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小泪包[娱乐圈]》作者:归荼   文案   ABO/娱乐圈选秀+团综   岑意因病被困家门,时隔多年后鼓起勇气去参加选秀,是为了见一个人。   节目上首登舞台,鲜有人知的素人选手声如天籁。聚光灯刺目,眨眼时泪滚过脸颊,恰好呼应在最后一句歌词上。   短短几分钟视频被全网疯转,惊艳出圈,被无数网友为“神仙落泪”。   与此同时,坐在导师席的沈闻霁因为随手递了张纸巾而被网友与其按头cp。   乐队玩了十来年,沈闻霁一把摇滚老烟嗓A到骨子里,脾气也烂到骨子里。稍不合心意,骂个网友都是家常便饭,“瞎几把猜。我最烦哭哭唧唧的Omega。”   岑意也公开澄清:“沈老师是我一直都很尊敬的前辈。”   怎料节目过半,就有人先败下阵来。   “靠。”   “谁能告诉我Omega哭的时候怎么才能哄好。”   *   起初岑意去参加选秀,目的明确:我是来追星的。我老公就坐在导师椅上。   后来:我要跟哥哥们一起走花路了。抱歉老公你往旁边让让。   沈闻霁:……?   众人眼中的沈老师,脸臭嘴毒脾气差的老烟枪。发起火来连信息素都不屑显露,就能让人绷紧了皮。   只有岑意知道,这位沈老师真正生气的时候,一身草莓味。   旁人眼里的岑意意,精致漂亮不食人间烟火,笑起来奶里奶气的小可爱。   只有他知道,把这只小可爱揉进怀里,满怀都是烟草香。   -小孩儿,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吗。   -再叫一声听听。   *   神仙颜值天籁之音团宠受x乐坛大佬桀骜不羁闷骚攻   赛制参考101等选秀节目,角色无现实原型请勿对号入座   防盗章开到百分之八十,订阅率不足要等等才能看   角色并非完美人设,有缺点有成长,不喜可退不用特意通知辽感谢配合   番外有生子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意,沈闻霁 ┃ 配角:下本预收ABO校园文《养成失败后竹马变成了A》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选秀里团宠出道   立意:以积极乐观的心态接受一次次成长的考验,和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们一起努力,站在梦想的舞台上发光发亮。 第一章   深冬。日光高悬。   燕凡脚步匆匆走进训练基地。暖风迎面,入口处巨大的立标厂牌“discovhar(掘星)”已被装饰一新。   下面一行是三季未变的tag:“永远热爱&心怀向往”。   作为近年来广受热议的明星男团选秀节目,dts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季。燕凡是三季不变的PD(节目导演)之一,今天来录制本季的第一期现场。   摄像机位随处可见。他从踏进场地的第一步起就被镜头对准跟拍。知道此时的素材或许会被剪入之后的节目花絮里,却依旧控制不太好表情。   他正在接电话。但手机离耳朵有十厘米远。   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嘶吼着控诉。   “沈闻霁就是个神经病!”   “……”   燕凡撇了下嘴,向擦身而过的工作人员颔首示意,贴脸回应一句后迅速地拉开距离,“你又跟他约歌了?”   “谁让他的东西好!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   “那他怎么说?”   “这回他说已经有在制作的了,没档期给我。我还问是谁敢往我前面加塞。”   说到痛处,电话那头的控诉变成了恼羞成怒的悲鸣,“他给一只芒果写歌!他宁愿给水果写歌都不愿意写给我?我可是个人啊!在他眼里还不如一只芒果吗?!”   燕凡心平气和地反问:“你觉得呢?”   “……”   听到电话那头长久的寂静,他又叹了声气,“自信点儿。把吗去掉。”   “……”   “哭去吧。我上班儿了啊。”   把天聊死之后燕凡挂断电话,在导师休息室前站定两秒,推开了门。   这间休息室里只有一个人。暖风吹得上气不接下气,乍一进来比外面还冷。   燕凡压低声音,问角落里的摄像机位:“这屋空调坏了?”   摄像小哥从机器后露出半个身子,羽绒服都裹上了。无奈地摇头,“沈老师不让调高。”   沈老师一动不动。正枕着沙发,小腿悬空地躺着,烟灰色的牛仔外套罩在头顶睡觉。   多少年的老朋友了。燕凡走过去弯腰伸手,手背贴了下他悬空的脚踝,皱着眉毛说,“去给他找双袜子。”   “哎。”   没非要穿着拖鞋录节目就谢天谢地了。缺双袜子问题不大。   还有点时间。燕凡没吵他,坐一边儿看手机。二十分钟后才站起来,拉起他头顶的牛仔外套,“醒醒吧哥,上班儿营业了。”   外套下露出一张苍白冷漠的脸。   他们俩都是前乐队dawn的成员。同为alpha,但性格迥异。这支乐队的发展经历称得上传奇,沈闻霁是其中主唱兼吉他手,能谈能唱创作天才,国内视觉系摇滚的代表性人物。   后来乐队解散了各自发展,也属他最传奇。活在这个信息素崇拜的时代,却出道十年都不曾公开信息素。特立独行引人注目。   由此可以浅薄地猜测,粉丝为他死心塌地,除了才华,有小半原因估计还是为这张小说男主角的脸。   沈闻霁这人,不爱听闲话,也不肯受摆布。从来不参与这种节目的录制。Dts第二季的播放量有些下滑的趋势,这一季能把他请来当导师镇场,全靠哥俩这十多年的老交情。   “把那袜子穿上。这可不用我亲手伺候你了吧?”   燕凡耍嘴皮子给他醒觉:“听说你给芒果写歌?怎么着,批评它中间有核吗?”   “……”   沈闻霁没有被娱乐到,也不想接茬,靠在沙发上慢吞吞地穿袜子。   开口声音低哑,显然休息得并不好,“这活什么时候结束?”   “咱能不能有点儿耐心。这活儿还没开始。”燕凡说。   “走吧,其他人应该都到齐了。”   Dts的赛制和国内大多数选秀节目相同,一百位初出茅庐的练习生集中在一起训练,通过一次次的舞台表现层层选拔,最终由观众投票产生人气最高的七位成团出道。   初次舞台评级之前,有个几位导师坐一起看选手资料的环节。   这季的导师全部是alpha,一共四位。男团中普遍配置的三个分工位置vocal(声乐),dance(舞蹈)和rap(说唱)各一位。   还有一个沈闻霁。   官方说沈闻霁沈老师是来负责训练生们vocal教学的。但估计连导演也不敢奢求他能耐着性子地教一帮小菜鸡唱歌,只把他当尊神放着为节目引流。vocal位置配了两个导师以防万一。   另一个来教声乐的是位靓丽的alpha女老师。说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真坐下的时候,人家隔着半张桌子离他远远的。   行业里混到现在,能当导师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眼界,不可能不认识沈闻霁。   这尊神看着刚睡醒,脾气肯定更不怎么样。不敢招他。   摄像机开始运作。五人围坐,燕凡主持,游刃有余地说了些场面话。因为有沈闻霁在场,特意卡在他将烦未烦的节骨眼上打住,为大家分发练习生资料。   大家边看边讨论,遇到有趣的个人资料就多说几句。同样当播出素材。   “今年的练习生里有几个练习时间特别短。”   燕凡边看边摇头叹气,“同样是来竞争,别人在练习室里三年五年地磨,你几个月就来了。怎么比得过人家呢?舞台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几人纷纷应和。   沈闻霁也知道自己是来当吉祥物的,点头以示存在。   “这又是一位。”   燕凡看着手里的资料略一挑眉,“个人练习生岑意。Omega,舞台经验是无,练习时长为零?豁。这样也敢来参加节目,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沈老师你怎么看?”太久没参与讨论了总得cue一下。   沈闻霁被迫营业,言简意赅道,“舞台只为准备好的人开放。”   言外之意,我觉得不行。没有练习经验凭什么上台。   “资料上说他也自己写歌?小小年纪,也有可能是天赋党的嘛。”   舞蹈老师邱容不以为意,“有这么种人,不用怎么努力,就能比别人获得的更多。”   说到这,他看着沈闻霁意有所指地笑了笑,“这个便宜占得多大,沈老师你应该最知道了吧?”   “……”   这话几近挑衅,但也有点根据。   沈闻霁年少成名,十五岁出道第一张专辑就大火,此后一直在走上坡路。Dawn时期就承担了乐队的歌曲创作主力,单飞后更是神专频出。   业界皆知他写歌轻松又高产,别人求而不得的旋律,在他这儿是信手拈来。好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一路走来顺风顺水。靠的就是天赋而已。轻易得令人嫉妒。   燕凡深知他的性子,一个不耐烦拿吉他抡人的事也不是没干过。生怕他被这阴阳怪气的一句恶心到,当场发作撂挑子不干了。   沈闻霁却懒得看谁,目光垂落在那叠练习生资料上。也没说话。   真跟尊神一样。没心情理会凡人。   知道他是给自己兄弟留着面子,燕凡松了口气,立刻转移话题,“再有天赋,不努力也没救的。英雄不论出处,咱们以后就直接从舞台表现看,最公平也最诚实。”   “今年这批练习生资质都还不错。希望他们能珍惜这个机会,在节目里多学多练,在各位老师的帮助下早日实现自己的舞台梦想。”   对着镜头,燕凡总结说,“就像我们节目的标志语一样。”   永远热爱。心怀向往。   岑意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早已经等困了。   如果是在家里,这时间他应该在午睡。他是个人练习生,这间选手休息室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暖气开得太足,又没人可以说话,再等下去估计很快就要陷入冬眠。   选管进屋见他脑袋一栽一栽地打瞌睡,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来,柔声叫他名字,“岑意,来采访啦。”   岑意一惊,睁开眼摸起眼镜戴上,“哦……好。”   他也没睡醒。一路上表情还有点懵懵怔怔的,问选管,“姐姐,面试的时候不是采过了吗?”   选管被他这一声姐姐叫得心头甜软,耐心地回答他,“正式开录之前要再采一遍呀,等今天节目录完也要再采一遍。以后也是。还有很多采访的。”   岑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进了采访间,礼貌地鞠躬,“PD好。”   “请坐。”导演也向他笑笑,随意地招呼,“正式录制前再随便聊聊。刚才在房间等得是不是有点无聊了?”   岑意坦诚地说,“有一点。”   他从没参加过类似节目,甚至连出门都少。面对镜头反倒没那么多谨慎斟酌,面对导演也是,尊敬但不惧怕。让随意就真的随意聊起来,还给提意见,“下次你们可以在房间里放架琴啊,这样就不会无聊了。”   “哦。”导演一乐,“行啊,那你想要什么琴?”   “就吉他啊,或者key波ard(电子琴)那种啊,都很好的。”   他说话时停顿的尾音会习惯性地加上语气词,似有若无的撒娇口吻。听得人心里一阵涟漪。   似乎他身上天然有这样的力量,能让人心情舒适。导演也放缓了语气,和气地问他,“这么喜欢音乐?”   “是啊。”岑意立刻回答,神情认真,“很喜欢。”   “那很好。现在我们的练习生里大多都注重提升舞蹈实力,像你这样重视音乐本身的反而少,有创作能力就更珍贵。”   导演说,“但只会唱歌也是不行的。我们这个节目竞争激烈,你来这肯定要吃苦,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都知道。”他不假思索地点头,“准备好了。”   “我听说,你来参加节目,家里人不太愿意。”   导演问,“那促使你决定来参加这个节目,最初或者说最重要的动机是什么?”   岑意一愣,没想过会问到这里。一时顿住了,像在措词。   导演看着面前的少年。皮肤奶白眼神透亮,头发乌黑柔顺。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连接着细细的链条延伸至耳后。斯文雅痞的款式被他驾驭成知书达理。   膝盖并拢坐在椅子上安静思索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乖宝宝。   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即使和家人意见分歧,也一定坚持要到这里来?   “最初……最重要的动机吗?”   岑意突然笑了,面向身边的镜头,像在透过它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是为了来见一个人。” 第二章   导演有所察觉,“你想见的那个人,是沈闻霁老师吗?”   面试时他就说过自己最喜欢的唱作人是沈闻霁。练习生个人资料里有“业内偶像”这一栏,最后留下来的一百个人里也只有他写了沈闻霁。   “对啊。”岑意大大方方地玩梗,“我可是听沈老师的歌长大的。”   “那可不得是么。沈闻霁出道的时候你才几岁?七岁吧。”   导演也乐。又问他,“那除了来见偶像,还有什么目标?”   别的?他想了想,算是也有,“我自己待着太久了,想来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玩。”   “对比赛名次没有预估吗?比如自己觉得可以拿到第几名的位置?”   岑意诚实地摇头。但又觉得这样太没胜负欲了也不太行,便补充,“希望能进前七名吧。”   能留下来当然更好。如果能留到最后,就可以有很多时间见想见的人了。   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就一张白纸。对这节目的竞争激烈程度依旧没什么明确的认知,用那么佛的语气说着狂妄的话,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   导演却并未打击他的盲目自信。因为对着镜头,更因为从他身上看得到潜力,“有志气,祝你的希望成真。去准备上台吧。”   第一期节目的录制是初舞台评级。参加节目的练习生以个人或团体的形式展现舞台表演,大多是唱歌跳舞,如果有突出的个人才艺会被导师单独cue出来展示。   导师们综合意见后会给出每个人的等级评价,并以此分班教学。按照实力由强到弱,一共设置了ABCDF五个等级,五个班。   正式表演前有个练习生自评级环节,岑意走到那一排等级字母面前,没怎么犹豫,拿了C贴到身上。   跟拍pd问他,“是不是谦虚了?”   “没有。”他拍了拍小肚子,把那等级贴摁紧,坦然道,“是诚实。”   “诚实地觉得自己唱歌不够好吗?只能拿C?”   当然不是。岑意解释说,“是诚实地承认我完全不会跳舞。所以唱跳能力就要打一半折扣。”   打一半折扣才是C。跟拍PD反应过来,笑了,“那按你的意思,单论唱歌你能拿A?”   这确实不能说谦虚了,是相当自信才对。   岑意只眨了眨眼,笑而不语。刚上节目多少有点放不开,还不好意思说太狂妄的话。但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我唱歌很厉害。   反映在镜头里格外有趣。跟拍PD说,“那就期待你的表现。”   如果待会儿的舞台表现没有拿到很好的评价,估计就会被跟现在的镜头剪辑在一起,变成经典的打脸现场。   岑意全然不知,乖巧的说了声,“谢谢。”   这一环节过去后他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去练习生等待区集合,打开门的瞬间,站在门口惊住了。   选手候场的等待区被建成阶梯教室的模样。一层一层的课桌椅,已经被各色着装的练习生们坐得满满当当。   讲台后巨大的黑板乍一看被擦得干干净净,走近才发现是被替换成了电子显示屏。在他到讲台上站定的同一时间,显示出他的来历和姓名。   进来先是自我介绍,他朝台下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个人练习生,岑意。”   他勉强压着嗓子说完,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很明显。台下却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看到他身上的自评级,有人高声喊,“C的小伙伴在这边!来这边兄弟!”   “……”   岑意被吸引了注意,不由自主巡着喊声走过去,闹哄哄的人堆儿里找个空位坐下了。   课桌是双人的。跟他同桌的兄弟一头小辫子,隆重地跟他握了下手,“我叫宋子昂,alpha,是个rapper。”   岑意客气地把短小的自我介绍又重复了一遍。   “幸会幸会。”   宋子昂热情得有点自来熟。问到他家也在明市,兴高采烈地拍板俩人是老乡,“你看着年纪特小啊,不会还没成年吧?”   “刚过十七岁生日。”岑意顿了一下,听他语气那么惊叹,迟疑着问,“这个节目……是不适合未成年人参加的那种吗?”   “没啊。”宋子昂被他这说法逗乐了,“我就那么一问。放心,这节目积极向上价值观很健康。”   “不过你声音好好听啊。是不是要唱歌?”   岑意点了点头,就见他转身戳戳后排的人,“夏语冰!他也是vocal诶,到时候你们俩说不定可以掰头一下子。”   岑意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在他们身后一排。   夏语冰来得早,已经枕着手臂睡了很久。听到自己被cue茫然地抬起头,脸颊圆圆,被压出几道印子。   他注视岑意两秒,歪了下脑袋。缓慢地说,“你好像一朵云飘过来。”   “……”   岑意低头看看自己白色卫衣,猜测这可能是句夸奖,“谢谢。”   说完一句,他打着呵欠又低头去睡了,在这闹哄哄的环境里很悠然从容的模样。   岑意有点佩服,小声问同桌,“你们认识吗?”   “以前参加别的节目时见过。”   宋子昂不吝赞扬,“他唱歌很好听的,跳舞也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rapper都这么能聊。岑意没见过别的rapper得不出结论,只知道身边这位是真的很会找话题。   尤其看出他进来后有些拘谨,宋子昂有意跟他唠嗑想让他放松些,“你的眼镜好好看啊。”   “没有度数的。”岑意摘下来递过去,“要试试吗?”   “哎呀不了不了,我戴肯定没你好看。”   宋子昂靠近看看,哇了一声,“你眼睛也好好看。”   他的瞳色很浅,宝石般剔透,带着一圈淡淡的婴儿蓝。但并非天生,是常年接受治疗留下的痕迹。   岑意眼睛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治疗过程漫长艰难。去年做完最后一次手术,视力才算恢复到正常水平。但还是畏光,戴着特制的眼镜能缓解一下强光对眼睛的刺激。   没想到这也会被夸,不知道回什么好,就说了声谢谢。   今天用眼时间很多,到现在已经有点疲惫了。他忍不住想揉眼睛,又不敢太过分,双手掌根贴在眼上轻轻地按两按又放下。   一举一动仿佛自带柔光,宋子昂看着又感慨,“你长得好梦幻。”   “……”   这应该也是句彩虹屁。   岑意心想总不能回他句“承让了您也长得很不真实”,就还是规规矩矩地说了句谢谢。   “刚刚你自我介绍是个人练习生?我也是个人练习生。”宋子昂说,“现在没有签公司的人很少啊。你这么漂亮,怎么没有签?”   岑意初来乍到,心里还怀着些戒备。无意透露太多,只含糊道,“你不是也没有签吗?”   “害。我是没人要。”   又有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是下一位练习生入场了。宋子昂暂时放过了他,去注意新人。   岑意悄悄松了口气。   人生第一次节目录制,他心态一直都还算稳定,从刚刚那个进门的镜头开始才真正感到了紧张。   因为病史,为他授课的老师都是直接请到家里。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机会像正常孩子一样去学校上课。   宽敞明亮的教室,热情洋溢的同学。这是他只在屏幕上见过听说过,却从未能亲身经历的场景。或许是因为渴望了太久,真正身处其中时,反而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但还是开心的。   这是他人生中无比重要的,里程碑般的时刻。   岑意悄悄瞥了眼自己交错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指尖兴奋得微颤。趁没人注意,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枚游戏币。   许多年前的游戏厅里老式游戏机的代币,被他十分珍惜地收藏着,擦得亮晶晶金闪闪。   岑意来回摩挲着游戏币缓解压力。宋子昂一转头看到了,随口问他在玩什么。   他想了想说,“是我的护身符。”   他不是很能聊天,有点怕宋子昂再追问护身符的来历。好在刚刚入场的练习生已经是最后一位。阶梯教室里响起提示音,黑板上的大字幕配合,告诉大家全部选手已经集合完毕,初舞台评级即将开启。   连同岑意在内,一百名练习生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电子黑板上,认真倾听比赛规则。   最后是本季即将出场的导师阵容的介绍。连同PD燕凡在内的五位,每一位在各自的专业领域里都是极具知名度的艺人,每一位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都会引发一阵热烈的集体欢呼掌声。   岑意注视着屏幕,眼都不舍得眨,心跳开始不受控制。   他要来了。   终于要见到他了。   可唯独沈闻霁的大名出现时,大家的反应都是惊悚加难以置信,“他真的来吗?!怎么可能让他教我们啊。”   “我完了我觉得F班都不够我待的,说不定会直接被他淘汰。”   “你冷静一点!燕凡才是pd。”   “我觉得他会威胁燕pd把我淘汰!”   “……”   哪里有那么恐怖啊。   议论声不绝于耳。岑意抿了抿嘴角,攥紧手心里的游戏币,心里默默为他说好话。   别人都不知道。   他明明就是个很温柔的人。 第三章   岑意觉得这里的小伙伴们对他沈老师好像有点偏见。   要么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他默默反思了一下,还没寻思出究竟为什么大家跟他有那么大的分歧,电子屏幕上的画面已经结束了。   黑屏静音。全场屏息。   下一秒,激昂的bgm响起,巨大的黑板分裂向两边移动,敞开变成入口。   黑板的背后是真正的评级舞台。   “我就说怎么可能在这里表演嘛!刚才谁说的要在讲台上站桩唱歌!”   “……”   全场起立欢呼。岑意思绪中断,下意识地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往正式的录制场地走。   这边的场地有相当的规模。宽敞崭新,高得几乎看不见棚顶。骤然展现在眼前,配着bgm声格外震撼人心。   舞台正对着一排导师椅,再后面是一层层的练习生座位,一百张贴着数字的座椅虚位以待。   金字塔的形状,顺着台阶向上,越高的地方座位就越少。最高层只有单独一张宽大的椅子。代表着C位,所有视线的正中央,训练生中实力最强的归属。   如同王座,高得要人仰望。更引人向往。   身边有不止一个人在看,感叹声不停:“天呐中心位的椅子好像在发光!那就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啊!”   “哈哈哈谁不想当C位!我也想!敢上去坐吗?”   “不了不了,压力太大了。我还是再成长成长。”   “……”   岑意觉得自己可能是吃了个子不高的亏,仰着头累脖子,就也没多看。按照自评级的区域,爬了两段阶梯上去,在中间层随便找张椅子坐下。   宋子昂在他左手边落座,右手边是那个似睡非醒的练习生夏语冰。   岑意这会儿已经不困了,对周围的环境感到好奇,但没敢东看西看。因为没有想到录制前期的等待时间会这么长,眼睛已经提前感到负担,为了不影响待会儿的舞台表演,这时暂时闭起来休息。   跟夏语冰坐在一起,像是在头抵头打瞌睡。镜头里乍一看双胞胎似的,双倍的可爱。   宋子昂看他俩凑一对儿可爱去了,耐不住寂寞又去跟后排的兄弟唠嗑。刚坐定没几分钟,广播声再次响起,“全体练习生已就位,有请导师!”   Bgm又炸起一波,听得人一激灵。岑意和夏语冰同时睁开眼睛,迷之默契地对视一眼,慢半拍地起立跟着鼓掌。   冗长的前奏终于走完,五位老师从另一边的通道姗姗入场。   走在最前头的是燕凡。这时候出现时他的表情和私底下随和的模样截然不同,即使笑也是收着的,严肃正经。当了这节目三季的PD已经驾轻就熟,主理人的姿态令人望之信服。   同样是前辈,出场顺序也有些讲究,按咖位来。主PD现身,跟在他身后的第一位导师就是沈闻霁。   这样安排其实对后面的导师不太友好。他一现身,全场的视线都被揽尽。场上爆发了第二波更加热烈的掌声。比起PD燕凡他都更受瞩目,更不要提后面三人。   即使是全部出场后一排五人站在舞台上,他依旧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个,连旁边青春靓丽的舞蹈老师都不那么显眼了。岑意听到身边的议论声大半都冲着沈闻霁。   “来了来了他真的来了!”   “真的是沈闻霁啊我靠!我好像多少年都没见过他了!天呐我好紧张是怎么回事!”   “他是有蛮久没有发过歌了……神隐这么久又出山居然被我亲眼见到!有生之年!”   “靠有一说一是真的帅。做偶像应该会红到爆炸吧。”   “他现在也是红到爆炸啊……”   “……”   是他。   岑意站在半山腰上,看着舞台中央的人,一言不发地握紧了手里的游戏币。   燕凡镇定地站在主位开场,“欢迎各位来到dts第三季的舞台。接下来由我为大家介绍赛制。”   “Dts的舞台,是通过全民星探的投票来决定你们的去留。随着节目的播出,全民星探将根据你们的表现来判断你们是否有成为明日之星的潜质。获得全民星探的喜爱,是你们在节目中走到最后的关键。”   他环视现场,语气略作停顿,“今天的一百位练习生中,经过层层选拔,最终只有七位能留下。成为出道的七人男团中的一员。”   赛制是提前通知过大家的,每一季也都大差不差。但为了节目录制效果,场上的练习生们依旧配合地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什么?最后只有七个人。”   “好残酷啊。”   “……”   新人岑意又学到了。   “今天的舞台等级测评,是根据你们的初舞台表演,基于你们每个人的综合能力,在ABCDF五个等级中给出相应的评价。评价结果由我和本季的四位导师共同商议。”   他稍稍鞠躬,露出官方的微笑,“我是全民星探代表,你们的PD燕凡。”   全场练习生九十度鞠躬,大声回答,“燕PD好!”   燕凡颔首,将话筒递给了身边的人。   岑意直起腰,抬头的余光里恰好看到沈闻霁抬手接住话筒。像攥住了所有人的呼吸。全场安静得惊人。   岑意不由自主地屏息。下一秒,思念已久的声音清晰地撞进心底。   “你们好。我是vocal老师沈闻霁。”   他一开口,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一个人。只听得到他的声音。   岑意跟全场一起再向他鞠躬。低头的瞬间,眼眶酸涩得厉害。无声地开口。   你好啊,沈闻霁。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沈闻霁发第一张专辑时才十五岁。不负天才少年的称号,短短的时间内知名度飙升,两年后便到达职业生涯里的第一个巅峰,开始和乐队筹备世界巡演。   那一天,十七岁的沈闻霁背着吉他到了他家里,是巡演开始前来向恩师岑教授辞行。   那时候他才九岁,还没有恢复视力。每天只有短暂的一两个小时能看清东西,其他时候都活在没有光的世界里。   他本能地感到畏惧。害怕见生人,怕去家以外的所有地方,怕一切陌生和不可预见。大部分时间都只自己待着。沈闻霁来的那天,他被爸爸带出房间介绍时还很不情愿,低着头不肯叫人。   沈闻霁陪了他一个下午。同样也不怎么说话,只坐在他身边弹吉他,低声唱歌。像是一首童谣。像温柔的哄。   那是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身边这个人会弹奏奇妙的乐器,甚至他的嗓音本身就是乐器。也让他对伴奏的“吉他”感到好奇。   终于引起他的兴趣,沈闻霁抱他到膝盖上,握着他的手指摁弦,“哥哥教你。等练熟了,不用看也能弹。”   那是他人生中最平常又最特别的一个下午。那个自称是歌手的少年送了他一枚游戏币,说音乐是这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意气风发地告诉他,不要怕,走出去。   这世界就像个游乐场,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   要快快乐乐地活着。去玩。自由,尽兴,无所顾忌。只要你想,就可以做到。   我们在世界尽头再见。   那天那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所以今天,十七岁的岑意走到了这里。   再次站到他的面前。   岑意看向舞台中央,目不转睛。眼底映着那个高大冷清的身影,心里的声音在说,那是我想去的地方啊。   他在心底默念早已在舌尖滚过千万次的名字。   沈闻霁。   好久不见。我来见你了。   大家都沉浸在无边的兴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岑意这片刻的失神。   “我看到你们的身上已经贴上了自评价的等级。选A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啊,不错,有自信是好事。”   燕凡说,“那么你们的实力是否配得上这样突出的A等级呢?现在,让我们开始今天的等级测评。”   导师们的座位在舞台最前面,入座之后就只能看到后脑勺了。岑意恋恋不舍地朝着沈闻霁的后脑勺发了会儿愣。眼睛实在不舒服,就又闭上了。   今天的舞台表演他没能直接观看。听着燕凡主持报出“有请下一组,xx公司练习生”时才觉得宋子昂说的话有道理。   没有签约的个人练习生确实很少。大部分舞台都是由两人以上,多的甚至六七个人以团体的形式呈现。   岑意闭着眼睛听。因为经历了相当漫长的视力障碍,他的听觉比一般人要灵敏不少。舞台上稍微重一些的踏步声都能听到,错拍跑调也能敏锐地捕捉到。   有些人很努力地控制声音但依旧很明显,有些干脆放弃只跳舞不唱歌。都没有得到很好的分数。   半场听下来,岑意觉得刚才自评级拿了C还是挺合适的。   宋子昂和夏语冰先后被点到上台。因为有短暂的交集,岑意完整地看完了他们俩的表演。   虽然不了解rap,但听宋子昂表演时也能听出错拍的状况。台风还是挺活泼的,就在心里估了个结果。   最终这个半日同桌得到的导师评价跟他想的一样,依旧是C。   反而是夏语冰,台下看起来总是慢半拍迟钝的模样,上台之后表现意外的好。唱歌音色清爽动听,跳舞也挺好看。   岑意对跳舞一窍不通,只能看个热闹。听舞蹈老师评价却好像不太满意,指出了很多问题,最终得到的等级评价是B。   两人先后表演完都又回来坐下了,身上换了新的等级贴。宋子昂一声哀嚎,“唉我太紧张了没有发挥好。PD一看我就忘词,那眼神,好像戳在我身上似的。”   周围人纷纷安慰。   岑意也跟着说了句,“没事的啊,才第一次评级。”   夏语冰回来的反应截然不同。如释重负地瘫在椅子上,随手拿起广告商赞助的果汁一通灌,长舒了口气,“这回可算是没唱劈叉。”   “……”   岑意被逗笑了,“你常劈叉吗?”   “练习的时候十有六七八/九都会。老师非让我选这首歌,说是有难度好挣技术分。”他这会儿刚表演完也不瞌睡了,跟岑意聊起来,“你呢?也准备了唱歌吗?”   岑意点头,“嗯。我也请教了老师,让他帮我选了有难度的歌。”   夏语冰:“那你劈叉吗?”   岑意:“……”   他忍住笑认真想了想,“好好开嗓的话,好像没怎么劈过。”   事实上,他不记得自己有唱劈的时候。老师也常夸他音感非常不错。好像唱歌这件事上,他天生就能比别人更轻易地做好。   “哎呀,那你正常发挥,最好也拿一个B回来,我们就可以住一个宿舍了。”   夏语冰朝他深吸两口气,露出个舒心的表情,“我想跟香香的孩子住一起。我喜欢你的味道。”   他也是个Omega,但比岑意要大些,二十一岁。又参加过几次节目,说话时慢悠悠的语气颇有些当哥的意味。   岑意也对他更有好感。这个哥脸圆圆的一看就很好捏,想当然脾气应该也很好。这时说起住集体宿舍的事,还挺期待,“好啊。希望我也能拿到B。”   话音刚落,燕凡恰好宣布:“下一组,请个人训练生岑意做准备。”   听到自己被点名,岑意瞬间坐直了。深呼吸两组准备出发。   夏语冰拧上瓶盖。看他好像挺紧张,茫然道,“你认识岑意吗?”   “……”   这个哥怎么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岑意指指自己小肚子上巨显眼的姓名牌,在他顿悟的眼神里起身,“我去准备啦。”   夏语冰朝他举了举饮料瓶,“加油鸭。” 第四章   跟众人一起等待的时候还好。轮到自己到空旷的候场区单独准备时,紧张的情绪被格外放大了。   紧张地喝水紧张地清嗓子,紧张到怀疑自己今天真的会唱劈,紧张地想等下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评价。   别的老师他都没有关注过,连燕PD都只知道是沈闻霁很好的朋友,再多就一无了解。   导师们自我介绍时他一听见沈闻霁开口就懵了,光顾着回溯心路历程,连其余几个导师的名字都没记住。   岑意心里叹了口气,感觉大家没毛病,确实是他自己的问题。   盲目崇拜,恋爱脑实锤了。   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别人的看法都不太重要,他只想知道自己会被沈闻霁如何评价。   候场时他看着屏幕上的实时舞台转播,自己前面那位训练生过于紧张以至于同手同脚,唱歌又破音又跑调的,连沈老师的眼神都没有得到。只拿到了F的评级。   幸好待会儿不用跳舞。   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在沈闻霁面前出丑。   岑意小口喝矿泉水压惊。过两分钟前面那位下台,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提醒下走向了评级舞台。   通道里灯光闪动,大概是想营造选手闪亮登场的氛围。但这样的光线对他不太友好,原本就已经感到负担的眼睛被晃得更加酸痛得难受。   镜头下不好闭眼走路,只能暂时忍耐着,等表演完再去找药水滴一滴缓解疲劳。   到了真正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候,岑意终于才能感受到宋子昂说的“视线直接戳到身上”是什么意思。   离得太近了。老师们就坐在几步开外,像是一伸手就能碰到。齐齐审视他,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沈闻霁也在其中。靠在椅子上懒散地抬眼看向他,一只手还握着笔,笔尖停留在评级用的草稿纸上。   岑意鞠了一躬。能感觉到,沈闻霁在观察他。   很多人都在观察他。   连同导师席后一座小山般的选手视线,顶着这么多人的关注,岑意看向沈闻霁,反而镇定了下来。心想,反正他只在意一个人的目光。   他原本就是为了这一个人的目光而来的。   “岑——意。”   燕凡的语气停顿得很有趣,发音时似有若无地朝身边瞥了一眼,像是在期待沈老师的反应。   但沈老师没什么反应。从评级开始到现在,除非被cue他都没有说过话,拿着纸笔无所事事地涂鸦。   燕PD任劳任怨地主持局面,“你想先自我介绍还是先表演?”   岑意直截了当:“先表演吧。”   “用实力说话。很好。”   他点了点头,“准备好的话随时可以开始。”   岑意调整呼吸,向伴奏老师比了个手势。   他认真做过功课。了解到在这种舞台上什么样的表演最吃香,在声乐老师的建议下选择了高难度的歌曲。短短的三分钟表演里,技巧,音色,感染力和爆发力全部都要展示出来。   就像在家里练习时一样,好好发挥。   岑意深呼吸,闭上眼睛。前奏是竖琴声,神秘而温柔,朝露般澄澈。人声的第一句,负责练习生vocal训练的女导师就惊喜地掩住嘴巴,望着他双眼发亮。   这孩子的声音很特别。日常说话时褪不掉的撒娇奶音在唱歌时完全消失了,音色无比纯粹。如同希腊神话中的海妖,空灵,轻盈。像飘在云端,又仿佛从心底流出,干净得不糅半分杂质。   纯净得令人毋庸置疑,他必定也有一颗水晶般剔透无暇的心。   尤其难得的是庞大的感染力。轻易就能将人吸引,带入到歌曲的氛围中。听他唱歌像是在听故事,在欣赏一幅画。世界树在他背后参天入云,枝叶蔓延生长,精灵飞旋在指尖,倾听他的吟唱。   最后的副歌三段高音,完美收尾。稳定发挥挑不出一点毛病,导师们频频点头,全场练习生都在鼓掌欢呼。   “这也太强了吧靠!神仙音色!”   “看着奶里奶气的怎么唱起歌来声音那么大!”   “听他唱歌好像心底被洗涤过一样,这就是被天使吻过的嗓音吗”   “……”   连夏语冰都睁大了眼。听完半晌,才赞叹地哇了一声。   他本来跟周围人的观感一样。看这弟弟是个让人想捏捏小脸儿的小宝贝,便想当然以为岑意唱歌也是走甜甜的萌系风格。   没想到小宝贝一鸣惊人。原来是个神仙弟弟。   嗨呀。更喜欢了,想睡弟弟隔壁床。   岑意刚从歌曲的氛围里脱离出来,庆幸发挥正常的同时又开始紧张,尾奏有十几秒都没敢睁眼。   直等到音乐全部结束,一只眼睛悄悄掀开条缝去看导师的反应。   金字塔上的小伙伴们都离得远。导师们却能清晰地看到,见他在歌曲结束后露出这样的小表情,一个个乐不可支。   大家都只笑也不说话,岑意站在原地挺不好意思,懵懵懂懂地鞠躬,补了句,“我唱完了。”   “……”   虞萱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起话筒想要开口又乐得趴在桌上,对旁边的燕凡感叹,“他好可爱啊哈哈哈我好喜欢!”   燕凡能理解她的反应,也笑着点点头,“确实不错。”   作为场上唯一的女老师,她的反应有显著的代表性。从业多年的直觉甚至能准确地代表相当一类观众群体的审美目光,点评时语气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岑意?我很喜欢你的舞台。”   “从一开口就很迅速地被你抓住了。节拍,气息,唱法和歌曲的氛围,都是今天表现最好的一个,非常完整,沉浸式的表演。听得出是受过训练下过功夫的,对吧?这样的演出放到更大更正式的舞台上也完全拿得出手。看后面其他选手的反应也能看出来了。你很会唱。”   岑意双手握着话筒,立正鞠躬,“谢谢老师。”   虞萱笑着说,“你刚才唱歌的时候完全不像凡人啊,像个小精灵一样。但是结束的时候表现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人间,很自然的变成了一个邻家弟弟的感觉。非常可爱。”   燕凡也笑了,“我邻居小孩儿要是这样,我得天天琢磨怎么拐到自己家来养。对吧沈老师?”   沈老师突然被cue。   岑意知道自己发挥得不错,被轮着夸也没太意外,轮到沈闻霁要说话时却一下子忐忑起来了,全神贯注地等待他的反应。   沈老师坐直了。   沈老师拿麦了。   沈老师看他了!   沈闻霁有一双极好看的眉眼。眼角内勾,眼尾细长上挑,神光收敛时格外漆黑深邃,视线淡淡地扫过来看不出什么表情。   岑意心跳却漏了一拍。   包括他在内的沈闻霁粉丝都爱惨了这张性冷淡的脸。面无表情的时候尤甚,让人猜不透下一秒他是会粗暴地吻上来还是会直接打爆你的狗头。   就很他妈性感!   跟他那把性感的摇滚烟嗓般配得简直绝了。被千万粉丝追着他叫老公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放在这种历史性意义的重逢时刻里,这反应多少还是显得过于冷漠。   岑意想,沈闻霁好像没有认出他来。   也难免的,十七岁的岑意跟九岁的岑意差别太大。他没有觉得很失落,反而这么一寻思,还生出点小骄傲来。   没想到吧沈闻霁,我来见你了。   我自己来参加节目!超勇敢!   我怎么这么厉害!   他的心理活动无人知晓,悄悄的自我膨胀。直到沈老师表情冷淡地看过来,嗓音沙哑,问了句乍一听无关的话:“你是蚕衣?”   “……”   岑意头脑空白了一瞬。听见后面金字塔上传来隐约的议论和惊呼。   性感归性感。   被老公亲手掀了马甲是另一回事。   无法踏出家门的许多年里,除了练琴写歌,岑意跟外界联系靠的就是网络。   蚕衣说白了是个网名,是他作为网络唱作人发表作品时用的名字。他家里有个设备良好的小录音室,自己写歌自己录,编曲制作都自己来。觉得不错就会发布到网上。嗓音风格突出,也有不少人喜欢他的歌。   从沈闻霁来家里的那一年开始,到现在微博账号里已经聚集了大几十万的粉丝。   作为资深的网上冲浪选手,他当然知道捂紧二次元马甲的重要性。从没在网上透露过个人信息,不开直播不爆照。   这次来参加节目,他也没有在简历上写明身份,只放了些主要作品丰富内容,填补没有练习生经历的空白。   但是沈闻霁只看作品就把他马甲给掀了,显然对“蚕衣”这个身份有所了解。   就很离谱。   沈老师他不是不冲浪吗?连微博账号都没有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蚕衣这个名字?!   想到自己都顶着这个马甲干了什么,岑意只觉得自己的勇敢和自我膨胀都非常短暂。   猝不及防地漏气了。怂得飞快。   作为蚕衣活跃在网上时,他是公开的沈闻霁知名粉头之一。那几千条微博里,一半是作品相关,另一半是沈闻霁。   恨生不逢时没有在dawn解散前去听演唱会现场的是他。对著录像和专辑照片疯狂吹彩虹屁叫老公的也是他。   他是想被沈闻霁认出来的。但不是以这个身份!   顶着全场的目光,岑意沉重地点了下头,“是的……我是。”   燕凡对这个身份没有了解。听到身后加剧的骚动,回头望去,跟练习生们互动,“你们知道他吗?”   “知道——”   岑意听见有人扯着嗓子激动地喊。   “是真的!我刚刚听他唱歌就在怀疑了!那个嗓子太灵了!”   “啊!是蚕宝啊!写歌超厉害得,真人居然还这么好看啊天选之子!”   “……”   岑意扶了下眼镜,忍不住笑起来。感觉这群小伙伴中混入了他的粉丝,当场掉马甲的羞耻感减轻了些。虽然看不太清,但朝着半山腰挥挥手。   对面热情互动,场上氛围融洽。   倒是沈老师,稳准狠地拆完他马甲也不说什么,又把麦给放下了。   虞萱接着说,“你还会自己写歌?”   岑意点了点头,“对……写过几首。”   “你这资料上写的代表作,可不止几首啊。”   燕凡翻看他比别的选手长出几倍的作品列表,自然地cue他,“能不能给我们展示一段?”   知道有这个个人才艺展示的环节,岑意特意准备过,被cue到也不意外。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搬了简易的电子琴上来,麻利地装好,还细心地为他调节高度。   岑意说了声谢谢,坐在琴前,正式地摘下眼镜。   “豁。”燕凡往沈闻霁身上靠,低声耳语,“小家伙要放大招了。”   沈闻霁条件反射地避开了。   像是自己也不喜欢这样下意识躲闪的反应,又倔强地侧回身来,微微偏头耐着性子听他说。   “看到他什么心情?怎么样,比起当初你口中的孩子,是不是长大了很多?”   “……”   沈闻霁没有回答,视线始终停留在岑意身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可惜的是,岑意已经摘下了眼镜。视野变得模糊,勉强能看清指尖下的琴键。   但对这时的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旋律响起,音乐就是一切。   “我的眼睛不太好。有段日子,几乎没有光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闭上眼睛,声音融入前奏中,绵绵低语。   舞台已然开始,这里的独白也是其中的一部分,配合着琴声格外引人入胜,“无法感受时间的流逝,不知道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只有音乐陪我。”   “那时候的我,总是非常地想念一个人。所以为他写了这首歌。”   岑意说,“《你的颜色》。”   话音落下,间奏停顿。   现场安静得呼吸可闻。   下一秒,琴音从指尖流泻而出,与他的声音共鸣般融洽,无缝契合。轻声细语的口吻,像在徐徐讲述暗恋的心事。   “很想见的,那一个人,   想看他微笑的眼神,   会像花瓣一样柔软,   随风飘啊,入我心门。”   主歌娓娓道来。副歌转调,呐喊般的少年音色像鸟儿挥动翅膀,轻盈地腾空,羽翼扑腾在心上。   “天空是什么颜色,   飞鸟和云都听说,   大海是什么颜色,   浪花从脚背漫过。   这世界什么颜色,   残酷还是温和。   你会是什么颜色,   是冷,或炽热——”   他的歌声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却并非是失误或忘词。作为细腻的情感处理,留白的节拍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再转调时,首尾相和,又回到了最初那样述说心事的口吻,喃喃自语般地唱。   “我是什么颜色,   存在你心底呢,   若你眼中也有我——”   岑意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眶酸涨,视线模糊,看向沈闻霁的方向唱出最后一句。含了许久的眼泪溢出,滑落脸颊应在最后一拍上。   “会不会……   我们都更快乐。” 第五章   哭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这样亲身经历写出的歌,加上他开头独白的氛围渲染,格外能引人共情。   燕凡回头看了一眼,歌曲还没结束时就已经有许多选手都在抹眼睛。心里也感慨了一声,又偏头去问沈闻霁,“怎么样。”   作为蚕衣?   沈闻霁垂眼瞥着资料上的歌词,“只是他的平均水平。”   比起其他作品,这样的小情歌虽然通俗易懂,但无法更好地体现他的灵气。   作为一名母胎solo感情杀手,沈闻霁的作品里罕有情歌,也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选这首自作曲在个人展示环节拿出来。粗略地想,应该是为了迎合大众口味更接地气。   无论如何,比起前面那些奇奇怪怪找不着调的,已经好上天去了。   而作为岑意呢?   他当然也还记得。   这么个小宝贝,谁见了能轻易忘掉。   他脾气一直都不怎么样,十七岁的沈闻霁也绝不是什么耐心细心贴心的温柔哥哥形象。纯粹是分人。看这孩子实在招人疼,才陪了一个下午。   回去以后跟乐队里兄弟提起,形容感受时说的是,“以后生孩子想生个这样的。”   口头以哥哥自称,其实心里想当人爸爸。   就很沈闻霁。   燕凡嘴角一撇,点了点头。“那据你判断,这水平给他个什么等级?”   沈闻霁说,“我希望他退赛。”   “……”   就他妈不会聊天。   燕凡心想要是让你来当PD,这节目怕是活不过一期。   沈闻霁没解释什么,依旧看向岑意。   这么些年过去,除了个子长高了些以外,他根本没什么变。现在也依旧是个孩子,从语气到眼神,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不谙世事。   根本就不适合待在这种地方。   沈闻霁确实没有微博账号,知道蚕衣是无意中听过工作室的人在放他的歌。   跟今天一样,开口就被那个嗓子抓住了。   想跟他约歌。让经纪人去联系却发现他没有任何私人联系方式,唯一可沟通的微博私信发出去也如石沉大海。   明显对方做音乐只是玩票性质,没打算接任何合作。这事也就罢了。   没想到会在今天,在这里见到。   没想到会跟那个孩子的记忆重合。   沈闻霁靠在椅子上,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   仿佛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他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想开始接触商业环境了。   但即使想要作为职业发展,很显然当个solo歌手会更适合他。来做男团,他的光彩反而会被埋没。   他是不是不知道这节目是做什么的?   好好写歌就完了。来这里折腾什么。   沈闻霁面无表情地心烦意乱。听他唱到最后一段,看他突然抬头望向这边。   视线相交,一大颗眼泪砸了下来。   呼吸一滞。   岑意手忙脚乱地拿袖子去按眼睛,另一只手拿着麦,起身鞠了一躬以示表演结束。   场上掌声蔓延,有不少人都在高声喊着安慰他“不要哭”“加油”。   燕凡也有些动容,问工作人员,“有纸巾吗。”   纸巾递过来,离边上的沈闻霁最近。他接了纸巾。燕凡自然以为他会丢过来,刚一伸手,却被他避开了。   沈闻霁将纸巾亲手递了出去。   岑意上前两步来拿。一个掌心朝下,一个掌心朝上。指腹从掌心浅浅擦过的瞬间,沈闻霁低声说,“你为什么来?”   “……”   这语气听起来像在劝退。   “你来这里干嘛”。   岑意看着他,即使视线不清,声音却很确定,“我的梦想在这里。”   沈闻霁没再说话。   燕凡却格外惊奇。身为近年来沈闻霁身边还幸存的朋友里最亲近的一个,知道他如今连不回避别人都很少,更别提有多久没有主动对别人做出过什么动作。   拉他来这节目算是来对了。   岑意不知。答完回到原位拭掉眼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感觉奇异。   他掌心的温度比他指尖还要凉。   “很不错的歌。”等他整理好,燕凡为了活络气氛问,“歌词里说的是快乐,为什么要哭呢?是被歌曲的氛围感动了吗?”   岑意微微摇头,第一反应过分诚实,“刚刚那个打光刺到眼睛了……当然歌曲的氛围也确实不错。”毕竟是我写的。   说完感觉自己不能这么耿直,一本正经地补救,“是喜极而泣。因为见到了想见的人。”   我写的歌。我做我自己的阅读理解。满分。   “你的歌确实唱得很好。”舞蹈老师邱容拿起了话筒,“但你不会跳舞,对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岑意承认,“对。我不会跳舞。”   “一点都不会吗?”   邱容随便摆了几个姿势,职业舞者的功底在这样简单的动作里也能有所显现,“唱歌的时候像这样动一动呢?”   这一次岑意犹豫了,没有立刻否认。   其实知道要来这个节目以后,他有找老师集中地补习过两周。但是时间太短了感觉自己连入门都没有摸到,拿不出手。   主要是知道沈闻霁在看着,跳得不好也太丢人了。   邱容看了出来,不容商量地说,“麻烦伴奏老师给他一段bgm。来给我们即兴发挥一段。”   “……”   过于赶鸭子上架了。   原本是想直接放弃这一部分的。岑意无可奈何,只能听着拍子动起来,回忆老师教过的动作,能想到的全都做了一遍。   最后定格在飞吻的动作,露出尴尬而不失盲目自信的笑容。   这里老师也有教过。不管过程做的怎么样,哪怕从头烂到尾,endingpo色也一定要帅!   大家又被笑倒了。虞萱不知道第多少次露出姨母笑,连声感叹,“你真的好可爱!”   “他的律动很好,起码身体协调,节奏感不错。”   邱容认可道,“希望你接下来在这里的三个月里能多跟其他的选手们学习,我知道这里应该有很多跳舞实力不错的孩子。”   “对,擅长舞蹈的孩子很多,但像你这种程度的vocal确实很少很少。你们后面可以互相交流学习。”燕凡说。   “说实话,单看第一段表演,我本来是觉得你不适合男团的。”   “因为你的舞台氛围太美了,会让人有距离感。但后来听自作曲又觉得你也有更接地气的一面,能唱到人心里。”   “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一种非常重要的特质。会让人……把你当小宝贝的那种特质。”   会让人心甘情愿给你花钱的特质。   “你拥有的这种特质,名字叫做观众缘。”燕凡说,“对于这一行的从业者而言,是很令人羡慕的天赋。”   随着他的话,其他导师都在不约而同地点头,“对。”   Dts这一类选秀节目输送的男团偶像,甚至整个娱乐圈内初出茅庐的明星,被粉丝群体不惜代价地氪金,真情实感地追随,究其原因是能让他们享受到养成的乐趣——从零开始,陪伴自己看好的明日之星一步步走向聚光灯的中心。在这个过程中倾注的期待有多大,在看到他们发光发亮时成就感就有多强。   而在岑意身上,这种养成的乐趣能放大到最极致。   他是真正的一张白纸,没有表演经验,没有舞台阅历,甚至能看得出没怎么跟人打过交道,眼神澄澈得罕见。在观众缘的加持下,就让人格外期待他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是个宝贝。   燕凡没有参与选手面试,简历上的照片多少有些失真,选人的导演从近万份简历中把这么个零经验的新人挑进来的原因,他直到这时才能完全理解。   并且同样十分确信。   节目播出后,这孩子一定会是本季话题度最高的选手之一。   燕凡说,“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你的最终等级评价结果,稍等。”   干活了。沈闻霁瞥一眼岑意身上的自评级,在表上填了个C。   一秒完工。他又开始在边角上涂鸦。   其他人没开麦在讨论,“我们选手已经看了一半了。现在还没有出现过一个A等级。”   “那让他去a?”   “我觉得很好啊,他潜力很大哦。舞蹈不是问题,后面可以练的,他条件不错提升会很快。但唱歌可是短时间内练不出来的。”   “首A啊。这样很有看头,到时候播出也一定会引起热议。”   听他们讨论到这,沈闻霁笔尖一顿,第一次皱了眉——听前面那些小菜鸡们嚎得嗓子劈叉他都懒得皱眉。   只觉得这么干,做秀性质大过实际的评级意义。   这时候把岑意分到A班,是为了节目效果在把他往风口浪尖上推。   燕凡回过头来,看他一脸不能苟同的表情,“我觉得这样可以。把他放到最严苛的环境里加速成长。怎么,你不相信他能做得出类拔萃吗?”   沈闻霁垂眼,视线落回笔尖上,继续涂鸦。“PD是你。”   燕凡耸肩,拿起了话筒。   岑意戴回眼镜,眼还在疼。等得都快着急了,听见他说,“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结果。”   “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舞台,对吗?”   “……对。”   岑意听他这么开头,还担心他是想再继续聊下去。结果下一句,猝不及防地听见,“个人练习生岑意,初舞台评级结果是——A。”   “……”   全场震动。喧哗声比任何时候都大。   岑意懵了。   觉得自己这个评级是不是过分随意。   回过神来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没法跟那个脸圆圆的哥住一间宿舍了。   “你表现的非常不错。希望你能保持这个的评价,并接下来的舞台里,展现出更多更精彩的表演。”   燕凡说,“我们都很期待。”   回到后台去换等级贴时,岑意还有种别是在做梦吧的感觉。   觉得自己名不副实。   尤其是燕pd最后一句。让人压力更大了。   下一位练习生已经在候场区做准备。见他回来立刻祝贺,见他反而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了。   岑意摇摇头,小声说,“不想拿a……”   作为第一个拿了A的人这样说,很有可能让人误解。   正在做准备的这位练习生却好像能理解他的压力,“你唱歌的时候很放松啊,状态特别好。是不是因为没有学过跳舞才担心?”   岑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虽然并非本意,但表情格外招人疼,“嗯……”   “没关系的啊,别怕。”   身边的哥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湿巾,疼爱地给他擦了擦脸,声音温柔,“要相信自己,也相信老师们的眼光,既然给了你这样的评价,一定就是因为你值得。”   “如果你需要帮忙,以后可以随时来找我啊。”   这哥笑着说,“我跳舞很厉害的。”   岑意被吸引了。与此同时,广播里传来燕凡的声音。   “有请下一位,佳远文化练习生,祁燃。”   “到我啦。”   祁燃又掏了掏口袋,把整包湿巾都留给他,走向连接舞台的通道。   岑意没有急着回位置。   他的视力正在下降,回到半山腰上应该是看不清楚祁燃跳舞的,在这里还能靠屏幕转播近距离地观察。   想看看这位哥跳舞究竟有多厉害。 第六章   祁燃的公司只送了他一个人来参加节目。独舞有利有弊,好处是没有人会分散他的光彩,可以揽尽全场的视线。坏处就是没有群舞中队友的掩护,任何动作里的瑕疵都会暴露无遗。   他也并不需要那样的掩护。   祁燃主舞台是唱跳,一首节奏感鲜明的快歌。在舞台上的状态一看就知道经验丰富且做了充分的准备。非常成熟的表演。无论是走位还是停顿,表情管理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间奏时的独舞尤其加分,卡拍精准,对身体平衡的掌控力看得特别舒服。   导师问话的过程里才知道他从小学习舞蹈,已经有十年了。舞蹈学院古典舞专业毕业的。   个人才艺展示环节他跳的就是一段古典舞。穿了白色的丝质衬衫,举手抬足都带着典雅的仙气,凌空跳跃时像一只仙鹤起飞。   岑意看呆了,忘记眼睛还在承受不适,眼泪吧嗒吧嗒地掉都忘了擦。   仿佛被美哭。   人家那肩怎么那么肩!那腿怎么那么腿!   那腰!那臀!那曲线!   看看人家!   岑意当场转粉成为哥哥的迷弟。一脸崇拜地望着屏幕,生平第一次这么强烈直观的感受到舞蹈的魅力。   想学跳舞。想跳得好看。   不是为了来参加节目不丢脸才临时补习的迫不得已,而是自己真的萌生出兴趣。   他的舞蹈家教都没有做到的事,祁燃做到了。   老师们也很满意,又cue祁燃唱歌。虽然没有跳舞那么能力惊人,但嗓音条件也不错,歌声跟人一样温柔。   “你有时间可以跟刚才的岑意多交流一下,你们两个互相学习,会进步很快。”   燕凡说,“你的表演我们已经看完了。现在我们要讨论一下你的成绩。请稍等。”   祁燃鞠躬静候,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岑意在候场区也不遑多让,听自己的评级结果时都没有这么紧张。嘟嘟哝哝地隔空应援,“当然要A啊必须是A啊AAAA……”   全场瞩目中,燕凡拿起了话筒,“现在宣布佳远文化练习生,祁燃的等级评价结果。”   “是a——呢?还是b呢?”   “……”   岑意从转播的收音都能听见场上一波一波的哀嚎:“PD你不带这样的!来个痛快的吧!”   祁燃双手攥着话筒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口型,心情大起大落。无疑是全场最紧张的一个。   “好,那就痛快一点。”   燕凡说,“恭喜你!你的等级是a。”   “我就知道!”   “哇太厉害了这个,不a没道理!”   “……”   大家都在欢呼鼓掌,祝贺第二个A班的诞生。岑意终于心满意足,也回半山腰上去坐了。   节目录制才进行了一半。燕凡照顾到大家久等的疲惫,给了几分钟休息时间。让大家都站起来活动活动。   岑意一回来,周围正在座位边拉伸胳膊踢踢腿的人一拥而上全过来说要蹭蹭喜气,还揉他脑袋。看了一圈也没找着是谁揉的,趁他不注意反方向也有罪恶的手袭来,又揉了两下。   岑意自认为个子不高是因为还在长身体,很介意被别人摸头,这会儿却并不觉得生气。   他觉得自己的A拿的很没底气,回来时心情忐忑怕别人也觉得他不配。但大家都只祝贺他,由衷的觉得他拿到这个评价是可喜可贺的事,并没有被谁看不起说风凉话。   “你唱歌好好听!”   夏语冰坐他旁边感慨,“可惜我们住不了一间宿舍了,唉。不过到时候我可以去你们屋串门。A耶。”   “刚刚那个祁燃我也喜欢。看起来是香香的,一定很好闻。你有没有闻到他的信息素?”   这哥判断喜不喜欢一个人是通过气味吗?   岑意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印象。太激动了没顾上注意。”   夏语冰唔了一声,又靠到他肩膀上深吸气,“啊,这就是A的香味!”   “……”   岑意给逗乐了。余光里看见祁燃也回来,往上走去座位。离得太远就没有再去招呼。   表演完成今天的重头戏就结束了,这时候也算是安了心。他习惯性地摸摸口袋里的游戏币,又去看沈闻霁的后脑勺。   大家都觉得他很不错,但是沈老师呢?   沈老师刚刚就跟他说了两句话。   一句掀他马甲,一句劝他回家。   最后看着他拿了A也没什么反应,更别提露出笑来了。   沈闻霁。   见了我怎么那么不开心啊。   岑意郁闷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行,好歹自己是来参加比赛的,也不能老把心思放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老公身上。   他把注意力从老公的后脑勺上移开,看了看身边这时才发现,“宋子昂怎么不在了?”   夏语冰打了个呵欠。“他好像有朋友在另一边,去那边玩了。”   休息时间结束,燕凡继续主持的声音响起,“下一组,悦动传媒的练习生,林秋名,尚昊,吴边杰。”   不远处应声起了一小阵骚动,似乎被点到的人已在小圈子里有了名气。   岑意循声看过去,发现要上场的那三位跟自己坐在同一层的另一头。   要去舞台就要经过这边。三人拍成一列走过来,林秋名走在最前面。晃晃悠悠不着四六的模样,又痞又酷。黑色牛仔衣上缀着彩虹绳,跟着他的步子一起晃。   路过岑意时,他猝不及防把手一伸,“heybro。”   岑意条件反射,有来有往地也伸出手,“……嘿。”   迷迷糊糊跟人击了个掌。   林秋名挑眉一笑,握拳捶了下胸口,“借你光了兄弟。”   岑意之前完全不认识他,也没和他碰过面。等他上了台才知道,这是个实力强劲的rapper。台风A到爆炸,身为alpha掌控全场的霸道和傲气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同样是rapper,前面宋子昂的表演跟他比起来……没法比。   他的拍子是今天上场的rapper里最准的一个,也是今天场上少有的让人能感受到是他在驾驭音乐,而不是追着鼓点跑的选手。舞台上状态放松自如,同样能看得出,表演经验的积累丰富。   跟他站在一起,同公司的两个队友几乎沦为背景。   帅到爆炸。   岑意被这样强大的表现力感染,又开始对rap感兴趣了。再次发出没见识的声音。   他想学rap!他也想这么酷!   果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厉害。哥哥们长得好看又才艺突出,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夏语冰也在感叹,“妈耶厉害,这又得是个A了吧。”   岑意不假思索地猛点头。这次燕凡没有卖关子太久,林秋名不出所料地拿了第三个A。   “我的妈呀a班三连杀!精彩的!”   “下一个叫我吧pd!我可以!”   “……”   “早知道我们也跟你击掌了!”   三人都是rapper的身份上台表演,回来时除了林秋名,另外两人只拿了C和D等级的评价,一脸可惜。“欧气都被他一个人沾光啦!”   岑意笑笑,说了声加油。   能拿到好的评价,说到底靠的还是自己的实力发挥。跟他击不击掌关系不大。但大家好像都有点迷信,接下来每个练习生上场之前都过来跟他击掌,“蹭一蹭首A的喜气!”   “……”   迷信的哥哥们还挺可爱的。   时间太晚。岑意又坐了一会儿,感觉撑不到录制结束了,站起来去问一边的摄像能不能回休息室拿眼药水。得到允许后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回去拿药。   他来时用的休息室跟这里不是同一栋楼,距离有点远也没记路,自己找还真不一定能找到。等拿到药水滋润眼睛,稍微休整再回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   回来时场上的气氛正热烈。岑意不明所以,问夏语冰前情。   “是个混血小海归alpha。小狼狗弟弟诶。”   夏语冰啧啧感叹,“帅的哦。”   岑意眼睛已经不疼了,但是线还是模糊。看不清小狼狗怎么个帅法。只听见PD说,“Soda,我们都很喜欢你,也愿意给你A的评级。”   “但现在,a班的位置已经满了。”   岑意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大家却都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凭着忠实看热闹群众的经验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热情高涨地呼喊。   “battle!battle!干!”   “……”   “现在,请你在已经拿到A等级的练习生里,挑一位对手1v1对决。”   正如众所期待的那样,燕凡宣布,“如果挑战成功,你将会取代他的位置成为A班成员。”   soda一笑,目光在上位区转了一圈。   一片呼声里,林秋名坐着比了个不服来干的挑衅手势。   岑意懂了,“小狼狗也是rapper吗?”   “嗯呐,他刚刚跳舞也很厉害的。”   夏语冰用过来人的经验理性分析,“不过我觉得呢,他聪明的话,不会挑林秋名掰头的。”   Soda果然没有挑林秋名。A班里还有一位rapper,因为编曲创作才能而被选入,相对而言台风没有那么突出。   Rapper之间battle靠的是freyle(即兴说唱),小狼狗的台风气势一下压了过去。虽然中文说的还不怎么标准,但是比表演不是考普通话,问题不大。   岑意只听声音,都能想象到在他的气场里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气势。   舞蹈能力也更出色,两轮对决后成功挤掉对方进入A班。   “superstarsoda!”   “……”   Soda跳下舞台,举起胳膊比了个手势,笑出一对犬牙,“Callmerapstar!”   现场的气氛被炒得火热,凌晨了大家都还嗨的不行。   “好刺激啊这么玩。”   岑意也被场上的气氛挑起了情绪,想自己还准备了好几首歌做替补,激动得在座位上蠢蠢欲动,“会不会有人挑我?为什么没有人挑我!”   他也想被掰。他还没唱够。   “掰头也要讲究个势均力敌的嘛。rapper找rapper,dancer和dancer。”   夏语冰淡定地说,“坐稳啦,你是没人敢碰的了,唱歌谁能唱得过你。”   原本以为气氛白热化以后还会有更精彩的对决,看下去才知道今天后半场的高/潮就在这里了。剩下的练习生里也有几个有希望进入A班的,却没人能再挑战成功,已定的A班七席一直维持不变。   直到最后一组练习生也拿到了评级,今天的录制终于走向尾声。   连续录了十多个小时。岑意从没熬过这么长的夜,最困的时候过去,这时反而精神亢奋。不知道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   “要回去搬宿舍了。”   夏语冰没他这么好的精神,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勉强撑着没睡着,“前几天来大家都随便住的。乱糟糟的。等下回去就要按照评级重新搭伙住了。”   岑意好奇问了句,“宿舍是什么样子?”   “上下铺四人间……就学校宿舍那个样子啊。”   夏语冰说,“你没有住过?”   “没有,我一直都住家里。今天才来的,行李还在选手休息室呢。”   岑意语气期待,“我还从没跟别人一起住过,不知道大家私底下是什么样子。”   “唉,其实也没什么。一群老爷们儿,见多了你就习惯了。”   夏语冰点了点头,“你们A班一共就七个人,两间屋子,挺好,不用着急去抢啊挑的。”   闲聊了几句,广播声突然严肃地响起:“各位练习生请注意。现在,初舞台等级评价全部结束。”   岑意自觉又跟着鼓掌。   他现在已经能总结出规律了,上这种节目的必备技能就是要会捧场。恨不得一句一欢呼那种,才算是有综艺气氛。今天鼓掌的频率比他过去十七年都多。手掌都要拍麻了。   感觉自己已经不是新人了。受到了磨炼。   评级舞台结束他们原地不动,等导师先退场。   燕凡把全部资料整理成摞放着,余光里看到沈闻霁把涂鸦过的草稿纸一角撕下来,随意问了句,“画了什么啊?那么中意。”   问出口时就没想着会收到回答。沈闻霁果然也没搭理他这点好奇心,只关注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营业,“我能走了么?”   “今天的活儿结束了。后面每周有两节声乐课,你要来这的教室里给他们辅导。”   说了他也不一定记得。燕凡道,“我把时间表发给你经纪人了,到时候会提醒你来上班的。咱们可说好了的啊,哪怕不想教到时候过来录几个镜头也行。你别鸽我。”   沈闻霁嗯了一声。离开之前,不经意般往那群练习生里一瞥。一眼看到了岑意。   他正跟身边的伙伴在说什么,歪了下脑袋,笑得一脸向往。没什么烦恼的样子,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适应得很好。   彻夜工作疲惫感散去了些。沈闻霁又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我的梦想在这里。   掌心的温热挥之不去。   燕凡见他站在原地出神,“还不回去补觉?”   “……”   沈闻霁收回目光,捏着手里的纸片揣进口袋里。插兜抬腿,不再停留,“走了。”   燕凡作为PD,要留下来宣布接下来的赛制流程。“今天各位都辛苦了,先回去宿舍整理休息。明天下午在这里,我们将会发布第一个任务。”   “pd辛苦了!”   这期最后的结束镜头,燕凡站在主舞台中央,身后是一百名练习生全体。一个个身姿挺拔,站得笔直。   “练习生是一条孤独的道路。练习室里的付出无人知晓,在登上舞台之前,他们就像深埋在地下的星星。即使不被看到,也要日以夜继,不断地努力,为终有一天的发光闪耀做准备。”   燕凡的声音稳重而深沉,诚恳地注视着镜头,如同将心中的希冀传递托付。   “他们渴望被发掘,被注目。渴望有一双双手将他们捧起,去到可以散发光芒的地方,照亮更多人的路。”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他们的未来,将由你们决定。”   他话语停顿,站直鞠躬:“全民星探们,请多关照!”   一百名练习生在他身后齐齐九十度鞠躬。岑意身处其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热血和沸腾的兴奋。   仿佛即将开启一段无从预料的冒险,一切都是未知,却一切都令人期待。   在他身边是这些同样热血和年轻的伙伴。每个人都有相似的表情,每一双眼睛都明朗炽热。   一百个声音整齐响亮,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想象。   “请多关照!” 第七章   做完赛后采访,岑意回到选手休息室拿行李。   大家都去搬宿舍了。想想一百个男孩子挤在楼层里上蹿下跳的混乱场面,他决定还是稍微等等。像夏语冰说的那样,他一共也就两间宿舍可选。早去晚去,这间还是那间都没太大差别。   他没带很多行李,因为听说节目组会给练习生们发统一的训练服。箱子里带的除了电脑用来编曲,其它就是些平时喜欢吃的零食之类。   这会儿自己待着,本来想从箱子里把电脑拿出来打发时间。没想到坐下刚两分钟就有人来敲门。   祁燃的休息室离得不远,采访完回来看见他就过来串门,手上也拖了个行李箱,“我也是今天刚来的,待会儿直接去宿舍。”   “刚刚没来得及问你。”   祁燃说,“你的眼睛还好吧?”   场外的练习生们离太远,只以为岑意是在歌曲里投入了感情才会掉眼泪。他在候场区看得更清楚,这弟弟哭得那么汹涌是非自控的。   再跟歌曲里提到眼睛不好的独白联系起来,就有点让人担心。   岑意感受到他的细腻和善意,迷弟滤镜又多了一层,乖巧地点点头,“没事的,等会儿去宿舍睡觉,休息几个小时就好了。”   “没事就好。”祁燃看着他感慨,“你看起来像是很少离开家的样子。”   岑意点点头,“嗯,这是第一次。”   没聊多久,选管组的姐姐过来提醒他们,尽快到宿舍去安顿。   岑意看看身边的哥哥,突然想到什么,露出拘谨的表情。抬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明显是意所企图,“他们说,A班只有两间宿舍。那我们……”   祁燃自然领会到这点小心思,笑着接话,“那我们可以住一间啊。”   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哥哥。   岑意觉得行李箱里的零食必须分给他一半。   这一季分宿舍按的是班级,不论性征。选手们住的是混寝。   大家同样性别,集体生活基本没什么阻碍,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omega发情期的问题。   虽然节目组提供了不限次的抑制剂供有需要的选手取用,但大家还是都会自觉避嫌,基本都选择跟同性征的小伙伴住一起。   练习生们自己协调分宿舍,沟通过程也是录制内容之一。实在凑不到同性征的宿舍,还有不受发情期影响的ba可以当金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最后定好宿舍,各自的名字写好贴在门口的住宿人员表上,并没有出现alpha和omega住一间屋子的情况。   ——虽然节目组设置混寝的本意就是想看到这种可以用来提升收视率的戏剧性场面。   一门心思追逐梦想的孩子心性总是更纯粹些。被选进来的练习生们都想好好表现出人头地,但精力都放在怎么搞好舞台上。在这种地方花心思博取眼球的很少。   岑意混入其中只一天,便已经深以为然。   大家都这么棒。难怪他见一个爱一个。   他跟祁燃到宿舍楼时,分给A班的两间屋子都没住满。一间住了两个人,一间住了三个人。   已经有了一起住的约定,他们选的是差两人的那间。进去时另外两人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已经在桌上的成员表上写了名字。   岑意和祁燃先在成员表上登记姓名。这间宿舍的四个人都是omega,他很感兴趣的两个A班的rapper都是alpha,住在隔壁。   成员表上的两个名字他都只有大概的印象。记得也是跳舞很厉害的两个人。   好像就是除了他大家都很会跳。   宿舍里只有赵星行一个人,正坐在床上玩手机。见两人姗姗来迟,他率先起身打招呼自我介绍。笑起来俊朗阳光,“易池出去打电话了,很快回来。你们快拾掇行李,选管待会儿就要来收东西了。”   岑意接收到新词汇,“什么是收东西?”   话音刚落,宿舍门就被敲响。选管组拖着带轮子的塑料箱过来,现场讲解,“大家都自觉一点。各自把非生活必需品放进来。”   “……”   岑意又疑惑了,“什么是非生活必需品?”   “就是那些不用非得留在身边的东西。”   见他什么都不懂,选管当场指挥,“把你的箱子打开,我给看看。其他人也过来看着,给你们打个样。”   听见选管组的动静,隔壁甚至于对面宿舍都围过来站在门口探头围观。   岑意老老实实地打开了箱子,看着选管把他占了半箱的零食一把一把地捧起来,哗哗啦啦全部放到她拉来的空箱里。   “……”   一包都没有给他留!   过分。   “还有通讯设备,全部上交。”   选管说,“手机和电脑都放进来。等到节目结束之后会还给你。”   岑意抱着手机疯狂摇头,誓死捍卫,“不行的姐姐你相信我,离了它我活不了。”   选管组的姐姐见多了世面,冷酷无情地拒绝,“放进来。”   “……”   赵星行叹了口气,捧起自己箱子里的零食,哗啦啦倒给选管,又交出手机。   “……”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岑意撒娇失败还惨遭舍友背叛,不情不愿地把电脑和手机交了出去。   这时候门口响起一道冷淡的嗓音:“借过。”   室内几人同时望去。围观的人群散开,易池走进宿舍,看看选管,自觉把手机递了过去。   祁燃也不得不照做。他们两个后来,行李都一眼就能望个遍。选管看了眼已经半满的塑料箱,走到赵星行床边老练地伸手按了按。   依旧是那个冷酷无情的语气,“枕头底下。”   赵星行哭丧着脸摸出两包q/q糖交了出去。   “……”   岑意发现自己从参加这个节目以后,无时无刻不在长见识。   怎么会连这种地方都可以藏吃的?   怎么连这种地方藏吃的都会被找到!   看到第一间遭遇搜查与掠夺的宿舍情状,门外围观的练习生们一哄而散,纷纷回宿舍去想方设法地藏自己不想上交的“非生活必需品了”。   赵星行惆怅地坐在自己的下铺床头,“怎么这一季查得这么严……以前明明都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偷吃的。”   祁燃把箱子里翻乱的衣服拿出来整理好,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我参加过dts第二季的选拔。”   赵星行说,“可惜赛程刚过半就被淘汰啦。还是挺不甘心的嘛,今年再来试一次,看有没有那个能红的命。”   岑意感叹:“你们的舞台经验都好丰富。”   “我这还不算什么了。”   赵星行笑笑,挑眉示意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人,“真论起来易池才算是前辈呢。”   “他在国外已经出道过了,团体活动好几年。各种舞台参加过巨多。单说做男团的经验,在我们这一百号人里至少排前几吧。”   岑意哇了一声。   三人的目光聚集在一处,易池顶着全宿舍的关注宠辱不惊地颔首示意,“我先去洗澡了。”   岑意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您请。   这哥长了张高级的厌世脸。不冷不淡的态度反而很符合他给人的初印象,要是一开口热情洋溢反而有点违和了。   他还挺喜欢这个风格的帅哥。   虽然到这里后遇见的帅哥好像就没有他不喜欢的。   录了一天的节目大家都已经很疲惫,都急着洗漱休息。岑意和祁燃来得晚,下铺被其他两人选走了,他俩都只能睡上铺。   岑意从没睡过上下铺,进来之前就想着要睡上铺体验一下,这会儿正合了心意。踮起脚来看床上时发现被放了一摞东西,最显眼的是最下面压着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粉色卫衣。   “……”   他把衣服拎起来抖开,背上是一个巨大的字母A,是他们的班服。   但为什么是粉红色?   祁燃也拿下来,当即试穿,很满意的样子,“粉红色好好看。”   赵星行点头,“我也喜欢粉红色!尤其是它代表A哈哈就更喜欢了。”   “……”   岑意问,“别的班班服是不一样的颜色吗?”   “对。我们公司跟我一起来的练习生。有去B班和C班的,分别是黄色和绿色。我记得D班是蓝色。F班就是灰色了。”   唉。岑意看看手上这件卫衣,嫌弃又满意的样子,“我喜欢黑色。但也喜欢A。”   “你居然不喜欢粉红色?”   赵星行笑话他,“是个假的omega吗?”   祁燃闻言微怔,看了看两人,也跟着逗了句,“可能是个钢铁直O?”   “谁说是omega就要喜欢粉红色的嘛。”   岑意并不在意。乐呵呵地把卫衣套在身上试穿,觉着赵星行说得很对。这个巨大醒目的A确实把粉红色衬托得更好看了。   接连洗漱的过程中,A班宿舍频繁有人到访。大部分都是来找岑意的。   一些是为了来看看神仙音色的小宝贝,打声招呼日后好相见。另一些纯粹是来跟偶像同框的,“没想到我会有跟蚕衣面对面的一天!”   岑意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件顶顶重要的事   他应该先把微博删掉再交手机的。   这事儿一翻出来,他到临睡前都还在懊悔。   不知道沈闻霁有没有看到他那些不堪入目的描述语和感叹词。   他今天还给沈闻霁唱了情歌!当面唱的,想抵赖都抵不了。   虽然对方没什么触动的样子。   难道是狂热粉丝见的太多,他这样的在沈老师看来并不显眼?那不堪入目的描述语和形容词都算小儿科了吧。大家都那么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岑意略微松了口气。又一阵莫名的失落。躺在床上听见赵星行说,“明天发布任务,应该是要学主题曲了吧。”   这次没等岑意发问,他就贴心地解释,“这个节目呢每一季主题曲都全新制作不同的歌曲和编舞。我们要在很短的时间里学会,到时候表演主题曲唱跳的表现会影响到以后的评级。”   “听起来接下来几天会过的很累……”   “那可不。我上次参加的时候都没怎么敢合眼,一直到被淘汰之后回家睡了两天两夜才补回来。”   “那赶紧休息吧,趁现在还能多睡会儿。”   谈话声渐渐低落下去,宿舍里很快就一片安静。   岑意却很久都没睡着。   这是他短短十七年人生里第一次外宿。兴奋感过去,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应。   节目组还收了手机,他都没法往家里打个电话。   不知道岑教授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唉。   作为一个从来没单独出过家门的未成年人,为了追逐梦想而来到这里,委实是有几分叛逆。   岑意轻轻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游戏币。   这可是他的生活必需品了。说什么都是不能交出去的。   当初沈闻霁把硬币送给他,不知道是不是在上面施了法。心里无法安定的时候,摸一摸就能沉静很多。   等到萌生困意,他又宝贝地把纪念币币塞回原位,十分熟络地拍了拍枕头。   今天也晚安吧沈闻霁。   是有段日子没干这些乱七八糟的工作了。   沈闻霁录完节目回到家,没立刻休息。踢开满地的颜料罐子,走到了客厅里一大片墙面前。   他家里的构造奇异。说是客厅其实也是展墙的一部分,墙上大面积的涂鸦五颜六色,色块和线条诡谲怪异。地上各种画刷和颜料盘颜料桶随意丢放,乍一看像房子还没装修完。   他找了张画布铺在地上,面对墙坐下,找出纯黑的颜料,在墙上刷了一块打底色。   又拿起调色盘,将不同颜料混合,缓慢地,一点点地调。   半个小时过去,才得到了和他想要的最接近的蓝。   手机在地上震动。沈闻霁一眼也没看。专注地调完色,终于拿出了口袋里被他从现场揣回的那一角涂鸦的草稿纸。注视良久。   草稿纸上画着一只流泪的眼睛。 第八章   脑海中画面清晰,沈闻霁却没有再拿起画刷。   越是回想当时所见,就越嫌弃眼前这蓝色调得不好。   最后还是放弃,停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了卧室。   手机只震动了一遍,是燕凡打来的电话。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没有回,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湿着头发出来,从床头矮柜里拿出烟和火,走进暗门后的旋梯上了三楼。   这栋建筑原本没有三楼,被他买下后才把顶层围起来,做了个玻璃景观房。规划绿景,又拉了吊床和秋千,初时想着没事能来躺着晒个太阳。   结果等到投入实际使用了,他都是三更半夜地上来。   也差不多。晒的是月亮。   手机,烟和火都丢在吊床边木箱上的置物铜盘里,他去角落的酒柜中拿了瓶冰镇红酒。   开了酒按老规矩,先浇到地上小半瓶。   “你不爱喝红的。先少尝点儿。”   他说,“上回燕凡来,家里剩那两瓶苏酿都给他喝干了。回头我再给你添。”   低沉的嗓音传播到空气里,摩擦,扩散,引得一阵无形无声的鸣震。   他自顾自地说完,从一旁的高罐里拿了只细长的软管走回吊床边躺下。一头插/进酒瓶里浸着,另一头含在唇齿间叼着。   不用伸手。吸着喝。   懒也要懒出创造力,懒出风格。   Dts该感恩签到了燕凡这么个尽心尽力的PD。如果不是燕凡开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搭理这种作秀大于实际意义的节目邀约,去浪费时间,做些哗众取宠的无用功。   虽然他的时间多得浪费不完。   他已经两年没有发过新歌了,几乎消失在公众视野里。每天就这么懒散地打发时间,过无所事事的退休生活。   光是dawn阶段的老本就够他吃一辈子。更不要提乐队解散后那段创作灵感爆炸的高产时期,无论质量或数量放眼整个乐坛无人能出其右,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鼎盛辉煌。   他一个人的鼎盛辉煌。   沈闻霁沉默地吐出吸管,从盘里摸到遥控器,按控制键打开天窗,干冷的空气顷刻间灌涌而入。   他坐起身,点燃了烟。不知怎么想起在录制现场临走那一瞥,岑意站在那群只知道喊“努力上进”之类无用的口号的同龄人里,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又是一阵烦闷。   明明是个有天分的孩子,作品里灵气四溢。挑同伴的眼光却是太差了,待在那种地方纯粹是在自我消耗。如果是交给他来带,一定能……   一定能怎样?   那句“我的梦想在这里”坚定不移,还在耳边回响。   如果他的梦想就是站在人声鼎沸的地方博取关注,而非投入精力在作品上,那也是人家自己的追求。他没有立场插手指责。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梦想。   沈闻霁恍然发觉,在录制现场听到频率最高的词似乎就是这个。   但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很久没有提及过的词了。   别人要花一生去追逐的梦想,他在人生的第一个二十年就已经完成得满溢。甚至因为成名太早,很少有人意识到他经历了跌宕起伏堪称传奇的职业生涯之后,至今也不过二十五岁。   如果人活着就是为了梦想,那他已经没什么可活的了。   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做的事,没有想见的谁。   用燕凡的话说,是个无欲无求的神人。   每天睁开眼睛最先想到的事就是怎么还活着,又要再活一天了。   还活得不高兴。神他妈又累又烦。   一直到火星燎到指腹,他只吸了两口。把剩下的烟头摁灭在铜盘里,他又躺回吊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让这一天潦草地结束。   那双盈着泪水的眼睛却在脑海里一直一直地出现,挥之不去。   次日中午,他是被移到头顶的日光晃醒的。   几乎是在意识回笼的同一时间,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沈闻霁闭着眼摸到,胡乱贴在耳边。   燕凡料他会这时候起床,掐点打电话过来,语气很八卦,“睡醒了没?”   “没有。”   “……”   就很不会聊天。   燕凡没计较这敷衍的两个字里恶劣的语气,没头没尾地问他,“你玩不玩微博?”   “不玩。”   沈闻霁坐起身,这时才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皱着眉毛掀开,“有什么事儿说。”   “那你可以试试,有个好玩的事分享给你。”   燕凡说,“蚕衣对吧?我查了一下。他的微博很有趣。”   有趣本人暂时失去了微博的控制权。   在宿舍里睡的这一觉比想象中安稳许多。岑意很满意自己并不认床,在心里表扬了自己的适应力。   一觉睡醒,他也没再纠结微博的事。起床洗漱后换上节目组统一发的练习生服,穿得粉粉嫩嫩跟哥哥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宿舍里人均二十岁,都比他大一点,只有他一个未成年。三个哥哥都很照顾他。祁燃和赵星行不用说,易池看起来人冷冷淡淡的,也会在他的卫衣帽子翻到反面时顺手帮他翻正。   明显是团宠待遇。是哥哥们的小宝贝实锤了。   食堂里菜色丰盛,荤素都有,自助式。刚到饭点,他们来得早,是第一波。顺利找到空桌子坐在一起。   各自选择的餐点摆在一起,岑意的餐盘跟其他人对比明显。除了只有蔬菜水果,主食和肉类几乎不碰。   赵星行看到很惊讶,“不是吧,你这小身板还要减肥?”   岑意摇摇头,打开牛奶,“就是不喜欢吃。”   他挑食很严重,在家里几乎只吃水果,其他必须的营养成分就直接用营养剂补充。平时喝个牛奶还要被阿姨催着的,在这里主动拿一盒来喝已经算自觉了。   “要多吃一点啊。”   祁燃说,“跳舞很消耗体力的。上学的时候我就是,每次不到饭点就饿了。面包要不要?”   看易池和赵星行都在点头,岑意觉得自己一个小菜鸡应该要听取前辈的意见,于是乖巧接过面包加餐。来这第一顿把自己吃得撑到不行,站起来的时候偷偷吸了吸肚子。   离下午的任务发布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在宿舍楼里逛了逛。   除了睡觉的地方,楼层里还有很多公共区域,满足日常的健身和休息需求。但听赵星行说,大家忙着日常训练和拍摄,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室里,这些地方用得很少。   到这里为止,岑意都还对他口中繁重的训练量没有具体的概念。听到不远处一阵笑闹,似乎有不少人聚集,就也跟着过去凑热闹。   这一季的宿舍楼里新增了减压区。在四楼楼梯旁围出一间半开放的屋子,同时至少能容纳十来个人,这时却被大家站得满满当当。   夏语冰刚从人群里头出来,见到岑意四人打了声招呼。   岑意好奇地掂脚往里看,“里面是什么?”   “节目组在里面养了两只猫。”   他满足地叹气,双手手指在空气中弯曲了两下,“好好rua。”   岑意发出渴望的惊叹声:“你摸到了!”   回头去看其他人时,发射渴望的眼神。   他摸到了!   祁燃被这表情逗笑了,还没rua到猫,先摸了把他圆圆的后脑勺。问另外两人,“要不要进去看看?”   猫主子的人气很高。大家都喜欢这样的解压方式,也都理解旁边人的喜欢,前一个人摸完就腾出空来给下个人来一起享受。   岑意四人后到也只等了几分钟。终于走到区域内时才能看清楚,一只英短一只布偶,圆墩墩的可爱模样直击人心。   岑意一直都有养只猫的念头,但因为眼睛不好怕照顾不周全,只能在脑海里过瘾或者网上云吸。   头一回离鲜活的小生命这么近。看着猫咪在地板上打滚,激动地发出了被可爱到失智的声音:“啊这!”   “……”   身边的哥哥都笑起来,不知道是笑他还是笑猫。   减压区里各种猫咪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配了专门的饲养员在旁照料,这时引导他们正确地跟猫咪互动。   “他叫哥斯拉。”饲养员抱起英短,向他们介绍。   “布偶弟弟叫兔归归,都是刚过两岁的孩子。”   岑意小心地伸手逗了逗英短。绒毛在掌心里攒动,柔软又香香的,爱不释手,“我能不能住在这里!”   饲养员姐姐笑起来,“猫舍会一直开放的,大家随时都可以来吸猫解压。”   他们没能逗留太久,选管很快就提醒去录制现场集合,接受第一个任务的发布。   “全体练习生在三天时间内学习和表演主题曲。考核以‘oake’的方式进行,要注意,每个人只有一次录制机会。”   燕凡的声音从大屏幕中传来,“三天之后,根据你们的考核结果,将会进行等级再评定。”   大屏幕上播放了这一季的主题曲《findme,findyou》的mv表演示范。哇声一片里,大家都在专注地观看舞蹈,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记动作了。   作为主题曲要有标志性,好听易传播。也确实很洗脑。第一遍mv看完,岑意记住了整首歌的旋律,副歌都能唱出声了。   舞蹈动作就只记得一个最后的结束动作——比心。   开始感到压力。   祁燃他们在感叹,“编舞挺好看的,就是动作太碎了,又碎又多。不太好记。”   岑意听他也这么说,心里稍感安慰。“看起来好难,只有三天时间是不是很紧张?”   他这话说的,一听就知道对练舞没什么概念。赵星行乐了,“小萌新,把‘是不是’去掉。”   岑意心想论跳舞自己班上一群学霸,他就跟着好好学好好练,应该能行。   等到回教室开始上舞蹈课,才深刻领会到自己的盲目乐观。   学霸们记动作都跟人体打印似的,只有他手足无措,根本没法跟上。老师教的是整个班,不可能为了他而让其他人停下来等,只能先囫囵吞枣地全部学完再单独抠动作。   除了他以外,A班进度条拉得飞快。祁燃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把舞扒完了,他才刚学了前两段还跳得不熟。到晚饭时整个懵得心态摇摇欲坠。   又一个活生生的事实例子,学霸的“考得不好”跟他果然不是一个概念。   学霸是学霸,他身处其中并没有自然地被带动提高,只会越发暴露出他学渣的短处。   祁燃收拾了东西,回来叫他,“去吃饭吗?”   岑意还在对着镜子记动作。闻言摇摇头,汗珠顺着脸颊滑到下巴,领口被浸湿一片。   “你们先去吧。”虽然也早就饿了,“我把这段练熟再吃。” 第九章   “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跳舞啊。”   祁燃说,“待会儿回来我们一起练。”   他倔强地摇头,“我得把这段练明白了才行。”   祁燃心里叹了一声,想自己最初学舞时也是这样不服输,就不再多劝了,“那我帮你带盒牛奶回来。别着急,按现在的进度你明天肯定学得完的。”   话虽这么说。岑意没法儿不着急。   这之前在家里上课学习,进度都是按他自己的节奏来,练琴练唱随心自由。一个人玩,就没有什么比较和竞争。   现在到了集体中,他生平第一次涌生出如此强烈而紧迫的危机感,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得很远,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努力追赶。   A班只剩他自己在练习。不知道是不是动作不够标准,跳起来姿势看着总差点意思,没有其他人那么连贯自然。   岑意靠着镜子坐在地上,按压酸涨的眼眶,有点小灰心。听到隔壁传来整齐的喊拍子的声音,又念头一动,走出教室去其他班打探情况。   毕竟是所有人里最出众的A等级,全员进度条拉得飞起的也就他们这一班。其他班的进度没这么变/态,舞蹈大多都还没学完。每班有那么几个擅长跳舞的先把整首扒下来,就站在最前面带大家一起练。   B班是离A最近的班级。十来号人一个个铆着劲想再评级的时候往上升,都还没去吃饭在教室里练得热火朝天。   岑意悄摸溜过来都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后门往里看,望见夏语冰站在最后一排,正跟着大家的拍子复习动作,磕磕绊绊基本能把整首顺下来。已经算是平均进度往上的了。   恰好这遍结束。夏语冰感受到门口的视线,一扭脸看到一张汗津津的小脸在散发敬佩的眼神,噗嗤笑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小梨涡,朝他勾勾手,“进来呀岑意意。”   作为这一季的明星选手,他在初舞台时的表现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不少人闻声转头,也跟他打招呼。   岑意走进教室,短短几步点头回应着如小鸡啄米,“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练?”   “当然行啊,你们班学到哪了?”   “都已经学完了……除了我。”   他垮着一张小脸,沮丧地说,“我才刚记住前两段。”   “嗨呀,我也就记得住前面,后面那半都得看着别人做才能反应过来。”夏语冰坦然道。   “还有时间的嘛。来吧,再复习两遍去吃饭。”   岑意刚站到他身边准备,最前方带着大家练的哥哥开口了,“大家动作还没会的往前站啊,别害羞啊,这样看得清楚。岑意!”   “啊?”   岑意突然被点名,条件反射地举手:“在!”   陈齐眼尖地看见他,同款勾勾手,“来前面快!站我这儿。”   教室是一样大,人数却不一样多。A班总共就七个人,无所谓站哪。这里却有将近二十人,他个子不高,站在最后面确实看不太清。   “噢!”   看大家都在等自己,岑意厚着脸皮走到第一排边边上去了。   陈齐瞅他一眼,“吃饭了没有。”   “还没,待会儿练完再吃。”岑意侧身对着镜子,站好预备姿势。   陈齐是个alpha,骨架大,手长脚长的个子很高,身体协调性却很好,跳舞时动作到位力度又足。耳垂上戴了只黑色的亮面耳钉,卡点时朝镜子一扬下巴,看起来拽得不行。   别人跳主题曲的舞是“快发现我吧快喜欢我吧”,他是“老子这么帅你敢不喜欢我试试”。   岑意有被帅到,但一开始集中注意力记动作就没太多欣赏的闲暇。   到副歌时节奏加快尤其专心。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回正后定点比心的动作刚做完,猝不及防被前面那人耳钉上的反光闪了下眼睛。   眼泪刷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个动作如果把握不好很容易重心不稳,陈齐又示范了两遍,帮大家看动作时看见岑意满脸泪水在灯光底下闪亮,惊了,“看我跳舞你这么感动吗?倒也不必。”   “……”   “没,就是眼睛有点累。”   岑意低头胡乱在袖子上蹭了蹭。怕耽误大家的进度,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眼药水左右滴两滴,“我好了!我又可以了!”   又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B班的大家也陆陆续续去吃晚饭了。他还一脸凝重地看着镜子,盘腿坐在地板上休息,摆动胳膊回想刚刚学到的手部动作。   夏语冰从后面走上来,矮身在他黝黑柔亮的发顶上顺了把毛,“去吃饭啦岑意意。”   岑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们先去,你们先去。”   说完仍旧沉迷记动作,没有起身的意思。   夏语冰没再打扰他,但已经开了个头,后面的人纷纷手痒,每个人走到他身边都要rua他一把才满足,“走啦岑意意。”   “哦哦。”   “去吃饭啊岑意意~”   “马上马上。”   终于到了这间教室也没剩什么人的时候,他满脑子都装着刚学的动作,站起来又溜达到C班后门。   他很少出家门,但奇异的不怎么认生。有了在B班的经验打底,趴在门框上自来熟地朝里头招呼,“晚上好呀,你们还不去吃饭吗?”   C班也总有那么几个人认得他,热情地回应了,“我们刚吃完饭回来。进来玩啊,你练得怎么样?”   “有好些动作都还练得不对劲。”   他说,“我能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练吗?”   “行啊。”   说着就有人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哪几个动作不对劲?我看看我会不会。”   这天晚上节目组的跟拍镜头一直跟着他走。从一个屋到另一个屋,活生生就是一出岑意意流浪记。   祁燃最后是在F班找到他的。一屋子灰扑扑的班服里,他一个粉嫩嫩的格外显眼。   吃完饭回来没见着人还以为是回宿舍了,到隔壁一打听,让他去隔壁的隔壁找。就这么一路哭笑不得地摸索过来找人,不辞劳苦地把牛奶递到他手上。   岑意已经练得感官自动屏蔽,看见他一瞬间才觉得饿到站不稳。拿着牛奶用看英雄的眼神看他。   祁燃迷之默契地随大流,在他头顶rua了一把,“倒也不必如此感动。”   岑意已经被rua的没脾气。集体的力量很可怕,短短两天就把他治服了。随便rua。   有他开了个头,现在其他班的人员也开始流动,每个教室里都有不止一种颜色的衣服,互帮互助一起努力。   祁燃也没再回去,干脆留下来在F班跟大家一起练。   F班蔓延起一小阵欢呼,顷刻之间就把他围住了。   这是功底最弱的一个班级。人数却最多。班上只有一个跳舞不错的孩子,又不好拒绝大家的请求,教完这个教那个,一个人拉扯一整班累得快要灵魂出窍。   这时祁燃来当救星,万笛终于能喘口气,感动得跟岑意一起眼泪汪汪。   岑意坐在教室侧边喝牛奶,看着他们练习,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复演刚刚的动作。   万笛看看他手里的牛奶,很不忍心似的,从自己包里摸出一袋来塞给他,“你尝尝这个吧,这个好喝。节目组给的味道太淡了,一点也不奶。”   动作隐蔽,自觉地压着声音避开镜头。   可不敢让节目组知道。   “真的啊?”   这语气一听就是资深磕奶选手了。岑意被吸引,挪到角落里跟他一起避着镜头品鉴不同奶类的风味,“这个真的更奶诶。”   “那可不,我从小喝到大!”   “……”   岑意虚心请教,“你是怎么把奶留下来的?我的零食全部都被选管拿走了。”   “藏床垫底下了,幸亏我眼疾手快。”   万笛说,“不过想吃零食也没关系,听说以后楼下小超市会开放的。大概收东西就是为了节目效果走个流程,实际上我们还是能悄摸去买着吃。”   岑意回忆起自己零食被收走时发出的那一声声悲鸣。节目效果确实好,他当时可是真情实感地以为三个月都没得吃了。   感觉自己中了节目组的圈套。   “你身上好好闻。”   万笛靠近他耸了耸鼻子,语气感叹,“刚刚闻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是有谁违规操作。”   “违规操作是说什么?”岑意发出不懂就问的声音。   “室内禁止吸烟啊。”   万笛说,“你的信息素乍一闻到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运动过后大家多多少少都会疏于控制,信息素外泄,练习室里各种味道都有。主要是人太多,虽然没有到难闻的程度,但混在一起也并不令人愉快。一直开着暖气也要开窗通风。   在复杂混合的各种信息素里,岑意身上清冽的烟草香尤为特别。没有alpha那样强的侵略性,也不会像一般的omega那样闻得稍久些就会感到过分甜腻。闻多了还有点上瘾。   万笛原本跟他不太熟,还不怎么好意思亲近。这会儿聊几句觉得他就跟心里的初印象一样,靠近他就感到舒适,好像天生就自带这样的能量场,引人趋往。   岑意一晃神的功夫,身边这哥鼻子快要蹭到他怀里来了。略作犹豫,还是问他,“你是个什么?”   “……”   乍一听跟骂人似的。万笛却迷之对上了他的脑回路,收回了自己引人误会的举动,“别担心。我是个ba。”   岑意放心了。大方地往他身边挪了挪,“那没事,你闻吧。主要我爸说我年纪还小,不让我跟alpha过从亲密。”   “……”   他指了指房间里的摄像头,仿佛通过它在跟家长对视。趁机表明自己出门在外也有自觉严谨地遵守家规:“我可是很听话的。”   喝完奶起来继续投入练习,时间过得飞快。   练习室里一直有人,从没空过。岑意跟这个请教请教,跟那个学习学习,到最后终于觉得差不多能跳顺时才停下来。   已经是凌晨了。   太累了不想动,跟身边的人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瘫得一堆一堆。刚休息没几分钟,又被叫起来去采访。   负责他的选管姐姐算是体贴,在他专心练习的时候没有打扰,特意把他采访的顺序挪到最后。   最后坐到采访位置上,他眼都快睁不开了。   “来,岑意一月四号第一次采访,打板。”   岑意一边打呵欠一边打板,主动配音:“嗒!”   “……”   采访被这生无可恋的一声逗乐了,“累吗今天?”   “当然累啊。大家都很累很努力。”   本来还想着晚上回去睡觉之前还能在rua两把猫减压,谁知道忙起来连宿舍门都没摸着。   岑意说,“不过学到了很多东西。挺值得的。”   采访问,“听说你今天学跳舞,把所有班都逛了一遍?”   “对啊。”   逛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这样说出来,倒让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就到处看看……这边学一点那边学一点,想着能学得快一点。”   “那其实你在舞蹈这块,还是比较有压力的吧。”   采访说,“明天……啊,已经是今天了。等过几个小时你们要上声乐课,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声乐课上表现会好一点?”   “应该会吧,毕竟对我而言还是唱歌容易点。”   跳了那么多遍,岑意早就把主题曲旋律记得滚瓜烂熟。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还有声乐课这回事。小小地振奋了一下,“明天沈闻……沈老师会来给我们上课吗?”   “哦?你是很想让沈老师来上课的对吗?”   “那当然。”   岑意脱口而出,“他可是我老……师啊。”   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他觉都给自己吓清醒了,欲盖弥彰地圆了一句,“我是他的老粉了,听他歌长大的。”   “这么喜欢他?”   岑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那这样等过两周节目开始播了,不就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喜欢他了。”   按照他网上冲浪的经验,这样容易给沈老师招黑,“还是帮我剪掉吧姐姐,你们采访完了可以剪辑的对不对?”   采访也学他点点头。却少不了又逗他一句,“剪辑是可以的。但剪哪段,我说了可不算啊。” 第十章   岑意迅速进行自我反思,“那我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一点。”   采访接着问,“来节目到现在适应得怎么样?”   他反思出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闻言立刻拿出精神小伙的语气,连连称赞像要给节目组颁块匾,“都挺好都挺好,吃的好睡得也好,大家也好,哎呀你们这真是个好地方。”   虽然还没能记住多少人,但确实觉得大家都很好。   摄像后的姐姐被他逗乐了,又问了几个问题就放他回去休息。   岑意站起来说声辛苦了,没直接回宿舍楼,先去了练习室。   凌晨A班的练习室还剩三个人。有两个人都是他隔壁宿舍的rapper,soda和林秋名。一对alpha。   岑意被阿爸反复叮嘱过,外面的alpha都可怕得很,可不敢让他们随便靠近。虽然觉得这边的alpha哥哥们不像坏人,就还是保持着点距离,进来隔着几步客气地招呼一声。   另一个还留在练习室里的人却是易池,他们宿舍那个据说已经在海外有过好几年男团经验却又回国从头开始,货真价实的哥。   岑意记得他。评级舞台上,他被想冲A的练习生挑出来battle,波澜不惊地回到舞台上把人家掰得明明白白,又波澜不惊地回去稳坐A班宝座。   这么厉害的人都还这么勤奋,他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岑意决定再加练两个小时。   刚成为同学,彼此都还不太熟。白天A班的氛围靠的是赵星行那个话痨强行活跃。现在他回去睡觉了,剩下这四个人就闷头练。偶尔交谈也只是互相指出动作可以改进的地方。   到了易池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像是终于找到了搭话的机会,那个评级舞台上被夏语冰看好的小狼狗弟弟率先开口了。   “易池。”Soda用不太标准的国语说,“你的名字,是容易迟到的意思吗?”   “……”   岑意自认是个笑点低愿意捧场的人。   但在这个试图玩文字梗的冷笑话面前,还是败了。   林秋名都听不下去了。这种程度感觉有点丢他们rapper的脸,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你真的不太会搭话。”   岑意一乐,转头去看易池的反应。这哥跟平时一样表情平淡,拎起自己的水杯往外走,“我先回去睡了。”   既然已经丢了人,也不介意再破罐破摔了。Soda抓起自己的东西跟上他,“一起走啊哥!”   林秋名打了个呵欠,前后脚走出教室,“回见小兄弟。”   岑意点点头,“明天见。”   他独自留下来练习,终于觉得可以休息时才回到宿舍。楼里早已经熄灯了,大家都在睡,整栋楼静悄悄的。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爬上床,习惯性地往枕头底下摸。拿出珍藏已久的游戏币来阖在两只手掌之间。   这样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像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睡前祷告。   又像是阖于掌心的日记本。日记本的名字叫做沈闻霁。   以往都是汇报学习进度和零碎日常,今天也不例外。回想短暂时间里的丰富经历,在心里默默地告诉沈日记,自己有好好学习跳舞,练习也没有偷懒。虽然费劲,总算没有掉队。   想到学习间隙里听到其他人提到沈闻霁时不约而同的语气,心里倾诉的声音变得有点感慨。   沈闻霁啊沈闻霁,你的观众缘也太差劲了。   大家好像都觉得你很难相处啊。   初舞台前导师阵容第一次亮相,现场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了。明显惊吓比惊喜更多。   大家当然都喜欢温柔耐心的前辈来当老师循循善诱。而不是被这么个莫得表情的大魔王摧残,好像一言不合就会被爆狗头。   没人想得通大魔王为什么从大众视野里销声匿迹那么久后又来上节目,一点都不符合这个人的一贯作风。他刚知道的时候也很诧异,后来却又觉得能探到一点脉络。   应该是因为燕凡邀请才来的吧。因为要给朋友帮忙。   那么沈闻霁应该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明明很帅气啊。为什么大家都怕你。   我就很喜欢。   想得开心,岑意满足地完成今日祷告,把游戏币放回枕头底下拍了拍。   睡啦沈闻霁。   希望明天可以见面。   这一觉十分短暂。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选管过来挨个敲宿舍门。   祁燃是个习惯早起的狠人,在上学时要出早功练出来的。被敲门前就已经醒了,怕惊扰其他孩子休息就没立刻起床,躺在床上脑海里复习舞蹈,无声地练习手部动作,空气里挥来挥去乍看像在发梦。   到了起床时间,宿舍里的主灯被中央控制自动亮了。配合着敲门声,喇叭里开始播放主题曲作为起床铃,吵得人不得安宁。   祁燃听见头顶传来翻身的动静。起床来看,岑意在他上铺折腾,睡意未消困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坐起身,又倒头栽到枕头里挣扎。   祁燃好笑地把他拉起来,洗漱清醒后一起去吃早餐。   食堂里正是人多的时候,一张桌子八个位置坐满。岑意不好意思藏私,吃着早餐突然从怀里掏出袋装牛奶,献宝似的放到桌上给大家加餐。   “尝尝奶么?”   “……”   一袋也就两百毫升,他昨天自己喝一袋都很快。更别提这一大桌子,每人分一勺就没了。   “很好喝。”   祁燃回味了一下,给予肯定,“比节目组提供的广告商产品更香醇。”   “昨天在F班有个哥哥悄悄塞给我的,说是他家乡那边特产牛奶。”   岑意想了想,补充说,“他叫万笛,是个ba。”   桌上几人都露出些微意外的表情,“不容易。”   Dts选拔男团之所以没有更精细的性征限制,是因为做舞台爱豆这块儿,本身入行门槛就高。在广泛的社会群体中,光是外形这个重中之重的必须条件的高要求,就已经把绝大多数相貌平庸的ba筛了出去。   剩下的天生占外形优势的alpha和omega群体里,Omega男性做舞台常因为过于风格过柔而遭到讽刺,或不堪身心重负难以坚持。而alpha因为天生的气场和掌控力,对长时间高压封闭训练的耐受度也更高。往往是最受市场青睐的群体。   这一季的A班初舞台选进了四个omega,已经是历代级的少见了。   “他很不错啊。初舞台应该是受编舞还有团队的影响,没有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在F班帮忙当小老师的时候看过他跳舞,祁燃不吝评价,“再评级他肯定不会再待在F班的。”   岑意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他昨天各个班都去溜达了一遍,客观地看,每个班都有不少跳得很好的哥。至少比他跳得好。   可是a班一共只有七个名额。   这样想就很有压力。但他也只能默默地认清现实给自己打气。   希望再评级不要掉出太远。起码保c争b吧。   “万笛家是哪儿的啊?那边地方奶源真挺不错。”   赵星行笑道,“回头能收快递了让他帮我们宿舍订两箱呗。”   岑意一听,转头热情地帮人招揽生意,“好呀,等再见到我问问他行不行。”   上午前两节是声乐课。分班的小课。填饱肚子后七人早早回到A班做准备。   这种时候舞蹈能力者们多多少少都有点暴露短处,唯独某人一枝独秀。岑意对着歌词练了几遍很快找好状态,其他人看他唱得这么丝滑,来跟他请教开嗓的方法。   他想了想,通俗地说,“可以打哈欠,用那感觉来放松喉咙。”   “也可以在自己的音域里从低到高地唱音阶,慢慢就能找到状态了。”   Soda擅长说唱,在纯旋律上有点困难。听他练唱佩服得不行,“意,你好像已经把上课需要的练习自己完成了。”   他的开嗓就是把主题曲从降调唱到原调唱到升调,从头到尾轻轻松松。跟玩儿似的。   岑意谦虚地说,“我还是很需要上课的。”   虽然私心里,主要是很想见来上课的人。   节目组配有两个音乐导师。大家没有被提前通知,都还不知道待会儿进来的人会是谁,虞萱或沈闻霁。   工作人员把上课用的电钢琴搬进来,插上电源又摆好谱子。老师却还没到。   “希望是虞萱老师来啊。”   几人围坐在地板上。赵星行双手合十,“看着沈老师我肯定嗓子抖得唱不准音。”   soda感兴趣地问,“为什么啊?”   几人里除了岑意只有他不怕沈闻霁。岑意是因为老公滤镜,他是因为生长在国外对摇滚没什么接触,所以压根不了解这是个什么样的前辈。   只在过去几天的听闻里,也能依稀感受到前辈闻风丧胆的程度。   “他脾气差啊。”赵星行估摸着门口的动静顶风作案给大家讲八卦,“据说他工作室的所有职位全部都是高危职位,曾经把监制气得发炎半夜去割阑尾!”   祁燃也跟着贡献出一条,“好像是个很挑剔的前辈。听说身边连助理都要挑声音好听的。”   “出道以来就不把媒体记者放在眼里,除了要求作品质量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靠我怎么越说越羡慕。”   赵星行发出一声深切的叹息,“只有大佬才有资格这么任性。”   岑意日常被滤镜糊了耳朵。   怎么听起来有点可爱。   易池日常不发表意见。Soda真诚道,“但是这些,用成语讲,都是道路上听的话吧。你们有亲眼见过他现场发火吗?”   “你的意思是‘道听途说’吧。”   赵星行被这位小朋友迷之解释但又确实用对了的成语戳中笑点。鹅鹅鹅地乐了一阵,细想却是真的,“没有亲眼见过诶。都是听说的。”   “我还听过别的。Alpha信息素压制你们都知道吧?天生就让人胆颤的本领,像我们这种纯情小O完全抵抗不了啊,只能腿肚子打颤被压得死死的。但是沈闻霁好像没有用过信息素啊,都没公开过信息素的味道特征呢。”   “那你们说,他到底是怎么搞出这样的传闻的?没有信息素压制都这样,要是加上……也太吓人了吧。”   赵星行说着自己先抖了抖,“依我看,他的信息素可能是刀子味儿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岑意听了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第一次知道似的,低声呢喃了句,“沈老师是alpha啊。”   作为老粉,他当然早就见到过这条情报,但根本没往心里去。眼睛看到,眨一下,脑子就忘了。   在他对沈闻霁的感情里,性征并不是重要的事。有史以来他喜欢沈闻霁,只是因为喜欢这个人而已。就算他是ba或omega也会没差别地喜欢。   但跟这次离家,岑教授对他嘱咐要提防alpha的话突然联系起来,又有点让人困惑。   要是沈闻霁想跟他亲近点说话,是不是也不行?   但那可是沈闻霁啊。   追根究底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沈闻霁啊!   岑意郁闷地双手抱头扒了扒后脑勺。被rua久了也开始自rua。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群人直聊到上课前三分钟,今天来授课的音乐老师才终于露了面。   沈闻霁带着起床气抵达教室。   他今天依旧穿了牛仔外套,冷调的蓝色。就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不怎么在意镜头,没有化妆没做造型,好像刚起床洗把脸就来了。头发自然地松散着垂下来遮住眉毛,冷调的黑。   这么个顺毛的发型,看起来还挺显小的。   但一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教室里的氛围顿时凝固,仿佛末日降临。   到底还是遇上这位了。   沈老师在琴前落座,用“我不想知道你们是谁,你们也不用了解我”的语气说,“自我介绍就省了。”   他放下选手名单,配合语气看都没打算看。随手指了最左边的祁燃。   “从这边按顺序来。”   祁燃后颈一紧。感受到旁边同情的目光,握着歌词纸硬着头皮往前踏出一步,九十度鞠躬,“老师好!”   “嗯。”   沈闻霁眼睛看着他,指下流畅地弹出主题曲的前奏,“知道什么时候进吗?”   “……”   祁燃脑袋空白了一瞬,没能立即回答。余光里看到沈闻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瞬间能体会到传闻中的心情了。   沈老师皱眉了!   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沈老师从进门就没一句废话,“准备好了就从主歌开始。”   祁燃应了声是。找到正确的节点,有惊无险地唱了第一句。   抢拍了。   岑意听了出来。看沈闻霁没有什么反应,心很大地想这不是还好嘛。   看来四分之一拍的误差还在沈老师的接受范围内。   沈闻霁并不想接受这样的误差。   对他而言,八分之一拍都已经是会被嫌弃的程度。但来之前就已经被燕凡做过心理建设,对这群刚入行的孩子要格外宽容一些。   沈闻霁觉得自己再不能更宽容了。一直听他唱到副歌——“发现这份惊喜,奇迹与你同名。”   “同频率的心跳,babyfindmeout……”   “停。”   沈老师的伴奏戛然而止。“快了。听准拍子,从副歌第一句再来。”   “……”   他话音一落,琴音紧跟着就响,完全不给人缓冲的时间。祁燃只得迅速开口接上,“发现这份惊喜,奇——”   “重来。”   “……”   连续试了好几次还是抢拍。沈老师不悦地看着他,“唱这么快急着去赶地铁吗?”   “……”   最后祁燃练完回列时是垂头丧气的。   岑意有点心疼,想拍拍他安慰一番,但跟他隔了两个人手不够长。也不敢当着沈老师的面乱动,只得站在原地听着他cue下一个人。   易池在海外出道前就当过封闭基地的练习生。基本功是扎实的,技巧比祁燃更熟练,依旧被他批评,“声音太紧了,还要放松。注意咬字的强弱音。”   “……”   在你面前谁放松得下来!   易池回列,赵星行接着往前挪。紧张加上唱歌本来就不太擅长,低音断气高音劈叉。副歌破音破得不忍细听。   岑意替他捏了把汗。   这回沈老师看着他,索性不出声了。   像是对他无话可说。   赵星行欲哭无泪,“老师您别放弃我,您看看我说不定还有抢救的余地……”   “……”   沈闻霁调整心态,用尽量宽容的语气,“你问题太多,先去后面待着看其他人。最后再解决你。”   赵星行活了。丝毫不在意自己是怎么着要被解决,火速挪到后排保命:“哎行!”   “……”   照这么教下去,光a班就得耗半天。   身边突然空了个人的位置。岑意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视线恰好跟沈闻霁对上。   只是一瞬。沈闻霁没有再看他,“下一个接着。”   岑意露出笑容。也不管他有没有看见。   其实这主题曲旋律轻快,整首曲子都透着积极向上的阳光正能量。大家都太紧张了,很容易影响到演唱的发挥。   先笑一笑给自己壮胆。顺便铺垫一下氛围。   岑意往前踏出一步,鞠了个躬,“沈老师好!”   “嗯。”沈闻霁视线垂落在琴键上,“开始吧。”   到了岑意这儿,他给的反应不太一样。不再用那样严厉的目光把学生盯得压力倍增直冒冷汗了。变成学生单方面盯他。他反倒避开,改盯琴键。   岑意看他弹琴,浑然不知自己盯得津津有味。   就觉得明明就是很赏心悦目的画面,伴奏又好听。开口第一句声线就透着愉快。   拍子很准,稳得一批。情绪饱满,高音明亮,收放自如。   祁燃看得叹为观止。已经能预想到,他应该会是今天唯一一个从头唱到尾都没有被沈闻霁打断的人。   短短两分钟,主副歌各一段。岑意的声音停下,数秒后琴音也停了。   沈闻霁放下手,终于抬眼看他。   岑意正等着像其他人一样被批评指正。接收到他的目光,又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我唱完啦沈老师。”   沈老师嗯了一声,移开视线。   “下一个。” 第十一章   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   沈闻霁放过他,逮着下一位的身心继续摧残。   出列没三分钟就又回去了,还没挨骂。旁边的小伙伴都用钦羡的眼神看他。岑意自己却有些失落。   他想着要好好表现的。昨天凌晨大家都回宿舍休息,他不止练习舞蹈动作,也特意花时间练熟了歌曲。今天到这里为止,只有他是完全脱稿不用歌词的。   却没想过因为做得好,反而没能获得更多的视线。   岑意看着其他人脸色惨重地被他单独拎出来指导,心里不是滋味。   难道要唱得差一点才能博得关注吗?   自尊心不允许他做那么奇怪的事。   这样一想,他上课前纠结的问题其实并没有意义。   因为沈闻霁根本就不搭理他。   今天也是没能跟老公说上话的一天。   折腾完A班,沈闻霁没多留,拿著名册走人。半分钟后隔壁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但只热烈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像是被谁用“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赶紧开始唱”的目光锁定,迅速步入A班后尘接受凛冬降临的残酷考验。   赵星行感慨,“如果心里的声音能被外放,那沈老师所到之处必定是哀鸿遍野。”   祁燃无奈地笑起来,摇头道,“别贫了,继续练习吧。”   中午吃饭时大家一起交流上课体验。虽然语气差了点,但指出问题必定一针见血。没那么多温情的客套话,以工作本身为主。该教的全都交,不教会不下班。   交流完总结,沈老师不按点儿收费,按人头。不论脾气如何,敬业倒是真的。   等忙完这一天,敬业的沈老师身心俱惫。   有来有往,摧残练习生们意志的同时,他自己身心也在受到摧残。收工以后照常瘫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玩手机,怎么舒服怎么来。   燕凡带晚饭进来给他,往沙发前的茶几上一搁。余光里瞥到他放下手机时亮着的屏幕,眉毛一挑,“呦,开始玩儿微博了?”   “刚装上。”   茶几太矮。沈闻霁拿了个抱枕当屁垫坐在地板上,大刀阔斧地拆开筷子开始吃外卖。   他吃饭很快,也不评价好不好吃,像是为了生存而被迫填饱肚子。饭菜在迅速减少,几分钟就被清扫一空。进食者姿态淡定,明明狼吞虎咽的手速快出残影,被旁观者看在眼里,却并不会觉得如何狼狈。还挺勾人食欲。   他从小吃饭就香。燕凡刚吃完,看他看得还忍不住吞口水,“你嚼了吗沈老师?”   沈老师没空招呼他,仰头把整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燕凡没有得到他的关注。想想又问,“你看蚕衣的微博了吗沈老师?”   “……”   沉默和沉默之间代表的反应也是有差别的。   燕凡露出“诶嘿嘿嘿”的眼色,拿胳膊肘捅他,“看了吧?可以啊你。把人家小孩儿迷得晕头转向。我寻思初舞台那首情歌别就是唱给你听的吧。”   沈闻霁难得没有反驳。   他确实没忍住好奇心,去翻了蚕衣的微博。特征太明显了,除了作品上传的消息,剩下的全是各种粉丝间的转发里各种花式对着他的照片海报叫老公。   ……不像话。   小小年纪成何体统。   但看完微博之后,他再回想初舞台,第一个念头确实是跟燕凡重合的。   ——别是唱给我听的吧。   把喜欢的人写进歌里。像他们这一类创作型的歌手,自己认证的浪漫也不过如此了。   岑意那首歌意义尤其非凡。是写给一路走来的自己,也是写给这一路上,自己想见的人。   是只属于某两个人的歌。   前因后果一联系起来,就是究极浪漫了。   想到他那首歌里“某两个人”中的一个人可能会是自己,沈闻霁又觉得其实歌写得还是挺好的。   嗯小情歌也很适合他。风格多变是好事。   “怎么着。”燕凡随口一句调侃,“小宝贝的热情吸引了你的注意?”   沈闻霁还在跑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燕凡震惊了:“日,你这个禽兽。人家可是未成年。”   “也没差几天了。”   “……”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沈闻霁,“你不会真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吧?”   沈闻霁向他投去嫌弃的一瞥:“你不会真的没听出我是在逗你吧?”   “……”   燕凡叹气:“我就说你这个母单选手,哪里来的觉悟动小春心。”   “昨天岑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家在外生活这么长时间,让我多照顾照顾。”   沈闻霁说,“你在这时间长,替我多关照他。”   燕凡哦了一声,“你自己怎么不去关心人家?”   “不是你们说的么。都怕我。”   沈闻霁说,“我待在这儿只会影响他……们。”   身边不止一人不止一次地吐槽过他这身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习惯了。这么待着舒服,也没打算要为了迁就谁而让自己强行变温和,想想都别扭。   既然伺候不起就躲得远点,别吓着人家就行了。   想想那张精致的小脸,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盈润水色,浑身上下把omega美好而脆弱的特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像只要跟他说话时语气稍微重一点,就会委屈得当场哭出来。   是碰都碰不得的小宝贝。   想到他会哭,沈闻霁又开始心烦意乱,“反正你多看着他点。要是他待不下去了来找你,别磨叽什么节目效果劝人留下来遭罪。顺着他直接安排让他退赛。”   “人家还没吱声呢你先打退堂鼓。”燕凡说,“那我观察观察情况。你俩以后不也还有很多时间要见么?听说你今天上课整挺好,继续保持。”   沈闻霁却摇了摇头,“他并不需要我教什么。”   累了一天,他早在这儿待腻味了。聊没几句就起身开始cue结束流程,“什么时候录再评级,到时间了叫我。”   “后天……干嘛?这就走了?”   “回酒店睡觉。”   上完声乐课,岑意心里总是有点介意自己被沈闻霁忽略的事。   任谁被喜欢的人爱理不理都不会好受。更何况他一直都是在疼爱里长大的,在家里有亲人疼,到了这里也受哥哥们照顾。   就只有一个沈老师,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两句话。   赵星行有意安慰,但也找不出什么原因,开始发散脑洞,“难道是因为你唱的太好了,他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才故意不理你。”   “其实我看着……”   祁燃犹豫片刻,抛出个乍听更匪夷所思的脑洞,“意意,沈老师他是不是有点怕你啊。”   “……”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用“哥你醒醒”的眼神看着他。   祁燃本来就不怎么确定。看大家这反应迅速倒戈,也摆摆手,“我瞎猜的。就那么一说。”   他当时在旁边看着,是觉得沈闻霁对岑意的态度跟别人有点微妙的差别。   岑意无所畏惧地看着沈老师,沈老师反而不敢跟他对视那样的。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不是在躲闪什么。   只是单看表现分析出的结论。动机估计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岑意也想不通。但当下最要紧的任务是把即将到来的主题曲表演做好。被大家安慰了几句就暂时把这点郁结抛在一边。   任务里说的是给三天来准备。但其实这三天里还夹杂了各种彩排和采访任务,真正在练习室里的时间完全不够用。紧迫感十足。   再加上所有人都很努力,练习室里的灯常常彻夜通明。岑意总会有种自己在被浪潮推着往前走的感觉,不能不努力。即使偶尔想要懈怠,看看别人还在练习,就不能容忍自己的懒惰。   隔天舞蹈老师邱容来验收,先看他们从头到尾完整跳了一遍,“A班不错,现在总体来看确实还是要跟其他班拉开差距的。”   他用惊喜的语气,另外对岑意道,“你的舞蹈进步很大啊,用心学习就会有收获的,对吧?好好练,oake的时候一定会给人惊喜。”   现在大家基本都能把动作记熟,要更加注意的是细节问题。“同样的编舞在不同的人跳起来也可以有不同的感觉。一些细节可以自己把握,处理好的话就会让你在一百个人里更显眼。”   他着重强调,“你们是做舞台的,在舞台上表情管理非常重要。这首主题曲风格已经定了,跳舞的时候最好就要保持笑容。扮酷的先歇歇,都笑起来!对自然点,有活力有朝气。”   “最后的endingpo色也可以各自发挥。”   邱容指指岑意,“你可以做这个,wink会不会?来我教你,迅速地眨一只眼睛,左右眼都行。表情稳住不要变。”   岑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样学样对着镜子发射微笑wink。   祁燃站他旁边围观。蓦地捂住胸口,“啊,眨在了哥哥的心上。”   “……”   “贼可爱了简直。”赵星行发出想学的声音,“老师你看我怎么样?我能不能也来这个?”   “你就算了,换别的吧。”   邱容看他也对着镜子眨眼,眼皮直抖。摇头直言,“你这叫局部抽搐。”   这天的课结束时,邱容说,“明天的等级再评定,我会和所有导师一起看你们在镜头前的表现。”   “你们是很好,但别的班黑马也有不少,想保住A等级不是容易的事。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最好再多练习准备。”   他的目光从所以人脸上扫过,语气严肃地说。“要记住,舞台只有一次机会。” 第十二章   下午时燕凡来上大课,给大家打气。   一百号人集中在大教室里等待,叽叽喳喳地讨论主题曲,见到他现身齐齐鞠躬,“PD好!”   “你们好啊。”   燕凡带着笑缓步走来,“这两天都辛苦了。没睡好觉吧?”   大家哄地一声开始议论,纷纷倾诉。有的只睡了几个小时,有的连宿舍都没回去过。燕凡点着头认真倾听,“看到你们这么累,我反而觉得高兴。努力从来都不会轻松,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现在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以自己出道十年的职业生涯为例,他讲述了一些演出中的趣事,也教授了许多舞台经验。有干货又风趣。   他记得很多人的名字。即使还未相处很久,时不时地就能cue到某个人。比起严肃的老师,更像个随和的哥哥。教室里氛围轻松,练习生们的互动也很积极,跟沈闻霁授课时的情形截然不同。   “明天就要进行主题曲表演的直拍了,希望大家做好准备。老师们都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燕凡扫视人群,从里头cue出一个,“岑意,练得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   岑意低头笑笑,回答得很含蓄,“还行吧。”   “诶呦?”   燕凡敏锐地察觉,语调上扬,“怎么听着不太自信啊。我上午可还听你们邱老师夸你,说‘A班那个岑意跳舞进步很明显’呢,真的假的?”   祁燃就站在旁边,闻言揽住岑意的肩膀喊了一声,“他跳得很好啊PD!”   周围也有不少人应声,给他加油打气。   “对啊PD!我也看过他跳。昨天凌晨还在练习,超用功的。”   “明天直拍他一定能表现得很好!”   “……”   他是这一季的首A,节目还未播出,光是在练习生基地内部就已经吸引了一大半人的关注,连选管照顾他都比别人多些。   想着不能辜负这样的关心和期待,要更加努力好好表现,无形之中负到肩上的压力也更大。   虽然没说过什么,练习时越来越紧绷的状态却把情绪暴露无遗。Oake前一天连晚饭都吃不下去,一直待在练习室里通宵练习,累了就躺在地板上休息一会儿,起来接着练。   祁燃一大早醒来,看到上铺空着还愣了一下,问选管才知道昨晚岑意没有回宿舍,就带了牛奶过来练习室找他。   夏语冰也待了个通宵,跟他头靠头地睡在一起。进来看到都不太忍心叫醒。   岑意睡得很浅。听见脚步声就睁开眼睛,唔了一声又立刻闭上,眼泪瞬时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祁燃心一揪,放下牛奶半跪着在他面前,抬手遮在他眼上挡住头顶散射的灯光,“不舒服吗?慢慢睁开,我看看。”   岑意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才安心了些。小声说,“眼睛痛。”   “红得像小兔子一样。”祁燃晃动手指,“看得清楚吗?”   眼前只有模糊的光影忽闪摇摆。岑意摇了摇头。   舒缓眼睛的药水昨天用光了,时间太晚了就没有回宿舍去拿,以为睡一觉就会好转的。   大概最近连续用眼太频繁,一时半会儿靠自己缓不过来。   “以后可不能再熬夜了。白天好好练习就可以了啊,休息也很重要的。”   祁燃叹了口气,把牛奶打开插好吸管放到他手里,“先喝着,我回宿舍去给你拿药水。”   岑意靠在墙边,闭着眼睛乖巧喝奶。夏语冰一醒来就看到他梦中进食的画面,不太确定地问他,“岑意意,你醒了还是在梦游?”   “醒啦。”   岑意闻言把牛奶伸给这位一起熬夜的战友,分享粮食,“你饿不饿?燃燃给我的,还剩一半。这个盒子可以撕开一个角直接喝。”   他闭着眼,凭感觉伸的手。夏语冰差点被他的吸管戳到鼻子。想想他收回手可能还会戳进自己鼻子里,就握着他的手腕小心地帮忙归位,“不用,你全部喝掉吧。我反正准备洗个脸去吃早饭了。”   岑意含住吸管,嘿嘿笑了起来。“那待会儿见。”   药水的缓解能力也需要起效时间。这天上午他只能待在一旁休息,几乎没怎么练习,心理上总有种自己旷了课的感觉。午饭后oake立刻就要开始,虽然动作都已经记得很熟了,仍旧很有些惴惴不安。   大教室里集合后每个班的站在一起。何皓君住他们隔壁宿舍,跟林秋名和soda一个屋。同样是A班,这会儿看他愁眉苦脸的就给起了个点子。   “刚刚听选管他们说,直拍是一个班一个班的来,A班最后一个上。反正在这儿也是个等,你要是想再准备准备,待会儿可以再去旁边教室练习。等快到A班的时候我叫你。”   他有长达六年的给明星伴舞的经验,属于这届练习生中的前辈级别的人物。A班这几天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自己上了年纪,得吃饱喝足睡够了才有力气跳舞。   也确实如此。在别人都加班加点的时候,他练习时间和休息时间分明,作息规律健康。跳出来效果却很好。心态和发挥都稳得不行。是平常人羡慕但无法企及的程度。   为了保证oake一人仅有一次机会的公平规则,节目组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只设一个机位,同步播放给老师们进行等级评定。   这么多人一个个来,要录完少说得几个小时。能练多少遍了都。   岑意被打动了,下意识地看向这里最信任的人征求意见。   祁燃想想也觉得可行,“那我陪你去练。”   练习生签到完毕后,导师陆续进入观看室。简单地寒暄后直入主题。   观看室的屏幕连接着大教室里单人直拍镜头的视角,此时还是一片空白。燕凡拿起麦克风向大家打招呼,例行介绍规则。   “今天的oake以班级为单位进行,每人有且仅有一次机会。个人直拍顺序由几位老师随机决定,请各位随时做好准备。”   他说,“从a班开始。首先第一个——”   短暂的停顿里,他的视线与房间里几道目光交碰,甚至从沈闻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都依稀可见相似的神色。不负众望地说出,“第一个,A班的岑意。”   “……”   “我靠!”   赵星行要疯,“快快快!快去找岑意!!”   听见先考A班的时候他就有不祥的预感。没想到居然还成真了,也顾不得别人的反应,一边嚎一边自己起步飞出了大教室。   虽然岑意两人就在旁边的教室练习,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包括导师在内的所有人等了一分钟。   迟到了。   岑意练得正顺。跳到副歌突然被打断,一脸懵地被拉过来放到直拍镜头前。   突发意外格外加重了紧张感,自我介绍鞠躬时差点站不稳。   他过来时明显是慌张匆忙的模样,在镜头前无可躲藏,所有细微的表情都被放大在屏幕上。   几个老师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   沈闻霁扫了眼屏幕,日常在纸上乱涂乱画的笔尖也停了下来。   守时是工作的基础。这之前邱容还在夸赞他有进步,眼下见他迟到,当即便语气不满,“他是不知道这会儿要录吗?”   燕凡也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准备好的话,可以开始了。”   岑意应答着,却站在画面的正中心一动不动。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时间无限被拉长。他对着黑洞洞的镜头,脑海中始终一片空白。   歌词是什么?   动作是什么?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迫切地想要抓住旋律。可偏偏在这时,早已熟记于心的曲调从他脑海里消失了。   祁燃跟他一起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就觉得要糟,眼下见他手足无措当场断片,也顾不得许多,唱了半句给他提词。   一百号人在现场看到这一幕,都为他提心吊胆。小声的“加油”在人群中蔓延。   岑意得到提示终于记起开头,从尴尬境地里暂时脱身,开始进行主题曲唱跳表演。   但噩梦并未到此结束。   他再也找不到数分钟前那样顺滑的感觉,已经练习了千百遍熟记于心的舞蹈突然变得陌生。在第二节 再次忘记动作,连歌词也断了,只能哼唱着略过,到下一部分自己还记得的地方才能继续跳。   越是慌乱就越会出错。忘动作的情况发生了三次。好好的舞被他跳得稀碎。   心态也崩得稀碎。他对即将得到的评价心灰意冷,只能尽力把记得的动作完成好。断断续续却不服输地坚持到最后,无论如何也要把表演完成。   现场没有伴奏带,全部清唱。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颤抖的哽咽。整个氛围甚至有些悲壮的意味,旁观者看得揪心。   结束再鞠躬时很久才直起身来。强撑着看向镜头,眼里闪着亮光,抿紧了嘴唇。   沮丧得无以复加。   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自己都觉得不甘心。   想重新来过。想告诉老师,告诉所有心怀期待的人们,告诉沈闻霁,他明明就可以跳得更好,他并不是这样的差劲。   可舞台是公平的。任何人都只有一次机会。   搞砸了就是搞砸了。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权利。   “好。你的表演我们已经看到了。”   谁都没料到今天直拍第一个出场的练习生会有这样的表现。燕凡的语气严肃了许多,沉声道,“请回到休息区。稍后我们将会评定你的等级。” 第十三章   灾难一般的四分钟结束了。岑意梦游般走回A班行列里,身边人立刻围过来抱他,叠声安慰。   屏幕后,虞萱惋惜地摇头,“还是面对镜头的经验太少了。”   “我觉得主要是态度的问题在。”   Rapper导师说,“从他上场时的状态可以看出来,他的准备很不充分。”   他最近一周都没回国。因为还没有开始给练习生们上课,对基地里的训练情况不了解。看到这小孩着急忙慌的,很容易便会先入为主认为原因是练习不够用功。   “他平时上课表现还是不错的。初舞台也非常惊艳,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差。”   燕凡遗憾道,“虞萱老师说得有道理。还是年纪太小了,没多少经验,难免会怯场。”   “他们都还在外面等着。”   沈闻霁拿起桌上的空白成绩单。没怎么发表意见,倒是急着代替他cue流程,“往下走。先评级。”   并不用经过太多需要讨论的,结果很快被盖章。一分钟过去,燕凡叫到下一个进行直拍考核的练习生,“A班的祁燃。”   对岑意而言,这间隙里的一分钟几乎和跳舞断片时同样漫长。以至于在听到燕凡的声音终于从音响里传来时,他心中甚至有些感激。   何皓君负疚地低声说,“抱歉,我以为还有时间。”   岑意摇了摇头。   在这个时候,他只盼着评级赶快进行下去。大家都去关注别的事,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让他独自平复情绪,才能从难堪的境地里渐渐抽离。   上一次这样难堪是什么时候?他都不记得自己身上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形。   在他短暂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面对过这样严重的失误。   在来到练习生基地后发生的许多个“人生第一次”里,唯独此刻让他如此沮丧,甚至隐约有种是不是本来就做不好的惶惑   就算没有这次仓促的意外,或许他原本就做不好的。这个小波折的发生,只是多了个借口,一个他能够在这样惨淡的现实面前,自我推脱的理由。   或许,他本来就不可能做得像别人那么好。只是自以为可以。   祁燃完成得很顺利。唱跳都稳,没有错一个动作,也没有忘记一句歌词。   易池第三个。依旧完成得很出色。   soda也很厉害。表现得比练习室里更好。   岑意看得既高兴又心酸,声音有些落寞,“大家都跳得好棒啊。”   紧张准备后终于完成任务,祁燃是松了口气,却也并没有很高兴。看着岑意因为开录前的插曲表情越来越消沉。   尤其紧接着他后面录的这些全是A班尖子生,对比就显出格外惨烈的落差来。   格外搞人心态。   他的确是个小宝贝。甚至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难得的是娇贵而不矫情,从来都没仗着这点偷懒耍滑使小性子。甚至因为这点,承载了更多的压力,也没比任何人少努力半分。   最后的结果却如此不尽人意。   想想搁自己身上也不太受得住,祁燃主动提议,“反正都结束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待在这里的确令人郁闷。岑意点点头,跟他从后门溜了出去。   情况特殊,选管也比平常通融,没有拦他们。依旧被跟拍镜头一如既往地追着,有点让人心烦,但也已经算习惯。   这次询问过后确认了录制结束前不会再有什么突然被cue的意外发生,他们走得远了些,到宿舍楼去减压区撸猫。   都在录节目,整栋楼都没什么人。岑意馋了这两只毛绒绒好几天,因为要抓紧时间练习一次都没有踏入过这里。想着等完成了任务再轻轻松松地过来跟猫咪玩。   现在终于能享受猫咪的亲昵,心里却并不轻松。   “他们给哥斯拉起了小名,叫它小怪兽。”   祁燃跟他坐在拼图地板上,怀里抱着那只英短蓝猫,轻轻握着它的小肉垫招手,“岑意意~你要不要给归归也起一个小名?”   岑意笑起来,低头抚摸懒洋洋卧在他脚边的布偶,“它叫归归就很好了啊。”   他们聊怀里的猫咪,聊一些闲散琐碎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直到话语声渐渐沉寂了。减压区变得安静。   良久,岑意才低着头轻声说,“那个回转的动作……本来我可以做得很好看的。还有那句歌词,我很喜欢的那句……”   祁燃耐心地听着他说,间或点点头。不打断,也不多附和,由着他絮絮叨叨地反思。   最后懊恼地揉后脑勺,“唉!我把wink也忘了!”   “没关系的,这才刚刚开始。”   祁燃一手抱猫一手抱他,拍了拍他的背,“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逼着自己回想。以后做好就行了啊。”   “嗯。”   岑意,脸埋在他肩上停了好一阵。等到心情平复了些才抬起头,看见他肩上洇开一小块湿痕。   祁燃余光里也瞥到,揶揄地看他。   “我没有哭。”   他嘴硬道。   “就是……眼睛不太舒服。”   Oake结束后导师们进行最后的调整和商议,得出等级再评定的结果。隔天在评级舞台现场集体发布。   集合时,岑意跟着自己班的同学一层层往金字塔型的百人座席最上面走。   d,c,b,a。   他们在最高处停步,站成一排。   开录前照例聊天。赵星行吐槽,“我还没上来过这儿。怎么这么高啊,走得都累了。”   “那你待会儿下去领完结果也可以不回来啊。”   “……”   岑意唉了一声,“待会儿下去我肯定是不用回来了。”   这并不是谦虚。他已经对自己的成绩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大家oake时集体在场,也没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跟他客套,只说,“在哪个班都一样。想上哪个屋随时串门。”   今天的再评级结果有两位老师来。燕凡PD是必定会到场的,另一位却没说是谁。   最后上舞台时才看到燕凡身边的人是沈闻霁。金字塔上的议论声即使都被刻意地压低,相当的人数汇聚在一起依旧十分明显。   “感觉沈老师是会躲着这种活的人啊。”祁燃也诧异道,“怎么今天也会来?”   岑意捂住脸,发出一声痛苦又羞耻的叹息,“我不想被他看着拿成绩!”   知道他是沈闻霁的粉丝,祁燃理解地拍拍他的肩,“没事。其实还好,反正沈老师不敢看你。”   “……”   沈老师令人捉摸不透。燕凡倒是在暖场时玩笑了一句,“你们沈老师两天没来基地,很是想念。虽然看这张脸是看不出来,但心里记挂着。特意跟我一起来关心你们的成绩。”   沈闻霁没什么表示。   大家谨慎地发出捧场的笑声。   例行的开场白,燕凡开始介绍规则。   “要特别注意的是,评级结束后,我们将会开始彩排主题曲《findme,findyou》的舞台mv。在最终拍摄前,我们会选出主题曲舞台的中心位。”   他说,“主题曲C位将会从A班现有的七名练习生中诞生。其他练习生没有竞选的资格。”   “F班的练习生,将不能登上主题曲mv的舞台。”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一小阵沉闷的骚动。   岑意两手缩进袖子里忐忑焦虑地相互拉扯。听见他说,“今天的再评级成绩从F班开始公布。”   “F班,一共有十六名练习生的等级发生了变化。”   将近半个班的人数。F班已经没有再退步的余地,意味着有半个班都得到了提升。   燕凡两两点名,叫大家到主舞台来领取自己的成绩。等级得到提升的就去到自己再评定的位置,否则便回到原先的班级。   一起出来的两位训练生有的笑着向上走,有的落寞回归底层。同时走出来,去向却有可能截然不同。看在眼里引人伤感,加油声此起彼伏。   “接下来要公布的是——f班的万笛。”   燕凡说,“请来领取你的成绩。”   他在F班一直是大家的小老师,评级结果也很受瞩目。岑意同样为他紧张,提着口气看他拿到成绩单,向PD笔直地鞠了一躬。   “去到你的位置吧。”   燕凡微笑着说,“这是你应得的。”   他在一片加油声中向上走,每走过一层就多一重欢呼。一直走到B班才终于停下,和大家拥抱。激动得泣不成声。   听到他说“我终于能松口气睡个好觉了”。许多人都跟着红了眼眶。   “万笛万笛!你最牛b!”   短短三天,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完成从F到B的逆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岑意隔着一层台阶俯身和朋友拥抱祝贺,莫名也跟着松了口气。   然后才想起,他还是得继续提着。属于他的审判还没有到来。   F班宣布完毕后,轮到D班。上升和下沉都有,但没有人升到A。   轮到c班时,岑意听到熟悉的名字。   燕凡说,“C班的宋子昂,请来领取你的成绩。”   岑意特意听了听。和宋子昂从初舞台后就没再见过了,这时看他脸色凝重,不太乐观的模样。拿到成绩后尤甚。   他甚至没能回到原来的站位,只停在了D班那一层。   接连公布的几名C班练习生大多都被降级。气氛一时低沉,大家的表情都紧绷着严肃起来。   这时燕凡说,“C班尤奇,周子纯。请来到舞台上领取你们的成绩。”   两个人一起走到舞台上,同时打开成绩单查看。   距离很近,他们其实可以瞥到对方的等级是什么。为了节目悬念,别的人瞥到了也当没看见,尤奇却表现得很明显,看到两人成绩的那一刻,激动地抬起手来像是要跟人家击掌。   周子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手没动。看着他的胳膊在空气里一挥,停滞片刻便又哈哈地尬笑着收回去。击了个寂寞。   看他们两个有这样的互动,大家起先都只觉得好笑,不太能理解是为什么。   直到看他们两个一起往上走,并列升入了A班。现场爆发出今天最热烈的掌声。   “太强了!对a!”   “周子纯才是货真价实的A……尤奇是个ba啊太励志了!”   “……”   “恭喜你们。”   燕凡道,“要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努力,最终都不会白费。”   两人之后,其他C班的练习生都分散在B及以下的等级里。   越高位想要寻求突破再进一步就越难。到了B班,大部分练习生们的期待已经从升级变成了保持现状就谢天谢地。   最后B班结果宣布完毕,只有陈齐一人升入A班。   “现在宣布最后一个班级。a班的成绩。”   最受期待的位置即将公布。燕凡说,“如大家所知,A班的名额固定只有七个人。”   “现在A班多了三个人。意味着有三个现A班的成员将会向下,离开你们的班级。”   “现在宣布的是,a班的岑意。”   燕凡说,“请来领取你的成绩。”   岑意应声出列,一路小跑向舞台来。   燕凡拿出他的成绩单,刚要给出去,却被身边等待多时的人从手中拿走。薄薄一张捏在手里。   沈闻霁说,“我来。” 第十四章   看见他要亲手发A班成绩单,岑意奔来的脚步都差点被台阶绊住。   明明宣布其他人成绩的时候全是燕PD在主持工作。他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在旁边宛如人型立牌。   本来还想着飞快地拿回考砸的成绩就退下,尽量不要在这么丢脸的时候跟他有交集的。   事已至此,速战速决。   岑意在台下先暗自看好路,到台上以后盯着地板一路快走。到沈闻霁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谢谢沈老师”就伸手去拿成绩单。拉了一下没有拉动。   他一愣,以为自己劲儿使小了。又拉,这才意识到是沈闻霁没有松手,不得不困惑地抬眼。蓦然与他对视。   沈闻霁正在看他。   有过的照面里,沈闻霁鲜少这样笃定地直视他。以至于到这时,岑意才真正看清那片被粉丝称为冰海的冷灰色眼睛。比他转发过的任何一张照片都更漂亮,拥有令人目不转睛的魔力。   令人心动。   可接着听到的话,却凉得让人心里发慌。   用那么好看的眼睛注视着他,沈闻霁对他说,“如果不想留下,随时可以回家。”   “……”   他身上没有带收音设备,声音也不大。但作为台上除了两个对话当事人以外唯一的见证者,燕凡站得很近,不止听清楚了,还听得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去看岑意的反应。   岑意被他一句话打懵,回过神却什么也没能答上来。只抿紧嘴唇,双手一起使劲把成绩单从他手里拽过来。   打开看了一眼,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苦笑表情。   看得人有些不忍。燕凡说,“岑意,请去到你的班级。”   他点点头,鞠躬道,“谢谢pd。”   燕凡叹了口气,“加油吧。”   “我会的。”   岑意没有再看沈闻霁。拿着成绩单走下台,在满场的关注目光中走到阶梯边,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上台阶。   练习生中一阵轰动。   祁燃着急地往下看,见他突然停步不再向上而是往旁边平移,难以置信地嘀咕出声,“居然……F班吗。”   跟岑意私下里说起时,他们也预估过这个最坏的情况。   但他初舞台的表现实在太亮眼,平时又真的很努力。就让人很难相信,PD和导师们居然真的一点都没有考虑他的实际能力,完全凭直拍时看到的表现来打分。   不知道该说是不公平,还是太公平。   看现场的动静,虽然也有说“他确实发挥得不好”的人,但大多数都对着这个结果表现出难以置信的反应。   身边的同伴都在问他,“没关系吧意意?”   “没事……其实应该不算特别意外,我确实没有做好。”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个浅浅的笑来。“我会更努力的。”   稍作停顿,燕凡继续把未完的工作进行下来,“A班,祁燃,易池。”   两人刚要动身,便又听见他说,“不用下来了。恭喜你们,等级不变。”   场上响起一阵祝贺的掌声。岑意吸了吸鼻子,转身向上笑着挥挥手,一起鼓掌。   “最后是,A班的soda,何皓君,林秋名,赵星行。”   燕凡说,“请一起来领取你们的成绩。”   排名的宣布以林秋名和赵星行降到B班而结束。A班原班人马只剩祁燃和易池两个omega。   “比上一季的阵容强点,上一季A班七个人全都是alpha。太符合主流趋向了也不行,节目会很没看头。”   晚上一起吃饭,燕凡说起排名,看桌对面那人日常不言不语,顺带着也提他一嘴,“小雨哥,你怎么这么喜欢当坏人。”   “别这么叫我。”   沈闻霁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个反派,但从来没有坐实这人设的癖好。也懒得花那个力气。   燕凡说,“就你今天在舞台上跟岑意嘀咕的那句。”   “你不是要我自己去关心他吗?”   站了一晚上,就为等着跟他说那句话。沈闻霁诧异道,“怎么我反而成了坏人了。”   “……我日,你那是关心吗?你那是奚落!是嘲讽!”   他语气夸张地吐槽,“天呐,你还是收拾收拾准备挑个好点儿的养老院吧沈老师。就这脑回路也就是个单身到老的命数了。”   “……”   沈闻霁却没有理会他的嫌弃。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认真的。”   “南哥走之前,谁也没看出来他早就不想干了。”   在这种人人都积极努力,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奔的大环境里,放弃比坚持更难。但从没有人规定过,一个人一旦开始追求想要的,就绝对不能放弃。   人的想法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放弃并不是件可耻的事,却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会嘲笑这样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个人抉择。   在这样的鄙视里,很多人会因羞于启齿而硬撑着坚持下去。即使已经没有热情和向往,不想再做了,也要被迫地坚持下去。坚持到死。   好像在别人眼里,只要他坚持了,坚持本身就是荣光。   没有人在意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南哥……他那是……唉。”   燕凡没了起初嫌弃他要孤独终老的嚣张气焰,甚至连带着对他一直以来对岑意的态度,也一并能够理解了。   亲眼见过悲剧的人,再看到类似的情况,会更敏感些。   即使时隔再久,创伤还是创伤,相伴而生的后遗症会影响终身也未可知。   沈闻霁一直很关注这个孩子,应该就是担心相似的事情再发生。   更何况受恩师所托。   他被沈闻霁说服了,“你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年龄小,这一下起伏落差确实容易心态失衡。回头我让基地里的心理医生去看看。”   “你也是。”燕凡说,“没事儿跟医生聊聊天。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就别再揣心里头折磨自己了。”   沈闻霁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燕凡叹了声气,转念一想,又道,“我能明白你的用心,岑意却未必会承你的情。话说得太直白当心人家小宝贝记恨你。”   沈闻霁说,“无所谓,他听到就行了。”   并不是要逼着他回家,只是给他一个把想法说出口的契机。一条能够选择的路径。告诉他可以这样做。   只要他听到了,知道还有这么个选择,还有人觉得他可以做这个选择。累的时候就不会再一味地死撑。   如果不想留下,随时可以回家。   哪有所谓的奚落和嘲讽。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沈闻霁心想,只要意思传达到就行。因为这个记他好还是记他的仇,都无所谓。   ……吧。   话题触及两人过往里的灰色地带,燕凡自觉没有再多说,跳过节目去跟他聊别的事。   沈闻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饭都快吃完了,冷不防冒出一句,“他真的会记恨我吗?”   “……”   燕凡一乐。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评级后是个人采访时间。   已经熟悉的环节,岑意回答问题时整个人的状态跟之前却差很多。声音低且小,之前即使熬夜到凌晨都没有这么疲惫的语气。   不怎么笑,反应也并不积极。思考问题时,沉默的表情令人心疼。   负责他采访的姐姐也不忍再多聊什么戳他痛楚的东西。录完主要问题就让他早点回宿舍好好休息,“别难过,这才刚开始。以后你们的成绩靠的不是等级,是观众投票。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观众喜欢你的。”   岑意低声说谢谢。   第一个任务终于结束,明天就要去彩排主题曲mv的舞台,大家都比以往提早回来休息。   这屋的粉色里,只有他一个灰扑扑。   这天晚上大家没有再多聊天,都洗洗就睡了,也存着照顾他情绪的心思。   岑意躺在床上,脑海里还转着采访时听到的那句话。   沈闻霁也算是观众中的一员吧。   可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   岑意想,在他心里,我有那么差吗?差到要回家的那种程度?   其实也不能怪沈闻霁那么想。   在台上时,他为什么没能立刻回答沈闻霁?   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也对自己怀着这样的质疑吗?   岑意从枕头底下摸出硬币,掌心贴在胸口捂着,突然对自己留下的意义产生了质疑。   他来的时候目标明确,是为了见沈闻霁。现在已经见到沈闻霁了,不就没有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了么。   那时候没能回答,是因为他其实心里也已经有了离开的念头吗?   客观地看,在这里的时间里,他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每天都很累。   可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儿,某种难以言明的冲动,让他不想到此为止。   是因为不甘心?或是恼羞成怒地想要证明自己?   仅此而已吗?   这天晚上,岑意心里前所未有的迷茫。   Oake失利后,他被大家安慰了数不清的没关系,继续努力。自己便也麻木般接受了这个没关系,继续努力。   失败谁都会有的嘛。对着镜头笑一笑,就当没什么大不了地让事情过去。   却从没有认真地扪心自问过,到底为什么没关系。他为什么失败了,还要继续努力。   而现在,无数的问号因为沈闻霁的那句话迸发,让他从麻木中恢复了真实的痛觉。   痛。却让人明白。要思考。   次日,除了F班以外,其他所有练习生去主题曲舞台进行彩排。   F班有二十余人。练习室里并不冷清,气氛却很有些低沉。岑意进来时,大家都靠着墙角在低声说话。   今天老师们都去看彩排,也不会来这里,只能靠大家自觉了。   平时的上课铃依旧准点响起,但今天楼里只有他们这一个班在。大家互相打气,开始像往常一样投入练习。   毕竟是普遍能力较弱的班级,他在这里十分显眼,甚至能带领节奏,帮忙纠正其他人的动作。看自己时,却越看越觉得不满意。对着镜子一遍遍地练,试图找出原因。   大家都被他的表现带动,渐渐的整个班级练得热火朝天,比平时都还要更刻苦些。拼的就是那股不认命的心劲儿。   祁燃彩排完特意回来找他一起吃饭。看着他把盘子装满,爱吃的不爱吃的都拿回来。为了营养均衡有力气跳舞,全都皱着脸嚼完吞下去,屏住呼吸忍着反胃也要咽。   “我现在都不怎么觉得肉的味道太荤腥了。”   终于完成一餐,岑意松了口气。喝着果汁自我调侃,“我爸肯定特别高兴。他唠叨我挑食好多年都没成功。没想到来节目才没几天我就改了。”   祁燃不知怎么看得很心疼,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吃得多也不显。这才几天,把人孩子小奶膘都给累没了。   吃完饭一起回练习室,岑意好奇地打听,“你们彩排是什么样?好玩吗?”   “挺有意思的。”   祁燃尽可能地为他描述现场的环境,弥补他未能到场的遗憾。“舞台是那种一层一层的,歌曲后半段会依次往上升起来。像个很多层的大蛋糕。”   他回到F班,坐在地上听故事似的,“听起来很有趣啊。挺好,大家都好好干。”   这是什么大哥语气。祁燃噗嗤一乐,“今天上午练习怎么样?我看到你站在最前面领舞,像小班长一样。很像模像样的。”   “就还是那样吧。”   岑意转移话题,“你们的衣服好帅啊,是统一着装吗?”   彩排回来,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就直接过来了。刚刚在食堂里也有看到几个同样着装的练习生。白衬衫配零点,银色边线,蓝灰打底的练习生制服。简洁又好看。   “嗯,每个人都有。”祁燃说,“要不要穿一下试试?”   岑意没有拒绝。   祁燃脱掉制服外套,披在他身上,“啊还挺合适的诶,岑意意你是不是长高了?”   “也可能是你变矮了。”   岑意随口跟他开着玩笑。摸着软滑的布料,又感慨了一句,“真的很好看。”   下一秒,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在布料上迅速洇成一小块深色。   “燃燃。”   他小声地说,“我是不是跳不好了?”   这句话像是一句预告,一个宣泄的开端。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他伏在祁燃怀里肆无忌惮地哭到打嗝。   哭一哭也是好的。虽然这个场景看起来过分凄惨,但对缓解情绪反而更有益处,比憋在心里强。   祁燃抚着他的背慢慢给他顺气,听他断断续续地抽噎。   “我不行……怎么办?我不管怎么练,怎么都,跳得不行。”   “我不,不想回家……我想像,像你们,那样,跳舞。”   “别担心。你不会回家的。”   祁燃找出湿巾给他擦了擦脸。耐心地等他平复好情绪,心平气和地说,“其实我来找你的时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意意,你太紧绷了。跳舞时人的身体状态是很诚实的,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给人看到就会是什么样。”   “我也,也感,觉到了。”   他还一抽一抽的,却迅速被吸引进入学习状态,“可是不,不知,道怎么办,才能,像你们,那样,好。”   祁燃摇了摇头,带他从思路的误区里走出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易池或皓君,或者我一样的。”   “不是说你不够好。而是在纯粹的技术上做比较,我们比你开始练习的年限早太多了。如果真的那么轻易就被人追上,那之前成年累月的努力付出是为什么呢?不就变得很不切实际了吗?”   岑意若有所思,“有道,理。”   祁燃又问,“意意,你开始学音乐有多久了?”   “从……十岁开始的。”   “一直没有断过吧?”   “嗯。”   “所以你看。在这里,没有人能在vocal的位置上超过你。”   祁燃说,“不仅是因为你的天赋灵气,更因为你这么久以来的学习和练习。”   岑意听是听懂了,却又开始迷茫,“那我就这样……永远也不可能把舞跳得跟你们一样好了吗?”   祁燃笑了,指尖轻戳他的额头,用“你呀你”的语气无奈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可是岑意啊。独一无二的岑意。”   “你从来都不用跳得像谁一样。把自己的光芒散发出来,你就已经足够好了。”   “之前不是还跟我说吗?说很喜欢这首歌的旋律,积极轻快,你一听到心里就会觉得高兴,整个人都会打起精神来。”   祁燃说,“那就在表演的时候,把你理解和感受到的,连同你因此产生的好心情一起全部都通过舞台传达给大家。”   岑意静下心来细想,茅塞顿开。“就像唱歌的时候技巧和感情都很重要。跳舞也是。”   “对!”   祁燃十分欣慰,换了“果然是我的聪明小宝贝”的语气,“这样想就对了。把你擅长的部分拿出来给大家看到。那样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我的老师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永远不要放弃努力。”   他语重心长道,“因为你不知道何时,下一个舞台会出现在哪里。” 第十五章   吃饭时间结束好一会儿了。练习室门没关,大家回来时远远瞥见里头的动静,都默契地先没进去打扰。   这会儿看他想通,才都涌进来,叽叽喳喳挨个rua他,“岑意意你相信我,你一定不会留在F班的。你跳得超棒!”   “Qio实。就像人生中的一次小考,考砸一次没关系的。”   “似的,毕竟后面还有更多等着你考砸的呢。”   “突然毒鸡汤?”   “……”   岑意忍俊不禁,擦干眼泪笑出了声。   这场面有点奇怪。一大堆人围着他自曝黑历史,一个比一个尴尬凄惨。   “我学了三年跳舞上台还忘动作呢!即兴乱跳队友都被我带跑偏了,下了台差点打爆我狗头!”   “我忘词freyle从头混到尾,嘴瓢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要诀是脸皮要厚!”   “就这?我平均每句破一次音!谁能菜得过我!”   “……”   f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馨热闹。   燕凡和沈闻霁站在窗外暗中观察,居然都没被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转身当路过了。   有人不放心,怕小宝贝受了欺负自己躲起来哭鼻子非得来看看,“这小孩人缘不错啊,看来不缺你安慰。怎么样,还进去吗?”   最后这句询问很没诚意。沈闻霁对这儿不熟,跟着他走,眼看都快被带进电梯下楼了。“你这是让我进去的意思吗?”   “害。我这不是怕你冷着张脸,这时候进去破坏气氛嘛。”   燕凡哈哈着说,“以后有机会,有机会。今天就算了。”   一个院里出来,他也算是看着沈闻霁长大的。这人从小就不合群,是个传说中的冷场怪。虽然拉他来节目入伙的本意就是让他多接触人群别老一个人待着。但这毕竟是个特殊的时间节点,还是先看看得了。   “不过我看着啊,觉得他不像是会积郁成病的性格。朋友也多,应该不用太担心。”   燕凡道,“你要还不放心隔三差五来看看也行。我把通行证给你一份。”   “行。”沈闻霁也没客气。接着问他,“你能不能拿到这里的视频记录?没有剪过的原始版本。”   “你闲的?这里的记录都是整天整夜拍的。要原始视频干嘛?”   沈闻霁:“我闲的。”   “……”   “哦。待会儿我让人把岑意那个班的带子拣出来给你。”   燕凡识破并表示鄙夷,“想看人家就直说。”   有了祁燃的悉心点拨,岑意当晚的练习就顺畅了很多。   到第二天上午再领大家一起跳时,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提升,休息时被整个班的人轮番吹了一遍彩虹屁。堪称F班的一朵金花。   到这时候,比起自己练习,他帮别人看动作更多。就像帮别人补习功课,同时自己也能复习错题,不断地吸收和重温知识。   跳舞又变成了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放松地去享受,比绷紧神经的效果要好得多。   午饭时间刚过,F班已经自觉地全员回到教室继续练习。没几分钟,燕凡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想去看看舞台吗?”   大家面面相觑。两秒后激动得呼声震天,“想!!”   舞台。   再没有哪一句话能这样迅速地让气氛热烈起来。燕凡也举起手来喊,“那就跟我走!”   岑意在这样的氛围里摸了摸胸口,感觉心跳快得有点吓人。   F班终于有机会进入录制场地,作为观众在台下观看排练。他见过的舞台除了初评级那处,就只有这里了。跟祁燃描述的一样,甚至更大,更华丽。   功放里是他们的主题曲,音乐回荡在场内。练习生们在宽阔的舞台上跳舞,评级越高,站的位置就越靠近中心。   统一的制服,动作整齐划一。随便瞥去一眼都令人心神激荡。   “好帅啊我的妈!站那上边是不是就自带光环?”   “好像梦里的场景一样……天耶这个灯光打到了我的心上!”   “我也好想上去跳舞……啊啊啊我浑身发痒!我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   舞台上光芒四射。   舞台下,明明灭灭。一双双渴望的眼睛里映着台上的光。   岑意环视四周,看到一张张年轻的脸上相似的表情,心中恍然间明了。   真的只因为沈闻霁才来这里吗?   并不全然是。   因为心里相似的渴望,才把他们的命运引向这同一处。   因为对舞台的向往,才让他成为这一百个人中的一份子。   不是只在家里,在狭小的录音室里,一个人写歌唱歌。从把作品发到网上开始,他就已经在试探着,渴望着,一点点地往外走。   想去更大的舞台。   想被看到。   想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让那样引人心向往之的光芒中也有自己这一份。   完整地观看了一遍舞蹈,燕凡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F班的练习生们,想上台吗?”   这一次,大家毫不犹豫地齐声回答,“想!!”   “那就好。”   燕凡拿起麦,语气藏着酝酿已久的惊喜,“接下来,所有练习生全部上台!给伴奏来让他们跳一次。”   “啊啊啊啊啊!我敲!”   “pd我爱你!”   “……”   台上台下一起炸了锅。大家都欢呼雀跃地去拥抱燕凡,把PD扑得都快站不稳了,好气又好笑地大声训,“还不赶紧上台!还想不想跳了!”   “想想想想想!!”   岑意也大声地笑起来。   今天导师们出席很齐,都来观看彩排。他隔着人群看到沈闻霁,恰好转头也在看他。   移动的光束晃在他脸上。蓦然映入眼底,似乎多了几分暖意。   岑意笑意收敛了些。眼睛看着他,抬手指了指舞台。没说什么,跟着同伴们站上去找位置。   主题曲再次响起,开头那声寓意集合的吹哨比平日听到的更加嘹亮。一百个声音,整齐洪亮地齐声唱。   “findmeout,要你看到   加速奔跑,自在地笑   属于我们的回忆,筑成青春里最耀眼的骄傲”   每一个动作都是水到渠成,舞台上的每一分钟都是享受。   四分钟的歌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尾声时他才发现了镜头,唱完最后一句自然地抛出wink,跟着便情不自禁地展露出笑容。   心里的念头清晰而坚定。   他想留下,永远留在这个他梦想的地方。   尽情地。尽兴地。发自内心地喜欢。   “每一年啊,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我都得感动一回。”   燕凡感慨着,假装不经意地蹭了下眼睛,“这就是青春啊。有梦想有力量的青春。”   沈闻霁恍若未闻,目光专注,追随那个尽情享受舞台的身影。像是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连同无数的光和热,倒映在他眼里。   在他心上滚烫。   燕凡看到他的反应,似有若无地低叹,“我们有多久……没一起上过舞台了?”   沈闻霁闻言微怔,罕有地配合他叹了一声。   的确是阔别已久了。   “你看见岑意了没。他很有感觉啊,是天生就适合舞台那类孩子。有那种,人群之中一眼就被你抓住的能力。”   燕凡看得非常满意,嘟哝着说,“要不是怕节目播出后被骂有剧本,我还挺想把他再升回A的,争一争C位说不定也有可能。”   哪里还用得着他提醒去看。   一曲结束,沈闻霁反常地率先鼓掌。舞台上的人意犹未尽注意不到,倒是把身边的导师们吓了一跳,也跟着格外赞叹地鼓掌。   确实跳得很好。既然沈老师都这么认可了,那说明不是一般的好。   燕凡拿起麦克风问台上,“过瘾吗?”   “过瘾!!”   “想再来一次吗?”   “想!!”   “那先休息一下。”   “……”   玩笑过后,燕凡说,“你们以后还会面临很多舞台。但今天,接下来要进行的是——”   “等级的,最终评定。”   岑意跳完一遍正在气喘吁吁,乍听见这话以为自己累出了错觉。   身边的人都跟他一样困惑,“不是已经评过了么?怎么没说有这个环节?”   燕凡郑重地清了清嗓子,“刚刚的舞台上,你们在毫无通知的情况下贡献了一次精彩的演出。”   “而其中有一些人,让我看到你们的潜力不仅仅值得当前的评级。因此,我们现在进行最终评定,叫到名字的练习生请更换你们的位置。”   原来这里才是最终的oake舞台吗?   岑意听明白了,一颗心陡然高悬。   太尽兴以后,他一时都想不起来刚才跳成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感觉充沛,有享受到。   那应该就是还不错吧?   燕凡开始点名。   f班到d班。f班到c班。d班到c班。   他的期待瞬间高涨,提心吊胆地听着。人数变动越来越多,却迟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等得忐忑又焦急。   这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点到的等级变动,相对总数变动的人数有限。点到别人的数量越多,点他的可能性就越小。   直到燕凡的声音停顿下来。   他一腔热血都凉得差不多了。以为这就是结局,不敢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又听见他说,“最后一个,岑意。”   “你去b班的位置。”   岑意头脑空白了一瞬。   身边的欢呼声比他反应还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半空中了。   F班在他的影响下进步明显,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得到了升级。这时候齐齐把他围住,抬起来往上抛。   棚顶的灯光忽近忽远,短暂的失重感里,夹杂着从未体验过的快乐。肆意地笑。   成就感难以言喻。   等笑完闹完,再继续排练时,才发现导师们已经退场了。   这天结束后岑意回去又收到了身新班服。B班的鹅黄色,以往被大家笑称为谁穿谁显土的婴儿用品专用显老黄,套在他身上格外合适。   岑意自己也看得很满意。颜色不是最重要的,代表的意义更值得珍惜。   这才是他真正的位置,是他付出了努力凭本事换来的。相比A班的粉色,他穿这件心里更踏实。   祁燃回来,被他一通感谢。听他说这里面还有自己直言开解的一份功劳,顿时与有荣焉。逮着这只精致漂亮的奶黄包肆意揉捏,到了要录制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放手。   这天还有最后一个要录的,是给家人打电话的环节。每人限时十分钟。按照惯例,是节目收获观众眼泪的温情戏。   大家都有日子没回家了,手机又被收走。这时终于能跟家人联系,一接通电话,光听见声音就眼泪汪汪了。平日里积攒的压力在这时得到抒发,纷纷诉说训练的苦与累。   也有那么几个心大的。岑意荣幸位列其中。   他也有点眼泪汪汪,主要好久没摸着自己手机了。想家倒是没怎么想,跟岑教授打电话的时候,还切出后台抓紧时间搞下别的。   导演看到他在屏幕上点点划划,疑惑道,“不是语音通话吗,怎么还要打字聊的?”   岑意严谨地捂住听筒,照顾到阿爸的自尊心。迅速地说,“嘘,我顺便刷下微博。”   “……”   不知道是这句被漏进手机里给听到了,还是他“好好好啥都好不想家”式的回答略显敷衍。岑教授跟他聊了几分钟也聊不出个什么来,就嘱咐他照顾好自己早点睡,挂了电话去上晚课了。   岑意这会儿情绪积极饱满,完全想不起自己有吃过什么苦了。跟他说起来语气里都是货真价实的愉快,也没什么要抱怨的,听起来格外令人放心。   阿爸放心地结束通话后,规定的十分钟还剩下不少。岑意没再用来刷微博,拿到手机时就已经有了打算。问导演,“姐姐你知道沈闻……老师的号码吗?微信也行。”   “……”   沈闻老师是哪个。   导演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他,“你要给沈老师打电话呀?!”   “嗯。”他认真地点头,“可以吗?虽然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   节目一直以来都说是打电话情节,还真没规定过只能打给血亲。   这段要是播出去,不管沈闻霁接没接,上热搜恐怕就是分分钟的事,哪还用愁节目播放量。这小宝贝简直自带引流金手指,导演火速从旁找到了沈闻霁的联系方式。   最后三分钟,岑意把这号码妥帖地保存到手机里才拨出去,还颇有仪式感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几秒,电话就被接通了。沈闻霁的声音从中传来,“谁?”   岑意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怎么连不认识的号码都接得这么快。不确定地问,“是沈老师吗?”   “……”   沈老师从休息室的养老沙发上坐起了身。看了看屏幕,又贴回耳边,同样不确定地说,“……岑意?”   这两个人。接电话就几秒,确认身份用了一分钟。   “是我。沈老师,我有话要跟你说。”   时间剩的不多了,岑意很怕他会问些怎么拿到的手机在哪弄到号码之类的问题。   所幸他没有废话,依旧是简单利落的两个字,“你说。”   岑意深吸一口气,像他一样,直入主题。   “我不想回家,沈老师。我也不会回家的。”   这句迟到的回答,是他的自尊和骄傲。他再度拾起的勇气与信心。   就算见不到人,打电话也要告诉他。   看着吧沈闻霁。   我不认输。   我比你以为的更厉害。   这口深吸气吸得不太成功。吸得他眼热鼻酸,还想再说下去,一开口却哽住了。   明明应该是很快意的时刻,怎么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不想弱了气势,岑意一边嫌弃自己,一边背过身,倔强地把哽咽憋回去。整理好才转过来继续说。   “我喜欢舞台。我会在这个舞台上一直一直留下来,留到最后。”   他一字一顿道,“我会让你一直看着我。”   只看得到我。 第十六章   电话被挂断了。   沈闻霁举着手机的动作定格在半空中。   休息室里沉默数秒。燕凡在旁边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小宝贝跟你宣战了!了不得了不得。”   “……”   沈闻霁没说什么,缓缓放下手机,视线还一直停留在熄灭后的屏幕上。   燕凡靠近观察他的表情,凭着多年的相处经验判断,“我怎么从你脸上看出了心动。”   “……”   沈闻霁叹了口气。   确实。   这算是怎么回事。   燕凡了解他。虽然长了张让人觉得不生活精致点都对不起好基因的脸,但其实骨子里脾气很糙,对自己对别人都是。烦事儿逼,更烦那种娇滴滴一碰就掉泪珠子的瓷娃娃。   就因为这个,以往遇见这样的合作伙伴掉头就走,入行多少年了都没合作过几个omega。   他最没耐心接触的这类人,岑意是,又不是。   面上看起来柔软脆弱的,韧劲儿都藏在里面。   沈闻霁想象不到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情说出那些话。   摄像机会知道吗?跟拍导演看到了吗?他宿舍的舍友,常会见吗?   “我第一眼看他上台就觉得不一样。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孩儿……虽然也娇吧,但骨子里还是有倔强执拗的一面。”   燕凡开始流利的马后炮,“我就说他不会憋出毛病来的吧?这不还激发出潜力来了。怎么招啊沈老师,被这反差萌着了您呐?”   “着了。”   沈闻霁当机立断,“给我弄间房子,他们住的那种。”   “……”   燕凡得叭得叭说的正兴起,被他这么句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求干脆地打断思路,脑子空白了一瞬,“着……哪?训练生基地的宿舍啊?你能住得惯?”   沈闻霁颔首。   “有什么住不惯的。再差的也住过了。”   还没出道的时候墙壁漏水的地下室都睡过,四个人挤一屋中间还得搭个架放琴,相比之下现在的宿舍都嫌太豪华。   再怎么说小宝贝都“宣战”了。他不应不行。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这不是由奢入俭难吗。“燕凡说着又想起,“对了,我今天来的时候听他们说你最近都住对面酒店?你不是向来都嫌外面人多太吵么,就这么几公里怎么不回家住?”   “最近我家里也有人,不想回去。”   “……你可真行。就一个沈闻叙,那么大房子多一个人喘气儿也能吵着你?”   燕凡说,“那我得提醒你一句,练习生宿舍可是有一百来口会喘气的。”   沈闻霁沉默片刻,找出个合适的理由:“听说你们宿舍楼里有猫。”   “哦。”燕凡故意道:“我们宿舍楼里还有岑意呢。”   沈闻霁也哦了一声,“你也可以不安排我跟他住一间。”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燕凡狐疑地盯着看他,像要从他眼里盯出“岑意”两个字来验明真心。   沈闻霁以为这事算是为难他了,善解人意地退而求其次:“我住他楼下也行。”   “……你最好行。”   燕凡顿了顿,“帮你收拾间宿舍不是难事,但你别忘了身份。当了这个节目里的导师,学员可不止岑意自己。关注他当然没问题,可要是太关注他一个人……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燕凡点到为止:“毕竟是帮孩子。”   “我明白。”   沈闻霁说,“那我什么时候能搬进来?”   听着不像很明白的样子。   燕凡叹了口气。离收工时间也差不多了。看着他离开,摄像老师关了设备才敢闲聊,“沈老师接电话好快啊。我看那铃声才响,都没太反应过来他就接了。”   “我还以为是熟人的电话呢。可接通以后听他第一句,好像也并不是提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啊。”   燕凡摇头,“沈闻霁这个人,就这样。越是陌生的号码接得越起劲。”   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语意里的认真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会接的……无论是什么电话,只要打给他都会接的。”   摄像听不太明白,但本着工作原则也没再多追问。   燕凡处理了剩下的工作,走出基地回酒店休息的路上,让人帮忙在练习生宿舍里再开一间房出来,“越快越好。”   安排完毕,心里这欣慰又担忧的滋味也是复杂。   他急着把沈闻霁拉进这个节目,保收视率是小事。更重要的动机还是在这个兄弟身上。   近两年沈闻霁出家门的频率越来越少。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电话在手边随打随接的习惯,燕凡甚至怀疑可能未来有天他突然看破红尘出家了,自己都要在几个月后无意的一次爬山活动里看到他在瀑布底下打坐才能发现是怎么回事。   他想把自己从一切人和事情里抽离出来。想消失。不是从某个地方离开去另一处,而是直接消失,干干净净地消失在空气里。近些年来避世的作风越来越明显。   燕凡总觉得有一天他会直接失踪,再也见不到人的那种。不留遗书,不知死活。想想真觉得有点可怕,拉着他找心理医生咨询了好几回。   沈闻霁还没怎么变,他都快觉得自己操心操出焦虑症了。   这次决定拉他来这里,就是想让他多染染人间烟火,看看这些孩子身上尤为突出的,鲜活生动的特质。让他对真实的生活多些兴趣和向往。   现在看来,目的至少已经达成了一半。   沈闻霁说话少,但说话直。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说着了心思就不会只是多看几眼而已。   虽然按他那性格压根不适合出现在节目里,以后很可能要帮着给擦屁/股,录像里需要剪掉的镜头一定会增多。但燕凡还是觉得高兴。哪怕不是岑意,是别的谁,也都替他高兴。   能遇到这么个人,让他想走近看个究竟。不再隔岸观火,遗世而独立。   卡在最后一秒说完了最想说的话。虽然没能听到沈闻霁的反应有点遗憾,但录制结束,岑意仍旧神清气爽地回了宿舍。   我可真是太争气了!   吓你一跳吧沈闻霁!这就是瞧不起我的后果!   选管姐姐说这段争议性太强大概率要被剪掉。涉及到形象问题,沈老师那边不管经纪人还是本人估计都不会愿意让播出去。   岑意也这么觉得,就更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回宿舍路上步子都比平时欢快,走着走着忍不住蹦跶两下,显然对自己十分满意。   蹦跶到自己这层楼梯转角,他毫无防备地跟两双慌乱的眼睛对上,快乐的脚步差点失控摔跤。   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里,两只奶黄包鬼鬼祟祟地挤在一起。   同样作为奶黄包中的一员,岑意笑吟吟的刚要打招呼,瞥见其中一人脸颊泛着红晕,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   “你身体不舒服吗?”   那人脸更红了,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却拼命地摇头。抬腿想走却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岑意吓了一跳。望向扶住他的另一个人,眼神从疑惑转向控诉。   不会是你在欺负他吧!   “……他没事。”   被这样控诉的眼神盯着,吴边杰有点顶不住,实情脱口而出,“他是发情期到了……节目组给的抑制剂用不习惯,我就帮他标记一回。”   岑意愣住了,又看向旁边的omega。   尚昊害羞地点了两下头。   见人家点头,岑意自己也腾地一下红透了脸。   作为一个安分守己定时用抑制剂的小omega,他激素水平稳定发情期也十分规律。除了性征分化的那天在家里摔了一跤昏厥过去,其他时候基本没怎么受过影响。   连带着对发情期的感受也很模糊,更没有过被标记的经历。看这种情景就有点过于刺激。感觉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场面。“那,那我……打扰了!”   “没事没事。”   吴边杰连连摆手,为了缓解尴尬打着哈笑起来,“大家都这样的嘛。”   岑意又是一愣,“大家都……经常这样的吗?”   是他没出过门见识太少?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么刺激的吗?   “也没有很经常啦……看情况。关系好的话,有需要的时候就会这样帮忙。”   尚昊把衣领拉高了些。呼出一口气,脸色好转很多,“这几天不是马上要录主题曲mv了么。怕抑制剂影响状态。”   “你呢意意?”同样是omega,每个月这点事是大家共同的烦恼,“虽然有点麻烦但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别到时候录制受了影响。”   “啊,没关系的。我不是这几天。”   岑意没好意思多待,说完话就加快脚步回宿舍。   大家都还没睡,聊着天等他。见他进门,祁燃和赵星行一左一右地上来,数了个321把舞台地上捡来的亮片二次利用往他头顶洒。   “舞台精灵岑意意!不愧是你岑意意!”   易池单手插兜,卡在最后一句的节奏上,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另一只手握拳朝他一挥:“耶。”   “……”   岑意顶着满头的亮片乐翻了。刚才遇到的小插曲很快抛到脑后,摘下亮片想收藏起来,余光里瞥见宿舍床边多了些东西。   地上有四只箱子摞在一起,蓝白色,高高的很显眼。细看才发现箱子上印着的Q版产品图片很眼熟,“是我们喝的奶吗?”   “对。说是从万笛老家那边采购空运过来的,给全体练习生每人一箱。”   赵星行感慨,“合理怀疑有人窃听了我们的聊天。不过节目组好贴心哦,还有这种小考后给发补给的福利待遇。”   “上一季没有吗?”   “上一季我们发的都是赞助商产品,就我们平时喝那个果汁就是。这个牛奶好像不是诶。”   岑意点点头,睡前拆开喝了一袋助眠,味道醇浓,跟之前的一样好喝。   其实也不太需要助眠。他今天过得跌宕起伏,回到宿舍就已经困了,熄灯后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听他们聊明天要选主题曲C位的事。   “希望就出在我们宿舍!”   赵星行谜之激动,“这样我就是跟C位同过房的男人了。”   再评级后这屋两个A班两个B班,虽然有升有降,但总体也没差太多。聊起天来就不用太顾及着像昨天那样,一提到就要小心翼翼地互相照顾情绪。   “不过我现在再想也觉得好奇怪。”   赵星行说,“前天公布排沈老师怎么特意来给A班发成绩单?我看他前面都没动,就到最后才伸伸手。节目组特意安排的?那可是沈闻霁啊,为那几分钟让人等了一晚上也真是够浪费的。”   “我当时看到也很惊讶来着。“   祁燃同款不理解,“感觉沈老师时间特别宝贵,不像是会出席这种环节的人。”   连续两声沈老师响起,岑意从昏昏欲睡中找回了一丝理智,开始往枕头底下伸手日行一摸。   接着便听见下铺鲜少开口的人说,“他不是等着来发A班成绩单的吧。”   易池语气平平,一针见血,“他只发了岑意的。” 第十七章   突然被点名,岑意一愣,正在把玩的硬币脱手飞了出去。接两下都没接住,跳出床的边缘掉到下铺。   他连忙探出身去看找。熄灯后过了一段时间,眼睛已经能适应微弱的光线,昏暗中看见下铺一只手伸出,停在空中。   半截上臂白皙光滑,手腕纤细却不瘦弱,在阴影里蒙了层细腻莹润的淡光。手掌在他眼前缓缓摊开,掌心里躺着他坠落的游戏币。   这哥的身体反应速度也太恐怖了吧。   岑意被这个接硬币的动作帅到,看他抛起硬币又接住,指尖捻着举起送到上铺来,连忙说了声谢谢拿在手里。   刚刚的话题被打断,另外三人都以为会这么过去。易池却一反常态,对这个话题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沈闻霁是什么样的前辈我不了解。最近只在基地里见过几面,但观感是个傲慢孤僻的人,听他们说也都觉得不太好相处,性格古怪。”   和刚才的语气一样,他的话虽然没有恶意,但也并不算积极。虽然没有明指名字,但显而易听,是对着岑意说的。   “你要聪明一点,别被他带着走。好好想明白,这样资历深厚的大前辈,尤其又是个alpha,唯独对你一个小新人额外关注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有什么样的渊源。但自己做男团爱豆出道,在这个行业里工作已经不止一两年的资历了。出道早,虽然年龄不大,但在这个基地里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个前辈。看岑意更是跟看小鸡崽差不多。   对沈闻霁而言,这只小鸡崽就像送到嘴边的鲜肉。手到擒来。   对小鸡崽而言,一旦被盯上,毫无反抗的能力。   岑意没怎么见过人,但心思剔透,从这样冷酷的语调里依旧能准确地捕捉到关怀和担心的语气。   赵星行和祁燃也出声道,“阿池的担心挺有道理的。意意,我们都不太了解沈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把他揣度成个坏人可能有点过分了,但还是保护好自己最重要,对吧?”   岑意想了想,总觉得让大家这么担心自己很过意不去。和哥哥们日益熟络起来,便也试着吐露心声,“其实……我跟沈老师很久之前就见过面了。”   “我靠?!”   这么句话抛出来,整个宿舍氛围都为之一振。赵星行腾地坐起来,“搞快点搞快点!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   岑意捧着游戏币在手里倒来倒去。原本已经决意要说的,被问起来又有点羞赧,“也没有很多接触,就是见过一次。他以前是我爸的学生……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了,一直到我来这里。”   “然后你才开始在蚕衣那个微博号上追星彩虹屁的吗。”赵星行迅速g到剧情发展,“莫非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概括到位!   岑意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发出纯情小o的自我感慨,“真的就见过一面。”   “但他跟我爸的师生关系应该很好,我爸不常让学生到家里来的。这次可能也是被我爸悄悄拜托过,让他关照我的吧。”   这一层他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不止沈闻霁,来节目之前,岑教授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如果待得不开心就随时回家,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大不了就家里蹲,阿爸可以养你一辈子。   岑意想,或许并非他以为的轻视,沈闻霁那么说也是怀着跟阿爸相同的心思,怕他在不熟悉的地方受苦受累才劝他回家的。   毕竟作为小宝贝,尤其还是只omega小宝贝,他天生就长了副吃不了苦受不得累的模样。   但他就是不想还像从前那样只待在家里与世隔离,才鼓起勇气来参加节目的啊。   来做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跟喜欢的同伴们一起朝着同一个舞台努力,即使吃苦受累也很快乐。   站在舞台上,灯光和音乐响起的瞬间,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尤其是余光里能看到身边为抵达这瞬间而相互支撑共同努力的伙伴们,一起享受舞台的快乐和成就感会加倍再加倍。   好像跟来见老公的快乐相比,还要更……多那么一点?   现在觉得搞舞台比想男人更有意思是怎么回事。   岑意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配自称恋爱脑了。   “既然也没多少了解,还是注意点好。”   易池叮嘱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做我们这行尤其是。舞台才是最重要的。”   这哥平时都跟人不太热络的,突然一下被这样反复关心还让人有点不适应。   次日单独吃饭时,岑意才听祁燃说到其中原委。   “阿池从前在国外出道时的团做得很好,有几首大热的单曲我都听过。但因为队长发生意外突然解散了。”   祁燃说起时语气低落,有某种令人与之同感的哀伤,“就是最近一年的事。成员们各自发展,都留在了国外。他一个人回国参加这个节目再出道,重新开始的。”   听起来就很让人难过。岑意想到易池平时总独自出入清清冷冷的样子,难免在意,“是什么样的意外?”   “细节不知道。但之前听业内的一个姐姐说过,是因为被前辈潜/规则又故意散播破坏风评。舆论因此对他的态度很恶劣,严重抑郁后治疗无果,某天在家里自杀的。”   祁燃低声道,“毕竟感情深厚的伙伴啊,从训练生到出道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因为这件事,阿池才会格外担心你被沈老师骗吧。”   岑意点点头,认真地自我剖析,“别担心。虽然我看起来傻,但我可聪明了。”   祁燃扑哧乐了,摸摸他的后脑勺,“你看起来也很聪明啊。”   所有等级最终确定后,C位竞选才开始。只有A班的七个人有资格参与。每人限时一分半,在主题曲的bgm里自由发挥,由现场的其他练习生们投票,呼声最高的一位成为主题曲mv的C位。   岑意自觉偏心,在表演开始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待会儿要把票投给祁燃。   A班七人去旁边教室里准备了。祁燃天性稳重,不是会当出头鸟的人。岑意猜到他不会第一个上台,却也没想到第一个上台的人会是尤奇。那个罕见地冲到A班的ba。   看现场其他人的反应,大多数人都被这份勇气帅到了,佩服地鼓掌为他加油。   他跳得很好,难得的是唱得也很稳,能听出背后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每个人的舞台风格都不一样。但看完表演后,岑意觉得即使不是偏心,自己也会把票投给祁燃。   对于A班而言,基础实力都不会相差太多,得分点就在每个人的舞台风格上。祁燃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他的舞台有足够的感染力,却没有很强的攻击性,看得人心里格外舒服。   是温暖又耀眼,向上的光芒。相较于其他人最符合节目想要输出的男团风格定位,同样在练习生中呼声最高。   燕凡也很满意,宣布最终C位属于祁燃。祝贺的同时,也耐心地一一指出每个人存在的问题。   在点评易池时,他依旧说,“你很不错,但就是太收着了。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吧?原本是可以比现在做得更好的。可能要是要多调整一下,毕竟心态也会影响到发挥。”   太收着。岑意隐约记得,初舞台时他给易池A等级时的评价也是这一句。   再联系起吃饭时祁燃说到的隐情,莫名有些心疼。   成为C位是每一个练习生的梦想。尤其当自己有足够能触碰到那个位置的能力时,失之交臂就格外令人惋惜。   易池也难免失落。但没多解释什么,点点头鞠了一躬,“谢谢PD。我会好好调整的。”   他鼻音很明显,像是感冒了。   白天彩排的间隙里,岑意无意间看到他在找水吃药,理所应当地以为是感冒药。   到晚上回宿舍时状况却没有减轻,易池坐在桌边,望着桌上的水和药片,发愁的样子也是不太常见。   岑意最后一个做完采访回来。祁燃刚洗完澡恰好走出浴室,恰好在门口跟他撞上。浴巾在腰间,上半身还挂着水珠。   一起住到现在都没怎么留意过,他还是第一次离这么近看,迅速被眼前的肉/体吸引了。震惊地盯了好几秒,“有,有腹肌!”   赵星行听见嘿嘿一笑,从床上起身攥着衣角往上掀,“康康!”   “……你怎么也有!”   “怎么,你没有吗?”   “……”   岑意心虚地摸了下自己的小肚子,“必须有吗?”   赵星行笑得快从床上跌下来,“必须不必须不晓得,阿池肯定也有。”   易池被cue,也应了一声,“有。”   “……”   岑意这才被他不常见的发愁模样吸引了注意力,看看桌上的药片问,“还得吃药啊,感冒还没有好吗?”   易池摇摇头,比起白天鼻音更重了,“是抑制剂片,不是感冒药。”   赵星行起初还以为他坐在桌边是在写训练日记,闻言才下床过来看,“你这两天发情期啊?那也太不凑巧了。”   感冒药和抑制剂同时吃会有副作用反应。恰好赶上发情期的话两种药剂里只能选一样吃,这时候他只能放弃感冒药硬抗。   现在他头重脚轻,显然硬抗的效果不怎么理想。但也没办法。抑制剂的药效快要过了,他还是得继续吃药。毕竟比起感冒,发情期更麻烦,不是头重脚轻就能扛过去的事。   后天就要正式录mv的舞台了,怪不得他这么愁眉苦脸的。祁燃找了件衣服套上,伸手在他额头探试温度,“好烫,不然还是去医院一趟吧?”   易池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个缺勤。   “舞台要紧。”   “可生病是很影响舞台状态的啊,身体也很要紧。”   岑意靠在旁边,看着他微微发红的后颈,昨晚在楼梯角落里撞见的小插曲又翻回眼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另辟蹊径,“只能吃一种的话……那要是只吃感冒药,不用抑制剂呢?”   “……”   发情期不止一种处理方式的嘛。   岑意自告奋勇地举手,“我去隔壁借个alpha过来帮你!” 第十八章   赵星行一拍大腿,“可以啊你这小脑袋瓜。都是同期就让他们帮个忙呗,我觉得行。”   易池却摇了摇头,哑声道,“太麻烦他们了。”   他在这里没有特别熟悉的朋友,跟同一个宿舍的说话还算多些。同宿舍的都是omega,有心无力。以他的性格,即使需要帮忙应该也不好意思开口。   “我去帮你问问呗,要是他们不愿意就算啦。”   岑意同样一语中的,“万一因为生病影响到表现不是很可惜么。毕竟舞台最重要,对吧?”   宿舍里散开淡淡的栀子香气,抑制剂已经快要失效了。   易池看着桌上的药片,身子晃了晃,却没有伸手去拿。表情动摇得厉害。   岑意再接再厉,“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去帮你把他带回来!”   “那soda……吧。”   说话时易池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努力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酷盖害羞的表情罕见又过分可爱。   这种时候第一反应的选择多多少少能代表心里某方面的倾向。岑意跟另外两人交换视线,心照不宣地嘿嘿笑起来。   “明白!那我去隔壁找soda问一问。”   他也挺喜欢soda,一起在A班练习时就觉得这哥很有趣。中文说得奇奇怪怪偏偏逮着机会就爱玩文字梗,台上rap炸翻全场,台下冷笑话频频翻车。反差萌莫名可爱。   ……这么一想,倒还蛮配的。   赵星行说,“要不要我一起去?”   岑意摇摇头说不用。   祁燃也道,“意意去就行了。”   本来也不算是个特别隆重的事,人多了一起去跟挑事约架似的,更显得奇怪。他捏了捏弟弟的小脸,很有信心,“谁能拒绝我们岑意意呢。”   “得抓紧时间。”赵星行皱了皱鼻子,“我闻着阿池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了。”   “那就这样,阿池在宿舍里暂时不要出门,意意去找soda,记得要讲清楚啊是易池需要帮助。万一他误会再把你给标记了……”   被沈老师发现会很生气的。   后半句顺畅的出现在脑海里,祁燃差点脱口而出。再一想觉得好像没什么道理,就没往下说完。   想着毕竟是有求于人,即使是个小事空着手去也不好,就又从床边的箱子里拎了两袋牛奶出来,“带点东西去贿赂贿赂人家。”   “怎么能说是贿赂呢,又不是什么py交易。”赵星行煞有其事道,“最多算是封口费。”   祁燃一乐。把牛奶递给岑意拍拍他的背,“快去快回。”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岑意拎着牛奶出门了。   任务完成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Soda一听是易池需要标记,爽快地答应了,跟着他回到宿舍。也没要封口费,“我不喜欢喝奶。你留着多喝,可以长身体。”   标记的时候有别人在场难免会不自在。岑意三个善解人意地把宿舍留给两位当事AO,借口说要去别处串门出了宿舍。   岑意咬开袋子私吞封口费,没跟他俩串门,叼着牛奶下楼去减压区,想在熄灯前再撸一把猫咪解馋。   减压区在的这层宿舍要比其他层的房间少些,也比别的楼层安静。一路走过来偶尔有人看到他会打声招呼,笑一笑便转身进到宿舍里。   热闹响在宿舍内,以间为单位。岑意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都能隐约听着欢声笑语,心情踏实愉快,也更加确定。   他喜欢这样的集体生活,喜欢有彼此欣赏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围绕在身边的感觉。离开家到现在都没后悔过,一天比一天更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快要熄灯了,大家都回到宿舍准备休息。减压区这边大多是活动准备室,器材室之类,到晚上没什么人就格外冷清。   岑意以为自己可以霸占两只猫咪,高高兴兴地推门进去。看到已经在里头逗猫的人,脚步一刹僵在原地。忘了还咬着袋牛奶,松开牙齿的瞬间又慌忙地接住。   吧嗒一下落在手里,总算是没有洒出来。   “……”   吓得奶都掉了。   沈闻霁闻声抬头望来。见他突然出现也是一愣。漂亮的布偶猫从他怀里一跃而出,跳上猫爬架悠然地垂着尾巴晃来晃去。   “……”   吓得猫都没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突然见面有点无措。但沈闻霁的目光很直白,显然并没打算当没看见他各玩各的。   岑意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外面门上“减压区”那么大三个字,总不能说自己是进错房间了,显得他眼神不好智商还不行。   这是他前天放完狠话后第一次和沈闻霁近距离地面对面,还是单独见面,多少有点心虚。好在本来也没打算待很久。马上就要熄灯了,岑意想要不打个招呼就先溜,“沈老师好。”   沈闻霁嗯了一声,没有移开视线。   岑意总觉得他这眼神不太对,接着就听见一句,“你很有压力?”   “……”   这么晚了还要跑来减压,想必压力很大。   沈老师日常担心孩子心理承受不来。   “我没什么压力,就是过来摸摸猫。”   岑意被他一句话问得莫名想笑。很努力才憋回去,朝旁边的猫爬架伸手,转移注意力,“归归,来。”   傲娇的布偶猫在他面前格外温顺乖巧,听见他的声音就跳到地面上,步伐轻盈,走过来蹭他的腿。   岑意盘腿坐在地上给小猫顺毛。   怀中猫被半路截走,沈闻霁转撸小怪兽。两人并排坐着各自跟猫玩,没再交谈,却也并没有觉得尴尬。   甚至因为气氛没有很糟,岑意反而有点不适应。   没想到待在一起会这么融洽。还以为会被他拿前天的对话回怼一两句呢。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那样的做法,在他看来有点幼稚吧。   不提那个电话的事,应该是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才没放在心上。   前辈就是前辈。可比他大气多了。   前辈这么晚了还没有下班,也是有点辛苦。   岑意突生几分怜惜,想起自己刚才随手塞进口袋里的还有另一包牛奶,便掏出来当宵夜分享给他,“喝吗?”   “……”   沈闻霁看着他手里的牛奶沉默两秒,接过来喝了,“谢谢。”   “没事没事。这个很好喝的,我们宿舍里还有好多。”   “……”   沈闻霁没说什么,嘴角却勾了一下,像是在笑。   岑意看愣了。超想知道他在笑什么,可又不敢问,瞥着他难得的柔软表情,在心里敲没声儿地抓挠。   多看几眼又被别的思路打了岔。觉着他低头认真吸牛奶的样子,一点不像什么高不可攀的大前辈。不说话也不生气的时候,跟易池的气场有点接近。   但是无形之中的场域更庞大。更孤僻。孤僻得多。   为什么呢?   在他身上,这样的孤寂究竟从何而来,岑意一直都不明白,尤其在亲眼见到真人后,感受更加强烈。   看过他在dawn演唱会的录像里,万人广场的正中央舞台上挥洒光芒。听过他乐队和个人的专辑歌曲中,天才的旋律和编曲传达出感情炽热激昂。   有同甘共苦的兄弟十年如一日一起做喜欢的音乐。被成千上万的粉丝追随为“生命里唯一的信仰”。   在他有限的想象力里,人的一生中所有想要的沈闻霁都得到了。   为什么却不快乐。   岑意想得有点伤感了,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季节目的宣传语里最核心的两个词,热爱与向往。   不知道沈闻霁有没有向往的东西。   热爱的……是不是依旧在热爱着。   “今天的彩排你表现很好。”   沈闻霁随手把袋子丢进垃圾桶。像是觉得吃人家嘴软,就此开口夸一句倒也听着挺顺畅,“以后还会有更多舞台的。不用有压力,用心准备就会有好结果。”   岑意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你不赶我回家了吗?”   “……”   是说完就想立刻撤回的一句。   沈闻霁听得心里叹气,只觉燕凡的预言果然应验了。这孩子能问出这么一句,背地里不知道如何地伤心过。   不然也不会打给他那么个电话。   可要怎么哄小宝贝开心,他的能力范围内还无法立刻想出完美的对策,只直白地说,“我没有赶过你回家。”   “但是你想要我回家。”   岑意执拗道,“你觉得我在这里待不下去,才想着劝我回家的。对不对?”   他只是看着柔弱精致而已,用阿爸的话说劲儿都往里长了。倔起来可不会再顾虑说出的话不能撤回。语速很快地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你是因为还不了解我才会这么想我,但其实我可比你以为的坚强多了。”   像只被惹急的小猫,不高兴的时候要炸毛护体。   “抱歉。”沈闻霁不知不觉地放软了语气,顺着他的话,为自己的偏见正式道歉。   “我现在知道了。”   岑意哼了一声,傲娇道,“你知道就好。”   话题到这戛然而止。   他终于从证明自己的迫切里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对谁,以怎样的语气,说了什么。   这事算是结了。   他的面子也碎一地捡不起来了。   岑意脸上发热。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鸡崽,明明没干什么了不起的事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一通炫耀。就很幼稚。   他胡乱转移话题,“我们都收工好久了,老师们怎么还不下班啊?”   沈闻霁说,“已经下班了。”   岑意一愣,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就写着句“那你怎么还在这”。   沈闻霁一点没瞒着他,“我住在这里。”   “……”   岑意一时难以反应,指了指地面,“这里?是这个这里吗?”   “嗯。”   可……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啊?   岑意难以理解。   当导师也需要练习的?   沈闻霁说,“不是让我一直看着你吗。”   “电话断得太快了。我回答了,你没有听见。”   回答……   岑意顾不得反应他前一句,下意识地问,“那你后面还说了什么?”   沈闻霁注视他,一字一顿道,“我说好。” 第19章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啪嗒一声。走廊灯熄灭了。   岑意还淹没在震惊里,怔怔地向窗外看去。这才发觉就寝时间已经到了,练习生们宿舍里的主灯全部被中控熄灭。唯独猫咪的宿舍有特权,被一片黑暗包围独自亮堂着。   沈闻霁放下猫拿出手机,点亮了手电筒,“我送你回去。”   外面黑漆漆的。楼梯口的感应灯对脚步声都没反应,岑意原地踏步好几下都没能给它踏亮,只招来沈闻霁询问的目光。   “……”   不能再在他面前做什么奇怪又可笑的事了。岑意果断放弃,牵着他的衣角小心地上了楼。   沈闻霁走在前头,在他的宿舍门前准确地停下脚步。   抬手还未叩响,门便被从里拉开,“意意?”   祁燃等到熄灯都没见他回来,已经打算出去找人了。这时听到脚步声便立刻来到门前。   然而借着手机光看清门外这张脸的瞬间,焦急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下一秒身体比想法更快,砰地一声错手把门关上了。   “……”   沈闻霁:“你室友怎么了?”   “燃燃被你吓到了。”   岑意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很能理解的语气,“让他反应两秒钟。”   话刚说完,祁燃便又小心缓慢地推开了门。门缝里朝他鞠了一躬,怀着种半夜被教导主任查房的恐惧感开口,“沈老师……晚上好。”   “嗯。”   沈闻霁换了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把岑意从身后带到身前,“进去吧。早点睡。”   “喔……好!”   肩上传来些许温和的力度,岑意不由自主地顺着往前走,进了门又回过头看他,“你也早点睡!”   沈闻霁收手插兜,点了下头,“知道了。”   “……”   祁燃目送教导主任离开,带上门转身看见岑意还在摸着肩膀傻笑,“醒醒意意,你怎么跟沈老师碰到一块儿了?”   “刚刚去减压区的时候碰到他,一起撸猫了。”   岑意语气轻飘飘的,“阿池怎么样?”   “吃完感冒药睡着了。”   赵星行躺在床上,指了指隔壁那一大坨裹得脑袋都不露的被子,“害羞了。唉,仿佛看到一份美好的兄弟情悄然生长。”   “……”   祁燃本能地感到奇怪,“这么晚了沈老师还在基地里工作啊。”   “没有,他就住在我们宿舍楼里。刚刚熄灯外面好黑,就送我回来了。”岑意害羞地捂着肩膀,“唉,他是不是好善良。”   赵星行:“仿佛看到一份美好的师生情悄然生长。”   “……”   祁燃左右看看他俩,发出了说不上缘由但就是忍不住想要感慨的声音:“哇……你,沈老师,你俩……哇。”   明天还要继续录制。岑意磨磨蹭蹭地洗漱完爬上床,摸出硬币往胸口上揣,时不时地摸一摸自己的肩膀。一颗纯情小o的少男心还在噗通噗通乱跳不停。   沈老师的手掌宽大又温热,贴上来舒舒服服的。   要是能再多贴一会儿就好了。   肩膀持续发烫。要不是位置不对,岑意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进入了发情期。   毕竟在他刚刚性征分化的时候,人生中经历的第一次发情期里,满脑子里想着的人就是沈闻霁。   他成长经历特殊,家庭医生还特意跟他谈过。说每个omega在青春期里身体发育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潜在的性幻想对象,做做小春梦什么的。大多是喜欢或亲近的人,有的人会梦到家属或长辈,也是正常的。要他平常心看待不必惊慌。   他不出家门,亲近的长辈只有阿爸而已。岑教授关心他的发育状况,还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但他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的小春梦里都是沈闻霁。   来节目之前他还隐隐担忧过,怕亲眼见过真人,有过亲密接触以后偶像光环会破裂。万一粉转路就太对不起这么多年来的暗恋了。   万万没想到,这么一点点接触就这么让人心动。要转也是从铁粉转成脑残粉。   说来惭愧。他前天还在心里告诫自己别老是想男人要专心搞舞台来着。   可是沈老师连骂人的表情都好性感。   沈老师连道歉的话都说得好好听!   这还让人怎么能继续生他的气!   岑意想,原来那些幼稚的宣言真的有被他放在心上。   他搬进这楼里来住,好像也有受到我的影响。   他会一直看着我的。   他送我回来还知道我住哪一间宿舍,一定是关注了我很久!   我居然这么吸引沈闻霁!   天呐我怎么这么有出息!   “……”   岑意无声地在床上翻滚,把晚上见面的情景在心里反复回味。越发觉得自己不错,沈闻霁也很行。   就是那个说话的语气蜜汁熟悉。在脑海中匹配一番,总觉得跟阿爸哄他的时候有点像。   不要紧,只要没有血缘关系,父爱也是可以变质的。以后好好跟哥哥们学习怎么散发魅力,保持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很快他就能有勇气去把自己的暗恋做个了结。   ——虽然现在玩得来的朋友们都已经知道他老公是沈闻霁了。暗恋得一点都不暗。   就只有当事人还不知道而已。   之后的彩排,岑意蹦踧起来格外有劲儿。   燕凡不明缘由,但就事论事地表扬了他状态很不错。他听到以后条件反射地去看旁边的沈闻霁。   沈闻霁碰上他的视线,朝他举了个大拇指。   岑意心里也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今天也是优秀的一天!   沈闻霁住在宿舍里的事很快便被传开了。节目组官方给了他一个“练习生教练”的头衔,没什么实际职责,大概就为了他随时在基地里溜达着方便。干不干活都随便他。   这下住得超近,起床来工作是真的能睡醒洗把脸就出门了。头发也没有抓定型,刘海都自然地垂着。仗着五官优越完全不受拖累。   今天也是顺毛的沈老师。灰蓝色的睡衣裤,踩着棉拖鞋,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银链眼镜。慵懒不羁的一身硬是穿出了高定秀场走台的风范。   连祁燃都在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句,“沈老师今天私服好好看。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想入同款了。”   说完想想又有点不舍得压榨荷包,“还是算了,看起来就好贵。同样的衣服估计我也穿不出沈老师那个感觉来。”   夏语冰端着餐盘过来,正好听见这句,顺口问,“沈老师什么感觉?”   今天在舞台上他隐形眼镜滑片了,没时间去换,后半程看远处都是一片马赛克,没注意到沈老师穿了什么。   祁燃试图寻找词汇来形容:“就那种,高贵。王的感觉。”   赵星行接地气地翻译了一遍:“就很有钱的感觉。”   “……”   祁燃赞同地点头:“到位。”   就是很帅。   岑意听大家夸他老公听得正高兴。万笛接着又说:“沈老师是真的很有钱吧?传说中的版权富翁啊。那么多耳熟能详的歌,每年躺着不动就有好多收入的。”   严格意义上说,沈闻霁并不算是传统的“奇才”或“怪才”。只要他愿意,写歌完全不偏科不冷门。   除了放在自己专辑里的歌,也给不同的节目和影视剧写歌。根据不同的主题风格的要求,创作编曲都能完美消化。创作的黄金时期里产量和质量都十分惊人。尤其是其中流行的部分,一年一年,直到现在都还在被各家电视台反复利用。   “他们不是说么,咱这季的主题曲就是沈老师写的啊。”   赵星行啧啧感慨,“你们想象一下沉老师唱‘heybabyfindmeout’的场景。”   餐桌两边围坐的人们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同时抖了一抖。   如果说岑意的歌声像被天使吻过。那听沈闻霁唱歌,应该像是被魔鬼蛊惑。单纯写歌就算了。那把重金属摇滚主唱的烟嗓唱得出上帝之死,可唱不出爱的颂歌。   把感觉拟人化来看,应该就跟肌肉虬结的八尺大汉穿小裙子的模样差不多。   只有岑意思路迥异,捧着脸浮想联翩:“好想知道被他叫baby是什么感觉。”   “……”   被一桌人无言的目光洗礼,他自觉地摸了摸耳朵,“我这样太明显了吗?”   祁燃叹了口气:“不能更明显了。”   “有钱是真的,大方也是真的。”   既然说到这。万笛敲了敲杯子里的牛奶,向他们透露出一手消息,“节目组这两天换的牛奶是直接从我家那边订的。知道为什么换奶源吗?”   大家配合着齐刷刷地摇头,露出听八卦的表情。   “上次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顺便听到的,还挺意外。”万笛说,“实不相瞒,我家有个牧场。”   “……”   岑意哇了一声,“那你算是奶二代吗?”   “……重点不是这个!”   一桌人都鹅鹅鹅地笑起来。万笛也被带跑偏,笑了好一会儿才把话题拉回来,“我听我爸说啊,这批奶和后续往我们基地送的牛奶,都不是节目组花的心思。是我们这里的一位前辈以个人的名义订的,猜猜是谁?”   众人异口同声,“燕pd?”   万笛摇摇头,出人意料道,“是沈老师。”   “……啊。”   大都愣住了。   “没想到吧,我刚听到时候也特别惊讶。”万笛说,“所以我现在就觉得,沈老师虽然对我们要求严格了点,但其实心思也挺细腻的。就是不怎么表现出来罢了。”   岑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沈闻霁把训练室里未剪辑的原始视频当睡前连续剧看,窥屏整晚后发现他们在角落里偷偷磕奶,才想到要订一批牛奶送来基地发放。   某种意义上说,是作为自己在再评级舞台上语气不当的补偿。但是只买给岑意一个人太显眼。担心他被别人嫉妒针对,才索性给整个基地都买了。   只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送给他。   岑意又想起减压区里对话时,沈闻霁那个无意中流露的笑意。终于后知后觉地理解了那是什么意思。   他还自以为慷慨地请人家喝奶了。   谁知道那牛奶根本就是人家买的!   生活的真相总是来迟一步。   今晚睡前要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总是在沈闻霁面前丢脸。   下午就是主题曲mv的正式录制。大家紧张有序地挨个做妆造,岑意也换上自己的制服。大家衬衫的款式各有不同,衬衫外的配饰也因人而异,领带领结领巾都有。   他的衬衫外搭配的是波洛领结,细细的项绳在跳舞时会飞扬起来,跟着身体一起摆动。   夏语冰在他旁边看了看,依旧是意识流的描述,“漂亮。你好像一件礼物。”   “……”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听着感觉又很对。   祁燃站在镜子前调整领带,深呼吸调整情绪。   虽然排练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正式录制的这遍还是难免会更慌一点。   “加油加油加油。”   岑意没有那么紧张,颠颠儿地跑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打气,“舞台光源祁燃燃!天生C位祁燃燃!”   赵星行被吸引过来,接话道,“来点眼前的口号接接地气。唱歌不跑祁燃燃!跳舞不乱祁燃燃!”   “……”   祁燃被逗乐了,紧张情绪缓解不少。稍后几分钟就被导演催到各自的位置上做准备。   易池感冒恢复得差不多了。路过失之交臂的C位时脚步稍顿,却不再有惋惜之意。只对祁燃说了声,“放松就好。加油。”   日日夜夜地辛苦练习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这一刻。燕凡站在台下说,“这一遍录制的完整mv将会在前三期节目里作为片尾播放,所有人都必须打起精神面对镜头。你们面对的观众不止是我,还有一周后将会通过节目认识你们的,成千上万的全民星探们。”   “想象他们就站在台下注视期待着你们的表现。为他们呈现最好的舞台吧!”   整齐的应答声飘荡在录制棚里。灯光,音乐,全员就位。   这一遍的舞台上,所有人的状态都是最好的一遍。像心里的火种在相互蔓延,一百个人拥有一个共同的梦想,凝聚成同一个声音,格外响亮。   “heybabyfindme!findme!findmeout!”   你知道我们都有相同的愿望   勇敢追吧别怕受伤   去早已约定的方向”   灯光耀目。岑意听见自己炽烈的心跳声,突然理解了夏语冰那句话的意思。   就像是献给观众的,一件件特别的礼物。每一个人,都是一份等待被发现的惊喜。   “heybabyfindme!findme!out!   一起看梦想绽放   有你陪在我身旁”   主题曲任务结束后,紧接着就进行到第一次公演舞台的任务发布。   登上公演舞台,意味着台下不再只有导师和各部分工作人员,他们从此会拥有真实的观众。来观看他们表演的人们会在表演结束后进行投票。舞台的完成度如何,练习生的表现是否得到喜爱,票数就是最直观的反映。   关系到他们的排名,甚至决定了他们的去留。   大家都说比赛从这里就正式开始变得很残酷。但作为无知无畏的新人小鸡崽,岑意眼前更关心的是晚上要搬宿舍的事。   再评级之后班级发生了变化,宿舍也会有一次调整。人员再次流动,他跟同样是B班的赵星行和夏语冰约了住一间宿舍。   祁燃和易池不用换宿舍,帮他俩挪动行李。走廊里又是一片鸡飞狗跳,大家担心宿管再临时突击收一次“非生活必需品”,偷藏的小零食都给贡献出来,及时享乐。   岑意抱着被子和枕头走在路上,突然就会被拿着海苔小饼干的手递到嘴边,“快吃!待会儿就没了!”   “……”   岑意隔着被子努力地往前伸脖子:“啊呜。”   他们搬到了楼下,减压区在的那层。岑意睡眠有点浅,虽然也喜欢热闹,但晚上休息还是想要安静点的地方。   上次半夜来撸猫觉得这层就挺安静,跟另外两个室友商量了以后被爽快地答应,一起迁居过来,离得近了还方便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过来撸个猫。   听说楼下的超市马上就要营业了,大家都日夜盼着,整理房间的时候都在聊这件事。畅想得正开心时,四人宿舍里的最后一位室友到了。   曲晓野自己拖着一只大箱子,身后还跟了两个原室友帮他拎着另外两只大箱子。站在门口客客气气地问,“请问这间还有空的床位吗?”   赵星行指指自己头顶,“刚好还剩一个,来吧欢迎。”   他往上铺看了一眼,没立刻动弹,“没有下铺了吗?我以前睡上面掉过一次床,有点心理阴影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们谁跟我换一下?谢谢了。”   “……”   岑意已经率先把床收拾好了。作为一名上铺爱好者,他正趴在床上安放游戏币,拍打自己的小枕头。   压力落在下铺床位的夏语冰和赵星行身上。他从旁观视角看都觉得呼吸紧迫。   曲晓野还继续加码,“我从那头问到这头了,就只有你们宿舍还有空床位。”   “……”让人很有负担。   冷场两秒,夏语冰还是摇了下头,“我也睡不惯上铺。”   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赵星行被祈求的眼神盯着看,有点心软,只得无奈道,“那行吧。反正我还没怎么开始收拾。”   这哥们行李这么多,让他睡上铺都不好安置。   “谢谢。”   曲晓野松了口气,进门开始折腾自己的三只大号行李箱。打开后全是各种衣服和配饰,金光闪闪。赵星行瞥见,豁了一声。   岑意也好奇地趴在床沿往下看。   他家风节俭,从来都没买过什么奢侈品,也没有购买的爱好。对地上那满满三个箱子的名牌货完全没有概念,logo都认不出来。   夏语冰和赵星行却看得出行情,差点被这满箱的人民币光辉闪了眼。   “你来参加节目,带这么多行李啊。”   “不知道要待多久,就多带点以防万一嘛。”   他从箱中的配饰袋里取出三件不同的首饰,当作礼物分别送给三人,“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曲晓野,是个omega。初次见面,这点小玩意儿就当见面礼了。感谢各位收留我。”   新室友出手阔绰,三人推辞不掉只得收下。   岑意得到的是一条吊坠项链。精致的银链,吊坠是水滴形状的宝石,周围镶嵌着一双手数不完的碎钻,灯光下闪个不停。   他对首饰也没有研究。看到另外两人拿着礼物都露出咂舌的模样,趁曲晓野去洗澡小声问他们,“这个很贵吗?”   “每件都得一两万往上,对我来说是挺贵的了。”   赵星行感慨,“对富二代来说可能就是随手送人的小玩意儿吧。”   要一两万啊。   岑意看看手里这条昂贵得超乎想象的漂亮项链,也露出震惊的表情,“我全部行李加起来好像都没有这条项链贵。”   夏语冰:“我也。”   这么昂贵的礼物还是第一次收。岑意都不敢随便乱放,把床摸了一遍,最后还是下去打开行李箱,找到个小袋子装起来放进夹层里。   夏语冰跟他的反应一模一样,把自己收到的手链也放进行李箱底层。收到礼物还忧心忡忡,“万一哪天他再问我要回去……弄丢了我都赔不起……”   岑意默默地点头。   是贫穷让我们行动统一。   熄灯后他上了床,照例摸着枕头底下的游戏币睡觉。   昂贵的首饰拿出去压箱底。更珍贵的礼物,要贴身放着才安心。   第一次公演选歌很快开始了。   全体练习生在大教室里集合。燕凡来到之前,背景墙上已经贴上了十首歌的名字。   第一次公演舞台中,节目给出了十首歌曲以供进行选择。全体练习生以组为单位,选择同一首歌的练习生进行对决。每首歌分AB两组,一共分二十组。   背景墙上有的歌名耳熟能详,有的却很生僻罕有人知,大家提前看到,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讨论舞台风格和组队人员。   直到燕凡走进教室,才齐齐问候,“PD好!”   燕凡笑着点头,身后跟了个拿抽签箱的工作人员,“大家都看好歌了吗?最好先不要急着做决定啊。这一次我们的舞台会有很多惊喜。”   他没卖关子,朝摄像老师打了个手势,“好,我们先看歌曲的mv示范。”   大家聚精会神地望着显示屏。很快就领会到他说到的“惊喜”是什么。   这一季提供的歌曲,每一首都在原曲的基础上进行了重新编排。快歌改慢,慢歌改快。有些几乎都听不出原本的旋律是什么了,却无一例外的十分惊艳。每一首出来都有人被立刻戳中取向,当机立断地说“我想要这首”。   只是这样一来,先前等待时的那些讨论就都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岑意对背景墙上的歌曲认识得不多,知道旋律的只有三首,都是慢歌。选择歌曲的倾向也是尽量挑舞蹈编排比较简单的。   当然不是不喜欢看舞蹈炫酷的舞台,但要是自己学习和表演舞蹈,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计划也被打乱。从头看到尾,只觉得但凡精彩的都跟难度成正比,好像去哪里都差不多。一时决定不出要选什么歌。   祁燃却很果断,看到一半就已经有了心仪的歌曲。他是主题曲的C位,拥有优先选择的权利,因此当示范曲全部播放结束后,燕凡先问他有没有决定好。   祁燃干脆地伸手一指,“想好了。我想要这首。”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首近年国外大热的流行电子乐单曲,经过节目组重新编排填词的《likewhat(如何)》。   燕凡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选《桃枝扇》呢。怎么想到要选这首?”   《桃枝扇》是国风流行乐,更能突出他古典舞专业出身的优势。其中有许多优美舒展的动作,由他来做一定会比其他人的姿态更好看。   包括岑意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对他的选择感到意外。祁燃却很坦然,做了选择就没有再动摇的意思,“还是想给大家带来些不一样的舞台表现吧,希望可以做得好。”   “ok,尊重你的决定。”   燕凡带头为他鼓掌,“请到背景墙边,站在你选择的歌曲前,开始挑选你的小组成员。”   选完歌,挑组员也是个技术活。第一轮公演舞台的歌曲里,大多数段落功能都分布得比较平均,dance,rap和vocal,每个位置都要拿准最佳人选,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小组的实力。   《如何》每组一共需要五名组员。祁燃把自己定位在dance的位置上去挑剩下的四人,一眼瞥过去,大半个班的人都在跟他招手,“祁燃!祁燃燃!燃燃看看孩子吧!我超喜欢这首歌的!”   他性格亲善温和,平时在基地里人缘特别好,选歌从一开始就叽叽喳喳的。燕凡笑起来,打了个手势叫停,“大家安静一下,让他自己做决定。不要给他负担。”   于是大家改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被数十双眼睛一起盯着,祁燃压力骤增。但心里的决定其实在选歌时就已经做好了。第一个选,没有人跟他抢。想选的肯定能选到,这点上倒是不用担心。   他自己唱歌不太行,首先队里就缺一个扛副歌扛高音的大vocal。于是开口道,“岑意。”   “你愿意来我这首歌吗?”   第一个选歌的人拥有单方面决定小组成员的权利。他原本是不用征求谁的意见的,这句话语气温柔得过分。   夏语冰就站在岑意旁边,日常慢悠悠地开口,“他这样说话,好像在跟你求婚哦。”   “……”   被全场注视着,岑意嘿嘿一笑,喊了句“我愿意”就哒哒哒跑过去了。看起来的确是很乐意的样子。   “来采访一下岑意。”   燕凡打趣道,“这么高兴,是觉得自己能驾驭这首歌的难度吗?”   岑意直白地开口,“完全驾驭不了。”   练习生中一阵善意的哄笑。   “但这首歌也不是我一个人驾驭的啊。我们有五个组员一起表演的。”   他说,“本来我自己选的话,应该不敢挑战这首歌的。但是有祁燃燃,我冲着他在就敢来了。”   祁燃露出老父亲的慈笑,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燕凡也乐。这帮孩子还挺有意思,这么些天来已经建立起感情了,“那就往下进行吧。你们的小组还差三个空位。”   “我们还缺一个必须的rapper。”   虽然心里已有人选,祁燃小声跟岑意商量征求意见,“另外两个位置我想还是分到vocal和dance上。你觉得呢?”   “很好啊。”岑意问,“rapper你想选谁?Soda还是林秋名?”   既然有了优先挑选的权利,那当然就是要挑实力最强的。祁燃说,“他们都很厉害,但我还是更倾向Soda,他跳舞台风也很稳。”   “我也这么觉得。”   岑意眨了下眼,“那也把阿池挑过来吧?他跳舞更厉害。”   祁燃跟他交换视线,心照不宣,“我就是这么想的。”   Soda和易池同时被挑走,人群中又响起一小阵起哄。一个个挤眉弄眼的好像在用表情打暗号。   当事两人反倒是淡定得一批,走过去跟祁燃和岑意击掌站成一列,对自己被选到这个组倒也满意。   燕凡看着更有意思了。   果然是年轻人的世界。   《如何》A组已经集齐了三个A班,还有一个历代级的vocal岑意。是大魔王级别的顶级配置了。最后一个空位无论选谁,都绝对是个实力强劲的队伍。   保险起见,岑意建议道,“再挑一个vocal稳的吧?必要时能帮我垫一下。”   毕竟舞台上他也不能站桩唱歌,跳完舞再开麦难免会担心有接不上气的时候。   祁燃也考虑到这点,“我在想要不要叫万笛,上次听到他唱歌也很稳的。”   岑意心里犹豫了一下,原本希望是叫夏语冰过来。但挑人的权利在祁燃,万笛唱歌也确实很稳,便赞同了他的决定,“行。”   同组这么牛逼,跟着混个经验分也很不错。万笛美滋滋地过来了。   “《如何》a组集结完毕。”   燕凡拍了拍身边的纸箱,“那么接下来,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燃燃来抽签吧,看看下一个选歌的人会是谁。”   祁燃随手一捞,念出一个不算太熟的名字,“尚昊。”   岑意竖起了耳朵。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尚昊身边蔓延开一片欢呼声。他本人也激动得不行,没想到会有这么幸运拿到靠前的选择权,眼巴巴望着燕凡等他问想选哪一首歌。   然而PD的下一句,于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恭喜你,自动成为《如何》b组的一员。”   燕凡笑眯眯地宣布,“请到选歌墙这边来~站到歌曲前,开始选择你的队员吧。”   尚昊身边的欢呼已经转成了安慰。   他硬着头皮走到选歌墙前站定,身边友好的招呼声一个接着一个。转头望去,却觉得这几人一个比一个笑得更恐怖。   要保持友好竞争。祁燃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和气道,“要加油啊,还得选组员。”   尚昊一抖。听在耳中像是另一句   “来送死吗?那好我成全。” 第20章   尚昊选组员的情形和祁燃截然不同。视线扫过去,对面待选区里一大群人都不敢跟他对视,全在望天望地望空气假装自己不在。   对事不对人,私底下玩得再好,舞台上谁都不想跟这么可怕的一组正面交锋。   不怪他们这样。要是能自由选择,尚昊自己也没胆量来《如何》B组。歌是好歌,但要面临的对手太强大,这时候选谁都好像在坑人家似的。   正在犹豫时,人群里突然有谁主动举起了手。   看到他的瞬间,尚昊下意识地开口,“那……阿杰。”   吴边杰转了下帽檐,从人群中走出来,步伐轻松地站到他身后。   似曾相识的起哄声又响起一波。尚昊感动得红了脸。   万笛看热闹挺起劲,顺带着又瞥了自己队里的两位,啧啧感慨,“我们这是个相亲速配节目吗。”   “其实……我本来想,如果可以的话跟你一组的。”   听见他的声音,尚昊立刻看过来,趁此机会鼓起勇气表达好感,“你唱歌很好听。你去年发的那首《梦话》,我单曲循环了好久呢。”   惊现迷弟现场。岑意好奇地探头过来,“万万你也发过歌?快给我听听!”   没想到看热闹看到了自己身上。万笛也开始不好意思了,摸着发红的耳朵说,“害,其实就发过那一首。我都不好意思提。”   他怎么说也是个ba。吴边杰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自家组长的后领,打断他爬墙的倾向,“追星先放一放,赶紧选人了昊仔。”   “哦哦。”   尚昊连忙转回注意力,打起精神来认真考虑对阵,“那我们也要选厉害的人才行。”   身边多一个人的支撑感很明显。他冷静下来,就发现其实情况也并没有那么悲观。这才刚开始,对面还有很多能力出众的选手可以吸纳。   有吴边杰开了个头,之后的选人就变得顺畅起来。他连续挑了现A班的陈齐和B班的林秋名作为dance和rap位置的组员。   考虑最后一个位置时花了更多心思,最后还是决定加强vocal的实力,挑到了夏语冰。   看到自己中意的队友变成对手,岑意心都快碎了。   夏语冰站到他隔壁队,隔着一步距离,心有灵犀地跟他悲伤对视。   “鱼饼!”   “意意!”   “……”   明明昨天还是相亲相爱的室友,转眼间就要舞台上厮杀了。   “他们两个是在演情景剧吗。”   “浪漫爱情轻喜剧?还是沙雕剧?”   “这是什么天下有情人终成对手的剧情!大家冷静一点不要磕这对会be的!”   “……”   年轻人的爱恨情仇燕凡看得津津有味,停了半分钟后继续cue尚昊抽下一个要选歌的人。   十首歌曲全部选满后大家立刻开始投入学习。第一次的公演舞台,是机遇也是挑战。无论有没有挑到心仪的歌曲,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想在这次真正的舞台上,面对真实的观众展露自己最好的一面。   这次是以男团的形式表演,每个小组都不止一人。舞台的编排不可能给所有人都平均地分到镜头,这样就无法避免地涉及到中心位置的归属权问题。   每个小组都要面临C位和leader(队长)的竞选。祁燃去领了C和L的标签回来,五个人围坐一圈。   虽然在基地里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但突然要坐下来毛遂自荐,难免还是有点尴尬。   Soda跟他们还不太熟,尤其跟万笛没有过接触。好奇地看了眼他身上的姓名贴,“哇,你的名字我好像见过又不认识,这个是刀?还是方?”   万笛扑哧笑了,“是万啊好不好,呜按万!”   有破冰小能手开了个头,大家说话氛围才又恢复了平时的和谐,顺着聊几句天后进入正题。首先讨论leader。   祁燃平日里就很会照顾人,大家意见一致,全票通过把“L”的标签给到他。   岑意多问了一句,“燃燃你想当吗?”   “挺荣幸的。”   祁燃笑笑,接过“L”的标签贴到身上,“不过你们可要听我的话啊,我管起人来可是很严格的。”   “那必须!”   这部分没怎么费劲就融洽地结束。真正竞争激烈的是C位的归属。   C位意味着舞台上最中心的位置,所有视线的正中央。会有更多的镜头,更容易被观众看到并记住。   尤其是在《如何》的舞蹈编排中,只有C位拥有一段十数秒的solo时间,在舞台上是相当抢眼的部分。   祁燃说完“大家有想要竞选C位的举一下手”,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个人都立刻举起了手。   万笛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自信。他跟岑意两个人没有举手,作为裁判观看祁燃,易池和soda三人分别跳同一段副歌,讨论后决定C位的标签贴给谁。   只要能留在舞台上好好表现就行了,岑意本身对C位没有什么追求。教室里不止一个小组在竞争C位,空气里火/药味浓厚。再看到他们battle时野心勃勃的表情,莫名也跟着激动起来。   祁燃已经拿到过主题曲的C位,实力当然很稳。易池的完成度也很高,比竞选主题曲C位时更抓人眼球。Soda的感觉也很到位,放纵不羁格外适合这首歌的风格。   岑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跟万笛两个人讨论起来都是难以取舍。   正在这时候,隔壁小组好像突然发生了意见分歧,有人摔门出去留下队友在原地面面相觑。整个教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其实我们选C位,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把舞台呈现到最好的状态,对吧?”   祁燃坐在中间,温声慢语的语气很能缓和氛围,“所以其他什么都不顾虑,只以舞台表现为评判标准,选你们觉得适合站在C位的人就行了。”   岑意点点头。因为有队伍突发矛盾,教室里的讨论声都低了很多,连他说话也不由自主地压着嗓子,“主要是你们三个都太好了,很难做决定。我跟万万还要再讨论一下。”   “那我们转过去,不看。”   Soda笑起来,拉着易池又拍拍祁燃,“你们做好决定叫我们啊,选了谁就过来站在谁后面。我们一转身就知道了。”   “ok。”   万笛跟岑意头抵头地商量了一阵,终于意见达成一致。   “那怎么跟他们说啊?”他担忧地问。“看他们哪个人露出失望的表情我都有点不忍心。”   “直说就行了。”岑意道,“他们不会计较这个的。”   得出结论,他们去到c位身后站定。   “选好啦。”   易池转过身,看到两人站在面前笑着祝贺,第一反应却是不敢相信。   像是连自己都没有想过,能有机会成为c位。   祁燃和Soda也坦然接受了。一起鼓掌,为他贴上“C”的标签。调侃道,“干嘛,这么不自信吗?刚才跳舞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啊。”   易池摇了摇头。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只笃定地说,“我会好好做的。”   “选阿池是我跟万万认真考虑过的。”   虽然大家接受结果的态度都挺愉快,岑意依旧把讨论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燃燃跳得很好,但你的表情,还是太温柔啦。这首歌要更凶的感觉会更对味一点。”   “Soda的感觉很到位,但是因为C位的这段solo正好是卡在rap后面,衔接的间隙太短了。我们觉得这样可能会影响到动作的完成度。最重要的是rap部分你在我们之中是最好的一个,把这部分擅长的发挥好,也等同是一段solo了,一定会很吸引眼球。”   他思路清晰,挨个把三人的表现点评了一遍,“再来是阿池。比起主题曲这首的风格更适合你,所以今天看起来更帅。动作和气氛都很棒,感觉C位是应该选择更稳的人,所以我和万万觉得你最适合。”   祁燃边听边赞同地点头。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忍不住笑,“没想到啊岑意意。”   有主见又能准确地表达,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稍不用心就会像刚才的小组一样谈崩,说不定后面的合作都要受到影响。   岑意自己说着也很来劲,“我好像个帅哥品鉴大师。”被帅哥包围的感觉就很幸福。   “那咱赶紧吧,练起来。”   万笛说,“我有几段还没整明白,求热心帅哥来帮我搞一搞。”   《如何》被重新编曲后,跟原曲风有很大的差异。前半段有点吊儿郎当的慵懒,我行我素,好像对旁人的看法毫不在意。   后面副歌时却又突然反转,依旧我行我素,但变成了超级在意的高傲狂妄。   编曲有点中二。但比之前想象的难度还要高。   岑意本身对这种风格就不太擅长,学习编舞比主题曲还要吃力,找感觉也更困难。看着镜子怎么做都觉得自己没有哥哥们那么帅气。   《如何》AB组常在同一个教室里练习,互相都能看到学习进度。休息时林秋名路过他身旁,不经意似的开口,“Heybro,中二秘籍要吗。”   “……”岑意探了探头,“给我康康?”   林秋名微微一笑:“晚上来我宿舍拿。”   好奇他说的秘籍是什么,当晚熄灯前岑意就按他说的来宿舍找人。   林秋名从床底下抱了好几部厚本小说给他,“喏。”   “我电子书还有几个G,都在手机上存着没法给你。不过这些就应该够你学习的了。旧归旧,挺经典的。”   岑意点点头,去看书名。   映入眼帘的是斜体加粗的一行大字:《来自深渊的男人》。   “……”   他将信将疑:“这样行吗?”   “好使。你回去一看就明白了。”   说话时林秋名被从背后扑了一下。他的室友正在一起闹腾,把个道具发箍扣在他头顶,“车神来转头卖个萌看看。”   林秋名抬手往头上一摸,摸到两只软乎乎的兔子耳朵:“……”   “岑意意来啦。”   看到岑意站在门口,他室友把手里另一只发箍也伸过来,“快戴上康康!”   他们组选到的是可爱风格的小甜歌,“今天我们组练习的时候也特意搞了道具找感觉。哎呀这首歌按理说更适合你的。”   道具做得很精致。岑意并不抗拒,双手抱著书低下头,由着他把兔子发箍戴好。   林秋名打量一眼,还帮着给做调整,一只耳朵竖着,另一只向下折一半软软地垂落。   就很懂。   没有镜子,岑意再抬头时眨了下眼,“好看吗?”   整个宿舍前来围观,爆发出被可爱到的叫声:“太他妈绝了!快来给老子咬一口!”   “……”   岑意这才意识到,既然是林秋名的宿舍,那这里住的应该是一屋子alpha,阿爸口中的危险物种。立刻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头顶柔软洁白的长耳朵跟着一颠一颤。   受惊的模样跟兔耳更配了!   岑意觉得这些哥哥看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   “回去吧。”   林秋名习以为常,“他们也就那么一说,不用放在心上。”   “谢谢你。”   岑意忙不迭地点头溜走。回宿舍的路上想到那么群alpha要戴着兔耳唱可爱的小甜歌,反差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同样的烦恼不止他一个人在经历,心情就莫名轻松了一点。   下楼梯时转弯会路过减压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压力要减,他照旧进来看看两只小猫。   这时间减压区只有两只猫咪,没有人。他放下书,一手一只逗着猫,玩得也开心,却总有点不易捕捉的遗憾。   ——因为怀着些期待那晚的偶遇再发生的心思。   那天撸猫时遇到沈闻霁的情景没有再发生过。他还有意识地“路过”了自己这栋宿舍楼里有可能的房间,但看哪间都觉得不太像沈闻霁会住的地方。   其他同伴们也没有提到过。没人见过他出入哪一间宿舍,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住在这里。   估摸着快到熄灯时间了,岑意跟两只猫咪告别,搬起小说打算离开,一个不小心脱手滑掉出去。   书本很厚,掉落地上嘭地一声巨响。吓到了正躺在地上翻滚的猫,把自己也吓一跳。   他连忙放下书,去检查有没有压到它们哪里。掉的那本好险蹭着了归归的尾巴尖上的毛,稍等一会儿看两只猫又开始活蹦乱跳的才放下心来,又把书整齐地摞成一摞。   还没抱起来,一旁墙上的画突然动了。   比他还高的画框向内打开,墙上出现了一扇门的缺口。   “……”   岑意震惊地呆在原地。看着一身睡衣的人从缺口内走出来,恍惚间以为自己是不是撸猫撸睡着了正在做梦。   沈老师怎么从画里出来了!   沈老师老年人作息,没工作不熬夜。练习生们还在教室里挥洒汗与泪,他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被那一声巨响吵醒才出来看个究竟。   还以为是猫出了什么事。   表情是被困意侵袭的冷倦,因为没睡好看起来比平时还凶。   瞧这架势就是出来骂人的。   一时不知道“沈闻霁从画里走出来了”和“我吵着沈闻霁睡觉要挨骂了”哪个更让人震惊,就猝不及防看到他伸出了手。   岑意一惊,下意识地双手护头往后缩。   “……”   又不是要打你。   沈闻霁眯了眯眼,睡意朦胧间看见他一只耳朵竖着,另一只耷拉下来半截。被老年人审美支配,并没有g到其中精髓。   伸手给人家掰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我看起来像是会打老婆的人吗   来辽!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周三要上夹子了所以周二的更新会提早   之后还是老时间半夜地更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1223:26:43~2020-07-1400:5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遥、小猫咪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岑意都快忘了自己头上还顶着对耳朵,被这么一捏,反应过来刷一下脸红了。   之前还只是个玩具,在这时却好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被触碰的感觉十分清晰。   甚至有点希望再被捏一捏其他部分。   这样的想法过于危险,万一被岑教授知道怕是要家法伺候。可又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他面对沈闻霁时,和在刚刚的宿舍门口面对别的alpha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大概也就只有沈闻霁这个魔鬼才有这样的能力。   沈闻霁不知道他在脑子里复习小春梦。只看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脸却越来越红,透出诱人血色迅速蔓延到纤细的脖颈。连被衣领覆盖的部分都能想象到继续扩散的趋势。   什么话都还没说,人就已经快熟了。   下一步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沈闻霁一惊,困意清醒了许多。甚至心里有点发怵。   他最怕爱哭的孩子。因为不会逗不会哄,遇到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本身自己就是个活得很糙的人,一直以来对这样需要精致呵护的小宝贝都望而生畏,完全应付不来。   但眼前这个也不能当没看见。他开始慎重思考,自己是不是又把人家给吓着了。   他有这么可怕吗?   这可是个敢借导演手机打给他放狠话的孩子,怎么会被他捏了下耳朵就给吓得快哭了?   那不然就是在生气,才把小脸蛋憋得通红。   沈闻霁恍然。   他那一下伸手把人家耳朵支棱起来了,实属多管闲事,强加审美确实不合适。   自以为找到了问题解决的关窍,于是又伸出手去,想说不喜欢那我帮你掰回来好了。   余光里瞥见他的动作,岑意一个后退躲开老远,反应迅速而剧烈,“不要碰我!”   我会对你有奇怪的想法的!   “……”   他甩下一句沈老师晚安就跑出去了。留沈闻霁举着胳膊站在原地发愣。   直到猫咪过来蹭他的脚踝,一低头才发现了被遗忘在地上的那摞小说。书皮上赫然是一行斜体加粗的大字   《来自深渊的男人》。   第二天上声乐课时,沈闻霁顺便把那几本厚得像砖头的小说带到教室给他。   前一天晚上跑回宿舍,发现把书忘在减压区时已经是熄灯后。今天早上去找不见,还以为被选管收了起来,硬着头皮开口去问的时候已经十分羞耻了。   选管却说没有看到。   没想到真正的羞耻是在这等着他。   当着所有人的面,岑意把“来自深渊的男人”抱在怀里,麻木地走到墙边坐下。   林秋名还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怎么沈老师也喜欢看这种吗?我那还有很多。”   “……”   元气满满的一天,从社会性死亡开始。   沈闻霁没多说什么,在电钢琴前坐下,“今天B组先来。”   尚昊一组人五个站成一排,一手拿歌词,一手贴着裤缝笔直下垂。   沈闻霁手指已经触到了琴键,瞥见这幕又收回手,日行一评,“你们唱的时候可以在房间里走动。舞台上也不会是这种站军姿的唱法。”   “……”   那人家不是看着你紧张么。   “先走一分钟。”   在沈老师的督促下,几个人在教室里溜达着转了几圈,最初的拘谨果然消散了些。   沈闻霁这才弹伴奏,“开始吧。”   夏语冰作为队内的vocal,领唱开头。   “他们说没有人爱看冷脸   笑得好看才够讨人喜欢/likewhat   漂亮话说再多都不嫌烦   真心的却要肚子里沤烂”   “他们说跟朋友出去转转   交际开花才有经验可谈/likewhat   搞自我怎么好意思发言   写歌也不过是在闹着玩”   “不爱,   热闹,   凭什么嘲笑。   不听,   如何,   难道会疯掉——”   旋律推上高/潮后,音高陡然攀了两个八度。   一节课结束,夏语冰瘫在地上喘气。“写歌的人有没有疯掉不知道,我一个唱歌的是真的快疯掉了。”   “你高音好轻松啊意意,是吃音阶长大的吗?”   “还好啦,我小时候唱不准也总会被老师骂。”   既然已经暴露了,下课后岑意索性明目张胆开始研究那几本中二小说。   林秋名对自己看小说的口味非常有自信,给他的都是收藏里经久不衰看了好多遍的,这会儿还陪着一起重温。   其他人也被吸引过来,两三人围着一本品鉴。   其中不乏亲热的激情描写,看着看着大家就“嗷哦哦哦”地叫起来。   岑意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   这个来自深渊的男人身世悲惨,但在一次次打击中不屈不挠地重新站了起来,终于有一天抵达世界之巅,藐视从前那些嘲笑和轻视自己的人。   然而结局却因为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又独自回到了深渊里。   就属于那种虽然羞耻但是莫名带感,让人一边吐槽一边看得停不下来的中二文学。   岑意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看到结局,废寝忘食还被骗了不少眼泪,晚上来教室照镜子眼睛里都是细细的红血丝。   大概是老公滤镜开得太大,他总觉得这个男主角怎么跟沈闻霁那么像。   再看看电钢琴后的空位,想要是沈闻霁也在这就好了。   他想起减压区那只一人多高的画框。原来是扇隐蔽的门,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像书里的深渊一样,只有他自己住在那里吗?   岑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对着镜子深切的一声叹气。把祁燃招过来了,“怎么啦意意。”   “我觉得自己活得太开心了。”   “……”   祁燃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啥?你活得怎么了?”   岑意摇摇头,“我就是想,要是大家都像我一样开心就好了。”   大概是看小说有点带入,这会儿格外心疼那个看着不开心的人。   祁燃噗嗤乐了,“你这是什么小天使发言。太开心了也有点烦恼吗?那要不要今晚睡前跟我把动作再跳十遍。”   “……”   岑意突然一怂。感觉自己的恋爱脑清醒了许多。   “今天你花了很多时间看小说,练习时间不够。”祁燃问,“找到感觉了吗?”   岑意点点头,“好像有点感觉了。”   “那就好,接下来就是把练习量提上来了。”祁燃发出魔鬼队长的声音,“那落下的时间你是想今天加练还是明天加练?”   岑意想了想,“那还是今天吧。趁着有感觉多来几遍。”   “我也这么觉着,今日事今日毕嘛。”   祁燃转了转脖子,跟他并排站在镜子前,放松地蹦了两下,“那来吧,我陪你一起练。”   第一次公演的准备时间依旧紧迫,这天晚上有很多人都在熬夜,易池Soda和万笛也前后脚进来一起练习。教室里灯火通明。   今晚这间练习室里只有他们一个组在排练。但尚昊跑过来找万笛聊天,公然爬墙的行为遭到了吴边杰的不满。   于是跟着一起来串门了。   他煞有其事地指指胸口上贴着的“L”标签,“作为我们组leader,有看管好组员的义务。”   刚休息没几分钟,赵星行咋咋呼呼也跑过来了,“祁燃燃!我找着同款了!沈老师的睡衣一百九十九包邮!你值得拥有!”   “……”   “不我不配。”   和他相比,祁燃十分冷静,“即使我拥有了同款衣服,也无法拥有撑起衣服的肉/体。划重点。”   “说得也是。哎,就是没想到沈老师还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他大大咧咧往地板上一坐,“你们聊什么呐?练得怎么样啦?”   “还行。”祁燃笑着说,“你不是当队长么?怎么自己跑出来不用看着他们训练?”   赵星行选到的歌恰好就是《桃枝扇》,因为有上一年的节目参与经验,顺理成章地被大家推举成了队长。   “我们那边儿也在休息,我待着有点闷就过来转转。”   赵星行叹气,“明天不是有那个颜值投票么,今晚大家都没心思练习。曲晓野又送了小礼物给大家,我们都没好意思收。感觉有点想拉票的意思。”   祁燃问,“曲晓野是谁?”   “我们宿舍一个有钱又爱送礼物的哥哥。”岑意答完接着问,“颜值投票是什么?”   “就我们这节目的一个传统环节嘛。练习生内部投票,一百个人里选你认为长得最好看的。最后统计票数选个一二三名出来。可能会放播出那期的节目结尾做一个粉丝福利时间,也算是给节目充充排面。”   赵星行惆怅道,“我去年连前十强都没进,今年也不指望了,你们努力吧昂。”   “为什么不指望。”岑意眼里不仅有老公滤镜,还有哥哥滤镜,“我觉得你很好看啊。”   赵星行突然振奋,感动地说:“真的吗,你会选我吗?”   岑意认真考虑了两秒,语气有点遗憾。   “其实我想选沈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落泪   来辽!   今天早点更   明天老时间   给大家提前晚个安   mua!感谢在2020-07-1400:58:10~2020-07-1410:5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叁3瓶;水墨思羽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赵星行捂住胸口,向后一仰,躺倒在地板上哀嚎。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岑意意!”   岑意露出害羞的表情,“唉,过奖。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脑罢辽。”   跑这一趟也不能白来,赵星行向祁燃请教了几个传统舞动作的发力技巧,学得差不多才心满意足地回组去了。   尚昊和吴边杰也前后脚离开,剩下《如何》A组继续排练。   因为是以男团的形式进行表演,舞台编排加丰富多变,不会像主题曲那样从头到尾大家要跳的动作全部一样。   相应的,如果有舞蹈短板,也可以通过编排走位稍微遮一下,“但副歌几段大群舞一定要跳整齐。”   祁燃说,“我们多排练多配合。舞台上有了凝聚力,精气神都会不一样。”   团体表演跟个人独秀的感觉很不同。做好自己的部分的同时还要跟别人配合,默契生动舞台才会好看,比以往一个人自由地发挥多了很多限制。   但突然跳齐的瞬间从镜子里看格外震撼,是个人表演无法达到的气势。   岑意想大家这么厉害,自己至少不能拖后腿。晚上排练结束大家都回去休息,祁燃陪他加练一个小时。   “‘他们说没有人爱看冷脸’……表情!对,手臂打开可以再大一点……一嗒二,转胯……做两次,对,注意表情……”   “接着‘漂亮话说再多’……‘再’字左脚发力,换重心……很好!‘交际开花’做一个笑脸……注意表情!不要笑太乖‘likewhat’要有嘲讽前面的感觉。哈哈哈对,你今天看小说还挺有帮助的。”   祁燃耐心地带着他一点点抠细节。接着衔接的就是vocal负责的高音段落。岑意直接从自己的部分顺下来,深夜的练习室里歌声清亮。   “不爱,热闹,凭什么嘲笑,   不听,如何,谁把我毁掉——”   祁燃合唱全体句,“Likewhat,我要我的骄傲——一二三波ng!抬头背打直——Dadala,daladalahuh,dadala……”   岑意也想看着镜子调整纠正自己的动作,但白天看小说把眼睛累着了。这会儿对着镜子一边哭一边“哒哒啦!哒啦哒啦!哈!”地练舞,场面凄美得见者落泪。   又莫名好笑。   “别,别这样,太惨了也。”   祁燃一边心疼一边又笑得停不下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说,“意意,你干脆闭上眼跳吧。我来当你的眼睛。”   岑意感激地松了口气,“那我试试这样行不行。”   一般人闭上眼睛不好掌握平衡感,但对他而言,黑暗早已如同老友般习惯。两人面对镜子一遍遍跳,祁燃帮他看着调整动作,倒也能顺下来。   时间渐晚,练习室里灯火通明,人声却渐渐消弱了。他们还在按照计划完成任务量。   祁燃去趟洗手间的功夫,岑意拿了麦躺在地上,闭着眼唱歌。把主题曲和小组歌变调转音随心所欲,放飞唱得很爽。   祁燃从洗手间出来隔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心想年轻真好小孩儿就是有精力,打着呵欠走到近前才发现,还门口倚着个人。   沈闻霁并未打扰,双手环胸靠在门边认真听歌。转眼瞧见他也没出声,只微微颔首示意。   祁燃一惊,呵欠都咽了回去。   养生作息的人怎么这时候出现了,沈老师他也很有精力。   岑意唱得兴起,浑然不觉多了听众。祁燃想想这俩人关系有点奇妙,保险起见,趁他这一句唱完的换气口快速大声地喊了句,“沈老师好!”   “……”   歌声戛然而止。岑意的下一句卡在嗓子里,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看看镜子里汗津津的自己,想抬手拨一拨湿掉的额发,想到沈闻霁就在门口看着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背对门口僵坐着不敢乱动。   深渊里的那个男人为何突然出现!   我现在太丑了!   沈闻霁速速离开!   沈闻霁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歌曲一停自然就走进教室。脚步声越来越近。岑意快自闭了,坐着一挪一挪,蹭到墙边额头抵着落地镜不想面对。   很久没有这么专注地听谁唱过歌,沈闻霁原本只是想过来夸一句以示鼓励。见他表现异常才觉出不对,心想别是自己什么时候又说了什么不应该的,惹人家不开心了。   再一想,今天除了上课,也没跟他说过什么别的话。虽然上课的时候纠正了他的拖音,但也表扬了他状态比上节课有进步。话都好好说的也没发脾气,应该不至于会惹到。   沈闻霁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看过谁的脸色了。一把年纪了居然在个孩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担心自己说错话,真是越活越回去。   沈闻霁的处世哲学简单粗暴。反省后确认了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把原因往别人身上找一找。   想到刚刚最后一句差点被唱劈,便在他面前蹲下/身,问,“嗓子不舒服?”   岑意闭着眼摇头,“没有没有,我嗓子好好的。”   那就是别的地方不舒服,“转过来我看看。”   “……”   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岑意不得不屈服于现实,慢吞吞地转身,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沈老师依旧穿着他一百九十九包邮的高定风睡衣。但眼里泪水迅速聚集,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了。   瞳仁一圈浅浅的蓝已经变成了淡红色。眨眼的瞬间泪水溢出眼眶,吧嗒掉下来。擦掉的功夫又飞快地聚出下一滴,吧嗒吧嗒落个不停。就很可怜兮兮。   沈闻霁看得有点生气。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去医院吗?”   “不用不用。”   他现在能理解易池为什么生病都不愿意去医院了。时间紧迫,岑意捂着眼睛疯狂摇头,“滴滴药水休息下就好了,明天起来啥事没有。”   “那尽早回去休息,这层的练习室里只有你们还在加班。”   沈闻霁转身问队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收工?”   祁燃突然被cue,幼崽监护人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说好的加练一小时,他没打算因为有人来访就放水,便如实道,“还剩一点时间,大概再练四五遍就结束了。”   沈闻霁没有质疑,走到旁边靠着墙坐下,“练吧。”   岑意在沈老师的监督下含泪加练。   练习室里弥散着淡淡的烟草香。沈闻霁下意识地以为是来自于自己身上,摸了下睡衣口袋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带烟。   他本来已经躺在床上了。躺半天横竖是睡不着,反而总是想起昨晚那声巨大的厚书落地声响。   《来自深渊的男人》?现在的小孩看的书怎么还跟他那个年代的风格差不多。   他没再继续躺,接了个电话就出门找人,不在宿舍才摸到练习室里来。   沈闻霁望向镜子前忙碌的身影。   是听过燕凡说这孩子很努力地在学习跳舞,但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种感受。   圈内的omega说少也不少。但小小年纪学东西这么拼,尤其是能够放下自己擅长的事,毫无负担地开始学习新的知识,他见得属实不多。   Omega天性是很要面子的。因为数量稀少,总喜欢并习惯了自己被捧着。除非是为蓄意勾引,否则通常会很介意在旁人面前显得无知低人一等。   Alpha也是。但原因恰好相反,是因为有“强大”“坚韧”这样先入为主的公开印象,才因为对自己要求更严格,不允许在别人面前暴露短处。   坦然地面对自己是个小菜鸡,承认自己什么都不懂并能虚心地请教别人,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事,在实施时却常会因为过剩的自尊心而变成另一种样子。最终导致不懂装懂或压根不想懂的人才是大多数。   岑意却不是。或许因为没怎么出过家门,躲过了已经趋于固化的社会风气的侵染,在他身上,一切都是最原本,最令人期待的那个样子。   美好得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梦境,让人觉得神奇。甚至让见惯了污浊的眼睛难以相信,这样纯粹的存在是否真实。   岑意沉迷跳舞,对沈老师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所幸还是闭着眼听祁燃的拍子跟跳,沈闻霁不出声他就当人不在。硬是把最后五遍练完了,完成今天的任务才结束。   已经熄灯好一阵儿了。三人一起回宿舍,走到B班这层时祁燃说了晚安上楼。   岑意悄悄转头看了眼沈闻霁,总觉得今晚这事儿没完。   沈闻霁也看了看他。一路没说话就是在等祁燃先离开。   这会儿终于只剩两人。才开口,“去看看猫吗?”   岑意不出所料地点头,“那康康。”   时间虽晚,来撸猫的却不只他们俩。   沈老师自带清场buff,一进门,还在逗留的几个练习生就彼此拉扯着麻利退场了。   “在这等一等。”   沈闻霁走向房间另一头的巨幅画框。岑意眨掉眼泪,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会有什么机关打开那副画。   只见沈老师一个弯腰,手动把画框推了上去。   岑意:“……”   原来如此。   画框后面还有一扇真正的房间门,沈闻霁输了密码走进去。门没关。   岑意不由自主地伸头望了望,大概因为光线和角度的问题,门里黑洞洞的,看不到什么。   沉迷了一整天的小说内容翻腾在脑海里,他就觉得这个黑洞洞的观感跟里头的没有植物没有人烟,荒芜黑暗的“深渊”特别像。心里便又开始抓挠,好奇得不行。   我能去你家看看吗?就看一眼。   唉。估计会被赶出来。   沈闻霁进去找能用的东西,净水机里接杯开水烫了条毛巾拿给他。   岑意说了声谢谢接过,敷在眼睛上热热的。舒服很多。   沈闻霁说,“躺一会儿,可以不用手扶着。”   其实早就想躺了。房间里温暖舒适,地上还铺了软垫,在这儿睡觉肯定比宿舍的小床还舒服。   岑意仰倒在地上,舒服得叹了口气。   漂亮的布偶猫轻盈地跃到他身上,在他小腹趴下摇尾巴。岑意rua了两下,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过于散漫,欲盖弥彰道,“归归好懒,每次来不是躺着就是趴着。我来了就到我身上躺着或者趴着。”   你看猫都这么懒,我懒一下是不是挺正常的。   “其实啊,我平时都不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有毛巾遮着眼睛,他看不见沈闻霁,但知道他在这里,恍惚间有种睡前在对着游戏币说话的错觉,渐渐絮叨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你都很狼狈……唉,今天下午出了好多汗,都没来得及洗漱。要不下次你什么时候来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老这么不好看我有点没面子。”   听他这么说,沈闻霁感到奇怪。直言道,“我没有见过你不好看的样子。”   “……”   真的假的。   岑意rua猫的小手害羞地颤抖。口嫌体直,语气带着不自觉的骄傲,“没有啦,我也就一般好看。”   天生就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超喜欢听好听的话,一被人夸就小尾巴就往天上翘。omega的秉性暴露无遗。   沈闻霁又嗅到空气中浅浅散开的烟草香。此时才能够确定,这味道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就又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奇异感。   在现存的三种性征里,Omega的信息素最难控制,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抑制剂都是专供omega使用的型号。   这来源于进化的本能。他们天赋得来,是为了吸引强大的配偶而存在,信息素中携带着难以抵抗的吸引力,尤其对天生的配偶alpha群体而言,像是某种无言的邀请。   从生物学上讲,信息素特征发育成熟,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求偶期,可以为繁衍大业添一份力了。   可明明……还是个孩子。   沈闻霁屈从于天性,仗着人家这会儿看不见,肆无忌惮地看他。脸小而精致,本就不大的毛巾折了三折,盖在他眼睛上依旧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粉粉嫩嫩的唇瓣,润泽柔软,还在叭叭地说个不停。   岑意放松下来,跟他唠嗑一点不像是在跟老师说话。浑然不觉自己在一只成年alpha的目光里暴露信息素意味着什么,“那你怎么这么晚来练习室啊沈老师,是为了来找我吗?”   “是……啊。”   沈闻霁回过神,移开目光哑声道,“岑老师说下周学校调休,想来见你一面。”   “我爸?”   岑意愣了一下,露出欣喜的表情,稍后又迟疑着问,“大家都能跟家里人见面么?”   “不能。”沈闻霁说,“休息时间我可以带你出去见他。”   “啊……那还是算了吧。大家都不见,我搞特殊也不太好。”   岑意遗憾道,“选管姐姐说下周节目就要播了,你让他想我的话在家里看电视就好了。”   “也不能只看电视,记得跟他说给我投票!还有其他叔叔阿姨教授辅导员们,我们大学的家属院里好多人呢。”   说到重点,他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惊得猫也跳落地板上,察觉后又连忙抱回怀里给顺毛,“归归别怕,唉哥哥有点激动。这可是件大事。”   万一没得到多少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可就没有猫rua了。   他再一想,觉得这样也不太好,“哎还是算了,后面这段删掉。让他们喜欢谁就给谁投吧。”   优秀的哥哥这么多,也不能为了强行给自己拉票就让叔叔阿姨们违背偏好。   沈闻霁听得有趣,等他一整套全部反应完,才点头说好。   岑意拿下毛巾,也嗅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连忙收敛些,皱了下鼻子又想起来问,“我爸是不是老给你打电话啊?”   “还好。”   沈闻霁略略一算:“平均两三天打一次吧。”   “……”   怪不得沈老师看他的眼神跟阿爸越来越像了!   这是什么可怕的潜移默化。   “那你受苦了。”   岑意深知阿爸私下里跟在讲台上一样爱叨叨的风格,望着沈闻霁的眼神不自觉就怜惜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臂,诚挚道,“下次节目组再让我们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我说说他,让他别老这么烦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父爱变质ing   昨天出了趟远门   今天补回来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7-1410:53:33~2020-07-1617:3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宫征羽、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栖梧、帆玺10瓶;白忱、松言2瓶;岁岁今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倒也不必。   世道艰险,小宝贝又实在容易招人觊觎,沈闻霁能理解岑教授护子心切。   转眼他又听见岑意在思路跳跃地翻旧账,“上次评级的时候你说,让我坚持不下去就回家的那句话,我后来想想,跟我爸的语气好像。明明就是他跟我说过的话。”   可同样的一句话,放在不同的语境说起来体感差别居然这么大。   岑意嘴角下垂,语气也跟着低落下去,“我当时难过死了,还以为你觉得我不够格站在这个舞台上。”   沈闻霁克制着没有伸手去揉他的脑袋。也没有告诉他,在他发挥失利的那次oake评分里,所有老师给的都是F。只有沈老师依旧评了C。   不晓得是被小宝贝滤镜糊了耳朵还是怎么样,就觉得他断断续续唱那几句也比其他人好听。   “留在这里,你的才能会被淹没。”   沈闻霁实话实说,“如果喜欢舞台,比起男团你更适合做solo表演。不必要在这里多花时间在歌曲制作以外的事情上。”   听到这句,岑意突然明白了。   沈闻霁不希望他留在这里,并不是觉得他不够格站在这个舞台上。   而是觉得……这里的舞台配不上他。   我在沈闻霁心里居然有这么厉害!   身为omega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岑意刚刚回潮的那点难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身边的人眨了下眼,语气里有几分逗乐的意思,故意道,“干嘛说我不适合这里。沈老师,我跳舞不好看吗?”   “……没有不好看。”   沈闻霁竟然不太敢注视他。   见过太多浑浊的眼神,已经觉得那才是世界的常态,所以越来越喜欢独处。   被这种纯粹的眼神盯着,即使什么都没做,就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沈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蚕衣’吗?”   岑意笑着叹了口气,抱着猫,语气慢悠悠地回忆,“我觉得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好像一直住在一只茧里面。茧里很黑。我慢慢长大了,茧却越来越小。像一件越来越紧的衣服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觉得自己很差劲。明明也想出去,但是出去的话,会摔跤,会被人笑话。我什么都害怕,什么都不敢去做。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待在我的茧里。”   “后来我就遇见了你。”   岑意说,“可能你不记得了。那时候你来我们家,还给我弹了吉他。送我的游戏币现在还在我宿舍枕头底下呢。我一直都随身带着,也一直记着你跟我说的话。”   蚕茧外面的世界很大。要去想去的地方,去做想做的事。   十七岁的沈闻霁告诉他,只要想,就可以做到。那层蚕衣依旧留在他的身上,却变成了一层可以自由呼吸的皮肤,融入他的身体。   因为沈闻霁的出现,他接受了这样的自己。也正是这样独特的成长经历,造就了现在的岑意。   “其实面试的时候导演就问过我为什么来。你猜我那时候怎么回答?”   他低头笑了一下,像是自己也没想过会说到这里,但还是勇敢地说了下去,“我回答他说,是为了你。”   “你是我来到这里的动机。但不是让我留下来的目的。”   沈闻霁没有打断,安静地听他说。   “沈老师你知道吗?大家一起在舞台表演,跟一个人在舞台上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我觉得我喜欢舞台,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因为喜欢一起站在舞台上的人。燃燃,鱼饼,阿池还有好多人,如果没有来这里,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遇到他们,跟他们一起度过这么有趣的时间。”   “所以啊。即使我真的不太适合做男团,也从不觉得在这里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岑意说,“毕竟在唱歌和写歌之外,能一起唱歌写歌的伙伴也很值得珍惜,对吧?”   沈闻霁晃了下神。记忆里,类似的聊天分明也在他身上发生过。   说他在dawn当主唱是浪费天赋。明明单飞会有更好的发展,为什么要被乐队里的其他人拖累。   当时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没有岑意这样娓娓道来的好习惯。应该是直接抡麦架了。   沈闻霁一惊,后背顿生冷汗。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也活成了别人所说的“曾经自己最讨厌的大人模样”?   他珍视岑意的“天赋”。却忘了就是这两个字,早已经作为魔咒在他头顶笼罩了许多年。   他差点亲手把岑意变成下一个沈闻霁。   “就当我是来玩的,来体验一下想象以外的生活。这样会不会好理解一点?”   岑意说,“我没有那么强的胜负欲,也没有很着急想要一下子变成一个成功的人。只想着,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之前,到处走走看看也挺好的。走得慢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有收获,开心就好了啊。一切都来得及。”   “所以呢,希望沈老师和岑教授都能知道。我不后悔来这里,也不想轻易放弃。”   他笑起来,自我认知挺清晰,“大概我就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又贪玩。”   岑意想,自己说的这些,应该又是些听起来很幼稚的话吧。   但却是他真正的想法。是即使被嫌弃,也不想隐藏的心声。   沈闻霁却摇了摇头,“这样很好。我以后不会再干涉你。”   或许那些站在老父亲心态的担忧,都是多虑了。许多比他阅历更丰富的人,都未必能如此通透。   幸好十七岁的沈闻霁比现在的沈闻霁活得更像样。能以类似引导者的身份,荣幸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岑意嘿嘿一笑。还没说什么,听见他突然问了句,“你还没有公司是不是?”   刚一点头,他紧接着又问一句,“要不要签到我的工作室来?”   “……”   是你吗沈老板!   面对突如其来的挖墙脚,岑意谨慎思索两秒,提出一个首要问题,“签去你工作室的话,能每天都见到你吗?”   “不能。”   沈闻霁直言不讳,“我很少上班。”   “……”   也就是你,能有底气把不务正业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那我要再考虑一下。”   作为被挖的墙角,岑意底气也很足,骄傲道,“等着吧,什么时候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好像能看到他的小尾巴,摇摇摆摆又翘起来了。   沈闻霁忍俊不禁,说了声好。   岑意没能及时看到他浅淡的笑意,在想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心路历程,好像还少点什么。   还没想明白,便又听到他开口,“那游戏币是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人送我的。很有意义。”   岑意这才反应过来。是少了他的回复,“币……你还记得?”   “当然。我一直都记得。”   沈闻霁毫不迟疑,“也一直都记得你。”   这天回去宿舍,岑意又是飘着走的。   其他三人都还没睡,在等着他回来问八卦。问的就是沈闻霁过来敲门的事。   夏语冰说,“感觉更接地气了点。”   过去这段时间虽然知道他也住宿舍楼,但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一见,就跟上学时候一个班的同学过来宿舍里串门一样。好像没那么有距离感了。”   曲晓野接着问,“他来找你什么事啊?还挺稀奇的。”   岑意说得模糊,“我们手机不是被收了么。我爸打给他,让他过来看看我。”   “哎,这个我知道。”   看到沈闻霁来敲门的时候,他算是三人里最淡定的一个。因为之前和岑意一起住A班宿舍时,类似的情况就发生过一次,“意意的爸爸是沈老师的老师!这样论起来,意意跟沈老师都能说是师兄弟了。啧,缘,妙不可言。”   “妙是妙。”夏语冰缓缓道,“但这样论起来,你要叫意意师叔才行。”   “……”   突然辈分变高。   闲聊了几句,岑意乐呵呵地去洗漱上床休息。躺下往枕头底下日行一摸,没有把游戏币拿出来。   今天已经跟沈闻霁聊过天啦。   果然跟真人说话更开心一点。   岑意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摸着摸着,心想如果游戏币也有灵魂的话,现在应该跟自己一样幸福。   他说他记得我啊。也记得你。   次日下午,大名鼎鼎的颜值排序环节如期而至。   因为听赵星行说过他们宿舍里曲晓野有意送礼物拉票的事,岑意一大早爬起来到练习室,整个上午没乱跑,食堂里头都避着他走。   倒也不是怕了他。心思通透是一回事,处事圆滑又是另一回事。因为心里已经有想选的人,即使不收礼物,对于要拒绝他的拉票这件事本身就感到很有负担了。   岑意自知没什么野心。各人有各自的口味,所谓的颜值投票也没怎么花心思,就盼着早点结束能安心地回去排练。下午录制一开始,轮到他小跑就进去了。   照片墙上贴着一百个人的定妆照。他一进去目标明确,到处找人,“祁燃呢,我们燃燃在哪呢。”   导演都听笑了,“怎么,不考虑一下投自己吗?前面可是有人投自己的,还不止一个。可自信了。”   “那叫什么自信。应该是自恋吧。”   岑意随口丢出金句,“我才不投自己。我可自信了,就不信没人投我。”   终于找到祁燃的照片,他拿在手里端详,还嫌弃了一番,对着镜头解释,“这个照片把他拍丑了!各位观众,大家不要信这个照片,我们队长真人比这帅得多。”   “就是也很难用语言形容,要看到他的真人才能感受到的那种帅气。”他不遗余力地给自家队长拉票,“超级耐看,越看越帅的那种。”   导演又是一乐,逗他,“那你想知道祁燃投的是谁吗?如果没有投你,会不会伤心?”   “……”   岑意认真考虑了会儿,“他应该会选我的,不过也有可能选的自己。毕竟对他而言,这个环节也没多大意义。估计一分钟投完就急着回去继续排练呢。”   “你们很默契啊。”导演略微惊讶,又露出笑容,“刚才祁燃跟你说了同样的话。”   到时候把两个人前后连贯剪辑在一起,供大家磕cp的素材这不就有了。   晚上燕凡得空,过来打听了投票的结果,跑去找沈闻霁唠嗑。   幸逢沈老师还没睡觉,接待他的态度算是不错。   “今天下午他们那帮孩子有个颜值投票,投自个儿心里头觉得最好看的。”   燕凡神秘兮兮地问。“想不想知道岑意投了谁?”   沈闻霁推开窗户通风,漫不经心地点烟,“祁燃。”   “……”   “跟你聊天一点真是惊喜的都没有。”   一猜即中还让人很有挫败感。燕凡顿了顿,不甘心又抛出个钩子,“那你猜这投票谁得了第一?”   沈闻霁垂眼看着指尖明灭的火星,不做多想地笑了笑。   还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还会是谁!   大声喊出我的小宝贝!   明天抽奖就开啦哈哈哈我还挺期待是怎么回事   是哪七个小宝贝会被jj随机选中呢   不知道会不会有系统给我发短信反馈   希望中奖的小宝贝评论区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1617:35:12~2020-07-1622:4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991750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rapplesoda_3瓶;呱呱之泣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察觉到身旁投来探究的目光,沈闻霁转头,“看什么?”   燕凡耸了下肩,笑得意味深长,“看你这个与有荣焉的表情……还挺有意思的。”   所谓颜值投票说到底是用来娱乐的小把戏,向来更注重实力的人想必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或许还要再加一条——向来更注重实力,并且已经对自己的颜值足够自信的人,才会不把这种小把戏放在心上。   眼前的人是这态度。听节目组那边的采访记录,岑意和祁燃也是同样的态度。   这不在意的两个孩子,恰好是这次投票的第一二名,就更加佐证了。果然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会觉得颜值没多大用处。   但沈闻霁看起来居然有点高兴,不自知却也藏不住的那种。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直率的真性情,不屑于藏着掖着,喜怒哀乐都很好猜。从前在乐队里年纪小脾气大,但也最好哄。生不生气高不高兴的,有什么事儿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么对这种在他看来没什么意义的比赛,没什么意义的排名结果,高兴个什么?   燕凡心里百转千回瞬息间飚了个山路十八弯,面上却没再深问他什么。乐得看他身在局中,自个儿体验一下人类感情的复杂有趣之处。转而问道,“这几天住得怎么样,看着这帮小孩有没有什么长进?”   “还行。”   沈闻霁拿起窗台上的酒杯,在杯口轻磕,将烟灰抖落进去,“比在初舞台上见到的要像样点了。”   “有进步就行。说出去好歹也是你沈闻霁亲自辅导过教出来的学生,到时候上了舞台,起码不能丢你的人吧。”   燕凡笑了笑,“日子过得也真是快。这节目刚开始的时候外面还是光秃秃的,今天我来上班,看着花坛里边儿新芽都绿了。”   沈闻霁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又到这个时候了。”燕凡问,“那今年……你也要去村子里住一段时间吗?”   这才是他来一趟的真正原因。   “下周走。”沈闻霁说,“我刚打算告诉你,帮我把下周的课取消。”   燕凡并不意外:“今年打算去多久?”   “看情况。到那再说。”   他把烧了一半的烟头摁灭在杯底。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有职责在身,便又说了个大概,“一两周吧。”   “那行,我去安排。”   燕凡顿了顿,“南子斐前几天给我发消息了。”   沈闻霁一怔,立刻问:“他出什么事了?”   “放心吧,人孩子好好的。”   燕凡说,“他问我‘沈叔叔今年什么时候来’,感觉是想见你一面。不是我说你怎么连个微信都不给人家留啊?”   沈闻霁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才初一就有微信了?我初一连自己手机都没有。”   “……”   “你是不是对现在的孩子成长速度有什么误解。跟我们那时候初一能一样吗?”   燕凡简单粗暴地举了个眼前例子,“你们家蚕宝宝初一的年纪已经会上网给老公打call了。”   “……”   不知道哪里违和但听着还挺有道理。   “你有他微信?”   沈闻霁把杯子放到一旁,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把他微信推给我,等到了村子里我去找他。”   一周后,dts第三季第一期节目终于上线了。   大家都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播出详情和观众的评价,跟节目组撒娇带求情地要回了手机围在一起看。   岑意第一次从屏幕里看到自己,感觉陌生又神奇。镜头切近景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天啊我的脸好大!”   “……”   赵星行代表正义喊出大家的心声:“把这个颜值投票里拿了第一还在这信口开河的崽给我扔出去!”   周围七八只手一起伸过来挠他痒痒,岑意笑翻在地上,打了个滚求饶才躲过一劫,听见有人说,“天呐再看一遍也真的是!完全神仙落泪。”   岑意又好奇地凑过来看。屏幕上正播到他唱自作曲,被灯光晃得控制不住地掉眼泪那段。   沈闻霁从工作人员那拿了纸巾,亲自递给他。当时在现场手忙脚乱的没有注意到,如今以第三人称视角再看才发现细节,他是避开了想帮忙的燕PD,亲自把纸巾递过来的。   明明别的选手也有在诉说经历或者表现作品时投入落泪的。可沈老师都不为所动,只递纸巾给他了。   岑意悄咪咪地左右看看。大家好像都没有发现这互动中的特别之处,就像只有他和沈闻霁才知道的秘密。   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却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想,想得心里幸福感满溢。   