发出让人不敢大意的战斗氛围。 两人互相瞪视了一阵子，然而，萨姆无法主动出招。 他刚才拿掉了身上的负重袋，因此行动起来方便多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觉得自己能赢过艾伦。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经验，艾伦都比他强太多了。 这不禁让他想起艾伦提到的那个让他觉得自己本领不精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艾伦这种强者都自愧不如呢？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萨姆连忙重新集中注意力。虽然只是比试，但也绝对不可以放松。 随意出手攻击，恐怕只会轻易遭到反击。因为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这或许无可奈何。然而，如果这是实际战斗，难道要一句无可奈何，就投降求饶吗？ 既非如此，那该怎么做？答案只有一个，针对艾伦弱势的部分进攻。 然而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经验，论战士所需的能力，萨姆没一样比得上他。双方之间若有差距，那就是装备层面了。 虽然双方在武器品质上并没有太多差距，但萨姆的武器是一直在使用的、最为趁手的武器，而艾伦则是随便拿的武器，因此会有熟悉度的差异。 萨姆制定战略，决定认真观察艾伦的动作，然后寻找机会反击。 看到萨姆那副谨慎不敢过来的样子，艾伦笑了笑。 “你不过来吗？那么，就由我出招喽。” 向对手表现得游刃有余，艾伦举起了剑。他稍微沉下腰，如压住弹簧般开始蓄积力量。萨姆也于全身灌注力道，以备随时遇到剑击都能弹开。接着艾伦踏出一步，一口气接近萨姆，手中之剑同时挥下。 好快！ 萨姆放弃移动闪避攻击，他将全身神经与能力都用作单纯防御，以撑过攻击。 下个瞬间，惊人的冲击撞向手臂。 那道冲击强烈到令人怀疑手里的剑或许已被击碎，猛烈的攻击更是让持剑的手麻到完全无法动弹。想挡下这种攻击，除了用上全身的力道别无他法。 还说什么弹开呢，这种攻击哪有可能配合时机去反弹，至少得设法卸力化解。萨姆对自己的天真想法发出自嘲，这个时候，腹部却忽然受到另一道冲击。 “啊！” 萨姆的身体被打飞出去，背部撞上的石板地。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初与沙鹫对战时的情景，当时他就像这样遭到了莫名其妙的偷袭。 不过很显然，艾伦并不像沙鹫那样长了第三条手臂。发生了什么事，只要看看他的动作便一目了然。 他正好在收回猛力踹飞萨姆的那只脚。 “因为我只拿着剑，就只注意我的手，不太好哦。有时候可是会像刚才那样吃上苦头的。我刚才踢的是你的肚子，不过本来应该找铠甲更薄的地方踢，比方说踢断膝盖之类的，要看清对手的全身上下，注意对手的一举一动。” “……是。” 艾伦回忆着前身的经验，侃侃而谈。萨姆一边回应，一边忍受着腹部涌起的钝痛，慢慢站起来。 能够击败霜龙的艾伦，身体能力想必相当惊人，一旦他认真起来，就算萨姆身上穿着铠甲，也能轻易踢断他的肋骨，或是让他失去战斗力吧。然而萨姆并没有遭到那种下场，八成是因为艾伦并没拿出真本事，而是先用脚瞄准再使力，目的只是把他踢飞而已。 果然是训练，真是太谢谢您了。萨姆深切体会到艾伦正在带自己练习，心怀感激地再次举起剑。 这段时间不知有多贵重，他得千万小心，别让这段时间白白浪费掉。 萨姆再度沉下身体，一步步慢慢靠近艾伦，继续这样下去只会重蹈方才的覆辙，萨姆逼近对手的同时，在脑中重新制定战术。 艾伦平静地等候对手过来的身影，让人感受到令人慑服的从容。萨姆丝毫没能让艾伦使出全力。 但萨姆并不会觉得懊恼。倒不如说，如果因为对方没有认真而觉得不快的话，那是傲慢。 萨姆就快接近极限了，他花了数年的时间进行剑术修行，成长速度却比老牛走路还慢。从最早开始学剑的时期算起，进步得实在太慢了。纵然如今已经初步显现出成果，但和天才比起来差距仍然太大了。 毫无天分的萨姆，面对天资过人的对手，若是气恼对方不拿出真本事，那就太失礼了。应该埋怨自己缺乏足够的本领，无法让对方全力以赴才是。 刚才艾伦叫他不要把这当作训练，以实战心态交战，想必是层次远远高于自己的艾伦，在警告自己“你要用夺我性命的决心和我对战，否则不配当我的对手”吧。 萨姆咬牙切齿，发出低微的摩擦声。 他恨透了自己的弱小，要是自己能再强一点，就能做到更多的事了，艾伦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特意跑来陪自己练习。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 不过，萨姆即刻摆脱了这种想法。现在他该做的，是尽可能地与艾伦交手，从与他的战斗中收获平日练习不可能会有的成长。 艾伦感叹地呼出一口气，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因为站在他面前，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半兽人，表情不一样了。一直到刚才，他都还像是个遇见崇拜人物的小孩子，散发出兴奋雀跃的情绪。然而不过是踹了他一脚，那种浮躁的氛围立即烟消云散，变成了战士的神情。 艾伦将心中的警戒等级提高了一个阶段。 其实，艾伦对萨姆的评价，比萨姆所想的更高。他特别欣赏的一点，是萨姆那种贪婪地想变强的真挚个性，再来就是他的剑技。 萨姆的剑术一点也不漂亮，但动作十分干净利落，跟不经大脑思考，只是接受训练学会用剑的人不同，自己考虑每一剑意义的剑术，是重视实战运用的剑法，说难听点就是杀人剑。 艾伦认为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 剑这种玩意说穿了就是杀人工具。训练中锻炼起来，属于表演性质的剑术，在真正的战场上发挥不了作用。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也救不了想救的人，只能任由敌人宰割。 然而萨姆不同，想必他能斩杀仇敌，保护重要的人吧。 艾伦十分羡慕他的这种决心，如果自己也能像他这样如此勤奋的话，一定会比现在更强。当然了，有时候也不是他偷懒不愿练习，只是现在身为商人的他，拿不出太多时间用来练剑就是了。 这不是借口。 绝对不是。 第408章 经验 萨姆的变化让艾伦感到佩服，话虽如此，有一件事却不能改变。 “虽然你已改变心态，但你我能力差距依然十分悬殊。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直截了当地说，萨姆没有才能。像卡特这种具有天赋的人，他根本比不上，更不用提有着系统这种作弊玩意的艾伦了。 所以说，萨姆想变得比谁都强，不过是做梦或幻想。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会想陪萨姆练习呢？将时间花在更的检验一下萨姆的能力，让艾薇莉娅安心当然是一个理由，自己想要找个有点本事的人切磋也是一个理由，但实际上，除了这两个理由外，还有其他的理由。 艾伦只是无法旁观萨姆不断重复无用的努力。每个人的能力都有极限，萨姆不断用身体去冲撞的就是名为极限的墙壁，这点让他产生了怜悯之情。 所以，他想教萨姆别种手段。 他相信才能有其极限，但经验没有极限。 这一点不是前身的经验，而是他自己的切身感受。 艾伦刚来这个世界时，还只不过是个惊慌失措、抱怨连连的青涩小子而已，现在之所以能够成为合格的商人与父亲，靠的就是经验。 商人方面可以借助老爹的经验，父亲方面则依靠自己的摸索与积累，经验让艾伦开始变得得心应手，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 回想刚来这个世界的那几天，自己还真是过得相当狼狈啊。所以，艾伦也希望萨姆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来吧，萨姆。” 他的自言自语，得到一声气壮山河的回答。 “是！” 回话的同时，萨姆脚下一蹬，飞奔而出。不同于方才，艾伦神色严肃，慢慢将剑举高。 那是由上而下的挥砍。 一旦用剑挡下，就会被弹开，动作将完全遭到扼杀。这种攻击将能使得防御行为失去意义，挡下这一击是下下之策。 他只能硬着头皮冲到对方身边。艾伦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严阵以待，准备迎击。 萨姆忽然下意识地觉得，这是自投虎口的行为，但他只犹豫了一瞬间。 萨姆闯进艾伦的剑击范围，艾伦早就等着，一挥剑，萨姆用剑挡住。惊人的冲击比刚才那一下更强，手臂传来的痛楚让萨姆皱起脸来。 “太遗憾了，竟然跟刚才落得一样的结果。” 流露些许失望神色的艾伦，将脚对准萨姆的腹部，然后—— “给我卸掉！” 伴随着萨姆的吼叫，艾伦浮现出略为惊讶的表情。 卸力并不是非得借助武器才能用出来。只要技巧足够熟练，用手或铠甲照样能发动。然而一般人之所以会在用剑或盾抵挡攻击时发动，是因为发动的时机必须十分准确。用铠甲发动时，一不小心也可能毫无防备地遭受对手攻击。因此大家都会希望至少能用剑或盾挡住再发动，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像此时的萨姆知道艾伦会使出脚踢，就没有这种顾虑。 “你就在等这个吗！” “是！” 艾伦的脚踢力道彷佛被柔软物体吸收般散去，他伸长了脚，无法使力，只好放弃脚踢，打算踩回地面。见艾伦即将重整不利的态势，萨姆挥剑砍向他。 劲往一处使，谨记前辈们对自己的教诲，缺乏才能的萨姆弹精竭虑磨练出来的，就是跳跃起来的劈砍。 这一击朝着艾伦的头部挥下 若是砍中将造成致命伤，但萨姆想不到这一点。他是对艾伦抱持着绝对信赖，相信强悍如艾伦不会因为这点程度就送命，才敢施展这招。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剑刃激烈相撞，艾伦利落地出剑格挡。到目前为之都还在预料之中，萨姆灌注全身力气，试图让艾伦失去平衡。 然而，艾伦的身体纹丝不动。即使只以一只脚难以维持平衡，却仍能轻易挡下萨姆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 萨姆用上全身力气的最强一击，依旧无法与单脚站立的艾伦并驾齐驱。萨姆对这项事实感到震惊，眼睛却看向自己的腹部。 以剑砍向敌人，就表示拉近了双方距离，也表示艾伦有可能再度抬脚攻击萨姆的腹部。 萨姆向后跳开的同时，脚踢袭击了他的身体。轻微的钝痛传来，接着两人隔着几步距离僵持不下 艾伦嘴角泛出笑意，那虽然是笑容，但不会让人不快，显得十分爽朗。 “很精彩，所以接下来我会稍微拿出真本事。” 艾伦的表情变了，萨姆全身窜过一阵惧意，因为他直觉到击败霜龙的战士即将在眼前现身。 “我身上带着药水，虽然不是什么高级品，但只是骨折程度的话还治得好，别担心。” “……非常谢谢您。” 听到对方暗示自己免不了骨折，萨姆的心脏重重打了一拍。虽说他早已习惯受伤，但并没有被虐嗜好。 艾伦踏出一步，那一步的速度比萨姆快上一倍。 艾伦剑尖端指地，描绘出极低的轨迹，往萨姆的脚直冲而来。伴随着离心力的速度让萨姆慌张起来，将剑刺在地上，准备保护自己的脚。 两者产生激烈冲突，就在萨姆这样想的瞬间，艾伦的剑往上弹起，伴随着彼此剑刃摩擦的尖锐声音，他使出一记上挑。 “呜！” 萨姆整个身体连同脸一起后仰，剑划过他的身旁，掀起的劲风几乎贴着他的额头经过。 对短短一瞬间就将自己逼入绝境的艾伦产生畏惧，萨姆仅以视线目送剑锋离去，却目睹剑刃突然停住，一个翻转。 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行动。如同受到生存本能的催促，两把剑刃相撞，再度发出尖锐的金属声，然后—— “啊！” 随着一阵剧痛，萨姆的身体被横向打飞。他滚倒在地，撞上地板的冲击使得剑从手中滑落。 原来是剑刃互相的时候，艾伦用剑柄狠狠打进了萨姆门户大开的侧腹部。 萨姆忍痛捡起落地的剑，捣着侧腹部正要站起来时，艾伦和善地对他说： “我没有太用力，以免让你受伤，所以应该还能打吧……你觉得呢？” 相对于呼吸平顺如常的艾伦，萨姆的呼吸已被紧张与疼痛打乱，两人的体力差距就是这么大。 连几下攻击都撑不住，这样只会浪费艾伦的时间。但即使如此，萨姆还是希望能尽量变强。 他对艾伦点点头，举起了剑。艾伦也点点头。 “好，那就继续吧。” “是！” 发出沙哑的大喊，萨姆拔腿冲刺。 第409章 我一直在等你 经过几轮激烈——对于萨姆来说的确算得上是激烈，但艾伦是否认为激烈就得另说了——的交锋后，萨姆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在了地板上。 他没去擦流出的汗水，应该说是连擦汗的力气都没了。忍受着身体各处产生的疼痛，萨姆受到全身涌起的疲劳感支配，轻轻闭上眼睛。 “怎么样，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听到从上方传来的问候声音，萨姆睁开眼睛，摇摇头。 “没有问题，都只是跌打损伤而已，只是会痛而已，马上就会好的。” 阵阵抽痛的感觉很轻微，睡一觉就会痊愈，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比赛。 “是吗，那就用不到药水了吧。” “嗯，况且随便用药水，反而会让我忘记从训练中得到的感受。” 萨姆一边说一边坐起身，看着眼前呼吸顺畅的男人。 “艾伦大人，您果然很厉害，打了这么久，难道不累吗？” “哈哈哈，累当然很累。只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实际上艾伦完全不觉得累，拥有超过三十点身体素质的他，若是因为这点程度的切磋就觉得累的话，岂不是要让人给笑话？当然了，出于情商，他不可能会把心里的想法原封不动说出去，多少还是要照顾一下对方的感受。 “是吗，能够让艾伦大人觉得累的话，看来我的实力的确有了进步。艾伦大人呢，您觉得我的实力怎么样？” “这个嘛……” 艾伦有些迟疑。 他并不是专业的战士，因此无法给出准确的评价。另外更主要的一点，是他的实力超出太多了。 打个比方，他所具备的实力强度是以公尺为单位，一厘米和两厘米的差异，他实在是判断不出来；如果是问他霜龙和巨人的实力谁更强，他或许还能回答出来。 不过，有一点艾伦却十分确定，那就是萨姆的求胜心。 扎实的基本功，再加上强烈的求胜，已经足以将萨姆推向一个很高的高度了。如此心想的艾伦，笑着回答说： “你很强，我想，只要稍微加把劲，拿下竞技大赛的冠军应该不会有问题。” “真的吗？” 萨姆眼中亮起光芒，能够得到艾伦的认可，让他喜不自胜。 “只是我个人的判断罢了，也不一定完全准确哦。” “不会，我相信艾伦大人的眼光。” 在萨姆看来，眼前的男人可是实力足以击败霜龙的超级战士，眼光怎么可能会出错。即使如此，却还是如此谦逊，果然是一个强劲实力与回来，明天你有几场比赛？” “明天只有一场。” “是吗，好好加油，尽量赢下每一场比赛。” 竞技大赛并非晋级赛制，每一名选手都要轮流与其他五名选手各打一次，一直打满五次为止，最后获胜场次最多的为冠军。如果出现胜场相同的情况，则进行加赛，直到决出胜场最多的人选。 采用这样的赛制，是为了尽可能多地增加比赛场次，毕竟只有让观众看得尽兴了，才能消除彼此的恩怨，这是竞技大赛举办的初衷。 所以呢，并非一定要赢下全部比赛才能获得冠军，但对于参与者来说，当然还是希望赢下每一场比较痛快。 “是，我会努力的，今天非常谢谢您，艾伦大人。” “不，别客气，我也玩得很开心。” “只要您方便，今后是否还可以像这样指导我呢？” 艾伦一时无法回答，看到他的反应，萨姆正要道歉，但他先开口了。 “没问题，只要你的实力没超过我的那一天没来之前。” 萨姆很清楚艾伦内心有着何种纠葛，毕竟两人未来注定将要分道扬镳，因此没多说什么。他强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只是诚挚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非常谢谢您！” 艾伦大方地挥挥手，迈出脚步。 “那我先走了，明天还有比赛，你也别练习得太晚。” “是！” …… 与萨姆道别后，艾伦来到街道上。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街道上静悄悄的，看不到几个路人。 竞技场位于市场附近，换成平常的话，就算是深夜里这里也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今天之所以格外安静，主要还是竞技场没有比赛的缘故，大家都在家中休息，为接下来几天的赛事储备养精蓄锐。 艾伦走在安静的街道上，一边转动肩膀，一边发出一声叹息： “呼，真是累死我了。” 当然了，其实他并不觉得累，转动根本就不酸痛的肩膀也是一样，这些动作应该是出自精神上的疲劳吧。毕竟萨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弱小的少年，刚才与他的比试，多少还是让艾伦积累了一点压力，然而艾伦获得高速强化的只有身体素质，精神却只是在缓慢成长，所以才会出现身体不觉得累，脑子却直呼很累的错觉。 精神素质和身体素质的脱节，有时让他觉得很碍事。 如果能冷静沉着地应对所有问题，也许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但如果一点感性都没有，自己还算是自己吗？恐怕就连艾伦这个人的心思，以及对家人同伴之间的眷恋，都会一并失去吧。 “回去吃完饭后就直接睡觉吧。” 如此喃喃低语的艾伦，加速往缆车站的方向走去。萨姆明天有比赛，他作为艾薇莉娅的临时护卫也有很多事要忙，为了不在公众场合丢脸，必须要好好修整才行。 “……嗯？” 艾伦沉默地向前走着，然后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人影。 不管怎么看，那个人都不像是偶然路过的样子。 艾伦提高了内心的警戒程度，朝着那道摆出等待姿态的身影迎面走过去。 “我一直在等你。” 一道清冽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让艾伦确信了对方的确是奔着自己来的。而且从那有些耳熟的女声中，艾伦已经大概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了。 艾伦将心中的警戒等级升至最高，继续装出从容不迫的态度向前行走，直到能够看清对方的装扮。 果然。 在心中如此喃喃的艾伦，以有气无力的动作耸肩回答： “我就知道你会再来找我的。” “这是当然的，当初在飞艇上，你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不是吗？” 女人向前走出一步，在月光下现身。看清她的样貌后，艾伦不禁在心中瞪大眼睛。 第410章 难得的机会 艾伦脸上表情维持不动，心底却惊愕不已。他当然不能把情绪表现出来，在这种级别的对手面前，哪怕再小的情报，也不能透露给对方。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之前出手杀死了夏卡斯的暗杀者。那个实力强得离谱的、穿着女仆装的暗杀者。 然而，这并不是让艾伦吃惊的理由。 由于最近几天艾伦心底里多少都在防备着这名潜伏在都市里的暗杀者，所以看到对方现身，还不至于让他吃惊到这个地步。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在于她的头顶。 那是一对兔耳。 “你是……” 过去的记忆在脑中苏醒，艾伦回忆起了当时在飞行工会发生的事情。 没有错，眼前女人的外形，跟那时的兔人女仆完全重合在一起。也就是说，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兔人女仆，竟然是一名暗杀者？ 艾伦的内心一瞬间混乱了，脑中涌现出无数个问题，对方当时为什么要隐藏身份？现在为什么又会找上自己？是王国贵族的报复吗？ 不过比起这些问题，更让艾伦感到疑惑的是兔人女仆说的那句话。 她说当初在飞艇上就识破了她的身份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喔。 艾伦虽然内心困惑不已，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因为不确定这是否为对方的某种战术，所以还是先以套取情报为优先，姑且就顺着对方的发言来对话吧。 如此判断过后，艾伦以装出来的平静声音开口说道： “咳哼，就是这样，我早就识破了你的身份。所以呢，你现在现身是有什么目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虽然艾伦压根就不觉得对方会回答自己，但还是这么问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该问什么才好。 然而，出乎艾伦预料到是，对方回答得相当干脆。 “我是来打败你的。” 果然是来针对自己的吗，如此心想的艾伦继续问道： “是王国的贵族指示的吗？” “怎么可能，那群毫无价值的东西可没有资格给我下命令，没有价值的东西，就应该没有价值地活着。唯有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你，才值得让我采取行动。” “有价值的……的东西……” 兔人女仆宛如把自己看成私有物品般的发言，让艾伦稍稍皱眉，姑且还是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那么可以请教尊姓大名吗？虽然你或许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不过还是再说一遍，我叫艾伦。” “我的名字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不过硬是要一个称呼的话，你可以叫我暗杀兔。” “还真是简洁明了的名字，你果然是一名暗杀者吧？” “当然了，我的名号曾经在城邦联盟响亮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因为在王国呆了一段时间，结果就变得没有人认识了，真是讽刺……” 即使兔人女仆周身散发出明确的杀意，但无论是讲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如同经受过良好训练的女仆一般，轻声细语，给人以安心的错觉。 莫非这就是她穿女仆装的原因，为了掩饰自己暗杀者的身份？艾伦犹豫了一下，问出最好奇的问题。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这幅打扮呢？” “嗯……” “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因为我喜欢。” “咦？” “因为我喜欢女仆的打扮，优雅，美观，难道不是吗？” 这样说道的暗杀兔微微倾了下头，头顶的兔耳跟随着微微摆动。可恶，作为敌人竟然让人觉得很可爱，艾伦察觉到内心的动摇，连忙压抑脑中浮现的无聊想法，不过他无法将视线从如此危险的敌人面前移开，只能稍稍垂下目光。 无意间，他看到对方竟然穿着高跟鞋，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以暗杀者来说，这个女人的打扮真是彻头彻尾的奇装异服啊。 “咳，你说得没错啦……不过，暗杀者作为在暗中行动的存在，美观与否不是没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 艾伦露出摸不着头绪的表情，暗杀兔似乎也不打算继续解释。看到她这样，艾伦有些伤脑筋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说啊，咱们可以不要打吗？” 暗杀兔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她应该没想到艾伦会讲这种话吧。 “我明天还有工作呢，不想累个半死地跑回去，我们可不可以互相当做没看见呢？” “抱歉，除非是被猎物击败，否则被我顶上的猎物不可能会有逃走的机会。更何况是你这样难得一遇的顶级猎物，在暗中观察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为的就是今天这个机会。” 意思是这个兔人女仆早就潜伏在自己身旁观察自己，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艾伦对对手的潜伏技巧感到吃惊的同时，也为暗杀兔的发言感到奇怪。 “机会？你说什么机会？我独自行动的机会吗？” 艾伦单独行动的次数还是挺多的，为什么对方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呢？ “你今天喝酒了吧？” 艾伦不由得一愣，这个女人的跟踪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连这种事也知道？ 今天艾伦的确喝酒了，是在竞技场陪同艾薇莉娅的时候。虽然艾伦没有喝酒的爱好，但因为是欢迎会，在那种场合下免不了要喝点酒意思意思。 然而，由于是都市长聚会的场所，那里的戒备可谓格外森严。但即使如此，暗杀兔仍然看到了他喝酒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艾伦感到困惑的时候，暗杀兔继续说下去： “酒精能使饮用者产生愉快感，但同时也会让大脑产生诸如迟钝、亢奋等错误的判断，虽然少量饮用的效果并不明显，但在一个细节就能决定成败的高强度战斗中，这点微弱的误差也足以影响战斗走向了。” “……” 艾伦悄悄将手伸向口袋，握住某样东西。 “不止如此，你刚才还与别人进行了切磋，虽然凭那个半兽人小子的实力，不可能会让你拿出真本事，但多多少少还是让你消耗了体力，这同样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被艾伦握在手里的东西，变成了两样。 “这么说的话，那晚我和夏卡斯交战的那次，体力不是消耗得更多吗？那时你为什么不出手呢？” “因为有那个碍事的女人在。” 碍事的女人？艾伦随即便想到了她是在说莉莉内特。的确，凭借莉莉内特的能力，的确会让敌人觉得棘手。 “就是这样，今天是难得的机会，很可能不会有下次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击败你，把你变成我的东西。” 第411章 必胜的把握 虽然从之前的发言就已经隐约感觉出对方有那样的倾向了，但暗杀兔此时的发言仍然让艾伦皱起了眉头。 “把我变成你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暗杀兔的眼神突然变了，仿佛延伸出去的视线，转向了天边的月亮。 趁着这个时机，艾伦立刻将口袋里的两样东西取出来，不动声色地吞掉以及喝下。 “我出生时是个弱者。” 那时的暗杀兔实在太过脆弱，没有特别的力量，没有价值，早早地就被族内给抛弃。 正因为如此，她才经历了那段让她成长起来的艰苦时期。 比起安逸的生活，活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更能让一个人变强。战斗才是让生物解放潜能的大好机会，然而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到有哪个人能够通过战斗抵达她如今的程度。 所以，天赋比努力更重要，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实际上，这也一直是兔人这个母系社会种族历来的传统。 不同的亚人类种族无法生儿育女，但人类与亚人种族之间即使种族不同，还是能有小孩。为了将自己的这份强延续下去，她需要一个同样强悍的人类，这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孩子被废物给污染。 为此她才会前往人类聚集的王国活动，寻找强大的男性人类。起初她的目标是那名骑士长，但在观察之后便失望了，那个男人以人类来说的确很强，但还达不到她所期望的水准，于是她放弃了骑士长，一边隐藏身份一边继续物色自己的猎物，直到艾伦出现。 “——就是这样，我认为不会有比你更完美的目标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击败你。呵呵，真是让人期待。” 她因为想象着自己孩子的光明未来，而露出笑容。看着那个笑容，艾伦露出看似羞赧的表情。 “我说啊，如果你的目的真如同你说的那样，也没有必要非得打败我不可呀。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士，其实只要……我的意思是……咳……就是那个……” 暗杀兔知道艾伦在暗示什么，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别说笑了，就算是狮子，也只会追赶奋力奔逃的猎物，若是你敢在战斗中放水的话，我会杀了你。” “真是伤脑筋，从各种意义上你还真是个怪人。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如果要打的话，你是不可能打赢我的。” “你的确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不过我不会认同就是了。既然我出手了，就代表我有必胜的把握。” 和自信满满的暗杀兔相比，艾伦倒是显得老神在在，冷静回应： “这句话我就原封不动返回给你好了，既然我应战了，那么也就代表我有必胜的把握。” …… 装饰豪华的房间里，贝兹正抱头苦思。 不管是肃清哪种贵族，听到撼动城邦联盟的叛乱计划，或是与隔壁都市关系恶化时，这个男人从不慌张也不混乱，然而现在面临无解的问题，却只能抱头烦恼。 “那个可恶的女人！去死！死了烂掉算了！” 魔法诅咒能够咒死对手，但贝兹没有那种力量。因此他这些话只不过是单纯的口头咒骂，不过如果能抹杀今天给自己内心与胃造成负担的可恨家伙，他还真想去修行学会这种技术。 贝兹之所以会胃痛，肩膀上都是落发，全部原因都出在不肯顺从他、甚至还让他丢尽颜面的女人身上。 他不肯承认，自己的智谋竟然在那个女人之下。 然而，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因为他们认为贝兹是英明睿智的都市长，所以才会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认为他是为了一个女人，故意输给了对方，因为嘲笑他的器量。 贝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声这么可憎，尤其是听到他的几名随从人员也在小声讨论这件事，更是让他暴跳如雷。 但是发牢骚也没用，要是有人愿意代替贝兹想想办法，他真想大哭大闹，然后休息到胃痛治好；但没有人能用贝兹的这种工作水准代劳，他必须事必躬亲。 “该死的女人！都是她害的！” 贝兹按住痛起来的胃，心想：不对。 会不会这不是“她害的”，而是“她的阴谋”？ 目前的状况有可能全是照着她的计划在走，冷静一想就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当初贝兹之所以决定向杜普示好，是因为杜普的强者遭到了暗杀、为了撇清关系的缘故，现在想想，那个事件搞不好根本就是艾薇莉娅故意安排给他看的戏码，从而诱导他跳进陷阱之中。 贝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瓶子，接着他将戴在左手的银戒指凑了过去。 这枚戒指是魔法道具，能够探测毒素、强化对毒素与疾病的抗性，通过戒指确定药水没有任何毒素后，他才一口气将瓶中的药水喝光。 贝兹将瓶子静静放在桌上，鼻子用力挤出了皱纹。为了消除在口中扩散的苦涩味，贝兹喝了一口桌上杯子里的水，然后再度按住胃的附近。 也许是自我安慰，抑或是真的治好了患部，胃痛渐渐消失了。 “唉。” 他呼出一口叹息，准备继续处理事务。身为都市长的他，即使出门在外，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没有那么多可以悠哉的时间。 首先从累积的文件着手，彷佛在等他伸出手指的那一刻，室内响起拘谨的敲门声。 等到贝兹回应之后，一个人走进室内，是他最为信任的秘书官。 “贝兹大人——” 看到秘书官又打算鞠躬，贝兹连连挥手。 “致意就免了，你这个毛病就是改不掉，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是，贝兹大人，强王似乎已经抵达杜普了。” “是吗！” 贝兹听到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今天最好的消息，破颜而笑。 强王是代表狄奥朵拉参加竞技大赛的选手，只要相当他那强悍的实力，贝兹就觉得十分安心。 即使贝兹今天丢尽了脸面，也不能像玩游戏一样轻言放弃，尽可能地为都市谋得颜面和利益，才是都市长的职责。 “那么，他的状态怎么样？” “因为乘坐飞艇的缘故，精神似乎不稳定的样子，为此不得已只能给他上了镣铐，暂时限制他的行动。” 代表都市参加竞技大赛的选手，可以说是偶像和英雄般的存在，竟然给这样的人物上镣铐，旁人若是听到了这样的话，一定会十分诧异吧。 不过，深知强王有着何种破坏力的贝兹，并不会对此觉得大惊小怪。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比赛之前，只能先尽量那样做了。” 在谋略等智谋战上，贝兹输给了艾薇莉娅。想扳回局面，只能从武力上来一较高下了。 “一定要赢啊。 虽然本就觉得胜券在握，但贝兹仍然真心向神祈求，希望己方能在竞技大赛中获胜。 “另外……” 这时秘书官又补充了一句，贝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国的客人，也快要抵达了。” “王国……么……” 如此轻声喃喃的贝兹，隐藏眼中的光芒。 。： 第412章 本领暴涨 “你已经累了吗？” 暗杀兔的挑衅话语传进艾伦耳里。 她会讲这种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经过数分钟的交手，艾伦的剑一次都没有碰到过暗杀兔。 “话说回来，你的身手不错，证明我没有看走眼，不过——” 暗杀兔的表情明显变得不快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只是靠着卓越的体能在挥剑，甚至连虚实都不加以区分，那样挥剑和小孩子拿着棍棒乱挥一样。就算武器的品质再怎么好，若是不好好用也只会是浪费。我不是叫你不要放水了吗？还是说，你是在小瞧我吗？” “那么攻击我吧，你从刚才开始只是躲避不是吗？时间拖太久对你比较不利吧？” 艾伦平静地加以回应。 暗杀兔皱起眉头。的确，刚才的几轮交手下来，她没有对艾伦发动任何攻击。 只是在闪躲艾伦的攻击，那也是因为艾伦的非凡体能，让暗杀兔无法抓到适当的攻击时机。也就是说，并非像暗杀兔说的那样游刃有余。刚才的强势发言，让她对于无法主动出击的自己感到火大。 她不禁感到奇怪，受到酒精影响的艾伦，为什么动作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迟钝，而且那种大开大合挥剑的方式，体力似乎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明明自己是挑选了对方状态不佳的时机才现身的，为什么对方的状态却如此完美？ 更重要的是，眼下距离最初碰面的时刻，仅仅也就过去了数月而已，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本领似乎好像变得更强了？光从气势来看都似乎强大了许多。 当然了，实力强劲之人不会忽视锻炼，本领变强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几个月以来，暗杀兔的本事也得到了增长，但问题是，她的增长幅度和眼前男人的比起来，简直就如同没有成长一般，不，甚至给人一种自己的本事后退了的错觉。 换言之就是，这个男人的本领暴涨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再怎么天才的人物也不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增长速度。所以，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正当暗杀兔在心中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艾伦的话语从前方飞来。 “你不是说有必胜把握吗，那份自信跑到哪里去了？” “……” 受到艾伦挑衅的暗杀兔终于有了动作，从女仆装的围裙底下取出武器。她的腰上挂着四把名为短锥的突刺型短剑，现在她取出了其中的一把短锥。 以超乎常人的视力确认把那短锥沾着类似凝固血渍般的污渍，与其对峙的艾伦握紧手里的剑。虽然他装出一副从容的态度，但巨浪领主被暗杀兔手里的短锥一击击杀的场景仍然铭刻在他的脑海中，因此丝毫不敢大意。 他必须要判断出，对方将采取什么样的攻击方式，是像上次那样，以投掷的方式抛出短锥呢？还是像战士一样拉近距离进行肉搏战呢？ 不，实际上没有必要去判断敌人的打算，如此心想的艾伦，抛出了诱导的手段。 “你有办法拉近这个距离吗？” 艾伦一边说，一边以威吓的意味刺出手里的剑，虚晃牵制，同时沉下身子蓄势待发。 暗杀兔的武器是显然只能用于突刺，不像剑那样有五花八门的攻击方式，只是针对突剌进行强化的武器。而且短锥的纤细结构，没有强韧到足以和剑激烈交锋。 正因为如此，艾伦才会故意出言诱导对方与自己打接近战，等待暗杀兔自己靠近。只不过，作为经验老道的暗杀者，对方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有很大概率不会理会艾伦的挑衅。 然而—— “你觉得呢？” 暗杀兔轻轻耸肩，还有脸上的笑容，都在显示她绝对不是束手无策。 以诱导来说，似乎是成功了。但艾伦却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倒有股无形的压力从前方袭来。 暗杀兔慢慢变换姿势，很接近蹲踞式起跑的姿势，不过身体却是站着，再加上穿着女仆装，因此模样很古怪。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但绝对不是能够掉以轻心的姿势。 这时，暗杀兔出招了。在严加戒备的艾伦眼前，暗杀兔像是拉到底的弹簧一般弹射而去。 那是拥有超强身体素质的艾伦都难以置信的飞奔。 连疾风都相形失色，暗杀兔转眼间来到眼前，以相同速度的敏捷身手，钻进艾伦的胸膛。 面对暗杀兔有如灵蛇出洞的动作，感到焦急的艾伦奋力挥剑，斩断空气的强烈挥击带普超乎想像的破坏力袭向暗杀兔。 在不到剎那的时间里，艾伦仿佛看到暗杀兔露出了微笑。 伴随着尖锐的声响，艾伦不禁大吃一惊。纤细的短锥竟然正面挡住了艾伦以精钢打造的长剑。 如果正面挡下艾伦的强力攻击，短锥应该会断掉吧，即使奇迹似地挡住，也会被强大的劲道撞飞。不过艾伦的剑像是打中莫名结实的城墙，反倒是被剧烈弹开，握剑的手臂也传来强烈的麻痹感。 彷佛投进恋人的怀抱一般，暗杀兔冲向毫无防备的艾伦胸口。艾伦的大半视野顿时变成面带冷酷笑容的暗杀兔。 比起往后做闪避动作的艾伦，对方的攻击速度更快。那是将全力奔驰的惯性与全身力量合二为一，活用重心转移使出的一击，简直可用流星来形容。 随着闪光，金属撞击的刺耳声音在夜空中响起。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不过还是有听到摩擦声，以及锐利物体刺中肩部铠甲的感觉。 “唔！” 遭受一击的艾伦重整旗鼓，用力挥剑砍向暗杀兔，却被对方轻松躲开，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艾伦也摸清楚了暗杀兔将自己攻击弹开的秘密。 “卸力吗……” 更准确来说，是比卸力更高级的技巧——反弹，是一种以柔克刚的高超技法。平心而论，就连继承了风之剑匠身体的艾伦，也无法熟练地使用那一招。 对于艾伦的质问，暗杀兔只以耸肩回应，似乎没有解答的打算。接着，她的视线转向艾伦的左肩。 “话说回来真硬啊……那副铠甲莫非使用精钢打造的吗？” 艾伦也望向自己的肩膀，铠甲只是稍微凹陷。虽然不比铜须打造出来的铠甲，但也正如暗杀兔说的那样，是以纯粹的精钢锻造出来的铠甲，硬度超乎想象。即使如此还是出现了凹损，可见暗杀兔刚才的那一击有多大的破坏力。 第413章 做个了结 拍拍肩膀的凹陷，艾伦望向暗杀兔那如同普通女子的纤细手臂，不由得心想那么柔弱的身体是怎么使出那么强的力量的，不过这个问题就跟思考身为人类的自己，为什么会拥有媲美巨人的身体素质一样没有意义。 艾伦只能庆幸自己在这段时间卖出了更多商品，作为奖励身体素质也随之增加了不少，若是暗杀兔选择在刚见面的时机就动手的话，自己或许就没有办法像这样从容应对。 同时需要感谢的还有与霜龙的那一战，那一场战斗让他明白了自己有多少斤两，也深刻认识到情报与计划的重要性，虽然这段时间在竞技场一直在着重练习没有计划的遭遇战，但果然还是打有把握的战斗更适合艾伦。 因为思考而变得有底气的艾伦，开始发挥起愈发纯熟的演技来。 “没有错，我的铠甲是以精钢打造的。不过你的武器也很不简单，莫非也是精钢？” “不，是在纯化钢外面镀上精钢而已。有点不甘心呢，竟然在武装上输给了你，不过没关系，下次就攻击防御比较弱的地方吧，虽然原本想要一点一滴削弱你的力量，等到无法动弹就可以任我摆布了，可惜。” 知道暗杀兔并非随便攻击肩膀，而是企图打伤艾伦的手让他无法出招后，艾伦不由得对的暗杀兔的战斗思路感到有点佩服。 老实讲，抛开对于战斗局势的导向与把控不谈，战斗时艾伦只会单纯挥剑，只想着给予对方伤害而已。虽然凭借他的身体素质，只要能够确实命中，光是一招就足以让敌人毙命。不过若是面对高手，也必须仔细思考具体的战斗技巧。 真是获益良多，难怪萨姆当时在接受训练指导后会如此感谢自己，在收获了不曾了解的知识后，艾伦心中也浮现出想要感谢暗杀兔的心情来。 当然了，现在可不是表达感谢的好时机。 “那么，我要上了。” 正当艾伦感到佩服时，暗杀兔抛来了提醒。明明可以无声息地发动进攻，却偏要出声提醒，艾伦怀疑她是不是在放水的同时，看见她又做出和刚才一样的诡异前倾姿势，艾伦立刻举剑准备迎敌。 似乎对艾伦的防备姿态嗤之以鼻，暗杀兔毫无花哨地冲了过来。速度快到拥有惊人动态视力的艾伦都难以捕捉，如果不是直线冲来，或许会被她逃出视野。 面对暗杀兔这支全力冲刺的利箭，打算加以击落的艾伦发动攻击，以单手挥剑。 不出所料，暗杀兔再次使用了反弹技巧。 剑刃被对方发动的武技弹开，不过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在上次的过招中，艾伦因为全力挥剑遭到用力弹开而失衡，所以这一击没有使出那么强的力道。 以臂力挡下彷佛被墙壁弹开的冲击，艾伦稳住重心挥出第二剑。这次艾伦很有把握，对方绝对无法挡下自己使出全力的第二招。 不过说时迟那时快，暗杀兔使出了另一招技巧。 “倍速。” 似乎是招式名的声音从她嘴中飞出，虽然只是犹如耳语一般的低喃，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惊人结果。 仿佛时间遭到操控一般，更贴切的形容是仿佛掉进黏度极高的液体中，艾伦发现自己所有的动作都变得迟钝无比，挥剑的速度也如同被点击了慢放键的视频一样慢吞吞的。 然而，在这个缓慢的世界里，暗杀兔却依然维持原先的速度，轻而易举地躲过艾伦那慢悠悠的反击，从他的正前方钻过来。 这或许是艾伦的错觉吧，或许并不是空间被减慢了，而是出于某种未知原因，自己的动作变迟钝了。但不管怎样，对方的速度变快是肯定的。 下一刻，短锥刺了过来，瞄准的目标当然是暗杀兔先前说到的脆弱部位，没有处在头盔保护下的位置——眼睛。 艾伦用力偏头，虽然没有被刺中缝隙，头盔还是响起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来不及松一口气感叹幸运逃过一劫，视野的一角立刻看到再次拿起另一把短锥准备出招的暗杀兔。 “啧！” 即使把身体素质的差距考虑进去，暗杀兔直线的突剌，还是比艾伦画圆的挥剑动作来得迅速。这次的短柱没有落空，不偏不倚命中艾伦。 “嗯？” “唔！” 感到诧异的声音和闷哼的声音同时响起。 艾伦一手按住头盔，往后远远跳开，不过没有遭到追击。 侧眼看着狼狈后退的艾伦，暗杀兔像是感到奇怪地望着手里的短锥一眼，接着以挑衅的语气说道： “别再说要让我了，再不使出全力就要死掉了哦？” 见着艾伦沉默不语，为了厘清自己的疑问，她继续问道： “不过你是怎么办到的？挨了刚才的一击竟然毫发无伤。我还以为那一招肯定可以得手。” “嗯，这一战……真是获益良多，首先让我见识到了比卸力更高级的技巧，不仅如此，也学会了在战斗时不能只靠蛮力挥剑，还有运用全身保持平衡出击有多么重要。” “你在开玩笑吗？这些都是基本常识吧，不过反正你都是要输给我的，无所谓了……不过还是希望你回答我的问题，是防御系的魔法道具吗？” 面对不解询问的暗杀兔，艾伦露出苦笑，认为对方的话说的没错。 “目前还不想告诉你答案呢，不过时间紧迫，游戏就到此结束吧。” 将手里的剑放回口袋里，艾伦向前伸出空空如也的一只手，温柔地向暗杀兔招手。 “你不过来吗？” 眼前的战士大大张开双手，摆出拥抱一般的动作。 “你在耍什么花样？放弃了吗？” “放弃什么？既然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你的情报，我想我们也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情报？你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如果让你察觉到了，那我岂不是很失败？” 虽然激动地想反驳少装模作样了，但是暗杀兔将沸腾的内心压抑下来。 就刚才的交手来看，眼前的男人虽然战士的技巧与名声有些不符，甚至显得十分生疏，但是身体素质却大幅超越常人。因此他那任意挥剑的方式会形成杂乱无章的攻防，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遭到致命一击。在加上那一身豪华的装备，或许这就是他击败霜龙的倚靠。 第414章 果然和兔子很相似呢 冷静分析对手的特性后，暗杀兔长长呼出一口气。 “算了，我也赞成做个了结。” 艾伦没有说话，只是以耸肩代替回答。暗杀兔冷静观察他的姿势，虽然破绽百出，但是不可能只有这样，一定是陷阱。 虽然觉得有诈，不过暗杀兔没有选择，刚才的话虽然像是开玩笑，其实是真心话。对方的体能实在是惊人，和他打持久战绝对只会让自己逐渐落入下风，之前花了太多时间在游玩上了。 暗杀兔慢慢蹲下，在手上的短锥施加力道，必须要速战速决，可能的话一招决胜负。让对手失去战斗力，再将他强行带走。 虽然也是因为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但是眼前这个战士的攻防已经变得越来越协调，还是在他成长到无法收拾之前解决比较安全。 大大吐出一口气，暗杀兔向前冲刺。一边奔驰，一边观察对方的动作。 会重新拿出剑来攻击，或是使用魔法道具，还是隐藏武器，不，或许也会使用投掷武器。 暗杀兔猜测对方可能使用的数十种战法，她有自信可以全部加以击溃。 然而，她的所有预测全都落空，对方没有使出任何招式，艾伦只是张开双手，做出等待攻击的动作。 她的背不禁发抖，那是超乎暗杀兔的想像，对于未知的恐惧。 是该勇敢向前出招，还是退后逃走，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 曾取走不下百人性命的暗杀兔虽然残忍无情，但是绝非笨蛋。在不满剎那的短暂时间里，高速计算无数的可能性和应付方法。 最后激励暗杀兔的是对自己的信心和尊严。 虽然已经脱离，但是曾经隶属最强暗杀组织“伊杰法尔”，实力在其中稳居冠首，这样的自己不该夹着尾巴逃离放下武器的对手。 一旦下定决心，接下来就一切好办了。不再迟疑，恢复一流暗杀者的沉着冷静后，暗杀兔往艾伦的胸口奔去，彼此的距离瞬间拉近，几乎快要相拥。 即使如此，艾伦依然无动于衷。暗杀兔只觉得愚蠢，但绝对不给机会。 动用全身力量的暗杀兔，将短锥刺向对方铠甲的缝隙。那里是肩胛骨的位置，一旦受伤，对手的战斗力会毫无疑问地彻底丧失掉。 锋利的短锥轻松刺破用于连接铠甲的皮革，接着加以转动，彷佛是要粉碎骨头一般使劲。虽然她察觉到艾伦的手臂似乎再向自己靠拢，但是她毫不在意，继续追击。 她解放储存在短锥上的魔法力量，霎时间，艾伦的全身遭到电流贯穿。 暗杀兔的武器可不仅仅只有精钢镀层那么简单，作为矮人打造的精品，其中能施加魔法累积的附加魔法。虽然这个效果每次战斗中只能使用一次，之后就要请魔法师再次注入魔法，但是这个附加魔法可以累积各种不同的魔法，所以能根据状况准备魔法，相当方便。 暗杀兔的四个短锥里都寄宿有魔法，分别为能够使人麻痹的电击，能够触发强烈爆炸的火球，能够让外伤迅速愈合的治疗，以及能控制敌人精神索取情报的魅惑。 此时暗杀兔选用的是电击，因为她并非是想要杀死艾伦，若是对付其他强敌的话，她便会选择使用火球，将敌人彻底燃烧殆尽。 顺带一提，当时用于击败巨浪领主的短锥，其中附加的魔法便是火球，虽然以火球当然没办法击败那样的魔法召唤物，但由于巨浪领主的防御只分布于它的身体外，当然无法抵挡刺入身体内的短锥从内部释放的火球。所以，那时巨浪领主虽然外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内部却早已被汹涌的火焰吞噬一空。 短锥刺入了艾伦的肩胛骨，还附上了电击麻痹这份大礼，暗杀兔确信对手已经无法行动。然而，她却对出乎意料的景象感到惊愕，睁大双眼。 “原来如此，除了增益类的魔法，还可以将攻击魔法注入武器之中，真是长见识了。” 艾伦被短锥刺中之后，依然以悠哉的语气喃喃自语。暗杀兔这才惊觉之前刺入缝隙时，没有沾上血液。 “不会吧！怎么可能！” 没有听说过这种无敌的招式。还是他有什么用来对付突刺的方法？若是如此，那么之后追加的电击魔法又是如何挡下？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暗杀兔，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正当她愣神的短暂功夫，艾伦移动的手臂敏捷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在心中暗呼大意的暗杀兔虽然使尽全力想要挣脱，但双手却像是被牢固的锁链绑住动弹不得。领悟到对方强大的体能并非错觉，暗杀兔全身僵硬。脑中描绘的景象是蜘蛛网上的蝴蝶，无法可施。 像是拎着兔子一般，艾伦一边以腕力锁住暗杀兔的行动，一边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展示给用尽力气而气息紊乱的暗杀兔看。 “你跟踪了我那么长时间，应该知道除了战士之外，我还是一个商人，这个就是我的商品之一，果冻。” 暗杀兔没有说话，没能得到回应的艾伦觉得有点无趣，但还是继续说明下去。 “果冻拥有两个功效，其一是消除精神上的负面状态，包括困意和醉酒，其二是拥有免疫物理伤害的效果。所以呢，只要使用了这个，你所说的醉酒的弱点也就没了，同时也可以完美免疫你的物理攻击。” 听着艾伦的解释，暗杀兔的眼神中似乎闪现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但很快就遭到掩饰。从那眼神中察觉到另外一层含义，艾伦接着拿出另一样东西。 “再来就是冰淇淋，同样是也是我的商品之一。一般向客人推荐这倒商品时，我只会说明其中一个功效，因为与这场战斗没什么关系，我就不说明了。真正影响了这场战斗胜负的，是我通常选择隐瞒的第二个功效，那就是免疫一次魔法效果。” 艾伦察觉到暗杀兔的双手在发抖，不过由于她始终面无表情，因此无法判断那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 “好了，这就是有关你的攻击为何对我无效的说明，再接下来就是我刚才说过的有关情报的说明。根据刚才的交手，我收集到的情报很简单，那就是——” 艾伦的视线移向暗杀兔头果不其然吗，兔人这个种族，果然和兔子很相似呢。” 第415章 我是绝对不会放走你的 提防着不知道对方要搞什么花样的暗杀兔，以疑惑的眼神望向艾伦。 她会有这种态度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这个世界是没有兔子这一物种的。听到没有听说过的字眼，就是会有那种反应。 实际上，当初刚得知这个世界竟然没有兔子的艾伦也吃了一惊，是后来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里是和地球截然不同的世界，既然会有精灵、兔人这种地球没有的生物存在，地球那边也有这边没有的生物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掌握着这个世界所不具备的生物的知识，才让艾伦能够如此轻松地制服被认为是强敌的暗杀兔。 当然了，起初艾伦并没有什么自信，他也是在经过前几轮的交手之后，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兔子这一动物给人的印象是灵动迅捷，而暗杀兔那堪比疾风加速一般的冲刺，正好符合这一特征。她所施展出来的攻击，并非是靠的自己的臂力，而是凭借速度带来的冲劲以及武器的锐利度，也就是说——力量不足。 这也是为什么暗杀兔每次攻击后都要拉开距离，重新进行一次冲刺的原因，以速度来弥补自身力量的不足。 所以呢，艾伦便凭借自己的推测，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也就是眼下做的事，控制住暗杀兔的双手——换句话说就是前肢。 兔子有着强壮的后肢，是奔跑时的主要发力部位，而相对瘦弱的前肢，则起着平衡身体与方向的作用。抓兔子的时候，比起强而有力的后肢，当然是前肢更容易抓住，当然了，虽然也有抓住耳朵的做法，但艾伦可不会笨到让暗杀兔的双手空出来，所以便采取了抓住前肢——也就是手臂的做法。 从结果来看，这个判断果然没有出错，被限制住手臂活动的暗杀兔，立刻失去了战斗力。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制伏了被认为是强敌的对手，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 艾伦望向在不停尝试挣脱的暗杀兔。虽然即使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手臂的束缚。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放弃挣扎。 “不要做无谓努力了，我已经扼制住了你的弱点喔？” 对于艾伦的忠告，暗杀兔回以带有怨恨光芒的视线。 “我没有弱点。” 不知道暗杀兔是在逞强，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弱点，艾伦有些无奈地耸耸肩，随后松开了抓着暗杀兔的手。 “嗯？” 原本还在拼命挣扎的暗杀兔，在艾伦松开手后，却又停止了动作。 “……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也知道吧，我把你松开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怕我对你重新出手吗？” 艾伦再次耸肩。 “你出手我就再把你抓住就行了，事实证明，你不是我的对手。” 暗杀兔皱起眉毛，一眼就能看出来艾伦的话戳中了她的不快。她用仿佛是怨恨、又好像是什么其他情感的视线盯着艾伦，几秒种后转过身去。 艾伦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对方已经不打算继续打了。 “你打算走了吗？” “我还会再来找你？” 发出“啥？”的疑问声，艾伦皱起脸来。 “你说什么，我又听不懂了喔！” “……这次我输给你了，但我不会放弃的。不要以为你安全了，我会继续在暗中观察你，只要让我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再次出手。当然了，偷袭也是手段之一。” “喂！太卑鄙了吧！我好心放了你，你竟然说这种话，还偷袭，太小心眼了吧！” 一想到自己身边潜伏着一个随时有可能偷袭的暗杀者，艾伦头都大了，还让不让人安稳过日子了？ “随你怎么想，我是绝对不会放走你的。” “现在是我放你走，你是你放我走，好不好！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喂！喂——！” 暗杀兔丝毫不理会艾伦的抱怨，静悄悄地离去。那有如真正女仆的窈窕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街角。 艾伦不禁叹息，心想是不是不该放走她比较好。 然而，除了让她走以外，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呢？总不至于把她杀掉吧，艾伦可不至于狠心到那种地步。 艾伦看了眼暗杀兔离去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往反方向走去。不过暗杀兔说她以后还会再出手偷袭，应该不是随便说说，该不会以后得一直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吧？ 感到有点头疼的艾伦，一边叹息着，一边离开现场。最近一段时间暗杀兔应该不会出手才对，明天还有许多是要做，等把事情忙完了之后再来伤脑筋吧。 第二天是竞技大赛的第一天，艾薇莉娅将作为都市长前往竞技场观赛，艾伦作为随行护卫，当然也要到场。 一大早圆形竞技场里就坐满了观众，等待着比赛开始的观众们，因为期待和激动而发出的噪音，恐怕就连好几公里外都能听见。 虽然置身于这样的声音中观战比较有气氛，但为了方便一边观战一边做其他事情——比如说谈话、处理文件事务等等之类的——艾薇莉娅选择了拥有降噪功能的贵宾室，用于观战的窗户上，安装了厚厚的玻璃。 站在窗户前，即使可以看到下方的观众们正神情激动地大喊，却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房间里格外安静。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艾伦看了眼除了他和艾薇莉娅以外，再也没有半个人的贵宾室，不由得有些奇怪。 “没有其他人会来吗？难道都市长们不是一起观战吗？” “以前的确有一起观战的规矩，但从上一届开始就已经改了。大家都觉得自由点比较好，可以选择看自己想看的比赛。” 除了对战外，竞技大赛还有许多其他项目在分场馆进行，虽然没有模拟战那样具有人气，但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选择去分场馆观看其他项目的也大有人在。 实际上，待会分场馆就会举办大胃王的比赛，由于莉莉内特也要参见，艾伦也打算在看完萨姆的比赛后，就去看她的比赛。虽然护卫丢下受保护的人不管有些不太好，但同伴的比赛不去看总归有些过意不去，艾伦也不想事后被莉莉内特问起“我的比赛怎么样时”却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 好在艾薇莉娅很干脆地同意了艾伦的想法，再加上其他都市长没有在场，就更加不用担心自己中途离去会招人口舌了。 真是幸运，正当艾伦在心里庆幸着时，司仪的声音响起，比赛双方入场了。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也可以听到观众们狂热的呐喊声。 第一场对战，正是萨姆的战斗，其对手是来自苏乌埃内的暗杀者凯文。 第416章 幻影 一说起暗杀者，艾伦就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与暗杀兔一战，即使最终是以自己的胜利告终，但艾伦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艾薇莉娅。 一来，是不想给艾薇莉娅添更多麻烦，本来她就已经够忙了，若是告诉她昨天的战斗，她铁定又要忙活好一阵子，艾伦实在过意不去。 再来，就是暗杀兔离去前说的那番话—— “还会再来找我吗……” 不知道是艾伦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了心情，还是他不小心把心中的自言自语说出了口，亦或是两者皆有，艾薇莉娅有些奇怪地望过来。 “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比赛已经开始了哦。” “咦？啊，没、没什么……” 艾伦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希望糊弄过去。好在艾薇莉娅没有起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今天不会有其他人来，坐下来吧，莉娅那边的比赛还没开始呢，不用着急。” “嗯、嗯。” 暂时把暗杀兔的事情赶出脑海，艾伦在椅子上坐下，看向下方的竞技场，视线的另一端，正是在场地一段站得笔直的半兽人少年。 “你觉得这场比赛谁会赢？” “那当然是萨姆。” 艾伦不假思索的发言，让艾薇莉娅有点开心的同时，也浮现一丝疑惑。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不过你讲得未免也太过断了吧，不用为了照顾我而特意说谎哦。” “我才没有说谎。” 艾伦耸耸肩，他之所以如此确信，当然是有理由的。至于是什么理由，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同时也是他昨晚与暗杀兔一战的体会。 “哪有暗杀者与战士正面硬刚的。” 在听不到艾伦这声吐槽的场地上，萨姆与对手互相瞪视着。对方的眼神十分危险，那是在看清萨姆作为战士的力量，或者是如毒蛇般判断能否将猎物一口吞下肚。 总之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对方的姿态本来就没有一点破绽，被那视线给盯着，更让萨姆觉得像是面对坚不可摧的城墙。 伴随着观众们“上啊！”的呐喊声与宣告比赛开始的钟声，对手——凯文突然踏出一步。 迎面而来的压力让萨姆后退一步。 力量差距悬殊的战斗，当然通常都不会花太多时间。然而，萨姆必须要克服这个困难。 从之前的资料里，萨姆知道对手擅长暗杀行动，曾隶属于著名的暗杀组织“伊杰法尔”，在其中排名前五，人称“幻影”。 萨姆不敢松懈，瞪着凯文，想找出他被称为幻影的来由。如果是绰号的话，总不会取个离本身能力太远的名字。既然如此，只要查出理由，就能掌握对方一部分的能力。只是很可惜，他无法从对手的外观或装备看出任何端倪。 萨姆深知情报不足的弊端，但仍然深吸一口气鼓舞自己。 “搞什么啊，快点打啊！” “一直站着做什么！” “上啊！快上啊！” 因为无动于衷的两人而变得失去耐性的观众，开始变得不满。在铺天盖地的催促声中，萨姆仍然保持着耐心一动不动，而与之对峙的凯文则慢慢举起短剑，摆好架势。 “嗯？” 萨姆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凯文手里的短剑的形体摇曳了，虽然那异常现象很快就消失了，但萨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并非幻觉。 是某种技能吗？萨姆在脑中思考着。 对手之所以有着“幻影”的称号，想必来由就在这里，这就表示对手已经发动了某种力量。萨姆不敢大意，进一步提升心中的警戒等级。 这时，凯文开始主动进攻，只见他慢悠悠地跑过来，踏进严阵以待的萨姆的攻击范围内，挥剑一砍。 那动作实在不像能代表都市作战的强者，破绽多到让人感到可笑。萨姆配合挥剑的轨迹，举剑准备抵御，但脑中的某个部位却冷不防升起一股敌意，连忙跳开。 突如其来地，萨姆躯干侧面发生一阵剧痛，他整个人差点被打飞出去。 “呜啊！” 萨姆踉跄后退，勉强稳住身形的他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向前追击的凯文就已经逼近眼前。 他跟刚才一样挥剑砍来，那是由上而下的劈砍，目标毫无疑问是头部。萨姆一边以剑护住头，一边以翻滚动作向旁边闪开。 突然间，萨姆只觉得一阵剧痛，是从右臂传来的，他忍着剧痛，在一段急速翻滚后直接起身，往背后挥剑，然而对手没有追击，剑刃挥了个空。 知道对手无意追击后，他按住右臂查看自己的伤势。胸口很痛，也许有几根骨头断了，所幸还能动。不，若不是比赛不允许取人性命，也许自己已经被砍死了。纵然穿着铠甲，也并不能完全防御斩击。 不过，那种攻击究竟是什么奇招？ 萨姆脑中闪过一张脸，是曾经与他交战过的沙鹫。 眼前的对手，仿佛能够使出肉眼看不见的攻击，莫非和沙鹫一样有相似的手段？ 不，不是那样。 萨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对方穿着铠甲，根本没有藏下第三条手臂的地方，而且手臂也没有包裹混淆视线的伪装，所以绝不是沙鹫那种耍小聪明的障眼法。 总之情报还是不足，有必要主动出击。得出这个结论的萨姆咽下一口唾液，开始奔跑，朝凯文接近。 “绰号是幻影……如果可能的话……也许这招本身就是个圈套，不过……有确认一下的价值。” 在心中喃喃自语的萨姆逼近距离，挥剑往下劈砍。然而这招一如预期，轻易就被弹开。他压制住传来的冲击力道，再次往下切砍。由于没有将剑举高，使的力气不大，但也足够了。 攻击再度被凯文以短剑弹开，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萨姆没有恋战，立刻与对方拉开距离。 结论就是，对方的技能是幻术。 以剑弹回的瞬间，产生了某种回异感。他感觉攻击还没击中眼前看见的剑，就先被一股力道给弹开来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剑是隐形的，而眼睛看到的剑则是幻影，所以自己才会被看不见的剑给攻击。 “你是幻术师！我看见的手臂和剑，都是你用幻术制造出来的幻影！” 伴随着萨姆的大声宣告，凯文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露出平板的表情，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快。这也是理所当然，必杀技被识破，不管是谁都会是这种反应。 第417章 幻术 凯文一边以平静掩饰内心的惊愕与不快，一边以手把玩着手里的短剑。 “你这个小子，还真是敏锐啊。没错，这不过是部分透明的魔法与幻觉魔法的组合罢了。我修习了暗杀者的隐形术与幻术师的幻觉魔法，并将两者结合了起来。不过呢，由于能力分散到两个职业，光以个人能力来判断，也许我还不及你，不过……” 凯文握短剑的手转了一圈。然而，那真的是他的手臂吗，也有可能现在看见的是幻影手臂，真正的手已经举起短剑，正在伺机扔向自己。 “虽然幻术只是一种障眼法，只能施加于对手的视觉，让人看到并不存在的幻想，但据说顶级的幻术师能够施行幻术攻击，让大脑产生错觉而致死……小子，你搞不好会一命呜呼喔。” 体会到幻术的可怕，萨姆淌着冷汗。但他没有擦汗，不能让自己的畏惧情感表现出来。 “没有证据保证你说得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好了，闲话少说，观众们又在催了，我们继续打吧。注意点，接下来我可要动真格了。” 话音甫落，凯文的身体仿佛发生了分裂一样，变成好几个凯文重叠的模样。 萨姆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手的幻术不只能够制造手臂和武器的幻影，竟然还可以复制自己的模样。 究竟哪一个才是本体？ 萨姆的视线在众多凯文之间来回扫视，虽然看起来是中间那一个，但没人能保证正是如此。 没办法，只能一个一个击破了。萨姆深吸一口气，用以缓解身体的疼痛，一口气冲往凯文缩短距离。 “注意点，我的幻术可不只能施加在自己身上哦。” 伴随着一道温柔的提醒，萨姆的视野突然缺了一块，仿佛被布挡住了一只眼睛一样。他啧了一声，硬着头皮踏向敌人，像要横扫一切般挥剑。 剑砍中了其中一个凯文，将其横着一刀两断。然而对方并未喷出鲜血，剑刃没遭到任何抵抗，直接通过了对方的身体。 很显然，猜错了。 一阵冰凉从五脏六腑升起，一阵劲风突然朝脑门袭来，萨姆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额头传来一阵剧痛，鲜血涌出，流下的血液沿着眉骨从脸颊两侧流下。要不是感受到了杀气，或是没能当机立断牺牲一只手，就不只是破层皮这么简单了。他一边庆幸自己躲过了这足以夺取自己战斗力的一击，一边擦干额头上的血，忍着痛挥剑横扫， 剑刃又一次穿过凯文的身体，又猜错了。 继续这样下去不妙。 萨姆意识到这点，切换成防备姿态往后撤退。已经恢复正常的视野中，可以看见剩下的两个凯文同时举剑过头。萨姆知道那些剑全是幻影，将全副神经集中在耳朵。 自己身穿的铠甲，还有体内传来的心脏跳动声都成了噪音。现在该听见的，只有眼前男人发出的声音。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就是这个！” 那绝非从举起劈砍的剑发出的声音。眼前空无一物的空间传来些微的破风声，朝着萨姆的脸而来，而且是正中央。 萨姆慌忙转头，伴随着脸颊产生的热度，有种皮肉被撕扯开的痛楚。滚烫液体从脸颊流出，沿着脖子流下。 萨姆吐出流进嘴里的血，将一切全赌在这一击上。他以双手握紧剑柄，使出最大的力气，将剑举至上段，猛力挥砍。 手里传出砍中坚硬物体的触感，这次好像击中本体了。 攻击似乎命中了要害，凯文被砍翻在地，观众席上响起一阵喧哗。 萨姆不敢相信自己能如此轻松地击败对手，但他的确躺在地上，这是不容分辩的事实。压抑住涌上心头的喜悦，萨姆看向场边的裁判，他们正在讨论着。 也许是精神稍微松懈了，从脸颊与左臂传至全身的痛楚甚至让他恶心欲呕。 “算不上是大获全胜呢……” 要是能赢得更漂亮点或许更好，但那对萨姆来说太困难了。即使如此，能够获胜就已经是好结果了，自己的伤会有神官帮忙治疗，应该不会影响后续的比赛。 萨姆想确认对手的状况，踏出一步，忽然对迟迟没有宣告比赛结果的裁判起了疑心。 他们为何还没有讨论完毕，对手已经倒下了不是吗？ 这时，一个滚烫的触感贯穿了肩膀，手里的剑差点掉在地上。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被烧红铁棍插进腹部般的痛楚扩散开来，他粗重地喘气，一道人影踏进他的视野。 “很遗憾，比赛还没有结束哦。” 只见几乎毫发无伤的凯文站在眼前。 “假死，这是在受伤后发动的幻术。刚才那下很痛喔，你一定以为给了我致命一击吧？” 他动动手指，在自己的胸口划下一道直线，应该是萨姆砍中他的剑轨吧。 “呼，呼……呼……” 萨姆重复着急促粗重的喘息，感觉着鲜血自肩膀的伤口流出，浸湿铠甲与衣服。 会输。 萨姆的两只手臂都受了伤，剑几乎快要握不住了，这样下去肯定会输。 可是，他无法放弃，他不可能放弃。萨姆咬紧牙关，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他不能容许自己的败北。 他发出既像咬牙又像呻吟的低吼，激励快要输给剧痛的心灵，紧紧握住手里即将掉落的剑。 凯文以短剑指向发出低鸣的半兽人少年。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败北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凯文有种预感，觉得最好趁现在给他最后一击。 正当他打算速战速决时，萨姆突然一个踏步向前挥剑，凯文大大往后跳开。 以两只手臂都受伤的人来说，那一剑未免太过稳固。 凯文本来用侮蔑的目光看向拼死抵抗的猎物，突然瞪大双眼，眼前的萨姆高高跳起，向下劈砍。 划出嗡的一声，剑刃从高处砍下，发出尖锐的金属声。攻击被挡住了，之所以能挡下，是因为萨姆的动作已经迟钝。 话虽如此—— “唔！” 挡下刚强一击的凯文，被远远撞飞到后方。 狠狠砸在地板上的冲击力穿越背部，震荡了腹部，让凯文发出闷哼声。 发生了什么事？受到冲击的凯文本人完全无法理解，然而旁观的观众们却看得一清二楚。 凯文是被踢飞了。 萨姆跳起来的劈砍被挡下后，立刻踹了凯文一脚。 凯文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急忙站起来。对于以灵敏身手为最大财产的暗杀者而言，趴在地上就等于置身死地。 第418章 第一分 “可恶！这家伙没点战士样！竟然连脚都用上了！战士就应该墨守成规，一成不变地战斗啊！” 凯文慌忙翻滚着起身，咋舌之余出声怒骂。起初他以为胜利手到擒来，这种小鬼，要打败他还不容易。然而如今，他感到自己渐渐失去了那份从容。 “真是的，我得认真了。” 萨姆不理会对方的怒骂，做好觉悟瞪着对手，凯文正跟上次一样制造出分身，好几个凯文出现在周围，看不出谁才是本尊。不过萨姆按兵不动，等待着对方主动靠近过来。 就在两者间的距离一步步拉近时，萨姆突然取出一只瓶子，朝对方抛了出去。 “什么东西！” 瓶子在凯文的脚边一下子就破裂了，粉末飞散出来。大概以为那是毒吧，凯文连忙捣住了嘴。但并非如此，那不是毒，是魔法道具。 效果立竿见影，五个凯文当中，只有一个人的身体发出了模糊的青白光芒。凯文也注意到这点，瞪大眼睛。 这种粉末是用来让隐形的对手或暗杀者等擅长隐密行动之人现形的道具，而且它对没有生命的存在无效。 虽然凯文制造的幻想会反映本尊的现况，因此就算拿染料去丢，本尊一弄脏，幻影也会立刻随之变化。除非处理得相当巧妙，否则还是很难分辨出本尊。然而换成魔法道具，本尊产生的变化就不适用于幻影了。 若是高等幻术，就连魔法道具也能骗过，然而同时修习幻术师与暗杀者两种职业的凯文，没办法使用那样高等的幻术。 萨姆的剑立刻朝着凯文的本尊砍下。 “该死！” 凯文跳开闪避。虽然躲得漂亮，只可惜动作慌慌张张，有点不堪入目。 双方就这样展开十几次的攻防。 占上风的是萨姆，这不是凯文有什么企图，单纯只是战斗能力的差距。 战士不会在短短几分钟内急遽变强，因此两方的实力差距与刚开始并无不同。然而，什么事情都有例外。很简单，就是此时萨姆变强了，而凯文变弱了。 诚然以总体实力而论，萨姆与凯文有着明显的压倒性差距。然而，修习幻术师与暗杀者双职业的凯文，与仅修习战士一职的萨姆，光从战士的能耐来看，岂止没有差距，根本可说是萨姆比较强。是因为有幻术的存在，萨姆才会比不上凯文。在没有幻术辅助的状况下，凯文才是比较弱的一方。 凯文就算使用幻术，也会被萨姆丢出的炼金术道具或是魔法道具将优势一一破解。那种对应方式，简直像是针对凯文做过准备。实际上，萨姆的确从事前资料推测过对手的能力，准备了对抗所有人的对策，真是用心到了固执的地步。 “王八蛋！” 凯文发出了比战斗开始前更心急的声音。萨姆出声说话，故意激怒凯文。 “你那边有那么多人，让我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凯文的脸因为憎恶而大幅扭曲，几次攻防下受到的伤口流出鲜血，使那张脸显得更加凶恶。 “可恶！” 凯文咒骂一声，准备使用幻术。本来身为战士的萨姆应当立刻上前阻止，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以抛物线扔出瓶子，在凯文的脚边摔破，仿佛令人窒息的有色气体飘散开来。 “咳咳！咳咳！” 受到刺激性气体的影响，凯文难受地接连咳了好几下。 这不过是用炼金术做成的道具进行的无聊妨碍，然而却相当有效，凯文中断了幻术的使用。 如果专一锻炼幻术师的能力，这点小动作根本连牵制效果都没有，然而他除了幻术师，还同时锻炼了暗杀者的力量，因此一点小妨碍就打断了他，魔力白白浪费。 萨姆卯足全力跃向注意力分散的凯文，这不是至今攻防时的进攻，而是绝不后退的前进。有些人看起来可能会觉得是急于取胜的鲁莽行动，然而，萨姆身为战士的直觉呐喊着。 这里是胜败的分水岭。 的确目前萨姆比凯文占优势，但这种有利局势不知能持续到几时，他准备的道具也不是源源不绝，应该趁有利时一气呵成，乘胜追击。 萨姆发动的是昨天与艾伦切磋之后，领悟到的独创技能。 这个技能尚未命名，如果要暂时取个名字，或许可称为“脑力解放”吧。效果很单纯，就是解放脑部的限制，借此从到感官，所有功能都能提升一个阶段，甚至可以暂时压抑身体的痛觉。 这招长时间使用会引起疲劳或是肌肉断裂，因此有可能成为双刃剑。然而他非得如此速战速决，否则赢不了凯文。 配合技能的发动，萨姆感觉头脑中有什么应声切换了，心中狂暴肆虐的感情化为怒吼宣泄而出。 凯文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惊愕之色。与惊愕同时显现的，或许是恐惧吧，这是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 萨姆将剑举至上段，一口气向下劈砍，然而被挡下了。能用没附加魔法的短剑，挡住长剑的一击，实在必须赞赏。不过如果要说的话，能逼迫精通闪避的暗杀者凯文选择进行不擅长的防御，萨姆的一击也很精彩。 攻击并未就此结束，萨姆马上伸脚一踹。 毫不迟疑想保护腹部的凯文，整张脸严重扭曲。 “呜……” 凯文脸色刷白，冷汗直流，缩着腰后退，双脚踉跄。 观众们的表情抽搐着。 凯文被萨姆用钢铁制鞋子踹中了要害，虽然似乎装了护垫，但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多保护作用。 晃晃悠悠地后退了几步后，发出“咚”一声，凯文重重跪倒在地。 萨姆不敢大意，警戒周围，他特别留意不让敌人绕到身后，注意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敢确定了，这应该不是幻影。 赢了。 看到场边的裁判摆出胜负已分的手势，萨姆重重呼出一口气。竞技大赛是积分制，因此每一场比赛都十分重要，击败凯文后就拿下了第一分。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萨姆缓缓走下场地。“脑力解放”取消发动之后，被压抑的痛觉再次涌现出来，接下来必须得去神官那里进行治疗了，看不了接下来的比赛，不免让他觉得可惜。 “嗯？” 萨姆慢慢走近通道里，与一道巨大身影交错。不，以巨大形容都稍显不足。 萨姆脑中如闪光般浮起这道身影的名字，惊讶化为了声音。 “强王……” 这道身影正是狄奥朵拉的参赛选手，强王。 强王仅只瞥了停下脚步的萨姆一眼，让人浑身颤抖的杀气从正面扑来。不过，比起那时从古身上感受到的杀气，这点程度不算什么。萨姆眼神尖锐地瞪回去，强王显得有点扫兴。 接着，强王便朝着通道外走去。萨姆望着那宛如城墙一般的巨大背影，眼神凝重。 第419章 王国使者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萨姆还是如同预料一样击败凯文获得了胜利，艾伦满意地点点头。 “看吧，萨姆输不了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艾伦的说话对象是紧张到把桌上的餐布攥成一团的艾薇莉娅，虽然在比赛结束后，惨遭蹂躏的餐布得到了解脱，但上面的汗渍仍然显示出艾薇莉娅在观赛期间的紧张程度。 “是啊……都怪你当时说得那么自信，我还以为我们是稳赢了呢，谁知道竟然出了那么多意外，真是吓死我了。” “对方好歹也是代表都市参赛的人物，哪有可能赢得顺风顺水，恐怕接下来的比赛都是如此吧，应该很难出现一边倒的这样的比赛应该很受观众喜爱吧，可是对我这种只关心结果的人来说，这种比赛真的对心脏负担很大。” 对于艾薇莉娅的感叹，艾伦只对她笑笑，然后从椅子上起身。 “那么我要去分场馆了，大胃王的比赛差不多快开始了，你要去吗？今天已经没有萨姆的比赛了吧，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艾薇莉娅想了想，摇摇头。 “我还是不要去了，我的预定行程里没有去分场馆的安排，随意过去会很麻烦。” “好吧，那我一个人过去了。在这边结束之前，我会赶回来的。” 护卫抛下都市长不管独自离开是很危险的行为，这样等于是置其与危险中不顾。不被人看见还好，若是被看见了一定会被人抨击，因此艾伦必须要在比赛结束之前——也就是艾薇莉娅离开竞技场之前赶回来，担任回程的护卫。 “嗯，你去吧，替我向莉莉道一声歉，没办法去看她的比赛了。” “我会的。” 艾伦摆摆手后便离开了贵宾室。虽然丢下艾薇莉娅一个人不管，但他并不觉得担心，竞技场的安保措施十分严格，想必也不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潜入进来。 当然了，个别人除外。艾伦想起曾准确说出竞技场内部情况的暗杀兔，可以想见她曾经偷偷潜入过竞技场，说不定她此刻就正潜伏在竞技场的某处。 不过呢，从暗杀兔之前的发言来看，她只对艾伦一个人感兴趣，只要艾伦离开了竞技场，她想必也会跟着离开吧。而且以暗杀者来说，她的个性还挺“光明正大”的，所以也不用担心她会对艾薇莉娅做些什么。 离开主竞技场后，艾伦笔直前往了三号分场馆，那里就是举办大胃王比赛的地方。他一边努力回忆早上莉莉内特告诉他的内容，一边喃喃自语： “艾莉应该已经提前到了，是几号贵宾室来着……” …… 载着贝兹的马车，一路驶向竞技场。 表面借口是到竞技场观战，但真正目的是跟约好的王国使者与贵族做协议。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没有动员太多人，只让秘书官与担任护卫的吟游诗人瓦尔兹同乘马车随行。 王国更替新国王后，各方势力都希望与其进行接触。不过刚刚经历一场动乱的王国正在休养生息，没有太多精力与外界接触，因此直到目前为止，贝兹仍然没能向王国方面派出使者。 然而，王国内的某方势力却主动向贝兹——向狄奥朵拉释放了接触信号。 这个势力就是王国的贵族，准确说是贵族派的贵族。 贝兹知道王国的贵族派势力在动乱后大为萎缩了，虽然还不至于像城邦联盟一样被彻底废除，但处境也十分拮据，这都要归因于缇娜女王在上任后的一系列打击措施，不仅剥夺了许多贵族的地位，还砍了许多人的脑袋。 这个时候贵族与贝兹取得联系，想必是来寻求援助，更准确的说法是合作吧。 至于为什么要找早已废除贵族制度的狄奥朵拉合作，当然是因为这其中有着共同利益。只要稍微比较一下双方的目标就能得出答案，那就是遏制王国的成长。 贵族一方自不用提，对于地处王国周边的城邦联盟，王国的成长无疑会给城邦联盟带来威胁，因此双方秘密合作，共同对抗王国是绝对有好处的。贝兹致力与将狄奥朵拉打造成城邦联盟的霸主，也自然乐于接受这些好处。 然而，若是让王国知道贝兹与王国贵族联系，将会非常不妙。 城邦联盟目前对王国是采取友好和协助态度，之所以采取协助立场，是为了得知王国的力量、组织以及其他一切。若是被对方知道他们做出对抗王国行动，王国的力量会第一个对准城邦联盟，是不言自明的。 所以，本来贝兹很想将对方请进自己居住的旅店房间，但那样太显眼了。 最好能装做偶然与他们见面，但是要在什么地方才不会引起疑心？如此思考的贝兹，向身边的秘书官问道： “那个国家的商人暂时在哪里住？” “那个国家”指的是王国，商人不用说，当然是王国使者。 这辆马车虽然做了隔音处理，但这个世界有着魔法的存在，这些处理就觉得像纸糊的一样叫人不放心。事实上，他有时的确觉得有人在监视自己。 他让几个人调查过，但没有人能发现监视者，甚至还说是贝兹有被害妄想。的确经他们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神经过度紧绷，或许产生了这种错觉，然而彷佛被人窥视的不协调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因此做为对策之一，他在谈重要事宜时会使用指示代名词。可想而知，这样也造成了诸如交流不畅、信息出错等问题，但总比秘密曝光好。 “回贝兹大人，据说是在十六号地点。” 杜普是围绕山谷一层一层建造的都市，所以十六号地点应该是指位于十六层街道的旅店吧。 后来，贝兹与秘书官若无其事地聊了一些夹杂虚伪情报的事。 他们不时随便讲些意味深长的话，这样如果有人在偷听，可以让对手费一番工夫调查情报的真伪。 贝兹心想，这种造成大脑负担的工作，恐怕还得持续一阵子了。讲了几分钟后，他提起关于正题的话题： “那么你的家人怎么样了，现在都还好吗？” “啊？啊，是，大家身子都健康。” “这样啊，那很好，健康是很重要的。其实我最近身体欠佳，吃药也只能一时减缓症状。我想找神官来，你觉得呢？” “由于竞技大赛的缘故，神殿这几天都十分忙碌，若是摆出高压态度，恐怕会引来反感。” “那么我就去神殿，给神官看看吧。” “我也认为这样最好，那么我会做好准备。” “嗯，麻烦你了。那么竞技场那边怎么办呢。我有个观战的预定行程，能不能照常进行？可别因为我刚说要去看病，就阻止我去观战喔。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想一起观赏，我特别准许与我一同在贵宾室观赏。” 第420章 会面地点 秘书官的眼中，蕴藏了想看穿真意的锐利光辉。 对，没错，你的疑问很合理，看穿我背后的意思吧。贝兹在心里说道。 贝兹不想在神殿与王国的人见面。 神殿里保管了治疗等各类知识，如果让对方挑上这里做先制攻击，损失会相当惨重，有些时候长久累积的知识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这里是杜普的地盘，若是出现了损失，毫无疑问将要同时承担王国和杜普两方的压力。 “遵命，竞技场一事我明白了。不过，我记得贝兹大人不是还预定前往医院探望？” 行程上没有这件事，肯定是假。 也就是说，秘书官在建议医院比竞技场好。 贝兹之所以选择竞技场，是因为他记得之前听说，神官们曾经被请去竞技场治疗伤患，所以他想也许可以让使者混进神官们之中过来。 “探病就先缓缓吧，比起这个，先进行刚才说的行程。” 说到这里，对于商人的事讲到一半断尾，如果有人在偷听，不知道会怎么想。光靠十六这个数字，偷听者能查到多少？ 除此之外，关于缇娜女王究竟打算采取何种对外态度，也得多收集情报，否则无从应对。既然到目前都没掌握到任何情报，就表示情报泄露应该很少。不，应该说他希望如此。 这时，前方与车夫座只见的隔板被打开，车夫向车厢内的人提醒竞技场已经到了，并询问是否驶入主竞技场的贵宾通道。 贝兹正准备点头，却突然停下动作。 “不，这次不要前往主竞技场，去分场馆吧。” “可是，贝兹大人，按照行程，您不是应该去观赏主竞技场的模拟战吗？今天可是有强王的比赛喔。” 对于秘书官的询问，贝兹摇了摇头。 “主竞技场观众数量太多，我不喜欢嘈杂的环境。” “贵宾室——” 贵宾室有隔音效果，本想这样说的秘书官，察觉到了贝兹话中隐藏的含义。 贝兹是想说，主竞技场耳目太多，谈话容易遭到窃听吧。 “我懂了，那么贝兹大人，您想去观看什么比赛呢？” 贝兹拿出印有比赛日程的册子，仔细看了几秒种后，给出回应。 “三号，去三号分场馆，那里举办的比赛，想必没有多少观众，环境一定十分安静。” 车夫表示了解，关上隔板。片刻后，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在路上，感到好奇的秘书官忍不住问道： “贝兹大人，三号分场馆是什么比赛？您为何会断定那里的观众很少呢？” 贝兹轻轻一笑，把手册递给秘书官。 “因为在那里举办的比赛是大胃王比赛，简单来说就是吃东西的比赛。” “吃东西？”一旁的瓦尔兹出声道，“那种事也能用来比赛吗？” “当然可以，吃得快吃得多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 “这倒也是。不过我也有相同的疑问，为什么贝兹大人会认为观众会很少呢？讲道理美食大家都很喜欢，应该会吸引很多人才对。” “的确，大家都爱美食，所以报名这项比赛的人有很多，但是呢……作为观众，只能看着别人享用美食，自己却吃不上，是最痛苦不过的事，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吗？” 瓦尔兹和秘书官一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的确是这样没错，别人在眼前吃得正香，自己却只能流口水，那种体验的确让人觉得折磨。 很快，马车到达了指定的场馆外，下车的贝兹正想第一个往前走，然而—— “可以请您等等吗，贝兹大人？” 瓦尔兹用吟游诗人特有的富有韵律的声音制止他。 “我是受雇来保护贝兹大人身边安全的，想请您别走在我前头，方便吗？” 瓦尔兹并非隶属于狄奥朵拉，而是和其他吟游诗人一样在世界各地旅游，现在跟随贝兹身边，只不过是受到临时雇佣而已。 虽然这座分场馆附近就如同预期一样没什么人，但若是潜伏危机的话，可不会大大咧咧地暴露在眼前，凡事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没什么方不方便的，我就是为了这个才雇用你。只要你认为有必要，我都会照办。只不过，希望你尽量不要离开我身边。” “好的。那么，请隔开十公尺的间隔跟我来。” 照着瓦尔兹所说，一行人拉开距离开始前进。大概是手里有地图的缘故，瓦尔兹自始至终都没问路，带头前进。 最后来到弯过转角就能看到房门的地方时，带头的瓦尔兹用手掌对着贝兹。 “没有人的气息呢，不过我先过去，可以请贝兹大人继续在这转角等着吗？” 他压低声音说完，不等回答，就敏捷地走过通道。贝兹被引起了兴趣，稍微探头出来看看情形。 瓦尔兹无声无息地来到门前，先做了个动作后才轻轻打开门。贝兹觉得门只开了一个小缝，但对他来说似乎已足以钻入，身影顺畅无碍地溜进了房间。 过了几十秒后，房门大开，瓦尔兹露出脸来。 “没有问题，这个房间很安全。” 贝兹开始移动脚步，走进他确认过安全的房间。房间虽然狭窄，但雅致的用品全都属于最高级，为了贵宾打扫得干干净净。 靠竞技场那一边的墙壁设计成开放空间，可将下方景色尽收眼底。瞄个几眼，就能看到下方的观众席几乎没有几个人，正好符合贝兹的心意。 贝兹漫不经心地看着下方的景象时，瓦尔兹已探索完室内。 “房间里有没有发动过情报系魔法或什么的痕迹？” “首先我很难看穿魔法本身的发动痕迹，所以我检查过有没有魔法道具等等，但都没发现喔。不过，希望贝兹大人不要忘了，我没有专业魔法师那么强的调查能力，请不要以为万无一失……不过我有用魔法道具提升我的探测能力，所以我是觉得不会有问题。总之我已经做了个妨碍探测的力场，应该没有问题。” 瓦尔兹拨动乐器，发出清脆的音色。 “那么可以麻烦你再追加一道吗，有没有能发现外人靠近的魔法？最好是即使对方隐形也能侦测到的魔法。” 瓦尔兹比个手势表示了。 “再来呢，如果对方想窃听，你们能想到什么对策？” “老实说，我是觉得做这么多已经没问题了。看起来不显眼，但我可是用了好几种魔法加强防护喔。如果对方想以魔法侦查，我会立刻察觉，请贝兹大人放心。” 他大概是觉得贝兹有点偏执狂吧，或者是以为他察觉到暗杀的踪迹，所以神经过敏了。 第421章 客人到来 虽然贝兹还是觉得再怎么保险也不为过，但在想过各种问题后，用暧昧笑容敷衍过去。 两人似乎都认为贝兹接受了他们的说法，无意再多说什么，开始忙活起来。 “大致措施都做好了，贝兹大人。” 过了一会后，瓦尔兹的声音让他转过头来。 “辛苦了。” 对方不是自己的手下，贝兹或许应该道谢，但他一时忘了，还是用了平常的口吻慰劳对方。 “不敢。那么我既然担任护卫，是否可以跟两位一起在房间里待机？” 贝兹是雇用他担任护卫，这样想来，对方的提议十分合理。 然而，让他待在房间里，进行密谈妥当吗？ 把他卷进来虽然有很大好处，然而一旦自己的目的曝光，搞不好会把原本无须敌对的一些人都变成敌人。敌人已经够多了，只有愚者才会继续树敌。 贝兹摇摇头。 “很遗憾，之后有非常重要的会谈，你不能入内。” “在这种状态下要保护大人，将会非常困难……” “我曾当过一段时间的战士，最起码能争取时间让你们赶来吧。” “哎，的确是呢。可是呢，如果对手是像凯文那种高水准的暗杀者，一个弄不好会很严重呢。您知道那个出名的暗杀组织伊杰法尔吗，其中一个小丫头就是，她会用潜行术，突然从影子里冒出来杀人。” “贝兹大人曾当过战士，遇到以剑为武器的对手想必没有问题。但若是魔法呢？我最担心这一点，况且我一定会专心看比赛，不会对大人与客人的会谈感兴趣的。” 瓦尔兹连声劝说，但贝兹一路上小心行动，不让情报外泄，因此更不能答应他的提议。 “你担心得有理，但我身为都市长，这方面也是不能退让的。” 看着态度坚决地贝兹，瓦尔兹大叹一口气。 “没办法了，站在贝兹大人的立场，恐怕有些话是不能让我听到的。那么，我就在外面担任警卫。不过，可以告诉我有什么样的贵宾会来吗？” “的确应该告诉你，不过你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 “当然了，无论来的是什么样的客人，我都不会走漏消息。假使消息外泄，我会负起责任做后续处理。” “我就相信你吧，首先是火之神殿的神官长与风之神殿的神官长，另外还有四名商人应该会一同前来。” “原来如此，那么如果有其他人来，我们会提高警戒。” “嗯，拜托了。这间贵宾室与其他贵宾室有段距离，想必不会有人迷路误入此处。” “我明白了……另一件事，陛下，可以准许我打坏门锁吗？” “只要你认为有必要，就做吧。啊，对了，不可以把门打坏喔。” 贝兹的一句话，让瓦尔兹停住了动作，秘书官也不禁扬了扬眉毛。 “为什么呢？难道不是要说本来只是想打坏门锁，不小心连门都打坏了，真抱歉呢。所以反正坏都坏了，就让我们也一起待在里面吧这样吗？” “这次还是别这么做吧，我不想让更多人蹚这滩浑水。” “了解了，那就差不多这样吧。” 经过加固处理的琴撞上门锁，轻易将其破坏。 自己是应该傻眼，还是应该感到不悦？虽然有很多反应可以做，但贝兹只觉得佩服，心想真不愧是顶级的吟游诗人。 不是佩服他能用乐器轻松打坏门锁，而是他有胆面对这个都市的最高位者，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来。另外也是佩服他为了尽力完成接下的工作，傲慢到能够忽视委托人兼最高位者的要求。 这些都是如今贝兹所渴望的部分。 “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家伙也拖进浑水里好呢？让这些人逃脱不了……” 贝兹在心底喃喃自语的瞬间，瓦尔兹一溜烟跑出房间，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 房里剩下两人，贝兹与秘书官面面相觑。 “刚才那可真厉害，竟然可以如此精准的破坏门锁，真是高手啊。或许让他去参加模拟战，也能拿到个好名次呢。”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和强王比起来应该差远了吧……贝兹大人，需要我们准备饮料吗？” “也是，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准备一下吗？” 被叫去准备饮料，似乎让秘书官一脸不情愿。 “咦，让我来吗？贝兹大人，我就说还是该带一名女仆来嘛，客人一定也觉得比起让大叔倒饮料，女人来倒比较好喝吧，要是我一定这么觉得。” 秘书官虽然嘴上在抱怨，手上却已经开始进行准备。 这时，楼下竞技场传来观众零零散散的声援，大胃王比赛似乎开始了。 “粮食丰足到甚至能够举办这种称得上是浪费的比赛，城邦联盟还真是富足起来了啊。” “我也这么觉得，这种活动实在太浪费了，大人您看，桌子上摆满了食物，那些吃不完的话一定会被丢掉吧？” 没想到有人会回答自己的自言自语，往旁一看，秘书官正一边往杯子里倒饮料，一边偷瞄下方的景象。 “我在想，要是让市民们知道揭开一层薄薄外皮，危机就藏身于自己的周围，恐怕不会这么安逸吧？” “一派和平不是很好吗，就算让民众烦恼到胃痛也不能怎样吧。” 秘书官说得对，贝兹为自己乱讲话感到后悔。 “你说得没错，好了，对方差不多快抵达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是，贝兹大人。由于我做不惯这些事，原本还担心会来不及，不过饮料与纸张总算都备妥了，墨水也很充足。” 之所以准备这么一大堆纸张，是防备贵宾室内遭到窃听。虽然他觉得在这房间隔音性能很好，隔壁又没有房间的地点，没几个办法能专一窃听这里的声音，但总是小心为上。 贝兹知道这样做很费事，他在狄奥朵拉内这样做过，非常累人。这一切繁琐措施，全是因为接下来的会面很敏感，不能叫其他人知道。 就在贝兹即将陷入沉思时，有人敲门。两人交换一个眼神，由秘书官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果不其然，是瓦尔兹。 “贝兹大人，客人到了。人数一共六人，我有见过神官长大人，应该是本人没错。” “那就请他们进——” 话正讲到一半，半开的门后传来瓦尔兹盘问的声音： “啊，麻烦等一下，我是说后面那几位。人数跟事前听到的一样，但不知怎地，其中两人散发出跟我类似的气味，我本来还以为神殿直属的惩戒部队只是谣言呢？” 第422章 陷阱 对于瓦尔兹的质问，门外有人回应道： “哎呀哎呀，这真是伤脑筋。不要多问，直接放我们进去就没事了……首先你们似乎有所误会，我——不，我等是凭着正当理由，前来与贝兹阁下会面。你们对我等表示出敌意，可是会触怒贝兹阁下喔。” “哦，那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吗？我去问问这话是否属实。” 贝兹探头出来一看，火神官长与风神官长身后，站着四个来历不明的人物。他们将连衣的兜帽压低，看不见整张脸，显得十分可疑。 贝兹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不能保证他们真的是王国贵族的使者。不过既然有神官长在，不信任对方就不能好好谈。要是双方起了争执而闹翻，也只有第三者——王国王室以及城邦联盟的其他都市渔翁得利。 “他们正是我在等待的客人没错，不好意思，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瓦尔兹虽一脸狐疑，但很快就放所有人通行，六人先后进入房间内。即使房门在身后关上，后方的四人仍然无意拿掉连衣帽。 对于他们的粗鲁无礼，贝兹不能有任何怨言。如同贝兹有所戒备，他们一定也提高了警戒。当然，是对可能存在的监视。 “我的警卫人员给你们造成困扰了，真的非常抱歉。” “请别放在心上，实际上后面那两人，的确如同您那位护卫所见，是我们雇佣来的护卫。” 王国使者只有两人就席，后面两人站着。 “好了，比起这个，不如来欣赏比试吧？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用吃东西来决胜负的比赛吧，希望各位能够好好放松一下。当然了，为了不至于眼馋流口水，我们也准备有点心与饮品，请随意享用。” 对方仅以点头回应贝兹的招待，一名王国使者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贝兹。 贝兹只把信件打开一点点，以免有人从旁边或后面偷窥，信上写的是质问。 归纳如下：首先，狄奥朵拉今后对王国采取的立场。 再来是贝兹掌握有多少王国的相关情报。 城邦联盟的其他都市，是否对王国持有与狄奥朵拉相同的立场？ 文章不失礼数，但说穿了就是诘问状。 对方大可以把信先寄过来，却到这时候才拿给贝兹，是因为对方不信任贝兹？ 贝兹胸中涌起些许不愉快的感受，但想想狄奥朵拉至今与王国的来往，这群来自王国的贵族不太能信任贝兹，也是理所当然的。 贝兹正要将回答写在纸上，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众人的神情立刻变得警觉，互相对视几眼之后，由秘书官前去开门。在贝兹的示意下，他只把门开一小条缝，可以看到是瓦尔兹。 “打扰各位的谈话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从这里过，但根据贝兹大人的意思，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房间一定范围，而且那个人的身份有点特殊，所以我来问一问，是否可以让他过去。” 瓦尔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为难，贝兹稍稍皱起眉毛，问道： “是什么人？” “艾伦。” “啊？” 贝兹不由得蠢笨地叫了一声。瓦尔兹的话中含意，彷佛左耳进右耳出。 贵宾室中一片死寂，贝兹环顾周围，确定所有人都跟自己听见了同一句话。 “你是说……艾伦？” 这不可能。 当然了，击败了霜龙的勇士怎么可能会跑来看吃东西的比赛，而且他在这段期间还担任了艾薇莉娅的护卫，不可能丢下受保护的人不管，跑来这种地方。 莫非艾薇莉娅也过来了？但根据瓦尔兹的说法，似乎只有艾伦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贝兹一直有在注意艾薇莉娅的动向。艾薇莉娅的行程早已被他调查清楚了，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段过来这里。考虑到临时变更行程的可能性，贝兹也安排了秘密监视，只要艾薇莉娅开始行动，不管自己是在哪里还是任何状况下，都一定能接收到情报。 然而自己却没收到报告，这就表示—— “这个家伙是偷偷跑来的？凭借他的本事，要避开监视的确没什么难度……但他会做这种事吗，然后跑来看大胃王比赛？他在想什么……等等，不会吧，是这样吗？这怎么……可能？” 想到什么的贝兹，身体不由得一颤，然后他只移动目光，看向来自王国的贵族使者。 他们连衣帽底下的视线相当尖锐，其视线只代表了一个意思。不，假使立场颠倒过来，贝兹也会导出同一个答案。 他们判断是贝兹把艾伦叫来的。 作为给予了王国贵族重大打击的人物，艾伦在他们眼中，无疑是头号大敌的存在，而现在却出现在了眼前。 “请等一下，这是陷阱！” 没错。 这是敌人计谋的一步，虽然还搞不清楚敌人究竟是谁，也许是王国的女王吧，也有可能是艾薇莉娅，但贝兹必须让使者理解，不，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与他无关。 “陷阱？是谁的陷阱？地点是阁下指定的吧，而且是几分钟前才通知我方。” 正是如此，他直到最后一刻才通知，以免情报外泄。贝兹拼命回忆知道情报的那些人，人数很少，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但真是如此吗？ 不对。 “也许是用魔法道具加以魅惑支配，引出情报了。此事绝非我所策划，证据就是如果是我设下的陷阱，我怎么会如此惊慌？” “您要我们相信您的说词？难道不是为了把我们拖下水，或是把我们出卖了？” 对方丝毫不肯相信贝兹。 不，这是当然的。如果立场颠倒过来，自己也会这样谴责他们。 可是，情报究竟是从哪里泄漏的？不对，真的有泄漏吗？会不会一切根本就是照对方的计划在走？对方早就洒下诱饵，等著我一口咬住。” 贝兹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冷颤，对方究竟预测到多少我方的动向？ 很可能从一开始到现在，全都是对方算好的。不管是杀害杜普强者的暗杀者也好，还是王国贵族的使者，都是对方计划的一环。 现在仔细想想，当初贝兹之所以偷偷潜入杜普，是为了挖角杜普的强者，那些情报搞不好就是引蛇入瓮的手段。 现在的问题是，对手究竟是谁？ 究竟是王国的那位女王，还是杜普的那位年轻的女性都市长，亦或是站在门外的屠龙勇士？还是说—— 他们是一伙的。 第423章 出卖 贝兹清晰的头脑得出了答案，他不禁感到动摇，这些人到底设下了多少计谋！不对，现在不是对敌人的智谋感到惊惧的时候，得赶紧想想办法。 “情况不妙，得赶紧从这里——” 然而，为时已晚。 新一名闯入者的声音传来，那是猎物落入设下的陷阱，猎师称心如意的声音。 “原来是贝兹阁下，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贝兹拼命压抑着粗重喘息回头一看，只见艾伦站在门边。 之所以满不在乎地把头盔拿在手里，暴露出他面貌，必然是为了让人知道就是他本人。 “这……这四……” 贝兹因为太过惊慌的缘故，平时伶俐的口齿都变得不清楚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呼……这是我要说的，艾伦阁下，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贝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管说什么都会落人口实的担忧，让他的嘴唇像黏了浆糊般张不开。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偶然真是叫人害怕啊。” 艾伦发出吃吃笑声，一看就知道他根本不当这是偶然。 错不了。 贝兹可以确定，一切都是这号男人的诡计。 他当场抓到贝兹与王国贵族的密谈，借此对贝兹施加压力，同时阻止两方合作，也对王国贵族施加压力。利益受损的是狄奥朵拉与王国贵族，得益者则是杜普与王国王室，与贝兹的推测相一致。 贝兹往衣服上抹了抹手心渗出的汗。 己方的情报肯定泄漏了许多，那么，他究竟知道多少？贝兹拼命动脑时，艾伦的视线朝向王国使者。 “那几位是贝兹阁下的熟人吗？” 被艾伦一问，贝兹语塞了。 这不是个单纯的问题，是强迫他做一道选择题。是要护着王国贵族撒谎，还是站到对方那边出卖贵族？ 艾伦太过恶毒的做法，甚至令贝兹感到想要作呕。 虽然对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感觉没有表情的脸庞彷佛邪恶地歪扭着，必定是在嘲笑无法开口的贝兹。 “怎么了？贝兹阁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由衷为贝兹担心，因此也就格外令人厌恶恐惧。就像疼爱在手中挣扎的小动物，只要是人，当然都会害怕这种窃喜的氛围。 “没……没有，我没事，好像站得有点头晕。” “是吗？健康就是本钱，保重啊，我可不希望其他都市长在杜普病倒，这样会引发很多问题。” “是、是啊。” 贝兹硬拗的借口根本不可能通用，但艾伦却配合着回答，是不是在观察杀死猎物的瞬间，还是他嗜虐成性？或者是—— “可以请你介绍这几位给我认识吗？我是艾伦，呃，至于身份嘛……因为是比较正式的场合，所以要报上最高的名号才不算失礼，那么就这样说吧……我是持有北境王国缇娜女王亲赠短剑的荣誉骑士。” 他是想说这个？ 既然对方已经报上正式名号，他们自然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席。若是报上假名，对方如果早已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又会采取何种态度？ 竟敢这样玩弄我！贝兹在心底怒骂。 艾伦的表情纹风不动，只有彷佛于眼瞳深处摇曳着光芒，无法掌握任何情感，然而贝兹却知道艾伦的邪恶笑意更深了。 “万分感谢，本来我等应当报上名号，然而我等正好有急事必须速速离席。关于我等的事，还请您之后再向贝兹阁下询问。” 王国使者从座位站起来。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今后应该还有机会相见，在那之前请各位珍重。我只是有事碰巧路过，就此失陪。” 说出一番酸言酸语后，艾伦便步伐轻快地离去了。等看不到他的身影后，王国使者的尖锐眼光朝向贝兹。 “你陷害我们。” “绝……绝无此事！” “绝无此事？那家伙摆明了知道我们的事，不是吗？他刚才的行动，自始至终都在嘲笑按照他心意行动的愚者吧……你告诉了他多少？又得到了多少利益？” 贝兹看向神官长们求助。 两人眼中浮现的情感不是困惑与怀疑，而是敌意与失望。 艾伦在最具效果的时机，做出最强的一击。这一击彻底令贝兹屈膝，为了让贝兹知道自己只剩下背叛盟友一条路。 “请你们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将情报泄漏给他。” “就算相信您，情报还是完全泄漏了，这点是不会改变的。很遗憾，贝兹阁下，我们恐怕不会再见面了。” 王国使者只说了这些就走出房间，神官长们也跟随其后。 “站住！我要听到你们的想法，否则不许你们离开房间。” 听到贝兹的呵斥，门外的瓦尔兹将手放在武器上，准备行动。 贝兹振作起受挫的心，定睛注视两名神官长。王国的使者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我要你们说出神殿势力的看法，你们对新的国王是怎么想的？” “不同于都市长，让女人当国王是不被允许的。”贝兹还来不及开口，火神神官长继续说道，“不过，与那女人直接交战也不可能赢得胜利，因此我们会摸索制衡的手段。” “要出卖我们就出卖吧，因为蝇头小利而迷惑心志之人。” 风神神官长的发言，完全表现出对贝兹的敌对意志。 情况非常不妙。 神殿势力不会干预城邦联盟与王国的事务，然而，对于不符合他们认同的事，也许会展开放逐行动。 贝兹无法肃清他们，神殿是人民心灵的救赎，同时也司掌医疗，这样做会导致城邦联盟由内部分崩离析。 敌人打出的一招，有如死神镰刀的一击令贝兹深感恐惧。对手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看狄奥朵拉崩溃。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让大军犯境就行。如果是贝兹，大概会找借口说“由于友邦局势混乱，为了维持治安而调动军队”吧。 从刚才的反应推测，就算王国摆出这种态度，贵族也不会加以谴责，他们恐怕也没这个余力，要等其他国家提出谴责声明又需要一段时间。 究竟该提出什么样的利益，才能消弭他们心中的怀疑之色？不对，是要让他们吞下疑心，答应配合才行。 贝兹作为都市长与对手谈话时，心里想的永远是这个。要打动人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诱之以利。他一辈子活到现在，很清楚这种想法是正确的。他看过太多人看似道貌岸然，骨子里却深重。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贝兹想不到答案。 第424章 大胃王比赛 自己被视为叛徒，与敌人同流合污，没有任何利益能突破这个困境。所以贝兹只能真挚地，毫无虚伪地说道： “听我说一件事就好。对方的智谋在我之上，事情如此发展，想必也全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换成我站在你们的立场，我大概也很难相信你们……但我真的没有把情报卖给敌人。还有你们或许不会相信我，但我想以盟友的身份忠告你们。缇娜女王的统治十分贤明，王国的人民生活十分和平。” “谁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或许吧，但目前相安无事。如果毫无胜算却挑起战端，我方会即刻步上毁灭之路，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操之过急。” 两名神官长互相对视，然后他们看贝兹的眼睛，敌意淡了一点。 “看来我们有点感情用事了，的确如果是那个女人，不能断定一切不是在她掌握当中，我们另外安排地点再会面吧。” “有劳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两位。希望两位能打听打听艾伦击败霜龙的资料，然后如果有办法打倒他，请告诉我。” 贝兹低头恳求。 在谋略等智谋战上，贝兹不及对方。想平分秋色，只能以人心做为最终王牌了。 从外面传来欢呼声，那是从主竞技场传来的，按照时间来看，想必是强王参加的比赛分出胜负了吧。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与好几道墙壁，仍然能够听到那里的声音，足以想象欢呼的声音有多大。贝兹不由得移动视线，隔着墙壁望向竞技场的方向。 “只能通过胜利来俘获人心了吗……一定要赢啊。” 贝兹真心向神祈求强王获胜。 …… 跟贝兹打过招呼后，艾伦继续前往自己预定的贵宾室。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贝兹……虽然为了礼貌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但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感觉又要给艾薇莉娅惹麻烦了啊……” 虽然艾伦并不怎么喜欢贝兹这个人，但本着不给艾薇莉娅添麻烦的原则，他打算等比赛结束后，再向对方道个别，以免被人抨击说艾薇莉娅身边的人不懂礼仪。 艾伦一边在心底里嘀咕着，一边来到贵宾室，推门进去，艾莉已经在里面了。 “艾伦，你来迟了。” 看到进来的人是艾伦，艾莉立刻冲他不满地扬起眉毛。虽然在其他人看来她的表情根本没动，但在艾伦眼里她确实有些不开心。 艾伦在她身边坐下，摸摸她的头道歉。 “不好意思，艾莉，中途有点事耽搁了一下，比赛已经开始了吗？” “嗯，大家已经在吃东西了。” “是么……” 艾伦望向下方的场馆，果然看到摆满了整个场地的长桌，以及在长桌前狼吞虎咽的选手们。 与地球那边大胃王比赛不同的是，选手们并非吃的是单一的食物，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美食，有清淡爽口的奶昔，也有口味劲爆的烤肉，不同样式与风格的食物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整张长桌，而参赛选手需要做的，就是将桌上的食物全部吃光，用时较短的则为胜者。 参赛方为城邦联盟的六座都市，而每一座都市都派出了五名选手，总共三十名选手。 从食量来说，体重更重体型更大的种族无疑更具备巨人啊、兽人啊等等，每张盘子里的食物几乎是一扫而光。反观那些体型较小的种族，比方说精灵、人类等，吃东西的速度明显要逊色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体型更小的种族——矮人却不在之中。 在三十名选手中，有两名是矮人，虽然他们身材矮小，但吃起东西来的速度却一点也不逊色与巨人。不，更准确的说法来说，是喝东西——酒。 没错，这两名矮人打从比赛开始，就一直在猛灌酒，其他东西则几乎没怎么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可以算作是消极比赛了，不过这场比赛本就更偏向于娱乐性质，因此并没有处罚，只要选手们尽兴就好。 不过呢，也正是因为只有参赛选手能尽兴，观众们则只能流口水，所以下方的普通观众席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为数不多的几人，也和比赛场上一样在吃着东西。 从这点来说，贵宾室里的情况也是一样。艾伦看了眼面前摆满了各种点心饮料的桌子，心想艾莉今天肯定吃不下晚饭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艾伦的视线再次转向下方，寻找莉莉内特的身影。没多久，他就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正慢条斯理吃着面前食物的女人。 跟周围那些吃得狼吞虎咽的人比起来，这道不慌不忙的身影在某种程度上显得十分扎眼。艾伦不由得有点担心起来。 “那种吃法真的不要紧吗……” 也难怪艾伦会有这种想法了，熟知莉莉内特所掌握的能力的他，完全不担心莉莉内特的食量问题，只不过这次比赛并非单纯地比谁吃东西多，速度也是需要考验的重要一环，按照她那种慢条斯理的速度，感觉今天一整天都不够用。 然而，艾伦的担心很显然是多余了。 的确，这种比赛速度也是关键之一，但更关键的主要还是在于“能吃”，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先前吃得飞快的人，开始有点吃不下了。 首先败下阵来的是一名巨人，这无疑让人大跌眼镜。虽然这名巨人吃得又快又多，但无奈那一桌食物的数量实在太多，要知道为了保证公平，每一位参赛选手的食物是经过相应调整了的。 比如说相同的食物，人类使用的盘子大概四到五寸长，而巨人的盘子则相应提高了一定的尺寸，所以呢，对于巨人来说，要想吃完一整张桌子的食物，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这也是理所当然，这场比赛好歹也是十年一度的赛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获胜。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吃撑，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退出赛场，而最后留在赛场得人，不出所料正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相同进食速度的莉莉内特。虽然她吃得很慢，但在那犹如水滴石穿般的持续进食下，桌上的盘子几乎空掉了打扮，而她却依然没有任何减慢速度的迹象，甚至让工作人员为之傻眼。 看着她吃得那么香的样子，艾伦都觉得有点饿了。 第425章 附属都市 最后，大胃王的冠军理所当然落入莉莉内特手中，艾伦也从这场长达数个小时的“鏖战”中解脱出来。 赢得了这场比赛，莉莉内特将会获得拥有食物保鲜功能的无限口袋作为奖励，这对于吃货来说无疑是再适合不过的奖品了，但艾伦却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白花钱买冰箱了。” 之后，与一脸意犹未尽仿佛还没满足的莉莉内特会和后，艾伦突然想起还得去跟贝兹打声招呼，于是便又当起了甩手掌柜，将艾莉拜托给莉莉内特照顾，独自一人前往了贝兹所在的贵宾室。 这一次前往那里，就和之前一样，瓦尔兹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外充当护卫，见到来人是艾伦，立刻为他打开了门，大概是事先就得到了许可吧。 实际上，之前经过这里时，艾伦并不知道贝兹在房间里。然而瓦尔兹却表现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惹得艾伦感到奇怪，才会出声询问他怎么了。 谁知道对方开口就问“你怎么知道贝兹阁下在这里？”让艾伦心底混乱不已，他本来打算说“我只是凑巧路过这里”，然而对方完全不给他回应的时间，又接着问道“如果你要见贝兹阁下的话，必须要经过许可，我得去请示一下”。 然后，就有了之前的事情。 艾伦在脑中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站在房间门口探头一看，贵宾室里只有贝兹与一名文案人员打扮的男人，其他人好像都回去了。看到麻烦事减少，艾伦心里窃喜，但没表现在语气里。 “刚才失礼了，贝兹阁下。哦，看你脸色好多了，我放心了。” 他刚才说自己站得有点头晕，看来是说真的。虽然艾伦不喜欢他这个人，但作为都市长的辛劳似乎与艾薇莉娅是一样的。 “抱歉让你担心了，艾伦阁下。” “不不，别放在心上。看到熟人身体不适，会担心是当然的。” “感谢你的关心。不过刚才的比赛真是精彩，没想到是最不被看好的人类获得胜利，只能说实在厉害。” “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贝兹特意跑来看大胃王的比赛，一定也是一名忠实的吃货。艾伦虽然这样想，但不至于真的说出口，毕竟吃货算不上什么褒义词汇，与同伴之间开玩笑倒还可以说说，在这种场合下就有点不合适了。 “我一个外行人下这么说，那应该错不了。好了，那么，失礼了，这种时候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的确。” 艾伦表示同意，应该说他不想在这种地方跟贝兹聊太久，他必须避免被人看出他其实只是个凡人。 艾伦本以为自己擅闯房间的事，会被贝兹讲个两句，但目前看来他似乎无意责备艾伦。既然如此，快溜就对了。 “好吧，这次——”艾伦本来想说是自己是来看朋友比赛的，刚才的冠军就是他朋友，但把话吞了回去，这话绝对是自掘坟墓。“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见，贝兹阁下。” 艾伦正打算离开，发现贝兹不苟言笑地注视着自己。 他绝对是要说什么奇怪的话。 只要是谈过生意的商人，对这种气氛都会有印象，艾伦也注视着贝兹。 “艾伦阁下，我有一项提案，不知道能不能说，因为本来应该与艾薇莉娅小姐做更正式的讨论的，但凭借你的身份，应该也能代表她才对。” 如果能回答“不行”，不知道该有多好。艾伦不再逃避现实，带着微笑回答： “请说。” “那我就说了，我——不，狄奥朵拉希望能成为杜普的附属都市。” “……啥？” 这话远远超出了艾伦的预料，害他不禁低呼了一声，他的脑子一时无法理解贝兹的话中之意。 “附……附属都市？” 旁边的秘书官也惊得瞠目结舌。 艾伦忍不住想把手放在贝兹的额头上。 怎么突然说想成为附属都市呢？说起来，附属都市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个词艾伦知道，但不太清楚它的定义，治理与其他权利又会变成怎样？ 总之这事很大，艾伦擅自决定会出问题，这件事应该找艾薇莉娅仔细商议，再做回答。 “贝兹阁下，关于贵都市成为附属都市……” 之后该怎么接？可以回答他“我决定不了这种事”吗？ 城邦联盟的各都市地位应该都是平等的，附属都市听起来就是在自降等级，艾伦不希望到时候自掘坟墓，要是说了什么话落人把柄就糟了。 现在必须闪烁其词，设法逃避。艾伦决定好方针，思考该怎么接下去。 “此事十分重大，只以口头约定进行太危险了。我无法立刻回答你，至少希望有个书面文件。” “那么只要我拿出书面声明，你就会认可吗？” 咦，你竟然带在身上？艾伦很想这样问他，但总算是吞回去了。 只是，问题还是没解决。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拖时间啦。既然艾伦不可能这么说，只能思考一下，讲些能让对方接受的借口了。 “可以，那么请贝兹阁下将你认为狄奥朵拉成为附属都市后的立场拟成草案，送到艾薇莉娅小姐那边，我们会再做考虑。” “那么我就这么处理，近日内我会整理好草案，送到艾薇莉娅小姐手上，我现在还会以都市长的语气与阁下交谈，之后就请阁下多多照应了。” 精神上的动摇已经平复了，但艾伦还是不懂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用点头做为回应。 接着他小心不让自己看起来慌张失措，慢慢离开现场。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话说我该怎么向艾薇莉娅解释……” 艾伦如同做了坏事担心回家遭到父母责备的小孩，垂头丧气。 艾伦离去后，贵宾室里笼罩这久久不散的空虚气氛。为了打破这种气氛，秘书官大声说道： “贝兹大人！” 贝兹故意板起一张脸，眼睛看向秘书官。 “吵什么，我还没耳背。” “失……失礼了，可……可是，刚才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想知道我为何做出那种决定，是吧？” 秘书官不住点头。一看，瓦尔兹也散发出同样的氛围。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说该怎么做？” 贝兹带着干笑，语带自虐地问道。 “他一来，我与该……算了，我与王国贵族的交涉全泡汤了，神殿势力对我大概也没好感。如果我想再与他们交涉，得花多少时间？真要说起来，时间能解决问题吗？” 第426章 会不会什么也没想 假如贝兹是王国贵族，他会怎么行动？如果对方说出“刚才那事只是被敌人看穿了我方行动，我并非有意如此”这种烂借口，贝兹一定会觉得不值得结盟，弃之于不顾。不对，搞不好还会被对方当成谋略的火种。 照目前状况，要跟王国贵族往来几乎已经不可能。 “在哎呀哎呀，只能说太了不起了，看来对方的手脚比我想得还不干净。先放任我行动，然后趁我大意时一刀刺死我。” 虽然是敌人，但不得不钦佩这策略实在完美。 对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贝兹只能承认自己的败北。城邦联盟暂时不会出现援军，对方恐怕也已握有狄奥朵拉蠢动的证据，接下来就只看如何处理。 两人似乎也明白了狄奥朵拉处于何种状况，秘书官摇了摇头： “这真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该说他用最具效果的一击，刺进了我们的要害吧。” “是啊，我已经想不到办法应对了。我的心严重受挫，什么都不想管了。” “贝兹大人……” 听到秘书官语气阴沉，贝兹把脸转向他。 “如今的状况毫无疑问是杜普与王国结成了同盟，看来这就是杜普之雄鹰前往王国的理由，至于这一次与王国贵族的接触，很可能是女王一手安排的，哼，我太小瞧她了，虽然年纪小，但她很清楚粉碎人心的方法。” “但就算是这样，成为附属都市也未免……” 贝兹温柔地注视着还无法接受的秘书官。 他明白秘书官的心情。 不过，贝兹真希望他不是像小孩一样宣泄情感，而是用理性讲出对策。话虽如此，贝兹都想不到对策了，秘书官更不可能想到。 “我就明说了，面对两方势力的夹击，我们已经没有胜算了。再来如果还有其他方法，就如同我之前所说，只能期待强王的获胜能够俘获人心。至于那个艾伦，我想不到办法对付他个人，击败霜龙的战绩就让我深切体会到，他是个相当优秀的战士，不止如此，还具有强大的个人魅力。” 秘书官表示同意。 “那么做为战士，用剑能杀死他吗？”贝兹耸耸肩，“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能用魔法击败他吗？” “属下不清楚，但或许有这个可能性。” “或许只能考虑暗杀，能够向伊杰法尔发出委托吗？虽然我也不认为他会被暗杀就是了。” “看来只能收集他的相关情报，再召集魔法师与暗杀者，问问他们为什么能毫发无伤。谢天谢地，那个人似乎与伊杰法尔没有瓜葛，他们应该会协助我们。” “为何不先做这个动作，再谈附属都市的事呢？幸好对方拒绝了。” 贝兹变得很不高兴，但压抑下来，没写在脸上。取而代之地，他用哀怜的表情看着秘书官。 “幸好，你真的这么以为吗？我却觉得正好相反，必须火速进行附属化一事。“ 秘书官一脸摸不着头绪的表情，贝兹反问他： “你认为那家伙为何拒绝我们附属化的提议？” “这……这是因为……我不明白……” “若是无能之辈的话，也可能是因为没自信能应付状况变化，诸如此类，但对手可是那家伙，有着能够击败霜龙的本事相应的智谋喔。凭着他的头脑，在我提议附属化时的短暂沉默时间内，应该已经算好之后的事了。结果他拒绝了，就表示有某个部分不合他的目的。” “到底是啥部分呢？” 秘书官的询问让贝兹一脸不痛快。 “不知道，不过总之呢，对我们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接受我方成为附属都市，对他——至少对杜普来说并没有坏处，至于王国方面……我可以假设他有某种目的，是自己无法达成的，那么……” 贝兹想到头脑都快冒烟了。 对方肯定有什么目的才会那样做。 如果自己是对方，会想要什么，又会讨厌什么？ 贝兹拼命苦思，都弄到出急汗了。 “是为了钱吗？” 秘书官这样问道，贝兹瞪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会为了那种无聊的理由，开玩笑也要分场合。” “很、很抱歉……也许他和贝兹大人之前一样是为了挖角强者，才拒绝那个提议？一个弄不好，几年内狄奥朵拉的优秀人才就要外流得差不多喽！” “我无法理解，你有什么感想？” “虽然自由度减低了，但能得到那样强大的战士提供援助，可是很吸引人喔。比起在竞技场闯出一番名堂的，丢掉性命的人更多。不过，如果能得到那种强者的支援，说不定——对自己没自信的家伙应该会这么想。” “人才的外流啊……你说对自己没自信的家伙，听起来似乎不等于没有才能。” 有些人虽然优秀却仍然缺乏自信，而且想投身新领域的人，也不可能从一开始就充满自信。 “那么这方面就是他不愿接受附属化的理由？可是……让我方成为附属都市，各方面来说不是比较轻松？我们的竞技场应该也能完全据为己有……啊，我实在是猜不透，那个家伙真是鬼才过了头，我猜不透他的计策！” “会不会他根本什么也没想啊？” 听到瓦尔兹半开玩笑地说，贝兹简直是憎恨地看向他。 “怎么可能，他都把我们的举动摸透到这个地步了……不行，我搞不懂。” 也许想揣测对方的思考，本身就是错的。搞不好连这些苦恼与猜疑都在他的计算之内，对方现在正张开双臂，等着心急的贝兹急速推进附属化。 “今后贝兹大人有何打算？” 秘书官在问的，想必是关于今后狄奥朵拉的行动。 “为了将此事传达给邻近诸国，我打算召集所有秘书官。得思考一下狄奥朵拉对杜普的归顺，成为附属都市的书面声明该怎么写。我要先通知其他都市和王国，制造既成事实，让他们不得不认可。” “贝兹大人……” 秘书官低下头去，贝兹忍不住想乱打岔说“连你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啊”，他忍住苦笑，轻声细语地说： “别这么一脸阴沉，名为附属都市，内涵却各有不同。只要能让对方接受我方保有大部分权利，我们就能过着跟现在并无二致的生活。不，如果能得到王国和杜普这两方武力的保护，说不定生活比现在更安全喔。” 听到稍微有点光明的未来，秘书官的神色恢复了些许明朗。 第427章 提前到来的决赛 “为此，接下来得逐步解决内部的不满情绪。如果对方不允许我放保有全力，也许会对狄奥朵拉内部进行策反工作。况且听到附属化，心有不满的势力也可能会采取行动。” 贝兹想起狄奥朵拉内部的势力。 首先一大势力是士兵团，他们想必不会成为反对派。也许嘴巴上会反对，但绝不会付诸行动。 再来是贵族们，贝兹无法预测他们的行动。如今只有少数人会对都市长的决定发牢骚，但这些少数人当中，也许会有人将这次事情视作搞垮都市长的机会，等狄奥朵拉为附属都市后，图谋成为都市的支配者。 普通市民们多得是办法敷衍，他们只要都市能维持目前的状态，当不当附属都市大概都无所谓。 “问题在于神官们吧。” 神殿势力绝对不会同意，因为在驻扎在各都市的时候，各方神殿就已经划分了自己的利益区块。若是狄奥朵拉成为杜普的附属都市，这两个都市的神殿的利益就会发生冲突。 尤其最大的问题是，如果神殿势力不只采取敌对姿势，还拒绝进行任何治疗的时候该怎么办。为了不让事情演变至此，贝兹必须与他们进行多次协议，使他们赞同己方的想法。 “贝兹大人的生命安全呢？” “谁知道呢？我会告诉对方只要我在，就能够最有效率地完成附属化，让大家看到成果……但对方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贝兹叹了口气，原本城邦联盟最强大的都市，竟然甘心成为其他都市的小弟，造成这一状况的，全都是那个叫做艾伦的男人。 他一出现，使得一切都乱了套。 贝兹深深叹息。 “现在世界上最不幸的，就是我吧……” …… 第二天，竞技大赛，决赛。 要问为什么这么快就来到了决赛，全部原因都出在狄奥朵拉的选手——强王的身上。 因为太强了。 在第一天的比赛中，与他对决的三名选手——分别是新塔瑞纳尔的兽王力丸、库利的僧人天龙和古尔巴克什的图腾祭司图斯——皆以重伤败下阵来，虽然在神官的治疗下都得到了恢复，但心灵上的损伤却无法修复，纷纷选择了弃权。见此情形，苏乌埃内的凯文也以与萨姆的战斗受伤唯有，放弃了与强王的比赛。 就这样，原本定在第三天的决赛，在第二天就提前到来，比赛双方分别是强王以及萨姆。 老实讲，四座都市纷纷选择了弃权，这在以往的竞技大赛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因此有不少人怀疑比赛有猫腻，但这只是没有到场的人的看法。 凡是看过强王的比赛的人，都能理解弃权是最聪明的做法。 不可能会有人战胜那种存在，与其去被痛揍一顿，还不如干脆点放弃比较痛快。 正是如此，人们不仅对选择了迎战的萨姆感到敬佩，反倒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明知道不可能赢得了，还要硬着头皮上，不是傻瓜是什么？ 不过呢，对于举办方的杜普来说，萨姆的迎战让他们松了口气，毕竟若是所有人都放弃了的话，比赛还要怎么办，若是无法满足前来观赛的观众，从而引发大面积不满的话，恐怕要沦为继“苏乌埃内举办方”之后的又一个笑柄。 在比赛即将开始前，特意来到等待室的贝兹，问了个问题： “状况怎么样？” “万无一失，最佳状态。” 回答他的是个巨大魔物，他就是强王，是食人魔与巨魔的结合体。除了体型巨大以外，还有着决定性的某种差异。 那就是只有身经百战、历尽艰险之人才能散发出的战士气息。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是适应战斗，专攻战斗的而培养出来的怪物。血液会刺激他的战斗，哀嚎会让他兴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斗机器。 贝兹对他的投以热情眼光。 的确就以战士的力量来比较，很多人都在强王之上，例如巨人或者专精力量练习的巨魔等。然而即使是这些对手，强王也总是赢得胜利，理由再简单不过了。 因为他没有恐惧心。 就因为拥有摈弃了生物天性的强大能耐，强王才会这般强大。 在贝兹的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最强战士穿起了铠甲。 这是雇用高级佣兵收集材料打造而成，封入了魔法的精品，贝兹记得砸下了当时个人资产的百分之二十，而拿在手上的魔法金属棍棒也是。 强王一件件戴起魔法戒指与魔法护符等全套装备。 “准备好了。” 不过比起以前，他现在讲话倒是有知性多了，不然贝兹也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站在他面前。 贝兹每次看到他雄赳赳的英姿，胸口总是一阵发热，心想：是自己把他培育到这个地步的。 “那么，强王，我们走吧。” 贝兹跟他，就两个人一起走到竞技场入口，算是一种固定仪式。 强王自从走出房间，始终没开过口。 他之所以不发一语，过去是对于交战对手的期待与兴奋。但曾几何时，对于对手的失望变得越来越强。那么这次呢？ 突然间，强王猛地停住了脚步。在贝兹的记忆中，他从来不曾这样。 第一次的经验让贝兹慌张起来，抬头看看他是怎么了，只见强王慢慢掀起头盔的护面部分，露出他的脸庞。 “我要谢谢你……” 那声音像硬挤出来的，贝兹不由得张大了眼睛。 只有在赠予他武器、赠予他铠甲时，才听过这句话，这是第三次的感谢之词。 “谢……谢什么呢，强王？” 他目光犀利，定睛注视走廊前方。 “呼，呼。” 强王的身体随着冷笑声微微颤抖，大概是即将上战场，兴奋得颤抖吧。 贝兹以为如此，但他错了。 “这是……这是什么样的挑战者啊。不对，我才是挑战者吗？” “什……什么？” “呼，呼……真可怕啊，我这是吓得发抖啊。” 贝兹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这就是所谓生物的直觉吧。我的双脚不听使唤了……它在告诉我去了就会没命，呼，呼。也许是我至今的傲慢，到了还债的时刻了。” 他不是在发笑，只是强迫自己吐出紊乱得呼吸罢了。 “你怎么了，强王，对手并不是什么强者啊？而且你何时傲慢过了？” “的确，对手很弱，而我很强。” 第428章 未来的旅程 强王如此果断地说，贝兹也想回答“没错”。但强王抢在他前面，接着说下去： “不对，我一点也不强。我的强悍来自种族的特性，不是真正的强悍。即使如此，仍然很少有人能敌过我。尤其是自从我累积了做为战士的本事。所以我从来不问挑战者的能力与装备等等，为了制造出于己不利的状况──为了锻炼自己，我只能这样做。而你终于带来了一个对手，带来了一个真正靠本事的强者。我要谢谢你，你实现了与我相遇时的所有诺言。” “强王……” 贝兹是在将近十年前见到强王，差不多刚好是上一届竞技大赛落幕的时候。 狄奥朵拉边境有条道路，传闻会出现强悍魔物。据说那个魔物具有高度理智，只要丢掉武器就绝对不会开杀戒。这事引起了贝兹的兴趣，为了见到那个奇妙的魔物，他急急忙忙从都市出发，因为他听说当时的都市长打算派出武力前去扑灭魔物。 刚开始贝兹很害怕，这是当然。因为至今那些人也许只是运气好才能捡回一命。 然而实际上见到的强王，对贝兹丝毫不感兴趣。他只瞥了贝兹一眼，鼻子一哼就要离去。所以贝兹一时忘了恐惧，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虽然讲话方式没有现在这么流畅，但他说是“为了变强而进行武者修行”。 当时贝兹彷佛茅塞顿开。 受到城邦联盟竞技场文化熏陶的贝兹，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培育强悍的战士。他梦想能培育出最强的战士，用以代替缺乏才能的自己。但他这时才注意到，其实不需要执着于人类，虽然他个人是人类至上主义者，但也正因为无法对人类狠心，才无法培育出强大的战士。 所以，应该认为人类以外的种族基本能力比较强，才会诞生出最强的战士。 贝兹已经不觉得自己是在带一头魔物回城了，他是在挖角，拉拢最强的战士，竞技场的霸主。 那场邂逅过了将近十年的时光，如今，强王第一次展露出害怕得发抖的模样。 “强王……” 贝兹脑中浮现出好几句话，首先第一句话是“要不要放弃这场比赛？” 然而，他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对强者而言，受到担心就等于受到侮辱，所以这句话有可能打碎他与强王之间建立的友情。 而且要想挽回狄奥朵拉的劣势，也只能依靠强王的压倒性胜利，俘获观众们的人心。 所以，现在他该说的只有一句话。 “你可别输了，强王。” “哼，这是什么话。我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看至今的挑战者就知道了。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会赢，才敢站在我的面前。现在，只不过是轮到我罢了。” “说得对！” 贝兹拍打了强王的身体。 “我现在是挑战者的心态，毫无大意。除了输在实力，没有其他败北的可能性。” 强王步履稳定地往前走，贝兹急忙走到他身旁。 “话说之前那件事，你认真考虑过了吗？” 强王顿时停下脚步，露出怏怏不乐的表情。 “之前那件事……是指那个吗？” “对，就是你娶老婆的事。” “现在提这做……呼哈！” 强王笑了，贝兹红着脸皱起眉头。真希望他心里知道就好，别表现在态度上。 “真是，你就不能用点别的方式帮我加油吗？别让我一再重复……我如果想要老婆，我会回出生故乡。” “哎，是没错……既然这样，你就带个老婆回来嘛。如果需要什么才能衣锦还乡，我会为你准备。” “……我得先告诉你，对我们食人巨魔而言，弱小种族可是粮食喔，搞不好我老婆会毫不在意地把人吃掉。” 贝兹是觉得人类以外的种族变成粮食也没差，但不会说出口。 “是吗，那你就趁小孩尝过那种味道之前带他们过来吧，然后再施以英才教育，一定能变得比现在的你更强。” 强王愉快地歪扭着脸。 “那真是令人感兴趣，也好，我会认真想想。” …… 贵宾室。 “艾伦，真的有胜算吗？” 对于艾薇莉娅的询问，艾伦回以重复过好几遍的答案。 “没有问题，我想萨姆应该有着自己的分寸。” 如果有人挑战没有胜算的胜负，要不就是真正的勇者，要不就是愚者吧。这不是在打遭遇战，可说准备阶段就决定了一切。 艾伦脑中回想起资料上的情报。 强王如果与食人魔或是巨魔程度相当，萨姆那要取胜轻而易举。但打个比方，如果再加上与卡特水准相当的战士实力，那就是种族优势加上本领优势，将会相当难缠。 “不过这本来就是一场卑鄙的战斗，毕竟我后来还找人帮了个忙……” 在比赛开始前，艾伦借用了某个人的武器，准确地说是借用了那个人武器的造型，仿制了几把武器。虽然代价有点“昂贵”，但姑且是把事情办好了。 而且比起比赛的胜负，艾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憋在心里。 关于附属都市一事，他仍然没有告诉给艾薇莉娅，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当时贝兹仅仅只是让出一点小便宜，就已经让艾薇莉娅伤脑筋了，而这次竟然提出成为附属都市，一定是有什么隐藏的陷阱，不可能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 艾伦实在不想再给艾薇莉娅捅娄子了，所以只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要等到竞技大赛落下帷幕，艾薇莉娅没有那么多事忙了以后再说。 这时，经过魔法道具放大的司仪声音响起，双方选手开始入场了。虽然下方的观众们发出如雷鸣一般的呐喊声，但艾伦却没有什么感慨，因为在他看来，这场比赛的胜负已经注定了。 虽然外界几乎一边倒地认为强王将会胜出，但正如刚才安慰艾薇莉娅那样，艾伦对萨姆有信心，他相信这个有着刻苦精神的少年能够创造奇迹。 正是这样，心不在焉的他，开始琢磨其他的事情——关于今后旅行方向的问题。 他已经在城邦联盟呆了有一段日子了，但显然并不会一直停留在此处，艾伦的打算是等到竞技大赛结束后，就启程前往新的地点，目前暂定得目标是前往位于南方的精灵国，与亚里莎汇合。 只不过联想起当时亚里莎留下来的信函，艾伦并不确定时机是否巧合，所以才会有点犹豫。 不过一直犹豫下去也不是办法，明知道亚里莎那边面临着状况，放任不管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所以结论就是尽快启程。只要得知那里的情况，就算时机不巧，也能想办法解决。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要记得打听自己想要的情报。艾伦望着身边的艾莉心想，正是为了那件事，他才会做出四处旅行的决定。只要想到这是为了艾莉而做出的行动，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第429章 难缠的对手 在万众瞩目中，萨姆走出通道，来到了赛场上。 决赛。 能够走到这一步，比想象中还要轻松，但萨姆却并没有多少轻松感，肩膀上的压力反而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带给他这份压力的，毫无疑问是即将要面对的对手，强王。 甚至对手有着强大的实力，萨姆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来缓解压力，视线望向对面入口。 强王还没现身。 这让萨姆有了确认身上的武器的功夫。 萨姆是地道的剑士职业，能拿的武器相当有限，只有单手剑、短剑等等。然而，这次他另外准备了武器，是艾伦为他准备的。 考虑到自己与强王的实力差距，准备更多的武装的确是对策之一，但萨姆不打算一开始就用那些武器。机会难得，做为训练，应该要给自己这点磨练。 “各位观众，强王自北边入口进场！” 司仪的声音宣告着对手的入场，跟刚才萨姆出场时完全不同，现场涌起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对面入口出现一个巨大身影。 本以为不能再大的欢呼声变得更大了，简直就是爆发性的。 强王慢慢现身。 全身铠加上巨大棍棒，宛如坚不可摧要塞般的身影让萨姆的眼睛浮现凝重光芒。 好强的魄力。 然而，萨姆发现自己感到雀跃，表情不由得略微扭曲。以前他也想过，自己为了提升实力，好像变得很好战，或者说变得像战斗狂，总之似乎对战斗感觉到了乐趣。 这不是很好的倾向。 两者距离逼近，对面那人出声对萨姆说： “我是人称强王的食人巨魔。” “我是——”为了不输气势，萨姆挺起胸膛，“半兽人萨姆。” “是吗？那么我会全力以赴。” 强王的反应让萨姆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有两个疑问，但先问较大的一个。 “你不会瞧不起我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 被对方回问，萨姆偏了偏头。他记得以前当士兵的时候，与食人巨魔有过战斗经历，当时他的种族遭到了嘲笑，毕竟半兽人多少算是兽人的分支族群。 “我记得你们对半兽人，不是持鄙视态度吗？” “原来如此，看来你相当了解我的种族。的确，我们的种族都认为半兽人是弱者，但我在城邦联盟已经生活了好几年，在这段时间里，接触了很多不同的种族，所以不会因此看不起半兽人。再说我感觉你对自己感到骄傲，侮辱强者之心是战士之耻。” “是吗……真是获益匪浅，看来我要对你的种族改观了。” “呼哈哈哈哈，没这个必要，只有我是个怪胎。再说，不管什么种族，都有想法不同的人，不过如此而已。” “说得没错。” 萨姆向前踏出一步，强王姿势只一瞬间紧绷起来，但又立刻放松。 萨姆站在强王面前伸出右手，强王也做出回应，伸出巨大的右手。 那与其说是握手，不如说是被强王的手包住。两者的互相致意，让观众发出大声欢呼。 “那么我们开始吧，距离要隔多远？刚才那种距离怎么样？如果竞技场有规定，我愿意照规定来。” “距离没有规定，不过，这样好吗？再靠近一点就是我的攻击范围喔。” “这叫让步，让步。” 强王没出声回答，只点头表示了解。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不过动作与呼吸都十分冷静。 是看穿了这话只是挑衅，还是口气不至于让他不高兴？ 萨姆在心中啧了一声。 好难应付的对手，要是能冲动一点，萨姆可以趁虚而入。但面对谨慎的对手，难度无疑会增加。 强王露出背部，与萨姆拉开距离。等拉开了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后，他转过身来。 “那么只要一鸣钟，我们就开始吧。” “好的。” 萨姆沉下腰，把剑朝向强王。强王也举起巨大棍棒。 钟声响起。 霎时间，巨大黑影覆盖了萨姆。 “啧！好快！” 黑影的真面目是高举挥下的棍棒形成的阴影。 萨姆想以剑接下，但即刻舍弃了这个念头。除非再多知道一点对方的情报，否则遇到大动作殴打的攻击都应该闪避。 如此思考之后，萨姆立刻舍弃了身体平衡，扑向地面转为闪避。 闪避有惊无险地成功，棍棒直接砸在地上。地鸣般的声响回荡四下，掀起的尘土如爆炸波般飞扬。 萨姆怕对手追击，又往后拉开几步距离。飞尘散去，举着棍棒的强王再度现形。 大声欢呼在竞技场回荡。 强王拿巨大棍棒对着萨姆，周身萦绕着只要对手靠近就迎击，远离就追击的意志，这种架式最能有效率地牵制对手的动作。 这是利用武器长度进行的守势，有如盾牌。 老实说，萨姆想不到如何破解这个架式。 既然如此，只有这一招了。 “怎么了，你不进攻吗？简直像缩头乌龟。” “我不会大意。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我都不会小瞧。” “你是要我进攻，那你可以稍微挪开那根棍棒吗？那个挡到我了，让我不知该如何出手。” 强王没有回答，萨姆知道头盔缝隙露出的锐利视线想看清他全身上下。 “那就由我出手吧。” 萨姆将手中长剑狠狠敲在棍棒前端，棍棒猛烈撞向地面，同时强王发出一声呻吟。 传来的冲击力道应该在强王手中留下了麻痹感，反过来说，这种上的功能对萨姆却无效，这都是刻苦锻炼出来的扎实基本功的功劳。 说时迟那时快，萨姆正面踏进了强王的攻击距离。 萨姆的剑接触到强王的铠甲，霎时间，强王的身体像被雷劈一般震动，棍棒一挥。 “唔！” 萨姆闪避失败，身体伴随着龟裂声被大幅打飞。虽然萨姆穿着铠甲，但殴打武器的攻击依然穿透了铠甲，让身体受到了很大损伤。身躯像球一样弹上半空，飞了几公尺，不，是十公尺以上，然后他撞上地面，滚倒在地。 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涌起，摔倒的萨姆让观众们大声叫好。 萨姆忍着疼痛，趴在地上窥视强王。 没有追击。 欢呼声越来越小，比起这个，更强的怀疑之情开始笼罩会场。 强王为什么不乘胜追击？不对，更重要的是，强王为什么将身体躬着？他的动作为何如此迟钝？ 萨姆轻盈地起身拍拍沾在身上的尘埃，强忍疼痛摆出一副威风凛凛，被打飞也不痛不痒的态度。 第430章 艾伦的战术 相较之下，强王的动作很迟钝。 在嘈杂人声的笼罩下，萨姆回到刚才的位置，这时强王语气怀疑地说： “这……这是什么？毒……应该不是，这究竟是什么？” “我不会做那种违规行为，这是光明正大的比试。不过说归说，你说的毒也差不多。我的剑注入了雷电魔法，能够让你的身体麻痹。不过，这个用你的再生能力应该能治愈，不过消耗的体能却没办法恢复。换句话说，你越是被我碰到就会失去越多体能，最后变得像蜗牛一样。” 当然，这是唬人的。 萨姆的剑的确注入了雷电魔法，但麻痹也有限度，不能扣到零。不过，对手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萨姆要让对手有个强烈印象，认为对手的能力强过自己，从而加强对手的不安。 而最重要的是，现在明明没有必要说明，但他还是将能力告诉了强王，就是为了用虚伪情报造成对手混乱。 这些都是他从艾伦那里学到的战术。艾伦击败霜龙的事迹，让他明白到战斗并非只是靠力量，头脑也很重要。 萨姆冷静观察无意治疗自己的强王，他在窥探强王的行为会不会是骗术。 说不定其实他有办法治疗身体的麻痹，但故意不用，想让萨姆暴露出致命的破绽。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萨姆搞不懂的某种能力。 只有在双方具有压倒性落差时，才能正面交战蹂躏对手。 “我给给你造成的麻痹，用时间是治不好的。我要一点一滴削减你的体能，再用剑给你致命一击，明白了吗？好，那么我们再来打吧。” 见萨姆踏出一步，强王慢慢摆出架式。 由于强王戴着头盔，萨姆看不到他的表情。是在暗自欢喜，还是心焦气躁？ “希望是后者……” 萨姆敏捷地挥动剑，强王见状，身体马上动了起来，保持高度警戒。 强王应该在想，是不是只要提防剑刃就行了。 他担心得很对，按照萨姆的实验结果，这种接触攻击用任何部位都行。只要萨姆有意，用剑柄都能发动。 萨姆更踏出了一步，强王步步移动，拉开距离。光看刚才的动作，观众应该就知道孰胜孰败吧。 不过萨姆担心是强王使诈，他决定使用艾伦借他的武器。 萨姆将剑收回鞘中，从佩在腰际的四把短锥抽出两把，以双手握紧。 艾伦似乎为了这几把武器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好像是答应了某个人的某种要求之类的，虽然萨姆不是很懂，但为了不辜负艾伦的好意，一定要好好使用才行。 萨姆做不到当时艾伦给他演示的像是蹲踞式起跑的姿势。不过凭借短暂的训练，能学会相似的跑法。他如箭矢激射而出，全速奔向强王。 距离很短，然而即使双方间距转眼间被侵犯，强王的棍棒仍横扫着直逼而来。但由于在先前麻痹的影响下，他的动作出现了一点迟钝。 趁着这个破绽，萨姆缩短双方距离，朝着强王的肩窝刺入短锥。配合速度，再使出全身力量，有如一箭穿心的一击。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外皮强化。” 强王似乎解放了某种能力，好似从内部发出某种劲道，短锥的前端被推了回来。 这是萨姆目前能使出的全力一击，惊人的是，竟然只能给予少许擦伤程度的损伤。这点皮肉伤凭着强王的再生能力，几秒就能治愈。 强王肯定松了口气，为了赶跑萨姆而逼近的棍棒，速度中透露出这种心思。连萨姆最强的一击都只能给予擦伤，等于保证了强王的胜利。 然而，这是很愚蠢的想法。 “启动。” “唔啊啊啊！” 魔法得到解放，灌注在短锥里的“火球”从刺入部位焚烧强王的身体。萨姆顺势将另一把短锥刺进另一边肩窝，但力道不足，被铠甲弹开。 萨姆本想改为瞄准铠甲隙缝下手，但察觉到强王身体有了动作，看都不看就往旁跑开。 背后吹过的劲风，想必是棍棒扬起的。 萨姆逃也似的跑了十公尺以上，回头一看。 强王以持握棍棒的手按住肩窝，另一只手瘫软下垂，看似无法动弹。艾伦花钱请的魔法师也许不是很强，所以灌注在短锥里的火球魔法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观众知道强王站在压倒性不利的立场，掀起近乎惨叫的声援。 萨姆环顾竞技场，不管看观众席的哪里，似乎都没人替他加油。 不过萨姆可不是为了俘获观众的心才来战斗的，他收起解放了力量的短锥，拔出另一把短锥。这把灌注的是酸系攻击魔法，是用来防备强王对火焰做了完全无效化等对策的情形。 刚才的一击用火焰系攻击，看似让强王受到了损伤，但也难保不是演技。拥有再生系能力的种族，无法对阻碍这类能力的所有攻击都具有完全抗性。 “强王阁下，只要你承认败北……就打到这里怎么样？” “不，还没完，我好歹也是王，是竞技场的王者，必须抵抗到完全败北的那一刻。” “是么，那么，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这个要求应该很奇怪，但强王还是拿下了头盔，露出他的脸庞。 额上渗出了大量汗水，他似乎在忍受剧痛，脸孔严重歪扭，但眼神仍强而有力。 “真是双好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位我所崇拜的大人。” “能得到你这位强者赞美，我太高兴了。” “强王阁下，你有能够战胜我的招式吗，能够现在开始反败为胜的招式？” “没有，但我还是想战。” 一句直截了当的回应。强王卯足全力正面挑战得姿态，看起来好耀眼。 萨姆想到自己使了那么多幌子应战，不禁觉得有点丢脸。虽然艾伦的战术思路让他的实力增长了许多，但仍然让他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或许在这场战斗以后，他要拿回自己以前的战斗方法。 萨姆甩开这些情绪，慢慢举起短锥。强王也以前臂擦掉额上汗水，重新戴起头盔。 “尽管来吧，强王。” “喔喔喔！” 巨大身躯伴随着怒吼逼近萨姆。动作比刚才更快，是因为解放了能力吗？ 惊人的速度与巨大身躯，两者的相乘效果形成了慑人心魄的压迫感，有些人也许会吓得无法动弹。不，要是换成普通人肯定如此，只不过这种气魄还无法吓到萨姆。 萨姆冷静地瞪视强王，也不过如此。 可能是因为刺入短锥的肩膀不能动，强王的姿势失去了平衡。 第431章 大赛结束 考虑到强王的负伤情况与麻痹惩罚，要闪避他的攻击应该轻而易举。然而—— 萨姆彷佛看到一道闪光飞过。霎时间，伴随着剧痛，全身受到飘浮感支配。 然后，上方也跟着窜过一阵钝痛，下个瞬间，又是一阵痛楚。 萨姆一瞬间难以掌握状况，几乎陷入混乱，但立刻回过神来。 很可能是遭受了连续两次攻击，第一击将萨姆向上打飞，第二击将他砸向地面。 要是换成普通人，一定无法掌握状况而陷入混乱了，但这种异常状态对有着扎实基本功的萨姆无效。 按照经验，萨姆知道自己倒在地上，而棍棒正朝自己高举挥下。 “啧！” 萨姆一边翻滚一边闪躲，棍棒在同一时间打下，冲击力从地面传来，打击了萨姆的身体。 然而这并没有造成追加损伤。 萨姆跳起来的同时，陷进地面的棍棒一跃而起。这一记上挑攻击当中，灌注了为战斗做结的气魄。 萨姆转瞬间做下决断，用手中短锥挡下这一记，他的身体再度飞上空中。现场轰然响起大声欢呼，但强王却因为失意，脱口咒骂了一句“可恶！”他原本大概是想趁势追击，结束一切吧。 被打飞了几公尺的萨姆在地上滚了几下后，迅速重整态势，低声责备自己一句： “没有办法反败为胜，是吧。我被骗了，艾伦大人看到一定会骂我。” 跟萨姆一样，强王也用隐秘的薄纱掩盖住杀手锏，直到最后一刻才使出刚才的攻击。也就是说，他也是位一流的战士。 萨姆收起一把短锥，空出一只手，拔出剑来。 就因为急着想决胜负的傲慢，才会遭受那一击。不，是两击。如今萨姆已经舍弃了那些天真想法，他要确实削减对手的力量，决定胜败。 观众的欢呼让他心烦，本来是惨叫，现在却成了大声欢呼。 萨姆深吸一口气压抑烦躁，慢慢开始移动。伤势带来的疼痛勉强还能忍耐，他已经充分尝到大意带来的惨痛教训，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萨姆一进入强王的攻击范围，强王立刻高举棍棒一挥，萨姆并未闪躲。 他一边前进，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承受攻击。 一阵痛楚伴随着重量窜过，不过对手的力量已经削减了很多，不是致命一击，用出这种手段毫无可题。况且经过锻炼萨姆的能即时压抑痛楚，即使是普通人可能无法承受的剧痛，对萨姆也没有影响。 萨姆与对手贴近距离，一边不断绕到强王身后，一边以剑注入雷电魔法，麻痹强王的身体。 这次换武王急步拉开距离了。 萨姆犹豫是否该追击，但提防强王还藏了一手，于是按兵不动。 强王以笨重的动作举起武器，呼吸粗重紊乱，刚见面时的霸气不复存在。 萨姆握紧短锥，准备都做完了，再来只剩分出胜负。 大概是察觉到萨姆的氛围变了，强王拿掉头盔，远远拋开。 萨姆还在觉得狐疑时，强王已脱掉了全身铠甲。虽说麻痹起了效果，但应该不至于觉得铠甲太重，而无法动弹才是。 然而看到强王做好觉悟的表情，萨姆明白了他的企图。 “原来如此，有铠甲或许能挡下短锥，但对麻痹没有意义，而且我还讲了那么多话吓他。所以他赌我体力所剩不多，尽量让行动轻便，想连续进攻是吧。” 这是最后的——而且是胜算很低的赌注。 “告诉我……我很弱吗？” “什么？” “明明在以前的战斗中，我总是能凭借实力碾压对手，而在与你对战时，却一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我……真的有这么弱吗？” 萨姆闭起眼睛，考虑几秒后，睁开眼睛。 “弱。” “是吗。” 竞技场鸦雀无声。 观众应该没听到萨姆他们的声音。但是，即使看在他们的眼里，或许胜败也已经分晓了。 “没错，不过，我知道你的个人资料，所以做了很多针对性的准备——”萨姆摇摇头，这样讲也不能安慰人，“哎，只能怪你的运气不好，如果不是之前艾伦大人碰巧指导了我，恐怕这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弱的人，应该是我了吧。” “的确……不过……我真开心。知道人上有人，训练起来也比较有劲。” “你这心情我有点了解。” 萨姆想起了被他当做目标的几个人物，萨姆为了打倒他们，思考过各种战术与武装，却一直都没赢过，不过也一直激励着他更加努力。 萨姆对强王笑笑，强王也对萨姆笑了。 “好了，那么我要上了。” 强王用力握紧武器，准备迎战。萨姆进入强王的攻击范围，强王高举棍棒挥下。 那与高举棍棒时的速度完全不同，恐怕是以特殊能力做了支援，但比起受伤前的一击，还是太弱了。 棍棒砰一声打进萨姆身上，但萨姆毫不在意，强王如今的力量，已经不能给予萨姆损伤了。 萨姆就像受到微风吹拂般继续前进。连续攻击打在他身上，但他只看着强王的眼睛，笔直前进。 就在强王死心般笑了的时候，萨姆将短锥刺进不肯后退的强王肩膀，然后解放封印其中的攻击魔法。 …… 竞技大赛结束了，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并非是强王压倒性地获得胜利，恰恰相反，而是萨姆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就算是当初看好萨姆的人，也只是认为萨姆会艰难险胜，完全不会想到他竟然赢得如此轻松。 在为萨姆颁发冠军的奖励，一把能够释放寒气的剑刃——寒霜之痛时，曾有人询可萨姆实力突然暴涨的原因。在众人看来，萨姆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地击败强王，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强王变弱了，再一个就是萨姆变强了。 很显然，人们大多选择相信第二个，那就是萨姆变强了。因为从那天比赛的情况来看，强王的实力并没有出现削弱，他的的确确是在完美状态下被萨姆给击败的。 然而，萨姆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的回答是，他的实力并没有变强，只不过是接受了艾伦大人的一点小指导而已。 这个回答无疑引发了人们对于萨姆所说的“艾伦大人”这个人物的讨论和猜测，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击杀霜龙得勇士的大名。 然而，就在众人对此议论纷纷时，艾伦本人则已经准备离开城邦联盟了。 第432章 离开城邦联盟 艾伦一行人离开的那天，天气十分晴朗。艾薇莉娅为了替他们送行，待在宅邸的院子里。 那里整齐停着两辆豪华马车，包括艾伦一行人乘坐的马车，以及运载她行李的马车。虽然乘坐缆车前往位于山谷底部的飞艇停泊处比较简单，但他们不打算这么做。 艾伦一行人还有另一项使命，就是夸耀杜普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宣扬竞技大赛冠军都市的威风。 萨姆的胜利，意味着这一届竞技大赛的冠军落入杜普手中，作为举办方的同时，还收获了冠军，身为杜普的都市长，艾薇莉娅当然要对此大加宣传一番，来进一步提升其在城邦联盟的地位。 至于狄奥朵拉提议成为杜普的附属都市一事，则在杜普声望水涨船高的环境下完成了。虽然起初所有人都被这项提议吓了一跳，但冷静思考过后又觉得这是很合理的事。 作为夺冠热门的狄奥朵拉，在决赛中痛失冠军，而身为都市长的贝兹又被曝出是一名人类至上主义者，名声跌落谷底。在这种当头，提议成为杜普的附属都市，显然是为了后续的发展谋求出路。毕竟，搭上杜普的顺风车，也不至于会落得像苏乌埃内那样的境地。 可以确定的是，经过了这次竞技大赛后，杜普无疑会成为城邦联盟新的霸主。 将艾莉和莉莉内特两人安置妥当后，艾伦走下马车，来到艾薇莉娅面前。 “那么艾薇莉娅，我将暂时离开城邦联盟。” 艾伦使用了暂时离开这个说法，是为了向艾薇莉娅兑现他还会回来的这个承诺。 “嗯，路上要当心点。虽然我对你的实力很放心，但你要随时保持警戒，不可大意，只要感觉到些许危险性就要即刻撤退。有没有带传送系的魔法道具？一部分传送道具发动需要花时间，有没有能即时传送的道具？有的敌人会用攻击阻挠传送，有没有想好如何应对？有的对手还会用诱饵引开你的注意力，趁机悄悄接近，不要被敌人的实力欺骗了。就算你现在已经不当剑士了，也不要放弃做战斗训练，还得多加钻研才行。除此之外——” 不知道讲了多久，艾薇莉娅才注意到艾伦一脸苦笑，同时回过神来。 自己这样真是太丢脸了，艾薇莉娅干咳一声： “就讲到这里吧，我相信艾伦你一定做好了万全对策与准备，以应对这些问题。抱歉把你拖住，路上小心。” 艾伦点点头，同时讲出刚才想到的事。 “对了，在我离开的期间，也不要太沉浸于工作了，注意点休息，听说季节交替的时期很容易感冒。” 这个世界的季节变化，比地球要更明显，夏季才刚结束，就给人气温一口气下降了的感觉。 受到艾伦的关心，露出花朵绽放般笑靥的艾薇莉娅提议道： “艾伦，我知道一种对疾病非常有效的预防药。” “哦？” 她竟然知道疾病的预防药，令艾伦很惊讶。 为了保证旅行途中的安全，他也准备了很多药物之类的物品，如果能得知某种预防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好奇心受到刺激的艾伦，期待着艾薇莉娅的回答。 “就是接吻！” “……接吻？” “是的，接吻能减缓压力，活化副交感神经。副交感神经的作用提升，免疫功能也会跟着提升。换句话说，只要接吻就不会生病了！”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艾伦记得亚里莎似乎也提到过副交感神经的相关话题，一定就是这件事吧，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所以，请吻我！” 艾薇莉娅闭起眼睛，嘟起嘴唇。 一只章鱼站在眼前。 艾伦本来以为美女会因此颜面崩坏，没想到还能维持几分美貌。他不合场合地想：美女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是美女呢。 艾伦停止逃避现实，思考着。 他很想吐槽“这根本就只是借口吧”，但谁都看得出来艾薇莉娅希望安兹吻她。既然如此，在某种程度上，他希望能实现即将分别之人的心愿。况且冷漠拒绝艾薇莉娅的心愿，也会令艾伦心痛。 艾伦一手固定住艾薇莉娅的下巴，亲吻了她的脸颊。说是亲吻，但艾伦并没有经验，所以只是把嘴唇抵在她脸上罢了。虽然实在有够糟，但只能请她忍耐了。 艾伦放开艾薇莉娅的下巴，与瞠目而视的她四目交接。 “怎……怎么了？我是觉得接吻太过度了，所以改亲脸颊，有什么不妥吗？” “我以为你绝对会拒绝我的。” 艾伦还来不及问清楚艾薇莉娅的真正心意，她的眼角先泛出圆圆水珠。 “呜呜……” 艾薇莉娅哭了出来，而且不是装哭，是真的掉眼泪。 艾伦好久没受到必须强制镇静精神的冲击，慌了起来，手足无措。但慌也没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艾莉哭的时候——虽然没有落泪——艾伦马上就想到该如何安慰她，但艾伦可不知道弄哭大人时该怎么应对。这种时候该怎么做？艾伦想了半天，但他没有半点头绪。 “艾薇莉娅，别哭。” 艾伦很想用视线对后面待命的女仆求救，可是光是现在这样都够窝囊了，不能再做更丢脸的事。 “艾薇莉娅，别哭了。” 艾伦抱住艾薇莉娅，轻轻拍拍她的背。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艾薇莉娅吸了一下鼻子，看来眼泪是止住了。艾伦放下心来，松开绕到艾薇莉娅背后得手。 “你还好吗，艾薇莉娅？” “嗯，我没事，抱歉让您见笑了。” 艾薇莉娅脸上虽然还留有泪痕，但笑容非常灿烂。 她之所以落泪，理由恐怕只有一个。艾伦体会到自己做出的事情有多可恶，胃部阵阵绞痛。要不是自己干了那种事，也不会害得她这样流泪。 “是吗……时间差不多了，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不，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离开。” “嗯。” 马车开始慢慢行驶。 艾薇莉娅目送艾伦一行人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艾薇莉娅慢慢转身，经过低头行礼的女仆身边，然后望着远方沉重地说： “忘记这里发生过的事。” “是。” 题外话，本来艾伦的离去就已经让艾薇莉娅伤心了好一阵子，而当她得知她的祖父在王国遭到杀害的消息后，才深深体会到不幸是没有限度的。 第433章 精灵族 沿着王国的国境线南下，笔直前往精灵国所在的森林，就是艾伦一行人接下来旅行的路线。 飞艇上的人员配置，只有艾伦、艾莉以及莉莉内特三人，萨姆并没有跟来，他在夺得竞技大赛的冠军后，就立刻前往了曼多拉达大草原，也就是他的故乡。 不过呢，表面上来看，飞艇上只有三个人，但艾伦很清楚，实际上还潜伏着第四个人。 那就是暗杀兔。 老实说，那一晚击败了暗杀兔后，艾伦又主动与她见了一面，因为按照她的说法，她会一直潜伏在艾伦身边。于是当艾伦试着呼唤暗杀兔后，她果然从建筑物的阴影中现身了。 说实话，暗杀兔现身的位置让艾伦吓了一大跳，因为他在呼唤对方前还曾特意查看过那个地方，但根本没有发现。不得不说，她作为暗杀者的潜伏能力，果然是艾伦所无法企及的。 至于为何要与暗杀兔见面，当然就是为了借用她的武器。 之前竞技大赛的决赛上，萨姆使用的武器正是以暗杀兔的武器为模板，仿制出来的武器。若是没有那个，不说萨姆赢不了，至少会赢得更加艰难。 不过呢，为了借到暗杀兔的武器，艾伦也付出了十分“昂贵”的代价。至于具体是什么内容，根据暗杀兔之前的发言就能猜到，艾伦也不方便说出来，不，应该说不愿提起来。 所以，艾伦很清楚在飞艇的某个不为人知的阴影里，暗杀兔正潜伏在里面，但就算他知道，但总被人暗中偷窥的感觉真不好。 总之呢，“缇娜”号飞艇携带着明面上的三人与暗中的一人这总共四名乘客，朝着南方的精灵国飞速前进。 …… 坐落于北境王国南面的广大森林中央，有一座巨大湖泊。 这座约有二十平方公里的巨大湖泊，形状像是一个颠倒的葫芦，分为上湖泊和下湖泊。上方大湖泊因为很深而成为大型生物的栖息地，下方小湖泊则有较其小型的生物栖息。 下方湖泊的南端有一大片湖泊与湿地交杂的地方，在这一片广大区域的湿地中有着无数建筑物。房子地基位于湿地内，底下打了十根左右的木桩支撑着房子，与水上人家的那种房屋构造相同。 在众多如此构造的房子中，有一间房子的大门开启，房子主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展露身影。 金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一对长耳朵穿透发丝朝外伸展，洋溢着精神饱满的活力。 亚里莎伸了个懒腰，摸了摸悬挂在胸口上的印章，上面的印记代表她在部族内的地位。 精灵族是个具有严明纪律的阶级社会，身居最高位的掌权者是族长。这并非世袭，单纯只是推选部族中的最强者为族长，他们每年会举行一次推选族长的仪式。 另外，还有一个辅佐族长的长老会，由推选出来的年长者组成。其下有战士级精灵、普通精灵等阶级，并以此结构形成一个社会。 当然也有一些不属于这个阶级结构的精灵。 首先是身为森林祭司的精灵们，他们会利用预测天气来预知危险，或是使用治疗魔法等来帮助部族。 另外是组成狩猎班的游击兵，以前住在森林的时候，他们会前往森林猎捕小型动物，但在被迫迁出原来的家园搬到这座湖边后，他们的第一要务就变成了捕鱼，但一般精灵也会协助捕鱼，因此，他们最重要的工作是在森林之中活动。 精灵基本上属于杂食动物，以前以吃植物做成的饼干为主，但如今主食已经变成了鱼类，同时也会吃蔬果。即使如此，狩猎班还是需要进入森林，主要目的大都是为了伐木。湖泊这种湿地对精灵来说并非理想的居住地，因此需要以木头架空房屋，远离地面的湿气。 不过，由于如今的森林很危险，因此光是前往森林伐木，就需要由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出马。 虽然他们能够自行下判断、随意行动，但还是隶属于族长之下，必须听从族长的命令。精灵社会就像这样，是一种权责相当分明的社会，然而也是有完全不受族长指挥的例外存在。 那就是旅行者。 听到旅行者，或许会觉得他们应该是外国人，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精灵基本上是属于封闭社会，几乎不会接受部族以外的外人。 那么，旅行者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那是指希望探索世界的精灵。 基本上，除非面临生死交关等紧急情况，否则精灵不会离开家园。但还是有极低的机率，会出现一些渴望看看外面世界的精灵。 旅行者决定离开家园时，会被发放一枚印记。这代表离开部族，也就是跳脱权力的象征。 而到外面世界旅行的他们，几乎都不会回来。有时是客死异乡，有时是发现新世界后在该处定居，都不一定。但还是有极少数人会在饱览世界后回到家乡。 回到家乡的旅行者，会因为带回外界知识而受到高度肯定。虽然是跳脱权力的异类，但却会摇身一变成为备受瞩目的人物。 其实在村落中也是有人对亚里莎敬而远之，认为她是族里的异端，但受到瞩目的程度还是远胜于此。 亚里莎从阶梯上下来，迈开步伐。 目的地有两个地方，她手里也拿着要拿去其中一处的礼物。 那是几条大鱼，传至鼻子的腥臭味并没有让亚里莎感到厌恶，应该说已经习惯了。 实际上当初刚搬到这里定居时，许多精灵都对此感到厌恶，不过当他们吃到以火烤熟的鱼肉后，才逐渐理解了这一食物的美味。 耳朵还不是很长的小孩子们，笑嘻嘻地从亚里莎身旁奔跑而过，但一发现她手里的鱼后便立刻停止奔跑。在房子后面窥视眼前景象，且正值发育期、食欲旺盛的小孩子们，目光也都聚集到鱼上。每个人应该都微微张开嘴巴，分泌出了不少口水吧。即使稍微远离他们，他们得目光还是紧紧地随之移动。那是小孩子们在央求零食的眼神。 为此露出苦笑的亚里莎假装没有发现，继续前进。因为她早已决定要将礼物送给谁，可惜的是，赠送的对象并非这些小孩。 小孩眼神中露出的光芒并非饥饿所致，让亚里莎觉得很幸福，因为这是数年前绝对无法看到的光景。 将依依不舍的目光抛在脑后，穿过散布在路上的几间房子，就看见了目的地的小屋。 第434章 尤尔 这一带是村落近郊，继续往前的话就不再是湿地，而是像湖泊的地方，水也变得相当深。建造在这个微妙分界线上的小屋，结构比外观给人的感觉更来得坚固，甚至比亚里莎自己的住处还大。 亚里莎快步接近小屋。 一接近小屋，小屋中就发出撒娇般的叫声，可能是闻到味道了吧。 一个猫科动物的头从应该是窗口的地方冒出身影。那是有着一身黑色毛皮的猫，一看到亚里莎就探出头，蹭在她身上撒娇。 “好乖好乖。” 亚里莎以熟悉的动作抚摸猫的身体，黑猫像是觉得很舒服似地，把眼睛眯了起来。 这只猫正是亚里莎代为照顾的宠物，凯露。因为凯露这段时间一直由亚里莎饲养，因此关系到了很好的地步。 只不过，和当初的模样相比，凯露的外形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它长大了，身体从起初的十几寸，长到了如今的三公尺，如果算上尾巴的话就更长了，以至于让亚里莎犹豫是否该继续用猫来称呼它。 “凯露，我带食物来了哦，慢慢吃。” 亚里莎隔着窗户将带来的鱼丢进去。 “我是很想陪你玩，但现在得去看看鱼的情况才行，先这样啦。” 不晓得凯露是不是知道亚里莎在说什么，先是依依不舍地摩擦亚里莎的身体几次，才回到小屋。不久便听到屋里传来猛烈撕咬与咀嚼的声音。 活力十足的进食模样代表凯露的身体相当健康，让亚里莎安心地离开小屋。 离开小屋的亚里莎，这次前往的地方是距离村落稍远的湖畔。 亚里莎带着沙沙的脚步声，不发一语地走在森林中。在这个视野遭到树林遮蔽的地方前进，即使是她也会耗损不少心力。 不久，就从树林缝隙中看见了目的地。什么事都没发生让亚里莎放心地吐了口气，就这样穿过树林，在剩下不远的距离中快步前进。 避开突出树枝穿过树丛的亚里莎，在这时候吃惊地睁圆双眼，因为有个意想不到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和亚里莎非常相似的精灵。 “哥哥……” “是你啊。” 那人回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亚里莎。这位精灵正是亚里莎所在的部族的族长，也是亚里莎的哥哥，尤尔。 在过去两次族长争夺战中获胜，而这次未经过战斗就保住族长地位的他，身材壮硕得令人咋舌，甚至让人觉得他不是精灵。和亚里莎两人站在一起比较的话，体格属于平均值的亚里莎看起来小了一大截。 亚里莎来到湖畔，站在哥哥旁边。 “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这应该是我要说的吧，哥哥。身为族长，不用亲自来这种地方吧？” “唔……” 无话反驳的尤尔发出口头禅的沉吟声后，转头面向眼前的湖水。 探出湖面的结实木桩，将那个地方牢牢包围住。木桩与木桩之间架起网眼相当密集的网子。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应该一目了然吧。 就是养殖的鱼塘。 “该不会……是想来偷吃吧？” 亚里莎这句话让尤尔的耳朵抖了抖。 “怎么可能，我只是来看看养殖的情况如何罢了。” “……” “我说妹妹啊，你怎么会以为你哥哥是那种人？” 以强势语气如此说完后，尤尔顺势向前靠上一步，宛如墙壁进逼过来的压迫感，甚至让身为旅行者且克服过许多磨难的亚里莎想要后退数步。 不过，亚里莎现在有完美的反驳方法。 “如果你只是来看看养殖情况，那就是不想要的意思喽。真可惜呢，哥哥。如果养得不错，我还想送一些给你呢。” “唔……” 尤尔的耳朵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很好吃喔，因为我可是喂了很多营养饲料，把它们养得很肥呢，比到外面捕到的还要肥美。” “是吗。” “烤熟之后，咬下去就会冒出鲜美肉汁，咬一口下来吃进嘴里，就会像在口中融化一样呢。” “唔唔……” 尤尔的耳朵开始飞速摆动起来，亚里莎有点傻眼地看着他的耳朵，带着半戏弄的语气说道： “大嫂说过，哥哥你的耳朵太老实了。” “什么？那个女人，竟然这样取笑丈夫。再说，到底哪里老实了？” 尤尔摸着现在动也不动的耳朵如此反问，让亚里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好不容易才敷衍地回应一声也是。 “哼，那个臭女人……如果你结婚了，应该就会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吧。” “我结不了婚啦。” “哼，说什么蠢话，因为那个印记吗？干嘛理会那些长老的话。再说，在这个部族中，应该没有半个男人会讨厌被你追求吧。” “还是不用了……我暂时没有那样的想法……” “以你的性格来说，或许会这么想……哎，你也该了解一下结婚的辛酸，就只有我要受这种苦，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哥哥，小心我跟大嫂说哦。” “唔……你看，这就是结婚的辛酸之一，随便就可以威胁身为族长又是哥哥的我。” 宁静湖畔出现一阵短暂的愉快笑声。 尤尔止住笑声后，再次直视眼前的鱼塘，百感交集地感叹道： “不过，还真出色呢，你的……” 这时亚里莎对不知该怎么说的哥哥伸出援手。 “养殖鱼塘吗？” “没错，就是那个。在你回来之前，不曾有人做过这样的养殖鱼塘，而且已经有很多人知道养殖鱼塘很成功。照这样下去，应该会有很多人羡慕你的鱼塘而去模仿吧。” “这全拜哥哥所赐，我知道你向大家宣传了不少哦。” “亚里莎，就算把事实告诉很多人，那又能怎么样？那些只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你的努力让这个养殖鱼塘养出美味的鱼，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啊。” 理所当然地，养殖鱼塘一开始经历了数次失败。毕竟只是在旅行中见识到这样的做法后，根据想像打造出来罢了。甚至在建围篱时都不断失败，经过很长时间得持续试验才终于打造出养殖鱼塘，但事情并非就此结束。 还必须照顾鱼群，也需要拿饲料过来喂食。 为了调查哪种饲料比较好，他也投入过各种饲料，还因此好几次害死养殖鱼塘中的鱼群。甚至还发生过围篱网子被魔物破坏，让一切回归原点的情况。 把捕获的食用鱼当作玩具看待这件事，也曾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被骂是笨蛋。但这些努力，如今都已在眼前展现了成果。 第435章 黑龙王 湖面下有庞大的鱼儿在悠游。和捕来的鱼相比，这些鱼的尺寸也算是相当大。若说这是从幼鱼开始养的，应该没有任何蜥蜴人会相信吧。没错，除了亚里莎的哥哥和大嫂之外。 “……你很厉害啊，亚里莎，很感谢你能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回来。” 亚里莎的哥哥和她望着相同景色，低声道出这句称赞，当中掺杂着许许多多的情感。 “这也是多亏了哥哥。” 亚里莎回答的口气中，也带有和哥哥同等的情感。 “唔，我哪有什么功劳？” 的确，尤尔什么事也没有帮，但这是指表面上没有帮忙。 只要鱼儿的身体一有状况，祭司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收集围篱材料时，也有好几个人过来帮忙；而族人捕鱼回来分发时，都会分到活绷乱跳的鱼儿；还有狩猎班送来当作饲料的果实。 这些来帮忙的人完全不肯表明是受谁之托，不过就算再怎么笨，也能知道在后面委托的人是谁，也知道对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分。 因为一名族长帮助脱离部族阶级的人，是很不恰当的行为。 “哥哥，等长得再肥大一点之后，我会第一个拿去送你的。” “哦，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尤尔转身迈开步伐，然后低声道歉： “抱歉啊。” “……你说什么啊，哥哥……哥哥你一点错也没有啊。” 不知道尤尔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他不发一语地沿着湖畔离去，而亚里莎只是默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确认养殖鱼塘状况后回到村落的亚里莎，抬头望向天空，一望无际的蓝天中东北方向有一座被薄云缭绕的山脉。 一如往常的风景。 突然，村落中央传出嘈杂的声音，那是精灵利用特有的发生方式发出的尖锐呼啸声，随着风从村落中央传来。 那是警示声。而且还是代表有强敌入侵，有时还必须紧急撤离的那种警示。 听到警示声的亚里莎，以女性精灵来说还算快的步伐奔驰起来，来到应该是警示声发出的地点。 尤尔以及战士们在那里围成一圈，瞪着村落中央。亚里莎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后，不禁睁大了眼睛。 无数目光所瞪视的地方，有一道悬浮在天空中的黑影。 那是——黑龙。 不过那并不是侵占了与暗精灵国王都的黑龙王，二者的体型差太多了，这一条黑龙显然是龙王派来的喽啰。 强大的压力从空中扑面而来，让亚里莎不禁害怕地颤抖。 这种时候还能够和敌人周旋的人，大概只有亚里莎和他的哥哥而已吧。而且最重要的是，亚里莎还知道黑龙具有的特殊能力。 她稍微向四周瞄了一眼后发现，即使在场的精灵全都是战士阶级，但几乎每个人都紧张得呼吸急促，简直像是感到害怕的小孩一样。 占据村落中央的黑龙完全没有离开原地一步。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可能代表着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发生惊天动地的战斗。慢慢拉近彼此距离的战士们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拼命甩开强大的精神压力，动了起来。 亚里莎看见视野一角的尤尔拔出剑来，随即也开始调动体内的魔力。自己的万一必须战斗，他们打算身先士卒，比任何人都更快进行突击。 沉积在空气中的紧张感变得更加浓烈，这时压力突然消失了。 “听好了，我是伟大黑龙王的部下，事先前来下达通知。” 现场一阵鼓噪，大家面面相觑。只有亚里莎和尤尔的目光不为所动。 “对于你们的叛逃，黑龙王下达了你们的死亡判决，已派军前来消灭你们。不过，心胸宽大的伟大龙王打算赐予你们一些垂死挣扎的时间。从今天算起的十天后，我们会让你们成为附近叛逃的精灵部族中，第二个死亡祭品。” 尤尔的脸狰狞起来。 “垂死挣扎吧，让黑龙王大人能够心满意足地开心嘲笑吧。” 黑龙扇起翅膀。 “别忘了，十天后——” 黑龙就这样升上一片晴朗的空中，往森林方向飞行而去。在众多目送黑龙的精灵之中，亚里莎和尤尔只是默默地望着遥远的天空。 …… 村落中最大的当作集会场所的这间小屋，平常几乎没有使用。因为村落中有掌握绝对权力的族长存在，所以几乎没有召开集会的必要，小屋等同虚设。不过，当天小屋中弥漫着异常的热气。 现场挤满许多精灵，让原本应该相当宽广的室内显得非常拥挤。除了战士级精灵之外，还有祭司群、狩猎班、长老会和旅行者亚里莎。大家盘腿坐在地上，面向族长尤尔。 身为族长的尤尔宣告会议开始后，首先开口的人是祭司长。 那是一位年长的女性精灵，身体有以绿色染料画上的诡异图腾，听说这些图腾具有许多意义，但亚里莎并不是很清楚。 “大家还记得当初黑龙王占领旧王都时的场景吧，它的力量有多强大我想就算不用说明也都懂，只有愚者才会和它作对。” 排在祭司长后面，有着同样打扮的祭司们也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亚里莎虽然没有见过黑龙王，但借由霜龙也大致了解了龙族的实力。但也有很多人并没有经历过那时的灾难，因此室内响起了许多疑问的低吟声。 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祭司长露出困惑神色，伸手指向其中一位精灵。被指到的精灵也露出困惑表情，指向自己。 “没错，就是你。和我较量的话，你能够打赢我吗？” 被指到得精灵连忙摇了摇头。 限制只能用武器的话，或许有打赢祭司长的自信，但如果考虑到也可使用魔法，那胜算就很低。不对，何止胜算低，区区战士根本等于毫无胜算。 “也就是说，黑龙王有祭司长的两倍强？” 祭司长对于这个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疑问叹了一口气，悲叹地摇了摇头。 “不是两倍这么简单，十倍都不止，就连我们的族长都会被轻易地杀掉吧。” 祭司长最后补上“也不能说是绝对会，不过需要加上恐怕会这种推测性的词语”这句话后，便闭口不语。 终于知道黑龙王有多强大之后，室内变得鸦雀无声。这时室内再次响起尤尔的声音。 “也就是说，祭司长的意思是——” “我认为逃走比较好，即使挺身奋战也毫无胜算。我们当初不正是为了逃离黑龙王的残暴统治，才会逃到这种地方来吗。既然如此，那就再逃一次好了。” 第436章 会议 “你说这什么话！” 一个魁梧的男性精灵带着一道低沉的咆哮声猛然站起。这个身材与尤尔并驾齐驱的精灵，正是部族的战士长。 “你叫我们不战而逃吗！再说，光是这样的威胁就要逃亡，成何体统！” “你没有长脑袋吗！我的意思是进入战斗就为时已晚了！” 祭司长也站起来和战士长怒目相视，两人都激动了起来，下意识地发出威吓的低吼声。正当每个人的脑中都闪过一触即发这个词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给我冷静点。” 战士长和祭司长带着晴天霹雳般的表情，把脸转向尤尔。两人都出声道歉，之后便坐了下来。 “狩猎长，让我听听你的意见。” “我可以理解战士长和祭司长的意见，也同意他们的说法。” 一位身材消瘦的精灵开口回答尤尔的征询。 “所以，既然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是不是可以静观其变？对方说会派军队前来，照理说应该会搭营设阵，有许多的前置作业需要进行，等观察对方的动向后，再来决定下一步也不晚吧？” 在缺乏资讯的情况下，即使你三吞我一语地提出各种意见也无济于事吧，可以听到有些人出言表达同意。 “长老。” “我实在没办法判断，感觉每个意见都很正确。接下来应该要交由族长作主了吧。” “唔……” 尤尔移动目光，亚里莎感觉彼此的眼神在几个人之间的缝隙交会。哥哥以眼神向他点点头，于是亚里莎便带着宛如背部被温柔地轻推一把的感觉，举手陈述自己的意见。 “族长，我有意见想说。”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亚里莎身上，大部分的人都带着期望。然而，也有一些怒目相向的人。 “还轮不到旅行者开口！光是让你待在这里就该心怀感谢了！” 长老会的其中一位长老出声喝叱。 “你给我退——” 尤尔的手掌往地上猛烈一拍，这个声响像利刃般斩断长老的发言。 “吵死了。” 尤尔的语气中充满骇人情绪，可以听到他声音中的每个音节都掺杂着情绪激动时发出的低吼声。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插嘴，小屋中的紧张气氛急速飙升，使至今一直存在着的热气瞬间冷却。 这时候，一位长老开口了。不过他却没有察觉到，有许多要他别节外生枝的指责眼神集中在他的身上。 “可是族长，虽然他是你妹妹，但你也不能对他有特别待遇，旅行者可是——” “我刚才说吵死了，你没听到吗？” “……” “我让所有学识渊博的人都参与这场会议，不听听旅行者的意见不是很奇怪吗？” “旅行者可是——” “族长说不要紧。还是说，你们不想听从我的命令？” 尤尔将目光从住嘴的长老身上移开，望向其他干部。 “祭司长、战士长、狩猎长，你们也认为他的意见不值得听吗？” “她的意见有听的价值。” 战士长最先回应。 “我也这么认为，非常值得一听啊。” 狩猎长也口气轻浮地如此回应。最后只剩下祭司长，她也耸了耸肩，说： “当然要听，只有愚者才会不想听见识广阔之人的建言。” 遭到强烈讽刺，长老会当中数人因而蹙起眉头。尤尔点头同意三位干部的意见，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亚里莎发表意见。亚里莎保持坐姿，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从逃亡和战斗两者来选择，我会选择后者。” “哦……理由为何？” “因为只有这条路可选。” 本来的话，只要族长询问理由，就必须仔细解释清楚，但亚里莎却没有继续解释，显露出言尽于此的态度。 尤尔手握拳抵住嘴角，露出沉思的模样。 你该不会连我在想那种事都看破了吧……亚里莎努力不让自己的内心想法透露在脸上时，祭司长不知不觉间面露难色开口发问： “……可是，能够获胜吗？” “当然可以！” 战士长带着几乎能将众人不安冲散的气势叫了出来，但祭司长只是稍微眯起双眼。 “……不，就现况来说，我们的胜算很低吧。” 亚里莎代为回答，直接否定战士长的意见。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战士长，对方应该掌握了我们的情报——也就是战力吧。若非如此，不可能会说出那种瞧不起我们的言论。那样的话，以我们现今的战力应战，即使足以和他们对抗，也不可能获胜。” 那么该如何是好？正当每个人都想如此询问的瞬间，亚里莎便隐藏着自己的真正想法，先发制人地开口回答： “那么就必须打乱对方的盘算……各位还记得过去那场战役吗？” “当然。” 有人开口如此回答。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糊涂到会这么快就忘记数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不对，即使糊涂了，也不可能忘记那场战斗。 黑龙占领了旧王都之后，精灵们按照氏族开始迁徙行动，但因为划地而产生意见分歧，精灵国从内部分成了六个部族。 不过，这六个部族目前只剩下五个。 因为过去曾发生夺走许多性命，甚至消灭了一个部族的战役。 战争的导火线在于一直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结果导致为了食物，狩猎班带头捞过界，范围遍及多处。当然，其他部族也一样。 不久，彼此的狩猎班终于在狩猎的地方遭遇。这可是关系到彼此部族的食物，他们当然都不能退让。 从口角变成打架，打架又发展成互相残杀，这个过程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没有多久，彼此的战士也都开始动员协助狩猎班，为了争夺粮食展开一场激战。 将周围六个部族当中五个部族牵扯进来的战役，演变成三对二，发展成除了战士级之外，甚至连普通族人都出动的部族总动员之战。 经过数次倾巢之战后，包含亚里莎所在的“星语”族的三部族这方获得胜利，两部族这方则是资源消耗到无法维持部族，最后各奔东西。但这些流离失所的精灵，之后就被没有参加战争的“夜风”族吸收。 讽刺的是，造成战争得粮食问题，也因为在湖畔生活的精灵总数锐减而得以解决，每个人都能获得足够的食物。 “那场战争和现在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回想一下对方说过的话。那家伙说我们是第二个，从此推断，对方应该也有派使者去其他部族吧？” “哦哦……” 现场响起理解亚里莎意见的声音。 第437章 同盟 “也就是说，你打算再次缔结同盟，是吧！” “不会吧。” “没错，我们应该缔结同盟。” “像过去一样啊……” “这样说不定能赢？” 坐在一起的精灵们彼此交头接耳，不久讨论的声音愈来愈大。小屋里的所有人都开始研究起亚里莎的想法是否可行，只有尤尔默默不语，没打算开口。亚里莎无法承受那看穿心底想法的视线，不敢把脸面向哥哥。 经过一段足以让大家细细讨论的时间后，亚里莎再次开口： “希望你们不要会错意，我的意思是要和所有部族结盟。” “你说什么？” 场中第二个察觉其话中之意的狩猎长发出惊呼。