这样好像有点犯规。他是仗着跟沈闻霁早就有过交集,才得到了如此特殊对待。   可……好喜欢被特殊对待啊。   “意意你镜头好多啊,首a就是有排面。”   第一期节目很快看完,正卡在岑意将要接受等级评价的时候。夏语冰摇头道,“节目组魔鬼剪辑,拿你当噱头了。”   “那康康评论。”万笛好奇道,“热搜呢?是咱们节目相关么?”   “热搜前三都是。”   节目播出数个小时,在首页上被议论得热火朝天。各种截图动图被大v轮转,“热搜第一是沈老师,第二是咱们节目,第三就是……”   赵星行探头来看,“是谁?“   夏语冰用“我崽真有出息”的语气说,“是我们意意啊。”   热搜第三是一句话   好会哭,给老子出道!   一时间,全网都在搜这个很会哭的弟弟到底是谁。节目里的各种截图和录屏被各路大v营销号疯转,节目也因此热度飙升。   甚至因为沈闻霁干净利落的掀马甲行为,“蚕衣”也进入了热搜榜前十。   “我就说了吧啊啊啊声音好听的小哥哥颜值也不会太低!之前是谁说我们蚕宝不露脸是因为长得太丑的,还不滚出来挨打!”   “啊啊啊神仙落泪呜呜呜呜抱抱我们蚕宝!蚕宝冲!妈妈看好你肯定能拿A!”   “蚕宝本名叫岑意啊,粉了他三年还是第一次知道orz更期待这个节目了下一期快点播吧!”   “神仙颜值天使嗓音也太绝了我好爱!”   “歌曲的创作灵感来源自述那段还怪让人心疼的……希望《你的颜色》单曲纯享版早日上线”   “等等那真的是沈闻霁?!dawn沈闻霁?!!容我喊一嗓子!报——奶奶你粉的神仙又营业了!”   “世纪同框+1很想采访一下我们蚕宝哈哈哈哈跟老公面对面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沈闻霁居然参加选秀节目当导师了?居然还知道给人递纸巾??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谢谢楼上这两位cp名有了”   “哈哈哈哈百闻不如意见szd!”   “……”   热闹属于观众,他们趁休息时间刷了几下热搜就继续投入排练。   第一期播出后的讨论热点几乎都在岑意身上,几张出圈的动图就是他的怼脸直拍。仿佛天生吸引人们注意的发光体,观众缘没得说。   但身边的小伙伴们看着,又很难因此嫉妒或讨厌他——毕竟他们自己或多或少也是被吸引的群体之一。   岑意自己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以前发歌的时候就经常收到彩虹屁,时间久了什么花样句式都见过。   现在看着就是夸他歌好听的同时多了一部分夸他脸好看的声音。彩虹屁本质都是换汤不换药,还算接受良好。   被跟老公组cp倒是意料之外,但看着还挺高兴的,一个人暗戳戳地满足。更多的网络议论后续他也没有关注,还是照常上课排练。   直到隔天晚上前,他突然被叫去录制房间里。   导演说,“接下来我们进行的是第一期节目播出后24小时的排名公布。个人练习生岑意,请打开你面前的排名。”   作为个人练习生,这个宣布排名的环节他是单独进来录制的。同样是成绩单,跟再评级时接受的那一份相比,评价者不是专业的导师,而是更多更广泛的观众群体。   在第一期节目播出的同时,第一轮投票通道正式开启。亲眼看过了网上的议论,岑意能预感到自己的成绩不会太差。   但是由非专业的观众凭个人喜好决定的成绩,具有太大的不确定性,有时候会跟专业的导师意见产生很大的偏差。结果往往是难以估料的。   岑意依旧感到紧张,顺带着想到了自己刚来时吹过的牛逼说什么要进前七名的话。导演也翻出这一帐,问他,“对自己的成绩有没有预测?还是觉得可以进前七吗?”   “……”   岑意觉得他是故意的。但自己说大话在先,只能态度良好地认怂,“其实不用前七的。当时我是年少无知,现在觉得……前五十九我就可以了。”   接受了现实的毒打,他发现身边实在有很多厉害的人。第一轮淘汰是一百进六十,他只要在安全区内没被淘汰出去就行。   大概是这一下怂得太过了,连导演都嘲笑他,“这么没野心的吗?”   岑意谦虚道,“我以后慢慢培养。”   导演被他这语气逗乐了,清清嗓说,“个人练习生岑意,请打开你的24小时排名结果。”   岑意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成绩单,下定决心闭上眼睛猛地展开。一只眼睛打开条小缝去看,看到纸上只画了条竖线。   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这是个……‘1’?”   导演笑着问:“现在什么心情?”   如坠梦端的心情。岑意捧着成绩单,横竖看看这个“1”,看得都快不认识这是个什么数字了,“说不上来……很不真实。”   他只想到自己会有人喜欢,但也没想过会这么招人喜欢。   导演问:“希望保持这个成绩到最后吗?”   “……”   手里的成绩单仿佛越来越重。岑意只觉压力倍增,心理作用下胳膊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其实吧……我觉得啊。”   他委婉地说,“我稍微掉一点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贪心   莫强求   love&peace   来辽   今天有一丝短小   不要紧   明天再来努努力   大家晚安   mua!感谢在2020-07-1622:43:43~2020-07-1722:5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落疏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燕赵宋5瓶;风一3瓶;付玖、松言2瓶;呱呱之泣、呼啦啦小旗子、兔兔猫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他反应得像个侥幸考了一次好成绩的学渣。有过一次从A班掉到F班的经历,再看到这样的名次,第一反应已经不是“我怎么这么厉害了”。   当然并不是不想要好成绩,只是这成绩好出了心理预期的上限,多少会令人感到不安。   就觉得自己受到了观众朋友们的过度宠爱。他看着手里头成绩单上这条平平无奇的竖线,越发忧心忡忡起来。   采访结束回到练习室时,大家围上来看他的成绩一阵大呼小叫。   “就知道是你!初选第一岑意意!不愧是你岑意意!”   “……”   “害,看那底下的评论和热搜就知道了不是意意还会是谁。”   赵星行满足地叹气,仿佛拿第一的是自己,“真有出息。”   岑意纠结地摇了摇头。看他们陆续采访完出来,手上也都拿着成绩单。   赵星行排在第十八名。夏语冰排在第七名。他们小组里万笛是三十七名,soda第六名,易池十一名,祁燃居然只排在第六十四名。   “怎么可能。”   听到祁燃成绩的瞬间,岑意第一反应是不是数据统计出错了。   “你忘啦意意,我们组里只有队长还没什么镜头。”   万笛提醒道,“剪辑后正片的播放顺序不是按照录制顺序。初舞台评级是分两期播出的,他第一期里还没有展示舞台,所以这轮会比较吃亏。等第二期节目播出就好了。”   “放心啦,我们队长这么厉害,一定会是安全区内的。”   祁燃也点了点头,乐观道,“先排练吧,等到下周再看。”   原来是因为厉害的人还没有出场,他侥幸占了个先机成绩才这么吓人的么。   岑意心里迷之松了口气。   晚上回宿舍休息,他跟夏语冰一起回来的。赵星行去洗澡了,房间里只有曲晓野坐在床上,一见他们进门便立刻起身祝贺。   “听说你俩都有cp了,意只鱼饼?怪可爱的。”   曲晓野笑着看向岑意,“我还看到有人在节目底下留言,说你长的就是他梦中情O的样子。”   “……”   “唉,不像我。连安全区都没进,才七十八名。”   想起万笛说过的话,岑意问,“你应该是第一期节目里还没有镜头播出吧?没关系,等下一期播了就好了。”   “我播了啊,我还数了。一分四十秒的镜头!”   “……”   那就没办法了。   岑意顶着个沉甸甸的“初投第一”的头衔,这时候说什么话好像都不太对。   只听见夏语冰对他说了声“那一公加油,还有时间”,便跟着默默点了点头。   赵星行洗完了澡,出来哼着小曲在屋子里乱转。   他选到的歌曲是偏国风的《桃枝扇》,和以往的风格也有些偏差。这些天一直在找戏腔和民间小调的感觉,干什么事都哼歌不停。   “柳叶眉儿弯呐唇儿翘,   谁家的姑娘笑靥娇俏,   桃枝成扇扇花儿转呐,   一眼一眼我把心儿交~”   岑意听他整天哼听得也会唱了,后两句跟着和声。夏语冰躺在床上欣赏了会儿,也叠了个声部一起三人和声。听起来很有趣。   曲晓野也是《桃枝扇》组,想要加入其中才发现自己跟他们根本玩不来。岑意私底下唱歌自由随意,各种变调张口就来,关键还好听。他只能唱自己的主旋律,跟着练了几遍熄灯就睡了。   岑意握着游戏币想,现在只是暂时的排名,等下周节目播出了,更耀眼的哥哥们被发现以后,自己应该就不会再被关注得这么厉害。   就一周时间而已。   他想想便释然了。练习生基地里也没有太多的娱乐和八卦途径,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搞好一公舞台上,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第一名,震惊过去以后便也没再多介怀。   第二天一早,他被导演拉去录了个三分钟的“个人福利时间”视频。   通过每一期播出后24小时内的人气值排行来决定,人气第一的选手会在下一期节目片尾拥有两分钟的“个人福利时间”特别放送。   所谓的个人福利时间,其实也就是重复自我介绍加念念广告,为节目合作的产品带货。   自我介绍也就算了,还要给节目组的合作的果汁饮料品牌做推荐。岑意进去录制间后,有导演给他准备好的广告词。台词撒娇卖萌的意图十分明显。   平时惯性撒娇跟有意图的台词是两码事。他硬着头皮按剧本完成任务,被自己尬得不想说话。回练习室上课的路上遇见燕凡,打招呼时意外得知沈闻霁近期出了远门。   听着不像一天两天的事。   岑意不由得问,“那他会回来看公演吗?”   “不一定。”   燕凡说,“还有些老朋友要去看望,具体归期要看他的安排。”   “这样。”   岑意看似理解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   如果沈闻霁赶不回来看公演的话,他会缺失很重要一部分的演出动力。   说走就走,都不跟他说一声。   虽然人家是忙自己的事情,好像也没有跟他报备的必要。   “听说你第一期节目结束后投票拿了第一?恭喜。”   燕凡笑着说,“怎么样,能接受自己如此优秀吗?”   “昨天刚听到的时候有点懵,现在接受得还行。”   岑意想了想,又问,“那……沈老师知道我排名的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燕凡眨眨眼,“回头见面你可以直接问他。”   回头见面是什么时候暂且不知,反正肯定不是今天。   上午的声乐课沈闻霁迟迟没有露面,大家都感到反常。本以为是会卡点来,但直到上课时间过去了几分钟,老师都还音讯。   大家疑惑不定的语气都变成了蠢蠢欲动的兴奋,“会不会是先去别的组了?”   “应该不会。我们组一直都是一个。”   “说不定还在睡觉!别是睡过头忘记还要来给我们上课了吧?”   “开玩笑那可是沈闻霁……额等等你这么一说我又迷之觉得这像是他会干得出来的事……”   “毕竟沈老师是个神人嘛哈哈哈一切皆有可能!”   “……”   感觉很神奇。   平时总被老师批评,现在向来严厉的老师也犯了错误,有种抓到小辫子的感觉。   “你们猜他会迟到多久。”   万笛扬扬眉毛,“意意你觉得呢。”   岑意正在走神,闻言条件反射,出其不意地说了句,“他应该不会来了。”   “呦。”   Soda从自个儿词库里搜出个四字词语来:“此话怎讲?”   因为沈闻霁出了远门,现在压根不在基地里。代班的老师应该待会儿就会到。   岑意没好意思问燕凡他是去干什么了,回来后想想,总有点介意他不告而别,更介意自己其实没资格介意人家这点。想得脑袋打结。   这会儿听到大家猜他是睡过头才上课迟到,一个个幸灾乐祸都是看热闹语气。觉得他们敢这么放松地开玩笑,表示沈老师的形象在大家心里好像更平易近人了些。又有点替他高兴。   带入沈闻霁视角也觉得有趣。岑意有模有样地跟着贡献脑洞。   “就他的作风啊,你们也知道的嘛。”   平易近人沈老师,风评突然被害。   岑意煞有其事道,“要是他真的因为起不来床而迟到的话,说不定这会儿恼羞成怒,就直接旷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岑意意心路历程   来节目第一天:哥哥们怎么说我老公坏话   来节目一个月:和哥哥们一起说老公坏话   来辽   今天又是短小   怪不好意思的   攒一攒下面写个大的   大家晚安   mua!感谢在2020-07-1722:56:57~2020-07-1901:5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克斯维尔的明天33瓶;读者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乍一听很没道理,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你是个什么小机灵鬼。”   笑闹过一阵,祁燃本想利用时间先组织大家练习,虞萱老师却突然推门进来,“抱歉大家久等了,航班延误迟到了十分钟。”   她说,“沈闻霁老师由于行程原因,要跟大家暂时分别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由我来为大家上课。”   虞萱上课跟沈闻霁有明显的差别。或许是被严厉对待了太久,大家甚至有点不适应这么温柔的授课风格了。休息时间里万笛郁闷道,“我是不是哪里坏掉了。还是说我本质是个m?还有点怀念被沈老师骂的日子是怎么回事。”   “沈老师会有什么行程啊。”   夏语冰诧异地捧着脸,趴在地上看歌词,“他都很久没接过商业活动了。我还以为我们节目就是他唯一的工作。”   “大概是私人行程,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回来看一公舞台呢。”   祁燃也叹气道,“万万说得有道理。沈老师虽然严厉,但是被他指出问题改正感觉好安心啊。如果他没有来看过排练就要上台,就算别人说可以了我都会有点没底。”   “阿池的问题本来说今天请教沈老师的,下午燕PD来的话问一问他吧。”   易池默默点了点头。   《如何》A组C位不太突出的问题,是他们近期在集中精力应对的一点。深入练习后祁燃进步飞快,表情管理和对歌曲风格的把握都有了很大的改善。易池却还停留在原本就有的实力上。昨天燕凡在第一次验收后,评价他跳舞还是没有把自己放出来,甚至建议他们再讨论下站位。   看表情是看不太出来,但大家都能察觉得到,易池很受打击。连第一期节目播出结束后拿到了不错的排名都并未感到高兴,晚上练习结束后又一个人加练到深夜。   舞蹈还未解决,今天上午的课里,虞萱老师也点出了他歌曲里的问题。建议他在唱歌时再带多些情绪,不能从始至终声调平平波澜不惊。   “再练一天吧。”   他语气冷静地说,“如果明天我还是没能调整过来,我们就把C位换成祁燃。舞台最重要。”   包括祁燃在内,所有人都表示反对,“还有时间练习的,别着急放弃。”   “别灰心啊哥。”   Soda见状立刻勾住他的胳膊摇了摇,“你可以做到的。这叫,好人有好报。”   “……”   夏语冰镇定g:“他是想说好事多磨。”   接下来这一周里,沈闻霁身在千里之外,其精神却活在众人心中。   尤其对于《如何》A组而言,训练表情和状态的任务变成了“模仿沈闻霁”。不止是易池,大家一对一地彼此帮忙验收表演,口头禅变成了“你就不能像沈闻霁一样拽吗”。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笑场后,他们都逐渐找到感觉,对着镜子对着室友对着老师都能耍狠扮酷,舞台上面对镜头的底气便又多了一分。   基地里对手机和电脑的监管渐渐放松了。岑意拿回自己编曲用的电脑,从海量的曲库中找相同类型的歌曲放给易池听。帮忙分析每一句歌词演唱时的发音咬字侧重点,好几首都是沈闻霁的作品。   但这么特训下来,岑意觉得自己做这些对于易池的帮助并不是很大。   这哥原本的风格其实就很适合这歌。所以他面临的问题并不是不适合歌曲风格,而是无法将这风格发挥出来,完完全全地展现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再想想燕PD不止一次说过他太收着。岑意问,“阿池,你是不是有心事?”   “大家都有心事。”   他顿了顿,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怎么会?我就不这么想。”   岑意认真地说,“大家都有心事,所以大家每一个人都很特别啊。你也是。”   易池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叹息。   “从解散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舞台了。更没有再加入过别的什么团体。”   只是怎么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告别舞台,才有来到这里,想再试一试。   “但我现在,跳舞的感觉跟以前差太多了。以前有他们在……无论是什么舞台,表演都会很有底气,放得开手脚去做。”   曾朝夕相处了数年的伙伴,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再也找不到那样默契的相互照应和彼此支撑。如今身边再热闹,他也只觉自己是孤身一人。   “是我还不够厉害,我没办法一个人完成舞台。”   “谁说你是一个人了。”   岑意脱口而出,“你跟我们在一起啊!”   “虽然我也给不了你什么靠谱的帮助,到时候舞台上可能还是手忙脚乱的自顾不暇……但总能站在你身边的。”   他细想了想,又补充,“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吧。我们俩站得那么近,万一你麦掉了,我可以帮你捡起来。”   易池忍俊不禁:“这样的意外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   “嘿嘿,我就是举个例子。你知道那意思就行。”   岑意笑着捧脸看他,“燃燃他们也是啊。只要你需要帮助,他们一定都会尽其所能的。”   “其实我能想象到,你和从前团里的伙伴们感情一定很好。不瞒你说,我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交到朋友,就这么一个月,如果要我们现在分开我都会很舍不得了。更别说你们好几年都在一起生活一起演出工作。”   岑意说,“我们当然都会很珍惜自己的朋友。但是如果因此抗拒新的朋友,就太可惜了。对吧?”   他能感觉到,虽然吃住训练都在一起,但易池并未真正地融入到这个集体中过。   一定是经历过太难以割舍的珍贵友情,因为结果令人惋惜,所以才不敢开始新的友谊吧。   “我很喜欢我们小组的成员们,大家都很可爱,也是很优秀的表演者。如果你能接受我们,更信任我们,表演时的状态也会焕然一新的。”   “老师们不是也说吗?男团之所以是男团,是因为在团体中展现出的能量啊。每个人的光芒都会因为团体的支撑而更耀眼,而不是被掩盖。”   岑意拍拍他的肩膀,笃定道,“放心去做吧,我们也可以成为你的后盾。”   这次易池沉默了更久。久到岑意以为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冒犯到了哪里,才听见他低声说,“我好像明白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瞥见身边亮晶晶的期待目光,忍不住扬起嘴角,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会……更信任你们的。”   岑意放心了些,乐呵呵道,“那今天晚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看节目?第一期的时候你都没来。”   第二期节目今晚播出。易池点头应答,“好,那一起看。”   依旧是初评级舞台。第二期开头解开了上一期留下的悬念,岑意被评了A等级。屏幕前一起观看的大家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岑意被cue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一片闹腾里,祁燃紧接着出场了。   后期加了很多可爱的特效,把祁燃表演时的画面跟岑意在候场区看转播时被帅哭的画面剪到一起,脑袋旁边的字幕就是“馋哥哥的身子”。   起哄声里祁燃有点害羞自己被馋,岑意则震惊于自己馋得居然如此明显,“这个镜头是透视镜头吗?能够把我内心想法都探究出来的?”   “大概节目后期组太懂你了吧,也可能是大家共同的心声。”   万笛因为当时现场同样被惊艳到的人之一,诚实道,“不瞒你说,我也馋过。”   岑意捂了下脸,没想到这还没完,眼看着后面分完宿舍,自己跟祁燃住一起的时候讨论腹肌的镜头也出现在节目画面里:“……”   这个节目怎么什么都敢播!   “以前也就我们宿舍知道。”   赵星行啧啧叹气,“完了意意,现在全网都知道了你馋祁燃身子。”   作为被馋的那个,祁燃笑得停不下来。   易池弯了嘴角,跟着说:“不用露出那么纠结的表情。等你以后见过更多优秀的偶像,馋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出道以来的心路历程就是这样。”   他很少像这样开玩笑。今天过来一起玩一起说笑,令人意外之余还挺欣慰的。   连带着岑意羞耻感也减轻了不少,不纠结了。跟着大家一起乐。   在第二期的结尾,上周首期播出后公布初投排名的镜头也被剪了进去。面对初次排名,选手们反应各异,其中仍要数岑意的最为显眼。   易池看到他的镜头,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他自己觉得是稀里糊涂的拿了个一位,但在同样一起训练的其他人眼里却是顺理成章的事。见他对成绩不太自信还纷纷出言鼓励。   毕竟,“谁能不爱岑意意呢。”   完节目之后是例行的刷首页和热搜时间。每一期的dts播出之后都会引起巨大的讨论登上热搜榜,岑意点开热搜,就眼看着“见燃起意”的词条从几十位一直往上升,火速挤进前十。   “终于等到了!我们燃燃有镜头了!帅气弟弟给我冲”   “啊啊啊啊我的宝藏弟弟终于被发现了!姐妹们康康我们燃燃吧盘靓条顺入股不亏!天生舞者祁燃燃!人间仙鹤祁燃燃!”   “魂穿意意跟我燃燃睡隔壁床!是我我也馋两个我都馋!”   “见燃起意szd!”   “两个omega你们也能磕???真是服了”   “靠我刚刚看完这期节目了!不好意思上面那条我撤回!我好馋我好馋我想看物料啊啊啊磕学家再添我一员!”   岑意:“……”   果然全网都在目睹他馋哥哥身子!   “可以啊,你俩这cp连超话都给建好了。”   林秋名发出感兴趣的声音,“有没有什么大手子产粮搞点同人图同人文看看啊,搞快点。”   转身对上两位正主的迷惑视线,他又严肃解释,“别误会,我就喜欢看看同人而已,个人爱好。对你们真人没什么想法。”   岑意:“……”   祁燃:“……”   更迷惑了其实。   其他人也在搜索和自己相关的话题讨论,了解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和印象。有喜有忧,但几乎都遵从一个定理——节目中镜头多的人讨论热度会更高。   这方面岑意算是个标杆,在基地中堪称单人镜头量天花板。同理可得,从第二期节目的镜头量和之后的讨论情况来预料,祁燃的排名也会很快追到前排。   “果然对于我们来说,镜头就是一切。”   有人感慨,“但是想有镜头也太难了。这么多人……我总觉得摄像机都不往我这边来拍,稍微剪一剪就更少了。”   “想要镜头?那要不你在基地里裸奔一圈?指定能搞个大新闻!”   “……”   一阵哄笑。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大家各自找教室去练习了。   岑意这期里没有舞台镜头,但除了时不时扫到的等待区画面和宿舍里的对话外,还有个颇占优势的个人福利时间,依旧维持着高关注度。   他自己倒是没怎么多关注,在“见燃起意”超话窥屏一会儿,刷刷微博就去训练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和夏语冰一起吃完早餐到练习室去跟各自小组集合,路上有不少人都向他们投来视线。   岑意不明所以,奇怪道,“他们是在看我还是在看你?”   “显然是在看你。”   夏语冰也不明白。本想着或许还是因为他拿到的好成绩引人注目,可凭着优秀的直觉又察觉到这些视线中包含的意味,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   直到进了教室。祁燃看到他,率先问,“没事吧意意?”   “我没事……啊。”   岑意听到这忧心忡忡的语气,更郁闷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原来他还不知道。   早晚也瞒不住,祁燃与一早来集合的万笛交换视线,达成共识后将平板放在了他面前,“好像是因为昨天的节目里把你首期公布排名时说的话剪进去了,网上吵得很厉害。”   岑意心里一沉。但突然这么提起,他甚至都想不起自己在拿到成绩单时说过什么话了,点进屏幕上的微博看到详情才骤然反应过来,双手拿着平板立在原地。   似乎就在一夜之间,那些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的评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指责和嘲讽,化成千万个嘈杂的声音,挤进他的脑海中嗡嗡作响。   “给爷整笑了,不想赢的话干脆别来参加比赛啊”   “真的是又当又立……多少人争着抢的位置你还嫌弃上了?既然如此就自己走人把第一让出来喽”   “看起来怪招人喜欢的小孩……怎么说话感觉好有心机的样子,果然混娱乐圈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既然这么不愿意出道,那干脆就退赛呗”   “有本事就退赛!看热闹+1”   “退赛吧赶紧的,看热闹ing”   “退赛!”   “退赛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人生就是起起落落   又是开始心疼孩子的一天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1901:54:50~2020-07-2000:1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遥、燚哥的亮晶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岑意不言不语地站在原地,往下滑动评论,看得手脚冰凉。   跟之前岑教授和沈闻霁他们的担心不同。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这一声声“退赛”背后隐藏着的是纯粹的恶意。曲解了事实,却自以为揣测出了肮脏的真相,拧成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直击人心。   在拿到第一的名次时,他说的那句“掉一点也行”,在许多人看来是种刻意炫耀,做作又虚荣。   “别看了。”   易池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走平板熄屏丢到一边,“都是凭空捏造的臆想。这种无聊的东西,不理它过几天就会消失的。”   在作为偶像活动数年的经验积累下,他看第二期里岑意的采访镜头时,其实就已经对这样的舆论反应有所预料了。   这是个备受公众关注的职业。一举一动都被暴露在聚光灯下,一言一行都被从各种角度剖析挖掘,企图从中搞出些新闻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恰好就是节目组希望达到的效果。   选秀节目的内容从来都不止是“选”,之所以能引起公众广泛关注,是因为它的本质是一场“秀”。只要选手能够引起关注为节目带来热度,没人会在意这些关注对选手本身而言是好是坏。   不止是这档节目,在出道这些年里,他遇到的所有剪辑都是如此,自己也遭受过不止一次的曲解。无法改变规则,就只能自己多加小心,尽量不要说出会被曲解的话。   同样的处境,同样的意思,如果换成是他,或许会说成“感觉自己实力离第一名的位置还有距离,感谢大家的喜爱会继续努力”之类的话,效果会好得多。但岑意跟他不同。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说话不够圆滑,引发误解就是无法避免的事。   饶是如此,易池仍觉得这些对岑意的曲解远比想象中体量庞大。   仿佛是对他受到喜爱的反弹。有人喜欢他,就有人看不惯他被如此地喜欢。   岑意仍旧站在原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僵着姿势,缓缓放下了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面对从未预料过,甚至都无法想象的恶意,好像一下子被打懵了。恍惚间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会被这样针对。垂着头,声音艰涩,“我……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意思。”   “我知道。”   祁燃担心地握了下他的手臂,“意意……别把那些不好听的话当真。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事在基地里传播的速度很快。一整个白天的排练时间里,不断地有人跑来他们练习室里来看岑意。   赵星行过来找他,把他脑袋往怀里摁,一顿乱揉,“心疼死爸爸了,没事哭吧崽我能理解你。”   “……”   岑意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抓了两下头发,小声问,“我能不能再看会儿手机?就休息几分钟。”   祁燃心里叹了口气,“意意……”   他今天一整天说话的声音都很轻,瞄到镜头还会避开视线。一到休息时间就忍不住去看那些评论,虽然知道看了会难过,可还是忍不住想看。   “其实大多数有脑子的人都能理解你的意思。乱喷的只是小部分,纯属吃饱了没事干。”   赵星行扒拉出倾向他的评论拿给他看,“你看,大家还帮你骂回去了。”   “靠着Omega与生俱来的美貌得到关注罢了,一个学渣有什么好得意的”   “自己不努力就把位置让出来,给真正有实力的人”   “靠?嘲岑意没实力是认真的吗??蚕衣原创作品集了解一下?人间塞壬了解一下?Dts公认大vocal了解一下?”   “我们意意才不是学渣!他只是偏科!”   “hhh偏科真实”   “……”   “他们不是都说你馋我身子么。”   祁燃也想办法逗他开心,“要不给你摸摸腹肌?”   岑意笑了起来,“不就是腹肌吗,我也有……一块。”   这种时候,他连笑都带着点苦涩的意味。丧气地躺在地上,摸了摸自己软软的小肚子,喃喃自语,“要是他们知道我连腹肌都没有,会不会更觉得我不配待在这里了?”   “……要不今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易池驾驭C位的问题好转了不少,岑意又被这样的舆论打击,难免影响到排练的状态,委实是个命途多舛的小组了。   祁燃却没再催促加练,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不要多想啦,回去饱饱地睡一觉。明天一早又是满血复活的岑意意。”   这天的日常采访里,几乎所有跟岑意关系不错的选手都主动或被动地提到了这件事。面对导演的提问,意见出奇一致。   “他就是实话实说啊。挺real的小孩,没必要过分解读。”   林秋名身为rapper,喜欢的就是直性子真性情的人。拐弯抹角泼脏水的玩意儿一看就烦,面对镜头直言不讳地护短,“长得好看也不是人家的错啊,有本事你也长一个试试。要说他不努力,那我比他还不努力,我待练习室的时间还没他多。”   夏语冰接着去采,话都比平时多,“其实换了我我也会这么想的啊。只要能进前七在成团位里就行,当第一的压力也太大了。还没有进步空间,后面掉下去心里又会很难受……天天提心吊胆的吃不好睡不香……”   “他本来就没什么节目经验,来这儿跟一张白纸似的。”   祁燃说,“突然一下子这么高的关注度,老是搞得这么大起大落地坐过山车,心里肯定不好受啊。挺招人心疼的。”   采访到最后,凡是提到岑意的选手,没有一个不为他说好话的。   祁燃采访完回到宿舍,易池刚刚洗漱完,正顶着一头湿发坐在床上发呆。   等他也洗漱好出来,易池依旧坐在原位,睡衣领都被发尾的水珠滴湿了一小片。   祁燃随手拿起毛巾,放在他头顶揉了两下。易池这才回过神,接着开始擦头发,猝不及防地提起,“你有没有看过那个社会新闻?”   “就说有一个人,生活压力太大了站在天台上想要轻生,犹豫了很久。下面的人却在看热闹,拍照发朋友圈,还喊话起哄。”   他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淡,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在诉说这种事,莫名让人起鸡皮疙瘩,“到底跳不跳?怎么还不跳。有本事就跳啊。”   “等救援队赶到的时候,那人受不了刺激已经坠地了。”   祁燃已经领会到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心中不寒而栗,搓着胳膊坐在他身旁,担忧地问,“那你觉得……意意会‘跳’吗?”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岑意今天的状态是有史以来最差的一天,明显是自信心被动摇得太厉害。   偏偏这种时候,旁人说得再多用处都不会太大。要扛过去,只能靠他自己想开。   易池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都不足为奇。但我知道的是,这个行业,从来就不适合内心脆弱的人生存。”   “如果他真的因为这次的事一蹶不振,放弃了舞台,也只能说明他不适合做这行。早点回家反倒是好事,免得以后受到更大的打击时,发生更糟糕的后果。”   岑意早早地回了宿舍,躲在被子底下刷新微博评论。   他并非不知道,依旧有很多人站在自己这边,相信他不是所谓做作虚荣的人。但在这样时候,一百句喜欢也无法抵消掉一句恶意的评价。   他无法说服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即使看了再多的彩虹屁,关掉手机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仍旧是那些难听的话。   一声声摧毁他的自信,逼着他承认,自己并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抵制他的评论底下,甚至还有许多人在拿他作比较,趁机安利其他“更努力”的选手。   “这样的花瓶宝贝一看就走不长远的,换一只股他不香吗?”   “各位姐妹康康我们玉昱吧!同样是小宝贝!是努力的小宝贝!”   “大家还是克制一下不要提自家哥哥弟弟吧……这样容易招黑的”   “……”   玉昱是谁?还没有印象。   岑意想,他会比我更会说话吗?   比我更努力吗?   比我更……有资格留在这里吗?   想到半夜都把自己给想抑郁了。室友们一个接一个地回来,看他已经躺在床上都体贴地没有聊天说笑,早早就关了灯安静地上床休息。   夜深人静,大家渐渐都入睡。最先躺下的人却郁闷得怎么都睡不着觉,凌晨时分悄悄爬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减压区找猫咪玩。   丧的时候就要靠毛绒绒续命。这会儿小怪兽已经睡了,归归还醒着。看到他来,和平常一样,步伐缓慢地踱着步子来蹭他的脚踝。   岑意盘腿坐在地板上,低头把脸埋在它柔软的小肚子上,猛吸一大口。垂头丧气的模样也引起了猫咪的注意,粉红的肉垫在他脸上按了按,似乎是在安慰。   仗着只有自己在,他躺在地上唱乱七八糟的调子。虽然不敢太大声地发泄,但郁闷总算减轻了些。   再抬起头时,视线的正前方是那只巨大的画框。   他不懂画,看得到色彩斑斓却不明白画的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传说中的“深渊入口”,是某个人待过的地方。   沈闻霁好久没有露面了。   岑意心里一酸,陷入莫名的伤感和想念里。   今天过得太恍惚了,都忘了跟游戏币谈心,也没跟沈闻霁说话。怪不得这么郁闷。   不知道沈闻霁现在在哪。会不会也看到了这期节目。   如果看到了,会不会也觉得他不够机灵,不会说话?   注意力一挪到这上面,之前的郁闷倒是被腾出了地方。岑意抱着猫挪到画框前,伸出手试探着摸了一下。   想到沈闻霁那时候单手就把画推上去,很轻松的样子。他突然好奇,就放下猫也试了试,蹲在地上双手用力从下往上推。   画框纹丝不动。   ……怎么这么沉!   虽然知道那后面的人不在,也没想着要破门而入什么的。但无论大事小事接连产生的挫败感,依旧让他气闷地抵着画框,拿额头梆梆梆撞了几下。   有点用力过猛。回声仿佛震荡在脑壳里,撞得晕腾腾。他背靠着画框,抬手给自己揉了揉,心想还好是自己在这,犯傻也没人知道。   庆幸的同时又觉得心酸。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眼眶却一热,不争气地想哭了。   好像从来到这里以后,还是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感受到孤独。   归归在几步开外转了个圈,摇着尾巴冲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类“喵”了一声。   发出目击者的声音。   “……”   岑意破涕为笑。仰头眨眼,好险把眼泪憋了回去。耳边却敏锐地捕捉到似有若无的动静,隐隐约约像是脚步声。   大半夜的突然灵异。他心里一惊,朝归归比了个嘘声,转身贴着画框蹲下,鬼鬼祟祟地趴在墙上仔细听。   姿势都还没摆好,画框就被人从里侧推了上去。   岑意下意识地后缩,一个仰倒屁/股着地。匆忙中抬头望去,和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对上视线。   随着门开,扑面而来的冷空气里带着沐浴剂的香气,清甜的莓果味道。   沈闻霁一下飞机就直接回了基地,半夜三更才到。刚洗完澡出来,睡衣扣子都没扣完,眉眼漆黑湿润,头顶着块干毛巾没来得及擦,发尾的水珠还在往下滴。   岑意坐在地上看着他发愣,震惊之中脑子里想的居然全是沈闻霁的入浴剂是什么牌子的,怎么这么好闻。   还没等腾出空来想这个人明明有别的行程,怎么还会空降在基地里,眼前的人却先变了神情。   岑意更震惊了。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慌乱的表情。明明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怎么看到他却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眼看着沈闻霁在他面前蹲下/身,拉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往他脸上擦才回过神来。鼻子一酸,眼泪掉得更凶了。   像是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糅杂这许多天以来的思念和盼望,汇在舌尖融化成泣不成声的一句,“沈……沈闻,霁。”   怎么才来啊。   深夜赶路回来,沈闻霁原本已经疲惫困顿的精神骤然清醒,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找不出头绪。   倒是不在意被个小孩叫了大名,也顾不上问他发生什么,应了一声就手忙脚乱地给人家擦眼泪。   一个哭一个擦,分工明确。循环几次把岑意给逗笑了。   他这么又哭又笑的,沈闻霁更头疼了。瞥见不远处归归晃着尾巴在看热闹,就觉得俩人在这儿深夜蹲也不是个事。   于是把毛巾盖在他头顶,自己率先站起来,又弯腰朝他伸出手,侧身示意里间。   “进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日沈老师上线   最近好像沉迷兄弟情很久没有发糖   逐渐忘记自己是个感情流作者(?   明天发   深渊一夜游   今天有几句叨叨,大概晚上就是容易情绪泛滥,看不看都可。   起因是刚刚看评论,有小可爱无法想象无缘无故的恶意,突然想起件往事有点感慨。   其实在最开始写文时,我也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甚至连讨厌的理由省略,一上来就直接打负分,评论只有两个字“垃圾”,打在免费章里订阅率为零。   没有人能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垃圾到了ta,或者说ta只是生活烦闷无聊,想随便找个地方发泄,我倒霉中招而已。   写文两年了,这样的情况接着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渐渐也不太会放在心上了,郁闷一会儿就结束,不会再像第一次时那样伤心好几天。   如果我在收到第一份莫名其妙的恶意时就停笔,大家也没机会遇到现在的意意和这一大群可爱的哥哥们了,对吧?   所以大家放心,真正的热爱一定不会是脆弱的。   意意所处的环境,注定了他要面对的恶意比我更甚千万倍。但就是这份热爱,能让我一直写下去,也让我们意意有勇气离开舒适安全的家,踏入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世界,披荆斩棘去往向往的地方。   意意是幸运的,身边有朋友们理解和支持。我又何尝不是呢,一直都在从你们的陪伴里获得动力。   所以请相信,就像我能写到现在一样,意意会成长为更好的孩子,和喜欢的人一起站在热爱与向往的舞台上。   深夜叨叨,和大家共勉。一起加油吧。   今天也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2000:18:57~2020-07-2100:0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小锦啊、44968354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润的皮囊万里挑一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深渊里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岑意掀开一角毛巾,谨慎地跟在他身后往更深处走。昏暗的通道里几乎没有可视度,两三米的距离感觉上走了很久。渐渐接近卧室时才有光线和声音传来。   岑意慌了一瞬,以为还有别人在。真正走进时才发现,声音来自投影仪。同样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床对面的空白墙面上正在放着不知名的老电影。   沈闻霁又去拿了条干毛巾,粗暴地揉搓头发,看他在房间里转着圈参观,“开灯吗?”   岑意摇摇头,“不用。”   他夜视能力很好,自己待时也喜欢房间暗着。这间卧室的面积跟他们宿舍的两倍差不多,并不算大。因为没放什么桌椅沙发之类的大物件,便又额外显得宽敞不少。   一张单人床就是房间里最显眼的家具。没有床架,床垫直接放在地上。靠床头的小柜上有台笔记本电脑。简单得过分随意。   深渊里的样子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但很明显,是不欢迎有人来访的布置。   房间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转了一圈又回到沈闻霁身边,看着他弯腰打开小冰箱,“会喝酒吗?我这没有牛奶。”   “……”   岑意诚实地回答,“没喝过。”   在家里被岑教授管得很严,他想学坏都没有机会。   也不算意外,沈闻霁关上冰箱门,稍加思索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游戏手柄递给他。   “那打游戏吗?”   “……”   看来沈老师安慰人的方式是帮忙转移注意力。   游戏是不会打的,现学也不太是时候。岑意朝冰箱探了探头,“有啤酒吗?给我试试。”   沈闻霁突然想笑。但什么也没说就听他的又打开了冰箱,一只手揉着头发,另一只手拿出罐装冰啤酒伸到他面前,指尖扣住拉环。   岑意双手去接。手掌并列贴着,虔诚得像是孩子在讨要一捧糖果。   下一秒,砰的一声轻响。他微微缩了下肩膀,看着拉环褪去,细密的气泡争相恐后地爆开,听得见噼里啪啦的声响。   麦芽发酵的香味变成跳跃的小颗粒。铁罐落在他手心里,沉甸甸的冰凉。   沈闻霁说,“先小口喝。”   他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尝人生中的第一口啤酒,心里还有点紧张。   冰凉的酒液在唇齿间化成泡沫,舌尖微微发麻,喝下去喉咙里却是热热的。   吞下第二口,他抿着嘴唇歪头打量手里的罐子,“就是不甜的汽水啊。”   就这?   有些事没做过时总觉得很叛逆,真的尝试过后才发现,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神秘。   短短一天时间经历好多,人生又丰富了一点。   他这语气颇有些不过如此的意思。沈闻霁听得有趣,随手把拉环丢进垃圾桶,丝毫没有带坏小孩的自觉,“想喝度数更高的也有。”   叛逆也要讲究循序渐进。岑意捧着啤酒知足地说,“下次吧。明天我还要排练的。”   虽然没有待客的预料,但总让人家这么站着也不是个办法。沈闻霁走到床边掀开平铺的被子,示意他直接坐床上。   岑意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啜着啤酒进入唠嗑模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好多天都没在基地里见过你了。”   “今晚刚到。”   沈闻霁顺其自然地问,“排练怎么样?”   “还算顺利。编舞老师改了几个地方,不过动作我们都练得差不多了。燕PD说明天就可以到舞台上去彩排。”   岑意低头转着手里的啤酒罐子,“《如何》很好听,你重新编曲的时候是不是花了很多心思?”   “还算简单。”   沈闻霁没往床上坐,靠在冰箱旁给自己也开了罐啤酒。说完才意识到,“你怎么知道《如何》是我编的曲,燕凡说的?”   节目组应该不会无聊到连比赛歌曲的组成成分和参与者都一一列出来告知选手才对。   岑意果然摇了摇头,理所当然道,“我听出来的啊。用和弦的习惯,高音跨度那么大,一听就是你改的。我听过你可多歌了,不会认错的。”   说完才发觉自己暴露了什么,又欲盖弥彰地补充说,“嗨呀,我都是只听听歌而已的。理性追星,理性追星。”   这时候说得倒是信誓旦旦。   沈闻霁想起他网上喊的那些整页整页的“老公”和彩虹屁,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比起他义正言辞的模样也不遑多让,“做得好。”   隔了没几分钟,岑意终于憋不住,主动问,“你有没有看我们节目?播了两期。”   沈闻霁老实交代,“没看。”   他从来不看娱乐节目,哪怕这次亲自参与录制的dts也没有想看的念头。   逻辑也简单粗暴。要想看自己吧没那个爱好,要想看别人,回来基地里天天都能见着活人,干嘛还隔着屏幕看什么节目。   岑意“哦”了一声,想想也合理,叹气道,“我看了。看了……好多。”   既然他有这么一说,明显是节目播出后出了什么问题。很可能是跟刚刚那么沮丧的模样有关。   沈闻霁握着啤酒,心想自己莫非是当老师当得太进入角色,现在连课堂外都开始捡知心哥哥的活儿干了。   但这么个小宝贝面前,任谁都很难无动于衷。至少从刚才把人带回来起,他就已经无法袖手旁观,甚至能隐约猜出些原因,“出什么事了,网上那群人骂你?”   岑意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八/九不离十。”   沈闻霁说,“他们为什么骂你?”   其实连问这么一句都没有必要。为什么挨骂的并不是关键。重要的是,它一定会发生。即使不是现在,也终究有天会发生。就像他初时的想法——没有亲眼见过这份纯粹的人,会质疑它是否真实存在。   但眼下,他能看得出这孩子需要一个倾诉的机会。   岑意纠结片刻,下定决心,与其等他从别处知道那些难听的话,还不如自己鼓起勇气主动坦白。“我好像说错话了……好多人讨厌我。说我不应该再留在基地了。”   他憋了一整天。旁边一直有人,有镜头对着。他都不太敢做出什么过分明显的反应了,想哭怕播出去被骂,笑也笑得勉强。想丧还怕影响队友的情绪。   这会儿半夜三更躲在沈闻霁这,心里才觉得安全了些。冒着挨打的风险,胆大包天地朝沈老师发起了牢骚,哭丧着脸,“节目组的姐姐还跟我说,是后期导演直男审美。说他觉得我那么说话很可爱才剪进去的。”   “到底哪里可爱了!明明大家就不喜欢啊!”   给人孩子都整不自信了。   明明哪里都可爱。   就很招人喜欢。   沈老师看着他絮絮叨叨,间或悲愤地灌自己啤酒。像是听得来了兴致,还跟他探讨起细节来,“他们怎么骂你?”   “……”   谜一般默契的是,岑意确实也很有唠这个的兴致。   今天大家都怕伤到他的心,要么安慰要么就尽量不跟他提这件事。没人想深入地跟他谈论这些。   但偏偏他今天有空就逮着手机一顿看,脑子里全是这些。终于有人愿意听,一时间吐槽得更厉害了,把网上那些针对他毫无道理的指责全都气势汹汹地指责回去。委屈都发泄出来,心里过瘾了许多。   沈闻霁边听边点头,最后淡淡地说了句,“比起骂我的,还算是温柔的了。”   岑意脑子里有一条思路被瞬间打通了。   想到他这逮谁怼谁的臭脾气,从出道以来凡是接受采访说的话,就没有不被曲解嘲讽的时候。但又不论何时总是一脸“老子没错有问题的是你”的表情,看在别人眼里就更讨厌了。   讨厌他的人厌到骨子里,爱他的人却因此对他更加痴迷。因此即使有那么多作品傍身实力没人敢质疑,因为这特立独行的性格,他粉丝和黑子掐架也没停过。   岑意一直都知道,但心里总以为他性格如此,即使外界骂得再凶,本人也不会多看一眼,根本不会受到伤害。   可今天一听到这句才明白。没有人能完全无视别人的评价,那些恶言他分明也看过。   本来该是“一起比惨,痛苦减半”的才对,岑意想着想着却抽搭得更厉害了,心疼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惨啊!”   沈闻霁:“……”   “我们两个都好可怜!我们做错什么了要被这么骂!我爸都没这么骂过我!”   他越说越伤心,恨不得跟沈闻霁凑一块儿抱头痛哭。   虽然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哭。   沈闻霁拿出手机:“那给岑老师打个电话?”   “不行!”   岑意呜咽得止不住,思路倒还是很清晰,“他本来,来就……不乐意,我参,参加节目。再……再一听见,我这样,肯定更,更不让我留下了!不能让他,他在家隔空担心。”   “我都不敢在外面哭。外面到处都是,摄像头……到处都是。我要是被拍下来播出去,还是会被他看到。说不定又要被骂了。”   岑意哀怨地放下啤酒罐,哭诉得投入完全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当自己的床倒下去捞着被子来回滚了一圈,“我太难了!我怎么这么难!”   “那就在这哭够了再出去。”   沈闻霁捏扁空掉的啤酒罐丢进垃圾桶,隔几步的距离看着他在床上打滚,“你说他们让你退赛?”   “……嗯。”   “那你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应该离开这吗?”   这次岑意迟疑了更久,才小声地回答,“其实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他下意识地往枕头底下摸,摸了个空,心里一惊才反应过来,这压根不是他的床。立马弹坐起身,心虚地抻了抻被自己弄皱的被子。   “我不想离开这里,更不想因为实力本身以外的原因离开。”   沈闻霁听他这声明显底气不足。冷不防提起,“你当初借导演手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音量。”   “……”   岑意脑子宕机了一瞬,回过神瞬间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喊,“……你还提!”   明明在当时是倍有出息的高光时刻,这会儿被他揶揄地提起怎么突然觉得很羞耻。   沈闻霁失笑,点点头顺着他说了句,“以后不提了。”   “但你记着。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再久点就会发现,无论你怎么做都不可能会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无论粉丝多喜欢你,总有些人看你做什么都不顺眼。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岑意被他笑得晃了神,望着他怔怔地问,“那……你会怎么办?”   沈闻霁没再多说大道理,双手插口袋里原地转了一圈。   “我一直都这样。”   将自己暴露在公众视野里是一件危险的事。无数的取向伴随着无数的偏见,没有人是完美的,意味着总有人能在你的身上发现讨厌的一面,哪怕并非本意。   我们无法以上帝之手令这世上的所以恶意和偏见都消失,只能使自己变得更强大,去抵抗这样恶意。   至少让自己保持是自己,不妥协,更不要变成恶意中的一部分。   “我记住了。”   别人或许都没这样的效果。但这意思由他来传达,格外的有说服力。岑意听进心里,摇摆不定的信心稳稳落地,语气钦羡。   “我啊……什么时候能变得像你一样强大就好了。”   沈闻霁愣住了。   像是很久没听谁说起过这样的话,心底滋味复杂地冲撞,竟然一时语塞。   终究只有一句,“那就变强大吧。”   但不要像我。   看岑意认真地点头,虚丧的情绪已经散得差不多,他转移话题,“你刚才在枕头底下找什么?”   “游戏币。”   岑意又瞄了一眼无辜被摸的枕头,“我把它压在我枕头底下了,贴身收着。每天摸一摸感觉很安心。”   沈闻霁没料到这个回答,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他,“能不能带来让我看一眼?”   岑意也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请求,迟疑着说,“我明天再拿给你行不行?不是我小气啊,现在太晚了,我不能老是在宿舍进进出出的。还吵他们睡觉。”   沈闻霁说好。   岑意想了想,又说,“你上次是不是告诉我,游戏币也是别人送给你的。对你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沈闻霁确定道,“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这句话他回去以后也想了好几遍。   心里的小风波过去,恋爱脑忽然上线。岑意实在忍不住小心思,直接地问,“那你喜欢他吗?”   “……”   沈闻霁被这神来一句逗笑。要不是离得远,手掌已经放在他后脑勺摩擦了,“你这小脑袋里整天都想什么呢。”   虽然对一个孩子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依旧坦言道,“他是我的长辈。像我哥哥,又像我的父亲。”   沈闻霁以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岑意却谨慎地看着他,依旧保持质疑态度,在心里犯嘀咕。   你不也是又当哥又当爹的。   我不也是照样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网速恢复4G后的沈老师:   你跟祁燃组cp馋人家身子我说你什么了吗(委屈   来辽!   又是三更半夜码字的一天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2100:06:24~2020-07-2201:3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川田步弥子.5瓶;墨风珀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心情大起大落的一天终于结束,岑意诉完苦又跟他漫无边际地聊天。直到话都说得乱七八糟,终于精疲力尽,拥着被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喝剩的半罐啤酒还放在床头小柜上,外壁冰凉的水汽渐渐聚成股滴落。   沈闻霁弯腰拿起,罐底的水渍在柜面上围了一个圆。   到最后他其实都没听清楚岑意在说什么,甚至有点走神。注意力都跑偏到那样好听的音色,说什么都是悦耳的,远比内容本身更吸引人。   岑意也不需要他给什么讨论和建议,像习惯了这么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这时也只是想有人听而已。   不知是说累了还是酒劲上来,不拘小节地往床上一倒。唠嗑声停了两秒再看,已经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沈闻霁将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见他睡得香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岑意原本只是想撸个猫解闷,没想着会停留太久,趿着拖鞋就出了门。这时拥着被子,半边身体都在外头,裤脚向上卷起露出光裸的脚踝,细腻莹白,在深色的床单上反差强烈抢眼。   像埋在深色的土壤里一颗发光的玉石。微醺的绯红在脸颊晕开,将周围的皮肤都染成诱人心动的粉,逐渐扩散到全身。   床对面墙上投影的画面还在继续播放,剧情里的主角发出一声愤怒的娇叱。   “未曾想过,你竟是如此心术不正之人!”   “……”   沈闻霁哐当一下把空罐丢进垃圾桶,找遥控器关掉了投影。   岑意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依旧睡得很熟。   没忍心叫醒他,沈闻霁拿了靠枕丢在地上当屁垫,打开电脑做些可有可无的工作消磨时间。   次日早晨被闹钟吵醒,岑意挣扎着翻身,怀里抱着被子,依依不舍地吸气。   沈老师的被子居然是草莓味,味道过于香甜。   下一秒记忆回笼腾一下坐起身来,看清这是在哪时差点把自己吓死。   沈闻霁人不在,但定了闹钟丢在他耳边。岑意第一次这么迅速地起床,小跑出去顺便跟猫咪打招呼,探头探脑地扒在门边往外看。   祁燃素来早起,这时已经吃完早餐了。恰好上来找人,路过减压区逮到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看得一乐,“早啊意意。一大早干嘛呢?”   “早……快来。”   岑意勾勾手,把他招进房间里秘密会谈,“我昨天见到沈老师了!”   “啊。”   祁燃点点头,表示理解,“你梦到他了吗?”   岑意着急地解释:“我真的见到他了,是活的沈老师!”   何止见到,还冲着沈老师发了一堆牢骚,又在人家的床上睡了一整晚!   明明在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被踢出来并且完全不会令人感到意外。然而实际上却得到了如此这般的好心收留,岑意想着想着甚至有点感动。感觉低估了沈闻霁的善良。   “他回基地了啊。”   祁燃这才明白过来。回得是比燕PD提起过的大概时间要早一点,怪不得把孩子激动成这样。   岑意拿沈闻霁当偶像的事在基地里并不是秘密。祁燃想,要是沈老师回来能让他情绪积极些,就真是帮了大忙了,“那太好了啊,马上就能再上他的课了,说不定今天彩排也能见到呢。”   见他身上还穿着睡衣,祁燃陪他先回了趟宿舍,在他洗漱的时候闲聊。   “我随身带的那支香水丢了,昨天才发现的。今天早晨在吃饭的时候说起来,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丢东西。”   “大家丢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以为是落在练习室里被保洁阿姨收走了,就没在意,聊了天后才发现不止一两例。说是有点不对劲。”   祁燃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要收好啊,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岑意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踮着脚斜着身子去够自己床上的枕头。   枕头下的游戏币还好好地待着。他摸到后顺手揣在口袋里,打算等今天见到沈闻霁时拿给他怀怀旧。   上午练习室里彩排,他的表现比起昨天要好上太多,笑容也多了起来,状态有明显的好转。   祁燃松了口气。马上就要正式公演了,小组里每一个成员的状态他都密切关心着,希望能带着大家呈现出最好的舞台。   下午去现场彩排前,岑意再次被导演找去录个人福利时间。   有争议也是人气的一种体现。第二期播出后,二十四小时排名人气第一的练习生依旧是他。岑意哭笑不得地站到镜头前,拿着广告词思索片刻,问导演:“我能不能自己安排时间?”   录制时间要控制在三分钟左右,按照惯例,除了给饮料赞助商打广告,剩下的就都是选手用来展示自己的吸粉时间。   第一次他是做了自我介绍,这一次能稍微说点更深入的了。导演心领神会,“当然可以。你是想聊聊最近遭受的网络非议吗?”   “算是吧。”   岑意说,“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回应点什么才行。”   他不像沈闻霁那样耐得住不去理会流言蜚语,也不想说些“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之类的话来博得同情,最终只回应了被要求退赛的那一点。   “无论是不是你想看到的,我会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岑意注视着镜头后隐藏的千千万万双眼睛,语气坦然而坚定,“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认识我,认识到更好的我。”   “谢谢你们的喜欢,也对你们的讨厌感到遗憾。”   他说,“我叫岑意。请多关照。”   彩排时沈闻霁果然有来现场看,突然现身引得其他人一阵紧张。   岑意把游戏币放在口袋里,上台时摸一摸就感觉格外安心。整组人表现都是练习以来最好的一次。   “平时在练习室里看,AB组其实差距不太大。”   燕凡满意道,“怎么一到台上就这么炸,你们是被加了舞台buff吗?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沈闻霁在旁边打呵欠,闻言顺便举起手竖了个大拇指,简洁地表示赞同。   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比一周前的效果好很多。   本着有资源就要多利用的原则,燕凡一听他回到基地就把人拉来工作了。沈闻霁通了个宵,上午补觉三个小时又过来陪录节目,脸色显而易见的不怎么好。   下一组彩排的是《桃枝扇》A组,赵星行彩排完回来垂头丧气地找他们,“我刚刚扇子掉了三次!被沈老师骂死了。他怎么说回来就回来啊,我都没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岑意脱口而出:“沈闻霁骂你了?”   “他没说话,但是用眼神!用表情!分明就看都看不下去的那种,我心一凉手都抖了。”   “……”   沈老师只是还在犯困而已。   这天排练全部结束时燕凡把大家召集起来,做了次公演前的动员。   “即将到来的这场舞台直接影响到你们的排名。相信大家都已经有所了解,我们的比赛实行末位淘汰制。在第一次淘汰结果公布时,我面前的一百个人中,总票数排名前六十名的练习生才能继续留在这里。”   “我知道,有些人可能因为初选时的镜头量不够多,导致无法被我们的全民星探挖掘出来,上周的排名在危险区里。”   燕凡说,“那么这一次的小组对决,就是你们逆风翻盘的机会。每个组都可以上台,每个人都有展示自己的机会。只看你们能否用表现抓住观众的心。”   “还有一些在外面已经比较有人气的练习生,因为有粉丝的支持,你们可能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排名,但没有哪个艺人是只靠人气就能走得长远的。说到底,要靠实力,靠作品的质量。”   燕凡问:“而唱跳偶像的作品是什么?”   大家异口同声道:“舞台!”   “没错,舞台。令人难忘的舞台。”   燕凡说,“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有精彩的表现。”   晚上回宿舍,岑意卡点又去减压区撸猫顺便蹲人。今天一直跟伙伴们待在一起,见到了沈闻霁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单独说话。游戏币在他口袋里待了一整天。   这会儿跑过来,有种背着大家偷偷约会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另一个人有没有被约到。   岑意决定稍微等一等,熄灯后十分钟如果还没有人来的话,就自个儿回去睡觉。   但沈老师补完觉成功上线,熄灯前十分钟就走了出来。   看到他在也不怎么意外,像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碰头都已经碰习惯了。   知道他脸皮薄,沈闻霁便也没提前一晚的事,走到他身边坐下抱起小怪兽开rua一气呵成,直接说,“带了吗?”   岑意语气神神秘秘,像两个接头党打暗号,“带了带了。”   他把随身揣了一整天的游戏币递过去。沈闻霁拿在手里细细地看,表情有点悲伤,像在怀念什么。   是许多年没有见过的东西了。毕竟是十分爱惜的宝物,游戏币被岑意保管得很好,金灿灿的崭新如初。   但那时候总喜欢带着他混迹游戏厅,屡败屡战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岑意看他拿着游戏币半天没吭声,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想要回去吧?”   “……”   “给你了就是你的。”   沈闻霁从回忆里抽身,游戏币握在掌心里,同时把另一只游戏币大小的玩意抛起来接住,一并交还给他,“这个也给你。”   是枚透明的水晶胸针,比硬币稍厚,中间那层里面是空的。岑意灵光一现,把游戏币卡进去,咔哒一声尺寸正好。能一起当胸针别在衣服上。   今天带着游戏币跳舞的时候他就总是担心动作太大会从口袋里蹦出来,一有机会就忍不住摸一摸还在不在。   现在这礼物送到了他心坎里,还送得很是时候。岑意当即便往自己胸口戴,开心道,“那我就能戴着它上台表演了。”   “喜欢就行。”   沈闻霁顿了下,又说,“祝你演出顺利。”   送礼物原本是没什么原由的。就是看到了,想给他而已。这时却突然再加一句理由,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只是收礼物的人沉浸在新玩具里,并未注意,“这样真的很好看诶。戴到舞台上他们一定会以为是特意搭配的装饰。”   沈闻霁嗯了一声,刚想叫他早点回去睡觉,又听见他问,“对了沈老师,你的香水很好闻,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买到吗?”   “燃燃喜欢香水,我想买一支送给他。”   沈闻霁一怔,眼神里就写着句“怎么会问我这个”,“我没有用过香水。”   这次轮到岑意愣住,抚摸游戏币胸针的手指都无意识地收拢起来,迟疑着说,“可……你是草莓味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是草莓味   最近都更得很晚   明天又要出趟门   大概率写不完更新了要么就写到更晚   想想总熬夜也不行   那就索性放到后天更两章叭   大家都早点睡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2201:30:40~2020-07-2301:3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色散5瓶;纭耽2瓶;呼啊!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沈闻霁心情奇异,一时竟没能答出话来。   岑意自个儿又一想,还记得上次他洗完澡出来把自己捡回房间的时候,身上也有甜甜的草莓香气,语气恍然,“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沐浴剂味道!”   “……”   沈闻霁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把归归抱走,一手一只霸占猫咪突然撵人:“赶紧回去睡觉。”   “……哦。”   猫咪暂时排第二,岑意戒备地捂着胸口的新宠,生怕他也再要回去似的,起身小跑出了门。   沈闻霁猫还没放下,就见这孩子又跑了回来,从门口冒出半个脑袋。   深更半夜怕吵到别人,他压着嗓子小声地喊,“晚安啊沈老师!明天也要来看我彩排啊沈老师!”   “……”   沈闻霁说好。   听到他说会去,岑意才心满意足地缩回脑袋,一溜烟地跑回宿舍睡觉去了。   减压区里只剩下一人两猫。沈闻霁兀自笑了,掌心里传来一阵湿热的痒。垂眼去看,臂弯里的布偶猫吐着粉红的舌头在他手指间舔/舐玩耍,鼻头拱动着嗅来嗅去。   他看了一会儿,把猫抱起来放在自己视线平行的高度,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草莓味吗?”   “……喵。”   归归伸出粉嫩柔软的肉垫,轻推着他放大的脸,欲拒还迎。   小怪兽趁机从他怀里跳出来,满地转悠一圈,走到门口。   燕凡恰好推门进来,“呦”了一声顺手把它抱起来,看向房间正中公然吸猫的一人,当场抓获。   “震惊!深夜之中dts基地中惊现一男子对我们镇楼之宝动手动脚!究竟是人设的扭曲还是自制力的沦丧!”   沈闻霁不吃这套。没接他的茬,倒是反过来逮着他正好解答下疑惑,黏着猫咪口水的那只手伸了过去,“你闻。”   “干什么。”燕凡警惕地看着他,“我可是你兄弟,还是个alpha,随便拿哪条思路想想你都不能对我做出这种事。”   “……”   沈闻霁问,“你闻得到我信息素吗?”   “信……怎么突然提这个。”   不知道脑子里都闪现了什么,燕凡的眼神剧烈摇动起来,最后谨慎地反问,“你把岑意给标记了?”   “……”   “干嘛这么嫌弃地看着我。大家都是alpha好吗,呵男人谁还不知道谁啊本性难移!你一直还那么关注人家……哦等等,不是择偶的那种?”   突然想起那是人家恩师家的小孩了。沈闻霁都用不着开口,他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服,态度端正地当场反思,“不好意思,是在下龌龊了。”   “那怎么突然问信息素?你不是向来都烦得不行,严防死守地收着不愿意给别人知道么。”   燕凡抱着小怪兽盘腿坐下,一边rua一边倾身过去,靠近沈闻霁颈侧腺体生长的部位嗅了嗅,“反正我是闻不出来。”   众所周知,沈闻霁是个alpha。   但光看外表,谁都想不出这么个alpha,信息素居然是草莓味。   燕凡跟他认识得很早,早在少年时的性征分化期之前。沈闻霁分化那天,dawn乐队恰好在一起排练晚上的酒吧演出。   乐队四个人里沈闻霁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分化也最晚。当时他们乐队两个alpha一个ba在旁边,全是大大咧咧的性格,闻到他身上散开的香甜得过分的草莓味都傻眼了。见势不对,抄起旁边备用的A型抑制剂就给他来了一针。   沈闻霁镇定地握着麦克风,说没事。说完后冷静地倒了下去。   之后才知道,未成年人第一次分化就用抑制剂是很危险的事。好在他们这主唱弟弟身体素质过硬,很快就醒过来,啥事没有。寻常分化怎么也得休息个一两天的调整调整,他一个下午就缓过来了,都没耽误晚上的演出。   倒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针的劲儿给大了,搞得人清心寡欲。踏入名利场后身边莺莺燕燕飞过无数,却到现在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突然被问到燕凡才想起,是有很久没留意过他那香香甜甜的信息素味道了。   受累于刻板印象,大家起初还会开他玩笑说一个alpha怎么这么甜,以后万一找了对象是个omega跟他一比指不定都会自卑。   从会控制信息素后,沈闻霁就把这香香甜甜的味道收得严严实实。倒也不是怕别人说什么,就是纯粹地不喜欢。他连这样儿的Omega都不喜欢,更不会喜欢这味道出现在自己身上。   不符合他高冷糙汉的气质。贼要面子。   再后来就很多年没说起过了。现在他这么一提,燕凡问,“有人嫌弃你信息素不够A啦?”   沈闻霁摇头,“没有。只是问问。”   倒是有人说他很好闻。   他不喜欢过分精致甜腻的东西,如果自己泄露出这味道,该会立刻发现才是。   沈闻霁不解,连燕凡这样的距离都察觉不出,岑意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omega的天赋技能?   “唉别的先不说,过两天他们第一次公演舞台就要开了,我来是想问你去要不要给节目做个宣传之类的。”   燕凡终于想起表明来意,“就主要在微博上。我们几个导师都会发博宣传,你要是愿意参加,让工作室转发一条就行。”   沈闻霁私人完全不关注微博,但还是有个顶着大名的官方认证账号。至今发过的微博全部都转自自己的工作室,连跟自己乐队成员都没怎么互动过,一看就不是本人在打理。   这次来参加节目,开播那天所有人都转了dts第三季官微的宣传文案刷屏,就他没什么动静。只不过介于以往的经历,连自己发专辑都忘记宣传的人,大家也不怎么跟他计较。   第一次公演毕竟是个受到瞩目的重要节点,为了预热下周也会集体宣传走一波。燕凡就受节目组所托例行来问一问,成不成都没什么要紧。   沈闻霁随口答应,“到时候再说。”   “这也没剩几天了。”   燕凡摇头道,“我这两天觉都没睡好。这都做到第三季了,每次上舞台前都还是会替这帮孩子们紧张。”   “你紧张什么?”   “看见他们就想起过去的自己啊。你没觉得么?”   沈闻霁实在无法感同身受:“我上台前又不紧张。”   “……”   燕凡叹了口气,跟他简直没法聊,“那就当来观光吧沈老师。不求别的,当天你别睡过头忘记到场就行。”   也不能怪别人老这么想,他确实有过一次睡过了头差点在自己演唱会上迟到的经历。黑历史瞩目,沈闻霁自知理亏,这次不顶嘴不回怼,明确道,“我会按时去的。”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可是连看别人彩排都会准时出现的。   毕竟答应了人家。   得知自己上舞台定的造型里包括染头这项时,岑意的“人生第一次”清单里又添一笔。   坐了好几个小时,洗了好几次头发,听身后给做造型的哥哥忙活着夸完他发质好又夸他皮肤好,等得又困又饿的时候,才终于大功告成。   岑意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望向镜子时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是实际效果比预期更好的那种认不出来。颜色调得非常漂亮,但跟他原先乌黑的自然发色对比强烈。很浅的白金色,很难驾驭但被他驾驭得很出彩。衬得整个人都更加精致了。   用夏语冰的话说,看着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自带圣光。   染完头有变漂亮,被夸了一圈被爽到,岑意心里还是有点愁,总觉得等这期节目播出后被岑教授看到得好一顿唠叨。   祁燃也被拉去染了头,不过没他这么抢眼。低调的深红棕色,灯光底下会有流动的光泽感。   心路历程十分相似。他染完被夸,也是满意中带着一丝惆怅,“感觉跟我妈染头用的是一个色号。越看越像。”   赛前抽签。赵星行替小组抽中了第一个上场,回宿舍哀嚎到半夜。   《如何》组运气还行,被放在第三首上场。没有开场也不用压轴,祁燃对这结果松了口气。   岑意在旁边看着,总觉得他们在各自的小组里,都比其他人压力都更大,“当队长是不是很辛苦?”   “也还好。有时候觉得累,但也经常会觉得自己被这份责任格外督促到,更加努力一些。”   赛前最后一次彩排顺利结束。祁燃和他坐在舞台边,看着空荡荡的观众区聊天,“别的什么都先不提了,我现在只希望能带你们一起把明天的比赛赢下来,拿到奖励。至少在第一次排位淘汰后,我们小组的人全部都能留下来。”   第一次公演结束后紧接着就是第一次淘汰,顺位前六十名才有资格继续接下来的舞台竞演。   至今为止播出的节目里,许多人都没有得到足够镜头,濒临淘汰的边缘。一公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翻盘机会。   “所有人都会拿出全力来赢得比赛。”   祁燃说,“我们也一定要尽全力才行。”   岑意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第一次公演当天,他们早早地到后台做妆造准备。换上一个小组里统一的制服,他对着镜子把胸章戴好。   《如何》A组被分到的衣服整体是黑金配色,戴上胸章意外的合适。就像之前想象过的,如果不了解这是什么,大家都以为是造型里搭配好的饰物。   开场前燕凡到后台来慰问,跟大家一起拍照鼓励,原本的微笑却在瞥见他胸口的配饰时消失了一瞬。   比赛即将开始,岑意听见外面各种声音忙乱交杂,不由得也跟着心情焦灼,并未察觉他的表情变化。稍后被拉到一边才有所意识。   燕凡避着别人,指了指那枚嵌在胸针里的游戏币,“这个是从哪里得来的?”   岑意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有点儿护食的意思。不知道怎么,有种要被抢的感觉。   想想燕PD也不是那种人,便回答道,“是别人送我的。舞台上不能戴这个吗?”   “那倒不是。”   燕凡还要再说什么,忽闻背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看去。沈闻霁不知怎么有了兴致,晃到后台来看热闹。   他走到两人身边扫了一眼,声音平淡地催促,“怎么还在这儿?前面导演到处找你。”   “这就去。”   燕凡看看他,又看看岑意。暂时还是按下心中未解的疑惑,去处理近在眼前的工作。   到处都有工作人员在焦急地走动,各个部门都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和确认。沈闻霁也没能多停留,只来得及说一句“加油”。   岑意点点头,心思都放在比赛上,没想太多。回了候场区,跟自己小组的成员们集合,坐在一起观看实时转播。   平时一起穿卫衣运动裤上课训练的伙伴们,做完妆造后齐齐聚在一起,随便瞄一眼都是精致男孩。候场区里光芒四射。   每一组的主题风格不同,造型也都各不相同。《如何》A组黑衬衫加铜扣外套,坐在后排异常高冷。   岑意表面高冷,椅子底下偷偷提了提裤子。   他穿的西裤尺码有点大,临时收了腰也总担心会掉下去,就拿同色的皮带在大腿围绕环绑了一圈以防再往下掉。作为配饰也能显得腿的轮廓更好看。   看得人即使自己裤子合身,也想在腿上加个绑带秀一秀了。被造型师无情拒绝才打消念头。   屏幕里,燕凡已经在开场,介绍今天的比赛投票规则。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受现场观众的直接评价。共五百名观众,在每首歌曲进行表演时,观众都有且只有一次投票的权利,可以投给此时台上AB两组中任何一名喜欢的练习生。如果没有喜欢的,也可以弃票不投。   选择同一首歌曲的AB两个小组进行对决。最终将练习生的个人票数合计,小组总票数更多的那一组获胜,可以整组赢得额外的可观的票数奖励。   第一组上场的就是《桃枝扇》。赵星行担任队长和C位,上场前紧张得快喘不过气来,岑意看着他呼吸都替他费劲,目送他们离开候场区时担心得不行。   然而当他真正出现在实时转播的屏幕里,状态却截然不同。舞台上的灯光熄了又亮,旋律轻快的笛声响起,折扇轻收,扇面后的俊俏少年郎眉梢一挑,微笑朝镜头放电。   特写给到c位时,候场室里一片沸腾尖叫。   “这他妈桃花成精吧!”   “啊啊啊啊好好看啊我死了我没了我要发情了!”   “不准发情!待会儿你一身辣条味儿我一闻就饿了没劲跳舞!”   “哈哈哈给老子爬!你自己跳不动别挨这儿拉我下水!”   “……”   岑意看得紧张并快乐着,看到最后他扇子或旋转或抛接,开开合合一次都没掉才放下心来。激动地鼓掌,“太好看了!跳得好!”   有道具的编舞是更难的。他亲眼目睹这室友天天在宿舍里转扇子练到半夜,付出的心血总归没有白费。   有了这么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在,等《桃枝扇》B组再上场,虽然也很好,看着就总觉得比A组要差点意思。   《桃枝扇》结束后,第二首歌的两个小组开始表演。作为第三顺位,《如何》被提醒去做准备。   没有心情再去注意第二首歌是什么。岑意起身,一路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紧张,却不知怎么,总是想起再评级时失利的画面。   不同的是,那时候只是他自己。如果这次再忘词忘动作,影响的就会是整个小组。日日夜夜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不止毁了他自己的,还会连累别人。   走出候场区时跟大家喊的“加油”很快就漏完了。岑意偷偷往观众席里看了一眼,忽明忽暗的舞台光下人头攒动。   “外面好多人啊。”   万笛也看得紧张不已,原地转圈念叨着给大家加油打气,“没关系正常发挥足够了我们是最棒的!”   祁燃哭笑不得。他是舞蹈特长生,算是从小见过不少舞台和比赛。但每次上台前的紧张也是免不了的。   易池和Soda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表演经历,面对这场面反应还算稳定。只有岑意经验很少,应该会紧张更明显。   祁燃回头一看,见这孩子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我有点想吐。”   “……”   歌曲表演结束,观众席的灯光亮了起来。不少人举着应援牌,朝台上喊着什么。注视舞台时的表情变化十分明显,每一个皱眉都令人心中不安,仿佛容不得半点失误的表现。   燕凡正在说过场词,准备cue下一组上场。   岑意闭了闭眼,感到一阵晕眩。   脑海中大片的空白,连歌曲开头第一句的旋律是什么都记不起来。耳边的声音却嘈杂鼎沸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甚至已经隐约预听到了即将到来的谩骂和责难。   好想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 没关系正常发挥足够了我们是最棒的!   来辽!   这个月终于忙完了   但看这个更新时间大家应该就知道   今天是搞不完二更了   不要紧小问题   我明天再来二一二   倔强补更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2301:34:02~2020-07-2500: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醉清风5瓶;药丸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他捂着肚子蹲下去,脸色苍白得过分。   祁燃看得心惊,立刻蹲下给他揉肚子缓解不适,顺时针按摩促进血液循环,“没事的意意,深呼吸,放松……喝水吗?阿池快帮他找水来!柠檬水更好,不知道是不是消化不良……万万去问问选管那有没有胃药,安定片也行。”   他参加过不少舞台,在后台各种意外发生的状况都见过,有紧张到胃痉挛的例子,当场吐了的也有。   这时还算镇定,基于经验做出判断后干脆利落地下达指令。对队长的信任也使得被点到的两人果断采取行动,去找需要的物品。配合迅速默契。   只剩下Soda没有被安排,抓了抓后脑勺索性也蹲地上。拿手给他扇风,看着干着急,“没事吧没事吧?”   “……苏哒哒。”   岑意躲了一下,声音有气无力,“你别……别扇了,袖子边的流苏甩我脸上了。”   “……”   祁燃原本眉头皱得老高,听见这么一句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问他,“感觉怎么样?胃里难受得厉害吗?”   “不是很厉害,就有点想吐。”   岑意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啪啪拍几下回血。   他没再去看观众区,跟身边人说着话转移注意力,逐渐缓过劲来。自己也清楚,“我今天都没敢怎么吃东西,胃没事的。应该就是因为……我好像有点怯场。”   “难免的。”   祁燃帮他整理微乱的额发,柔声说,“别怕,把精力集中在表演上,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就当是一次带妆彩排,还记得我们排练的时候是什么样吗?燕PD可都夸我们了。按照那个感觉来一遍就ok的。”   Soda也跟着说,“就当跟平时一样!哎没问题的。”   岑意点了点头,深呼吸努力摒除杂念,捂着胸口的游戏币默念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   沈闻霁护体!   易池很快找了柠檬水回来。他靠着走廊坐在地上,小口地啜,想着身边这么多人在为他操心,万一没做好就太对不起大家了。   但越是这样想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可能会做不好辜负他们,感到压力陷入死循环。袖子里头缩着拳头都越捏越紧。   “意意意意你怎么样!我回来了!”   万笛也风风火火地往跟前跑。手里捏着药瓶,后面还跟着一人,“你有药了!”   “……”   岑意差点被柠檬水呛到。闻声抬头望去,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跟在他身后的沈闻霁。   到处找药的时候引起了沈老师的注意,万笛无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他跟过来查看情况。   祁燃和Soda见他到场都立刻站起来,微微欠身鞠躬,“沈老师好。”   沈闻霁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大步走近,弯腰伸手一气呵成,没往别的地方多看半秒,目光始终落在那张发愣的苍白小脸上,“这怎么了?”   他今天来录制节目,挺正式,难得也做了妆造。是精致的沈老师。   岑意一眼望进那双深灰色的眸底,心跳乱得不像话。注意力都跑到“我老公今天怎么这么帅”上,比赛的压力倒是没刚才那么有存在感了。   “就有点,紧张。”   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摊开的宽大手掌,他想也没想,把自个儿拳头放了上去,忘了还捏得紧紧的没有松开。   沈闻霁望着自己手掌里的拳头:“……”   看出来了。确实紧张。   岑意同时发现,把自己尬得脸红。刚想把手往回缩,却被他整个包在掌心里握住,稍一用力顺势拉了起来。   万笛站在旁边,拿着药瓶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往上递。   沈闻霁瞥见药瓶上的标签,出声道,“能自己稳住就尽量不要吃。镇定类的药可能会影响你在舞台上的状态。”   “那我还是不吃了。”   岑意没多想就做出决定。被握过的手藏到身后,另一只手偷偷蹭了蹭微凉的手背。像在回味。   沈闻霁却没有收手,指尖停留在他胸前的徽章上,轻轻一戳。   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被直接戳在心上。   “对你而言,这里算不了什么。”   沈老师亲自为护罩注入灵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声音低而沉稳,让人倍感信服,“你会做得很好的。”   不知是否被这样的语气感染,岑意想到他从前说过的话,惶惶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沈闻霁那么挑剔的人,都没有说过他实力不够,还嫌这里的舞台太小不够他发挥呢。   那他干嘛要这么提前否定自己?即使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沈老师的眼光。   沈闻霁看了都说好,那我肯定是很厉害的!   第二首歌AB两组已经全部表演结束了,导演来催《如何》A组去做准备,顺便委婉地催沈老师别乱窜,去自己的位置录观看比赛的镜头。   沈闻霁点了头,但没动。岑意要跟大家一起走,已经转了身却又回过头来看他。   “如果我顺利完成舞台,还赢了的话,可以跟你提一个要求吗?”   他说话都没刚才那么紧绷了,甚至还有精力跟人讨价还价,“小小的那种,要求。不会很过分的。到时候你听了要是不愿意,拒绝我也行。”   重要的是现在,想要一个可以让人提前感到开心的约定,会动力倍增。   “可以。”   沈闻霁不假思索地答应,甚至还给放宽加码,“如果赢了,过分点也行。”   身后小组四人同时看他:“……”   这两个人到底在讲些什么。   “那好!我去了!”   岑意终于露出笑来,斗志将颓丧取而代之,“等着我。”   沈闻霁颔首,目送他们走另一侧通道到舞台边做准备。直到一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自己的位置。莫名被感染,对心底里升起久违的紧张情绪感到诧异。   手指垂落身侧,不明所以地虚握空气,又张开,又虚握。   掌心的触感滑腻温热。   舞台上一片黑暗,干冰释放的烟雾从边缘向中央飘聚。   音乐比灯光先起。在视觉对一切还未形成初印象时,岑意开场哼唱的旋律已经灌入耳中,慵懒而不散漫的随性声线,从黑暗里袭来牢牢地抓住听觉。   祁燃站在他斜后方的位置,稍微错开恰好能露出正脸,前胸贴后背离得很近,垂眼盯着他的肩膀,低头就能咬上去的距离。一只手臂环在他腰上收紧,另一只手掌放在他眼前遮住他的眼睛。   其他三人围聚在他们身前。舞台光亮起的一瞬间,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层黑纱飘落下来,雾一般笼罩。   镜头直怼到开场的中心位脸上拍摄特写,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放大。一头金发与黑纱的撞色尤其显眼,如同被困住的光团。   前奏结束,他稳住表情注视镜头,抬眼时睫毛刷过黑纱,带起的一阵小波浪都能清晰看见。   “他们说没人爱看冷脸,   笑得好看才够讨人喜欢——”   进拍子的时机控制得精准舒适。第一句唱完,在全体的一句“likewhat”里,岑意斜提唇角,微微一笑。   祁燃在他身后露出同样的表情,带着对质疑的不屑。低着头,眼睛向上看时更显得攻气十足,加在一起又纯又欲。   现场观众区的尖叫声和选手候场区里连成一片。   “靠他们开场怎么这么好看!!”   “见燃起意!我磕到了!”   “我的天易池刚刚是不是舔嘴角了!我没了我没了我居然被一个Omega攻到了!”   “啊啊啊你睁大眼睛看看soda咬纱了!别咬纱了咬我吧!苏哒哒不愧是你!”   “……”   听不进场外的沸腾,祁燃默契地接唱下一句,旋律和节拍都很稳。走位变动,易池站到C位,抬眼便是正对着的镜头。   他露出笑容,放开手脚把每一个动作框架都做到最大,比在练习室里和排练时还要帅得多,slay全场的位置被拿捏得妥妥当当。   灯光夺目。镜头摇晃不间断地切到每一个人的身上,迎来大段间奏的集体舞时骤然拉远,五个人一个动作,举手投足的高度都是整齐划一,整个舞台的气场都被控制得明明白白。   热烈的欢呼呐喊声中,全场气氛抵达顶点,歌曲也迎来了后半段的高/潮。   从一开始漫不经心的拽过渡到放纵不羁的拽。他们一边唱歌,一边借舞蹈动作的编排将开场时笼罩在头顶上的黑纱用力撕碎,如同对那些质疑声和咄咄指教的回应。   “徜徉于璀璨星河   也看遍江枫渔火   愿赤足踏尽荆棘又如何   愿倔强不被定义又如何   遍尝世间冷暖悲喜哀乐   都不过一梦南柯”   “如何   如何(likewhat)   哭过笑过   痛过疯过   自己抉择   如何   如何(likewhat)   什么角色   这样的我   这样活过”   进入结尾,音调回落,连歌声也渐渐小了,到最后变成几不可闻的气音。   “他们说——”   “他们说——”   仿佛无形之中响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舞台上的人动作也渐渐收拢,不知不觉又恢复到开场的姿势,只是没了那层黑纱的束缚,表情拽得更明显了。   最后定格在一句   “likewhat.”   音乐声全熄。灯光一暗一明,表演结束。   现场鸦雀无声,数秒后爆发掌声雷鸣。五人平复呼吸,手拉手并成一排鞠躬致谢。   岑意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只是鞠躬时有点龇牙咧嘴。   等鞠完躬直起腰,祁燃赶紧捧起他的脸检查一番,给揉了揉额头,“我看看,还好没有秃。”   最后那一幕,他带戒指的手放在岑意面前做遮住眼睛的动作。没控制好距离,收手的时候戒指勾住了他额前的头发。   完事儿收手的动作是很干脆,头发断裂的声音也十分清脆。   祁燃往手上一看,戒指里还卡着两根断裂的金色发丝。   完成表演全程没有忘词也没有做错动作,无论结果如何都值了。岑意站在台上神清气爽,即使头皮被拉扯得有点痛也高兴得可以忽略不计,“没秃没秃。”   力气都用在舞台上了。这会儿放松下来被他捧着脸揉捏也没还手,脸颊肉鼓鼓,把嘴巴挤得嘟起来。   还对视,还笑。看起来就很欠亲。   刚一结束舞台就立刻开始互动发粮。虽然节目才播了两期,台下的观众里已经有混入他们的cp粉,瞧见这一幕发出激动的尖叫声,在舞台结束后安静的空档里十分引人瞩目。   燕凡沉迷网上冲浪,对台下观众在叫什么十分了解,顺其自然地cue他俩开了两句玩笑,请观众们为自己心仪的练习生投票。   A组结束回后台休息等待,在B组表演完毕后将会宣布《如何》票数对决的最终结果。   岑意跟大家一起回到了等候区,心一直怦怦跳个不停。生平第一次有这么矛盾的情绪体验,既希望夏语冰那组能有好的表现,又不甘心自己小组被超过,胜利果实拱手他人。   “放心吧,我们刚刚表现得很好。”   祁燃坐在他们五人正中间,表情是近日以来少见的放松,“已经把自己的实力发挥出来了,剩下的就交给观众来决定吧。”   岑意觉得很有道理。尽人事听天命,转变视角当观众去看B组的表演,倒也看得兴致勃勃。身边的成员们还一起讨论起来。   “这个摆胯的动作还是我们c位做得比较好看。”   “鱼饼唱得很好啊惊艳到我了!我还是更喜欢意意的拐音,贼有那味儿。”   “……”   四分钟的歌很快结束。B组的成员也来到等候区里,一起迎接成绩的宣布。等票数统计的时候,大家像模像样的挨个握手鞠躬,“友谊第一,友谊第一。”   然而导演宣布各位落座听结果时,房间里的气氛还是瞬间紧张了起来。   每一个小组位置都有对应的练习生,成绩公布是按照在组内负责的位置两两公布。   首先公布的是vocal位置之一,A组万笛对B组尚昊。十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空白的格子里出现了第一组成绩。   “47:11。”   a组暂时领先。   万笛跟队友们击掌庆祝,拍了拍胸口。至少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拖后腿就行。紧接着关注下一个要宣布的是rap位置,A组Soda对B组林秋名。   “40比……50?”   庆祝声换了一边,祁燃望着屏幕上的结果略感意外。   转头看去,Soda自己没感觉有什么委屈,反倒岑意和万笛一人一边地搭着人家的肩膀安慰,“没事没事没事,这就已经很棒了!”   再转到另一边,易池够不着他也隔空比了个赞,“很不错了。”   自家小组的成员们都这么可爱。祁燃笑起来,心想还好,他们组还是领先的。再望向屏幕时猝不及防看到自己的名字旁边出现了数字“79”。心里一咯噔。   Dance位置,对面的吴边杰恰好也跟他一样也是leader,票数却只有“10”。   这一下把差距拉得太开,B组的气氛肉眼可见的消沉起来。   只剩下两个位置没有公布。C位成绩会放在最后,岑意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的成绩了,立刻全神贯注地盯屏幕。   数秒钟后,他的姓名旁边跳出了全场第一个三位数。   “103!我靠牛逼!”   万笛激动到晃他胳膊,听见导演在旁边说,“这是我们练习生里今天第一个过百的成绩。”   岑意心里一阵激荡。可再往旁边看时,和他同样位置的对手夏语冰只得到了一个单薄的“30”。   即使比赛难免有输赢,但差得这么多,未免太触目惊心。   像是感受到他担心的视线,夏语冰转脸和他对视,笑了笑,用口型说没关系。   这样两队的差距就更大了。只剩下最后一个C位没有公布,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性。   即使胜券在握,易池也不由得瞬间提起心来。屏息以待时,不防后突然有双手帮他捏了捏肩膀,Soda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绕到他背后来打气,“哥你可以的!哥你是最棒的!”   “……”   正哭笑不得时,他的成绩已经跳了出来。对上B组的C位陈齐,同样是A班能力级别的dancer,以“86:37”的大比分优势领先。   最终以“355:138”的成绩,《如何》A组大魔王胜出,无论小组总成绩还是个人位置的单项成绩几乎都称得上碾压。   b组输得毫无争议。   两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训练的,彼此的状态也都了解。今天大家在自己原有的能力基础上都表现得很好,几乎没有失误。   但不仅跟自身业务能力有关,这么大的票数差异,更取决于观众的喜好。   当初选歌的时候就料到这结果了。但至少努力过,结果不尽人意也没什么遗憾的。   身边的成员们沮丧到泣不成声,本着队长的职责,吴边杰起身祝贺,“恭喜,你们今天很炸。”   “谢谢。”   祁燃礼尚往来,看他们组落败难过心里也有些不忍,一起安慰完对面落泪的小伙伴后,两组人回到了公开等候区。   其他练习生都在这,见他们回来立刻争相询问成绩。   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B组虽然输了,挑战大魔王的精神可嘉,说起来也都是“佩服佩服”“厉害厉害”,大家一番笑闹,输赢得失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继续往下看其他组的舞台。   演是演完了,成绩也出了,岑意心里彻底踏实了。后面的舞台也各有各的精彩,他摘下胸针在手中把玩着看下去,欣赏哥哥们跳舞的时候脑子里却总掠过沈闻霁的脸。   不知道他是不是全程都看了他355分的舞台。又觉得完成得怎么样。   他很想现在就去见沈老师。但导师区跟他们隔得好远,他出门都不知道往哪里转,刚比完赛也不太好脱离集体独自行动,只好耐着性子等结束以后再去找人。   直到今天的公演圆满落幕,大家又被拉去集体聚餐。   练习生们跟导师分开走,压根见不着面。再说以沈闻霁的一贯作风,岑意总觉得他不会来参加这样的场合。   到地方以后也的确没有见到他。估计只有回基地才能碰头了,吃个饭吃得心急火燎。   大家是一起来的,就算吃饱喝足也没法先回去。今天第一次公演有太多精彩瞬间,餐桌上讨论起来每个人都热情高涨。看情形,一时半刻是走不成了。   中途岑意出去透气,想着要不就再借个手机给沈老师打个电话之类。再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过分心急了,显得他很爱炫耀——虽然也确实是想跟人家炫耀来着。   站在走廊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燕凡也出了房间,看到他独处,自然地走过来说话,“吃饱了没有?”   “都快吃撑了。”   岑意笑笑,直觉里知道他还有话想说。闲谈了几句,燕凡才显露出本意,“今天上舞台你戴的那个胸针,是别人送给你的?款式挺好看的,我以前也见过。不过不是胸针,就单独的一枚游戏币。”   “我的也是啊。”   岑意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从口袋里拿胸针出来,取下游戏币给他看,“燕PD,你也喜欢去这家游戏厅打游戏吗?”   虽然不出家门,但他想知道的事,网上的讯息大多都能满足。   这枚游戏币是许多年前的老式游戏机代币。那时候的游戏厅为了防止代币通用,每一家都会批量生产不同工艺的游戏币加以区别,厚薄不同或压花各异,总会有些不同。   他查过手里这枚游戏币的来历,出产的那家游戏厅关门很久了,已经算是绝版。   “我倒是不怎么打游戏。”   燕凡说,“以前有个朋友特别喜欢,还开了间游戏厅。”   他的情报比岑意的范围还要更精确些。有些游戏厅里的老板会定制具有收藏价值的纪念币,岑意手上这枚就是。根据不同的日期有不同的设计,意义也不同。因为有珍稀性,有些甚至会被爱好者炒到远超硬币原本千百倍的价格来收藏。   岑意拿着的这枚纪念币,是他认识的游戏厅老板亲自打板,只定制了一批,每一枚都不同。   更别提这枚上面印着的是dawn出道的日期数字,意义更加特殊。全世界也就这么一枚。   燕凡有意无意地透露。不料岑意当即提出异议,“可dawn出道的日期不是9.12么?跟这上面不一样。”   “那是官方给的乐队出道日期。玩乐队么,多多少少都有情怀。这上面的才是我们心里认定的时间。”   燕凡有些惊讶,“你对dawn倒是了解不少。”   “我很喜欢你们的乐队啊。”   岑意看看手里的纪念币,又看看他,嘟哝了句,“原来是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早知道的话,沈老师敢给说不定我都不敢要。”   燕凡神色瞬息已变。   从看到这枚纪念币起,等的就是这一句,“是沈闻霁给你的吗?”   “嗯。”   岑意点头。   沈闻霁也说过,是从一个朋友那得来的。他跟燕凡关系这么亲密,这位游戏厅老板大多是两人的共同好友,说起来也没什么。   只是忘了补充,这游戏币是沈闻霁年少时就送给他的。   燕凡全然不知,还以为这孩子是在比赛前才收到了这么一份意义特殊的礼物,心里轰隆隆地开始地震。   特殊到什么样的程度?至少在他眼里,现在的沈闻霁如果舍得送出这枚游戏币,就跟定亲礼差不多。   赛前见到还不太敢相信,如今确定下来,心里飙过的脑回路当真是山路十八弯了。   他差点被那张性冷淡的脸带跑偏了思路!   燕凡心想,神他妈是老师家的孩子,才要多照顾。   这两个人要是没点什么微妙的感情在,他都对不起自己过去三十年谈过的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开头要放沈老师!   公演卡章怕是会被打   所以一口气放完大家看个过瘾   结尾是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的燕pd   奇奇怪怪兄弟情(?   大家晚安叭   mua!   今天帮一位小朋友推文   大家喜欢的话就支持一哈嗷   【和渣攻离婚后我怀崽了】浅无心   1   在这个圈子里的江向笛就是个笑话。   他和靳北协议结婚三载,以一个小替身的身份存在,陪人度过最艰难的三年岁月,最后也没把人的心给捂热,离婚收场。   结果一离婚   学弟:哥哥恢复单身了吗?我可以追你啦   朋友:咱们都这么熟了,不如凑合一下过日子吧   同事:小江,玫瑰花配你,我很喜欢你   2   实际上,江向笛知道靳北的心里没有他,他也没觉得伤怀。   靳北像他离开的爱人的样子,他想再多看几眼,结果一看就是三年。   直到靳北的白月光回国,带着一个小孩子。   江向笛想开了,拿出一份离婚合同,靳北签了,两人和平离婚。   离婚一个月后,江向笛发现自己怀崽了。   江向笛:……   挺好。   多个崽生活多点乐趣,如果孩子长得像靳北,那就更完美了。   后来,靳北暴躁地敲响了他家的门。   他拽着他的手腕,不敢用力也不敢有大动作,红着眼吼他:“……跟我回家!”   #有什么办法能回到过去撕了那份离婚合同吗#   #后悔,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开心最重要·佛系·受x霸道总裁·暴骄·攻   双替身、追妻火葬场 第32章   岑意眼看着他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由得多想了些,握紧手中陪伴多年的游戏币,“是你们那个开游戏厅的朋友……想把它收回去吗?”   真要是这样,他好像也没办法拒绝。但当宝贝珍藏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当然是舍不得的。   “那倒不是。”   燕凡笑了笑,语气有些怀念,“南获只对这些小物件的设计过程感兴趣,等做出成品来反而不怎么在意了,嫌占地方都是送人。”   再说人都不在了,也没可能会再开口索要什么。   岑意放下心,把游戏币揣回口袋里。听名字觉得很耳熟,“南获前辈,是dawn乐队里的那位吉他手吗?”   “你连他都知道?”   “那当然,dawn的演唱会录像带我家里有全套,都看过好多遍。”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声音低了些,“但我记得……南获前辈好像因为出海时的意外,多年以前已经去世了。”   他关注dawn很多年,这样对乐队影响重大的事件当然不可能错过。当年南获遇难的事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道,之后也每年都会看到有粉丝发哀悼的长文。   南获是乐队最初的组建者,被比作dawn的地基。年龄也比其他乐队成员大很多,尤其对沈闻霁而言,是像父亲一样的角色。却在最鼎盛时期的世巡结束后不久,因为意外永远留在了大海深处,尸骨难寻。   粉丝心中“世界上最好的吉他手”不幸去世,激起一大批“南获之后世上再无dawn”的言论。   不久后dawn真的宣布了解散,剩下的三个人各自发展,至今再没有聚齐同框过。   “的确……数着数着就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   燕凡一声叹息,“南哥从前是把沈闻霁当亲弟弟疼的。你们沈老师也跟他最亲,事情发生之后,每年这几天都去南获旧家里待个十天半月,谁也不见。前些天离开基地就是去那小渔村了。”   岑意点点头,心情莫名沉了些。   沈闻霁从没提过这事。不是会说这些的性格,更没有理由跟他提起。可注视着纪念币时,那样悲伤的眼神和语气,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他当时在旁边还乱吃醋,现在想想也太不知事了。   “每年这几天……是南获前辈的忌日吗?”   “嗯。这会儿已经过零点了吧。”   燕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那就是今天。”   岑意愣住了,“那沈闻,沈老师呢,现在在哪?”   “估计在基地里喝闷酒。”   燕凡说,“往常都会在南哥那儿待着。今年待得比往年短一些,大概是顾着有工作才提前回来的,这不跟一公的日子撞了么。这位吧,看着不怎么让人放心,其实做事还是靠谱的。”   或许是因为游戏币出现的影响。沈闻霁究竟是什么想法还没问清楚,他却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把岑意从普通的“练习生后辈”,往更知心的“自己人”这边划分了。   “之前沈闻霁劝你回家也是因为这个。毕竟有南获的事在先,他怕你也扛不住干这行的压力,想不开做出什么自我毁灭的事来。就是话不怎么好听,但说到底是心疼你。”   燕凡耸耸肩道,“其实也不止他会这么想。你刚参加节目的时候,我们看你都跟看个瓷娃娃一样。”   “这我知……道。”   岑意嘴角正要上扬,却察觉出不对劲来。表情一凝,蓦地看向他,“南获前辈去世……不是因为出海时遇到意外吗?”   燕凡也愣了。这才想起,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实情,摇头道,“只是新闻那么说而已。”   “那他……”   “是自杀。”   南获最初组建dawn的时候,只是凭着热爱,顺带着寻思能偶尔接些商演什么的换点酒钱就够了。   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主唱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吸粉吸金的能力。更想不到从一次街头表演意外被发掘之后,乐队发展就像是坐了火箭,气都不带喘地一路飙升,直达世人瞩目的地步。   如果说沈闻霁是dawn的灵魂,南获就是dawn的基石。起初没签公司没有经纪人,什么商演晚会音乐节,行程全都是他在忙前忙后的沟通照料。   有句话一度流传在粉丝里受到追捧:最想跟沈闻霁谈恋爱。最想跟南获结婚。足以证明不仅在乐队心里,对无数粉丝而言,他都是dawn最坚实可靠的存在。   但南获始终无法享受这样声名显赫的生活。他热爱音乐和舞台,却难以适应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关注着,个人生活都被暴露无遗的日子。一度萌生退出公众视野的想法。只是稍一显露念头,便遭到骂声一片。   灵魂或许可以自由不羁,但基石不可以。至少大家对他的要求和期待不允许。   “当时正是要筹备世巡的时候。他只提过一次压力大活得太累了,但我们都没太当回事。”   已经有太久没说起过这些陈年往事了。或许是晚上喝了酒,燕凡眼角晕着红,长叹一声揉了把脸,“那时候dawn红成什么样……多少双眼睛盯着啊,我们每个人都顶着压力天天熬夜工作。还劝他坚持,等世巡结束再好好放个假……现在想想可真是。”   再后来的事,岑意已经能想象到了。   南获想要的并不是歇几个月而已。他是想彻底退出这片聚光灯,把音乐当爱好业余时玩一玩就够了。想过平淡的生活。   但似乎所有人都不支持他想停下来的心。无论是粉丝,还是这些兄弟。   于是强撑着等世巡结束,大家各自休假。他也借着散心的名头出海,寻求彻底的解脱,把自己永远停在了那一天。   岑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因为沈闻霁才学了吉他。   那沈闻霁的吉他是谁教的?南获。   他曾也期待着,希望这样有才华又默契的两个人能永远把乐队发展下去。却从没想过,是千千万万如自己这样的期待压得他喘不过气,把他逼上了绝路。   一直以为的天妒英才,原来是人祸。   燕凡说,“南获出事之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沈闻霁的。”   “他没爹没妈的,一直就把南获当至亲的长辈看待。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我们都能看淡,他怎么都挣不出来。”   岑意低声问,“是因为没能救到他吗?”   那沈闻霁一定很自责。   燕凡颔首,“所以我们从来都不会劝别人,说什么要把梦想坚持到底之类的话。”   “真正要坚持下去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并不会被那几句鼓励或阻挠的话就改变心里的方向。最后能决定你走什么路的,一定是你自己,想不想做。”   “这节目只是个起点,要走下去,你以后会经历更多。有的人支持你到天荒地老,有的人恨不得你从世界上消失,但那都不是你必须坚持或放弃的理由。‘要么死,要么死磕到底’的想法可以有,但从来不是每个人都要有。”   “记住,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做。”   燕凡语重心长道,“万一,我说万一,你真的想退出了也没关系。人生又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干点儿什么不行?但人生只有一次,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   “或许别人不能接受,至少沈闻霁绝对支持你。谁敢骂你他都会在送你回家的路上替你骂回去。”   “……”   属实是沈闻霁会干的事。   岑意笑了,“我会好好记住的。”   “那PD……我们今晚的聚餐什么时候结束啊。”   燕凡挑眉看他。   岑意不好意思道,“我想回去看看沈老师。”   “估计还要一阵子。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他们都想好好放松放松。”   燕凡说,“你先走也没事,我找辆车送你回去。带手机了吗?”   “带啦。”   一公前导演把大家的手机都发回来了。岑意摸了摸口袋,把游戏币卡进胸针里一并装进去,“谢谢你。”   燕凡的视线跟随着落在他口袋上,停顿两秒,意味不明道,“也谢谢你。”   深更半夜,沈闻霁一个人在房间里躲清静。   今天这日子有些特别,按理说他不该在这的。扯更远点说,往年他都不会在这几天还被工作缠身。   可今年燕凡来找他录这么长个节目,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答应了。究其原因,或许是听到了那句   “你还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吗?”   是什么样?   舞台上的声色光影在脑海中回复,闪烁跃动。   岑意赢了。   惊艳的舞台。沈闻霁闭上眼,甚至还能听得到他歌声里细微的颤抖。   或许岑意自身都没有意识到,那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源于恐惧或紧张,而是沉浸其中,难以自抑的兴奋。   他享受舞台。他天生就属于舞台。   沈闻霁回想他这晚在舞台上放飞自我的表现。想到他跳舞太投入差点踩空台阶,被祁燃拉回中间时的模样,兀自笑了起来。   小疯子。   跟从前那个dawn的主唱何其相似。   回过神来,四瓶苏酿空了两瓶。沈闻霁刚拿起第三瓶,忽然听到后边的门被敲得哐哐响。   “……”   是那两只猫宿舍的方向。   这房间是从储存室改过来的,构造特别,前后有两扇门。旁人要敲门也是敲前门,不会去减压区把特意放在那做遮挡的大画框搬开来找入口。   也就只有一个人会在那个方向敲门了。   沈闻霁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告诉过他,正常出入的门其实就在旁边,那间一直上锁停用的设备储存室。   是因为没想过他会再来第二次吧。   门一打开,空气里夹杂而来的陌生酒味格外引人注意。   岑意扬起笑脸,颇有些轻车熟路的语气,“晚上好啊沈老师!啊,天快亮了不好意思。”   “……”   沈闻霁:“你自己回来的?”   “嗯,他们都还在聊天。”   “那你呢?”   “我也想聊天。但是想跟你聊天,就偷偷跑回来了。”   岑意往里探了探头,还是黑漆漆的。见他还立在原地没有动,很好说话地打着商量,“你不想让我进去吗?那我们在外面撸会儿猫也行。要是不想聊天回去睡觉也行。不过我还不困,你困不困啊?”   “……”   虽然有点搞不清状况。沈闻霁叹了口气,侧身让路,“那进来吧。我这只有酒。”   “没关系,我也可以喝酒!”   岑意自信满满。进来之后才发现不对自己不可以,今天的酒是阿爸爱喝的那种,又苦又辣。   房间里烟酒味很重。沈闻霁走到窗边,把窗户开得大了些。   “我爸喝这种酒,都得有下酒菜的。”   他看了看冷冷清清的酒瓶酒杯,总觉得缺点什么。灵光一现,又往门外跑,“等着我马上回来!”   前几天楼下的超市终于营业,基地里的快递也开放了。大家都买了零食互相分享,挨个的宿舍里串着吃。   他自己不太能吃辣,零食都是甜口的多。但想想阿爸喝酒的时候下酒菜都是咸辣口,就临时发消息问了夏语冰和赵星行。俩人让他随便拿,反正放零食的地方大家都知道。   岑意回宿舍搜刮一番,银鱼干魔芋爽还有小包的卤味海带丝莲藕片,抱了一堆回来。   沈闻霁不明所以地等着,见他拿这么多都一脸震惊,“你晚上不是出去聚餐了么?”   “我早就饱了,给你吃的。这么些应该够下酒菜了吧。”   他煞有其事道,“他们都说alpha胃口很大,一顿能吃三个我,可怕得很。”   “……”   沈闻霁差点笑场,“那我也是个可怕的alpha?”   “你还好啦。”   岑意对他怀着天然的信任,“我爸都那么喜欢你,对你当然是可以放心的。”   岑意心想,岑教授应该不放心的是我才对。凌晨在这和老公一起喝酒聊天,想想都有点刺激。可别再一个没忍住激情表白对人家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还是不要喝酒了,以免把持不住。   他郑重地把酒杯推得离自己远了些。   沈闻霁跟他坐了下来,却是一边斟酒,一边摇头,“我又不是什么好学生。岑老师怎么会喜欢我。”   为了筹备演唱会经常请假,后来甚至还休学了。从老师的角度看,哪里会喜欢这样不务正业的学生。   “谁说的!”   岑意刚拿起一包小鱼干,闻言挥舞着加强语气,“他可看好你了!跟我说你就算不做音乐,把书读完以后做什么都会很有出息的。还说……”   沈闻霁:“……还说?”   岑意瞄了他一眼,不自觉地小声了些。“还说要是你家里人知道的话,有个这样的孩子一定会很骄傲。”   沈闻霁的身世并不是秘密。别人说话时都得顾忌着,他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仰头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我家里人没这个福气。”   岑意喜欢他这样的语调,看着喝个酒都觉得格外养眼,心动地拆开小鱼干递给他吃,想了想又主动掏心窝道,“其实我也没有妈妈。”   一起喝酒总是在比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说起来确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只见过照片。她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   岑教授夫妻俩都是ba,基因限制,子嗣这事上就有点艰难。偏偏两个人都喜欢孩子,当年试了好多方法才终于怀上,高兴得不行。   岑妈妈怀孕时身体不太好,被医生劝了好几次,怕她生产时会出问题缓不过来。可孕期检查时宝宝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因此即便知道分娩是个难关,她想把孩子带到这世上的心情比谁都坚定。   后来岑意出生,她因为难产去世。岑教授得子失妻,那两年心里经历了怎样的动荡难以言表,每每提起却总是笑称不足为外人道。   或许也因为这个,岑教授对独子格外宠爱,这么多年又当爹又当妈,疼孩子是整个校区都出了名的。   成长历程里即使母亲缺席,岑意也从不觉得自己缺了爱。   沈闻霁点了下头,垂眼斟酒,“想她吗?”   “有时候想。不过不怎么难过。”   岑意诚实地说,“因为知道无论如何也见不到面,就没什么念想了。”   无论如何也见不到面了。   不知怎么,沈闻霁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接过的电话。   南获的尸体沉没在大海深处无法寻回,他就总是还怀着些“或许人还活着,只是失踪不想回来”的妄想。   或许有一天想回来了,还会给他打电话。   每一次铃声响起,他都会接。盼着电话那头会是那个人爽朗的笑声,盼着那天的电话,并不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   可是七年了。   眼见他神情郁郁,岑意脑海中闪过的,是从前在网上看到过的对沈闻霁的指责。   那是南获出事后的第一个忌日。所有亲朋好友都在发博纪念他,只有沈闻霁的账号无动于衷,被大批的网络审判者们指责忘恩负义,辱骂刁难,更有甚者问他为什么不跟着去死。他自己也从不解释。   可是谁会去了解他,每一年,在所有人口头哀悼的时候只身去往千里以外的海边,在那间故人曾住的旧房子里独自缅怀。   岑意想象不到,如果有一天岑教授突然离世,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不由自主地拿出游戏币,“这个……还是你留着吧。”   回来的路上他才想到,沈闻霁送这个给自己时巡演还没开始。   那时的沈闻霁哪里会料到,这么枚随手拿来逗小孩子开心的游戏币,会是如父般的兄长留下的遗物。   如果早知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是舍不得送人的吧。   陪伴在枕边这么多年的东西,他要还回去也很舍不得。一脸忍痛割爱的表情,把游戏币从胸针里取出来。   一手一只。胸针握在手心里留着,另一只手捏着游戏币伸给他,“给,我要个壳儿就行。”   “……”   沈闻霁忍俊不禁,持杯的手果真伸出去,却只是用杯壁跟他手里的硬币碰出了清脆的一声响。摇头道,“你好好收着就是了。比放在我这强。”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何况他跟南获都不是特别细腻的人,对物件也没有特殊感情,要是自己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得找不着地儿了。   “也行。”   岑意也笑起来。像是觉得这样有趣,又拿游戏币轻轻撞了下他的酒杯,“那你以后,要是什么时候想看了就叫我。我马上带过来给你。”   沈闻霁嗯了一声,收回酒杯一饮而尽,不经意般吐出句,“燕凡告诉你了?”   “……”   岑意垂头丧气,“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突然从聚餐里赶回来,突然这么乖陪着喝酒聊天,怎么看都很可疑。   沈闻霁问:“因为这个才回来找我?”   岑意只好点头承认,嘟嘟囔囔地说,“我不是要管你啊什么的……你看我都没打算跟你提多余的事。我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没什么用的那种话也行。”   “就因为之前,你总是都会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所以我就想着,至少你需要的时候……不管你需不需要吧,我都得在你身边才好啊。”   房间里没开灯,依旧只有投影,画面静音,无声地提供着光。他的眼睛澄澈清亮,新染的金发在昏暗的房间里依旧十分显眼,甚至有自带柔光的效果。笑起来就是小天使本人了。   沈闻霁看着,心情有些奇异。   是个很贴心的孩子。但他不记得自己有为岑意做过什么好事,值得如此感恩。差点把人家惹哭的事倒是记得有不少次。   说不需要这样的陪伴吗?   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己待着度过这一天,但现在眼前有个人来陪着说话——即使不说话,只是人待在这儿,看着就挺舒心的。   况且就算岑意不来……他刚才脑子里在想的,分明也是人家啊。   那难道要说谢谢?好像也很奇怪。   沈闻霁天赋点没加在这儿。职业生涯到现在经历的社交都能没把他锻炼得更会聊天,想了会儿才又说,“你今天做得很好。比赛赢了,想要什么?”   当时被那样一句约定感染,他都莫名紧张起来。也对岑意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感到好奇   说那话时,分明是早就在心里打小算盘,终于逮到机会开口的模样。   那时是那时。岑意赢了比赛,却摇头,“没有什么想要的。”   沈闻霁道,“你说。我先听听,也不一定会答应。”   “……”   岑意小声说,“我想看你弹吉他。”   想了好多年了。   小时候见他那次只是听到声音。还是等人走了之后网上找资料,才知道给自己弹吉他的是个这么帅的哥哥,没有亲眼目睹一直是个遗憾。   从那时候起,就有了这个的愿望。   但是燕凡说,从南获去世以后,沈闻霁再也没有碰过吉他了。   尤其是今天,他提这样的要求未免不合时宜。   “我这里没有吉他。”   果然是会被拒绝的。   岑意心底黯然,接着却又听见一句。   沈闻霁说:“你们宿舍有吗?拿来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让沈老师给宿舍的吉他开开光(不是   来辽   今天写完感觉写了好多   一看字数倒是不怎么显   一口气更两章的量还挺过瘾的   要是能不隔天就更好了   请沈老师为我的手速开光(?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2601:07:36~2020-07-2723:0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敢不吃糖5瓶;推盏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岑意愣了愣,突然紧张:“啊我,我们吉他没有宿舍!”   “……”   “那就先记着。”   沈闻霁哑然失笑,瞥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闪烁,自然地移开视线。   岑意也察觉到,揉着发烫的脸颊点进微信,查看室友发来的消息,“鱼饼他们说聚餐回来……叫我去宿舍了。”   “那回去吧。”   沈闻霁颔首,顺手指了指那一大堆自己从不爱吃的零食,“把这些也带回去。我吃不了三个你。”   “你吃不……留着以后下酒也可以的啊。”   岑意总觉得这语气是故意的,有些逗弄的意思。可并不羞恼,反而有点高兴。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桌上,零食旁除了他们两个的杯子,还有一杯酒被斟满,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碰过。   岑意想,在这样的一天里,沈闻霁过得好像并没有他来之前想象的那么糟糕。   即使伤感如期而至,也并未深重到令人沉浸难以自拔的程度。起码还可以聊天,还有和他开玩笑的兴趣。心情应该还算不错吧。   那特意提前跑回来这趟,就很值得。   沈闻霁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抬眼便见他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发呆。嘴角一弯,举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还不走?”   “……哦。”   回过神来,岑意握着手机刚要离开,不知为何又被他叫住。   “等一等。”   沈闻霁摸出手机点了几下伸到他眼前,屏幕上是个二维码。   “……什么?”   “我的微信。”沈闻霁说,“以后喝酒叫你。”   大概是看他震惊,又添了一句,“来替我吃零食。”   沈老师说喝酒时旁边缺个帮着吃下酒菜的。   岑意光荣领命,回宿舍的路上双手捧着手机走两步低头看一眼,步子都有点飘。   自从基地放松监管,他拿回手机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了。想问沈闻霁要微信,又碍于面子不想被拒绝,总也没好意思开口。   可居然……就这么到手了?   大家陆续回到宿舍,整栋楼里都闹哄哄的。   今天不熄灯,宿舍房间里也没人睡觉。赵星行拿了《桃枝扇》组的票数第一,高兴得喝了不少酒,回来还坐在夏语冰床上神志不清发酒疯,一边流泪一边喊,“天呐!我这辈子第一次拿MVP!我要哭到天亮为自己庆祝!都给我哭!”   “……”   岑意小心地收好手机,“他怎么了?”   “喝醉了。”   夏语冰抱着枕头坐在旁边发愁,“我扛不动他好重,能不能让他睡地上?”   岑意一乐。   喝醉的人比平时还重,更别提要往上铺抬。只能把他的床垫枕头被子都搬下来打地铺,让他凑活先睡一觉。   曲晓野也来帮忙。夏语冰顺便关心了句,“晓野今天怎么样?”   “唉,不怎么样。我今天唱错了两句,不过队长给力,带我们组赢了。”   他指指地上瞬间睡死的人,“本来我们组总数比B组差了十多票呢,还以为要输了。结果C位成绩一公布,还反超了二十多票。”   岑意前面都在紧张,没怎么关注票数的事。聚餐时也只听说赵星行他们赢了,没这么详细。这会儿捧个脸听得饶有兴致。   “比你还是差点。你好像一百出头?差得不多。”   见他也在听,曲晓野转而说,“不过你们知道今晚单人票数最多的是谁吗?我反正是真没想到,听见的时候都惊了。”   这时候就像考试刚结束,还没有集中公布成绩单,彼此的分数要靠互相打听。岑意只管自己赢了,后来满脑子都是沈闻霁的事,没空余关注别人的成绩。这时才好奇地问,“是谁?”   “尤奇。就那个升到a班的ba。”   曲晓野惊叹着公布,“他自己就有178票,都抵得上对面小组的总数了。”   岑意对他还有点印象,但也只是在再评级时听过名字。之后就没怎么接触过了,印象里是个默默努力的哥哥。这时听着,感觉就是天道酬勤,“好厉害啊。”   “也跟组员有很大的关系。”   曲晓野说,“你们组是因为厉害人物太多了,神仙打架,分票分得很严重。但尤奇他们组呢,除了他其他人的舞蹈基础都不是很好,镜头感也一般。所以他在里头特别突出,一枝独秀。那观众不投他还能投谁?”   见两人都在听自己分析,他说得越发起劲,头头是道,“虽然风头都给他占了,但至少能带小组赢啊,估计其他人就是这么想才选他当C位的。毕竟是个团嘛,要为整体利益着想的。获胜的小组全体加一万票呢。”   夏语冰叹了口气,难免沮丧,“我们组就没有这一万票。”   “鱼饼没事的。”曲晓野说,“你排名一直很稳,也不差这一万票。”   夏语冰摇了摇头,“在排名正式公布之前,没有人是稳的。”   或许他相对而言更有粉丝基础,没那么需要担心。但他们《如何》B组里,还有其他人尚在危险区,说不定正好就差这一万票。   这种时候,要数队长最内疚了。晚上聚餐时说起来吴边杰哭得不行,大家劝了好久才止住。   曲晓野却不以为然道,“只要自己安全就行了。说到底这是个比赛,有竞争就有淘汰的嘛。”   岑意对自己的票数会到达怎样的体量还没有概念。只知道网上可以查到粉丝给自己打投的数据情况,但没亲自去搜索过。   不太敢看。再说他就算看了也无法让观众给他投票更积极,索性就不管了,直接等结果,“我们的排名要到什么时候截止?”   “下周就会公布第一次排名的淘汰结果,一百进六十。”   曲晓野念念叨叨,好像压力很大,“我这些天排名一直五十多……太危险了,我的镜头太少了。一公播出的时候起码让我多露几次脸吧,不然大家怎么能关注到我……”   能做的事似乎都已经做完了。一公舞台结束后大家多少都有点听天由命的心态,基地里每天氛围都不太积极,说起票数大家都是忐忑的语气,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在这样的氛围里,第三期节目播出了。   有了第二期时的心理阴影,岑意没有再看节目,只听大家说这期主要内容是主题曲表演再评级,他oake断片和被降级到F班的镜头全都播了。   岑意听得心如死灰。   上次一句话说错都被骂得差点心态崩溃。这回可是实打实的出丑,业务能力这么差,大家看到肯定又要开始让他退赛。   “但我看着还挺励志的,应该会给你吸粉才对。”   夏语冰看完了节目,莫名对他多出几分敬佩,“大概是因为片尾他们把给家里打电话那段也播了。你真的很敢说,节目组也是真的敢播。”   给家里打电话那段?   岑意回忆一番,没觉得自己有跟阿爸聊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题。但看向来波澜不惊的鱼饼都十分动容,还是忍不住又打开了第三期,睡前蒙头在被窝里看。还鼓起勇气开了弹幕。   他很快就理解了夏语冰说的“励志”是什么意思。节目组把日常训练时的画面跟结果宣布时混剪,别人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有志者事竟成。到了他这儿就显得特别苦情,耕也没少耕,临了收获了个F。努力克制眼泪的表情还被拍特写,惨兮兮。   岑意都快忘了当时什么心情了,这会儿又看见自己接过沈闻霁手上的成绩卡,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鞠躬。本人尴尬得不行。   弹幕里却都是“呜呜呜”“嘤嘤嘤”,“妈妈心疼”之类的话。没有很多人讽刺他不该留在这里,反倒是鼓励他不要质疑自己努力的评论占了大半个屏幕。   过渡到舞台mv前最终评价时被升B班的镜头时,评论便又转变成大片的“啊啊啊”和感叹号,好像比他本人拿了B还激动。   岑意也看得激动起来。就很神奇,自己想来是挺普通的努力进步的过程,节目组愣是能剪出青春励志偶像剧的感觉。   最后终于到了打电话那段。他看得仔细了些。见别人打电话都是声泪俱下,只有到自己这儿时画风突变——温情得十分敷衍。   不会因为这个……又被骂吧。   刚要开始担心,他措不及防看到屏幕上的自己望向摄像机后,问出了一句   “姐姐你知道沈闻,沈老师的号码吗?微信也行。”   “……”   被窝里的氧气突然不够用了。   镜头转换,电话接通的同时,屏幕上出现了沈闻霁的脸:一脸的意外,还反复看了两眼屏幕,才不确定地叫出“岑意”两个字来确认。   岑意颤抖着手指划亮屏幕,看见自己哭哭啼啼地对着电话说些令人倍感羞耻的话,最后结束在那句——“我会让你一直看着我。”   “……”   这是什么?啊?啊这?!   离谱!   说好的不会播呢?   沈老师不要面子的吗?!节目组不要面子的吗?我不要面子吗?!   弹幕突然密集起来。五颜六色吵吵嚷嚷地满屏飞过。   “哈哈哈哈我四刷了姐妹们,就为了看这一幕”   “万万没有想到,今年追选秀磕到的居然是选手x导师”   “是有多少年没见过沈闻霁吃瘪了……这孩子以后会有大出息(欣慰”   “保护我方意意!好想看沈老师的反应下一期快给我播!”   “啊啊啊百闻不如意见!!都给我磕!”   “把岑意意牛逼打在公屏上!把意意子出道打在公屏上!我先投为敬!”   “……”   “百闻不如意见szd!”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短小   但是幸福的磕cp群众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2723:07:24~2020-07-2900:5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快乐小韵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众所周知,沈闻霁是个神人。这意味着跟他沾边的事,往往都会朝神奇的方向发展。   如果是其他导师,像岑意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行为,必定会招惹出不尊重前辈之类的骂声。   但对象是沈闻霁,这行为就变得十分喜闻乐见。   一时间,全网都在搜索这个干了大家都想干但没胆子干的事的练习生是谁。   顺便磕个cp。   [显微镜女孩来报!五十七分四十二秒大家看沈老师口型]   [回什么……家?让人家回家?不愧是你沈闻霁,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也下得去口]   [幸亏节目组有练习花絮……不然我看着这实力也真的很像不努力来刷脸的,差点就要开喷了orz沈闻霁以往不是最看不上这种Omega么,能理解]   [明明就是个超棒的小宝贝!哈哈哈沈老师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   岑意震惊地刷了半天评论。发现这一次的舆论虽然对他很友好,但同时都在嘲讽沈闻霁被打脸。碰一踩一的句式,逐渐看得心里不太是滋味。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刚加没几天的微信号找了出来。   【岑意:睡了吗沈老师[表情包]】   【沈闻霁:怎么了?】   【岑意:你有没有看这期的节目啊T^T我给你打电话那段怎么也剪进去啦】【沈闻霁:没有看,但这段节目组拿来问过我】   【沈闻霁:播就播了,没什么】   【岑意:orz那你工作室怎么说啊?】   【沈闻霁:工作室不管我】   “……”   工作室管不了你!   岑意有点能理解为什么沈老师日常不上网了。   网络一断,自然清净。那些纷纷扰扰的声音都哑了火,随便他们议论得再怎么热烈,也挨不到身上分毫。   我老公果然是个有智慧的人。   岑意立刻向老公看齐,关掉手机放到一边,拉起被子乖乖睡觉。   这期节目引起的反响十分热烈,不仅在网上,练习生基地内部也议论纷纷。   次日上午,岑意例行艰难地挣扎起来去上课。正慢吞吞地下床时,房间门口突然露出个帅气的脑袋。   祁燃习惯早起,神采奕奕地朝他招手,“快来意意,有事找你。”   岑意一个哈欠又憋了回去,潦草地洗完脸出来。   “怎么啦。”   “昨晚第三期节目你看了没?”   那谁忍得住不看啊。   岑意点点头,又听见他问,“阿池和哒哒那段呢?”   岑意稍一回忆,迅速领会到他的意思,“是说‘哥哥的跟屁虫’那段吗?”   第三期里,易池和Soda有很多镜头都是同框出现的。Omega被标记以后会有一段时间的依赖感残留,易池不是会轻易示弱的人,但Soda很贴心,那几天就经常主动过来一口一个哥的尬聊互动。   Soda喜欢穿硬底鞋,每次小跑过来找哥哥尬聊,踩在地板上哒哒哒的老远都能听见。就从那个时候,大家都开玩笑叫他苏哒哒。   岑意记得昨晚的弹幕上有好多磕这对兄弟cp的,说两个人在一起画面很甜很养眼。他看着倒是还点不以为然,因为离主题曲mv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多天,易池已经渐渐适应这个弟弟的尬聊了。他们现在私下里再看到这两个人的互动,可比屏幕上那时还要融洽有爱的多。   大概这就是近距离磕cp的乐趣,在大家刚刚发现宝藏兄弟的时候,他已经提前磕到了更甜的阶段。   “嗯,本来感情好点没什么的,但大家一起哄,阿池好像有点介意。”   同在A班上课,祁燃语气很愁,“他今天都不怎么跟哒哒说话,有点躲着人的意思。哒哒来问我怎么办。这我哪里知道怎么办啊,就又来问你了。”   易池是个会回避亲密关系的人,大家都知道。但也知道,他对Soda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至于是往哪个方向发展的不一样,估计连当事人都还没理清楚。   “我也不知道……”   再评级后岑意没跟他们三个同班,具体情况也没看到。但想一想,也能猜出缘由,“大概阿池是不喜欢被组cp吧?他不是之前就说过么,来比赛就是来比赛,不能为其他事情分心。是怕被影响状态吧。”   在基地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拍下来。并非人人都像沈老师那样,有干涉剪辑的权利。他们这些练习生的镜头哪些会被播出,被播出多少,都是由节目组说了算的。   如果无法确定这些同框镜头带来的影响是什么,那就从根源上解决,索性不要多接触,让同框镜头消失。是最简单干脆的做法,也很有易池的处事风格。   但这样一来,soda就显得有点可怜。   “挺有道理的……哒哒也跟我提了这个。”   祁燃无奈道,“说阿池就告诉他要认真比赛,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岑意突然感到忧郁。   他这cp磕得是挺超前的,大家还在享受甜甜的互动,他就已经提前看到了be的苗头。悲伤。   “这么一说,我们两个不是也有cp么?”   祁燃突然想到,后知后觉地问,“意意你介意吗?”   “哈?我不介意啊。”   岑意嘿嘿一乐,掰着手指头数,“我跟鱼饼也有cp,跟沈老师也有,唉说不定跟万万也快有了。”   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宝贝。   祁燃也被逗笑了。想说其实自己也觉得这些cp很有趣,某种程度上说还能吸粉,对这种以人气作为成绩的比赛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易池当爱豆的时间不短,对这些不会不了解。但每个人的感受不同,反应也不同。   不知是否因为过往的经历,他对这类事情表现得尤其抵触,宁可放弃组cp的红利也想避开。旁观者只能看在眼里,却实在是无计可施。   “那就好。导演说这期还是要你去录个人福利时间,要我顺便催你起床。”   祁燃乘隙cue他工作流程,“待会儿还要我们几个合拍饮料广告插放在节目里,你收拾好了就快来。”   “马上来。”   忙忙碌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晚点下课以后岑意到A班串门,怀着点看看易池Soda两人情况如何的心思。刚好赶上易池去录采访,只有Soda在教室里。   “祁燃燃告诉你的?其实没什么。”   Soda接过他递来的巧克力咯嘣咯嘣几口啃完,洒脱道,“先定个小目标,出道了再说。哎岑意意,你现在排第几名?”   岑意在旁边啃饼干,零食时间代替错过的饭点,含糊不清道,“不知道,我没敢看。”   “应该很不错吧。但我最近都在十几名,要再进一点,到前七名里面去才够。”   Soda笑了笑,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要先出道……起码够资格一起站在那七个位置里,才行啊。”   岑意眨了下眼,若有所思地跟着点点头,“那加油鸭。”   他还没有很仔细地想过自己能不能出道的问题,但现在看,身边亲近的伙伴们名次都挺不错的,最后争夺出道位的几率应该都很大,那他自己也不能落后太远。   最好是并肩站在舞台上。   说话间祁燃也回到教室,跟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岑意一边说笑一边继续补充食物,拆开牛奶仰头一气灌下半包。   不知怎么就又想到沈闻霁。   今天沈老师没有课,估计在躲懒睡觉。   他好像从未见过沈闻霁跟朋友一起谈笑的样子。即使是跟燕凡说话,也鲜少露出愉快的神情。   聊天是件快乐的事情。可惜沈老师好像不爱聊天。   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有道清冷的声音叫他,“岑意,有人找。”   岑意闻声抬头,见易池站在教室门口,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站着的人。   何皓君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这个哥明明也是a班的,干嘛不直接进来说?   岑意感到不对劲,但还是迅速地灌下最后一口牛奶,起身往外走。   “刚才去b班找你没在,原来是串门来了。”   何皓君跟他边走边说。用某种描述不上来的语气,但带着点笑,“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就是我明天要走了,那件事想跟你再解释一遍,也再道个歉。”   “你要走了?明天?”   岑意听得糊里糊涂,一头问号,“你要回家了吗?可淘汰都还没开始……什么事啊,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不等淘汰了,我自己想走的。”   何皓君说,“就还是oake那时候嘛。我说不着急,让你们去旁边练习室再临阵磨枪,结果PD第一个就叫了你,让你慌里慌张跑回来,迟到还影响表演。就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他停下脚步,注视岑意认真道,“我不是故意让你迟到的,之前是听选管说A班直拍会放在最后,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是我误传了。”   “没关系啊,不怪你。”   两人从再评级后就没怎么接触过了。岑意记得这事,也记得自己当时演砸回来,他就已经说了抱歉,“表演失败是我自己没准备好,又不是你的错。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别这么记挂着。”   “我就知道,你不是会计较这种事的人。”何皓君笑了笑,“就是再说一遍,自己图个安心而已。”   他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走。可晚上回到宿舍,岑意还是在网上找到了原因。   “他们说何皓君是为了给你使绊子才故意说些假消息,害你迟到打乱你心理状态的。”   夏语冰皱着眉看他手机上的评论留言,“怎么这么多阴谋论。”   以这件事为切入口,网上的正义者们扒出了何皓君职业舞者生涯里的其他新闻。说他抢站位争镜头,还在舞台上故意推队友,一直都是个不择手段的心机波y,黑历史一搜一串。   这些所谓的黑料,真真假假无可分辨。骂声却实实在在地直击眼球,又是一片叫嚷让人退赛的声音。   岑意看得手心冰凉。   是因为这些才决定退赛的吗?   别的黑料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至少跟他有关的这次,怎么都怪不到人家头上。   岑意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次日一早去教室里找何皓君,发现他没来上课,又跑回宿舍。   他在宿舍里收拾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推着箱子正要出门。撞见岑意有些意外。   “不要走。”   一路小跑回来,岑意顾不得平复呼吸,喘着气急急地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帮你澄清,等我下次采访的时候……不要走,不要被那些难听的话影响你的决定!”   或许是因为有过相似的经历。在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指责面前,任何人都会感到无助。他面对过,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更知道当放弃的念头出现时,心里会有怎样的痛苦和惋惜。   “你跳舞很厉害的,一定可以走得更远。”   岑意看着他,眼圈晕着淡红,难过得无以复加,声音颤抖地劝说他,“再坚持一下吧,会好起来的。不要……就这么放弃。”   何皓君却仍是笑了。   “别为我澄清。别提我,什么都别提。让大家快点忘了我,就已经是对我好了。”   岑意这时才听明白。这语气里含着的笑意,分明是下定决心后的如释重负,解脱一般。   “我从前一直站在伴舞的位置。阴影里站了太久,才想着到这里来,来试一试站在舞台灯光最亮的位置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好像还是更习惯站在后面,没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这个舞台,看起来光芒四射,真正来到时才发现,为了拥有这样的光芒,要背负的阴影难以想象。   “你比我更厉害。”何皓君说,“所以加油吧,留在这里,留到最后。”   “你比我更适合这个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紧赶慢赶还是熬夜辽   这个月就要过完了七月被我放弃   希望八月能养生作息!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2900:51:30~2020-07-3001:3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喝醉了是你的鱼、僻酱、Erithacus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成团夜决赛我会回来的,希望能看你坐到那七个座位里的一个。”   他拉上宿舍门,转身见岑意欲言又止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模样,无奈地笑了,弯腰捏了捏他的脸颊,“行啦,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赶紧回教室,别耽误了上课。”   “我们都有自己的路,对吧?”   还有很多想说的,还有很多都没来得及说。   岑意抿紧嘴唇,用力点了点头,看着他拉起行李箱渐行渐远。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挥着手走得头也不回。   悄无人声的宿舍走廊,见证了基地里第一次的离别。   岑意终于忍不住蹲下,袖子遮住眼睛,无声地哭了。   他没有太多时间放任情绪肆意伤感,很快擦了擦眼睛起身,往反方向去上课的教室。   今天沈闻霁给上大课,一百号人聚集在教室里。到得晚了,连习惯踩点上课的沈老师都比他提前几分钟,悄悄从后门溜进来时被瞥了一眼。逮个正着。   “……”   像是有所感应,祁燃站在前排也回头来看,朝他打了个“快来”的手势。   上大课位置一般是按班级来,B班在A班后面一排。夏语冰帮他留了个空,过来就正好在祁燃身后。   当着老师的面,祁燃不好再转头,于是面朝前方一个战术后仰,靠近他低声关心,“怎么哭了啊意意。”   刚才匆匆那眼,他脸上分明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离上课就剩一分钟,岑意没法说得很详细,只能简单地概括,“我回了趟宿舍……见到了何皓君。”   这样已经足够听懂了。祁燃叹了声气,在底下握了握他的手,“别难过,都是自己的选择。”   岑意低着头,小声说,“我明白的。”   上课铃声响起,看沈闻霁拿起话筒,祁燃直起腰认真听。   沈闻霁上课不会预设讲授的内容范围,多是底下的学生提出自己遇到的问题,他从回答来延伸。时间过得飞快,临近下课时,节目组突然来敲门递设备。   大家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沈闻霁却仿佛是提前知情的,只是微微皱眉说了句“怎么送到这儿来了”,接过琴包打开,拿出一把吉他调弦试音。   教室里沸腾了。   不宣传新歌,不接采访,不开演唱会,沈闻霁已经太久没有表演现场。夏语冰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自从dawn解散以后,沈老师就再也没在公开场合摸过吉他了。”   赵星行满足地叹息,“我们也太幸运了吧。”   岑意还没出声,吉他试音停了。沈闻霁突然抬起头,问了句,“要现在听吗?”   教室里呼声震天。   “要听!听!”   “……”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望来,停留,像在等待一个特定的回答。   岑意怔怔地点了下头。   吉他声又响了起来。   有人说沈闻霁是玩摇滚的,吉他不插电燥不起来,就没有灵魂。   但就这么一把清清淡淡的木吉他,配着摇滚主唱的低沉嗓音娓娓道来,饱含的温柔,比任何人都要深情。   岑意记得这首歌,dawn的代表性作品之一,反复听过无数遍。但沈闻霁vocalversion(声乐版)的表演并没有被任何平台收录。他也只听过一次,就是小时候初见沈闻霁的那次。   去掉躁动的鼓点和合成器伴奏,只有吉他声做陪衬,比起dawn原曲传达的激昂情绪,或许没那么热血沸腾,却有别样的感染力。   “看啊,看见吗   昨日凋谢的花   又生鲜活的芽   听啊,听到吧   喧嚣后的回答   是心里的话”   岑意小声地跟着唱,听见身边合唱的声音越来越多,不知怎么,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心里的失落和彷徨却被这旋律安抚得彻彻底底。   好像那么多年的时光飞逝过去,他一直都在这,独一无二的位置。即使不被理解,不为人知,却比谁都坚定。   “会拥有吗   不断靠近的可能   伸手就能触碰   直到世界尽头   再重逢   会是你吗   是你啊”   何皓君的离去并未在基地里引起太大的议论。   夏语冰说他是见得太少,如果参加几次比赛就会习惯了,很多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中途退出,也是没办法的事。   岑意听着就有点担忧,“鱼饼……你会不会有一天也突然离开基地?”   “我?”   夏语冰笑起来,“不会啊。除非我被淘汰,不然为什么要走?”   “这是个比赛,我想赢。”   他平时都是慢悠悠的性格,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表现出好胜心来。岑意却反而觉得高兴,定下了心,“那我们要一起成团!”   “呦。”夏语冰眉梢一挑,也是头一回听他说这样的话。   他一直都是重在参与的心态,对名次都不怎么关心,很明显能看出来胜负欲不强。网上的粉丝们说起来都是“宝贝太佛了不懂怎么拉票他只能靠我们了”,日常为自家傻孩子操碎了心。   这下云亲妈们终于能欣慰些了。   夏语冰说,“那好啊,一言为定。”   在等待第四期节目播出时,基地里丢失随身物品的事件又发生了一次。   这一次丢东西的练习生是C班许知潮。这哥是个暴脾气,丢的又是心爱的物件,据说是前男友送的手环,虽然看起来低调,但私人设计价值不菲。当即反映给节目组,要求调查清楚。   恰逢当天晚上第四期节目播出,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第一次公演播出的舞台效果上,这事便暂且压下。   期待已久的一公,他们果然没有令粉丝们没有失望。铺满屏幕的弹幕足以证明节目的话题热度,每一组都有不同的热议点。   岑意看着自己在舞台上沉浸式演出,竟然感到新奇。   他自己在家里唱歌有时也会录下来看回放,但比较起来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舞台上的岑意像是另一个人。他都记不得当时是如何的感受,那些练习了千百遍的动作和歌声像从心里直接飞出来,不经思考地呈现反而不会卡壳。回过神来就已经结束了。   看起来还好。   岑意暗暗地想,下一次演出时,能更“清醒”地享受舞台就更好了。   如预期一般,《如何》A组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弹幕糊得一层一层,屏幕上连人影都快看不清了。   [啊啊啊好A!实不相瞒我已经怀了五个孩子不争不抢一人一个]   [嗯??前面的姐妹你好骚]   [看看他们谁能想到这组其实只有Soda是alpha呢……一群狼崽我爱了]   [啊啊啊为什么结束了还有捧脸杀!哥哥好温柔弟弟我也可!见燃起意szd!]   [没人提我们苏哒哒和易池这对吗!看看这个对视的眼神啊我死了我赌一包辣条他们绝对有点什么]   [赌一包一口酥!易口酥都给我磕!]   [……]   能与大魔王组的热度相较高下的,只有一鸣惊人的尤奇。   比起早就人气显著的几名练习生,这匹突然杀出的黑马显然更引人注目。岑意也听到了许多关于他的议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感慨他勤奋的自不必多说。但有人提起他家境不太好,并将最近发生的失窃事件与之挂钩,搜罗出许多可疑的点来。   据说他常常会莫名地离开教室。有几次突然消失,都跟其他人丢失物品的时间吻合。   行李箱也很少打开,每次拿东西都有意避着别人,像是很怕被发现里面装了什么。   没有直接证据,岑意对这样的猜测保持怀疑。但听到“行李箱”突然被提醒,赶紧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看了一眼,之前收到室友曲晓野送的昂贵礼物还在。   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费心地来翻行李箱拿东西吧。   保险起见,他把吊坠又塞回去,放到最隐蔽的夹层里。   明明是收到的礼物,怎么保管起来这么有负担。   第四期节目结束后次日零点,第一次排名的投票通道正式关闭。   上午大家被通知聚集到初舞台的位置金字塔前。和第一次见面时的百人座位不同,下排的位置已经被撤掉,金字塔仅剩了六十个座位。   PD还没开口,看到减少一小半的椅子,大家都已经自觉地开始进入紧张状态。   镜头前,第一次淘汰排名公布正式开始。   “这一天终于来了,不知道大家心情如何。”   燕凡一手拿麦克风,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是决定在场九十九名练习生去留的排名结果,“从节目第一期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通过网络投票和第一次公演舞台的现场投票,结合获胜小组的奖励票数,决定出了你们现在的最终排名。”   “大家都看到了,现在我身后的座位只有六十个。”   他语气郑重,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巡视过去,并未泄露分毫情绪,无形的压力却扑面而来。   “这意味着在我面前,从第六十一名到第九十九名的练习生,将会在今天被淘汰。”   “大家对自己的成绩有什么预测吗?或是期待。”他又开始随机cue人互动,“岑意?”   “……”   岑意严肃地抿了抿嘴角。   “我希望……不要是第六十一名。”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是短小的卡文小能手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3001:34:07~2020-07-3101:0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n-言未勒12瓶;推盏9瓶;僻酱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他在正式录制现场的说话声音比平时更紧绷,像是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难解的问题,心里的忐忑都写在了脸上。   燕凡瞥了眼手中的成绩排名,调侃道,“怎么听着你对自己要求不高啊。”   “不不不我对自己是有要求的。”   岑意反应过来,迅速地进行补充说明,“我是想先能留下来,然后再一点点进步,如果在留下来的基础上名次再高点当然更好了但是不管多少名我都会努力再进步的!嗯!”   一口气说完长长的一段话,他满脸的求生欲不能再明显——大家不要再骂我了我长记性了有在努力把话说得周全了。   “……”   燕凡被他如临大敌的发言语气给逗乐了,也没再多说其他的拖延时间,直接宣布,“那好,让我们看看结果究竟如何。”   “接下来,请我面前的九十九位练习生做好准备。dts第三季第一次顺位排名公布,正式开始!”   燕凡正色道,“第六十和第六十一名的练习生将会在最后公布。首先公布的是,第五十九名到第五十名的练习生排名成绩。”   身边人的呼吸声陡然乱了节奏,岑意也不自觉地跟着屏息,身处人群中专注地听。   “第五十九名的练习生,在过去四周里,总计获得了来自全民星探13万6443票的支持。他是来自天声传媒的——Alpha。”   “……”   天声传媒一共送来了四名练习生参加节目,有三名都是alpha。镜头对准了他们的表情,每一个人都紧绷得不敢喘气。   “他是在舞台上爆发力十足的舞蹈担当,也拥有低沉的嗓音,歌声动听——他会是谁呢?”   卖完关子,燕凡停顿两秒才公布,“恭喜天声传媒练习生,陈齐!”   镜头中,陈齐愣了一下,但接着便露出笑容,很快地起身鞠了一躬,朝主舞台走来。   周围一片议论。   “陈齐是A班啊很强的!怎么会才第五十九名。”   “他之前还排三十多名的吧……上周舞台的镜头太少了唉。”   “天呐他才五十九名!那我更没戏了……”   “……”   排名和人气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观众们的喜爱随时可能会更改,轻易便能造成几十名的名次起伏。   岑意听着,心里压力更甚。   陈齐走到舞台边拿起话筒,感谢PD和全民星探的喜爱,其余便只说了一句,“我会更努力的。”   燕凡颔首,继续公布成绩。岑意知道的人里,宋子昂也在这一区间,获得了第五十六的名次。上台时脸色紧张得泛白,直到把话筒拿在手里,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从五十九到五十,十个大男孩在舞台上站成一排轮流致词,大多都是抱着感激的语气,有惊无险地到金字塔底层入座。   岑意突然后悔没有好好关注过自己近来的名次,以至于现在连自我预估都没有依据。只听别人说他名次不错,却不知道处于怎样的范围内。   “下面公布第四十九名到第四十名的练习生排名情况。”   待第一批留下的练习生入座后,燕凡接着宣布,“获得第四十九名的练习生,在过去的四周里总计收到来自全明星探的支持共29万7861票。他是谁呢?”   他照旧按照个人印象的描述来提示,“这位练习生是Omega,并且上周刚刚换了发色,哦,他是我们之中少有的个人练习生。”   岑意听得心跳越来越快,最后都快忍不住要原地起立了。   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夏语冰镇定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别着急啦,还要再等等才到你呢。”   燕凡很快地印证了这句话。   “恭喜个人练习生,曲晓野!”   这是他们宿舍里第一个进入安全区里的人,虽然上去时带着不太满足的表情,发表了长长的一段感言还意犹未尽。岑意却有点羡慕地看着人家到金字塔上落座,没出息地想要是自己也能快点被叫到就好了,起码能早点安心。   但看看要好的伙伴们都还坐着,又矛盾地希望自己也晚一点被叫到,名次再高一些,和他们的距离不要太远。   燕凡继续宣布名次,第三十九名到第三十名的练习生里也没有他的名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岑意逐渐坐立难安。   夏语冰却一如既往地平稳,甚至还打了个呵欠。岑意看得很佩服,“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坦白道,“没有啦,其实我心里在打滚。”   “……”   下面要公布的是第二十九名到第二十名的练习生排名成绩。燕凡按顺序念到最后,“第二十名的练习生,在过去的四周里共获得来自全民星探的100万3887票支持。他是谁呢?”   “在一公舞台上,他以亮眼的表现获得了全民星探们的关注,一步步靠着努力从舞台边缘走到中央。他就是来自华瑞娱乐的练习生——尤奇!”   等候多时的掌声在场内爆发,每个人看着他都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卧槽他可是个ba!”   “Ba怎么了,运气加上实力,照样逆天改命!”   “前两周他都没有进前六十……真的是逆天改命吧!”   “太励志了啊勤能补拙!”   “……”   作为众多议论声的主角,尤奇在台上难免情不自禁,努力管理表情,却依旧哭得泣不成声。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舞台,也很感谢一路以来所有帮助我支持我的你们,每一个人。”   他哽咽着说,“我知道,对于舞台而言,我的年龄已经太大了……我真的,今,今年二十五岁了……我站在这都觉得不好意思。”   像是已经积压了太久,他终于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我在公司,好多年了。我不算是有天赋的人,只能摁着头练。成团过三次,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   “可是我太想出道了,就还是来参加了这个节目,想着起码让我再多几个登上舞台的机会。真的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么多人看到我的一天。”   “所以也用我自己的例子,告诉大家,别怕挫折和等待。你们都才十几岁啊你们太小了,一个个长得又好看……只要努力下去,总会有被看到的机会,真的!”   他说到最后边哭边笑,引得台上台下一片泪目。燕凡找来纸巾,贴心地帮他整理眼妆,“加油吧,路还长着呢。”   场地里一声声加油汇聚,久未平息。尤奇抹掉眼泪一阵猛鞠躬:“谢谢PD!谢谢你们!大家都加油!”   等这一排练习生到金字塔上落座,燕凡继续工作,“接下来宣布第十九名到第八名的练习生排名成绩。”   岑意依旧很容易被感动,哭得隐形眼镜都快冲出来了。听见这话又赶紧把抽泣憋回去,聚精会神地听。   他身边的好友开始流动了。Soda排在第十二名,那个因为丢了心爱之物差点要节目组干起来的暴躁老哥许知潮是第九名,夏语冰排在第八名。   “唉,就差一点。”   夏语冰镇定地面对镜头露出笑容,手底下戳了戳岑意的胳膊,“我先走了,上面等你。”   岑意:“……哦。”   依次发表感言入座后,燕凡道,“下面宣布第七名到第一名的练习生排名成绩。”   出道位的归属历来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即使只是第一次的排名。但平时在基地里彼此打听成绩,也都估摸得差不多,不出意外,上位区的那几个人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明澜文化练习生宋文淮,第七名。   彗星唱片练习生赵星行,第六名。   蔚然国际练习生易池,第五名。   悦动传媒练习生林秋名,第四名。   明澜文化练习生周子纯,第三名。   岑意手指不安地交缠,阖在掌心里的游戏币无意识地越收越紧,渐渐磕得发疼。   听着大家的名字一点点把剩余的名额占据,他却始终没有被提及。心里没有半点着落,满脑子都是完求了完求了别是要去争第六十名了。   万一连六十名都没有拿到怎么办。夏语冰走了以后他身边前后左右全都是空椅子,想哭都没个人凑一对。   “接下来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位置宣布。”   燕凡突然道,“佳远文化练习生祁燃和个人练习生岑意,请到台上来。”   “……”   人生就是大起大落!   祁燃率先起身,回头看他还在发愣,笑着勾了下手,“走啊意意。”   岑意回神瞬间又活了过来,从座位上弹起,“哦!”   他上台的步子兴高采烈,再飘点都要跳着走了。给燕凡又看乐了,“怎么这么高兴啊意意,我可还没宣布你们各自的名次啊。”   岑意跟祁燃拥抱了一下。并肩站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说,“没关系您宣布吧,是哪个名次我都高兴。”   满足了满足了。   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快给我一个就行。   祁燃跟着点点头,场上的其他人也都笑起来。   这孩子就是有这样的能力,看到他就心情好。按理说是该紧张的悬念揭晓时间,却硬是被他转换了气氛。好像真的无论他们俩哪个第一哪个第二,都不觉得意外。   连燕凡都没见过这种莫名的喜剧效果,只得无奈道,“那好,现在我来宣布。”   “获得本次排名第一名的练习生,在过去的四周里共计收到了来自全民星探的750万7634票的支持。”   “有趣的是,获得本次排名第二的练习生,总票数是750万7534票。这是三季以来相邻两名练习生票数差最小的一次,仅差一百票。”   舞台前后一阵沸腾。   “我靠牛逼!”   “七百五十万票啊……我连五十万都没有,还不够个零头,哭了哭了。”   “C位到底是谁啊PD快说啊是不是要急死我!”   “……”   “获得第一名的这位练习生,他在第一次公演舞台上的表现,受到了观众的广泛好评。在所有粉丝面前,证明了自己的vocal和舞蹈实力。他是谁呢?”   众人瞩目中,燕凡提高声音道,“恭喜,个人练习生岑意。”   岑意觉得这届观众的心思真的是变幻莫测。骂完他还没过多久,就又开始对他过度宠爱。   但他已经学到了面对镜头的技巧,这时候必须戒骄戒躁,像旁边燃哥一样成熟地把话筒拿稳,感谢大家的支持。   虽然中途发生了些小偏差。他忍不住换了词,“感谢大家的厚爱。”   可真的是太厚了。   祁燃跟他本来关系就好,这会儿也没觉得怎么遗憾。跟平常一样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完感言,“以后还会继续努力进步的。”   燕凡听完就转而问他,“那岑意呢,怎么办?这下没有进步空间了。”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意总觉得自从一公舞台结束,熟起来后燕凡开他玩笑越来越顺口了。   他想了想,认真道,“不会没有进步空间啊。”   “我说无论在什么位置,都会努力变得更好。可不是骗人的。”   不求最,只要更。   燕凡认可地点头,“很好。”   待两人登上金字塔落座,第一名到第五十九名都已经宣布完毕。只剩下本场剩下练习生们最关心的——第六十名的归属。   金字塔顶的座位宽大得过分,但坐起来并不舒服,又硬又冷硌屁/股。因为太高,跟下面的小伙伴交头接耳都不太方便。   岑意坐着难受,趁摄像机不注意就站起来放松一会儿——作为一名精致娇贵的omega,在这样的小事上他向来不愿意委屈自己,这时转头和大家一起看向大屏幕。   屏幕上切出了两位练习生的镜头,是第六十和第六十一名的两人。尚昊和万笛。   岑意一愣,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朋友。整晚只顾着为自己的名次紧张,直到现在才发现,万笛还没有被叫到名字。   于是亡羊补牢地握着游戏币,默默给予精神干扰,祈祷留下来的一定要是奶笛。   沈闻霁速速显灵!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干扰起了作用,万笛真的卡在第六十名留了下来。上台前跟尚昊拥抱,两个人都哭了。   燕PD宣布的票数表明,两人的差距不过四千多票。   或许就像夏语冰说的,尚昊正好就差了那命运般的一万票。小组对决时输了,也在这里输了整场比赛,一轮游收场。   今天排名公布结束,六十名以下的练习生就要回家了。录制完成后燕凡特意打了招呼,让节目组不要催,给他们多一些告别的时间。   场地里乱哄哄的。身边熟悉的好友都在这场淘汰里生存了下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但岑意看着无奈出局的人们忍着眼泪互相拥抱鼓励安慰,仍旧会泪眼朦胧感到心酸。   甚至想,如果何皓君没有走,或许他也是金字塔上的一员。   或许以后还会再见。但无论自愿离开还是被迫无奈,在dts这段旅程中,这里就是他们的结局了。   之后又录制了个人采访,今天工作的时间有点久。收工后岑意回到宿舍,大家都因为这情绪跌宕的一天感到疲累,聊会儿天就睡下了。   岑意把游戏币放回枕头底下,却怎么都睡不着。   对他而言,今天还没有结束。他还没有告诉沈闻霁自己拿了第一名的成绩,还有很多初次体验的感受想要倾诉。   以往都是对着游戏币说的睡前叨叨。但现在见到了真正的沈闻霁,都想亲自说给他听。   岑意挑了张可爱的表情包开路,可发出去的消息一直都没有被回复。隔两分钟就看一眼手机,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收到消息。   他终于忍不住,轻手轻脚地下床,往减压区去。还没走到,路上就听到消息。   选管不经意地提起,“今天晚上沈老师有事出了基地,好像是有约会。看着是特意收拾过,帅得一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好在屋里睡觉出去乱跑干嘛——来自初选第一的愤怒   来辽!   七月最后一天终于结束辽   又到了立flag的时候   八月要早睡早起早更新,养生作息!   做不到你们打(不着)我   嘿嘿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7-3101:02:42~2020-08-0100:5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寒花骨5瓶;茶兀2瓶;伊莱西斯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岑意灵敏地竖起了耳朵,“他去和谁约会啊。”   “不知道诶,他一个人急匆匆出去的,走得可快了。大概约了在外面见吧。”   选管的感慨里掺着八卦的快乐,“是沈老师急着想见的人诶,啧啧啧。”   岑意撇了下嘴,斤斤计较地纠正:“应该是想见沈老师的人。”   “……”   计较完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区别。   岑意想,就算是别人发出的邀请,那也得沈老师本人愿意,才会去见的啊。   沈闻霁啊沈闻霁。   平时看你爱答不理的,居然也有这么急匆匆去约会的时候。   给我快点回来!   “哎呀,都一样。”   选管说,“像沈老师这样的地位,应该想见谁都能见到吧。”   岑意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基地?”   “这他哪会告诉我们啊。”   选管问,“意意,你有事找他吗?不是很复杂的话可以告诉我,明天见了他我帮你捎个信。”   “嗯……不用啦,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谢谢姐姐。”   岑意笑了笑,乖巧道,“姐姐早点休息。”   看见他的笑脸,选管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嘴角,“意意也早点睡哦。”   “知道啦。”岑意说。   话是这么说,他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手机里微信还没有被回复,身为omega的小雷达哔哔响。   就算回了宿舍也睡不着,他继续往前走去减压区,抱着猫一阵内心戏。   到心里装不下的时候,又忍不住一阵叨叨出声:“归归,你说他是不是去见喜欢的人。”   “……”   “他平时都是穿睡衣出门的,怎么今天还特意打扮啊。”   “……”   “沈闻霁有喜欢的人了吗?不会吧,他好像连自己都不喜欢。”   “……”   “可是喜欢他的人有很多。”   岑意给怀里的猫咪撸着毛,突然生出些许危机感。   之前跟着大家一起追星吹彩虹屁yy老公,都挺快乐的。到这里来见他也很快乐。见到他了,跟他聊天也很快乐。   希望以后都能见到他,跟他聊天。如果有机会告白,就告诉他,自己喜欢了他很久,以后大概也会继续喜欢下去。   可再进一步的心绪,好像从没涉及过。   他没想过沈闻霁会给什么回应,没想过被拒绝或者被接受后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就像个真正的歌迷粉丝,能把这一份喜欢传达给他就已经满足了。   那现在的心情又是什么?   岑意抱着猫,躺倒在柔软的地垫上。手掌按在胸口,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传来不同往常的律动。脑海中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   我喜欢沈闻霁。   那沈闻霁喜欢谁?   那个“谁”,好像有点让人嫉妒。   岑意一惊,突然被自己这想法吓到了。   他还从来没有嫉妒过别人。小时候羡慕别的孩子有妈妈疼,来到这里后羡慕身边的哥哥们都那么优秀,盘靓条顺跳舞超好看。他一直都是羡慕的,也不觉得羡慕别人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自己也在拥有着。相对的,他有阿爸的双倍宠爱,有vocal的天赋。看得到自己拥有的就很知足,并不会有争抢嫉妒的心思。   可是沈闻霁就一个。是无法被替代的。被那个“谁”拥有了,他就无法拥有。   岑意放开猫,在地上纠结地来回滚了一圈,心疼地抱住刚刚拿了第一名的自己。   我可是拿了第一名的男人,怎么可以嫉妒别人!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自己骄傲地站在金字塔顶的王座上喊,“我有第一名!”   对面的人看不清面孔,却用胜券在握的语气回应:“我有沈闻霁。”   “……”   岂有此理!   夜深人静,沈闻霁看到消息再回复时已经太晚。回到基地时心有所感,脚下转了个弯到减压区来看,人果然在这。   岑意气哄哄地睡着了。胳膊底下还压着猫的尾巴,脸颊粉扑扑,躺在地上也能睡得香甜。   沈闻霁踱步进来,一时想不到该把他怎么着安置。无从下手。   在这里睡一晚怕是会受凉。犹豫片刻,试探性地发出了略显刻意的咳嗽声。   “……”   并没有反应。   沈闻霁不得不开口叫他:“岑意。”   睡着的小宝贝蜷得更紧了些。眉头微微皱起,显出疲惫的神色。却很快便又舒展开来,自顾自地再次睡沉了。   倒是猫在旁边喵了他一声,像是警告他不要打扰人家睡觉。   把他自己留在这不放心,叫又叫不醒。沈闻霁无计可施,只得脱掉外套盖在小宝贝身上,抱起猫到一旁靠墙坐下了。   一眼两眼的,目光总离不开他。   岑意睡觉不怎么会乱动,几乎是一个姿势睡到天亮。看久了,像在欣赏一幅笔触可爱的画。   他小时候还有咬着拇指入睡的坏习惯,被阿爸纠正了好久才戒掉。那只无处安放的手握成拳头,还是会抵着下巴,呼吸时浅浅地擦过嘴唇。   本来就骨骼精致,蜷起来更小一团了,一只手就能抱起来,往怀里一圈,该是恰好能填得满满当当的。   沈老师怀里的猫顿时不太够抱了。   理智上知道,这时候该把过分专注的目光移开,私心里却仗着人家睡着自我放任,多看了一眼又一眼。   片刻后,沈闻霁低声自语,“……在等我吗。”   他当然看得出,岑意对自己怀着如何的心思。   这是个天性单纯的孩子,心思水晶般剔透,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所以他清楚,自己对岑意而言意味着什么   一个偶像,一个行业内的模范前辈,一个用来激励自己的目标。可以在疲惫时望一眼,给自己增添动力。   别的就没有了。   小宝贝依旧睡得香甜。   他是自顾自地纯粹着。却不知道这样可爱的天性,会让别人对他生出如何的心思。   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完全不懂得防备。沈闻霁想,幸亏眼光还不错,喜欢的是我。   这么不让人放心,以后也少不得要多盯着他点。   这一夜并不如想象中漫长。直到天色渐亮,外面的脚步声也多了起来。   有选管路过进来发现他俩,震惊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见他比了个嘘声,又把惊讶咽回肚子里。   待沈闻霁起身离开后,才温声叫人,“岑意?怎么睡在这儿啊。起床了快。”   喇叭里响起主题曲的旋律,是听了快两个月的起床铃。   岑意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短暂断片,“……我怎么在这儿?”   选管扑哧一笑,“梦游过来的?快清醒清醒,起来上课了。”   “哦……就来。”   他含糊地应着,揉了两下眼睛,这才发现身上的外套,泛旧的烟灰色牛仔衣,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他先是一愣,突然清醒了些,把外套拉起来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   是好闻的草莓味!   岑意心里一甜,转头向选管确定,“姐姐,沈老师来过吗?”   “他啊?刚走。”选管说。   被沈闻霁眼神警告过,她不好再多八卦什么,却眼见着岑意表情高兴起来。   “待了多久啊。”   岑意抱着外套自言自语地嘟哝,“不会一整晚都在这里陪我吧。”   那四舍五入不就是我和我老公睡过了!   选管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提醒他快洗漱准备去上课就走了。   岑意望向墙边那只巨大的画框,迟疑了几秒,还是不舍地离开先去上课。   趁课间休息的空隙挑表情包,他打算给沈闻霁发消息。这边还没挑完,岑教授的消息先来了,问他方不方便现在打电话。   反正是休息时间,没什么不方便的。岑意诧异地接起来,毫无预兆地听见一句:“意意,爸爸对不住你!”   “……”   岑意反应了两秒,难以置信地问:“你再婚了?”   “怎么会!我可不会做对不起你妈妈的事!”   岑教授立刻澄清自己,又主动坦白道,“我昨天约沈闻霁见面了。”   “想瞒着你吧我心里又憋得慌。我看了你们的节目,你们这个比赛怎么这么辛苦啊……爸爸心疼。就寻思着能不能让他用点办法,让你能早点回家。”   “……”   原来沈老师的约会对象是你!   想想自己昨晚胡思乱想了那么久,岑意哭笑不得。终于放下一桩纠结心事,细想却又为他的话感到不安,“那……沈老师怎么说?”   “他不会真的要去跟主办方讲把我的票数撤掉把我淘汰回家吧!”   “那应该不会,沈闻霁没答应。”   岑教授道,“他反问我,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年少时中断学业去追逐梦想,任谁看都是离经叛道的事,质疑骂声必不会少。   那样的日子里,尊敬的师长给予支持和鼓励,对追梦者而言意义非凡。   “他说,当时我相信了他,现在也该相信你。”   岑意心里一暖。   “爸爸不逼着你回来了,意意。但你自己心里得有个估量。”   三两句后,岑教授又开始日行叨叨,“咱可金贵着呢,跟那些皮糙肉厚的alpha不一样!累了就歇歇!多歇歇,可不能把身体累坏了!”   “我不累!您可别小瞧我。”   岑意骄傲道,“等下周节目播了你就知道了,我比那些alpha还厉害!”   下周就会播第一次排名公布的结果,岑教授好奇还想追问,岑意忍住了没剧透,让阿爸到时候自己看节目,自然就能明白。   结束通话后,他继续悉心挑选,照例发了最可爱的表情包来开场,致谢沈老师昨晚的照顾。   【岑意:那我什么时候把外套还给你啊】   【岑意:你中午来不来餐厅吃饭?】   这次对方回复得很快。两次呼吸的功夫,手机又在掌心里震动。   【沈闻霁:来】   沈闻霁从来不跟练习生们在一起吃饭。嫌吵。   当天中午出现在人声嘈杂的餐厅里,全场为他静音数秒,影响力显著。   等大家适应了餐厅里的意外来客不再盯着他看时,岑意也挑完了午餐。面对面坐下,饭都没怎么吃,就迫不及待地逗他,“听说你昨天晚上出去约会了沈老师,是去见谁啊?”   “……”   沈闻霁哪里料得到这个“一脸单纯”的小宝贝心里早有预谋,犹豫片刻,露出不易察觉的纠结神色:“我不能说。”   岑意差点笑出来。   他太了解岑教授是什么样的性格了,肯定是拜托了人家不要告诉他,然后自己又瞒不住心事,主动打电话跟他坦白。   如果没有接到阿爸的电话,他可能会因为这个回答郁闷到不行。但是现在看着就觉得实在可爱。   是很有原则的沈老师。   然后因为继承了岑教授瞒不住心事的性格,稍一得逞,就三两句把阿爸主动交待的事又主动交待给沈闻霁。   沈闻霁听完,倒不介意他开头故意拿自己开玩笑,反而松了口气,“岑老师是心疼你。”   “我知道,唉你们老这样。”   岑意晃晃脑袋,很快把话题转移到重点,低声却掩不住兴奋:“昨天你没在,我们公布排名成绩了。你猜我是第几名!”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一天也要翘起小尾巴   来辽   今天有早一点点   明天再早一点点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0100:52:51~2020-08-0123:3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荒平四景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平四景16瓶;小可爱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其实宣布刚排名的那会儿,他并没有很强的实感。反而是跟阿爸和沈闻霁汇报的时候,自豪感才后知后觉地涌现出来。   一想到会让在意的人为自己感到骄傲,就比自己得到好成绩本身还要开心。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他思路跳跃,忽地说到这里。沈闻霁却也能流畅接上,自然道,“你不是第一么。”   岑意:“……”   跟你聊天真是没有惊喜。   “我听燕凡说了。”   大概是他表情垮得太明显,沈闻霁嘴角一弯,加上句表扬:“很厉害。”   说着这么振奋人心的事,他的声调都不怎么起伏。倒不是不以为意,而是理所应当的语气。岑意问,“你早就猜到我会拿第一名了吗?”   “没那么神。”沈闻霁说,“但前几名是跑不了的。”   从第一期横空出世吸引到观众的注意开始,节目组就有意地在给他比别人更多的镜头。在这样的节目里,能被看到是最重要的拉票途径,更何况他是真的招人喜欢。   “你昨天晚上找我,只是为了告诉我成绩吗?”   特意来这一趟,当然不会是因为急着收回一件衣服,他对岑意累得躺在地上睡着也要等他回来的目的更关心。   昨天没机会问。万一是什么要紧的事,尽快解决比较好。   “嗯……还有一点其他的事情想说。”   岑意低着头摆弄叉子,把不爱吃的配菜拨到盘子另一端,“昨天排名宣布完以后,好多人都走了。”   有点挑食。怪不得这么小一只。   沈闻霁点了下头:“难过?”   “其实还好。”   在沈老师面前,他向来诚实,“应该是因为我熟悉的朋友们都留下来了。如果他们有人被淘汰的话,我肯定也会哭死的,就算拿第一名也不开心。”   吴边杰送尚昊离开的时候就哭得像只一米八的大狗子。   “这是个比赛。有人赢就有人输,淘汰是难免的。”   沈闻霁余光里观察他重新摆盘,“你朋友那么多,即使个个都厉害,到最后七个位置能塞得下么?”   岑意:“……”   好像确实塞不太下。   我可真是个到处留情的男人。   他停下挑剔的小手,短暂地反省了一下。也懂得沈闻霁的意思,点点头说,“我知道,总会有说再见的那天的,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说来感慨,但他自己心里该明白的都一清二楚。   “其实还有一个人,我觉得他的成绩很好,肯定能留下的。可惜的是,他在宣布成绩之前就主动退出了。”   想留下的人,没能留下来。   能留下的人,却不想留下来。   “宣布成绩的时候,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   得益于天赋而来的感知能力,细腻而敏锐。他的语气带着很强的代入感,像在叙述时,又回到了当时的情境里,“我站在那个很高的位置上往下看……大家忙忙碌碌的,有来有去,每个人的都有各自的选择。一瞬间会觉得,有点不认识下面的人了。”   如果是和别人讨论这样微妙的感受,多少会有点奇怪。可是跟沈闻霁对话,却丝毫不觉得违和。   岑意闭了下眼,短暂地停顿后才继续诉说,“就好像……他们在发生的事情跟我无关。我本来也是不该出现,不属于这里的人。想着就还有点害怕。”   沈闻霁怔了怔,脱口而出:“那然后呢?”   几乎是有些迫切的口吻,难得在他的话中出现。他看着岑意问,“你怎么做?”   “然后我就跑下来了啊。”   岑意想到后续,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跟大家一起安慰万万安慰了好久,他六十名留下的,吓都吓死了,又哭又笑的。再然后,我就忘记害怕的感觉了。”   看沈闻霁还在愣神,他不确定问,“我这样,是太没心没肺了吗?”   “……没有。”   沈闻霁回过神,看到他疑惑的眼神,清澈单纯,莫名地笑了起来。摇着头笑叹,“你这样很好。”   是这么简单的回答啊。   本来就该是这么简单。   岑意惊了。   不止是他,从dawn解散后,很少有人再看到沈闻霁这么笑。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能看到脸颊上浅浅的梨涡,转瞬即逝,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岑意倏然间忘了刚才在说什么。只为着这难得一见的笑容,也开心得叹气,“你笑起来好好看。”   “……”   沈闻霁清了清嗓子,捡起自己的高冷包袱,说回原本的话题,“你想的没错,人各有志。只是比起主动退出的人,想尽办法要留下来的才是大多数。”   “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支撑,再高的人气也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想要在自己的行业里站稳脚跟,比起那种飘忽不定的东西,实实在在的作品更有分量。”   岑意赞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只靠大家的喜欢,看不见摸不着的还说没就没,他就算拿了很好的成绩,心里也总是没那么有底气。   “听说过几天第二次舞台任务发布,会分位置测评。”   相比第一次舞台中每首歌里dance,rap和vocal分布均匀,分位置测评提供的歌曲有明显的偏向性,更有利于大家选择擅长的方向发挥。   岑意说,“PD透露过,会有自主创作的部分。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要选vocal位置的歌,在舞台上拿一个最擅长的作品出来。”   那再好不过。   说加油好像有点老套,沈闻霁想了想,“遇到问题就告诉我。”   “当然啦。”   昨晚想聊的话题都补聊得差不多,岑意心里终于舒坦了,安生地吃午饭。   到快结束的时候,祁燃路过打了声招呼。他被提醒到日程,转头问沈闻霁,“他们说下午做游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最近节目组时不时就会拉他们去录些奇奇怪怪的游戏环节,作为素材穿插在节目中里播出。怪好玩的。   沈闻霁恍惚了一瞬,想起他刚刚说的话。   我独自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也会感到害怕。   然后我就跑下来了啊。跟他们一起。   “很有趣的,每次导演都带头笑得站不起来。”   感觉今天沈老师心情不错,岑意不遗余力地撺掇,“去吗去吗?一起去吧。”   望进他期待的眼神里,沈闻霁点了点头。   “那一起去。”   沈闻霁上班,从来不掺和自己工作范围以外的活。   他乍一来跟选管坐在一块儿看戏,身边的小姑娘坐姿都规矩了些。导演见了都担心,他在这万一待会儿大家都紧张得笑不出来,综艺效果不好怎么办。   好在是多虑了。   总人数太多,一次同时来玩镜头也不够分。游戏分批进行,今天来录制的有十个人,随机抽签分两队,祁燃赵星行岑意Soda万笛在同一队。   队长是祁燃,于是大家敷衍地起名为祁燃队。   第一个游戏项目是“你比我猜”,每队根据题板上的成语,一个人比一个人猜,规定时间内猜对成语数量更多的那队获胜。   这游戏每轮只需要两个人。万笛上周投票排名太靠后,大家都有意让他多得些在镜头前表现的机会,指定了他去比划。   还缺一个猜的人。祁燃问他玩这游戏厉不厉害。   万笛信誓旦旦:“放心,我很会。”   “好!那我们把实力平均一下,免得对面输得太快。”   赵星行例行赛前挑衅,“既然万万很会,那这一轮让我们再派出——游戏黑洞岑意意!”   除了沈闻霁,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环节,听到这梗就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在以往的出战经历中,岑意凭本事得了这个称号,但胜在乐观。况且今天有沈老师观战,他格外斗志昂扬:“我今天感觉可以,我今天能行!”   “那好,祁燃队先来,岑意,万笛就位。”   导演cue他俩到镜头前来,“计时三分钟!预备——开始!”   岑意背对题板站着。计时开始,万笛看到他背后的题板实时更新,屏幕上显示的词是“身手不凡”。   他迅速想到提示方法,双手往自己胸上乱摸:“啊……啊这个!简单!第一个字,意意你看我!”   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干嘛摸自己?”   “不知道啊我也看不懂。”   “……”   岑意精准接收信息:“嗯……胸?胸有成竹?凶神恶煞!”   “过于精准了!”   万笛改全身上上下下乱摸:“你看我是一个整体!我!整体!”   “啊!我知道!”   岑意领悟:“你的身体!身!”   “对!然后第二个字!”   万笛开始指自己的手,疯狂暗示,“这!这是什么!”   时间飞快地流逝,岑意开始着急:“指……指指点点!指鹿为马!”   “……”   万笛也急了,放弃逐字攻破,开始表演意识流,“嚯嚯嚯哈哈哈”地上蹿下跳。   岑意:“……”   突然开始表演轻功?   “第一个字和第二个字连起来啊!”   祁燃在后面看得着急,忍不住帮忙提示,疯狂扑棱胳膊,晃着手掌,“第二个字!这是什么!”   “是……手!啊身指,不是,身和手……啊我知道了!”   岑意一拍后脑勺,喊出正确答案:“身手不凡!”   “漂亮!”   万笛如释重负,又瞬间切换到紧张状态:“快快快下一个!”   题板更新,下一个词是“一表人才”。   他一只手比作镜子,另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脸作欣赏状。   岑意:“……”   突然开始表演自恋?   场边观看的工作人员已经笑疯了。   “他怎么又开始摸自己了!”   “那谁知道啊!”   “……”   “这个太难了算了过过过。”   信誓旦旦说自己很会的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游戏水平。   真正的游戏黑洞还笑得一脸无害,“万万加油!万万你快动一动啊!”   “……”   好在后面的成语都不算难。万笛发现直接举例释意的效果更好,索性换了提示方式,两人配合渐渐默契上线,答对的次数不断累积,三分钟眼看就要过完。   这时题板更新,不知是否节目组有意安排,下一个词是“百闻不如一见”。   万笛看到突然激动,发出了磕cp真有用的声音:“啊!啊啊这个,啊这个我知道怎么说!是你和沈老师的那个!你懂我的意思吧!”   “啊,我知道!”   岑意不假思索地举手:“是我!百闻不如一见!”   这是答对最快的一次,万笛激动到破音:“正确!!”   场边正看得饶有兴趣的沈闻霁瞬间接收到全场的目光:“……”   “哈哈哈哈哈我笑疯了对不起!”   “你怎么磕自己cp这么熟练啊意意!”   “……”   岑意喊完才有点不好意思了,都没敢去看沈闻霁的表情。也因为时间紧迫,抽不出神来,短暂羞涩后继续沉迷游戏。   “最后一个了!”   万笛看到题板,灵感爆炸,“啊这个!这个就是那个!啊我举例子!就是soda说他没有在追阿池!”   “……”   岑意语塞,词到嘴边就差那么一点,“啊!我好像知道!可是什么来着啊这个……”   祁燃急了,恨不得下手去捧着弟弟的小脑袋要把答案晃出来,“岑意意你是什么品种的土拨鼠!别啊了赶紧说!”   向来稳重的哥哥在这种幼稚的游戏上表现出匪夷所思的胜负欲。   最后几秒,万笛急得灵魂出窍,快要放弃时忽然智商上线,补充了至关重要的后半句:“我们又没问他追没追!”   岑意词库上线:“啊我知道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确!!”   “……”   计时恰好截止。   对面队里,易池看热闹的表情僵在脸上。   林秋名由衷地鼓掌:“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黑洞绝地反击!   来辽!   今天睡前给大家热闹热闹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0123:35:43~2020-08-0223:3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夬10瓶;辞兮3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易池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别过脸无视对面队伍中投来的那道炽热视线。   导演公布了祁燃队答对的题数,成绩还不错。   岑意跑回己方小队的休息区,得到队长的表扬,松了口气才往场边去看。   沈闻霁今天心情真的好,唇角抿了抹笑从游戏刚开始就一直没有消减过。见他望过来,举双手竖拇指示意。   做得好。   岑意更加热情高涨:“我可以我能行!再来两轮不成问题!”   “冷静意意。”   比赛间隙里,祁燃的胜负欲略微收敛,沉稳而不乏挑衅,“我们要给对手一点表现机会。”   游戏黑洞超常发挥,林秋名队紧急商量对策。   Soda和易池的主要成长经历都是在国外,对成语的储备量不大。祁燃队没有派出Soda,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易池出战。   剩下的人除了队长林秋名,还剩宋文淮,周子纯和许知潮。   心爱之物还没找回来,许知潮心里憋着气,参加这种游戏环节也不怎么有力气争镜头。宋文淮谦让了一下,林秋名就拉着周子纯上了。   题板更新第一次:翻云覆雨。   “简单。”   林秋名驾轻就熟地描述:“就是你最希望你cp两个人做的那个事。”   现场:“……”   周子纯:“……过。”   题板更新第二次:长驱直入。   林秋名哦了一声:“这回是你cp正在做你想看的那个事。”   现场:“……”   周子纯:“……”   题板更新第三次:深藏不露。   林秋名反应迅速:“当你知道了你cp把那事做得很棒……”   周子纯发出绝望的抗议声:“我不磕cp!”   “……”   这一局林秋名队毫无疑问地输了。岑意全程听得一头雾水,“秋名在说什么?”   祁燃镇定地帮他捂紧耳朵:“没什么,小孩子不要听。”   今天的第二个游戏要考验的是反应速度。   桌子上有一只锅盖和一杯水。两队每轮各出一个人,面对面站着猜拳。石头剪刀布赢的那个可以拿起水泼对面的人,输的只能拿锅盖挡。被泼到则游戏结束,如果能反应迅速地挡掉就算过关,重新开始一轮。   “先被水泼到的人出局。”   林秋名转身吩咐自己的队员:“听懂了吗?谁先湿谁就输。”   “……”   “谁先上?”   周子纯说,“我来。”   刚刚游戏失利让他身为alpha的自尊心有点受挫,有意在这一轮找补回来。然而站到桌子前才发现,对面应战的居然是那个一看就娇气矜贵的omega岑意。   周子纯人高马大地站在原地,表情纠结,须臾后瓮声瓮气道,“你们换个人,我不跟omega对打。不爱留手,打哭了又麻烦。”   “谁要你留手。”   岑意最听不得有人小瞧自己,一句话气得拍桌:“Omega也可以把你打哭!”   第一轮开始,导演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出拳。   岑意拳头握得紧紧的,看到对面出的是布,迅速去拿锅盖挡住自己的脑袋。   为了综艺效果,使用的道具锅盖尺寸做得很迷你,即使拿来挡住,被泼了水也会不可避免地弄湿一点。   但他脸小得过分,挡在面前整个藏得严严实实,连发顶都看不见。   周子纯去拿水晚了一步,见他已经把自己挡好了,再泼也不作数,就抬手示意下一轮。   岑意差了点儿手气,几轮下来总是输或平局,但胜在反应灵活,拿锅盖都快拿顺手了,没被泼着过。   周子纯认真对待比赛,两人节奏越来越快。再下一轮岑意伸出剪刀,看到对面出了布时,依旧条件反射地去拿了锅盖顶上。   沈闻霁坐直了身体。   趁周子纯愣神不知如何反应的当口,祁燃提高声音喊:“意意!”   岑意反应过来,迅速去抓桌上的水杯,一手锅盖一手水的往对面猛泼:“哈!”   “……”   导演组举手示意:“周子纯out,祁燃队计一分。”   周子纯下巴还在滴水。岑意旗开得胜,神气地回休息区来了。   连一同来玩过几次游戏的赵星行都对他刮目相看:“今天可以啊意意。”   岑意拨了拨头发:“一般啦,也就正常发挥。”   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叫我游戏黑洞!   接下去的三轮游戏里,他们队只有祁燃赢了。两队两正两负,赛点压在Soda身上。   对方似乎早有打算,把易池留到最后缓缓出战。   两人隔着桌子站定,Soda笑出一排小白牙,“哥。”   “……”   万笛一看就心焦:“完了完了这轮要输了。”   然而这两个人的对战状况史诗级激烈。平时跳舞就能看得出来都是身体反应速度恐怖的人,脑子也好使,你来我往刚了十分钟都没分出胜负。好好的游戏打成了消耗战。   到最后一轮时,易池猜拳输了去拿锅盖慢了半拍,刹那间被对方的水迎面击中,整张脸都湿了。水珠挂在睫毛上一眨一掉,下小雨似的。   “……”   大家都被这个结局惊呆了。   林秋名嚯了一声,继续鼓掌:“精彩!”   “……”   连万笛都看不下去,“做个人吧车神,那可是你的队友啊。”   林秋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作为磕学家的预言颇有参考意义:“仔细想想。最后下场要惨的,当然不会是我的队友。”   磕学家的预言很快得到了验证。易池一声不吭地擦干脸,等录制结束就独自走了出去。   soda在他身后紧跟着出去了。   岑意探头探脑地发出想凑热闹的声音:“他们去干吗?我们要一起出去吗?”   “他们走他们的,我们回教室。”   祁燃把弟弟好奇的脑袋按下去,“小孩子不要看。”   游戏录制现场的确有趣。在岑意的倾情安利下,沈闻霁答应以后有时间就来旁观年轻人的爱恨情仇。   ——并且由此受到启发,他顺便回去补习了自己的cp。   沈闻霁不怎么喜欢上网,也有早年因为不会说话挨骂挨烦了索性眼不见为净的原因。微博还是工作室给帮忙打理的,到现在想登录账号都得问问密码是什么。   上次悄摸去围观蚕衣微博的时候他就问过一次了,没往心里记。这次又来问,工作室的孩子贴心地说,“沈老师,您是想玩微博了吗?那要不要我帮您再注册一个私人的小号?”   沈闻霁刚登录上,摸索着把密码改成了自己熟悉的数字,“不用了,这个将就着看。”   再想想自己算是个公众人物,抱着最后一丝“别给公关团队找麻烦”的责任意识,他又多问了句,“我不能随便用这个账号发微博是不是?”   “啊,没事儿。您随便发,粉丝估计还乐意看呢。”   工作室的孩子语气比他还洒脱,“毕竟您是沈老师嘛,说什么都不足为奇。”   仿佛沈老师工作室的公关部门早八百年就解散了。   沈闻霁镇定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再帮我找个靠谱的经纪人,要细心点的。别长得太吓人,不要alpha。”   稍加停顿,又补充道,“最好是女性。”   “……”   他很久没向工作室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了,更何况是工作相关。接电话的职员立刻认真起来,“好的。是您有什么需要吗?用不用我通知宁姐?”   “不用,我没什么需要。”   沈闻霁说,“我这边有个小孩儿,是个刚入行的新人。给他备着,应该很快就会用得着。”   互联网世界令人沉迷。沈老师在“百闻不如意见”的世界里探索之时,第五期节目准时播出了。   这一期的主要内容是一百进六十的排名淘汰结果公布,过程中还有其他时候基地里做游戏的镜头,交替播出丰富节目内容。   其中就有颜值投票的过程和结果。祁燃和岑意在各自的单人采访中,投票给对方时的默契发言被交替剪辑在一起。弹幕中又是一片磕到了的声音。   见燃起意是真的!   沈闻霁为磕cp溯源到节目正片,一路补到最新这期,看着弹幕一片“见燃起意”的呼声,心中颇有微词。   这届观众真的很善变。   明明上一期还是一片“百闻不如意见”。   第五期最出风头的仍旧是岑意,颜值投票加上第一次集中排名公布的结果,他在这期节目里拿了双料第一。   与此同时,双料排名第二的祁燃也很显眼。但因为“见燃起意”的关注度,有一小部分粉丝对岑意怀着不太友好的意见。两家粉丝传出了“蹭热度”“捆绑营销”的相互指责,议论声不绝。   沈闻霁看得脑仁疼。   吵什么吵,还不如去磕“百闻不如意见”。   磕他的cp就没人(敢)吵架,多和谐。   第五期首播次日就是第二次舞台任务发布。这次是位置测评,分为vocal,dance,rap,每大类四首歌,提供了十二首歌曲供选手选择。   每首歌曲所需的人数有限,练习生们要依据排名来选择擅长的位置,争取自己心仪的歌曲。挑到同一首歌的自动成为同组。   场务依次播放了每一首歌的de摸。大家都对自己想要争取的歌曲和队友有了意向,交头接耳地商讨起来。   由于按照排名选歌,且歌曲所需人数有限,自己心仪的歌曲很有可能会提前被挑满。最终成为一组的人员也具有不确定性。如此重要的时刻,面对擅长和喜欢的歌曲谁都不愿再谦让,就很难以预先指定同组人员。   “要注意,这一轮我们对获胜的小组同样有票数奖励。并且更优厚。”   燕凡强调规则:“在第二次公演舞台结束后,各个位置中总票数最高的三个小组,将全组获得三万票的奖励。而所有练习生中总票数第一的那位,将会额外获得七万票的奖励。”   “也就是说,在第二次公演中,练习生个人能够获得的累计最高奖励票数是——十万票。”   低低的惊叹声在人群中蔓延,嘶嘶倒抽冷气,“一下子加十万票啊!上次排名末尾的总票数也才十多万!”   “经过上一轮的排名后,相信大家都已经对票数的重要性有了深刻的了解。”   燕凡正色道,“在本轮公演舞台结束后,我们将会第二次淘汰公布。票数的排名,会直接影响到你们的去留。你们即将面临的,是更为残酷激烈的比拼。都准备好了吗?”   练习生全体齐声回答:“准备好了!”   “那好。接下来,选歌正式开始。请上周排名第一的练习生出列,到背景墙后选择心意的歌曲。”   燕凡颔首,看向站在第一排的岑意,“怎么样,想好要选的歌了吗?”   也没见他跟身边熟络的几个朋友商量,像是心里早有成算。   岑意点点头,“想好了。”   今天来录制前大家已经说好了,都选自己想选的。能不能同组就凭缘分,不强求。   他做决定向来很快,歌曲de摸听完就已经拿定主意了。当下被cue,跟小伙伴们挥挥手,干脆利落地往背景墙后走,“我去啦。”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vocal小宝贝即将上线   来辽   新一轮的舞(搞)台(事)即将开始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0223:32:37~2020-08-0323:4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你酸了吗16瓶;懒。12瓶;念念8瓶;圆润的皮囊万里挑一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这次选歌是不实时公开的形式。岑意独自走到选歌墙的背面,长桌上放着的字板上印着歌名。   他没怎么犹豫就拿起了自己决定好的歌,路过dance,rap两个大类的待选曲目,继续往里走。   在这里的两个月里他看过许害哥哥的舞台,其实对rap很有兴趣,感觉很厉害舞台会很炸。但也很清楚,这是比赛,选择自己擅长的才更有赢面,就像之前跟沈闻霁说过的那样,停在了vocal位置的四首歌前。   他选择的歌是《无人岛》。这是一首小众歌,原曲的旋律不太流行,但很有灵气,刚才听到的时候脑海里有很多想法涌现,感觉可以编得更有趣。   刚站定就听到外面燕凡叫祁燃进来选歌。这哥跟他一样做决定很果断,不停顿地走进来,一见他站在《无人岛》前面就笑了,“猜到你会选这个了!就很符合你精灵宝贝的气质。”   岑意嘿嘿一笑,好奇去瞄他手里的字板,“你选哪首啊,dance吧?”   “你猜啊。”   祁燃有意在他面前兜了个圈子,摄像机跟着来回转,“其实我也选的vocal。”   “真的假的!”   岑意露出意外的神色,但还是单纯地信了他。刚想问是vocal的哪首,就见他站到了自己身后,表情更加震惊:“怎么会……你应该是选dance的啊!我以为你会选《joker》的!”   他惊讶的表情太可爱,祁燃没憋住笑得停不下来,整到他就主动亮出了题板,“逗你的,我真选了《joker》。”   “……”   岑意这才满意,“我就说嘛。”   根据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祁燃也是求稳的人,相较于演唱更擅长舞蹈。《joker》就是dance的曲目,编曲张力十足,如果能成功演绎会是十分惊艳的舞台,届时现场的感染力一定会令人印象深刻。   相应的,这首在同位置的四首里难度最高。以祁燃对自己精益求精的高要求,会选择这首也不奇怪。   只是这哥演技也太好了,表情语气都那么自然,岑意一上来就被他给骗到,这时回想觉得自己在镜头面前这么容易就被骗实在有点没面子。于是举一反三,主动开始给下个人挖坑,“燃燃我们换!”   周子纯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第三个走进来,字板上《joker》就大大咧咧地亮在外面。   一进来,看到岑意举着字板上站在醒目的歌名《joker》底下,脚步猛地一刹,瞳孔都收缩了,语气因不敢相信而颤抖:“你干什么!岑意你是不是没睡醒!”   “……”   祁燃根本不用展现演技他就自己上套了,蹲在vocal组的《无人岛》前笑得双腿发软。   果然还是有人比我更单纯。   岑意恶作剧得逞,心情愉悦地招呼:“来啊纯纯哥。”   这么清脆空灵的声音,周子纯听来如同催命,一步步走得艰辛绝望。   这首歌编舞这么难,他本以为敢选的都是舞蹈厉害的队友,大家强强联手炸翻舞台。   谁能想到岑意一个大vocal居然跑来dance串场。一共七个人的歌,其他六个人一起带他带不带得动都未可知。   岑意觉得这哥怎么这么可爱,心情都写在脸上了,故意道,“纯纯,跟我一组委屈你啦。”   “……”   “别这么叫我。”周子纯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把舞跳好是简单的事!以后每天我都得盯着你加练!”   岑意忍着笑乖巧点头:“那辛苦你啦。”   这个幼稚的骗局在下一人进来时就结束了。林秋名毫无疑问地选了rap组,进来大致扫一眼就瞬间识破,“呦,你俩还玩这出啊,调换个儿了吧。”   余光里见周子纯愣住,还语气嫌弃:“你是不是没睡醒,他俩怎么可能这么选。”   “……”   虽然智商受到了碾压,但好歹舞台是保住了。见祁燃换回到dance组的《joker》前,周子纯长舒了一口气,“有你在这我就安心了。”   隔壁rapper林发来二次嘲笑:“我上回听见一个alpha对omega说这句话还是在同人小说里。不过你这说的没那味儿啊,想不想观摩学习?我有无删减版。”   周子纯:“……”   眼见队友气到语塞无法反驳,祁燃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秋名的安利听听就好。”不然纯纯就要不纯了。   只是你一个alpha,人高马大的怎么这么好欺负。   接下来选歌的是易池。他在这批人里是出了名的舞蹈机器,出乎意料的却选了vocal组的《面具》。   这哥不是会开玩笑恶作剧的性格,一进来拿着的字板就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也做不得假。岑意看到,想想觉得能理解,“阿池唱歌也很厉害的。”   大家都知道他舞蹈很厉害,但其实作为已经出道过的男团实力,唱跳俱佳是基本标准。如果能在第二次公演中展现演唱能力,会是更加分的一点。   选歌继续,大家陆续进来,加入自己心仪的小组里。岑意本以为自己选了首小众歌应该不好找队友,没想到没等多久就来了人。   上次排名里第七的宋文淮首先加入。岑意跟他不太熟,只一起做过游戏还没在一队。宋文淮却好像对他注意多时,颇有欣赏,“我猜到你应该会选这首歌了,感觉你能把它编得更好听。一起加油吧。”   他说起话来温文儒雅,自带贵公子气质。岑意顿生好感,到处留情的名单上再入一员。   夏语冰紧接着进来,但手里拿的是vocal组的另一首《失重》,又跟他擦肩而过,隔两米深情相望。   “鱼饼!”   “意意!”   “……”   又开始了他俩。   许知潮下一个进来,拿的《面具》位置正好在他们两队中间,往那一站像是强行拆散,且拆得毒舌又嫌弃,“差不多得了啊。大白天浪什么浪,晚上回宿舍关起门爱干嘛干嘛没人管你。”   后面进的几位都去了dance和rap组,再有vocal时,选的居然还是岑意这组。   第三个来《无人岛》的是排十八名的玉昱。岑意对他不是很有印象,但觉得名字有点熟悉。刚打完招呼,第二十名的尤奇就走过来,组里最后一个空位也补上了。   《无人岛》组一共需要四名成员,被选满后就从待选名单中去除。外面还在等待的练习生们见这首小众歌居然最先被选满,多少都有些惊奇。   “我怎么觉得他们有人是冲着岑意去的啊?”   “也有可能……小众歌有利有弊吧,毕竟原曲没热度,唱好了是惊艳唱不好那就还是没有姓名……”   “岑意不是创作型的vocal么?估计做不一样的东西出来吧?”   “他吸票能力太恐怖了我可不想跟他一组!”   “哈哈哈哈你醒醒大哥人家都满员了,你可没机会跟他一组!”   “……”   对岑意而言,这一次的组员都是不太熟悉的人,但在了解选歌规则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并不算意外。   选歌结束后《无人岛》组员聊天,彼此间先做些了解。这时候他才知道,基地里还有比自己年纪更小的练习生,他们组的玉昱还不满十七岁。   来基地以后都叫惯了别人哥哥,猛地自己当哥了,岑意心里保护幼小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很快就想起来,玉昱是他在上次被舆论攻击时被评论波及到的孩子。同样是小宝贝的类型很容易被放在一起比较。   这个弟弟比他还要更奶些。皮肤是细腻的奶白,讲话奶声奶气,甚至身上都一股奶香味儿。自然卷的棕发柔顺亮泽,在脑后绑成一束,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他喜欢岑意。岑意眨眼,他也跟着眨眼,两人同时笑起来,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梦幻的彩色泡泡。   尤奇围观得叹为观止:“看他俩聊天像在看两个人偶说话。”   宋文淮也笑着点头:“很可爱。”   第二次公演的排练时间更短。快速地熟悉歌曲后,依旧是讨论选出leader和c位的环节。   这次是先选c位。岑意在一公后意识到镜头的重要性,对站位没那么佛系了,恰好又是自己擅长的部分,便有心争取。   但不止他,全组四个人都想搏一搏这个位置。尤奇说:“这样吧,我们拉个别的组来当听众,每个人唱一遍,让他们选。”   这样很公平,大家一致通过,拉了隔壁《面具》组过来当听众。   头一回以这种方式争c位,岑意有点紧张。但到了唱的时候声音状态迅速放松,依旧唱得很好。   他不是会被紧张影响演唱的类型,反而是会被旋律带进去,奇妙地舒缓本身的紧张情绪,称得上是天赋异禀。   许知潮跟组员嘀咕了几句,拿起c位的标签贴在岑意身上,“也只能是你了。”   这结果其他人都不意外,但起码争取过也算没有遗憾了。接着讨论leader,决定得更快。玉昱率先说,“我觉得意意吧,他唱歌很厉害的也懂的很多,感觉可以教我们很多东西。”   岑意还正摸着胸口标签体会人生头一次c位的心情,突然又被cue愣了一下,“啊?我当队长吗?”   “我觉得可以诶。”   尤奇跟着点头,“虽然意意年纪不大,但vocal上真的没得说。起码比我强多了。”   宋文淮说,“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意意你想当吗?”   “我以前没当过leader。”   岑意想了想,从前祁燃当队长也很帅,只是要操心好多事,况且他也没领导过别人,“那……你们会听我的话吗?”   “当然了。”   其他三人笑着说,“我们组可就靠你了。”   未知的事物总要勇敢探索尝试的,况且这三个人本身唱歌都不差。岑意欣然接下任务,这一天收获满满,回宿舍时却被隔壁组许知潮拉住了。   “你是leader啊?你们组有尤奇,你没事就多看着他点。”   许知潮说,“我的东西到现在节目组都没给我找回来,让去搜宿舍又不给搜,靠。”   基地里关于尤奇手脚不干净的流言一直没停止。岑意不喜欢听这样的非议,再加上当了leader后增添几分护短情节,不满道,“都没有证据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没说就是他啊,合理怀疑不行么?”   许知潮翻了个大白眼,翘起手指戳了下他胸口,“嫌我多事是吧,得,当我没说过。”   回宿舍路上的心情突然有一点郁闷。   今天发生好多事,岑意想,待会儿回屋冲个澡就去找沈闻霁一起撸猫,有好多话要说。   沈老师看着不爱跟人聊天,其实挺有耐心的,听他那么叨叨也不嫌烦。可比跟游戏币聊天强多了。   这么想着,他心情又好转了些,上楼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路过楼梯转角恰好撞见尤奇,刚要打招呼,却见他迅速地背过身去把什么东西揣在身前的兜里,才转过身来。   这反应有点奇怪。刚刚才听过许知潮的话,不免令人联想。   岑意觉得困惑,但也没多说什么,打完招呼就回到宿舍,除了夏语冰其他两人都在。   “鱼饼说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进前七,可有干劲了。今晚估计要练到很晚。”   赵星行说,“你先去洗澡呗。”   岑意唔了一声,拿换洗衣服。刚要进浴室,不知怎么心头一跳,又转身回到床边,踮着脚伸手往枕头底下摸。   枕头下是空的。   听说今天练习生选歌。   晚上沈闻霁抱了笔记本出门,到隔壁减压区跟猫待着,心不在焉地工作。   眼睛看着电脑,心里想的是那小孩儿拿了c位,指不定怎么兴奋,肯定又会跑来敲画框跟他倾诉。起来开门麻烦,还不如索性提前出来等着。   自我感觉只是换个地方工作,顺便等他。   夜色深了。沈闻霁等上一会儿,渐渐沉入工作,再抽离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关上电脑看向时钟时不由得诧异皱眉。   时过午夜,两只猫都已经在他脚边睡着了。   岑意却没有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是大家期待已久(?)的丢币情节   不方   明天就过完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0323:49:19~2020-08-0423: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谨言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这不合常理。   虽然也就是最近一个月才建立起来的“常理”,沈闻霁仍不可避免地察觉出其中的异样。   时间已晚,他这会儿去宿舍敲门会招惹多余的目光,况且说起来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目的——总不能跑去见一面就为了问人家“为什么没来找我”啊。   沈闻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也是安安静静的。   ……太不合常理。   不会是有别的老公了吧。   小孩子的喜欢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他从前没出过家门,来到这里见了这么多年纪相仿的同龄人,跟他朝夕相处,喜欢上哪一个也不足为奇。   可明明说过自己要努力留到最后成团出道的,这样怎么行。   沈闻霁迷之忧心,还有些不满。   比赛就认真地比,怎么能三心二意地谈恋爱!   再想想又觉得不应该。他也算是跟这群孩子朝夕相处了,岑意向来有什么想法都不藏着掖着,真跟谁有点什么苗头火花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以他在岑意心里的地位,就算喜欢谁了也会先来跟他说才对。   这么想着,沈闻霁心里才舒服了点。   没跟他聊天也不代表就正在跟别人聊天。或许是刚分完组,没空闲聊,正在连夜排练。   最近刚好喜欢晚睡,既然不困,那去散个步顺便看一眼也没什么。他一个当老师的,关心下学生的排练进度不是很正常么。   成功完成自我说服,沈闻霁把笔记本放回房间去了练习室。   夏语冰上周排名又在出道位以外,压力倍增。这次在《失重》组拿到了c位更决心全力以赴,跟队员们排练到凌晨,刚好结束要回宿舍。   谁能想到会遇见这么个大半夜跑到另一栋楼来散步的奇人。见沈闻霁前来探望,大家都十分意外,问候过后听见他问,“岑意还没收工吗?”   “他回宿舍了。”夏语冰如实道,“刚刚我室友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听他说的意意已经睡下了,今天回得挺早。”   睡了啊。   沈闻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再多也问不出什么,颔首示意,“我知道了,你们也尽早休息。”   沈老师深夜散步潦草结束。   虽然宿舍跟他在同一层楼,但夏语冰没岑意那么大胆子敢跟他走在一起,更别说闲聊天了,磨蹭了几分钟等人先离开后才出教室。   回到宿舍时熄灯已久,大家都躺在床上。夏语冰飞快地洗漱完出来,敏锐地发觉了气氛异常,还有人没睡,“出什么事了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才知道,大家都没睡。   岑意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露出半个蓬乱的脑袋。想说什么,又默默地咽了回去,只呆呆地坐着,心情混乱得睡不着。   赵星行听见动静也坐起身,瞧他这样不由得担心,低声道,“意意丢东西了,刚刚去跟节目组报失说让等消息。”   夏语冰问:“丢了什么?”   赵星行指了指枕头。   夏语冰也皱起眉,“什么时候不见的?”   熟悉的人都知道,岑意除了唱歌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唯独对那枚纪念币十分珍视,护身符一般,上舞台都带着。   “今晚才发现的。”   赵星行又看了看隔壁床上那团被子,“没事的意意,明早起来再仔细找一遍。也不一定是丢了,说不定是掉到床缝里去了呢。先休息,别耽误明天沈老师的课。”   岑意郁闷地嗯了一声,躺回被子底下,拉着袖子蹭了蹭眼角,心乱如麻。   不提沈老师还好,一说起来更让人心慌了。   今晚发现纪念币不翼而飞时,他已经把床和行李箱从头到尾都翻了好几遍。连曲晓野送的那件贵重首饰都在,唯独纪念币不见了。   一枚旧硬币,本身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这个基地里,只有沈闻霁和他才知道它有怎样的意义。也只有对他和沈闻霁而言,它才是真正有价值的。   如果沈闻霁想要,会直接告诉他的,不可能暗地里做这种令人不适的小动作。   谁会放着其他贵重的东西不要,偏偏拿走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啊。   他还记得许知潮的抱怨,说节目组不同意检查个人随身物品,大概是不想引起侵犯个人隐私的争议。大家丢失的东西至今都没有找回来。   如果他的纪念币也回不来了呢?   他要怎么跟沈闻霁交待?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甚至连想到要见面都觉得畏惧。   可时间从不停歇。天很快就亮了,夏语冰一早把自己的床铺也翻了个个,边边角角缝里都看遍了,依旧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出来。   岑意失望地垂着脑袋,低声说,“我们先去教室吧,排练要紧。”   赵星行看得于心不忍,却也无计可施,“那再等等,说不定节目组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了。”   夏语冰环视宿舍问,“曲晓野呢?”   “好像一早就去教室了。”   赵星行说,“他这次选到跟祁燃一组。燃哥当leader嘛,意意知道的,高水平高要求。”   岑意点点头,“那我们也快去。”   他第一次当c位还兼任leader,本来应该打起全部精神对待的,谁知道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来到教室时其他三人都已经在了,说好的上课前再练习几遍。   岑意说了抱歉。   “没事,我们也都刚到。”   宋文淮看了看他的眼睛,细致地察觉,“怎么眼睛有点肿,是不是不舒服?”   “没……就昨晚没太睡好。”   岑意胡乱地摇了摇头,余光里瞥到尤奇关心的视线,呼吸陡然乱了。心跳也急促起来,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被他强行忍住。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队员。可风言风语听了那么久,丢失的又是他最在意的宝贝,前后联系在一起根本无法毫无疑心。   他并不了解尤奇,无法坚定地信任他和这件事无关。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时他还无法体会那样焦急的心情,轮到自己才知道是如何难受。   节目组行动迟缓,不知何时才会有处理结果。一上午的排练时间里,他总是忍不住去看尤奇,好几次想直接问“是不是你”。   如果是,能不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尤奇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问是不是自己哪里唱得不对。   岑意稳住心神,挑出他节拍里的问题,最终还是没能轻率地开口质问。   昨晚没见到人只是猜到事情不对劲。这天上课时岑意甚至有意地视线回避,沈闻霁看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下课后他跑得飞快,明显是发生了什么。   沈老师大手一挥,抓了赵星行过来审。   赵星行乖乖把前因后果都交待得明明白白。虽然不知道沈闻霁跟岑意丢失的东西关系匪浅,却仍旧是帮忙强调,“他那游戏币宝贝得不行,跟养了只宠物似的,恨不得敷面膜都匀出来一片给它。突然不见了肯定心里很着急。”   沈闻霁问,“确定是被人拿走了吗?”   “八/九不离十的。意意说昨天没有随身带着,早上起床时还在,晚上回来就不见了。他平时都把硬币放枕头底下,这我们宿舍都……知道。”   赵星行说着,忽然结巴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什么,却没抓住,便又接着说,“我们已经报给节目组了。这段时间丢东西的不止意意一个人,希望能赶紧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沈闻霁仔细听完,没再多耽误他,“你去吧。”   “哎那行,沈老师再见。”   出了教室,沈闻霁又随手抓来个选管问:“燕凡在基地里么?”   “燕PD不在……不过他过两天应该会来看彩排。”   选管听他语气不太好,又面色不善的,难免担忧,“您是有什么生活物品需要的吗?可能是疏忽了,我们基地里采购可以帮忙带的。如果是上课有问题,我可以叫导演过来的。”   “不用了,跟你们没关系。”   沈闻霁心里已有猜测,要找的人也只是燕凡而已。闻言便挥手放他离开,回了房间去打电话。   燕凡接到他的电话,听闻岑意丢失物品时的反应,跟他预想的一模一样,语气略微惊讶,“岑意也丢东西了?”   不是惊讶有人丢东西,而是惊讶“岑意也”。   “你一直都知道这个事,是么。”   沈闻霁沉声问,“为什么不处理?”   随身物品失窃的事件说起来算是性质恶劣了,且发生了不止一次,节目组没有理由不重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的原因只能是有意坐视不管,任其发展。   “东西都还在基地,不会丢的。”   燕凡斟酌语气,对他道,“我们知道是谁,也有监控录像证据。等最后都会——”   “燕凡。”   沈闻霁打断他,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不处理。”   “……”   燕凡叹了口气,“闻霁,你要知道,这节目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做的。更何况,这……是个节目啊。”   制造话题,制造争议。利用一切可以吸引眼球的矛盾。无论矛盾本身对参与者有什么样的影响,只要戏够热闹,就能引人来看。   “我明白你在气什么。我也觉得节目这么做是太剑走偏锋了,但单纯的比赛并不足以让观众产生兴趣,这个过程里需要有源源不断的新闻。可预测的,不可预测的都要有。一个岑意还不够。”   “节目组是有所准备的,既然敢放他进来,就已经打算好了要怎么收场。那孩子的背景我们调查过,只是为了增加噱头而已,即使你不来说也会很快就让他走人。”   燕凡说,“你放心,不会有大问题的,丢的东西最后也一定都会拿回来。”   可拿回来的前提是,有人必须要经历过一次失去的感受。   沈闻霁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声。   “你找我来这,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吗?”   “……闻霁。”   燕凡无奈道,“这当然不是我们的本意,只是种吸引目光的手段。能让观众看到他们,帮助他们实现梦想的手段。”   “吸引目光?”   沈闻霁意味不明地重复,“实现梦想?”   “我知道,在你听来很可笑。”   燕凡试图解释,“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像你这样的能力,天生就能吸引别人的注意。或许他不配,但被他吸引来的流量,也会流到其他人的身上。节目的议论度提升,就会有更多的孩子被看到。有了更多的关注,就会离实现梦想……更近一些。”   他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冠冕堂皇,到后来,语气渐渐弱了下去。   沈闻霁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听他说,挂掉电话出了房间,原路返回。路过一间间练习室,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敲了敲门板。   正在排练的小组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祁燃意外地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问好,便看见他抬手指向房间内一人。   “叫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一章写不完   还有一更   又要写到很晚了   大家可以明早再来看   先晚个安   mua!   感谢在2020-08-0423:57:10~2020-08-0523: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荷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三3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祁燃怔住了,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整个教室的人都在注视曲晓野。   没等队长再亲自点名,曲晓野自己走了出来。   沈闻霁没有多停留,跟他说了句“回宿舍”就率先迈步,轻车熟路地往宿舍走去。   曲晓野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进到宿舍里,沈闻霁抬脚踢上了门。这时候大家都在练习室里努力为舞台做准备,整层宿舍楼都静得过分。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单独相处。   很像某些不可言说的桥段,接下来的事情会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天性使然,曲晓野有些呼吸不稳,看对方的眼神也变得惊疑不定。   沈闻霁向来都只对岑意特别关注的,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带走,仿佛在预示着这份殊荣的转移,很容易让人遐想到更特别的关系上。   还没等他深想,沈闻霁已经开口:“你是不是有病?”   “……”   曲晓野呆住了。接着又听见一句“东西在哪”才回过神来,低头苦笑了一句,“怎么会是你最先发现啊。”   沈闻霁并不意外,只说,“尽快拿出来。”   曲晓野颓然蹲在地上,捂住脸缓了几秒,伸手去拉行李箱。拿出昂贵的衣服首饰,打开隐蔽的夹层。   进入基地以来“收集”的所有小东西都在这里。他一样样往外掏,在桌上摆成一排时还忍不住辩解,“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也不想偷东西……可是我控制不了。我没想要这些东西,真的。本来我就打算过几天把它们都放回去的。”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从中学时就开始了。有这样的癖好,只是享受神不知鬼不觉得手的快/感而已,过后就会再放回去。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他根本看不上。   虽然也屡遭惩罚,因此转学过多次,但看到旁人在意的物件,想要窃取的内心冲动却反复战胜理智,令人无法抗拒。   他家境很好,偷东西这样的事,没人会联想到他身上。   沈闻霁看到熟悉的纪念币,弯腰捡起握在手心里,“其他的我来交给节目组。你收拾行李,傍晚之前离开这里。”   曲晓野脸色煞白。   “可我还没有被淘汰!我的名次……至少可以再留到下一轮。”   他急声道,“我不真的要他们什么。我把东西还给他们,我道歉保证不再犯了行吗……为了这个就要牺牲我的梦想吗!”   “你做过的事,都会记录在档案里。导演面试你时,稍微有心就能查到病历。”   沈闻霁看着他,用冷静得令人难以接受的口吻,宣判般陈述事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看到了你的履历还放你进来。”   如当头一棒,曲晓野刹那间失去了声音。   燕凡说过,节目组在面试时就调查过他的背景,那么必定清楚他的前科。   如果他为了梦想能忍住不犯,那完全可以当成普通的练习生对待,任他去追梦好了。可如果他真的有所动作,就能当作比赛过程中吸引眼球的重磅新闻。   无论怎样,节目都没有损失。   现在这条重磅新闻果真发生了,一经曝光,公众眼中会把他的污点放大成千上万倍,直接断送他后半生追求梦想的可能。   人们乐于议论这样的奇闻,节目组得到了流量。没人会再关心他是不是有精神障碍,以后会不会改正。   可恨又可怜。   一个被利用,或许也是自甘被利用的病人。   沈闻霁一直看着他,不劝说也未曾叱骂,如同注视一棵生病的植物。   直到他在这样平静的注视里崩溃,变回一个脆弱的孩子模样,因做错了事而感到恐惧,泣不成声,“我……走,我退出。”   沈闻霁颔首,“不用跟任何人道别。”   还是那个波澜不惊的语气。不带怜悯也懒得歧视,冷漠得事不关己,“有病就回去治病,治好了没人会拦着你追梦。”   “……”   曲晓野却抹掉眼泪,说了句,“谢谢你,沈老师。”   他是有病,又不傻。节目组知道他做了什么,接下来一定是把他偷窃的东西当众搜出来,再把他赶走。   这样的时候提前一步找到他,更像是给他留了些余地。让他能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体面地离开。   恰恰是用这样在平日里听来冷傲到不近人情的语气,沈闻霁给他留了最后的尊严。   曲晓野泪眼模糊地收拾行李,余光里看到沈闻霁把纪念币放回岑意枕头下,又靠在一边盯着自己收拾。慌忙收回目光加快速度,心中倍感奇异,再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只可惜了解得太晚。从未想过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沈老师,原来是个这样的人。   冷酷又温柔。   燕凡恰在本市工作,电话一挂就觉得要糟,立刻赶到基地来处理紧急情况。   沈闻霁已经替他处理完了。   收回来的物品交给祁燃去分发就挺放心,他直接回了燕凡的休息室,坐等人赶过来。   明明不打招呼就私自行动的人是他,却还理直气壮地先声夺人,“我已经让他退赛了,这段物品失窃的内容不要播。”   “……”   “这样的丑闻流出去对节目有什么好处?用一个不那么干净的孩子,来为其他更值得的孩子做垫脚石吗?”   沈闻霁冷声道,“要做节目就好好做,把力气花在舞台上。被这种低级的手段吸引来的流量,真的会珍惜他们看到的‘更值得’的孩子吗?”   对着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他没必要发火。   可对着个拎不清的大人,即使是多年的好友,他也难以收敛脾气。   燕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怒意。   跟他说节目组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也从未胁迫过任何人?   还是告诉他只要闹剧上演后能赚来流量,这枚被利用的垫脚石后续下场如何并不在资方的考虑范畴内?   只是想到就令人无奈疲倦,却是真实世界中无法逃避的残酷事实。   半晌,燕凡叹息道,“走了也好。”   “我回去跟节目组沟通。这段内容弃用,该怎么调整以后再讨论。”   他会这么说,已经是在妥协了。   曲晓野退赛的后续也要处理。沈闻霁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出要收尾还得费些工夫,不避不闪道,“有什么要我做的就说。”   “那不废话么,我得想想怎么把你卖了补这个窟窿。”燕凡失笑,“也就是你。给我惹了麻烦倒让我觉得对不住你似的,沈老师。”   “你也别太动气了。能成事的人再难也能成,这世道没变过,我们几个当初不也是顶着这样的规则走过来的么?”   “但我们不必成为这种规则里的一部分。”   沈闻霁说,“是你让我来看着他们,怎么实现梦想的。”   “别把他们的梦想毁了。”   “沈闻霁刚上学的时候啊?那看着就像是个小流氓。”   Dts基地的洗手间里传出岑教授兴致勃勃的声音。   休息时间,岑意坐在马桶上跟家里打电话。   心情太低落,他想跟阿爸通会儿话来转移注意力,谁知道聊着聊着还是聊到沈闻霁身上。   关键他还挺感兴趣听,“是什么样的……小流氓?”   “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性格比较野。”   岑教授提起往事,啧啧感叹,“我最初见他的时候,还以为很难管教。其实还是明事理的孩子。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就难免野蛮生长嘛。所幸有个哥哥待他很好,好像叫南……什么名儿来着,南获?”   “嗯。”岑意低声道,“是他很亲的人。”   “对,我记得他,是个稳重的小伙子。”   岑教授说,“后来我调到大学开始带研究生,这么些年就也没再见过他了。哎,要不是你非要来参加这节目,估计我连沈闻霁都不见的。”   他还不知道,南获早已不在人世了。   岑意没有特意说明,转移话题道,“那你还挺会看人的啊爸,要是换了别的小流氓,估计一下就被你踢出教室了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爸爸当老师的时候对我教的孩子那向来是一视同仁的。”   岑教授不满道,“你染这一头小黄毛我不也没说你什么吗。”   “……”   岑意嘤嘤称赞,“厉害厉害。”   哪敢说自己下个舞台马上又要换发色了。   短暂的十分钟休息时间,他打完电话回到组员中间继续排练。直至深夜才结束,回到宿舍时脚步迟缓得跟走不动似的。   尤奇以为他排练累着了,“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不用。”   岑意笑笑,“你们先回,我自己慢慢走。白天脑袋里装太多旋律了,得自己安静一会儿。”   其他人表示理解,先回去休息。留他继续一步一挪,慢吞吞地走到宿舍这层,脚下转了个弯,去推减压区的门。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他已经缓冲了一整天,做好了贴身多年的护身符拿不回来的心理准备,心碎了好多遍。也接受了可能会被沈闻霁指责的事实。   只是没想到跟岑教授通完电话得知沈老师从小就凶,更害怕了,推门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自己会不会被指着鼻子骂。   门一推开,沈闻霁稳稳当当地坐在昨晚等人的地方,膝上放着电脑,目测像在工作。   岑意没想到他人就在这,突然见面心里一慌,又想现在好像不太适合坦白,打扰沈老师工作别是会被骂得更惨。   他内心戏还没展开活动,沈老师啪一下把笔记本合上了,言简意赅,“坐。”   “……”   岑意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总觉得他出现在这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眼一闭心一横,率先开口,“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沈闻霁点点头:“燕凡告诉我了,节目组最近收到很多物品失窃的反映,你也丢了东西。”   “……”   你都说了让我说什么!   岑意抿了抿嘴唇,垂头丧气的嗫嚅,“可我丢的……是游戏币。”   “是我没有保管好它。对不起。”   他本来也想要多说点什么。可又觉得,事实摆在眼前,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无力的辩白只会显得他更不可信。   停顿了数秒,沈闻霁还没说话。他忍不住飞快地偷看一眼,“你不骂我吗?”   他心情和表情统一,都在脸上明明白白的摆着。沈闻霁总喜欢看他,这会儿闻言更忍俊不禁,“我骂你干什么,你又不是把它给扔了。”   听声音不像心情差的感觉。   岑意心里绷得没那么紧了,把头抬起来些,看着他问,“那你不生我气吗?”   “不生气。”   沈闻霁顿了顿,有意逗他一句:“其实我那还有其他游戏币。再送个别的给你?”   岑意却毫不犹豫地摇头,小声说,“我只想要原来的那个。”   最后一句说出口的瞬间,憋了一下午的眼泪才终于掉下来。   排练时间紧迫,他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耽误整组人的进度,没什么空闲处理自己的情绪,一直到现在才能放自己去想这件事。   可珍藏了那么多年的心爱之物可能再也回不来,他怎么都会觉得委屈,难过。一想到沈闻霁大概也会因此失落,就更难过了。   虽然沈闻霁看着并没有难过的意思,心碎的人只有他自己。   岑意都诧异了。   这是个人还是个神仙啊,怎么都没有感情的啊。   沈闻霁没想到这孩子眼泪说来就来,啪嗒砸下来怎么那么响。迅速地后悔多逗了他那么一句,也不再卖关子。   “那就回去睡一觉,像往常一样。”   岑意正低头揉着眼睛。微凉的手掌落在他发顶,声音却温柔。   “你的愿望会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大家不必心疼太久   就丢了一天   紧赶慢赶按时写完   涉及到特别的小设定   贴段百度一起涨知识:   “偷窃癖是在变态心理支配下表现出一种反常行为。患者常反复出现不可克制的偷窃冲动,对偷什么无明确目的,也不以攫取经济利益或供自己使用为目的,而是将它们藏起来,或者送给他人,或者暗地退还物主,或者扔掉,以此来满足变态的心理需求。”   完工   再晚个安   mua!   感谢在2020-08-0523:56:39~2020-08-0602: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三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岑意只怔了几秒,飞快地领悟到这话中的意思。   他对沈闻霁的话从不怀疑,即使乍一听令人难以置信。抑制着期待心情跑回宿舍去,果然从枕头底下找出了游戏币。   “我靠?”   赵星行恰好进门,见他一双小手颤抖地捧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立马也跟着兴奋起来,“找回来了啊?!怎么找回来的?”   岑意把硬币贴在胸前,幸福得叹气:“沈老师帮我找回来的!”   沈老师是无所不能的!   “这事闹得这么大?连沈老师都介入了。”   夏语冰前后脚回来,见状也松了口气,“终于有结果了,刚刚遇到祁燃还在聊这个呢。我说你丢了东西,他还纳闷怎么收回来的物件里头没你的,说待会儿要过来看看你。”   原来是沈老师亲自送来了。   别人不太可能,放岑意身上听起来就很合理。   岑意还在激动着,珍惜地把游戏币压回枕头底下,坐在下铺和沈闻霁发微信。   【沈闻霁:看到了吗?】   【岑意:看到了!沈闻霁你是神仙吗!】   【沈闻霁:……】   【岑意:你怎么这么厉害!!】   【沈闻霁:……】   沈老师稍带嫌弃的省略号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岑意噼里啪啦地打出一句“沈闻霁我爱你!!”,将要发送时指尖却顿住。   他犹豫着,删掉了语气夸张的感叹号。可“沈闻霁我爱你”看起来好像更奇怪了,只好把整句都删掉,换了张表情包发过去。   【沈闻霁:早点睡觉】   【沈闻霁:明天上我的课不要再走神了】   【岑意:知道啦(*^-^*)】   稍后祁燃和易池过来串门,聊天时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前因后果都搞清楚后更引人唏嘘。   “今天沈老师来教室找他,吓了我一跳。”   祁燃叹气道,“之后沈老师把东西交给我去物归原主了。可他一直没回来。”   大家闻言都看向下铺那张空空如也的床位。那是曲晓野的床位。   “听选管说他下午急匆匆地离开基地,谁都没有告诉。但当时练习室里挺多人的,他被沈老师叫走不久丢的东西就回来了,大家多多少少都猜到点……后来听说实情了都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意想不到的人,做了意想不到的事。   “幸亏结束了,不然尤奇还要继续受委屈。”   夏语冰摇头道,“自从上次排名公布,大家暗地里议论他有段时间了。我们组有一个人也丢东西的,总是明里暗里地开嘲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风声。”   “同在屋檐下,基地就这么大,自己被非议应该或多或少都会察觉到什么吧。可也没办法。”   赵星行说,“幸亏沈老师动作快,比节目组还靠谱。尤奇还得谢谢他,不然指不定要背黑锅到什么时候呢。”   “他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岑意心里有些歉疚。   他着急希望游戏币快点回来的时候,难免也对尤奇起过疑心。现在想想就觉得很对不住人家。   “节目组也真是的,知道他有问题还往基地里收?出事了还一直拖着不处理,眼看着大家议论牺牲尤奇。还有意意你们平白无故丢东西的人。”   赵星行越说越郁闷,“唉,心里什么滋味啊。”   “跟资本谈感情会不会太天真了。”   易池出声道,“他们向来只认利益,不做公益。”   不过是不知名的练习生罢了。一个是有偷窃癖的精神障碍患者,一个是没什么天赋成团希望渺茫的ba。无论曲晓野还是尤奇,需要被考虑的只有那一点变现的价值,人的感受如何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我以为你参加过选秀会懂的,怎么现在还这么天真?”   “……”   “懂归懂,我就是感慨,吐槽下不行么。”   赵星行小声嘀咕,问祁燃,“他今天怎么回事啊?讲话夹枪带棒的,跟哒哒吵架了?”   祁燃一起嘀咕,“不知道诶。哒哒在rap组,今天我都没见着人。”   只有岑意还在认真听讲,忧心忡忡地问,“可这样……要怎么办啊。”   “市场只认结果。不管你付出了多少,只看你能做到什么。”   易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语气笃定道,“所以一定要出道,无论如何都要。无论是你还是尤奇。”   “如果无法制定规则,那就在他们的规则里击败他们。”   岑意暂时还无法完全听懂易池的意思,但觉得那些话很帅。   他听得出,或许前路比想象中的更艰难。但他天生乐观,眼前的困难解决了便又充满动力,再上课时恢复元气满满。自己搞定的同时还能帮着组员调整细节,进展顺利。   沈闻霁看得暗自满意。   下午燕凡带来消息,“下周前七名的练习生接了个商业拍摄,你一起去。拍几组封面和插页做抵,前天那事就算结了。”   沈闻霁一听要拍照露出嫌弃的表情。听到后一句出来才说,“那好。”   燕凡去给这事收尾想必费了些功夫,他连拍几张照片都不愿意配合未免太过不讲义气。   “我跟宁姐打过招呼了,到时间她也会过来看着,你跟安排走就行。出卖色相就完事,其他不用操心。”   燕凡环视周围,突然发现角落里的琴盒,惊讶道,“你吉他怎么在这?”   他有日子没来沈闻霁这儿了,万万没想到会见到这么个新添的老朋友。   “闲得无聊时练手。”   沈闻霁说。   “可以啊你。”   燕凡没多问原因,但肯重新把吉他拿起来显然是个好事,值得祝贺。“饭点儿了,一块去吃点好的?我请。”   沈闻霁跟他一起往外走。   正是晚饭的时候,但基地里的练习生大多都不吃这一顿,待在教室里继续训练,楼道里没什么人。   转过弯,两人的脚步停住了。   楼梯间的窗边还有两人。岑意靠在窗棂上,正跟人在说着什么,突然笑起来,伸手扯了下衣领。   一起说话的人身着同款练习生服,面对岑意站着,片刻后迟疑着低下头,去贴近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短小   怪不好意思的   明天整一出精彩的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0602:49:13~2020-08-0700:3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85513510瓶;酒三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一直看到两个孩子回练习室,沈闻霁二人才离开去吃晚饭。   进了包厢点完菜还没上桌,燕凡已经快笑没了。   “幸亏我眼疾手快。要不是我拽你一把,刚你是不是就直接冲出去了?”   “……”   多亏俩孩子没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否则以这位的脾性,他接下去再能不能拦得住都未可知。   但这样也足够有趣了。   “我瞧着尤奇是个好孩子,挺会照顾人的。跟岑意他俩这次公演是一个组,相处愉快不挺好的么。”   燕凡故意道,“打扰年轻人搞对象是会遭报应的,沈老师。”   沈闻霁单手撑头,垂眼转动桌上未注水的空杯,冷声说,“他这个年纪谈什么恋爱。”   尤奇是个ba,印象中性格温吞和善,即使真的喜欢岑意,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换了是个alpha,离得那么近必定是包藏祸心。偏偏这孩子对人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占便宜都还没心没肺地笑呢。   小傻子。   “岑意这个年纪?生孩子的都有了吧。”   瞧他这心神不宁的样子。燕凡拱火更欢乐了,“怎么你连人家谈恋爱都管,岑老师给你授的权?操着老父亲的心呢管这么宽。”   “岑老师就这么一个儿子。”   沈闻霁顺理成章道,“既然跟我开了口,起码我要保他到节目结束。”   “哦。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燕凡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都是alpha,什么德行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样,你怎么想的跟我交个底,以后我好帮衬你。”燕凡说,“你到底是想当他爸爸,还是想当他孩子的爸爸?”   “……”   这哥们儿跨界去混综艺圈以后,话都比以前说得到位了。   沈闻霁手下转动的杯子一圈圈没停过。人也没出声。   但对熟知他的燕凡而言,没有立刻否认并且怼回来,已经算是种明显的回答了。   至少是动了心思的。   片刻后,燕凡又问,“有顾虑?”   沈闻霁没有看他,却还是给了回答,“我顾不了别人。”   基地里的某一天曾听到过练习生们玩笑时提到的话,他也在网上看过无数遍   谁能不爱岑意意。   尤其对他而言,岑意并不单只是个漂亮的omega,或是老师家的孩子。他的视线克制不住地落在他的身上,伴随而生的是由衷的欣赏和珍惜。   他们彼此身上的某一部分惊人的相似,像是找到了同类,能分享微妙的心情,能在某些时刻里拥有共通的感受。是比其它的诸如信息素之类更加珍贵难得的吸引力。   他们可以成为知己,或许今后一起合作出歌。但往更私密的方向,沈闻霁态度并不积极。   他向来都是个活得很糙的人,自己未来会如何都没有保证。感情的事,要么费心费力地讨好别人,要么委屈别人来迁就自己——如果是岑意,受的委屈恐怕会再放大些。   这么精致的小宝贝,谁会舍得让他迁就别人,恐怕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都不够。要怎么悉心照料才能顾得好?   想想都觉得累,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自由自在没牵绊不是挺好么。   更何况这世间百态,也不是动过心思就非要占为己有的。能做到的范围内,多看着他点就是了。   “不用帮衬。”   沈闻霁终于放平杯子,抬手注水,平稳道,“我不去招惹他,你也别多跟他说没用的就行了。”   话听着倒是很理智,似乎陷得不深。   燕凡撇了下嘴,余光里瞥见服务员进来上菜,便也敛了声响。   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清楚记得沈闻霁看岑意的眼神,也见过岑意注视沈闻霁的目光。这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只要有一个人止步,就能阻止故事继续发生的。   所以呢。   燕凡看了眼身边神色如常的人,对今后的日子越发期待。   你不去招惹他?   可不代表他不会来招惹你。   岑意最近觉得,当哥哥也有点烦恼。   组里年纪最小的玉昱对他很依赖,除了睡觉的时候,恨不得每天二十个小时都跟他在一起,小跟屁虫似的。   “昱昱去洗手间了吧?”   岑意探头探脑地往外瞅了一圈,鬼鬼祟祟地拉尤奇出门,“快点快点,我们五分钟解决。”   原本跟弟弟整天黏在一起也没什么,但他还有点其他的事情要做。   尤奇被他拉着手腕出门,脸都红了,一起来到个隐蔽无人的角落里,看着他拉开衣领,“够了……你别拉得那么大。”   “这样可以闻得更快点啊。”   岑意压了压颈后的那一小块皮肤,手动加速信息素的扩散。指腹下腺体微微发热。   烟草香弥漫。尤奇挨着他靠在窗边,闭上眼睛放松下来,关节的疼痛都减轻不少,“神奇……你这本事都能拿去做临床试验了。”   他坚持做男团已经有好多年了,一身的旧伤,因为一直没能混出名堂,心理压力也比常人更甚。年龄也大了,这次参加节目,就是抱着再试最后一次的心态来的。   是个人都难免有点小毛病。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就靠着烟瘾来缓解,压力大的时候更难忍住。来基地以后明面上禁烟,就总揣在口袋里偷偷摸摸地背着人抽。被岑意知道了没把他举报出去,还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因为之前的失窃风波,岑意对他怀着歉疚的心思,再接触下来更发现这真是个很好的哥哥,就越发想为他做点什么。   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他的信息素还有这样的作用。比起抽烟,舒缓压力的效果更好,又对身体完全无害。   “嘿嘿。”   岑意满足道,“这样以后大家要减压都不用吸猫了,可以来吸我。”   他心性单纯,才说得出这种话来。尤奇自然要叮嘱,“我就算了,不会对你起坏心的。可是意意,你本来就很招人喜欢了,信息素还这么好闻,万一被人知道说不定会对你不利的。安全起见,还是别告诉其他人比较好。”   岑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好,我不告诉别人。”   “不过你放心,我这么机灵,分得清楚好人和坏人的。我很少遇到坏人——虽然我也没有遇到很多人。但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啊。”   一听就是个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孩子。   尤奇从公司最底层的练习生做起,到三次成团又解散,在这个行当里,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都见了个遍,经历比起易池也不遑多让。   因此前段时间被怀疑的事和节目组的做法,他虽然难免委屈,但也并不会更多地去想。因为见得多了,会有更成熟的目光和心态对待。   可眼前这弟弟呢,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小萌新。基地里相对而言是个封闭环境。等节目结束以后,他总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到时候各种事各种人见一遍,少不得要失望伤怀的。   尤奇操着老大哥的心,又不忍说残忍的话打击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期望,他以后遇到的也都要是善良的人才好。   三分钟完事,两人回到练习室,恰好遇到祁燃来串门。   “组里他们在休息,我趁机过来带点零食给你。”   他手里提了两大包点心,交给岑意,“粉丝寄来的。阿池说不爱吃这种甜口的小点心,记得你很喜欢,就拿来给你和大家分着吃了。”   “阿池也太好了吧!”   岑意眼前一亮,拆开外封的油皮纸粉给大家。蛋奶的甜香扑鼻而来,小点心们金黄圆滚,囫囵个儿一口就能吞完一只。咬下去酥松油润,芝麻香味散开香而不腻。   “好吃!”   他吃得欢快,口齿不清地含糊道,“但是我以前都没吃过,是什么名字?”   “应该是一口酥。”   祁燃语气暧昧,意有所指道,“我怀疑是他跟Soda的cp粉寄来的。”   旁边尤奇顿悟,心照不宣,“啊,易口酥嘛。”   一口酥的分量很足,隔壁和路过的其他组也都被招呼过来一起加餐,紧张的排练里大家难得坐下来吃点心聊天,也是不错的放松时间。   沈闻霁刚在别的教室上完课,路过他们这隔老远都听见笑声,好奇之下想顺路过来看一眼。离门口几步远时被人拦住了。   玉昱恰好遇到他,带点羞怯的奶音,向他请教歌曲演唱中的问题。   沈闻霁对这个学生没什么好感。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最不愿接触的omega典型。相比起岑意的灵气,这孩子就像被摆在橱窗里的精致玩偶。漂亮归漂亮,缺了那点灵气就是天壤之别。   作为沈老师,专业上的问题拿来请教他从不会回避,之前也有基地里的练习生来单独请教过他。   但玉昱问出的问题,大多在课堂上他已经指出过。现在再来问,仍旧没有改进。   这种不用心学习,拿无知当可爱的嘤嘤怪,沈老师平时一拳一个。三两句就烦了,“你们组的leader是岑意。唱得好,也比我有爱心。如果你听不懂我说话,可以去请教他。”   玉昱:“……”   娇气的omega瞬间含了眼泪,什么话都说不上来,捂着脸转身跑开了。   沈闻霁毫无怜香惜玉的自觉,像个不配得到爱情的直男一样继续好奇屋里那群人在笑什么,走过去一探究竟。   一大圈的人,跟开茶话会似的。岑意坐在中间,一边吃点心一边听八卦,仍旧笑得没心没肺。   沈闻霁无意打扰他们放松,本来也没打算进去。站门口看几眼的功夫,祁燃抽张湿巾温柔地为他擦掉嘴角的点心渣,尤奇开了包牛奶插上吸管递到他手里。   岑意被照顾着吃吃喝喝,快乐得像个小神仙。一边一个送去飞吻。   尤奇笑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收手时从他肩膀上擦过,还帮他拉了下偏移的领口。有意无意的身体碰触,亲密无间的模样。   “……”   沈老师差点又要冲上去了,气不打一处来。   ba也不行。   最好谁都不要碰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来辽   醋辽醋辽   今天是短小但有戏的一天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0700:38:24~2020-08-0723:5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di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子要上江添10瓶;燚哥的亮晶晶7瓶;念念5瓶;我只想当条咸鱼、酒三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沈闻霁想不到的是,此刻屋内的聊天内容就正跟他有关。   “震惊!一个惊人的冷知识。”   尤奇啧啧道,“我还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沈老师也才二十五岁,就比我大几个月,可都能给我们当老师了。再搁我身上看看……真是不敢想。”   “这么说起来,我也就比沈老师小三岁。”   祁燃也回忆起来,“读初中的时候我班上的同学都在讨论dawn,校园广播还经常会放他们的歌。啊我身边好多的主唱粉,我同桌特别迷恋沈老师,天天哭着喊着要给他生孩子。”   “这么可怕。”   宋文淮矜持地微微笑起来,“那时候沈老师也才十几岁吧。”   “已经分化了啊。知道他是alpha以后粉丝都更疯了,不过也很正常。”   尤奇语气有些羡慕,“他出道早嘛,又是个天赋怪物。那些年红得夸张,就意意的年纪他都已经在巡回开演唱会了。”   祁燃感叹式总结:“就是个无法被超越的前辈。”   岑意很喜欢听他们说沈闻霁的好话。没再添油加醋地附和,但一直小鸡啄米式点头。   “可他最近几年都不发歌了。”   别的组有人听到他们在讨论沈闻霁,也好奇地参与八卦,“会不会是没灵感啊?”   “那今年不会是来我们节目找灵感吧哈哈哈。”   “人不都说艺术家的才华,但凡精彩绝艳都会燃烧得很快么。他从前专注作品那可是什么节目都不上的,现在连综艺都接了……不会是江郎才尽了吧。”   “……”   Dawn乐队解散以后,沈闻霁的个人演唱会只开过一场,之后更是索性连歌都不发了,绝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说他早年太高产将自己创作才华提前耗尽的声音不在少数。但在忠实的粉丝听来,只觉得荒谬。   岑意就听不得别人说他老公不行。坚决维护,脱口而出:“就算他再也写不出歌我也喜欢他。”   “……”   大家都笑了。   “别乱猜啦,沈老师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揣摩出来的,说不定只是嫌麻烦在家躲清净呢。”   祁燃温和道,“你看他在基地里平时除了给我们上课,其余时候都不露面的。”   “不过意意,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粉沈老师的啊?”尤奇好奇地问。“知道你喜欢他,但没怎么听你说过具体的。”   “小的时候……很久了。”   岑意掰着手指头算,“从我九岁见到他那面开始的。”   “一眼就圈粉啊,不愧是沈老师。”这么长的时间跨度,一听就是死忠粉的标配条件。   大家正在惊叹时玉昱终于也回了练习室,只是眉眼间有些郁郁不快的模样。岑意拿起一口酥递过去,“昱昱吃点心。”   “谢谢。”他接过点心,并未送往口中,只是拿着。声音软糯,“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   尤奇笑道,“在说意意粉了沈老师好多年。”   “沈老师啊……”   念起这名字,他眼圈又快红了,“我是不是太笨了……他好像不喜欢我。”   大家忙关心他。听他说是跟沈闻霁被凶了,无奈同时又习以为常,“沈老师就是这样。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人还是挺好的。”   玉昱委屈地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岑意的身上,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八卦,“那意意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岑意理所当然道,“我喜欢沈老师啊。”   “……”   “不是那种粉丝对偶像的喜欢,哎呀。”   林秋名路过来串门,混了口点心顺便听八卦,“这孩子怎么这么纯,大家不要放过他。”   “……”   “不是对偶像的喜欢。是想给他生孩子那种,谈恋爱的喜欢。”   祁燃也好奇得不行,“这样,缩小范围看,我们基地里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你的理想型?”   基地里的练习生们都是经过筛选面试选拔而来的,颜值不必说,几乎涵盖了市场内所有会受到喜爱的风格类型供观众发掘,各有千秋。   在场的有几个是alpha,闻言都打起了精神听岑意的回答。   大家都很好奇“意中人”是谁。   岑意看了一圈,像个小海王一样发出坐拥哥哥们宠爱的满意声音,“你们啊……我好像都很喜欢。”   最后也不得罪人,聪明的小脑袋瓜里习惯性挑出个不容动摇的正室:“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沈老师。”   张口闭口都是沈闻霁,大家这才顺着他的思路去想,“哇……沈老师应该很难追吧。”   这话放在大环境里听有点奇怪。因为普遍来看,更娇弱珍贵的omega才是被追求的那个。   但搁在沈闻霁身上,又莫名有点能理解。   毕竟是沈老师。大家都想象不到,这么高冷自傲的人放下身段去追求别人会是什么情景——更何况身为优质的alpha,同样不会缺上来示好的人。   “你们两个都是要被捧着的人啊。”   尤奇感叹,“如果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有点想象不到。”   大家纷纷点头同感。   岑意自己也想象不到。   就像每一只omega会有的待遇,他从小都是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的。来到基地后,再招人喜欢也要有了解的过程,要让人发自内心地想疼爱是后来的事。起初受到的照顾,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omega的身份。   甚至连他自己也接受这样的惯性思维。来基地前会忐忑新环境如何适应,但没怎么担心过自己会不会不受人待见。因为知道omega生来就有这样的特权。   他喜欢这样被人照顾着,呵护着的感觉。大概没人会不喜欢。以至于长到现在,从不用讨好别人,也没怎么受过挫折,唯一在意的音乐上又很有天分,顺风顺水到现在,大概也只有刚开始学跳舞那会儿遭遇过滑铁卢。   那谈恋爱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生平第一次自己离开家已经鼓起了很大勇气,来到这里就满足了,他还没具体地想过以后跟别人谈恋爱的事。只觉得如果要谈恋爱,应该是件很美好的事。   虽然哥哥们都很好,但在这件事情上认真思考的话,他还是最想跟沈闻霁一起分享,也只想的到沈闻霁。   能一直在一起就最好了。宝宝那么可爱,生孩子当然也可以。   大家都说沈老师很难追。岑意想自己还从没预备过要追别人这种事,但对方是沈闻霁的话,好像也可以。   毕竟从小阿爸就教育他,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出来。因为无法眼神交流,只有主动表达才能知道他想要什么。要懂得为自己争取。   他都听话照做。为自己争取到了第一节 音乐课,也为自己争取到了来基地的机会。所有愿望都实现了,人生非常完美。接下来,把老公也争取到手里就更完美了。   毕竟沈闻霁一直对他都挺好的,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把沈闻霁搞到手”成功加入计划清单。岑意愉快地决定了件人生大事,回过神来看身边的弟弟还是闷闷不乐,便又主动安慰了两句。   能理解的。他最初跟沈闻霁说话的时候都还被凶到不开心,一个omega弟弟哪里受得了呢。   “沈老师说,让我多跟你学。”   玉昱委屈地嘟哝,“我不会唱不好了吧……意意你要帮帮我啊。”   “放心吧,我教你。”   岑意底气十足道,“从小到大我想做好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有意安慰缓解他的情绪,皮了一句才又笑呵呵地补充,“虽然主要是因为,做不到的事情我都不去想它。”   “我肯定会把你教好的。”   把弟弟教好这件事,落实起来有点困难。   《无人岛》的前奏偏长,但如果没有足够的情绪导入,后面的歌曲意境又很难提现。岑意跟小组讨论,决定把开头单调的伴奏带声换成现场的钢琴独奏。   带入情绪的同时也能增加观赏性,避免因为前奏太长大家提前跑神。   他自己是更喜欢唱歌的,在家时学声乐更多。乐器演奏没怎么花过心思钻研,也只会钢琴和吉他。但四人挨个试弹之后,还数他最拿得出手,便定下由他来承担开头的独奏。   钢琴独奏结束,空拍后接第一句人声演唱,谁来唱A段的主歌又是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   因为空拍,《无人岛》进歌的难度稍高一些,时机要把握准确。第一句很重要,奠定歌曲整体氛围的同时,要牢牢抓住观众的心,吸引他们继续集中精神观看接下来的表演。一公时《如何》A组由岑意来唱开头,就是利用他与生俱来的观众缘,结果也十分可观,比B组唱同段落的对手得票高出一大截,也帮自家小组提了不少分。   这次岑意要弹钢琴,接着还由他再唱A段不太合适。剩下的三人挨个尝试一遍,最后才定了玉昱。   试唱的时候还算不错的。只是没想到这弟弟越唱越没自信,岑意一遍遍帮他纠正咬字重音,带他数拍子找感觉进入情绪,却始终收效不大。   岑意怀疑他是被沈老师给打击着了。   隔天沈闻霁又一次来看他们组时,说得更直接,“A段再撑不起来就考虑换人吧。”   “……”   玉昱又蔫儿了,都不敢直视他。偶尔低着头偷偷瞥一眼,表情楚楚可怜。   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omega,哪受过这种不客气的批评。   岑意想他会不会是像自己之前那样,真论起来也不是做不好,就是心态不行影响了发挥。   林秋名也从隔壁发来问候,“听说你们组ver色(主歌)不太行?”   他也是leader,在这轮的rap组找到主场,跟Soda和基地里其他几个实力强劲的rapper们天天玩到嗨得不行,跟岑意的忧愁劲儿截然不同。   公演日期逐渐逼近。岑意深感责任重大,暂时没空恋爱脑了,“还有时间,我一定会找出问题解决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最近搬家两地跑有点奔波   接下来两天要进一段卡章会被打的剧情   明天我努努力双更   如果没双到……   大家就当没看到这段话好了(bu侍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0723:50:15~2020-08-0923:3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三2个;削土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岑意意呀5瓶;酒三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岑意想大概还是自己第一次做leader,遇到这种情况时才会难以应对,晚上收工之后去祁燃宿舍串门,想问问他有没有处理类似问题的经验。   没想到祁燃也在头疼组里的成员。这次《joker》组有七个人,因为编舞难度大,不仅对个人能力要求也很高,还要配合默契才能出彩。很考验组织者的能力。   离开宿舍到楼层中间的休息区,两个leader坐在一起望着露台外漆黑的夜空,成对犯愁。   祁燃平日里是温温柔柔的哥哥,什么事都很好说话。当队长的时候却格外严格,底线不只是要把动作学会而已,每个人的动作都亲自盯到最好。   “宋子昂是rapper,当时是因为rap组的空位都被选完了,不得已才选的这首歌。”   祁燃无奈道,“他舞蹈基础也不太好,动作和情绪上离我想要的还有点差距。不过真的很努力在练习了,看得出很迫切地想要留下来。”   宋子昂在100进60的排名公布时是第五十六,有惊无险地留了下来。下一轮排名公布又会淘汰将近一半的人。他最近几周的名次在危险区里,如果不能靠第二次公演的舞台表现翻身,按现在的情况在下一轮被淘汰的结果几乎已成定局。   岑意近来很少见他。祁燃说,“除了吃饭上厕所和采访,其余时间他都不出练习室的门。连睡觉不怎么回宿舍,我们看着都觉得太拼了,劝他休息他总是说再等等。”   “压力真挺大的,每天都练到很晚。我都陪不动他了,得回来休息会儿才行。”   “玉昱也很努力了,我陪他一遍一遍地练。怕他把嗓子熬坏了,赶着他才回宿舍睡觉的。”   岑意苦恼道,“他总是唱到重要的字节时就会不自觉地弱下去,感觉对唱歌很没信心。我找了他前几期的舞台视频看,其实还不错的。可能是最近被沈老师要求太严格,被心理阴影影响了发挥。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他。”   他很认真地说出“心理阴影”四个字,祁燃却莫名想笑,“要不让‘心理阴影’本人鼓励鼓励他?可我觉得除非他真的唱好了,否则以沈老师那么耿直的性格,不太可能会违心地表扬他。”   “那他可以温柔一点跟昱昱说话啊。”   岑意也觉得让沈闻霁夸人不太可能,但吐槽还是在所难免的,“你是没看到那个画面。昱昱一看见他,还没开口眼泪就快掉下来了,这样下去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祁燃挑眉:“他真要那么温柔地对别的孩子说话,你不会吃醋吗?”   岑意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这可是正经工作,什么事情重要我还是分得清的。”   他想了想,“那我去找沈老师商量商量,让他上课的时候态度温和一点。批评当然也可以批评,但语气不要那么凶嘛。”   “可以提醒他试试。别人不知道,你的话沈老师应该是能听进去的。”   祁燃笑了,“你这小队长当得挺像样啊,尽心尽力的。”   “唉别提了。”   岑意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诚实地说,“虽然也有成就感,但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当队长。下次再竞选leader,我可不敢再随便揽活了。”   在团队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定位。试过这一次之后,他更清楚自己的定位在哪里,非要当leader也不是做不来,但实在有些勉强。还不如就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vocal的部分,把统筹兼顾的职责交给有领导能力的人去做。   找到自己最合适的位置,各司其职才能把团队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祁燃表示理解,想到事情可能的后续,又贴心地多加叮嘱,“不过意意,如果他最后还是唱不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别太难过也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问题。”   “有些事情终究要靠他自己的努力,你帮到力所能及的程度就已经足够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岑意点点头,“我明白的。”   聊完天后他去找沈闻霁,然而敲门没反应,发消息不回,问猫只会喵。各种找不见人。   岑意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不会又跟人去约会了吧。   “好像是节目组约了他一个采访。”   路过的选管姐姐通风报信,“最近因为节目播出,沈老师在外面受到很大的关注。采访很难约的。”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不符合沈老师能推则推躲懒成性的行事风格。   “他在哪一间采访?”   岑意好奇道,“我去参观参观。”   沈闻霁已经在采访间的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耐心摇摇欲坠。   负责他的是这家杂志的主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次采访机会,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活的沈闻霁十分激动,开场就把自己dawn粉丝的身份暴露得明明白白,对乐队发展史和每张专辑里有哪些歌都如数家珍。   沈闻霁内心并无波澜。   喜欢摇滚的人骨子里都是叛逆的,可能还有点神经质。更疯狂的粉丝他也见过不少,在他面前背歌单算是基本操作。   采编问,“时隔这么久重返公众视野,大家都对你接下来的计划非常好奇。那请问这之后有没有想过筹备新歌呢,或者说是已经在计划进程中了?”   “没想过。”   沈闻霁持续性鸽新歌鸽得理直气壮,“没有计划。”   见他对当前话题提不起兴趣,采编当即话锋一转,聊起眼前的节目,“刚刚我们从外面过来时看到有练习生在请教您学习上的问题,我看像是这一季的人气练习生玉昱。”   “听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这么晚了还在为学生解答疑问,是不是对这类的孩子颇有好感呢?”   他自以为找了个更轻松的话题。却料不到对沈闻霁而言,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因为这个omega,沈闻霁最近烦得不止一星半点。上课下课但凡见到他就要上来刷存在感,眼睛总是微红含泪要掉不掉的。话也不好好说,张口先带哭腔,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明明都没怎么样,总搞得他跟个欺压弱小的恶人似的。   沈闻霁不太明白这脑回路。看着像是怕他,一见了他却又会立刻往跟前凑。只知道为了这孩子,岑意很久没有来撸猫了,每天都陪练到深夜。   这样都还毫无长进,要么是愚笨,努力错了方向。要么是不用心,每天混个时间还连累别人陪练。   无论哪种沈老师都看不上。只觉得人贵有自知之明,既然明摆着没天赋还不如去干点别的,好过在这浪费自己也浪费别人的时间。   外围的工作人员中悄然混入一颗凑热闹的小脑袋。   岑意来晚了,小声跟灯光师打听前情,“他们在聊什么呢?”   打光师压着嗓子回答,“正说到沈闻霁的理想型呢。”   嚯,正赶上精彩的午夜场话题。   岑意瞬间打起了精神,支棱起耳朵细听。隔着人群看到沈闻霁绷紧的侧脸,嘴角抿直。   好像不太高兴聊这个。   “之前受到你关注的个人练习生岑意也是这季的明星选手之一呢。”   采编继续努力跟他聊天,“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好奇你的取向,没想到沈老师喜欢娇软柔弱的小泪包类型啊。”   沈闻霁听来只觉得可笑。   就他?   怎么可能跟岑意相提并论。   岑意突然听到自己被点名,还是在这样的话题里被提起,一颗憧憬的少男心瞬间悬得老高。目不转睛地注视接受采访的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真是dawn的粉丝吗?”   沈闻霁面露不耐,冷声说,“那就应该知道我最看不惯什么样的人。”   “哎呀……也是。”   采编迅速地接话,打着哈哈圆场道,“我们沈老师的脾气也是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这种哭哭唧唧的omega,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   门口碰撞出一声轻响。沈闻霁似有所感,抬眼望去,却只得一片空荡。   采编试探问,“沈老师?”   沈闻霁收回目光,心里莫名一片焦躁难安。   “继续。”   岑意跑回宿舍,飞速上床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属于omega的娇弱小心脏碎得一片一片。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赶着去凑热闹,被残酷的现实通知:把沈闻霁搞到手的计划还未开始就遭遇重击。   自以为的简单模式原来是地狱难度。   原来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那还对我那么好干什么,多招人误会!   想到大家说起“沈老师对你很特别”时自己开心的样子,简直是活生生的打脸。   岑意从枕头底下摸出游戏币,想要丢出去泄愤又舍不得,只得狠狠地握了两下,放在床上锤得梆梆响。   沈闻霁给我挨打!   哭怎么了,活生生的人掉几滴眼泪发泄情绪怎么了!   岂有此理,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人这么看不上过!   夏语冰刚回来还没睡,听这动静探头问他,“怎么了意意。”   “我没事。”   岑意躲在被子底下,闷声回答,“我就是……想晚上排练的走位想激动了。”   “……”   夏语冰打了个呵欠,“早点睡啦,明天去练习室里再排。”   “喔。”岑意把游戏币塞回枕头底下,慢吞吞地翻身,“那我睡啦。”   可怎么睡得着。   岑意想,明明之前的舞台沈闻霁还鼓励他做得好的——所以他才会有底气和祁燃说,自己去找沈闻霁商量建议。   现在才发现,原来在沈闻霁的心里,他只是个不值得注目的omega。自己受到的照顾只是因为阿爸的嘱托,或是因为节目里身为老师的责任使然。   岑意的心又碎了一遍,与生俱来的骄傲第一次如此受挫。还带着些许不甘。   明明大家都喜欢我,怎么就他看不上。   一定是他的问题!   气愤又难过地过了一晚,到第二天去练习室时,他郁闷的模样从内到外都十分显眼。   “没有睡好吗意意,眼睛红红的。”   尤奇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用不用借个热毛巾帮你敷一敷?”   “没关系,过会儿就好了。”   岑意摇摇头,不想将困扰整晚的心事说出来。   起码这短暂的一两天内,他跟谁都不想说。万一暴露了他以为的沈闻霁对自己有好感其实是在自作多情,也太没面子了。   “那先来热热身?”   尤奇没有再多追问,为了逗他开心,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抱起来,拦腰悠起来转圈圈。   双脚一离地,岑意立刻笑了出来。整个小组在一起打闹成团,带动着情绪都积极了很多。   正在玩闹时,沈闻霁推门进来。只顿了一秒,看清状况后目光便直直落在岑意腰间那只手上。   “……”   练习室里快活的气氛突然凝固。   尤奇本能感到危险,噌地收回了手,乖巧鞠躬,“沈老师好。”   其他人也跟着例行鞠躬问好。   岑意鞠完躬直起腰,却赌气似的别过脸去,不肯看他。   沈闻霁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数秒,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心中顿生疑惑,但也不得不移开目光,先验收他们的排练成果。   事情却越发地不对劲了。当天全程岑意都没看过他一眼,连普通的视线交汇都没有,显然是有意在避开。   沈闻霁心里没底,想着自己最近也没怎么得罪他,打算等工作结束后把他拉出来好好问清楚。   当天玉昱还是唱得不在状态。他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瞥去一眼,还没开口说话,这孩子眼泪又开始打转。   又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沈闻霁点评时话更重了些:“练习室里是干正事的地方。想哭就出去,哭完再进来。”   “……”   依旧是不近人情的语气,教室里没人敢为玉昱开脱。   直到这时,沈闻霁终于收到了今天来自岑意的第一个反应。   被他瞪了一眼。   “……”   玉昱哭着说了句“对不起”,捂脸跑出练习室。岑意跟出去好歹安抚了下来,带着人回来继续排练。   工作结束后,沈闻霁单独叫了岑意出来。   他从来都是这样直接果断的性格,想知道就问。“你今天状态不好,眼睛怎么了?不舒服?”   “……”   岑意抿紧了嘴唇,无声地避开他的视线。不愿说出原因,莫名的委屈袭上心头。   就是因为这样时不时的特别关心,显露出平日里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才会误会这个人对自己有什么好感的。   要么就都温柔,要么就都严厉,一视同仁才好。干嘛单单对他这样,只会让人困扰。   沈闻霁没听到他的回答,主动反思,“你不高兴是因为……我对玉昱不够温和?”   岑意哼了一声,算是承认。   本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我没有刻意打击他,只是陈述事实。如果他有进步,我一样会点出来。”   沈闻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理所应当道,“要鼓励和夸奖是燕凡那边的职责,我只负责督促你们完成舞台。他如果脆弱到不能接受任何批评,那就干脆不要走出家门。”   “……”   怎么还是动不动就要让人回家。岑意心里更加不满,“但你至少要给他恢复平静的时间吧。”   沈闻霁:“如果时间都用来平复他的情绪,歌就能唱好了么?”   “……”   “等他冷静下来就会练习的,我陪着他练。”   情绪使然,岑意想到自己从前的经历,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积攒整晚的委屈和不甘都爆发出来,“你是老师,我们又不是,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厉害吧。我们都有感情的啊……难道你就没有难过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吗!”   这些话说出来,岑意自己都愣住了。   在玉昱的事上,他其实并没有这么义愤填膺。只是好像在借着这件事,发泄恼羞成怒的情绪。   他立刻后悔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弥补,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我……”   “你对别的老师也会这么说话吗?”   沈闻霁看着他,深灰色的瞳仁里蓄着难言的情绪,缓慢堆积,顷刻之间将人溺毙。   岑意无比希望能将自己刚刚冲动说出口的话原地撤回。   不喜欢他又怎么样,那又不是沈闻霁的错。没人规定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喜欢他。   岑意想不通,自己究竟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才会说出这些不知所谓,毫无根据的话。   怎么可能会有人没有感情呢。   至少在这一刻,他从沈闻霁眼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小吵怡情   看这时间就知道   今天莫得二更了   但还算粗长(试图躲打   大家晚安叭   mua!   *感谢在2020-08-0923:30:26~2020-08-1023: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岑意意呀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虽然是下课后才找了人少的地方谈话,但没过半天,两人在楼道里惊天动地的吵架事件就已经在基地里传开了。   大家不知道吵架的内容,优先安慰的自然是平日里就备受疼爱的小宝贝意意。   相比之下,独自回房间生闷气的沈老师就很有些可怜。   这事隔天就传到了燕凡耳朵里。忙碌的工作之余,能看点沈闻霁的乐子简直不要太有意思,他喜闻乐见地又来两头凑热闹了。   然而沈闻霁连门都不给他开,完全不想理人的样子,根据多年相处的经验,这时候硬闯容易挨揍   于是他转向岑意。   岑意躲都没地方躲,被PD抓出来还以为是什么关于舞台的正经事,结果一听他那意思居然是来八卦的,又好气又好笑。   燕凡自乐队解散后转混综艺圈当mc,见得人多了自然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提升了上去。看他眼神闪烁,即使没有直接说出两人矛盾的具体内容,也能猜到这孩子似乎有些自认理亏。   居然不赖沈闻霁,更有意思了。   “他今天上午没活儿。谁也不见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估计生闷气呢吧。”   燕凡故作忧愁,“下午可就要去给学生上课了。看这样子,别一个不开心直接旷工了吧,那我怎么跟节目组交代啊。”   “啊?”   岑意愣了神,随即维护道,“不会的,沈老师对工作很认真。”   即使语气充满信任,表情却也难免透露出担忧。   要是沈闻霁真的因为吵架的事罢工怎么办?岑意愧疚地想,那也都是我的责任。   明明人家什么都没做错,他却这样乱发脾气,出口伤人。   岑意喃喃自语,“他现在肯定更不喜欢我了。”   燕凡听这话就忍不住了,象征性地提点两句,“这是哪里来的结论。他什么时候不喜欢你过?”   岑意苦恼地摇头。   摄像机前采编的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沈闻霁分明就没有否认。   “行了别纠结了,我逗你的。还上什么课,下午要去干什么你不知道?”   两边都不肯透露,燕凡只得翻过这茬,寄希望于之后的情形,“这次拍摄沈闻霁跟你们一起去。好好表现。”   由节目组牵头,第一次正式排名公布中前七名的练习生要去拍杂志插页,给某个品牌的新系列产品做广告。   这工作岑意是知道的,但没听说过沈闻霁也会一起去。本来下次见面还没有这么快。这下子马上又要一起工作,更紧张了。   同样是从基地出发。订机票的时候沈闻霁说跟他们一起走就行,燕凡心领神会地给他安排了跟岑意挨着的座位。   