亚里莎直直注视着尤尔，位于视线路径上的人全都不禁让出一条路来。 “我提议也和夜风缔结同盟，族长。” 现场出现一阵骚动，说是宛如投下震撼弹般的骚动也不为过。 自己的部族和在之前战役中没有参战的“夜风”这两个部族毫无往来，而且“夜风”族还收留了其他部族的流亡者，照理说应该是一支埋有强烈祸根的部族才对。 和全部的部族结为同盟，五族联盟。 如果能够成功，或许有一线生机。正当大家浮现一点淡淡期待时，尤尔突然开口，简短问道： “谁要当使者？” “让我去吧。” 亚里莎毫不犹豫的回答并没有让尤尔感到吃惊，清楚妹妹性格的哥哥，或许早预料到这个答案了吧。周遭的精灵发出感叹的声音，觉得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时，只有一人对此意见表示不满。 “派旅行者去？” 是尤尔，他如寒冰般的眼神直直贯穿亚里莎。 “没错，族长。现在是紧急状态，如果对方因为我是旅行者就不愿意接见，那也不值得结盟。” 亚里莎轻松逼回冰柱般的眼神，彼此注视了一会儿后，尤尔落寞一笑。不知道那笑容代表的意义是放弃，还是自己的话无法阻止妹妹的无奈，或是对自己心中早已认为她是适任者的自我嘲笑。那是毫无阴霾的一个笑容。 “把我的族长之印带去吧。” 这个信物具有族长代理人的意义，绝对不是可以让旅行者持有的东西。长老会的几名长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而躁动了起来，但他们在开口之前看到尤尔的锐利目光，只好把话吞回去。 “非常感谢。” 亚里莎低头道谢。接受道谢后，尤尔继续开口： “派往其他部族的使者由我挑选，首先——” 夜晚降临时，会吹起阵阵凉风。因为位于湖边，湿度也相当高，再加上热气时会令人觉得闷热，但一进入夜晚，闷热的感觉会渐渐缓和。相反地，风一吹甚至还会感到些许凉意。当然，对于从小就生活在森林的精灵来说，这种程度的变化根本不算什么。 亚里莎踩着沙沙的脚步声走在湿地上，目的地是凯露的小屋。 虽然还有时间，但也说不定会有意外状况发生，而且不知道敌人会不会遵守约定，也可能会阻碍亚里莎的出使行动。如此通盘考量后，便得出骑凯露在湿地上行进是最适当计划的结论。 亚里莎的走路声渐渐变慢，最后停下脚步。他身上背着塞满各种物品的皮囊，里面的东西随之剧烈震荡。让亚里莎停下脚步的原因，是因为她在月光下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凯露的小屋走出来。 彼此的目光交会，那人对感到困惑并停下脚步的亚里莎歪起头，然后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担任族长。” 这是缩短和自己的距离到两公尺左右的哥哥尤尔，开口的第一句话。 “你说这什么话啊，哥哥。” “你还记得过去那场战役吗？” “当然。” 在会议中提出这件事的人是亚里莎，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接着，她才察觉尤尔当时大概也想提出这件事。 “你在那场战役后便离开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吗？我还认为就算揍你一顿也要阻止你。” 亚里莎用力摇头。哥哥当时的表情，现在依然像一根刺，深深刺在心里。 “都是因为哥哥你的允许，我才能带着知识回来。” “你就算只待在这个村落，大概也获取知识吧。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才应该带领整个村落。” “哥哥……” 过去发生的事情绝对无法重来。而且，现在说什么如果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已是前尘往事。不过，即使事过境迁还是会有如此想法，是因为他们两人很懦弱吗？ 不对，并非如此吧。 “我不以族长立场，而是以哥哥的身分跟你说。你一个人没问题吧这种话我不会说，但一定要平安回来，不要勉强啊。” 亚里莎带着高傲的笑容回答这句话。 “当然，我会完美达成任务回来。由我负责的话，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尤尔“唔……”一声，自然地露出苦笑说： “那么失败的话，我会把你养殖鱼塘中最肥美的鱼吃掉喔。” “哥哥，这点小事完全无关痛痒。而且这时候讲这种话，实在很没魄力啊。” “唔……” 接着，两人彼此轻轻一笑。不久，两人不分先后地露出严肃表情注视彼此。 “那么，你真正的目的真的只有结盟吗？” “你在说什么？你想说什么？” 亚里莎的眼睛稍微眯起，然后心想一声糟糕。而且以哥哥的观察力来说，刚才的反应也很不妙。 “你在小屋中的说话方式好像有点保留，像是在引导大家的想法一样。” 尤尔继续对无话可说的亚里莎说下去： “过去那场战役会发生，单纯是因为部族间的小纷争消失，而精灵人数增加，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 “哥哥……别再说了。” 亚里莎的强硬口吻，就有如是肯定了尤尔的说法。 “果然……是那样啊。” “为了不让过去的战役再次发生，也只能这么做吧。” 亚里莎带着无奈的语气吐出这句话。这是亚里莎自己觉得很不正当又龌龊的阴险计策。可以的话，她不想让哥哥知道。 “那么，如果其他部族拒绝结盟，你打算怎么做？光靠我们那些因为选拔而变少的人和一开始就想逃得人，根本无法和敌人对抗。” “那时候，只能先……消灭他们了吧。” “你是说要先消灭同族的人吗？” “……” 听到亚里莎带有说服意味的语调，尤尔像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一样笑了笑。 第438章 新商品 “我明白，你的想法没错，我也同意你的想法。身为部族的领导者当然要思考部族的存亡，所以妹妹，你别在意。” “谢谢。那么，我去带领其他部族前来我们村落，可以吧？” “不，如果那些家伙的话属实，我们村落就是第二个对象，那么主战场预估应该会是在第一个村落。本来，应该是先聚集到较后遭到攻击的村落，或是防御力较佳的村落最好，但我们的村落若是遭到烧毁，战后情况将会很严峻。所以我们应该在最先遭到攻击的村落防御会比较好吧。关于我们和你的情报交换……我会拜托祭司长使用魔法和你进行沟通，所以你可以带领其他部族直接到那边去吗？” “了解了。” 利用哥哥所说的魔法传送大量内容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而且离太远的话就无法传送，是一个差强人意的魔法。不过亚里莎觉得在这次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可题。 “另外关于粮食方面，我会拿你鱼塘中的鱼喔。” “当然没可题。不过希望能留下幼鱼，因为养殖鱼塘好不容易才上轨道。即使需要放弃村落，养殖鱼塘对将来还是会有帮助。” “我答应你。那么，那些鱼可以做为多少食粮？” “包含鱼干在内的话，大概足以供千人食用吧。” “这样啊……有点不太够，等汇合后再商量办法吧。” “嗯，麻烦你了。那么哥哥，我要出发了……凯露。” 一声轻吼回应亚里莎的呼叫，从窗口露出身影。身上的皮毛映着苍蓝月光，带着特有的光泽。一撮撮皮毛不断改变角度，发出淡淡光芒，看起来甚至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我们出门吧。可以过来我这边吗？” 凯露稍微望了亚里莎和尤尔一会儿后，立刻把头缩了回去，接着便传出重物动起来的声音。 “那么哥哥，有件事想先可一下。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你打算带多少人避难？根据状况，我可能会以这些人数来当作交涉的工具。” 被可到这个可题的尤尔，只稍微语塞了一会儿，就立刻回答： “十个战士级、二十个猎人、三个祭司、七十名普通男性精灵、一百个普通女性精灵……还有部分小孩吧。” “这样啊，了解了。” 亚里莎看到尤尔发出疲惫的苦笑，静默了下来。在沉重的无语气氛中，传来奔跑的声音，两人往声音方向望去，有些怀念地相视一笑。 “唔……它也长大了呢。刚才我进到小屋时，着实吓了一大跳啊。” “嗯，哥哥，我也是。没想到竟然会长这么大，毕竟刚开始它的身体还非常小。” “那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呢。因为在你带它回村落时，身体就已经相当大了。” 正当两人回忆起凯露小时候的模样时，全身漆黑的大猫朝着萨留斯他们靠近。 凯露体型长达三公尺，行动却意外敏捷，快速来到亚里莎身边。 抓着坚韧的皮毛，亚里莎身手轻盈地地爬到凯露的身上。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还有不要想太多，不要像以前一样总爱多管闲事。”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听到亚里莎这句话的尤尔哼笑一声。 “小丫头已经变成独当一面的大人……算了，总之要保重。要是你没有回来，第一个要进攻的对象是谁就不用可了。” “我会平安回来的。等我吧，哥哥。” 接着，不发一语的两人就这样渐行渐远。 …… 飞艇平稳飞行着。 从城邦联盟到精灵国的距离比艾伦想象中还要远，在马不停蹄地飞行了三天之后，仍然没能抵达其所在的森林。 第一天时，艾伦他们还能兴致勃勃地欣赏美景，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第二天时，也能靠享用美食与聊天来解闷；而到了第三天，三人就已经无聊到什么事都不想做了，只能坐在飞艇甲板上，望着一成不变的景色发呆。 “艾莉，要吃零食吗？” “不想。” “是么……” 就连向来贪吃的艾莉也对零食失去了兴趣，由此可见这趟旅途的枯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莉站在甲板边缘眺望远方的次数也变多了。 艾伦曾偷偷观察过，艾莉眺望的方向，是南方，也就是飞艇前进的方向。 哪里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那个方向，有着什么能挑动艾莉思绪的东西？ 艾伦向来不敢询可这些可能会触碰到艾莉伤疤的可题，理所当然也就没有可她在看什么。不过艾莉的举动似乎表明了他此前的推测没有错，也就是艾莉来自南方的推测。 也许，这一趟旅行能够揭晓艾莉的身份秘密，怀着这样的期待，无聊的情绪似乎也稍微驱散了些。 心情稍微恢复了点，艾伦打开了意识中的面板，轻声念出上面的信息。 “等级55，身体素质30点。” 虽然在城邦联盟的期间，艾伦靠竞技大赛的观众优势，一口气卖出去了八万个冰淇淋，之后离开的时候，艾薇莉娅又代表都市购买了各类零食共十万个，经过这一次，艾伦的钱包无疑已经变得十分充沛，接下来的旅行几乎不用担心资金可题，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体素质只涨了两点。 至于为何会这样，还不是因为零食屋突然提高升级难度，增加了升级所需经验值的缘故，所以就算艾伦卖出去五位数计算的零食，依然只升了四级。 这也就算了，毕竟随着艾伦名声的逐渐提升，他做生意得难度也降低了，每一单生意的数额也随之提高，如果还是按照原先的升级难度，的确有些不合理。 不过呢，就算升级经验可以勉强接受，但有一点艾伦却已经无法忍受了。 “零食屋。” “阁下有何事？” 听到零食屋那悠哉的声音，艾伦顿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何事？你还欠我什么东西不知道吗？” “阁下是指新商品的事吗？” “你倒是挺清楚的，我还以为你又打算装傻呢。说吧，你还打算拖多久？” 艾伦卖冰淇淋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然而零食屋却一直以没货为由拖欠，一直无法解锁新商品，艾伦当然觉得不满。 就在他觉得零食屋想找借口拖延的时候，零食屋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阁下有所不知，鄙人并没有打算拖延，因为新商品已经准备完毕了。” 第439章 一吃就饱的零食 听到零食屋那懒洋洋的回答，艾伦眼中顿时亮起光芒。 “已经准备完毕了吗！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阁下没有问啊，难道还让鄙人主动告诉你吗？” “真有你的。” 虽然零食屋一副欠扁的语气，但眼下艾伦也懒得跟他计较，他现在只关心新商品的事情。 “新商品是什么，别跟我卖关子，快点说。” “新商品已经在货架摆放完毕了，请阁下自行查看。另外任务更新，卖出新商品十万份，任务完成后解锁下一道——” 艾伦也懒得听零食屋的那些多余说明了，立刻前往飞艇的船舱内。 在这段时间，飞艇已经按照艾伦当初的想法，改造成了零食屋，在一个空出来的船舱内，整整齐齐地安放着摆有各种零食的货架。 而这个船舱可以通过一扇门直接与飞艇侧面相通，因此只要飞艇落地后，再将那扇门打开，就成为了一座可供客人随意出入的零食店。 此时艾伦前往的便是这个船舱。 一进入其中，就看到摆着各种零食的货架，即使飞艇在飞行，但上面的零食全都稳稳当当，没有任何倾倒。这得多亏了这架飞艇的性能十分优越，飞行姿态十分平稳，即使是遭遇强风，在魔力动力的调整下，内部也完全感受不到颠簸。 顺带一提，冰淇淋并没有摆放在货架上，而是放在之前在城邦联盟市场购买的冰箱里。 “这是……” 艾伦来到一个货架前，这里原本是空着的，但现在却摆满了鼓鼓囊囊的包装袋，透过透明的包装，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东西。 “……薯片。” 没有错，正是薯片。 以零食来说，薯片的确是相当经典的代表，深受许多吃货的喜爱。只要翻一翻吃货们的零食袋，几乎总能发现里面有薯片的身影。 不过，看到新商品是薯片后，艾伦感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这是有原因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薯片并非那样独一无二。 当然了，并非这个世界有薯片，只不过相对于可乐啊、辣条啊这样的零食，薯片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把土豆切成薄片然后油炸，然后在适当加以调味即可。 所以，薯片并不能像可乐和辣条那样，被艾伦一家给完全垄断，实际上，他就曾在许多地方的餐厅，吃到过类似的食物，只不过口味没有现代薯片那样酥脆爽快就是了。 艾伦有点担心，如果自己的薯片会被别人效仿，从而产生竞争对手的话，无疑会是一个挑战。要知道到目前为止，他做的都还是独门生意，未来若是诞生了竞争对手，恐怕生意就没那么好做了。 当然了，说归说，要把薯片做到现代口味肯定还是相当有难度的，而且艾伦还有一个最大的底牌，那就是零食的功效。就如同以往的零食，薯片也肯定有着某种奇特的功效。 那么，薯片的功效是什么呢？ “零食屋……唔……” 艾伦正想向零食屋打听薯片的功效，但放弃了，按照那家伙的脾气，不用说一定又故意卖关子不说。 与其在那费嘴皮子，还不如自己动手去调查。如此心想的艾伦，拿起一包薯片，将其拆开。 一瞬间，室内飘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开。 在香味的刺激下，艾伦不再拖沓，一口将薯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嗯，挺好吃的。” 艾伦此时吃的薯片是原味口味，虽然是油炸食品，但土豆的香味与爽口保留得很好，完全不会让人觉得腻。 而除了原味，货架上还有许多其他不同的口味，比如烤肉、番茄、辣味等，并以标签区分开来。 “还是把所有口味都尝一遍吧，看看哪个更适合本地人的口味……” 在这个世界呆了一段时间后，艾伦已经大致了解了本地人的口味，所以有把握从各种口味中选出最适合的口味。正如老爹说过的那样，要针对客户的需求加以推销，这样才能提高效率。 正当艾伦咽下嘴里的薯片，打算去拿下一包时，一阵异常的感觉突然从胃里升起。 至于是什么样的感觉，一言蔽之就是很撑。 不，不只是很撑那么简单，而是非常撑，感觉肚子一瞬间就饱了。 已经完全饱了的艾伦，完全没有尝其它薯片的心情了，但与此同时，他也搞清楚薯片的功效了。 不用说，肚子撑肯定是薯片搞的鬼。也就是说，薯片的功效就是填饱肚子。而且这个功效的效果十分明显，比压缩饼干还要来得厉害。 这个发现，让艾伦不禁皱起了眉头，在心底叫了起来： “零食屋，薯片的功效该不会就是充饥吧？” “没错，正如阁下所说的那样，鄙人的薯片使用了以神之水浇灌的土地栽培出来的土豆，油炸之后再佐以精华盐分，从而具备了大量热量，能够让人一吃就饱。当然了，因为标准是以人类、精灵作为标准，换成其他大体型种族或是小体型种族效果会略有不同。” “我懂我懂，你家的零食全都是精品，食材什么的就不用介绍了。我想问的是，零食作为茶余饭后的点心，结果你整个一吃就饱的功效，叫我怎么卖啊？” “怎么卖是阁下的事，不是鄙人的事。” “你这个家伙……纯粹是刁难我吧……” “没有刁难，只是鄙人发现现如今的任务对于阁下来说太简单了，不增加点挑战性就太无趣了。” “算你牛逼。那这个薯片卖多少钱？” “一百通用币一包。” “一百……” 艾伦虽然下意识地想要吐槽价格很贵，但忍住了。以前的经验告诉他，零食屋虽然喜欢搞事，但在定价方面相对还是很公平的。 就比如这次的薯片，虽然看起来是一百通用币一包，但毕竟是一片就饱的食物，相当于一顿饭。这一包薯片少说也有十几片，也就是十几顿饭，一百通用币已经十分划算了。 所以现在该考虑的，就是如何宣传薯片的功效，毕竟零食最大的功效是消遣娱乐，而不是果腹充饥。如果一吃就饱的话，很难提高销量。 该考虑想什么样的人推销薯片呢，正当艾伦思考这个问题得时候，莉莉内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艾伦，快点出来，有状况。” 察觉到莉莉内特语气中的慌张，艾伦心中涌现不安，也顾不得考虑薯片的事了，立刻奔出船舱。 第440章 不速之客 来到甲板上，艾伦立刻来到莉莉内特身边，只见她神情凝重，视线死死盯着某个方向。 “怎么回事，有什么状况？” 莉莉内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指向前方。艾伦沉默地望了过去。 在前方的半空中，能看见人影。 “什、什么？” 在那里的是身着白金铠甲的人。 在其周围有四把武器像是在追随似的悬浮着，以艾伦的视力能勉强分辨出四把武器的类型，分别是长枪、长刀、大锤、大剑。 那随便一把给人挥动都略嫌大件，形状看起来感觉比起实用性多少更偏向于趣味性，就跟在宝物库里存放的一样，那么一类武器。 武器的光泽跟铠甲很酷似，那么它们不是银而是白金的可能性很高。 但这么一来，就存有疑问了。姑且不论作为贵金属的价值，白金在魔法方面并没有特别的效果，不明白用来制作武器防具会有什么暗杀兔的武器就是这样的形式。 艾伦毫不大意地观察对手的动向，毕竟突然在半空中出现一道悬浮的身影实在太可疑了，而且从他的站位来看，就像是要刻意阻挡飞艇的前进一般。 艾伦试图揣摩对方的想法，就在这时，一道明显经过魔法道具放大的声音传了过来。 “前方是精灵国的范围，请无关人士不要闯入。” 声音不仅被放大，音调也被改变，几乎听不出其中蕴藏有情感。 这样一来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阻止艾伦一行人前往精灵国。 “莉莉内特，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莉莉内特摇了摇头。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那种装扮的人。话说铠甲里面的会是人类吗？” “他说前面是精灵国，会不会是精灵啊？” “从体型来看不太像，而且精灵好像也没有锻造铠甲的习惯，我觉得更有可能是人类。” “是么……” 如果是身经百战的暗杀兔，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不过艾伦不知道她潜伏在飞艇的何处，这个当下也没办法叫她现身，总之先回应对方。 “这位……呃，阁下，我们的确打算前往精灵国，但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前往下是否认识？” 艾伦抱着些许希望，也许对方认识亚里莎，但这个希望马上就被打破了。 “很抱歉，我并不认识你所说的亚里莎，但精灵本就不欢迎外来种族，再加上这里形势混乱，为了避免事情变得更糟，我不得不阻止外部势力干涉。很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旅程，但这是特殊情况，希望见谅。” 从目前来看，对方似乎是可以交流的类型，虽然看不到他有通融的迹象，但比起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好战分子，已经要好上无数倍了。毕竟比起战斗，艾伦还是更擅长进行口头上的交流。 不管怎样，他前往精灵国的计划是不会改变的，而且从白金铠所说的话来看，精灵国的情况似乎很危急，身为亚里莎的同伴，他就更加不得不去了。 “不好意思，我想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精灵国里有一位我的朋友，我很担心她的状况，不得不立刻赶到她身边，希望阁下能够网开一面，让我们通行。” “很抱歉，就算如此，我还是无法让你们过去，因为不能确定你说的话是否属实。所以我的态度不会变，你们不能过去。” 看来只靠好好谈是没办法了，接下来就要抛出筹码，看看是否能用利益打动对方。 “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不止如此，还会奉上让你满意的报酬。” “我并不是为了金钱而行动，所以不需要那种东西。” 利益劝诱失败，艾伦把失望压进心底，接着是试探底线。 “如果我硬要过去呢？” “那我只能诉诸武力了。” 艾伦感觉对方并非只是说说，如果自己强行过去，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出招。 艾伦无法将视线从白金铠身上移开，只能询问身旁的莉莉内特。 “艾莉呢？” “那个可疑人物出现后，我就让她进房间暂时躲避了。” “嗯，如果待会要开打，你也马上躲起来。” “要打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但现在看情况，似乎不打不行了。” 不过，如果真的要打的话，这个场地艾伦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因为他无法飞行。于是他小声对莉莉内特说道： “降低飞艇高度。” “嗯。” 在魔力的作用下，飞艇开始缓慢下降，而与艾伦对峙的白金铠，也始终保持着同一水平线缓慢下降。 最后，飞艇停在了一块宽敞的平地上，而白金铠也随之降落地面。 “阁下，我看你应该也不属于精灵国吧，为什么要自作主张阻挡我前往精灵国呢？” “就算说出来也对各位没有好处，我在此奉劝各位，就此返回，等到这里的混乱平息后，我绝不会再阻拦各位。” 等到混乱平息，天晓得还要花上多少时间，亚里莎说不定正在期望着帮助，艾伦可没有多少等待的功夫。 “看来是谈不下去了啊。” “我已经努力好言相劝了，即使如此，你们还要硬闯，我只能将你们视为敌人了。” “是吗，你觉得我会乖乖束手——” 抛出话题试探对方的反应。打着这个企图，然而对方却不多给说话的机会。铠甲毫不犹豫地采取看来是攻击准备的行动。武器之一的大锤轻飘飘地移动到易拿取的位置，由于确定了一项情报，艾伦在心中浅笑。 原因就是他无意奉陪艾伦谈话，那就代表没有争取时间的打算，也即是说对方没有援军。 到现在为止大致都在艾伦的想定中。 然而就算是艾伦，却依旧没能猜到对方接下来的攻击。既然武器浮在周围，那对方应该是战士系的吧，那么想当然的会接近距离。可就在对手像是发出命令般挥下手的瞬间，巨大的大锤突然飞了过来。 好快。 是相当高水平的战士所投掷得速度，就凭艾伦是不可能避开的。当然了，大锤在命中艾伦躯体的瞬间，艾伦的准备完成了。 凭借果冻功效把物理伤害完全无效化了。目光一次也没有从对手身上移开过，观察着动向的艾伦，在那一刻，看到对手微微动弹了一下，是对自己挨了一记重锤却仍然安然无恙感到惊讶了吧。 第441章 白金英雄 大锤用投掷出来的同样速度返回对手的原位置，跟先前一样在铠甲周围悬浮。 “呵呵呵……” 艾伦轻轻笑着，大大地摊开手，展示着自己的无伤。 “你明白了吧？你是伤不到我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艾伦一边大声宣告，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躯体。 “物理攻击造成的伤害，对我都是一律无效的。” 在我方自豪的倾谈能力的期间，敌人并未进行追击。这究竟代表什么意思，艾伦认真的思考着。不能忽视每一个细节，这是决定战斗走向的关键。 敌人落地举起一只手，然后发出话语。 “封锁障壁。” 以敌人为中心的波动，像是某种无形的东西飞速掠过。 波动维持发动瞬间的形状朝四周扩散，可以看到周围被半透明的屏障给整个包裹起来，范围相当广阔，至少也有半公里。 艾伦高速地动脑思考。 这一类往往是断绝敌人移动的招式，大概是阻止内部的人逃出去吧，当然也有可能是阻止外面的人进来。屏障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半球，如同一个倒扣的碗，自然而然会让人思考从地面下方的入侵有没有效果。 然后最为重要的，屏障是否能以外力进行破坏呢。 情报实在太过缺乏，无法获取有用的讯息，然而倒也不是不能进行大致的推测。 毫无疑问是个强敌，是能把艾伦击败的敌人。 不过面对强敌，艾伦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感变化。 当然了，艾伦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显露表情，尽管如此说不定得通过眼神和声音显示出内心的动摇，而且同时也不能够让敌人发觉任何能够推测自己想法的讯号，包括开心和喜悦等情感，总之不能给敌人透露任何情报。 艾伦眯起眼，继续观察。 虽然是个未知技能，但多少可以根据观察到的情报得到一些推测结论。首先，那个应该不是魔法，而是类似于气息之类的技能，毕竟对方怎么看都不是魔法师。而且毫无疑问消耗十分庞大，那么这个障壁肯定不是什么效果都没有的表演，有必要对其效果进行一定的调查。 虽然觉得没多少可能，但姑且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准对方是个管不住嘴的家伙呢？ 这样考虑的艾伦开口发问，尽量使用了听起来比较柔和的嗓音。 “先前的偷袭就原谅你，我想你当然知道我的名字。不过还请容我重新自报姓名，我是艾伦。”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击败了霜龙的艾伦吗？” “没想到我的名字竟然可以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真是惊讶。那么，这次换你了，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呢？” 经过数秒的沉默，对方才不情不愿地给出回答。 “里萨。” 艾伦立即分析刚刚得到的情报。 那个结界不止阻止从内到外的逃跑，而且会妨碍从外到内的入侵的可能性也上涨了。会给出情报就表示对方断定己方跑不了了，而且断绝了援军来的可能性了吧。 而且，前身的记忆中，没有里萨这个名字。作为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剑士，这种强大的对手应该是不可能会调查漏掉的。再怎么说，有这么实力强悍的存在，却没有留下名字，实在难以接受。 可能性最高之一是里萨是虚构的名字。 究竟为何要使用假名呢？ 如果是精灵国的人，那么堂堂正正的报上名字，讨伐入侵精灵国的敌人，这样子宣言不就好了。难道是立场办不到？而且不得不隐藏真面目的人物，抑或是单纯警惕被知道名字说不定会被做什么的心态。 虽然在城邦联盟的时期，为了给未来的旅行做准备，收集到了各种各样有关这个世界的情报。当中就有一项是某些亚人部族掌握有某种巫术，只要被得知真名就容易种下诅咒。 那么里萨会不会是保有那种传承的部族出身呢？ 太过缺乏情报，这样推论接推论是个不太理想的状况。然而根据对方那一身白金铠甲，要是跟白金有关的强者的话，刚好能想到一点情报。 “我有听过吟游诗人的歌曲，赞颂的是各种各样的英雄传说，其中就有一名穿着白金铠甲的人物呢，只不过并不知道名字，难道说你就是歌曲中的主人公？如果吟游诗人们得知了会很高兴哦。” “会吗？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名到连吟游诗人们都开始传颂我的事迹了。” 对方既不耸肩也不表现出任何动作，仿佛完全没有感想地答道。 究竟真是那位白金英雄，还是打算冒充？隐藏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也有另外的理由。 究竟哪边是虚假，哪边是真实的？这次要识破，实在是太难了，只不过在得知了自己是击败霜龙的人物后，依然表现得从容不迫的自信，对手的实力想必相当强大。 “里萨，你应该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 “我拒绝。” 立即回答，而且声音中带有很强的厌恶感。 “失礼了，叫的太亲昵了。那么里萨阁下，不介意我这样称呼吗？” “那样就没问题……光芒，涌现。” 里萨的铠甲突然亮起了光芒。 一瞬间，以为是太阳光遭到了反射，但那光芒仿佛在表面流动一般的现象表明，无疑是某种能力的发动。 里萨使用了特殊技能，就表示谈判破裂。艾伦大声嘱咐莉莉内特躲进船舱内，接着从飞艇上一跃而下。 艾伦全力冲刺，不过不是朝向里萨，而是往侧面奔跑，一口气来到了半透明的结界面前。 他用手触碰结界。 半透明的墙壁看起来给人软绵绵的印象，但摸起来却十分坚硬。试着用拳头击打，别说是打破了，就连晃动也不晃一下，犹如坚固的城墙一般。 艾伦接着掏出一枚硬币，掷出硬币一试。硬币撞上结界，弹了开来。 “有生命物体与无生命物体都无法通过吗……” 就在他对和想象中一样的结果喃喃自语时，有什么东西高速砸中了艾伦的身体。而由于果冻功效没有消失的缘故，伤害被完全免疫。 不过受到冲力的影响，艾伦得身体撞上了墙壁，然后反弹开来。虽然动作有些狼狈，但艾伦还是摆出堂皇的态度，缓缓转身。 袭击自己的大锤缓缓飞回到里萨的身边，悬浮在他周围的四种武器也跟铠甲一样，发出白色的耀眼光芒。 第442章 请听我说 “原来如此，竟然想到了封住我的行动，不过很抱歉，我也刚好没打算逃走。” 里萨没有回答，艾伦注意到在他周身悬浮的大剑停止了运动。 要来了。 对方并不打算与自己交流，得出这个结论的艾伦率先出手。 他以投掷的方式，扔去两把短锥，朝着里萨袭去。没有错，正是仿照暗杀兔打造的武器。对方打算打远程战的话，那自己这边也奉陪。 两把短锥破空飞去，一把被里萨周围悬浮的大剑弹开，另一把被以异样的回避方式给躲避了。 “怎么回事？” 艾伦不由得出声道。 并非是对闪避感到惊讶，而是闪避的方式。那种奇怪的躲闪方式，别说是艾伦了，即便是行动灵敏的暗杀兔应该也是做不出来的。 里萨是硬生生地跳跃起身，然后在半空中做出了一个侧空翻的动作，躲掉那一击的。 按照人体的结构，进行跳跃时膝盖会不可避免地弯曲，从而积攒力量。但是，里萨却什么都没做，看见他就像那样维持双腿不动的姿势进行了侧空翻，没有任何缓冲动作。 考虑到对方似乎会使用飞行，也有可能是借助了飞行魔法。即便如此，艾伦觉得哪怕是再怎么熟练的魔法师也很难做到，无论如何双腿都应该有所弯曲才对，直挺挺的动作实在太突兀了。 在此之上，艾伦总觉得自己摸索到了对方那奇怪动作的头绪，但那么头绪却仿佛蒙在雾中一般，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情报的缺失，让艾伦不禁感到有些焦急。 和对此有些急躁的艾伦相反，里萨从容不迫地击出了大剑，而艾伦投出去的两把短锥则被悬浮在里萨周围的其他武器给弹开了。 面对像是有着自主意识般飞来的大剑，一瞬间，艾伦以剑进行格挡。之所以选择了格挡，是因为果冻的功效已经过了。 然而，大剑被弹开后以，本以为会回到里萨的身边，但它却像是有什么人握着剑柄袭了过来。另一方面的里萨却岿然不动，仍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架势地站着。 在那姿势之中，艾伦发现了先前脑内掠过之物的真面目。 不错，那些武器是在自己运动。 里萨的背后有着看不到的丝线，他正是利用那些丝线控制着那些武器。 不止如此，搞不好连铠甲也被特殊方法操控着，并不是用人的运动带动铠甲运动，而是用某种特殊方法控制铠甲，然后铠甲再带着人做出动作。 还是说，是铠甲在自己做出动作？ 艾伦一边思考，一边用剑接了下来大剑的斩击。承受着那沉重的压力，双脚甚至都有些陷入了地面。 虽然如果持有武器破坏系的特殊技能的话，攻击这个大剑就会有意义吧，可是艾伦并没有习得那样的本领。哪怕用对物体有效果的酸类道具来破坏也相当耗费时间，那么果然还是应该攻击里萨。 艾伦开始冲刺，双方擦肩而过的瞬间，再次投掷出短锥。 这短锥终究只是攻击手段，做不出承受对面攻击那样的防御。这是因为，短锥并非以精钢那么好的金属打造，仅仅只承受对手的攻击，就会很容易碎掉的，如果用在防御上的话，可能会出现意外状况。 里萨用周围飞行的武器弹开短锥。是为了防御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吗，里萨并没有反击。 如此思考的艾伦以和里萨擦肩而过的姿势挺稳身姿，这时，一把长枪从头顶上以迅猛的速度砸了下来。 艾伦大吃一惊，向前探出身子，勉强躲了过去。 里萨悠闲地转过身子，他的周围有三把武器悬浮，插在大地上的长枪正朝着那里返回。 无法想象铠甲中装着生命体的动作，观察着里萨动作的艾伦这样想着，先前冲刺时腾盖也没有丝毫弯曲。 就在这时，至今为止都维持着站立姿势的里萨突然将大剑握在了手中，接着一口气逼近过来，那速度之快，简直一眨眼就要跟丢他的动作。 虽然为了迎击艾伦投掷出了短锥，然而依然无济于事，短锥轻松被漂浮在里萨周围的长刀弹开，失去力量滚落在大地上。 不过，短锥只是佯攻罢了，艾伦手中的剑同时刺出。然而里萨的突击丝毫没有迟缓，是完全忍受住了疼痛吧。 高高举过头顶的大剑一击朝着艾伦劈去。 “唔！” 艾伦以铠甲硬扛下这一击的同时，视线一边看见了横扫过来的长刀，立刻奋力挥剑。 里萨用身体承受了那一击，大概是判断受到攻击的艾伦使出的这一击并没有多少力量，所以才会选择直接承受伤害吧。 那个判断是正确的，双方交换立场的话，艾伦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判断。 然而，这次对方的判断失误了。 艾伦内心微笑的瞬间，里萨被重重地击飞了出去。这就是小瞧他的身体素质的后果。 由于里萨被击退，长刀的横扫仅仅只是触碰到艾伦一点，仅仅只是擦到了他穿在衣服内侧的铠甲。 距今为止得到的所有情报分析，里萨应该是防御更强于攻击的战士类型。当然了，攻击也完全不逊色就是了。 “我们差不多都明白对方的实力了，可以的话——” 完全不给艾伦说话的功夫，里萨以如同贴近地面飞行的方式冲刺，二话不说就是一记斩击。 对于毫不作声地攻过来的里萨，艾伦在心中暗暗咂舌，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实在让他很难受。 “等等！等等！话还——” 艾伦见对方没有反应，立刻把剑丢在了地上，在那一瞬间，里萨的动作出现了犹豫。 那是因为艾伦举起了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双手，那是投降的姿势。 “等一下！请等一下！请听我说！” 里萨手中的大剑挥到半空中停住了，距离艾伦的头颅仅仅只有数寸的距离。 “我并没有真的与阁下爆发冲突的想法，我是真的有急事才要去精灵国的，就不能让我们过去吗？” “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现在那里局势混乱，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强者，不能再增添变数了。” 艾伦抬起头。 里萨的大剑依旧停留在半空，但是似乎没有要立即砍下来得意思。 “那因为阁下不是当事人啊！那么阁下会怎么处理！朋友急需帮助，而自己却被挡在半路，你难道不会心急吗？” “我会选择牺牲个人的利益，我要守护世界。对，世界正是由我来守护的。” 第443章 萨拉·弥托黛拉 听到对方这番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话语，艾伦心中默念了一句“你这家伙，总算是愿意开口了”同时静静地担当着听众。有一些人说话的时候喜欢热闹，希望听众在旁边附和，还有一些人则喜欢安静地一个人讲话，从他自言自语的音量来看，这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讲究仁慈的那些人犯了错，讲究强硬的人也同样犯下了错误。错误与错误不断延伸壮大，那就是所有过错的开始。” 艾伦无言地观察着里萨，尽可能地放轻自己的呼吸。对方好不容易开始说话，不能做打断他这种失礼的事。 说实话，里萨话语的内容艾伦完全无法理解，大概还是在自言自语吧，也大概他说的话是艾伦还没有了解到的这个世界的某种知识，毕竟他是穿越而来的，还有很多事都不知道。 “虽然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但是我不会请求原谅。我不能默许你现在的行径，所以——” 剑咣的一声斩了下来。 “我不会杀死无辜之人，但会暂时限制你的行动，在四肢上造成无法以魔法快速恢复的伤势应该就可以了吧，原谅我。” 但是可能是因为攻击毫无防备的艾伦所产生的罪恶感吧，剑挥下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不少。 等一下，等一下，再给我透露一点情报啊，艾伦差点脱口喊出这句话。然而对方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了，那么再装模作样地演戏也没有必要了。 战斗继续。 艾伦虽然丢掉了前一把剑，但他还有第二把剑，立刻拿出来接下了这一击。 “喂喂喂！也就是说这不都是你们的错吗！这不都是你们不好吗！” 艾伦发出了可怜的惨叫声。你们，指的是谁，错的又是什么，艾伦完全不理解。但是这样说的话，里萨会不会再泄露一点情报还是要诱导一下试试看吧。 可能是因为心怀罪恶感，一瞬间，里萨的行动出现了迟钝，艾伦抓住这个空隙向后方翻滚了过去。 “太不像样了，击败霜龙之勇士！” 里萨怒吼着，他可能是因为艾伦一边大声卖惨，一边却又出招躲避的无赖招式感到愤怒。但是对艾伦来说这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对己方有利，更卑鄙的招式他也能使出来。 “难道你以为我是堂堂正正击败霜龙的吗？大错特错，对战霜龙时我可是比这要卑鄙无数倍。毕竟我可是答应了艾莉要活着回去，若是不是处浑身解数，就没办法履行约定了！” 突然间，里萨的动作停住了。不止如此，艾伦察觉到她身上的战意正在急速消退。 怎么回事？ “你说的艾莉……是……” 艾伦听到里萨发出了不成声的声音，也就是说现在有什么让他非常惊讶的事情。 而且他问到了艾莉，又是什么意思？ 里萨周围漂浮的武器停止了警戒，纷纷将器刃对准天空，以折扇的方式收入铠甲后方。武器和铠甲上的光芒全部散去，恢复成原本的白色。 “你刚才提到了艾莉，是怎么回事？” “啊……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懂你的意思啊？艾莉是我的女儿……准确说是我的养女。” “那么艾莉……失礼了，那么你的养女，是一个有着红色眼瞳与金色头发的少女吗？” 听到对方所说的特征与艾莉高度吻合，原本已经松懈下来的艾伦，再次绷紧了神经。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你的反应来看，看来我猜对了。” 里萨说到这里顿了顿，将手伸向头盔。 “本抱歉，之前对你说了谎，其实我的名字不是里萨，我的真名是萨拉·弥托黛拉。” 随着头盔被取下，一头微卷的茶色长发顺着铠甲滑落，映入艾伦眼中的，是一张有着墨绿色眼瞳的女性脸庞，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十分具有辨识度。 在对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女性一事感到惊讶前，艾伦首先因为另一件事而瞪大了眼睛。 “你说你叫……萨拉？” …… 通过通讯水晶把这边的情况告知呆在飞艇上的莉莉内特后，艾伦与萨拉并排走往飞艇。 两人在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又艾伦率先开口说道： “老实讲，我以前曾经设想过许多种与你见面的场景，但从来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虽然不太准确就是了。” 拿下了头盔后，萨拉的音色恢复成了女性特有的柔和嗓音，与先前那种生硬的音调截然不同。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实力真是厉害，竟然可以把我打到跪地求饶。” “……” 萨拉露出像是有些无语的样子，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 “你下跪的那招不是你的阴谋吗？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用那种方式战斗的战士。” “哈哈哈，我个人一直都是实用主义，不搞那些虚的，只要对自己有利，就算不择手段也会去做。” “即使是违背正义？” “不……”艾伦摇摇头，“我知道你是冒险者对吧，是类似于正义伙伴的存在，但希望你不要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无恶不赦的大坏蛋，我的一切所作所为，只是建立在让身边的人幸福罢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的理由吧。” 接在这句话后，艾伦又听到萨拉小声嘟囔了一句“难怪艾莉会选择了你”，不过他装作没有听见。 “那么弥托黛拉——” “萨拉。” “嗯？” “叫我萨拉就行了。” 听到萨拉这样说，艾伦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 “可以吗，我之前问你可不可以叫你里萨的时候，你不是表现出很反感的样子吗？” “那时的情况是建立在我不清楚你的身份的情况下，两者不一样。” “也就是说，在知道我的身份后，你觉得我有资格直接直呼你的名字吗？” “……” 又是一阵沉默，萨拉才有些慌乱地回答了艾伦。 “我只是觉得，甘愿为了艾莉独自面对霜龙这种强敌得人，不会是卑劣之人罢了。所以我不是针对你的人，只是针对你曾经所做过的事而已。” 艾伦能够理解萨拉的这种反应，毕竟按照这个世界的传统，直呼名字是十分亲昵的举动，或许萨拉是觉得艾伦误以为她是在套近乎吧。 本来艾伦和萨拉他们两人不会有任何交集，而且因为这一场遭遇战，甚至还会演变成敌对的存在。但是戏剧化的是，有可能变成敌人的两人，却因为艾莉这名少女的存在，而维系在了一起，所以彼此之间才会有这种让人觉得很别扭的情感。 第444章 重逢 两人一起登上了飞艇。这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艾伦注意到萨拉的嘴唇线条变得和缓，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对方没放慢速度，就这样一头撞进萨拉的怀里。 “萨拉小姐！” 扑向萨拉的，正是艾莉。 “好硬。” 这并不是在说她扑进萨拉的怀里后，嫌她胸部太平。 萨拉穿着以白金制成的铠甲，尤其是胸部到腹部一带，更是使用了精钢进行加固。她扑到这个地方，一定会觉得脸撞扁了。 “撞得痛不痛？” 萨拉摸摸艾莉的脸，抚摸她的头。 “嗯，不痛，萨拉小姐。 艾莉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变化，但艾伦看得出来她正在笑，笑得十分开心。萨拉似乎也能看出少女的情感，对她露出笑容。 看着那两人亲昵的样子，艾伦觉得暖心的同时，也有一丝丝落寞，一丝丝认命的微妙脸色。 “你们俩先聊吧，我去准备点喝的。” 想要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艾伦打算离开，但手却被拉住。 从那感受不到温度的冰凉小手就能猜到，是艾莉。 “艾伦，你要离开吗？” “诶？” 艾莉那带着疑惑和留恋的询问，让艾伦轻轻一愣，随后露出微笑。 “我没打算离开呀，我只是替你和萨拉小姐拿饮料而已，刚才我们俩可是打了……” “咳！” 萨拉故意咳了一声，艾伦意识到这种话不能在艾莉面前讲出来，于是连忙换了种说法。 “啊……不对，是我和萨拉小姐一起做运动，做了好长时间运动，所以有点渴，想拿点喝的。” 怎么感觉这话还是有点不对劲？看着萨拉那稍稍拧着眉毛的模样，艾伦连忙拉着莉莉内特进入了船舱，好让艾莉和萨拉她们俩单独相处。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了一架后关系反而好像变亲密了？” 对于莉莉内特那满是不解的询问，艾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只能用“事情有点复杂，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糊弄过去。 目送不想打扰两人的艾伦离去，萨拉摸了摸艾莉的头。 “艾莉……像那个样子奔跑……” 讲到一半，萨拉又把话咽了下去。公主随意奔跑实在太粗鲁，可是现实是，艾莉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既然如此，奔跑又有何妨？ 萨拉一边思考，手也没停下，头发被摸得乱糟糟的艾莉却毫不在意，尽情依偎在萨拉那有些硬的胸膛里。 保护她是自己的职责，自己绝对不能再把她丢下不管。萨拉心中产生这种强烈感受，握住艾莉的小手。 从比萨拉的手心要小得多的手上，传来冰凉的体温。 “萨拉小姐的手好硬。” 萨拉看看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因为长时间带金属手套而结了茧子的手，已经不是年轻女孩的光滑玉手了。但她并不后悔，因为这双手正是她曾守护过这个世界的证据。 “可是我最喜欢萨拉小姐的手了！” 艾莉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萨拉的手，萨拉展露微笑。 “谢谢。” …… “艾莉睡了吗？” 艾伦如此问道，从房间出来的萨拉点点头。 “嗯，已经睡了。” 虽然才刚刚入夜，但艾莉就已经睡着了，看来是太开心了导致的精神疲劳所致吧。 两人对话完毕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空气静静流动，随后由萨拉打破了沉默。 “艾伦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我也有很多事想问你，我们先上去吧。” 想法被说中的艾伦，点点头，便沿着楼梯来到了飞艇的甲板上。 西边的天空还看得到夕阳的余晖，而头顶的天空却已经是繁星闪耀了。艾伦不禁对着一奇妙景观发出感叹，接着看向身旁穿着白金铠甲的女性。 在星光的照耀下，铠甲发射出犹如萤火一样的辉光，墨绿色的眼瞳也在这光芒的照射下，点缀出点点星光。 真美啊，艾伦不禁在心里发出赞美。 这个世界的人们大多面容端正，从路上随便拉一个少女都可以参加地球上的选美比赛。而身旁这位叫做萨拉的女性，美貌程度更是在那之上。 如果非要给艾伦接触过的女性做个排名的话，可以排到前三的位置吧。当然了，只是以他个人的审美而言。 早在以前，艾伦就曾对艾莉口中常提到的那位萨拉小姐的样貌进行过想象，但更多是将她想象成体贴的邻家大姐姐的形象。之后在得知萨拉的职业是冒险家后，又进而将她想象成干练而张扬的形象。 而现在看到后，艾伦才发现想象终归是想象，与真人比起来相差甚远，没想到经常在外奔波和风餐露宿的人，竟然也会拥有如此柔和的外观。 “嗯？” 不知道是察觉到了艾伦的打量，还是看够了头顶上的星空美景，一直看向上方的萨拉转回视线，看向艾伦。艾伦连忙移开打量的目光，看向别处。为了掩饰尴尬，他干咳了一声问道： “咳，那个……萨拉小姐，你想要问我什么？” 大概是对艾伦那不符合白天那骁勇善战形象的窘迫反应给逗乐了吧，萨拉露出了笑容。 “不用故意跟我客气，你也可以先问我哦？” “不、不用了，女士优先嘛……萨拉小姐尽管问出你想知道的事，我会尽量为你回答的。”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那就先问一问与你有关的事吧。你的这一身本领是怎么回事？” “唔……” 一开始就是这么难回答的问题啊，艾伦有种自己的秘密被对方看穿的感觉，掩盖自己的紧张心情，小心翼翼地窥探萨拉的表情。 “萨拉小姐是什么意思？我们白天不是打了一架吗，我的本领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呀？” 之所以会觉得紧张，是因为艾伦很清楚自己的本领并非属于自己，一部分是继承了前身的本领，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与零食屋这个系统的身体素质加成，如果是萨拉这种见多识广的冒险家，搞不好有识破他得秘密的可能。 然而，他的这份担心显然有些多余了。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觉得你的本领很厉害罢了。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我发挥百分之六十实力的对手了。” 什么，意思是白天你还保留实力了？我可是被你狠狠揍了一顿啊！ 虽然艾伦在心里这么大喊，但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第445章 萨拉的往事 “萨拉小姐真是过奖了，话说回来，你的实力还真是厉害。老实讲，那时我真的觉得自己输定了，完全看不到赢的希望。” 萨拉再次露出微笑。 “呵呵，艾伦先生，你就别谦虚了，你也没有使用全力吧？” “嗯……” 艾伦短暂地沉默了下，因为萨拉说得没有错，他的确没有使出全力。 不，应该说从力量上他已经使出了全力，但从战术上却没有动真格。 与萨拉一战，艾伦制定出了好几个作战方案，只要顺利的话，不管哪一个应该都能够确实地击败萨拉。当然了，前提是萨拉没有留有某种强力底牌。不过艾伦也针对这个做出了相应的后招就是了。 总之，虽然艾伦表面上说自己被痛揍了一顿，但实际上那只是为了最终胜利而上演的一出苦肉计罢了，只不过最终因为战斗提前结束，而没能让战术得以实行就是了。 不过，艾伦也有个疑问，实力差距能看出来就算了，萨拉是如何知道自己还拥有战术上的底牌的？ “萨拉小姐怎么会这么觉得呢？我可是铆足了力才勉强与只用了百分之六十实力的你达成平手喔？” “艾伦先生真是说笑了，你可是击败了霜龙的勇士，如果只有白天与我战斗时的实力的话，怎么可能会打败霜龙呢？虽然我不清楚，但你一定还拥有某种底牌。” “原来是这样……” 艾伦轻轻耸肩，原来对方也是通过简单推理得出的结论，这是否代表对方也拥有缜密的思维呢？ “好了，关于孰强孰弱这一点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较量，我也不浪费时间了，我真正想问你的问题是关于艾莉的。” “果然是这样吗，其实我也想问有关艾莉的事。那么萨拉小姐，你想知道那些事呢？”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俘获那个少女的心的？就我所知，她的心应该已经跟随她的一起死掉了才对，你是通过什么办法，唤醒了她的内心的？” 跟随一起死掉？艾伦虽然对这句话感到好奇，但没有说出口，总之先回答萨拉的问题。 艾伦将从与艾莉相遇直到现在为止的事情，详细地说明了给萨拉，但出乎艾伦意料的是，她在听完后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拥有各种神奇功效的零食，如果是一般人，或许会觉得你是用食物俘获了少女的内心吧……但我不这么觉得。” “萨拉小姐的意思是……” 萨拉露出深情的眼神，一时之间让艾伦有些脸红。不过他知道，那眼神并非是朝向他的。 “温柔的照顾，充足的耐心，最重要的是说到做到的真诚，我想，正是这些人性中最宝贵的事物，唤醒了少女那本应枯萎的内心。如果这个世界拥有更多这样的品格，恐怕也就不会犯下那么多的错误，我们也就不用如此忙碌了。” 艾伦又有点听不懂萨拉的话了，他只能问出自己预定要问的问题。 “萨拉小姐，你说的艾莉的心本已经死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萨拉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变化，像是变得伤感。 “我本来决定把那段往事彻底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直到能够找到解决方法……不过，如果是让艾莉内心重生的你，应该有权利了解那段往事，说不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让你想到帮助艾莉的办法。” 轻轻叹了口气后，萨拉开始诉说起她曾经经历过的一段往事。 …… 催动铠甲的飞行功能，在上空中飞行的萨拉，以凝重的神情望着下方的景象。 “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是废墟。 不是一两栋建筑物那种程度，是城镇——不对，比那更大，远处能看到类似城堡的建筑物和包围着都市的城墙，是一座相当大的城市化为的废墟。从各种迹象看来与其说是被攻占的，倒更像是出于某种原因而被放弃的样子。 虽然身处距离都市数百米的高空，没办法掌握都市内的详情。 “怎么回事这里？” 萨拉冷静到不可思议地确认起了手上的罗盘。 “……什么？” 预定方位没有出错。 她接受了某个城镇的委托，预定前往一片毒气沼泽地区，消灭那里频繁入侵的魔物，但为什么自己会闯入一片陌生的空域？ 萨拉再一次确认起了周围，都是些毫无印象的光景，之前来侦查情况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才对。 确实，纵使萨拉也不可能记得周边所有的区域，说不定侦查时就漏掉了哪个角落，但看漏了这么庞大一片废墟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究竟……” 感受着些微的焦躁与疑惑，萨拉试图用通讯水晶联络冒险家的同伴。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过于异常的事态，最先该考虑的是这里到底是哪里。如此思考的萨拉慢慢地下降高度。 “要是有谁在就好了……不、不在比较好吗？” 向着地面降落的同时，萨拉思考着。维持飞行在上空窥探周围就好了吧。不，虽说是废墟，但仍保持着房屋的形状的住宅仍还有很多。看起来可有些渗人，彷佛有谁在毁坏的房屋之间的小道中窥探着这边一样。 在空旷的地方的话视野虽好，但是也等同于把自己暴露给了敌人。 虽然不觉得这里会潜伏有敌人，但在解开谜团之前还是应该尽量隐密的行动才对。 那样的话，最初该采取的手段就是这个了吧。 萨拉启动了白金铠甲的功能之一“完全不可知化”。这是远超“透明”的能力。这样一来只要不使用特殊的魔法或能力就应该看不见自己。虽然对于有一定程度实力的对手来说也不是完全安全，但这样一来被偷袭的可能性也减少了吧。 随着高度得降低，都市的也逐渐呈现了出来。居民应该已经撤离了相当一段时间了才是，能够看出因腐朽到倒塌的房屋痕迹。 这都市到底怎么回事？而且说到底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再怎么烦恼也得不出答案。边下降着，萨拉边思索着使用铠甲的特殊技能。 她的铠甲拥有高达数十种魔法，而且魔法发动不用消耗魔力，而是以体力为代价，甚至可以说是战士的魔法。 虽然特殊技能的种类有很多，但在不可视化的情况下使用也没有什么好处，只会暴露我方位置而已。虽然当作陷阱使用的话可能还不错，但在这状况下很可能会让原本可以友好接触的对方警戒。 第447章 废墟都市 “应该戴头盔起来比较好吗？不，但感觉把脸藏起来反而会更容易招致怀疑……” 萨拉决定维持面貌，接着发动了铠甲数个技能中的一个，那是探知不死族的能力。 多年冒险的经验告诉她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出现不死族之类的怪物。为此，来到这里萨拉几乎是习惯性地发动了这项能够侦查不死族的特殊技能，当这个能力发动时，脑中就会形成类似于地图的东西，一旦周围有不死族，就会在地图上形成光点。 而这个技能生效的瞬间，就告诉了萨拉一个坏消息。 原本缓慢降落着的萨拉，在察觉到这一反应后，立刻快速从天空上降落，藏进了一间天花板坍塌的二层建筑。 由于下降的速度过快，导致灰尘四处飞溅，萨拉赶忙挥起手臂想将其压制下来，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那是个还算宽敞的房间，部分家具被天花板砸坏，没有被砸到的也已经完全腐朽了。 进入房间后，萨拉依然维持着飞行状态，没有与地板接触。这是因为地板可能也已经腐朽了，随便踩上去可能会坍塌，虽然不至于会受伤，但若是发出的声响吸引来敌人就糟糕了。 比起这些，萨拉还有更应该去思考的事情，因为不死族探测的能力，让她发现了异常状况。 “怎么回事？这个反应……不死族竟然有这么多？我到底闯进哪里了？” 事实上，在躲进这间屋子前，萨拉向传来感应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那里确实有着像是人影的东西，而那不协调的动作也的确很像漫无目的的不死族发出的。 萨拉保着贴紧墙壁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全神贯注的窥视着外头的动静。虽然她现在维持着“完全不可知化”的状态，只凭肉眼很难看到她，但考虑到高等级的不死族有可能看穿，因此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在分析了现场的情况后，现在萨拉该采取的手段有两个。 一个是立刻离开这里，逃离这个遍地都是不死族的地方。 另一个是调查不死族的等级之类的，如果是可以对付的等级的话，就去探索这里到底是哪里，遇到不死族就将其歼灭。 目前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两种手段。 但是，就算离开这里也未必是安全的做法，因为盲目行动很可能会闯进更危险的地方。所以还是出去侦查一下周围的情况比较好。 做出决定的萨拉开始环顾四周，虽然担心头顶的天花板突然坍塌下来，但穿有这件铠甲的她也不会有什么事。她主要还是担心声响会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从而暴露她的存在。 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这是多年冒险经验总结出来的结论。 姑且确认这栋建筑物内没有潜伏着的危险后，萨拉再次取出通讯水晶，总之还是先试着与其他人取得联络。 然而，通讯水晶的另一端仍然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还是没办法吗……” 回荡在耳边的寂静，让萨拉有种自己被囚禁在了这个世界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还是先侦察外面的情况吧……” 萨拉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样魔法道具，那是一个能够自动飞行的窥探镜，能够让使用者轻松看到远处的景系那个。 侦查镜被激活后，一片与肉眼截然不同的视野在脑中展开，萨拉以心神控制着镜子飞出建筑物，马上就捕捉到了外面的情况。 在下方的街道上，有着一个用一瘸一拐的步伐慢慢行走的人影。以体型来看应该是人类，但萨拉可以肯定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浑浊的双眸，嘴里发出不成声的低声嘶吼，那是最低级的不死族，类似于僵尸的存在，这证明不死族反应没有出错，这座废墟城市里的确有着大量不死族在游荡。 萨拉稍稍皱起眉头，试着控制侦查镜从僵尸前方缓慢飘过。 僵尸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还是按照原先的节奏，一瘸一拐地走着。 对于没有生命的物体没有任何反应，基本上可以确认那就是不死族的僵尸了。 “不死族……么……” 在心底喃喃低语着，萨拉控制着侦查镜沿着街道前进，在这一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步履蹒跚的不死族，而且全都是僵尸。 看着这让人心底莫名升起寒意的景象，萨拉心想不会整座都市都被不死族给攻占了吧？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百年前的那场灾难，在那一场灾难中，有许多国家都被毁灭了，而制造那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正是不死族。 萨拉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只听说从南方突然涌来了大量不死族，数量多到连坚固城墙都无法阻挡，就那样势如破竹地淹没了沿途的一座座都市。那充斥着死亡的浊流，一直到了北方的北境王国和城邦联盟才被阻挡。 难道这里是那场灾难的遗址？如果是不死族的话，的确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如果没人管的话，会永远地徘徊下去。 很快，在侦查镜的帮助下，萨拉完成了大致的侦查工作。 结论就是，这座都市里没有任何生者，只有在街道上不停徘徊的不死族，而且几乎都是一些低级的不死族，暂时没有发现拥有只会的高等级不死族。 在了解了周围的状况后，萨拉稍稍松了口气，召回了在外侦查的镜子，并解除了完全不可知化的发动。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在心底这样发问的萨拉，在经过思考后，决定离开这座废弃的房屋，前往街道上去。她姑且对自己的实力还有点自信，就算遭到了不死族的攻击，她还是有办法逃走的。 沿着街道行走，并随手击杀了几具僵尸之后，萨拉来到了像是城市中央大道的地方，在这里徘徊的不死族的数量一口气变多了。 “看来是没办法靠走的了……” 被僵尸包围起来应付起来还是很麻烦的，为了安全起见，萨拉再次发动了铠甲得飞行能力，维持着五六米的高度，在空中缓慢飞行着。 这条道路应该就是城市的主干道，被造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顺着道路看去，可以看到类似于城门的东西。反方向看过去的话，则有着一座高耸的城堡。 该说不愧是城堡吗，比起街道上的一般房屋，城堡看起来并没有遭受到什么损害，远远看过去显得十分气派。 “嗯？” 就在萨拉打量着这座都市的样貌时，一直没有解除的不死族探测突然出现了不同的反应。 第448章 不死族少女 在脑中的地图里，有一个光点正朝着自己迅速远离。 这不同寻常的反应，让萨拉稍稍皱起眉头。 从光点运动的速度来看，怎么都不像是缺乏思考与智慧的僵尸该有的动作，而且可以感觉到，对方是有意识地在逃离这个地方。 “活人？” 当然了，也不能确定对方的种族是人类，只不过徘徊在街道上的不死族大多是人形的，才会让萨拉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人类。 “逃得很快嘛……” 从对方那灵敏地在大街小巷中穿插的动作来看，应该是个对这片街道相当熟悉的人，但是对于能够悬空飞行的萨拉来说，那种借助地形东躲西藏的躲猫猫是没有意义的。 萨拉认为有必要追上对方一探究竟，于是立刻提升飞行的高度，一直线朝着脑中光点所在的位置追去。 很快，萨拉的眼睛便捕捉到了一个不停奔跑的身影。 个子很矮，按照人类体型来说不像是成年人，但不能排除是矮人之类的小个种族。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脑袋上也被兜帽紧紧包裹，看不到有皮肤裸露出来。 小个子沿着街道，用仿佛不会感到疲乏的速度持续奔跑着，并不时回过头往后张望，看来是在提防着什么人追上来。 至于是在提防什么人，不用说多半就是正悬浮在上空注视着对方一举一动的萨拉吧。 那么，该采取什么行动才好呢？ 虽然小个子的动作不像是僵尸，但不死族探测反馈的光点的确就是她没错，也就是说她并非活人，而是确确实实的不死族。 话虽如此，从他那明显具备明确意识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具有智慧的不死族。虽然大部分不死族的确怀有对生者的憎恶，但也有少数具备智慧的不死族能够压抑那些憎恶，与生者进行友好的交流。 所以呢，武力应该被当做是最后手段，总之先试着进行交涉，如果能够从对方口中得到有关这个地方的情报就再好不过了。 决定好行动思路后，萨拉解除了飞行状态，轻飘飘地落在了人影的前方，人影来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那样撞在了她的身上。 难点程度的冲击，对于身穿铠甲的萨拉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对于那小小的人影就不是一回事了，由于是在奔跑中突然撞上东西，再加上动作慌张的缘故，砰地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 在摔倒的一瞬间，一撮金发从兜帽中露出来。萨拉轻轻“唔”了一声，随后朝着对方到招呼，用的是尽可能友善的态度。 “晚上好。”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只能听到一道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莫非没有语言能力？但还无法妄下结论，如此思考的萨拉继续问道： “虽然很抱歉，突然出现或许吓到你了，不过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罢了。” 对方抬起头来，一对深红的瞳眸映入萨拉眼帘。 “……小孩子？” 这次轮到萨拉倒吸一口气了。 那是个五官端正的少女，年龄应该还不超过十岁，那有如鲜血一般深红的瞳眸，几乎看不到任何情感。 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少女竟然会是不死族，但不死族探测在脑中形成的光点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萨拉先把少女的身份问题搁到一边，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眼下的状况。 如此思考的萨拉朝少女伸出手，然而少女只是维持瘫坐在地面的姿势，并伸手回应的打算。猜测对方仍在警戒的萨拉，收回了手。 “首先，希望你能了解，我对你没有恶意……话说，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少女迟疑了下后，点了点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无用功后，萨拉稍稍松了口气。 “那么我就问了，啊，对了，我叫萨拉·弥托黛拉，称呼我为萨拉小姐就好，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或者我该怎么称呼你，这样交流起来比较方便。” 少女张开了嘴，似乎是要说话了，然而—— “啊……呜、啊……啊……” 从少女嘴中发出来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嘶哑声音，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听起来也不像是别种语言，莫非是失去了讲话的功能？ 如果听不懂对方的话，交流也没有意义了呢。感到有点失望的萨拉，试着再问了一次。 “非常抱歉，我刚才没太听清你在说什么，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声音稍微大一点也没关系哦。” 少女再次张开嘴，努力地发出了声音，然而还是和刚才一样，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嘶哑声音。 “实在抱歉，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会说通用语吗？” 少女点点头。 “是吗，那么可以讲通用语吗？” “啊……啊……” “很抱歉，这似乎不是通用语呢……莫非是没办法说话吗？” 少女再次点点头。虽然她拼命地张嘴发出声音，但别说是完整的句子了，就连流畅地发出连贯的声音都很难。 “因为是不死者，声带已经腐坏了吗……那我换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失礼，你是这里的居民吗？” 看到少女点头，萨拉看到一丝希望，接着问道： “那这里还有其他居民吗？你的父母呢？” 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女的反应变得有点迟钝，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望向了远方，那是城堡所在的方向。 萨拉正想问父母在城堡里吗，然后少女低下头，摇了摇。 那大概是代表父母已经不在了的反应吧。 萨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陷入了沉默。与此同时，脑子里也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 说一声“那就这样”，然后转身离去吗？可是毕竟是难得的可能会掌握有这座废墟都市情报的人物，就这样离去未免太可惜了。而且，以萨拉的性格来说，她也实在不忍心丢下少女不管。 就算知道少女是不死族，这份心情也照样无法掩盖。 “啊……呜……哎……哎……” 就在萨拉低头思考的时候，少女仍在重复小声嘟囔着什么。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下，原本嘶哑的声音，似乎开始具备了语言的特征。 “我……艾……拉……” “你在说什么？” “我的……艾……拉……” 少女得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萨拉也暂时摒弃了思考，认真听着她的呢喃。最后，她终于搞清楚了少女在说什么。 “我的……名字……艾莉……缪拉。” 艾莉·缪拉，那就是少女的名字。 第449章 办法 “这，就是我与艾莉的第一次相遇。” 带着仿佛望向远方的眼神如此总结，萨拉轻轻吐出一口气息。艾伦能从那声叹息中感受到一股惆怅。 原来如此，艾伦这么附和着，萨拉接着开始说之后的事情。 由于艾莉能够说话，而且具备与正常人类少女相似的智力，最为重要的是她虽然有着不死族的体质，却没有像其他不死族那样对生者怀有憎恶，更为奇妙的是她还具备着许多生者的特征，比如会吃食物、需要睡眠等，出于这种种理由，萨拉理所当然地没有把她当做敌人，而是将她留在了身边。 出于和艾伦相同的理由，艾莉这个少女明显有着不幸的遭遇，萨拉没太敢追问她以前的事情，只是大概问了她在都市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艾莉的回答是没有。 接着萨拉又问艾莉在城市里独自呆了多久，回答是不记得了。 换言之就是时间很久，久到已经足以让人忘记时间概念的程度。 据此就可以推测，艾莉刚开始之所以没办法发出声音，应该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吧。虽说如此，因为她是不死族，不会老化，所以一旦有人在她面前说话，很快就会重新恢复语言功能。 再之后，在征求了艾莉的同意后，萨拉带着艾莉离开了那座都市。原本萨拉是无意中闯入那座都市的，之后在离开都市后她才得知，这座都市恰好位于一片隆出地表的土丘的掩护下，如果不从天空上方经过的话，根本就无法发现，所以之前沿着地表的侦查才没有发现。 而对于这座都市的来历，由于距离最近的城镇也相距了好几百公里，因此完全无法打听到消息。最终萨拉只能将那座都市的位置记在地图上，以求未来能够再次探访。 艾伦查看了萨拉在地图上的标记，心中不由得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正如同他所猜想的那样，那座都市正是位于相当靠南方的位置，即使是向南出了精灵国，也还隔了相当长一段距离。 不过，遗憾的是，即使听了萨拉的讲述，艾伦仍然没能得到有关艾莉身世的决定性线索，根据目前的情报能得出的推断，是艾莉所在的都市遭到了不死族的进攻，而他的父母便死在了那场灾难下。 但最为重要的问题——艾莉的不死族身份仍然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或许只能等到前往那座都市，才能发现并揭开这个谜团吧。 “之后，因为委托的关系，我无法将艾莉带在身边，只能将她暂时交由王国的孤儿院照顾，再之后的事，就是你刚才跟我说过的事情了。” 到这里，故事暂时迎来了尾声。不，应该说，又迎来了新的开始。 艾伦可不甘心只了解到这种程度的情报，他想要彻底搞清楚艾莉的身世，要做到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前往萨拉讲述中的那座都市。但问题是，现在的他连眼前的精灵国都进不去，又要如何前往更南端的地方呢？ “话说回来，萨拉小姐，你现在还打算阻拦我前往精灵国吗？” 艾伦怀着一丝希望如此问道，萨拉听了后陷入短暂沉默，然后回答说： “在得知了你和艾莉之间的那些事后，我有理由相信你不会作恶。” 口风听起来貌似还不错，但大多是情况，接下来会接一个“但是”。 果不其然。 “但是，身为冒险家，我不能放任可能会危害和平的可能性，哪怕那个可能性很小很小……我也不敢去冒险，因为赌注实在是太沉重了……” “所以精灵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阻止外人进入呢？” 艾伦忍不住问道，在经过一段让人揪心的沉默后，萨拉才回答道： “你说你有一个朋友在精灵国，对吧？” “嗯，她叫亚里莎，也是一名精灵。”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多多少少听说过精灵国曾经发生过的事吧？” 知道一点，艾伦点点头这样说。 “似乎是黑龙占据了精灵国的王都，并勒令精灵们上缴宝物的样子。” “没错，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什么变化？” “由于黑龙的首领——黑龙王太过贪得无厌，引发了精灵内部的不满，因此有一部分精灵逃离了黑龙王的统治，而为了消灭那些背叛的精灵，黑龙王派出了军队前往围剿。就我所知，最多还有十天，战争就要打响了。” “战争……” 听到这个词，艾伦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即使不用细说，这个词就足以让他明白失态的严重性。 “既然如此，那你们冒险家更应该前往帮助精灵们逃难才是啊，为什么要阻挡外人进入呢？” “——就算逃走了又有什么用？” 萨拉的这一句反问，让有点焦急的艾伦稍微冷静下来。见他闭上嘴，萨拉接着说下去。 “这里是精灵一族世世代代的家园，就算帮助他们逃走，他们就能平安生活下去吗？和我们人类不同，精灵们过着相当原始的生活，缺乏农耕与养殖技术的他们，一旦逃离了这片资源充足的森林，恐怕不用黑龙王的军队出手，他们也会逐渐消亡。” 萨拉说得很有道理，艾伦此前就从亚里莎那里听说过，精灵族生活的一切资源几乎都是来自于自然，少数人还好，一旦整个族群全部撤离森林，的确很难活下去。 但即使如此，艾伦还是感到无法接受。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啊……” “我们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暂时没有想到办法而已——不。” 萨拉原本有些彷徨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望向艾伦。 “办法其实已经想到了，但只是难以实行罢了。” “什么办法。” “击败动乱的始作俑者——黑龙王。” 即使已经有所预料，但萨拉的平静发言，而是让艾伦小小地倒吸了口气。 击败龙王，对于亲历过对战霜龙的艾伦来说，其难度有多么大是再清楚不过得了。 不过艾伦选择了暂时不发表感想，先听萨拉把话说完。 “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多的不幸，全部原因都出在黑龙王的身上，只要将其击败，一定就能够完美解决各种问题。” “让我来猜猜，之所以没办法实行，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对吧？” “没错。击败黑龙王本身不是难事……” 不是难事。 听着这句话的艾伦忍着不吐槽，继续担任听众。 “但要想抵达黑龙王所在的地方，也就是精灵国的旧王都，有着三大难关。” “三大难关？” “是的，它们分别是——” 在听完萨拉说完三大难关后，艾伦不由得在心底露出了笑容。因为对他来说，那三大难关都形同虚设。 “萨拉小姐，如果说我能帮助你克服那三大难关，作为交换，你可否放我通行呢？” 看着面露自信表情的艾伦，萨拉眨了好几次眼，点点头说： “当然。” 第450章 使者 亚里莎骑着凯露出发后，已经在森林里旅行了半日，太阳已经高挂天空，亚里莎并没有遇到他担心的敌人，平安到达目的地。 从森林走出来，来到了湖畔，有几间和“星语”族的房子结构相同的住宅，四周围着尖端向外的锐利木桩。木桩的空隙虽然不小，但应该足以阻挡凯露这类的大型魔物入侵。房子数目比“星语”少，但体积倒是更大一点。 因此，并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哪一方人数较多。 每一栋住居都插有一根随风飘扬的旗子，上面画有代表“羽月”的精灵标记。 这一次她负责劝说的有两个部族，“夜风”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羽月”。 没错，这里就是亚里莎最先选择的目的地，“羽月”的村落。 环顾四周一圈后，亚里莎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因为非常幸运地，他们的居住地仍和他过去取得的情报一致，是在同一片湖畔。她原以为，他们也可能因为之前的那场战役而搬迁，搞不好需要从寻找他们的部族开始进行。 亚里莎回头看向自己过来的方向，虽然被森林挡住了视线，但那一端就是自己的村落。现在，村里应该也正如火如茶地进行各种准备吧。虽然一离开村落，心里就涌现了不安，但应该可以断定村子几乎不会有遭受攻击的可能。 亚里莎能够平安到达这里就是最好的铁证。 无法确定是那个黑龙王的百密一疏，还是自己的行动也在对方预测之内，但对方目前并不打算食言，也不打算阻止我方进行战备。 当然，即使那个黑龙王出手阻止，亚里莎也只能贯彻自己的信念。既然她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像个懦夫一样逃走了。 亚里莎动作敏捷地从凯露身上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 虽然骑着凯露长途跋涉，导致身体有些僵硬，但伸个懒腰稍加缓和后，反倒涌现舒服的感觉。 接着，亚里莎指示凯露留在原地等待，然后从背袋上取出鱼干给凯露，当作早餐兼午餐。 原本是想要指示族人把自己的粮食送到这里，但有可能会破坏到“羽月”族的狩猎场，所以她没办法那样做。 亚里莎摸了摸凯露的头后，独自迈出步伐。 如果把凯露带在身边，对方可能会对它有所戒备而不愿出来。亚里莎是前来结盟的使者，不希望给对方大太压力。 她踩着啪沙啪沙的溅水声前进。 亚里莎看到视野一角内有几名“羽月”族战士在栅栏内并肩走着。他们身上的武装和“夜语”族一模一样，没有穿任何铠甲，手上拿着一把长枪，是利用在木棍前端绑着磨尖的骨头制成。还有几个人背着弓箭，但从没有把箭搭在弓上这点看来，他们应该没有立刻攻击的意愿。 亚里莎也不想刺激对方，所以慢慢靠近，就这样来到正门前。接着转身面向提防着自己的精灵，拉开嗓门喊： “我是夜语族的亚里莎，有事想求见你们族长！” 经过一段说短不短，说长也绝对不长的时间后，一位拿着扭曲拐杖的老年精灵现身，后面还带着五名体格结实的精灵，老年精灵全身上下都有以白色涂料画上的图腾。 “是祭司长吗？” 亚里莎笔直地站着。 目前是平等的立场，绝对不能有示弱的表现。即使祭司在观察亚里莎胸口的印章，她也依然保持不动。 “夜语族的亚里莎，有事前来拜见。” “不想说欢迎你，但领导我们的人愿意见你，跟我来吧。” 这种奇怪的迂回说法让亚里莎稍感困惑。 她感到疑惑的，是对方为何不称之为族长，而且他们没有要求出示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要是随便乱说话而引起对方不高兴，那就麻烦了。虽然觉得不对劲，亚里莎依然默默跟在一行人后面前进。 亚里莎被带到一间相当气派的小屋。以她的部族来说，那小屋比哥哥的房子还大了一圈。小屋的墙壁以罕见的涂料画着图腾，代表居住者的身分崇高。 令人好奇的是小屋并无窗户，只有位于各处的通风口。亚里莎他们这些精灵，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楚。不过，这并非代表他们喜欢在黑暗中生活。 那么，他们为何会在这样阴暗的小屋中生活呢？ 亚里莎浮现如此疑问，但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 往后一看，带路的祭司和一起过来的精灵也都已经不在此处。 听到带路人叫所有人离开时，一开始还觉得对方太不谨慎，差点就想询问对方这么做的理由。 不过，当亚里莎听到要所有人离开是“族长代理人”的要求后，她就更加佩服在这间小屋中等待的那个人。 虽然亚里莎对哥哥说过她会平安回去，但她没有要自己不受半点伤的意思，包围她并施加压力也没有任何好处。她大概反倒会先觉得他们只有这点程度，而感到失望吧。 不过，若对方早已看穿她的想法，还故意表演这一出气度非凡的戏码，那么，对方或许是个擅长交涉的人物…… 亚里莎曾从艾伦那里了解过擅长交涉之人的棘手程度，不由得感到些许压力。 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 察觉到自己浮现这样的想法，亚里莎连忙摇摇头，怎么能总想着依靠他人的帮助呢，如果自己不尝试的话，就绝对无法成长。 亚里莎深吸一口气，刻意无视在远处观察自己的人们，走向门前，高声大喊： “我是夜语族的亚里莎，听说领导贵族的人在此处，可否拜见！” 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那是沙哑的女星精灵声音，表示允许进入。 亚里莎毫不迟疑地随意推开房门，不出所料，室内果然相当昏暗。 虽然具有夜视能力，但光线的剧烈变化让亚里莎也不禁眨了眨眼睛。 室内空气带着刺鼻的味道，不晓得是不是汤药造成的。亚里莎原以为会是一名年老的女性精灵，但传来的声音轻松颠覆了她的想像。 “欢迎大驾光临。” 阴暗的室内传来招呼声，刚刚隔着一道门，所以误以为是个老人，但这时就能发现她的声音带有该说是年轻的力道。 亚里莎终于适应了光线变化，她的视野里有一道纤细得身影。 雪白。 这是亚里莎的第一印象。 第451章 妹妹 如雪一般的白色皮肤没有半点暗沉，相当洁白无暇，甚至就连一头长发也是雪白。不过那并非老年人的苍白，发丝还相当具有光泽，是有活力的白色。 亚里莎只是默默地伫立着。 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看待亚里莎的沉默，她浮现讽刺的笑容说道： “看来，连见多识广的旅行者，都把我当作异类呢。” 在自然界中，白化症相当罕见。这也是因为相当显目，很难存活下来的缘故。 即使是拥有文明的精灵也有相似的地方，因为他们的文明社会还没有发达到能够让害怕日光、视力也差的精灵存活下去，也没有能够治愈那种罕见疾病的魔法。因此，很少有能够活到成人的白化精灵，就算是亚里莎也是第一次看到。 在一般精灵的眼中，白化精灵被认为是碍眼的存在还算好的，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被当成魔物。她的笑容就是带着那种讽刺。 不过，对于见识了太多事物的亚里莎来说，那都没有关系。 “你怎么了吗？” 里面的女性精灵纳闷地出声询问站在门前发呆的亚里莎。 “啊！没事，只是想起了歌谣中的故事……不瞒你说，我是一名吟游诗人。” “原来是这样，进来吧。” “谢谢。” 进入屋内后，女性精灵请亚里莎坐到地板上一张以某种植物编织的座垫上，亚里莎坐下后，她也在对面跟着坐下。 “初次见面，我是星语族旅行者，亚里莎。” “谢谢你的郑重介绍，我是羽月族族长代理人，露娜。” 彼此自我介绍完毕后，两人互相打量对方。 短暂的沉默笼罩整个小屋，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亚里莎现在是客人，那么，该率先开口的应该是身为主人的露娜。 “那么使者阁下，大家说话就不要太拘谨了，我希望能够敞开心胸地畅所欲言，所以可以放轻松没关系哦。” 听到对方希望彼此敞开心胸之后，亚里莎点头回应。 “那还真是感谢了，因为我也不习惯过于正式的说话方式。” “那么，想请问你这次所为何来？” 露娜虽然如此询问，但其实她大致上已经可以猜到理由。 答案就只有一个。正当露娜思考着该如何回应亚里莎时，出现的答案却完全出乎意料。 “做我的妹妹吧。” “啊——？” 露娜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的确，这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也非常清楚，原本应该先谈完正事再来说这件事，但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抛开皮肤和头发颜色不谈，你和我死去的妹妹一模一样。” “呃……” 听到这句她这辈子从来没听过，也绝对和自己无缘的话，让她的思绪被吹得四分五裂，完全无法集中。 亚里莎对这样的露娜露出苦笑，继续说道： “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竟然在这种紧急状况中如此失态。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等之后再告诉我也没关系。” “唔，呃……嗯。” 露娜好不容易重整思绪，或者说重新启动后，回复了冷静。但亚里莎刚才的话又立刻重现脑海，脑袋差点烧了起来。 露娜以不让对方察觉的方式偷瞄眼前的女性精灵，打量着那张非常沉着的脸。 她至今不曾被当成同类看待，但如今竟然有人希望她成为家人，这个体验让她方寸大乱，所以现场才会产牛一段空白时间。要让一头热的两人冷静下来，需要一段沉默笼罩的安静时间。 经过一段足够令她们冷静下来的时间之后，露娜才终于觉得，应该先暂时回到原来的话题。 但仍然无法开口。 亚里莎是对自己轻率的举动感到难为情，才会选择沉默，但正在努力盖住心中活火山的露娜不可能察觉这件事。 沉默不断持续着。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下定决心的露娜，终于想到要改变话题。 “你竟然不害怕我的模样，该说你真有胆识吗？” 听到露娜这句自嘲的话，亚里莎立刻面露像在说“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予以迎击。 露娜的脑中也浮现“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的疑问。 “我是说，你不怕我的白色身体吗？” “我觉得很漂亮。” 当然，自出生以来从来没人对她讲过这种台词。 面对手足无措的露娜，亚里莎随意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是充满温情的动作，正如姐姐疼爱地抚摸妹妹的头一样。 两人的脑袋都稍微冷静了下来。 不知道该以沉重来形容，还是以充满紧张感来形容才好，沉默再次降临在两人身上，两人只是偷偷打量着彼此。之后，终于整理好情绪的露娜，带着绝对不会看漏任何谎言的冷冽眼神发问。 “你突然这么做……是为什么？” 虽然露娜无法将想讲的话清楚表达，但亚里莎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毫不迟疑地坦率回答。 “我想弥补以前的遗憾，我曾经有个妹妹，但在黑龙入侵王都时死掉了，我没能保护好她。我或许会在未来的战斗中阵亡，所以我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 句毫不隐藏心中想法的直接表达，让从来没有感受过亲情温暖的露娜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应。不过，在这句话之中有个令她无法认同的地方。 “连见证过霜龙陨落的旅行者，都抱着阵亡的觉悟？” “毕竟我只是见证，而非参与，面对龙族，不能掉以轻心。你们是第几个会遭到攻击的部族？” “对方是说第四。” “这样啊……那么，你们有什么打算？” 时间流逝。 露娜在思考，说了之后是否有好处。“羽月”族绝对是选择战斗，亚里莎此行的目的大概是要前来结盟，要求一起战斗吧。那么，该怎么做，才能对“羽月”有利呢？ “羽月”族原本就不想结盟，他们的见解是选择避难。和龙族对抗，根本是愚蠢至极。 不过，将这些话老实说出来，真的好吗？ 面对陷入思考漩涡的露娜，亚里莎眯起眼睛，像是自说自话般开口： “我就告诉你真心话吧。” 不知道亚里莎会说什么的露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 “我这次担忧的，是避难之后得事情。” 面对无法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露娜，亚里莎只是淡淡地解释。 “你觉得，搬离已经住惯的熟悉环境后，还能够过着和现在一样的生活吗？” “没办法……不对，很难吧。” 第452章 应对危机之法 离开这里建立新的生活圈，这代表到了新环境后，必须要在赌上生命存亡的斗争中获胜才行。其实精灵并非这片森林的霸主，且这片森林也是经过长年累月的奋斗才争取到。这样的种族，不可能在其他陌生环境中轻松建立起生活圈。 “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连求个温饱都有困难，对吧？” “没错。” 无法理解眼前这位女性精灵想表达什么的露娜，带着尖锐的狐疑声调回应。 “那么，如果附近的五个部族同时避难，你觉得会演变成什么情况？” “这……” 露娜哑口无言，因为她已经听出亚里莎话中的真正含意。 虽然这片湖畔的面积相当辽阔，但是当一个部族会选某处当作避难区，那个区域应该也是其他部族想要争取的地方。那么，光是迁移到新天地就可能爆发新的生存战了，附近又有争夺粮食的对手，这么一来，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况？最后难保不会有可怕的结果出现，就像过去的那场战役一样。 “该不会……即使没有把握也要一战的理由是……” “没错。不只是自己的部族，我也有考虑到要减少其他部族的人口。” “竟然为了这种理由！” 所以才要组成军队应战，即使会战败也是一样。只是为了减少精灵的人口。 除了能够参与生存战的战士、狩猎班、祭司外，其他人都可以牺牲的想法非常极端，但可以理解。不对，站在长远的角度来看，也许让其他人牺牲才是明智之举。 只要人口减少，就不需要大量的粮食。这么一来，或许各部族便能和平共存。 露娜努力寻找可以否定此一想法的意见。 “你的意思是指，都还不知道新天地会有多危险，就要在人口减少的状态下展开新生活吗？” “那么我问你，如果在生存竞争中轻易获胜的话该怎么办？如果粮食变少，又要变成是五族互相残杀吗？” “说不定，粮食不会那么难以获得啊！” “如果难以捕获呢？” 露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亚里莎的冷冽反问。 亚里莎是以近乎最坏的情况为前提行动，而露娜的想法主要是一种积极推测。如果照她的想法行动，情况恶劣的时候大概会演变成悲剧吧。不过，如果照亚里莎的想法行动，就不至于演变成那样。 而且，即使成年的精灵数量因为战败而减少，那也是光荣战死。 “如果遭到拒绝，我们就有必要先对这个部族出手。” 这道低沉的声音让露娜打了一股冷颤。 她这是不让“羽月”族在人口没有减少的状态下，迁移到其他地区的宣言。 可说合情合理，也是非常适切的判断。 因为人口减少的部族在移居的地方遭遇战力不减的“羽月”族时，就有遭到消灭的危险，要避免这个危险发生，当然只能选择不结盟就出兵攻掠的办法。对身系部族安危的领袖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如果自己处于同样立场，应该也会采取相同的行动吧。 只能说，不愧是曾经外出见识过世界的人物，思考的深度远非自己这种一直呆在村落的无知者可比。 “我认为，如果我们结盟，即使战败，部族与部族在新天地发生互相残杀的可能性也会极低。” 露娜无法理解话中含意，老实地露出不解神情。这时候，亚里莎以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自己的这番话。 “因为结盟应该会建立起团结意识，彼此都会改观，认为大家是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同伴，已非不同的部族。” 原来如此。 恍然大悟的露娜小声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是一起浴血奋战过的部族，即使遇到粮食欠缺，也可能不会立刻发展成互相残杀的情况。不过，以露娜的想法以及过去经验来看，能否达到这种理想也实在令人存疑。 正当露娜微微低着头，开始默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亚里莎以有些疑惑的语气发问： “话说回来，你们部族是如何度过那段时期的？” 彷佛被针刺到一样，露娜反射性地迅速抬起头，笔直望向亚里莎，可以看到亚里莎露出吃惊的表情。 也就是说，她真的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发问的。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已经大致掌握亚里莎性格的露娜，直觉认为这个问题并没有隐含对自己部族的威胁。 露娜眯起眼睛，凝视亚里莎，那目光锐利得彷佛要将人刺穿。露娜知道，亚里莎正因不明白为什么会受到那种眼神洗礼而困惑，即使如此，露娜还是忍不住那么做。 “我有说的必要吗？” 那是相当不屑的口气，充满厌恶，那变化甚至可能会让人有种说话者好像换了一个人的错觉。 但是，亚里莎也不能就此退缩，因为这或许是所有人得以获救的一线生机。 “希望你能告诉我。是靠祭司的力量吗？还是有其他方法？说不定，其中就有能够得救的——” 亚里莎还没把话说完，就语塞了。 如果真有解救的方法，露娜不会表现出那么难过的模样。 露娜可能看穿了亚里莎的内心想法吧。她露出仿佛在嘲笑自己与所有一切的笑容，哼了一声。 “答对了，根本没有什么得救的方法。”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露出疲惫的笑容说：“我们的方法是吃同族，就是吃死掉的同伴喔。” 一股强烈的冲击让亚里莎哑口无言。杀死弱者并非禁忌，但吃同族是污秽的行为，是禁忌的禁忌。 为什么她要告诉我这件事？为什么要将这件应该隐瞒一生的事实，告诉我这个部族外的来访者？难道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不对，感觉不像是那样。亚里莎在心中不停思考。 连露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她非常明白这件事会令其他部族的人有多瞧不起自己的部族，但又为什么要说出来？ 她像是只有嘴巴不受控制般，娓娓道来。 “那时候，其他部族刚引爆战争时，我们得部族也因为粮食不足而陷入绝境。不过，我们部族没有参与战争，是因为祭司人数较多、战士人数偏少的成员结构。祭司人数多，也能利用魔法制造出较多的粮食。” 露娜仿佛受到其他意识控制般，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 “不过，祭司以魔法制造出的粮食，对整个部族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使得我们只能慢慢走向灭亡。但是，有一天族长突然带了粮食回来，那是鲜艳的红肉。” 第453章 我想再问你一次 现场响起露娜咬牙切齿的声音，亚里莎只是静静听着，即使感到厌恶，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样的态度让露娜心存感激。 “大家都已经隐约猜到那是什么肉了。当时定有严格的戒律，违反戒律的家族将会遭到放逐，而族长都是在有家族遭到放逐之后才带肉回来，但为了活下去，大家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吃下那些肉。不过，这种事情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有一天，大家累积的不满情绪终于一口气爆发，演变成一场大暴动。” 露娜闭上眼睛，回忆起族长。 “吃那些肉的我们……即使知道那是什么肉还是吃下肚的我们，明明也和族长同罪。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觉得很可笑。” 结束默祷的露娜，正眼注视着亚里莎。看到对方的平静双眸中没有出现厌恶之色，让露娜的心中窃喜，并对涌现喜悦之情的自己感到吃惊。 为什么会觉得喜悦？ 露娜也隐约开始察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请看看我，我们羽月部族，有时候会出现像我这样的人。这些人成长过后都会拥有某些特殊才能，我是拥有祭司的才能。因此，我才会拥有仅次于族长的权力……这样的我揭竿起义，挺身反抗族长。这场战役虽然让村落一分为二，但我们因为兵力较多，最后赢得了胜利。” “而结果是因为人口减少，粮食也变充足了？” “没错……就结果而言，我们的部族存活下来了。叛变当时，族长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投降，身受无数的伤死去。而族长在受到致命一击的临终之际，对我露出了笑容。” 露娜悲痛地如此娓娓道来。 这是从她杀死族长之后，就在她的心里不断累积的恶脓。 在相信露娜，并且与她一起反叛族长的部族人们面前绝对说不出口的这些恶脓，如今终于能够在亚里莎面前一吐为快。所以，她才会滔滔不绝地吐露着往事。 “一个人在面对杀死自己的人时，不会露出那种笑容。那笑容没有任何怨恨、嫉妒、敌意或诅咒，真的是非常美的一个笑容！我一直在想，会不会其实族长是在看清事实的情况下行动，而我们……我们只是凭着理想和敌意在行动。真正正确的人应该是族长才对！因为族长去世，也就是被视为诸恶根源的人物消失，我们部族再次团结了起来。而且，还附赠了一个因为人口减少．使得粮食问题得以解决的大礼！” 此时的她已经到达极限了。 身为族长代理人又背负罪孽的人，在长期的拼命忍耐下，崩溃时的力量也会相当惊人。露娜把即将爆发的浊流全部吞下，如果思绪混乱，根本连话都无法清楚表达。 一阵轻微啜泣声响起。虽然精灵不会流出很多泪水，但就精神面来说，她已经哭到崩溃了。 相当娇小的一个身躯。 只要生存在自然界，弱小就等于罪恶。虽然小孩还是属于受保护的一群，但成年后男女性都没有太大差别，全都相当重视坚强的一面。如果从这点来看，眼前的女性精灵应该是会被瞧不起的对象吧。身为领导部族的领袖，怎么可以在其他部族的人面前示弱。 不过，亚里莎心中涌现的想法却完全不同。 或许也因为对方是一位善良的人，但眼前的她更是一位战士。是一位即使受伤、喘息、苦恼，也依然不放弃前进的战士。亚里莎觉得那样的表现，只是她稍微透露出怯懦的一面而已。 如果会想要站起来前进，那就不是弱者。亚里莎靠过去，像是姐姐温柔抱紧妹妹一样，搂住她的肩膀。 “我们并非全知全能，只能根据不同场合做出不同决定。如果换成是我，或许也会那么做。但我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这世上哪有什么标准答案。不过，我们只能选择前进，我认为即使后悔、苦恼，脚底伤痕累累，你也只有前进一途。” 两人相互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小小的心跳声透过身体传来。两颗脉动的心脏配合彼此的节奏跳动，甚至令人出现慢慢合为而一的错觉。 经过不久时间，露娜离开亚里莎的胸口。 “让你看笑话了……瞧不起我了吗？” “哪里有什么笑话？我怎么可能会认为即使烦恼自己的前途、受了伤，也要前进的人是一种笑话，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 短暂沉默后，露娜问了其他问题。 “对了，你们羽月族有在养殖鱼吗？” “养殖？” “对，就是自己养一些拿来当主食的鱼。” “我们不做那种事，因为鱼是大自然的恩惠。” 就亚里莎所知，没有任何一个精灵部族拥有养殖技术。因为大家都觉得，自己亲手扩增食物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邪门歪道。 “那似乎是森林祭司的想法，能够说服他们改观，让他们接受利用养鱼填饱肚子的想法吗？我们部族的祭司们都接受了这种想法哦。” 露娜点头同意。 “那么，我就教你养鱼的方法吧。重点在于喂鱼的饲料，要使用森林祭司们以魔法制成的果实当作饲料。喂鱼吃那些果实的话，就会长得又肥又大。” “你把养鱼的技术告诉我，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藏私也没什么好处，利用这个技术帮助更多部族，才比较重要。” 露娜深深低下头，向亚里莎道谢。 “非常感谢。” “你……不用感谢我似无妨，但作为代价，我想再问你一次。” 露娜表情里的情感消失，这个态度也让亚里莎的内心冷静下来。 这是绝不能回避的问题。亚里莎摒住呼吸，同一时间，露娜也吸了一口气。 然后，亚里莎开口问道： “你们羽月族，打算采取什么对策应付即将到来的那场战争？” “经过昨天讨论的结果，目前是决定避难。” “那么，族长代理人露娜，我再问你一次，你现在的想法还是一样吗？” 露娜无法回答。 因为这个回答将会决定“羽月”族的命运，犹豫不决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亚里莎对于这个反应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露出为难的笑容。 “这事情必须由你决定，之前得族长会在临终之际对你露出笑容，大概是因为他将部族的未来交给你了吧，那么，现在正是你实践那使命的时候。我想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第454章 随同 露娜的视线环顾整个室内，这个动作并非意味着逃避，也非想要寻求帮助，而是正在心中寻找正确答案。 不管结论为何，亚里莎要做的就只有接受她的答案而已。 “我以族长代理人的身份请教一下，你们打算带多少人避难呢？” “预定让各部族的十名战士、二十名猎人、三名祭司、七十名普通男性精灵、一百名普通女性精灵和一些小孩避难。” “除此之外的人呢？” “视情况，可能会让他们一死了之。” 露娜默默仰望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接着低喃一声： “这样啊。” “那么，请告诉我你的结论吧，羽月的族长代理人露娜。” 露娜思考着各种计划。 杀死亚里莎当然也是选项之一。她自己本身并不希望杀死亚里莎，不过，以族长代理人的身份来说就另当别论了。杀死她之后带全村人逃亡如何？露娜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是对未来相当危险的一个赌注。再说，也无法证明她真的是单枪匹马前来。 那么，先答应她之后再带大家逃亡呢？ 这大概也会有问题吧。如果弄巧成拙，让对方和“羽月”族掀起一场大战，很有可能会把事情导向要实施人口删减。对方的真正意图是删减人口，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删减的对象是谁都一样吧。 到头来，她若得到不想结盟的答案，应该就会回村率兵前来消灭“羽月”族吧。 不过，不晓得亚里莎是不是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一个漏洞。到头来，粮食问题自始至终都存在着。 露娜恍然大悟地笑了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了。从亚里莎对她提出结盟的时候开始，从“星语”族为结盟采取行动的阶段开始。 “羽月”族的生路就只剩一条，那就是与其结盟，一起参，亚里莎应该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即使如此，他还是要等亚里莎亲口回答。她大概是想要辨别露娜这位指挥部族的人，是否有资格成为结盟的同伴。 再来只剩下是否要说出她的决定。 只是，说出那个决定之后，一定会让许多人失去生命。不过—— “先让我说清楚一件事，我们并非为了牺牲而战，是为了胜利而战。我或许说了许多让你感到不安的话，然而只要能够战胜敌人，最后就可将一切尽付谈笑中，只有这点希望你不要误会。” 露娜点头表示了解。 这名女性精灵真的很温柔。带着如此想法的露娜说出自己的决定。 “我们羽月就和你们合作吧，因为我不希望族长的笑容变得毫无意义，也为了让羽月族人尽可能活下来。” 露娜深深低头。 “非常感谢你。” 亚里莎轻轻点头，那低头的模样中所蕴含的千思万绪，比她的话语还要更加强烈。 …… 清晨。 亚里莎站在凯露面前，望着“羽月”族的大门。 她忍不住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呵欠。她昨晚以容座观察员身分参加“羽月”族的会议到很晚，所以现在有点困。但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她今天之内必须再去拜访一个部族。 亚里莎拼命和睡魔搏斗，但终究败下阵来，又再次打了一个呵欠，而且比刚才打的哈欠还大。 虽然坐在凯露身上的平稳度不够，但感觉现在即使坐在上面也睡得着。 亚里莎望了一眼才刚升起，看起来也像是黄色的太阳后，又把目光移向大门，然后感到有些混乱。因为有个奇怪的东西走出大门。 那是一团草。 缝着许多长条状布条和线的衣服上面长满杂草，如果躺在湿地上，远远看去应该会觉得那只是一团杂草吧。 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类似的魔物，亚里莎回想起以前在旅途中见过的光景，后面的凯露发出警戒的低吼。 亚里莎当然明白那团杂草到底是谁，绝对不会有错。因为她的白色头发稍微露出了一点踪影。 在她安抚凯露的情绪时，那团杂草已经来到亚里莎身边。 “早安。” “嗯，早安……看来你顺利整合部族了呢。” 她将视线移向“羽月”族的住居，村落里一大早就杀气腾腾，许多精灵都行色匆匆地四处奔忙。露娜也站在一旁望向相同方向，开口回答： “嗯，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今天应该就能到达冬露族的村落，还有避难的人也都打点好了。” 村里的祭司利用魔法传来的情报显示，“冬露”族是被宣告将会第一个遭到消灭的部族。第一个会被消灭的部族并非“夜风”族，就时间上来说刚好比较有利。 “那么，露娜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边？” “答案很简单啊，亚里莎，不过在我回答问题之前，先告诉我一件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经过从昨天傍晚开到凌晨的会议后，即使互称彼此的名字，两人也不觉得突兀。而大概是因为变熟了的缘故，连说话方式都出现改变。 “接下来，我打算前往拜访另一个部族，夜风族。” “他们是实力代表了一切的部族对吧？听说他们拥有的武力是所有部族中最为强大。” “嗯，没错。既然对方是和我们没有交流的部族，我们就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对方的一切资讯全都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所以光是前往对方根据地，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而且，他们还吸收了在上次战役中遭到消灭的两部族生还者，这个事实让危险的程度更加提升。 在那次战役中大大活跃的亚里莎，对两部族的遗族来说，绝对是恨之入骨的仇人。 即使如此，在这次的战争中，还是最需要该部族的一臂之力。 “这样啊……那么，还是让我同行比较好。” “什么？” “很奇怪吗？” 杂草堆动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看不到她的脸，所以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意图何在。 “也不是说很奇怪……很危险哦。” “现在还有不危险的地方吗？” 亚里莎无言以对。冷静想想，带露娜前往的好处很多。不过她还是不想带着已经私底下当做家人的女孩前往明知危险的地方。 “我真是不够冷静呢。” 虽然露娜躲在草里，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似乎轻笑了一下。 “那么，我再问你另一个问题，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不好看吗？” 不是好不好看得问题，是很奇怪。不过，还是称赞一下会比较好吗？亚里莎不知该如何回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打量着对方看不见的神色，开口反问： “我应该说很好看……吗？” 第455章 重逢 “怎么可能。” 露娜斩钉截铁地否定，亚里莎会感到无力，应该也是在所难免吧。 “单纯只是因为我怕阳光，所以我外出时，大多都是这种装扮。” “原来如此……” “啊，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答应让我一起前往吗？” 就算和她多说什么，应该也是徒劳无功吧。如果从结盟的这个目标来看，带她一起前往应该会有利于达成目的。她也是这么认为，才会如此提议吧。那么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我知道了，那么请助我一臂之力吧，露娜。” 露娜一副真的是打从心底感到开心似地开口回答： “明白了，亚里莎，交给我吧。” “你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吗？” “当然，我的背包已经装满各种所需物品了。” 亚里莎听完稍微打量了一下她的背部附近，发现草上面有稍微凸了一块。那个地方传来新鲜的青草味道，而且还是有些浓郁的香味。既然是森林祭司，就应该具有药草之类的技能，所以里面大概装着相关物品吧。 “亚里莎，你好像很困呢。” “呃，嗯，是有点困，这两天东忙西忙的，没怎么睡。” 这时候，一只洁白的手从杂草装底下伸了出来。 “给你，这是里尔莫斯的果实喔，你连皮一起咬看看。” 伸出的手上有一个咖啡色果实，亚里莎毫不迟疑地拿进嘴里，咬了下去。 她的嘴里立刻充满一阵涩味，稍微赶走了一点睡意。虽然以提神来说，这效果有点差强人意，不过继续咀嚼数次后，突然有一股味道在舌头上爆发出来。不仅如此，连吐出的气息都有那个香味。 “这种穿越鼻腔的清凉感是怎么回事！” 亚里莎睁大眼睛，看见她这副模样的露娜不禁咯咯娇笑。 “感觉睡意渐渐消失了对吧？但实际上并非真的消失，千万别过度相信这种感觉，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比较好。” 因亚里莎吸入口中及吐出的气息，而充满全身的清凉感令他神清气爽，感到满足的亚里莎点头回应： “那么，我就找时间在凯露身上小睡一会儿。” 如此说完，亚里莎立刻爬上凯露的背后，接着，露娜也跟着爬上去。杂草堆爬上身体的诡异感觉让凯露不满地瞪向亚里莎，但亚里莎最后还是想办法安抚下来。 “那么上路吧，因为不是很稳，就抓着我吧。” “知道了。” 露娜的手环抱住亚里莎的腰，杂草刺刺的感觉让亚里莎觉得有点痒。 “……” 总觉得和想像中不同的这个触感，让亚里莎不禁弯起嘴角。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出发吧，凯露麻烦你了。” 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露娜非常愉快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让亚里莎不禁在摇晃的凯露背上露出满脸笑容。 …… 乘坐飞艇在差不多是擦着树梢飞过的上空飞过，仔细搜索森林里的痕迹，就是艾伦一行人的行进路线。 之所使用这种相当缓慢的赶路方式，是艾伦从萨拉那里听说了精灵国的目前状况，精灵们逃离了原先的王都，分散居住在森林的各处，目前艾伦一行人在做的就是寻找精灵们的村落。 行进速度非常慢。 起初下方的树木还算稀疏的时候还可以飞的快点，但自从树冠完全遮蔽了下方的视野后，艾伦和萨拉就不得不下飞艇步行。而留在飞艇上的艾莉和莉莉内特，也只能配合下方两人的行进速度，在上方缓慢飞行。 在这个过程中，不免遇到魔物袭击，但面对艾伦和萨拉这两名出色的战士，区区魔物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种充斥着无聊与焦躁气氛的赶路，持续了两天之后，终于出现了转机。 原本还在以慵懒步伐在林间踱着步子的萨拉，突然压低了身体，并朝艾伦做出个有情况的手势。 同一时间，艾伦也借助通讯水晶向莉莉内特发出讯号，飞艇立刻悬停在空中，不发出任何声音。 竖起耳朵，对空气变化加以警戒的萨拉，带着严肃的表情观察四周。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艾伦握紧手里的剑。 “是魔物吗？” “无法准确判断，有庞然大物朝这里冲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绕来绕去，感觉像是有人在控制一样，不过从踩踏杂草的声音判断，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但是……不确定是否对我们有敌意。” “来了。” 艾伦的目光所及之处，稍远的树林后面有个巨大影子。因为躲在树林后面无法辨识模样，阳光也照射不到，无法确认身体的轮廓。 正当萨拉背后的悬浮武器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迎面传来： “艾伦！？” 听见那道声音，艾伦也不禁将脑中浮现的名字脱口而出： “亚里莎？” 庞然大物从树丛当中缓缓现身，在艾伦面前展露身影。看到坐在那巨大的黑色猫科野兽的人影，艾伦不由得睁大双眼。 “果然是你！萨拉小姐，不用紧张了，她是——” 他正想示意萨拉收回武器，这时那名金发精灵少女动作灵敏地从野兽身上跳下，然后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亚里莎一头扑进了艾伦怀里，由于用力过猛，甚至可以听到额头撞上铠甲的声音。 亚里莎眼眶里噙着泪水，不过那显然不是被撞疼了的缘故。 亚里莎的泪水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沾湿了艾伦的铠甲。夹杂着哽咽声，不断重复着“你来了……你真的来了”的嘶哑低喃，像是祈祷声也像是悲伤痛苦的声音。 在艾伦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看过有人如此不顾己身地哭泣。 没想到自己的现身会让亚里莎如此激动，让艾伦充满罪恶感，他看了眼双手叉腰露出一副看好戏表情的萨拉，扶起瘫软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精灵少女。 “你怎么了？” 是因为太过高兴而兴奋落泪吗？还是自己来得太晚而愤怒吗？艾伦为自己无法理解亚里莎的心情而惭愧。 抬起头后，亚里莎依然泪眼婆娑。艾伦没带手帕，只能用手指动作笨拙地擦拭亚里莎得泪水。 “……” 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后，亚里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真是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任性了，竟然让你为了我特意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里很危险，能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艾伦，马上离开精灵国吧。等到事情结束后，我会再去找你……” “你在说些什么蠢话！” 艾伦大声斥责，大吃一惊的亚里莎，肩膀抖了一下。 第456章 两名英雄 被艾伦像小孩子般拭去泪水的雅亚里莎，抽泣着发问： “你生气了吗？” “没错，我当然会生气，明明说好了会在雪山镇等我，结果等我从王都回来后，却发现被你放了鸽子，换成谁都会生气吧？然后好不容易找到你，结果才说一句话，你又马上叫我走，你说我会不会生气？”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只是把心中的不解说出来而已，并非真的生气而已。”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应该也知道，我叫你离开也不是为了逃避，是因为这里真的很危险。” 一面拭去亚里莎眼眶中最后的泪水，艾伦开口回答： “如果不危险的话，我也不会来这里了，你说是不是，萨拉小姐？” “……萨拉小姐？” 受到艾伦视线的吸引，亚里莎跟着望向打从她现身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萨拉，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迎着亚里莎的打量，萨拉带着铠甲碰撞的声响，慢慢来到艾伦身边。 “原来你就是亚里莎小姐，我听艾伦先生说过了，当初你在雪山镇的似乎，似乎也关照过艾莉。知道现在，艾莉也经常提起你。” “艾莉吗……” 脑中浮现出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亚里莎不由得四处张望起来。 “对了，艾莉呢，她没有跟来吗？” “当然跟来了，她在飞艇上面呢。” 艾伦指了指头顶，虽然那里被浓密的树冠给挡住了视线，但亚里莎作为精灵的感知能力仍然察觉到了上方的气息。 “果然在……等等，好像不只有一个人，该不会……那个总是一脸看人不爽的修女也来了吧？” 看来即使过了这么久，亚里莎和莉莉内特还是有点合不来，艾伦不禁露出苦笑。 “她是飞艇的驾驶员，没有她的话我可没办法来到这里。希望你能体谅下。” 亚里莎不满地抿抿嘴，然后视线再次转向了萨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艾莉以前经常提起一个叫做萨拉小姐的人，莫非那个人就是你吗？” 萨拉轻轻一笑。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正是我没错。” 亚里莎以沉默的视线打量萨拉身上的铠甲，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跟我的想象差别好大啊”的笑声嘟囔，萨拉接着说下去： “不瞒你说，我的身份是冒险家，这次来到这里，就是来帮助你们精灵族的。” “你是冒险家？” 亚里莎眼中亮起惊奇的光芒，过去她以吟游诗人的身份四处旅行时，当然听说过许多有关冒险家的英雄事迹，而其中最为出名的当属—— “莫非，你是那位白金的英雄？” “啊，这个嘛……虽然艾伦先生之前提到过，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出名到会被称之为白金英雄。要成为英雄，我还远远不够格呐。” “意思你就是喽……” “我不否认啦。” “……” 亚里莎再次陷入沉默，打量眼前的两名战士。 一名是被吟游诗人广加颂扬的白金英雄，另一名则是击败霜龙的勇士，无论哪一个都是了不得的大英雄，而现在竟然凑齐了两个。 精灵族搞不好真的有救了。她不禁在心中喃喃道。 “好了，重逢感言就之后再说吧，一只在森林里逗留总归不太安全，先去飞艇上休息一下怎么样？对了，那只黑色的，是你的坐骑吗？” 亚里莎摇摇头，这之中有两层含义。 “现在也没有休息的时间了，我还有不得不立刻去做的事情。还有，它也不是我的坐骑。” “咦？” 艾伦眨了眨眼。 …… 亚里莎观察着眼前的“夜风”族村落，此时突然有一团植物从她的脸旁冒出来。不用说，那团植物正是露娜。她伸手拨开脸上的草，露出连睫毛都是白色的眼睛。 “你真的要直接闯进去？你想和他们正面交锋吗？” “不对，正好相反。夜风族是一支重视实力的部族，要是随随便便离开凯露进去，可能会产生还没遇到族长之前就被人找碴等许多麻烦吧。骑着凯露前往可以预防那种情况发生，而且……” 亚里莎望向另一边，那里有一个同样用草伪装自己的人物，正是艾伦。 “有了这位人物在，就算再怎么厉害的人物来找碴，也不用担心吧。” 艾伦露出苦笑，才一来就马上被当成打手使唤了，不过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思就是了。 在从亚里莎那里听说了情况后，艾伦便决定兵分两路采取行动，萨拉留在飞艇上待机，同时保护莉莉内特和艾莉，而艾伦则跟随亚里莎来到了“夜风族”的部落。 不过…… “才短短几个月不见，没想到凯露竟然长这么大了，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它不是普通的猫。” 当然了，艾伦也记得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不受凯露的喜欢，即使现在待在它的身边，仍然觉得有点不安，担心它会像小时候那样给自己来一爪子，照它现在的体型，就算是艾伦挨上那一爪也够呛。 大概是察觉到了艾伦的这份不安，亚里莎安抚了一下凯露的情绪，然后开始前进。 骑着凯露前进一段距离后，村里各处的几名战士大概是看到他们了吧，个个都拿着武器，带着锐利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艾伦他们。 感受到敌意的凯露发出低吼，亚里莎听着凯露的警戒吼声，示意它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的话会引发战斗，一直前进到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亚里莎终于让凯露停下，从上面跳下，露娜也跟着一跃而下。而在旁边跟随步行的艾伦则停下脚步。 好几名战士的锐利目光射向三人，那眼神彷佛带有实体压力，已经不是单纯的敌意那么简单，已经到达了杀气的领域。 亚里莎和露娜稍微被他们的视线给震慑住，停下了脚步。这是因为，虽然她在森林祭司中属于拥有强大能力得人，但亲临火线的情况还是不多。 相对地，艾伦往前跨出一步。他用半个身体挡住两名女性，大声叫道： “我们是代表呃……星语前来拜访的艾伦和亚里莎。有事想拜见贵族族长！” 艾伦很担心自己会把部族名说错，虽然来时的路上背了很多遍，但依然有些不熟练，好在亚里莎在后方轻声提醒了他，才没有闹出笑话来。 在演技的遮盖下，他强而有力的声音几乎要把杀意全都震飞，“夜风”族的战士们似乎反被他给震慑住，全都为之一震。 第457章 夜风族族长 接着，露娜也扬起声音，自报姓名。 “我是羽月的族长代理人露娜，同样是来拜见族长。” 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隐含着领导部族者的自负与自觉。刚才像小女孩般畏缩的“夜风”族战士，被充满自信的女性声音所激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说一遍！我们是来见族长的！他在哪里！” 在此瞬间，现场的气氛掀起一道波澜，简直就像情绪化为实际力量袭击而来。 凯露的眼神瞬间翻腾，张开嘴向四周发出恫吓的吼声，摆动头部怒目瞪视。巨大的尖锐吼声响起，现场气氛也像是感到害怕似的，有一瞬间紧缩了起来。 露娜向艾伦和亚里莎表达感谢： “这点程度的小事，不用保护我也没关系。” 亚里莎摇了摇头。 “我没有保护你的意思，因为你是自己决定要跟来的。不过，让他们部族消灭的起因在我，原本就应该由我承受这些目光。” 战士们开始聚集到村落入口处，全都是一些精壮魁梧的男性精灵，身上还有着淡淡伤疤，应该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吧，但亚里莎看出族长并不在其中。 每个人都只是战士而已，其中并没有看到带有自己哥哥那种威严，或是露娜那种异常面貌等充满族长气势的人物。 在这个只有凯露恫吓声的空间中，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戒，这时候—— “唔……” 两名女性倒吸一口气，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不过，先预测到将有人登场的艾伦却无动于衷，因为他在对方现身前就已经有感觉，感觉到一种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正慢慢接近。 但艾伦还是不由得对出现在眼前的人物瞠目结舌。 如要简单形容那个精灵，那就是异形。 对方是一个体型超过两百三十公分的堪比巨人的存在，光是这样或许还不足以称为异形，但会这么形容有其原因。 首先，他的右臂相当粗大，外观怪异，就像招潮蟹只有单边是巨赘一样。不对，他的左臂并没有很细，和艾伦的手臂差不多粗，单纯只是右臂异常粗大而已，而且还不是因为生病或先天畸形，那是肌肉。 他左臂的无名指和小指整根不见，而他的嘴巴一直裂到后方，可能是被砍伤的吧。精灵特有的尖耳朵彷佛被压扁般相当扁平，不像精灵的耳朵，反倒像象耳。 不过，比起这一切的外观，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烙在他胸口的那个印记。虽然和亚里莎佩戴在胸口上的印章图案不同，但意义相同，证明这个精灵也是“旅行者”。 这个精灵不断打量艾伦一行人，彷佛干柴摩擦的声音从他的嘴巴漏出，那是异形的牙齿彼此摩擦着的声音。那恐怕是他的笑声。 “来得好，击败霜龙的人类。” 这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和异形的外型十分匹配，他应该只是正常说话而已，听起来却散发着凌人霸气。 艾伦虽然对对方竟然认出自己身份一事感到惊讶，但他牢记自己此时的身份，因此沉住气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来自王国的艾伦，这次来贵族叨扰，只是接受了我的好友——” 异形挥挥手表示不需多做介绍。 “不用浪费时间，我认识你，只报上那边两位的姓名吧。” “这位是亚里莎，那边的是露娜。” “那位该不会是……植物系魔物吧？不过，既然你都带大猫过来了，就算有饲养其他魔物，应该也不用大惊小怪吧。” “并不是。” 面对想要脱掉杂草装的露娜，异形再次挥手表示不用。 “别把我的玩笑当真了，真麻烦。” “……” 感到无趣的异形看了扭动杂草堆的露娜一眼后，再将目光移向艾伦。 “那么，你们为何而来？” “在此之前，可否先请教一下尊姓大名？” “哦，我是夜风族长，夏皮罗，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夏皮罗露齿而笑。虽然正如预料，但旅行者担任族长的这个事实还是令人难掩吃惊。 不过相反地，这也是令人可以接受的答案。如此人物不可能只是区区一介旅行者。事实上，当他一出现时，周围的敌意就立刻烟消云散。这个精灵就是拥有这么大的权力，还有不凡的武力与凝聚力。 “你也可以叫我艾伦就好，那么……夏皮罗，想请教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家伙前来贵族？” “嗯，那个臭蜥蜴的使者。” “对方有来的话，事情就好谈了——” 夏皮罗举起手，打断艾伦的话语。 “我大概可以猜到你想说什么。不过，我们只相信强者，亮出武器吧。” 站在艾伦面前的魁梧精灵——“夜风”族的组长，龇牙咧嘴地露出笑容。 “什么！” 只有亚里莎惊呼一声，周围的战士和艾伦都露出同意的表情。 “这话真是浅显易懂，夜风的族长啊。这个判断简明扼要，毫不浪费时间。” “你真是一位优秀的战士。不对，既然是击败霜龙的人物，那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选择强者当族长，对仍然生活在原始环境中的精灵来说，这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面对攸关部族存续的问题，这么轻易决定好吗？不是应该跟大家商量，从各种角度仔细研究后再来决定吗？ 亚里莎如此认为。接着，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实际上，在周围看着的战士们，不管男女，都同意族长得判断。之前的话，自己应该也会觉得这个决定也是选项之一。 那么，为什么我现在会感到疑问？ 这个疑问是在什么地方产生的呢？ 是因为受到某人的魔法攻击才这么想？绝无可能。关于魔法，她很有自信几乎不会输给这个村落的任何人。这个自负让她斩钉截铁地断定自己绝不是受到魔法攻击。 亚里莎移动目光，看向两人。 艾伦和夏皮罗。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小孩与大人。 体格并不能决定一切这点，身为魔法师当然非常清楚。不过，看到如此天差地远的体格差距，内心还是不禁大叫自己不希望这样。 “不希望？我不希望他们……不对，我不希望他战斗吗？” 亚里莎想要弄清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会浮现这种奇妙的情感。为何自己会不希望这样？为什么不希望他们两人战斗？ 答案只有一个，不用想也知道。 亚里莎露出微笑，那是苦笑，也是嘲笑。 你也只能承认了吧，亚里莎。你不希望艾伦战斗，是害怕他受伤……害怕他可能会死亡。 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第458章 价值所在 在这种战斗中，很少会战到其中一方阵亡。不过，很少的意思，就是代表还是有可能发生。要是打到失去理智，轻轻松松就能夺走一条生命。身为同伴，她不希望艾伦因为参加这场战斗而失去生命。 意思就是，其实亚里莎早在心里对艾伦萌生了感情。 “因为过去没有人如此对我……所以我才会这么简单就……我这样叫很好骗吗？唉，总觉得……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啊，真是的！” 已经坦率接受自己内心想法的亚里莎，走到正在进行战斗准备的艾伦身边，轻拍他的肩膀。 “准备上有没有欠缺什么？” “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有。” 亚里莎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虽然肌肉并不发达，但那是相当结识的肩膀。 亚里莎自从懂事不久后，就开始走上魔法学习之路，接触过许多人的身体。在祈祷时，涂药时，施法时，都接触过。但这时候触摸艾伦身体的时间，感觉比那所有时间加起来还要长得多。 “这就是艾伦的身体……” 面对战斗而热血沸腾的强壮肌肉，让人充分感受到男子气概。 “怎么了吗？” 亚里莎尚未放开的手，似乎让艾伦稍感奇怪。 “咦？啊，那个……这是森林祭司的祈祷。” “原来如此，你们的祖灵也会保佑其他种族吗？” “我们部族的祖灵心胸才没有那么狭小，加油哦。” 亚里莎从艾伦的肩膀抽回手，在心中向祖灵道歉，因为她谎称是要为心仪的男人祈求胜利。 同样也在进行战斗准备的夏皮罗，右手拿着一把巨大我武器，那是一把接近三公尺的钢制战戟，若是一般的人，一定要双手才能挥得动。 接着，他却轻松地单手一挥。 战戟横扫，刮起一阵强风，甚至扫到和他有点距离的亚里莎和露娜。 “打得……不对，没问题吧？” “这个嘛……我会随机应变。” 亚里莎原本想问是否可以打赢，但没说出口。艾伦是在知道自己非赢不可的情况下面对战斗。 那么，这个男人就不可能会输。就算从他们初次相遇地那天算起，两人认识也只有几个月，但亚里莎却明白一件事。 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有他被喜欢的价值所在。 “那么，准备好了吗？” “完全没问题，随时都可以开战。” 艾伦潇洒地转身背对亚里莎，走入决斗战场的圆阵之中。 亚里莎退到后边与露娜并排站立，心中却悄悄叹了一口气，原因在于那让她不禁凝神注视的背影。 亚里莎的手摸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在肩膀上留下的温暖，已经渐渐消失。 接下来要进行的那场战斗，类似族长选拔决斗的简略版。因为是一对一战斗，所以第三者施加魔法助阵乃是违反规矩的行为。 肩膀的温暖使得心里小鹿乱撞时，以及亚里莎的手还没离开肩膀时，艾伦曾一度以为她对自己施加了防御魔法。但亚里莎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 那么，明明对方没有施加魔法，为什么现在内心却是热血沸腾呢？ 这是因为自己是男人，想要在女性面前好好表现的缘故吗？但又似乎不对。 艾伦进入由“夜风”的族人们围成的圆阵中，迅速拔出腰间的剑。剑身呼应艾伦的意念，带起火焰般的红色轨迹。 四周的人因此鼓噪起来。 他们知道眼前的人类是击败了霜龙的战士，看到连龙鳞都能穿透的火焰之剑，让夏皮罗的狰狞表情转为欢喜之色，并露出牙齿低吼，宛如野兽。 面对眼前对手散发出的斗志，艾伦只是冷冷抛出一句： “我可不想让你受重伤喔。” 这句挑衅的言语，立刻让“夜风”族人的反感提高至极点。不过，气势超常的激烈声响瞬间让周围回复冷静。 是夏皮罗将手上战戟的戟尖刺向大地。 “哦……那就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吧！都给我听好了！如果我在这场战斗中战死，他就是你们的族长！不准有任何异议！” 周围的族人们应该不同意，但他们没有出言反对。实际上，如果艾伦真的杀死夏皮罗，大家应该也会咬牙服从。 “这样就好，带着杀死我的觉悟上吧，我应该也是你打过的对手中最强等级的。” “的确……了解了，还有，虽然我不认为我会输，但以防万一，万一我输掉了——” 艾伦的目光稍微往后方的亚里莎瞄去。 “没问题，我会让你的女人平安回去。” “……还不是我的女人就是了。” “呵，挺谦虚的嘛，那个金发有那么好吗？” “非常好。” “是吗。不过是我的话，对那个杂草魔物比较感兴趣，打赢的话，就在放走之前先把她剥开看看好了。” 杂草魔物是指露娜吧，艾伦之前见过她的模样，是个给人“雪”一般印象的少女。 到刚才为止，艾伦身上都还只有面对战斗的斗志，但现在似乎又有另一种斗志一口气灌进了他的身体。 “感觉出现了一个让我非常不想输的理由呢。我才不会让你这种家伙粗暴的对待女孩子。” “你根本是笨到无可救药了嘛。” “是啊，好多人都说我很笨，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笨。” 有几个女性精灵似乎对亚里莎说了些什么，她连忙否定似地摇摇头，这时候也暂且先不管这件事了。 “哈！” 夏皮罗很高兴的大笑一声。 “那就打赢我吧！如果一命呜呼，全都会成为泡影喔。” “我本来就是如此打算。” 艾伦和夏皮罗像是想表达话就说到这里般，相互瞪视。 “我要出招了喔。” “来吧。” 两人简短对答，但都没有出招。 正当在四周观战的人全都开始按捺不住时，艾伦才开始慢慢拉近距离。脚在草地上移动，却没有出现半点声音。 夏皮罗保持不动得姿势迎敌。 不久，当艾伦接近到某个距离的瞬间，一道巨响从跳开的艾伦眼前窜过，那是夏皮罗挥动战戟发出的声音。 毫无任何技巧，只是单纯的一挥。不过，正因为如此，才会如此气势惊人。 夏皮罗架起战戟，瞄准摆好姿势准备再次进攻的艾伦。他只用右手，就能挥舞巨大的战戟。他在每次如旋风般的挥舞动作过后，都会立刻回复成原来的持戟姿势。 艾伦不禁对此感到有些奇怪。 第459章 真本事 为了确认这动作的意义，艾伦再次跳入对方的攻击距离，立刻便遭到狂风的横扫。他以剑挡住戟柄，一股剧烈冲击袭向握着剑的手，身体也被弹飞开来。 竟然只以单手力量就把穿着金属铠甲的人给弹飞出去，他的臂力真可说是超乎寻常，甚至与拥有超强身体素质的艾伦不相上下。 真是热血沸腾。 看到自己族长展现出无与伦比臂力的族人们，纷纷大声喝彩起来。 艾伦吐出紊乱的气息，维持平衡往后退去。他一面甩着麻痹的手，稍稍眯起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他全神贯注地瞪视着眼前的巨大身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未免……太弱了。” 速度确实快如闪电，若以剑挡住就会遭到击飞，但也仅此而已，一点也不恐怖。 夏皮罗的招式就如同小孩使棍般，没什么技术可言，只是单纯以蛮力挥舞罢了。但问题是真的仅此而已吗？拥有那样的巨大手臂，应该可以挥得更利落一点才对。 难道他没有全力以赴，想要让我掉以轻心？艾伦感受到不同于此的感觉。 他提防着真相不明的异样感，重新思考战略。到现在依然没有动过一步的夏皮罗对艾伦微笑问道： “怎么了？不使出真本领吗？” 那副窃笑应该是在挑衅吧，但艾伦并没有回答如此挑衅的夏皮罗。 “我以前曾被一个和你很像的家伙打败过喔。左手这两根手指会这样，就是当时造成的。” 夏皮罗挥手强调着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 “如果你能有媲美那个家伙的本领，或许能赢喔。” “是吗？” 艾伦非常冷静地回应。接着他收起手里的火焰之剑，换成了一把泛着冰晶的剑。 那是竞技大赛的冠军奖励品，寒冰剑。那本来是萨姆赢得的物品，但萨姆却坚称没有艾伦的战术他也赢不了，所以硬是将剑送给了他。 虽然从品质上来说，寒冰剑比不上艾伦的火焰剑，但这把剑的能力很有趣。 那个能力一天能够使用三次，只要使出那能力，大概就会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打赢。 不过，艾伦才不会像小孩子打架那样，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底牌使出去。 心意已决的艾伦以刚才的两倍速度向前冲去。 夏皮罗以惊人的速度挥舞战戟，迎击艾伦。 艾伦没有闪避，直接以寒冰剑正面交锋，看见这副光景的所有人，都以为艾伦一定会再被打飞出去。 艾伦举起见和战戟相冲，然后以卸力轻松化解攻击。 夏皮罗挥舞战戟的技术只不过是小儿科等级，这种程度的话，不管对方使出多强烈的一击，都能简单化解。 夏皮罗大吃一惊。不对，是佩服地睁大双眼。 同一时间，艾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夏皮罗面前，夏皮罗就算要抽回战戟也为时已晚。即使有他那般肌力，要把攻击完全被化解的战戟抽回，也需要多花上一点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艾伦逼近对方。 下一刻，夏皮罗的身躯遭到寒冰剑攻击。 鲜血四溅。 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如爆炸般响起，同时也出现一道小声的哀号。 溅出鲜血，并向后退避的人并非夏皮罗。脸上出现两道出血伤口的人，是艾伦。 夏皮罗一反至今的战略，像是不让他逃走似的踏出步伐接近艾伦，接着以刚才让艾伦受伤的武器进攻。 那武器是，爪子。 寒冰剑与爪子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下一刻，离开手中的战戟发出溅水的声音。 夏皮罗吐出一口长气，往前踏出的同时，粗大手臂也跟着连续出招。 和刚才的生涩枪法相比，他发出的爪子攻击已经到达高手境界。最重要的情报出现，让艾伦恍然大悟。 夏皮罗并非战士，而是能够使用一种名为气的特殊力量，以自己为武器的修行僧。 艾伦以剑挡住爪子。 即使经过锻炼后，夏皮罗的爪子比人类指甲更尖更硬，但也不会硬到像这样发出金属声音。没错，这就是将武器硬化，被称作“钢铁化”的能力，是修行僧的能力之一。 据说锻炼到极限的修行僧拳头，甚至可以打烂最高硬度的精钢。不过，从接触到的感觉来推测，夏皮罗似乎没有到达那个境界，顶多只到钢铁等级。即使如此，硬化的爪子如今也和寒冰剑匹敌，因此不能小看。 两人数次交手。 夏皮罗以爪子攻击，艾伦以寒冰剑劈砍。他们躲开彼此的攻击并跳开，使他们之间拉开了点距离。 “哈哈，你居然还活着啊！” 夏皮罗舔起沾在自己手指上的鲜血。 艾伦擦掉从脸颊部位上流出的红色液体。他对于能够勉强躲过企图贯穿眼睛的攻击感到庆幸。虽然受伤，但伤口不深，还能继续战斗下去。多亏了身体素质，对于疼痛的忍耐度也提升了。 “之后拜托亚里莎发动治疗魔法，应该不至于留下疤痕，要是毁容了可就糟了。” 艾伦表情平静，但夏皮罗则不满地发牢骚。 “话说回来啊，即使打倒不使出真本事的你，也会觉得你好像在手下留情啊。” 夏皮罗握紧双拳，在胸前连续互击数次。 “不好意思，我没有打算使出底牌。” “哦？那你可别在输了之后才说没有使出全力喔。” “和我交手后，还觉得我是会说出那种话的人吗？” “不，并不觉得。抱歉，是我说错话了。只不过，你不打算认真的话，我也要上了！” 咻的一道破风声响起，夏皮罗得粗腿踢向艾伦。 动作中没有任何迟疑。 艾伦在回避飞腿时挥舞寒冰剑砍向夏皮罗，但却发出一道金属声，遭到弹开。 艾伦感叹地睁大双眼。 若用剑挡住攻击，攻击一方应该会受伤，这是基本常理，但修行僧的气却颠覆了这个常理。 这是“钢铁皮肤”的效果。这个特殊能力可以在攻击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利用气笼罩身体，让皮肤变得像钢铁一样硬。这个能力也和“钢铁化”一样，只要锻炼得越精深，硬度就能变得越高。 对方的皮肤弹开了魔法剑，这已经说明对方将修行僧的能力锻炼到何种地步。不过，艾伦却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并非双方的战斗技术天差地别，只是夏皮罗的形势原本就比较不利。 让人难以招架的连续攻击。 飞踢、扫腿、正拳、爪子，样样都来。 夏皮罗凭借身体能力使出的每一招，不但招招迅速，力道也重。面对如此对手，即使是艾伦，也只能弃攻为守。 第460章 是我输了 连续攻击后又是连续攻击。 要是没有守住对方那破坏力十足的攻击，艾伦必败无疑。在四周围观的精灵们相信不断使出连击的族长胜利在握，发出加油声。 夏皮罗的爪子时而削过艾伦，轻松划破被坚硬铠甲保护的身体，让鲜血化作血珠流下。他的伤势绝对不算轻。 艾伦身上满是这种伤口。他的生命有如风中残烛，就算在下一刻提出投降也不奇怪。证据就是精灵们的脸上都露出喜悦笑容，替获胜的族长感到高兴。 不过，当事者夏皮罗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每当连击遭到挡开，夏皮罗就觉得胜利离自己越来越远，焦躁不已。 寒冰剑身寄宿着冻气，借此在砍伤敌人时追加冻气损伤。另外还具有一个副效果，可以对碰触武器的敌人给予些许冻气损伤。换句话说，光是剑身和武器互击，夏皮罗就会被传来的冻气一点一滴慢慢侵蚀。 双手冰冷，双脚麻痹，他的动作变得愈来愈迟钝。 正因为知道具有这种效果，萨留斯才会换成这把武器。应该说，才会选择这种能够确实给予伤害的方法。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躲开夏皮罗的攻击。 选择四平八稳的胜利之路。这代表毫无破绽，对现在的夏皮罗来说，正是最大的敌人。 夏皮罗对飞跃而来的艾伦使出必杀一击。若这招被挡下，夏皮罗的胜算将大幅降低。 夏皮罗感觉自己像是单枪匹马挑战固若金汤的堡垒一样。 “啊啊，可恶，打不到他吗……不过！我等这个时刻来临很久了！” 过去与自己战斗的那个人浮现在夏皮罗脑海。自己已经变得比当时更强了，还为了获胜不断辛苦锻炼。身为族长的自己无法抛开一切舍身赴战，所以听到名声与那个人差不多的战士来到村落时，他实在难掩心中喜悦。 满心期待的战斗不能让它这样轻易结束。 夏皮罗挥拳、踢腿，感觉渐渐消失，气也逐渐无法传至手脚。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停止出招。 “很强嘛，比当时的那家伙还强呢！” 就如自己无止尽锻炼一般，眼前这名人类，应该也是毫不松懈地持续锻炼至今吧。 两人一开始就存在的差距并没有拉近，当然也可以找借口说是输给了武器的能力，但他并不想说这种窝囊话。 “厉害！真不愧是击败了霜龙的人！” 夏皮罗没有停止连击，内心的冷静部分依然称赞着眼前这位以寒冰剑挡住自己招式的艾伦。 受伤、流血，再次受伤。 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激烈攻防战的亚里莎，早就以优秀的观察能力，看出了胜败的趋势。 “真厉害……他大概在战斗开始时，就已经洞察机先了吧。” 亚里莎对艾伦优越的战士能力感到吃惊。 周围不断传来欢呼声。 那鼓舞声给予的对象是不断攻击，看似完全占上风的夏皮罗。周遭的精灵似乎尚未发现，但夏皮罗四肢的动作已经慢慢变得迟钝。 艾伦很强。亚里莎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这么说。 精灵并非出色的战士，他们作为射手和魔法师的天赋要更高，因此并不擅长以蛮力战斗，但艾伦则是靠技术战斗，而支援其技术的正是寒冰剑。 因此，目前的状况是两者的差距和寒冰剑有相当大的关连，但亚里莎相当清楚，武器并非造成目前状况的唯一因素。 如果把那个武器交给一般人使用，有办法和夏皮罗打成这样吗？ 答案是否定的。夏皮罗并非泛泛之辈。 武器虽强，但能够将武器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的艾伦也是一流战士。 但更加优秀的，还是他那能够洞察机先的灵活头脑。 亚里莎能够躲过对方抛下战戟时的那一击，就是因为他步步为营，一直观察着情况。他事先察觉对手的杀手锏，察觉战戟只是虚张声势的武器。 这个总是以商人自称的男人，到底隐藏了多少真本事？ 亚里莎在不知不觉间，就已坚信艾伦胜券在握。现在的她只是感受着不同于担心造成的激烈心跳，静静望着艾伦的侧脸。 “他真的是一个很杰出的人……” 场精彩万分的战斗让大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只有对战的两人感觉和大家不同。凌乱呼吸造成的与精神消耗，无疑比时间所造成的还强烈。 即使全身浴血也没有丧失斗志的艾伦实在值得称赞，因为过去没有人可以和自己的族长战斗到这种地步。周遭的精灵如此赞赏。 感觉即将获胜的夏皮罗，突然一言不发地解除战斗架势。 周遭精灵们都屏息以待，认为应该是要宣布获胜时，夏皮罗大声高喊。 但结果却正好相反。 “是我输了！” 自己的族长应该快要获胜了才对。 即使如此，族长为什么还是做出败北宣言？只有亚里莎预测到了这个结果，她快步跑进圆阵中。 “没事吧？” 听到这声询问后，艾伦大大吐出一口气，垂下手中的剑，带着充满疲劳的声音回答： “总之没有受到致命伤……没有问题。” “嗯，总之先帮你施加治疗魔法。” 旁边发出杂草的窸窸窣窣声，露娜也来到这边，露出脸来。 “我也来帮忙。” 艾伦感觉到身上的伤痕渐渐被一股舒服的温暖笼罩，和刚才受伤时那种疼痛的灼热感不同。艾伦沉浸在体力不断注入身体里的感觉中，同时转头面向和自己打上一场生死决战的异形。 夏皮罗被部族的同伴们包围，正在向众人解释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有艾伦在战斗中的盘算。 “这样就行了吧。” 听到施法两次的亚里莎表示治疗完毕，艾伦低头看向自己得身体。 虽然凝固的血液还黏在皮肤上，但伤口已经完全复原。动动身体后伤口还留有一点拉扯般的紧绷感，但似乎不会裂开。 “谢谢。” “不用客气。” 亚里莎灿烂一笑，露出的珍珠色牙齿相当美丽。 “真美。” “什……！” 两人就这样默默互相凝视。 亚里莎的沉默，是因为她很疑惑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以她的印象来说，艾伦以前并不太常说这种对心脏不好的话。 至于艾伦则不明白亚里莎为什么闷不吭声。莫非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这样的一缕不安掠过他的脑海。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女人和自己的人生没有关系，所以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反应才好。艾伦的内心意外地也是毫无余裕。 第461章 酒宴 正当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困扰至极时，一道声音解救了他们。 “喂喂喂，会不会太令人羡慕了，你这个臭家伙。” 两人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夏皮罗。 两人在相同时间做出相同动作，让说话的夏皮罗有一瞬间哑口无言。 “呃！白色的家伙，你可不可以也帮我治疗啊？” 白色的家伙是指露娜吧，即使看到她白化症的脸庞，夏皮罗仍然摆出若无其事的态度。不过，亚里莎想起第一次看到夏皮罗外型时的那个印象后，就理解他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好的……但是不让你们部族的祭司治疗没问题吗？” “嗯，无所谓无所谓。别说这么多了，我现在很痛耶，感觉连骨头都冻僵了，可以快点动手吗？” “是你要我动手的喔，跟祭司们解释时，记得这样说。” “没问题，就说是我强迫你的。那就麻烦了。” 露娜叹了一口气后，开始施展治疗魔法。 艾伦不经意感觉到周遭带有敌意的视线稍稍减少了些，也感觉到开始有少数带着好感的视线出现。 “好了，结束了。” 露娜对夏皮罗施加的治疗魔法次数比艾伦还要多。这表示他的伤势虽然没有显露在外，却是相当深入肺腑。 “哦，技术比我们家祭司还要高明呢。” “谢谢。不过我不太常对其他部族的人……没事，谢谢夸奖” “那么，我们的伤都治好了，立刻来谈谈今天的主题如何？虽然好像有点太急了，但不介意吧？” “哦！那么就听你说说吧，虽然我是很想这么说……”夏皮罗说到这便停了下来，微微一笑，开口说：“先喝酒吧！” 艾伦和亚里莎，再加上露娜，三人都像是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般，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麻烦的正经事就是要在酒席间谈啦，你们也懂吧？” 让对方知道哪一方较强，可以在交涉时较为有利。亚里莎非常能够理解为此赌命一战的做法，因为这就是精灵们的生存之道。但设酒宴这个行为就无法理解了，因为“羽月”族并没有那种习惯。 在生死决斗后把酒畅饮，感觉真是无可救药。 “不懂啦……” 一阵无力感袭向亚里莎，使她实地面带意外表情，如此小声回答。但她心里立刻涌现波涛汹涌的后悔，后悔自己居然对尚未结盟的部族族长露出如同小孩般的反应。实际上，她也感受到露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不对，我不会喝酒，而且说如果喝醉了，脑筋会不够清楚，那样我会有点为难。” 亚里莎急忙改过自己的说法，但夏皮罗却毫不介意地开口回应： “喂喂喂，你是旅行者吧？在这一带说到要学习知识，应该都会想到矮人才对，难道不是吗？” “不，我并非向矮人学习知识，而是向人类学习。” “是吗？那你记住，朋友只要一起喝过酒之后就会变成挚友，这就是矮人的教诲。或许时间不多，但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论对吧。你也这样觉得吧，艾伦阁下？” “原来如此……了解了。” “很好！大伙们，要开酒宴了！把那个拿来！快去准备！” 设置在湖边的陆地上，且将近两公尺的篝火台上，红色烈焰熊熊燃烧，几乎要直达天际，这巨大的红色光源驱散了夜晚的黑暗。 这座营火台附近摆放着一个高一公尺以上，开口直径约八十公分的缸子，里面发出的发酵味随风飘散。 好几十个人轮流从那缸子里面舀起液体。不过，那酒缸里面的酒，感觉就好像永远舀不完一样。 这就是精灵族的秘宝之一的“无限酒缸”。 这和魔法道具无限口袋不一样，并非单纯地能装很多酒，而是能够自动涌现出能够喝的酒。 虽然可以永不枯竭地不断涌出酒，但味道差强人意，只要是稍微懂酒的人，都会对这样的酒皱起眉头。不过对精灵们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美酒。 因此，客人才会络绎不绝。 距离酒缸稍远的这一带，是一处非常安静的区域。为何安静的答案非常简单，因为这里趴着好几名酒醉的人，瘫软在地，一动也不动。 醉到不省人事的人全都会被丢到这里。 脱掉杂草装的露娜，边小心留意着地面，边在这个地方与亚里莎共同前进。她的脚步稳健，看起来没醉，但也很难说她完全没醉。 她身上只有长耳朵好像不同生物似地，活泼地动来动去，彷佛小孩般兴奋异常。 实际上，露娜也感觉好像有阵清爽的风吹过自己的内心。虽然会这样也有部分是因为酒，但其实不仅如此，身体无拘无束的感觉也助长了这种现象。 她今天是第一次在众多人们面前展现自己白化症的身体，也因为对方的族长是个异形，所以虽然有稍微吓到众人，但还是很快地和大家打成一片。 露娜双手拿着食物，心旷神恰地迈步前进。 “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嗯。” 在亚里莎的带领下，两名女性来到艾伦与夏皮罗盘坐在地，举杯对酌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以类似椰子壳的果实壳当作酒杯，满满装在里面的液体呈透明状，但却散发着浓郁发酵味。 稍微烤过的鱼就直接放在两人面前，应该是下酒菜吧。夏皮罗笑着对走过来的露娜打招呼。 “哦，植物系魔物。” “你就不能改改那个称呼吗？” 都已经脱下杂草装了，这个人却是怎么劝都执意这么叫，看来他是打算一直这样消遣自己了吧。理解这一点的露娜只好停止无谓的抵抗。 “你们事情谈完了吗？” 这时亚里莎问道，艾伦和夏皮罗互看一眼，点点头。 “大致上。” 他们想单独会谈，所以请亚里莎和露娜离席。他们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所以她们不得已只好离席去拿食物过来，但内心其实希望能够参与会谈。因为如果谈论的是接下来的那场战斗，那么自己也并非局外人。 她是抱着就算可以不听不方便的部分，但希望至少能够了解概要的心情。 “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 但夏皮罗冷冷地抛出这句话中断话题。亚里莎老实地把心中不悦写在脸上，不得已只好转移话题。 “那么，你们怎么打算？结盟并肩作战吗？” 第462章 赢得了吗 “啥？哦，那还用说，当然是开战。应该说，就算你们没来，我们也会一战。” 夏皮罗嘴里传出如干柴互相摩擦的声音，摩拳擦掌的模样仿佛迫不及待想要上战场一般。 见他这幅样子，亚里莎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真的是战斗狂呢，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吗？” “别这样称赞我嘛，这不是让人很难为情吗！” 夏皮罗毫不在意傻眼的亚里莎，干脆地向她提出请求。 “对了对了，金发，你也帮我劝劝他嘛。不管怎么拜托，你带来的这个家伙就是不愿当我们的族长。” 夏皮罗所说的这个家伙，毫无疑问是在指艾伦吧。 对于这强人所难的要求，艾伦露出疲惫至极的无奈表情。从那疲惫模样可以知道在亚里莎不在的期间，这个问答已经重复了好几次。 “他不可能接下这个位子吧。毕竟连种族不同，若是让人类来担任你们的族长，搞不好会引起其他族人的不满……而且他还是——”亚里莎想接着说什么，但接着转移话题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要出去旅行？” “啥？哦，上次与人打架输了让我大受打击，想要变得更强，既然这样，不就会想离开这里到各种地方看看吗？这个世界可并不是只有这片森林，多得是强者，所以我才会成为旅行者。” 亚里莎无力地垂下肩膀，艾伦这才想起以前亚里莎曾说过的旅行事迹。 过去亚里莎旅行时，她的目的是逃避，为了逃离这片遭受着蹂躏的土地。同是旅行者的夏皮罗却完全相反，支撑着他的是决心、觉悟，以及对自己部族的某种使命感……这些完全没办法从她身上感觉到那种想法。 艾伦把手放在亚里莎的肩膀上安慰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不用放在心上，他是他，你是你。” 这时候，如果客观地看看自己这副模样，应该会被人认为自己和她是情侣吧。察觉这一点的艾伦不由得缩回手，亚里莎也缩起肩膀。 察觉到彼此想法的两人，不禁相互对视，露出缅腼笑容。 夏皮罗彷佛没看见如此模样的两人，心情畅快地继续说道： “我觉得那座山里面一定会有很强的家伙，因为那里相当广大，于是我就向旅程中遇到的矮人请教许多事，还顺便收下那把战戟。我原本是不想要，但既然对方都说要把它当成相遇的信物，我也只好收下了。” “原来那是矮人打造的武器呀，刚才和你战斗时就感觉是一把很不错的武器。” “呵呵，老兄你的武器也不差吧。” 相对于艾伦，亚里莎回答得有点随便，应该说有点冷淡。 “哦。” 讽刺对他也没用。 美好气氛遭到破坏的亚里莎拿起酒一饮而尽，她感觉喉咙发热，热气仿佛从喝进酒的胃部扩散到全身。艾伦也一样一饮而尽。 这时候，一道非常细微的询问声传来。这道声音和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甚至让人一瞬间分不清楚发问者是谁。 “话说，你觉得我们赢得了吗？” 艾伦也轻声回答： “我不知道。” “嗯，我想也是，毕竟没有绝对能赢的战斗。应该说，如果有人明明不知对手实力，却口口声声说会打赢，那我还真想揍扁他，要他别信口开河。” 面对轻声微笑的夏皮罗，亚里莎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对手有点大意。这部分会带来什么变化，应该也影响着我们的胜算。” 亚里莎代替艾伦向满脸问号的夏皮罗说明。 “可以稍微回想一下黑龙使者说过的话吗？” “抱歉，我那时候在睡觉。” “应该有听其他人说过吧？” “哼，记着那种事太麻烦，所以我忘了。总之，最重要的就是他们攻过来，那打回去就好，对吧？” 这家伙没救了，露出如此表情的亚里莎放弃解释，转而对当时不在场的艾伦进行说明。 “对方说，要我们努力地垂死挣扎。” 听见这句话，夏皮罗脸上开始显现危险的情绪，五官狰狞地扭曲起来。他副模样显示出他内心的怒火有多么强烈，甚至要比那篝火还要更加旺盛。 “真令人火大，竟然一开始就看扁我们。” 夏皮罗发出骇人的怒吼，当中夹杂着强烈的愤怒与不悦。 “没错，对方完全不把我们看在眼里。能够这么有自信，就代表他们应该拥有足以轻松瓦解我方抵抗的兵力吧，但我们要粉碎对方自以为是的想法。要将五族众集起来，让对方见识一下我们所能准备的最大战力。我们要先给他们迎头痛击，告诉对方我们可不是泛泛之辈。” “哼，不错嘛，这种做法才比较浅显易懂，我喜欢。” 正当三人热烈地讨论起该如何作战时，露娜从旁泼了一桶冷水。 “过度伤害对方的自尊，我方应该也没什么好处。只要向对方展示我们具有一定的价值就可以了吧？对方若知道了我们的价值，或许不会将我们赶尽杀绝。” “喂喂喂，你是要我们向那种讨厌的家伙低头吗？” “我了解逃亡避难很危险，但我认为即使受到束缚，还是保住性命比较重要。” 露娜小声说出这番话。 其他三人并没有否定这个想法，也没有嘲笑她是奴隶性格。 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被统治，但受统治总比失去性命来得有未来。只要还有未来，就有无限的可能。 例如，将鱼的养殖方法传授给大家，或许就能抛弃现居地逃走也说不定。 放弃这种可能性，命令大家牺牲的人，没有资格当领导者。 “你们仔细听听。” 听到亚里莎平静的声音，三人一起竖起耳朵，倾听从宴会中随风传来的欢笑声。 “被统治之后，或许就无法像这样尽情欢笑了呢。” “或许可以，不是吗？”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我不觉得那种以看着我们死去为乐的家伙有慈悲心。毕竟，如果对方心里多少有一点慈悲心，应该就不会带着半玩乐的心态企图将我们赶尽杀绝了。” 亚里莎点头同意这个说法，即使如此—— “不过，我想说的是……请你不要死。” “当然了，不管是为了艾莉，还是为了你，我不会死的。” 亚里莎瞪大眼睛，和艾伦在夜空下对望。 露娜稍稍遮起嘴，而完全成为局外人而闷闷不乐的夏皮罗则被晾在一旁。 第463章 喜欢的人 “哦，已经可以看到了呢。” 坐在凯露身体最后面的亚里莎，笑嘻嘻地望着前方。 已经开始能看见位于数百公尺前方，被指定为第一个消灭的部族——“冬露”族的村落了。虽然村落大小和“羽月”族差不多，但精灵的数量却比较多，这应该是因为其他部族的精灵也渐渐聚集过来的缘故吧。目前正处于战斗准备阶段，所以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忙碌。 这次同行的人就只有艾伦而已。 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艾伦当然不会让艾莉和莉莉内特她们过来，因此便以通讯水晶联络，告知她们留在飞艇上。 而萨拉，虽然她的战力能够为之后的作战提供很大的帮助，但艾伦也有不能让她过来的理由。 首先是艾莉和莉莉内她们俩虽然有一定的战斗力，但跟真正的强者比起来就有差距了，因此艾伦无法将她们独自丢下不管，有萨拉在的话就没问题了。 就算飞艇上潜伏有暗杀兔这个强者，但说实话，艾伦对她并不放心，而且她或许早已跟随自己离开飞艇，此时正潜伏在附近那个地方也说不定。 所以呢，飞艇上还是需要萨拉这样的强者坐镇。 再来就是这一战仅仅是第一场战斗，之后的目标是占据了精灵旧王都的黑龙王，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报来看，那头恶龙比起霜龙来还要更加强大，因此需要萨拉为后面的恶战保存实力。 最后是精灵是十分排外的种族，只有艾伦一个人都还还说，但大家全部一起来的话，难保不会引发对方的反感与敌意。 “这种气氛实在令人难以抗拒。” 艾伦的鼻子发出吸气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那是一种会令人热血沸腾的味道，接着他又问道： “话说，我们骑着凯露过去，不会有危险吗？” 距离这么远就能感受到一触即发的气氛，他担心凯露这只野兽接近后，杀气腾腾的精灵会一拥而上。 对方或许认识亚里莎，但不一定看过艾伦和露娜以及夏皮罗，而且“冬露”族的人也不见得全都知道亚里莎。 “不对，刚好相反，骑凯露过去才不会危险。” 面对露出一头雾水模样的艾伦，亚里莎稍作简单说明： “我哥哥应该已经来过了，而且他应该会确实告诉对方，我会骑凯露过来。所以我们骑凯露前来的消息应该也已经传进哥哥的耳里了吧，我们只要慢慢前往即可。” 事实上，当凯露在湿地上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个人从村落中走出来。为了让对方看见，亚里莎向那名面貌熟悉的精灵用力挥手。 “那个人是我哥哥。” “这样啊。” “哦。” 两人的声音重合。艾伦是纯粹感到好奇，夏皮罗的心情则像是发现强者的野兽。 随着凯露前进，两者的距离逐渐拉近，不久，终于到达可以看清彼此面貌的距离，亚里莎和尤尔也彼此凝视对方。 两人只是两天多没见。不过，正因为他们早做好可能无法再见的心理准备，所以感触也特别深。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妹妹！” “嗯，我有带好消息回来喔，哥哥！” 尤尔的目光移向亚里莎后面的几人身上。亚里莎感觉艾伦的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当双方距离缩减，来到尤尔的面前后，凯露便以看到熟人的态度停下脚步。 “抱歉，我没有拿食物过来喔。”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凯露就彷佛在闹情绪般，立刻从尤尔的身边缩回。凯露当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不过，应该是利用类似心电感应察觉的吧，又或者只是因为尤尔身上没有饲料的味道。 “那么，下去吧。” 亚里莎向后方的几人招呼一声后，轻盈地从凯露身上一跃而下，然后伸手牵住艾伦的手。尤尔一脸纳闷地注视着艾伦。 “他是谁？” 虽然已经预想到这个反应，亚里莎有些沮丧，但是她并没有想要顶嘴，这应该全是拜夏皮罗的冷嘲热讽所赐吧。但下一颗震撼弹还是不免让艾伦全身僵硬。 “他是我喜欢的人。” “哦哦。” 尤尔发出感叹的叹息。接着，便毫不客气地注视着仍与自己妹妹牵着手，全身僵硬的艾伦。 “原来如此……还说什么……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啊啊，真是装模作样，原来已经在外面有对象了啊，该怎么说呢，我并不觉得意外，我不会多说什么……言归正传。” 他看向后面的两个精灵。 “我是星语族长尤尔，谢谢贵族愿意和我们结盟。” 尤尔这个说法并非确认，已经是非常斩钉截铁的肯定，但露娜跟夏皮罗并不会事到如今才为这点小事产生动摇。 “我们才要道谢。我是羽月族的族长代理人露娜。” 大家都觉得露娜打完招呼后，夏皮罗应该会接着自我介绍，不过却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招呼声。夏皮罗毫无顾忌地从头到脚不断打量尤尔。 他大概是观察够了，点点头，面带野兽般的表情开口： “哦，就是你啊。那个能够驱使祭司能力战斗的战士，我曾经耳闻过你的事迹喔。” “居然连夜风的人都知道，真是令人吃惊。” 尤尔如此回应，彷佛两头野兽互相较劲。 “我是在你妹妹的男人答应担任族长之前，都还是夜风族族长的夏皮罗。” “感谢你前来，你确实是位适合胜任重视实力部族的族长，非常欢迎。” “所以要不要来个一场？我们还是得好好分个高下才行吧？” “这个提议不错呢。” 亚里莎并不想阻止。因为确定谁比较强，今后很多事情应该都会方便许多。 不过，尤尔在比试之前轻轻举起手，浇熄夏皮罗的战斗冲动。 “虽然我是这么想，但现在这个时间点有点尴尬。” “为什么？” 尤尔对一脸不满的夏皮罗露出微笑。 “我们派出的侦察兵差不多要回来了，应该能够了解敌方的详细情报。听完报告后再来较量也不迟吧？” 众人来到一间小屋被用来当作各族长得会议室。 这间小屋中众集了各族族长以及作为旁听者的艾伦和亚里莎两人，共八人。 击败霜龙的艾伦名声响亮，整个大陆都久闻其名。不仅如此，他还是击败“夜风”族族长，成功说服结盟的勇者，因此所有族长都不反对他与会。 第464章 特别行动队 最重要的是，亚里莎声称艾伦是自己的“配偶”，这也让他有了一半的精灵身份。虽然精灵族严格禁止与外族通婚，但旅行者就没有这个限制了。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为旅行者后的精灵，就不再属于本族了。 因此，大家都把艾伦当做是旅行者看待。而这也是亚里莎为什么会突然称作艾伦为“喜欢的人”的缘故，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避免被精灵们抱持敌意。 话虽如此，但那一宣言仍然让艾伦觉得胃痛，本来艾薇莉娅的事已经让他够头痛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八人在不怎么宽广的小屋里围起圆圈坐下。露娜露出雪白肌肤与长发时，其他族长难掩惊讶之色，但现在已经相当平静。 八人在不怎么宽广的小屋里围起圆圈坐下。露娜露出雪白肌肤与长发时，其他族长难掩惊讶之色，但现在已经相当平静。 结束彼此的问候后，最先开口的是“橡树”的族长。 他的身材以精灵来说算是娇小，但四肢却锻链得十分紧实。他似乎原本是隶属于狩猎班，在这湖畔所有精灵中，他的远距离攻击技巧应该是最为顶尖。实际上，在决定族长时，他也是全以一招精湛的射箭技巧结束所有比武。 他动员所有狩猎班前往探查，以了解敌军位置。 “敌军大概将近五千人。” 这个数字远远超越所有精灵的总和，不过还在预测范围内。甚至有人听到这个数字还松了一口气。 “那么，敌方的头目呢？” “不是很清楚，队伍中有看到红色肉团般的巨大魔物，但是很难靠近那附近。” “成员组成如何？” “是不死族军团，有骷髅和僵尸军团。” 不死族这个字眼，让艾伦稍稍眯起眼睛。而族长间的对话仍在继续。 “对方是利用精灵的尸体吗？” “不，那些并非精灵。我不太清楚其他的种族，因此没什么自信，不过，大概是人类种族，没看到尾巴之类的。” 听到这个特征的艾伦，确定那就是自己的种族——人类。 “我们不能主动攻击，先发制人吗？” “大概很难吧，对方位在利用清掉森林一角开辟出的一个广场上，他们到底是花多少时间开辟出来的呢？到处都没看见砍伐后的木材也令人不解……啊，离题了。总之，是在森林之中，先不论只有我们过去能不能成功，但还要带战士过去的话，恐怕很困难吧。” “那么，只派狩猎班偷袭如何？” “饶了我们吧，露娜小姐。我们狩猎班现在只有二十五名左右的成员，这种人数如何打倒将近五千人的不死族军团？只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吧。” “嗯……那么动员祭司的力量如何？” 有数人点头同意尤尔的意见，将目光聚集在露娜和亚里莎这两名森林祭司身上。不过，回答这问题的人是亚里莎。 “不，我觉得还是不要比较好。” “啊？为什么？” “对方目前还遵守着约定，但我不认为他们会遵守到允许我们发动攻击。” “的确。看来，至少在所有部族集结之前，还是先不要主动攻击比较好呢。” “那么，我们要打防守吗？” “要守住是难事。” 一个口齿不灵敏的声音从一名蜥蜴人的嘴中发出，那是“冬露”的族长。 他全身穿着一副白色铠甲，上头有着不同于金属的光泽。 散发出淡淡魔法力量的铠甲，那正是精灵族的秘宝之一——霜龙鳞铠。 这是利用具有寒气能力的霜龙的鳞片打造而成的铠甲。当然，只是利用鳞片打造而成的铠甲不可能会具有魔法。不过，那副铠甲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带有魔法力量。 问题在于那个魔法力量也有可能是来自诅咒。 因为，霜龙鳞铠会以智力换取相等的防御力，若让聪明的人穿上它，其强韧程度何止硬如钢铁，甚至足以和精钢匹敌。 但即使脱下装备，被夺走的智力也绝对不会回复，因此才会谣传这个力量来源也可能是一种诅咒。 在精灵族中，他原本就因为绝顶聪明而广为人知，他穿上这副铠甲之后，铠甲的防御力便提升到足以反弹所有武器，即使是精钢打造的武器也不例外，其硬度恐怕已超过精钢等级。 而且一股来说，穿上的人大多会变得痴呆，几乎失去所有智力，但他现在却依然能够思考，足以证明他原本的智力有多高。因此“冬露”族在他出生之后，都不曾以战斗方式决定族长人选。 “这、这里是湿地，根基不佳，墙壁……很容易遭到破坏。” “原来如此，那么要选择出击吗？” “嗯，有何不可，进攻总比防守畅快，一个人大概需要面对三、四个敌人吧？只要打倒他们就行了啊，轻而易举。” 其他与会者听到夏皮罗的发言后面面相觑。结果，露娜出言转移了话题。 “问题是敌人的援军……对方有可能还在集结兵力。” “唔……这可难说。以广场的大小来看，应该已经没有空间可以继续增派兵力了……不过，其实也只要安置在森林各处就好了。” 不死族不需饮食、休息，可以不需要开阔的野营场所。因此，很难从场地大小来推测出正确人数。 “看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将防守这个计划列入考量比较好呢。” “那么，我们羽月就负责补强城墙，好撑过守城战。因此，我希望大家能够协助。” 其他族长都点头表示同意，看起来很失落的夏皮罗也一样。 “总之，先开始进行守城的准备吧，还需要建构指挥系统。” “首先，祭司的指挥就交给露娜小姐了，战斗时的指挥权也一并负责吧。” 在一片同意声中，有一个人表示异议。 “我觉得，应该挑选强者组成一支特别行动队。” 全员的目光都聚集在发言的亚里莎身上。 “原来如此……妹妹，是这么回事啊。” “是要组成一支精锐部、部队的意思吗？” “没错。敌军数量众多，要是不处理掉他们的指挥官，我们可能会败下阵来。而且，若是出现黑龙本尊的话，也不能以数量压制，必须以少数人组成得精锐部队歼灭。” “但是，阵中没有指挥官的话不是会群龙无首？” “只要从战士长中……选、选……挑选代理人……即可。” “就算没有什么指挥官，也只要全力攻击前方的敌人就好了啊……” “让特别行动队从后方发号施令，发现敌方大本营或战况不利时再出动如何？” “应该不错吧？那么，包含亚里莎和艾伦阁下在内，这里的六人组成一队就好了吗？” “不，我们再多分一队，三人一组吧。” 分成两队，代表可以在两个地方战斗，然而也代表力量遭到分散，变得薄弱。 第465章 粮食 “一支是用来对付敌方指挥官的讨伐队，另一支是负责缠住应该会有的守备队。” “那么，我们三位族长一队，亚里莎小姐跟带来艾伦先生与夏皮罗，应该是最好的分法吧，队伍的任务应该也只要随机应变就好了。” “嗯，这样比较好。没问题吧，亚里莎？” “嗯，了解了。露娜和夏皮罗有异议吗？” “我没有什么意见。” “我也是。虽然无法尽情大显身手有点可惜，但我听从胜利者的意见。” “那么，离对方攻击还有四天吗？” “是啊。” “那么，有什么事必须事先准备吗？” “必须进行投石的准备和强化城墙。另外，也要和各部族交流，建立组织，让各部族能够确实运作。” “关于这部分的工作分配，我们橡树族希望和以前一样，交由尤尔负责。” “我们也……觉得这样没问题……你们两位的意见呢！” 露娜和夏皮罗也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由我代为指挥了。那么接下来，就接着决定在这三天之内应该进行的各项细部工作吧。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从各位族长的神色来看，他们似乎已经知道尤尔要说什么。 “我们的粮食不足。” 战争是一个很考验后勤能力的事情，这正是精灵族如今正在面对的问题。 “虽然这次同盟，各村落把存储的粮食都带过来了，但还是不足。如果战斗结束得早都还好，若是对方采取缓兵策略的话，我们的粮食就会支撑不住。” “我们能撑多久？” “大概八天吧。” 和对方宣告的日期只有三天的余裕，也就是说，如果无法在三天内击败敌人，己方将面临无粮可吃的局面。 “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吗？” “我们已经派出两支狩猎班去加班捕猎了，这四天他们不用参加村庄的强化工作，全天进行捕猎行动，来尽可能地增加粮食储备。” “只有两支狩猎班么……” “嗯，因为人数实在不足，再派更多人出去的话就本末倒置了，强化村庄取得胜利才是战斗的关键。” 现场陷入有些凝重的沉默之中，而打破这片沉默的，是自始至终只是担当听众的艾伦。 “各位族长，关于粮食，我倒是有办法——” 今天的工作大致告一段落后，艾伦和亚里莎并排默默走在沸沸扬扬的喧嚣村落中。好几名精灵看见他们后，便尊敬地向他们打声招呼。 虽然感觉有点烦，但作为外来者以及为了提升士气，也不能不回应。因此两人以充满自信的正经表情回应。 在来到一段没什么人的道路后，亚里莎开口了，挥去两人间的沉默。 “那样做真的不要紧吗？” “嗯？你说什么？” “就是你愿意免费为我们提供粮食的事。” “啊，你说那个呀，当然不要紧，当时我不就说过了吗？” “可是……” 艾伦知道亚里莎想说什么。 这一点也不像他。 艾伦作为一个商人，当然是唯利是图的，平时哪怕跟熟人做生意都不会打折，更别提免费提供商品了。 艾伦也不禁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答案好像近在眼前，他却无法通过思考得出来。 “不用担心，我做什么当然是有分寸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完全免费，就当做是赔礼道歉吧。” “为什么道歉？” “没什么……” 对于亚里莎的询问，艾伦只是笑笑不回答。 他当然不能回答，自己顺走了精灵族的练技术配方制作可乐这种事，说出来不就等于泄露了自己的商业机密吗？ “不说算了……话说回来，你的商品还是一如既往的奇妙，没想到我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就又有了那么多神奇的东西了。尤其是那个叫做薯片的东西吧，明明那么小一块，吃一片就直接饱了，简直不可思议。” 亚里莎回忆着会议时艾伦拿出薯片给众人品尝的一幕，表情带着佩服与新奇。 没有错，艾伦所说的解决粮食问题的方法，就是薯片。 薯片的功效艾伦已经尝试过了，简单来说就是一吃就饱，本以为这个零食会不好卖，没想到马上就遇到了能派上用场的事情，自己的运气或许太好了点。 “只不过，有点可惜的是，我没办法拿出果冻，如果有那个的话，可以很大程度地增加战斗的胜算。” 因为艾伦执意要免费为精灵族提供薯片，不出所料地惹恼了零食屋，不再理会他的呼唤。所以艾伦也就无法从它那里获得零食了。 目前他只能将飞艇上储存的零食拿来，虽然不是很多，但应该能应付这场战斗。 至于之后，该如何跟零食屋和解，估计又得花上一段时间来思考了。 “你不用为此自责，这场战斗本就是我们精灵族的战斗，不论胜负，都由我们自己来争取，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许多了。” “但愿这些努力能有用吧……” 带着如此态度的两人，前往村落的外墙位置。那里正在紧急建造外墙，许多人都在心无旁骛地努力工作中。 首先利用植物在木桩和木桩之间打好墙底，接着在上面涂上水气较少的泥土，然后祭司们继续施加一些魔法后，墙壁就大功告成。上头有些皲裂，大概是因为水气完全蒸发造成。之后，便换在另一面重复相同的步骤。 “哎呀，两位，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在想你在做什么。” 两人走到身穿植物魔物装扮进行指导的露娜身旁，接着亚里莎指向眼前不断重复的工作。 “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泥墙。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敌人入侵，所以我想做得不至于让人轻易侵入……不过因为没什么时间，连一半都还没完成。” “是喔……不过，以泥土打造不是很容易被打破？” “没问题。泥土很薄的话，的确很容易被打破，但只要加厚泥墙就不会那么轻易毁坏。虽然因为是紧急打造，材料也收集得不够充分，下雨的话会稍微变脆弱，不过，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破坏。” 仔细想想，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变厚得话确实都很难破坏。 在如此认同的两人面前，好几十名精灵拼了命地在工作，但进度却如同龟速。即使继续努力个三天，墙壁应该也不会变得太长吧，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目前，无法覆盖到的地方就变更围墙的建造方式，变成无法拉倒的结构。” 8。：8 第466章 约定 露娜指的方向，那里则是把木桩拔起，并将拔起的木桩立在三角形的空地上。木桩之间松松垮垮地系着好几条以植物编织而成的绳子。亚里莎稍微回想了一下，感觉“羽月”族的围墙也是长那个模样。 “那是什么？” “在那三角形的空地上放些重物，让围墙即使遭到拉扯或推挤，也不会倒塌。至于那些绳子则是用来防止敌人穿越。如果绳子拉得紧绷，很容易就被刀剑等武器砍断，所以才故意绑得松一点。” 露娜兴奋地回答亚里莎的问题。 她在数日的旅程中，总是受到亚里莎谆谆教诲，因此对于自己反倒能够站在教导的一方感到喜不自胜。 “原来如此……那样一来，确实无法轻易破坏。” 这句心感佩服的称赞让露娜不禁感到自豪。 改造成要塞的计划正迅速进行中，虽然还远远比不上人类和矮人建造的防御设施，不过，以行走不便的湖畔来说，目前应该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话说回来，艾伦先生，你有向战士们……” 正当露娜说到此处，战士们的鼓噪声就随着风传来。那声音非常热血沸腾，相当热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欢呼声有点耳熟……想起来了！是你战斗时的那种欢呼声，该不会是你哥哥和夏皮罗正在对决？” 亚里莎点点头，艾伦不由得有些担心。 “你哥哥身为最高指挥官，如果打输，事情不会变得很麻烦吗？” “不知道，不过我哥哥也很强喔。尤其一旦有了使用祭司能力的空档，就会变得更强。” 对自己施加数种强化魔法的尤尔不是普通的强。而且，虽然他在模拟战时应该不会使用攻击魔法，但如果他开始使用，甚至连不借助零食功效的艾伦都不是对手。 毕竟过去艾伦一直以来擅长的都不是硬碰硬的战斗，他属于动脑更多于动手的类型。 “那就好……” 亚里莎在觉得应该让依然难掩担心的艾伦见识一下哥哥的战斗英姿时，想起至今都不曾提过的隐忧。 她不知道是否该说，但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在一切都已大致底定的状况下才说出当时故意不说的事实，实在太过卑鄙。不过她还是无法压抑住，不想对心仪对象有所隐瞒，那种既单纯又强烈的心情。 “我很担心一件事情……” 听到亚里莎难掩不安的声音，艾伦不禁笑了出来。那是一种故意的取笑，艾伦露出很不像他作风的，不符场合的表情，让亚里莎无法继续说下去。这时候取代她开口的人，当然是艾伦。 “是当时你没说出口的那件事吗？如果敌人是早就看穿这个举动的话，存心等待大家结盟的话，对吧？” 亚里莎沉默不语，因为被说中了。 也就是如果对方给予时间、特意告知攻击顺序、不妨碍各族结盟，全都是企图将团结在一起的所有部族一口气消灭的话。 “现下有许多不安，像你这种深思熟虑的人更觉得如此吧，不过，无论如何，先和敌人打上一仗……其他事情之后再来思考吧。” “即使我们战胜，对方也不见得会放弃吧。不对，老实说，对方会放弃的可能性实在很低。” “或许如此，不过你说的话也没错，而且你看——” 艾伦举起了手，他所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不过，亚里莎明白他指的应该是这整个村落。 “看看那所有精灵部族都朝向同个目的努力奋斗的模样。” 的确，各部族的精灵都朝着同一目的前进。 亚里莎脑中浮现昨晚庆祝五大部族结盟所举行的盛大宴会，部族之间相处融洽，没有隔阂。如果说遭到消灭的两部族幸存者毫无芥蒂，确实是骗人的。不过，他们展现出为了这次事件，甚至能吞下那股怨恨的意志。 实在讽刺。 亚里莎如此嘀咕着，她一直以为互相隔离的世界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没想到居然会因为出现外敌，而目睹团结一致的光景。 “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哦，亚里莎。虽然你一直为自己逃离了家园而自责，但你却自始至终没有忘记家园不是么？即使在外旅行，你仍然不忘默默努力。而这次回来后，你又促成了各部族之间的结盟。或许这件事会成为一个契机，促使精灵族的成长。” 利用泥土打造围墙，这是艾伦也不曾见过的技术。不过，现在其他部族都知道这个技术了，那么，将来所有精灵部族应该都会利用这样的围墙吧。若是有如此牢固的围墙，应该就不会遭到魔物闯入。如此一来，幼童这些弱者遭到袭击的机率就会大幅下降，精灵的数量也会增加。 随着人数增加产生的粮食需求，只要用亚里莎的养殖鱼塘来弥补就好，再不济像人类那样开垦田地也行。 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这片森林中会出现整合为一、文明发达的精灵大部族。 “所以，让我们赢得胜利吧，亚里莎。我们不可能知道未来的事情，说不定战胜这一战之后，事情会就此结束。” 艾伦面带微笑，亚里莎则压抑住涌现的情绪，如果任由情绪爆发，或许会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只有一句话还是不得不说—— “你果然是一个出色的人，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会告诉你我心中的一个想法。” 艾伦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好的，亚里莎。虽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会认真听你说的。” …… 只是一味等待的时间会觉得很长，不过，进行某种有期限的准备时，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相当快。 约定得时间已经来临。 这天，炙热的太阳像乌龟般慢吞吞地爬上天际，一眼望去是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风没有传来半点声音，整个世界笼罩在几乎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宁静中。 四周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有人咽下口水，有人呼吸急促。 不知道是聚集在一起的精灵开始保持安静之后多久的时候。天上好像开了一洞，突然冒出一朵乌云，一直扩大遮蔽蓝天的范围。 不久，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就在四周失去阳光，呈现一片灰暗时，精灵们看到无数不死族缓缓从森林和湿地的边界中冒出。因为被树木挡住，所以不知道数量有多少，只是彷佛永无止尽般不断从后面涌现。 第467章 果冻的妙用 根据之前狩猎班的侦查，进攻方有两千只僵尸、两千只骷髅、四百只野兽僵尸、四百只骷髅弓兵、一百只骷髅骑兵，总计四千九百名士兵，外加指挥官与守护兵。 谁都不知道黑龙王是如何召集这么多不死族的，但这并不是如今该关心的问题。 赢下战斗才是眼下唯一的目标。 至于防守的一方，则是五族同盟的精灵军团。 “星语”族有一百二十九名战士、六名祭司、八名狩猎班、一百二十四名男性精灵、一百零五名女性精灵。 “橡树”族有六十三名战士、两名祭司、十六名狩猎班、一百零九名男性精灵、九十六名女性精灵。 “冬露”族有七十八名重装甲战士、三名祭司、六名狩猎班、九十三名男性精灵、八十五名女性精灵。 “夜风”族有一百二十五名战士、二名祭司、十名狩猎班、九十八名男性精灵、三十二名女性精灵。 “羽月”族有四十三名战士、十八名祭司、五名狩猎班、六十三名男性精灵、七十五名女性精灵。 共有四百三十八名战士、三十一名祭司、四十五名狩猎班、四百八十七名男性精灵、三百九十三名女性精灵。总计一千三百九十四名士兵，外加各部族族长及艾伦和亚里莎两名旅行者。 一场战力差超过三倍的战争即将揭开序幕。 增高一阶的踏台两边各自立着一座篝火，四周被其晃动的光芒照耀着。 踏台上站着几名精灵，有各部族的族长、各部族的头目等重要人物。 踏台前面的广场上聚集了众多准备应战的精灵，他们的鼓噪声彷佛浪花般此起彼落。不安、焦虑与害怕，虽然他们努力掩饰这些情绪，也依然无法压抑住心中的动摇，才会出现这样的鼓噪。 接下来要开始的是一场战争。身旁的好友或许会在下个瞬间变成尸体，倒地阵亡的人或许是自己，稍后即将所赴之处就是这种残酷的战场。 尤尔从族长群中站了出来，中断这样的鼓噪。 “诸位，请听我说！” 一道威风凛凛的声音响起，广场立刻鸦雀无声，使尤尔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我承认，敌人的数量很多。” 没有出现任何声响，不过，大家都可以明显看出广场出现一股名为动摇的气氛。 尤尔隔了一会儿后，再次拉开嗓门。 “但是，不需害怕！我们五大部族已经史无前例地缔结同盟。经过这次的结盟，我们在此时此刻成为了一个部族。所以，五大部族的祖灵将会保护我们，甚至连不同部族的祖灵也会保护我们。” “各位祭司长！” 听到这声呼唤，位于后方的露娜便带领五位各部族的祭司长向前一步，然后脱掉身上的杂草装，露出白色皮肤。 “这位是带领祭司长的露娜族长！让祖灵下凡吧！” 听到尤尔这句介绍的露娜继续向前一步。 “听好了，我们这个大部族的孩子们！” 这个新生的部族是怎样的一个部族？ 