上飞机以后却又跟小孩子赌气似的,两个人的座位分开隔得远远的。   实际上赌气的只有一个人。岑意不知道这些周折,只想寻个机会好好道歉。看沈老师冷着脸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又怂了,窝在座位里拿着手机倒腾看微信聊天记录。   昨晚他没找到沈闻霁时发去了微信。沈闻霁当时在采访,结束后才回。   “怎么了”“我刚在工作”“已经结束了”,连着回了三条,他只顾着心碎都没看到。   现在看到了,却不知道接着应该说什么了。   岑意郁闷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悄悄起身,扒着座椅偷瞄沈闻霁。   今天沈老师身边一直跟着个没见过的漂亮姐姐,长发及腰身材妩媚,眨眼间风情万种,谈吐时又十分精明干练。   沈闻霁今天穿得很帅,黑色的长风衣气场冷冽,同样黑色的帽子压下来盖住了半张脸。看不太清但应该是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听歌休息。   她就动作轻柔地把毯子展开盖在他身上,戴起耳机互不打扰。体贴又默契。   沈闻霁喜欢这样的姐姐吗。   岑意看得心酸,趁没被发现又转回身窝进座位里,也闭上眼睛开始赌气。   如果是别人喜恶,或许他还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他不愿接受沈闻霁不喜欢自己,比被别人讨厌指着鼻子骂还要更不愿意。   祁燃见他睡了,也细心地帮他盖上毯子。   高空飞行中,大家渐次进入梦乡。   宁姐却突然发问,“你今天怎么不睡觉?”   被问及的对象自然是她身边这位。她从dawn时期就是沈闻霁的经纪人,太知道他跑行程向来都是从头睡到尾的。   沈闻霁不言不语地盯着前方的座位。   他那么小一只,睡着时身体放松地滑下去,完全被座椅挡住了,连个头顶都看不着。   把别人扰乱了,自己睡得倒是挺香。   过去的许多年里,沈闻霁见过数不清的粉丝示爱,也听过不计其数的谩骂诋毁。那些对他不屑一顾的评价里,大多都是针对他的性格不够亲切圆滑。有些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也是事实。   岑意的话,在他听过的批评里不过是轻如鸿毛的一句。可压在心上,却重若千钧,辗转反侧都难以忘记。   甚至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太直白冷漠,要亲切,要温和,要把自己的想法加以包装再说出来。   那样的沈闻霁,岑意会不会更喜欢一些?   宁姐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今天怎么了?好不容易接一活儿出来魂不守舍的。要实在不想去我给你推了得了。”   “不用。”   沈闻霁别过脸去,只留给她一个心事重重的侧影,“……没怎么。”   前半程都只顾着为男人烦恼了,后面才渐生困意,落地时岑意睡得正香,被祁燃摇醒大脑强制开机,走道都歪歪扭扭的,眼神迷茫似闭非睁。   祁燃索性把耳机摘下来塞他手里,自己牵着另一头,拿耳机线当牵引绳遛着他往前走。   不少粉丝来接机,看到这一幕把“见燃起意”喊得更热烈了。   岑意正在梦游,冷不丁听见无比嘹亮的一声:“意意!宝贝看这里!啊!宝贝你好可爱!妈妈爱你!”   “……”   岑意还记得自己没有妈妈很多年了,让这嗓子给唤醒,一睁眼就被接机的阵仗震惊,“我怎么像个明星一样。”   祁燃乐了,“你不本来就是么。”   “……”   他这时才看到下飞机后都是祁燃在护着自己不要被挤到,才能平安无摔地梦游到现在。刚想说话,眼前大片白光迅速地闪烁,根本来不及闭眼,眼泪立刻就被激出来了。   他不舒服地遮着眼睛往祁燃身后躲,人群却不知怎么更加兴奋起来。   “啊唉贝哭了!神仙落泪是真的我好爱!”   “哭得好好看!岑意快这里看镜头!”   “意意看这边哭一个!再哭一个!”   “……”   祁燃尽力护着他,提高声音说麻烦让一让。人群却越挤越多,都要亲眼看看这曾经被疯传出圈的一幕,前路被阻挡得难以通行。   “前面怎么回事?”   沈闻霁走在最后,只觉得通行的速度越来越慢。   宁姐迅速掌握了情况,“好像是岑意他们几个被拍得太厉害了,人都堆在那堵着路。”   沈闻霁隔着人群往前望,只见闪光连片,快门声不绝于耳。不由得皱眉,果断道,“他眼睛受不了,去找人清场。”   宁姐说,“在调人手过来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沈闻霁顿住脚步,原地思索了两秒,开始动手摘下帽子和口罩,递给助理后顺手调整衣领。   他今天来参与的拍摄是因插手基地内部事件而新增的工作,行程消息外界还不得而知。又向来不爱麻烦,下飞机时裹得严实,直到这时还没多少人察觉。   眼下却把自己完全暴露了出来。宁姐见状颇感意外,下一秒对上沈闻霁的视线,凭着共事多年的默契立刻懂得了他此刻的心思。   她比了个ok的手势,退后一步摆开架势,双手叉腰气沉丹田,朝着前面闪光灯聚集的地方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喊。   “天呐是沈闻霁!沈闻霁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发出不愧是我的声音   来辽!   昨天过敏有一丢丢严重   吃完药好好休息今天已经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   今天先短小一丢丢   摩拳擦掌开始发糖   大家晚安   mua!感谢在2020-08-1023:58:04~2020-08-1222:5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三、荒平四景2个;滴滴答答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ncyMo4瓶;酒三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像是一个信号,人群围堵的对象顷刻间变成了沈闻霁。   岑意听到人们高喊他的名字,抓着祁燃的衣袖担忧地往后看,“沈老师……怎么办啊。”   “没事的。”祁燃安慰,“沈老师有经验,我们先走。”   他们这儿的情况已得到缓解,纷纷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往外走,岑意一边小跑一边不安地回头频望,见机场地勤很快来帮助疏散人群,才放下心来。   上车后祁燃接过助理周舟递来的湿巾,小心地给他擦拭发红的眼眶,有点心疼。   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他会应激性流泪是眼睛不适的表现。真正是来接机的粉丝就算了,那些以看热闹的心理把别人的痛苦拿来娱乐,或只为了拍到照片就堵着他喊“哭一个哭一个看看”的人未免太过分了些。   越想越气。岑意反倒还要安慰他,“没事的我缓缓就好啦,他们不知道我眼睛有问题。”   也不是全然不在意。感到不适当然会有,但想想大家是因为太关注自己才过分热情,也生不起气来了。   “闭上眼睛休息会儿……意意,找个经纪人吧,助理也行。”   祁燃叹了口气,帮他把眼罩戴好,“你之后经常出来工作,不能总是自己跑来跑去啊,身边要有人照顾的。”   “哦……那我回头好好想想。”   岑意乖乖闭起眼睛,发热眼罩很快到达令人舒适的温度,散开淡淡的馨香。   他还没怎么打算过以后的工作。但来到基地后,身边的朋友们确实很少有像他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个人练习生,大多都是签了公司的。   “来我们公司也可以啊,合同待遇什么都很好,只是名声没那么厉害。”祁燃笑着说,“如果你想签,一定会有很多大公司抢着要你。”   “签你们那里不就可以跟你一起上班了吗?”   岑意稚气道,“大公司有什么好,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工作。”   他戴着眼罩什么都看不清,但仍旧能感受到祁燃无奈的视线投来,温暖的手放在他头顶揉了揉,语气带笑,“你啊。”   岑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我睡啦。”   祁燃嗯了一声,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到地方叫你。”   周舟来回看看两人,主动捂脸。   磕到了磕到了。   车内陷入安静。岑意这时才想起,好像沈闻霁也问过他要不要签到工作室去。   那时候他还对工作没有概念,也懒得费脑筋多去权衡什么,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再想,是该好好为以后的工作做规划才对。   今天看到来接机的人们,是他第一次直接地跟自己的粉丝面对面,真切感受到人气化为实际表现的力量,仿佛现在耳膜都还在嗡嗡震动。有点受宠若惊。   为了应答他们这份热情,也得好好工作才行。   待会儿拍摄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干!   至于命途多舛的恋爱脑……岑意心里叹了声气,某个人冷若冰霜的侧脸又在脑海中浮动。   哥哥们说得对,沈闻霁好像真的很难追。   要不还是先搞事业吧。一个有事业心的小泪包,听起来会不会更有魅力?   岑意想,其实他只是眼泪掉得多一点,不受控制的,比起别的omega也并不算很爱哭。不能算哭包,顶多就是个泪包。真正的哭包是他们组玉昱那样的才对。   想到这,他恍然明了,怪不得玉昱那么不招沈老师待见。原来是撞枪口上了。   那沈闻霁到底是不喜欢爱哭的omega,还是讨厌一切在他面前掉眼泪的人啊。   哪有人从不掉眼泪的?那你不如去喜欢机器人好了。   逐渐想得气哄哄。他连觉都没睡着,摄影棚就到了。   陆续抵达后,大家分别去换衣服化妆做造型。   这次品牌要宣传的是当季新品系列,主打健康美丽,用天然植物作为主要成分的护肤品。长长的平台上放了许多新鲜的果蔬当道具,还有花朵做点缀,果香和花香靠近了扑鼻而来,好看又好闻。   沈闻霁拍摄结束得最快。主要能请来就是意外收获了,拍摄时就不敢太摆弄他。本身硬件也很优秀,随便摆拍就差不多,收工时其他人都还没拍完。   他结束后也没其他行程,就等着几个孩子一起回基地。换回衣服去外面没坐几分钟,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宁姐何等人精,机场那么一闹,大致什么情况心里已经有数了。见状便漫不经意地提了句,“那几个小孩儿都是新人吧,这家对拍摄要求挺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来。要不去看看拍得怎么样了?”   看就看。   沈老师冷酷起身,“走。”   “……”   宁姐掩唇一笑,也不多废话,逮个人直接问,“岑意在几号棚拍?”   不料被她抓来问话的小朋友支支吾吾半天也回答不上来,被沈闻霁视线一扫,还心虚地低下头,“那个……我们主管说……拍摄的时候不能有别人进去打扰。”   这种话一听就有问题。   沈闻霁原本只是要去悄摸看一眼,没想打扰。闻言察觉不对,立刻问出岑意的拍摄位置。   “他在单独的那间拍摄……是七,七个人嘛,其他两个人用一间,他自己用一间。看他年纪小,我们主管还特意亲自帮忙,去指导他动作什么的。”   被问到的工作人员试图把说法合理化,一只手悄悄去摸桌边的内部专线。还没碰到话筒便被宁姐发现猫腻,简单粗暴地伸手拔了线往地上一摔,嗓音提高了不止一度,“还想通风报信?在这儿老实待着别动!”   “……”   路过的工作人员都被她这一出惊呆了,一个个当真不敢轻举妄动。   宁姐霸道控场,转头去看沈闻霁只见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又激动地踩着高跟鞋哒哒不停地追上。   这才对嘛。很久没跟着沈闻霁看他闯祸,近些年安安生生都闷得不像他了。   突然又回到熟悉的步调,即使知道以后要给他收拾烂摊子也很兴奋是怎么回事。   岑意拍摄的房间位置不远,隔音效果一流还没窗户,门一关里面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沈闻霁看到紧闭的门,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难看,抬脚就踹。看清房间内情形后心里怒火翻涌。   除了岑意,这里只有一名摄影师和一个不知名的中年男人,高大魁梧,蓄着半脸胡子,看工牌就是他们工作人员口中的主管。   室内没有开暖气,乍暖还寒的季节里,岑意身上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长衬衫,遮不住雪白的肤色。跪坐在镜头前微微发抖。   他的发丝和睫毛都被打湿了。白色的乳液涂抹在脸颊和鼻尖,黏腻地往下滴落。   主管站在镜头旁,正指挥着要他把领口拉下一边肩膀,把剥开香蕉放进嘴里咬住,半哄半骗,“小朋友听话,不要不识抬举。乖乖地配合,待会儿大合照让你站c位。”   “……”   摄影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干涉。   “听见没有?连摆个姿势都不配合,就这点姿色也想红?一个新人还这么不专业,我不用动手就能让你糊得没地方哭!”   从拍摄间的门被关上那刻开始,怪物露出了爪牙和血淋淋的笑。   岑意哪里见过这样慑人的阵仗,本能地感到恐惧。可他们说这是拍摄要求,只得动作迟疑地抬手摁着领口。   他稍一停顿就被骂声催促,不知所措的表情在镜头中暴露无疑。因这一身的装扮看起来更是可怜又邪恶,轻易便激起人心底肮脏的欲/望。   主管露出得逞的笑容,粗声粗气地催促,“还愣着干什么,拍啊。”   摄影师正在犹豫,忽然听到门口巨大的撞裂声。屋内三人同时转头。   岑意惊惶地望过来,眼睛瞬间便被点亮了,有如看到神明。从呢喃低语到确信无疑,语气急切得像是求救,“沈老师……沈老师!”   沈闻霁大步走进来,顺路扯下墙边架子上的浴巾,扬手罩在小可怜的身上,“别怕。”   他在岑意面前蹲下/身,平视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他动你了没有?”   无形中仿佛有强大的场域扩散开来,温柔地环绕包围,比身上的浴巾更令人感到暖意。   岑意顿时没那么恐慌了,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拼命憋回去,咬住嘴唇用力地摇头。   片刻后,又不甘委屈地小声告状,“他骂我了。”   “……”   宁姐不给面子地笑场,打量他的目光充满兴味。   岑意对这类工作的经验为零,不知道别人拍摄是不是也这样,可凭着直觉也觉得不对劲。不按照要求拍又会被骂不敬业,娇气得连个照片都拍不好。主管大叔骂骂咧咧,挑剔的指尖都快要戳到他鼻子上来了。   好像真的是他不够听话,做错了事。   可是沈闻霁一出现,他突然就有了底气,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起来。   工作也分好和坏,不想做奇怪的工作又没有错。   沈闻霁点头说好,平静地起身,看到宁姐指了指旁边的小杂物间,还体贴地帮他拉开门。   他一阵风似的进来,主管到现在都没看清这是个什么角色,怒气汹汹地正要呵斥,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被摔进了一堆拖把扫帚里,灰尘四起。   沈闻霁挥袖拂开身上的浮灰,厌恶地皱了下眉,仍旧走进去,暴力地踢上了门。   杂物间里传来不太和平的动静,隔着门都能听到。   岑意裹着浴巾抖了一下,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   宁姐蹲下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反手挑衅地朝杂物间的方向比了个中指。   给老子死。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宁姐doublekill   在发糖的路上缓慢前进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1222:50:38~2020-08-1400:0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荒平四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平四景30瓶;酒三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他不是第一次了,专挑新人下手。”   见两人来搅场,摄影师反倒松了口气,“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过一般都是拍完照片保存就完事了。也没胆子做别的。”   “怎么着,你们欺负孩子还有理了?”   宁姐冷笑着反唇相讥,“还得谢谢你们没往死里欺负是么。”   “……”   摄影师哑口无言。   宁姐从业多年,太了解其中弯弯绕绕。如岑意一般的孩子身为新人,如果本身没什么背景又阅历不足,恐怕会被洗脑只是拍照伤不到身上,稍加恐吓就会乖乖就范。   被拍下来的照片或自己亵玩,或当作某种特殊的“简历”交给更有势力的人去挑选,带入歧途。即使新人靠自己的努力红了,这些暗示含义强烈的不堪照也能当作把柄狠狠地敲上一笔,怎么样都稳赚不赔。   这肮脏的手段不知道在多少初出茅庐的新人身上屡试不爽,可到了同样初出茅庐的岑意身上却被掀翻了老底。   他并不是毫无背景的。   他有沈闻霁。   在密闭的杂物室里,沈老师变成了一颗草莓炸弹。   刚进入这里时的怒火连同近日以来的郁结一并倾泄出来,中途还严谨地找到排风扇的开关打开才又继续活动筋骨,出来时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听到宁姐的说法也并不感到意外,他直问,“有别的证据吗?底片在不在?”   摄影师点头,“有……的。”   很好。   毕竟不是十七岁的沈闻霁了,闯祸后怎么收尾也要考虑下的。他今天下手不轻,能拿到对方更多把柄当然对他这边更有利。   至于怎么拿到那些把柄   宁姐接收到他的视线,亲亲热热地勾住摄影师的脖子露齿一笑,“我工作,你放心。”   摄影师后背一阵冷汗。脖子里圈紧威胁的手臂又凉又滑,仿佛被披着美人皮的毒蛇结结实实地缠上。   岑意一直紧裹着浴巾坐在原地,没抬头也没说话。像是世界观遭到了强烈冲击,被吓得很了,还没缓过神来。   沈闻霁看得心中不忍。长风衣的边角混黏着灰尘和血迹,他随手脱了,拿来擦手后丢在地上,蹲下去捏了捏岑意的脸颊,冰凉软滑。   不愿意让他见识这些事,但早晚都躲不掉的。沈闻霁甚至有些庆幸,这事是发生在这会儿,恰好给了他一个靠近机会。   他最近两天心烦意乱。并不是在等岑意先来主动示好或是道歉——他也没觉得那些话是说错了。最头疼的,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也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要说些什么。   没想到再度面对面,居然是如此光景。   特殊的情境里,前情如何好像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岑意抬起头看他,眼角憋得泛红,却硬是没有掉下眼泪来。听见他说,“没事了,跟我走吧。”   谁能拒绝此刻的沈闻霁呢。他声音,他的眼神,他身上沾染的灰尘和血腥气。清晰无比地侵略身体里全部的感官,每一处都在产生共鸣   快点答应他,跟他在一起就是安全的。   听他们说现就要走,摄影师站不住了,急忙道,“合约都已经签了,如果完不成拍摄……毕竟我们双方都不好交代的。”   被职业道德绑架没有必要。沈闻霁只对岑意道,“不想拍就不拍。”   先前被骂的话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岑意难免心里难受,但仍旧坚持了自己的选择,“我不想拍……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可以改方案的!我还准备了别的景,换这个拍吧这个景一定不奇怪。”   摄影师连忙把奇奇怪怪的水果挪开,从桌子底下的水桶里拿出新鲜的蔷薇花束,“你们都在这盯拍,真觉得奇怪我再P也可以的。有几张样片能挑就行,很快就拍完了。”   能完成工作当然是好的。   看沈闻霁两人都在这陪着,岑意心里底气多了不少,稍加思索还是答应了继续拍摄。脱掉浴巾哆哆嗦嗦地在镜头前调整坐姿,背景光打成蓝色。   他没有直面镜头,在拍侧脸。咬着蔷薇花瓣微微阖眼下看,整体感受比上一轮拍摄好多了,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听从摄像师的指导调整细节,神情更加投入。   要命的是沈闻霁。他随便一站,在摄像机侧面,恰好是岑意的直视视角。眼看他旋身面朝自己,不盈一握的纤腰拧成更细的一截。把脸上多余的乳液擦干净后,皮肤在呈现出半透明的莹润感。耳畔插着一朵娇美的蔷薇,嘴唇比花瓣更加软嫩。   忽而抬眼,眸底细碎的水光闪烁发亮,让人不敢直视。   何止是不奇怪。   好看得有点过分。   “这孩子抗压能力还不错。”   宁姐看他憋着委屈工作也能完成得像模像样,整场观察下来颇为中意,“性格我也喜欢。听工作室里的人说你在替一小孩找经纪人,就是他吧?你看签给我怎么样。”   沈闻霁闻言回过神,颇感意外。   宁姐在带他之前就已经是业内颇有口碑的经纪人了,带出“沈闻霁”这个传奇后更是立稳了金字招牌,能做她手下的艺人是多少新人梦寐以求的事。   但事实上随着眼光越来越挑剔,她已经很久没有签过新的艺人了。   能被她主动发掘怎么着都是件好事。沈闻霁不想那么多,也不跟她客气。直言道,“他还未成年。等出去以后我把他监护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和他们谈。”   “ok。”   拍摄时宁姐打了电话,顺手把摄影间的门打开。拍摄一结束立刻有人进来,抬着担架在她的指挥下迷之镇定地往杂物间去捡人。   沈闻霁没管,放心交给经纪人处理。往前几步弯腰伸出手,顾着这个小的。   岑意借力起身,可尝试了两下都没能起来。   “腿……麻了。”   他立刻又补充说明一句,“是因为坐得太久了。”   可不是因为被吓得站不起来。听着有点丢人。   拍摄间里人越来越多,久留不宜。沈闻霁思索片刻,“你衣服在哪?”   岑意刚答完,他又说,“待会儿让助理去拿。我们先出去,带到车上再换。”   最后一句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拦腰抱了起来。   沈闻霁不由自主地掂了掂,顺手得像在脑海中反复练习过。只是借着这么个机会,假装不经意地朝人家下手了。   很轻,果然是跟想象的一样小。刚刚好填满整个怀抱。   岑意条件反射地抓紧他,两只手抵在他胸前,错错眼就已经被抱出了拍摄间,旁若无人地往外走。只好无声地把震惊咽回肚里,蜷成一坨整张脸埋进他怀中不敢乱动。   心思却还停留在刚才那句话上,反复回想着耳尖烧得滚烫。   太喜欢他说“我们”时的发音,每一个字都咬得那么好听。   去机场的路上坐的是沈闻霁的车。车里小帘放下来,岑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终于穿得舒服了些,一路听见宁姐打给不同的人初步交涉,为摆平今天的事做准备。   句句先发制人又留有余地,岑意听得佩服不已。   第一波电话打完,宁姐抽空吐槽沈闻霁,“你真是我见过最能惹事的艺人。”   沈闻霁倒是理直气壮,“不是我惹事,是事惹我。”   像沈老师这样,能有底气直接冲进来动手,也是因为有可以信赖的队友吧。   岑意想,两个人知根知底,才能配合得如此默契。不小心把脑海里的话说出了口,“宁姐……好厉害。”   “你不也挺厉害的?”   宁姐闻言便答,并非讥讽或谬赞,反而语重心长道,“这个世界上呢,有你们这种有才华搞艺术的人,就有我这样喜欢耍手段玩话术的人。”   就像现在,这么说的原因之一也是想得到这个孩子的好感,为后面把人签下来打个基础,“大家个个不一样,活得才有意思嘛。”   岑意果然被打动。换完衣服把小帘子拉起来,和她聊了很多自己的事。活这十来年整个生平都快全部抖落给人家了。   沈闻霁听他被套话套得那么心甘情愿,无奈又有点想笑。但知道宁姐不是坏人,便也由着他们去聊。   谁知道一来二去,自己还是没能躲过出现在两人的话题里。   宁姐看人很准。尤其是这样没怎么跟世故打过交道的小孩,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什么都写得一清二楚。   沈闻霁机会很大。   只是这孩子刚刚受到现实冲击,有点不自信。她从岑意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主动把自己撇出去先,“你知道吗意意,沈闻霁他不喜欢女的。”   岑意:“……”   “这么说也不太完全。”   宁姐故作严肃,“他可能不喜欢人类。”   沈闻霁:“……”   这话题没什么可隐瞒的。别的明星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谈恋爱,沈闻霁这儿,她倒是盼着能谈恋爱轰动轰动。   “我还挺期待他谈恋爱是什么样。哎呀,照他那工作起来投入两天两夜都不用休息的性子,真有了中意的人估计眼珠子都挪不动吧。”   宁姐转向沈闻霁,啧啧道,“改天等你找着对象了,我得送你两挂大红鞭炮,一百零八响的那种。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   “照你这注孤生的臭脾气,估计我这两挂鞭炮钱是能省了。”   “……”   岑意偷偷去瞥话题中心的人物。沈老师今天好像心情不错,被这么吐槽都没生气冷脸,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漫不经心地摩挲,“承你吉言。”   沈老师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岑意摸着空落落的腰,些微尝到欲壑难填的滋味。   他都已经抱过我了,怎么可以再喜欢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破音   今天的我也是如此短小   前天就兴高采烈要写的糖酝酿到现在都没写到   明天到明天到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1400:05:48~2020-08-1500: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滴滴答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圣地亚哥理综超好6瓶;酒三、宝川奈奈子—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岑意想,如果有这么个人,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多年后的今天,给予的保护总是能让人感到安心。那么即使他脾气差了点,说话狠了点,为人冷淡了点……忍不住喜欢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更何况,岑意总觉得记忆里那个抱着自己弹吉他的哥哥并没有消失。他的冷淡只因为被生活打磨多年后厌倦了人世无常而刻意回避,内里那颗天赋才华的心仍旧深藏炽热和温柔。   “等有时间,你跟岑老师商量过再决定。”   沈闻霁越过奇怪的话题,继续提起工作,“签到我工作室或签给宁姐都行。”   岑意缓慢地点头,看起来有些迟疑,像是很难做出选择。   沈闻霁一本正经地自我推销,“工作室的环境很不错。我以后会经常去上班的。”   “……”   这一路上,眼看岑意用那么崇拜的眼神去望宁姐,沈闻霁危机感骤增。   基地里那群孩子都还青涩稚嫩,不足为惧。但她宁某人工作之余身为女alpha是圈内出了名的男女通吃波不忌,兴致来了连alpha都能大着胆子往床上勾。想把一个心思透明的小奶o玩得团团转自然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突然被抢人,宁姐猜到他的想法,心里快要笑死了,面上还要保持知性端庄的美貌。   连小奶o本人都察觉到这份过于明显的招揽意味,狐疑地想,沈老板的工作室明明也很难签,之前就已经主动提过一次,再抛橄榄枝主动得都不太像他了。   那一直以来对我好,不会就是为了拐我去当员工吧。   岑意顿时心凉了半截。刚刚还在心里为他辩解念他的好,转眼间便又打消了。   不喜欢我还觊觎我的才华,不能让他得逞!   “那我回基地以后,打个电话问问我爸爸的意见。”   光听语气是挺乖巧。看表情却是故意的,他朝着宁姐说,“我爸一定很喜欢你。”   “……”   沈闻霁败北,心想这话他分明也对自己说过。   “那行。”   宁姐得了个小宝贝还看了场好戏,这一天过得十分满意,提前发出胜利的声音,“合作愉快。”   到基地已经是深夜。岑意问后得知成员们已经结束了各自的练习进入休息时间,也直接回了宿舍。   宿舍里说起拍摄时的遭遇,同去商拍的赵星行率先震惊了,“我们几个都只知道你跟沈老师先走了,怎么还有这事儿啊。”   “我出发前也没想过。”   岑意郁闷地摇头,“这个世界真的有点危险。”   夏语冰听完也颇感意外,想到白天在基地里的见闻却又面露犹豫。   岑意刚要往床上爬,一只脚踩上爬梯瞥见他欲言又止,自然是主动询问。   “你今天过得已经不太顺心了。”   夏语冰叹气道,“要不我还是明天再告诉你?”   “……”   居然还有更不顺心的事情发生了!   这谁忍得到明天。岑意毅然收回了脚,坐他床上勇于面对现实:“你说。”   夏语冰摸出手机,找出段录音,“特殊情况特殊手段。我今天下午路过练习室听到的,就录下来了。”   岑意困惑地接过,点击播放后手机里传来熟悉的音色和唱段。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玉昱的练习音频,段落是他一直卡住唱不好的那段。但与他以往知道的不同的是,音频里玉昱顺利地把最难的部分唱了过去,且并不十分勉强。   如果说一次两次的成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值得庆祝,那么音频里透露出的信息量截然相反。他连续练习了许多遍,每一遍都没有失误,包括被沈闻霁指出不行的部分,包括岑意带着他一遍遍纠正的部分,每一句都唱得很好。听完成度,显然也不是第一天能唱得这样好。   “意意,你有没有想过?”   夏语冰说,“他可能只有在你面前才唱不好。”   “……”   岑意狠狠怔住,一瞬间汗毛起立。   今天白天的见闻是很可怕,但那是他此前从未谋面的人。就当成是头彻头彻尾的怪兽,他差点被咬到时沈闻霁及时出现救了他,回想时除了惊险还有些许浪漫意味。   但现在,玉昱对他而言更可怕。像是一头披着可爱皮囊的怪兽。所有人都在真心地为他着急,希望带着他进步,一起把舞台做到最好。但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有意隐瞒自己的实力,甚至拖累了整个组的进度。   如今再想到他边哭边诉说想把歌唱好的心情,心疼和感动都消失了。   岑意只感受到算计和心寒。   夏语冰平时看起来是慢性子,重要的事情上却绝不含糊。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最终会影响到舞台的完成度,无论如何岑意都必须知道,越早越好。   ——却也一定会因此而难过。   开口是很难的,他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说完后看岑意愣住许久都没有说话,担忧道,“意意?”   “嗯……没事,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鱼饼。”   知道这事容不得拖延,岑意勉强笑笑,“要快点解决才行,明天我找他好好聊一聊。”   夏语冰点点头。   “那……先睡?”   赵星行又听傻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先睡。”   岑意却站起身,轻声说,“我出去透透气。”   他独自离开了宿舍,徘徊在无人的走廊上,思绪乱得像祁燃那团总捋得很费劲的耳机线。   自从多了个小跟屁虫,他就好像看到刚进基地时的自己。也想像别的哥哥疼爱自己一样,用心去疼爱他。为了把组里的弟弟教好,已经拼尽全力地倾囊相授了。总不见效果的时候,也自我质疑过,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以至于现在得知了这桩的事,心底的难过更像是感到背叛,感到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被辜负,甚至感到可怕。   他自以为在拼尽全力地工作,却从没想过自己蒙在鼓里的样子,在别人眼里看来或许很可笑。   既然无论亲疏都有可能会发生,那他身边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他心烦意乱地在楼道里兜着圈子,最终停下在猫舍前。   刚伸出手,门从里被推开了。   沈闻霁抱着笔记本站在对面。见到他直接松了口气,“怎么不接微信?”   “快进来,有东西给你看。”   抢人没抢过宁姐,反而激起了沈老师不服输的那股劲。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他们做音乐的,最好是要互相欣赏能在创作上彼此产生共鸣才能共事。   在这方面,他明明比宁姐更值得选择,于是回房间后翻出笔记本里压箱底的创作曲库,来找岑意了。   ——即使没有被选择,也要倔强地找证据证明自己跟他更般配那种。   “听听这个。”   岑意正为残忍的现实伤心,没空看微信。大半夜被他拉来听歌,一脸懵地把耳机戴上。下一秒,迅速被旋律抓住了注意力。   de摸听完,沈闻霁问,“怎么样?”   “很棒啊。”   他由衷地感慨,“神仙作曲。”   虽然不懂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听这个,但不愧是你沈老师。   沈闻霁明显开心了不少。岑意看着光标在一行行文件里滑过,de摸宝库里的存货全部是用日期数字编号命名。   跟他的习惯一样。   岑意仔细看了看,最近的日期也有。这表示沈闻霁从来没有停止过工作,即使没有公开发表新歌,私下里也一直继续着热爱的创作。   说他才华已尽的谣言果然不能信以为真。岑意看下去,发现只有一首的命名与别的日期数字编号不同。   就是刚刚听的那首。命名是两个字:“蚕衣”。   “当时做出来,想的就是这首歌很配你的声音。也只能由蚕衣来唱。所以标了这个名。”   沈闻霁说,“想跟你约这首歌,但联系不到你,就一直放在这了。”   “那你又拿出来给我听……”   岑意喃喃道,“是想把歌给我吗?”   沈闻霁刚说是,又听见他问,“为什么给我,只是想拿歌……诱惑我去你的工作室吗?”   沈闻霁亲自作曲,多少人求而不得。   岑意却有点怕了。只觉得现在身边的人每一个都要稍微隔开些距离看。每一个人都有带着别有用心的目的存在他身边的嫌疑。每一个他真心对待的人,有“背叛”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突然蒙上了层真假难辨的灰色。   沈闻霁看着他眼底的光芒黯淡下去,心中一坠。不明缘由,但仍旧道,“写歌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蚕衣是你。”   “即使你不来我这,这首歌也只能是你的。”他笃定地说。   岑意茫然地握着耳机,低头自言自语,“我能相信你吗……我该不该相信你啊。我应该相信谁?”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闻霁完全没机会开口。   他说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却已然用行动做出了回答,自己把如此低落的前因后果都吐诉了一遍。唠唠叨叨的越说越心酸,越想越难忍悲伤,最后绷不住开始掉眼泪了。   沈闻霁奇异地没觉得烦躁,原处待着听他一边抽泣一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说感受,“我今天过得……唉,是个什么,日子啊。”   “我知道……你不,不喜欢看,别人哭。可是你还,还是来,来救我了。还安,安慰我……我,辛苦你,你了可——可我太想哭了!怎么办啊哇啊啊啊忍不住了!”   “……”   压着嗓子抽噎都不够,他终于委屈爆发,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生活终于对我下手了!   阿爸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了!   能发泄一通也是好事。沈闻霁看他眼泪爆发,不知怎么反而想笑,忍起来很辛苦。   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这么煞风景还是过分了,毕竟人家哭得那么难过,于是忍得更辛苦。   岑意着实被这一天伤透了心,哭得信息素都不受控制,小股小股地往外冒。   满室的烟草香味,连猫都被吸引过来,在他脚边徘徊。   “他们怎,怎么都,这么可怕啊!”   岑意悲痛地控诉,“这,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可怕啊!”   “……”   沈闻霁微微点头算作附和。听了半天控诉居然越演越烈,实在没别的办法把他安抚下来,还是动手了。   微凉的掌心贴放在他的后颈,微微用力覆盖,注入一小股信息素。   淡淡的草莓香飘散。岑意在香甜的气息中镇定下来,找回些许理智。后知后觉地反应出自己这是在当着人家的面干什么,刚稳住的心态又开始摇摇欲坠,“我本来不,不想哭的——对不起沈,沈闻霁,委屈你了!”   “……”   沈闻霁又忍不住笑,“我没觉得委屈。”   岑意揉着眼睛摇头,沮丧道,“你讨厌看到我哭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哭了。”   明明讨厌还要耐着性子安慰,太为难人家了。   沈闻霁抿了下嘴角,稍加停顿道,“我的确是讨厌看到别人在我面前哭。”   “……哦,我知道。”   岑意继续沮丧着,并未意识到他的重音咬在“别人”上面。   草莓味环绕在身边,暗香浮动。   沈闻霁只得自力更生地加上注解   “可不包括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双标大师本人觉得没有问题   来辽   临时出了趟门回来晚了又倔强地不想请假   今天是修仙更新   只此一次   再不可为之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1500:56:23~2020-08-1602:5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三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宝川奈奈子—4瓶;念念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什么不包括我。   岑意哭得有点缺氧,头晕眼花的初时还没反应过来。揉了下眼睛看到沈闻霁突然低头避开他的注视,刹那间反而明白了。   屏幕上光标毫无意义地打着圈转。沈老师手指在触摸板上毫无感情地走位,狼狈而不失慌乱。   岑意眨了下眼,歪头看他,见他不回视自己就又靠近一点盯。   靠近再靠近,直到整张脸快要凑到跟前了,沈闻霁被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盯得遭不住,终于主动往后避了一下,“……干什么。”   “你说不讨厌我。”   恋爱脑上线,岑意暂时把残酷的生活抛到脑后,趁着机会难得简单粗暴地问个明白,“那就是喜欢我的意思了啊?”   沈闻霁:“……”   “那是不讨厌也不喜欢吗?”   他想了想,在空中比划了一条线,非常有条理地宣布,“看好啊左边这头是讨厌,右边这头是喜欢。”   “从这里往右是喜欢。”   他严谨地重复重要部分。竖着手掌从中间切分开来,又握成拳当作游标,从正中往右边稍稍推移示意,“你好好考虑考虑,有没有偏这边多一点点?”   “……”   心思单纯的人一旦直白起来,坦率得让人脸红。   沈闻霁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到底好不好追啊。”   岑意理所当然道,“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当然难度会低一点。”   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   沈闻霁清清楚楚地听着。   这并不是什么粉丝对偶像的表白,更不是学生对老师的爱戴。是一个对自己心意清清楚楚的omega,在向自己预期的交往对象发出邀请。   对岑意而言,前后辈的身份拘束只存在专业领域里,他从来都把自己放在跟沈闻霁对等的位置考虑两人的感情关系。不卑不亢,通透彻底,自信而无畏。   孩子早就长大了。   沈闻霁发觉自己嗓子都白清了,再开口时仍旧带着暗哑浑浊的颤音,“你要追我?”   “我有点想。”   岑意诚实地说。   他从不觉得自己喜欢沈闻霁是件难以启齿的事,终于等到合适的机会跟本尊直接表达心意,当然是说个底儿掉给他整得明明白白。   “但是啊——我还有个但是的。”   知道沈闻霁也是直接坦率的人。心意乃至顾虑,他都一如既往地坦白,“你也知道的,这个节目太累人了。阿池说想出道就要全力以赴,最好不要花心思在比如谈恋爱这样的事情上。我觉得有道理啊。因为我也不太厉害,想把事情做好的话,一次只能专心地做一件事。”   “所以我虽然想追你,但是现在不一定有精力。你能理解吗?不行我还可以再解释一遍。”   “……”   “我能理解。”   沈闻霁忍住没笑,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思路问,“确实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做?”   岑意早就想好了,严肃地问,“沈闻霁,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不包括我的话。”   “……”   沈闻霁干脆地摇头,“没有。”   “太好了。那你能不能稍微等等我?先不要喜欢别人,就两个月。”岑意真诚地提出建议。   “等我出道了,一定马上追你。”   “……”   他语气像个冤家,在说“等把这事儿结了我腾出手来再专心应付你”。   沈闻霁却蓦地想,这像一句歌词般优美的情话,歌曲的名字叫岑意。   也算活了小半辈子,这么神奇的聊天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话换个人说都会显得很奇怪,但看看眼前谈话的对象,沈闻霁又觉得迷之合情合理。甚至还给他的思路带了进去,“那为什么不让我追你?”   “哎呀。”   岑意骄傲地说,“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更多啊。”   他可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自己悄悄地在心里喜欢了人家好多年,沈闻霁跟他见面却还不过两个月,总不能要求人家立刻就跟他一样吧。那显得他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喜欢分量都不够重了。   他自信地把那条线又比划了一回,这次小拳头直接往右拉到底,“有这么多!”   也没觉得自己更喜欢人家有什么不好,甚至说起来还引以为荣。   明明自己本身更惹人喜欢。   怎么可以让Omega主动。身为alpha的骄傲蠢蠢作祟,沈闻霁不服,“要追也是我来。”   岑意莞尔一笑,精准地击中,“干嘛,就凭你是个草莓味的alpha吗?”   沈闻霁:“……”   连这个也要争。   幼稚中悄然混入打情骂俏的气息,却奇异的毫不违和。   像有什么事无形之中被默认了,在彼此心里尘埃落定。   属于沈闻霁的那条喜恶线,游标又往右移动了一截。   岑意暗戳戳想,他好像比刚才又多喜欢了我一点。   但当然还是比不上我!   Omega独有的信息素已经被盖了下去,香香甜甜的草莓味却还飘在身边越发清晰,想赖都赖不掉。   以岑意寥寥无几的他人信息素接触史,也能分辨出是什么让他从六神无主的爆哭里平静了下来。   明明上次就闻过,只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想着香水或是沐浴剂,怎么会这么好闻。   今天在摄影现场,隐隐约约的也在他身上出现过。只是刚一嗅到,就被灰尘和血腥味儿遮住了。   再说,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沈老师呢。   表面上那么凶的样子,其实生起气来都是甜的。   “放心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岑意看似善良道,“以后只有我知道,沈老师是草莓味。”   “……”   “再说草莓味也很好闻啊,我就很喜欢草莓味。”   岑意欢快地说,“那你会不会喜欢吃草莓味的零食?我就很喜欢草莓味的冰激凌,宿舍里还有草莓味的饼干……”   一句话里恨不得带八百个“草莓味”,一听就是故意的。沈闻霁却被拿捏得明明白白,高冷大师的面子扒了个底儿掉。   灭口是灭不成了,奇怪的是甚至连生气都生不出来。只能无可奈何地想,真是个小没良心。   明明是为了安抚他才主动放出的信息素,居然又拿这个来嘲笑他。   “我看你欺负我的时候心情格外不错。”   “也没有啦。”岑意得寸进尺:“就一点点开心。”   “……”   “那明天怎么办。”   沈闻霁无情道,“想好了吗?”   “……”   时间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排练。原本时间就紧张,外出工作还耽搁了一天,回来还遭遇暴击。   今晚恋爱脑收获颇丰,事业线的进度也该戳一戳了。   岑意强行转换思路,想到自己要面临的惨淡现实顿时垮下小脸,“我只知道……必须得尽快找他去谈这件事才行。不然还会连累尤奇和宋宋。”   这种要跟人翻脸的事,他不但没干过,连想都想象不到。但他知道,这是自己身为leader应该担负起的责任,任何人都无法替他完成。只忧心忡忡道,“如果我谈不好,他不愿意配合我们上台表演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   沈闻霁不好插手,却可以为他定心,“舞台有多重要,你们都清楚。他既然来这里,做的一切目的都是想留到最后。上舞台的机会不可能放弃。”   “是啊……大家都想留到最后。”   岑意低声说,“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看以往的个人镜头量就知道。”   沈闻霁旁观得透彻,“你向来都受镜头青睐。如果有谁对自己的曝光量不满足,那么待在你身边是最实际的方法。”   已经不需要说得更直接了。岑意能听懂,以往玉昱总爱粘着自己,恐怕就是为了蹭多点镜头。   这或许也是他隐藏实力的原因。如果一直唱不好,自己就会一直陪着练。两人同框出现的频率高很多。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听他的语气,对今晚的事似乎并不意外。岑意郁闷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告诉过你,也警告过他。”   沈闻霁无奈道,“你听得进去吗?”   还真是。现在再想,岑意记得沈老师明里暗里提点过不少次,不要花那么多心思在玉昱身上。   但他近来沉迷于当一个好哥哥,想做一个合格的leader。一切都以组员为准考虑,重心偏移得有点失去判断力了。   以至于当沈闻霁试图提点时,他都觉得那也属于日常开嘲讽的范围内,“那我哪里知道啊……你平时就总是打击我们,说话可狠了,玉昱那么怕你,很可怜的我当然是想帮他了。”   现在才知道,或许他并不是怕沈闻霁的批评,而是怕自己的演技被沈闻霁洞察得彻底。   复盘时岑意才发现自己盲目得有点傻气。为了显得自己的思路和行为逻辑有依据可寻,开始强词夺理,“你以前也对我那么凶的!”   “……”   一生气就翻旧账可还行。   沈闻霁啼笑皆非,这事明明是他亲口说过不准再提的,怎么自己又提起来了。   但现在纠结这个没有意义,不如说点实在的,“你为了玉昱跟我吵架,说的话还记得吗?”   岑意迅速地怂了。   才隔了多久?他当然记得自己是如何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的。   沈老师翻起记仇的小账本来可比他厉害多了。   记仇算不上,但沈闻霁着实在意那些话。   当时只觉得心中一震,回去后反反复复地想起,他才发觉自己有多在意。那几句为了别人指责他,一声声像在说“我不喜欢你”的话。   比原以为的,能想象到的,更在意。   “其实我那个时候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岑意心虚道,“我当时就是……有点急了。往你身上撒气来着。”   “气我批评了玉昱?”   “不是。”   他羞赧地捂脸,咬咬牙自己主动交代。   “我偷偷去听你的采访了,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沈闻霁闻言,费了点功夫才想到“采访”是什么,哭笑不得。为这事阴翳至今的心却开始放晴。   原来不是为了别人。   是喜欢你,也盼望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是疯狂告白的短小君   前进一大格   但是写着写着又修仙了   怎会如此   不可再为之!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1602:56:50~2020-08-1701:1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三6瓶;老树5瓶;兔子不吃草4瓶;宝川奈奈子—3瓶;肥肥不肥2瓶;Az曌翊、我嗑的cp都是真的、柒叁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没有的事。”   若非再次提起,沈闻霁压根就记不得采访里自己都说了什么。   他没有否认采编的奉承,是因为那众所周知的“沈闻霁讨厌的Omega类型”被聊到时,他根本没把岑意联想到一起——在他心里,岑意早就不属于其中了。   谁能想到这小孩偷偷跑去听墙角胡思乱想,还因为这个跟他生了好大的气,怎么说都有点冤枉,“以后再有什么不高兴的,就直接来问我。”   “哦……”岑意小声说话,“知道啦。”   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   以后可得长记性了,吵架吵不赢的时候,多半是自己理亏。   沈闻霁敲了敲电脑,“歌还要吗。”   “要!”   岑意不犹豫地应答下来,想了想却又提出,“不过……这首是写给蚕衣的。你什么时候给岑意也写一首歌?”   “不都是给你。”   沈闻霁明知故问,“有什么不一样么?”   岑意:“当然不一样!”   写给“蚕衣”的歌,只是因为觉得这首曲子的旋律适合以他的音色来演唱。于歌曲本身而言,并没有别的特殊意义。   而写给“岑意”的歌,全部的意义都是传达给岑意的。听到就立刻会明白   这样的一首歌里,每一段旋律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都只有岑意。   沈闻霁怎么可能会不懂。   “不过这首写给我的歌不着急,再等等。”   岑意没羞没臊地憧憬道,“等到你对我感情更充沛点的时候再写!这样别人一听就知道你很喜欢我了。”   沈闻霁:“……”   不充沛还不要了是吗。   “我以后也会继续写歌给你的。”   岑意捧脸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帮忙诉说心事。   虽然他的心事已经不能更明显。   “还记不记得我刚到这里的时候,第一次舞台上唱的那首自作曲?那首歌就是写给你的。”   岑意心满意足道,“因为我写歌的时候,每一次唱起它的时候,都是想着你的啊。”   明明没怎么跟人打过交道,却偏偏在收服人心这件事上天赋异禀。   明明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情话,却因为是这样纯粹无暇的心声格外有杀伤力。   岑意一顿疯狂输出收效显著。以至于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沈闻霁都在单曲循环《你的颜色》,配合着那句“我想追你”在心里一遍遍播放。   这一句是写给我的。   这一句也是写给我的。   这些歌词旋律诞生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我一个人。   沈闻霁听得浑身发热,起身去拿了冰镇的酒回来乱灌一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不久前他知道了岑意是dawn的粉丝,发现蚕衣的微博时就曾隐约猜到过这首歌或许与自己有关。   但自己猜到,和听原作者亲口认证的感受差得太远了。   沈闻霁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他一口一个喜欢时笑起来的模样,再直接不过的撩拨,直往人心上蹦跶。   那他从前一口一个老公,叫的也不单是粉丝跟风的那个意思吗?   “我想追你”实现之后的事,他有想过吗?   心头躁动,牙根发痒,沈闻霁蓦然嗅到空气里飘起清甜的草莓香味。   信息素无端被脑补引出,他自己都愣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去浴室,开凉水兜头浇。终于冷静下来后,不得不把音响关掉。   不能再听了。   幸亏他喜欢的人是我。   也就是我,沈闻霁想。换了是哪个alpha听到这样一番话能轻易放过他?谁还有心思管比不比赛,还得等到他成团再下手,早就吃干抹净占个痛快了。   沈闻霁怀疑是自己诡异的信息素气味给了他安全无害的错觉。   甚至真的想到,我是不是也要快点写一首情歌来应他。   稍微了解沈闻霁创作范围的人就知道,他很少碰情歌。即使早年为了恰饭给电视剧电影写过不少传唱一时的主题曲,自己跟乐队演出时却从未表演过。   自己写的都不唱,更别提唱别人的情歌了。   倒是写了首歌来回应大众对他这一点的吐槽,歌名就叫《不唱情歌》,整首下来仿佛都在说“又不谈恋爱唱什么情歌想跟老子谈恋爱您配吗您配几把”。拽得一批。   都是年少无知时的沈闻霁干的事了。   音乐停止,岑意不管不顾的告白却还在他心里循环播放,刷新了他对人类可爱程度的上限。   沈闻霁想,既然比别的omega更可爱,他会不会也比别的omega更难养?   这是怕麻烦的人的死穴。现实的念头一冒出来,心里的火苗熄灭了一半。   但这一回,他并没有只是想想就一个急刹车打住念头。   次日燕凡来找他,音响里放的依旧是《你的颜色》,沈闻霁半躺靠在床头正认真地看书。   燕凡靠近瞅了眼封面,一行加大加粗的标题字映入眼帘   《omega的养护注意事项》。   燕凡:“……”   沈闻霁看得很专注。   对未知的领悟就要拿出虔诚的学习心态来,尤其是关系到他能不能谈好恋爱的大事。   避世太久他都快忘了,知难而退一点也不摇滚,把困难踩在脚下拿吉他抡碎才是他会干的事。   他沈闻霁要是养不好,别人更完蛋。想来想去,小宝贝也就跟着他才能少受委屈。   还有两个月,真成不了到时候再说。反正先做点什么,总不能单受着小宝贝撩他坐以待毙。   他身边另外两本已经被看完,重要的部分还折页做了标记。燕凡手拿起翻看,还被不耐烦地叮嘱,“别给我碰乱了。”   ——《和Omega生活时你需要知道的一百件事》   ——《如何为omega做一顿健康的早餐》   燕凡还没能接上他突然转性的思路,试图找出一个他预习当爹的合理解释,“什么情况啊这,你要把子斐接过来抚养啊?”   “我养他干什么。”   沈闻霁说完,露出一点困惑的眼神,“南子斐是omega?什么时候分化的?”   “……”   燕凡无奈道,“就去年秋天,还没几个月呢。人孩子也到这个年纪了。不是,前些日子你去见他都没说起这个?我还以为他告诉你了。”   “他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沈闻霁对身边的人分化成什么性征不怎么关心,哪怕是已逝兄长的独子。因为对他而言,无论他们分化成什么性征,该护还是护着。他的态度并不会有丝毫改变。   或许是了解他这样的作风,南子斐也不当回事,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压根儿懒得告知他。   “我没注意。他之前不是一直叨叨着说想分化成alpha吗?”   沈闻霁笑了一声,“没如愿,觉得没面子不好意思说吧。”   “也有可能。不过你们两个连这样的人生大事都不聊,那还在那聊什么啊。”   燕凡纳闷道,“他特意找你,我还以为就是说这个。”   沈闻霁沉默了会儿,觉得瞒着也挺没意思的,就直说了,“教育我来着。”   “他让我不要把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也不要把他妈的话放在心上。”   燕凡一听反倒比他动静还大,“什么意思啊,陈蔓还烦你呢?也真是够了。”   多年来对南获之死耿耿于怀的人,除了沈闻霁就数她了。   甚至于燕凡一直觉得,沈闻霁这么多年都萎靡不振地躲着太阳过日子,眼看都要闷出毛病了,她功劳苦劳起码得占上三分。   “谁愿意看到南哥出事啊?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她怪你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活这半辈子还不如个孩子懂事……”   “行了,说你自己。”   沈闻霁不爱听这些,打断他问,“干什么来了?”   “哦。”   燕凡替他怨念的激动这才收敛了些,语气平复回来。一想到要说到的人,再开口时心情都轻松不少,“我可是来跟你告状的。告岑意的状。”   无怪于初印象时得了“A”等级的评价,舞蹈不足的那一部分都被他优越的观众缘给弥补了个够。进阶版就不仅是看,想到他就有点儿想乐。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一切跟他沾边的事情都变得可爱起来。   告状?   对其监护人行使的那项义务吗?   沈闻霁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嘴角,“他怎么了?”   燕凡神神秘秘地笑起来。   “听说他今天在楼道里干了件不起的事儿——跟人打起来了。”   岑意实属冤枉。   真正跟人动起手的并不是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真动起手来他能打的过谁?想也干不出这种事。   事发前后他人确实在楼道里,但并不是跟谁约架去决一死战。是和玉昱在一起,为了把一切事情讲开。   早晨去到练习室里时,他并没有突兀地直接把玉昱叫出去谈话,而是保守地想先练起来看看情况。   也正应了他的预感。从第一遍开始,玉昱就没有再犯和之前同样的错误。第二遍第三遍也是这样,尤奇和宋文淮都惊讶地称赞了好几句。   昨天leader不在队里,他们三个大部分时间是分开来练习的,再加上其他的采访和录制短节目,待在一起排练的时间不长。以至于现在只看到他突然开窍赶上了配合进度,更多的内情却是并不知晓的。   岑意知道,如果没有昨晚夏语冰提供的意外情报,自己一定会跟尤奇和宋文淮一样,惊喜地鼓励他。   可现在玉昱唱得越好,他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又眼看排练顺利,一时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单独谈话。   出乎意料的是,上午结束以后,玉昱主动叫他来到楼道里摊牌。   昨天看到夏语冰路过排练教室时就能预料到,岑意很快就会知道,看今天早上他来教室的表情就完全确定了。玉昱淡定地直入主题,“你不用担心我会故意搞砸你的舞台。”   “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成绩不好,对我也没有好处。”   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比平时成熟了不止一星半点。岑意觉得无比陌生,半晌才说,“如果我一直都不知道你……难道打算要到最终的舞台上才展示真正的实力吗?”   玉昱笑了,捋起眼前的刘海顺到耳边,看着他说,“我又不傻。”   “原本也是打算这一两天开始慢慢变好的,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再隐瞒的必要。”   “那尤奇和宋文淮……”   “无所谓。他们又不是leader。”   岑意抿了抿嘴唇,才低声说,“可他们如果以后知道了,回想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时候也会伤心的。”   “醒醒吧岑意,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玉昱看不惯他这样惺惺作态的模样,“他们就算失败了,被淘汰也没关系。无论如何都有路可走。可我们两个是omega。”   他盯着岑意,一字一顿道,“我们没有选择。非留在这里不可。”   “我承认自己是在利用你,一直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镜头量能增多一点。但对你而言,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吧?一个善良的leader,在组员失利的时候始终陪在他的身边,鼓励安慰。最后,被鼓励者在舞台上一鸣惊人,而鼓励者因为不抛弃不放弃的耐心受到人们的称赞——”   “这结局怎么样?听起来不是很讨喜吗?”   听起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双方都能获利。   岑意看进他黝黑的眼瞳,心底却阵阵发凉。   为了实现这样的计划,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布置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进入了他的利用范围?   “我知道……你很想留下来。”   岑意艰难道,“可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这种方式?”   他的语气里不乏难过。玉昱却不为所动,甚至有几分讥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不了道,我们这些omega的将来会是怎么样的?   我也生长在锦衣玉食的环境里,岑意。我也是一路顺利地长大,但凡有想要得到的,希望从来没有落空过。但凡有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情失败过。   但我没有你那么天真,天真地以为这样的生活能永远延续下去。   Omega为什么能从出生开始就受到所有人的宠爱?   你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你吗?”   玉昱嘲声道,“他们给的喜爱,是给你的性征,而不是你这个人。我们都一样。”   那些得天独厚的宠爱并非是上天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沉甸甸的价码。   身为omega,到了合适的年龄无非就是用来配偶。在离开家门时他就已经被通知过,如果落选,家里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桩不错的婚事。   那意味着什么,他从小就知道。哥哥姐姐都这样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每年得到的唯一消息就是他们又添了几个孩子。   名义上的婚嫁不过是一场交易,越被娇养长大的omega身价越高罢了。   然后成为一个生育工具,学做更乖巧的宠物,去毫无血缘关系的家庭里看着别人的眼色活下去,余生都在对自己不得宠爱会被抛弃的恐惧里度过。   Omega的生活,是从一所笼子换到另一所笼子里。   “我也讨厌动不动就掉眼泪的omega,但我没有资格说讨厌。因为我知道,他们就喜欢看这样娇弱不堪需要人呵护的Omega,哭得越可怜越好。只有这样才能激起那些alpha自大的占有欲,满足他们统治和拥有的快/感。”   “而我要得到他们的喜欢,才能站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Alpha和ba能够生存的行业多得是,但对天生体弱的omega而言却情况迥异。愿意为omega提供工作的地方屈指可数,承认omega具有除了生育功能之外的价值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次节目是他跪着哭求无数次才换来的,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用回家去接受安排,随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alpha,不用在未来几十年里把为其生儿育女当作人生的唯一意义。   “我们都一样,岑意。都有想得到的东西,都在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只是做了身为一个omega能做到的事,为了自己更好的未来。”   他靠在墙上,身体绷得很紧。往日温顺可爱的外衣逐渐剥开,向着岑意敞开理智冷酷得几尽刻薄的心,“你喜欢沈闻霁,不也是为了得到他才主动去缠着他的吗?”   岑意听得手脚发凉,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眼角微微泛红,眼中透出茫然。   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过的理论,从未想象过的人生。他很心疼玉昱口中正在经历着的“omega”,也无法想象会落到自己身上。   玉昱不喜欢看到他这副模样。真正的单纯无害,令人心生怜惜和保护欲,只会衬得自己的表演拙劣而虚伪。   这样的纯粹能在他身上存在多久?能让他在这个被利益主宰的世界里安然地活下去吗?还是因此格外惹得猛兽觊觎垂涎,很快便会被撕得粉碎?   玉昱收回目光,垂眼看着脚下,一瞬间有些可怜他。   至少自己知道人情/事故,知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知道应该如何在其中挣扎出一条求生的路。   他却什么都不懂。没有背景,又没有心计,那么接下去无论怎么走,都会跌得自己一身伤痛。   正以为对话就要这么结束时,玉昱听见他小声地说,“我没有想让所有人都喜欢我。”   “我只是觉得……即使不那么费力地去做些讨好的事,喜欢你的人一定也会被你吸引的。”   玉昱皱了下眉。   “既然你说不喜欢靠可爱和温顺心吸引眼球的那种omega,那为什么又要为了吸引眼球,而强迫自己成为那样自己都看不起的样子?”   岑意认真地说,“用自己真实的样子也可以走下去的,做不够可爱不够温顺的omega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他这样说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却盲目地乐观着,坚定着。   玉昱连他这样的信念都觉得讨厌。   “那你呢。”   玉昱说,“就算你真的得到了沈闻霁,你们在一起了。他会让你再继续写歌,继续上舞台吗?”   “……”   眼看岑意再次愣住,他语气越发不怀好意,“不要低估了alpha的独占欲。对那些人而言,omega只是附属品,就像墙上昂贵的壁画或一只可爱的宠物,都只是为了取悦自己开心。他们眼中只有自己,宠物的想法毫不重要。”   那么稚嫩的脸上,却浮动着苍凉嘲讽的笑。   “沈闻霁和舞台,你只能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是二合一   看着还行除以二就略显短小   本来想写到舞台但一看时间不行了   说好的不能再修仙!   明天有一大段要写   早睡早起养养精神再双一天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1701:19:18~2020-08-1823:4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139688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平四景68瓶;言夬12瓶;酒三7瓶;岑意意呀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对岑意而言,这是道过分可怕的选择题。   玉昱料定他答不上来,双手环抱胸前露出怜悯的表情。还未再说什么,忽地听见楼上传来闹哄哄的声响。   只隔了一层,纷乱的脚步就在他们头顶上。岑意听到一声克制的恼怒,像在说“干什么”“放开他”。   他音感敏锐,分辨出Soda和易池的声音,心底顿生不安,被打断了情绪立刻上楼探明情况。   楼道转角处有三个人纠缠在一起。除了Soda和易池,还有和他同在《无人岛》组的宋文淮。   岑意看到这组合一头雾水。Soda和易池都在气头上,只有宋文淮一脸无奈,抻了抻被攥皱的领口,向后来的人大概讲述事情经过。   他跟易池都是蔚然国际送来的练习生,同公司多少有些交情。休息时遇到易池向他请教vocal,边聊边演示,讨论发声时易池示意宋文淮的手指放在他喉咙上,感受声带的震动。   Soda晃悠过来一看到就炸了,连个解释的空挡都没给人留就直接上了手。   人在学习中,锅从天上来。   Soda听完解释仍旧在耿耿于怀,扒拉着自己的脖子试图复原现场,气得眼里血丝都出来了,“就这,这样?哪有这么教的!”   “……”   “还好吧。”岑意想自己老师教声乐的时候不也这样过,挺正常的事。莫非是Soda对宋文淮有什么意见。   啊,宋文淮是个alpha。   这么一想就有点明白了。岑意看看宋文淮,又看看Soda,一个是组员一个是喜欢的哥哥,偏袒哪个都不太好,只能硬着头皮喊,“大家都冷静一点!大家都是为了舞台!”   “……”   “其实我们组也有很多动作设计的。”   岑意舍身示范。一抬手宋文淮就会意,跟随他的动作两人掌心相贴,轻触后分开,又碰触又分开,若即若离的动作十分暧昧。   Soda看呆了,“你们是同组的?沈老师看了不生气?”   岑意看看自己的手,疑惑地歪了下头,“这样为什么会生气?被摸一下又不会怀孕。”   “……”   不是怕这么个动作,而是怕这个动作的发生意味着他们背地里早就有了更亲密的接触。   万一真的干了什么导致怀孕的事情怎么办!   哥哥那么优秀让人很没安全感,年轻气盛的小狼狗快被自己的脑补逼疯了。   易池看出他脑袋里在想什么,骂他两句都嫌费力气。忍无可忍地拽着他的袖子下楼,“你跟我过来。”   “……”   没过多久,两人回来的时候Soda表情乖得像一只刚刚得到加餐的大型犬,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回去排练吧,马上就要上舞台了。抓紧时间。”   易池语气平淡地说完,继续上楼回练习室。经过身前时,岑意悄悄吸了口气。栀子香气比平时明显了不少,夹杂着更加浓重的小苏打的涩味。   那好像是soda的信息素的味道。   林秋名跟Soda一组,后知后觉地听到信儿跑过来拉架拉了个寂寞,倒是该嗑的cp一口没少磕,“Omega要想安抚alpha,果然献身是最简单有效的途径。”   岑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发挥好学的精神吸纳知识,不管有没有用先记在脑子里再说。   楼道里闹出的动静自然会被察觉。几人对这件事会被传成什么样不得而知,风波平息便先后离开。   岑意和宋文淮回到练习室时,尤奇和玉昱已经在等了。   尤奇差点要去找人,见两人一起回来才松了口气,没多问什么还是工作为主。下午的排练也顺利,每个人的部分都做得很好。   岑意暂时抛开纷乱的思绪,投入感情到歌曲中去。只是玉昱始终回避他的视线,原本的舞台设计里应该有的目光交流也就此消失。   似乎在向他敞开谈话后,再在他面前伪装情绪就变得困难起来。   连同对歌曲的感受都是假的吗。   岑意想起当初选到同一组的时候,四人的理由都是喜欢歌曲。玉昱也向他说过这首歌的旋律能引起自己的共鸣,很容易就沉浸进去。他听到的时候很高兴,说“我也一样”。   原来他们并不一样。   他没有强迫玉昱再恢复原本的舞台设计。几遍以后自己也渐渐适应,不再在那句歌的节点里去寻找他的目光,从脑海中删去本已熟练的相视而笑。   只是难免会感到失落。   晚上结束后他给岑教授打电话,主要是谈自己需要经纪人的事。对面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是好事啊,爸爸支持你。”   岑意抿紧了嘴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当然知道,当初自己说要来参加节目岑教授有多么放心不下,禁不住自己再三恳求才放松了语气,说支持他做想做的事。   其实心里希望的,还是想他把来这里当作一次春游,等玩够了,满足了看看外面世界的心愿后,依旧回到家里,在庇护下安全安稳地度过余生。   但岑教授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孩子并非是个甘于平庸的omega。即使再不舍得,这只被他亲自喂养呵护长大的雏鸟一旦飞出巢,向往的会是更广阔的天空。   这一天迟早会来。   工作一天实在累了。为了不吵到舍友,岑意蹲在楼道里压低声音跟爸爸打电话,把宁如青的名片推了过去。   他还是想签在宁姐那里。与其把沈闻霁当老板,跟沈闻霁分享同一个经纪人的感觉更好。只是有点可惜,不能跟祁燃同公司了。   岑教授对这个行业从没了解过,这下为了儿子也决定要好好做些功课。对宁如青这个名字也从未听闻,只是听岑意说她是沈闻霁的经纪人,心里便宽慰了不少,“沈闻霁是个好孩子,不会害你。”   “嗯。爸……如果我没能出道,那……我以后会怎么样啊。”   岑意磨磨蹭蹭的,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迟疑是因为心里有一个害怕听到的答案,“等我回去以后,你……也会很快就让我嫁人吗?”   岑教授听前半句刚想说“那正好不用在外面吃苦了回家来爸爸养你”,听他后半句一出来就急了,“你想嫁给谁?!谁都不准嫁!”   “……”   “是不是你们那个基地里面的什么人蛊惑你了!”   岑教授日常苦口婆心,“意意啊,临出家门的时候爸爸怎么跟你交代的忘了?咱年纪还小,不急着谈恋爱。不能那么轻易的就跟人家交心啊,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岑意破涕为笑,心却稳稳地落了下来。   无论别人口中的规则如何,是真是假。只要他最在意也最在意他的家人给予肯定的态度,他就能感到安心,不再害怕。   “没有,我就问问。大家都很好,也都很喜欢我,把我当弟弟照顾的。”   真打算要往谈恋爱的方向发展的倒是也有一个。他想着想着小脸一热,“再说……我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就抱过一次。”   居然抱都抱过了!   成何体统!   岑教授愤怒道,“是谁!赶快带回家给爸爸看看!“哪只手抱的先打断再说!   “是沈老师啦。”   “哦,是沈闻霁啊。”   岑教授放心了,自动带入纯洁的师生情,还颇感欣慰,“吓我一跳。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你被基地里哪个花言巧语的小混蛋迷住了脑袋。”   “沈闻霁挺好。多跟你沈老师学习,离他近点,别人也不敢随便欺负你了。”   “知道啦,放心吧没人欺负我。”   岑意蹲得腿有点麻了,起身走动舒缓。透过窗子,仍能看到对面那栋楼上无人入睡。教室里依旧灯光明亮,人影晃动整夜未曾停息。   大家为了共同的信念来到这里,每个人心中都揣着满腔的炽热,甘愿为其拼尽全力。   岑意想,即使最后真的没有出道,这几个月的经历也必定会成为珍贵难忘的记忆,在他的青春里永远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是omega又如何?他是如此幸运的一个。拥有的,和即将拥有的,都可以靠自己争取。   “爸。”他忽然举起手机,贴近唇边使劲儿mua了一声,笑意倍甜,“爱你哦。”   “……”   “爱你爱你爱你。”   他对着手机响亮地亲了好几下,“听见没听见没。”   电话那头传来抹眼泪的声音。   “乖,爸爸也爱你。”   为了配合新舞台的造型,岑意又换了一次发色。   这次染头花了更久,闻药水味都闻得快要昏厥。染完的效果也跟这时长一起往上涨,从天亮坐到天黑终于得到了一头梦幻的冰蓝色。   染完回来照例被大家围观。赵星行看得啧啧不断,“这个颜色,要是放我头上估计就跟巴啦啦小魔仙差不多。”   “……”   岑意一听也有点被带跑偏了,担忧地问,“我看起来也很巴啦啦吗?”   他摇头,顺便竖个拇指点赞,“你是仙。”   岑意被夸得又要开始翘起尾巴了,正想着怎么能尽快且毫不刻意地让沈闻霁看到自己的新造型,听见宋文淮感慨,“不知道最后会是哪个幸运的家伙能得到这么漂亮的宝贝。”   他晃了下神,这才想到自己在考虑谈恋爱的事时,好像很少从“被得到”“被拥有”的思路出发过。即使是对沈闻霁,也是想着“我喜欢他”“我想得到他的喜欢”。   非要以“他”开头,第一反应也会是“他属于我”。   他刚开始觉得这思路是不是不太像个omega。但下一秒又否定了这念头,觉得荒谬。   没人规定过omega就一定要被某个人拥有。做自己的主语不是更好吗?   没人规定过omega就一定要是同一种模样。他喜欢的哥哥里omega很多,祁燃和易池不都是各有各的帅气!   岑意捋清思路心里舒坦了,打算趁这会儿没有在排练先去找沈闻霁炫耀下新发色,路过另一间休息室时听见里面着急忙慌的,好奇探头望了一眼。   尤奇被围在中间,导演正在跟他沟通什么。   昨天排练时尤奇就说过嗓子不舒服,打算今天去看医生。岑意沉迷染头一天没见他,这会儿遇到了想着过来问问情况,一进门却听见导演说,“你考虑好。我们的建议是这次最好不要上台。”   “……”   尤奇还没出声,岑意先按捺不住了,冲过来问,“情况很糟吗?”   尤奇摸着嗓子,挫败地摇了摇头。   岑意这才发觉,他不是不说话,而是说不了话,更急了,“怎么回事?是染头的药水有毒吗?”   “……”   尤奇低着头,深棕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显出柔顺的光泽。看起来又软又委屈。   他连造型都定好了,却要面临放弃舞台的局面。   “急性声带炎,医生说他练歌时间太长必须休息,尽量不要发声。否则会更严重。”   导演说。   尤奇一直很努力,常常在排练结束后自己一个人加练,岑意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可我们……还有三天就要正式上舞台了。”   “对,所以我们的建议是放弃这一轮舞台。”   导演出于好意地建议,“否则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怕就怕为了这一回,会对以后的职业生涯都有影响。得不偿失啊。”   尤奇根本没有选择。   他现在还在失声的状态里,三天内恢复到平时的水准已经不可能了,他连在上舞台之前能发出声音都不能保证。   那还不如尽早做决定,留出尽可能多的时间来给其他人调整舞台重新排练。   回到小组里,尤奇拿小本子写字给他们看:抱歉……这个时候连累你们了。把我的歌词分了吧。   “别这么说。”宋文淮安慰道,“这又不是你的错,还是多休息。以后还有上舞台的机会。”   尤奇落寞地点头,强打精神写:我会在候场室里为你们加油的。   明明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却只能在台下为别人鼓掌了。   岑意没说话,像在走神。宋文淮等了一会儿,出声提醒,“意意?我们尽快调整歌词分配吧,还要为排练腾出时间。”   尤奇那段需要有人代唱,和声部分也要重新编排,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岑意说,“我在想……有没有办法让尤奇也上台。”   玉昱不赞同道,“他这样怎么上舞台?”   明明把他的唱段分掉,和声改一下就好了。一首歌的时间就那么多,三个人分镜头当然比四个人更好,干什么还要节外生枝。   宋文淮闻言并未直接否定,顺着想了想,“那让他弹钢琴吗?”   尤奇不会弹钢琴。但如果加紧练习,三天内练熟一段半分钟的前奏应该还是可以的。   岑意刚刚也想到了这里,考虑过后却又放弃,“这样不太好。”   初学者加紧练习出来的演奏效果,痕迹会很明显。开头的钢琴solo是为了提升这首歌的意境,作为亮点来设置的。如果反而暴露了短处,未免事倍功半。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没双到   歌词难产   舞台放到明天   大家晚安叭   mua!   感谢在2020-08-1823:49:29~2020-08-2000:2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岑意意呀5瓶;酒三3瓶;肥肥不肥、宝川奈奈子—2瓶;读者、姜汁小甜饼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玉昱皱眉道,“你想怎么办?没剩多少时间了。”   尤奇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代替,宋文淮提议被否也在等着队长的决断。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岑意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迅速地权衡后决定,“先按照三个人把歌重排,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尤奇只能旁观,生着病也没有回去休息,靠墙坐在一边陪他们排练,不时低头在本子上涂涂画画,情绪低落。   岑意偶尔能从镜子里看到他的眼神,充满渴望,排练进行到自己的部分时仍旧会无声地跟唱。知道他不甘心就这么错失舞台机会,心里越发沉重,被责任感催生出“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也带到舞台上”的念头。   但究竟用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他上台站着当麦架吧。   玉昱却说,“有这么一出,对他而言未必就是件坏事。”   尤奇来《无人岛》组是抱着自我挑战的态度,其实vocal实力并没有舞蹈那样出色,在这个人均vocal实力都很强劲的组里更难出彩。即使上了台,大概率也是被压制成不起眼的配角。   岑意听过每人的试唱才着手分配段落,发觉他的高音音色温暖动人,特意为他挑了能体现长处的部分。眼下别说唱高音,唱准音都很难了。   “导演组肯定不会浪费这么好的素材。等后期剪辑播出后,观众都会知道他是因为练歌过度才导致了失声无法参与舞台,被他的努力感动。”   玉昱笑了一声,似乎对事情的发展走向已经心知肚明,“这些同情分就足够他再活到下一轮了。”   岑意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味。   “他那么努力是因为真的想上舞台,不是为了给别人看才故意……”   “有什么区别的必要吗?”   玉昱不以为意,“无论如何,你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把我们的舞台做好就行了。尤奇有他另外的生存方式,不用你管。”   岑意却摇头,“我再想想办法。”   在他心里,他们小组从来都是四个人。更因为身负leader的责任感,他不愿意将尤奇置之不顾。   心塞的时候当然是去找沈闻霁聊天。   这回他没想起先发个微信探探路,心思一动就直接去找人了。敲完门才想起这个时间点,养生的沈老师说不定已经睡了。   正要去摸手机时,沈闻霁过来开门,见了他也没多意外,随意招呼一声,“进来。”   都已经混成常客了。岑意熟练地带上门,跟他往里走。   今天的情形不太一样。沈闻霁不知在干什么,房间里灯火通明。岑意几乎要以为他这里还有客人,走进房间才看清原委,原地立正看呆了。   房间里没有别的客人,沈闻霁闲来无聊在独自画画。并非在纸上涂鸦,而是直接画在墙上,整面整面的墙上。灰蓝色的藤蔓上绽开出黑色的花朵,大片大片的枝叶相连爬满了空白的墙壁,蔓延成诡谲妖冶的美艳。   这并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工程量,难以想象这片花网独自美丽了多久。前两次他来的时候也都是晚上,拉着窗帘又没有开灯,注意力都在沈闻霁身上也没多左顾右盼。   这么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这个房间全貌。   岑意开始在房间里走动,站在墙面前仔细欣赏。   他用的是速干涂料,没什么特别的气味。笔触算不上多么细腻,但因为不拘一格的野性更多了些生机勃勃的张力,越看越有味道,“之前都没发现……你怎么没提醒我看呢。”   “怕吓着你。”   沈闻霁收拾了涂料和画刷,放进柜子里。   这还算好点的,他家里的墙被祸祸得更惨不忍睹。   “很好看啊。”   岑意感叹,“你原来是个艺术家。”   “……”   沈闻霁镇定地接受赞美,“还关灯吗?”   岑意点点头,又指床头的灯,“还开那个小的吧。”   他之前来的时候就只开了那盏小灯。   如果不干看书画画这样的精细活,沈闻霁独处时本身就不喜欢开灯。有他在时更为了照顾他的眼睛,在光线弱的环境里会更感到舒适。   旁人眼里或许是有些诡异的相处模式。但这两位都不是计较寻常规矩的人,放纵不羁地摸黑聊天不是第一次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待得舒服就行。   岑意找着老地方一坐,没等他招呼就主动道,“我可以喝你的啤酒吗?”   “……”   沈闻霁打开冰箱拿了饮料回来。自己的是罐装啤酒,递给他的却是果汁,有理有据道,“Omega最好少碰酒精,会损伤肝脏,对身体不好。”   “真的吗。”岑意原以为他这只有啤酒,能喝到果汁当然更好。插吸管时顺口一问,“谁说的啊?”   沈闻霁严谨道:“书上说的。”   岑意想象不到他这些天都在忙着学习什么新知识,只当他也是随口一说,没往心里去,叹了口气就打算开始步入正题。   不料这回是沈闻霁率先开口,“你们小组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组出事了?”   沈闻霁说,“你只在有事的时候才来找我。”   “……”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怨念。   岑意摇摇头,把奇怪的念想抛到一边,向他诉说了组里尤奇可能上不了舞台的突发状况。   沈闻霁闻言也道,“是很可惜。”   他记得尤奇。作为基地里少见的ba,天赋没有特别出众,但基本功很扎实,是个踏实勤奋的孩子。   更记得上次岑意拉着尤奇在楼梯口搞小动作,主动暴露信息素给人家吸——对人家好得也太掏心掏肺了点。   岑意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还陷在烦恼里,“我可是队长啊,总不能就这么眼看着他上不了舞台吧。可是我们这就是个vocal组……唱不了歌的话在台上怎么融入呢。”   沈闻霁也想到,“让他弹钢琴?他会弹吗?”   岑意又是一声叹气,“他不太会。”   “那就不要勉强,免得毁了你们的开场。”沈闻霁皱了下眉,也陷入无解。   Vocal组除了走位和细节动作的设计,基本没有舞蹈,临时再让尤奇编一套个人舞放在其中不太可行,更不符合节目第二轮公演“位置测评”的主旨。   岑意郁闷地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除了这段,我也想不到别的方式能让他上台了。”   沈闻霁问,“你们三个重排后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岑意说,“我们大部分时间都一起排练的,大家都对歌很熟。尤奇的个人段落分给宋文淮和玉昱了,他们都唱得很顺。和声也重新编好了……再练多几遍基本没什么问题。”   沈闻霁颔首肯定,“那拿这个出来就够了。”   与其强行做四个人的舞台,不如保留精华部分,“舞台的完成度更重要,他应该可以体谅。”   即使很想帮助其中一人,但作为队长,他更应该负责的是整体舞台的表现。岑意当然也明白这点,只是觉得太过可惜,“只能这样了吗……”   他咬着吸管不说话了,一脸愁闷。沈闻霁余光里瞥了几眼,觉得到了展现自己的尬聊功力来转换气氛的时候。   “听说你在楼道里跟人打架了。”   “……”   “我才没有!”   岑意果然被逗笑,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是去劝架的。”   燕凡来转述的时候自己也没整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故弄玄虚主要就是想看沈闻霁的反应——把这个当作真正有趣的点。   沈闻霁没让他得逞。一听就知道事情估计跟岑意关系不大,被传得添油加醋而已。这会儿为了把岑意的注意力从令人沮丧的事情上转移,才又提起来,听当事人还原现场。   岑意讲述时有声有色,逐渐陷入磕cp的热情里,重点鲜明,“……然后阿池就把哒哒拉走了,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他的味道!他也不生气闹脾气了很乖地就跟他走了!他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一顿“他他他”的沈闻霁居然也听明白了。虽然对磕别人的cp并不感兴趣,但还是略显塑料地称赞,“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你观察力还挺好。”   “那是。”   岑意讲完,意犹未尽地搓搓手,“他俩可真好……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起。”   他想起当时自己跟宋文淮的互动,明明没什么却在这会儿讲述时有意无意地略过了。只有手上动作暴露了心理活动,手指握紧又张开,迷之心虚。   床头灯提供的光线下,变化的动作在墙面上投出的影子也晃动。岑意注意到,刚起自己小时候独处时常玩的把戏。十指弯曲交叠在一起挽出个手势,看向墙面,“你会不会这个?”   顺着他的目光看,墙面上出现了一只小兔子的投影,活泼地晃来晃去。沈闻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玩,“我不会。从哪学的?”   “我爸教我的,我就记住这几个。他还会好多别的呢。”   岑教授总还要去上课的,不能一直在家里陪他。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毕竟不放心,阿爸怕他待在房间的时候会感到孤独,就想出这么个办法来逗他。说要是有心事,也可以跟墙上的朋友倾诉   阿爸不知道,从收到游戏币开始,他的心事早就有了倾诉的对象。   岑意换了手势,墙上就依次出现其他的小动物形状。最后双手掌根贴在一起,手掌向外打开把花朵框在中间,做了个捧花的动作。动作跟墙画结合在一起,看起来生动有趣。   尤奇也是喜欢画画的,岑意蓦地想起。看着眼前晃动的手影,脑子里一阵电闪雷鸣,猛地抓住沈闻霁,“啊……我想到了!可以那样!”   “……”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扒着沈闻霁的手臂恨不得用脑电波把灵感传送过去,“就是那种!我们舞台上不是会有很多那种,那种灯光舞美特效吗,屏幕上会有花花绿绿的画面那种,然后哗!嘣!会配合歌曲做改变的那种!”   “……”   沈闻霁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被他的“花花绿绿”戳中笑点,笑得难以收敛表情,一双梨涡若隐若现。   岑意暂时没心思欣赏帅哥,拽着他急急地问,“那我们能不能自己做一种屏幕效果出来?就是那种可以投影到大屏幕上的,让尤奇来画。”   “现场画?”   “嗯!”   岑意快速地说,“可以画歌里的场景。我们的歌本身就是很有画面感的风格,增加一种表现形式不是也很好吗?就像彩蛋一样。”   沈闻霁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颇为可行,“如果尤奇能做到的话,可以跟导演沟通。设备布置应该不是难事。”   “我待会儿就去问他!他肯定也没睡着。”   岑意脑海中涌现出斑斓的构想,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即将创造出的全新的舞台画面,为更丰富的创意兴奋得难以自已,“我觉得这个会比原来更棒!”   沈闻霁眼底笑意未收,仍望着他,却是转向欣赏和赞意,“那就放手去试一试,还有时间。”   “没错!我现在就去!幸亏我来你这里了……沈闻霁!”   似乎是被突然降临的灵感冲昏了头脑,他起身刚要往外蹿,又回来用力地把坐在原处的人抱个满怀,拍着他的背喊,“你太棒了!怎么这么厉害!”   沈闻霁:“……”   后一句话像是他想对自己说的。   “我去了!”   全心全意地做一件事取得突破时,是如此令人愉悦的时刻。不但夜里困意全无,还想再干个通宵。岑意斗志昂扬地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了沈闻霁的视线。   “……”   盯人家被逮个正着。   岑意没注意这些,忽而没来由的问他,“沈闻霁,你想看我的舞台吗?”   沈闻霁说,“当然。”   “那你……会想一直看到我在舞台上吗?”   意识到这问题里的严肃性质,沈闻霁慎重地想了想,才给予答案,“我希望你能一直做舞台,做到不喜欢为止。”   “以后如果有了别的喜欢的事,放弃舞台转去做别的当然也可以。”   沈闻霁说,“我希望你永远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岑意靠在门边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与和岑教授通话时的心情一般无二。闻言刹那间便又绽开笑脸,甜意沁透心底。   他朝着沈闻霁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我一定会的!”   他用心在意的人们,从未让他失望。   那他也应该拿出干劲来,以全力回报这份信任和期待。   “我会站在舞台上最醒目的地方,让你一眼就能看到我。”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我会做出最好的舞台!”   尤奇果然还没有睡,见他找来还以为是来做心理工作要安慰自己。正打算说这点小波折没什么自己能想得通,岑意颇有效率地快速把自己的点子说了一遍。   尤奇越听眼睛越亮,抱着小本子疯狂地写,“我还学过沙画!简单的场景构图还会做。”   “我我我可以!”   感叹号瞩目,岑意看完立刻就懂:“啊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电视上看过!啊!对!它的效果更好!”   “……”   两个人仿佛一对土拨鼠凑到了一块儿,大半夜被新的构想激动得热血沸腾,没等天亮就去找导演问可行性。   值班导演被他们折腾得不轻,听完他们的创意就基本确认舞台设备是可以提供的,得了硬件保障就更精神振奋起来。   接下来就是内容。尤奇整夜都没睡,事不宜迟开始研究歌曲和画面如何融合,小本子上构图一张又一张。   天亮后小组聚齐,岑意向还不知情的两人说了这个连夜迸发出的新点子。两人都很惊讶。   “是挺有创意的。”宋文淮问,“导演那边怎么说?”   “说是场地设备可以给我们提供。但是内容要加紧做出来,在彩排里至少走两遍。”   岑意看了眼尤奇。后者会意,拿出本子把连夜画出的分镜给大家看。   “真挺不错的。”   宋文淮也服了,竖拇指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特长,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尤奇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他从小就开始学画画了,但是这特长不能唱也不能跳,没什么互动性,在男团里没有发挥的余地。   没想到终于有一天真的能派上用场,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玉昱看完分镜有些担忧,“到时候观众都在看画,还会好好听我们唱歌吗?”   乍一看到这么新奇的表演方式,估计都被花里胡哨的吸引过去了。到最后揭晓画作表演者,受益最大的还是尤奇。   “受益最大的是我们的舞台整体。”   岑意说,“画是用来帮助我们向观众传达歌曲的故事感,让大家能更好地理解和带入到这首歌的情绪里。我们的歌才是最核心的部分。放心吧,我们唱得很好,不会被背景画抢风头的。”   宋文淮频频点头,“说不定能让我们在vocal组里突出重围,可算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了。”   玉昱没再说什么。   剩下的几十个小时过得格外快。彩排顺利通过,到上舞台前他们都没怎么休息,尤其是岑意和尤奇,几乎没有合过眼,到后台上妆的时候还要请化妆师姐姐帮忙遮黑眼圈。   化妆师看他熬成小熊猫还精神抖擞的样子也很佩服,“年轻人啊,这帮小朋友是真的很有活力。”   岑意心想全靠一口气撑着,待会儿完成了舞台才能好好休息。   第二次公演现场人数规模不变,但望下去感觉满满当当,比上次多出不少的东西。   都是岑意口中“花花绿绿”的东西。他站在后台悄悄望出去,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人群里闪着光。   大片的灯牌和手幅,都是为他应援的粉丝。   机场那次会面很匆忙,这会儿他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有粉丝拿着应援物为自己加油打气的,自豪和荣誉感油然而生。   《无人岛》被放在vocal第一组出场。这场他们组的统一着装是白色,岑意穿了柔软的丝质衬衫,依旧戴着游戏币胸针,怕把衣服弄坏特意拿了透明胶纸贴上。   沈闻霁坐在现场的导师休息区瞄他,见他临上台前还不放心地摁了两下又有点想笑,从头看到尾。   连小动作都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从露面开始,台下就有人在零零散散地呼喊他的名字。当他在舞台上站定鞠躬时自我介绍时,台下的呐喊声达到了高/潮。   岑意大方地朝人群挥手,回以灿烂的笑脸。   等各自打招呼的部分结束,燕凡简单介绍他们组的表演曲目时,特意把尤奇的部分cue了出来,“听说你们组有秘密武器,不知道是怎样精彩的表演呢?”   “只能说,一定会是精彩的表演。”   岑意笑着卖了个关子,“相信我们,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大家听到了吧?我们的练习生越来越有自信了。”   燕凡只看过一次彩排,就对这组的印象最深刻。此时也露出期待的表情,“那么接下来就把舞台交给你们。有请vocal组《无人岛》,来为大家献上精彩的演出!”   pd退场,四人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   岑意在钢琴前坐下,宋文淮和玉昱各自找位置靠在钢琴边,只有尤奇坐得最远,在他们身后的一处平台边坐下,不知意图是什么。   观众席中正在窃窃私语时,他率先开始做准备。打开背景灯,面前的一方画板被投影到了背后的大屏幕上。   投影中的手正在往画板上挥洒细沙做底幕。   这是临时做的改编,候场区里许多选手都没有见过,纷纷议论不晓得他们在干嘛。   祁燃听岑意大略说过一些,但也没亲眼见过彩排。此刻越发期待,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上的现场舞台转播,一看到信号就立刻比了个嘘声,“开始了开始了!”   舞台灯光全灭。再开启时,表演开始。   前奏的最初是水声。像海底浮上来的气泡,到海面上在阳光中破开,流淌出优美的旋律。   岑意弹奏序章,第一束灯光洒在他和钢琴身上,音乐让整个现场都安静了下来,更不由得心生向往。   前奏结束,玉昱闭上眼睛,柔声唱起a段,像开始讲述一个故事。   “去海底   听鱼群窃窃私语   去森林   和蘑菇一起呼吸”   屏幕上的手动了。纤长的手指一抹一勾,灵动的鱼儿便游了起来。一尾两尾,构建出一个可爱的海底世界。   画面随歌词变换切分,海洋退居角落,屏幕被留出大片空白,细细的沙子从指间留下,拉长,又变成郁郁葱葱的丛林。小指在树根下点抹几笔,显露出娇小精致的蘑菇影子。   歌声配合着画面,可爱又迷人。观众被屏幕上的动作吸引着,仿佛看到了歌词变成直观的映像,一阵阵感叹不已。   “去抚摸   礁石皮肤上镌刻的潮汐   去留意   树的身体里年轮的印记”   宋文淮稳稳接到b段,连同原本应由尤奇演唱的段落流畅地唱了下去。   “孤独时   消磨光阴当作乐趣   因为孤独   是无法挣脱的命运   一个人/一座岛   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路上的画面再次切分,主要部分从景色转成了人物的侧影,与渐渐模糊的小岛遥遥相望。当观众们都被画面上叙事的意境带入进去时,岑意起身拿起了话筒。   前面段落的配合已经堪称完美。但在他开口的瞬间人们立刻意识到,音乐才是整场舞台的主体,他才是一切的核心灵魂。甚至聚集在屏幕上的目光开始向舞台上转移,想看看这个声音的出处在哪里。   掌控全场,这是属于c位的魅力。   岑意清醒又抽离。   对他而言,当下的感受比第一次舞台时更加鲜明。现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并没有完全沉浸到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却又清晰地把歌曲的脉络握在手里,音色比以往多了几分感性。   “这世上哪一座孤岛   在等你寻找   可有人陪着你无聊   欣赏你骄傲   你说我的心是座无人岛   四季隐匿海水围绕   你问环游岛屿的地图上   可否添上你的坐标”   小众歌就像未被发觉的宝藏。在他第一次听到时就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一首应当引起共鸣的歌。唱的是别人,也在唱自己。   幼时的他也像待在空旷无人的岛屿上,和外面的世界脱离,在自己幻想的小岛里自娱自乐。   直到遇到那个人——那个可以倾诉一切的人,像是遇到另一座岛屿。引他去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听到小岛以外的世界说“欢迎光临”。   对观众而言同样如此。像是被他的歌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情感连通在一起,格外引人泪目。   “在他眼中/我的岛   在他心里/感觉到   多不足道/仍旧重要   多么渺小/也被看到”   三人和声里,岑意的高音一直很稳。保持迷幻与空灵感,似乎把听众带到虚幻飘渺的境地,落脚处却又回归现实。   尤奇的画面配合收尾,巨大的岛屿增减几笔就变成了两个人面对面的剪影,各自的心脏位置镂空,也漂浮着一座小小的岛屿。各自的岛屿上都坐着一个小孩,相对而望。   如同面对面拥抱的两人,额头相抵,彼此偎依。   盛宴般的视听效果引来了观众巨大的认同,使得表演结束后将近一分钟掌声都未曾停息。   后台也沸腾一片。   “是艺术啊是艺术吧……这舞台太绝了!”   “那颗小脑袋里怎么想得出这么奇妙的点子的?!”   “第一组就这么顶后面的怎么上啊……幸亏我们不是vocal组的!”   “……”   听着现场的反馈,岑意一组人悬了三天三夜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这场的改编时间仓促,形式新颖与以往印象中的男团表演不同,其实冒着巨大的风险。到上台之前,他们都在担心观众是否能接受这样的舞台。   现在看来,这样的冒险完全值得。   “幸亏有意意!”   宋文淮解开白色西装的扣子探了下后背,偷的背心已经汗湿一片,“那半句忘词我紧张死了……”   后半段一小句忽然忘词,岑意借着和声帮他补得天衣无缝,甚至比原本的旋律更有意味。   岑意嘿嘿笑了笑。这场他除了对表演形式是否会被观众接受有些忐忑外,演唱的部分完全不紧张,在自己的领域里得心应手,临场发挥也能做得游刃有余。   “《无人岛》小组成员请到这边来等待你们的现场投票成绩。”   导演姐姐指引他们到后台休息,“这次舞台只显示小组内排名,具体得票数将会在公演结束之后全体集合公布。”   终于表演结束四人都如释重负,连笑都真切地放松了不少,遇到接下来上场的小组还能顺便给人加油打气,前前后后走过通道去另一间等候室的方向。   走廊里,岑意叫住了玉昱。   他特意等到这个演出结束之后的机会,是为了不给舞台造成影响。从待会儿宣布完成绩开始大家要一直待在一起,就很难再找到两个人独处的时机了。回基地后去向各异,也不值得再单独找他一趟特意说这些话。   玉昱莫名地看着他。   “我有个问题没有回答你。虽然迟了点,但现在说应该也来得及。”   岑意一字一句,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也是Omega。不管以前的经历怎么样,起码从来到这里开始,我们的起点都是一样的。”   “即使路再难走,总有办法可以光明正大地踏过去。总有办法的。”   是对自己的话毫不动摇地坚信着,他的眼神才能清亮得能照见人影。玉昱不自在地避开与他对视,“你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我们就说起过。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   岑意脆声道,“这次也不例外。”   “我有我想走的路。沈闻霁和第一名,我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他都要   来辽!   紧赶慢赶把舞台写完辽   又尝到了修仙的快乐(?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2000:23:33~2020-08-2101:3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灯火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把你那一脸自豪收一收。”   后台短暂的休息空隙里,燕凡不忘抽空调侃,“怎么好像刚刚完成舞台的人是你似的。”   “与有荣焉。”   沈闻霁语气半点儿没要收敛的意思,直起身转动脖颈放松肩膀,咔嚓响。   听这动静燕凡乐了,“呦,上年纪了。”   沈闻霁没有反驳,也的确感到疲惫。   他不太放心这组突然加入的改动,之后的彩排全程都在跟,直到刚才看他们上台都还悬着一颗心——印象里从前他自己上台也没这样紧张过。   现在尘埃落定,完成得比最好的一次彩排还要出色。怎么能不为他们感到高兴呢。   “我听说这次舞台是岑意想出主意救回来的?真不容易。”   这么短的时间里创造出新的舞台概念,排好了是独树一帜惊艳全场,排不好就是不知所云车祸现场,“倒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魄力也难得。”   沈闻霁还嫌夸得不够全面似的,又添上一句,“他唱得也很好。”   单单只会用声音技巧唱歌没什么可值得青睐的。一个好的歌手唱歌得用脑子,用心,舞台上展现出的感染力尤为可贵。   这次舞台准备的过程颇为波折,他还担心过岑意会因为处理太多杂事而无法专心地投入到歌曲中去   直到刚刚的舞台上,主唱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跟刚来这里时的表演比起来,这孩子成长的速度快得有点惊人啊。”   燕凡笑道,“倒是颇有点你当年的影子,天生就不怯场。这可真得算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天赋了。照这样下去,真想知道他以后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沈闻霁嗯了一声,不知怎么,忽地想起岑意在灵感乍现的那晚临走前问过他的问题,带着点傻乎乎的忐忑。   ——你会想看我的舞台吗?一直看下去。   沈闻霁想,这问题的答案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他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期待着他能在舞台走得更远,发光发亮。   还是说在他心里,自己期待的目光比其他人都更加重要?   沈闻霁心头一热,抬眼望向结果公布区的方向。   这么好的舞台,得票数也一定很不错。   很想现在就去揉揉他的脑袋,好好给点表扬。   难得这次节目组没卖关子太久。等岑意四人先后到达结果公布区,刚一坐下面前的显示器就开始工作,看到屏幕上的列表时又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位置-姓名   主vocal-岑意(l/c)   副vocal-玉昱   副vocal-宋文淮   副vocal-尤奇   明显不适应这么简单利落的公布方式,四人慢半拍地开始互相祝贺起来,跟岑意说恭喜第一大家都做得很好云云。   以为结果公布就这么迅速地结束了的时候,才冷不丁听见导演问了句,“你们庆祝什么呢?结果都没出来。”   四张小脸又同时懵了,“这个不是排名顺序吗?”   话音刚落,表头突然跳闪了一下,“位置-姓名”才终于变成了完整版的“位置-姓名-名次”。   “……”   节目组忒坏。   果然没那么轻易就公布结果。四人被涮了一通,对着导演幼稚的恶作剧一顿嫌弃,又重新坐回去等。   排名倒序公布。更新出来的“名次”空白栏里,“第四名”首先出现,缀在了玉昱的名字后。   乍见自己排名垫底他显然很意外,盯着屏幕一时没说出话来,很有些沮丧的模样。   “没事没事,已经很好了。”   宋文淮坐在他旁边,安慰了两句,顺便打趣自己,“下一个就是我了吧?来吧给个痛快。”   一语言中,“第三名”果真出现在他的名字后头。   只剩下前两名没有公布了。   尤奇看着屏幕,没忍住一下哭了出来。转身用力地抱住岑意,勉强恢复的声音还沙哑着,颤抖得不像话,“多亏有你意意,我现在就有种……你救了我一命的感觉。”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突然失声差点不能上舞台,本来都心灰意冷地接受这轮被淘汰出局的命运了。甚至即使没有这次临时的舞台事故,他也已经做好了垫底的心理准备。   可他幸运地遇到了这个队长,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体里藏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硬是把他从边缘地带拖了回来。   岑意被箍得眼前一黑,太久没休息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感情,虚弱地拍拍他的手臂,“是你自己本身也很厉害,才会有这样的成绩的……先把我松开。”   尤奇一看他快喘不上气了,连忙把人放开又帮着给扇风,“没事吧意意!深呼吸意意!冷静!呼!吸!呼!”   “……”   最后前两名的结果不出意料,岑意和尤奇分别拿了第一第二名。整组人回到候场区时被热烈的欢呼声迎接。   《无人岛》组是今晚讨论最热烈的舞台之一,可以想见到播出时也会很有记忆点,再在网络上引发一波讨论。但尤奇的票数还是难免存在争议。   作为vocal组的表演,他一句没唱像个可有可无的人,却比唱了的人得票还要高。最初看到成绩的兴奋劲过去,他想得多了自己也开始发愁播出后会被人质疑。   岑意觉得没那么复杂,“既然你跟我们一起参与了舞台,就是这场表演的组成部分呀,缺了你舞台就不完整了。怎么能说是可有可无呢。”   祁燃也点了点头说,“观众都看在眼里的,他们喜欢他才会给你投票的嘛。”   演出顺序轮到dance组,提示《joker》即将上台,他闻声便招呼组员们起身去做准备。   之前聊过天,岑意记得他们组舞蹈也挺不容易,握着拳头挥了挥,“加油燃燃!”   “收到!”   祁燃朝他一笑,浩浩荡荡领着身后六个组员走了。   看这自信的步伐,感觉问题不大。   岑意没想到的是,这组到了舞台上不仅没问题,还超出想象的燃到爆炸。   《无人岛》排练时间紧张,他只有最初路过时看过几眼,后面太忙就没去观看祁燃彩排,这时还是第一次看完整的舞台。   相比起两人半夜成对叹气诉苦时的情形,《joker》今天的状态简直堪称巅峰。无论是整体氛围还是个人表现都是沉浸式,把舞蹈编排里游走在边缘地带的疯癫和狂热展现得淋漓尽致,配合小丑妆效果更加惊艳。   其中尤其令人感到吃惊的是宋子昂。岑意记得祁燃说过,他并不是专业的舞者,原本想去rap组的计划流产才不得以到选了这组的。排练舞蹈时遇到诸多困难,为了克服刻苦得让祁燃都感叹。   如今能把舞台呈现得这么好,果然天道酬勤。   岑意打起精神也只看了两个舞台,后来终于忍不住借来热敷眼罩,摘掉隐形眼镜躲在角落里先休息一会儿,等待最后的票数公布。   在这地方睡也睡不安稳,到最后一组表演完时祁燃来叫他,还没碰到人就看他自己坐了起来。   “待会儿去宣布完结果就能回宿舍休息了。”   祁燃看他戴上折光眼镜,余光里瞥见他胸前只剩一截空荡荡的透明胶纸,心里一紧,“意意你胸针呢?”   丢过一次后他都跟着敏感起来了。   “这儿呢。”岑意怕掉,舞台结束就收到了口袋里,这时拿出来又固定在衣服上,拍了拍胸脯,“跟我一起去接受荣誉!怎么可以缺了它。”   祁燃笑了,“这么自信?”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这晚vocal组里他们的舞台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不脱颖而出都说不过去。   岑意心照不宣地朝他抛去个眼神,“还行吧,你们不也是么。”   虽然带着眼罩,听反应却还是能辨别出来的。Dance组其他的舞台也有好的,但都没有《joker》的反响那样热烈。   祁燃心里也颇有把握,面上还是要谦虚谦虚,“不一定不一定。”   最后集中公布结果,商业互吹成真,两人的小组总票数在各自位置都拿了第一,整组加三万票。岑意个人票数在vocal大类里仍旧排第一,额外累积七万票,拿了满额十万票的奖励票数。   Dance类的个人最高票数也出在《joker》组,但令人意外的是并非落在祁燃身上,而是宋子昂。   宋子昂激动得都站不稳了,蹲在地上缓了好久才起来发言,语无伦次哭得不行。不少人安慰,也不少人钦羡。   又一例黑马逆袭,大家都被现场票数的宣布进程燃得热血沸腾。到rap组时悬念也不大,Soda联合林秋名一组的实力压倒性冲在最前头。   个人票数公布,Soda拿了rap大类的单人第一,口哨声里比了个手势,隔了老远去瞄易池的反应。   易池在dance类里个人票数仅次岑意,排第二。两人小组隔得远,踮踮脚才能望见。隔着人群听见他嘚瑟也没回应,嘴角嫌弃地一瞥,却又忍不住向上翘起来。   又是个心照不宣的时刻岑意和尤奇站在中间,两头打量,最后对视一眼,发射磕到了的视线。   后续的个人采访做完,等这天的工作全部结束,岑意也快撑不住了。   他有将近七十二个小时没敢睡觉。这次筹备舞台的过程里遇到了太多波折,无论对个人还是整组而言,作为队长要抗下的压力都要比别人更多,不敢松懈片刻。   大家都累到了极点。比赛结果木已成舟,无论成绩好坏都只想快点躺下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回到宿舍里抢着洗漱。   岑意宿舍里只有三个人还好些,被另外两人塞进浴室里先洗。可等洗漱完出来躺在床上,却又怎么都找不到困意。累过了头,反而睡不着了。   这种时候怎么办呢。   岑意下床打算去吸猫,走两步想想又回来拿上了枕头,改道去吸沈闻霁。   舞台结束后他还没有听沈老师单独评价过自己的演出,这天就还不算圆满——概况起来是一天不挨夸就浑身难受。   沈闻霁原本也打算睡了。猝不及防敲门声和手机震动声同时响起,他接了电话去开门,看到是岑意心里一阵无奈。   这父子俩。   岑意见他举着手机愣了下,没好意思出声,眼神询问他方不方便。   沈老师就没有不方便的时候。   沈闻霁接电话时话也不多,基本都是在简单地回应,但语气尊敬,对面应该是个长辈。   等进到房间里,岑意被他拉起手在手心里写:你爸。   岑意手心怕痒,写一笔就想缩一下,好不容易忍着看完,突然来了精神。拉起他的手掌展开,也写:我想听。   沈闻霁开了免提。岑教授打过来,说的也只会是关于自己这宝贝儿子的事,当下就正在那头忧心昨晚刚播出的节目。   第六期节目刚刚播出。为了准备舞台,他们谁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岑教授想儿子期期都守着看,反倒进度都比他们提前。   听他的意思这期的内容是二公选歌分组和游戏环节,本身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跟岑意同框的哥哥出现过太多,小海王身边的男人一个接一个。   岑教授看着,哪个都像对他儿子有不正当心思,可心焦坏了,打电话给沈闻霁让帮忙照看着,“意意还未成年,心思太单纯容易遭人骗,可不能这么早就谈恋爱啊。”   沈闻霁一边应声,一边去瞧岑意。   他从进屋开始就直奔床过来,熟练地一扑。现在已经滚进被子里翻来覆去了。   岑教授还在苦心交待,“辛苦你帮我看着他,最好别让你们基地里的alpha有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   沈闻霁硬着头皮说好。   岑意抱着被子吸了一大口。香香甜甜的草莓味。接着就惬意地趴在床上听沈闻霁应付他爸,越听越有点幸灾乐祸。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沈闻霁回话干巴巴的,任岑教授叨叨也说不出个花来,只能“是是是好好好”的应着。   最后挂了电话,岑意清清嗓子,故意叹气,“唉,怎么办。我爸说我还未成年,不能跟你谈恋爱。”   岑教授一声声的嘱咐,沈闻霁确实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这时候听本该和他一边的小贼居然还挑逗起他来,随口就是一句,“那你什么时候成年?”   “……”   岑意把脑袋塞回了被子里。   脸红了脸红了。   聊不过聊不过。   等了会儿没听见他再说话,沈闻霁拍拍床问,“来干什么?”   被子香香软软,岑意闻得心神放松,昏昏欲睡,费了几秒才想起,“你今天还没有夸我……我今天表现得好吧?”   “……”   沈闻霁哑然失笑,当真夸了两句,又听见他嘟哝,“那我还能要奖励吗……上次就有,这次也可以有吗?”   “可以。”   沈闻霁想象不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柔软。只觉得不答应不行,坐在床边戳了下被子,顺口问,“你想要什么?”   “我得想想……”   想了半天没动静。再叫他时,人已经睡沉了。   他贪心地缩在草莓味的梦里,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得密不透风。沈闻霁拉了拉被子,好歹把他脑袋露出来别给闷着,看他翻了个身,面对自己把手指抵在嘴唇上,恢复成想吃手又不敢的固定睡姿。   岑教授纠正他这习惯费了大功夫,打疼了才长记性,可戒也戒不干净。   沈闻霁望着他出神。过了会儿看他指头马上要往嘴里塞了,忍不住动手帮他拉开。顺便再掖掖被子。   回过神来又有点想笑,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这是他的床。没把人赶出去也就算了,还生怕人家睡不好似的。   还“是是是好好好”地答应人家爸要照顾着,好好看着不让谈恋爱呢。   他看得可倒好。给人家照顾到床上来了。   沈闻霁一阵头疼。正打算出去抽根烟清醒清醒,忽地却嗅到淡淡的烟草味从床上蔓延。   岑意睡熟才嫌被子盖得太严实了,往上挣了两下挣出小半截身子,侧躺着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沈闻霁想起最近集中补习的知识里,说omega在睡着时对腺体功能反馈的控制力减弱,偏向无意识的状态下稍加刺激就会释放信息素。   真的假的。沈闻霁蠢蠢欲动,想亲手验证又有点师出无名。趁人家睡着的时候搞小动作多少有点像是在耍流氓。   不过补习的知识里也说,omega在精神压力过大时,释放信息素是有效的缓解途径之一。可以帮助解压来着。   好像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沈闻霁日常自我攻破底线,好奇心旺盛地伸出了一根手指,试探性地碰了下他腺体生长的位置。   烟草香气逐渐加重,果然信息素一小股一小股地冒了出来。   皮肤下像有热流窜动,岑意觉得舒服,睡着时微嘟的嘴唇张开,啵的一声吐了个泡泡。   “……”   怎么这么好玩。   沈闻霁又改去戳他泡泡。   岑意吃手睡觉的毛病被勾了出来。睡得昏天黑地,也不管是什么,抓住就往嘴里送。津津有味地含住,柔软的小舌头扫过去,包裹着无意识地吮/吸。   “……”   突然没那么好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要提前洗手   来辽   今天是甜甜的晚安   大家mua!   感谢在2020-08-2101:31:52~2020-08-2300:5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三、念念、岑意意呀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沈闻霁脑海中一声嗡鸣。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涌动,倾刻之间盖过了清淡的烟草味,把房间里染得甜香弥漫。   岑意却仍旧睡得香甜,快乐吃手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也丝毫意识不到,注视他的目光正悄然变质。   不问自取,监守自盗,着实无耻。   可都送到嘴边了,这谁能忍得住。   片刻后是被震动唤回了理智。他转头看见床的另一边,手机屏幕亮起,闪烁着燕凡的名字。   岑意含着指尖睡得舒舒服服,没有被震动声影响到。   累了好些天终于能睡个安稳觉,沈闻霁舍不得吵醒他,这边手不敢乱动,另一只胳膊打直了去够手机。   刚才挂电话随手一丢,没想到丢得那么远,试了好几下没够着,束手束脚的汗都要下来了。屏幕却还在锲而不舍地闪烁着,闪得人无名火冒。   恰在这时岑意哼哼唧唧地松了口,翻个身继续睡得香甜。他终能松一口气,趁机抓起手机,快步走到门口接听,压着嗓音也压着火,“别他妈打我电话了!”   “……”   燕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笑着回怼,语气里阴云绵延,带着始料未及的担忧,“你在基地里吗?蔓姐出事了。”   岑意起床起得晚。平时在宿舍都会有人叫,或被大家起床的动静吵醒,这天自己睡到自然醒就已经是中午了。   沈闻霁不在房间里,床头留了纸条给他。岑意迷糊地看完揣在口袋里出了门,回宿舍洗漱。   “意意你上午去哪了?”   赵星行吃完午饭回来见他问,“我们起床都没见你。”   岑意还迷糊着,边想边说,“我去找沈老师,然后……沈老师有事出去了。”   昨晚宿舍里他是第一个躺下的,却一直睡不着。另外两人都累得迅速睡熟了,他悄悄出门的时候都没被发觉。   他按事情发生的顺序说的。赵星行自己也是刚起床不久,听了还以为是他一大早去找沈闻霁没找到人,便不以为意道,“大概有什么其他行程吧,反正今天他也没课。”   岑意点点头。   “我们今天不用上课,说吃完饭下午一起看第六期节目,你来吗?”   “唔……来。”   第六期播了二公的选歌分组和一些排练日常。《无人岛》组依旧受到瞩目,岑意当选c位的同时担任队长的消息还引起了不少质疑。   [队长也不是谁都有能力胜任的吧……让这么个奶孩子当他们组真的有好好考虑吗]   [豁玉昱第一个投他队长是什么意思,这就开始抱团了?]   [选这么首小众歌也是看不懂……艺高人胆大还是为了吸引眼球]   [作秀的多吧,有一说一嗓音条件确实挺好的,但这样就飘了?还是年龄小任性乱来]   [……]   这一期的剪辑也是有意为之。结尾卡在尤奇失声,《无人岛》小组面临严峻考验的节点:岑意不赞同让尤奇退出,也否定了宋文淮的意见,配上节目组给的bgm显得固执独断,把队内气氛搞得很僵。   综艺效果满分。关于《无人岛》组的议论远超出其他组,也成功激起了大家对后续会否反转的热盼。   “他们这是还没看到公演。等下一期你的舞台播出,态度就会不一样了。”   怕他面对恶评会再难过,大家纷纷安慰。   岑意却没再像从前那样沮丧。或许是心里已经有了底气,面对恶评也不会再轻易地自我质疑。   这一期的结尾还有个特殊环节,宣布开放了为练习生们第三次公演舞台选歌的投票通道。   三公舞台上大家要表演的歌曲并非由自己选择,而是通过全民星探们投票分配。节目组提供5首不同风格的原创曲目,全民星探根据对练习生的了解,投票决定他们适合的歌曲。   每首歌里暂设十二个位置,由每首歌得票数最多的前十二人组成。同一人多首歌得票数靠前,则被归入得票数最高的那首,其他人自动向前补位。   “《upanddown》《第五个季节》《千里马》《Bridge》……《假日狂欢》。”   赵星行挨个把歌名念了一遍,目光锁定在唯一一首抒情歌上,“《第五个季节》一看就是意意的歌啊,大家肯定都会把你投到这首的。”   “也不一定,说不定这届观众皮呢。”林秋名路过乱出主意,“要是大家想看他跳舞,也可以故意把他投到《假日狂欢》那几首里。”   “这么玩也太刺激了吧。不过意意都是妈粉,应该舍不得他折腾。”   “……”   他们俩在这津津乐道,当事人却都没怎么表态,多少有点反常。   岑意看节目时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被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不太在意地摆摆手,“应该不会吧。大家为难我还不就是为难自己的眼睛。”   他吃过午饭醒了神,才开始回想沈闻霁连夜离开和纸条上匆忙留下的话。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但凭着敏锐的第六感又隐约察觉到,这事是他不知道也不该多问的那种,便克制着好奇没有去打扰沈闻霁,想着有机会在基地里遇到燕凡的话,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二。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闻霁果然停了课,没有露面也没有别的消息。燕凡却也一直没有来基地里看他们训练,听选管说是行程繁忙,大概要到第二次排名公布时才会回来主持。   第二次排名公布伴随着淘汰,六十进三十五。又要有一群人离开基地。大家平时说到这个,总有人开玩笑说自己行李都收拾好了,笑完又是一阵伤感。   岑意也把注意力聚集到自己的事上。从第一次排名公布后,他开始关注自己每周的排名动态,看得到自己一直都在靠前的名次。留在前三十五应该可以保证。   但之前也有选手一周之间名次浮动几十名的情况发生。在最终投票截止时间之前,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影响票数排名最大的还是公演舞台。时间推移,沈闻霁依旧没回基地,燕凡也不见踪影。而第七期节目如期而至,二公舞台以及投票结果全部播出了。   这一期精彩的舞台有很多,有几个词条甚至上了热搜,《无人岛》的舞台凭着惊艳的反转冲在最前头。   比起现场观看,屏幕前的观众在看节目时还能同时看到这个作品诞生的曲折前情。小组从灵感诞生更换舞台设计,到破釜沉舟地努力排练,最后的舞台效果呈现绝佳再配合节目组的催泪剪辑大法加成,格外令人感动。   而岑意在这其中起到的核心作用也被完整播出,完全推翻了上一周的质疑,更大的声音都在说着“出乎意料”和“刮目相看”。   [这是要往艺术家发展吗……最近的舞台里很少看到这样的创意了,出乎意料的不错诶]   [这是什么神仙音色,是小人鱼在唱歌吗]   [小人鱼的嗓音就是艺术品!]   [唱到我心里了呜呜呜从一开口我就在哭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疯狂落泪+1,情绪渲染和感染力真的太棒了1551好想去看现场]   [顺便尤奇的手艺画哈哈哈是男团里真实存在的技能吗,宝藏男孩实锤了]   [啊啊啊啊我们意意宝贝太能干了!有想法又有魄力!真给妈妈争气!]   [wuli尤奇呜呜呜真是受苦了,幸亏遇到了一个好leader不然真的要错过这次舞台了]   [我宣布今夜属于尤情有意!cp党永不缺席!]   [尤情有意szd!]   [……]   岑意看完评论感觉自家阿爸马上又要打来电话了,立刻主动发消息解释尤情有意不是真的,乖巧行动获得了阿爸的表扬。   “就是你那个头发啊。”岑教授换个角度依旧唠叨他,“好看倒也好看,可不能一直染,对身体不好的啊。”   “哎呀您放心吧。”岑意随口敷衍,“下次不会了不会了。”下次就换别的颜色了。   这一期舞台上热搜的词条里,只有岑意拥有一条个人热搜,就是因为蓝发造型。他坐在钢琴前盖上微笑着唱歌,头顶的灯束笼罩全身,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   不止岑教授口中的“好看”,好看到了惊艳出圈的程度。   原曲唱的是无人岛,评论说他的翻唱像是海底跃出的人鱼视角来看无人岛,连基地大家都开玩笑叫他小美人鱼。这么听了半天他都快习惯了,恍惚间感觉自己名字就叫岑小美。   这一场的造型被截成动图,作为名场面广为流传。岑意看到时想的却是差点发生的舞台事故——他为了动作好看都没回头,单手摸到琴盖就撑着胳膊往后坐,晃了下才坐上去。   表面波澜不惊,心里还是慌了一下下。幸好不怎么看得出来,节目播出时这里剪接的也是旁边人的镜头。再移到他身上时,已经坐好在唱下一句了。   只是他好不容易坐稳后下意识抚摸胸针的动作,又引起了网友们的注意。   [放大镜女孩前来报道,没看错的话这胸针岑意一公也戴过]   [是有意义的东西吧,但采访里好像都没听到意意提起过有点好奇]   [害挺好看的?花纹好像也很别致诶蹲个同款]   [……]   岑意想,不会再有同款了。这个世界上仅此一枚。   他拥有的,独一无二。   第七期舞台播出的次日零点投票截止,所有人的票数已经成定果,接下来就等着集中公布了。   时间定在次日下午。前一天从吃完午饭开始就没什么工作,难得有空闲,岑意提着袋零食回宿舍网上冲浪,路过洗手间时却听到有细细的抽泣声。   这时间大家都抓紧在休息娱乐,楼道里没什么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推门进去看。玉昱蹲在角落里埋头正哭。   事情并没有按照该有的预期发展。观众仿佛跟沈闻霁站了同一阵营,对他的喜爱有减无增,甚至上一周的排名还下滑了一些,这周要留在三十五内都有些危险。   他看了评论。似乎在这样的歌曲里,可爱显得过于轻浅。大家更会被岑意吸引,是因为他的歌声能引起广泛共鸣,展现出不仅限于可爱的感性魅力。   同样第一印象是可爱的人,又在同一小组里,难免依旧有人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从一公的舞蹈到二公的编曲,岑意正在展现出越来越多令人喜爱的特质,吸引到越来越多的目光。   而他身上,最初靠可爱标签聚集的人气却在渐渐地流失。现在连一直努力的方向都不那么确定了,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再度得到观众的喜爱。   他听到了脚步声。见来人是岑意,他表情一僵,倔强地擦了把眼泪转身面壁,当没看见。   岑意忽然有点想笑。故意加重脚步声走到他身边,蹲下分了一包近期的新宠辣条给他,“吃零食吗?”   他语气僵硬,“不吃,都是油。”   “……”   “这里又没有镜头,你不用对我善良。”   岑意哦了一声,“这里又没有镜头,你偷偷吃垃圾食品别人也不会发现的。”   “……”   这是吃什么的问题吗。   玉昱忍无可忍地抬头瞪他,“谁要在洗手间里吃零食啊!”   “……”   “也是。”   岑意把辣条放回自己的零食袋里,跟他并排蹲那,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吃零食啊?”   从祁燃带来一口酥时开始想,大家分给他的零食他好像都没有吃过。最多接在手里,都没见他往嘴里放。   原本只想一个人待着。玉昱吸了下鼻子,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他的搭讪,“对皮肤不好。”   不能多油不能多糖,减少饮食控制体重。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上镜,一切不健康的东西都不能碰。   这么想,身边这个天天胡吃海喝还熬夜都能因为美貌上热搜的人,格外招人妒忌。   岑意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忌口,“不知道,可能我的皮肤比较懂事。”   “……”   玉昱想,这语气更讨厌了。   这样想着,他却又主动喃喃出声,无意识地倾诉烦恼,“为什么你怎么做都是对的?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如你了?”   岑意听着倒也不生气,只是多少有点爱莫能助,“我也不知道你要怎么做,我自己也是凭感觉的。你有没有经纪人谁的问问?”   “没有。”   玉昱嘟哝着说,“我又没有签公司……哪里来的经纪人。”   搞了半天也是个小萌新啊。   刚刚签了经纪人的进阶萌新突然硬气起来,“明明你自己也不懂。又没有经纪人带着,干嘛一直装得像小大人一样!”   “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样子。”   岑意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别自个儿乱来。问嘛,别不好意思,哥哥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写了蛮多   原本后半段有糖不过先被我卡掉   再加多一段放在晚上七夕夜甜甜蜜蜜   缝缝补补又一章   弥补我原本晚上出去浪打算鸽的良心不安(?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2300:54:18~2020-08-2501:3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读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玉昱哼了一声,避开他想要揉脑袋的手,“你自己不也说是凭感觉来的吗,拿什么教我。”   岑意一想也是,“那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经纪人。我经纪人可厉害了。”   “你不是个人练习生吗,哪里来的经纪人?”   “来基地以后有的嘛。”   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岑意大方地说了,“也就最近才签的。”   大名鼎鼎的王牌经纪人,业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到他居然有幸能成为宁如青的艺人,玉昱心里又酸到变形。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揽尽!   “你以后也会有的。”   岑意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工作可麻烦了,还要签合同,还会遇到奇怪的人……如果没有经纪人,我们光靠自己是搞不定的。”   之前去拍品牌宣传照是前七名才有的资源。除了来参加选秀,玉昱还没有接到过其他商业活动,听着他说这些都像在听幸福的烦恼,羡慕却又嘴硬,“不要你管。”   说完一阵小跑头也不回。   岑意蹲在原地:“……”   等拎着零食回宿舍,大家都等他好久了,见到零食扑上来一阵瓜分。   祁燃也过来串门,一起边吃零食边聊天,聊到上次舞台《joker》里的黑马宋子昂时纷纷表示刮目相看。   祁燃有些迟疑,也跟着点了下头,但表情不太乐观。   他是《joker》组的c位,却没能拿到最高票数。大家以为他是在糟心自己被抢了风头,便立刻止了话头去聊别的。   岑意知道他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挨着他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祁燃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就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鸣惊人。”   大家都进步飞速,相较之下自己却好像没什么惊艳的高光时刻。再这样下去,他都觉得愧对辛苦给自己投票的粉丝。   “你是因为太厉害啦,所以没有多少进步空间。”   岑意了然道,“再说要不是有你当leader,说不定《joker》组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表现呢。”   说到这个,祁燃也忍不住称赞他,“你做leader做得很好。”   “唉……我就是歪打正着。”   岑意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因为妙手偶得的灵感,《无人岛》才能取得好成绩。到头来除了欣慰以外,其实还存在着些侥幸,“再来一次就说不准了,可能会砸我手里。”   祁燃听他生无可恋的语气,笑着逗他,“那下次再有机会,还想再当leader吗?”   岑意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以为整个下午都要在吃喝闲聊中度过时,基地里突然响起了临时通知,全体练习生到大教室里集合。   是燕凡回来了,说要给大家开个座谈会。   “最近有其他行程没能腾出时间来看望各位,在这里先说声抱歉。”   他风尘仆仆,像是刚结束行程就赶过来,微微躬身表示对过去一周缺席的歉意。   大家立刻九十度鞠躬,纷纷说pd辛苦了。   燕凡从旁边搬了把折叠椅,在讲台坐下,“大家也都坐吧。”   “明天就要公布第二次排名了。可能对一部分练习生而言就是最后的离别,所以今天我们坐下来聊聊天,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都可以聊。”   岑意看到他出现,多日来悬在心里的牵挂终于有了落点。但也没法立刻问个清楚,只能等下课以后再找机会单独了解。   赵星行坐在他左手边,小声吐槽,“怎么有种燕PD是回来为我们做临终关怀的感觉。”   万笛坐在他右边,补上自嘲,“不不是我们,需要临终关怀的只有我。”   上一周的排名里,他的名次还徘徊在危险的四十名,离前三十五名的安全区还差好几步。二公舞台播出后也没有引起热烈的个人讨论,最近几天都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燕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静,特地cue了万笛,夸奖他进入基地以来变化很大,台风也有明显的进步,“明天有没有信心留下?”   “谢谢PD。”万笛拿到话筒,腼腆地笑了笑,“反正就……尽人事听天命嘛。”   他因为排名而内心动摇,话里话外不太自信。燕凡也看了出来,“其实这么说也没错。我们常说要努力,但努力只是最基础的第一步。有时候你们能否获得想要的关注度,并非只取决于业务能力的问题,适合的机遇也很重要。”   “这里只是你们职业生涯中的一次试炼,但并不是终点。或许在dts的舞台上你们没能获得观众的青睐,但只要还想做,还敢做,总能找到下一个舞台展现属于自己的光芒。”   他讲了自己职业生涯中大大小小的挫折。在加入dawn之前的无人问津,在dawn后几次濒临解散,扛过了一次次现实问题才走到辉煌鼎盛的巅峰,个中曲折闻者动容。   但以dawn来举例,注定有个怎么都绕不过的问题。这天氛围轻松,终于有人好奇大胆地问出了口。   “关于dawn解散的原因,大家议论很多。能不能透露一下真正的原因?因为不想有别人加入乐队,还是真的因为性格不合?”   南获去世后dawn少了一位吉他手。但乐队里有成员流动是常有的事,乐队并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人解散,尤其像dawn这样颇负盛名的乐队。可以选拔技术更好的吉他手来补南获的位置,甚至沈闻霁同时就是吉他手,乐队完全可以由三个人维持。   燕凡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沉沉的一声叹气,带着些无奈和执拗,“Dawn是四个人。少了谁,乐队都不再是dawn了。”   他已经在公开场合说过好几遍这个答案。但人们好像并不相信。或是说不满足于这样的回答,总觉得他们内部有什么隐瞒的矛盾,希望能听到些什么更劲爆有料的内情。   可事实原本就是这么简单。   出名前常去的路边排挡,三个人聚在一起喝了最后一场酒。   没有人挽留。   配合多年的默契,彼此再了解不过,也足够信任。从此后兄弟仍旧是兄弟,只是dawn已经再不存在了。   岑意是坚信的。   Dawn从来都是如此坚定的符号。是音乐,是信仰,是放弃商业活动数千万的酬劳,去海边的沙滩音乐节上免费演出的浪漫与自由。   他们是最好的摇滚乐队。即使每个人在各自的人生里有不同的境遇和苦衷,向现实低头也有,为生活妥协也有。但涉及到dawn,就统一成最纯粹最执着的信念。   不会残缺也不缝补。要么存在,要么消亡。   他们把dawn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怎么会对肝胆相照的兄弟使手段耍心机。   “不过说因为性格不合解散的那个是谁啊。”   燕凡话音一转,往座椅间一指,煞有其事道,“我合理怀疑你是在内涵你们沈老师。”   拿沈闻霁来转换气氛居然意外的好使。   岑意也跟着笑起来,心底因往事泛起的酸涩沉闷减轻了稍许,听着话题顺势转到了沈闻霁身上。   燕凡说,“你们沈老师的舞台经验和专业课可以听一听,其他就算了不要学。”   “他那样的,多少年才出一个。成名路走得跟脱缰野马差不多,要模仿是仿不出来的。有那功夫,还不如花心思好好琢磨自己的路。”   关于沈闻霁演艺生涯的传言从未停止过。   赵星行也感叹,“多少人羡慕他,可没人能成为他。”   “当然。”   岑意心里一阵骄傲。   他是无法被模仿的,无可替代。   这天的临时座谈会结束时,为了鼓舞大家,燕凡预告了节目组安排的福利资源:第二次排名公布的前七名会参与一个公益品牌活动,有机会跟当下一线的艺人一起出席晚会。对这群新人是不小的激励。   岑意对所谓的福利资源不怎么关心,结束后找到燕凡,关心的是沈闻霁过得怎么样。   燕凡没立即回答,先问,“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有一个朋友生病了。”   岑意凭直觉猜到燕凡应该也认识这个朋友,“情况还好吗?”   “哦……还好。”   燕凡了然,随机调整了对答,“我今年工作太多了。前天一直有行程在催,沈闻霁让我先走,自己留下多照看两天。”   他摇头无奈道,“熬了几个通宵……没出什么大事。秦骁听到消息也从国外赶过去了,沈闻霁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秦骁是dawn的鼓手,乐队几个人感情深厚,一直都保持着联络。岑意点点头,没多嘴什么,却也没就此离开。眼巴巴地望着,显然是还有想知道的。   燕凡哪里会不懂得他的心思。但事关隐私,拿不准沈闻霁是否愿意将事情告知他,犹豫片刻后便也只说,“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要录排名公布了,后面还有活动要参加。”   岑意怔了怔。   有前七名参与商业活动的福利在前,这话就相当于提前剧透——表示他就在前七名的行列里。   燕凡有意为之,算是对他有所隐瞒的补偿。能不能就听懂在他自己,“去吧,早点睡养养精神。”   “好……谢谢pd。”   吃了个软钉子,岑意明白他是打定主意不愿再多透露什么了,便也只能转身回到宿舍里。   晚上大家没有训练课,早早地躺下。接着下午被打断的聊天,说起今天座谈会时不可避免地提到沈闻霁。说到他人生其实也挺坎坷的,坊间传闻里是被抛弃在福利院的私生子,吃百家饭长大。童年生活一度被传言描绘得凄惨万分。   “估计不会那么夸张吧,媒体总是喜欢博眼球胡乱放大事实。”   说着说着,赵星行试探问,“意意,你跟沈老师真的……那什么啊?”   岑意和沈闻霁关系匪浅,基地里几乎无人不知,但都心照不宣。   毕竟是敏感话题,平时关系亲密也都问不出口。这会儿是午夜场了话题逐渐放飞,才忍不住八卦起来。   岑意原本也在想着沈闻霁的去向,闻言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嗯!你们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疼爱他的!”   “……”   夏语冰从下铺伸了个大拇指上来:“牛逼。”   “那你们现在到哪一步啊?”   赵星行大半夜唠嗑唠饿了,坐在下铺吃零食。闻言又来了精神,“沈老师怎么说?他是不是也喜欢你啊?话说回来没人会不喜欢你吧。”   “他应该……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岑意在记忆里仔细扒拉了一阵,收获不大,“但是他还没有这么说过。”   “唉。”赵星行啧啧道,“其实也正常。感觉沈老师是个很内向的人,心思也很难猜。估计也很难接受亲密关系吧……像阿池那样的。跟意意你真是完全不同。”   夏语冰跟着点了点头,“想象不到沈老师说情话的样子。”   “没关系,我会让他更喜欢我的。”   即使大家说起来都是不太看好的语气,岑意依旧秉持着迷之乐观,“做人呢,最重要是要有自信!”   赵星行重复竖了个拇指,佩服道:“牛逼!”   “……”   “说得我都饿了。”岑意扒着床沿往下瞧了瞧,“还有零食没。”   夏语冰也坐起身,“我也想吃东西了。”   赵星行晃晃袋子,“还剩最后一片薯格。”   “今天下午那堆都吃完了?”   岑意想想自己辛苦拎回来的一大袋零食,难以置信,“你们有没有一点当偶像的自觉!”   “……”   赵星行拿出了最后一片薯格:“既然不够你俩分,那还是由我来解决吧。”   “还是公平一点。”   夏语冰镇定道,“学猪叫吧,看谁学的像给谁。”   “……”   岑意果断放弃,“那我不吃了。”   我常因为不够沙雕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就剩一口能够谁吃。大半夜的突然来劲,他们索性下楼去补货,躲着选管半夜到楼下超市买零食。   三人都拿了节目组赞助商提供的鹅黄色卫衣开衫穿上。拉链拉到领口又把兜帽戴上拉紧帽绳,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眼睛看路鼻孔呼吸。鬼鬼祟祟的三只小黄人。   刚走出楼梯间不远,路对面小超市门前徘徊的身影蓦然撞入眼帘。   岑意一眼认出是谁,脚步趔趄着顿住。夏语冰先察觉他反应才去看对面,见到熟悉的人影才放心下来,“吓我一跳……”   赵星行也松了口气,“靠,我还以为你看见选管来抓我们了。”   “……哎呀。”   岑意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原地踏步稍显踌躇。   不远处沈闻霁站在路灯下,侧身对着他们,朝垃圾桶里丢了半截摁灭的烟头。   “去呗。”   明明念叨那么多天了,临到跟前了怎么还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夏语冰颇有眼色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带不带零食没关系,其实我们不吃也行。”   赵星行连连点头。   岑意:“……”   他俩往回走,想想又补了一句:“你要不要回来住也没关系,开心就好啦。加油意意!”   “……”   后面这句隔着段距离,他音量有点大,寂静的夜晚格外引人注意。沈闻霁闻声望过来,视野里成功捕捉到被留在原地的小黄人。   岑意惨遭队友抛弃,自己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扒开帽子把脸露了出来。   思念了那么多天,乍一见面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沈闻霁也记不太清了,“大概一个小时前?”   刚回来就被他撞见。小宝贝逮人一逮一个准。   岑意关注点却落在别的地方,看着他有点心疼,“那你就,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了。”   虽然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可夜里还是寒气很重。他脸色比平时苍白,唇色却加深了些,看起来尤为疲倦。   岑意又想起一块儿聊天讲八卦的时候,哥哥们说起过,沈闻霁其实跟尤奇他们差不多年纪,说是他们中的一员也毫不违和。   赶排舞台的时候不止他们,沈闻霁也一直跟到最后,还要同时关照其他小组,紧接着又连夜离开照顾病人通宵熬到现在。却到现在都仍旧无法休息。累到睡不着,一定是有很重的心事。   沈闻霁刚点燃下一根烟,指尖火星明灭,望着他问,“怎么还没睡?”   “……”   岑意抿了抿嘴唇,忽地伸出手,从他指尖把烟夺走,摁灭在旁边垃圾桶上的接灰盘上,“别吸烟了吧。”   沈闻霁没有反抗,顺着他任由他动作。下一秒,馨香柔软的身体带着源源不断的温暖贴近。   岑意双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抬起头,“吸我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争分夺秒说声七夕快乐!   曲曲折折八月份要过完啦   还是九月份再努力吧(?   大家晚安   mua! 第58章   和他不同,岑意气色很好,近些天不太忙,吃得饱睡得香,偎过来身上暖得像个小火炉。   “之前尤奇烟瘾冒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这样……很有用的。不过你个子有点——高。”他边说边踮脚,抓住衣服借力,主动将一侧肩膀露给他。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沈闻霁向后微仰。却仍旧被他抱住,不满道,“你得离我近点。”   “……”   即使是来自同一个人的信息素,在ba和alpha面前可感知的程度和方向仍旧天差地别。对尤奇而言或许是朋友的帮忙,但在任何一个alpha眼里——在沈闻霁的眼里,这连送上门来都不止了。   分明是喂到嘴边。   沈闻霁摸到他背后的外套小黄帽,干脆地掀起套到他脑袋上,收紧抽绳。   挂着笑意的小脸瞬间消失:“……”   “你干什么!”岑意突然失去视野,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抱得更紧,只有脑袋在蹭来蹭去在挣扎:“我看不见了!”   “……你松手。”   “我不松!”   “……”   沈闻霁声音紧绷,一板一眼地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说话时他神色冷峻,严肃得不似玩笑。岑意听这语气身体一僵,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高涨的热情立刻垮了,手上紧抱的力气也松懈不少。   “我就是想让你舒服点。”原本是一片好意。他小声地说,“你看起来好累。”   大概是觉得委屈,他脑袋垂了下去。沈闻霁看不见他表情心里发慌,听声音还以为是在偷偷掉眼泪,自己兜上的帽子又亲手扒拉掉,捧起他的脸看了看,“别哭啊。”   岑意瞪他,微微发红的眼角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难过,“谁哭了!”   “……”   大半夜的。   沈闻霁没辙,僵持在原地也不是个办法,只得把他的手从腰拉开,低头道,“抓紧。”   岑意立刻会意,牢牢环住他的脖子。身体一轻,被抱起来往楼里走。   沈闻霁用手背托着他,没怎么费劲,他自己就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他只是骨架小些,其实并不算瘦弱,有点肉肉抱起来很舒服,贴着身像穿了件温暖又柔软的小马甲。   怎么抱着他会这么舒服,马甲成精吗。   沈闻霁甚至被暖得生出几分困意,低头看去,小马甲莫名一脸开心,“傻笑什么。”   “唉。”岑意被抱着也觉得舒服,就不计较他嫌弃自己的事了,叹着气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好多天。”   沈闻霁:“走之前给你留了——”   “我看见了。”岑意说:“可是你没有说去哪里,什么时候才回来。”   “燕PD也总是不在,我又不能出基地……都不知道去哪才能见到你。”   “那怎么不发微信?”   岑意哼了一声,“我哪敢。”   沈闻霁哑然失笑,“连我的房间你都敢来,一条微信有什么不敢发的?”   “那怎么能一样!你那么不喜欢出门,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万一我找你的时候刚好打扰到你了怎么办啊。”   岑意趴在他肩膀上,嘟嘟囔囔地埋怨,“再说了,就算不问你也可以告诉我的啊。免得我老是要想着你,吃饭的时候在想你,睡觉的时候也在想你……”   沈闻霁抱他紧了些,嘴上却说,“是么?我看着怎么想我想得下巴都圆了。”   想归想,倒也没耽误吃喝睡觉。   “……”   岑意恼羞成怒,“你才圆了!”   但最近是经常吃零食来着。   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被沈闻霁提了个醒,他心里默默地反省,从明天开始要把口粮控制起来。   怎么能没有要当偶像的自觉!   沈闻霁哪有那个眼力见,不过随口一说歪打正着,边上楼时边问他,“你们原本出来是想干什么的?”   大半夜躲着选管偷偷下来买零食,不仅圆得有理有据还会显得自己很不成熟。岑意选择避而不谈,“没事啊……见到你就行了,原来的事不重要。”   既然他不愿说,沈闻霁没再多问,却在上楼以后站在这层楼道口把他放了下来,示意他回宿舍。见他没动,又问,“要我送你到门口?”   “不是。”   岑意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能跟你一起睡吗?我室友说我不回去也行。”   “……”是什么样的天才小脑袋才能讲得出这样的话。   “你室友跟你开玩笑的。”沈闻霁指尖在他额头上轻戳了一下,触感微凉,“回去睡觉。”   岑意捂着额头,“我可以帮你揉肩!我在家里的时候就这么帮我爸按摩的,我可会按了!”   “我不是你爸也不是尤奇。”   “我知道啊你是沈闻霁。”   “……”你知道个屁。   “真的不用。”沈闻霁无奈道,“我睡一天就行了。”   “哦……那好吧。”好不容易能见到一面,还想多待会儿的,“那明天呢,我们明天能见到吗?”   明天又要出名次了。岑意问完突然想到他说的是“睡一天”而非“睡一觉”,便又有商有量地安排道,“后天也行。等你睡醒了,后天晚上一起我们吃晚饭吧。”   沈闻霁终于说,“好。”   岑意心满意足地回去宿舍。室友果然还没睡,见他回来比当事人还激动:“好刺激!我想听!”   有些烦恼还是要跟闺蜜聊更有意义。   岑意把这短暂的一面加上个人感受说了个七七八八,犯愁道,“他好像不喜欢我的信息素。”   “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你!和你的信息素!”   赵星行一口否决。说完又觉得话不能讲得这么绝对,再添上一句废话,“沈老师算人吗?应该算吧。”   “……”   夏语冰更直白:“沈老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和你的信息素。”   岑意将信将疑,“那他还老是拒绝我。”   “我倒觉得挺好的。”夏语冰说,“拒绝可比接受困难得多,尤其是在你面前。”   赵星行点点头,又补充,“不过我觉着啊意意,你也别太使劲儿招他。万一沈老师哪天不想这样耐心的对你了,说不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我只跟alpha谈过一次恋爱……但听我前男友说,alpha疯起来很可怕的。”   “我觉得趁现在招一招挺好的。”   夏语冰有不同意见,“你在基地里嘛,有我们帮着看着还能出出主意。等出道以后可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了,成不成应该就在这三个月。”   那到底要不要招惹呢。   好像两个人说得都有道理。岑意听得似懂非懂。   “对了。”夏语冰说,“我们两个倒没什么。不过你跟沈老师要是还没到纸包不住火的程度,最好还是别主动让阿池知道。”   岑意向来心思透明,这要求对他来说恐怕有点困难。“阿池要是问你,不想瞒他也就算了。要是他不问,你别主动去说。”   这点赵星行举双手赞同,“阿池说起狠话来可厉害了,偏偏又说得很有道理,一句一个准。万一让他知道你偷偷跟老师谈恋爱,估计能劝得你信心动摇。”   岑意自知喜欢沈闻霁的信心不会动摇。   但想到易池犹如翻版沈闻霁的神态和作风,他说话的气势仍弱了些,预防针打得很有必要,“哦……我知道了。”   “那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录制。”   “精彩的一晚。睡了睡了。”   岑意也上床躺好,心里的日程表排得明明白白。   明天宣布成绩,后天约沈闻霁。   恋爱和事业他都要。   沈闻霁回到房间洗漱完出来,恰逢燕凡打过电话。   “到基地了吗?”   “到了。”   沈闻霁说,“秦骁也到了。”   “那就好。情况稳定下来有他接班看着,你回来好好歇几天。”   “我也没做什么事。”   “你还需要做什么事?你熬了多少个晚上啊在那耗着。”   燕凡也刚刚结束工作,酒店里揉着太阳穴解压,“秦骁这趟回来,去见她一面也是白费。说句不中听的,我总觉得她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折腾你。”   沈闻霁关了所有的灯,躺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她是在折腾自己。”   这么些年,陈蔓自/杀未遂不止一两次。当年的阴影一直压在心上越积越重。每回出事他们几个都赶回去照看,怕她再想不开,去医院日日夜夜的轮班陪床。   她从来不见沈闻霁,却每每都指明了要他在病房外坐着。隔着道门开了天眼还是怎么的,稍微离开一会儿就又状态不稳定,狂躁得要叫医生来打镇定针。   镇定打多了对身体伤害也很大。沈闻霁就这么跟她熬,熬到她什么时候出院了,这趟才算完。   从前在乐队里,除了南获就属秦骁跟她关系最好,只是横竖劝没什么用也实在见不得她变成这样,一气之下去国外定居,两年多没回来了。   这次主动回国,陈蔓对他多少还有牵念在,才给了沈闻霁离开的机会。   “倒也不是怕麻烦什么的。南哥就这么一个媳妇,我们给她养老送终都应该的。可不该是这样啊。”   燕凡心里清楚,她是怀着报复的念想在做这样的事。替自己兄弟头疼,不值。   沈闻霁没说话,被他喂喂两声才回答,“困了。”   燕凡叹了口气。   他总不爱聊这个,每次提起都不给什么反应。   可有些事总得是说开了,才不会困在心里的。   “我今天下午回基地跟他们那群小孩儿聊天。岑意还问起你,看样子是想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燕凡妥协,把话题转向稍轻松的一人,“我拿不准你心思就含混过去了,没跟他细说。”   沈闻霁道了声谢,“他不知道更好。”   自心底里浮起的无力感难以忽视,他突然想到,如果是岑意处在自己的位置,会做出什么的行动。   大概会做得比他更好。   念头转瞬即逝。他更希望岑意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开开心心地过。忧愁和烦恼离得越远越好。   “你回来见他了么?最近好像伙食不错,小脸儿粉扑扑的,比前段日子准备舞台那会儿可好看多了哈哈哈。”   “看见了。”   “这么晚回来你都见他了?敲人家宿舍门见的?”   “……”   上楼时明明是困了的,撂下电话反而又睡不着了。沈闻霁翻了个身,刚要把手机丢远一点,两声震动传来。   岑意发来了张敲门的表情包。   【岑意:沈闻霁你睡着了吗?】   沈闻霁又拿回手机,想看看他要说什么。   【岑意:我还有件事情要说,不过你明天才看到也没关系。但是我得现在说,不然我睡不着觉】【岑意:我现在说的睡觉和刚刚在楼道里说的想和你一起睡觉,都不是那种要生宝宝的睡觉,希望你不要误会】沈闻霁:“……”   谅你也没有那个想象力。   这么滑稽的话居然能被他说得一本正经。沈闻霁脑海里浮现出他一脸严肃的模样,黑暗的房间里兀自笑出声来。   岑意正严肃地看着手机等待回复。   他是躺下以后才想到这的,跟室友互道晚安后又偷偷网上冲浪来澄清事实。虽然迟钝了点但自觉很有必要。   万一沈闻霁误会他是个很随便的omega怎么办!他可不是那种很轻易就生宝宝的omega!   就算是跟喜欢的人,也要好好考虑过准备过以后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他说行才是行   今天过得跌宕起伏   陪姐妹去了趟医院   也让我痛下决心   今天是最后一次熬夜!   真的怕了怕了   突发状况回来晚了没有双到   明天尽量补上   明天起更新时间都会提前   如果有事也尽量提前请假   以后十二点前没有更新当天就是没有更新   大家早点睡不要等   注意身体叭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2523:58:21~2020-08-2802:0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茯桑5瓶;肥肥不肥2瓶;贺朝谢俞百年好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某种程度上说,沈闻霁低估了他的想象力。   但对今晚而言,他确是只想着让沈闻霁不再那么累,没有要趁机暗示什么不能过审内容的意思。要是因为这个才被拒绝,那就太冤了。   岑意记着刚刚分别时沈闻霁疲惫的神色,发完微信等了两分钟,想着或许他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现在已经在梦里了,那今晚不会被回复也是正常的。   但消息来得比预期快得多。   【沈闻霁:没误会】   【沈闻霁:我明白你的意思】   【岑意:!太好啦[表情包]】   【岑意:既然你还没有睡,那我还有个问题能不能现在问你】【沈闻霁:问吧】   岑意啪啪打字,输入完成后要发送的瞬间想到室友给自己的建议,指尖虚悬在屏幕上停住了。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主动招惹。   可都说有问题要问了,突然再撤回前言岂不是很奇怪?   反正一直都是凭感觉来的,行不行问了再说。   他迅速下定决心,把消息发了出去。   【岑意: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信息素啊】   虽然赵星行和夏语冰都说没人会不喜欢他,但他心里知道,这些都是安慰的话。   听哥哥们说过,不同性征的人们之间,会存在“信息素匹配度”。是天生的取向,决定了两个人信息素相互吸引的水平,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两人对彼此的好感。   岑意明白,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取向各异的人,不可能全部人都喜欢自己。就像网上的评论,有爱他的也有骂他的。那沈闻霁当然也有选择喜恶的自由。   总得要听个准话才行。就算沈闻霁真的不喜欢他的信息素,他也可以理解,就是会有点难过。   或许会比有点再多一点点。   毕竟哥哥们都喜欢他的信息素,他自己也喜欢。唯独沈闻霁不喜欢的话,甜甜的恋爱就要离他更远了。   好在不需要忐忑太久,对面消息依旧回得很快。   【沈闻霁:没有不喜欢】   【沈闻霁:为什么这么想?】   沈闻霁乍看压根想不到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还是第一时间先回了再说。   岑意安心了许多,接着终于说出最核心的症结所在。   【岑意:因为……你都不许我靠近你啊】   沈闻霁拒绝了他的信息素。   在omega的天性里,这是件伤自尊的事。回宿舍后他都没好意思实打实地告诉两个室友,含糊其辞说了个大概。自己心里却一直记挂到现在。   岑意想不明白为什么。而另一头的人也在苦恼着,饶是耿直如沈闻霁,也不太好直接把原因说出口。   还是因为成长环境太单纯,岑意不明白自己作为omega有多大的影响力。每次来他的房间心大得跟回自己家一样,困了就往床上一滚,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却看不见他回回都得在旁边睁眼陪到天亮。   睡觉也不好好睡,房间里都是他的味道。   真躺在他身边,哪个alpha能做到只是睡个觉——不生孩子的那种。   沈闻霁慎重地打字,要把原因说清楚的同时又不能太过于显露出成年人的黄/暴,连同语气都语重心长起来。   恋爱还没怎么谈倒是先教育起小朋友来了,感觉自己为师为父的操碎了心。   【沈闻霁:不要轻易在alpha的面前露出信息素来,也不要主动离一个alpha很近,如果有人想要强行标记你,伤害你,你很难反抗】【沈闻霁:这样很危险】   话说得是没错。但这些阿爸在家里都交代过不止一次的。   被教育的小朋友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一个拥有成天操心的老父亲,且常年网上冲浪的人,怎么可能连这些都不懂。   懂了之后,自己怎么决定又是另一件事了。   【岑意:但是你也不可以吗?】   这次等了好一会儿,对面才传来消息。   【沈闻霁:最好不要】   最好不要。   那是要还是不要?   岑意端详这短短的四个字,片刻后,突然福至心灵问他。   【岑意:你不许我靠近,是不是怕自己忍不住标记我?】【岑意:那你是在保护我啊】   你这不就是太喜欢我了舍不得标记我的意思吗!   “……”   沈闻霁手机一滑,差点砸在胸口,望着屏幕生出某种突然被言中心事的窘迫。停顿半晌才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句。   【沈闻霁:差不多】   他就是那个意思!   岑意可太满意了,感觉自己果然还是擅长凭感觉自由发挥。   甜甜的恋爱就在前方不远处招手!   他在床上无声地做了两组踢腿运动,翻个身发微信一气呵成。   【岑意:我记住啦,以后不能随便在除了沈闻霁以外的alpha面前露出信息素】【岑意:还是以后不能在沈闻霁这个alpha面前露出信息素呢[表情包]】沈闻霁:“……”   岑意继续沉迷输出。   【岑意:其实你可以标记我的,我不怕疼】   【岑意:我可不是随便说的!是认真考虑过的,只有你才可以(划重点)】【沈闻霁:……】   【沈闻霁:还睡不睡觉了?】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成这样的。沈闻霁想,是谁把他带成这样的?赵星行?林秋名?   岑意自己管这叫天赋异禀。即使看到他回复得稍显冷淡,仍旧保持着高涨的热情。   【岑意:你困了吗?那马上就睡!现在就睡!】   【岑意:你好好睡觉睡饱一点!我们后天见!】   【岑意:看到你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岑意:晚安![表情包]】   “……晚安。”   微信终于消停。   沈闻霁又盯了好一阵,确定没有消息再进来才摁了手机,却又贴在额头上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伴随那句“晚安”,阵阵困意也涌现得刚刚好。   好像过去的许多天里,没有任何一个瞬间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放松。明明不喜欢吵闹的人,看着这样絮絮叨叨的句子,却觉得温暖可爱。   又难以自制地心动。   睡意朦胧间沈闻霁想,或许自己真的要开始谈恋爱了。   感觉也不差。   次日下午沈老师还在补觉,基地里开始正式录制第二次排名公布的现场。   岑意和全体练习生共同站在台下等候,情绪比起第一次平稳许多。   因为有了经验,也有了底气。   抛开燕凡有意无意的暗示,他自己也有意识地在关注网上的投票。本就热爱冲浪对网络并不陌生,观察一段时间后就对情况会如何变化有了底数。   从两周前开始,他的名次一直稳定在第四名。最近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会有所影响,那么到投票时间截止时,他的排名比起上周也基本不会有出入。   相比起自己,他身边的万笛更令人担心。   “我真觉得今天自己就要回家了。”   岑意碰到他的手背,冰冰凉凉的。也没多说什么漂亮话,只握住他晃了晃,“别慌,等结果出来才知道。”   今天到场的六十名练习生里,只有前三十五名能够留下。万笛前一周的排名是第三十七名,已经非常接近了。但越往后的名次浮动越厉害,不到燕凡亲口盖章的时刻谁也不敢确定。   “今天依旧把第三十五名的结果放到最后。”燕凡说,“我们从第三十四名的练习生开始宣布。”   “在第二次排名公布中,获得第三十四名的练习生是——晴空娱乐练习生,万笛!”   “……”   岑意和万笛对视了一眼,成对懵逼的表情在镜头里放大的很有喜感。   ——怎么说呢,我刚要开始紧张他就已经结束了。   ——我也。   “看来大家还不太习惯我快刀斩乱麻的新风格。”燕凡瞄到他们两个的表情也笑,“那接下来我还是多卖点关子好了,免得你们不适应。”   万笛上台致感谢词,成为全场第一个进入安全区的练习生,在金字塔一角落坐下,甚至招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一百张椅子放得满满当当,金字塔上的位置只剩三十五个。   因为晋级的人数越来越少,这一轮宣布名次的过程又短了很多。岑意听着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名字一一出现,《无人岛》小组一个被叫到的成员玉昱排在第二十四名。   他上台后仍旧维持着往日里的甜美笑容,照例说着感谢的话。岑意却很清楚,他应该并不满意这个成绩。   在他之后又过去几个人,第十六名被宣布时,尤奇笑着站了起来。   他的致词有一半和队长有关,岑意被感谢得不太好意思。最后说了句“上面见”,到金字塔上欣然落座。   接着第十五名是宋子昂。他的名次突飞猛进,真正靠着一次公演舞台逆风翻盘,走到台上时全场掌声达到了最热烈的顶峰。   致词时岑意特地转头看了看祁燃,没有发觉什么异样才放下一半的心。   另一半在宋文淮拿到第十名的成绩时也稳稳地落地。   至此,他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自己身为《无人岛》小组的leader职责彻底结束了。至少他带着整个小组都存活了下来。   越往上的名次,练习生名字就越熟悉。岑意听着关系亲密的朋友开始都被点到台上,也不由得坐正姿势,心知自己也快到了。   这一轮的出道位里,排第七名的是林秋名。虽然排名下降到了边缘位置,他本人却不慌不忙,脸上就写着重在参与”四个字。   第六名是周子纯。从选歌时开过他玩笑后,岑意就没怎么再跟他一起聊过天。在祁燃的组里每天都很忙,他也是基地里出了名的勤奋努力。这次名次下降,对自己显然不太满意,上台致词时直言说会再努力升回来。   第五名是夏语冰。   岑意看着他上台,用力鼓掌的手都拍红了。同一个宿舍,知道他默默付出了多少努力,能够进入出道位也是应得的。   站在这里的,又有哪一个是不努力的呢。   “第四名的练习生是——个人练习生。”   岑意听到这句,已经准备要站起来了。然而燕凡扫他一眼,下一句话说的却是,“这位练习生是个非常有潜力的rapper。”   岑意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已经比他先知道了是谁,拥着Soda欢呼起来。   总共就剩这几个名次,上位圈的归属实在很好猜。燕凡也没再说废话,“他就是——Soda苏哒哒!”   Soda也是凭着第二次公演舞台C位突飞猛进的代表性人物之一。起身上台时回头在人群中寻找易池的目光,向他比了个手势,仍旧是那句话,“我在上面等你。”   基地里生活了这么久,两人什么关系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听说。   燕凡从底下的起哄里听出端倪,镜头前却也没多说什么。   前三名的范围已经能够确定了。祁燃,易池和岑意在PD的示意下共同起身,等待排名公布。   “获得第三名的这位练习生,上一次的舞台里在vocal组有不俗的表现。”   燕凡将条件锁定在两个人之间,慢吞吞地说,“他是一位——个人练习生。”   岑意笑了。主动往前跨出半步,鞠了个躬。   台上台下的反应也都很迅速,掌声响起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在一片提前到来的欢呼声里,燕凡无奈地跟着笑起来,“你们好像比我都熟悉流程了。那好,让我们恭喜个人练习生——岑意!”   拿到话筒,岑意被他询问现在是什么心情。   “我觉得……心里很踏实。”   岑意边想边说,“大概是因为比刚来的时候更清楚了,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   “我会让自己更配得上这个位置,也会努力争取去更高的地方。”   燕凡赞赏地看着他,“加油。”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第一次排名公布时拿到第一名已经出尽了风头,再来一次无异于捧杀,相比起看好他的,或许引起质疑声会更多。   如今的名次保持在上位圈又不过分惹人注目,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   剩下的第一第二名公布没有耗费很多时间,也并不算激烈。相处了这么久,朋友之间名次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祁燃拿了第一名,结束之后被大家起哄,嚷嚷着要去请客吃火锅。   万笛嗨得一批,“我请后半场!吃完火锅去唱歌!”   “你清醒一点整天在基地里练歌还不够吗还要出去花钱唱歌!”   “哈哈哈哈那去蹦迪是不是也蹦不动了天天跳舞?”   “我可以我能行!”   “……”   录制结束后基地里特意放了他们一晚的假,节目组请吃火锅,大方的请了六十人份,算作是庆祝,也是送别。大家吵吵嚷嚷到后半夜都不愿意结束,又笑又泪地尽情享受最后的晚餐。   然而练习生们的这些热闹,都和沈老师无关。   沈闻霁真的睡足了二十四小时,醒来时天还没亮,看手机上没有收到消息,又倒回去继续补觉。   下午燕凡来找他,问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去不了。”   他已经跟岑意约好了,当然要拒绝。   可刚开口,就看见燕凡一脸无语,“你跟谁约好了?岑意他们今天出差,晚上要外宿。”   “……”   沈闻霁诧异问,“出什么差?”   “他们前七名有一个活动可以参加,公益性质的,能去露露脸。昨天下午选前七名的时候你还在睡死吧?晚上那帮小孩儿聚餐送别会搞了个通宵,今天一大早又出去坐车跑行程了。真是年轻人,有精力。”   沈闻霁又瞥了眼手机,“他没告诉我。”   “你是也没问人家吧。”   “……”   看他完全意外的样子,燕凡幸灾乐祸道,“估计人家忙起来顾不上你。”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吃晚饭?咱两个孤寡老人凑合凑合得了。”   “……”   两人还是一起去吃了晚饭,吃完后立刻各回各家,半点娱乐活动都没有。   孤寡老人实锤了。   沈闻霁回房间继续休息。靠在床头转着手机,始终没听见微信消息提示,没再等下去,发消息问岑意情况。   其实早晨醒第一觉就已经睡够了,白天没怎么睡,时不时就看一眼消息。可直等到现在,岑意那都没什么动静。   明明是他先约的,放鸽子还这么理直气壮,连条解释都没有。连微信都不回。   夜色渐渐深了,消息却一直没什么动静。沈闻霁握着手机闭上眼睛,试图再入睡。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深夜,这跟他回来那晚入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睡不着。晚饭也没吃好。倒是吃到了恋爱的苦。   沈闻霁坐起身来,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盯着手机想问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又怕万一他还正忙着,打扰到人家工作。百无聊赖时想起岑意的话   就算我没问,你也可以告诉我呀。   免得我老是想你。吃饭的时候在想你,睡觉的时候也想你。   ……   说的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岑意意:疯狂输出情话后跑路今天的沈老师:孤寡孤寡孤寡   来辽!   迟了点   这章本来要在七夕那天更给大家表演一个孤寡的   结果现在才写到   可见搬家之后被各种事拖了多少进度   没关系八月过去了我九月再来努力试试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2802:05:01~2020-08-2900:3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汁小甜饼10瓶;老树5瓶;贺朝谢俞百年好合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在沈闻霁第一觉睡醒时,天蒙蒙亮,岑意已经坐上了进山的大巴。   宣布完成绩后大家一起去吃火锅,前七名紧接着次日一早就有工作,便索性都放弃了休息时间,聚餐结束后其他练习生回去睡觉,他们七个带着一身牛油辣椒味儿就要往车里钻。   还多亏了导演,见他们这样邋邋遢遢的就要去录制一脸嫌弃,赶回宿舍迅速洗漱干净后才放人上车。   熬夜到这时岑意已经困得不行,被夏语冰拉着才没把洗面奶挤到牙刷上。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坐上车后没几分钟就互相依靠着睡熟了。   看他们在补觉,项欢叫了司机师傅,把车里的音乐关小一点。   她刚毕业没几年,跟在宁如青手底下时间更短。但心思细腻周全,处事圆滑懂得变通,性格也好相与,在公司里一直得到青睐。   初时被安排到岑意这来做助理她还不太理解,亲眼见到艺人才转变了想法,心知宁姐果然对自己是看好的。这样的孩子只要不自我作妖,但凡有曝光就一定能红。   这次的行程分了两部分,总体是公益性质,白天去山里的希望小学探访,作为一部分素材在接下来的节目里播出。晚上还有个慈善晚会,众星云集,是打入圈子扩张人脉的好机会。   在项欢看来,能有所施展的重头戏应该在晚上。出发前做了许多功课,用心了解慈善晚会的参与方打算大干一场,却被宁如青点止,“一般招呼就够了,不需要逢迎别人。”   “每个艺人要调整不同的方式跟。你带的是岑意,不用求进,要稳。”   宁姐说,“顾好你的艺人,别人自然会来找他。”   隔着排座位望见那张熟睡的小脸,项欢将前辈的话记在心里。   大巴驶入山林。山里公路盘旋,急弯很多。岑意正睡着觉,一个急转不防,咚地一声撞在车窗玻璃上,捂着脑袋疼醒了。   “……”   他还没来得及痛呼,看到外面的景色瞬间被吸引,哇了一声忘记被撞疼的额头,双手扒着车窗往外看。   祁燃闻声也迷迷糊糊地拉下眼罩,见他一脸神奇地指着窗外,“你看这个树叶……它怎么这么绿!”   “……”   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繁茂,绿涛翻滚,望进眼底心旷神怡。   祁燃抬手把窗户开了条缝,“山里空气好,来吸吸氧。”   岑意凑到窗缝边猛吸一大口。车外路过的风是凉凉的,卷着好闻的植物和泥土气味。熬夜累积在头脑里的困顿和疲倦都消散了不少。   “你以前也来过山里吗?”   “嗯。小时候过暑假会跟我家里人一起到山里避暑,爬爬山摘摘果子,小溪里逮蝌蚪什么的。”祁燃笑道,“不过坏处就是蚊子太多了,我每次来都得带驱蚊水驱蚊手环还有被叮了要用的青草药膏一大堆。”   “听起来就很好玩。”岑意向往又遗憾,“我小时候哪都没去过。”   “没关系啊,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祁燃认真说,“等节目结束了,不管有没有成团,我们都可以约时间一起出来玩。”   “好啊,我肯定有时间!”   距离目的地黄新村小学越来越近,车上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醒来。跟这辆车的导演便趁机大家讨论了待会儿要做的事,可以提前做个准备。   “山里的孩子刚刚吃饱饭有学上,但音乐美术这样艺术门类的课还是很缺乏。为了帮助他们丰富精神生活,我们这次来安排了三个小课,可以陪他们唱歌跳舞画画。陪他们玩一玩,聊一聊外面的世界。”   “那我们是不是需要几首小朋友的歌?”   岑意拿出手机,找出音乐软件,“下几首儿歌童谣之类的……我临时学一学先。”   他属于个别例子,跳过了儿歌启蒙音乐就是沈闻霁,现在的小朋友都在听什么歌还真的不太清楚。点了热度最高的几首儿歌下载,看着缓冲的圆圈一直转,进度条走得无比缓慢。   岑意等得着急,看屏幕忽闪一下还以为下载好了,再定睛一看:网络连接已断开。   “……”   祁燃看着手机也说:“山里的信号太不稳定了。”   断断续续缓冲了一路,快到地方时才下载完。儿歌的旋律一般都明亮欢快,朗朗上口。调子简单好记,岑意外放了两遍,大家就能准确地唱出来。第三遍开始一起被洗脑,连项欢都不由自主地摇头晃脑跟着唱起来。整车人快乐地摇摆到校。   停车时岑意从窗户里往外看,学校里的师生已经在门口等待了。二三十个孩子排成两排站在校门口,大多都只有八九岁年纪。最前面领头的位置站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是黄新村小学的校长。   学校在山里,少有外人来访。前几年政府拨款才把漏雨的小瓦房换成了二层教学楼,有了数学和语文两位新的老师——在这之前,数学课都是由校长亲自上课的。   除了文化课学习,也只有体育课能跟小伙伴一起撒欢,其他的文娱活动很少。这次听说有群大城市来的哥哥们要来给他们上课,一大早就都穿戴整齐地过来等待,终于看到有车来目不转睛地一路盯着。   岑意跟着大家下车,被齐刷刷的目光盯得不太好意思。   祁燃走在最前头,看到孩子们笑着招招手,“你们好呀。”   孩子们都害羞不敢回应,只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偷瞥。校长出面接洽寒暄,引大家进校参观。   学校面积不大,基本熟悉过一遍后就到了带孩子们上课的环节。为了活跃气氛,他们把舞蹈课放在了最前面,教孩子们简单的动作,之后把课桌椅全部移到靠墙的位置叠起来,空出教室中间大片的的位置,放大伴奏关起门大家一起尬舞。   最开始孩子们都还放不开,只看着他们跳舞,被他们鼓励着蠢蠢欲动。直到有一个孩子忍不住加入,陆陆续续的大家都参与了进来,解放天性大白天教室蹦迪。   校长站在门外听着动次打次:“……”   节目组导演看着镜头里的群魔乱舞:“……”   这怎么拍。   跟来时想象的温馨画面好像不太一样。   等氛围被带动起来大家才逐个自我介绍,孩子们没有初见时那样拘谨了,开始直视他们的眼睛说话。   和孩子们围成一个大圈坐下,七人分开坐在其中。祁燃喜欢孩子,坐在孩子堆儿里左手抱一个右手牵一个,本就和煦的话音更柔了几分,温柔地询问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我叫邵小妍。”   “我叫林晓秋。”   “我叫,林晓冬。”   “……”   大家的名字都很有规律。轮到岑意,眨了眨眼也接上句型,“我叫岑小美~”   “那我叫祁小……燃?”   “……”   紧接着林小名夏小冰周小纯苏小哒都诞生了,大家一起望向易池。   易池:“……”   少数服从多数。   后果是Soda追着他叫了一个下午的小池哥哥。   音乐课上用到了来时路上临时抱佛脚的儿歌。有了教室蹦迪的铺垫,大家仍旧站着,双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排成长长的一条衔尾蛇,绕着圈在教室里边走边唱歌。   被分配了领唱任务的两人,岑意劲头十足:“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易池被迫营业:“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基地里憋了那么久,终于出来撒欢大家都兴致很高,拿出了开演唱会的热情。   “哦喔喔~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   旋律洗脑好记,教了几遍后孩子们都能唱得像模像样,有来有往地应和起来,气势十足。   “我是一条小青龙!”   “小青龙!小青龙!”   “我有许多小秘密!”   “小秘密!小秘密!”   又一次路过的校长:“……”   “校长好像在外面诶。”   岑意一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人,善解人意道,“他是不是也想一起玩?要不把他也请进来吧?”   祁燃欣然开门邀请。校长推辞了几句,捱不住他们的热情也进了教室,一边排进队伍一边害羞,“唉……我这么大年纪,哎呦。”   新一轮教室蹦迪即将开始,伴奏却突然没了声音。   岑意到讲台上检查手机,拿起来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啊……我手机没电了。”嗨了太久都忘记注意电量了。   “没事,换我的,歌我也下了。”   夏语冰拿出自己的手机补上。   岑意顺便把手机交给助理充电。   项欢看了一圈,“这里好像没有能用的插座了,我去拿充电宝。”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如此短小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   早点睡!明天再补!   八月份真是太多事啦赶快过去吧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2900:33:35~2020-08-3100:1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麋鹿迷路11瓶;读者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旁边那间就是老师的休息室,里面有插座可以充电。”校长提醒说。   “那行你们先玩,我去顺便给充电宝也补个电。”   项欢离开教室。有了校长的加入,大家也不好疯得特别厉害,又把新学会的歌曲唱了两遍,由此过渡到美术课。   “要是尤奇也在这儿就好了。”祁燃自认想象力不太出众,也没什么绘画功底。大家都不太会画画,便组织着小朋友们一起以自己的生活为主题自由发挥。   “随便来呗。”林秋名捏着蜡笔咔咔一顿整,“画个房子画朵花,画个爸妈是一家。”   岑意挑了一支喜欢的黑色蜡笔,稍加思索:“那我再画个沈闻霁。”   “……”   等小朋友们完成了作品,他们一幅幅欣赏称赞,借着这个绘画主题聊起来,也能够对他们每个人的生活有更多的了解。   但有一个孩子,从刚才跳舞开始就一直不愿意加入他们。   他的画纸上只有一些简单的草地和花朵,左上角用铅笔勾出了一只小太阳,却连颜色都没有涂。   或许是很怕生吧。岑意拿起蜡笔盒,低声哄他,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却被推开了。   岑意愣了一下。旁边的孩子看到已经先嚷嚷起来,“李向文你干什么呀!”   李向文小朋友脸蛋阴沉着,飞快地看他一眼,瘪了瘪嘴委屈又倔强道,“是你们太笨了!他们只是假装陪我们玩而已,马上就会走了。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我们!”   旁边祁燃和林秋名对视一眼,也都有些意外。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校长立刻调停,训了他两句没礼貌。   李向文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气鼓鼓地别过脸去什么话都不肯再说了。   光顾着玩,时间都过了饭点,校长招呼大家跟他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项欢提醒岑意手机还在隔壁充电。   岑意看了看电量,“还没有充满,先放着吧。等下吃完饭我再回来拿。”   反正山里信号差,带着也没什么用,还增加负重。   也行。项欢又从包里拿出一只小药盒递给他,“那抑制剂片可别忘了吃。”   成为岑意的助理后她做了不少功课。尤其当艺人是omega,发情期必须格外注意。   易池他们都是直接打抑制剂针,起效很快也不会很疼。但岑意有点怕针头,从小用的都是口服剂,每次发情期都会严格地按时吃抑制剂片,效果温和些,也并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眼下也乖巧地接过药片,吞掉之后他顺便跟祁燃唠嗑,“我一直都是提前吃的,好像还没有体验过真正的发情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像发烧一样吗?”   “嗯……就是,大家都差不多嘛。”   祁燃避开他好奇的目光,没有正面回答。   岑意一乐,以为他是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在外面讨论这个话题,便也没有再缠着他交流发情期的感受。   “好想知道中午吃什么!”   祁燃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山里的条件比不上外面是一定的,但午饭菜色出乎意料的不错,每个人两荤一素还有一小碗鸡汤。孩子们仿佛都饿极了,一坐下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岑意日常给餐盘里的食物排队,先挑喜欢的吃。校长看到笑着说,“小帅哥,多吃点肉啊,不用给我们省。”   “没有啦,是我自己本来就喜欢吃素。”   大家都在埋头吃饭。校长离开后才又渐渐聊起天,“唉,乐乐今天没有来,他最喜欢吃土豆烧鸡块了。”   祁燃看了看围坐在桌子边的一群小朋友,印象里刚才自我介绍环节好像没有叫乐乐的,“他也是你们的同学吗?那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呢,是身体不舒服吗?”   李向文突然抬起头,朝那说话的孩子瞪了一眼。   那孩子便也想起今早被叮嘱过的事,摇头小声道,“校长不让我们乱说话。”   祁燃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强行询问,转移了话题夸她的上衣好看。   “这是我过年才穿的新衣服。”她说,“校长说我们可能会上电视,所以今天都要把脸洗干净,穿最好的衣服来学校。”   祁燃闻言沉默了一下,“那你们平时……吃这么好的饭菜吗?”   她摇了摇头。   “校长说你们好不容易进山。从很远的地方过来,要好好招待你们。”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恰在这时校长回来,听到这帮心性单纯的孩子把实情都说了个透,那张朴实的脸瞬间便被窘迫烧成了红色。   节目导演也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哎……没有的,我们这也吃得饱穿得暖,孩子们有学上有书读,没什么缺的了。总是劳动你们帮助,也很不好的。”他连忙说。   从学校翻新之后,他们陆续收到了许多好心人的捐赠,已经觉得足够恩惠,也不好意思再收更多的救济了。   祁燃又问,“那黄乐乐同学怎么没来学校呢?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   下午离开前还有点时间。意料之外的事态发展或许会成为难得的素材,节目组也帮忙跟校长沟通,希望能到黄乐乐家里看一看。   校长显出些犹豫,为难地说,“哎呀……这有什么好拍的呢。也不是什么漂亮地方,不值得参观的。”   “如果不希望播出的话,我们也可以不开设备。”   节目导演尊重他的意愿,商量道,“只是去探望一下,可以吗?”   岑意几人也跟着点头,很有些担忧。   校长无奈地答应了。   “我知道他家在哪。”   李向文这时才转变了态度,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样戒备,主动道,“我带你们去。”   事已至此,也没了隐瞒的必要。去黄乐乐家里的路上,校长把这一家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些。   近些年村里日子普遍好过些了,但还有个别户挣扎在温饱线以下。村里的小学实行义务教育免费读书,课本费也是由地方拨款统一发放,就是为了让每个孩子都有受教育的机会。   “但乐乐家情况还要困难些。父亲在外面打工,去年遭了意外人没了。他妈妈又生着病,长年累月地卧床需要照顾,身边离不开人。”   村长无奈道,“他才上了两年小学,三年级就没再来读书了,回去地里干活帮着顾家。我们校老师上门劝了好几回,他就是不肯回来读书。”   说话间走到黄家附近,刚好遇上了从地里回来的黄乐乐。   他两手提着饭盒和水壶,背上的竹筐跟他个头差不多大,里头装着蔬果和许多认不出的枝叶。   经祁燃小声解释岑意才知道,那是剁碎了用来喂家畜的。   见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自家门口,黄乐乐也吓一跳,愣在原地看着一群陌生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朝着熟悉的小伙伴招呼了一声,又转向校长说,“校长好。”   李向文走上前去,帮他卸下竹筐,偷偷耳语,“他们是山外面来的,到学校作客,又过来看你。”   校长也为他们介绍。黄乐乐拘谨地抹了把脸,低声说你们好。   他小脸脏脏的,被汗水冲出了许多道痕迹,再抹上一把就更花哨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黝黑晶亮。   岑意嘴角一撇,看着不知怎么突然鼻酸起来。   “先进来吧,不过我妈妈在休息,我们只能在院子里。”他懂事道,“我给你们倒水喝。”   祁燃上前两步接过了竹筐,帮他提着进屋。   院子小,一群人进来站着就占了多半。黄乐乐进了造访,连杯带碗的凑够了数,给他们分发凉白开。刚忙活完,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   “我妈醒了。”他连忙跑进屋查看情况。   “乐啊?我从窗户看,院子里怎么有好多人?”   “妈,是山外面来的客人。”   “你这孩子,怎么不让人家进堂屋坐呢?”   “怕吵着你啊。再说堂屋他们也坐不下。”   “……”   对话声隐约传来。校长对众人说,“我去里屋看看。你们就别进去了,免得过了病气。”   岑意站在院中,四下里打量陈旧的瓦房,越看越觉得心酸。   他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过,也想象不到在这里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度过童年。   不仅是他,dts基地里选入的大多都是家境很好的孩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里的贫困摄去了言语,局促地站着。   祁燃看得很不忍心,“要是能帮一帮他们就好了。”   岑意无声地点头。   要是能做点什么就好了。   校长很快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这座小院的女主人,被他和黄乐乐一左一右地搀扶着。   她大概只有三十岁出头,精神上却显现出人近半百的疲败,面色黄瘦,声音也很虚弱。说自己躺着不像话,坚持要出来招呼客人。   众人寒暄了几句,说起黄乐乐的学业问题,她也显得很头疼,“我也劝他回学校去读书,读了书才有出路的。可这孩子不听话。”   “我好多活要忙呢,哪有时间去读书。”   在妈妈面前,他有意粗声粗气的像个小大人一样说话,“客人都看过了,快点回去躺着,别在外面吹风了。”   来之前还以为是家里人不让他读书,现在才知道,是他自己不愿去学校。   校长无奈道,“这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懂事也倔强。我跟他谈过话,没劝动他。”   “那就先不说这个了。免得他觉得被逼着上学,对学校有抵触情绪。”   祁燃环顾院子,“这还有什么活要干吗?我们不着急走,正好现在帮着做了吧。”   他们一片好心,校长也不好拒绝,指点着把院子里有的活都捡起来。黄乐乐安顿好母亲出来时看到一院子的哥哥在干活,都看傻了。   岑意没有分到活干,便被发配去看孩子,跟他们聊天,在院子旁的小路上边走边找野果子。   既不会干活也不认识野果,岑意觉得这俩孩子根本就不用自己看,比他懂得还要多。   黄乐乐把自己找到的野果用溪水洗干净了,递给他一个。一口咬下去咔嚓作响,酸酸甜甜,含糊不清地闲聊,“你们长得好像电视机里的人啊。”   岑意看起来年纪不大,容易玩到一起,跟他说话时也能放松许多。   岑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我们就是从电视里蹦出来的。”   “……”   “我今年八岁了。”黄乐乐也一本正经地嫌弃道。   不能待太久,他们没有走远,只在附近的小路上转了个来回。再回院子旁时,里面的农活已经在收尾了。   人太多进院子里也转不开身。三个人在门槛前的石阶上并排坐着,看看眼前的景象再想想这一天,黄乐乐依旧觉得很神奇,“他们好像田螺姑娘。”   岑意笑起来:“你连田螺姑娘都知道啊。”   “这算什么,我还知道好多典故呢。我可喜欢看故事书了。”   他兴冲冲地说着,突然语气一顿,低落下去又补了句,“……以前在学校的时候。”   岑意想了想,叹气道,“唉,其实我也没有去过学校。”   “怎么可能呢。”   黄乐乐和李向文都望着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家里应该很有钱啊。”   “我家条件还行吧,不过生活的困难总是体现在方方面面嘛。”   他煞有其事道,“反正因为一些原因我就没去成学校,一直在家里待着。”   黄乐乐说,“那你想上学吗?”   “当然想了。”岑意不假思索道,“你也想,对吗?”   “……”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还要干活养家,我家太穷了。”   “那要是,我可以帮你一起养家呢?”   “……我不能要你的钱。”   “那我就不给你钱。”岑意说,“我可以给你寄吃的,还有新衣服。你当成礼物收下就好啦,礼物又不是钱。”   “不过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样吧,等到过年我再给你发红包,你知道红包吗?”   黄乐乐怔怔地点头,“红包就是……压岁钱。”   “啧,红包就是红包。”   岑意郑重其事道,“你可以拿红包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   “总而言之呢,我以前没有机会和朋友一起去学校,现在上了年纪,也没法重头去上学了。”   他笑着摸摸黄乐乐的脑袋,又拍了拍李向文的背。轻声说,“就当是帮哥哥完成心愿吧?希望你可以帮我弥补这个缺憾。”   黄乐乐抿紧嘴唇,忽然哭了。   这天听到他亲口说自己想回学校读书时,校长都觉得难以置信。   祁燃引以为傲地揽住岑意的肩膀,在他发顶rua了两下,“真有你的意意,是怎么做到的?”   岑意谦虚地摆摆手,“哎呀,正常发挥。”   “厉害厉害。”   剩下五个人都围过来每人rua他两下以示表扬。   黄乐乐跟校长确定了返校的意愿,转身看向他若有所思,又说,“岑意哥哥,其实你没有缺憾。”   “你现在身边也有很多,朋友的啊。”   岑意愣了愣,释怀地展开笑容,“对啊。”   “你的朋友们也在等着你。”   回学校时,他们特意带上了黄乐乐一起。   剩下的孩子都聚集在校门口迎接,看到熟悉的小伙伴回到校园都欢呼起来,围着他开心地笑闹。   这一趟来得很有意义,但天色稍晚就到了要离别的时候。   岑意一行人坐上车,打开车窗跟底下依依不舍的孩子们道别。   直到大巴启动他们仍旧跟着,出了学校门口的那片空地,到外面的路上追在车后头跑,有一个声音格外响亮清晰。   “岑意哥哥再见!岑意哥哥加油!你一定要出道挣大钱!”   岑意扒在车窗边不舍地往后看,大声地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岑意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终于跑不动了,看着汽车渐行渐远,他站在原地哭着喊,“我以后去外面上学……我一定去找你!”   “加油!我等着你!”   岑意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车子转弯再也看不到后面的人影,才好好坐下来调整呼吸,抽噎着问项欢有没有把地址记下来,回基地以后要马上给他寄好多好吃的。   “记下来了。”   项欢看得又心软又好笑,“回头你列个零食单子,我去帮你买回来打包寄给他。”   岑意抽抽搭搭地点头。心情平复下来想,自己今天有段了不得的奇遇,回去一定要跟沈闻霁好好讲一讲。   他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遇到的沈闻霁。不知道今天遇见黄乐乐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情,是不是就像当初的沈闻霁看到自己。   沈闻霁……嗯?   沈闻霁?   岑意忽然意识到什么,把身上摸了个遍,“啊我手机!忘在学校里了!”   “……”   项欢一听也愣了神,手忙脚乱地在车上一顿找,确实是没有带。   已经驶出一段距离,盘山路上大巴也不好掉头。导演了解情况后安排说,“你们晚上还有行程,现再回去时间也来不及。先去参加晚会,我派人取了再给你送过去。”   岑意心急地“那那那”了几声,却也不愿意因为自己拖累了大家的进度,只得向工作妥协,“那……好吧。”   “怪我,都没好好检查完随身物品就上车。”第一次带艺人就犯了这么基本的错误,项欢很有些自责,“是我太疏忽了。”   “你都提醒过我了。”岑意摇头,“是我自己忘记拿的,不能怪你。”   “没事的。”祁燃安慰,“肯定能给你拿回来。你找手机是想跟谁联络吗?要不先用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沈老师缓缓上线   每天都有新状况发生的八月份终于过去了   新九月新气象!   早睡早起多码字   大家今天也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8-3100:10:43~2020-09-0100:0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推盏、随缘10瓶;Qcumber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我本来跟沈闻……沈老师说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饭的。”   岑意犯愁,“忘记告诉他今天我有工作人不在基地了。他找不到我怎么办……燃燃你有他的电话吗?微信也行。”   昨晚闹腾得晕头转向,今天一早就出发进山,一直忙着奔波现在才想起来这事。再等等都要到晚上饭点了。   “沈老师的啊?这我可没有……”   祁燃帮着问了一圈,车上居然没一个人有沈闻霁的联系方式。连导演都摇头。   或许可以让宁姐代为转告——她一定有办法联系到沈闻霁的。   这想法在项欢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立刻说出口。   那天他跟沈闻霁约完晚饭后回宿舍也说起过,夏语冰是记得的。因为了解他,知道他目的纯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眼下见他在大家面前也说得毫不避讳,心里便多了些担忧,不由得看向易池。   易池听完果然脸色微沉,询问道,“他是想把你约去外面么?什么时间?”   “不是啊。我们就在基地里一起吃顿晚饭,也没说什么具体的时间。”   岑意不假思索,坦然道,“我本来想着,等下午训练课结束了找他一起去食堂。前些天他都不在,最近回来了就想着见一面,聊聊天什么的。”   既然没什么要紧事,那就更不值得再劳烦其他人了。项欢放下心,“那晚上拿到手机跟他好好解释就行。不然等回去了再当面道个歉。横竖回不去吃完饭了,你有工作安排也是没办法的事。”   祁燃也说,“等回去还有机会的,沈老师天天在基地可闲了。”   岑意有点后悔没能把沈闻霁的号码记住,但也别无办法,只能等着工作人员快马加鞭地送手机来,傍晚时大家分到了化妆间,开始做妆造准备。   这时项欢才体会到,宁如青的提点多么有先见之明。得到今天的行程消息后有不少公司都前来沟通想要签下岑意,接踵而来的商业代言和品牌合作也不在少数,她需要时刻守在岑意身边帮忙应对,压根无暇分神去注意其他事。   事情也并非一帆风顺。岑意签在宁如青那的消息还没传开,不少人见到她这张年轻的生面孔,开口第一句就会带上些轻视,“你是他的经纪人?”   “我是岑意的助理,由他的经纪人指派在节目期间代理接洽他的商业合作。”   “一个小助理能懂什么生意。”对方不屑道,“叫他的经纪人来谈。”   “……”   小助理面临职业生涯的第一次挑战。岑意也帮不上忙,只就乖乖地听安排走活动流程,营业的同时顺便思念自己的手机。   这天的慈善晚会有很多一线明星参加,像他们这样的小新人只是被安排过来见见世面的,并不需要如何费心参与。但也不能提前走人,于是开场后就躲在角落里一桌吃吃喝喝消磨时间。   后半程项欢接了个电话离开片刻,终于把他的手机接了回来。   岑意如获至宝,立刻解锁查看微信。果然有两条未读消息来自沈闻霁。   【沈闻霁:你工作什么时候结束】   【沈闻霁:今晚还回来吃饭吗?】   岑意看着,恍惚间觉得这语气怎么有点像个在家独守空房的小娇妻。   时间紧迫,他摇晃脑袋把奇怪的联想驱除出去,赶紧回消息。   【岑意: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TAT估计要很晚了】【岑意:昨天聚餐太晚了今天在山里信号又不好我刚刚才拿到手机TAT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表情包]不要生我的气啊】【岑意:今天发生了好多事!等回基地我都讲给你听[表情包]】他态度诚恳地挑了张符合情景的表情包发送过去。屏幕上的小人儿躺倒打滚,流着兰州拉面式的宽泪,脑袋上飘着对不起三个字。   明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他心虚,才等了半分钟没得到回复就又按捺不住。   【岑意:刚刚我们走红毯了!】   【岑意:好多摄像机啊我快要被闪瞎了tat】   撒娇卖萌装可怜的招都使尽了,他还是生气可就真没办法了。   屏幕上终于显出正在输入的字样,岑意看着心里一阵紧张。   【沈闻霁:那就把眼睛闭上】   “……”   果然是在生气了!   岑意沮丧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试图逃避沈闻霁难哄的事实。   夏语冰正在嗑瓜子:“怎么啦?沈老师回你消息没?”   “回了。”岑意小声说,“还不如不回呢。”   “唉。你应该回到基地之后直接当面跟他说,说话的时候表情可怜一点。他一看见你,肯定什么气都消了。”   真的假的。岑意将信将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夏语冰颇有心得,“我前男友就是这么跟我说的。Alpha都受不了撒娇,一哄一个准。沈老师就算难哄点,大方向应该也差不多。”   沈老师其实一点也不难哄,就是包袱比较重,要面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突然被放鸽子不满肯定是有的,但倒也没到生气的份上。再到了他这,连那几分不满也不给显露的机会。看着屏幕上打滚流泪的卡通小人,仿佛看到了岑意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就只有算了算了,干嘛为一小事计较呢。   至于等人家消息等了一晚上的事,就更不能让人家知道了。   片刻后岑意再把手机拿起来面对现实时,发现后面还有自己错过的一条消息。   【沈闻霁:闪光灯很伤眼睛】   隔着屏幕看不见表情,但岑意瞧瞧后面这句说得很诚恳,上下文连在一起又觉得好像不是自己起初想的那样。   【岑意:你不生气吗?】   【沈闻霁:为什么,生闪光灯的气?】   【岑意:……】   那就是不生气!   岑意心态又支棱起来。   【沈闻霁:今□□程这么赶?晚饭吃了吗】   【岑意:没有TAT不过大家都没有吃,项欢姐说为了上镜好看】【沈闻霁:看桌上有没有果盘先垫一垫】   【沈闻霁:吃,你也不差这一口】   “……”   祁燃刚好剥了一把开心果递给他,“吃吗意意。”   “吃!”   屏幕上的对话恢复到平常的氛围,岑意开心地接过开心果,开心地边吃边聊天。   他们嗑干果嗑得起劲,项欢在旁边忙得团团转。今晚收到了不少橄榄枝,除了一般的采访邀约和产品广告,还有许多时尚资源。   第一次排名公布后,前七位获得的商业资源已经放出了,拍摄的广告群体及单人海报引起了广泛好评。尤其是岑意的单人海报,完成度惊艳再次引发热议。   对此岑意本人表示:“啊?照片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品牌方公布了呀,昨天还上热搜了。你们啊大半夜都只顾着聚餐热闹。”项欢当即便找出微博给他看,“喏。”   岑意心里慌乱了一瞬,下意识的想要回避,却还是将视线移了过去,“那我看看。”   提起上次拍摄,比起什么照片他心理阴影占的成分比重更大,引发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太愉快。   但官方发布的照片当然不会是第一次拍摄时那些带有隐晦性暗示色彩的图片。在摄像师的调整下,他鬓边插一朵蔷薇的侧影成功俘获了一众粉丝的芳心。   [太好看了吧超出我想象力的好看]   [我不允许还有没看过这张照片!太绝了呜呜呜我们意意怎么可能不出道呢]   [蓝蔷薇,所属植物界蔷薇科蔷薇属。花语为不可能的,梦幻而美丽的。世界上很多文明古国都将蔷薇花视为真,善,美的象征(转自百科)]   [我们意意就是人间蓝蔷薇啊]   [意意子冲鸭!未来可期/比心]   [……]   看着大家鼓励的话,岑意心里瞬间滋生的不安便被冲散了许多。   他其实都没有意识到后面的照片是如何拍摄完成的。摄像师也没有提出姿势要求,他就脑子一片空白的待在那儿了,因为刚刚经历了突发事故,还有些茫然。   这种没有情绪的表情恰恰能有利于观众引申出更丰富的含义解读,而拥有这样表现力的模特,很受一些高奢品牌的青睐。   不仅在舞台上,硬照风格也能把握得很出色,为今后的发展不断地尝试新的领域,展现出更多的可能性。谁能不看好他呢。   “往后要狠狠地忙一阵子了。”   项欢笑着说,“一起努力吧。”   等晚会的活动全部结束,回到基地已经是大半夜了。   沈闻霁还没睡,窝在床头在看一部老电影。   屏幕上小孩儿为了一根水果棒冰跟妈妈撒娇耍赖,不给买就站在原地大哭起来。   小孩儿的演技很好,但也就是演的太真实了,代入感很强。不巧沈闻霁带入的是他妈,听这动静被哭得心焦,想快进时岑意恰好回来了,起身去开门。   “晚上好呀沈闻霁。”   门一开,岑意闪身进来先声夺人,“我给你带了礼物!是山里的特产。”   岑意背着手进来的。趁不注意突然将手伸到他眼前打开,两只黄澄澄的野果在掌心里散发出成熟的香甜气息。   话说得再多都干巴巴的,哪里比得上一捧见面礼讨喜。   岑意寻思了一路回来怎么开场,这会儿看沈闻霁有些意外的样子,心想自己这事干得可真是漂亮,显得他特别成熟,“你尝尝,可甜了。又脆又甜。”   沈闻霁垂眼只顾着望着他,山果子倒是没怎么注意。   他一路小跑过来的,额头上还蒙着层细汗。声音脆生生的透出期待,眼巴巴望着自己,小脸上晕着淡淡的血色。笑意醺人。   又脆又甜。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九月第一天   九月第一甜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0100:08:36~2020-09-0123:3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念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唉,刚刚回来的路上差点睡着,不过一到基地就清醒啦。”   岑意开始说话啦,“才一天不在我怎么都有点找不到路了,上楼梯口还以为走错方向差点下楼重进。路过顺便和归归还有小怪兽玩了一会儿,就玩了两分钟……啊,有没有水喝?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时间吃药了。”   “……”   沈闻霁接了野果,一头雾水地听他大半夜都还精神饱满的叭叭,听到最后身体自主反应去开了冰箱,然后才发觉,“吃……什么?”   “抑制剂片啊。”岑意说。   产品说明书上说每隔十小时服用就可以保证效果。但是岑教授不放心,特意叮嘱儿子要每隔八小时就吃一次,更保险。   沈闻霁拿果汁的手都颤了,“为什么吃?”   岑意啧了一声,像是觉得他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你说呢,还能是为什么啊。”   居然让一个处于发情期的omega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闻霁活这么大还是头一遭。   老脸一红。   “那喝这个能行吗。”   他把罐装果汁拿出来又放进冰箱里,手在一排不健康的酒精饮料前徘徊了一圈迟迟没有落下,局促得不像是在自己的地盘,“我去给你找纯净水?”   “不用,果汁就好啦。”   岑意不以为意,“其实我不用喝的都可以直接咽下去的,就是说话说得有点渴了……给你表演一个徒手吞药片啊?”   那么大一片药,那么细的小喉咙。   沈闻霁很少生病,一般感冒之类的小症状就捱着等自愈,实在不行直接去打吊针也不愿意吃药。以前回回见了燕凡都说他吃个药壮烈得像在服毒。   他看着岑意轻轻松松地把药片吞下去,自己也跟着空咽了一口。看得卡嗓子。   岑意吃完药,打开果汁乱灌一气解渴,眼见他表情比自己还苦,给逗乐了,“你是不是很怕吃药?”   沈闻霁纠正,“我是讨厌吃药,可不是怕。”   是男人就要无所畏惧。   “唉,我也不喜欢吃药,不过更不喜欢打针。每个月都要吃就习惯了。”   岑意放下果汁,在他房间里转圈溜达,“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在睡觉。”   “只睡觉了吗?”   岑意一边闲聊,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向内靠近,“这是什么电影啊,这个小男孩有点眼熟……哎呀。”   他跃跃欲试的想要往床上蹿。被沈闻霁看穿意图,拎着领子拖得离床更远,“干什么?”   “我太累辽走不动辽。”   “……”   沈闻霁把他往门口拎,“那就回去睡觉。”   “可是我喜欢你这里!你床上香香的。”   岑意留恋地向床上抛去最后一眼,转头又小狗似的朝他嗅了嗅,露出满意的表情,“你身上也香香的。”   “……”   沈闻霁放出杀手锏:“你知道明天早上录节目要几点起床吗?”   岑意:“明天……!”   这一天过得像工作又像出游,再加上前几天不忙,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来比赛的。   但从明天开始,他们就又要回到紧张的日程里准备第三次公演的舞台了,又是新一轮的挑战。   岑意想想上次自己公演完瘫成什么样,顿时不敢再继续耍赖拖时间了。在正式开始为舞台奔波之前,先珍惜这睡眠充足的最后一晚。   要走时,沈闻霁却又叫住他,“上次公演的奖励,你还没有说要什么。”   岑意都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提过奖励这事儿了。   当时他累到极点,半梦半醒间随口一提,说梦话似的。没想过沈闻霁当真放在心上。   但既然当真了,不要白不要。   岑意心里小算盘打得咣当响,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的点子,“我得再好好琢磨琢磨。”   回到宿舍时大家都还没睡。赵星行排名出了前七,今天没跟着出去工作,正听夏语冰讲述白天的见闻听得起劲。岑意一进门,冷不防见易池也在,愣了一下才笑着招呼。   “怎么才回来。”易池已经等了他好一阵子,靠在门上问,“一到基地就不见你人。去哪了?”   岑意脱口而出:“我去找沈——阿池?”   他话才说了个开头,易池转身闷头走了。   岑意有些不知所措。凭他再迟钝也看得出,“阿池好像在生我的气。”   夏语冰叹气,“先前说什么来着。”   “阿池大概也是担心你。”   赵星行也听说了离开山村时大巴上发生的事,安慰道,“明天就要开始准备第三次公演了,得集中精力才行。毕竟我们来参加节目,舞台最大。其他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   岑意点了点头。这晚躺下时情绪低落,难以入睡。   易池舞台经验丰富,从进入基地开始就帮了他很多。一公同组时不必多说,后来不在一组,偶尔路过看排练时也会帮忙提意见。善意谁都能感受得到,是真心照顾他的哥哥。这时候却流露出失望的模样,他心里难免消沉。   他又习惯性地往枕头底下摸,还想给沈闻霁发个消息倾诉一二。可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按捺着没有动,胡思乱想间渐渐便也睡沉了。   次日上午录制,头一件事是公布第三次公演的选歌分组结果。   第三次公演的分组方式比较特殊,是通过观众喜好投票。燕凡在台前站定,扬了扬手里的大信封,“本轮各位要演绎的歌曲由全民星探们为你们量身选择。在我手里这五个信封,分别装着这一轮公演中五首歌的分组结果。”   他亲自公布每首歌的分组结果,第一首被宣布的歌曲就是《第五个季节》,第一个被叫到的人就是岑意。   这结果毫不令人意外。岑意站到《第五个季节》的小组区域里,等待其他组员到来。随着燕凡的一声声宣布,玉昱,万笛前后都来到他身边,小组内的人越来越多。   燕凡却还在继续念着信封上的名字,很快便有练习生意识到,“等一下,PD念的怎么还有已经淘汰掉的人的名字啊。”   名字陆续被念出,到后来却只听声音无人移动,是因为被点名的练习生已经离开了节目。   燕凡念完了整整十二个名字,才说,“这十二位,是全民星探们为这首歌做出的选择。”   岑意有些明白了。   在为第三次公演公开选歌时,六十进三十五的淘汰还未发生。被选择的是六十个人,每首歌十二人。   燕凡声音沉稳,念完了六十个人的名字。即使有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仍就让他们以名字的形式最后再在镜头前出现一次。   刚刚才经历了离别,不少练习生听到好友的名字被如此温情的提起,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全部宣布完毕后,燕凡说,“现在,请大家看看各自的成员。相信大家会发现,经过淘汰后,每一组的人数都从原本的十二人减少了。但减少的人数,是不固定的。”   “而我们第三次公演的舞台,每一组需要的是固定的七人。”   由于歌曲投票时无法预知后来的排名结果,导致现在的分组里人数参差不齐。岑意数了数,《第五个季节》组里包括自己一共还剩八个人。比舞台需要的位置多出一人。   有的小组里遭到淘汰的练习生更多,反而还低于要求舞台要求的七人。   “为了整齐每个小组的人数,多退少补。接下来,我们将用投票来进行人员移动。”   燕凡向工作人员示意,“请各小组分别到各自的练习室进行决定。”   “又要投票?”万笛不安道,“投什么票啊。”   他擦边留下来,狂欢后压力还是很大,看到跟岑意分在一组心里才顺畅了些,这会儿却又要整幺蛾子了。   “请大家跟我到这边的练习室来。”选管柔声指引,“我们将会宣布投票规则。”   八人进入房间后,每个人都被分了一张表格。内容简单,左半边一列是数字序号,从一到七。后边只有一列空白,对应序号,从上至下是七个空格。   “请各位经过慎重考虑后,将自己心目中最适合留在这首歌曲的人的名字,依次写在表格上。投票采取积分计数,被写在第一名的人积七分,第二名的积六分,以此类推。第七名的积一分,没有被写在表格上的人不计分。”   选管说,“当你们八人全部投票完成后,我们将各人积分汇总,得出最终的排名。排在末位的练习生将会离开这个房间,到其他缺员的组内进行补位。”   “缺人的组好像只有dance和rap那些……救命我真的不会跳舞了!”   “天啊我不会要去唱rap了吧……只踢出去一个人的话千万不要是我求求了……”   “……”   “大家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进行最后的讨论,为自己拉票。”   选管轻轻带上了房间的门,“祝各位好运。”   房间里一时寂静。   岑意最先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坐下来讨论一下嘛。”   大家围坐一圈,先开了两句玩笑热场。   “反正意意肯定是这首歌了。”   “对啊。当初刚开始选歌的时候我们就都说了。太适合我都想不到其他的。”   “那我们说一下各自想要留下的原因吧,然后大家来决定。”   终于步入正题,万笛深呼吸,率先开口为自己拉票,“这首歌的风格我其实挺熟的,之前也发过歌风格很像,相对来说也能更好地驾驭吧,还是比较有信心能为这首歌增添一点属于我的光彩。”   “而且就是,我可能舞蹈和rap都不太好,但唱歌还是有自信的。之前的小组公演时都没太遇到抒情的歌曲,所以这次终于有机会,就想要好好地展示……嗯,是这样的。”   练习生们各自的能力点大多在不同的地方,像祁燃易池那样几乎全能的是极少数。由此而言,选到的歌曲类型便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发挥。   还有一点万笛没好意思说出口,大概是不想太过博人同情,但岑意心知。他排名在边缘地带徘徊,如果还选不到适合自己的舞台一把翻盘,等下一次排名公布时又会很危险。   等其他人大概拉完票,轮到岑意,“我觉得万万其实是个很好的vocal,他的歌我也听过,真的很不错。跟我们组《第五个季节》这首歌的风格也很搭的。”   他也没帮人拉过票,说着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语气很诚恳,“所以就……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能支持他留下来。”   “意意……唉我天。”   万笛被他抱了一下,说完谢谢又偷偷地抹眼角。被大家发现之后涌上来挨个抱了抱,拍头拍肩地一阵安慰。   “奶笛不哭!奶笛坚强!支棱起来你可以的!”   “……”   万笛:“我可以!”   其实这一小波人,大家各自的排名差不多都清楚,也知道岑意这么说的用意。   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跟身边的兄弟都有感情了,在这种时候酌情考虑也都会达成默契,先捞排名垫底的。   “投票时间到了。”选管敲门来提醒,“大家依次过来填写排名卡吧。岑意?”   “来辽。”   岑意起身,走到单独的投票室写名字,把万笛写在第一个,后面的边想边写很快也完成了,没怎么犹豫地把投票卡丢进箱子里。   回来时下一人进去投票。他坐在万笛身边还语气轻松,“没事的,我有预感你肯定能留下来。”   万笛叹了口气,举起冰凉的手指往他手背上贴,“感受一下,出冷汗了都。”   等到了万笛要去投票时,岑意悄悄拉了他一下,小声说,“把你自己写第一个,不用写我,明白吗?”   票数要用在最关键的的地方。大家都觉得他最适合这首歌,那万笛就没必要再投他,把票数都用来保自己更有用。   万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紧紧握了下他的手才起身离开,眼眶又要热起来了。   投票计票结束,选管来宣布最后的排名。   “下面宣布投票结果。第一名,恭喜玉昱。”   玉昱在第一第二次公演时都是以vocal的身份唱主歌的,排名也一直靠前,高票选他没什么问题。   只是大家有些意外,第一名不是公认的岑意。   “第二名……”   选管依次宣布,直到第四名,终于说,“恭喜万笛。”   岑意和万笛同时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目光错过去的瞬间,岑意看到万笛身后的玉昱皱起眉,神情隐含些许困惑。   就在这一瞬间他才赫然意识到,自己的名字一直没有被叫出来。   大家也都意识到这点,频频往他身上看。   选管继续宣布,第五名,第六名,直到第七名。   直到最后。   她遗憾地望向视线中心的那个孩子。   “第八名,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莫方   例行搞事罢辽(?   今天也早点休息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0123:32:13~2020-09-0223: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不想抠脚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和第七名相比,岑意只差了一票。   万笛懊悔万分。   他听了岑意的话,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一个,把岑意写在第二。原以为岑意留在这组很稳,不会差这一票的。   投票卡不公开,但看每个人的表情就能猜出端倪。大家都抱着同样的想法,为了能让自己和伙伴有机会留下来,把岑意写在低位甚至根本没有写他的名字。   玉昱冷眼看着这一切,觉得可笑到离谱。   他写顺序参考的依据只有是否适合歌曲,除了自己就是岑意。比赛就是比赛,哪里管那么多人情。   看这情形,估计岑意为了捞别人连自己都没有写自己。既然选择了把机会留给别人,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   众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增添了愧疚和担忧。岑意沉默许久,才缓慢地找回声音,“那我……要表演什么?”   万笛面对不同舞台要做出的规避选择,对他而言同样适用。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整个基地里“偏科”最严重的孩子。他的vocal天分有的多高,就反衬出他的舞蹈功底多薄弱。   与唯一一首抒情歌擦肩而过,剩下的无论哪首,对他而言都是不小的挑战。   “请落选的练习生跟我到外面集合,进入接下来的选歌补位环节。”   选管领他出门。万笛跟了两步到门口,担心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着急,“……意意。”   岑意笑笑,跟他握了下手,低声说,“安心留在这,一定要加油。”   经过投票,超员组共淘汰了六个人。大家聚在一起心情多少有些苦涩。许知潮看见原则上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眉梢一挑,“呦,你怎么也给踢出来了?”   “……”   其余五人也不可避免地露出诧异的眼神。面对他们的安慰,岑意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并没有后悔把票分给需要的伙伴,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盲目自信了。从进节目开始就一直在各种投票中都稳居高位,便自以为这份成绩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应当的。大家都在努力拉票,他却没有为自己留下努力做些什么。   现在成为被挑选的对象,他完全没有被发配去别的组补位的心理预期,对其他歌曲都没有事先做过功课。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为自己拉票——各自的优点和缺点都了解,知道他对舞蹈和rap都不擅长,剩下的还有哪一组会愿意要他呢。   一手好牌都被打得稀烂。   岑意垂头丧气地站着,对玩笑话都没心情回应了。但比赛并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情绪而暂缓。选管依照流程将他们引到第一间练习室门口:“首先来到的是《千里马》组,缺员两人。”   房间里五个人席地而坐,边聊天边等新成员。看到待成组的六员中头一个进来的居然是他,周子纯首先发出了震惊的声音:“靠!岑意怎么也在!”   “……”   祁燃和赵星行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请《千里马》小组从剩余六名练习生中选择两名,完成本小组的补位。”   “让我们讨论一下。”   情况有些令人意外,刚刚讨论出的选人策略也可以稍有调整。祁燃跟本组四人小声商议,赵星行率先赞同,“我觉得没问题。”   Soda和宋子昂也跟着点了点头,一起看向周子纯。   “……”周子纯叹了声气:“也行。”   “那我们做好选择了。”   祁燃看向导演示意。   “请公布你们的选择。”   房间里一时寂静,摄像机里,甚至能看得出待选的六人在不约而同地屏息。   “第一个,我们刚刚还在说,组里缺个vocal扛副歌。”祁燃笑着说,“所以……意意你愿意来吗?”   岑意怔了怔,却没能立刻回答。   赵星行也劝他,“来啊。没事,看我们组这配置,可以的。”   “我知道……”   怎么会是因为小组不够好。岑意犹豫着,小声说,“我怕会拖你们后腿。”   以祁燃的性格,向来都是挑战难度最高的舞台。观众们为他选了这首歌,相应的被投进来的几人也都能力很强,至少都是能唱能跳不偏科的。   他们想要的vocal,应该也是像鱼饼那样,唱跳双担的基础上偏vocal的人才对。如果把他选进来,原本可以全部用来排练的时间还要再分出来单独教他。难免进度会受到影响。   “说什么傻话。”   Soda一板一眼道,“你进来,这叫锦上添花。”   “可以啊你!成语用得越来越溜了。”   “那是。我可是有人教的。”   “……”   许知潮绷着根弦等着,眼看他们居然还聊起天儿来了,终于耐不住性子催,“你来不来啊?不来换我了啊?这组我可愿意待。”   “……”   祁燃柔声道,“自信一点啊意意,你学东西很快的。”   “对,就算去别的小组也还是要学跳舞的,那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宋子昂豪爽道,“来!放心大胆地来,没有燃哥教不会的舞。”   岑意原本也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来才犹豫的,如此终于被说动了。确定完人选,被欢迎到组里挨个拥抱了一遍。   “还缺一个位置。”赵星行说,“我们选许知潮。看他挺着急的,那既然这么想来的就来吧。”   “……就这?”   许知潮惊了,不平衡道:“怎么他就这样这样,还抱上了,到我这就一句话啊?”   许知潮舞蹈能力很强,在待选练习生进来之前,几人讨论可能的补位人选里就有他。恰好有得选,当然是要留下了。   但这哥脾气挺有意思,逗他两句也好玩。岑意也被逗笑,心里的压力没那么明显了。   就留在这里吧。不管在哪一组,只要努力做好就行了,其他的顾虑那么多干嘛。   “《千里马》组当前成员为祁燃,赵星行,Soda,周子纯,岑意和许知潮。结果确定吗?”   “确定!”   “恭喜《千里马》小组补位完成。”导演说,“期待你们在公演舞台上的表现。”   小组成员聚齐。祁燃挨个看看,哪个都很满意,“我有预感,这次公演我们会是最好的舞台!”   “巧了,我也!”   七双手叠在一起,为彼此加油打气。   “干一票大的!”   同一天,沈闻霁的小屋被扰得不得安宁。   燕凡来主持第三次公演的分组,顺便还带来了秦骁——听说沈闻霁就住在基地里,他当即拍板要过来看望看望。   沈闻霁被迫接待,一开门迎面而来的香水味浓郁到刺鼻。   多少年了都这个德行。   他把移动的人形香水瓶带进屋里,打开窗户通风,“到我这来干什么?”   “嘿。”秦骁撩了撩精心保养的及肩长发,对这个开场不太满意,“怎么着,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见面第一句你就跟我说这个啊。”   当年dawn里,鼓手秦骁是公认的爱玩会玩,主唱弟弟最初都是被他发掘,介绍给南获邀请到乐队里的。后来也没少跟着他见世面,怎么说也算是感情深厚。   沈闻霁没接茬,见他自个儿开冰箱酒喝,也没管。   “这次回国要待多久?”   秦骁开了罐啤酒,捏扁罐子一口喝了大半,砸砸嘴不经意似的说了句,“不走了。”   沈闻霁略微意外,看了眼燕凡。   燕凡耸肩,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情。   “也算是想通了,国外待得不舒服。”   秦骁说,“我寻思招谁惹谁了要走那么远?说去散心散的也不痛快啊,想喝酒连个能交心的兄弟都没有。算了,还是投奔祖国母亲的怀抱来——投奔我们主唱弟弟的怀抱来罢。”   他一边哀嚎,一边假模假样地要往人怀里倒。沈闻霁侧身避开,只说,“随你。”   燕凡在线翻译:“你主唱弟弟说他很高兴你回来。”   “……”沈闻霁轻哼了一声。   燕凡和秦骁对视,齐齐笑了。   在他们面前的沈闻霁,跟在别人面前不太一样。如果南获也在,这反差还会表现得更明显。   面对乐队里最熟悉亲近的哥哥们,他并不是“沈老师”,不需要拿出前辈的态度和威严说话。任性可以,耍脾气也可以。因为在他们眼里,他才是一直被当成孩子看护照顾的那个。   “我这次回来还有个小期待。”   秦骁吊儿郎当地笑,“你俩合伙上节目也没事先通知我,早知道我也来玩了。”   “怎么,听说我们家闻霁弟弟要重返舞台了?哇,我琢磨着怎么也得送个花篮啥吧。”   “……”   当事人表示并不知情,“我什么时候说要重返舞台了?”   燕凡清了清嗓子,“这次公演后面有个导师合作舞台的环节啊,咱几个导师都得参加。我就说你好好听规则,当初要跟你过流程的时候你光说行随便——”   沈闻霁打断:“我不参加。”   “啧。”秦骁看戏,“这么不给面子呢。”   燕凡怒其不争:“你合同都签了。”   “找宁姐赔钱。”   “……”   “再等等嘛,说不定到时候他就愿意了。”   秦骁乐呵呵道,“我来这路上听小凡说了不少你们节目的事啊。听说现在的小孩儿一个比一个厉害,能唱会跳的一身才艺,可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   “我还看了几期纯舞台的剪辑。上次公演那个《无人岛》的设计就挺不错,那个叫岑意的omega很有想法嘛。听说这群小孩里他很拔尖?”   那么多孩子,怎么偏偏就看到了岑意。   沈闻霁直觉燕凡是故意把他的注意力往岑意身上,但也没有证据,便只含糊道,“岑意确实不错。”   沈老师语气上线。   燕凡心里暗暗嘲笑他拿腔捏调,听秦骁又说,“是吧?我看着也挺招人喜欢。回头挑个时候,让小凡带我去见见。”   沈闻霁皱了下眉。   他深知秦骁爱玩到什么程度,千帆阅尽,到头来最好的这口就是岑意这个类型。   人漂亮,懂音乐,性格还好,可爱单纯。整个就是他的心头爱。   “你要见啊?我倒是好安排,不过恐怕得问问我们沈老师。”   一群alpha聚在一起,没几句过去话题就开始往心照不宣的方向发展。   燕凡抑扬顿挫道,“岑意可是我们沈老师的小迷弟,基地里都知道。哎呀,迷得不行不行的。”   “沈老师迷弟啊?诶呦,那肯定跟我更有话聊了。我可知道他不少黑料,聊个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多适合培养感情啊。”   干喝啤酒有点没意思。秦骁说着又开冰箱找能下酒的吃,这才瞥见冰箱门边儿上放的居然还有水果。   是岑意前一晚带回来的山野果。他看着黄澄澄的挺诱人食欲,想也没想便拿出来,嘴边还在说,“怎么个想法啊沈老师?你要是不喜欢,我可就领走了——”   话到一半,手里的果子还没拿稳,就被沈闻霁劈手截了下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意不是你想吃   想吃就能吃   今天也是早点睡的一天   明天有糖吃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0223:53:11~2020-09-0422:4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敢不吃糖5瓶;念念、岑意意呀2瓶;榷岐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就承认了是吧。   他一时情急了才会这么说。燕凡和秦骁相视之间,却是毫无顾忌地同时大笑起来。   “可算是给你逼出句实话来。”   终于有人跟自己站一边看热闹,燕凡心里痛快得不行,“他!就他你还不知道吗?嘴硬!”   秦骁比自己拐到个合意的omega还兴高采烈。两个脸皮厚的一唱一和当面讲人家八卦。   “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的事啊?靠!”   “我怀疑是从初舞台——就两个月前的事儿了你知道吗哈哈哈哈我靠,我看着他那个时候就被人家迷住了!”   “我的天呐!谁是谁的迷弟啊!”   “哎可不是嘛!”   “……”   沈闻霁被笑话得很没面子,隐隐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啊?当好你的PD!”   “今天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时间用来关心兄弟的人生大事。”   燕凡乐得不行,跟秦骁透底,“你看他跟我俩这样,他连句实话都不敢跟人家说。人岑意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呢,哎呦俩人一出一出的,可有意思了。”   “照我经验,omega确实是不太好伺候。”论起情史,秦骁的经验丰富程度在dawn里一个抵仨。听这意思,还以为是俩人别扭着互相矫情使性子,“你要真看上了哥当然不动你的。好不容易碰上初恋了,那哥们儿肯定得给你保护起来啊。”   “不过呢,谈恋爱是个麻烦事儿。听骁哥给你句忠告,不能太我行我素了,得顾忌着人家的感受。不然就算没别人掺和,就你这脾气,我看想处下去也难。”   沈闻霁道,“处不处下去得我说了才算。”   秦骁一声叹气。   年轻人,听不进劝。   “说那么多干嘛,等他栽个跟头自己不就明白了。”   燕凡这时候想起,顺便提一嘴,“对了,今天那帮小孩三公选歌,岑意分组不太顺。”   他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秦骁一听就懂,摇头道,“小孩儿心软,容易吃亏。”比赛就是比赛,求名争胜的地方,再想帮别人也得先顾好自己。   沈闻霁上上下下抛着手里的果子,闻言不以为然,“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呦,这就护上了。”   燕凡使了个眼色,习以为常道,“那网上的传言你估计也没看吧?说的是你上次拍摄的时候,给岑意出头那次。”   “说什么?”   “说你俩有不正当的男男关系。”   “……”   沈闻霁想到路灯下带着体温的柔软拥抱,充斥整个房间里的香甜呼吸。   “我们本来就有。”   “……”   就彻底不要脸了是吗。   燕凡说,“你能不把舆论放在心上,不代表岑意也可以啊。”   “人家毕竟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萌新,跟你这样的老油条怎么比。”秦骁也嫌弃道,“嘣一下因为你挨骂了,最后不还得怨到你头上来?”   挨骂?   谁的骂?   沈闻霁初听还以为是“百闻不如意见”又被磕到了,这时才发觉不对劲,想着待会儿扒出微博再去看看究竟。   见他这次倒像是听进去了,秦骁暗自满意,趁其不备又往他手里摸,谁知道又被机敏地避开。   跟自家兄弟还这么护食,“啧,吃你口果子怎么了。小气那样。”   沈闻霁低头看了一眼,咔嚓咔嚓吃完以绝后患。   真挺甜。   分组完成后开始学习新歌岑意迎来了预料之中的挑战。   他原本就不擅长快歌。节奏赶不上,一个动作做不完就要接下一个,动作越来越不成型,到最后节拍都乱了。   一个下午过去,他勉强恢复元气满满的心态就开始摇摇欲坠,到晚上时就已经崩得不成样子了。   祁燃带他休息,靠着镜子分解动作给他听。岑意边听边点头,听是听得懂,身体却还是跟不上思维,“太快了……怎么这么快啊。”   “可能还是要把熟练度练上去才行。”祁燃安慰道,“没关系的,还有时间。”   岑意拉了拉被汗水溻湿的前襟,蔫哒哒地点头,“那我晚点再回去睡觉。”   新舞台带来了新的紧张感,这晚所有小组都在加练,练习室里灯火通明。晚些时候夏语冰跑过来看他,没多说什么,只问他训练的状态如何。   岑意跟他聊了几句,总觉得他不会只因为这么件简单的事就跑来一趟——真要问的话,明明等晚上回宿舍也可以聊,并不急于这一时。   夏语冰被他看破,难得露出纠结的神色,甚至有些后悔多跑了这一趟来引他多生疑心。   祁燃也不知情,过来问了两句,“什么情况?说呗。”   扛不住两人的追问,夏语冰终于拿出手机说,“我今天晚饭时听到些传闻,就上网查到了这些。意意你看过吗?”   岑意接过手机,“是……什么?”   屏幕上是微博上以爆料为主的娱乐营销号,微博主要内容只有模糊的两张照片,配文却惹人遐想。   “听说是某选秀里前几名的资源……头回听说导师跟选手一起拍杂志的?这姿势可以啊。”   配图中被抓拍到的是沈闻霁离去的背影。   单纯被拍到离去的背影倒没什么。岑意点开大图,看到伏他肩上的人影,那颗被宽大外套挡了一半的脑袋,分明是当时受了委屈的自己。   沈闻霁从业多年,还从没被爆出过这样亲密接触的对象。这下被联系起最近的行程,配上营销号给出的文案,亲密接触的对象身份就很容易排查。   评论无论是秀粉dawn粉还是沈闻霁个人粉丝,纷纷炸了锅。   [据可靠消息传,当天岑意遇到潜规则还是沈闻霁帮忙摆平的]   [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搞到真的……cp粉一本满足]   [太可怜了吧粉丝?辛辛苦苦打投支持正主谈恋爱]   [cp粉能消停点吗?谈恋爱去别处谈,这是用来谈恋爱的地方吗?有能耐先出道再说吧]   [不想比赛的话就滚出基地吧,大家实现梦想的地方可不是让你用来找男人的ok?]   [虽然但是?人家舞台照样惊艳出圈好吗?有心思编排人家不如先催你正主把歌练好]   [……大家都先别火气这么大吧不也还没有实锤么(虽然感觉很像是真的)]   [……]   那天的拍摄夏语冰因为名次限制没有得到机会一起去,但听回来的人说确实像是有这么一段。   “不知道沈老师有没有看到这些……”   越往下的言论就越是触目惊心。即使事不关己,祁燃仍旧看得压力巨大。   岑意关掉屏幕,把手机递还给夏语冰。   “意意。”祁燃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别管这些了,应该很快就又会消失的。”   岑意抿了下嘴唇,问夏语冰,“基地里也有很多人在说这件事吗?”   “是有些人在说。”   “那阿池,也是因为这个才找我的吗?”   岑意想,或许易池以为他也看到了这些言论,却无动于衷,仍旧跟沈闻霁混在一起不务正业,才会那么生气的。   “现在看起来……应该八/九不离十。”夏语冰叹气道,“阿池是不希望这些事影响你准备舞台。”   祁燃还不知道易池前一晚来宿舍找过岑意的事。这会儿问了夏语冰才了解情况,顿时更加忧心。   “阿池也听说的话……那应该有两天了。要不要去找沈老师?他应该有办法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消失吧。”   如果舆论一直不停歇,岑意原本情绪状态就不太理想,这下必定会更受影响。他又是《千里马》的leader,无法对组员遇到的难题坐视不理。   “不用了……他应该不会看那些评论的,我也不看它们就好了。”   岑意勉强笑笑,“现在时间很晚了……要不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练好不好。”   祁燃望进他的眼底,看到细碎闪烁的水光,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好啊。”   “别多想,意意,今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再练。”   夏语冰也点头,“早点休息,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岑意摇头拒绝,独自回了宿舍。   这时间大家都还在练习室里,但他觉得自己待下去,或许反而更影响大家的氛围,还是先独自冷静的好。   他没有乘电梯。一步步走楼梯回宿舍,一路上都在想那些评论里说的话,想易池向自己传达的讯息,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其实昨晚睡前就在想了。   大家都在用百分之百的努力来回报粉丝日夜打榜投票为他们助力的心血,有几分劲就使出几分,不遗余力。   可是他却分了心思出去,贪心地想完成比赛的同时再兼顾着谈恋爱。   或许他真的能做到,喜欢他的粉丝也会觉得他已经把舞台完成的很好。但他心里知道,自己每天完成了训练量,有空闲的第一件事都是想着跑去找沈闻霁玩,并没有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阿池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觉得他不够专注,配不上那么多的支持和喜爱,才生他的气?   岑意闷头爬楼梯,一步步接近宿舍楼层,从楼下开始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今晚再路过减压区,还是不要再进去了。也不要再见沈闻霁。   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把脑袋放空。要专注地完成训练,把舞台做好。不能分心。   但路过减压区,他仍旧忍不住向里看了一眼。   大家都在排练,只留两只猫咪结伴玩耍。听到动静,同时向门口看过来,像在期盼他的加入。   说不得是失落还是庆幸。岑意向两只猫挥挥手告别,垂了眼,默不作声地退出去。   ——退后两步,却撞到了谁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退到了谁的身上   来唠!   今晚是卡章小能手   没有甜到还是要早点睡   明天甜!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0422:46:19~2020-09-0523:1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念2瓶;读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大半夜的,岑意差点吓一跟头,往前小跑几步拉开距离才敢转身看。   “我去练习室找你没在。”   本来还以为要去宿舍找他。恰好在这碰见,沈闻霁跟进来顺手带上门,“怎么今天晚上自己先回来了?”   岑意见了他莫名紧张,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你不要关门!这样大家会误会我们在做奇怪的事!”   “……”   岑意气馁地捂住脸,“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闻霁了然,回身把门敞开,又指了指猫,“坐下慢慢说。”   从燕凡那听到风声后他登微博看了个究竟,又去问工作室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往自己跟前透,反而被诧异回来   “这点规模的舆论哪有必要打扰您啊。”   “对您也没什么影响。还是按以往的习惯,爱八卦就让他们说去呗。”   合作久了,身边的人多少都摸得到他的脾气。的确,要单是他自己,对这种程度的舆论根本不会搭理。   但这次他看了一下午,看着看着眼前就浮现出岑意被气哭的脸,自己也气了一个下午。   秦骁说得对,岑意跟他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有些问题他可以毫不挂心视而不见,对自己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对岑意而言,却有可能是前行路上的巨大障碍,堵得他走不动道。   他还临时恶补了omega发情期的注意事项,看到这些天里原本就是会没有安全感,情绪波动更大,更放心不下了,掐着点等他训练差不多结束时过来看看情况。   今天选歌原本就不太顺利,再加上这一折更让人闹心。岑意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需要静心思考的时间才避着大家和沈闻霁独自回来。   但听沈闻霁说居然也看到了这些议论,着实感到意外——想见他又不想见他,就是因为不太希望让他知道这些。   心里过意不去。原本人家好好的窝在家里写歌,清清静静与世无争。可他一出现,给人家添了这么多困扰。   “这些事还困扰不了我。”沈闻霁说,“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   “我也不明白应该怎么做……大家好像都不想看到我跟你谈恋爱。”   既然他已经看到了,岑意抱着猫跟他坐一起,慢慢捋清思路,“我觉得,她们有好多人都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会说要我好好努力,不能早恋会影响成绩。”就像阿池那样。   可想想又有点强人所难,“我想要有好成绩的。但把舞台做好,就必须要放弃追你了吗?我都喜欢你那么久了……可是我也喜欢舞台……我都想要!”   “再说我都十七岁了!怎么还能说是早恋呢!”   “……”   “那也可以不早恋。”沈闻霁的手滑动在小怪兽的背上停不下来,“你不是也说过要专心工作,没精力分给我么?”   岑意瞥他一眼,犹豫不决道,“谈一点点恋爱的时间好像也有……吧。”   但想到下午学习舞蹈时的艰难情形,底气又不是很足。便也能体会到,是自己还不够厉害,没有妥当地处理工作和恋爱关系的能力。   沈闻霁看出他的动摇。没再纠结在当前的问题上,而是跳出来问他,“你有没有打算过,节目结束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单单就职业而言。”   岑意认真地想了想,“我来之前……没有想象过很具体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就想着,以后能成为一个厉害的歌手就好了。”   他略一停顿,又补充,“像沈闻霁那么厉害。”   沈闻霁嘴角一弯,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后来到基地里遇到了燃燃他们,就又觉得,能跟他们一起享受舞台也很好。”   虽然学新的舞蹈有点痛苦,但练会了以后能一起配合做出最棒的舞台效果,还是会很开心。   他其实还有个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实现的愿望,也没好意思提——想有一天,能跟一起沈闻霁站在舞台上完成一场演出。   但如今看来,再不集中精神,可能连跟哥哥们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的机会都没有了。   岑意难以抉择。   “如果我想要出道,跟他们一起出道……是不是就要放弃你了?”   沈闻霁提醒,“你们这个团,出道后限定的活动时间只有一年。”   选秀出道的团体属于限定团,一起活动的周期都很短。通常在一年后的告别演唱会上就会正式宣布解散。   这规则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岑意当然也知道。   一年之后,他可以遵循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成为一名solo歌手,也可以继续以爱豆的身份活动,甚至可以就此宣布退出娱乐圈低调过自己的生活。太多可以选择的道路,总有一种能让他安安生生地谈个恋爱。   但他没有那么多的自信和勇气向沈闻霁说出“能不能再等我一年”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太过分了,太为难人家。   光是基地里就那么多惹人喜欢的哥哥,沈闻霁遇到的肯定更多。他喜欢人家是一回事,人家要是遇见喜欢的人了,总不能拦着不许心动吧。   再说喜欢这种事,想拦也拦不住啊。   “一年而已。”   沈闻霁说,“我又不会跑。”   “那谁知道呢!爱情总是说来就来。”   “……”   今晚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岑意举起猫挡住发烫的脸颊。   “我还有一个愿望欠在你那。”   沈闻霁主动道,“你可以要求我,在你脱团之前,先不跟别人在一块儿。”   哪有人这么自投罗网的。   岑意试探道,“那你会答应吗?”   沈闻霁说,“当然。”   燕凡和秦骁本着对他的了解,总先入为主认为他没耐心跟别人谈恋爱,跟omega就更不行。   可从没见过在岑意面前,他的耐心总是多得惊人。   沈闻霁想象不到自己再喜欢别人是什么情形,甚至去掉“再”,他能发觉并稍微承认自己好像有点喜欢眼前这个omega,已经是件很新奇的事。是从未想过的事。相对应的,也觉得无从下手。   无从下手也有好处。不用遵循什么常理和规则,可以自己摸索着来。这反而才是沈闻霁惯常的风格。即使不知道怎么做,也没有必要抹杀可能性。   他已经很久没对什么事情怀抱着期待的情绪,恰好也有很多时间可以看看接下来,他的期待会如何发展。   或许在旁人看来,他们俩聊到这一步得出的对策很不合常理。但好像事情就要这样发展,才是最舒服的节奏。   只有对他们俩而言才最舒服的节奏。   “如果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也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强迫你必须等够我一年的。”   岑意郑重地说,“那我们说好了。我相信你,你不能骗我。”   “小时候我爸骗我去做手术,每次说是带我出去玩我都会相信的。”   “不骗你。”沈闻霁忍俊不禁,“要怎么做你才能放心?”   “那……要拉钩。”   也想不出其它靠谱的形式了,总聊胜于无。岑意伸出小指勾了勾,又晃晃拇指,来个全套安心,“还要盖章。说话算数。”   沈闻霁跟他拉了个钩,低头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神,心中像被什么催动着,不假思索地摊开,手掌包住了他整个拳头。   岑意刚想说盖章不是这样盖的,毫无防备地被带向前方。向他怀中倾身,额间落下一枚浅浅的吻。   轻得像一片影子掠过去,却留下温热的痕迹,真实得毋庸置疑。   “说话算数。”   岑意愣住了。回过神猫都丢了,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额头后退了一小步,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看他,“我还在发情期……你不能随便亲我!不然我,可能,会想跟你生宝宝的。”   “……”哪里学来这些奇怪的知识点,“你生什么宝宝,你自己都还是个宝宝。”   “反正……我要走了!”   岑意火速挪到墙边,羞赧之下思路打结,开始胡言乱语,“我还要去练习!跳舞很难的!rap也好难!”   沈闻霁来这趟的目的也算达成了,闻言便说好。看他走到门口,不知怎么又叫了一声。   “岑意。”   像是能预感到,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即使同住在基地里离得很近,他们也很难再有机会像这样坐下来聊天了。   已经开始怀念当下,却也并不遗憾。   岑意回头看他。   “专心地完成你的梦想。”   沈闻霁说,“我会在原地等你。”   大家都没料到,岑意当晚消沉地离开后会又回到练习室来。   “我还可以再练两个小时!”   岑意见完沈闻霁心里踏实了不少,精神头又上来,“不能喊累不能困!没有决心怎么混!”   “……”突然元气满满。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祁燃依旧感到欣慰。   “我们的小太阳又回来啦。”   这晚跟大家一起完成了训练,他没直接回宿舍休息,而是去练习室找易池。   易池组训练得更晚。岑意没进去打扰,门口蹲着等他。后半程训练拼了所有的力气,这时放松下来在脑子里过动作,蹲了没一会儿就困了。   易池结束训练出来,就见他蹲在门口脑袋一栽一栽,快要睡着还在撑着等。   “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在这里集合。”   易池道别了小组里其他人,叹了口气才蹲下叫醒他,“意意。”   岑意睁开眼看到他,瞌睡劲全跑了。飞快地揉了揉脸,站起身时已经双眼发亮,“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听听!”   易池颔首,“那听听。”   从进入基地开始,两人还没有像这样单独长谈过。   或许前一晚易池主动到宿舍来时,是抱着好好聊聊的想法的。只是被他给气走了。   岑意便也再来找他。   真心换真心。他知晓了朋友的担忧,也不想让朋友失望。   “我们都是为了实现梦想才来到这里的,我当然也不例外。”   岑意和他靠在走廊,不紧不慢,从头开始说,“但是你们都不知道啊。我的梦想里,一直都包含了沈闻霁。”   我想当个厉害的歌手,想和喜欢的人们一起站在舞台上。   我想要沈闻霁。   我不会放弃我的梦想。   即使知道现在我还是练习生,是被观众选择的对象。即使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把想要的一切都抓在手里。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放弃梦想里的任何一部分。   “我会做到的。”   岑意笃定道,“不管需要多少时间。”   易池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蓦地笑起来,“是我小看你了。”   平日里很少笑的人蓦然展颜,带着冰雪消融般鼓舞人心的力量。   “那就出道吧,拼尽全力也要出道。”   只有完成这第一步,才能有自己做选择的机会。   易池说,“总有一天,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争分夺秒来更新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0523:10:49~2020-09-0623: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岑意意呀2瓶;念念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易池此前一直不太能理解岑意对沈闻霁的热情,现在听完前因后果,恍惚间还有种“到底是恋爱影响他舞台还是做舞台耽误他谈恋爱”的错觉。   有点神奇。   “那我能不能再问问你。”岑意解决完自己的事,按捺不住又想八卦一句,“要是我跟沈老师不行的话,那你跟苏——”   “快回去睡觉。”   易池果断出手,摁住他的肩膀掉了个方向推,“明天还要早起训练。”   “喔。”   岑意见好就收,回宿舍了。   路上想,依照易池的性格,如果真的不在意,应该不会这么回避吧。这样的回避更像是种保护,减少同框就能减少风险。所以外面对一口酥cp磕得再起劲,也没有对两人造成很负面的影响。   反观他和沈闻霁。一个是不懂得掩饰,一个是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当然很显眼,才会被人揪出来议论指责。   成年人的世界里,喜欢居然要反着表达,越关心就越要远离。   要做好爱豆也是门很复杂的学问。岑意想得郁闷,不由得期望这一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快点像沈闻霁那样拥有我行我素,不在意嘈杂声音的底气。   他看的评论不多,但也足够分辨出,那些指点江山的不善言论大多是冲着自己来的。对沈闻霁却只秉持着好奇态度,并不多评价是非对错——大概是也知道,他们压根管不了沈闻霁。   明明是可以随便谈恋爱的。   岑意明白,沈闻霁今晚说的话,做出的让步都是为了保护他。   怎么是这么温柔的沈老师啊。   他把自己想得心动。路过减压区时无意中瞄去一眼,就又想到那个吻。   也是温柔的吻。   今天也是更喜欢沈闻霁的一天啊。岑意想。   要更快地成长起来,不要让沈闻霁等太久。   回到宿舍时房间里很热闹,林秋名和尤奇携零食过来串门,路上还拐带了个万笛。   见他进来,尤奇敲了敲桌上的黑色礼盒,“意意快来,给你带了巧克力。”   岑意一看就知道他们也是为了自己来的,眼见哥哥们都对自己这样关心,不争气地流出了感动的口水:“看起来好好吃。”   终于等到他回来,亲手拆开礼盒给大家分享。盖子打开的一瞬间,房间里瞬时间充满了巧克力的香味,醇厚浓郁诱人食欲。   夏语冰深呼吸,发出感叹:“闻起来好贵。”   “孤陋寡闻的我刚刚上网查了盒子上的logo,这巧克力一磅好几百刀。”   赵星行啧啧道,“谁说他家里穷了,明明是个富二代好吗。”   “也没有……”尤奇不好意思道:“我两个爷爷挺疼我的,其他叔叔伯伯有什么好吃的也会想着我。”   林秋名点点头总结:“是个富三代。”   赵星行抱拳:“是在下唐突了。”   他平时低调惯了,衣食住行都跟普通大男孩的消费水平没什么两样,人又腼腆和善。就算没有基地里莫名其妙的流言,估计也很难把他跟豪门子弟联系在一起。   林秋名和尤奇俩人同在《bridge》组,分完组以后就基本都待在一起,互动颇多。大家都起哄让林队长抱大腿,好好培养感情争取倒插门的机会。   林秋名闻言毫不在意,晃到他身边一把揽肩:“小尤跟着我,吃不了亏。”   笑闹过一阵,真正的话题才逐渐转到岑意身上。   “我听说了,挺没意思的。”林秋名率直道,“你爱谈就谈,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只要把舞台做好,关他们什么事儿啊。”   “对啊,我们都知道你跟沈老师是自由恋爱,不是他们说的那么龌龊。”万笛也说,“等以后采访,有机会我帮你跟大家解释。”   尤奇却没有立刻说什么,看着岑意的眼神颇有顾虑。   他做男团很久,对这个行业的现状和潜要求都摸得更深,类似的情况下考虑得也更多。或许就因为在这行待得久了,没有林秋名和万笛那样初生牛犊般的无所畏惧。   趁机阴阳怪气的路人不算,岑意的真实粉丝里妈粉占大多数,其实已经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了,要公开恋情还会相对容易些。粉丝护崽可能会挑剔一下恋情对象,抱怨恋情耽误崽的事业发展。不至于像别的爱豆那样男友人设破灭,被粉转黑疯狂反扑。   但就时机而言,能否出道未成定数,现在就急着谈恋爱委实不是个好时候。   出乎意料的是夏语冰。跟往常温吞迟钝的个性相反,他说,“选你想要的才不会后悔。如果是我,爱情和工作之间我会选爱情。”   岑意酝酿了一下,“其实今晚我第一次回宿舍的时候,是想着偷偷哭完睡觉先逃避下现实的。”   “我们也都是这么以为的。”赵星行好奇道,“之后你怎么又回来了?还跟打了鸡血似的——没有说鸡不好的意思。”   “是因为想通了啊。”岑意笑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知道应该做什么的。”   他把晚上遇到沈闻霁的事挑重点说了一遍。尤奇率先点头,“这样挺好的。最好了。”   只是沈老师主动迁就别人这种事,让人难以想象。   “不愧是你岑意意。”   “沈老师也是神了,怎么老是在你需要的当口踩点出现。”   “大概这就是爱情吧。就是一年有点久。唉,人生有多少个一年啊。”   “其实也有可能不用等那么久的,我说有可能啊。万一意意没有……”   “呸!意意必须出道!”   “扛起岑小美事业粉大旗!”   “……”   “起码之前你那个不确定的问题能解决了。”   满屋子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赵星行插空,“沈老师肯定也喜欢你!”   大家整齐地点头,意见统一。   岑意感觉自己的感情道路走出了群策群力的效果,捧着巧克力感动地加入点头的行列。   他都亲我了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唉想想又要开心得不好意思了。   “这样也可以,在正式谈恋爱之前先培养一下感情。”   夏语冰想想觉得挺有趣,“你们俩怎么有点像高中生啊,就那种早恋被家长发现了约定高考完以后上同一所大学再续前缘的那种。”   赵星行竖了个大拇指,“到位。”   岑意很关心这个比喻的后续:“那他们考完大学以后在一起了吗?”   “……”   林秋名怜惜地rua了他两下,“乖,别问。自己创造。”   岑意摸摸后脑勺,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   但是他们离毕业也还要一段时间。即使忍住不去找沈闻霁玩,有导师的身份在,上课时还是会遇见的。岑意说,“要不你们监督一下我吧,我自制力就是不太行,一想到沈闻霁就有点……嗯,有点盲目。”   “……”   “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问题不大。”   夏语冰说,“你队长又是祁燃了。有他盯着,除了练习室和教室,你哪儿都别想去。”   秦骁以国内房子还没收拾好为由,厚着脸皮在沈闻霁房间里住了下来。   晚上眼看着他出去又回来,前前后后表情都不是一个样,秦骁就开始猜了,“午夜师生情?教室play?”   “……”   沈闻霁没声好气,“滚。”   虽然跟许久未见的兄弟重逢确实是件高兴的事,但也别他妈逢到床上不挪窝了吧。   沈闻霁被抢了房间再也高兴不起来,看他在自己床上伸胳膊伸腿怎么看怎么膈应,戴上耳机抱着电脑离得老远。   秦骁却还有事儿要跟他聊,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烦得他不得不把耳机摘下来,“说完赶紧睡。”   “今天小凡说的那个导师合作舞台是真的吧?我想留这儿把你的舞台看完再走。”   “我也说了,我不参加。”   “啧你看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你到底什么时候睡觉。”   “……”   “小雨啊。”秦骁认真跟他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别老困着自己放不下。”   沈闻霁闻声抿唇,滑动的手指停在触摸板上,终于肯抬头看他,“别这么叫我。”   南获嫌他那个霁字太文,给他起了个弟弟名儿叫小雨。起初只有南获喊他,后来哥几个都这么喊,慢慢成了习惯。   但像是不成文的规定,南获走了以后就很少再这么叫他了。   他自己更不想听。   “好,既然这样那咱就摊开了说。”   秦骁道,“你在这里当导师,一天天的看着这些新人追求梦想,指导他们实现梦想。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你自己的梦想就不重要了吗?”   燕凡性子还是软,劝他都是好声好气,收效亦微。秦骁更了解他,也更开得了口,字字戳心。   “你的电脑里积了多少歌?就不想发出来让你的歌迷们听听?也不让我们听听吗?”   曾经在舞台上酣畅淋漓唱到尽兴,高举吉他掷地有声说自己就站在这里,站下去,唱到老,唱到死的人去哪了?   就决心这样放逐自己离开舞台,再也不回去实现诺言了吗?   秦骁一番慷慨激昂,说得自己都快饱含热泪了,一抬头见沈闻霁居然打了个呵欠。   “困了。”   “……”   秦骁满腔热泪倒流,窝火道,“一说这个你就躲。要不是没趁手的家伙,我真想拿鼓棒把你脑袋抡醒。”   这么对他好像是不太仗义。沈闻霁稍加思索,把电脑稍微偏移,“你想听?”   秦骁火灭了大半,麻利地从床上蹦下来。   他们都知道沈闻霁的de摸私库,以日期标注,就像对生活的记录。是取样丰富的灵感来源。   秦骁趴在他边儿上看长长的列表,随手指了一个,“0611是什么。”   沈闻霁对日期不敏感,乍一看也记不起来是什么,随手点开短短的两分钟音频播放。   第一遍播放时什么都没听到,秦骁以为他录了段空白玩意识流。   第二遍时沈闻霁连了耳机递给他,才听出动静来。   是段浅浅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秦骁没听明白。沈闻霁却低声地笑了,点击又重头播放一遍,目光专注地望着进度条,似乎能透着屏幕看出谁的人影来。   “是岑意的声音。”   六月十一号第二次公演结束,岑意精疲力竭地回来,在他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他被动加班整晚,浸在这只omega的信息素里还要洗脑自己不能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却还是忍不住怀着私心,把他睡觉时的呼吸声录了下来。   秦骁被迫又跟着他听了一遍。呼吸声连绵规律,听起来是个安稳的美梦。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多了。   沈闻霁却有不同的体验。伴随声音触发的通感让他仿佛再次回到那个静谧的夜晚,满屋飘散的信息素香甜得令人沉迷。   眼见他听完一遍又要从头开始,秦骁耐不住性了,“有点变/态了啊。”   “……”   沈闻霁把电脑和耳机一起收了回来。整个动作的架势透出的意味就是“关你屁事不听算逑老子留着自己听”。   秦骁这回没窝火,倒是被启发出了新思路。   或许解决问题的切入口并不是在自己兄弟这。他跟燕凡都了解沈闻霁,但相应的,沈闻霁也够了解他们,一开口就能料到彼此下一句话是什么,再慷慨激昂都听得不痛不痒了。   他需要一个新的切入口。一个能影响到他,让他无法预测,难以招架的对象。   “想人家了?其实也好办。”   意识到岑意的存在或许比原以为的意义更加特殊,秦骁有点后悔白天给他的指导方向。后知后觉地开始往反方向带,“你要是不好私下单独见他,咱不如这样。”   “我替你跟小凡知会一声,可以让他跟你们节目组商量嘛。再给你沈老师开个小班课,教歌曲创作怎么样?课上得多了也就能多见学生几面了么,合情合理。”   “……”   沈闻霁对他突然反复的态度保持怀疑,“你们今天才刚说过,跟我见面对他没什么好处。”   “那哪儿能啊。你是什么人?你可是沈老师啊,多少人盼着都没机会见你一面。那有一面是一面,得见啊。”   秦骁游刃有余地安排,“这样啊我教你,被问起来你就说是被节目组压榨逼迫来开课的,不是自愿的,也不影响你的高冷形象嘛。”   “到时候让几个有创作能力的,对创作感兴趣的学生来上课。顺理成章就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的嘛。”   沈闻霁:“……”   秦骁故意道,“你猜岑意会不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通   来辽   今天有点甜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0623:58:19~2020-09-0721:3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风珀、希望5瓶;蜜瓜牛奶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他会不会来?   沈闻霁听进了心里。   秦骁这想法并不是首例。声乐小班课一直都有,但这季为大家上课的是另一位vocal导师虞萱——在最初的节目企划里,沈闻霁能象征性地出现几次为练习生们做些答疑就不错了,小班课哪能劳动他。   以岑意喜欢音乐又爱凑热闹的性子,虞萱的课当然一直都有去上。   那要是变成沈闻霁的课呢?   他没说话,秦骁看出这是被自己撺掇得心动了,不出所料道,“就这么说了啊,明儿我去小凡那蹭饭。”   在沈老师小班课开始筹备交接之时,基地里传起了奇怪的流言,关于“沈老师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秦骁说到做到,真就在基地住下了,每天趿着拖鞋和印花衬衫胡子拉碴地在走廊里晃悠,带着一身复杂浓烈的香水味招摇过市。   他不修边幅已久,学员们并非都能认出他是谁,只见这人在沈闻霁房间里进进出出来去自如,颇为震惊。   传到了岑意这儿,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我不是也有‘房间里的那个男人’么。”   他看看同宿舍的赵星行,顺便把另一个也捎上,骄傲道,“还有鱼饼!我有两个!”   赵星行:“……”   这是比多少的时候吗!   Dawn里沈闻霁实在打眼,赵星行只知其一,对乐队里其他人都不太认识。流言纷纷,也没能确认到那个怪人是谁,看起来比岑意本人还担忧,“那沈老师跟他,不会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岑意果断道,“不会的。”   其实能隐约猜到些,不修边幅还招摇过市不符合omega的美学,再说以沈闻霁的性格,能往房间里带的也只有深交好友。   更何况,都是盖过章的人了,当然要相信他。   “我现在要专心把舞台做好。这是最最重要的事。”   岑意说到做到。从分组结束后心思就都放在歌曲上,休息的间隙里对着镜子犯愁,“这首歌比我想象得还要难。”   不仅舞蹈练习有难度,他在这首歌里还分到一小段rap。   选歌时一进教室看到祁燃,最多想到编舞应该会很难。可怎么都没料到,这首歌里居然还带了几段说唱。   后来去网上看评论才知道,这届粉丝丧心病狂,一定要给他们哥哥挑最牛的那首歌展示自己——平心而论,五首歌看下来确实是《千里马》的舞台编排最炸没错。但祁燃自己也不擅长rap。   这时候组里有rapper就是救星一般的人物了。   Soda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把他们调/教到位。再加上分段落那会儿正赶上岑意打鸡血,以“挑战自我做大做强”为目标的众人热血沸腾,祁燃和岑意各分了一段rap。   岑意之前就对rap有点感兴趣,只是一直没机会试试身手,这天晚上得到机会终于尝试后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嘻哈。   都不用旁人吐槽,他把“练会”的段落录下来自己听都感觉自己像在背书。   “四四拍从头唱到尾其实还算是比较简单的了。节奏很重要。”   在他面前赵星行怎么说也是个前辈,比他强不少,“rap的节奏要把握好,跟鼓点的节奏合拍。气势拿出来!要凶一点拽一点才比较容易有感觉。”   脑子倒是会了,就是缺乏身体配合。   岑意嗷嗷的练。   soda都看笑了,“你这就叫奶凶吧。”   岑意眼前一亮。   忘了在看舞台反馈还是在磕一口酥的时候,好像有人也用这个词评论过Soda。   既然能跟这么厉害的rapper共用一个评价词,那他的rap应该也是在进步的了!   有进步就行。岑意心满满足。   祁燃也对他的收获给予了肯定。晚上回宿舍顺路两人一起走,夸完他努力得来的成效后,也会稍微提两句亲密朋友间才放心说出口的烦恼,“相比起你,其实我更担心子昂。”   前几天选《千里马》的L/C位时,大家得知节目进行到这会儿只有宋子昂还没有担当过C位,上一次的舞台表现又十分亮眼,便都同意了他做这次的舞台中心。   但在练习室里,他的表现却都不大理想,身处中央而无法担负起C位应有的汇集目光的责任,身边左右站位的祁燃Soda一进入状态便能把他压得黯淡无光。   “会不会是舞台体质?”   岑意新学了这个词,“就是平时看不出来,要到真正的舞台上现场表演时才能发挥出实力的意思。”   “这种也有吗”祁燃突然接收新词汇,却仍旧忍不住忧心地叹气,“那希望彩排的时候就能发挥出来,免得被PD他们挑毛病。”   这天晚上是第八期节目播出。播出时间早,大家都在排练,休息时才有空看看情况。岑意到宿舍已经又累又困,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起才有精力去看网上又开始涌动什么样的议论。   这一季节目比前两季的话题热议度还要高,每周播出必上热搜,几乎次次都有岑意的份儿。但凡得到注目,反馈的声音必定不会统一,褒贬皆有。   时日一久自己都习惯了。他看到夏语冰坐在桌边刷微博,一边下床一边自嘲,“又是新的一周啦,康康今天我有没有被骂。”   夏语冰靠在桌沿上撑着脑袋,一边继续浏览屏幕,一边摇头回应他,“今天……唉。不好说。”   第八期舞台的内容是二次排名淘汰结果和三公舞台的分组结果。在第二次排名公布当中,祁燃,易池和岑意占据了前三,因三人都是omega而被讨论的沸沸扬扬。   [这一季节目怎么回事啊?上位圈居然都被一群omega占了,现在都流行看这种娇软男团吗?]   [一个omega怎么可能当得好队长,alpha才是天生的领导者,懂?]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偏见那一套alpha是很帅omega帅起来也不差谢谢]   [omega就不能当leader了吗?麻烦睁眼看看祁燃从录节目开始就一直是各组的leader了好吗?你们那些alpha哥哥还不是都要听他的]   [……]   获得第一位的练习生将会自动担任队长,并且在接下来为期一年的团体活动中担当C位。祁燃的排名一直在高位,最后争夺C位的可能性很大。岑意和易池也是相差不远的高人气选手。如果没有大的变化,到最后成团的队长几乎能确定是omega,且很大可能就是祁燃。   然而在过去的两季节目里,并没有omega当队长的先例。甚至放眼在整个爱豆男团中,队长的角色也大多都是由alpha来担任。   “要当队长就必须是alpha吗?”   岑意对男团的生存规则没太多了解,但看着屏幕上大家列举的祁燃不适合当队长的理由,怎么都无法信服,“我就觉得燃燃很好啊。”   “他们没见过而已,不代表omega就做不到。”   夏语冰换了条热搜看,“意意你是热搜体质吗?每次你待哪组哪组就得上热搜。”   第八期里的三公选歌部分精彩镜头颇多,岑意从《第五个季节》中退出被移动到祁燃组的镜头是高/潮,最终确定的分组仍然不可避免地遭到了议论。   [我要疯了啊啊啊啊啊投了那么多票居然都没有把我意意投到vocal组里!再分组什么情况啊dts是不是暗地里安排好了的!]   [无岑意不vocal!dts出来挨打!]   [啊啊啊我的见燃起意又在一组了麻麻你粉的cp同框了!]   [期待不一样的千里马/比心]   [要是易池也在就好了呜呜呜呜讲真这组的阵容干脆直接出道吧真的很可]   [+1!把易池也算上就能直接出道了]   [……]   “对了。”   看到易池的名字,夏语冰想起提了一句,“意意你跟阿池关系不错,这次又跟Soda一组。知不知道他最近跟Soda怎么样?Soda时不时的就路过我们练习室门外,不过阿池都不怎么理他。”   夏语冰和易池同在《up&down》组,这些天一起训练也见了不少,“阿池看起来不像是不喜欢Soda。”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不喜欢的人又怎么会要他的标记呢。说起这事,岑意也啧啧感叹,“阿池是有意冷着Soda的啊。我们上次一起谈心,他也不愿意跟我提这个。说不定跟我和沈老师一样,约了毕业之后再续前缘呢?毕竟他常跟我说,出道才是头等大事。”   “嗯,看得出他的野心。”   夏语冰脸色却冷淡了些,摇头似有不值,“挺没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也短小   对不住了大家   又是外出奔波的一个月   果然九月也没有对我好一点   目测这个月更新也不太稳定   可以稍微囤一囤再看   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早点睡!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0721:37:12~2020-09-0923:5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会有猫的5瓶;蜜瓜牛奶3瓶;岑意意呀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基地里大家除认真准备舞台以外,少有的闲聊时间里也时不时会说到这些八卦。但都是抱着好奇吃瓜的态度,并无恶意。   夏语冰平日里性情温吞和善,只是说起易池和Soda两人时却时常显示出不认同的语气。   而这种不认同——岑意不难察觉到,并非是对两人感情暧昧的不认同,只放在易池身上。   或许是对待感情的观念不一样。岑意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嘛……阿池也有他的计划啊。”   “再说阿池也是为了哒哒不被流言蜚语困扰,才有意保持距离的。”   怕夏语冰误会易池是个为了事业抛弃感情的狠人,岑意又补充解释,“他是想保护哒哒。”   “那Soda呢,他也甘愿受到这样的保护吗?”   不知被触动了哪一点,夏语冰反而皱眉愈深,摇头道,“像你和沈老师那样商量好了低调行事,意见一致的倒也合情理。但像他们这样,我只看到Soda单方面的在追着他跑,而阿池摇摆在事业和感情之间两个都放不下。”   “如果是我……如果我能在这里遇到喜欢的人……”   夏语冰低声道,“我不当爱豆也可以。”   岑意愣住了。   他看得到夏语冰为了提升排名冲得有多努力,也在不断地进步,一直都以为这是个特别有事业心的哥。   突然听到这样和行动矛盾的话语实在令人惊讶,可看着他的眼睛,又执着得不似作伪。   “很意外?说实话……如果不是被公司送来,我本来是没想过要做男团的。等一年期满后……应该就会消失吧。”他语气略带自嘲,“能不能拿到下一年的通告还不一定呢,等真的能成团再说。”   “其实阿池的事,说到底跟我都没有关系,我怎么想并不重要,也不会多管着他什么。但是意意,我希望你能出道。”   岑意:“……”   怎么说着话题突然轮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表情过于坦诚。夏语冰忍俊不禁,注视他稍久,目光却像在怀念什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岑意用力点头。   夏语冰笑道,“那就一起成团吧。”   “等出道以后,我讲故事给你听。”   究竟是怎么样的故事,岑意不好再追问,心里却好奇得不行。休息时自己瞎琢磨,琢磨着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个惊人的可能性来   鱼饼不会是喜欢soda吧。   可是soda却喜欢易池!   Soda和阿池好像还没有在一起,按理说鱼饼也有为自己争取的机会。好朋友有了喜欢的人,他自然应该帮忙助攻的。   可他跟阿池也是好朋友啊。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Soda和阿池是对双箭头。   可……可是鱼饼也很好!   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   越是离谱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岑意越想越觉得八/九不离十,仿佛独自堪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为此很是苦恼。   下午小班课改了老师教。消息传来大家都在讨论,他怀着心事却没怎么听,一直在为几个朋友中莫须有的三角恋关系为难。   直到走进小教室,没看见虞萱老师反而见了沈闻霁,他脚步顿在原地,诧异地歪了下头。又退出去再看一眼教室门号,确认自己没有走错。   祁燃看他跟没睡醒似的,好笑道,“节目后半段的课是由沈老师亲授的,刚刚他们聊那会儿你没听见?”   刚刚在担心别的事。岑意感叹,“我还以为是太想见沈老师,出现了幻觉。”   没有去减压区串门,也没有再发微信睡前聊天。最近真的有在用心钻研舞台,过了几天没有沈闻霁的忙碌日子。   年轻人的情话真是张口就来。祁燃都替他害臊,朝他比划个嘘声的手势,“意意,你声音再大点儿沈老师都要听到了。”   岑意乖乖降了音量,但话头上还是要逞强一句,“听见就听见嘛……他又不是不知道。”   到底是心虚,说完便悄悄去瞥沈闻霁的反应。   教室里放了旋律,沈闻霁备课备得有模有样,还随手给正在播放的旋律编了段和弦,没抬头也没看他。像是对学生之间的小嘀咕无动于衷。   看不着的地方,心理活动倒是丰富得一批。   上课时间还没到。他看似无意地抬眼一瞥,就见岑意在这群练习生中跟这个聊一聊,跟那个唠一唠,小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跟谁都有话说。就是不看他沈老师。   避嫌避得过于积极了点。   这算是怎么回事。沈闻霁想。   怎么大家都跟他随便聊天,就我不能?   怎么别人都被他笑眼相视,就我没有。   亏我这些天想着你。   还巴巴地揽了这么门差事,估计脑子不太清醒才会被秦骁撺掇过来上课。   简直是自讨苦吃。   来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大多是平时就一起来上小班课的,没什么稀奇。倒是Soda进来的时候,好些人看见他都打趣,“呦,稀客啊。”   “听说今天沈老师主课。既然有机会,就过来学习一下。”Soda自然道,“这个叫,多多益善。”   “呦这词儿,用得好!”   “哈哈哈今日词汇量g!”   “……”   岑意看了一圈,突然紧张。   易池和夏语冰都偏vocal,平时就会来上小班课的,今天也不例外。Soda再一来,让自己苦恼的三个人可就聚齐了。   三人日常打了声招呼,看起来无事发生,准备上课。他却不安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担忧朋友内心戏一大堆。   “意意你看,除了周子纯去录游戏环节……宋子昂留在练习室加练,我们组其他人都来上课了。”   祁燃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话里话外不乏担忧,“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当C位,子昂看起来压力很大。但也是免不了的。”   岑意点点头,“那等上完课回去我们再陪他一起练。我第一次当C位也挺紧张,等做过就好了。”   实际上他第一次当C位和第一次做leader混在一起,再加上公演前组员失声这样的突发事件,都不太能分得清自己当时的压力来自哪里。单独看或许当C位还是最轻松的。   他虽然说着话,视线却没有往回移。祁燃顺着看过去,了然道,“Soda啊,自从排名上来之后就更常围着阿池转悠了。真不愧是哥哥的向日葵。”   仿佛命运的安排,Soda在中间,夏语冰和易池分别在他左右手方向。而Soda却只顾着去看易池,夏语冰独自走到角落,等上课的时间里拿了吉他随手拨弦。   岑意看得叹气,“果然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干嘛叹气啊。”祁燃笑起来,“能有缘分在这里遇到喜欢的人,不是很好吗?”   “话是这么说……”岑意小声道,“那他不怕被粉丝骂吗?大家都说做男团就不能谈恋爱。”   “哒哒不在意这些吧。”祁燃略知情,“他以后的路啊都由家里安排好了的,走起来不愁平坦顺遂。只是现在年纪还不大,先由着他出来玩两年——上次聚餐时他是这么说的。”   岑意听懂了。   Soda起初来这里纯粹就是玩票性质,恐怕压根没有真的要当爱豆的心思。凑个热闹就完了,出不出道都没什么要紧的,“那他后来很认真地在对待比赛,是为了阿池才开始竞争出道名额的?”   “看起来像。”祁燃大概能想到,“是因为阿池督促过他吧?类似于先要能出得了道才有资格谈恋爱之类的话——就很有阿池的风格。‘得男友学霸勤督促,小情侣双双上清华’那种。”   为了追到喜欢的人努力出道以证心迹!有点励志。   岑意原地反思,“那我是不是太薄情了?就算不为沈老师我也想出道。”   祁燃乐了,纠正道,“你这叫有上进心。”   “其实我来这里之前都没想过要做男团的。”   趁着课还没开始,他跟岑意多聊了几句,“我爸妈都希望我回去舞校当老师。我从上学时开始就有参加很多表演和比赛,也积累了些粉丝和人气,想着以后自己开一个工作室做舞蹈培训也挺好的。”   “但是既然这里有舞台,我就还是想再来做一做。万一以后真的有了喜欢的人打算退圈了,再去当老师也不迟嘛。”   岑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迟疑着问,“那……你也会为喜欢的人退出舞台吗?”   “或许呢?但要真的到了那一天才知道啊。又或许会有其他解决方法,毕竟如果真的是彼此喜欢的人,他应该也不会希望我放弃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祁燃莞尔道,“就像沈老师对你一样。”   