露娜带着坚毅的态度，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像嘶吼，时而像歌唱。 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讨厌白化的露娜。不过，看到她充满自信的凛然风采后，厌恶之色也跟着渐渐消失。 露娜的身体随着演说轻轻摆动，白色发丝在篝火的照射下闪耀着无数光芒，那反射的光芒看起来甚至像是祖灵降临到露娜身上。 大家脸上都不禁浮现崇拜的神色。 “这次，我们五大部族合而为一，这代表五大部族的祖灵将会保护我们所有人！见证吧！诸位！见证全部族的祖灵在此降临各位身边！” 露娜充满气势地张开双手，指向天空，众人的视线都随之移动。不过，眼前当然只是平淡无奇的阴郁天空，并没有什么神灵下凡的迹象。但是，有人低声说了一句话。 “有一道小小的光芒。” 一开始微弱的声音慢慢变大，在场的几名精灵还开始说：“看到了。”有人说那是小小的光芒，有人大叫说那也一样是精灵，有人低喃着那是巨大的鲸鱼，有人惊叫说那是小孩，还有人不敢置信地说那是一颗蛋。 精灵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真的是祖灵下凡。 “祖灵来守护我们了！” 会出现这样的叫声，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 “感受吧！感受那些力量流入你们的身体！” 露娜的声音进入大家心中，那声音听来像是很远，也像是很近。 许多精灵彷佛受到这个声音的引导，感觉到某种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 “感受吧！感受五大部族的祖灵恩赐你们的力量！” 聚集在现场的所有精灵，确实都有感受到。 感受到那股剧烈涌现的力量，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让刚才的不安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像是喝过酒般，从体内开始发热。 这就是有无数祖灵降临的最好证明。 露娜将视线从眼前众人的陶醉表情移开，向尤尔点点头。 “听我说，所有族人们，祖灵已经附身在我们身上了。我们的人数确实不及敌人，但是我们会输吗？” “不会！” 依然面露陶醉的精灵们异口同声地附和尤尔这句话，空气因而剧烈撼动。 “没错！被祖灵附身的我们绝不会输！打倒敌人，将胜利献给祖灵吧！” “胜利！” 众人的斗志无比高昂，现场已没有任何感到不安的精灵，只有迎向眼前战役，化作战士的精灵。 他们并非受到魔法迷惑，即使集结了这么多的森林祭司，也不可能有那种余裕在开战前对在场的所有人施加魔法。 这是在仪式之前，款待所有精灵喝了某种特殊饮料导致的结果。 那就是将果冻捣碎，兑水而成的糖水。 因为艾伦此行携带的果冻数量不够，零食屋又暂时因为闹别扭而拒绝供货，根本没办法平均分发给每个精灵。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分发给大家。 这样一来，果冻的物理损伤免疫的功效毫无疑问会减弱吧，但艾伦本来就没打算借助那个效果。 要知道，果冻除了免疫物理损伤的功效外，还有消除精神负面状态得效果，这就是精灵们不再恐惧的理由。 露娜的一席话是为了争取时间，等待这个效果出现。 一揭穿真相，就会发现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对于亲眼目睹这个效果，见证祖灵下凡的精灵们来说，这正是一种激发勇气的仪式。 “那么，现在就将涂料传下去。本来应该是每个部族一种颜色，不过，现在是五大部族的祖灵附身在大家身上，所以使用全部的颜色来妆点身体吧！” 第468章 奇怪的战术 几名祭司拿着陶壶，游走于齐众一堂的精灵之间。 从陶壶中拿取涂料的精灵们，开始在身上画出属于自己的图腾。他们认为这是附身的祖灵擅自画的图腾，所以大家也都任凭手指自由游走，在自己的身体画起图腾。 也因为这次是五族祖灵下凡的缘故，有很多人几乎把涂料涂满全身，不过，“星语”族的精灵却几乎都没有画上图腾。这是因为亚里莎和尤尔等部族中的少数精英分子没有画的缘故。要说的话，就是一种模仿偶像的粉丝吧。 大致环顾一圈，确认大家都画完了之后，尤尔拔出自己的巨剑，指向大门。 “出征！” “哦哦！” 无数轰然咆哮响彻了周遭。 不死族军队大致分成两队，部署在林地边缘。 僵尸部署在精灵方看过去的左侧，骷髅部署在右侧。至于骷髅弓兵和骷髅骑兵则部署在骷髅后面。 野兽僵尸可能是代表了主军，部署在后方。 另一边的精灵军团虽然兵力薄弱，也一样分成两支部队。僵尸这边部署女性精灵和狩猎班，骷髅这边部署战士、男性精灵，祭司群则位于有围墙保护的村落内。 精灵们会来到村外，当然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使采用守城战，也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处于没有任何援军的状况，围墙也根本无法用坚固来形容。反观敌方的不死族军团，不但不需要粮食，也不需要睡眠。 情况就是如此不利，因此守城战可说是下下之策吧。 不过，在外列队后，就深深感受到了敌我的悬殊兵力。 一人对三只以上，十人要对三十只，比例一模一样。不过，一千人对三千只的话，感觉差异就相当悬殊。三千只的不死族光是列起队来，产生的压迫感就非同小可。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精灵们也没有面露惧色。对祖灵附身的他们来说，数量并不是问题。 不久，不死族军团开始缓缓进军。开始行动的是僵尸和骷髅，骷髅弓兵和骷髅骑兵则不动声色地伫立在草地上，可能是想要保留实力。 精灵军团也随之进军。 整个湖畔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同时也发出无数的水声。水花溅起，泥土飞扬。 两军不断前进，即将激烈交锋。这时候，不死族军团却出现异状。 僵尸和骷髅虽然同时开始进军，前进的情况却慢慢出现差异。这是因为僵尸的动作迟缓，骷髅的动作敏捷。而且，最重要的是位于湖畔湿地这种难行的地方。 僵尸这种迟钝的魔物受到泥地的阻碍后，动作变得更缓慢，但骷髅这种体态轻盈的魔物，动作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因此，最先激烈交锋的是骷髅和战士级精灵。 精灵们根本没有阵形，只是一味地横冲直撞，见人就砍，毫无章法可言。 一马当先的是各部族的五名战士长。身为指挥官的人冲上前线，就某些情况来说，是相当愚蠢的作法，不过，他们是精灵战士中位阶最高的人物，如果他们没有在前面冲锋陷阵的话，所有精灵的士气也会低落。因此，现在每位精灵的士气都相当高昂。 后面跟着突击的是八十九名“冬露”族的重装甲战士。他们身穿皮铠，手持皮盾，是所有部族中防御力最高的一群。 他们举起盾牌，利用体型优势，像一座城墙般冲向骷髅军团。 激烈交锋，骷髅的前锋部队和精灵的前锋部队互相冲撞。 瞬间，无数的骨头四处飞散，精灵部队撞进骷髅军团的阵形内。 杀声震天，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有时候会听到痛苦的呻吟，但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是远远大于呻吟声。 精灵在第一战取得绝对优势，占得上风。 如果迎接这一战的人并非精灵而是人类军队，结果应该会相反吧。 骷髅因为身体由骨头组成，突刺武器的攻击几乎完全无效，对斩击武器的攻击也具有一定抗性。因此，以刀剑为主要武器的人类军团，很难给予骷髅有效的伤害。 精灵能够取得绝对优势，归功于他们的主要武器是很粗糙的石制武器，因为骷髅的克星正是打击系武器。 每当精灵挥下手中的武器，骷髅的骨头身体就轻轻松松地被击溃。即使挡得了一击，也会在第二击遭到完全粉碎。相反地，骷髅每次用手持的生锈长剑击中精灵以树藤编织的极具韧性的铠甲，都会遭到弹开。虽然偶尔会有人受伤，却无人身负足以致命的重伤。 最初的突击，光是这样就有将近五百只骷髅粉碎于湖畔。 “他们是在小看我们吗？” 夏皮罗不禁如此嘀咕着，虽然这句嘀咕声的音量不大，但已足以让所有在泥墙上窥视敌情的人听到。 “弓兵和骑兵竟然一动也不动，我只觉得他们根本就是轻视我们。” “是啊，原以为对方会一口气前来攻陷我们呢……” “与僵尸的对战，进展顺利。” 与僵尸对战的是只有四十五名成员的狩猎班。他们不断使用先投石再后退的战法，然后慢慢诱导对方和骷髅拉开距离，其他人则缓缓移动到贴近骷髅侧翼的位置。 “不觉得他们的行动很诡异吗？” “的确。” 与其说是被诱导，还不如说僵尸们的注意力完全被狩猎班吸引过去。会有认同那种行动的指挥官吗？不对，不可能会有那种指挥官，但事实上僵尸就是那样行动。那么，敌人是有什么目的吗？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透。 “我不太能理解他们的行动。” “嗯，同意尤尔的说法。” 不管再怎么想，都不觉得僵尸的行动有什么意义。 观察了一会儿的艾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 “会不会是没有指挥官？” “没有指挥官？啊，你得意思是说，不死族搞不好只是照着一开始的指令行动而已？” “嗯，没错。” 在不死族中，像僵尸和骷髅这种最低级的不死族没有任何智慧，因此，适时下达命令是最有效率的指挥方式。不过，这次的僵尸等敌人，感觉就像是只有收到杀死附近的精灵这个命令。他们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敌人以为只要人数够多就能赢我们吗？” “或许是这样。” “混帐东西！开什么玩笑！” 怒骂的人并非夏皮罗，而是尤尔。即使是平时十分冷静的尤尔，也有无法忍受的事情吧，毕竟精灵们是赌上了性命在奋战。 第469章 围剿 “尤尔你冷静点，还不见得就是那样。” “嗯，抱歉……进展顺利算是好事呢。” “哥哥，你说得没错，因为我们一定要趁现在尽可能减少敌人的数量才行。” 战斗产生的疲劳可是非同小可，要是进入混战，精神的耗损速度更是快得令人无法想像。在不知道敌人会从前后或是左右攻过来的战场上，光是挥舞武器几次，就会比普通情况下加倍疲惫。 但是不死族却不会感到疲劳，他们会毫不停歇地一直进攻。 生物与不死族间的这个差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明显。 时间是最大的敌人。 “啧，如果我也能上阵就好了。” “忍耐，夏皮罗。” 的确，如果有夏皮罗这位高手加入，或许可以立刻摆平骷髅军。不过，这也代表掀开自己的底牌。艾伦和各位族长等人必须当作最后王牌，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当然要以王牌应战，但若非紧要关头，在最大敌人现身前，绝对不能掀开底牌。 “不过，对方不进军，不就正中了我们的下怀吗？”艾伦如此告诉大家，得到大家的认同，同时向身旁的亚里莎问：“你那边还顺利吗？” “嗯，仪式也进行得很顺利。” 看着村落内的亚里莎回答艾伦的问题。目前祭司群在村落内进行的仪式，有可能成为精灵的另一张王牌。原本应该很花时间，但因为所有部族的祭司全都聚集在一起，所以仪式进展迅速，来得及运用在这次的战斗中。 “原来同心协力是这么惊人的事情。” “嗯……是啊。虽然在过去的那场战役后，也有交换一些情报……不过，现在也多了很多想在胜利后做的事呢。” 其他部族的族长也大力点头同意尤尔的说法。他们因为这场战斗才彼此交换知识，并亲眼见识到全体共同发展的重要性。过去虽有结盟，但没有交换知识的三位族长交流得特别激烈。 亚里莎望着这样的五人，露出微笑。 “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没什么，只是虽然身处在这种时刻，但我觉得很高兴。” 艾伦瞬间明白亚里莎的想法。 看着巧笑倩兮的亚里莎，艾伦像是感到刺眼般眯起眼睛。 两人都没有过分表露情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即使是现在，也有精灵不断死去，他们不可能明知如此还顺着自己的想法行动。不过，两人的眼神却彷佛独立的器官般动来动去，时而触碰对方，时而分离。 “唔……” “做哥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我们完全成了局外人呢。” “好恩爱喔。” “结论是……年轻真好，充满未来。” 看着眼前的可爱后辈，前辈们频频点头。 艾伦和亚里莎当然不可能没听见。两人的视线虽然不断闪烁，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哥哥，敌人出动了喔。” 尤尔等人对于亚里莎转变得如此快速的态度，不禁露出苦笑，同时将目光移向敌方阵地。骷髅骑兵开始大幅度地迂回前进。 “喂喂喂，他们该不会想来我们这里吧？” “骑兵吗？他们打算借由攻击我们来动摇我方军心吗？” “不对不对，应该是想要绕到战士背后，来个围剿吧？” 不妙。 大家一语不发地得出相同结论，骷髅骑兵的机动性相当棘手。 骷髅骑兵如果一开战就出动，就可以最先将之歼灭了。不过，目前战士们陷入混战状态，狩猎班正在诱导僵尸，女性精灵正开始从骷髅军的侧翼投掷石块，现下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阻挡骷髅骑兵。 “看来还是要由我们采取行动比较好。” 听到“橡树”族族长的意见，尤尔也点头同意。 “问题是要谁出动……我们也让敌人见识一下我们的第一步吧。” 骷髅骑兵，那是骑着骷髅马，装备骑兵枪的骷髅。除了机动性强之外没有特别的能力，但在这片湖畔湿地上的机动力却是出类拔萃。因为他们的身体由骨头组成，不太会陷入泥地，能够以媲美马匹的速度前行。 为数总共一百只的骷髅骑兵迂回前进，打算绕到精灵的后方，目的是从背后歼灭精灵兵团。 虽然看到前进方向左边也就是村落方向，有三名精灵朝着他们过来，但骷髅骑兵却视若无睹。因为没有收到命令，所以只要没有受到攻击便不予理会，没有智慧的不死族就是这样的魔物。 他们已经快要到达精灵军后方，这个时候，带头奔驰的骷髅骑兵视野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飞出去的骷髅骑兵飞得很高，然后重重摔落湿地。 如果是人类，一定会感到困惑，无法立刻采取行动吧，但没有智慧的不死族骷髅骑兵为了达成命令，立刻又动了起来。 虽然迅速站起，但还是受了伤，所以脚步有点踉跄。 这时候刚好又被另一只摔落的骷髅骑兵撞到，四分五裂的两只骷髅兵骨头散落在湿地上。 这样的光景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各处。 为什么在这样开阔的湿地上会发生这种情况？答案非常简单，是陷阱。 湿地中埋着开口的木箱，就是因为骷髅马的脚踩进去，才会顺势摔倒。 骷髅骑兵一只接一只不断摔倒，如果是人类，应该会减慢行进速度吧，但骷髅骑兵却不会那么做。他们的判断力虽足以躲开一开始就存在的大洞，却没有提防隐藏陷阱的能力，因为他们没有收到这样的命令，而且没有随机应变的智慧。 保持原速冲进陷阱的情景，看起来就像是集体自杀。 不过，虽然陷阱的效果绝佳，但终究只能用来拖延时间。可以造成一些损伤，却无法消灭骷髅骑兵。在各处摔倒得骷髅骑兵全身沾满污泥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咻的一声，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一只倒地骷髅骑兵的头就这样飞了出去。 认为这是敌对行为的骷髅骑兵，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这时候，又有一只骷髅骑兵的头像遭受重击般整个弹飞出去。 骷髅骑兵在距离他们八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发现三名精灵。也看到他们以弓发射前段绑有石头的钝箭，将骷髅骑兵的头打碎。 骷髅骑兵开始展开行动。同一时间，与骷髅军之间的战局也开始转变。 第470章 强敌 在无数的拉弓声之后，飞来的弓箭短暂响起如雨声般的声音。 为数一百五十只的骷髅弓兵，朝向精灵和骷髅军一起射出弓箭。不是只有射出一箭，而是两箭、三箭……数百支箭。 精灵们也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波攻击。 好几名精灵被弓箭命中倒地，他们没办法一边与骷髅战斗，还能同时挡住弓箭攻击。 当然，骷髅兵也会被弓箭命中，但不会受伤。 先派出不怕突刺攻击的骷髅挡在前面，然后再由后方的骷髅弓兵发射弓箭，这个战略可说相当天衣无缝。如果以打倒两千两百只骷髅的所需时间来说，光是利用这个战略，应该就能将精灵完全消灭了。 问题是太晚实施这个战略，如果一开始便实施这个攻击，应该能够让精灵面对致命性的结果。一定早就会被悬殊的兵力淹没，分出胜负。只是，目前这个局面已经大势底定。 精灵不理会变少的骷髅，朝后方的骷髅弓兵冲过去。 一百五十支箭如雨落下，让好几名精灵倒在泥泞地面上，不过也只是少部分。 因为精灵以树藤编织的铠甲韧性很好，防御力和穿着皮铠的人类不相上下。而骷髅弓兵的弓箭劲道不强也是另一项主因，其强度不足以夺取精灵的性命。 精灵毫无畏惧地一边咆哮一边向前冲，面对再次射出的箭雨，他们双臂交叉护住头部，即使身体遭到刺穿，也依然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 三箭，这是骷髅弓兵来得及发射的最多箭数。如果他们有智慧的话，应该会先撤退吧。若先暂时撤退，和幸存的不死族军团并肩作战的话，应该能发挥更好的效果。 不过，骷髅的脑袋没有办法容下那么复杂的命令，也没有收到那种命令，因此只能单纯地执行最初的命令，即使和精灵间的距离拉近，也只会不断向对方射箭。 咆哮声响起，骷髅弓兵和骷髅一样，遭到精灵大军淹没。在这种距离下，弓兵已经无法大显身手，只有挨打的份，接二连三地陆续倒地。现在，虽然僵尸军团还存活着，但骷髅却几乎已全数沉入湿地。 到了这时候，敌方才终于派出新敌人。 那就是野兽僵尸。 这些从狼、蛇、蟒等各种动物尸体变成的不死者，是一种兼具僵尸的强韧和动物敏捷性的魔物。 野兽僵尸朝着精灵急冲而去。速度快的冲很快，速度慢的慢慢跑，是个毫无阵型可言的突击。 来自下方的攻击出乎意料地很难躲避，野兽僵尸会猛咬敌人的脚，让敌人丧失行动力后再给予致命一击，使用的攻击方式很有野兽的风格。 对于越来越疲惫的精灵来说，这种攻击相当难以招架。几名动作变得迟钝的精灵被野兽僵尸咬破喉咙。看到身旁的同伴倒下后，即使是已经做好战斗觉悟的人，或是相信祖灵附身的人，脸上都难掩惊慌神色。 战士长身先士卒地在前方浴血奋战，却被渐渐逼退。就在他们认为战线瓦解只是迟早的问题时，湿地突然往上隆起。 出现在眼前的是两个没有头也没有手脚，高度约两公尺左右的圆锥形泥块。 那两个泥块展开行动。 明明没有脚，却能敏捷地在湿地上顺畅前行，朝着野兽僵尸而去。拉近距离后，泥块便从相当于人类手部的地方伸出一条比身高还长的鞭子。 那是精灵的王牌之一，由所有祭司同心协力召唤出来的湿地精灵。 湿地精灵冲进野兽僵尸军团，甩出鞭子般的触手攻击，抓起敌人。野兽僵尸当然也奋勇应战，张牙舞爪地撕咬。 这是一场不知恐怖为何物的同类对战。不过，战况对湿地精灵越来越有利，单纯只是因为个体的战斗能力差异。 己方的祭司能力胜过不死族，因这个事实唤回勇气的精灵再次实施突击。 现场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激战。 这次的战斗和之前的骷髅战不同，精灵这边也开始出现伤亡。不过，胜利逐渐倾向了单纯在人数上占优势的精灵这方。 …… 将野兽僵尸扫荡完毕的精灵们累得垂下肩膀，放心地吐了一口气。他们脸上虽显现心中哀痛，却也浮出淡淡笑意。 确实是有不少人受伤，但只有受到这种损伤还算幸运。如果湿地精灵没有参战……不对，或许只要再稍微晚一点出现，阵形就会崩溃，一切都会遭到瓦解。 “要出发了。” 战士长的声音响起，这是宣告出战的声音。 大家的身体都因为疲累而瘫软无力，费一番工夫才能拿起武器，更没心情挥舞。虽然他们疲惫不堪，但战斗尚未结束。 除了必须将远方的僵尸群解决，也要提防敌人的后援军。 “好了，将重伤者抬回村落，剩下的人跟在我们——” 突然冒出一道烈焰打断声音。 高温笼罩四周，位于烈焰中心的两只精灵摇摇晃晃地舞动起来。 烈焰像不曾出现过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后，两名精灵已经是模样凄惨。光是一烧，两名精灵立刻变成半毁状态。 大家还来不及发出惊叫，烈焰就再次恣意肆虐，进行追击。精灵抵挡不住攻击，躯体开始崩解，消失在烈焰之中。 对野兽僵尸展现惊人实力的湿地精灵们像是幻觉般消失无踪之后，精灵们的脑袋跟不上事态发展，个个一脸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知道湿地精灵遭到消灭，却拼命拒绝理解这个事实。因为若两只湿地精灵真的遭到消灭，那就表示，有比他们更强的怪物正逐渐接近。 精灵们因为困惑与掩饰不住的恐惧而东张西望，正当他们看到远方有一只不死族缓缓逼近时，火球再次从不死族的手中发出。 人头大小的火球笔直划过空中，飞进精灵集团中的领头部队。 一般来说，火只要碰到水就会消失，但这个火球是利用魔法产生得现象，因此，那种理所当然的常理也会遭到颠覆。火球在撞到水面的瞬间，就像是碰到坚硬的地面般，以撞击的地方为中心产生一道火龙卷。 爆炸开来的熊熊烈火笼罩数名精灵，然后消失。 这是幻觉吗？大家不禁心想。不过，阵阵飘来的焦肉臭味，以及那些瘫倒在地的精灵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死族以缓慢步伐前进，态度优雅到令人觉得傲慢，那是对自己实力充满自信的强者步伐。 第471章 盾牌 不死族以缓慢步伐前进，态度优雅到令人觉得傲慢，那是对自己实力充满自信的强者步伐。 正当精灵们迟疑着，是否要像消灭刚才的骷髅弓兵那样不顾一切地突击时，火球再度袭击而来。 火球猛烈爆炸，瞬间夺走周围的精灵性命。 这正是压倒性的威力，让人感觉之前都像是一场游戏。 “该死的家伙！” 精灵们高声呐喊，以挥去心中恐惧。正当数名战士奋不顾身冲上前去时，一道冷澈的声音隔着一段超乎常理的遥远距离响起。 “愚蠢至极。” 对方只说了这句话，向前冲刺的精灵还来不及发出哀号，就被先发制人的火球燃烧殆尽。 不死族缓缓一动，人数超过数百名的精灵军立刻退后一步，与真正强者之间的实力差距这座高墙，将他们逼了回去。 “快撤！” 现场响起一道充满气势，令人如触电般一震的嘶吼，是其中一名战士长的声音。 “那家伙与之前的敌人不同！我们绝对不是对手！” 确实如此。对方单枪匹马地缓缓挺进，那威风凛凛的模样，让每个精灵的肌肤都强烈感受到有如强风吹袭的震撼魄力。 “你们快点回去向族长通报。” “我们负责拖延时间！” 再次袭来的火球爆炸后，又有数名精灵倒地。 “快逃！快去通报！” 五名战士长命令精灵们逃亡，同时测量彼此的距离。那是计算火球爆炸时产生的效果范围后拉开的距离，也就是要让其中一人到达敌人身边。这就是为了达成此一目的的自杀式阵形。 拉开距离的五人注视彼此，然后全力冲刺。 距离约有一百公尺。虽然是令人绝望的距离，但还是要拼命冲刺。因为即使中途牺牲，也能留下线索给在后方观察战况的族长。 刚才在前线压制敌人的精灵们如惊弓之鸟般奔逃回来。 艾伦冷静地望着这副光景。不对，他从如此强大的敌人现身时，就一直留意着对方的动静，观察着这名散播死亡之火的不死族。 对方的举止和之前没有智慧的敌人截然不同，那恐怕就是敌人的司令官。 “死灵法师么……” 他想起了曾经被昆廷击败的那个不死族，同样也是死灵法师。昆廷仅仅以一招魔法就将其彻底击败。 但不同于魔法师，战士要想消灭死灵法师很费劲，更那时遇到的不死巨魔不一样，用剑很难消灭像死灵法师这样拥有智慧的不死族，因为他们懂得规避风险，也会对自己的弱点进行针对性的防备。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那名死灵法师似乎在跟五名战士长间的距离拉近到约一百公尺时，开始使用火球的范围攻击，使得兵分五路企图突击的战士长们全在途中遭到烧死。 “看来好像轮到我们上场了呢。” 艾伦点头同意夏皮罗的这句话，亚里莎也表示认同，认同自己投身可能壮烈成仁的战争之时来临了。 “没错，确实该轮我们上场了。那种威力太惊人了，或许是本次的军队指挥宫……即使不是，也一定是王牌之一吧。” “的确，那种等级的不死族，即使是黑龙王也没办法控制复数名。但我们该怎么应战？那距离有些太长了。” 亚里莎的疑问让艾伦感到头疼，他们并非为了牺牲而战，那么就必须拟定战略。 艾伦和夏皮罗无法采用远距离战斗，必须拉近距离进入肉搏战，而问题就在于这一百公尺的距离。 艾伦他确实能够轻松抵挡一两次的火球攻击，不过，到达敌人身边之前应该不只要承受一两次攻击，而且到达之后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死灵法师比人类魔法师强大之处，就在于能够无视魔力消耗连续地释放魔法，当时王国的骑士长卡特就因此陷入过苦战。 不难想像，要从正面承受着火球攻击进攻，一定会遭到敌人击退。 “这距离根本令人绝望啊。” “是啊……你说得很对。没想到不到一百公尺的距离竟然这么遥远……” 艾伦一行人研究着该如何在毫无损伤，或者轻微损伤的状态下抵达敌人身边。 “潜入湖泊前进如何？” “即使利用祭司的力量……也很难呢。如果能使用隐形的话……” 隐形后利用“飞行”，应该就能立刻接近。不过，森林祭司能学会的魔法中，并没有这些魔法。 “那么，就制作一些盾牌，然后前进时拿着盾牌阻挡如何？” “制作盾牌太花时间了。” “将房子拆掉当作盾牌……如何？” 自己说完也立刻觉得行不通的夏皮罗露出苦笑。对方的攻击可是火球爆炸，即使挡住一面，高温还是会从旁袭来。现在没有时间能够打造阻挡高温空气袭击的全身防护盾。 而且精灵制作工具的能力很弱，完全比不上人类和矮人，要在如此短时间内制造铠甲太困难了。 “啊，对了……还有那一招啊。” “怎么了，艾伦？” 感到有些害怕的亚里莎战战兢兢地发问。原来自己露出了那么可怕的表情吗？艾伦如此心想。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就是苦恼到想破口大骂。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好用的盾。” …… 弗尔农·吉梅内斯对现状满意地点点头。 非常顺利。 虽然有几个笨蛋有想要发动突击的迹象，但见识到魔法的威力后，似乎明白了那只是无谓的抵抗。分别突击的那五个人拉近的距离，大概是目前的最佳纪录吧，不过，顶多也只拉近到五十公尺而已。 弗尔农像是漫步在无人的荒野中，默默前进。虽然他以嘲笑弱者的态度怜悯这些精灵，但也绝不会掉以轻心。 距离目的地的村落已经不远，到达之后，他打算连续发射火球，连同房子将精灵一起消灭。 不过，精灵应该会阻止自己入侵村落。那么，也差不多该有人出面反击了。如此判断的弗尔农望着村落，发现自己得判断没错， “哦，原来如此。” 弗尔农看到一只野兽迎面而来。那该说是体型很大的猫呢？还是单纯就是狮子或是猎豹呢？不管怎样，都无所谓。 如果它是对方的王牌，那么只要展现压倒性的实力制服对方，精灵应该就会丧失斗志。这么一来，应该就能更轻松地毁灭村子。 弗尔农为了保险起见，先环顾四周一圈，看向空中，确认没有任何敌踪后便停下脚步，悠哉地等待野兽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第472章 暗夜星猫 野兽移动到很难界定是不是攻击范围内的地方时，便开始冲刺。没错，朝向弗尔农冲刺。 “真是愚蠢，凭你那种龟速，能够跑完这段距离吗？野兽就是野兽。” 弗尔农露出嘲笑表情，将自己手中变出的火球朝野兽发射。 火球直线飞去，不偏不倚地正中野兽，冒出的熊熊烈火，瞬间将其吞噬。 不过，野兽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却还是继续前进。即使身上还带着火焰，却依然冲刺过来……不对，火焰早已瞬间熄灭，所以那应该是弗尔农的错觉吧。但是，眼前的光景让弗尔农感受到那头野兽的非凡意志力。 弗尔农不悦地皱起脸来。对方抵御住自己的一招魔法攻击，这已经严重伤害他的自尊心。 的确，那头野兽身上似乎有被施加能够减少能量伤害的防御魔法。不过，那并非什么了不起的防御魔法，无法完全抵挡魔法伤害。 “难道拥有提升自愈速度的特殊能力……但应该是无法防御火焰攻击才对……无论如何，既然是野兽，那自然是充满了生命力吧。那么，能挡得下一次攻击也是理所当然。” 如此判断的弗尔农稍微自我安慰，但是依旧无法消除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他乃伟大的统治者黑龙王的直系属下，没有被自己的一击消灭，等于是对主人无礼。 弗尔农带着与内心愤怒情绪完全相反的冷冽眼神，注视仍不断朝自己逼近冲过来的野兽。 “真令人不爽，去死吧！” 他再次发射火球攻击野兽，烈焰包覆野兽全身，甚至令人有离这么远都能闻到烧焦味道的错觉。对方的伤势即使无法致死，应该也严重到会犹豫是否该继续前进。 不过，它却仍然没有停止前进。 …… 凯露一味地向前奔驰。虽然身躯巨大，但也因为是在湿地上，所以奔驰的速度稍微被减慢了些。湿地的水花四溅，发出激烈的水声。 在遭遇了几次火球攻击后，它那琥珀一般的眼睛因为高温变得白浊，胡须也失去活力般往下耷拉着。 即使如此，它还是不停向前奔驰。 火球再次袭来，命中凯露的身体。源自魔法的热量瞬间爆开，侵袭凯露全身。彷佛遭到不断殴打的疼痛笼罩全身，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停止的剧痛警告着凯露，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将小命不保。 即使如此，它还是继续奔驰。 它不断往前迈进，没有停下脚步。即便遍体鳞伤，还是不停前进。 如果是没有智慧的野兽，理所当然会转头逃跑，但凯露没有这么做。 凯露的确是一种名魔兽，种族名是暗夜星猫。 魔兽有各种不同的类型，有超越人类智慧的魔兽，也有和一般动物没什么两样的魔兽。真要说的话，凯露算是后者。 智慧只有一般动物程度的凯露，竟然会在濒临死亡之际，依然朝着给予自己痛苦的敌人前进，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也太难以理解了。 事实上，连敌对的弗尔农都难以理解，甚至怀疑凯露是不是受到什么魔法控制，来强迫它前进。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没错，这并不是答案，弗尔农应该无法理解吧。 智慧只有动物程度的凯露，它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奔驰。 凯露没见过自己父母，暗夜星猫并不是那种会抛弃幼子的魔兽，这种魔兽在一定的岁数之前，会与双亲的其中一位共同生活，在自然中学习生存之道。那么，为什么凯露并非如此呢？ 那是因为凯露是畸形儿。普通的暗夜星猫，即使是刚出生时也有大型犬那么大，而且随着年龄增加，身体还会进一步增大。 不过，凯露出生时却如同普通的家猫一般，所以父母抛弃它，只带着它的兄弟姐妹们离去。 一出生就没有受到父母保护的暗夜星猫，即使将来可能变成一只强大的生物，但在大自然这个严苛的环境下，迟早还是会失去那幼小的生命。 如果不是艾伦和亚里莎他们，悉心将它抚养长的话。 就这样，凯露得到一位——或者说几位亲密如朋友的家人。 凯露的思绪几乎要因痛苦而溃散，这时它默默想起平常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大？ 它看着自己的养育父母时，偶尔会出现这个疑问。因此，凯露也曾这么想过。 自己未来也许会脱掉多余的毛发，身体慢慢变小，然后直立，变成像自己的养育父母一样。 火焰彷佛要赶走凯露的思绪般，占据整个视野，剧痛再次抽打全身。它发出小声的痛苦呻吟，剧痛已经遍布全身。虽然它感受到背后有股近似安稳的温暖感觉，但对遭到烈火焚身的凯露来说，那感觉相当微不足道。 彷佛遭到无数铁锤殴打的剧痛折磨着凯露，甚至已经痛到完全无法思考。 凯露的脚以痉挛的方式，不断传来阻止它前进的讯号。 不过，它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凯露继续前进，脚步确实变慢了。肌肉被火烧伤，因而变得紧绷，不可能保持平常的速度奔驰。 光是踏出一步就非常难受。即使如此，还是不停下脚步。 不死族再次从手中变出火球的景象，朦胧地出现在凯露白浊的视野中，动物的直觉让它领悟到一件事。 只要被这一击命中，绝对性命不保。不过，凯露毫无畏惧，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勇往直前。这是父母兼朋友的请托，所以，它不会停下脚步。 正当凯露拼命地以踉跄的步伐前进数步时，红色火球再次从不死族的手中飞出，划破天空，朝着凯露飞来。 这一击势必将凯露的生命燃烧殆尽，这是不争的事实。 也就是死亡。 一切将画下句点。 不过，没错，前提是那位没有出现的话。 那位会眼睁睁看着罗罗罗阵亡吗？看着这种没天理的事情发生？这是不可能的事—— “——冰雾！” 从凯露后方跳出，奔跑在身旁的艾伦大叫一声，同时挥出寒冰剑。 在剑挥下的前方，空气彷佛瞬间冻结般，在凯露面前形成一道白色雾墙挡着。那是极寒得冻气，是寒冰剑发出的冰冻气流。 那正是寒冰剑的能力之一，足以让城邦联盟将其作为竞技大赛冠军奖励的强大能力。 一天只能使用三次的绝招“冰雾”，可以将范围内所有一切瞬间冻结，给予重大损伤。 形成的冻气雾墙像是具有实体般，挡住飞来的火球。 烈焰熊熊燃起，与白色冰雾展开激烈攻防。 两者有如互斗的白蛇与红蛇，相互吞噬。经过瞬间的交锋后，两者的力量便就此消失。 第473章 克服距离 不死族大感吃惊，露出惊慌神色。这可说是看到自己发出的魔法遭到消灭时，最自然的态度表现。 两者之间确实还有些距离，不过，已经能够清楚辨识对方的表情及动作。在凯露的努力坚持下，终于走完这段原本被认为不可能走完的距离，将三人毫发无伤地带到这里。 “凯露……” 艾伦一时语塞，最后他从脑中浮现的千言万语中，选了一句非常简单明了的话。 “谢谢！” 大声道谢的艾伦留下凯露，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去。亚里莎和夏皮罗也跟在他身后。 后面传来一道几不可闻的微弱叫声，那是对家人发出的加油声。 弗尔农瞠目结舌，自己的火球竟然遭到消灭，使他不禁将难以置信的想法化作言语。 “怎么可能！” 弗尔农再次发动魔法，当然还是火球攻击。他不愿承认，奔向自己的人消灭了自己的魔法。 发出的火球朝艾伦三人飞驰而去。 火球被站在前方的人类挥剑后瞬间产生的冻气雾墙挡住，和雾墙一同消失。没错，和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 “尽管攻击吧！我一定会打消你的所有攻击！” 挑衅十足的话语传进耳里。 弗尔农面露不悦地啧了一声。由黑龙王大人亲自钦点为指挥官的自己，竟然会被区区的人类挡住魔法。 他拼命压抑住因愤怒沸腾的情绪。 火球已经派不上用场的可能性很高。不过，既然对方是躲在野兽后面接近，那能够施展的次数应该有限。不过，或许还能使用十次，也可能每施展一次只是消耗体力，稍加回复的话就能无限使用。 “该怎么对付呢？可以的话，我是很想验证那家伙的说法……” 弗尔农还能持续施展火球，但无法判断对方的说词中有多少虚张声势。 他和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四十公尺。 而且，冲向这边的人类看起来像是战士。弗尔农是身为魔法师的不死族，不希望进行肉搏战。 因此，火球就派不上用场了。他没有笨到在这种状况下，还去确认对方能挡下几次。如果对方没有躲在野兽后面，也就是没有拉近距离的话，或许会实验看看。不过，这个机会已经被那只可恨的野兽给毁了。 “可恶！区区野兽。” 弗尔农咒骂一句后，决定采取下个行动。 “那么，尝尝这招如何？” 位置非常恰巧地几乎处于一直线，弗尔农伸出手指，指向冲刺过来，距离已经相当逼近的三人。他的手指上面缠绕着雷击。 “尝尝我的雷击吧！” 一道白色雷击闪过。 即使还有段距离，艾伦也能够看见弗尔农手指上的白光——雷击。 寒冰剑的特殊能力能够防御冰系及火系攻击。但艾伦没有针对雷击使用过，因此不知这是否能够抵挡。 “那个效果也不能现在就用……” 那么，该赌赌运气，还是再次散开，分散敌人的目标，将伤害降低到最低才是上上之策？ 艾伦握紧手上的剑。 感觉空气中带着强烈的电力，证明雷击朝着己方飞来。 “交给我吧！” 夏皮罗比艾伦更快做出决定，大叫一声跃上前去，而魔法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于面前发动。 “雷击！” “不坏！” 当雷击像是要贯穿夏皮罗般流窜的瞬间，他的身体立刻膨胀起来，结果，本来应该会连后面两人一并贯穿的雷击却被弹开，向外飞散。 不坏，这是修行僧的技能之一，可以借由瞬间发出全身的气来减少魔法伤害。即使是范围魔法，只要是会给予伤害的魔法，都能发挥抵御作用。 敌我双方都发出惊呼，不过，信任同伴的艾伦和亚里莎并没有相当惊讶。因此，在不死族大感吃惊的时候，他们又更加拉近与他的距离。 冲刺的同时，艾伦也恍然大悟。 当初和夏皮罗单打独斗时，如果自己使出冰雾，应该会遭到此招挡下，然后被抓住使用招式时的空档而败北。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引诱艾伦使出绝招。 “哈哈！易如反掌啊！” 夏皮罗游刃有余的声音让艾伦露出微笑，但下一刻却立刻绷起脸来。因为艾伦发现，他的声音流露出些微痛苦。 连夏皮罗这样的战士都无法忍住痛苦，所以受到的伤势应该不轻。而且，如果这招技能完美无缺，他应该不会同意躲在凯露后面前进的作战方式。 艾伦瞪向前方，敌我距离已不到二十公尺。原本那么长的距离，现在已经只剩二十公尺了。 距离越来越近，弗尔农判断来到眼前的一行人是不可轻视的强敌。他们能够挡住自己的魔法，实力值得称赞。当然，自己虽然还有其他攻击方式，但也需要开始考虑防御方法了。 “不错的祭品，非常有资格让我展示强大的实力呢。” 弗尔农带着冷笑发动魔法。 “死者召唤。” 大地冒出泡泡，四只手持圆形盾牌和弯刀的骷髅随即现身保护弗尔农。这是名为骷髅战士的不死族，能力完全不是普通骷髅可以比拟。 虽然也能召唤其他不死族，但召唤骷髅战士出来是为了对抗冻气攻击。弗尔农和骨头组成的骷髅类魔物，对于冻气攻击完全免疫。 弗尔农在亲卫队的保护下，高高在上地望着拉近距离的敌人，那是迎战挑战者的王者之姿。 两者的距离终于逼近，只剩下十公尺。 已经只剩下这点距离了，没错，就只剩下这点距离而已。艾伦确认不死族没有立刻进攻的迹象后，回头看了一眼。 看向他们走完的距离。如果单单只是奔跑，这是很近的距离，但这一百公尺是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死路，如果少了凯露、寒冰剑、夏皮罗和为凯露施加了防御魔法的亚里莎其中之一，绝对无法走完这段距离，可说是难如登天的距离。但如今已经走完，只剩下伸手可及的距离。 他们成功克服了这段距离。 看着后方的凯露被精灵们送往村落后稍感安心得艾伦，暗骂自己差点放松的心，瞪向不死族。 艾伦坦率承认敌人是可怕的对手。 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下遭遇，应该会在远远看到的瞬间立刻选择脚底抹油，尽全力逃跑吧。光是面对面对峙，本能就告诉自己要快点逃跑，连鸡皮疙瘩都不禁竖起。艾伦从眼角余光发现，左右两旁的夏皮罗和亚里莎也出现相同反应。 第474章 近身战 两人的想法应该都和目前的艾伦相同吧，没错，他们都压抑住想要立刻逃跑的心情，面对眼前的不死族。 艾伦以手轻轻拍打两人的肩膀，两人同时露出吃惊表情望向他。 “我们三人合力的话能赢。” 艾伦只说出这句话。 “说得没错，艾伦，我们能赢。” 亚里莎用手抚摸着被艾伦拍打的肩膀，如此回应。 “哈，这不是很有趣吗！” 一脸骄傲的夏皮罗如此笑道。 于是，三人向前缩短这最后的距离。 敌我距离为八公尺。 奋力跑到这里，已经气喘吁吁的艾伦一行人，和没有呼吸的不死族。双方的目光交会，由对方抢先开口。 “我是伟大黑龙王旗下的死灵法师，弗尔农·吉梅内斯。如果你们愿意认输，我就赐予你们痛快一死。” 艾伦不由得笑了出来。因为他知道了这个名叫弗尔农的不死族，根本什么都不懂。 无论如何千思万想，答案也只有一个。 虽然艾伦面带笑容，但弗尔农却没有感到不快，只是静静等待回应。弗尔农知道自己是强者，且有自信杀死艾伦一行人，才会显现这种上位者的自傲，甚至还心怀感谢，因为他们替自己走完最后这一段路。 “告诉我答案吧。” “呵呵，居然想要听答案啊……” 艾伦举起寒冰剑，紧紧握住；夏皮罗举起拳头，摆出特殊的战斗姿势；亚里莎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伸手触碰自己内心深处的魔力，做好随时发动魔法的准备。 “那么，我就这样回答你吧——休想！” 判断这个回答足以算是敌对举动的骷髅战士，以圆盾挡住身体，举起弯刀。 “那你们就准备接受无比痛苦的死亡，了解自己拒绝了最后的慈悲吧！” “我才想说，死人还是快点滚回死人的世界吧！弗尔农！” 这一刻，决定战争结果的最后决战揭开了序幕。 “进攻吧！艾伦！” 比任何人都快冲出去的夏皮罗伸出他的巨臂，攻击骷髅战士。 他也不管骷髅战士用盾挡下了攻击，硬是使力继续挤压盾牌。盾牌整个凹陷下去，后退的骷髅战士和其他骷髅战士撞在一起，失去平衡。此外，他还以鞭腿攻击其他骷髅战士，但没有命中。 骷髅战士的阵形瓦解，艾伦趁机闯入散开的空隙中。 “挡住他！” 两只骷髅战士听到弗尔农的命令后，举起弯刀挥向艾伦。 他想躲开的话，可以躲得掉，想接招的话，可以举起剑挡住。不过，艾伦既没躲也没挡。躲避就代表自己慢了一招，他不想在弗尔农面前做出这种无谓的举动。 而且，有人已经先行出招。 “大地束缚！” 泥土像鞭子般窜出，缠住两只骷髅战士。泥土形成的鞭子宛如铁链，在艾伦趁机闯入空隙的瞬间，锁住两只骷髅战士的行动。 没错，别忘了亚里莎也在场。 艾伦并非孤军奋斗，那么，就只要信赖同伴就好。 即使是亚里莎的魔法，也无法完全封锁对方的动作。骷髅战士挥出的弯刀还是有稍微伤到艾伦，不过，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热血沸腾的心已经不把疼痛当成疼痛。 艾伦迈步飞奔。 他朝向伸手指着自己的弗尔农奔去。即使被攻击魔法命中，也要忍下来冲向目标。他带着如此坚定的意志。 “愚蠢！体验恐惧吧！恐慌。” 艾伦的视野一震，开始无法理解自己身在何处，内心产生莫名的不安，感觉会有什么东西从周围袭向他。 艾伦的脚步就快停了下来。他受到“恐慌”这个魔法的影响，精神产生动摇，使得双脚不听使唤。虽然脑袋告诉自己的脚要快点踏出去，但内心却不让身体移动脚步。 “艾伦！意志净化！” 亚里莎如此呼喊的同时，恐惧也瞬间消失，反而涌现了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斗志，因为赋予勇气的魔法击退了恐惧。 弗尔农不悦地瞪向蔻儿修，伸出手指。 “烦死了！雷击！” 白色雷光一闪。 “呀啊！” 从背后传来了亚里莎的惨叫。 重新开始奔跑的艾伦内心差点被强烈的恨意控制，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恨意有时候确实也是一种好的武器，不过，面对强敌时，反倒有可能成为阻力，这种时候需要的是烈火般的情感与寒冰般的思考。 艾伦绝不回头。 刚才弗尔农攻击了后卫亚里莎，这就表示，艾伦可以趁着这个空档拉近距离。弗尔农的脸上浮现不妙神色，知道自己犯下错误。这个反应让心爱女人受到伤害的艾伦脸上露出嘲笑的笑容。 “切！雷——” “太慢了！” 艾伦一声大喝，从旁边猛然袭来的寒冰剑，将弗尔农企图伸出的手指撞开。 “唔！” “你已经让一个战士靠近了，死灵法师！我就让你体会魔法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吧！” 先不论昆廷那种级别的大贤者，一般被敌人贴近身边的魔法师，在发动魔法时会遭到攻击阻碍。 即使像弗尔农这种亡灵法师也不例外。 艾伦微微眯起眼睛，对手臂感受到的触感感到疑惑。砍下去的感觉有些奇怪，一定是弗尔农的身体对武器具有某种防御力。 不过，并非毫发无伤。没错，如果他可以抵御伤害，只要给予更多的伤害即可。 那么，要做的就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挥砍。 当然，这可说是知易行难，艾伦也知道说得容易。不过，单单只是战士的艾伦，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 “哼！别小看我，人类！接招！” 三发光箭突然从弗尔农的眼前射向艾伦。没有任何预备动作就发出的光箭让艾伦反射性地把剑当作盾牌，但魔法箭贯穿武器，打中艾伦的身体，被击中的部位顿时涌现一股钝痛。 这招是去除了魔法吟唱时间的魔法箭，是十分高超得技巧。无吟唱化的魔法不需要任何准备行动，所以不会遭到妨碍。不仅如此，一般而言，魔法箭还是一种无法躲避的魔法，甚至连艾伦都躲不掉。 艾伦咬紧牙关，向弗尔农挥出剑。 “畜牲！不过是区区人类！” 魔法箭虽然是无法躲避的魔法，但相对地，杀伤力也不高。像艾伦这种身体素质极高的人，没有脆弱到会被这点魔法伤到无法战斗。 光箭再次命中艾伦，窜起一阵疼痛。艾伦忍住疼痛，挥剑回击。 第475章 鏖战 这样的攻防战来回数次后，艾伦的动作越来越迟钝。严重的钝痛阻碍他做出敏捷动作，和不知疼痛为何物的不死族有着明显差异。 明白这点的艾伦和弗尔农，两人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 强者必胜，弱者必败，这是无庸置疑的道理。弗尔农和艾伦单独战斗的话，结果也不言可喻。不过，团结的弱者足以和强者一较高下也是事实。 “损伤治疗！” 艾伦的疼痛随着这道声音消失，再次回复活力。 原本老神在在的弗尔农被后方传来的治疗魔法激怒，大声斥喝： “可恶的精灵！” 艾伦和信赖的同伴并肩作战，亚里莎、夏皮罗，以及—— “凯露……我不会输的！” “痴心妄想……由黑龙王大人亲自提拔的我怎么可能输！真是愚蠢！” 弗尔农的恶毒眼神瞪向三人。他没有使用召唤魔法，是因为刚才召唤出来的不死族还在。那些不死族没有消失，就无法再次召唤新的不死族出来，因此，弗尔农发出无吟唱化的魔法之箭，艾伦则挥砍弗尔农的身体，如此单调的攻防不断重复上演。 感觉这场战役会永无止尽。 那么，就只能将突破战局的责任交给在后方战斗的人。只要其中一方出现援军，就能决定胜负。 艾伦和弗尔农都如此认为。 雷击让亚里莎全身感到疼痛，但她忍住痛苦，发动“召唤野兽”。 一只约一百五十公分长，右鳌巨大的巨型螃蟹随着冒出水面的声响现身，彷佛之前就一直沉睡在湖畔中，但不用说，巨蟹当然是被“召唤野兽”这个魔法召唤出来的。 巨蟹前进到夏皮罗身旁后，立刻伸出巨鳌攻击骷髅战士。 得到意料之外的援军让夏皮罗露出笑容。对要保护亚里莎，还要抵挡四面八方攻击的夏皮罗来说，这个帮助宛如及时雨，相当令人振奋。 “很好！怪怪的巨蟹！那两只就交给你了喔！” 就像是表达了解般，巨蟹挥了挥小鳌，转向骷髅战士。 “虽然现在情况危急……但总觉得……他们两个很像呢。” 亚里莎虽然觉得现在时机不妥，但还是不禁露出微笑。不过，她立刻消去脸上的笑容，紧盯战局，同时不断吸吐气，努力调整紊乱的呼吸。 来到这里之前，亚里莎对凯露发动过防御魔法和治疗魔法，也对夏皮罗施加了支援魔法，已经施法过度。 不仅如此，她现在还发动召唤魔法，身体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她甚至没有余力可以治疗自己。而且，亚里莎也冷静地认为，治疗逐渐失去战力价值的自己，只是在浪费魔力。 不过，在这里倒下的话，可能会让在前方战斗的夏皮罗和艾伦感到不安。亚里莎的嘴角流出血来，她咬破口腔内部，使自己保持清醒。 “损伤治疗！” 她对和弗尔农进行肉搏战的艾伦使出治疗魔法。 她的脚已经使不上力，眼前景象一晃，全身都感受到水的触感。 亚里莎一下子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间倒进湿泥里。 不过，她立刻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伤口并没有增加，所以应该只是瞬间失去意识而倒地吧。 亚里莎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因为自己还活着，而是因为还能继续战斗。 她不打算勉强站起身，不对，是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也觉得把力气用在这里很浪费。 朦胧的视野中浮现艾伦和夏皮罗这两位一起奋战至此，也共度过一段短暂旅程的同伴背影。不管是与四只骷髅战士势均力敌的夏皮罗，还是受到弗尔农魔法攻击的艾伦，都已经是遍体鳞伤。 亚里莎努力调整呼吸，发出魔法。 “损伤治疗！” 不但治疗夏皮罗的伤…… “损伤治疗！” 也回复艾伦的伤。 “呼……” 亚里莎已经气喘吁吁。 呼吸怪怪的，她感觉即使拼命吸气，还是像没有吸进空气一样。 这应该是过度使用魔法的症状吧，头部就像被不断殴打般疼痛。即使如此，亚里莎依然努力睁开双眼。 至今不知道已经牺牲了多少事物，事到如今，怎么可以最先脱离战线。 亚里莎用力张开快要合上的眼皮，然后继续吟唱： “损伤治疗！” 夏皮罗紧握的拳头击向骷髅战士的头盖骨，打下去的手感从打凹变成碎裂，一只骷髅战士就这样命丧黄泉。 “干掉两只了……呼……” 他像是要把疲劳全吐出来般吐了一大口气，瞪着剩下的骷髅战士。亚里莎召唤出来的巨蟹已经不见踪影，不过，多亏巨蟹帮忙对付两只骷髅战士，夏皮罗才能干掉另外的两只。 因为有亚里莎的辅助，才勉强发展成现在的局面。 还有两只，都解决之后，下一个就是弗尔农。 他用粗壮右手使力，还能动。 左手伤痕累累，几乎使不上力。夏皮罗把左手当作挡剑的盾牌，用得太过火了，他茫然望着垂下的手臂。 “算了，这也算是不错的让招。” 夏皮罗瞪着碍事的家伙，稍微动了动左手。一股不像是动动手指会出现的疼痛侵袭全身。 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刚才都已经有同伴即使脑袋变成负担也不肯停下脚步了，我夏皮罗又怎么能做出令它取笑的举动。 战斗至此，夏皮罗已经了解到骷髅战士有多强。两只骷髅战士已足以和夏皮罗匹敌，就是那么强。 因此，若是同时对付四只的话，应该相当难以取胜。 要好好感谢巨蟹呢，之后暂时不要吃泥蟹吧。夏皮罗向自己喜爱的食物表达感激，并杀气腾腾地瞪向进逼而来的两只骷髅战士。 握紧拳头。 还能战斗，还有办法站稳脚步。 老实说，夏皮罗自己都觉得还能继续战斗是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 “哈！这种蠢事就别想了！” 原因只有一个，不是吗？ 夏皮罗嘲笑刚才的自己。 他看着位于骷髅战士后方的艾伦背影。即使与实力悬殊的强大敌人弗尔农战斗，也毫不退让得那副身影。 “看起来很雄伟嘛……” 没错，正因为艾伦、亚里莎，还有凯露，大家一起拼战到现在，自己才能继续战斗。 “喂喂喂，艾伦，你已经伤痕累累了嘛，比之前和我战斗时还惨呢。” 手臂奋力一挥，将来袭的一只骷髅战士击飞。但他来不及以左手挡住另一只挥出的弯刀，让侧腹再多了一道伤口，就在亚里莎刚才以魔法治疗好的伤口附近。 第476章 见死不救 “亚里莎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亏她还有办法救人啊。” 夏皮罗的伤口再次被亚里莎的魔法回复。虽然无法回头，但听她的声音好像从非常接近水面的位置传来，可以想像她是以何种姿势施展魔法。即使如此，她还是继续使用魔法。 “……真是出色的女性。” 要娶老婆的话，就要娶那种人。 夏皮罗稍微羡慕起艾伦，竟然可以得到那种优秀女性的青睐。 “我可不会最先倒下，让你们看到那种窝囊模样喔。” 他先用巨臂虚晃一招，再甩出鞭腿。接着冷笑一声，笑说毕竟自己比他们年长。 两只骷髅战士以盾牌挡住自己，慢慢接近过来。对方的盾牌挡住艾伦的背影，让夏皮罗非常激动。 “闪开啦，这样不就看不到我的威风背影了吗！” 夏皮罗发出怒吼，同时迈出步伐。 弗尔农和艾伦平分秋色的攻防战持续进行着。在只注视着彼此的战斗中，艾伦看到弗尔农的眼睛稍微瞄向他处。弗尔农那不死族的脸狰狞地扭曲起来，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艾伦的身心为之冻结。 背后传来有人倒地的溅水声。 “快看！你的同伴倒下了喔！” 无法回头。或许是同伴倒地，或许不是。艾伦心中涌现如皮肤遭剥落的痛苦，但他面对的是实力悬殊的强大敌人，根本连回头看的余力都没有。他相当清楚，只要一回头，立刻就会分出胜负。艾伦不是为了吃下这种愚蠢的败仗，才来到这里。 是为了赢得胜利而来。 不过，若是弗尔农所言不假，就一定得想办法解决可能是从后方攻来的敌方援军，否则相当不妙。 正当艾伦做好心理准备，打算挨一招魔法攻击时，便听到有人站起的激烈水花声，以及好几根骨头断裂的声音。 “艾伦！我们这边结束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损伤治疗。” 夏皮罗痛苦的叫声传来，一道巨大水声也随之响起。 亚里莎宛如呻吟的吟唱声传来，艾伦的伤口也随之慢慢回复。 “哼！” 弗尔农的表情相当不悦。不用往后看也知道，两人都已经成功完成自己的任务了。那么，接下来…… “轮到我了！” 挥出去的寒冰剑被弗尔农手上的拐杖挡开。 “咕咕咕……虽然我弗尔农是亡灵法师，但可别看我不擅长肉搏战就小看我！” 口中虽然如此逞强，但弗尔农已隐约觉得自己的胜算不高。 如果是一对一，以两人的实力差距来看，应该是胜券在握吧，但后面的精灵一直替对方疗伤，敌我的剩余体力已经逆转。 而且，对方砍出三招的话，自己只能挡掉一招，剩下的两招都会砍中弗尔农的身体。虽然他和骷髅一样，具有斩击武器的抗性，也不怕冻气的追加伤害，但在这种状况下还是相当不利。 心急如焚。 自己是由伟大的黑龙王所选拔出来，并指派为本军团的指挥官，绝对不能失败。 弗尔农是很想至少召唤一些不死士兵来当肉盾，但他在使用召唤魔法时需要花一些时间。所以，面临这种敌人就在眼前的状态，有点难以发动。 照这样下去，会被对方夺得胜利。 如此心想的弗尔农决定使出最后手段。虽然不是一个好办法。若情况恶劣，还有可能是最差的手段，不过，也只剩下这个办法可用。 看到弗尔农转身逃跑的艾伦虽然一头雾水，还是趁机出招追击。弗尔农背部遭到艾伦的全力一击命中，身体一晃，但并没有倒下。对弗尔农近似无限的体力感到不耐烦的艾伦咂了一下嘴，同时冲上去追赶拉开距离的弗尔农。 弗尔农转过身来，不像不死族该有的愤怒使他的脸大幅扭曲，但底下却藏着些许喜悦之色。 弗尔农的手中发出红色光芒，那是火球。 拉近距离的艾伦心感存疑。 “他居然想在这种距离使用范围魔法？难道有自爆的心理准备——不对！” 发现弗尔农的目光没有朝向自己的艾伦，心中涌现一股恐惧。弗尔农的目光朝向艾伦后方，也就是朝向应已倒卧在地的亚里莎和夏皮罗。 该如何是好？艾伦动起脑筋。 这是很大的破绽，只要弃两人不顾，就可以对弗尔农送上致命一击，不过，若是解救两人的话，战况会如何发展就很难预测。双方的体力已经所剩不多，只要走错一步，就很可能成为致命关键。 为了打赢弗尔农，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走到这一步的吗？还牺牲了许多人。 那么，就应该弃两人不顾，他们应该也会笑着原谅自己吧。如果立场相反，艾伦应该也会原谅对方。 不过—— 艾伦并不会选择对并肩作战的同伴见死不救。 那么，就要帮助他们两人，再消灭弗尔农。 下定决心之后，事情就很简单了。 “冰雾！” 艾伦在自己的脚边筑起一道向上窜起的冻气雾墙。 “唔……” 喷出的冻气涡流使艾伦全身瞬间冻结，如果不是穿着火焰纹路的铠甲，抵消了这股寒气，自己的身体一定会先被冻僵。但即使如此，无孔不入的寒气依然有些许渗透进来，让身体感到一阵刺痛。 艾伦带着锐利的目光瞪向弗尔农，同时发挥演技，发出痛苦的叫声。 “唔！” 在他咬紧牙关时，冰雾笼罩两人，渐渐向外扩散。 看到白色冻气笼罩周遭，弗尔农露出一切如他所料的笑容。若抛弃同伴就能赢得胜利了，然而对方做出这种选择。 弗尔农对冰和电具有完全抗性，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在冰冻气流中气定神闲。他将手上的火球生成魔法元素捏碎，因为若火球撞上笼罩在弗尔农周围的白色雾墙，等于是自找死路。 只要等这道白色雾墙消失，再来追击那两个倒下的精灵即可。必须先消灭的是唯一还能站起身子的人类。弗尔农环顾四周，表情狰狞起来，因为他错估了一件事。 “好了，那他在什么地方呢？” 视野全被白色雾墙挡住。 弗尔农虽然具有夜视能力，却没有能力看穿这类视野遭到遮敝的环境。因此，他无法掌握敌人得所在位置。 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从那充满痛苦的声音来判断，对方应该伤势不轻。仔细想想，他所发出的冻气威力足以抵销自己发射的火球，那么，遭到冻气侵袭的他，受到的伤害应该和火球攻击一样。 第477章 分出胜负 伤痕累累的状态下还受到这种攻击，搞不好会造成致命伤。既然如此，就只要之后再来慢慢蹂躏即可。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脱离这片雾墙。 如此心想的弗尔农立刻放弃这个想法。现在，只要一动，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比起脱离，还是应该先召唤不死族出来。只要有肉盾在，即使那个人类还没死，胜利也等于囊中之物。 想要发动魔法的弗尔农，听见一阵安如其来的溅水声。 城邦联盟的秘宝之一，寒冰剑。既然会被拿来当做竞技大赛的冠军奖励，当然是有理由的。 传说中，寒冰剑是利用只有结冻过一次的湖水寒冰打造出来，而其中隐藏着三种魔法力量。 第一种是剑身笼罩着冻气，可以让剑砍伤的人受到额外的冻气伤害。 第二种是一天只能使用三次的绝招，冰雾。 至于，第三种则是—— 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 弗尔农还没弄清那是什么声音，眼前已经出现一柄利器的剑尖。 一股强大的冲击袭向弗尔农的脑袋。贯穿左眼的剑身翻搅弗尔农的脑袋，终于了解发生什么事的亡灵法师惊声喊叫。 “呜啊！你为什么没死！？” 贯穿左眼眼窝的寒冰剑深深刺入，使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瞬间大减。 在逐渐淡去的雾气中，全身覆盖着一层薄霜的艾伦，出现在头上插着剑，脚步踉跄的弗尔农面前。 弗尔农无法理解，明明受到那么强的冻气攻击，艾伦竟然还能屹立不摇。 寒冰剑隐藏的第三种能力，那就是可以赋予持有者抵抗冻气攻击的防御能力。 当然，即使是寒冰剑的冻气防御，也没有强到足以完全抵销冰结炸裂的威力。受到冻气伤害的艾伦，光是站着就已经相当勉强。他的气息紊乱，动作迟钝，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他几乎不可能再继续战斗了，其实，刚才的那一击并没有刻意瞄准，他只是使尽所剩无几的力气，凭直觉发招而已。 那一招可以命中只能说是幸运。 艾伦努力张开几乎要合上的眼皮，使尽最后力气对弗尔农发出的一击，感觉相当足以成为他的致命伤。 已经没有力气战斗的艾伦，带着一丝期待看向弗尔农。 弗尔农挣扎、摇晃着，不知道他是否已无法维持自己的身体，脸上皮肤剥落，骨头皲裂，衣服也是变得破破烂烂，灭亡已只是迟早的问题。 正当艾伦认为自己已经赢得奇迹般的胜利时，一只皮包骨的手掐住他的喉咙。 “我……我是由黑龙王大人选出来的仆役……怎么可以就这样……灭亡！” 弗尔农掐住的力道不重，可以轻易拨开，然而艾伦全身却涌现剧痛，不禁发出哀号。 这是因为负向能量流入艾伦体内，夺取他的生命能量。即使是身体素质超高、忍耐力超强的艾伦，也无法忍住仿佛寒气注入血管内的可怕疼痛。 “去死吧！人类！” 弗尔农的脸有部分开始脱落，在半空中化为碎片消失。他的虚伪生命也正慢慢凋零，不过，对主人的强烈忠心却让他奋力紧咬生死边缘。 艾伦虽然尽力抵抗，却为身体不听使唤感到恐惧，他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弗尔农注入的负向能量，也在连根夺走他剩余不多的生命力。 艾伦的目光摇晃，视野模糊起来，就好比世界渐渐蒙上一层白雾。 同样使尽全力维持意识的弗尔农，看到艾伦急速丧失抵抗力的模样，便露出胜利的微笑。 杀掉这个人类，以及另外那两个进攻至此的精灵，这些人应该是顶尖高手吧。 那么，只要杀了这些人，就算是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弗尔农的神情强力诉说着超乎言语的情感，那表情让艾伦感觉到他心中的如此想法。 “下地狱去吧！” 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可以感受到体温彷佛毒素遍布全身般慢慢下降，连呼吸都很困难。处于这种状态下，只有知觉仍然敏锐。 还不能死。 拼命奔跑的凯露。 舍己为盾的夏皮罗。 将魔力消耗殆尽的亚里莎。 不仅如此，自己的肩上还背负着照顾艾莉的责任。 努力思考战斗方法的艾伦，听见了细微的声音。 是艾莉在呼唤他的声音。 不可能听到。 艾莉此时在很遥远的地方。 是因为意识模糊，艾伦的脑袋才会自行想像这些声音吗？想像着家人的声音？ 不对。 没错，这个想法不正确。 家人都在这里。 “唔……哦……”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力气！” 半失去意识的艾伦发出怒吼，同时传来弗尔农惊讶的声音。 艾伦的眼球一翻，紧盯着弗尔农。他的眼神中带着雾气，令人无法想像他刚才还无法使视线对焦，这景象让弗尔农的脸色僵硬。 “你想做什么！去死吧！” 他的身体到底哪来如此强大的生命力？流入身体的庞大负向能量，无时无刻地侵蚀吞噬艾伦的生命力。其实艾伦也感觉四肢沉重，身体仿佛结冻般寒冷。 即使如此，每呼唤一次家人的名字，艾伦就感到一丝温暖。这股温暖并非源于生命力。 而是源于胸中的——心。 一阵肌肉紧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是来自艾伦的右手，来自紧紧握住的拳头。现在，那拳头正在聚集剩下的所有力量。 “怎么可能！为什么还能动！你这个怪物！” 竟然还能动，眼前的光景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弗尔农的心里涌现沸腾情绪，但他努力压抑下来。 自己是弗尔农·吉梅内斯，是本次军团的现场总指挥官，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是伟大的黑龙王库尔萨里奥的亲信。 绝不容许如此强大的自己吃下这种败仗。 “死！” “该死的是你！一切都结束了！怪物！” 动作快了一步。 没错，艾伦全力一击的速度，比弗尔农注入负向能量的速度快了一步。紧紧握住的拳头，击中寒冰剑的剑柄。 艾伦的拳头因此渗出血，寒冰剑受到如此沉重的一拳，使原本刺入左眼的剑身完全贯穿弗尔农的脑袋。 “唔……” 身为不死族得弗尔农几乎没有痛觉，不过他还是能了解负向生命全部消失的感觉。 “这……这……怎么可能……库……库尔……大人……” 弗尔农的眼中，浮现了完全明白什么叫作失败的神色。当艾伦的身体彷佛断线傀儡倒下，传出一阵落水声时—— “……请……请……原谅……我……” 弗尔农的身体也随着这句向主人的谢罪，一同倒下。 第478章 胜利 艾伦感受到一种彷佛身体被人从漆黑世界里抬起的感觉，相当舒服。 睁开眼后，眼前浮现出起床时那种模糊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心中浮现许多疑问，同时发现有股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 艾伦看向那道身影，他刚起床还没清醒的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字眼就是金色。那是有着一头金发的身影，随着渐渐清醒，他也开始明白那是什么。 那是亚里莎，在自己身边睡觉。 “啊……” 我还活着。 艾伦感到安心，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却在即将出声时忍住。他不忍心吵醒还在睡觉的亚里莎，努力压抑住想要摸她的心情。就算她很美，还是不能随便那样做。 艾伦拼命将亚里莎的身影逐出脑海，开始想其他事情。 该思考的事情很多。 首先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搜寻自己的记忆，回想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最后的记忆是弗尔农灭亡的光景，之后的记忆就完全中断了。不过，自己并没有被抓走，还能躺在这里，那应该就代表精灵们赢得胜利了吧。 艾伦为避免吵醒亚里莎，小心翼翼地安心叹了一口气。感觉连日来的重担终于少了一些，但冷静想想，其实还有一些重担。现在依然不清楚敌人的底细，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何在，敌方再次入侵的可能性也很高……不对，若没猜错的话，应该会再次入侵吧。 不过，他现在想要让心灵稍微休息一下。艾伦感受着亚里莎的体温，再次轻叹一声。 之后，艾伦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全身都能动，毫无问题。他原以为身体或许会有哪里残废，但运气似乎不错。 这时候，他想起了其他并肩作战的同伴。房间内除了亚里莎之外，没有其他人。那么，夏皮罗的情况如何？虽然感到不安，但也觉得像夏皮罗这么强大的战士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亚里莎似乎被艾伦的动作吵到，身体动了一下，彷佛柔软的身体被注入灵魂的感觉。应该是快要醒了吧。 “嗯……” 亚里莎发出可爱的声音，接着便转动起迷蒙的眼睛，打量起四周。不久，她发现了身下的艾伦，露出高兴的笑容。 “唔……” 睡眼惺忪的亚里莎抱住艾伦的身体后，在他的身上摩擦起来。简直就像是动物想要留下自己体味的举动。 艾伦全身僵硬起来，任由亚里莎摩擦。他内心一角甚至出现“反正又不是自己主动这么做”的邪恶想法。 白皙的皮肤冰冰凉凉的，还散发出芬芳的药草气味，无比诱人。 自己也可以伸手抱住她吗？ 正当快要忍耐不住时，亚里莎的眼睛开始回神，然后，与身下的艾伦四目相交。 瞬间冻结。 面对抱着自己不动的亚里莎，艾伦思考着应该先说什么才好，最后选了一句感觉最没问题的话。 “我也可以抱你吗？” 会觉得没问题，只是他沸腾的思绪自以为是而已。 亚里莎发出傻眼的声音。接着，她便从艾伦的身上滚着离开，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来。 可以从趴着的亚里莎口中听到细微的呻吟，以及“笨蛋笨蛋我这个笨蛋”之类的声音。 “总之，亚里莎你也平安无事，真是万幸。” 这句话似乎让亚里莎回复平静了。她抬起头，对艾伦露出微笑。 “你也是，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看到亚里莎那温柔脸庞，艾伦虽然也涌现一丝不轨想法，但还是努力忍住，问了一个正经问题。 “你知道我倒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知道一点点。弗尔农被你打倒后，敌人好像就撤退了，还有，哥哥他们似乎也顺利打倒魔物了，然后我们三人都因此得救……这是昨天的事。” “那么，不在这里的夏皮罗……” “嗯，他没事喔。他的回复力大概比你好吧，他似乎在被施过治愈魔法之后就立刻恢复意识了，现在应该在进行战后处理。我则是因为疲劳过度，好像在听完这些事情后，又不省人事了……” 亚里莎起身来到艾伦身边坐下。艾伦也想起身，但亚里莎温柔制止。 “不要勉强起来，毕竟在我们所有人之中，你的伤势最严重。” 不晓得是不是想起当时情景，亚里莎的声音变得有点小。 “你能平安无事真好，真的太好了……” 艾伦轻轻抚摸眼神下垂的亚里莎安慰。 “我还有家人，我是不会死的。我也很担心你的安危喔。” 这句话两人的动作倏然而止。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室内被宁静笼罩，几乎可以听见两人的心跳。 艾伦静静凝视着亚里莎，亚里莎也注视着艾伦，可以看见眼里映出彼此的身影。 亚里莎脸上浮现难以形容的魅惑表情，艾伦已经无法将视线从亚里莎身上移开，就在这时—— “哦！正在忙吗！” 门被用力打开，夏皮罗闯了进来。 亚里莎和艾伦都彷佛冰雕般静止不动。 夏皮罗一脸疑惑地望着两人，歪起头询问： “什么嘛，还没开始吗？” 知道夏皮罗在说什么的两人默默离开彼此，然后慢慢站起，不发一语地接近夏皮罗。 一头雾水地俯望两人的夏皮罗，身体向前弯了下来。 “呜啊！” 腹部挨了两人的拳头，吐了口气后，夏皮罗的巨大身躯就这样瘫倒在地。 “呜喔……很厉害的一拳嘛……特别是亚里莎得……咕咕……真的很痛……” 先不说艾伦，那愤怒的一拳似乎强到甚至可能打得赢夏皮罗。光是这一拳当然不可能消气，不过，即使继续揍夏皮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气氛也不会再回来。 两人握起彼此的手，要说是取代揍夏皮罗这个行为也有点怪，但为解决扎在心头上的担忧，艾伦开口询问夏皮罗一件事。 “先不管那个，我有许多事情想问你。虽然我也问过亚里莎了，但可否告诉我现在是什么状况？” 夏皮罗不在意牵着手的两人，直接回答： “你不知道吗？现在全部族的人都在庆祝胜利喔。” 亚里莎跟着问道： “所以哥哥是去带头举行吗？” “是啊。总之，狩猎班已经先行查探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敌踪，也没有后援军埋伏的迹象。毕竟要动员那么多兵力，也多少会引人注目啦。所以，目前暂且继续警戒，但你哥哥已宣布获胜，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你哥哥吩咐。” 第479章 亲爱的 “哥哥吩咐？” “是啊，你哥哥跟我说‘哈哈哈哈，就让他们两人睡在一起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在翻云覆雨了呢，哈哈哈，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去打扰，但很令人好奇呢，哈哈哈。’” “少骗人了！那种哈哈哈的笑声是怎么回事！” “哦……哦，好像真的没有哈哈哈那样笑呢……” “我哥哥怎么可能会那样笑啊，真是的……” “不是啦，我只是将那种语感表现出来……” “真差劲。” 一道声音伴随着可能足以匹敌冰雾的极冷寒气，从亚里莎口中发出。那可怕的声音甚至令艾伦都感到毛骨悚然。被骂的当事者夏皮罗身体一震，瞬间全身僵硬。 “所以，你来干什么的？” “哦，是来当……” “如果你敢说是来当电灯泡，我就要你尝尝你想得到的所有魔法。” 亚里莎不是在开玩笑，艾伦和夏皮罗都相当清楚。 “呃……怎么说，我是来邀请你们过去啦。我们姑且也算是获胜的关键人物吧？总不能不出席，而且，之后的事情也需要从长计议……” “这样啊……” 听完夏皮罗有点暧昧的说法后，了解话中含意的艾伦露出苦笑。他的意思应该是说：考虑到可能还有下一战，现在正是展示坚强实力的好时机。 “了解了，亚里莎你也可以去吧？” 有些不满地嘟起脸颊的亚里莎，可爱程度跟以前完全不同。艾伦如此心想。 “那么，要去吗？” 夏皮罗悠哉询问互相凝视起来的艾伦和亚里莎。 “啊……嗯，也是，那就去吧。” 两人答应之后，三人就一起往外走去。正当走下房子楼梯，踏进湿地时，艾伦和亚里莎两人瞬间从夏皮罗的视野中消失，因为一个庞然大物突然撞飞了他们。 砰！咕噜咕噜咕噜。 若以声音形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先是被撞飞，然后骨碌碌地滚下楼梯。 艾伦和亚里莎从夏皮罗的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出现了凯露的身影。精神饱满地叫唤着，高兴地将鼻子朝向跌下楼梯的两人。 “凯露！你也平安无事啊！” 全身灰尘的亚里莎站起来走到凯露身边后，温柔抚摸它的身体，仔细打量。它似乎有受到魔法治疗，之前的烧烫伤已经痊愈，彷佛没受过伤一样。 凯露叫着将头蹭在亚里莎身上撒娇。 “喂喂喂，凯露，快住手啦。” 亚里莎笑着要求凯露停下来，但凯露只是开心地一直呜叫，不肯离开亚里莎。 亚里莎突然听见这脚步声，看向声音来源，不由得感到一头雾水。 脚步的来源是艾伦，他带着温柔微笑注视着亚里莎和凯露。原本站在艾伦身边的夏皮罗，表情僵硬地渐渐远离他。 凯露停止撒娇。它大概也察觉到了一些异状吧。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亚里莎看着眼前疑惑问问道的艾伦，感到不解。不管怎么看，艾伦都是在微笑，都像是在替凯露的平安无事感到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令人寒毛直竖。 “真是奇怪。” 艾伦再次露出微笑。 头离开亚里莎的凯露，一头雾水的亚里莎，还有战战兢兢的夏皮罗。不晓得夏皮罗是不是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诡异气氛，急忙开口转移话题。 “好，凯露，你就和我一起先走吧。” 凯露当然无法理解他的话，但它就像是非常识相似地，当夏皮罗骑上来之后，立刻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飞奔而去。 在两者离开后，一股异样的沉默笼罩在留下的艾伦和亚里莎之间。 亚里莎抱着脑袋，左右摇头。 “啊，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明明知道那样小理智，却无法制止自己。嗯，这就跟诅咒一样呢。” 艾伦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没错，因为和亚里莎初次见面时，他也是那样。 “亚里莎，老实说。我很高兴喔。” “什么！” 一道音量非比寻常的声音响起。接着，艾伦来到亚里莎身边。 “你听，听得到吗？” “咦？” “我们成功保护的事物，也是我们今后必须保护的事物。” 欢乐的吵闹声随风传来，应该是正在举行酒宴吧。那是为了送回祖灵，庆祝战胜，以及追悼死者的酒宴。 本来，酒是非常贵重的物品。能够在这几天不断举行酒宴，全都多亏了夏皮罗他们带来的至宝之一，才有无限量的酒可以饮用，而且也因为所有部族的人都聚集在此，现在才能拥有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欢乐气氛。 艾伦听着如此兴高采烈的喧闹声，对身旁的亚里莎笑道： “或许一切都尚未结束，或许那个黑龙王还会进攻，即使如此……至少今天就让我们放松一下吧。” 接着，艾伦的手便环上亚里莎的腰。 亚里莎顺着艾伦的力道贴近他，然后将头靠上艾伦的肩膀。 “走吧？” “嗯……”如此回应的亚里莎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后，继续轻唤一声：“亲爱的。” 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消失于喧闹之中。 …… 数天后。 在得知战斗获胜后，由莉莉内特驾驶的飞艇，降落在了“冬露”族村子的广场上，由于事先已经告知了精灵们，因此没有引发混乱。 广场上聚集着大量感到新奇的人影，他们打量着这架来自外部世界的魔法器械。 不过，除了莉莉内特与艾莉外，飞艇上的其他人员，此时则已经聚集在了召开会议的小屋里。 不怎么宽敞的空间里，坐满了人。不过大体上精灵的五位族长坐在一侧，艾伦、萨拉等人类坐在另一侧。亚里莎则坐在艾伦身边这个有点微妙的位置。 首先，由艾伦开口发言。 “我们暂时击退了敌人，但村子还没完全获得和平，我是这么认为的。” 族长们一脸阴沉，但仍然点头承认。 确认所有人都有所共识后，艾伦接着说道： “一旦我离开，你们恐怕很难抵挡敌人的下一波攻击吧，我也不希望曾经共同战斗过的村落毁灭。如何，要不要使用我的力量，凭我方的力量，至少能让你们暂时不受侵犯……对，比方说夺回他们做为巢穴的旧精灵王都。” 现场气氛一阵动摇，这是之前所没有得反应。 尤尔舔舔嘴唇。 “艾伦先生，您是说您办得到？” “我会尽全力进行。” “原来如此，就是要报酬吧。” 艾伦很想说“超想要”，但硬是忍住了。 “不，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应该说，我已经得到报酬了。” 艾伦说这话的时候望向亚里莎，承受他视线的精灵少女，羞涩地低下了头。 族长们互相对望，表情中带着犹豫。 第480章 前往旧王都 虽然他们认为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但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退一万步来讲，只要艾伦击败了黑龙王，夺回了旧王都，就算他狮子大开口索要报酬也能够接受。 旧王都里有大量上贡给黑龙王的宝物，只要把那个夺回来了，不管什么报酬都支付得起。 大家以眼神交流后，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做吧。” 隔天早上，艾伦和萨拉正打算出发前去夺回精灵的旧王都时，大门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是亚里莎。 艾伦稍微偏偏头，因为想不到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按照昨天的计划，她应该留在村子里才对。 由于这次行动萨拉也要跟随艾伦一起，他不放心把艾莉留在村子里，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来帮忙照顾。亚里莎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是来送行的吗？” “不，我来为你们带路。” 艾伦惊讶得直眨眼。 的确，他是提过希望有人带他们前往王都，毕竟要在如此广袤的森林里，找到一座已经废弃的都市是相当困难的。艾伦猜想他的这项要求之所以立刻获得同意，是因为对方想监视他，所以还以为会选个毫无关系的精灵来。 “昨天散会后，我已经问过其他人路了，现在我有自信比任何人都熟悉前往旧王都的路。” “视情况，原本的路很可能已经消失了，那种时候需要走迂回路线，我认为有可能需要临机应变，你可以吗？” 对于萨拉的询问，亚里莎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这方面我也尽量问了，希望你能让我同行。” “嗯……” 艾伦想了想。 坦白讲，带亚里莎去坏处比较多。但如果她已经跟族长们谈好了，恐怕不太可能因为艾伦单方面的不满就换人带路。 在艾伦思考的期间，萨拉一边打量着亚里莎，一边继续询问道： “你有做为战士的力量，或是有什么战斗的手段吗？” “没有，我没有战士的力量，但我会使用魔法，能够在后方支援你们。而且也有自保的能力，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这番话的确很有说服力。 萨拉作为冒险者，本来就把保护弱者当作己任，但若是带着毫无战斗力的人同行，还是有所不安。不过听到亚里莎能够使用魔法，无疑让她动摇了。 “怎么办？” 萨拉转头看向艾伦，艾伦思忖着。见他如此犹豫不决，亚里莎慢慢凑向他，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旧王都有座巨大的宝物库，如果没被撬开，应该藏有精灵的各种宝物，其中应该也有我们星语部族的宝物。除此之外，还有旧王室相传的炼金术秘方。” “哦。” 艾伦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把那些偷偷带回来……这样讲虽然失礼，但在夺回王都时，能不能对我的行动睁只眼闭只眼？” “但你有办法打开宝物库吗？” “没有，不过……你应该有办法吧？” 你把我当成无所不能了吗？艾伦在心底吐槽，但没说出口。 “你要我跟你一起做贼？” “你只要打开宝物库，看看有没有被洗劫一空，之后再稍微分神一下就行了。贼是我，跟你毫无关系。” “精灵的王族确实是灭亡了吗，关于宝物库里的财宝，有没有目录？” “应该没有吧。” “这点一定要确认清楚，如果有目录，这样做就太危险了，我不能答应……再说那些是你们部族的宝藏吧，可以偷偷拿走吗？” 亚里莎轻轻笑了，那笑容中带着轻蔑。 “王族命令我们交出宝物之后就不管我们了，我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有什么过错？” 完全在闹别扭呢，艾伦虽这么想，但对自己没坏处。反而是让那种宝物沉睡在宝物库里才叫做严重损失。 “你说得的确没错，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能怎样，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你可要尽量找找看有没有目录哦，我想避免将来起纠纷。” “嗯，我会注意的。” “既然如此，这事就讲到这里吧。” 艾伦看了看周围，虽说是站在较远处谈话，但精灵们的听力比人类更发达，不能保证没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换个话题吧，这一路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粗略点也没关系，我希望能提前制定策略。” “嗯，在前往旧王都的路上，据说有三个难关。” 这与萨拉提供的情报一样，艾伦装出感兴趣的样子说道： “三个难关啊，真令人感兴趣，先大致说来听听吧。” “嗯，首先第一个难关是大裂缝。在更靠近南方的位置，有一个将森林一分为二的大裂缝，以前要跨越那道裂缝是很困难的事，不过现在大裂缝上架起了吊桥，虽然在很隐蔽的地方，不过我知道在哪里，所以已经不再是难关了。但过桥时必须有心理准备面对魔物的袭击。” “都有什么样的魔物？” “嗯……都是森林里常有的魔物，魔物本身不是难题，关键是若是遇上歇斯底里的魔物，将吊桥给破坏掉会很麻烦。” 说得很对，艾伦可不想在吊桥上走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会把吊索咬断的魔物。 “再来是流淌着熔岩的河流，那些河流是从大裂缝里渗透出来的，光是热气就可能夺命，必须走岩壁上挖掘出来的栈道才能勉强通过，而听说那里会不时出现巨大魔物。” “巨大魔物？” “嗯，是生活在熔岩中的火属性魔物。” 这个应该可以用冰淇淋来对付，艾伦正在如此思考时，亚里莎讲到了最后一个难关。 “然后最后是死亡迷宫，这是无数分歧路线组成的洞窟，据说每隔一段固定时间就会喷出神经毒气。一旦吸入会出现幻觉，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狂，最后筋疲力尽死去。” 神经毒气的话，换言之就是精神状态的负面效果，用果冻应该可以解决。问题在于—— “你说是迷宫，那么你知道正确路线吗？” “很遗憾，好像没人知道。我找很多人打听过了，但就连老人们都没人知道，族长们也是，说不定在哪本古籍上有记载，但没人找到就是了。” 这倒是有点麻烦，艾伦把这个难关记在心里，点点头说： “好吧，等到了该地再收集情报，见招拆招吧。时间不早了，那么我们走吧。” 8。：8 第481章 野外露宿 沿着湖泊南下，然后照着亚里莎的记忆进入森林，就是这次前往旧王都的行进路线。 全副武装的萨拉走在前面，四把浮游武器悬浮在身旁，犹如具有知性一般，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森林里具有智慧的存在，都能明白萨拉的战力，不敢靠前。话虽如此，这种明确散发战意的行为，对知性较低的野兽等存在不但不具意义，反而还可能提高遇袭的可能性。不过，不管是哪座森林，都不可能有艾伦一行人对付不来的魔物。 萨拉丝毫没有放松，严格监视着四面八方，但结果远远也没看到半只魔物，就这样到达了湖泊最南端。 沿着流入湖泊的河流移动视线，就看到远处连成一片的树冠连绵不绝。在这云淡风轻的季节，浮现于湛蓝天空中的浩茫绿色，令艾伦有所感触。 这时亚里莎来到艾伦身边，小声说道： “接下来可以由我带头前进吗？我想边看风景边前进，刺激脑子。” 艾伦自然不会有异议。 “好吧，就由你带头。不过不要一个人走太远。” “我知道。” 进入森林后，一行人的速度变得与在湖畔奔驰时完全不同。 走得非常慢。 起初只是沿着河川南下，但自从错开河流开始在没有任何标识的密林中行进后，速度就更慢了。 虽然亚里莎拼命试着回想，但毕竟是很多年前走过一次，而且只沿着这条路回来过，现在倒过来走似乎步步维艰，再加上高大树林遮住了视野也是一大原因。 即使地形没变，树木却是会成长的。亚里莎一面仔细观察，修改现实与记忆的差异，一面前进。 虽然在可乐的帮助下，几乎所有人都不需要休息，但为了节约物资，因此途中穿插了几次休息，一行人就这样默默进入了森林深处。 远方偶尔会看到像是魔物的身影，不过也许是他们人多，或是魔物肚子不饿，似乎不打算过来这边，这倒是帮了大忙，他们可不想在击退魔物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进，太阳也逐渐下山了。 蓝天染成了橙红色，夜幕跟着低垂。而星海为巨大树冠遮蔽的景观只能以壮阔形容，想到这片景致也不过是这世界的一小部分，就感觉为大自然的雄伟所震慑。 艾伦嗅嗅流入体内的新鲜空气中包含的芬芳，在冒险中得到的经验彷佛又追加了一页，心灵的充实感令艾伦心满意足。 这才是冒险家应该看到的风景，不是吗？ 艾伦大概能理解萨拉会选择成为冒险家的理由了，不禁露出微笑，对两名女性说道： “好了，在这里过一晚吧。” “我因为能看穿黑暗，倒不要紧，但你们应该看不到吧，要生火搭建营地吗？” 亚里莎向艾伦和萨拉这两名人类问道。 生火虽然会向森林里的野兽暴露他们所在的位置，但比起在黑暗中遇袭，将周围点亮明显是更为安全的做法。艾伦的这一想法与萨拉不谋而合，于是三人开始准备野营。 艾伦拿着临时劈砍树木做出来的木桩，立在营地的周围。因为必须容纳睡觉的帐篷，因此虽说是周围，营地的边长有二十公尺，范围相当大。 在四个点打入木桩，接这将染黑的细绳绑在木桩上，绕成一圈。最后在细绳的中央打个结，从这个结拉到帐棚前方，吊上大钤铛之后大功告成。这就是所谓的钤铛警戒网。 这些都是从身为冒险家的萨拉和吟游诗人的亚里莎那里学到的本事，她们俩都是在野外生活的专家。 艾伦对于这一连串的户外活动，其实挺乐在其中。因为这样的经验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因此充满着新鲜感。如果不是要去战斗，艾伦真想带上艾莉和莉莉内特，让她们也体验一下这种户外活动的乐趣。 拋开思绪的艾伦心无旁鹜地再次回到工作，将四根木桩充分打进土里拉紧绳子之后，回到顶盖帐棚。 “辛苦了。” “不会不会。” 身在里面的萨拉头也不抬便开口慰劳。虽然有点失礼，但是她也没闲着，打从刚才就拿着道具挖洞做灶。 亚里莎也在周围走来走去，口中吟唱魔法。那是对任何东西都会产生警报的警戒魔法，虽然无法涵盖多大范围，也足以预防万一。 营地搭建完毕后，三人坐在距离帐棚不远的地上，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萨拉在心无旁骛地保养使用过的武器，替剑涂油避免生锈，并且仔细确认武器是否有所歪斜等等。 铠甲有新的损伤，剑上也有撞击的凹痕。因此当然要尽快修补这些缺损，她专心到让艾伦不知道是否应该出声呼唤。告知她可以准备用餐，也顺便通知在稍远处观察风景回忆路线的亚里莎。 渐渐地，太阳隐没在树冠线，亚里莎开始准备餐点。 她在白色固体火种上点火，再把火移到木炭上，不过因为使用了能消除光线的魔法，照亮周围的火光被遮蔽了。这种魔法只能够消除光线，并不会扑灭火焰。他们在黑暗当中，以熊熊燃烧的火焰煮滚用无限水袋做出的水。 水煮滚了就倒进木碗里。放在碗里的随身口粮转眼间失去原形，飘散出汤的香气。这个搭配硬面包，就是大伙共通的餐点。 接下来就看个人喜好。 盛在碗里的是带点黄色的，受到旅行者们喜爱，重视营养与保存期限的汤。有人会以小刀削下肉干，把薄薄的肉片放进汤里；有人会洒调味料；有人则是直接饮用果腹；也有人会加上烤面包、干燥无花果和核桃等坚果。 这些是在外旅行的人常吃的食物，对于经常在外奔波的亚里莎和萨拉而言，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但对于艾伦来说却十分新鲜。 只喝完一碗汤，再吃点副食，三人的晚餐就这样结束了。考虑到未来严酷的劳动量，这份餐点实在少得可怜。 但是肚子吃得太饱，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工作，可是不吃又有危险，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久不能进食。紧急状况用的薯片也是有限的，时间充裕的时候应该吃普通的食物，这方面必须做个妥协。 接下来，三人走进略微有点拥挤的帐篷。 实际上，艾伦更希望能住进单人帐篷，但在野外没有那么多可以挑剔的条件。况且女性们都没有抱怨，他作为男性就更加不会说什么了。 8。：8 第482章 探索路线 三人围成一圈席地而坐，旁边点着冷光灯。 “首先把今天一整天的路线划出来吧。亚里莎，麻烦你了。” “好的。” 亚里莎摊开画纸，参考一手拿着的笔记，开始流畅地画出地图。画地图这种事对于旅行者来说是基本技能，毕竟这是保证不会迷失方向的重要手段。 “精准距离等细节我没有自信，不过我想大约就是这样。” “嗯，谢谢你，亚里莎。” 虽然只是粗略的地图，不过距离等细节今后再调查校正就好。 这时，萨拉开口说道： “虽然我想亚里莎小姐已经累了，不过不好意思，要让你吃点苦了。” “请问，是什么意思呢，萨拉小姐？” 看到亚里莎稍微绷紧了身体，萨拉温柔地对她微笑。 “我要看看你的记忆。” “什……什么意思？” “讲得有点太像反派了。我的铠甲拥有多种能力，其中之一能够使用窜改对方记忆的技能，并且开发出使用这种技能查看对手记忆的方法。坦白说，这种技能需要消耗庞大魔力，我尽可能不想用，但光靠你一个人的模糊记忆，不免有点担心。” 萨拉的白金铠甲拥有超过二十种能力，铠甲本身存储有魔力，魔力使用完后就无法使用会消耗魔力的能力，但不用消耗魔力的则不会有问题。 “这……这样做不会有后遗症什么的吗？” “不要紧，我曾经让一名神官提供协助，这方面已经十分熟练了。只要不做奇怪的窜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实际上，我对其他人也做过相同实验，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 “话虽如此，这项能力并非万能。像是本人遗忘的记忆只能看到模糊影像，其他还有许多难以运用之处，但我在想也许这种能力不是在查阅脑中记忆，而是存取更根源性的纪录……哎，没什么，总之我要查阅你的记忆，试着来找到前往旧王都的路线。” “原来如此……为了保险起见，请让我再问一次就好。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亚里莎会这么担心也是理所当然，如果查看记忆结束后，眼前的两人——尤其是其中还有自己的心爱之人，却一下都变成了不认识的人，换成谁都会感到不安吧。 “我能理解你的担忧，放心，亚里莎小姐，我绝不会改写你的记忆。”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呢？” “嗯，你放轻松坐着就好，这种能力并不会让你身体感到不适，只是，在用能力之前，我想知道一些细节。首先仔细回忆你打听到的情报。” 听亚里莎细细说来后，萨拉发动了能力。 萨拉累积过使用这种能力的经验，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即使如此，这种能力还是相当难用。 由于一旦操作了记忆，内容就会受到取代，一个弄不好会搞得无法收拾，而最大的问题是要消耗太多魔力，使这种能力更加难以运用。 只不过是追溯了一点点亚里莎的记忆，萨拉就感到铠甲中储存的魔力急速减少。 萨拉本来想先找到目标记忆，然后从那里慢慢寻找，但看来魔力在那之前就要耗光了。让这种能力更难运用的一个问题，就是等到隔天魔力恢复了，想再调查一次，却得跟昨天一样重新追溯记忆。 情况就是这样，所以如果要收集情报，还不如用其他的办法来得有效率。萨拉在脑中如此思考时，森林的景色浮现出来了。看来总算抵达了目标记忆，但魔力果然快耗光了。 果不其然，看到的几乎都是些朦胧不明的影像。 “如何，亚里莎小姐，没怎样对吧？” “咦？好像没怎样，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萨拉微微一笑。 “我只是看了你的记忆，没做任何改写，你觉得怪怪的反而不合理哦！我想应该是心理作用吧，很快就会好了。” 亚里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萨拉不去注意，看着地图。一直注意保持安静不打扰她的艾伦，这时开口问道： “结果怎么样，找到路线了吗？” “虽然看过了记忆，但还是搞不太清楚。” “为什么会这样？” “都怪森林里模糊的景象中没有能当成标记的物体，实在无法搞清楚位置。” 老实说，虽然魔力明天就会恢复，但庞大魔力消耗得一点都不划算。 “好了，之后就还是照当初预定，让亚里莎小姐带我们北上吧。我看了他的记忆，说不定也能帮上一点忙。” 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点子了。 “那么就这样吧，大家都好好休息，为明天出发做准备吧。” 第二天。 在格外眩目的朝阳下，一行人做好出发准备。并没有特别做什么，就只是走出帐篷，收拾好东西罢了。在无限口袋的帮助下，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松装下，无疑为旅行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然后三人再度开始探索，然而一路移动到当天傍晚，都没发现到任何蛛丝马迹。 太阳消失在林海后方时，艾伦眯细了眼。 三人至今移动了一百公里的距离，应该已经超过了预测中的距离。然而还是一无所获，也就表示接下来必须进行地毯式搜寻，总之就是要开始做花时间的工作了。 这天一行人也是在野外露宿，然后到了隔天，自出发以来已经第三天了。 亚里莎忽然大叫一声： “就是这里！我知道这里！” 四下已经没有树木的影子，只有岩石嶙峋的山地，亚里莎的声音在这当中大声响起。 “艾伦！萨拉小姐！应该不远了！” “是吗！那么所有人行动时多加注意！亚里莎，麻烦你了。” “好的！” 跟随亚里莎的前导，一行人往前进。不久，就看到前方有处凹陷，或者该说是开在山上的裂缝。 大裂缝。 那是横跨精灵国的王都北侧的巨大裂缝。 这条于平原形成的裂缝，长达六十公里以上。横宽最窄的地方超过一百二十公尺，深度尚未测量成功，没有人知道底下有什么东西伺机而动，两次派出的探查队也没有一个人回来。 这座天然要塞长久以来保护精灵国，让任何魔物都无法越雷池一步。只要守住费尽苦心架在大裂缝上的吊桥，就能阻挡来自北侧的所有魔物入侵。 “这就是大裂缝不会错，但是……”艾伦转动视线，确认左右两方。“并没有什么吊桥啊。