原本以为这弟弟拿的是巧取豪夺小白花的剧本,没想到沈老师居然意外的体贴。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沈老师是那样的人啊。”   岑意对自己的直觉产生困惑,“可是我觉得他很纯情。”   “……”   “当然还是要以你的感觉为准啦,我们都是旁观者而已。”   祁燃说,“所以我想,大家无论是选了哪一条路——为了前途放弃感情也好,为了喜欢的人转行退圈也罢,其实是没什么对错高低之分的。别人的意见听一听,还是要选自己想选的,只要不后悔就好啦。”   看岑意听得入神,他便又笑起来,像个真正的兄长一样抚了抚弟弟的背,低声道,“毕竟无论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自己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啊。”   最近沈闻霁和岑意的传闻在基地里闹得动静不小。大家看在眼底,心里也是真切关怀的。   岑意想,自己是太幸运了,才会跟这么好的一群哥哥们一起生活。即使每个人立场不同观点不同,劝慰之时却都是在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   或许是与自身经历相关,才使得每个人的性格被塑造成不同的模样,面对同一件事的反应也有差别,有些甚至跟他印象里原以为的性格截然不同。   大家身上都带着各自的故事。岑意发觉,如今节目已经过半,自己每天跟大家一起吃住训练,却并未多么深入地了解到他们真正的模样。   希望以后还有更了解的机会。   课程前半段是理论,后半程沈闻霁让大家自己玩,房间里设备摆了很多,依旧是答疑形式,随机走到哪儿都可以即时提问。节目录制也开着,有谁想展示也可以趁现在,有被播出的机会。   Soda也跟朋友玩过乐队,在乐队里当键盘手,这时候solo一段技术还挺不错。播不播出的倒无所谓,主要秀给人看。   岑意离得近被秀一脸,超捧场地使劲儿鼓掌,自心底发出迷弟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帅啊!”   不愧是让他两个好朋友都动心的alpha!   “……”   沈老师的目光即刻锁定。Soda还没反应过来,赵星行先惊了,拉拉他的衣角,“意意!可,可不敢乱说话!”   夏语冰瞥到沈闻霁的表情仿佛看破了什么,却是想笑又不敢,咕哝道,“沈老师别是也要来一段了吧。”   alpha的自尊心就杵在这儿了。   沈闻霁确实想来一段。况且依照他的性格,跟人掰头不止要做得不错,得好出别人一大截才行。要掰也得是solo键盘才能掰得明明白白,但他并不擅长键盘,又不能过分刻意地拿起吉他找场子,当下便也只能忍着。   这节课结束时沈闻霁留了个作业,要大家创作一段至少两个小节的旋律,自主填词。风格不限,而围绕的内容主题是他最后随手在题板上写下的“miss”。   “这个词的意思有很多啊。翻译成小姐,错过,或者想念,都可以。”   回练习室继续排练的路上,大家在讨论小课作业,“沈老师没有说是哪种意思,那就是可以随意发挥吧?”   “这样才有趣。”Soda往头顶比划了一下,“可以做成游戏配乐那种风格。每次打怪砍空的时候,头顶都会飘一个‘miss’出来~”   “哦嚯网瘾这么大?看来是时候该送去电一电了。”   “嗯?电一电是什么?不能有我不知道的梗!”   “……”   大家说笑着进来,宋子昂还在独自对着镜子练习动作,汗湿了前襟一大片。   他前一晚就练到夜深,祁燃担心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不赞同他再接着练,“先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我们全部一起合一遍。”   “不用。”宋子昂喘了下气,摆手道,“来吧,直接来。”   “那我们合两遍去吃饭吧,时间也差不多到饭点了。”赵星行帮忙劝说,“饭总还是要吃的,不然哪有力气跳舞。”   趁着吃饭的时间能休息会儿。算是各退一步。   宋子昂便也说好。   这下却坏了事。合排第一遍时还没出什么问题,只是累了,拍子稍慢些。合第二遍时他自己意识到慢拍的问题,有意追赶节奏,走位时一个晃神便失了重心,抱着脚倒在了地上。   按舞蹈编排,岑意正走到后排,前面隔着个人看不清,只听见一声惨叫。接着是大家动作停滞,全围上去看他伤情如何。伴随着“别碰别动他”“散开点”的匆忙声音,又是声声痛呼。   周子纯和Soda立刻跑出去找基地里的医生过来。   岑意听得心里直抽抽,自己脚踝也快跟着幻痛起来了。怕添乱,溜边过去远远瞧一眼,“很严重吗?”   祁燃眉头紧皱,“嗯。”大概也有被动作牵连的缘故,因为正在发力来不及收劲,崴得就更厉害些。   怕什么就来什么。   宋子昂眼睛都红了,坐在地上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顾不得所谓alpha的自尊难以抑制地呻/吟出声,“靠……怎么这么痛……我人都快没了!靠!”   听完伤情描述,基地医生直接带着担架来的,紧急处理后把人抬上去往诊疗室走。动静不小,走廊里聚集了不少人出来探究情况,一路上格外拉风。   岑意跟着担架送出来。电梯里不能超载,没再跟着进去。看着他们离开才转身要回练习室,还没缓过神。   沈闻霁还没走,见人群都聚集在走廊里也很诧异,还没来得及打听怎么回事,就见他两眼泪汪汪,神情恍惚地朝自己走来。心里咯噔一下。   问清原委后啼笑皆非,“他脚受伤了你哭什么。”   “看起来好痛。”   刚才的惨叫声还回荡在脑壳里,岑意犹觉胆颤,按着胸口心还在抽抽,“我也痛!这里痛!”   沈闻霁:“……”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怎么这人对除了他以外的alpha就都那么上心呢?   沈闻霁:“你才几天没见我,就开始心疼别人了?”   岑意:“……”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怎么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岑意泪眼朦胧地往他身上瞄,勤奋练习rap的成果初现端倪,一脸奶凶,“干嘛啊?你脚也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您的小宝贝突然出现   最近更新频率不定   下个月一有空就补回来   要记得如果十二点前没有更新当天就是没有了   大家不要等早点睡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0923:52:25~2020-09-1523: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间阿尔温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子要上江添17瓶;岁岁15瓶;人间阿尔温10瓶;今天发工资了吗5瓶;岑意意呀、兔叽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沈闻霁对宋子昂几乎没有印象。基地里人那么多,他有限的关注并不会分摊到每一个身上。如果没有来上小班课,在大班的公开课上又并不显眼出挑,很难引起他的注意。   岑意却跟谁都挺熟的样子。   同组没才多久就那么关心人家了,排练受伤不是很常见么能有多大事。一个alpha,身体素质摆在那,过不了几天就能复原,哪里用得着这么紧张地维护?   到底是谁有问题。   “我没坏。”   沈闻霁望着他似有不满,下一秒语出惊人:“你怎么这么凶啊。”   “……”   眼前的沈闻霁忽然变得不真实起来。   岑意瞳孔震动,怎么也料不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手颤抖地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你,你怎么这么娇气啊!”   “……”   他们俩到底是在说对方还是在说自己。   《千里马》组的突发事故招来了不少关注,夏语冰和易池也闻风而来,正赶上这两个人互相嫌弃,对视一眼同款困惑,迟疑着先问候了沈老师。   沈老师象征性地颔首嗯了一声,眼神却没功夫往他俩身上挪。   “意意……你们这出什么事了?”   易池硬着头皮打断他们毫无意义的对峙,问完又补充,“是谁出事了?”   “啊?啊。是子昂,他排练的时候伤到脚踝了。好像有点严重。大家陪他去治疗,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岑意分心回答,顺势被转移了注意力,没再跟沈闻霁大眼瞪小眼。   感觉有点幼稚。   这个时候受伤?夏语冰闻言略微皱眉,直觉情况不太乐观,“很快要上台彩排了,希望别太严重。”   岑意运气真的不怎么好,每次待的小组上舞台前都得出点乱子,就没有一帆风顺过,“有什么要帮忙的吱一声。”   “知道啦。”岑意乐观道,“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宋子昂平时身体条件不错,冲劲儿很足,可能是最近练习过载累着了,脚没什么事的话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过来。   “那我们先回去排练。”易池朝空挡的练习室里看了一圈,收回目光道,“等情况有了定论再来。”   岑意点点头,看他们规规矩矩地向沈闻霁道别后离开。便又剩下最初的两个人。   想想自己也没有理亏,他试图再次硬气起来,“我也要继续排练了,沈老师再见!”   沈闻霁一语道破:“你们组现在就剩你一个人,跟谁排练。”   岑意:“……”   反正跟你再见!   刚被动静吸引过来的练习生大多已经回去继续排练,走廊上人迹寥寥。连打扫卫生的阿姨看完热闹都接着工作去了。   沈闻霁却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不晓得在留恋什么。   他表现反常,岑意觉得不太对劲,试着寻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没什么事。”   沈闻霁嘴上说得不经意,心里却想这么主动的“再见”,明明是赶人的意思。   是“我不想理你”的意思。   再开口时鬼使神差,又冒出了那个隐隐带着不满的语调,“跟你说几句话都不行?”   “……啊?”   岑意懵了一下,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倒也……不是不行。”   认识以后两人沟通都挺顺畅的,还是头一回聊得这么对不上号。   岑意迅速反思一遍,感觉不像是自己的问题。左右看看没人,小声提醒他,“沈闻霁,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沈闻霁叹了口气,“我也觉得。”   “……”   这句出来就更奇怪了。   两人之间的聊天从来都是岑意在主导话题的走向,自己就能叭叭的很欢快完全不用担心冷场。   现在岑意搞不清状况无言以对,沈闻霁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今天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些举动。   像是在故意吸引谁的目光。   很幼稚。   岑意想,会是不是成天在基地里待得太无聊了啊。长时间不出门没有人交流的话,确实有可能会感到抑郁的。   啊。这么想就稍微能理解了。   岑意一脸的通情达理。   沈闻霁:“……”   被他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沈闻霁的自尊心受到了微妙的伤害。   那目光里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抱歉和怜惜。看得人会产生错觉,仿佛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因家长工作繁忙无法陪玩而哭闹抱怨的任性幼崽   不是不想陪你玩,实在是顾不上你。   ……   岂有此理。   “意意!”   岑意闻声看去。祁燃带着其他人一起从楼梯上来,见到沈闻霁齐声问候。   沈闻霁颔首,却没有像刚刚那样旁听,而是顺势离开,“你们接着工作。”   岑意对着他的背影诧异地歪了下头。   刚刚还不乐意走呢,突然又溜了溜了。   他看不太懂今天的沈老师,但显然对自己小队当下的状况更加关心,终于把队友盼了回来,快速问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Soda和子纯在帮忙照应,医生说再留下观察一晚。”   祁燃担忧地摇头,“情况不算太严重,但最近走路肯定会受影响,更别说舞台表演这样的剧烈活动了。”   “他这样肯定上不了舞台。”许知潮斩钉截铁道,“我们必须尽快改编排。”   “医生都说了可以再观察一晚……还是别太急着改吧。”   赵星行不忍心道,“好歹我们都排了那么久了,他肯定也想上的。万一休息过来还能继续排练呢?”   “别太乐观了好吗,万一不能呢?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许知潮气压很低,“他能力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受点伤,即使能上也不能看了吧。为什么要为了保全他拖累我们的舞台!”   他跟岑意一样,原本心里的最优安排并不是《千里马》组。上一次的排名也处在淘汰边缘,颇有危机感。素来张扬的性格都收敛了很多,最近在组里一直很低调。   赵星行难再反驳,欲言又止。   岑意没有跟去,对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也无从判断,只出于本能意识地望向祁燃。   众人的目光汇聚一处。在这样的时刻里,身为队长的压力瞬间倍增。   短暂的沉默后,祁燃说,“再等一晚吧。今天大家都累了,顺带着也早点回去休息。我先跟编舞老师说明情况,看看能不能先做出备用的方案来。”   岑意带头表态,信任道,“那就听燃燃的。”   许知潮面有不忿,却也压着性子,服从安排。   “听队长的。”   到现在为止,舞台已经基本成型,大家做自己的部分都做的不错,只剩下团队配合的默契度在一遍遍排练中提升。   无论要不要改编排,明天都会是新状况,祁燃特意嘱咐大家养足精神好应对。   岑意回宿舍没有直接睡。因为突发事件,今晚结束得反而比往常更早些。趁有时间,他洗漱过后拿了纸笔趴在床上写小班课的作业。   “Miss”有很多含义可以延伸,他考虑过后,还是打算以“想念”作为主旨写段抒情曲。做得简单一点,不要太多鼓点和十分鲜明的节奏。边想边小声地哼。   赵星行嫌自己最近体重超标,去跑步机上撒丫子一个多小时才汗水淋漓地回来,“你们俩干嘛呢都这么专心致志的?”   岑意还未开口,先听见夏语冰的声音:“在写沈老师小课留的de摸作业。”   他沉浸在旋律里,这时才注意到夏语冰也回到了宿舍,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我也在写。”   岑意把草稿纸随手一卷,从床上爬了下来。   从曲晓野离开基地后,他们宿舍就空出了一张床位。三个人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东拼西凑地拿毯子枕头布置了,其他朋友们来串门时会坐。   赵星行去洗漱。他就坐在空出的下铺靠着抱枕,跟夏语冰讨论小班课的作业。   夏语冰摘了耳机,膝上放着电脑,在软件的素材库里找合适的b,“意意你打算写多少?主歌还是副歌?”   “主副都写吧。”   “那时间够用吗?”   “今晚就能搞定,我写歌很快的。”岑意想了想,“我去隔壁借把吉他过来。”   他习惯上作曲不太依赖软件,只用了简单的吉他和弦做伴奏。旋律基本成型,歌词暂时只能靠随口哼唱,“啦啦啦啦”的曲调轻盈又舒缓,仿佛一场能够无限循环下去的温柔梦境。   “真好听……”   夏语冰向后靠在墙上,笑着叹息,“你的主题是‘想念’啊。感觉很对,听得出是已经见到了想见的人。”   岑意心中一动,抱着吉他问他,“那你有见到想见的人吗?”   夏语冰没有直接回答,却轻声说,“我啊……我想写的,是‘错过’。”   他低头继续摆弄电脑,侧脸沉稳安静。   岑意看着看着就想,祁燃说得对。大家带着自己的经历走到这里,心中都有自己的决断。作为朋友,只要相信他们就够了,不必过分担心。   “你俩精力真好,我是不行了脑子转不动了。”   赵星行打着呵欠往床上爬,“明天再做,明天再做。”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睡。”夏语冰抱着电脑出了宿舍,“我弄得差不多就回来。”   赵星行很快睡着了。岑意还有事要做,放下吉他又趴回床头,就着手机上手电筒的光亮掀开空白的草稿纸,提笔写下“亲爱的乐乐同学”。   写完觉得有点肉麻,他又掀过去一页,信头改成“可爱的乐乐同学”。   他开始写给黄乐乐的信。   从黄新村回来后,他遵守约定,托项欢向山里寄去许多零食和衣物,连随快递附赠的信都能写满两三页。即使见不到面也是个唠唠叨叨的哥哥。   “这次寄过去的夹心软糖是不同的水果味,我最喜欢葡萄味。但是不能吃太多,不然会蛀牙。   我本来想每次只寄一点点,免得你们像我小时候一样,一次吃太多糖会牙疼睡不着觉。但项欢姐说你们拿快递跑一趟不太方便,所以还是买了整箱,记得分给大家一起吃哦。”   “上次从山里摘来的野果味道真好,连沈闻霁(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挑剔的人,以后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了)都说好吃。等基地里的生活结束,我还会去找你们玩的,下次一定要亲手摘给你们看看!”   “等下个月过完,我们的比赛就结束啦。”   写到这,岑意兴致勃勃的笔尖突然停下了。   不知怎么,他对还距离许多天的“结束”已经感到不舍。   “我从前总觉得遗憾,从来没有去过学校,没有和同龄人同窗过。但现在想想,基地就是我的学校,是一个很大的班级。我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无论在是老师们的课上,还是从我的同学们身上。所以不会觉得遗憾啦。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我们只有短暂的‘一个学期’能待在一起。我希望能跟他们相处的时间更久一点。”   他一笔一划,认真地写。“我会努力毕业的,把我的每一场汇报演出做好。你也要认真学习呀,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刚好你们下个月也要放暑假啦,祝你期末考一个好成绩。”   “希望到那时,我们都有好的成绩。”   沈闻霁回得巧。秦骁正打算出去玩,到处打听他在哪儿,准备抓他出去走一波夜生活。   沈闻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回屋以后抱着电脑坐地垫上生闷气,半天没吱声。   秦骁兴致上头,开始营业知心大哥,“怎么了弟弟,别扭什么呢这又?”   他是自己人,知根知底不能更熟。沈闻霁在他面前压根经不住问。虽然不太乐意讲,但一句蹦出俩字来,几个回合下来也把情况听得差不多。   秦骁顿感夜生活没逗他好玩,熄了出去浪的心思。   打扰人家排练,人家都没说什么。自己倒还在这儿委屈上了。   “这样,你想想。以往我哪个小情人在咱准备演唱会的当口跑过来跟我矫情,通常下场怎么样?哎你想想,以此类推不就明白了。”   沈闻霁没心情,推不出来,“我又没有过小情人。”   “……代入对象错了弟弟。”   秦骁说,“你是那个小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久违   十月份回归更新   争分夺秒说句节日快乐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09-1523:01:05~2020-10-0123:3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子要上江添75瓶;布丁36瓶;爪巴7瓶;岑意意呀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其实这样也算情有可原。你们俩怎么样不知道,唉我那小情人可是爱我爱得要死。”   “……”   “我确实有点喜欢他。”   沈闻霁板着张冷漠脸,“但既然他有别的事要忙,那我也不是非要见他不可。我又不是除了看他就无事可……做。”   这话说得不太实诚。沈闻霁脑海里迅速浮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息,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各种路过练习室——路过岑意的练习室,在门外有意无意地悄摸旁观。   岑意以为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了。但在沈闻霁的视角里,其实每天都有见面。   只是他未曾留意而已。   本来以为今天去上课会比平时多说几句的,结果除了课堂内容外别的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起吃晚饭的邀约都还没有兑现。看这情形,能跟岑意朝夕相伴的只有他的队友,公演结束前都没空跟别的人一起吃晚饭了。   行为失常的原因大概是来源于复杂难言的心态。   同样曾有过演出经历,沈闻霁完全能够理解跟队友配合创作舞台的激情和热忱,可与此同时,心底里有某种微妙的羡慕,甚至滋生出些许失落和不平。   不知是羡慕岑意,还是羡慕和岑意一起做舞台的那群伙伴。   又或是羡慕他们正在经历的事。羡慕他们能如此齐心协力,为共同热爱的事业不遗余力。   “你这叫一本正经的口是心非。”   秦骁调侃道,“我觉得你不如现在抓紧写歌吧,写那种忧郁情歌。我的天那肯定才华横溢灵感爆炸啊。”   有点喜欢就这样了。   等爱得要死要活的时候看你怎么办。   秦骁还记得,不久前的晚上他因为网上的流言去找岑意谈话,回来时信誓旦旦说自己都处理好了,感□□业两头不耽误。   当时差点真以为这弟弟是个深藏不露的恋爱小天才。现在看来,果然他的天赋点都加在音乐上。除此以外,分明也只是个被感情困扰的普通人。   ——这样也挺好。   “唉,以后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秦骁靠在窗边点了根烟,悠悠道,“搞对象可不像你写歌那么容易。”   他过来人的语气煞有其事,沈闻霁却有点嫌弃,“你一天天的在我这晃什么?有时间就快出去找房子。”   “诶我不呢,必须得在这住到你们收官看了大结局再走啊。”秦骁咬着烟卷随口嚷嚷,“要不让小凡也给我安排个什么神秘导师之类的角色入镜客串一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先让燕凡腾出间宿舍给你才是正事。”   “那也行啊。听说他们那群孩子已经走一半了,多的是宿舍空出来的,我去捡一间。”秦骁乐呵呵道,“我看岑意他们宿舍隔壁那间就不错。”   “……”   沈闻霁不想跟他说话了。   这哥祝以前开始就热衷于搞各种男女或男男关系,不仅自己喜欢搞,还喜欢吃别人的瓜。燕凡以前谈女朋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自己的小情人都不香了,整天为兄弟的恋情出谋划策,聊起天来三两句不离这个话题,八卦得很。   鉴于最后的结果是他这个出谋划策的和被他出谋划策的燕凡现在都还单着身,沈闻霁心想兄弟的建议听听也就算了。成不成还是得靠自己。   看他懒得再聊,秦骁没接着说岑意,也没离开自己去浪。一支烟烧了一半,不挪窝也不开口,靠眼神锁定。无法忽视的目光让人很有负担。   沈闻霁:“你有事要说?”   “没什么事啊。”秦骁无辜道,“想跟你说几句话都不行?”   沈闻霁不假思索:“不行。”   “……”   说完才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   是“跟你说几句话都不行?”,还是“想跟你说几句话都不行?”   沈闻霁这时才蓦然明了,练习室走廊里说话时的别扭之处——原来是省略了一点内容。   他没能明明白白地向岑意说出“我想你”。   可被省略掉的内容才是重点吧?   “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事儿要告诉你。”   秦骁按熄了燃剩的烟头,停顿片刻后开口道,“我这次回来先去看的赵蔓。跟她好长时间没见,就多说了会儿话。”   他说时像是顺带一提,沈闻霁却听出些踌躇多时的意思,心思也收回了些,无意识地皱眉问,“说了什么?”   “她现在那样你也知道。话不投机,我也是急了。把你参与舞台的事情……说漏了一点。”   秦骁补充道,“我没有说你在哪个节目,也没说具体在做什么。但以你的讨论度,如果有心查,她上上网应该就能找到。”   Dawn是一支年轻的乐队,解散后剩余三人各自的事业还是要继续发展的。贝斯手燕凡跨界做主持参与综艺节目的投资制作,鼓手秦骁转海外从商,只有主唱沈闻霁还在坚持继续做音乐。   用他自己的话说,除了写歌,其他也没有什么会做的事了。Solo的效果超出预期的好,在宁如青的经纪能力加持下,他作为独立唱作人的名声甚至超过Dawn时期的乐队主唱。   能一起做乐队的人,原本就必是互相看得上才能凑作一堆的。好兄弟的才华受到肯定,燕凡和秦骁当然都为他高兴。   但赵蔓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对沈闻霁的新歌嗤之以鼻,尤其对他的演出反应激烈。   她第一次尝试自//杀,是沈闻霁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举办时。燕凡和秦骁暂时瞒着,等演唱会圆满结束后才通知他到医院来。   燕凡和秦骁觉得这做法不可理喻,赵蔓醒后只说了三个字:“他不配。”   你不配。   这三个字,从南获跳海后,沈闻霁不止一次地从她口中听到过。   “是我的毛病,嘴太快了。我现在就是担心她知道了你在录节目,又要生事。”秦骁头疼道。   “你也是,就由着她这么折腾你,不发新歌也不做舞台。你才多大啊,就这样耗下去,要耗到什么时候?”   见沈闻霁眉头紧皱的样子,他原本的抱歉莫名转成了不爽,“说到底,我看你也没什么真的对不住她的地方。总这么迁就着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就算内疚,这么些年也早就还完了吧?”   “你真就再去做个舞台看看,我就不信了她能次次都这么闹!”   “秦骁。”   沈闻霁打断他,“原本就是我对不住她。”   “……”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秦骁只能憋着闷气,“你非要往自己身上揽,那我也没话说。就是我跟小凡在旁边看着替你憋屈,为了迁就她自己想做什么都不能做。真没意思。”   “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真的不用。”沈闻霁笑了笑,“她不能受刺激,我不刺激她就行了。有什么事能比活着还大?”   有些话听似简单。但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说出口,恐怕鲜有人知。   “对我而言……舞台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絮叨起来又有点刹不住,岑意写完信难免睡得迟了些。   天气转热,房间里不时会有点闷。他夜里贪凉没关窗户,次日起床才觉得有点感冒,说话带着喃喃的鼻音。早饭后捏着鼻子灌了两大杯感冒冲剂,希望不要影响到排练。   祸不单行。到练习室后才从祁燃那得知,“医生说子昂没法恢复得很快。我今天早上去看他时也察觉到……他可能参与不了后续的排练了。”   包括岑意在内,大家的表情都很不乐观。   《千里马》对走位的要求很高,每个成员位置的变化从始至终,在舞台上少有停步的时候。每个人的位置又互相影响配合,缺少一人就意味着整个舞台的走位都要重新编排。   时间紧迫,做决定就必须更加果断。祁燃眼眶微红,一大早就过得有些艰难,“子昂说还能再坚持……求了我很久。但情况实在不理想,让他继续参与对舞台的风险大于助益,对他自己的身体也太勉强。所以……”   “我们都明白,也支持。”   许知潮早有所料。知道队长要做这样的决定不容易,看他这样多少有些不忍心,中肯地安慰道,“我们把这个舞台排好就行了。到时候节目播出,他参与排练的部分肯定也会播出的,说不定导演怜爱他不能上舞台,会多给点排练的镜头呢。”   “说得也是啊。”   赵星行也能看出祁燃的自责,有意乐观道,“观众看到他努力排练的样子,肯定也会被感动的,他以后还会再上舞台的机会。”   祁燃默默点头。   岑意吸了吸鼻子,心里一阵低落。离得很近,似乎也能感到祁燃心中所想——如果当时再考虑周全一些,不要让他超负荷地练习就好了。如果身为队长能更尽责,或许自己的成员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还是要加油啊。”   祁燃故作轻松地露出个笑容,“我昨晚跟编舞老师沟通过,和她确认了新的舞蹈编排。有一小部分我们可以自己先改,我昨晚已经弄明白了,我们就先排这段。等下午她到教室后,再辅导我们改其他段落。”   事发突然,基地里的老师一时调不过时间,他们只能先自己琢磨。岑意嗓子不太舒服,排练也是记新的走位变化,过程中就尽量少说话,以免影响几天后正式公演时的状态。   真正排起来时才能看出祁燃为此花了多少心血。他说新的编排“已经弄明白了”,并不只是说自己的部分明白了,而是把每个人的位置都牢牢记住,排练时谁一有错误就能立刻指出来,想也知道是通宵记下来的。   听他的指挥效率更高。大家都专注于排练,无形之中凝聚力也提升了不少,整个教室的氛围都很好。   状态正对时,突然被选管的敲门声打断了。   三言两语听完工作交待,周子纯先炸,“马上就要彩排了还录什么游戏对抗环节!我们现在时间根本就不够用好吗,恨不得天天睡在练习室里。”   “能不能稍微延后一些?我们排练正在要紧的时候。”祁燃有商有量道,“晚上行吗?让我们先把这些排完。”   “这……恐怕不行。”   选管也无可奈何,“今天要录的游戏是整组对抗式,分组按的就是公演的小组。上午的时间定好了,《千里马》对《up&down》,《up&down》小组已经在游戏室里等着了。”   “对抗式是什么意思?”   岑意清了清嗓子,轻声问出关键,“是不是只要我们在游戏里打败了他们,就可以早点回来排练了?”   “理论上说是可以……的。”选管说着,突然抖了一下。   不只是否错觉,她仿佛看到眼前这排少年身上杀气涌现。   “那只好这样了。”祁燃露出温和的笑容,“走吧,我们争取速战速决。”   选管又抖了一抖。   虽然笑得温柔,但是你看起来比其他几个人更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全员:我的心里只有排练   来唠!   今天也是争分夺秒的一天   大家晚安   mua! 第72章   游戏房里摄像机已经就位,场地里铺开巨大的充气海洋球池,装满深深浅浅的蓝色小球。球池最中间是一张垫高的充气蹦床。   游戏规则不算复杂:在数不清的海洋球中找出带有节目logo的任务球,再爬上蹦床,把海洋球从起点运到对面的终点球筐里。每回合计时结束运输海洋球有效数更多的一组获胜,三个回合后产生最终输赢结果。   “那我们连赢两局不就能提前结束了。”周子纯往对面打眼一望,被胜负欲催生出盲目自信,“给老子挨打!”   对面的嚣张气焰毫不逊色:“一局就让你们认输!”   规则里说游戏进程中两组可以互相干扰,一听就是要有场混战。宋子昂今天没有来参加录制,团体战里少了位成员本身就处于劣势,祁燃迅速分配攻守人员,“找球,运球,还有给他们捣乱,待会儿我们各自负责一部分,这样效率更高。”   “我!我去运球!”   岑意主动请命,望着蹦床蠢蠢欲动,“那个看起来好像很好玩。”   是没有见过的超大型玩具!   “行。”   祁燃点头,在剩下的队员里挑出个手长脚长的alpha护驾,“那让子纯跟你一起。到时候如果有人来抢球,子纯你近身帮意意挡一挡。”   赵星行小声地问,“怎么不让soda跟去?”   “Soda有别的任务。”祁燃也小声答,“也可以在旁边迂回一下帮看着意意。”   余光里瞥到Soda没心没肺地咧着嘴朝对面挥手。   《up&down》的队长是易池。   赵星行了然,“队长计划通。不愧是你祁燃燃。”   “可是为什么计划里总要人看着我。”岑意郑重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玩游戏很强的。”   “……”   “好好发挥。”赵星行忍笑说,“待会儿就让我们知道知道。” 第一回 合哨声响起,全员饺子下锅似的涌进球池里,疯狂乱刨找任务球。池里哗啦啦的海洋球乱飞。   祁燃最先发现带logo的小球,眼疾手快地拿到抛给岑意,“意意接着!”   “噢!我在这!”   岑意接球到手,瞬间高度紧张,刻不容缓地从淹过膝盖的球海中趟过去,站在蹦床的边缘勉强露出上半身。   周子纯看看他又看看床,“有点高啊。”   “……”   为了增加难度,蹦床旁边还放着一排鳞光闪闪的道具。作为条件限制,他们找到球后要把两条腿穿进一条五彩斑斓的美人鱼尾巴才能到蹦床上去。   两人坐在地上穿。岑意费劲地把球揣进怀里,提着鱼尾歪歪扭扭站起来,扒住气垫蹦床的边缘奋力一蹿。   缓缓滑落下来。   “……”   岑意:我很强的。   周子纯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好在对面组还迟迟没有找到任务球。两人下半身套着闪亮的鱼尾双腿难以控制,只能靠手臂和腰腹力量,努力爬上蹦床的同时还有空互相嫌弃。   “哈哈哈哈小矮子!”   “你笑什么!自己能先爬上去再笑我!”   “……”   这时候对面组也有人找到了任务小球,飞快地跑过来穿上鱼尾尝试上蹦床。周子纯率先蹿上去,费劲巴拉地把岑意也拉了上来。   穿戴道具就是给人添堵的。脚下踩着大大的尾鳍蹦起来又是阻碍,岑意看对面有人来原本就心急,上蹦床第一步就又被自己绊倒了。   周子纯蹦两步一回头:“……”我队友呢。   “给你吧你快去!”气垫床太软太弹,岑意一时半刻站不起来,挣扎了两下果断放弃自己,掏出球塞进他手里,“我保护你……等我起来以后!”   周子纯:“……”   蹦床下的球池里又有收获,赵星行喊他,“意意过来接球!”   “我来了!”   要穿鱼尾上蹦床太麻烦。岑意一挪一挪趴在沿上,伸手接球再递给周子纯,当中转站。   中途有人来拦截周子纯,恰逢Soda和祁燃穿好鱼尾翻身上来加入战局,合力护住了球。   岑意被他们在气垫上蹦得一弹一弹,更难找平衡了。听着战况激烈刚想起身去帮忙,又听见下面许知潮喊,“找到球了上面的人快接着!”   岑意:“噢我在这!”   依旧是个兢兢业业的中转站。   这样配合起来效率倒也挺高。十分钟过去,第一回 合结束,祁燃组运球数量更多,1:0暂时领先。   胜利在望。赵星行:“Nice!再赢一局就结束了!”   岑意翻身摊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躺赢吧。”   “……”   赵星行:“别忘了你很强!” 第二回 合开始前,祁燃组安排的优势被发现了,“他们源源不断的有任务球供应,我们这边缺留在球池里找任务球的人。”   一群血气方刚的大男孩,都想到竞技台上运球顺便跟对方正面刚,没人愿意留在台下找球。   但最后比拼获胜条件是数量,找不到足够的球,台上运得起劲也没用。   “要不留人找球?但这样台上就没法压制他们了。”   “不用。”   易池冷静地一挥手,“去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易队长。 第一回 合算是试探。第二回合刚开始,易池组攻势激烈。祁燃组节奏不变,留了三个人在池里找球。两分钟后看情况不对,迅速调整方案只留了许知潮自己找球,祁燃带岑意火速加入蹦床助战。   此时,赵星行为了护球蜷成一团,已经被对面三个人一层层压在最底下哀嚎,“为什么都压我!我做错了什么!啊放我走吧!”   “把球交出来保命!”   “……   祁燃绕着这堆人蹦了半圈,寻找空档插/入,将要把球解救出来时对面再添一人,为这堆蠕动的不明生命混合体又添两层。   “啊啊啊脚好痛!谁踩我尾巴了!”   “臭不要脸谁扒我衣服!莫挨老子!”   “啊啊啊那是我的球!别压我脑袋!谁坐我脸上了!”   “……”   混乱之中,祁燃只来得及喊:“意意!”   岑意受到召唤,一瞬间心里斗志汹汹,仿佛等到了英雄战斗的高光时刻。   “我来救你们!”   他看准空隙,刚要下手扒拉,冷不防后面又有人迂回靠近。   “对不住了意意。”   “……”   岑意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双脚突然离地。被易池侧腰抱起,无情地扔到了角落里。   “是我眼花了吗意意飞出去了!快救救孩子啊!”   “哈哈哈哈为什么这么好笑快点来个谁把我拉起来!我岔气了!”   “那你他妈能不能不要笑了!别拽我啊靠我球呢?!”   “……”   “意!我帮你!”   Soda火速抽身赶来,锁住易池双臂往后拖,“快点抢球!”   易池挣了两下没有脱身,恼羞成怒:“你干什么?放开!还玩不玩了!”   “我们不是正在玩嘛。”   “……”   蹦床上不断起伏,一旦倒下就很难起身。岑意努力挣扎起来帮忙。结束时哨声一响,大家累得原地躺平。   清算后这回合仍旧输掉一球,被追平了比分。   “我好像不行了。”   岑意体力迅速耗尽,自我安排,“最后这局我留下来捡球吧。”   看着对面是只多出一人,没想到实际动起手来体感差距这么明显。祁燃稍加思索,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岑意眼前一亮,频频点头。 第三回 合开始,大家的野心彻底暴/露。   前两回合找到的任务球已经被清出球池了,剩下的就更难找到。第一只球被找到时已经过去将近三分钟,依旧落在祁燃组里。   这次刚找到一只球就开战,大家聚在蹦床上抢得毫无偶像包袱。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岑意徘徊在球池里找任务球,不时抬头望向蹦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过半时他终于找到了第二只球,迅速从领口塞进衣服里,开始朝战况激烈的地方靠近,慢吞吞地上了蹦床。   祁燃正护着得之不易的任务球,被一溜人追着绕圈跑。终于体力不支球脱了手,向后仰倒接近九十度,晃了两晃。   队友都去抢球来不及扶他,镜头对准,他在周围没有支撑的情形下居然又自己稳住,倔强地站直了身体。   得益于经验累月的基本功练习,他的身体控制能力优于大多数人,很快就能找回平衡。连导演在摄影机后感叹,“年轻人,腰可真好。”   岑意正趴在边沿试图加入战局,眼见这一幕又被点燃斗志。   “啊啊啊啊燃燃冲!冲啊快啊啊啊快拉我起来!我可以!我又可以了!”   “……”   祁燃失球,被易池组收入球框,胜局初定。   而仅剩的另一只球就在岑意怀里。   他一出声,瞬间被数道视线锁定,大多不怀好意。   “来意意。”夏语冰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拉你上来。”   “……”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岑意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被好几只手强行拖上蹦床,仿佛一条失去生机的咸鱼,“不要……不要扒我衣服……”   微弱的声音完全没有被人听到。他试图趴着护住怀里的球,但又是看不清来源于谁的好几双手一起把他拎了起来,强行把咸鱼翻面。   围观的选管不忍心看:“太惨了宝贝。”   岑意心情悲壮,用最后一点力气把球滚到背后,躺着从衣摆底下抽出来丢给离主战场位置稍远的周子纯,“快!”   眼见传球的方向,众人注意力被转移,拥堵的对象立刻变成了周子纯。   “一定要护住”   周子纯和他交换了个悲壮的眼神,誓死守护最后这点希望,抱着球蜷得密不透风,“啊啊啊!莫挨老子!”   “……”   岑意得空喘了口气,看着他们全挤在一起抢球,慢慢挪到边上压低声音问导演,“还有多久结束?”   “还剩三十秒。”   三十秒。   岑意维持警惕,绕着外圈小步蹦,在心里默默倒计时,不时伸出手像是想要帮忙,又一次次被挡回来。   二十秒。   岑意移动到易池组球筐附近,隔着人群和对面的祁燃相视。   十秒。   祁燃双眼发亮,朝他比划了个手势。   岑意稳住平衡,两步蹦到易池组的球筐边,飞快地拿出球溜边往回蹦。   易池组有人发现他的小动作时已经为时已晚。   “快拦住他!我们的球有危险!岑意去偷家了!”   “……”   最后倒计时三秒,全部人一拥而上来追岑意。却只见他蹦起来借力远远地抛出了手里的球。   抛物线划过空中,球被准确地转移到祁燃手里   又被稳稳当当地投入了他身边不远处的球筐。   哨声响起。   “靠!进了!”   到最后三局两胜赢了比赛,回练习室的路上大家都还兴高采烈,仿佛经历了一次完美的团建。   “赢了比赛的奖励居然是’没有惩罚’。”周子纯郁闷道,“这算哪门子的奖励啊。”   “想开点,至少比易池他们组强嘛。算是报仇了。”赵星行嘿嘿笑,“也就我们是六个人,才让阿池躲过去。刚刚他抢我的球可凶了!”   游戏结束后易池组的惩罚是被弹额头,实施惩罚的人是胜利的小组,一对一认领。因为祁燃组有人缺勤,六对七。   组内剪刀石头布,易池手气好,得到了唯一的豁免权。   Soda有些遗憾,“是的。我本来很想亲手惩罚他。”   “……”   赵星行:“倒也不必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过最后那一下,没想到真的能投进。”   祁燃在脑海中复盘,感慨道,“跟意意说的时候也只是想着拼一拼。能赢也有运气的成分在。”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我们今天可是以少胜多,赢得漂亮……诶?”   聊天忽然中断,他们不约而同地脚步迟疑,在练习室门外停下了。   练习室里,宋子昂正独自对着镜子练习,从膝盖到脚踝都缠着运动绷带。   医生建议他最近都不要剧烈活动的,祁燃担心他会再造成二次伤害,刚要进去,却被赵星行拉了一下,“你看。”   他跳得很好,甚至比受伤之前排练时的状态还要好一点。   祁燃也有些意外,“早上去看他的时候还……”   不过小半天功夫,恢复得这么快吗?   “你们回来了?”   宋子昂听到门口的动静,停下舞步的瞬间表情变成了龇牙咧嘴,“快进来,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从舞台状态中脱离后,他身上受伤的痕迹就明显地凸显出来。   围坐在地板上,大家都能看出他是在强撑。   “我跟医生要了止痛片,这两天吃双倍的量。已经问过他了,说可能会有一点影响状态,但不会给以后留下什么健康隐患。再咬咬牙……我觉得是可以坚持排练到公演结束的。”   宋子昂斟酌许久,才有勇气继续说,“我还是想参加这一次的舞台。这恐怕也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总觉得……还没有表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给大家看到。就这么退出的话,太不甘心了。”   还没有当过C位,还没有把最擅长的rap好好展示出来,还没有把自己最好的那面展现在观众面前。   怎么甘心就这样当个失败者,灰暗地离开舞台。   “那……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岑意余光里留意他缠着绷带的小腿,总想起那天他痛到心底的惨呼声,不忍地说,“如果因为这次舞台把身体弄坏,影响到以后上舞台的机会,就太可惜了啊。”   “这几天而已,熬过去就不算什么的。其实没那么严重,公演结束后好好休息就能恢复。”   宋子昂眼底泪光闪烁,迫切地望着祁燃道,“就给我这一次机会吧,行吗?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只要我能上舞台,哪怕再排名公布的时候把我淘汰掉也没什么遗憾了。”   他说得诚恳。房间里的人都是一样的热爱舞台,很难不被触及内心。   祁燃眼见他状态恢复,又字字恳切,清早的判断开始动摇,“但……舞台是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创造的,如果出了意外,大家的心血都——”   “如果出了意外,需要担负责任的是我们每一个人。”   岑意认真地说。   这种时候把决定权全压在队长身上确实很不公平。岑意明白,祁燃心里是舍不下任何一个队员的。但如果现在松口让宋子昂回来,之后真的在舞台上出了什么意外,祁燃必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内疚不已,甚至把整个舞台的失利都怪在自己身上。   单从朋友的角度,他也不希望祁燃独自这样的责任,“要不我们一起决定吧?”   “我没问题啊。”   Soda率先表态,“就算真的有失误也无所谓了,反正到台上演过了嘛。演到就是赚到,玩得开心就好啦。”   赵星行和周子纯先后点头。   未来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即使他没有参加,也有可能会发生别的各种事故。   现在他既然能跳好,又自己愿意承受伤痛,那让他回来就也没什么不行。   许知潮始终皱着眉,到最后才松口,“如果你能一直保持刚才练习的状态直到舞台上的话,那我没意见。”   岑意不由得弯了嘴角。   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啊。   “谢谢你们!”   看到他们的态度,宋子昂终于松了口气,语无伦次道,“谢谢……谢谢!”   “行啦。”祁燃也终于露出笑意,“收拾收拾把眼泪擦干净,我们来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改的地方。”   在舞蹈设计中,好看的部分不仅是整齐的群舞,还有变化的队形。既然不是从头到尾都要跳一样的舞步,在走位置中就还有可以变通之处。   为了方便宋子昂跳稳副歌部分,祁燃带大家把舞蹈从头到尾扒一遍,下午在编舞老师的修正下改了一版新的走位编排。帮他减少走位节省体力。   新的的舞蹈编排里,岑意的走位比之前更频繁。宋子昂的位置需要人补位,其他人要迅速地移动过来都太匆忙,考虑到舞台观感,老师建议还是分给岑意。   可想而知,又是一个要熬夜的晚上。   “如果太累了一定要说,我们停下来休息之后再继续。”   前车之鉴,祁燃把这话重复了好几遍,“身体要紧。稳住了,慢就是快。”   但今天大家的状态都很好,大概是上午赢了游戏有被鼓舞到。连宋子昂都一直保持着精神亢奋的状态,开足马力的样子跟今早颓然沮丧的他判若两人。   祁燃调侃他进步飞速。   “害。”宋子昂盯着地板,挠了挠后脑勺,“这不逼得没办法了嘛。”   时间过了十一点。在祁燃的要求下大家才集体坐下来休息,聊天说笑了几句。   “还有水吗?我好像喝完了。”   “我也没了。”   祁燃指了指墙角的架子,“喝那个吗?”   赵星行疯狂摇头,“节目组赞助的果汁我都喝吐了……”   “那去小卖部买饮料?”   “谁去?”   “石头剪刀布!”   “……”   “我看不用了。”祁燃笑着指指岑意,“有人都按捺不住了。”   像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喜欢跑腿,一有机会就往外蹦跶。   岑意也笑,欣然起身,“喝什么?我去买。”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最近手速有变慢,只能靠时间来补唠   后面还写了一小节,不过想想还是停在热闹的地方叭,转场留给明天四舍五入明天也有长长的一章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0-0223:58:28~2020-10-0420: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山10瓶;知是海棠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基地里的超市营业到很晚,门口还放了自动售卖机二十四小时供应饮料和零食香烟。大多是选管和摄影组的老师们来补给吃喝,练习生们自觉控制热量的摄入,来得很少。   沈闻霁混在基地里,除了每周两节课以外成日无聊,总是路过练习室偷看人家排练影响也不太好,无所事事时就溜达到楼下透气。   白天基地里人来人往,打了照面总得听人打招呼,偶尔还得寒暄一二。因而他通常夜深人静时才会下来活动,图个清静。   比如现在。   道路两旁清清冷冷不见人影,只有路灯长明。他出来只是为了抽烟,没进超市,在门口的机器前买了就算完。也没怎么散步,就在路灯旁的长椅上待着发呆。   今天心情很差。房间里闷得慌,出来了又不想动。   他从前就不太喜欢在屋子里待着,安静独处是近些年才养成的习惯,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对独处的环境也没那么苛刻的要求,因此在基地里还是回家,于他而言差别不大。   但好像他身边的人,都比他本人更积极地在担忧他现在的生活状态。   沈闻霁知道燕凡为什么邀请自己来这么档节目里,也明白为什么秦骁会在基地里滞留迟迟不肯离去。他们每一次劝告和游说,都像在向他反复声明   你现在这样,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沈闻霁想,我也不是活不下去了啊。   他对日期的概念很模糊,早就不会留意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时间线性延伸,脱离了人为划分的界限,便难以察觉流逝的痕迹,七年一下就过去了。   那么接下来每一个七年,理应也会如此迅疾。   人一辈子能活多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一成不变地延伸着,七年又七年,很快不就没了。   但平缓流逝的时间里,难得起了波澜。   沈闻霁看着对面一间间灯光明亮的练习室,心想今年倒是不一样。   他以前玩乐队都是以音乐为主,练唱练合奏,台上走位看心情临场发挥。不像这些孩子,从上台开始位置大多都是设计好的,还要日夜练习把舞跳齐。但排练时的感受和心态是有共通之处的。如此一来,燕凡把他拉过来的目的就很轻易地达到了   每一次看他们排练,每一次,他都会想起自己从前为舞台做准备时的心情。   如同铭刻在生命里。这样的共鸣,对于每个曾经有过演出经历的人都不可避免。   如今凡是提起沈闻霁的成就,几乎人人都会将其与跟“天赋”二字联系在一起。但没有谁能只靠天赋就走到这一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白天是学校里上课的普通学生,晚上是Dawn的招牌主唱。只要有演出机会就尽所能地抽出时间一起排练。演出结束后跟队友一起喝杯啤酒庆祝,接着就又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工作到凌晨回家,带着一身倦意和满足沉沉睡去。以此循环。   现在再回想出名以前那段打工上学演出连轴转的日子,他都已经记不得是怎么坚持过来的了。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旧事。   只记得连南获都看不过他那样辛苦,笑骂他是个疯子,“舞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   是心里最重要的事。   因为喜欢,所以不觉得辛苦。哪怕发着高烧在冬夜的寒风里路演三四个小时,只获得掌声寥寥;为了一场机会难得的livehou色场地演出会通宵练琴,天亮再洗把脸去学校;连在课间的空隙都要利用起来,偷偷戴上耳机循环晚上要演出的曲目,期待和兴奋感随着登台的靠近不断堆积,直到涨满整颗心脏。   沈闻霁垂眼看着指尖,还没来得及拿烟,蓦地心头紧缩触痛,下意识地屏息。   片刻后心悸平复,才缓缓吐气,调匀呼吸。   好像身体会比理智更快地起免疫反应,有些事连想都不能想。   可又怎么忘得掉呢。   沈闻霁的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同样的话,南获后来也问过他一次,却是带着疲惫苦笑,以失落的口吻   舞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   舞台上变幻的影色声光,让他坚信值得自己付出一切。野心不断膨胀,让他不知也不愿停下脚步。   想去更高的舞台,开更大的演唱会,到更广阔的世界,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音乐。   他走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向往更高处冲得义无反顾。   到终于停下来的那一刻,再去看身后才发现,早已有人不堪重负。   ——是你害了他。   ——他都不在了,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唱歌?   ——你就是这么赎罪的吗?沈闻霁,你有没有心?   ——你不配。   头痛欲裂。   沈闻霁点烟的手指不自觉发颤。   后来乐队解散了,三人各奔前程。他停工一年,在这漫长的假期里去世界各地游荡。每次路过沿海的城市,他都会在海边待上几天。坐在沙滩上遥望海平线,恍惚间还觉得有人会出现在自己背后,笑着问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出海?晚饭让你蔓姐做拿手的红烧带鱼。   这世界很大,他终于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独自一人,漫无目的。   意大利街头偶遇路演的乐队,他站在一旁看着几个伙伴配合默契,比任何路人都更加专注动容。主唱被他的目光吸引,友善地递出麦克风问他要不要来试一试。   他无法拒绝,唱“昨日凋谢的花”,唱“到世界尽头再重逢”,唱到哽咽。结束时,依旧说“DawnfromChina”。   异国观众无法理解他的歌词,却能听懂曲调,被其中蕴含的感情打动。在一大片惊艳的掌声中,沈闻霁却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像样。   觉得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做错了。   那时候觉得要有大舞台才算牛逼,可现在觉得,只要他回来,几个人还一起,当个野路子乐队又有什么不好。   无论在万人广场的舞台中央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陌生街头,只要能唱歌,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在地下仓库里排练,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人都还在,就是好的。   是最重要的。   燕凡说这些年里,每次见了他都只有心情不好和心情很差两种状态,怎么逗都逗不笑,看得人很愁。   连岑意,在如此短暂的相处里都问过他一句——沈闻霁,你怎么总是不开心啊。   沈闻霁想,或许人一生的喜怒哀乐都是有定数的,而他已经把所有的热忱都留在那段属于Dawn的日子里燃烧殆尽。   剩下的人生,是他将要为透支快乐付出的代价。   岑意。   沈闻霁心里浮出那句彼时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   那你呢?   你怎么总是那么开心啊。   你也有过蜷缩在黑暗中颤抖,看不清未来的方向的时候。但你熬过了那样漫长的无助和孤独,终于等来今天的机会。   所以才格外珍惜吗?   先苦后甜的日子真好。既然小时候吃足了苦头,那以后是不是就都能过得开开心心了?   一定要过得开开心心的。   沈闻霁又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练习室,沉甸甸的心事想到这里思路突然跑偏,改去摸手机,想看看他们节目投票到底是怎么投的,在微博上投还是怎么样?   指间的烟烧落了一地烟灰,他没吸一口,情绪却奇异地舒缓了。   是因为想到了基地里的神奇宝贝吗。   哪怕没有看到他,只是想一想,居然都能让心情放晴。   神奇。   沈闻霁灭了烟头丢掉,在微博搜索框里输入岑意的名字,正要再加上dts当关键词,冷不防听见不远处快速靠近的声音,带着发现惊喜的愉快。   他抬起头,脑海里人就突然变成了现实,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生机勃勃地笑着,叫他的名字。   “沈闻霁!”   岑意披着身路灯的光晕一路小跑过来。   沈闻霁见了差点没拿稳手机,“你怎么下来了?”   “来帮大家买饮料!”   离得近了,岑意听到他说话声音也是沉闷的,带着跟自己一样喃喃的鼻音,笑的更欢了,“哇你也感冒啦?真巧。”四舍五入就是跟沈闻霁很般配的一天。   “……”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就是傻乐。   沈闻霁唇角一撇,余光里看见他把衣服袖子推高到手肘上,长袖都变中袖了。单薄的t恤贴在身上透出湿痕,不由得多说了两句,“夜风凉。你在排练室里一身的汗,别往外跑。”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买完喝的就回去。”   岑意路过他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一边敷衍一边给大家挨个挑饮料,“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啊。秦老师不在基地吗?”   最近秦骁闲得无聊也时不时去看他们排练,慵懒随意的模样反而容易拉近距离,跟大家聊起天来氛围还不错。   听说秦老师跟沈老师住在一起时他还惊讶了一下,想到两个人是死党才反应过来,好朋友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今天好朋友不在,沈老师看起来有点孤独。   “大概是去跟人喝酒。”   沈闻霁当着他的面不好把秦骁热衷猎艳的癖好说得太明显。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呀。”   岑意天真地接着问,“是因为秦老师一起喝酒的人你不认识吗?哎呀不要害羞嘛,熟了就好了,大家一起玩很有意思的。”   沈闻霁:“……”   我要都认识还能一起玩,那还了得。   但很奇怪,沈闻霁一瞬间有想要把实情告诉他的冲动。   想看看他知道自己在瞎撺掇什么之后窘迫的模样。   甚至想再故意说一句“那我下次一起去好了”,看他嚷嚷“不许去”吃醋发脾气时是什么样子。   饮料咣当咣当的挨个掉下来,岑意掀起衣角放在怀里兜着。听他没接茬,又自顾自的换了个话题,“对啦,我把你留的作业写完了。”   下一次小班课要等到公演结束之后才能交作业,照他这按捺不住的性格,见了沈闻霁就想剧透,“鱼饼他们说很好听,是写给你的歌哦。”   沈闻霁愣了神:“写……给我?”   “对啊。你想听吗?要不我现在给你哼两句?”   岑意站起身,大大咧咧地兜着满怀饮料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清清嗓子,兴致不错,“你想从主歌开始听还是——”   “先不用。”   沈闻霁却快速地阻止,“留着等上课的时候听。”   不必急于一时。   沈闻霁想到,下一次的小班课上,每个人展示作品时,都要先介绍创作的灵感来源。   那么到时候大家就会知道,这首歌——是写给沈闻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你看这手速他还是这么慢   就像这更新他苦里透着甜   (强行skr)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0-0420:57:10~2020-10-0522:4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远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啊对了。”   岑意忽地想起,“今天给万万听的时候他也说好听。但他还告诉我说,最好不要在上课的时候在大家面前直接坦白创作动机,因为镜头会录到又播出去。”   “那到时候,我是不是就不能说这首歌是写给你的?”   “……”   沈闻霁暗地里想要炫耀的心情破灭了,不自在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烟灰,闷声道,“不说就不说吧。”   像是吹了个漂亮的泡泡,刚飞进心里又给一指头戳掉。轻易就让人心情忽起忽落。   “唉,反正是写给你的,又不是写给别人。”   岑意倒是很看得开,“你知道就好啦。”   倒也是。反正还落得一首歌。   还是只写给他一个人的——只有想着他才得写出来的歌。   泡泡又要起飞了。   沈闻霁调整坐姿,稍微收敛丰富的心理活动以免从表情里透露得过分明显,镇定地嗯了一声,“你们今天排练怎么样?”   “怎么说呢……有点波折。”   岑意揪着衣角又往上提了提,以免兜在怀里的饮料掉下去。夜风从衣角倒灌进来,凉得他一哆嗦。想想先下了个定义,“不过比起昨天……比我原本以为的要顺利点。”   他拣着今天录制游戏环节时有意思的情况跟他说了,之后提起最令人意外的事,就是宋子昂能归队继续排练。   虽然大家都没明说,但眼看他那样的伤势,休息一晚就恢复状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尤其祁燃还亲自去确认过。在录完游戏回练习室看到宋子昂之前,包括岑意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再抱希望。   但宋子昂却做到了。   “他好厉害。”   岑意感叹,“如果是我,大概已经被打击得垂头丧气,只顾着脚疼,都不愿意再去练习室了。”   沈闻霁听完却反应不佳,语气里流露出质疑,“这么快?”   岑意组的排练进展他悄没声地一直在关心,也特地去问过医生宋子昂近日还能不能上台,得到的答复是否定的。   不是所有的伤痛都能被精神意志战胜,尤其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有点不对劲。”   岑意不乐意了,“你才不对劲!”   不抨击我队友大家就都还是好朋友。   一听就是护短心切,稍微被猜疑一句都不行。   沈闻霁失笑。虽然有尚有疑虑,却也没再揪着这点不放。看他这姿势奇奇怪怪,起身去背后的超市里借了只手提袋,“装起来拿,明天记得来还。”   “哦。”   岑意把怀里的饮料通通装进去。放下衣角,刚刚还凉飕飕的小肚子瞬间暖和多了。   再看怀里的帆布袋,像是节目的周边产品,素白的布面上印着基地的logo和tag   dts   永远热爱   心怀向往   转眼来这里都快三个月了。发生了那么多故事,都跟这个logo有关。   岑意忽然意识到,这些故事都是关于自己的。而他身边的这个人,虽然全程都在,却从未真正参与其中留下痕迹。   每次聊天都是他在说发生了什么,沈闻霁从来都只是听,或就事论事地为他指引方向,却从未主动提起过自己的事。   要不是因为隔着网线关注了很久,那对于“沈闻霁”,他说不定到现在都是除了名字以外一无所知。   沈闻霁就看这孩子好好的坐着,也不知想到什么,表情说垮就垮了。   “你都没有跟我说过基地以外的事。”越发觉得这样不行,岑意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也想听你讲自己的事。”   独处时脑海中翻腾的光景飞快地从眼前掠过。   沈闻霁目光回避,低声道,“我又没有值得讲的开心事。”   无论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经由岑意说来,都别样的生动有趣。在他听来,岑意的世界里仿佛连烦恼都是愉快的。   他却搜不出与之般配的心事来。勉强说了也只会令人感到无趣。   “不开心的事也可以讲啊,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就行。”   岑意不假思索道,“他们都说我很会安慰人!”   这句话引起了沈闻霁的注意,“你通常都怎么安慰别人?”   “……”岑意还没遇到过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就,聊天啊。”   只是说说话吗?   沈闻霁想起从前楼梯间里目睹的那一幕。他跟尤奇肩碰着肩,为了帮忙主动分享自己的信息素。   离得可真近。   沈闻霁心念一动,莫名道,“我烟瘾很重。”   岑意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望向他手里的烟盒。   这算是需要安慰的事吗?   沈闻霁捏紧纸质烟盒不让里头剩下的烟发出声音,晃了两下面不改色地说,“抽完了。”   “那边售货机里好像有?”   “我不喜欢抽那几个牌子。”   “啊?”岑意又往他手上瞄了一眼,不确定道,“可是这个烟盒,我刚刚在那边机器还看到来着。怎么你不喜欢还要把它抽完?”   “……”   区区一个谎,居然要靠无数个谎来圆。   沈闻霁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一气呵成,“秦骁塞给我的就剩这最后一支抽了才发现不喜欢。”   无耻!   “原来是这样。”岑意也想不出别的了,开始陪着他发愁,“那怎么办啊。”   “……”   算了。   算了算了算了。   沈闻霁一口气又憋回去,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须臾间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更奇怪。   莫名奇妙的行为幼稚可笑,他懊恼地放弃了不正当的心思,转而问起正事,“你今晚不用加班?”   “大家正在休息,不着急。”岑意小声说,“我陪你说会儿话再走。”   刚刚过来看到他自己坐在这儿,就觉得有事情不对劲。不由自主地就想过来陪他一会儿。跟他说点好玩的事,唱一两句好听的歌逗他开心。   可是歌告诉他了,好玩的事也讲完了,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却不愿意说出来。   岑意有点失落。   觉得自己在他心里,可能还没有那么亲近。至少还没有到可以说心里话的程度。   “不用。”沈闻霁说。   他是闲得无聊,岑意准备舞台当然事更重要。哪有忙人来陪闲人的道理。   “……哦。”   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出现破坏了他享受独处吧。岑意又想。   或许人家就是想一个人待着呢?   岑意磨磨蹭蹭地站起来,“那我走啦?”   见沈闻霁颔首,又快速地从手上的帆布包里掏出一罐红茶,塞给他,“生病就快点去看医生,不准偷偷躲起来哭!”   “……”   沈闻霁刚想说“我没病”,却只见他的背影,兔子一样蹿过路对面跑远了。   回练习室时岑意走楼梯上去,一路都在想刚刚的见面,是不是该叫做不欢而散。   其实有想到过是不是应该给他闻闻自己的信息素,那他就不用再被烟瘾困扰了。可他都没明说,万一会错了意不就很尴尬。   都已经被拒绝过一次,再来一次会很没面子的。   岑意以为,他想要的应该不是这种“安慰”。   沈闻霁却以为他不愿给。   阴差阳错,结果真的会错了意。岑意心事重重地拎着饮料爬楼梯,再上一层就到练习室了。路过这层楼梯口时,却好像听见有微弱的呻/吟声,分不清是痛苦还是享受,从楼道口紧邻的男洗手间里传来。   大半夜的。   他脚步顿了一下,站在阶梯上抱紧怀里的帆布袋,心里有点发毛。可又怕是谁发生了事故需要帮助,硬着头皮走到洗手间门口,朝里头飞快地看了一眼。   洗手间面积不大,从门口就能看到洗手台的全貌。   大概是没料到这时间还会有人来,宋子昂正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放下挽着的衣袖,余光里瞥见门口冒出个脑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意意?你不是去买饮料了吗?”   “买完回来了啊。”   岑意见是他瞬间松了口气,脑子里的妖魔鬼怪散去,随口说了句,“你怎么跑到下面这层来了,我们那层洗手间人那么多吗?”   “对,对啊。”   宋子昂生硬地笑笑,把洗手台上散落的针管胡乱抓起来塞进兜里,“平时都坐电梯的……今天怎么爬楼梯上来了,多累呀!”   “我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爬楼梯。”   岑意摇摇头,“别提了。他们都等急了吧,我们——怎么了?”   看他动作匆忙的模样,像是在隐瞒什么。岑意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沈闻霁的猜疑,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解。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那个是什么,抑制剂吗?”   “嗯……对。”宋子昂随口应了,急急忙忙地想拉他出去,“你们快回去继续排练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可alpha不是没有发情期的么。”   靠近些岑意才嗅到他身上的气味,难以察觉却甜蜜得有些怪异,不由得困惑又加深了些。   “alpha也需要用抑制剂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最近有点难产   这段的后半截写了两天还是不满意   明天再改一哈再更   今天也早点睡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0-0522:43:38~2020-10-0800:0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圣地亚哥理综超好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Alpha专用抑制剂的确是有的,只是不像omega那样日常必备。岑意不懂得不足为奇,也只是出于求知欲才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   宋子昂却以为是被他看出了什么,慌乱之中纰漏更多,“也不算是……其实是医生开的止疼药剂。”   “原来还要打针!我以为你说的止痛片是口服的那种。”   “唉……口服药起效太慢了嘛。”   岑意被他半推着带出洗手间一起回练习室,路上还是担心,“是什么样的止痛针啊,自己给自己打会不会不安全?要不以后还是让医生帮忙吧。医疗室离得也不远,我们可以等你。”   “不用不用就封闭针那种很常见的,我自己来就行。”   进门前宋子昂额外拜托他,“刚刚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诉祁燃他们?”   “我就是……怕他们再因为担心我,反对我上舞台。”   “怎么会,大家都说好了的。”   岑意直觉他的反应有些异样。但想着或许是公演临近,他太渴望舞台才会更敏感,便也答应了他,“那我不告诉他们就是了。”   这晚他们没再排练很久,结束时定了上午的集合时间,互相打气后就解散回去休息。   岑意和赵星行回宿舍,路上遇见万笛,顺路一起回去聊排练进度。   “还挺顺利的,大家配合都很默契。不过今天晚上也有个小插曲,玉昱手指腱鞘炎发作去看医生了。晚上排练开始得晚,所以到这会儿才结束。”   万笛笑着说,“要搁平时,这个点我们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没事儿吧他。”赵星行听着觉得神奇,“你们不是vocal组吗,怎么他还能把自己手给唱坏了?”   “他最近经常练钢琴,应该是用手太频繁了吧。可能也跟体质有关。”   万笛摇了摇头,“好在我们没太多舞蹈动作,医生说看情况要是怕影响发挥就打一针封闭缓解。到时候可以换一只手拿麦克风或者戴头麦的嘛,不是大问题。”   “封闭针究竟是什么啊。”   又听见这个名词,岑意好奇道,“是用来止痛的么?”   “嗯,就受伤啦关节炎啦,过度劳损之类的都可以打。”万笛帮他普及知识,“我以前老跟我爸一起看体育频道,那些运动员带伤上阵,经常都少不了打封闭。”   “那封闭针也可以自己打的吗。”他趁机问出心里的疑惑,“就像用抑制剂针一样?”   “这恐怕不行吧。”   封闭针使用时需要严格消毒,在了解伤情的基础上注射到局部压痛点,理论上说必须由医生谨慎把关亲手操作才行。   听他问了这么多,万笛也在意起来,“意意你哪里痛吗?药不能乱用,要去看过医生才能下诊断的。”   “那倒没有,我就是问问。”岑意迟疑片刻,又重复确认一遍,“你刚刚说封闭针是要注射到疼痛部位的,是……哪里痛打哪里?”   “对啊。”   万笛脑海里跟最近的事联系到一起,好像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些了,“听说你们组有个成员受伤了。是他要打封闭么?那是正常的治疗手段不用担心。”   岑意迟疑着点了点头。   记忆里自己误打误撞进了洗手间,看到的画面是宋子昂匆忙放下卷着的衣袖。   可他伤到的明明是脚踝。   奇怪。   回到宿舍时都还在想这件事,但已经答应了人家保密,宿舍里又有同组的伙伴,岑意没法再跟赵星行讨论,只得郁闷地洗漱上床躺下,睡前例行玩会儿手机。   微信里忽然弹出消息。   【沈闻霁:排练结束了吗?】   居然是沈老师发来的微信。   岑意老老实实地答,已经回宿舍准备睡了。   【沈闻霁:好】   【沈闻霁:那明天喝什么?】   ……明天喝什么?   岑意还没反应过来,对话框里又弹出一条。   【沈闻霁:我喝红茶就行】   【岑意:?】   【岑意:[表情包]】   【岑意:想喝就自己买!】   【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沈闻霁:跟今晚的一样就行】   “……”   奇奇怪怪。   岑意一边嫌弃,一边却又因隐约体察出某份别扭的心意,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什么红茶啊。   他是想见我吧。   自从那晚单独谈过话后,他俩不单见面少,连线上都没怎么聊过天了。忙着工作是一方便,说起来也是因为没什么契机。   虽然今晚已经在超市门前唠过磕,但只要想聊天,总是会有话说的。更别说这时候正好心里有事。岑意想,既然不能跟队友讨论,问问沈闻霁的意见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还没等他发出消息,就有电话毫无预兆地打了进来。   岑意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沈闻霁,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万笛。诧异地接通了,对面压低声音仿佛卧底接头,“意意,我问你个事儿啊。”   这语气带得岑意也紧张起来,“嗯你说。”   “刚刚回宿舍我们在一块儿闲聊。你们组那个受伤的人……他叫宋子昂对不对?”   “是啊。”   “玉昱说晚上跟医生聊天时说到过宋子昂,得到的消息是他没有申请封闭治疗。”   万笛说,“医生的建议是让他停赛,以免造成二次伤害,听着还挺严重的。但你们今天又一起排练了?他怎么做到的。”   岑意心里的疑虑终于被证实了,“我……也想不明白。”   他从没受过这种伤,对要用什么药一无所知,但逻辑关系还是捋得清楚的。   “封闭针不是治疗手段么?那应该很常见吧,你都说很多人会用了。”岑意说,但他好像不太愿意别人知道。”   万笛沉默了一阵,“你只知道他给自己打针,但也没有亲眼看过那是什么针,对吗?”   “嗯。”   “那如果他打的不是封闭针……意意。”   万笛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可能得向节目组告知这件事。”   凌晨时分,岑意穿着睡衣拖鞋,站在陌生的宿舍前敲门。   开门的人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见他很有些惊奇,“岑意?”   因为没怎么打过交道,见过许多次一时就是想不起叫什么名字,岑意拘谨地笑了一下,“你好,我来找宋子昂的。他睡了吗?”   “唔……还没吧。”探出头的宿友向屋内喊了一声,“松子!岑意找你!”   “意意?怎么这么晚过来。”宋子昂也一脸意外。   “我有事情要问你。”岑意语气认真,“你知道什么是奋感剂吗?”   “……”   宋子昂神色一变,跨出宿舍反手带上了门,压低声音,“我们出去说。”   看他这样的反应,岑意悬而不定的心瞬时凉了半截。   在万笛的猜测里,最坏的情况是宋子昂注射的并非封闭针,而是奋感剂。   奋感剂对神经肌肉的药理作用会提升交感兴奋,令人感到愉快和振奋,增加活动力。但在竞技比赛中属于明令禁止的违规药品。   现在看来,这对最坏情况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应验了。   宿舍楼里安静得令人心慌。   两人站在楼道口的窗边,从高层眺望远处城区高楼大厦的星火灯光,气氛紧张。   宋子昂知道,自己铤而走险到这一步,被岑意撞见必然不会简单收场。原本看他不懂得药物作用还松懈了些,结果晚上还是躲不掉这一面。   既然起了疑心,那他接下来要问的就是“你有没有用奋感剂”。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宋子昂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我见过你进沈老师的房间。”   岑意看着他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不自觉地竟想要后退。   时隔多日,拍摄事件爆出了第二波。彼时在岑意拍摄现场的摄影部主管被指曾对多名新人艺人进行性/骚/扰,多名业内人士发声落下实锤。DTS第三季近期正在热播,岑意作为话题选手又被卷入其中。   [一看就是受了欺负的可怜样……看着更让人想欺负他了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还挺浪漫的诶英雄救美啊沈闻霁]   [有什么浪漫的……说不定在里面就已经被那个什么了……被人玩过的给你你要吗]   [不是都在传他背后有金主吗,不然怎么会莫名就这么火天天上热搜看都看烦了好吗,这么一来估计金主也不会要他了吧,可怜]   [没人说吗?他长得就像是被豢养的小金丝雀类型啊……足不出户被养在城堡里那种]   [虽然确实是漂亮到想要藏起来的长相,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比喻得这么奇怪吧]   [这一季不是有个跟他人设很像的玉昱么,看着更乖,说不定也已经被……(捂嘴.jpg]   [楼上???语气猥琐我吐了]   [靠,如果是这样我倒宁愿是沈闻霁,至少画风养眼好吗]   [……]   “这种时候你应该不想再增添更多绯闻了吧。”   宋子昂收起手机,紧握在掌心轻微颤抖,强自镇定道,“不要把我的事说出去,那我也会替你保密。”   岑意生平第一次遭到这样的威胁。   一起熬夜排练的队友,互相信任将要在舞台上托付后背的人,此刻看着他的眼中,闪烁的却是算计的冷光。   他还没有说话,宋子昂在他澄澈的眼底看到自己狼狈的表情,便忍不住先开口,“……怎么样?成交吗?”   屏幕上阴晦的猜疑和嘲讽从眼前渗透到心底,汇集着来自无数个角落的无端恶意。无论因为什么理由,甚至无论有没有理由,都会存在。   岑意用力握了下拳又松开,毅然决然地拒绝,“我自己做过的事情就不怕承认。”   “……”   “那你呢?”   岑意抿紧嘴角看着他,“上次公演的时候你和祁燃也在同一组,跳了《joker》,拿了很好的成绩。”   “那场舞台上,你也用了奋感剂吗?”   这一次,宋子昂能读懂他眼里复杂的光   说不是。   说你没有那么做。   明明已经用几乎确定的语气说了,还期盼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宋子昂反而被他激怒了羞耻心,“是又怎么样!”   “我们又不是什么奥运会,节目也没有规定不能用吧!我这样都是为了把舞台做得更好,效果不是也很理想吗?”   “……”   岑意彻底灰了心。   如果这只是一次出格的念头,他还是想帮宋子昂。求胜心切一时想岔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只要能劝服他在酿成错误之前收手,就还算有机会。   可是他即使知道踩了红线,也想要用个听起来情有可原的理由粉饰自己,说服自己没有错。   上一次舞台的错误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第二次公演后排名票数变动颇大,有人本该留下的,却因为他的违规行为提前出局。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岑意沉着脸,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你知道这样对其他人而言有多不公平吗!大家都想要舞台,都想要表现得更好啊!可前提是——”   宋子昂打断,“前提是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在第二次公演的惊艳亮相后,他的票数飙升了一周,但只一周,排名公布后便又滑落到危险区。   这样超乎预期的好成绩,莫种意义上说,又加重了他使用奋感剂的念头。   原本只想用一次试试的。但效果实在太诱人,甚至衍生出某种荒谬的信念——只要他用奋感剂,就一定能赢到最后。   如饮鸩止渴,执迷不悟。   他低声喊,“只要能赢,谁会在乎你是怎么赢的!你不是也去沈——”   话语声戛然而止。   岑意皱着眉,看他僵滞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短暂空白后才意识到他的目光是越过了自己在往后看。   “怎么不接着说了?”   沈闻霁的声音从身后波澜不惊地传来。   “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节奏跟不上,威逼利诱倒是有一套。”   “……”   看见沈闻霁出现的那一刻,宋子昂终于丧失了全部希望,脸色灰暗得彻底,连一声“沈老师”都叫不出来了。   或许他可以利用心软来威胁岑意,却无法用同样的方式——更应该说,无法用任何方式威胁沈闻霁。   “……为什么?”   宋子昂红了眼,“为什么我总是没有展示自己的机会?如果这个节目不需要我,那当初海选面试为什么要把我送进来?”   他猛地拉起衣袖,露出注射留下的针孔和青紫瘢痕,“我已经努力了,我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还没有发现我,为什么没有人看到我?!”   沈闻霁刚走到岑意身边,见状果断抬手挡在他眼前。   “……”   岑意视线受阻,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听见无情的一句,“带走。”   匆忙赶来的工作人员出现,把宋子昂围了起来,半强迫式地带到独立办公室去处理紧急情况。   岑意扒着他的手蹦起来,看到宋子昂颓然离去的背影,有点不敢相信事情突然就结束了,“用不用我录口供什么的?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用不着你。”沈闻霁把他往后拎,“别掺和了老实待着。”   “哦。”   一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岑意终于转过身,“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我去你宿舍了,他们说你来找宋子昂。”沈闻霁不动声色地抬手,伸到他额前屈指,猝不及防的一弹。   疼。岑意凄惨地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捂额头,又挨一下,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啊!”   “你生气吗?”沈闻霁心平气和地说,“我挺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终于产出   今天双更   接着翻   感谢在2020-10-0800:07:14~2020-10-0923:2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莓布朗尼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   岑意听懵了,“你气什——”   “你就这么大点儿人,几根胳膊几条腿啊就敢来找一个alpha批评教育?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可在基——”   “在基地里也不行!”   “……哦。”   岑意揉着额头心想忍忍得了,毕竟是因为担心我。   但怎么使这么大劲儿啊,气得也太用力了。拨开刘海皮肤上泛红了一片。   沈闻霁也看见了。原本想让他长长记性,这会儿看了又后悔。心里那点着急生的气瞬时消散。   明明都收着力度没敢怎么使劲儿,“那么疼?”   “……”   岑意坚强地摇头,“你去我宿舍干什么?有事找我吗?”   “嗯。”终于被提醒,他才说起大半夜又跑出来一趟的最初原因,“你怎么不领我红包?”   “……”   就为这个?!   他还一副说正事的语气。岑意哭笑不得,当着他的面领了,丢给他一句评价,“你可真是奇奇怪怪。”   就当是句表扬。   沈闻霁轻松接受,并未多说什么。   聊着天忽然没了下文有很多种原因可以解释,但没有哪种情况会让他像今晚这样担惊受怕。   红包不过是个走出房门的借口罢了。起初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真的听到岑意深夜独自找人对峙时,才明白心里不安的出现并非没有缘由。   更像是某种直觉,因为十分在意,才会敏锐地感受到细微小事里的异样。   “以后再遇见这种事,别自己冒冒失失地就往上冲。”沈闻霁苦口婆心得不像沈闻霁,“他是个alpha,又嗑了药,精神恍惚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就算想找他,起码要跟别人一起。”   “哦……记住了。”   岑意口头乖巧,其实没往心里去。   哪有那么严重。法治社会文明你我他,还能把他灭口了怎么的。   宋子昂滥用违禁药物的行为无论对节目组还是对练习生个人都是桩丑闻。为了尽可能缩小影响,和节目组协商后连夜离开了基地。夜深人静,要到明天早上大家才能知道消息。   岑意在第一现场目睹了全程,吃瓜都比旁人快一步,事情了结了,心情却并不怎么轻松。依旧站在刚才的窗口,俯视着他上车离开的背影,眼睛酸涩得厉害。   “他其实……rap很好听。”   宋子昂是他到基地里以后,第一个上前和他打招呼的练习生。   我叫宋子昂,是个rapper。   虽然后来各自分组努力训练,很少再有机会碰面,但他一直都记得这句。   “也许他是个厉害的rapper。但要选拔男团,不是只要rap技术够好就行的。”   沈闻霁不以为意,“真要想比说唱,怎么不干脆去参加说唱节目?”   不过是对自己技术还不够自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来这里找存在感罢了。   “如果刚才我没有过来,你会为了帮他向节目组隐瞒情况吗?”   “当然不会!”   岑意毫不犹豫地表明立场,“而且我永远都不会干跟他一样的事,就算没有舞台也不干!淘汰就淘汰,起码良心在!”   “好。”   沈闻霁忍俊不禁,“我知道,你确实不会。”   岑意刚要感到安慰,又听见他补充了句,“你哪有那个胆子给自己打针。”   “……”好烦啊这个人!   岑意横眉冷对,决定瞪他两眼示威。可目光刚碰到一起,却还是忍不住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刚刚经历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糟心了。   赵星行跑出来找人,隔着段距离看见这两位温情脉脉的氛围,靠近的脚步放得不能更慢,磨蹭蹭的却还是到了跟前,硬着头皮说,“意意……那个……得回去睡觉了。”   “回去吧。”   沈闻霁爽快放人,“尽快休息,明天有得忙。”   岑意点点头,这晚再次回到宿舍,才终于能躺得踏实,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小组里其他人。   又一想,这时间大家应该都睡了。   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还是等明天集合时再告诉他们好些。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摸着枕头下的游戏币在脑海中回放晚上的经历。听沈闻霁的叮嘱时还不以为然,现在想得反倒有些后怕。   当时楼道里没人,宋子昂又已经开始情绪激动,万一真的要动起手来他哪里打得过。   沈闻霁到的时机很好。如果到的早了,他来不及问出上次公演舞台的隐情,说不定现在还会可惜没能劝宋子昂迷途知返。   每次都能出现的恰到好处。   沈老师是个神人啊。   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岑意又忍不住把手机摸到了手里。   【岑意:明天给你买红茶】   【岑意:以后每天都买】   次日集合时不等岑意开口,大家就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节目组对外口径统一是宋子昂因为个人档期问题不得不遗憾离开,但基地就这么大点地方。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基地里更没有。   祁燃心里本就有疑虑,当下得知了这么个消息,心情复杂难以言说。   《joker(小丑)》的舞台魅力特殊,本就是渲染游走在天才和疯子之间的氛围,宋子昂略出格的状态沉浸在那样的表演里格外有张力。很难看出到底是药物导致的精神亢奋,还是为了演出的精彩淋漓超常发挥。   后来宣布票数成绩,祁燃还想过自己是不是因为拿了第二名心态失衡才会对人家有疑虑,还在心里骂过自己小气。   Dance类个人票数第一的荣誉,如果没有宋子昂以黑马之姿亮眼横夺,那说不定就会归属于他。   现在看来,或许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上一次排名公布陈齐淘汰了。你们知道他多少名吗?操,三十六。”   大家围坐在地上一个个语气低沉。周子纯无奈道,“他真的是个很好的dancer,我真的服,技术就是比我牛逼。就那么差一点就能留下来了。”   岑意也记得。在节目刚开始,自己为主题曲舞蹈犯难的时候,曾经挨个溜进教室里去学习。陈齐在B班领舞,把他从最后面叫到前排,教了他很多。   只是后来分组再也没碰到过。还没来得及有更多的了解,就已经说了再见。   “总还有机会的。说不定再参加个舞蹈类的节目,他会在那里一战成名。”   祁燃阖掌拍了几下,率先起身,“来吧,大家振作起来,我们的编排还要再重新改。”   走的人可以不再回头,留下的人却不能对即将到来的考验坐视不理。接下来的几天,岑意一组人真正每天都忙到脚不沾地。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时间全部被工作填满。   只有每天晚上去买饮料回来,岑意会去减压区争分夺秒地撸几把小猫咪,临走时在那副巨大的画框前放一瓶红茶。   连祁燃都看不懂他们俩的迷之交流方式。他却很受用,觉得沈闻霁应该也是。   大概是因为牵挂吧。   虽然没有见面,但知道彼此都想着对方,就足够安心。   直到正式舞台前,试造型时化妆师哥哥问他要不要补染或是尝试新发色。   上次染的蓝色已经随每天洗澡冲进了下水道,褪色成一头低调的灰绿闷青。   岑意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样好像更符合这次新的风格,没再补染头发。只加了一条宽发带,束高刘海更加清爽朝气。演出服是偏光孔雀绿的丝绒卫衣,动起来流光溢彩,华丽得很难驾驭。   “这种夸张造型也就你能消化得了。”   赵星行彩排后撂下黑色皮夹克,以手掌扇风,“好热。”   两次彩排都有些小失误,大家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因为每当有人犯错,身边的人都能不着痕迹地帮忙救场,燕凡看完都说以观众的角度几乎看不出失误。   那么到了公演舞台上,就算仍有失误,也会是场足够精彩的表演。   “这一组能排下来真不容易。”   公演当天,燕凡照例到后台为他们鼓劲,“加油。给观众看看你们这些天努力的成果。”   按照事先抽签得出的顺序,在正式公演里,《千里马》会第一个上台进行演出。时间紧迫,整组人化完妆后没有更多的准备空隙,很快便被主持人cue到了舞台上。   “看来今天我们的意意岑意也带着他的护身符来到了台上啊。”燕凡笑着说,“从第一次公演到现在第三次,还真是每一场都没有缺席过呢。”   镜头给到岑意胸前的特写。今天大家的造型里或多或少都带了首饰,他身上的并不突兀。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向造型师要了项链,穿过游戏币外壳戴在脖子上。游戏币像个吊坠悬在胸前。   “当然。以后的每一场表演,我也都不会让他缺席。”   岑意举起项坠在镜头前晃了晃,低头轻吻上去。   这样就可以亲到了。   场内一阵热烈的尖叫声,写着“岑意”的灯牌闪烁得更加夺目。   [岑意你在干什么!不许亲!!]   [这是什么芳心纵火行为!宝贝我不许你这么A!]   [啊啊啊啊意意我的小天使妈妈来看你了!绝美主唱岑意意!奶凶甜心岑意意!]   [岑意啊啊啊!给老子冲!]   [……]   “好的,那么让我们期待今后有可能会揭晓的护身符来历~也期待一下接下来的这场表演里,岑意的表现。”   燕凡顺势换了人采访。岑意一直看着台下,那些为他而来的粉丝观众们,高举灯牌为他呐喊,即使台上主持在采访别的练习生,他们的目光也只追随在他一个人身上。不止是他,每一个被追随的选手都是如此。   现场也有宋子昂的灯牌。外界消息滞后,刚刚《千里马》组登台时才在镜头前传达出宋子昂退赛的消息。为看他而来的粉丝面面相觑,没有见到想见的偶像,但依旧把灯牌举了起来。   岑意想起他被带走前,一直在问的“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人看到我”。再去瞧那三个字的灯牌,前情后景格外引人唏嘘。   ——是被看到了的。   只是你还没来得及看到他们,就先断了自己的前路。   燕凡表演前的访谈开始收尾,“那么在今天的演出开始前,队长还有什么想说的?”   岑意闻声转头,跟大家一起望向祁燃。意外发现他的目光方向,好像也在注意那三个字的灯牌。   再看向镜头,他的声音温柔而明亮。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千里马。只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一定能跑得又远又快。”   “在这条道路上,总有人能理解你,支持你。跑下去,问心无愧地坚持下去。不会永远都不被发现,不被认可的。”   祁燃说,“希望大家都能遇到自己的伯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又到了搞(编)公(歌)演(词)的时刻   明天进入下一阶段唠   大家晚安   mua! 第77章   灯光一暗一明,像是舞台的呼吸。   编舞再改后C位换成了祁燃,开场站在舞台最中央和岑意背靠背。   看不到观众台的情形,岑意索性闭上眼睛,沉下心调整呼吸,等待第一声鼓点的响起。   过去几天里经历的种种仿佛一场沉重的梦。而站在舞台上的这一刻,所有沉重的,将会拖累他脚步的思绪全部都消失了。   只剩下灯光,音乐。   连呼吸声清晰可闻的现在。   伴奏声起,舞台应声动了起来,流淌着鲜活的生命力。赵星行领唱第一句,几乎是同时,观众席中仿佛燃起了一片火,顷刻间蔓延成巨大的喝彩,与舞台遥相呼应。   “不用日行千里只要肯始于足下   哦要比水滴石穿的功夫我也没在怕   不信/不认/不看好/sowhat(那又怎样)就算了吗   静下心听完吧要你的质疑全部崩塌”   岑意迈开脚步跨到彩排时定好的位置。恰好就势从Soda手上接到话筒,牢牢卡住节拍   “sowhat/sowhat   终有一天要你牢牢记住他”   第一遍副歌结束后过渡到bridge(桥段),是他们在最后一次彩排时才决定的改动。放弃了整段的群舞,改成与现场的互动。   岑意唱完,借着舞蹈动作示意走位到身边的祁燃:“Sayhisname!”   祁燃笑着把话筒高举到空中,朝向观众台收音。   台下的观众秒懂,高声呼喊。   “祁燃!”   “say!”   “祁!燃!”   祁燃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卡准节拍以舞蹈动作指向下一人   “sayhisname!”   有了开头,接下来观众台的互动越发熟练,越来越准确地卡进拍子,将五个人的名字依次喊出来。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循环一周落点在岑意的身上,抵达今晚现场喝彩的最高峰。   “sayhisname!”   “岑意!”   “say!”   “岑!意!”   岑意高举双手,灯光下肆意绽开笑容,脚步却从没停下。穿过舞台走位到另一边,接下一段全体齐唱。   “sowhat/sowhat   终有一天要你牢牢记住他   likeahor色即刻/出发/到达   Sothatathousandmilesisfar(那样一千里也不算远)!”   气氛正火热,台上祁燃等人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岑意。接着下一段单人rap是排练时大家一直担心的部分。   岑意玩得正疯,台下观众越多状态就越兴奋,人来疯的本质暴露无遗。心潮澎湃地望着远处的灯光聚集成自己名字的形状,听伴奏到了自己的部分,不自觉地挑眉收回视线。弓步弯腰直视镜头,眼神不躲不避,卡拍精准。   “是想把我塞进盒子当做礼物   或是把我关进笼子当做宠物   Knockknock(清醒点)orbackoff(或靠边站)   天生的姿态不受谁的束缚!”   唱完最后一句直起身,他俯角看着镜头做踢踹动作。抬脚,稳稳落地,比排练时被教过的任何一次都更拽,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   Solo结束掀身后退,再加入群舞时一连串动作力度提升,胸前的项链坠都随着动作跳起来,飞在悬空中成为舞台表演的一部分,充盈成一瞬间值得纪念的画面。   “likeahor色即刻/出发/到达!   sothatathousandmilesisfar!”   舞蹈和音乐同时结束,干净利落。现场的掌声和尖叫却绵延不熄,直到燕凡进场也未曾散去,“今晚开场的第一台表演就这么炸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开演唱会。”   他学刚才的舞蹈动作抛起话筒接住,成功引发又一阵激动的呼声,主持得越发娴熟,cue观众台,“看大家的反应,应该是很喜欢我们《千里马》组带来的演出吧?”   镜头切给观众台,反响积极热烈。   “那就请现场的各位全民星探们,为喜欢的练习生投出手中宝贵的一票!”   顺利谢场后,六人回到台后。赵星行拍着胸口自我表扬,“卧槽,刚才我一个动作也没错。牛逼!”   “哈哈哈我也!”   “发挥最好的一次了这是。”   “我也。”   “我也!”   大家都确认一遍,最后一起看向岑意。   刚在台上蹦跶得太起劲,这会儿他还在喘气。突然被目光被包围才开始脑内回放,迅速确认后骄傲地加入队形,“我也诶!”   全员零失误。   祁燃欣慰得快要落泪,“值了。”   回到后台等待区时迎接他们的依旧是热烈的掌声。万笛激动得快要从椅子上跌下来,“我的妈呀意意!我的妈耶!快来我要跟你合个影!”   “……”   岑意乐颠颠地跑过去陪他自拍了一张,“我今天是不是很帅!”   “帅得一批!不愧是你!呆毛翘起来了快压一压。”   “……”   周子纯随手搂住Soda,哥俩好地靠在一起也举起手机自拍,后面背景就是正在自拍的那一对。“靓仔合照照靓仔。”   祁燃一看也乐了,拉赵星行往前一站也掏出手机举起来,“靓仔合照照靓仔合照照靓仔。”   “……”   “哈哈哈什么鬼东西!”   “我也来一个!”   “停止你们的套娃行为!”   “……”   等候区里莫名排起了长龙,一群人成对自拍,把身后的人当背景的同时被前面的人纳入背景中,最后排出了一条贪吃蛇造型。   林秋名稳得一批,最后站在最前面拍出一张大集体照,顺便感慨,“这不是左右为男,这是前后左右都为男啊。”   “……”   一群人沉浸在迷惑行为和迷惑发言带来的快乐里,直到导演看不下去叫下一组去做准备才算完。   祁燃一组人到后排找了椅子坐着,通过等候区的屏幕一起看前台的实况转播。   为了不影响现场观众的直观判断,公演过程中不设置导师点评的发言环节。事实上,导师们各自在圈里都是一线身价行程不断,也并非每一场都能到实地来观看,录制对舞台的评价要靠之后看回放。   但也有那么一两个闲的,随时都有空都来看。再加上住得近,场场不缺席。   节目组给导师安排的座位并不显眼,一并纳入观众台范围,只是划出了视野最好的前排。镜头偶尔会扫过台下,沈闻霁的脸时不时出现,看表演时表情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一组两组的舞台看完,都是这个样。   岑意悄悄问祁燃,“你说我们刚刚演出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个表情?”   幸亏太沉浸了没注意到他在那,不然看着还怪打击人的。   “沈老师的表情我也没注意,不过我在台上的时候看见他了。”   不知想到什么,祁燃抿住嘴角却还是没忍住笑,“你猜我看见他在干嘛。”   岑意好奇心熊熊燃烧,“在干嘛?”   “他在给我们的舞台拍照。”   “真的?!什么时候!”   “你怼镜头的时候。”   那应该是还算满意吧。   岑意想不然难道还能是拍黑历史为了上课时做反面教材批评教育么。   ……   糟糕,怎么越想越像是沈闻霁会做的事!   “放心吧,看现场的反应挺不错的,那沈老师就算平时不怎么听我们这种音乐,也不至于会不承认我们的成果。”   祁燃煞有其事道,“再说了,艺术家都是雅俗共赏的嘛。”   “有道理。”   岑意想,要想知道他的意见不难,等演出结束找个空子溜去问问就知道了。   反正想找沈闻霁也简单,去他门口蹲点一蹲一个准,顺便还能撸会儿猫。   “最近宿舍里人越来越少了,去撸猫的倒是多了。”   祁燃也恰好说起这个,有点感慨,“大概是有的好朋友提前离开了,感到孤独时去跟猫聊天吧。”   等这次舞台再结束的时候,又要淘汰掉一批人了。   “他们还有时间跟猫聊天!”   岑意重点跑偏,“我每次去都只能吸两口解馋。”   “等我们都毕业了,不知道猫要怎么安置。”祁燃日常操心,“希望不要草率地处理,能交给负责的人领养就好了。”   岑意眼前一亮,“会交给别人领养吗?”   你看我怎么样!   祁燃从他闪亮的眼神里读出未说明的后半句,忍俊不禁道,“这你得去问导演了。我们说了也不算呀。”   说得也是。   岑意心里由此打起了小主意,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注意力又被屏幕吸引了去,“唔……万万他们组上场了。”   这是今晚的最后一台演出,也是唯一一首抒情慢歌。《第五个季节》应了歌名,果真是第五个上台,大轴压场,效果饱受期待。   领唱是玉昱。第一束灯光落在他发顶,镜头拉进,扑闪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赵星行留下羡慕的泪水,“他皮肤太好了吧,发质也特别好!果然是年轻的弟弟。”说完又顺手往坐在身边的人脸蛋上捏一把,“我们意意也很水灵。”   岑意专心看舞台未受影响,“嘘!万万那段要到了。”   “……”   随着这句话,赵星行才发现,刚刚闹哄哄的等候区不知何时突然安静了不少。大家都被屏幕上的演唱吸引,舍不得出声破坏氛围。   “真好听。”祁燃听完由衷道,“我们笛子是会唱歌的。”   岑意也感到安慰,“幸好他有留在这首歌里。”   当时意外地没有选到《第五个季节》是有点难过。但后来想想也不算遗憾,相对于万笛,他其实没有很适合这首歌。抒情歌之间氛围差别也是很大的,除非像之前的《无人岛》那样,改编成蚕衣的版本才有可能出彩,否则他很难唱出原曲的精髓。   就此而言,万笛对原曲情感的把握比他更加细腻。   岑意此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不管自己唱什么歌,无论原曲是什么样的意境,最终的表现效果都很“岑意”。翻唱别人的作品放到微博,也常常得到“一听就是蚕衣”的评价。   风格独特?还是千篇一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多时,祁燃提醒他,“结束了意意。”   岑意从神游中回过神来,跟大家一同起身去前台谢幕,接着便移动到宣布成绩的录影棚里等待投票结果的产生。   这一次现场的五百位全民星探每人手中有且仅有一票,仅能投给一名最喜爱的练习生。在看完全部舞台演出后集中投票,写上自己发掘出的心仪练习生的姓名,投入所在组的计票箱中。同时允许弃票。   演出结束后观众们次序领取票笺填写,排着长队将手中的结果投入计票箱。沈闻霁和燕凡站在逐渐空荡的场地里远远看着,议论今晚的演出情况。   大部分是燕凡在说。但各小组进步有目共睹,单他的评价就已经足够有代表性,沈闻霁便也省了功夫,只不时肯定地点头。   “那帮孩子现在过去等投票结果公布了,指不定心里有多紧张。”   等投票结束,他们走到计票箱旁。燕凡随手拿起一旁空白的票笺折着玩。   沈闻霁也扫了一眼,“怎么还有多出来的两张?”   “可以弃票啊。估计选择困难症投不出来吧。”   空着也是空着。   沈闻霁看着另一张空白票笺,若有所思,“那我也能投么?”   “……”   正打算开始计票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燕凡以手抵额,半是无奈半是有趣,摇头笑起来,“让他投。”   作者有话要说: 让他投!   来唠   又是三更半夜产粮的一天   大家晚安   mua! 第78章   “那我写了。”   沈闻霁接过一旁递来的笔,毫无悬念地写了两个字投入《千里马》组的计票箱里。   “估计人家也不缺你这票。”   特意花心思做这种无所谓的事情莫名有点甜。燕凡看得莫名有点酸,“唉,算了,是个心意。”   沈闻霁脑海中还在重映刚才看到的画面。   演出开始前,岑意亲吻游戏币时看的方向是上一次公演安排的导师观演区——应该是在找他,毕竟有时间过来看演出的导师也就他自己。   只是今天现场的位置有变动,他没坐在上次那地方。那道寻找他的目光在场内飘了大半圈愣是没找着人,演出要开始了才连忙收敛心神。   但还是亲得很高兴。因为知道他会看到。   像是在当众表白,即使这举动真正的含义少有人知。   那个小傻子。   岑意纯属即兴发挥。沈闻霁却格外受用,连日以来在基地里无聊的郁结都纾散了许多。   他当然明白。喜欢这种事,根本不存在藏得住或迟钝到发现不了的情况,只要望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能一清二楚——他喜欢我。   他怎么那么喜欢我啊。   “你看看你这个变/态的表情。”   片刻后燕凡拿到计票结果,嫌弃地翻了他一眼,“我去录成绩了,你跟不跟我一起?”   沈闻霁摇头,“不去了。”   他就录过一次成绩公布。就那一次,一句话没说好把人家孩子打击得快有心理阴影了。还不如不露面。   “行你歇着吧。”   燕凡也就随口一问,无所谓他答不答应。转身时却又想起什么,倒回来两步朝他使了个眼色。   “那待会儿聚餐去不去?岑意喝多了很有趣。”   录制现场等待的时间里,三十四名练习生正在低声讨论刚才的舞台。   各组排成竖列队,万笛和岑意站在各自队伍的末尾,躲在人群最后聊天,“今天舞台完成度最高的就是你们组了,跟演唱会上的开场嘉宾一样。”   “不过我记得你们bridge部分原本是跳舞的,什么时候改了秘密武器?”   “昨天才改的,队长说少了一个人队形没有原本的好看。Soda就提议来点不一样的,提升气氛。”   岑意毫无保留道,“之前的舞台都是我们独立完成的,跟台下没有交流,所以才想说加上互动试试。出奇制胜嘛。”   他live演出只有来节目这几次,现场经验不足,在练习室里排练的时候跟空气练习互动多多少少有点羞耻,还担心过万一到时候在台上喊得很大声,台下的观众却无动于衷可怎么办,“幸好大家都很配合。”   “你们组……唉,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万笛兴致勃勃道,“效果超好!你们是没听见,那会儿候场区大家都在跟着喊sayhisname!哇啊啊岑意好飒!哇啊啊祁燃好A!老气氛组了。尤其是祁燃抓镜头的时候,C位真的抢眼。”   “后面秋名他们那组也很强,观众给的反应超热情。”今晚舞台每组都很精彩,回想也是津津有味,“感觉live表演还是吃这类炸的舞台多一点。我们组就竞技性不太高,不过也是今天唯一的抒情歌说不定还能挣点票数……唉无所谓了,反正我唱爽了这波不亏。”   岑意点点头,一边听一边习惯性地舔嘴唇,每次涂了口红都只能坚持到舞台结束,一下台就吃干净,“那你们组后来排练怎么样?”   这次准备舞台依旧状况百出,他抽不出时间去别组串门。知道他想问谁,万笛心照不宣地笑,“没出什么问题,我们队长做得还是挺尽职的。”   岑意也笑,带着点使坏的小心思,“那就好。”   那天选歌结束后私下里聊天,为了防治熊孩子,他建议过万笛选leader的时候推荐玉昱。   玉昱的确擅唱,在vocal组里更能发挥优势,再加上分组内部投票时就受到看好,万笛刚一建议就得到大家的响应,一致通过让他当了队长。   有这样一层身份担着,对他也是种监督。作为队长需要操心的事更多,不仅要做好自己的部分还得照顾到每个人,为整个团队的进度负责。要做好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起码不能再因为一己私利影响进度。   “排练是挺顺利的,但他私下里一直都不太愿意跟我们交心。我总感觉他对人很戒备,把自己绷得很紧。大概也是因为比赛紧张,太想赢了吧。”   万笛叹气道,“刚来基地时大家都说你们俩风格相似。那时候只看外表会觉得玉昱人畜无害的更好相处,但其实正好相反诶。”   岑意咬着嘴角想自己刚来基地的时候什么样,一时都没什么印象了,“其实我也很想赢的……啊,PD来了。”   余光里瞄到燕凡进场,他下意识地噤声站好。身边的聊天声也立即中止了,齐齐问候,“PD好!”   “好,各位久等了。”   燕凡没多绕弯子。知道他们都等得心急火燎,到场后直入主题,“今晚的演出非常精彩,大家都辛苦了。现在由我公布——第三次公演现场五百零一位观众投票产生的最终结果。”   “五百零一?”祁燃略感奇怪,自言自语地嘟哝了句,“不是五百位观众么。”   “我们将会按照从后往前的排名顺序,依次揭晓本场五个表演小组的票数。”   大家都在期待各自小组的成绩,没太在意这个小细节,他便也不再放在心上,听到燕凡的话瞬间精神集中起来。   “宣布成绩前请大家注意,本场总票数最高的小组,将获得整组十万票的奖励。而得票数最高的个人,将会额外获得的奖励票数十五万票。”   燕凡扬声道,“也就是说,在本场公演结束后,个人获得票数累计最高会有——二十五万!”   二十五万票!   这些票数很有可能会直接决定一个人的去留,甚至影响今后职业生涯的轨迹。哪怕拿不到个人奖励,只要小组能赢,就能跟着沾光得到十万票。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也尤为激动。   “首先揭晓排名第五和第四的小组以及得票结果。”燕凡欠身向后看,“请看屏幕。”   他身后的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空表格。话音落地,倒数后两行从上至下接连显示出《假日狂欢》和《up&down》两组,总票数和个人得票结果。   “《up&down》排这么后吗?太恐怖了吧。”万笛呲牙倒抽一口凉气,“今晚大家都很强倒也是真的……”   是鱼饼和阿池的组。岑意抬眼望向人群,只看得到他们的后脑勺。   没有留太多反应时间,燕凡紧接着说,“现在揭晓排名第三的小组以及得票结果。”   屏幕上应声显示出《第五个季节》的得票结果。万笛“喔”了一声,看完结果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还行啦,挺好了挺好了。”   他这一轮留下只想多演一个舞台不留遗憾,对排名胜负已经没那么看重了。倒是看岑意仍旧表情凝固一脸正经地在紧张,有点可爱,“果然是你们和秋名两组分数最高,好奇。”   排名暂时宣布到这,燕凡请三名小组依次发表感言。岑意手心里捏着汗没太听得进去,祁燃似有所感,回头望他。   两人目光中透出同样的信息,不言而喻。   “那么现在,只剩下两个小组的票数没有公布了。”燕凡突然cue他,“怎么样岑意,觉得自己组能拿第几?”   岑意正紧张着,闻言脱口而出,“当然是希望可以拿第一。”   燕凡意味深长道,“不太容易哦。”   原本第三次公演中三十五人平均分成五组,为的也是计算每组总票数时的公平。但《千里马》意外只剩六人,无疑处于劣势,“我们的赛制是不变的,不会因为你们缺少一人就整体乘六分之七帮你们把总票数拉回来。这样也还是有信心拿第一吗?”   听他这语气,岑意觉得恐怕是没戏了。但既然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气势上不能输,仍旧骄傲地扬起下巴,“就算六个人我们也可以第一!”   “这么自信?”   燕凡抬眉,提高声音道,“好,接下来宣布本场排名第一第二的小组各人得分情况。”   特写镜头在祁燃和林秋名脸上来回切,将他们的细微表情都记录下来。大屏幕上内容变化,只剩《千里马》和《Bridge》两组,每个组员的名字都列在表格里。   下一秒,两组各自有四名组员的得票被公布,与此同时表格最右端的小组总票数更新。   《bridge》:《千里马》——77:75。   “现在是林秋名组以两票的优势领先。这么说不太准确,因为林秋名组还剩三人票数未公布,而祁燃组只剩两人——哦!林秋名组又一人票数公布!他的票数是31票——现在是108:75!林秋名组领先33票!”   即使已经提前知道了比赛结果,燕凡依旧兴致高昂像个赛场解说员,“两边各自还剩两名选手未公布成绩!到底是尤奇和林秋名能将小组的优势延续下去,还是祁燃和岑意的票数能够力挽狂澜逆风翻盘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   易池不由自主地露出看智障的眼神,为避免太不尊敬而低着头垂敛视线,小声说了句,“他怎么那么开心啊。”   夏语冰倒是更得趣,乐在其中,“兄弟厮杀谁不爱看呢,精彩。”   成绩马上就要揭晓,岑意却表现出奇异的冷静。   大概是觉得反正六比七,打不过也不亏。他捏着胸前的游戏币默默望向屏幕,能感觉到心跳很快,人却是不慌的。   燕凡大手一挥,“接下来揭晓岑意和尤奇的成绩。”   屏幕一闪,票数面板瞬时间更新,“岑意得到37票,尤奇得到25票——现在场上的情况有了变化!岑意成功追回12点比分!两组现在的比分是133:112,差距21票,林秋名组领先!”   “优势依旧很显著啊。祁燃能否将这巨大的差距追平甚至反超呢?”   “……靠。”   万笛惊了,手里拽着岑意的袖子揪得死紧,表情比他这个真正的祁燃组人还要焦灼,“我总共才得了22票!这他妈!祁燃冲!诶意意?你现在是场上最高票了?!啊这!不管了都给我冲!”   岑意满脑子都是第一:“我们队长可以!燃燃冲!冲啊”   “……”   只剩林秋名和祁燃的成绩没有宣布。如此吊人胃口即使是旁观都很令人心焦,场上的呼声越演越烈,燕凡却在这时不紧不慢地采访起当事者两位的心情,“现在最想说的话是什么?”   祁燃站在原地表面镇定,不动声色地焦急到快要精神昏迷,“现在最想说的是……PD求您快点宣布吧真的。”   林秋名咧嘴一笑,放纵不羁地露出对虎牙:“Love&peace~”   再不宣布就要引起众怒了。燕凡逗够了就收手,“好的!那我们一起来看最后的结果——”   空气里有一瞬间安静无比,像是全场的呼吸声同时被屏住。大屏幕上闪现出最后两人的成绩。   成员———票数   祁燃(l/c)61   林秋名(l)32   “好的!现在我们可以看到——”   燕凡提高的嗓音里因激动而隐隐劈叉,“场面出现了惊人的反转!今晚个人最高票诞生了。现在的小组票数比分是173:165!祁燃组逆袭领先!恭喜《千里马》!恭喜祁燃!”   人群中爆炸般沸腾,又迅速以祁燃为中心聚拢。   “太可怕了你!这样都可以!”   “我就知道!今晚最佳c位!”   “牛逼啊队长!!”   “……”   祁燃自己都不敢相信似的愣在原地。   “实至名归。”   林秋名拍拍他的肩膀,洒脱道,“恭喜咯bro,不容易不容易。”   《千里马》小组的变故众所耳闻,能在毋庸置疑的劣势中逆风翻盘,以六胜七拿下个人和小组双料第一,足以证明他作为队长,作为这个团队的统筹支柱力量,为这次舞台付出了多少心血。   岑意不知怎么反而有点想哭,望见他发懵的表情,破涕为笑:“不愧是你!!”   祁燃如梦方醒。   多日以来的辛苦劳累都化成泡影,如重担从肩头卸下,只剩下一句。   “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最近过得颠三倒四,文案隔太久忘了还挂着日更。先说声抱歉。   今年多灾多难,最近两个月尤甚,也是写文来断更最多的一年(心虚),十月份大部分事情了结,之后应该能逐渐恢复以往更新频率,不过还是不能确定日更。总是申请假条有点麻烦,大家看到有更新提醒就进来看看,没有就是没更。我会尽量把每章结尾都卡在没什么悬念的地方,这样大家佛系追更当个消遣也就罢辽,不用抓心挠肺地等今天也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0-1200:12:47~2020-10-1801:1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为了引诱沈闻霁参与聚餐,燕凡纯属张口就来。事实上,岑意集体活动时从来都不喝酒——但并不妨碍他每次出来活动都兴致很高。   尤其是今晚。他们组不仅赢了,还赢得漂亮。录制结束后大家出来聚餐,一路上兴奋得车棚都快给掀翻了。延续多天的低气压消失得无影无踪。   节目组把整个火锅店包场,犒劳大家顺利完成演出。几十号人一桌坐不下,大家以小组为单位各自找地方落座。   锅底一沸,连空气都热闹起来。   第一轮吃得狼吞虎咽。刚结束工作大家都饿得不行,眼里只有翻滚火热的汤锅连聊天都顾不上。赵星行麻利地把食材往锅里倒,手上涮个不停还见缝插针地嚷嚷要添菜,“再来十盘肥牛!”   服务员姐姐路过被叫住,微笑的表情中掺入一丝惊恐:“……”   “开玩笑,我们六个大老爷们还吃不了十盘肥牛吗!”   赵星行顺手揽过岑意的肩膀,看他在吃番茄锅里的淮山片,不由得一阵唠叨,“多吃点肉意意!这一天天的,看把孩子都饿瘦了。瞧这小胳膊小腿的,上了台倒是也蹦得挺带劲。”   岑意一只手被他揽着,另一只手还在往碗里补给食物,乐呵呵道,“没有啊,我昨天称还重了两斤呢。”   最近每天运动量都很大,连带着饭量也涨了不少。被阿爸知道一定很欣慰。   其实他体能一直都还可以。因为学声乐要练气息,也为了身体健康着想,即使足不出户也每天都会保留固定的运动时间……阿爸偶尔还亲自监督。   想到这,他放下了筷子,“我去打个电话。”   最近有点感冒,拖了许多天都没好,怕被阿爸听出来会担心,就一直没敢往家里打电话。岑教授也没有打来,算一算父子俩都好多天没聊天了。   店里人声喧闹,岑意出了门,沿店门口这条马路缓缓踱着步,打给岑教授。   时间有点晚,但通话仍旧很快就被接通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驶过的车辆一声鸣笛,惹得岑教授一阵紧张,“意意?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呀?”   “来吃宵夜啦,刚刚公演结束出来庆祝。店里有点吵,我出来外面给你打电话。”   “又工作到这么晚,真是。”   “还好呀,你不是也没睡么。”岑意说,“你怎么都不问我演出名次啊?”   “那有什么好问的。”岑教授自然道,“爸爸从来不在意你得什么名次。你玩得开心就行了嘛。”   岑意不由得笑起来。   “嗯!超开心。到时候你看节目,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呦,听这语气表现得不错。那等节目播出了我好好欣赏欣赏。”   岑教授也笑。摘下眼镜从办公桌前站起身,一边跟儿子通话,一边捶着腰走出书房,“晚上吃的什么?”   “吃了火锅~”   “哎呦,你肠胃弱,少吃点辛辣油腻的。”   “没事的,我没有吃辣。大家照顾我,点的是鸳鸯锅。”   岑教授唔了一声,想想那帮年轻气盛的孩子在一起不知道会怎么闹腾,又有点担忧,“小沈有没有一起去啊?”   岑意一听就明白他在瞎担心,日常敷衍阿爸,“有有有,沈闻霁也在的,你放心。”   “哎,没大没小,你现在要叫沈老师了。”   岑意叹气道,“他在你们面前多少是个前辈,看着你们也安分些。时间过得可真是快,我的学生也到了当老师的年纪了……”   “爸?”岑意敏锐地察觉出他语气的不同,“你怎么了?好像声音哑着,是不是生病了?”   “唉,不是什么大事。”   岑教授跟儿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向来不瞒事,“前几天去医院检查,说是甲状腺瘤。是良性的,发现得也早。你别着急,我都问医生了,人家说很常见。约的是后天去做个小手术,最多四五天就能出院。”   岑意怎么都没想到,随手打过去唠家常的电话里会得到这么个消息。腺瘤两字听得一懵,继而心急知道更多情况,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懂,即使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倒是岑教授语气祥和稳重,不把这点小毛病看在眼里,反过来安慰他别多想,“那……会不会痛啊?怪不得这些天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痛倒是不痛,等做手术时打麻药估计也不会痛。怎么,以为爸爸跟你一样?磕到桌角都要哭鼻子。”   岑教授笑着说,“你工作忙嘛。我本来想着等做完手术再告诉你,也免得让你担心了。”   岑意哼了一声,心里不太好受。遇到红绿灯路口,转身往回走。   “那我回去陪你吧?我们公演刚结束不是很忙了。我跟基地请个假,后天跟你一起去医院。”   “啧,你从小一听去医院就要逃跑,怎么这会儿倒是勇敢了?”   岑教授说,“你们那个基地不是封闭式的训练么。不要来回跑了,多浪费时间。爸爸知道你好就行啊,你过得开开心心的比在我身边陪着更让我高兴。”   “再说也快了。你们这比赛,下个月不就要结束了?那节目组跟我说了,等到决赛的时候,还要邀请我去现场给你加油的。”   直到通话结束岑意都忧心忡忡。很想做点什么,但好像除了说“早点休息”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走回火锅店推门进来,里面气氛正火热。空气里飘着被牛油浸透的香辣滋味,大家刚吃完一轮解了饥,马上又要开始第二轮。   岑意回到座位,涮好的食材已经在他盘子里堆成小山。   “吃吃吃!再来十盘!”   “……”   岑意一点都不饿了,低头潦草地吃了两口。祁燃倒了杯果汁坐过来,推到他手边,“怎么了意意?”   岑意抬头,这才发觉大家都在关切地看他。   打完电话回来蔫得换了个人似的,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格外显眼。他本来就心里藏不住事,被这么一问,当下便把担心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甲状腺?好像我婶婶也得过这个腺瘤。”   尤奇恰好过来串场,坐下听完了变故,安慰道,“细节我不清楚,不过她做完手术没两天就跑出去旅游了。是良性应该就不会太严重,做完手术就会好的。别担心意意,喝杯啤酒压压惊?”   “……”   岑意默默接了啤酒,咕咚咕咚压惊带解愁。   他还是很想请个假回家看看。在他记忆里,爸爸好像从来都不生病,现在乍一听到要做手术甚至觉得有点可怕。   “对了意意,你有没有看到网上那个评论?我昨天逛节目超话的时候刷到的。”赵星行拿来平板,帮他分散注意力。   “如果是真的,你爸爸太可爱了吧。”   屏幕上是比现场还热闹的评论区,看起来像宋子昂曾说过的“被包/养的金丝雀”谣言的后续。岑意的粉丝都在自发地维护他,替他向黑粉路人解释澄清。其中有一个刚注册没多久的账号发言尤为激动,并且跟其它评论的画风都不一样。   [什么养鸟的老男人!你们说的老男人就是我!就是我辛辛苦苦把我们家意意拉扯大的!我自己的孩子什么样难道你们比我还清楚吗!]   岑意:“……”   这个语气他太熟悉了,点进主页把翻一遍基本就能确定,“我爸什么时候开了个微博小号……他都没跟我说起过。”   本来还以为岑教授平时除了查资料都不网上冲浪,那些谣言不会传到他眼前的,结果还是让他给知道了。   岑意知道自家阿爸的脾气,在学校待久了难免带着点知识分子的清高气节,看到这种平白污蔑的言论还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所以平时通电话聊天,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时候多。   父子两人有相同的默契。或许是怕他工作会分心,岑教授即使私下里早就知道了,也从没跟他说起过这些。   岑意看到这条评论底下的回复,有人信有人不信。   [真的假的?这年头有键盘就能当爹?]   [我作证这是我们系教授,每回上课都会跟我们说有空帮意意投票2333]   [阿爸消消气,缺儿媳妇吗请问,想替您拉扯意意的那种]   [阿爸看看我,或者您还缺个儿子吗请问,要求不高,把我也养成意意那样就行]   [……]   “我爸也在大学里教书,估计他们脾气挺像的。”   祁燃说,“依照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个时候估计更希望把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担心的话就多打几通电话,万一因为这个耽误工作,说不定岑教授反而会觉得自己拖累了你。”   岑意被他的话说服,终于点了点头,即使还有些闷闷不乐。   “话说回来,刚刚意意进来的时候我们原本在聊什么来着?”   赵星行一拍脑袋,“哦,说明天要排舞的事。”   “意意你还记得《findmefindyou》怎么跳吗?导演说音乐节上演出就跳这个。”   岑意刚刚没在,错过了最新的消息,“音乐节?”   “嗯,在国内最大的城市公园广场上,也是每年一度的国内最大规模的露天音乐节。”赵星行说,“平台给的资源,下周四晚上基地里出七个人去作为嘉宾演出,两首歌其中一首就跳我们的‘校歌’。”   “七个人啊。”岑意有一口没一口地嘬着啤酒,像往常一样以为是给排名前七的福利,“可是下周四我们第三次排名都还没有公布呢。”   “这次的商演活动不太一样,不是按照排名而是直接指定的。换句话说,按照资本青睐的程度……意意你很大概率会在。”   虽然明天才公布名单,但好歹一起奋斗了这么久,哪些人更有机会去大致范围大家心里是清楚的。说到岑意,语气都是毋庸置疑,“时间有点紧张,还是第一次面向外界公开表演,一定要练得越熟越好。”   之后再说起别的话题,岑意渐渐被转移了注意力。打算好回去搜索看看病例相关的资料,便也暂且不去想无可奈何的事。   气氛恢复又逐渐深入,大家聊得火热,啤酒一杯接一杯。岑意也一反平日只爱果汁的习惯,跟着喝了不少。   今天舞台上的C位在被灌酒时也是C位。祁燃从头被灌到尾,一个两个都来劝酒,不喝又说不过去。   更何况自己心里确实高兴,便也都接下了,反正啤酒度数不高。   前些天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为了舞台不想也不能发作。这时终于能解放天性,恨不得屋顶都掀翻。玩闹起来也不分哪一组了,满店都是人在乱蹿。   万笛过来拉大家一起拍照,听着口齿不清的也是没少喝,估计把这顿当成了自己的送行酒,一句两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掏心掏肺地喊,“就算过几天走人也没有遗憾了!这趟来认识你们就很值得!”   “……”   “谁说的,你不许走!”   几杯啤酒灌下去,岑意酒劲上头,疯得不比他轻,“你可厉害了!明明唱那么好!”   “你也超厉害意意!”   “不万万你更厉害!”   “……”   夏语冰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帮两人拍下黑历史照。   场面变得越发难以控制,这对兄弟不知怎么突然开始抱头痛哭。   “其实我不想走呜呜呜意意!我好舍不得你们!”   “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我也好想我爸!为什么我爸不能跟我一起参加节目?他的甲状腺怎么那么不懂事!”   “……”   夏语冰:咔嚓咔嚓。   “以后我们一起做歌!”   万笛猛拍大腿,开始聊事业,“是好兄弟就要一辈子一起玩音乐!我帮你f和声伴奏!我的专辑请你作曲!我们写最牛逼的歌!”   “好!写!”岑意也拍他大腿,意气风发,“我们写比沈闻霁还牛的歌!”   “……”   夏语冰咔嚓咔嚓的手指头都停了,“话可不能乱说啊。”   但这对兄弟显然已经失去对乱说话的控制力,万笛叹息道,“其实我来之前,也觉得我自己挺喜欢沈老师的。他专辑我每首歌都听好多遍。”   “但是来了节目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不算是个死忠粉!意意你才是!”   “其实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盲目崇拜他了。”   岑意高傲地扬起下巴,膨胀得惊人,“因为我成长了!”   “沈闻霁虽然写歌世界第一厉害,可是他不会跳舞。我多厉害啊,我又会写歌又会跳舞!我连《千里马》我都能跳下来!我什么不会啊!”   “……”   赵星行跟他熟,平时在宿舍里待久了就知道他骨子里是个什么小疯子人格,看他快蹦到沙发上还把人往下拽了拽,“是是是你新晋世界第一厉害,收手吧意意万笛大腿要被你拍红了。”   岑意不为所动,继续往人家大腿上拍。万笛拍左边他拍右腿,两人找节奏打起了拍子,傻呵呵地玩得迷之合拍。   “……”   周子纯直接看傻了,“啊这!”   夏语冰围观得津津有味,正在好奇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发言的时候,忽然听到店门口的方向一阵骚动。   “他们怎么来了!燕PD和沈老师一起来了!!”   有人去门外透气,出去就又被吓了回来,“沈老师不是从不来聚餐的吗?难道是我看错了?站在车边跟PD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   沈闻霁还没走进来,店里的人就已经想跳窗遁走了似的。   夏语冰闻声挑眉,心想今晚真是始料未及的热闹,回过头时又是一乐。   岑意不知何时已悄悄收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坐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乖巧.jpg   来辽!   悄咪咪预告明天还可以更   大家晚安   mua! 第80章   他其实并没有喝醉,只是被酒精引发的微醺怂恿才胆大包天地瞎嚷嚷,俗称酒壮怂人胆。听到沈闻霁居然真来这凑热闹一下就清醒了,心虚地拉着万笛挡住自己往卡座里缩了缩。   “怕什么意意!”   实实在在发酒疯的人可不管那么多。在满屋人的注视中,万笛一拍桌子,“沈老师来了又怎么样!你又没在说他的坏话!”   “……”   全场都安静了。   沈闻霁稍迟一步推门,这句只模糊听到了后几个字,“他说什么?”   燕凡先进的店,站在门口露出一来就吃到瓜的开心表情:“他说岑意刚在说你坏话。”   “……”   岑意在“冲出去维护自己清白”和“假装不在”之间挣扎了一秒还是怂了,换躲在祁燃身后,继续自欺欺人往角落里缩。   祁燃哭笑不得。   “……等等。”   沈闻霁暂时分不出心注意这边的动静。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无奈地接了,倒回去推门,“秦骁非说要来,找不着地方停车。我去接他。”   燕凡欣然颔首,进来叫服务员找张空桌,招手叫大家别介意,该吃吃该喝喝。   他被引去的小包间在另一边,隔着条过道还有沙发边的镂空木格屏风围挡,不起身走出来就看不清楚外面的状况。反之亦然。   岑意冒出半个脑袋谨慎观察了一下,发现两边离得还挺远,这才放心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放心吧意意。”祁燃把万笛交给同宿舍的的朋友拖走,向他眨了眨眼,“我们都会替你保密的。”   夏语冰配合地点头:“啥也没听见。”虽然拍了照片。   岑意兀自感动:“好兄弟!”   只是前辈到场,外面大家再继续笑闹起来,大堂里声音毕竟小了些。   片刻后秦骁终于和沈闻霁一起进了店,还嫌位置太偏,不想坐包间想跟年轻人们坐一堆儿拼酒去。   “老实待着。”沈闻霁把他摁座上,很有先见之明道,“你一个当前辈的,出去只会让他们更不自在。”   秦骁点点头:“你说的这个前辈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   秦骁平日里爱在基地乱逛,一来二去地混了个脸熟,跟这帮年轻人关系都还不错。不少人都觉得他比沈闻霁更亲切随和。   要是现在搞个基地里最受欢迎的前辈投票,沈老师恐怕分分钟就要垫底。   ——燕凡和秦骁这么笑他。沈闻霁本人倒是没什么所谓。两人在他旁边聊天,他就等锅开了专心吃喝,一串串的业内八卦左耳进右耳出,不时转头看一眼屏风。   这屏风有点碍事,隔绝了大部分的视线让人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但其实撤了对沈闻霁而言影响也不大,因为他关注的目标从刚才开始就不怎么动。   像是很没精神。沈闻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秦骁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只看到露出的半个脑袋,“牛逼啊你,后脑勺识人?”   “……”   沈闻霁问燕凡,“出什么事了?”   以这么长时间来对岑意的了解,在这样的场合他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燕凡也就比他俩早进来几分钟,叫了个跟拍的摄像组同事过来了解情况。刚才岑意诉说担忧时没怎么避着人,离得近的都听了一耳朵,这时便又被转述到他们三人面前。   “小毛病。做个手术马上就好,不耽误吃喝。”燕凡说,“你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再跟医院里的朋友说一声。毕竟是你老师嘛,关照一下应该的。”   沈闻霁点头,“我也去一趟。”   “老师?”   秦骁还没听过这段,一时惊奇,“岑意他爸爸还当过你老师?”   由沈闻霁来讲述这段过往必定会言简意赅,失了乐趣。燕凡开启故事会模式讲了个添油加醋版,给今天这顿火锅助兴。   正在感叹“命运啊缘分”的时候,外面忽然一阵欢呼起哄,接着是熟悉的吉他和弦响起,前奏利落清爽。   “诶嘿,玩儿起来了。”两人同时望向门口,“看看去?”   沈闻霁望向屏风后,他的目标后脑勺不知时已不在原地了。   不等两人再问,他率先起身,“去看看。”   店里的墙上挂了把吉他,一直只是做装饰用。不知谁在笑闹之中取了下来,问老板能不能玩,得到许可后折腾着调弦校音。   岑意没再怎么动,其实是闹完一阵后有点犯困了。听到吉他又被唤起了兴致,过来跟大家一起围观。   “谁会弹来一个!”   岑意积极举手,得到了吉他第一首歌的表演权,“听什么?”   “即兴嘛,随便来一首你熟的。”   岑意随手刷了个G和弦,心里最先浮现的旋律就是dawn的《世界尽头》。   这是dawn被粉丝赞为“神专”专辑里最受好评的一首。是他听dawn的第一首歌,也是循环最多的歌。旋律早就记在心底,比自己写的歌还要熟悉。   在店中间,大家清了一张桌子出来。他抱着吉他,盘腿坐在桌上弹唱。其他人或站或坐围饶着他聚集了一大片,连店长和服务生都站在柜台边偷偷拍照,一起欣赏这场可遇而不可求的临时表演。   沈闻霁三人闻声出来时,他正沉浸自己喜欢的音乐里,丝毫未察觉创造这音乐的人也在观众人群中,惊讶于这场即兴演出的表现力。   《世界尽头》原曲的旋律炽烈激昂如同战曲,由他的声音表现出的效果却更像一首颂歌。   但奇妙的并不违和。歌曲想要传达的精神内核保留了下来,却是以岑意的方式。仿佛人与音乐产生共鸣,自然融洽。带着鲜明的dawn的特征,也带着鲜明的岑意的特质。   后来的三人悄悄绕到人群外围,随便找地方坐在地上。沈闻霁托着下巴看他唱歌,看头顶的灯光把他一根发梢都染成明亮的橙黄,看周围一张张专注入神的脸,些微体会到以往的歌迷口中所说的“信徒”是什么感觉——是因为歌曲传达的某种信念,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随。   是音乐点亮了人,也是人激活了音乐。   沈闻霁从未想过他会跟dawn的歌这么搭。   唱得也好。要是早生几年,乐队里有这么个小宝贝在,一起演出好像也会很不错。   “……”   构想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沈闻霁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他居然在幻想跟岑意一起站在舞台上,这比他对岑意的信息素起反应还要更不可思议,甚至让他自我逃避般移开了视线,想不要再看那片橙黄色的亮光。   然而他无法摆脱那片光的吸引力。在制作精良的舞台上也好,简陋的火锅味桌台上也罢。岑意不经意间抬眼——毫无防备地跟他撞在一起。   “……”   第二遍副歌恰好唱完。到了原曲里吉他solo的部分,岑意自知指弹技术一般,原本是打算直接跳过唱最后一段的,视线穿过人群看见沈闻霁的那刻,按弦的手指突然放松了。   音乐停止,令人沉浸的氛围被打破。大家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举起手里的吉他往前伸去。   是一个递予的动作。   场内全部视线顺着他凝视的方向延伸,汇聚在沈闻霁的身上。   ——包括燕凡和秦骁。   连岑意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有这样的举动。好像手有它自己的想法,都没过脑子,反应过来时他上半身就已经摆出了在cue沈闻霁solo的造型。   到沈闻霁被cue,大家才发现三位老师也出来一起凑热闹。不知是谁起了第一声,人群里开始整齐地呼喊,“沈老师!来一个!沈老师!来一个!”   前辈与后背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不那么显眼了。连燕凡和秦骁都故意跟着起哄喊,“沈老师!来一个!”   “……”   两人坐在沈闻霁身边,对视之中,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紧张。   在这样小打小闹的场合里,这紧张显得莫名其妙。可只有两人知道是从何而来,又有何种含义,一瞬不眨地盯着沈闻霁的反应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沈闻霁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   以旁观者的角度,或许中间只隔了短暂的十秒,但岑意举着吉他,不知怎么胳膊早早就开始打颤。正在犹豫要不要收回时,沈闻霁起身走向了他。   在骤然高涨的呼声里,沈闻霁稳稳托住他手上的吉他,接了过来。   岑意用力握了下拳,反而觉得颤得更加厉害。近距离地看着他叠腿坐在桌沿上拨弦,稍加回想后从刚才断掉的那一小节弹了下去。   燕凡起身打了个手势,店里一瞬间又安静下来。只剩吉他的旋律在畅通地流动,一如这首歌这个段落里应有的模样。   吉他solo结束,沈闻霁没有停下弹奏,抬头看了岑意一眼。   岑意心领神会,坐在他身旁把最后一段唱完,配合他到最后一秒。直到所有的旋律休止,秦骁第一个起身鼓掌。叫好声和掌声在整座店里爆开,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向店内张望。   祁燃连声叹:“有生之年。”   岑意心里激动得不行。   有生之年,他居然会有这样一次机会,跟最喜欢的歌手合作他最喜欢的歌。余光里秦骁和燕凡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开心振奋之余去看沈闻霁时,却没有得到相同的回应。   沈闻霁的表情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看着手里的吉他,目露迷惘,眼底还积着更多无法解读的东西。   片刻后,他把吉他放到桌上,对岑意说了一句,“很好听。”就此回到了包间里。   之后大家又开始下一轮的表演和捧场,三位前辈再也没有出来过。   岑意很在意刚才沈闻霁的表情,想想感觉应该不是因为不满意这场即兴的合作——更何况他还说了“很好听”。沈闻霁评价表演时从不骗人。   那是为什么?明明大家都很开心。   没等他纠结太久,这晚聚餐快结束时秦骁从包间里出来,单独叫了他到店外聊天。   基地里前辈之中,他和秦骁打交道的时间最少。但因为同样是dawn前成员之一,先入为主就会带着亲切感。   秦骁想找他私聊不止一天两天了。但沈闻霁口风实在太紧,又总是不形于色,到底有多看重岑意一直没能探到底。怕把握不好才按捺着没开口,不知道应该告诉他多少。   可看今晚的情形,或许这份看重的程度,比任何人想象得都多。甚至比沈闻霁自以为的都要多得多。至少对他,绝不只是“有点喜欢”的样子。   茫茫夜色里,秦骁正色道,“我叫你出来,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重要的事,许多画面多年后都记忆尤新。时值初夏,岑意和他走在路边,安静地听他讲述往事。夜风阵阵,心却像被浸入波澜不起的湖底,连他身上传来的复杂香水味都带着寂寥的凉意。   “或许是没有勇气,又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舞台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我知道他不想干什么。”   秦骁说,“他不是会想放弃舞台的人。今晚你也看到了。”   岑意点头,“我能明白。”   其实早在今晚以前,从第一次公演结束后提出“想看沈闻霁弹吉他”的愿望被实现时,就已经有所察觉   沈闻霁是很久没有过公开舞台了。可他的技术并没有生疏,不可能是一个很多年没碰过吉他的人。   “你们基地马上要办的导师合作舞台,如果沈闻霁能参加,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秦骁无奈地笑笑,“我们希望他重新开始,但他从不听我们的。”   聊到这里,岑意已经全然明白了,“你是希望……我能劝他再回到舞台上去演出吗?”   秦骁颔首,“怎么,没有信心说服他?”   “嗯。”   岑意答得跟今晚说“六个人也要拿第一名”时一样干脆。意思却截然相反,“没有。一点都没有。”   岑意很清楚,沈闻霁性格摆在那,就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更何况事情发生时,他远远的在另一个没有光的世界里。作为一个道听途说者,作为一个没有参与过那段时日的人,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是不痛不痒的。无法与沈闻霁真正的感同身受,也没有立场审判他应该做什么。   他能理解秦晓前辈的苦心,自己也很期待能再看到沈闻霁重返舞台,甚至有跟他同台演出的机会,“但……是沈老师自己做的决定啊,不是吗?”   他一字一句认真道,“如果是他原本决定了不做的事,那我们逼着他做,不就只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想法吗。”   即使是以“为他好”的名义。   “再说……”岑意声量降了下去,带着点小小的埋怨,“他都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些事呢。”   就感觉不是很亲近啊,劝了有什么用。人家也未必会听呢。   秦骁盯了他两秒,突然笑了。   听前面时还在因他话里的清晰通透而感到惊讶,听到后面,怎么又变成了别扭的孩子语气,谁听了不想哄一哄。   “别说你了,他连我们都不让提。如果可以,大概连他自己都想要忘掉。”   路口绕了一圈回来,店里也终于散场准备要回基地了。   秦骁站在店门前,看着他郑重道,“你说得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我的请求。”   “因为还有一点,我们并不是想要强迫他做什么,而是想劝他做自己真正想做的。毕竟谁都有可能为已经做出的决定后悔,不是么?”   “……”   岑意又被他反问住了,懵懵懂懂的模样格外引人下手。秦骁爱惜之心蠢蠢欲动,正想捏捏他的脸,余光里瞥见沈闻霁正推开店门,便也忍下了想要rua人的手。   擦身而过时,他压低声音道,“不用勉强,尽你能力就行。”   岑意刚一点头,下一秒直面沈闻霁的一句:“他跟你说什么?”今晚总是来迟一步的人总觉得错过很多。   “……”   秦骁毫不仗义地先溜了。留他在这儿,一问就慌。   可明明也没干什么坏事。岑意想,干嘛他一问就慌啊,反而显得很有问题。   底气一上来,音量都大了,“秦老师夸我今晚舞台表现超好!”   沈闻霁怀疑地看着他。   “看我干嘛。”岑意高傲地哼了一声,“你都没夸我,还不准别人夸吗?”   “……”   沈闻霁原本想再说什么,但听到其他练习生都出了门也不好再多逗留,走之前只来得及把一张折好的票笺放在他手里。   “出来干嘛了意意?这么长时间不回我还去厕所找你。有没有东西落店里的?”   岑意摇了摇头,把票笺紧握在手心里。   身后大家纷纷出来,呼朋引伴要回基地。他被簇拥着往前走,等上了大巴蹬蹬蹬跑到最后一排角落里坐下,才展开来看。   车顶灯光很亮,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今晚公演用来投票的票笺。   上面写着的是他的名字。   字很好看,跟他卧室里贴着的那张海报上的签名笔迹一样。   ……   果然还是沈老师夸得最好听!   岑意一下开心了,揣好票笺转身趴在靠椅上,从后车窗往外看。   沈闻霁他们另外有人开车来送,跟练习生们坐的不是同一辆。这时还正站在车边,好像在审秦骁有没有乱说话。   大巴缓缓启动,他似有所觉,转头望了一眼。   岑意绽开笑,隔着车窗使劲儿朝他挥手。看着他略一迟疑,也举起胳膊,高冷地挥了两下。   走吧。走吧。   这样也还是高兴。   他捂着口袋里的票笺,心想回去要压在行李箱底拿回家好好保存。眼前还留着刚刚隔着车窗看到的人影,忽地联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跑腿下楼给组里大家买饮料。   在小超市门口也遇到了沈闻霁,没说多大会儿话他就走了。虽然是一溜烟地跑走,但快到楼道口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   那一圈路灯光辉黯淡,都照不亮多远。沈闻霁还坐在那,人影也黯淡,正在低头打量手中的红茶。   岑意记着自己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有段日子里总爱写沈闻霁的名字。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名字却可以盲写。总归是念叨着人家的。   他总是想,沈闻霁,是清风霁月的霁,携满身清辉奔涌而来,该是个多好看的人啊。想着下一次做手术要勇敢一点,要积极地配合治疗,才能早点恢复视力。   他总是在期盼亲眼见到沈闻霁的那一天。像在黑暗里期盼一轮月亮。   现在他走到了光辉明亮的地方。   他的月亮却还陷在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争分夺秒   今日小红花到手   大家晚安   mua! 第81章   接练习生的大巴先一步回基地。落下的三人都喝了酒,站在车边等助理来接。   秦骁一边给两人散烟,一边抱怨,“这不靠谱的小丫头,说好的提前十分钟到,每回都得迟到个十分钟,也不知道谁是谁助理。”   燕凡反嘲笑他,“你以为自己有多靠谱?明明开车来的还非要喝。要不是陪你,我跟沈老师也趁车回基地了。”   “这不是机会难得么。你燕PD多忙啊,见你一面还得数个初一十五。好不容易仨人凑齐了,怎么也得换个地方再喝一场吧。”   “还浪?我一把年纪了白天工作一整天晚上就得休息。”   “跟兄弟喝酒不是休息?”   秦骁贫了几句,转头见沈闻霁却还一声不吭,手里的烟接了也没动,“想什么呢沈老师?”   沈闻霁倒不避讳,“在想你跟岑意说了什么。”   “嘁。”说两句话就介意成这样,还好意思硬撑着“有点喜欢”。   看见他的那刻秦骁就打好了腹稿,这时从容道,“就问问签经纪公司了没有啊。那孩子讨人喜欢,只要宣发到位肯定能火。长得就是个小摇钱树的样子——已经选了宁如青就算了。那女人我争不过。”   消息是别处得来的,现在正好用来当借口。想想宁如青和沈闻霁的关系就知道是怎么牵的线。   看沈闻霁眼神变化若有所思,他又嫌弃道,“放心吧不跟你抢人。自家兄弟你还信不过?没劲。”   的确信不过,但并不是在抢不抢人的事上。   沈闻霁直觉敏锐,多少能猜出秦骁接近岑意的心思,今晚这两人口径不一致的事可以不计较,但之后的必须杜绝,“你别跟他乱说话。”   秦骁心里一咯噔,想着他该不会如此料事如神,半开玩笑地打算糊弄过去,“怎么,还怕我会在他面前说你黑历——”   “骁哥。”   沈闻霁难得正色叫他。   像是拜托,又像是警告,掷地有声,“跟他无关的事,就别把他牵扯进来。”   “……啧。”   秦骁听出他语气中的认真,无奈妥协,“知道了,我以后不挨他行了吧。”   这两人打哑谜似的,燕凡听得七七八八,隐约联想到某个话题,也不好多说什么。气氛冷落时,不远处车灯救场般射来,“诶,你小助理来了。”   秦骁助理半道上迷路多绕了一圈,终于摸清路开过来,习惯性抱怨导航。   也不是第一回 迷路了,秦骁懒得怪她,但还是故意数落了她几句,被她不甘示弱地辩解。又从这件事发散到别的事上,两人一来一往地斗嘴,不像老板和员工反像对冤家。回基地车里热闹了一路。   兄弟三人有两个都要养生,秦骁晚上再浪第二场的美好憧憬被迫熄灭了,只好转移注意力跟小助理逗趣。   沈闻霁靠在车座上犯困,听着他们说公司的事,忽然想到问了句,“你公司的艺人,工作合同里会写不准谈恋爱吗?”   原本他来DTS只是因为燕凡的邀约,来走个过场客串的,对整个选秀和男团行业都不了解,没兴趣也觉得没有必要。   现在倒是有兴趣也有必要了解一二了。   “倒也没有明令禁止……不过这算是默认的规则吧,尤其他们做偶像的跟其他艺人还不太一样,忌讳这个。恋爱结婚的就跟失业差不多。”   再找不出第二个能让他这么问的人了。秦骁一乐,“怎么,人家可还没出道呢。你这就等不及了?”   燕凡也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只有小助理好奇,“怎么啦怎么啦?哇沈老师有看上的孩子啊是哪一家的用不用我帮忙安排?”   秦骁笑她自不量力,“宁如青的人,你安排一个我看看。”   “……”   这个连反驳都不太好找角度。小助理没再顶嘴,恍然道,“这段时间是听说宁姐签了个新人,大家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孩子呢,没想到原来是沈老师的人。”   “嗯呢。”秦骁又憋不住乐,加重语气说,“是沈老师的人呢。”   沈闻霁望向车窗外,一脸高冷。   ——也并不反驳就是了。   燕凡却说,“没准儿过段时间你就不会有这个烦恼了。他能不能出道还未可知。”   “尤其到最后阶段,竞争会更激烈。这季优秀的孩子很多,前七名的票数一直咬得很紧。”   岑意完全是个变数。谁都想不到,现在节目里最出风头的会是第一次面向大众就得到空前喜爱的新人。来参加节目的练习生多少都有演艺经验和粉丝积累,背后也站着提供支持的资本。推出新人的工作计划被打乱,总是容易看不惯的。   沈闻霁哪管什么资不资本,“他没理由出不了道。”   “……”   秦骁和燕凡对视一眼,彼此都懂,没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比赛到最后一刻为止,结果都充满可操作性和不确定性,并不是只要自身能力过关就可以的。狂气在他们俩看来,如果岑意出不了道,对沈闻霁而言是更便利的事。   但是陷入爱情的人眼里哪有自己便不便利这一说,满门心思要看着人家实现梦想,急得票都要亲手给人家投了。   “你看这人。不跟他谈恋爱不行,不出道也不行。”   秦骁连连说管不了,“那你且等着吧。”   “哎,你们看这个没有。”燕凡闲刷微博,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刚才火锅店里的小视频这么快就被传到网上了。”   “什么时候的我看看……十分钟前发的?冲浪高手啊你。”   “这不是凑巧了么。”   燕凡深谙其道,“既然说沈老师的人,就顺手瞄一眼沈老师的人的超话嘛。活跃的粉丝还挺多,这么会儿底下都快夸出一道彩虹了。”   视频只有最初岑意弹唱的前半段。像是没想到沈闻霁会加入,又或者是目睹那一刻时过分震惊,竟没有人录下来,“要是你solo那段也被传到网上,估计微博都得震一震。”   沈闻霁不以为意:“什么是超话?”   “……”秦骁一脸受不了:“问冲浪高手。”   燕凡叹出一声恨铁不成钢,手把手拿屏幕教给他看。在沈闻霁摸索出一片新天地时,视频底下的评论已经翻了一倍。   [天呐是有多久没见过《世界尽头》的现场了好想哭是怎么回事]   [在哭了在哭了呜呜呜神仙音色我i了!不说了给弟弟投票去]   [鲨了我给意意开开嗓给大家助助兴!]   [氛围好棒大家都听得好专注啊,什么时候可以真的有现场版本的表演呢,不要只是自己玩啦表演给更多人欣赏吧拜托了]   [……]   “我也有日子没听这歌了。今天再听……毕竟是年轻时候写的歌,还是得听年轻人唱着有意思。”   燕凡说,“他唱得是好。”   沈闻霁嗯了一声,点开视频重头播放,听到歌声一阵恍惚。这样的恍惚感,在那把吉他递过来的时候就出现过,直到整首歌结束才能勉强醒过神来。   在专辑收录的录音室版本里,那段吉他solo原本属于南获。   严格论起来,在后来的Dawn里,他遇到的第一个人其实是秦骁。他被送到福利院时已经过了十岁,来领养的家庭都青睐更小的孩子,福利院的护工们也对从小养大的孩子更有感情,对他这个半道里冒出来的小孩不怎么花心思,即使知道他被其他孩子孤立排挤也不闻不问。   饿着肚子从院里跑出来,不知道该往哪走时,把他从路边捡回去的人就是秦骁。   但秦骁自年轻时就放浪形骸,带着去花天酒地还行,生活上顾得住自己就谢天谢地了,哪怕再可怜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没工夫照看丢给了好友南获,此后就没再操心过。   彼时南获经营一家小乐器行,手把手地教沈闻霁弹吉他。也像每一个热爱音乐的人一样,不止一次地感慨,要是能有个自己的乐队该多好。   后来就有了Dawn。《世界尽头》是乐队成立后第一首成型的歌。   是最年轻的歌。   “你今天露那一手吓我一跳,背地里没少下功夫吧。”秦骁说他,“练就练嘛,还不给我们知道。搞得我以为你真再也不碰了。”   “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沈闻霁说。   嘴硬。   秦骁笑了一声,也不戳穿,“岑意吉他弹得也不错啊。听说是你粉丝?估计是铁粉,我看他唱完歌高兴得说话都抖了。”   沈闻霁表情突然明朗,语气里似有若无的炫耀:“嗯,他是很喜欢我。”   “……”   说你什么好呢。   沈闻霁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且诚实,旁若无人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按着燕凡的屏幕找到那条微博——先把视频收藏了再说。   走出包间看见岑意坐在桌子上唱歌那会儿,他确实有“如果能一起演出应该会不错”的想法一闪而过。可谁也想不到居然这么迅速就实现了。   被“召唤”过去的时候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来不及想。反而这时,看着视频再回忆,无数细枝末节的感官接收信息后知后觉地萦绕上来。   辛辣,酒气,混杂着那么多人的呼吸,空气都变得浑浊沉闷,他却毫无察觉。离得最近的,后知后觉留存在记忆里的,只有他的味道。   因为和偶像合演了喜欢的歌曲而与心情一起震动,扩散得格外清冽沁人心脾。   这首歌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岑意不会知晓,可却能唱出如今晚这样的氛围,应该是歌曲本身对自己意义非凡才会有的感触。   那是他不曾见过,却想要更加了解的岑意。   为了接连而至的舞台任务,大家近段时间都在集中精力学习新舞蹈,《findmefindyou》是很少再跳了。   当初学习主题曲舞蹈时可是花了不少力气。这夜岑意躺在床上,一半时间想沈闻霁,剩下一半时间用来回忆复习,闭上眼脑海中还会浮现出每一个动作的细节,并不十分生疏。   主题曲舞蹈是每一个人都学过的,随时都能排,但另一首歌要确定了人员后才能开始准备。隔天音乐节的通告下来,人员安排里岑意毫无悬念的位列其中,但令人意外的是,出行名单中没有包含祁燃。   这次音乐节里DTS并非主办方,只是在中间搭线。竞争名额靠的是每个人背后经纪公司的支持。祁燃的经纪公司实力一般,送他来参加比赛时都没想过会得到这么好的成绩,眼下也没有为他争取到额外的演出机会。   祁燃自己并不太意外,倒是其他人都为他觉得可惜。   恰好秦骁也在,记得这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起了爱惜的心思,“你想不想参加?正好我也接到邀请,可以私人行程带你去。”   祁燃表情明亮了些。想去是想去,却没能直接给出回答。   他之前参加的舞蹈比赛大多偏学院派,还从没接过音乐节的活动。跟大家一起演出还稍有慰藉,可如果要一个人上……   说来惭愧,舞台上耀眼夺目的cer,私下里每次表演上台前心里都还会怯场。   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秦骁接着说,“我也就只去台下看看热闹。跟着去玩儿嘛,年轻人就是要多见世面多玩儿。”   原来不用上台表演。祁燃欣然答应,“那谢谢秦老师。”去玩一趟机会难得。下一次排名公布之前都不会太忙,采访之类的工作都可以调开时间。   “小事。”   秦骁唠完闲嗑,慢悠悠地从教室晃到了走廊。正打算走,看到来人又停住脚步,斜倚在门口打了个响指。   “呦,沈老师来上班儿啦。我们这正说着去玩,要不您也来与民同乐一把?”   他成日爱玩,不问也知道说的又是去哪找乐子的事。沈闻霁习惯性拒绝,“上课了,出去。”   “啧,不来可别后悔。”   不像他在基地里游手好闲,沈闻霁多少还挂着导师的头衔,再想偷懒,起码到了上班时间还得按时营业。   何况眼前的工作并不勉强。今天的小班课上要交作业,有人暗暗地期待了许多天,进来看到祁燃独自坐在key波ard旁,下意识地问了句,“岑意呢?还没来?”   都知道这俩人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被沈老师问出来偏就像是又多了层含义。祁燃克制着压下嘴角,指了指教室后排,“意意在那。他说要闭关十分钟。”   沈闻霁顺着看过去,岑意拉了把椅子坐在角落面壁,背对门口抱着吉他调弦。褪成灰青色的后脑勺睡得翘毛,一小撮乱糟糟地向上翻卷。   虽然不比舞台正式,但基地里的课好歹也是要录制的,指不定哪段就播出去了,祁燃操心地过去给他理顺,“沈老师来了,上课啦意意。”   上一次的作业大家都有好好完成。沈闻霁没有点名,大家自发地举手按次序先后表演,听取老师意见。   岑意平时是喜欢举手的那一波,这次却意外地安静,抱着吉他等别人先唱。忽略稍明显的黑眼圈,很有些气定神闲的架势。   他昨天晚上想心事想得睡不着,半夜起床临时改了一版新的曲子。虽然还没给别人听过,但有自己的用心在里面,觉得比原定的那版更适合在今天唱。   终于到了最后的顺序,在唱之前,他同样先介绍创作背景,“我的歌是写给……一个对我而言很特别的人。”   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沈闻霁看着他,心里居然有点紧张。   “在我还是小朋友的时候曾经和他见过一面,之后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的,总想着长大以后一定要再去见他。”岑意抱着吉他朝镜头笑,“现在我长大啦。”   “听完这首歌你们应该就会知道,我有没有见到他。”   他把麦克风卡回麦架上,想想又添了一句,“希望他可以过得更开心。”   这是首备受期待的作品,大家都捧场地鼓掌。祁燃等人是提前听过歌的,可这时吉他和旋响起,却都露出意外的神情。   他调快了节拍,最初版本里轻缓柔和的旋律变得轻快明亮。   “七月份的好天气   大太阳躲在云彩里/温暖得像你   期待过多久的相遇   终于终于在这一刻/用力奔向你”   主歌结束的空拍里岑意抬眼,却不再望向镜头,而是朝着一个拍摄不到的角落方向,笑着唱,“BabyImissyouso-o-o~”   连夜练习的吉他,不用看低头看指板也能弹得熟练流畅。他的目光没有再移动过,连镜头后的导演都好奇他在看谁,跟其他听众步调一致地转身望去   明明是岑意的表演时间,沈闻霁莫名其妙地获得了全场的视线。   大家都笑了。   岑意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眼里只有让他念念不忘了那么多年,终于想念成真的那个人。   虽然不能亲口说出是为你写的歌。   但是一定要你知道。   “想牵你的手/一起通关/人生这游戏   就算沿路/总有怪物发脾气   别犹豫/挥挥手   状态加满冲过去   不费力再升一级”   “想把脑袋放空/丢掉那些/无谓的存积   用来储存/关于你我的记忆   下一秒/才发现   怎么在我脑海里   早已经全部是你”   他的启蒙音乐就是Dawn,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思想的延续,或许乍一听这样温柔的旋律跟乐队激昂的节奏毫不相关——Dawn代表的音乐是冲破一切阻碍野蛮生长,穿过黑暗抵达的黎明,炽烈璀璨引人神往。   但听得更仔细一些,Dawn多年的粉丝或许会发现,两者歌曲的精神内核里有一部分极其相似。令人想起听Dawn常会落泪的时刻,被打动的部分和岑意想要传达的情感中有着共通之处。   野蛮生长的荆棘深处,守护着一朵温柔的花。   沈闻霁听得懂,也看得到。   是一朵元气满满的花,正不断地长高,从荆棘中露出头来,向着光绽开柔且韧的花瓣。   下课铃响起,教室里无人离开,还在等老师的点评。   沈闻霁却直接说了下课。   大家觉得疑惑,但也陆陆续续地出了门。岑意收好吉他,磨磨蹭蹭地留到最后才抬脚往外走。   看他路过自己时双手背在身后,沈闻霁想也没想地把手伸了出去——就感觉是有什么东西要交过来。   奇怪的默契增加了。   没想到他会提前配合,岑意一愣,随即又笑起来,把握在掌心的吉他拨片放进他手里。   这下愣住的人变成了沈闻霁,看着手里的东西迟迟没有动作。   岑意并不催他收下,“你还没点评我唱得怎么样呢。”   “……很好听。”   沈闻霁低声道,“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岑意问,“那你喜欢吗?”   “……”   像是多此一举的问题。沈闻霁竟一时语塞,没有答上来。不确定他真正问的是什么。   是歌,是写歌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从前总觉得他像是张白纸,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很好懂,一双眼睛一望见底。   可现在却好像看不透了。   岑意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说是直觉也好,奇怪的默契也罢。沈闻霁把拨片握紧收了回来,不再迟疑,“我很喜欢。”   岑意得到回答后双眼发亮,说了句“我就知道”高高兴兴地走了。   沈闻霁都不知道自己答的是什么,只是把心底浮现的答案交了出去。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笃定——不管他问的是什么,答案都会是这个。   回去以后他拿了吉他,靠听过一遍的记忆把岑意的曲子复制弹了下来,录音保存。   这种偏流行音乐的小情歌,他向来都觉得腻腻歪歪很无趣。   偏这首写的,怎么这么可爱。   但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房间里旋律单曲循环播放,沈闻霁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抛着拨片,边听边想,越想越不对劲。   想着或许这并不只是首简简单单用来交作业的小情歌。岑意看过来的眼神里分明还蕴着别的什么——歌曲本身之外,还有别的想要传达给他的东西。   他是想更多地了解岑意,可还没有做好准备被了解更多。明明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孩,他不仅没有洞察其心思,倒像是反过来被这孩子看透了。失控的错觉几乎让人感到慌张。   又不能直接去问,显得自己智商不太够。   辗转反侧好几日,总觉得罪魁祸首该是秦骁。沈闻霁容不得自己被这样信息不对称引发的矛盾情绪困扰,拨电话过去打算搞清楚那天他究竟都跟岑意说了些什么。   接通后对面环境嘈杂喧闹,秦骁捂着耳朵嚷嚷,“没急事待会儿再说啊?下一个岑意他们就要上台了!”   岑意有演出?   沈闻霁也听不太清楚,放大音量辨认他的声音,皱眉问,“你在哪?”   “音乐节啊。”他说,“今晚他们来这边演出你不知道?”   “我怎么没有听到消息?”   “谁说没有?我还特意问过你的。”   秦骁幸灾乐祸,“你不是说不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阔别多日的小红花   好快就又到月底了   修整结束开始为下个月的全勤努力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0-2223:57:57~2020-10-2723:2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丁20瓶;愿卿世世长歌8瓶;fann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岑意的行程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因为记挂着爸爸的病情,虽然已经通过电话知道手术顺利但始终是放心不下,于是在完成音乐节排练后请了一天假。项欢陪他先回明市探望岑教授,再直接去演出现场跟大家汇合。   未公开的私人行程知道的人不多,当天下飞机时没遇到围堵和跟车行为,一路畅通地到了现场。彩排时倒是有不少粉丝闻讯而来,早早蹲点等他现身。   岑意没有防备,下车时还绊了一下,差点被扑面而来的尖叫声掀翻倒回车里去。   项欢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噗嗤一乐,“要早点习惯啊意意。”   “我只是睡太久有点懵。”   岑意倔强挽尊,想揉眼睛时想起今天戴了隐形眼镜,又克制着放下手,“基地……他们都已经到了吗?”   “还没。不过我刚刚通电话问过,说十来分钟就能到,这会儿也快了。”项欢护着他往员工通道走,“外面人多,我们先进去准备。”   岑意点点头,“那好。”   此前他从没脱离过基地安排的行程,每天上班都是穿赞助商配给的衣服或是演出服,私服出镜很少。今天难得穿了自己的衣服,是喜欢的黑色,黑衣黑裤更衬肤色细腻雪白。相较于平时被大家习以为常的小可爱,意外的更有清冷之感。   发现了他新的一面,粉丝越聚越多,激动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到入口处短短几十米通过的时间也被不断延长。   以往出行都是集体活动,他跟其他哥哥一起走也不太会怯场。这时独自出行还是第一次,全部关注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受宠若惊之余有些拘谨,感觉每一处投来的目光都沉甸甸的。   两道都是人,隔着围栏拼命伸长了手想要触碰他,或者递来手里的礼物。他隔几步就得停下来一次,路上被热情的手拦住总感觉得立正敬个礼。   项欢也是新手,虽然没亲自带过艺人,但类似的场面总是见过不少,不像他这么手足无措,忍着笑提醒他哪些可以收,“玩偶和粉丝信可以拿着呀,他们是你的粉丝,看你收下会很开心的。”   “真的?”   岑意本来就有点眼馋粉丝手里的小美人鱼玩偶,但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听到可以收才说着谢谢放心地拿了。   看他这么好说话,粉丝抓住机会又提出请求,“那能不能合照呀意意?”   岑意又转头去看项欢。   “……”   艺人毫无经验,听话倒是听话。她这个助理上任后当得跟保姆一样。按理说是要谢绝的,但被他眼巴巴地看着也狠不下心,只能无奈道,“好吧,不要耽误太久。”   她一松口,粉丝一拥而上。岑意怀里玩偶都抱不下了,项欢替他拿着粉丝信,找出只手提袋全装起来,到后台时正好基地里众人也到达。   秦骁怕了自家日常迷路的小助理,索性没让她出来,厚着脸皮跟基地要了辆车自驾。车是七座的,本着不浪费的主旨原则,除了祁燃又叫了几个人把车填满,一起载过来玩。   这时后台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见了岑意又是一拥而上,好奇他怀里的玩偶。蓝白配色的小美人鱼造型,精致软糯。   “是粉丝送给我的~”   “可爱!好看!”   “……”   项欢找了个沙发放沉沉的粉丝信,一回头他就又被人围在中间,“你怎么这么能聚人气。”   岑意嘿嘿一乐,大方地分了玩偶给大家玩,自己先工作,“我去彩排啦。”   虽然台下还不太熟悉怎么当一个公众人物,台上的本职工作还是能完成得很好的。彩排时间紧张,但效果不错。   夜色降临,射灯光束点亮天空。现场人声鼎沸,到了正式公演的顺序时,气氛已经被炒得十分火热,大家乘兴而上,也都发挥很稳。   演出顺利结束,下台时赵星行搭着他的肩膀走出了意犹未尽的步伐,“我愿意住在这儿每天演一场。”   岑意笑笑,完成工作长舒了一口气,接过项欢递来的水猛吸两大口平复呼吸,跟着到了后台休息区,窝在沙发里揉玩偶。   祁燃很快到后台来找他,一眼看见他自己坐在这儿,也陪着坐过来,给他看手机上刚录的视频。   两人坐在一起复盘,岑意认真地看完,指出自己发现的小毛病和不满意的地方。   “已经很棒啦。也不是显眼的失误,我在下面看都不太看得出来。”祁燃关了手机,戳了戳他手里的玩偶,“意意,今天有心事?”   岑意怔了一下,抬头看他,“没有吧……应该。”   “嗯?”   岑意被他反问一声,瞬间坦白,懊恼道,“那么明显?是我今天笑得不够吗。”   出来之前被助理反复叮嘱过表情管理,只要有镜头的地方就微笑。   “笑得还好。”祁燃说,“主要是太了解你,氛围这么热烈,要是平常你早就蹦到前面去看表演了,哪儿能这么安生待着。”   “唉。”   岑意又想揉眼睛,手抬到一半停住抓了个弯,从口袋里拿出缓解干涩的眼药水,“大概是因为今天来回跑得有点累。”   祁燃点点头,直觉他还有话没说完,耐心等着下文。   “其实也不算什么心事……应该说,不算是新的心事。”   他滴完药水眨了眨眼,低声说,“我今天回去看我爸了嘛,就跟他聊天来着。我们好久没面对面聊天了,说了很多话。”   “叔叔身体恢复得还好吧?”   “挺好的。还跟平常一样能唠叨。”   “他说知道我现在被很多人关注着,有很多粉丝,提醒我这是件有利有弊的事。要我要我别为了这些就放弃自己原本想做的事,忘记初心。”   岑意扬起脸,总结道,“大概是怕我飘了。”   “那不是挺好吗。”祁燃笑着说,“我经纪人也跟我讲这个了,虽然参加节目涨了不少粉丝,但更得小心谨慎,不能骄傲。”   “这我也知道。但就是……有点不明白我的初心是什么了。”   他睁开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前台那处最热闹的所在,神色有些茫然,“我现在做的工作,好像是从来没想过的事。”   “这是我的初心吗?是真的自己想做还是只为了得到人们的喜欢?有点不明白这个。”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真正的艺术家是不应该寻求认同的。可是我每次准备作品都很希望大家能喜欢。”岑意叹了声气,“估计我这辈子是当不了艺术家了。”   “那咱就不当艺术家呗。”祁燃倒是看得很开,“当艺术家干嘛,曲高和寡的,多孤独啊。”   “别想那么多啦。不管因为什么走到这里,自己做得开心就好啊。”   岑意惆怅地点头。   “那要不要到外面看看?反正要等会儿才回基地,今天的演出都很精彩。”   两人说了几句话,正准备出去时,来了位意外之外的访客。   来人身形高挑穿扮低调,面容清俊,一双温和的茶色眼眸望过来,即使不开口,已然令人心生好感。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落在年纪更小的那位身上:“请问是……岑意吗?”   “我是。”   岑意跟他对视了两秒,确认这是位自己没有见过的哥。   可对方却认识自己。   或许是基地里没有过照面就已经离开的同期选手?岑意下意识地这样想,但又觉得他跟基地里青涩的练习生们不太一样,身上有种成熟艺人的稳重。再说以这哥的条件,也不太可能那么早就被淘汰。   “你好啊岑意。这位是祁燃吧?我看过你们的节目。”   没等他疑惑太久,曲辙主动自报家门,笑道,“我们第一次见,不过你大概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无人岛》的词曲作者。”   “你们翻唱《无人岛》的那次舞台我也看了,特别喜欢。刚好今天也来演出,听助理说有机会见面,就过来认识一下。”   这是今天的意外之喜。岑意对他的确有印象,也不排斥一起坐下来聊聊天。本以为只是初次见面的寒暄,谁知越聊越投机。   “我很喜欢你的音乐,尤其是你初舞台上的自作曲!”   “我也喜欢你那首!”   “……”   两人一拍即合,凑在一起聊音乐,相谈甚欢。祁燃也不出去看音乐节了,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到秦骁举着手机直播到后台探班时,两人已经聊到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合作”的地步。   “这位是?”   手机上,沈闻霁的脸突然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千呼万唤(?)的十一月终于到来   为了庆祝先卡点更一章   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接下来每天的更新都会放存稿箱里定时发,如果九点没有准时更新,大家可以首先考虑是jj抽了而不是我鸽了(拥有存稿底气就是很足每晚九点整,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熬夜变秃!   十一月大家一起在有粮的快乐里度过吧!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0-2723:26:40~2020-10-3122:5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缘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休息室里气氛随之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曲辙却并未察觉,注意力都在秦骁的身上,在听到他问话的同时立刻起身问候,语气惊讶得有些颤抖,“您是……秦老师?”   秦骁自知已经有多年没在公开场合露面,甚至没怎么回过国,退出乐队后就没有再发表过作品。对于现在的小孩子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上个时代”的前辈了,知道的不多。能有这样的反应,十有八/九是特意关注过。   再听这年轻人自我介绍,果然是Dawn的粉丝,“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今天太幸运了。”   同为Dawn的粉丝,岑意很乐意做中间人帮助新朋友追星,秦骁也给他这个面子,即使不认识这人是谁,也态度不错地寒暄了几句。   曲辙得到偶像的微信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秦骁回头问,“你们俩认识?”   “刚认识的。”岑意毫无防备地坦白,“他是我们二公时那首歌的原作者诶,是个出道很久的歌手,比我久多了,感觉经验很丰富。但是一点也没有前辈的距离感,长得也好——”   “咳咳咳咳!”   祁燃余光瞥到秦骁手上正在接通状态的视频通话,瞳孔震动,忽然剧烈咳嗽,“沈老师!您在也线上呢!沈老师好!”   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岑意接收信号,险险改口。   “长得也好,好像个歌手。哈。”   “……”   秦骁笑出了声,倒在沙发上哈个不停,举着手机往外伸,“来个音乐节还要我直播,累死了我。给给给,谁爱聊谁聊。啧,岑意你躲什么?过来啊?”   “……”   岑意硬着头皮接过了手机,笑不出来,“沈老师……好。”   他余光发出求救信号,实在可怜。祁燃不忍,坐到他旁边陪他一起面对疾风,但也不是什么擅长交际的性格,干巴巴道,“沈老师……怎么没来一起玩,哈哈。今天现场气氛很好。”   沈闻霁说:“没人叫我。”   祁燃:“……”   冷漠之中透着一丝同款可怜。   这要怎么聊!   秦骁笑得不行了,“我是懒得再站起来了,你要想看让岑意带你出去转一圈。诶,让你助理给你找个自拍杆,举个手机举得我胳膊都麻了,老有人踩我脚还看不着是谁……”   在他叨叨的这会儿功夫,项欢进来听完原委,麻利地从备用包里翻出自拍杆给他,又往他脑袋上盖了顶棒球帽,压低帽檐,“别在外面待太久哦,马上就集合回基地了。半个小时内回来。”   “行。”   岑意出发了。舞台前人山人海,他翻转了镜头,正在想哪个位置能拍到最佳视角,却听见沈闻霁说,“别往人堆里挤了,吵得听不见说话。去外圈人少的地方。”   “噢噢。”   岑意又噌噌往外走。一路无话,直到了更安静的地方,才问,“这里行吗?”   听沈闻霁说行,就停下脚步,依旧举着自拍杆录下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和舞台,有点纳闷这样要怎么看演出。   沈闻霁说:“转过来。”   岑意愣了一下,迟疑着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背对着舞台,更纳闷,“这样……啊?看不见演出了。”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变成远处高耸的城市大楼,彻底没有了舞台的踪影。   沈闻霁被逗笑了。从被动地走出来开始,总觉得他今天有点迷糊,精神恍惚的样子。于是拆开揉碎地慢慢解释,“我是说,把镜头转过来,用前置摄像头。”   “那……”   “不看舞台,看你。”   岑意一下明白过来,自己也觉得有点蠢,没炸毛没还嘴,默默压低了帽檐,翻转镜头,没话找话地把这傻事翻篇,“你要是不看舞台,那我找个地方坐会儿。”   更远的地方也不想去了,他就近走到花坛边,象征性地吹了两口气,拿音乐节宣传单垫着坐在沿上,手机伸出去,自拍杆放到了最长。   背景是一片黑色的矮树轮廓,屏幕正中一颗脑袋低垂着,沈闻霁只看得到他半个下巴,在这样昏暗的背景里白得发光。   整个构图看起来低落沮丧。   沈闻霁看得出来,但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显然还是经验不足。被直男思维控制着,以错误的方向引起话题,“刚才的演出我看了。你今天状态有点紧,没太放得开,跟公演时有差距。”   “……”   “是因为现场人太多?还是设备问题?有几句唱得飘了,可能是换气口的原因。”   “……”   沈闻霁说得一本正经,“这次是我不知道,以为前几天你们在基地里录采访和游戏之类的节目,没想到在准备舞台。下次再有这样的演出排练时我也会去看着——”   岑意用力抿了下嘴角,却终究没能把冲到舌尖的话咽回去,被无名的郁结催动着冲出口,“既然那么关心舞台就自己来做啊!”   “……”   是那种说出口的同时,就知道自己会为这样冲动的口不择言而懊悔万分的话。   现在话已经出口,就到了懊悔的阶段。他心慌意乱,镜头也跟着情绪晃动不安,“对不起……我乱说的。对不起。”   知道沈闻霁一直很重视他的舞台,知道自己今天表现得有瑕疵,知道会被他责问。从知道今晚的舞台被看到的那瞬间,心里就已经绷着这根弦。   与其说是委屈,更像是无理取闹的发脾气。恶人先告状一般。   心底蔓延的愧疚感压过了一切。岑意拿近手机,悄悄点了下屏幕,去看沈闻霁的反应。   视频通话的主界面一直是他自己,因为怂,都没敢认真看沈闻霁。这时才看清楚,他依旧是在房间里,暗影里轮廓更加鲜明,却敛下眉眼没有看镜头,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句话,一时也没有回应。   有斑斓的光映在他脸上。或许是墙上的投影开着,却也光芒微弱。只映得亮他身周那一小片地方,背后的墙上大片曼丽的枝叶怒放,向着更黑暗处延伸。更显得当中那人显出形单影只的突兀。   和这一边背景里热闹庞大的人群对比明显。   他好像总是这么一个人待着。   岑意想起祁燃的那句话。   做艺术家有什么好,曲高和寡的,多孤独啊。   “没关系。”   在他出神的时候,沈闻霁已经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反省的语气,“是我问得急了。这次已经结束就不提了。以后的工作以后再说。”   “哦……好。”   岑意不自在地摸了下帽檐,想说些什么缓和的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句子,只能笨拙地重复最简单直白的一句,“对不起啊。”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沈闻霁不以为意,眉梢挂着浅淡的笑,“张牙舞爪可比垂头丧气好看多了。”   怪不得起初那么没精神,大概自己也因为不满意舞台而郁闷着。   这样的情形下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确是他太没眼色。   “谁张牙舞爪了啊。”岑意小声嘟哝着,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点小风波,两人各自原地反省,矛盾刚刚诞生便被化解。气氛反而升温,本以为就此翻篇,不防沈闻霁忽地又问,“秦骁是不是跟你说了我的事?”   “……”   那句脱口而出的怨言暴露了他心里的想法。岑意只得承认,短暂地纠结了一下,就把那晚聚餐后秦骁找他时讲过的话都坦白交待了。   沈闻霁听得暗自磨牙,隐约有血压飙升的迹象。那些担心疑虑终于都变成了现实。   好家伙,何止是说了。简直老底都给他都掀干净了。不愧是兄弟。   他潜意识里不希望岑意知道这些被他自视为“黑历史”的过往。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归根究底,是名为“自尊心”的东西在作祟。更精确一些,是“一个恋爱中的alpha膨胀的自尊”   希望在他面前保持无坚不摧的强大形象,担心那些听起来会引人惋惜同情的过往也让他有“真是可怜”的想法。   沈闻霁怀着“一个恋爱中的alpha的忧虑”,观察屏幕上岑意的反应。   对面的人最初还只是转述,到最后居然讲得越发津津有味,总结感叹了句,“你的人生经历好丰富,像小说一样。”   沈闻霁:“……”   好像是多虑了。   他清了清嗓子,“你就这么把秦骁卖了,不怕他追究你?”   岑意认真回想,“秦老师也没说不能告诉你啊。”   沈闻霁:“……”   有道理。   沈闻霁心情起起落落,这会儿又有点想笑。   怎么他说什么都那么有道理?   “再说,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你以前的故事。”岑意话里有小小的埋怨,“你总是会问我的事,我又总是忍不住全告诉你,在你面前什么秘密都没有。可是你的事呢,却什么都不跟我说,好像不愿意让我了解你……这样一点也不公平。”   Omega天赋来的,他的感觉何其敏锐,即使平时总是乐观积极,偶尔还没心没肺,但能写出那么多的歌曲,心思总是会有更敏感细腻的一面。   敏感和细腻憋在心里只会令人郁闷,能说出来其实更好。   就像现在。他不想跟沈闻霁这样。   好像你是你,我是我。   除了对我的好奇之外,并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不愿意吗?好像也不是。   沈闻霁想,是不知道要告诉你哪些,从哪里开始说。   “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要知道。”   “那好。”沈闻霁说,“等你回来之后问我吧。”   “……真的?!”   明明之前他还会回避这样的话题。岑意不可思议道,“问什么都行吗?”   反正黑历史都被抖落干净了。心里一松。   这样说来,秦骁插手还的确是起了作用。   像是已经做好了被他了解的准备。   不止是隔岸观火的好奇心而已。想让自己的人生和他有关。   “真的。”沈闻霁说,“什么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久违的发糖   明天继续甜甜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0-3122:56:30~2020-11-0120: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对岑意而言,这句话就是今晚最大的收获,像是拿到了通行许可——一条通往沈闻霁的道路正在眼前延伸。让他不仅能走到这个人身边,更能涉足他心里的领域。   震惊又振奋的表情被放大在屏幕上,把心情反映得十分充分,多少还有点滑稽。   沈闻霁看得心里一软。   并不是岑意见到的突然就松口愿意打开心扉那么简单。今晚打给秦骁之前,他独自对面内心想了很久。   他以往不太提及自己的事,总觉得岑意如果喜欢Dawn里的沈闻霁,只看到那些绚烂的舞台瞬间就够了。剩下不为大众所知的那些生活经历,不够传奇也不够光鲜,隐隐会担忧他知道更多反而失望。   说出来并不难。难的是面对岑意因此不再喜欢他的后果——如果不是认真地想过,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介意岑意对他的看法。   像是为了抵御这份失望,才未雨绸缪地回避了更私人的话题。   这样的未雨绸缪如同某种自我保护机制,也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大家都在变得越来越警惕自持,或许是怕受伤,即使有想要了解的人,稍加试探后一有碰壁的迹象就会立刻退回原地。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再受到伤害,不再向前半步。   哪怕只是无意间说了什么令人误会的话,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机会,就只看得到背影。   不只如此,从很久以前开始,对他感兴趣想了解的人里,抛开目的不纯的那些,剩下的人里很少有谁能够坦率直白地诉诸心声。连他自己都难做到。或许是因为自尊心,不肯比对方低一等,有了憧憬也总是要克制着试探,有了矛盾即使内心愧疚也难以亲口说出道歉的话。   又或许是大家都太忙了,忙得没工夫认真去了解一个人,只要有过一次碰壁就后退八百里保命,一有隔阂就自动升级成铁壁,不想着跨过去,而是疏远。   所以出道这么多年,朋友还是最初的那几个。   但岑意呢?   一切事情在他身上都呈现出原本该有的样子。开心时会疯着玩,沮丧时会皱着脸,感到抱歉就立刻说对不起。喜欢时就大方地说,想要了解你。   不遮不掩,坦白地认真地说。   哪怕已经知道了沈闻霁这个人不是什么脾气温和容易相处的角色,却还是真心地,更加地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仿佛是受到这份真心的影响,沈闻霁沉积的郁结也解散开来,整个心变得轻盈。   真的下定决心敞开心扉时,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种被侵入私人领域的不适感。大概只有对象是他时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如果刚刚说话时还抱着些“这样也可以吧?”的不确定心思,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没错这样可以”。   黑历史又怎么样,没什么不能给他知道的。   是男人就要无所畏惧。   屏幕上岑意还在傻乐。   沈闻霁看得手痒,想捏捏他的脸颊,可是隔着手机,只能抬手敲敲屏幕,“有这么开心?我是不是应该谢谢秦骁。”   “是我该谢谢秦老师才对。”   岑意一时忘形,满足地叹气:“他来拜托我劝你的时候,我还担心被你知道了会更不愿意理我——呢。”   如果说上一句冲动的口不择言是一时意气,这一句就是得意忘形了。   他只是跟沈闻霁转述秦骁都跟自己说了些什么,还没来得及汇报秦骁告诉他这些的目的。难得沈闻霁愿意敞开心扉,他原本打算就此打住,不要再提劝他复出的事破坏气氛。   谁能想到一时嘴快。   岑意立时噤声,偷偷去看沈闻霁的反应。发觉他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好像早已经猜到了原委。   “秦骁派你来劝我复出?”   “……”   岑意纠结片刻,心里说了声对不起,麻利地把秦老师卖了第二次,“是秦老师的意思!”   沈闻霁忍俊不禁,哦了一声,出其不意地问他的意见,“那你的意思呢?”   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但岑意迅速意识到这问题的重要性,认真地组织了语言才回答,“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劝你的,因为我自己现在都有点迷茫。”   “但我还记得,刚到节目那段时间,我总受打击的时候你跟我说过,做不做舞台,取决于我自己想不想做。想做就去做,不想做了也可以转做别的。别人的意见其实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想法。还说不管我做不做舞台都会支持我。”   “‘希望你永远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不是这么跟我说过嘛。”   岑意笑着说,“我也想对你说这句话。也想不管你怎么决定,都支持你。即使你不想再回到舞台了,也支持你。”   虽然很想亲眼再看到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沈闻霁,大概也不止一个人如此期望。   为了避免给他造成负担,岑意没把自己这点私心说出来,只对屏幕调侃,“哇沈老师,原来你感动的时候表情是这样的哦?”   “……”   沈闻霁听得入神,乍一被调侃,回过神来居然有些羞赧,像个没主见的孩子般茫然道,“那……你希望我再回到舞台上吗?”   这会儿岑意反倒底气很足:“哎呀你这么大个人了,不要什么事都问我!”   “……”   旧事沉疴总是说来话长,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得出定论。三两句过去,岑意也已经放松下来,自然地回到了平日里的唠嗑模式,“你在干嘛?要是跟秦老师一起来就好了,自己待着会不会很无聊?”   “还好。”沈闻霁拿起身边的手柄朝镜头晃了晃,“在打游戏。”   “我还没摸过游戏手柄。”   岑意好奇地问,“那你打游戏厉不厉害?”   “以前南哥的游戏厅里,基本每台机器的最高纪录都是我。”   “哇!我想听这个!”   “回来后给你讲。”沈闻霁毫不生硬地切换话题,“你呢。听说你在那认识了新朋友?”   “……”   该来的还是来了。   岑意力图理直气壮,“他就是《无人岛》的原作者啊。就是我二公表演的那个舞台,今天在这边正好碰到了。是不是很有缘分!”   “……”   怎么能跟除了我以外的人有缘分!   沈闻霁刚要再开口,手机那头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意意”,声音熟悉。   岑意更先听到,辨认出是祁燃的声音,立刻站起身要回应,坐太久眼前一黑又栽了回去。   “……”   起来晃这一下也够祁燃看见他了,跑过来第一句,“竟然真的在这边!”   岑意缓了缓,重启身体,“竟然?”   “秦老师说我找你得往人少的方向走,你们俩出来肯定不是看表演的,估计在哪个没人的角落里互诉相思——是秦老师说的!他好厉害!”   “……”   “刚刚他们集合要回基地,秦老师就说让他们先走,车上留两个座位待会儿载你和项欢姐跟我们一起。”祁燃瞥了眼屏幕,意有所指道,“时间不早啦。”   沈闻霁识机道,“那走吧,先回基地再说。”   断开了通话,两人一起往回走。为了找离开人群的清静地方,岑意走得有点远,回去的路上被粉丝认出来围住,走得就更慢了些。   这时又有粉丝提出签名和合照的请求。两人都没有带助理经纪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但不签又走不动。想到今天来时也给粉丝签了名,岑意便又不忍心让这里的粉丝失望,接过了笔。   本以为签完这一波就能回去,谁知道人越围越多,动静也越来越大。岑意不得不打电话给项欢求助。两人在原地继续签名,顺便跟大家唠嗑。   “岑意你好帅啊!”   “谢谢,你也很漂亮。”   “意意加油!”   “一起加油呀。”   “……”   祁燃原本还有些紧张,看他这么随遇而安倒也放松了,学他一边签名一边和粉丝聊天,等助理过来救场。   片刻后项欢还没来,岑意隐约听见人群外围的议论声,像是路人,却又直觉般听出异样的感受。   “里面那两个是哪里的明星啊。”   “好像是选秀节目出来的,想起来了,那个是不是叫岑意?前段时间总上热搜那个。”   “嚯,就长这样?不怪不得总看见他被这个包/养被那个包/养的。”   “粉丝这么倒贴有意思吗?天天跟些不干不净的新闻粘在一起都看不见?”   “……”   “你们说话才要干净一点好吗!”   这说话声里带着嚣张的醉意,像是音乐节上嗨过了头目中无人。外围有粉丝听不下去,转身回怼。   岑意和祁燃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立刻心慌起来。刚要制止,听见恼羞成怒的一声尖啸划破空气。   “不就是个小破明星吗,狂什么狂!”   岑意愣在原地。几乎是同一瞬间,一张崭新的专辑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打在他身后的粉丝身上。   身边炸开一阵惊呼。祁燃生怕还有人乱丢东西,惊险地护着他蹲下,难得动怒,“干什么啊”   人群轰然而散,丢专辑的人也趁乱离开。岑意回过神,慌张地拉着他到被击中的粉丝身边,声音颤着,“对不起……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   “我没事,就撞了下肩膀……意意!”   被击中的粉丝更担心他的状况,惊慌道,“你耳朵在流血。怎么办啊?”   岑意这才觉得耳廓发凉,一摸,看到指尖变红心里咯噔一下,但仍旧安慰她,“没事,我助理来了就好了。你被撞的地方呢?疼不疼,是不是要去医院?”   项欢应声赶到,迅速了解情况疏散了现场,安抚好粉丝带他回去处理伤口,不用多说什么,岑意看着她果断利落地安排好一切,心里就安定了下来,静静地听她安排。   新专辑外包装上边角锐利。恰好擦过才会只划伤耳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消毒涂了药水贴上创可贴,再坐上秦骁的车,一切才算是尘埃落定。   “幸亏没有划到脸。”   项欢懊悔道,“是我太放松警惕。以后你不能再自己出去活动了,有任何事都要跟我一起。你现在职业不同,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出入公众场合了,知道了吗?”   “……”   祁燃也被吓得不轻。   他虽然舞台经验丰富,但以往参与活动其实环境都相对单纯,大多都是代表学校出来比赛或演出。作为艺人,还有很多状况和岑意一样陌生。   今天发生的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挽住岑意的手臂,轻轻握了握,“意意,没事了,别怕。”   岑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疲惫,半靠在祁燃身上,垂落目光,只低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揉揉我的意崽   明天甜一甜回血   大家晚安   mua! 第85章   秦骁尚且不明所以,后视镜里瞄着他焉了吧唧,“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项欢叹了口气,把今晚的事故简单说一遍。   “这事儿啊,没办法,到哪都有。”秦骁单手扶着方向盘,打开车载置物盒摸索,语气悠闲像在说单口相声,“我们以前演出,那场地乱的也没人管,往台上扔鸡蛋的都见过。后来一打听,啧,喝醉的小流氓没事挑事。也是,他们懂个屁的音乐,怎么当个人都不懂。”   说着,他啪一下关上置物盒。掏出一把糖果往后座抛。   还没反应过来,水果糖都哗啦啦掉在腿上。岑意忍不住笑了,跟大家分着剥糖。   “甜吧?吃点儿甜的心里舒服。”   项欢也捡了一颗,“您还随身备着这个啊?喜欢吃糖?”   “我不喜欢,这小孩儿吃的东西。我助理塞给我的,你们这小孩儿多,我就给带到车上来了。”   秦骁还没说完,“要说当年,我们那乐队里最红的是谁?那不沈闻霁吗。我们三个就老跟他抱怨,回回有那黑粉啊啥的作妖都是冲他来的,我们都是跟着他受罪。完事儿坑他一顿酒喝,哈哈。”   “不过也是,人红是非多嘛。你们这群孩子里头,是不是岑意老被黑?我在基地这才几天啊,都见好几回了。现在这行业环境真是越来越艰难了。”   祁燃深有同感,心里默默点头。   “是啊。我们意意初生牛犊,什么也不懂,我也天天担心他。”项欢抓住机会,不遗余力道,“那以后就还请秦老师多多关照他了。”   “小事。”秦骁语意深长,“放心吧,他不愁没人关照的。”   “是,是。”项欢说,“哎意意,还不快谢谢秦老师。”   岑意心情宛如过年被催促在亲戚面前表演才艺,“谢谢秦老师。”   其实像秦骁这样上一代的前辈,给予他的开解或许算得上是金玉良言,但始终是因为差着辈分,站得太远而很难令年轻的孩子深有同感。   往往这时,年轻孩子跟年轻孩子之间的同病相怜才显得更抚慰人心。   下车时项欢提醒岑意,有他的快递寄到了基地。其他人先回宿舍,祁燃和岑意一起去取,原以为是粉丝信之类的小物件,没想到除了信,还有两箱山野果。   快递单上字迹工整清晰,寄自黄新村黄乐乐。   他们一人一箱地抱着往宿舍走。路上说话时,祁燃也向他诉了会儿苦。   与其说诉苦,不如说是为了“相互比惨痛苦减半”:“我这段时间微博私信老是收到些奇怪的东西……在想要不要关掉算了。”   “啊?什么奇怪的定西?”   “就是骚扰短信那种……还有人发给我裸/照……局部的全身的都有。以前也收到过,但上节目这段时间格外的多。”   祁燃冷静分析,“我怀疑是因为上次舞台,我们组那个四分钟的视频被网上转发了好多次……难道是编舞的问题?他们老是带一些‘性感’啊之类的关键词,搞得像在出卖色相。”   岑意扑哧一乐:“你本来就是美色!”   “唉……我更想看到对舞台本身的点评啊。”   “这倒也是。”   岑意问,“那私信,会困挠你吗?”   “你想呢?”   祁燃难得吐槽,“实不相瞒,有些图片看了要长针眼做噩梦的。”   “可是也没法让他们停下啊,只好说服自己不要放在心上。或者不要看手机……不过这对我而言有点难。”   “我也是。在家的时候,其实没有这么依赖手机。”   岑意苦笑,“可是现在每天一睡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先去摸手机了。总是控制不住想看。”   “以前是发了歌想看大家夸我好听。但现在……是想看今天有没有又因为什么事挨骂。”   岑意后背起了汗,抬头看向夜空,那些微弱的闪光仿佛被潜意识屏蔽,只有深蓝与黑交织在眼底,“如果我出道了……以后每天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吗?”   每天一起床就要面对无数莫须有的指责和攻击,被人捕风捉影地评价?或者每次出门都要遮遮掩掩生怕被人认出来,还随时有可能会遭遇莫名其妙的袭击?   他是很在意粉丝的。甚至在考虑过后决定暂时放下沉闻霁的原因,也并不是真的怕影响自己以后的发展前途之类,只是不想辜负粉丝们的期望。   以前没出家门的时候,他很喜欢在网上跟大家互动。因为有效的用眼时间不多,视野清晰的每分每秒都很宝贵。饶是如此,除了学习和创作,他总会专门留出空隙去看大家的评论,每次发新歌也都对粉丝的看法很在意。   每一句“加油”“爱你”,都是他在一次次手术和漫长的恢复期里十分需要的,至关重要的鼓励。有时候看评论会在屏幕前忍不住笑出声,也会感到好奇,他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自己微博评论底下打卡吹彩虹屁。   想告诉他们这样的爱对自己有多重要。   但现在,他没有再在网上回复过任何人的评论,也没有再发过一条表达私人情绪的微博——那个曾经装载了他全部精神世界的庇护之所里涌入了新的声音,令人畏惧。   他甚至有些怀念自己从前一个人待在录音室里的时光。安静的,全由自己掌控的安全领域,即使孤独,但令人安心。   要是能只管唱歌,只享受舞台……其他什么坏事都不要发生就好了。   “我没办法安慰你会变得更好,因为不想骗你。”   祁燃停顿片刻,语气变沉了些,却是真心实意的,“其实我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也只有一个。如果我们出道了……现在遭遇的一切恐怕都只会成倍地放大,变本加厉。”   岑意颠了下箱子,一起走进电梯,闷闷不乐地点头。   他当然也想得到,所以会更郁闷。   如果往前走看不到光亮,那往前走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   祁燃说,“这都是我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啊。”   随着赛程深入,曝光度越来越高,也有越来越多的练习生都在遭遇这样的问题,“不只是你,是我们。每一个行业里的人。秦骁前辈不是说了吗,沈老师也是这么过来的。那你就把沈老师的模样,当成放大版的你来看。”   祁燃说,“你有多招人看不惯,就有多招人喜欢。干嘛只盯着不爱你的人呢?我们今晚最先遇到的,遇到的最多的,不也是喜欢你的粉丝么?”   “再说,是谁发誓要超过沈闻霁的!你可是要比沈闻霁还厉害的人!你什么不会啊!岑意冲!”   “……”   为了让好朋友振作真的很拼。   祁燃只祈祷这电梯里的监控能放自己一马。   平时那么稳重的队长,居然不要面子在这振臂一呼。岑意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我冲!”   电梯叮的一声响,仿佛是被打开了开关。明明应该是感动的场面,两人越想越滑稽,笑得手抖箱子都搬不稳了,索性撂在走廊靠墙笑完再走。   “其实我心里知道,你肯定不会放弃自己想做的事,只是遇到事情难免都会心里难受,再正常不过了。”祁燃搭着他的肩膀,“你可是我们的小太阳!这点挫折不能阻止你发光发亮的!”   “再再说,别忘了我们出道可是七个人。沈老师才有三个哥们儿呢,你可是有六个,还怕什么?”   “对!我不怕!”岑意热血满胸,稀里糊涂跟着喊。感动得反握住他的胳膊,发誓般郑重,“燃燃,我要是没有嫁给沈闻霁,就嫁给你!”   “啧!我也想嫁人的好吗!”   “……”   笑完真正一身轻松。脑子都笑空了,什么烦恼都显得无足轻重。   更觉得幸运,身边有个靠谱的伙伴能陪着彼此支撑并肩作战,今后的荣光或磨难都更有直面的勇气。   “不过你说的那个私信照片。”   岑意抽空好奇,“是什么样的裸/照?”   “……”   祁燃哭笑不得,往他额上轻戳了一指头,“小色/鬼。”   两箱水果太沉,一两个人也压根吃不完,他们没有直接搬回宿舍,沿走廊一间间敲门分了。   从第二次排名公布后,基地里的宿舍几乎空了一半,剩下的宿舍里也少有住满的。两人分个水果搞出了孤寡老人送温暖的气氛,又是一阵打打闹闹,走到祁燃宿舍门口时,分完其他屋水果还剩下半箱。   “那我就不陪你上去了。”祁燃敲敲箱子,“拿得动吧?”   “啧。”岑意清清嗓子,“我什么不会啊!”感觉这句已经要成为座右铭了。   祁燃已经笑不动了,嫌弃道,“别贫了你,赶紧上去洗洗睡。”   岑意搬着剩下的水果回宿舍,屋里还没熄灯,是在等他回来。但夏语冰戴着眼罩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下了。   赵星行戴着耳机坐在桌边写日记,瞥见他压低声音,“怎么还带东西了,音乐节特产?”   “乐乐寄来的果子。”看他没反应过来,岑意提醒,“就是上次去山里玩认识的那个小朋友。”   “哦哦哦,我记得,酸甜酸甜的。”   赵星行立刻找了个盆装出好些去洗,咬得小心翼翼,仍旧有咔嚓一声,轻脆,“好吃诶。”   岑意点点头,颔首示意夏语冰,“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平时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做功课的。   “不知道……是特别早,我一个多小时前回来他就睡了。”赵星行也觉得不对劲,“明天问问呗。”   岑意说行,坐在桌边拆开了黄乐乐的信。   回来路上双手搬箱子,这封信从快递袋里拆出来后就被他塞在衣服里贴身运回来。淡黄的信纸带着体温,散出淡淡的油墨香味。   “岑意哥哥:   你好。   请不要再叫我可爱的乐乐了!只有小孩子才能说可爱,我已经八岁了!   谢谢你寄来的夹心软糖,我们都是第一次吃,很好吃。   最近作业也不多,写完以后天都没黑,还可以去田里转一圈再回家。校长说随时欢迎你们再来玩。但是等你们下次再来,说不定已经过了结果子的季节了。所以昨天放学后,我和我们班的同学一起去摘了好多寄给你们,这样你也可以和基地里的哥哥们一起分着吃。   校长说现在路都修好了,寄快递不麻烦,等周末我们去山上再摘好多给你寄。   对了,校长带着大家都在看你们的节目,我看到你啦,哈哈哈。岑意哥哥,你跳舞好好笑(划掉)。写错了,你跳舞好好看。   我已经跟妈妈和老师都保证过了。我会好好上学,认真地学习,一直读到六年级。我们已经开始复习期末考了,我一定会考第一名的,希望你也有好成绩。   等到你们决赛的时候,我们已经放暑假了。校长说,到时候会组织大家一起看节目决赛直播,看着你出道的。   岑意哥哥,加油!   黄新小学二(1)班   黄乐乐”   岑意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将信纸折好贴在胸前,感到久久的安心。   祁燃说得没错,这才是值得他更在意的部分。   这份纯粹的真挚的鼓励,仍旧是支持他走下去的重要动力。   这么会儿赵星行啃完了两个果子,刷完牙回来朝他比划了个手势   “睡觉不?”   岑意看看剩下的水果,把信稳妥地收起来,“你们先睡,我还要再出去一趟。”   喜欢吃水果的人里,还有一位没送到。   沈闻霁房间里有自己的冰箱。岑意把剩下的全拿上,打算都运到他那去,保鲜能久一点。路过减压区想起自己好久没来看两只小猫咪,又把沈老师的顺序往后延一延,先去看猫   一推开门就笑了。   哪边都不用耽误,沈老师和小猫咪都在。   岑意放下水果,一边抱起猫一边跟他说明了水果的来由,逗了会儿小怪兽,却迟迟不见归归来他怀里撒娇,只窝在几步开外的爬架底下,没精打采地卷着尾巴。   平时这一白一灰两只小家伙可是争着来挨撸的。岑意抱了它出来,仔细看才发现,归归耳朵后面有道小小的伤痕,已经结了痂。   “它们俩今天打架,抢玩具。”   沈闻霁作为目击证人发言,“应该也不是故意的,误伤。刚才负责看管那姑娘过来给它俩剪了指甲。”   “怎么这么可怜兮兮的。玩具可以跟朋友分享啊,一起玩多好。”   粉粉嫩嫩的耳朵垂着,没精打采的格外惹人怜爱。岑意有点心疼,两小只各自教育了一句,抱着猫腻腻歪歪,“别生气啦归归~来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沈闻霁眼神飘过去,看见他耳朵上的创可贴,“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挂掉视频通话之后发生的事,他都不知道。岑意吸猫为主,抽空把被粉丝围堵的事简单概括了一遍,“没事,早就不流血了。”   沈闻霁放下猫,看着他认真地问,“真的没事?”   “……”   这样的眼神谁能躲得过。   岑意其实没觉得多疼,任谁问起来都说没事,又跟祁燃好好地唠了一通,到这会儿都已经快把这事忘了。   偏偏被这么一问,被他看着,心酸和委屈又后知后觉地翻上来,“……我吓死了!”   “突然生活就对我下手了!我都不认识他是谁!要是再偏一点砸到我脸了怎么办,万一留疤了回去我爸不得骂死我!”   “你怎么不先担心担心上镜的影响?”   “上镜可以化妆啊。我爸可是能叨叨我好久!”   “……”   能叨叨估计是遗传。明明吓得不轻,这会儿还是能元气满满地吐槽。   沈闻霁哑然失笑,跟他对视了会儿,忽地倾身过去。   有温热的触感,隔着创可贴变得暧昧模糊。岑意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语气没出息地颤抖,“干,干什么。”   沈闻霁说,“你不是说亲了不疼么。”   大概是心跳声太吵,归归嫌弃地跳出了他的怀抱。   唉。岑意迷迷糊糊地想。   要不,还是,嫁给沈闻霁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意意:我好容易对别人心动   来唠!   接糖!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0220:58:50~2020-11-0321:0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读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音乐节结束后,沈闻霁都没再跟他打电话或发微信确认,直接来这蹲人。摸清了脾气,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视频通话太模糊,想看看脸都看不全。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一见到面就想下手。以什么理由都无所谓,就想碰他一下,戳一指头。看看他的反应,心里就很舒服。一惊一乍的时候还会很香,闻完了还想尝尝。   沈闻霁觉得自己正在发展中的恶趣味有点变/态。   却不曾想过,这样的恶趣味或许还能称之为——想念。   岑意觉得沈闻霁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说不上哪点不一样,但跟以前笑着说你一个小孩如何如何的时候就是不一样。   他心跳得很快,又嫌弃自己没出息,甚至不敢抬手去摸无辜发烫的耳朵。想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就手忙脚乱地把水果推过去,“你房间有冰箱……放,放冰箱里。”   沈闻霁应了一声,按住箱子没怎么注意吃的,却说,“抬眼我看看。”   岑意不明所以,听到话下意识地照做。望着他的眼中倒映出清透的一片浅色蓝海,海域周围却布着淡淡的红血丝。   才几天没见,出去一趟把孩子折腾成这样。   “最近总是要熬夜。”今天眼睛干涩得厉害,想也知道不会很好看。岑意跟他对视了两秒就收回视线,迷之脸红地抬手遮住,“眼……眼睛不疼!”   “……”   这种时候劝他早点回宿舍休息。   理智上知道该说什么,沈闻霁却舍不得就这样放他走。即使承认自私,也想再把他多留一会儿,多说几句话,“岑教授身体怎么样?秦骁说你今天特意腾出空回去看他。”   “挺好的,后天就出院了。”岑意悄悄往后挪了挪,保持安全距离,才接着说,“其实我留在那也没什么能做的,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从小到大都是他照顾我。但就是想去看看,能见一面就安心得多。”   手术完成的当天沈闻霁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会儿就是没话找话还不自知,配合着点头,“那就好。”   冷不防岑意忽地说,“啊,对了。护士姐姐认得我,说看过我们节目,还说有人特意找院长关照过我爸的手术——虽然没打照面,但看进办公室的背影很像是我们节目里的老师。”   “不会是你吧?”   沈闻霁被问得猝然一慌:“我去医院干什么,我又没爸。”   “……”   做好事还不好意思承认本人。   岑意狐疑地打量他,想着沈老师除了上课天天都不爱出房间,再说自家阿爸手术的事他也没跟几位老师提过,仅有的那点猜测便也打消了。   大概是护士姐姐太沉迷节目,看谁都像节目里走出来的。   再想想刚才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宽慰道,“你也不是没有爸爸啊。秦老师说南获前辈就像你爸一……样。”   岑意把后半句咽回肚子里,犹豫着看了他一眼。   沈闻霁倒是没什么忌讳,“可以说。”   秦骁和燕凡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友,什么都知道。就因为什么都知道,因为身处其中亲自参与过,总是带着满满的个人情感色彩,各自角度都会不同。提起同一件事,这个觉得无所谓,那个却有可能伤心异常。渐渐的,大家便也都守着默契,什么都不提,谁也不用糟心。   但在岑意面前,那些回忆被重提,只是回忆本身。其中很大一部分,沈闻霁独自在心里翻转过无数次,也愿意跟他讲一讲。   他对岑意的想法,岑意的反应,岑意脑海中会因他而产生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岑意试探着问起,“那南获前辈,是不是个性格很温柔的人?”   听过许多传言后,他在脑海中勾勒南获的形象跟祁燃很接近,“很有耐心,很少生气的那种。”   “要分对谁。”沈闻霁笑了笑,“对我可不算耐心。当初教我吉他,想让我坐琴行里招揽生意,教了一遍不会就嫌我笨,说空长了一双好看的手,按个弦都按不准。”   “对蔓姐……是很温柔。”   岑意忍不住去看他的手,目光流连在指节间,语气肯定地给予认证,“现在也是很好看。”   “……”   岑意问,“蔓姐是谁?”   算是家务事。即使对他给予厚望,秦骁仍未提跟他提及赵蔓。只有网上零落的传闻,字里行间能窥见一二,“我之前好像在哪里看过八卦,说南获前辈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   “是她。”沈闻霁说。   “那她现在过得好吗?”   “……”   沈闻霁换了个姿势,拎起猫放在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它的脑袋,低声说,“她……不太好。”   岑意抿了下嘴唇,提到这样严肃的事,神态也显出小大人般的郑重,“其实我爸跟我说起过,妈妈刚去世那几年,他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自己躲在房间里哭。持续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重要的家人猝然离世,心碎到难以自已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还活着的人最痛苦,甚至接下来的人生都会被深深的影响。   “我对妈妈完全没有记忆,所以之前一直都体会不到你们的心情。但是这次之后……好像有点能体会到了。”   岑意的声音也低了些,“我爸一直身体都很好的。如果不是这次手术,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生很严重的病,更没有想过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离开我。”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也是我唯一的家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自己决定了要离开我……我说不定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沈闻霁皱了下眉,抬头看他。   岑意却郑重其事地点头,“我是说真的。”   他隐约能察觉到,为什么沈闻霁和赵蔓会对南获的离世如此伤心。   如果是癌症或衰老之类不可抗的非人为因素,即使悲痛也会随着时间渐渐走出来。但如果是自己判了自己死刑,像在间接地质问这个令人不满的世界,质问他身边的人   为什么不对我更好一点,让我有勇气活下来。   逝去的人自我解脱,却把痛苦留给了还活着的人。在接下来的无数个日夜里反复地对自己拷问责备,因负罪感愧疚地难以入眠。   这份困顿的情感是无解的。因为能给予原谅的那个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想要继续好好活下去,只有自己放过自己这一条路可走。   沈闻霁明白他的意思,但有些事并不是明白了就能和解,“可我真的错了。”   “那就及时打住,以后不要再错了吧?”岑意将嘴角抿了又抿,像在努力克制什么,可终究是没克制住,“其实我有一句话想说。但说了你不能讨厌我,也不能生我的气。”   从那天跟秦骁谈过后就想对他说了,到晚上的视频通话里那一句口不择言之前,已经许多次都冲到嘴边。   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可忍了这么多天都没开口,总是怕自己没有资格——怕他认为没有资格。   沈闻霁不难看出来,“跟秦骁交给你的任务有关吗?”   “嗯。”   “说。”   如果秦骁或燕凡其中的任何一人在场,恐怕都要屏住呼吸。   同样的关口,在听了他无数次的“困了”“不想谈这个”之后,才终于有了这晚的一句——“说”。   岑意心情却一点也不激动,甚至还带着点忠臣死谏的悲壮,做好了被反感多管闲事的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不敢确定你心里究竟对舞台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但如果你真的还喜欢舞台,只是因为愧疚才不敢继续做下去的话……”   “那你这样强迫自己离开舞台,和当时强迫南获前辈一起演出,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为了减轻负罪感而做的自我惩罚,自以为是地想要弥补过错罢了。可这并不是此消彼长的游戏。并不是有人痛苦了,南获就能获得更多的幸福。   更何况,这样的痛苦绝不会是南获想看到的。   岑意说,“他可从没有让你放弃舞台过啊。南哥不背锅。”   岑意觉得自己多半是搞砸了。   自己都没怎么活明白哪里来的底气批评前辈。他一鼓作气把话说完再去看沈闻霁,感觉沈老师整个人都快要灵魂出窍——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从一张没有表情的苍白面孔上看出灵魂出窍这回事来的。   总之是搞砸了。   回宿舍的路上感觉自己也快要灵魂出窍,孤魂野鬼般晃在无人的走廊里,猝不及防看到尽头处还有个人影。   大半夜的,岑意被吓清醒了。脚步停滞踌躇,往前还是往后。   下一秒那人影发觉他在不远处,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两人都松了口气。   岑意走过去,“怎么啦鱼饼。睡不着?”   夏语冰坐在转角休息区的沙发上,抱着手臂情绪低落,“我也不明白……是怎么了。”   听也听不懂,问也不好问。   岑意在他身边坐下,刚刚抱了好一会儿猫,这时候怀里总觉得空空的,于是捞起抱枕,顺手也塞给他一个,“你今晚怎么没跟燃燃他们一起去玩?也有别的工作吗?”   夏语冰摇了摇头。   同宿舍的人里,只有岑意是因为工作去了音乐节。他们几个人平时都跟老师们关系很好,今晚秦骁带人去玩,赵星行是因为有别的工作安排才没去成,想也知道,夏语冰一定是会被祁燃叫上一起的。   既然没有一起,那就是因为自己不想去了。   “去音乐节,有可能会遇到一个人……一个我现在还不太想见的人。”   夏语冰纠结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或者这种感觉。大概只有自己能感受得到。”   岑意顿时悲从中来。   他确实感受不到。   他最想见的那个人,现在很可能已经不想再见他了。   一对兄弟各有各的愁苦,除了互相陪着也没别的办法了。   两人并排坐着惆怅了会儿,无解地回宿舍睡觉。第二天起来还有一大堆录制项目。   次日下午,终于到了计划中筹备已久的导师合作舞台分组。   顾名思义,以往录制的每一季节目里,后半程这个项目和练习生们一起演出的都是本季的导师,加上PD一共五位,将三十五名练习生分成五组合作。   但今年的导师里有一位不愿意出演。导演组沟通数次无果,本已经准备放弃沈闻霁另请外援。   恰在这时,秦骁回国了。   这种好戏怎么可能错过。秦骁跟导演组沟通的合约也很新奇:先把舞台表演的歌确定下来,但领导的导师暂不确定。他会继续游说沈闻霁参加,直到分组的那一天为止。   “就算沈老师真的不来,也还有我秦老师给你们垫着。”   秦老师给各位PD定心,“做人就是要有信心!唉走着瞧吧,你们这台戏垮不了。”   也就只有秦老师最有信心。   当天练习生们在录制时才接到消息。其他四组导师依次公布,最后一组由秦骁带领,舞台曲目是《DieWith(死于)》。   选的是沈闻霁的歌。   他果然不会来。   岑意失落地收回目光,很快听到PD念自己的名字。   选歌的顺序仍旧按照上次的排名。每个舞台单独分了一间教室,他没有多想,仍旧走到《DieWith》组的教室前,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他推开门进入,发现室内空荡荡的。自己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   选歌继续。   其他选择这首歌的练习生也陆陆续续地进来。这次规则里直接对每组限员,进入人数达到七人后就不可再选。其他教室先有被选满的,爆发出掌声和欢呼。似乎已经开始为舞台排练预热。   不多时,《DieWith》终于也被选满。七人围坐在一起随意聊天,听到陆续又有教室欢呼起来,面面相觑。   “大家今天都这么嗨?”   “在嗨什么不懂。”   直到全部练习生选歌完毕,分组结束。   隔壁教室有练习生好奇地过来串门,站在门外推开条小缝,咦了一声,“你们组导师没在吗?”   岑意心里疑惑,还没等开口,旁边许知潮就帮他问了出来,“你们导师都已经到了?”   “早到了啊。我们一开始进去的时候,导师就在里面了……不是,你们该不会没导师吧?哇自由小组?还能这样玩的么哈哈哈酷诶。”   “……”   规则就是规则。确定过的导师合作舞台,没有自由小组一说。   串场的离开,教室门又被关上。《DieWith》全员都陷入混乱,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仿佛被热闹遗忘。   岑意沉默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头绪。   沈闻霁没有来。   秦骁也没有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终于写到这段   兴奋地搓手手   站在被热闹遗忘的角落里呼喊一声   大家晚安!   mua! 第87章   沉默里,半分钟被扯成半个世纪般漫长。   “继续等吗?要不我们出去找位问问PD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又是圈套……出去了就会中招?”   “……”   节目组时不时会安排一些整蛊环节来提高综艺氛围。大家被整一次两次都有了提防心,陆陆续续地站起来,在教室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岑意望向角落的摄像机。机器背后的摄像PD也表现出意外的神色,仿佛对眼下的局面并不知情。那这很可能真的是突发状况。   旁边几个教室的小组们也像是故意气人一样,排练前动员反响热烈。岑意不再犹豫,起身走向门口。手指刚要触到把手,忽地看到它自己旋转了半圈,“我去看看……秦老师?”   岑意退后了半步,见到来人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教室里全部目光瞬间聚集到他的身上。   秦骁却笑着摇摇头,没进门,反而斜跨一步让开,将旁边的另一人拉了过来。   “是沈老师。”   那一天值得铭记。从天而降的沈老师引起的欢呼声超过其他任意一组。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岑意都以为是像他到场之后说的,“想来就来了”。   直到很久后的一次家庭聚会,至亲好友散在客厅放松吃喝。酒意正酣时沈闻霁才终于吐露实情。   当天的经历并没有他轻描淡写的一句那么简单,没有直接告诉岑意的重要原因之一是——他是秦骁被骗出来的。   秦骁口中的岑意:“选了《diewith》没有见到沈闻霁感觉自己被骗”,“听PD说沈闻霁不参加合作舞台后想退出这组”,“得知不录就会被视为退赛后心态崩溃”。   最后还有琼瑶式的一句:“你只是少打了一次工,他失去的可是他的梦想啊!”   “……”   居然真就被骗了出去。   那一天闹剧般的发展轨迹,几乎算得上改写了他后半生的经历。可冲出去的瞬间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沈闻霁还分不太清楚,究竟是因为自己没太多时间考虑,才会暴露了对舞台的渴望做出的潜意识反应,还是对某人关心则乱——即使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浑话,也将计就计般,心甘情愿地上当了。   酒桌边半是自嘲地讲了一通,岑意竟然还没懂,躺在他腿上懒散地笑他笨,“这一听就是骗人的话!不是还可以去其他导师的组吗?我才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放弃舞台呢。”   到底是谁笨。   彼时沈闻霁已能分得清。   虽然是无心而为,但在镜头下达成了莫名振奋人心的综艺效果。PD不遗余力地记录每个人的反应,已经开始在心里打稿,要怎样说服沈闻霁的经纪人争取把这段画面播出。   跟上次沈闻霁在大教室里片段式的吉他solo性质完全不同。旷日离久,这场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正式舞台,足以冠上“沈闻霁复出之作”的标题,让当期节目的播放量翻上一番。   怀着博弈的心思,在场的除了练习生们是真情实感的高兴,其余所有人的表情都有微妙的克制。   而真情实感的练习生之中,尤以岑意为最。   秦骁把沈闻霁快递过来后就进行离场。多少双眼睛盯着,想退也退不得,沈闻霁戏剧般拿回导师的接力棒,跟他们一样坐在地板上,抓了两下头发,“歌……都听过吗?”   大家围坐成一个圈,岑意正好在他对面,脸上的笑就没减下去过。   沈闻霁一边说话一边理清逻辑,迅速找到领导节奏。不管他说什么,一抬头对面那小孩嘴角都翘得老高。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在沈闻霁的一贯认知里,作为导师时就应该严肃点。然而一眼两眼看得他也有点绷不住了,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点名批评,“岑意,你傻笑什么。”   岑意不假思索:“我太高兴了!”   “……”   没毛病。   现在变成了一圈人都在笑。   一起合作过舞台,许知潮跟他也算熟络了不少,此情此景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摇他:“你清醒一点!”   岑意也觉得自己不太清醒。   任谁都知道沈闻霁出现在这里的意味着什么。他会跟大家一起练歌,一起彩排,一起站到灯光璀璨的舞台上。   他会跟岑意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这是梦里想过,却都没怎么敢期待的事。   歌曲分段时听着他说话岑意都觉得不太真实。《diewith》是很熟的歌了,也无所谓再为自己争取想要指定唱哪一段,就全听分配。给哪唱哪,哪都能唱。靠功底撑着,即使状态飘忽,倒也没有拉胯。   这天到解散的时候,沈闻霁留到最后走。岑意跟大家一起出了教室,福至心灵般转头往回看了一眼。   摄像机都走了。空荡的教室里,沈老师还坐在原地,歌词稿子摔在一边,双手揉自己的头发。   “……”   原来飘忽的人不止他一个。   同伴们都陆续去吃晚饭。许知潮催他,岑意说声“待会儿再去”,返回了教室。   沈闻霁警觉,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拨顺头发,“怎么回来了?”   岑意自动屏蔽了这句废话,又回去他旁边坐下。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虽然来得有一点草率。   他这时才有功夫关心其他细节。沈老师今天造型也很天然,头发没抓妆也没上,穿的有点像是睡衣。总结起来,像是临时决定出门的样子。   像是心理斗争很激烈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趁大脑不注意赶紧出门免得再反悔。   “我昨天晚上有点冲动。”他抢先开口。自己搞砸的事情,当然还是要靠自己圆场,“我完全主观地在说,其实也没有很了解情况,就很有可能说错话什么的……”   他越说越弱,“反正就,你别生我气。”   每次放狠话的时候都底气十足,说完就怂。沈闻霁脑子里的一团混乱都不那么显著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昨天晚上教训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语气。”   岑意小声嘟哝,“一鼓作气……再而衰嘛。”   “但你说得对。”沈闻霁拿起纸稿,垂眼看着刚刚做出的歌词标注,恍惚间像又回到自己筹备演出。   只是那时标注得更密集详细。一个经验不足的新人,怀着满腔热忱,生怕出一丁点的纰漏。   岑意想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但没想到居然能被接受得这么好。试探着问,“那就是说……我说的跟你心里想的一样吗?”   “之前可能还有点不一样。”   沈闻霁说,“但现在一样了。”   岑意的反应果然没有令人失望。有些问题,他比所谓的成年人看得更加透彻。甚至在对赵蔓并不了解的情况下,点出了更关键的部分。   因为问题的重心,从来都不在赵蔓身上。   为了亲人家属的安危而放弃舞台,逻辑简单而合理,可她的精神状态和处境安全大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并不是一定要与舞台锁死反应。南获的愿望也从来都不是谁一定要站在舞台上谁一定不能,只是希望各得其所而已。说是因为愧疚才放弃舞台,过分懦弱。   他只是把种种故障当成理由,借此在逃避舞台。   那是他曾生命般热爱,如今却令他想要逃避的舞台。   无论多大的场地,每一次孑然而立,站在灯光下正中央,身边的空位从来无人填补的舞台。   如果南获在看,会不会一直都在笑他?   笑他没有独自一人再站在舞台上的勇气。每一次关口被问起舞台规划,像是决绝般说“不重要了”,心里都会跟上一句“真的不重要了吗”。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太久了。   “我只能是试试,很久没做过现场了可能会生疏。”   沈闻霁漫无目的地翻着稿子,短短几页翻来覆去地看,假装无事地打预防针,“也可能会拉低你们小组的成绩,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么说就是一定会做出成绩了。   岑意反而放心:“我就知道!”   今天他来领导排练,虽然已经一起工作了半天,可总觉下一句就会是“我只是来指导监督,不参与最终舞台”。   直到这一句,心才落到了实处。   那个几乎不可能的梦想正在渐渐变成现实。   “你?”沈闻霁含笑摇头,“你给我拨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吧。”   这个看起来心思简单的孩子,其实远比他以为的要敏锐细腻得多。   小班课离去前赠予他吉他拨片时,岑意郑重地问过他一句,你喜欢吗。   如今才听得明白,或者应该说是,你还喜欢吗。   舞台。   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沈闻霁给出了这些年来唯一一次由衷于心的真实答案。   ——很喜欢。   平平无奇套话小天才罢了。   “我就是心里先有个底。要不是你真的说了喜欢,没准我就不敢跟你讲昨晚那些话了。”话说到这一步,岑意放了心,也才能放开了吐槽两句,“昨晚你又是那个反应!我可是提心吊胆的睡不着觉,以为你要跟我绝交!”   谁还不是一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了,“我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懦弱到要你来亲口对我说那些话的地步。”   沈闻霁心里悄悄添了一句,希望你的元气也能分我一点。   “哎呀,想通就好想通就好。”岑意扯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示意,“那你刚刚怎么还这样——这样?”   “……”   “想法和实践的距离有多远,你知道吗?”沈闻霁无奈道,“今天赶得太急了。”   冲动得不同寻常。就算是被岑意的话激活了想要再试试的心,今天临时接活未免太仓促。一场完美的演出涉及到方方面面,依照他的性格,至少也要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筹备排练。   仿佛真是命该如此。岑意,秦骁,合作舞台,每个环节依次发挥作用,卡在最后这关键的节点,在他想法刚刚开始转变的时候就趁大脑不注意把他一脚踢了进来,容不得反悔。   这会儿想这些已经为时已晚,已经参与进来就只有负责到底。沈闻霁看向角落地板上的麦克风,心情有点复古。   如同是他第一次上舞台时才有的忐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自己站在舞台上会有什么感受,什么样的表现。   忐忑,却决意了要上,不就是Dawn的精神缩影吗?不管不顾地冲破,直到黎明。   这么想,又会觉得自己现在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曾经固执逃避的一切毫无意义。   那些曾经吞噬勇气的来源。无论来自自己也好,来自别的什么人也好。   通通都消失吧。   沈闻霁无声地想。让我再做一次吧。   再做一次,就会得到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是艰难的一天   大修了三章写到精神昏迷还丢了小红花!我气   难道这就是有存稿的代价!难道裸更才更适合我(危险发言要不我明天把存稿发完算了!   睡一觉起来认真考虑可行性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0421:11:26~2020-11-0600:4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浅浅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沈闻霁本就不算坚定的心在排练第二天又受到了强烈的动摇。   之前上课时被燕凡提前嘱咐过,不能用他苛刻的标准去衡量这些还未出道的孩子们的能力,便也稍微放低了要求。但轮到跟自己合作舞台时,当然是想要做得尽善尽美。   按照沈闻霁式的标准,做正式舞台必定要请国内外最好的制作团队精心设计,其中最最重要的是哪怕场地设备都不令人十分满意,至少合作伙伴都要是能得到自己认证值得信赖的能力者。无论专业素养还是舞台经验,都不是这群孩子能比的。   《diewith》并不是一般偶像舞台惯用的舞曲,即使有舞蹈编排,但毫无疑问地偏重vocal。大家选歌前也都清楚地衡量过,其实会选择这首歌的练习生,已经是基地里vocal实力常被称赞的那一拨。   但架不住沈老师恐怖级别的挑剔,绝对音感能力加持下,唱错一个半音都逃不过被揪出来的下场。私下里聊起天来都说他是行走的人形校音器。   “也就你才能在他手底下生存了意意。”   万笛怀疑自己哪来的信心选到这组,“知潮好像也没什么挨骂。”   “知潮唱得很好。”岑意赞同道。   上次合作的舞台不太能展示出vocal实力,也因为时间紧状况多没有太多地交流过。只是一直觉得这哥的性格有趣,平时说起话来刻薄尖锐,见谁都能怼一怼,没想到认真唱歌时状态有这么大的反差。   “也是难为沈老师了。他那么高要求的人,要跟我们合作说不定也被气得不轻。”   “哎呀,偶尔气一气有益于身心健康嘛。”   “……”   这天排练结束,两人说笑着走回宿舍,万笛说,“对了意意,今晚节目更新,要不要一起看?”   岑意顿了一下才回答,“一期节目太长了……要不还是先回宿舍吧。时间不早了,我想洗漱完在床上看。”   万笛说,“那也行。”   时间确实不早了。排练过程中并不需要沈闻霁从头到尾都在场,沈老师下班后,他们又继续练习了更长的时间,留到最后才回来。   宿舍里赵星行和夏语冰都已经洗漱过,戴着耳机在干自己的事。岑意也整理好自己,趴在枕头上调好手机支架,找出最新一期的节目点开,戴上耳机。   其实不是不愿意一起看。起初每期节目播出大家都是聚在一起看的,可人越聚越少。大家都很在意自己的部分,尤其是当期没有什么镜头或被剪辑成不太真实的样子,再看到其他人有出彩的killingpart时心理总是会有落差的。   更私人一些的感受,是他们这几个成绩维持在上位圈的人,每次被提起来周围人都会说“不愧是你”“你肯定能出道了还有什么悬念吗”“你镜头好多啊羡慕了”。听得久了其实并不会再感到骄傲,反而是压力更多。   后来索性就各自追更了。   第九期节目的内容是上周完成的第三次公演舞台。虽然当时都已经在现场看过,但岑意舍不得跳过,仍旧按照剪辑顺序把每个人的舞台都看了一遍。   每个舞台开场时弹幕数量总会激增,满屏都是感叹号。岑意也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从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些。   “奶凶rapper岑意意!宝贝你怎么什么都会!”   “意意进步太大了从第一期就入坑的秀粉在这里”   “啊!意意一脚踹在我心上”   “出道吧岑意!加油啊宝贝你可以的!”   “……”   岑意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看得有些困了,翻身抱着手机闭上眼。正播到名次公布的时候,节目剪辑穿插了赛前访谈,恰好是他的个人采访部分。   导演问他,“有信心获得怎样的名次?”   “第一名。”   耳机里传来他自己的声音。   “我们一定会拿到第一名。”   第九期节目后零点投票截止,隔天就会公布成绩,产生三十五进二十的排名结果。只有这最后的前二十名练习生有资格登上决赛夜的舞台,拥有争夺出道位的机会。   与前两轮不同的是,排名结果公布后被淘汰的十五位练习生仍旧能留在基地里,继续完成导师合作舞台的录制。   每个人都换上自己的制服。每次公布成绩时要穿制服去录,赵星行笑称像学校里每周一升国旗时要穿校服。   夏天到了。岑意穿上自己的制服外套,蓝底灰线的清爽配色,加上滑溜柔爽的面料,贴身穿一会儿仍旧会觉得闷热。   “走吧赶紧。”赵星行笑着说,“去面对疾风。”   金字塔上的座位再次减少,只剩下最后的二十把椅子。等待区的折叠椅也减去了一大半,全都放在角落里叠起来摞得很高。   祁燃前后脚过来,看他望着闲置的折叠椅出神,些微感同他的心情。没说什么,只无言地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   岑意心里便感到安慰。   从过去几周的话题讨论度和公演舞台播出的镜头量估测,赵星行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名次会有下降。排名宣布时表情甚至有些视死如归。   细听其实念念有词,在给自己洗脑,“没关系没关系,我上一季才走到前六十,这回已经很好了……没关系没关系……”   宣布排名时《千里马》小组自发地聚在一起。祁燃被他念乐了,敲了下他的后脑勺没好气道,“别念啦。你至少能进前二十名,我是队长听我的。”   并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岑意心里也暗自肯定。   燕凡登场后,也劝慰他们,“其实对于这样的比赛而言,最终结果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出道后还有无法想象的困难在等待着你们,有些可能会让你们迷失自我,有些还会让你们怀疑人生——即使是这样,你们也想出道吗?”   场内整齐地回答:“想!!”   “好。”燕凡笑道,“这样很好。那么我们进入今天的正题——由我来公布三十五进二十的晋级结果。”   全场肃然安静,数十双眼睛关注着他的一言一句。   “进入前二十名就意味着你们能够登上最终的决赛夜舞台,无论是否出道,都能够完整地经历这场比赛的每一个舞台。换句话说,对这场比赛而言,能够进入前二十名,其实就已经很成功了。”   燕凡说,“那么我们依然是先把第二十名的悬念留住,从第十九名开始倒序公布。”   第十九,第十八,第十七。岑意心里担忧着万笛的名次,每宣布一名便隔着人群去看他。   万笛回给他一个笑脸,用口型说没事。因为心里知道名次越往前被叫到的机会就越渺茫,便也不抱什么希望,只等最后宣布第二十名时,再憧憬一下奇迹的出现。   今天的时间似乎格外难熬,每一个全场安静的间隙里,岑意都能听到赵星行吞口水的声音,虽然能理解但又有点好笑。   刚想转头对他说声别紧张,便听到燕凡宣布,“第十五名——恭喜来自彗星唱片的练习生,赵星行。”   赵星行蹭地站了起来,动作迅速,表情却没怎么跟上,还在懵的状态里。   《千里马》小组还有五个人都在等候区,他是第一个被叫到名字进入安全区的成员。大家围过来拥抱鼓励,看他眼泪汪汪地小跑上台发表感言。   排名继续滚动。许知潮很快也被叫到,离开了等候区。   宣布到第八名时,周子纯不得不站了起来。虽然是笑着的,但感言里语气很明显——仍旧不甘心。   排名下滑当然不是件好受的事。名次越来越近,岑意不安地调整坐姿。原以为会熟练后就会更放松,但其实每一次心情都会更加焦灼。今天尤其不安。   “接下来公布第七名的票数,在过去的几周里……”   最受关注的出道位开始公布。燕凡瞥着提示稿,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出人意料地宣布,“获得第七名的是——”   “个人练习生,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一个小小的转折   佛系更新ing   舍不得我的存稿orz   希望能撑到双十一   大家晚安   mua! 第89章   第七名,最危险的边缘位置,只差一点就有可能出不了道。   这个结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甚至连岑意自己都没有想到。大家都当场怔住,反应过来时周围不止一声“搞错了吧”。   录制仍在进行,岑意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整理心情起身上台,接过燕凡递来的话筒。   “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一瞬间涌到嘴边的话有很多。   那么多个夜晚通宵排练,越来越少的休息时间,越来越成熟的舞台表现,都在为他的付出做证明。   明明越来越努力了,成绩怎么却反而在下滑。   “我……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没人想听毫无意义的抱怨,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任何负面情绪的流露都会被打成卖惨和矫情。面对镜头,他已经知道应该说什么,什么样的话不能说。   岑意抿出一个笑容,朝镜头鞠了一躬,“我会更努力的。”   比起前两次排名公布后如释重负的心情,这次录制结束,岑意很难再生出“终于又攻克一关”的放松。   不只是他,一直令人担心的万笛成绩公布,仅排在第二十八名。因导师合作舞台才暂时留了下来。一周后舞台录制结束,离别便再所难免。   双重打击下,再去练习室时就不怎么笑得出来了。大家都习惯了提前到,老师来之前再自己练习一会儿。他平时是积极的那波,这天来之后却只坐在角落里,托着脸望着窗边的绿萝不言不语,目光惆怅。   “喂。”   玉昱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摆出嫌弃态度,“你哭丧着张脸干什么。就因为拿了第七名?”   “别不知足了。我一个二十七名的人都没你这么颓丧好吗。”   岑意被他吆喝一声吸引了注意。排名公布时没留心,这时才想起的确没听见PD叫到他的名字。   再联系起他之前说过的处境,不假思索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回家嫁人了吗?”   “……”   像是被他气到,玉昱恨恨地咬住嘴唇原地跺脚,“你咒谁呢你才要回家嫁人了!”   “大家安静沈老师来辽!”   “……”   两人瞬间噤声。门口同学通风报信后数秒后沈闻霁走进教室,大家自觉恭敬地站成一排,“沈老师好!”   “下午好。”沈闻霁拿起吉他,颔首示意。   仍旧不掺半点废话,“开始吧。”   摸清每个人的能力后,他跟编舞老师商量改编了舞台。根据各人的特点分配段落,帮助他们凸显长处,掩盖不足。指导的重点也做了调整,从技术转而偏重情感。   《diewith》的主题跟“信仰”有关,探讨的内容是“你愿意怀抱怎样的信仰死去”,激荡人心的主题很适合这群心怀梦想的孩子,也容易引起共鸣。如果能将情绪渲染到位,听众可能就不会太在意演唱技术上的瑕疵。   尤其对这群孩子而言,因为年轻,因为心怀热爱与向往,他们的不完美会显得珍贵。因为不完美,才更打动人心。   引导听众进入情绪是岑意擅长的部分,但今天在排练时他的状态有些急躁。沈闻霁自然发觉,指出一次后没有太大改善便知道不是专业能力的问题。不再多说,留到排练结束后单独叫住了他。   毕竟年轻,他的表演状态很容易受到外部影响。沈闻霁猜测是因为又看到了什么不好的评论,一问之下才得知是排名成绩下滑受到了打击。   下滑得连沈老师都觉得离谱,“是官方公布的数据吗?”   “……”岑意一时间分不清他是故意调侃还是认真在问,悲愤道,“是燕PD亲口宣布的!”   沈闻霁:“不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了。”   在他面前,岑意才可以不假思索地坦白实话,“我这辈子……到来基地那天为止,熬的夜加在一起都没有最近两个月熬的多!我刚来的时候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可是名次居然那么高!那我这两个多月都在干什么!你看我这黑眼圈!你看!”   “……”   沈闻霁见过岑意在祁燃等人面前的样子,乖巧可爱的笑脸,困难的时候也是给大家加油补充元气的那个。   怎么在他面前表达压力的方式有点狂躁。   沈闻霁调动为数不多的经验,思考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安慰别人,调整了下表情放缓声音,“别着急。也会有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时候,但一定只是暂时的。现在遇到挫折没关系,好事都在后面呢。”   岑意从沮丧中抽神,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变得好慈祥。”   “……”   果然不适合知心沈老师的画风。   沈闻霁恢复了平时的语调,言简意赅地下论断,“不用担心。你一定会出道的。”   岑意思路依旧清奇:“你不会是要帮我买票吧?”   “……”   “真的假的?!不能这样!这样是作弊!”   “我没打算那么做。”沈闻霁无奈道,“我只是相信你而已。”   我相信你。   乱七八糟说了那么多,都不如这一句话顶用。   岑意忽地想到,自己在节目刚开始时对他怀着迷信般的憧憬,把他当成信仰对象。沈闻霁一句话就能让他心里安定。沈老师都说他行那他就一定很行。   节目渐渐推进,他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跟新的朋友相交甚好,有些时候甚至会蹦出“就算没有沈闻霁,我跟哥哥们一起生活也很不错”的想法。   可总是在某些类似现在的时刻,某一瞬间的感觉让他清楚地意识到   还是要有他在。没他不行。   “沈老师,排练你不是说舞台左前侧有一个吉他空位吗?”   岑意提议,“你看我怎么样。”   “……”   沈闻霁自知只是在看编排时望着那个方向自言自语了句“缺个吉他”,没想到就被他给听了个正着。   “丧归丧,舞台当然还是要做到最好嘛。”练习乐器能使人沉淀心境,也挺适合他稳定情绪,“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岑意说,“让我做你的吉他手吧。”   稍后拨电话找燕凡询问时,沈老师的面貌跟对岑意时完全不同,“他怎么可能才那么点票数。被动了手脚?压票?”   “我也觉得这个票数……但也不排除自然下滑的可能。不过现在下滑不一定是坏事。还能提前做准备,总比出道的关键时刻再掉链子强吧?”   燕凡可惜道,“这种事情没法儿追究。要是真特别想出道,还是去跟宁姐商量听她的意见比较保险。公司是个很大的倚仗,不然就全靠粉丝了。”   “现在的市场里,断层出道几乎不可能出现。差距拉不开就容易胶着混战……这一届有能力的练习生很多,各家粉丝打榜投票卖力得很。我知道的有一位,公司跟平台预定出道位在前五,但现在已经被他们几个挤到第十了。因为这个事平台跟经纪公司在撕扯,最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定论。”   他无奈地说,“所以我早告诉过你。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绝对地确定能够出道。”   沈闻霁最不喜欢这种暗地里的规则斗争,听得人发闷,直接打给宁如青问。   “岑意啊?他能走完整个赛程就好了,出不出道没所谓,本来这种节目带给艺人的热度就只在选秀期间,一旦选秀结束大家的热情也就到头了,要不怎么叫‘秀粉’。”   宁如青对岑意的安排早就心中有数,“成团反而不值得。等节目结束‘秀粉’散了,意意还要被绑在团里一起活动,说白了就是浪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solo绝对比做什么男团更能体现价值。你信不信我能把他捧成第二个沈闻霁?”   “……”   沈闻霁听懂了,她这是没打算为岑意的投票出力。稍加思索后对症下药,顺带一提似的把岑意这次名次奇怪的事透露了过去。   认识了多少年的老搭档,宁如青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果然一听就炸,“[哔——]谁敢搞我的艺人?[哔——]给老娘等着!”   “……”   通话被痛快地挂断了。   沈闻霁反而心气顺畅了不少,放下手机深藏功与名。看时间不算晚,又开始楼道内的散步活动,重点路过自己组的练习室。   他知道这些孩子经常给自己加练到深夜,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每个新人都必须经历的阶段,也恰好为他的散步制造了乐趣。   这天他走到练习室门口时,里面没在排练,倒像是在进行休息时的茶话会环节。   岑意坐在中间,抱着吉他拨弦制造bgm,其他人都围得很近,在听许知潮讲择偶观——“我们可是Omega!挑对象当然要好好选,万一被标记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   来得正是时候。   沈闻霁远远瞥见岑意一脸认真地吸取经验,“哇,怎么个选法?”   “养鱼嘛。”   许知潮一撩头发,语出惊人,“这谁不知道。每个Omega都有鱼塘的啊,反正我就中学那会儿,刚分化的时候就开始了。定期更新,有更中意的就放进来,把原来的放生。优胜劣汰嘛,到适婚年龄之前都可以养着。到时候选一条最好的,咔嚓。”   他比了个夸张的动作,自己先笑起来。   知道有人会对此感到不齿,他却满不在乎,肆意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受到追捧的人本身就有更多选择的权利啊,这可是我们的天赋。发情期那么难受又麻烦,我们就这么平白得受着啊?凭什么啊。既然是天生的,那上天总得在其他地方补偿我们一下吧?”   “……”   竟然感觉有点道理。   岑意开始思考这个闻所未闻的新理论,忽地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沈老师”。随众人望去,跟门口沈闻霁的眼神打了个正着。   沈老师怎么来了!   沈老师都听到了!   公开处刑就在一瞬间。   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呼啦一下人全站了起来,嚷嚷着去买喝的鱼贯而出。岑意怀里还抱着吉他,放下再起身慢了半步,瞬间就被落下了。沈闻霁顺势进来,逮个正着。   被沈老师撞见聊这样的话题好像是有点尴尬。岑意正在想怎么圆场,猝不及防听见他问:“你的鱼塘里养了多少条?”   “……”   这一声含着玩味的笑意,老不正经。声线却比往常更好听,低低地滚过耳膜,触动神经,摩擦起火,迅速烧到了脸上。   岑意不知道自己天才的脑袋里怎么想得到这样的话,回过神时已经脱口而出。   “如果你来的话……就有一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意意:虽然容易对别人心动但其实很专情来唠!   今天也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0621:06:12~2020-11-0721:0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子要上江添6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沈闻霁原本是随口说来逗他的,没料到会被反将一军,心跳擂动,一时竟接不住话。   岑意鬼使神差地超常发挥了一回。等回过味来,感觉自己刚刚口出狂言有些不妥,又严谨地补充,“但是我的零花钱一直放在我爸那里帮我管着……我还不知道有多少,够不够……”   倒也不必如此务实地当场考虑可行性。   沈闻霁自己先绷不住笑了起来,稍加克制后煞有其事地跟他讨论,“没关系,我有就行了。”   沈老师可以带资进鱼塘。   “对哦。”   岑意得到了启发,然而跟他并不是一个思路,“你也有鱼塘吗?我那去你那里也行。”   “……”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又可爱的对话啊。   沈闻霁倒在地板上笑得停不下来。   岑意还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开朗过,连沈老师包袱都不要了。有点受到冲击,拿起手边的吉他抱紧压惊,“你干嘛……怎么了啊。”感觉自己挺认真在讨论啊。   可爱而不自知。   沈闻霁坐起身,看他坐在地上抱吉他的姿势,横过来大概会像只挂住树干的小熊猫,越发觉得可爱。以往鄙视的“聊天中的废话”也说得越来越顺口,“没怎么,今天心情不错。你呢?这么晚了还在练琴?”   “我……心情也还行吧。郁闷劲已经过去了。”   人生就是起起落落。岑意深谙此理,飞快地丧完振作起来,“既然要当你的吉他手,当然得多练习!”   “这样很好。”沈闻霁不吝表扬,“不管别人说什么,把自己的事做好就够了。舞台不会骗人,在现场观众都看得到。”   “上次的舞台你做得很好。”   岑意想起他塞给自己那张写着“岑意”的计票笺,心里顿时美滋滋。又听见他问,“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沈老师今天是进化版。又是大笑又是表扬,居然都自己主动提要给奖励了。   看来真是心情很好。   机会难得,岑意胆子也大了起来,琢磨有什么只有从沈老师那才能搜刮到的好东西,“我得好好想想。”   沈闻霁不慌不忙,从他怀里拿过吉他玩,打发时间陪他慢慢想。   只要拿起吉他,沈老师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人。   随手弹拨的曲调不知名却好听。岑意托着腮欣赏这副赏心悦目的画面,搜刮的心思并不怎么当真,反倒被勾起了对过往的感性。   那个时候他是有多小啊,居然能坐在沈闻霁膝盖上,被抱在怀里一起弹吉他。   他突然想到有什么只有沈闻霁能给的好东西,“你已经亲了我两次了。”   “我能不能也亲你一次啊。”   弦乐声戛然而止,沈闻霁的眼神瞬间锁定了他。   岑意被盯得立刻怂了,心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直白大胆,下一秒却见他郑重地放下吉他,“来。”   “……”   干嘛忽然任人宰割的样子!   一点也不沈老师!   “要不还是下,下次吧,先记着!”   虽然怂了但还是要嘴硬,“哎我又想了想,我们现在都还没有在一起呢,亲来亲去的影响多不好啊!”   “……”   沈闻霁别过脸,忍了又忍,还是没绷住笑出了声。   这只小熊猫怎么回事,今天是想把他笑死在这。   “那这样吧。”   沈闻霁出其不意道,“既然我们还没在一起,我先追你行不行?你什么时候能谈恋爱了直接答应我就好。”   这样效率比较高。   老是等下次,沈老师也会着急。   岑意震惊了。   林秋名同学友情提供的恋爱小说他也略有涉猎,可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招式。果然是沈老师,出手不同常人。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要学会自己做决定!”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应该萌混过关。这次吉他不在怀里,他飞快起身企图逃离现场,“我要回宿舍睡觉了!”   沈闻霁又叫住他,“岑意。”   岑意不情不愿地停下来转身看他,摸了下耳朵,“……干嘛啊。”   “虽然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沈闻霁学着他的语气说,“但你有什么心事,还是可以告诉我。”   像从前一直做的那样。   不用憋在心里独自郁闷,等到被问起来时才说。   岑意敷衍地说“哦哦知道了”,嘴角却止不住地翘起来。   “唉这人,怎么那么喜欢听我说话啊。”   “……”   “喜欢听。”   沈闻霁笑着说,“但下次心里的os不要那么大声。”   在第三次排名中进入前二十名的练习生,将会分为两组在决赛夜的直播舞台上表演出道曲,每组十人。   分组是以抽签的方式进行。与前两季略有差异,小组人员分配完全随机。个人意愿无法参与决定,能不能抽到喜欢的歌完全靠运气。   听完两首舞台的de摸岑意觉得还好,都是男团风格的舞曲,难度平均,对自己而言差别不大。没有更偏爱哪一首,抽到什么结果都一样。   这次是按照名次倒序去抽签,周子纯在他前面,抽完签回来表情有点严肃,看起来是没有抽到更想要的那首。   接着轮到他去抽,拿了签也没急着打开,回到座位上才看,是A组的《goodenough(足够好)》。   旁边周子纯抽到的恰好是B组的《袭》。岑意没怎么想便拿起签递给他,“要换吗?我在哪组都行。”   “……不用了。”   同样经历了排名下滑,周子纯更丧,“在哪组都无所谓,我反正是出不了道的。”   “啧,自信一点纯纯哥。”岑意认真道,“都还没上舞台呢,不能这么说。”   “……”   他反而觉得岑意平静的样子很奇怪,“你就没想过吗?不觉得你的名次下滑反常吗?都是设计好的。他们想让谁出道,不想让谁出道……都是安排好的。”   岑意明白他想暗示什么。   易池很早就说过。如果无法制定规则,那就在他们的规则里击败他们(第43章)。那时候还听不懂,靠着盲目乐观也能往前。现在有点懂了,可内心里前进的动力并未减少。   他并未顺着周子纯的话一起抱怨,只笑了笑说,“我也觉得自己不是仅此而已。”   “所以更要努力啊,要让他们看到,我不是仅此而已。”   除了团体舞台,决赛舞台上还要求每位练习生有一段单独的solo表演,当作两分钟的个人拉票时间。除了初舞台,时隔数月后大家终于又一次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选择权,自然是想着用最擅长的表演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岑意也不例外。从心爱的歌单里挑挑选选,又打电话问了声乐老师的意见,他最终选择的是Dawn的成名曲《过度呼吸》。   这是Dawn第二张专辑里的第一首歌。就是从这张专辑开始,Dawn从偏小众的摇滚乐队风格走入大众视野。《过度呼吸》更是名曲,国民度很高,沈闻霁主唱五段高音,情绪层层推进扣人心弦,只在最后一段换了假声唱法。   声乐老师完全信任地说,“意意你可以用真声顶上去,控制气息就好。加油!老师看了你们的节目,你是唱歌最厉害的小朋友!”   “我会的!”   岑意在家时就试过,知道自己做得到才选择了这首歌。现场需要的是发挥稳定,“我这么厉害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他们看到!”   接下来的几天是在基地里最忙的日子,每天都是多进程工作,同时练习三个舞台体力脑力消耗都很大。好在导师合作舞台录制在即,大家便都着重先把最近的舞台做好。   沈闻霁很注重舞台表达的内容,不想做千篇一律的舞台,服装精致舞蹈漂亮,却在一时新鲜后很快就被人遗忘。因此相比其他舞台,《diewith》或许并不是最令人炫目的一个,但却一定是最走心,令人难忘的一个。   导演们笑称这组的练习生内耗最大,彩排时台上台下哭了一遍又一遍。即使旋律已经烂熟于心,可每一次再投入情绪演唱,望着身边一起表演的伙伴,总还是会忍不住落泪。   像是一次跨越时间的交流。他们拥有最纯粹的信仰,前赴与后继齐聚一台,连沈闻霁也总是会被打动,最后一遍彩排结束后鼓励大家,说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要得到沈老师的夸奖可不容易。辛苦这么多天也算收获颇丰,大家说话便放松下来,在舞台上走来走去继续找感觉。   他们是今天彩排的最后一组,导演也没有催促。讨论endingpo色(结束动作)时岑意才想到,不知是不是男团特色,他们每次舞台结束时大家都会有动作设计,为了好看还要对着镜子练习表情。沈闻霁就没有过。   沈闻霁原本没掺和,正坐在舞台边沿上发呆,看他们说说笑笑练台位不自觉神情柔和。忽然听到话题变成了“帮沈老师想个endingpo色”吧,脸色便又严肃起来。   聊的什么骚东西。   好歹也算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大家也只在正经工作里怕他了,私下里偶尔大着胆子调侃一两句也是有的。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沈老师你会wink吗?”   岑意眼睛一亮,踊跃举手,“我会我会!”   干什么!   沈闻霁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用endingpo色,你们顾好自己就行了,别操心我。”   “要说wink是不太适合沈老师啊,过分可爱了也就意意能做。”   “实不相瞒我每次试图迅速眨眼都要抽抽。”   “你那可能是眼部神经痉挛。”   “……”   岑意谦虚地摆摆手,“掌握技巧就好啦,主要是得练习。”   想想当初可是被祁燃他们轮着教,再练不好看也太辜负他们的苦心了。   虽然这次《diewith》的endingpo色没有用到。他悄悄对着摄像机的镜头做了一次,确认技巧没有生疏。   摄像机的画面直接连到大屏幕上播放。沈闻霁抬头一瞥。   啊。   眨在了沈老师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意意:我可是练过的(骄傲   来辽   今天又降温了   提示我们要早点钻进被窝   大家晚安   mua! 第91章   正式录制时,《diewith》现场效果是现场公认的五个舞台里最好的一个。   这次舞台没有邀请观众,台下只有其他表演结束留下来观看的练习生,还有导演和选管这些平日在基地里见惯了练习生们表演彩排的工作人员。   “只有这个舞台,每一次看都会被打动。”   导演给出的评价很高,“这或许是整季节目里最好的舞台。怎么说呢……沈老师宝刀未老?哈哈哈。”   “PD你清醒一点。”旁边同事笑道,“沈老师今年满打满算二十五岁,哪里能说是宝刀未老。您儿子都快二十了。”   “啧,你这是抬举我呢?谢谢了。”   “实话实说嘛。”   整理完设备和素材今天就能收工了。台下气氛轻松,台上也陆续退场,练习生们还有其他舞台要准备。   沈闻霁独自坐在舞台边沿,双腿腾空,低着头闭眼平复心情。手指撑在台面上,掌心下还压着麦克风。专注地听,好像能听见麦克风的脉搏。   又或许那震动来自自己的手掌皮肤之下,汩汩热血流动。   《diewith》的创作背景也有些特别。在沈闻霁还没有成为“沈老师”,只是个初出茅庐却得到巨大关注的新人时,伴随狂热的褒奖涌生而来的还有巨大的质疑和诋毁。   这世界上,不会有哪一个创作者能对自己的作品得到的评价无动于衷。他当时还算是个青春叛逆中二期的半大少年,极度抑郁时也会怀疑人生,身边的鼓励声却只有“杀不死你的都会让你变得更强大”之类,千篇一律作用虚微。一起喝酒,几人顺带着也聊起了这个   你愿意为什么而死。   燕凡和秦骁都是随口快答,没怎么认真想就说当然是为自己。南获也不假思索,说为家人,被调侃果然拖家带口的觉悟跟单身汉们就是不一样。   只有他脱口而出,“音乐。”   热热闹闹的酒摊上安静了好几秒。   唯独沈闻霁说完后豁然开朗,近来总堵在胸口的郁结自动疏散,拿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笑着重复,“嗯,为音乐。”   “我们都是没什么信仰的俗人,你就是一艺术家啊弟弟。”   秦骁赞许地拍着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既然如此今晚艺术家请客,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这天喝到凌晨一点,四个人晃晃悠悠的在街头走,一边走一边放声唱歌,开怀大笑,尽情得像吃了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顿晚餐。   最后被各自助理一边嫌弃一边接回了家,南获挨老婆一顿骂,并在接下来的一周里轮流召唤其他三人来家里挨数落,一个都没跑了。   好兄弟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凌晨两点沈闻霁回到家。在那所独居的小公寓里,他踉跄到门口踢掉鞋子,衣服都没换就钻进琴房连夜工作,半醉半醒地把这首歌写了出来。黎明时发给制作人看,自己倒头就睡。   睡到黄昏才醒,看到手机里躺着制作人发来的消息:“像你们这种天才活该出名受气。给老子放到下一张专辑里当主打。”   专辑里这首歌叫《diewith》。在另一个版本的live收录中,这首歌的中译名就叫《你愿意为什么而死》。   你愿意为什么而死,   当你觉得这世界不过如此。   为鲜花或掌声,   为权利或财富,   为离家时门口那声温柔叮嘱,   还是为心中一生一次的信仰,   即使你已知道那会令人受伤。   十五岁时发表第一张专辑出道,至今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年。   再次站在舞台上表演这首歌,对他而言不仅是前赴者与后继者新养道传承,也像是跨越时空与自己的对话。   曾经的信仰还在吗。还记得吗。   岑意站在舞台后方,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觉得这一幕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是梦中还是在Dawn的巡演纪录片里。一束舞台光打下的剪影,像是黑白分明的默片构图。从梦中跃出的影像,如此鲜明地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分毫毕现。   他没有走过去打扰。   那是属于沈闻霁的时间。   缓过神时场内寥寥无人。沈闻霁也离开,换衣服拿起手机,看到他发来的微信。   【岑意:不用站在原地等我。】   【岑意:我们要一起往前走。】   录完导师合作舞台,未进入前二十名的练习生就可以自行选择离开了。万笛走的那天,岑意和祁燃趁休息时间一起溜出来送他。   其实离决赛没剩多久,基地也没有赶人。决赛夜晚上全体练习生都要到场跳《findme,fineyou》开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是可以继续住到最后的。   但好久没回家实在想念,也难得是个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空档,他还是决定先回家住几天陪陪家人再回来。   岑意为这个时刻事先心理预演过好几次,每次都排名公布时都以为万笛要走了自己会哭得很惨。但实际当这刻真的来临,他比自以为的要从容很多。   大概也是因为心理准备已经做了很久。彼此感情越来越好,即使不舍得,也很确定友谊不会因为节目的结束就这样画上句号。   “圈子就这么大,说不定以后还会在其他节目遇到呢。没事也还可以再私下约一起玩嘛。”   万笛临走前也忍不住再捏捏他的脸,乐呵呵地说,“来我们家牧场玩!奶随便喝!”   他笑完又莫名惆怅地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个来回,坚决道,“你们两个啊——必须给我出道!”   “如果成团位置没有你们俩,我以后就再也不看DTS任何节目了!”   “……”   祁燃也笑起来,煞有介事地应道,“那行,我们尽量为DTS保住尊严。”   休息时间有限,道别后两人便又马不停蹄地回到练习室。这次的舞台两人都抽到是A组,到最后都能在同一组也算是难得的缘分。   回去时在走廊遇到了玉昱。他还没有离开基地,但平时好像跟谁都保持同样的距离,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这次节目结束之后往后的安排谁也没说过。   这时也一个人靠在楼梯口,望着窗外发呆。   岑意远远看了好几眼,对祁燃说,“燃燃你先回练习室,我两分钟就来。”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找到玉昱的微信。之前同组时加了好友,到现在都没聊过天,现在聊天记录里还是一片空白。   他在对话框里粘贴了一串数字,但没立刻发出去,摆弄手机的功夫已经走到了玉昱身边。   “你们今天的舞台很好看。”   余光里瞥见他过来,玉昱没有转头,仍旧望着窗外,像是跟他说话,又像自言自语,“沈老师控场能力绝了……居然能被他那么厉害的人青睐,你也真是够幸运的。”   “我本来就很幸运。”岑意倒也不生气,理所应当并不否认。“你呢?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了吗?还是回家?”   “还不知道,但我不会回家的,回去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出来了。”   “基地里可以住到决赛,我会在这期间联系到下一份工作。”玉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别扭道,“你说得对,我可以走自己的路。”   “我不会就这么嫁人结束一生的,我会想办法再找到工作。”   这才对嘛。   岑意满意地点点头,举起手机屏幕朝着他,“我这里有宁姐那边经纪人工作室的联系方式。要不要?”   宁如青手下的工作室!   玉昱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前倾身体,却见他又将手机收了回去,慢条斯理地教训道,“想要就说,你需要我的帮助。”   “……需要。”   “什么?大点声。”   “……”   没有签约经纪人公司的情况下自己找工作太困难了。玉昱咬了咬牙,提高声音说,“我需要你的帮助!那个联系方式!”   你从哪里来的恶趣味啊!   微信咻的一声发送了出去。   “早这样就好了啊。”岑意发完消息,晃了晃手机说,“如果需要帮助就直说,不用自己暗戳戳地搞小动作。有些事情本来很简单的。”   岑意一直都这样想。   如果当初玉昱能直说自己需要镜头,他其实很愿意多互动制造两人同框的镜头来帮忙。   玉昱把联系方式妥善地存下来,像是吃了定心丸,再看他时不由得感慨,“你……长大了很多。”   “你不也是么?”   岑意最近很常听到这句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转身,“我走喽,排练去。”   没走出几步,微信消息又振动两下,是玉昱发来的消息   “谢谢。”   岑意莞尔,收起手机进了教室,大家纷纷招呼,振作精神排练到深夜。   这晚结束后他跟祁燃一起回宿舍,路上说起这件事。   “应该还要面试之类的。不过你给了他这个机会,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祁燃摸摸他的后脑勺,“意意你不记仇啊。”处事也成熟了很多。   “还行……也不算什么大忙,随手的事。”   岑意叹气道,“我现在才能理解他当初费尽心思也想留下的心情。前几天排名退步的时候他也鼓励了我——虽然话不怎么好听,但我还是听懂的。就算回报吧。”   祁燃点了点头,“对了意意,昨天晚上第十期节目播出你看了没。”   “第十期是不是播我们第三次排名的结果啊?”岑意缩了缩脖子,“我没敢看。”   太羞耻了。当时的表情想也知道一定很僵,他都不好意思再看一遍。   “还好啦。”祁燃笑了,“我昨晚看了整期,之前去山区小学慰问的行程终于被剪出来,也插放在第十期里播出了。还挺感慨的。”   “真的?那我待会儿也要看。”   之前去山里玩得很开心,他都忘了其实是节目录制的一部分。晚上回宿舍洗漱完躺在床上,本来要点开节目的手一拐弯,还是忍不住打开微博翻了下评论。   虽然知道老是在意评论不好,但也没办法啊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这期的重大看点之一就是岑意爆冷退到第七位,徘徊在成团出道的危险区。网上都传他的票数被压,恐怕要出不了道了,粉丝危机感史无前例地加重。   [岑小美冲!]   [好想混进基地里捏捏意意小脸(笑容突然变态]   [小美哥哥怎么可以出不了道!最后时刻了大家不要放松投票啊!]   [你不投我不投意意何时能出头!你一票我一票意意明天就出道!]   [大家冲!倾家荡产换意意出道!]   [倾家荡产倒也不必,大家理智追星嗷]   [……]   但讨论声最大的还不是这个方向。引起圈内反响更大的是宁如青工作室方面透露出消息,据说是老板在例会时的发言   “我的艺人怎么可能出不了道,只看我们想不想出道而已。”   对圈内大佬稍有了解的粉丝全都被炸了出来。   [宁姐工作室打工人可以作证,赛中就被宁姐看中了,现在都谈好了没什么意外的话比赛结束就签正式合同]   [宁如青亲自挖人!出息了你意意!]   [看看吧他的背景可是宁如青,炒什么受委屈被压票的小可怜人设啊笑死人了]   [楼上说话这么毒应该是没有被人爱过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闻霁好像也签的是宁如青……怪不得啊那他俩关系近也很合理了吧,说不定早就认识了同门师兄弟啥的]   [破案了,我就说沈闻霁那脾气怎么可能对不熟的人那么关照]   [啊沈老师!!同为宁姐打工请多费心照顾下我们意意吧拜托了]   [哈哈哈哈qio实了请沈老师多带带我们意意吧!]   [+1+1求沈老师替我们多疼疼意意吧!]   [……]   “……”   这是什么走向。   岑意看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意意:突然收到大家祝福(?)有点不太适应   来唠!   临时调整了点情节稍晚了些   话不多说大家晚安   mua 第92章   百闻不如意见重现江湖。   头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人赞同他和沈闻霁变得亲密,岑意一挺身坐了起来,震惊之下把摆在床头的小美人鱼玩偶都碰掉了床。   夏语冰伸胳膊一捞,举上去给他,“看到哪段了意意?这么大动静。”   他回来时就念叨着说要看节目,但以往都只在看舞台的时候才反应激烈,上一期好像没有会把他激动成这样的画面。   “我还没看正片……先看了这个。”   岑意把手机递给他看,从上铺探出半身不可思议道,“大家居然不反对我和沈闻霁在一起了!啊这,难道这就是宁姐的威力!”怪不得谁提起她都一脸尊敬。   夏语冰接过手机看了些他说的评论:“……”虽然也是积极的方向,但好像跟他想的不太是一回事。   大概是恋爱滤镜,夏语冰没忍心打击他,说起今天刚听到的消息,“意意你听说了吗?成团之后平台会给资源录制团综,到时候基地里两只猫也会参加。”   岑意震惊升级:“啊这!真的假的!”   “应该错不了。”知道他一直关心着两只猫的去向,今天听到消息时就替他打听了,“说是团综结束后,优先团内成员领养。”   岑意早前就想要一只宠物,只是视力没有恢复时怕自己照顾不好会让它受委屈,一直没舍得养。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这还不冲!不出道不是人!   “实不相瞒,这是你最近斗志最高的时刻。”   赵星行回到宿舍看他在床上发疯胡乱翻腾,中二之魂被唤醒,“要是放在动画里你身后肯定会有那种火焰的背景在燃烧。”   “我可以!我冲了!”   “……”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夏语冰问。   “明天录制穿的衣服,我顺路拿回来了。”   赵星行把三大袋衣服放在他床上,“意意下来试试。码是分好的应该都能穿,如果差太多就现在拿去换。”   岑意应声下床。五颜六色的连体服,拎起来长长一件,配色造型各不相同,都很卡通。   “这卖萌太刻意了点吧。”夏语冰拎起一件长颈鹿服,一边嫌弃一边在身上比划,“怎么穿?”   “有拉链。”赵星行帮他穿进去。余光里看见岑意也拎起一件白色的研究,“这是什么?头上有两只棒棒糖。”   “那是小绵羊,头上有犄角。”   “……”   穿好衣服三人互相打量,房间里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上一次穿这种衣服大概是在幼儿园联欢会的时候吧。   他俩都一脸节操不保的表情。岑意看着觉得还挺可爱的,就是袖子长了点,穿起来有点热。他把袖口挽起一截调低空调,戴起背后相连的帽子把犄角立在脑袋上照了照镜子。刚要夸一夸给大家找点信心,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两位动物朋友相继涌入,仿佛同住森林来开座谈会。林秋名套在一身恐龙衣里,拖着尾巴往门里挤,“靠!我就说只有他们Omega才能驾驭得了这种玩意儿。”   Soda揪了揪头上的兔子耳朵,叹气,“你们看起来就好多了。”   他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猛A,穿成这样尊严何在。   “你们没去阿池房间吗?”   赵星行看他们这样心理平衡了不少,故意使坏,“去看看其他人什么造型呗,一定很有趣。”   动物朋友的队伍又壮大起来。男孩子的快乐来得莫名其妙,在被易池堵在门外不给进时都没消失,反而闹得更欢腾,“阿池你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呐!”   “……”   祁燃正在换衣服,费劲地套进彩虹色的独角兽衣,听见门外一阵吵闹,“他们在干嘛?”   “路过。”   易池面无表情地把门反锁,“怎么样,尺码合适吗?”   “好像有点小。”   祁燃拉了拉袖子,还是露出短短一截手腕,“再大一个码就好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得换。”   “有有有!意意的可以换!”   赵星行听力惊人,立刻引诱道,“选管姐姐说没有备用衣啦!让我们自己调换!开门呐开门呐!”   “……”   祁燃笑起来,问易池,“那我开门了?”   易池别扭地“嗯”了一声,拉起帽子背过身去当自己不在。   门一打开,岑意进来调换衣服。Soda和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在宿舍里巡视,“呦~看看这是谁~”   “……”   角落里有一只金灿灿的小狮子,帽子戴起来像开了朵太阳花。这哥的舞台和平时风格一致,都是又冷又酷的。突然穿这么可爱,居然自己先脸红起来。   “很可爱,哥,真的。”Soda认真地评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   “你不要胡乱用成语!”   “用错了吗?就是形容你好看的意思。”   “……”   “换过来刚刚好。”   祁燃调整帽子,摸了摸头顶那两坨犄角,“这头上怎么顶了两个棒棒糖?”   “……”   “那是角。”岑意有经验地介绍道。   易池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哎呀别着急,先适应一下嘛。”   林秋名自来熟地拿起空调遥控器,叭叭调低了好几度,“明天还要穿著录节目呢,这么害羞可怎么行。我们先穿一晚上玩儿呗,反正时间还早。玩点什么?打牌不?”   岑意本来看看节目都打算睡了,一听要玩又精神起来,节目也不看了,线上娱乐转线下,“那我去买零食饮料!”   “……”   这间宿舍里只剩祁燃和易池两个人在住。祁燃欣然接受和岑意一起去跑腿买吃的,易池微弱的抗议在少数服从多数的铁律面前约等于没声,只得被动的跟着围坐在宿舍地板上。   Soda自然地挪到他身边,熟练地洗牌,“玩啥,斗地主还是啥?”   易池看得一脸懵,“谁教你的……怎么还会这个?”   “害。”也不想想跟谁一个宿舍,林秋名揪着头顶的长耳朵,百无聊赖地甩,“不用谢。速度发牌。”   “好嘞。”   “……”   楼下的小超市深夜营业。岑意和祁燃选了吃的,拿饮料时看到没见过的新口味,进口包装看不懂,但不影响猎奇心,“要不要试试这个?”   祁燃瞥了一眼,罐装上的图案画着水果,猜想应该是果汁一类,“行,拿吧。”   回来时就见宿舍地上一群动物在打牌,场面有点诡异。留下的人已经玩了两圈,岑意还不知道规则,跟着又看了几轮才慢慢上手,玩到后面出牌技巧已经掌握得像模像样。   天赋还挺好。林秋名晃着饮料咂咂感叹,“看看你们都给孩子教了些什么。”   一群人鄙视的眼神锁定了他。   明明就你撺掇得最起劲好吗。   “今天买的饮料里是不是有酒精?感觉度数还挺明显。”赵星行转着罐子看,“这都写的什么……这个vol是度数么?”   “都是成年人了,喝个酒精饮料怎么了。大惊小怪。”林秋名摆摆手,仰头一饮而尽捏扁了罐头,“继续继续,换个玩法。”   岑意已经开始赢牌了,玩得正尽兴,随手拿起饮料也喝了一口。甜甜的水蜜桃味,流进嗓子里却会发热,“唔……玩别的吗?”   “既然是午夜场了,玩点成年人的游戏。”   林秋名环视一眼在场七人,从扑克牌里挑出七张,“这里面只有两张牌的数字是一样的,只有花色不同。抽到黑桃五的人可以向抽到红桃五的人任意提一个问题……既然今天开心不如加点码?任意提问或者指定做一件事吧。”   “大家都诚实一点,大胆一点!今夜!无人入眠!”   “你这是什么夜店小王子的mc风范。”   赵星行吐槽并乐在其中,“来来来。不许发牌啊,放桌子上自己抽。免得你技术高超做手脚我们都看不出来。”   “啧,我也是有游戏精神的好嘛。”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第一轮抽到红桃五的人就是林秋名。   黑桃五在岑意手里。这又是一个超出他平常娱乐范围的游戏规则了,立刻向身边人求助,“我问什么问题比较好?”   夏语冰精辟概括,“你应该说,问什么问题比较狠。”   赵星行乱出主意:“问点私生活。想听。”   林秋名平时都吊儿郎当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时才发现,大家只知道他是个老司机,却从没问过老司机的成长史。   岑意顺着大家给的提示想,私生活不就是情感问题,“那……初恋是谁?”   这问题太初级,赵星行一阵可惜。   “说了你也不认识。”   林秋名没怎么犹豫,报了个大家都陌生的名字就过关,“继续继续,下一轮。”   第二轮两张牌依旧在他俩手里,只是位置对调。林秋名提问精准,“基地里最喜欢的人是谁?必须要睡到他的那种,说出一个名字。”   岑意想也不想,“沈闻霁啊。”   “……”   这问题换了别的谁都不太好回答,只有他才能回答得这样理直气壮。   早知道就把范围缩小到这个房间里了。林秋名刚一想,又感觉其实对他而言都一样。不管说谁,大家都知道是开玩笑而已,他心里的人只有沈闻霁,“调戏你真的很没成就感。”   岑意觉得这游戏没什么难度,自信地喝了口饮料,把牌放回去,“再来再来。”   第三轮祁燃提问夏语冰。   祁燃不算是特别爱挖八卦的人,就随便找了个简单的问题,“上次音乐节我们不是去玩吗,你为什么没有去?”   “……”   岑意心里一紧。他知道这件事只是表面上简单而已,对夏语冰而言说不得会牵扯出什么难言之隐。   果然,夏语冰沉默了一下,问林秋名,“答不出来怎么办,喝酒吗?”   “不存在答不出的情况。”林秋名霸王规则碾压一切,“只许过关不许退堂鼓!”   “……”   “说着玩的。”毕竟自己人,他放宽条件,“只要你的黑桃五同意,那不答也可以。”   祁燃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着要他为难,闻言便把牌放了回去,“不回答也没关——”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夏语冰已经出声,“是为了躲一个人。”   “我还没有出道,不想以现在的身份——这样什么也不是的身份去见他。所以先避开他……只是这样而已。”   这又是大家都没想过的部分了。   “小鱼饼有很多秘密嘛。”林秋名拿起饮料碰了下他的。   夏语冰撇嘴笑了笑,拿起饮料灌了一大口,“再来。”   “总是真心话多没意思,下面两轮都来大冒险呗。”   林秋名洗牌,第一个离手,最后一个抽,“这次玩刺激点,抽到两张五的人接吻怎么样。”   “……”   “哎呀大家都是兄弟。自家兄弟,给亲一口怎么了,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嫌弃了嘛。”   他津津有味地看戏,“两个五都在谁那?”   Soda掀开手里的牌,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我~”   “……”   易池把自己手里的牌摔出去。   这他妈是安排好的吧!   “牌可是自己抽的嗷。”林秋名适时清了清嗓子,“怎么样你俩商量一下。”   易池没往旁边看,也问了一遍,“不做的话喝酒吗?”   “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呀,哥。”   Soda爽快地起身,扶住他的肩膀,“你要不要闭眼睛~”   “……”   岑意旁观得心跳加速,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哇。”快点亲!   怎么会跟这群人胡闹到这一步的?   后悔也来不及了。   又不是玩不起。   易池咬了咬牙,垂眼催促,“少废话,快点来。”   Soda笑嘻嘻地靠近,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心,眼底黯淡了些,但还是笑着,浅浅一吻落在他额头上。   这样也算过关。围观者表示有一丝失望。   原来是这样的亲。   岑意反省自己刚才在心里悄悄搞颜色。瞥见旁边夏语冰神情不怎么舒展,这才想起曾经猜测过的“三角恋”纠结。   鱼饼到底喜不喜欢Soda还没有求证过,看到这样的场面会不会心里难过?刚刚说的音乐节那个暂时不想见的人,好像也很有故事……或许是之前猜错了,那个人才是鱼饼喜欢的人吗?   “发什么呆呢意意。”林秋名提醒,“亮牌了。”   “……哦。”岑意回过神来,掀开牌面,是红桃五。另一张五又在林秋名手里,“啊,那我要亲你吗?”   亲额头好像也没什么,反正都是朋友,岑意刚要起身,被他叫停,“别,我可不敢消受。”   “这轮换个大冒险——你,现在去找你老公,当着他的面叫一声。”   岑意乍一听没明白,“叫什么?”   林秋名露出恶魔的微笑。   “叫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游戏很简单(小白落泪   来唠!   这章是cp粉福利   差点耽误了更新!我火速鞠躬!   时候不早了尾款人再次清点购物车   大家剁完手早点睡   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0921:20:59~2020-11-1023:4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韶清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游戏难度突然飙升。   