不对，那个叫做桥台吗，既然有残骸就表示……” “可能是有人把桥砍断了。” 站到艾伦旁边的亚里莎说道。 第483章 难关 “唔……” 会是什么人砍断桥的呢。 这个答案其实不言而喻，不用说一定是黑龙王派人做的吧。 这里是精灵国前往外界的唯一途径，为了防止精灵们逃走，砍断吊桥是最简单的做法。 “挺有一套的嘛。” 艾伦如此感叹时，看到萨拉蹲了下去在看地面。艾伦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看她很认真的样子，就不多问害她分心了。 艾伦将视线转回大裂缝，捡起掉在地上的小石头扔出去。这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出于好奇随手为之，石头骨碌碌得滚落，没有听见任何回声。 “这条裂缝的深度超乎想象。” 大概是看到了艾伦的动作，亚里莎告诉他：“以前我们精灵国曾派了两次调查队调查这条裂缝，但至今为止也没有人回来。” “这样啊，应该是有某种魔物潜伏其中吧……他们不会跑出来吗？” “至今从来没有现身过。所以我们不再派调查队来了，以免打草惊蛇。” “哎，这倒是说得对。” 如果能把飞艇开来的话，就可以安全进行调查了。不过，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目前来说，调查这里的优先度比较低。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调查的必要。因为按照常识，这种场所常常隐藏有珍贵的宝物，当然了，同时也一定会隐藏有危险。 “好吧，现在该思考的是该怎么跨越大裂缝，现在吊桥没有了，绕路也不现实，要原路返回驾驶飞艇越过大裂缝吗？” 不用说，徒步旅行在这里是不可能突破的。因此，必须得想办法找一条绕道的路线，但这样一来，遇到魔物的机会自然会增加。潜伏在这片土地上的掠食魔物对人类或精灵来说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威胁。 有些怪物能察觉到来自地面的脚步声和攻击声，所以很难避免这种魔物的偷袭。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被活生生地吞下，等待着被消化。还有些魔物可以释放对灵魂的攻击，使猎物陷入强制眩晕状态，并给予致命一击。 在这里，人类或森林精灵等人类种族，都只是被掠食的脆弱存在。 最安全的路线是绕过裂缝，穿越整座森林，但路途实在太遥远了，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可以浪费的时间。 就像这样，大裂缝即使选择绕道而行，仍然也是困难重重。 所以精灵们才会在大裂缝上架设吊桥。因为只要砍断吊桥，就能利用无人能够跨越并攻克的天堑保护自己的都市。 如今吊桥被砍断了，这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成了名符其实的一处难关。 然而—— “不，没有那个必要。” 一直在仔细观察地面的萨拉站起身来，否定了艾伦的提议。 “萨拉小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忘了吗，我和你初次相遇的情况。” 萨拉对着艾伦笑笑，艾伦低下头回忆当时的状况。 “初次相遇吗……” 他记得那时自己正乘坐飞艇赶往精灵国，然后突然就被萨拉给拦下，然后两人便打了起来，等等—— “啊，你会飞！” 没错，初次遇见萨拉的时候，她是飞在天上的。 “准确说不是我会飞，而是我的铠甲能飞。” “总感觉……你的铠甲什么都能做啊……” 亚里莎适时地在旁边发出吐槽，说出了艾伦的心声。 “其实最初的能力只有八种，之后大多是在冒险中根据需求逐一加进去的。当然了，这身铠甲对于魔法的适应性很好也是原因之一，普通铠甲根本无法容纳如此多的魔法。” 铜须替艾伦打造的铠甲已经是精品了，即使如此也仅仅只附加了五六个增益类魔法，像萨拉这样能够附加主动性魔法的实属少见，恐怕是神器级别的装备吧。 虽然艾伦很想向萨拉打听铠甲的来历，但那多半是不能说的事情吧，就算萨拉出于情面告诉了他，也只会让艾伦觉得过意不去。 况且，万一因为这件事而欠下人情的话，也不是艾伦乐意见到的事。以前就说过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人情。 就这样，萨拉借助的铠甲飞行能力，带着艾伦和亚里莎两人轻松通过了大裂缝这道难关。 通过这里后，前进的道路就十分明了了，很快，三人就遇到了第二个难关。 熔岩地带。 耀眼的火光使熊熊燃烧的熔岩大海如白昼般明亮。只要深呼吸，滚烫的空气就会造成肺部损伤，属于超危险区域。 虽然这里是地表，但是这里有岩浆在流动，因为这个世界被魔法常识所支配。这里的熔岩流通过一个类似魔法门的天然门扉，与遥远地区的熔岩流相连。 还有另一个原因使这个越过炎热的海洋变得困难。那就是，有魔兽在这片热海中漫游。 它是一个五十多公尺长的巨大鱼形怪物，从外形上来说，它像生活在深海中的灯笼鱼。但头上的假饵可以当成触手使用，可以在远处抓住敌人，扔进敌人的嘴里。 皮肤又硬又厚，全身鳞片累累，硬度远远超过钢铁。 在魔物中，有些寿命十分悠久，并获得了巨大的力量。这种魔物被称为高级种族，它通常被分成不同的种族。而且，这种魔物也经历了特殊的进化，成为世界上唯一的魔物，没有同类独立的生物。 以传送门相连的阿尔鲁兹山脉，有着所谓的三大支配者，分别是，支配天空的不死鸟统治者，支配地表的古老火龙，以及支配地底熔岩海的炽热巨鲨——熔岩统治者。 为了更方便的说明它的强大，这个熔岩统治者以等级来计算，相当于一百四十级，而普通人的等级大多低于五级，王国士兵也才堪堪到达十级，一旦与它战斗绝对别想活着回去。 幸运的是，它不擅长陆地活动，所以只要远离熔岩就不会受到攻击。然而，要到达精灵旧王都，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离熔岩海不太高的悬崖上挖一条栈道，不得不说，只有这样一条狭窄的小路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只要无法忍受自下而上的热量，身体一个站立不稳，就会滑向熔岩海洋。 精灵们在逃出被黑龙王支配的都市时，也有好几个摔下去，掉进熔岩之中。 然而，只要准备好对火焰的完全抗性，再加上飞行魔法就万无一失了。 艾伦使用冰淇淋进行降温，而萨拉则利用白金铠的飞行能力带着两人共同飞行，三人就这样在熔岩统治者的遥远头顶上，双方互不侵扰，轻松越过了熔岩海。 第484章 迷宫 目前的难关只要使用零食的功效和飞行魔法都还能轻松克服，因此很难说是真正的难关。但最后一个难关，可就是货真价实的难了。 那是一个蜿蜒曲折的洞穴，有许多不同的路线，可以称之为死亡迷宫。 事实上，将其称之为难关还有些不够格。这个地区没有魔物，所以只要愿意花时间去绘制地图，总有一天可以出去。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那些不带食物和水，时间有限的人才会认为这是一个困难之地。 没错，还有其他原因。 在这个区域有一些隐藏的洞穴，神经毒气会定期释放出来，并且会形成毒气积聚的空间。换言之，这个地区扩散着无形的致命毒药，就像是迷雾蔼蔼的地狱一样。 虽然通往出口的路线有好几条，但只有一条路线不会吸入毒气，即使是那条路线也必须定时通过，否则有可能迎面掉入毒气区域。 即使使用飞行魔法接近天顶，有时有毒气体也会扩散到天顶。就算再怎么幸运，也只能避免意外进入毒气聚集区。 然而，艾伦等人做好了对策，丝毫不受影响。 那就是果冻。 果冻的功效之一是能够驱散精神负面状态，而迷宫的神经毒气正是作用于生物的精神，因此果冻的功效刚好能够将其驱除。 换言之，只要吃掉果冻，即使毒气四处喷发也能安然突破。 借由果冻的庇护，三个在没有准备，没有资讯的情况下不可能攻略的地形要害，就这样被艾伦一行人轻松解决了。 再稍微花了些时间，遵循着“靠右法则”后，一行人成功走出迷宫，在类似于出口处的厅堂里，他们发现了一些线索。 “这个洞窟里有一些骷髅的新鲜尸体，看来是那支不死族军团在穿过迷宫时留下的。” 萨拉望着留在地上的脚印，如此断言。 “这样啊，那么来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做吧……亚里莎，再过不久就到王都了吧。” “对，我虽然也只是听说，不过只要刚才那个洞窟就能离开迷宫，那应该不远了。” 讲到这里，亚里莎脸色有点担忧。 “话说，我们真的穿越了死亡迷宫吗……别人跟我说，不认识路的人一定会死在里面……” 艾伦拿不出答案给她，的确是太简单了。说不定那里其实是假迷宫，让闯入者以为已经脱险了，再让人落入真正的陷阱。 “若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再突破陷阱即可。话虽如此，预料到有陷阱还自己跳进去是最蠢的行为。我们稍微放慢速度前进，一边提高警戒一边走吧。” 至今为了节约时间，他们一直维持着很快的速度前进。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就应该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好了，那么接下来考虑一下抵达敌人大本营时的状况。”确定所有人都点头了，艾伦看向亚里莎。“首先由我和萨拉小姐攻陷王城，而潜藏其中的龙由我们三人来共同对付。” 萨拉和亚里莎都没有反对。 龙是世界上最强的种族，在不清楚对手有多少力量时，分头行动很有风险。但同行者中的萨拉作为身经百战的冒险者，有着很丰富的经验，而艾伦作为霜龙的击败者，在某种方面而言也是专家，因此就算遇到最糟的情况，应该也能脱身。 在最糟的情况下，艾伦可以舍弃与自己无关的人逃走，却不能拋下如同朋友亲人的萨拉和亚里莎逃走。因此，艾伦是抱着必胜的想法前往的。 “龙吗……” 在这个世界，龙是强敌，同时也是宝山。 它的皮肤、肉、血、牙齿、爪子、眼睛或鳞片都有各种用途，随便一样都可以在黑市上卖出高价钱，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有赚头的敌人。 再过不久就要在这个世界第二次遇到龙了，不安、期待与欲望，让艾伦无法压抑内心的雀跃。 听亚里莎所说，过去占领了旧王都，强大无比的黑龙王或许就在那里。而以强度来说，黑龙比起霜龙来要更加强大，这也增添了战斗的不确定性。 或许该再带其他人……不，还是算了，这个选择应该没错。 “艾伦？” “嗯？啊，亚里莎啊。抱歉，想事情想得太专心了。那么，如果黑龙讨伐顺利的话，接下来我们就去扫清残余的不死族。” “当然。” 亚里莎毫不犹豫地加以答应，萨拉却保持着沉默。艾伦视线瞄了她一眼，不过她没有要说什么的样子，似乎同意艾伦的决定。 萨拉的反应，让艾伦不禁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艾莉的往事。 那座化为废墟的都市，还有游荡在都市中的不死族，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次黑龙派来的不死族军团，是否与那里有所关联呢？ 或许萨拉就是在思考相同的事情吧。 “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两位，在战斗的时候，能否尽量避免破坏都市呢？” 艾伦理解亚里莎这番发言的理由，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家园变成一堆废墟吧，但是—— “战斗起来应该很难顾虑到那个吧。” “说得也是……” 亚里莎变得消沉的时候，保持沉默的萨拉这时开口说道：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避免造成都市的损坏。我能够运用铠甲的能力之一，创造出一片隔离的空间出来，只要将敌人吸入其中，就不用担心会对外部世界造成破坏了。” “还有这种能力吗？” “嗯，虽然不常用就是了，而且缺陷也十分明显，不过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好，那我们走吧。” 因为路线已经确认，这次换成由萨拉走在前头，一行人迈出脚步。 可能因为离过去的精灵王都不远，虽然身处在天然洞里，地面却很好走。大概是把石笋等障碍物全都切断，把道路整顿得利于通行了吧。一行人感受着昔日精灵们的努力，走了一会儿。 走在前头的萨拉停下脚步，然后将手贴在耳朵后面，做出细听声音的动作。 艾伦和亚里莎跟着停下，不发出任何声音，屏气凝神等萨拉说话。 “前面传来复数生物发出的声音，推测少说有数百只。正确距离不明，但我想大概再过几分钟就会遇敌了。” “原来如此，是察觉到我方过来了吧，也就是迎击部队了？” 那么对方想必是用了某种方法，紧盯我方的一举一动吧。 第485章 不死族统领 到目前为止，己方几乎没让对手看到自己的底牌。所以对手才会在这里派出部队迎击，以此测试我方的能力吧。 艾伦从敌人不惜牺牲人员的觉悟与行动中感觉到焦虑，觉得与对手的斗智是自己赢了。 萨拉启动周身的浮游武器。 “对方的战力不是很强，我可以将他们抓起来。” “这个嘛，到目前为止，我们应该没给对手什么情报。既然如此，在一口气杀入敌方本营之前，必须先收集一下情报。” “你说得对。” 即使得到了情报，也无法轻易做出对策。 一般来说，战斗人员能分成两种类型，一种是专精一种能力的角色，另一种是各项能力都很平均的角色。 若是前者的话，即使得到情报，如果情报内容与那单一能力无关就很难对应。后者的话有办法对应，但由于对方是平均型角色，因此也无法面面俱到。 虽然也有像萨拉这种拥有多种能力，应对范围较广，且战斗力异常强悍的平均型角色，但这些都是例外，不是基本，所以需要警戒的只有一点。 那就是强者的人数，这点仍然成谜，有点可怕。如果无法完全查清这点，必须要考虑到撤退的必要性。无论如何，都得先揍对方一拳查清对方手中的牌才能再做计议。 “萨拉小姐，拜托你了。” 萨拉拿出了浮游武器中的长枪，选择这个武器毫无疑问是为了应付多数敌人夹击的状况。 “放心交给我吧。本来我是不想让对手知道我们的战斗力，不过除非对手调查系的能力特强，否则也不可能看穿。那我出发了。” …… 该地建造于精灵文明最强盛的时期，既庄严又华丽。在过去的精灵王都，除了被当做王城的世界树之外，最大的建筑物就是元老会议所。因为这里有开会用的许多房间，还有暂时存放资材的储藏库等等。 众多精灵曾经使用过的这栋建筑物，比其他都市的任何建筑物都要宽敞。而现在，这里成了不死族的统领者，图利奥·洛夫古德的居城。 弗尔农回来时，图利奥正坐在柔软而巨大的靠垫里。即使他已经收到弗尔农的败退报告，却不显得烦躁或焦急，仍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 弗尔农低垂着头，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重要事项应该已经由传令兵通报统领了，但他还是得解释得更详细点。尤其是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分裂体被击败，更是得重点式地说明一番。 没错，在湖畔一战，被精灵们击败的弗尔农并非本体，而是从他身上分裂出去的复制体而已。因为那个复制体带走了弗尔农百分之八十的力量，因此现在的他才会如此虚弱。 图利奥默默听着，手缓慢地动起来，伸进一旁贴身侍卫拿着的笼子里。然后他抓起了笼子里叽叽叫的蜥蜴，那蜥蜴肥嘟嘟的，配得上献给统领享用。 图利奥把握着蜥蜴的手朝向弗尔农。 “要吃吗？” “不了，谢谢大人美意。” “是吗？”图利奥喃喃自语，把蜥蜴从头咬断，弗尔农闻到了一丝鲜血与内脏的腥味。 全长约二十公分的蜥蜴，三口就完全进了图利奥的嘴里。 不死族不需要饮食，图利奥这么做，据他所说只是为了体验进食的感觉罢了。 将蜥蜴吞进肚里后，图利奥用放在旁边的毛巾，擦拭染血的手与嘴角。 “于是你就撤退了，是吧。追兵呢？” “属下不清楚，因为——” 既然那座吊桥已经断裂，弗尔农不认为敌人还能追上来。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杀到了精灵的喉头。对方应该会选择强化防卫阵地，接着封锁发现的迂回路线，然后才反过来攻打我方。 弗尔农将自己的这些看法，解释给里图利奥听。 沉默半晌后，图利奥轻声说道： “我看，对方的追兵已经到了。” 弗尔农不禁一脸诧异。大概是注意到他的反应，图利奥随手用尖爪戳着笼里的蜥蜴，慵懒地补充说明。 精灵们对自己的防卫力很有自信，一旦取得了胜利，必定会觉得士气大涨，立刻派出追兵的可能性很高。 但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前往旧王都的路线，把所有战力投进一处战线，会变成危险的赌注。因为如果入侵路线不只一条，后果将会无可挽回。 状况不允许一点一点地派遣战力，但想全力反击，情报又不足。 因此结论是：对方如果派出追兵，一定是强大的精锐小队。 弗尔农觉得统领说得对极了，对自己大王的过人智慧尊敬不已。 “那么，说到追兵，有谁能战胜他们？” “只要统领亲自出马，必能战胜！” 图利奥是整合了附近区域所有不死族的强者，实际上，他的战斗能力确实超群出众。 弗尔农甚至觉得就算与这里的全部不死族为敌，图利奥搞不好也能获胜。在不死族的历史当中，从未出现过图利奥这样的强者。 弗尔农脑中浮现的，是图利奥过去与魔物展开激战的英姿。那强大实力在任何人之上，弗尔农有绝对的自信敢这样说。 “你不是在捧我，而是真的这么觉得吗？” “是！我是这么觉得！” 图利奥的语气中带有苦笑，但弗尔农直率地回答。没有别的答案了。 “原来如此……那么，你是真的认为我能打赢了？” “大……大人为何这样问？” “我只是在怀疑，你是不是在找机会让我死。我的确比任何不死族都要强，所以你故意把敌人讲得弱一点，好让我前去挑战，希望我就这样被敌人杀死。不过这样一来，就没人能打倒敌人了……但与我交战后，敌人应该也受了些伤，所以你或许会认为能够以多击寡。” 虽然遭到效忠的统领怀疑，但弗尔农心中只有敬意。 换做是自己，绝对想不到这么多。 弗尔农确信只有眼前名为图利奥的不死族，才是王者的不二人选，忠诚之心因此更加强烈了。 对于这样的他，弗尔农怀疑地问道： “你为什么没立刻回答我，你没这么想？” “是！非……非常抱歉！属下听统领的细密心思，听得入神了！大人说得对，属下并没有那种想法！” 图利奥呵呵大笑。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你白白丧失了我交给你的兵力，我应该处罚你，但我不会给予体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职务。实际上，你引出了敌人的实力，看出这是重要情报，并且带了回来。不只如此，你还预料到敌人的追击，已经将我给你的一部分军队用来防卫这座都市，诸如此类都看得出你够机灵。” “谢大人！” 弗尔农深深低头行礼。 第486章 黑龙 “我要问问你这个优秀的将领，我想收集敌人的情报，我该怎么做？” “可对精灵们的村落发动袭击。” “这是一个办法，如此也能同时得知精灵们是否真的还留有余力。” “是！如果没有，窃以为无论造成多大损失，都该在短期间内攻陷精灵村落。” “嗯。” 弗尔农点点头。生物花时间就能变得更强，但不死族却大多已经无法成长。时间是己方的敌人，却是敌方的朋友。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非常抱歉，属下一时想不到。” 图利奥把手伸进装蜥蜴的笼子，再度抓起蜥蜴。 “吃吗？” 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嘴馋吗？ 的确，弗尔农一路用最快速度赶回来，但不死族不会觉得饿，也不会觉得累，根本不会有进食的欲望。 “不了，谢谢大人美意。” “是吗？”图利奥回答后，跟刚才一样从头部开始吞噬叽叽叫的蜥蜴。等图利奥用同一种方式把蜥蜴吃完后，弗尔农问道 “那么，统领，您有想到其他办法吗？” “嗯，有。只要问他们就行了，他们的智慧在我们之上……只是麻烦在于必须支付昂贵的代价。” “必须支付代价……难道是！” 这句话让弗尔农马上想到了答案。 “没错，就是——” 图利奥正要开口时，外面嘈杂起来，然后门扉发出巨响被打开。 “统领！” 一名警备兵现身了。 “看来是紧急状况啊，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人！似乎有人往这座都市来了。” “从哪里来的？” 听警备兵所说，是从弗尔农布署了部队的方向来的，也就是精灵村落的方向。 “送追击部队来了啊……我太看轻那些精灵了。” 图利奥只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 弗尔农以眼神询问图利奥要去哪里，图利奥看出来了，回答 “这下省得我想东想西，我现在就去见那些龙。” “您要去打听敌人的情报吗？” “不是，我要说动那些家伙，让他们去打入侵者。我看来者八成是那些精灵，既然来到这里，很可能带着你说的那些人类强者。既然如此，只要让龙去打他们，就能同时减损双方战力……哼，就让那些家伙好好干点活吧。” 黑龙占据的王城——世界树是这座都市当中最好的地点，统领对他们恨之入骨，这件事统领身边最信赖的几名亲信无人不知。而他们也知道统领总是巧妙隐藏起这种情感，对龙族鞠躬哈腰。 龙与不死族之间，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差距。 所以在减弱龙的力量之前，统领不得不摆出低声下气的态度。但是在这座森林，能与龙平分秋色的战力少之又少，只有森林泰坦能与之抗衡。 而图利奥说，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临了。 “弗尔农，我是觉得不可能，不过为以防万一，你开始准备前往废弃地区。我们可不想被龙族的战斗波及。” 这座精灵王都在成为不死族们的支配地区之前，就有一个区域已经完全毁坏。不死族们没有重建那个区域，让该处容易布下大军。而现在，那里似乎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遵命。” “还有……也麻烦你准备好要献给龙的贡品喔。像是宝石什么的，就准备点那些家伙会喜欢的东西吧。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些家伙贪婪无度。我方一开始提出的金额，他们一定不会点头，而会试着提高价码。你必须以此为前提，准备价值较低的物品。” 弗尔农低头回应图利奥所言，表示了解之后，就立刻去执行命令。 …… 这世界最强的种族是龙，即使是人类几乎不可能抵达的严苛土地，也可以说一定有适应环境的龙族。而在株高耸云天的大树上也不例外，以龙做为此地的统治阶级。 而霸占了此地的龙族，是黑龙。 般来说，龙族都具有苗条的身段。那种体型与其说类似蜥蜴等爬虫类，倒比较容易联想起猫科动物。其中黑龙又更强壮一点，有点像是狮子。 鳞片呈现黑色，随着年纪增长，会渐渐变成犹如深渊一般的纯黑。龙族的杀手锏是龙族吐息，而黑龙的吐息同时具备高温与毒性。 如今，黑龙王库尔萨里奥蜷曲于自己的王座上，冷漠地俯视前来求见的亡灵。 “欢迎你来，有什么事吗？” “是！有幸得见伟大的黑龙王库尔萨里奥大人……” “马屁就免了，讲重点吧。” 说是这样说，库尔萨里奥却稍微眯细了眼。 龙王这个头衔在龙族当中具有特别意义。基本上只有达到最高年龄阶段的龙，拥有特别力量的龙族强者，以及能够使用异类魔法的龙等优秀龙族，才能享有如此殊荣。 被人用这样光荣的头衔称呼，实在相当愉快。 “是！首先感谢龙王陛下准许拜谒，请接受小人的谢礼。” 在亡灵身后待命的不死族拿出了粗陋的大袋子。 打开袋口一看，果不其然，里面露出黄金的光辉。 虽然份量不够令人满意，但这大概是这群亡灵的极限了，只能将就点。 “好吧，那么你有什么事？” “回陛下！是这样的，有不肖之徒想攻击我们的住处，小人斗胆，希望能借用伟大黑龙王的力量击退敌人。” “嗯……” 对库尔萨里奥而言，眼前的亡灵只不过是下等种族，理应侍奉他们这些强大的龙，换个说法就是他们的财产。如果有人擅自杀死这些生物，会让库尔萨里奥有些不悦。但为了区区下等种族而亲自动身，又会令他一肚子火。 库尔萨里奥的视线落在耀眼王位的黄金与宝石上。 做为龙族共通的习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很喜欢贵金属、宝石与魔法道具等财宝，这点库尔萨里奥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虽然能自己挖洞得到贵金属或原石，却没有办法加工，而且那也不是强者该做的事，他认为这些工作应该交由奴隶们去做。 而为自己做牛做马的奴隶，现在正在请求自己帮助。库尔萨里奥多少发挥了点宽大的心胸，觉得稍微费点劳力帮帮忙也不会怎样。 “那么对手是什么人？” “不清楚，小人还没能掌握对手的真面目，但小人认为应该是精灵。” “精灵……嗯。” 库尔萨里奥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巨大门扉。 此地还是精灵都市时，那扇门的后面就是精灵的宝物库。 。 第487章 援助 那个宝物库的大门相当坚固，不管库尔萨里奥如何攻击，门扉都打不开，也打不坏。精灵们施加的守护魔法长期以来保护宝物免于他的攻击。 如今库尔萨里奥对里面的财宝已经不那么执著，只会偶尔拿门扉磨磨指甲，但一听到精灵二字，内心闷烧的火焰又再度变得旺盛。 来到这里的精灵，或许有办法能打开这扇门。 是不是该舍弃这些亡灵们了，比起这群早已死掉的家伙，精灵的可用性多多了。 库尔萨里奥一面如此计算，一面冷酷地俯视亡灵，亡灵的恳求也将近尾声： “凭黑龙王大人的力量，要打倒区区精灵易如反掌！恳请大人助我们一臂之力！当然，只要大人能为我们打倒精灵，小人会献上比刚才多一倍的……不，是更多的财宝！” 最后一句话刺激了库尔萨里奥的欲望，脸孔抽动了一下。 “……知道了，我考虑一下。” “且慢！黑龙王大人！敌人已经迫近眉梢了！再说那些精灵一定会想抢回这座都市！” 库尔萨里奥狠狠瞪着亡灵。 “什么意思，你以为区区精灵能把我赶出巢穴吗？” “小人不敢这么说！但精灵们会做出什么事难以预料，或许他们知道让这座都市崩毁的方法！” “如果知道，他们早就做了吧？” “窃以为也有可能在都市内准备了毁灭用的引爆点！” 库尔萨里奥沉吟一会儿，虽然完全是凭空想像，但不能保证绝对不可能。 为了建立龙族帝国，此地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他获得了精灵王城遗迹，命令妻室们在此地生蛋，并在此将孩子抚养长大。 以往那样随处生蛋，放着不管，或是出生约一年后就扔出巢穴的做法无法增强龙族的力量。库尔萨里奥打算多生孩子，令森林泰坦臣服，然后完全统治这座山脉。 森林泰坦与黑龙在这森林当中并列为顶级掠食者。为此双方长年进行势力斗争，想分出谁才是真正的顶点。 黑龙的杀手锏混合吐息，无法伤到对寒气具有完全抗性的森林泰坦。而泰坦挥动巨大武器的攻击力，即使是龙也无法小觑。对手人数一多，龙甚至可能落败。实际上也的确有黑龙败给森林泰坦，而被当成看门犬使唤。 而森林泰坦也知道这件事实，换成库尔萨里奥，一定会趁强敌尚未增加前掌握机会进攻。一旦放弃此地，还没获得新的城堡，森林泰坦的部落就会联手进攻了。 库尔萨里奥环顾躺卧四周的妃子们。 三头母龙。 妃子中最年轻的，生着一支长角的海洛伊丝。 与库尔萨里奥进行过多次领土之争的卢米娜拉。 栖息此地的龙族当中，能使用多种魔法的阿利安娜。 “你们觉得呢？” “……就帮助他们也行吧。精灵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敌人。” “我也赞成。这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但精灵如果明知道我们在这里还攻打进来，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对于那些得意忘形的矮小生物，必须在他们的心脏上刻下难以磨灭的恐惧才行。” 库尔萨里奥原本看着以利爪刮伤地板的卢米娜拉，视线接着转向阿利安娜。 “那么你觉得呢？” 他向最后剩下的阿利安娜问道，她偏偏头。 “我反对，但也赞成。反对是因为不知道来者是否真是精灵，而且对方明知我们在这里却仍选择进攻，我们应该稍微思考一下对手的力量。不过他说对方有可能让都市崩毁，听起来很荒唐，但实际上凭精灵的技术力，或许真有可能建构出那种魔法术式，所以不设法处理就太傻了。” 库尔萨里奥面露苦笑，这头母龙个性真别扭，太合他的口味了。 “赞成的比较多是吗……也罢，那就答应下等亡灵的请求吧。” ———— “是！谢大人！” 亡灵跪拜在地表示感谢，库尔萨里奥高高在上地冷眼盯着他，强调道： “献上的礼金要刚才的十倍。” “十！您说十倍吗！” 亡灵王抬起头来，库尔萨里奥嗤之以鼻。 “连进攻者是谁都没弄清楚，这点要求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不肯付的话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 “请……请等一下！小人愿意进献！请让小人进献！” 库尔萨里奥忽然有个想法。 亡灵们真有这么多黄金能付给自己吗，还是说因为精灵是料想不到的强敌，所以宁可努力支付礼金？ 算了，都无所谓。如果他们没有支付说好的礼金，我就像卢米娜拉所说的那样，对得意忘形的弱者的心脏刻下永不磨灭的恐惧也就罢了。 “你可以滚了。” “是！那么大人何时愿意前来呢？” “很快就去，你们等着就是了。” “是！” 望着亡灵渐渐远去的背影，海洛伊丝向库尔萨里奥问道： “您要亲自前往吗？” “怎么可能，我才不要。” 库尔萨里奥可是此地最强的龙，就算收取了报酬，为了奴隶而与敌人战斗简直是荒唐可笑。所以—— “我要派人过去，你们觉得哪个孩子好？” 哪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这里除了妃子之外，都是库尔萨里奥的亲骨肉。 “那就派我的孩子过去吧。” “你的，哪一个？” 阿利安娜与库尔萨里奥之间有四个孩子，每个都是活了至少百年的龙，比亡灵们强多了。 “最大的。” “伊斯姆尔啊。” 库尔萨里奥一脸不高兴。 “别看那孩子那样，脑袋里可是很有料的。我认为他可以看穿对手的真面目，而如果来者是精灵，一定能进行交涉，为您带来最大的利益。您也已经渐渐厌倦拿亡灵当佣人了吧？” “那孩子有这么大能耐吗，还是派别的孩子去吧。” 他也赞成海洛伊丝这句话。 “总比奥雷米尔好吧。” “阿利安娜，对龙而言最重要的是肉体强壮，用头脑是不可能敌过力量与速度的。黑龙王大人之所以能赢过我，是因为他的肉体比我更强壮。给我记清楚，体格强健的奥雷米尔比伊斯姆尔那种货色优秀多了。” 奥雷米尔是库尔萨里奥的孩子之一，生母是卢米娜拉。而以力气来说，他在所有孩子当中是最优秀的。 “可是脑袋空空是不行的，要是派出随意屠杀的孩子过去，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好事。” “你们吵够了吧。” 库尔萨里奥打断了还想说什么的卢米娜拉，在视野角落，可以看到海洛伊丝因为两人没吵起来而一脸扫兴。 第488章 肥龙 “我采用阿利安娜的建议，去把伊斯姆尔叫来。” “想得美，他不会出来的。” 库尔萨里奥感觉自己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受挫了。 海洛伊丝发出一丝酸溜溜的笑声，要是她们又吵起来就麻烦了。库尔萨里奥稍微提高了音量说： “把门打坏，把他硬拉出来就是了。” “哎呀，是你说不要破坏你的城堡，我们才没把门打坏喔。所以你准吗，说不定坏掉的不只是门就是了。” 的确，库尔萨里奥也记得自己说过。龙虽然手巧，但没办法打坏门扉之后重做一扇，也没学会那种魔法。因此只要把门弄坏，就只能那样摆着了。 他觉得自己贵为黑龙王，住在那种坑坑巴巴的城里太可耻了，才会严令妃子与孩子们不可弄坏东西。 只要他一声命令，妃子应该会去，不过—— “没办法了，我去吧。” “拜托喽。” 库尔萨里奥怏怏不乐地看着阿利安娜。 贵为君王的自己亲自去叫人，仍然让他难以释怀。也许应该为了这种时候，让一部分的亡灵住在这座城堡里干活。 但库尔萨里奥舍弃了这个想过好几次的念头。 他无法忍受亡灵那种下等生物在自己的城堡里走来走去，等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他要灭了森林泰坦，把一部分当成奴隶使唤，在那之前就忍忍吧。 …… 精灵王城以他们的身高来考量，可说大得惊人。所以身体巨大的龙才能住在里面，而从外围移动到另一个外围，是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库尔萨里奥沿着巨大的树干不断爬上王城的高楼，来到几乎位于最高楼层的大门前。 然后他对门内出声道： “是我，开门。” 之后库尔萨里奥等了一会儿，但门后没有移动的声音。 ———— 他不可能不在，这房间里的儿子是个茧居族。库尔萨里奥从没看过他出来，听说连三餐都是弟妹送来的。 父王到来竟敢假装不在，这种态度令库尔萨里奥一肚子气。 “我再说一次，是我，开门。” 龙的感知能力很敏锐，这样大声怒吼，就算窝在房间里也听得见，睡着了也会吓醒。 但是门没开。 库尔萨里奥气上心头，直接付诸行动。 他把尾巴狠狠打在门上。 承受如巨木一般粗，覆盖鳞片硬度超过钢铁的一击，门扉发出被打烂的声音。过去建造这个房间的精灵，也实在没想到会遭受龙尾攻击吧。 房里虽然有了某人移动的气息，但不足以压抑库尔萨里奥的愤怒。 又一击打在门上，门扉半毁，碎裂四散的石子如散弹般往内部飞散。 房间里传出窝囊的“啊啊啊”的哀号。 “现在立刻给我出来！” 被这样一吼，一头龙像被电到般现身了。 龙都拥有纤瘦的肢体，然而现身的龙却是不同的模样，说得明白点就是很胖。 鼻子前端戴了副小眼镜的龙，用怯怯的目光抬眼看着库尔萨里奥。 看到自己的孩子摆出这种窝囊至极的态度，库尔萨里奥叹了口气。 自己是此地的统治者，别人面对自己提心吊胆无可厚非。但他是自己的孩子，至少希望眼神能再有力一点。 还有这副可悲的体态，与其说是龙，不如干脆叫肥龙算了。 说真的，让这种小孩代替自己战斗，也许是一种家丑外扬的行为。 库尔萨里奥正在思考时，儿子好像被父亲盯得怕了，询问道： “父……父王，您……您有什么事吗？” 即使长成这样，龙毕竟还是龙。而龙会随着成长越来越强，这样想来，纵然是这么一个胖子应该也还能打斗。 “有工作要你做，伊斯姆尔。” “工……工作吗？” “对，疑似精灵的某者似乎攻进了亡灵的住处，我要你去击退来者。” “啊？” “什么是啊？” “呃，不，没什么，父王。但……但是我，那个，该怎么说，其实我对打斗不是很有自信……” “那你对什么有自信，你能用魔法杀死对手吗？” 龙在成长过程中，会渐渐学会使用魔法的技巧。但也只是会点皮毛而已，远远称不上什么魔法师。不过，其中也有一些龙学会了使用魔法的方式。 他的妃子之一阿利安娜就是一例。其他还有住在遥远西方的青龙王就具有森林祭司的力量，能使用信仰系魔法。此外遥远的东方之地据说也有龙修得了圣骑士职业，会使用其他系统的魔法。 “……这个嘛……那个没有师傅教，自学很难学得起来……” “那么你整天窝在房间里，都在做什么？” 伊斯姆尔的眼中开始蕴藏光辉。 “读书，我在累积知识。” “什么，知识，你在摸索能运用魔法的力量吗？” “不……不是的。父王，读书不是为了使用魔法。我是在加深教养，学习这座都市是如何建立的，而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些种族，诸如此类的知识。” “我不明白，学这些能变强吗，不能变强的话岂不是没有意义？”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变强更重要，因为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既然如此，活着就代表要变强。反之如果不变强，就等于否定生命。 伊斯姆尔一听，虽然立刻掩饰过去，但库尔萨里奥仍能看出他的神情当中，有那么一丝无奈。 “怎么，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 儿子什么也没说，这种窝囊的态度让库尔萨里奥更生气了。 他正想吼儿子两句，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库尔萨里奥才不管亡灵会怎样，但他需要报酬。 “窝在房间里搞得迟钝笨重，成天啃书是没用的。想获得新知就离开这里，去周游世界增广见闻吧。” 库尔萨里奥已渐渐对伊斯姆尔不感兴趣了，为了得到无聊透顶的东西，代价就是这副脑满肠肥的肉体。这种惊愕使他对自己的孩子完全丧失了兴趣。 “我……我正是在为此做准备。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样的人，也许在见识世界之前就会丧命了。” “死了就算了啊，你真是愚蠢，为什么不先追求强大力量，只要得到力量，出了世界也什么都不用怕啊！就像我一样。” “父王，但是知道哪里有什么样的强者是很重要的。像是父王，还有森林泰坦不也是强敌吗！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与之为敌……” “我才不怕森林泰坦。” “失……失礼了，父王。” 看着伊斯姆尔把头紧贴在地上，库尔萨里奥垂头丧气。 “够了，现在我要命令你，你必须去执行。然后，一个月之后我就要把你赶出去，之后你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第489章 高手 “唉。” 伊斯姆尔待在通往王都的坑道里，像父亲一样叹了口气。 “我很不擅长打斗耶……” 岂止不擅长，坦白讲，他弱到连跟年纪比自己差一轮的弟弟打斗恐怕都会输。不安造成他的自言自语越来越多。 “对方……要是能被我的外貌吓跑就好了……” 伊斯姆尔猛吸一口气，用力把凸出的肚子缩回去。然后他举起爪子，张大嘴巴，这样看起来应该会比较像龙一点。 “啊，差点忘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掉戴在鼻子前端的眼镜，藏在附近。虽然不是魔法道具，但要是坏了就没有第二副了，得小心保存才行。 “唉……虽然听说龙鳞可以做成刀枪不入的铠甲……只能祈祷精灵不是那么野蛮的种族了……” 如果他们就那么野蛮，该怎么办？ 不，绝对是的。因为关于龙素材的情报，就是从精灵的书籍得知的。 伊斯姆尔死命压抑住身体的颤抖。 他知道王都的不死族都在看自己，其实如果可以，他很想沿着坑道再往前走一点，到观众看不到的地方战斗；但父亲禁止他这样做，因为这样就无法让不死族们目睹龙战斗的模样了。 父亲要伊斯姆尔尽量查明对手的真面目，如果能收为部下就收。然而父亲的意思可不是要伊斯姆尔劝降，而是命令他展现自己的力量，以强者的身分支配弱者。 ———— 因此，败北就等于死亡。打斗输了会死，即使输了留一条命，因此降低不死族们对他们的敬意，也会惹恼父亲而丢掉小命。 既然如此，干脆直接逃走好了，反正一个月后就会被扫地出门了。 这点子本身并不坏，但他舍不得那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最好的办法还是打赢战斗，令精灵们臣服。 伊斯姆尔吐出吐息。烈焰与剧毒的混合气息把整面墙壁吞噬殆尽。 “很好！吐息照样能吐，也符合年龄水准。” 这是龙最大的杀手锏之一，龙族吐息，以黑龙来说是混合烈焰与剧毒的吐息，会随着成长而渐渐强化。伊斯姆尔的吐息也随著成长而变得够强，比体能什么的更可靠。 “可是啊……” 只要是有点知识的人，谁都知道龙的吐息有多可怕，因为这是所有龙族都具有的力量。 事实上，精灵们的书籍中也有记载，来到这里的精灵不可能没做对策。 他心中充满了绝望，照父亲对他说的，要是他真的会用魔法什么的，也许情况会有所不同。 “我看我应该是弃子吧……” 伊斯姆尔的兄弟们很听父母亲的话，都是标准的龙族性格。父亲不用他们，而派伊斯姆尔上阵，大概就是因为自己这个茧居族死不足惜吧。 只能怨恨自己的命运了。 要不是遇见了书籍，知道了满足求知欲的快感，大概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伊斯姆尔的鼻子震动了一下，然后他侧耳细听，听见沿著洞窟走来的好几对脚步声。 听脚步声有穿鞋就知道，那很明显的不是不死族。 “是精灵吗！人数少就表示……光凭这点人就能赢，还是说他们是先行侦察队？我如果打倒他们，可以当作工作结束了回家吗？” 只要击退先行侦察部队，或许可以硬是说完成命令了，问题是这种借口不知能不能让父亲放他一马。 在矿石微光照亮的洞窟里，虽然还有距离，看不清楚，渐渐走来的人影似乎有三个人。 “看起来比较瘦弱的是精灵吧，那两个穿着铠甲的是什么？精灵似乎不会打造金属铠甲，会不会像不死族们向老爸求援，精灵们也找了人帮忙？” 那人无论是不是精灵找来的帮手，都是最需要警戒的对象。 不过龙毕竟是最强的物种，自己是否该先下手为强，直接吐出吐息攻击？伊斯姆尔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 “不行，应该问对方有什么目的，找出以谈判解决的方法。” 换成一般的龙早就开打了，但伊斯姆尔对自己没自信，不想吃苦头。为此，他在寻找能最安全解决问题的手段。 不久，龙的敏锐视力确认到走在前头的不是精灵。 是人类。 人类是生活在平原地区的群居物种，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区。 “不过，书上有写到人类的旅行者和冒险家，从全身武装来看，冒险家的可能性比较大？听说冒险家都是武艺高强的高手，糟了，该怎么办？” 伊斯姆尔东想西想，视线一移向其中一人后方的浮游武器，瞪大了双眼。 “啊，那是什么装备，看起来好厉害！这下麻烦了，这个人绝对是高手！” 龙能隐约看出宝物的价值，能够大略判断一件珍宝有多昂贵。这种眼光告诉伊斯姆尔，那个人类穿的铠甲具有超乎想像的价值。 “不，仔细一看，那个走在旁边的人类穿的铠甲也很珍贵。在我看过的宝物当中，好像没有一件比那些装备贵。” 由于伊斯姆尔一直窝在房间里，而且对他来说精灵留下的书籍更有价值，因此嗅出宝物价值的“嗅觉”本能有可能已经迟钝了。即使是本能，不常用还是会退化。但伊斯姆尔不觉得自己有看走眼。 “最后一个是精灵吗，轮廓来看应该是母的……这人的装备似乎不是特别厉害……应该能够对付得来……” 这时伊斯姆尔摇摇头。 “这种想法太天真了喔！前面两个人类完全不是普通人，说不定那个精灵也有哪里不同，松懈大意太危险了。” 伊斯姆尔正在看着，只见精灵指着他，好像在告诉前面两人伊斯姆尔的存在。 他本来在想，如果对方劈头就杀过来该怎么办，但对方只是稍微伫足讨论了一下，又立刻往伊斯姆尔这边走来。 看来最好料想到最糟的状况。如果对方立刻开始攻击，可能表示对自己有所戒备。那么相反的情况代表什么意思？ “呜……胃好痛。希望他们三人心地善良，只是来谈判的……” 自己说不定会被杀，至今生活在安全环境下的伊斯姆尔苦苦等着一行人停下脚步，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实在煎熬。 不久，一行人走到了离伊斯姆尔不远的地方。 伊斯姆尔吸一口气，注意说话时不要显得太霸道。 因为那群人毫不犹豫地接近他这头龙，他判断摆出高压态度会有危险。 “前方是我们龙族的巢穴，您——咳哼！各位来此有何贵干？” 穿着白金铠甲的人类上前一步，在这一瞬间，这群人中谁是最厉害的不言自明。 第490章 投诚 白金铠甲——姑且就这样称呼吧——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嗯，我们是来发动攻击的，你们那边却只派一头龙来？就我所知，龙随着年纪增长，体格变得越是巨大就越强。从你的大小来看，我觉得应该不强……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是指什么意思？伊斯姆尔不明白，但果不其然，这个白金铠甲丝毫没在提防身为龙的自己。 啊，这下真的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真的惨了。伊斯姆尔在心中发出哀号。 “再怎么说，想收集我方情报的话，只派一头龙来也太离谱了……这也在对手的计算之中吗，还是我提防过度了？不过刚才分析从抓来的那群不死族身上获得的情报，应该是后者。” 从刚才到现在，白金铠甲说的话，伊斯姆尔一句都听不懂。他似乎也没打算讲得让伊斯姆尔听懂，换言之就是自言自语，但怎么会这么可怕？ “我懒得想了，让我看看你是多强的龙吧。” 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贯穿伊斯姆尔全身上下。 那种语气轻松自在，简直就像捡起路边小石头一样，一听就知道他确定自己办得到。 伊斯姆尔一看到白金铠甲后方的四把浮游武器开始动起来的瞬间。 “请等一下！” 伊斯姆尔大声咆哮，然后把头贴在地上。这是龙族能做出的最大敬意，也就是服从的姿势。 “什么？” 看到白金铠甲停住了抬起的手，伊斯姆尔苦苦哀求： “请等一下！我的名字是伊斯姆尔，我有这个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在视野角落，他看到精灵张口结舌的模样。但另一个人类没有类似的惊愕反应，换句话说他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伊斯姆尔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我的名字是……呃，里萨，你这姿势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的话！里萨大人！这是我们龙族表示最大敬意的姿势！” “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因为我马上就知道，里萨大人绝非泛泛之辈。面对伟大的人士，除了这个姿势以外我还能有其他反应吗！不，不能！” 这是赌注，拿自己的一切当筹码。 听说矮人会用烧红的铸块形容赌兴浓厚，但伊斯姆尔只觉得寒彻心肺。经过几秒彷佛冻结的时间，白金铠甲终于“嗯”了一声。 “你要服从于我？” “是的！只要里萨大人恩准！” 偷瞄一眼其他人的反应，旁边的人类仍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而精灵在与前者小声交流了几句之后，也露出理解的眼神。 “但龙无论是肉、皮、牙齿或鳞片都有各种用途呢。嗯，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那态度相当自然，完全不觉得伊斯姆尔服从自己有什么奇怪的。这个白金铠甲肯定从一开始就没把伊斯姆尔这头龙放在眼里。 没错，龙是最强的种族，但不是无敌的种族。能屠龙的存在多得是，森林泰坦就是个好例子。 不过，比较两个种族，结论来说龙仍然是比较强的种族。 原因在于成长性，龙族会经年累月不断成长，最后成为最强的生物。光是寿命够长又能不断成长，就是一大强项了。 从这个观点来看，也许可以说不死族比龙更强。不死族虽然不会成长，但拥有无限的寿命，而且能累积知识，充实经验。 而伊斯姆尔曾在书上读过传说级不死族的故事。 像是吞噬活人灵魂的噬魂魔，散播传染病的蠕动瘟疫，以亡灵法师为中心，多种不死族魔法师组成的魔法师集团，尤其是潜伏于死者之山，使用精神系魔法的不死之龙，曾经更是用一个魔法就将数个国家的生者全部杀死，转化成为不死族。 比起这些传奇级别的不死族，虽然人类是很弱小的种族，但只要机缘巧合也会诞生相当强大的强者，眼前的白金铠甲就是活传说。 伊斯姆尔慢慢挺起背脊，他感觉到白金铠甲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他不禁对于自己这没个龙样的体型感到羞耻。 “原来如此，是因为有可能找不到粮食，为了储存养分才会变成这种体型？” “呃，不是，只有我是这种体型……” “也就是说是你是稀有种了？” 是否具有稀有价值尚有待商榷，不过家里的确没人像他这么胖，所以或许不算错？ “或许是这样，里萨大人。” “这样啊。”白金铠甲回答，接着小声低语：“那杀掉或许会破坏这个地区物种的多样性。”这句话被龙的敏锐听觉听见了。 伊斯姆尔死命压抑住几乎变得粗重的呼吸，看来他又一次勉强选对了求生的选择。 “还有其他龙吗？” “回大人，有。比我大的龙四头，跟我差不多的龙六头，比我更小的龙大约九头。” “是么……” 伊斯姆尔敢肯定，她回答得这么高兴一定是在打什么主意。 “那么其中比你强的龙大概有几头？” “大龙全都比我强，跟我同样大小的龙也应该都比我强。” 伊斯姆尔实在不敢说“搞不好连弟妹都能打赢我”。自己的价值若是降低，搞不好会立刻丢掉小命。 “原来如此，那么那些大龙能使用魔法吗？” “有几个会，但都是很弱的魔法。” 龙族随着成长，做为种族的特征，不用特地学习也能学会如何使用魔法。只不过能使用的魔法很少，就连伊斯姆尔的父亲，都只能使用大约三种魔法。 “是吗……”看那态度似乎是失去了兴趣，但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恢复了力量：“不，我问你，那会不会只是假象。俗话说真人不露相，有没有可能那头最强的龙其实能用很强的魔法，却隐瞒起来？” “不可能，应该说——” 应该说黑龙的魔法天赋并不算太好，比起其他的龙，黑龙更擅长凭借身体优势作战，但告诉她真相好吗？ 办不到。真相有时比谎言更伤人。让这个人受辱，伊斯姆尔也不可能好过。 “不，他不可能会用那样高级的魔法，我记得曾听说他只学会了雷系防御魔法。” 这点应该告诉她一声，自己的父亲绝非可以小看的对手。 “哦，这样啊。也是，想对策弥补自己的弱点是理所当然的。” 对方不怎么认真的回答让伊斯姆尔很不安。 “亚里莎小姐。” 精灵似乎叫做亚里莎，从外观和称呼来看是母的。 第491章 劳动力 至于另一个像是人类的应该是公的，不过他看起来也拥有很强的实力，那淡定自若的态度就是证明。 “这头龙给你吧，我记得你说过村子需要劳动力吧？” “谢谢，可是，用这个家伙当劳动力？” 一个是怀疑的视线，一个是觉得有道理的眼光对着伊斯姆尔。 “大……大概飞得起来。” 虽然伊斯姆尔长久窝在房间里，但总不至于飞不起来。对龙而言，飞行就等于步行，不可能忘记怎么飞的。伊斯姆尔一边后悔应该用飞的过来这里，一边说道。 “如果他真的能帮忙干活的话，一定能帮上大忙。呃，不过，真的没问题吗？” 精灵对白金铠甲这样说道，白金铠甲点点头。 “我明白你的担忧，放心吧，我要先给他一点苦头吃吃。” 伊斯姆尔还来不及猜到自己会被怎样，几千把酷寒刀刃先贯穿了全身。 死了。铁定死了。足以令他产生如此直觉的恐惧，化为看不见的刀刃贯穿全身。 一瞬间，意识飘远。在逐渐淡去的意识中，伊斯姆尔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了。 “呜哇！” 覆盖全身的紫黑寒颤，发出沙沙声烟消雾散。 心肌小心谨慎地再度开始活动，四肢颤抖不止，肺部急促地吸取氧气。 有一本书上提过，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杀气”。换言之，白金铠甲能够散发出瞬间令龙几乎休克死亡的杀气。 这代表着什么，不用说也知道，正确到令他不愿去思考。 自己没做错任何一个选择。 伊斯姆尔猛一回神，看看三人，发现他们稍微站远了点，一脸惊讶。 他先是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接着才发现自己腰部以下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往脚下一看，伊斯姆尔大受打击。 他似乎因为太害怕而失禁了，一片湖泊般的水洼在脚下扩散开来。 “我……” 该怎么解释？如果让他们感到不快，搞不好会被杀。 “因……因为太高兴，我不慎失禁了！” 死马当活马医了，伊斯姆尔不认为他们会相信，但总比说吓到尿失禁来得好。 “今后我愿为大人们效命，绝无二心。” “好讨厌……” 精灵一脸排斥。 这下不妙，自己若是被她认定毫无价值，搞不好会被当成垃圾丢掉。强者都是这样的，事实上，自己的父亲不就是这样吗？不过，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伸出了援手。 “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咦，是这样的吗，艾伦？” 是那名公的人类。 “嗯，过去我曾养过狗狗当宠物，那只狗狗每次兴奋都会漏尿，让我伤透了脑筋。情绪一亢奋起来，有时候就是会这样吧。” “原来是这样啊！是不是就像一部分魔兽会用尿尿的方式划地盘？” “或许吧，我虽然不清楚龙的生态，但这家伙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这样吧。” 精灵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偏过头，向艾伦问道： “艾伦，我们是不是也该这么做呀？” “亚里莎，一开口就讲这种话不太好吧……你如果做这种事，我可是会经不起打击而昏倒的，这种行为要由小宠物来做才可爱……不过我之所以伤脑筋，是因为那狗有点年纪了就是。我当时为了想办法不让狗狗激动，还做了许多努力，真怀念呢。” 三人的态度都变了，呈现出跟刚才的杀气正好相反的氛围。总之伊斯姆尔先稍微移动一下，在墙壁等地方擦擦尿湿的部分去污。 “是说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精灵再次开口问道。 也许这个精灵雇用了这两个人类当佣兵，而这个精灵是监督。若是如此，伊斯姆尔是否也该对这个精灵表示敬意？自己做为这三人的属下，会被安排在什么样的位置？今后会收到什么样的命令？混杂着不安感受的疑问在脑中交相飞舞。 “这个嘛，不死族可以放在后面再说，先去处理掉冥顽不灵的恶龙吧。” 白金铠甲如此说道，一阵令人悚栗的寒颤窜过全身。 多轻松的口气啊，他只把龙当成这点程度的货色，摆出强者应有的态度。 伊斯姆尔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确定在这里为其他龙求饶是不是聪明的行动。 他细细考量过自己可得到的好处，然后开口道： “里萨大人，可否准许我发言？” “可以，说来听听。” “是！我在想，大家并不知道里萨大人有多伟大，希望大人能对这些愚者大发慈悲。换句话说，窃以为里萨大人应该让其他龙知道您的伟大！” “嗯……你们觉得呢？” “看你的喽。” “说得对，你是我们中最强的，由你做决定。只要能夺回我们精灵的王都就好了。” “总之只要能让龙离开王都就行了吧。嗯，那边那头龙，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白金铠甲向伊斯姆尔问道。 伊斯姆尔偷偷观察主人们的脸色。说真的，他不知道对这个精灵该采取何种态度。话虽如此，摆出太高傲的态度恐怕有危险。可是，仆役若是动不动对人鞠躬哈腰，又怕折损了主人的价值。 “请说。” 犹豫半天后，伊斯姆尔选择简短回话，以达到模棱两可之效。 “嗯……不过竟然能完全支配龙……不，既然都展现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当然了。喔，抱歉。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其他地方有龙吗？” “或许有。” “或许，是吗。如果有，能同样命令他们吗？” “不行，他们属于其他部落。” “嗯……那么应该先回去通报一声，说已经达成委托，把此地的龙都赶走了。然后再告诉他们可能还有其他部落的龙，这样他们为了保卫夺回的王都，一定会想借用我们的力量。好不容易夺回这块土地，他们不可能舍得再次放手的。照我看，这样获得的利益应该最多吧！” “压榨你的同族，你会在乎吗？” 对于公的人类的询问，精灵开玩笑地耸耸肩，好像在说：你在说什么啊。 “如果要问哪边比较重要，我当然会优先选择你，这是肯定的。” “谢谢你。” “别说了，我再怎么感谢你也不够。长久以来折磨我的所有苦恼，都在见到你之后一扫而空了，你是我的救世主啊。”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我还不认为自己有回馈利益给你和萨拉小姐，不过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 伊斯姆尔虽只是个局外人，也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 精灵对两个人类感恩戴德，而且宁可背叛自己的同族也要报恩。 “只要你愿意，我是无所谓，我的任务只是维持局势而已。”白金铠甲耸耸肩，视线朝向伊斯姆尔：“好了，那么你带我们去找比你更强的龙吧。还有，据说过去的精灵王都有座宝物库，你知道在哪里吗？” 伊斯姆尔知道它在哪里，充满自信地点头。 第492章 对峙 伊斯姆尔让三人坐在自己的背上走向父亲的所在处。即使是运动不足的身体，好歹也是头龙，背三个人并不辛苦。 他边走边听白金铠甲之所以来到这里的理由等等，感想是：所谓的知识以及直觉果然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力量。 如果那时候，伊斯姆尔摆出龙常有的傲慢态度，必定早已惨遭杀害。不对，若不是自己那时大声发誓效忠，引起了对方的兴趣，他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没命了。 真是名符其实的九死一生。伊斯姆尔腰部使力，栓住快要松开的膀胱。 要是再漏尿一次，自己的评价就不是扫地，而是埋到地底下去了。 所幸一路上没遇到其他龙，就直接来到父亲的房间附近，换个说法就是宝物库兼王座之厅。 伊斯姆尔吸了口气。 “伟大的里萨大人，除了父亲之外，这里还有三头龙妃。您要带那位精灵入内吗？” 他担心黑龙放出的吐息一次飞来四发，会使精灵丧命。 “有问题吗？” “没……没有，只要大人没有问题，我也没有。” “我已经替她做好相应的准备，所以没有问题。不过如果飞来几发属性各有不同的范围攻击魔法，那就麻烦了。” “我想这点不用担心，里萨大人。对龙而言，吐息是引以为傲的攻击。基本上都是先用这招攻击对手，不会用到比吐息弱得多的魔法魔法。” “那就无所谓了。” 这时精灵开口说道： “萨拉小姐，我也可以问个问题吗。只要你出马，四头龙想必不算什么，不过这家伙的母亲似乎也在里面，至少能不能放他母亲一条生路？” 伊斯姆尔扭转长长的脖子，观察主人会下什么样的判断。 伊斯姆尔并不打算继续要求主人放过自己的母亲，他是觉得如果母亲像自己一样有机会获救，那也很好，但并不想赌上自己的性命求情。他并不恨母亲，只是对龙而言，血亲之情并不是那么强烈。 成年离巢后，即使是父母兄弟也会为了生存圈而相争，这是很普遍的现象。而且龙最爱宝物，有时也会为了抢夺其他龙的宝藏而大打出手。 许多到了离巢年纪的龙都会离开，很少会住在同一场所，除非有强悍无比的龙起而领导，否则一般是没有这种状况的。 就这层意义而论，自己的父亲库尔萨里奥包容家人，让上下团结对抗外敌，称得上是个异类，换个说法就是有智慧。 “好吧，我会留意，尽量让你的母亲活命。” “感谢您，伟大的里萨大人。” 伊斯姆尔立刻以言词表达感谢，因为人家好意以温情相待，他不想让对方不高兴。况且母亲得救，今后似乎能为自己分忧解劳。但相对地，数量增加会降低伊斯姆尔的稀有性，难保不会让主人觉得他死了也不可惜，所以一举一动更要懂得讨主人欢心。 “伟大的这种称呼有点那个，今后不要那样叫了。” 是陷阱，还是测试？伊斯姆尔一刻都不犹豫，说出他认为正确的答案： “是！里萨大人！” 他当然不可能不加敬称就呼唤主人。 “嗯，走吧。” “是！” 伊斯姆尔安心地偷偷叹口气。 刚才果然是在测试自己，若是大意省略了敬称，一定会受到该有的惩罚。搞不好还会被杀害，惨遭解体。 伊斯姆尔强烈地铭记于心，要自己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得寸进尺。 不久，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门前。 那是一扇要靠龙的臂力才能勉强打开的大门，据说过去的精灵们都是开关旁边较小的一扇门进出，只有典礼等场合才会用上这扇大门。 伊斯姆尔将肩膀抵在门上使力，同时注意不让背上的主人摔落，顶开了门。 父亲库尔萨里奥蜷曲于黄金王座。还有自己的母亲妃子阿利安娜，以及其他妃子海洛伊丝与卢米娜拉都在。 三道视线诧异地望着走进来的伊斯姆尔，一道视线盯着坐在自己背上的主人。母亲阿利安娜就是这最后一道视线。 伊斯姆尔抢在任何人开口之前吼道： “骑乘于我背上的是里萨大人！是我今后将侍奉的主人！” 正确而言自己是侍奉精灵亚里莎，不过这样讲比较快，伊斯姆尔是获得了许可这么说的。 话一说完，现场一瞬间为沉默所支配。众人花了一小段时间理解他们所听到的话。 “你疯了吗，小子！” 霎时间，父亲勃然大怒。 这是当然的，父亲是统治此地的君王——不对，是前君王，所以有这种反应很合理。 原本躺卧着的他抬起身子，做出随时要扑上来的战斗态势。 老实说，好可怕。 如果要问自己与库尔萨里奥谁比较强，那还用说，当然是父亲了。不只单论实力，战斗经验也有着压倒性差距，就连体格跟伊斯姆尔比较起来都细瘦多了。 根本连毫无胜算都称不上。 然而，伊斯姆尔不得不做出刚才的宣言。因为伊斯姆尔看过的书上写着，没有随从会让主人自己报上名号。 所以他想用眼神让父亲知道他不是自愿的，但父亲丝毫没有察觉。燃烧着怒火的眼光，只贯穿了伊斯姆尔一个人。向来将龙视为最强种族的父亲，大概根本没把自己的主人或精灵放在心上吧。 “黑龙王，只要你愿意离开精灵王都，并且保证永远不再骚扰此地的精灵们，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你是什么东西！矮人吗！” 怎么可能会是矮人啊。伊斯姆尔在心中大叫。 伊斯姆尔甚至火大起来，觉得父亲身为龙的感知能力，竟然会察觉不到主人一身的昂贵装备。但他又改变想法，觉得父亲可能是太过愤怒，而注意不到其他事。 “该不会如果我没激怒他，他也不会摆出这种态度？” 不，应该不可能，说不定还会摆出更糟的态度。伊斯姆尔正着急时，父亲忽然露出狐疑的表情。 “不对，你穿在身上的铠甲是什么？” 大概是稍稍恢复了冷静，龙的宝物嗅觉生效了吧。 伊斯姆尔心想“这下惨了”。他环顾众人想求援，但妃子们也跟父亲一样，对主人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大家都露出贪恋财宝的眼神，唯一只有母亲悄悄移动想开溜，但似乎无意帮助儿子。 “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极品，把你那件铠甲献给我，我就饶恕你无礼的态度，矮人。” “嗯……跟愚蠢至此的人交谈，真是一种折磨。” 冷淡的声音响起。 8。：8 第493章 宝物库 为什么父亲做为生物的本能，没有告诉他死亡将近？恐怕是龙爱财如命的欲望妨碍了这种本能吧。 “蠢货！你舍弃你唯一能存活的手段了！不对，我大可先杀了你——” “光锁。” 只见像是发光的锁链突然出现，朝着父王飞去。 咚的一声，父王倒下了。 所有人视线聚集在此地最强的黑龙身上。那身影一动也不动，像是正在沉睡，但绝不可能是那样。 冰冷的气氛支配现场，这时白金铠甲开口道： “我没兴趣听废话。那么伊斯姆尔，哪个是你的母亲？只有那一头不用死，其他就杀掉吧。想要维持地区生态链平衡，只要有一两头龙就够了，数量太多了只会制造混乱。” “是我！” “是我！” “是我！”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连伊斯姆尔都差点说“是我！”了。 “怎么回事，生母、养母，然后还有个孵蛋母吗？” 伊斯姆尔看看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两头龙。 两头龙吓得失了魂。 她们的双眼都因为恐惧而浑浊。可想而知，毕竟最强的龙可是被瞬杀了。大家都不会想到要战斗或逃走，只是一看到救命的绳子垂下来就扑上去，就跟自己一样，是为了生存所做的正确选择。 吓坏了的双眼移向伊斯姆尔，讨好似的看着他。在这状况下他如果说“不，我只有一个母亲”事情会变成怎样，主人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另外两头吧。 此刻，两头龙的生杀大权正握在伊斯姆尔手上。但伊斯姆尔心里一点也不愉快，只是对于身处同样境遇的同族产生了强烈的同情。除此之外，为了将来着想，他也想对这些“母亲”卖个人情。 “正是如此，大人，我有三个母亲！” “是吗，那真是遗憾，但约定就是约定。好吧，我就不杀这几个了……结果龙的尸体只得到一具啊，龙的用途太多，一具尸体实在不够……真是太遗憾了。” 偷瞄一眼，三头龙妃一齐低头，表示服从之意。 “你们出去，把所有龙召集过来。然后告诉他们，我们将接管此地……如果有人不服，就由我亲自应对。好了，去吧。” 妃子们飞也似的跑走，速度快到令人目瞪口呆，甚至都有点佩服了。 伊斯姆尔不认为她们会逃走，碰上这个强者，逃亡只是毫无胜算的赌注，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了。不，其实以伊斯姆尔的立场来说，她们逃走也无所谓。因为这样就能知道主人是如何抓到逃兵，又会如何处置。 伊斯姆尔的脖子被人轻轻敲了一下，回头一看，主人正看着自己。 “我要给你别的命令，这个命令非常重要。你把弄到手的精灵书籍当中，还没看完的都拿过来。还有除了你的房间以外，其他地方的书也统统都拿来。” “是！遵命！我立刻火速拿来！” 伊斯姆尔赶紧放两人下去，自己也用最快速度跑走。 …… “好，都走了。” 艾伦目送伊斯姆尔的背影消失，他已经问过伊斯姆尔此地的龙只数量，如果数量有少那更好。 龙的尸体只有一具，想到那许许多多的用途，萨拉说她很想再多得到几具，毕竟龙一身都是宝贝，杀死几头作恶多端的恶龙对她并不会造成什么负担。 只不过，萨拉的实力大大超乎了艾伦的想象。本以为会发生惊天动地的战斗，没想到却如此轻松就结束了战斗，简单到令人可笑。 “话说回来，你刚才那一招是怎么回事？” 艾伦虽然心想萨拉不可能会把那种招式的秘密告诉自己，但她却相当干脆地回答了。 “那叫光锁，能够对邪恶的生物造成极大伤害，但对于正义生物却仅仅只有束缚的效果。从黑龙王被直接杀死来看，它的确已经坏到了骨子里，死有余辜。” “还真是厉害的招式啊。” “对于冒险家来说，那的确是非常方便的招式，罪大恶极的加以斩杀，罪不至死的加以束缚……不过真不愧是龙，这里面财宝堆积如山呢。” 眼前的宝物库里金光闪闪，比艾伦在这世界看到任何人独自拥有的财宝都要多，包括霜龙斯卡萨。 有金币，不过更多的是看似内含黄金的金属，还有类似宝石原石的矿物。 其中还有长达五公尺以上的黄金锁链、某种动物的毛皮、镶满宝石的黄金手套、像是魔杖的质朴手杖等等。这些道具究竟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也许只有已然化为死尸的黑龙王才知道。 “嗯，好像都不是黄铁矿或黄铜矿咧，大部分都是自然金，这大概就是龙的嗅觉使然吧。” 亚里莎认真观察散发黄金光辉的矿物，嘴里这样说着。艾伦一边想“跟黄金有什么不同吗？”一边打算回去之后再叫她鉴定。 “这里黑龙王搜刮来的宝藏都归我和萨拉小姐所有，没问题吧？” 萨拉需要冒险经费，而艾伦也需要一些金钱来安抚闹情绪的零食屋。之前因为免费给精灵提供零食的关系，它到现在都仍在装死，看来也只有钱能让它说出“真香”了。 “这是你应得的吧，毕竟你们两位帮了我们那么多。不过在那之前，可以趁没人在的时候把那个打开吗？” “呵呵，看不出来你也挺坏的呢。” “这本来就是我的嘛。好了，那么如果有什么是你们想带回去的，麻烦告诉我一下。照那头龙的说法是没有目录，但如果是太过有名的精灵宝物会有点麻烦。” “能不能当作是被龙拿走了？” “这样的话，龙族宝藏是你们拿走的，我想他们应该会要求你们归还。虽然我不认为族长和长老们能对两位要求什么，但将来不留祸根应该很重要吧。” “说的一点也没错。那么我去搜索一下王城，接下来发生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拜托你了。” 艾伦与亚里莎分头行动，各自完成自己的事。 艾伦与萨拉一起搜索这座王城，包括隐藏房间，并把所有书籍都拿来。以精灵语写的书籍，只能叫亚里莎念给自己听了。 而收集完毕回到宝物库后，亚里莎仍然站在门口。 “艾伦！果不其然，门都没开，宝藏应该没人动过。” “是吗，那就我来开吧。” 萨拉上前一步，站到宝物库门前，她拿出一个钥匙形状的魔法道具。 第494章 我的确有事想要问他们 那是拥有开锁能力的魔法道具，虽然次数有限制，只能用十次，但具有的开锁能力可最顶级的盗贼匹敌。 简直就是一把万能钥匙。 换做是平常的话，即使拥有稀有道具萨拉也总是舍不得用，这次却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用了，可见对宝藏的期待感有多大。 她把工艺品贴在宝物库上，解放力量。大门发乎沉闷的声响，震动一下，从中间开启一条缝。 艾伦从开启的门缝往里面看看，然后与亚里莎用力握手。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表情胜过千言万语。 黄金的光辉来自光线反射，没有光源照射就不会发亮。然而那庞大的财宝，却简直像从内部闪烁光彩似的。只可惜放眼望去，毫无整理收纳的概念可言。 “真令人惊叹。” 跟龙的财宝一样，精灵的财宝堆积如山，是值得赞叹的宝山。 艾伦拾起一枚金币，他没看过这种金币，也不是通用币，但又觉得跟精灵铸造的货币有点不同，因为金币上刻了像是人类侧脸的图案。 “据说这里过去曾跟统治山脉周边的人类国家做过交易，所以应该是那个国王的侧脸吧。那段时期大家都出手阔绰，可说是黄金时代啊。” “是吗。” 艾伦“叮”一声弹了一下金币，让它掉回金山里。它撞上堆积如山的金币，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我要稍微失礼一下了，我要找找有没有炼金术配方，或是祭司制作的魔法道具。” “去吧，我也来找找看。” 艾莉若是在这里，也许会很兴奋。艾伦一边心想，一边走在由宝物堆成的山与山之间。 他看到武器与防具埋在金币里，这样恐怕会刮伤，精灵们为什么不介意呢？ 大概是因为如果整理得整整齐齐，一旦遭窃，盗贼马上就能找到自己要的财宝，所以才故意乱放。嗯，这样的话也有可能会用常见的那招。 “亚里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这堆金币底下有没有可能做了暗门？” 亚里莎一脸惊愕地转过头来。 “原来如此！我不敢说绝对没有，但就算有也很难找到。因为真要找的话，得把这所有宝物统统搬出去才行。” 至少也得搬动金币才行。 “从楼下测量楼上高度，如果厚度异常，会不会就表示有？” “不，就算这底下真的做了暗门，我想应该也是只能放几件宝物的滑动式小型宝物库，恐怕很难用厚度判断。况且一般来说，宝物库的墙壁、地板与天花板都会设计得比较厚。” 亚里莎以眼神询问艾伦的打算，艾伦摇摇头。从这里拿道具回去，只不过是想充当车马费而已。若是为了这件事而用上全力，那就本末倒置了。 “我们不是为此而来，花时间找不确定有的东西也太傻了。总之将来精灵夺回此地时，再请他们让我到场，以适当金额买下来，卖个人情吧。” “了解，那就各自找找有没有要的东西吧。” 亚里莎再度开始物色，艾伦则挑了几件道具。 “嗯，这是？” 在这当中，艾伦发现了一把剑。 在这里的宝物之中，或许最贵重的就是这把剑了。 “嗯……矮人打造的武器吗？” 这把剑长度如同长剑，做了优美的装饰。 产自那个矮人工房的不知道，不过锋利度高得下人。艾伦举起出鞘的剑，用手指滑过刀身，触感十分平滑。 “真是把精美的好剑，不过竟然不是精钢打造的？太可惜了。” 艾伦握紧了剑，霎时间，剑振动了，感觉就像魔力流窜其上。 “这是……魔法剑？有意思。” 艾伦想起了暗杀兔的武器，这把剑的感觉她的武器很想。若是搞清楚使用方式，应该也能释放相当强力的魔法吧。 “怎么样！找到有趣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几件，我接下来会决定要带什么走。” “这样啊！再麻烦你喽！” 亚里莎过来问道，艾伦把剑扔进宝山里。 那把剑虽然很有意思，但以强度来说还比不上艾伦原来的剑。要从这里带走的话，应该选个更不一样的，对艾伦更有利的道具。 “只有这点程度的东西啊，真遗憾，不过算了，是我不好，这里毕竟是精灵的地盘，不能妄想有矮人的顶级物品。” 艾伦物色了一会儿，找到了自己看得上眼的道具。 “亚里莎，我选好了。可以帮我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 艾伦一行人一同走出宝物库，只见一群龙在那里拜伏于地。数量连同伊斯姆尔在内共有十九头，表示他所说的龙全员到齐，这样就不用特地追捕了。 “伟大的里萨大人，我将发誓效忠打人的龙都召集来了。” 伊斯姆尔向萨拉说道，她以心安理得的态度点点头。 “抬起头来。” 拜伏的龙群一齐抬起头来。 毕竟体格庞大，一抬起头，身高就远远超过艾伦他们，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被蔑视了。 不过，其中有几道怀疑的视线。 这些龙想必是听了事情经过，但还无法相信萨拉真的一击杀死了黑龙王。不，换成其他人站在他们的立场，或许也会这么怀疑。很多事没有亲眼看见是无法相信的。 艾伦正如此想时，一头龙发出怒吼： “我无法接受！杀了我父亲的人竟然——做什么？” 萨拉走到怒吼的龙面前，然后用笑容动了动手，表示“放马过来”。 龙爪霎时一挥，逼向了萨拉。 虽然快，但跟身经百战的萨拉比起来慢多了。 萨拉躲都不躲，正面接下龙的一击。龙必定是以为攻击太快躲不掉，露出了满面笑容，等看见那副笑容因为明白到对手是不用躲而冻住后，萨拉施展招式： “光锁。” 那龙就像黑龙王一样瘫软倒下，萨拉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向其他的龙。 “还有谁要来吗？” 萨拉平静地一问，龙群比刚才更为恭敬地拜伏于地，身躯紧贴在地板上，再也没有人敢怀疑她的力量。 亚里莎因为眼前的光景咽了下口水，艾伦也感到心情复杂。 当初自己为了战胜霜龙，做足了准备，还经历了九死一生，最后才勉强获胜。而萨拉却轻轻松松就能将十几头龙加以震慑，所谓的人外有人说得就是这么回事吧。 就在艾伦如此心想时，萨拉望过来： “嗯。好了，我们进入下一步行动吧，该去处理那些不死族了，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他们的老大，艾伦先生，你应该也有和我一样的问题想要问吧。” 猜得到萨拉是想要问什么，艾伦点了点头。 “是啊，我的确有事想要问他们。” 第495章 结社 通过吸收庞大的魔力，超越了亡灵法师的存在被称为不灭者。这种个体即使翻遍历史也极为罕见，许多生者对此表以感谢。 这是因为不灭者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熟练地使用超越了常人领域的超高级魔法。有了这些力量，即使与年长的龙正面对抗也不会屈居下风。此外，他们还有许多特殊的能力，有着众多的不死追随者、具有高度的智慧、居于重重叠叠难攻不落的要塞之中。 那足以称得上是一国的统治者，不死之王。 事实上，就有三具广为人知的不灭者，它们分别是龙之不灭者“斯瓦沃米尔·加尔塞斯”，泰坦的不灭者“冒恩坦”，没有人知晓其名的影之不灭者“费尔加斯”。 他们统治着相当于一个小国的领土，作为恐怖的存在而知晓于周边国家。 为此不灭者的名字只会出现在恐怖和畏惧的话语之中，可以说是与灾难同义的神话般的存在。 而现在，作为谁都闻风丧胆的不灭者，不问世事地潜伏于黑暗中的一人，赫德拉姆·希普利的面前，突如其然的出现了两道人影。那就简直就像是无中生有一般。 其中一人身穿长袍，另一人也同样穿着长袍，两者的身姿大不相同，似乎分别是男性与女性。 没有任何前兆便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神秘二人组，即使是不灭者的赫德拉姆也在一瞬间陷入了混乱。 他的研究卓有成效，拥有丰富的魔法知识，在业内也有着相当的地位。他理解了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事实，但那样的他也无法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 赫德拉姆的据点是被毁城市的一处住宅，位于下方挖掘而成的地下室中。 即便是组织内应该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而且城市里还部署了在其控制下的不死族。到底是怎么晃过这些监视，穿过那些魔法陷阱到达这里的？并且赫德拉姆自己也有使用探知系的魔法进行戒备。 但是在他们突然出现之前，赫德拉姆什么都没有感知到。 不过混乱马上便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则是恐怖。 在这世界中不灭者是位处顶尖的存在，就像上位者俯视他人那样，对他人感到恐怖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对自己那压倒性力量有所理解的人更是如此。 如果还是一年前的话，赫德拉姆脑海中浮现的是简洁的一句话。 就是这些家伙在猎杀我们。 完全不想尝试和突然出现的二人组对话。赫德拉姆毫不犹豫选择了魔法。而且不是攻击或防御的魔法，而是传送。 放弃这个城市，毫不犹豫地向离这里很远的，他相信很安全的的据点发动传送。 没有战斗这个选项，只有那个是绝对不可能选择的，会选择那个才真的愚蠢至极。 确实，两者都没有任何强者的气息，就连一点魔力都感受不到，但正因为如此才可怕。 如果是平时的话，应该会立刻用攻击魔法招呼一番的吧，教教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是有多么的愚蠢。 然而，这感受不到任何魔力的二人组，却突破了身为不灭者的赫德拉姆的警戒网。为此，这二人位于赫德拉姆所感受不到的高度才是合理判断。 如果听说身为不灭者的赫德拉姆放弃一切直接选择逃跑，应该会召来组织中不死族们耻笑的吧。然而，那也是一年前才会有的反应了。 现在的组织成员们一定会全面肯定赫德拉姆的选择，并打包票说他的判断没有问题吧。 有一个名为“结社”的组织。 那是一个由不死族魔法师们所组成的集团，原本是为了调整彼此的利害不相冲突而发起的集会。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死族这种拥有无限寿命的同伴们在研究魔法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和其他同等存在发生摩擦的情况。 没有三大欲求的不死族往往会产生其他强烈的欲望，如果是不死族魔法师的话，一般都倾向于对知识的渴望。为此，当一场围绕着知识的争斗出现时，更有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没有一方会停手，然后升级为歼灭战，直到其中一方被毁灭。 如果生者的三大欲求所引发的全部欲望聚集至一点的话，那欲望将会变得无法抑制般的强烈吧。 以这种方式毁灭的不死族也是屡见不鲜的，甚至达到了渔翁得利的生者能将互相争夺的两者一起毁灭的境地。 因此，比起为了独占知识和魔法道具而毫不让步地相互毁灭，在可以合作的范围内互相协助、交易才是明智之举，当能够理解这一点的不死族出现后，终于，一份名单被制作了出来。 这是未曾注入魔力却不知不觉拥有了魔力的刻有参加者名字的石碑，后世称其为“结社碑文”。 那时还只有四具不灭者和三具亡灵法师的名字。规则也只有几个而已，违反的成员会被其他的成员围攻，只是这样的松散关系。 可在那之后过了两百年左右，其逐渐变成了有着完备规则的组织。 同时所属的不死族数量也进一步增加，由内阵七名与外阵四十八名所构成。成为了共计五十五名成员的大型组织，并且内阵的七名成员皆为实力达到屠龙等级的不死族。 但是，知道这个组织的人却很少。 ————— 这个组织所属的不死族分为两类。 一类在生者中也经营自己的势力，利用他们为自己的目的行事。另一类则与生者无关，在世界的里侧静静地为自己的目的而行动着。 因为很少有人像前者那样思考，后者占了绝大多数。所以并没有在生者的世界搞出过什么大动作。 而且像前者那样打算在生者中增加势力的话，随之而来的敌人也会增加。尤其是因为不死族是所有生者的敌人，所以有时生者会超越国界互相协助，将其消灭。这样一来，前者的数量就更少了。当然，也有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于生者世界的黑暗中扎根的存在，但像这样优秀的不死族是非常少见的。 结果“结社”成为了仅存在于谣言之中的组织。之所以没有劝诱之前提到的三具拥有强大力量的不灭者加入组织，也是为了避免因为他们的加入而引人注目。 正因为如此，直至问题被发现才花了那么多时间。 第496章 迷之二人组 最早注意到那个情况的是，从属于内阵的最古老的不死族。拥有“深渊”之名的组织发起人之一，维拉德·戴维森。 拥有六只手臂和两个头颅的不灭者，能够熟练使用上百种魔法，是生者绝不可能战胜的恐怖存在。如果肯抛头露面的话，前面提到的著名不灭者就不是三具，而是四具了。 那天他所前往的是同属内阵的法齐·穆特的据点。 在付出了种种代价后，本约好分享法齐是怎样步入第八阶位领域的经历。但到了当日法齐却没有出现。于是，维拉德便来到了法齐的据点。 没有寿命的不死族埋头于研究，从而忘记时间的情况并不稀奇。法齐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吧，维拉德带着这种轻松的心情到达了目的地。但是，从护卫兼代步的不死龙身上下来的维拉德，却因为法齐据点的异样气氛而止住了脚步。 法齐让几十具死者大魔法师等部下守卫着据点，并将他们作为奴仆苛使着。往常维拉德到达后，其中的一具便会立刻作为向导现身才是。可是等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出来。 叫出自己的部下，一边警戒一边进入了据点的维拉德马上就理解了发生的事情。 全部被夺走了。它的研究内容、还有本应在那里的财宝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死族是生者的敌人，因此不死族被毁灭并不稀奇。即使那是处于高位的不死族，有时也会被更强有力的生者干掉。 比如说，冒险家。 冒险家是一群游离在世界各地，打着“为正义而战”的旗号，四处扑灭争端的存在。 他们个个都武艺高强，即使是龙也能轻松降服，而其中名号最为响亮的，便是被称为“白金英雄”的存在，那一身耀眼的白金铠甲是其标志性特征。 所以法齐很可能是遭到了冒险家的攻击，但是异常的是，哪里都找不到战斗的痕迹，异常到就像是突然出门去了一样。 法齐是不灭者。也就是说，是最高位的不死族。那样的存在有可能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毁灭吗？ 怀着莫名不安的维拉德确认了全部所属成员的现状。 然后，组织上下都震颤了。 在应该有五十五具的不死族中，有二十一名完全无法取得联系。其中不仅有外阵成员，甚至包括创建期的内阵成员。 不知不觉，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约四成的成员就被毁灭了。这个事实让本应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不死族们也不禁毛骨悚然。只要有那个意思，甚至能够摧毁国家的成员们，连一点点信息也没能留下，也就是说他们是被单方面毁灭的。 作为强大的个体，单骑就可以攻下一个国家。因为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自负，所以他们对于彼此目的的合作并不多，“结社”更没有像组织一样进行过活动。可是，已经没有余地继续从容了。 大家共享情报，进行警戒，通融战力。本来会议以年为单位召开仍有很多人不出席的这个组织，现在却达到了每月集合一次的程度。 即便如此，同伴也在不断减少。 不明身份的什么人，慢慢地、慢慢地猎杀着组织的成员们。 众多活了超过一百年的存在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恐惧。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顾不了什么脸面名声了。 当初一月一次的聚会协商，随着成员的减少间隔越来越短，现在已经达到两天一次的程度。每次见面时谁都不缺的话就放心了，如果减少的话就会担心是否轮到自己，每天都很害怕。也有人开始一起生活了。 即使努力收集情报，得到的也只有谜团而已。 不知道自己等人成为袭击目标的理由是什么，是基于憎恶或者复仇之类的感情吗？还是说为了研究成果、金钱等现实的东西吗？解决方案在哪里？然后比什么都重要的是—— 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全面投降，乞求饶命已经是最新得出的结论了。虽然起初也有提出过战斗的人，不过事到如今战意什么的已经完全被粉碎了。 —————— 全世界都为之恐惧的不灭者所属的组织，“结社”完全陷入了未知的恐惧之中。 正因为处于这种状况下，赫德拉姆才决心使用传送。 并不是因为觉得能够逃脱才没有选择举起双手投降，而是为了能够冷静地对话需要对状况进行整理。而且他也不想单独一人与对方对话。还是先撤离，然后几个人一起宣告投降比较好。赫德拉姆是这样考虑的。 然而在传送发动后一瞬间，赫德拉姆惊愕了。 自己依然停留在迷之二人组面前。传送并没有发挥效果，可能是被什么魔法阻断了。 身为不死族的赫德拉姆，单单是今天就已经见识到了很多闻所未闻的事。伴随着再次涌上来的恐惧感，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组。 穿着法袍的小个子伸出了手。 那是人类的手。 人类中的确有不少强者，但是跟不灭者比起来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他们中不存在能胜过不灭者赫德拉姆的人。那么这又是何方神圣呢，思考到这里就僵住了。 意识被控制了，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赫德拉姆这般的不灭者居然像僵尸和骷髅那样被魔法给控制了。心灵和意识之中已经开始将面前的人物当做了自己的主人，本来所惧怕的对象现在已经变成应当尽忠的主人。 可以推断出，这是自己也拥有的名为支配不死族的特殊技能。但是这个技能只能操控比自己低等的不死族，也就是说这位主人与赫德拉姆有着明确的实力差距。一旦被控制的话，只要对方不想解除就绝对没有办法挣脱。接下来就只有祈求对方的大发慈悲了。 主人脱下了隐藏面容的法袍兜帽。 一张脸露了出来，是一个留着茶色长发的女性人类，眼角下有着一颗泪痣，以人类的审美来说应该是相当美丽的脸。 但是组织从来没听说过这等人。 没有杀掉赫德拉姆，而是选择操控，这应该是有意义的。最好是因为觉得杀死自己比较可惜，还是让自己活着更有价值。被控制的赫德拉姆这样想到。 “那么，首先，把你所有的研究内容交出来。” “财宝也要交出来哦。” 边上的人也脱下了兜帽。 也是个人类，不过是男性。因为这个男人也是主人的同伴，所以无法对他抱有任何敌意，只能按他的吩咐照做。 第497章 搜刮 “谨遵旨意，那么首先是财宝。” 赫德拉姆用钥匙打开了房间里的金库，将里面所有的皮袋拿了出来。 总共有十五个，每一个里面有一千枚标准金锭，总共一万五千枚，重一百五十千克。虽说不死族并不直接需要金钱，但是有时候，活人当中也有些不介意跟不死族做生意的人。这些大多是社会暗面的人，完成他们的委托会获得酬金，跟这些人做交易时金币也是贵重物品，所以自然就存了很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袋宝石。桌子上还有记载了魔法的卷轴，附加了魔法的短杖，和其他一些魔法物品。 “除了这里之外我还有三处据点，那里还藏有我的另一半财产。” 由于身处操控状态下，为了主人的最大利益，而将所有隐藏的财产如实告知。 “还真是不少呢。” “对啊，真是不少呢！” “入室强盗二号……有点太没节操了？虽然我之前就一直想着没说出来……但今天我一定要说。明明以前刚遇到你那会儿，你应该更有绅士风范的吧？” “唔，一号，我们可都一起旅行两年了哦？经历了这么多事，性格也多少会有些改变的吧？” “对此我倒是有些疑问，像艾莉那样的小孩子也就算了，你这个大人再怎么成长，应该也不会有精神上的变化？也就是说这才是二号本来的性格，不是吗？” “我倒不觉得是这样……说到底根本原因是一号才对嘛。什么根本不可能的魔法啦、一件就价值一个国家的道具啦，还有一大身听都没听过的装备啊……” 无视了喋喋不休的男性，主人打开了一个袋子，拿出了几枚金币。 “这是通用金锭吗，还真是帮大忙了啊，毕竟兑换一大笔钱可是件麻烦事啊。” 要计算每个国家的金币的含金量是很麻烦的事，为了能够顺利交易，赫德拉姆只会使用这种金锭来交易。 “一号，你之前都是用王国的通用币重铸来着？” “你看到过了不是吗？正是如此，二号。那么回到正题，接下来是惯例的询问环节。那么第一个问题是，现在你们的组织的动向如何？对我等警戒到了何种地步？” “虽然是有在警戒，但基本准备全面投降了。似乎也有一部分人脱离组织逃走了” “举几个名字来听听。” 赫德拉姆说了一些被认为是逃走了的前组织成员，总计有六名。 “怎么样，二号？” 男性对比手中的纸张点了点头。 “似乎有两人逃走了。怎么办，一号？” “追杀。不斩草除根的话，你瞧，根本睡不了安生觉嘛” “哈哈哈，一号！开玩笑的水平上升了啊！你看，大人也是能成长的啦！接下来就是取名字的品味了。” “我并没有打算开玩笑。” “啊，是吗……” 主人他们都不做声了，男性沉默窥视着主人的样子。 对主人无礼是不能允许的，但是赫德拉姆并没有被允许发动攻击。 而且，逃走的那两个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虽然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似乎没打算放过他们。 “那个，我起的名字就那么没品位吗？” “说实话，确实没什么品位呢。啊，不过，里萨还不错哦，以假名来说还很有趣的。” “有趣吗……” “但是，武器的名字就很差劲了。”男性摇摇头，“什么超级霹雳流星锤，无敌闪电枪，当时那些卫兵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都羞得想钻到地下去了！” “那不是也没说什么嘛……” “那是因为对于战士们而言，武器可能有特殊意义，而且因为嘲笑别人的名字而打出人命的事情也不新鲜了。但是，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还是藏不住的……” “那之后不就没去过——” “不好意思主人？”赫德拉姆战战兢兢地问道，两人的视线转了过来，“我等结社所属的所有不死族愿意向主人投降，不知主人意下如何？” “哦，对了，先把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吧。虽说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不太好，但是我还要问，为什么我一定要接受呢？” 面对主人打从心底的“疑问”态度，赫德拉姆吞了一口唾沫。 “怎么能放过你们这些口服心不服的家伙，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绝不是那样的，我等对您这样的强者任何反逆之心都——” “啊，这些话我已经听够了，那如果你们得知了我们的弱点又当如何？” 面对主人的问题是不能有所隐瞒的。 “如果抓住弱点消灭对方能带来好处，就会那样做。” “对吧？” “那只是主人被判断是不利因素的情况，把我等收为下属必定是有用的，比如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全体合作，在魔法的研究成果上可以胜过任何研究机关，对于主人的仇敌我们也可以充当兵力，虽然主人的力量无比强大，但是人数也是一种优势。” 赫德拉姆拼命地展示着自己的价值。 “嗯，这样说也没错。我确实有一个想要研究的东西，但是听先前处理掉的你的同僚说，那是谁也做不到的哦？” 组织内部谁在研究什么大概都是互相知道的。这是为了避免重复研究而产生资源争夺之类的事，而进行的情报互通。但是各成员所说的研究内容的真实性却不能保证，赫德拉姆也有着自己的秘密研究。 ————— 这些隐藏的部分或许能作为交涉材料也说不定。如果说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项目”这样的话，那就必须去询问那些当事人，这样一来对组织的攻势可能会进一步增加。可能正是因为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选择不做声地被杀掉，主人才没有提出这方面的疑问吧。 “那么，每年为您准备定额的贡品如何？有大量的金钱的话也可以雇佣更多的人进行研究了。” “钱我倒是不怎么需要。” “嗯。” 一旁的男性点了点头。 “那、那么为什么首先要我交出财宝呢？” 这不是很奇怪吗，面对赫德拉姆的问题，主人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答道。 “只是想其中要是有稀有道具就好了。啊，还有就是冒险结束后获得宝物的浪漫吧。” 赫德拉姆不禁在想浪漫是个什么东西，为了这个东西就要将我等全部消灭吗？ 如果没被控制的话一定会拼命抵抗吧。当然，那也只是毫无意义的想象罢了。 8。：8 第498章 有什么收获吗 “那么接下来继续提问。因为你已经在我的操控下了，那么会出现组织的其他成员来营救你，或者说这个据点过一段时间后就会自爆之类的，也就是说，有对我们在这里停留不利的因素吗？” 这种不利因素很难说。 赫德拉姆消失了的话，其他人会认为是出事了吧。不过谁会干这种火中取栗的事情呢。也可能所有人会一起来，但应该不是为了营救赫德拉姆而与主人为敌，比起那样还是乞求饶命或者寻求谈判比较有可能。 总之，立即就会对主人不利的情况应该不会有。但是，之后可能产生的不利因素也不能忽视。 “没有，但这也只是说一两天之内不会有问题。但是如果再过几天的话，时间拖得越长就越有可能出现觉得不对劲的人。而且，这个据点内还有在控制状态下的不死族，那些不死族怎么样了？如果他们还存在的话，也很有可能会发动攻击。” 虽说赫德拉姆已经被控制了，但是也只是他个人而已，他创造的不死族另当别论。被下达了杀死入侵者的命令的不死族们，在看到这位主人的时候，应该会立即发动攻击吧。 相对的因为现在赫德拉姆已经被控制了，被赫德拉姆强制控制的不死族们就被释放了。那些不死族现在应该正在逃离这里吧，不会采取什么敌对行动。 “啊，如果仅是这里的不死族，一起上也很容易对付，不必在意。” “是！” 赫德拉姆低下头。 虽然是早已明白的事情，但听主人亲口说出力量差距那就真的无言以对了。 “那么向二号简单说明一下你的研究内容，注意不要花太多时间。” “遵命。” 不死族的研究，应该说是“结社”所属的不死族们的目的，基本上都是获得强大力量的方法。虽然不觉得主人的朋友能听明白，但是还是说了。 主人则是趁着这段时间里，把财宝都收拾进了无限口袋之中。 “就是以上这些内容” “好的，辛苦了。那么下一个问题，把你们组织的所有成员的相关信息说出来。能力、所在地、需要注意的地方等等。” 原来如此，利用这个能力来进行支配，然后像这样把情报引出来，一个接一个地消灭掉吧。 ———— 过去都是个别行动，但是现在会互相通知彼此的情况，就像有根看不见的绳子将全员连在一起。与其说是狩猎感觉更接近收割，主人只要将绳子拉过来就好。 虽然不想说，但是赫德拉姆还是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因为精神支配的缘故，没有办法隐藏或伪装任何事。 男人有时候会投来尖锐的问题，恐怕是为了确认与从已毁灭的成员那里听来的情报之间有无出入吧。 “辛苦了。” 虽然主人慰劳了全都坦白的赫德拉姆，但心里大概一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吧。 “那么，这是最后的问题了。” 最后的问题这句话让赫德拉姆着急了起来。自己还没有表现出有用性，这样下去的话将会变成最糟糕的事态。 “可以了，一号。” 用带有疲备、亦或是空虚的语气，开口打断的是男人。 “已经可以了，一号。毕竟我也跟着做了不少调查，已经理解了……两年前我就说过不会再做梦了吧？” “是吗……不过，二号，这并不只是为了你哦。我也说了好几次了，这其中也包含着我个人的兴趣。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 男人露出了既像是寂寞也是像是开心，对赫德拉姆来说无法了解的微妙表情。 “那么就提问了，关于附近的国家变得到处都是不死族而毁灭一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赫德拉姆尝试追寻了记忆，但只有只听说那里是一片死亡之地这样程度的知识而已。 “不，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那么，将成为不死族的人变回生者的方法，就算可能性很低也没关系，你知道些什么吗？” 虽然觉得这是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但是赫德拉姆什么也不知道。要是没有支配的话，大概会为了保命说些场面话，又或着扯谎说将来正打算进行那样的研究之类的吧。 “不，我不知道。但是龙王之类这些传说中的存在的话，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名字本身倒是时常听说呢，飘浮在天空中的庞然大物啊，还有龙王什么的。” “除此之外还有——” 列出了所知范围里的龙王名字。但是具体在哪里，是不是真的存在，自己也并不清楚这点也有一并传达。 赫德拉姆认为这里正是机会，拼命地表现着自己。 “若是给我些时间的话，我会立刻调查这些龙王的所在。” “虽然是个不错的提案，不过还是要消灭你。” 马上就给了答案。 “为、为什么呢？我觉得自己能派上用场啊？” “因为我们的情报要是让他人知道会带来许多坏处。正因为不知道我们的情报，你们才找不到正确的对应方法。” “但是用这份力量进行支配的话，背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没错，正是如此。但是你们也知道的吧，用这个技能能支配的不死族是有极限的，有上限和总合计的限制。考虑到将你们置于支配下时的余裕，坏处实在太大了，只要没有其他能保证你们不背叛的支配手段的话。” “背叛什么的……” “刚刚，我说明过了吧？” 赫德拉姆把话吞了回去，自己展示不出能动摇面前这个女人想法的什么东西。 “那么，就结束吧。” …… 离开据点后，强盗一号与二号——萨拉与艾伦，回到了在远处等待的飞艇上。 两人登上飞艇后，担任驾驶员的莉莉内特立刻驱使飞艇前进，离开此地。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另一名留在飞艇上的女性——亚里莎问道。 “除了钱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收获了。” “是么……” 萨拉将收入无限口袋中的钱币仍在甲板的角落里，那里已经堆满了箱子，略微开启的缝隙中，漏出黄金的光辉。 而听到外面的动静，翘首以盼多时的少女，奔入了两人的怀中。 艾伦与萨拉不约而同露出了宠溺的眼神。 “艾莉，我们回来了。” “你们都买了什么东西，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当然有，这些都是，拿去慢慢吃吧。” 艾莉兴高采烈地拿过艾伦手里的口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看起来，那落在白晰纤细的脖子上的头发随风吹拂着。 虽然两人的实际目的并非是买东西，但为了不让艾莉知情，所以才撒了这样善意的谎。 第499章 住宿 这两年以来，一行人一直在做重复的事，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探求艾莉这名少女的往事。 一切的开始都要追溯到在精灵王都，从名为图利奥的不死族嘴中撬出来的情报。 从他口中，艾伦得知了“结社”这个由强大不死族组成的组织的存在，这与当初在王国从不死族巨魔口中打听到的只言片语相一致。 再结合萨拉之前说过的整个国家都变为充斥着不死族这样一片死地的情报，他们便将接下来的行动目标放在了“结社”这个组织上。 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虽然两人合伙——职责分担是萨拉负责暴力，艾伦负责智力——消灭了“结社”的大量不死族，却还是没能获得想要的情报，反倒是从不死族手中抢来的财富越来越多。 飞艇飞速前进，前方出现了一座城市。 “说起来，萨拉小姐。” 艾莉呼唤萨拉。 “嗯？” “为什么回这边来了？” 会有这样的对话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只要越过这个城市，就能抵达当初萨拉遇到艾莉的那个国家了。 “嗯？虽然已经在世界各处都转悠过了，不过没来过这边吧？登登那座隐约而见的山脉不也挺好。” “那样啊。” 从声音的语调之类的听起来艾莉并没有信服这理由，艾伦也很清楚这点。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打算把前往这个都市的目的告诉艾莉。因为是与大家共同约定的，也不用担心其他人会说漏嘴。 也就是说，只有艾莉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旅馆很大。 这里指的不是占地面积的大，而是整个建筑就很大，单是一扇门起码就有四米多高。但若是像巨人一类的大型种族，恐怕还是容不下的，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两头不讨好。 艾伦推开那厚重的大门。 与其厚重的样子相反，很轻易的就推开了。并没有十分用力，这份重量的门就连小孩子应该也能推得开。 可能是旅馆兼营酒馆吧，大白天的就有些人在喝着酒。他们看到艾伦一行人走进来，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摆出评头论足的眼神打量他们。 无视了这些人的反应，艾伦来到柜台前。 老板体格十分壮硕，纯白的衣服被刚猛的胸肌撑了起来，与其说是店主倒不如说是看场子的，说不定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意图。 “五个人，住宿一晚，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有足够的房间。不过按你身边那位小丫头的身材来说，我可以推荐给你其他不错的旅馆……不过档次就会稍微低一些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我们没有降低住处档次的打算。” 虽然在旅途中获取乐趣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对于已经拥有大量财产的他们来说，住宿上的奢侈花费是十分必要的，所以每到一个城市都会住在最高级的旅馆。 “这样啊，那房间怎么说？是五个单人房？还是五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我们有那样的房间哦。” “那就全部租下来吧，我们想要尽可能宽敞的空间。” 店主咻地吹了声口哨。 “真是位大金主啊。”店主蹲下身子，再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拿着这个吧。对了，几位客官的是怎么来的？” “乘飞艇来的。” “嘿！”店主突然提高了音量，“还有私人飞艇的吗，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真不错。” 艾伦感觉到，店里原本在安静喝着酒的顾客们都把视线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是对飞艇产生了兴趣呢，还是单纯的因为店主音量陡增而做出的下意识反应呢。 感觉到视线久久没有离去，看来是前者了，艾伦想着。 若是后者的话，应该会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而既然视线并未离去，看样子这些人对飞艇都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 是因为某些城市有在利用飞艇运输呢，还是因为行走各地的旅人自然会对其有所耳闻呢，亦或者是打着某些歪主意呢？ “当初为了搞到这架飞艇我可是大大的出了次血呢。哦，住宿费总共多少钱？对了，餐点费能刨出去吗？我们打算去外边吃些本地特色菜。” 店主瞬间闪过了狐疑的表情，随后马上接受了艾伦的说辞。 “啊，这样子啊小兄弟，可能那样的确更好些，那么几位总共的消费是——” 随后他所说出来的金额，根据旅行至今的经验来判断，算是比较便宜的价位了。 至于这个价格算不算公道那就判断不出来了。毕竟随着城市的不同物价会不太一样，再者房间的配置也会有所影响。考虑到这里是伯爵领地的主要都市那就更复杂了。不过若是王都级别地段的很少有空房，而住一晚的花销差不多是这里的五倍到十倍之多了。 问了一下是不是本来就这么便宜，得到的回答是：这个价格是去掉了餐点费后的。 看样子店里不但房间规格高，对饭菜的品质也是十分有自信的。 “亚里莎。” “嗯。” 仅靠这样的一句话，亚里莎就理解了艾伦的意图，毕竟她在旅行中的职责就是负责保管财产。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皮袋，按照刚刚店主所说的金额交了钱。当然了，只是押金而已。 “多谢惠顾！” 店主递出尺寸大了那么一号的钥匙，并给艾伦简单交代了一下房间的位置。接着艾伦一行人一同走上楼，向着二楼的房间走去。 楼梯每一级台阶都很高，艾莉爬起楼梯来比艾伦萨拉他们更加吃力，不过她的体力很充沛，倒也不至于因为上个楼就被累坏了。 房间很宽敞，首先入眼的就是天花板很高，然后就看到了舒张过于巨大的床大大咧咧地摆在房间里，另外还有格外庞大的柜子和长条椅。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更像是聚会厅，用于住五个人绰绰有余了。 ———— 艾莉发出高兴的叫声，冲着那张大床飞扑过去，然后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说的表情。估计是期待着跳上床后被反弹起来的感觉吧，但床内并没有弹簧，迎接她的是有些硬邦邦的触感。 但话说回来，光是这雪白洁净的床单，就已经在合格线之上了。 “艾伦，我们什么时候去逛集市？” 每到一个新的都市，去逛一逛集市已经成一行人的惯例。既达成了购买旅途必需品的需求，也顺便偷偷做一下调查。 第500章 吟游诗人 “这个嘛……像往常那样逛街也是周游各地的乐趣所在，也必须要购买生活必需品和食物。不过，还是希望能了解一下周边诸国的情况啊，毕竟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 听到这句话，艾莉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瞧我这张臭嘴，艾伦看到她的反应，后悔了起来。不过此时如果要道歉的话，事态怕是反而会更加恶化，所以还是假装没留意到好了。 “这样一来，比起商人，还是找吟游诗人比较好吧？” “也是呢，比起商人，应该还是吟游诗人更合适。” 亚里莎回答说，作为吟游诗人的她，对此会最先做出反应是理所当然的吧。 “嗯，我也想听诗人唱歌。” 艾莉跟着点点头说。 看样子也不是特别的生气吧，看到艾莉这副样子，艾伦的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放下了。 还是行旅商人或吟游诗人对周边地区的情况比较了解，佣兵虽然会留意周边各国的情况，但商人会对更远之外的国家发生了什么有所耳闻，而吟游诗人甚至会有来自更加远方地区的人物。 亚里莎就是最好的例子，周游了大半个世界的她，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见闻。 不过要问商人和吟游诗人哪一方更好，若要追求情报准确度的话就是商人了，而若要了解更广范围话题的话则是吟游诗人更胜一筹。 商人一旦得到了有偏差的情报，很有可能会造成损失，所以会在情报的可信性上花很大力气。相对的，吟游诗人则是追求更为宽泛的故事，但不会太过在意其精准度，只要足够有趣就好。不过呢，有时候看上去很假的故事，其实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 综上所述，对于一行人来说，要了解更多的故事，那自然就是选择本地的吟游诗人更好了。 即便得到的是虚假情报或是谣言，也不过就是感慨一下很可惜罢了。因为已经习惯了，而且听故事也的确是旅行中的一种乐趣。 另外还有一个选择吟游诗人的原因。 吟游诗人是把讲故事作为工作来看待的，只要肯掏钱，就会轻易的将其说出口。 反观商人，手中的情报关乎自身的利益，有时候并不会轻易讲出来，不一定会老老实实的跟艾伦他们这种素不相识的人共享情报。 即便是通过商人工会的路子来联系，一方面根据商品的不同会存在很多工会，再者往往对隶属于工会以外的人口风都比较严，什么保密协议啊工会规矩啊之类的，扯起来麻烦的很。 虽然有些吟游诗人也是有工会类组织的，但这方面的管理一般都比商人工会松的多。偶尔也有管的比较严格的，但那些从远方漂泊而来的各路好手，通常在工会里也比较吃得开。不过这些内情就跟艾伦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那就雇个吟游诗人吧。反正从之前那帮伙计们手里抢来的财物多到数不清，够我们花上好几辈子的了，多给点打赏就是了。” 艾伦和萨拉轻声商量着，虽然两人讲话没让艾莉听到，但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露出狐疑的态度，艾伦不由得露出了一脸苦笑。 以为她的表情是另一个意思的艾伦，让她给刚刚在路上的笑话打个分。 “二十分吧？” “是吗……你确定没打低了？” “我觉得挺合适的，既没有什么梗，也一点都不好笑。” “唉……” 虽说本就没打算讲个让人笑破肚皮的俏皮话，但被打了这么低的分数终究还是有些失落。 “好吧，还是转换一下心态，赶紧去找个吟游诗人吧，亚里莎，你这方面的门路应该比较广，去找旅馆老板问一下情况好了。” “嗯，交给我吧，凭借我的专业水准，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亚里莎与老板交涉一番，并付给他一些介绍费后，他很快就把推荐的吟游诗人叫了过来。 那是一位穿着与这间奢华旅馆相匹配的华丽衣装，来自与此地相隔较远的某个国家的人类吟游诗人。随便闲谈了几句得知，他是个旅行经验相当丰富的吟游诗人，只不过还及不上亚里莎的脚后跟就是了。 当然了，因为亚里莎没有在这片区域游历过，因此关于这里的知识还是得请教别人。这是吟游诗人的常识，亚里莎并不会因为其他人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知识而嫉妒。 就这样，一行人开始聆听吟游诗人的故事。 在这个世界中，艾伦听到的语言会被零食屋自动翻译成能够理解的语言，专有名词会保留原本的发音，但如果是含有意义的词汇，就会被翻译过来。 而就跟当初聆听亚里莎的歌声一样，翻译功能在歌词在翻译的判定上就比较含糊了，若是歌者技艺不精，歌词听起来就会支离破碎毫无意义。而且不仅仅是吟游诗人的水平，听众也需要具有一定的素养与理解能力才行。 根据萨拉所说，在上流阶层之中，能够正确理解诗歌的内容也是社会地位的体现，还会对此进行专门的教育。 反正艾伦是听不懂吟游诗人在唱些什么，他只能装模作样地摆出欣赏的模样，等事后再听亚里莎和萨拉她们复述出来就行了。 对考虑着这样那样事情的艾伦来说，吟游诗人的歌声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包括其他人都沉浸在了美妙的歌声之中，甚至连一向浮躁的莉莉内特也听得全神贯注，似乎只有艾伦一个人左立难安的样子。 虽然完全不知道唱了些什么，但每当一曲已毕，艾伦也会随着大家一起鼓鼓掌。即便内心中认为无聊至极，但不将其表露在脸上，也是一名合格的社会人应有的礼节。 数曲演唱过后，终于进入了艾伦期待已久的谈话时间。 周边国家的流言，旅行而来的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艾伦开门见山的就问起这些话题来。 大约过了两三个小时，艾伦认为已经从吟游诗人口中了解到了足够的情报，暂时离开了座位，回来的时候将一个皮制小口袋放到了桌子上。 “天哪！这么多钱都是给我的报酬！？” 吟游诗人从皮口袋里取出金币，露出丝毫没有掩饰的惊愕表情。 该不会是您搞错了数额吧，面对吟游诗人提出的这个疑问，艾伦表露出了落落大方的态度，说出当时曾对亚里莎说过的台词——这令亚里莎看起来似乎颇为不满。 “考虑到您的歌声之美妙，我倒是觉得这钱还有些少了呢。” 第501章 外出 艾莉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一边在他身边不停地点着头。若是艾伦只掏了一点点钱出来，她怕是都要自掏腰包来打赏吟游诗人了，艾伦早在旁边看出来了她的赞赏之情。 艾伦的钱包自不必说，艾莉其实也是个大款，从“结社”的不死族手中抢来的财宝基本上是五人平分了的。艾莉原本是拒绝的，但既然同为旅行的一份子，当然也应该收下那笔钱。 而且，艾伦也想通过这些钱，来培养艾莉的花钱意识，教育要从小做起嘛。 不过大致上来说，抢来的金钱大部分由亚里莎掌管，而除此以外的宝石之类的则交给莉莉内特。这一安排是出于某个原因，大家对此也没有表示不满。 “您、您真是过奖了，没想到我的演唱居然能够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太感谢了” 收到一大笔打赏，吟游诗人简直乐得合不拢嘴了。 刚刚支付给吟游诗人的金额虽然比一般情况下要多一些，但只要说成是对面前这位吟游诗人技艺的欣赏，这个数额还算是不会招来怀疑的程度。 艾伦对其表现出的赞赏之意换来的是对方极为友好的态度，可见适当地给予金钱会多么地容易让人敞开心扉，这也是他们在旅途之中学习到的一件事。 当然了，这点金钱在如今的艾伦眼里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只要他愿意，就算再多掏出几百倍的金额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事不是这么办的，远超市场价格的金钱，这种过度支付的行为很容易让居心叵测的人盯上，引来一些麻烦事。 领现金红包！ 当然了，凭借他们一行人的实力，几乎也不用担心被麻烦缠上就是了。 “她对你的歌喉评价颇高，而我则是对你的知识感到拜服。我们接下来还会在此逗留数日，这期间希望你能继续搜集新的话题，如果能够让我满意，我会继续追加报酬的” 听闻此言，吟游诗人眼前一亮。 艾伦认为与其亲身去找各色人士了解情况，不如把这个活儿交给吟游诗人来的省力。尤其是商人、吟游诗人去找他们打听情况更不容易引起戒备，而且对于情报真伪的判断，吟游诗人也比他们内行得多。 换句话说，艾伦是为了雇佣吟游诗人给他尽心尽力的去做情报收集的工作，才在刚才以歌喉为名向他支付了高额报酬，以此来拉拢人心。 “我明白了，那今天我就先行告退了” “好的。啊对了，我看你身材跟我们差不多，请问你在何处落脚呢？” “这么说起来……”吟游诗人打量艾伦一行人的身高，“这个都市接收的客户确实多数都是身子庞大的人物。我呢，是在工会直营的旅馆里投宿的。” “那看来我们就没法去那里住了呢，我知道了，那么三天之后，能否请你再来这里一次呢？” “好，包在我身上了。” 吟游诗人得意洋洋的离开了旅馆。皮口袋里沉甸甸的家伙们，让他的脚步轻盈了不少。 关上房门，亚里莎兴致高昂的看着艾伦。 “那个人也的确有两把刷子嘛！” “是啊，确实有两把刷子” 既然亚里莎都这么说了，那多半是没错的。而且看艾莉的样子，似乎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歌声中。 艾伦不由得再次想起以前就想过的事情。 艾莉作为吸血鬼，可以视为半不死族，结果却拥有感情等人类才有的“功能”，着实很奇怪。 不死族本不应该会产生感动之类的感情，但艾伦还是不由得这样想着。没有察觉到艾伦心中的想法，艾莉兴高采烈地回顾刚才的故事。如果是平常的艾莉，总会敏锐的察觉到艾伦在想些什么，但这时的她已经兴奋得顾及不到那些事了。 “虽然也很期待三天之后，但如果重新作曲的话，应该是达不到刚才的水准了吧。” “嗯，应该是了。” 口头上虽然表示同意，但艾伦其实完全不懂歌，艾莉半眯着眼地看着他。 “骗人” “呜！” “算了，放你一马，那我们接下来就去街上转转？” “按原定计划是这样的，但是——”艾伦望向窗户，上面嵌着不怎么透光的厚实玻璃，“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听他说话花的时间多了些。” “对不起，都怪我才……” “不不不！不要误会，艾莉，我不是想要埋怨你。沉浸在那么美妙的歌声中是不可多得的享受，只不过要是能考虑到时间的话就更好了，我只是想说这个。而且……就算天色已晚，也只不过是你不能出门而已嘛。” 艾莉嘟着嘴，鼓起了双颊。 “还不是因为只有我是小孩子嘛，谎称我是已经成年了的种族，怎么样？” 理论上并无不可，正如存在这间旅馆的常客们那般巨大的种族一样，小一号的种族也是存在的。 虽说仅凭身高无法断定艾莉就是小孩子，但那般娇小的面相就很难蒙混过关了，她所说的方案实施起来应该会很困难吧。 而且就算是身形较小的种族，靠面相的成熟与否也是可以分辨出是否成年的。只不过，一般只有较为相近的种族才能根据长相来辨别一下，比如说亚人种族的笑容放到人类种族眼里可能就变成了威吓之意。 总之呢，如果坚持说艾莉已经是成年人了，亚人种族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毛病来，但人类种族多半就接受不了这种解释了。 “这座城里主要还是人类种居多，所以行不通呢。” “戴上面具怎么样？” “你到底多想招人怀疑啊？” “也对哦……” 要是戴着面具走上大街，除非是正在举办变装晚会的时候，否则肯定会引来路人怀疑的眼光的吧。实际上艾伦这一行人就够吸引眼球的了，精灵、修女、还有穿着华丽铠甲的女骑士，简直是再惹眼不过了。 “下次到了没有人类种族，或是比较少的城镇，倒是可以试一试。也算是实验一下这种说辞行不行得通吧。” 艾莉一下子像是乐开了花。 “但这次不行哦。” 艾莉马上又绷紧了脸。 “呜……那个，艾伦……” “我可不上你的当。再说了，带着年纪尚小的幼童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别人得用什么眼神看我？” 其实要是走在流浪儿童随处可见的贫民街区，艾伦的话语也不完全正确，若是衣衫褴褛的人走在那里，最多也就是被人瞥一眼的程度罢了。 但若是艾莉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服装，那可就相当的引人注目了。即便主干街道上的治安还算不错，但到了夜晚就得另当别论了。 第502章 会面 另外，如果只有艾莉穿的破破烂烂的，那问题也不小。衣不蔽体的小孩子和正常穿着的成年人走在一起，怕不是要被人当成买来了幼雏的下流之士。 艾伦自然是不想被看作那种人的，绝对不想。 那么该如何让艾莉自然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呢。 答案是这个：艾伦和艾莉都穿上破烂的衣服就好了。 这样一来贫民区的人也就不会在意这两位了吧。 但毕竟今晚与人有约，所以这条路也行不通。于是乎，今晚就不能与艾莉一起行动了。 可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只要艾伦和艾莉分头出行就好了。 只要穿上破烂的衣装，艾莉也能毫不起眼的走在夜晚的街道里。而且艾莉虽然体格娇小，但总归是个吸血鬼。其素质远超普通的成年人，再加上这两年旅途中有所见长的魔法能力，就算出点什么事也能轻易应付。更有萨拉借给她的魔法道具，就算面对比艾莉强大的对手，逃跑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谁也不想做个专吸麻烦事的吸尘器。 “但是……” “我理解你的想法，也清楚你心中的不满。但我还是要说，今晚好好呆在这里，萨拉小姐和亚里莎姐姐她们会陪你的。” 艾伦能够切身体会到艾莉的心情，夜晚的都市的确蛮有意思的，可以见识到一些与太阳当空时截然不同的景象。虽然有时会伴随着危险，但这样反而更加刺激，感受一下其中的刺激还是非常爽的。 “艾莉，我不是一直都这样跟你讲的吗？在首次拜访的城镇，探清情况之前，晚上都要乖乖地呆着。” 况且，虽然艾莉也有着足以自卫的战斗力，但若是对上强大的敌人，依旧是十分危险的。 一直以来，在确保城内没有让她应付不过来的危险之前，都是让她老老实实呆着的。 “那艾伦也留下来陪我说话嘛。” 两年以来，太阳当空时踏上旅途，夜色降临时聊天解闷。若是往常的话说不定会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但是今天，艾伦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个提案也很不错，但我今天还是要像往常一般，到夜晚的街里买东西。” 艾莉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平常不都是白天去买东西的吗？” 关注公众号：，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是啊，平常的话是这样，但今天我很闲。” “你耍赖！” “所以呢，艾莉大小姐就请留在这里看家，你明白了？” “明白了，我会和萨拉小姐一起玩。” 艾伦对艾莉留下了“要听话哦”这么一句，然后与萨拉交换一次眼神，便离开了房间。 …… 路途中，艾伦利用从萨拉那里借来的幻术面具，掩盖了面容，并更换了服装，然后来到指定地点。 这是一间酒吧。 只是，这既不像在夜间经营酒馆的大众食堂，也不像异性陪喝酒的地方。相反，这是名为高端酒吧的地方，客人们不多，但档次非常之高，气氛完全不一样。 这不禁让艾伦想起了在王国时去过一次的酒吧，这里的气氛和那里很像。 联想到上次自己去那里碰头的理由，艾伦理解了为什么对方会指定这种地方。 说起来，上次也是为了打听类似的事啊。艾伦感叹着。 旅行的途中并没有进过这样的店，不喜欢喝酒的艾伦自然不会去这种地方，更不要说还带着看起来像是个孩子的艾莉了。 不过毕竟有去过的经验，艾伦面不改色地进入店内。 “欢迎光临。” 一进入店内，衣着光鲜的店员便深鞠了一躬，从他那恭敬的样子来看，换了衣服应该是正确的。 向昏暗的店内看去，沙发席上坐着的一个男人正在招手。 那是一个眼神锐利的男人，强健的体格隔着衣服都一览无余。额头上长着两根犹如麒麟一般的鳞角，那是被称为龙人的种族。 虽说名字里带个龙字，但与龙并没有任何关系，反倒与蜥蜴人有着近亲关系，因此实力远远不及龙族。 艾伦装作没能立即发现对方，又张望了一番之后才走了过去。 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久等了。” 为了表现出自己是强势一方而故意采取了高傲的态度。那个男人对此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出钱的人是大爷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道理。 “没有没有，时间刚刚好。只是我来的太早了” 男人面前的桌子上一个杯子都没有。但是从漂浮着的酒气很明显能看出他已经喝了几杯了。这个酒吧是如此高档，而且艾伦也会为他买单，为此这个男人才那么早早的就到了。当然，还不止是这样。 他是优秀的佣兵探索者队的领队，除了喝酒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 佣兵探索者与那些有几十上百人的佣兵团有些不同，首先就是基本上都是不满十人的精锐所组成的队伍。他们不受国家限制地寻找工作，接受国家间的战争，调查被作为怪物巢穴的遗迹，清理怪物等等一切与暴力相关的委托。说的好听点叫精锐佣兵，说的不好听就是一群恶棍。 一个多月前，艾伦在相邻的都市委托他们进行调查，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听取结果的。 “那么就说来听听吧。” “喂喂。我以前就在想了你难道不喝酒的吗？我一个人喝的话可是会有罪恶感的啊，酒也可以让交涉变的简单一些呐。” 男人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引用什么谚语，但艾伦却没听说过。当然，艾伦知道自己的知识欠缺，所以这也可能只是一般的话语而已。男人轻轻地招了招手，服务员静静地走了过来。 “给这位老——啊，抱歉，给我那阔绰的雇主来点喝的。” “不必了。” 艾伦冷冷地拒绝了。 这是跟刚才一样的表演。为了避免拒绝各种劝诱，摆出一副自己就是这种人的样子比较轻松。也就是，从成年人的角度来说，就是一直拒绝去喝酒的邀请的话，以后也就不会有人再来请你了。 “啊，不必在意我，你喝就是了。” “刚才我也说了……”男人咯吱咯吱地挠着头，“嗯那么，来一杯克雷尔。” 就连点的酒都和那时一样啊，艾伦知道那是很贵的酒。 店员离开后，男人压低了声音开始说明： “那么我就直接说调查结果了。受命前去的都市已经被僵尸占领了，不知道有没有活人。” 第503章 交易情报 “是吗。” 这是预想中的结果，艾伦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对此很不满一样，男人的口气改变了。但那应该是装出来的，他就算喝醉了也不是那种会简单吐露心声的人，应该是在故意强调自己现在是那样想的吧。 “这已经是第三次让我们去确认被僵尸占领的都市了啊？应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入都市详细调查？你的目的是什么？” 虽说没有必要回答这些，但是如果他擅自调查就不好了。最好是既不暴露想法又能降低他对此的兴趣。 “那我就用一个问题来回答你的问题。我严令你们不可以进入都市内，你们进去了吗？” “没有。” “我应该相信你吗？” “我们会遵守委托人的指示，这一点可以保证，毕竟约定的报酬可有那么多啊。” 这并不值得相信，侵入都市掠夺财宝的话，艾伦所约定的那点报酬就算不上什么了。 要封了他的口还是相信他呢，艾伦个人是想封了他的口的。 如果让他们消灭了僵尸开始掠夺都市内的财宝，就可能对都市造成危害，特别是这种私人团体的行为非常难以控制。 按照收集的情报，周边邻国目前似乎还没有派出士兵压制这些都市。 但是这些国家应该已经知道了邻国国民全部变成僵尸这一点，其中有些国家可能也有都市发生了变异。只是这些国家是否采取了行动或者是否在准备行动就不得而知了。 很遗憾的是，没有办法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无论花费多少金钱，这种机密情报都不会透露给艾伦这样的一介旅行者。但是要说各国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的话，还是能想到一些理由的。 因为不死族是全体生者的敌人，要扫清他们并没有任何直接利益。 就算消灭了僵尸并占领都市，也只是获得了土地而没有劳动力，那样的土地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如果说有多余的人口，劳动力丰富的话可能还有些意义，但是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口的话，领土越大需要的防卫兵力就越多，占领不需要的领土只会成为负担而已。 但如果放任不死族不管的话，就可能会出现强大的不死族，所以迟早会派出军队的吧。然而，为了调动军队时不刺激邻近国家需要进行交涉，还有贵族之间关于讨伐时谁来参与这样的脏活也会互相推诿扯皮，诸如此类的事还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还有一点就是，把士兵派到那种事态发生原因不明的地区的话，士兵也可能会不死族化。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 由此看来还是这些身上一无所有，被驱使着还不考虑后果的私人团体比较可怕。 所以为了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要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即使是谎言也可以。 “原来如此……那就好。”艾伦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你觉得为什么那些都市里的人都变成了不死族？” “难道不是出现了那种怪物吗？知道噬魂魔吗？听说那种怪物出现在某个国家的时候死了很多人呢。” 这种事我早就听萨拉小姐说过了，艾伦心中苦笑道。虽然那个猜想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了，但毕竟并没有告诉他们。 “我不这么想，我们认为是某种瘟疫或者诅咒。” 听到了“我们”这种说法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艾伦没有在意他而继续说了下去。 “应该不会是毒素。要是有什么能覆盖整座都市的毒云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我是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那么也就不会是瘟疫了吧？” “不，比起毒素还是有可能的。毕竟也有那种不死族特有的瘟疫啊。僵尸化的瘟疫可能是那种有着很强的传染力，通过飞沫感染，还不能用魔法来治疗……附加诅咒效果的病。” “啊，啊，原来如此。就像魔鬼热那样的吧，所以才让我们不要进去啊。” 看来是顺利地让他上当了吧。 “你能理解我很高兴，一般来说过了这么长时间病原菌应该死亡了，但是这似乎不是一般情况，特殊的疾病有所不同，也有可能潜伏在僵尸之中。而且不是普通的僵尸，也许是那种可以传播疾病的新型僵尸。” 男人默默地听着，艾伦接着编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有可能让潜入其中的你们也被感染。如果在那里立即变成僵尸也就罢了，最坏的结果是有一定的潜伏期，这就麻烦了，感染有可能会在这座都市和沿途的村落扩散。” “喂喂喂喂，老大，这种危险应该提前说明吧。” “说了这些还有谁接这个工作？而且如果有人送命了的话就能够确认是否安全了，反正不按照我的指示行动而送了命的话，我是一丁点儿罪恶感也没有的。” 男人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让我们当实验老鼠吗……” 艾伦冷笑着没有对此作出回答。 “那么让我再问一次，你进去了吗？” “没有，我是那种遵守委托人约定的人……我发誓以后也会遵守约定。” 男人立即回答道，看到这种没有任何犹豫和不安的反应，艾伦基本认定了他没有在说谎。 “那还真是遗憾，啊，我的意思是你们错失了将一整座都市的财宝都收入囊中的机会。” 男人像是故意的一般皱起眉。 “你出的价钱是不错，但作为委托人真是糟糕透了啊。” “是吗？如果真是最糟糕的委托人的话，应该会怂恿你们进入都市的吧，并以那里藏有什么稀有道具为诱饵。” 男人似乎也接受了这种说法。 话说到这，店员把酒端了过来。男人喝了一口酒，哈地一声呼出一大口酒气。 “这次的活儿谢谢啦，那么就按约好的报酬付款吧。” 艾伦把一个小口袋丢到桌子上。然后又把一个大口袋放到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男人打开小口袋，确认了里面四颗大宝石之后，把袋子合了起来。 因为金锭太过于沉重，这里又没有流通王国的通用币，所以高价格的交易都用宝石之类的东西支付。有的国家会用宝石制作一种叫做宝币的超高额货币，或者用稀有金属制成货币，还有制作成板状拥有重量以上的价值的“金板”之类的东西，但是这个国家没有。 “那么……这是？” 男人已经打开了一边的袋口，确认了里面的金锭，这是一大笔钱。 第504章 商人？ 对于男人询问的目光，艾伦回答说： “两袋加起来才是委托的金额，收下吧。” “两袋都用宝石不就好了嘛，喝醉了之后提着这种东西走路太麻烦了啊。” “不好意思你就将就一下吧，这些钱要买成宝石还不太够。”艾伦小声嘀咕道，“我这边预算也不是很宽裕啊。” 这种诓骗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是有一试的价值，只要能稍微拖住男人一下就好。 “那么就一起去宝石商人那里鉴定吧，宝石的价值——” “啊，这就不劳烦你了。别看这样，我可是很信任你的哦？这已经是第三次雇我们了吧，报酬也从没有赖过账，也没有讲过价扯过皮。即便这样还单方面怀疑你的话，可就有点恬不知耻了啊。” “不，即使你不相信也没有关系，能明确地弄清彼此之间都没有出问题才不会有麻烦。” 艾伦这么说后，男人发出爆笑。 笑了一阵子，脸上仍留有余韵的男人对悟说道。 “你才是还没相信我们吗？嘛，这也是没办法啦。哈哈！那么就让我说些实话吧。之所以不和你一起去是因为这里是稍微比较高档的店，没法那么简单的跑来喝，所以还想要让你多请几杯呢。”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得我来掏腰包，反正已经猜到了。 “那就那样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艾伦从位子上站起来，男人举起杯子，目送他离开。 “今后也请继续关照哦。” 还会有下次吗。心里这么想着，艾伦意味深长地翘起了嘴角。 太经常雇用一样的佣兵探索者的话说不定会招人怀疑，所以已经没有意愿再雇用这个男人的队伍了，正因为如此才用金锭付给这个男人。 用宝石来支付全部的报酬很简单，之所以不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要把“结社”那里抢来的金币交给他。 一部份情报系魔法可以在记忆中加上标签，只要调查那个标签能知道正确的位置。 但是，使用不是那么高级的魔法的情况下，要是放进密封起来的容器或地方的话，就会找不到了。就算是高级的魔法，只要施加适当的魔法防御也会变得感知不到。 虽说如此，考虑到将有些微可能感知到己方位置的东西留在手边的危险性，艾伦将夺来的交易金锭四处分散，并且对艾莉是保密的。 当然在把“结社”的成员置于支配下之际，有追问过几次有没有把道具弄成可以追踪，不过谁也没说有人在做这样的事。但是就连艾伦都能办到的陷阱，谁能保证所属于“结社”的不死族其中一员没有设置呢？ 老爹说过，愚者才会疏忽大意，艾伦可一直将其铭记在心。 就算“结社”抓住那个男人将情报问出来，艾伦也不会有任何困扰。 这个男人对艾伦的真面目什么也不知道，给予他的情报多数也都是欺骗性的。从这个男人夺取情报，反而是保护了艾伦。 就算知道了艾伦委托的内容也没什么问题。“结社”的成员要是想用这个来谋划些什么，反倒正如艾伦所愿。毕竟袭击他们时所得到的情报，也有可能会因此而增加。 “但目前为止，这些家伙都没事呢。明明都已经付过两次钱了……就算是徒劳一场也没什么损失。是怎么说来着，这种状况，洗钱？” 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艾伦将酒钱付给了老板，然后离开了店。 …… 男人——梅尔·克里斯汀喝了不少，感受到酒精在自己的体内循环。虽然如此，也没有到无法好好走路，思考变得迟钝的地步还算安全，作为佣兵招了不少怨的梅尔是不会做出露出弱点的事的。 虽然有为了引诱出敌人而真的醉了的时候，但是那种时候会有同伴跟着，而今天他并没有让同伴们跟来。 虽然他最初是想让同伴们去跟踪那个委托人，不过现在看来真要那么做了就是笨蛋了。 身为佣兵的直觉正对他诉说着，这是在踩老虎尾巴的行为。 梅尔朝店员挥手。 “麻烦结账。” 怀中有一个小袋子和一个装得满满地很难带着走的袋子，对那个委托人给的钱来说，这里的消费不是什么大金额。 “不，没有结账的必要。” 听到走过来的店员的话，梅尔眉开眼笑道。 “喔，那还真是抱歉呐。” 原本只是打算开个玩笑，不过那个委托人自己一杯都没喝，却替梅尔的份的都付了的样子。果然那个委托人在金钱方面没有任何困扰。 虽然很想为亲切的委托人干杯感谢，不过面前的杯子已经空的，现在也没有心情多叫一杯了。 那么就走吧，从沙发站起来的时候注意到店员没有从自己身前离开的事。 想不到理由，他眼中开始闪现危险的眼神和店员开口几乎是同一时刻。 “客人，请问刚才的那位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 梅尔不悦地皱起脸来，居然打听客人的个人情报，店里到底是怎么教育的。 如果这里是城边的小酒馆，就算被抛来这种问题也不会太在意吧。但是这里不同，应该要和支付的金额相应地尊重客人的**才对。恐怕后盾是有一定力量的工会在吧，驱赶低级的客人需要一定程度的力量，说不定和非法的组织也有联系，为了能轻而易举地应对无礼的客人。 “实在非常抱歉，刚才那位客人身穿的衣服做工实在出色，所以才会对到底是身处何等高位的大人，感到很有兴趣” 明明没有问却说了这些话。也就是说，我方也会给出情报的，所以请透露点什么吧，的意思。 “啊，是怎样的衣服啊，那个。” “剪裁，针脚，材质，不管哪个都很出色。即使在迄今光临敝店的客人中也是顶级，绝对的顶级吧。老实说，首先就连服装的材质是什么都不清楚。” 如果这家店的店员都说不知道的话，那可能真的是相当不得了的东西。 虽然梅尔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也听说过这里是被称为超上级市民的人所使用的店，说不定相当于哪个国家的王室也会来这里。 既然如此，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比王室还要厉害吗？虽然很想这么问，但说不定会被人认为是接受了情报交易。没打算更进一步进行情报交换的梅尔耸了耸肩。 “说是商人来着。” 听起来超假，虽然梅尔是这么想的，但事实上他就是这么说的。 第505章 真正的目的 “所以是用远方的布料做的东西，在那边的国家可能只是一般材质也说不定。” “您可真爱开玩笑。若真是那样的便宜货，那就只可能是和相当先进的国家在做交易了吧……这一带的国家是不可能的。” “那样的话不就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 尽管梅尔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对委托人产生强烈兴趣。 说是商人虽不中亦不远矣，梅尔曾这么觉得。这是因为从那个委托人身上闻不到一丝暴力的味道，只感到与一般人一样。 第二回被雇用的时候，梅尔同伴中的兽人战士哼了一声，判断那是能够简单战胜的对手，但就在第二回的时候，突然感到了疑问。 首先，冷静想想这个委托内容很奇怪，彷佛就像是知道有什么才让前去调查的不是吗？然后调查这个对于委托人来说到底有什么利益。 刚刚也似乎是刻意地泄漏情报的样子。 那感觉就像是为了不让梅尔有更进一步的兴趣，而事先做好的预防，也感觉像是欺骗的样子。只是，前者的话就能回答心中的疑问，但后者的话心中的疙瘩就仍然没有解开。 不过，果然没有去踩老虎尾巴的必要。 “抱歉啦。不管怎样都是我们的委托人，而且不发一句牢骚照说好的付钱，也会请喝酒的钱，是个很不错的委托人，因此没有能和你们说的话。” 都市一座，不，三座份的财宝是让人垂涎三尺，但如果那个男人的背后有国家撑腰的话，被记恨就麻烦了。 夺走财宝后全力逃往他国就好，问题可没有那么简单，有时怨恨会发挥出想不到的力量，梅尔可不想过上被国家雇用的优秀暗杀者追杀的人生。 只要对方不背叛的话，我方也不会背叛，这就是梅尔幸福的诀窍。 “是这样吗？这还真是失礼了。” 店员拿了装了不少钱的小袋子出来。这是什么，以眼神提问后店员开口回答。 “这次的饭钱就当作敝店请客，所以这笔钱就退还给您。今后也请多多光顾，还请您也向那位委托人打声招呼。” 这是店里对于打探来客身份的赔罪，又或是封口费吧。 一瞬间，梅尔还想说就不收了吧。但是他判断这是一招坏棋，毕竟这样和店里的关系会留下祸根。 虽然不觉得会立刻成为性命之争，但那就要看店方是怎么评价那位委托人的了。若是想和那位委托人保持来往的话，在梅尔向委托人说些多余的话之前会想要做点什么也说不定。 为了避免祸及自身的封口，这里应该要收下。 有点不爽的梅尔粗暴地拿走了皮袋。 “还会再来的。” 说些好听的话也没什么损失的。 “就拜托您了。” 听着背后店员的声音，梅尔走出了店门。 归途中，打开店员给的皮袋一看，一颗看起来很昂贵的宝石混在了金币之中。这个怎么说也不应该是委托人当成酒钱交给店里的，所以应该将其理解成封口费吧。 梅尔没有猎人那样的敏锐感觉，但在经历过多次的战斗中锻炼出了独自的感觉。他将那些感觉全力发动，沿途注意有没有被跟踪并绕了远路回到旅馆。 旅馆的一楼部分是一般的餐厅，同伴们正聚集在一个角落里饮酒。 “哟。” 看到红酒的牌子就知道是比平常更好的，在这个旅馆中的话是最高级的好东西，当然和梅尔刚刚喝的店里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欢迎回来，没发生什么问题就结束的样子呢。表情很开朗，有酒味，回来的很晚。” 身高约一百二十公分左右的男人这么说道。他并不是小孩，而是堂堂的大人。属于被称为山丘矮人的人类种。虽然是矮人近亲种族，但和他们不同，在种族上游击兵之类的职业适性较高，拥有优秀的方向感。 “毕竟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就会更早回来了嘛。” 将枪靠在墙壁上，大口吞着下酒用生肉的男人说道。拥有毒蛇般的头部，全身长满了鳞片。他是被称为那伽的亚人种。 “啊啊，有好好地付了约定好的报酬。虽说如此，但也没有追加报酬啦。” “哈，明明有拿到却变成酒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吧。我可喝不了酒，那笔不要从团队资金里出啊” “相对的不是吃了一堆生肉吗？从团队资金出钱也没问题吧？” 对那伽这么说的是和半兽人相近人种的男人，肌肉发达的体格感觉比梅尔还要大上一圈。 可以说是半兽人的近亲种，也是上位种的野半兽人，和大哥布林与哥布林之间的关系相似的种族。 腰上挂着超过两公尺长，被称为大太刀的武器。就任浪人这个职业的他能够巧妙地运用那个武器。 加上这三名，还有不在座位上的两人总计六人就是梅尔的伙伴们。 “好了好了，那么开始鉴定吧。梅尔，拿出宝石。” 梅尔将装了宝石的袋子交给山丘矮人。山丘矮人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上，拿油灯的光照着开始鉴定。然后以一分钟一个的速度全部看完，那段时间里别的同伴也数完了金币的数量，告知了金额。 “好啦，的确是说好的金额呢。虽然根据卖的地方多少会有点误差吧，不过那也不是委托人的错。” 那伽一边扭着头，以人类来说不可能的角度看着梅尔。即使是习惯了那双几乎看不出感情的眼睛，梅尔也感到有些不舒服。 “那么，为什么会为这么简单的工作支付这么多的报酬？碰杯过后稍微得到点情报了吧？” 指定那家超高级酒吧的目的就是这个。 以只是看看都市状况这种简单的委托来说，这份报酬高的离谱。正因如此，梅尔他们才对委托人真正的目的在意得不得了。 然而—— “完全没有。” 梅尔耸耸肩，这是因为判断不要深入比较安全。 “喂喂……那样的话不是也有回收人过来的可能性吗？” “不知道。”回收人是指暗杀者之类的事，“有好好干活了，是觉得比起杀掉，再多派上点用场才更好吧？” “要是有下次的委托就稍微能放心了呢。” “可惜。虽然我有在表现了，但是委托者大人没有立刻给来新的工作，可能是要和上头谈谈吧。” 确认同伴的认真眼神后，梅尔开始讲起酒吧里的谈话还有自己的推测。 第506章 一切的源头 “啊，那样子啊，梅尔的判断应该没错，不如说也想不到其他的。” “就是说啊。应该是某个国家的人吧，赚到三座都市份的财宝只是场梦吗。” 山丘矮人也同意了野半兽人的话。梅尔的佣兵团尽是些高手，对于这一带的士兵有绝对不会输的自信。但是和梅尔一样，也没有人想要过着每天被暗杀者追杀的生活。 “那接下来要怎样做？在这一带也接了不少活了，差不多开始招人恨了吧” “说的也是，或许去索尔看看不错吧。听说更东边国家的王正在召集优秀的佣兵，去那里可能也不坏，总之先做好移动的准备比较好。” 听到同伴们认同的回答后，梅尔点了点头。 …… 离开店的艾伦，在途中转了个弯，走进了一条小巷。 就那样等待了几十秒后，也没有人进入那条小道，似乎可以判定没有被人跟随了。 他走进小巷的更深处，夜晚的喧嚣也无法到达那里，那是一个只有月光温柔照耀着的空间。 艾伦灵巧地盘起腿坐在地面，从无限口袋里取出地图，将其放在了腿上。 “那么……这里也被不死族化了吗，也就是说……” 他取出笔，在让佣兵去往的都市上画下了标记。 如果亚里莎看到的话一定会惊讶地睁大眼睛吧。 这并不是当初昆廷当做礼物送给他的地图，而是最近制作的。这张地图描绘着近邻的各国，是一张非常精密的地图。是大量挥霍了从“结社”那里抢夺来的金币制作而成的。如果近邻各国身处要职的人物看到这个的话，即使挥金如土也会想要将其搞到手的吧。 在展开旅程后的两年里，艾伦花费了大量时间进行调查，不死族化所造成的影响相当广泛。虽然对于每一次僵尸化的准确时期还不是很清楚，但根据收集到的情报分析的话，各次之间并没有很大的时间差。 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而引发这种事态也依然不明，但看起来不是为了狙击艾莉等人，而且与“结社”这个组织有关系的可能性也非常低。如果在“结社”中有着能在如此广的范围内引发这种现象的人存在的话，也不会被那么简单地一个个消灭掉吧。 不是“结社”成员的个人能力，而是利用了从某处得到的道具来引发这种现象，这种可能性也相当的低。所以狩猎“结社”只是因为那是个不错的钱罐子，再有就是为了抢夺不死族花费了大量时间调查到的研究资料，这种目的还是对艾莉保密吧。 之所以像这样对她隐瞒了很多事情，是因为艾莉太柔弱了。 对于艾伦来说，除了自己和艾莉等同伴以外，其余的事怎样都无所谓，只以利益作为最优先事项。但是她是不会这么简单地考虑事情的。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她抱有多余的罪恶感。 “这样的话，哪里最可疑？根据收集到的情报分析的话，不死族化的现象只波及到这一带。” 艾伦的手指指着地图上没有做过任何标记的平安无事的都市。 “也就是说……” 艾伦的视线开始移动，然后停在了地图的一角。 以那座山脉的某一处为中心，不死族化的位置呈放射状地扩散了开来。 那座山脉有着一个传说。 在山脉的某处有一眼智慧之泉，在其中浸泡的话就能得到睿智，但在那之前有着多项试炼，据说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不过那座山脉，也栖息着飞龙和龙等强大的怪物，在因为试炼丢掉性命之前，被那些怪兽袭击而有去无回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或许那本来就是试炼之一。 如果有时间的话，去弄清楚这个传说的真相也挺有趣的，但在那之前还有该做的事。 艾伦小声说出了那座山脉中最高山峰的名字。 “迪萨纳亚克……吗” 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里就是现象的起因。只是想起了存在于最高山峰的七彩龙王罢了。 毕竟，就算是放射性的位置，如果考虑上比例尺的话，误差范围也是非常大的。 假设真的是这里，如果现象发生的原因是魔法道具，是在搬运途中引发了不死族化的现象的话，那就真的无能为力了。那样的话，难度就像是在沙漠之中找出一粒珍珠。 而且即使真的有某个人引发了这样的事件，也早就远远地躲起来了吧。 这么想的话，这种连艾伦都能注意到的事，住在周边各国的智者们真的有可能都没注意吗。 还真有可能。 对，真有可能。 没有任何人派出调查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艾伦借助飞艇高速机动，往返于周边各国家，花费了大量的资金，即使无法立刻就获得收益，还是雇佣了人进行调查。 如果和艾伦做了同样的事，应该是能够得出相同结论的，但目前应该没有会那么做的人。就算存在着为了确认情报而采取行动的人，但想要收集到和艾伦同等水平的情报，一定还需要更多时间的吧。 也就是说，艾伦应该才是最先迫近这个谜团的人。 这样的话，在这座山上或许真的残留着能够成为线索的东西。 但是，要去那里也是很麻烦的。因为没有去过一次的地方无法使用转移魔法，只能转移到能去的都市，然后再步行过去。这样的话必然会花费很多时间，所以也要对艾莉说明各种情况吧。至今为止好不容易才蒙混了过去，一想到这一点艾伦的头就痛了起来。 从最初相遇时开始，艾莉就从没提过自己的事。萨拉那边也是相同的情况，她也从没听艾莉说起自己的事。 她似乎什么都没想，就开心地置身于冒险之中了。 是真的想开了吗，还是硬生生地将其深埋起来了呢。艾伦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边。或许是艾莉隐藏得很完美，也可能是因为艾伦很不擅长解读他人的内心。而且鲁莽地探究他人的内心也不太好，才一直走到了现在。 “问一下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对艾伦来说，大概是维持让自己的心情保持舒畅的环境，才选择了不去碰触的做法吧。 “真是没用啊……今后又该怎么做呢？” 收集这些情报从根本上来说单单只是因为兴趣而已。同时也是为了找出能稍微减轻艾莉痛苦的方法。不过，即使像这样收集了很多情报，搞清楚了可疑的地方之后，反而变得犹豫不决了。 第507章 觉悟 艾伦之所以会感到犹豫，是因为不清楚是否存在着有利点。不利点的话，倒是立刻就想出了好几条。 即使真的有什么人在的话，引发了这种现象之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是什么正常人。如果真的和对方相遇的话，战斗应该是无法避免的吧。 与那样的人对立真的有利可图吗。 现在不死族化的现象已经没有继续发生了，即使真的再次出现，会对艾伦和艾莉产生影响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那样的危险人物还是不要去靠近才更安全吧。 如果知道对方的目的，还能稍微做出对应，但现在的未知数实在太多了。 放置不管的危险性和前往调查的危险性，究竟哪边要更大呢？ 如果真的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给予对方时间是最糟糕的选择。 这并不是不服输或嘴硬。 无论是隐藏起自己的手牌，还是单方面服软，全都是为了下一次行动而做的准备。 老爹教给自己的必胜法则，即使是现在也没有改变。 不。 正因为是在极限状况下，更应该信任老爹。 话虽这么说，但艾伦也并非想和那种级别的敌人战斗，危险这种东西还是越少越好。只打有把握之战，会输的战斗则选择逃避，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艾伦看着这个世界。 夜晚的世界尽管被寂静笼罩，却依旧闪耀着耀眼的光辉。 不过—— “真让人，不爽啊。” 艾伦小声地嘟囔道。 没错。 艾伦现在很不爽。 …… “艾伦，为什么要来这附近？” 这次旅途的第一目的地，就是那座可疑的山脉， 特别是离迪萨纳亚克山脉最近的那座城市，也就是比萨尔同盟国的城市，卢斯科城。 虽然说不上是比萨尔同盟国的首都，但与周边国家的城市比起来，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都市了，而且人口充足，全盛时期人口数量超过了五十万。一行人乘坐飞艇，向着目的城市的方向已经飞了四天了，按耐不住的艾莉终究还是这么问道。 旅途已经两年了。 明明至今为止连靠近都没有靠近过，却突然大幅度偏离原定方向向着卢斯科城前进，也难怪艾莉会有这样的疑问。 老实说，已经没有继瞒着艾莉的理由了，只要老老实实回答“那座山脉或许隐藏着艾莉的身世，所以想去调查一下”就好。 可即便如此，艾伦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就算是他自己，也没办法说清他来这里的理由。 就个人而言，好奇心才是艾伦想去那里的最大理由，但是若艾伦真这么说了的话，艾莉肯定会从各个方面来推翻他的说法，然后再改变飞艇的行进方向。要是艾莉说“艾伦没有必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那艾伦也只能回答“是啊”了。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艾伦不想给艾莉带来无谓的期待和希望。 期待与现实的落差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些年来艾伦从来没见艾莉提到过自己的往事，可见她心底已经放弃了。那么，如果现在艾伦带给艾莉希望的话又会如何呢。 艾伦显得有点不安，隐约想起萨拉说的她刚遇到艾莉时的样子。所以艾伦还是选择了努力糊弄过去。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 “……真的吗？” 艾莉探过头来观察着艾伦的表情。但艾伦完全不怕。他对于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就是说即便说谎也应该不会暴露才是。 但艾莉眯着眼，一直盯着艾伦的样子，还是让他有点不安，手忍不住在衣服上擦了一下。 而随即艾莉也断言道。 “骗人。” “没骗你哦。” 艾伦立刻回答道。这只是在诈自己而已，一定是这样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回答的如此迅速。连自己都想夸一下自己了。 话语丝毫没有紊乱，仿佛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认为艾伦说的是实话吧，然而—— “就是骗人呢。艾伦，肯定也有什么苦衷吧。跟你一起这么久，是否在说谎这种程度我还是知道的” “……” 艾莉的话语中蕴含着力量，能感觉到她非常有自信。也就是说，她非常确信艾伦有别的目的。 虽然很想说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她的确看穿了艾伦内心的想法。 艾伦不经意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明明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脸上究竟是怎样浮现出能被艾莉读懂的感情的啊。 或许这就跟艾莉明明没有任何表情，自己却能读懂她的心情一样吧。 “……不愧是艾莉啊。” 艾伦放弃似地叹了一口气。 “已经这么久了，大概都能知道艾伦在想什么了，毕竟一直在你身边嘛。” “已经两年了啊。也是，这么长时间的话，光是看我的脸，就能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一个心情也说不定。” 因为脸上没表情，要判断对方当前的心情，只能依靠声音。一如既往的声音，少许不同的声音，这并不是只有艾伦才会的特技。艾伦在失落的时候，让自己强颜欢笑的样子也被其他人看穿过。 “是啊，是这样啊，艾莉。” “嗯？怎么了？感到寂寞了……很开心？艾伦？” “啊……没错，艾莉真的能理解我的心情，这种感觉绝不是寂寞。硬要说的话……怎么形容呢……应该是感谢吧。” 艾伦攥紧了飞艇甲板的栏杆。 决定了。 已经做好觉悟了，绝不退缩的觉悟。 正因为如此，艾伦才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谎言。 “目的地是比萨尔同盟国的城市，卢斯科城。萨拉小姐打听到那里有珍稀道具的相关情报，这次的目的便是将其回收。因为她是冒险家，探宝这种事情是经常要做的。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我知道，不过……有点不太自信，但感觉好像还是在说谎。不过……算了。虽然艾伦好像还在隐瞒些什么，但肯定是在担心我吧？” 艾伦犹豫着是否要点头，但若是点头的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在说谎。 “没事的，艾伦，不要在意啦，走吧。” “啊，谢谢你，艾莉。” 在靠近比萨尔同盟国边境的地方，可以从空中看到长长要要塞防线拦断了道路。构成要塞防线的并不是厚重的石块，而是用木头做的简易围栏。 不难想象这些建筑是为了抑制僵尸的蔓延而建造的。仅仅只是僵尸的话，这种程度的建筑应该足以应对，但僵尸真正的威胁在于数量。 第508章 抵达 有着数百万的僵尸一次涌进来的话就真的毫无招架之力了。但想要沿着边境线以公里为单位建造的防线，短短数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从上空粗略地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类似关卡的东西，通往比萨尔多种族同盟国的道路被完全隔绝了。在此之上，还确认到了巡逻兵的身影。 即使跟他们说“让我们通过”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会放行的，因此便抬升飞艇的高度，直接在视野之外飞入其中。 然后，就这样日夜兼程，保持一定速度地前进着 横穿了数个有僵尸徘徊的都市，已经离卢斯科城只剩距离不到一天的路程了。然而负责监视的亚里莎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很奇怪啊。” “是啊，是很奇怪。” 在附近的国家见到过各种各样的僵尸。并不光是人类的，好像超过一定大小以上的生物全部都变成了僵尸，在野外也遇到过慢吞吞步行的野兽僵尸。这一点比萨尔多种族同盟国也是一样的。 可是，在接近卢斯科城后就变得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了。 或许是什么人清扫了僵尸吗，但通常会连同野外的野兽僵尸也一并清扫吗。 这便是由此而产生的问题。 艾伦看向这条道路前方所在的卢斯科城，以及在那更前方的迪萨纳亚克山。 如果这个异常情况仅仅只发生在这附近的话，绝对是有某种关系存在才对。 在那之后就这样任何事都没有发生看到了卢斯科城的大门，接着从迪萨纳亚克山开始延伸的山脉也呈现开来了。 大门表现出了这座都市的巨大以及壮丽。 比萨尔多种族同盟国原本是多个种族联合而成的国家，在那之中也有着高智慧的巨人，所以应该是有这层关系的缘故吧。 然后这里也没有僵尸的影子。 在有些都市有时能看到从大门游荡出来的僵尸，但在这座都市则完全看不到，如果大门紧闭的话那的确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但门本身却是敞开的。难道只有这座都市有某种守护，而没有被僵尸化？ 艾伦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卢斯科城的人口有五十万，有这么多避难民众生还下来的话，应该会引发巨大骚动的吧。如果不放弃都市，就这么住下来的话，应该会有严密的警戒措施。 但别说警戒了，甚至连一丝嘈杂声都没有从卢斯科城传来。 确实还有一定的距离。可就算是在这种距离下也未免太过安静了。 没有居民，也没有僵尸，就如同被放弃的都市一样。 有谁来到这里，把僵尸都扫荡了？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但也没有理由不解放沿途其他的都市吧？还是说像那个“结社”一样，拥有一定强度的不死族将其纳入支配下了？ 的确，如果考虑到离活人居住都市的距离和周边僵尸化的状况的话，从选址上来说并不坏。因为是大都市，所以应该有各种各样可供于研究的魔法道具和书籍等物品。 “真是符合亡灵法师喜好的选址呢。” 一番喃喃自语后，艾伦只得重新认真思考了起来。不过情报不足。看来无论如何都有必要进城了。 “要进这座都市吗？越是靠近那座都市，就越看不见僵尸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在一旁同样观察都市情况的萨拉问道。 “虽说并不是为了这个理由才来的……但看来有必要稍微调查一下了啊，只不过——” 艾伦迷茫着该让艾莉如何行动 应该将飞艇停在都市外，将她留在那儿吗，还是说应该一起带到都市中去呢？或者应该让她回到安全的地方去吗。 卢斯科城都市只不过是用来调查山脉的营地，为了能够方便扎营才考虑来这里的。 没想到这里已经发生了异常状况。冷静下来想想，元凶并非山脉，所有的原因都来自于这座都市的可能性，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曾考虑过。这是个令人痛恨的失误。 “反正我也要一起去。”亚里莎说道，“或许这里会有危险，不过有关魔法的知识我可是在你之上，所以我也要一起去，如果要战斗的话，艾伦尽到保护职责的吧。” “是啊，我会保护你的。” 实际上，如果真的存在某种线索的话，有亚里莎的智慧确实让人安心，让她跟去没有关系。但问题是，在受到某种威胁的情况下，能够好好保护艾莉吗。 应该是可以的。 这两年间遇到了许多强敌，自己都有把艾莉好好地保护了下来。更准确的来说是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不过，夜郎自大是愚蠢之人才会有的举动。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次也同样不能粗心大意。 艾伦和萨拉交换了一下眼神，萨拉点了点头。 “艾莉，平时的水晶交给你，在我发出信号，或是受到敌人攻击时要毫不犹豫的使用哦？” 萨拉交给艾莉的东西是封入了魔法的水晶。 这种水晶算是稀有度相当高的道具了。于此相对的使用起来也很方便，到了高等级的时候会大量的用到。为此，萨拉所持有的也并不多，冒险途中留下的道具中也几乎没有封魔水晶。 为了慎重起见才将如此贵重的道具交给她。 如果是萨拉的话，只要一击就能干掉艾莉。那么如果遇到击鼓相当的敌人时，对方同样也做得到吧。 为了在遭遇那种存在时能够有所应对，做到有备无患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萨拉也在考虑注入水晶的魔法是否合时宜。 隐形在用于逃跑的意义上或许更为便利，但如果是为了拉高艾莉的生存率的话，传送魔法就是唯一选择。 艾莉光使用隐形的话恐怕还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虽然也有注入了隐形魔法的卷轴，但艾莉无法使用。短中无法注入这个魔法，所以萨拉自然也没有。 隐形乍看似乎是相当有效的魔法，但因为它无法对他人施加，在团队行动中意外的派不上用场。虽然也有作为伏兵时用到的可能性。不过与其说是萨拉，不如说如果对手是棘手敌人的话，拥有能够看破的魔法或特殊能力的情况居多。 搞不好会变成敌人看得见而同伴却看不见，从而导致连回复或支援等都做不到的最坏情况。 简单来说，大多数人都将隐形理解为是当对手等级比自己低，或是应付多个敌人时而对自身使用的魔法。 因此，一般魔法师都不会选择去学习，而是通过消耗道具来弥补，没想到在这种地方拖了后腿。 第509章 空城 萨拉思考过后，与艾伦商量道： “那么传送目的地就定在常去的地方？” 艾伦表示了同意。 在距离这里两千公里以上的都市，作为传送目的地之一，是他们作为避难所购买的一栋小房子。 接着，萨拉将名为“伪装斗篷”的道具交给了艾莉。 虽说看上去好像是挂着很多布料和线的破烂斗篷，但却是更够赋予额外隐秘系能力的道具。 虽然没有隐秘系技能的话就几乎没有意义，不过有额外的附加效果，为了特化而追加的额外效果还挺高的。 就连艾伦，如果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穿上后的艾莉就会显得有些模糊，就好像融入了风景中一样，对发现能力较低的对手来说有着很好的效果。 做好万全的准备后，飞艇开始向都市接近。 艾伦从上空看向都市。 没有遮蔽物的地方对于敌人来说也同样一览无余，所以有攻击向这边飞来的可能性非常高。不过从另一方来讲，这样飞行也更适合收集情报。 而随着眺望都市，这里的异常性也变得更为鲜明了。 “一个人都没有呢。” “是啊，没有人，而且哪儿都没有僵尸。” 确认完毕后，艾伦一边请莉莉内特将飞艇降落，一边思考着都市的异常性。 得到的可能性就是有谁侵入到都市中，然后扫荡了五十万僵尸。 但是那种事恐怕很难做到吧。 并不是说会输给僵尸这种最低等程度的不死族。但至少，应该会留下尸体才对。 在这个世界，僵尸在被打倒后，尸体应该会永远残留下去才对。理所当然的，死掉了的僵尸从腐烂开始，经过一定时间后会变成骨头，再经过一定时间后才会崩落吧。 虽然是题外话，还能够行动的僵尸因为有着负能量生命的关系，并不会腐烂，也不会寄生蝇虫。可一旦被打倒后，负能量生命消失后就会像一般那样开始腐烂，蝇虫在其中产卵，小动物会进行啃食。 根据收集到的情报，从事件发生开始至少过了一百年以上了，有没有可能是已经将五十万尸体掩埋或是火葬了呢。 “萨拉小姐，你觉得会不会是军队攻入了这里，打倒所有僵尸，进行安葬后回去了呢？” “我想不会。虽然只要带上一万人左右的士兵，挖个巨大的坑洞，然后将尸体丢进去埋掉就行了。但那样一眼就看的出来，现在哪里都没有那样的痕迹。” “火葬呢？” “我想更不会了。打倒僵尸后只要将其扔进房屋里，连同房屋一起烧掉就行了。不过大致看下来，也没有烧过的痕迹。” 目前为止，艾伦也同样没有看到类似的痕迹。 很明显萨拉观察的比艾伦更仔细，不过这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在这两年的旅途程中，萨拉的实力有多惊人已经不是秘密了。 “如果有的话，那也是高级神官的集团施放的净化魔法之类的吧？” “原来如此……”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僵尸会变得七零八落地碎裂，僵尸的消失也就能接受了。不过，神官的信仰系魔法有每天的使用限制，无法使用那么多次。因此，要是不投入相当的人数，想将浊流一般涌来的五十万僵尸群破坏殆尽是做不到的吧。 虽然参加了的人数越多情报就会越容易泄漏，可是尽管打算好好地竖着天线，可艾伦还是没有得到那样的情报。 “虽然如果有那种广范围魔法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不进入都市详细调查的话是无法弄清楚的吧？” “也是啊，那就小心点进去吧。” 一行人从正面通过大门。 虽然这样大摇大摆进入都市很显眼，但首先得以自身为饵，试探发生了什么，是否潜伏着什么人。 当然了，艾伦为了即使受到来自都市内的攻击也没问题，而走到艾莉的前面，将她护在身后。虽然敌人以范围攻击轰过来的情况这么做没有意义，可如果是对单攻击的话自己就是优秀的肉盾。 平安地通过无人的大门后，出现在面前的是大街。 恐怕是这个都市最大的大街吧，连这个曾经应该非常充满活力的地方也没有僵尸的身影，即使竖起耳朵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剩下没有尽头的寂静。 那是种仿佛所有的居民放弃了这个都市一般的光景，但是让人不觉得是自主放弃了的，毕竟店里的商品都还好好的放着，虽然都生锈或者变坏了，调查过后连货币也好好地放着。 虽然不可能是自主地离开，但也不觉得是被什么人入侵了。 不，有可能是被目标并非是金钱的什么人入侵的吗？ 魔法道具有着金山银山都买不下到的价值。如果这个都市有个强力的魔法道具的话，说不定只要对它出手，这个都市所有财物合起来的价值都没它高。 不过这个推测也有值得怀疑的地方。虽然不一定没有盯上那种道具的人，不过有的话应该会有更精明的方法吧？比如让拥有特殊技术的人潜入什么的。 “萨拉小姐可支配不死族吧，可以用那种能力让僵尸全部到外面去吗？” “虽然做得到，不过支配不死族有着各种条件。比如一次能支配的不死族的合计数量之类。如果这个都市的全部居民都化为了僵尸，要把它们诱导到什么地方的话得重复到厌烦为止。” “即使这样，反正是不死族所以可以无视寿命限制重复去干吧？” “你是说来了像结社那样的不死族集团吗？虽然不是做不到……不过在这个宽广的都市里重复来回走和支配？只是我感觉既然是不死族就不会被袭击所以置之不理也没事啊……嗯，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是努力得让人敬佩。” “那道具之类呢？” “就我所知，没有能无限使用的道具。” “唔，就算再继续想也突破不了想像的层面，果然有什么情报就好了。” “那去城堡看看？” 萨拉所指的方向是支配近邻的侯爵城堡。位于略微高起的山丘上，可以看出围着它的是相当坚固的城墙。 艾伦赞同了那个意见。 如果有谁留下了形迹的话应该也会在城里吧。毕竟是都市里最为华美，同时也是最宜居的地方，作为据点正为适合。而且城里耸立着好几座尖塔，要俯视城镇感觉是个理想的地方。 一行人光明正大地，几乎直线地前往城堡。 第510章 探寻空城 从上空俯视，能看到都市里空荡荡的，那是恐怖得连小动物的气息都没有的空虚都市，要是还有僵尸在晃悠反倒没那么可怕。 “不过，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虽然帅气地说出动静什么的，不过艾伦并不怎么清楚那方面的事。只是，部分怪物会释放着压倒性的存在感是事实，艾伦所遇见过的怪物中发出最巨大存在感的便是龙。 “这座都市是因为别的理由被毁灭……吗？” “疾病？或者说毒？那就奇怪了吧？假设就算是发生了疫病，那种情况也会焚烧处理，我觉得都市内会有好几处那种痕迹。” 从上空观察都市时，得知虽然有像是贫民窟的东西，不过实在没找到那样的痕迹。 就在艾伦钦佩亚里莎看得真仔细时，亚里莎继续说道。 “既然疫病蔓延可能性很高的贫民窟也没有那种痕迹，那种可能性不就可以驳回了吗。” 艾伦可没法考虑到那种程度，不愧是她。 “那么，是不是这座都市毁灭而引起了连锁性的不死族化现象呢？例如会不会是可以展开疾病气场的怪物在都市内来回移动什么的？” “不过如果是那种情况，没有尸体这点就奇怪了吧？简直就像所有人在一瞬间内消失了一样。而且如果是自发从这里逃离的话把财物全部丢下也很奇怪……” 亚里莎不解地歪着脑袋，其他人对此也表示赞同。 到达了城堡里后，一行人毫不犹豫地向内部前进着。 艾莉握住了艾伦的手。 在危险的地方这是步坏棋。 占用了一边手会在进入战斗时变得十分不利，但是艾伦什么都没说握住了艾莉的手。 然后虽然把城堡大致都巡视了一圈，不过什么形迹都没能发现。 “灰尘……都堆积起来了。看来这个城堡从很久前就没了人，也没人进来过。” 看起来就像是不死族化开始前就放弃了这个城堡，或是同时放弃了都市。 “该怎么办？” “粗略巡视了下，感觉这个城堡里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的痕迹。首先到这个城堡的宝物库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厉害的道具。” “嗯。” 再次借助萨拉的破门道具打开坚固的大门，然后一行人就那样拿走了里面的所有宝物。虽说这样并非为钱，只是萨拉想得到稀有道具的兴趣。 姑且同时在鉴定，所以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搜刮。 “没有厉害的道具啊。” 萨拉挑挑眉说道。 “是呢。虽然没有稀有的道具，不过有好几件似乎很有历史的东西。” 虽然知道那是装饰品之类，不过也只能知道那大概是那种东西的程度。见识广阔的亚里莎和萨拉二人虽然熟知艺术、魔法、贵族社会等等，可造诣并没有深到能分辨出从历史观点来看物品是否贵重。因此，只能理解到总觉得像是贵重品这种程度。 “不过卖不掉吧？” “嗯，不会卖的，毕竟钱绰绰有余，而且贩卖有历史的东西被卷入麻烦事里就难搞了。” 这时莉莉内特开心地笑了。 “毕竟你上次拿去卖的物品引发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艾伦不禁有些尴尬。回忆起来，那次虽然也说得上是趟不错的经验，不过他充满了那时给大家添麻烦了的想谢罪的心情。 “那种失误不会再犯，毕竟显眼也不是好事，尤其对我们来说。” “不过正因为艾伦卖了那个才帮上了正在为难的人吧？我觉得艾伦的判断并没有错哦。” 亚里莎似乎误会了什么，谁会去管那些不认识的人的死活啊。对艾伦来说，重要的就只有伙伴而已。 “怎么了，艾伦？” “不，什么事都没有。不过，得在哪里对在这里的各种装饰品鉴定才行。只是，太远的话对于历史性价值的评价又会降低，真为难啊。” “虽然好久前就说过，不过不用在意给我那份哦？” “不用在意那些，毕竟前辈照顾后辈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嘛。” 虽然也不是不卖掉或许具有历史性价值的装饰品就无法生活，不过那些姑且是在冒险中得到的道具，要把金钱交给负责财物的亚里莎。 财务这种事在任何时候都必须认真对待，不能疏忽。 “而且旅费等等作为队伍花了的费用是从你那儿拿的吧？明明那些得均摊，会有获得的金钱不均分这种蠢事吗？别说谁干活多谁干活少哦？咦？明明有营业津贴却没经理津贴？” 亚里莎一副“在说什么呢”的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咳咳！嗯、就是因为那样。首先把得到的有价值物品均分。明白了吧？” “嗯，嗯，我知道。” “不，真的不用感谢我也行。毕竟我们作为队伍行动着，需要依靠每一个人的力量。” “不过，我，哪有帮上忙……” “毕竟艺术领域是亚里莎比较擅长，而且关于魔法的知识也比大家厉害吧？还是得看从今以后喔，换句话说就是前期投资。” “明白了，我会更加努力的！” “嗯，就那样吧。”闲聊结束，艾伦想起了到这里来的理由，“那么，再稍微调查一下这座城堡，探寻一下这个都市没有不死族的理由吧。” “要怎么办？” “对了，上面和下面。要调查的话先调查下面吧。” “牢房？因为这么大的城堡不是作为要塞使用的，我觉得一般会在另一个地方设置牢房哦？” “精灵的城堡里也有牢房吧？” “嗯，有啊。但那并非是用于普通人，而是用于暂时禁闭地位高的人的牢房，不过看来自我出生起就没有用过。” “说不定这里也有那种牢房，去去看吧，没有那个的话到城镇去，探寻一下士兵值班室的牢房也好。” 虽然很快发现了牢房，不过里面是空的。里面同样积满灰尘，应该是一开始就没有谁在里面。 “真遗憾啊，那就接着往上走吧。从外面观察这个城堡的时候，有好几个尖塔。从那儿眺望周围吧。” 最高的尖塔不知是否也被用作可以飞行的骑乘怪物的升降场，非常宽广，被处以了避免从那被入侵的严密防守。 “呜哇。” 艾莉对那可以一览都市的地方发出了称赞，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在艾伦眼里她正在开心地笑着。 虽然在艾伦看来，明明也乘坐飞艇在空中飞过，这种程度的景色为什么会让她觉得心情激动呢？不过他还是有不说出那种话的脑子的。 第511章 闯入计划 之前一行人在登顶被称为这个世界最高的山之际，从山顶俯视一切的那种光景也让他感到感动。 从一边一圈圈地跑一边向四周放眼望去的艾莉身上感到了与外表年龄相符的的孩子气，艾伦展颜一笑。 之后以只有自己也得好好地完成到这里来的目的这种心情开始观察起了城市。接着，他发现了一件在意的事。 虽然这个都市的市区城墙有三扇门，不过其中一扇，向着山脉方向的门看上去似乎开裂了。 “萨拉小姐，看看那个。你是怎么想的？” “嗯，感觉不是从外部而是从内部破坏的？不过……比起说是以可怕的力量毁坏……怎么说呢？” “要去看看吗？” 得到萨拉的同意，一行人一起往门直线移动。 “这是……” “嗯，没有错。在这里……不，这座都市里也发生了异常情况吧。” 他们所到达的门有一边的门扇倾斜了若干，明显与老化不同，而且那里有着这个都市的居民的身姿。 不，应该说是曾经是居民的人们的身姿吧。 门前，门里，以及门后面散乱着无数像是被踩碎了一般的白骨。 该说是偶然吗，因为偶尔有并没曝于风雨的东西残留在那里，所以成粉消失的骨头应该也不少吧。 正因为骨头粉碎了，才无法预测到因为什么原因而死亡。 “毫无疑问是本来的居民吧。” “对啊……是发生了紧急状态，大家争相逃命引发的混乱导致的？还是说变成了僵尸，在被支配下被赶到了外面？” “是后者吧。除了骨头和衣服之外没有大件行李散乱的情况。” 调查了散乱着骨头的地方后虽然发现了戒指之类的物品，不过没有理应在逃命时方便携带的宝石之类的东西。 艾伦盯着门的对面，恐怕是在这座都市的僵尸们前往的地方。 “使用魔法的话，产生的不死族会处于施术者的支配之下。” 察觉到艾伦想说什么的萨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能看到非常险峻的高山。 是迪萨纳亚克山，山顶笼罩着云，无法窥见全貌。 艾伦拿出地图，对比眼前的景色，调查从门开始延伸的大道通往哪里。 这条大道以于迪萨纳亚克山山脚迂回的形式延伸，通往其他都市，再进一步前进就能到达其他国家。 “那、那个，我们回去吧，好吗？” 这时，艾莉像是害怕一样地说到。她应该已经理解了艾伦他们来这座都市的真正目的了吧。 艾伦与萨拉对视一眼，然后朝艾莉点点头。 “嗯，我们回去吧，先在都市里找一个住处吧。” 不久后，一行人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那是位于下水道里不远的地方。 之所以选择下水道，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且根据从这个都市内发现的都市构造图，下水道内有着足以抵挡魔法爆炸攻击的坚固房间。 进入下水道后大概走了二十米左右，向左转了个弯，之后大约又走了二十米左右，在侧面出现了一道门。走在前面的萨拉推开那看上去像是铁制的大门，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就是这里了。” 一行人走进了屋内。 屋里不算十分宽敞，这个房间原本应该是用来存放下水道修补工作所需工具的，角落里堆放着鹤嘴镐之类的工具。 在其对面则是有些肮脏的，并不是带着污垢的脏，而是老化的那种布类放在地上。 还有一张古旧而质朴的桌子和一把椅子。 家具就只有这点东西，实在是不怎么适合生活居住，可以说是完全欠缺了取乐和生活必需品的一间屋子。 但是，在这房间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些堆积在一起的书册，卷轴之类的东西。 “就在这里暂时落脚吧。” 从无限口袋里取出魔法灯，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四周。 之后的一段时间，萨拉每天都会出去侦查情况，而其他人则留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不过因为是比较新鲜的环境，艾莉似乎十分乐在其中的样子。 然后直到有一天，萨拉带回了重要情报。 城堡中有不死族。 虽然无法判断对方是否为“结社”的成员，但艾伦和萨拉秘密商讨过后，决定前去讨伐那个不死族，看看是否能从中套出什么情报，搞不好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那个不死族也说不定。 在做好十足准备的当天早上，两人到了王城的附近。 从城堡近处某所像是贵族所有物的气派房子的围墙内侧，两人偶尔只探出脑袋窥探着城里的情况。 不死族拥有夜视的能力，因此守备方都是不死族的话，夜晚没办法占到好处。但是一部分的不死族比方说吸血鬼之类会惧怕阳光，白天的能力也会降低。 如果假设要去讨伐的那个占领城中的不死族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虽然没有来自阳光的惩罚，但对其召唤出来或控制的不死族会有效果也说不定。考虑到这点，因此选择白天去袭击。 城里的样子和前日侦察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虽然不是没有陷阱的可能性，但要是害怕一切都有鬼的话就什么也做不了。 “真的要从正面闯进去吗？” 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传入计划感到不安，艾伦不禁问道，萨拉则一派轻松地回答道。 “最初的一步话是这样的，大概会被发现的吧，但那个时候对方的行动就很关键了。虽然在那之后根据城中的警戒和对手的应对，我们也将采取不同的行动。但最好的还是在第一次侦察时就确定敌方首谋的所在地，发动强袭并在短时间内将其确实地解决掉。毕竟从最初的侦察到抹杀首谋之间所花的时间越久，我方败北的机率也就越大……” 但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如果对手是和萨拉平等的对手，不可能一击毙命。 守在城堡里的不死族如果知道刺客会潜入来刺杀自己，应该会加倍防御。如果是这样的话，萨拉就很难独自潜入，她是战士，而不是擅长潜入的暗杀者。 而且从外形来看，萨拉也完全没有潜入的打算。如此心想的艾伦，看了一眼萨拉。 除了那标志性的白金铠甲外，她还装备着其他各种道具，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在手背部分嵌入了大颗闪亮宝石的护手，这是以前没有见到过的东西，似乎是为了这次行动特意准备的。 第512章 正面闯入 实际上，那是被称之为三色光辉的宝石护手，是之前从“结社”成员中弄到手的道具。 因为嵌入了减轻殴打效果的强韧宝石、减轻斩击效果的韧性宝石和减轻突刺效果的护身宝石这三种魔法道具，可以说能够减轻全部的物理伤害，等于吃了没有时间限制的果冻。 一般来说，这三种魔法后施放的会覆盖之前的效果，因此无法同时施展出来，但是这个护手却是在这规则之外的道具。而且那类魔法所拥有的对应种类攻击的能力也同样具备。 但这并非是那么方面的道具。 不管是哪一个完全无效化的能力，只要发动一次，这个道具就会坏掉。可如果只是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大量收集后用掉就丢的作战。 但是，它还同时存在着一旦坏掉后四小时之内，该装备部位就无法再装备其他道具这样非常不利的缺点。而且发动的时机并非是由自己决定，而是受到一定伤害后就会强制性的发动。坦白讲，对萨拉这样强者来说称其为垃圾道具也不为过。 而萨拉则携带了十个左右，要是能有更充沛的道具，就能采取使用更广泛的选择也不感到可惜的战略了吧。 “那么——” 萨拉最初使用的是使魔召唤，能够召唤出拥有侦查能力的使魔召唤物，并且召唤者能够共享使魔的视野。 无实体系的灵魂使魔之类能够穿过墙壁，因此适合入侵，但是无法分享视野，因此只能选择实体使魔。 接着，让使魔携带另一样道具。 交换人偶。 不管是萨拉来到这样的距离，还是带着艾伦也好，都是针对这个道具的距离，严密计算后所得到的结果。如果无法使用这个道具的话，就没必要特地把艾伦带来了。 这样准备就结束了。 萨拉下达“去吧”的命令，随后使魔开始向前走了出去。 虽然个人来讲很想让它用跑的，但是为了不惊扰到对方，所以才让它用走的了，尽量不制造出噪音。 越过城墙毁坏的部分，堂堂正正地穿过敞开的城门。本以外会有不死族的属下出来的艾伦，感觉期待稍微有些落空了。 从萨拉那里听说了，占据了城堡的不死族，在最开始看到的时候是没有带着部下的。但是，占据这座城之后也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为此他应该已经聚集起了一定程度的以不死族为主的部下才是。 由于是使用的使魔的视野，所以萨拉本身具备的看破透明化的能力并不会发动。所以，也有变得透明的不死族存在的可能性。但是，一直畏首畏尾的话，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萨拉让使魔就这么侵入到城里。因为可以从外面观察城内，所以已经知道了城内到处都有僵尸在四处徘徊着。由于没有经过风雨的洗礼，所以僵尸连服装之类的都比较完好，能让人明确的了解到它们是在这座城里工作的人。 这些僵尸完全看不出对使魔的敌意，这大概是使魔是非生命物体的缘故吧。 “……是僵尸呢，不，是只有僵尸。” “是的。城堡里有僵尸。” 也就是说无法看作防卫战力，而随着使魔的前进，艾伦也开始觉得奇怪了起来。 果然哪里都没有，哪儿都找不到本应该警戒在入口和道路的高位不死族的身影。 能将其纳入自己支配下的不死族，是存在着上限的，一般来说不应该至少在城堡的入口处配备一具的吗？ 两人商量过后，萨拉决定继续让使魔在城内前进。接受命令的使魔宛如无人之境一般不断地前进着。 艾伦渐渐不安了起来。 不应该会这么顺利，这会不会是陷阱，开始起了这样的自问自答。 现在可以先撤退观察一下情况，没错吧。但也有可能对手太过疏忽大意，才弄出了这缺乏危机感的、像筛子一般的警备的可能性吗…… 就跟侵入计划一样，穿过在城内徘徊的僵尸们，使魔平稳地前进着。从刚才开始就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是为了让对方觉得这是误入了进来。 虽然觉得应该不会起作用。但位于支配下的只能接受简单命令的低智能不死族的话，应该是不会察觉，或去报告主人吧。 使魔的前进路线是昨天问萨拉“如果要配置警卫兵的话，你觉得会配置在哪里”的时候得到的，是她认为最安全的路线。终点是最深处的房间，城堡中最宽广豪华的房间。如果有敌人首领存在的话，那里最具有可能性。 幸运的是地板和天花板没有因为劣化而崩塌，所以没必要修正路线，没过多久，就接近终点了。如果敌人展开了类似于萨拉发动的能够阻止传送魔法或是其他位移技能的屏障的话，进入到那个范围内所有的计划都会破产，为此这是计算到那个范围边缘的距离。 “接下来会近距离接触，紧急的时候就使用传送水晶。” “我明白了，萨拉小姐，拜托你了。” 记住使魔视野里的景色，让使魔后退。它还有着在召唤者觉得危险的时候，使用道具交换位置的作用，所以真希望它能顺利逃走。 不能够忘记这一路上可能真的存在透明化的不死族，说不定现在也正尾随在使魔身后，这份警戒也是必要的。 没有变更武装的必要，来这之前已经装备了相应的装备了，急用的零食也已经摆到了触手可及的位置，方便第一时间使用。 萨拉使用传送能力的瞬间，就被传送到了之前记忆的场所。她冷静地环视周围，确认有没有使魔看漏的不死族。 没有。 她没办法松一口气，紧张感充斥着被铠甲包裹的身体。 她的心脏好像因为紧张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但是，多亏身经百战的原因吗，这份紧张感并没有让身体变得僵硬。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利用飞行离开地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马上要到达最深的房间。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从里面可以看到不死族的身影。莎拉脸色发青。 最糟糕的形式——遭遇战。 不死族的形象与她之前调查的外貌和装备非常接近。 只有一只不死族的出现并没有让萨拉感到机会的来临，相反，她感到了更多的危机。“撤退”这个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但最初的计划是武力调查，怎么连对方手牌是什么都不看就撤退呢。 与对方沟通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萨拉像一个躲在黑暗中的刺客一样发动攻击。 第513章 调虎离山 攻击指令下达的瞬间，四把浮游武器中的三把飞了出去，在“光衣”技能注入的光芒包裹下，径直飞向了房间中的不死族。 一上来就是杀手锏，这是可以不用考虑对方属性的优秀一手。但是这样一来也获得不了多少情报，不过顾不上确认对方的抗性了，也没什么时间寻找对方的弱点。 被充满神圣能量的武器给击中，不死族摇晃了几下。 萨拉马上考虑起了下一步。 要一击解决对方是不可能的，那么连续用相同的攻击如何？ 不，对方可能会用传送逃走再带领援军返回，那么要优先阻止对方传送吗？ 说到底面对能侵入这个强大不死族根据地的入侵者，敌人单枪匹马现身的原因又是什么？为什么没看到他的部下出现？是轻敌吗？ 高速运转的思考之中，萨拉突然灵光一现。这些都是陷阱，是为了制造她离开艾伦的机会。 也就是说，是调虎离山之计。 “啧！” 情急之下萨拉不由地发出了声音。 很有可能是这样。 而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不死族如同经过了长久的岁月一样崩坍，只剩下装备滚落在地上，其中也包括他手里的短杖。 “死、死了？” 不可能。 萨拉心中这样想到，就凭那一击根本不可能打倒对手。 难道是幻术？ 萨拉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对于身穿白金铠甲的她来说，拥有幻术的抵抗能力，如果不是特殊的幻术或者专门的幻术师是不会起到效果的，所以这应该不是幻觉。 当然，萨拉也有过“这是自己高估了对方的实力，实际上对方很弱小”的怀疑，但是身为冒险者的直觉告诉她，比起因为低估对方而造成的失败，高估对方造成的失败受伤应该会轻一些。 后者最多也就是被当成个笑话而已，但是前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为此萨拉否决了高估对手的观点。 那么由现状得出的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是陷阱。 那么陷阱的目的是什么？ 交给替身与自己相仿装备的理由又是什么？从屋子里出来真的是偶然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应该认为对方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行动。 “消息走漏了？那就应该是针对我或者艾伦……甚至同时针对我们两个的陷阱！” 如果这只是针对萨拉的陷阱，那么这里就是能确实将萨拉置于死地的地方，多停留一秒钟就多一分生命危险。但是如果敌人的目标是艾伦或者两方呢？ 萨拉立刻观察四周，但并没有敌人发动攻击的迹象。 既然如此，只是针对艾伦的可能性最高，毕竟他并没有装备什么重武装，看起来比较容易得手。 或者也可能是这个王城有什么秘密，所以要寻找艾伦。就像萨拉所做的一样对方也在监视着萨拉和艾伦的一举一动吧。对方很可能是在等待机会，将艾伦手中的萨拉这张王牌分离开来。 真有一手！ 考虑到这是陷阱的可能性很高，萨拉甚至忍不住称赞了敌人，自己大概一直都没能跳出敌人的五指山。 现在如果去找艾伦，很可能会遭到事先埋伏好的敌方主力的致命攻击。如果是萨拉的话确实会这么做。 