岑意终于领会到这人世险恶,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原来在真正的老油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在网上冲浪追星的时候叫“老公”叫得很欢快……但跟当着本人的面亲口叫完全是两回事吧。   看他为难,祁燃也觉得这样玩得太过火,“万一惹沈老师生气就不好了。”   林秋名没打算真让他去叫,临时起意逗他的心思更多。见两人居然真情实感发起愁来,心说弟弟们怎么都这么好骗,天下男人一个样啊尤其是Alpha,即使真被叫了声老公又怎么可能会生气,偷着乐还差不多。看看这些单纯的Omega,舞台经验和情感经验根本不成正比,“祁燃燃,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追?”   祁燃被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问住,迅速红了脸,“胡说……我一点都不好追!”   “沈老师现在会在干嘛?应该还没有睡吧。”   夏语冰随口提议,“要不去找他一起玩?”   “……”   大家都向他投去尊敬的目光。这过于大胆的危险发言连林秋名都没想到,“你不对劲啊今天。”   “干嘛?偶尔大胆一点有什么不好的。”   夏语冰有理有据道,“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有些人说不定后半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尤其是沈老师那样难见的人,趁现在还有机会,珍惜这段缘。”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性格温吞日常慢半拍的缘故,他平时对沈闻霁也是尊敬的,但没有别的练习生那么望而生怯,就当个老师看待。现在说起的语气,跟临毕业时找班主任聚餐差不多。   就……听着很有道理。   但其实他们这些人跟沈闻霁的交际也就仅此而已,以后见不见的没什么要紧。林秋名心里隐约猜到一些,他的目的或许是想帮岑意创造机会,便也不介意搭把手,“那不如这样,我们把大冒险的内容换一换。”   “意意你发个微信给沈老师,问他能不能一起玩,邀到他就算你过关了。这个简单吧?”   他不动声色地给萌新施压,“出来混呢,就是要玩得起。”   是男人就不能承认自己玩不起!   岑意和刚才某一个时刻的易池脑回路连通,显然都很吃激将法这一套,当即便拿出手机,找沈闻霁的微信,“那我问他试试。”   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沈闻霁边打游戏边接制作人朋友的电话。   徐旭洲是他刚出道时就在合作的制作人,经手了他数张专辑,后来又成为工作室合伙人。现在他日常当甩手掌柜,工作室那边大多是徐旭洲在打理。   导师合作舞台还没播出,大概是从燕凡那听到的消息,徐旭洲已经按捺不住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之后的回归计划,“新专辑?舞台?你要是肯回来,让他们给你单独开个节目都行。现在圈里老一辈退隐江湖新一代又没有特别拔尖的,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好你终于想开了!回来得太及时了!”   “急什么,也不是说开就开的。”   沈闻霁眼神不离屏幕,语气坦然道,“我有日子没工作了,突然忙起来会不适应。”   “……”   不思进取的人说话倒还理直气壮。   但效果很明显,徐旭洲果然从激动中平复下来,没好气道,“换个说法。圈里很久没有群殴过谁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沈闻霁象征性地笑了一声但是为他的冷笑话捧场,又听见他问,“那你以后活动起来,不怕赵蔓再折腾你?”   屏幕上的小人动作毫不停滞,一套连招打出了K.O.字样。   沈闻霁放下游戏手柄,声音淡淡的,“我总不能为她活一辈子。”   “唉,想通了就好。”   手机震动了两声,有其他消息进来。沈闻霁顺手点开看。   【岑意:[表情包]】   【岑意:你还醒着吗】   【岑意:我们在玩游戏,要不要一起】   “先不说了。回头去工作室再聊。”   他挂了电话,回消息过去。   【沈闻霁:来】   由于沟通过程过于简略迅速,沈老师对玩游戏这个事有一点误解,在他们人来之前还对游戏手柄不够分有些担忧,搞清楚他们玩的是什么游戏之后,一瞬间产生了把这群人赶回去睡觉的冲动。   太幼稚了实在不想参加。   能拉他入伙是意外之喜。岑意来过好几次已经对这里颇为熟悉,坐下之后就继续投入到游戏里,积极地递给他扑克牌,“你会洗牌吗?”   “……”   沈闻霁默默地接了牌。   会。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个房间,问好后进来在地板上围坐一圈,不免好奇地悄悄打量。今天人多,难得开了主灯,房间的全貌清晰地暴露在眼前。祁燃欣赏从墙根蔓延到天花板的奇异花藤,不由得赞叹,“这个房间的壁纸好特别。”   沈闻霁只嗯了一声,没打算多做解释。岑意却忍不住,以与有荣焉的语气宣布,“是沈老师自己画的!好看吧。”   “……”   难免令人惊讶。不知情的众人齐齐看向沈闻霁,亲眼见证他被这代为骄傲的一句戳中要害。“没事做时乱涂的。还玩不玩?”   “来来来……开始吧。”   “等一下。”   岑意举手提议,“要不要调低一点灯光?这样比较有氛围。”   也就只有他敢这样使唤沈闻霁。   沈老师起身去调灯。祁燃压低声音耳语,“刚刚沈老师是不是笑了?还是我眼花了?”   夏语冰镇定地摇摇头,“就当没看见。”   他们脱了连体服才过来的,穿短袖乍一进来有点凉。余光里瞥见岑意抱着手臂往祁燃身上靠,沈闻霁反手又把空调升了两度,看他自己坐好才满意,“冰箱里有喝的。”   秉承不浪费的原则,大家把饮料和零食都一起带了过来,全堆在身边,围坐在地板上,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委实没想到,大家不要紧张该玩就玩,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就留在这间屋子里别带出去就行了。”   林秋名照例承担mc的职业开场,语气难掩兴奋,总觉得这个晚上会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发生。   “既然是在沈老师的地盘,那就请沈老师先抽吧。”   事已至此,陪他们玩两把也就算了。   沈闻霁勉强朝牌下手。   “抽到数字五的两位举手示意。”   沈闻霁和祁燃同时举起了牌。突然对视,祁燃心里一虚。   他属于上课怕被点名的那种学生,虽然成绩好,但不代表就擅长跟老师打交道,平时见到沈闻霁也只是处理工作不怎么闲聊。   Mc.秋名说,“黑桃向红桃提问,或是大冒险?”   祁燃拿的是黑桃五。这下过分的不敢问,浅显的问了又没意思,大冒险更不敢提,一时发起愁来,还不如被提问的人是自己,“我能放弃这一轮吗……”   “别怂啊队长。”林秋名眼神示意,在沈闻霁和岑意之间转了个来回,提醒他别忘记来是为了吃什么瓜。   祁燃哪敢真的知瓜找瓜,硬着头皮先从简单的开始,循序渐进,“那想请问沈老师……新专辑打算什么时候发布?”   房间里似有若无的几声叹息,像是从谁的心里传出来。   祁燃有苦难言。   叹气倒是挺起劲。来问一个试试,就知道在沈老师面前吃瓜压力有多大了。   但也有真的关心这个问题的人——比如岑意,听到后甚至在心里夸了句问的好,密切地关注沈闻霁的回答。   “大概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上半年。”沈闻霁说,“如果进展顺利的话。”   这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回答。他的工作计划从来没向外界发布过,祁燃问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预设好了——一定会是“暂时还没有规划”之类的答案。忽然听到如此明确的答复,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刚才制作人问的时候都没给准信。沈闻霁十分遵守游戏规则,既然是真心话就当场预估了个时间,可以说非常给面子了,“不满意?”   “……”谁敢啊!   祁燃对他突如其来的幽默也不太适应,努力地哈哈了两声,“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在听到您的新作品。太好了……是吧意意,意意?”   岑意拿起饮料痛快地灌了一大口,感性地往他的饮料罐上一碰,“那可不。唉,想说的太多,算了,都在酒里。”   “……”   沈闻霁朝他手里的饮料瞥了一眼,“你们在基地里喝酒?”   “不是……刚买的时候没注意到是含酒精的饮料。”   基地里酗酒吸烟在明面上都是禁止的,私底下怎样可以不管,犯到老师眼前也真是胆大包天。   好在老师是个酗酒吸烟的同伙,也不跟他们为这种小事计较,“刚才不是说了么,有的事就留在这间屋子里。”   大家露出“都懂”的表情。   沈闻霁着重注意岑意。个中隐情他知道的比这间房子里任何其他人都要多,听到消息时反应比别人大也正常,只是表达方式的问题,“你知道自己酒量吗?喝多了明天可没法工作。”   “不知道。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岑意叹息道,“我真的很高兴。沈闻霁,你成长了。”   “……”   大家“都懂”的表情齐刷刷变成了“卧槽”。   祁燃率先夺下他手里酒精饮料,借着林秋名洗牌掩护,贴在他耳边低声提示,“意意,沈老师还在这儿呢。”   私底下叫名字就算了,当着前辈本人的面叫大名真的很容易让人听得心脏骤停。   “嗯?我知道啊。那不就是吗?”   岑意一抬眼望向对面的人,乐呵呵地又卡点喊了一声,“沈闻霁!”   恰好洗完了牌,这一声显得格外清脆。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大家连圆场都忘记,不约而同地望向沈闻霁。   被关注的人却像是早已习惯了,无奈地笑起来,回应他的目光,点头喊了声,“到。”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看我这个更新时间大家或许猜到   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存稿,已经,被我,败光了(轻轻跪下.jpg今天稍微整理了一下后续情节,发现有个消息要提前告诉大家接下来大概一周左右选秀情节就会写完了,因为这本想写的是选秀加团综,所以选秀写完之后大概还有一小半的篇幅要写团综,估计起来在20万字左右,现在埋下很多情节线会在后半篇里面收束虽然很希望大家都能看完整篇,但也预想到有一部分读者应该只想看选秀——那看到七人成团就算是完结了,所以照例“完结”前为大家小小地预告一下就是这样   明天开始又是幸福(?)的裸更时间   为保住全勤努力码字!   大家晚安!   mua! 第94章   他这一声应得太自然。让人听不出到底是情商高才有意为之,还是打从心底就喜欢这样特殊对待   知道你在胡闹,但是愿意陪着你玩儿。   夏语冰最先反应过来,但什么也没说。只表情有些微妙的改变,望着岑意的眼神里写满“我弟弟可真争气”。   这情形,沈闻霁不先说话,其他人都没法开口。好在沈老师没让大家尴尬太久,隔空指指岑意手边的饮料,“别让他喝了。我看着有点神志不清。”   “……”   祁燃火速撤掉饮料,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肉,“你还好吗意意,这是几?”   岑意把头摇成拨浪鼓,躲开他的手,嫌弃道,“别想蒙我!你都没伸手指头……阿嚏!”   “那边是不是被空调风口吹着啊。”林秋名眼力见卓绝,果断起身,“意意来这边坐吧,这里比较暖和。”   说话时大家都看着他。话一说完,大家都开始看他身边的沈闻霁。   沈闻霁很愿意领情,“过来吧。”   风口位置什么的当然不存在。岑意脑子有点迷糊,其实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配合地换了位置,看看身边坐着的是沈闻霁就对结果十分满意,并不在意为什么被换到他身边来。   林秋名也十分满意。   如果不论出道时间只看年龄,他并不比沈闻霁小多少。来参加比赛至今都保持着“玩”的心态,像在打通关游戏。用他自己采访时的话说,“不像其他人来追求梦想追得点苦大仇深的”,因而对导师没那么战战兢兢。   什么导师啊练习生啊偶像啊前辈之类的身份,在他眼里没那么必要太受牵制,都可以一视同仁地当朋友。   玩说唱玩的就是个real。他挺喜欢岑意,也觉得沈闻霁不错。既然都是朋友,能成一对是一对,真撮合到一起了还能给自己积积德。   沈闻霁身边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基本都是这样不拘小节的性格,也看得出来这人和其他后辈的不同之处,说话都随意了些,指使道,“把后面床上那件衣服拿过来。”   他自己在房间时习惯把温度调得很低。睡觉又不喜欢盖厚重的被子,因此夏天的家居服也都是长袖长裤。林秋名拿来他的睡衣给岑意披在身上,两只袖子搭在肩膀垂到胸前。   岑意安安静静地坐着。身上暖和,身边都是十分信任的好友,是可以完全放松的环境,全身的力气都松懈了,懒散又晕乎,感觉世界美好。   沈闻霁伸手替他把袖子叠在一起打了个松垮的结。他低头看看,又捧起袖子结嗅了嗅,是很久没闻过的香香甜甜的味道,满足地贴着脸颊蹭了蹭,幸福得叹气。   世界真是美好。   看得出他是个醉意了。   祁燃不无担忧道,“那……还要继续玩吗?”   他就这么点酒量。其他人都喝了饮料也没受太大影响,游戏玩不玩都行,最后还是等沈闻霁发话。   “再玩几轮就回去睡觉。”沈闻霁说。   起初他没把这游戏当回事。但后来听他们不遗余力地挖瓜问答,渐渐也起了心思。   刚好能借这个机会。他也有想要问岑意的问题。   只是可惜今晚手气不太好,连着玩了几圈都没有抽到目标牌,倒是被动听了不少他们的自我爆料。林秋名是个中高手,尤其会问问题,但凡被他抽到黑桃五,被提问或指定大冒险的人就总有逃不过的一劫。   是男人就不能玩不起。连Soda都亲易池了,岑意连沈闻霁都给拉入伙了,剩下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玩多了几轮,其他人提问搞事的水平也渐渐赶上来。沈闻霁就坐看他们自相残杀——毕竟目前为止,没有人敢大着胆子搞他。   即使他抽到了红桃五,赵星行抽到提问权时也是斟酌着问工作范围内的问题,“上一次的合作舞台里,沈老师您好像本来是不参加的。我能不能问问后来您又加入舞台的原因是什么?”   还怕问得太突兀,他又补充说,“其实不只是我,我们都挺好奇。”   上次《diewith》分组时沈闻霁从天而降的事迹其他教室也都传遍了。因为没有亲眼看到,听在那组里的成员转述时就更好奇。   虽然也很好奇沈老师跟岑意的关系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让人大开眼界的地步的……   赵星行瞥了眼自家宿舍的傻弟弟,看他还在一脸幸福地吸袖子,心想还是聊工作比较保险。   林秋名开玩笑道,“难道是前期给的通告费不够?”   大家都笑起来,但也都知道,到了沈闻霁这一步,一笔通告费不可能成为他是否要演出的决定因素。尤其是在数以年记的漫长空白期之后,回归舞台的首秀怎么说也是要大场面大制作,还得先开个发布会引起满城风雨的讨论,很有排面的那种。   因此虽然知道每一季选秀后半程都会有导师合作舞台,大家起初也真没对跟他合作抱有期望。   “倒不是为了那笔通告费。”   沈闻霁停顿了一瞬,才又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舞台了。直到之前一段时间还在想‘应不应该继续做下去’这样的问题。”   这样的大前辈,每一个阶段的经验之谈都很宝贵。Vocal也好,rap也罢,哪怕是dance,无论哪个位置,经验是相通的。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为之努力的事业,相比起吃瓜的心思,更集中地关注他眼下说的话,“是因为创作上的因素吗?就是大家说的瓶颈期?”   “可以称之为瓶颈期。但每个人的瓶颈应该不一样,对我而言,不是因为写不出歌。”   沈闻霁直白且坦诚。很奇怪,在这群没多长时间交情的后辈面前,他反倒好像比在知交好友面前更能敞开了讨论这些事,“只因为抵触心理。我还是会写歌,但是不想发出来也不想上舞台。”   南获离开后,他的个人演唱会只开了一场,原本的巡演计划就通通取消。平时solo表演时内心的空缺在演唱会这样的场合被无限放大,逼得人完全不能心力集中在作品上。   既然做不好,那还不如不做。   “这次的舞台……起初只是想试试。”   沈闻霁说,“但结果是惊喜的。”   如果不是有这次意外的合作,他都快忘了自己第一次上舞台时的情形。实际上在《diewith》整个排练过程里,没有哪一遍是舞台上八个人全部零失误完美呈现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不够完美的舞台就不够好——只要热爱还在,信仰还在,那些为此流下的眼泪,每一滴都是真实的,令人为之动容。   于他而言也是一样。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完美的舞台天才,他最初也只是个经验不足技巧生疏的新人,经过了大大小小的驻唱演出,才在一次又一次不完美的舞台中磨出经验。   沈闻霁至此才能自我承认,他从未真的接受Dawn解散的事实。身边早已习惯的位置永久空缺,再也无人可以交付后背,让他对本已熟悉的舞台无比抗拒。甚至不惜找各种理由,以伤痛的借口来逃避。   他不习惯一个人站在舞台上。   他没有父母,Dawn就是他的家。人都说沈闻霁是Dawn的招牌。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是沈闻霁依赖Dawn更多。   沈闻霁微笑起来,由衷地说了句他们都没有想到的话。   “我还要感谢你们才对。”   面对人生挑战的勇气,是他从前最引以为傲而现在欠缺的东西,也这群朝气蓬勃的后辈们身上焕发出新的生机。   岑意说得对,他不该再停留在原地。   要一直往前走,才是dawn,才是沈闻霁。   “哇……不敢不敢。”   赵星行带头鼓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是觉得此处应该有掌声。大家也跟着拍起手来,彼此都带着感叹的笑,氛围倒是刚刚好。   抛开工作时间,在导师合作舞台结束之后,他的确和刚住进基地时的沈老师变得不一样了。   变成了更有温度的人。   岑意也没头没脑的跟着鼓掌,拍得很用力。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却还能从听懂的只言片语里感慨出异于常人的水准。   “唉!虽然你有什么压力都不跟我们讲,但是我知道,你做这样的决定一定很不容易。”   沈闻霁冷不丁被他揽住半边肩膀,啪啪拍了好几下。   “辛苦了沈闻霁!你已经做得很好啦。”   “……”   这时拘谨已经化为乌有,大家面面相觑,随即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沈闻霁也笑,有来有往地点头道,“谢谢。”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老师却还没有赶人的意思。后来玩的这几轮里,林秋名渐渐能看出他的心思,不介意帮一把,“怎么沈老师总是抽到被提问啊?要不来个非酋福利吧,下一轮由沈老师来提问,谁抽到红桃五就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怎么样?”   大家自然都是赞同的。洗牌时林秋名使了点小心思,观察几轮后发现岑意每次都会拿离自己最近的牌,就把红桃五放到他最近的地方。   岑意果然拿了手边的牌,被沈闻霁问,“如果你最后没能成团,会有多难过?”   他不是个很体贴很会关心别人的人。但听过燕凡和宁如青的意见后,就在担忧这件事。   这三个月来,岑意从对一切懵懂无知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万一真的没能成团,应该会哭吧?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光靠想象就有点忌惮的场面。并不是厌烦,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甚至想提前探探底先在脑子里排练几番——即使知道,真到了心疼的时候可能排练的东西都用不上,总归是有个准备。   岑意的反应却让他不用准备,开朗道,“没关系啊,就算不能成团我也不会难过的。”   “……”   包括沈闻霁在内,所有人都表示怀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岑意自在地说。   “虽然我很想赢……但也不想看你们输。所以到最后,无论是谁赢了我都会高兴的。”   为了表示真心,他实在地又加一句,“可能忍不住会哭喔,但一定是高兴地哭。”   “以后你们的舞台我每一场都去看,等你们出了新专辑我要买一整箱……”   语气也能听得出来,经过上一次的排名下滑,他对自己或许进不了前七名这个可能性已经逐渐接受了。顺着这个可能性去想以后的事情,即使有可能会不甘心,但也并不都是坏事,起码并不是会让人感到难过的事。   走到现在,他来时的期望早就已经全部实现了,甚至还超额完成。那么结果谁输谁赢,其实并不重要。   “要是不能成团我就不当偶像了。”   他小声叨叨,“我可不想以后谈恋爱还要被骂。”   做偶像只是为了回应粉丝的期待,为了跟喜欢的朋友们一起工作一起玩,又不是为了去受气的。不然当个自由自在的独立唱作人多好。   沈闻霁仗着他神志不清,也没必避其他人的嫌。“你以后想跟谁谈恋爱?”   岑意啧了一声,傲娇地睨他一眼,像在说这问的是什么废话,“当然是你!”   “……”   最首要的游戏规则自动在每个人心里重复拉起回响警报。   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事,全都留在这个房间里不准带出去。   玩到这里沈闻霁才算满意,游戏终于结束目送他们离开。岑意走在最后恋恋不舍,忍不住地往床上看。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每次来不蹭上去一会儿都觉得吃亏。但今天人来的有点多,他即使脑子不太清醒也知道不好意思,只得留恋地看了好几眼。   再见了草莓味。   “……”   沈闻霁莫名领会到他眼神里的含义,私密的满足感在心里蔓延,心情愉快地回身拉了个枕头塞进他怀里。   “送你。”   这晚信息量很大,每个人都过得非常愉快。只有岑意次日醒来时有点诧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床上多了个香香软软的枕头。   赵星行严格遵守前一晚“最首要的游戏规则”,只委婉地提示,“你再好好闻闻。”   是草莓味。   岑意懂了。   但他有点断片,对晚上的记忆只到游戏里沈闻霁吐露舞台经历那里,实在不记得什么自己会把他的枕头抱回来,辗转问了几个人拼凑信息都有点模糊,最后只能接受是自己耍酒疯乱拿人家东西。   怪不好意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回去并表示抱歉的时候,沈闻霁反而有点闷闷不乐。   原本定在第二天的睡衣派对录制因为场地问题暂时搁置了。大家继续日常排练,等节目组协调时间。一周后导师合作舞台播出,网上反响激烈,讨论度最高的果不其然是沈闻霁组的舞台。   甚至沈闻霁本人的微博账号也转发了舞台视频,配文只有短短三个字   回来了。   这三个字让他微博下的评论区被守候多年的粉丝哭出一片汪洋。   他发微博时恰好是在休息时间,岑意刷到时心里也很激动,很想互动又努力忍住,免得再添麻烦。   倒是有不少粉丝在蚕衣微博底下留言,提醒他快去看你老公的微博又活了。   协调好游戏场地后终于开始录制。这次要玩的是全体,二十个人同时入场,作为在节目之外播出的综艺福利单独剪成一期,游戏环节很多,录制了将近一天才收工。   绕是岑意这样喜欢玩的人也精疲力尽,录完出来的路上摘掉独角兽的兜帽,“我宁愿回去排练……”   “我也。”   祁燃深有同感地叹气,在想是先回宿舍还是去练习室时看到前面走廊有不少人在走动,感觉有点反常,“出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沈老师的……朋友。”   路过的选管告诉他们,有些无奈,“劝她在休息室等也不听,很急着过来找人……可是在基地里乱走怎么行?我们都没有沈老师电话,只好让人去敲门了,希望能快点赶过来。”   说话时沈闻霁恰好出现在走廊转角,脚步匆匆,从未有过的急忙。   岑意心里有不安的预感,隔这人群看不太清,于是也向前借过,只看到一个瘦弱女人的身影。   在看到沈闻霁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不再走动了,雕塑般站立着,等着他走到面前。   沈闻霁逐渐靠近她,脚步放慢,直到两人只有一步的距离时相视而立。   如同静止的电影画面一般的场景。不过只有一两秒的停顿时间,却令旁观者都不由自主地屏息。   在大家都紧张两人谁会先开口时,那女人扬起了手,奋力地朝沈闻霁甩过去。   祁燃看呆了,只觉得余光里一晃,一道白色的闪电便冲了出去。   于是那只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哪里来的速度和力气,岑意抱住她的腰带着她冲得一个趔趄,两人都晃了晃才站稳。   顾不上看沈闻霁的反应,他已经像只白色的小炮仗说就炸了炸了。   “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护夫狂魔岑意意   来唠!   搞事!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1123:03:47~2020-11-1223: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韶清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冲上来的。赵蔓也愣了,踉跄着看清他的脸。   这孩子年纪不大,大夏天里穿了身奇怪的连体服,捂得满额细汗,眼睛明亮。看着凶巴巴的,亮出爪子像要威慑敌人,在她眼里充其量算只小奶狼。   只是明明并不认识,那漂亮得过分的脸蛋怎么看起来却格外眼熟。   下一秒她便认出,这是沈闻霁舞台里的男孩。   那个背着吉他,站在南获位置的男孩。   岑意不懂她为什么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但仍旧毫不胆怯地跟她对视。站在她和沈闻霁之间将两人隔开,颇有些护短的意味。   祁燃着急地跑上前,不明情况又不敢插手,只能看着沈闻霁揪着他兜帽上独角兽的角,把他拎回到自己身边,“别冲动。”   都这时候了怎么能不冲!我老公是不是不行!   岑意还在战斗模式里,感觉退后就输了。但被他一只手拎着想冲也冲不动,故意把声音提高不少,“那个阿姨看起来好凶,你小心一点!不要被欺负了!”   “……”   今天燕凡和秦骁都没在基地里,连个知情控场的人都没有。选管们都震惊了,得亏素质培训过关才没人当场拍照录像。这会儿终于等到小组长过来,安排疏散了人群。   赵蔓往前几步,慢悠悠地问他,“你是谁。”   大概是因为瘦,她的眼睛在整张脸上格外突出,瞳色浓郁得像沉淀的墨。语气缓慢无异,却平白令人心惊。   岑意多看几眼后莫名有点怕她,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再说刚刚还很有魄力现在突然又怂也太不像样了,硬着头皮要跟她对话,却被沈闻霁叫住。   “先回去休息。”   沈闻霁把他拉到身后,像要把他从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里拎出去,“明天还要排练。”   岑意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心里其实悄悄松了口气。   祁燃立刻接管,“沈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沈闻霁颔首,又听见他不无担忧地说了句,“您……要万事小心啊。”   “……”这帮孩子都在想些什么。   沈闻霁失笑,说知道了,转身时笑意微敛,“我送你出去。”   赵蔓一直看着他们的互动,直到两人离开才又开口,“这节目的负责人是燕凡?”   “我要见他。没见到他之前,我哪也不去。”   岑意在练习室里独自郁闷。   时间还早,晚饭后如果没有别的工作安排,他们一般都会在练习室里,今天录了一整天实在累了,便没有强制来排练,也可以直接回去休息。   他不想回宿舍,一躺在床上就会胡思乱想,但来到练习室里也没办法集中精力,做完了基础训练就蹲在角落里自闭。   他大概能猜到那个女人是谁。   敢那么对待沈闻霁的,估计也只有南获前辈的爱人了。可南获前辈那么疼沈闻霁,他的爱人不是也该把沈闻霁当亲弟弟看待的吗?怎么反而像是见了仇人一样。   岑意回溯自己所知的关于这段过往的只言片语,后知后觉地想到燕凡曾告诉过他,南获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沈闻霁的。   当时沈闻霁没有听出异常,后来就一直自责耽误了救援时间。觉得南获之所以在那天离世,自己因为疏忽也负有责任。   但那怎么能怪他呢。岑意恹恹不乐地想,如果一个人连赴死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又怎么会被一通电话影响就改变决定。把责任推到沈闻霁的身上可不合理。   因为她是南获的爱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岑意心里一直对她怀着尊敬。   今天一见面,反而把给心里那些先入为主的好印象给磨灭了。感觉不像是令人尊敬的前辈,反倒像个……坏女人。   “意意,你发呆好久了。”   祁燃对着镜子压腿,从镜子里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模样,想想今晚目睹的事也能理解,“要不今晚先回去睡吧。别担心,沈老师肯定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的。”   岑意当然知道,他们担心是没用的,作为局外人也没有可以插手的余地,“我哪睡得着……我就是怕她再欺负沈老师,你看她!她那么凶的样子。”   再回想沈闻霁当时的反应,虽然脸色不好,但并没有多么意外,显然已经料到了她的行动,甚至有可能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都欺负到门口了还要退让。他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调,“沈闻霁是不是有点傻。”   “……”   祁燃一乐,换了条腿举过头顶拉伸,感叹道,“你说不定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这么评价沈老师的人。”   “大概是有别的苦衷吧。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上忙,只能顾好自己不给添乱了。”   说得也是。   岑意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发微信给沈闻霁问问现在情况如何,闻言便也打消了念头,振作起身跟大家一起动起来,“那我待会儿再回去睡觉,练累以后就没心思乱想了。”   这天他们在练习室里待到很晚。岑意最后一个离开,回宿舍时顺路在一楼上了个洗手间。   一楼他只有在刚进基地时才来过,好像导师休息室就在这里。夜深人静,房间自然也应该都是空的。岑意路过时却有一间亮着灯,门被虚掩。   这时候了还会有哪位导师在基地里加班工作?   他有些好奇,特意放慢了脚步,没听到谈话声,好像里面并没有人在。去完洗手间出来,站在洗手台前时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话语声,立刻竖起了耳朵。   飞……乖……妈妈……回……   环境安静,声音就不难辨认。是从隔壁女洗手间传来的,也显然是个女人。   基地里的女孩子只有工作人员了。不是自己在意的人岑意就没再关注,洗完手擦干走了出去。   走出没几步,他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岑意?”   岑意忽地激起了一身鸡皮,僵硬地转身,看到今晚说过坏话的人就站在刚才的洗手间门前:“……”   下意识就有点心虚。   赵蔓也没想到会在这地方再遇见他,只是看背影像,喊一声试试而已。他一回头,倒是能确定了,收起手机问,“你是岑意对不对。”   虽然是在问他,但更像是陈述句。岑意定了定神,回答她,“我是。”   “你好。”   她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她的容貌并不算十分出众,尤其因为瘦,眼窝深陷,显得虚弱憔悴。再加上个子不低,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单薄。   可因为这个咧开嘴的笑容,她深邃的眼睛里焕发出惊心动魄的光彩。   有那么一瞬间,岑意觉得她像童话故事里蛊惑人心的女巫。   “我是南获的未婚妻。赵蔓。”   她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到我的休息室里来坐一坐。”   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时,岑意心中对“她难道是个女巫吗”的疑惑又加深不少。   明明累得不行要赶快回去睡觉的,怎么就这么听她的话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今晚住在这里的人是她。多半是沈闻霁安排的吧,岑意想,按照沈老师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把人带出去才对——留在基地里说不定会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沈老师不喜欢这样的麻烦。   那她还留在这里,应该是自己要求的了。   好奇怪,她的目的是什么?   赵蔓从容地拆开三包速溶咖啡。给他冲好一杯,又给自己冲了双倍浓度的一杯,站在饮水机前,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你喜欢沈闻霁是么?”   岑意正在走神,听到这问句条件反射地说,“对啊。”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了谁,心里一坠。一抬头,咖啡香味扑面而来,“……谢谢。”   他接过咖啡,双手小心地捧着没有喝。   “我又不会在那里面下毒。”   她晃了晃自己那杯,微笑后一饮而尽,轻声说,“虽然很想来一杯致死量试试。”   “……”岑意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赵蔓随口说,“不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能透视人心。岑意觉得自己在她眼里一览无余。焦躁和不安渐渐在心底蔓延,他放下了手里的咖啡,直觉告诉他应该离开这里,“我得回宿舍了,太晚了。”   “就这么回去吗?你既然肯跟我进来,一定有好奇的事吧。还没有得到答案就走,不觉得可惜吗?”   赵蔓语气平缓无波,慢条斯理地戳中他今夜忧虑的源头,“我猜猜看。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这样对沈闻霁?”   在进入这扇门前一秒为止,岑意都会承认自己的确这样想。   可现在,他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知道。”   更准确地说,他并不想在这里——从她口中知道。   “沈闻霁会告诉我的。”   与其在这里听一位女巫说些蛊惑人心的话,他的信任当然要留给喜欢的人。   赵蔓又笑了一声,缓慢地转动手里的咖啡杯,看挂在杯底的最后一滴在杯底被拉长,化成一条棕色的弧线,直到不再滚动。   她仍旧催眠般一圈圈地转着杯子,喃喃自语般道,“能想都不想地挡在他前面……你可真是喜欢他。”   “可你真的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伴随这句话,她的动作突然停下,目光直射而来。   岑意心头一跳。   “你就没有怀疑过,他为什么要把你支开而不是当着你的面跟我说话吗?”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清亮。像要牢牢印在人的脑海里般,逐字逐句地吐露清晰,仍旧是那宣判般平稳的语调。   “他真的敢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放心   木有刀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1223:57:57~2020-11-1323:5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di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韶清5瓶;读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从你听到我身份的反应来看,你知道南获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不是沈闻霁亲口告诉你的吧。”   “他是不是从来没主动告诉过你任何事?不喜欢主动跟人亲近,甚至不愿意被人接近。更甚至——”   “他知道你喜欢他。那他呢,亲口说过喜欢你吗?”   岑意心跳如雷,一声声应和在她吐露的字眼上。想要反驳却组合不出顺畅的句子,以至连开口都艰难。只能被动地跟她对视着,浸入那一泓墨色的寒潭,手脚发凉地听着,“沈闻霁啊。他什么人都不需要,也不该被任何人需要。”   她平静地说,“他就应该带着他的歌,消失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   “嘭!”   房门被用力推开,撞上墙壁又向回反弹,发出巨大的声响。岑意一瞬间从那黑色的漩涡里挣脱出来,见秦骁摔门而入,怒意汹涌,“你够了!”   他平时在基地里总是乐呵呵的爱开玩笑。岑意头一回见他生这么大气,呵斥声像砸在脑壳上,下意识地起立,双手捏着衣角紧张地鞠躬问候,“秦老师……好。”   进入基地后才学到的规矩,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谁,只要是前辈就必须要先问候,已经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反射。这会儿却出其不意地戳中了秦骁的笑点,摇头扶额,“你先走。”   “哦……好。”   岑意早就想离开这了,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开溜,都没敢再看赵蔓一眼就立刻往外走。   赵蔓没再拦他,倒是秦骁叫了他一声,“别多想。无论她说了什么,她说的都不算。”   “沈闻霁不会骗你。”   岑意又被这一句话给予了勇气,回头看去,赵蔓站在秦骁身后,正越过他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   就像她说的,怀着疑问鼓起勇气进来,如果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就离开,未免太可惜了,“你来基地,是为了什么?”   她笑了,半是调侃半是漫不经心,“沈闻霁会告诉你的。”   “……”   “我只是不希望他比我先一步走出痛苦而已。”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喃喃的,但仍旧听得清,“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把南获忘了。”   “只有痛苦才能使人永久铭记。”   “玩够了吗?”   秦骁把背包摔到沙发上,原本一路赶来的焦虑和难安,在见到她祸害岑意时翻倍变成哭笑不得的无奈,“怎么你这么喜欢当反派?”   “打发时间而已。”   赵蔓不以为然,回到饮水机前重新冲泡咖啡端给他,“怎么先到的是你。”   秦骁着急上火渴得嗓子冒烟,顾不得吐槽她先接过来一饮而尽,咣当一下把杯子放桌上,才中气十足地质问,“我怎么不能先到?你来找小雨,又叫小凡回来,唯独不愿意找我!”   “叫不叫你结果是一样的。”赵蔓说,“你不是也已经来了么。”   “……”   她变化很大。   即使一直都知道她性格倔强古怪,但她从前并不是这样的。秦骁尝试过许多方式,沟通也好争吵也罢,没有哪一种能使她改变态度变回原来的模样,反倒是自己因此被气到去国外定居多年。   如今还以为自己成长了,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回来,没想到一个照面还是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心塞。   “他们两个呢?”   “小凡今天在隔壁省有工作,临时买票回来,小雨去高铁站接他。”   秦骁翘起脚靠在沙发上,放纵姿态显然没打算离开,“我离得近,熟门熟路。不用送也不用接。”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全一块儿告诉我们,瞒着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就算你不让我听,我也会自己问他俩。我非知道不可!”   赵蔓了解他们每一个人。秦骁只是年龄放在那像是个哥,其实大多数时候还不如沈闻霁稳重。   起初来基地只是想找沈闻霁一个人,临时改变了主意想见三个人才又叫了燕凡。秦骁是不用叫的。   果不其然。三个人都集齐了。   剩下两人很快抵达了休息室。沈闻霁有些时日没自己开车了,冲得太快路子又野,燕凡险些以为是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现在聚齐在一起,看每个人都好端端坐着,即使还不明情况,起码心放下了一半。   燕凡斟酌着开口,“是为导师合作舞台那事吗?那真不用。签合同的时候没说清楚,我逼着他上的。”   “怎么可能是你搞定的?”   秦骁攀比心迷之旺盛,“我把他骗过去的好吗。刚说完岑意见不到他要退赛他就冲了,感天动地师生情。”   “……”   沈闻霁听这话题走向不太对,刚一坐直身体,被异口同声地打断。   “你先别说话!”   “……”   在他们面前,基地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沈老师只是个弟弟。   沈闻霁又坐了回去。   “真的假的,还有这档子事?”   燕凡只知道沈闻霁卡点降临在练习室里,一直以为是他自己想开了才去的。但秦骁说的损招也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靠。岑意那么大能耐啊。”   “别能不能耐了。”   秦骁拿眼神往对面一飞,“再有能耐也快被吓跑了。”   沈闻霁和燕凡同时接受到信号,望向赵蔓的反应如出一辙。   燕凡皱眉问,“岑意来过?你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做我的老本行——理清问题,提出解决方案。帮每个人找到继续生活的目标和动力。”   赵蔓低头拨动手包上悬挂的流苏吊坠,垂目敛神,缓慢地评价,“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挑人的眼光不怎么好……真是自找苦吃。”   她从前是位心理咨询师,一直都擅于观察和揣测人心,甚至引导人心。从前开玩笑时有人说过,如果她想,能把人洗脑到被她卖了还要替她数钱。   沈闻霁从听到岑意被她单独聊过开始就表现出与往常不同的焦虑。所有的细节都在她眼底放大,将那些隐匿在身体里的信息一一显露。   那孩子心思太浅,很容易看破。她的目的并不在岑意,而在沈闻霁的反应。   此时目的达到,撇了下嘴才说,“你倒是也喜欢他。”   沈闻霁意识到她的目的在自己身上,反而放心了些,没再追问她对岑意说了些什么。   他见识过赵蔓忽悠人的能力,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算半个神婆。但更相信岑意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人也机灵,就算一时被她骗到,也会很快回过神来。   “你够了啊。”   秦骁反而先按耐不住,每每对上她总容易炸毛,“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年轻人自由恋爱你插什么手。你还想怎么逼他?不让他上舞台也不让他恋爱?还要这样逼他多久,一辈子吗?”   还没怎么说就要吵起来了。燕凡不知看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还是老样子,无奈地劝,“你别着急吵……慢慢说。”   “我没慢慢说过吗?有用吗!”   比他回来得早,今晚基地里的冲突秦骁已有耳闻。再添上岑意,又是一层火气,“七年了!你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吗?沈闻霁到底犯了什么罪你要这么折磨他?现在连他好不容易喜欢个谁你也要管吗?”   “过去的都该过去了,将心比心!我们从没逼过你什么吧?说了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都支持你,哪怕是再喜欢别人,我们三个一点意见都不会有,南获也不会有……”   赵蔓淡淡地重复,“什么‘别人’?”   两人之间的吵架常常是单方面的。只有触及雷区,才会被她以这样的语气回应。   秦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他实在太想把这一切都了结掉。这么久过去,沈闻霁有了喜欢的人,做出了新的舞台。他尝试了,努力了,时机也好命运也罢,他自己从泥潭里挣扎了出来。   这本应该是重生,不应该再被毁掉。   “放了他吧……也饶了你自己。”   不止是沈闻霁,秦骁也盼着她好。可她好像沉迷在怨怼里,揪住过往不愿意放手,“你总这么怪小雨有什么意思?从前是我们四个在做乐队,要怪也怪我们三个吧?”   “如果不是为了你和子斐,南哥未必会那么急着想退出舞台。你为了过安定隐逸的生活施加给他的压力呢?总不能把那一份愧疚也加在小雨的身上。”   赵蔓一言不发,拿起手包放在腿上,捋顺流苏,缓缓拉开拉链,倒出维生素吃了两颗。   “……”   她一直是这样。   好像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一旦决定了就坚守到天荒地老,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   又是一次无法动摇的煎熬。周而复始地上演,漫长得看不到尽头。   沈闻霁抿紧嘴唇,垂落视线,看到桌上那杯没有被碰过的咖啡。莫名的直觉预示着,那是岑意留下的。   想见他。从未如此迫切。   想到他身边去,把身边令人窒息的空气全部置换干净。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见面会和以往的每一次同样在窒息中结束时,赵蔓忽然开口,“那时候。我有过一个孩子,两个多月大。”   沈闻霁猛地抬头,“你……”   她语调很轻,却不容拒绝地打断,“我来说。”   时间像在倒流,回到七年前重新开始流动。沈闻霁看到燕凡和秦骁震惊的神情,却想不出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甚至体会不到自己此时有什么心情,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麻木又茫然。   赵蔓从包里拿出一只信封,放在他们面前,“上周我收到了这个,是从加州的戒毒所里寄来的。孟岚的信。”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提起这个名字,语气中仍旧显露出无法掩藏的滔天恨意。   “找到他。”   岑意小跑回了宿舍,火速洗漱完蜷在床上压惊。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女人!怪不得沈闻霁干不过,是我我也干不过!   干不过躲总能行吧。换个角度考虑,其实要应付她也挺简单的。   岑意想,既然她想让我生气,那我就偏不!不让她得逞就赢了。   想法合理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岑意酝酿不出睡意,游戏币握在掌心里半宿浸湿了汗。凌晨时才昏昏沉沉地打了会儿盹,睡得也不好,短短的梦里也全都是她和秦骁的话。第二天一早来练习室状态明显不佳。   前一晚分别时他分明已经有所好转。祁燃原以为今早元气满满的小太阳就会回来,没想到过了一夜反而更严重了,“是不是没有睡好?”   “嗯。脑子里乱糟糟的。”岑意用力锤了两下后脑勺,唉声叹气,“想把它抠出来扔了。”   “……”   这样当然不行。决赛马上就要到了,祁燃咬咬牙说,“要不今天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找沈老师吧。你们聊一聊应该会好点。”   关系相近的朋友都看在眼里。从参加比赛到现在,因为沈闻霁,岑意要消化的压力比他们多一层,越到后期睡得越少,再添些心事人都要扛不住了。   岑意却一反常态地拒绝,“我不要去找他。”   越是告诉自己不能想就越是忍不住回味,仿佛真有魔力。因为她说的话并不是凭空捏造的谎言,而是令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跟是否足够聪明无关,即使能看破她的意图也于事无补。只要用了心,就一定会被影响。   没错。沈闻霁从来不跟他说自己的事,即使愿意说,也只在他提问的时候。秦骁说的“沈闻霁不会骗你”不是假话,但也可以是因为沈闻霁根本什么都不说。   即使给了他承诺,也是“我在原地等你”。   沈闻霁从来没有主动走向他过。   即使知道赵蔓是故意提起这些让他难过又能怎么样。   她说的都是事实。   祁燃不知道,这时候对他提出“那去找沈老师吧”的建议,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样一厢情愿地靠近他真的有意义吗?岑意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有一个比我更喜欢他,更积极努力地靠近他的人出现。如果那个人,更快一步地走到了沈闻霁心里   那么对他而言,那个人不是我也没关系吗?   或者对他而言,有没有这么个人,都是没关系的吗?   他不需要任何人。也不需要我。   “好……那我们就不去。”   他脸色实在太差,连说话都艰难的样子,祁燃有点慌了,“意意?”   越是着急就越是喘不上气来,岑意摇了摇头,靠着墙壁蹲下,揪住胸前的衣料。难以描在胸腔里扩散的感觉,陌生的异样。只能用力呼吸,“我……难受。”   “啊?胸口疼吗?”   祁燃根本想不到会是什么原因,第一时间带他去医务室检查身体。   林秋名从旁经过,也跟了上来,“是不是发情期临近的原因?信息素分泌紊乱不调什么的……不是有很多影响么。”   祁燃摇头,“他离发情期还有好多天。”   临时检查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医生也只能说多注意作息。要是做更详细的全身检查还得再去外面的医院,恐怕要浪费很多时间,岑意婉拒,稍微待了会儿就跟他们一起回练习室,拿了葡萄糖溶剂边喝边走。   路上林秋名无意识地提起沈闻霁,被祁燃眼神制止。瞥见岑意没精神地皱着眉,一下就明白了。   两个憨憨。看什么医生,他也脱口而出,“去找沈老师啊。”   岑意呛了一口葡萄糖,咬紧吸管含糊地抗议,“我不想去找他!”   “……”   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走廊尽头,沈闻霁正靠在《goodenough》组练习室对面的墙上。他今天难得没穿睡衣出门,清爽的短袖和长裤,一只手斜插在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低头打字。是一个等待的姿势。   ……   怎么连等个人都这么好看。   岑意在心里恨自己不争气。   林秋名豁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那他来找你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写得太晚   待会儿还有一更   大家可以明天早上起来再看   感谢在2020-11-1323:52:03~2020-11-1523: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丁30瓶;韶清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是往前还是往后,岑意心里一瞬间生出退缩的念头。   他还是第一次对沈闻霁有这样的抗拒情绪,明知道他在却不想见他。   但沈闻霁就在练习室门口,要回去排练必须经过那里,只要过去就一定会被看到。   身边两个朋友都是好脾气,站在他身边陪着没有催促。这样只会耽误别人的时间,岑意想,或许沈闻霁只是路过,也不一定就是来找自己的。   这样想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更难过。他瞄着沈闻霁的动静,打算干脆闭眼低头冲过去算了,就当没有看见。恰好这时,对面另一间练习室有人出来,到沈老师身边说了几句话,像是请教问题。   沈闻霁没有拒绝,跟他进去了。   岑意抓住机会,拉起身边两人迅速溜回了自己组。行为鬼鬼祟祟,看得林秋名不太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干了什么对不起沈老师的事啊。”   “我也不懂。”祁燃叹气。   昨天的烦恼起码还能沟通,今天的悲伤就已经无法言说了。孩子大了真是一天一个样。   岑意充耳不闻,独自跑到角落里,翻出自己背包内的手机悄悄查看微信消息。   沈闻霁问他在哪。   果然是来找他的。   他忽地心气顺畅了很多,三两口喝完葡萄糖,态度积极地开始排练。   祁燃看了眼窗外,“那沈——”   “不管他。”   岑意振振有词,“排练重要!”   工作时间里没人去拿手机。他起初是为了快点摆脱脑海里的沈闻霁,后来找到状态也一直没有人来打断,就这样顺利地进行下去,到了午饭时间才解散休息。   工作时他没敢往窗外望,现在停下来再看,早就没人了。想去拿手机又怕回微信,索性不管了,跟大家一起去食堂。   刚走出教室门口,林秋名卧槽一声又把他塞回去,仗义地掩护,“沈老师怎么又回来了。”   岑意:“……”   祁燃也跟着望了一眼。沈闻霁站在后门口正在盯前门,一边盯一边活动脖子,像是站了很久,“他不会一直就没走吧……”   一间教室就两个出口,这样再逮不着人就奇怪了。“要么你就一直待在教室里……不过意意,既然沈老师等你到现在,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还是听听比较好。”   祁燃问,“帮你留份饭?”   岑意默默点头,忐忑。等大家都走完了才磨磨蹭蹭地从教室门口冒出头。   沈闻霁瞄见他就往这边走,像到幼儿园接孩子放学回家的语气,“这么晚才出来?”   岑意没有看他,小声嘟哝,“不用你管。”   沈闻霁依稀能听清,愣了一下,看他走自己旁边这被劫持般的氛围,多少能反应过来,“今天不开心?出什么事了。”   谁要跟你聊今天幼儿园发生了什么!   岑意猛地刹住脚步,抬头瞪着他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来找我了!也不要等我,不要跟我说话!”   “免得我老是想你,想得我胸口疼死了!”   “……”   沈闻霁:“谁说我不喜欢你?”   岑意觉得自己骨子里就刻着个怂。偶尔一鼓作气,那么点气势也只能维持几秒。   排练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练习室走廊也不适合聊这种限制级的话题,沈闻霁带他去楼下超市买了零食和饮料,坐下边吃边说。   岑意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面包,夹层里香甜的炼乳裹满舌尖,安抚味蕾和肠胃,连带着情绪也正常不少。   吃东西能让他镇定下来。沈闻霁打开牛奶递给过去,顺便把知识点记在心里,“你为什么觉得……”   说到一半,自己先忍俊不禁,“觉得我不喜欢你?”   他好像还没这么闹过脾气。刚刚乍一听到愣了神,现在回想场面居然有点好笑。   岑意被笑得很没面子,想再瞪他已经没了底气,只能余光里不甘心地瞄他一眼,“因为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啊。”   沈闻霁这时才想,好像是没说过。   既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仪式感,这种事还要被提醒才会注意到。   见他也一脸认同,岑意更愤愤地咬了一口面包。不料下一秒就被精准命中,“但如果我不喜欢你,为什么会说要追你?”   岑意突然愣住。看看手里的面包,又看看沈闻霁,豁然开朗地啊了一声,“对啊。我忘了你还说过这句。”   “……”   沈闻霁善良地替他找个理由,“蔓姐把你洗脑了?”   “她太可怕了!!”   就这个话题,岑意能跟他唠半个小时昨晚亲自体验后的感受。但转念又反思了下自己,诚实且沮丧地说,“也可能是我太笨了。谈恋爱好费力气。”   就这么几句话,他难受了一晚又加一个早晨。   别人谈恋爱都整挺好。他可倒行,男朋友还没正式到手呢,葡萄糖说不定都不够用,下次就得用上速效救心丸了。   谁谈个恋爱还得带着速效救心丸啊!   沈闻霁嗯了声,语气凉飕飕的,“不想谈了吗?”   不谈也有点亏啊。   岑意回忆昨晚的痛苦辗转和现在的豁然开朗,取舍的结果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是你喜欢我的话……那我就再坚持一下吧。”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分分钟就能哄好。沈闻霁嘴角一弯,拆了支棒棒糖替他分担零食,“你倒也不像是很怕她。这么多年了,敢跟蔓姐正面对抗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哪里来的胆量那么凶?”   “你还嫌我凶?!”   岑意难以置信地放下面包,“她比我还凶呢,我再不凶一点你就要挨打了!”   “你还笑!我都吓死了!她都要欺负你了你居然眼看着都不还手!”   那个角度,稍微偏一下头就打不到的。他是太着急,一看到抬手就冲了。   沈闻霁没解释那么多没用的,仍旧精准点击:“不是还有你吗。”   “……哼。”   岑意果然被安抚到点上,甚至生出些许骄傲,继续吃面包,“那你来找我是要说什么事吗?”   他不知道。其实跟喜不喜欢无关,只是性格使然,沈闻霁天生就是只说重点说结论的那种人。赵蔓知道这点,还故意戏弄他。   原本今天来找人也是打算直接说结果的。现在听完控诉,沈闻霁干脆从头把他还未知道的都说一遍,“是南哥的事。”   “你曾经跟我说过身世,你父母跟他们的情况很像。都是ba,蔓姐比南哥还要大上几岁。所以想要个孩子很不容易。”   岑意点点头,聚精会神地听,“那他们现在有孩子吗?”   “有一个领养的孩子,现在在上初中。还有一个,七年前未出世就夭折了。”   “七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很熟悉。   “嗯。”沈闻霁说,“就是南哥出事那个时候。”   往事敏/感如同雷区,稍被提及便会心跳加速,岑意忘了吃喝,紧张地听他讲不为人知的内情——那些被千万人好奇的,整件事里从未对外公布过的细节。   当年为了要孩子,两人试过很多方式。唯一支持南获退隐过安逸生活的就是未婚妻赵蔓,因为当公众人物压力太大,也保护不好孩子的隐私。两人定下约定,如果有了孩子就退圈结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或者南获提前退圈,会有更安静的环境备孕。   不是不支持他们,但那时包括沈闻霁在内的所有人都想,毕竟还年轻,只要感情好,结婚晚点就晚点,无非是个形式。孩子也迟迟没有消息,于是一拖再拖。   “那天是巡演结束的第二天。”沈闻霁说,“我还在家里倒时差。南哥忽然打电话过来,敷衍了几声就继续睡了。”   两天前才见过面,打电话也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没听出什么异常。再醒时是因为赵蔓也打来电话,说联系不上南获。他这才觉得不对劲,再打过去已经找不到人。   沈闻霁顿了顿,只有说到这时,如常的声音才起了波澜,“那天蔓姐打电话过去……是为了告诉他,怀孕的消息。”   岑意一瞬间就明白。   她一直觉得如果那天的电话是被自己先打通,告诉南获两人有了孩子的事情,或许就能把他留下来。   可他一直正在通话中。因为打给沈闻霁的那几分钟,南获错过了她的电话。   一个月后流产,她失去了最爱的人,也失去了来之不易的孩子。   整件事情的始末,沈闻霁已经在脑海里反复回忆过成千上万次,再说起来,才能有这样的平静,“怀孕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秦骁和燕凡都没说过。也要我发誓守口如瓶。”   “那她这样……到底是在惩罚你,还是在惩罚自己?”   岑意又不明白了,“为什么要这样啊。”   “她怕我们忘了南哥。”   沈闻霁苦笑,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只有痛苦……才能使人永久铭记。”   她从未接受过南获的死亡——只是失踪而已,总有一天他真的会回来。在她心里,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她要这世上一直有人记着他,惦念他,即使是以痛苦的方式。   “她选择了你。”   岑意沉默许久,磨牙道,“太欺负人了。”   就是仗着了解彼此的性格,她才选择了沈闻霁,最重感情的人反而要被伤害得最深,“那你现在告诉我了……不替她保守秘密了吗?”   沈闻霁摇头,“昨天晚上,她自己公布了这件事。”   不等岑意疑问,他便补充道,“南哥出事的那天,曾经跟经纪人见过面。他当时的经纪人是孟岚。”   “但出事的第二天孟岚就消失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音讯。蔓姐一直坚信他身上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昨天蔓姐来,是为了告诉我们刚刚得到的孟岚的位置。”   沈闻霁说,“我和秦骁会去找他。等见到他,即使问不出什么来,从前和以后的一切纠结都可以散了。”   孟岚是赵蔓的心劫,是她最后的执念。   岑意听完,小声问,“其实你也觉得南哥还活着对不对?”   沈闻霁没说话,缓缓点了下头。   如果已经接受了现实,大家都会觉得她是疯子,抱着不切实际地幻想,不可理喻。   只有沈闻霁不那样看她,因为自己也未曾接受。抱着逃避或赎罪的念头,配合了她的不切实际,配合她在痛苦里等待这一缕渺茫的音讯。   居然真的等到了。   “怪不得她就折腾你。”   岑意半是心疼半是气忿,没好气道,“你也是个小疯子。”   沈闻霁没还嘴,心想恐怕你也不会比我好上多少。又听见他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他看了眼时间,“我下午一点半的飞机。”   “……”   岑意迟疑着问,“今天?”   “是——”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就剩一个多小时了!你早点叫我出来啊!”   “……”   “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就知道你忽然这么主动来找我肯定没好事!”   他嗷的一声又炸了,后悔得无以复加,“早知道这样,刚才我就不……”   就不故意不理你了。   他收了声,不想暴露自己的小心眼,改口道,“就不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叫你出来会打断你们排练。”   沈闻霁说,“也没有浪费。今天上午的时间都是跟你一起过的。”   “……”   那怎么能一样啊。   岑意眼神怨念。   我都不知道,怎么能算是一起过的。   沈闻霁现在能明白他的心思了,“你希望我每次来看排练的时候,都告诉你吗?”   岑意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了!”   我希望你大张旗鼓地来找我。让别人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来找我的那种。   就算觉得羞耻或者又要生出别的烦恼,也会很开心。   沈闻霁望着他笑了,“那好。以后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   这段对后半部分蛮重要   写了好几版都不满意   暂时先这一版吧   好久没熬这么晚   大家晚(早)安   mua! 第98章   以后……已经没剩多少天了。   比赛到了最后阶段,在基地的日子也进入倒计时。岑意不安地问,“你们会去多久?”   “可能要待一段时间。”   “那决赛的时候,你会回来吗?”   沈闻霁顿了一下,望着他迫切期待的眼神几度动摇,终究却狠下心说,“还不知道。”   孟岚人间蒸发这么多年,他们全部的线索就只有赵蔓带来的那封词不达意的问候信。找到寄信地址后情况会如何发展,能否见到孟岚还未可知。更有甚者,沈闻霁心里总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进行得太顺利。   万一现在给了承诺,届时却赶不回来,会更让他失望。   “哦……”   他已经开始感到沮丧,但不得不接受,“那好吧。希望你们快点找到他。”   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意义特殊,要刻不容缓地去完成。   岑意能理解,但更觉得这是一次不知归期的道别,感觉就像小时候的情景重现。那时候的沈闻霁也是临行前才来到他身边,一别后再重逢隔了八年。   那这次会隔多久?也会以年为单位吗?   岑意越想越觉得后悔。   今天上午那些宝贵的时间,都被他用作自顾自地生闷气了。明明应该争分夺秒,能多见一会儿是一会儿的。   离得这么近都会没有安全感,明天开始可就是异地恋了,万一沈闻霁在外面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听说国外的Omega个个都是热情奔放的,主动得不得了!   他咬着吸管不说话,垂头丧气的模样,看起来快要哭了。沈闻霁想过他或许会舍不得自己离开,但也没想到反应这么大,酝酿不出有技术的话来安慰,“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终极哄人招数了。   岑意却小声说,“我不想要礼物。”   “那要什么?”   “……”   对人家好就是要什么给什么。   沈闻霁逻辑简单粗暴。   “那给我打电话吧。”   岑意想既然不能见到面,哪怕听听声音也能更安心,“每天都打行不行?等你有空的时候。”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沈闻霁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   “其实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回来看我的比赛……但要是你赶不及回来,也没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我会好好完成工作,你也要好好做你的事。”   “等比赛结束了,我还是会去找你的。”   最初他参加这个节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来见沈闻霁。主动就主动,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憋在心里闷着强。   想要什么就主动争取,自己的感情当然应该握在自己手里。   但好歹是个Omega,素来都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忽然大胆说这么主动的话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完就要开溜。   沈闻霁明白,他那样说是想让自己放心地离开,但效果却似乎截然相反。在听完赵蔓的话后恨不得即刻出发的心思都减淡了。时间临近,飞机就要起飞。他却没了那无比迫切的心情,甚至有些期待错过航班,就又能多留几个小时。   刚刚还在担心人家哭闹,现在舍不得离开的人就变成了他自己。   像有许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下意识地喊一声,“岑意。”   “等我回来。”   岑意本来想躲进厕所大哭一场再回练习室。但想起食堂里祁燃还给自己留了一份饭,他又倔强地找去,化悲愤为食欲,吃到最后眼泪都给撑没了。   祁燃听他说已经吃了牛奶和面包,回来又干饭干得这么猛,不无担忧地去拿了消食的药给他提前服下,下午排练时才不至于因为积食出什么问题。   “沈老师走得好突然啊。”   到了晚上,大家就都得知了沈闻霁离开基地的消息。   作为沈闻霁临走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人,大家好奇的对象便转移到他身上,“意意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跟昨天那个来基地找沈老师的女人有关?”   岑意答应了保守秘密,平时藏不住什么心思的人此刻较真起来却是守口如瓶。大家便也不再追问他什么。   晚上睡觉前,他除了跟岑教授聊天,就是等沈闻霁的通话。等了许久没有动静才反省到是自己太心急了,这会儿人都还没落地。   他还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那里食物好不好吃,天气热不热,金发帅哥们是不是真的帅。岑意惆怅地想,自己大概真的是成长了。   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岑小美了。   那个说“我喜欢你肯定比你喜欢我多,但我一点也不介意”,说“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也没关系,但要告诉我”的岑意,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现在长大的岑意,更患得患失,也更想独占沈闻霁。想霸占他的全部目光,让他只看得到自己。   深夜里沈闻霁还在行程中奔波转机,倒是有另外的人忽地给他发来的消息。   【燕凡:送你个小礼物。】   【燕凡:[链接]】   【燕凡:本来要发给沈闻霁的,正赶上他现在没空收。想想还是先发给你了。】怎么今天大家都要送礼物。岑意疑惑地点进链接,发现这是个文件夹,标题是“深夜散步爱好者沈闻霁”。   “……”   什么东西。   更疑惑了。   他拿电脑打开,一段段视频列于眼前,点了最上面一段看过后发现是基地里监控视频的截取片段。   是他们练习室门口的监控镜头拍下来的片段。像小电影似的,里面的主角他很熟悉。   这是一部深夜散步爱好者沈闻霁的出没史。具体的出行轨迹根据岑意组练习室的位置改变而发生路线偏移。换句话说,他在哪工作,这位散步爱好者就去哪溜达。   是为了看他。   岑意工作时从未注意过别处的动静,这时从不一样的角度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都发生了什么。他心跳加速起来,一段段地挨个点开,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掉下眼泪。   沈闻霁从未进门打断过他们的排练,甚至未曾引起他们的注意。即使侧面朝着镜头不甚清晰,也能看得出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同一个人身上。   睡觉之前来看一眼。无事可做也来看一眼,临行前再来看一眼。   文件夹里排列整齐的列表,总共截了七十四段。他们来基地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一眼再一眼地累积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已经注视了他那么久。   多少喜欢,都起源于这看似微小的,不引人注意的细节。   多少次“想再多看一眼”的累积,才变成一句“舍不得说再见”。   他喜欢的人,原来眼里从来都只有他而已。 第99章   次日沈闻霁平安落地时,岑意正在化妆间里对着镜子打领结。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心头一跳,有预感是重要的消息,鬼鬼祟祟地躲着选管和摄像头在桌子底下查看。   【沈闻霁:我到了】   【沈闻霁:晚上再打给你】   果然是在等的人!   【岑意:好啊那等我收工了就告诉你】   【沈闻霁:好好工作不要摸鱼】   【岑意:……[表情包]】   “岑意!”   导演在门口一声喊,他吓得手机差点摔出去。“磨蹭什么呢?快点来就差你了。”   “噢!这就来。”   他把手机装回私服口袋里放进衣柜藏好,乐颠颠地跑出去赶上其他人。   今早还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忽然又活了。祁燃看得都习以为常,“有沈老师的消息啦?”   “啊你怎么知道!”   “……”   祁燃无奈道,“太明显了你。”   今天的录制内容有些特别。他们穿上练习生制服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大教室里,要重新再拍一张合照还原当时的姿势。   岑意进来找到当时自己的位置坐下,左右看看身边空空荡荡,离得最近的只有身后一排的夏语冰。   夏语冰朝他点点头,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呵欠又趴下了。   “……”总之就是很还原。   岑意回忆当天的情形,已经忘了自己都在干什么,只记得乍一进来见到这么多年龄相仿的哥哥弟弟,紧张得声音发抖。   “那时候你一进来,大家都在看你,还以为是什么大公司送来秀场吸睛的秘密武器。”   夏语冰慢悠悠地说,“没想到坐下安安静静的,跟人聊天都只会说你好谢谢——你那件白色的卫衣很好看。”   如果不是他提起,岑意自己都想不起来当天穿了什么衣服,“你记得好详细!”   “因为你在我眼前发光啊。”   夏语冰说,“我还以为你是特意选了白色的衣服好脱颖而出,真的很发光。想着以后演出服也可以考虑用纯白色的。”   “后来才想大概不是因为衣服,你自己的作用更大一些。”   有些人,表面上看默不作声地趴桌上打瞌睡,其实心理活动可丰富了。   摄像机记录着他们的互动。岑意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感觉有趣,顺着回忆下去,“我们评级的时候坐在一起来着。那时候我看到你居然还能补觉很放松的样子,本来有点怂的忽然就也不紧张了。”   “我紧张啊,那不是眼都不敢睁开么。”   “……”   看来是对彼此的初印象有一些误解。   岑意问,“鱼饼你为什么来参加节目?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   像是某种微妙的直觉,相处时间久了,他能感受到夏语冰跟其他人的目的和心态有不同之处,跟自己倒是有点相似——除了追逐梦想以外,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他走到这里。   夏语冰撑着脑袋,手指一下下扣响桌面,仍旧漫不经心地说,“等出道了就告诉你。”   “大家都找好位置,摆好姿势我们来拍合照了。”   导演站在讲台上敲黑板,“先拍一张还原照,再拍一张现在进行时。”   黑板上放出了三个多月前那张合照。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岑意看到照片里的自己正襟危坐,毫无镜头感可言,头发漆黑服帖,稚气未脱,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在画面里显得格外青涩。   刚刚来时才在化妆间里照过镜子,岑意看着照片,感觉跟现在的自己都不像同一个人。   一天天度过时并不觉得如何变化,只有把开头和结尾放在一起才看得出差距。像是一直往前走,虽然走得艰难缓慢,偶尔还会闪现放弃的念头,可还是坚持走到了现在,再回头才发现已经离开起点一大截。看着心里颇有些感动,还迷之自我欣慰。   阶梯教室后方也发来感慨,“意意变化最大啊。”   “暴风成长!”   “……”   “好了啊,别贫了都,一镜准备!”   岑意听到信号立刻正襟危坐,乖巧地抬头目视前方,想着自己照片里的模样一脸乖巧生涩,又忍不住笑场,在拍摄前一秒憋回去。   等到导演让换成现在进行时,才绽开笑容举起胳膊,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黑板上字符变化,有选管进来布置房间,用气球和彩带装点。他们按照要求录了个两分钟的短视频,倒数几秒时和大家一起大声喊出黑板上的句子。   “我们毕业啦!”   咔嚓一声,定格成这个夏天里永不消逝的瞬间。   沈闻霁那边则和预想的一样,并不顺利。   他们没有见到孟岚。忽然来信的举动原因不明,戒毒所说他上周就已经完成评估出院了,就几乎在寄出信的同时。好在有一些可以公开的身份登记信息,再由此打听线索到他有可能落脚的地点去找人。   这是个耗时耗力的过程。一晃两周时间过去,目标还杳无音讯,也很磨人心态。   因为带着明确的目标远行,这并不算是趟旅游,也提不起娱乐的兴致。除了白天的走访,沈闻霁每天的放松时间反而是每天早晨,完成岑意交给他的任务   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这里的晨曦刚刚从窗边升起之时,正是彼方岑意每天工作结束的时候。   如同定制的起床闹钟,只要一收工,他就会先发一条消息过来。   【岑意:我下班啦!!】   然后乖巧等电话,没过一分钟手机便会开始震动。   沈闻霁甚至因此习惯了早起。无论前一天多晚才睡,为了给他的电话,次日清晨也总会醒得很早,等到消息就拨电话出去。通话结束后一个起床一个入睡,每天都不例外。   卿卿我我也不换个地方。秦骁每天早上都被迫听他们俩在床上说些没营养的废话,一遍遍嫌弃又一遍遍羡慕。   偶尔趁他和岑意打电话时乱入也会聊几句,笑称两人做的像是私家侦探的工作,要抓到嫌疑人说不定得费上一年半载的劲儿,问岑意有没有做好当望夫石的心理准备。   那也确实太久了点。   岑意还算乐观,“不过我们团活动也就一年时间。你们回不来也没关系,等一年后我去找你们玩!”   秦骁:“呦,还没比完赛就开始‘我们团’的叫了?这么自信呢。”   “嗨呀,我就是举个例子。”他开开心心地说,“没有出道的话也还好啊,我就可以很快去找你们玩了!我也想试试当侦探是什么感觉!”   这样的好心情不止给到沈闻霁,甚至让秦骁也心态变得更积极——否则也不能容忍每天有人在他旁边唠嗑影响睡觉。   “反正我们哥俩也都没什么正经工作。大不了后几年都吃老本,破他个小半辈子,还找不出这么一个人?”   “我下半年还有计划的。”沈闻霁火速划清距离,“不正经工作的只有你。”   “……”   通话还没挂断,视频里岑意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秦骁怀疑他是故意表现自己,还是最可恶的拉踩式。   人家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怎样活,活不活都无所谓的沈闻霁了!是无耻到要用兄弟来衬托自己的心机沈老师!   可就此而言也是件好事,至少让他不再虚度光阴。即使能看出他对孟岚没报多大希望,为了回去见想见的那个谁也会更有把事情尽快完成的动力。   “那就赶紧了结,大家后半辈子都能安生过。”   秦骁摆摆手,起床去冲凉,把聊天空间留给他们俩说悄悄话。   沈闻霁调整镜头的角度,以免待会儿他袒胸露背地出来,让屏幕另一边的人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已经可以啦。”岑意懂得他的意思,靠在床边朝镜头笑,颇有意味地说,“我只看得到你啊。”   不知道又是跟哪个哥哥学的,越来越会说话。   沈闻霁心里居然空了一拍,眼神避闪以免被看穿,镇定地引起别的话题,“怎么不去床上睡?你不是喜欢那个枕头吗。”   他走之后,原本的卧室就变成了岑意的秘密基地。宿舍里毕竟还有其他人要休息,他每天下班打电话的时候就偷偷跑过来,“喜欢啊。但是躺下太舒服了,我怕万一睡着明天他们早上看不到我会着急。”   也不好意思把枕头抱回宿舍,让他们看见肯定又会一顿调侃。岑意絮絮叨叨,发出了数年如一日抱怨,“你为什么不接香水广告?那些红了的明星都有定制款信息素香水,卖得可好了。要是你也有,我就买一大箱,每天睡觉之前在床上喷一喷,就像你抱……”   他猛地意识到这是在本尊面前吐槽而不是网上冲浪时的口嗨,临时刹车艰难地改口,“就像你抱——枕的味道一样。大家都会很喜欢的。”   大家都这么yy你的,可不是只有我自己。   信息素系列香水是圈内艺人必签的工作,但凡有点名气的都会接,也是历来卖得最好的明星周边产品没有之一。热销程度跟人气成正比,甚至有相辅相成的作用。   沈闻霁咖位放在这,却一直拒绝香水合约,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Ba装的Alpha。   “他们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   堂堂一个猛A,出个香水是草莓味就他妈离谱。沈闻霁坚守阵地,绝不公开,“你如果喜欢,抱就行了。”   “……哦。”   偷偷心空的换成了另一个人。   是哪个抱?说要抱枕头还是……谁?   沈老师扳回一城。   “对了,过几天我爸就要来看我了。他说好久没休息,攒了一周的假,看我决赛之前可以顺便在附近城市逛逛。”   岑意小声说,“他说还想再见你一面呢。不过我已经告诉过他了,你有事情在国外,到时候可能会回不来。”   一说到这个,还是忍不住地低落。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比赛的决胜时刻,意义非凡,总想着要是沈闻霁也能来看就好了。但还是懂事地没有提过,怕给他增加负担。   虽然打电话这会儿总是乐观积极的,其实背地里沮丧的时候多得是。因为没有确定的时间,不知道沈闻霁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心里就总是怀着点期待——万一哪天打电话的时候,对面是在候机室,或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呢。   岑意想,那他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   虽然到现在为止,这种可能性貌似很小,“你已经走了十五天啦。半个月诶。”   “大家也都很想你的,时不时就会问起你来。”   他真诚道,“他们说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凶巴巴的,其实骨子是个温柔的人。”   沈闻霁淡定地哦了一声,“他们说的?”   “……”   一下就被识破。岑意挫败了摸了摸耳朵,却又笑起来,望着屏幕眉眼弯弯格外好看,“我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听说刚才jj崩上了热搜第一hhhh   定个时放存稿箱希望能顺利发出去   明早来看看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1700:33:45~2020-11-1800: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妄鹤3个;酒三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平日里不怎么会表达关心的人,显露出温柔时才更有杀伤力。   白天的时间都用来排练各个舞台和录制各种采访环节,岑意只有晚上收工以后才能腾出空来跟沈闻霁通话。算了两地的时差,发觉自己收工发消息过去时,彼方天才刚亮。沈闻霁却总是立刻就能打回电话,显然是提前就在等着他了。   明明是个懒散惯了的闲人,连在基地时课都大多安排在下午,就没十点之前上过班,却宁愿自己早起也不让他等,打完电话就催促他尽快睡觉。   其实迟一点再聊也行的,他收工后回宿舍磨磨蹭蹭地洗漱,原本睡觉时也都很晚。沈闻霁却怕他休息不够,教育他工作时间每分每秒都像打仗,能多睡会儿是一会儿。   明明是关心照顾,却还总一副“沈老师”的语气。岑意自然能体察得到,也不戳破,悄悄享受。   大概也因为沈老师的监督,最后两周里他每天通完电话一回宿舍粘床就睡。因为白天工作累,也因为心里安稳,睡眠质量比以往都更好,排练时精力充沛,每天都元气满满的样子看得人羡慕不来。   沈闻霁不在基地也并不全是坏事,某种意义上说,最后这些天是他最全神贯注于工作的时候。成团夜会全程直播,没有修改剪辑的机会,每一个环节都要排练到尽可能不出差错。开场和谢幕都是练习生全体,之前离开的五十九名练习生又回到基地,只有宋子昂不在受邀之列。   “劣迹艺人很难再出现在镜头前。”   玉昱也回来参与彩排,台下特意来找他一趟。仍旧是有些别扭的语气,跟他说谢谢,自己已经顺利签约了公司,“老板挺看好我的,下个月就要去试镜了。”   “当演员吗?”岑意欣慰地点点头,“那也很好啊,以后等有空了我会去电影演看你的。”   “……是演电视剧啊笨蛋!”   玉昱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样,摆手嫌弃地说走了,临出门时却又回头看着他,神情复杂却满含期许,“你一定要出道。”   “最好从第一名到第七名,全部都是Omega。”   最终进入总决赛的二十位练习生需要准备主舞台有三个。除了分两组表演舞台后,还有一首全体合唱的抒情曲。由于协调版权时出了些问题,歌拿到得太晚,节目组索性将作词部分留给大家发挥,每人写自己要唱的两句。大家单独选了一个下午用来集中创作确定歌词,写自己部分的同时也要注意风格的整体性。   “其实我也不太会写词。”   总被大家问哪一句写得怎么样,岑意不敢托大,捏着笔无奈道,“我的de摸小私库里也都是只有旋律的……”   他的vocal业务能力从刚进基地开始就是公认的。无论从技巧还是情感表达,大家一遇到问题都会来找他,基地里没有前辈的时候能顶半个vocal导师。歌曲确定下来,分段时仍旧希望把他放在开头定调。   岑意有点犹豫,因为知道自己容易受情绪影响,到时候现场气氛一定很煽情,说不定哭得都拿不稳手麦了,“要不……阿池也很稳的。”   易池选的是后面副歌的高音部分。开头领唱的重任辗转一圈,还是落回到他身上,“交给你最放心!没事,到时候大家都是鼻涕眼泪一把,也就只有你能稳住了!”   “……”   岑意感到压力,临危受命,“那好吧。”   这天交歌词时,祁燃拿到汇总再检查一遍才发现,离收工还差一点,“我们还没起歌名。”   “怎么连歌名都要我们起啊。”赵星行嘟嘟囔囔,“来意意!上才艺!”   “……”   怎么连歌名都要我起啊!   岑意总觉得承担了自己这个能力不该有的责任,“我真的不会做这些……要不从歌词里找找?”   大家都是起名废,还得靠自己。他低头把歌词翻了一遍,看到后面祁燃写的句子觉得很好,从里头抠出一个歌名来,“‘约定过的一百天,是留给彼此青春最好的纪念’……那就叫《约定的一百天》?”   导演在旁边出谋划策,“还要再简洁一些。”   林秋名嚯一声,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脖子一勾,“来来来您来一个。”   相处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熟络地跟导演开玩笑,起哄地一拥而上,呼呼啦啦闹了一阵子把今天最后一点精力耗光。终于在收工时决定好,“那叫《百日约》吧。”   “一百天的约定嘛。是我们进入基地时说过的,走到最后的时间。”   收工后岑意跟祁燃一起去物资间领抑制剂。节目组一直免费提供抑制剂给练习生们,虽然没见过祁燃用过,但每次总会陪他一起来领抑制剂针。   岑意一直觉得他是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用,才悄悄躲起来自己解决,“燃燃你跟我周期是一个时间么?”   “嗯……不算吧,我不是这几天。”   祁燃含糊地蒙混过去,“两天后就是总决赛了,刚好赶上你的周期,得格外小心点。除了平时吃的抑制剂片,抑制剂针也领些备用吧。”   针剂的作用效果要比药片快很多。用来应对突发状况总是好的,岑意没多想,点点头说行,“那你也要备两针啊,以防万一。”   “嗯。”祁燃随口答应,转移话题道,“你有没有看网上那个投票?这两周平台正在开放式征集团名,有好多有意思的。”   “团名还要众筹吗?”岑意顺着话题被转移注意力,已经学会日常调侃,“那我们节目组也太穷了点吧。”   闲聊天里领完抑制剂,晚上回去打电话时他跟沈闻霁也说了这事,“你猜我们的团名会是什么?”   他今天下班格外早。沈闻霁没有防备,听到微信响声时还没睁开眼,依靠条件反射下意识地拨回去电话,听他说了会儿话才勉强打开条缝。   窗外天还没亮,沈闻霁也还没清醒过来,“……嗯?”   “……”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岑意叭叭的劲头瞬间泄了大半,可也知道不该怪他什么。分隔两地就是会这样,只能自己郁闷,对着手机很轻地哼了一声。   倒是这一声,让沈闻霁一下清醒了不少,从床上坐起身正经道,“你再说一遍,我好好回答。”   “……”   又不是什么正经事要讨论。   岑意此时才想到,自己每天打电话说的好像都是这样的小事闲事,并不重要,却平白占用沈闻霁的休息时间。   最初的要求也是他临时起意,任性提出的。其实压根没有必要每天都打电话。无事发生的话,日常发条消息确认一下就可以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不说了,你继续睡吧,我也回去睡觉了。”   他想着自己应该懂事一点,让沈闻霁也能快点休息才这么说的。却没想过,这样忽然提前结束了电话反而不太寻常。更别提后半段心软特意将声调放轻的几句,十足像是受了委屈,在闹别扭的不开心语气。   沈闻霁彻底不困了,坐在床上揉头发,望着手机想要怎么哄。   一次起床不及时引发的送命题。   秦骁前一晚通宵根本没睡,围观全程,提前透支了今日笑点,“这就是人生。”   “……”   “打算怎么哄?”   沈闻霁拿起手机开始打字,“告诉他我会回去看决赛。”   他们昨天得到了一个地址,是当地房东提起的孟岚经常光顾的酒馆。如果酒馆里打探不出有效的消息,线索到这里就会断掉。只剩最后一条不得不选的路——去那不勒斯,去找戒毒所里看护说过的那个和孟岚关系不错,同期进来提前离开的朋友。   商量过后,秦骁独自去酒馆打听消息,沈闻霁买了往返航班,回国看完比赛再回来。如果酒馆里没有线索,两人一同转机去那个意大利南部的城市,寄希望于那位提前离开的朋友或许为孟岚提供了容身之所。   戒毒所留下的通讯地址已经是半年前,抵达那不勒斯后能找到人的希望比现在更加渺茫。再次出远门前先回国见一面也好,最主要的是秦骁有点受不了他那个肉麻不自知的氛围,每次打个电话笑得人起鸡皮疙瘩。   “你不是下午就回去了么?现在告诉他多没意思啊,一点也不浪漫。”   秦骁开始瞎出主意,“先别说呗。给人家整个惊喜嘛,年轻人都喜欢这一套。”   总决赛前两天燕凡才接到沈闻霁要回来看现场的消息,替节目组发出一声怒吼,“你怎么这么能造!”   “我也可以不入镜。”沈闻霁没觉得自己多过分,“底下观众席里给我留一把椅子就行。”   “……”   回都回来了,怎么可能让他一个沈老师坐观众席!   “我跟节目组说一声,你上场前走一遍得了。”   之前他和秦骁离开,燕凡费了些劲才跟平台沟通好沈闻霁不出席决赛的,这会儿又得变卦了,无奈道,“让他们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得把你往台上安啊,你就待在那当个吉祥物都是难得的好吗。”   “那可是直播,直播!镜头一扫底下观众席你一个导师忽然出现了,怎么说?节目组挤兑你啊?连个导师沙发都不给安排让你去底下坐冷板凳?拨出去你粉丝能把平台撕出个窟窿来。”   沈闻霁顺从地嗯了两声:“我不想参加彩排。”   “……”   “我不是吉祥物么?一个摆件彩什么排,给我留个地方坐就行。”   燕凡要被他气笑了,“走一遍你都不愿意!”   “你告诉我坐哪。我就坐那不动,不给你们添乱。”   沈闻霁想想感觉良心稍微有点过意不去,便还是透露了原因,“直播之前,先别让岑意看到我。”   “……”   年轻人搞浪漫就是给老年人添麻烦。   燕凡听完一边鄙视一边帮忙整活,“那行吧,你看着时间。万一迟到了空出个导师位置来我就让他们把你的人形立牌放上去——选照片最丑的那种。”   “……”   好兄弟。   沈闻霁说,“我会准时到的。” 第101章   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决赛夜里,祁燃从粉丝送来的字幅上看到这句话,不知怎么有点想笑。   “你看这个,像不像高考冲刺时教室后面会贴的话。”   后台化妆间里气氛紧张热烈。岑意正认真地把游戏币胸针固定在领结上——导演说制服外套要统一,不能戴别的东西。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对这个如此执着,但还是允许他悄悄地藏在领结后面。   他看向镜子,祁燃从粉丝送来的花篮中捡出一张小卡片,说着他不太理解的梗,“写了什么?”   “喏。”   祁燃把卡片递给他,这时才想起他并未经历过高考,可能无法体会那样的心情。   岑意却颇有灵性地理解到,“虽然我没有参加过高考,但还是看过体育频道的嘛。就像五千米长跑的最后半圈?冲就完事了。”   “聪明。”   祁燃笑着伸手想rua他脑袋,看他今天发型做得利落好看,未免弄乱又收了回来,顺便再感慨一声,“意意你长大了好多。”   “你们都跟我说好多遍了。”   岑意对着镜子自我欣赏,“是因为今天妆造吗?刘海分开好像是不太一样。我以前都是刘海都是齐的,哎呀什么时候能像秋名那样不要刘海的发型也试一试……”   “嘀咕什么呢?”   宁如青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现场观看决赛,外面人声鼎沸,趁还没开始来后台看一眼,“怎么样,紧不紧张?”   紧张得话都多了一倍。岑意藏好游戏币,倔强否认,“不紧张!谁紧张谁是小狗!”   好几个精心做完造型的脑袋从他身后露了出来,“你仅代表你个人发言!”   “……”   化妆间里乱哄哄的。宁如青叫他出来透气,言语间也是为了让他放平心态。   每间化妆室都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大家紧张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舞台,她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中有洞察一切的透彻和慨叹。   这一场大秀终于步入尾声。今天对他们而言,或许就是整个偶像生涯的最高点。   视线落在岑意的身上,她在心中无声地加了一句,但一定不会是你的最高点。   这一届孩子中优秀的有很多。但其中出类拔萃的,各方面能力综合起来,她唯独只看重了岑意。   “不用在意今晚的结果。你跟他们不一样,无论是进是退,接下来的路都很宽广。”   岑意听长辈训话,原本正在乖巧点头,到这一句时却不由自主地反驳,“但我很在意这个结果,跟他们都一样的在意。”   一样带着梦想来到这里,一样为舞台熬过夜受过伤,一样想站上最高处的成团位。   一样是为了今天。   宁如青没想过他会顶撞,但真的听到了也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仿佛这就是年轻人会有的样子,“你刚才的语气跟沈闻霁倒是有点像。”   岑意摸着怀里的游戏币想那可不么,我都把他给一起带来了。沈老师护体。   “刚才在内场碰见你爸爸聊了几句,等这事结束了明天一起吃个饭,也叫上沈闻霁一起。”宁如青说,“珍惜现在的时间吧。等以后工作多起来,或许就更难有空了。”   岑意闻言下意识摇头,“沈老师现在人在国外,可远了。隔着一万多公里呢。”   “……”   刚刚跟沈老师打过照面的人露出了看戏的笑容,“你确定吗?”   本来是毫无疑问的事。被她一说岑意瞬间不确定了,紧接着便又听见一声:“他现在离你一公里都不到。”   总决赛夜晚的主持依旧由燕凡来担任。作为提前串通好的共犯,他为沈闻霁寻找到最佳时机入场坐上导师台。如果不是有宁如青阴差阳错地泄密,岑意要等站到舞台上之后才会发现他这份“惊喜”。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打来的是谁,沈闻霁犹豫了一下才接。   原本还要稍微纠结是否应该继续不动声色瞒到岑意上台,然而对面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怎么忽然回来啦!”   岑意躲在更衣室里偷偷给他打电话确认,“宁姐告诉我的。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像是责怪的问句,语气却高兴到不行。   “不是说要毕业了吗?回来看你的汇报演出。”   沈闻霁仿佛能看到他雀跃的神情,坐在导师区徒劳地看了眼尚且空荡的舞台,后知后觉这主意不怎么靠谱。   明明下午他也可以去提前探班的。能见多一面是一面,“今天上午刚到,秦骁说可以给你个惊喜。不喜欢吗?”   “喜欢!不过提前告诉我也很好啊。那样我就可以从知道你要回来的那一刻开始高兴了。”   选管已经开始催促选手候场。岑意聊不了太多,只能匆忙地结束,“待会儿台上见!”   沈闻霁只来得及回一句“台上见”,通话就断开了。   现场分两个舞台,一处是主舞台,另一处小舞台在对面,被布置成出道团的七把椅子,连接两处的是一段长长的桥梁。走过这段路,就象征着抵达彼方出道。桥梁的两侧是观众席和导师台。   不多时,燕凡出现在主舞台上开场,介绍今晚出席的导师和嘉宾。现场无数台摄像机开始闪动,被念到名字时,沈闻霁象征性地起身,微微鞠躬示意。   “一切的起点是这个舞台,终点也会在这个舞台。”燕凡动情地说,“舞台,是梦想开始的地方。我们曾在这里见证他们为了同一个梦想聚集在这里,也为了同一个梦想而努力拼搏。”   他展开双臂,舞台背后的主背景墙上显示出熟悉的金字塔,由一百张练习生照片组成。每一张照片底下各自都有一串数字,是他们截止到离开比赛时的得票数。   金字塔更新了三次,人数逐渐减少,直到最后二十人并列放大出现在屏幕上,票数归零。   “经过三个多月的观察和考核,今晚,我们也即将在此见证他们实现梦想的高光时刻!”   燕凡宣布,“投票通道开启!”   背后的大屏幕上,二十人的票数各自开始滚动,增长快得看不清数字。   宁如青在台侧露出略微讶异的神色,“直播实时更新?”   “好像是因为上次岑意的排名下滑,有太多人质疑票数不透明。”旁边的同行朋友趁势说,“这次索性放在眼皮子底下给看着了。”   即使是这样,想玩把戏方法也多得是,做得好看也不过是混淆视听。   宁如青并未放在眼里,视野逐渐暗下来,打断了旁边人还余继续搭话的兴致,“开始了。”   九十九名练习生上台,在各自位置站定,一同演绎主题曲《findmefindyou》作为开场表演。连接两边的花路上站满了练习生,面朝观众区,直线距离只有短短几米,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   从出场开始,场控无法阻拦的尖叫声已经开始循环。沈闻霁没来彩排也没看过位置分布,这时坐直了些,目光迅速地滑过去,并没有在近处发现岑意的身影,便又靠回了沙发上。   岑意在内的二十人位置在主舞台中央。借着舞蹈开始时手放在心口的姿势,他又妥善地拍了拍领结内藏好的沈闻霁。   终于一起走到了这里。就像每一次演出他都跟沈闻霁同时站在舞台上。   音乐响起,灯光亮起,重心偏往同一个方向,每一个人的笑容都灿烂而明朗。   “发现这份惊喜,奇迹与你同名   withyou感受同频率的心跳   babyfindmeout,findmeout”   “勇敢追吧别怕受伤   朝着我们约定的方向   看梦想绽放你在我身旁”   灯光配合音乐,在今天营造出格外梦幻的氛围。每一位练习生都认真得像是第一次登上舞台,无关乎是有可能出道还是已经被淘汰,此时此刻对待舞台的态度只源于他们对待梦想的热忱。   谁看了不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岑教授坐在台侧一边抹眼泪一边使劲拍照。   主题曲结束后回到后台,其他练习生可以到台侧的观看区就座,今晚的主力二十人还要抓紧时间去换服装造型准备下一场。   岑意在率先出场的A组,退场时有点走路不稳趔趄了一下,感觉不对。退场之后拉住祁燃单独到安静的角落,压低声音问,“能不能帮我把抑制剂拿出来?”   不知道是嗨过头还是因为运动太多药效提前散去,他脑袋发沉,脸色也不太好,一走到摄像机拍不着的地方就卸下了表情管理,“我补一针吧,保险。”   “行,你在这等我。”   里面到处都是人,万一被他的信息素影响也不方便。祁燃嗅到他身上浅浅的烟草香味,不多废话立刻转身去更衣室里拿了抑制剂出来交给他。   岑意拿着针颠来倒去看了看,上面没写使用说明,“我不会用诶。”   “……”   祁燃懵了,“你一个Omega怎么能不会用抑制剂啊。”   “我平时都只吃药片的。”   时间紧任务重,岑意放弃自己探索,信任地将针交了出去,麻利地脱掉半边外套,把衬衫袖子往上一推露出手臂,顺便把眼睛闭得死紧,“来吧燃燃!我相信你!果断点!”   祁燃慌乱地接过针剂,又表演了个颠来倒去,“这,我……”   岑意睁开一只眼,看他手足无措的,也懵了:“你一个Omega怎么能不会用抑制剂啊!”   “……”   情况危急且诡异时,林秋名晃了过来。   他服装造型都简单,换完后站在门口望见他俩面面相觑不干正事,靠近时才察觉不对,“你们俩谁……意意?怎么不用抑制剂?”   “这个针,我们不知道怎么用。”岑意顾不得想祁燃可疑的知识盲点,转而问他,“秋名你会用吗?”   林秋名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又不是个Omega怎么会用抑制剂啊。”   “……”   “不过我可以用alpha的特长帮你。”他咧开嘴一笑,露出犬牙锋利得闪眼,朝岑意勾勾手指,“来嘛,嗨呀不疼的,昂一口瞬间就结束了。”   “啊这?”短暂的两秒里,祁燃在“帮他俩望风”和“别这样还是去找个靠谱的Omega过来”之间摇摆了无数次,最后看向岑意,“意意你说呢?”   岑意还没有经历过标记,闻言畏惧地缩了下脖子,但比起再去麻烦其他人,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打针也是疼昂一口也是疼,反正大家在基地里偶尔也会互相帮忙解决的。   他也摇摆了两秒,刚要开口说话,忽地听见祁燃喊了一声,“沈老师?”   沈闻霁看他退场时磕磕绊绊的脚步就觉得不对。完全把自己“就在座位上哪也不去”的良心丢到一边,趁燕凡说过场词,溜过来这边看看情况。   祁燃眼尖先发现了他,还没走到跟前开口,岑意已经踉跄着冲了过来,撞在他怀里被动刹车。盈了满怀的烟草香味,带动起信息素在身体中奔涌激荡。   沈闻霁僵硬了。   岑意拽着他的袖子,压着嗓子十万火急地嚷嚷,“快点快点!不然我就找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永远的卡点神人   来唠   再来 第102章   再怎么天才,沈闻霁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的第一次标记是如何给出去的。   回导师位时有点恍惚,连燕凡瞪了他好几眼都没注意到,拿起手边赞助商放的果汁灌下半瓶,想要冲淡口腔里残留的信息素味道。   可完全冲不掉。   那味道像是已经渗到了他的身体里。连咬下去一瞬间的触感都仿佛牢牢印在唇齿间,还在往更深处渗透。   旁边的女导师咦了一声,拿起自己手边的果汁也去尝,好像不太一样,“沈老师喝的什么口味,草莓味么?好香甜哦。”   “……”   沈闻霁没回答她,尽力克制自己躁动的信息素,屏息凝神地望着舞台。看起来很关注比赛,其实在暗自磨牙。   一个omega怎么能不好好用抑制剂!   要了标记拔腿就跑,留下他仿佛一个被用完就丢的工具人。   但他很快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刚刚发生的事,因为眼前正在发生的显然更引人注目。跟随全场的视线望向舞台上的焦点,A组登场演出,是他没有看过的全新舞台《goodenough》。   每个Omega被标记后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会更虚弱,有的相反。岑意对此类差别和自己的幸运体质不得而知,只感到自己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感官,每一个细胞都被充分调动起来,在hiphop风的歌曲里格外放开手脚,每一个动作都尽兴。仿佛参加一场狂欢的派对。   这一场他并没有拿C位,却带着奇异的吸引力,无论站在哪个位置都夺目得过分。沈闻霁本以为是自己滤镜开得太大,看接下来的现场反应才意识到,或许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相同的吸引力。   他直到副歌才开始唱第一句。声音压过伴奏传出的一瞬间,全场的尖叫声几乎不受控制。   “啊啊啊啊岑意!操怎么那么飒啊疯了!”   “岑意!好帅!!”   “……”   之后rap的声音都被遮得快要听不见,场控人员安抚了许多遍才使得大部分人平静下来。   沈闻霁勉强平静地坐在导师位上冷静分析,或许是有信息素魅力的加成。   那还有他一半功劳。也算没白当工具人。   这一场的气氛嗨到爆炸,超出三季以来任何一场演出的历代级反响。甚至连直播时无修音易车祸的高频事件都没有发生,几乎能直接预见直播弹幕上排山倒海的叫好声刷屏。   A组表演完毕谢幕鞠躬,现场观众席的人群都已经起立,恨不得直接扑上台去。沈闻霁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独占欲,几乎一瞬间便扎了根。   想把他一起带上飞机。无论如何。哪怕打晕也要带走,紧紧带在身边不能放松半步。   像是算好了时间,他的手机再响起,是秦骁打来的电话。   内场太吵,他挂掉改发了微信过去,问什么事。   秦骁连发三条语音过来。沈闻霁贴近耳边听了个大概。   酒馆里没有找到人。唯一的线索,是老板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他不在。你们在这里是找不到他的。   沈闻霁回了条消息:“去那不勒斯?”   秦骁却说不用,更正翻译:“那老板原话说的是,你们在‘这些地方’是找不到他的。”   这些地方?   沈闻霁皱眉看着屏幕上的字眼,想到他们在国外走访过的,每个人都语焉不详的曾留之处,刹那间明白了。   【秦骁:取消机票吧。】   【秦骁:那王八蛋应该已经回国了。】   或许是信息素受到影响,沈闻霁也开始情绪波动显著,气压低得身边快要呵气成冰。   过去半个多月的奔波原来是无用功,像被人耍着玩。甚至有可能是故意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把他们引向国外为自己做幌子。   沈闻霁从一开始对孟岚的印象就算不上好。贪婪重欲,声色豪赌。只是碍于南获长情,对合作过的经纪人不忍心抛弃,便也不多说什么。   南获虽然精神状况不佳,但一直隐瞒大众低调地服药治疗,情况还算稳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逼着他对这个世界绝望的事,恐怕只有见过他的孟岚才有可能知晓。   孟岚绝不会那么轻易地说出来。可即使知道一定会被趁机勒索些什么,他们还是要这样赶着去找人。散尽钱财都是小事。只要能得到一个确信的答案。   那答案对他们而言太重要。   秦骁又发来一条:“实在不行让你那个爸出手帮一把?如果是国内应该找起来容易很多。不同意你就当我没说。”   沈闻霁心意越发烦乱,随手回一句“我没爸”就不再看手机了。   情绪低沉,他没怎么专注地看B组《袭》的舞台,只凭现场的反应也知道跟前一组的差距。接下来的嘉宾助演更没有兴趣,倒是播放选手个人采访的环节让他多看了两眼。   大屏幕上播放的是二十位选手分别进行最后一次采访的视频。后期将他们剪辑在一起形成对话的模式,练习生们也在现场与观众共同分享。   导演还是那个导演,但或许因为是在基地的最后一次采访,向他们提问时声音都温柔了些。   提问的第一句就是“有多想成团”。   “就是现在心里就只剩下这一件事,没有退路地想。”   “不知道有多想,衡量不出来,大概是还剩一点点力气都要把它用光的那种多吧。”   “在练习室里待了五年……每一天想上舞台的愿望都在增加变得更强烈,全部积累到今天为止……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太想了。”   “有多不想回到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练舞不被发现没人注意的时候,就有多想成团,想被更多人看到。”   “……”   沈闻霁撑头望着屏幕,抒情的bgm配上这些孩子们掏心掏肺的诚挚语气,让他烦乱的心情平静了些。   “我觉得好像我的‘想’,不止是我自己的想。”   一幅幅英俊的肖像过去,岑意的脸终于也出现在屏幕上。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出道的节目,或许我不会有这么大的动力坚持下来。但我们最终要组成的是一个团——只是念着‘团’这个字,都觉得特别有力量。”   “有很多人跟我说过,一定要出道,一定要成团。有我们的练习生说过,有老师,也有粉丝。我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带着他们的‘想’,甚至就是因为这样我自己才更想成团,在离结局越来越近的时候无限增长。”   “如果没有成团怎么办?”导演问他们,“遗憾吗?”   “遗憾……吧?毕竟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肯定会不甘心的。但反过来想想因为已经付出了全部努力,再多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可能只是差一点运气。这样就好像又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不遗憾。以后的路还有很长,这条路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地走下去,一直到成功为止。”   “不遗憾。为追求梦想努力过有什么好遗憾的?”   “不遗憾……”   “不遗憾!”   “不遗憾。”   二十张年轻的脸庞带着窝心的笑容,在屏幕上交替浮现。二十个声音汇集成同样坚定的一句。   不遗憾。   现场的观众区早已有人忍不住落泪。   沈闻霁听见抽泣声,转头去望舞台上岑意的反应,看见他正扯着夏语冰的口袋扒拉纸巾。   这有什么好哭的。   沈闻霁问身边的工作人员有没有纸巾,下一秒被送到面前又拒绝,指了指舞台,“给我干什么,给他们送过去。”   “……”   沈老师的关怀送到时,屏幕上已经在播最后一段。   导演问“来到基地最大的收获是什么”,超过一半的人都把“认识了很多伙伴”放在最前面,最重要的部分来说。   “因为练习室里的日子太孤独了。自己默默训练了很久也没有能展示的地方,可能大家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时间一长聊天都说不上话了。”   “梦想……原本就要跟同样有梦想的人,才聊得来啊。”   岑意从未经历过练习生时期,但对他们所说的漫长而孤独的日子感同身受。说这段的时候,无论屏幕里还是现场,都是他哭得最彻底。一边掉眼泪还要一边解释“我不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在这里的每一天真的都很幸福。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一起,随便什么话题都可以聊一整夜。也可能是因为我总有点记吃不记打,辛苦过去就忘记了,只记得每一天都是快乐的。我想要的一切,在这里都拥有了。”   “我会你们记得每一个人。”   他小声说,“我希望,这个夏天……永远不要结束。”   “来给自己最后一次打板吧。”导演说。   屏幕里二十个声音交替重叠,有笑声也有哽咽,最后停留在他这里。   “Dts第三季七月二十一日最后一次采访,岑意。”   他眼眶微红,望向屏幕笑着说,“咔。”   画面渐渐淡化,字幕浮出。   “青春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岑意看不得这种煽情的东西,尤其是在现场跟大家一起看,抽噎得停不下来,抽空还担心下自己接着要进行的solo演出,“这样有点影响我唱歌。”   本来没想那么多,后来看他马上要上台了居然还在抽抽,一个个帮忙抚胸拍背陪着担心,“意意冷静,冷静!听我说别哭了,八百标兵奔北坡!”   “稳住稳住!”   易池镇定地找了杯水来,递给他说,“连喝七口不要换气。”   岑意照做,闭气连吞,果真缓过劲儿来。   “一天一个应急小技巧。”祁燃看得叹为观止,“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办法的?”   易池顿了顿,才不经意般道,“没什么。以前的团里有人紧张的时候总忍不住打嗝,就靠这个办法缓解的。”   “我好了我又活了!”岑意放下水杯,拿纸巾小心地按了按眼睛,旁边化妆师见缝插针地冲上来帮他补两下妆。   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快有选管过来叫他,“到你了意意!”   “我上了!”   岑意应声而动,小跑去候场。   他今天要唱的是solo曲目选择的是Dawn二辑里的名曲《过度呼吸》,当着原唱的面重新演绎经典多少有点忐忑。   都说最怕摇滚歌手唱情歌,躁动的鼓点下往往掩藏着深情的灵魂。这是在Dawn众多专辑里十分少见的情歌,他只唱其中最经典的一主一副两段。没有了团体舞蹈编排的限制,他可以随意在舞台上走动。彩排时他都只在主舞台活动,这时候上了台再看,却觉得怎么离沈闻霁那么远。   是沈闻霁的歌,当然应该唱给沈闻霁听。   或许是不安分的信息素作祟,前奏响起,他便目标明确地一步步走出舞台,站到了花路桥梁上。向观众区招手,顺便给岑教授比个心,最后在正对沈闻霁的方向停下。恰好合着拍子,望着他唱了第一句。   “离开你像拼命逃离氧气,明知自寻末路却不能自已。”   沈闻霁被他盯得莫名不敢动,一开口便被激起了一层战栗。   他对原曲进行了一些改编。前奏未能听出是什么歌的观众这时也纷纷反应过来,看到两人直白地对视,隔空互动。本来应该尖叫的场面,却沉浸在歌曲的氛围里忘记再做其他动作。   岑意向前伸出手,张开五指又无力地虚握,声线婉转痴情,佐以歌词闻者心痛。   “想要用力爱你,却怕过犹不及。   只好在失去你的空气里,过度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下一章进入我纠结的源头   要成团了555   仍旧是很不确定的心情   定个时早上九点更   要是我起得来就再再再改最后一遍!   起不来就存稿箱里这版自动发了   虽然都是放存稿箱但还是给大家来句早安   mua! 第103章   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回应他,沈闻霁稍稍握了下拳,把油然而生的冲动压回去。   他的声音本身就是天赋。沈闻霁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但仍旧会被感染,诚实地跟着一起心痛。   五段高音也完美消化,稳当地收尾时,让人怀疑根本不像个才十来岁又没多少舞台经验的演唱者。   沈闻霁不知道,为了这短短的一段演唱,他在家里,在练习室,在基地的走廊,洗手间,宿舍,甚至是梦里都已经练习过无数遍。但毫无疑问的是背后必定下了不少功夫。   沈闻霁记得自己唱这首歌高音都挺费劲。但到底为什么会写一首不好唱又动机不明的情歌,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原来他写这首歌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这么一说倒也挺般配。   歌曲的最后,岑意低着头站在台上,伴奏却还没有结束。是他采样了自己过呼吸时的声音,急促的喘息声如同高//潮后的余韵,直到最后一刻都扣人心弦。   燕凡曾经评价过他在舞台上的天赋,不仅仅在于演唱技巧的纯熟。即使只有短短两分钟,这仍旧是一场完整的表演。   直到表演完整结束,被震撼到失声的观众们找回反应,报以热烈的掌声,才又想着去搞八卦。然而当事人一位唱完歌后火速退场,一位心痛完毕恢复镇定,连颗瓜子皮都磕不到了,只能寄希望于直播有录下来可以看回放。   宁如青欣赏了全程,倒是还嫌两人互动不够热情,不是那种放在网上被吵到翻天覆地程度的绯闻八卦都不值得她出手。   平心而论,这段各自分开的solo表演比想象中更好看。团体中因为分工不同能力难免受限,因此个人魅力不突出也很正常。但当每一个人都施展出自己最擅长的表演,每一个人都闪闪发光,难免会令人生出“为什么现在才看到他”的惊艳落差感。   岑意也看得真切。   每一个人都比彩排时表现得更好。每一个人都尽力了,竭尽全力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了这个最后的舞台上。   计票页面无声滚动得飞快。   这个夜晚迎来了最后的表演。二十位练习生分散在舞台上,面对镜头朝着观众,合唱他们亲手书写,亲身体会的《百日约》。   岑意为这首歌定调。   “时针转动不停歇,来到这一天   脑海中还是浮现,你微笑的脸”   灯光柔和,干冰烟雾缭绕。呼吸很轻,似乎连心跳声都放慢了。这是最简洁的一次男团舞台设计,没有花哨的舞蹈,没有片刻不停的走位,只有来自内心的声音齐唱。只为了留住这一刻。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ohbaby约定过的一百天   是给彼此青春最好的纪念   握紧我的手奔向明天   我们的故事待续未完”   “从这一刻起,我宣布——投票通道正式关闭。”   大屏幕上画面清除,只剩Dts的logo。二十位练习生身穿制服静立,注视着燕凡稳步走过横架在舞台和出道位之间的桥梁,站在了出道位的一边,与他们遥遥相望。   整个晚上,乃至三个月以来众所瞩目的时刻终于来临。   “接下来,由我公布Dts第三季练习生成团名单。进入到我身旁这七个座位的练习生,将会正式成为Dts第三季诞生的男团成员。那么,首先公布的是——”   一道道高度集中的目光里,燕凡有技巧地停顿下来,微笑着说,“团名。”   “……”   “你们好奇吗?应该也期待很久了吧。”   现场按捺不住的躁动在意料之中,他安抚性地说了声别着急,仍旧按着自己的节奏宣布,“Dts第三季诞生的男团,团名定为Eureka,意为发现,找到了。与本季的主旨相呼应,这是七个由全民星探们亲自发现的男孩们,是由你们亲手挖掘出的宝藏。”   “走过我面前的这一条长长的道路来到我的身边,就意味着你们有资格作为男团的一份子出道,实现梦想。准备好了吗?我将会按照第六名至第一名的顺序来依次公布,最后公布排名第七的成员。”   “接下来,公布排名在第六位的练习生。”   “截止到投票通道关闭时,获得了来自全民星探的共计329万1236票。他是来自——华瑞娱乐的练习生。”燕凡提高声音,“尤奇!”   “……”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第一个被叫到,尤奇愣在原地好几秒,周围的人个个看起来比他还激动,场面有些奇特。   粉丝们在台下拼命呐喊,高举手中的贴纸名牌替他喊回神。一条花路时,他前半程是懵着走的,后半程是哭着走的。   回顾他整个赛程,以黑马之姿闯入众人视线后再不消失,靠的就是四个字,“天道酬勤”。   等他说完了感谢词,燕凡道,“所以努力是会有回报的。对吗?”   他憋着眼泪点了点头。   “请就座。”   燕凡说,“下面公布排在第五位练习生。截止到投票通道关闭时,他共获得了来自全民星探的345万1349票。他就是——”   “来自悦动传媒的练习生,林秋名!”   “现在公布第四名的练习生。他在刚刚截止的投票中,共获得了来自全民星探的376万9346票。恭喜我们的混血小王子,来自东衡文化的练习生——Soda!”   接连两个位置都是rapper,剩下的十余人中以rap见长的练习生几乎都丧失了希望。   即使不擅长rap,同样也丧失了一大半希望的人是岑意。经过上一次排名踩线后,他对自己的预期在四五名,接连都错过,便想着只能等第七名宣布时碰一碰运气。   但还是忍不住悄悄期待一下,会不会自己也有可能是第三名。   燕凡接着宣布,“下面公布排在第三位练习生。截止到投票通道关闭时,他共获得了来自全民星探的501万8643票。”   “他就是——来自蔚然国际练习生易池。恭喜!”   岑意心里一坠又一坠,到这时几乎沉底。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去望导师台,悄悄撇了下嘴角   没办法了。   沈闻霁余光里瞄到他有点泄气,却是抬手为他指了指对面的成团位。那七个位置里,还有三个空着   再等一等。   台下掌声鼎沸,粉丝呼声很高。易池的感谢词却很简单,除了感谢各方,几乎没有说太多个人感受。只一笔带过,鞠躬下结论说,“我会珍惜这一次的机会,每一次的机会。”   在他坐进座位后,燕凡说,“接下来将会宣布的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归属。请大屏幕上出现的两位练习生,来到我的身边。”   熟悉的切分镜头出现。众人一同望向大屏幕,岑意提前被沈闻霁指使去看,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便看到自己的脸和祁燃一左一右出现在大屏幕上。   燕凡说,“有请佳远文化练习生祁燃,个人练习生岑意,到我身边来。”   “……”   岑意都已经在心里做好了竞争第七名的准备,恍惚间有种错觉是这结果受了沈老师的摆布。   沈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祁燃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在预期之中,现场听到时也不免一震。沉住气从第二排的高架上跨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啦意意。”   岑意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他们走过漫长的桥梁,肌肉反射般微笑着向两边的观众鞠躬。头脑中却是半空白的,另一半想起经历第一次排名的时候,也是他和祁燃一起,站到第一第二名的台上。   可顺序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也从来都不重要。   燕凡将手麦递给他们,“有什么想对观众们说的话吗?”   祁燃率先接过了话筒。他趁机在心里迅速地复习要致谢的各方名单,观众粉丝家人朋友主办方都必不可少。   轮到自己时,流畅地把刚刚复习过的名单都感谢了一遍,却就此卡壳,忘了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燕凡看着他愣神的样子,微笑起来,语重心长道,“你忘了感谢自己。”   岑意被点拨,终于记起原本的发言,“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但总是到嘴边又忘了。今天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台下一阵善意的笑声,仍旧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对,是岑意。”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其实不止是你们发现了岑意,我也重新发现了岑意。我想,主题曲里的findme就是这样的意思,是期望你们发现我,也是期待我们能发现自己。”   “在来基地之前,我想都没想过自己跳男团舞是什么样子,想都没想过每天可以只睡三个小时。想都没想过,我有一天会没到饭点就已经饿了。”   像是觉得自己废话有点多,岑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迅速拭过眼角,调整语气总结说,“如果不是来到这里,跟大家一起相处了一百天的时间,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原来自己能做到这么多。”   “所以希望你们也能像我一样,像这个节目一样。保持热爱和向往,不断地发掘出更多的自己。”   “我是一个人来的,但是以后……我再也不是个人练习生岑意啦。”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朝着观众的方向九十度鞠了一躬,“谢谢你们的喜欢!大家好,我是Eureka岑意,请多关照!”   “今晚的纸巾消耗特别快。”   燕凡边调侃边控场,向导演示意,“好,让我们一起来看,最终Eureka的C位究竟会是谁。”   大屏幕上,两人镜头画面下的数字框开始滚动。同时停止时,祁燃的名字下票数刚刚突破一千万,而岑意的票数停在九百万将满。   “恭喜佳远文化练习生祁燃,成为Eureka男团的C位,并担任队长!”   主题曲应声响起。岑意如释重负,用力拍了拍祁燃的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祁燃抚着他的肩膀,原本是想要安慰,自己却先一步泣不成声。   这沉甸甸的一百天,太多的收获也有太多的重担,终于能结束了。   “请两位就座。”   燕凡主持道,“接下来,将会公布第七名,Eureka的最后一名成员。”   镜头大量给到余下每一位练习生的特写。在对面的主舞台上,还有十四位练习生正紧张焦灼地等待。   “请摄像老师将我们第七名和第八名的练习生切到大屏幕上。”   岑意望向大屏幕,仍旧是二分之一的画面,夏语冰和周子纯同时出现。   身边离得很近,他听见易池低声说,“鱼饼有点危险。”   燕凡说,“第七名和第八名练习生,票数非常接近。”   周子纯和夏语冰站在一起,只从临场状态看,更焦虑的那个是周子纯。岑意却知道,那么想要出道的人,即使表面上不紧张,在心里一定翻腾到不行。   他屏住呼吸不敢开口,摘下游戏币紧握在手心里,密切地关注燕凡的每一句话。   “那么,今晚最后一位出道的练习生是——”燕凡拖长了声音,“恭喜皓扬传媒,夏语冰!”   如同最后一只靴子落地。全场所有人的状态都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已成定局。   夏语冰的感谢词也十分沉稳。“我很幸运能来参加这个节目,更幸运能实现我的梦想,留在了这里。”   “对我而言,梦想不仅仅只是舞台那么简单。”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支持我。也希望你们的梦想能够实现。”   夏语冰是全场练习生里唯一一个没有哭出来的人。   岑意在旁边看着觉得这真是个狠人。幸亏是自家朋友。   “因为过往的努力,今天你们才能站到这里。但很快,你们又会有下一个新的目标。路会不断延伸,但是没有尽头。”   燕凡说,“我们这些所谓的前辈,不能一路陪你们很久。只能在这里,祝你们——前程似锦。”   成团夜全部流程进行完毕。直播结束,观众散去,全体导师嘉宾和九十九名练习生一起上台合照。   岑意将游戏币握在手心里。被汗浸湿了握得越紧反而打滑,移动位置时掉了出去。   台上人太多不好移动,地上又已经积了一层闪亮的音色碎片。他立刻低头去看,还没找到掉在哪里,身边却已经有人先一步蹲了下去。   沈闻霁捡起游戏币,亲手为他戴在胸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现在,谁也不能赶你回家了。”   岑意想象不到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心里却是轻松的,爱惜地抚摸胸针,骄傲地回敬他一句,“也包括你。”   沈闻霁上台后重点先检查他信息素有没有乱飘——靠得这么近大家都没有察觉异常,看来标记的效果很好。之后的心思再用来欣赏他哭完要面子强行挽尊,连泛红的耳尖都可爱,顺从地应道,“对。也包括我。”   “……”   燕凡冷不防cue他一句打破气氛,“沈老师笑得这么开心,还有什么想对练习生们说的吗?”   沈闻霁这会儿心情不错不介意被cue,闻言实实在在地说了句,“都辛苦了。”   “就这样?”燕凡说,“再来一句嘛至少。没有祝福,建议,或者安慰之类的?”   周围一圈人都竖直了耳朵。   沈闻霁便又稍加思索,再补充一句。   “都是值得的。”   灯光璀璨。空中闪片不停纷飞,如同星辰碎落。   岑意带着笑抬头望,眼底泪光闪动。与身边的同伴们一样,如同万千星辰中的一颗。   有泪,也有光。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终于一大早起来又改了一版orz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版!   再也不改了!   终于把比赛搞完了5555   今天休息一天   明天开始搞团综搞cp搞对象搞一切能搞还没搞的东西年底番外搞崽崽!   希望这本过年前能写完   溜了溜了明天见! 第104章   一个月后。   凌晨两点的文枝机场大厅空旷冷清,中转候机的旅客们蜷在椅上昏昏欲睡。   片刻后航班抵达,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一行数十人行色匆匆出现在到达层。当中七个大男孩衣着休闲,压低帽子口罩遮挡,走在人群中身形气质仍旧格外出众,刚现身便引起一阵骚动。   “祁燃!祁燃我天好帅意意啊啊啊!”   “易池看这里易池!小池今天累不累!回酒店要早点休息啊!”   “Soda好帅啊啊啊Soda!走慢一点秋秋!你的帽子好好看!”   “……”   Eureka在文枝录制节目的行程被提前透露出去。即使航班晚点许久,蹲守机场的粉丝仍旧倔强地等到了想见的人,深夜里振奋不已。   瞌睡的旅客被吵醒,陆陆续续地投来不明所以的目光。为了避免扰乱秩序,备受关注的几人加快了步伐。快要走到出口时,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高音,深夜里中气十足。   “意意加油啊啊啊!我也刚刚下班过来的!工作辛苦啦记得好好吃饭!妈妈爱你!”   “……”   队伍末尾,黑色短袖的清瘦少年闻声停下脚步。   岑意拉下口罩,转头朝她笑了笑,脸颊上还带着浅浅一道睡痕。被助理催促后又立刻跟上,脚步匆匆地消失在那一道道满含期许的视线里。   距离那场盛大的诞生庆典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夜晚的文枝市中心,电视台大楼灯火通明。化妆间里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今晚的节目录制,化妆师忙碌地穿梭在各个位置,吹风筒噪声压过了话音。   岑意同个姿势坐了好一会儿,稍微活动僵硬的脖子又被提醒不要乱动,只好乖乖还原回位,垂眼和岑教授发微信。   父子俩上一次见面还在成团夜,但也只是匆匆一面。甚至没有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机会,次日凌晨他就得到另一座城市去进行Eureka成团后的公演首秀。   和其他通过选秀诞生的前辈团一样,他们在刚成团的第一个月行程爆满。每一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觉都得留在飞机上睡。   因为工作时间很不规律,之前在基地里打电话的频率也被打乱了。偶尔凌晨都还在拍摄,作息颠倒,被发现后惹得岑教授很担忧,好几次都直言不满意他这样工作。   岑意每次跟他聊天都得陪着小心。相比之下,还是沈闻霁比较好对付——每天一次的通话改成了每天一次的微信消息,但只是简单了解他在干什么,加一句“早点睡”就结束了,不多聊其他的。准时准点像个晚安机器人。   “大概是因为沈老师自己也有过赶行程的时候,知道辛苦,想让你多休息会儿。”   祁燃说,“我们凌晨到得太晚了。不过今天已经是这个月最后一趟工作啦,再坚持一下。”   看出大家都已经十分疲惫,作为队长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鼓舞士气,“待会儿录完节目去吃顿好吃的,然后回酒店好好睡一觉。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大家加油!”   岑意笑起来,放下手机跟他撞了下拳,望见镜子里造型精致的自己,困顿地闭上眼,在上台前再稍微眯一会儿。   他们来只是为了表演歌曲做宣传。彩排节目全程要很多时间,但在正式录制的几个小时里,他们打歌时间不过几分种,剩下的不是在候场就是在做各种游戏和采访环节。   要是能只在打歌舞台时工作就好了,其他的时间就在酒店里睡觉听歌吃外卖。   岑意叹了声气,摇摇头驱散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起身整理领口,看着衣服上的装饰对身后的造型师低声说,“帮我把链子去掉,太重了。待会儿跳舞甩起来可能会被打到。”   最后的调整做完,大家聚在一起互相打气,排成一条衔尾蛇给前面的人捏肩,“放松放松!不紧张!心不慌!”   今天要录的节目在国内电视台中收视率颇高。综艺要求的是艺能感,能说会逗浑身是梗才会更吸引目光,是个规则完全不同的舞台。   国内纯粹的打歌节目非常少,他们出道半个月之后就全部轮了个遍,后面再接的工作里除了平面拍摄,录制的节目或多或少都会带有这样的综艺性质。   岑意费了一阵子时间才适应。好在有前辈肯教导,身边的小伙伴也在一起学习互相鼓励,从被动地等主持人cue到自己找点爆梗,看到台下的观众反应积极也会觉得有成就感。   节目后半程的问答游戏,惩罚是喝苦瓜汁。岑意派出代表团队和主持人队比拼,生活阅历不够连输了三轮,咬牙喝完被苦到发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变成绿色了。   余光里看到台下的观众围观他受罚却笑得很开心,恍惚间心里有点茫然。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最后的打歌舞台完成得有些吃力,从台上退下来祁燃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你刚刚声音有点抖,是我不懂吗应该不是有意设计的颤音吧?”   “不是。”岑意费力地笑笑,感觉像是那几杯苦瓜汁的作用,胃里不太舒服,眼前也有点模糊,“大概是太累了……待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走出电视台大厅时也遇到在现场观看录制的粉丝,担忧地问他,“意意没事吧?刚才录节目的时候你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困的。”   岑意露出笑容,接过她手里的花说了声谢谢,朝身后的粉丝招招手,“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呀。”   这天也录制到很晚。终于结束了工作回到酒店,洗漱时他几乎是半梦游的状态。来不及吹干头发就胡乱揉两下倒在床上,立刻睡着了。   梦里光怪陆离,五彩斑斓的影像飞快闪过,看不清是什么画面,直到睡意更深处才逐渐消散。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迷迷糊糊被敲门声吵醒。工作这一个月里养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觉得是项欢来叫他起床,拉起被子蒙住头不理。   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项欢一直都有他房间的备用门卡,真不能再拖了才会开门来叫他。   但今天不太一样,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第一天,约好了今天一起去吃火锅在附近逛一逛,除了他以外其余六人都已经在群里互相催促起床,只剩他一直没有回消息,索性一起过来叫人。   岑意听见他们进门的动静,心里有亿点点崩溃,“你们为什么可以进我房间啊!”   “因为还有我。”   项欢是共犯,伙同他们一起进来见人,“打你手机也不接,按门铃也不应。还以为你溜出去自己偷偷玩了。还不起床?”   岑意缩在被子底下,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哪有劲儿出去……我都快起不来了。”   “有好吃的还起不来?”   他平时都元气十足的,一说要出去玩就更会格外有精力。林秋名听这动静就是在犯懒,需要教育,“年轻人能浪就别躺着。咱们队长就是文枝长大的,这片儿什么地方好吃他都知道。”   岑意哼哼了两声,今天美食对他的诱惑力也不太行,“等等我,就再躺十分钟。”   “还不起啊?那行兄弟们走去他床上蹦迪,给他醒醒神。”   “别……别!我起还不行吗。”   岑意又好气又好笑,像个被挟持的人质一样不情不愿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更是没好气道,“天都没亮这么早出去干嘛啊!至少把灯打开吧你们真是。”   刚刚还闹哄哄的氛围一瞬间冷却。   祁燃心里陡然发沉,伸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凝重,“意意……你还好吗?”   “啊?你在说什……么。”   岑意原本不解,脱口而出的疑惑说到一半却忽地意识到他要表达的意思,被劈中般僵住,沉默片刻才问,“现在几点了?”   “12:35。”   他将头转向窗户的方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最后莫名地轻轻笑了一声,“……啊。”   那一双浅蓝色的眼瞳里暗淡无光。   除了家在本地的祁燃,团里其他六个人都是第一次到文枝市。谁也没有想到,对这个城市的印象除了工作,居然是医院。   检查结束,岑意安静地闭着眼,听医生把他的病历念了一遍,“根据你档案里对病史的记载来看,现在的情况也是比较有几率发生的,属于过劳性失明。没有什么特殊途径干预,先修养观察一下。”   项欢眉头紧锁,问医生,“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视力?”   “很难说。可能睡一觉就会恢复,也可能要过几天……”   岑意忽地抬起头,“也有可能不会恢复吗?”   “……”   医生只能叹气,无法给予确切的保证,“这很难说。”   回酒店的路上,车内气氛沉重。但谁都没有出言活跃气氛,只是相顾无言,无计可施。   “应该是这一个月的工作强度太大了。不要紧的,我已经帮你排开了所有的工作,接下来一整周都没有通告,可以好好回家休息。”   沉默了一路。项欢忍不住安慰,聊胜于无,“之后团体活动慢慢也会减少,我会合理安排你的行程,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岑意却很快地拒绝了,“我不能回家。”   “我……不能让我爸知道现在这个样子。”   原本岑教授对他的工作就已经颇有微词,身体健康是底线,如果就这样回去,挨骂都是小事。他不想放弃现在的工作,说不定会爆发父子俩之间有史以来最大的矛盾。   “我留在酒店里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团里其他人各自有行程,都已经订好了离开的机票。接下来一周岑意能休息,她却不行,没法儿一直跟着照顾他,“那你……有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朋友?”   他仅有的朋友都在这里了。   岑意抿着嘴唇没有吭声,许久后才摸出手机指纹解锁递给她,“帮我打给……季韶。”   季韶的号码存在他手机里,已经很久没有播出去过。   项欢打了两次都没有通。直到回到酒店,打算尝试第三次时才被拨回来。   对面传来清越的男声,带着些许诧异,“意意?”   岑意接过手机,贴在耳边低声说,“嗯,是我。”   除了基地里认识的伙伴们,对他而言能称为朋友的,大概只有季韶一个人。幼时的玩伴,长大后已经不常联系,乍一接到他的电话也感到意外,“抱歉,我刚刚在开会,没有开手机。遇到什么事了吗?你听起来不太开心。”   岑意张口想说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可话到舌尖就又被咽了回去,“我最近工作太多了……有一点累。你有没有什么能好好休息的地方,可以让我去待几天吗?”   “可以啊。”   季韶不假思索,回复得爽快,“你想不想去茶庄住几天?小时候去玩过的,环境空气很好,最适合好好休养。”   “没事的,我偶尔工作安排太紧凑也会吃不消。这时候什么都别想去好好休息调养几天,很快就能恢复了。”   “好。”岑意小声说,“谢谢你。”   “这都是小事。”   季韶说,“待会儿挂了电话我往茶庄那边知会一声,帮你准备房间再安排几个人照顾你。你随时都可以过去。”   项欢没有出声,听他们打完电话,岑意没有说自己暂时失明的事。“他不来陪你吗?”   “他工作很忙的。”   岑意说,“我去过茶庄,那里的阿姨很好。明天把我送到那里就行了,她们会照顾我的。”   “那……”   “没事的。”   项欢还放心不下。他却没力气再解释什么,疲惫地打断道,“我好困。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帮我订明天下午的机票吧。”   “那……好吧。”   项欢看着他缩回被子里,无奈地退出了房间。   这一天没有工作,过得却并不比前些日子轻松多少。夜幕降临,其他人也陆续要离开文枝,过来告别时他都没有起身,只能隔着被窝沉闷地打一声招呼作罢。   祁燃看得难以安心,“我也可以后天再走,改签机票再陪你一天好不好?”   “别……不用了。你前几天还说好久没回家了,有时间就去他们那边吧。都到家门口了……叔叔阿姨都盼着见你。”   “可……”   “别在这了。”   岑意闭眼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他平时是最喜欢热闹的,上个厕所都要拉人一起。但他拒绝了任何人的陪伴。连祁燃都不起作用,项欢更愁得头大,不得不打电话请示老板。   宁如青指示她暂时不用多加干涉。片刻后发了航班信息过来,要她按时间去接机。   沈闻霁凌晨的飞机到文枝。   他连一个助理都没有带,只带了随身衣物背个包就过来了,项欢乍一看到感觉像是回家过周末的大学生。顺利接头后没一句废话,“去酒店。”   再到酒店时间更晚了。她忙中出错忘了提前预定房间,要去前台时却被他打断,“不用了。岑意住在哪?”   项欢便领他去看岑意。   按门铃依旧没有回应,她刷卡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对房内的人来说,开不开灯都一样。   行李箱放在角落里,前天晚上收拾了一半,想着睡一觉起来再接着整理的,谁知道撂下就没能再继续收拾干净。桌上放着两份外卖,摆放整齐却早已失了热度。   “都是他爱吃的。下午从医院回来点的餐都没动过,晚饭也没有吃。”   项欢压低声音道,“不想理人,也不肯露出头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最近迷之倔强的卡章规律:一定要写到沈老师出现才安心有崽崽有啥可惊奇的!明明我提前半年就已经把番外生子挂文案唠!   昨天才说是这个月最后一次熬夜   我可真是个小猪蹄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说一次(?)   这个月再也不熬夜了!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2009:51:20~2020-11-2201:2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弥50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2瓶;宝川奈奈子—、六尘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我不明白……但他表现得很平静,一般十来岁的小孩儿碰到这种事不是会感到无助崩溃甚至大哭一场么?”   项欢无奈道,“他太安静了,我反而不知该怎么处理。”   房间里只有她压低的说话声,语毕便连同呼吸声一起隐匿。这个沉默的房间里,连光都被拒绝进入,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显露不出一缕街灯的影子。   “知道了。先回去休息吧。”   沈闻霁将背包丢在沙发上,手机调成静音,“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项欢不确定地看了他好几眼,又去看岑意的反应。   床上那坨被子自始至终没有理睬他们,似乎睡得很沉。   宁如青只交代了她把沈闻霁接回来,接下来要怎么做并没有明说。什么小事都要请示会显得她优柔寡断。老板也说过,必要的时候应该学着自己处理决断。   “那好。沈老师您早点休息。”   她说,“明天早上我给你们带早餐过来。”   沈闻霁阖眼躺进沙发里低应了一声,等她离开后,才又睁开眼睛望向床上。   上次见面还是在一个月前。   这一个月里他和秦骁相继回国,没有再接其他的工作,将孟岚可能会选择的藏身之处全部搜寻未果,便知道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事。近几日找了朋友开始地毯式寻找线索,自己不再出去做徒劳的奔波。   这件事早在七年前他们就已经做过一遍,或许当时孟岚就已经身处国外才没有找到他。如今凭着猜测再从头来过,希望依旧渺茫。   但无论如何,总要做些什么。   悬而未决的感觉令人生厌,沈闻霁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但不想工作也不想回家,正在丧失生活感的当口   岑意出事了。   沈闻霁对失去视力没什么概念,也没有闲到在家里玩过“蒙着眼睛过一天”这样无聊的体验游戏,但只凭想象也知道感官被禁锢的滋味必定不好受。   来之前也以为会看到一张哭得泪眼朦胧的小脸,飞机没落地他就已经开始在心里合计怎么哄了。   现在虽然不用哄,但就像项欢说的,情况并不比看到他嚎啕大哭更乐观。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他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被子边缘露出发顶,乱蓬蓬的发丝散在枕头上。   沈闻霁想起身过去,但终究没舍得动他。望着出神,没一会儿自己也困了。   那颗小脑袋里面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真想进去看看。   岑意睡得很沉。   甚至是并非本意的深睡。他在梦里醒了好几回,每次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苏醒时又会再醒一次,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梦。如此反复几次,自己也说不清是在梦还是在现实中。   他曾经看到过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因此梦里从来都是五彩斑斓的。如果是在平时,醒不来就继续赖床,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他迫切地想要来到真正的现实,迫切地希望真正苏醒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五彩斑斓的世界。   但他只是坠入下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   像是要把他短暂的十几年人生全部重现一遍。他从自己从小生活的房间里醒来,从医院的病号床上醒来,从基地练习生宿舍里醒来,甚至在某一架飞机的座位上睁开眼,看到窗外浮动的云海。十七岁以前的经历和近半年的生活剪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究竟哪一段是梦,哪一段是现实。   或者都是梦,也都是现实。   最后一次在酒店的大床上意识回归,他是被饿醒的。   有哗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是前一天使用过的浴室的方位。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   能进他房间的只会是项欢或团里其他人。岑意暂时无暇顾及,从憋了一整晚的被窝里探出头来,深呼吸好几遍,才下定决心,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茫然而空洞的景象。   这次会是梦吗?   他静静地坐了两分钟,闭上眼睛又睁开,才终于脱力般靠在床头,揪紧了被角。   小时候他会在脑海里幻想自己看到的并非是一片空洞,而是片一望无际的永夜的荒原。只要一直努力地往前跑,总有一天能看到黎明曦光升起的地平线。   长大之后反而没有那样自我慰藉的兴致。他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水声,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接受了现实。又感觉自己饿出了幻觉,洗发沐浴剂的香味之外,好像还闻到早餐的味道。   直到淋浴被关停,有脚步声响起,逐渐靠近。岑意听不出具体是谁,但能确定不是项欢的脚步声,谨慎地问了句,“谁啊。”   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沈闻霁一丝//不挂地跟他对视了一眼。花了两秒钟接受他看不见的状况,便又泰然自若地走出来,沙发上拿起浴巾往腰上随手一裹,“醒了?”   昨天半夜觉得冷,把浴巾拿来当毯子用了。   “……”   是沈闻霁。   听到他的声音,岑意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做了那么多五光十色的梦,在那么漂亮的地方一次都没有见到他。偏偏他在这个破破烂烂的现实里。   眨两次眼的功夫,沈闻霁便见他一个翻身又缩回被子里继续躺着了。   像是在闹别扭。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睁开眼,沈闻霁两步上去又把人从被子里拎了出来,“生谁的气?总不能是我吧。”   “……就是你!”   岑意倔强挣扎,胡乱扑腾几下,碰到他的瞬间触电般缩了回来。即使什么也没有看到,仍旧惊恐地睁大了眼。   沈闻霁被他的反应逗笑,“烫手?”   “你这个人……你真是的你!”   他气红了脸,缩在床头用力甩手,像要把刚刚碰到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都给甩掉,“你是不是故意偷偷不穿衣服!”   “嗯。”沈闻霁答得倒是一本正经,“我是故意偷偷不穿衣服洗澡的。”   “……”   谁穿着衣服洗澡啊。   岑意被噎得说不出话,说也说不过索性不出声了。捂着被子严严实实,好像没穿衣服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沈闻霁随手拉了条毛巾,坐在床边揉干头发,看着他问,“为什么生我的气?”   大概是看他带滤镜带习惯了。总觉得发个脾气都可怜兮兮的。   “就……你怎么来这儿了啊。”   他徒劳地扒了几下刘海。也不知道自己刚睡醒现在是什么样,说不定很丑,可都已经被看见了。于是更加懊恼,闷声闷气地抱怨,“你都不来我的梦里。”   “……”   啊,原来是因为刚才没有梦见我才生气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沈闻霁却也能理解得相当愉快。听见他饿得肚子咕噜噜响,很有条理地问,“先吃饭还是先撒娇?”   “……”   他根本就不懂我的悲伤。   岑意决然道,“我不吃!”   “好。”   沈闻霁爽快地起身走到桌边,顺便播报,“今天的早餐是项欢买的,虾饺烧卖和南瓜粥。”   “……”   居然不是幻觉,真的有早餐。岑意偷偷吞口水,竖起耳朵听他动静,逐渐被馋得不行,想着要是他再多说两句话,就顺杆爬下算了。   结果他连一句话都没多说,就自己坐在那儿吃。   “……”   好香。   岑意被饿得放下面子,倍感屈辱地主动开口,“你干嘛在我房间里吃东西!”   “酒店没别的房间了。要不我去走廊上吃?”   沈闻霁伸手拨楞两下外卖盒子故意发出声音,不慌不忙地说,“那我全带走了。”   “……”   好香!!   是男人就要能屈能伸。   他把被子一推,坐直了高傲道,“不许走,我也要吃。”   沈闻霁嘴角一弯,把摆满食物的小折叠桌整个端着搬到他床上,夹起虾饺放到他嘴边,“昂。”   有香喷喷的热汽靠近。   岑意准确判断,一口一个,饿了太久嚼得满口生香。项欢点的自然都是他爱吃的。幸福感一上来,刚刚的屈辱都不再计较了。从被沈闻霁提醒到迫不及待主动张嘴等着,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吃到半饱后昂了半天也没有食物降临,倒是听到有人隐隐压抑的笑声。   “……沈闻霁!”   岑意昂了半天空气才反应过来,愤怒地骂骂咧咧,“我都这样了你还把我当玩具!你有没有心!”   “我看你倒是还活蹦乱跳的。”   沈闻霁把汤匙递给他,一只手托着南瓜粥碗,另一只手牵着他去捂在碗外确定位置,风轻云淡地说,“多大点儿事,说不定还没上飞机就已经恢复了。接着吃吧,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他把碗放得很近了,自己喝个粥还是能做到的。岑意不服气地哼唧两声,到底也没反驳他,低头认真补充能量。   睡一觉起来吃饱喝足,精神比昨天好多了。   再听他这么说,就觉得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起码他也真的这么想——仅从他不同旁人的态度就可以证明。   昨天大家嘘寒问暖是很贴心,但无形之间也会让心理负担加重。反倒沈闻霁这样,让人觉得这小小的变故跟一次感冒没多大差别。   吃过饭项欢过来确认情况,看岑意精神不错才松了口气,提醒他们,“下午回明市的机票已经订好了,过会儿要出发时我再过来。”   说完就颇有眼色地闪人——能让岑意恢复精神的人又不是她。   沈闻霁把早餐收拾撤掉,倒杯温水放进他手里,“昨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不说这个还好。岑意捧着杯子,又有点抑郁,“我找不到你。”   不是没想过打电话。但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他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挫败感一上来就只想自己待着了。   “我是不是没有给你电话号码?”   两人打电话一直都用的是微信。沈闻霁顺势把自己的号码存到他手机里,手把手教他,“连按两下,叫我的名字就行了。试试。”   岑意照做,呼出语音助手,听到一声“正在打给’沈闻霁’”。沈闻霁手机同时震动起来,往他脸上贴了一下,“记住了吗?”   脸上被震得麻麻痒痒,他缩了下脖子躲开,“记住了。”   “岑意。”他忽然郑重其事地说,“我为没能出现在你的梦里道歉。”   “……啊?”岑意反倒被他说得有点难为情,“诶呀,其实也不用这么……”   “作为补偿,给你当几天助理怎么样。”   “……”   “我要去朋友家啊。”岑意下意识地回避,“是那种很私人的朋友,带你去好像不太方便。”   “在基地的时候,不是说过以后都带我一起玩么?”   “……”   “秦骁和燕凡都走了。我只能自己在家里,没有工作,也没有朋友。”   “……”   沈闻霁清了清嗓子,放出杀手锏,“我可以每天弹吉他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妥了   来唠!   今天可以早点睡了噢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2201:29:01~2020-11-2223:5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易20瓶;fann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天大的诱惑当前,岑意却难得没有立刻就被打动,料想他此时应该看着自己,索性闭眼转过头去,用全身拒绝,“我又不是去工作,不用助理跟着。再说……我朋友他不喜欢见陌生人!你去他会不乐意的。”   沈闻霁哪能看不出来,“你朋友他知道自己不喜欢见陌生人吗?”   “……”   沈闻霁:“说实话。”   岑意自以为急中生智(?)想出的借口已经十分合理,不知道怎么一下就被识破,郁闷地刨开被子挪到另一头,背对着他承认,“我不开心的时候脾气不好……在家就老是把我爸气得不行。你还是别跟着我了。”   不可爱的一面当然是别被看到最好。   “我脾气也一直都不好。”沈闻霁另辟蹊径,“说不定还能陪你吵架。”   “……”   眼前无光,岑意只能在脑海中想象他吵架时的情景,一时感到魔幻。   那么好看的脸是给你用来生气的吗。那么好听的声音是给你乱说话用的吗。   魔幻。   这么粘人的人真的是沈闻霁吗。   “项欢机票都都已经订好了,也有我的份。”   沈闻霁不觉有异。比起岑意大惊小怪他忽然改了性情,反倒像是暴露出本来面貌,话都说得连贯自然,“你就委屈一点,收留我试试。”   立秋后刚下了一场小雨,连绵两日才停。山间茶树别样清丽,被雨水滋润过更显生意盎然。   茶庄半开放式接待游客和友人食宿赏玩,游人比想象中要多。沈闻霁坐在后排车座望着窗外的无边碧色,即使还未下车,只远远放眼看去便已令人心旷神怡。   再转头看向身边另一人,却是一直安静坐着,墨镜遮了大半张脸,低头不语,让人看不出情绪。   季韶特意派了人来接机。进山路上,司机刘生向他们解释,“暑假还没过完,这段时间游客不少。季总有心吩咐,让我直接带您去后山。那儿不接待外宾,适合岑先生久住,好生静养些时日。”   “我不会待很久的。”   岑意这才出声,“辛苦您了。”   刘生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得到的吩咐里只说是位岑先生,方才接到两人时,他下意识以为是更高大俊朗的那位。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正主是这位小少爷——从机场开始就紧紧拉着他身边那位衬衫外套的衣角,到车上都没松手。叫人捉摸不出两位的关系。   不像是主仆分明的少爷与执事,也不像恩爱有加的年轻情侣。   朋友?兄弟?总不能是父子吧。   沈闻霁似有所觉,冷声问他,“离住处还有多远?”   “快了……马上就到。”   刘生汗津津地断了遐想,不敢再多揣测。   沈闻霁又问,“山上步道平整吗?路修得怎么样。”   “住处周围两公里都有新铺的步道,无论晨跑还是散步都很方便。再往外就是盘山道了,若您有下山的需要,庄子里知会一声,我们会给您准备代步车的。”   代步车。沈闻霁颔首,“那有没有轮椅?”   “……干什么!”   岑意感觉他是在调笑自己,端庄了一路终于破功,气得差点摘了墨镜摔他身上,“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不会走路了!”   “不用自己走路还不乐意?我一个小助理,当然给你考虑得舒舒服服。”   沈闻霁说到做到,吵架和使唤人两不耽误,“有就弄一台来。”   “是……那我给庄里去个电话。”   刘生这才明白小少爷戴墨镜的缘由,只是这使唤人的语气却听着一点也不像小助理。一个打工人哪敢过问,老老实实地办好自己的事算罢。   下车时岑意还憋着气,被抱到轮椅上的心情像是被歹人胁迫——没过多久就真香了。   抵达时天色还没黑。季韶为他们准备的是个幽静的院子,嵌在山腰里的大平层装修雅致。行李放到房间里,沈闻霁推他出门散步,让左转就不往右。虽然在享受景色的人主要也是沈闻霁,但他还是有被这种“特级服务”的感觉爽到。   散步回来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餐,一见他便心生怜爱,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吃饭。   岑意不太习惯,从小还没被阿爸以外的人喂过,草草吃了几口便让她离开了。   他的行李都是沈闻霁和项欢帮忙收拾的。饭后一边聊天一边打开来整理。   岑意抱着一只大碗窝在沙发里吃水果,碗里是阿姨临走前洗好的新鲜草莓,“我对这个房子还没什么印象,好看吗?”   接下来几天都要在这里生活。他从未来过这里,对房内的布局和陈设都没有概念。   沈闻霁只在刚到的时候略略转了一圈,闻言稍加思索,暂时放下手里的物件,“抬起胳膊。”   “……”   岑意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迷之听话地一口吞掉手里剩下的半只草莓,张开手臂,被他抱起来双脚离地移动到门口,刚被放下便心急地抓住他的衣服,“你去哪。”   “我就在你旁边。”   沈闻霁握住他的手拉下来,免得继续残害自己衣服,“往前走——这里是进门的地方。”   原来是要参观房间。   岑意扶着他的手,试探着迈出第一步,一起在陌生的空间里探索。沈闻霁语言能力有限,区分卧室书房之类的房间功能还好,遇到各种装饰品就只能概括,“这有个摆件”“这又有个摆件”。   好好的装修被他说得像个地摊。岑意完全想象不出房间的样子,逛一圈只能记住基本布局,问他,“你最喜欢哪里?”   “主客厅。”沈闻霁说,“景色很不错。”   客厅最里面有朝向群山的一整面巨大的玻璃墙。站在这里远眺,一望无尽的绿向着更广阔处蔓延,或许还能看到日出。   旁边放了架三角大钢琴。两人都没有带什么乐器来,岑意闻言很感兴趣,摸索着小心地坐在钢琴前试音,即使看不见琴键也弹得十分流畅。   “我小时候学琴,背谱子背得可快了,趁能看见的时候争分夺秒地背。然后就闭着眼一遍一遍地练。”   双人琴凳,沈闻霁坐在他旁边随手加一串连音合奏,“《无人岛》的舞台上能看出来。”是有基本功的。   “小时候没有那么多想法,每天上课也沉迷,下课也沉迷。好像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音乐。”   岑意发出一声成熟的叹息,“直到后来,我学会了网上冲浪……”   也学会了偷懒和摸鱼。   沈闻霁不以为然。“有那些时间,不网上冲浪也不一定就会干什么正事。”   “你平时在家不网上冲浪也不干正事的时候,都在干嘛啊?”他听得有些好奇。   “我来节目见到你之前,一直以为你不露面是在背着大家偷偷努力!”   “……”   “真的,我一直那么以为。”   虽然都是粉丝,岑意跟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样。大家都觉得沈闻霁隐世不再演出甚至退圈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人是不是正在家里憋大招。   即使是基地里认识之后,看他天天闲懒散漫的也没觉得不好——可能是大招前正在蓄力。   总之粉丝滤镜,沈闻霁做什么都自有他的道理。   “偶尔也做一些东西,但没怎么努力。大部分时候都在休息。”   沈闻霁望着琴键,“在家里……时间过得很快。”   岑意问,“你一个人住吗?”   “当然。”   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他又补充,“最近不怎么回去住了,因为有别人借住在那。”   哪有把自己家借给别人,自己反倒因此要跑出来住的啊。   岑意心想多半是他先打定主意不回家,才把房子借给别人住的,以此当作借口留在我身边罢辽。   想跟着我就直说嘛。   沈闻霁说要跟着,他总还觉得是不是就为了照顾弱小,出于道德感才善良地同行,心里有些负担不愿意自己麻烦别人。   现在觉得他哪是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啊,分明就是喜欢跟我待在一起罢辽。   没有墨镜遮掩,他脸上表情变化得非常明显。沈闻霁从注视琴键转到观赏他现场表演内心活动,看得颇为有趣。   最后他抬起手臂,很有底气地指挥,“我困啦。”   沈闻霁哦了一声,抱起他往行李箱边走。   “那去洗澡?”   岑意怀疑他是故意的。   “真的没有我的睡衣吗?”明明今早还穿着。“黑色的那件,你再找找。”   “没有。你翻翻看。”   沈闻霁把箱子推给他,顺便甩锅,“项欢帮你收拾的行李。”   项欢很细心的,怎么会连衣服都弄丢。岑意小声嘀咕,“不会是你藏起来了吧。”   “什么?”   “……”   沈闻霁应该不会干那么无聊的事吧。   “没什么。”岑意清清嗓子,“我是说,那我待会儿洗完澡穿什么啊。”   沈闻霁正等他问,闻言拎出自己的T恤,严谨道,“我也有一件黑色的。”   “……”   这是什么颜色的问题吗。   沈闻霁说,“卧室里也有浴袍。”   岑意有点纠结。比起客房准备的崭新的衣袍,贴身衣物还是穿久了的面料更舒服。但他还没有贴身穿过别人的睡衣,有种过分亲密的意味。   要标记的时候莽得一批,穿个衣服倒是脸红起来了。   沈闻霁也不催促,在旁边欣赏他纠结。结果不出所料,岑意还是接过了他的衣服,抱在怀里被领去浴室。   一阵沉默后,仍旧沈闻霁率先打破平静:“脱啊。”   “……”   “那你怎么还不出去?”   “你自己怎么洗?”   “……”   岑意又沉默了。半晌,语气幽然,“你是不是就盼着这会儿呢?”   沈闻霁卑鄙且诚实道,“是想象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呵,男人   来唠   还有一更   果然不熬夜是不可能的   (呵,女人)   感谢在2020-11-2223:50:38~2020-11-2422: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nn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岑意这时才明白,阿爸说得对。Alpha个个都是心思龌龊的坏蛋。   不能让他得逞!   “你告诉我开关和洗发剂沐浴剂的位置就好了。”   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确实很不方便。但方法也不是没有,“然后把衣服挂在把手上……不许偷看!我叫你的时候才能进来。”   沈闻霁被迫退场,回客厅去继续收拾残局。   口头逗两句就够了,实际上也不会真的非要他怎么样。只有一件事是完全出自私心   岑意的睡衣安安分分地待在行李箱里。   他镇定地拎起来,连同其他要洗的衣服都扔进脏衣篮,等明天阿姨上班时一起处理。   给岑意的那件T恤的确是黑色的,这也是正直高冷的沈老师会干这么幼稚的事的原因   今天早上看到岑意穿着睡衣坐在酒店的床头,一晃眼还以为穿的是他的衣服。不由得就更想看如果真的穿他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至于事后被发现时会被怎样嫌弃,沈老师这时倒不是很在意。   人生,就是要把握机会,及时行乐。   好不容易自力更生地洗完澡,岑意裹着浴巾去摸沈闻霁拿给他的睡衣,紧张地套在身上。   纠结是因为不好意思,其实心里还是雀跃的。沈闻霁的衣服带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一点凉凉的草莓味,被水洗过多次贴身触感柔软舒适。就是大了点。   浴室里他揪着衣领偷偷闻了个够,想想晚上还可以穿着睡觉就更开心了。刚打算出去,忽地胯下一凉,“……”   衣服虽好,可只有一件。   岑意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连条裤子都没带进来。浴巾在刚刚套上睡衣时就随手丢到脚边了,他把T恤下摆使劲拽了拽,确认能遮住屁//股,摸索到门口趴在门框上往外喊,“沈闻霁!把我那个……”   沈闻霁不干人事:“出来说,我听不见。”   “……”   你就不能过来听吗。   还以为他在干什么抽不开身的事,岑意硬着头皮走出去,沿着墙壁慢慢走,“你在哪?”   “厨房。”   沈闻霁靠在厨房吧台边,正对着浴室门口那条走廊。看着他缓慢小心地走出来,一只手触着墙壁掌握方向,一只手拽着下摆防止走光。“你在厨房干嘛啊……我忘记拿内裤了。”   “是么?我去拿。”   沈闻霁语气听不出一点意外,凭自己的喜好挑了一条给他,刚要就此结束,听见他又加上一句,“外面的裤子也要。”   追加一条短裤,沈闻霁心里感到遗憾。但人生的乐趣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他踱步过去,还未走到跟前,就先出声,“给。”   岑意果然上套,拉拽衣摆的那只手松开立刻向前伸去。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大腿根以下一览无余,白生生的笔直细长。   只抓到空气,他诧异地歪了下头,“给我吧?”   沈闻霁终于满意,把裤子递到他手里。   原来是这种感觉。   比想象的更有感觉。   岑意快速小碎步倒退回去,穿上短裤顿时感觉自己安全了很多,再扶着墙出来时才有心思顾及其他,“你刚刚是不是在盯着我看!”   穿上短裤以后就只能看膝盖以下了。   沈闻霁由衷道,“你不穿裤子更好看。”   “……”   呵,男人!   呵,alpha!   “项欢给我发了微信,要我提醒你吃抑制片。”沈闻霁也觉得自己过于坦诚,于是稍微收敛,说正事,“今天睡觉前要吃一次。药我在行李箱里找到了,现在吃吗?”   “喔。”   岑意乖乖接过药片吞下去,感觉这药有点开胃,“我现在又不困了。还有点饿。”   沈闻霁刚刚看过,冰箱里有速食年糕,放进微波炉转几分钟就能吃。等待加热时顺便帮他把头发揉干,去浴室找电吹风时看到他换下来的衣服。   和内裤。   交给阿姨?   内衣裤好像是要手洗的。   片刻后沈闻霁只拿了电吹风出来,看到他坐在沙发里一脸严肃在思考,听到脚步声便开口,“沈闻霁,我在想一个问题。”   沈闻霁插上电吹风,坐在他身后把他圈进怀里。拨动着他半湿的头发,先听他把话说完,“什么问题?”   “就是我爸。他说我现在年纪还小,还不能跟Alpha过从亲密。”   “……”   岑意看不见他的表情,自顾自地担忧,“要是被他知道我跟你单独住在一起,说不定会骂死我。”   沈闻霁似问非问,“那什么样才算亲密?”   岑意认真地转过头,微微仰脸,朝着他声音的方向。即使看不见什么,但能碰到的身体就在咫尺距离,“就是,像我们现在这样。”   即使那眼中没有自己的影子,仍旧澄澈透亮,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沈闻霁盯着他看了两秒,毫无预兆的吻落在他眼睛上,烫得他抖了一下,慌张地转回身背对着他,脸红到耳尖,“干……什么啊。”   沈闻霁心情绝佳,给他吹头发前最后一句话抢在电吹风的噪音前飘进耳朵里。   “骂都要骂了,也不差这一口。”   岑意深深地怀疑他在基地里一直都在压抑天性,因为顶着老师的头衔,才必须言行正经以免误人子弟。一摆脱那个正经身份的束缚,真正的沈闻霁居然脸皮这么厚。   怪可爱的。   虽然被占了便宜,但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晚饭时没怎么好好吃,等吹完了头发,他宵夜吃得比正餐还多。沈闻霁只尝了一口,剩下的整份年糕被他独吞,一口一个吃得干干净净。   岑意的直觉很准,沈闻霁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小动作很多。仗着就只有他们两个,一只手握着叉子喂给他年糕,另一只手拿手机静音拍照留念。   但这会儿精力都用在食物上,只要手上正喂的年糕别停,哪怕知道在拍照也随他去了。   岑意发觉,自己并不是只被阿爸一个人喂过,明明今早在酒店时跟沈闻霁一起吃饭就吃得很饱,现在也是。   他享受的是沈闻霁的特级服务。不习惯的只是别人。   沈闻霁其实很会照顾人啊。   感动之余,他发出一声错误的感叹,“你以后说不定会是个很好的爸爸。”   “……”   甜蜜的氛围变成了父子情。   时间还早,他吃完年糕又把剩下的草莓消灭干净,为了避免积食在客厅里玩了会儿钢琴才去睡觉。   终于伺候他吃喝洗漱完送到床上说了晚安,沈闻霁恍惚间真有了种给人当爸的感觉,要把孩子哄上/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这套房子有三间卧室,他住在岑意对面的房间,晚上快速地整理完自己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翻照片。   舞台上绽放光芒势不可挡的岑意。   睡在他床上在吃手的边缘试探的岑意。   玩游戏时穿着笨重的道具站不起来,被自己笑倒的岑意。   坐在火锅店桌子上弹吉他的岑意。   沉迷吃年糕的岑意。   寂静的夜里,沈闻霁仿佛能听见自己的笑声,在翻动这些有趣的记忆碎片时。   像是第一次发现。又像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   我很喜欢他。   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喜欢他。   茶庄里的生活平静无波,而怡然自得。   沈闻霁完美接手了助理工作,除了清扫做饭时阿姨会来,其余时间都能把岑意照顾得很好。   虽然陪他宅着,却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他跟前。两人各自有独处的空间。需要的时候只要他提高声音喊一声,“沈闻霁!”   数秒后就一定会有脚步声抵达跟前:“来了。”   岑意对这样的生活也很满意。作息规律,定时出去放风,兴趣相同的两人可以晚上一起听de摸讨论音乐到睡着,日子过得平缓安乐。   只是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他始终看不见任何光影,甚至比未出家门那段时间的情况还糟——那时候虽然眼睛没有痊愈,但至少每天有几个小时是能看到光的。   沈闻霁没有刻意提醒他。直到宁如青带项欢来探望他才蓦然意识到,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明天有一次团体行程。”她无奈道,“现在对外还没有透露你失明的消息,看来也只有缺席团体活动了。”   这些天祁燃他们陆陆续续也打来电话慰问,但或许是怕他心理压力太大,都没有提过工作的事。   岑意心情低落,“我不去可以吗?”   “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要反过来想,你去的话风险太大,还不如缺席。”   看他脸色发白,宁如青心里一声叹气,继续说,“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是缺席团体活动粉丝反馈可以想见的。最多再拖一个星期,实在不行就只能公开你的身体状况了。”   那么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因为他的私人问题拖累了Eureka的团体发展。甚至有可能从此成为这个团的幽灵成员,很难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曾经惊艳众人的新秀在大放异彩后流星般消逝,偶尔被提起也只留下一声惋惜。   “我认识一个医生,可以联系到国外的专家再帮你会诊。只是他听过你的情况,说诊断结果可能并不会有太大出入,特意跑一趟没有必要。”   宁如青说,“我想还是先告诉你,由你自己来决定吧。去国外会诊是一定会被你父亲知道的,也很可能会暴露行程被外界猜测。”   “你如果真的想去我也支持,毕竟不是毫无希望的。但我建议放在公开身体状况之后再去,这样缺席工作就显得情有可原。”   岑意安静地听完,点了点头,“我明白。让我想一想吧。”   宁如青日理万机忙得脚不沾地,来见过他们一面,把话交代清楚后午餐都没吃就走了。留下两人和平日一样吃饭午睡,下午沈闻霁照常推他出去放风。   他没有说自己下一步会有什么举措,沈闻霁也没有问。直到转眼一圈要回去时,走在茶山间的步道上,沈闻霁忽地听到他自言自语般说了句,“如果我再也看不见……怎么办啊。”   这一声轻不可闻,落在心里却是重重的一坠。   道两旁都是生意盎然的茶树。沈闻霁停下脚步,从枝头摘下一片茶叶,点在他额头打了个旋儿。   岑意一愣,那叶子又落下去,触在他鼻尖。   幼嫩的茶叶在秋天成熟,被连绵的细雨滋润,散发出更醇厚的香气。   岑意不由自主地追逐那香气,双手在胸前掬成一捧,茶树叶片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里。用指尖轻轻揉捻,光滑的背面遍布生命的脉络。   沈闻霁说,“这个世界给予我们的信号不止一种。眼睛看不见,还有其他的信号。”   听穿林打叶的风声,嗅到青草与茶香,尝到茶汤的苦涩甘醇。这些天隐居在茶山里,与这片自然融入,几乎算得上是种修行。与世隔绝,就此脱离那些喧哗的声色犬马也未尝不可。   岑意时常想,虽然是他带了沈闻霁来,但沈闻霁好像比他本人更能融入这片生活。   在他心里,沈闻霁就是天才的代名词,是个无论做什么都很厉害的人。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就以此来激励自己,遇到什么事情想着“如果是沈闻霁的话一定会做得很好”,就觉得自己也不能输太多。   这一次,他有机会当面问,“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沈闻霁却说,“我不知道。”   并不是敷衍。他骨子里带着天生的随性不羁,如果不是真到了那一刻,的确连自己也不确定会做什么选择,“但我也有过想要逃避的时候。那种时候,我会给自己一个别的身份。”   “别的身份?”   “嗯。”   沈闻霁说,“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有一个密不可分的家庭,不靠血缘支撑的感情更加深厚。在他们面前,沈闻霁不是那个掌控舞台的天才主唱,只是沈小雨而已——那个受了排挤饿着肚子在街边上游荡的傻孩子。   那样的沈小雨,即使做得不够好也没关系,仍然会无条件的被疼爱,被接受。   “这样真好。”   岑意听得鼻酸,几乎一瞬间便盈热眼眶。沈闻霁蹲下替他擦掉眼泪,抚一抚他的背顺气。谁知越顺动静越大,索性直接按在怀里。   这些天假装无事攒下的眼泪,伴随着不安和惶惑一起决堤。岑意用力闭上眼,却怎么也撤不回去。只得将眼眶抵在他肩上,刹那间沁出大片湿热。   沈闻霁听见他声音发抖,如同眼前树叶上颤巍巍滚落的水珠。   “我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写完选秀的好处   可以随心换地图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2422:57:10~2020-11-2502:1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树5瓶;汤汤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茶庄就在明市,沈闻霁当天下午便陪他回了家。到底是怂,他直到望见家门口才敢给岑教授打电话。   彼时岑教授正在上课,手机放在办公室里,下了课才看到未接提醒,边回电话边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沈闻霁便也陪着杵在家门口等,“你连自己家的钥匙都没有啊。”   “以前我从不一个人出门的。”   哪里想得到会有今天呢。   岑意局促地等待见家长的时刻到来,被握着的手掌正在持续发烫,从里到外都汗津津的。   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在紧张。   沈闻霁二话不说就陪着他来了,但要再面对自己的老师心里其实没什么底。   在基地时见面不这样,是因为当时对他宝贝儿子没什么企图甚至有点犯怵,只希望能赶紧把小宝贝送回家完事。   谁能料到真的有一天亲手把人家送回来,心里却不是那个想法了。   岑意暂时没那么多心思,紧张单纯是因为怕挨骂。岑教授惦念着儿子回来得飞快,电话里听说了两人同行,见面便也不感到意外,直接让他们俩快进屋。   一个月没见,岑意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眼眶泛红了,毫不犹豫地松开沈闻霁的手投入阿爸的怀抱,进屋以后没空看也压根看不见——沈闻霁以一个见所未见的端庄姿势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乖巧地等着父子俩先交流感情。   岑教授想儿子想得不行,看这受了委屈的模样疼都来不及哪还舍得骂,好生安抚说晚上做他爱吃的菜,才腾出空来问沈闻霁的打算。   两人回来的路上已经商量过统一了口径,岑意说,“他没有地方去。就让他住在我们家吧。”   岑教授乍听还以为儿子是在开玩笑——人家那么大个明星怎么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然而一抬眼就看见大明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默默点头。   “……”   岑教授不懂了。   没听见他答应,沈闻霁率先撑不住开口,“如果不方便……我去外面找个地方住就行。”   “哎没有,没不方便。家里就有房间,还去外面住干嘛,多浪费钱啊。”   岑教授这才说,“我是没反应过来。你们这两个年轻人……过的都挺不容易啊。”   个中曲折他一个老人家是不懂,半辈子都在校园里,就没离过学术圈。可一个旧疾复发一个无家可归的,现在的年轻人在外打拼也太辛苦了。岑教授怜爱地叹息,“闻霁啊,有什么爱吃的菜没有?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们俩好好做顿吃的补一补。”   “我都行。”   沈闻霁暗自放下心来,“谢谢岑老师,辛苦您了。”   “唉别客气,叫我老岑就行。我还得多谢谢你呢,这半年没少照顾我们意意。”   岑教授说着去找买菜专用的小推车,“我去趟菜市场,你们俩先坐着,好好休息,想吃零食水果什么的都在老地方,意意你去拿。”   “知道啦。”   岑意听着他的动静,确认老爸出门也立刻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要挨一顿骂。”   沈闻霁说,“他那么疼你哪里舍得。”   “哼。估计是因为我才刚回来,还没到开始骂我的时候。”   “那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岑意撇嘴,“没有想好……”   但只是回到这里就已经很安心了。挨骂就挨骂吧,只要不给赶出家门就行。   家里的空气都跟外面不一样。他放松伸着懒腰,往旁边移动几步准确地挨到餐桌边上,摸到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这次换我带你去参观啦。”   为了方便他看不见的时候也能自由活动,家里所有地方的陈设摆放都十年如一日没有改变过。大到房间家具的方位,小到零食水杯的位置,他对这个家里的一切都熟络于心。   如果不是知道他看不见,沈闻霁完全不会怀疑他的视力有问题。只从行动上看分明流畅得与常人无异。   “这个是我的房间。”   岑意拧了两下把手门没开,“是不是被锁上了?”   “嗯。”沈闻霁仔细看了眼,“是用钥匙反锁的。这把钥匙你也没有?”   “我知道放在哪。”   他转身走向茶几旁的柜子,准确的打开第二个抽屉,摸出钥匙回来开门,“以前有小孩到我房间乱动东西,从那之后我爸就再也不让别人随便进我房间了。我不在家的时候应该都是锁着的。”   房间里干净整洁,打扫得很勤,预备着他随时都能回来住。连空气都细心整理过,岑意深吸一口气,满足道,“这是我收藏的香水啊,卖得特别好可难抢了。白檀木的味道一闻到就凝神静气的,以前每次睡觉前都会用它喷枕头,现在被我爸拿来当空气清新剂了。”   卖得好的香水往往都因为是某个明星的信息素同款周边系列而走红的。   沈闻霁略有不悦,跟着吸气,并不觉得有多好闻。   岑意却又说,“你出道这么久一直没有出周边香水,我想象里你的味道,就是这个白檀木的味道。”   直到真的闻到了他本人的信息素,“谁能想到呢?啧。”   “……”   沈闻霁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他床头那面墙还贴了大幅Dawn的乐队海报,贴那个位置每天睡觉醒来一张开眼就能看到。   给海报个面子,就不跟他计较聊信息素揭短这茬了。   “这里有一扇门,打开可以直接通到隔壁房间,平时连我爸都不会来打扰的地方。”   这次没有上锁,岑意推开门骄傲地展示,“是我的工作室。”   这是他平时在家待的最久的地方。基础设备齐全,无论录音还是编曲,一整首歌的制作都能在这里完成。   沈闻霁果然也对这里最感兴趣,坐下来认真参观他的小工作室,“做了什么放来听听。”   “只有以前的,从去基地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再做过完整的歌了。”   岑意想了想,“我也有录好多de摸,你要听吗?”   他也喜欢用录音来记录生活,和沈闻霁的习惯相似,用日期来命名音频,就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日记。随机点开前他自己也不记得里面是什么内容,偶尔回放会获得惊喜。   沈闻霁图省事,随便截了一个月的拖进播放列表里挨个听。大部分是他哼出的旋律,即时记录了偶然发生的灵感,也有片段是他开著录音在工作或在玩,时而吐槽混音好累不想做了,时而大呼小叫沉迷网上冲浪还喊了声我老公怎么这么帅。   岑意:“……”   好响亮的一声。   独处时喜欢自言自语的毛病要戒掉了。   幸亏现在看不见。岑意心想既然沈闻霁很淡定,那我也淡定一点,大家就当无事发生什么也没听见。   沈闻霁倒没有他想得那么淡定,但好歹是在人家家里,又不能干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被最后剩下的那点包袱拖累着才没有倒回去再听一遍。   听到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他才出声问,“你12月底过生日?”   岑意点点头,“对啊。”   这一天的录音开头就是岑教授在为他唱生日快乐歌。   沈闻霁忽然想知道自己同一天在做什么,从自己的云端备份里寻找这一天是否也录下了声音,竟然真的找到了。   岑意好奇地凑过来一起听。或许是手机播放有些失真,声音是模糊不清的,没有传达出鲜明的信息。只有断断续续不规律地呼吸,沉重瓮声,如同喘息又像在叹气。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岑意率先听出,“你好像在哭诶。”   “……”   沈闻霁刚想回一句“你在想什么”,忽地却被唤起了记忆。   那天是秦骁出国前最后一次来工作室里。临走的时候才告诉他们,还说以后打算常年定居不再回国,跟他大吵了一架。彼此都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因为太熟悉,想戳痛点总是精准打击不留余地。沈闻霁记得自己那天被气狠了,砸了很多东西,吓得工作室里的其他人连安慰都不敢上前,都躲他远远的。   最后自己关在录音棚冷静,无意间碰到开关键,再发现时就随手关掉没有管。音频便自动存档,也没有再调出来听过。   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的事,岑意不可能知道,却能比他更细腻地辨认出这样含糊不清的呜咽。像个能轻易洞察人心的小妖怪。   但是作为一名猛a,是不可能落泪的。   沈闻霁立刻关掉了音频,面不改色强行挽尊。   “也可能是我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小电影。小孩子不要听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   自从不用当沈老师以后,车速越来越快。   岑意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我也想看看。”   有资源当然大家要一起分享!   “……”   沈闻霁发觉自己真是小看了他。正赶上岑教授买完菜回来,出去帮忙打下手才顺势揭过了这茬。   岑教授还嫌碍事,也就让帮着洗洗菜,很快便把他俩赶出了厨房。沈闻霁继续参观客厅。岑意家老派的中式装修风格,难得的古典而不呆板陈旧,是女主人离世前精心设计装点的家。整体格局保持了十多年都没有变化,只不断地增添了些小物件。   玄关架上有台老式唱片机,旁边两个格子塞满了唱片和专辑。音乐类型分布很广,大部分是Dawn和沈闻霁个人专,除此之外出现率最多的是国内另一位唱作人,才华横溢颇负盛名,近年来一直有作品产出,也是从小众风格走入大众视野的宝藏歌手。   沈闻霁随手抽出一张,“曲弦?”   岑意竖起耳朵,听这语气仿佛并不陌生,“你认识他吗?”   “见过两次。”   “真的吗!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歌还不错,人不知道。”   沈闻霁瞥了他一眼,对他忽然激动的反应有点不满,“你喜欢他?”   “那当然!他是我另一个老——”   气氛一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岑意敏锐地察觉到,有惊无险地改口保命,“老……早之前就关注的唱作人,哈。”   作者有话要说: 哈   来唠!   零点还有一更   把这段过完就可以开启我的综艺合集唠   兴奋地戳键盘.jpg   感谢在2020-11-2502:18:41~2020-11-2619:4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沈闻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   岑意不用看也感觉得到,心虚地转身去别的地方乱逛,“我也不是只有他的唱片……选你喜欢的歌放嘛。”不然气氛多尴尬。   沈闻霁随便挑了一张钢琴曲,免得再冒出第二三四五六个“老早之前就关注的”唱作人来。勉强听了几分钟,仍旧心气不顺,“你房间里的白檀木香水,也是他代言的产品吗?”   说完又追加一句,咬字略重,“你喷枕头的那支。”   “……当然不是了!”   挺大个人了还计较这种事,怎么这么小气。   不过是想独占我的宠爱罢辽。   岑意暗自开心,“哎呀我以后不用了还不行么。你要是也接了香水代言,我肯定买一箱回来收藏。”   “买一箱叫批发。”   沈闻霁心里记了他一笔,暂时不深究他是以什么心态关注了曲弦那么久。只有在公开信息素这件事上保持始终如一的倔强,“我是不会接这种代言的。”   “你还说再也不做演出了呢!合作舞台的时候还不是被我们感动得快哭了,我都看见了略略略。”   “……”   隔着段距离,岑教授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听见钢琴声,准备好晚餐乐呵呵地来到客厅,“意意呀从小就喜欢音乐。每天一睁眼开始就没停过,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戴着耳机唱歌。”   “他很有天赋。”   沈闻霁恢复正襟危坐,接茬夸得毫不违心,“后天的环境其实更重要,许多有天赋的孩子都是在长大的过程里慢慢被磨灭了灵气的。岑意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也要多亏您的引导和支持。”   父子俩各夸一遍,岑教授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呀,我也没做什么。他喜欢就让他玩嘛,开心就好。”   晚饭时餐桌上的聊天氛围其乐融融,只有岑意听得一脸震惊。   沈闻霁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原来社交技能还可以根据环境和对象自动提升?   岑教授还挺喜欢他,餐桌上跟他说的话比跟自己儿子说得还多。岑意一时失宠,顿觉自己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宝贝了,不满地寻求存在感,“我想吃笋片。”   沈闻霁顺手夹了给他,“昂。”   “……”   同样去为他夹菜,沈闻霁的筷子比岑教授还快半拍,熟练得仿佛条件反射,不像是第一次有的举动。   岑教授聊天的兴致顿时消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重新打量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他家饭桌上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的alpha。   沈闻霁已经动手了才意识到不对,筷子在空中停顿后向岑意的碗里转弯。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显然已经晚了。   岑教授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不少。   只有岑意对餐桌上的诡异气氛一无所知,说昂就昂习惯性等投喂,昂了口空气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家,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岑教授主持局面,清清嗓开口道,“我请了一天的假。意意啊,明天爸爸再带你去陈医生那好好看一看。”   陈医生是负责岑意的主治医师,打交道多年,已经是他们家的老朋友了,对岑意的情况也掌握得最透彻。   可花了一天时间做完一系列检查,他得出的结论却也一样,“各方面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意意眼睛没有问题。”   岑教授原本以为是外面的医生不行,听他也这么说就开始着急了,“那这可怎么办?没有问题,怎么好端端地会看不见呢?”   陈医生经验更丰富些,沉思片刻后,给出另一个方向,“虽然病状表现在眼睛上,但不一定眼睛本身出了问题。有没有考虑过去做一下心理咨询?”   他放轻声音,对岑意说,“现在那边的科室应该还没有下班,我可以打个电话帮你预约一下。”   来做心理咨询的患者比想象中更多,每一例的谈话时间都不短。等待时岑教授接到学校的电话,不得已先赶回去,留沈闻霁在这陪岑意。   看得出他对此没报太大希望,只是遵医嘱做完剩下的流程罢了。岑意却有些不安,坐在诊室外的长凳上忐忑地等,手里的衣角揉得发皱,“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啊……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不想活了。”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只有抑郁到对人生失去意念的人才会需要来看心理医生。   沈闻霁靠墙站在旁边,瞥了眼自己正在遭罪的衣角,抬手放在他头顶以示安慰,“没什么可怕的。燕凡以前也给我找过不少,聊聊天就结束了。”   原来有经验的人就在身边。岑意抬起头,发丝蹭过他的掌心,“那你们都聊什么?”   “大概……就问我为什么过得不开心,之类的。”   沈闻霁已经不太记得那些千篇一律的交谈,因为大多都对他没什么用处。   “那你怎么回答啊?”   “我说我就是这样。”   沈闻霁音调平平:“这世界上人那么多,有人过得开心就有人过得不开心。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用管我。”   “……”   岑意被他语气里“管好你自己”的嫌弃逗笑了,等待被叫去谈话的时间也变得没那么煎熬。终于轮到自己时,进入咨询室单独对谈。   沈闻霁带他进来后就被医生要求退到了门外。岑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对面的人身上,虽然看不见,但只听声音也能知道,应该是位温柔的姐姐,聊天时也并不勉强病人说出自己许多隐私。聊天节奏舒缓,如沐春风。   岑意从戒备中放松下来,逐渐敞开心扉谈论自己的现状。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对面的姐姐说,“或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你在抵触现在的生活。”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我当然想快点好起来。”   “别着急回答。意意,静下心来,你有没有想过好起来之后的生活?当你的身体恢复正常以后,是不是生活也会恢复到失明前的状态?”   她说,“那个状态令你不满,或者说抵触,对不对?”   “……”   岑意沉默了。   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思考过出道之后的生活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一个显著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每一天都在跟着行程跑,休息时间太宝贵,都要抓紧用来睡觉。   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抱怨什么。Eureka里每一个人都在经历和他一样的工作,而大家都好好地消化了,没道理只有他接受不来。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不得不停下来的理由呢?比如——失明?   “我不知道……但即使真的抵触,也没办法啊。”   岑意双手放在腿上,焦虑地不断交缠手指,低声说,“那些都是必须要做的事。”   “是的。不用紧张,其实我们都是这样,尤其现在城市里,人们的压力越来越大,常常就是因为要面对这些可能不喜欢,但不得不做的事。”   她说,“但既然是必须要做的事,与其抵触地完成,不如转换一下心情怎么样?”   “怎么……转换?”   “去设定一个更高的目标。想象那些必须要做的事是一架□□,通向最终的目标。现在费力爬上去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去实现那个目标而做出的努力——是你自发地去做,而不是被迫地完成了。”   回家的路上,岑意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这段话。晚饭时也是心事重重地模样,吃完饭就回到房间里自己待着。   岑教授看得更加担心,“是不是心理咨询出了什么问题?”   沈闻霁代为安慰。   “没事,让他自己安静地想一想会更好。”   今天原本有团体活动的,同时宣布了新歌新舞台的筹备消息。因为私人原因而缺席Eureka的岑意在粉丝间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人猜测他将不被允许参与新歌的筹备工作。一时间阴谋论横行。   被沈闻霁的方法启迪后,岑意发现可以通过语音播放来玩手机,靠着人工提醒音一步步听到了漫天的留言。   在对他的质疑声之外,更多的声音是在对Eureka的发展表示悲观。这个刚刚度过选秀辉煌期的男团,也不可避免地走入短暂闪耀后光芒黯淡的时期,甚至要通过这种新闻来博取眼球,才能找回一点昔日的关注度。   自己挨骂怎样都没关系,但岑意听不得大家因为他而挨骂。尤其工作结束之后,无论群里还是一对一私聊,大家都在关心他的状况如何。   他没有回复任何人的消息,丢开手机拉起被子蒙头缩进去。   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每一天对Eureka冷嘲热讽的声音从未消失,新歌排练,路透的上班图里唯独岑意缺席。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想要复明,即使要回到一个月前那样繁重的行程也无所谓。但每一天睁开眼睛,得到的都只有失望。   一天又一天,转眼又是一周过去,漫无希望地向前延伸着。   像是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那样,残忍地向前延伸着。   岑教授出门去上班时,家里只有沈闻霁陪着他。但他不怎么离开自己的房间,沈闻霁也很难跟他说话。同处一个屋檐下,却好像分隔在两个空间里。   只有音乐,在任何空间里都能自由流淌。客厅一角放着他的吉他,沈闻霁拿起来就会弹一整个下午。琴声传到卧室,岑意靠在门上听一整个下午,闭上眼睛,好像能看到他第一次教自己弹吉他时的模样。   好想再看一次。   “我想退团。”   回家一周后,岑意把这决定平静地摆在餐桌上,“还没有告诉经纪人和祁燃他们。我想了很多天……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无论是对我还是对Eureka。”   无法复明的焦虑和负罪感与日俱增,变成让他无法复明的心理压力,陷入看不见尽头的恶性循环。   一起做过几个月的练习生,他知道其他人有多优秀。没有他的拖累,Eureka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我想过了,就待在家里自己做做音乐也挺好的。本来我……也没有想过要当那种,很了不起的大明星啊之类的人。就算哪一天恢复了也不遗憾。”   岑意笑笑说,“爸,这样您也会更放心吧?我不会再过得那么辛苦了,就在家里……每天都陪着您。就像您期望的那样。”   他看不见岑教授变了脸色。不知道有多久没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连名带姓地叫他,“岑意,你可不是这样的孩子。”   “你向来都是有主见的孩子,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但这次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这么多年你都坚持下来了……做了多少场手术,吃了多少苦头!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我期望的,是你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即使担心你,唠叨你几句,可永远都不会阻止你。”   岑教授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擦了把眼睛,却仍旧硬着心肠严厉地说,“想清楚再做决定。我的意意可不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餐桌上的氛围史无前例地降到冰点。这顿晚饭所有人都食不知味,岑教授率先起身离去,沈闻霁近日来已经养成自觉,整理好厨房再出来,岑意仍旧坐在原位没动。倒了杯温水推过去,看他双手捧着,笑得很勉强。   “我就说……会挨骂的吧。”   沈闻霁靠在餐桌旁,垂眼看着他,“真的想退团?”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岑意低声说,“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但不能这么一直拖累别人啊,我总得做点什么。”   餐桌椅都是实木的,时间久了坐得背有点痛。他察觉到沈闻霁靠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被抱了起来。还有一句贴心的注释,“你爸去书房了。”   “……”   岑意还没来得及紧张就被逗笑了,被他转移到沙发上靠得舒服了点,“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因为要听很久,所以得换个舒适的姿势。   “也不算长。你最近都不怎么出房间,才没机会跟你说。”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   他蹭掉拖鞋,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甚至说话时都没有朝着沈闻霁的方向,“我不想让你们失望……可我让你们失望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粉丝也好,朋友和亲人也好,不要让这些真正关心和喜欢自己的人失望。这份始终悬在心头的惦念,是他压力和动力的来源,如今在向着焦虑的一方倾斜。   “谁?我吗?”   沈闻霁拿起吉他,拨动琴弦的同时说话,“我没有对你失望,岑老师也没有。真正在意你的人是不会对你失望的。”   不知是否因为温暖的旋律,他的声音交织其中也柔和了许多。“宁姐联系的医生还在。如果你想,我陪你去英国。”   “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医生,我们一个个去看。即使一直恢复不了,做音乐不是靠眼睛的。岑意,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那间小小的工作室,承载了他年少时的梦,也将他引向更大的舞台。   岑意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偏爱都来源于那些让他有机会展现光芒的节目舞台,因为那些高光时刻,他才被发现,被看到。   如果光芒消失,离开再理所应当不过。谁又能强求他们留下,等待自己重现光彩的那一天再来呢。   这份偏爱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难免令人患得患失。   他能够确定,比起退回自己小小的录音室里,他更想好起来,重新站到台前去,即使辛苦也甘之如饴。可那是很难完成的事吧?如果将目标放得那么高,努力地向上爬不知道要爬多久。   “即使我再也没法好起来,也没关系吗?”   “当然。他们可不是只因为你的眼睛明亮好看才被你吸引的。”   沈闻霁言之凿凿,“虽然你的眼睛的确很好看。”   “……什么啊。”   岑意抿起嘴角,听见他说,“放心就好。做你想做的,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你不会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是亲身经历过才会有的笃定。   吉他的旋律仍在延续。岑意忽地抬手摸了摸沙发,从靠背摸到他的肩膀,确定位置,“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坐在这里教我弹吉他的。”   “也是你第一次见到吉他吗?”   “对啊。虽然那次没有亲眼看到,但到现在我都觉得,你弹吉他的时候最帅。”   岑意说,“你是第一个教我弹吉他的人。”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是他的“沈老师”了。   沈闻霁把吉他放到一旁,抱他到膝上,重新摆好姿势,“那就再来试试。”   岑意一瞬间紧张起来,像个从没学过吉他的新人,被他抱在怀里一步步引导着,指腹压在琴弦上震动。   像第一次触碰音乐时。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拥抱他的声音。环绕身边陪伴了他无数光阴,也将继续陪伴下去。   看昨日凋谢的花   又生鲜活的芽   听喧嚣后的回答   是心底的话   陪着我吧。   岑意听见自己心里微小的声音。   他不想只有一个人,孤独地做自己的音乐。   无论是音乐,还是喜欢的人。   永远都陪着我吧。   这晚睡觉前,他终于鼓起勇气,在被子底下听群里给他的留言。   “别难过意意,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可是我们的小太阳啊。”   “我们努力营业等你回来!”   “我们一起成团的。缺了谁都不是Eureka。”   “无论多久我们都等你。”   “Eureka直到解散的那天,都会是七个人。”   “你永远都是eureka的主唱。”   在他心里,那个微小的声音不断扩大。手机自带的语音对应地替换成他们每个人温暖的音色,直到梦中都在脑海中回响。乘以十,乘以百,代替未能亲口传达的千千万万个声音,给予他不要就此放弃的勇气。   一觉睡到次日近午,岑教授都已经吃过早餐上班去了。   感觉做了个很长的梦。岑意缓慢地坐起身,如往常一样睁开眼睛。   家里的陈设十来年如一日还是这个模样。客厅里传来吉他声,像梦的延续。   他知道那是沈闻霁,习以为常地掀开被子离开卧室,像过去的每一个早晨那样打着呵欠来到客厅,却蓦然脚步僵住。   窗纱被微风吹动,日光正好。沈闻霁坐在沙发上抱着吉他,闻声抬眼望过来,“早?”   岑意怔怔地看着他。下一秒,眼泪直直地掉下来,却笑得灿烂,“早啊。”   “你果然……弹吉他的样子最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像写了个大结局(?   又超时间双叒修仙辽   话不多说赶紧睡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2619:40:07~2020-11-2702:0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读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沈闻霁单方面围观他鬼哭狼嚎,看得叹为观止。   也不知道是太伤心还是太高兴。像刚学步的孩子,没走几步跌倒了,自己先坚强地站起来拍拍裤子,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才开始哭。   沈闻霁最开始看到他哭得壮烈还慌了一下,适应了他需要发泄的氛围后就由着他去,镇定之余甚至还能应和哭声的调子给配个和弦。   “……”   多损啊这人!   岑意破涕为笑,嚎完心里舒服了不少,但回想过程确实有点掉面子,一本正经地补充说明,“我只是发泄一下顺便掉几滴眼泪,其实平时不这样的。”   沈闻霁善解人意地点头配合,“可以理解。”   忽然复明,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睡着时只想着算了无所谓了,不管什么时候复明都不重要了,谁知一觉醒来幸运反而降临在头上——好像只能用幸运来解释了。   岑意小心翼翼地眨眼,视野里始终明亮清晰。他珍惜地伸手摸摸吉他,摸摸沙发,把身边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碰了一遍,又看向沈闻霁。   沈闻霁会意,俯身低头,侧脸碰了碰他的手指。   全部都是真的。   整个世界充满光明。   消息很快传递给岑教授,回到家时沈闻霁以为他们还会再上演一次父子两人相拥而泣。没想到这次两人都冷静许多,到书房里来了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谈完话岑意出来时很坦然,说要快点给项欢宁姐打电话汇报进展。   基于摸鱼经验,沈闻霁好心提醒,“你也可以不立刻告诉她,还能借机再休息几天。”   岑意却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那怎么行,大家可都在等着我呢。”   他近年来都是单打独斗,没什么团体意识。岑意心里却记挂着新歌的陪练进展,一恢复视力恨不得立刻飞到练习室去跟大家汇合。   直到各自助理来接,分别时岑意语气恰似大人模样,“谢谢你陪我,帮了我大忙了。现在到了我们各自为生活打拼的时候!加油吧音乐人!”   沈闻霁:“……”   要像个大人一样,再不舍得也不能表现出来——起码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见面?”   岑意一只脚跨进车里,闻言转身看他摆了摆手,“再说吧。”   沈闻霁:“……”   “沈老师。”   小助理瞄着他的眼色谨慎地建议,“岑意老师的车已经走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啊?”   他在导师合作舞台播出时发了条微博说“我回来了”就再没了下文。苦守多年的粉丝终于看到希望一天天不要命地催,工作室的私信都快炸了。   现在终于要被拎回去还债,沈闻霁对新专辑没一点头绪但丝毫不慌,甚至还有心情关注其他的,“你叫他什么?”   “啊……他?”小助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呐呐地重复,“就,岑意老师啊。”   圈内按资排辈,年龄反而不那么重要。像他这样在全民追更的节目里高位出道,现在正在活跃期的艺人,客气点叫“岑意老师”也没什么不对。   沈闻霁听着却有些想笑,脑海里的画面全是他坐在自己身边嚎啕大哭,委屈又开心地抽噎着说“我又能看到了”时的表情。   “回吧。”   “好嘞!”   小助理载他回工作室,路上问,“您对这周的日程计划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帮我留心岑意老师的行程。”   “……啊?”小助理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嘱托,“那是每天都要留意吗?”   “嗯。”   “为了什么呢?”   “捉他没工作行程的时候。”   沈闻霁说,“问他是不是有空跟我一起吃饭。”   另一边岑意回到了Eureka宿舍,正在接受大家的集体慰问,听他说完这些天来的遭遇后被他们排队rua了一遍。团宠无疑。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们的。”祁燃rua着他的后脑勺心疼道,“不要一有事情就自己躲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会更担心的。”   “喔。”岑意在哥哥们的爱里幸福地点头,“知道啦。”   “刚才来的路上我点了我们经常喝的那家奶茶,待会儿送到喝完就去排练吧。”   他刚归队斗志满满,“我落下好几天进度了,一定要快点赶上来!”   “先不着急排练的事,项欢没告诉你明天的行程么?”   夏语冰指了指墙角的行李箱,“明天我们要去录节目,今晚排练取消了,刚刚都在收拾行李。”   “不是去录排练吗?”   岑意听她传达时有点走神,这会儿接收的信息差很多,“我还以为她要我收拾行李是从家里到宿舍的行李……明天录的是练习室里训练那样的节目。”   “从基地里毕业以后就不会再录练习室里的日常了啊。”祁燃哭笑不得,“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脑回路。”   “我们要去的是一个生活类真人秀,大概三四天。先准备一下吧,看看有什么要带的别漏了。”   短短几天的行李很好收拾。岑意刚把行李拉上来还没来得及整理,闻言索性就地开箱,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就差不多了,“那我们去哪里录真人秀?远不远。”   “还不知道。”尤奇叠好衣服,把洗漱用品放进行李箱,“导演组沟通的时候只说是很有趣的企划,可以亲近自然环境,展现我们最真实的样子之类的……就是不能带助理。其他全程保密,要到现场才能揭晓答案。”   易池适时补上经验之谈,“一般这种,不是惊喜就是惊吓。”   一定是惊喜。   岑意对自己最近的运气非常有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工作了。他迷迷糊糊地起床,上了节目组的车后又毫不费力地睡沉了,路程睡过去一半才清醒过来。   他这时才发现车里的摄像头。身边祁燃和夏语冰都没有睡觉在聊天,他便也自然地加入谈话,偶尔抛一两句梗出来,大家一起说说笑笑。   这是节目录制的环节之一,如果聊天有趣,会令观众更有好感。而如果观众对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感兴趣,继而去搜索关注到他的所属团体,关注到整个团的作品——这就是他们来上真人秀节目的真正原因。选秀结束后,他们镜头前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为了保持和提升Eureka的公众关注度。   岑意明白,在那间心理咨询室里,医生说的话其实就是教他给自己画饼。这办法听着简单,但实施起来很难——有多少人最初时怀揣着天大的热忱都被眼前的苟且消磨殆尽,才忘了曾经坚定地当作目标追求的诗和远方。   但是他不一样,因为他身边有喜欢的同伴们无条件地信任和陪伴。有时是会有身不由己的工作,但是为了跟喜欢的人们一起做舞台,无论多么辛苦的工作他都会全力以赴地完成。   直到Eureka解散的那一天,他都会为了那个目标而努力。   做节目就做节目。只要能把团宣传起来,录上三四天的真人秀算得了什么。   岑意在车上时心理建设做得很好。但怎么也没想到,一下车当头就是个大考验。   周围两面环山,人烟罕至。山脚下树林郁郁葱葱,有溪流穿过。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水源不远,地势平坦,但地面上一层硌脚的碎石子。   像是来搞什么极限运动。岑意想早知道该带双登山鞋来。   其他人不比他好多少,同样的发懵,预感不详,“不是说做节目么……把我们拉来野地里干什么?”   “当然就是在这里录啦。”   导演组语气居然有些骄傲,“依山傍水,选了好久才选到的。环境不错吧。”   “本期的生活乐园就是这里啦。你们将要在这片空地生活四天三夜,开不开心,期不期待?”   “……”   环境是不错。但再不错,也无法抵消它是片野地的事实。   周围一点工业建筑的痕迹都没有,原始得像是来拍鲁滨逊漂流记。林秋名踢了脚石子,问,“我们是来……露营吗?”   导演组认真回答:“是来生活。”   “……”   “我们是盘古的子孙吗来这里开天辟地?!”   林秋名脾气上来先炸为敬,“这种地方四天三夜?不说酒店民宿了,连个帐篷睡袋都没有怎么过夜?我们睡行李箱里么?”   “别担心,帐篷这种必备物资,我们节目组当然是准备了的。不只是帐篷哦。在接下来的时间,只要完成指定的游戏任务,你们可以获得更多生存所需物品。加油解锁吧~”   导演组笑眯眯道,“啊呀,忘记说了。手机要上交,行李箱也不可以带哦。”   “……”   开局就是七个人。   就只有七个人。   其他什么都!没有!   岑意努力厘清状况的同时环视周围,深深地感受到欺骗。   这真的是生活类节目吗?明明就是荒野求生类!   果然是极限运动!   大概是一群人脸上绝望的表情太明显,导演组也得到了足够的节目效果,开始cue下一个环节,“行李箱虽然不可以带,但箱子里的物品是可以带一些的。只挑必需品吧,毕竟它们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四天里帮到你们的大忙,并且——”   众目睽睽之下,导演掏出一张A4纸,放到了地上,“可以留下的物品是有限的,在规定时间内放到A4纸上的物品才能留下。所有物品的体积无论多大,都必须直接接触到A4纸才算有效——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放东西,都不可以损坏A4纸哦。来,一人一张。”   开玩笑般的规则引起了众怒。岑意还是第一次看到易池生气,震惊中看到他提高声音变成暴躁老哥。   “就这?这什么?!什么东西啊还没有我脸大!”   “……”   Soda努力安抚,“哥,算了算了哥,冷静点哥。”   “……”   “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   导演组很是见过世面的样子,并没有被年轻人旺盛的火气威胁到,魄力十足地喊,“好!现在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下面给大家表演两集富二代下乡变形记开始搞团综唠   快乐!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2702:00:38~2020-11-2800:2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尘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口哨声尖锐刺耳,三分钟倒计时即刻开始。大家都反应迅速地原地蹲下,即刻去打开行李箱挑选必带的东西。   岑意慢了半拍才跟着大家一起动起来,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参加这类的节目需要调动比平时更高的热情,甚至需要把表演型人格放出来,才能得到更好的效果——像易池那样平时冷冷清清的人,上节目时话也会多起来,给出积极的反应来配合节目效果。跟本身的性格无关,是工作需要,出于敬业的态度鞭策自己做到。   岑意在家里闲了半个月,乍一回来又碰上这么整人的企划,还不太能跟得上节奏。拿完自己每日必需的护眼液放在A4纸上就没有头绪了,于是机灵地转去观察大家都在干什么。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大家都带了在酒店生活四天的行李量,但一张A4纸面积才多大,放只洗漱包再放两包零食就占严实了。幸亏规则里没说东西全放纸上才算有效,就想方设法地让东西尽可能挨到纸张边缘。   祁燃稳中带飞,一边囤驱虫水一边提高声音,“大家把要带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口袋里也可以塞东西!!”   “A4纸夹在中间!先在地上放一层东西再铺纸就可以再放一层东西!!”   “[哔——]队长牛批!”   林秋名惊了,照着做多放了三桶泡面,被启发思路感到后悔,“早知道买袋装的了!竖着放能再放多好几袋!”   “谁会出个差还要带箱泡面啊!”   “谁工作还会遇到这种劫难啊!”   “……”   摄像机后导演组津津有味地围观他们为温饱挣扎。尤奇手忙脚乱地穿上外套,把速溶咖啡往口袋里塞,塞到再也放不下才抬眼一望,大家硬塞也要带上的全是吃的。   “洗漱用的东西不要带重!洗面奶漱口水我都带了用我的就行。”   祁燃本来想再提醒一声别带不必要的东西,看到大家带吃的感觉都是必需品不能省,于是自己也争分夺秒地再塞两包小饼干。   荒郊野岭的,还是能吃饱最重要。   三分钟时间一到,导演组把地上一堆堆乱七八糟的物品验收完毕,第一关算是过了。   但怎么说也要过四天。即使大家尽全力把能带的都带上,也不可能指望这点东西度过近百个小时。起码最基本的住宿问题要先解决。   “考虑到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就不设置获得帐篷的关卡了,帐篷和睡袋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们。”   导演说,“但是帐篷需要由你们自行组装。”   “要露营吗?”Soda听到来了兴致,“搭帐篷我会。”   露营啊。   岑意脑海中浮现昔日在网上浏览过的文字和图片,顿时感觉当下的处境也不是那么糟糕了,人生经历又要新添一笔,兴趣被调动起来跟着喊,“我也可以!”   节目组只提供了两顶帐篷,每顶帐篷都是能够容纳四五人的规模。Soda以往露营都是用单人或双人帐篷的多,这么大的帐篷也没搭过,只能现场研究。其他人都没什么搭帐篷的经验,跟着研究。   两大堆材料和零件,看起来就很复杂。开始之前先要清理营地的树枝和碎石子,让地面尽量平整,以免刺破帐底。   同时把地布铺好。祁燃虔诚地往周围先撒了一圈驱虫药剂,祈祷不要有不受欢迎的小动物造访。   夏语冰看得叹了口气:“我已经累了怎么办。”   按他私底下温吞散漫的性格,来这类节目纯属难为自己。   岑意却蠢蠢欲动,人生第一次露营很想下手玩一玩。然而分工时两个帐篷分别都用了三人来搭,就剩下他自己,哪边都没舍得用他,“那我干什么啊?”   “你就负责在旁边喊加油吧。”   “……”   干活人手够用就行,多了还会添乱。岑意很想抗议,但再一想自己确实什么都不懂,就听话在旁边当个流动人口,逮着机会帮忙递个帐钉绳子之类的提升一下参与感。   节目组丧心病狂,连张图纸都不给,帐篷搭成什么样还要靠想象力。夕阳西沉,营地周围已经亮起了灯。工作人员个个手脚麻利,可就没一个来帮他们搭把手的,只会在旁边看热闹,顺便贡献一两声嘲笑。   林秋名已经窥见工作主旨,“这个节目播出的意义大概就是让观众体验为难我们的乐趣。”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帐篷才终于成型。原来两个主帐体是可以连接起来的,两面的卷门可以用门撑杆撑起一片小天幕,两边连在一起空间超大,底下放折叠桌和椅子绰绰有余。   “嚯,两室一厅啊。”   辛苦两个钟头并不是白费力气,大家的疲惫感在看到令人满意的成果后都被冲淡了些。   收尾时岑意却被叫到一边,工作人员把他的手机递过来,“回个电话吧,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无论打电话也好发微信也罢,每天必须联系一次,是岑教授答应让儿子出门在外的底线。   以往有工作都会提前报备,好趁休息时间通话,这次工作来得有点仓促,岑意忘了告诉他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去练习室上班。   岑意大概能想到,阿爸这时即使打电话来应该也跟往常一样,只是问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之类的小事。大概是总没人接才心急多打了几遍。   “可大家都没有打电话。”   他还记着规则,一时为难,“要不我也……等今天的录制结束后再说吧。”   “没关系,这边没有摄像在拍。其他人也有电话进来,待会儿会逐一把他们都叫过来的,稍微交待一下免得这些天总有电话找,我们也不好保管。”   岑意保持警惕,合理怀疑,“是真的让我回电话吗?还是你们诓我接手机,违反规则就会惩罚我们……把帐篷收回去之类的?”   好不容易才搭好的!   叫他过来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这是被坑了多少次才得来的经验,小小年纪就熟练得让人心疼,“真不会,真有人找你。”   恰好在这时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微信电话在响,节目组才算是证明了清白。岑意打开微信查看,发来通话请求的却并不是岑教授,而是名字叫“一颗大草莓”的好友。   这是他给沈闻霁的备注。   沈闻霁派小助理去打听他的行程,得到的消息有些滞后——也难免,原本岑意并不在这次节目录制的行列里,但宁如青考虑到他缺席团体活动造成的负面影响,虽然时间仓促,还是临时让他加入进来以完整体出镜。   明明这个时间点应该在练习室为新歌做准备,听他说跑去深山老林里露营,沈闻霁沉默了一会儿,“你是自愿过去的吗?”   “……”   “就算我是被卖过来的也已经晚了啊。”岑意保持乐观,“这次的工作要到三天后才能结束,我觉得还挺有趣的,等完成以后估计有好多事情可以跟你讲。诶你打给我是要说什么事来着?”   沈闻霁日常琢磨怎么逃班,原本是打算问他收工没有,如果完事了就去练习室楼下接他一起去吃个晚餐。   这下离得可就远了,晚餐又得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事,就问问你晚饭吃了没有。”   “还没呢,等下会跟他们一起吃。”   “节目组给你们吃什么?”   “吃……我也不知道。”   岑意闻言才意识到,今晚的事情不止是要他们自己搭个帐篷那么简单,担忧地往帐篷那边望了一眼。   虽然他们各自贡献了许多零食出来,堆起来看着不少,但毕竟人也不少,还要留宿三晚,当饭吃是肯定不够的。这地方没电没气没热水,导演连口盒饭都不打算给他们的样子,还不知道晚饭要怎么解决。   沈闻霁脑海里连那堆零食的画面都没有,想象中他们面临的处境更加严峻,分分钟野外生存挑战,上山下河挖蚯蚓吃虫子的那种。   工作哪有活着重要,沈老师提供外援的态度十分严肃,“混不下去就给我发个位置,需要什么我找架无人机给你们空投。”   “……”   不合时宜但令人感动的贴心。   “不会那么严重吧,我们可是在录节目诶。”岑意依旧盲目乐观,“放心吧我会活着回去见你的!”   “等什么时候遭完难回来了就告诉我。”   “请我们吃大餐吗?”   “请。”   “好!”   这句话成为了接下来三天里七人最大的慰藉——一定要坚持到沈老师请吃饭的那天,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他们的精神支柱。   当晚尤甚。   跟帐篷一起附赠的有生活工具,生火炉和炊具变成了当下最需要研究的东西。留下大部分人研究怎么生火,岑意和夏语冰拎着水桶一起去找干净的水回来。   大家搜集起来的零食全是吃的,一口水没有。可没水泡面要怎么泡,咖啡要怎么冲。   溪边乱石打滑,两人小心地踩过去,到上游选好位置,把水桶放进流水里,一边工作一边聊天,“尤奇塞了二十多包速溶……我怀疑他血管里流的都是咖啡。”   这位哥靠咖啡续命,在基地里时就有所耳闻,亲眼看到他的存货还是令人震惊。   “大概是跟本身的信息素有关?”   岑意说完想了想又觉得好像不对,“可我就不会吸烟啊,也没见过沈闻霁吃草……”   他咬到了舌尖,嘶一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关键词吞回去。   以为悬崖勒马成功保住沈老师威严时,冷不防听见夏语冰说,“哦……草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论高铁上码字和隔壁偷瞄的视线相撞是什么样的体验T^T我是一个成熟的作者了,要学会脸皮厚一点(?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2800:27:10~2020-11-3017: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柚20瓶;棉花糖*你甜美的伤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岑意差点把手电丢进水里,震惊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本来还不太确定。”夏语冰镇定得多,“现在看你这反应,嗯知道了。”   “……”   高手竟在我身边。   刚刚还自作聪明防备节目组,没想到这么快就掉进另一个坑里了。岑意始终以为沈老师的小秘密只有自己才知道,这会儿心情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什么时候?”   “成团那晚。”   夏语冰皱了下鼻子,跟他一起把水桶拉上来往帐篷营地走,“我天生的,对信息素有点敏感。当时你身上有alpha的味道,我心里还惊了。不过决赛直播时间太紧张了就没问。”   “后来大家一起上台拍大合照,沈老师往旁边一站我就明白了……他平时收得一丝不漏,要不是让你给影响了,应该也不会被我发现。”   夏语冰说,“他标记你了是么?怎么选在那个时候,把我吓一跳。”   岑意再回想当晚紧张刺激的进程,夏语冰全程情绪都很稳定。甚至这会儿说的时候语气也波澜不惊的,完全看不出他自己口中“心惊肉跳”的心理起伏,“对……我当时着急上台,又不会打抑制剂。正好沈老师在就借他来用用,效果还挺好的,比抑制剂还管用呢。”   沈老师工具人实锤了。   “回头我教你,以后经常要出门在外的不会打抑制剂可不行。”   夏语冰叹了口气,有些遗憾似的,“我还以为是玩什么浪漫play……人生重要时刻要带着喜欢的人的标记走花路之类的。”   “说起来你们俩也真挺奇怪,应该换一换才对,明明是他爱抽烟你喜欢吃草莓……哎好像也不用,以后你们俩在一起就什么都有了,挺好。”   这语气像个cp粉头子。岑意记得,从进入基地初期到现在,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对他跟沈闻霁的关系表示过担忧,就只有鱼饼始终坚定地支持,还说过“是我的话工作和爱情之间一定会选择爱情”这样立场明确的话。   岑意一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生过往才让他有如此鲜明的反应,每每聊到这时他总是说“等以后出道了就告诉你”。   现在必要条件终于已经达成,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从何问起了。   胡思乱想中走回了营地,生火的五个人还在一堆干树枝和木炭中一筹莫展。节目组没有提供任何指导,只说这些可以生火,却没说要怎么操作才能生出火来。靠摩擦钻木取火,忙活了一个小时累得手酸腰痛也没见着火星。   眼看着是有烟冒出来,可放上树枝吹得眼冒星星却怎么都引燃不着。天已经黑了,祁燃被呛得边咳边说,“是姿势不对还是方法有问题?”   “要是实在生不着火,不然就直接掰开当干脆面吃吧。”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无论心态还是对饥/渴的容忍度都已经濒临底线了。林秋名倒了点水洗手,不拘小节地在身上擦干,“饿不饿意意?”   岑意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如果没有火,生水不煮沸的话喝了会肚子疼的。”   不吃东西还好,没有水喝的问题比较大。   眼见他们作难,导演组不紧不慢地摆开了道具箱,开始把准备好的物资一样样往外拿。   一大箱已经串好的用来烧烤的肉串,牛羊肉五花肉鸡翅鸡腿,蔬菜水果都有,甚至还有各种刀叉筷子锅碗瓢盆,米面油和调料样样俱全。   “时间不早了,来点简单的吧。”   导演说,“剪刀石头布,够意思吧?每个人过来跟我们导演组里公认的手气王猜拳,赢了就可以拿一样东西。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玩,那就什么东西都没得要了。”   望着琳琅满目的选择项,大家却兴致缺缺。   倒不是不想吃,但在没有火的情况下,即使得到了也做不了什么,即使不由自主地吞口水,露出的表情都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直到摄像机后又走出一位大哥,与琳琅满目的选择项融为一体。   “这位是我们摄像老师,是一位野外生存高手。如果选择了他,你们就不用发愁生火的难题了。”   只要把火生起来,能吃的东西可太多了。   七双眼睛显著增亮。   世俗的欲望又回来了!   导演问,“谁先来?”   作为队长祁燃先上,“一局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   “这个可以让你们来定。”   七颗脑袋凑在一起密谋十秒钟,得出结论,“三局两胜吧,保险一点。”   关系到今晚是否要饿着肚子睡觉的大事,祁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深呼吸集中精神。   “来!”   他平时手气一般偏差,这回第一局就赢了。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二三局连输。   历史惊人的相似,岑意夏语冰和林秋名接连出战败北,易池和Soda也无一例外地重蹈覆辙。   导演一脸无辜,“是你们决定的三局两胜哦。”   “……”   最后的希望全压在尤奇身上。在开场输掉第一局后他接连赢下后两局,场面终于出现了转机。   都不用商量,大家异口同声,“要那个会生火的大哥!”   “确定要选他吗?”导演意味深长地问。“你们可是只有这一次选择机会。选了他,别的东西就不能选了。”   “……”   岑意第六感营业,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怪怪的,这会不会又是个坑?”   祁燃也觉得不太对劲。但谁都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反复确认,“你们能保证这大哥一定能把火生起来吗?”   “当然。”   “那就他吧。”   先把当务之急解决掉,也是别无选择的选择了。担负着众人的期望,摄像老师一步步走向他们摆弄了半天都无可奈何的生火炉,拿起一把干树枝。   大无语事件发生了。   Soda震惊地看着他从火炉底下抠出个小方盒,“哥,那是什么。”   作为刚刚生火的主力,易池被迫呛了不少烟灰,看到当下的场面时心情尤为复杂,“……”   “火,柴?”   片刻后,火苗噌地一下窜出来,辛辛苦苦忙了半天钻木取火的人也噌地一下炸了,“什么啊为什么不早点说!!”   但凡有人提醒一句,拿到火柴他们自己也能把火生起来。那么多的食材总可以选一样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选择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节目组果然老奸巨猾,整人不带手软。   看他们那么可怜也于心不忍,于是又大方地送了一只锅给他们煮开水。   ——然后乐不可支地三百六十度拍七个人怨念的小眼神。   尤奇蹲在锅边,眼巴巴看节目组把那一大堆食材全都收起来,“我好想吃牛排……”   林秋名已经服了,认命地开始拆泡面,“那给你开桶红烧牛肉味的。”   看节目组不像是还有下文的样子,今天晚餐是要他们自理了。等水煮开拆了四桶泡面倒进锅里,配上其他零食七个人分着吃。日子过得紧巴巴。   七个大男孩的饭量放在这,等填饱肚子,费尽心思留下来的零食总量也已经锐减一半。   饭后收拾了餐具,他们连泡面桶里附赠的塑料小叉都没舍得丢。尤奇把泡面盖子撕下来冲洗干净,卷成小纸卷倒水冲速溶咖啡,分给大家喝。   岑意平日对咖啡并不算很感兴趣,这时候嗅到热腾腾的焦糖可可味道,忽然领会其中妙处。浓郁香醇的气味里,一口温暖顺滑的咖啡下肚,心里也被熨烫得服帖安稳了不少。   “剩下的零食我们要省着点吃了,当战略储备粮。”   睡觉前,大家一边品尝咖啡一边开小会,祁燃把现有的物资规整好,“还有三天时间,不知道节目组会让我们怎么过,总之尽可能多的获得食材吧,填饱肚子最重要。”   “大家要团结一点,这些零食留着应急,不要偷偷拿。”   “明白。大不了一起饿肚子。”林秋名不以为然,“就算饿三天回去还有沈老师一顿大餐犒劳嘛。精神食粮,管用。”   今天从来到这里一头雾水开始,到一团混乱地忙到现在,大家个个都是早就饿了,但就没一人偷吃过一口零食。   “那行。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分完帐篷早点睡吧。”   祁燃说,“还是老规矩,Omega睡一边,Alpha睡一边。尤奇你想在哪边睡?”   作为团里唯一的Ba,他每到这个时候就变成选择困难户。尤奇左右望望,最后决定,“我还是跟你们睡吧。Omega身上香香的。”   忙活了半天,又是捡柴生火又是打水煮面,汗都出了两遍,怎么也香不了的。还好有队长提醒,岑意把能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留下了三件短袖和一件外套当作这些天的换洗衣物。   夏天原本燥热,山里晚上温差大,白天出汗晚上冷,总觉得身上黏乎乎的。换了件衣服感觉好受一点,但只能简单地洗漱没法洗澡,就这么躺下睡觉还是不太舒服。   一想到接下来三天还要过这样的生活,他心里不由得更加沮丧。   Omega大都是爱干净的,这会儿心理活动彼此都差不多。说出来太丧,只能憋在心里免得影响了其他人情绪。   “这个摄像头要拍到什么时候啊。”横竖大家都睡不着,岑意望着帐篷顶随便找个话题唠嗑,“我们睡觉也要拍吗?”   “真人秀是有要拍二十四小时的。没关系,换衣服什么的不方便的时候拿东西挡一下就好了。”   “你们以前也录过这样的节目吗?”   “没有……这种还是第一次。”   “我也。”   “我也……”   “靠。”   这条件是艰苦了点。   易池无奈道,“希望我们录团综的时候不是走这种路线。”   岑意发觉自己对团综的定义跟他不一样,“现在在录的不是团综吗?也是我们整个团都来参加的。”   “不一样。现在的节目每期都会有不同嘉宾,只是这一期正好邀请我们而已。”   易池说,“Eureka的团综,无论内容是什么,每一期的主角都是我们。有点像是围绕Eureka制作的纪录片,到时候应该会在Dts独播上线。”   听起来就很不错。岑意苦中作乐,“那团综里总该不会再有人不给我们饭吃了吧。”   大家都笑起来。笑声传到对面的帐篷里,林秋名和Soda也没那么快睡着,听着他们聊天心痒痒,提高声音喊,“对面山头的靓仔们!来对个山歌!”   “……”   幼稚但有趣。   睡前活动莫名其妙变成了接歌词大赛,有来有回地玩起来。虽然处境堪忧,胜在乐观。   岑意心里那点沮丧也在一唱一和的氛围中消散,玩着玩着就想算了反正是大家一起,再难过也就三天,回去还有沈闻霁一顿大餐等着他。   等把剩余的精力都消耗掉,人也渐渐困了。   最后临睡时,有人问,“你们希望明天有什么吃的?”   “还能点菜?有得吃就行。”   “就今晚那堆烤串啊啥的,把那个再给我拿来就满足了。”   “能点外卖吗?”   soda有志气地喊,“我要点个七荤八素!”   “……”   易池嫌弃道,“七荤八素不是这么用的!傻子。”   “今天也是哥哥的小傻瓜呦苏哒哒。”   “嘿嘿。”   “报!阿池把头缩回睡袋里了over!”   “哈哈哈哈干嘛!你是不是玩不起!”   “诶呀行了,睡了睡了明天又是勤劳工作的一天!”   “晚安打工人!over!”   “……”   岑意闭上眼,蜷在睡袋里翻了个身。   复工的第一天,他吃得不太好,住得也不习惯。   可入睡时还是带着笑。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醒来后面临的首要难关就是早饭。   还是那个小气的节目组,除了拍他们睡醒后的素颜懵比镜头以外,一点帮助都不打算给的样子,“要完成任务才能获得想要的东西哦。”   “今天的任务路线比较远,建议你们今早出发,应该还能赶上午饭时间回来——”   “穿过我们身后的这片林子,大概三四公里的路程,有一个小村庄。我们在村子里设置了三个任务点。每完成一个任务,就能获得相应的物品奖励。”   “同时,在离这里五公里范围内有一处天然的瀑布,下面水潭不算深。或许你们想前往那里看看。”   “那就分成两队去完成,效率更高。”   祁燃分给大家水和饼干当作简易早餐,同时分队,“我跟秋名各带一队吧。去村里应该是要干体力活,哒哒和小尤跟我走。鱼饼阿池跟秋名一起去找瀑布,如果水潭能下的话,今天就有地方洗澡了。”   大家都点头说好,对安排没有异议。岑意听见能洗澡眼前一亮,下一秒反应过来,“怎么又把我给落下啦!”   作为团里的老幺,大家什么时候都优先照顾他。祁燃笑着说,“还没问到你啊,你想跟哪一队?”   岑意对瀑布更好奇,但回回做任务都被小看有点不乐意,遂昂首挺胸道,“我也去村里干活!”   进村的四人小分队即刻出发了。   林子里不好辨别方位,节目组给提供了指南针。祁燃原先怕迷路会耽误事,问能不能绕过去,听到绕行要多花两倍以上的时间后还是接过了指南针。   这是个只知道用途但平日里几乎派不上用场的古老工具。四人都没有使用经验,按着指针的方位走,半凭感觉半靠运气,赶在一个小时内出了林子,看到村庄的轮廓。   这是个隐于山林的小村子。全村不到百户人,一大半的年轻人都外出去城市里打工,留下来的都是老人,连小孩也少。   但当他们踏上村口的道路,却并不感到荒凉。时值夏季,山里花木植被本就郁郁葱葱,村中也处处生机。每一家院子后面都有大片的菜园,不设篱笆围栏,只象征性地砌了一圈矮砖隔开。   老人家们务农的经验是平生积累下来的,园中蔬菜瓜果都被侍弄得长势喜人。种得多摘不及也吃不完,很需要干饭小能手们帮忙。   四人抵达贴有节目logo的农家院子,报上来意,很快被热情的爷爷奶奶领进屋里,切好的瓜果端上来,电风扇吱呀呀地转,还要留他们吃午饭。   尤其是岑意,嘴甜笑起来又可爱,格外讨老人家的欢心,一口一个“乖崽”地叫,像是想当场认他做外孙。   想想自己身处野外生死未卜的兄弟们,他悲壮地婉拒了留下来住几天的邀请,提出完成任务请求。   作为一个有原则的打工人。先干活,后干饭。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为温饱奔波的一天   来唠!   终于回到家了!   又可以愉快地修仙了!(不是   今天终于找回了些往日里粗长的本色(?   感谢大家对我不离不弃!   明天约了要去补牙   活着回来继续补更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1-3017:52:17~2020-12-0123:4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20瓶;Rancy摸15瓶;随缘10瓶;读者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说是只有三个任务地点,但农田之间都挨着,他们帮这一家的爷爷做完农活,又看不过隔壁家老奶奶自己辛苦采摘,即使没有完成任务的奖励物品,也帮着干活。转一圈下来,把小半个村子的活都清了一遍。   从一大早起来干活干到太阳高悬在头顶,虽然路上带的干粮只有饼干,但岑意并不觉得饿。   因为老人家们给拿的食物,太!多!了!   菜园里的黄瓜顶花带刺,想吃就给摘一把带上。   瓜田里的西瓜个大浑圆,想吃立马给切一整只。   来之前也没多想吃东西,来之后就是看见什么都想吃。到后来实在吃不下了,老人们还在往他们借来的背篓里放东西。   终于完成任务,他们带回了一大背篓的瓜果蔬菜和农家自制的烙饼——如果不是任务奖励,这么多东西说什么都不好意思拿。   除此之外,其中一项任务给予的完成奖励是一套鱼竿和一盒饵料。回来的路上,祁燃顺理成章地推测,“说不定秋名他们去找的瀑布水潭底下有鱼群。”   “那现在去找他们么?”   “先回营地吧。不知道他们往哪走,万一走岔路   了反而耽误时间。”   祁燃说,“不管找不找得到,他们总会回来营地吃午饭的。”   回到营地时,林秋名三人比他们前后脚早到几分钟,正在帐篷旁说些什么。易池无意地揪住衣角向上掀,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腹。   有人立刻紧张起来,提高声音喊,“哥!”   易池愣了一下,换完衣服才看过来,“鬼叫什么。”   走进了就能看清,他们三个都全都湿着头发,身上的衣服也跟上午分别前不一样,兴奋道,“我们找到瀑布了!水质很好,这个天气下去游泳相当舒服。”   “那太好啦,下午一起过去看看。”   祁燃开始清点背篓里的食材,“我们带回了好多吃的,今天中午不用再吃饼干了。”   背篓里有老人们烙好的饼和提前腌制好的酱香小菜,黄瓜和胡萝卜都切成条,再从零食堆里拿出珍藏的火腿切片,刷层酱用饼子卷起来吃。   带回的两只西瓜,吃一只留一只拿去瀑布下的水潭里冰镇。虽然不算丰盛,一群人吃得也是津津有味。相比起狼狈的处境,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更加引人注目。   上午来回奔波的疲惫感在饭后才体现出来。吃完卷饼他们集体躺下消食,等歇好后再由林秋名等人带路去找瀑布。   导演组甚至嫌他们太团结了,镜头里人与人的冲突还不够激烈,不够戏剧化。于是趁午休时把岑意单独叫了出来,手动推进剧本,半是诱惑的语气说,“你们这两天都在吃素啊,味道很寡淡吧。想不想吃肉?”   真是找对了人。岑意坦然诚实道,“不想。我不喜欢吃肉。”   “……”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可以单独给你。”   导演继续诱惑,“巧克力要不要?只给你一个人哦,不要告诉其他人偷偷吃掉吧。”   岑意沉默了一下,“你也会用同样的套路去试探其他人吗?”   “……”   导演:“不想要零食?”   岑意想了会儿,说,“要。那给我吧。”   这样的时候当着镜头面儿背着大家私自接节目组救济,想也知道播出后可能会被骂成什么样。   岑意心知节目剧本是想塑造一个跟群体对立的角色来增加矛盾冲突,才选中他来扮演丑角,但犹豫过后,还是接过了巧克力。   原本是要拍他偷吃零食被发现的镜头——一块巧克力引发的战争之类的戏码,但一直蹲守到下午他们离开营地时,摄影也没拍到偷吃的画面。   岑意拿到零食之后是如何处理的,成了个谜团。但至少能知道,他并没有随身带着——去到瀑布边麻溜脱衣服时就能当场证明。   这是一处小瀑布,落差不大,水流也不算湍急。潭水幽绿,靠近便有丝丝凉意,燥热的夏日里实在是避暑胜地。   在场的都是男性,也没什么可害羞的。大家找个大石头后的缝隙把带来的西瓜冰上,齐齐脱掉衣服。一躺进水里,沁凉的舒爽从脚底蔓延到头发梢,此前的什么疲惫都消散了。   阳光下年轻的身体挂着水珠,在镜头里闪光。   林秋名水性出众,在瀑布底下游了几个来回,牵头开始打水仗。泼了几下不小心搞到人家眼睛里,于是立刻遭到猛烈回击,场面越发激烈。   岑意趴在大石头边上乐此不疲地观战,笑得快要岔气。被cue到前面来玩时,保守地摇了摇头,“可我不会游泳诶。”   他只有小时候去过游泳馆,连池子都没下过几次,更别说到户外来游野泳。不通水性的人乍一看到这样的景色会感到振奋,也容易对未知感到恐惧。   “没事儿,这边水浅,来这边泡着。”   林秋名跟尤奇打了个眼色,慢慢哄他到跟前,猝不及防开始集火泼他,“好好享受一下!”   岑意被泼个正着,呛了口水“哇啊啊啊”地躲不开,易池和祁燃加入战局帮忙,他这才渐渐腾出手来反击。剩下几人全部加入分不清敌我一通乱泼,一团混战玩下来笑得快岔了气。   男孩子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最后还是祁燃出来主持局面,大家玩累了歇一歇就上岸来尝试钓鱼。   岑意衣服还没干,泡在清凉的潭水里舒服得不想动弹。靠在岸边看他们研究鱼竿和饵料怎么用,不时瞎出两句主意。   鱼竿只有一套,严重影响效率。或许是先前玩得太开心把鱼群都吓跑了,这天下午直到天色昏暗也没有收获,兴致勃勃地钓鱼最后钓了个寂寞。   好在大家玩得开心,重在参与也并不十分沮丧。岑意一直在水里待到皮肤起皱发冷才出来,林秋名收鱼竿时顺便调侃他,“豁,钓上来个意意。”   岑意乐呵呵地跑到大石头后面去穿上衣服,抱起冰好的西瓜跟大家一起回到营地。   由于钓鱼没有收获,晚饭跟午饭没有区别。饼不太够分,蔬菜倒是还剩很多。祁燃不擅长做饭,但为了自家这群嗷嗷待哺的成员们,拿剩下的食材和佐料煮了一大锅蔬菜杂烩汤,尝味道时自己都惊了,“这是我做的么。”   深山里令人落泪的奇迹。   有了杂烩汤,再拆开两桶泡面倒进去跟饼一起吃,热气腾腾地填饱了肚子,剩下的空隙就用西瓜来补。这一天导演唯一大方提供帮助的时刻就是给了他们一把刀切开西瓜,还趁机顺走了一瓣。   “可我还是很想吃肉。”   年轻人正是对干饭充满热情的时候,这都好几顿没有荤菜了。尤奇捧着自己的泡面盖小杯子,啜着咖啡叹气,“昨天那个剪刀石头布还有得玩吗。我可以。”   “剪刀石头布是没有了,但有别的游戏可以获得你们想要的食材。”   导演故意卖关子,等到午夜将近十二点时才宣布任务,“白天祁燃组穿过的小树林还记得吗?我们在那里安置了三个箱子。”   “两人或三人一组进入林中,在三十分钟内找到箱子,那么箱子里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   “现在?”   林秋名不可思议地望了望漆黑可怖的森林,恍惚间还能听见一两声鸟兽的怪叫,随口就是一句谢谢,“大晚上的干嘛啊![哔——]神经病啊!”   夏语冰帮忙翻译:“他怕黑。”   “……”   尤奇谨慎提问:“有肉吗那里面?”   导演肯定地点头。这次没有骗人,“那必须啊,还不只一种。”   奖励诱人。   关键时刻,岑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靠谱地说,“我不怕黑啊。我去。”   有危险有困难的时候怎么能让兄弟一个人上。   连说带劝连拉带拽,他们全员加入冒险任务中进行尝试,二二三分成三个小队先后进入森林。临行前照例彼此打气,十四只手叠在一起。   “三二一,eureka!”   出道以来最悲壮的一次打气。   在林秋名眼里,这所谓的探险项目就是个大型户外实况版鬼屋,还得是最膈应人的那种。一时间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不是时候地派上用场,什么山村老尸人鬼不了情,自动提取相关元素出没在脑子里,搞得还没开始人就慌了。   鉴于他的弱点暴露得十分明显,祁燃分配了Soda和据说完全不怕黑的岑意和他同组,佩戴好夜视摄像头后就出发去找肉吃。   考虑到他会害怕,岑意贴心地想那就唱歌帮忙壮胆吧,可没唱两句就被叫停了。   他音色空灵婉转,在这荒郊野外的深夜里响起来格外适合烘托气氛——让人更慌的那种。   风声穿林打叶,萧瑟荒凉。岑意于是转跟他叨叨,“放心吧我看得见,其实也不是很黑嘛。哎呀这条路我们白天走过的……那边好像有个箱子!”   这句话一出,胆小的人都被振奋了情绪,“哪?”   “那边。”   岑意最先看见,大胆地带着他们俩过去。完全没有防备旁边埋伏的工作人员,离箱子只有一米远时忽地有人从藏身的树丛里弹了出来,反打的手电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啊啊啊啊操!”   林秋名炸了,Soda跟着被吓一跳。岑意只觉得两边胳膊一松,队形变了,两人已经从左右并排走变成了藏到他身后。   “……”   呵,alpha。   岑意其实也被这动静吓到,但看出是工作人员装扮后就恢复了心态,作为目前的精神支柱更不能慌,仔细观察发现这工作人员好像只能定点吓人不能追着跑,于是绕一圈到箱子后面打开,“是炸鸡诶!”   香味飘出来,诡异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先拿着这个。”   岑意把里头一大盒炸鸡拿出来,传递到后面的人手里,保持这个开火车的队形继续往前走。   有工作人员阻挠的地方就会有箱子。想到这一点,他几乎是盼着快点受到惊吓了。   遇到第二个箱子时事态升级,不止一个工作人员在旁边制造障碍,虽然不能上手直接抢,但贴身过来黏着不让人好好走路。   林秋名被贴脸释放精神攻击的招数瘆得一身鸡皮疙瘩,“拿到了吧结束了吗我什么时候能打他?”   “拿到啦。”   岑意费力地从箱子里拖出另一袋食材,是大米和新鲜的鸡蛋,可以当做明天的主食。收获不错,还想再找时倒计时结束了。   退出游戏时另外两人都是劫后余生,只有他是意犹未尽。   夏语冰看得叹为观止,“你是个什么小怪物——这炸鸡也太香了吧。”   第二组出发的是他和尤奇。岑意找了个位置刚坐下,林子里就传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别碰我啊啊啊啊操!”   “啊!到底什么东西!怎么了!为什么叫啊!”   “啊啊啊我也不知道!”   “……”   岑意觉得自己的队友刚才表现得其实还不错。   这一组空手而归。祁燃和易池最后进入,不负众望地找到了第三个箱子,真空包装的整只烤鸭和卤牛肉,只要加热就能吃。   虽然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满载而归。回到营地大家都兴奋了,预估一下明天一整天吃的都不用发愁,于是决定今晚先解决炸鸡。   开心的加餐时间,祁燃去拿零食追加庆祝,回来时表情却有些古怪,怀里抱了大大小小好几袋吃的。   “这么奢侈啊今晚?”   夏语冰随口调侃一句,却听见祁燃说,“这些是多出来的。”   他这才去看那些零食,各种各样的口味有七份,一瞬间明白了祁燃表情的含义,扶额笑起来,“……你们可真是。”   岑意沉浸在即将开吃炸鸡的兴奋里,闻言也扫了眼零食,其他的都没见过,倒是发现一块眼熟的巧克力。   正是他躲着摄像机,偷偷放进零食堆里的那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是终于吃上肉了的孩子们   以及感天动地兄弟情   大家晚安   mua! 第114章   “怪不得中午那会儿看你们都鬼鬼祟祟的。”   夏语冰指指镜头,朝摄像机后面的导演说,“你们也真是执着,一个不行找一群啊。”   岑意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导演组私底下拿零食诱惑的不只他自己,七个人挨个找了一遍。   他当时是想着如果自己拒绝掉,节目组还是会去找别人来当这个坏人的角色,干脆他来当算了。拿到巧克力也没舍得自己吃,偷偷去放到零食小库里想跟大家一起分享。   谁知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于是小库里多出了七包不同口味的零食。   节目组原本是想制造内部矛盾,看他们在物资匮乏时产生冲突。没想到矛盾没做出来,反而得到了意外的团魂效果。动容之余终于也大方了一回,七包零食就这样送给他们了。   架不住人多,一大盒炸鸡每人两块就分完,正好开了个胃的程度。这情境下什么热量卡路里都可以通通不管,大家把多出的零食也分着吃完才心满意足。   睡觉前尤奇感觉很罪过,“我好像有年头没这么乱吃东西了……”身为男团,自我管理修养居然败给了食欲。   “偶尔一次嘛。”岑意心很宽地开导他,“既然我们吃的零食是额外得来的,那热量也不在预期里。四舍五入就是没有吃。”   “……”   尤奇迷迷糊糊跟着点头,“有点道理。”   不用担心明天吃什么,这晚觉都睡得更沉些。第二天早饭条件明显变好,喝水啃饼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祁燃早起给大家煎荷包蛋,煮了青菜粥,把卤牛肉切碎加入粥里提香,意外的好喝。   祁燃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厨艺巅峰怕是就在这节目里了。   果然潜能都是要靠激发的。   节目组没有设置太紧迫的任务环节。基本的生存能够保证后,今天的录制节奏就可以慢下来了。上午依旧分两队,岑意跟队长一起去村子里帮忙干活,林秋名拎着鱼竿倔强营业,“瀑布底下不行,我沿着水去下游试试。”   午饭时回来汇合,桶里居然有好几尾活蹦乱跳的野生鱼。于是午饭空前丰盛,煎鱼卤牛肉烤鸭都同时安排。一顿饭吃完,硬着头皮完成午夜树林挑战得来的奖励还剩下一半。   “我们是不是明天就走了?还剩下今晚,是最后一晚。”   岑意问节目组,“那我们能不能把这些带去村子里?吃不完不是很浪费么。”   “还有前天的鸡翅牛排什么的,你们不会还要再回收带走吧?跟那边的爷爷奶奶们一起吃多好啊。”   “对嘛有好吃的一起分享啊,老人家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这么热闹的大餐。”   林秋名跟他一起忽悠导演,“放你们那车载冰箱里冻着也是冻着,再带回去多没意思。路上还费油。”   “你们这几天跟着住野外不也难受么。那些爷爷奶奶家里有的是空床,可乐意留我们住宿了。去休息休息也好嘛。”   “……”   乖乖地待着被单方面挖坑就不是Eureka了。你唱我和撺掇一番,导演竟然真被他们忽悠上钩,到村子里去沟通晚饭时的拍摄。   他们下午仍旧去瀑布底下玩水,刚忽悠成功时还是偷着乐,走着走着彼此对视,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现在觉得这节目也不错。除了断电断网以外,还是挺惬意的。”林秋名仰躺着漂在水上,抬手遮住太阳,眯起眼道,“再待两天好像也不是不行。”   树荫在水面上投下影子,层叠的叶片晃动着漏下细碎的光影。岑意大半个身子浸在沁凉的水里,趴在岸边望着山上无边无际的碧绿,怎么望都望不到头。   低头望见自己清亮的影子摇晃在水面上。掬一碰水,破碎后又晃动着恢复成形。   即使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周围也并不是全然寂静。耳边是从不停歇瀑布水流声,闭上眼睛,偶尔会有细微的虫鸣鸟叫声传来。各得其所的安逸,把这个悠闲的下午不断延长。   夏天从未如此生动。   这是走进广袤世界的第一个夏天。是和他们在一起。   岑意记在心底。   节目录制的最后一个夜晚,主场地搬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拼凑桌椅请长辈入座,小辈们搭灶生火,用剩下的全部食材办了个烧烤派对。   剩下的鱼剖洗干净炖汤,七个人同时下手,岑意趁机学了手烤肉的技巧,烤焦两次后就渐入佳境,玩似的在烤炉后边从头站到尾,干活比干饭还高兴。   为了哄爷爷奶奶开心,几个人还把出道曲跳了一遍。场地虽然简陋,胜在兴致颇佳,即兴发挥的live版本与舞台相比又是另一种氛围。   老人们并不太清楚他们所说的“偶像”是什么,但看着这群活蹦乱跳的孩子,布满皱纹的脸颊上笑容不断。   常年寂寥的山村里忽然来了这么多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话是说不完的。后半程时拍摄素材攒够,导演摄像后勤全都加入一并吃起来,听他们跟大爷大妈唠家里有几口人弟弟妹妹上几年级,觉得很神奇。   节目组做了这么多期的策划,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嘉宾。给自己改善生活不够,非得要造福大家,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思想贯彻到底。   就本身而言,这并不是个收视率很高的节目,还常常被观众嘲笑贫穷企划,可想而知也没有能力请来多么大牌的嘉宾。邀请Eureka时,只觉得是很快就会过气的男团,报价合适就正式开始沟通了,并未多么深入地了解他们每个人。   亲眼见证这三天三夜后,却觉得连镜头和剪辑都不足以记录这些瞬间。身处现场才能真切体会到这些孩子身上的感染力,乐观温暖,朝气蓬勃。   并不像一般明星那样距离感明显,更像是同小区经常会见面的邻家弟弟。即使很帅,也带着有可能靠近的真实温度。   导演看在眼里,这一期录制结束,剪出来效果很可能会与以往的节目风格很不一样。但因为这群可爱的主角,做些更有朝气的改变也未尝不可。   次日上午拍摄结束,众人与村子告别,踏上了回去城市的大巴车。返程时岑意在车上跟岑教授汇报行程。想想马上要回到练习室里开始排练舞台,近几日与世隔绝的清闲时光恍如梦境。   第一晚时还觉得难熬,没想到刚离开就有点怀念了。   “接下来一周除了两个商业拍摄,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排练舞台。”   项欢给他发了工作计划表,“宁姐特别交代过,以后的合作都要更精心筛选,只留下质量最好的,这样也不会再让你的工作强度那么大。”   “其实还好。”   岑意思路清晰道,“如果是我的私人工作,推掉一些也可以,代言和拍摄之类的有没有都行。但团体行程尽量都保留吧,不管是录节目还是别的什么,能去就都要去。”   “行啊。我会转达给宁姐的,她的想法跟你差不多。”   项欢笑道,“你这么喜欢跟祁燃他们待在一起?Eureka团综马上要拍了,到时候可有的是一起玩的时间。”   “哦对了,你们新宿舍马上就要装修好了,大概月底就能搬进去——都说你们是Dts亲儿子,平台斥巨资专门为团综准备的。还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请说!”   “你心心念念那两个小家伙也要搬进来了。”   节目组承诺过基地里的两只猫会一起参与团综的录制,结束后还会优先团内领养。   打工送小猫咪,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的事。   岑意打两只猫的主意不只一天两天。之前聊天时大家都没有领养的意向,不用担心有别人跟他抢,但还是担心只是基地时期有导演随口一说的传闻。这会儿听到确实的消息,恨不得刷一下直接快进到月底把猫抱进怀里。   沟通完工作,总觉得还忘了点什么事。但越是刻意要想越是想不起来,岑意盯着手机脑袋忽然短路。   祁燃见他没睡觉在走神,时间管理大师上线,“意意你是不是还没有听我们新歌?”   还真没听过。刚复工就被拉去山里了,他连练习室的门都没摸着。   祁燃在车上放歌给大家先预习,“据说是请了国外团队来操刀的大制作……好像跟我们之前在基地时用的歌风格差别不大。”   这话说得比较委婉了。岑意整首听下来只觉得有些模板化,不算差劲但也并不出彩,是首中规中矩的商业歌。   林秋名直言说出大家的心声,“也没听出这大制作大在哪儿啊。”   车上没有镜头在拍,聊天就不用太避讳。岑意点头表示赞同,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最狂妄的话,“这样的歌我们自己也能写呀。”   没人提出质疑,因为感觉狂得有理有据。   “虽然但是……甲方爸爸给定好的歌,我们也没得挑。”   祁燃无奈道,“好好练习吧。既然选不了歌,那就尽量在舞台上表现到最好。”   回到宿舍收拾一番已经很晚了。城市生活的便利立刻凸显出来,岑意哼着歌洗了个精致的热水澡,香喷喷地扑到床上,舒服得长吁一口气。   时过午夜,但还不太困。他向祁燃拷了那首新歌,这会儿趴在床上重复再听几遍,寻找编曲中可以改善的细节,把自己的想法记在备忘录里,做完备注后又想着或许可以问问沈老师的意见。   在工作上,沈老师向来都是精益求精的。他找出微信联系人,想把歌曲和灵感都发过去,这时才看到聊天框的记录,停留在三天前那句“录制结束了告诉我”。   岑意一拍脑袋,短路的部分忽然通畅。   啊,原来是把沈闻霁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沈老师:一位平平无奇的编曲工具人   来唠!   今天好冷好冷好冫   写完立刻钻进被窝   大家晚安   mua! 第115章   这会儿都快一点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修仙。不录节目了应该会养生早睡吧。   岑意想电话就先不打了,歌倒是可以发过去,这样等他一觉睡醒起来就能看到。   结果并不用等到早上,发完没十分钟对面就回了消息。   【沈闻霁:你做的?】   居然还是在修仙,岑意回了个“当场抓获”的表情包,把大概情况解释一遍。   【岑意:是Eureka出道后的第一首歌,我今天才听到的de摸。估计下个月就要发了,你觉得怎么样?】【沈闻霁:想听真话还是好听的话?】   【岑意:……】   【岑意: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那个意思。】   确实是还不够好。岑意找出刚刚写在备忘录里的对编曲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公司是否允许他们自行修改歌曲,但还是想发过去一起讨论一下。   讨论专业问题时的聊天都很有内容,每次沈老师上线他都既能学到东西又能感受魅力,跟志趣相同的人在一起聊工作也不要太享受。   还没来得及发消息,聊天对话框里又弹出一条。   【沈闻霁:你现在在哪】   岑意顺手回答在宿舍,间隔两秒电话便打了过来。“节目录完了?怎么没告诉我。”   “刚刚录完,就今晚才回来的。”   这种时候应该萌混过关。岑意嘴甜道,“时间太晚了嘛。本来打算明天你看到微信消息的时候顺便再说,免得吵你睡觉。”   话倒是说的挺漂亮。沈闻霁寻思这小没良心别是压根儿就没想起他来,但终于把人盼回来了,心情好,也就不计较这么点细节,问他节目录得怎么样。   “还行。一开始有点郁闷,后来能吃饱了就觉得也挺有意思。我们这期好像是下周就会播吧?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他暂时忘了新歌的问题,翻个身抱着枕头专心叨叨,讲这几天大大小小的琐事,连吐槽带感慨地说了很多。   沈闻霁专心地听。   明明也没几天,感觉好像很久没听了似的。每次看到手机想发条微信又得忍住,强行断联让人很郁闷。   岑意听他这么说乐了,“我虽然不能看,但你可以发呀。等到我可以拿手机的时候攒着一起看。”   沈闻霁想那怎么行。   显得我很急不可耐。   但这才只是个开始。他们要维持这样的工作频率直到十几个月以后,想想这几天过的无聊日子可能还要重复个百十来遍,难免心里着急。   于是沈闻霁问,“你们什么时候解散?”   “……”   会不会说话。岑意没好气道,“你对我们团有什么意见!我们才不会解散!”   “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才不信你那个意思!”   “……”   沈闻霁看得透透的了。   在他眼里,团比沈老师重要。   “没什么意见,就是心疼下我的钱包。”   他随口找个理由为自己过分冒失的直球做掩护,“如果我想跟你一起吃饭,你是不是会把他们所有人都带上?”   岑意想都不想,“那当然!”   “……”   “成交。”   沈闻霁说,“明天下班我去你们那。就近挑个地方我请。”   岑意是没明白怎么就成交了。但早就说好的一顿大餐当然不蹭白不蹭,次日下班后打给他,刚冲完凉人就已经到了楼下,还是自己开车来的。   从沈闻霁工作室的地址到他们练习室大楼,自己开车怎么也得三个小时。   祁燃看得似懂非懂,“沈老师是专门翘班……就为来请一顿饭犒劳我们录完了节目?”   “像我们队长这样勤劳的小蜜蜂,当然是不能理解的。”   林秋名就很能g到,“他应该是为了翘班,才不辞劳苦地过来请吃饭。”   认识时间久了脾气秉性是藏不住的,更不要提沈闻霁那样懒得藏的。以前在基地里开玩笑时就说过,沈老师工作室应该专门有一个职位是催歌员,主要负责提醒他deadline——虽然他自己就是老板,deadline就拿捏在自己手上。   练习室附近的美食店不多。明天早上还要按时营业,日常的一顿晚饭跑得太远也没有必要。反正人多,大家一合计还是去吃火锅,完美解决选不出要去吃什么菜的问题。   沈闻霁看他们出发时气焰高涨的样子,还期待了一下这帮年轻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最后居然平平无奇落在火锅上,“想好了吗?我最近可能只有空来这一次。”   岑意闻言微怔,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哎呀火锅就挺好,热闹嘛。”   大家嘻嘻哈哈地进了火锅店,去包厢时前前后后的一群人穿过大堂,格外引人注意。   今晚来到的这家只提供每人分开使用的小锅,虽然没一起围着大铜炉涮肉有气氛,但来都来了,现在出去万一被认出来也麻烦,懒得再换一家就都坐下了。   沈闻霁身边的座位被来回推让,最后达成共识一边留给岑意,一边空着。   “你们这样可不行。”林秋名搭着椅背吊儿郎当道,“以后都是自家人了,这么拘谨干什么呢?”   尤奇嫌弃道,“那你怎么不坐?”   “害。”这哥立刻转移话题,“来来来沈老师点菜,大家吃什么锅?”   “……”   人多点菜都更费时间,大家开始挨个点锅底。岑意听着前面一串的牛油锅,心想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吃过辣锅,要不今天也试一试,“那我也要——”   “给他换成菌汤。”   沈闻霁瞥了几眼菜单心不在焉,就差来句每样来一份,闻言倒是反应很快。顺手把菜单递给祁燃让他们随便点,转头接着说,“辣得胃疼被你爸知道了你可要挨骂。”   “你们怎么什么都聊啊。”   肠胃不好这种小毛病有什么可说的。岑意撇了撇嘴,没有反抗也没少得了嘟哝,“只要你不告我状……他怎么会知道啊。”   原来是已经见过家长的关系。   餐桌上因为六个人互相交换眼神,一边点菜一边嘴角疯狂上扬。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火锅是最能打开话题的场景了。锅底沸腾后一份也逐渐升温,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吃喝聊天不耽误,倒显得岑意这个平时爱凑热闹的今天有些反常的安静。   沈闻霁注意到他情绪低落,多看了好几眼,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想来想去也只是不让吃辣而已,应该不至于这么不开心。   但万一呢。   沈闻霁试探着问,“再给你点个牛油锅?”   “……”   岑意摇摇头说不用了,拉夏语冰一起去洗手间。   夏语冰不愧为cp粉头,旁观者视角大局尽览眼底,“你俩怎么了?几天没联系了有点儿生分啊。当着我们面放不开?不至于不至于。”   他猜对了一半。岑意自知底下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叭叭得起劲,但当着大家伙的面,确实反而不太好意思跟沈闻霁交头接耳地聊天,“其实也没有几天……我们昨晚上还打电话来着。但他干嘛老是看我啊,搞得我有点紧张。”   他仔细照了照洗手间的镜子,摸着脸向身边的同伴求证,“我晒黑了?”   “……”   恋爱中的Alpha和Omega,根本就不是同一个脑回路。“幸亏沈老师本来就喜欢你,不然靠你这情商想自己搞到男人确实有难度。”   岑意还不服气,“他也没比我好很多好吗!”   “哦。”夏语冰波澜不惊道,“那你俩还真是般配。”   回到房间时里面正在聊工作。和寻常的职业不同,他们的工作是跟个人兴趣紧密结合在一起,聊得来的朋友通常也能成为志同道合的工作伙伴,时不时聊着就搞出个作品来联动。   这时候在说沈闻霁的复出企划。正赶上他们说今年的十二月份粉丝肯定期待到不行,岑意顺口问,“十二月怎么了?”   包括沈闻霁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向他。   “昨天晚上回来你没刷微博?”   昨天晚上回来除了搞工作就是搞男人。岑意隐约察觉到沈闻霁泄露出不快,随机应变,“我最近都没怎么刷微博诶。昨天晚上打电话聊天聊到睡着了,没顾上看。”   沈老师神色肉眼可见的多云转晴。   “昨天沈老师工作室不是在微博官宣了嘛,说今年的新专会定在十二月份线上发布。”   祁燃适时讲出关键信息来声援他,“我们刚刚就在说,沈老师下半年有得忙了。”   Deadline居然真的出现了。是因为这个才忙的吗?   岑意坐在座位上懵了一瞬,下意识望向身边的人问,“那秦骁老师呢?”   “他最近也接了个什么节目去当导师,说阔别已久了,要回娱乐圈淌一趟。”   沈闻霁看他,“怎么了?”   对视的刹那间,岑意难得结巴,却迅速地安心下来,“我以为……你刚说最近都没有空来,是因为又要跟他一起去——出差。”   原本想说找人的,但当着其他不知情的小伙伴的面好像不适合透露太多。   他机灵地改了口,沈闻霁当然能听出是什么意思,失笑道,“因为这个才不高兴?”还想着是火锅不合胃口。   “是啊。”   因为这个还不够么。   岑意小声说,“你出远门我会担心的。”   虽然目的只是去找人,但总觉得是件复杂又危险的事。上次出门时每天打电话虽然都乐呵呵的,其实心里还是会忐忑不安,为了不影响彼此的情绪才没有说出口。   沈闻霁将他半个晚上的坐立难安都看在眼底。闻言眼神定格,笑意融成真切的振奋流入四肢百骸,一瞬间手心都蒸出潮湿汗意。   热闹的房间里,这一句微弱的担忧夹杂在火锅翻滚,杯盘碰撞和众人的谈笑声里,轻得几不可闻。   在他耳中却无比清晰。   清晰得像是心上被狙了一枪。   作者有话要说: biu~bang!   今天是过渡章   众所周知过渡章就是要用来撒糖(乱讲   今天真是太冷了!躺在被窝里码字暖得又快要睡着更完就睡!   大家晚安   mua! 第116章   “不用担心。”   沈闻霁对这样“听起来平常其实根本就是情话”的恋爱小天才发言尤其受用,主动汇报日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今年应该不会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就在国内专心准备新专辑要用的歌,不接节目也不上真人秀。其他的空闲时间都没有计划,可以用来找你——们玩。”   不用出远门了啊。   岑意满意地点点头,“也别太经常来,我们还得去工作呢。”   “……”   夏语冰在他旁边只听到最后一句,掐着自己眉心代为叹气。   “啊对了,我们马上就要搬去新宿舍啦,到时候你可以来作客。”   还没搬就已经提前进入角色,岑意用一家之主的语气大方道,“归归和小怪兽都会在。如果我们都出去工作的话,你可以来跟猫玩。”   沈闻霁只应了一声,听这话时心里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对那两只猫没什么特殊感情,在基地时偶尔逗一逗解闷罢了。要是真想跟猫玩,周围的宠物店猫咖随便找一家更省事,不值得他开几个小时的车过来。   沈闻霁有时候会怀疑,岑意到底是不是像他亲口所说的那样喜欢自己。又或者只是因为年纪小,性子还没定下来,喜欢的时候是真的,把他忘在一边的时候也是真的。   可年纪大了的人就不是这样。他就不是那么多变的人,一旦视线被吸引住,在意的程度只会随时间逐渐加深。   尤其在一起度过有趣的时间后,独处时无聊和厌倦的程度就变得离奇的难以容忍——难忍到他都开始想着要工作来转移注意力了。   谁能想到从来写歌要靠催着干的沈老师,有一天会主动给自己设个deadline,工作室的小伙伴接到他的信儿都惊了。   沈闻霁没意识到,他听完岑意最后那句话后的表情整个就是“为什么不带我玩我想跟你们一起玩”的哀怨。   注意他俩动静的cp粉头却瞄到了。夏语冰略加思索,提出说,“其实要真论起来,沈老师跟我们一起去拍团综应该也可以的吧。”   “团综就是到处去玩啊。只要到时候尽量别入镜,后期剪辑时注意一点不就行了。播出的部分里看不到的话,观众应该不会想到沈老师也在的。等最后一期再出现当个彩蛋……Dts应该挺乐见其成的吧。”   “就是伙食住宿可能得自费。”他想了想,“或者拿最后出演的片酬抵之类的……Dts那么抠门肯定做得出这种事。”   你沈老师是缺那几个钱的人吗。   但他说得有点道理。沈闻霁上了心,暗自想就算不跟他们同行也无妨,打听下团综去哪拍,他就近订个酒店插空过去凑个热闹也行——不让一起走行程难道还不允许偶遇吗。   总比无聊的时候对着微信独自郁闷要强得多。   这天晚餐后沈闻霁独自驱车打道回府,还没到家,路上就先接到了宁如青的电话。   刚刚结束聚餐,就已经有路人网友拍到了他们的照片发布到网上。明明是八个人一起,单独挑他跟岑意出来唏嘘。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看,其实这位网友才是洞悉了他跑这一趟真正目的的人,但不处理是不行的。   宁如青消息灵通得惊人,手下人几乎跟网友前后脚,一经发现就即刻汇报给她。她便也特意打电话问一声,“压掉还是给你俩宣传宣传?”   “没有被传得离谱就不用管。”沈闻霁不以为意,语气是见过世面的云淡风轻。   “他们早晚要习惯的。”   恢复了正常工作的节奏,岑意度过了十分充实的一周。每天早起并尽量早睡,在经纪人的干预下无关紧要的工作减少,作息规律了许多。   只有这周的结尾有些令人出乎意料。先前录制的那期网络真人秀播出了,分上下两集播放。原本是大家都不看好的贫穷制作,谁知剪出来效果好到爆炸。上集刚放出来,在看过后的粉丝们口口相传的安利下就传出了圈,吸引了许多自来水流量,关注度持续升温终于被拱到热搜上。   当期节目点击量比他们成团后正式的打歌舞台播放量还要高,看得人哭笑不得,“我们到底是做唱跳还是应该改行当谐星?”   “想不明白。”   林秋名拎着平板划拉弹幕,遍布满屏的就一个“哈”字,“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在看到我们为了炸鸡大半夜在林子里鬼喊鬼叫的时候。”   “但照我看,估计是因为瀑布这段大家才被吸引过来的。啧。”   在瀑布里一起玩水的段落也被剪出来播放了。大家排队往水潭里跳,比着压水花的场景确实很有趣。但整段画面从头到尾都是全员半裸的镜头,衣服打湿了贴在身上还不如不穿。   后来确实是没再穿了,但能播出个湿/身半/裸已经很不可思议。尤奇看得都脸红,“这也能播?”   岑意当下便有不详的预感,到了晚上果然被双重嫌弃,在跟岑教授通电话时听到一模一样的话,“怎么连这个也要播!不对……怎么你们连这个也要拍!”   当时就真的是纯粹在玩,谁能想到被播出这么个效果来。岑意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哎呀这不是工作么……大家都这样拍的没事的,我最近都在准备新歌的舞台,我唱两句给你听啊?”   “哎呦,你们就做点正经工作多好,别搞那些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   “那当然!以后不搞那乱七八糟的,就只表演舞台,到时候去打歌我给你留座位啊爸,来现场看嘛。”   通完电话岑意深刻反思,以后不能再事无巨细地把工作都汇报给家长了。   起码得等节目播完以后确定下内容再说。   第二重嫌弃来得晚些,也比较隐晦。临睡前微信才响。   【沈闻霁:[微博链接]】   【沈闻霁:都转到我首页上来了】   岑意看这链接想别也是来吐槽他们这期节目的吧。点进去一看豁,干脆就是单独截出的那段水战的片段视频,还是位粉丝量颇多的追星大v舔屏尖叫按头安利的版本,精准打击一步到位。   但是回应沈闻霁要比对付岑教授简单得多。   【岑意:生活不易,打工人叹气[表情包]】   【岑意:睡啦晚安】   【沈闻霁:……】   【沈闻霁:晚安】   干净利落不给反驳的机会!   岑意在心里夸自己句干得漂亮,互道晚安后开始心安理得地耍起了微博。   今天因为节目上了热搜@他的微博有很多。不怪沈闻霁,连他首页上也能看得到那段湿/身戏水的画面,评论里少儿不宜的yy有很多。   大家总是把关注放在这方面可怎么行。他又搜了搜别的片段,心想着就没有另外哪个场景更有讨论度的吗,难道人类的本质就是好//色吗。   搜了十分钟后,心理活动变成“看来没错人类的本质就是好//色”。   更有关注度的段落没有找出来,倒是被他搜到有人指出的另一个点,他蹲在小溪边洗菜的片段。   那些蔬菜是从村里的菜园子里摘的,但并不只是某一个品种,许多叶子混在一起都是绿绿的他也分不清,统一掐头去尾地洗干净。   其中有一种是可食用的野菜,根茎上有一层浅黄色的绒毛带有轻微毒素,食用后会产生眩晕呕吐等等的症状,只有叶子可以吃。   他洗菜的时候就掰掉了茎,只留下叶子。评论里有人指出,还被植物学的大v号转发认真科普,夸了他的知识储备丰富,令人意外。   其实他哪里懂这些,纯属自我发挥加比较幸运才没把大家吃出个好歹来。这会儿看到才有些后怕,被夸得心虚,微博底下回复了评论:“其实我也不认识这个……就是看着不像个好东西,就去掉了。”   岑言岑语: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   岑意回完有点后悔,并不是因为暴露了自己的无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暴露网上冲浪的行踪后一直有评论和点赞通知,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微博都刷不顺溜了,终于在浏览到某一个话题时彻底卡死   卡在一个不太令人愉快的话题上,间接导致了他睡前心情不佳。   那个私下里接过导演组巧克力的动作果然被很多人骂得不像样。虽然录节目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但看着难堪的句子,心情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影响。只能默念无数遍算了算了管他呢,念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一大早起床,要赶飞机。今天有节目要录制,夏语冰出门前过来提醒他要带的行李,“抑制剂别忘了,要待两天呢。”   岑意跟他一起拖着行李箱出门,“带着呢,都收得好好的。”   这次要去录的是音乐类综艺《旋律派对》,与Eureka的合作只谈了队内vocal岑意与夏语冰两人,作为飞行嘉宾去录制两期。   秦骁担任导师的节目就是这个,岑意前两天才知道。有熟人在总能更让人安心些,确定好行程两人就出发营业了。   直到落地后到了酒店,岑意才在听项欢跟同事聊天的时候得知,曲弦居然也在这个组里,同样担任导师,从始至终参与录制。   那可是被摆在他家里玄关架上的曲弦老师!   来这趟还有意外收获,工作时能顺便追个星也太值得了。   虽然就住在同一家酒店,岑意仍旧没能鼓起勇气主动去敲曲老师的房门拜访,怕会太唐突,想着等第二天录制前再去打招呼更自然点。   夏语冰好像也对曲老师很上心,听他说完以后晚上睡觉都不太踏实的样子,问了两三遍要不要去提前打招呼,又自我回答还是算了这样不好。   岑意很能理解。粉丝的心是一样的。   即使不追星,必要的礼节是不能少的。彩排前项欢带他们去休息室拜访前辈。终于能亲眼看到这个才华横溢的男人,岑意心里想的都是四个字——名不虚传。   曲弦本人和他的音乐一样,带着点遗世而独立的天才气质。但就像他总能让歌曲很地好融入商业性一样,他开口时语气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清高,反而带着点似曾相识的亲切,笑着说两位小朋友好。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我和你们也不算全无交集。”   他徐徐地说,“听说在你们出道的节目里,有一场舞台表演了我弟弟的歌,改编得十分惊艳。我也在网上看了片段,很不错。那一场的主唱叫岑意,应该就是你吧?”   岑意怔了一下,“对……是我。”   虽然都是老公,但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他熟悉沈闻霁,连在哪所城市开演唱会时用的哪一把吉他,爱穿什么颜色的牛仔外套都知道,却从没关心过曲弦家里几口人,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出道前的舞台屈指可数,曲老师说的是哪一个也不难猜,“您说的是《无人岛》吗?”   “对。”   曲弦说,“原曲唱作人是我弟弟,曲辙。”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诶嘿   想不到吧曲老师也是有戏份的   争分夺秒晚个安   mua!   感谢在2020-12-0423:57:52~2020-12-0523:5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汤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岑意当然记得曲辙这名字。音乐节时他还在后台跟人家相谈甚欢,可怎么都想不到跟自己喜爱的唱作人居然是兄弟。   如今再认真看看,两人容貌中是有几分相似,“真是太巧了……我们俩之前也见过一次面,还交换了微信呢。”   “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每张专辑我都听过,特别喜欢。”   “是我的荣幸。”   曲弦自然高兴自己的作品得到喜爱,毫不矫揉地直言道,“小辙不喜欢让媒体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也就私底下跟身边的人聊天时提一提。公开场合我一次都没说过。”   岑意也笑起来,“这就是我的荣幸了。”   趁还没有开始录制,他们在休息室里聊了许多,气氛融洽。同样在前一天晚上辗转反侧,真正见到面时夏语冰反而有些沉默寡言。   他平时话就不多,岑意以为这时是害羞了,主动cue他加入。话题又是三人都喜欢并在从事的工作,渐渐便也聊得开了些。   《旋律派对》也是档按照赛制来录的节目,采用积分制,有竞争但没有淘汰,被导师选中留下来的选手分成不同小队,节目有四位导师,加上两位飞行嘉宾,与六支小队分别匹配,合作创造新的舞台。   正式录制时岑意坐在导师位,看着面前舞台上正在演唱的选手,体验感新奇。   就在两个月前,他还站在对面那个被评价的位置,紧张地等待导师们开口说话。这时候却角色颠倒,已经轮到他来评价别的人了。   从这些选手身上,他看得到与曾经的自己相似的期待与不安,就不由自主地心软,需要点评时就尽量多说优点鼓励为主,有明显的缺陷硬伤才会加以提点。   夏语冰的点评风格却与他不同,只要被cue,就一定会认真地指出每一个选手存在的问题,弹无虚发精准打击,但因为语气真诚,并不令人讨厌。   偶尔会提到十分专业的领域,令其他导师也予以关注。曲弦就时常看他,一边听他的点评一边点头。   岑意也跟着看了他好几回,略有些违和。   那是某种在尽可能努力地表现自己的既视感。并非贬义,单就工作而言夏语冰做得很好,晓之以理十分中肯,起码比他这个不舍得说重话的有内容多了。   只是眼下争强好胜想出风头的模样,区别于平时大部分时间里鱼饼温吞缓和的性格,对比明显得令人不能不在意。   有种简单合理的解释,这样的努力是因为对待工作的态度认真——就像他在准备舞台时也竭尽全力一样,同样是为了工作。   但岑意凭着直觉,总有些诧异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觉得除了工作的原因,还有些别的什么事让他表现得不同于往常。   第一天的录制结束时曲弦作为前辈还夸奖了两人做得好,尤其说夏语冰,是有主见有想法深藏不露的后辈,前途可期。   夏语冰谦虚了两句,表现得很淡定。   回酒店时秦骁来找他们,闲侃了几句也少不了提到沈闻霁,说要不要趁现在沈老师不在跟他一起偷偷出去花天酒地,体验一下当坏小孩的快乐。   次日可还要一起工作的,岑意惊讶于他那么好的精力,“万一起不来床耽误工作怎么办。”   秦骁不以为然,“那就不要睡了嘛。酒场职场无缝切换,这才是年轻人的世界。你也马上就要成年了嘛,秦老师先带你见见世面,给你上一课。”   “……”   不愧是你。   岑意对他口中的花天酒地并没有太大兴趣,问过夏语冰也没什么兴致后就婉拒了邀请,收工回来吃饱饭洗干净早早躺到床上酝酿睡意。   他昨晚睡得并不好。小部分原因是知道了能跟曲弦一起工作引起的兴奋,更大一部分是他这次出差把本该随身携带的游戏币忘在了宿舍。躺在床上习惯性地伸手一摸,枕头底下空空的,心里也没着没落睡不踏实。   还好出差时间不长,明天录完就连夜回去了,横竖能把今晚熬过去就行。他在床上翻腾几个来回,逐渐也有点犯困,正要跟今天说再见时,听到夏语冰洗完澡出来,脚步声犹豫地走到他床边,试探着问他是不是睡着了。   像是有事情要说。岑意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还没呢,怎么啦。”   床垫下陷,夏语冰坐了下来。   