没错，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用艾伦作为人质来与对方谈判吧。 简直是一箭双雕。 萨拉现在能采用的最优方案是传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如果艾伦被对方抓住的话就找机会把他救出来。 从对方的角度来说，没有在这里杀掉萨拉是因为对她有所忌惮，如果萨拉就这样夹着尾巴逃走了的话应该也不会追击，只要他们没有从艾伦那里得到什么就行了。 “大意了。” 砸了咂嘴，萨拉向窗外看去，决定向空中传送。 如同侵入城内时一样视野立即发生了变化，看来城内并没有设置任何阻碍传送的手段，能够通过传送侵入城内但却无法传送离开，这是萨拉所提防的最坏的情况。 从空中向下看，艾伦藏身的贵族房屋外墙一目了然。凭借铠甲带来的视力提升效果，可以看清那里跟侵入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即便再怎么仔细观察，也没有发现艾伦周围有敌人出现。 “这是……在用艾伦当做诱饵？原来如此。计划应该是等我上钩了再一起捕获吧。有点厉害啊。” 萨拉微微一笑，这是将对方的计划完全看破之后的笑容。 她抬升高度，从空中望去。敌人察觉到空中的她，打算在地面上采取行动的时候，就是救出艾伦的好机会。 萨拉为了看到敌人的动向，在空中持续观察着艾伦。 就这样过去了三分钟。 除了风在空中吹过之外，没有什么东西传送过来，也没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更没有什么东西攻击艾伦。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方不采取行动？难道是在等己方的行动？然后再后发制人？ “可恶！真有两下子啊！” 萨拉自言自语道。 对方的头脑相当清楚啊，他们也知道我们这边不想被干掉，那么就这么办吧。 萨拉决定主动出击以改变现状。 她使用通讯水晶与艾伦取的联系，然后改变战场的位置即可。 “是我，我现在在空中看着你。你现在的位置很危险，立即向潜伏的下水道移动。” “不可能。” 这句话之后通讯就被结束了。 “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艾伦完全不可理解的反应让萨拉陷入了混乱。 难道艾伦已经中了敌人的魔法？但是他不应该吃了果冻，不受精神负面状态的效果啊。 这样的情况萨拉也没有任何经验可谈。 是不是应该不顾一切的逃走了，萨拉这么想着。从空中开始观察艾伦的周围，已经足足七分钟没有任何变化了。 听够了风声的萨拉小声说道。 “……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徒劳的等待，让这场危及生命的战斗中的兴奋感消失。 这也可能是敌人的陷阱。对不死族来说，时间什么都不是。虽然等待很费事，但算不上什么，敌人一定在等着己方不耐烦地冲出去。 莎拉心里有个声音说“这个猜测也许是对的”，因此她放弃了逃跑的念头，继续等待。 十分钟过去了。 “奇怪…” 这绝对有问题，萨拉想。不管怎么说，是使魔先被派去调查的，但是如果再召唤使魔，城堡里携带着道具的使魔就会消失，道具也会丢失，也不可能过去把东西带给艾伦。 第514章 搜索 就这样想着，将意识切换到刚才召唤出来的使魔，它现在也已经回到城门附近待机了。 那么是不是应该让使魔去艾伦那边为他带路呢？ 敌人之所以不采取行动也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在空中的萨拉，所以如果萨拉不见了，敌人也有可能会采取行动。 考虑到这一点，萨拉再次发动传送，传送到了距离艾伦所在位置不远的房屋庭院里。 确认了城堡方向看不到这里之后，开始让使魔向艾伦的地方移动。 使魔拽了拽艾伦的衣服，他好像立即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开始跟着带路的使魔一路小跑起来。 终于从隐藏起来的萨拉这边也能够看到被使魔带过来的艾伦了，但是还不能松懈。暗杀者系的不死族虽少但也是存在的，那些家伙也有可能会发动奇袭。 “萨拉小姐，你平安无事啊！” 已经远远超出了预定的时间，他大概也很担心吧。艾伦面露喜色，但是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过来！” 萨拉跳了出去，抓住了艾伦的手。已经没时间向瞪大双眼的艾伦一一说明了。萨拉立即发动了传送，带着艾伦和使魔回到了下水道中的据点附近。 到达之后马上确认了周围，特别是下水道入口的情况。那里一点痕迹都没有，可以认为这里是安全的。 “呼。” 回到这里萨拉才松了口气，然后想起还是得和困惑的艾伦说明一下。 消除掉了使魔，捡起了道具之后，萨拉开始了说明。主要是消灭掉了城堡里的不死族是不错，但是对方实在太弱，也可能是替身之类的东西，所以就选择了撤退的事。 然而艾伦似乎有不同的见解。 “我觉得并没有那种事，难道不正是因为萨拉小姐太强，才能轻松将其打倒的吗？” “对方可是占据如此庞大都市的不死族首领，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倒才是。” “也有可能只是误入城堡的普通不死族吧？” “我也考虑过这一点……那我一个人再去查看一下吧” 虽然很危险但也只有这样了。 萨拉虽然可以感知到不死族，但是却不能感知到对方的强弱，所以除了亲眼查看之外别无他法。 “你要小心。” “嗯，恐怕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搜索时间，所以你要在这里等一等。” 让艾伦在原地等待后，萨拉再次传送到了贵族宅邸。从那里观察城内的样子，既没有什么骚动，也没有加强警备的迹象。 她再次召唤出使魔，将其送进了城内。但是并没有发生战斗，于是萨拉下定决心紧随其后进入城内。 萨拉沿着使魔走过的路线前往城堡中的王座大厅。 在抵达目的地的过程中，没有发现僵尸以外种类的不死族，她就那样一直线来到了目的地。 王座之间的门敞开着，刚才消灭的那个不死族装备着的长袍等道具散落在地上。 “不是吧……莫非真是那家伙太弱了？啊，糟了，犯了一个错误。说不定刚刚那个的确是替身，而真身意识到无法赢过我于是直接逃掉了……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早知如此，当时不发动攻击，而是用封锁障壁之类的控制技能起手或许会更好？” 棋错一着啊，萨拉一边这样懊恼着一边控制着随身的使魔进入室内。虽然屋里没有不死族的反应，但不能排除还有不死族以外卫兵的可能性。 确认了手下没有受到攻击，萨拉走到了房间前，窥探着屋内的情况。 放置着的大量桌子多半是从其他房间搬过来的，很多书籍摆放于其上，堆积在一起形成了座小山。地上凌乱的散落着一些羊皮纸和草纸，上面写满了萨拉不认识的文字。 感觉上像是学者，或者是与各类纸面资料打交道的文职人员的房间。 “资料都在这里……人却不在？” 萨拉把脚下的道具全部收进无限口袋，虽说很想立刻就确认一下其中的内容，但当下还是以确保周边没有强大不死族为最优先事项。 萨拉差不多把城内翻了个底朝天。 两小时后，她双手抱臂，陷入了沉思。 哪儿都没有。 “逃了……应该是不会的吧。只有它自己也就算了，在我眼皮下带着所有部下逃离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些看上去像是资料的东西都还留在这里。除此以外也没有其他被使用过的房间……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对方太弱了吧。” 萨拉对自己不知道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又白死了多少脑细胞一事而感到泄气，可以说这就是没有事先做好预案就开始战斗所带来的必然失败。 实际上如果敌人并非这般弱小的话，说不定自己会更加狼狈吧。生命就只有一次机会，复活魔法虽然也有，但是却有很多负面效果，所以要更加的惜命才行。 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之后，萨拉启程返回艾伦的所在之处。 “唉，不死族依旧还是不死族吗……想要让艾莉恢复原状果然没那么简单啊。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件事才尤为重要……说到底真的能救得回来吗？” 萨拉从无限口袋中取出那时捡来的短杖，看了一眼之后又收了回去，发动了传送。 之后，萨拉带着艾伦，重新返回了城里。这回两人打算仔细的在城内再探索一遍。 艾伦需要做的，仅仅是确认一下城内有没有跟她曾住在城里的时候不一样的地方。但话虽如此，如此庞大的城堡确认下来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最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看样子那个不死族除了将王座之间当做研究室之外，对其他的事都没有什么兴趣。 于是便暂时返回了下水道，计划等萨拉的力量恢复之后，就再一次使用前往城内的王座之间，进行详细的调查。 太阳落山，夜色逐渐降临在了大地之上，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两人拿出用来照明的魔法灯具。 在魔法光芒的照耀下，可以看见王座之间分隔成了三个房间，与门扉相通的房间里书卷堆叠成山，第二个房间里存放着多半是从全城各处搜刮来的宝物，最后一个房间看起来似乎是被霸占这里的不死族当做了研究室，里边有的是一些炼金液体以及挥之不去的恶臭。 萨拉听取了艾伦的想法，暂时将所有道具都装进了无限口袋，重量方面还是足够承受的住的，随便找了个房间把这些东西放了进去。 第515章 复活道具 接下来决定前往仆人曾经使用的房间。在最初探索的时候，萨拉与手下的不死族准备进那个房间时，结果刚一打开门就被白色的尘埃蒙的满脸都是，现在倒是没再有扬尘了。 “好多灰尘啊……” 早有心理准备的萨拉只好对沮丧的艾伦耸了耸肩膀。 “毕竟已经好几年都没人居住过了呢。” 地上厚厚的尘埃，表明了这里已经很久没人踏足过了，所以两人看过一眼之后便没再纠结于此。 先行进入室内的艾伦穿过房间，打开了窗户。 吹拂而过的风，扬起了大量的尘埃。不过那些尘埃并没有毒性，扬起的尘埃也不过就是令其皱下眉头的程度罢了。 “要打扫一下这间屋子吗？” 这种事就没必要征求自己的同意了吧，艾伦这么想着，开口回答了萨拉。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不过呢，用这种方法来清除尘埃你看如何？” 艾伦取出了一个卷轴。他这个人呢，有那么一点守财奴似的强迫症，属于那种不会轻易动用卷轴这类消耗品的类型。不过这只是个低级道具，还有不少上位替代品可用，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卷轴中封存的魔法是“风元素召唤”。 这个卷轴可以召唤出低级的低级风元素。而且无需说出口，仿佛与脑海中的思想相通一般，心念一动即可对其下达指令。 风元素开始转起圈来，室内的尘土迅速的被吹向了外边。 “萨拉小姐，这个卷轴里也同样封存着魔法，你试试来用它召唤水元素如何？” 萨拉将手中的卷轴递过去，发动了魔法，依艾伦所言召唤出了低级水元素。房间里一下子变得亮晶晶了。 “这个方法真不错呀，你怎么想到的。” “呵呵，这不是我想到的，是艾莉想的，我以前开店的时候，卫生都是她帮忙打扫的哦。对了，卷轴召唤出来的元素存在时间是很短的，在打扫房间时还请考虑好优先顺序。” “嗯，我知道了。” 虽然情况并没有什么巨大的改变，但或许是因为消灭了敌人，显得略微放松了起来的萨拉点了下头。 正如刚刚所言，两个元素很快就消失了，但此时房间也已经被打扫的相当干净了。 “接下来要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我打算先从这捆羊皮纸入手” 那个不死族是抱着何种目的来到这里的，他又是什么样的人物，这种现象的背后究竟有着何种意图。 以及最重要的，是否真的存在将变成了僵尸的人们救回来的方法。 正是心中的这些疑问，才促使着艾伦，让他怀抱着能够在其中找寻到答案的小小希望，想要从此开始的调查吧。 正当艾伦准备拆开这些不死族收集来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羊皮纸卷的时候，萨拉阻止了他。 “有什么问题吗？” “请容我提醒你一句，这其中是否暗藏陷阱你已经确认过了吗？有没有这是某种魔法陷阱之类的可能性呢？” “嗯？” “有些陷阱会被伪装成卷轴的外观，当有人使用它的瞬间，就会发生大爆炸之类的。” “有，有这种事？” “诶，不会的吗？” 两人面面相觑。 “啊，那个，萨拉小姐，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并不擅长解除陷阱，还是让使魔去打开好了。” 这么说着萨拉命令使魔拿着羊皮纸走到屋外，在较远的地方将其打开。但由于一旦爆炸的话，普通羊皮纸也会连带着被点燃，所以就一张一张的带出去确认其安全性。 重复着这样的操作，羊皮纸确认完后就轮到书籍了。 使魔在一边重复着单调的操作，这边则让艾伦来看验证过安全性的羊皮纸。 但是，艾伦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呃，萨拉小姐，我不认识这些文字……” “啊。” 本来艾伦有着零食屋这个系统的自动翻译功能，这个功能之所以失效，想必是因为这些文字拥有魔法的力量。 “既然如此——”萨拉从道具箱中取出一个单片眼镜，“就让我来看吧，这个道具应该能起到翻译的作用。” 艾伦没有使用这个道具，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读不懂研究内容。说得难听点，他只不过是一个眼里只有钱的商人而已，而不是学者。 按说作为男性，理当先检查一遍有没有不应女性看到的内容才对，但总比看过之后说着“内容太过专业我读不懂”然后再交给萨拉去解读来的要好。 没有意识到艾伦的心中居然有着如此掉价的想法，萨拉直接向他道了谢，然后戴上单片眼镜开始了阅读。 看样子单片眼镜的能力是生效了的，文字变得能够理解了，萨拉开始翻看着羊皮纸上的内容。 她默默的读着，看完一张就伸手取过下一张。为了不对萨拉造成干扰，艾伦悄悄的走到了一边。 像他这样并没有将魔法作为一门学问来进行研究过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读得懂什么。时不时的，萨拉会提出一些有关魔法原理的问题，那些问题在艾伦看来完全是一头雾水的问题。他也没有不懂装懂，而是直接以“我不清楚”来回答了她。 而对于这什么也不知道的艾伦，萨拉似乎也并没有表现出不信任的样子来。 一边看着萨拉那埋头于书卷之中的背影，艾伦一边把搜集到的道具陈列在地上。 同时也使用萨拉借的道具来确认其中蕴含着哪些种类的魔力，其中第一个探测出魔法反应的是一根短杖。 确认了其中蕴含着的魔力后，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对萨拉说道： “打扰一下，你能来看一看这个道具吗？” “嗯，好的。” 萨拉转过头来。 “关于这些道——” “——啊！” 萨拉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了道具边上，拾起了那个东西。 “就是这个！只要有这个的话！” 她身上洋溢着欢喜之情，虽然不时想要恢复成原本的表情，但马上又不由自主的被喜悦的表情所取代。 “这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复活道具吗？” 心中的想法得到了验证，这就是不死族袭来时被放弃的道具。那是从巨大的水晶上切削下来，加工而成的透明短杖。 萨拉认为封存于其中的魔法应该是复活魔法，但根据他刚刚的检查结果，魔法的效果却有些微妙的不同。或者说虽然看上去是短杖的外形，应该也能当做短杖来使用，但本质上却是个其他种类的道具。 第516章 实验 直接就这么使用了的话，感觉上有些可惜。 不过呢，虽然萨拉手里也有着封存了更为高级的魔法的道具，但直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遇到将其拿出来的状况。 “如果能用这个的话，能有希望吗？”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让艾莉复活？” 复活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但两人都能理解，因此没有表示异议。 “首先将身为僵尸的生命终结，之后使用这个道具尝试复活。” “原来如……那样就没法直接在艾莉身上尝试了。” 萨拉对一副觉得不可思议表情的艾伦说明到。 “虽然我的知识说不定跟这个国家的不同，不过只要杀死在这里的一具僵尸——抱歉，只要杀死在这里的一个人的情况，有可能让周围的僵尸全部敌对。为了避免那样有必要将那只僵尸带到不会引起敌对的远离的地方。只是，得远离多远才会安全等等不清楚的问题有点多，你了解些什么吗？” “咦？啊……是那样吗？” “不是那样吗？” 两人再度面面相觑。 比起说是常识有分歧，不如说这是个双方都不清楚的问题。因此，变成了有必要两人一起考虑得与失进行讨论。 结果，先让萨拉阅读所有书籍。这是源自把说不定那里会有什么答案的，把运气交给上天的决定。 看到萨拉再次着手于书籍，艾伦也开始调查不死族持有的余下道具。 然后，他在着手于一条银项链时皱起了眉毛。 “这不是魔法道具……有另外的赋予了魔法的项链，这是流行饰品吗？” 虽然如果这个不死族是把无意义的装饰品叮叮当当地戴一身的家伙倒是不会在意，不过并非那么回事。除了这个项链以外，他没有装备不包含魔法的道具。 肯定有什么意义。 项链上挂着闪烁着银色的圆盘状的东西，它表面虽然稍微磨薄，不过上面刻着的似乎是符号和文字的东西清晰可见。 “有什么意义吗？是哪里的钥匙？不，说不定有可能是神之符号。不死族的内部语言？还是什么仪式的核心道具？后面好像有什么……啊，意味着隶属的组织？” 不清楚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只能想象，不过如果是组织就麻烦了。 “虽然以为有可能性于是警戒了起来，不过现在只能祈求萨拉小姐知道这上面标志的意义了……” 萨拉以飞快的速度翻着书。 从旁边悄悄窥视能看到她一副紧张可怖的表情。应该不会听到太好的报告。 “萨拉小姐，抱歉在你正忙着的时候打扰，能看看这条项链吗？” “嗯？好的……这看来，并不是文字，是……记号吗？” “原来如此……那你这边的情况如何？” 读过的书山和没读过的书山，因为前者那边较多才那么问。 对于这个询问，萨拉重重叹出了一口气。那是种仿佛被通知要加班的员工一般，不适合她的美丽容貌的叹息。 “首先那些书籍是关于各种各样的魔法知识，羊皮纸则列举了那具不死族调查的事，像是潦草地写的研究资料。不过因为太难，所以或多或少会有弄错的可能性。” 萨拉耸了耸肩膀，声音的感觉也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只是……那个被认为是主谋的强大的不死族，似乎与这个都市的不死族化没有关系。” 我想也是，艾伦这么想到。 如果真的是能让整座都市的人都化为僵尸的实行者，那也未免太弱了。 “虽然有像是日记的东西，不过上面写的是那个不死族也觉得这个都市的人化为了僵尸的事是个谜，如果有空闲时间的话想去调查一下，还有……” 萨拉刚想要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仅此而已，跟那个不死族没有关系。” “是吗？那要怎么办？” “即便如此，我也想试试是否能复活。” 萨拉的声音蕴藏了空虚的决心，她也明白那是无用功吧，毕竟说了消灭元凶就有可能性的是她，而现在说出萨拉消灭的不死族与此事无关的也是她。不过，就算明白也不能不试。 “那就不要直接在艾莉身上，而是在城里抓个僵尸之类的来进行实验吧。” 听到实验二字，萨拉的表情扭曲了。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也知道怎么修饰言辞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萨拉首先从打开的窗户里跳出，借助铠甲的飞行能力漂浮在上空。从那儿记忆住都市外部的远处，进行传送。在传送目的地使用能力张望周围，确认了没有不死族后进行记忆，再次以传送回到艾伦的身边。 接着两人一起离开房间，随便在城堡里抓了个僵尸，然后将其带到城外。 艾伦刚开口说“我来”，但萨拉什么都没说便将僵尸一击杀死了。 倒是实在不会用殴打武器把头跟石榴一样敲掉，而是用以浮游剑把头砍飞了。 “那么，能使用那个道具吗？” “嗯，我试试。” 蕴含于透明短杖内部的纯白之光移向僵尸的尸体。 尸体慢悠悠地爬了起来，但那绝对不是意味着重获了生命，只是僵尸重新开始动了而已。 艾伦低下了头，顾虑到被袭击可能性的悟也解除了警戒。僵尸只是在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出现敌对反应，因为死亡的时候仇恨值之类的消失了吧。 “怎么办？” 萨拉询问道。 “……” 在短暂的沉思后，艾伦抬起了头，从正面看着萨拉。 “看来……只能这样了——” 艾伦以坚定的表情如此说道。 大概是理解了艾伦打算做什么，萨拉露出相同的坚定表情。 “我明白了。” 虽然萨拉如此回答，但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未完全理解。或许这只是艾伦强行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她身上而已。 不，考虑到她为艾莉做的事情，就算理解了也不奇怪吧。 “那么，萨拉小姐，我们先到隔壁的城市去，看看那儿的状况吧。然后总有一天要解开这个不死族化的谜团，找出能拯救艾莉的方法！” “嗯，拜托你了，艾伦先生。” “为了瞒着艾莉她们，我们不能使用飞艇，那么，坐马车和徒步，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好？” “哪一种都不碍……没关系的。因为有可乐，对我们来说没有疲劳的概念，啊，不过，因为走路速度很慢……” “看来还是得先去弄辆马车……” “可是马该如何……该怎么弄到手呢？” 第517章 可以先借我一点钱吗 “啊……这倒是，马的话……” 艾伦眺望窗外，窗户外头虽然看不到马的踪影，但是可以看到僵尸。就算有马大概也只会是僵尸马吧，要是让僵尸马拉车的话，其他都市的人根本不可能放行的，绝对不可能。突然，就在此时，艾伦脑中浮现出一个好主意。 “不要紧，马的事我心里有数。有关马的事情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问题是马车的种类。带篷马车、载货马车、箱型马车。我们要用什么样的立场进行旅行呢？” “咦？” “像是公主与她的随行骑士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有一种南瓜形状的马车说不定最适合这样的场合呢。” 艾伦用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这么说道，萨拉却皱着眉头说道。 “要么是商人和他的雇佣的佣兵，或者是随从？” “……为了以防万一、我姑且问一下，商人指的昰我，随从则是萨拉小姐？” “是的。” “那么，此案驳回。” 艾伦不觉得自己有办法活用身为随从的萨拉来进行演出。 “那这样的话……”萨拉说完，陷入思索，接着随口说道，“那朋友？” “朋友啊……我们昰一起旅行的同伴……好，那就设定成是朋友吧！” 若是考虑外表年龄的差异，将与萨拉的关系称之为朋友并没有问题。 “但是，在进入都市的时候，必须要有一套说词可以让人信服我们是朋友。这之后在旅途中再一边慢慢想吧。” “好的……不过话说刚刚提到的南瓜形状的马车，是那个可以吃的南瓜吗？意思是说那是一辆在紧急时可以当成备用粮食的马车？” “啊，不是，是那个形状的……” 觉得用言语说明颇有难度的艾伦搜寻无限口袋。 “不知道有没有……算了，找不到，那么我们开始寻找马车吧。最好是旅行者使用也不会被起疑的老旧马车。” “嗯。” “不过这些都是这座都市居民的私有财产，那带走他们的马车不会不太好吗？” 萨拉思考了好一会后，回答道。 “因为会付钱所以没关系” 然后她把背包提在手上举了起来。 “这样啊……萨拉小姐，最近可以先借我一点钱吗？” “咦？” “我们之前的确从结社那里弄到了一大笔财富。但是，那些钱都被亚里莎保管着，当然了，我也带了些，但数目多少她心里都有数，使用那些钱会让我感觉有些危险。” 萨拉露出暧昧的表情。 “原来如此，担心被老婆责备乱花钱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借……不，可以送……给你的哦。” “老婆什么的……不，这样不行，萨拉小姐。那些金钱是属于你的，不可以轻易的就交给别人。我们之前不就这样约定好了吗。” “这样说也对啦，我们的确有过那样的约定，我明白了。” 虽然萨拉如此回答，但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艾伦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所以，可以将钱借给我吗？只是暂时，不是送，等我把自己手头的宝石或是道具卖出去了，就会把钱还你。” “当然没问题，你可以慢慢还，我不着急。” 感觉萨拉还是没有收他钱的意思，艾伦只能被动接受。 “好、好了，那么买马车的钱是我们平均分摊。我们是同伴，那么当然都要出一样的金额。” “嗯，听你的。” “好，那么我们去找马车吧。” 艾伦带着重复着精神十足的回答的萨拉，两人在街上徘徊，四处寻找马车的踪迹。 半路上，艾伦将向萨拉借来的金币存放到自己的无限口袋里头。 虽然存放的位置和自己金币是分开的，但看起来并没有计算重量。若是会算重量的话，那无限口袋里会变得根本没办法存放东西，从魔法的角度来想是相当自然的设计，但能够无视金钱的重量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 但话说回来，就算艾伦这样想东想西，事情也不会有答案，他又不是魔法师，怎么可能会想通那种事情。 更何况，该考虑的事情其他还有很多。 虽然发现了几台马车，但全都是些因为长年的劣化，要是拿来用的话可能就会马上坏掉的货色。虽然不想花太多时间，但是分头寻找又会产生危险，所以还是带着萨拉一起找。 在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后，两人终于有所收获，在一座大房子旁的小屋里找到了一台可堪实用的有蓬马车。奇怪的是这座小屋的地下不知为何设有监狱，监狱里头还有复数的女性僵尸，虽然是个不解之谜，但艾伦等人姑且当作没看到，毕竟现在不论想做什么大概都太迟了。 艾伦利用自己超越人类的身体素质轻轻推了推马车试试。虽然马车发出叽叽叫的声音，但轮轴感觉应该并不会马上就坏掉，在马车的几个重要地方都有施加魔法的样子，这些魔法保证了马车没有腐坏掉。 “不是对马车全体施加魔法啊，为什么呢？” 不过烦恼这些想了也不明白的事情没什么用就是了。艾伦开始推马车，萨拉也来到艾伦身旁，跟着一起推了起来。 虽然只是两个人，但两人都有拥有超乎常人的体力，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马车推到了都市的外头。 “那么，我来准备一下马的代用品吧。” 艾伦取出的是一尊将前脚高高扬起的马匹的雄伟雕像，雕像随即巨大化，化为一头雄壮的马匹。 “还真是雄伟的马，艾伦先生果然深藏不露。” 萨拉的脸上浮现出了或许是到目前为止，首次与她外表相符的笑容。见到她率真的反应，艾伦得意地哼哼笑了起来。 “这是我从精灵的宝物库中拿到的东西，当然了，我有经过亚里莎允许就是了，所以不算是偷。” 对马下达命令，让它来到带蓬马车的前方后，艾伦用绳子将其与马车系了起来。 坐上车夫的位子，发出前进的命令后，马匹便往前前进。 艾伦这才安心。 这是对能让这头用魔法道具变出来的马匹牵引马车而感到的安心。 本来，从未没乘过马、也没摸过马的艾伦，应该是没办法让这个世界的普通的马匹顺利的牵引带蓬马车的才对。如今这个问题却很走运的被解决了，艾伦不禁感叹起了自己的机智。 “那么，萨拉小姐，我们出发吧。” “好的。” 第518章 艾莉的过去 两人出发后，经过一天之后便返回。 没有任何收获。 “这样看来，答案果然就在那座山上，但问题是……” 艾伦如此喃喃道，萨拉接过了他停住的话头。 “在前去那里之前，必须要搞清楚那时发生了什么，对吧。” 艾伦点点头。 一头雾水就前往讨伐敌人，是愚蠢的做法，必须要尽可能地收集情报，然后针对性地进行准备，才能保证最高的胜算。 上次艾伦讨伐霜龙时就是那样做的，一直以来也都是如此。 然而，根据旅途上打听到的情报，那个事件至少发生在一百年前，知晓那件事的人，这个世上要不已经死掉，再要不就变成了僵尸，徘徊在都市里。 除了一个人。 艾伦与萨拉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两人回到亚里莎她们所在的下水道，径直找到艾莉，将一头雾水的她带到了单独的房间。 接着， 接着，萨拉发动了白金铠甲创造道具的能力。 原本这是一种创造武器类道具的能力，但在萨拉的改进下，这一道具将有着更加广泛的适用性。与她心中所想一样，出现了三把黑色金属质的椅子。 看见此等神奇的事情发生在面前，艾莉的双眼不禁瞪得溜圆的，惊讶的表情仿佛写在了脸上一般。这个时候，艾伦用他能够发出的最满怀善意的语气对着艾莉说道。 “这个……这些呢，只不过是萨拉小姐用魔法创造出来的小小道具而已，艾莉尽管放心的坐就是了。” 这样劝说着试图婉拒的艾莉，总算是让她坐了下去。之所以等她坐下去后艾伦和萨拉才就坐，然而刚一坐下，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 那屁股下面的金属触感，作为椅子来说实在称不上舒适。他赶忙从道具箱里拿出感觉上比较柔软的毛毯，一边将其折叠起来一边说道。 “艾莉，这把椅子坐起来太硬了吧，把这个垫在座位上吧。” 看着将毛毯递过来的艾伦，艾莉摇起了头。 “艾伦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客气？还有萨拉小姐也是，你们想要对我说什么？” 一下子就被艾莉看穿了两人的意图，艾伦与萨拉再次对视一眼，然后由艾伦说道： “那么，就请原谅我直奔正题了，艾莉，能给我讲述一下你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问题，艾莉散发出来的氛围就全变了。 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以仿佛满含恨意的视线看向艾伦和萨拉。 艾伦不禁有些吃惊，他从来没看到，也完全没想过艾莉会露出这样的态度来。 但是在他出口询问对方原因之前，艾莉就将视线移回了地面，用无力而又颤抖着的声音述说了起来。 …… 在紧闭的眼帘之后，穿过床上华盖所附带的薄纱，以及窗帘这二重的幔帐，能够感觉的到太阳的光芒照射了进来。 “早上啦，该起床啦”“再睡一下下就好”，两个自我一边这样叫喊着一边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时候，房门被轻轻的打开，有什么人走进了屋来。虽然由于室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导致听不到脚步声，但仍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在屋内走动。 这名走动的人最终在床榻边上停了下来。 “早安，艾莉大人，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呢。” “呜，嗯，嗯。” 百般不情愿的让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女仆米娜的微笑。 之所以被允许直呼本国公主艾莉的名字，是因为她乃是艾莉的贴身女仆。 米娜是在城堡里众多的佣人之中地位较高的一名，年纪轻轻就不时有传言说她将会成为下任女仆长。能力出众，甚至还有着高深的魔法修养，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地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正因为艾莉是其父亲的独生女，才将她安排在艾莉身边侍奉，足以可见她得到了何等之高的赏识。不过呢，艾莉倒是认为她应该不会担当女仆长这一职位，因为早在那之前，怕是就会成为某位贵族的正妻，然后请辞而去吧。 看到艾莉已经起床，米娜便走到窗边，用力将其拉开。正如她刚刚所言一般，炫目的朝阳瞬间充满了房间。 刚刚脱离睡梦的艾莉，被这光芒刺的眼睛生疼，不由得又闭上了双眼。隔着眼皮逐渐适应了日光之后，艾莉才缓缓地再次张开眼帘。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房中，仿佛在诉说着今天定将会是一个安稳的，充满着暖意的美好日子。 “好了，艾莉大人，我马上为您准备清水。” 小小的圆形桌台上放置着一个银质的空盆，米娜对其发动了魔法后，盆中立刻涌出了洁净的清水。 米娜所发动的是生活魔法“水创造”，虽然也有其他魔法也同样可以创造出饮用水来，但这种水却更为甘甜。 既然消耗的魔力是一样的，那么即便不是用做饮用水，大家往往也都认为创造出较为甘甜美味的水会更好，而米娜看来也同样是这么想的。 作为较为低级的魔法，“水创造”生成的水自然不仅仅能够装满这样一盆。虽然会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但发动之后所生成的总水量是可以分为多次来产生的。因此即使对着水盆发动魔法，也不会溢出而造成浪费。 顺便一提，由于米娜是能够熟练使用魔法的魔法师，在天气寒冷的日子里，能够利用生活魔法“温度变化”，将水温调整至合适的程度，或者是直接提高室温。 根据艾莉在书本上读到的知识，生活魔法中存在一种名为“温泉”的魔法，据说是一种与森林祭司使用的“间歇喷泉”似是而非的魔法。按照该书的作者所写“泡起来极为舒畅”，所以艾莉特别想亲身体验一次。 但遗憾的是城中并没有哪位女仆可以施放这么高级的生活魔法。所以“温泉”这一魔法到底有什么样的效果，艾莉也只能从书本上了解到。 虽然城中也有能够施放同等级魔法的魔法师，但此等人物通常都会去习得战斗用的魔法，没有余力再去学习生活魔法了。 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去学不就好了！ 艾莉曾经对周围的人，尤其是教习魔法的教师们说过这样的话。当时的艾莉比现在还要幼小，是刚刚勉强能使用入门级魔法的年龄。如此年幼的少女，居然声称想要学习被称为仅属于天资优异之人才能使用的高级魔法，即便被人当做孩童的天真戏言也不奇怪吧。 但，前提是说出这话的并非艾莉。 第519章 公主 艾莉的双亲都是资质不凡的天才魔法师，为此艾莉作为继承了他们二人血脉的直系后代，大家都认为这一发言会实现的可能性非常的高。 因此在她说出那番话的两小时后，就被召唤至父亲的面前，受到了严厉的斥责。每个人所能够习得的魔法都是有限的，身为王族更应该去学习一些有用的魔法。 年幼的艾莉对此提出了反驳，正因为是王族，才不应该去学那些攻击防御或是情报掌控类的魔法，而是要学习能够让大家都开心快乐的魔法才对。 但她的父亲是这样回答的，我们的国家算不上有多么太平，说不准什么时候，安稳的日子遭到破坏，国王亲赴战场的时刻就会来临。所以有着成为优秀魔法师潜力的人，更应该学习的是对战斗有所助益的魔法。 听了父亲的回答，艾莉放弃了学习“温泉”魔法的想法。 父亲的话语是那么的理性，并不是年纪尚小的她立刻就能全盘理解的内容，但一方面她没有反抗严父的勇气，再者对于温泉的追求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执着。 反而是父亲口中的王族应有的姿态，仿佛让米娜曾给她读过的儿童向英雄冒险故事与现实重合了一般，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自那时起，艾莉瞒着所有人在心中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强大起来，像故事书中登场的英雄那样英姿潇洒地为人民而战。 这个怀抱着梦想的小女孩，从床上下来，走到米娜的身旁，开始用盆中的清水洗脸。扬起的水花沾湿了四周，但她并没有在意。 “水创造”生成的水的温度可以依据施术者的意愿，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设置，温度适中的水完全带走了艾莉的睡意。 艾莉用米娜递过来的毛巾把脸擦拭干净之后，就开始刷牙。再然后将杯里的水含在口中，漱过口后吐进面盆里。 看着艾莉做完这些，米娜发动了“水破坏”。 包括溅出盆外的水在内，盆中的水仿佛幻象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这并不是生活魔法，而是属于四大系统，又称精灵系统之中的魔法，也能够用于攻击。 对生物施放的话，相比同等级的攻击魔法而言，能造成的伤害相对较低。但针对水精灵等与水有着密切关联的生物时，就可以造成相当可观的伤害。而其高级魔法也对粘体类生物也有着一定效果。至于“脱水”这种级别的魔法，对各类生物均可造成强大的伤害。 而这些魔法的初级阶段，一般便会像这样用来除水。 洗漱完毕的艾莉，走到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更衣镜前方，快速地换好米娜递过来的衣装。 虽然在一些贵族家中，连更衣都会交给下人全程侍应，但艾莉家族的家训却要求自主更衣。这是以备战时，能够自己穿着铠甲才制定的家规。 但是，在穿换衣物期间可以让人梳理头发。卷曲翘起的发丝以水稍稍淋湿后，用湿润的毛巾按住。在米娜放开手之际，发丝便会笔直延伸。克丽丝蒂阿什丽·尼亚孜 如此一来，艾莉·克丽丝蒂·阿什丽·尼亚孜——现尼亚孜王的独生女才总算成形。 镜中映照着看惯了的自己拥有反耀着七色的双眸的少女容貌。 这反耀着七色的双眸绝非艾莉仅有，一旁正在进行最后检查而凝视着艾莉身姿的女仆，米娜的双眸也是同样的，这是被称为彩瞳人的人种特征，于作为彩瞳人之国的这个国家中并不罕见。反倒是没持有该特征的人较为罕见。 “那么艾莉大人，请您到一趟食堂。” “今天两位都有在吗？” “是的，两位大人都在等候着艾莉大人哦。” 对艾莉而言，用餐是值得高兴的时间，却也是心情沉重的时间。 因为能与父亲见上一面。 父亲由于积极频繁地工作，不止是这个王都，就连其他的都市也常要外出出差，就算是女儿的艾莉，碰不上面的日子也不在少数。因此能与父亲见面，非常开心。不过由于父亲对艾莉很是严厉，每当见面时又会被斥责一番的吧，她也因而变得不安了起来。 虽说如此，但又不能逃避。 艾莉带着米娜，向食堂走去。 诚如米娜所言，食堂内父亲与母亲已经就座等候着。当然地，女仆们也在。特别是父亲和母亲的后方有着女仆长和副女仆长的身影。 艾莉的母亲有一副温厚的容貌，艾莉自身，几乎没有被母亲斥责过的回忆。而且，即使在这个国家中也是顶级的魔法师，从外貌上实在是看不出来。 父亲则是正相反。 彩瞳人多数是纤瘦的体形，擅长四大系统魔法的强化能力，胜任相应魔法职的种族。因此相较于能力，提高了魔法能力，所以不会有筋骨隆隆的身材。然而艾莉的父亲却大为不同。不止是作为火之元素使拥有强大的力量，还有着把质实刚健这句话具体化的强壮，以及额间深刻皱纹的严肃面貌。 无关用餐与否，其左臂都佩戴着以鹰爪为构想的手甲。 国宝“龙鹰之爪”。此乃能在一周内合计二十四小时召唤龙鹰之王的魔法道具。由于受召唤的龙鹰之王即使被杀死，一周后便能再次召唤，为此历代的王们通常都是以创造前卫为目的来使用的，但唯独艾莉的父亲有着不同的用法。 “早上好，父王，母后。” “早安，艾莉。” 与母亲的温馨的招呼相比，父亲则只是板着脸颔首，但这就是父亲平时的态度。要是一反常态跟母亲一样地微笑的话，那样才会让艾莉感到混乱的吧。 米娜拉椅让艾莉就座后，餐点就立即送过来。 这个国家由于盛行奶酪畜牧业，所以就连王都也不缺新鲜芝士。特别是以王族为准的话，餐桌上出现三种以上的芝士是应当的。此外，还送上酸奶，四种水果的鲜榨果汁跟牛奶混合的饮品之类。另外是烤均匀的的厚切火腿。在盛载白面包的碟子上，附着醉人心弦似的美丽金黄色牛油。 艾莉把视线移向右手戴着的戒指，但让人联想到蓝宝石的蓝色石头并无任何变化，泛着原有色调，这是为了确认食物是否有毒，父母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看向手里带着的戒指。 第520章 魔法修习 就餐开始。 用餐也是一个讲究礼法的场合。由于自懂事起就被灌输礼法，所以早已成了身体一部份。 默默地进餐期间，父亲把手中的叉子放到碟子上，听到一小声铿锵。瞅了一眼过去，父亲拿起餐巾一端，擦拭着嘴边。 “那么阿什丽。魔法的能力上升到什么程度了” 阿什丽是艾莉母亲的名字，名为阿什丽·克丽丝蒂·尼亚孜。 阿什丽也放下叉子，用餐巾一端擦拭嘴巴。 “是的，夫君。现在，这孩子已经渐渐摸索到入门的感觉，说不定很快就能用上一招半式了。” “这话我早在两周前就已经听过了啊。也就是说毫无进展吗？艾莉，你怎么想？有没有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比以前更强了？” 艾莉咽下口中的食物，与母亲一样放下叉子后，用餐巾擦拭嘴巴。其间试着思考如何应答父亲的话，但两周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如同没有人能够在不测量下，体会到每天的身高成长那样。 刚开始能运用魔法时，确实有感觉到某种奇妙的感觉。觉得就像体内的齿轮咬合起来一般。然而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征兆。 因此，只好老实地回答。 “我不清楚。” “这样啊，老实是一件好事。不过，只是这样是不行的。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日后你的弟弟及妹妹也会出生，而你不得不成为榜样引领弟妹。” “夫君……这孩子还小……” “闭嘴。” 父亲冷淡地打断，母亲隐含着批判的话。 “这孩子再年轻也是王家的一员” 犀利，很符合王这个字的双眸向了过来，吓了一跳的艾莉以求救的眼色向母亲瞅了一眼。 “这孩子可是个女孩子。” “是女孩子更是个公主，是王族。确实没必要比任何人都要优秀，但要是被埋没就麻烦了，你的确是比我还要优秀的魔法师。” 父王的视线移向没有任何人在的一方，咳咳地干咳一声。“所以我们不是结了婚吗”匆匆地低语道。然后再度以钢铁般的眼瞳凝视起艾莉。 “为此才把这孩子交给你教育，但是你的教育有点太宽松，我是这么想的。实战才称得上是最佳的训练。虽说是身体还没长好的小孩，但是不是也应该加入武器的训练吗？那方面有没有才能也应该先做好调查，这是很重要的。” 作为魔法师父王的确劣于母亲，不过父王能够使用长枪作战，单论战斗能力的话，应该还是父亲的战力较高。 “我反对那样，根据我的见解，我不认为这孩子和你一样有善用武器的资质。直到觉醒出特化任一四大的力量为止，现在应该着实地进行魔法师该做的训练吧。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可不准许她进行实战那些危险的事。” “我那时候……” “跟你那时候不同，比起双手能同样写的——” “单手会更快，你想这么说吧，我知道，不过就是不知道有哪一方面的才能。全部事物都试一遍，我觉得为这孩子的未来做好准备才更精明不是吗？” “这点我也赞同。但是，我认为至少也要达到能运用初级魔法之后，若是要进行那些武术训练的话，至少也要等身体成型了才行。” 两人的视线丝毫不让地冲突着。 一会儿后，父亲撇开了目光。 “我知道了，那么就继续交给你了。” “十分感谢，夫君。” “艾莉。” 艾莉对父亲那如钢铁般的声音吓了一跳，父亲虽然注意到了，但无视并开始说起话来。 “吾等作为王家享受着奢侈的生活，众多人民对我们献上忠诚。而那全都是因为我们尽了王家本份的职责。为此也要学习，吸收一切并活用啊。确实这国家现在很安定。但是，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受到外部的侵略。所以才要富国，强兵啊。” “……不想进攻。” 父亲的脸稍稍歪起来。 是在生气，还是在笑，抑或是在悲伤，一副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可是，接下来的话语中并没有狠劲。 “没有进攻的必要，强兵即是抑制力。然而，无意的威胁却会导致爆发。搜集他国情报，取得平衡，谋求国力增强就是领导者的职责。你认为军事力是多余的吗？” “不会。” 艾莉摇头。 算上林林总总的种族，五百万人口的这个国家并不算太大。但是，周边也只有相同程度大小的国家，所以才取得了平衡。近五十年来，周边国家也没有发生过大型战争。不过，那只是代表没有明面上的战争而已。面对个体拥有强大力量的魔物出现时，就有必要举国上下视情况组建联盟作出对策。 举个例子，因巨兽的出现，周边国家就出现超过五万人以上的死伤者，此事至今还记忆犹新。艾莉很清楚，面对这样的对手，聚集强者们至关重要。 “并非要一人成就一切，要聚集你所信赖的人，借助那些人的力量。在历代的王当中，像我这程度的强者绝无仅有，但是这样的我也有信赖的人们。” 像父亲这样被誉为越过英雄领域的人物，就算解开王家历史，大概也只有初代了吧。 “所以要聚集强者，追求与自己不同方向的力量说不定也称得上正确。而且，那什么？习得让人们都开心的魔法说不定也是一种方式。可是，这是父亲给你的建议。你自身也不能够疏于变强。人们在强者的庇护下能够得到安心。作为王家的人，成为吸引民众之力。当然地，这份强大，本来的话也象征着魅力，财力和权力。可是极端而论，王个人的武勇比什么都更清晰易懂，而且，能更好地守护你的安全吧。毕竟光凭魅力，财力和权力，有时也保护不了所有者的安全。” “是的。” 艾莉回答道。“很好”父亲说着再次握起了餐叉。换句话说，代表着重新用餐。母亲也紧随其后，艾莉也再度用餐。 用餐完毕后，女仆们送上了三份淡紫色的饮品。这是往紫茶倒入些许牛奶的饮品，配有渗杂了砂糖的饼干。 三人一同看看戒指后，开始享用了起来。 艾莉啜饮着变温了的茶，这才发觉两人正在盯着这样的自己。 是自己违反了什么礼法吗，艾莉并没有类似的头绪。只是，偶尔就会有这样的事。艾莉只是在默默地用餐，却会被这样盯着看。特别是屡屡见不上面的父亲，频率要更为高。 第521章 突发事件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莉这样想着，试着往上瞅了一眼，看父亲的样子，果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究竟怎么一回事？艾莉在心中歪着脑袋，喝下了紫茶。让茶水冲掉嘴里残留的饼干甜味。不过要是喝得太多，就会嘴馋了，绝不能误判这饼干和茶水之间的平衡。 艾莉认真地把饼干和茶水轮流放到口中，父亲的视线也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那么艾莉今天有什么安排？” “是的，结束就餐后，直到午餐前都会在我的房间进行魔法的学习，之后则是一如既往的由菲伊老师进行指导。” “原来如此。那今天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指导吧。艾莉究竟是怎样学习的，这让我着实很感兴趣啊。” 艾莉不由得有些吃惊，父亲居然要过来看自己的学习情况，这说不定还是第一次。 “呼呼。” 母亲露出笑容，而父亲眉间的皱纹却皱得更深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还奇怪，你怎么会突然说出那种话呢，呼呼……” “我就是那么想的罢了，没有除此以外的理由。” “好的，好的，呼呼……那么只好静候夫君你的到来了。” “没有必要刻意等我，我并不想打扰艾莉的教育。” “我知道了。只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优先选定艾莉的婚约者哦。公主……即使是贵族千金也已经有些迟了呢，我那时好像是在八岁的时候吧。” “不对，是九岁的时候吧。” “是这样的吗？真亏你还记得呢。” 母亲露出微笑，而父亲则苦着脸。 “咳咳！你想说的我也非常理解，可是目前我们血脉就只有艾莉一个，不能够马虎招赘，难道不应该再等等吗？” “可如果不趁早考虑的话，好对象可都要觅得伴侣了哦，这孩子就会成为卖不出去的剩女了哦。” “别说什么卖和剩这类字眼……就算年龄小几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那一方面上我也会好好纳入考虑的。明白了吗？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好好好。” 不好好加油可不行呢，听见母亲这么喃喃说道。父亲皱起眉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女仆，才终于将手伸向了点心。 餐后的点心结束，艾莉先返回自己房间，然后带着各种的教材，朝母亲的房间移动。当然，所谓带着不是指艾莉自己带着，而是由女仆米娜代劳。 扣了扣母亲的房门，前来开门的是母亲的专属女仆，既副女仆长同时也是城里排行第二女仆。 进入房中，艾莉开始接受母亲的指导。 不论是修习哪一种系统的魔法，在刚开始的时候，重要的都是要抓到感觉。大部分变得能够使用魔法的人，都经历过自己与世界产生契合的感觉。若是没有这种经验，便无法使用魔法。然而，由于没有教师能够具体的将这个部分教导给学生，所以大部分人在这里便会遭遇挫折。 但是在这一点上，艾莉已经跨越了过去。因此她现在所接受的，是针对未来应学得的职种的教育。 艾莉的母亲身为魔术师主要提高的是身为魔力系魔法吟唱者的能力，而艾莉因为具有元素师[Sorcerer]的才能，所以接受的是能够提升元素师能力的教育。 由于元素师比起魔术师，注重感觉的部分要更多。因此艾莉主要的训练是将双眼闭起，用心感受母亲使用魔法时的波动。 教导开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 突然，艾莉感受到了某种东西。 那感觉很难用文字去描述。但那是一种比母亲的魔力还要强大的，宛如巨大浪潮般，难以形容的东西。 这目前为止从未经验过的感觉，让艾莉不禁大大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里可以看见因为女儿突然睁开眼睛而显得惊讶的母亲。就在这个瞬间，艾莉全身都遭到了剧痛侵袭。 那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没有道理的剧痛。 在宛如从自己身上撕扯下什么的痛楚中，艾莉倒卧在地。 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艾莉无法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痛苦。 因为痛处，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中淌出。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可以看到两名女仆也同样地倒在了地上，她们的表情也因为剧痛和痛苦而扭曲变形，而就在自己身旁的母亲也是同样的情况。 母亲的表情因剧痛而扭曲，额头上满是油汗，但尽管如此—— “装甲强化。” 母亲对艾莉施与了魔法。 但是那并无助于身上的痛楚，一点也没让痛苦减少，母亲应该是从艾莉脸上的表情会意到了这一点吧。 “对恶防御。” 艾莉一边痛苦地咬牙忍住不发出悲鸣，一边再度受到母亲施予魔法。然而，侵袭艾莉的剧痛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不死之精神。” 作为高级魔法，一段时间内可以获得不死族各种特性的，好处与坏处并存的魔法在艾莉身上发动了。但就算这样她身上的痛楚依旧没有改善。 “呜！就，只……这孩子！” 母亲咬紧嘴唇，鲜红的血色立刻涌了出来，她抓紧艾莉的手臂。由于母亲用的力气太大，艾莉被抓住的手臂想必发出了悲鸣了吧。但袭击她全身的痛楚太过强烈，艾莉完全没感觉到手臂的疼痛。 宛如拖着艾莉一般——不，母亲的确拖着艾莉，往房门的方向走去。不，说走去是错误的。母亲是四肢着地，拼命地一边爬行一边前进着。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般的咆哮传来，这从没听过的沉重嗓音的发生源是米娜，和平时端庄的她的声音完全不一样。米娜在地上滚动，来到了门边。 “唔啊啊！” 她发出粗厚的怒吼，站起身来，一边将身体往门上靠，一边抓住门把，稍微打开了门。但仅到此为此，米娜小小发出“呼嘘”一声，便倒了下去。 然后便那样再也不动了，似乎是因为剧痛而晕了过去，又或是像是死去一般。 母亲朝向米娜牺牲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细小缝隙前进。侵袭艾莉的剧痛足以让人晕死过去，连痛苦哭喊的力气都夺走的强烈痛楚。但母亲却一边忍耐着那样的剧痛，还一边采取行动，带着自己逃走。 虽然那只是仅仅数公尺的距离，现在看起来却十分遥远，不知道花上多久才能走完，但母亲看来没有放弃的意思，拼命咬紧牙关不停地爬着。 第522章 往事 房门从另外一边缓缓打开，然后门板因为撞到了地上的米娜的头而停了下来。 母亲用力抓紧了艾莉的手臂。 母亲可能是以为造成这个突然情况的元凶就要出现在眼前了吧，但是并不是这样。 出现的是父亲。 看起来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的父亲，将长枪当成拐杖一样拄着，出现在两人面前。 “夫，君。” “艾——没事” 父亲看起来果然也是一副饱受激痛折磨的模样。尽管如此，却还能够走到这里来，全是因为父亲是超越了人之领域的强者的缘故吧。 “城，全部。用传……送。” “明……白。” 因为忍受着剧痛的缘故，父亲所说的话变得支离破碎，但望着艾莉的母亲看起来完全理解了父亲的意思。 母亲拼死的表情变得颇为恐怖，这不单是因为忍受剧痛的关系。越是高等的魔法，使用时需要的集中力也越高。当然，当术者足以施展那些高等魔法的时候，通常也已经锻炼出了同等高度的集中力，在一般的情况下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像在这类特殊的情况时，也会有需要特意提高集中力。 不知是出于剧痛，亦或是因为施法需要高度集中力的缘故，母亲额上渗出了更多的汗水。 然而，魔法没有发动。 “呜。不是，失败。这……是，遮蔽!” “究竟……” 艾莉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看见父亲继母亲之后，也忘记剧痛露出惊愕的表情。接着两人就像是要把艾莉压扁似的压在她的身上。 好重。 但是艾莉明白身上那两个人的心情。 艾莉强烈感受到两人是多么的深爱着自己，眼中涌出了与痛楚不同的泪水。 但剧痛依旧毫无变化。它像是无视两人的爱情一般，用与之前并无二致的痛苦折磨着艾莉。 太过剧烈的痛楚让时间的感觉也消失了。 甚至连身上两人的重量也感觉不到，全身的感觉都不见了，只剩下逐渐增强的痛苦。 自己应该就要死了。 为什么？是谁做出这样可怕的事？ 脑中不断浮现出的疑问，却像水泡一样一一破裂。就在那时，突然艾莉感到自己接触到了某种巨大的东西。那感觉和能够使用魔法的瞬间很像，但却不是。 那个感觉果然也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艾莉感觉到了父亲，母亲，还有米娜等在城里工作的人们，仅此而已。 随即艾莉便失去了意识。 当她恢复意识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 之前的剧痛宛如骗人似地消失了，甚至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艾莉突然想起，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挪动视线，艾莉立刻发现了他们。 父母都在，他们没事，两个人都站在房间里面。 “母——” 艾莉的话只讲到一半。剩下的一半便黏在了喉咙上，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看见了父亲，母亲，以及房间里两位女仆那异常的模样，但是心中涌上的强烈恐怖感却当场被压抑了下来。 艾莉忍下那极为不舒服的心情变化，凝视着四个人的面孔。 那并不是痴呆，四人宛如失去了理性一般，摇摇晃晃地走着。那副模样与艾莉学过的魔物知识里的某种不死族十分相似。 艾莉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宛如摸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个冰块。 接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脉搏，没有任何跳动。 怀疑是不是自己按错了地方，艾莉移动手腕上的手指，但不论身上哪里都没有发现脉搏。 慌乱的艾莉环顾室内，找到了一面落地镜，只见镜中的自己，乍看之下似乎哪儿都没有变化，但却有一处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便是那双深红的眼眸。 …… “这就是我的——不，是赤瞳的不死族，艾莉·克丽丝蒂·阿什丽·尼亚孜的故事，距今已经一百年了。” 不知何时语气变得不符合年龄的沉重的艾莉，做了这样的总结。虽说如此，因为她是不死族，肉体不会老化，所以即使过了一百年也依然维持着小孩子的面貌。 原来如此，艾伦这么附和着，艾莉接着开始诉说从那天开始直到今日为止的故事。 在明白不仅只是房间中的人，而是城内，以及整座都市内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没有理性的僵尸后，艾莉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条路是离开这座城市，向其他人寻求协助，以拯救众人。 而另一条路则是留在这座城市里，等待来自其他都市的救援抵达。 就结果而言，艾莉留了下来。 艾莉虽然没有对生者的憎恶，但基本上，不死族是对生者抱持着憎恶的存在。这样的存在是如何能向生者求援呢？生者要是看见了艾莉，毫无疑问地一定会想要消灭她而出手攻击。再加上就算变成了不死族，艾莉也无法把自己的家人抛下而远走他乡。 更何况，娇弱的艾莉想要在不受魔物或是野兽攻击的情况下，只身一人抵达邻近城市的可能性，本来就很低。除此之外，也还有一线希望，因为这座城市是王都，其他的城市应该会派人前来调查的。 但是，谁也没有来。 不论等了一年，等了两年，城市门附近都没有看到人影。 说不定这个异常的不死族化现象不但扩及附近的都市，甚至连这个国家里的其它都市都受到了影响，想到这里的艾莉开始认真地着手起了，之前一边等待救援一边从事的研究，试图解开不死族化的原因，让大家恢复原样。 虽然也有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能做得了什么的念头，但艾莉别无选择。 除了城里，艾莉偶尔也会到城外去，带回各种各样的书籍，着手研读。同时为了能够使用更强领域的魔法而自我训练。因为成了不死族而不需休息的艾莉，正可谓是不眠不休的持续着努力。 就这样过了数年，或者是数十年，已经连时间的感觉都模糊了，艾莉似乎一直就这样一个人生活着，并一边摸索着能让大家恢复原状的方法。 途中，艾莉曾经看到过并非僵尸的候鸟，因此确信外面的世界还有生者存在。然而就算在城市门周遭巡视，也只会偶尔看见被僵尸袭击而死的动物尸体，终究没能看见活人来访。 听闻艾莉说到时间的事，艾伦这才明白了。艾莉诉说时沉稳的语气，和她稚幼的外表之间，有着相当大的落差。 第523章 请把大家变回原来的样子 冷静一想，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既然身为不死族，那活着的时间——先不管说活着这点正确与否——和外表年龄自然不可能一致。也就是说虽然并没有变化，但是精神却有所成长吧。从自己心里涌上的恐怖等感情是无法完全消除的。正因如此，随着时间的洗礼，她的精神也渐渐产生了变化。 那么将她当做小孩子来对待是不是有些失礼呢，艾伦这么想。不过等到她自己表态了再说也行吧，他这么下了结论。对待女性还是把对方看得越年轻越好，他至今为止的人生经验是这么说的。 然后故事也迎来了尾声。 在城堡里继续着研究的艾莉为何在街道上流浪着。 那是因为她逃了出来。 当时，感觉到远比自己，甚至比父母还要强大的不死族在都市外现身，并就那样侵入了城内。完全没有能在战斗中取胜的自信，为此她带上所有能带得走的东西，从城里逃到了这里。 然后，那一天。 打算去回收都市内的魔法相关书籍而外出时，偶然在空中目击到有着无与伦比般力量的身姿——萨拉，便赶紧逃跑，于是便发展成了之后的情况。 “原来如此……” 她的现状，以及那个都市的情况已经了解了。然而最根本的那个都市本身，包括她在内为何会是这个状态，则完全弄不明白。 果然还是由于某种原因，虽然理由还不明，艾伦来到了这个本来就存在的异世界，这样想才比较令人信服吧。 话说回来，艾伦凝视着艾莉，那有着幼小少女身姿的不死族。 在她的故事里也有提及，详细询问了才知道，作为生者全体仇敌的不死族是被忌讳的存在，发现后就算被就地消灭也不奇怪。正因如此，想要得到协助者恐怕很难吧。在这层意义上来说，艾莉的存在也很重要。 可能的话想详细了解这个世界啊，至少让自己能填上我拥有的知识与这个世界的常识之间的间隙……那会很花时间啊。带上她进入人类的世界的话，所需的时间也会缩短，经验和知识也能得到结合……但是，要怎么才能帮助她呢？ 正当艾伦苦思冥想的时候—— “——大家，大家，都是重要的家人” 艾莉在艾伦面前单膝跪下，十指相扣低下头。 “求求你，艾伦，请把大家变回原来的样子。” “诶？”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不不，就算你这么说。这么便是艾伦的第一反应。 的确以前他办到了许多事，比如击败霜龙，再比如击败黑龙王。然而，他并不具备让不死族复原的能力。 如果这个都市的居民变成僵尸是因为某种负面状态的话，杀了之后再用复活系魔法或许还会有用。但之前他已经和萨拉试验过了，那个方法行不通。 虽然说起来怪怪的，但即使对死了的经过一定时间的不死族，使用复活的道具或魔法，也不能还原到成为不死族之前的状态。 不过若是种族变更系的道具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可惜的是一旦转成不死族种族，一般的魔法道具根本就无法将其变更，要是可能的话也只有神话领域了吧。 无论如何，艾伦都想不到有什么办法。看看萨拉，她也是一样的表情。 艾伦在这么考虑着的时候，艾莉也一直继续着泣血般的述说。 “为什么，会被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也许是我们有错也不一定。我会谢罪的，所以还请饶了大家吧！” “嗯？”听到了不能当做没听过的话，“被变成这样？” 难道是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在与艾伦吗？是因为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引发了某种微弱改变，而这种微弱改变又通过蝴蝶效应而被放大，从而导致了那一场悲剧吗？ 困惑着，没有出声的艾伦沉浸在惊讶中，艾莉少许抬起了头，窥视着艾伦。 “……不好意思。说实在的，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我有做过这样的事吗？” “诶？” 艾莉如刚才的艾伦一样发出了困惑的声音，萨拉也是一样。 “诶？” “诶？” 三人面面相觑。 艾莉如同被切断了电源般停止了动作。稍微等待了一下，似乎也没有打算回答问题的感觉。既然这样，艾伦就开始讲起了自己的事情。但话是这么说，其实自己是异世界的居民什么的，自然也不可能说的出口。 “所以，如果艾莉小姐已经在这座都市居住了很长时间的话，我想那就更与我无关了哦？” “啊，那，那个，那并不是由于艾伦的力量所致吗？” “你说的力量是指，将这座都市的居民全部变成不死族的意思吧？不，我并没有头绪……啊，真的没有哦？那反过来问问你行吗？你是否有将我认作原因的证据或根据呢？” 其实艾伦的记忆被唤醒也只是刚刚的事情，要是直到那之前自己的身体都还在无意识无记忆地暴虐着的话，那可就真的无言以对了。 “……” 在艾伦的眼中，她的表情慢慢地变化着，从惊讶到悲伤。 和以前一样，她的脸上并没有表情变化。但就算如此，即使是感情被抑制了的不死族，也还是被艾伦的言语给强烈地冲击到了。 “那，那个我一个人在城里住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很强的不死族……我太害怕了所以就逃了出来。” 是刚才说的，造成艾莉把据点从城堡里搬到大街上的不死族吧。是怎么样的不死族，还没详细打听。 “啊啊，原来如此，那个不死族的打扮和我很相似……只是因为这个，是吗？” 萨拉这时说道。 “是的。” 带着理解了什么的神情，艾莉那微弱得快要消失的声音让艾伦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造成这个事件的并不是自己。那么就更加确认了自己在那一瞬间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能性比较大。与此同时，艾伦也不禁对艾莉居然如此相信自己所说所言感到吃惊。 当然，艾伦为了让她能够尽可能的接受，的确有非常诚恳地与她对话。不过，信还是不信最终还是由她自己来判断的。 “那，那个，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弄错了非常对不起，艾伦。” “啊啊，不用，请别在意。说起来……那个不死族，确定是让这座都市的人不死族化的罪魁祸首吗？” “不，我不清楚。但是我想应该有着某种联系才是，不然也不会突然出现在这尽是不死族的都市的吧。” “原来如此，确实有一定道理。” 虽然嘴上同意着，但艾伦心中却怀疑起来。 第524章 那就消灭掉吧 实在是漏洞百出的推测。 如果是马上就出现的话可能性的确还比较高吧。但那个不死族来的时候，艾莉都已经快忘却时间的感觉，最少也已经过了以年为单位的时间了吧。那么没关系的可能性不是更高吗。 其次，至于他为何来到这里，最可能的难道不是打算定居在此吗。同为不死族的话，也不会被低等不死族们袭击，生者也会对此地忌避的吧。如果不考虑生者作为敌人杀进来的话，对于不死族来说这里不就是最舒适的生活环境吗。 然而这些推测他并不打算告诉艾莉。 就连艾伦也能马上想象到的东西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很可能，她还是愿意相信那个不死族才是导致这些状况的罪魁祸首吧。正因为如此，才会向艾伦请求。 她大概是认为，已经变成僵尸的大家还有得救的办法吧，一定还有让大家重新变回人类的办法。 艾伦看了一眼屋子里层层叠叠的书籍，全部都略有污迹的书籍，正是她努力的痕迹吧。但是，或许是理解了自己救不了他们，又或者是看不到研究的出路，所以才抱有那样的愿望吧。 前半部分，事件当日的故事讲得事无巨细，情景的描述很流畅，还添加了那时的心情。相对于后半部分，变为不死族之后的故事则宛如流水账一般。也许对于她来说，从那之后的日子就算提起来也没什么大的变化，能叙说的场面也很贫乏吧。 当然不同。 她还身为人时的最后的早晨。 那是对她来说最为闪耀的回忆，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那么详细，那么具体地诉说着。 艾伦抚摸着椅子的把手，能听到艾莉惊愕之余发出的吸气声，但他并不在意。 传来的是冰冷硬质的触感，艾莉的心情他感同身受。 艾莉对这座有着她家族，抚育她长大的都市的感情，和艾伦对艾莉当做女儿一般的感情是一样的。要是能让艾伦取回那种生活的话，他也会俯身在地向其乞求的吧。 然而—— “啊啊，对了。”艾伦握紧把手，“艾莉。” 看得到艾莉肩膀颤动了一下，但艾伦无视着继续说道。 “如果，真的把那个不死族消灭，就能让街道上的人们恢复的话，我愿意协助你。” 之前艾伦的推测，也只是基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而已。如果那个不死族真的是犯人，把那家伙打倒，又或者通过其他方式真的能让都市里的所有人复活也说不定。 一座都市里的所有生物全部都不死族化了，反过来就绝对不可能又有谁能下得了这个断言呢。 “如艾莉所想的一样的话，对方是能将整座都市的居民不死族化的存在，不是能轻易对待的敌人吧。为此想要将其捕获或许会比较困难，只是歼灭的话倒还有可能办到。” 萨拉这时也跟着补充道。 但实际上，两个人都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最好最糟的打算，那么对手就将是将整座都市的居民化为不死族的强大对手。与那种程度的人交手，实在没办法说有必胜把握。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带着艾莉先暂时离开这座都市，与这个世界里熟悉不死族的人取得联系，最大限度地收集对手的情报，然后准备必胜的策略才去挑战。 首先，对手的战力不明。也许艾莉看到的只有那个不死族，但之后或许有在城内增强战力也说不定。 那么首先要做的是情报收集，然后则是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的准备。 不过，并不觉得艾莉会接受这样的想法。都市内有那么多可怕的不死族也没有离开此地的少女，不可能会简简单单地接受“先离开这里吧”这样第三者的提案。不过就算如此也有一试的价值。 “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冷静的思考，将其消灭真的没问题吗？消灭了那个不死族，街上的人们也有不会恢复原样的可能性吧？” 艾莉摇了摇头，从层叠的书籍里拔出一册书。 上面叠着的书崩落了下来，但她毫不在意地走了回来，打开书页给艾伦看。 艾莉指着书的一段说到。 “这里，记载着要复活死去的不死族必须要使用超高等级的复活魔法。然后复活以后也还是不死族。但如果消灭了元凶的话，据说运气好的话也有恢复原样的说法存在。这书上是这么写的。” 本来要是艾莉回答“说不定变不回去”艾伦就可以把话题引到“这样的话，就先不要消灭它，找找其它方法吧。情报不足的话，就暂时先离开这个都市，去外面收集情报如何？”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计划被打乱了。但是，没办法。 那就，消灭掉吧。 把那个不死族消灭掉吧。 当然，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我明白了。那么……啊啊，当然了，没有报酬是不行的。” “是的。” “报酬是……我想要和你永远当我的女儿。” 诶？艾莉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我本来就是艾伦的女儿呀？” “没错，但如果你真正的父母复原了呢。” 艾莉再次睁大眼，看来她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吧。 “没问题。即使是那样，对我来说艾伦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萨拉小姐也是。还有亚里莎姐姐，还有大家。” 艾莉轻喃着，低下了头。看她这副样子，艾伦稍稍放下心来。 艾伦和萨拉来到房间外。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对于萨拉的询问，艾伦轻轻耸肩，回答说： “还能怎么做，当然只能取消灭那个不死族了。” “但是城堡内的不死族不是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吗？但什么状况都没有发生。” 艾伦摇了摇头。 “城堡内的那个并不是元凶，真正的答案存在于那座山上。” “迪萨纳亚克吗？” “没错。” 从地图上呈现出来的线索来看，那座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真正的凶手一定就藏在那座山上。 “如果你打算去那座山的话，我也会和你一起去。该怎么说呢，如果你是艾莉的父亲的话，那我就是艾莉的母亲。” “你这话貌似有点歧义哦，如果你是母亲的话，那我和你的关系不就是……” “乱说什么！” 萨拉白了艾伦一眼，接着说下去。 “这次我会穷尽所有资源，就算把冒险得到的所有道具全部用掉也无所谓，总之一定要将那个凶手给消灭。那样一来，大家说不定能得救。” 艾伦深深点头。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即使拼上一切，我也要将其消灭，将本应属于艾莉的幸福讨要回来。” 虽然不清楚未来到底会是悲剧还是喜剧，又或者会成为空前绝后的传说。总而言之，艾莉这一赤瞳之不死少女的故事，步入了新的篇章。 第525章 冒险 敌人被击败了，虽然从那里得到了能够永生的“不死之药”，但对于已经变成僵尸的人并没有效，也就是说，艾莉无法变回人类，她的家人也是一样。 于是，艾伦和其他人，服用了不死药…… …… 大陆中央稍微偏西南的地方有一片沙漠。 那是被称为马尔斯沙漠，那是以曾经存在于此处的大帝国的名字命名的沙漠。那个帝国因为某场灾难毁灭掉了，只剩下这片荒凉的土地向后人诉说着其存在。 虽然是相当广阔的沙漠，但因为部分地区维持着一定程度的降水量，所以更多包括魔物在内的种族栖居于此。基本以蛇蝎人构成的大王国，鹰嘴人的小国，已知在游牧民中广泛传播的以太阳为信仰的宗教团体的本殿也在这里。 在这样的沙漠的边缘，那里因为会发生十年一度的，直径数千米，高度难以计测的巨大龙卷而闻名。 这奇怪的龙卷以十年为间隔，虽然会有若干误差，必定会在同一日期同一地点发生。 这是曾经存在的大帝国的魔法仪式失败的遗痕，曾经的大帝国的都市正从沙子下面露出其面貌。这个现象是被称为沙暴送葬的超级魔法道具所引起的，据说是神明诞生后升空的景象。又或者是通往异界的大门被打开，一切都在被吸取出来，诸如此类的说法层出不穷，但唯一确定的是，试图解明这个谜题而前往龙卷之中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在龙卷发生前探访此地的人也很多，但那里只是一个毫无异样的地方，看起来不像存在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因为龙卷发生的日子可以提前预测，所以也有很多人想到从一开始就待在龙卷中心的位置，但是果然，他们也都没有回来。还有试图从空中侵入的人，结果也是一样。 因此，那龙卷为何会发生，它的中心是什么样子，没有一个人知道。 然后不知从何时起，远远地观看那巨大的龙卷便成了住在周边地区的人们十年一度的活动了。 暴风击打着身体。 在沙漠这种行走困难的地方，会破坏平衡的强风是相当难以抵挡的，大意的话就很可能摔倒。 “等风暴停了再前往的话会多么轻松啊。” 艾伦不禁这样心想。 话虽如此，万一这龙卷的发生本身就有某种理由的话，可能会在没有解开谜团的情况下就结束了。会像这样没出息地想起，因为以上理由而被立刻废弃的计划，是因为眼下的情况对艾伦来说也是那么的为难。 艾伦以不输给狂风的大音量向后方喊话，与后方的两名伙伴们间用金属锁链连接着，他首先向担心着的那一方喊话。 “艾莉，没问题吗？” 不输给艾伦的大音量传了回来。 是她的女儿——或者说养女——艾莉。 “没问题！” 虽然是坚强的少女的声音，但怎么想都不会没问题。 艾莉和艾伦，要说谁的体重更重的话，当然是艾伦比较重。因此，被风吹飞的可能性还是艾莉更高。 当然，就像增加负重一样让艾莉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要是太重的话这回就轮到脚陷进沙漠的沙子里去了。 “艾莉！果然你还是在旅店等着比较好！只要到了目标地点就用萨拉小姐的传送道具回去接你就好了！” “都到这里了，还要那么说吗，艾伦。” 艾莉就像无语了似的回答道，让艾伦露出了苦笑。 “就是要靠自己的脚走完，对吧！” 这是在攀登被称为这片大陆最高峰之一的山峰时的事。 虽然很可惜没能看到所谓金光闪耀的顶峰，但在可以俯瞰一切的绝顶上有过那样的对话，到现在也记得很清楚的样子。 “是呢。那时候，也有过那样的对话呢。一边回忆起卷入大雪崩时的事情一边讲过那样的话呢！” “嗯！很厉害对吧！” 那是在攀登山腰附近时的事。 虽然直接乘坐飞艇就会很简单，但那样就太无趣了，所以一行人就借助简单的道具攀爬岩壁时的事。 然后，仿佛覆盖全部视野般的雪崩发生了。 虽然冷气伤害对做足了准备的一行人没有效果，但遭遇雪崩时的殴打伤害还是有效的。当然，萨拉有预测到这种情况所以提前施加了防御魔法，但那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算被雪崩掩埋掉，一行人还是不约而同“嘭”地从雪上冒出半截身子，互相大笑起来。 因为怀念而眯起眼睛时，后方传来了声音。 “要我说……真是羡……啊……我也想……景色。” 亚里莎的声音从艾莉的更后方传来，因为距离有些远，再加上风声太大，因此声音很不清楚。 “哈哈！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啊！” 接在后面的声音是莉莉内特发出来的。 “我也——唔唔！” 大概是沙粒进到嘴里了吧，途中开始就不成声了。 “莉莉内特，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哦，不过还没经过到让人觉得怀念那么久的时间吧？” “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吧！” “是吗，都那么久了吗……” 艾伦轻喃道，看向前方。 沙尘被肆虐的龙卷刮起，完全遮住了视野。艾伦的视力因为身体素质增强的原因十分强大，却不能看穿被沙尘遮蔽的视野，这一点艾莉也一样。但亚里莎作为精灵，似乎可以通过周围的声音之类的来获得广范围内的情报，不过在这种地方应该就跟在倾盆大雨中一样掌握不到周围的状况吧。 “这样一想的话还真是去过了各种各样的地方呢！” “嗯！去过了——”艾莉开心的声音突然中断了，“呸呸！有点沙子进到嘴里了！” 当然，进入这龙卷前艾莉就戴好了面具，不过外形并不怎么好看，拿出这个被艾莉说成相当恶趣味的面具，多少是出于恶作剧的心情。 艾莉即使戴着这种面具还是有沙子进到嘴里，是因为说话的时候稍微产生了一点缝隙吧。 艾伦不让别人听到似的偷笑道。但是，即使在这样的狂风肆虐之中还是听到了艾伦的小小笑声了吧。艾莉发出了不高兴的声音。 “艾伦太狡猾了！嘴里都不会进沙子！” “没错——呜呜！” 艾伦一边对嘴里再次进了沙子的莉莉内特浮现出苦笑，一边回答艾莉。 “不，还是有东西进来的微妙的感觉的哦。不过该说那完全算不上难受呢，还是该说那完全不令人在意呢……” “我……不……” “亚里莎，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啊！” “不管是哪个都很狡猾啊，如果我也是艾伦那样的身体就好了！” “这样好吗。我倒是觉得艾莉那样的身体才好啊，不会被卷进麻烦事！不过就算艾莉自己一个人也会招来不少麻烦事！” 艾莉为了收集情报而一个人行动的话，有时候也会演变成麻烦的情况。 第526章 奇观 这个情况在治安不好的地方尤其容易发生。虽说是一行人里最弱的她，但也比一般的普通人强太多了，一般的对自己的技术有点自信程度的家伙们很简单就能解决掉。 会成问题的是在治安不错的地方，因为亲切心而聚拢过来的人们。如果有恶意的话就能用暴力解决，但如果是出自善意就很难应付。对于想要平静旅行的他们来说，偶尔就会有，这样的麻烦事。 “看起来人类种不管怎样都有点麻烦呢……隐藏起真身的话因为隐藏起来了而被奇异的眼光看着……” 人类种的地位非常低。因为是弱者，更容易惹上麻烦事。 两人一起发出叹息的同时，咚的声音在脚边响起。不，还是该说是嘭的声音才对呢。 艾伦弯下身，查看发出声音的附近，从沙中拖出来的是石头。不，是看起来比石头更加坚硬的尖细矿石，因为这强风而被吹来的吧。 艾伦侧耳聆听起来。 “我……嗯……该……！” “在说什……咳咳！” “快警戒！不止一块两块哦！无数的矿石块在飞过来！” 混杂在豪风里，可以听到无数破风而来的声音。 要在这难以视认的地方回避开以相当的速度飞来的矿石是很困难的。如果用高硬度的铠甲包裹住全身的话说不定是安全的，但在这种沙漠里穿着那种东西行走是不可能的。 这的确是足以歼灭调查队的攻击。 “各位，一边防御，一边前进！艾莉没问题吗？”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穿过去，但因为这是龙卷引发的飞砾，所以在这里暂停或者制作避难所都是没有意义的。 “没问题！继续前进！” “嗯！” 从艾莉那传来肯定的回答。从亚里莎那也……大概传来同样意义的声音。 亚里莎使用了防御魔法，使用的是名为“祖灵”力量吧。 这是强夺了“结社”所有的研究资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究的她所改良的精灵祖灵的力量。但是，原本应该是更强大的存在才能到达的境地，以弱小的身躯就到达了的结果，其能力大幅劣化了。这样说的话应该是被称为劣化祖灵的存在吧。 如果有些困难的话就打算用一些能获得对普通的魔法道具的，但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艾伦的长袍完全守护住着艾莉的身体，除了沙粒之类的东西以外完全守护住了。 “艾伦！” “怎么了，艾莉！” “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呢！” 这绝不是挖苦或者玩笑，是从心底里享受着的声音。 “没错呢！艾莉！” 艾伦也是同样的心情。 正是这困难让两人，不，是大家们感到开心。 获得同伴，与他们一起浪迹天涯。在那之中目睹了各种神秘，到达了人迹未至的奇境。正因如此，才知道像这样的试炼会让成功克服时的喜悦更上一层楼。 “要上了，不要被吹走哦！”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嗯！” 飞砾数次撞上身体，但全员都毫不介意地一直线前进着。 “艾伦！等等！魔法好像要失效了！” “那么萨拉小姐！拜托啦！” “嗯！” 萨拉从包里紧紧攥住羊皮纸，一边注意着不被风吹走一边取出来。 “方位探知！” 这个能够探知方向的魔法，正是这群人可以在这视野不清的地方毫无偏差地朝着目的地——龙卷中央部前进的理由。 “谢谢！萨拉小姐！” “嗯嗯，不用谢，从收集到的情报看的话终点已经不远了！” “啊啊！知道了！” 大家都有着各自的职责分担。 其中亚里莎负责魔法担当，莉莉内特负责补给担当，萨拉与艾伦负责武力担当，当然也不止如此，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其他职责。 这绝不是商量之后决定的，也不是强加的，而是不知何时起就变成这样了。 无视着数量逐渐增加，势头也愈发增强的飞砾，毫不犹豫地前进着。 “还差一点！” “哦哦！” “嗯！” “唔——呜呜！” 终于，视野变得开阔。 艾莉发出欢喜的声音。 风突然消失了，往后看的话黑黑的壁障仿佛无限般地向上下左右延伸着，环视四周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圆筒里面一样。 随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广阔无边而又安稳寂静的洁白沙漠。虽然不时有微小的波纹掠过，却扬不起多大的波澜，触目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雪白。 “嘿！你们看！看天上！” 如同被艾莉的声音所牵动一般，艾伦，萨拉，亚里莎和莉莉内特——搞不好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暗杀兔也是一样——一起抬起了头。 夜空映入眼帘，但那并非寻常的夜空，星星看上去距离是那么的近。 简直像童话书里写的一样，大颗大颗的闪亮星星仿佛伸出手来就能触碰到一般。 让人回想起了过去，站在人称大陆最高峰的山顶之时，不，天空的距离给人以登上了更高的高山之巅似的感觉。 “为什么呢！为什么星星看起来离我们这么近呀！” “或许是大气折射之类的原理导致的吧？” 萨拉解释道，艾伦只是点了点头。 “诶？” “我猜是大气被扭曲，从而在我们的头顶形成了一个超级巨大的透镜之类的也说不定是龙卷风带来的曲折？或许是这样的吧。” “萨拉小姐，你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亚里莎和莉莉内特都一脸困惑，艾伦于是解释说： “换句话说呢，就是在我们的头顶产生了一种类似望远镜的现象对吧萨拉小姐？” “望远……镜？就是那个叫科学的古怪技术制作出来的玩意？” “科学真是蠢到家了，做出来的东西根本比不上魔法道具嘛。” 莉莉内特不屑的说了这么一句。其实吧，在这个世界魔法能够做到无中生有，说是比科学更优异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只是推测，但艾伦的确觉得她所了解的所有技术，都能以魔法的手段来实现。只不过学习魔法需要一定的天赋，随各人能力不同，有人能学会魔法，有人学不会。 莉莉内特此言表明她属于前者，艾伦拍了拍手。 “那么，在龙卷风消失之前，我们就来调查下发生这一现象的源头吧。” “好的，但一眼看过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呢。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成因还是个谜。” “嗯，我也感觉不到精灵之力有什么紊乱，莉莉内特，魔力方面呢？” 莉莉内特解放自己的潜异能，放眼向周围望去。 “也没有，并不是由某种魔法形成的。” 向高空飞到一定高度的萨拉，这时降回到了地面来。 “周围没有什么类似建筑物的东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自然现象，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吧？” 听到艾伦这样说来，其他人也都发出赞同的声音。就像存在逆流而上的瀑布那般，由自然现象引发的奇观在这个世界里也不算少。 第527章 结局 “总之先去龙卷风的中央看看吧，到那儿再随便探索一下要是还没有什么发现的话，那就看看星星吧” 没人表示反对，一行人向着龙卷风的中央直飞过去，四处探索了一番。 “什么都没有。” “没有呢。” “没有吧。” “好可惜哦。” 大致搜索了一下，结果就是这样。 “那怎么说，艾伦？继续再找一下吗？” 面对亚里莎的提问，艾伦耸了耸肩膀。 “没必要吧，没发现就没发现吧，无所谓了。反正我们的目的是抵达这一前人未踏之地，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那龙卷风消退之前大家随便干点什么都行。” “那我跟莉莉内特一起去周围溜达溜达。” 亚里莎勾起莉莉内特的手臂。 “啊？也行，我知道了，那就走吧” “嗯……那我也去吧。” 萨拉也加入了两人之中，艾伦嘱咐她们不要走太远，三人一边答应着，一边结伴离开了。 艾伦嘴上这么说着，但其实并没有担心她们的安危。萨拉在这个世界里也算得上是一方强豪了，而亚里莎和莉莉内特的探查能力都很出色，就算是遭到奇袭，保条命回来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里就只剩下艾伦和艾莉两人了。 “艾伦啊，那咱俩干点什么呢？” “要不也在附近转转？” “好！” 艾莉奔跑了起来。 纯白的沙漠之上，留下了她的足迹。艾伦沿着足迹追赶着她，比平常与艾莉一同散步的时候步幅略大了一些，不过对艾伦来说这倒是刚刚好的步幅。 最终艾莉坐在沙地上，渐渐地躺了下去。艾伦坐在她身旁，也与她躺在了一起。 “星星真大呀。” “是啊，确实很大。” 以前似乎也有过与艾莉一起看星星的经历，那是大约十年前的记忆了，在与艾莉和其他人一起旅行的过程中，逐渐地淡化了下去。 想起那个时候的生活，艾伦满是怀念地看着这个世界的神秘景象。 “不过……真的好棒啊。” “是啊，能看到这等奇景，也算不枉此行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躺在沙地上，望着那世界的奇观，至今为止从未有人能揭开其神秘面纱的奇观。 之后，群星变的越来越小，或者说逐渐回归原样。艾伦抬起上半身，看向包围了此地的龙卷外壁，那边似乎也逐渐开始消退了。 “结束了呢。” “是啊，要结束了。下一次再能看到这份景象的时候，就要等到十年后了，那么要不要给其他人讲述一下这里的景象？” 艾伦问向艾莉，她站起身来左右摇了摇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对吧！” “有道理，你说得对。你看看我，才刚刚说过你。”艾伦露出了笑容。 “哦哟，你俩好像挺高兴的嘛！有啥特别的事没？” 亚里莎她们回来了，估计她们也确认到龙卷外壁开始消退，就返回来了。看过去手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可能真的就是四处溜达了一会儿。 “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那我们就返回旅店去吧。” “嗯，拜托你了，艾伦。但在那之前，先把身上的沙子抖下来吧，稍微有一点也就算了，但毕竟还是不想把沙子带进房间里。” “说的也是，确实没必要特意给旅店增加麻烦，虽然我们掏的住宿费可是不小的数额。” 全员都拍扛着身上的衣物，将沙子抖落下来，艾莉也跟她们一起拍打着衣服。 随后，萨拉使用了传送道具，一行人返回了旅馆的房间里。 “那我们就先走了哦。” “大家辛苦了。” “辛苦辛苦。” “各位辛苦了，祝各位都有美好的一晚。” 亚里莎她们离开离开了房间，再次只剩下艾伦和艾莉两人。 “累死我了。” 艾莉这么说着，那是没有道理的，她是不会产生疲劳的，但艾伦理解她的意思。并非是上的疲劳，而是精神方面有疲劳之感。 “你也累坏了吧，艾莉。” 艾伦扒下身上的长袍，换上了平时的衣服，艾莉也同样更换了衣服。 艾伦趴在房中的沙发上，从道具箱里取出纸笔来。这是他的日记。 并非每天都写，仅会在发生了什么特别事情的时候才会写点什么，所以十年过去了也就只写到第四本。 打开新的一页，正打算把今天的见闻书写下去，突然感受到熟悉的重量压了上路。 “艾莉呀，你先去洗个澡怎么样？我正打算写日记……” “嗯，日记，你写你的。” “……不是，你这么趴在我背上，让我怎么写日记嘛。” “嗯，那就回头再写呗。” 艾伦在心里摇着头叹了口气。 “好好好，谨遵我们任性公主大人的旨意。” “嗯，好好干，我的骑士。” 上一次的职业好像是宫廷魔术师来着，艾伦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合上了日记。虽然就这么无视她去写日记倒也不是不行，但事后可就麻烦了。虽然身为不死族的她剧烈情绪会很快遭到抑制，但细水长流的怨气后劲更大。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哪儿好呢？” “我想想……之前中央的各个大国对我们来说都只是途径之地，是不是找个地方作为据点，以其为中心游览周边各地会更好呢，去废墟都市瞧瞧好像也不错。” 在位于大陆中央的数个大国之中，人类种族的地位极为低下。对艾伦他们这样有着人类外观的人来说，都是些麻烦不断的国家。虽然会给行旅之人保障一定的权利，但远远说不上是安全之所。 比如说吧，在兽人掌管的国家的市场中，就曾经被当做过逃跑了的食物。 而在牛头人统治下的国家，被人说着“奴隶待遇哪家强，比就比，谁怕谁”，还“体验”所谓的奴隶生活，这种麻烦事也是遇到过的。 前者呢，卸了双臂和肋骨的零件这事就算揭过去了。至于后者，则是让他们亲身体验了一下，然后让其再品评一下作何感受。 “废墟都市……就是那个据说因为不死龙出没而死了很多居民的城市？好像整个城就那么原样保存下来了吧……” “没错，虽然已经禁止入内了，不过我们倒是想去就去哦。” “是呀，去那儿也不错呢。” 艾伦笑了。 多年以来，他们不知踏入了多少常人所无法到访的地方，或者说只要他们听说有什么神域啊圣域啊之类的地方，就一定要去闯一闯。至于原因嘛，是因为他们曾在其中发现过很宝贵的道具。 现在艾莉所持有的道具就是这么来的。 在行旅途中，也见到过其他的道具。 不过都已经是有主之物了，也就没有强抢过来。萨拉其实是想要抢过来的，不过因为艾莉就在身边，便没有这样做。毕竟她不想在艾莉面前做出强抢他人财物这般苟且之事。 那些道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曾经是一国之宝，但圣域指定的国家灭亡了，之后诞生了新的国家，于是就假装它是没有主人的东西了。作为补偿，他们留下了数量众多的道具和巨大的宝石什么的，以此使得他们在心里能迈过去这个坎。 “可是我有点想去西边呢。” “西边？有什么东西吗？” 在记忆中探寻了一下，并未想到西边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这个嘛，是萨拉小姐收集来的情报，说是在大陆最西北端有三个国家被毁灭了。所以我就想往西边走一走，打听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既然是萨拉的找来的情报，那多半是真实的。 艾伦开始回想世界地图。 “西北方的……边境……” 印象中那边似乎被群山包围着，有些人类的国家来着，由于是边境地带，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 “确实，虽说国家遭到毁灭这种事算不上少见，但同时毁灭三个嘛……” 这个世界中存在着实力极为强横的怪物，这类家伙于世间现身，毁灭掉个把国家，随后又有新的国家取而代之，这种事时有发生。若是大国的话虽然不至于说没就没了，但以之作为开端，引发内乱或是侵略最终招致灭亡的事也不罕见。但在他的记忆之中，也从没出现过数个国家在同一时期毁灭的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艾伦刚要转过身来看向身后趴在他背上的艾莉，就听到“哎呀”这么一声可爱的惊呼，然后艾莉从他背后掉了下来。 “讨厌！你别动啊！” “……您请……您请。” 艾伦再度趴下来，艾莉重新骑了上去。 “这个嘛，我想想，好像说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恶魔巢穴。” “很厉害的恶魔？巢穴？” “嗯。” “是吗，要去那种地方的话估计得好好准备一下了，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去一趟城邦联盟才行啊，艾薇莉娅的都市长任期快到了吧，得去把她接来才行。另外还得把不死药分给她才行，一直不会变老的不能只有我们才行，对不对？” “成员又要增加了吗？” “嗯，人多点热闹嘛。艾莉觉得呢？” 嗯！艾莉点了点头。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