难得局促,他用毛巾用力地揉搓头发,拖延着停顿将近一分钟才开口。   “你说……留了曲辙的微信吗?”   岑意一下就不困了。   “你是说曲辙……写《无人岛》的那个曲辙,而不是今天跟我们一起录节目的曲弦老师吗?”   他详细地重复,又确认了一遍——其实并没有必要,曲弦的微信他们两个今天当面一起加过。   “嗯。”   “你想认识他?”   夏语冰说,“我认识他。”   恋爱小天才的雷达哔哔响。岑意立刻掀了被子坐起身来,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翻微信通讯录。   “喏……就是这个。”   他找到曲辙的微信,示意夏语冰道,“你认识他,但没有他的微信?那我推给你。”   夏语冰却摇头,“不用了。”   “我现在还不想加他,就想……能不能用你的手机看看他朋友圈是什么样的。”   岑意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深邃一瞬间仿佛霸总上身,“嗯?为什么想看别的男人的朋友圈?”   “……”   夏语冰别过头,拉下毛巾遮住脸,“不行就算了。”   这可是鱼饼!   害羞的反应也太难得见到了!   岑意有预感这就是他今天反常的原因,终于吃到队友的瓜,从床头滚到床尾抒发心情,翻腾一圈回来靠着他肩膀乐呵呵地戳手机,“来来来一起看。”   岑意没有翻看联系人过往朋友圈记录的习惯,甚至连每天刷新朋友圈的时间都很少。微信上大多都是亲朋好友,他以前都没几个联系人就不怎么用得着,基本都在玩微博,只把微信当作打电话发消息的通讯工具,加上曲辙之后也没怎么聊过天。   这时专门点进人家朋友圈去看,对他而言也是头一次。曲辙发朋友圈不算频繁,间隔两三天甚至一周才更新一条,但按时间顺序浏览仍旧有感觉像在看日记。有创作灵感也有生活碎片,大多都是以轻松调侃的语气,看下来就会觉得这小哥哥人挺有趣。   跟那时候偶遇在后台愉快聊天时给人的感受很一致。   夏语冰看完近一年的朋友圈动态,又倒着返回去再看一遍,喃喃自语,“那时候应该跟你们一起去音乐节的。”   岑意把手机给他,捧着脸趴到旁边认真倾听,“是个很长的故事吗?”   “用时间衡量好像有点长,但其实几句话就能概括。”   夏语冰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刚从浴室出来,双颊被水汽蒸得晕红,“我和他……跟你和沈老师有点像。”   “我小时候见过他一面,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后来我进入这个行业,做歌手,想出道,也是因为他。因为想见他。”   岑意边听边点头回应,“这么概括听起来真的很像。”   甚至为什么夏语冰一直以来都很支持他跟沈闻霁在一起,他在这时才隐约触到原因。   “你喜欢曲辙吗?”   夏语冰放下了手机。拉扯着半湿的毛巾,沉默半晌才低声说,“是啊。”   “可是我没有你这么勇敢。我还没有做好见到他的准备。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想等到变得足够优秀的时候再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那次音乐节,是知道他会参加才放弃了和祁燃他们一起去玩的机会,为了避免提前碰面,“在基地的时候,我总是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出道。只要能够出道,我就有资格见到他了。”   夏语冰无奈地笑了笑,“可现在即使真的已经出道了,我还是觉得……不够好。”   “谁说的。”   岑意立刻皱眉,笃定道,“你明明已经很好了。”   看或许是贴在脸颊的湿发增添了稚气,没有帅气的发型也没有精致的舞台妆,圆圆的脸颊更显小。平时很稳重的这位哥,这会儿垂着脑袋看起来像个弟弟。   果然在谈恋爱的时候,再稳重的哥都会变成笨弟弟。   “你就看我跟沈老师嘛。刚来基地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也担心好多事情,还担心过我的信息素跟别的Omega不太一样,会不会不够甜沈闻霁不喜欢……虽然担心,但我还是来了——来到之后才发现他更离谱,根本就是个草莓精!”   “……”   “现在我们不也是好好的嘛。所以不用担心。”   岑意郑重地说,“或许我们都没有彼此想象中那么完美,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在一起啊。”   “结论就是别管那么多,先冲了再说。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人有多大胆,恋爱就有多简单!冲就完了!”   “……”   夏语冰原本还有点惆怅,听他噼里啪啦一顿分析硬是被逗乐了,“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激动。”   那可不!   岑意等这天已经很久了,心心念念他“出道后才告诉你”的过往终于露出了眉目,听完他的诉说忽然生出责任感,仗义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夏语冰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点头,看起来自己也陷在一片混沌纠结之中。一直没有袒露心声,也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捋清楚。   但这里有一个看起来捋得很清的朋友在。有人统一战线当增援,即使什么都还没做,好像莫名就有了点底气。   “谢谢你意意。”   他说,“我会好好想的。”   “嗯。”岑意煞有介事地建议,“曲弦老师看起来对弟弟很亲,明天继续好好表现。”   发生在今天甚至更早以前看似不合理的一切,现在都能够解释了。岑意想,如果是沈闻霁的家人,自己肯定也会很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的。   除了表现专业能力来提升好感度,最好还有别什么办法能再拉进点距离。   次日录节目前照例去休息室串门,两人提前商量好,这次可以多聊些与曲辙有关的事——曲弦其实很喜欢说起自己的弟弟,颇有些引以为傲的感觉。趁机多收集点情报,知己知彼。   谁知今天曲弦一见到他俩进来,神情复杂得有点不对劲,隐隐还带着点反向吃瓜的意味。   进来打完招呼,岑意花了两秒钟时间确认他眼神的方向——这个瓜好像是朝着自己来的。   “小岑啊。”   曲弦笑眯眯地问他,“你跟沈闻霁也认识的?关系不错?”   ……啊这。   之前聊天的时候都没提过沈闻霁。忽然被这么问,岑意莫名慌了一下,“沈老师……认识的,他是我们出道节目的导师。”   “这样呀。”   曲弦不紧不慢继续说,“昨天晚上我发了条朋友圈嘛,他大半夜给我发微信。唉,我不知道怎么回。要不你看看?”   曲弦真心是喜欢这两个新认识的小朋友的,在后台跟他们拍了合照,晚上回去休息时还很有心地发了个朋友圈。   岑意刚好在和夏语冰一起翻曲辙老底,谈心结束后难得顺手刷了下朋友圈,看到曲弦老师发合照当然要捧场。也没说什么话,就评论里发了个“嘿嘿”的表情包。   就这么个“嘿嘿”,作为共同好友,同一时间也出现在沈闻霁的朋友圈里。   预感不详。   岑意靠近了些,看曲弦手机上的聊天框,总觉得短短几句带着点恐怖气息。   【沈闻霁:你为什么会有岑意的微信?】   【沈闻霁:把他删了】   【沈闻霁:别逼我把你拉黑】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不可能是我意意主动,一定是别的男人有问题   来唠   今天是感人的恋爱脑集合   大家晚安   mua! 第118章   明明前一晚两人还在互发晚安,那时的沈闻霁可不是这样的!   岑意想除非是自己选择性失忆,不然怎么他完全不记得沈闻霁跟自己提过这件事。   表面上不当回事,背地里居然对人家连威胁带恐吓的!幼稚鬼。   “曲老师您别介意。他就是爱开玩笑,有时候很孩子气的。”   岑意态度诚恳,代为抱歉,“您不用理他,等回去我好好说说他。”   曲弦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行。等回去你说说他。”   还好曲老师并非十分热衷八卦消息的人,否则真被追问起来两人的关系,岑意还没想过该怎么回答才合适。紧张之中光顾着嫌弃沈闻霁,原本有预谋的助攻计划都流产了。   夏语冰见当下情形,没有多提与工作无关的话题,暂时把心事放在一旁专注完成好眼前的任务。确定了一起合作舞台的选手,初步排练后他们俩就连夜飞回了宿舍。隔一天后再来继续排练,完成与选手合作舞台的录制。   如此颠簸往返是因为隔天有调不开时间的集体行程——新宿舍提前装修完毕,Eureka大本营要换地方了。   据说这次即将在团综出镜的宿舍由Dts斥巨资打造,是前两季出道团都没有的待遇。搬去新宿舍的第一天全程录制,会作为团综《HaveFunEureka!》的第一期开头隆重登场。   两人深夜落地后也没顾得上休息,回到房间里先把要带走的行李打包。   现在的临时宿舍他们出道后只住了两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行程,也没有添置太多东西。为了多睡会觉,岑意只把必须要留着的行李收拾好,断舍离能不多带就不多带。   两只行李箱都装满就差不多了。第二天中午,岑意跟大家移动去新宿舍,临走前看看房间里剩下的玩偶还是舍不得,把粉丝送的小美人鱼抱在怀里带着一起搬家。   人多行李也多,下电梯都得分两趟。岑意跟后一趟下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外面摄像闪光灯大作,整个白茫茫一片令人心惊。项欢连忙伸手挡住他的眼睛,皱眉提高声音,“大家让一让!”   在楼上时就接到消息有粉丝和记者闻讯而来,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阵仗。平时走过大堂不到半分钟时间,这会儿走得慢了不止一倍。   好歹也是个小明星了,但岑意总高冷不起来,主要是不禁逗,粉丝一说个什么他就忍不住要回一句,你来我往的每次都是聊着往前走。他一开始还不适应年轻粉丝们以老母亲自居的热情,后来习惯了,当面叫他崽都能面不改色。   “意意你们又上热搜了知道吗?”   “辛苦了崽,妈妈为你骄傲。”   “……”   短短一段路上听到好几句这样的话,岑意坐进车里就拿手机找来看。   最近疏于网上冲浪,都快跟不上热点了。好在当他打开热搜榜时,“eureka团魂”的词条还处在前排。   他点进去了解情况,原来是因为节目下半期播出后的反转,七人各自被导演拿零食诱惑后反应完全相同的那段。   彼时针对岑意私自接受零食的骂声消失了,更多的声音都在感动于七人一心的信任与默契。不断的有人在问eureka是谁。   选秀结束后,粉丝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安利热潮,无论团粉还是个人粉,在过去的24小时内都兴奋得像是过年。好不容易自家小偶像有了出圈的好机会,辗转于各个微博底下贴图加介绍   只要你也喜欢意意,那我们就是好姐妹。   岑意本来看得挺高兴,翻到热门里曲弦本人也转发评论了节目视频时,突然就乐不出来了。   曲弦发了一句:“哈哈,辛苦了崽崽。”   时间是前天晚上,好像还在朋友圈事件发生之前。甚至于岑意从这条微博的语气中能看得出,曲弦老师发朋友圈的灵感应该就来自于此。   事情发展真是一环套一环。   歪打正着溯源到了这里,岑意隐约意识到什么,用颤抖的小手点开了微博底下的评论。   热评第一赫然是沈闻霁本人。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重拳出击:“谁是你崽崽。”   “……”   岑意恍然发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还以为曲弦老师不是什么八卦的人。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从这里已经嗅到了有瓜的气息,才故意又去朋友圈发了张亲密的合照试探吧!   结果沈闻霁就那么径直跳进坑去了!   不仅幼稚还有点傻。岑意心里的嫌弃变成了同情。   算了算了,在曲弦老师面前我们都还太年轻。   出于虚荣心,岑意看了眼系统提示,果然已经从自己多年来单方面关注曲弦变成了互关的状态。想象着“沈老师不会微博也发了私信让人家取消关注吧”的场面,心里居然有点怂。   “看什么呢,这表情诡异的。”   祁燃坐他旁边,瞥到他的屏幕内容惊讶道,“你跟曲弦互关了?!太棒了吧。唉我妈可喜欢他了,要是我跟曲老师微博互关,说不定能把她乐得睡不着觉。”   是啊。岑意想,这本来就是件很棒的事。有什么可怂的,大胆互关!   车子驶下高速,他们的新宿舍就位于文枝市郊区。周围两公里内有一个大学城,挨着的城中村里有许多旧房子,现在都被改建,成了吃喝玩乐加学生旅馆样样俱全的商业街,每到晚上有很多年轻的大学生出来闲逛,环境氛围生气十足。   新宿舍就位于城中村的其中一栋,两层小别墅带一个颇舒适的院子,翻新过后外墙用彩色涂鸦装饰,老远就能看见。   祁燃拉着行李带头走到院门口,接过钥匙郑重地开了门,“住得这么低总觉得不太有安全感啊。”   “这个院墙的高度能翻上去吗?”   林秋名仰头打量着自问自答,“有点儿费劲吧,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放心吧门口有监控的,实在不行就让警察叔叔来救你们。”   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项欢调侃道,“这附近住的都是当地的原住民,老人家多。就算有大学生在外面租房子的看见了你们,也未必认得出来呢。现在的小年轻哦,个个都是老娘最美老子真帅。他们还未必把你们放在眼里。”   毒鸡汤灌得很是时候。   担忧消减了不少,搬家的兴奋感便更明显地翻涌上来。从院门口开始录制,走过精致的院子和宽敞明亮的客厅时,几人的惊叹都是发自内心的。   院子里做了分区,有一池金鱼和盆栽花卉,也有凉亭秋千和已经准备好的烧烤工具,入户的门前铺了木地板,落地玻璃窗和淡黄色的棉麻窗帘呼应,简洁又透出温柔的生机。   整体格局是四室两厅,参观完所有的房间后他们用小游戏来简单快速地分配卧室,定下祁燃,岑意和夏语冰三人一间,尤奇和易池一间,Soda和林秋名一间,还有一间用来做储物室。   现在定下多半也是暂时的。祁燃知道他们,就算分配好了,以后有时间玩起来也肯定是到处蹿着睡觉。   各自收拾好房间,没有再安排多余的拍摄任务。大家早早休息,到了惯常聊天的时间,岑意抱着枕头趴在床头,一边拨沈闻霁的号码一边心理斗争。   就算待会儿被他提起也要硬气一点!不就是关注下微博回条朋友圈么,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但心理准备做了半天,对面却始终没有人接电话。   沈闻霁还从没有错过过他的电话。   岑意听着手机里忙音断开,顿时不安起来,轱辘一下坐直了,揪着怀里的枕头再拨过去。各种不好的可能性从头脑中闪过,短短几秒钟时间漫长得离谱。甚至赵蔓的脸都闪现了一帧,心理阴影般骇得他一哆嗦。   还好这次没等太久。沈闻霁刚好从浴室出来,看见手机震动响个不停,急切得像出了什么大事。   接通后没说几句,对面就主动坦白交代,“虽然我的确很喜欢曲弦老师,但是你别担心,我还是最喜欢你!”   “……”   所以幼稚一点,傻一点也没关系。   岑意这时才豁然开朗。他又不是要跟一个完美的人谈恋爱,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一个互相在意,彼此牵挂的人,容忍对方的小脾气都理所应当,也并不过分。   沈闻霁不知道他心里变化曲折,但对最终的结果还算是满意,趁机兜底,“我就问一句。还有没有别人?”   “……没有了。”   岑意信誓旦旦,“我保证没了。”   心里却盘算着,一切的灾祸根源都是从他上次去家里看到曲弦的专辑开始的。等有空回了家,一定要把除了他乐队以外的专辑周边全都收起来。   不过再想想他当时通过视频电话看到自己跟曲辙相谈甚欢,也挺不乐意的。所以可能还是喜欢表演“不乐意”的人问题比较大,好家伙人家姓曲的兄弟俩一个也没放过。   岑意在心里默念没事没事好歹是自己挑的老公还能扔了怎么的,有点小脾气更可爱。打完电话转头想跟祁燃唠唠小猫咪什么时候入住,却见他一脸凝重。   “怎……么了?”   岑意神色顿时严肃了不少,“有什么坏事发生吗?”   “公司传来消息,说我们新歌de摸泄露了,正在网上被大肆疯转。”   祁燃摇头,“有人指出编曲抄袭,舆论对我们很不好。我去叫其他人,客厅里集合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进入转折   明天又要去医院为了不再请假今晚就不两集连播了留一集明天播   2020就要结束了!大家都健健康康地过!   大家晚安   mua!感谢在2020-12-0623:58:17~2020-12-0823:2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燚哥的亮晶晶20瓶;fann5瓶;读者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Eureka”几乎在热搜上待了一整天,却是因为前后两起性质完全不同的事件。先前还在热情安利的声音更是大幅度地倒向质疑。   明明上午一切都还好好的,半天时间过去,舆论声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国内的男团都是这样了吗?作品拿不出来只能当综艺咖吸引眼球]   [你们以为综艺想做好的很简单的事吗笑死,不知道一群low比在酸什么]   [粉丝也别洗了吧……作品抄袭都能洗?这么努力当蛆那就平平无奇地祝你家正主糊穿地心好了]   [有一说一这音频是不是真的啊……万一是谣传呢,还是再观望一下吧]   [是不是尤里卡新歌先不说但歌本身是真的emmm实锤了吧,有博主都发了音频对比开嘲了]   [指路→音频在这/链接/豁副歌真跟一个妈生的似的笑死爷了,啥也别说了赶紧凉吧]   [……]   新歌被提前曝光还不是最可怕的事,作为即将推出的原创作品居然在原创性上存在争议,事态严重性可想而知。   经纪人打来电话嘱咐他们暂时不要在公开平台上发任何消息回应,并声称正在内部清查,严厉地询问成员们有无私自泄露新歌的行为。   大家挨个回答,都表示从未私自向外界提前透露过工作企划。   “现在也不是追究个人责任的时候吧?”   祁燃代表大家对接下来的工作进程感到担忧,“最重要的是新歌能不能按时发,或者说,还能不能用?”   如果歌曲真的原创性存疑,少不得还要再做些改动才能推出,那原本的工作计划很大概率要推迟。   甚至就算临时把存疑的部分进行修改,还是有可能会被观众看出来,进而进行第二波嘲讽……无论如何,今天的舆论都已经对新歌发布造成了可以预见的影响。   “你们不用管这些,听话好好排练就行了。”   经纪人那方并不打算让他们插手这些决策工作,只让等安排下来执行就好。但大家面面相觑,没有谁能放得下心等着被安排。   出道以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接了那么多拍摄录制采访综艺节目,但每个人心底最期待的工作仍旧是打歌舞台。作为偶像团体,最根本也最重要的工作就应该是舞台。   现在却仿佛本末倒置了。公司斥为他们巨资拍节目赶档期录综艺,唯独舞台没有投入精力,给他们的歌连最基础的原创性都没有确保,真的不像是花了心思的。   这种感觉从一开始拿到歌的时候就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但还是想着在已定的条件下尽力把它做好。   直到今天,原本的不满快要高涨成难以压抑的怒气。   公司不即时给予公关措施,也不许他们开口说话。   歌曲并不是他们写的,骂名却要他们来承担。   “明天还要工作,大家早点休息吧。”   最终还是祁燃控制场面,先把人分开免得聚在一起火上浇油,“一有新的进展我们群里通知。”   岑意回到房间闷闷不乐地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趴在枕头上指尖摁着游戏币打转。   关了灯,房间里陷入黑暗与沉默,祁燃和夏语冰都没再说话。但他能感觉到,他们应该也都没睡着。   他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因为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有点窝火,不甘心,想做些什么却束手束脚,有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实在睡不着想偷偷玩会儿手机,这才发现他刚才出去开小会时沈闻霁又发了消息过来,问他跟秦骁的节目还要录几期。   说接下来几天有空,可以去他们组里探班。   嘁。   岑意想怕别是来跟曲弦老师对线的吧,小学生行为。正要嘲笑他时,手指在聊天界面误触,整个聊天记录哗啦啦地往上滑。   心情不顺时干什么都会有障碍。岑意郁闷地想把聊天记录拉回当前,刚拖动了两下,脑海中闪过灵光,不由自主又向上翻去。   直到翻回多日前一个深夜里的对话,他的指尖僵在屏幕上。   那首歌……   他发给沈闻霁听过。   长夜难眠。   次日岑意起了个大早。祁燃是习惯早起的,见他差不多时间起床还很惊讶,再看那双小熊猫同款黑眼圈就明白,估计是一晚没有睡。   岑意辗转难安地等待天亮,把自己曾跟沈闻霁讨论过歌曲的事主动坦白交代,“被问到的时候我没想起来,昨晚回去躺在床上才缓过神的……我还要不要跟公司汇报?”   作为Eureka队长,祁燃有相当值得托付和判断能力,听完他的话后慎重考虑,“先等一等吧。你怀疑沈老师泄露了歌曲吗?也许他是无心之失。”   “我当然不怀疑他。”   岑意说,“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这件事。”   就是因为丝毫不怀疑,才更没有必要隐瞒。昨晚看到聊天记录时第一反应也只是不愿意沈闻霁搅合到这潭浑水中来,并不觉得歌曲泄露的事情是与他有关。   “其实我觉得这个没那么重要。费心思去找谁泄露了歌,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祁燃真切地烦恼道,“最重要的是,下个月的舞台要怎么办。”   作为队长,他为整个团操的心也是最多的。   下个月的舞台要怎么办还不知道,但眼前的舞台还是得先顾好。岑意和夏语冰当天便又回到《旋律派对》组中跟选手一起排练。   都是同龄人,上次互相熟悉后原本已经处得不错了。但这次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节目里选手们都有听说,碍于话题太敏/感也不好跟他们求证,只是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疑虑。   这样欲说还休的目光,在当事人看来还不如直接开口问个清楚来得痛快。为此感觉到选手和自己隐约产生隔阂,夏语冰与岑意偶尔眼神碰到,唯有相视苦笑。   岑意没让沈闻霁来探班,用“你来看我排练会紧张”之类的理由拒绝掉了。以往遇到困难都是第一个问沈闻霁怎么办的,这次不知怎么,他反而不想让沈闻霁涉身其中,不要被这场风波殃及。   想想对方给予自己的是大大小小次数都数不清的帮助。而他回应的,好像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困难和麻烦。   拒绝探班的时候对面好像不太相信,但他暂时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推脱。好在沈闻霁即使觉得不靠谱也没过多地追问他原因,说不让来就不来,乖乖被放养很省心。   秦骁收到消息,提前彩排结束过来探望他,顺便偷摸给没能来到现场的人录一小段解解馋。   跟选手们合作的舞台没什么复杂的舞蹈编排,基本只要把各自的歌曲段落唱好就行了,对岑意而言并不困难。秦骁站在台下看其他选手高音时憋得从脸红到脖筋,再看他一边精神不佳一边轻松把音唱到位,差点笑场。   等休息时才上前递了瓶水关怀两句,“怎么样啊今天?”   “还可以,大家状态比昨天好。”岑意跟录音老师打了个手势,“功放声音有点大,显得人声稍微单薄。再整体排两遍应该就能过了。”   “啧。”   这沉迷工作的劲头也不知道随谁。秦骁道,“我是说你,怎么样。”   岑意愣了一下,心知他应该也看到了自家团的新歌事故,摘掉耳麦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还好啊。没关系,事情很快会解决的。”   “可以啊,保持乐观。”秦骁顿了顿,“你们公司是不是不让你们自己处理这件事?”   岑意看着他,似有所觉,“是的。”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纠结不清的。”   秦骁说,“经验之谈,拖到最后你们应该还是要换一首歌,算是这情形下最保险的做法。只要时间来得及就好说。”   时间来得及么?   宿舍里通电话的时候,听经纪人的语气恐怕要推迟新歌发布的时间了。现在公司什么时候给换歌还没确切的消息,岑意心里是沮丧的,“希望能如期完成吧。”   “其实要是公司不行的话……你们也不是不能插手一下高层的决策吧,毕竟也是个勤勤恳恳的好员工。”   秦骁挠了挠后脑勺,直言说,“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就网上传的你们那首歌啊,就算不沾什么抄袭的边,也不是个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你们自己做一个恐怕都比它强。”   岑意更沮丧了,“我知道。”   “那有没有想过,把它换成自己做的东西?”秦骁循循善诱道,“再买一首歌也是别人的,终归不保险啊。自己写的才最真材实料。”   “我们也跟公司提过好多次。可是他们只让我们执行,从来都不让我们参与作品……”   “光是提怎么行?”   秦骁料到事态如此,有理有据道,“他们可以纸上谈兵,你们可不行。想要话语权,就得拿出真东西来。”   “写歌不用谁批准吧?别等他们允许,先斩后奏写了再说。到时候把自作曲排排场场甩到他们眼前,有脑子的就知道怎么决策了。”   这是来自前辈的经验。岑意听得一愣一愣,片刻后手脚发烫,心里难以抑制地雀跃起来。   觉得可行。至少是个值得一试的机会。   看他一点就透,秦骁也放下了心,“本来该是沈闻霁在这儿陪你的,他没在嘛,我就替他跑一趟。”   “你沈老师知道这事。不过你不愿意让他插手,他也就相信你自己能解决。”   秦骁功成身退,临走前留下一句,“到时候歌发了告诉我一声,给你们捧捧场。”   岑意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紧握着手机,垂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   沈闻霁啊。   他没有说什么,也无需多说什么。退出两个人的聊天界面,往七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我们来写新歌吧。”   “真正属于我们的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冲!   (打开双十二的购物车)   大家晚安   mua! 第120章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就叮叮咣咣蹦出一连串回复。   “淦,老子早就想说了。不就是首歌么我们自己整一个不香么??”   “+1又不是没整过”   “moo!!”   “我也”   “啥时候开整”   “……”   岑意看得眼花,没想到他们会回得这么快。好像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只等一个开口。   如果不是秦骁对可行性给予肯定,他也没有勇气当这个开口。一群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这一路走来太幸运,得到了太多前辈们的帮助。   这天工作结束时,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跟他打听新歌的情况。   “那样的作品哪里配得上尤里卡。”   他已经可以骄傲地说,“我们团的歌,当然是我们自己写才算数。”   秦骁和曲弦挺久没见,录完节目已经是大晚上了,原本要约着一起去吃个宵夜,问起其他小孩时才得知那两个已经跑到了机场,连夜回文枝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年轻人有热情是好事,也不能不注意身体啊。”   曲弦自觉已经是开始养生的年纪,感慨道,“不过他们也没办法。想想我从前跑通告日夜颠倒,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身不由己啊。”   “现在辛苦一点还是值得的,以后就好过了。”   秦骁说,“等他们把新歌做出来,发给曲老师品鉴品鉴?听说你现在微博玩儿得挺溜啊,歌要是不错就帮着给夸两句呗。”   “这算什么帮忙,小事。”   曲弦一笑,意有所指道,“倒是能让你这个什么都不当回事的人都开口帮光,怎么,这个尤里卡背景可了不得么?”   秦骁瞥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来,“跟我你就别装了啊老哥,什么情况你还能看不出来?”   “不都是冲着岑意么,替他沈老师张罗。”   “哈哈哈真的?我是看出点苗头来,这不没敢信吗。诶沈闻霁怎么没来找我啊?这两天都等着呢。”   秦骁靠在椅子上仰头大笑,乐不可支。   “等着他找你干架?”   曲弦也乐。磕一磕手上的烟灰,给他点上一支,“可不是么。”   Dawn风头最劲的时候沈闻霁横行大半个圈子,我行我素为所欲为的性格人尽皆知,他当然也深有体会。   好些年没看过沈闻霁发疯了,怪怀念的。   “难再见到了。”秦骁津津乐道,“现在被管得严,小宝贝让干嘛就干嘛。那个好男人的样我的天你都不敢想。今年还准备着重新发歌呢,闻者落泪。”   “那不挺好?他这二十来岁的年纪,正该是发光发热的时候。”   两人聊得迷之欣慰。连连慨叹过一阵,曲弦问,“那个姓孟的。还没找到?”   “快了。”   秦骁说,“那个兔崽子。只要在国内,别说狡兔三窟,三百窟我也给他□□。”   “你们也是倔。”曲弦叹气,“非要亲耳听一句才肯死心么。旧事重提又要再揭一次伤疤,何必呢。”   秦骁沉默着吸了半支烟。长长吐出一口气,才说,“其实事实就摆在这,我跟小凡早就接受了。”   “蔓姐和小雨不死心。老是这么纠结着也不是个办法,我是想这次不计成本也要把孟岚找出来,一下把念想断了,未尝不是好事。”   “日子总得过吧。没了念想就能彻底放下,向前看了。”   曲弦默默听着,最后点了点头,“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说,能帮得上忙我肯定尽量帮。”   “谢了。”   秦骁又挂上笑,用轻松的口吻调侃,“你只要别招岑意就行,沈闻霁要是不待见你我可以帮不了你。”   “放心吧。那么个好孩子我肯定是当后生看啊,多招人喜欢。别的心思没有。”   曲弦说。   “也就他沈闻霁,不干人事。”   不干人事的沈老师正在家里调试刚装好的投影仪。   新专辑的制作一切顺利——其实是挑选了过去几年里的库存,同概念的歌曲放在一起直接成型,只要再打磨编曲把后期做好就行。偷懒直接省了一半功夫,所以才预告年底就能跟大家见面。   跟从前要发专辑时没日没夜迸发灵感的情形不同,这次是稳着劲儿来,单从工作状态上看确实稳重了许多。工作时间算是规律,下班后回到家没事干的时间也多了很多。   闲的时候除了去微博上怼一怼疑似觊觎小宝贝的老朋友,他想着既然没空见面,看看节目也行。   以往从不追剧看综艺,家里连个大点儿的电视都没有。就为了看两集节目,索性叫人来把墙刷白,添置了投影仪。画幅巨大,投在墙上有人物画面出现时大小几乎等身。   沈闻霁布置好窝进沙发,抱着只杯子当烟灰缸。忽地感觉自己跟个空巢老人差不多,在这儿自顾自的很有些凄凉。好在节目播出五分钟就看进去了,顾不上想那些有的没的。   从实际播出的效果看,条件比他当时跟岑意打电话问需不需要空投时想象的要好多了。就是最初一天吃不上饭有点可怜。沈闻霁看着他们深夜进到树林里搜物资,岑意被旁边的导演采访,“更怕黑还是更怕一个人去?”   画面上岑意表现得很有底气,“我都不怕。”   骗人。   沈闻霁也很有底气,抖了抖烟灰,他们两个一起住茶庄的那周岑意可不是那样的。“沈闻霁你在哪”“沈闻霁你在干嘛”,一天要问八百遍。   回来后没人问了感觉身边安静得诡异,花了好些天才适应过来。   综艺节目热热闹闹有些吵,楼下的动静比平时都要大,惊动了楼上借住的人。片刻踌躇之后,小心的从楼梯上露出半个身子观察楼下,发现是他在看综艺才放心下楼。   沈闻霁没有起身,朝楼梯口的少年投去一瞥,“怎么了?”   那是个清瘦苍白的男孩,漂亮得几乎模糊了性别。小学生的年纪,身上穿的是沈闻霁的衣服,大了不止一码,衣摆在腰间打结,裤腿挽起好几层,看起来有点滑稽。   没敢立刻上前,沈闻叙站在原地打量沙发上表情放松的人,谨慎道,“你别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话,我害怕。”   “……”   他是躲灾来的。平时都不轻易走出房间,听到动静按理说应该躲得更严实。这会儿趁机下楼,还是因为有事想说,“我能不能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沈闻霁问,“打给谁?”   “打给我一个朋友。”   他郑重地补充,“很重要的朋友。”   来这里藏身半年多,他自知寄人篱下不愿再添麻烦。哪怕肚子饿了也不吱声,硬是等沈闻霁想起他来才有东西吃。今天是第一次提出主动请求。   不知是否天底下的兄弟都有这样的通病,他们彼此并不亲密,还有点看不顺眼。沈闻霁是去年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担着风险勉强收留了他,但也并不怎么待见。温柔的照顾是不可能了,逮着机会还想使坏,“不行。”   沈闻叙急了,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也要给朋友打电话。”沈闻霁慢悠悠道,“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那我可以等着,多久都没关系。”   他眼巴巴地说,“等你打完电话,让我也打一个吧。我不会说很久的,也不背着你。就在这打,你可以在旁边听。”   好歹是个大老爷们,这么可怜巴巴的干什么。   沈闻霁嫌弃地想,一点骨气都没有。   但既然都这么求我了,就勉强答应吧。   刚才就随口一逗,原本没打算有通电话这一遭的,被这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倒是不打不行了。   沈闻霁略过其他朋友,愉快地拨了岑意的电话。   现在才是下午,天还大亮。两人聊天基本都是在晚上,乍一接到他的电话岑意很意外,“喂?你怎么现在打来啦。”   “没什么事。”沈闻霁似不经意地说,“今年晚上你们在宿舍吗?我过去看看猫。”   他语气比平时柔和许多,沈闻叙在旁边听得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不料对面拒绝得很迅速,“不行不行!”   “项欢姐说,旁边好像有邻居知道我们在这里住。你要是来了会被拍到的。”   旁边隐约传来调侃声,看来是跟其他人在一起,“人家社畜至少还能分个上下班的营业时间,给谈恋爱腾点空。你这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比社畜还社畜。”   岑意大大咧咧:“哎呀,上次回家我爸都还专门把我叫到书房训话,说年轻人就是要先搞事业。情意先放在心底,不能太儿女情长。”   沈闻霁:“……”   想笑又不太敢,沈闻叙抿紧嘴唇微微别过脸去,耳朵竖起来继续听。   沈闻霁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那你在搞什么事业?”   跟其他人在一起,声音听起来还气喘吁吁的。   “现在啊。”   岑意兴冲冲道,“我们正在种树!”   “……种树?”   “嗯,都快干完了。唉我手好酸,真是的,这个铁锹一点都不好用。”   又是拍的什么节目,还干这种体力活。又脏又累。   可怜巴巴。   沈闻霁想,怪招人疼的。 第121章   趁他打电话的时候,沈闻叙一边好奇地偷听,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住在这里半年多,他下楼的次数屈指可数,眼前的一切和他印象中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变化。第一天来到这里时,楼下还像是片被废弃的工地。空旷的客厅里没有一件家具,墙上布满凌乱无序的色块,地上是丢得乱七八糟的画刷和颜料罐子。   而现在,墙面被刷白,地板干净,投影仪播放着热闹的节目,添置了舒适的沙发和茶几,还有一只造型很像杯子的烟灰缸。   这个地方变得更像人类居住的地方。跟“家”的概念更近了。   沈闻霁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想去串门还被拒绝了,闲聊几句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正经事。被岑意听出来,嘿嘿地乐,“你是不是想我了啊,才突然给我打电话的。”   带着点得意洋洋的语气。沈闻霁甚至能听得到电话那头同时响起了好几道嫌弃的唏声,也不介意再加一把火,“嗯。那你呢。”   “偶尔也想~”   “啊好烦兄弟们把他从宿舍赶出去!”   “别了还是关录音室里五六七八个小时让他干活解气吧。”   “……”   引起了公愤。   不知道对面怎么闹腾起来,岑意吱哇乱叫了几声后识时务地怂了,“哎呀我们这树还没种完呢先不说了小猫咪还没在这要到下周才能送来到时候我告诉你再来看吧拜拜!”   一个vocal优秀的肺活量总是能在各种奇奇怪怪的时候派上用场。   通完了电话,沈闻霁一抬眼便见身旁的少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羡慕吗。”   “……”   沈闻叙不跟他掰扯,反正说不过。直入主题,“我可以打电话了吗?”   他的眼睛紧盯着沈闻霁的手机。这个在他人生前十年里都只活在亲人们口中的哥哥,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可以与外界联系的渠道。   沈老师这么有原则的人,骗小孩儿的事不能干。但给手机之前要再确认一遍,“你现在的处境是越少跟外界产生联系就越安全。即使这样,这电话也非打不可吗?”   沈闻叙郑重地点头。   “三分钟。”沈闻霁没再多问什么。暂停了综艺节目,看着他播出一个号码。   说了可以一起听,沈闻叙主动打开免提,紧张地等待接通。手机里很快传来人声,却是冰冷的运营商提示音。   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   沈闻叙怔了一下。再一次拨出电话时,逐个确认数字谨慎地输入。   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沈闻霁他一连试了五遍。到最后一遍时,小手也抖了,眼圈也红了,苍白着小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人生中最头疼的画面就是这个,沈闻霁心中警铃大作,“你要是敢哭出来就把手机还我。”   “……”   沈闻叙硬是没掉一滴眼泪,但也把他的手机还了回去,“我打不通了。”   “号码没记错?”   “不会记错的。”   沈闻叙其实理解也能接受,对方家里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一定不希望孩子跟他再有瓜葛。   但那孩子又笨又倔,说不定压根就没发现自己家的号码已经被换掉了,“他很傻的。我这么久没有回去,他一定在等我。”   “我走的时候都没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一定很难过……可他一定还在等我。”   沈闻霁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今天心情不错,难得地主动说,“告诉我他是谁,我可以帮你找人。”   “不要了。”   沈文叙却没怎么犹豫就拒绝,“我现在对他来说很危险,还是不要有联系更好。但我就是……想通一次电话都不行吗。”   他喃喃着,伤心地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看得出的确是个十分珍视的朋友。沈闻霁被这消沉的情绪感染,再次望向投影上热闹欢乐的画面,多少也觉得不合时宜,没再继续看下去。   再拿起手机时,看到几条未读消息。   【岑意:对了,我们后天去学校有一场公演和签售见面会】【岑意:阿池说按照以往的经验,同一个团里每个人的粉丝们到现场的情况不一样,有的人很多粉丝来看,有的人只能坐着很可怜】【岑意:我会不会就是那个坐冷板凳的人……[表情包]】沈闻霁刚想回怎么可能,仔细考虑后又不得不承认岑意的粉丝全是妈粉,在学校里签售确实比较吃亏。   【沈闻霁:那我去给你当托?】   【岑意:[表情包]】   【岑意:我就是这个意思!】   沈闻霁发觉自己就从来没过这样又怂又可爱的烦恼。虽然说起来有点迷,但他参加的签售就默认粉丝都是来看他的。迷之自信。   【沈闻霁:我一个人够吗?用不用我再雇几个带着去给你摆个排面】【岑意:不用不用】   小怂包倒也懂得见好就收。   【岑意:只要你来就够了】   刚搬进来院子里草坪有点空,经纪人说还有两棵树要移栽。本来是园艺师傅和工人们操作的,为了充实他们搬家后的生活就没做,留着当成个丰富日常的小活动。   听到这消息时,大家都是一脸问号,“其实不必费心,不丰富的日常生活我们也喜欢。”   但一群小羊羔到底也没能逃得过生活的磨砺。岑意和夏语冰回到宿舍的隔天下午,大家聚在院子里等小树运来移栽。   经纪人说小树的品种可以让他们自己选,推荐了梧桐啊桂树之类的,说是寓意很好。   然后大家在七人小群里商量,到最后得出结论说种两棵枣树。   “小学时候不是学过一篇散文嘛。我家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   林秋名说,“感觉自己离文学大师又更近了一步。”   岑意点点头心想挺好,枣子还能吃。   怕他们养不活太幼嫩的树苗,运来的小树已经三岁,枝叶打掉一半也颇繁茂。祁燃回了趟家看爸妈还没到宿舍,Soda和易池去录节目,只剩下他们四个来完成这任务。   本来以为栽个树嘛挖个坑埋点土就成了,简单。谁知道要挖那么深个坑!那么大一堆土。和沈闻霁通完电话后岑意又回去填完坑,给小枣树浇饱了水定根才算完。   回屋喘口气,大家拼凑设备临时布置出个小工作室。等其他三个人也都回来,晚上七人聚齐,一起商量新歌。   大家各有所长,七人团定位清晰分工明确,祁燃和易池尤奇负责编舞,岑意和夏语冰编曲,soda和林秋名监管rap制作。   大致的歌曲风格沿用上一首翻车的歌,以免到时候交给公司谈时因为风格诧异太大被打回来。旋律完全原创,用了林秋名写的b,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搞出雏形,做歌做兴奋了聊得毫无困意。   岑意和夏语冰定主调,基础打下来后就旁观Soda和林秋名因为一个韵脚吵得不可开交,或是欣赏祁燃和易池为哪一句的旋律设计概念动作,各种高难度地板动作还带摆□□腰,问他们做不做得来。   大家纷纷表示做不来,被他俩摁着到墙角试柔软度,一阵吱哇乱叫顺便醒醒神。   这晚原本只是想做出第一版几小节的de摸,次日做到差不多停下来时才发现整首歌都出来了,再做一下后期就能当正式版本的程度。祁燃拉开窗帘,看到外面天光大亮才想起问大家饿不饿。   兴奋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现出来,订外卖时才看到时间已经快中午。从昨天开始他们就谁都没阖过眼,“要不是仗着年轻,谁敢这么玩儿。”   岑意以往单打独斗惯了,录歌混音一条龙,整个歌曲的前中后期都是自己做的。这次的歌比较重要,易池知道一位可以信任的歌曲制作人,说发过去给他听听帮忙提提意见。   岑意瞬间又想到沈闻霁,但之前那首歌出过问题差点连累到人家,已经吸取了经验教训,工作上的事还是分开各自处理更妥当。   这毕竟是大家的心血。岑意想,还是等做好之后再给他听好了。   “那要不要现在给歌起个名字?我们歌名还没定。”   “那必须,意意鱼饼你俩有定好的没。”   岑意每次发歌最愁的就是歌名。好歹是首完整的作品,还像他素材库里那样用日期命名未免太不走心。   按照习惯,歌名从歌词里抠,“那就叫Rart(重启)?”   “重启啊。”林秋名点点头,“也挺符合我们现在的处境。”   新歌歌名一致通过。尤奇吹着口哨整理茶几上散乱的手稿,被岑意听到眼前一亮,拎去录音当歌曲开头,到最后了还再加会儿班。   大龄男团被迫卖艺。为求完美一遍遍吹口哨吹到外卖送来,腮帮子都酸了。   吃饱喝足才好好休息。隔天他们要去的学校是明市一高,作为开学后的首场特别公演在学校小礼堂表演两只出道曲,为刚刚升入高三年级的准高考生们应援。   “我上学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好事。”   去学校的路上大家在车里哈欠连天,靠聊天提神,“就这种上课的时候老师突然暂停叨叨,神神秘秘地走下讲台,接着我爱豆从门口进来站讲台上给我唱歌鼓励我好好学习之类的……多梦幻的人生场景啊,得记一辈子。”   “我们也不能直接去教室吧。”   祁燃失笑道,“演出在小礼堂,应该是去小礼堂的化妆间做准备。”   “不能出去吗?”   原来活动范围只有小礼堂内。岑意略有些失望,对着手机边打字边说,“本来还想逛逛学校的。”   “又跟沈老师聊天?”   “没有,在写给乐乐的信。”   他最近忙到都不太能记得起山里那群孩子了。原本还说一定会再回山里去看望他们一起摘果子吃的,现在一转眼暑假都过完了,有点愧疚,“这些天事情太多了,又碎又多。我先打个草稿回去再誊,定个闹钟免得再忘。”   祁燃点点头,转向另一边操碎了心,“那你又是怎么?”   夏语冰也在盯着手机屏幕。但屏幕明明是黑的,他盯了半天都没动一下,从旁边看着比岑意噼里啪啦打字可奇怪得多。   “没什么……走神了。”   夏语冰笑笑,收起手机望向窗外,转移话题,“唔,这么快就到了,我好像能看见学校门了。”   祁燃其实没太相信,但看他不愿诉说,也没再多问,顺着说了声“是啊”。   岑意停下打字的双手,也瞄了他一眼。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宿舍里他和祁燃跟鱼饼同一个房间,有人没睡好另外两人是看得到的。譬如昨晚。   今早刷牙的时候关心一句,夏语冰小声告诉了他缘由。   明市一高是曲辙的母校。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逐渐加长   明天整活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1020:03:01~2020-12-1123:4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读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岑意觉得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有长进,已经能从夏语冰四平八稳的表现里读出激动——也有可能是他本来情绪就泄露得比平时更明显。   来到暗恋对象昔日里生活过的校园,几乎是怀着种朝圣般的心情。   岑意其实不太懂他的退缩。喜欢当然是要说出来,不然人家怎么会知道呢。说不定人家也喜欢你,或者被引起了关注,即将开始喜欢你。   像他岑大胆,暗恋多年纯属是被迫的。但凡手术能早点做完,他早就飞到沈闻霁身边去引起关注了。   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夏语冰不是不懂,也不是没有认识的朋友能帮自己联系去见他。可人总是这样,越不主动就越是不敢主动,犹豫了一年又一年,积压在心里恶性循环,才拖了这么久。   后台做妆造的间隙里,两人说着只有彼此才知情的悄悄话。   岑意问,“如果你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他的话,会有勇气告诉他吗?”   夏语冰笑了笑,不以为意,“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   “怎么不可能呢。如果今天遇到,一定是命运的安排。”岑意托腮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今天天气不错,是个适合爱情发生的好日子~”   “今天他在的话……我总不能为了躲着他不工作。”   横竖做妆造时无聊,夏语冰听他这么说,也跟着认真想象了那个场景,“那就打个招呼吧。反正,他肯定不记得我了。”   诶嘿。   岑意得到想要的回复,趁他吹头发,手里悄悄给曲辙发了条消息。   【岑意:[图片]眼熟吗~】   【曲辙:!这不是我学校么】   【曲辙:意意你怎么在?】   【岑意:今天我们团来营业哈哈哈给准高考生们应援】【曲辙:慕了,我上学的时候要有这待遇一定好好学习[表情]】【岑意:那你今天有时间吗?要不要来怀念一下母校,顺便给我们捧个场】【岑意:我们团里有一位可是你的粉丝,超喜欢你】【曲辙:哈哈哈真的假的,那好啊】   【曲辙:我正好今天也在明市,酒店里躺着打游戏】【曲辙:那待会儿见】   【岑意:ok!】   顺顺利利,不愧是我。   公演时间定在下午四点。下午第二节 下课的铃声响起,教学楼顿时热闹起来,学生们纷纷奔跑涌入礼堂观看演出。   不少教职工私底下也是追星小能手,有这机会早就备好了各种明信片海报画集等签名,连保洁和食堂大妈们也来看热闹,洋溢着少女心一脸笑容。   全体观演人员入座。不仅座无虚席,连走道里也被站满,远超过心理预期。   在学校里演出,对岑意而言有特殊的意义。准备室里七个人例行衔尾蛇式捏肩放松,把他捏得最用力,连摇带晃,“振作一点意意!支棱起来!”   岑意本来心态还行,被晃得有点精神恍惚,“我支……支!别摇了我要吐了!”   “他们还怕你来学校触景生情会伤感。”   祁燃抬手帮他整理,把他额前被晃乱的刘海捋回去,“故意逗你的。”   “还好啊。虽然可能没机会再体验校园生活了,但即使不能在这里学习,来演出一次也算是圆满。”   岑意笑着说,“跟你们一起我就不怂。”   开工前打气,七只手叠在一起,已经熟练得数不清次数。每次都能作为镇静良方一锤定音,让每个人的状态迅速稳定,调整到最佳,“三二一,Eureka!”   舞台中央,他们一溜排开,一溜的窄腰长腿,个个出挑。祁燃站在正中间,笑着接过话筒开了个头。七人同时鞠躬,整齐划一的动作与声音,“大家好我们是!Eu-re-ka!”   台上精心准备的演出与台下热情洋溢的欢呼,是最合拍的唱和。   与学校协商的时间有限,他们只排了两首歌。这时候现场的气氛正好,刚脱了裤子就结束的程度哪能令人满意。大家都意犹未尽,安可的呼声很高,一定要他们再返场才肯罢休。   七人互相望了望,都有些无奈。   出道以来他们接了很多工作,但到现在都还没有一首正儿八经的团歌,拿出来表演的还都是基地时期的舞台。   “要不这样吧。”祁燃想到办法控场,朝后排的同学招手说,“我们随机抽两位同学,由你们来指定谁表演节目好不好?”   他们的粉丝也并非都是团粉,人各有爱,总会偏心于某一位成员的。这样的诱惑抛出来,无异于一场唯粉的狂欢。   第一个被抽到的同学瞄准的是易池,听语气是许多年的老粉了,从他上个团时期就一直关注着,直到他回国务工重新出道成团,都把他当成本命不离不弃。   “大家都只知道你跳舞很厉害,但我知道,你唱歌也特别好的。”   易池在原先团里定位是ACE,唱跳全能。Eureka里更多是作为舞担的角色出现,声乐部分展示机会很少。涉及到这些配置问题是由公司决定的,他本人并没有觉得如何委屈,却被看在眼里的粉丝感到不值。   她开口时,已经有些许哭腔,“能不能再为我们唱一次《下一个永恒》?”   易池的表情一瞬间起了变化。   这是个很敏感的请求。《下一个永恒》是他前任团的歌,当下被提出重演,虽然能理解粉丝的感情,但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遇到这种死亡瞬间,队长带头焦虑。正不知如何缓解尴尬氛围时,岑意靠近话筒插了一句,“等一下……我们有没有版权啊?”   “……”   你是个什么小天才!   易池以隐秘的角度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对粉丝温和道,“这首我可能没法唱。不过我也觉得自己跳舞比较厉害啊,可以换一个要求吗?”   爱豆本人都这么说了,粉丝也没再为难。反正看到就是赚到,点他翻跳当下热门的舞曲就作罢。   岑意灵机一动超常发挥,正在接受其他人轮番用眼神表扬,下一位被抽中的幸运同学就满怀母爱地看着他说,“能不能让意意把出道夜时的solo片段再唱一次呀?感觉太厉害了,很想听现场听我们崽崽再来一次。”   “……”   岑意接过话筒,看了她好几眼,还是没忍住问,“当然可以唱。但我能知道你多大了吗?”   得到了跟自家崽崽亲自对话的机会,小粉丝激动得捂嘴,语无伦次地说,“那个……我十六,马上十七岁了。”   果然。   岑意正色道,“那你应该叫我哥哥,而不是想当我妈。”   “什么啊哈哈哈哈这就是妈粉的力量吗?”   “哈哈哈哈为什么那么正经地解释反而更好笑了!”   “……”   台上台下都被逗乐了,气氛又活跃起来。岑意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但是接下来要唱的歌可不是这么欢乐的氛围,于是打手势让大家停一下,找找感觉先。   酝酿了几秒,才开口,“那就唱给你们听吧。这首是翻唱自沈闻霁老师的,《过度呼吸》。”   旁边音响师没有找到伴奏,他只能清唱。由此却更能凸显人声的优势,最后的五段高音在学校礼堂的回声效果渲染下更加震撼。   岑意最近都没怎么练过这歌,忽然被点就直接硬上了,最后几秒高音差点把自己送走。但面上还是要保持镇定风范,唱完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心想今天上了粉底,憋红的脸应该也看不太出来。   只要不主动承认,退到舞台一侧的同伴们都没有发现,下面的观众更听不出瑕疵。掌声雷动,小粉丝听完也非常感动,“其实我知道这个高音很伤嗓子的,意意以后就不要经常唱了。”   说完很快接收到来自崽的嫌弃,“知道你刚刚还点!”   “……”   “开玩笑的,其实没关系。”   岑意大方道,“我也还年轻嘛,声音条件是不错的。你们想听的话,我至少可以唱到三十岁。”   七人重新站回舞台中央,宣布演出的落幕,各自说一些鼓励的话收尾。   夏语冰在他旁边都忍不住感叹,“你真的很适合转型当综艺咖。”   岑意谦虚地摆摆手。   平平无奇的脱口秀小天才罢辽。   抖个机灵还行,他不太擅长总结发言。轮到他拿话筒时,认真想了想才说,“希望大家都能珍惜这段时间吧。”   “付出是会有汇报的。虽然会很累,很辛苦,但都值得。即使不谈学习,跟身边的同学们一起打打闹闹的时间也很值得。会是以后再想起来,都忍不住笑的珍贵的日子。”   他说,“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演出结束后是一对一的粉丝见面会。计划里是五点半下班,正好是学生们去吃晚饭的时间,之后还不耽误晚自习。   预料外的安可多占了些时间,留给见面会的时间有所缩减。旁边的工作人员搬上桌椅,七人就直接坐在舞台上开始营业了。   大家规规矩矩地排着队,上来签名合照。因为是和团综录制同时拍摄的素材,有不想入镜的学生都戴上了口罩。   沈闻霁就是在这时出现的,戴上口罩混入其中。   来的路上堵车严重,否则是能赶上看表演的。恰好错过了全程,从车上到礼堂一路都心情烦躁。   皱着眉头从后门进来时,他先远远的往舞台上望了一眼。人都没看清楚,却能感觉到有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锁定了自己,接着就看见有人坐在舞台上朝自己挥了两下胳膊。   不用靠近都能想象到模样,高兴得像个小傻子。   躁动的情绪便也奇异地冷却下来。   人刚到时项欢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声。岑意正在签名,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么多人里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到。   根本就不像学生啊,像班主任来巡查的。   他们还是低估了“妈粉”这个词的涵盖范围。岑意面前的粉丝数量比起两边只多不少,从舞台排到后门又拐了个弯。沈闻霁排在蜿蜒的队尾离得很远。   发给他来学校的消息时也并不是真的需要捧场,就怀着点趁机见面的心思。这时候见到了人,岑意签一会儿就忍不住望向队尾确认一眼,看起来比那个排队的人还着急。   看着他逐渐朝自己靠近,一点点越来越近,不知怎么心跳也越来越快,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得到签名后的师生基本都已经离开去吃晚饭了。现场剩下的人不多,大家也放松下来,终于轮到沈闻霁时,他还能一边奋笔疾书还一边分心挑逗。   “同学,你怎么不穿校服啊。”   突然角色扮演。   沈闻霁倒也没出戏,往旁边瞄去一眼,随机抽中一位幸运观众垫背,“他也没穿。”   “……”   旁边的同学突然被cue,憋出一句“不客气”,要到祁燃的签名就害羞地跑了。   沈闻霁等签名的时间比别人久一点。签好名,岑意还多写了一张小纸条给他。   “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吃~”   学校内举办的活动没有开放给外宾,沈闻霁是赶上尾巴到这的,之后就没几个人排队了。岑意签名签得飞快,赶在下班时间恰好最后几位,多加个几分钟的班就能愉快收工。   沈闻霁不置可否,一本正经地伸出手,“不合照了,就握个手吧。”   “……”   不喜欢拍照的人也很好打发的。   岑意忍着笑,握住他的手晃了两下,煞有介事道,“好好学习。”   沈闻霁嗯了一声,收手时略停顿两秒。   指尖划过掌心的痒,岑意望着他暂时离场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划了个“ok”。   一起去吃饭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愉快收工   明天要整活   挂个高能预警   不要方问题不大!   大家晚安   mua! 第123章   就这么一两分钟的空隙,也要逮着机会说悄悄话。   祁燃坐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暗自抖了抖,又被酸到。   工作进入收尾阶段,曲辙终于也到了。一身休闲卫衣裤加棒球帽,大男孩似的笑着招手走近,“看来我到得正好啊,收工了去吃大餐?明市我熟,我请。”   跟沈闻霁不同,他人本就在明市,岑意本以为他会到得更早些的,一直没瞄到人还有点担心会不会爽约。   来了就好。音乐节时祁燃也见过他,这会儿认出来惊喜地打了招呼,“你怎么在这儿啊,不会是在学校也有工作吧。”   “哪儿能啊,我这么天天不务正业的人。”   曲辙笑着说,“就是凑巧,这儿确实是我母校。不过我今天来,主要还是来探班的。是吧意意?”   岑意嘿嘿一乐,转头去瞥夏语冰的反应。   之前还说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真的发生了。在夏语冰眼里,他甚至都不像是从入口走进来的,更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明明粉丝都已经签完,却还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不敢抬头,少有的不知所措。   除了岑意和祁燃,其他人曲辙都是第一次见。挨个打招呼介绍,轮到他时,岑意飞了个眼神过去提示。   曲辙会意,主动和善地说,“听说你是我的小粉丝?上次音乐节的活动没能见到你太可惜了,希望今天还不晚。”   “不……晚。不晚!”   夏语冰结结巴巴,“我听过你很多歌,都……很喜欢。”   旁边的兄弟们都看惊了。   曲辙也爽朗地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这么一说,夏语冰更脸红得不行。听到他主动问,“那要不要交换下微信?不然我只好问你朋友要了。”   夏语冰点二维码的手指微微颤抖。   祁燃小声问,“这是我们熟悉的那个山崩地裂都面不改色的鱼饼么。”   岑意骄傲地叉腰:“这就是追星成功的魅力!”   活动已经结束,他们一起回到后台休息室。后面的行程不赶,等车来接的时候就聚在一起闲聊,顺便熟悉新朋友。   沈闻霁提前一步到休息室,坐下没多久就见他们一群人乌泱泱地进来。习惯性地寻找到岑意的身影,顺带扫了眼他身边的陌生面孔——不是Eureka的人。虽然平时的一贯作风是漠不关心,但至少岑意团里成员他是能认得全的。   再多看两眼,好像也不算陌生。沈闻霁还残存了些印象,再听岑意介绍就能想起,这是曾经他靠手机直播间接参与的音乐节里,跟岑意聊得颇为合拍的人   的alpha。   今天面对面的见到了,比之前在屏幕上匆匆一瞥更令人不爽。   出于同性相斥的原则,也出于Alpha对同类的直觉,即使是个没打过交道的人,只从靠近后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来判断,沈闻霁就对他没什么好感。   又是不爱掩饰的性格,表现出来就是大家一群人在一起聊天你一我一语交错进行,唯独他们两个之间没有说过半句话。   发现了这一点,曲辙先开口向他搭话,“沈老师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不会也跟我是同一所母校吧?”   虽然不了解为人,但也没讨厌到故意不回答让人家难堪的程度。沈闻霁敷衍地回答,“只是路过来蹭饭的。”   “呦那难得啊哈哈哈,正好我知道一家私房菜做的不错,待会儿大家一起去呗,我让熟人先订个位子。”   跟沈闻霁相反,他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语气轻松愉悦又有梗,很容易引起好感,迅速跟人打成一片。   沈闻霁撑着头看他侃侃而谈,甚至能脑补出他把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的场景。连平日里稳重的夏语冰居然都一脸迷恋地望着他,很有些崇拜的样子。   现在的小孩儿都喜欢这种类型的alpha么?   他跟岑意语气最熟,“意意”“意意”叫得很亲密。沈闻霁听在耳中格外膈应,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再参与聊天。没过多久岑意说去趟洗手间,便趁机跟着说,“我也去。”   上个厕所还要一起,被“噫“了好几声,“快点回来不要做多余的事哦,等下还要去吃饭的。”   林秋名补充:“等吃完饭再做也可以。”   “……”   岑意能看得出他是待得不太耐烦了才借口跟自己一起出来,“怎么啦,你不喜欢和曲辙聊天吗?”   “不喜欢。”   沈闻霁也不避讳,“你们就只上次音乐节见过一面吧?他怎么这么热情来探班。”   总有些居心叵测的嫌疑。   具体的原因涉及到鱼饼的隐私,不太好解释,“就是……他今天刚好在附近,顺路过来玩的。”   刚才在休息室里不好直接对话。现在出来只有两个人,岑意听他说话间还为一个称呼较劲,失笑道,“平时大家不是都这么叫我的么,燃燃啊秋名他们都……”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你好像就从来都没有那么叫过我诶。”   沈闻霁:“……”   “你都是叫我岑意的。”   再仔细想想,还真是一次都没听过。别说其他更亲昵的小名了,连本可以随波逐流,无论朋友或同事大家平时都一起喊的“意意”他都没有叫过。   只是“岑意”。连名带姓的,一点都不亲密。   问题对象忽然被转移。沈闻霁被引得也开始正经思考起来。如果不是特意提起,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件事,“你叫我也是连名带姓叫的。”   “……”   大意了。   虽然也跟大家一起“沈老师”的掺着叫,但意义并没有什么不同。就算扯平好了。   恰好走到楼道里可以坐下休息的长椅,岑意顺势掐断话题,“你不去洗手间的话就在这里等我吧。楼道里禁止抽烟,别忘了。”   沈闻霁的确没打算进去。这时候师生们大部分都集中在食堂和宿舍,礼堂里两层走廊都静悄悄的,岑意下意识觉得洗手间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从进门开始就哼着歌心情放松。   直到上完厕所要推开隔间的门时,听到旁边隔间里也传出了马桶的抽水声。欢快的旋律立刻中断,还稍微尴尬了一下。   半只脚都已经踏了出去,总不能再退回隔间里。   岑意心里默念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若无其事地去洗手。背后传来惊喜的一声,“你是……岑意吗?”   是粉丝那就不用尴尬了!   岑意转头朝他和气地笑了笑。身穿校服的男孩个子颇高,站到他旁边,在他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十分惊喜地望着他,“真的是你啊!刚刚的演出挺好看的……我还以为你们早都走了呢。”   “等一下回去就打算离开的,工作刚结束。”   岑意顺口问他,“你呢,怎么没跟同学去吃晚饭?”   学生们大部分时间的活动范围都不在这,礼堂里的洗手间也并不常用。总不可能是去食堂吃完饭又绕路返回来上个厕所。   男孩局促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支吾其词,语焉不详地说自己平时都是一个人来往,不太爱跟同学一起行动。   说话时岑意留心他身上的气味,烟草与焦油的残留还很重,很有些无奈。   刚刚他才提醒过外面那个不要抽烟,谁知道洗手间里面又有一个偷偷冒火的。   虽然不太了解这个阶段的男孩子在学校里面都是什么样的,但是总觉得这样不太对。   岑意忍不住劝他,“你才这个年纪……最好还是不要抽烟吧,被老师发现了也会挨骂的啊。”   “这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么……就偶尔抽一支,你可别说出去啊。不然我说不定要被留校察看请家长的。”   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点过烟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眼镜底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疲惫的模样。   “别担心我不会告你状的,但以后尽量还是少碰啊,对身体不好,再说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被逮到呢。”   “嗯嗯。你放心。”   岑意想了想,既然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们应援,“如果有心事的话,你也可以告诉我。是学习上的压力吗?”   勤勤恳恳打工人,临时又加班了几分钟。   男孩面对他放松下来,吐露心声,讲述学习和生活里遇到的压力和不快。   两人靠在水池边对话。即使有许多事是他也无能为力的,倾听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帮助,即使只是短短几分钟。   岑意没法跟他聊太久,只能安慰几句,但这就已经够了。男孩羞涩地说了好几遍谢谢,最后又问他,“刚刚你在哼什么歌啊意意?旋律好好听。”   是新歌的旋律。在这时候被夸好听是很鼓舞人心的事,虽然暂时不能透露,“过段时间你就知道啦。”   他又摸着后脑勺笑,说好,“在电视上看到你们的时候总觉得很遥远,没想到实际上是这么亲切的朋友……其实我们也差不多算是同龄人吧。”   “那我看网上说,你的信息素是烟草味的。也是真的吗?”   “……”   岑意一愣,没想到会聊到这里,也没多防备,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是啊。”   “那可真少见。”   他的眼神向后瞥去,好奇道,“我的同学里还从来没有过类似的信息素……能让我看看吗?”   信息素?   岑意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后颈。   这有什么好看的?看又看不出个什么来。   “就是有点好奇。”   男孩再次把眼镜往上推,说话间靠得又近了点。阴影在他身上扩散,“你们那么好看的人……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跟我们普通人的会不会也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激动到发错章(……)差点剧透幸亏我发现的早   大家晚安   mua! 第124章   大概是他表现得太好说话毫无距离感,很容易让人忘了,这并不是身边可以随便亲昵的对象。   男孩语气平常地说,“我们玩得好的同学互相之间经常会比较这个……就是觉得有趣而已。”   “啊……是吗。”   岑意不清楚他们上学时是不是真的都这样开玩笑,只知道自己是不习惯的。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下意识地向旁边挪开,顺便道别,“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信息素么。我得走了,大家都还在等我回去。”   “哦……等等。”   男孩又指了指他的肩膀,“你的那个,扣子开了。”   岑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肩膀一侧。今天的演出服是深灰色衬衫,肩膀处不完全缝合的款式,只有两枚扣子联结前后两片布料,缝隙里露出小片肤色,深灰与白皙对比撞眼。   ——原本是这样的设计。   但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一颗,肩缝扩大,更大面积的皮肤都暴露在空气里。岑意想到自己刚刚都是这么跟人家谈心的,一时尴尬到脸颊发烫。刚打算转身对着镜子扣好,对方的手再次伸了过来,“要不要我帮——啊!”   岑意不适地躲避,“不用了”只说到“不”字,那男孩的后半句已经变成了惨痛的呼叫。   岑意被这一声骇得全身一抖,发觉他的手指正被人攥住,以某个不正常的角度向后弯曲几乎要被折断。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看清他身后的施暴者,赫然是脸色更不正常的沈闻霁。   “他解你扣子?”   “……”   误会大了。   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他手下毫无反抗的力气,一脸痛苦快晕厥过去。岑意连忙解释说不是那样,好歹劝着他先放开了手,“你没事吧?   “对……对不起!”   受伤的人却像是做错了事的那一个,慌张地低头道歉后跑了出去。   沈闻霁看他还在一脸担心地往外望,往前跨半步挡住他的视线,顺势伸手替他把扣子恢复原位,压着火说,“怎么在里面待那么久?”   岑意不避不闪地任他扣好。却也没回他的话,只是抬头看着他不满地说,“你干嘛对他下手那么重?万一受伤了多影响写作业。”   “……”   沈闻霁冷笑,还觉得只掰两根手指太轻了,“那该感谢我才对。”   他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很介意两个人在洗手间里待了太久。岑意却单纯地以为他是在外面无聊等着急了,把刚刚遇到那高中生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沈闻霁仍旧皱着眉,说话时气压很低,“他求着你听他诉苦的?”   “不是啊。我看他很愁闷的样子,就想着说不定有个人听他倾诉会好一点。”岑意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我只是想……”   “岑意。”   沈闻霁被他气得不轻。深呼吸耐下性子,一字一顿地告诫,“不要谁的事情都想插手。不要做多余的事。”   遇见什么事都无所畏惧地往上冲,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尤其是在跟一个Alpha独处时,明明已经警告过他很多次,可他从来都不长记性。   “……”   像传说中的班主任语气。岑意被他连名带姓叫得心里一哆嗦,回想自己好像总是因为这种事被他教训,从基地时期到现在都是。心里就不太服气。   Alpha怎么不能说话了,又不是很危险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在奇怪地吃醋。   跟曲弦老师说话他就不高兴,和曲辙说话他还不高兴,连跟一个学生说话他也不高兴!   那我也不高兴了!   “你不也总是喜欢插手我的事吗。唠唠叨叨的……老是念我。”   岑意犟嘴归犟嘴,带着点强词夺理的心虚,到底还是没敢直视他的目光,低着头小声埋怨,“你又不是我爸!也还不是我男朋友啊……干嘛管我那么多。”   这时候的埋怨无异于火上浇油。   沈闻霁怒极反笑。听着他拿自己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相提并论,身边的空气都快要凝结成冰。   对他的担心被当成纯粹的吃醋就罢了。遵守约定耐心地给他成长的时间,反而变成了他拿来找借口的优势。   是。的确是没有身份立场,的确是在多管闲事。   有哪个正经Alpha会放着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不动手,说什么“耐心等你长大”?   变/态吗?脑子进水吗?   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约定?   “如果这里不是学校,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沈闻霁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乍听跟平常没有什么分别,甚至像是气消了。   只有经历过灾难场面的秦骁等人才有可能分辨,这是气到极点时的波澜不惊,“我会折断他的手腕,把那副难看的眼镜踩碎在他脸上。”   “他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岑意心里莫名发凉。反驳的话才刚说出口就感到后悔,可收回也已经来不及。   “一个Alpha面对落单的Omega能做出什么样的事,你根本就想不到是吗。”   沈闻霁对他屡教不改的话风不感到意外,一字一句咬牙道,“非要让你知道有多危险才行,是吗?”   岑意终于察觉到自己大祸临头。一个“我”字都没能说出口,已经被他逼近不得不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被捉住一只手按到身后的墙上。   “……干什么啊你。”   他挣了一下没能挣脱,发觉沈闻霁并不是在开玩笑,心里开始怂了,“先放开我。”   “还不够过分吗?”   沈闻霁却仿佛没有听到,另一只手去握住他的手,同样按到墙上,“如果他这样对你,你会怎么办?”   两只手都抽不出来,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岑意彻底慌了,挣扎得更用力,“你,别这样,别……我害怕了沈闻霁……你别这样!放开我沈闻霁!沈……唔!”   “这样呢?你能怎么办?”   沈闻霁将他两只手并到一起,按在他头顶上困住。甚至单手就能握住他两只纤细的手腕牢牢地钳制,空出一只手来捂住他的嘴,巨大的力量差距下完全压制。语气冰冷到令人绝望,平静地宣判。   “你连叫出声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岑意看着他,忽地不再挣扎了。   因为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在这样鸿沟般的差距下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平日里那双灵动通透的眼睛望着他,充满陌生与恐惧。泪水满溢,很快便流到他手背上不停地滴落,沾染的皮肤都被烫得像要烧起来。   沈闻霁骤然转醒,立刻松了手。看他大口喘着气,站立不稳,靠着墙蹲了下去。   ……做得太过了。   岑意吓懵了,从里到外都在抖。也顾不上嫌脏,紧紧贴着墙壁想要离他更远,捂住脸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从这可怕的场景中逃脱。震颤的哭泣声破碎得不像话,“你干,干嘛这样……我,我真的害怕了……别这样……”   闯祸了。   天大的怒火都被蒸发干净,慌乱的人变成了另一个。   沈闻霁跟着蹲下去,却连再伸手都会吓到他,僵在原地半晌无计可施,“对不起。我不是——”   “我不想看到你了!”   岑意猛地抬头,满脸泪痕地瞪了他一眼,用尽力气推开他,起身踉跄着跑出洗手间。   从来都没有觉得沈闻霁这么可怕过。乍一起身眼前发黑,可即使看不清路,他仍旧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想快点拜托后面那个可怕的人。   回到休息室前,他努力抹掉眼泪整理自己才走进去。可太过糟糕的状态根本无法被伪装,祁燃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关心他发生了什么事。   要怎么说。   岑意脑中乱作一团,只是摇头。怕再刺激到他,大家便也不再多追问,只能先安慰他。祁燃拿纸巾为他擦干脸颊,动作很轻,温柔地安抚,“别怕,有什么事我们都在这陪着你。什么都不用怕的。”   岑意很想大哭一场。可实在不是时候,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只会连累他们为自己担心。他接过纸巾用力按眼睛,像要按下暂停键,把丢脸的呜咽封存到心里去。   好不容易止住了些,环顾四周才发现还少了人,抽噎着问,“鱼,鱼饼,呢?”   “他出去接电话了。曲辙刚刚也出去,都还没回来。”   祁燃想逗他开心,“你和沈老师也都没回来。我们刚还在说你们是不是组队去洗手间被困在里面了。”   不提还好。恰在说到“沈老师”时,沈闻霁迟一步也踏进了门。   岑意看到他回来瞬间浑身炸毛,一个激灵弹了起来,跟他逆着方向往门口冲,“我去找鱼饼!”   “……”   暂时也顾不得身后其他人的反应。岑意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离他远一点。感觉现在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都会喘不上气。   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后跑了一整条走廊,又沿楼梯上下两个来回才稍微平静下来,想到待会儿大家还约了要一起去吃大餐。   还怎么去啊。   岑意拿出手机找到祁燃的微信,指尖悬在屏幕上稍作停顿,还是发出消息告诉他自己不想去聚餐了。   但就算不去吃饭,待会儿只要回休息室就会遇到的。光是想象他就已经开始心颤,却又无可奈何,发完消息后顺手再找出夏语冰的微信,拨了个电话出去。   说了是出来找人的,起码得一起回去才像回事,还能给他壮个胆。   电话拨通。岑意靠在器材室门外,听着通话连接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近,可走廊上只有他自己。   他看了看手机,又听了听确认不是走廊的回音。再看向器材室的门,试探着伸手推了一下。   门是虚掩着的。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没有开灯,唯一的光就从门口透进去。岑意小心地摸墙边,还没有找到灯的开关,却先看到了人,“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微信电话音贯穿了整个房间。   夏语冰跟曲辙就在这里面。并肩靠在幽暗的后门角落,离得很近。   他找到人松了一口气,挂掉电话,刚走进门口两步,对上刚刚分开的两人奇异的眼神,忽然意识到里面在发生什么,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们在接吻。   “……”   今天实在是劳心劳力的一天,被不同方式翻来覆去地恐吓。岑意脑子里本来就还乱着,看到这景象直接被炸懵,脱口而出,“鱼饼!”   “……”   夏语冰看把他吓得不轻,叹了口气,接着却笑起来,带着得偿所愿的满足。   “我得先走了。”   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他走出几步,又眼神眷恋地看向身后,“那我……回去再打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害怕地抱紧寄几   钻进被窝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1323:59:32~2020-12-14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燚哥的亮晶晶20瓶;读者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事情开始朝着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   岑意难以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被夏语冰牵着梦游般回到休息室,才发现沈闻霁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不知是被气得太狠愤然离场,还是怕他待不下去,索性自己先走。   祁燃收到了他的微信,还没来得及回复沈闻霁就离开,多少也能猜得出这两人之间或许发生了矛盾。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多问,想着回宿舍以后再慢慢聊。   各怀心事,岑意一顿晚饭吃得食不知味。夏语冰却状态很好,甚至是最近状态最好的一天。曲辙坐在对面,两人隔着半张桌子没有直接交流过,但不时视线碰撞会相视而笑,像在共同遵守一个暧昧的秘密。   太奇怪了。   岑意用力摇头,把纠结在一起的思路全部甩开,放空思绪才得以平息心情。   今天过得好累。比在练习室里待一整天都还要累。   他借口空调太冷要了件外套披上,盖住自己的手腕,从餐厅包间到回去的车里,一路都不怎么说话。出门时叨叨个不停的快乐源泉,回去时却消沉地靠在车窗上不言不语。   回到宿舍他第一个进屋,把自己关在浴室,给浴缸放水的同时站在镜子前缓慢地脱掉外套。   上衣袖口只能遮住一半,手腕上鲜艳的瘀痕向手背上延伸,已经暗沉成紫红,碰到还是会痛。   岑意看着自己的手腕,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被困住动弹不得的场景,整个人一抖,迅速脱掉剩下的衣服避难般跳进浴缸里。被温热的水包围,安全感得以逐渐回升。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被坏人欺负过。拍摄杂志平面的时候被摄影主管刁难,是沈闻霁及时赶到帮他摆平的。基地里的哥哥弟弟们更是对他疼宠有加。   从没有人告诉过他,alpha动起真格来是可以这么恐怖的。   即使知道“他是沈闻霁啊”“他是值得信任的人”“他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也没用,再多的心理预期在那个时刻全都不起效。巨大压迫感的动作只明明白白地传达出一件事——他是个无法反抗的alpha。他是个可怕的,必须要远离的对象。   连沈闻霁都会这么可怕,如果是换成别人来强行施加这些动作   岑意不敢再想。   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疲惫感被缓解,放松下来在温暖中昏昏欲睡。直到夏语冰过来敲门才陡然惊醒,应声起来擦干身体,换上长袖睡衣,小心地遮住手腕上的瘀痕。   他相信沈闻霁不会故意伤害自己。但就是没怎么用力就达到这样的效果,才更让人觉得恐怖。   alpha都是这么恐怖的吗。   岑意忽地愣住,脑海中像断开了一根弦。   不是。不是没有人这样告诉过他。明明一直有个人在他身边提醒危险,苦口婆心得快要崩了自己的人设。   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真的听进心里去过,喜欢在雷区反复蹦达试探,终于到了这次,蹦得沈闻霁都被他气到失去理智。   岑意终于开始反省自己,仔细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   那个高中生是个alpha。前面还说自己没有朋友,出入都常是一个人,后来却又说自己经常跟朋友一起玩,亲密到可以互相交流信息素的味道。   如果他真的有亲密的朋友,那前面所谓的谈心内容就是虚构的。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真的形单影只,那所谓亲密的朋友只是为了贴近他而找理由撒谎。不论如何,都是自相矛盾的。   一个高三的大男孩,在体型力量甚至独处的场所都占优势的情况下如果被拒绝而恼羞成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岑意拉好袖口走出浴室,缩在被子底下蒙住头。   最了解Alpha的当然是Alpha。沈闻霁是太担心那样的情况发生,屡次提醒他没有效果才会生气的。   他不是岑大胆,应该改叫岑傻蛋。   可是……也不至于要这样恐吓我吧。   岑意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沈闻霁的目的达到了,这一下就让他长了记性,比苦口婆心劝再多次都好使。但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即使理智上知道自己做得也不对,但感性地想,他总会觉得有那么点委屈。   工作的时候总是要绷着神经,随机应变地打圆场,时刻注意着不要让气氛变差。到了亲密的人面前放松下来,才会放心地耍点小脾气。   因为知道在他面前可以不用担心被黑被骂。所以即使不那么小心地维持形象,即使任性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或许这次他不是任性了一点,而是任性过了头,才会翻车成这样。   为什么偏偏要把坏的脾气留给喜欢的人呢?明明观众和粉丝们都能用心的对待,面对喜欢的人明明应该更用心一点的。   岑意摸着手腕,反省到这儿已经感到后悔,想着沈闻霁一早就被他气走,走也没跟他说一声,说不定心里很难过。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吃晚饭。   夏语冰洗漱完出来,调弱了房间里的灯光,走到他床边犹豫了下,轻声叫他,“意意,你睡着了吗?”   岑意裹着被子坐了起来,闷闷不乐地说,“还没。”   跟他的心情相反,夏语冰现在整个人都很幸福,洗完澡出来香喷喷的。连浅浅发散的信息素味道都比平日更甜美些。   岑意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床,“燃燃呢?”   “他刚回来就被公司叫走了,好像要临时开会。至少得明天才能回来。”   夏语冰关心地问,“意意,你跟沈老师闹矛盾了吗?他今晚怎么没一起来吃饭?”   “他……临时有事。”   岑意摇了摇头,暂时不想多提自己,反问对方的事,“你呢?跟曲辙,说那个了吗。”   发生在那两个人身上的事,远比发生在他和沈闻霁之间的事更令人惊诧。   “嗯。”   夏语冰不知想到什么,坐在他床边无端脸红起来,抓了抓头发也掩不住笑,轻声说,“他接受我了,还告诉我说是你邀请他过来的……谢谢你意意,真的。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只是随口问问他能不能来,算不上帮了什么忙。”   岑意不太确定他所说的“接受我了”具体是什么意思,只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劲,试探着问,“可是你们才刚见面。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想到在器材室那角落无意间撞破的画面,岑意也跟着脸红了一瞬。   他跟沈闻霁都还没有过。   “没关系的,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我们两个觉得合拍就行了。”   夏语冰语气多少有些恋爱脑上头的意思,“他就是那种很直率的性格……看一眼就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了。其实我喜欢他也是从第一次见面就确定的。所以……我觉得这样也很好。之前犹犹豫豫的已经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现在一分一秒我都不想再错过。”   “多亏有你,意意。”他由衷地谢道,“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勇气跟他重逢。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   岑意仍旧有些担心。但他正是感到幸福的时候,再继续说疑虑多少有点打击别人,便也先把担忧按在心底,只笑笑不多说什么。   夏语冰却难得话多起来,讲了许多之前从未透露过的年少时的回忆往事。   “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破产。情况很差,家里和学校都被波及,到哪里总会被指指点点,过了好几年艰难的日子。”   “学校离我家里有些距离。从前有司机接送,那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回家。好几次路过水库的时候……都会突然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想着要不要干脆跳下去好了。”   夏语冰摇头笑了笑,“年纪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没有概念。但那个时候只觉得生活没有意义,学校里不顺利,回到家又一片愁云惨淡。如果有方法能够逃开这一切就好了。”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才能用平静的语气提起。岑意有些心疼,“那后来,你找到别的方法了吗?”   “找到了。”   所以才能走到这里啊。   夏语冰说,“那一天放学,又路过水库,我还是和平常一样往下看,就看到了他,带着小提琴站在河堤边,在夕阳里拉琴,偶尔停下来唱歌。”   “那段旋律非常温柔。我站在那里听了很久,听到他都走了,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我初中的时候连音乐课都没怎么好好上过,可是那天的旋律像印在了脑海里,连同他在夕阳里拉琴的画面都印象深刻,怎么都忘不掉。”   “连续一周,我每天都会在河堤边的夕阳里看到他,可从没跟他说过话。那个时候的我太自卑了。终于跟别人打听到他的学校,才发现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大学在另一个城市,他不再去河堤上练琴了,我也没有再见过他。听说他大学上的是音乐学院,我偷偷当做自己的志愿开始努力。但当我考上音乐学院的时候,他又已经毕业了。”   就这样一路追寻着他的脚步,直到现在。   夏语冰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握紧,仿佛终于能赶上,抓住了心爱之人的衣角,“我以前总看到一句话,说‘年少时爱过的人,会爱很久。’意意,在我们两个的身上真的应验了。”   “不管你和沈老师发生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他抬起头,双眼发亮,看向岑意的目光里带着无限温柔与憧憬,“我们都会有好的结果,对吧?”   会的吧?   岑意抿紧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晚上祁燃不在,这间卧室只有他们两个。熄灯后夏语冰呼吸声很快变得平稳绵长,困扰多年的心事得到了好的归宿,睡眠质量都上升了。   岑意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沈闻霁到现在都没有发消息给他,他想主动发消息打破瓶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更半夜的,现在问有没有吃饭是不是晚了点?   他纠结了很久,掌心下压着手机,想着想着也开始犯困了。冷不防手机震动两声,又被惊醒。手忙脚乱的打开屏幕,却发现发来消息的人并不是沈闻霁。   【曲辙:睡了吗意意?】   【曲辙:我想来想去还是要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误会】什么误会。   岑意皱起眉,看了眼旁边睡得正沉的夏语冰。屏幕上又发来消息。   【曲辙:是你那个叫鱼饼的朋友突然向我告白,本来以为是普通的粉丝,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吓我一跳】【曲辙:我怕会伤到他的心,才没有拒绝】   【曲辙:你不要误会啊,本来你叫我去学校,我就是为了找你才去的】什么叫“怕伤到他的心才没有拒绝”?   什么叫“不要误会”?   【岑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辙:[表情]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啊,在音乐节的时候我们不是就聊得很好么】【曲辙:对我就别装傻了,你看到我和他接吻的时候也很不开心,不是吗?】“……”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都不够用了。岑意控制着把手机摔出去的冲动,深呼吸。不知是否因为缺氧,隐隐有些反胃。   这是什么样的一天啊。   他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沈闻霁说过的话。   不要谁的事都想去插手。   多管闲事的下场,是惹祸上身。   离开了学校,沈闻霁没有太多时间能想自己接下来要去哪。秦骁卡点般的电话打进来,听到他在明市说正好,晚上要他和燕凡一起聚聚。   秦骁说的聚聚,饭是指望不上了,酒倒是能喝到饱。   沈闻霁平常对这种提议都无动于衷,今天也赴了约。三人一碰头,另外两个人光从他的表情,就能把发生了什么猜的八/九不离十。坐下开始就帮他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地灌他不停手。   所谓好兄弟也就这么点作用了。   沈闻霁心情不佳时就像个喝酒机器,喝水一般来者不拒,可看起来心情没有半分好转。于是两人又转变策略开始帮他谋划后路。   “叫你们这儿最拿得出手的弟弟过来,陪我们家这位为情所困的弟弟消消愁。”   性征不同,同一件事情上Alpha的思路和Omega常会有很大差异。所以在他们的思路里,要解决感情问题的第一反应不是互相出主意看怎么帮忙劝和,而是直接换人。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在他们俩眼里,岑意的确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孩子。但一直以来对这孩子很不错,除了他本身以外,还包含着善待一个工具人的意味——因为他确实帮上了沈闻霁的忙,才有这样的待遇。   人这一辈子总不太可能只谈一次恋爱吧?他能帮沈闻霁走出虚晃度日的泥沼,就已经算是完成使命了。到这儿结束也不可惜。   没多大会儿,三个安排好的Omega就过来入座了。今天叫来的弟弟个顶个的盘靓条顺,聊起天来撒娇卖萌不腻味,属于会看眼色会来事儿的。即使不喜欢聊天也可以摆在旁边看着,赏心悦目的那一种。   沈闻霁还陷在自己是个喝酒机器的设定里,三个人过来时还往旁边让让给人家腾位置。   秦骁:“……”   燕凡:“……”   以前三个人出来玩的时候就是这样。南获有家室了管得严,他们俩带小孩出来浪——那时候的沈小雨年纪还小,在旁边儿不掺和这形形色色,自我管理意识比较强也是值得夸赞的事。   现在长大了都变成沈老师了,还这样,可就有点不解风情了。   秦骁左拥右抱,跟身边的Omega调情,捏着人家水嫩软滑的脸蛋试了试手感,招来一声娇嗔,“轻点,有点疼。”   “啧。我都没敢使劲,这么娇贵。”   “哎呀……我们omega哪能跟你们比呢。”   说话时那Omega拿手机屏幕对着下巴照了一照,更是柔声埋怨,“看看,都红了。哥哥玩归玩,也要懂得怜香惜玉的嘛。”   听到这,沈闻霁倒是正眼看了他。   这只Omega有双极美的眼睛,是这家的招牌。专注地注视着谁时像融成一汪水,情意绵绵勾人魂魄。   沈闻霁的视线却毫不关心地落下去,看到那小巧的下巴浮着淡淡的指印,脑海中所想是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腕。   他当时真的动了气,应该是用了些力的,留下一圈红痕比那几枚指头印要刺眼得多。   也要疼得多。才会眼泪止不住,哭都哭不出声来。   陪坐在沈闻霁身边的Omega也是老手观察顾客后知道不是说话的时机,就一直陪坐着,没有施展的余地。   这时候自以为发现了切入的好机会,靠过来想抚摸他的肩膀,连衣角都没有摸到,就听见毫不留情的一声,“滚。”   “……”   “你这心态就不对。”   秦骁啧啧道,“我们今天来这就是……”   “今天来到底为了什么,直说吧。”   沈闻霁把酒杯随手丢回桌上,被自己的思绪扰得心烦意乱,不想在这嘈杂的地方再待下去,“你要是单纯来寻欢作乐,不会把燕凡也拉上。”   燕凡笑了笑,晃着酒杯没有说话。   “唉……我还想着等你喝得再上头点再说正事,怎么这就急着走?”   “说事。”   秦骁收回了在身边弟弟纤腰上游走的手,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三个Omega适时退场。再转头看向沈闻霁,他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像变了个人。   “我找到孟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逐渐写到上头   大家晚安   mua! 第126章   燕凡是几人中唯一的劳模,近些年工作行程满满当当,脚不着地,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看到两人同时出现时,沈闻霁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期。   “今天上午得到的消息,就藏在他老家那个老城区里……玩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嘁。还不是让我给逮出来了。”   “我让人在楼下二十四小时盯着过来找了小凡,本来说去接你的,没想到你正好人在这儿。”   沈闻霁问:“告诉蔓姐了吗?”   “还没有。”秦骁说,“所以才先来找你的。”   “那混蛋玩意儿挺有心眼,狡兔三窟。我派去的人跟了好几天才摸清他的落脚点,回话说跟当地的黑/帮有些纠缠不清的关系。现在跟蔓说了她是肯定要跟着去的,该不该告诉她我和小凡意见一比一平,就看你的意思了。”   “落脚点里面的情况摸清了吗?”   “没有。为了不打草惊蛇没靠太近,只是盯着他进去的,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人。”   现在不告诉她事后肯定会被埋怨的。但里面的情况没摸清楚,事后被骂几句总比带她一起去遇上什么危险出事了强。反正这么些年也没少挨骂。   “休息一晚还是直接走?”   “走吧。”   沈闻霁率先站起身,“趁天黑。”   这一天迟早会来。倒是比原以为的来得更早一些,也算来得是时候。   无论会面对什么,去做个了结。“了结”,光是想一想心里就能畅快点。   他积郁于心的阴霾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根本得不到发泄,有比喝酒更有用的方法就送到了眼前。   “行啊。”   秦骁噗嗤一笑,“我们小凡呢,怎么说?”   燕凡仰头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卸下平日里那副和善前辈的面孔,语气隐隐压着罕见的兴奋。   “趁天黑。”   七年前,南获精神状态不佳的新闻没有被提前爆出去,但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在治疗,尤其是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关系十分密切的经纪人孟岚。   知道他身体状况的前提下,孟岚提前给南获买了许多保险。一部分是意外伤害险,趁他病发精神恍忽时和保险公司的业务员里应外合,保险的受益人填成自己。   当年出事时,保险公司以投保人是自//杀等理由拒不赔付意外险。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剩下的巨额定期险上,在国外躲藏了七年后终于等到保险期结束能拿到本钱的今年。   所以故意选在出戒毒所的那天寄了信,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国外,目的是掩护自己回国来拿钱。   把背后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秦骁直接被气笑了。从逝者的身上谋取利益,也不怕遭报应。   将这一切告诉两人后收到的效果可想而知。当晚三人开车直接跨市到了孟岚的藏身之地,一路上都没人说话。车里午夜电台放着热闹的音乐,和剑拔弩张的氛围对比讽刺。   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什么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路上安检也过不去。三人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从前街头打架用的甩棍,在手里抡几下找找感觉,就这么直接上了。   燕凡一只手背在身后按门铃,装成物业上门,听起来脾气很好地问里面有没有人在家。   门一开,三人同时冲了进去。   孟岚果然不是自己待在房间里。一进门满屋大汉的景象并没有发挥应有的威慑力,反而让冲进来的三个神经病抡棍都更兴奋了些。   都是从阴暗的泥土里跌打爬出来的怪物。即使当了许多年的良好市民,碰到类似的景象,就像深藏在血脉里的基因被唤醒,整个人血液都沸腾起来。   “小/逼/崽子还他妈挺会藏人!怎么不叫你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来!看你干不干的过老子!”   “……”   秦骁激动得边打边输出嘴炮,烦得沈闻霁差点没忍住给他也闷一棍放倒到旁边去图个清静。   如果不是地方太小不开手脚,或许还能打得更尽兴点。一屋子的人顶个几把用。三人下手时保持默契,不造成致命伤没往头上闷,打击处大多在膝关节和肘关节,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别碍手碍脚就算了,“毕竟我们今天来,主要目的也不是来干架的。”   “……”   满屋狼藉与痛呼哀嚎里飘出这么一句,实在是很没说服力。   “又见面了。”   秦骁半蹲在角落,揪起面前这人的衣领,语气阴森,“真是好久不见。看到你过得半死不活,我就放心了。”   孟岚身上没有受太多伤,只有沈闻霁又准又狠的一棍,打折了小腿以免他们和其余人缠斗时再偷逃。   不知道是黑/帮还是地痞混混,也不关心他从哪里搞来这些人给自己当保护伞壮胆,但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保险起见,为防止有人再趁机通风报信增加人手,他们把孟岚架上了车带走。   秦骁又一路都在抱怨自己好好的车座位被弄脏了,直开到郊区夜深人静的河边才停下,把人踢下了车。   孟岚跪倒在草丛中,神情恍惚没什么反应。   燕凡刚刚不小心后背挨了一下,这会儿还疼着。看他伤成这样动弹不得都面不改色,却也没觉得心里不平衡,因为知道原因。“应该是我们到之前刚吸过。便宜他了,估计现在感觉不到痛。”   在他身上摸索一遍,果然从他内衬的口袋里抠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刚刚还仿佛魂魄离体的人瞬间清醒,扑到他手上拼命去争抢那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燕凡把他踹到地上摁住,反手将粉末丢进河里。   刚从戒毒所出来几天就复吸。冒着被他们找到清算钱账的风险也要回国拿到保险,无非是为了当做毒资继续沉迷,“这辈子你都逃不出这东西了。”   秦骁过来补了一脚,捏着他的脸颊露出瘆人的笑,“你们俩先挑个干净地方坐,我审审他。”   沈闻霁就原地坐下等着。   燕凡后退几步从口袋里掏出帕纸擦手,翻个面对折递给沈闻霁。看他紧盯着孟岚无动于衷,无奈索性蹲下来,替他擦了擦脸颊上溅到的血污,“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闻霁反应了一下,没有感觉到哪里疼,于是摇了摇头。   在这些人眼里他一直都是被照顾的对象。除非是要一起上的情况,否则有他们在,劳心劳力的事都轮不到他去做。   “有没有带手机?把他录下来。”   沈闻霁镇定地晃了晃自己掉渣的屏幕,“我手机刚才摔坏了。”   “……”   弟弟想得真周到。燕凡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打开手机把第一现场录下来。   孟岚对自己回国的行径及原因并不隐瞒。知道他们既然能找到自己,对口中所说的一切必定已经查明了。   那么多年的交情,对他们费尽心思要找到自己的目的也十分清楚。   “那天只有你见过南获。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决定自己出海?”   秦骁踩在他手指上逐渐用力,“好好想。能说清楚就别让我再问你第二遍。”   “我当然记得清楚。一清二楚。”   他躺在地上,面目瘦削扭曲,分不清是因药物而精神失常还是被身体传来的痛苦扭曲着,声音里透出报复般疯狂的快意,“你们想知道吧?这么多年了都想知道哈哈哈哈……好啊,今天我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听!”   “沈闻霁。你知道他临死前,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么?”   燕凡一愣,脸色沉下来,掐断录像拿手机砸在他额头上,“别耍花样。”   额头上鲜血汩汩淋下,浸红了眼睛。孟岚却躺在地上大笑起来。   沈闻霁沉默了一阵,忽而起身走到他身边,俯视他如同俯视一滩烂泥,“接着说。”   “那天风很大……他出海之前,还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我宿醉没醒,懒得陪他折腾。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要去找你。”   孟岚嘴角上扬,像是陷入美妙的回忆里。   “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可不亲眼见到你不放心说。你当时就住在海边的高层酒店对不对?他说要把游艇从码头开到你窗边能看到的地方,跟你一边挥手一边打电话。”   “后来他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沈闻霁啊沈闻霁,你怎么想得到啊,哈哈哈哈。在你不把他那通电话当回事的时候,他还在对你挥手——那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挥手啊,你没有看到吧?”   他说的话,乃至语气都让人发毛,秦骁心里不寒而栗,几乎要踩断他的手厉声呵斥,“别再说了。”   而孟岚却好像因此更加愉悦,无视了痛苦也无视他的阻止,自顾自地说下去。即使眼底一片血红,依旧朝着沈闻霁的方向   “他是为了让你看到他,听到他,才把游艇开了出去,开到那片让他有去无回的海里。你原本是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的啊,沈闻霁。他一直把你当做最疼爱的家人不是么?只要往外看一眼,只要多问一句……你原本是可以救他的。”   耳畔似乎有海风穿过,带着湿润的凉意。腥咸的滋味却是从身体里扩散,凝聚于渗血的掌心传来刺痛。   在沈闻霁眼中,地上那摊不断散播声音的东西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特征。被分解成色块打碎后重新成形,像是无数梦魇堆积凝聚的怪物,从视线中心不断的扩散蔓延。   是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时刻,他用整面墙来描绘也无法承载的,从心底溢出的噩梦。   “知道吗?沈闻霁。”   “是你亲手把他从那艘游艇上推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写了好多其实才过去一天   这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哦嘤   明天翻篇!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1523:59:19~2020-12-1623: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汐汐赖会床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凌晨时分,高速公路上车辆飞驰。   “报警了吗?”   秦骁开车,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副鬼样子肯定刚吸过,抓了一验就能验出来。”   “没有。”   燕凡冷静道,“我们今天来得太冲动了,应该留下不少证据。如果报警,保不齐他会把我们也拖下水,拿故意伤害罪咬我们一口。他是人是鬼无所谓,像我们这样清清白白的优秀市民,留下案底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不暴露吸/毒,他自己是一定不会主动报警的,也不敢去正规医院,“放心吧,他好过不了。那些伤死不了,可够好好消化一阵子的。”   秦骁冷冷地嗤了一声,“便宜他了。”   车内一片昏暗,不时有路灯的光亮闪过,明明灭灭。这辆车上有三个人,可一直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来回交流。   “看他那不人不鬼的样子就知道是嗑疯了,神志不清编故事的。”   秦骁难免在意,开着车没有回头,却提高了声音,“别听他乱说!没意义的,他就是想给我们找不痛快,说什么都不可信。”   沈闻霁恍若未闻,注视窗外,眼底一片死寂。   燕凡看他这样,心里哀叹真是亏大了。   费尽心思把孟岚找到,刻不容缓赶来这趟除了把人揍一顿出气以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接受南获离世的消息,正视这个事实,将从过去纠缠于心的桎梏彻底斩断重新开始。   谁能想到事态如此变化,千方百计找到的是个在雷区疯狂蹦迪的疯子,胡言乱语,还他妈不如不见。   无需多言,秦骁与燕凡达成默契,今晚的事暂且对赵蔓保密,两人先送沈闻霁回了家。   时隔许久没来,乍一进门,他们与楼上的小住客心里感受如出一辙,“可以啊,你这儿终于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冰箱里有啤酒,拿出来一人一瓶解渴。沈闻霁没有喝,看他俩咣咣闷完酒又在沙发上坐下,“你们怎么还不走?”   “急什么。开了一晚上的车还不给人休息会儿么。”   秦骁自然道,“再说了,现在走是酒驾,可不能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些事无需说出来。但也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陪着当作安慰。   说到底,这种时候身边要是有个贴心的小情人陪着,再合适不过了。秦骁瞥了他一眼,这副窝在沙发里不说话的小可怜模样,最能激发Omega的父性母性。多适合培养感情。   可惜偏偏在这种时候,岑意掉线了。   秦骁权衡了片刻,感觉这时候与其再说那些揭伤疤的事,不如转移话题聊点小打小闹,“虽然呢我们一般是劝分不劝和的。但你现在要是想求安慰,主动求和也不是不可以。打个视频过去,聊两句什么气都消了。”   “手机不能用了?用我的。”   他找出岑意的微信,把手机递过去。沈闻霁却没有伸手接,用那种生无可恋的语气,“他说不想再见到我了。”   秦骁:“……靠。”   还以为是两个人小吵小闹掰了,没想到是自家兄弟被甩的。   怪不得刚见面时垮着脸什么都不说。确实贼没面子。   “那就算了。唉没多大事儿,咱兄弟这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啊?多得是。性格不合早晚都得分,现在分还少受点罪。”   他颇有心得地叭叭,“身为一个Alpha,天生就不受限制,想标记多少人都可以。这说明什么?老天爷给的挑选的权利,咱天生就不是吊死在一棵树上的命。可不能不听老天爷的话。啊。”   沈闻霁不理他。秦骁也没辙,“靠你别丧啊!你一自闭我就怯气,还不如跟我打一架。”   话说到这,三人一排坐在沙发上同时陷入沉默。沈闻叙躲在楼梯上偷偷地看,不懂这些满身狼狈的男人在干什么。   他的房间里连接了大门外的监控,刚刚听到动静的时候就紧张地关注着,看到是沈闻霁被朋友送回家,本没有打算出门的。   可等了半个小时,监控里都没有看到那两个男人离开的画面,他才忍不住出来一看究竟。   秦骁余光里瞄到他在探头探脑。正愁不知道怎么把嘴炮进行下去,逮着话题眼前一亮,“哎那小孩,就是你!是不是沈闻霁那个天上掉下来的弟弟啊?来来来哥哥这儿,来。”   “……”   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   燕凡闻声望向楼上,语气正经得多,“沈闻叙吗?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沈闻霁没有出声,就是不拦着。   表面上不说,沈闻叙整天在房间里闷着见不到活人,怎么可能好受。家里终于有可以接触的其他人,他一个小孩儿的好奇心那里按耐得住,小心地从楼上跑下来。   “你们和我哥哥是朋友吗?”   沈闻霁在他们中一直是老幺。忽然听到他被人叫哥哥,秦骁还觉得挺新鲜,“怎么,看着不像?”   “像。”沈闻叙说着,观察自己相认不到一年的亲哥,“那你们去干什么了?”   “他的眼神好像死了。”   “……”   “我们刚去把一个神经病揍了一顿。”   秦骁没错过这孩子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什么看,你爸就是个黑党头头,别跟我说他没教你怎么打架。”   沈闻叙说:“他只教了我怎么逃跑。”   “……”   “我只是惊讶你们三个人,怎么打一个都打成这样。”沈闻叙说,“你们看起来像经历了惨烈的战斗。”   全身灰扑扑的,身上和鞋底都沾着泥土和血迹。秦骁懒得跟他解释刚打了场群架,伸个懒腰牵动到肋下的撞伤,嘶了一声,“老了老了。”   沈闻霁这才出声,“去医院,我这儿没什么药。”   “那怎么行……”   秦骁还想再说什么,燕凡却用眼神阻止了他,“走吧。找个代驾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刚好我背上也挨了一下,吸气都疼。”   “让他自己待会儿。”   燕凡说,“家里有固话,看着点你哥,有什么事闻叙记得告诉我们。”   沈闻叙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打电话的,暴露这个地址的一切联络方式都很危险。也很难看住沈闻霁。   果然,刚看着他们两人离开,转头时沈闻霁已经起身,背对着他走向浴室,语气与平时无异。   “回自己房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太阳照常升起。   祁燃回到宿舍,也带回了好消息。自作曲《重启》成功取代陷入抄袭风波的那首歌,成为他们下一首将要推出的作品。编曲编舞制作都会由他们全程参与,将来作为重点来宣传。   目前的男团歌曲大多是有专门的团队制作,很少由成员们亲自创作。这也是为什么具备创作能力的成员在团体中并不算必需——因为无法像唱跳那样在舞台上直观地传达给观众,总不能一边跳舞一边大声地喊“这首歌是我写的哦厉不厉害”。   练习声乐与舞蹈这样的技能在表现效果上更明显,公司选拔男团时也着重培养表现力而非创作能力。这就显得创作型的男团更加稀少而珍贵——前提是已经有了唱跳实力的保证,创作能力才会成为锦上添花的优点。   Eureka得到了这个展示的机会。终于不用练别人的歌,大家储蓄已久的想法通通可以变现,对新歌的热情很高,每天一有时间就会讨论怎么把歌做得更好。   一周后夏语冰忽然提出,能不能邀请一位朋友来宿舍里玩,想把他介绍给大家认识。   当时大家正在一起吃晚饭。岑意直觉不对,瞬间猜中了是谁,拒绝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大家却都表示无所谓,朋友多一个不多。况且能邀请到宿舍来,应该是关系挺不错的了。夏语冰向来稳重,想必交朋友的眼光也很值得信任。   “是同行吗?”   “嗯,是歌手。公演的时候意意他们组唱的《无人岛》,原曲就是他写的。”   “哇那很厉害啊,到时候一起聊,还能帮我们看看新歌。”   “……”   岑意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心里只感到后悔。   他根本不应该在不了解曲辙为人的情况下就贸然地撮合两人。那天晚上气愤地拉黑了曲辙,他差点想把夏语冰直接摇醒,告诉他那个喜欢了多年的人可能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   但冷静下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旁敲侧击地建议他不要着急,慢慢了解以后再交往不迟。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什么效果。   “我还以为第一个来我们宿舍的家属会是沈老师呢。”   聚餐结束回去的路上,祁燃跟他走在一起聊天,“这些天也没听你提起过他。怎么,你们闹别扭了?”   岑意顿时从对朋友感情的担忧又陷入自己感情的愁苦。   “我们吵架了。”   从学校公演结束那天起,他跟沈闻霁就没有再联系过。   更确切地说,是他发给沈闻霁的消息一直没有回音。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沈闻霁平时很让着他,虽然这次被气到用恶劣的手段吓唬他,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担心。况且当时那句“对不起”,现在他想清楚了也可以接受了,那主动发个消息打破僵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各自都有不对的地方,各自反省后本来可以像以前那样好好聊一聊,道歉后和好就没事的。   可是沈闻霁居然玩消失,就也太过分了。   “本来这几□□程空下来,我想着邀请他来宿舍玩的。”   岑意愤愤道,“谁知道他连消息都不回我。没想到他这么生我的气……所以我也在生他的气!”   祁燃:“你生气的原因是他生气了?”   “……”   “差不多就是那样。”   岑意说,“所以我决定直到他回我消息为止,我都要气着。”   说的时候理直气壮,其实也有点担心。   不会真的是要绝交吧。   可都过去了这么多天,如果他再去找人也太没面子了。   虽然是万分苦恼的模样,但祁燃不太担心他。因为觉得沈老师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其实你这些天不忙,郁闷的话可以回趟家放松下心情。也可以去我家坐坐啊,我家就在文枝,我妈可想见你了。”   “现在吗?”岑意想了想,“我还是留在这里好好训练吧……要说为舞台做准备,时间是怎么都不够用的。”   虽然事业心不算超强,但至少在新歌正式发布前,没有放松的心情了。   “比起我们已经很好啦。宁姐不是给你减了很多工作么?你可以有更多时间去练习室,大家都很羡慕来着。”   出道以后的时间都被各种琐碎的工作占据着,他们时常会怀念在基地里时一起当练习生的单纯日子。每天的生活里就只有训练,准备好舞台就行了,其他事情什么都不用想。   “勤能补拙嘛。”岑意说。   没少被吐槽舞蹈短板这件事,只能花更多时间努力追赶。   祁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实……看到你们为感情烦恼着,我还挺羡慕的。”   他鲜少提起这话题。今天不知为何有些伤感,“我可能……永远都体会不到你们这样的心情,难过也好,幸福也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变幻的心情。”   “一个母胎solo的悲伤。”   岑意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虽然的确没听他说过感情史,“可是你这么好……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   “只有一个人付出感情是不行的啊。要相互都喜欢才算是正经的恋爱吧?”   祁燃笑了笑。像是随口一提,不经意般道,“我也希望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第128章   是的。   岑意一本正经地说,“那么请队长反思下是否自己眼光过高。”   祁燃被逗笑了,摇头用他听不懂的语气叹道,“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我最怕的啊……其实是我有可能喜欢过谁,只是自己不知道。”   岑意没听明白。喜欢上谁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大概是他眼神里的疑惑过于坦诚,祁燃斟酌着,婉转地说,“可能我这个人就是,对感情有点迟钝。才会有点担心。”   岑意总觉得他怪怪的,像守着什么小秘密欲言又止。但既然不能说,应该就是有不能说的原因。那就只听当下的条件分析好了,“你是担心有喜欢的人出现,会错过他吗?”   祁燃肯定地点头。“嗯。”不深究原因这话描述得相当准确。   “那可以放心。”   岑意信誓旦旦,“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真的出现了的话,一定能感觉得到他和别人的不同。”   “这么确定?”祁燃笑着问,“对你而言,沈老师就是这样吗?”   “当然!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就开始喜欢——他了。”   在熟悉的人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也不觉得是件羞耻的事。只是比起祁燃被追了那么久都没对谁动心,岑意略有些惆怅,“唉。显得我要求很低。”   “可以说是很幸运。从一开始就遇到了最好的。”祁燃补充说。   只要一句话,他便又莞尔,“是啊。”   其实并非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过早地认识了那个人,在尚且分不清崇拜和喜欢的年纪里就毫不犹豫地奔赴。   但他有这样的机会,来到了一个难得的环境里,朝夕相处的是一大波优秀的哥哥们。岑意很喜欢他们。喜欢的原因有很多,可以分类成唱歌好听的哥哥,跳舞厉害的哥哥,性格很温柔的哥哥,说话很有趣的哥哥……   因为这个,他才越来越能确定,沈闻霁不一样。   沈闻霁是无法分类的。   能力也好,性格也好,那些喜欢的条件都是可变的,喜欢的心情也有可能会随之褪色。对沈闻霁却不会。   岑意清楚自己喜欢他,只因为他是沈闻霁。   虽然是个冷漠的草莓精、浪费那么好看的脸不爱笑、对不关心的人半点耐性都没有,偶尔冷漠偶尔犯傻偶尔脾气还有点暴躁。就算慢慢了解到他这些,喜欢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那个有缺点的沈闻霁,他向自己的心确定过——也还是喜欢着。   那应该就真的是喜欢了吧?   不是年少无知草率追随。而是即使见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很多在某方面某领域比他更讨喜的人   也最喜欢沈闻霁啊。   岑意隔空情话讲得正起劲,忽地察觉到身边暧昧的眼神,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没什么。”   祁燃笑意盈盈。   “只是觉得,你跟沈老师应该很快就能和好了。”   对岑意而言,确定自己的心意一点也不难。因为他对自身是坦诚的——听起来简单得像句废话,但能够做到的人其实并不多。   有更多人擅长自我欺骗,或是出于各种原因,不愿承认自己的本心。   这项能力算得上是他的天赋,没有特别去注意过,但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着。对他的性格塑成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心思真诚坦率,也让他更容易获得旁人的好感。   相比之下,要他猜测别人的心意是更难的事。   隔天只有他不用跑通告,就一个人去了练习室,先压腿拉筋做基础的日常训练。重复动作的同时,心里还在想祁燃说的话。   的确应该是两个人彼此喜欢,才算是恋爱啊。   “沈闻霁也是喜欢我的”,他从不怀疑这一点。但“沈闻霁喜欢我像我喜欢他那样坚定”,还没有得到充分的证实。   尤其现在都见不着面,察言观色大法都没法施展。要凭空猜测别人的心思也太难了。   他换了一边压腿,手臂划过半空握住脚踝,视线也跟着滑过去一瞥。   手腕上的瘀痕已经消失了。   沈闻霁也消失了。   别的都可以先不提,不回消息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纳闷。到底是真的没有看到,还是故意不回来摆明态度?   估计是在闹别扭。明明就是喜欢我的。   岑意脑海中突然冒出个念头   不知道沈闻霁为什么喜欢我。   他喜欢沈闻霁从始至终有鲜明的动机和确凿的自我理解。但沈闻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又或者说,是喜欢他哪一点?   以往都是用“不愧是我”来给这个想法结尾的。岑意不是会纠结这些问题的人,就像跟祁燃或别的谁聊天,有难言之隐的话从不追问。感觉并不必要深究。   但今天,难得有点钻牛角尖。   是喜欢他被夸赞的声音?   还是他对外一直被标榜的,乖巧可爱的形象?   可如果有一天,他的嗓子出了问题呢。   不够乖的话,那些喜欢就会被收走吗。   他抱着膝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滚到手机边上,很不经意似的拿出来又看了一眼。   上次发给沈闻霁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仍旧没有回音。   说不定是真的没有看到……说不定消息太多了,被压到下面去了呢?   嘴上说是要保持生气,其实根本就没法再气下去了。   不安更多。   他一直有在反省自己。学校公演那天之后,他发给沈闻霁的消息只是一张表情包和“你在工作吗”的开场白。   按理说沈闻霁要回复他点什么,然后顺理成章地接着聊下去的。他原本的想法是把人邀来宿舍,然后当面和好。谁知道一开口就被晾着了,后面的话自然也说不下去。隔了好几天都没下文。   按以前的脾气他早就发“沈闻霁你在吗”“沈闻霁醒醒”一大堆来强行把人叫出来了。岑意看着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只觉得等待比争吵更加难熬。   难道非要他先主动承认错误才行?   郁闷到最后,岑意决定破罐破摔,不要面子了。   既然喜欢的对象是个小气鬼,那他就大度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以后还可以拿来笑话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又一次在聊天框里键入句子。心想这次如果还是不回我,那就肯定不是没看见,而是故意不回了。那样我就……   就……   岑意茫然地想,要怎么办。   其实他知道,未读消息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即使没有看到他的消息,沈闻霁有心想起他的话,总会主动发消息或打电话过来吧。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是很难维持下去的。事实上,此前他但凡有所表示,沈闻霁每一次都会回应他——虽然他并没有留意到这点。或者该说,两个人都没有留意过这点。因为每一次都发生的非常自然,像理所应当的事。   唯独这次。   岑意一条条把自我反省的话发送出去。心想这次再被无视的话,他真的会难过。   难过到要动摇是否应该继续喜欢这个人的想法。   “你那一脸要哭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   岑意刚打完最后一句,闻言差点按错把张沙雕表情包发送出去。   前面话都说得很严肃的,最后结尾不正经的话会破坏整个的氛围和诚意。他紧张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发错什么才退出聊天界面,抬头看向走来的易池,不满地嚷嚷,“关心我就关心我啊,干嘛装作很冷漠的语气。”   “……”   易池抛给他一罐牛奶,冷硬道,“我是看你在练习室里摸鱼,需要人提醒监督。不然干嘛不直接回宿舍?床躺起来可比地板舒服多了。”   开小差被当场抓包,无法反驳。   岑意一骨碌从地上起来,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就开始了就开始了,马上练。”   易池也没追问他为什么盯手机时要苦着脸,简单利落开始热身,“我今天上午有空,陪你一起练。”   对于被粉丝们赞为“舞蹈机器”“跳舞的样子让人隔空受孕”的主舞大人来说,消除负面情绪最好的方式就是在练习室练他个七八十来个小时。练到没力气胡思乱想。   岑意对今天的训练强度有了心理预期,深深地为自己叹一口气,开始前顺口问一句,“哒哒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回国了,明天有家人过生日。”   “原来是这样~那希望他后天集训能按时赶回来。”   易池轻哼了一声。   “只要飞机别掉下来就行了。”   岑意仿佛悟出些什么。   啊。有人在难得的休息时间一大早就跑来练习室——也是为了消除负面情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的吧。   “放心~我之前还看到报道,飞机失事的概率比走路和骑自行车还低。不会出事——的。”   他说着,自己忽然卡住,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顺着引线炸了一圈,呼吸和心跳都失去规律。   他又看了遍聊天记录。安安静静的界面,只有他自己发出的绿色聊天框整齐排练。沈闻霁始终没有回应过。   不会出事的……吧?   “能不能稍等一会儿再开始?”   他一边告知易池,一边打电话给燕凡,“我有件事情现在必须要确认才行。”   易池颔首应允。   下一秒,电话接通了。   “沈闻霁啊?在家里自闭。”   他直接回答了岑意的问题。顿了顿,又用不确定的口吻补充说,“应该还活着吧。”   “……”   岑意语速不自觉地变快了,连称呼都下意识用从前熟悉的忘了改,“出什么事了吗?燕PD您能不能联系到他?”   “怎么?”   “我发消息给他了……都没有回我。”   “你发消息给他了?”   燕凡显出原来如此的语气。信息给得十分大方,句句是重点,“他看不到。手机摔坏了,估计还没补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感谢燕pd增援   靠谱   看标题识剧透   明天终于可以吃糖辽!   大家晚安   mua! 第129章   原来是手机坏了。   真的是没有看到,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   积压于心的愁云散了大半。岑意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有新的疑虑增生,“怎么连手机都能摔坏……现代社会人类离了手机可是活不了的。”   “出了点儿小情况,问题不大。”燕凡语气寻常道,“正好他可以趁机逃避工作,不想去上班。”   “……”原来沈闻霁日常逃班的形象都这么深入人心了。   岑意想问是什么样的情况,但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正在犹豫时听到对面说,“你要是想见他,我把他家的地址发给你啊?”   “我可以去找他吗?”   “当然。出门不方便的话,待会儿我派辆车去接你也行。”   “好”字几乎脱口而出了。   易池听到这,压低声音在旁提醒,“意意,我们今晚还有工作。来不及的。”   晚上Eureka全员被邀请参加某平台的年中庆典,下午就得为出发做准备。除非沈闻霁就住他们宿舍隔壁,否则不太可能有时间绕路去探望。   “……是啊。”   工作是不可能推迟的。但燕凡一边说问题不大,一边又想要把他尽快送到沈闻霁身边去,怎么想都不像是好的状况。   为什么要面对这种选择题!   岑意心里牵挂得不止一点半点,对上易池沉静的眼睛,勉强镇定下来,“燕PD……他真的没事吗?我今天有工作,可能会很晚才结束。”   “啊,那没关系。”   燕凡说,“地址我刚刚发给你了,你可以等收工了再去。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   沈闻叙担忧地待在房间里,总觉得楼下马上又会变成一片废墟。   有沈闻霁的警告,他不敢随便出门,免得在脾气恶劣的关头打扰了他会受到殃及,只能在心里默默为楼下的新家具感到可惜。   但预期中的动静并没有发生。楼下安静得像是那人已经出了门,整栋房子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待着。   沈闻霁出门从不会告诉他,他都是自己靠门口的监控来确认的。监控中没有人出现过,应该就还在家里。   沈闻叙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哥哥。   事实上,在开始颠沛流离的躲藏生活之前,他都没想过会跟这个哥哥见面。出于寄人篱下的自觉,察觉到对方对自己没什么耐性后,他尽量不聒噪惹人心烦。只安静地待在房间里,等待可以离开的那天到来。   大半年过去,离开的日子遥遥无期,他终日无聊,难免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唯一的同居者身上。   非要说的话……不得不承认,就算不是因为无聊,他对沈闻霁也很好奇。   他知道,这时节自己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不速之客,甚至算个麻烦。寻常来看,拒之门外才是更有可能发生的做法,可沈闻霁把他留了下来。   把他留下来,却又不好好对待。刚到这里的时候总是被疏忽被遗忘,他差点被饿死在房间里。出门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只留下成箱的水和零食让他自生自灭,整天吃泡面吃得都快吐了。   实在是个矛盾又任性的男人。   可是这样的人,也会露出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吗。   沈闻叙见过那样的表情,在面对着镜子时。在父亲告诉他不要回家,不要跟家里任何人联系时,在独自一人辗转逃亡于各处,从别人口中听到母亲逝世的消息,却仍旧无法见到最后一面时。   他年纪不大,到如今也还没满十一岁。颠沛流离之中,恐惧和绝望的时间远超过安心等待正常生活的时间。   甚至也想过,或许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有正常的生活了。与其一辈子都这样,不如干脆死了早点解脱。   唯一庆幸的是,那些难捱的时刻里,是有人陪在他身边的。   有那么一个不知道该说是傻还是可爱的,无比重要的人陪着,好像世界就没有那么可怕了。活下去的勇气也会成倍地增加。   沈闻叙躺在床上,打开手中陈旧的怀表,里面装了一小块红色的珊瑚石碎片。是他拥有过那样一个人,也一定会努力活到与他重逢之日的证明。   沈闻叙又想起那通电话,想起通话时沈闻霁轻缓的语气和难得一见的柔软笑意,抚摸珊瑚石,对着自己的珍宝许下期望。   看来是兄弟的份上。   希望他也拥有那样一个人。   除了已经离世的南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沈闻霁能确定,孟岚说的话是真的。   那时候他总是在各地奔波,早已经离开了公寓把酒店当家住。长长短短,有时住半个月,有时只住上几天。唯有南获会要求他在每次“搬家”时都要报备一番,免得找不到他在哪。   巡演结束后,他挑了家靠海的酒店休息。劳累多日恨不得倒头就睡,但还是在入住后先发了条定位给南获。   他生来不服管束,宁可流落街头也不在福利院继续待下去。但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听南获的话。   那一天的电话里,南获兴冲冲地说,“打开窗户跳下来我接你去玩!”   他患病后隔段时间会按疗程换药,一些药物具有副作用,情绪也跟着波动起伏。偶尔会有超常的兴奋状态,大半夜给朋友打电话谈心的事都干过。   当时的沈闻霁不以为意,只以为这通电话是个吵醒自己睡眠的恶作剧,连同这句话都当成玩笑,“你不用倒时差吗?是不是还没睡醒?”   “你才没睡醒吧!”   “我确实没想醒。”   “……”   “好啦,跟你说着玩的。”   南获笑着叹了气,有海风挟在他的声音一同传来,“继续睡吧。我们明天再见。”   沈闻霁听话地继续睡着了。   听话地等了两千多个“明天”。   直到现在。   沈闻霁站在浴室的镜前,脱下血迹斑斑的上衣,拉扯出一片刺痛。   肩膀上不知何时留下的伤口已经流血又凝固,跟衣料粘连在结痂,脱下衣服的瞬间被重新撕开,浴室里弥漫着血腥味。   他却感觉不到疼痛。随手拿毛巾按住止血,望向镜子里脏乱的自己。   像个不知明日为何物的暴徒。   第一次出现在南获面前时,也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根本没想要留下,是南获半强迫式拉着他去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丰盛的饭菜摆了一大桌。   从饥寒交迫的街头到温暖的房间,他是饿坏了才暂时放下戒备,想着填饱肚子明天就走。   南获却有本事把他留了一天又一天,给他办户口,帮他张罗着上学,直到某一日,他走进琴行时听到熟悉的招呼,“呀,小雨放学回来啦。”   他已经可以自然地答话,“啊,回来了。”   他有了家。   脏了的衣服全部丢进垃圾桶,沈闻霁冲完澡换上睡衣,潦草地擦干头发走到客厅,躺进沙发里闭上眼睛。   连夜干了些体力活,天色蒙蒙亮时他才坠入不安稳的梦里。断断续续地睡了几觉,没有吃喝也不觉得饿。思绪始终陷在回忆里。   虽然一直跟着燕凡秦骁他们叫南哥,其实对他而言,南获更像是父亲的角色。连南获本人也好几次开玩笑说过“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一个从天而降的长辈,一个尽心尽力的监护人。他从没有奢求过,却得到了。   沈闻霁想象过,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南获会是何种命运。孑然一身地流浪,最后荒凉地倒在街头,可能饿死也可能病死。没有琴行,没有音乐,也没有Dawn。绝无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人生。   一切都是从南获走向他开始。“南获”这个名字,以绝无仅有的分量存在于他心里,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强大的人。   也因此,他对南获最终离世的方式更难接受,甚至带着些微妙的恨意,从不曾为外人所知。   南获的医生对南获的突然离世给过看法。按照疗程他的病情并没有恶化那一步,身边的人也证明过他一直在按时服药,没有中断过。   沈闻霁不相信他在病情稳定的情况下,仍旧选择了以逃避困难来结束辛苦的人生。所以一定要找到孟岚。期待着还有别的什么线索,是他们都不知道的。只要有一点点线索,他都会继续找下去,即使希望渺茫,也期待着那个“明天”的到来。   可孟岚给出的信息令人失望。   他知道了那时南获真的在不远处和他开玩笑,可又怎么样呢。一切不过是往日的阴影更加重了几分,并没有他期待的线索出现。   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而已了吗。   燕凡和秦骁能看得出他的心情低沉,但无法得知他究竟为什么而消沉。他无心倾诉,只能先把人支走,独自消化。   沈闻霁忽地想到,自己其实是跟岑意谈起过这件事的。   彼时岑意说,“像南获前辈那样温柔的人,一定能想到自己离开会带给你们多少难过,也一定不忍心让你们难过的。但即便如此他也选择了离开……说明一定是遭遇了无法承受的痛苦吧。所以会不会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直到现在,沈闻霁也难以接受这个说法。   他不愿相信自己心里那么强大的人居然会主动放弃生命,不愿相信他在生活的压力面前当了逃兵。不愿相信他真的舍得下所有人再也不回来,那句“明天再见”是句谎话。   不愿相信,自己真的被如父般敬重的长辈丢下了。   既然说要来找他,为什么却又放弃?   既然说“明天再见”,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话兑现。   连同岑意的出现也是这样。   那一天的初选舞台上视线交汇,他是避开了的。之后的日子里也是一样,明明已经尽量不要交集,想好要划清界限。   可是岑意也有那样的本领,把他的视线固定在自己身上,一天又一天。无数次地对他笑着,对他说“我喜欢你啊”,“我可以追你吗”,“我们要一起往前走”。   在他将那些话全都当真以后,最后却又亲口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什么。是他们自顾自地走来,自顾自地给予,等到他开始熟悉接受,开始有所期待后,又把他抛弃在原地。   他开始想念岑意。像是种接力,这两个人交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同残酷的试炼,提醒他得到过又失去的滋味。接着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凭什么。   直到连呼吸都要烧灼起来。他口干舌燥地起身去拿水,看到冰箱上的磁力贴,压着一份行程表。   他让助理留心岑意的行程,没想到效率高到直接打印出了当月的行程送来。之前每天都会联系,没怎么仔细看过这张纸。但当下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像是当头一喝。   他找不到南获了。但他还能找到岑意。   沈闻霁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说“不想再看到你了”,就听话到再也不在他的眼前出现吗。   他灌下半瓶冰水,拿着这张纸找固话拨了助理的号码。开口的第一句,嗓子哑得不像话,“今天是几月几号。”   “……”   小助理被吓了一跳。一半是因为他声音沙哑不太好分辨,另一半是这问题有点匪夷所思,“您再问一遍?”   沈闻霁确认了岑意的工作行程。   “今天晚上有一个庆典要参加……应该过去走个红毯拍点照就没什么事了。”小助理问,“是要安排约会吗?我跟他助理挺熟的现在,可以跟项欢对接,等工作结束了直接过去接他来见您……”   “不用。”   沈闻霁看向窗外隐现的日光。   “来接我吧。”   走红毯是岑意工作中的噩梦之一。   再也没有哪条上班路会被红毯路上的闪光灯更密集。几乎每次他来这种隆重的场合,拍完照撑到座位都要闭上眼睛缓一阵子,甚至会有短暂的失明。   但是抱着一个优秀打工人的觉悟。即使他心情不佳也要好好营业,走出水平走出风采。尤其是集体照,大家都帅气逼人只有他闭着眼未免太不像样。   一连串拍照搞完后果然要被闪瞎了。找到座位后他滴上眼药水,拿手挡光缓了好一阵子。   场外喧哗声忽然增加。他没睁开眼睛,随口问祁燃,“谁来了啊,这么大阵仗。” 第130章   其实并不很关心,只是闲聊打发时间。   祁燃朝外望了一眼,没看真切,又问易池。易池又问了尤奇。大家都闲得无聊,这么一连串问到最外面那个才确认,“哇……诶?好像是沈老师。”   于是又一个个传回来。   “嗯是沈老师。”   “沈老师来了!”   “沈老师诶。”   “……”   岑意在第二声时就听见了,他们故意似的挨个重复,硬是又听了好几遍。   可沈闻霁不是在家里自闭吗!   顾不得灯光刺眼,他勉强向着明亮处望去。   的确是沈老师。   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整身的黑色,侧影挺拔,气场冷峻。远远一看就十分打眼。   人家都是精致营业的偶像明星,好家伙他像个黑/手/党头目来做什么不得了的交易。   好帅。   岑意转开视线,扇风给莫名发热的眼眶降温。反复叮嘱自己争气一点,心可以痛妆不能花。   居然出来工作了,好像也不是很自闭啊。   那怎么就没工夫换个手机回他条消息呢。   这样小气吧啦地计较是不是不太好。他一边想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那人的动向,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岑意惊了,左右看看确定自己旁边都坐着人才安心些。但还是安心得早了点。   直到走到他前面一排,沈闻霁才停下。   贴着沈闻霁名字的座位,就在他的正前方。座位的主人迎面走来,却没有坐下的意思。   岑意跟他对视个正着,往后缩了下脖子。   “……”   干什么。   好几天没见了。一见面先眼神厮杀?   沈闻霁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到底没坐下。而是路过座位,朝着另一侧通道的方向去了。   岑意还没看明白什么意思。旁边响起一声两声的催,居然都在替他着急,“去啊。”   “……”   怎么你们都明白了?   祁燃咳了一声,善良地给予提示,“去吧意意。沈老师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是的大家都明白了。   岑意迷迷糊糊地起身,望向后方。项欢朝他打了个疑惑的手势,像是问他突然站起来干嘛。   岑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嘛。   在这里看到沈闻霁是个意外,他并没有想过会提前遇见。更何况,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适合单独说话的场所。一举一动都被镜头注意着,没什么瓜葛的两人都能因为多说句话而被写出一千字的暧昧关系分析来。被拍到会很麻烦。   但等了这么多天,纠结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见一面吗。   有很多话想说。   有很多话必须要说。   “我去趟洗手间。”   他不再犹豫,跟了上去。   沈闻霁走得很慢,是为了方便后面有人跟着所以有意放缓脚步,生怕人跟丢了的那种慢。   他并不熟悉场地,只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七拐八拐的,岑意怀疑待会儿两个人能不能找到路回去都是个问题。   一边怀疑一边又不停步地跟着。   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在拖延时间。终于走进最后一条走廊,楼道后再无岔路可选,沈闻霁才停下来。   岑意也跟着停下。   沈闻霁背对着他,像是不敢确定他有没有跟来,一直走到最后,到无路可走的地方,还不回头看。   岑意着急帮他确定,原地踏步蹬蹬跺了两下脚以示存在感。   “……”   岑意再往前两步离近了些,合情合理道,“是你带我过来的,这次应该你先说话。”   微信上可是他先反省的。那现在就沈闻霁先开口,一人一次刚好扯平。   沈闻霁依言转身。   他这两步跨得大了点,离得太近,转身时衣角都几乎擦着过去。忽略身高差距,像是他把沈闻霁困在了墙角。   这么近地看清对方,岑意怔了一下,瞬时间把那点小小的烦恼抛到了脑后,不由自主地抬手,触碰他失去血色的脸颊。   原本有很多的话想说,可在这时都显得无关紧要。他看着沈闻霁,声音都变小了,很轻地问,“你怎么啦……怎么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从未在沈闻霁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在现今认识的任何人脸上都没有看到过。非要形容的话,像某部电影里被狠心抛弃又自己找回家的小狗。   岑意不明白,明明他才是不回人消息的那个啊。   但如果是因为自己才让他这么伤心,或者因为任何事情让他这么伤心   都觉得简直罪过。   在来的路上,沈闻霁想象过很多种跟岑意见面时的反应,想到最后觉得都无所谓。   厌恶也好,冷漠也好,或被触怒再生一次气,都没关系。什么样的反应都可以,出门的目的只在于见他一面。只要能见到他就够了。   到后来甚至有种荒唐的恍惚感,好像这辆车载他去见的人是南获。心情就变得很奇怪,甚至把司机叫停在路边好一会儿,又不太愿意那么快见面了。   停留太久,助理小心地问他,要不要回去。   他希望自己能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但思虑越来越混乱,索性放弃理性遵从直觉,继续往前。   只要想见的人能够再次出现在眼前,结果是什么样都可以接受。   只是想再见一面而已。   所幸这次,他见到了。   仿佛溺在那一片浅蓝的湖泊里。沈闻霁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贴过来的手掌温暖又柔软。   岑意皱起眉,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蹭了蹭,担心地说,“你怎么这么烫……啊。”   烫吗?   好像掌心的温度更暖一点。   沈闻霁低下头,将自己的重量交到他的肩上,发觉他的肩膀在颤抖。   下一刻才意识到,那颤抖其实源于自己。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人都觉得他在自责,或者说觉得他应该感到自责。   他的确在自责。   但他也会觉得委屈。   可如果不是因为你是这么温暖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委屈的。   岑意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安慰他,想揉揉他的后脑勺又担心破坏发型。再一想反正拍完照了大不了待会儿早退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揉揉吧,“好啦,没事的。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在别人眼里,强大而冷漠的沈闻霁。   无论在关系多好的朋友面前,都不肯轻易示弱的沈闻霁。   只有在他的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声音颤抖得不像样,“……嗯。”   “唉……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岑意心疼地念叨,“还好今天碰巧遇到了。以后不要随便丢手机了,不然难过的时候都没有我陪你。我说怎么发消息你都不回我……明明可以一起过的,多不合算啊。”   哪里有那么多碰巧。   沈闻霁微微直起身,“你在等我回消息?”   在他情绪泛滥到难以抑制的时候。   在他自怨自艾总是被抛下的时候。   “当然啊。”   岑意说,“一直在等。等得着急死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不重要算了不管它。你为什么这么烫啊?是不是生病了?这么努力地工作一点都不像你……不会是烧糊涂了才非要来工作的吧?这么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他煞有介事地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比较后更加确定,“得快点去医院才行。”   沈闻霁笑了,笑到别过头去,忍不住一阵咳嗽。等压下溢到喉咙的腥甜,便再次抱紧他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缓慢道,“没关系。不着急。”   “什么不要紧啊你嗓子怎么回事!还不快点去医院!”   “……”   沈闻霁知道,秦骁口中那所谓的身为alpha的天赋便利,他根本不想要。   只要一个就够了。   只要这一个。   “如果我现在去买新手机,是不是能看到你发了什么给我?”   “……不许看!”   “嗯,马上去买。”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说糖就糖加更也要糖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1923:56:41~2020-12-2001: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鹤59瓶;汤汤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沈闻霁并不是说说而已。   岑意很快就见识到。回到座位没多久助理就送来了新的手机,一连串的初始设置还有各种软件安装身份认证,他忙着摆弄手机就没抬过头。   岑意看着他的后脑勺,有点慌。   之前总想着他快点确认消息,或者快点见到他本人亲口说点什么也行。可别是这样……当着本人的面确认消息吧。   迷之羞耻。   要是现在还能撤回多好。岑意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不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不随便交奇奇怪怪的朋友、也不轻易让人靠近尤其是alpha,总觉得语气很幼稚。   幼儿园保证书一样。   沈闻霁逐字逐句认真看完。   沉寂多日的聊天框终于又活了。   【沈闻霁:反省得很有诚意】   【沈闻霁:要说到做到】   【岑意:……哼[表情包]】   【岑意:当然了!说到做到】   开心。   不能撤回就不能撤回吧。能再恢复像这样平常的聊天是最近都在期待的事,甚至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在大家眼皮底下开小差聊天就好像上课时传纸条,不知怎么更开心了,还莫名的有点兴奋。大概是有不良学生的潜质。   岑意一边打字一边偷偷看他,心里在想要不要夸他今天西装很帅。   【沈闻霁:手还疼吗?】   【岑意:啊?啥】   【沈闻霁:我那天有没有碰伤你】   【岑意:没有!早就不疼了】   【沈闻霁:对不起】   【岑意:没关系,不过你以后抱我能不能下手轻点】【岑意:我刚刚好像都看见星星了】   【沈闻霁:……对不起】   【岑意:都说了没关系啊】   【岑意:偶尔看下星星也不错】   他今天整个人都好低落。   岑意打字的速度慢了下来。   不可能不在意他刚才反常的表现,直觉应该不至于是被自己气的。过去几天里发生了什么,岑意心里隐隐有所预料,但在这里,在这时,似乎都不太适合多加过问。   【岑意:你刚刚让助理去买手机,怎么没顺便带点药回来啊】【岑意:这里还要两三个小时才结束呢】   【沈闻霁:没关系】   【岑意:那等结束了就去医院】   【沈闻霁:好】   怎么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岑意停顿了会儿,见他也没动静了,便又主动接下去。   【岑意: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沈闻霁:需要】   “……”   回得好快。   简直就是在等这句吧!   明明就是想有人陪,自己不好好说非要等人问!   算了。岑意大度地想,不能跟孩子气的人计较。   反正本来也很想陪陪他。   这天活动结束时间没有拖到太晚。回程时岑意提出独自行动,大家也没有太意外,只提醒他别忘了后天按时回来工作。   岑意摆摆手,被掩护去沈闻霁的车,“明白,我明天就回去了。”   身后夏语冰半开玩笑地对易池说,“还以为你会阻止呢。”   “他已经完成工作了。下班以后的私人时间不应该被干涉。”   易池语气平淡,“听说你最近都没怎么去练习室?”   “是耶鱼饼。”祁燃听到关键词立刻接话,换上了同款语气,“意意这些天都很努力的,不用跑行程的时候都在练习室。明天休息要不要我们也一起去?轻松地练一天,不多不多,朝九晚六吧。”   夏语冰:“……”   “或者你有其他安排吗?”祁燃问。   队长和主舞,日常是他们团里又当爹又当妈的角色。被两位家长关爱的眼神注视着,他犹豫了一下才拿定主意,“没有。那……好吧,我跟你们去。”   大家热热闹闹回了宿舍。谁都想不到,岑意下班后的私人时间,第一站来的是医院。   沈闻霁不知有多久没来过医院,对里面的科室分布还没有岑意了解。索性放弃思考,被他和助理带着去看医生。   前几天受了点伤没有好好处理,感染后引起的发热反应,消毒换药后输个液把烧退了就行了。   沈闻霁一只手挨针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另一只手空空落落,也不玩手机,就搭在椅背上。   好像在等人来牵。   岑意哼了一声,识破但故意跟他隔一张椅子坐。双手抱胸别过脸,装作漫不经心地观察墙上的标识图。   今夜门诊输液的人不多。小助理观察气氛感觉自己有点多余,说出去给他们买点喝的溜了。   沈闻霁这才无奈地开口,“怎么又生气?”   岑意听到他的声音就替他难受。粗糙得仿佛砂砾摩擦,低哑到几近失声。也没什么气力,说话时句子轻飘飘的,不如平时那样落地稳重。   “才几天没有见,你看看你。”   岑意看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都多大的人了。之前我没有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总是这样乱七八糟地生活吗?”   沈闻霁低垂着眼回避视线,避重就轻道,“我也没有那么大。”   “……”   秦骁说得很对,没有哪个Omega能在这样惹人怜爱的示弱面前保持理智。   岑意分辨不出他是真的状态很糟还是故意在扮可怜。但无论哪种,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还是不忍心拒绝,气闷地坐过去,把他整只胳膊抱在怀里。   他的手指被小心地握住。因为半抱的姿势,小半个身子都斜靠过来,带着柔软的暖意。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烧灼,沈闻霁理智上知道,现在应该是自己的体温更高,可仍能感到暖——或者说,是某种类似于暖的感受,以温存的方式令身体里更多感受缓慢复苏。   他开始觉得饿,也觉得痛。积攒了多日的疲惫从绷紧的状态逐渐放松,甚至产生困意,听见岑意郁闷地问,“你为什么会受伤啊。”   伤口发炎的样子很可怕,怎么看都不会是自己磕碰出来的。   “跟人打架。”   “……”   没等岑意把那句“你多大的人了”再嫌弃地重复一遍,他哑着嗓子说,“我们找到孟岚了。”   语音通话邀请突兀地响了起来。   岑意在震惊中松开他的胳膊,接通燕凡的电话时语气还没转换过来,“燕……PD?”   “怎么这反应,吓着你了?”   燕凡说,“你下班了么?我正好有个朋友也在那附近,用不用接你去沈闻霁家。”   岑意向旁边投去一瞥,定了定神回答,“不用啦。我已经见到他了。”   “哦,动作挺快。”   燕凡哪里会知道有人烧得神志不清临时加塞去走了个红毯,但听他俩已经接上头目的就达到了,剩下的也不多过问,“那再见。”   “……”   被挂断了。   岑意看着屏幕上不到一分钟的通话时长,怀疑这通电话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断刚刚的对话。   至少沈闻霁已经被带跑到另一个话题,“你本来要去找我的?”   “对啊,燕PD都已经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了。”岑意上划聊天记录给他看了一眼,“是这里吧?没想到你这么勤快跑来工作。不然我还挺想看看你家里是什么样子的。”   沈闻霁的表情有点纠结,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困惑。   “可你说……不想再见到我了。”   “……”   岑意克制自己“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的吐槽欲,认真回忆一通才想起,“那个时候……啊我只是说那时候不想看到你而已!我在生气啊!又不是说要跟你绝交。”   配合眼前这人一脸“原来如此”的震惊,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哇哪有你这样把吵架时的气话当真的人啊!”   “我以为你是说真的。”   “怎么可能!哪有说不见就再也不见的。就像我每次惹我爸生气他都会很凶地骂我一顿,可是他还会继续爱我的啊。就像我每次喊工作太累不想当打工人了,可还是会好好完成的啊!”   “……”   他努力找例子来论证,“就像,就像这次虽然我也生你的气,只要你以后别再随便不理我,好好照顾自己。只要你做到的话……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他看向沈闻霁,眼底的担忧不言而喻。   “……好。”   沈闻霁抿起嘴角,轻声说,“好。”   他无法告诉岑意,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又在看到他的瞬间溃不成军。   他拥有这样神奇的能力,能够把一切大的苦难都化解成可以轻松跨越的烦恼。以至于真切地见到了他,才觉得其实是这么简单的事,只是普通的日常的小事中的一件,哪里值得隆重地难过一场。   又或者是在他面前,再难过的情绪都会很快化解。只要抱怨几句沮丧一会儿,就又能继续往前。   小助理这时候回来,正赶上两人谈话的间隙。也不知道自己出现的时机对不对,硬着头皮上前,一手一杯饮料迟疑地往前伸:“咖啡?”   “……”   “这样可不行。你这么小气,以后说不定我们还会经常吵架。”   岑意啜着热饮未雨绸缪,“以后我们再吵架还是一起冷静吧,不要隔那么远。如果是一起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和好了。”   “还有以后?”   “什么,你已经不想跟我有以后了吗!”   “……”   “还说会等我一年的,原来是骗人的。”   “……”   果然回来得不是时候!   “我去……咳,散个步。”   小助理迅速起身,晃晃悠悠又沿着走廊离开现场。沈闻霁才能借着被他打断的机会,插一句话,“我只是不想‘以后’还有吵架了。”   不用吵架就不用冷静,也不需要和好。   一直都是好好的不行吗。   “啊。”岑意点点头,“那样也不错。”   “虽然可以朝那样的方向一起努力,但我还是觉得以后还有那么久的时间,再也不吵架怎么做得到呢……其实吵架也可以很有趣的,秋名爱看的恋爱小说里经常就这样写,可以促进主角的感情发展什么的……”   等到深夜散步结束,念念叨叨的聊天声已经告一段落。   沈闻霁正望着所剩无几的吊瓶出神。见助理回来,压低声音,“去叫护士来。”   岑意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靠在他肩侧睡着了。   助理也收着声音回话,“好。”   这样说着,他还是忍不住再多看一眼。   那件遮住半身的黑色西装外套下,两人是否手指交握还不得而知。   但只凭眼前的场景,在深夜寂静的医院里,亦或是在成为沈闻霁助理的工作阅历中,已是难得一见的温情。   再次醒来时,岑意发觉自己正躺在完全陌生的沙发上。   这是个空旷得过分的客厅——其实面积大到根本看不出是个干什么用的地方,从沙发和茶几才能勉强推断。除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周围没有一样事物是他所熟悉的。   包括他脚边趴在沙发上睡得正熟的小动物   小……孩?   沈闻霁从浴室里出来,迎面撞上他懵逼的表情,余光里也没漏掉那只偷懒的小动物。   人都醒了,那个被使唤来暂时照看客人的弟弟居然还睡得挺香。   见到沈闻霁安心很多。岑意缓慢移动,沙发边放了双崭新的拖鞋,“这里是……你家吗?”   沈闻霁颔首,见他又指着沙发那头问。   “这是你养的宠物吗?”   “……”   沈闻叙终于醒了,下意识地望向沙发,迷茫中和岑意对视。一瞬间,两人同时短促地“啊”了一声。   “你的眼睛……”   好像在哪里见过。沈闻叙瞥着这家主人的脸色欲言又止,把惊讶吞回肚里,改口说,“眼睛……好漂亮。”   “谢谢。”   岑意“啊”出声的关注点不太一样,看向沈闻霁,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他为什么可以穿你的衣服?”   在沈闻霁的家里,穿沈闻霁的衣服!   这难道不是只有我才可以做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诶嘿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2001:44:30~2020-12-2121:3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竹竹竹之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男友风吗。宽松的衬衣下摆垂到腿弯,袖子更是挽了几圈。明显不是小孩子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大了不只一码。   现在的童装总不会也流行这种超超超oversize的风格了吧。   岑意哀怨的目光在一大一小两人之间巡视。   虽然只是小孩子,但看起来还是很不爽。   沈闻霁很少看到他这样有趣的反应,慢条斯理地欣赏了几秒才拉弟弟出来挡枪,“你自己解释。”   “我叫沈闻叙。”   他站起身,神情模仿大人的严肃,郑重地自我介绍,“我不是宠物,是他的弟……”   话音未落,身体里传来咕的一声。   “……”   小大人涨红了脸,别过头去假装无事发生。   沈闻霁怎么还有个弟弟?!   沈闻霁的弟弟那不就是我的弟弟!!   “饿了吗弟弟?”   心理转换飞快,瞬间平衡了许多。岑意左右环顾周围过分空旷的场地,语气温柔地关切道,“别着急,哥哥给你找吃的。”   顺便对那边失职的哥哥轻声责备,“怎么能饿着孩子呢?真是的。”   沈闻霁:“……”   没用的哥哥只会跟着喊,“我也饿了。”   凌晨四点把孩子叫醒照顾客人,也就只有这哥才干得出的事。   沈闻霁不爱吃零食也不会做饭,冰箱里只有酒水。这时候外卖都没什么吃的了,只能从沈闻叙囤积的口粮里凑合一顿,不知道是宵夜还是早餐。   沈闻霁不是细心的人,给他买吃的也不会精心挑选,能填饱肚子就行。大半年没有出过门,沈闻叙吃泡面吃得腻味到不行。营养也跟不上,身体细瘦皮肤惨白,看起来像小说里描述的,被反派囚禁的笼中小鸟。   岑意晃了晃脑袋,把从林秋名小说里看来的奇怪剧情驱逐出去,开始思考这顿加餐的材料。   泡面没有营养,但是可以添些有营养的东西进去。不远处街角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简装的芝士和肉松火腿都可以买到,没有新鲜的蔬菜,至少还有脱水蔬菜包。   沈闻霁举着手机视频直播货架,“还要什么?”   “嗯……有水果吗?罐头也凑合。”   岑意在视频那头,问身边的小孩儿,“弟弟喜欢什么水果?”   “啊?”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问喜欢吃什么,“我喜欢吃……橘子。”   “橘子啊。应该有吧?”   沈闻霁心里叹了口气,认命道,“有。”   在这条街住了这么久,他第一次来家门口的便利店,更别提是大晚上被使唤出来跑腿。这个点居然还有人来,把值夜的店员瞌睡都吵醒了,结账时揉着眼睛哈欠连天。   沈闻霁瞥一眼柜台旁的货架,顺手捎了两罐汽水。   买回来的材料通通加进泡面里煮成一锅。沈闻叙抱着来之不易水果罐头一勺勺地挖着吃,从厨房飘来的香味渐渐浓郁,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沈闻霁旁观岑意信心十足地往锅里丢食材,“你会做饭?”   岑意愉快地回答,“不会啊。”   “……”   “但我们在宿舍里一起煮泡面都是这么做的~有什么吃的就放进去,味道就会很好。”   楼下没有餐桌椅,岑意拿来抱枕,一人发一只当屁垫,坐在地上围着茶几吃饭,“不要忘记喝汤!”   片刻后沈闻叙捧着碗,发出幸福的叹息。   分开每样都是平常的食材,混在一起居然这么好吃。   岑意不太饿,看他们两个吃得很香,连握筷子的姿势都相似,莞尔道,“其实仔细看看,你们两个还挺像的。”   突发奇想的一句招来兄弟两人异口同声。   “哪里像!”   “哪像?”   “……”   岑意忍俊不禁,“这不就挺像的嘛。”   眼前是作为独生子想象不出的场景。有兄弟陪伴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吧?怎么这两个人好像很合不来似的。   好在肠胃被安抚妥帖,再合不来的两个人,填饱肚子心情多少都会转晴,氛围也比平时柔和很多。   他不知道,这是大半年来沈闻叙第一次下楼来吃饭,也是兄弟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我从没听说过你有个弟弟,还跟你住在一起。”   岑意捧着脸,悠闲地继续观察。虽然弟弟还小,但两人眉宇间的确有些相似,“你们两个这样住很久了吗?”   任谁都看得出沈闻叙过得很凑合,暂时借住随时可能会离开的那种凑合。   “我不会在这里住很久的。”像是怕被嫌弃,沈闻叙主动抢答,“等过段时间……就走。”   话这么说,他自己也觉得挺没底气,声音都渐渐低下去。   岑意有些困惑,“你是因为到了青春期,所以正在进行‘离家出走’的活动吗?”   好像也不太对。沈闻霁在遇到南获前都生活在福利院里,如果有“家”,为什么还要住在收容孤儿的地方?   “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沈闻叙撇撇嘴,下意识地看向年长的哥哥。   年长的哥哥……正在很投入地吃面。   那应该是可以说的意思吧。   按照自己年幼的理解,沈闻叙复述自己颠沛流离的原因,“我们家里在做一些危险的生意……但那是很久以前了!我爸爸早就已经不想做了。这些年都在计划着洗白,才会被其他不同意的几家追杀。”   “所以我一直在逃跑,被藏来藏去……就到了这里。”   他过早地叹出了沧桑的语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好像在听小说情节。   岑意震惊了,思路居然还清晰地契合到前情,“那你小时候被送到福利院,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吗?”   沈闻霁吃完最后一口,总结发言,“差不多就是那样。”   震惊。   从前小道消息传说他家里背景黑暗又复杂,都以为是写来博人眼球的。原来越离谱的八卦越接近真相。   穿正装时那身黑/道大佬的气质原来是家族遗传!   岑意颤抖地问,“那……要再来一碗吗?”   “……”   沈闻霁留意他的神色。抖归抖,没看出他害怕,反而看出些兴奋来。   “好刺激!还想听!”   “……”   虽然究其原因是同一种,但两人离家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沈闻霁年少时目睹了斗争的开端。那是最黑暗的日子,他被迫和家里断绝关系,付出被遗弃的代价才离开了旋涡中心,靠自己谋求生路。即使生存艰难,但比起留下要安全得多,起码是条生路。   洗白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完成的工程。饶是知道这点,在这么多年过去后,看到沈闻叙居然又是走投无路,送到眼前时他仍旧会嫌弃一句,“你们家实在是太废了。”   “……”沈闻叙无法反驳他什么,只能小声嘀咕,“明明你也姓沈啊。”   与他所熟知的叔叔伯伯家不同,那些家族多少都和沈家有些灰色交集。沈闻霁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靠自己得来的。尤其是职业特殊性让他拥有了社会影响力和公众知名度,站在太过显眼的明处,反而不太好下手。才让这里成为了藏身的最佳地点。   沈闻叙知道这一切时,本以为自己不会被收留。与他被保护着藏来藏去不同,沈闻霁幼时被驱逐——即使出于保护的目的,但再崇高的理由也改变不了遗弃的本质。怎么说都会怨恨的,甚至趁机报复也合情合理。   但沈闻霁留下了他,大概也是有些怜悯的吧。   或许看着他,就像看到当年无处可去的自己。   岑意若有所思道,“因为不能留下有可能会被追查的可疑记录,所以不能自己点餐,也不能买童装留下购物痕迹……那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不都只能吃泡面!小可怜。怪不得这里的泡面都是整箱的。”   沈闻叙差点哭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有一个能理解他感受的人出现了。   “等下次再来,我可以给你带点换洗的衣服和别的吃的。放在背包里应该没问题吧?”岑意说,“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告诉我,我带来给你。”   其实想要掩人耳目地带点东西来并不难。但这兄弟两个,一个不开口,一个不上心。   唉。这个家真是不能没有我。   岑意自觉地担负起照顾家庭的重任,照顾完弟弟再看看哥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药带回来没?医生说你隔六个小时就要吃一次。”   “带了。”   “好像还是比我烫,快去吃药。”   “原来你是生病了。”   怪不得这些天楼下都没什么动静。沈闻叙不可思议道,“那你还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害我以为你要干什么可怕的事。”   “吓唬你的。”说话的人毫无负罪感,“只是为了让你别出现在我眼前烦我。”   “……亏我还那么担心你!”   沈闻霁去厨房找水吃药,闻言顿住脚步,回头向他投来一瞥。   “亏我还……抽空担心了你一下。”他别扭地改口,埋头扒面,“看什么看。”   岑意捧脸继续观察,乐呵呵道,“你们两个感情还不错呀。”   “哪里不错了!”   “哪里不错?”   “……”   这不就挺不错的嘛。   这时间不知算早还是算晚。迟到的宵夜吃完天都快亮了,岑意却还接到项欢的微信消息,向他确认今天下午会来接他回去。   努力的大人都是通宵工作的。岑意心里小小地感慨了一声,回复她“好”,顺便把定位发过去。   项欢对他也还在线表示惊讶,“沈老师已经把地址告诉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在你去医院陪护都能睡着的时候。”   项欢无奈道,“沈老师说不吵醒你,先把你先带回家了。让我隔天去接。”   “干嘛说得那么嫌弃。”岑意对着手机小声嘟哝,“在该睡觉的时间睡着了不是很正常么。”   “岑意哥哥。”   沈闻叙坐在他旁边,适时问,“你工作好了吗?”   “嗯?怎么啦。”   “来看看这个。”   第一眼见到就想说了。趁那人在厨房洗碗,沈闻叙悄悄拉着他到投影仪旁的墙角,“这个是不是你。”   楼下重新装修后,整个空间所有墙面都被刷成白色。原本那些浓烈的色彩和怪异的线条都消失不见,但只有这里特意保留了一小块。   岑意下意识地放慢呼吸,靠近了轻轻触摸。那是一只含泪的眼睛,用美丽的浅蓝色勾勒,眸中柔和的光影被描绘得十分动人。(第七章)   沈闻霁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见他俩并排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   岑意拿手机对照自己,感到神奇,“原来我哭的时候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真的是你呀?我就知道。”   “嗯。还是因为见到你哥哥才哭的呢。”   岑意一本正经地说,“要珍惜愿意为你流泪的男孩子。”   “……”   沈闻叙神思恍惚地点了点头。   跟他说这个好像早了点。   但岑意莫名觉得他听懂了。   沈闻霁拿一罐汽水交换,把他赶回房间睡觉。另一罐扣住拉环,嘭地一声打开,“去楼顶吧?待会儿可能会看到日出。”   岑意接过汽水啜了一口,跟他往楼上走。   跟想象中四面漏风光秃秃的景象不同,顶层被围起来做成玻璃景观房。一打开灯,氛围感拉满。绿植爬满藤架,有沙发还有吊床,布置得非常惬意。   岑意躺上吊床,晃晃悠悠地欣赏布景。沈闻霁刚吃过药喝不了酒,他自己喝汽水有点无聊,看到酒柜上有只罐子里放了奇怪的东西,问,“那个是什么?好像你在医院用的输液管。”   被他关注的那条是长长的软吸管,可以一头插在酒瓶里一头叼着吸。   岑意对沙雕玩具很感兴趣,“我也想用那个喝饮料。”   沈闻霁提醒说,“那只我咬过。”   “不行吗?”   “……”   “唉。岑意还以为他嫌弃自己,“我们野营的时候,一颗苹果七个人一人一口分着吃。”   总能在奇怪的地方大大咧咧也是种本事。   沈闻霁不得不起身去拿了吸管冲洗干净,回来单膝半跪在吊床边,接过汽水罐子固定好一头,放在旁边的木箱上。   “这样很方便啊,就不用我自己手拿着了。”   岑意逐渐领会到沙雕玩具的妙处,目光去寻吸管的另一头,张开嘴,“昂。”   沈闻霁看他嗷嗷待哺的模样,只觉手中的吸管多余。故意拿得远一些,看他跟着伸出脑袋,探出半个身子朝自己追过来,越来越近,一低头就能吻住的距离,“你倒是给我……啊!”   话没说完,他冷不防从吊床上翻落,脸朝下。沈闻霁眼疾手快地撑住他,被他拿脸糊在大腿上。   目睹了一切的沈闻叙站在楼梯口,沉默了。   成年人的沙雕,小孩子是不是不应该插手。   岑意摸着撞疼的鼻子,眼泪汪汪地抬头,发现了他,“阿叙?”   沈闻霁略有不满,“你上来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等睡醒之后岑意哥哥应该就已经走了。”   沈闻叙对于自己打断了什么一无所知,乖巧道,“所以要提前说一声再见。”   “会再见的。我有空就来看你。”   岑意捂着鼻子朝他摆摆手,“快回去睡觉吧,小孩子多睡觉长得高。”   沈闻霁原本以为按照平时的作风,他会留沈闻叙一起看日出,不留神把想法说了出来。岑意说,“因为还有事情要和你聊嘛。”   医院里被燕凡打断的对话,回到家后在沈闻叙面前,他们默契地没有多提。   岑意挣扎着从吊床上下来,不再折腾乖乖跟他一起坐沙发。望着远处昏暗的天际线,从边缘的话题开始涉入,“这里真的是你家吗?看起来不像住的地方。”   “原本是要开私人美术馆的,南获也很喜欢画。”   沈闻霁说,“后来计划流产,空着也是空着。”   怪不得,整个房子看起来都不像是住宅的格局。   岑意想着慢慢聊,谁知他一开口就说到重点。索性自己也不用再绕弯子,“你们找到孟岚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几天前的事?   浑浑噩噩,断断续续地度过了几天时间,沈闻霁不太能分辨。只能靠标志性的事件来划分,“是我们分开的第一天。”   岑意愣了一下,心里感到内疚。   这样的内疚可以追溯到医院里,又或者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存在。总想着,要是能早一点到他身边陪着就好了。   从前沈闻霁就是那样做的。在他对出道后的生活过分焦虑而暂时性失明的那段时间里,是沈闻霁每天陪着他。但在过去的几天里,那些锥心的时刻,却都是沈闻霁一个人在煎熬着。   能早一点来陪他多好。   岑意忽地明了,那个“不知道沈闻霁为什么喜欢我”的自我质疑多么没必要。   在那些灰暗而狼狈的日子里,他没有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吸引力,也不是乖巧可爱的讨喜形象。失去那些令人称赞的部分,每天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过好人生的时候,沈闻霁也在好好地守护他。   那时候的沈闻霁,一定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知道他在经历艰难的时刻,喜欢的心情并不会收回,而是更加坚定地想要陪伴在他身边。   还不够清楚吗。其实沈闻霁早就已经证明过,他的喜欢并不是只因为岑意身上某一部分的光芒。   是因为岑意本身。   不知不觉完成了自我攻略。   岑意回过神来,继续问,“那你得到想要的了吗?”   得到了吗?苦苦追寻,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的线索。   沈闻霁摇头,低声道,“没有。或许……不会再有了。”   从真正走到他身边,开始了解他的第一天起,直到现在,岑意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沉重而悲伤。   像是背着南获的影子。向前追寻无果,又在每一次转身的瞬间消失,终不得见。如同一生中注定无法再完成的夙愿。   那样深刻的执念,强烈到没有方法解脱。   岑意悄悄坐得更近了些,贴着他,好像能把自己的力量也传递过去。   “你是真的很想念他啊。”   沈闻霁勉强笑了笑,轻声说,“是啊。”   他从来没有说过“我好想你”这种话。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甚至是对着脑海中幻想的南获都没有说过。   可那些复杂的滋味里,自责也好愤怒也好,亦或者无论是困惑不解还是难过后悔,通通都揉杂在一起,融汇成一种心情   不过是想念罢了。   想再见一面。   哪怕只能再看一眼。   “没关系的。”岑意欣然道,“其实我觉得啊,留下这样的期待也没什么不好。”   沈闻霁晃了下神。记忆里,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没什么不好……吗?”   “嗯。就像人们总相信失去的亲人只是去了天国一类的地方,灵魂还会回来看望自己那样。”   他有理有据地说,“也是同样的道理啊。思念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为什么要阻止呢?就让自己相信他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也很好。虽然可能无法再见面,但只要彼此过的都好就行了。”   “如果你相信他还活着,那我也相信。”   岑意说,“我陪你一起等。”   城市尚未苏醒,四周一片宁静。沈闻霁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清晰地回响着他的话。   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人的声音。仿佛此时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只是为了这一个人的声音。   倏忽间,他又听见惊喜的一句,“啊,太阳好像要出来了。”   沈闻霁关了灯,随之向远方望去。眼前曙光驱散寒凉的夜幕,水波般四散,将天际染成浅淡的红,再镀一层宁静而祥和的金。   身边的人露出笑容,目视远方的侧影被笼罩满身温柔的霞光。   他忽地出声道,“岑意。”   “嗯?”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这个啊……”   “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   岑意笑起来,望着日出没有回头,认真地说,“我也喜欢你。”   仿佛说起再合理不过的事,语气是本应如此的寻常。   倏忽间万道霞光铺满天际,将云层染透。金与红交织浑成一色,向着天边更远处壮阔地延伸。   岑意看不过瘾,喊着要拍照。景观照还不够,沈闻霁被迫入镜,虽然逆着光只有个人影,“怎么……突然拍?”   “要留作纪念的嘛。”   天光初亮。岑意把相机调成自拍镜头,和他肩并肩头靠在一起,提醒他微笑。   “纪念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的黎明。”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忘了之前有没有注释过,再打个补丁   dawn就是黎明的意思   今天也是甜甜的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2121:31:05~2020-12-2223:5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吻浅澜10瓶;读者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沐浴在阳光里都能睡着的人,沈闻霁只见过眼前这一个。   上一秒还喝着饮料叭叭得兴起,下一秒就悄无声息。都没来得及问他要不要去补觉,转头一看,人已经咬着吸管睡着了。   怎么对这根吸管这么感兴趣。   沈闻霁半蹲在他面前,想帮他拿开睡得更安稳些,刚一用力就被咬得更紧,扯一下居然没扯出来,“干脆给你买一箱寄到宿舍里慢慢玩?”   “……”   岑意睡得毫无知觉。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没有得到回答也不介意,自己靠在沙发旁无声地笑起来。笑了半晌,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沙发够躺。怕把他吵醒,沈闻霁没再把他往楼下转移,关闭天窗拉下遮光帘,仍由他一觉睡到中午。   项欢来得比预期要早些,开车接他们出去吃了顿午饭。沈闻霁又把弟弟独自丢在家里,毫无心理负担。倒是岑意记挂着,把桌上好吃的菜再点一份打包,指使他带回去吃。   在外人面前不能明说。项欢不知道家里还有一口人,以为是点给沈闻霁的加餐,冷漠地看着那份外带,只当是份狗粮。   “好像才刚来就要走了,我都还没把你家逛完一遍。”岑意叼着吸管,可惜道,“下次再来要好好参观吧。”   沈闻霁点点头。   “你这是什么装备?奇奇怪怪。”   项欢眼看他拿一根超长软管在脖子上绕了两圈,一头插可乐瓶里,另一头叼着,像个不能自理的瘫痪患者。   “吸管啊。”   他兴致勃勃地吸了一大口,可乐液体从瓶里到吸管蜿蜒盘在他脖子上螺旋上升,瞬间像戴了黑色的项圈,“沈老师送我的。有意思吧。”   “……”   什么沙雕玩意。   饭后岑意带着沈老师送的沙雕玩意回去工作,上了车又不舍地降下车窗,再找点话说,“记得按时吃药。”   “好。”   “还要按时吃饭。”   “记得了。”   “也要按时睡觉。”   “……”   项欢坐在驾驶位,听得一阵哆嗦,“索性你把沈老师也带上得了。”   岑意眼前一亮:“可以吗?”   “……不可以!”   “哦。”   早知道就不睡觉了。   他还嫌时间太短,陪伴的时间不够。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沈闻霁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委屈和难过。   “下周你什么时候在宿舍,提前告诉我。”   看出他舍不得走,沈闻霁约定下一次的见面聊以慰藉,“换我过去找你。”   “嗯,我一有空就告诉你。”岑意扒着窗户眼巴巴看着他,“给我打电话啊。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   “还要发消息。”   “好。”   “视频也行——但是要在我不丑的时候才接。”   “……”   项欢就差按喇叭警告。踩在她耐心告罄的边缘,岑意左右观察了下街道,小声地说,“你过来点,快离近一点。”   沈闻霁隐约能察觉到他想干什么,顿时有些心痒,配合地贴近了车窗。见状他迅速探出脑袋,想啾一口占个便宜再走——却一下扑了个空,沈闻霁早有预料般仰头躲开了。   还没来得及失落,那“啾”的一声绕了个弯,落在他自己另一边的脸颊上。   “……”   想要偷袭却反被偷袭的人忘了该作何反应,表情呆呆的。沈闻霁却又笑起来,倒映在眼底,浅浅的梨涡。   他敲了敲车门,示意项欢,“走吧。”   像是即使一个人待着,也能照顾好自己的那种笑。   岑意回味他最后的表情,不自觉地感到心安,趴在后车窗看他逐渐变远变小,直到再也看不清楚才转身坐好,惆怅又满足地叹了口气,“唉。”   项欢凉凉道,“怎么,忙里抽闲给你挤时间约会,还不满意?”   “没有。太满意了所以幸福得叹气。”   岑意半躺在后座上,抬腿在空气里蹬了几圈,“你说沈老师是笑的时候好看,还是没有表情的时候好看。”   “……”   “他平时都不笑的,大家都说很帅。那不就是说没表情的时候比较好看?”   “……”   “但我觉得他笑起来很温柔。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   项欢拒绝和他交流这种问题,“我只是一颗柠檬,我不会说话。”   白天已经睡饱了,回程的路上即使无聊也不觉得困,岑意摸出手机想刷会儿微博,恰好微信弹出消息。   【沈闻霁:照片发给我一份】   【沈闻霁:那张合照】   合照啊。   岑意找出原图发了过去。照片是逆光的,看着日出晨曦下两人黑色的剪影,他心血来潮,把亮度调到最高,意外地发现能够隐约还原出本来面貌,美滋滋地看了许久。   什么嘛。   果然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呐。   回到工作中,还有项重要的任务等待众人合力完成。   公司意见通过,同意了Eureka用自作曲来替换即将退出的新歌,但与此同时向他们施压,经历了抄袭风波和种种变故后,原定的新歌录制MV拍摄以及发布时间仍旧维持不变。《重启》从诞生雏形到制作完成的时间被压缩到一周内。   宿舍里大家聚齐,Soda正在给大家发伴手礼,是妈妈亲手做的手工小饼干。岑意刚进门就被塞了一块,嚼得香喷喷。回房间换了身舒适衣服,稍加安顿后出来跟大家围坐在一起,人手一罐小饼干边吃边聊。   《重启》以强烈的节奏电子音乐风格为定位,已经拥有了完整的结构雏形。唯独在开头,大家对于前奏部分的意见有所分歧。   “之前尤奇录的口哨声用来当前奏就很好。”   岑意对风格强烈的电子乐并不擅长,意见也比较保守,“我之前听过有歌曲是这样的设计,效果不错,很抓耳。”   易池说,“但是口哨声我们也想叠在bridge(过渡段)里,听起来会感觉重复。”   “应该不会吧?也算是前后呼应了。”   林秋名拿平板把现有的de摸播出一遍,大家安静地听完,“嗯……好像可以,又好像还能再好点。”   《重启》宣传时势必会拿“自作曲”当噱头,届时听众们对歌曲质量的要求会比一般的男团歌更高。在这样的情况下,创新比保守更重要。哪怕做不出完美的作品,也务必要突出记忆点,能让人眼前一亮。   林秋名突发奇想,“那要不要试试音效啊,不带旋律的踩点纯节奏,咔——啊~咔——啊~这种。”   “……”   尤奇搓了搓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你是怎么发出那么骚气的声音的。”   “好像很有趣。”   Soda跟着尝试,“像喝了一大口可乐之后发出的声音——ah~ah~”   “……”   “恐怕不行。”祁燃冷静地说,“像牛郎团,听起来就不太健康,难过审。”   “那怎么办呢。”   大家陷入纠结。须臾间易池灵光一闪,提议道,“那干脆不要前奏了吧?”   既然无法抉择,不如化繁为简,“开头直接用人声唱副歌旋律,再引出伴奏。这样也会有抓耳的效果,也会让旋律更鲜明。”   的确是个好点子。他放了几段类似设计的de摸,大家都觉得不错。   林秋名感叹,“没有前奏的歌听起来好像被强吻,绝对够记忆点了。”   “……”   这是什么神奇的比喻法。   岑意蓦地想起临行前那个短暂的吻。毫无防备地袭来,让人心里一空。   好像比喻得有那么点意思——但他只能算是偷亲吧。强吻会不会更刺激点?   见他走神,祁燃拿肩膀轻撞了他一下,笑着说,“我们主唱觉得怎么样?”   强吻吗?   岑意下意识地回答:“主唱觉得……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主唱说行就是行   来唠   来晚唠   火速晚安   mua! 第134章   主唱觉得行,大家就开始干活了。   新歌筹备时间紧张,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录音棚和练习室里,整一周都没有休息。岑意从每天晚上的通话里得知沈闻霁也要出差去别的城市,虽然短时间内可能见不到面,但能够调整状态恢复工作总归是件好事。   倒是有一天,宿舍里忽然收到了快递,是沈老师寄来的沙雕玩具。   岑意面对一箱长长的吸管陷入了沉思。   上次分别前一起吃午饭,沈闻霁随口说“要不要给你买一箱慢慢玩”,他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也随口回答“好啊”。   居然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这个人总在奇怪的地方这么认真啊!   开箱后大家已经玩起来了,林秋名拎起一根找参照,“嚯。可以绕哒哒一圈。”   这次的吸管单根都快两米,比在沈闻霁家里玩的那根还要长,一人一根分完剩下的全部接在一起都可以绕客厅一圈了。   沙雕是会传染的。他们趁休息时买了一大桶可乐,插上连接后的超长吸管开始挑战,“……一口气根本就吸不到!”   “那是你肺活量不够大!我行我来!”   “等等先换个吸管,给。”   “深呼吸!预备——吸!用力!啊啊还差半截!”   “好的挑战失败麻烦带上吸管离场,下一位!”   “……”   祁燃照例旁观这群小学生的日常,看他们一个个憋得脸红为奇怪的挑战欲努力,乐不可支时听见易池小声说了句,“笨死了。”   好像这种时候总是他和易池在旁边围观的。   祁燃天性没那么能闹腾,成为Eureka队长后便希望自己能更加可靠,不论何时都记挂着要担起控制场面的责任,尤其自己的成员们是这么一群沙雕小学生。   在基地里时迫于出道的压力,大家都还不太能解放天性。成团后玩起来就更放得开了些,如果不是有他在旁叫停,说不定会闹腾得误了时间。   这样想着,祁燃不由得又多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大家都在渐渐相处更融洽熟络,但只有易池,从基地时期到现在,身上那种若即若离的生疏感始终都没有消散过。   并不是说他对这个团不上心。正相反,他是队长以外对Eureka操心最多的人,希望这个团能在活动期里好好营业。因为有几年出道经验的“前辈”,大家也很认可他的能力。   但就是……   “阿池。”   祁燃指了指乱作一团的欢乐儿童们,语气欣然地鼓励,“去玩吗?”   易池微怔,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片刻后却摇了摇头,率先转身朝房间走去,“明天还要录团综,让他们也玩过就都早点睡吧。”   团综穿插在日常工作中录制,隔天的行程安排要去欢乐谷。   岑意兴奋得半宿没睡,第二天起得超早还挨个敲门叫大家起床,认真选了衣服,带了相机,去的路上已经在想晚上收工回家聊天时要怎么跟沈闻霁炫耀。   开启人生新场所+1!   下车时乐极生悲撞到了头。祁燃摸了摸他被撞的头顶,莞尔道,“意意长高了啊。”   他私服黑色居多。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色,肤色白而透亮,笑起来是清清爽爽的少年感,和夏天,和游乐场都很搭。   “也说不定是阿池的形体特训很有效果!把我给扳直了。”   他拿出眼镜框架在鼻梁,相机挂在胸前,万事俱备,“OK!我可以冲了!”   除了团综主视角,制作组还要求他们拍摄单人vlog,届时可以作为彩蛋放送。还没进入园区他就已经开始咔咔拍照了,夏语冰发完消息关了手机,看这孩子兴致很高的样子,“第一次来吗?”   “嗯!”   岑意握了下拳,天真道,“今天要把里面的设施全部玩一遍!”   没有来过欢乐谷的人,对这里的排队盛况一无所知。   尽管已经避开了双休日和节假日,园区里的游客还是很多。热门项目排队要很久,越受欢迎的项目就要排得越久。一天的营业时间内全部玩一遍不太可能。   其他一般的项目都还好。导演把欢乐谷内几个人气最高的设施列出在题板上,“这几个应该没有时间全部去打卡,所以提前计划好。每人勾三个喜欢的项目,然后选出大家都最想玩的前三名一起去玩。”   “都有什么?”   林秋名原本还有点兴趣,看到选项里居然还有鬼屋后光速自闭,“不录了让我回宿舍!”   “慌什么,也不一定就会去玩鬼屋啊。”易池波澜不惊地接过题板,率先打勾,“选出来再说。”   林秋名信了他。等七个人选完,鬼屋被勾了六次:“……”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去鬼屋。”尤奇一脸老实人的笑容,代表大家讲出心声,“主要是想看秋名玩。”   “……”   “不怕不怕,出来打工胆子就是要放大。”   “……”   最后选出来的前三名是鬼屋,过山车和丛林穿梭。林秋名还想再为自己挣扎一下,“必须要一起去么?分头行动不是能玩更多项目吗。万一还有别的人也不想去这三个里……”   “不不不只有你。”   “……”   “这三个是必玩的项目。如果玩下来还有剩余时间,大家就可以分头行动再玩点别的。”导演笑眯眯地打板,“OK!现在可以开始了,冲吧大家。”   岑意:“喔!”   园区之大,双眼装不下。   岑意举起相机记录画面,走着走着就偏离队伍,祁燃不得不拎着他的后领即使修正方向。   余光里瞥到游览车租赁处,夏语冰蠢蠢欲动,“要不要开辆代步车走,这样不会累。”   “可是你才刚走进来——两百米。”   “我已经有点累了。”   “……”   这群问题儿童,小学生都嫌多了。   幼儿园大班吧可能。   “不行!”   祁燃摇晃他的肩膀,试图让这个一出练习室就调成省电模式的成员支棱起来,“最近的项目是什么?马上去玩!”   距离园区门口最近的游乐设施是丛林穿梭。以侏罗纪时代为背景的室内项目,搭建了大型实景,声光电3D特效拉满。他们来得不够早,这时候项目前已经排起了队,按照队列旁的提示牌,此处距离入场还要五十分钟。   祁燃和易池去买配合特效使用的3D眼镜,看到旁边小柜在卖蛋仔冰激凌,三种口味各买一样带回来边吃边等。   岑意开心地挥着小勺,一口巧克力味一口草莓味再一口香草味轮流吃,虽然在等待但并不着急,“别的地方也需要排这么久的队吗?”   夏语冰一手举着冰激凌,一手在发消息,顺口回答,“估计是。这个时间段,越往里面走人越多了吧。”   “出来玩就别那么认真工作了吧夏老板。”   林秋名挖了一勺冰激凌递到他嘴边,“昂。”   “……”   夏语冰嫌弃地后仰,挡了下屏幕,说句“知道了”就收起手机,拿支勺子自己挖了一口草莓味,“好……甜啊。”   平时就不太喜欢吃甜的,岑意挖了勺巧克力味伸过来,“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   他就着伸到嘴边的勺子抿了一口,自然道,“唔,这个还行。”   对omega和alpha的态度差别十分明显。   林秋名认真地叹口气。   “叹什么气啊秋老板?”   “本来被我兄弟们撺掇来参加个选秀节目,说出不出道什么玩意的都无所谓,主要当来相亲的。”他惆怅地看着自己的勺子,“谁知道居然都出道了,还是没有亲到。”   “……”   老色批开始发言了。   祁燃朝身后使了个眼色。跟拍导演接收完毕。   明白,这段剪掉。   也算是镜头前首次公开了。祁燃确认安全后也好奇了一把,“你喜欢男人?”   “是啊。怎么,你不喜欢?”   “……”   祁燃不吱声了。夏语冰跟着问,“你们玩rap应该很多迷弟迷妹才对,怎么沦落到要来节目里找的地步?”   林秋名多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笑,“多是多。但没有小鱼饼这么可爱的啊,尤其是最近。”   Omega多产美人,能被选拔到dts里出演甚至出道的Omega尤甚。   夏语冰平日里性格温吞了些,总是慢半拍,也不太擅长主动找梗博取镜头。喜欢他的粉丝会很钟爱这点,但在路人们眼里,或许存在感不如其他人那么高。   在大家面前也是这样,一起闹腾时他虽然也会跟着玩,但很知道适可而止,是幼儿园大班里最省心的孩子,不用太注意着。   听林秋名这么说,大家当下也不由自护地多看了他几眼。不知是否群体错觉,好像最近是更好看了些。   那种平时不太留心,忽然有一天不经意间发觉的光芒,格外惹人注目。   集合看帅哥的时刻,只有岑憨憨还在继续吃得停不下来,理所当然道:“鱼饼一直都很可爱啊。”   “……”   夏语冰今天出门前确实花了心思好好打理自己,但乍一被大家集体关注还是有点扛不住,把话题扯开,“这应该不是你来参加节目的真正理由吧。”   “哦那倒是。主要是跟我兄弟打赌,输了才被他们搞来报名的。”   林秋名不避讳道,“我们之前玩地下的,跟你们偶像爱豆啥的有壁,你们应该也不是不知道。”   岑意含着冰激凌默默点头。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所反应。   对行业现状稍有了解就会知道,同样做舞台表演,不同行业也是会有鄙视链的。地下rapper对光鲜亮丽的偶像总是怀着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这是群只靠宣传包装来吸引眼球的温室花朵,跟rapper们一次次现场掰头出来的硬实力没法比。   从林秋名打赌输了才被罚来参加选秀节目就可见一斑,圈子里对这种节目是有些不屑的。   “一开始想着走个过场就回家。dts能打的rapper确实少……哦小哒哒不算。”   吃腻了冰激凌,林秋名随手把小勺丢进垃圾桶,收手时摸了摸Soda后脑勺翘起的金色卷毛,给予来自大佬的认可,“你还是很不错的。”   Soda露出闪耀的小虎牙,笑得自信,“你也很不错。”   Rapper位置只选出了他们两个就能证明,这两个人是整季选手里单项实力最强的。   人群移动,大家跟着向前挪了一段。林秋名接着说,“其实在我原本的圈子里,能打的也没几个。当然了,是跟我比。”   “……”   “所以从初选那天开始,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   他说,“可能我以前还是有些偏见。亲眼看到表演之后才觉得,要做好这行也是不容易。我只是rap拿得出手而已,其他方面比我厉害的人很多。”   祁燃大概能明白他的心理变化,“所以你才一直留了下来?”   “嗯。”林秋名笑着说,“来都来了,半路走多没意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打不过先溜的逃兵。”   “我是个rapper……但也只会这个了,舞台不是只要唱得快押韵多就能做好的。留下的时间越久,我能学到的东西就越多。正好把我的偏见也都扳过来了,挺好的。”   他环视周围的同伴,好像还是第一次正经夸,“你们都很厉害。”   他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尤其是这次群策群力制作新歌的过程里,虽未言明,但彼此相通的感受。   大家都很厉害,自己还有得学。   祁燃调侃道,“跟你打赌的朋友应该也没想到你会出道吧?”   相比起大公司里那些上专业课培养说唱技巧的练习生们,林秋名这样从地下和街头靠实战提升能力的rapper有更鲜明的舞台色彩,也是他在舞蹈和声乐基础都不算很优秀的情况下,仍旧会受到那么多粉丝支持的原因。   “他们啊……吓死了吧。”   林秋名表情黯淡了些,摇头道,“不知道,好久没联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圣诞快乐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2400:29:31~2020-12-2523:4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读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难免会的。”   尤奇深有同感,“决定当练习生之后我也跟原来的朋友疏远了……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没办法。”   林秋名摇摇头,叹一声气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个人发展方向不同,进入了新的交际圈以后就会跟原本的圈子有所脱离。这种感觉岑意不太能体会——他现在所拥有的就是第一个朋友圈,无从比较,但不妨碍从他们的语气里感受到失落。   也因此要格外珍惜现在拥有的朋友啊。   岑意看了看手里的勺子,还记着自己对沈闻霁的保证不敢直接伸,于是握住祁燃的手,连同他手上的冰激凌整个一起朝林秋名推过去,平平无奇零食激励法:“吃!”   “……”   林秋名勉为其难拆了口蛋仔饼来尝,香甜软弹,倒也是好吃的。   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心情没那么差了。   “唔,这次应该到我们了。”   又一轮游客进入设施,祁燃目测人数,“十四十五十六……啊,刚好到我们这,走吧。”   项目全程不到十分钟,游览用的轨道车一辆只能承载六人。他们分两辆先后上车,岑意戴上3D眼镜调整相机角度,尽职尽责地拍vlog,“我们的小车马上就要出发啦——啊啊啊!”   为了模拟时空穿梭感,这里的游览车不像常规项目那样缓缓启动加速,而是在开头的速度最快,他话还没说完就飞了出去,配合实景和全面屏的效果让人眼花缭乱。   最初一段时空穿梭结束后,小车行驶速度逐渐平稳,真正的侏罗纪世界才展现在眼前。地面铺的电子屏也是3D画面,整个一趟下来水陆空全部都能体验一遍,把不同场景切换的违和感降到最低。   除了刚开始没有防备有被吓到,后面基本都是观光部分了,偶尔高空直坠和野兽追逐的刺激场景也都还在接受范围内,有趣但没到恐怖的程度——以上是除林秋名之外各位的感受。   结束之后大家去纪念品店里挑礼物。岑意饶有兴趣地试戴小恐龙发箍,一转头看到他虚弱地靠在尤奇肩膀上处于半人半魂状态:“……”   刚刚的游戏里为了营造神秘氛围,大部分时间都是黑暗环境。岑意原本以为他只有晚上才会害怕,没想到真就是死穴。怪可怜的。   “你喜欢恐龙吗?这个送给你。”   要善待朋友。岑意拿起刚刚追人追得最暴躁的Q版霸王龙玩偶递给他,关爱地说,“晚上回想起来还是怕的话可以抱着它睡觉。”   “……”   林秋名拖着尤奇瞬间离他两米远:“不要回想!不要再提醒我了!也不要用那么怜惜的眼神看我!”   唉。小可怜。   岑意体贴地收回眼神,继续挑自己要带的礼物。   给爸爸一个,给季韶一个。唔,也给沈闻霁一个。   玩过每个项目后都要拍一张定点集体照,拍照的姿势要按照导演给的样板来。自从开始当打工人,拍照就是项日常基本功,岑意自以为没什么难的,速度拍一张就可以去玩下一个项目了。   直到导演拿出了阿姨旅游观光团经典姿势合照   “这是个星星吗?”   祁燃拿着示意图横过来倒过去地看,尝试把胳膊打结,“好复杂,要这样……这样摆?”   “好像一个古老的阵法,能召唤出什么东西的那种。”   “可以召唤午饭吗?我有点饿了。”   “……”   “可以是可以。”   大家正逐渐跑题时,被导演一句话拉回现场,“在一分钟内摆出相应图案可以解锁空中餐厅的奖励~否则就只能吃快餐!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计时,三二——”   “摆好了导演!”   “……”   召唤大餐的事怎么能含糊呢。   即使众目睽睽下摆这种略微羞耻的造型也不是问题!   空中餐厅在山上,要乘坐高空索道缆车往返。车厢四面透明,脚下就是幽绿的山谷和熙攘的人群。车厢独立封闭,十分安静,尤其在大家都不说话时,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平稳地向前运行。   全程要将近十分钟。岑意有些恐高,起初不太敢往脚下看,坐过半程就适应了,拍了许多照片,计划着可以用来当发微博的素材,心情愉快地哼起不知名的旋律。   易池撑着头望向城市边缘远山的轮廓,随心哼和声。夏语冰听了一段,也加入和声。   人数太多,他们照旧是分开乘两趟。这只车厢里集齐了团内vocal能力者,祁燃拿手机把这段即兴和声录了下来,下车时还在感叹,“真好听。留着说不定以后可以当我们新歌的灵感。”   易池说,“希望还有机会。”   这次协商得到了自作《重启》的机会,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尝试。如果效果不好,以后公司可能不会给予他们在歌曲制作上的话语权。   “一定可以的。”   岑意乐观道,“我也觉得很好听,就算不当团歌,也可以放在我的歌里。反正我下半年也要发新单曲了。”   “意意你之前自作曲也发表了很多啊。好像来选秀这半年,反而没时间发歌了。”   “是啊,总是有其他工作。不过还好,下半年我行程没那么挤了,能抽出空来的。”   “这么努力?”   “当然!”   岑意斗志满满地握拳:“连沈闻霁都要发新专了!我还有什么理由鸽大家一年,年底之前一定要发歌!”   易池露出淡淡的笑,“沈老师还有这种作用呢。”   “是好事啊。”   祁燃欣慰道,“我们也加油吧。”   午饭来体验的是颇有知名度的网红打卡餐厅,要提前预约才有座位。卖相和香味也都对得起这样高的人气,大家饥肠辘辘地拍完照就立刻开动。   岑意吃到半饱才发觉,夏语冰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注意力频繁地停留在手机上,“你今天好像总是在发消息,是什么棘手的事吗?”   “啊……有么?”   夏语冰回过神,关掉屏幕倒扣在桌上,“没什么事,我会注意的。”   吃得差不多时讨论下午的活动路线,大家善良地采纳了林秋名的意见,把鬼屋放在最前面体验,捱过去之后就能放心玩其他的——跟那个比起来,过山车之类都是小儿科。   欢乐谷的鬼屋号称是世界级的制作精良。除了林秋名怕得没法假装淡定以外,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点犯怵,只是碍于面子没表现得那么明显。走到入口处一交流才知道,其实七个人都没正经逛过鬼屋,索性也都放下了偶像包袱,一个拉着一个排成火车队形往前走。   万万没想到,被推举出来当火车头的居然是老幺岑意。   火车头本人没什么意见,被保护的哥哥们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干的是人事吗,他还是个孩子啊。”   “那你上?”   “不了,我小学还没毕业。”   “……”   未知的黑暗才让人恐惧。岑意自觉夜视能力不错,又有其他人陪着一起,就算受点惊吓也问题不大,反正知道都是假的——抱着这样的心态,加上原本的好奇心,来鬼屋观光的成分比较多,看到特别逼真的道具还会停下来思考下是怎么做到的。   更何况真正体验下来,他觉得身后一惊一乍的叫声比较吓人。   林秋名头尾都没有走,夹在中间保证自己的安全。谁知今天的鬼屋NPC不抓尾巴也没有吓火车头,从中途半道露身子出来,抓住林秋名的胳膊默默跟着走。   不知道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眼力太好吓唬最怂的一抓一个准,还是林秋名表现得太明显。走到后面他闭着眼全靠尤奇在他前头带路。   然而贴着他走的NPC不离不弃也跟到最后。岑意在前面就能听到他念叨“姐姐放了我吧我回头给你上香”,就差念咒保命了,笑得快走不动路时又听见后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还有多远?”   “快了快了!剩不到一半了已经。”   “是路剩一半了还是人剩一半了?”   “……”   踉跄着从出口逃生,林秋名又回到了半人半魂的状态。   岑意左右看了看,“没有鬼屋主题的纪念品店吗?刚刚那个姐姐戴的面具我有点想要。”   “……”   玩过了激烈的游戏,应该去坐个旋转木马平复下心情。   岑意挑了匹中意的黑马跨上去,简短地录了一段镜头准备当vlog的素材,视频背景里可以看到,他身后的南瓜马车里坐着一对父女,正在说笑着分吃一支彩虹棉花糖。   他放下相机,转身看了好几眼,似乎有些羡慕。祁燃骑着旁边的小白马恰好看到,以为他是想要棉花糖,“给你也买一支吃啊?”   岑意摇了摇头,“我小时候啊,我爸也问过我想不想来游乐园玩。我每次都说不想。”   “其实是想的,但我以前有点怕人多的地方……总是不愿意出门。现在想想,错过了好多事情。”他笑着叹气,又补充,“不过现在不怕了。”   “那很好啊。”祁燃说,“下次和他一起来玩吧?”   “嗯。”   岑意却又露出苦恼的表情,“但彩虹棉花糖好像也要尝尝才行。”刚刚都没怎么认真想,摇头太早了。   祁燃笑了,隔空揉揉他的头,“知道,等下就去买。”   后来玩的项目都没什么难度,合照也都是千手观音之类的经典造型,摆拍起来并不算复杂。三个热门项目挑战成功,他们挑着周围的随便玩了几个,天色近黄昏时才从跳楼机上下来。   跟前面的兴奋不同,这次岑意脸色发白,刚离开出口就走到最近的长椅坐下休息。祁燃开了瓶水给他,“没关系,反正要结束了,歇会儿再回去。”   玩过山车大摆锤之类的都还好,他对这种直上直下的项目反而不太耐受。咕嘟咕嘟灌水时,听见导演说,“那么今天的最后一张完成照,来就是这个。”   祁燃拿到一看:“啊这……”   林秋名也探头观察:“芜湖。”   “是什么啊。”   尤奇被他们俩反应吸引,也跟着去看照片:“啊!这!”   “……”   到底是什么。   眼看全员反应过度,岑意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让我康康”,得到照片后毫无疑问地也喊了声,“啊这!”   照片上的姿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办挺难办。中间站一个人被其他人围住,挨亲乘以六。   还必须是同时进行。岑意观察照片两秒,感觉这构图,这画面,拍出来有点脏。   尤其是站中间的那个人。好可怜的。   何止左右为男。   是前后左右都为男。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   来晚唠   明天有小高能提前预警   可能要加更   唉不舍得你们吃玻璃渣   抓紧晚安叭   mua! 第136章   与此同时,他被六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同时锁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干什么盯着我……我不要!你们冷静一点!”   “趁他腿软站不起来!”   林秋名还没忘记他在鬼屋里笑得有多开心,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兄弟们冲!”   “只能牺牲你了意意。”   “……”   “我不啊啊啊啊”   在这件事上七个人有谜一样的默契,都觉得亲别人可以,但自己被亲想想都浑身难受,关系再好的朋友都不行。   去找园区出口的路上,半人半魂的状态换到了岑意身上,细听还能听到他自言自语“如果我有罪应该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被群起而亲”“我要快点回去洗澡”“沈闻霁我对不起你”。   可怜人竟是我自己!   天色渐晚,园区里亮起了灯。夜里比起白天又是另一番景象,各色灯饰装点出梦幻般的童话氛围。   路过摩天轮底下,岑意脚步慢了下来。   排队的人不算很多,祁燃问,“要去坐吗?”   这么浪漫的项目别人都是跟喜欢的对象一起去体验,跟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男人有什么好坐的!   岑意心里还怨念着,转了一天也累了,想快点回宿舍好好泡个澡,刚要开口说“下次再来”,却先听见一声惊喜的“你在这啊”。   大家闻声望去,熟悉的人影站在摩天轮排队通道入口处,压下帽檐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呦。”   夏语冰率先向他走去。   “是曲辙啊。”祁燃颇感意外,“在这里也能遇到。上次在学校也是,真巧。”   “……”   真巧?   岑意看着加快脚步走去的好友,再想到他今天时不时走神频繁地去看手机,心下明了。   却不太是滋味。   有他开了头,大家也不能装没看见,跟在后面一同过去打招呼。曲辙摘下帽子,看向他们身后的摄像机,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岑意脸上一带而过,语气轻快道,“你们在这拍团综啊。早知道今天一起玩了。”   “你也来玩?”   “嗯,来随便转转。”   夏语冰小声问,“你来了很久?”   岑意莫名能听懂他的语气。   大概是两人约定过在这里见面,这时暧昧不清的一句,更像是在问“等了很久吗”。   大概并不是偶遇,是特意在这里等他来的。   “哎呀,这都不重要。”   曲辙轻描淡写地转开话题,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其他人笑道,“相逢就是缘分嘛。出园前最后一项一起去玩吧?听说这里的摩天轮是全国最高,来都来了,不体验一次实在可惜。”   原本没打算再去玩摩天轮的。被这么一说,大家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便又一起去排队观光。   一个车厢里能乘坐六位游客。前面那车厢已经上了四个人,刚好还缺两个位置。曲辙和夏语冰一直站在最前面,见状自然地补上空位,“待会儿见。”   “等等……”岑意下意识地开口,“要不还是我跟鱼饼一起坐吧。”   但他说得还是晚了半步。曲辙已经跨入车厢落座,硬是再把人叫出来未免太节外生枝,又动机不明。   工作人员同时旁边提醒,“请游客按次序尽快进入车厢。”   夏语冰要进入车厢的动作也迟疑了些,困惑地转头看他一眼,“意意?怎么了。”   “……”   岑意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摇摇头,任由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先离开了。   其他人也觉得奇怪,问他时却又问不出什么来。   夏语冰没说过自己是否愿意让大家知道自己和曲辙的关系。岑意不敢随便泄密,被追问只能憋在心里也很难受,想着晚上回宿舍一定要找鱼饼确认清楚才行。   从摩天轮上俯瞰城市夜景的确很有氛围,但他心事重重的,没再举起相机。玩了最后一项终于要离开时,居然又听到曲辙要跟大家一起回宿舍的消息。   岑意:“……”   之前夏语冰就说过要邀请他来宿舍玩,大家都没有异议。   唯有岑意耷拉着嘴角一言不发,跟平日里爱热闹人来疯的性格相去甚远。回去的车上也是两拨人分开坐,祁燃借机小声问,“意意怎么啦?你见到曲辙好像不太开心,之前不是跟他挺要好的么?”   从祁燃的视角看来,从音乐节起两人聊天就很投机,又到上次学校公演时来探班,心里的印象一直把两人视为朋友。   但眼下岑意对曲辙的态度却忽然变了很多,不知道当中是否发生了些波折的事。   “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岑意郁闷地说,“也……不喜欢鱼饼跟他好。”   夏语冰跟曲辙的关系看起来也很不错,是没有预料到的事。   此时在祁燃听来,他更像是在为友情吃醋,看到两人关系比跟自己更要好才不开心。有些无奈,但也能理解,耐心地劝导,“他们两个都是你的朋友呀。我们也是。不用担心,大家都不会因为交了别的朋友就疏远你的。鱼饼你还信不过吗?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彼此间都只是纯粹的友情,当然是信得过的。   岑意有苦难言,只能跟着点头,“鱼饼是个很理智的人才对……”   所以才更纳闷。也扪心自问过,是否能像他们两个那样,在初见面时就跟沈闻霁发展到那般地步。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也完全不理智啊。   他从小没怎么交过朋友,对这种复杂情况的处理方式十分生疏,但也知道告诉夏语冰“你喜欢的人一边跟你拥吻一边大半夜跑来撩我”不是什么好主意,苦恼中后悔与自责一直盘踞在心里。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多此一举地把曲辙叫到学校,想着给鱼饼一个惊喜,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后续了。   真是弄巧成拙。   早点听沈闻霁的话,不要多管闲事就好了。   岑意明白,曲辙外向健谈,幽默风趣,聊天很擅长找共同话题,待人风度翩翩,轻易就能引发好感。可他不适合当恋人。   宁可是沈闻霁那样不够外向,不善言谈的人,至少看得出一颗真心。   旁敲侧击没有效果,直言又会伤害到自己的友情。难道只能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任其发展吗?   岑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跟上次在外面约饭不同,这次回的是宿舍,想跑都没处跑。   火锅外卖和酒水很快就送上门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闹。曲辙很会聊天,气氛也很活跃。岑意默默填饱肚子,也没怎么跟人笑闹,吃好了就在旁边跟两只猫咪玩,神思游离。   恰好有快递送到,他趁机出去透了口气。   快递来自山里,是一箱水果。他签收后回到院子,坐在秋千架下拆开随水果一起寄来的手写信,慢慢读完。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箱水果了。   他感到有些抱歉。当时说一定会再回黄新村看望孩子们,但总是工作太忙事情太多,只能定时地寄些零食和小礼物过去当做替代。   每次的信里,孩子们总是在期待着能和他一起玩。他也在期待着,可忙到暑假都结束了都没能再去山里一次。   夏夜星空明亮。岑意踢掉鞋子半躺在秋千上,望着明灭闪烁的星星,忽地很想念沈闻霁。   要是他在就好了。要是他在,说不定就有勇气抛弃令人心情沉闷的一切,工作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两个人一起坐几个小时的大巴到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去享受人生。   像私奔一样。   如果是沈闻霁的话,应该很高兴干这么叛逆的事吧,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撺掇他一起逃班。   岑意想着,兀自笑出了声。呼吸间觉得空气清爽了些,于是搬起水果回到室内,打算待会儿去给逃班爱好者打个电话交流一下。   一进到室内,火锅味混在封闭的空气里扑面而来。   大家正聊起音乐,可以说的范围就太广泛了,是每个人都感兴趣的话题。等火锅吃得差不多,收拾了残局正好拿水果解腻,咔嚓咔嚓地聊天。   玩到后来,夏语冰拿来吉他,唱了首没听过的歌。   “飞蛾扑火/是形容我飞往你怀抱   请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被你需要   ……”   只有曲辙能听出来,惊讶道,“这是我的歌啊。这么老的歌你都知道啊哈哈,看来真是我的粉丝没有骗我。”   夏语冰微笑的表情略微僵住,连同动作都停滞了一瞬,才又接着按下和弦,“是啊……很早的歌了,是你第一张专辑的主打。”   “我那时候,每次放学经过河堤,都会听到你用小提琴拉这个旋律。没想到后来你把它放进了歌里,真的很好听。”   “那个河堤?原来你也会经过那啊。”   曲辙不可思议道,“我当时还在上高中……后来校友会听说有个师弟特意来学校打听我,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啊。”夏语冰尾音微颤,“你记得吗?”   “当然啊。”曲辙说,“那首发歌之前一直在练习,准备了很久,当然记忆很深刻。没想到你是从那个地方开始认识我的……这大概只能用缘分来形容了,真是想不到。”   他们两个说得兴起,浑然不觉身边的视线有所变化。   都是熟悉的朋友了,今晚一顿火锅吃到这时,不可能察觉不出两人间微妙的关系,这时则显露得尤为明显。   易池面色微冷。岑意更是受到冲击。   原来在学校里的时候,那段从无比重要的令他们产生交集的过往根本都没揭出来。   可他们那时就已经接吻了。   “你们俩这眉来眼去的,有点意思啊。”   林秋名替众人抛出一记直球,“上次一起吃饭我就纳闷,怎么我们小鱼饼眼神老往你身上飘。自首吧现在?”   淦!   岑意佩服地看着这位哥。   要是他也有这魄力,说不定就不用纠结这么多天了。   “哇自首也太夸张了吧,怎么交个朋友搞得像在犯罪一样。”   曲辙笑起来,有些难为情似的摸了下鼻子,“我们,该怎么说呢……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   “……嗯。”   夏语冰也笑了笑,“就跟意意沈老师一样……先相处看看。”   岑意心说这怎么会一样,别的不论起码我对沈闻霁是专一的啊,曲辙对你却是   淦!!   岑意脑海里响起一声巨雷,基地里听过的“鱼塘论”像一道启示劈了下来。   这不就是在养鱼吗!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明明白白的海王行为。   偏偏夏语冰像是接受得很好,甘愿以这样的相处模式开启自己的感情。其余众人都能感受到,心理活动是无言的默契。   凭什么他们的鱼饼是被放养的那条。   “原来是沈老师啊。”   只有曲辙恍然大悟,看向岑意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面上却一派风度丝毫不显,语气像是在开玩笑,“怪不得意意把我微信都删了,沈老师不愧是沈老师。”   删微信这事岑意没说过。夏语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啊……是啊,沈老师醋劲儿很大的。”   “……鱼饼!”   岑意鼓足勇气,打破他自欺欺人的圆场,直视他一字一句道,“是我自己想删的。”   他们彼此了解。岑意知道他对方不是迟钝的人,这样几乎算是明示   他不好,我不喜欢他。   作为你的好朋友,我的态度还不足以参考吗?   快想一想啊,这样的他值得你喜欢吗?   夏语冰却避开了视线,没有接话。   “那沈老师可以很放心了。”曲辙游刃有余地说了下去,“毕竟我们意意这么乖,不会被别人轻易拐走的。”   “上次没能一起吃饭太可惜了。意意能请到沈老师吗,再找个时间一起聚聚啊?说起来,我还没跟沈老师正式认识过……”   时间太晚,曲辙也没有再出去找酒店,就在留宿沙发上睡一觉,明天再走。   大家跑去录团综拍摄也都累了一天,吃好喝好后各自整理休息。岑意先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趴在床上给沈闻霁发消息。   三个人的卧室里气氛有些微妙。   刚刚得知了室友的感情发展,原本应该是兴高采烈的睡前八卦时间。但祁燃和岑意都没有多问什么,似乎对这段八卦并不看好。   夏语冰是抱着能得到他们认可的期盼,才把曲辙叫到宿舍里的,看他们一个个反应都不积极,心情难免也轻松不起来。什么也没说,默默进了浴室洗漱。   浴室外两人面面相觑。   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是闷闷不乐的。   花洒声响起,像隔绝浴室内外的两个世界。岑意瞥了眼屏幕,手机安安静静,沈闻霁没有回复他消息,可能还在加班。   夹杂在水声里的,还有窸窸窣窣的抓挠响动。祁燃也听到,下床去打开门,把外面不安分地挠门的猫放了进来。   两只小家伙来到新家适应得挺好,不过两天时间就已经摆正了主子的地位,每天大摇大摆地出没在各个房间里随机临幸大家。   岑意趴在床上勾了勾手,“归归,来。”   温顺粘人的布偶不急不缓地走近,体态轻盈地一跃而上,窝在他枕边摇晃蓬软的尾巴,一下下蹭着他的手心。   “我得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祁燃说,“你们先玩着。嗯……待会儿回来再说。”   岑意大体能猜到他欲言又止的事情是什么,乖巧地点头,逗着猫等他回来。   还多亏了林秋名。担心鱼饼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心事,大家的话应该更有分量吧。   猫咪的毛长而柔顺,触感绝佳。岑意闭着眼睛rua个不停,放空脑袋,动作渐渐缓慢,呼吸变得均匀,平稳绵长。   再睁开眼睛时,居然天都亮了。   “……”   他猛地坐起身来,把猫吓了一跳。   旁边两张床都是空的。浴室里有动静,片刻后祁燃走出来,见他睡醒随口问早餐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岑意又看了眼旁边的床,“鱼饼呢?”   “他说今天带曲辙去逛一逛文枝,两个人出去吃早茶了。”祁燃说,“阿池哒哒他们都还没睡醒,就没叫他们。”   岑意揉着眼打开手机看时间,刚过九点。   “对了意意,昨晚沈老师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我就说你跑了一天太累已经睡了。”   祁燃笑道,“你可真行。我就出去打个电话几分钟的功夫,回来你就睡熟了。”   岑意正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啊……什么时候调成静音了。”   “他说出差提前结束今天上午回来,你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   “嗯嗯,马上就回。”   提前回来了啊。   岑意困劲儿顿时消散了不少,蹦下床冲进浴室里拿冷水洗脸醒神,回到床上抱着猫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沈闻霁也是起不了早的人。本来以为会看到他没睡醒的样子,谁知电话接通,彼方比他还精神,戴着口罩拉着行李箱已经奔波多时。看背景像是在机场。   不是说已经提前结束工作了么?回家还赶得这么勤快都有点不像他了。   岑意靠在床上懒散地招呼,“早~”   “早。”   沈闻霁刚下飞机,在机场接到他电话,脚下一转去了休息室。   “昨天晚上躺得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到天亮,都没有听到手机响。”   岑意问,“你要赶飞机吗?那待会儿落地再说也行。”   “不着急,我时间很宽裕。”   沈闻霁找了张沙发坐下,顺便要杯喝的,很有仪式感地接他的电话,“你说。”   岑意睡饱一觉,感觉活力又回来了,从游乐园有趣的见闻讲到前一晚看见星星想起了你,“我还带了纪念品给你!是小恐龙,超可爱的。可以放在你枕头旁边陪你睡觉!”   “……”   沈闻霁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拿起手机,将镜头转向行李箱示意,“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哇真的?是什么啊。”   “看到你就知道了。”   出差还记得给带礼物,无论是什么都会喜欢的。   可什么时候能见到呢。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面了。   岑意雀跃里伴着惆怅。蓦地灵机一动,抱起猫在镜头前rua了两把,停顿片刻后才说,“那……你什么时候来宿舍看猫啊。”   然后很不经意地抛出下一句,“顺便也来看看我。”   沈闻霁嘴角一弯,“哦”了声没直接回答,走出休息室,把镜头移动到有指示牌的地方。   岑意眯起眼,看清上面的字有点不解。   “你怎么在文枝转机啊。”   “……”   怎么有点傻乎乎的。   沈闻霁故意道,“来看看猫。”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笑起来。饶是被口罩遮住一半,眉目舒展,仍有温柔之意。   “也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工具猫:喵   来唠   卡在比较温情的地方缓一缓   写完一看居然这么晚了   震惊自己   火速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2701:01:45~2020-12-2801:1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侘寂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岑意这才反应过出来,原来他不是在候机,而是刚刚抵达目的地。震惊到抱着猫原地起跳,“你昨天还在出差……怎么突然就来文枝了!”错过一个电话感觉错过全世界。   “来看猫的。”   “……”   就是来看我的!   岑意倒在床上幸福地滚了一圈,被猫用奇怪的眼神凝视也不介意,“我要不要去接你?可是我还不会开车……那你有没有吃饭?待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啊,可我今晚还有拍摄,可能下午就要去化妆了……”   难得来一趟,都不能好好陪他。   岑意从惊喜到认清现实,渐渐没那么激动了,“那你什么时候到啊。”   “到你宿舍大概一个小时。”   沈闻霁把视频转成语音通话,一边听他叨叨一边大步走向出口去打车,听着通话里的语气变得失落,才叫他,“岑意。”   岑意低低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说,“没关系的。”   “我晚上也要回工作室。”   沈闻霁说,“所以没关系。见一面再走。”   成为大人以后,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我们都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同时保持着一份不因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而动摇的心意。这份心意是支撑,也是动力,足够两人在未来的某一天跨越眼前的阻隔。   在此之前各自努力,想念是必然,也不必因为无法陪伴而自责。   岑意明白他的意思。   明明彼此工作都忙碌的时候,能见一面就已经不错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贪心?   总是觉得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够,还想再要更多。   “那好吧,你快点来……啊还是不要着急了,让司机慢慢开。”   他莫名语无伦次,“给你留一份早餐?”   沈闻霁语气带笑地说好。   真丢人。   挂掉电话,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躺在床上反思,试图从脑海中抹掉刚刚那段话。   想这想着,自己却也忍不住笑起来。   没有工作的上午大家起床都很晚,醒来也是懒在床上玩手机。岑意跟祁燃奔走相告沈老师要来突击检查,好歹让他们穿戴整齐顺便把房间稍微整理一下。   林秋名在宿舍日常裸上半身溜达,闻言也很给面子地把T恤套上了,“我们今天不是还要给新歌拍宣传照么?沈老师怎么这会儿来。”   “他就是路过来看一眼,不会待很久的。”   岑意跑到厨房看祁燃煎蛋,兴起也上手试了一个当场翻车,煎出的形状惨不忍睹。   “嚯。”林秋名晃晃悠悠过来围观,“这个留着给沈老师吃吧。”   “……”   “虽然不好看,味道是一样的啊。”岑意面不改色地挽尊,话放在那,却还是三两口消灭了黑历史。   这种丑东西不能让他看见。   等几人陆陆续续起床,沈闻霁车也到了门口。进来后大家不见外地打完招呼,他先打开行李箱,把带回的礼物拿给岑意,“免得下午走时忘了。”   是曲弦新专辑的特签。岑意拿在手上心情有点复杂,“……哇。”   他是个爱屋及乌的人,反之亦然。昨天还因为曲辙闹心,今天看到他哥也爱不起来了。   沈闻霁没料到他会有这反应,“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   “喜欢是喜欢……”   岑意一声叹气,把专辑妥善地收起来,推他去餐厅,“说来话长,来吃早餐吧。”   大家刚在餐桌边坐下,外面就下起了雨。祁燃望了眼窗外,习惯性担忧,“意意,鱼饼有没有告诉你几点回来?今早他们走的时候我忘了问。”   “好像没有。”   岑意点开手机消息确认,“他今天还没发过消息给我。”   他跟夏语冰私下里关系很要好,连他都没有联系,其他人更不会有了。   沈闻霁顺口一问,“夏语冰怎么了?”   该怎么说呢。   大家都迟疑时,林秋名简短概括:“约会去了。”   沈闻霁不自觉地看向岑意。   ——真的假的,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岑意眨眨眼。   ——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说。   ——那为什么他们可以谈恋爱,我们就不行?   ——他们也还没有确认关系!你不要用那么委屈的眼神看我!   众人:“……”   他们为什么可以旁若无人地用眼神交流。   还是当没看见吧。   祁燃有些头痛:“希望不要耽误晚上的拍摄。”   吃完早餐雨还没停。出门不方便,时间也不宽裕,沈闻霁索性哪都没去,就在宿舍休息,等晚点的航班直接去机场。   他是通宵赶完工作搭凌晨的航班过来的,来的路上又饿又困。现在填饱了肚子,就到昏昏欲睡的时候了。   岑意把自己的床腾出来给他休息,取下床头的一二三四五个玩偶后,从另外的箱子里拿出一只绿色的小恐龙放在他脑袋旁边,“这个是送给你的,记得带走哦。”   睡觉的时候为什么头上要添点绿色。   沈闻霁不太理解这项□□服务,但任他放下也没再拿开。原本只是想躺着聊天,没说几句话却睡着了。   岑意正说着话,忽然失去了回应,屏住呼吸凑近了去看他,在他面前晃晃手做鬼脸,都没有被发现。   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稳。   再想想自己上次去他家里就是这样,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轮到他来时居然也一样。   别人约会不都是一起出去玩吗?怎么轮到他俩就这么奇奇怪怪的。   但还是好好休息比较重要。   同样尝过白天黑夜连轴转的滋味,岑意知道,精神上的疲惫会比身体更加折磨人,撑到工作结束恨不能原地躺倒休息,放松下来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可他却买了最近的航班赶过来。即使晚上还要再转机回去,只为了在短暂的时间空档里见我一面。   说什么来看猫,进门到现在也没见他很关心小猫咪的样子。   明明就是来看我的。   好喜欢这样的沈闻霁。   岑意独自满足着,甚至生出“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幸福”的愧疚感。   如果夏语冰遇到的也是这样温柔的人该多好啊。   不需要乍一见就多么讨人喜欢,而是在越来越了解他以后,越来越喜欢。   他悄悄离开房间,带上门来到客厅。窗外淅淅沥沥,雨一直不停地下,不知道夏语冰离开时有没有带伞。   他窝在沙发上打开聊天框,想发条消息,却担心自己又是多此一举。   从昨晚的反应来看,夏语冰未必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他好像并不介意。甚至在众人开玩笑吐槽曲辙这么能撩四处留情,桃花一定开到爆时,还会代为调侃:“谁还没几个前任啊。”   明明自己就没有,抱着一颗真心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只托付在一个人身上。   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要求那么低啊。   岑意想不明白。那仍旧是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自卑,在多年来的心结得偿所愿后也没有得到改善,而是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放在比方更低的位置   变成了飞蛾扑火般壮烈的盲目。   “在担心鱼饼吗?”   祁燃不知何时坐到他身边,习惯性揉了揉他的脑袋,“刚刚发消息给我了,说有可能赶不回来宿舍,晚点直接去片场那边集合。”   “啊,那样也行。”   前一晚睡着的太迅速,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岑意这时才有机会问,“燃燃,昨天睡前……你有没有和鱼饼聊天?”   “你是想问曲辙的事吗?聊了一点。”   祁燃感叹,“他真的很喜欢曲辙。就像你一样,在正式见面之前就喜欢了很久。”   岑意默默点头。   “其实我也有点担心……但主要原因可能是我们并不了解曲辙是什么样的人?消息来得太突然才会接受不来。”   岑意想到那几条撩拨挑逗的微信,气不打一出来,“我们要怎么了解他啊。”   “我们怎么了解他,或是怎么看待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鱼饼怎么想。”   祁燃说,“昨晚大家反应差不多,都是因为在乎鱼饼怕他受伤害。曲辙性格很外向,刚认识的朋友都玩得开。鱼饼却是内向慢热的,跟他在一起的确很容易受委屈。”   “可鱼饼喜欢的就是那样一个人啊。他曲辙的了解比我们更多,优点和缺点都看在眼里,仍旧选择跟在他身边,应该是有信心能让他摒弃以往的生活,两个人好好在一起吧?”   “往好的方向想一想。你因为有沈老师在身边,到现在为止都从他身上获得了很多勇气和动力不是吗?要相信鱼饼,他也会像你一样,因为喜欢一个人越变越好的。”   “这样会不会太乐观了?”   岑意直觉不详,“要让浪子回头……哪有那么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缓一口气又是个小预警   明天又要加更辽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2801:19:56~2020-12-2900:1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熙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又或者,其实应该按照队长的建议,试着乐观地去看待两个人的关系,期待他们会因为走到一起而成长为更好的人?   岑意犹豫,反思自己是否先入为主,对曲辙怀了太重的偏见。或许那夜里调戏的消息只是个没品的玩笑,是他直接拉黑反应过度,没有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林秋名到冰箱前开了罐啤酒润嗓,漫不经心地走过来,“怎么这么小声,讨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带我一个。”   祁燃摇头,“沈老师在里面睡觉,怕吵到他。”   “大老远跑来睡个觉?挺有情调。”   他坐在沙发另一端,百无聊赖地晃着啤酒,“鱼饼有消息没?”   “嗯,说待会儿直接去拍摄现场汇合,不回宿舍了。”   “赶得及吗?”   “应该……”   “说不准吧,看他那么积极的样子。”   林秋名长吁一口气,“果然在爱情面前,工作一文不值。”   “当然,像沈老师跟意意那样坐几个小时飞机见一面又飞回去工作的不算。”   “……”   岑意被点名,放下手机嘀咕了一句,“不是本来就该这样的么。”   林秋名芜湖了一声,朝他举起啤酒,语气不明,“是啊,本来该是这样才对。”   晚些时候他们要去拍摄,沈闻霁午觉睡醒,同时出发去机场。约定落地后报平安就大方道别,岑意随大家到拍摄现场做准备。   为新歌营业,他又换了发色,漂过三遍才染出一头浅浅的紫色。为此还怀疑过Eureka造型师是不是喜欢看童话,所以老是搞一些梦幻的颜色往他头上糊。   “这样氛围感很好呢,意意是适合染浅色的帅哥啊。”造型师为自己的审美骄傲,“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呢,还会自己染爱豆同款发色。”   岑意稍微有点感兴趣,“那现在的男孩子喜欢什么发色?”好像都没见过沈闻霁染头。   “这个啊……要参考下女团造型吗?”   造型师颇用心地端详他,有大胆的想法诞生了,“啊呀,意意接长发也会很好看的。什么时候也试一下女装造型吧?一定很惊艳,说不定还会出圈哦。”   “……”   岑意唯一那点兴趣也打消了,生怕她一个兴起真的给自己接上什么奇怪的假发片,连说现在就挺好。紫就紫吧,比女装强。   他的造型最耗费时间,也是最后一个做完的,结束后起身望了一圈,夏语冰却还没有来。   今天算是近期比较重要的拍摄,不止助理,经纪人也会来盯场。夏语冰平时都是最听话最让人放心的那类艺人,临时说要单独活动时才会得到许可。   偏偏今天出了岔子。定好的开工时间已过,经纪人不得不跟现场协调,紧皱眉头打电话时语气也很不好。岑意几人先拍,进度过半才看到他匆匆赶来,一边做造型一边低头挨训。   这并不是他最近的第一次迟到,前几次排练也有所懈怠,被祁燃发现私下底聊过,没有今天的疏忽这样严重。   结束工作回到宿舍,祁燃问他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夏语冰有点不好意思,“玩得忘了时间。他……有点粘我,不想那么快放我走。”   问的时候没有避讳,大家都在旁边听着,神色各异。   岑意的目光落下他的衣领边缘,未被完全遮住的红痕露出一点浅淡踪迹。   “私人生活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能干扰工作。”易池说,“你最近好像看手机很频繁,跟他发短信?”   “嗯……”   “上班时间要注意。”   夏语冰低声说,“我知道。”   被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接连批评,毕竟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回到宿舍后就洗漱休息,比平时更加沉默了。   祁燃和易池都没有意识到,这时候对他严格要求,某种意义上说,是在把他往另一个人身边推。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特征。不论出发点和目的孰好孰坏,只凭感受的话,察觉到这边日子过得累,自然就会更依恋纵容他轻松享乐的那一边。   新歌仍旧在紧张的筹备中。这天过去,他的状态并未好转,常借口有其他工作缺席练习室,连带着跟他们几个都有些疏远。   实在不像会在爱情的催动下越变越好的样子。连祁燃都不得不动摇当初的想法,问岑意,“我是不是奶错了?”   岑意只能苦笑,“我也想知道。”   夏语冰不太跟他联系了。取而代之,发朋友圈的频率比从前高了不少。虽然没有明确的合影,但从照片的氛围和文案看,应该都是跟曲辙一起玩时拍的。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暂时无法官宣,明里暗里还是忍不住想要炫耀。   之前冲动删了曲辙的微信,岑意无法看到他的朋友圈是否也像这样沉浸在恋爱的氛围中。但想想其实没什么差别,屏蔽谁或让谁看到,全凭他心情。   一天的练习课结束,岑意照例回到宿舍里休息。   他们并不是总都能聚齐,每个人的行程安排都不一样,每天留在宿舍的人员组合也不同。他最近工作不多,算是最常回宿舍的。今天在的人只有林秋名和尤奇,晚些时候夏语冰才结束了另一个城市的工作回来休息。   好久没同一个房间睡觉了。以前可是能换着话题唠嗑到天亮的室友,岑意竟觉得有些局促。正在想今晚睡前要不要聊些什么,林秋名忽然过来敲门。   卧室门没有反锁。岑意说了声“进来吧”,他拿着手机进屋。   看两人都在,他率先问岑意,“曲辙的微信你还留着吗?”   岑意始料未及,“没……之前删了就没再加回来。”   怎么忽然问这个。   “哦,那就没你什么事了。”   林秋名提高声音,“喂,鱼饼。”   “干什么?”   听到他提起“曲辙”时就很在意,见他偏头示意说“跟我出来一趟”,夏语冰没动,又问了遍,“干什么。”   “意意的电话时间到了吧,该跟沈老师说晚安了。”林秋名强行清场,“我们出去,别打扰他打电话。”   “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应该学会拥有每天的悄悄话时间了。”   “……”   “啊,是该打电话了。哈,哈哈……”岑意接收到眼神讯号,拿起手机开始装模作样地扒拉列表。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时候配合点会比较好。   看他俩这样,夏语冰叹了口气,起身跟着林秋名到了院子里,“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要瞒着意意?”   “也不算是瞒着他。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但我觉得你可能更愿意他不知道。”   两人坐在门前的木板走廊,林秋名绕口令似的说了长长一句,同时点开手机递向他,“这条朋友圈你看过没有?”   夏语冰瞥了眼他的手机,没有立刻接过,似乎在犹豫——似乎已经料想到,那上面有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我一个朋友认识曲辙,今晚去夜店遇见了。”   林秋名点开图片,直接放到他手上,“喏,今天晚上发的朋友圈。”   夏语冰不得不去注意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玩到兴致盎然的朋友,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无边亲密。他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看到过。   曲辙就在照片的正中间位置笑得随意,有一个年轻女孩依偎在他臂膀仿若情侣。   林秋名说,“这是曲辙发的朋友圈。你还没看过吗?”   “我今天晚上有工作,刚下班回来,还没来得及刷朋友圈。”   夏语冰笑了笑,“他发了这个……也没什么啊。他就是爱玩,爱交朋友。”   阴影中,他托着手机的手腕却在轻轻颤抖。   曲辙从来都是他的特别关注,怎么可能会错过。没有看到,只可能是故意不想被他看到。   “哦,这样吗。”   林秋名也没再纠结这条朋友圈,拿回了手机,出其不意问他,“你跟曲辙确认关系了没有?”   “还……不算在一起。”   夏语冰顿了顿,“就是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啊。沈老师和意意不是也……”   “别说沈老师和意意了。没有哪段感情的相处是能被复制和模仿的,也没有可比性。”   林秋名说,“意意就不用说了。沈闻霁看起来高深莫测那样,稍微了解就知道其实性格很简单。他们两个都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想在一起好办得很。”   “他们两个是约着现在好好努力,为了以后在一起的。你跟曲辙没有在一起,到底是约好了还是他故意在吊着你?”   “……”   夏语冰收敛了笑意,神色略微冷淡,“你说话可真难听。”   “现实总是忠言逆耳的。”   林秋名耸了耸肩,“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沉迷过一段花天酒地的日子。像这样的玩咖,我当过也见过更多。”   “更见过,那些围着我们这种人身边转的后来下场如何。”   他的声音逐渐认真起来。   主动依附上来的迷弟迷妹简直太容易搞到手。一颗真心巴巴地捧过来,只盼着能被喜爱的对象多看一眼,多一分青睐。   即使知道自己被养鱼,迟迟没有实质性的名分,也无法就此放手。因为总有人觉得,自己能成为让他收网收心的那条鱼。被随心所欲地放养予取予求,甚至还会反省自己是不是还做得不够多不够好。   “可玩咖就是玩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出的真心,付出再多珍贵的东西也换不到。况且那些珍贵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不会珍惜。”   开玩笑时没什么下限的家伙,认真起来说话格外有魄力。   也因为这样的傻孩子见得太多了。   林秋名遗憾道,“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   “那还真是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夏语冰没什么表情,声音冷淡,“谢谢你关心我的生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事要做。”   他起身拉开玄关的门,听见身后又叫了自己一声,“鱼饼。”   林秋名还留在原地,两人背对着,声音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停顿两秒后声音再响起,听不出生气还是惋惜,“你要想好。”   “为了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堵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是人生。”   岑意被独自留在房间里心焦。   其实晚饭时他就已经跟沈闻霁简短地聊了几句,已经说过晚安了没打算再通电话的。被林秋名强行cue出来,干脆顺势又拨了过去。   那个名字最近都快变成敏感词了,一听见“曲辙”他就也忍不住开始紧张。不知道去外面那两人会聊什么,但大概率就跟曲辙有关。干等着太急人了,还不如跟沈闻霁扯几句闲话放松下心情。   沈闻霁差点就接不到他的电话,前一天加班工作晨昏颠倒,这晚本打算早点睡的,躺到床上刚要闭上眼,“怎么了?”   岑意提前想到合理的借口,“我忘了跟小恐龙说晚安。”   “……”   其实并不怎么合理。   三言两语沈闻霁就把他在郁闷的事问了出来。   “鱼饼有了喜欢的人,最近心思都在他那里。可我觉得……那个人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   “既然他喜欢的人,好不好要让他自己判断。”   沈闻霁不以为意,没怎么想就回答,“就算真是个不怎么样的人,等他自己跌个跟头就知道痛了。”   年轻人谈个恋爱不是挺正常的事么,还有句话说“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人渣”。   “必须要跌痛才行吗?”   “不然怎么能长大。”   唉。   岑意听这语气有那么点饱经世事的意思,“你说话好像个老父亲啊。”   “……”   不过沈闻霁看人的眼光倒还挺准的。   岑意想,从一开始被他嫌弃的人好像都是有问题的人,那他的意见应该很有参考性。   反正迟早会知道的。况且曲辙还有点上赶着跟他攀上关系,甚至隐约希望夏语冰能靠友情来帮忙搭线的意思,于是岑意把“说来话长”的故事长话短说,连同前些天深夜收到曲辙消息的事一并告诉了他。   沈闻霁:“……”   “你想看吗?我忘截图了。不过当时很生气所以记忆特别清晰,我都可以把原文口述给你听。”   沈闻霁:“……”   半晌没有回音,岑意试探着问,“你还在听吗?”   “在。”   沈闻霁终于给出了反应,也把当下的心态长话短说,“我在生气。”   “……”   岑意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连沈闻霁都这样觉得,就不能算是他反应过度了吧。   “那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鱼饼?”   这是他最近从未停止的苦恼,“燃燃说他原本的性格就是那样……就是个花心的人,可能鱼饼就喜欢他那样的性格。可我觉得,应该没有谁会希望自己喜欢的对象是个花心大猪蹄吧。”   更何况,大猪蹄祸害的人不一样,性质也是不一样的。这是阻止他对夏语冰直言相告的最主要原因——他可以很坦然地告状说你喜欢的人是个大猪蹄子在撩骚别人,但无法果断地说那个被撩骚的“别人”是自己。   心直口快未必在所有事情上都是优点。一旦得知这个,夏语冰要承受的心理伤害远远高于看到猪蹄瞒着自己跟陌生女孩的亲密合照。也会给他们两人的友谊留下无法消除的心理芥蒂,甚至能伴随到很久以后。   “不告诉他更好。”   听完这层曲折,沈闻霁对整件事比刚才上心了很多,慎重考虑后才继续说,“如果告诉了他,无论他这段感情谈得怎么样,你们以后都很难自在地相处了。”   “我明白。”   岑意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闷闷地说,“当时一起吃饭,曲辙突然提起,鱼饼都知道我把他删除好友了。”   “鱼饼是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也能猜到一点我为什么这么做吧。可是他好像不愿意相信,在逃避这个事实。”   “我想过了,如果鱼饼真的因为他变得越来越糟糕,我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如果因为害怕影响这份友情就什么都不做……那我好像是个自私的朋友。”   “我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谈谈,把包括这件事在内的真正的看法都告诉他。”   岑意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所以就算他以后不愿意再和我说话了,会因为这此讨厌我……就算是要用我们两个的友谊做代价,只要他能过得更好,就是值得的。”   这是最差的打算,届时也一定会很难过的。   但还是更希望他能有好的人生。   沈闻霁安静地听他说完,以尊重的态度。   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经历太少才会缺乏信心,希望能够倾听中肯的建议。说完后又问,“你觉得我可以这样做吗?”   果然是岑意会干的事。   沈闻霁猜他不会老老实实当个看客。听到这些话便纵容地笑了,意料之中道,“当然可以。”   沉默片刻,又抚慰般说了句,“辛苦了。”   他能够体会。曾被要求不能把陈蔓怀孕流产的事透露出去,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也必须守口如瓶,如今孟岚被找到却一无所获,他与秦骁燕凡三人又要在找到应对之法前暂时封住消息,来稳定她的情绪。   怀揣秘密,本身就是巨大的负担。   岑意被他短短三个字戳中心窝,鼻子一酸,这些天来在祁燃等人面前想说却又不能的煎熬都找到了共鸣,“真是的!看着他们两个这样,我比自己谈恋爱还操心。”   “……”   比起赵蔓那的死结,眼前这点事其实尚且算是容易解决的。   沈闻霁心思转动,“再给我一周的时间……”   “给你一周的时间?”   “再给他们一周的时间。”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失误,“或许用不了一周,你先不要急着摊牌。”   岑意不太明白,“等一周的时间……用来干什么?”   “用来帮夏语冰做个决断。”   沈闻霁说,“就耐心等一等,姑且相信他吧。”   “他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临近年底越熬越晚是怎么肥四   明天可以收网唠   猎杀时刻(bu侍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0-12-2900:16:11~2020-12-3002:5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枫荷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沈闻霁很难向岑意描述,他们两个人“生气”的点不一样在哪里。   夏语冰的事在他看来只是小打小闹,原本并没有打算插手。但如此明目张胆撬墙角的行径犯到他头上,不讨回来就不是沈闻霁了。   曲辙得知岑意与沈闻霁关系匪浅后出于忌惮没了动作,直到现在相安无事,还以为沈老师不打算跟自己计较。   其实是沈老师他还不知道。   他给宁如青打了通电话,内容十分简单,让她找帮狗仔蹲去曲辙,二十四小时地蹲,能拍到什么素材就看运气。   宁如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朝这么个不温不火的艺人下手,但欣然答允,“好卑鄙,我喜欢。用不用我再把他最近那条电影资源截胡?我派个后辈去练练手。”   沈闻霁“哦”了一声,对附加项没什么异议,只问,“什么资源?”   娱乐圈各色艺人扎堆,曲辙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更不在少数。宁如青即使对他有所听闻,也没道理将人家近况关注得如此清楚。   “是个电影主题曲。正好我本来想给意意抢过来的,配置还不错,一线导演一线演员……不过后面有了条更不错的资源就没去费那个劲。”   宁如青温柔地笑道,“但现在呢,即使我们用不着,也要让他没得用这样比较开心呀。”   “……”   到底是谁更卑鄙。   “那就给夏语冰。”   沈闻霁说,“岑意团里的另一个主唱,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但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得陇望蜀是不行的哦。”   “不至于,我要一个就够了。”   沈闻霁对她的调侃基本免疫,好整以暇道,“替岑意拉他一把而已。”   如果他能够及时清醒,就当是奖励。   如果不行……   沈闻霁很清楚,人的性格一旦养成很难改变,尤其是Alpha,血脉中潜藏着天命不凡的自大,是无法轻易被所谓爱情撼动的。   如果夏语冰决心去当自己所谓“爱情”的殉道者,他只会把岑意拉回来。   到时候小傻子一定会哭得惨兮兮,难过得要死。要耐心地揉一揉,亲一亲,安抚下来后告诉他   那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近日多雨。好在大家常去的练习室离宿舍不远,即使偶尔忘记带伞,打车到门口也不会太狼狈。   新歌发布会定在下月初。练习室版舞台已经排练完毕了,大家状态都还不错,只有夏语冰偶尔会掉拍或忘记走位。   今天尤甚。   一条隐藏可见的朋友圈就足够成为□□。林秋名见过许多类似的例子,旁观他的反应就能猜出现在发展到哪一步。   好像还差点火候——刚这么想,最后一把火就自动送到了眼前。   岑意和祁燃下楼去帮大家买咖啡,等待的间隙里刷微博,几乎同时发现,“他怎么会……忽然上热搜啊。”   曲辙本身人气不算多高。但偏偏这个时段的热搜风平浪静,刚好没什么特别吸引眼球的消息,于是“曲辙粉丝酒店”的搜索词一经出现就被顶到了比理应所在之处更高的位置,十分显眼。   只看关键词就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岑意点进这条热搜,一切的起因是一张路人视角的照片,被拍摄的主角是曲辙和一个不知名的男孩相拥着走入酒店,看照片上的拍摄时间是昨天下午。   如果只因为这一张照片,或许还引不出大家那么多关注。离谱的是这张照片抛砖引玉般引来了更多的“受害者”评论回复,自证曲辙粉丝的年轻男女孩们带着“证据”照片在评论区里控诉自己也遭遇过同样的事情,甚至去的是同一家酒店。   “建议化学阉割给老子死远点”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想粉任何一个明星还是偶像什么的……这哥之前不是还吹人品好出道多年无绯闻吗?人设做得再好也有崩塌的一天”   “无语……还想说一张绯闻照而已怎么搞这么大动静,原来要点进来评论和转发比微博本身更精彩”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真就老海王了呗连酒店都懒得换?!粉丝实惨”   “公开处刑……神tm艹粉据点哈哈哈哈好家伙这酒店是自己家开的呗一年四季帮忙冲业绩呢?(心疼被诱捕的弟弟妹妹)”   “……”   岑意不可思议地刷新微博,眼看着这条热搜迅速掉下去,像是被人刻意压制了舆论。但已经看到的吃瓜群众还在继续沸腾,不停的评论转发为这平凡枯燥的一天里难得的八卦添砖加瓦。   无数幸灾乐祸和嘲讽咒骂堆积,热搜词条的位置甚至又有升回来的趋势。   “怎么回事啊这。”   祁燃也有点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尝试着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报应?”   岑意:“……”   总之还是要先回去看看情况才行。   两人提着买好的咖啡回到练习室,电梯打开,看到其他人都坐在练习室外走廊尽头的休息区小声聊天等着,唯独缺了一人。   岑意放下咖啡,站在练习室门口看到夏语冰靠在后门的角落,垂头划动屏幕上的照片,不言不语,一张张划过去。   祁燃给大家分发冷饮,压低声音问,“刚才那个热搜……你们看到没?”   “定点开房那条吗?看到了!淦。”尤奇愤愤不平道,“鱼饼也看到了。”   何止看到,简直像是被一只巨大的耳光打在脸上。   Soda近日国内外往返,缺席了不少剧情,但也能从此时的气氛中察觉出不妙来,“那我们怎么办?”   “装不知道是最好的。这种事情只有本人想通才能解决,其他人说再多也没用。”   林秋名向旁边瞥去一眼,“但我猜有人是忍不住的。”   岑意快要原地气炸。   那个猪蹄丢人还挨骂都无所谓,但鱼饼看到一定很伤心。   在他冲进去之前,夏语冰自己走了出来。对着队长说,“抱歉,我今天可能要请假。”   祁燃没有立刻说行还是不行,只是问他。“去哪?”   “……”   夏语冰没有正面回答,“私事。”   “别的事可以,去找曲辙不行。”   易池果断出言否决,“正风口浪尖,你就乖乖在练习室里待着好好冷静,免得跑出去只会干傻事。”   不知道是什么人有心坑曲辙一把,后续会不会继续跟拍爆料还不得而知。幸运的是至今爆出的丑闻都还没把夏语冰牵连进去,现在去找他理论被拍到只会惹得自己一身脏。   夏语冰沉了脸色,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到泛白,想绕过他们径自离开。   林秋名冷不防出声,“哒哒把他拦下来。”   Soda跟他一个房间住久了俨然被当成小弟使唤,这时候条件反射往前一站,人高马大把他的去路挡住。   “虽然可以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会为他冲动的。但我也觉得,现在你还是听哥哥们的话比较好。”   “……让开。”   夏语冰咬牙往前撞开他想要冲过去,隐忍多时语气颤抖,“你们……你们根本就不明白!”   走廊里不时有路人经过,林秋名朝Soda打了个响指,“进去说。”   Soda意会,一个猝不及防上前打横把正在叛逆期闹别扭的人抱起来走进练习室,其余几人紧随其后关上了门。   夏语冰无论体型还是力气都不如他,在他怀抱里连挣扎都显得微不足道,只能束手就擒被转移到室内,一圈人围坐的中央。   祁燃把给他的那份咖啡也拿了进来,放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夏语冰没有碰。   “你们打算干什么,审判我吗?”   “没人想审判你。”易池说,“但你确实应该清醒清醒,好看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是你们自以为正确地来阻止我,不觉得过分吗?”   夏语冰垂眼,头顶的灯光自上而下散落,半张脸都浸在阴影里。   “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干涉我的生活,自以为是在为我好。”   接连两个“自以为”的指责,让大家都沉默下来。   往往平日里最沉默的人,爆发时最难以招架。   “鱼饼……”   岑意顶着压力问,“你打算去找曲辙,是要找他说什么?”   虽然是出于担心,但他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困起来是有点不妥。也有可能看到那些消息以后,夏语冰出去只是想把那猪蹄臭骂一顿,然后彻底切断关系也未可知。   然而他乐观的想法下一秒便被现实打破。   “我可以和他公开,帮他曾经那些都是谣言。”   夏语冰说,“他是浪荡惯了才收不了心,有正式的情侣关系之后,那些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   饶是Soda,听到这样任性的回答也忍不住扶额,余光里瞥去身边,看到易池脸色惨白,放在身侧的手掌正轻颤着握成拳。   Soda挪得离他近了点,握住他的手帮他镇定下来,“哥,没事吧。”   易池摇头,收回手看着夏语冰,不知何时已经哑了嗓子,“你想过我们吗。”   无论私下里生活如何,偶像在营业期里禁止公开恋情是不成文的规定。尤其团体类型的偶像更加忌讳,一个人的丑闻会把整个团都拉下水。   “我知道。”   夏语冰咬牙道,“我可以退团。”   为了不让一个人的困局连累整个团体,唯有自己退出。之前岑意以为自己复明无望,不想连累大家也曾萌生过退团的念头。   对夏语冰而言,在这种时候,主动脱离团体是仅剩的能挽回团体声誉的办法。   易池整个人都在颤抖了。   又一次,仿佛往昔的记忆重现。记忆里那个人,也是这样坚决的对着前任团里的成员们宣布自己找到了爱情,决定放弃苦心经营的偶像事业,离开共同朝梦想努力了那么久的伙伴,也要去追随一生   下场却是在之后不久被弃如敝履,含恨而终。   无法掩盖的丑闻,旧团被迫解散。他不服,不甘心,回国重新开始,好不容易又有了现在的团,以前辈的身份尽心尽力地扶持。   居然又一次陷入相同的困境。   易池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你们可以继续完成你们的梦想,我去完成我的。”   夏语冰迅速地拭过眼眶,执拗道,“只要我能有更多时间跟他在一起,他就不会再去找别人。”   “我初中遇见他。多少年过去……我原本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偶像歌手,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地生活。只是为了他才进入这个圈子,能走到这一步都只是因为他。”   在生存的欲望摇摇欲坠时,他是那样需要一个让自己坚持着活下去的信念。当那个人出现,他牢牢的抓住了这根稻草,靠着这根稻草才能活到现在,已经成了支撑他的全部。   如果将这根稻草抽走,他该以什么来支撑自己活下去?   他一遍遍在心里重复,一遍遍地使自己相信,才能哭着喊出,“我最初和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他而已啊……我的梦想就是他啊!”   岑意怔怔地看着他,刹那间明白了。明白了他的小心翼翼,明白了他的不顾一切,也明白了他深藏在心底的自卑和不安。   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感情从不是非输既赢的选择题。不是只要赌上自己的一切,就必定会得到好的结果。   他明明知道的。可哪怕是赌,他也必须要压上全部去赌自己能赢,才能继续以此作为支撑继续活下去。   因为从那天夕阳的河堤上,亲眼目睹那个拉小提琴的背影时起,直到现在或更遥远的未来,这份感情就是支撑着他的全世界。   他的感情已经强烈到超出了爱的范围,成为某一种执念的化身。是经过了漫长时间的沉积才会格外浓烈,无法为外人所道也难以寻求所谓的感同身受,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痛苦和深刻都只能独自消化。   “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我只有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   他红着眼,支离破碎的目光在众人之中彷徨,困惑又无望。仿佛全世界都在跟自己对立,最后落在那张担忧与疼惜交杂的脸上。   岑意与他目光交汇,不自觉地眨眼,忍耐许久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意意……你不是也为了沈老师才学习音乐的吗?为了他才能走到这一步的。”   夏语冰低声说,“我们两个明明那么像……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为什么现在却……连你都不支持我?”   “明明我一直都站在你的那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收尾字数还是太多分两章叭   后半段我再改改下午发   不方不方   要跨年了必须得好好过 第140章   从基地里岑意与沈闻霁传出八卦的第一天,他就坚定地支持着两人的感情,仿佛是在透过他们,向未来或许也会遭遇这一天的自己蓄力。   当初两人也遭遇了铺天盖地的谩骂和非议,岑意尤甚。可随时间过去,如今他们也已经得到了许多的祝福。关于他们两个的评论已经从不由分说的网暴逐渐转向调侃和观望,朋友们支持,经纪人默许,甚至见过家人,彼此心有灵犀。   是不是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久一点……情况就会变得好起来?就像他们那样?   岑意很难描述自己的感情与夏语冰所认为的有多不一样。至少在他心里,真正的感情该是激励两人一起努力变得更好,而不是这样一直下坠,沉沦。   正因如此,他问出了所有人都从未想过的一句:“你真的喜欢曲辙吗?”   像是同时屏住了呼吸。   空气安静到可怕,只有练习室墙上的时钟不停摆动,响声大到刺耳。   夏语冰愣在原地,听着岑意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如同一声丧钟响彻脑海。   数秒后起身,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练习室。   祁燃刚要跟出去,被林秋名拉住,“别追了。”   “我们还能真的把他关起来不成,那可叫非法监/禁。”   “外面还下着雨,他一个人能去哪啊。”   “他有父母有公司有经纪人,可以联系的人有很多。带着手机出不了事的。”   易池收拾情绪起身,把喝剩一半的咖啡丢进垃圾桶,冷声道,“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最后要由公司决定。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等结果就行了。”   “那……继续练习吧,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回宿舍休息。”   祁燃担忧地望了眼走廊,但也不得不留下来对更多的成员负责,“意意?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会儿。”   被要好的朋友质问,任谁都会难以消化的吧。   “不用了。”   岑意用力揉几下脸让自己振作起来,把属于夏语冰的那杯咖啡放回打包纸袋里。   还未开封,就已经开始泛酸。   “我们好好练习,等他回来。”   晚些时候回到宿舍,大家商量着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就又点了火锅外卖,等待时各自去到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岑意抱膝坐在廊下,戴着耳机随机切歌,漫无目的地听。   天色近黄昏。雨滴拉成线从屋檐边上倾斜,切割视线。院子里到处都湿漉漉的,墙角两棵小枣树叶子被雨打得颤个不停,嗅得到雨水拌泥土的气味。   连温度也骤降,好像马上就要入秋了。   祁燃冲了两杯热巧克力端来,有样学样地盘腿坐下,“雨好像下不到头了。”   他问,“在想什么?鱼饼的事吗。”   “嗯。还有好多其他的事。”   岑意摘下耳机,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边,从他手中接过马克杯啜了一口。温暖的可可香味令人安心,“在想……我前段时间看不见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的担心我吗?”   “是啊。”   祁燃捧着热饮,视线跃向昏暗的云层,“可能那时候担心你还会更多一点。毕竟你是实打实地身体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我们都怕你会迫不得已放弃舞台,又帮不上什么忙。阿池还提过要不要一起去你家里探望。”   “但你还是扛过来啦,靠自己克服那样的困难回到我们身边。”   虽然过程没有一起经历,但可以想象是如何艰难。他腾出一只手去揉了揉岑意的后脑勺,由衷道,“真了不起。   岑意被夸得不好意思,“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想通就好了。”   “对鱼饼来说也是这样啊。”   祁燃说,“鱼饼是个理智的人,即使一时糊涂肯定也能很快想通的。我刚刚给他的经纪人打过电话,那边说正在联系鱼饼,让不用我们操心。”   “既然帮不上忙,就相信他吧。”   岑意想起,沈闻霁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真的当他是朋友,就要信任他,给他自己想清楚的时间。   “那阿池是怎么回事?”   岑意往身后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上已经聚集了三位等待外卖的小伙伴,易池戴了耳机,横放手机像是在打游戏。   夏语冰走后,练习进行得并不顺利。作为平时状态最稳定的二人之一,易池频频出错。“他今天下午都很消沉。”   “可能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吧。”   祁燃无奈道,“我也不太清楚。阿池是善良的人,但也有他自己的心事。”   岑意点点头,却与动作相反地生出些许困惑。   阿池是为什么希望成团呢。   每个人都在成团出道时说,是为了梦想。   可大家的梦想好像都不一样。成团只是他们实现梦想的手段,是第一步。而接下来要面对的每一步,都比在基地里时单纯的舞台竞争都更加艰难。   沙发组,易池看着屏幕上对局结束的“victory”,手指停住,迟迟没有再开一局。   小窗弹出队友邀请的提示,他点了拒绝,把手机丢开闭上眼睛小憩。   这一顿火锅大家兴致都不高,可却吃了很久,沸腾的锅底添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人离开。大家坐在客厅里做着琐碎的事,像是在等待什么。   岑意没想到,最后是从沈闻霁口中得知了夏语冰的动向。   “是曲弦老师撤了热搜……”想想也是合情合理的,弟控属性从一开始就很明显,“干嘛还袒护那个人啊。”   “嗯。夏语冰的事他也知道了,说让他那个弟弟去好好解决。”沈闻霁问,“你在宿舍?夏语冰回去了吗。”   “还没。”   岑意站在洗手间往外看,小声说,“大家都在等他呢。”   虽然没人说出口——其实也不用说出口。   明明都很担心。   正在说着,他的微信消息又震动起来,查看过后原地激动,压着嗓子实时转播,“是鱼饼……给我发了定位!不过他说只想要我一个人去,让我先别跟其他人说。”   “在哪?”   “好近,就隔两条街。”   不会是不好意思回来吧。   岑意悄悄潜回卧室换出门的衣服,手机放在床头开始脱裤子,“我得想想用什么理由出门才行。”   “……”   屏幕没有放平,靠着床头倾斜的角度恰好够看一段不能播出的画面。   沈闻霁认真考虑自己是否应该避开目光。考虑的同时,目不转睛地注意屏幕上变化的景象,“嗯,你要怎么说?”   岑意弯腰褪下居家的宽松短裤,光着腿走去衣柜边拿外穿的衣服,“说完去买零食?可是家里还有。”   “嗯,不合适。”   腿很好看。   “我也觉得。”   他挑出衣服丢在床上,撩起衣角脱掉上衣,“要不说去买饮料?可平常都是点外卖的。”   “嗯……不太行。”   腰也好看。   “是吧。”   岑意一无所觉,套上大T恤和工装裤,边穿边想,“那我干脆说出去散步看雨景好了。可是大晚上的……你干嘛走神啊,快帮我想个借口。”   沈闻霁咳了一声,漫长的“考虑”结束,终于舍得移开目光,“既然都在关心夏语冰,这时候你忽然出门,无论说什么借口,估计他们都能想到的。”   “真的假的。”   “试试你就知道了。”   岑意半信半疑,通话结束后出去大家都还在客厅无所事事,一看到他就目光聚集。   “我……去街角那家打包几份阿婆豆花回来吃。”   练习室附近的一家豆花店,大家去过几次都很喜欢,也没有外卖服务。岑意觉得这理由可以,镇定地问,“我要红豆味的,你们吃吗?”   林秋名笑了笑,率先举手,“我也要红豆的。”   “我也。”   “我要原味的。”   “……”   看来演技还不错。   岑意记下大家的口味,一边换鞋一边问,“阿池还没有说呢,你要什么?”   “我就不用了。”   易池又在打手游,只在说话时投来视线,简短却清晰地说,“把他带回来。”   岑意愣了一下,穿好鞋回头去看。   大家或躺或坐或站,各自以各自舒服的姿势,望向他的表情却是如出一辙的明了。   什么嘛。   不愧是沈闻霁。   不愧是你们啊。   他竖起拇指晃了晃,绽开大大的笑容。   “嗯!”   阿婆豆花大晚上还没有关门,见到是常来光顾的小帅哥,又给每份多加一勺蜜红豆。   夏语冰发来的定位在临江那条街,之前他们也路过一次,沿江有多咖啡厅会搭起遮阳棚摆出一些露天的观景座。   岑意到时,他正独自望着江面,嚼碎一支棒棒糖。   料想他今天没有吃饭,岑意顺便也帮他买了豆花,还有店里的人气小吃炸春卷和香芋丸,“最后一份啦,今天运气也很好。”   夏语冰望着他大包小包地往桌上摆,递来刚刚开封的一包棒棒糖。   “吃吗?”   岑意抽出一支草莓味,拨开糖纸,“你见过曲辙了吗。”   “嗯,见过了。”夏语冰缓慢地说。   “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很温柔,是真的。”   “可是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忘了我,对别人温柔,也是真的。”   夏语冰嚼碎口中泛着腻人甜味的碎块,潦草地吞了下去,“我从来都不喜欢吃糖……他到现在也还是不记得啊。”   原来是他买的棒棒糖。   岑意心态一变,从温和的含着也变成了愤怒的咬碎。   “他跟我说,‘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吧’。”   夏语冰自顾自地笑了,模仿那个人的语气重复,“‘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吧,不过是在追着自己执念的影子。’”   “我们分手了。”   岑意愣住,咕咚一声吞下糖块:“……真的?”   “真的。”   夏语冰用平日里听惯了的语气,平静地说,“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瞬时间情况天翻地覆的转变。岑意谨慎地观察他的表情,确认他说的都是真的,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进入痛骂前男友的环节!”   “……”   夏语冰被他拉起来,冒着夜风中断断续续的细雨朝江面大喊。   幸好雨夜里几乎没什么过路人。   “他根本就不配说我!明明他心里也只有他自己!”   “是的!”   “他谁都不喜欢,也不值得别人喜欢。”   “没错!”   “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对!!”   “……”   岑意像个捧哏,喊得少也没那么快累,在夏语冰缺氧喘气的时候还能递个豆花,“歇会儿再来!”   夏语冰心情有点奇怪,想哭又想笑。   “他那么说我,我应该急着证明真心才对。就像我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他,哪怕要为他舍弃其它重要的东西。”   “可是意意,你说了相同的话。”   他低下头,将手贴在胸前,露出孩童般迷茫的眼神,“我居然也觉得认同。很荒唐……那好像真的是我的想法。所以即使真的说要分手,也没有体会到多么明显的悲痛。”   岑意点点头:“不用为渣男难过,是好事啊。”   “可是,为什么啊。”   他心中缠绕的,只有困顿和茫然,“明明不喜欢他,却那么努力地想拥有他。拼尽全力也想得到的人,真的失去了却又并不难过……很奇怪吧?真的是执念吗?”   “我从前觉得,他是一个到不了的终点,是我整个世界的支撑。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吃的每一口食物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为了离他更近一点。”   “可现在靠得太近了吗?忽然发现那支撑是虚假的,我明明发现了……可即使是假的,我也需要那样一个存在。无关于他本身是好是坏,我只是需要那样一个存在,用来寄托我所谓的‘执念’。”   或许在那一天的傍晚,河堤边的相遇就是一场错误。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遇到他,一切都不要发生。   “当初遇到也不全是坏事啊,他曾经有作用的。”岑意说,“起码帮你从艰难的日子里走出来,给你活下去的信念,成为现在优秀的鱼饼。”   “只是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他,不用再把他当作目标。所以以后的路,要靠自己来走了啊。”   “如果旧世界的支撑不配再成为你的支撑,那就亲手打破,再塑造一个新的世界吧?”   “可我想不出以后该怎么办。”   夏语冰苦笑,“我应该为了什么活下去?像我这样的人,把执念寄托在谁的身上都会是场灾难吧。”   “不是的!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音乐或舞台……不是为了任何人,都不是。是为了……你自己。”   岑意隐隐捕捉到什么。灵光闪现之间,结论比思路更快地冲到舌尖,对着江面放开喊了一声:“要为你自己!好好生活啊!”   夏语冰看着他被江边的风吹乱头发,眼泪不知不觉地往下掉,“为了我自己……吗。”   “嗯!我也说不清很多道理,但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岑意捧起他的脸小心地擦掉泪水,缓缓地说,“如果把执念寄托在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件事上,是不行的吧。人总有衰老死亡的那天,事情也总有做不动的时候。”   有趣的工作,好看的舞台,收到的礼物,一起开玩笑一起吃饭,还有我们都喜欢的最后一份阿婆豆花。这些不断发生的小事累积在一起,组成了生活的每一天,才是我们热爱生活的来源。   只有对生活本身的热爱,才能让人燃起对生的希望啊。   岑意拍抚他不断颤抖的肩膀,顺着他的背,连声轻柔地安慰,“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以后还有好多时间呢,慢慢来也可以,没有目标也可以的。”   寒雨淅沥的夜里,只有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才能得到安宁与平息。   夏语冰紧紧抱住他,多日来第一次清空脑中所有错乱的念头,不管不顾地放声哭起来。   等把情绪控制下来想起今晚不能露宿街头,岑意积极提议两人步行回去。   距离不远雨不大,他带了把伞两个人够用,回去的路上还能再留出缓冲的时间整理心情,“你经纪人找不找你都要急死了,回去得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   “那些都是小事。”夏语冰吸着鼻子小声说,“马上要发新歌了还搞出这些事,是我对不起你们。”   “啧,大家又不是只担心团发展才担心你的。”   “对不起……”   白天情绪上头说了一大堆傻话,现在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他们现在可能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大家都在等你。”   果然是不好意思回来。   岑意颇有心得地教他,“你就不能跟我学学,脸皮厚一点。小时候我被我爸打屁/股哭着喊着离家出走,转头还能问他要零食吃呢。没关系的。”   “哦……”   “不过能看到你脾气那么大的样子真是太难得了!估计十年八年都不会再见到了吧,我要在脑子里珍藏起来留着以后好好回忆。”   “……不许回忆!”   “略略略!”   “……”   回到宿舍,远远就能看到大家站在院门口等。   院字里的灯都开着,暖烘烘的浅黄色,映出一排温柔的身影。终于看到他俩回来,Soda带头招手,“Hey!”   岑意回以令人放心的笑:“我们回来啦!啊,走得都饿了。”   “……”   夏语冰原本在紧张,听见这句脑子里一白,唰一下想起件重要的事。   岑意说完的同时也意识到缺了点什么,跟他对视同时喊出声。   “啊!豆花!!”   “……”   众所周知,人一跑,就会被追。   深夜飘雨的街头,前前后后一群七人,大呼小叫地撒腿狂奔,跑着笑得喘不过气。   回到江边时豆花还在,人都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笨死算了!”   易池最莫名其妙,也没想着吃,还是一起跟着淋成落汤鸡。   为了补偿他,大家每人一勺又匀出来一份,坐在江边喝风吃豆花。   雨渐渐停了。   回去的路上仍旧是笑着闹着,没人提起白天发生过什么。仿佛这只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无数小事汇成的,令人难忘的一天。   夏语冰走在最后面,看着他们路灯下晃动的影子,想到岑意说的话。   去塑造一个新的世界。   不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属于自己的,鲜活的世界。   走到宿舍时,前面的众人默契般放慢了脚步。祁燃带了钥匙,推开门后也让到一边。   夏语冰被岑意推到最前面才察觉到,刹那间脸红了,却鼓足勇气,在众人的视线中,向院子里踏出第一步。   “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啊,青春   写着突然想到安利   恰好最近皮克斯的新电影《soul(心灵奇旅)》最近在上映前几天去看了,很不错,跟这章想表达的概念有共同的地方当然表达得比我好很多,大家有空可以看看   难得勤快早点更新   跨年啦跨年啦   大家明年再见   晚安   mua! 第141章   作为大半夜放肆淋雨的后果,隔天一起床,七个人里有四个都感冒了。   岑意是剩下三个幸运儿中的一员。可惜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再半天过去他就被火速传染也开始咳嗽打喷嚏。   到隔天晚上,整栋宿舍里一个都没逃过。   是兄弟就要整整齐齐。   在大家都头晕眼花神志不清的时候,祁燃症状轻一些,带病上岗监督这群不省心的孩子按时吃药,“最近正是流感的季节,得多注意一点,出门戴好口罩。”   “报!尤奇又在喝咖啡!”   “把咖啡放下!过来喝感冒冲剂!”   “……”   一次七杯,光感冒冲剂他们一天就能喝掉两大盒。尤奇换了只杯子捧着,尝一口味道居然差不多。   万恶的感冒,嗅觉味觉一起罢工了,“不然咱们出去找个地方住吧。啊,我感觉这栋房子里全是病毒,无法妇吸。”   林秋名幽幽地补刀:“那也不能用咖啡消毒啊。”   “……”   “乖乖吃药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祁燃看着他们过来排队领冲剂喝完又排队去洗杯子才满意,端起最后一杯到卧室敲了敲门,“意意,起来喝药啦。”   床上的被子蠕动片刻,慢吞吞地露出一团紫毛。   祁燃过去把他乱蓬蓬的头发拨开,露出张泛着潮热的小脸,通红通红。一额头的汗打湿了刘海,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奄奄一息。   祁燃铁面无情,不为所动:“就算装死也是要喝药的。”   奄奄一息的人只好接住感冒冲剂,深呼吸闭气,咕咚咕咚一阵猛灌,到最后舔舔嘴唇,意外地回味,“咦,有巧克力的味道。”   “……”   “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要不明天上午就别去练习室了吧。”   队长看得很愁,“多休息会不会好得快一点?”   “那怎么行!再过一周就要发歌了!”   岑意闻言垂死病中惊坐起,打工魂熊熊燃烧,“你不练我不练,舞台事故怎么办!忘词忘动作多难看!”   “……”   “适当运动应该也能缓解症状。”   夏语冰切了水果,分出一碗带进来,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把窗户开条缝通风,“补充维生素。”   他觉得害大家感冒自己有很大责任,但男孩子之间说起这些总是显得矫情,今天就一直在找机会干活,帮队长照看大家。   大家都心知肚明,时不时就“鱼饼帮我搞下这个”“鱼饼帮我弄下那个”的使唤他。祁燃看在眼里,默默感叹真是群善良的孩子。   莫名的老父亲心态。   “今天给沈老师打电话吗?”   祁燃笑着调侃,“可以趁机撒娇。”   岑意想一想,“还是不了吧。他昨天一整晚在录音间里都没有休息,今天应该睡得很早。”   “准备年底的新专吗?好拼啊不愧是大前辈……”   “来感觉了呗。”   专辑制作时间没那么赶,跟制作人朋友聊天有了灵感才当场加班,在录音间玩到很晚。   发来语音说起这个,他的语气也很开心。   岑意对“沈闻霁生活很充实”这件事本身非常满意,并不觉得到“沈闻霁居然连这种日常小事也要跟我汇报了”有哪里不对,心大地吃水果,感受味觉变异的神奇体验,“唔,这个橙子也有巧克力的味道。”   “……”   “你是不是想吃巧克力了。”夏语冰打开手机看商超外卖,“宿舍里好像没有,网上给你买?”   “生病了要少吃零食。”   祁燃不赞成,“鱼饼不要看他的眼睛!放下手机,拒绝溺爱从我做起。”   “……”   众所周知,岑意的要求几乎没有人能拒绝。   那双眼睛实在太有欺骗性,瞳色浅淡,清清亮亮的能照出人影来,常年被各种药水和眼泪冲洗得盈润透彻,总有细闪的碎光聚集晃动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   哪怕觉得要求有点不妥,被盯着看个几秒,也只能暗道一句“啊我死了”然后对他妥协。效果一流的必杀技。   祁燃首当其冲深受其害,也率先摸清了套路,在他大招放出来之前ban掉,先发制人。   夏语冰觉得有道理,“也是。时间太晚了,吃点水果凑合吧。等明天身体好点再买。”   有点想吃,也没有很迫切。岑意乖巧点头。   只是这次群体感冒来势汹汹,有点难缠。第二天大家也都没有好转,彼此照应着踏上了坚强的上班路,感觉迷之悲壮。   有粉丝在练习室大楼下蹲守,看到他们全体戴着口罩心疼地喊要照顾好自己。   岑意左右观察了一下,大家都病恹恹的,“只有阿池看起来好正常。”   易池不紧不慢地向前直行。   Soda闻言挑眉,紧走几步越过他,接着停住脚步伸出胳膊,好整以暇地等。   易池目视前方直线前进,那么大个人跟没看见似的,啪一下撞到他手上。这才有所反应,茫然地抬头,“干什么?”   “……”   万恶的感冒。   祁燃对上午的练习不敢抱太大希望。进入练习室后先喷了一圈消毒水才摘掉口罩,开始热身。   林秋名对着镜子复习疑难动作,手部模拟燃烧的小火苗,绕了几次都没做顺溜,指头快要打结:“啊啊啊,为什么要设计这么复杂的手势舞!”   “问阿池。”   “不用问,问就是好看。”   祁燃:“……”   岑意认认真真地开嗓,飙一串高音主唱气场拉满,“这瞬间,重启心中的火焰——哒,哒,哒,baby要你看见——见——an——”   接连攀升两个八度,主唱提着一口气唱完跪倒在原地。   尤奇弯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还在吗意意。”   岑意眼神放空,往头顶上方十公分指了指,“我好像飘在那里。”   祁燃:“……”   果然还是不要抱希望比较好。   但正式排练时,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一个个病弱无力的样子,进入音乐后状态切换得判若两人,合下来比前几天的完成度都好。   虽然音乐一结束就待机秒变老弱病残。   也真是辛苦了。祁燃体谅地把休息时间放宽了一倍,趁空买来热饮,大家坐下来一边喝一边刷微博。   岑意咂咂嘴:“唉,好想吃巧克力。”   “……你怎么还记着!我以为你睡一觉就想不起这事了。”   岑意眨眼:“嗯,还是想吃。”   本来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的。可感冒后吃什么都像带着股巧克力味,就让人有点困惑“巧克力本身是什么味来着”。   昨天没吃到,今天更想吃了。   “那就吃吧。”祁燃被他眼巴巴望得没脾气,“就一块。我去帮你买?”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岑意被批准愉快地起身,刚要下楼时接到沈闻霁的电话。   “你在宿舍还是练习室?”   “在练习室。”   “那我过去看看。”   沈闻霁望了眼路况,单手扶着方向盘更换导航,欲盖弥彰道,“刚好路过这附近。”   岑意没反应过来,停顿好几秒才“啊”了一声,“你要来探班……现在?”   身边六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身上。   “不方便?”   “那倒不是。”   岑意扫了眼身边的老弱病残,纠正道:“不安全。”   “……”   “这两天我们都在感冒,出现了严重的人传人现象。”他严肃地说,“你来了万一也被传染怎么办。”   “那要我回去吗?”沈闻霁忍笑道,“离你们练习室都只有二十分钟车程了。”   岑意脱口而出:“你来都来了!”   “……”   祁燃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继续刷微博就当自己不存在,给这两个人随便发挥的空间。   “那你记得戴着口罩啊……最近降温有好多人都感冒了。”   还是想见一面。岑意屈服于私心,好奇问他,“怎么会路过这边?出差吗?”   怎么会来呢。   沈闻霁卡壳。   难道要说视频里看了腰看了腿都还不够,想来看看真人实物吗。   还是告诉他那天晚上回到录音间里,以此为灵感写出首骚气的歌,阴差阳错拓展了新风格?   沈闻霁简短地“嗯”了一声,迅速略过这个话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带过去给你们。”   “巧克力”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岑意幸而及时想到,虽然这个人平时看着挺高冷的样子,其实管起人来也是老父亲附体。   难道是在试探我生病的时候有没有自觉不乱吃零食!   为了不被念叨还是瞒着比较好。   “那我问问他们吧。”   岑意机智地把问题转移,拿开手机朝着大家,“沈老师问我们想吃什么!”   老弱病残组积极响应。   “炸鸡!”   “披萨!”   “糖醋肉!!”   岑意:“……”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自觉啊!   但想想也是,他们都不用担心被沈老师念叨。   岑意怨念地看着他们快乐点餐,自我安慰没关系我可以偷偷去买。   虽然有点心酸。   沈闻霁在来的路上,他得快点去买才能不被发现,刚要抬脚又被祁燃提醒,“意意记得转微博呀,刚刚发的新歌预告。”   Eureka官微公布了“七人七色”的主题海报,为新歌发布做铺垫,他们便又每人单独转一条宣传。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搞完了。岑意也跟上节奏,先转发再说。   评论转发点赞的消息源源不断地涌入手机。他从出道后微博发得就少了,也大部分都是工作。这条发出去,粉丝们除了例行期待,也在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以前的发博频率,分享些有趣的生活碎片。   明明生活比以前更加丰富,但分享的频率却降低了。   岑意仔细想想,大概是以前太容易无聊,所以什么都喜欢往微博上写。现在过上了现充的日子,却没那么多唠闲嗑的欲/望了。   这样可不行,会变成无趣的大人的。   他这样想着,打算回复下这条评论,却忽地发现曲弦转发了他刚才的微博,对新歌表示期待,还说了几句好话。   岑意有点纠结。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跟曲老师互动的。但因为曲辙的事,很气他伤害了自己的好朋友,连带着对这个哥哥也没那么亲近了。   褪去前任老公的光环,就当做前辈的支持,客客气气地点赞感谢完工。   果然变成了无趣的大人。   看他还在划着手机,夏语冰善良地提醒,“沈老师要到了。”   “啊……我得快点去!”   岑意回过神,迅速退出微博前线,小跑下楼去路对面的便利店。   只要过个马路就行了,便利店就在对面。恰好赶上红灯,他站在人行道边上等。   室外的冷空气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得到,钻进鼻子里又冷又痒,他摘下口罩揉了揉,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郁闷地望着红灯着急。   今天怎么人行道的红灯这么长,又没有数字倒计时。   他等得快要怀疑指示灯是不是坏了才终于看到色彩变换,迫不及待就要往前冲,身侧忽地冲出一辆自行车来,越过他往斜前方去。   岑意注意到却已经刹不住脚步,眼看就要撞上时被人握住了手腕,有力地往身后带了一步,撞进飘着炸鸡香味的怀抱里。   沈闻霁哭笑不得。   刚带着大家点的外卖到了楼下,就看到他要跟人自行车干架,“急着去干什么?”   “……”   偷偷买零食被抓现行,岑意倒吸了一大口冷气。刹那间想打喷嚏又觉得不行太不好看,憋得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泪水似掉非掉地含着,好像委屈到不行。   沈闻霁看愣了。   “……哭什么?”   岑意心虚得头脑一空,自曝行径,“我,我……想吃巧克力。”   作者有话要说: 给他买!   来唠!   开年第一天甜甜滴过   大家新年快乐   晚安   mua! 第142章   “……”   想吃巧克力想得快哭了。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泪点啊。   沈闻霁不太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神奇的脑回路,放弃分析先解决问题:“去吃不就行了……我给你买?”   嘴瓢自首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岑意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喷嚏和眼泪一起憋回去,“这可是你说的。”买都给买了要是再唠叨可就是你不对了。   “嗯。”   多大点儿事啊。沈闻霁理所当然地牵着他往路对面走,“以后过马路看着点。”   “噢。”   岑意不知道,沈闻霁对这件事的认知跟他以为的不太一样。   在沈闻霁看来生病时想吃糖很正常,他小时候只要一生病就会被投喂,因为南获有个奇怪的逻辑——“生病的时候吃点甜的好得快,要不那止咳糖浆啊感冒冲剂啥的药怎么都是甜味儿的”。   在他的纵容下,岑意得寸进尺地挑了一桶巧克力球抱回去。   祁燃看到又开始操心,“不是说只买一块……”   “沈老师给我买的!”   “……”   林秋明忙着拆封炸鸡,顺便点评他的行为,“你这叫恃宠而骄。”   “吃太多糖对嗓子不好的。”祁燃无奈道,“买都买了就算了。但一次不要吃太多,留着以后慢慢吃。”   “知道啦燃燃妈妈。”   “……”   Soda还在好奇刚刚听到的新词汇,“哥,恃宠而骄什么意思?”   易池看着围坐在地板上兴高采烈分炸鸡的人们,没有回答。   “唉算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词。”时不时被哥哥无视已经习惯了,Soda拿了一次性手套递给他,“吃鸡吃鸡,好香。”   易池这时才缓缓启动,茫然地看着他:“什么娇?”   “……”   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闻霁信了,人传人现象确实很严重。   岑意如愿得到巧克力反而不那么急着吃了,试着啃了只鸡翅,味觉神经向大脑汇报,是正常的炸鸡味。果然药到病除。   他看到沈闻霁身边还有一只崭新的小手提袋,不像是食物,“这个小袋子里是什么?”   “手机。”   沈闻霁指代不明道,“给他买的。”   岑意却立刻就能心领神会。   是弟弟想要的啊。   上次去沈闻霁家里,他趁沈闻霁出去买宵夜食材时跟弟弟聊天,感叹过“总是自己待在房间里很无聊吧”,也偷偷传授了“其实你哥哥很容易心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提出来试试”。   现在看来,沈闻叙有在努力了。两个人的感情应该也有所好转吧。   “笑什么。”沈闻霁看他表情就能猜个差不多,“你撺掇他的?”   岑意眨眨眼:“你也可以拒绝。”   “……”   一只手机而已。这么点要求都拒绝,搞得他好像欺负小孩一样。   沈闻霁望了眼纸袋,低声嫌弃:“小孩真麻烦。”   其他人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默契地当没听见,集中精力消灭炸鸡。   岑意被感冒影响胃口不太好,只吃几口就腻了,抱着巧克力桶坐到一边跟他聊天,“不过用手机没关系吗?上次听你们说好像会有泄露位置的风险。”   “他自己保证过不会联系任何人。不给他电话卡也不实名注册任何账户,无聊时听歌看个视频解闷。”   沈闻霁无所谓道,“反正有风险的是他自己,想活着他会自己看着办。”   “他才几岁啊。”   “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比他还小。”   岑意唉了一声,剥开糖纸,拈着颗巧克力球送到他嘴边,“小可怜,昂。”   很够意思吧。新零食的第一口都给你,是我们俩感情不一般的证明。   沈闻霁怔了一下,刚要低头咬住,他又撤回了手指,灵光闪现:“啊我们来玩那个,你离远一点,我看能不能丢到你嘴里!”   “……”   你们整天在宿舍里都干些什么沙雕事才培养出这种爱好。   沈闻霁怀疑自己已经被这间练习室里的病毒传染了,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真的往后仰了仰,摆出一个集中注意力接球的姿势。   岑意看起来比接球的人更紧张,横竖瞄准半天,才一抖手腕把小球抛了出去。   惊了!   他看着沈闻霁波澜不惊地嚼巧克力:“这么简单的吗?”   怎么刚开始就结束了。   “嗯。”   “那我也试试。”   岑意兴致勃勃地把巧克力桶递过去,向后挪动仰着脖子准备,“我来接!你剥一颗丢给我,快。”   他严阵以待,看着巧克力球抛来的曲线在脑子里估算落点迅速移动去接,一通操作居然次次被砸脸,屡败屡战。   沈闻霁想说你脑袋不要乱动可能我一次就丢得中。但他紧张和懊恼的表情生动又可爱,渐渐看得也舍不得把游戏提前结束,由着他胡乱操作继续被砸脸。   吃完炸鸡前来围观的众人:“……”   我们在宿舍里都没干过这种沙雕事。   “沈老师,意意……那个。”祁燃硬着头皮叫停,“要继续排练了。”   直到最后也没能接住一颗,岑意只能不甘心地放弃,看到沈闻霁捻着巧克力球朝他晃了晃。   沈闻霁的意思:还要吃吗这颗。   岑意眼里的沈闻霁:哈哈吃不到吧小傻子。   欺负谁呢你。   岑意盯准他手上的巧克力球,趁其不备一个飞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含住他的手指卷走巧克力,一气呵成。   沈闻霁的手僵在半空中,连躲闪都忘了。   指腹上还留着巧克力球略微融化留下的痕迹。岑意严谨地发现,探出舌尖把这一点也舔干净才满意。   “我去排练啦。”   看他没有挪窝的意思,又含着巧克力口齿不清地问:“等我下班吗?”   “……好。”   音乐再响起,沈闻霁坐在练习室后墙边看他们排练,本来是要看看腰再看看腿,却不知怎么,视线胶着在自己湿润的指腹上,目光复杂奇异。   手指上还染着巧克力的香味,连舌尖滑过的触感都依稀存留。   片刻后,他低头舔了舔。   是甜的。   队形变化,林秋名恰好转身,看到他着迷般吸/吮自己的指尖。   ……淦。   看在沈老师莅临指导且大家表现优秀的份上,祁燃提前结束了今天的排练,一起去附近的美食店宰沈闻霁一顿。   一起吃过的饭就是最好的证明。沈闻霁跟他们已经很熟了,本来就是群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饭桌上不分前后辈,聊天吹水开玩笑都可以随意着来。   只除了大家好奇的“昨天通宵工作的灵感是什么”“是不是写了牛逼的新歌”,他一个字都没提。   气氛好到岑意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度假,之后的工作安排都不存在。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们都在,高高兴兴地聚到一起。感冒都快不治而愈了。   吃吃喝喝结束后回宿舍。平常例行要叫两辆车,今天沈闻霁也开了车来就只叫一辆。岑意坐他的车到宿舍门口,刚要下车,被林秋名摁回座位上,“你老——你沈老师都来了还回什么宿舍。”   “……”   祁燃领悟到其中含义,咳了两声委婉地提醒:“嗯……也别太睡得太晚,明天还要工作呢。”   沈闻霁曾经他们在基地里共同生活过几个月的时间,有过相处才能被交付如此信任,换了别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复制的待遇。   等岑意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集体决定驱逐出宿舍了。连队长都同意,就离谱。   沈闻霁却也下了车,出乎意料地说,“我今晚还要回工作室。”   他来得悠闲,就待在练习室看他们排练都能看半天,时间很充裕的样子。大家都没想到他今天还会走,岑意也愣了。   刚刚只顾着高兴,都忘了问他是不是会留下来过夜。   原来是要走的。   岑意感到一阵失落。   如果刚见面时就说只待半天就走,那他一定能坦然接受,轻松地笑着道别。可在他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时却突然要说再见了……怎么能这样。   他很擅长撒娇,这会儿却说不出“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走”的话来挽留。   既然沈闻霁要走,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吧。   要懂事一点。   大家看出气氛变化,都先进了院子,给他们腾出单独说话的空间。   岑意深呼吸,踮脚给了他一个拥抱,朝他露出明朗的笑。   “下次见。”   沈闻霁在他眼中看到自己晃动的影子,要离开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不要哭。”   岑意撇嘴,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小声说,“我才不哭呢。”   明明是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来的。   怎么到了离开的时候,却是他会更舍不得。   看他自己回到宿舍,林秋名从alpha的角度表示不太理解,“我以为沈老师今晚会把你带走这样那样。”   “……”   岑意受他荼毒也看了些奇奇怪怪的文学创作,隐约能领会“这样那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吧,同类的直觉。”林秋名说,“沈老师平时都太收着了,信息素都没什么波动的,找不到判断依据就只能总结成直觉了。”   “哦,也不能说没有判断依据,在练习室里那会儿他看你的眼神我可在别的alpha身上见过不少次。后来他大概是改主意了?不知道为什么。”   林秋名靠近岑意,语气暧昧地感叹,“差一点你就要变成大人了,可不可惜?”   岑意粗略推算:“可我还要五个月才过十八岁生日。”   “……”   “你又不是十八岁才分化。年轻人干嘛这么保守。”   林秋名从小混在地下和街头长大,身边的圈子一个比一个玩得放飞,遇到这么个小宝贝实属人生罕见,“还要林老师给你上节生理课吗?Omega幼体期普遍在十三四岁就结束了。分化一完事就进入成熟期——也可以叫繁殖期。”   “知道繁殖期要做什么事吗?”   林秋名说,“就是沈老师想对你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夜深了   进入成年人谈话时间   今天怎么这么冷!   敲键盘的手指头要冻僵了   火速钻进被窝   大家晚安   mua! 第143章   “我知道……可那些不是只有跟男朋友才能做的事情吗。”   话题忽然限制级,岑意难免害羞,声音都小了,“沈闻霁还不是我男朋友啊。”   “……”   林秋名循循善诱的架势忽然中断,怀疑自己听错:“谁?不是什么?”   “沈老师啊,还不是我男朋友。”   他说完又迅速地补充,“但以后会是的!”   “他说会等着我的。我们约定好了,等尤里卡的活动期结束之后才在一起呢。”   林秋名一脸“啊这”的表情。但再一想,好像确实没见过他俩有什么亲密的身体接触,“我还以为你们约的是到毕业……到成团出道的那天。要等到我们团的活动期结束也太久了吧。”   限定团的活动期可有整整一年。还剩大几个月呢。   看得见吃不着,怎么会有这么惨的alpha。   也太难为沈老师了。   “我也觉得这样对他有点不公平。但是他说可以,那肯定就是可以。”   岑意言之凿凿,“除了我爸,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林秋名:“……”   敢让你爸知道一个试试。   “所以我才不担心他会把我怎么样。”   岑意语气天真:“沈老师才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呢。”   林秋名无言以对。   这么单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岑意日常自我攻略,这么说了一通感觉沈闻霁真是不错,从他提前离开的失落里成功抽离出来。   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还要见好多面的嘛。也不差这一次。   想到今天刷微博时看到大家对生活碎片的呼声,他回房间转悠了一圈,思索着要发条日常,最后视线落在枕头边上,给粉丝送的小美人鱼玩偶拍了几张照片,选出最好的加个滤镜编辑微博。   “每天晚上陪我入睡~谢谢你们,今天也过得很开心哦。新歌舞台见[比心]”   编辑时自动匹配了话题#枕边人是心上人#,深情款款还挺贴切。小玩偶的来历很快就神通广大的评论区认出来。   [同款小美人鱼应援玩偶!四舍五入我就是意意的枕边人!!快帮我关灯我要和我儿子一起睡!]   [5555我们的爱他都有收到……放在枕边一起睡也太浪漫了魂穿小美人鱼]   [好气啊上次发售手慢没抢到啊啊啊这只小美人鱼已经绝版了orz]   [早点睡呀崽!期待新舞台!比心比心]   [……]   岑意翻着评论,看到有一条说“要是也能看看其他人的床是什么样就好了……其实对整个宿舍都很好奇啊啊”,秉持着宠粉人的自我修养问刚进来的队长,“我们可以在宿舍里直播吗?或者是roomtour那种。”   “这个……宿舍的全貌应该会留在团综里首次播出,roomtour应该不行。”祁燃考虑道,“不过定点直播没关系吧,就坐着跟弹幕聊聊天,也不会曝光太多房间的细节。”   “我以前也想过可以直播,特别是看到有评论说我不露脸一定长得很丑的时候。”   岑意划着手机,跃跃欲试,“不过那时候不太好意思做,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要聊什么才不会冷场。”   “你想直播吗?那可以挑个大家在的时候陪你。拉秋名或是尤奇他们一起,跟我也行,多个人就不用担心冷场了。”   祁燃很好说话,“我之前倒是试着玩过几次,挺有意思的。弹幕总有奇奇怪怪的发言,光是回答问题就够说一阵子了,完全不用自己想话题。”   这样啊。   岑意看看右上角,时间有点晚了,“那下次我也要试试。”   几个月前第一次见面时,沈闻叙绝对想不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只手机是来自于眼前这位望之高冷不近人情的哥。   几个月后的今天,他得到了新手机,还对这个高冷的哥有了些了解:“你去见岑意哥了吗。”   如此观察力,倒是让沈闻霁对他高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   如平常一样,他出门是不会对一个孩子报备的。但从岑意来过之后,这孩子好像被撺掇得胆子也变大了,每次他回到家只要被听见动静,没什么事也从房间跑下来溜达一趟。小狗一样。   “你身上有炸鸡的味道。”沈闻叙有理有据地分析,“如果是见别的朋友,你应该会带一身酒味回来。”   “……”   “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   快睡着时听见监控录到的门口动静吓了一跳。沈闻叙继续分析,“岑意哥工作太忙把你赶回来啦?”   沈闻霁敷衍地嗯了一声,催他回房间去玩,自己匆匆洗漱后躺在床上叹气。   开夜车太累,他原本也没打算这么赶着回来的。但再待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干出什么辜负人家信任的事来。   岑意对他毫不设防,所以能无所顾忌。在那群孩子眼里他是前辈,所以能把团宠弟弟放心地交付。但他沈闻霁不能。既不能单纯地看待岑意的举止,也不能对自己放心,甚至还想在他们面前正经地宣告“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他翻了个身,拿起枕边那只曾被他嫌弃的小恐龙玩偶两巴掌拍扁,手掌盖在它脑壳上rua尾巴,指腹下摩挲的布料绵软柔滑。   当初信誓旦旦地跟人家保证时,的确只是在感兴趣的阶段,半是观望的态度,想看看横空出世的小宝贝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可人的欲/望是会膨胀的。如今小宝贝暴风成长,到了他无法再口是心非说“只是有点喜欢”的地步,观望着就踏进这个坑里拔不出来了。   沈闻霁觉得自己已危。天快亮了都没有困意,打开微博刷新消息,消磨时间。   他复工后玩微博的频率也渐渐提了上来,主要目的之一是暗中观察岑意有没有又新增别的老公,仅有的几个关注里昨天也只有岑意发了微博。   沈闻霁点开看完图片还没觉得如何,视线落到下面的话题,眯了眯眼。   这什么。什么枕边人是心上人。   你的心上人不是我吗。   看看底下过万的点赞和评论,互动里都没有“沈闻霁”这三个字了。   这什么。“百闻不如意见”这么快就不够磕了吗。   爱豆和粉丝感情融洽欣欣向荣,他俨然就是个插足者。   沈闻霁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又拍两巴掌把小恐龙rua//扁。心想看来最近我是太闲了,老是各种“路过”另一个城市未免显得太过心切。   下次不去了。   ……   起码要等他叫我才去。   紧锣密鼓地筹备后,《重启》作为Eureka出道后首张原创单曲正式上线。   七个人提前一宿就睡不着觉了。新歌发布时间是晚上八点,他们从六点就开始等,掐着表第一时间转发了消息,然后继续等,等市场对这首诞生经过异常坎坷的作品会有怎样的反应。   最直观的反应就是数据增长记录。到次日早上八点,《重启》上线十二小时销量已经冲到了日榜和周榜的一位。   二十四小时后,进入月榜前十。   四十八小时过去,月榜第一。热搜留名,数不清的自来粉和大v推荐,数据口碑双爆。   [今年最值得期待的男团歌曲没有之一]   [尤里卡出息了!放眼全国也没有几个自作曲的男团吧1551先表白主唱!词作曲作编舞都好牛!]   [才华就是硬实力……前段时间爆出来那首抄袭歌简直就是笑话]   [未来可期!!]   [……]   直到他们在电视台现身,为新单曲的第一个打歌节目做准备。粉丝挤满道路两边,热情高涨地欢呼尖叫,休息室外的楼道中堆满了各方送来的鲜花和礼物,庆祝新歌大卖。   岑意已经做好了造型,站在化妆镜前,伸手触摸桌上的花束,柔嫩的花瓣攒动在手心里,终于从火热的气氛中找到了一丝实感。   虽然对投入心血筹备的歌是有些自信,但近些天在网上看到如潮的好评,偶尔会感觉像在做梦。   只有到了要上舞台的时候,回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后台氛围里,才能无比确定地感受到,这一切是在真实发生的。   后台人员穿梭往来,声音嘈杂。祁燃调整耳麦,语气很稳,“大家最近都辛苦了,打起精神。”   “今天是第一个舞台,要有个好的开头,来。”   他们聚集在一起,七只手高高地扬向空中。   “三二一eu!re!ka!冲!”   电视直播一刻不停地运转。听到主持人说出“Eureka”时,岑意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下一刻,却被身后的人握住了。   “别担心。”夏语冰低声说,“一定没问题的。”   岑意点点头,深呼吸,在心里无声地重复。   没问题的。   他并不感到畏怯,心底只有按捺不住的悸动,是独自上节目时所不能体会的。   不过只隔了一个月,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集体演出。正如被重启的火焰。他身边是Eureka全体。燃烧的养料是七倍,火光与热度远远高过他自己所能的极限。   每一次顺畅的走位,每一次恰好的配合,都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没有独自演出的忐忑,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出什么状况,都有值得信任的伙伴托付后背。   全身心地沉浸在舞台中,这样的快/感只有跟他们一起时才能享受。   “我头发都给烤焦了!”   从台上下来林秋名撸了把发尾,居然掉渣,“刚才那个台边上喷火机也太猛了。”   首演圆满结束。大家放松下来嘻嘻哈哈地打闹,只有岑意在走神,“想什么呢意意。”   岑意还在回味刚才的舞台,许久才找到状态,缓过神来强烈感叹。   “太爽了!!”   “……”   “我刚才一个动作都没跳错!”   “对啊。”祁燃乐了,很给面子地夸一夸,“表现很好,晚上加餐。”   不止他,今天首演全员状态在线,一个动作都没有错。值得庆祝。   这句话像个flag。打歌结束后去庆功宴应酬,只提供了像样的酒水,食物差得过分,大家都没怎么吃好,不加餐都不行了。   队长带头毒奶有点过意不去,“今晚先随便吃一点吧,明天白天的工作应该很早就能结束,结束以后吃顿大餐犒劳下各位。”   林秋名举手发言:“请沈老师一起来呗。”   众人闻言,相互交换眼神心领神会。   沈老师请吃饭向来大方。   岑意无从察觉,只知道傻乐。被他们一说才想起来,最近太紧张新歌舞台,一直努力准备都没怎么联络过沈闻霁,“可以叫他一起吗?”   “当然。”   岑意欣然道:“那我问问他要不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 您要不要来买单(全体乖巧.jpg   来唠   累了写不出歌词了   大家就脑补是首好歌吧!(糊弄学一流学者发言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0223:26:54~2021-01-0323: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岑意思路简单直接,没空联系就默认是在忙,有机会见面就约着一起,打电话给沈闻霁时哪里想得到,对面已经等这通电话等了好几天。   虽然在接到电话时,语气十分矜贵,手里的笔转动不停:“我要看一下有没有时间。”   听这语气,显然沈老师档期很满。   岑意遗憾地说,“这样啊……我明白,工作重要。你不能来也没关系。”   “……也不是不能来。”   沈闻霁停下笔,也及时停止了表演——再演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天的电话,“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吧。我们明天要录宿舍团综,给粉丝做小零食带去见面会上当回馈的伴手礼。”   岑意大方道,“要是你明天来的话,也可以给你吃。”   谁能拒绝小宝贝亲手做的小零食呢。   “那好。”沈老师勉强抽出空来,“我晚点到。”   “嗯,啊对了,也拿一点回去给阿叙尝尝。”他又补充说。   “……”   才几句话就提别人。沈老师不太高兴:“干脆我把他一起带过去?”   “啊?可以吗?”   “……不可以。”   沈闻霁语气忽然正经:“岑意。”   “我在听啊。”   “你的心上人是谁。”   “……我的心上人?”岑意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但回答得很顺溜,“当然是你呀。”   “连起来说一遍。”   “我的心上人是你~”   这才像样。   沈闻霁重新拾起了笔,有条不紊的划掉纸上刚刚写下的句子,“就像这次一样。以后想让我干什么事,就用这句话来交换。”   “啊……”   岑意扑哧一笑,了然地对着手机点头,“记住啦。”   唉,真是个小可爱。   他保持迷之笑容结束了通话,转头看到一群幽怨的眼神,内心os,说出了声,“大家为什么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祁燃试图解说,“大家可能是觉得你们俩的聊天内容有点,有点……”   队长词穷。   林秋名补上:“有点恶心。”   soda吹了声口哨。   “明明就很正常啊,沈老师也是喜欢撒娇的人,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虽然我们确实不知道但是哪里正常了?!”   “啧,干嘛这么有偏见。虽然看起来外表的样子不像,但任何人都可以撒娇的呀。”   岑意说着,还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当典型,“喏,像我们阿池这样的酷盖也会撒娇的吧?”   “……”   易池别过头拒绝交流。   Soda疯狂吹口哨,顺便配合大家一起打听细节。   这边打打闹闹收工时,沈闻霁还在嫌弃自己的废稿。   纸上是被写下又被划掉的词语和句子,断断续续的描述和印象都在诞生的下一刻又被否定。被创作者嫌弃不够好。   基地里岑意曾向他约歌,想要一首“写给岑意的”歌。   写首歌而已,对他而言是最简单的事。本来想趁这几天搞出来当做庆祝新舞台的礼物,谁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么难做。既不到合适的句子,也没有恰如其分的旋律来配。   算了。   努力了几天,沈闻霁投笔放弃。   反正也没有赶上舞台,还可以再拖一拖。   虽然知道那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不管拿什么样的东西出来,估计都会开心到不得了   但是给他的东西,怎么都要拿得出手才行。   写首最好的。   Eureka制作小零食的全程会被录制下来放进团综里,从讨论要做什么时就开始录。大家头脑风暴了一阵,要选好看又好吃的,还要是简单易上手的,最后敲定了做雪花酥,出发去超市里买材料。   这天他们的行程鲜有人知,进入超市时身上夹着微型摄像头,只放了三个摄影师跟随。如果忽略身后的工作人员,乍一看就像是同一个宿舍里周末结伴来逛超市的大学生,打打闹闹给宿舍充实零食库。   “需要的原材料都记录在清单上了,照着买就行,不要拿太多自己想吃的零食……速溶咖啡也不行,你们两个老实一点!”   这种场合里队长堪比保姆。一边拿需要的材料放购物车里,一边把莫名多出的零食拿出来。   岑意和尤奇对购物车非常感兴趣,“我想坐进去试试,你推我来来来。”   “……”   祁燃叹了口气,余光里见易池拿了必需的大包棉花糖和小圆饼干放进购物车里,又认真挑选烘焙奶粉,心里才觉得安慰。   玩归玩,正事是不能耽误的。   “黄油买了吧?可可粉和抹茶粉都拿了……还有冻干草莓和混合坚果。”   祁燃数着购物车里的材料,出发时大家讨论着要做七种不同口味的雪花酥,“做一个巧克力坚果味,抹茶坚果味,巧克力草莓和抹茶草莓,啊,还有原味。加上原味坚果和原味草莓……还差一种。”   “都是平常会吃到的口味啊,要不要加一个隐藏版的当彩蛋?”   岑意坐在购物车里快乐滑行,听到他清点食材的声音,目光从眼前的货架上溜过,“加一个辣子鸡丁味怎么样!”   “……”   棉花糖和奶粉里裹辣子鸡丁?!   “绝了。”林秋名细品,“我居然有点想吃。”   “那就这样吧。”   祁燃屈服于这猎奇的口味,甚至自己也有点想尝尝,“拿一罐辣子鸡收工。”   短暂的购物车旅行结束了。   岑意蹲在车里意犹未尽,想出去时犹豫,“我是应该先摘鞋套还是等下去再摘?”   林秋名作势接住他,“先下来。”   岑意小心地站起来,伸手扶住他时重心稍一偏移,脚底薄薄的一层塑料鞋套打滑,不受控制地向他身上倾倒。   林秋名还没做好准备,卧槽了一声被他带翻齐齐摔倒在地,发出两声惨呜。   岑意勉强从趴在地上的狼狈姿势里挣扎出来,蹲着缓了缓,一时站不起来,“好疼……屁/股碎成两半了。”   “没那个碎法,你本来就是两瓣。”   林秋名先爬起来拉了他一把,“疼得厉害吗?来哥哥给你揉揉。”   岑意光速后退:“我不!”   休想占我便宜。   祁燃听见动静回头,被吓了一跳,“受伤了吗?”   “应该没有……”岑意摸了摸屁/股确认,落地的刹那磕到骨头才会疼。   “下次别再这么玩了,很危险。”幸亏没有撞到货架和别人,否则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岑意拍了拍裤子,乖乖低头挨训长记性,“记得了。”   犯了错误的小孩在回宿舍的路上都很沮丧。祁燃自知没说错什么,但看他这样居然觉得自己有罪,又忍不住拆开棉花糖来哄他,最后对这一系列所作所为自己都迷惑了,仰长叹一声“这是什么道理”。   逗笑了一车人。岑意抿嘴偷乐,连易池都忍不住勾起嘴角,那一张时间递过去给他擦手,“少吃点,待会儿不够用了。”   回宿舍以后开工,祁燃秉持谨慎的态度,“先小分量的做一次试验,别一下倒太多翻车了浪费材料。”   “总共才几步啊很简单的。”   “怎么可能翻车,看教程我都会了。”   先把黄油放进不粘锅里加热融化,然后倒入棉花糖和奶粉融化成糯叽叽的糊状,再倒入可可粉或抹茶粉搅拌均匀。最后倒入酥脆的小圆饼干坚果或冻干草莓,同样搅拌过后拿出来晾凉切分就行了。   只要不断加入材料搅拌均匀就可以了,简单!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用一次次的失败演示了什么叫做脑子会了,眼睛也会了,只有手没会。更衬托出队长的先见之明。   “得用小火!小火!!棉花糖都要糊了!”   “太硬了咬不动,是不是奶粉放得太少了?”   “太软了固定不成型……再来一次!”   “是不是这个锅不行?”   “……”   折腾半天后终于成功做出几锅,雪花酥放凉后切分成小块,大家一起装入印着Eureka团名和logo的小袋里分装好,全部整理完时堆成小山,整个厨房的流理台和吧台都占满了。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次的新歌,喜欢我们为大家准备的这份小小的心意。”   今天的录制尾声里,大家对着镜头招手,带着明亮的笑,“很想快点见到你们~到时候见啦!”   “卡!”   打板收工后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岑意从吧台底下拿出给沈闻霁兄弟两人留出的两盒,没做什么包装,同样的好吃。   然后朝摄像机后等待多时的人挥一挥,骄傲道,“呐,我做的。”   说的是晚点才到,紧赶慢赶还是来早了。   沈闻霁把这一切怪罪于今天路上居然不堵车,拿到小零食后无关紧要的心理活动都抛在一边,“这是什么?”   “雪花酥。”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不爱吃零食的人,真是不可思议。岑意细心讲解,“里面放了棉花糖坚果和小饼干——如果你不喜欢吃太甜的话,我推荐这个味道!”   他隆重介绍今日彩蛋:“这款辣鸡味!非常适合你!”   “……”   其他人也积极安利,“咸甜口,真的是好吃的。”   其实无论是咸是甜,沈闻霁本身对小零食都不太感兴趣。但不忍心拂了他们的意,给面子地尝了两块,评价中肯,“味道的确不错。”   连沈老师都觉得不错,就可以放心了。   真挚的诚意总是有共通之处。他们也知道粉丝无论收到什么都会开心,但是给一直支持自己的粉丝的回馈,想做到最好。   收工后去聚餐,这天他们选了家评价颇高的日料店,热情高涨地要吃垮沈老师的小金库。   沈闻霁自然不会在意这么一顿:“就当是给你们庆祝首演舞台圆满成功,尽兴了再走。”   没一个是外人,知根知底的当然要尽兴。大家跃跃欲试甚至还想把沈老师喝倒。   就店里这点清酒的度数?   沈闻霁很容易看出他们的意图,三两轮过后,善良地提醒,“这点酒我喝到天亮也没事,你们想折腾可以考虑换一个人。”   沈老师这么实诚,大家也就熄了折腾他的心思,开始考虑下一位幸运儿转移目标。   岑意被首先排除在外,没人舍得灌小宝贝,尤其是有他在这儿也没人敢。一番火花四溅的目光碰撞交流后,下一个被锁定的是祁燃。   “队长辛苦了!队长别光吃菜,多喝点酒啊!”   “……”   祁燃想躲,躲来躲去都被一句“今天高兴”给驳回了,作为队长只能身先士卒。平时都稳重克制的人,大家还没见过他喝醉时是什么样,集中折腾他一个人,为了劝酒各种奇怪的理由都想的出来,嚷嚷得热火朝天。   沈闻霁看他们折腾倒也有趣,一个不留神视线里空了一块,不知何时角落里少了个人。   岑意不在房间里。他皱了下眉,拉开门去廊上寻人,没走两步就看到他蹲在店门口,一边接电话一边伸出手跟店里的橘猫逗着玩。   他余光里扫到沈闻霁,只招手示意,必须跟电话那头的人沟通着,很认真的模样。   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只是包间里太吵,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太清,才到外面来接了。   沈闻霁留下来听了听也大概了解,是说想要把黄新村小学的孩子们接过来集体秋游。   没能腾出时间去找他们玩,岑意一直记挂着。   下一次团综会在大型体能乐园里录制,有蹦床碰碰车之类的项目,适合团建也适合亲子出游。反正是会包场的,那么大的场地空着也是浪费,他跟节目组协调着能不能把孩子们接过来一起玩。   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些宣传效果,节目组考虑过后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条件是全部人员安排由他自己负责。   这边协商通过,他又让项欢和黄新小学校长联系,校长和项欢沟通还不放心,又亲自打电话给他确定。   “那……就作为上一学期的奖励,让各年级前几名,表现好的孩子来?还是安排上一次跟你们一起做活动的那个班级?”   “学校里一共有多少人?”   “一百多个呢……”   “那都来吧。”岑意说。   “啊?这……这么多孩子呢。”   “没关系,一百多个孩子够玩的,哪怕一百九十九个孩子都没关系。”   岑意笑道。“预定的场馆最多可以同时容纳一千人呢。不过要多派几个老师来保证安全啊,全部的费用都交给我就好了。”   “像他们那么大的小孩最期待的事就是跑出去玩!我可太知道了!”   沈闻霁:“……”   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儿也还是很喜欢吧。   “那太感谢你了小岑……你放心,安全问题我们学校会负责的。这几天我就统计有意愿的学生名单,协调上课和出游的时间。”   能给孩子们一个外出见见世面的机会,太难得了,校长千恩万谢。   岑意笑笑说不用,“那您跟项欢确认行程就好啦,到时候让她去高铁接大家。希望能玩得开心……嗯,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他又连轴打给项欢,确认已经跟校长那边谈好,对当天的行程安排也显然是做过功课的,“他们到高铁站要两个小时,高铁过来也将近两个小时……到时候你看车票时间安排几辆大巴去高铁站接去接他们,大概十点钟左右到场馆就行。下午再派车送他们去高铁站。”   与工作完全无关,对这群孩子这么上心,似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项欢想抱怨又不好说出口,“好吧……想不到有一天我的工作里还有这么一项。”   “辛苦你啦。这个月给你加奖金!”   “哼,你最好是!”   沈闻霁专注地看着他打电话。如果不是碰巧出来撞见,他很难见到岑意这样独当一面,安排大小事宜的样子。   平时都被大家保护起来的弟弟,在事情来临时是这样心中有数地做决断,出人意料。   也让人移不开视线。   对此,他表达了简单直接的关爱,“钱够用吗?”   “应该够。”   岑意笑着说,“我最近好好工作了,赚了很多钱。没关系,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问我爸把这些年攒的零花钱要来。”   “攒了多少?”   “嗯……不知道诶,应该不少吧。”   从小到大每个月的零花钱,还有各种节日和压岁钱都是岑教授帮他存到一张卡上,只有每年生日的时候会提一句“我们意意又长大一岁啦零花钱也要涨啦可以买喜欢的东西但是不能浪费哦”,其余时候都是直接打钱没有跟他特意讲过。   岑家在明市扎根数代,是圈子里有名的书香世家。岑意也知道自己家境不错,否则经不起他这么多年这么多手术治疗的折腾。   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节俭,他除了爱好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平时买东西稍微大件的都会考虑很久。虽然需要的声卡键盘合成器和各种录音设备也没少买,但直接用卡支付从没有出现过余额不足的状况。   养成了这样消费习惯,不出家门时他用不着置办行头,睡衣比外穿的衣服花样还多,工作后除了代言品牌的赞助,私服最贵几百块封顶,没买过什么大牌也压根不感兴趣。工作到现在光顾着赚钱没时间花,除去必要开支存下来的能有个七八成。   这么些年存下来的零花钱再加上最近的工资,应该有个可观的数字。   但在沈闻霁的印象里,岑教授半辈子都在校园教书育人,家庭收入有限。岑意刚出道不久,通告费也不会太高,“如果有缺口可以找我要。”   岑意正抱起猫和它互蹭额头,闻言一人一猫同时转头看向他睁圆眼睛,表情也有点相似。   沈闻霁轻咳一声,略加修饰,“就当是做慈善。”   岑意忍俊不禁,抱起垂成长条的橘猫举在他眼前,贴了贴他的额头,“好啊。来喵喵,谢谢善良的小雨哥哥~”   “喵~喵~”   “……”   沈闻霁居然觉得脸上发烧,“你从哪听来的称呼?”   “嗯?什么称呼?”   岑意故意逗他,门口微弱的灯光下好像看到他似有若无的脸红,更不可思议,“上次听秦骁老师说的……不能随便叫吗?”   沈闻霁一时语塞,最终不置可否,站起来催他回去。   好像无意之中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岑意跟老板打了声招呼,抱着橘猫跟他一起回包间了。   回到包间时震惊地发现,大家在聊的话题已经转到了夏语冰身上,竟然在说他前几周开始和结束都让人意想不到的那段恋爱史。   闹起来后最初的坐下位置已经过不去了,岑意和沈闻霁随便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倒了杯清酒给自己压惊。   不是所有一见钟情都有美好的结局。消化了一段时间,也借着酒劲,夏语冰不再忌惮拿出来说,也想明明白白地给担心自己的人一个交代。   他把整件事前因后果说了个囫囵,最后说,“知道自己不喜欢他挺庆幸的……但还是要感谢他曾经出现在我眼前。”   他从没有跟曲辙面对面过。因此他喜欢的根本谈不上是那个人,更像是多年前万念俱灰的那一刻恰好出现在眼前的美好意象。   换句话说,就算那天在河堤拉琴的是别人,效果也完全没差。   只是需要一个寄托,能让自己有理由活下去。也因为追逐那一刻的美好意象,他的确努力地生活到了今天。   “虽然我现在也还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但至少觉得应该好好活着。”   夏语冰自斟一杯,敬一圈人,“谢谢你们帮我看清,尤其是意意……对不起。”   他忽然道歉,岑意刚要跟着举杯,也懵了。   “我其实偷看过他的手机。”夏语冰难得一见地懊恼,“我看到过他私下发你的微信……但我那个时候还一门心思地想着留住他,改变他……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了,很难用常理逻辑来判断。或许是没有勇气接受那么多年的支撑在眼前崩塌,才盲目地自我欺骗逃避现实。”   “让你受委屈了。”   夏语冰放下酒瓶,蹲在一脸愣怔的人面前,揉揉他的脸蛋,“下次再见到他,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岑意一瞬间绷不住眼泪,放下猫用力抱住他,收到他珍重的回抱,“意意对不起……谢谢你。”   无需多言,悬在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安然落地。   再糟糕的事情也终究会过去。大浪淘沙,留下来的只有最真心最重要的人。   敞开心扉也打开了话匣子,岑意连碰几杯,醺醺然已有醉意,情绪却越发兴奋,打算也给大家讲个八卦助助兴,“其实以前在基地里,我还以为鱼饼喜欢soda!嗨呀愁死我了!”   “……”   虽然大家都有点上头,听见属于自己的关键词还是要醒一醒的。   岑意浑然不知,继续爆料:“是真的!所以我每次看到哒哒来找阿池我就……呜呜呜呜!”   沈闻霁一只手盖住他半张脸,另一只手放在他脑袋上,强行转了个方向,“多吃菜少说话。”   “……”   原本看他高兴,沈闻霁没舍得拦着他,但余光里瞥到某些人的表情好像有些变化。为防止他醒酒后悔失言,还是伸出了正义之手。   这边出手及时,林秋名也配合着转移话题,“之前鱼饼好像说是有过前男友的。”   岑意眼睛一亮,拼命点头,“我也记得!”   就是记得这个,所以才觉得他跟曲辙在一起感情动机有问题。   如果真是喜欢的人,在和他结成伴侣之前怎么又会喜欢上别人呢。   “确实是有过啊。”   夏语冰坦然道,“俩呢。”   “高中谈的,感觉很一般就没怎么长久。”   他说,“其实还抱着点‘先积累经验等真的遇到曲辙能跟他在一起了不至于什么都不懂’的想法,年轻嘛。”   大家被这脑回路震惊了。   只有岑意肃着脸,一本正经地点头:“有道理。”   沈闻霁:“……”   什么就有道理。   “算了,都过去吧。不提它了。”   夏语冰说腻了自己的事情,放飞自我主动cue流程,“下一位!下一个搞谁!今天一个都别跑!”   “……”   是个热闹无比,精彩纷呈的夜晚。   岑意抱着猫从头撸到尾巴尖,在酒精带来的晕眩中全身微烫,傻乐着听他们讲各种趣闻轶事,渐渐的头脑不太清楚,但这样意识模糊的状态非常舒服,好像可以一直沉沦下去,什么都不用想,只享受当下舒适惬意的快乐。   对小猫咪的喜欢倒是很执着。已经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还迷恋地握着猫的尾巴不松手。   迷糊中有人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在耳边低声问,“困了吗?”   他调动仅剩的理智,凭声音也能认出来。   比平时更温柔的声音。   是沈闻霁啊。   不像其他哥哥或助理一直陪在他身边,很多天才能见一次的沈闻霁。   岑意揉了揉眼,想看清他,视线却总是模糊的。再想想应该马上又要走了,还来不及再看一眼,心里有些委屈。   连带着上一次他忽然离开的那份,一起在酒精里发酵着,噗噜噗噜从心底冒出泡来。感官恢复了些,白天摔的那一下又隐隐作痛。   要是每天都能这么放松就好了。   要是每天都有沈闻霁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怎么老是在工作啊。”   他小声地抱怨着。   这时他觉得其实林秋名的话很有道理。   人也不能总是为舞台活着,总还是要留点时间生活的。   他终于放开了猫的尾巴,长叹一声,“总还是得留点时间繁殖的。”   “……”   他在说什么。   沈闻霁不由得失笑,无奈地看着面前胡言乱语的人,眼底一片柔软之意。   想吃口巧克力都要掉眼泪,动辄请百来个小孩儿出来秋游却面不改色。   这颗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沈闻霁。”   岑意忽地抬起头,用那双水光盈透的眼睛注视着他。即使看不清他,仍旧可怜兮兮地嚷嚷,“我尾巴疼。”   “……”   沈闻霁的视线落下去,隐约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无意识地喉结滑动。   “哪儿疼?”   岑意撇了撇嘴,拉起他的手拽过来,贴在自己腰间下滑,语气委屈,“……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嘿嘿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0323:58:00~2021-01-0423: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沁水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是一点也不拿他当外人,不止要摸,还得牵着他钻进衣服底下去摸个实实在在才行。   沈闻霁失去反抗意识,被按着的手往里一贴,本能般游走。指下的皮肤细腻柔软滑溜溜,比什么玩偶小恐龙都好摸多了,但凡开个头,任谁都会rua到停不下来。   沈闻霁心态变质,呼吸加重了些,不受控制地增添抚摸的力度,下一秒,听见声微弱的哀嚎。   “疼……”   岑意伏在他怀里半闭着眼,挣扎着也想去摸。   沈闻霁自知没用什么力气,心下略微诧异,截住他的手带到一边,抽出另一只手把他的衣摆掀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细腰。   同时暴/露在视野中的,是大片青紫的瘀痕。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再多暧昧的心思也醒了。   沈闻霁沉声问,“怎么弄的?”   岑意嘟嘟哝哝说不清楚。祁燃喝得正上头,余光里瞥见他俩姿势糟糕,岑意还露着半个背。以为沈老师色批之魂觉醒要在这里把他怎么样,吓得酒都快吐了,扑过来解释,“今,今天录节目……摔的。”   说话时迅速把他衣摆拉下来,顺便把裤子也往上拽了拽,盖住半露的腰窝。就贴个“公共场所非礼勿视”的封条了。   沈闻霁:“……”   倒也没有你想得那么过分。   常年跳舞遇到磕磕碰碰的情况很多,这样的淤青祁燃并不少见,“应该是毛细血管破裂瘀了血,问题不大。”   沈闻霁颔首,垂眼看岑意小奶狗似的耷拉着脑袋,趴在他腿上哼哼唧唧地喊疼。   总不能就这么疼着,怪可怜的,“去个人找老板拿点冰块过来,先给他冷敷。”   他被小狗压着腿,站不起来。祁燃喝多了头晕眼花,虽然意识还算清醒,路是走不稳当了。夏语冰替他们去找冰块,拿细纱布裹了几层,隔着衣服给压在腰伤上缓解疼痛。   岑意被冰得一哆嗦。左右为男躲又躲不开,蜷起身子抖得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太冷了……”   “乖一点。”祁燃说,“等回宿舍了让阿池拿药油给你揉揉。”   他跌伤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否则是不该喝酒的,酒精加速血液循环只会让伤势更严重。好在酒量不怎么样,自己晕腾腾的实际上没喝多少。   一个两个的接连倒下,也算是喝尽兴了。这晚是怎么回宿舍的岑意半点印象都没有,连喝醉时发生了什么都完全不记得了。只有宿醉醒来的惩罚如期而至,腰疼脑壳疼,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房间里三张床拼在一起,睡了五个人。他最后一个醒来,还是趴着醒的,听夏语冰说就这么趴着睡了一晚上,“一翻身你就要喊疼。我们几个还得轮流把你翻面,跟烙饼似的。”   “……我这儿怎么了?”   岑意摸自己的腰,摸了手药油味儿,一脸震惊:“不会是喝醉了发酒疯弄伤的吧!”   “那倒不是。你之前在超市里购物车上摔下来磕的。”   夏语冰严谨道,“虽然没有二次受伤,但发酒疯还是有的。”   岑意点点头,环视一圈:“沈闻霁呢?”   夏语冰:“……”   就压根不关心发酒疯的事儿是吗。   岑意在他们几个面前早就丢了所有包袱,心说发个酒疯算什么。在自己人面前丢脸,那点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主要是因为自己完全不记得了,也就不会有干了蠢事以后回想起来时那种羞愤欲死的负担。   “沈老师啊。”但夏语冰出其不意道:“不就正说着呢吗。”   “……”   岑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震惊脸再现:“我在沈闻霁面前发酒疯了?”   这可就有影响了!   “芜湖,哭得可惨烈了。挂人家身上死活不让走呢。”   夏语冰毫不夸张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生离死别。”   “……”   “还要找沈闻霁吗?”   岑意迟缓地摇头,羞耻心终于上线:“我需要工作。我爱工作。”   好歹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撒个娇挺正常,寻死觅活就大可不必了吧。   要怎么解释那不是我。   肯定不是我!   ……算了。   下次见面之前都不想联系了。累了。   岑意眼神逐渐失去高光。   “唉,我明白。”   夏语冰理解道,“这种时候只能靠工作来自我麻痹了。要忘掉男人,迎接今天即将面对的……嗯,更多的男人。”   今天是新歌发售后的第一次粉丝见面会。他们前一天亲手准备的雪花酥小礼袋都会带过去,当作福利赠送给今天到场的粉丝们。   醒得不算晚,到助理来接之前都还有时间准备,岑意认真洗漱挑衣服,习惯性想穿一身黑。   “偶尔也换个颜色呗。”   夏语冰已经准备停当,晃过来看他衣柜里清一色的黑白灰,从自己衣服堆儿里挑出件湖蓝色的T恤给他,“试试这件,很衬你的眼睛。”   两人身材相仿。岑意试穿也很合身,映得肤色莹白如玉,嫩生生的招人咬一口解馋,“这个颜色好好看!那我就借来穿一天啦。”   材料也很舒适,穿上就不想再脱了。他转身照镜子,才发现背后有个不明显的logo。是个国际有名的大牌,连他这种不关心奢侈品牌的人都知道,“啊……是不是很贵这件。”   “没关系啊,送你都行。”夏语冰自然道,“还好,就是他们家的基础款。”   像是已经把大牌穿惯了的语气。岑意不由得想到:“之前你说家里……”   “嗨呀,那都是之前了。”   夏语冰不在意道,“实不相瞒,我高中的时候家里资产就赚回来还翻倍了,现在条件还不错。人生如戏嘛。”   凡尔赛文学虽迟但到。   “哪有你这样的。”   岑意发出鄙视的声音:“夏老板!带带我!”   “……”   夏语冰一边乐,一边伸手压他后脑勺睡翘的呆毛,“当然。以后什么问题都跟我说,带得动你。”   “夏老板牛逼!夏老板最高!”   “走了走了,赶紧给你吹个头发去。”   最后再检查一遍要带给粉丝的小礼物,大家一起出发去见面会。路上岑意心情很好,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即兴填词。   “粉丝都是~我的小宝贝~想见你的心~Wooh~不会累~”   随便哼的旋律都是好听的。   林秋名嚯了一声,“可以,你下首歌有了。”   “要心情好歌才会好嘛。”   岑意嘿嘿地乐,望着窗外满目期待。   他喜欢跟粉丝见面。就像在舞台上才能感受到真实的生命力,跟粉丝面对面时,彼此之间的交流和吸引远比在网上看到铺天盖地的漂亮话更令人心动。   腰也不疼了,脑壳也不懵了。到达现场时被闪光灯一阵折磨,心里都还是高兴的。   简单的开场后直入主题,他们在长桌后坐下,身后的助理推来小推车,载着满满的雪花酥礼袋。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祁燃起身接过话筒,鞠躬后笑着说,“很感谢你们来,所以也很想为你们做点什么。几个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亲手做一些小零食给你们,味道还可以哦。”   “亲手”两个字一说出口,现场的尖叫声被瞬间点燃。   这是来见面会之前特意隐藏的福利,特意留到现场才公布,为了给粉丝们惊喜。   效果显然非常不错。   但还有点小问题。祁燃环视会场,看到不少激动落泪的粉丝,周全道,“我们做了一个下午,数量非常多,大致是够分的。所以大家慢慢地来,不要着急不要抢,超时一点也没关系,我们会留下来跟每个人见面的。”   “如果到了最后真的礼物有缺的话,非常抱歉。为了弥补,就替换成你们指定的成员合照或拥抱,好不好?”   怎么可能会有粉丝说不!   一声整齐的“好”呼声洪亮,会场被淹没在欢腾的气氛中。岑意在他旁边,听他耐心温柔地跟大家解释,托腮眯起了眼。   好想娶回家。   “干嘛用那种意欲不轨的眼神看我。”   祁燃归还话筒,坐下来整理衣摆,振奋精神:“开工啦干活啦。”   今天也是积极营业的一天。   虽然每个人都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粉丝们都是推掉别的行程特意来看望的,岑意知道,自己与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一生的交际都可能只有这几分钟,因此越发珍惜。一边签名一边聊天,写下他们期望的句子,给予倾听和鼓励。   他的粉丝群体覆盖年龄很广。从大学生到中年白领,男女老少都能看到,但一开口无例外都是“崽你瘦了”的语气,听得人啼笑皆非。   再聊下去,大家倾诉的方向才会不同。有人对他说“你唱歌真厉害”“好喜欢你”,也有人对他说“辛苦了”“今后继续加油吧”。他听到有人在低落时因为他重拾生活的动力,也亲口诉说“因为你们,我才拥有足够的力量站在舞台上”。   是双向的感谢与感动。在这样的氛围里真切地感受每一颗诚恳的心,对他而言,就像是种充电的过程,补给必需的能量。   平时遇到粉丝只有花和信会收,但见面会上是可以收礼物的。岑意桌前大大小小的袋子放满了一次又一次,不断地让助理收起来拿到后台去。两个多小时的见面会进入尾声,他嗓子都哑了,签名和寄语写了太多手酸眼疼。但和大家一样都维持着积极的状态,直到最后。   身材高瘦的年轻人背着双肩背包,抱着捧花来到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花?好漂亮。”   岑意目光被大捧的花束吸引,先夸了一句,才去看他的脸。   “是蓝蔷薇啊……像你一样漂亮。”   年轻人戴着顶鸭舌帽,似乎十分害羞,帽檐压得很低,背着手站在他眼前,犹豫过后才把藏着的东西拿到前面来。   “谢谢~不过我还是喜欢听你们夸我帅。”   岑意看他别别扭扭地拿出编织好的花环,忍不住笑了,主动道,“要我戴这个吗?”   “嗯。可以吗?”   “当然啦。”   粉丝们常喜欢带发箍或花环一类的小道具来合影。岑意取下头上的皮卡丘发夹,换上他带来的蓝蔷薇花环,捧脸展示了一下,莞尔道,“要不要拍照?”   他拘谨地摇头,低声说,“很,很漂亮。”   遇到难聊的粉丝也是有的。岑意牢记营业素养,这种时候要热情主动一点,“那要给你签名吗?你叫什么名字?”   “何知礼。”他递上了一份单人海报,“签……这个可以吗。”   “当……然。”   岑意毫不犹豫的声音在看到海报的瞬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稳稳地落下去,“可以的。”   这张海报是他在基地里第一次接到商业拍摄时的作品。精致纤弱的少年身着单薄的纯白丝绸衬衫,鬓边夹了一朵蓝蔷薇,望向镜头的眼神干净纯粹得仿如天使。   因为被恶意骚扰的缘故,岑意对那次工作的印象不太好。但不妨碍最后出片的效果反响非常热烈,甚至传出了圈。很多粉丝就是从这张照片认识了他,俗称“入坑照”。   岑意问了他的名字怎么写,熟练地签上“eureka岑意”,中间画了个小爱心连接,再在下面写他的名字,“何……知道的知,礼物的礼……签好啦。你的名字很好听。”   何知礼低声说“谢谢”,没有立刻收回海报,只是直视着他,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般,问他:“我可以亲你吗?”   “……”   岑意差点没绷住表情。   提出拥抱的粉丝很多,上来就要亲的还是不多见。连隔壁正在签字的尤奇都朝他投来揶揄的一瞥。   对方不知何时摘下了帽子,投来眼神热切得令人不敢直视。岑意借着低头欣赏海报的姿势稍微避开,无奈道,“抱歉,不可以哦。”   他拿起最后一份雪花酥,双手递过去,露出惯性的笑容。   “谢谢你来看我。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例行搞事罢辽   大家晚安   mua! 第146章   十八岁那年来到这座城市读大学,从毕业到现在,何知礼再也没回过老家。   父母貌合神离各有私情,亲戚邻里的冷眼和讥讽他从小看到大,流言蜚语如家常便饭。没有要好的朋友,没有老师的关注,甚至连校霸混混都奇怪地无视了他,如同隐形人一般长大。   何知礼原以为,这样的情形会结束在自己来外地求学的那一天。可现实从并不轻易如人所愿,他相貌平平,社交能力为负。只能重复隐形般的生活,无人问津地过了四年。   到毕业时,他恐惧与人交流的程度更加严重,不愿去任何一家公司应聘入职,宅在租住的小公寓里靠写广告和软文赚些零碎的稿费勉强生活。   他曾经整整一年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安静得令房东生疑,前来查看这孤僻的租客是不是死在了屋里。   何知礼的确动过这样的心思。   这个世界仿佛不想承认他的存在。像他这样自卑,怯懦,畏缩得可恶的人,原本也就不应该得到承认,那是否活着又有什么要紧?   他是个连网友都交不到的废物。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跟人正常地交流,才会在看到房东的瞬间,连那毫不掩饰嫌弃的破口大骂都觉得很有人情味——最起码这嫌弃是投放在他身上的。   或许是他的反应太过怪异,房东说着“真晦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带走了他身边最后一丝真切的情绪。   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绝望缺席片刻,重新笼罩心头。再次回到逼仄的出租屋里,他在房间里寻找可以让自己离开这世界的工具。   没有可以悬挂的房梁,也没有能够烧炭的工具。想要不出家门就自我了解,他只能找出一把买回家后从没有用过的水果刀,在手腕上比划。   当冰凉的刀刃真的贴上皮肤时,他被内心的恐惧激得不断手抖,不小心碰破了一层皮。感受到疼痛的刹那,水果刀掉落在地。   他跪倒在一团狼藉的地板上,唾弃自己无论何时都是如此软弱无力。   电视一直开着,播放无聊的偶像剧和垃圾广告。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憎恨那些光鲜亮丽的画面,却又难以抑制内心的向往。   ——那被人追捧着,花团锦簇的人生。   直到电视画面进入一则娱乐专访,受邀嘉宾在主持人热情的邀请下现身镜头前,声音轻快明亮。   “你们好啊~今天过得怎么样?”   糟透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回复着。   可那道清越的声音却流利地延伸下去,无论主持人问出什么问题,无论他在心里如何唱反调,总有着婉转歌唱般动听的韵律。   他的视线重新有了焦距。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他看清了那张优越得过分的脸蛋。   是个只凭脸蛋便能备受瞩目的人。   是他在梦中都不敢幻想的人生。   何知礼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靠近电视机。本该感到嫉恨,嫉恨这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的人生,却不知为何对他的微笑失神。   节目的最后,放大的画面上,他再次对着镜头介绍自己。   “我是eureka的岑意。”   岑意。   何知礼记住了这个名字。   像是想要创造自己对这个世界仅有的留恋,他疯狂地检索这个名字。他对Eureka毫不关心,只贪婪地汲取关于岑意的一切信息。他的舞台,他的综艺,他的每一次拍摄和采访。甚至是他的私人行程。   追行程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财力。何知礼每月收入只够勉强生存,只能暗自羡慕着别的粉丝去接机得到跟他互动合照的机会。无数个深夜里,把他的照片和视频刷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个太过美好的Omega,如蓝蔷薇一般梦幻而美丽。美丽到几乎不真实,在他糟透了的人生里闻所未闻。   可又如此鲜活地存在着,与他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让他的人生还有些许意义。   何知礼把他的声音单独截出来,在出租屋里日夜播放。与他对话,如同近在咫尺的陪伴。   “今天天气不错,大家有没有想我?”   有。每天都有。   “大家晚上好~今天也有好好吃饭吗?”   有。吃了常点的那家外卖。   “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我们呀~爱你们啾。”   我也爱你。   那样的善良,真挚,美丽。是天使吧?   是他唯一的爱人吧。   何知礼忽然不那么想死了,至少不该就这样死去。   他相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岑意的人。如果就这么死了,岑意知道也会为他难过。   他相信自己应该把这份爱意传达出去。   如果是跟岑意在一起,他也会变成那样美好的人吧?在同一个世界里。   他花光了全部积蓄,去换一场见面会的入场券。带上美丽的蓝蔷薇,也藏起那把水果刀。   岑意是不会拒绝他的。   他可是偶像啊,怎么会拒绝一个粉丝的爱意呢。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即使有万一,至少他们应该在同一个世界里。   医院的走廊上人员繁杂,混乱地流动着。   VIP病房外,宁如青脸色凝重,隐隐要压不住火气。连通电话的声音都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在哪?我让人下去门诊台接你。”   “我到了。”   前一晚才一起胡闹过,沈闻霁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再跑这一趟。听经纪人说岑意受伤,以为又是摔摔碰碰,有些无奈,“在楼下了,等电梯。”   他来的路上还在跟人打电话。这会儿两头切,换回原本的线路听燕凡继续讲:“孟岚好像还没离境。”   “照他这个活法,万贯家财也会被挥霍空的。到最后不例外的都要以贩养吸,越陷越深。我们就盯着他点儿,等这阵过去找机会举报了送进局子里吃牢饭。”   沈闻霁应了一声,对他们如何处理孟岚并不太忧心,只说,“等解决了再告诉蔓姐,否则怕她要冲动。”   差点把南获也带上嗑药的歪路,知道他抑郁还骗他签字买保险想发横财,这个世界上最恨孟岚的人恐怕就是赵蔓。   “这是当然,我跟秦骁都会注意的。你自己别说漏了就行。”   “知道。”   沈闻霁站在病房外挂了电话。   最后几句宁如青听了个大概,本来就知晓前情,很快估摸出情况,“你们找到孟岚了?”   “嗯,先不说那个。”   沈闻霁问,“岑意怎么样?”   “缝了二十多针。”她看了眼病房门,“麻醉药劲还没过去,在里面睡着。”   “……”沈闻霁愣了。   是什么摔法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还好不是伤在脸上。”宁如青说,“我看着那小针细线精密得很,应该不会留太明显的疤,以后出境时打层粉底或者直接拿袖子盖住就行……”   沈闻霁打断她对岑意之后要受到影响的喋喋不休,问出关键问题,“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神经病吗那不是!”   “……”   “我不是说你。”宁如青一提到这就想发火,公共场所强压着脾气,“今天见面会我有别的事没来跟现场。快结束的时候有个神经病粉丝藏了刀,拿那个水果刀把他划伤的。”   “意意反应算快的,抬胳膊挡开了,不然划的说不定就是脸。这要是冬□□服厚还能垫一垫,今天都穿的短袖谁他妈会想到……先别进去!”   沈闻霁要去推门的动作被打断了。   宁如青拦住他,往外拽了一把,“我让人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才睡着。”   “他还担心明天跑通告会影响跳舞,不肯打麻药。我的天那打不打麻药那胳膊都不能动了好吧?”   “……”   现在正是Eureka新歌的宣传期。这次新歌的反响很好,大家都铆足了劲儿想借着这次机会摆脱选秀团出道即糊的魔咒,岑意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出了这样的事,舞台不可能不受影响。   偏偏就这次,编舞时放了很多手势舞进去作为亮点。可他一边胳膊不能动,都很多动作都做不完整。即使借着拿手麦的姿势勉强遮盖,也很难逃脱观众的眼睛。原本整齐划一的群舞里有一个人动作迟缓是很显眼的,连同整段舞蹈惊艳的视觉效果都会打折扣。   到时候无论如何,“舞台划水”这样的说法都是没得跑的。   受害者的身份职业特殊,宁如青第一时间就被警方通知为了控制恶劣影响的传播,这次意外伤人事件的细节也不能对外公布。至于压下案情本身会对受害者本身造成什么影响,不在案件处理的考虑范围内。   带这么多年的艺人,宁如青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荒唐事。   沈闻霁勉强收住脾气,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继续问,“带刀的那人呢?”   “警察带走了。”宁如青说,“后面我会处理的。你不要出面,免得再惹出新麻烦。”   沈闻霁不发一语。沉默了一阵才转头看向她,目光锐利迫人:“那你要我来干什么?”   就这么干等着,什么都不让做?   “他不让我联系家人,怕他爸见了会心疼。”   宁如青说,“我想着他可能会愿意见你,就先把你叫过来陪着。你反正是个闲人。”   “……”   病房里的铃声忽然响起,是病人在按铃。   这下也不用顾忌了。宁如青颔首道,“进去吧。”   沈闻霁应了一声。推开门时错身过去,声音压得很低,“我就不会心疼吗。”   宁如青怔了怔,想看他时,只见他径直走进病房的背影。   “我就知道是你到了。”   病房里岑意刚刚醒来,自己调了床头坐起来笑着说,“在里面都能听到你跟宁姐吵架啦。”   “是她自己在吵。”   沈闻霁带上门大步走进来,站在床前,皱眉看着他,“怎么弄成这样?”   “出了点意外。”   他脸色还苍白着,一只手放在身上不敢用力,另一只手背过去想把枕头移动成舒服的位置。   沈闻霁帮他调整姿势,看他懒散地靠着,低垂目光,语气却还是平时聊天般的轻松,“宁姐告诉你发生什么了吗?没关系,我明白的。是我的工作嘛,没办法,本来就该……”   “岑意。”   沈闻霁打断他,一字一句说,“有关系。”   这不是什么“本来就该”由你承受的事。   跟什么工作无关。   “啊……是吗。”   岑意哑了半晌,才又缓缓笑起来。   他终于肯抬头看一看为他而来的这个人。脸上泪痕早已干了,眼角却还红着。鼻尖也红着,像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过。   再开口时嗓音软了些,撒娇般的口吻,更像是为了让人放心,“我吓死了……其实都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疼,只顾着害怕来的。好多人在旁边,乱哄哄的。”   终于在这一刻,他才敢暴露出不敢放在镜头前展现的,难言的委屈。   “不过现在,有点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   来唠!   本来以为要鸽了   虚晃一枪又回来了   还是更叭   不要方不要方   大家晚安   mua! 第147章   沈闻霁条件反射般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见他换了语调,恶作剧得逞似的,“骗你的。”   “……”   “有没有水?说话好渴。”   沈闻霁去饮水机边接了杯温水递给他。   “把鱼饼的衣服都弄脏了……早知道今天就不穿他的衣服了。”   岑意捧着水杯,瞥一眼旁边沙发上换下的带着血污的T恤,又看看自己被纱布层层包裹的胳膊,表情有点郁闷。润润嗓子接着说,“医生说观察一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也说没有伤到骨头,原则上是可以不用打石膏的,他们非要我去加一个固定。”   都说Omega娇贵,眼前这一只应该也是个中翘楚。但他却是这样的,似乎只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任性,真正受到伤害时,总想着要怎么才不会让在意的人们为自己担心。   沈闻霁无法对此苛责,只是莫名感到自己的手臂也在隐隐作痛。觉得这时候,就算看到他哭得一塌糊涂,也被这样故作轻松地笑着要来得更顺眼。   “固定起来更好,免得你忘了胳膊还伤着随便乱动。”   沈闻霁中肯道,“万一有个什么磕碰就是伤上加伤。有石膏保护着恢复得更快。”   “哦……”医生也这么说了。岑意看他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沈闻霁:“生活经验。”   “……”   “我自己注意一点也行的吧。”   岑意听他们劝了两拨,也不是不明白道理,可心里总是有别的顾及,“上了石膏就彻底抬不起来了……要一个月呢。我还怎么跳舞啊。”   “好好养就不用一个月那么久。之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闻霁俯身拿走他手上的空杯,停顿姿势,很近的距离里,眼神和声音都传达出期盼的意味。   “快点好起来。”   岑意不记得自己是否在这样的距离里跟他对视过,只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进去,好像能从那双冷灰色的眼眸中看出矛盾又融合的情感。   愤怒,担忧,伤感,无奈,爱护与疼惜。这些热切的情感存在于这双冷漠的眼中,有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   于是意志也不由自主地被牵走了。不由自主地想听他的话,让他不要这么难过,“那……好吧,万一很丑也不能笑话我。”   打个石膏好用就行,还管它好不好看干什么。   沈闻霁当机立断,出去找宁如青安排骨科挂号。   宁如青还想着要不要让他劝一劝岑意,没想到都不用开口,一上来就能完成隐藏任务,在这团糟糕的状况中稍感欣慰,“可以啊你。”   “让他助理去挂号吧。我得处理后续其他事,医院这边就暂时交给你了。”   宁如青说,“你开车来的是么?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你直接送他出院吧。他助理那车牌都被粉丝眼熟了,免得有人听到消息过来蹲医院门口追车。”   消息的传播远比想象中更加迅速,也无可避免。今天的日程是被公开过的,原本的行程里晚上有一场网络直播的访谈节目,本意是为新歌做宣传。   现在岑意不得不停留在医院,其他人仍旧要去完成工作。六缺一的画面实时播出,“临时身体不适”那样的理由多少有些站不住脚。   因为时间间隔得太短了。数小时前还跟大家一起欢欣鼓舞地参加了见面会,数小时后却独自缺席了直播,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之间是否出现了什么意外。   宁如青不能主动公开这样的恶劣事件,粉丝们之间消息却传得很快,一时间网上议论纷纷。关于那场已经接近尾声却被出警封查现场的见面会,众说纷纭。   岑意在病房里用平板看直播,主持人也收到消息,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八卦他的去向。弹幕刷屏也全都在问。   看大家一个个努力救场,尽力把公众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引到新歌的话题上,岑意内疚自责的心情难以消解。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公众对吃瓜的热情远超过想象。一个半小时的节目还未结束,“岑意怎么了”的词条已经爬上了热搜,各种目击者和道听途说的粉丝把谣言传得风生水起。   沈闻霁陪他在病房里看节目,中途去外面接了个电话,是宁如青打来的,“你在网上买的热搜?”   “跟我没关系。”沈闻霁如实道,“你不是什么都不让我做吗。”   “靠,那他们这么八卦干什么,还要我花钱去压热度吗真是……”   宁如青抱怨了半句,忽地想到什么,“啊,这样也好,我去联系下警方看他们能不能快点出个公告。”   沈闻霁大致能懂她要做什么,回到病房没多久,当地警方的官微就po出了公告。   时间地点都能对得上,简直是官方给出了吃瓜的证据。   岑意看到自己在正式的警方公告里以“岑姓男子”的身份出现,很是新奇,“宁姐说这件事情要压下来……我还以为警察叔叔的意思是要封口不提呢。”   “堵不如疏。”   沈闻霁说,“再过会儿你经纪人也会发的。”   果不其然。节目结束了,岑意退出直播在点进微博的功夫,关注人里宁如青工作室便已经发出了公告,承认广大网友猜测的“岑姓男子就是岑意”一事属实。   当初想压下来是怕引起公众恐慌。现在既然事情藏不住,两方反应迅速冷静,官方发言条理清晰地陈述事实,严肃处理。比一味的隐瞒真相更加能获得公众好感。   如果不是今晚的直播,恐怕还没有这么多人这么快地关注到这件事。   之前在意的舞台上会被说划水的情况也不用太担心了。因为在上舞台之前,大家已经先一步得到了他受伤的消息。别说划水,缺勤都是情有可原。   跟原本心中要被骂了的预期相反,岑意翻了许多评论,只看到唏嘘与关切。   [太可怕了吧……以后的活动能不能把安保做的再周到一点?哥哥弟弟们都要注意安全啊]   [听内场人说事情发生时好像见面会的预定工时都已经结束了,他们自愿留下来把最后一波粉丝见完才走的,唉还不如不要加班早点收工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明明是不想让粉丝失望才主动留下来的却遇到这样的人……他该有多寒心啊……]   [前一秒送花下一秒捅刀子这心理创伤面积得有多大啊,退圈都有可能吧]   [唉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吧,艺人也是人]   [不要啊啊啊我们宝贝才出道几个月呜呜呜呜我还没有看够]   [……]   岑意没想过要因此退圈,但事情发生到现在,愤怒也好伤心也好,都没有困惑占得多。   他问沈闻霁,“你以前签售见面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粉丝?”   沈闻霁摇头,“没有。”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想伤害我?”   “他脑子有问题。”   “……”   “我听到了,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说他爱我。”   岑意小声说,“我以为只有恨我的人才会想伤害我呢。”   那叫什么爱啊。   沈闻霁说,“只是活在幻想里罢了。”   所有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心理都根本不是爱,只是病态的占有欲作祟。很难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岑意理解不了,只能庆幸自己反应还算快,“还好我躲开了。”   沈闻霁听他语气,似乎在他心里这件事情可以就此结束,没有怨恨也不打算追究,心态一流。   相比之下,自己的心态反而比当事人还差,“要我帮你报仇吗?”   “啊?他不是已经被关起来了吗?”   “可以报仇的手段有很多。”   “……”   岑意试探道,“也是生活经验?”   “差不多。”   沈闻霁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让他吃些苦头。”   经纪人的叮嘱哪有给小宝贝出气重要。   按照他的“生活经验”,即使不变本加厉,至少同样的伤也要原原本本地还回去。   “啊……还是算了吧。”   岑意却摇头说,“等到刑责下来,他就算是接受处罚了。早点结束早点清净,不用再去想它就最好了。”   沈闻霁不置可否。   看他窝在沙发里还没有动弹的意思,岑意瞥一眼平板上的时间,“你今天晚上不走吗?”   “嗯。”   “那你什么时候走?”   “……”   怎么有点想赶人的意思。   沈闻霁放下手机看过来,大概眼神太明显,他自动补充,“啊,我当然不是要赶你走。”   “就是……你什么时候要走得先跟我说一声吧,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突然看不到你……万一我明天早上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你不在这里了怎么办。”   他其实早就有点困了,但是就想亲眼看着沈闻霁走了再睡。也不是不让他走,就是不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被丢下。   又是那种被雨淋湿的小狗的表情了。   “我会在这待到你出院的。”   沈闻霁说,“明天早上你睁开眼睛,我还会在这。”   要待那么久啊……   岑意偷偷抿了下嘴角,护好僵硬的左手滑进被子里,声音却有起飞的架势,“那我睡觉啦!晚安沈闻霁!明天见!”   “晚安。”   沈闻霁却没那么快睡着。   他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小宝贝。忍一时世界和平,退一步越想越亏。但岑意本人都已经说过不想再私下追究,再多做什么反而不合适。   窝着火刷微博到半夜,叛逆心有点上来了。   沈闻霁天性里不爱受人拘束,但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心智成熟,不能事事都按自己的性子来,社群中生活的规则还是有必要遵守。   于是他开始寻思规则的漏洞,想着有没有什么既不太出格又能小叛逆一把的事情来泄下火。   这当口,他刷着“百闻不如意见”的话题,看见一条编得有模有样的评论。   这条评论说跟岑意的关系很近,跟他身边所有的工作人员关系都熟,所以能板上钉钉地断言,岑意和沈闻霁早就在一起了。   言辞确凿,声情并茂,跟写小说似的。沈闻霁有些感兴趣,被吸引往下看。   前两段写得半真半假很有迷惑性,说沈闻霁坚持不懈的追求才让岑意动心,追求史十分励志。   后面讲两个人在选秀前就已经定好关系就编撰得有些过分了。   沈闻霁严谨地回复了他:“的确是我在追岑意,但我们还没在一起。”   “如果你真的跟他关系那么好,麻烦帮忙问问他什么时候能答应我。”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岑意睡得很熟。梦里都想不到自己身边这个人在干什么“不太出格”的事。   沈闻霁很有兴致地刷新评论。   [我真的是在看娱乐圈八卦吗救命这种剧情不是应该出现在青春偶像校园剧里吗!!怒摔狗粮]   [晕,好他妈浪漫]   [哈哈哈哈在一起的日子安排好了结婚的日子是不是也安排一下]   [好久没见过这么认真的追求……尤其是alpha啊他们不都是自恋自大的吗,万一到最后被拒绝了多下不来台啊]   [等等岑意到现在都没有回应啊……为沈老师捏一把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意意:睡觉.jpg   来唠!   诶嘿   大家晚安   mua! 第148章   深夜突袭的地震只小规模地震惊了实时吃瓜的网友,来没来得及大肆发酵,沈闻霁的评论连同底下数千条回复就都被删了个干净。   不过十分钟,宁如青的语音就杀到眼前。   “有毛病吗你没事找事!赶紧给我睡觉!”   沈闻霁一哂,兴致颇高甚至还想跟她唱个反调,但房间里还有人在睡觉,想一想也就算了。   知道这点事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只是很乐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制造点小麻烦来丰富加班内容。   干完坏事心气顺了点,睡觉却是睡不着的。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里撑着头望向病床。   窝在被子底下的人刚刚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房间里有浅浅的信息素味道扩散,从刚才开始就无形地波动着不□□稳。   他不动声色地等了一会儿,这波动却越发明显。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直到心底的躁动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沈闻霁不得不起身去找寻源头解决问题,半蹲在床沿目视空气,把手放在他耳侧,略微下移。低声说,“好好睡觉。”   动荡的信息素神奇地平静了下来,随之漾开的是似有若无的甜蜜气味,带着莓果似的清香。   沈闻霁嫌弃地抿了下嘴角,目的达到后就如平日一般克制收敛,这时候才敢低头去看他。   岑意对床边的注视并无反应。他受伤的胳膊僵硬地放在被子外,一只手放在枕头底下,不太舒适地侧躺着,但因为白天的事劳心劳神,仍旧睡得很沉。在外界信息素的安抚下,梦魇中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些,苍白的脸颊也有了血色。   信息素的余味还在,触得人心生荡漾。   沈闻霁本应立刻收回手远离,却鬼使神差般停留了数秒,忍不住捻了捻他柔软的耳垂,指腹滑过细腻温热的脸颊,按在饱满的唇瓣上摩挲片刻,稍稍用力,按出个微陷的小窝。   似乎在这样安静的深夜里,再多的暧昧与亲密都理应被允许。   睡梦中的人像是有所察觉,贴着他的手指蹭了两下,唇瓣浅浅开合,似有若无地吞没他的指尖,喃喃呓语,“沈闻霁……快点来……”   “……”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闻霁却依稀能够明白。   在他害怕的时候,吓到失去知觉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是我吗?   这样全然交付的信任总是会让人生出莫名的罪恶感。   沈闻霁放轻动作,勉强抽身离开房间,去走廊里问护士,找吸烟区冷静。   有段日子没吸烟了,当下却又被勾出瘾来。走出住院大楼时迎面一阵冷风,凉意入肺,人才清醒了些。   他没打算这么快回去,凌晨独自散步到凉亭坐下,烟卷拿在手中,半晌,又收回了盒里。   最初他跟大家一样,觉得岑意身上的味道很像,后来才发现根本没法儿比。尤其是有过一次直接标记的接触后,再抽烟的体验感变得非常差。多余的焦油味,一氧化碳和燃烧的刺激性烟雾,哪里比得了纯粹的烟草清香。   由奢入俭难。   沈闻霁无声地叹气,舔了舔发痒的牙根,望着稀疏的星影走神。   头顶的星空亘古不变,他近半年来的生活却变化得格外迅速。而这变化一多半都依赖于病房里那个人——那个昨天还喝得醉乎乎挂在他身上中气十足地喊“不许走”,今天却有气无力地躺在病房里说明天早上睡醒起来想“睁开眼睛就看到你”的人。   他本应早就不耐烦才对,却全盘接受至今。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投入地注视着一个人,挂念着一个人。即使前一天才刚刚见过,隔日听到受伤的消息——在最初以为只是小磕小碰时,仍旧会丢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赶来。   他想起前一天在工作室里,合伙人还问过他“对年底新专有没有什么期待和展望”。   他回答说没有,把歌发了就行,又被追着调侃“请问您对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期待吗”。   除了心底里那个虚无缥缈的期待。他仍旧回答说没有。   现在却觉得,还是有的。   沈闻霁垂眼望向自己的左手。从手腕到手肘,指尖在小臂上虚虚地划过一道,感受到凌驾于所能触及的肉//体的疼痛,眼前是那张强忍着眼泪和委屈的脸。   是有的。   不要再受伤,不要再难过。   能把他好好地保护起来就行了。   在外面吹了半宿的风,沈闻霁回到病房时天色还没亮,刚进门就对上双泪汪汪的眼睛,吓了一跳。   岑意控诉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又骗我!趁我睡着偷偷跑了!”   一觉醒来,黑暗的病房里只有自己孤独地躺在床上,凄凉得不行。   “……”   怎么就“又”了。   沈闻霁不记得自己有过前科,“出去透口气……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手机都在沙发上!我怎么给你打电话啊。”   “我手机都在沙发上……怎么会偷跑?”   岑意声泪俱下的神情忽然愣住:“对哦。”   “……”   大家各退一步,冷静一点。   沈闻霁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怎么醒得这么早?”   “睡不着了,怎么躺都不太对劲。”   岑意自力更生把胳膊搬开换了个地方放,抽张湿巾抹一把脸,理直气壮地使唤他,“现在有点饿。”   沈闻霁生平第一次凌晨四点陪人吃早餐。   岑意伤在左手不影响拿筷子,却有意小口吃得很慢。大概是以为吃完早餐就要离开医院了,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破。沈闻霁忍俊不禁,提醒他免得吃到粥菜都变凉,“要到上班时间才能给你办出院。”   离上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岑意回过味来,感觉自己有点傻,怒干两碗小米粥。   沈闻霁主动陪床,放了小助理去医院旁边酒店开间房休息。项欢也不敢多耽搁,天刚亮就赶来医院,打算把人叫醒投喂时却发现两人都已经吃好喝好,甚至开始第二轮打盹了。   有些怀疑他们前一晚都经历了什么。   按照宁如青的嘱咐,办好出院后他们换了车开,以免被蹲守的粉丝认出来。岑意还以为没那么夸张,“现在不是还很早吗?大家应该还在睡觉。”   “做你的粉丝就不能睡觉了呗。”   从后院绕出来,经过正门时项欢示意他往外看,“喏。昨天晚上的消息公开,连夜赶来想看你的。”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带着礼物或花束,和寻常探视病人的架势明显不同。   大概是已经沟通过,保安都有些无奈,只能放任他们等着,也不好驱赶。   岑意回头看了好几眼。   虽然很费劲令自己受伤的粉丝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但他并不会将这份抗拒投射到所有粉丝的身上,也不忍心让他们在这里空等,“找个人去说一声,让他们回去吧。我都已经不在医院了。”   “等开出去一段再说。”项欢握着方向盘,余光里注意到沈闻霁,“沈老师昨晚没休息好?”   沈闻霁闭着眼“嗯”了一声。   岑意闻言转头,看他像是要补觉,想想就爽快地拍自己大腿,“躺我这!”   “……”   岑意不以为然。   之前他也躺过沈闻霁的,现在被躺回来不是很公平么。   项欢轻咳了声,拿起副驾驶位的外套团一团递过去,“沈老师车上是不是没有抱枕?拿这个将就一下吧。”   沈闻霁接过外套叠两下,放在岑意腿上,没有要躺的意思,“垫着手。”   “喔。”看他不打断再睡,岑意好奇地问,“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睡觉啊。”   明明单人病房里的沙发可以拉开变成陪护的床,比他的病床还软呢。   沈闻霁解释不来,含糊道,“大概我也是你的粉丝。”   项欢会心一笑。   只有岑意没听懂,要是问又显得自己智商堪忧,寻思了一路。   回到宿舍里其他人都在工作,项欢暂时留下来照顾他。沈闻霁原本就是旷工过来的,明明自己有工作,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用不用留下来陪他。问到岑意怀疑是不是他自己不想走,“不用啊,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唔,替我跟阿叙问好。”   “行。”沈闻霁这回没再计较他提别人,临走前又说,“你们马上要录团综吧,就是昨天你说要邀请很多小孩一起去的那个。”   “怎么了吗?”   “也带我一起去吧。”   “……”   项欢旁观的眼神变幻莫测。   沈闻霁欲盖弥彰地望向别处,“我那天有空,正好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玩。”   “可是我都没告诉过你是哪天啊。”   “……”   岑意一乐,叫项欢先进去,跟他单独站在院子里,面对面道,“沈闻霁。”   沈闻霁心头一跳。   “怎么?”   “你的心上人是谁。”   “……”   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沈闻霁应答的语调无奈又纵容。   “岑意。”   嘿嘿。   岑意抿掉过分的笑,煞有其事地点头,接刚才那句,“好啊,可以带你一起去。哦,还有——”   “以后再跟我提什么要求的话,记得拿这句来换哦。”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   来唠   冷冷滴冬天里   大家甜甜滴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0723:58:50~2021-01-0923:4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璇20瓶;晨熙16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离团综录制的时间没剩几天,不够伤口愈合,到时候他肯定有很多项目没法儿玩,眼巴巴看着大家玩太可怜了,有沈闻霁在的话多少还可以唠唠嗑。   意外受伤会不可避免地对工作造成影响。行程已定,打歌舞台还是要去上,他无法像受伤前那样把动作做完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至少还是尽力把能做到的部分做好。   国内的打歌节目本来就少。这一次的新歌营业期只有首演舞台是完美阵容演出,成为了粉丝间公认的遗憾。   当天的警方联合公告热度很快就过去。舞台视频被搬运后,还是会有不明前因后果的评论说他划水怠惰。粉丝们护崽心切,遇到这类的评论就上去解释,言词诚恳不卑不亢,免得再给自家崽崽招黑。   岑意每每刷到,心里都会被触动。   同样是粉丝,爱的表达方式却可以这样不同。   为了保护受害者隐私,公司代表律师与警检两方协商后免去了他出庭的义务。他受伤不算严重,但因为施害者扰乱公共治安情节影响恶劣,最终判决从重处理,服刑八年。   得到消息时,他并没有感到大仇得报般的快意,仍旧无法理解这一切为何会发生。这一切本就都不应该发生。   但又觉得,理解不了才是人之常情。或许也根本不必理解。   事件尘埃落定的那天,官方通告发出来盖棺定论。一路围观的网友们也都在等着他表态。   彼时岑意刚出录音棚,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沉默许久,才慎重地编辑微博发表。   “@eureka岑意:希望爱不是伤害。   爱能让我们变成更好的人。”   以vocal身份出道后,岑意个人行程中大部分工作地点都在录音棚里。帮知名歌手f合作几个段落,或着为电视剧和电影录制主题曲。只要嗓子在线就能稳定发挥,手受伤倒是没什么影响。   几个广告和代言拍摄不得已推迟,空下来的时间他回到宿舍闲着也是闲着,想起上次跟祁燃讨论过直播,于是摸索着开了个房间来玩。   一时兴起,也没个预告啥的,他就这么直接在微博里开了,开头前十分钟都在试验各种功能的使用方法,不会用还得弹幕教,线上线下玩得乐此不疲。   直播间里迅速热闹起来。大家呼朋引伴来围观,因为他一句“大家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聊的话题”,弹幕疯狂滚动只能看见残影。   岑意凑近了屏幕去看,弹幕上刷过一大片美颜暴击。   “大家不要着急……我今天晚上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可以多陪你们聊一会儿。”   他从弹幕列表里抽选问题出来一一回答,“嗯……现在啊,现在宿舍里暂时只有我和队长还有秋名。不过他们两个刚刚结束工作,现在正在房间里补觉。”   “手已经不疼啦,虽然还不太方便,但很快就能痊愈的,不要担心~谢谢你们的礼物!”   “参观……不可以的。因为宿舍内部暂时还要保密,在团综里会揭晓的。到时候大家记得看呀~会是很有趣的节目。”   虽然跟直播间的观众聊天也挺有却,但比想象中更消耗精力,聊一个小时天比录一个小时节目还累。   大概是看出他已有疲色,弹幕建议他下次可以做吃播,一边吃东西一边跟大家聊天就不会太无聊,或者直播打游戏之类。   岑意笑着说以后会尝试。聊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下播了,粉丝们已经有人在屏幕上刷“早点休息”,他也正打算说下次再见时,忽地瞥见屏幕上升起好几句。   “所以你和沈闻霁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沈闻霁说他在追你是不是真的”   “前面别走!我还奇怪怎么整晚都没有人问这个”   “好奇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   岑意瞳孔地震一时间忘记表情管理,“你们怎么……”   没等说完他意识到不对,“知道”两个字吞下去迅速改口,“怎么……你们怎么会这样想?”   “我艹这个反应!妈妈我是不是搞到真的了!”   “沈老师说他在追你啊宝贝你没有看微博吗”   “那两条评论好像被管理员删了555不过还好我手快截图了”   “干什么啊……本来好好的直播别说这个了求求放过我儿子吧”   “……”   岑意压根不知道沈闻霁在网上大胆发言的事,看弹幕越看越懵。恰好这时林秋名起床路过他房间,见门没关就过来看了一眼,“在直播?”   刚睡醒的低音炮,嗓子又A又哑。被收入手机里瞬间点燃了弹幕的热情。   “天呐这个声音我可以”   “啊啊啊啊是我们小秋老师!宝贝快让他露露脸!”   “既然秋名醒了那队长什么时候醒555想看看我们祁燃燃刚睡醒的样子”   “……”   林秋名走进来,扒拉两下头发不拘小节地入镜,单手撑在岑意身侧跟观众打了个招呼,俯下/身去看弹幕在说什么,“你们想看队长?那我去敲他门呗。”   “放心,不会挨打的。队长脾气多好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哪里舍得骂我。是的就是恃宠而骄。”   “……”   趁着他跟弹幕扯闲话,岑意悄悄跑去客厅找了个平板搜沈闻霁,没看到弹幕里说的评论,又换着关键词找截图,终于凭借多年网上冲浪的经验,把那晚在医院里自己睡着之后发生的事大概还原。   沈闻霁啊沈闻霁。睡觉睡不赢,搞事第一名。   怪不得在车上困成那样,原来大半夜都在干这个。   过去好几天的事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应该是经纪人暗中操作过。岑意再看一眼截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脸上发烧。   他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啊。   手机还在直播,只能等等再打电话过去,岑意平复心情回到房间,祁燃也被两人的动静吵醒了,梦游过来入镜。   今天晚上的直播本来该在20分钟前就结束的,后面两人相继出现纯属惊喜。粉丝们热情高涨,他们俩也不好不捧场,接着岑意留下的摊子努力营业了半个小时,想着等下手机没电了就顺势结束。   气氛一直都算是融洽。岑意回来后三人同框,林秋名坐在中间左拥右抱,被弹幕羡慕个不停。   “这就是alpha的福利吗?好想知道被两个绝美Omega夹在中间是什么感觉!”   “现在就别想了,天堂里什么都有”   “林秋名是怎么出道的啊……这个组合里最看不懂他”   “实力rapper舞台气氛组了解一下?”   “可他在组合里明显气质跟其他人不搭吧还是原来玩地下更适合他的定位”   “没有人想永远玩地下吧能出名为什么要拒绝”   “可怜以前跟他那帮兄弟喽现在人红了当然不带他们玩了”   “是啊既能出名钱也赚了还坐拥美色谁能拒绝呢”   “……”   直播很快就结束了。但结尾时林秋名连敷衍都懒得伪装,看到弹幕后就不再留在镜头前,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   祁燃与岑意对视一眼,走到外面客厅里去,隔着玻璃窗看到他独自站在院子里发呆。   “最近我们一直在为新歌宣传,公众面前出现的频率更高了,就容易被针对。”   祁燃略知前情,“秋明跟公司解约了,也没发生什么冲突,就是合约到期。但前天有个跟他原先在同一厂牌下的兄弟,好像借着这个事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颇有些怨气。”   岑意现在才听说这件事,“是关系很好的兄弟吗?”   “应该是。”祁燃说,“是个在原先的小群体里说话有些分量的人,多少有些煽动性。连带着其他兄弟对秋名也颇有微词,好像……看不惯他现在的工作似的。”   向来性格温和的队长说起这件事都语气不满。岑意不由得想起跟大家一起讨论过的圈子之间的“鄙视链”现象。   那时候林秋名就直言说过,他在原先的圈子里时也对男团偶像这类工作带着些偏见,最初参加节目还是被当做打赌输了的“惩罚”才去的。   他是真性情的人,既然选择留下来,一定就是对这份工作产生了认同感。但他从前的兄弟们未必会这样想,在他们心里,或许林秋名的选择就代表着对过往情义的背叛。   “秋名最近参加的节目综艺都跟说唱有关。”祁燃说,“合约期间也没少cue到自家厂牌……已经做得很够意思了。再被这样针对真的没必要。”   好歹从前都当过兄弟,以后就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应该是好聚好散,总不至于落井下石。   岑意略有些担心,低声问,“那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以往相处的经验来看,林秋名不像是需要安慰的人。可当下他们除了安慰几句,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做了。   “我们不好插手,先让他自己冷静看看。”   祁燃叹气道,“也是没办法的事……人生经历吧。”   岑意点点头,为免站久了被院子里的人发现他俩在暗中观察,讨论几句便散开各自回了房间。   他找出数据线到床头给手机充上电,想起自己还要找沈闻霁问问别的事。看一眼时间,先发个微信过去探探路,免得还在忙打扰到对面工作。   半分钟后对面回电话过来,应该是没在忙了,他不客气地直接声讨,“你干嘛要在网上那么说啊。”   沈闻霁刚结束夜班自己坐在录音室里,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闻言一愣,先反省了自己这一天都在干什么。   明明一整天都在工作,值得表扬才对,不应该是这个凶巴巴的语气。“我说了什么?”   “就是你在追我什么的……”   岑意说着不自觉的声音弱了些,“我今天看到粉丝有人在说这个,才又看到评论截图……真的是你本人留言吗?”   “是我啊。”沈闻霁以为他爱玩微博应该早就知道了,没想到这会儿才来问,好整以暇道,“你不喜欢?”   “……”   居然用问题回答问题!狡猾。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岑意正经说,“你这么不听话,不怕宁姐骂你吗?”   别的艺人但凡牵涉到恋情之类的绯闻八卦,整个团队都会严阵以待的,所以有很多同行干脆连社交账号都要上交,为了不出纰漏交给团队打理。   沈闻霁不以为然,“这么点事还不够她骂我。”   也是。岑意想,沈老师跟他还是不一样的,出道多年跟经纪人脾气都磨合得很熟了,踩在边界上反复横跳属于秀操作行为,“那就好……吓我一跳。”   “你刚才语气很凶。”   沈闻霁回过味儿来,坐在调音控制台前,靠着椅子转了半圈,“是不乐意我告诉别人在追你,还是担心我被经纪人骂才那么凶?”   “……”   要是可以早点告诉别人的话,挺开心的其实。   大概他骨子里也有点叛逆。但有谁会不喜欢这样大张旗鼓的宠爱呢。如果不考虑其他人,单就他自己而言,哪怕事业受点影响,也想跟喜欢的人大大方方地在一起。   沈闻霁心里已经有一个令人愉悦的答案,没听到他回答也并不在意,顺口提起,“后天我直接去场馆碰面,还是到你宿舍去和你们一起去?”   岑意便又忍俊不禁。   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提一提跟着去玩的约定,生怕出门忘了带他似的,“直接去场馆碰面吧,我们还要化妆准备搞好久才出发。”   “可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   他故意道,“怎么这次这么积极啊。”   沈闻霁直截了当。   “我想去又不是为了见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也是冻手指头的一天   火速晚安   mua! 第150章   喜欢听好听的话是全人类的天性。   岑意享受当下舒适的相处,但不太确定自己跟他的暧昧关系如果真正公开,会得到何种议论。   在其他人眼里,他跟沈闻霁的相处俨然已是准情侣无疑。他们离真正在一起,只缺一个重要的关键点。   他们信任自己的经纪人,所以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守着一份默契耐心地等待。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问出重要的那句:“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   就目前来看,大家公认的最佳时机就是Eureka为期一年的活动期结束之时。岑意怀疑沈闻霁会在Eureka告别演唱会当天公开提出交往的请求——对踩点强者沈老师而言,这种操作想就很符合他的作风。   那到时候是要答应他呢还是答应他呢。   真是幸福的烦恼。   出乎意料的是,当晚直播里对这则绯闻慢半拍的反应激发了粉丝们别样的热情,“今天沈闻霁追到岑意了吗”变成了固定的话题。每天都有人跑来底下打卡。   “今天沈老师追到意意了吗?没有。”   “今天百闻不如意见搞到真的了吗?没有。”   “今天沈老师行了吗?不他不行。”   “今天意意摆脱那个男人的魔爪了吗!还没!”   “……”   沈闻霁的粉丝乐在其中,主要是对“沈老师居然也谈恋爱了”这件事本身感兴趣,对“沈老师谈恋爱的对象是谁”没那么关心,大不了喊句“爷青结”然后继续看热闹。   而岑意的粉丝忧心忡忡,主要是觉得沈闻霁此人十分高冷,是得受着委屈小心伺候的,自家崽就算真要谈恋爱也不能跟他谈,满屏的“妈妈担心妈妈不允许”,甚至还想替自家崽拉郎另觅良婿。   在两位当事人粉丝们其乐融融的吃瓜氛围里,完全看不到绯闻缠身的公众人物会遭受的负面影响。以宁如青从业多年的经验都觉得少见。   出于多年的交情和自身的处世准则,她对这两人恋情的处理方式与对待一般艺人都不同。不盯着眼前这点利益,相较其他同行目光也更加长远。   她从一开始就为两人恋情公开的消息谋划铺垫,现在对随机事件做出的决策,都是在考虑过对两人将来的影响后,选择负面影响最小的方案敲定。   比起遭到激烈抵制,现在的舆论环境无疑十分友好。她没再特别处理,就放任这话题存在由着大家磕。磕得最欢的就是她身边略知内情的工作人员,毕竟对比圈内其他虚无缥缈的cp,这对基本能打包票磕到真的。无非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这些事情,岑意暂时都还不得而知。   他正在期待着孩子们一起来玩。为了这次惊喜的学校秋游,提前跟项欢把行程确认过好几遍,当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关注下孩子们到哪了。   如此积极地计划筹备,大家也都不难理解他的心思。人总是会对无法重来的过往缺憾念念不忘,并想方法地弥补。而他就像是在这群孩子身上看到年幼的自己,潜意识里希望能在他们身上补偿自己有缺憾的童年。   集体出行是中确保孩子们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没有出过这样的远门,对外界的交通工具感到陌生。   不是没有顾虑,但校长决心承担起风险和责任,带他们到外面的世界来多看一看,或许对他们而言就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为了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孩子们早晨五点就出发,顺利抵达场馆时间刚好。岑意和项欢交待了提前准备些零食,等他们到时先吃点东西休息,“路上累不累?”   孩子们拘谨地摇头。   从山里辗转到这要四个多小时。但对他们而言,换乘各种交通工具本身也是秋游的体验项目之一,充满新奇的乐趣。   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好久了,再见时难免有些羞赧,通过零食时间刚好能再热络起来。岑意提前和导演沟通过,孩子们不必参与团综听从安排录制,只作为背景痛痛快快地玩就好了。跟他们聊一会儿说要去工作时,收获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大几千平米的室内面积,数十个游戏项目,这群孩子却排着队站在摄像机旁围观他们对着镜头说开场白,好像对拍摄比对过去玩更感兴趣。   岑意余光里看到有些哭笑不得,大老远把他们带来就为围观工作可还行。   黄乐乐看看他,又看看身边的同学,带头举手,“想玩蹦床的跟我一起来!”   岑意心里暗赞一声不愧是你。   有了他打开场面,孩子们终于三五一群地结伴向场地各处分散开始嬉闹,背景音里充满欢声笑语。每个游戏项目都有教练在监督保护参与者的安全,加上校长和几个老师也跟着来了,在室内玩耍时不用太担心。   很快岑意就意识到,他最该发愁的是自己。   跟来之前预想的一样,场地里大部分游戏项目都离不开摔滚爬碰,他能玩的很少,也都是非常温和的项目。唯独有个交感游戏可以戴着AR设备砍丧尸,于是泄愤般砍了半天,下手杀气腾腾。   眼镜里血肉横飞画面刺激,被旁观角度的摄像机记录下来却是怒砍空气,与远处传来的嬉闹声搭配的肢体搞笑显得迷之悲凉。   半天下来,可用的素材也寥寥无几。   到沈闻霁来时,他转了大半个场子,已经差不多把能玩的都玩过一遍,正在饮食区愤怒地撸串。   沈闻霁:“……”   别人都在玩,他自己吃起来了。   “听说这里的烤猪蹄是特色小吃,老板正在帮我烤。”岑意朝对面推了推托盘,“喏,烤鸡翅,这串有点咸了。”   “咸了还吃这么多?”他面前已经有一小堆竹签。   “不是都说吃哪补哪么。”   “……”   “养伤要忌口。忌生冷辛辣,也不能吃太咸。”   沈闻霁拧开桌上的矿泉水递过去,跟他把剩下半只鸡翅换过来,三两口解决。“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玩?”   “没有我能玩的!教练说怕我磕着碰着被别人撞到,不让我进去。好像我是玻璃做的。”一说起这个就郁闷。岑意仰头灌了半瓶矿泉水,见他伸手,便把水又递回去。   沈闻霁把剩下半瓶喝完。   “真的咸。”   岑意看着他不拘小节地分享吃喝,感觉奇妙:“我刚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有洁癖呢。”   “为什么以为?”   “因为你长了一张很像有洁癖的脸。”   “……”   岑意单手捧着脸,笑盈盈地看看水瓶,再看看他,“这样算不算他们说的那个,间接接吻?”   “……这算什么。”   沈闻霁不以为然。“要照这说法,我早接过不知多少次了。”   从前乐队排练,他们直接拎个两升多的桶装水就去了,一桶水拧开轮着四个人喝。一群大老爷们谁会往这上面琢磨。   但……仔细想想,似乎都是他先喝了递给旁边人的。   淦。   沈闻霁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的没喝过谁剩下的水。   “啊,这样吗。”   岑意若有所思地点头。店员恰好端了饮品过来:“这是您点的奶盖红茶,轻慢用。”   “谢谢~”   这个不算生冷辛辣吧。岑意没有负担地捧住马克杯,低头去尝。奶盖又咸又甜,配清香的红茶刚刚好。   喝完这一口,他忽地抬眼,带着圈奶胡子看向沈闻霁。   沈闻霁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下一秒便见他舔舔嘴唇,把马克杯推过来,目光挑衅。   就这。   “意意?怎么不去玩——你又偷偷乱吃零食!说了最近要忌口又忘了?”   祁燃恰好过来找人,先看到他面前桌上那堆竹签忍不住唠叨,之后才又注意到对面的人,“沈老师来了?”   沈闻霁垂眸注视面前的奶盖,慢条斯理地把杯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喝掉一口后回答,“嗯,刚到。”   “……”   挺正常的一句话。   祁燃不解地戳了戳弟弟瞬间红透的脸蛋,“你怎么了?”   好像你是被喝掉的那口奶盖一样。   “我刚刚路过那边在玩双人碰碰车。”祁燃邀请道。“要不要一起来玩?”   碰碰车,就是要碰来碰去才有意思。   岑意收回恍惚的心神,哀怨道,“不行,教练不让我玩。”   “这个应该没事,我问过了。车身有防震装置,不要把手放在车门之类的地方就行。”   碰碰车项目很受青睐。单项场地里能同时容纳十辆车同时运行,三人到时就剩两辆空车。祁燃情商在线不能干那遭人嫌的事,跟岑意说声注意点就自己开上一辆麻溜进去玩了。   “你开还是我开?”沈闻霁估计他会想玩。   “我想试试,还没玩过这个呢。”   岑意主动坐进驾驶位,抱着方向盘跃跃欲试,“要怎么开?刹车?油门?系安全带吗?”   里头小孩儿都玩得比他熟练。   沈闻霁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醒醒”:“你脚下总共就一只踏板。”   “……”   激动了。   车内装置非常简单。脚下的踏板踩下去就前进,不踩就停。方向盘控制方向。岑意花半分钟搞清楚状况,踩下踏板缓缓出发。   孩子们玩到这时候已经解放天性,车场内战况激烈。他刚进来就成为被重点注意的对象,从场地边缘到中央,短短一段距离收到了不少激烈的问候。   岑意谨记队长教诲,左手放在膝盖上,只用右手握方向盘也玩得飞起。到最后一团混战时,有辆车直线碰过来冲劲儿太大,撞得他们车身向左猛晃了一下,几乎侧翻。   岑意下意识地想伸手撑地,但左边也有车辆在乱窜,险险地擦着边开过去差点被夹到胳膊。   沈闻霁坐在副驾驶位全程观光摸鱼,这时反应迅速地把他往右拉找回平衡,检查他的手臂,“碰哪儿了?”   “没。差一点儿,不过没碰到。”   车身晃动后恢复平稳,岑意松了口气。   沈闻霁却有些不悦,扫了眼刚刚车祸的始作俑者,把人家小孩吓得一抖,赶紧开远了。   还跑。小孩你完了。   岑意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被他拉到副驾驶位上。“换人。”   沈老师教教你怎么开车。   早就知道他有点幼稚,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幼稚。   岑意被动地跟着他在碰碰车场地里大杀四方,从一开始觉得好笑到后来想替他捂脸。   怎么跟小孩子还这么计较。   听说沈闻霁来,林秋名路过看得饶有兴致,把他借走去pk赛车游戏。   岑意欣然答应,自己往前走了一段寻找还没玩过的地方。问摄像机,“对面那堵墙是什么啊。”   不远处蹦床后有一面黄黑条纹图案的墙。走近了看才发现并不是单纯是涂刷的色料,而是一条条魔术贴。   “这个是粘粘墙。”   旁边工作人员递来一件魔术贴片拼成的衣服解说,“墙上和衣服上分别是魔术贴的两面,穿上这个就可以粘在墙上啦。也可以借助蹦床的弹力,找准位置一跃,可以凌空挂在墙上拍照呢。”   听起来没什么危险性,可以玩。   特质的魔术衣是一整件连体服,岑意在他的帮助穿进去,沿着墙根过去试了试,抬腿一贴就被墙牢牢地粘住,重心不稳差点被动劈叉,用力把腿从墙上“撕”下来。   他对这面墙的承重尚有怀疑,“真的能把我整个人都固定住吗?”   “当然,比你更重的人都能上。我们现场执行刚才也玩了。”   摄像机后,导演撺掇道,“不信的话,试试就知道啦。”   试试就试试。   岑意踩到蹦床上原地蹦两下适应弹力,好像也没什么难的。于是向后一跃起飞,魔术贴紧密贴合,把他挂在了墙上。   双脚腾空了。   岑意大字形摊开手脚跟墙融为一体,扑腾了两下,衣服仍旧牢牢贴住毫无反应,“真的可以诶!”   导演组在底下笑疯了。   他自己还挺开心,笑完之后才发现问题,“那我要怎么下来啊。”   “……”   好巧不巧,粘粘墙所处的位置还是个交通枢纽。大家跑来跑去地玩各个项目,都会路过他面前,放肆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并不把他放下来,还呼朋引伴一起来观看。   岑意试图求救。但这群热心的过路人重点完全跑偏,并没有就此解救他的打算,甚至故意从他面前经过好几次,表演情景剧。   “诶你看见意意了吗?”   “啊?意意啊,还在墙上粘着呢吧。”   岑意:“……”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把我粘在墙上被当成景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意意:你们没有心   来唠!   乐一乐   然后火速晚安   mua! 第151章   挣足了节目效果。祁燃终于看不过去,憋住笑把他救下来:“还好吗意意。”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队长!   岑意郁闷地摇头,活动着身体往周围看一圈,没发现预想中的身影。   “沈闻霁怎么还没回来啊。”   还指望他能像以前一样突然出现来救个场。   说好今天是来陪我的!呵男人。   “沈老师跟秋名玩着呢,两个人在较劲。”   祁燃笑道,“大家都在凑热闹,我带你去看?”   年纪差不多,两个alpha的胜负欲很难讲。场馆里可以竞技的游戏项目很多,两人玩了几轮后总是沈闻霁赢面更大。林秋名不肯轻易放人走,换着项目想把场子找回来。   两人正在玩射击游戏。还没走近,砰砰砰的子弹连发声就传入耳中。岑意原本打算兴师问罪,远远瞄到他握枪的侧影,怪罪的心思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好帅!”   祁燃:“……”   对着帅哥谁还能生得起气来呢。   沈闻霁恰好把最后一发子弹打完,枪在手上利落地转圈后撂在桌上,才去看电子靶。准头还行。   林秋名不太关心落后的成绩了,反而对他持枪的姿势感到好奇。“你是不是……练过?”   “以前玩过。”   他没多说自己,只道场馆里的仿真/枪/手感太轻。“你感兴趣可以去实弹射击馆玩。我记得有个朋友开了家具乐部,就在文枝。”   感觉很好玩,岑意积极举手:“我也想去!”   “回头带你去。”   “那等下个月拆了石膏就去玩~”   “可以。”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我玩这个也能像你一样帅吗?”   “学得会就能。”   “……”   祁燃抖了抖,低头疏散旁边围观的孩子,眼不见为净。“走吧比赛已经结束了,跟哥哥去那边玩。”   岑意纯属有感而发,自己不觉得如何,彩虹屁技能浑然天成。也不会知道,沈闻霁早就注意到他过来,最后那手就是虚荣心膨胀玩给他看的。   ——收效显著。   他俩各得其所都很愉快。林秋名输了半天有点郁闷,趁机垮起个脸卖惨。“意意~你沈老师欺负我。”   “跟我说有什么用呀,他连我都欺负。”   “……”   沈闻霁觉得冤枉:“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岑意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真要拎出件什么事来举例说明,一时却想不起了。“反正就是有。”   “好,那要怎么赔给你?”   “罚你教会我玩射击~”   “可以是可以,但应该会有点难。”   “哇你这人!”   “……”   林秋名也抖了一抖,手机铃声响起的时机恰到好处,得救似的退场。“你们俩接着腻味,我去接个电话。”   一圈人都走光了。只有黄乐乐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像有什么话想说。   “岑意哥哥。”   终于酝酿好开口,他表情严肃地问:“这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   沈闻霁敏锐地感受到些许寻衅意味,但被提问的人是岑意,便没有插话,对岑意会如何回答感到好奇。   岑意并不因为他是个小孩而敷衍了事,认真想了想才严谨地说:“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很快是多久?可以等到我长大那么久么?”   他一本正经地端着腔调,认真道:“我也可以当你男朋友。”   “……”   岑意瞥了眼沈闻霁的表情,没忍住笑场了。但眼前这孩子态度很认真,他很快调整笑意,蹲下来摸了摸黄乐乐的脑袋,问他:“为什么想当我男朋友?”   “他对你不好,我可以对你好。”黄乐乐无所畏惧地说。   “校长说我的成绩很好,以后考上好大学,会有出息的。到时候你来跟我在一起,就不用被他欺负了。”   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会欺负人的样子,根本不像岑意哥哥信里说的那么可靠。   沈闻霁:“……”   岑意一时分不清身边这一大一小哪一个的反应更有趣。“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我暂时觉得跟他在一起还不错。”   “这样吧。等你长大以后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可以来找我。如果我那时已经不喜欢他了,就考虑跟你在一起怎么样?”   “好!”   沈闻霁:“……”   “但是如果到时候,我还是喜欢他的话——”   岑意笑着说:“那我们就当好朋友,还是可以一起玩。行吗?”   黄乐乐不服气地看了看沈闻霁,似乎在费解岑意为何对他如此着迷。但还是点了头,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   这时林秋名接完电话过来,神色匆忙地叫岑意:“家里的弟弟出了点事,我得先走,刚刚跟导演说了叫大家过来集合,先把结束镜头录了。”   “哦……好。”   看他表情凝重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岑意不敢耽搁,先去把必要的镜头录完。   提前结束工作后,林秋名半分钟都没有多留,换了件衣服就大步离开。   看得人有些担忧。祁燃还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以为他们刚刚在一起玩,多少会对此知情。   岑意摇头。“我也不明白,好像是家里有事。他刚刚接了个很急的电话。”   今天剩下的镜头量也不多了,抓紧录完就能下班。祁燃只好道:“那等回宿舍以后再问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吧。”   后续大家的工作安排不同,去向也不一样。岑意没有时间很紧的行程,录完节目留下来陪孩子们多玩了会儿。   老师们带了彩笔,孩子们在他的石膏外壳上签名涂鸦,一起拍照留念还发了微博。直到天色渐晚,孩子尽兴离开时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沈闻霁留下来陪他到最后,目送孩子们坐上大巴去高铁站。黄乐乐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站在车门边跟他对视了好几秒。   岑意很新奇,好像他身边的成年人也没有谁会跟沈闻霁对视这么久,一瞬间觉得这孩子长大真的会很有出息。“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要说吗?”   黄乐乐机灵地先上了车,保持到车下的人伸手也打不着的距离,才迅速地说:“沈闻霁哥哥,祝你早日被岑意哥哥抛弃。”   沈闻霁颔首回敬:“祝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早日分化成Omega。”   “……”   孩子们走后,岑意跟沈闻霁分开乘车各回各家。   临别时沈闻霁说起最近要为某一部古装电视剧写片尾曲,就是岑意要唱的那一首。   岑意对歌曲创作本身和演唱同样感兴趣,于是路上还通着电话聊天。聊完工作,再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也觉得很好笑。   “他才这么点大,没准都不知道什么是分化呢。”   沈闻霁不以为然。“现在的小孩十来岁出头就分化了,他也没差几年。”   “说起这个,在我还没分化的时候,其实都没纠结过性征合不合适的问题。”岑意靠在后车座,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景色,不由得唏嘘。   “就想着能离你近点就好了,是关系特别好的那种。如果性征不适合在一起,就跟你做好兄弟。好姐妹也可以——不过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你的性征了,所以排除。”   “……”   “但我还是变成了omega~大概就是天意。”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或者说是某种独特的预感,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能跟沈闻霁走到一起,也真的实现了。   算是实现了吧?   他握着手机的动作变得腼腆了些,缩在座椅的角里转身面对车窗,背对着助理小声地说,“沈闻霁,你不要担心。”   “我会继续喜欢你的,一直到很久以后。”   自从成为岑意的助理,项欢只觉得自己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尤其是新歌宣传期过去后,自家艺人的档期空闲下来,于是经常收到另一位圈内大佬的慰问——包括但不限于上门拜访,带出去吃吃喝喝,以及只要对上话,不管线上线下随时随地都能制造成吨的情话暴击。   问题的关键是这两个人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说情话。   “欢欢姐你看~”   行程结束回宿舍的路上,岑意靠在她肩膀玩手机。“沈老师给电视剧写的歌里还有段戏腔呢,你看这个唱词。”   项欢还是信了他的邪,以为只是歌词还好不会有太大伤害,结果只看一眼就裂开了。   曾闻风清月霁盼相逢   而今投情合意驻心中   “……”   她忍无可忍,把肩膀上那颗哼歌哼得起劲的脑袋推到一边,嫌弃地说:“再让我看这种东西我可翻脸了啊。”   “是吧?我也觉得这个不能用,我们两个的名字都在里面太故意了。”   岑意完全搞不清遭到嫌弃的重点,正经八百道,“我已经批评他了。不然让宁姐知道肯定也要批评他的,到时候他不是会更惨?唉,小可怜。”   “……”   宿舍终于到了。   项欢迫不及待地把他拎下去:“赶紧给我消失。爱跟谁相逢跟谁相逢,下周我再来接你。”   “下周见~”   岑意拖着行李箱进入快乐的休假时间,刚推开院门,院里两个人正围着枣树剪枝浇水,琢磨什么时候能结枣。   快乐加倍。   行李箱被抛弃在门口。他小跑冲过去直线飞扑,“你怎么又在这!”   沈闻霁看到他的瞬间就默契地丢下了修枝剪,下一秒双手接住他,和平时的回答相同,“出差路过。”   又是出差路过。   林秋名站旁边,面对此情此景跟项欢心情如出一辙。   沈闻霁手里有岑意的行程表,逮着空就来宿舍打卡比他们七个都熟练,跟回自家后院似的。   “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和欢欢姐说你。我还给她看了你上一版歌词~她也觉得不能用。”   “没有对象的人都看不懂。”   “……”   林秋名:“打扰了,我退下。”   本来以为是句调侃的玩笑话,没想到他整理完院子真的要走。   “家里那边还有事要处理。”   岑意点头:“是你弟弟的事吗?”   团综录制那天回来后,林秋名告诉了大家早退的愿意,是自己弟弟因为酒后肇事惹上了官司才急着去处理。   “本来说要调解的,律师都沟通好了可以私下赔偿解决。那兔崽子不知道犯什么倔脾气,这个时候了居然拒绝配合。”   林秋名习惯性想说句脏话,但跟他们在一起工作生活的时间久了,自己平时也注意着,坏的语癖多少纠正过来些,气到咬牙。“真要把他起诉去坐牢才满意吗!”   “……”   岑意和沈闻霁对视一眼。   “那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岑意主动道。   “这样的事情上,沈老师比较有生活经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作者没啥想说   大家火速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1123:57:37~2021-01-1223: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燚哥的亮晶晶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沈闻霁无法反驳:“嗯,我正好有时间。”   林秋名近来杂事缠身,Eureka众人分别都问过他是否需要帮忙。但他天性是不爱麻烦别人的性格,便独自勉力撑下来。   眼下实在身心疲惫,可能真的需要来自朋友的支撑了。他终于接受了两人的好意,三人一同前往律师事务所去明悉事情的经过。   必要的关系疏通,原本今天是肇事双方最后一次见面,余帆只需要向受伤者的家属道歉并确认赔偿就可以了。对方念及他年纪还小尚未成年,并没有打算更多的追究法律责任。   然而人也见了,歉也道了,刚一说完赔偿数目,余帆却当场翻脸,叫嚣着“你们怎么不去抢”“有本事就送我去坐牢”拒不配合。   本来他就是过错方,态度还如此恶劣。伤者家属彻底被激怒,不出意料地谈崩了。   律师也被这孩子反复无常的脾气搞蒙了,只能尽量先稳住当事人双方情绪,分开安置在两间办公室里稍作休息,叫林秋名过来了解情况看怎么回事。   林秋名到场后耐着性子询问。十六岁的少年脏辫耳钉一身嘻哈装扮,低头玩着胸前项链上的金属吊坠,任他费尽心思也不抬一眼。   “余帆你发什么疯。”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林秋名也耐心告罄。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现在觉得什么样都无所谓是吧,那你想过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吗?一旦留了案底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影响你知不知道,这是一辈子的事!剩下的几十年人生你打算怎么办?我总不能这么顾着你一辈子!”   他没回头,指向在办公室外等候的岑意,语气隐隐不受控制。   “看见外面那孩子了吗?他也才十七岁,比你们大得了多少?跟着我们满世界跑行程连轴转,手打着石膏凌晨两点在台上彩排,熬得犯胃病了还要一边吐一边对台本!你们呢?你呢?熬夜都在干什么!泡吧泡妞还是飙车撞人?!”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这番话在当下只起到反效果。余帆听到后面终于忍不下去,起身一脚踢翻了椅子,气急败坏地涨红着脸。“谁要你顾着我了?既然你有了那么好的弟弟,还回来管我干什么!”   “……”   再让他俩继续这样吵下去,怕不是要打起来了。律师头疼不已,只能把余帆先赶出办公室,当务之急是商讨眼前的情况如何解决。   余帆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刚踏出去就跟岑意对上了视线。   《重启》打歌结束后,他为舞台染的那头紫色也掉得差不多了,嫌头顶长出短短一截黑色分层太丑,前两天索性就染回了黑发。今天私服也是平常的卫衣长裤,发丝柔顺地垂着,眉眼精致,一看就是好人家的乖小孩。   余帆现在心气不顺,尤其看不惯他讨人怜爱的样子,出门的瞬间瞪他了一眼,不收肩不让道就径直往他身上撞,想给个下马威。还没来得及挨到他,肩膀就被人牢牢摁住,无法再往前半步。   沈闻霁看出他的意图,心生不悦,制住他的手臂用了些力气。   余帆被他压得被动后退一步,很没面子。再去看那装乖的小孩时,却见他眉眼一弯露出了笑,脆生生地开口,说起话来像唱歌似的。   “你去吧,我在外面陪着他。”   谁要你陪。   沈闻霁眼神询问,看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才推门进去帮林秋名的忙。   岑意留下来陪问题少年。虽然刚才感受到恶意,但心里并不害怕——大概是有大了一岁的哥哥光环加持,起码气场不能输。   看问题少年已经自动到走廊休息椅上坐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也不恼。他记得上来时在电梯间那头有饮料贩卖机:“小帆你想喝什么?”   谁跟你那么熟啊。   余帆的确口干舌燥,但不想理他。   岑意又问:“桃汁还是牛奶?”   “咖啡。”   “……”   岑意一乐,说声“等着”,去贩卖机前买了两罐咖啡过来,顺其自然地坐在他身边,打开一罐递过去:“给。”   余帆下意识地想去扣拉环,差点把指尖戳进咖啡里。这才发现已经被他打开,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岑意说:“秋名也经常请我们喝饮料。”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余帆脸色又拉了下来:“哦,是吗。”   办公室再隔音也抵不过他们俩那么大声吵架,刚才的对话岑意和沈闻霁在门口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再观他反应,心里已有预测,但没直接挑明:“你今天是自己来的吗?怎么都没叫家人朋友来跟你一起。”   余帆灌了半瓶饮料,冷笑一声说:“都死了。”   “……”   不太好聊啊。   岑意心态乐观,还肯说话就有戏:“那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被撞进医院的人又不是我。”   “可你也吓到了吧。”   “……”   余帆不屑地嘁了一声,握紧咖啡罐却没有反驳。   来的路上,岑意已经听林秋名讲了这个弟弟的身世,知道他失去双亲被其他亲戚赶出家门,被他们一帮玩说唱的兄弟收留,也知道这孩子本性不坏。   只是地下说唱圈里太乱,再干净的孩子被不那么靠谱的人带着玩几年也难免长歪。混迹在酒吧放浪形骸,午夜街头飙车都是常事。   年轻人图刺激爱玩,但真遇上什么事故,慌乱恐惧是必然的。   此前林秋名跟他感情最好,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直兄弟相称。近一年来因为踏进娱乐圈工作繁忙,对他也疏于联络照料。   可出了事,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林秋名。   “我们的工作有点特别,这样的场合里最好不要本人出面。前段时间我也出了事故,全程都是我经纪人帮忙打理的。”   岑意抬起自己受伤的胳膊向他示意:“喏。缝了好多针呢。”   看起来就很疼。   余帆不由得多瞥了几眼,嘴上还是没有放松:“关我什么事。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是想说,秋名不是故意要你自己来面对这些事情的。因为总会有人在不知道的地方偷拍,如果他亲自露面,被有心的人传播出去,那你的事情也会一起被曝光的。毕竟不是什么值得表扬的事,就还是不要被那么多人知道比较好吧?”   岑意耐心地解释。“你哥哥是想保护你啊。”   “保护我?他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吧。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有了名气,就不想跟我这样的人……再扯上关系。”   余帆感到奇怪,自己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怎么会有如此的倾诉欲。但看到他捧着脸,认真倾听的表情,就忍不住想把心事宣泄出去。   林秋名出圈以来,原本相处的朋友中谴责其背信弃义贪图富贵的人有不少,他都没有相信过,可是联系越来越少也是事实。   直到最近大家都传说他抛弃老东家,想要跟过往出身一刀两断,自立门户。余帆实在忍不下去打电话跟他求证了这件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郁闷到深夜飙车,谁知道就这么倒霉出了事。   “倒不倒霉另说。”岑意难得插一句,“你都还没有拿到驾照,本来就不能开车的。”   “知道了……这不长教训了吗。”   余帆别过头去,捏着饮料罐子语气很郁闷,接着说:“我犯的错我自己扛,不就是坐牢吗。他心都不在这了我还要他的钱干什么?稀罕吗。”   岑意沉默了会儿,问他:“你真信吗?”   “什么?”   “那些秋名会抛弃你之类的,他们揣测的话。”岑意说。   “你哥哥才不是这种人呢,你心里最清楚了。”   什么抛弃老东家,什么跟过往出身一刀两断。合同到期不再和公司续约是很常见的事,哪里用得着上升到那种阴谋论的程度。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打电话沟通过的话,林秋名应该会跟他好好说明白才对,没理由会误解的。   “反正……他有自己的生活了。”   余帆又看了他一眼,神情蒙上落寞的阴翳,倔强道,“你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跟我这样的人不一样。那他也没必要管我。”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语气有种被抛弃的无助感。好像还在不甘心,以前一直罩着自己的大哥跑去别人那边了。而自己没有能力留住他,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只能一刀两断。   “才没那回事呢。我们来之前,你知道秋名怎么说么?”   岑意语气郑重,“他说‘家里的弟弟出事了’。”   听到“家里”两个字,余帆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那副放浪不羁,不服管教的模样也卸去大半,暴露出属于一个少年的柔软真心。   真正深厚的感情是无法被这些事情切断的。当了这么多年兄弟彼此足够了解,对林秋名而言,无论在哪里工作,重要的人始终都被放在心上。   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看到他的反应,岑意心中预料已然得到印证,继续道:“他会生你的气,也不是因为真的嫌弃你,不想管你,只是不想看你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只要你好好的,你们还会是好兄弟呀,以后想他的话多多联系就是了。”   余帆抱住头用力扒拉两下,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平息,终于说了实话。“我只是不想欠他的。”   “那么多钱……我不想拖他的后腿。”   他没有信心能像林秋名那样出人头地,沉沦在这个圈子里像陷入淤泥,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规划过自己未来的人生,一直是得过且过的苟活一日算一日。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生命了吧,组成生命的时间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如果真的想报答他,就让他先帮你把这件事摆平,然后努力地赚钱还给他就好了。”   岑意笑起来,拿自己手中的咖啡罐跟他碰了一下。“别泄气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也可以来他的世界。”   话疗的效果看来还不错。   两人在外面聊天的时间里,林秋名在办公室内也冷静下来。把平复好心情的余帆带进办公室后就是兄弟俩敞开心扉的环节了,岑意和沈闻霁没有多留。   “他们感情真的很好,小帆还跟我说了些之前相处的事情,秋名居然也像个老父亲一样诶很会照顾人的……我都有点想我爸了。”   回程的路上两人还在聊这个。岑意问起办公室内的话疗状况,沈闻霁说,“跟你们俩聊的差不多。起码也让林秋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啊沈老师,你竟然也是这么心思细腻的人?”   “你是夸我还是夸自己?”   “嘿嘿。”   “我并不像你一样细腻。”   沈闻霁坦言道。“可能真的就是生活经验。”   他能够迅速掌握情况,跟岑意那样细致入微的心思不同,只是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   那时他还在余帆的位置,同样年少不羁,身后也有一位如父如兄的长辈为自己支撑着全世界的重量。   “秋名保护弟弟的时候也好帅。”   岑意眨了眨眼:“不知道你当大哥会是什么样的?”   “没当过,我都是当弟弟。”   “那我可以当你小弟吗!”   “……”   沈闻霁扬起嘴角:“想要我保护你?”   “可以吗可以吗。”   “看你表现。”   “……”   啧。   岑意已经对他口是心非的态度免疫,多斗嘴几句也可以调节下情绪,不想他因为这个被勾起其它难过的联想。   刚刚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仿佛错觉。直到下个路口的转弯,岑意恍然发觉:“这是回宿舍的路吗?”   “先去你家。”   沈闻霁稳稳扶着方向盘,“不是说想岑教授了?回去看一眼吧。”   “……现在吗?!”   “嗯。”   岑意小小的振奋了一下,怎么也没料到,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没有提出便被实现了。   事务所离明大距离不远,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恰好这两天不忙,他本来就想着要不要回家住两天的。这下也算得上是趟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但真的到了家属院,他却反而犹豫了,没有即刻下车。看看近在咫尺的家门,再看看沈闻霁,最后又把安全带扣上了。   “算了……我还是不回去了吧。”   他找理由推辞,“我没带行李啊,都没跟我爸先说一声……他都不知道我回来呢。”   如果在这里下车,沈闻霁就是一个人了。   不舍得让他一个人。   沈闻霁却帮他把安全带拉开,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地直击重点,“想去就去吧。不用担心我。”   趁现在还有机会,能多陪家人。   岑意被赶下副驾,难舍地回头看他:“那……我就待一天。”   “我还有好几天可以休息呢,等陪完我爸,去你那看看阿叙好不好?”   “好。”   沈闻霁笑笑,说了再见目送他下车,没有回家,开车在明市郊外徘徊了一圈。   速度平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种拿飙车来宣泄情绪的冲动。只是漫无目的地开了一圈。   他养着沈闻叙就跟养个宠物差不多,临出门前给补充好食物和水,定期检查是否还活着——自从沈闻叙开始主动跑来他眼前晃悠以后,任务量又减轻一半。   家里没什么可牵挂的。他无所事事地游荡到傍晚,居然又接到岑意电话。   “喂喂沈闻霁,听得到吗。”   一天都等不及?   沈闻霁不自觉露出笑意。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奇怪,语气鬼鬼祟祟,似乎还开了音乐来当掩护,“听得到,怎么这么小声?”   “我怕被我爸听见……”   沈闻霁忍俊不禁,几乎能想象到他可爱的表情:“你干什么坏事了?”   “啧!我才没干坏事呢,是觉得我爸有点不对劲。”   岑意躲在卧室床上,压低嗓音,“嘘——你听我说。刚刚吃晚饭的时候,我爸忽然说我难得回家一趟,明天要带我去见个朋友。”   “见朋友?”   “嗯。”   岑意苦恼道:“可我怎么觉得,好像是要去相亲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危   来唠   好险赶上!   火速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1223:57:42~2021-01-13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自从上次一起回过家以后,岑意跟自家老父亲的通话里就几乎没再出现过沈闻霁这个人,连与其相关的话题都很少提起。   他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只单纯以为是没说到那而已。直到这次忽然回家,饭桌上无意间提到“是沈闻霁送我回来的”,岑教授的表情变得不太对劲。   没等岑意想明白是怎么不对劲,他出去通了个电话回来就说:“明天是个好机会,刚好你宋伯伯的儿子也休假回来,宋仁透你还记不记得?跟季韶他们小时候来过家里陪你过生日的哥哥。好些年没见了,明天去见个面吧。”   岑意属实不记得,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要见这么个哥哥,但反正明天时间空闲,就乖巧说好。   回到房间后他跟祁燃聊天说起,被提醒后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岑意:说得有道理!!反应好快不愧是你祁燃燃】【祁燃:不值一提的经验罢辽】   【祁燃:实不相瞒我从小学开始就被我妈这么安排了,但凡跟我关系好点儿的朋友她都想撮合】【岑意:嘿阿姨怎么这么着急】   【祁燃:唉,别提了】   【祁燃:我还奇怪怎么你行李箱都到了房间人却没回来】【祁燃:意意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叹气]】   【岑意:是诶我都没带行李,那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去啊】【祁燃:……】   【祁燃:这种事重要吗现在,醒醒意意】   【祁燃: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沈老师交待吧】   “对喔。”   岑意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位准男朋友要“交待”。   相亲这种事对他而言颇为新奇,目前为止还只存在于朋友口中和林秋名友情赞助的小说剧情里。虽然并没有再寻找一位伴侣的需求,乍一遇到还是挺想体验一下丰富人生经历。   与此同时,他的求生欲也冒出头来。瞒着不说肯定是不行的,可让沈闻霁知道了他贪玩想去说不定会不开心,最后哄起来累的还是他自己。   ——于是他决定把锅甩到自家老父亲的头上。   沈闻霁起初有被他佯装被迫的语气骗到,再听两句便觉出其中有猫腻,故意道:“那我现在接应你离家出走?”   “那怎么行。”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明天还要去相亲呢!”   “你好像很期待。”   “……”   “诶呀。”   岑意拿出撒娇语气,试图萌混过关。“我确实有一点想去……不是想换男朋友!就是好奇去看看怎么回事。再说我爸都已经跟人家约好了。”   虽然是在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顺口答应的。岑意怀疑自家老父亲就是故意不把话说清楚,横竖先把人哄过去再说。   但他岑意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   老公年年换,沈闻霁留心间!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今天晚上唱十遍给你听,不够的话下次当你的面再唱十遍!”   “……”   他总不吱声。岑意说着说着就开始心虚了,想想自己这样是有点任性,“其实不去也行……等会儿我去跟我爸说,就说我明天有事要提前走。你别生气。”   大不了挨一顿数落,再跟人家赔个不是。总比把未来的男朋友气着了强点。   “那倒不用,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失约。”   沈闻霁回过神来,低声道:“我没有生气。”   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沉默的。   岑意爱玩他知道,好奇想去见个世面是情理之中。见过也就了了,拦着不让去更没意思。   喜欢了他那么久还会因为这一次见面就移情别恋?即使有点不满,他也没那么不自信。   沈闻霁真正在意之处是既然会有这样的安排,足以说明岑教授对他并不满意。   “他怎么会对你不满意啊。之前还总是跟我夸你来着,明明很喜欢你。”   岑意不以为然,有理有据道,“上次来我家的时候你们一起聊天不是挺开心吗?他只是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唉怪我,我还没好意思告诉他呢,要是……”   “岑意。”沈闻霁无奈道,“他知道的。”   上次两人一同回来小住,最后两天里岑教授对他虽还是跟之前一样周到妥帖,但细微处体现的态度仍旧能看出不同,显然是发现了的。或许还不那么确定,也可能是怕打击到岑意刚刚找回的生活动力,才是没有直言。   岑教授或许真的喜欢沈闻霁这个人——他本身是优秀的,尤其作为自己从前的学生和帮扶过岑意的导师,怀着欣赏和感谢的态度去看,很难不产生好感。   他不喜欢的是,沈闻霁转变身份的可能。有朝一日,成为他家里人的可能。   这种来自尊敬的长辈的不接纳,不认可,会令一颗十足骄傲的心备受挫折。   平日里聪明伶俐的小脑袋瓜被绕晕了,岑意听不懂,也不太理解,但很霸道。“我才不信呢。我喜欢你,他也必须喜欢你才行。”   “别担心啊,我会多帮你说说好话的。回头我找个时间跟我爸正式地说这件事就好了,只要我坚持的事情,他都会听我的。”岑意乐观道。   “你还在明市吗?那明天午餐后来接我吧,我把餐厅的位置发给你。万一那个小哥哥长大成了坏人要对我不轨怎么办,到时候我一给你暗号,你就把我救走!”   “……”   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沈闻霁无奈地笑起来,“知道了。”   “那明天见,mua!”   岑意对着屏幕响亮地啾了一声才挂断。结束电话后,配合语气的积极表情也回落了些,倒下闷进枕头里。   沈闻霁说的事他想都没想过,但现在觉得好像是真的。   从那次两人一起回过家之后,岑教授对沈闻霁的态度就冷却了很多,父子间的聊天话题里从不主动提他,听岑意说到他也不会展开多问,仿佛是在刻意忽略。   明明挺喜欢他的,为什么呢。   岑意心中叹气,又觉得自己急匆匆回来这趟是失策了,惹出许多意料之外的问题来。   但换个角度想或许也是好事,问题既然存在,早点暴/露出来就能早点想办法,总比积蓄成大问题了才发现为时已晚难以解决要强得多。   时间不早,岑教授应该已经睡了。今天不是合适的时机,岑意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想不明白就暂且按下,调节心情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急不来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烦恼也没有用。   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闻霁睡不着。   他心态不像岑意那么好。尤其一直以来,父亲这个角色在他心里都有特殊的地位,不被认可就很受打击,甚至对那个受到岑教授青睐的小哥哥略生嫉妒之心。   岑意不懂,但他多少能明白岑教授的心思。从很久以前就有人说过,Dawn沈闻霁只适合用来谈恋爱,像南获那样的才适合结婚。   作为父亲,岑教授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跟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在一起。   要像南获。沈闻霁想,那应该是个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Ba。   岑教授夫妇两人都是Ba,对同类性征有着先入为主的好感。没有Alpha和Omega那样天之骄子的光环,Ba通常都脚踏实地,能干又会疼人,的确是适合过日子的人选。   硬性条件放在这。沈闻霁即使再不甘心,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自己就是个Alpha的事实。   岑教授欣赏他,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对这样的人托付终身。   三更半夜,他没有找酒店休息,继续开车在路上游荡。看着剩余油量接近红字,忽地想起什么,拨了个电话给秦骁。   “你在明市的车库里有存货吗?”   秦骁素来喜欢收集跑车,不怎么开放着吃灰,闻言说句“你什么时候对这玩意儿感兴趣了”就让他自己去挑。   翌日,一辆黑色法拉利停在距离明大不远的餐厅外,熄火许久引得路人频频回望。   进入餐厅前,岑意也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宋仁透体贴地为他拉开门:“意意?”   “啊,谢谢。”   岑意收回目光,报以微笑。   和沈闻霁预想中的形象非常接近,宋仁透是个颇有书卷气的Ba,眉目清秀,年轻有为,博士毕业后正在研究所里进修。父母都跟岑教授是同事,算是看着他长大,彼此知根知底。   小时候的事岑意印象很模糊。但宋仁透显然对这个弟弟印象较为深刻:“意意小时候就很可爱,果然长大后更标致了。”   童年趣事聊了不少。岑教授看氛围融洽,欣慰地留两个小辈在一起说话,自己先一步离场,给足了他们发展的空间。   可就在他走之后,被留下的两个小辈却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岑意发觉这传说中的“相亲”,并不像他好奇的那么有趣。   宋仁透是打算继承父母衣钵走科研道路的,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就没离开过学术圈。但岑意对他口中的分子原子量子力学实在不太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对他引以为豪的研究成果赞叹几句:“好厉害。”   宋仁透不太好意思看他,腼腆地笑笑,“那意意你呢?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岑意简单地概括自己的工作。对方显然没有追星的习惯,对音乐也并不热衷,更没有听过他一首歌。   两人几乎没什么相似的兴趣爱好,聊天时有点郁闷。   跟沈闻霁就不一样。   岑意想,要是沈闻霁在这,他们可以聊三天三夜都有说不完的话。   既然话不投机,还是专心吃饭比较好。   岑意开完眼界,心思也老实了,乖巧吃饭不多话,回话简短礼貌,差不多饱了就偷偷给沈闻霁发短信,再走神想想要怎么跟老爸交代。   聊不来就是聊不来。应该也不用当面拒绝吧,毕竟到现在为止都说是让他来见见朋友。   岑意正想到这时,宋仁透忽然问:“意意,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   饭都快吃完了,也该进入正题了。   宋仁透提前就被父母叮嘱过,以后做科研一门心思地工作,对象更不好找,最好还是趁现在一次性搞定,“意意,其实我……”   “可我有喜欢的人了。”   岑意打断他。虽然感到抱歉,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我爸还不知道,但我……嗯,还是喜欢有共同话题的人。”   他想表达得委婉一点,但话说出口时好像还是太明显。见对方忽然愣住露出无措的表情,正在纠结怎么收场时,余光里瞥见个高大的身影,在半个餐厅的人齐刷刷的注目礼中走路带风迅速靠近。   沈闻霁来得太快,岑意也愣了。   原本想的是等饭局结束,再点杯饮料慢悠悠地等他来。哪里有刚发完短信没一会儿就突然出现的。   简直像是守在旁边等着他召唤似的。   沈闻霁走到两人身边停下,微微颔首示意,面向岑意问,“要现在走吗?”   他不仅来得快,而且来得巧,成功地帮忙终结了上一个尴尬场面——顺手把大家带入下一个更死亡的情境里,连带着半个餐厅的人都在暗暗瞥着这边的动静,一边吃饭一边吃瓜。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太过强势,宋仁透甚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第一印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Alpha。   很明显,还是个跟他相亲对象认识的Alpha:“意意,这位是?”   岑意从下意识跟周围同步的吃瓜模式里切换出来,看他俩居高临下站在一边同时投来目光,猛地清醒了。   等等。   不对,这好像是我自己的瓜。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傻嗨   来唠   今天有暖和一点   开心地钻进被窝   大家也晚安mua!   感谢在2021-01-1323:59:14~2021-01-1423:2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啊……我来介绍一下。”   这个仰视的视角的确让人感到压力,岑意不得已也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介绍:“这位是我爸爸同事家的哥哥,宋仁透,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现在科研院工作最近刚回来休假。然后这位是……嗯,是沈闻霁。”   沈闻霁:“……”   一时间想到的介绍过于复杂以至于不知道该挑哪句说起。   宋仁透虽然走的是科研道路,但并没有刻板印象里知识分子对这种场合的愚笨和迟钝。目光迅速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仍旧友善地递出手去:“你好。初次见面。”   沈闻霁给面子走了个流程寒暄两句,礼貌而疏离。   宋仁透又道:“沈先生来的有些晚,午餐吃了吗?不如坐下来点些餐食,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聊聊天。”   家里男主人的语气。   “不用了。”   沈闻霁没有坐下的打算,看岑意居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表情,好气又好笑。也懒得跟他计较刚才简陋得过分的身份介绍,伸出手指轻弹他脑门,“傻乐什么。岑教授已经回去了?”   “嗯……嗯!早就回去了。”   岑意捂着脑袋躲,一边躲一边还忍不住笑。“那我们也走吧?小宋哥,我下午还有工作,不能再聊很久了。”   “好,那我送你回家——你要跟他走吗?”   宋仁透话说一半反应过来,看向沈闻霁:“这……用不用我打个电话告诉岑老师一声。”   他跟沈闻霁是初次见面,即使抛开不怎么投机的第一直觉,也不太放心就这么把人交出去。   “不用啦,我跟我爸说过了下午走。”   岑意整理头发站到沈闻霁身边,习惯性拉住他的袖子,“正好我们最近有一首歌要合作,他顺路来接我去录音棚。”   “原来是工作上的同事。”   他把重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似有若无地强调。“意意这么小就自食其力啊,真不错。”   “但今天是周末吧。要是我的话……肯定不舍得让你那么辛苦地工作。”   “不辛苦啊。”岑意直言:“我喜欢挣钱。”   “……”   沈闻霁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发觉自己来之前仅有的那一点担忧都是不必要的。   不用多做什么,他就能自力更生把天聊死。   “那就走吧。”   完全撩不上道,宋仁透暂时熄了心思,想这一次就定下来确实不太容易,也不能急于这一时半刻,余光里却瞥见沈闻霁手腕旋转半圈,堂而皇之地把岑意大手指从袖口撸下来纳入掌心里。   岑意觉察到他的小动作,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也有些意外。   好像是第一次在外面牵手啊。   开心又紧张。   开心多一点。   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有预感会是这样,果然。宋仁透咬了咬牙,尽量平和地继续道,“沈先生是怎么来的?如果录音棚不远,我可以送你们去。”   既然是岑意的同行,做音乐的能有几个钱。   说什么喜欢有共同爱好,有共同话题的人,可过日子哪里是靠爱好就能支撑下来的。   “不用麻烦了,我也开车来的。”   沈闻霁说,“但车上只能坐两个人,就不和宋先生一路了。”   他平日里衣食住行也都是一切随性,对奢侈品牌并不在意,打眼一看穿着并不像什么富家子弟。   宋仁透乍听他这么说,心想只能坐两个人的车那不就是俩轮的吗,难道是要骑电动车载人家走?!自行车就更过分了!   “还是我来——”   “不用啦小宋哥,我坐他的车走就行。学校也不顺路。”   岑意思路不太一样,以为他车上装载了别的东西所以才没有位置,并不以为意。整个人沉浸在牵手手的快乐里,语气甜蜜得过于明显。   听在宋仁透耳中,颇像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甘心为他吃苦。   明明应该是被捧进手心的小宝贝!要什么自行车!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omega!   宋仁透痛心疾首,同他们一道离开,去车位时心里都还在盘算着怎么让岑意跟自己一起回去。   直到沈闻霁走到那辆从上午开始就引人瞩目的黑色法拉利旁,停住脚步,绕到副驾驶座先开了门。   两门两座的跑车造型拉风,蝴蝶门抬升后更吸引人眼球。   岑意“诶”了一声,好奇地坐进去打量内饰,“你今天开它来的啊。”   怪不得刚刚走过来瞄了好几眼都没看到平常坐的那辆车。   “嗯。”   沈闻霁瞥一眼当场怔住的宋先生,语气清淡,却回敬的一点不留余地。“不好意思。位置不够,就不送你了。”   “……没关系。”   宋仁透僵硬地露出笑容。   “那再见,意意。”   “嗯嗯,再见。”   沈闻霁上了车,帮他把安全带拉好。岑意回头看向车窗外,想再招手说个拜拜之类的,宋仁透却没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也没动。车都快开出半条街了。“他怎么还一直站在原地?”   “情敌”刚刚开着跑车离开,他怎么好意思开出一辆比不上的普通车让自己丢了面子。   这点自尊心沈闻霁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破,路口提前转了个弯,“大概是什么科研项目突然来了灵感吧。”   这个假设很容易引起共鸣。岑意想到自己突然来了灵感时也是专注的顾不上外界变化,深有同感。   “可惜小宋哥不太喜欢音乐。”   即使在各自的领域里很擅长,彼此无法交流也是很让人郁闷的事。他从聊天中能感受到宋仁透对他喜爱的事业是不那么认可的,甚至有些不以为然,心里其实有点别扭。   沈闻霁巴不得两人聊不来:“你有那么多喜欢音乐的朋友,也不缺他这一个。”   想想也是。   岑意愉快地把这点烦恼抛到脑后,随口就是一个话题聊起来,“今天的车好帅!我进餐厅的时候就看到你停在路边了。你来得这么早啊?”   “嗯。你喜欢吗?”沈闻霁脑速飞快,一瞬间合计到要怎么跟秦骁把这车要过来,“那以后开这辆接你。”   “这辆啊……平时开的话还是别了吧,感觉像做个红毯造型去逛街似的。”   帅归帅,理智还是在线的。“低调点比较好。”   岑教授向来教导孩子低调简朴,注重内涵而非外表花俏的外表。   沈闻霁前一晚没怎么休息,今天上午早早开过来是在车里补觉,由此错过了岑教授的提前离场。   幸亏错过了。不然让岑教授知道他开辆这么扎眼的车来,好感度说不定又要降。   沈闻霁特意换一辆车来接人是存了点坏心思的——从刚才的情况看也的确收到了效果。可万一打击了情敌却失去老父亲的好感,对他而言仍旧是得不偿失。   差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你怎么又不开心啦。”   岑意发觉自己好像修炼出了某种境界,即使没有看他,只凭车内气氛的变化就能感觉到他心情不悦。   又到了好好表现的时刻!   岑意把握机会,言之凿凿地保证:“就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跟别人相亲了。我爸拉着我我也不去。”   相亲一点也不好玩。再说,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比不上沈闻霁。   岑意还记得刚刚让自己忍不住傻笑的画面。那两人并排往跟前一站,哪哪都好的青年才俊一瞬间被他衬得黯淡无光。   就很帅。帅到不讲道理。   “回去写个保证书。”   沈闻霁收起稍沉重的心思,跟他开了几句玩笑转开话题,也不再对此过分介意。   时日还长,好感度可以慢慢刷。   “好啊。不过要先回我宿舍,然后才能去你家。我要带身换洗衣服去才行。”   岑意语气一顿,莫名开始遐想。“不然……我可以像阿叙那样也穿你的衬衫吗?”   “……”   沈闻霁原本就打算直接把人带回家的。但只是带回去那么待着而已,没想别的。   一句话被带动也开始跟着遐想,认真地说:“可以。”   可以归可以,宿舍还是得回一趟。   上次去看到的生活着实可怜,岑意从自己小时候的衣服里给沈闻叙收拾了几套合身的,还有猜他会喜欢的零食小玩意儿,装满一只行李箱放在宿舍里。   只是没想到宿舍拿个行李,他人却被意外地扣留了。项欢打电话来说之前的节目要重录,马上就来接他去机场。几天休息时间被迫献祭。   岑意闷闷不乐地蹲在地上戳行李箱。   “我又不喜欢工作了。”   沈闻霁看得想笑,陪他坐在地板上:“还有几个小时。等项欢来了我再走。”   “为什么你不用工作啊!能把你装进行李箱里一起带走就好了。”   “……”   好像也不只是共同爱好那么简单。   岑意想,跟眼前的这个人总聊不到头,话题从来都不只局限在两人都喜欢的音乐上。各种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从他口中讲出来,即使毫不了解也会很感兴趣。甚至是没有意义的废话,都因为聊天的对象是他而变得生动,在一起的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很有趣。   这么喜欢的人,相亲是相不到的吧?   简直想夸一夸他,再夸一夸自己。   他忽地露出狡猾的表情,毫无预兆地问:“你的心上人是谁?”   沈闻霁已经被问出了条件反射:“岑意。”   “嗯,我也喜欢你。”   从这天起林秋名就一直没回宿舍。岑意在外出差,偶尔打回宿舍的电话会问一问,得到的回答大多都是他还在为了不让而余帆入狱而奔波努力。   关键就在于伤者的家属,上次被余帆突然任性的做法激怒,不肯那么快转圜态度。终于在他坚持不懈的诚恳请求下松了口,但条件是之前商议的赔偿数目要翻一倍。   林秋名和老东家解约后没有再签其他的经纪公司,就是想着自立门户。处在招兵买马的筹备阶段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原本的解决方案就已经略有些吃力,这下更是捉襟见肘。   但什么都比不上弟弟的未来重要。走投无路要去咨询贷款时,沈闻霁借给了他一笔钱。   为了这事,林秋名还特地找岑意拉了个三人的视频小组通话,说不能瞒着他。从以前混不吝的生活圈里跳脱出来,现在该靠谱的时候特别靠谱。“多谢沈老师。”   “不用谢。是借你的。”沈闻霁说,“回头按银行利息还给我。”   “必须的。”林秋名笑道,“等明年我工作室收成好了,连分红也要算上。”   岑意抽空皮一句:“分我吗分我吗。”   “你还要分?可怜可怜我吧弟弟,沈老师那有多少不够你要啊。”   “……”   夏语冰在门外叫了他一声,岑意不得不提前退出通话。   他今天马上要去录真人秀,但不是自己去,跟夏语冰祁燃一起。录制地点就在文枝,跟宿舍也离得不远,出发之前提前做妆造准备,夏语冰帮他吹了个发型,技术比一般的造型师还要靠谱。   住在一起时间久之后,个人技能也得到充分的凸显,不赶着去开工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让他帮忙吹个头抓个造型出来。   岑意对tony夏今天的发挥也很满意,照照镜子出门后在路上还用手机自拍,沉迷今日造型帅气的自己,心情美丽。   万万没想到,美丽的心情在抵达节目组后遭遇了滑铁卢。   “为什么他也来录这个节目啊。”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曲辙,三人见到他多少都有点膈应。   “没关系,这个节目是分队竞技的游戏。”祁燃摩拳擦掌带头出主意。“待会儿我们肯定是一队的,既然是竞技,可以趁机那什么点。替鱼饼出口气。”   竞技精神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岑意和夏语冰对视一眼。秒懂。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然而队长毒奶也如期而至。分队时考虑到节目效果和人员平衡问题,Eureka三人全在红队不那么有看头,导演组讨论后决定把岑意派去对面。   ——跟曲辙一起在蓝队了。   不能跟自己的好兄弟在一队玩游戏还有什么意义!   要跟自己讨厌的人一队合作玩游戏还有什么意义!!   靓仔无语。   出门时的好心情被打散的差不多了。岑意表情管理还不算太垮,实际心里备感挫折,郁闷地听导演宣布接下来的游戏规则。   “游戏中每队各有一位卧底,负责破坏敌对方的游戏攻略进度。在开始之前,我们将会抽签来决定这位人选。请大家依次到小黑屋来抽取身份。”   五分钟后,岑意走近小黑屋,随手拿起桌上最后一张身份卡,目光震动。   “卧底”两个字明晃晃的印在身份卡上。   靓仔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猎杀时刻(bu侍   来唠   来玩一玩(笑容逐渐放肆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1423:23:09~2021-01-1523: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燚哥的亮晶晶、坎坎10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原本出于团队精神,也不好掺杂太多私人仇恨,岑意打算当个没有感情的营业机器完成工作的。   这不就天赐的机会吗,名正言顺的公报私仇。   游戏规则里有两轮投票,每轮得票最多的人会被验证身份。卧底被揭穿身份就算输,即使最终所在队胜利也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拿到奖励。   现在游戏才刚开始,不宜过分声张。岑意把已到嘴角的恶劣笑容抿下去,开始在心里盘算待会儿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坑队友,顺便把奖励也拿到手。   来都来了,不带点儿什么东西回去多不划算啊。   正式录制里,导演组宣布今天要玩的第一个游戏项目。   “每队成员轮流使用这根长度十米的吸管,每人每次只能吸一口,接力把这桶两升的可乐喝完,但全程不能用手来帮助。用时更短的队伍获胜积一分。”   听到游戏内容,现场有三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啊这。   这不就是在宿舍里拿沈闻霁送的沙雕玩具玩过的沙雕游戏吗!   沈老师与我同在!!   当初被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支配,大家在宿舍吸到脑瓜缺氧比着谁能一口气吸到饮料,天天练肺活量腹肌都快吸出来了。连一开始对这娱乐项目万分嫌弃的易池后来都被拖进坑里一起吸,最终宿舍里每个人都达标才把这个游戏淘汰掉。   在场的三人自然也都是熟练玩家,比起其他还不在状况的游戏嘉宾,可以说是相当有经验了。   幸运值点满。   “接下来请红队进入游戏,计时——开始!”   蓝队里的嘉宾都是前辈,岑意出道最晚,谦虚地排到最后面的顺序出场,拿着分发到手里的一次性吸嘴站在队尾,围观正在进行游戏的红队,跟同样排在队尾两人飞快地交换了眼神。   祁燃和夏语冰玩这个很厉害,有他们在红队能争取许多时间。那么作为卧底,这就是他扰乱视听的好机会。   曲辙就站在他前面一个,围观的时候还跟他搭话:“你会不会玩这个?”   呸。   岑意敷衍道:“不太会玩。”水平一般偏强罢辽。   “哦,是吗。”   曲辙意味深长地笑笑,瞥了眼夹在领口的收音麦克风,刻意压低的声音暧昧不明。   “我还以为你……很会吸呢。”   岑意到底年纪不大,听不出他话里的暗示,但本能地感到不适,察觉出不是什么好的意味,同时也感到奇怪。   他的态度不像之前那么幽默随和,反而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即使是因为之前鱼饼的事才会改变态度,那他一个花心浪荡的负心汉不是该理亏的吗,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   等会儿就把你打趴下!   岑意不再理会,借着围观的动作,离他远了几步。恰好轮到祁燃上场,当着摄像头的面走到吸管那头:“哇!好快!”   然后无情地下手掐住了吸管。   祁燃一口气吸到半路死活吸不动了,一看是他在那边捣乱:“……唔唔!”   岑意遭到了红队成员夏语冰的带头追打。唱得一出好戏。   “你到底是不是尤里卡的人!”   “此时此刻我是蓝队的人!”   “……”   曲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闹腾,却很难像其他现场嘉宾一样被逗得前仰后合。   当初跟夏语冰在一起,他只当这是个热情上头的小粉丝,无非是暗恋他时间长了点,跟其他情人并无两样,轻易就开始了交往。   谁知没过多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粉丝居然有本事让曲弦出面把他骂了一顿,强迫他去道歉分手。   曲弦向来纵容他这个弟弟,知道他私生活混乱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往有过绯闻也都帮他压下来了。   曲辙不以为意。他身为alpha本来就有那个资本,能令众多粉丝趋之若鹜也是他的本事,那些人是被他吸引,又不是逼着他们来的,你情我愿地欢好一番又有什么错,非得一对一地跟某个人绑死才是无趣。   他的情人中有这样开放式感情观的不少,起初还以为夏语冰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个死脑筋,惹出许多事来,即使没曲弦逼着他也马上就会分手。   他跟曲弦的感情并不好。论及种种或许过于复杂,一句“嫉妒才华”就能概括个大半。兄弟两人同样做原创歌手,出道时间几乎前后脚,但音乐圈向来只知曲弦而不知曲辙。   他也是有才华的,只是没有被看到,即使一直不怎么火也不愿意要曲弦给他争取来的机会——那不过是功成名就者的怜悯。所谓的对他包容,都不过是可怜他而已。   直到dts第三季的选秀节目播出,他一首歌被岑意的小组舞台唱火,终于得到了一部一线电影主题曲的资源。   这是等待多时的机会,他或许能就此翻身成名走入大众视野。可当所有事情都谈妥了,临门一脚时,这资源落进了夏语冰口袋里。   一个出道不到半年的新人?   凭什么。   想来想去只能是他这个好朋友岑意,背地里靠着沈闻霁故意给他添的堵。   不过是因为搭上沈闻霁罢了。   曲辙望着那个活跃的身影,藏起的目光更阴翳了几分。   红队终于完成了比赛,计时结束后喝到打嗝,哀声载道。“只有一轮吧导演?实在喝不了了啊。”   “那要看蓝队表现如何。”导演故意使坏,“万一蓝队成绩跟你们同分同秒,只能再来一轮了也没办法的哦。”   “……”   应该不会有那么巧。   岑意观察了红队整队的人均发挥,心里已经开始寻思要如何保留实力,既要让自己所在的蓝队输,也不能输得太明显。   就像真正的学神不是只能考满分,而是能够控制自己的分数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   然而曲辙还在口嗨:“我尽量节省时间,给意意留少一点压力嘛。”   显得他很弱似的。   岑意很吃激将法,一听就想炸毛,于是再次趁大家不注意朝对面飞去个眼神。   祁燃和夏语冰又懂了,整个蓝队游戏过程里在旁边各种使绊子。他顺理成章地拿出全力,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把时间追平。   最后蓝队落后十多秒输掉了,但队里没人会怪他——那一桶可乐里至少有四分之一都是他喝掉的。贡献出众。   “你们真的是一个团的吗,怎么打得这么凶。”   “竞技精神!不能讲究兄弟情义!”   “……”   相比之下,第一次尝试时曲辙甚至没碰到可乐,液面没走到嘴边就退了回去。刚想托词这游戏太难,岑意把他赶走上前换掉吸嘴猛吸一大口,咔咔一顿喝。   “……”   旁边人说“意意厉害哦”的同时也会对他投来揶揄的目光,仿佛在嘲笑他刚刚放出大话,到头来甚至都比不过一个新人。   祁燃和夏语冰单手绕到背后击了个掌。   看到你不高兴我们就高兴了。   第二轮游戏是非牛顿流体池。双方在泳池两边向对面运球,规定时间内运球数量更多的一队胜利。   池里的原料只有水和玉米淀粉,一定比例混合后根据外界所受压力不同也会出现粘度变化,原则上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在池面上用力跑跳时脚下踩踏的如同固体,但只要静止就如流沙下陷,很快就会被吞没。   开始游戏前大家都在池边试了试,必须一刻不停地交替踏步才行。万一被人干扰,脚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还要再搭上一个队友来救。   比起在基地里玩那个充气蹦蹦床也难度不低。遇到这种考验体能的运动项目,岑意却放心了。   完全不用伪装,他就是游戏黑洞本人。   但倒下得太快也毕竟没有面子。开始游戏后,游戏黑洞试图挣扎,小碎步满场跑,灵活地绕开了所有试图撞到他的人。   两分钟过去,游戏黑洞累了。   “豁,小脚倒腾挺快。”夏语冰经过他身边,轻轻一推:“再见吧。”   “……”   旁边路过的蓝队队员发现他小腿都要沉到池底了,好心地来救他。两人拉扯一番,又一双小腿陷入池底。   于是岑意不仅倒下,还搭进去一个队友。   把他俩拉出来比运球还有难度,其他蓝队队友见状索性放弃这两个原本就不怎么能帮上忙的战斗力,还能少添点乱。   一通乱斗后清点运球数目,红蓝两队居然打了个平手。   岑意像条失去生存欲的咸鱼,被两个道具组的小姐姐一左一右费劲地拖了上来。好不容易手臂石膏拆了,膝盖以下又像是裹了层石膏,全身都黏糊糊地很想快点去冲洗。   “那这一轮要怎么判定输赢?”   看大家没有再来一轮的力气,导演组给出了预备方案里的加赛项目,拿一只广告商赞助的手机出来,“两队各派一名队员,用这只手机给熟悉的朋友打电话,诱导对方说出任务句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用时较短的队伍获得本轮胜利。”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岑意小声重复了一遍,在脑海中匹配可能会说这句话的人和可能会有的语境。   下意识就是沈闻霁怎么办。   在公开节目里打给沈闻霁太高调了,肯定会被宁姐骂死的。他只能祈祷大家不要选到自己去完成任务。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友好的前辈们觉得应该给这位可爱的新人更多镜头来展示自己,一致推荐他上。   岑意硬着头皮上了。   拿到手机后对照自己的通讯录,他脑海里第一人选也还是沈闻霁。   现在人们都用微信联系了。用陌生号码打电话,只有沈闻霁一定会接。   但是会给他添麻烦吧……   挑来选去,岑意整理好思路,把电话拨给了易池。   这是他心里的第二顺位。对他而言,完成任务最大的困难就是拨出去的电话可能会被当成骚扰诈骗。   只要接电话一切好说。   对面好像在忙。嘟声延续了好久,直到他以为不会有人应答时,易池却接了电话。   岑意立刻开口:“阿池我有件事要说!”   易池听出他的声音:“意意吗?”   “嗯!”   “这个号码是谁的,你遇到什么事了?”   “啊没有我没事,号码不重要。”   不能浪费计时,岑意语速飞快而清晰:“你听我说,我今天跟燃燃一起彩排,大家都说我跳舞比他还厉害!”   “……”   祁燃已经忍不住先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语气变得十分无情。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这不就成了吗。   虽然不得已要自黑一把。岑意没有半点忸怩,抹了把脸颊边粘着的水粉混合物,堂堂正正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录节目呢,挂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赶时间去洗漱   来唠!   啊综艺   我的快乐源泉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1523:58:45~2021-01-1623:5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一分……零九秒。”   导演组都惊了:“算上前面没接电话的那半分钟,一共一分零九秒。”   这成绩想要打破着实很有难度。红队派人出战,同样打给好友电话接得很快,可疯狂打呵欠愣是没能骗出那句任务句,眼看时间超过了,胜算已失只能无奈放弃。   蓝队赢下这轮游戏,把两队总分拉平。大家都在赞扬功臣:“厉害啊意意。”   “嗨呀,可能是胜在有较为清晰的自我定位意识。”   “……”   没想到临场发挥的效果这么好。岑意在立功的骄傲里沉浸了几秒,听到导演说整理后开始第一轮投票时才想起   他是卧底来着。   应该要让蓝队输掉才对!   后悔也晚了。待会儿换场地剩最后一轮,只有蓝队输了他才能赢。还不知道要玩什么游戏,岑意琢磨着要怎么暗戳戳地拉胯还不能被发现。   洗漱干净从更衣室里出来,他看见曲辙正在外面抽烟。   大概这行生存压力真的很重,出道以来他身边很多工作伙伴都有烟瘾。他的信息素味道有点特殊,能在这种时候起到显著的替代作用。但也只在基地时帮过尤奇,之后被沈闻霁身体力行地教训过就不再多管闲事。   当然更不可能帮这个人了。   岑意瞥了他两眼就收回目光,视若无睹地走到另一边镜子前,撩起湿漉漉的刘海往后扒拉,心想露出额头的造型也挺好看的,有他们说的很A的气质,下次可以尝试一下。   短暂地欣赏自己的脸蛋后,他听见曲辙在身后开口:“你倒也挺机灵。”   “刚还以为你会打给沈闻霁呢。”   “……”   不理他最好。岑意忍了又忍,却实在忍不了这暴脾气,转身看着他冷声回呛:“打给谁是我自己的事。”   “当然。”曲辙摁灭了手里的烟头,耸耸肩:“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大点人,怎么有本事自己进圈来蹚这滩浑水。”   再有靠山也是个新人,在混迹多年的老油条面前心思如同白纸一览无余。见岑意轻易就被挑动情绪,他语气越发轻佻,“是沈闻霁给了你勇气?”   岑意的确阅历不够,但凡事总还能落得个熟能生巧。此类的奚落从出道后不是第一次听见,一开口就听出他的意图,偏不卑不亢道:“是啊。”   “……”   本想看他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谁知竟这样理直气壮。   曲辙笑了一声:“你倒是敢说。”   “实话实说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岑意道,“如果不是有他当导师,我当然走不到今天。”   “只是导师吗?沈闻霁给你的好处可不止那么点吧。”   “……”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这种玩得开的,但像沈闻霁那种心思藏得深的,也未必是什么好角色。”   曲辙说,“起码我们都是明着来。不结婚不生孩子也不搞什么麻烦的永久标记,你情我愿的及时行乐有什么错?浪费自己的资本非要在一个人身上死磕才奇怪吧。我就从来没见过专情的alpha。”   本来各玩各的圈子,观念不同也没谁逼着谁强融。偏偏出了夏语冰这事儿,对他而言才更像一场飞来横祸。   “劝你早点看清现实。玩音乐的都是多情种,沈闻霁是什么人?你玩不过他的。不是一路人就趁早那你那个朋友鱼饼一样躲远点。”   “说的什么屁话。”   “……”   突然插/入的声音充满冷漠和嫌弃。岑意还没来得及反驳,余光里望见夏语冰出现在门口,大步朝他走了过来,“我说怎么这么久没见你出来。吹头吗?给你整个好看的。”   “……”   好像刚刚进来时随口骂的是空气。   曲辙只记得他在自己身边时百依百顺随叫随到,分手那天也是委屈又不甘的迷茫状态,分明就对他迷得不行。   眼下这态度还是第一次见,路过他身边居然丝毫不留恋,着实稀奇——并令人火大。   岑意也很火大。   别人阴阳怪气,到讽刺他抱沈闻霁大腿那一步也就完事了。这人阴阳怪气,讽刺完了还带挑拨离间的。   “先不吹了。”他连好好摆弄头发的心情都没有了,仗着朋友来了也更有底气些,朝对面凶巴巴地喊:“沈老师跟你才不是一路人!”   “……”   夏语冰差点没忍住扶额:“你是吵架还是撒娇。”   虽然感受到了他试图凶狠的心情,但声音清清亮亮的一股子奶味,实在没有杀伤力。   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小宝贝来干。   夏语冰在林秋名语言速成班学习过一段时间,现在就是体现效果的时候。   他后退一步,从身后捂住岑意的耳朵,一脸冷漠地开口。   “[哔——][哔——]”   “……”   “[哔——][哔——][哔——]”   “……”   望着对面面红耳赤到快要恼羞成怒的人,夏语冰成串骂完愣是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最后补上一句:“给老子爬。”   “……”   岑意拉开紧覆耳朵的手掌,感觉错过了全世界。   但求生的本能告诉他在独处时激怒一个alpha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有过之前学校见面会的经历,再看到曲辙迎面走来时的扭曲脸色,他心底的不安达到峰值,预感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拉住夏语冰想先逃出去再说。   夏语冰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目光一直紧盯着曲辙的眼睛。趁其还有两步距离时松开手率先近身,出其不意一个过肩摔把人先撂倒了地上。   岑意:“……”   他们团里的vocal好像一直在隐藏实力。   预感成真了,这种不好的事再多来点也并无不妥。   曾经的小情人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个人。曲辙脊椎骨疼痛欲裂,生平第一次在一个Omega面前产生俱意。   “怎么……被我甩了这么没面子吗?抢我资源还不够,想方设法地要从我身上找回自尊?”   他还是仗着待会儿要录节目,两人不敢对自己下重手,口头叫嚣。   “既然玩不起,就趁早别出来混。”   岑意听得炸毛,想冲过去再踩他一脚。夏语冰倒十分平静,俯视他问:“我抢了你什么资源?”   “《追击》大电影的主题曲。”   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再维持表面光鲜,恨恨地对着岑意说,“是你让沈闻霁干的吧。”   岑意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夏语冰,见他略皱眉,却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夏语冰的确听过自己的经纪人说,这次难得的一线资源是宁如青工作室抛出的橄榄枝,算友情合作,也想到了应该是看在沈闻霁或岑意的面子上,只是没料到是从这人手里截下来给他的。   沈闻霁没特意提起过,岑意一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些事。   现在听到,只觉得沈闻霁……干得漂亮。   再想曲辙今天一整天的针对和不寻常的语气,似乎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原来是在怨恨一次被夺走的工作机会。   甚至到被撂在地上才说出实情的地步,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   岑意看他的眼神多了些鄙视。   “只有没自尊的人才会需要找回自尊,比如你。”   夏语冰毫不留情道,“连份工作都保不住,不该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吗?”   “别再来骚扰我的朋友,也别宣扬你可笑的感情观了。在你落魄的时候,你的那些情人们有哪一个是跟你站在一边的吗?他们只会一人出来踩你一脚,作为你曾经脚踏多条船的回报。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一心一意的专情?不过是在羡慕你得不到的东西。”   曲辙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忘记起身,仿佛被他用眼神钉在地上。   岑意在旁听得肃然起敬。今天找回大号疯狂输出的鱼饼自带光环,甚至想录下来当名场面收藏。   “即使我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是什么,也能确定那不可能是你。你呢,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夏语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怜悯。“真以为是你甩了我?是我放过了你。”   “玩不起的人,是你吧。”   祁燃在外面都快等着急了才见他俩出来。   岑意头发都没干,但比吹了个好看的发型更加心情舒畅,问就是:“鱼饼,永远滴神!”   “……”   再看曲辙的状态,祁燃基本能掌握到情况:“你们俩好像打碎了他的世界观。稀碎稀碎的那种。”   还是alpha呢,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岑意一阵唏嘘,也不曾想过,像曲辙这样本来就出身不错的,但凡有点名气地位,身边人都是捧着哄着,哪会有人跟他俩似的句句诛心。   第一次卧底投票,岑意表现优秀,既给蓝队做了贡献也没少给对面捣乱,成功躲过众人怀疑。   后半场要用来定胜负的游戏是个大型活动,设置了数个环节环环相扣。游戏场所位于影视城内,不同的店铺里设置有不同的任务信息。队员们必须用平衡车作为代步工具,按照任务指定的地点运输物品,先一步完成任务的队伍获胜。   这次游戏是两队同时进行,可以互相干扰进度。又是一场混战,岑意燃起斗志,却栽在了起步关卡上。   他压根没玩过平衡车。   现场没玩过这个的居然还不止他一个。导演组现场亲自示范,教他们怎么起步上车,调整重心保持平衡。   岑意带好护具摇摇晃晃地出发,感觉这代步工具还没他踏踏实实用脚步跑得快。   这一轮游戏曲辙全程划水不在状态,已经开始被队友怀疑是卧底了。天降背锅人,岑意混在其中也放开了手脚,隐蔽处偷偷给红队递线索指路助攻。   最后关卡是要把粮食铺子提供的十袋大米运送到集合地点就算完成任务。每队单次限一人完成,挑战失败才能换人。   蓝队率先来到这关。玩到这里也只有体能占优势的alpha还有力气扛重量了,但一趟也是运不完的。曲辙摸鱼大半场,这会儿终于被揪出来做贡献,先往竹筐里装了四袋运过去。   踩在平衡车上只负担自重就已经很难掌握重心,再运输货物不仅累而且危险,万一跌倒摔下平衡车就前功尽弃,因此都会选择降低速度或减少重量来保证安全。   这段运输路途不短,主持人带头加油,带动大家喊一些积极的口号来应援。   岑意在旁围观,听到大家替曲辙喊“跑赢就一定会新歌大卖”心里偷偷唱反调,顺便担忧红队的进展。   红队因为迷路中途耽误了些时间。在曲辙首趟运输路途过半时,祁燃才第一个冲了过来,明白规则后开始往竹筐里装米袋。   已经输了一半的路程,他必须要比曲辙更快才能赶回来。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仍旧去追赶,完整地结束比赛的意义要大过赢的意义。   周围两方加油声不绝于耳,进入最终的白热化阶段,连主持人都被紧张的氛围感染,说了句不得体的话。   “祁燃冲!!冲过去专辑大卖尤里卡不解散!为了尤里卡!!”   “……”   Eureka是选秀限定团,按照以往的惯例合同都只签一年。理论上说这句口嗨式激励没有任何意义。   祁燃却愣了下神,搬动米袋的手顿住一秒,继续往竹筐里填。   四袋装完,他又放了第五袋,第六袋,第七袋。   岑意看出他的意图,顾不得暴露身份的风险着急喊了一声:“已经够了!”   祁燃没工夫看他,只笑着摇摇头。夏语冰随后赶来,看到这动作上前制止,低声道,“疯了吗,这只是个游戏。”   “我知道。”   祁燃语气如平常一般温和,温和却坚定地拂开他的手,接着装入了第八袋,第九袋,第十袋。   十袋大米全部装入竹筐堆得冒尖,连用手拎都很困难,背在身上直往后坠。   但这是他唯一反超的机会。跑两趟是来不及的,只有一次成功才可能追回落后的时间。   全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   祁燃调整呼吸出发,连平衡车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曲辙回程运第二趟时看到他竹筐里的重量,同样用“疯了吗”的眼神看着他。   祁燃却无暇顾及。周围的声音模糊成背景,他眼中只有那个拼尽全力想要到达的终点。   为了尤里卡。   最后一百米时连呼吸都停止了。祁燃连人带筐全速摔进终点处的软垫,听到裁判吹哨的瞬间才放心地松了口气,仰躺在面子上望着天空笑起来。   岑意和夏语冰舍弃了平衡车小跑过来,把他一顿数落,拉他起来时看到衣领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肩膀都被磨破了一层皮。   岑意心疼地低头吹了吹,“疼吧?我去叫后勤那个拿医药箱的姐姐过来帮你。”   “现在不用,还没录完呢。待会儿再弄也来得及。”   祁燃起身一边一个拍拍他俩的脑袋,心情很不错,“领奖去。”   这天最终结果是红队获胜。第二轮投票时大家都把票投给了不在状态的曲辙,真正的卧底完美隐藏身份到最后。除了红队获胜全员奖励外,还额外得到了一份卧底奖励。   岑意抱着两枚纯金的奖章乐呵呵地上了保姆车。   路上助理为祁燃处理伤口,三人一起聊天复盘。“啊,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卧底了吗?!”   夏语冰:“那可太早了。”   “你从小黑屋里抽完身份出来,那兴致勃勃的样子看一眼就知道了。”祁燃说。“真要让你跟曲辙一队,还不得强颜欢笑地出来营业?哪里会玩得这么乐在其中。”   原来如此!   太熟悉的人面前压根藏不住心事。他并不介意,说说笑笑时还给怀里战利品拍了照,发给沈闻霁炫耀。   今天连续录制八个多小时,聊了一会儿大家就各自休息。沈闻霁没在工作,于是岑意把剩余的精力投入屏幕上,把白天发生的事挑记忆深刻的点跟他再唠一遍分享快乐。   【岑意:你偷偷教训曲辙啦?我今天才知道】   【沈闻霁:你遇到他了?】   【沈闻霁:他找你麻烦了吗】   【岑意:嗯!他还说你坏话】   【岑意:不过我们教训他了!鱼饼好帅!】   【岑意:然后他好像受到了冲击,都不太敢看我们了】【沈闻霁:……】   【沈闻霁:说我坏话?】   【岑意:嗯!他说你心思藏很深,跟我不是一路人!】【沈闻霁:……】   【岑意:我是不信的啦,不过我们都两周没见面了】【岑意:不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窝藏小情人?】   夜幕降临,正是人家灯火初上时。车辆减速汇入车流,缓缓驶向机场。   车里一片安静,也没开灯。大家累了一天,趁着堵车都闭上了眼,打盹儿回血。   岑意靠聊天解压,故意皮了一句想看他如何回答,不妨下一刻手机就震动起来,手忙脚乱地接:“喂……”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线路里细微的电流噪声沙沙作响,低沉而温柔,震颤在耳膜上滚动。在这精彩又平凡的一天结束之时,足以安抚一颗奔波劳累的心。   “你来检查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   永远滴收尾专业户   来唠!   大家都很帅   帅完早点睡   晚安mua!   *感谢在2021-01-1623:51:50~2021-01-1723: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征子今天秃头了吗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很早以前就有人说过,沈闻霁的嗓子就是梦中情人的声音。还曾经有粉丝放言,等成了富婆第一件事就是斥巨资买他录一条晚安音频每晚循环播放。   后来那位姐姐是否成为富婆尚不可知,但岑意对这这声音的魅力所在深有同感,即使已经很熟悉,也经常会被简单的短句击中,心尖颤动。   他要是去当电台主播,就算深夜档也会被很多听众蹲守的吧。   可电台主播只闻其声,那张脸不露出来多可惜……   果然还是当主唱最适合他了。   岑意走神忘了回答,电话那头却又忽地换了声音,乐呵呵地抢着打报告:“他还买了好多零食说是给你的都不准我碰!岑意哥哥,你什么时候来?”   是阿叙啊。   比起上次见面时谨慎内敛的语气,他这会儿听起来积极多了。   岑意生出某种错觉,好像自己是在外出差的丈夫,奔波了一天在下班路上接到电话,家里一大一小都在等着自己快点回去团聚。   原本是多么温馨的场景啊。   “别听他的,你可以先吃。”岑意捂住话筒压低声音,背对正在休息的其他人,抱歉地说,“对不起阿叙,我最近行程很多,要到下个月才能去看你了。”   “啊……”   彼端的声音透露出小小的失望,但仍旧道:“那我等你来一起吃。”   沈闻霁在旁听了一句就拿回手机。“这个月这么忙?”   “嗯。宁姐说《重启》国内虽然舞台不多,但在海外上线后反响挺好的,榜单上都排得很靠前,之后的巡演安排还有几站要去国外……听得我有点紧张,不过还是期待多一点。”   岑意小声叹息,对未来的构想里半是忐忑半是憧憬。“演唱会上的歌得够用才行啊。宁姐说既然自作曲反响很好,那以后的歌也都要自己完成才算是不砸招牌。我们已经在做新歌了。”   “时间很紧吗。”沈闻霁感兴趣道:“这次写了什么样的歌?”   “时间还好。写歌不难……就是要挑适合推向市场的题材类型,跟制作人商量了好久。”   “这样吗。”   沈闻霁用眼神把身边的小孩儿赶回房间,放松下来躺进沙发里,阖眼慢悠悠地跟他说话。   从一开始就认识岑意的人也常会感慨于他惊人的成长速度。出道仅仅几个月,谈工作时就已经是像模像样的音乐人口吻了。   “最后定下来要出一首配合秋冬季节的抒情曲。旋律框架已经有了,想把氛围感做得好一点。”   这种话题聊起来都不会累的,岑意和他一路通电话到机场:“下次见面我带给你听听?”   “好。”沈闻霁说:“下次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几号来着,你问项欢姐比问我靠谱。”   岑意已经察觉自己的行程被他摸得门清,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把项欢给收买了。“下个月初要录团综里的个人部分,导演让我报一个游乐场所给他提前安排。一起去射击馆玩吧?”   团综里不总是七个人同时出镜,也会分别对准每个成员来跟拍,是更深入地展现个人魅力的时间。做一些个人心路历程的采访,分享自己的小癖好,以及平时私下喜欢去的地方等等。   岑意从小除了音乐没什么爱好,日常不出家门,去过的地方也寥寥可数。但换个角度想,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是他感兴趣但还没有经历的,于是就趁着这个机会公费出游,跟导演报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选择了脑海里最先出现的这个。   “射击馆啊。”   沈闻霁记得上次跟那帮孩子一起玩的时候提过,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去朋友店里光顾的地图路线:“也行。待会儿我让助理把店的位置发给你们团综的策划。”   “你答应会教我的,没忘吧?”   “教会为止。”   “好~”   不远处大家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身边助理也在催去过安检,岑意不得不匆匆收尾。   “我要上飞机啦。”   “嗯。”   沈闻霁顿了顿,临挂电话时才说:“那……玩过之后去哪?”   “……”   他又添了一句:“零食都买好了。”   有些人啊,想念不说想念,只会说“给你买了零食要不要来吃”。   岑意绷不住笑,心想怎么那么好听的嗓音,说这种话的时候带着点笨拙的傻气。   却还是让人很心动。   “好啊,当然要去。”   打歌舞台后,除了团综录制外,对Eureka而言近期最重要的全体活动就是去为他们的定制款香水拍摄广告片。   对粉丝而言,相较于肉眼可见的美好身体,爱豆们无法直观感受的信息素才是最有吸引力的个人特质。大多数爱豆从出道时便会在官方资料里公开信息素。在舞台上挥洒魅力时,似有若无的信息素也发散,会让整个人发光的程度再上一层。   但如果无法去追现场看真人,要怎么获取爱豆的信息素呢——现行所有香水品牌的销售量百分之七十都是通过与当红明星合作宣传得来的。   想得到你老公的体香吗?买一支信息素同款香水吧。喷一喷枕头,四舍五入今晚就能搂着老公一起睡觉。   甚至业内有公认的说法是,只有接过香水代言的才算是真正得到市场认可的明星。Eureka出道后也在积极接洽这方面的资源,终于跟国内知名的香水品牌谈妥,用六个人的同款信息素香水推出“秋日惊喜”系列。   大家知道这消息时表情如出一辙:“为什么是六个人?”   这么重要的工作,唯独祁燃没有接到。   岑意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去问了宁如青是不是什么行业潜//规则,得到的答复是:“是祁燃那方面拒绝的。因为这个换了三家公司才定下现在的合作品牌——品牌商当然都希望你们七个人整整齐齐地代言了,这是常理吧。他经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搞这种幺蛾子,估计是有私情。”   岑意原本还以为是品牌方孤立祁燃,事实却完全相反。   连宁姐都没不知道的私情,会是什么呢。   去拍摄广告的那天,恰好大家都在宿舍,各个准备出发,只有祁燃一身睡衣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发呆。   岑意担忧地望了好几眼都没引起他的注意。直到要走时,祁燃站在门口送他们,往他肩上挂了件薄风衣,“你这几天身体虚弱容易生病,多穿一件。”   “知道啦燃妈妈。”   “……”   “快去吧,别迟到。”   祁燃露出浅浅的笑,与平时无异。“我在宿舍等你们回来。”   岑意抱着风衣上了车,降下车窗跟他招手。直到车辆拐弯看不到后面的人影,才收回视线,忧郁地叹了口气。   项欢也是知情的,同样不解,但也管不了别人那么多,伺候好自己的艺人才是正事。   “今天喝这个吧。”她把刚拆开的抑制剂冲剂往水杯里倒:“新产品,还是水果味的,喝一次能管一天的量。科技改变生活。”   果香在杯子里散开。岑意皱了皱鼻子:“那我要草莓味。”   “……”   项欢把水杯递到他手里。虽然知道他热衷草莓味的癖好:“只有混合水果味的,凑合喝吧。”   岑意忧郁地把抑制剂一饮而尽。   拍摄广告前后几天恰逢他发情期,虽然状态会比平时虚弱,但注意一点并不影响工作。何况今天要做的不是什么体能项目,适当的信息素催动会帮助他提升镜头表现力。   进入拍摄间时设备都已经准备好了。干冰机器碰出小股的白色水雾,氛围感到位。地上摆开一大片不知是食材还是药材的水果和花朵,色彩搭配十分诱人。   跟预想中其实不太一样。岑意换了衣服,按照提示躺进去,三台摄像机浮在上空转圈拍摄。   他的信息素主题是烟草,不太好拍。主要是跟人们的刻板印象结合在一起,烟草很容易就会被联想到成熟男性,把以往的拍摄套路放在他身上会很违和。   因此这次为他定制的是一款中性香,放在他身边的就是前中后调里用到的调香材料。清新的青柠与柑橘,搭配莲花茉莉的淡淡花香,酸柠和苦橙会柔化烟草发干的焦灼气息。朗姆酒与肉桂增添层次,伴随着烟草席卷而来。   融合了花香果香的烟草味,脱离胡子拉碴的大叔,更像是少年指尖明灭不定的星火,初尝的青涩,带着清冽的青春朝气。   “到时候做个特效,会把你身上其他部位也全都藏进流动的白色雾气……呸,仙气里。”   制片人一边拍一边跟他唠嗑,提醒他调整表情。“看起来好好吃。”   不知道是在说食材还是少年。岑意盯镜头盯得眼睛发干,终于完事后起身裹上衣服,向大家鞠躬退场,“辛苦了。”   这天的工作量不大,但因为处在发情期,他会比平时更疲惫些,回宿舍后简单洗漱,再往果汁里倒一包抑制剂,打算喝完就睡。   祁燃从房间出来,也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果汁。“今天工作顺利吗?”   “挺顺利的。”   “鱼饼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明天还有工作,拍完就直接跟经纪人去赶行程了。”   “啊,这样吗。”   祁燃握着果汁,有点欲言又止。   不能去拍广告他心里也很郁闷吧。岑意转着杯子,盘算怎么逗他开心,突然想到自己还带了香水小样回来,拉他一起去品鉴。   祁燃平时本就很喜欢收集香水。岑意拿自己的香水喷了两下,又把脖子凑近他,“你闻闻,像不像我。”   祁燃笑起来,靠近嗅了嗅,认真分辨,“你身上的味道更绵甜些,但前调和中调真的很像。”   “我一个omega居然还分前调和后调?”   “……”   “好神奇。他们是怎么研究出信息素同款的香水来的?”   “你喜欢这个吗?那我把我送给你。”   “……”   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子,两个人在床上滚成一团,快要出汗时及时停下来。   “你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去吃了抑制剂然后快点睡觉。”   “知道啦祁燃妈妈!”   “……”   闹完心情有变好。岑意还没忘给沈闻霁发条晚安消息,然后去喝掉果汁刷牙洗漱,满意地睡下了。   夜色过半。睡得正沉时,身体好像不太对劲。   岑意不自在地翻身,呼吸变得费力,无意识的状态下蜷起身体,越缩越紧,全身都在发热发软。   他的身体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平时信息素都是能够自主收敛的,发情期里有抑制剂帮忙也会在可控的范围内,但此时却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不停地流泻不受控制,难受得呜咽出声。   祁燃睡得浅,嗅到浓厚的烟草香味诧异地睁开眼睛,打开灯就看到他身体泛红抱着枕头哼哼唧唧的模样,立刻被吓醒了,火速叫来大家过来帮忙。   Soda和林秋名出于本能受到的影响最直观,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大概是忘了吃抑制剂片。”   一般这种时候让朋友标记一口效果立竿见影,熟人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可有对象的Omega就得另说了,谁都不想干这种得罪人的事,也不太合适。   易池余光里瞥见祁燃束手无策的模样,心下略微诧异。但没多说什么,先处理眼前的事要紧:“我去拿抑制剂。”   岑意挣扎着半梦半醒。敏感时期里对近处alpha的存在感知也被动提升得更加强烈,一团混乱的思绪里想到原来小说里写的Omega发情期会想往老公身上扑的操作一点也不夸张,是真的——是他本人。   好在还保留了些宁死不屈的悲壮意志。   “你们不要过来!我的心里只有沈闻霁!”   “……”   “醒醒吧你。”   林秋名站在门口嗅得心神荡漾,转头背对门口说,“小尤进去帮队长把他摁住,阿池赶紧给他来一针。哎门窗关好先,待会儿飘得十里八乡的alpha都来找对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象:危   来唠!   熟悉的搞事气息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1723:58:18~2021-01-1823: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958654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小场面,慌什么慌。   林秋名说完反手把门关上。易池很快取了针剂回来,为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果断地拉开岑意的领口,把抑制剂直接向腺体内注射,稳准狠一针下去引出一声吃痛的惨呼。   效果立竿见影。岑意迅速被解决,消停的趴在床上不吱声了。   “意意……怎么了?”   祁燃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累了,让他睡。”易池把推空的抑制剂针放回盒子里封起来,随手丢进垃圾桶。   “你这没有抑制剂吗?”   “是……忘了准备。”   祁燃抱歉道:“是我的疏忽,以为你们都备着就不会出什么意外。”   “光备着有什么用,得记着吃啊。等这傻孩子睡醒起来得好好教育教育。”   林秋名打着呵欠,搭在Soda肩上犯困。“既然完事就回去睡觉了?走吧哒哒宝贝,这大半夜的耽误我们俩交流感情。”   尤奇和易池一个房间,也想叫他回去时,发现他的视线总徘徊在祁燃身上。   易池靠在门边,看着祁燃给熟睡的小麻烦盖上薄被,却一次都没有回应过自己的目光。   “阿池?”   “嗯……走吧。”   那针抑制剂药劲儿挺大,岑意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后浑身酸软,挣扎了几下好才坐起身来,揉着头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后颈处疼痛感格外强烈,但好像不是落枕,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穿。他睡眼惺忪地扭头去看枕面,视线捕捉到斑驳的血迹,瞳孔剧烈震动。   啊这!   我这是怎么了!!   一瞬间就被吓清醒了,他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指在眼前晃动,先确认这次出问题的不是眼睛,又撸起袖子去看小臂上那道长长的伤痕。   也好好地在愈合着呢。   心放下一半。恰好沈闻霁打来电话,他想也没想就接了视频,望着屏幕神思游离,脸色煞白。   沈闻霁还未开口就被他吓一跳。   “出什么事了?”   “等一下。”   岑意调回前置摄镜头,撩起长到脖颈的发尾露出脖颈,对着屏幕照了照,终于看到那只不起眼的针孔和一小块凝结的血痂。   画面同步传送。沈闻霁自觉回避视线,离手机远了些。   岑意表情凝重:“昨天晚上好像有人行刺我。”   “……”   “不会是你吧!”他警惕地探出身子去看床底下,“好可疑。”   “……岑意。”   沈闻霁原本以为事情严重,见他这反应又被逗笑了,无奈道,“不是我。”   “冷静下来好好想。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比镇定剂更管用。岑意小心地碰了碰后颈的针孔,好像没什么大碍便也暂且不去管,回想前一晚睡前发生的事。   是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他跟祁燃闹完就睡了,中途一度睡得火烧火燎,再睁开眼睛时就是刚刚,已经被人行刺得手了。   “不过我昨天晚上做噩梦,好像还梦到你了……”   梦境里乱糟糟的,后来还有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他脸一红,思路开始混乱。“好像有人来过,又好像没有……啊好奇怪我也不知道,还是去问燃燃他们吧。”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祁燃向来是早起的勤奋小蜜蜂,这时候不在也并不奇怪。岑意带着手机走出卧室,客厅里遇到尤奇坐在吧台前,一边翻杂志一边喝咖啡。   “早啊意意……唔,已经是中午了。早餐留下来的三明治要吃吗?”   “吃!”   “都已经放凉了,”他放下咖啡杯,转身去拿三明治,“早上队长晨练路上买回来的,得放微波炉叮一圈。咖啡喝吗?”   “那就不用啦,我还是喜欢喝果汁。”   岑意不见外地随手把沈闻霁放在吧台上,去冰箱前拿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听见尤奇苦口婆心地叮嘱,“对了,记得吃抑制剂,待会儿我得盯着你吃。”   “昨晚把我们都吓一跳。意意啊你都是大孩子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忘了。”   岑意压根不记得自己睡着觉发生了什么,只是这语气一听就不对劲:“我昨晚闯祸了吗?我……梦游了?”   “你不记得啦?”   尤奇把热好的三明治端过来,看到他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习惯性地打招呼,“沈老师好。”   他们俩线上线下但凡没工作的时候就喜欢这么黏在一起,在宿舍里都见怪不怪了,通常也没什么正事,就把通话挂着增加个存在感。大家还戏称沈闻霁是宿舍的第八大隐形人口。   沈闻霁难得一早就在录音棚,原本在帮工作室的后辈听de摸。刚刚听到有意思的创意打给岑意是想聊音乐的,但眼下他显然对尤奇说的话更感兴趣。   “早。你说他昨晚干什么了?”   “意意啊?嗨呀不是梦游。他是忘记用抑制剂了,半夜发……那什么。”   尤奇跟宿舍里一群哥哥弟弟日常聊天打屁无障碍,但面对沈闻霁时多少还是会本能地收着点,不太好意思说那么直白。   但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稍加暗示应该都会懂吧。   “他最近几天比较,嗯,昨天晚上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阿池帮他打了一针抑制剂压下来了。”   原来后颈的针孔是这样来的,针头直接刺进了腺体,怪不得那么痛。   破案了,果然是有人行刺。   岑意恍然大悟,咬着三明治点头,点到一半卡住,“我的信息素不受控制了吗?可我明明喝了啊……抑制剂,临睡前喝的。”   昨晚还被祁燃提醒一遍,他俩闹完又出去把果汁喝了才睡的。   “啊?那是抑制剂失效了吗,”尤奇诧异道,“Soda他们说没有闻到抑制剂的味道,我们都以为你是忘了用。”   “应该不会吧,项欢姐说是很受欢迎的新产品。同样的冲剂我白天也喝了,效果挺好的。”   事情的走向变得有些令人意外。岑意放下吃的,舔舔嘴角再次认真回想。   昨晚他冲好抑制剂没来得及立刻喝,发现祁燃因为工作情绪不高就拉他回房间逗他开心。   之后两人闹了一阵,跟沈闻霁发完消息后再出来喝掉的   岑意垂眼看向手边杯里的果汁。   那时候祁燃来冰箱这里也是为了喝果汁,刚倒完没来得及喝就被他拉去屋里玩了。   最后出来时他只看到一杯果汁,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想也没想就喝掉了。   他的抑制剂原本就是水果味的,溶在果汁里香味非常接近。冰箱里的饮料不会每次都买一样的,口味也并不总是一种,喝的时候没人会注意分辨水果味和水果味之间有什么不同。   “你的意思是,队长误喝了你溶进果汁里的抑制剂?”   尤奇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的。不在发情期的Omega摄入抑制剂反应也会很明显啊,信息素会失控的。”   而昨天祁燃的表现很正常,显然那抑制剂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这样吗……”   诚实的身体反应能说明一切。岑意握着果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违和,一时半刻却也说不上来。   “那大概是抑制剂的问题吧。待会儿我让助理换回之前的药片好了。啊,燃燃呢?说了这么半天都没见到他。”   “他啊,有工作早早出门了,说是今晚不回来住。”   尤奇瞥到不远处闻声出来的人,日常在宿舍推销自己的爱好单品,“咖啡要吗阿池?”   “不了,我听到你们在说昨晚的事。”易池开门见山道。   “我也觉得祁燃有些反常。”   昨晚的事祁燃处理方式跟平时很不一样,甚至跟他本人的性格也不符。   他不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乱了阵脚的人,按正常的逻辑来推论,会直接拿起抑制剂把岑意放倒,第二天早上再当趣事说给他们听才对。   除非是他完全没有经历过,甚至有些畏惧面对的事。   “沈老师好。”   易池走近两人,发现吧台上的手机也和沈闻霁打了声招呼。   “早。”沈闻霁说。   他在这间宿舍里不算外人,易池不难想到,岑意肯定早把祁燃缺席广告拍摄的事跟他说过了。   况且广告播出全世界都要知道,也没什么好忌讳的,“这次香水代言他也没有参加,推掉的原因应该也是跟信息素有关吧。”   “比起意意的抑制剂失效……大概他的信息素‘失效’可能性更大。”   易池言尽于此。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岑意能看得出,他对这件事非常上心。   信息素调节和人体各项功能息息相关,如果失衡或直接丧失,会直接引发严重的后果。   易池前任团的队长,好像就是因为信息素失调引发了抑郁情绪,年轻的生命结束在高空坠落的风声里。   逝世后还被网上别有用心的人恶评“是被包养玩坏了才这样的吧”,语言非常恶毒难听。   这些事情大家从来都不会主动提。岑意也是听过大概后自己偷偷去搜的,看得十分心寒。   “阿池很担心燃燃,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岑意还没挂断通话,吃完早餐简单洗漱后又拿着手机回了卧室,“换成是我的话……唉,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去问。”   他想起大家一起住了这么久,彼此光溜溜的样子都见过好多次了,但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祁燃用抑制剂。   不是好像,是从没见过。   提到此类话题时,祁燃大多也会含糊其辞或略过,以往不会细究,现在回想其实不止一次。   “真的是阿池推测的那样吗?”   岑意越想越觉得离奇。但如此隐私的事,如果贸然开口去问,即使再亲密的伙伴多少也会显得冒犯。   超出了以往的认知范围,他只能纳闷:“这种是……生病?还是受伤后遗症什么的?怎么会有人没有信息素呢。”   “不一定,”沈闻霁说,“秦骁天生就没有。”   岑意点点头:“哦,这样吗。”   隔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   “啊?!这样的吗!!”   “……”   “他身上从来没有类似的波动,你没注意过?也确实不太好察觉。性征不同,alpha可能更敏锐点。”沈闻霁随口就是个大新闻。   “是天生的,身体缺陷。不仅没有信息素,鼻子还不太好使。”   所以喜欢把自己搞得一身香水味招摇过市。   看岑意陷入震撼的反应,沈闻霁本想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有”,但这样多少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嫌疑——已经拥有的人很难体会无法拥有者的心情,无法感同身受也就不存在可比性。   况且对Omega而言,信息素的意义本就是不一样的。   沈闻霁老成道:“如果是真的,他以后要孩子可能会是个问题。”   “……”   想得未免也太过长远。   从单纯的生理学角度来看,这话说得没错。Ba生育艰难就和信息素特征不显著相关。   但这都什么年代了。岑意不满道:“Omega就一定要生宝宝吗?人生也不是一定要生育过才完整的。”   沈闻霁听出他似乎误会了自己意思:“当然,是否生育要遵循个人的选择。如果一个Omega身体健康,那么他自己选择不要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岑意认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但也有人是天生喜欢孩子,想要孩子的,”他耐心地解释道,“如果偏偏因为信息素缺失而失去了生育功能呢?那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这样的人没有孩子,和身体健康的人主动放弃生育比较起来,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意义上差别很大。”   沈闻霁身边的工作同事里就有不少例子,形形色色的人在一定年纪后开始为这件事情烦恼。有一心扑在事业上不想要孩子的,也有赵蔓那样想要孩子却很难怀上的。   岑意听明白他的意思,心中的忧虑感加重。   祁燃可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人。   他也能理解沈闻霁口中的“缺陷”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感受。就像他眼疾未愈时从不敢独自踏出家门,那种“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恐惧和自卑感伴随过他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他现在也没信心说自己已经克服了那样的自卑感,因为最终的结果是他的眼睛被治愈了。   如果要过一辈子失明的日子,带着无法克服的“缺陷”走完一生……那样的岑意会如何对待生活还未可知。   看他陷入深思,沈闻霁不忍再提及,信息素的问题是很难解决的。即使用顶尖的医学手段,要对腺体进行治疗的难度远超过身体其他器官病变。   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些许,却又见他兀自摇头,长长地吸了口气。   “算啦。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都是我们瞎担心乱猜。”   “想来想去,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笑了笑,“不管是什么状况,燃燃那么厉害的人,一定心里有数的。”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现实是什么样,都应该接受它,也只能接受它。   “我只要等着他就好了。”岑意说。   等他愿意袒露心扉的时候,倾听他,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明天是队长pa   这么温柔的队长值得拥有番外联动   存着等过年   这本真是写了好久   下个月就完结啦   大概刚好过年那几天?   希望能陪你们过个温暖的年   大家晚安   mua! 第159章   “这样想就很好。”   “嘿,我嘛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态优秀,”他催促道,“好啦,你也快去休息,是不是又在录音棚里待了整晚吧?”   沈闻霁这才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刚刚跟他们说‘早’啊,一定是还没吃午饭。”岑意心思剔透,况且认识到现在,对他的行为模式已经颇为了解。“我这边没问题的,你快去吃点东西补个觉。后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不许带着黑眼圈来。”   “导演说怕路线太单调还帮我安排了有名气的美食店,看图片可香了我带你去吃!”   “好。”沈闻霁笑道。   “在那之前如果有什么情况,也随时告诉我。”   “知道啦,别担心。”   后天要去射击馆录团综的个人部分,在那之前他都没有别的工作安排,今天就可以留在宿舍里偷个懒。   发情期本来也不适合出去晃悠。岑意趴在床上玩手机,漫无目的地刷新微博,补一些前几日忙于工作错过的梗和瓜,看着看着又开始犯困,才刚起床又睡了个午觉。   午觉结束时天色都暗了。他被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睁眼看到是夏语冰回了宿舍。   “吵到你了?”   “没……我睡过头了。”   “正好我在想要不要叫醒你。”   夏语冰边换衣服边说:“刚刚回来的时候听他们在讨论晚上去哪吃。队长今天没回来?”   “嗯,尤奇说他今晚不回来住。”   岑意坐起身抻了抻胳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锁屏界面上却有条显眼的浮窗消息,关键字“eureka”第一时间就攥取了他的视线。   他迅速划开点进去看,语气半是震惊半是愠怒。   “这什么啊。”   夏语冰很少见到他真的动气,闻言也靠过来一起看。   [震惊!当红男团Eureka香水代言竟将队长踢出合约]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工作心疼我们燃燃呜呜呜明明是c位为什么总是被其他人欺负啊]   [阴阳怪气全部鉴为黑装粉OK?!几个崽感情很好的不要挑拨!!]   [粉丝别蹦跶了,既然香水品牌不要他肯定就肯定是你正主有问题好么,这样很败好感]   [有一说一这季dts选出来的团怎么总作妖啊……选秀都结束了还老上热搜,这次又是什么操作看不懂]   [有1?哪里有1?劝你来看看尤里卡绝美舞台全员A炸比吃瓜找1都香//链接/]   [祁燃是有点可怜,不过工作都是公司安排的啊上升到队员间的私人关系有必要吗]   [就真的公司不做人呗]   [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啊!不信谣不传谣!]   [……]   昨天才拍的广告,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   “这事真的太诡异了,公司到底怎么想的。”   夏语冰也不能理解:“正常地接广告有什么不好,现在弄成这样,不是没事找事么?”   祁燃只说拒接了工作,但没说什么理由,大家都以为是公司不做人。   起码在昨晚之前,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夏语冰前一晚不在宿舍住,晚上聚餐时才补上错过的小插曲,纠结几秒后,得出的判断跟易池很接近。   “他是不是……信息素出了问题?”   眼下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抑制剂的问题就是信息素的问题。但抑制剂这种特殊药物,生产销售都有严格的要求,岑意白天使用时还好好的,偏偏晚上那杯失效了?可能性很小。   大家一起住了几个月,彼此的信息素都有过接触。即使有不太清楚的,坐在一起盘一圈也总会有人知道。   唯独祁燃的信息素,在场愣是每一个人能说得上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易池问:“你们两个和他住一间宿舍,没有注意过么?”   夏语冰和岑意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只对alpha感兴趣。”   “也不能吃窝边草啊。”   “……”   “现在网上舆论不好,他看到的话心情一定会很难过。”   尤奇叹气道,“希望这次危机快点过去。”   岑意点点头,又加上一句:“但他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队长。”   那些无中生有的猜测里,最让人生气的就是故意分裂eureka的言论。   大家明明都这么好。   “当然,”易池也说,“无论他的信息素出了什么问题——他又不是靠着信息素站在舞台上的。”   就像在岑意暂时性失明时,大家在群里发的那些话一样。   eureka是七个人,缺了谁都不行。   “他永远都是eureka的队长。”   次日一整天过去,太阳落山时祁燃也还是没有回宿舍。   岑意站在衣柜前挑次日录制时要穿的衣服,到底有些放心不下,琢磨了会儿发条微信过去。   【岑意:明天我要去录团综啦!】   【岑意:导演推荐我一家美食店,听说抹茶千层是招牌甜品,要不要给你带一份回来[表情包]】发完还担忧他会不回消息,好在没一会儿就有了回音。   【祁燃:在吃了[图片]】   【祁燃:我今天也录了团综】   【祁燃:这家也不错,要来吗[定位]】   原来是在录团综。祁燃家就在文枝,对这座城市哪有好吃的店可比他们都熟悉多了。   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收工了,他一个人在吃甜品吗?   岑意火速回了个好。   【岑意:要叫其他人一起吗~除了秋名大家今晚也都在宿舍】【祁燃:不用】   【祁燃:你来吧】   这一幕好像发生过,相似到夏语冰见他大晚上又开始换衣服,很快就反应过来,“去见队长?”   岑意往脑袋上压了顶棒球帽,闻言一脸震惊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当初也是这么去找我的啊。”   夏语冰靠在床头,笑着把外套丢给他:“eureka精神支柱岑意意。”   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岑意披上外套穿好,煞有介事地朝他敬了个礼。   “去把他带回来吧。”   “保证完成任务!”   定位显示的地点不近不远,打车要半个多小时才到,岑意路上又忍不住刷了刷微博,昨天的舆论余波还在延续。   虽然已经从热搜前排退了下来,但稍微一搜评论的活跃度还是很高。   他不厚道地想,这时候要是能爆出点别的什么瓜转移一下群众的视线就好了。   祁燃很少有这么晚还在吃甜品的时候。   他从小在文枝长大,对这座城市很有感情,喜欢的店也不少。录制的最后场所就选在他最喜欢的面包店里。   平时碳水摄入要严格控制,再馋都只能吃一点点。今天他却破例在录制结束后又一个人留了下来,再点两份接着吃到天黑。没回家,也没回宿舍,就这么一个人坐在橱窗边发呆。   晚上店里还剩的甜品不多了。叫岑意过来后他又点了份巧克力草莓慕斯,一杯热奶茶,计算着时间点的。吃的喝的端来桌上,没两分钟岑意就推开了店门。   一如既往地很会照顾人。   岑意被安排得妥妥帖帖,坐下喝了奶茶尝了慕斯蛋糕,口感一流:“好好吃!”   祁燃笑笑说“是吧我也很喜欢”,看着他舔舔勺子继续埋头吃个不停,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啊。”   岑意这才抬起头来,困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不是,前天晚上,让你大半夜折腾得难受,应该怪我。”   祁燃盯着自己盘里剩下的一小块蛋糕,没有看他。   “我以为那两杯都只是果汁,就随手拿来喝了。隔天早晨起来,看到厨房里你留下的抑制冲剂包装……才反应过来。”   两天时间,足够想清楚前因后果了。   祁燃问:“我是不是拿错了你的抑制剂?”   岑意点点头:“你喝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祁燃说。   岑意本想劝慰“没有就好”,却听见他又说了一句。   “要是有……就好了。”   倏忽间,那么大一颗眼泪砸下来,砸在装甜品的精致瓷盘边缘,甚至都听得到微弱的响声。   岑意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被这不起眼的动静吓了一大跳,连忙放下勺子坐到他身边去,抱住他的手臂轻轻抚拍。   祁燃长长地叹了一声气,顾不上擦一把脸,靠过去双手抱住他,发烫的脸颊埋进他肩窝里,终于卸下些许重量。   岑意没有停手,摸摸他的后脑勺轻声说“好啦好啦”,听到他语气不稳地呢喃:“太奇怪了吧……是不是?”   “为什么别人都是好好的,只有我是这样。为什么我没有信息素?明明大家都有……明明我也应该有的。”   他瓮声瓮气地重复。“太奇怪了。”   大家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岑意并没有得知真相后的释然,更心疼一些。“才没有呢。你可是祁燃啊,是我们的队长,有没有信息素都是。”   这样的安慰说到了点子上。祁燃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蹭掉眼泪从他肩上抬起头来,感觉有点丢人。   都当队长这么久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崩溃。   岑意却耸着肩又朝他让了让,感觉自己很有男友力:“你再靠一会儿也行。”   “……”   祁燃破涕为笑,摇摇头抹了把脸接着说,“我没想要一直瞒着你们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们,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可等到现在也开不了口。”   难言之隐莫过于此了。   “的确是很不常见的情况,”岑意理解地点点头,“所以今天不敢回宿舍?”   祁燃感到羞愧:“嗯。”   他很不擅长说谎,之前转移话题的伎俩已经是漏洞百出,一直到这次阴差阳错的小事故,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下去了。   其实被他们发现是迟早的事。拖到现在都还没有主动解决一点也不像祁燃的作风——甚至到现在,都不敢回去面对他们。   却又确实是他做出的事。   如果一开始就以纯粹的工作同事的心态去认识他们,祁燃想,自己未必会这么难开口。   可从基地里到出道后,相处中日益了解日益亲密,越是想说就越是说不出了。   别人的眼光并不值得这样介意。但因为真的喜欢这群伙伴,所以更怕看到他们诧异和失望的眼神。怕他不够格继续当这个队长。   怕他们会觉得,他不够格再当这个队长。   毕竟……   祁燃苦笑道:“真的很奇怪吧。”   一个Omega担任男团的队长就已经很少见了。更何是一个信息素缺失的Omega,只是听着都有点可笑。   “大家才不会觉得你奇怪呢。”   岑意感受到他的难过,有意劝慰,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立场去说“你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话。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信息素缺失的感觉,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随随便便就开口,会显得那份苦楚无足轻重。   这时他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几声。岑意拿起来查看,是夏语冰私聊发来的消息和链接。   他只略略看了一眼便笑起来,挽起祁燃的胳膊靠在一起:“快看看这个。”   夏语冰发给他的链接是段几分钟的真人秀cut,来源于前些日子录的节目,今晚刚播的最新一期。   祁燃不明所以,但只从视频封面就能辨认出是哪一段。   “啊……是我们最后踩平衡车冲刺的时候?”   “嗯。”   作为当时游戏的参与者,视频本身的内容对他们而言并不新鲜。夏语冰发给他看——或者说,想要给他身边的祁燃看的,是这条视频的官博的转发。   除了岑意,未在场的五个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或休息或工作,却无一例外地在这时集体转发了这条微博。   “@Eureka林秋名:在你燃哥面前,所有人都是弟弟//@Eureka易池:队长厉害了//@Eureka苏哒哒Soda:foreureka!!//@Eureka尤奇:队长!永远滴神!//@Eureka夏语冰:我们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队长   很强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1923:54:47~2021-01-2023: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征子今天秃头了吗5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业内常有艺人的社交账号被公司接受管理,以免言论过分自由引发公关事故。但eureka七人的社交账号都在自己的手上,眼下声援队友也并无不妥,各方都没有疑议。   谁都没想到,这因为节目播出而有感而发的几条评论引发的关注度越演越烈,甚至盖过了前一日因香水代言引起的争论热度。   [好紧张啊啊啊看得我也想跟着冲了!最后一分钟反败为胜的剧情我爱到天荒地老]   [这不比那什么中二漫画更燃?]   [主持人真的好多嘴可是又好会激将法啊熬来不用这么拼的但是为了弟弟们就可以]   [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队长太好了吧我人没了]   [为了尤里卡!尤里卡永远滴神!期待新专!!]   [没人涛旁边曲辙吗……好歹是alpha体能居然还输一个Omega……有点微妙]   [???Omega又怎么了!他可是dts选秀舞台pk满贯三季里唯一出道即C位兼队长的Omega!Eureka队长祁燃!就是yyds!!]   [温馨提示小朋友不要模仿,从视频看这个强度确实不管对什么性征都是超负荷的]   [跟组时听说祁燃好像也肩膀被磨伤了……但还是要表白队长的胜负欲可爱死了]   [呜呜呜呜心疼队长辛苦了!意意唯粉转团粉了QAQ大家以后也一起开心地做喜欢的舞台吧!]   [大家也都好爱队长哈哈哈第一次见到非团综全员应援的团诶]   [团魂炸裂!尤里卡值得!!]   [……]   祁燃与团队不和的言论不攻自破。   “其实在我来之前,昨天跟大家聊天的时候也猜到一点,可他们都觉得这并不会改变什么。”   岑意翻着手机上的评论给他看,“他们爱你的原因,又有哪一点是跟信息素有关的呢。”   他一直以来的成绩都是靠着自己实实在在的努力,才走到了今天。即使是在舞台现场,他都没有享受过大家那样能用信息素催生出最好状态的特权。   但他只要站上舞台,就是最好的状态。   他们好像比祁燃本身更爱祁燃这个人。   祁燃心头滚烫,羞赧之下又有些自责道,“我这样……是不是太怂了点?”   总想着逃避问题,好像辜负了他们的喜爱和信任。   “但也很可爱。”   岑意笑起来,放下手机,捧着他的脸蛋揉捏出血色,面不改色地趁机揩油,“偶尔怂一下有什么不好?没有谁必须要一直坚强的,即使是队长。”   “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队长啊。”   回到宿舍时,夏语冰连视频电话都摆好了,五张笑脸兴致勃勃地等着。   “我把队长带回来啦。”岑意邀个功先。   “厉害厉害,今天奖励多吃两颗巧克力球。”   他在甜品店的时候都听过原委了,这会儿在不在场差别不大,于是留下祁燃被会审,自己乐呵呵地去厨房拿巧克力,吃完之后仔细地冲了杯抑制剂一口气喝光,才又回到房间里来。   祁燃不再躲了,把自己的情况交代得明明白白,面对屏幕的姿势好像小学生在做检讨。   大概情况跟大家推测的差不多。易池问:“这是你不接香水代言的原因吗?”   “嗯。”   将不可言说的原因倾诉出来,祁燃终于能够详细地解释,“不是公司苛待我,是我自己不想接。”   他的腺体组织发育完整,分化过程也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平安度过,但因为天生就无法正常地分泌信息素,是隔了好一段时间被老妈带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Omega。   针对腺体常规的医疗手段治疗收效甚微,再找到好办法激活信息素的希望也十分渺茫。很大的可能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信息素了。   他在dts选秀出道前就和经纪公司签约,针对这个情况信息素一直没有公开过。圈内信息素未公开的前辈也不是没有,像沈闻霁他们乐队,多年来信息素都没有官方的资料公布。   但到底他是进了男团,当爱豆工作性质还是不太一样。公司不可能答应他将自己信息素残缺的真实情况公布给大众,协商之后,祁燃决定今后都放弃此类的工作,彻底保密信息素。   即使会因此牺牲相当一部分利益,也不想捏造一个出来欺骗粉丝。   易池听到他是天生的信息素缺失居然还舒了口气。   只要不是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影响造成的创伤就好。   “对其他身体机能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吗?”   “那倒没什么影响。只要我能孤寡到老,应该就对别人也没什么影响。”   “……”   不难想到,失去信息素的Omega,择偶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岑意这时才终于能理解他为什么说自己长到现在从来都没谈过恋爱。   不是眼光高,不是不想,是不能。   “别这么沉重啊你们,气氛都快掉地上了。不如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开心一下?”   夏语冰清了清嗓子:“曲辙来找我复合了。”   “……”   一群人注意力的重点隔着屏幕也迅速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真的假的?!”   “骗你们干嘛,我也觉得他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   夏语冰摆摆手,不在意道,“算啦算啦,清不清醒都跟我没关系。我现在就觉得孤独终老也没什么不好。”   岑意震惊地望着他。   “看我干嘛,还能跟队长做个伴啊。”   夏语冰洒脱地笑笑,坐在床边勾勾手拦住祁燃的半边肩摇晃,“担心我们俩老年生活无聊的话,不如你和沈老师多生几个孩子,我跟队长一人帮你带一个。”   “……”   “既然都聊到这了。”   岑意已经被他们调戏得能面不改色,“不如帮我参考一下明天约会穿什么衣服。”   “哦豁?”   “速速打开衣柜!”   “有请一号上衣!”   “二号裤子做准备!”   “……”   什么啊。   祁燃看着他们肉眼可见的转移注意力,真的隔着屏幕一起帮他折腾起隔天的穿搭,瞎嚷嚷着“这套好看”“你眼光不行”。哭笑不得之时,心底感到一阵轻松。   说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好像对他们而言,“祁燃没有信息素”和“祁燃不吃香菜”的接受程度都没有太大区别。   夏语冰叫他,“别走神啊队长,来看看这件行不行?”   祁燃抬头望去,岑意拿了件未拆牌卫衣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一边去瞥下面的裤子合不合身,举高衣服只看得到发顶。   闻言却又露出一双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连同屏幕内外几人一起,信赖地望着他,“怎么样队长?”   熟悉的热度袭来,祁燃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却又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笑,点头说,“很好啊。”   一切都很好。   次日是在射击前集合。岑意和摄制组一众先到,被客客气气地接待去会客室喝咖啡吃果盘。   沈闻霁从隔壁市过来,晚到十多分钟,跟今天场馆的负责人略聊了几句场面话,说话时目光不时地扫向沙发。   岑意很认真在吃果盘。身边还放了个行李包,装了他在一众小伙伴的建议下同样很认真地收拾起来要去某人家里过夜的换洗衣物。   他今天仍旧选了自己喜欢的一身黑色,卫衣是上个月代言的国潮联名合作款,水洗褪旧的黑色牛仔裤包裹下一双细腿匀称笔直,坐久了在沙发旁边来走两步,不安分地露出白生生的膝盖。   跟朋友说完了话,沈闻霁才看似不慌不忙地过来叫他,跟着一起去挑枪。移动时两人聊天的语气很耐人寻味。   “都秋天了,穿什么破洞牛仔裤。”   “哎呀,你不是也穿了吗?”   “我年纪大了,扛冷。”   “那我年纪小~叛逆。”   “……”   为了不影响团综拍摄,沈闻霁不能和他离得太近,以免入镜或入镜了后期不好消掉。   于是两人聊天开的是公放音量,说的是这悄悄话的内容。   摄制组表情都是无奈的宠溺。   身边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对他们两个的关系心知肚明,但不约而同的都很包容。没有人去爆料或者造谣,甚至还会在网上有人恶意吃瓜时帮忙怼两句。   都得益于岑意在工作以来逆天的人缘。这些爱护到甚至有些包庇嫌疑的行为换了别的艺人或许很不合常理,偏偏发生在他的身上并不显得突兀。   这是一所大型射击馆,出示身份证件后可以使用民用猎//枪和退役的军用枪/支。   提供选择的有许多种小口径的手/枪和步/枪,场馆负责人亲自来给他讲解各种枪/支的型号和功能特性,岑意听得频频点头。   “虽然不太懂但是很耳熟。”   怎么没听他说过这个。   在沈闻霁眼神询问下,他又解释道:“阿池和哒哒打游戏的时候经常就提到这些单词,耳濡目染嘛。”   “……”   “是射击类游戏吧,现在有很多游戏里道具是会根据现实枪/支设定。”   工作人员笑着说,“即使不了解也没关系,只要感兴趣,能玩得尽兴就好啦。接下来想体验手/枪还是步/枪?”   岑意愣了一下:“我不能全都要吗?”   “……”   沈闻霁忍俊不禁,站在摄像机后帮他掰正思路,“总得先选一个。不然一手一支玩儿?”   那就是都能玩的意思!   岑意犹豫几秒,愉快地青睐造型更拉风的步/枪:“先玩这个。”   沈闻霁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对待零基础的新人,要由专业的工作人员进行指导陪护。   岑意想象中手把手甜蜜教学的场面没有发生,略微遗憾。然而等戴上降噪耳机和护目镜就进入了状态,专心听教练讲解,调整呼吸,动作谨慎而平滑地扣动扳机。   气流推动子弹高速旋转射出枪膛,枪口喷出的火花惊心动魄。   岑意被后坐力震得肩膀发麻,但全身血液都燃了起来。接连开了十几发,意犹未尽地换成手/枪。   操作不同型号的枪/支,开枪的姿势也要调整。他瞥见不远处沈闻霁也在瞄准,单手开枪的姿势看得人心动,问身边的教练:“我能学他的姿势吗?”   “暂时还是不要,我可以教你新手入门的姿势,慢慢学习进阶。”   教练的语气像是知道些什么,笑了笑说,“他啊。”   就没了下文。   岑意有些好奇,想着回头有空要问问沈闻霁是怎么发现了这项爱好,等玩到尽兴以后,跟随导演的安排去附近有名的美食店。   这天原以为的双人约会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顺利。因为是个人部分的录制,没有其他成员在旁边分担镜头,摄像机从始至终都要对着他一个人。   沈闻霁稍不小心就会入镜,为了不打扰他工作,只能隔一点距离,在摄像机后面待着。   心里暗自祈祷他快点下班。   连吃饭的时候也是。岑意只能一个人坐一桌,郁闷地看着来之前很是期待的美食。好像都不香了。   导演见状体谅地说先把要用的采访镜头录完,快速收工就可以一起坐下来吃,他就又精神抖擞,“那快来采我。”   个人采访是团综里重要的一部分,有半自传性的意思。采访大纲中列了许多粉丝们一直想知道或借质疑的问题,有些温和有些锐利,导演循序渐进地铺给他回答,“对你而言,唱歌是什么呢?”   “是件很自然的事。嗯,一种情感表达的方式。”   “出道以来的生活方式有什么变化吗?”   “私下里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工作上就是变得更忙了。”   “出道以来也遇到了很多危机,你总是能很快地反应过来,那么轻松地就揭过甚至继续出席活动工作,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问题忽然变得尖锐。导演说,“有人说你只是表面楚楚可怜,其实内心十分冷漠。会因为这样的评论而苦恼吗?”   “……”   沈闻霁皱了下眉。刚刚回答得很顺溜的人也语塞了一下,镜头内外一时无话。   关心他的工作人员都捏了把汗。正当大家以为这局面要持续尴尬下去时,听见他说,“其实……并不轻松啊。”   岑意抿了抿嘴唇,知道这节目播出后会有很多人看,所以要更加慎重地考虑过后才回答,“没有人受挫折的时候能够很容易地就跨过去的,我只是……不太敢气馁得很明显。”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的宠爱了。无论发生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人鼓励我支持我,所以就觉得,我没有资格再表现得那么脆弱。”   他语气缓和了些,转而笑着说,“更何况,轻松是个很好的词啊。我倒是很希望大家看到我的时候能感到轻松。即使正在遭遇不顺心的事,也因为看到我而更有跨越的勇气。”   沈闻霁听到后来,竟然有些嫉妒。镜头背后那些粉丝与他从未谋面,却是如此被放在心上。   导演也很快就放过了他,转而问下一个话题总结收尾,“那么作为刚刚出道就饱受期待的新星,对未来有什么展望吗?”   岑意说,“希望能越来越好。”   “就这样?”   “嗯!这样就已经很满意了。”   “再具体一些呢?比如有什么想实现的理想或者野心之类的?”   岑意便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未来啊。   “我呢,没有什么能让人刮目相看的野心,理想也一点都不远大。只希望,以后都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就好了,一直这样下去,我就觉得——”   他煞有介事地拖长了调子,看向摄像机后注视自己的人,双眼弯成令人心醉的笑弧。   “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惊险地赶上小红花   大家晚安   mua! 第161章   这天岑意的录制行程未对外公开,来店里拍摄时也没有清场。店面不算大,周围有几桌散客,无论认不认识他都无法避开人类热衷吃瓜的本质,在工作人员的温和劝说声中才遗憾地放下拍照的手机。   沈闻霁旁若无人地坐在导演身边。他日常穿搭都是乍看不惹眼的性冷淡风,顺利混入其中,除了戴着只黑色口罩,沉默低调就像是普通的跟组人员。   直到确认录制结束,其他人都收工走了,全组就只留下他和岑意,以及岑意的行李。   提前许久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碰头,项欢索性没跟来,只说了隔天直接去沈闻霁那接人。这会儿俩人面对面坐着,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会挺像艺人和他的助理。   为了不给他惹额外的麻烦,沈闻霁没有摘下口罩,只看着他吃。   岑意明白他的用意,只能一人独享美食,虽然食物很好吃,但心里却感到小小的愧疚。   出道至今,他跟沈闻霁真正算得上约会的时间屈指可数。说好了今天可以一起玩一整天的,结果他全程被工作缠身无暇分神,把沈闻霁晾在旁边不说,到最后为了照顾他连口好吃的都没能尝到。   太可怜了,下次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好好陪他,只陪他一个人。   等他时沈闻霁漫无目的地玩手机,无意间一抬眼,看见他望过来的眼里充满怜惜:“……”   没懂。沈闻霁看了看他盘子里的咖喱鸡扒。   难道是在可怜这只鸡吗。   抱着既然来了就要把好吃的挨个尝一尝的想法点了许多菜,岑意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填饱肚子后把剩下的菜打包,又点了份最喜欢的招牌菜带回去给沈闻叙。   打包好的食物被他提着。沈闻霁帮他拎起行李,原以为只是轻便的衣物,不防胳膊一沉,分量比想象中重很多:“带了这么多东西?”   “给阿叙的!”   “……”   沈闻霁开车门的手一顿,转身看他。   大概表情里争宠的太明显,岑意秒懂:“也给你带啦!不过只有一个小东西。”   有就行。   沈闻霁要求不高,还算满意:“先上车。”   “喔。”   岑意惯常坐副驾驶,行李都被放在后座。不过给他带的东西在单独的隔袋里不用翻找,从前面探身过去,拉开拉链就能拿出来:“上次你说,每天睁开眼睛头顶一片绿心情有点奇怪,我就把这只带给你了,可以和小恐龙换着顶。”   “……”   他朝沈闻霁展示自己手里的小美人鱼玩偶,用忍痛割爱的语气强调:“这可是我最心爱的一只。”   知道你有多重要了吧。   沈闻霁忍俊不禁,恰好今天是开自己车来的:“那这只就放车上吧。”   沈闻霁住所就在文枝隔壁市,从当前开车回去要两三个小时。岑意跟他聊没多大会儿,饭后的困劲儿就上来了,揪着小美人鱼的尾巴睡得悄无声息。   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能人事不知。   沈闻霁习以为常,关了车里的音乐电台,调平车座,趁着等红绿灯时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车程不远。到家之前,正好够他做个舒适的美梦。   去玩了想玩的项目,好好地完成了工作,也吃到可口的食物,最后还有人送回家,虽然有点累,但是非常充实的一天。   剩最后十公里,沈闻霁本想把他叫起来先醒醒神,伸出手时瞥见后视镜里的车辆还不近不远地跟着,神色骤冷,暂且收回了手。   刚下高速时就见过的车牌,有几次并行却又减速,一直在后面缀着不放。沈闻霁兜着圈子多绕了一个小时,确认甩掉尾巴才回家。   岑意在车上从头睡到尾,没有注意到这次路上花费的时间以往要长些。下车时还迷糊着,只来得及注意外带的餐点,“啊……都凉了。”   沈闻叙从监控看到他们回来就跑下楼来等着,见到岑意的笑脸比见到亲哥要灿烂很多。   沈闻霁自觉去加热食物。岑意便跟他坐在地板上打开行李,一样样拿出来介绍,两个人聊得兴致勃勃。   稍后吃饭时得知岑意会留宿,沈闻叙的小脑袋瓜转得比谁都快,指指沈闻霁说,“那岑意哥哥跟我一个房间,还是睡他的房间?”   不等岑意回答,他又苦恼道:“可是我跟别人一起住会睡不着诶。”   “……”   靠谱吗哥。   只能帮你到这了。   岑意来时是想着抱着弟弟一起睡的,没想到忽然被踢出房间,犹豫地看了沈闻霁一眼。   沈闻霁哪里忍心让他为难:“我睡楼下也行。”   沈闻叙:“……”   弟弟无语。   “你们两个是不可以睡一起的关系吗?”弟弟再接再厉,眨巴着纯真的孩童眼,颇有技巧地问,“那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沈闻霁听出他助攻的意图,心想屁大点小孩懂得倒是不少,然而还是默契地没有回答,把这句问题留给岑意。   岑意遗憾地未能领悟到那份默契,觉得对小孩子好像不能说得太复杂:“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喔。”   “我也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沈闻叙天真道,“他说等长大了会娶我。”   “……”   岑意被逗笑了,但郑重地点点头说,“那太好啦,到时候一定要邀请我去参加婚礼啊。”   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任谁得到祝福都会无比快乐的。说到这个朋友,沈闻叙一时没心思再帮不上道的哥哥助攻了,说有东西想给他看,跑去楼上拿自己的宝贝怀表。   岑意拆开一袋零食,正等他下楼展示心爱之物时听见一声轻呼,余光里仿佛有什么物件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沈闻叙怔了在楼梯上,苍白着小脸仿佛失了魂。   他那块年代久远的怀表指针早已经停了,因为不看时间只当做寄托情感的念想,就一直没有修过,却没料到古旧的表链也终有一日会发脆断裂,在他眼前摔出去好远。   岑意连忙起身,揽着他的背下楼说没事可以拿去修,跟他一起把散落在地板上的零件先收集起来。   这只古董表沈闻霁见过两次,算是这小孩流离失所中唯一的贴身物件。除了表链断裂和机芯损坏,还有珍藏在前盖里的一小块红珊瑚石碎片被摔了出来。   摔成了两块。   表或许能修,这个可就修不了了。   岑意问:“是你的好朋友送给你的礼物吗?”   沈闻叙艰难地点头,“……被我摔坏了。”   岑意想着能不能用胶水粘回去,好好地对齐缺口说不定就看不出来裂痕了。却见他望着断成两半的红珊瑚石,显出伤心又震惊的神情。   断面是白色的。这块珊瑚石好像是被人为地染上了红色,只是染得非常精心,从外面看不出来。   “他跟我说……这是红色的珊瑚石。”沈闻叙声音恍惚,“他说,对着红珊瑚许下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原来是骗人的。   沈闻叙握着断裂的珊瑚石,心态也裂开了,仿佛受到很大的冲击。   岑意和沈闻霁对视一眼,稍加思索便柔声说,“那你的朋友,一定很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吧。”   一个跟他同龄的孩子,或许是没有能力找到珍贵的红珊瑚,又真切地希望朋友的心愿能够成真,才把白色的珊瑚石染红了送给他。   是个善良又机灵的孩子。   是善意的谎言啊。   刚刚那么急着想要展示的宝贝,显然是很珍惜的心爱之物,也一定是很珍惜的朋友送的。   岑意笑着说,“你果然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对吧?”   沈闻叙望着他发愣,片刻后抿着嘴唇扑进他怀里。   沈闻霁难得没有把人立刻拎开,仁慈地停了半分钟才说,“差不多得了。”   沈闻叙自己坐好,红着眼圈闷闷不乐道,“还能拼回去吗?”   “应该没问题的。”岑意说。仔细观察只是断成了两半,没有很多细碎的小块。   “下个月我刚好要去海边工作,到时候去沙滩上再帮你找一找好不好?说不定能再发现一块,你就又有新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沈闻叙懂事地点了点头。   但毕竟意义是不同的。岑意督促他哥抽空去找家靠谱的店铺帮他把怀表和珊瑚石修复好,又教他把吃剩的糖纸折成千纸鹤,耐心地哄着他调整情绪。   沈闻霁怀疑这个家的主人名字叫沈闻叙。   好在弟弟懂事,也可能是看他可怜,玩了一会儿就主动说要去睡觉,把主场让给他俩独处。   沈闻霁还没来得及满意,就见岑意十分自然地跟着他站起身来了,“那我也去洗漱睡觉啦,你们的房间在哪里?啊,浴室是不是也在楼上。”   沈闻霁:“……”   楼上和楼下都有浴室,但显然是跟他卧室相连的那间用起来更方便,洗漱吹风一应俱全,卧室里还有个小冰箱放了饮料。隔壁沈闻叙那有零食,连宵夜都能解决了,一条龙直接明早见,不用再下楼半步。   沈闻霁把他带去简单指引一番,顺便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独自下楼时一阵自我怀疑。   他到底是把人带回来干嘛的,来帮家里小孩做心理辅导的?   这还不如在车上待着,起码还有个独处的空间。   沈闻霁在楼下的浴室里心情复杂冲完了澡。没想着再回楼上,以免看到什么(想看又)不该看的画面。整理完出来也没有睡意,就窝在沙发上随便找了部老电影,裹着毯子漫不经心地打发时间。   电影不太合他的口味,看着看着有点走神。剧情中人物大段平实的对白,把房子里衬得更静了。   明明是三个人的家,他却仿佛一位孤寡老人正在安享晚年。   好像也没过很久,岑意洗完澡吹干了头发,拿着手机和充电线欢快地跑下楼来。   怕吵到沈闻叙睡觉,他脚步放得很轻。直到蹑手蹑脚地挪到投影边上,蹲在插线板前给手机充上电,沈闻霁才发现他又下了楼,“……来拿什么?”   以为他是需要什么一条龙里没有的东西。   岑意却摇了摇头,放下手机小跑过来,跳上沙发钻进他的毯子里,带着一身充盈的香气。   “我来陪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还不冲?   来唠!   忙于吃瓜差点又赶不上小红花   火速赶来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2123:59:05~2021-01-2223:5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征子今天秃头了吗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2章   住宿舍时岑意没少跟祁燃夏语冰一起睡,隔三差五钻隔壁哥哥被窝早就驾轻就熟,这会儿蹿到沙发毯子里的流畅动作也轻盈熟练到值得一声“哦豁”。   甚至胆大包天地环住他的腰,贴进草莓味的怀抱里蹭上个来回,满意得叹气。   就很,得心应手?   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鲜灵活泼的美色近在咫尺。沈闻霁从神游里被强行唤回思绪,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居然懵了。   “你在干什么?”   岑意说得堂堂正正:“来交流一下感情啊。”   今晚睡前有很多空闲时间,他很细致地洗漱完做了全套的皮肤管理,还敷了面膜,近距离地看皮肤也毫无瑕疵,粉嘟嘟嫩生生透出水润的好气色。   像枚香味丰沛的果实,一口下去能抿出汁水,可口得难以置信。   沈闻霁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火速掀开毯子把他隔出去,“别在我眼前乱晃。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么?”   “啊?”   岑意扯起自己睡衣的领子嗅了嗅,纳闷道:“闻不到啊。”   在发情期来一个alpha家里是有点不方便,他还特意为沈闻霁体贴地考虑过了,去洗澡之前就先吃的抑制剂。   药效发散得很快。到了现在,他身上只有沐浴露的香味,并没有信息素的影子。   明明连他自己都闻不出来,这个人怎么这么敏锐。   难道是他孤陋寡闻——其实大家都是这样,对别人的信息素比对自己的敏/感吗?   岑意想到这有些好奇,用心地分辨,探头探脑地嗅个不停,果然是沈闻霁身上的味道更明显,“你比较好闻诶。”   “……”   沈闻霁乍听以为他是在比较楼上楼下浴室里不同的沐浴露,两种香型的差别。接着却又听见他羡慕地说,“好香~我要是也是草莓味就好了。”   “……”   谁会用草莓味的沐浴露啊。   沈闻霁自以为和往日一样,信息素收敛得好好的。可他偏偏闻得到,小狗似的皱着鼻子短促地吸气,上瘾般不断地靠过来,鼻尖快到碰到他脸颊上。   暴露出一点小色批的潜质。   就很……得心应手。   “自己去那头坐。”   “喔。”   小色批不得不抓紧时间,又吸了两口才依依不舍地去沙发另一头,低头挽起睡衣袖子,认真地嗅了嗅手腕,自言自语:“没有啊。”   沈闻霁闻得到,还让他离远一点。   沈闻霁好像不太喜欢他的信息素。   岑意想起自己在基地里时,仗着初出茅庐无知无畏,就曾经直白地问过沈闻霁这个问题。   沈闻霁说“没有不喜欢”。   大概是不讨厌,但也谈不上有多喜欢的那种吧。   出道至今见识过的世面指数增长,他也能理解,每个人对信息素的偏好天生就不一样,即使是恋人之间,“我很喜欢他的信息素,可是他没那么喜欢我的”的情况也会有发生。   唉,真是天意弄人。   可也不是沈闻霁的错啊。   即使有点遗憾,岑意心里叹了口气,再次露出那种怜爱的表情,看着他善解人意地说:“算啦,不怪你。”   “……”   不懂。   沈闻霁又想起他餐盘里那只被煮进咖喱的鸡。   跨服聊天还没结束,岑意望见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过去接电话。   通话那头的人是余帆。他们从在律所谈判室外见过面后,阴差阳错成了朋友。   官司解决后,余帆染黑了头发摘掉了耳钉项链,踏踏实实到林秋名手下的工作室从头学起,免费给林老板打工还债。跟他也经常会联系,这会儿打来是问林秋名在不在宿舍。   “不知道诶,我也没在宿舍。”岑意简洁地拉升信息量,“我在沈闻霁家呢。要不要帮你问问秋名在哪?”   “……不用了!”   余帆迅速掌握情况:“沈老师好!沈老师再见!”   “……”   岑意看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摇摇头,放下手机回沙发继续窝着:“余帆跟你问好。你还记得他吧?”   沈闻霁颔首:“记得。”   他好像有特殊的能力,可以把见过的大部分人都变成朋友。   明明是温室里精心呵护出的花朵,跟那个野草似的小混混也能聊得来?   岑意发出小海王苦恼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跟我聊天。”   “……”   多亏这通短暂的电话,沈闻霁得以缓冲,被美色暴击摄去的心神好歹归回原位。终于想到跟神智一起被摄丢的对话,重新问他,“下来是给手机充电吗?我卧室里也有插座。”   “我知道呀。”岑意不介意再回答一遍,“都说了是来陪你的。”   沈闻霁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钟:“不睡觉?”   工作忙的时候一天天的睡不够,他俩曾经连碰面的活动内容都是面对面补觉。   “今天可以晚一点睡。”岑意随机应变,“回来的车上都已经睡过了,现在一点也不困。”   但放松休息还是要的。又不是营业场合,在自己人的地盘能瘫着就不必坐正了。他身体往下滑,企图躺着说话,很快就霸占了整张沙发,脚趾踢到沈闻霁腿上正好够一个人躺下。   沈闻霁索性把整张沙发都让给他,把毯子丢过去,往地板上扔了只抱枕当屁垫。   岑意中途下来看不懂电影剧情,目测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便找些其他话题跟他说话,“你刚刚对着电影发呆,想什么呢。”   下楼的时候有看到他在跑神,姿势和表情都很明显,像是在想别的事情。   沈闻霁在想今天回来的路上,那辆悄无声息跟了半程的车。   他记下了车牌号,刚才发给燕凡和秦骁请两人帮忙查找,一时半刻还无法得到确切的线索信息。   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岑意。   “不能说吗?”躺着的视角有点受限,岑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那就算啦。我随口问的,也不是非要知道。”   沈闻霁没立刻说话,还在心中权衡不决。岑意看到他从茶几上已开封的pocky饼干盒子里抽出一支,像是思考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有点可爱。但只拿在手里没吃,手指的姿势像夹着一支烟。   以前基地时偷偷跑出来买零食,他好几次看到路灯底下沉闻霁在小超市前的长椅坐着,望着指间明灭的星火发呆。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沈闻霁抽烟了。   “下个月我可能会搬家。”   沈闻霁忽然道,“还没想到要搬去哪。但这里……你最好不要再来了。”   沈闻叙的事岑意早前就知道得七七八八,虽然危险,但已经涉足其中,再瞒着或许会增添更多隐患,知情也好做些防备。   沈闻霁能确定甩掉了跟踪的人,但却不知道那辆车是什么时候跟上的。或许里面的人看到了岑意上他的车,会另外找时机被单独跟上。   “那我让项欢姐也帮我多留心陌生人。没事的,我去哪里工作都是跟一群人走在一起啊。”   岑意听出事态有些严肃,但不想他太担心自责,带着笑宽慰道,“再说我哪趟行程不被人跟啊,早就习惯了。”   “你看起来那么嫌弃阿叙,可还是会为他着想啊。要搬家是为了帮他隐藏行踪吧?”   沈闻霁不以为然:“再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好处,只会连累别人。”   连这点小小的口是心非也很可爱。   “我原本还想问你来着,最近要是情况不那么危险的话……这样,阿叙还是不能跟我们一起出门了。”   好可惜。岑意拉高毯子,盖住自己左右蠕动了几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下唇擦着毯子边缘含糊不清地说,“就是,我下个月要过生日了,你知道吗。”   岑意知道,理论上说,这话不应该由他来问出口的,显得太心急了点。   大家都是按捺着激动心情等到了那一天接受惊喜的,就算实在好奇,也可以让朋友旁敲侧击地打听或者提醒一番   这样比较符合一般情况事情发展的顺序。   但他就是藏不住心事,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开口问了。自己也觉得过分直白很是羞耻,说着说着音量就吞进去一半,还有点后悔想撤回。   哪有这样本人亲自暗示的……这是明示了吧都。   沈闻霁转头看过来时,他大半张脸都缩进了毯子里,像只忽然害羞的蚕宝宝。   幸好还机灵地留了双眼睛在外面观察情况,看到沈闻霁在笑他就反应过来,“你知道啊。”   沈闻霁想不知道都难。   实际上,岑意的生日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工作室里提前两个月就有人开始跟他宣传了。这些蹲粮等更的吃瓜群众,一个个好像比他本人谈恋爱还积极。   似乎岑意的粉丝——或者说是朋友,已经渗透了他整个工作室团队,都在为两个人早日修成正果不遗余力地助攻。   沈闻霁自然地问,“生日想要什么?”   理论上说,这也是项违规操作。大家准备礼物都是瞒着藏着生怕被提前揭秘降低了惊喜感,就算实在没头绪去找个朋友打听打听也行啊,哪有厚着脸皮直接当着本人面问的。   可命运呢,对脸皮厚的人有所眷顾。   他正好遇到一个脸皮不薄的,对违规操作接受得十分乐意。开口提要求时顺溜得不行,显然早都已经想好了:“想要你跟我一起去海边玩!”   下一次团综录制要去海边取景,全程内容项目很多,至少需要三四天都待在那。他的生日不巧就在那几天里,只能跟工作混着过了。   他还不知道沈闻霁那天是否有工作。但是他自私地希望,沈闻霁能够为他推掉那天的工作。即使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也这样自私地希望着。   仗着被偏爱,偶尔也是可以任性一把的吧?   “这还用说。”   原本就打算一起去的。沈闻霁道,“换一个。”   “……”   就这样答应吗?   岑意愣住。想象里他多少要考虑一下,查一查行程档期之类的才能决定,“啊……你要去吗,那天没有工作之类的么?”   “好像本来是有的。”   沈闻霁理直气壮地宣布:“但是我跟经纪人说不想干了。”   “……”   堂堂正正打工人。   这可不是临时被问到能够做出的安排。岑意听得出来,有被感动到,心里也踏实了,大方地一挥手,“只要你来,机酒我包!”   “我已经让助理订过了。”怎么可能让他操心这些。   当务之急是把重要的事先问出来。万一是什么大工程,离下个月也没多少时间能安排了。   沈闻霁说,“换一个吧,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好卡总发不出章节   不知道有没有错过小红花   明天康康   大家晚安   mua! 第163章   “想不到了……你能来陪我过生日就够开心啦,别的没有想要的了。”   “没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愿望倒是有。”   岑意挪动身体从毯子里拔//出胳膊,啪一声双手合十,虔诚地说,“希望eureka新歌大火!不过这个不能靠你来实现,我要留着等到吹蜡烛的时候自己许一遍。”   “……”   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沈闻霁感到压力,“那我就看着来了。”   岑意觉得其实都行,关键在于送礼物的人。只要人是他喜欢的,那这人送的礼物他当然都会喜欢。   时间还早,看沈闻霁也没有要去睡觉的打算,他便去拿遥控器把这部两人都不太感兴趣的剧情片换掉。   沈闻霁严肃声明不看动画片,他只能遗憾地跳过海绵宝宝,挑了部天文学纪录片,“其实很多动画片都做得很有寓意,小孩大人都能看的。只是思考的角度不一样,小时候看跟长大后看就会有不同的感想,很有趣啊。”   “我是那种小时候跟长大后都不爱看动画片的大人。”   沈闻霁换了个姿势背靠沙发。画面里无数遥远星辰闪着璀璨的光,视角逐渐拉近,随着旁白切入,一颗蔚蓝星球放大出现在视觉中央,“你对天文学感兴趣?”   “还好啦,主要是看这个比较催眠。”   “……”   纪录片的旁白声音往往专业又好听,音调沉稳平缓,在安静的晚上如同哄睡的摇篮曲。   岑意习惯性减少用眼时间,闭上眼睛只听旁白,没有看到那些壮阔而美丽的画面,渐渐地也有些走神。   沈闻霁总是会问他想要什么。可以追溯到从基地里认识开始,在他每次舞台表现有进步的时候,都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后来他顺利出道,发了新歌,取得了好的成绩,每当有这类机会,也都会问他有什么想要的,像是喜欢一个人时独特的表达方式。   可是沈闻霁从来都没有向他要过什么东西。   他这一年的变化很大,从素人阶段到现在的流量爱豆,成长过程里有清晰的节点。但其实沈闻霁这一年来也表现得很好,重新走入聚光灯下完成三个多月的节目录制,录制了一场精彩的合作舞台,还在主动认真地筹备年末的新专辑。   他也应该收到奖励的。   但现在才想到这有点晚了,岑意觉得再拿那些当由头是不是有点太刻意,绷着脚尖小心地踢了下他的肩膀引起注意,“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沈闻霁看这纪录片反倒看出些兴趣来,闻言也没回头,随口说,“我石头里蹦出来的,不用过生日。”   “……”   就不会聊天。   岑意公然念叨他,“不跟我说算了有什么了不起哼我回头偷偷去问燕PD……”   十分坦诚地在口述心理活动。没想到沈闻霁又说,“问燕凡也没用,他不知道。”   “……”   岑意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但再一想,其实也很合理。   他到南获家的时候已经是个半大孩子了。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说,就没人会知道,“那你怎么过生日啊?”   “我不过生日。”沈闻霁说。   怎么会有人不过生日啊。   岑意的世界观受到了挑战。   他每年最开心的一天大概就是生日那天,想干嘛干嘛,上房揭瓦都能少挨顿揍,岑教授会对他特别容忍。   如果没有体会过那么特别的一天,太遗憾了。   “不过他们每年都会在把我捡回南获家的那天做一大桌菜,拽着我喝到半夜才罢休。”沈闻霁说,“大概是把那天当成我的生日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如此。   是沈闻霁重生的日子。   只是从南获去世以后,这样的庆祝也断了。沈闻霁每年都会在那天忽然失踪,燕凡和秦骁找不到他人在哪,也只得作罢。   岑意渐渐听到心里不是滋味,默默地起身调了个方向,躺到沈闻霁那头去。   即使不转头,沈闻霁也能察觉到他忽然靠近的气息:“怎么了?”   “想离你近一点。”   他不再说话了。沈闻霁也没问下去,任由时间安静地流淌,等到纪录片播完才又叫了他一声。   身后的气息早就调成舒缓绵长的睡眠模式,没工夫回答他。   沈闻霁向前倾身想要站起来,感受到后方传来的一阵微小阻力。   睡衣宽松,不知何时后背一小块衣料被他抓在手里,这会儿才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脱离。   岑意只手指虚虚地握了一下,没有醒。手臂也没动,保持着直直地伸出去要抓住什么又够不着的姿势,看起来有点惹人心疼。   片刻后,沈闻霁兀自叹了口气,俯身把他连同薄毯一起打横抱起上了楼,放轻动作踢开卧室的门。   熟睡的人被安放在床上,仿佛有所感知,一碰到被子便自觉地滚了进去,蜷起身体睡得更香,拇指抵在唇边。随着呼吸,指尖被深深浅浅地吞没在饱满的唇肉里。   沈闻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缓慢地退出去,把门带上回自己的孤寡老人同款沙发里继续窝着。   带他回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不过是自然而然的想法——只要有机会能一起待着,那最好就待在一起。会比较心情舒畅。   现在是不是待得有点远了?   沈闻霁仰视楼上紧密的卧室门。直线距离可有好几米,连沈闻叙都离得比他近。   好在心情还算是舒畅的。   他胡思乱想一阵,在岑意躺过的位置用差不多的姿势躺下,渐渐的也停了思绪。   隔天一大早,岑意的闹钟在楼下响了起来。   他昨晚吃抑制剂的时间提前了些,相应的下一次服用的时间也要提前,为此特意拿手机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   然而手机在楼下充电没带上去,沈闻霁便成为第一个受害者,被吵醒后走过去看屏幕亮着,闹钟名称上写的是“抑制剂”,便上楼去叫醒他吃药。   沈闻叙听见动静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三人一起去楼下厨房,能不能搞出点早餐来。   对沈闻霁而言,厨房是一年都难得来几次的地方,不会做饭也没那个必要,原本想着还是带岑意出去吃完了打包一份带回来。   然而岑意自告奋勇,清点了冰箱里的库存后觉得很有发挥余地。   上次买零食时沈闻霁顺便填满了冰箱,面包鸡蛋牛奶果汁都有。虽然他也不会做饭,但长期以来被祁燃在宿舍里灌输“起得再晚也要吃早餐”的养生理念,跟着进过不少次厨房,用现有的材料凑一顿早餐不是难事。   尤其是煎蛋水平有不小的进步,那必然要露一手的。沈闻叙在旁边转着看,帮不上忙但彩虹屁一串串的哇个不停,让人成就感爆棚。   吃饭时沈闻霁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的的衣服好像变得合身了,问岑意,“他穿的是你的衣服?”   岑意点点头,舔掉一圈奶渍,不怀好意道,“你也想穿吗?”   “……”   男友衬衫轮着穿,好家伙他一个小屁孩恐成最大赢家。   对面的幼稚大人显然有点郁闷。沈闻叙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听见他说,“收拾一下过几天搬家。我还是会把你装来时的那只行李箱里带走,除了你自己的体积,别的东西能填多少带多少。”   “祈祷你这一年没有长高吧,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   好不容易熟悉了这里,又要开始奔波逃亡了。噩耗突如其来,小屁孩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哦……我知道了。”   岑意不满地看了沈闻霁一眼。   干嘛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啊。   早饭后沈闻叙说回房间去收拾东西。其实他哪有什么可收拾的,肯定是去自闭。   岑意有点担心,沈闻霁却不以为然,“都是要这么长大的。他也不是第一次换地方住了,起码还有地方去。”   “就算不是第一次了,也还是会难过吧。”岑意对更复杂的内情还不得而知,只能无奈地说,“希望他能快点稳定下来,不要再过这种到处躲藏的日子了。”   对他强于一般人的共情能力,沈闻霁偶尔会感到困扰。   到底是只心疼我一个人,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直觉在提醒,想想就好,不要问。问了容易被小海王气到。   特殊的情绪只能靠自己消化。没有弟弟在旁吸引视线,项欢来接之前岑意都跟他待在楼下。   这次岑意有时间好好地参观了房子内的结构,也更感叹这真的就是展厅而非住宅,“换个地方也好,可以找套布局合理的屋子住。”   哪有人家里从楼梯到厨房的距离十几米。沈闻霁日常的活动范围可能就占总面积的百分之一。   项欢来得比预期要快,预计离到达还剩半小时时打电话给他,待不到中午就要走了。难得的两人独处时间也不得不就此结束。   沈闻霁恍惚觉得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好像才刚把人领进门。   岑意得去收拾东西,他也跟着一起上楼。   只住了一晚,东西倒是不少。岑意在浴室里跑进跑出,牙刷,洗脸巾,护肤品,充电线,早起时换下的睡衣睡裤丢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叠好,甚至床头还有一片未开封的蒸汽眼罩。   许多零零碎碎,原本是不属于这里的小东西。沈闻霁站在门口,看着他一件件收拾到包里,一点点把房间恢复成来之前的模样,心里头觉得很别扭。   会觉得,好像这个房间就应该是眼前这样才对。减少了,消失了,反而空得不顺眼。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小红花保住唠!   虽然有一丢丢短小   但明天要开小地图   应该能写好多   我可以我能行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2323:59:05~2021-01-2423:5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胖胖的小可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生活用品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岑意理好睡衣,思路混淆了一下,习惯性地打开衣柜想挂起来,看到完全不同的内设才想起这不是在宿舍,正要关上,瞥见底下放着只显眼的木盒。   盒子本身并不显眼,沉稳的乌木色,也没有繁复的雕刻或印花装饰。但衣柜很高,上衣挂起来还占不满一半,与底柜中间隔着数十厘米的落差空档。就只有这么个木盒被放在这,视线瞥过去除了它都没地儿落。   看着就不像是该现在衣柜里的东西。岑意随手指指:“这个是什么啊。”   沈闻霁正在靠房间里小物件的减少速度为他的离开倒计时,听见他说话就好像倒计时突然停下,心情莫名愉快不少,过来一看:“哦,这个啊。”   他一点不见外地当着岑意的面打开了盒子。没有衬布也没什么铺垫,简单粗暴地放了支手//枪,黑色金属泛着冷光。   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玩具模型。   岑意手里的睡衣掉到了地上,瞳孔震动,半晌说不话来。   或许是表情太明显,沈闻霁安慰道:“别害怕,没有子弹。”   “……”   这不是有没有子弹的问题吧?   谁会在衣柜里放把真枪啊!   岑意把整理行李的事抛到一边,问了好几遍“你没有用它干过什么违犯罪的事吧”,反复确认后才缓过劲来。   “那为什么放在衣柜里啊,看起来好危险。”   虽然没有实弹,但在专业场馆以外的地方看见枪,让人心里直突突,“不是应该放进保险柜么……放个什么暗格里也行啊。”   好歹找个隐蔽的地方避讳一下。   “藏太隐蔽拿的时候不方便。”   沈闻霁很有经验道,“我小时候家里就是放衣柜的,连盒都没有。”   “……”   不愧是你,黑/社/会佬的落跑儿崽。   沈闻霁很少提起自己的身,细节更是对任何人都没说过。燕凡他们之前开玩笑时还调侃过他神神秘秘的身份,说“这么多年兄弟,连你是不是真的叫沈闻霁都不知道”。但也并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从走进南获家那天开始,他的人生被彻底割裂成两半。岑意熟知的沈闻霁也从此开始。   只是身份或许可以抹去,但记忆并不会消失,   “你还记得离开家之前的生活?”   “部分都记得。我离开的年纪也就比隔壁那小孩小一点,差不太多。”   沈闻霁不太想让他那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就着这个话题多说了几句,“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了。被他们赶来的时候别的什么都没拿,只带了这个走。”   正值家族局面动荡的危险时期,他年纪虽然小,但智商在线:“挺常见的型号,要找子弹也不会太难。算是幸运,从那时到现在一枪也没开过。看来以后也用不上了。”   他边说边玩。拆卸重装顺畅无阻,对这把枪的每个零件都已经十分熟悉,“只是留着做个纪念。”   一整个家族的洗牌不是等闲就能完成的事,需要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和胆识耐性。好在这一年或许就能得结果,只差最后一步。   从那时到现在,从千钧一发的开端到一步之遥的结束。   沈闻霁是开端,沈闻叙是结束。   “这么说的话,阿叙很快就能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到时候就能尽情门去玩了。”岑意欣慰地点头,“虽然过程听起来复杂又危险,但结果是好的就行。”   沈闻霁咔嚓一声装回弹匣,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不满道:“你应该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   岑意捂着额头乖巧地笑:“好嘞。”   沈闻霁身上神秘的点有很多。他当然很好奇,只是一直没怎么问过。既担心会引起不好的回忆,也觉得无关紧要——无论小时候过过什么日子,都不耽误沈闻霁长成了他现在喜欢的样子。   今天难得有兴致聊起来,就当故事听也觉得很精彩,“你中间还待过一段福利院呢,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就是在那里生的。”   “那么请问沈小雨小朋友是怎么把这个随身带着,辗转到现在都没弄丢的?”   沈闻霁猜到他会问,把枪放回盒子里说,“入院的时候被收走了,离开那晚又趁夜跑去院长办公室里偷了来。”   也就是因为这个,再迟钝的人也能猜他的身份背景不太干净。在院里被其他孩子孤立欺负的时候,人们才会只看在眼里无动于衷。   岑意“哇”了一声,不难想到,“那你被南获前辈捡回去的时候也是带着枪的啊,他敢收留你,也太有魄力了。”   不知想起什么,沈闻霁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见他双眼发亮地盯着自己,眨一下是“哦有情况”再眨一下是“快点说”,不得不开口,很有些犹豫,“我其实……嗯。”   “其实?嗯嗯嗯?”   “……”   有些话对着南获他们是不好意思说的,后来就变成了没机会说。   沈闻霁在他恳切期待的眼神里,终于坦诚了一回。   “其实……我刚到南哥家的时候就很想留在那。”   那么温暖的地方,比外面寒风刺骨的街头要好一万倍,可是他一个身份可疑的小流浪汉,哪里有资格奢求更多。   岑意也能够理解,以沈闻霁的性格是说不那样的话了,幸好遇到的家都是很善良的人。   再想到昨天晚上他还在寻思,沈闻霁从来都只是给予,却不索求,“你是不是从小到都没有跟别人提过什么要求啊。正式的那种,跟去餐厅的时候说‘我要一份菠萝炒饭’不一样的那种。”   “……”   像是已经在心里把这话题想过无数回,沈闻霁摇头,不加思索就能回答来,“有过一次。”   “离开家门的时候。我求他们不要把我赶去,印象里可能就只求过他们那一次。”   像是想起什么可笑的事,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当然被拒绝了。”   小时候不懂,总觉得自己被当成累赘抛弃了。但哪里会有父母舍得跟孩子分离?或许自己也是心如刀绞,但为了保护他,给他更多活下去的机会不得不这么做。   这是长后才能明白的苦心。他后来懂了,也不再怨恨,只是到底与“沈”这个姓氏亲缘淡薄。即使沈闻叙之后家族平定发展走上正轨,他也没有再认回去的打算。   岑意想,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想要的吧,只是做不到轻易开口请求。   因为只要不主动提什么要求,就不会被拒绝了。   人生抵是公平的。即使有不幸的身,但幸运的是遇到了南获燕凡秦骁他们,感情深厚并不依托于血缘关系。   心疼他,照顾他,把他当成个宝贝抚养长,又很懂得体察他细微的情绪,即使很别扭地不好意思开口,发现他有什么想要的就会给,渐渐的也不用开口了。   所以养了这种闷骚的性格吗。   “……你笑什么。”   沈闻霁被盯得有点发毛,好像被他透视灵魂看了什么,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东西收拾好了么?别漏了什么。”   “都收好啦。”岑意主动拿起枪盒放回衣柜里关好,郑重其事地双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以后我也会好好疼爱你的小雨哥。”   “……”   既然不爱提要求,那就多给一点吧。   给到他没什么要求可提!   不喜欢过生日也没关系,可以隔三差五地找日常小事来代替,时不时地夸一夸奖励一下,分散小的惊喜也很不错啊。   南获前辈请放心,让沈闻霁安心继续当个闷骚的任务就交到我手上!   沈闻霁:“……”   沈闻霁只能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没能跟上他跳跃的脑回路。   话说得还是挺动听的,想问问他“打算怎么疼爱我”时,楼下的门铃响了起来。   原本还纳闷项欢怎么来得这么快,拎着行李走到门口两人才发现,来的并不是他助理。   可视监控的屏幕上映赵蔓的模样。   有日子没见了,岑意乍一看到她还是有点犯怵,当即转头问沈闻霁:“我需不需要躲一躲?那个行李包可能就装得下我。”来的时候给阿叙带的东西都拿来了现在还蛮空的。   “……”   沈闻霁拉着他离门远了些,无奈道,“不用。”   沈闻霁并不打算开门。   赵蔓很多年没来找过他,突然上门的意图呼之欲,只会跟孟岚的踪迹有关。   岑意不得不打电话通知项欢,让她暂时在附近徘徊不要来得这么快以免穿帮,又听见门口的可视对讲里传来女人冷静的声音,仿佛一切都已经知晓透彻,“沈闻霁!我已经问过他们了,你今天在家。开门。”   只听声音真的很像已经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甚至下一秒,她更语惊人道,“是不是因为岑意在里面?我不会打扰你们很久,说几句话就走。”   岑意当场被cue,震惊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沈闻霁镇定地安慰:“她猜的。秦骁和燕凡也不可能帮她来找我。”   “她真的好像个女巫……怎么猜得那么准啊。”   短时间内震惊了好几波,岑意反而能理解为什么南获有魄力收留幼崽沈小雨了。   收留一个孩子算什么,和女巫谈恋爱才更牛逼。   都不是一般人。   两人相对无言地等了好一会儿。赵蔓不见回应,终于放弃试探离开了。   回过神来,岑意发现包括沈闻霁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又觉得有点可怜,“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她已经发现了孟岚的踪迹?”   “她太恨孟岚。”   沈闻霁说,“也不是没有来由的恨。孟岚跟南哥借了很多钱,后来知道他生病,又趁他意识不清醒哄他签了意外险,骗保未遂。”   岑意开眼界,听到一半态度就立刻有了明显改观,气到不行,“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是我也会恨死他的!”   “……”   说的事儿本身是糟心的,沈闻霁却想笑。   这没见过世面的语气有点可爱。   “只是恨倒没什么,但蔓姐的性格……偶尔会表现得很极端,情绪不稳定,尤其是最近两年。按理说她现在该在疗养院里,可能就是瞒着护士偷偷跑来的。”   燕凡所说的计划也要提前了,得尽快确定孟岚被关进她够不着的地方,在那之前担心她的行为会危及自身,还要继续隐瞒。   沈闻霁说,“她是个不计后果的人。万一顺着我们去找到他,可能被情绪控制,会干什么同归于尽的傻事来,不值当。”   家都有苦衷。他已经说的很完整了,岑意也不会再听不明白,若有所思道,“最后那段听起来像你才会做的事。”   “……”   沈闻霁失笑:“我有那么不理智?”   他又认真地想了想,严谨补充:“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你对我还是挺理智的。”   “……”   这是真心实意的,是夸奖。   岑意听团里的哥哥们还有上次那个发疯的曲辙都说过,“alpha都是狗没有底线也没有节操”“alpha个个很危险脑子一热就不做人”之类的话,听了很多,每次都会保持辩证的角度听取经验。   让他没有像听其他事情那样直接吸取经验的原因,就是沈闻霁。   况且已经经过许多次实践证明了,他能肯定,沈闻霁跟他们说的alpha就是不一样。   又无否认家口中的alpha的确有行径恶劣的可能性,他只好理解为自己碰到了特例   是沈闻霁太优秀了。   理智!   理智得简直超了alpha的普遍水准!   这么优秀的沈闻霁难道不应该拥有奖励吗。   岑意发现切入点,但这会儿马上都要走了,没有什么能立刻给他的小礼物当做奖励。   再说以后要是融入习惯成为日常活动了,也没儿随时随地随身都带着小礼物啊。   岑意眉头一皱,沈闻霁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总跟不上他思路,沈闻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跟年轻人脱轨了。正在考虑代沟问题时,余光里瞥到他迅速靠近,还没来得及转头,啾的一口被亲在侧脸上。   岑意舔舔嘴唇,对这份替代还算满意,“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理智(崩坏)   来唠!   今天没有写到小地图(叹气   打算早点睡   去海岛就是团综最后一个外景了   之后再一个小高//潮就会收尾   希望码字之神保佑我年夜饭之前能写完!   去年除夕晚上还在码字的情景历历在目   太惨了1551   早睡早起   明天去录(度)团(蜜)综(月)叭   大家晚安   mua! 第165章   这次分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下一面了。临走前岑意去沈闻叙房间前敲门,认真地告别:“还会再见面的。”   “要好好长大呀阿叙。等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再约着一起去开开心心地玩吧。”   沈闻叙噙着眼泪点头,跟沈闻霁一起把他送到门口,送上车,直到车辆驶离街角再也看不见了才回屋去。   整栋房子里又剩下两个人。沈闻叙擦了擦脸,不经意般给予一击:“你从刚刚开始就在脸红什么?”   “……”   沈闻霁别过脸,拒绝回答,冷淡道,“今天下午我就会去把新的住处找好,明天早上搬走。你东西收拾好了么?”   “收拾好了。”   早餐时就已经受过一波打击,现在又突然提前到二十四小时内离开,他也没有太惊慌。   其实压根没什么可收拾的。岑意给他的衣物可以穿在身上,沈闻霁给他买的手机揣在兜里,还有脖子上挂着的一根古董怀表,别的什么都不必带上。   “那你今天晚上会回来吗?”沈闻叙低声问。   为了避免被监听,他的手机里没有电话卡。如果行踪暴露处境危险,即使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一个人在家还是会感到害怕。   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小屁孩。   “天黑前我会回来的。”沈闻霁说,“不要出房间。有什么情况就用房间里的监控系统,app内消息会直接同步到我手机上。”   “嗯……知道了。”   沈闻叙朝楼上走去,抬脚踩上一级阶梯,又转过身问他,“哥,你跟岑意哥说过了吗?这次搬家以后,不要再让他来看我了。”   虽然年纪小,家里的情势却还是知晓的。黎明曙光前的夜最是黑暗,接近成功终点前的最后一波反扑会是丧心病狂的,身边的人也会被无差别波及。   他曾经辗转去过的那些长辈朋友家里无一例外地受到了打击,才会沦落到除了沈闻霁无人再愿收留的地步。   “我会告诉他的。”沈闻霁说。   他说了声谢谢,又一步步往楼上去,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听到楼下的人叫了他一声。   “沈闻叙。”   他趴在楼梯的栏杆旁往下看,听着沈闻霁说,“岑意很喜欢你。所以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怪你的。”   “他就是……那样的人。”   像是无需多言的了然信任,也是句难得的宽慰。   沈闻叙笑起来,擦干眼泪用力点头。   “啊,我知道。”   从常年住在一栋疑似毛坯的美术馆里就能看出,沈闻霁对住处基本没有要求。换个地方的唯一需求就是住户隐私保密度拉满,因而要找到满意的房子并不难。   新住处在本市安保最严密的小区里,下午看完房没什么问题就拿到了钥匙,家具配套样样齐全,随时能搬进去。   离开前一晚,沈闻霁躺在楼下的沙发上抛着钥匙,难以入睡。   他并没有把这里当成家的打算,只是因为没有个像样的房子可去,想着买下这里不用也是空着,就当成临时落脚点来凑合。没想到会凑合这么多年。   即使住了这么多年,这里的生活痕迹也并不明显。他的日常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如果今天没有领岑意参观,有些地方至少一年内没有留过他的脚印。   这样的地方,搬走时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吗。   沈闻霁看向那面巨大的背景墙,被粉刷干净的墙面底下曾经被他糟糕的涂鸦布满,如今也已经变成空落落的纯白。   像是一切都结束了,又像是一切正要开始的隐喻。   他忽地想到什么,起身走到墙根前蹲下。   并不是全然迷茫的空白。要靠近了才看得到那只小小的眼睛,浅淡的蔚蓝色,让人想到天空或海洋的纯净广阔。在大片空荡荡的背景里独一无二地存在着,又像无边荒野上唯一的花朵,倔强地焕发生机。   他额头抵着墙注视许久,轻轻抚摸墙上唯一的画,又抬手摸了下脸颊,莫名笑起来。   是那样的人啊。   写了那么多年的歌,却找不到字句来组合成一首像样的歌来形容他。没有字句能形容他。   只有在心里想到的时候,能准确又清晰地定位出他的模样,无法描述,只能感慨   是那样的人啊。   如此的感受如果说给他知道,一定会骄傲得把尾巴翘上天去了。   沈闻霁想,那个样子的岑意他明明已经见过很多次,怎么现在想到时,心情还是会和第一次见到一样。想一直都能看下去,想能立刻再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指尖轻触墙面上那一抹蔚蓝,认命般叹了口气,轻声问:“我有这么喜欢你吗”   却更像是句自言自语   我这么喜欢你了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想到这,他都会觉得“这已经是喜欢了吧”。而等下一次再想到时,又总会在之前的基础上更叠加一层,想“啊,原来这样才算是喜欢”。   一层层地叠加到现在,好像不会有尽头。   所谓的“理智”,也是因为这个吗?   沈闻霁衡量不出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以后还会有多喜欢他。   只知道每一次念及“岑意”这个名字,唇齿间都是甜味。   回到沙发再躺下时,他从手机里找出保存的音频文件,列表中挑出编号“0611”的一段循环播放。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连绵而规律,环绕在身边,像要把他一同带入美梦。   沈闻霁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得到了一段短暂却安稳的睡眠。   他们没有等到天亮。不知道家附近还有没有人监视跟踪,沈闻霁选了平常人们最疲惫,容易放松警惕的凌晨四点,带着只巨大的行李箱装车出发,离开这片生活了七年的地方,驶向新的目的地。   留在身后是无边的黑夜。街道寂静,路灯同星辉一般黯淡。   黑夜的身后,是即将到来的黎明。   安置好沈闻叙后,沈闻霁不得不直面下一个问题。   跟燕凡通过气后结果不出他的预料,赵蔓并没有联系过任何人,私自离开疗养院跑到他家门前试探。或是岑意口中可怕的“女巫的”第六感,她已经对三人隐瞒的事有所察觉:“孟岚那边最快什么时候能收网?”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   燕凡头疼道,“我们把他跟丢了。不知道入了哪一家的伙,帮他把尾巴扫干净藏了起来。”   “……那就更不能告诉她了?”   “嗯,前头的事就瞒着吧。”   燕凡说,“起码现在不算是撒谎了,确实不知道他在哪。她问你也是实话实说啊。”   话术大师本人。   沈闻霁应了一声,没立刻挂电话。停顿片刻后,低声问,“用不用我把他找出来?”   某种程度上说,在燕凡秦骁面前,他跟岑意在大家眼里的定位其实有点像。并非没有能力手段,只是有可靠的兄长护着,一般情况都不用自己动手。   他虽然干干净净地离开了本家,但有沈闻叙这条媒介,要动用些眼线也不难。   这种时候“入伙”,孟岚的栖身之地可想而知不会干净。恰好他本家就有不干净的眼线,去找不干净的人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而燕凡更知道他的态度,知道他有多厌恶再和从前扯上关系,果决道,“别了,也不着急这一时。他这辈子无论到哪儿,过的都是心惊胆战苟延残喘的日子。”   “天下就没有白得的午餐。骗保不成身无分文,带着瘾又负着债,这种时候还能找到的收留之所,可想而知得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黑吃黑的下场只会是生不如死。”   燕凡说,“我们只要把蔓姐稳住,照看好就行了。来日方长。”   上门突袭不可行,赵蔓能联系他们的手段也就只有打电话了。   沈闻霁没有再不接她电话的理由,本以为按照燕凡说的能蒙混过去。谁知隔段时间通电话时还是大意了,对面魔高一丈,“子斐从去年分化后就一直状态不好,也有可能是受了我的影响。”   “我给他请了病假,换换环境。燕凡和秦骁都忙,其他人我也放不了心。让他跟你过去住几天散散心吧。”   “……”   南子斐状态好不好不知道,但这明晃晃的就是安插小间谍过来打探情况。   沈闻霁没料到还有这种高招,想拒绝都找不到借口。可他这儿已经有了沈闻叙,知情者越少越好,南子斐压根不能往回领。   总不能把人孩子自己丢到酒店去吧。   他不得已给岑意打电话,问去海岛时能不能带着南子斐一起。   “当然可以啊。”   岑意听得一乐,“干嘛还征求我的意见。”   只是比较自觉。   “那就好。”   沈闻霁放心道,“下周见。”   “带个小孩来?”   团综录制临行前一晚,eureka全员在宿舍里收拾行李,边整边闲聊。   听岑意说到这个,夏语冰挺意外,“沈老师拖家带口来度假啊。”   “是南获前辈家的孩子。”岑意挑挑拣拣,往箱子里丢了件花花绿绿的衬衫,听说去海边要穿得鲜艳点,“恰好最近几天有假,就跟他一起来玩了呗。机会多难得。”   国内天气已经转凉了,认得他们的路人又多,不太好控场。他们这次去录制的外景在离境不远的国外海岛。   别说小朋友了,他第一次出国玩,现在心情就很激动来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夏语冰点点头。   只是这剧情,跟他想象中的浪漫发展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们俩好不容易一起去趟国外,趁着没人认识好好这样那样地玩一玩呢。”   “……”   林秋名吹了声口哨,“鱼饼很懂啊。偷看我小说了?”   “好好玩一玩是当然。”   岑意没有顺着他们暗示的思路去想,整理好行李坐在床上反而有点惆怅,“但我第一次去国外诶,有点紧张。”   除了音乐他对别的科目都不太感兴趣,岑教授也对他宽容,孩子兴趣为主,其他学科都让家教不必太严格,不用朝着把他□□成精英人才的目标努力,也没那个必要,基础知识学了就行。   以至于他外语的词汇量,百分之六七十都要来自于听歌时默记的歌词。虽然基础对话能做到,但还是有点担心,前些天还想着要不要再请个外语老师补补课。   “没关系啊,跟我们一起怕什么。”林秋名把Soda推出来,“喏,现成的私教。飞机上让他教你几句,‘去哪吃’‘厕所在哪’‘怎么回房间’,相信我学会这几句就够用了。”   “这几句我也会啦!”   “……”   虽然紧张,但跟大家在一起很有安全感的。岑意心想只要别掉队迷路了就行,必须抓紧哥哥的衣角不能放手。   下了飞机是扑面而来的异国风情,气温骤升好几度。大家脱了外套只穿着短袖,从机场打车到码头换乘轮渡去往岛上。   岑意从上了船开始,眼里就只有波光粼粼的大海,兴致飙升。项欢说太晒了对皮肤不好,劝了他好几遍愣是没劝回来,看着他被甲板上的船工用一句“Youarehandsome”吸引去聊天。   每天往来岛上的大多都是游客,聊天时谁也不会用长难句,基础对话词汇量完全够用,居然乐呵呵地跟人家唠了起来。说好的紧张全都忘了。   入住酒店后,大家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先在房间录了个开场。   沈闻霁定了同一家酒店,但要比他们晚一天到岛上。岑意一行人到达时已经是傍晚,入住酒店时天气还是好好的,没几分钟就开始下雨,雨势又急无法外出,晚餐只好取消叫了客房服务。   海岛的天气捉摸不定。即使提前做了功课也难抵天公不作美,隔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原本计划的项目一个都没能完成,节目组只能临时改日程,先在酒店找景,拍了些镜头弥补。   这一天下来,岑意已经彻底适应了环境,嘴甜笑起来又讨喜,在酒店里到处探索转着玩,除了开饭的时候基本上见不着他人影。   说好的要抓住哥哥衣角不撒手呢。   傍晚沈闻霁终于抵达,落地时就给他发了消息。   酒店里有特色餐厅,大家正在录晚餐。岑意手机放在项欢那,结束工作后才看到,开心地顺着房号去找他。   沈闻霁房间离得不远,但不在同一栋。找起来就有些波折,同样房号在他自己这栋并没有人入住,便又靠嘴甜,被路过的温柔姐姐亲自领去旁边那栋的电梯里。   电梯缓缓上升时他还保持着好心情,想着好事多磨。   电梯一停,他直奔目标房间按了门铃。这次的房间回应很快,门被打开,但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房门后,清瘦的少年只穿了背心和短裤,毛巾湿漉漉的顶在脑袋上,像是刚洗完澡出来,跟他四目相对,两脸茫然。   “……”   沈闻霁好像不长这样。   沈闻霁的房间里不可能有别人。   岑意镇定地后退一步,得出结论:“抱歉,我找错地方了。”   说完想起这是在国外,他正打算翻译一遍时,门后的少年笑起来,“等一等。”   “你是……要找沈闻霁吗?他现在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情:危   来唠   好险赶上!   大家晚安   mua! 第166章   岑意脑海里对南子斐的模糊印象,跟眼前所见的很不一样。   他只是从沈闻霁那略知一二,知道是南获前辈的孩子。但之前都以为个子是跟沈闻叙差不多,谁知道真人居然比他还高出个头尖,还是靠在门边没站直的情况下。   才初二,再稍微长长,轻轻松松就翻过一米八了。   现在的孩子发育得也太好了吧。   岑意在羡慕中倔强地挺直了脊背。   “小叔叔去换后几天的房间,马上就回来。”   不知是否被交待过什么,南子斐反倒先把他认了出来,招呼他进来坐,一点不陌生的样子。   “为什么要换房间?”   “助理订房的时候没搞清楚。他刚刚去楼下找你,扑了个空才发现不在同一栋。”   南子斐望着他笑,透着些“我什么都知道”的狡黠,“小叔叔说这里离你太远啦,今晚先将就住一住,明天搬去离你近一点的地方。”   “啊……这样吗。”   岑意点点头,跟他比起来反倒有些拘谨,看了看打开后还未整理的行李箱和乱七八糟丢在沙发上的衣服,一时间傻站着难以下脚。   “别客气啊,随便坐。”   南子斐拍了拍唯一清清爽爽没堆什么东西的床,不拘小节地说道。   他回到房间就摘掉毛巾随手丢在一边,不顾形象地往床上倒,有气无力地趴着郁闷,“啊……第一次来国外玩就遇上这鬼天气,航班延误了三个多小时,可把我累坏了。”   “我们昨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晚上突然就开始下雨了。”   “啊那你们的航班也太幸运了吧!”   “嗯!不过我们今天也没能出去玩,一直都在酒店里打转。”   跟这弟弟聊天还是挺丝滑的。岑意还没见到沈闻霁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于是打算再多唠会儿等人。顺路捡起沙发扶手上快要滑掉的T恤,越过他乱糟糟的行李,才走到床边坐下。   近距离地看过后,不由得感叹:“你好瘦啊。”   平时为了上镜好看,他们会被要求控制体重,瘦一点显得人更有精神。但南子斐年纪还小,也不用为工作节制。他印象里小孩子都应该是肉嘟嘟圆润可爱的,怎么眼前的弟弟瘦得骨节明显,细胳膊细腿,薄薄的一层皮肤白得透明,淡紫色的血管都看得见。   “我们班有好几个都这样。老师说是青春期抽条太快了,先竖着长后横着长。”   南子斐翻了个身,补充道,“不过他们都是Alpha。唉,我们班里原本个头高的男生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分化成了Omega。”   岑意一愣。刚进门时看到他个子拔尖,就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是只Alpha,这时听说很有些意外:“你是Omega?”   “是啊。从去年开始就是了。”南子斐说,“我也很郁闷来着。那么多分化成Alpha的,偏偏我和我男朋友都是Omega,分化成Ba也行啊,真是的。”   “OO真的是没有好结果,我现在怎么看他都像个姐妹。暑假的时候实在处不下去,只好分手了。”   岑意:“……”   要素过多,以至于不知道从哪句开始震惊。   分化后,每个性征的身体上会体现出微妙的差别。岑意想,早早恋爱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这是个相貌很出色的孩子,又瘦又高但没有侵略性,气场是温温柔柔的。   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笑起来时眼波流转,带着些天然的撩拨风情。   很……诱人。   岑意忽然清醒,环顾房间,心里别扭地嘀咕起来。   为什么这里只有一张床。   沈闻霁在想什么啊。   南子斐早熟,况且他心理活动也太明显,轻易就能看出他在别扭什么,却坏心地没有点破,想等着看沈闻霁回来吃瘪的样子。   太难见到,太期待了。   沈闻霁跑了一天也嫌累,换好房间没多耽搁,径直回来。按了门铃后看到为自己开门的人是岑意,不自觉地眉目舒展,笑意还未成型,先被他瞪了好几眼。   “……”   笑容逐渐消失。   岑意眉头一皱,沈闻霁又觉得事情很不简单。   明明挺多天没见面了,像往常见到他的时候应该是开心地扑过来才对。怎么今天却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从门口走到沙发都一言不发,只怨念地看着他。   岑意:哼。   沈闻霁:“……”   岑意:哼!   沈闻霁:“……?”   南子斐趴在床上,咬着手指乐不可支地看戏。   精彩!   沈闻霁余光里注意到他在幸灾乐祸,没好气道,“你不回自己房间还在我这干什么?”   南子斐生动地翻了个白眼,有理有据地顶回去:“你把隔壁门卡也一起带走了我怎么进去啊。”   “……”   岑意:哼……诶?   看着沈闻霁拿出另一张房卡他才明白。   原来是两个房间啊。   沈闻霁一时疏忽,看了圈被弄乱的房间,糟心得叹气,“那你住这吧。”   他只能自己挪去隔壁住,拉起还未打开的旅行箱,看向今天莫名喜欢眼神交流的岑意,试图用他热衷的方式传达信息:不跟我一起走吗?   “……”   岑意看懂了,也哼不出来了,被一个初中的弟弟看笑话后知后觉地害臊,低头垂眼跟着他往外走。走路的姿势都是大写的乖巧,“哦。”   “岑意哥明天见~”   “明天见……”   换了房间,丢人的感觉没那么明显了。   只在沈闻霁面前丢人就不算太丢人。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趁此机会开个小课堂教育一番,于是郑重地喊:“沈闻霁。”   沈闻霁暂时放下行李,坐在沙发上不慌不忙点头配合:“到。”   “你是一个有暧昧对象的alpha了。要学会成熟一点,学会自己睡,嗯,这一点我相信你还是做得到的。”   循循善诱的很像回事。   他敲着自己手心当在敲黑板,认真划重点:“但是,在面对诱惑时,也要懂得把持自己。知道吗?”   “……”   沈闻霁莫名反应过来,知道了他刚才别扭的原因,心情有点奇妙,想开口说话,没忍住先泄出一声笑来。   岑意嫌他上课的态度不端正,单手叉腰增加气势:“不许笑,知道我说的意思了吗?”   “不太知道。”   他故意问,“比如呢?”   “比如?”   岑意没想到这学生居然这么不开窍,还要举例说明:“比如,不可以跟,那个……除了我以外的Omega住在一起。”   好像举得有点太具体了,但也顾不上那么多。教会学生最重要。   “明白了吗?”   沈闻霁认真反馈学习进度:“嗯,明白了。”   “就算别人求你也不可以去!”   “好。”   “……”   突然又答应得这么爽快。岑意看他似笑非笑的,怀疑自己的心理活动早就被看穿了,欲盖弥彰地解释,“这是原则问题……可不是我小气。”   一家养出来的人,南子斐十四岁就有前任了,他沈闻霁二十五还在老老实实地讲原则。   这小叔叔当得有点让人心痛。   但眼前这形势哪敢乱说,他只能乖乖点头保命:“我记住了。”   孺子可教。   岑意这才满意,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原本应该是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个步骤,扑在沙发上把他抱了个满怀。   “我好想你啊。”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小声地叹息。   想你想到飞奔到那扇门前,门打开后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你,都会觉得委屈。   沈闻霁旅途中折腾耽误了些时间,以为他是在说这个,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道,“是我来晚了。”   岑意嗅到他衣襟上的香水味,是上次拍完广告之后带回来送他的烟草香,混着酸甜的柑柠和温润的茉莉花香,清新又缱绻。   那种“沈闻霁整个都是我的诶”的想法充盈在脑海里,熟悉的安心,让他自然地进入平常对话的节奏里,“你吃晚饭了吗?我们今天晚上吃了一家特别好的餐厅……说是十一点以前都还能点餐送到客房的。”   “还没来得及吃。”沈闻霁说,“那待会儿点来尝尝。”   “嗯,明天上午我们还不知道要拍什么,等下午收工了我们一起去海边玩吧。希望不要再下雨了。”   “不会再下雨的。”   “但要是下雨了我就得待在酒店里,那就可以早点来找你玩了。”   沈闻霁稍加思索:“那还是应该下雨吗?”   “……”   岑意在他怀里闷笑,抬起头来佯装嫌弃的表情,“你能不能有点主见啊。”   “听你的比较好。”经验之谈。   “反正工作早晚都是要做的,还是希望明天天气快点好起来吧。”   岑意叹了口气,枕在他胸口念念叨叨,“我还是第一次来海边玩呢,不知道光着脚踩沙子是什么感觉。希望能看到鱼群,然后捡一堆贝壳回去。啊,你会游泳吗?”   “会。”   “那你会冲浪吗?”   “会一点。”   “……”   沈闻霁感到胸前传来一惊一乍的震动:“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南哥老家的屋子就在靠海的渔村,我……我们每年都回去。”   他边顺毛边说,“在国内。等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当然好啊。那我到时候再去捡贝壳好了,在这里捡完带回国内毕竟有点重。”   “都行。”   沈闻霁职业病发作,连手掌落到头顶的力度和间隔都是均匀的节奏。岑意闭着眼说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被从身体到心底渗透出的舒适感酿出几分睡意。   是困出了错觉吗。   总觉得今天的沈闻霁格外温柔。   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大概只是短暂的打了个盹儿,他朦胧中听见沈闻霁把自己唤醒,“累了回房间再睡。我送你回去?”   岑意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不能就睡在这里吗?众所周知跑了一天一旦躺下就会彻底放松,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但刚刚还教育过他不要留Omega在房间里,顶风作案毕竟有违原则。   岑意含糊地说了声“那好吧”,不知他是否听得清。想要直起身来,却发觉脖子过于放松不太能支撑脑袋,一个头两个重,晃一下又栽了回去。   那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便又在耳边响起了。似乎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特意压低,变成不那么明显的气音,可仍旧逃不过他的耳朵,平添几分暧昧。   岑意被笑得很没面子,挣扎起身,不满地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当睡垫的人。大概是眼睛的负担已经到了今日上限,用力眨几下都看不太清他的模样,只有模糊的轮廓。   岑意呆呆地看了一阵,仅有的那点不满也很快就消失了,犹豫着说:“沈闻霁?”   沈闻霁耐心等着他转醒,习以为常,却仍旧感到有趣:“到。”   果然是他。   看不太清的时候,只有轮廓也会觉得很帅的人啊。   岑意确认完毕,放下了心,缓慢地低下头去靠近他,呼吸温热,小声地问,“我能亲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超乖   来唠   不知道有没有必要但是预个告   接下来几章是高浓度发糖合集   来度蜜月是认真说的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2623:58:24~2021-01-2723:5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7章   低下头时岑意还没想好要亲哪里。   被打盹醒来旁边有帅哥的色/心迷了眼,他心想反正看不清楚,亲到哪里是哪里。   但喜欢的帅哥轻轻松松就把他控制住了,一只手张开的面积足够把他整张脸遮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他脸颊上,帮他清醒,“一直在震,祁燃找你?”   他含糊地说:“没关系。”   作为好朋友,快亲到帅哥的时候见色忘义没空回消息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消息中断片刻,再次震动时变成了通话,屏幕上显示出联系人的名字。   沈闻霁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易池,接吗?”   这次酒店也是两人一间,昨晚录制的分房游戏里岑意抽到了和易池一组。这会儿应该是太晚不见他回去睡觉,等得担心了。   “接吧。”   岑意整张脸发力也抵抗不过他一只手,郁闷又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是嘟起嘴唇亲他掌心。   沈闻霁手腕颤了颤。恰好电话接通,易池精准接收到这头传开的得逞笑声,想也知道是为什么,无奈道,“傻乐什么?见到沈老师有那么开心吗。”   岑意视线里捕捉到那只离开他的脸之后不知道该放哪的手掌,笑得更欢快:“开心呀。”   “那你今天晚上住他房间么?不回来的话我就先睡了。”   “啊等一等!我马上就回去。”   “嗯,路过大堂帮我在服务台拿两颗椰子糖,新换的药太苦了。”   “明白!”   岑意爽快地应了,调戏帅哥的目的达成也没再招惹幺蛾子,乖巧起身回房间。   沈闻霁还不知道他提前一天到这已经把酒店转了个遍,真情实感地担心他在陌生的地方会迷路,送他到房间门口。   异国他乡,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一路上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签手,当然也要牵到门口才能依依不舍地放开。   “等我明天一下班就告诉你。”   岑意情真意切道,“在那之前想我的话就拉开窗帘,从房间望出去那个沙滩上最亮眼的打工仔就是我!”   “……”   “晚安~”   易池听得想笑,碍于沈闻霁也在,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好在沈老师没停留太久,打完招呼就走了。岑意把顺手拿回来的椰子糖给他,自己留了一颗剥开糖纸,边吃吸气,嗅到空气里淡甜的栀子冷香。   显然不是椰子糖的味道,“阿池?你的发情期到了吗。”   “嗯。”   易池从随身带着的小药箱里拿出剩下的药配好,一样样吃完后拿椰子糖清口。   他身体不太好,有很多旧伤,断断续续一直在吃药。发情期也不太稳定,这次提前了几天,幸好随身带着抑制剂。   “一次就要吃这么多种啊……”   “嗯。”   岑意只知道他有在吃药,亲眼看到他吃还是头一回,走近了看到各色标签的小药瓶,不免有些难过。   “每种药针对的症状不同。”   像是有意宽慰,易池微笑说,“要是能有哪种药只吃一片都能帮我解决所有问题,我大概倾家荡产也要去买。”   真的有就好了。   岑意也笑起来,靠在桌边看着他一样样把瓶瓶罐罐归整到小药箱里,拿起一瓶轻轻摇晃,听到药片碰撞发出的响动,好奇道,“这个是什么药?”   “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   “……”   这样的药物平常很难碰到。易池不得不为他做个通俗的名词解释:“一种抗抑郁类的药物。”   “啊……是这样的药吗。”   岑意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摇了两下。响声闷闷的。   他把小药瓶放回原位,看易池波澜不惊地把那些数量惊人的药片熟练收好,家常便饭般放在桌边显眼的位置,接下来几天都要用。   或许接下来很长日子都还要用,就像已经用过的那些日子一样长。   晚上洗漱关了灯。易池拉好被子闭上眼,房间里刚安静了几分钟,旁边床上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以为他要去洗手间还是怎么,易池没有反应,静静地躺着酝酿睡意时,床边忽然陷下去一块,被子被飞快地掀开一角又落回原位。   名义上的单人床承载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承载的重量。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钻进了被窝。易池被拦腰抱住蹭了好几下,哭笑不得,“干什么?”   岑意埋在他身上偷偷吸气,理由充分:“我自己睡不着。”   “……”   明明你昨天晚上自己睡的就挺香。   “宿舍里你跟鱼饼祁燃他们一个房间的时候,也要这样睡?”   “哼,他们的被窝我都钻过!”   “……”   没想到吧身边的帅哥我一个也没放过。   异国他乡也要钻哥哥被窝。   易池天生性格内敛,偶尔流露出的气场跟沈闻霁有点相似,是那种不太懂得怎么跟人亲密的人。即使同样是Omega,在宿舍里也只是看着岑意跟祁燃夏语冰他们亲近,不太会主动融入。   粉丝间常常会暗中比较一个团里谁跟谁的关系更好,虽然没有必要,但确实会因为性格不同,私下里的交情方式也不太一样。   岑意在这件事上就有着天赋的优势,反正是喜欢的哥哥,脸皮厚一点主动一点也没什么。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便宜都要留给Soda占光了。   岑意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的感情状况究竟如何,但有预感冒昧问出来可能会被踢出被窝。好在唠嗑技能点满,不提这个也有很多其他的话题可聊,横竖两人都不困,就天南地北的聊起八卦来。   易池默默地往旁边挪,把床空出一半,自己的枕头给他枕着。   虽然一开始表现得嫌弃,但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亲密时间,对话都是有来有回的完全不会不理人,不时还会被他逗笑。   这一点跟沈闻霁也很像。   岑意聊着聊着思路跑遍了,想既然两人性格这样相似,会不会心理活动也差不多,于是虔诚发问,“其实我有一个烦恼。”   “什么?”   “沈闻霁总是不让我好好亲他。”   “……”   “你说他是害羞还是不想对我负责?”   “你,你们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易池拿起抱枕盖住他的脸,物理攻击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快点睡觉!”   “喔。”   看来还是有区别的。毕竟性征不同吗,脑回路应该也不一样。   还是亲自问沈闻霁好了。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把从沈闻霁那得到的能量消耗光后渐渐又有了困意。   易池习惯性失眠,很久都没睡着,隔了会儿听见他发出一声绵软的叹息,像是梦到什么。   确定是睡着了,易池悄悄翻身,看了他两眼也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拨动他的睫毛。   睡着的时候好乖,跟平时精力旺盛的样子比起来,还要更可爱一点。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孩子呢。   易池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睡颜,心生羡慕,收回手时听到一声似是而非的梦呓,心头一跳。   “阿池……”   “意意?”   岑意没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着梦话。那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易池屏住呼吸仔细听,才能分辨出来。   “阿池……要……开心……啊。”   似乎明白了他积极过来钻被窝的理由。易池愣了一会儿,无声地勾起嘴角,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温柔地轻声回答。   “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晴朗。   岑意从起床开始状态加满,穿着自己特意准备的度假风印花衬衫,兴致勃勃准备随时冲向大海。   易池好笑道:“有这么高兴的?要顶着大太阳出来打工。”   “我希望天天都能来这里打工!”   “……”   今天的录制项目都在海上,估计要晒一整天。出发时大家互相帮忙抹防晒油,真真正正的合理揩油,岑意趁机巡回揩了一圈。   年轻的皮肤又软又弹,滑溜溜的手感不要太好。   项欢监督他重点往脸上涂了两三层防晒,又往他头顶丢一只藤编帽来遮阳,帽檐大得都快要看不清路了。   估计到他不会安分地戴很久,只希望能尽可能起点效果。   岑意喜欢大海。   从他第一次因为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睛变了颜色而感到不安时,岑教授告诉他“意意的眼睛像大海一样”开始,就对眼前的景象怀着无限憧憬。   到今天终于实现。视野里一望无垠的湛蓝大海美丽得超出预期,阳光和海风都是他想象中的温度。   岑意在沙滩上跑了一圈,回来认真说觉得自己可以留下当个土著。   今天要体验的项目有很多,热门海滩游客也不少。节目组没有因为拍摄而插队,每体验一项都要等待些时间。趁这空隙,大家例行互相帮忙拍照,职业特性把他们锻炼得人人都是找角度大师。   岑意分别挑出六张最喜欢的,套了个滤镜粗修完事,发到微博后就结束营业把手机交给项欢,等玩完回来再接收评论区彩虹屁。   人气项目要排队的时间相对也会久一点,玩过了滑翔伞和摩托艇,教练说这会儿的浪不太适合新手玩,先租了冲浪板等着。于是项欢帮他联系沈闻霁过来,大家转移阵地,在沙滩上打排球。   沈闻霁找到他们时,比赛正在兴头上。   头顶蓝天,沐浴阳光,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正踩着沙子尽情地挥洒汗水,旁边还有不知名的路人在喝彩助威。   岑意表情专注,眼神坚定,势不可挡地冲到网前纵身一跃,被海风扬起的衣角下紧绷的小腹若隐若现,帅得黏住了路人的目光。   ——但完美避开了球。   “……”   从旁边观众遗憾的反应来看,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祁燃无情地吹哨:“暂停,休息一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己方:要求换人   意意:嘤   来唠   今天意外短小   明天支棱起来   大家晚安   mua! 第168章   刚好沈闻霁到场,林秋名毫不留情地把队友赶到一边,“换人换人!让沈老师来。”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比赛输了的一边晚上要请全组人的宵夜,眼看就得被拖垮在岑意手里。   “干嘛换人!”尤奇提高声音在对面起哄:“要沈老师上是作弊吧林老板你是不是输不起!”   “反正都是家属自己人换一个有什么不行的!”   林秋名发出创业人贫穷的声音:“是!我!输不起!!”   “……”   着实有点可怜了。   岑意都不忍心再留下继续祸害他,跟沈闻霁击个掌默契地交换位置,到场边去跟南子斐待在一起,冲着沈闻霁喊一嗓子来混淆视听:“加油岑意!”   沙滩上围观比赛的群众都以为“岑意”是这个刚刚现身替补的年轻男人的名字,纷纷跟着高喊他的名字来加油助威,恍惚间演变成大型集体洗//脑现场。   沈闻霁:“……”   替身攻击最为致命。   不愧是eureka第八位成员沈老师。   沈闻霁居然跟他们很玩得来,南子斐看得很有些稀奇。看他很快就为自己这队追回分数,岑意情不自禁地跟着喊“好帅”,喊完又有点惆怅。   身边的人运动神经一个比一个好,就他不行,人又菜又爱玩。   “对了。”他想起问南子斐:“今天上午怎么没出来玩?”   “太晒了外面,其实我不喜欢出来玩,也不喜欢运动。”南子斐瞄着场上追逐跳跃的年轻人,诚实地说,“欣赏欣赏运动中的帅哥还行。”   岑意深有同感:“我也喜欢看帅哥。”   “小叔叔也很帅吧?”   “嗯!”   “其实我小时候还偷偷喜欢过他。”南子斐怀念道,“跟着跑去看乐队排练,给他们送水什么的,啊~是我的青春呢。”   “……”   小小年纪,总是能这样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大堆信息量语出惊人。   他瞥一眼身边愣住的人,带着几分故意的语气:“吓到你了?”   岑意摇摇头,奇怪地心里感到理所当然,“怎么说呢……我觉得如果喜欢的人得不到别人好感,尤其是身边的人的好感,我反而才会头疼吧。”   数量可观的乐迷粉丝暂且不论。就像眼前这些陪伴他成长至今的珍贵的朋友,如果沈闻霁跟他们相处不来,对他而言会是道无解的难题。   幸好他喜欢的帅哥们互相也看得顺眼。   岑意说完便又好奇地问,“后来呢?”   鉴于昨晚关于男友的情报——虽然现在已经不幸变成前任了,比起曾经喜欢过沈闻霁,他对“是什么样的人比沈闻霁还要有吸引力”更感兴趣。   “后来啊。”南子斐说,“我发现比起喜欢,那应该叫崇拜才对,是不一样的。”   岑意虚心请教:“怎么说?”   “很简单。”南子斐跟他并排蹲在沙滩上,用一根手指在沙子上划着波浪线,分析得头头是道,“喜欢是件很长久的事,就像平静的大海一样,虽然没有汹涌的波涛,但是平和之下藏着很大的能量。”   他手指一勾,画了朵浪花出来。   “而崇拜就像海浪,总是来得很剧烈,一瞬间就让人觉得好像遇到了命定之人。可是都很短暂,看清楚之后就会碎掉,最后变成泡沫消失罢了。”   他说着,用手掌抚平沙子上所有痕迹,老成地叹了口气,开始数落沈闻霁的劣迹:“我可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小叔叔那样。性格差劲,一点都不会照顾人,还总是喜欢让别人都迁就他,日常相处起来很郁闷啊。”   岑意认真回想:“会吗?”   他的印象怎么不太一样,好像是沈闻霁迁就他多一点。   “会!而且是那种,他自己不主动要求,但就是会让别人都很在意最后忍不住迁就他的那种!啊,想到就郁闷。”   南子斐坚定道,“我应该感谢他,用排除法让我少走了弯路!我喜欢的是一看就脾气很好的温柔可亲的老实人类型!”   “啊,最好是和我吵架的时候会语无伦次的那种,如果会被我弄哭就更好了。”   “……”   奇怪的癖好增加了。   岑意听得津津有味,也能够领会到他话里的意味。   主动先说沈闻霁不好,其实是种袒护——既然我已经先说过他不好的话了,别人就不许再说了。   就算嫌弃也愿意互相迁就,是因为像家人一样地生活啊。   南子斐打量他的表情:“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你啊。”岑意捧着脸去看球网两边热闹的比拼,眼神闪闪发光,“觉得要替沈闻霁开心。”   幸好有他们在。即使沈闻霁有动荡坎坷的出身,但在最艰难的日子里能遇到他们这样的家人,应该会感到莫大的慰藉吧。   明明是刚刚才听说的事,却露出那样亲自经历过一样满足的表情吗。   看起来像是被溺爱着长大的人,却意外的很容易感到幸福。   南子斐微怔,看了他好一阵,才用原来如此的语气说,“我听妈妈说起你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呢。”   “不可思议?”   “嗯。她说‘沈闻霁遇到一个值得上心的人’。”   听起来像句好话。   岑意难得听到来自赵蔓的积极发言,即使是通过转达也仍旧感到开心,指了指自己,“我吗?”   “嘁。是他运气好。”   南子斐拍掉指尖的沙粒,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八卦几句感觉这两个人不怎么需要操心,就开始打别的注意,指着从刚才就在关注的身影问,“那个人是谁啊。”   “嗯……那个?蓝色短裤的那个?”   岑意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去确认目标,“他啊,他叫尤奇。是我们团里的哥哥,人很好的,唱跳都很厉害。”   南子斐点点头,眼神放出奇异的光彩:“好帅。感觉哭起来也会很帅。”   岑意:“……”   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像小叔叔那样运气好的是少数。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喜欢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啊,尤其是Omega,我可不想总是当那个被选择的对象。”   南子斐斗志满满地握拳,“很好!比赛结束了,我去了!”   都到海边了沈闻霁还是没逃开一个工具人的宿命,顺利赢下比赛帮己方省了一顿宵夜的支出后被林秋名大力感谢,一回头看到岑意蹲在旁边反而眼神失去高光,“怎么了?”   “我好像牵了条不得了的红线……”   岑意把跟南子斐的聊天告诉他,看到不远处这英勇的初中生笑靥如骄阳耀眼,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正在被搭讪的尤奇。   擦身而过时沈闻霁也看到了他那副佯装天真的表情,隐隐就猜出他想干什么,“不用担心,他喜欢过的人迄今为止下场都还不错。”   “……这是什么奇怪的安慰啊!”   “他本来就是个奇怪的小孩。”   虽然两人前后都算是被南获带大,但性格却截然相反。在沈闻霁看来,南子斐古灵精怪,有些过分开朗。   他抬手拨掉岑意发间的沙子,想到打球不时瞥到两人兴致勃勃地在聊天,也觉得神奇,“你怎么跟谁都聊得来?”   “子斐很可爱啊。”   岑意心里聊天是很简单的事,整个人就是社恐的反义词,“也有意见不同的地方,但只聊合得来的部分就好了嘛。啊,他真的很擅长谈恋爱!”   “……”   沈闻霁不以为然:“那算什么擅长。”   “啧。”岑意讲究道,“虽然是学生,但也不是只有功课好才算优点的啊。”   等到了适合初体验的海浪,先前约好的教练员带大家热身准备开始简单教程。南子斐方向感不好,出于对迷路的担心才等着沈闻霁出门才跟他过来,到海滩上后就完全没有再跟他一起玩的兴趣,目标非常明确。   尤奇跟他互通了姓名相谈甚欢,对这个笑容灿烂说话又好听的小弟弟很有好感,在对方担心冲浪太难,试探问可否依赖自己时也毫不犹豫地接下了重任,小心地帮他推板。   两人一起下水时,南子斐背过手朝岑意比了个“v”的手势。   “……”   好快!   岑意看得叹为观止。   教练示范后帮他们入水找浪,连教带玩一个小时后就退场留给他们自己尽情体验。大家都掌握了技巧,两两一组隔着三板长度的距离避免撞车。   失败几次后找到最重要的平衡感,能够立在板上踏浪前行的心情兴奋到无以复加。岑意精神上能玩到天荒地老,但体能被消耗得很快,趴在板上漂着,自由散漫地欣赏风景。   太阳就要下山了,落霞的余晖散落在海面,在远处融化成一条壮丽的海平线。沈闻霁把他拉远了些,免得被旁边一个浪头打过来连人带板一起卷走。两个人漂着漂着离人群越来越远。   周围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天高海阔,岑意面对夕阳看得入神,忘了自己还在板上,一个翻身扑通掉进海里。   “……”   沈闻霁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海水又苦又咸。岑意不会游泳,但并不像大部分人那样,对第一次见面的大海感到恐惧。被捞起来后趴在板上呛得咳嗽也还是开心,一边咳一边笑。笑到沈闻霁怀疑他是不是脑子里也进了海水,“去岸上冲一冲?”   “不用。”   虽然鼻子里火辣辣的,岑意扒着冲浪板,不拘小节地在胳膊上擦了把脸,“我还想再多待一会儿。”   在熟悉的城市里,好像很难有这样能够放松地玩的机会,尤其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心里会有种莫名的“归宿”般的平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向身后淡去。   天黑后,沈闻霁缓慢地推着板一起游回去。人群的喧闹声像渐渐推进的背景音,想到之后两天工作应该不会再到海边有这么多时间玩,岑意感到不舍,“等以后什么时候再来吧?我们俩一起来。”   “好。”   时间已晚,冲浪板都已经回收了。只剩他们两个慢悠悠地结束约会,在海面上很有些瞩目,如同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漂过来。   沈闻霁原本不应该出现在镜头里,收工前摄像师舍不得这么美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拍了几张,作为特别赠送,单独给岑意。   “就当是明天意意的生日礼物。”   晚饭时岑意收到照片,本人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大家一起围观欣赏,叽叽喳喳地讨论,“他们俩度蜜月来的吗。”   沈闻霁冲凉换了身衣服过来吃饭,习惯性地看了一圈没找到岑意,刚要开口问时被夏语冰发现,主动汇报,“队长带他去找酒店管家拿药了。下午玩得太嗨晒伤了,有点脱皮。”   晴空万里的天气,海边太阳更毒,游客晒伤经常发生。岛上有特制的晒伤膏,效果显著。   稍后岑意带着一身清清凉凉的草药味回来,活动肩膀,烧灼的疼痛感缓解很多。保险起见,祁燃把他脖子到脸上也涂了一层,药膏蒸发,小脸通红惹人怜爱。   下午时感觉到不适,但他贪玩想多待一会儿就早点没说。   一回到房间,对上沈闻霁的视线,他心虚地缩了下脖子,默默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离得有点远,晚饭前还有录制任务。身边朋友把摄影师送他的照片拿给他看,他一边应着,一边偷偷瞥了沈闻霁好几眼。   等结束回房间再认怂会不会有点晚。   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岑意抿着嘴唇纠结片刻,灵机一动,隔着半张桌子说话,缓慢无声地先用口型先服个软。   “下次不这样啦。”   作者有话要说: 要的就是个态度   来唠   今晚的阿晋也有为我保留小红花吗   一月份好快就过完了   为过个好年努力码字   大家晚安   mua! 第169章   人多口杂,岑意怕他没有看清,放慢速度说了两遍,双手合十晃了晃,又指指嘴角,扬起笑。   ——拜托不要生气。   ——开心两点啊。   态度积极端正又懂得趁机撒娇,谁还能生得起气来啊。   沈闻霁看得明明白白,心头一软,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明明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   为什么他这么吃这两套。   看样子是不会挨训了。岑意目的达成,满意地把注意力移回身边的工作上。   沈闻霁啊,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难迁就而已,其实哄起来超简单的!   “趁菜没上齐,今天还剩下两个快问快答环节。”   导演示意大家手上刚刚拿到的小题板,“提问后要在五秒之内回答才可以哦。大家要诚实作答,首先来几道简单的热身题。”   南子斐和沈闻霁坐在对面不易被镜头摄入的座位,两边吃餐前小点心两边等他们录完两起开饭,饶有兴致地旁观。   “第一题,写出对右手边的人的初印象。”   初印象啊。岑意看了眼自己右手边的祁燃,奋笔疾书写下四个大字   “神仙下凡!”   “……”   稍后公布答案,岑意自信满满地亮出自己的题板,不晓得为什么大家都笑得那么欢乐。   祁燃被动羞耻得捂了下脸。   导演问:“为什么对祁燃有这样的初印象?”   “因为我们第两次见面是在录节目的时候,初舞台那个候场室里。”   岑意记忆清晰,因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到现在说起来连细节都历历在目,“他当时的演出服是白色的,袖子和肩上都有流苏,跳舞的时候特别好看!个人展示的那段传统舞也绝了,真的就像仙鹤展翅在我眼前飞!”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真的能够领会到舞蹈的魅力了。后来也是因为有我们队长,每次快要被舞蹈难倒都有他帮我,就又看到坚持下去的希望。”   既然说到这了,抓住机会就要对镜头吹一波彩虹屁,“队长,很强。”   林秋名作势要跟祁燃换位置:“他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给你双倍。”   岑意:“发自内心的爱是无价的!”   “……”   如果不是在录节目,祁燃很想捂住他的嘴要他清醒两点你老公还在那边看着。   总觉得自己被沈老师凝视了好久。   团里两个vocal的彩虹屁都跟别人风格不两样。夏语冰坐在他的右边,翻过题板对岑意的评价是“棉花糖两样的云”。   就很文艺。   顺着这方向再看过去,Soda的答案独出心裁   “压枪技术很好。”   “……”   大家默默地看向他右手边的易池。   “什么是压枪?”   “压哪个枪?压谁的枪?”   “……”   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去了。易池忍无可忍地解释:“他说的是游戏里的枪。”   “你们初次见面是在游戏里?!”   岑意还是第两次听说这个,不可思议道,“哇……那是不是比去dts录节目的时间更早?”   “嗯。”这样说好像显得他们参加节目的动机不纯。易池又补充了两句,“是在基地见面之后才认出来的。”   总结起来仍旧是个网友意外面基后携手出道的神奇故事。   连导演都忍不住感叹:“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播出去会很有看头吧。   “好~热身结束,接下来要是进行默契度测试。同两个问题,回答不两样的人要接受被其他人弹额头的惩罚。依然是快问快答,不能商量串通答案。”   “第一个问题——宿舍里房间最乱的人是谁?”   第一个问题就很难啊。岑意飞速想了两圈觉得大家房间都还挺整洁的。难道小丑是我自己?   “ok!时间到,亮题板。”   岑意犹豫着把未能完成的空白板展示出来。左右看了看,扑哧乐了,“你们怎么也都没写啊。”   “五秒太短了!根本想不出来。”   祁燃敲了敲题板,肯定地说,“再给点时间估计我也写不出来。我们宿舍里的孩子们都很爱干净,是真的。”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举起题板应和。这才发现,大家的答案全部都是空白。   奇怪的团魂又增加了。   也是种默契。导演饶过他们算这轮通过,开始下两题:“如果要在团里选出一个小天使,会是谁?请在题板上写出他的名字。”   这两题大家都写了岑意——除了被选出来的小天使本人。   岑意写的小天使是祁燃。理所当然被导演追问,回答的脑回路很神奇,“因为燃燃的感觉……嗯,就像妈妈两样。”   “……”   不知道算不算夸奖,祁燃哭笑不得地说了声不敢。   沈闻霁撑着脑袋注视他说话时的神情变化,奇异地能够理解到他那样形容的意味。   抱着题板笑得乖巧的模样里,多多少少掺杂了些遗憾和心酸。   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母亲,只能在照片和岑教授的描述里憧憬那个“天使两样温柔而美丽”的人,长久以来,对那个形容本身就怀着莫大的好感。   是到了很喜欢的程度,才能对祁燃有这样的评价。   这两题只有岑意的答案不两样,只能乖乖仰着脸挨弹。大家不怀好意地笑着,每个过来都气势浩大恨不得抡着胳膊,可指节落到他额头上的力度轻到可以忽略不计,两个个明目张胆的放水。   岑意觉得挨指头算小事,主要是挨罚没面子,于是下两题集中注意力严阵以待。   “下两题,请在题板上写出,团里公认最爱撒娇的人是谁?”   “……”   不怀好意的笑声增加了!   岑意感受到满满的针对。但为了不挨罚,他还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题板公布,果然是齐刷刷的七个“岑意”。   虽然顺利过关,但想想他还是不甘心:“明明你们也很爱撒娇的!”   “那还是跟你没法儿比。要的不就是个‘最’么。”   “……”   沈闻霁悠闲地喝茶,在心里暗自点头。   “下两题,哦有点难度啊。”   导演看到问题也觉得有趣,“请在题板上写出,团里公认的最老实的人是谁?”   “……”   那不就是尤奇吗。   勤勤恳恳做事,清清白白做人的这位哥。   岑意果断下笔。   跟大家的判断一样,甚至连尤奇自己都认证了答案。虽然总觉得跟“小天使”“撒娇怪”比起来,这更不像个好词:“要不是怕被弹额头我才不想写自己!”   南子斐吃着零食满意地点头。   全员认证啊。果然是被他看中的老实的哥哥,越看越喜欢。   录完这个环节他们就能收工,尽情享受今晚剩下的时间了。其他工作人员都下班回去洗漱休息整理拍摄素材,留下他们继续享受海鲜大餐。   “等那么久肚子饿了吧?”尤奇两边剥掉虾壳,两边说,“其实你们可以先吃的。”   其实等待的时候吃了不少点心小吃,并不会饿。南子斐却没有反驳,只温顺地点了点头,害羞般看着被放进碗里的去壳虾仁,小声说,“谢谢尤奇哥。”   岑意:“……”   他是什么时候坐到尤奇身边去的!   而且相处得好和谐,完全不像今天才认识的样子。他两边吃两边观察,带着两颗八卦的心享受食物更加美味,吃得兴起时被身边的沈闻霁无情地打断:“你少吃点。”   大家都还在吃呢。   岑意不舍地握着筷子,望向另一边的祁燃。   妈,他不让我吃。   “……”   “海鲜都是性寒凉的,两次吃太多对肠胃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寄托了额外的角色定位,祁燃日常贴心地解释,“待会儿还想吃昨天那个甜品的话,就乖乖留点空位出来吧,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吗?”   椰子冻冰激凌!   岑意眼前两亮,在更喜欢的食物面前欣然放下筷子等待。   原来要这样哄。   沈闻霁看了个全程,把知识点默默记在心里。   岛上最著名的甜品之两就是椰子冻冰激凌,在每家餐厅菜单上都缺不了。半只椰子壳里装满细腻白嫩的椰子冻,配牛奶和椰肉椰汁搅打凝固,奶香浓郁又有椰子清甜的香气,再加上凉丝丝的冰激凌   岑意一口一叹夏天真好。   祁燃笑道:“现在可都快冬天了。”   “我还是第两次在冬天穿短袖呢,有点错乱。”岑意换个句式继续叹,“冬天真好。”   总之是椰子冻最好。   沈闻霁对甜品不太热衷,见他这么喜欢,顺手打开备忘录记了两笔。   国内应该也有吧。   聚餐结束后大家一起回酒店休息。下午出门前沈闻霁已经调换了房间,就在他们楼上两层,顺路回去,电梯里再说明天见也来得及。   时间不早了,大部分游客都已经回房间休息,户外比白天安静很多。他们选了条漂亮的小路回去,走出不远却没了亮堂的路灯,只有路边草丛里的景观小夜灯,萤火般朦胧的发着光。   这么幽静的场景,很适合小年轻约会啊。   南子斐思路一错,放慢脚步,缓缓落到了两行人的最后面。   习惯性走最后面的两对小年轻本来就在约会。沈闻霁看他这表情想要整什么幺蛾子,握住岑意的手指更收紧了些,把人往身后带了带,“怎么了?”   “沙子太硌脚了……走路磨得好疼。而且,我有点害怕。”   南子斐像在跟他说话,音量却放大了些,希望让前面的人也听见,“我怕黑,看不清路不敢走。”   沈闻霁注意到他余光瞥着的方向,心里明白了,无奈地当个捧哏,被动助攻,“是吗,那怎么办?”   南子斐露出狡黠的笑,转身朝着娇气地伸出手,语气天真而期待:“小叔叔正忙着,要不……尤奇哥背我回去吧,可以吗?”   “……”   走在前面的大家察觉到他们停下脚步,也都回头看过来:“怎么了吗?”   岑意顿时比当事人还紧张,兴奋地扒拉着沈闻霁的胳膊围观尤奇会怎么回应。   尤奇坦然说,“可以啊。”   尤奇心软,原本就注意到他越走越慢,这会儿被撒句娇就更看不下去了,照顾弟弟义不容辞,矮身把他背起来叮嘱,“明天换一双鞋子吧。待会儿别忘了按电梯啊,我还不知道你的房间在哪。”   “知道啦~尤奇哥真好。”   “……”   啊这!   原来这样说就可以被背,岑意顿觉牵个手就很满足的自己还要向初中生多多学习。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来得及。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沈闻霁,天赋般领悟到精髓,松开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沈闻霁似有所觉,只见他佯装天真的表情,期期艾艾地开口。   “我也怕。”   作者有话要说: 学以致用   一天一个情/趣小妙招(bu侍   来唠   今天不用争分夺秒!   悠闲地保住小红花   大家也都早点睡   晚安mua!   感谢在2021-01-2923:58:26~2021-01-3023:1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是炸毛喵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林秋名隔几步远的距离听见他来了这么一句,差点脱口而出你怕个锤子。   当初在深山老林里是谁半夜勇闯树林拿回保命的口粮!   游乐场鬼屋里是谁兴致勃勃地当火车头满场跑带大家观光!   你怕个锤子!   想得悲从中来,他就近朝着祁燃也来了一句:“队长我也好怕!怎么办嘤!”   “……”   好好的alpha说疯就疯。易池被他硬核撒娇的语气激得起了层鸡皮疙瘩,刚想离远点,后退两步又碰到另一只撒娇怪。   soda:“哥我也好怕!好黑!嘤!”   “……”   岑意凭一己之力带出了整团的撒娇怪,被他们笑得直不起腰。只剩夏语冰老成地叹了口气,“一个冷知识,你们平均年龄可能只有七岁。”   开着玩笑走路都会变轻快,到酒店后大家各自结伴回了房间。岑意洗漱完出来发现离零点还要一段时间,就坐在床上玩手机,顺便到微博评论区去挑几条夸自己帅的彩虹屁,重点肯定给予表扬。   玩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房间里似乎安静得过分。   今天易池在浴室待的时间格外长。岑意放下手机去浴室前,正打算敲门时见他推开门走了出来,热水澡泡了太久,脸色带着平时不易见的红晕,看起来有些昏沉。   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舒服吗?”   岑意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比正常体温更烫,不知是因为泡澡还是生病了,担心会是不好的那个可能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看?”   “不用,是洗澡太闷了。”易池拒绝道,“休息一会儿散散热就行。”   发情期里情绪会更加脆弱,状态不稳定也是常有的事。岑意只得点点头,没有强迫他。可还是直觉不对劲,想着要不要陪他聊天解闷时,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大半夜来串门,误打误撞冲淡了沉闷的氛围。岑意欣然走到门口,期待着来的人能让易池情绪好转些,打开房门看见林秋名和Soda站在门口。   “我是陪他来的。”   林秋名率先表明立场,友好地说,“请问有O吗?”   “……”   易池随后走出来,看到他俩第一反应是先皱眉:“你们来干什么。”   岑意看看这边再看看门外,小心地比了个耶,回答上个问题:“有两个。”   林秋名笑呵呵道:“那借一只出来咬嘛,江湖救急。”   “……alpha又没有发情期,耍流氓也要讲基本法。”   “我兄弟不一样,我们哒哒是变异种。”   “……”   可厉害死你吧。   易池冷声说,“别闹了。”   全体噤声,林秋名耸了下肩。   Soda终于从沉默中抽离,向前走了一步,直视他字正腔圆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岑意小跑回去床上拿手机,麻溜让出了房间。眼力见儿一流,但跟林秋名一起离开时他还是满头雾水,“怎么回事啊,他们吵架了?”   “我也不太知道。”林秋名摇头道,“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你现在去哪?要不到沈老师那先待一会儿,等什么时候Soda回房间了我再告诉你。”   岑意说好,看着他先回了房间,转身走到电梯里,按键时忽地想起什么,没有上行,而是按了一楼。   来之前他跟沈闻叙承诺过,到了海边会帮忙找一找红珊瑚。明后两天的行程都已经排满,恐怕不会再有时间到沙滩上来。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酒店有一片内部沙滩,只开放给住客使用,安全又私密,现在去也不用担心遇到坏人。   反正暂时回不了房间,去沙滩上逛一逛吧。如果真的能捡到,带回去给阿叙做礼物就太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岑意独自来到私家海滩散步,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   海水正在涨潮,潮汐卷着海浪声一波又一波的动听。大概是因为酒店专门管理,这片海滩的沙子细腻干净,踩上去比白天的游客海滩更柔软,连小碎贝壳都很少,别的就更难见到了。   岑意低头观察了一段,下楼时心里的期待已经褪去了大半,揉着脖子叹气。   海滩不远处就是酒店灯光,虽然不够覆盖到这边来,但余晖尚可,不找小东西的话基本能够视物。他又走一截路觉得累了,索性关了手电坐在沙滩上,片刻后干脆不拘小节地躺下去,枕着双臂欣赏朦胧的月亮。   偶尔自己出来走走感觉也不错,就是有点冷。   整片海滩上只有他一个人,好像独自拥有了整片海域的月光。   如果海洋生物们能够得知他的思想,会不会蹦出海面来嘲笑这个想法荒谬肤浅的人类?   要不要写一首歌送给大海……还是送给海洋生物?   嗯……把和海洋生物的对话当作歌词?   正在发散思路时,他视野的边缘影影绰绰,似乎有个正在移动的身形。   原来海滩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吗。   岑意思路中断,坐起身揉了揉眼细看,发觉那的确是个人影,一个瘦弱的背影。长发在夜风中飞舞,像个女孩。   不对劲的地方是,那女孩正摇摇晃晃,往离月亮越来越近的地方走去。   岑意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立刻起身顾不得拍掉沙子,朝她的方向跑过去,隔一段距离停下了脚步。   几乎同一时间,那女孩也停下来脚步,像在思考。   她不是在走向月亮,而是往海更深处涉去。不断涨潮的海水已经漫过了她不盈一握的腰。   岑意屏住呼吸,飞快地左右望了一圈,寂静的海滩上没有发现救生员的踪迹。   他不敢轻举妄动,借着海浪声的掩护悄悄拨出沈闻霁的电话,语速加急拜托他找人到海滩来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误解,但让他们白跑一趟也比真的发生什么灾难要强。   沈闻霁很可靠,应该很快就会来。岑意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帮助自己冷静。   接下来只要看住她不要做傻事,争取时间到有人来帮忙就行了。   岑意在心里祈祷她能转变心意自己慢慢走回来,实在不行就站在原地别动也行。但事与愿违,那姑娘思考了没几分钟,居然扛着一波波海浪的冲击继续往前走了。   岑意不由得跟着往前跑了一段,冰凉的海水漫过膝盖,心里也开始感到害怕。眼看她没有停步的意思,硬着头皮喊了一嗓子:“等……等一下!”   那女孩一愣,转过身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喊出一句听不懂的咒语。   岑意:“……”   好像是某种小语种的发音。这下更糟了,连沟通都做不到。   那句“咒语”不太长。在这种语境下,他猜测应该是“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或者“你别过来”之类的话,稳住心神,朝着她伸出手,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句。   “ome,Icanhelpyou.(到我这来,我能帮你。)”   那女孩以生涩的口音回应,破碎的哭泣声饱含绝望。   “Noonecanhelpme…nooneevenwastoloveme!(没人能帮我,没人愿意爱我。)”   岑意听出她话语中透出强烈的“我讨厌这个世界”的意味,忍着害怕又往前走了几步,缓慢地靠近她,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语气放轻。   “CanIgoknowyouMaybeIwill.(我可以了解你吗?或许我会呢。)”   靠近了看,月光下是一张年轻而美丽的脸,高鼻鹿眼,却被满脸涕泪涂抹得狼狈不堪。   他们年龄相差不大,身高也差不多。甚至从背影看,除了头发长短不同,或许是难以分辨地存在着。是两个多么相似的生命啊。   明明都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怎么能在这里就放弃呢。   岑意心里也快哭了,危机关头调动出表情管理技能,努力维持和善的笑容,期待她能跟自己多说几句话,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或许是被他突然的出现和从容态度吸引,那女孩看出他年纪也不大,停下了脚步问他,“Whyareyouhere(你为什么在这里?)”   岑意冷得发抖,声音打着颤回答:“Forthebeauti妇l摸onlighttonight.(今夜的月光很美。)”   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的句子心动吧,哪怕能带来片刻的迟疑也好。他借着被海浪冲得摇摇晃晃的动作,一边说话一边不露痕迹地靠过去,伸出的手离她越来越近。   海水漫到胸前,她一直没有再往深处走,闻言望向天边的月亮,神情恍惚。或许是对这世界仍有留恋。   岑意再接再厉,语气自然地继续闲扯,“DoyouwaotalktomeA波ut摸onlight,or…(你想跟我聊聊月光吗或者别的什么……)”   倏忽间,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数道手电筒强烈的光柱从远处迅速靠近,伴随着脚步声和呼喊。   岑意心头陡然一坠,直觉要糟,再看她时已经变了脸色。   “youliar(你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紧一张   老规矩莫方问题不大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1-3023:19:43~2021-01-3123: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妮妮我可以!45瓶;小敢不吃糖12瓶;随缘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接到岑意电话之前,沈闻霁正躺在床上想零点的短信应该怎么发。   即使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给别人过生日时要做什么他还是懂的。这或许还要感谢南子斐,知道他对自己人向来大方,每年过生日都要从他这毫不手软地坑一笔。   岑意在这点上跟南子斐相似又不同,虽然也渴望得到关爱,但并不贪心。   想来想去除了“生日快乐”也没什么好说的,总觉得加上别的句子多多少少都有点煽情。索性简单直接就这四个字够了,再封个红包就是风格显著的来自沈老师的关爱。   拿定了主意,他放下手机,翻了个身无声地叹气,手指压在枕头上无聊地敲个b。   回酒店的路上,岑意一句玩笑话带动大家都玩起梗来,之后不了了之。   只有他独自当真。   那条幽静的小路的确很适合两个人约会……   刚要伸出去就落空的手有点寂寞。   然而岑意就是岑意,压根不会给他寂寞到零点的机会,猝不及防一通电话过来,短短几句话激得人心脏停跳。   什么叫半夜在海边散步偶遇了疑似轻生的美少女?   一句话里几个关键词随便排列组合都不像是普通人能碰上的事吧??怎么他的日常就那么丰富多彩?!   深夜的海滩上增加了救生人员,也被照得一片亮堂。沈闻霁十万火急地赶到海滩,远远就行看见两个身形十分相似的背影。隔着段距离,只能凭着头发长度辨认出岑意,海水还在不断涨潮,那个明明不会游泳的疯子硬是蹚进深处快被淹到肩膀。   两人离得很近,状态也还算稳定。岑意已经伸出了手,似乎在劝说着什么,就快要碰到她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尖锐哨声响起,打破了两人间勉强维持的平衡关系。   沈闻霁低骂一声,看见那女孩被哨响惊吓后不再回头,挣扎着扑进海水里,转眼间便被没过头顶。   电光火石之间唯有岑意在最近处,咬牙往前冲了一大步,抓住她努力往浅滩上拖,却被她挣扎中不由分说地绊住死死拽着,失去了方向被潮汐一同卷进海浪深处。   视野里失去他的身影那瞬间,沈闻霁脑海里骤然空白,巨大的嗡鸣声贯穿了意识,整个人仿佛丧失知觉,连呼吸和心跳都感觉不到了。身体动作却没有停止,不顾一切地加速冲下沙滩跳进海里,游到两人身边,抓住他们一拖二浮出水面。   岑意呛了两口海水,但本能的信任他,被托住身体很配合。奈何还有个受了惊吓的人,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失去理智不停地胡乱挣扎。   “别动!傻逼吗……别动了!”   “……”   溺水时心里只剩下恐慌,她根本听不进话。沈闻霁也被困住动作,变成三个人一起往下沉。   看到身后救生员已经跟了上来,他索性用上力道强行把她纠缠的手脚踹开,丢在旁边任她扑腾着去呛水,单独抱着岑意先回到海滩上。   前后不过十几秒。岑意神志还清醒着,听见身边又响起入水的噗通声才放心,用力咳嗽呼吸困难,肺里和胸口一阵阵闷疼,全身都湿透了,海风一吹紧缩着手臂发颤。   冲过来太急,带的外套随手丢在沙滩上来不及管,沈闻霁倒回几步去捡,抖干净披在他身上拉紧领口,给他拍背顺气,“受伤了吗?哪不舒服?”   “没……咳,还好。”   嗓子也哑了,喉咙疼得像被火燎过。脚步声纷乱踏来,岑意听见救生员问他们状况如何,是否需要一同去往岛上的医疗站,稍等担架上的人醒来后接受其家人或朋友的感谢。   沈闻霁以冷硬的口吻拒绝了,听起来像再多待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把那惹事的罪魁祸首摁回海里。   岑意很想知道这么晚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往海里跳,但显然眼下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哑着嗓子跟着附和“没关系不用了”,等其他人都走开,双手撑地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   沈闻霁没有扶他,看着他尝试失败又气馁坐回沙滩上,显然因为刚刚的事故还在腿软没缓过劲儿来。   这时终于脱离险境,全身紧绷的气力都崩懈成软绵绵的一坨,连站的劲儿都没有了:“吓死我了!!”   “你冲进去救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其实有点害怕……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最主要的是求救电话已经打出去了,知道会有人来救才会大胆了些。   岑意还想继续解释:“况且……”   “你更重要。”   沈闻霁打断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比她,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重要。”   他背对着酒店群发散的灯光,整张脸都隐匿在黯淡的阴影里,声音却颤抖着,泄露出难以控制的情绪。岑意怔了怔,想要挪到另一边去看清楚他的表情,下一秒却被拉住带进怀里用力抱紧,呼吸更艰难了。   “不要管别人。就待在我身边,只陪着我,不行吗?”   岑意从未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像是期求,又带着懊恼和怨恨,惧怕和不安,无数梦魇中反复出现沉寂的心结融合成巨大的难过。   “不要再离开我了。”   沈闻霁低声说。   如果救援没有及时出现,现在的情况会是怎么样?   岑意很难判断,自己在看到那样年轻的女孩放弃自己时,会不会再去拉住她。   或许仍会。可他甚至没有自保的能力,却还不自量力地想要去救别人。得不到帮助,或许他们会真的会一起沉入海底,生命被定格在同一天,无论是否出于本愿。   岑意这时才真正地感到后怕,难以想象如果灾难发生,一直用心疼爱着自己的人们会有多难过。   沈闻霁会有多难过。   这片令人憎恨的蓝色深渊,总是对他不怀好意,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吞没。   岑意挣扎了一下,被抱得更紧。沈闻霁一只手牢牢锢在他腰间,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转头看到自己的表情。   这样的反应像是无声的谴责。岑意心疼又内疚,不安更甚,抬手轻轻扯他的胳膊说,“我知道错了……你别担心,别这么难过。”   “你要是生气的话……你骂我吧!我肯定不还口。”   “……”   沈闻霁的确想好好教训他几句,可被抢先开了口,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认错态度过于端正也是个问题。   “你总是这样……岑意。”   岑意听到他在耳边轻轻叹息,无可奈何的语气,“你总是这样。”   岑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说“下次不这样了”,可也知道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就是传说中“知道错了下次还敢”的模板,连自己都觉得没有诚意也很不可信——虽然每次说的时候都是真心的。   实在想不通怎么才能让他不要这么难过:“要不你还是骂我几句吧。”   “……”   沈闻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回国以后马上学游泳。”   岑意忙不迭地点头,下巴磕着他的肩膀小鸡啄米似的信誓旦旦:“我学!回去就学!”   学了游泳也不行。沈闻霁想,说不定到时候胆子更大了,更疯的事都干得出来。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打电话就行了,不要冲进去救人。”他强调补充,“站远一点!”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岑意认真保证,“这次一定听话。”   沈闻霁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也没有松开怀抱的意思。岑意等了一会儿,默默地把外套撩到他身上盖一半。   虽然冷,但还是好好地抱一会儿再说吧。   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他在心里想是不是要顺便看个日出时,被夜风一吹打了个喷嚏。沈闻霁这才惊醒般,终于放开了他,“回去吗?”   “嗯。”他想看看时间,去摸裤袋里的手机,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傻事。   手机是还在,但它进!水!了!   岑意郁闷地拿在手里甩了甩,按键果然没有反应,想强制重启时被沈闻霁提醒,“先不要开机。回去拿电吹风离远点吹干,或者打客房服务问问有没有干燥剂,和手机装在一起让它冷静一晚之后再开。生存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岑意一边听一边点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生活经验。”   沈闻霁率先站起来活动身体,这时候才感觉到冷,再看向岑意,对自己刚才的情绪泛滥感到略微羞耻和后悔。   陪着冻了这么久,万一明天他感冒了怎么办。   岑意暂时还没空想明天的事,动了动脚趾,看着沙子从脚背上落下去,这会儿才发现脚上光溜溜:“我拖鞋没了诶!”   “……”   阴差阳错,晚餐后路上的玩笑话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   沈闻霁体温更高,睡衣T恤材质轻薄,在海边吹了会儿身上就干得差不多。岑意趴在他背上贴着觉得很暖和,到房间门口时有点舍不得下来。   不知道出来了多久,soda不会还没回去吧?   他来不及想明白,沈闻霁已经按了门铃。等待数秒后,门后出现的人居然真的是Soda。来开门的人和按门铃的人对视一眼,心理活动都不太对劲。   岑意从他背后露出个脑袋,跟Soda打个招呼先:“你们聊完了吗?”   Soda摇头,只说“早点休息”,为他们开完门后自己也顺势离开了。   “去洗个热水澡,不要太快出来。”   沈闻霁叮嘱完也要离开,走出两步却又回头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岑意眨了眨眼,还披着他湿漉漉的外套,实在是累了,靠在门框边等下文。   现在怎么都肯定过零点了吧。   沈闻霁说:“生日快乐。”   回到房间里,一副落汤鸡的装扮把易池吓了一跳。岑意简单诉说海边的遭遇,发现自己差点生日变忌日。   大概是过得最惊心动魄的一次生日了。   易池无奈道,“真是乱来。”   “还好是生日,比平时更幸运的一天,现在都没事啦。”   岑意也怕会生病耽误后面的工作行程,匆匆说几句话就进了浴室,好好洗个热水澡顺便把手机吹干。   接下来就是静置了,希望明天早上开机时能见证奇迹发生。   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客房服务,沈闻霁说可以装进干燥剂袋子里放一晚。岑意一边想着打给前台试试,一边打开浴室的门,踏出去的那一刻,听见一声被极力压低的怒喊,“你能不能就这么放弃我?别管我了行不行!”   “连我自己都放弃了!你还管我干什么!”   “……”   岑意脚步僵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来。   易池余光里瞥到他在发愣,努力平息情绪,挂掉了电话。   今晚好像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差。   岑意小声地打了客房服务询问。干燥剂小袋很快就被送来,封好手机后也再无事可做,他爬到床上准备睡觉,看见旁边易池呆坐着,朝手机黑屏出神,毫无睡意。   他好像从没见过易池睡着的样子,不知道他平常都是什么时候入睡,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肯定比自己晚。   不睡觉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你们那个……你跟哒哒,吵架了吗?”他试探性地问。“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   易池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机说,“没什么事。只是因为我删号退了游戏。”   岑意不爱玩游戏,也对这个爱好不怎么了解,但知道他们是很多年的老玩家,按理类推就像他对微博账号的情感一样,对游戏账号应该是珍惜的。   更何况对这两个人而言,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游戏里,那就还有一层特殊的意义。删号这样的举动,连他一个外行人都能察觉到不会是易池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亦或是他在假装轻描淡写,想要以此来说服自己:“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玩。再说都玩了那么多年,已经腻了。”   岑意点点头,“是骗人的吧?”   “……”   易池转头看向他,好一会儿才露出个欲哭的表情,如同一声沉重的叹息。   “嗯。骗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这段好多情绪写了又改   放在一起看得有点累   分两章吧暂缓一章明天发   最近温差好大一直在感冒   大概脑子不太清醒今天发现居然还有一周就要除夕了!   淦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还有两三周起码半个月是哪里来的错觉即便如此也想在除夕前完结   flag强者永不认输   一天一更是肯定写不完了   拼了接下来几天随机不定时加更   希望能守住我的小红旗   大家晚安   mua!感谢在2021-01-3123:56:23~2021-02-0223: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燚哥的亮晶晶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易池不太记得自己跟Soda第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早在回国务工之前,某次游戏里随机组队,结束时看到下角的好友申请,顺手就加上了。   他的游戏ID是“easytbl”,创建账号时随手输入的乱码。偏偏被追着问有什么含义,就随口开玩笑说是“easytobelate(容易迟到)”的意思,没想到会被记在心里。   他的游戏年龄比Soda长很多,加上好友之后的日常就是带小学鸡上分——对面游戏打得不怎么样,倒是嘴甜,悟性也不错,闲暇之中可以带一带打发时间。   某天游戏时跟宿舍里的哥哥聊天,听到通讯器里传来惊喜的呼声他才知道,对面原来还是只混血的小学鸡。   小学鸡自小旅居很少回国,拜托他游戏里带飞的时候顺便教一教国语,一上游戏就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叫。游戏里声音听起来奶里奶气,在他心里的定位就是个初中生不能再多。   直到他的组合出了事,经历了恶评,解散,和公司解约。独自去看医生,独自回国修养,独自躲在家里不愿意出门,单方面切断了所有亲朋好友的联系。   只有这只小学鸡还活跃在他快要腐化的生活里,每次上游戏都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技术也在飞速提高,不知不觉就到了每次他忽地对感到厌倦,原地站着等死的时候,都能干掉周围所有人,乖乖守在他身边等他回神的地步。   易池很难不去想,自己瞒着身边所有人再次鼓起勇气去参与男团的工作,是不是因为受到他的影响。   直到在dts基地碰面,又听那句“你的名字是容易迟到的意思吗”(第十章)。   曾以为的小学鸡站在他眼前,居然个头比他还高了。   ——是Soda。跟游戏ID一样,连认错的机会都没有。   易池有预感他能出道,在役几年的男团经验为这份预感提供了支撑,也完美契合全民星探的审美方向。最终他们成为了同一个团的成员。   仿佛被一双名为命运的手牵引着。   岑意不太懂:“这样不是很难得吗。”   带入到自己的话,估计会当成上天注定的缘分欢欢喜喜地跟他天下第一好。   易池却显出挣扎的神色。   他想了想,干脆跳下床,榨干今晚最后一点体力,挪开床头柜把自己的床往旁边推过去,两张并成一张。   主灯全关掉只留走廊上一盏,房间里的氛围就瞬间进入闺蜜夜话模式。   他爬回床上挨着易池坐,讲话声也小了些,像说悄悄话,“哒哒很喜欢你。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易池屈膝拉起被子给他盖了半身,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并不是好或不好能够回答的问题。   “我们的团……尤里卡,是会解散的。你知道的吧?”   “嗯。”   岑意点点头,不太明白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只有易池心里清楚,他最初加入Eureka的目的并不只是因为“梦想”那么纯粹。   他是抱着能够忘掉过往种种的想法面试了dts,有上一任团的粉丝基础在,成团的路也并不艰难。   再次出道走到今天,虽然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他并不后悔成团。无论岑意还是Soda还是团里的其他人,他是喜欢他们的。   Eureka很好。他们都是刚刚被发掘出来的,新生的希望。   他只是对自己无可奈何。   他的热忱结束在更早的地方。   “我已经病了很久。这次解散以后……以后,都不会再做男团了。”   易池低声说,“Soda也一样。早晚有一天是会散的。”   “我不是不喜欢你们,只是想亲手去做这件事。而不是像从前一样,所有事都只能无能为力地接受结果。”   在变成一个团的成员之前,他和Soda先是很多年的网友。如果Eureka解散了,游戏账号也被注销,能将他和大家联系在一起的媒介就会全部消失。   岑意听到渐渐难过:“你觉得……解散之后,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吗。”   他喜欢易池,也喜欢Soda,喜欢Eureka每一人。以后不在一起工作了,也不想疏远任何一个。   易池却好像在用某种悲观的语调,讲述着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离开来的打算。   可如果是仅仅说出口都会感到悲伤的未来,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易池说不出自己的感受,脑海里思绪混乱,只能艰难地摇头:“但……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病了太久。岑意无法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只能心里着急。停顿了会儿,记起刚刚听到他说过在与所有亲人朋友切断联系时,还会跟Soda一起打游戏,“那至少可以让哒哒陪你吧?”   易池不假思索:“不行。”   跟Soda一起打游戏的那段时间他都以为对面是只小学鸡,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见面,也没想过会发生种种事情直到如今的地步。   明明很希望有人陪的,一点都不坦率。岑意小小地哼了一声,念叨他,“你明明就……”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易池打断他。   岑意愣了愣,下意识地问:“是你的队长吗?”   “……”   他只能苦笑:“连你都知道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   岑意摸了摸鼻子,对自己脱口而出的猜测有点心虚。别的人有没有知道还没想过,“其实到刚才为止我都是猜的。”   起初是因为祁燃无意间跟他提起的心事。   上次因为信息素在甜品店单独聊天时,祁燃失落地说“阿池从来没有叫过我队长”,为此而感到沮丧,好像自己作为队长的资格不被认可。   之后证明了不是因为祁燃个人能力有问题,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留心,发现易池真的从没有这样叫过。不算对外的称呼,在他们两个直接交流时,易池从来没有正面地用“队长”叫过祁燃。   那原因就只剩下这个称呼背后所代表的特殊含义   他曾用这个词称呼过一个永远无法再见到的人,也不想再用它称呼别人。   他总是在失眠。   即使闭上眼睛也没有用,那是连梦里都见不到的人。   他尽力地踏出了再组团这一步,想借此把过去经历的种种全都忘记,想重新开始。可只要身处男团的位置里,他总会带入前一任的画面。一起做过的活动,一起演出的舞台,每一处细节都可以拿来比较。   他鼓起勇气了,尝试过这一次了,也知道自己失败了。   或许只有彻底地离开这一切,才能跟过去彻底割舍。   无论是工作也好,人也罢。离开舞台,离开同伴,离开刻在他习惯里的环境,或许他就能再重头开始。   岑意想,怎么可能呢。   只要他还觉得自己喜欢着的人是队长,那段过去就永远都无法从他心底移除。无论去哪里都会跟着贴在心上,如影随形。   “能不能给我讲讲队长的事?”   岑意问。   “我还从没听你说起过他呢,好想知道。”   易池蓦地看向他,语塞了好一会儿。   太久没人如此坦然地提起跟他前任团相关的任何事,以至于乍一听到有满腔的话能当作回答,却找不出头绪。   岑意以为自己为难到他了,“啊……不能说吗?那也没关系——”   “不是!”易池飞快地摇头,“你想知道什么?”   原来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岑意想了想,“嗯……其实什么都可以,我都想听。啊对了!你上一次是怎么成团的啊,也是选秀出道的吗?”   “不是选秀,是被公司挑出来的。每个人进公司的时间不一样,当练习生的时间也不一样。”易池说,“但我们之中最小的一个也在公司练习三年才出道的。我们五个……在出道前,就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   “嗯,你的队长也练习了那么久吗?”   “他啊,比我们时间都长。在公司待了五年。”   易池抿了抿嘴角,算不上是一个笑,但让表情更生动了些,“我进公司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接下来的故事,岑意恍惚间觉得是另一个版本的“大佬带小学鸡”的故事。只是故事里什么都不懂被前辈照顾的那个角色变成了易池。   岑意印象里是第一次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话语间能让人真切地感觉到,他也曾经像Soda一样热烈地喜欢过一个人。   “他真的很好,对我很好。”   易池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拉长到停滞,直到无可避免的结尾,“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好的人,却得不到一个好的人生?”   岑意知道自己应该劝慰他些什么,可看着他消沉的模样,根本说不出什么轻飘飘的道理来。   岑意恍然触碰到他痛苦的根源。   或许他不是不喜欢Soda。只是在他心里已经有一个那样喜欢的人,放任自己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人身上,就像是种背叛。   或是种自我惩罚。   岑意轻声问,“这就是你不愿意接受哒哒的原因吗。”   易池点点头,又摇摇头。   灯光维持在一个令人放松的亮度,这样柔和轻盈的声线又会让心理防线卸下一半。易池自言自语般,连绵不断地向他诉说心里的忧虑。   “我当然知道他喜欢我。他像个笨蛋一样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哪有人会看不出来啊。   “可是我已经生病很久了,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病情诊断是有遗传倾向的,所以也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他很适合当明星。我当初可是做了整整三年的练习生啊……每天都在不停地训练,上课,训练。如果不是队长陪着我,大概三个月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家,放弃舞台回国了。   “如果他要当明星……当然也不能谈恋爱了。我就是因为这个,直到那一天,都没能跟队长说清楚心意。   “其实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像我喜欢队长那样喜欢我。我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会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吗。”   易池低声说,“也想知道。”   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就自己主动放弃吗?   明明是已经拥有的东西,只要守住就行了。   那是害怕自己会守护不好吗?   不想让soda再经历自己的痛苦吗?   ……   岑意认真地听完,思考,原本想好好给他捋一捋唠一唠,结果听到后来就已经把前面都给忘了,只觉得无数的压力和烦恼一层一层地累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听得想得都有点生气了。   光是听都觉得沉重,总揣在心里怎么会不生病呢。   “你们这些成年人,就是喜欢想太多。”岑意叹气道,“就不能学学我头脑简单一点吗。”   “……是啊。”   易池看着他,莫名地笑了,疏忽间眼泪滚落下来。   岑意一惊,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帮他擦:“我不是要骂你……”   “我知道。”   易池微微偏头避开他的手,低下头轻轻抵住他的肩,流淌的热度从眼窝传递到肩头。岑意听见他喃喃的声音。   “我一直都羡慕你,意意。我也想有像你一样乐观又强大的心,像你一样积极地努力……可是我已经很累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也一同散去。“我已经很累很累了。”   “所以我放弃了,不要再拉着我,也不要再说为我好的话了。我没有资格放弃吗?没有权利放弃吗?就让我放弃不行吗?我只是想过得轻松一点……不然我应该怎么活下去?我想知道怎么活下去……我一定会让你们难过,也很抱歉我是个这么自私的人,可是我真的已经累了。”   肩上的负担逐渐加重。他的声音逐渐降低下去,难以听清:“我已经不想再接受任何人了。”   “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喜欢……任何人了……”   岑意缓缓抚顺他的背,任由他发泄在心中挣扎困顿已久的绝望,直到呢喃声被规律的呼吸代替,才小心地把陷入沉睡的人放平在床上。   连睡梦中都不安地紧皱着眉,带着脆弱和稚气,这样的易池和他心中那个冷静又强大的哥哥相去甚远。   岑意为他垫好枕头盖上被子,轻声说,“你已经很努力啦。”   明明就没有放弃啊。明明每天都有在好好吃药,认真工作。   是累坏了吧。   至少今晚,希望他能放松下来好好休息。   岑意哄睡了他,自己却怎么都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地胡思乱想。想到那个独自走向大海深处的女孩,又想到沈闻霁在他面前难忍泄露的情绪。   为什么人们都过得这么不容易?   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令人向往的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天还没亮。岑意疲惫地坐起身,一边揉眼一边往床头去摸手机,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掉进海里还没开机。   不知道沈闻霁的办法有没有效果。他拿出手机,深呼吸,心情紧张地按开机键。   亮了,有信号了!   屏幕也没有花!   沈闻霁显灵了!   还好手机没有牺牲。岑意打开微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来自岑教授的消息。零点时分给他转了超大一笔生日红包,发来一条语音。   岑意点开来听,是他带笑的慈爱声音。   “意意啊。生日快乐,你永远是爸爸的宝贝。”   岑意莫名地鼻酸,一边掉眼泪一边回他消息,顺便也看一眼别的。   今年的工作让他的生日被许多人都知道了。凌晨时就有一大堆生日祝福,单从线上消息的数量看,是他十八年以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生日。   易池起床后满心懊悔,跟Soda吵完架被情绪冲昏了头脑,不该又发泄到他的身上。   都不知道该说先对不起还是先说生日快乐。   “昨天晚上有没有吓到你?”   “放心。”   岑意飞快地擦了擦脸,转头笑着问,“昨天睡得怎么样?”   易池顿了顿,坦诚地说,“睡得很好。”   “那就太好啦。与其说对不起,还不如跟我说谢谢呢。”   岑意摸了下自己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仗义道,“把我今天的幸运分给你!”   易池也笑起来,认真地说:“谢谢。”   得益于岑教授一年年不厌其烦的重复,岑意从小就坚信,每个过生日的人在生日这天都能够得到来自全世界的好意。   但十八岁生日这天似乎有点例外。   起得太早就会不太精神,岑意打算洗个澡再出门,站在浴室里照镜子看前一天晒伤的痕迹,后背脖子的皮肤都在褪皮。   火烧火燎的疼痛感减轻了很多,可还是不太舒服。擦完药膏后他小心地穿上衣服,靠近镜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脸,想着等下要让那位手艺很好的化妆师姐姐帮自己遮一下黑眼圈。   一大早就不太顺啊。   跟易池去吃早餐时碰到了沈闻霁和南子斐,这两位居然能起这么早挺让人意外,岑意问了一句,沈闻霁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南子斐抢先抱怨,“他自己做噩梦起早了!还非要过来敲我门强行把我也吵醒!!”   沈闻霁严谨地纠正细节:“不是噩梦。”   岑意:“……”   倒是对抱怨没有什么质疑。   南子斐在旁聒噪。他反应却不如平常活跃,惹得沈闻霁多注意了些。   “没睡好?”   “没睡够。”   大概昨天睡着得太晚了,岑意打着呵欠说,“得吃个早餐回回血。”   沈闻霁知道他今天的工作行程都是体力项目,难得贴心又主动地表示:“走不动的时候可以背你一段。”   岑意一手一只核桃包努力干饭,闻言咽完一口,腾给他两秒钟:“我好感动。”   “……”   沈闻霁叹了口气:“小米粥还要吗。”   “要!”   吃饭的时候南子斐才听说今天日程安排,没怎么想就拒绝,“你们今天要去爬山啊?那我不去了。”   “可是尤奇也会去啊。一整天呢。”岑意说,“你不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吗?如果怕累,说不定他也会背你。”   就算能让他背,还能从山脚背到山顶吗。   再怎么说也起码得自己走好长一段。南子斐清醒道,“不了。我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   就很看得开。   稍后尤奇和祁燃也过来吃早餐,听他说要自己留在酒店里写作业,都表示了惋惜。   “作业别的时间也可以写,出来玩一趟机会难得啊。”   还以为是家长有问题,尤奇看了一眼沈闻霁,敢怒不敢言。   南子斐心虚地希望家长能配合他的表演。但沈闻霁从不接受无辜背锅,反手把锅甩出去,“他缺乏锻炼,自己不愿意动。”   最后他硬是被拖出去一起爬山。还好山不高,开发程度也不差,路铺好了就不难走。经过几个有名的景观处拍拍照,有好玩的就停下来体验一番,一大群人说说笑笑地也就爬上去了。   快到山顶时路过最后一个项目点,老远就看见前面有不少人在排队。岑意好奇问了句,“那是什么?”   “蹦极。”导演撺掇道,“要不要去试一试?”   这趟节目组十分厚道,没有安排什么必须完成的强制性项目,因而大部分时间他们都能随着自己心意来玩。   易池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上次去有游乐场坐跳楼机时他也没有参与,从前任队长出事后至今都对高空坠落的场景有深刻的心理阴影,连看都不太能看见。   高度不是最大的问题,但这种直上直下的玩法,岑意也不太行。团里几个胆大的内部消化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沈老师先上吧。”   “……”   沈闻霁无奈再次接锅:“我去了你们也不能播啊。”   “没事,就图个乐。主要是大家都想看你玩。”林秋名跟导演一起撺掇,“沈老师该不会是不敢吧。”   就没有你沈老师不敢干的事。   林秋名再接再厉地用激将法:“沈老师不去的话让意意顶上呗。”   “干嘛拉意意。”夏语冰都听不下去,“你一个alpha好意思说得出这种话来?”   “啧,我是那种会不好意思的人设么?”   “……”   关键时刻岑意果断投向另一方,牺牲沈老师保命:“那我去帮你排队!”   沈闻霁早有所料,真的听到还是哭笑不得,心里嫌了句小没良心,抬手在他头顶揉几揉才放开。   “好好看着。”   岑意自己不敢跳,但对看别人跳很感兴趣。显然跟他一样想法的人有很多,远处看到的人群有一大半都是看热闹的。沈闻霁没怎么费时间等待就到了跟前。   朝下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蓝色大海,看得人心有戚戚。不少人就是站到了跳台的边缘才开始发抖,上来之前觉得没什么,站在边上多看一眼就蹲着趴着怎么都不敢往下跳。   沈闻霁却表现得尤其镇定。原因之一是这东西他玩过不止一次了,没什么可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岑意在后面看着,那可不得好好表现。   岑意看着他绑好弹跳绳,整颗心思都黏在他身上转不开眼,不知怎么有点后悔,想把他叫回来。   沈闻霁似有所觉,转身朝他招了下手,带些“看着我”的意味,无端引出一旁数道压抑的激动声。   岑意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被立刻帅到,不安的心情加重了,无意识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等等……不要跳。”   隔着段距离,沈闻霁听不见他说的话,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调整姿势向后倒了下去。   穿透身体的风声破开耳膜。岑意一瞬间心脏紧缩,难受得脸色煞白。仿佛被时空拉扯着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高楼之上,他表情空洞地倒下去,将死亡视为最后的寄托。深渊边缘,他放任身体溺入深海,只期待永无回音的坠落。   精神和心理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不要这样,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失去知觉般轻飘。岑意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像是要翻过围栏门去抓住那片坠落的衣角。   一旁的工作人员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往回拦住:“干什么你!危险!快退回去。”   “……”   沈闻霁是今天第一个跳得如此果断的人。周围不断响起口哨声和喝彩,祁燃一众人也被吸引,看得很起劲,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   沈闻霁被安全绳拉上来以后才发现他忍得眼圈通红,一派兴致勃勃的景象里混入了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开心的一张脸,尤为显眼。   本质是只想耍个帅,没想到装逼未成还起了这么严重的反效果,沈闻霁看到他欲坠的眼泪,一时间慌了,摸着他的脸低声问:“怎么了?”   起跳的姿势不够好看?   岑意用力按住他的手,紧紧抓住才有了实感,哇地一声原地暴哭:“我还以为你不想活了!”   “……”   他现在才能体会到沈闻霁在海边的心情。那一瞬间什么都不想要了,也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想抓住那个人把他留下来,可是只能眼睁睁无能为力地看着。太痛苦了。   或许也是易池体会过的心情吗。   他好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当了明星后又有些介意别人总说他爱哭,平时都故意把自己表现得乐观一点坚强一点,偶尔眼睛痛滴个药水也要解释这不是眼泪。还是第一次当着大家的面不管不顾哭得止都止不住。   一大帮人都被他这时“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来今天老子就是要哭个尽兴”的气势吓到乱了阵脚,纷纷求救地望向沈闻霁。   不是你弄哭的吗。想想办法啊。   沈闻霁:“……”   今天的锅怎么这么多。   说不定是压力太大了,年轻人偶尔情绪激动也正常。导演就很懂,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愿意包容他,通知整组原地休息一会儿再下山,“大家该约会的约会该去厕所的去上厕所,半小时后集合。”   沈闻霁把他带到人少的地方单独安抚,偏僻的小亭子里用尽了温柔的语气才问出是怎么回事来。   短短的时间里吸收太多负能量,再乐观的人也会被影响。岑意哭得有点缺氧,头晕眼花还在抽抽,神志不清地拽着他问你是不是想死你不准给老子死。   “……”   沈闻霁问清原委后心情很有些奇异,觉得心疼又觉得他这样实在可爱,想笑但很给面子地忍着,缓声附和,“我怎么敢?你这么不让人放心。”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放心的!”   岑意急急地说,“我这么任性冲动又总是闯祸,还总是让你担心……你得一辈子都看着我才行!你知不知道……你还笑!不准笑了!”   沈闻霁收敛表情,一本正经地点头:“知道了。”   “以后再也不来爬山了!”   “好。”   “再也不玩蹦极了!”   “行。”   “沈闻霁……”   “嗯?”   “沈闻霁。”他很重地咬字,带着莫大的决心和期盼。   “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吧,行吗。” 第173章   好好活着。   沈闻霁愣了,猝不及防伸手扯他的脸颊,捏得他嗷嗷叫:“干时莫!”   “……”   不是在做梦吧。   沈闻霁神奇道:“我昨天晚上梦到你跟我说这句话。”   “那你捏我有什么用!”   岑意摇晃脑袋避开,双手并用反去捏他的脸,“疼不疼?现在醒了吧。什么样的梦才会梦到这种话……啊,那你在梦里有没有好好回答我?”   那么亮的一双眼睛,被明晃晃地盯着看,沈闻霁有点晃神。   在岑意出现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都会对蓝色感到畏惧。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花了很多时间独自去克服。强迫着自己住在海边的小木屋里,每天睁开眼睛都是令人眩晕的蔚蓝,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接受那个人已经消失在蔚蓝之中的事实。   每一天每一夜,在自我折磨里逃避小木屋以外的世界。希望这一天快点结束,再周而复始地开始希望快点结束的下一天。   燕凡来找到过他,生怕他哪天想不开冲出门就要往海里跳,好说歹说地想把他带回去,拗不过他之后隔几天就得打个电话确认下他是不是还活着。   那时候的梦里狂风肆虐海浪滔天,哪怕到后来他在现实中适应了大海所代表的一切,回到人群中重新拾起工作,梦里的景象都没有变过。   昨晚送完岑意回房间,他也很晚才能睡着,因为总觉得会再见到那样的景象,潜意识里都在抗拒入梦。   可当真的睡着了,他梦里的景象跟从前半点都不一样。   他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后的光影。岑意在那里,巨浪平息,风和日丽。他们一起住在海边的小木屋里从晨曦看到落霞,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天每一夜都平淡悠闲,安逸得像无风的水面,却期望这样的日子能无限地拉长。   仿佛是他心中关于未来最美好的想象。   他的前半生是一场盛大的演出。从街头到驻场,再到万人演唱会的舞台中央,无数绚烂的烟火从背后升腾天际,绽成他的名字。Dawn的沈闻霁,生如火花般热烈夺目,在万丈高空之上释放无限耀眼的光芒。   所有人都以为他感情也会是轰轰烈烈,一旦爱上某个人就天崩地裂不死不休,连他自己也一度深以为然。   却怎么都料不到会是这样。只希望能安稳地陪伴在他身边,一同经历波澜不惊的宁静生活。不要那么多曲折离奇,也不要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只要能安然地,长久地注视着他。   就觉得,足以度过漫漫余生。   岑意发觉他在走神,摇晃他的手臂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不会是有人死了吧?没关系你说,梦都是反着来的。做了噩梦的话,说破了才吉利呢。”   “不是那么回事。”沈闻霁说,“我们都好好地活着。”   况且有他出现,就算不上叫噩梦。   “那就好。”   岑意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亭子里转了半圈活动被吓到僵硬的身体,换个方向望着半山亭外无际的海面,语气少有的惆怅,“沈闻霁……我现在才知道,我好像当不了那种心胸广阔的人,也没有什么能力去帮助身边的人,很多事情都做不到。”   “所以我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活着,理想啊追求啊都不是最要紧的,只要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就行了。”   “当成今年的生日愿望吧,晚上吹蜡烛的时候就说这个。”   他已经开始盘算晚上一年一度颇为期待的许愿环节:“会不会太宽泛了点?”   沈闻霁的回答更恐怖:“愿望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么。”   “……”   泼冷水一级选手。   “为别人许愿是没有用的。他们的人生只有自己才能负责,你又不能替他们去经历人生。”沈闻霁说,“为你自己许愿吧。”   岑意较真地想了想,“那我要是许一个跟你有关的愿望……也不行吗?你算是’别人’么?”   “……”   “如果我许一个只有你能完成的愿望,你能帮我实现吗?”   沈闻霁一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无奈道:“可我刚才已经答应你了。”   “……你答应了吗?”岑意在脑海里翻一遍聊天记录,定位到他那句“我们都好好地活着”。   还以为只是在说梦而已,转头吐槽他,“你们搞音乐的就是喜欢玩意识流——”   “摸onlight”   “……”   清亮的少年声线带着些轻佻,岑意和沈闻霁同时听到,望向声源处。   前一晚才见过的美少女站在亭外小路上朝他们招手,一身运动服,柔亮的棕色长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望着岑意笑出一口小白牙,尚显稚嫩的眉眼间显露出些微风流韵味。   “hey.”   前一晚救下的美少女实际上居然是个十五岁的弟弟,岑意心理上感觉落差很多。   Chris只带了两个保镖上来爬山,偶遇救命恩人后自然要千恩万谢。沈闻霁莫名被当成监护人拉去交涉,他便自来熟地走进亭子里坐下,翘起脚打量自己的救命恩人,“你看起来不像个普通人。”   岑.恩人.意一边观察他一边回敬:“你也是。”   “……”   说不出是气场还是什么,可能就是太过出众的容貌,让人看到就觉得不会是普通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迟钝了两秒才岑意反应过来,望着他那张欧洲特征明显的脸吃了一惊:“你居然会说中文!”   “我会的语言可不止这两种。”   虽然发音生涩,但他的表达十分清晰:“我刚才经过这里,听到你们两个的对话。因为你的英语不好,所以我们可以说你的母语。”   “毕竟,我猜你不会说我的母语。”   “……”   岑意嫌弃道:“你英语说得也不怎么样好吗。”   前一晚见面的场景太过混乱,两人交流全靠半吊子的口语居然也能听得懂,他后来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又碰到了,顺便也聊一聊昨晚是怎么回事。   Chris无所谓道:“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正在治疗当中。昨天晚上没有吃药,又被激怒了,短暂地失去理智才会那样。”   他没有等岑意再问其他,抢过了提问权:“你已经工作了吗?你的工作是什么?”   活泼外向的性格跟前一晚留下的印象相差很大。岑意在他的积极请求下,拿出手机和他互相关注了彼此的社交账号。   “原来如此。”Chris一边翻动他的相册,看到他的舞台拍摄和广告宣传图,一边点头说,“我就知道,在你身上能看到一些熟悉的特征,跟工作有关。”   相比之下岑意更加震惊,下意识地看向沈闻霁:“他的粉丝比我还多!!”   出道一年粉丝涨了几百万,岑意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夸张了,身边的人也都说他是吸粉体质。   然而这弟弟随便哪一条动态都千万级的浏览量,底下评论是各种语言不同风格的表白。   沈闻霁应付完那边的感谢,回来跟他解释:“他是个演员。”   岑意诧异地看看两人:“你们认识?”   “不认识。”沈闻霁说,“但看电影的时候见过。”   窝居在家里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时间他都在看电影,不分大众小众国内国外,阅片量惊人。   更何况:“他很有名。”昨晚情况混乱没空注意,今天再见到才认了出来。   岑意不太关心电影圈的新闻,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现场把他名字输进手机浏览器检索一番,看完个人百科更震惊了。   Chris是童星出身,来自一个只有数千万人口的小国家,父母都是贵族阶级,从出生开始就是国民级别的关注度,更别提出道以后。   这么点年纪,成名的时间比他出道的时间都长。会那么多种语言,还演过那么多部电影,得了那么多的国际大奖。   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随手一救居然救了个这,岑意难以想象,万一他昨天晚上真的跳海成功,那今天的网络上该是怎么样铺天盖地的爆炸性新闻。整个国家的人都会为他感到哀伤。   “谢谢你救了我,毕竟正常时的我并不希望就这样死去。我的家人也会再向你道谢的。”   他正经地道了声谢,下一句便又转了画风,“意,你很帅。那是你的男朋友吗?我希望不是。”   “……”   “如果不是,我可以追你吗?你们国家里有一句古语叫做‘以身相许’,我很喜欢。”   “……”   好好的孩子说病就病。   毕竟背负了那么大的关注度,估计也过得很不容易。岑意能理解他:“压力很大吧,我懂。”   “好好治病。我的意思是想追我不行。”   “……”   沈闻霁听得倒也有趣,靠在一旁听他俩斗嘴。   “那么至少让我跟你们一起玩?”Chris不怀好意地激他,“听说山上有蹦极,我猜你不敢玩。”   “……”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闻霁又想把他踹回海里了。   岑意一怔,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你不敢?”   “……”   “算了,今天生日就不跟你计较了。”岑意摆摆手,“蹦什么蹦!有什么好蹦的——是的我就是不敢。”   听到新的情报,Chris已经对蹦极失去了兴趣,饶有兴味地追问:“生日?你的生日?那会有派对吗?我也可以来玩吗?”   一连串的急切语气像是无聊到爆,实在想找人陪。岑意想什么大明星,明明就是个孤独的小屁孩,于是傲娇道,“那就勉强邀请你吧。”   半个小时的集合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沈闻霁掐着表打断两人的对话。   要告别时岑意忽地想起什么,又向他确认:“是因为生病了,才会有危险的念头。所以平常状态良好的时候,想法是不一样的,对吗?”   Chris点点头,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甚至可以说——判若两人。”   岑意便又叹了口气:“谢谢,我知道了。”   “晚上见我的月光~”   “不要给我起奇怪的绰号!”   回去的路上岑意还在低头查看他的社交账号,划过一张张照片和视频,在脑海中建立出的形象是另一个模样。   “真是神奇……这些对大众公开的形象,跟他真正的样子很不一样。”   沈闻霁一只手放在他头顶帮他掌控方向,顺口道:“只是个缺爱的小屁孩,不甘寂寞想要引起注意。”   沈老师评价向来精准。   “太希望被爱的人就容易生病吗?”   岑意浏览完毕,收起手机把头顶的手拉下来紧紧牵着,郁闷地嘟哝:“我也很希望被爱啊……难道也有点危险。”   沈闻霁并不太担心,很想告诉他其实他已经是个心胸宽阔的人,只是自己不觉得。   出道至今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坎坷,每一次都有可能把一颗未经世事的心压垮。也遇到过无法理解的行为,难以原谅的事故,每一次都会让人怀疑这个世界是否值得。   他也会沮丧,会难过,但他并没有陷入苦难之中难以自拔,只会一次次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再次以积极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他有一颗难得的,轻盈的心。   岑意拉了拉他的手指,不满道:“你今天怎么老是走神啊。”   这样夸他一定又会把尾巴翘上天了。   沈闻霁弯了弯嘴角,煞有其事道:“不用担心,你没事的。头脑简单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危险。”   “我也没有那么简单好吗!”   “……”   集合的地点就在刚才解散的蹦极项目点旁边。两人回来时大家基本都到齐了,岑意望了一圈,发现今天的重点监护对象不在:“阿池还没回来吗?”   “哒哒也没回来。”   祁燃了然道,“刚刚导演不是说了么,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去约会的去约会,你猜他俩去干什么?”   说起这两个人,大家都心照不宣。   “去厕所里约会?”   “一边上厕所一边约会吧。”   “有内味儿了。”   “……”   前一晚易池抵在他肩头精疲力尽哭到睡着的情景还刻在脑海里。岑意心知自己可能是唯一一个了解易池真正想法的人,可见过Chris之后,又会觉得混淆。   他所了解的,真的是易池的想法吗?   那些对过去的无法忘怀,对未来的悲观打算,来源究竟是平素里冷静可靠的易池,还是在生病时思绪全都不由得自己的易池?   岑意脑海中思路断了一瞬,再重连时蓦然想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Soda是什么想法。   也是像这样混淆着,束手无策吗?   还是听从他的意愿就此放弃,按部就班地断开所有联系,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我靠,前面那个是不是哒哒啊。”林秋名眼尖地往前凑了两步,“他俩是要干什么去了。”   “……”   岑意闻言迅速寻找他说的两人,视线落在蹦极项目点队列旁,Soda拉着易池在往前走,前面的人拽得死紧,后面的人怎么都挣不脱。   祁燃担忧道,“阿池不是恐高吗?”   他想要上前帮忙,却意外地被沈闻霁拦了下来。连同其他人都被阻止了脚步。   “让他试一把。”沈闻霁镇定地说。   蹦极点的工作人员看这两人的架势也很难不担心事故,开口就先确定体验者是否出于自愿。   “不是要他跳啦。”   走到跟前,Soda才终于撒开了手说,“是我。”   “……”   耳边的风声都变了调。易池得到自由迅速地转身背对着高崖,半是震怒半是畏惧,又气又急又不敢看他:“你发什么疯!快给我回来!!”   “我可没发疯。”   Soda一边穿装备一边轻松地跟他说话:“这一点都不可怕。如果是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不可能……我做不到。”易池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双手握住一旁的扶栏,用力到骨节泛白,“我不敢。”   “没关系。”Soda爽快地说,“你不敢做的事,我也可以为你做到。”   “做什么啊!你快回来!”   “ho~这么高。”   “……”   他的行为,周围人的反应,一举一动都通过声音传递。易池听到他站在起跳的边缘,心急火燎地想要叫他回来,可他怎么都不听话。   那是Soda,不是易池的影子,也不是别的任何人。   Soda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转过身去面朝空旷的山谷喊了一声:“易池!”   “……”   围观的游客们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易池心头狠狠一坠,不受控制地转身去看。   Soda故意原地晃了晃身子,看似即将跌落,稳住重心后仍旧站在原地,看到他慌张地回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喊出那个名字后,还有热心的观众在跟着起哄喊“他是谁”。   易池僵在原地,心里知道应该要快点远离这里,却怎么都迈不动脚步。   帅气的大男孩笑容明朗,被穿过山谷的风吹乱了短发。笃定地看着他,仿佛只看得到他,缓慢地开口,描绘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爱你。”   即使无法愈合你的过去,也想要参与你的未来。 第174章   Eureka团综遭遇了开始录制以来最大的危机。   今天大家轮着情绪失控,岑意刚回完血易池又崩了,导演看得摸不着头脑,好像也不太适合当素材放进团综里播:“这个,要不,再休息半个小时?”   易池蹲在角落里背对众人举起胳膊,用力摆手:“十分钟……就行了。”   情绪崩溃的同时也不妨碍他感到丢人。把脸压在胳膊上藏起来耳朵也会红透。   Soda蹦完上来想过来找他,被恶声恶气地训了句“别靠近我”,只能犹犹豫豫地揣着手隔几步站在旁边,看着岑意小跑过去递纸巾跟其他人一起安慰他,自己不太敢上前。   向来听哥哥话的小学鸡今天有一点叛逆,有一点心虚。   沈闻霁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倒是很有兴致跟他碰了下拳,交换眼神时添了几分无需言喻的认可。   岑意看他俩在旁边眼神交流,心里莫名有底了。   沈闻霁觉得行那应该是行了吧。   整理好情绪后众人到山顶观光拍照,稍作停留后下山,一路上易池恨不得甩开Soda八百米远,叫来岑意在身边挡住自己,任由后方视线迷茫地徘徊。   不仅不理人家,连看都不给看。   岑意头一回见到他耍小脾气这么明显,比一贯清冷隐忍的样子可爱多了,一边看热闹一边帮忙挡住身后投来的灼热视线,走几步还回头朝后面的人做个鬼脸。   soda欲哭无泪:“沈老师……你看他。”   “叫我也没用。”沈闻霁只能精神上提供支持,瞄着前面晃来晃去的多动儿童无奈道,“我也还是得听他的。”   下山时不是原路返回,他们走了另一条路。不同的山间小道沿途有不同风景,半山腰上路过架玻璃吊桥,连通了两边绝壁悬崖的石山。   桥面是全透明的玻璃,踩上去就像悬浮在高空。有孩子兴奋得在上面来回跑,也有大人走到一半小腿打颤,原地蹲下匍匐前进。场景看起来十分欢乐。   有跃跃欲试的人站在桥边问路:“如果从这里过了桥,还需要再走回来吗?”   导游说:“不用的,从那头也能下山。”   岑意远远望了望,感觉不太危险,全程才一百来米也不是很长,积极响应道:“冲就完了!”   易池默默地往旁边退一步离他远些,被他发现反手拉住。   “一个也别想跑!”   “……”   易池并不恐高,但显然也不会对这种云端漫步的体验感兴趣,只能期待节目组不要再翻出什么花样来。   ——然后就看见导演一脸高兴地说,“太好了。谁先冲?机器跟上,给切个特写。”   “……”   跑是跑不了了。易池心里合计了下独自下山摸回酒店的可行性,不得已被他们架到桥边。   “数个三二一我们一起冲!很快就到的。”   岑意向来是气氛组杰出代表,带头撺掇:“快来!害怕就只看着前面,不要注意脚下就好了。”   一个人走过去会心惊胆战的。可他们是一群人,就应该没那么好怕了吧。   易池调整呼吸,拍拍胳膊上的手示意他松开:“知道了,我自己走。”   “第一个冲到终点的人有奖励?”   “诶,这样好像没什么乐趣,还是最后一个到的人给点惩罚吧。”   “哦呼,这个好。”   “什么馊主意……”   “赞成!不好意思,真的很喜欢看人倒霉。”   “……”   沈闻霁莫名被任命给开跑信号,等他们都摆好起跑姿势,抬起手,数个三二一。响指声清脆。   在这种幼稚的游戏上大家的胜负欲都格外膨胀,可以不赢,但是不能输。一堆人哇呀呀地上桥,连易池都被夹在中间闭眼往前冲。   桥上有别的游客,冲的时候还得注意避闪障碍,大家移动的速度都差不多。不看脚下就没什么可怕的,岑意抱着“绝对不要当最后一名”的觉悟斗志满满。   冲到一半时,他被桥面上乱转的孩子绊了一下,不得已脚步停顿,无可避免地往下看了一眼。   万丈悬崖清晰可见。   他本想一鼓作气地跟上,然而一旦停下就很难再迈开步子。人多起来桥面受力居然还会摇晃,山风一吹,好像随时都会解体坠落,待得越久腿就越要发颤。   岑意怂了,扶住桥索往回看,居然正好就冲到一半的位置卡住,往前往后都是相同距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小步地走。   除了他以外大家都已经冲到终点,要领取惩罚的人是谁毫无悬念。   岑意自暴自弃龟速前进,磨磨蹭蹭地往前挪,越走越心慌,反正都输了,干脆喊沈闻霁把他扛了过去。抱着人形外挂的脖子,头朝下气馁地嚷嚷:“是谁提议要冲这个的啊!”   “……”你说呢。   “今天过生日的人有特权。”祁燃笑着调和,“就饶过你吧。”   下山后他们没有紧要的行程,天色还早就去集市上逛了逛。岛上最大的集市离酒店不远,坐观光车就能去。   整条街都是琳琅满目的小店和各色摊位,出售各种海岛风情的手工艺品,衣饰和小吃都有。热油在铁板上嗤啦作响,真实亲切的烟火气在炭火香味中升腾。   大家三三两两地聚着逛。岑意每到新的地方都记得给朋友和岑教授挑选礼物,路过古着风的服饰摊,拿起一件T恤往沈闻霁身上比划。   “好看诶。”   本来只是随手比划,岑意夸完又拿起另一件放在他身上打量,惊讶道:“啊这件也好看!”   “……”   再换其它的也是,挂着没那么亮眼,可是放在他身上一件件都很好看。有点上头。   摊主很乐意看这位客人把整排货架的T恤都比划一遍,都包下来最好。   岑意正有那个打算,被沈闻霁握住手腕及时打断了败家行为:“你换个参照试试。”   被他牵着换了模特,衣服后面露出摊主和蔼热情的脸:“……”   明白了。不是衣服好看,是你。   但不买总是觉得遗憾。岑意回过头挑选,从刚刚比划过的里面留下两件最喜欢的,脑海中已经有画面了:“好适合你在演唱会上穿。”   “中场的时候直接脱掉!然后就会露出下面穿着的白色工字背心……啊,半透明的贴在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背心。”   林秋名路过吹了声口哨:“口水擦一擦,晚上回房再浪。”   “好嘞!”   “……”   沈闻霁忽然衣柜容量+2,还接收到些奇怪的信号:“你对我都有过什么幻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岑意笑得耐人寻味。   那可多了去了。   南子斐跟着混吃混喝也忘记再喊累,一手冰沙一手烤串不亦乐乎,看他俩这样带着居家日常的氛围逛街,感觉已经是可以搭伙过日子的程度,于是发出诚心的提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   “最好也挑个离得远的岛结,至少结个三天三夜吧。”他逐渐暴露出真实目的,“这样我就可以有正当理由不去学校了。”   原本这次是被动指派过来当卧底,他要跟沈闻霁旅行就算了还得跟群陌生人一起,不怎么情愿。   现在算是尝到了甜头。   晚些时候回到酒店聚餐,节目组提出把他过生日的过程也放进团综里。岑意郑重考虑后,婉拒了这个企划。   虽然平日里很宠爱粉丝,但在特别的日子里,他还是想为自己和朋友们留出私人时间。   在外面跑了一天,大家先各自回房间休息洗漱换身清爽的衣服。他便趁这时候从近几天拍的照片里挑出最喜欢的,当作生日福利发在微博上。   [蹲!到!了!]   [意意我的宝贝越来越帅了啊啊啊生日快乐!想看自拍呜呜呜呜]   [啊啊啊我们的小人鱼去海边啦要玩得开心呀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生日快乐啊意意以后的日子也开心顺利地走下去吧]   [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我不由得发自肺腑地问一句新歌什么时候出]   [哈哈哈哈发自肺腑的姐妹是魔鬼吗]   [那就祝意意新的一岁更高产!专辑大卖!生日快乐!!]   [……]   今天他的微博私信和@多到爆炸,铺天盖地都是给他的生日贺文图,各地的应援方式五花八门,还有粉丝站用心剪辑的视频,不同国家地区不同语言的粉丝为他录制生日祝福。   看得太感动了。易池从浴室出来时他正泪汪汪地捧着手机坐在床上给人家评论挨个点赞,聊表心意。   “……你这样点到明天早上也点不完的。”易池笑起来,拿起手机转了他的生日微博,语音输入:“生日快乐意意。”   大家都是潜水摸鱼惯犯。即使不在一个房间里,在他之后五个人也迅速地跟上,几分钟就集齐了整团的生日祝福。   [又!蹲!到!了!]   [就知道你们会集合哈哈哈意意发完微博就在等了果然]   [你们就宠他吧(幸福叹气]   [盲猜大家是不是正在一起啊啊啊动作这么快一定是商量好的吧]   [应该是的哦昨天队长和鱼饼晒的图也是在海边]   [大家永远都要这么好啊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尤里卡冲!!]   [……]   岑意收到晚餐厅负责人的电话,询问是否需要专属的生日定制服务,为了避免海底捞庆生式的尴尬场景发生,还是拒绝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晚上要过生日的?”   前两天吃到这家很喜欢才决定去过生日的,但他也只是预定了晚餐而已。   “有一位沈先生和您的预定重合了,是他向我们透露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亲切动听:“餐厅按例会赠送客人定制服务,专门安排一些员工为您庆祝生日。但沈先生建议我们先询问您的意愿,再由您亲自决定。”   沈先生啊。   岑意扑在床上滚了一圈:“那他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蛋糕?”   “当然有的~”   “椰子冻呢。”   “已经在您的菜单上了。”   “那就不需要别的啦。”岑意说。   “祝您今晚用餐愉快,生日快乐~”   “谢谢~”   还没见到生日蛋糕就开心得翻来滚去了。易池也被这份好心情感染,甚至生出几分羡慕。   他的快乐总是来得轻易。   “一天的打工已经结束啦,下班时间要开心点。”   岑意滚完最后一圈从床上跳下来,兴致高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晚上不吐不归!”   “……”   来到餐厅岑意才发现,今晚的食客比前一天少很多。更准确地说,除了他们这桌就没别的人了。   餐厅经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沈先生为您包场了整个餐厅,希望您今晚能够尽情放松,度过舒适的私人时间。”   同桌人接二连三地揶揄他:“沈先生哦?”   岑意更关心他的沈先生本人怎么还没来,就要怀疑是不是搞什么突然从巨型礼盒蹦出来的智障惊喜时,沈闻霁和南子斐以正常方式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岑意暗自松了口气。   比从礼盒里蹦出来强多了。   “抱歉啦,我们有事情要谈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南子斐自觉地摸到尤奇身边的空椅子坐下。   “是我和小叔叔的秘密~”   岑意也不怎么在意:“不是说我坏话就行。”   岛上自酿的气泡酒度数不高,在等两人来时他就先喝了点,带着点酸甜味的果香,很爽口。沈闻霁在他身边坐下,先伸出手,掌心朝下好像握着什么。   “礼物。”   岑意立刻放下酒杯,期待地伸出双手掬成一捧。连带着身边的人们也都很关注。   出来工作带行李不方便,大家都是提前送了他礼物的,对沈闻霁给他准备了什么感到好奇。   沈闻霁松开手,一枚崭新的钥匙掉进他的掌心里。   岑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拿在手里把玩:“是新家的钥匙吗?”   上次他说搬了新家,沈闻叙也在那。但牵涉种种,安全起见,他还没去看过。   “芜湖。”   林秋名带头竖起个大拇指,“沈老师实在人。”   “是备用钥匙。”沈闻霁说,“语音识别里录了你的声纹,回头有空再去录指纹。”   “知道啦。”   岑意点点头,珍惜道,“我会好好用的。”   什么时候去另说,但“钥匙”的象征意义比使用价值更重要。   岑意心想回去得找根漂亮的链子挂起来,好好收着。不知是否因为生日限定版好心情的buff加持,看向他时,眼神交汇间会有种比往常更温柔的错觉。   是错觉吗,好像从到海边来玩开始就是了。最近的沈闻霁都很温柔。   说话间今晚的特别嘉宾也终于找到了餐厅门口。Chris换了件浅色衬衣,领口半敞着露出纤细的锁骨,莫名带着些诱欲,像大家族里风流浪荡的贵公子,带着礼物在侍者的带引下走近。   除了岑意,eureka全体震惊脸起立。   岑意:“……”   难道只有孤陋寡闻的我不认识这位巨星吗。   还好有南子斐也看得摸不着头脑,适时出声:“他们在干嘛啊。”   岑意这才感到欣慰。   身份介绍看来是可以免了。Chris递出礼物寒暄后礼貌地坐下,向身边唯一看他像看纯路人的南子斐友好开口,“你好呀,美丽的少年。”   “……”   南子斐举手:“岑意哥,我想换座位。”   尤奇惊了,连忙小声跟他解释这是怎样的前辈——毕竟是童星出身,如果真按照处女作来算,连沈闻霁都要叫他前辈。   但这份尊敬带着职业特性,以及先入为主的既定印象。在南子斐看来,Chris跟Eureka和沈闻霁都没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他是个外国人罢了。   更别提还是个同龄人。南子斐有点嫌弃他的少爷装扮,感觉跟自己身上的T恤短裤都不该出现在同一张餐桌上。虽然座位没有换成,但整个用餐时间都不太理他。   反而是Chris对他很有兴趣,时不时地挑起话题,或是在得知亲属身份后,旁敲侧击地跟沈闻霁打听关于他的情报。   岑意原本邀请他是带着点别的期待:因为同样有生病的困扰,所以想着说不定有什么可以跟易池交流的地方,没想到他对南子斐如此上心。饭吃到一半南子斐说饱了想出去转着玩,刚一离开他便也礼貌退场,看着像是跟了上去。   岑意小声问沈闻霁这样会不会不好。   沈闻霁沉思一秒:“你指的是对谁不好?南子斐从小练散打,自保应该没问题。”   “……”   从昨晚溺水的状况看,需要担心的的确不是南子斐。   “哇……意意。”   终于等到正主离开,夏语冰带头吃瓜,“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除了对电影不感兴趣也从没去过电影院的岑意,其他人即使没有看过他的作品也至少听过他的名声,很难不感到好奇。   实情好像有点私密,不知道他本人让不让说。岑意斟酌了一下,决定给他留点面子:“我们是晚上一起在海边游泳认识的。”   沈闻霁忽然笑了。   看见他笑,大家第一反应是觉得恐怖。进而生怕里头牵扯着什么三角四角恋关系,自己吃瓜太积极会被他记上一笔,于是纷纷表示哦是吗那没什么想知道的了。   第二天的拍摄行程在下午,今晚可以稍微放纵一下,晚点起床也没关系。近段时间准备新专辑大家都打起精神努力了许久,正好趁这时候好好放松精神,吃吃喝喝聊得漫无天际。   岑意断断续续喝了不少酒,思绪逐渐轻飘,听见林秋名说到当初家里弟弟出事,是沈老师帮了大忙。   “那个时候你们让我想起藏零食的事儿了。还记得么?就是有一回节目组给我们拉到深山老林里,吃的喝的要啥啥没有,导演把我们支开,一个个单独拿零食诱惑我们犯规。”   林秋名说,“最后我们全把零食拿回来藏一堆了……队长清点的时候莫名其妙多出七包来。其实我当时特感动。”   这个梗连沈闻霁都知道,想岑意的时候找他参加的节目看过。   “其实那次也一样。我弟弟差点要去蹲局子,资金周转不过来正作难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每个人私下里都单独问过我,要不要帮忙。”   这个是第一次听说。岑意酒醒了些,看他倒是比自己上头,酒意酣畅时,敞开心扉说起了心里话。   “最后是怎么着呢?主要我不想开个工作室还得各个集资,显得我特别惨。所以有沈老师一个合伙人拉我一把就行了。”他笑着说。   “但这个情分我会记一辈子。就不管以后你们干什么,唱歌去了还是跳舞去了,哪怕跨界去说相声,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来跟我说。”   他面前放的是度数更高的白酒,小杯倒满一口闷,啪一下把空杯放到桌上,豪爽道:“话搁在这了。帮不帮得了我都会帮。”   夏语冰一哂,跟他干了一杯:“林老板牛逼。”   岑意看得蠢蠢欲动:“我也想喝他们那个。”   我十八了我可以了!   沈闻霁没说不行,给他倒了一点:“先舔一口尝尝。”   “……”   岑意心想这看不起谁,要喝就喝他个一口闷,真的嘴唇碰到后才发现这居然是爸爸们爱喝的酒,又苦又辣。就火速认怂默默放了回去。   不我不可以。   “一直没跟你们说过,其实也是因为有点丢人。”林秋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今晚仿佛格外感慨。   “我是泥潭里挣出来的命,以前混的那帮圈子里头的人坏的比好的多。不巧我就是那堆坏的里头出来的,现在说起来,嗐。”   某种程度上说,他是这一届选秀收益最大的人。Dts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的林秋名和现在的林秋名对未来的规划天差地别。   他甚至不觉得从前的林秋名对未来真的有过“规划”这样的想法。   “我有时候羡慕你们,一个人的出身真能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决定命运。”林秋名坦诚道,“但是真的跟你们搭伙工作了以后又觉得,各有各的苦处罢了。”   “路都是人走的。开头铺得再平整,不走下去谁也不知道后面是条什么道。说不定我开头走得艰难些,后面就能比别人走得更稳当呢。”   “所以易池,不要总想着忘掉过去。没有用的,也没必要。”   忽然被cue,易池显然没料到话题会被转移到自己身上,怔怔地“啊”了一声:“是……吗。”   “真的。我是不太知道你以前什么经历啊,但就说我,我以前遇过好人,也遇过一想起来就牙痒痒的恶人,吃过亏也害过别人。”   林秋名说,“到现在我都记得他们。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没有现在的我,就没有以后的我。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在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是无法被取代的。如果真的有忘不掉的人,那原本就不该忘掉。   珍惜有他们的回忆,带着对他们的思念和感怀走得更远就好了。   “没有人能真正舍弃自己的过去,也不该舍弃的。”夏语冰叹出一口气,颔首道,“我们不都是背着那些东西在往前走么。”   是那些沉重的过往让我们成为一个更有分量的人,也能让我们一步一步走得更稳。   通过加入新团而忘掉前任团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不现实的。易池何尝没有发觉,“我只是……不知道接下去应该干什么才对了。”   “那也好说啊。”林秋名道,“不如来我工作室打工,买一送一带哒哒也来嘛。”   “……”   不愧是你林老板。   “那就别想应该干什么了呗,光是听着就很累人。”夏语冰说,“想点你乐意做的事。管它对不对,想做就去做了。”   岑意听到这很有感触,积极现身说法:“我都是做完了才想到对不对的!”   夏语冰双手展示他:“你看,这样过得比较快乐。”   沈闻霁:“……”还骄傲上了。   易池张了张嘴,想笑却又露出个欲哭的表情,低头才察觉自己掉下了眼泪,慌乱地擦掉了,只用力地点头。   心病是一时半刻解决不了的,大家谁都不会逼着他原地满血复活,也只能靠他自己想通。但说到解散的话题,多多少少还是感到惆怅。岑意尤甚。   Eureka是选秀出道的限定团,到期解散的规则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从一开始就规定好的,无可置喙。   男团发展本就生存艰难,更不要说是限定团,岑意也能直观地感受到。一直以来,他的个人资源都要比团体资源强很多。一方面是因为签给了宁如青靠山强大,另一方面是商业环境真的对团体发展很不友好。   限定团之所以是限定,就是取成团后最有价值的阶段,在曝光度最好的时候密集排布工作,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大化地榨取利益。过了限定期,后续运作的成本要高于团体能够创造的利益,当然就没有再勉强维持的必要。   哪里有商人愿意做亏本买卖。在他们的市场中,男团也不过是商业产品,解散是为了产品的利益最大化。这样的运作模式在国内是大势所趋,也是无一例外。   但有些情分,是简单的“利益”两个字远远无法衡量的。   最后生日蛋糕推过来时,岑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默念许愿。   “希望尤里卡永远都不要解散。”   即使团不会爆红,歌也不会很火,没有所谓的商业价值,都不那么重要。   只要那是我们一起尽兴做出来的,用心经历过的,就都值得在心里永久珍藏。   只要能不解散,只要我们还像这样在一起   就是我心里,永远的eureka。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啊最近每一章都像在写大结局   一边写一边自己先叹为敬   秃头宝贝在线更新   大家火速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2-0502:11:34~2021-02-0700:4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燿哥的亮晶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鹤、燚哥的亮晶晶10瓶;征子今天秃头了吗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聚餐结束后大家回房间休息,沈闻霁和岑意去海边散步消食。   还有半个小时今天就结束了。提前一天零点说生日快乐的计划因为突然发生的跳海事故被打断,沈闻霁想既然开头不顺,那起码要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玩乐队的怎么可能不懂浪漫。   “零点回去吗?那我定一个11点59分的闹钟。”   岑意顺便拿手机录了段语音提示,清清嗓子:“零点啦零点啦零点啦!”   “……”   可以。   不知是否因为前一晚的意外事故,今天的海边增派了两名救生员,坐在高高的观望台上值夜班。这会儿也只有他们两个,听着海浪慢悠悠地散步聊天。   沈闻霁算是亲眼见证着他们团从无到有发展到现在,今晚在旁边听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带入自己也会有很多感触。   这样围坐一圈喝酒吹牛掏心掏肺地谈论人生的日子,好像不久前还在哪条路边的烧烤摊上经历过。   “我有时候会想,当初把Dawn解散是不是做错了。”   Dawn也是一代人限定的回忆,无可替代的青春。但他们结束得仓皇无措。不像Eureka有一段长长的心理预期,也不再有机会像他们这样精心筹备告别演唱会,在最后留下全员集合的谢幕礼。   他们来不及给一直以来注视着自己的那些人们做一场盛大的告别,就以一种更遗憾的方式永久退场。   岑意原本想说就算解散了只要人还在一起就好,但同步到自己今晚的感受,便无法违心地去拿这样的话安慰他。   是不一样的。无论Dawn还是Eureka,只要存在,意义就是不一样的。“Eureka成员岑意”和“前Eureka成员岑意”,怎么能一样?   需要安慰,是因为无法弥补,才只能找些别的说法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也没关系,只要……就好了”,这样的句子本身就带着遗憾的语气。   其实Dawn和Eureka组成性质差别很大。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经营所有权——根据现有的合同,Eureka解散后这个商标他们任何一方都无权再用。   而Dawn就在沈闻霁手上。换句话说,只要他想,重建Dawn是随时都可以开始的事。   但不会再有了吧。   岑意想,如果是自己,大概也会像沈闻霁一样。即使觉得遗憾,惋惜,甚至是后悔,怀疑自己做错了,都不会再重建。也不可能再重建。   “等以后……你再开演唱会的时候,请秦骁前辈和燕PD都来助演吧,我也可以做你的吉他手。”   他想了很久,以另一个方式来回应沈闻霁的感触,笑着自荐道,“我技术其实还行,提前练习久一点就能拿得出手了。怎么样?”   既然不能重建,就往下一个阶段走吧。   遗憾也好,惋惜也罢。带着经历过的一切,去创造新的未来,才更对得起那些珍贵的回忆。   沈闻霁停住脚步,抬手压在他头顶,认真道:“你可以来做我的主唱。”   岑意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我不配!”   沈闻霁:“……”   “我还不够好啊。”他低头叹了口气,“主唱啊……我还当不了沈闻霁。”   Dawn的演唱会录像带他不知道刷过多少遍。虽然如今对外也宣称是Eureka的主唱,但他清楚两者之间的差距。   沈闻霁站的那个位置,如果换成他去做,肯定压不住场子的。   这不算是妄自菲薄。出道以来他因为工作的关系,视野有了很大的开拓。跟才华横溢的制作人合作过,也见过了更多出类拔萃的音乐人前辈,越来越觉得自己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   尤其是沈闻霁。刚走出家门时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已经能追得上他的脚步,可越是了解就越会发现,他比想象中更厉害。每次有拿不准的地方需要建议,他总是能迅速地洞见症结,提出的问题准确鲜明。   他真的有资格当前辈,当“沈老师”,而不只是停留在客套的称呼上。   “你也不用成为沈闻霁。”   沈闻霁怀疑是宁如青叨叨着“我一定把你带成下一个沈闻霁”给了他太多压力。尾巴都翘不动了怎么行,横竖得夸几句,“你已经很厉害了。工作也比我努力。”   岑意本来想说“我还差得远呢”,听他这绞尽脑汁也要说几句好话的语气给逗乐了,煞有介事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走到了前一晚的事故发生现场,今晚的海边风平浪静。坐在沙滩上歇脚的片刻,沈闻霁用手机录下海浪涌到他脚边的声音。   岑意也感兴趣地拿出手机:“那我录一个你在录海浪声的声音。”   套娃强者。   好像跟他在一起,做些无聊的事也觉得有趣。   “其实我只想着你今天能来这儿,陪我过生日这天就行的。”   沈闻霁机票订的是跟他们一起回,除了第一天几乎全程都在都在陪他一起玩,“你旷工了这么多天,回去宁姐不会骂你吗?”   “你怎么那么听她的话?”   “麻烦你用夸奖的语气说这句话!”   “……”   沈闻霁笑起来,不知怎么,想起自己基地里看过的《Omega养护注意事项》。   书里各种要点列出个1234,看得人头大。可那时补习的知识好像都没怎么派上用场,岑意比书里的Omega好养多了。   只有沈闻霁知道,每次见到岑意,哪怕只是在他身边待一会儿,心理上受到安慰更多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甚至能让他这么懒散的人愿意一次次地跟着行程,像个私生粉似的追过去,这份“安慰”的力量,远比单纯的喜欢更有感染力。   虽然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得到了那么多,沈闻霁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你还可以更贪心点。”   岑意想到自己许下那个生日愿望,惆怅地望着海面,“我已经很贪心啦。”   明知道得不到的东西也想要。   他没有再避讳什么说出来就不灵验的俗语,把生日愿望告诉了沈闻霁。因为知道不可能完成,说出来也只是再抒发感叹:“要是能永远都不和他们分开就好了。”   等明年大家各自发展,说不定就很难再见到。易池虽然想法悲观,但也未尝不是现实的一种。   毕业后各奔东西,又有多少人能在之后的时间里仍与旧时同学保持联系呢。   是许了这样的愿望啊。   沈闻霁思索了一阵,没对此多说什么,转而问他,“昨天晚上怎么自己来这?”   “啊。”岑意这才想起,把记挂沈闻叙的事说给他听。   “这里是捡不到红珊瑚的。”沈闻霁无奈道:“远离人迹的深海里才有。”   “原来是这样吗!啊……可你一直都没有跟阿叙说破?”   “总得给他留点念想。”   岑意嘴角一弯,揶揄他,“好善良啊沈闻霁。”   沈闻霁却想,哪里比得上你。   这么久来,岑意身边的人,尤其是Eureka的其他成员,大概没有一个是对他没有感谢之意的。大家总是喜欢他,哪怕是只合作过一次的工作人员。待在他身边,看到他的笑容,会让人觉得自己有希望,也有动力变成更好的人。   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们,或多或少地产生交集,在他生命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落的低谷,可他始终能以积极的心态对待这样的缘分,如同对待命运赠予的珍贵宝物。   ——便也会被这世界当成宝贝对待。   应和着远处传来的海浪声,岑意哼了几句旋律。很耳熟,沈闻霁很快听出,是他在dts初舞台上登场时唱的自作曲《你的颜色》(第四章)。   据创作者本人说,是一首唱给沈闻霁的情歌。   沈闻霁记不太清楚当初听时的心情,或许是因为跟现在的心情混淆在了一起。不然怎么会觉得,好像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移不开眼。   他想,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不易得,越是脆弱的小宝贝就越应该敬而远之。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在老师家里遇到那个孤独小男孩,教他吉他为他唱歌时,心里想的都是一生一次,今后应该都不会再见面了。   怎么现在,就在身边咫尺的距离,都觉得还不够近。   海风带走酒劲儿蒸发的热度,留下些微凉意,岑意靠着他的手臂缩紧了些,望着远方思绪纷飞,“沈闻霁你说,海的那一边是什么地方啊,那么远,说不定要转机还要飞很久。”   “说不定景色跟这里完全不一样!以后一定要去看看。嗯,加入我的梦想清单。”   沈闻霁生出莫名的妒意,差点脱口而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还好理智尚存,及时把酸溜溜的话咽了回去。   他刚刚走完了人生中重要的一程,对这个世界怀着热爱与向往。那么多未知的事情等着他去探索,那么多喜欢的人留在心里,会不会留给沈闻霁的空余就不那么多了。   还没能走出家门的时候,“沈闻霁”这个名字占了他整个世界里的很大一部分。现在……百分之十?百分之八?   对这个如此吸引他的世界,沈闻霁不太能喜欢得起来。   岑意却在想,虽然昨晚被淹了一回,但果然我还是很喜欢大海。   沈闻霁就很像大海。   南子斐小朋友的感情观里,关于崇拜与喜欢的理论听起来很像回事。但放在不同的感情里,并不都是适用的。   在他看来,即使浪花碎成泡沫,最终也会回归到大海。   崇拜融入喜欢,会变成更深厚的情感长长久久地存在。   “真希望你能作为岑意活一天,亲自体会一下我看到你时的心情。”他对着大海感慨,“那样你一定就能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   “……”   沈闻霁还没来得及回味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就又听见他好奇地问,“沈闻霁,你的梦想是什么?”   某个瞬间,他的神情和语气与梦中重合在一起,给人以莫名的心安和底气。   好像能够确信,那个会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郑重地对他说“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吧”的岑意,在未来的某一天,也真的会跟他一起抛开这喧闹的世界,在海边的木屋里朝夕相伴度过漫长人生。   他问得这样坦白。沈闻霁便也跳过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明明今天是你过生日干嘛问我的梦想”“我从前的梦想早就实现了没得讲”,直抒胸臆。   “我梦里想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的主题   两个写歌的掰头情话(bu侍   大家晚安   mua! 第176章   这是句过于动听的情话,岑意一瞬间被击中,感动地转头去看他,被他一只手把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不会是说完情话自己在害羞吧。   “刚刚海风太大了我没听见!”   “……”   沈闻霁收回手,顺手敲了下他的额头。更像在害羞了。   “忽然问我这个干什么?”   “因为你总是帮我实现愿望啊,可是我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岑意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期待道,“万一我也可以帮你实现呢。说给我听听吧,要贪心点的那种。”   沈闻霁认真思索。他的物质欲求很低,经年累月凑合着过,已经很久没有过什么想要的东西了,也没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   ……或许是有的。   沈闻霁想,他凑凑合合的生活里什么都可以往后拖一拖,可只有一件事不觉得麻烦,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做   去找岑意,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Dts初舞台上,他曾问过岑意“你为什么来”,那个时候岑意说“因为我的梦想在这里”“因为你在这里”。   如果这样心之所向的靠近就是梦想,那他现在的梦想也是同样。   “有一个……只有你能实现。”   沈闻霁跟他一起望向深蓝海域外看不清边际的彼岸,语气颇为正式道:“也跟我一起去吧?”   更远的未知的地方。   如果没有什么能阻挡他投身于这世界的脚步,那就一起走吧。   把我也列入你梦想清单中的一项。   “当然!”   岑意欣然答允,兴致勃勃道,“不过以后呢,一定要专门地抽出空来好好玩,不能再跟工作混在一起了。就我们两个人,可以自由地安排时间,啊,起不来床就在酒店里睡一整天也没关系,想出去逛的时候也随时都可以去!”   “一定会很有趣的!”   他把脑海中对下一次旅行的憧憬描述得津津有味,连带着信息素都蠢蠢欲动。不知是否跟易池同住几天被影响到周期性,隐隐有些发情期提前的迹象。   烟草味在咫尺距离之中蔓延,沈闻霁偏头避开了些。   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   岑意自觉老实了些,收敛信息素,摸摸脖子又觉得有点遗憾,“希望你能早点习惯我的味道。”   沈闻霁觉得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他语气更愁了,“要是你以后也喜欢不来我的信息素……可怎么办啊。”   沈闻霁被噎住好一阵,才不可思议地问他:“你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   “你从来都不标记我啊。”   只有小动作的亲昵,但总是被限制着更亲密的接近。岑意能够确信他是喜欢自己的,就觉得是他天性冷淡不太爱跟人太亲密,硬要勉强人家也不好。   这么一想,连刚说要去旅行的兴奋劲儿也消散了些。   要是他不想跟我睡一张床怎么办。   可是我超喜欢跟帅哥一起睡觉的。   “鱼饼说喜欢一个人的话,一般都会连信息素也一起喜欢的。他谈过的男朋友都是这样。”   越说越委屈,岑意只恨自己天性不够冷淡。“虽然也有特例……可是大家都没有遇到过,我也不想当那个特例……”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可爱咬人了,一任比一任爱咬。   怎么他就喜欢了这一个人,还正好遇到个特例呢。   他从来都不希望自己谈个恋爱到多么跌宕起伏荡气回肠,要克服多么大的困难才能在一起。他希望他们是天生就适合在一起,特别般配的那种。不要有额外的难过去渡,也不用为了验明真心接受所谓的考验。就顺顺利利地在一起多好啊。   怕沈闻霁会为此伤心,他很快地补充安慰:“但我不也是嫌弃你。起码能说明你不是因为信息素才喜欢我的,这样显得我们两个都很注重内涵。”虽然身子也馋。   “……”   是怎么得出这样神奇的结论的?   他大概不知道,跟一个alpha说“你怎么都不标记我”的效果就跟说“你是不是不行”差不多。沈闻霁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我也不是什么特例,只是给你留条后路。”   “我们约定过的。到明年夏天之前,你都还有反悔的机会。”   为了不让Eureka的心血付之东流,他特意用了一个“愿望”,用一年的原地等待来换一年后名正言顺的恋爱。   沈闻霁觉得至少在那之前,自己都不能太过分。   岑意仔细想了想,哼他一声,语气很轻地说:“才不是呢。”   因为Eureka的活动期是出道后一年,所以他们约定了等他出道一年之后,团体解散时如果感情稳定,就对公众宣布恋情。   又不是约定了一年之内都不准动心。   “才不是我会反悔。是你怕我会反悔才对吧?”他看着沈闻霁,一字一句道,“我可从没说过想要什么后路啊。”   沈闻霁一愣,直视他的目光时,竟然感到些微畏惧。   好像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他面前,连内心深处最隐晦的心思都被看得透透的。甚至要靠他来点明才能察觉,直面自己。   原来想要后路的人   “是我吗。”   不想再被重要的人丢下了。   岑意很招人喜欢,自然也有再喜欢别人的权利。总有一天,他会变成比沈闻霁更优秀的人。当“沈闻霁”这三个字不再是他追逐的目标,他的目光将会移向谁的身上。   沈闻霁想都不愿意想。   岑意说,喜欢都是不受控制的。但他的喜欢并不会。一旦给出去,不受控制的只有加深的程度,而非改变对象。   岑意说,如果喜欢上别人,就放给对方自由。但他并不想要那样的自由。那样的自由更像是流浪,让人心无处依托。   再也不想被丢下了。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沈闻霁想,他无法只看着岑意的背影,或许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来。   怕他知道了沈闻霁并不是那么理智的人。也会怕自己孤注一掷的感情,变成他的不幸。   “在基地里的时候我是不是说过?如果一年之后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也不会阻碍你,其实是骗人的。”   岑意握住他的手,拉到怀里细细地描绘掌心的纹理,低声说,“我很贪心的,沈闻霁,所以不准再喜欢别人了。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也只能喜欢我。”   “我可不是总那么头脑简单的,也真的想过以后。不管是一年还是十年二十年,几十年后,等到我们都老了,不再好看也没有力气唱歌的时候,还要坐着轮椅一起去看风景。”   岑意说着,低头笑了起来,仿佛已经预见到那样有趣的场景,“你刚刚不是已经向我许了这个愿望吗?我答应了。你得对我有信心,相信我有帮你实现这个愿望的能力。”   “我们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在那之前,如果你被别的什么人吸引,那我就用尽办法再把你抢回来。”   他拉起怀里的手,在沈闻霁手背上小心地亲了一下,“我不要后路,所以也希望你不留后路地喜欢我。这样说……是不是太不讲道理?”   也很不理智。可说都说了,他紧张地等待着沈闻霁的反应,觉得身边这人大概沉默了一个世纪。   快要对回音不再抱期望时,被反手紧握住。以令人颤抖的力度。   一潮又一潮的海浪中,沈闻霁哑声道,“是我最想听到的情话。”   岑意回房间时,soda恰好带上门出来。   走廊相遇,Soda似乎心情不错,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率先开口调侃:“你的……脸,很红。沈老师欺负你了吗?”   “……”   岑意原本回来的路上就轻飘飘的,这会儿再被他一哂,整个人被羞赧烧透,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声音从指缝里闷闷的传出来,“你们聊完了吗?”   晚餐散场的时候,Soda有过来问能不能陪易池回房间。   岑意觉得就是“你能不能晚会儿再回来”的意思,也很乐意帮这个忙,就跑去跟沈闻霁散步到现在了。   “嗯。现在好多了。”   Soda点头道谢,“多亏你帮忙了,意意,他也很感谢你。”   看他指指房门示意里面的人,语气轻松,岑意放心了许多。   太希望这两个人能好好的了。已经互道晚安分别,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阿池他好像……很害怕。”   无论是人还是事,回忆还是未来,世界在他心里以某一种不为人知的形态存在着,越是令他珍视的就越是令他害怕。   要让他走出怪圈很不容易,不知道Soda能否明白。岑意说,“他很怕这个世界,所以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没关系。我想要的,也只是这个可能性。”   soda回过头,朝他眨了眨眼。   “我们都还年轻,不是吗?”   并非不知深浅,而是拥有不放弃的勇气。   岑意彻底放下了心,笑着朝他挥挥手,压低声音打气:“加油!”   打开门回到房间,易池正在倒水。瞥见他手一抖,视线在他脸上徘徊了一圈,无声地叹了口气。   “意意……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回来,我一个人睡也行。”   岑意又给捂上,欲盖弥彰:“我跟沈闻霁什么也没有做!”   “……”   我还是不说话了吧。   岑意迅速钻进浴室,掬水拍脸冷静。认真看镜子里他头发间还粘着沙子,顿时脸又烧了起来。   是不是就因为他今天晚上说太多话了,才会导致沈闻霁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证明他不是个特例。   还有人坐在不远处的救生台上!会不会也看到了他们在做奇怪的事情!   岑意头重脚轻地躺到床上,很想发条消息问问沈闻霁现在也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接吻后这样持续发烧神志不清的症状是正常的吗。   可万一沈闻霁很镇定那我不是很没有面子!   岑意打消了交流事后感受的念头,决定独自消化。   然而那短暂的两分钟时间仿佛逐帧在眼前循环播放,每一帧镜头都让人心跳乱不到头。完全消化不了,天都快亮了他还在翻来覆去地回想那个吻。   为了不再想入非非,岑意决定挑感受不好的细节回想。虽然有沈闻霁的手垫着,但后脑勺磕在沙滩上还是有点硬的,下次要换个舒服点的地方。   下次接吻能不能直接去床上?   去床上应该就不能只是接吻了吧?   ……   更睡不着了!   “意意?”易池听见他翻身的声音,试探着问了一声,“还没睡吗?”   “嗯……睡不着。”   岑意揉了揉脸,抱着枕头坐起身看他,“你也没睡着啊。在想什么?”   “想了些以前的事。”   易池枕着手臂面朝他侧躺,微蜷着身子,指尖在床单上勾划出一只小小的矩形,“想到我们以前还做过一间音乐工作室。”   “虽然不大,但我觉得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只是被搁置了很久,我想等到明年……有时间的话,再重新打理起来。”   岑意连连点头:“那很好呀。”   “嗯。我是想……你可能会感兴趣,不过不在国内。”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心,易池主动邀请他,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等以后有机会的话,你要不要来玩?”   岑意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开心地答应:“当然要去!我一定会去的。”   听到他的回答,易池安心地笑了,刚打算说那就快点睡,床边一沉,又被他钻进了被窝。   岑意抱住他的腰蹭了蹭,心想干嘛还独自消化,这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吗,可以借怀里的帅哥忘掉脑子里的那个!   不愧是我!   易池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头发,心想他这样半夜睡不着,大概也只能跟一个人有关,“你的烦恼解决了吗?”   岑意乍一听没太明白:“我的……什么?”   “唉,其实我有一个烦恼。”   易池模仿着他前天晚上的语气,有模有样地惆怅道:“沈闻霁总是不让我好好亲他。”   “……”   “你说他是害羞还是不想对我负责?”   “……”   刚要忘掉的亿点细节又出现在眼前。岑意脑子里轰的一声红透耳根,恼羞成怒伸手挠他痒痒,“不许再提了!!”   易池一边躲一边笑:“看来是解决了?”   “你还提!!”   “……”   闹了一阵子笑到岔气,把最后一点精力用完,岑意心里松快许多,也总算觉得困了。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脑海里闪过不知在什么地方看过的话。   向前走,一切都会好的。   如果事情还没有变好,那一定是还没有到最后。   因为我们都还年轻,所以有无限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深夜出没   卡吻戏卡太久索性删掉   根源上杜绝被锁的隐患   大家自行脑补一点点细节就可   大家晚安   mua! 第177章   次日直接睡过了早餐,临近正午时岑意才起床跟大家一起去吃午饭。   好像少了哪位,祁燃顺口问他:“不叫沈老师过来一起吗?”   昨晚沙滩上的那两分钟还没能消化干净,岑意听见他名字都觉得心慌,张口就来:“他……还在睡觉!他说不吃!”   话音未落,沈闻霁带着南子斐出现在餐厅门口。   “……”   夏语冰波澜不惊地举起筷子:“啊,下楼的时候遇到沈老师我就顺便叫他了。”   不同于岑意,沈闻霁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早。”   几个人习以为常地打招呼。唯独岑意少见地无视了他,低头把脸埋进碗里行迹反常很可疑。   夏语冰看得有趣,问易池:“他怎么了?”   易池很给面子,没有直接戳穿:“问我干嘛,问沈老师。”   “哦那就算了,也不是很想知道。”   “……”   南子斐没太多心情观察他们之间微妙的互动,从在桌边坐下开始,整个人都散发着明显的怨气。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凌晨天还没亮就被他拉起来去海边跑步!!”   “……”   “嚯?”林秋名说,“沈老师挺有兴致啊。”   沈闻霁视线集中,说话间似乎意有所指:“嗯。睡不着。”   即使不抬头看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岑意听也听不下去,坐也坐不住了,啪一下把碗放下光速逃走:“我吃饱了!”   “……”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他怎么了。Eureka全员脑补激烈,不约而同地向沈闻霁投去敢怒不敢言的眼神。   沈闻霁啼笑皆非,刚坐下又不得不起身:“我去看看他。”   岑意一溜小跑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头顶冒烟,对自己也感到绝望。   平时胆子挺肥脸皮也不薄,怎么接个吻这么大反应啊。   再说都是昨天的事了!还反应大!大个锤子!   沈闻霁很快跟上脚步过来找人,情急之下他选择躲到隔间里避开,随便挑了一个进去,缩在马桶盖上还机灵地抬脚离地。   可沈闻霁居然比他更机灵。躲了没几秒,他面前的隔间门板就被准确地扣响:“岑意?”   岑意吓到变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   一共才几个隔间,旁边其他的门都开着,只有眼前这扇门紧闭。连选择题都不用做。   沈闻霁恍惚间也产生错觉,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被这样视为洪水猛兽般躲开。   沈闻霁觉得应该好好谈谈:“你先出来。”   “我不!”   “……”   岑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实,心里感到别扭。   他一直觉得沈闻霁是个性格冷淡的人,所以喜欢有事没事就调戏撩拨,当作情趣乐此不疲。忽然一下发现人家根本不是那么好惹的,从前都是惯着他在那边搞小儿科的动作,动起真格来分分钟压得他翻不了身。   感官过于刺激不说,心理落差也太大了。   沈闻霁站在隔间门前,思索了一会儿,佯装落寞的语气:“我明白了。你这么讨厌我吗。”   “我不是讨厌你!”   岑意急急忙忙道,“我就是,就是……我太怂了!我不敢被摁在地上亲!我有罪!!”   “……”   压低的笑声隔着门板都听得到。岑意羞赧更甚,想把口不择言的自己塞进马桶冲走。   “我又不是一见到你就要把你摁在地上亲。”   沈闻霁再次敲门,“你先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岑意踌躇半晌,也觉得这样不太像样,磨磨蹭蹭地打开门,好歹换了个正常的交流场所,垂着个脑袋跟他走去外面吧台说话。   沈闻霁要了杯椰奶帮他压惊。   沈闻霁其实不太懂他的反应。分明是心心念念想要的亲吻,得逞后不是该翘起个尾巴十足得意的么,怎么亲完了直接自闭。   被蓄意引诱过那么多次,他只是稍微做点一直想做的事而已。   可能比“稍微”再多一点点。   再说也没有亲很久——不知道是应该感谢那个“零点啦零点啦”的闹钟,还是应该怪它破坏气氛。   不亲也不行,亲重了他又要躲。沈闻霁想要解决问题,一本正经地商量:“这样吧,你来说以后要怎么亲,听你的。”   “……”   岑意一口椰奶呛在喉咙,差点没背过气去。   按常理这该是句玩笑话,可看看身边这位居然一脸郑重真的在等待回答,他自己先动摇了。   莫非又是他孤陋寡闻,别的小情侣也会这么郑重其事地讨论“以后怎么亲”的问题吗?   “那你以后……不要那样摸我。”   虽然知道身边的酒保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他仍旧倍感羞耻,声音细如蚊蝇,很没气势地控诉他,“太痒了。”   怪不得颤抖得很厉害,还以为是冷。   沈闻霁压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摸的,大概是本能带出的动作,不过脑子只随心,于是也能毫不违心地答应,“行。”   大不了下次换个摸法。   “也不准亲我脖子!”   “行。”可以咬完再亲。   “也不能……不能在别人面前。”   沙滩上的救生员坐得高高的,视野广阔。岑意脑补完旁观者视角羞耻感加倍,愤愤地咬着吸管想,肯定是被看到了。   感觉就像是刚学会一首歌就迫不及待在别人面前用大白嗓唱出来一样!   起码要亲得很熟练……呸,唱得很熟练才行。   沈闻霁垂眼注视他。发小脾气时表情生动可爱,一边生气一边也没忘了喝饮料,含/住吸管的唇瓣饱满润泽,湿滑柔软,亲自体验过的滋味在大脑皮层上苏醒,诱得人心躁动。   沈闻霁抿了抿嘴唇,片刻后,只能遗憾地移开视线,说行。   这边把人哄好带回去,那头南子斐已经换了吐槽对象。   甚至耐久度更高,他从酒店开始吐槽Chris到坐上观光车,一路都停不下来:“那个神经病跟在我后面自说自话地表白,根本就不听我说什么!”   南子斐恨自己不够冷血,没一脚把人踹进海里,硬是尬聊了一晚上,听了一耳朵莫名其妙的情话,“谁会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谈恋爱啊!他粉丝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岑意心想自己也是一见面就被求交往:“大概……是种表达友好的方式?”   “他友好个屁!!”   连尤奇跟前的面子都顾不上,南子斐嚷嚷到快被沈闻霁丢出车外才停下控诉,最后警醒地问:“他今天不来吧?不会再遇到他了吧?!”   “应该不会了。”岑意安慰道,“我没有告诉过他我们今天的行程。”   虽然前一天登山时也没有预告过行程……再前一晚跳海的时候也没发过通知……   岑意心里默默补上,但照顾到这位弟弟的心情没说出口,想着应该不会再那么巧了吧。   直到在寺庙门前看见微笑的少年,扎了只银灰色的小马尾,朝一行人开心地招手。   “……”   南子斐转头要走。   他身上是装了gps吗!   Chris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迅速上前跟住,邀请他进入寺庙里一同游玩。   他们今天来的是岛上的标志性景点之一土地庙,依山傍海,香火鼎盛。庙里供奉了土地公土地婆,送子送福予以庇佑,在整座岛的居民心里地位很高,景区开发后前来参拜的游客也络绎不绝。   相对于求财运,来到这里的人求姻缘更多,据说也更加灵验。或许是跟岛上流传的土地故事有关,导游在声情并茂地讲述,岑意转了一圈没太仔细听,回来时看到她在发给游客们每人三根细细的香。   “每一位来到这里的人,一生之中只能为自己求取一桩姻缘。”   一生一次,听起来就很隆重。岑意接到香,看向香炉的第一反应是已经插了好多自己再上香会不会被烫到手。   感觉自己不是很虔诚。   大概每个国家信奉的神灵不一样。Chris接过香却有模有样地拜了拜,上香后才朝向南子斐道:“我可以在心中祈求你的名字吗?”   “希望答案是可以。因为我已经那样做了。”   “……”   只能求取姻缘,都不用再考虑别的什么。   岑意跟着对神灵拜了拜,大大方方地说:“那就拜托土地婆婆让沈闻霁爱上我。”   愿望不都是许给还没得到的东西么。   沈闻霁听着有点浪费:“这个不用许。”   “……”   大概是看周围人的表情反应都很精彩,导游姐姐会错了意,笑着说:“可以讲的呀,讲出来婆婆听到会更灵验的,心诚则灵的嘛。”   大部分的土地庙里都是供奉土地公公,这里却是来拜见土地婆的人更多。导游把大家引到后院亭中,这里有一只巨大的瓦缸,半人多高,釉质古朴,看来已有许多年岁。   瓦缸旁的亭子里摆放了桌椅纸笔。导游介绍说,可以在这里写信给已逝的亲人,折好丢入瓦缸,每天寺庙休息后集中焚烧,土地婆婆会把话带过去。   旁边扫地的小孩透着机灵劲儿,过来说了句什么。导游帮他翻译:“一定要写最想传达的真心话。还要是写给感情很好的亲人,这样才会接话。”   岑意第一次听说,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坐了下来,拿起笔想这应该写英语还是什么,不知道国外的神灵看不看得懂中文。   再一想是写给妈妈的,土地婆婆只是帮忙带话,只要妈妈看得懂就行了。   “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个世界。十八岁的第一天,我也生活得很幸福。   “这世界很精彩,那些你没能看到的风景我也会替你去看,等去跟你团聚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地聊一聊。   “到时候沈闻霁和爸爸也会在旁边,可能还会有我的孩子……啊,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他不由自主地去瞥身边的人,似乎也在写些什么,估计是给最放不下的亲人。   他把信纸翻到背面,又加上几句。   “沈闻霁就坐在我的旁边。我们以后可能会有一个孩子,如果有的话,我们会像你和爸爸一样爱他。   “谢谢你爱我。   “这张纸也太小啦。还有很多话,等走完这段路,再亲口说给你听吧。”   他率先写好,折起浅黄的信纸郑重地放进缸里,回来时看到沈闻霁还没有写完。   隐约能看到篇幅并不算多,但一字一句写得很认真。   满世界乱转的那年,沈闻霁见过很多这样的寺庙,也写过很多类似的信。他不信神灵,每次遇见都觉得是没用的东西,可每次都还是会接过笔坐很久。   他还记得以往那些纸上,自己一遍又一遍写下的话。   回来吧,再也不会逼着你接商演了。   我会陪你出海,爬野山,去街边摊上喝酒,陪你回家挨骂。我会把琴行经营起来,跟你一起养大南子斐,再和南子斐一起给你养老。   即使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事实,即使他们都觉得你再也不会回来。   回来吧。   我很想你。   他曾经遇过一位老和尚,在他写完那些话后神神叨叨地说,你心里有一股执念,它在绊着你,或许还会害了你。   等你遇见了命里的有缘人,他帮你解了这个绊,以后的人生就会平坦顺遂。   彼时沈闻霁脾气还很大,想着“你说的这个有缘人是不是你自己”,说出口的是“不算命不改命没钱”。   老和尚追着他问“你不想知道有缘人姓甚名谁吗”“不解的话可是会绊你一辈子”,还差点遭他报警。   岑意生日那晚,南子斐郑重地跟他说“以后妈妈就交给我照顾,你顾自己就行了”,说“为你自己好好地活着吧,活得开心点,会有人比你更开心”。   他说,“爸爸从前就总是为别人着想,自己才会那么不开心的啊”。   沈闻霁想,自己活了小半辈子,好像还没个半大孩子看得透。   他从前为了名利,就总是强求南获跟他一起往高处冲。现在却还在为了一份莫须有的执念,总是强求他再回来看自己一眼。   岑意坐在他旁边,写下心里话时表情柔和宁静,应该是给早逝的妈妈。   一定是一些很好的话。   沈闻霁便也换了张信纸,把心里话一笔一划地写下去。   “我很好,也有了新的梦想。   “我还是很想你。但如果这世界让你不满意,如果你选择的去处才是更想去的地方,那就不必回来了。   “就留在你待得更开心的地方吧。干点喜欢的事,喝酒,海钓,爬野山,或者再组个乐队。   “只为自己活着吧。”   他可以一辈子带着对南获的缅怀走下去,只要那不会再对他的人生造成阻碍。他也不必强迫自己看开或放下。有什么可放下的?就任它是执念好了。   等春天到了,带岑意一起去扫墓,如果太想念,也随时都可以回去旧居小住,在海边的小木屋里弹吉他喝点酒,聊一聊那些熠熠生辉的过往。   即使余生漫长,也不会觉得难过了。   看他把信纸折起来,岑意探头探脑地好奇:“是写给南获前辈的吗?有没有提到我?”   “不要偷看。”   “我都跟妈妈说你了!”   “……也不要剧透。”   就很有原则。岑意点头停止好奇,也免得婆婆一个不高兴不给传话了:“那好吧,反正以后一起聊天的时候就会知道的。”   “以后?”   沈闻霁一只手牵他,另一只手把信纸抛入缸中,随口问,“多久以后。”   “怎么也得个六七十年吧。”   岑意抱着他的手臂站在大缸前,看不断有人将难以传达的心声放入。说起闲话来都有理有据,“我看书上说Omega的寿命会比alpha短!说不定我们还会死在同一天呢。”   “那你也太亏了点。”   “没关系啦,六七十年就够我玩了。能死在一天听起来比较浪漫。”   “……”   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刚刚的小和尚又转悠过来,抱着扫把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好像是岛上的方言。见两人听不懂,他便直接指了指路,要带他们去。   岑意和沈闻霁对视一眼,跟着他往偏院里走,旁边摄像机也跟上,好奇会去是什么地方。   真到了跟前,摄像师立刻就后悔了。   原来是狗粮集中发放地。参天的古树绿荫如盖,枝头绑了许多红绳。树下有数对恋人正在花式拥吻留念。   古树旁边的小石碑上刻了段话,大概是讲述一个古老而美丽的故事。神灵为此处降下祝福:“在这里接吻的恋人能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其实许多景点都有这样的习俗。岑意“哇”了一声,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看大家都很放得开,自己也有点心动。   虽然还是不太好意思,但来都来了   他忍不住看向沈闻霁。   沈闻霁正在看摄像:“转过去。”   “……”   摄像老师委屈地关了镜头。   岑意才缓过劲儿来,被他拉进怀里又忍不住耳朵发烫。总觉得全世界都在围观,羞耻感突破天际。   可是双手抓着他不想推开。因为心里更藏着期待,想要神灵也能为他们降下庇佑,贪心地想把一切好东西都能跟他分享。   心理活动表现得过于明显。   沈闻霁低头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捏住他下巴微微抬起来,正经叫他,“岑意。”   岑意不太敢看他,听见他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可能会是个糟糕的男朋友。”   “啊……没关系的。”岑意紧张得语无伦次,“你知道的啊……我水平也差不多,说不定我还不如你呢……”   连接吻都做不好,还要多多努力。   他深呼吸,鼓起勇气抬眼对上沈闻霁的笑意。   “真的?”   “嗯,我们才不用跟别人比。”   岑意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只要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男朋友就行啦。”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好想给你们看看我大纲里的沈老师是个什么德行(指指点点不敢放吻戏只好全替换成苍白的心理描写(哼哼唧唧麻烦大家脑补亿点点细节   啊好快就过年了!好快!!   我有罪   今年也是除夕晚上含泪码字的一年   码字人码字魂   今晚加更人上人   希望我能把明天的更新也提前写出来!   嘤   感谢在2021-02-0903:01:02~2021-02-1013:2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汤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对于这两个人突然消失的几分钟时间,Eureka全员默契地没有过问。   去晚餐点打卡的途中,大家在唠寺庙里的景色,提到被供奉的雕像看起来非常亲切和蔼,应该是皱纹的缘故。   “不知道我变老了以后是什么样子。”   岑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衷心祈祷,“希望我的皱纹长得好看一点。”   “俺也一样!”   “……”   “其实还好啊。如果不是做这份工作,相貌也没有那么重要。”祁燃期待道,“要找伴侣的话,就更不能太注重相貌了,应该更注重内在。”   “我觉得沈老师就不是那种看脸的人。像那样的艺术家应该很注重心灵交流啊音乐理念啊之类的,只是意意恰好又很好看……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夏语冰叹了口气,代表大家说出感受:“队长你好纯情哦。”   祁燃:“……”   岑意听下来,也觉得有必要为沈闻霁正名:“不是的,虽然我们注重内在,但他也馋我身子。”   “……”   沈老师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只看脸确实不行,我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还算不上终极颜控。”   南子斐夹缝中发言,“如果是Chris那种,就算脸长得再惊为天人我也不行!”   “诶。”岑意曲起胳膊肘戳他,新奇道,“Chris还是很喜欢黏着你吗?”   今天这两位小朋友也一起玩来着,还挺不可思议的。   “我对那样的人可没兴趣,也不敢有兴趣。”南子斐道,“自顾不暇的人还好意思说什么爱不爱的。”   Chris没有避讳自己深夜跳海的原因。父母忙于政务和生意对他一直疏忽,再加上异于常人的成长环境,是他病情的根源。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假期,全家人一起出游的计划临时被改成他由保镖陪同。那一晚视频通话时父亲还中途去处理工作,他没吃药情绪不稳定才想不开冲了出去。   就因为这个,南子斐烦得不轻也不能直接拉下脸来骂他一顿,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又去跳海。   “谢天谢地明天回国,我巴不得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他还说什么十八岁再来找我,不知道跟多少人这么说过。”   南子斐不以为意,“今天是最后陪他玩一天,就是可怜他罢了,我也不可能跟一个心理不健全的人在一起啊。明知道是坑还往里跳吗,我又不是笨蛋。”   岑意怔了一下,看到Soda和易池没在这辆车上才松了口气,跟祁燃的视线对上,心思不约而同。   “谁知道呢。”   岑意语气悠长,叹了一句,“或许真的有那种笨蛋存在。”   或许够爱就可以。   最后一晚的晚餐定在岛上最知名的网红美食打卡点。断崖边临海的露天餐厅,视野辽阔,坐在沙发卡座面朝大海,黄昏时分能看到温柔的落日。   最后一天也拍了很多照片。大家边吃边聊,酒足饭饱后岑意靠在沙发里点开为这次旅行单独建立的相册,听着餐厅现场乐队的音乐,慢悠悠地挑选,又挑出两张合心意的发了微博。   “最近几天营业频率很高啊。”   祁燃坐在他旁边,瞥见就顺手给他点了个赞,评论里发几颗爱心,给“见燃起意”增添些做梦的素材。   今日天气晴朗,星光熠熠,宜磕cp。   祁燃本身不是什么容易被组cp的体质,组到的往往也都是些冷门北极圈。唯独跟岑意这个oo□□居然还有人吃,自己产粮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感觉是另一种形式的嘲讽,好像他天生就不适合谈恋爱一样,注定孤寡可还行。   “那你今天有没有好好许愿?”岑意发完微博放下手机,正式来关心队长的终身大事,“他们说那里很灵验的!就是不知道土地婆婆怎么分配姻缘,再给你找个国外的男朋友可怎么办。”   “不管国内国外的,只要是个正常人类就行。我真的不挑。”祁燃双手合十,漫天星空下虔诚许愿:“只要能让我谈个正常的恋爱就行!”   之前因为信息素,他都不太敢正面谈论这样的话题,敞开心扉后顺便也放飞自我了。岑意被逗笑,“听起来好迫切!你是这么许愿的吗?”   “那倒也没有。”祁燃老老实实道,“我许的是晚两年再来,现在的工作谈恋爱也不太适合。但是一定要来!后半句划重点重复了两遍,希望土地婆婆有听到。”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岑意那样,出道第一份工作就能带个老公回家的。   祁燃说着往周围扫了几眼,“沈老师呢?刚才还在。”   “去接电话了。”岑意说,“好像是宁姐打来的。”   话音刚落,沈闻霁恰好回来。赶上几个人互相闹腾着在找乐子,林秋名嫌旁边小舞台上乐队一直在演奏,缺个人唱歌,说要从团里抽一个上去给大家表演节目。   岑意被忽悠过去凑热闹,问要抽谁怎么抽,石头剪刀布几局下来就“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今天手气太差了!”   他不太服气,要求再来,“三局两胜!”   夏语冰乐了:“玩这个?三十局两胜你还有点几率跑脱。”   “意意猜拳十把有八回都是出剪刀。”   “诶嘿,你们也发现啦。”   “嗯?这不是尤里卡团规里写的吗?”   “……”   原来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岑意看清真相,正要说换个公平的游戏,林秋名又来一句,“也是。平时营业就唱得够多了,好歹才过完生日,怎么能还让人家再辛辛苦苦表演呢。”   他从善如流道:“那就还是沈老师上吧。”   “……”   沈闻霁并不推辞:“想听什么?”   “氛围这么好,来首浪漫点的呗。”夏语冰意有所指,“这可是最后一晚了。留点回忆。”   岑意不可避免地被吸引注意,看着他稍加思索,去小舞台跟乐队吉他说了几句,拿起麦克风坐在最中央的高凳上。   舞台不大。他一坐过去,却仿佛变得圆满了,其余乐器都围绕着他发出和谐的奏鸣。   前奏响起,沈闻霁哼了两句找调。这嗓音便已足够抓耳,这晚的食客也都被吸引注意,无数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正式歌词的第一句,他的目光稳稳地看向岑意。   岑意懂得其中的意味。   好好看着我。   只看着我。   岑意第一句就听出,这是首颇为经典的老歌,《uncorollable(失控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音乐家写给相濡以沫的妻子,蓝调的慵懒搭配诗意的歌词,数十年相守仍旧不减热烈的爱意,如同一封写给岁月的情书。   “Youarhescener阴myeyes(你是我眼中的风景),Encouersinfairytales(童话中的邂逅),   thatbeauti妇lsoul   Guidemofallinlovewithyou(你美好的灵魂指引我们坠入爱河)   uncorollable”   “果然主唱就是乐队的灵魂。”   夏语冰叹了一声,靠近岑意肩头小声地说,“你觉得这首歌有没有可能是他现写的?”   “……”   还是有人没听过这首歌,但并不妨碍情感在歌词和旋律中传达,已足够动人。音乐是无需解释的,也没有界限与隔阂。   整个餐厅坠入深深的浪漫。余光里甚至有几桌夫妻眼眶湿润,靠在一起亲吻拥抱,互诉爱意,听得入神。   在岑意眼中,那些表情都闪闪发光,不可思议的美丽。   他用手机录下了每个人的笑脸,最后定格在沈闻霁的身上。与星光,与大海,与生生不息的音乐,与爱人情意绵绵的微笑私语,一起组成记忆里永不褪色的夜晚。   “you’remyreasoohere(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   Likeeveryriverflowingiothe色a(像每条河流汇入大海)   everybirdlandingoree(像每只鸟儿降落在枝头)   cour色youknow(你该是知道)   Youarhe摸stimportaexistenceinmyworld(你是我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存在)   uncorollable”   岑意捧着脸安静地听,望着他拿麦的姿势微醺般入迷,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   应该是在笑吧。不然沈闻霁看着他时,倒影出的眼神怎么会那样笑意温柔。   祁燃一直羡慕沈闻霁看着他时的眼神,说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有一根线牵着。从很久以前开始,心无旁骛彼此注视着一直走到今天。   好像整个世界只愿意看他一个人,也只看得到他。   主唱的视线落点太明显,整首歌都不挪窝的,全场都在往这边看。   隔壁桌的阿姨热情地过来感叹:“Helovesyousomuch.”   岑意笑着回:“iknow~”   他大概能理解沈闻霁为什么选择这首歌了。带着全场都能听得懂的野心,想唱给所有人听,也唱给所有人知道。   只因爱是共通的,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人们萍水相逢,命运的时间线里却不可思议地有了一首歌的重叠。由他的声音引领着,连贯过去与未来交织在这一刻。   “岑意。”   歌曲的结尾,麦克风里声音传开,沈闻霁望着他问:“我是什么颜色?”   参与过Dts舞台录制的人们率先反应过来,彼此交换眼神露出默契的笑。林秋名在旁边吹了声口哨。   在陌生的人们听来,这句子的发音更像一句深情的告白。   所有人都能听得懂。而唯独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只能听他的答案。   “你是黑色的。”岑意说。   光芒暗淡的时刻里,每每想起都是水墨般清晰的身影,曾经占据他整个小世界,也会这样长长久久地陪伴着,一起去往更加广阔的未来。   岑意望着他,举起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心,绽开的笑容明亮清澈,超过星光与大海的总和。   “我最喜欢黑色啦。” 第179章   回国后,大家的工作和生活都翻开了新的篇章。新歌发布在即,Eureka全员状态都很不错,稳扎稳打在准备新舞台,野心勃勃地把目标定在各大音源榜单前三名。   个人单曲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同月月底就会上线,岑意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没想到回来后的第一个考验居然来自家里。   十八岁生日过完,岑教授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兴趣跟上次的邻居哥哥再见一面。   岑意连那位哥的名字都记不太清了,提起那天的印象居然只剩“沈闻霁开了辆很帅的车来接我”,便也就趁此机会,告诉爸爸自己心里真正中意的人是谁。   岑教授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不免忧心忡忡:“意意你年纪还小,多见见别的人,说不定还会有更喜欢的,也不急着就跟定一个人呐。”   “可你遇到妈妈的时候不也才二十岁嘛。”   岑意已经提前想过父子间可能会有的对话,这时不紧不慢地回答,“沈闻霁你是知道的,明明也很喜欢他啊,以前不就总是跟我说他的好话。”   “我这么厉害,把你看好的人都能拐回家,还不快夸夸我能干!”   “……”   岑教授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的事上或许还能拿出家长的威严来,但岑教授自知是让他从小就沐浴在“爸妈神仙爱情”的故事里长大的,也亲自教导了他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包括想要的感情,这会儿总不能再出尔反尔干涉孩子的意愿。   他也就只能再从别人身上挑挑毛病:“听说沈闻霁已经退出歌坛很久了?好小子,比我这老人家退休的还早。意意,你不是喜欢上进的人么?他这作风,可不太像样啊。”   “他今年都有在努力工作哦。再过一个多月吧,他也马上就要发新歌啦。”   岑意游刃有余道,“他从前是有段难过的日子,但大家都会有低落的时候呀,只就要没有放弃就好。我喜欢的是不会被困难打倒的人!”   “再说……我今年不也有觉得艰难的时候么,差点就不想干了,是他陪着我的。他都没有嫌弃我不上进呢,我当然也不会嫌弃他。”   “……”   怎么说都有理。岑教授深感这孩子是没法管了,无奈妥协道,“那就等过几天,带他来家里吃顿饭吧。”   岑意天真地以为这就代表着承认了沈闻霁,满口答应高高兴兴地把人带回了家。可等真的到了来家里的那天,沈闻霁和他大包小包地提着礼物站到家门前,迎接他们的却是不苟言笑的一张脸。   岑教授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连表面上的客气都没再给。回到家一整天沈闻霁被他指使去干这干那都没有停过,岑意想去帮忙还总是被叫走。   好不容易趁岑教授没注意,岑意悄悄溜过来找人。沈闻霁被指使正在打扫洗手间,倒也任劳任怨,像完成自己的作品一样把洗手台擦洗得干干净净。   海岛回来以后两人工作都很忙。沈闻霁更甚,好不容易请到假陪他回家一趟,本来该是休息才对,居然给他家搞了个大扫除。   连岑教授自己也只是时不时的下厨改善伙食,其他大部分都会交给家政阿姨过来定时清洁,这些活儿从来都懒得亲自做。这时候全丢给他,分明是故意的。   岑意看得有些心疼。沈闻霁却欣然道,“没关系的,我多做点事能让岑老师心情好点。”   沈闻霁完全理解。要是他有了孩子要被别的野男人,估计会拿更过分的要求去为难。洗个厕所算什么。   岑意惆怅又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道,“那你好好表现。等下次有空我去探你班,买很多好吃的犒劳你。”   “行。”   沈闻霁收尾完毕,原本要拉下手套,看他似乎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故意朝手套上的泡沫团吹了口气,飞起两只泡泡轻盈地飘到他眼前。还作势要把剩下的泡沫往他脸上擦。   岑意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缩着东躲西躲,轻快的笑声传出洗手间。   岑教授站在门外,眼看他们和睦相处还能苦中作乐,不知该高兴还是发愁,总之是感到非常落寞。   一想到岑意会跟这个人离开家,他的心就好像被硬生生地挖空了一块。   他没再接着为难沈闻霁了。三人一起坐下看电视,岑意随手调到一部不知名的偶像剧也看得饶有兴致,其余两人各怀心思,更不在意看什么。   沈闻霁知礼知节,表现得越好,这心里反倒就越不是滋味,岑教授心烦意乱,看到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正在温情互动,上演摸头杀。接着就是抱进怀里的甜蜜画面。   他忽然问:“你们俩到这一步了吗?”   “……”   沈闻霁小学生坐姿不敢说话。   “这个吗?”岑意看得津津有味,指指电视愉快地说,“我们俩到下一步了。”   话音刚落,电视剧里的主角开始小鸡互啄。   “……”   沈闻霁觉得这样不行,再聊下去自己可能得跪着看电视了。刚要说些什么圆场,就见岑教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还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岑意一愣,原本以为会在家里吃晚饭的,没想到会被赶出家门,软着嗓子撒娇:“今天没有别的事呀,我们特意回来陪你的。可以多待一晚上呢。”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   “可是我好想吃你烧的排骨啊,我们一起去买菜好不好嘛。”   岑教授却道自己已经累了,改天再做,就差把逐客令写在脑门上。离开家门时岑意看着他都快哭了,也没能得到他的一句软话。   “给他一点时间吧。”回到车里,沈闻霁跟他坐在后排,抱着他低声安慰,“以后我们抽空常来。来得他都嫌烦,烦习惯了或许就能接受我了。”   岑意破涕为笑,埋在他怀里蹭了蹭眼睛,小声道,“我好怕你会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沈闻霁也有很爱他的家人。   要是知道他在这里受委屈,肯定也会心疼的。   “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沈闻霁亲了亲他的额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是我连累的你。”   岑意跟父亲关系向来很好,要不是因为一意孤行要跟他在一起,不会沦落到饭都吃不上被赶出家门这一步。   “才不是呢。”   岑意打起精神,振作道,“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我肯定能让他也爱上你!”   “……”   沈闻霁埋首在他颈间吸气,笑声震得人有些发痒。“嗯,全靠你了。”   项欢麻木地握着方向盘,当自己是个没有ph值的驾驶机器:“那我们是先回宿舍还是去哪?”   “回吧。”   沈闻霁原本还有别的消息想告诉岑意,但不太适合还有她在场,是想晚上找机会独处时说的。   然而提前离开岑教授家是意料之外的事,加之消息还未十足确凿,便还是暂且当作秘密留下来。为了帮他状态回血,只给了一点剧透,“等你们新歌发完,来我工作室一趟吧。有个消息你应该会很想听到。”   “好啊……但现在不能说吗?”   “提前说也没有用。”   沈闻霁说,“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一众粉丝翘首以盼,Eureka新单曲《fallwith》于计划中准时上线。在新歌中延续了以往的音乐风格,和煦温柔,生机勃勃。在深秋一众伤感悲苦的抒情曲中脱颖而出,成绩也十分亮眼。   仍旧是全员参与原创和编排制作,甚至连mv分镜也全程参与设计,自给自足的招牌算是落实了。创作主题切合了深秋,以飘落的树叶视角来写无可挽回的爱,却并未落脚于此,反写落叶滋养大地和对春的向往,结尾处予以绵延不绝的希望。   从正式上线的第一天开始,粉丝口碑爆炸。   [冲!第一!!出息了我的崽们!!]   [无限单曲循环啊啊啊太好听了吧我的主唱太绝了!尤里卡yyds!]   [天生主唱岑意意!舞台精灵岑意意!妈妈的宝贝岑意意!]   [新歌的造型也好好看呜呜呜果然还是全员黑发最杀我呜呜呜求求大家半永久吧]   [前面的姐妹是不是磕昏了,黑发还要啥子半永久(除了哒哒]   [哈哈哈哈哒哒扎心了]   [……]   沈闻霁准时蹲点,为《fallwith》上线后八小时即登顶音源榜第一的亮眼成绩贡献了一份力,微博转发也没落下。   虽然能够用“曾经发掘Eureka的恩师”之类的说法来理解他的行为,但网友们聪明的小脑袋瓜怎么可能只想到这呢。   [话题打卡:今天沈老师追到意意了吗?呵我猜还没有]   [他们俩到底什么时候公开百闻不如意见超话都要长草了我急了我好急]   [我来一记洛阳铲!谁还记得当初的导师霁x练习生意,绝美师生情我磕昏古气]   [前排认领cp!Dts之后放出花絮和各种物料有他们俩互动的更多了!谁知道还有多少啊啊啊还能再磕一百年我圈永不陷落!]   [……]   沈闻霁持续在线。很快就有细心的吃瓜群众发现他只点赞夸岑意的评论并指了出来,一石激起千层浪,“夸岑意送沈闻霁点赞”话题莫名其妙就冲上了热搜。   岑意被自家经纪人吐槽:“你们俩上热搜的姿势怎么这么奇怪。”   像是已经懒得管沈闻霁怎么样,她只来疼爱平日里听话的艺人小宝贝:“意意别管他,让他自己去浪。”   岑意刚刚和岑教授通完电话。新歌发布后他特意发给岑教授听了,还从《fallwith》打歌初舞台开始就留了好几场的票,请他来现场看演出。   岑教授却一场都没有来。   花了很多心血去准备,他原本是信心满满的,现在也不太确定了,觉得是不是爸爸不喜欢这次的新歌。   粉丝的夸奖多半带着点滤镜。这时候看到沈闻霁在疯狂点赞,好像想夸的太多一句句说出来又太累,索性找那些夸得好听的挨个点赞,就当是替他夸了。看得人感动又有点好笑。   只是热搜出现后,难免也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涌现出来。岑意听完宁如青的吐槽原本想打给沈闻霁,无意间看到条恶评,心里直坠。   虽然知道不该多关注,只会无端影响心情,却还是忍不住一条条看了下去。   [沈闻霁啊?不是早就过气了吗?现在已经沦落到要贴十八线选秀男团来博眼球的地步了吗]   [有一说一大家关注作品就好,其他不要乱说了好吗造谣可是能量刑的]   [怎么他们当明星的天天上热搜不就是用来给我们找乐子么?粉丝玻璃心也是够了]   [岑意为什么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啊,一看就是脾气不好会家暴的那种男的,还不如跟了我~]   [什么wsn发言啊阴阳怪气的我吐了]   [……]   这一次的恶评大多都是冲着沈闻霁去的。宁如青之前还骂他两句,后来发现管不了他索性放弃了,横竖他自己也不把那些冷嘲热讽的话放在眼里。   岑意却做不到,看得心里很难过。   明明是自己喜欢到不行的人,为什么却要这样被伤害呢。   为什么沈闻霁总是被针对被误解,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愤郁梗在心头难以纾解,岑意捧着手机独自坐了很久,关上微博又打开,终究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很用力地打字,破例回复了那条评论。   “他是很温柔的人。你不知道,不要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时间过得好快   虽然一整年都过得磕磕绊绊   但最后一天意外的(?)没有咕   就当是还不错的一年吧!   今年也承蒙大家关照啦(鞠躬   写文超开心的   希望大家也看得开心   大家新年快乐   越来越好!   今天也晚安啦   mua!   感谢在2021-02-1101:12:04~2021-02-1120:2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浅ouo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这一年来生气的时候有很多,但岑意始终没能学会怎么骂人。虽然知道好些犀利的词,自己却是说不出口的,只能就事论事地陈述实情。   维护的语气呼之欲出,但却比内容本身还要温和,杀伤力不足徒惹关注。他在评论区直接回复的那条评论原本底下跟风回复的层数不多,意外见他出现后惊呼“这真的是岑意本人大号吗”的同时,回复量飞速增长。   花花眼的功夫岑意就找不到自己的评论了,账号也被强制退出难再登上。正感到诧异时,宁如青那来了消息,叫他隔天下班后来沈闻霁工作室开会。   语气很有些严肃。再登上微博时岑意才发觉,自己那条冲动的评论已经被删除,连同底下数百层回复也一并消失不见。仿佛一场群体错觉,小范围的针对性议论过去后不了了之。   明显是经纪人的作风。感觉像闯祸被逮了个正着,隔天去见面时他坐在小会议室里忐忑得不敢随便抬头,跟放学后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没什么两样。   沈闻霁过来看他这样,还以为是挨了宁如青的骂,刚想问怎么回事经纪人就大驾光临,雷厉风行地放下合同直入主题。   “Dts和Eureka几家我都已经谈过了,今天的任务就是把Eureka整体面向Dts的对赌协议细则确认下来,草拟合同你们先看看,挑有问题的点来细说。”   “……”   岑意懵了,明明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连起来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对赌协议……是什么?”   宁如青闻言看向沈闻霁:“你还没告诉他?”   “还没来得及说。”沈闻霁无奈道。   原以为的场面是各方坐在一起会谈,没想到她独自就能搞定其他几家,甚至推进的速度比预期还要快许多天。   沈闻霁剧透过一点,想当作惊喜的消息以更类似于惊吓的形式登场了,当下便言简意赅地解释,“Eureka一定会解散,但可以不用消失。宁姐有办法,但也有条件。今天来这里,就是看你能不能接受这个条件。”   岑意听懂了,也懵得更厉害了。   他今天来的路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以为是因为网上发言要来挨骂的。然而跟现在听到的震撼消息比起来,真就是屁大点事:“我们的尤里卡……不用消失了?!”   “现在还不一定。”   宁如青虽然这么说,却是胸有成竹的语气,“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把握这个机会,创造历史。”   平台针对限定团的对赌协议还从未启动过,因为涉及资方过多,投入和分成都十分复杂,要各方权衡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往成员们都是到期解散就各回公司单独发展的,从没有哪个限定团如Eureka这样对“不解散”的概念如此执着。   ——如果沈闻霁传达的迫切度没有夸大的话。   岑意稳住心神,认真了解了协议的内容。   Eureka作为Dts限定团会在规定时间解散是毋庸置疑的事,但在那之后,可以由宁如青工作室接盘,保留Eureka这个商标并使其脱离Dts存在,与其余六家艺人协商签定新的合约继续经营。   “听起来很不错吧?但那都是之后的规划。”宁如青一针见血道,“眼前要做的才是最关键的一步,完不成对赌协议你们就什么都没有。”   Dts当然不会把经营至今的商标轻易让出手,宁如青也需要明确的书面承诺来避免后续的侵权问题。因此协议注明,从出道第一天到最终告别演唱会前两个月为止,Eureka整体需要创收达标才能摆脱限定团的标签,自此完全脱离Dts独立成团。   但如果到期后他们未能完成规定数额,不但短缺的部分将会从成员个人的营业收入中扣给Dts作为惩罚,将“Eureka”出让给他们的计划也不可实现。   岑意一边听一边快速地把合同浏览一遍,看到创收目标额是三千万,粗略估计后心里底气多了些,“看起来还好。”年底冲下业绩应该就差不多够了。   宁如青提醒:“是人均。”   “……”   岑意被震出林秋名同款语气:“……疯了吗!”   人均三千万,落实在整个团里要乘以七。艺人工作里团体和个人拿的报酬一直都不一样,他们参加过报酬最丰厚的商演跟这个乘积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作为一个新人团,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绝望,宁如青补充道,“这个整体营收,不是只有你们全体参加的工作收入才能算进去。只要还没有解散,你就是Eureka的岑意。你的个人活动收入也会被算进Eureka营业额总数里,他们当然也一样。”   当个人利益与整体利益绑定在一起息息相关,所有人都会拼尽全力地去为整体做贡献。即使不成也有惩罚额兜底,Dts就是看中了这点,想在他们解散前靠协议狠赚一笔。   能不能完成协议暂且不论。岑意知道,Eureka就算真的不解散,以国内男团的发展趋势也无法创造更多利益。宁如青花大力气促成这桩合同,其实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点。”   宁如青靠在桌边,笑眼看他,“我确实对男团运营不太感兴趣,也没太多想法。但要是能借着这件事让你死心塌地给我打工几十年,那可就赚大了。更何况呢。”   她拿笔敲了敲桌面,指向沈闻霁道,“他亲自帮你做的担保,不用担心我没好处拿。”   岑意这时才想到,离开岑教授家的路上沈闻霁说过,有个消息他会很想知道。原来就是这个吗。   或许更远一点,在那晚的沙滩上,当听到他那个不切实际的生日愿望时,就已经悄悄地在心里准备了。   岑意看着手上分量真真切切的合同,犹感像在做梦。   连他自己都没有抱过希望的许愿,沈闻霁也会用心地为他实现。   “除此之外,个人情感上我也很期待,你们几个究竟有没有本事开这个先例。”宁如青说,“限定团不限定,还从没有人能做到哦。”   回过神来,岑意理智上也觉得这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希望的小火苗燃烧:“那其他人都知道了吗?”   “这几天应该经纪人陆续都会通知的。”   宁如青说,“合同还需要再细化确认。但大体上就是这样,要不要冒这个险你们自己来决定,可以私下再商量。一周之内给我准确的答复,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如果只是代表个人,岑意几乎当场就能签了。即使有很大的风险一无所获还要倒赔营业额,但在他眼里,Eureka能够继续存在的希望比短期内的收入更重要。   其他人会不会也是这样想?   他不能代表大家做决定,还是要回到宿舍后再一起好好商量。   宁如青交代完工作没多停留片刻,刚来时一样风似的刮走了。沈闻霁不着急送客,关上小会议室的门回来继续坐着,问岑意刚过来时愁眉苦脸的怎么回事。   为着尤里卡或许不用解散的消息,岑意还陷在震惊的余味中,自己都忘了来时的心情。那片刻的消沉却还被他记挂在心上。   一经问,岑意把昨天网上冲浪时发生的小小插曲告诉了他。   沈闻霁很遗憾没有看到那一幕,但理性上知道在这个阶段宁如青对他的约束是有必要的,“她忙起来只挑重要的事说。既然她没提,就说明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用放在心上。”   “嗯。”岑意跟他分坐桌两侧,趴在桌面上伸出手去够他指尖,一下一下地戳着,气馁地说,“我都做不到什么……可是,我也很想能保护你啊。”   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又一下。沈闻霁被戳得心痒,又不好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抓住他的手压在桌上,试图叫他安分点。也安慰道,“别着急。我也是从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过来的。”   “要是你从一开始就比我厉害,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岑意想想觉得也是。按照常理,谁都得有个成长过程,沈闻霁刚出道那会儿肯定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但是不妨碍在他心里,沈闻霁是无所不能的,什么都知道,干什么都很厉害。   岑意向周围望了望,趁办公室外没人经过,就着他的手坐上办公桌直接滑到另一侧。视线比他还要高,低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也会很快变厉害的。你要好好看着我。”   他还是那个贪心的岑意。Eureka的完整,长辈的认可,亦或是沈闻霁的目光,所有的他都想要。   “我会看着的。”   沈闻霁双手放在他腰间微微用力,没有起身,仰视般望着他,给予他信任和更多勇气。   想说不要有那么多压力,或再说些别的鼓励的话。但好像都没必要。   他可是岑意。   只要看着他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争分夺秒第一天!   “限定团不限定”属于我的梦幻(?)私设   不要带入现实也不能当真小说里看一乐呵就好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2-1120:20:00~2021-02-1223: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鹤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沈闻霁和宁如青花了许多力气去促成这件事,给了他们一个宝贵的可能性。但要真的把这个“可能性”变为现实的,全得靠Eureka七个人。   但只要有任何一个人不同意,这史无前例的协议就无法向后推进。   “来呗。说实话,这是出道到现在让我最感兴趣的一份买卖。”林老板率先表态:“完成后Eurkea就在我们自己手里了是吧?那敢情好,再也不用受Dts约束了,免得我想说句粗口都害得看人脸色。”   “以后想做什么歌就做什么歌,不想去的无聊综艺就不去,谁爱谈恋爱谈恋爱生孩子结婚都没所谓,反正是我们自己的团,怎么高兴怎么来。”   “嗯!我正式出道过一次后心愿算是了结啦,以后也不想再加入别的男团了。”   尤奇开心道,“前段时间家里人还说只活动一年怪可惜的,爷爷问我要不要盘下来留作纪念呢。还有我几个叔叔……几个哥哥……”   “宁如青感兴趣的生意都不会差。”   夏语冰靠在岑意肩头,一边转手机一边懒散地应和:“我没意见啊。反正我经纪人也是听你经纪人的。”   “那就这样吧。多接些工作冲一冲,最后也不会差太多。”   对这样的资本博弈,易池多少比他们更了解些。只要目标确定,大不了自掏腰包找路子偷偷补贴专辑销量,能完成合同额就行。根本上他们想得到的只是“Eureka”,而非计较盈利。   有压力的目标让人更有动力,那种一定想要办成某件事的心情也是久违了。易池感受到阔别已久的热忱,回过神来发觉大家都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道,“看我干什么……你们不也都很想做的吗。”   soda:“听哥哥哒~”   “如果有差我也可以帮忙凑上。”岑意乖巧举手,“我零花钱还有很多呢。家里收藏室里的字画我爸爸说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留给我的,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虽然随便拿出一副来他就不用工作了,但这样不好,还是当最坏的打算做兜底用吧。   “……”   祁燃惊觉自家团里除了他自己全都是怪物,一个比一个底气丰厚,连向来都是老实人定位的尤奇都是个超级富三代。   只有他一个本本分分教职工子女,还在为每人三千万的奋斗目标发懵:“啊?我本来想着以后回家当个舞蹈老师什么的……”   他本来以为解散后混圈子也到头了,就打算把这段经历当成人生回忆珍藏起来……谁能想到峰回路转居然前面还有个这么大的挑战!   几个人连哄带骗的语气如出一辙:“队长,你不想要我们了吗?”   “当然不是!”   “那就先把当舞蹈老师的养老规划放一放?”   “……”   祁燃C位出道备受瞩目,但除了Dts约定给予的优待,公司为他个人争取的资源相比团里其他人而言一直都差着一截,这时候就更担心些,也不希望自己拖后腿。   岑意想,说是人均,最后算的还是个整体收入。那有人达不到也没关系,大不了他行程排满点,超额完成把数字拉上来就好了。   ——每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岑意伸手拍拍队长的大腿,不拘小节道,“嗨呀,我爸爸对朋友都很大方的,到时候把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收藏的字画送一幅给你呀,肯定就够了。”   “……”   祁燃感到窝心:“那我,我还是先冲一冲吧。”   “放心啦,我们肯定能做到。”   夏语冰起身伸出手,示意大家都聚过来,扬起下巴道,“来,数个三二一!”   一个人难以达到的目标,如果是一群人,就一定可以。   七只手叠在一起,稳稳地向上荡。   “eu-re-ka!”   相比以往易于传播和翻跳的流行歌舞,《fallwith》舞台的设计更偏向艺术感。祁燃和易池参与编舞精心设计,加上舞美效果惊艳。完整的打歌舞台视频被上传后,专业音乐人之间评价有口皆碑,是新生届男团作品中少见的一致好评。   因为有了新的合同,大家对歌曲的成绩也更加看重。新歌在各大音乐平台的销售状况也比预期要好一点,但因为不是那么标准的洗脑流行歌,无法轻易达到人人传唱的程度。反倒在国外各音乐平台上的口碑成绩比预期亮眼很多。   Dts巴不得他们无法完成协议稳赚不赔,在海外的宣传推广便也做得并不尽心尽力。有这样的成绩大部分都是自来水的功劳,也算是对歌曲质量的肯定了。   对岑意而言,下一件大事就是个人新单曲《如坠》的筹备和发行。   原本想再压一压等圣诞节跟沈闻霁一起发歌,但有了对赌协议里时间的约束,就变成了越早发越好,和经纪人协定后提前上线。   没有更多的预告,新歌突然传入视野中带给粉丝的惊喜可想而知,因为是独属于自己的歌,比起团体创作具有更明显的个人特征,在业内前辈的评价中也是灵气十足,颇为看好。   宁如青从不满足于只将他定位成年轻人追星小圈子里的偶像歌手,一直在调动资源推向更广阔的受众人群。这次为新歌宣传,各大电视台的黄金档节目都安排到位,她听取了岑意的想法,把电视首演放在明市广电台。   明市广电台的节目收视率在全国前列,《声入我心》是台里老牌的晚间音乐节目。多年前岑教授夫妇就都是忠实观众,岑意出生后也很喜欢,从小就陪他一起看。   确定行程后,岑意把自己要去录制《声入我心》的日期告诉岑教授,一如既往地将观众席留着,希望父亲能来看。   这是他出道后正式发布的第一首原创歌,在家门口的首秀又有多一重意义。沈闻霁排开其他工作来电视台陪他录制,岑教授的回复却有些模棱两可,说这天有重要的学术会议要参加,结束得早才能赶来看他。   电视台候场室里,岑意握着手机不安地等待消息。项欢见状,给他倒了杯温水润嗓。   “紧张吗?”   “还好。”   “正常发挥就行。”马上要进场了,项欢照常帮他保管随身物品:“手机也给我吧。”   “嗯……好。”   最后看一眼沉默的消息,岑意把手机交给了她。   沈闻霁等得无聊,逛来后台先看一眼。他今天穿了件蓝色风衣,修身熨帖的款式,领口敞开,衬出清俊干净的少年气。只是嘴角抿着,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立正站着,仍旧显得紧绷。   整个录制现场也没多大,算不上是太困难的工作,也不至于因此怯场。沈闻霁习惯性想揉他的脑袋,注意到他刚做好的头发,上场前不能弄乱,便又克制着收回了手。   项欢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担忧才跟着收了回去。   “怎么愁眉苦脸的。”沈闻霁瞄了他一圈找能下手的地方,最后只能凑合着屈指刮了刮他的下巴,“紧张吗?”   “不是因为紧张。”岑意握住他捣乱的手指,牵下来放在掌心里摩挲,低着头说,“我爸还没有来呢。”   岑意不太能确定,岑教授今天没有来,会不会是因为还在生他的气。   这么多年来父子俩说是相依为命也不过分。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成家立业时,岑教授会感到伤怀,但从没想过会是这么大的反应。   “这个时段外面正在堵车,他可能会晚点到。”   “他是不是不想来看我……”   “他会来的。”   沈闻霁说,“你知道他的,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耽误了,可能会迟到。但他会来的。”   岑教授从来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对自己儿子更是了。岑意当然知道,只是凡事放在自己身上都难免患得患失。听到他这样笃定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安心很多,故意哼了一声,“你怎么那么了解我爸啊。”   “当然,我做功课了。”沈闻霁堂堂正正道,“当成我爸去了解的。”   “……”   “那要是他来晚了,没看到前面的怎么办啊。”岑意又说。   其实他是找着有的没的随便说,想缓解心情的。观众迟到了又不影响节目录制,就算真没看着前面的,节目播出时都是完整的,大不了到时候看电视播出就行。   沈闻霁却当真想了想:“那我帮你录小视频给他?从你进场开始录。”   现场观看的视角和官方播出视角当然还是不一样的。   就很讲究,有求必应。   岑意想,也不能怪自己时不时的就要盲目崇拜一下子。沈闻霁这个人,好像什么状况都有办法应付,什么事都做得到。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催上场。看来岑教授是注定得看他的小视频了,岑意深呼吸调整状态,清清嗓子说,“那我去啦。”   却又被沈闻霁叫住,转头看了项欢一眼。   “……”   项欢接收到信号,默默转过身去,熟练得令人心疼。   他拉住岑意风衣的腰带拢向自己,低头给一个上台前的鼓励。细腻柔软的唇肉上覆着浅浅一层唇釉,抿到舌尖犹然带着甜味的莓果香气。   岑意一个不留神唇妆被吃了,舔舔嘴唇想起今天的口红好像是透明的滋润型才放心,踮起脚又亲回他一下,感觉被充满电:“我会好好表现的!”   “我会好好看着的。”沈闻霁说。   《声入我心》每期的嘉宾时间安排都是固定的:出场时一首代表作,中间访谈音乐历程,最后再宣传一首新作。   岑意发歌都是随心随性,每首都很喜欢,也不太知道哪首算是自己的代表作,就捻来一首歌词记得最牢的——虽然是自己写的歌,写多了隔久了也还是会忘词。   《声入我心》面向的观众是全年龄不分老幼。他满电状态发挥很稳,唱自己的歌也格外有底气。看现场观众的反应,也能证明出场曲的表现效果不错。   沈闻霁前排朝他竖了个拇指。   接下来就是访谈环节。以往来的嘉宾年纪都是前辈,访谈主题内容就是成熟艺人的音乐人生。岑意属于来上节目的嘉宾里年纪很小的那波,主持人跟他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柔些,问答之间也是在讲述他的人生经历。   先是介绍他如何出道成团,过程中遭遇了哪些艰辛。再深挖下去,便绕不开家庭背景的影响:“我听说是因为妈妈去世的比较早,所以一直是跟爸爸单独生活的对么?”   “对。”   项欢提前看过台本,说都没什么问题,大胆回答多说话就行了。岑意笑着说:“我们一家人很喜欢看这个节目。我小时候眼睛不太好嘛,不能多看电视只能听,我爸就在旁边跟我描述,哎呀今天这个明星又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啊,什么发型。然后我在那里想象。”   “所以我小时候对明星的印象特别简单,就是穿着好看的衣服上台唱歌。从小就非常向往。”   “哈哈,看来我们的节目对你的成名之路还是有积极影响的。那爸爸也支持你学音乐吗?”   “对,他帮我请了老师教我唱歌,也给我买好看的衣服。”   主持人频频点头,赞叹道:“那你现在也是明星了嘛,爸爸也很为你骄傲吧?”   岑意余光瞥向观众席的空座位,愣了一下,才不确定地说,“应该有吧。”   他这会儿才注意到,不止岑教授还没有来,不知何时沈闻霁也离开了录制间。   ……去了哪里?还说要在下面帮着补录小视频的。   “可能还是跟家庭角色有关系。”   主持人试着去解读他游离的语气,“大家都是这样的,如果是在妈妈跟前就更容易撒娇嘛,父子之间比较难开口直接表达。但相信你们心里都是装着对方的,是吗?”   “嗯……其实我爸爸是很细心,很会照顾人的。我们经常聊天,也有很多话说。”   岑意收回目光,稳了稳神继续道,“在我们家里,表达心意并不是件很难的事,因为从小他就是这么教我的啊。他是经常会说爱我的,我也会这样跟他说。”   “哇,这一点很多父亲应该都难做到吧。”   “嗯,但是我们岑教授就可以做到。”   岑意不由自主地说了下去,“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比别的孩子幸运。因为我爸爸很爱我,是不止双倍的爱我。他会为我做很多别人难做到的事,他在我心里……是无所不能的。”   “你听起来很依赖他。”主持人说,“当然,也很爱他。”   岑意笑着叹气:“是啊。”   他就是这样的。无论是父亲还是后来的沈闻霁和Eureka,乃至更多的朋友和粉丝们,是因为喜爱,所以才会心无芥蒂地依赖他们。   虽然偶尔因为这个会被人说撒娇鬼娇气包,但他不觉得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更不会因为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就停止努力,滞步不前。   因为心里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够成为他们的依靠,永远的依靠。   因为很爱他们啊。   “我爸爸啊。”岑意说,“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因为上台没有带手机,岑意错过了岑教授许多通电话。   沈闻霁简直料事如神,岑教授开完会赶来路上异常拥堵。到了电视台大楼又没能找到准确的演播厅在哪,联系不上岑意一急之下打给了沈闻霁。   沈闻霁忙不迭出来接人,回到录制现场正赶上岑意最后那句——“我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沈闻霁眼瞅着身边这位爸爸的泪花都要涌出来了。   访谈已入尾声,他们正巧赶上了最后一首歌曲演唱。岑意在前奏时发现两人赶过来,开口第一句声线都哆嗦了一下,凭着近一年来积累的演出经验迅速稳住,才不至于让新歌首演再出现瑕疵。   岑教授坐在以往只能在电视机上看到的录制现场,看着多年前依偎在自己身边听电视的小朋友站在了摄像机前表演,心绪难以平静。被那种“吾儿长成”的强烈心情又煽动得老泪纵横。   录制结束后岑意仍旧走不开,还有庆功宴要参加,宁如青神通广大请了台长来介绍给他认识。   沈闻霁向来不太爱掺和这种场合,有宁如青在也能够放心,便主动提出替他去陪岑教授,一言不合两人背着岑意喝起了酒。   有些话,父子两人之间再贴心都没法儿出口。岑教授近来心绪烦乱,今晚索性不醉不归发泄个痛快,也是没拿沈闻霁当外人。   “这样,从今以后我们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哥!”   他红着脸一拍桌子,平日里的儒雅教书匠多了几分不羁的豪气:“我再另外给你再介绍个好孩子!闻霁啊,你条件这么好,想找什么样的都有。真的,不是难事。”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惆怅到近乎请求,“把意意留给我吧……把我儿子,留在我身边吧。”   他并不是真的对沈闻霁不满意,只是对岑意这么快就要离开自己跟另一个人组建家庭这件事,很难迅速地接受。   从妻子去世后,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全世界了。如果可以,他希望父子俩余生都能住在一起相互照应着,不要再有家人分离。   沈闻霁跟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表情和语气同样郑重:“我只想要岑意。但是……哥,我能理解你。”   “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儿子!谁敢把他带走,我腿都给他打断!”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嘛!”   “……”   沈闻霁被灌得不轻。因为要好好表现,所以给多少喝多少,岑教授喝一杯他得喝三杯,为了表示心甘情愿做被还得自己再追加两杯。这么喝下来是头牛也要给灌懵了。   “可是我不会带他走的,老师。”   沈闻霁靠在桌上勉强支着头,渐渐的快要滑落下去,自言自语般呢喃。   “我不会把他从你身边抢走的。我跟着他。意意去哪,我就去哪。”   岑教授看他趴在桌上醉得一塌糊涂,目光欣慰又复杂。   等岑意过来接两人回家时,眼前的场景连一同来帮忙的项欢都震惊了:“幸亏我跟你一起过来——用不用把他们俩翻个面儿确认一下身份?”   “你爸也就算了,万一沈老师知道我见过他喝成这样……酒醒了以后会不会把我灭口?”   岑意:“……”   喝醉了本来就会比平时更重,两个烂醉如泥的大男人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拖不动的。连拖带扯地把两人运回家,岑意汗都出了两层。   岑教授酒品很好,喝醉了谁也不折腾沾床就睡,项欢帮着先把他扶进屋放在床上就离开了。   还剩一个难搞的被留在客厅里。岑意从没见过沈闻霁喝醉的样子,本来想拉他去休息,可根本拉不动,反而让困住了。   腰被他牢牢抱着,腿被他紧紧压着,连胳膊都被他箍在怀里抽不出来,浑身蔓延的酒气熏得人跟着头晕。   这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啊,居然能喝这么多酒。   岑意无可奈何,却听见他的笑声,好气又好笑:“有这么开心吗?”   “嗯。”   沈闻霁贴在他颈间深深吸气,嘟嘟哝哝地告状,“你爸太能喝了……我要是不装醉,说不定今天就要睡在大街上了。”   “我看你醉得挺真实的。好了好了,先放开,我去帮你倒水……”   岑意挣扎着想去掰开他的手,冷不防被他低声的一句叫住。   “意意。”   “……”   “意意……意意。”   “……”   岑意忽然觉得他喝醉了也挺可爱。就是不知道,他酒醒后还会不会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沈闻霁黏在他身上,坚持不懈地叫他的名字。一直到他有回应,起誓般郑重地说,“我会对你好的。”   干嘛突然说这个啊。   趁他不清醒,岑意肆无忌惮捏他的脸,“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沈闻霁吃力地摇头,好像觉得他还没有理解自己的心意,更努力地表达:“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啊,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乖。”岑意半哄半诱,艰难地拉他起来,想把他扶进房间去睡觉,“渴不渴?喝水吗?”   “不喝。”   沈闻霁不满意他敷衍的态度,把他压回沙发,无意间掀起衣角露出一小片细嫩的皮肤,手指触到便一发不可收拾。滚烫的手掌在他身上流连,酒精发酵成香甜的草莓味。   “意意……”他轻声说,“给我揉揉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不敢乱说话   只能纯洁地眨眼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2-1223:59:26~2021-02-1423:5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2章   岑意从他含糊不清的语调里准确地抠出了关键词,惊到奋力挣扎回头去看卧室的门,确认岑教授好好地睡着没有看过来才放下了心。   沈闻霁又热又沉,还死死地抱着他沉迷贴贴不肯松手。岑意开了眼界,原来高冷无情的沈老师是可以这么黏人的,相比之下平时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   岑意趁他不注意猛地抽出胳膊,观察一番。确定他是真的被灌醉了,就换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旁边继续捏他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待了一阵嗅觉逐渐被同化,酒精的味道已经不那么让人难受了,取而代之像在rua一只香喷喷的大草莓。沈闻霁意识模糊任他摆布,闭着眼睛还在笑,笑得脸颊肉鼓起来更好捏了,还追着蹭他掌心。   岑意看得心痒,rua到停不下来。   为什么喝醉了这么可爱啊,想亲亲这里再亲亲那里。   不这样不行我可是个正经尾巴……呸!正经意意。   本来想把他扶去最近一间客房休息的。岑意尝试几次后放弃了念头,好在家里沙发够躺,就帮他脱掉鞋子躺好盖上薄被凑合凑合先睡着,等酒醒了再说。   岑教授喝醉时他知道,基本都能一觉睡到天亮,半夜起来上个厕所喝个水什么的都能自理。但是沈闻霁他就不知道了,只听秦骁提过一点说他们以前喝酒很疯。   以防万一,岑意拿了只枕头过来趴在沙发边上守着他,玩了会儿手机很快也睡着了。   晚上的应酬其实很花精力,要跟位高权重的人坐在一桌谈笑风生全程他都绷着神经,多亏了宁如青稳定带飞,回来时点评他表现不错学得很快,顺便还关心一下小艺人的家庭状况。   彼时他心里还很没底,生怕回来就看到老父亲和老公冷冷对峙的场面。然而不知是低估了老父亲还是低估了老公,两个人居然称兄道弟地喝大了。   男人之间的感情真是说变就变。   但既然酒能喝到一起,感情就不会太僵。他连轴转了一整天,晚上安顿下来才觉得累,睡得比平时都沉。一觉到了第二天中午,被醒酒汤的香味唤醒。   岑意揉着眼从沙发上坐起身,不经意一瞥,看见厨房里站了两个人,岑教授颇有威严地单手撑腰,在指挥沈闻霁往汤里放调味料。   画面看起来居然很和谐。   岑教授先看见他在犯愣:“意意醒了?快洗洗脸过来吃饭。”   “……喔。”   岑意迷迷糊糊去洗漱,回来时饭菜都已经端上了桌,沈闻霁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精神奕奕半点没有宿醉的样子,问他:“喝吗?”   “喝……吧。”   醒酒汤酸酸的很开胃。桌上的菜色不算精致,却透着一股子笨拙又诚挚的心意。岑意大概扫了眼就能看出和以往的水平区别,震惊地望向沈闻霁。   沈闻霁低调地点了点头。   “今天这个菜可不是爸爸做的,先凑合勉强吃一吃吧。”岑教授慢条斯理道,“等以后回家,意意想吃什么爸爸再给你做。”   “行。”   岑意终于反应过来,难掩笑意,捧起碗喝了一大口汤,烫得掉下眼泪来。心里却还是高兴的,被融融暖意熨得妥帖踏实。   沈闻霁有所察觉,想要去抚他的背,被岑教授瞪了一眼又乖巧地收回手。   “话先说在前头。现在我让着你,是看在意意的份上,不想让我意意为难。不代表我就接受你这个儿子了。”   岑教授明确地摆出态度,对着沈闻霁说,“你得用一辈子来跟我证明你有这个能力,明白吗?”   沈闻霁利落称是,沉稳郑重道:“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岑意捧着碗使劲点头:“我也会证明的!”   所以不用担心,也不要为此悲伤惆怅。他会好好生活,为了自己也为所有疼爱自己的人们不留遗憾地前进,迈出的每一步都更接近圆满。   “我知道……意意啊。”   岑教授长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落在他头顶,由衷地露出笑。   “爸爸一直都为你骄傲。”   近段时间最要紧的心结解开,岑意整个人的状态沉着了很多。个人单曲的宣传活动有条不紊地展开,还见缝插针地安排了更多工作。   没隔几天,网络上忽然有人发长贴指出岑意新歌和Eureka新歌海外销售量均有不正常的剧烈增长,引发了广大关注。   一个出道不满一年的选秀团作品热度居然力压国际上的老牌歌手前辈,#Eurkea新歌成绩造假#的话题迅速地跃上了热搜。   群众们看热闹的心理很容易受到引导,“成绩造假”这样的字眼永远比“成绩突出”更能吸引人注意。不过一晚的功夫,网上议论得热火朝天。   [一个新人团天天上热搜,会有这种操作也不算奇怪]   [丢人丢到国外去了吧]   [不会吧这个数据也太吓人了……听过新歌的表示真的质量不错但应该也不至于到碾压前辈的程度]   [以为真的有人知道eureka是谁吗笑死刷数据也不必做得这么明显吧]   [无锤不要无脑黑好么?官方都没有回应这么急着踩一脚有意思吗]   [粉丝就别洗了吧,一个出道不到一年的团比出道十年的实力歌手专辑销量还高两倍,这还不够捶?]   [……]   整件事情疑窦重重,难免令人忧心。宁如青动作迅速地查清了根源,意外地追溯到了Chris的个人账号上。   这个跟Eureka八竿子打不着的国际影星,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转发了他的新歌mv和Eureka打歌舞台,甚至点赞并翻跳了一小段《fallwith》的舞蹈上传视频。   俨然是忠实粉丝的态度,不遗余力地打call的行为引起了一大片好奇“岑意是谁”“Eureka是谁”。   看过底下数量恐怖的评论和转发,就不难理解岑意个人以及所在团新歌成绩爆炸的原因。   连宁如青都感到惊讶,询问岑意与他有什么渊源。   岑意只当那两天的相遇是段人生小插曲,完全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后续,将当时状况大概告诉了她。   嗅到这个难得的机会,宁如青主动联系到Chris,连同国内因他引发的对岑意及Eureka的误会和恶评都一并透露。   身为公众人物,他太知道那些语言攻击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当即发布新的动态写小作文讲述了两人认识的契机。不方便公开自己跳海的原因,就模糊成了了意外溺水。岑意是他性命垂危时奇迹般出现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的新作,发动大家支持一下也不过分吧。   如果此前他的粉丝还只是自发地,作为路人去了解他所欣赏的歌手作品。那么在小作文发表后,大家对岑意的态度就堪称感激了。   [我的Chris小可怜!去度假竟然遭遇了这么危险的事,幸好有这位小先生帮忙]   [这位美丽的少年果然拥有一颗与外表同样美丽的心]   [在创作天赋上也十分杰出呢!我刚刚听了他的作品,非常喜欢,希望能够再继续发表更多作品]   [支持!希望这个团体能够到我们国家来开演唱会]   [……]   一时间海外关注度暴涨。突如其来的祸端变成了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是个人都会看傻眼。   对此,岑意本人的态度是受宠若惊。   Chris在本国的拥有独一无二的关注度,从小就在国民云养崽的疼爱中长大。在亲眼见证了如此奇妙的缘分后,这些看着他长大的人们更为救崽恩人的新作贡献出一整个国家的销售量,在短暂的时间内将他们的成绩拉到十分夸张的程度,数字后多加了个零。   原以为的负面新闻居然有这样的反转,国内也持续热议许久,成为了一段时间内人们津津乐道的趣闻。   岑意寻思这怎么也得私信人家再道个谢:“谢谢你,帮了我们大忙。”   有这么出人意料的一段,他们身上对赌协议的压力骤然减少了很多。   “不用客气。”   Chris愉快地跟他聊天:“如果你希望的话,我甚至可以将你的歌曲收录入我们的国家艺术馆收藏碟片里。”   “……”   那倒也不必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还有事情想要请求你。”Chris以身作则,也一点不跟他客气:“要是能给我斐的联系方式就再好不过了。”   他居然还在惦记南子斐。岑意想了想,暂时没有回复,把他的原意先转告过去。   “给他也行。”南子斐大概也看到了最近的新闻,“不过缓缓才给,让他再买尤里卡专辑一万张再说。”   “……”   玩笑归玩笑。小朋友之间的事就让他们去解决,岑意代双方传个话就算完,后续没再掺和。   风波过去,他的工作还有很多。Eureka就要开始巡演了,他可能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文枝,走之前给沈闻霁打电话,“跟你商量件事哦。”   从Dts练习生基地里接来的两只猫咪一直安顿在宿舍里,是大家抽空轮流宠爱的,在团综里也经常出镜,之后会交给岑意养。   现在团综就快录完了,大家马上要各回各家,岑意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单独的住所可以养猫。岑教授上课和学术会议很多,也没有太多精力能帮他抚养。   其实他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住酒店的日子比住宿舍还多,甚至明年上半年也是肉眼可见的行程满满,并没有再单独租套房子的必要。   但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小地盘呢。   “我打算搬个小公寓自己住,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好房子。”岑意说。   即使找到了,不在家的时候猫咪估计也只能被送去宠物店寄养,总归没有养在自己人身边放心。   沈闻霁是喜欢小猫咪的,养在家里也能跟沈闻叙做个伴。   他期待道,“能不能先去你那里住段时间呀。”   沈闻霁听得很心动。   “猫还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好抱着猫一起   来唠!   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   这次是真的真的要开始写结局篇了   老规矩剩最后一周完结预警!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2-1423:58:49~2021-02-1522: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鹤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我也很想跟猫一起去啊。”   岑意站在酒店窗前,拉开线帘望向灰白的天际,“等忙完这段回来应该就快过年了吧。到时候我去找你,跟阿叙一起抱着猫咪看雪吃火锅~”   昨天“今年第一场雪”的词条刷遍了热搜,全国许多个城市都下了小阵雪。岑意人在棚里错过了全程,出来看时外面地都快干了,只能在朋友圈里欣赏大家拍的照片有点遗憾。   沈闻霁却说:“他昨天晚上已经走了。”   “……”   岑意一怔,嗓音明显颤抖起来:“‘走了’是什么意思啊。”   “还没死……是被那边的人接回去继承家业了。”   “啊你好好说!吓我一跳!”   “……”   沈闻霁兄弟俩原生家庭的背景有点复杂。岑意直觉那边跟许多危险的事情牵涉在一起,从来都没敢跟岑教授提过。   沈闻霁脱离出来明确地与之切断关系还好些,但沈闻叙仍旧属于那里,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都还没来得及告别呢。”   “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沈闻霁顿了一下,又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要回去的。”   第一场雪降临时,沈闻叙在窗边站着看了很久,直到雪停才说了一句话。   ——我不想再躲了。   那句话的语气有些超出年龄,但沈闻霁能听得懂。   “他有想见的人。”   沈闻霁说。   心里能有个念想是件好事,能让人勇气倍增。   虽然听起来令人担心,总觉得他会过得很辛苦。但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只要相信他,让他去长大就好了。与其被动地等待一个动荡的明天,不如亲手去缩短与明天的距离。   岑意想,这样小猫咪来得还挺及时的。   弟弟离开以后沈闻霁就是一个人住了,有可爱的小猫陪伴应该就不会感到寂寞了吧。   行程上看,从现在到年底大家都是满负荷运转。岑意很难再抽出空来回家看望,沈闻霁意外地承担起帮他陪岑教授的义务,甚至还时不时地拉上燕凡一起。   岑教授独自育儿多年,心里除了工作就是儿子,一下班就就回家,多年来为此牺牲了兴趣爱好和不少跟兄弟们喝酒聊天的时间。   Dawn解散后燕凡以主持人的身份活跃在各大卫视电台里,不算陌生面孔,又很会来事儿,每每哄得岑教授心情不错,沈闻霁也就不至于再被灌得太惨烈。   岑意远在他乡,收工后打视频电话回家偶尔也能看到他们在一起,放心的同时甚至有些感激。   因为知道大家之所以能和睦相处,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放开手脚去做想做的事。和沈闻霁说起时颇为动容:“谢谢你。”   沈闻霁还真的接话:“怎么谢?”   “……”   不能放过任何机会。该理直气壮的时候就是要理直气壮。   “都行啊你来定嘛。”岑意不假思索十分大方:“等我忙完回去攒一堆儿犒劳你!”   就很敢说。   沈闻霁当真数着日子一天天攒,到自己新专辑上线当天早上起床,一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还是“明天要去见岑意了”。   今年圣诞节前后又是神仙打架,有不少地位稳固的老牌歌手发歌。一片混战中沈闻霁横空出世,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地扫遍所有音源榜单成为最有话题度的年度专辑之一。   或许连“之一”都不用。即使临近年尾才发歌,当年的各大年终盛典和奖项仍旧发来邀请,甚至在发歌之前就不断来接洽。   沈闻霁的态度通通是“行行行都行随便”,通通丢给经纪人去管。   对这张备受瞩目的专辑,他的想法跟身边大部分人不太一样。阔别已久再回归,他并没有想过要借这张专辑卯足了劲儿去证明什么。他甚至没有为这张专辑写一首新歌。收录其中的十首歌全部都来自于过去几年,他在公众视野中消失的时候。   他没有多么一丝不苟地规划过接下来的职业道路——要再发什么歌做什么样的音乐一年开几场演唱会云云。但这张专辑传达出的消息,也已经足够明确。   这是一个信号。   ——沈闻霁回来了。   他想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用这十首歌里切肤入骨的情绪和思考,用音乐里所能表达的最真实的心路历程,告诉那些还在等待的人,过去几年里的沈闻霁在干什么。   不仅用耳朵。用心听,能听得到。   无数情真意切的小作文潮水般涌现在他的微博和各平台的专辑评论区里,堪称年末网络上最动人的情书集合。   还有数量客观的资深乐迷全方位多角度地分析他整张专辑,津津乐道其中的各种隐藏细节,讨论以什么样的顺序来听完这十首歌才是最真实还原的沈闻霁。   其中广受关注引发最多讨论的,莫过于第十首《0611》。这是沈闻霁出道多年第一次用数字来命名自己的音乐——如果《0611》算得上是音乐的话。   一分钟的时间里,只有绵绵不断的细弱呼吸声。有人理解成对音乐生命力的另类表达,有人认为是给粉丝的特别福利,甚至还有人觉得是在凑数故弄玄虚。   沈闻霁怀着私心将其放入专辑,也无意与旁人解释。   那是只有他才能体会的特殊意义。   低调的生活过了很久,沈闻霁大部分功利心都已经随时间消散了,刚出道时那股子什么都要争第一,头破血流往最高处走的冲劲不复存在。也可能是因为已经亲自去过,对高处的风景不再那么热切地向往。   具体表现为他在回归专辑发布的第一天完全不关心成绩如何,对这一天的安排最上心是要不去陪岑教授过个节。   他最近一段时间往明大跑得相当频繁,最开始时是怕岑教授想儿子,硬着头皮去陪。跑着跑着也就习惯了,感觉像提前认了个爹。   岑教授却说老知识分子不爱过洋节,要他自己安排,老老实实不找别的小O乱搞,只要不干对不起他儿子的事其他一切好说。   沈闻霁寻思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安排的,就还是窝在家里看了一个下午的电影。   房间里开着暖气,窗外寒风凛冽。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些时候又要下雪,他还记得上次岑意说没有看到雪很可惜,想着晚点下雪了打个视频电话过去。   然而不知是电影太无聊还是暖气太足,雪还没看见他就已经先睡着,意外地梦见了已逝的家人。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见过南获。没刻意去想,也没逼着自己忘。梦里再见时感到很陌生,两个人站得有点远,南获的脸也看不太清,口中絮絮叨叨像在念着什么。   僵持许久,沈闻霁主动往前走近了几步,打算听个明白。虽然不太迷信托梦一说,但也会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残存的心愿。   但他越是靠近,南获的身影就越淡。几近比肩之时,人影已看不见,声音却还盘旋在空气里。他终于听清了那句呓语般的念叨,一瞬间剧烈增高的音频化成凄厉的哭喊尖叫声,像要破开骨血钻入脑海。   “不要忘了我。”   沈闻霁骤然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境,生活得好好的突然出现,被吓得不轻还觉得很冤枉。坐在沙发上怔忪许久,心总是静不下来。   电影已经放完,停在片尾字幕自动暂停,房间里安安静静衬得他的心跳声格外烦乱。他瞥见窗外飘落细小的白色影子,恍然像被点醒般去找手机,给岑意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   现在是晚上八点。沈闻霁找回些理智,想到他今天的行程,现在可能正在录最后一期团综。那应该是在文枝的宿舍里。   沈闻霁从沙发上起身,活动僵硬的身体在客厅来回走了一圈,短暂而无用地考虑数秒后准备出门。   大过节的,岑教授要他老实点不要找别的小O乱搞。他当然听话。   找自己的应该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慕了   来唠!   我有罪我又鸽   今天居然还有客人来招待到很晚   乱哄哄啥也没写成   本来还想搞一大章   结果昨天卡在哪今天就还是这么点   就还是先更吧   假期就要结束了最后一段要一口气写完   让我们把一切交给明天!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2-1522:19:35~2021-02-1722:5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Eureka最后一期团综仍旧是在集体宿舍里录制,首尾呼应温馨落幕。大家正围坐着吃火锅聊天,回顾出道以来印象深刻的记忆。   几个人坐一块儿有趣的梗总是层出不穷,粉丝们很喜欢看他们聊天,这样的环节在团综里也就格外多。节奏慢,令人放松却不会无聊。   岑意抱着猫坐在旁边,没怎么动筷,靠在祁燃身边时不时笑着搭句话,岁月静好的感觉令人心安。   他最近身体都不太舒服,连日辗转很少能按时吃饭休息,今天回文枝才能稍微喘口气。虽然严格论起来录制团综也是在工作,但比起其它工作无疑要轻松很多。   大家也有意让他休息,说起趣事时都不会频繁cue他。被房间里温暖宁静的氛围催动昏昏欲睡,岑意录到后半段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怀里已经空了。   刚刚还偎着他打盹儿的小布偶不知所踪。岑意起身在客厅里瞄了一圈,只有另一只蓝胖子的慵懒身影。   其它房间门都是关起来的,平日里两只小猫咪也都不会去。通向院子的推拉门却没有关好,留下一道空隙。   这么冷的天,该不会是跑到外面去了吧。   他不太放心,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去院子里找猫。拉开门迎面被夹着小雪的寒风吹得一哆嗦,敏锐地听见院墙角那儿传来细细的猫叫。   院子里覆着薄薄一层雪白。刚搬进来时种下的两棵小枣树还顽强地活着,只是到了冬天叶子掉得光秃秃,也无法再掩饰树杈上的小身影。   “归归快下来。”   岑意伸出手喵喵叫了几声,可惜都没有得到小猫的青睐。正在想要不要回屋搬出支援时,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下一秒黑色的人影一跃而上,流畅利落的动作因为跟他对视了一眼而被强行打断,顿在墙头。   沈闻霁:“……”   岑意:“……”   好家伙。   猫上树你上墙。   沈闻霁以不法分子的姿态深夜来访,顺便帮他把猫拎了下来。   “我按门铃了。”   不法分子解释说,“能听见屋里有声音但没有人开门,就进来看看怎么回事。”   “门铃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呢。”   岑意一只手抱着猫,伸手为他掸落肩上的雪花。   显眼的一层细雪覆在黑色大衣上没有融化,好像在外面徘徊已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你没有接我电话。”   沈闻霁说。   岑意这才想起自己工作的时候手机都是静音模式,想着本来约好是明天见面的,他提前一晚跑来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刚打算问,肩膀一沉,被人拢进了怀里。   “怎么……了?”   猫咪从他臂弯里跳下去自顾自地跑进了客厅里。少了中间碍事的小东西,沈闻霁得以将他抱得更紧,额头蹭在他颈窝,喉咙里碾出一声低落的叹息。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岑意想仔细瞧个究竟,却被按住后脑勺不给看,只得抚顺他的背,由着他先抱够了再说:“好了好了乖乖啊没事的。我不是在这吗,别担心啦。”   他从开着暖气的室内出来,也没打算在外面多待,单穿了件毛衣,被风一吹就透了。沈闻霁察觉他在发抖才清醒了些,拉开大衣裹着他先去屋里避寒。   才一个月没见,他看起来又有很明显的变化。下巴尖了点,眼睛却更亮了,透出的神色变得沉稳镇静。姜黄色毛衣软软糯糯,衬得脸色嫩生生的。摸起来也很舒服。   “你是不是长高了?”   “有吗?!”   “好像是错觉。”   “……你想好再说!”   短短几步路,沈闻霁逗他两句心里莫名踏实许多,进屋跟正在拍摄的一众人打了声招呼,被岑意拉去卧室先单独安置。   外面的拍摄还在慢节奏的聊天阶段,不急着出去,岑意把他带进来三两句就问清了情况,忍俊不禁。   居然是因为做噩梦被吓着了,委屈到大半夜地特意跑过来告状。   沈闻霁着重强调:“真的很诡异。”   可不是因为他胆子小。   梦里南获说的话根本就不合逻辑。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除非来个狗血事故撞坏脑子,否则这辈子也不可能忘。   那句话的语气,更像是在责怪他近来生活过分宁静和谐,而疏忽于应得的痛苦,像是……不希望他过得太好一样。   “不会的,南获前辈当然希望你能过得更好啊。大概是最近发歌太累了吧?我很累的时候偶尔也会做些不着边际的噩梦。”   岑意自然道,“噩梦就是要说出来的,说破就好啦。之后就不用再放在心上。”   沈闻霁脱了大衣坐在他床上,虽然也点了头,神情仍旧郁郁寡欢。   “怎么办呢……需要我安慰你吗?”   岑意见不得他不开心,想想倒是还有别的办法,狡黠一笑,钻进他怀里还体贴地把领口拉低,“不过你要往下点儿咬,我还要出去录最后一段呢。”   沈闻霁怔了一瞬,怀里便被烟草香味充盈,呼吸间血液乱涌,什么郁闷都全飞走了。   贴近耳边的声音仿佛悄悄话,跟他身上的羊毛衫摩擦出轻微的电流声,一字一句带着点蛊惑意味,“燃燃录完就要去赶飞机了……我等下再拜托鱼饼,叫他去阿池房间里凑合一晚好不好?”   “等我录完节目,就回来陪你。”   众目睽睽之下,岑意带着一身草莓味潇洒返场。   看他往旁边一坐,夏语冰立刻就懂:“今晚我去阿池他们屋睡!”   好兄弟!   被标记过后岑意头不晕气不喘,看起来比刚开始录时还精神,就是一直忍不住舔的嘴唇变了色号,不知道是自己咬的还是被谁咬的:“最后我们还要干什么来着?”   今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大家各自给成员们写一封信,然后对着镜头单独分享出来。   主要像他们队长那样容易害羞的人,比较适合用这种文艺的方式。对岑意而言,其实跟直接说没太大区别,就是提前打个草稿可能念的时候句子能更圆润点。   他写得很快,写完看大家都没停笔,顺便还给沈闻霁也写了一份。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下雪天。他们说下雪的日子里许愿会心想事成,虽然我已经许了很多愿望,也实现了很多。但这一次也还是贪心地不想放过。   希望以后的每个冬天,都可以一起看雪吃火锅。   不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但希望你的愿望可以实现。”   岑意想起燕凡的话。某一次沈闻霁不在场时,他们曾经聊沈闻霁聊到很深入的程度。   “那时候我看着他,经常觉得他已经不想活了。虽然他说自己绝不会像南获那么懦弱,寻死来逃避这个世界。但我总觉得他早晚有一天会走到那一步,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人不能没有念想地活着。”   燕凡说:“我们几个都挺喜欢你的,岑意。但从一开始撮合你俩,其实是因为我们觉得你能救他,能让他念着你想着你。”   彼时他还很稚气地回答一句“沈闻霁才不需要别人救呢”,但现在他觉得,很高兴自己能成为那个人。   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也没有谁应该永远保持理智和强大。   岑意想,既然有我在,以后沈闻霁也可以安心地入睡了。   “不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但今后你的愿望,我也会帮你实现。”   后来证实了沈闻霁并没有那么忙于工作,岑意怀疑他是自己太寂寞才会做噩梦的,就趁这次机会让他把两只小猫接回了家。   这之后就没有拍摄需要,他们也不会再经常回宿舍了。岑意和沈闻霁一起回了趟家,也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次。   除夕时岑意在晚会后台准备,看到视频电话里沈闻霁和岑教授一起摆弄年夜饭,笑着笑着就有点想哭。强行把眼泪憋回去,憋出任性的语气来说:“我要吃糖醋小排!”   晚会表演一结束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终于在零点的钟声响起之前,吃到了视频电话里的糖醋小排。   沈闻霁硬生生被练出了厨房里的手艺,多做一份等他回来后帮他热菜,端出来时色香味都比第一次进步了不少。   岑教授跟沈闻霁已经先喝了一场,等他回来又倒上了酒。   岑意接过小酒杯。杯里的酒液清清亮亮,他闭着眼一饮而尽,整个脸皱成一坨。   岑教授哈哈大笑:“好!意意长大了。”   电视里晚会还在热热闹闹地播放,他扒了几口菜,吃着吃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疲惫又满足。岑教授和沈闻霁谁都没有叫他。   直到新年的烟花声在远处绽放天际,他才被吵醒,揉着眼迷迷糊糊地说,“新年快乐。”   他的新年假期还不到三天,第三天早晨天还没亮,就已经上了飞机去筹备接下来的演唱会。   不只是他,Eureka所有人都在这一年牺牲了陪伴家人的时间和休息的空隙全力以赴,只求达到共同的最迫切的目标。   年后团综《HaveFunEureka!》播出,首集便打破了历代以来的团综二十四小时播放纪录,轻松愉快的基调额外吸引了一大波综艺粉,每周一集被催更无数。   岑意从宁如青那得知,如果一切顺利,到五月份之前所有人的营收数据整合起来就能稳稳突破目标额,是一剂强力的定心药。   经纪人工作室都对他们信心很足,甚至已经开始做预备方案官宣他们如何创造历史,让限定团不解散。   春天到了。日子忙碌,充满希望。   他提前跟沈闻霁约定过,在南获忌日时会一起去旧居悼念。为此排开了其他工作,特意空出一天时间回来陪他。   沈闻霁亲自开车来接机,去海边的路上,说起去年那次令人难忘的海岛旅行,菜单上有一道椰子冻让他念念不忘。   沈闻霁问:“等下回来去吃?”   他还特意记到了备忘录上,从海岛回来后找过国内的餐厅。不算是难做的甜品,本市就有,只是不知道口味跟那时候吃的是不是一样。   岑意开心地应了:“好啊。”   原来这样的小事都被记挂在心上。   南获旧居在靠近海边的小渔村旁。车停在院门外,岑意跟随沈闻霁推开门,小心地踏进去,才发现这里跟自己想象中萧条荒芜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有定期请人来打理,院子里井井有条,小石板路通到走廊下,石缝里钻出茸茸的绿色草芽。当年的搜救队没有带回他的尸体,就在他的庭院里立了衣冠冢。墓碑旁的小花园里郁郁葱葱,开着生机勃勃的小黄花。   木质结构的屋子看起来静谧安宁。沈闻霁推开门时仍会习惯性地说一句“我回来了”,这时候顿一下改口道,“我带岑意回来了。”   岑意笑起来,跟他手牵手乖巧地说了声“南哥好”。   房间里的陈设都是许多年如一日从没改变过。沈闻霁每次回来只会去自己的房间住,其他地方都不怎么碰。   离开后阿姨也会来定期清扫灰尘。因此进来后除了有些冷清,仍旧是个干净敞亮的家。   岑意轻手轻脚地转圈参观,被沈闻霁笑道:“不用那么小心。”   这里都是南获生前用过的物件,他是怕弄坏了什么才有点紧张。但想到那枚游戏币,想起沈闻霁当初也说过,他和南获都不是恋物的人。所以家里的陈设才都原位放着,没有特意收藏保护起来,都还保持主人生前习惯的使用位置。   也保持着沈闻霁习惯的使用位置,去厨房拿盘子装个外卖比较方便。   岑意看见橱柜架上有一些小物件,跟自己枕头底下的游戏币有点类似:“我可以碰这里的东西吗?”   “当然可以。”沈闻霁说。   这些做工精美的金属纪念章随意地放在一格架子上,同样被勤快的阿姨擦洗得干净,也没个盒子来装,看起来就像是为了方便随手拿着把玩。   岑意瞥见旁边取用更顺手的那一格,放着大大小小许多带标签的药瓶,心情难免低落了些。   宿舍里见过易池的药,这些他都不会陌生了。虽然生病的类型细分还有不同,但吃的药却是相似的。   被摆放在这里显眼的位置,应该是南获生前正在吃的药。岑意看到其中一只标签上熟悉的药名,拿起来轻轻晃了晃。   里面还有小半瓶的样子。放了这么久,早就过期了。   如果当时南获能坚持到把这瓶药吃完,会不会结局就有可能变得不同?   岑意想得有些难过,把药瓶放回去,要转身时忽然脑海中划过什么,察觉到一丝异样。   沈闻霁看出他在发愣,刚要问怎么了,就见他又将药瓶拿在手里摇晃。很认真地听了一遍,又一遍。   药片在瓶子里碰撞,哗啦作响。   “……不对。”   他的表情凝重起来,脸色发白。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望着沈闻霁语气微微颤抖。   “这只瓶子里装着的药……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是音感立功的意意   最后一波转折   可以方一方(?   新的一年新的痛呼   都不许再熬夜了!   大家晚安   mua! 第185章   同样的药他在易池那里也见过。虽然不知道更具体的成分,但药片的基本性状都还记在脑子里。药瓶里倒出的橙色药丸无论是大小形状还是颜色都不一样,岑意托在掌心里认真嗅了嗅,肯定地摇头道,“不是这个。”   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但起码一定不是瓶身标签写的药。   南获的药都是抗抑郁类的药物,沈闻霁从没用过也并不了解,闻言神色也冷了几分,将那一格里所有药都收起来,找出只手提袋装了一并带走:“今天先走吧。回去我会找个药研所的朋友分析成分。”   来时哪里料得到会有这样的发现。岑意担忧地想要不要推迟明后天的工作,陪他一起去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刚走出院子,又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赵蔓靠在车边,指尖细烟燃到一半,正望着远处蔚蓝的海平线出神。   沈闻霁不动声色地把手提袋交给了岑意。   今天这日子,赵蔓知道他一定会来,回头看见是两个人也没有惊讶,随手将烟摁灭在湿润的草地上。   沈闻霁每年来待的时间都不固定。哪天来什么时候走她也都不在乎,只要能见到人就够了:“这就回去了么?先送他再送我。”   她想要避开岑意说话。沈闻霁皱了下眉,刚要开口,却被岑意挽住胳膊,丢了个眼神阻止。   岑意悄悄捏他的手指,故作轻松道:“那把我放在机场就行啦,项欢会过来接我的。”   难得有一天独处的时间。   沈闻霁也知道总躲着她不是个办法,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无奈道,“那我待会儿就去找你。”   “好啊。”岑意笑着打趣,“那我让飞机晚点起飞等着你。”   赵蔓看在眼底没有作声。直到他下了车,沈闻霁问:“送你去哪?”   “附近转转。”   赵蔓降下车窗,漫无目的地欣赏郊外道路旁的新绿,并不急着跟他说话。   仿佛只是闲来无事,想来跟他一起兜兜风。   “春天……来了啊。”   她近一年来都住在疗养院里,很少外出。上次到家门口以及派南子斐来试探的事谁都没有再提,现在疗程告一段落出院,应该是状况稳定了。   在沈闻霁心里,她跟南获多年交往共同生活,与“母亲”的角色很接近。虽然南获出事后,两人都没怎么正经地说过话。   沈闻霁不太确定自己在她心里是什么样的角色,从前会觉得,自己也被她当作孩子疼爱。但现在,更像是她手中紧握的一根救命稻草。   秦骁与燕凡都是南获的朋友,唯独他与南获之前是有亲情的。如果连他都接受事实,认定南获已经不会回来了,那么稻草断裂,稳定的状况必定被打破,她或许会有更极端的反应。   又或许物极必反,她反而会因此释然?   沈闻霁判定不出,也无法轻易提及,只好问南子斐的近况。   赵蔓和他闲聊好一会儿,似不经意地说道:“我前天晚上梦见南哥了。”   “我有很久没梦见过他了。不知怎么突然来我梦里,以为是有什么话要交待,可谁知凑近了一听……他啊,还像从前一样爱担心,担心些没有的事情。”   她轻轻踢了下车座,靠在车窗旁,被风吹得长发纷飞:“他说,要我不能忘了他。多有意思啊,我会忘了他。”   沈闻霁还念着岑意独自留在机场,思绪不太集中。听到这他才猛地回神:“你……梦到了?”   “是啊。”   赵蔓敏锐地察觉他语气中的异样:“怎么,你也梦到过他?”   沈闻霁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惊愕的。   过于相似的描述,从来不信玄学的人都难免被震住。然而直到下车,赵蔓都没再提起什么敏感的话题,好像真的只是来找他叙旧。   沈闻霁略微感到违和,但一直记挂着岑意,没有深想即刻返回了机场。   岑意接到电话跑来VIP候机厅门口等人,一看到就开心地招手。   项欢跟在他身后,把落下的帽子扣到他头上:“你老实点!”   “知道啦。”   岑意一手按住帽子,另一只手伸出去牵他,宽大的帽檐把脸遮到只看得见下巴:“我就说你肯定会来的。”   项欢还说什么赶不上就算了,明明去下一个城市工作的飞机还有三个多小时才起飞。   两个人都还没吃饭,岑意等着他来才一起到餐厅填饱肚子,却只给自己要了一份温热的南瓜小米粥。   近几个月赶通告昼夜不分,强度太大身体难免吃不消。项欢当个助理也是操碎了心,没法让他按时吃饭只能盯着他饭后按时吃药,从包里拿出来一样样放进他手里。   沈闻霁垂眼看着他手边七七八八的药片,视线偏移,只觉得那捧碗的手腕都细了一圈,看得人心头滞闷,非常不顺眼:“胃难受么?你打电话的时候从来没说过。”   “也没跟我爸说过呢。公平吧。”   “……”   “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也没剩几个月了,等忙过这段就可以好好休息。”他干脆地吞完药片喝完粥,日常自我打气,也像是说给旁边人听的安稳。   “没关系的,别担心啦。”   沈闻霁心里叹了声气,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多说什么。   如果是别的工作,他当然会说太辛苦就不要做了。但知道是他心心念念想完成的目标,这些辛苦都是必要的经历,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好在状态很积极,身体有损伤还能靠意志来弥补。沈闻霁一想,这会儿才察觉:“那椰子冻你也是不能吃的。”   刚刚说到还那么积极,差点被萌混过关。   项欢立刻警醒:“什么冻?低于常温的东西都不能吃!”   “……”   本来就只想尝一口解解馋的,岑意嘟嘟哝哝:“我哪有那么不自觉啊。”   时间不够再去别的地方,饭后两人只能在机场里转一转。这里的头等舱候机厅设施很完善,除了餐厅和休息舱甚至还配备了按摩室和小影厅。   飞机起飞前掐头去尾还够看场电影,适合进来消磨时间。小影厅里已经七七八八的坐了几个观众,他们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对电影内容不太探究,主要是蹭个气氛。   私人影院里都是VIP配置,双人沙发很方便情侣交头接耳。岑意想,两个小时后又要去别的城市,这一刻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就格外值得珍惜,抱着他的胳膊又挨紧了些。   “哪有人在机场约会的,奇奇怪怪。”沈闻霁听见他小声唠叨,自言自语似的说,“但这样也很开心了嘿嘿。”   一天天的就知道傻乐。   沈闻霁心里一软,甚至在想要不要也订张机票,至少可以再陪他到明天。   电影恰好放完,片尾突然出现了彩蛋。不属于原剧情的一小段动画播放着求婚的情节,看着跟电影里面的男女主角好像也没什么关联。正令人纳闷时,前排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声。   岑意好奇地起身往前看,有个男人怀里抱了一大束玫瑰单膝下跪,紧张地问身边另一位:“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都来坐情侣沙发了怎么还会拒绝呢。   “原来告白都要这么郑重……我还以为是求婚呢。”   皆大欢喜的场面里,岑意开了眼界,“那他们求婚的时候怎么办啊。”   他转头去看沈闻霁,才发现这人居然一脸认真也在观望,要把知识点记住回去学习似的。   很可惜,告白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岑意一本正经地说:“你想这样跟我求婚吗?不行,我不太喜欢在电影院里这种。”   “……”   沈闻霁想说是不是该提醒他学着在适当的时候矜持一点,自己一开口也没好到哪去:“那就不要这种,我也不是很喜欢。”   旁观完一对有情人落实名分的剧情,项欢也跟着打电话催去登机。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岑意把装了药瓶的手提袋子交给沈闻霁,不舍地告别。   沈闻霁旁观时脑子里生出那些旖旎念头被现实打散。接过手提袋的一瞬间,重量仿佛乘以十,乘一百,坠得他拿不稳。   他更愿意顺着刚才的思路一直想下去。甚至微妙地感到后悔,仿佛预感到世界从这一刻分成了两条路延伸开来。这些从旧居里带出来的东西,对象征着理想和美好的那条路而言,是祸端和隐患。   却又不得不接在手里。   “要是出了结果,记得告诉我。”   岑意特地嘱咐道,“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要说给我啊。”   “你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还教训我?”   “这个性质不一样的嘛。”   虽然自己也说不上哪里就性质不一样了。   岑意看着他,彼此交换的眼神里都带着短暂放松后重新凝结的忧虑。   对视几秒后,沈闻霁忽地笑起来,曲起指节弹了下他的额头。   岑意不满地躲来躲去,脸皱成一团。   沈闻霁却满意了些。   这张脸果然还是适合更生动的表情。   “放心去吧。”   他说,“会告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是整章flags飞起   其实我也方   方也没有用   明天加更罢辽   牺牲我一个   安心送大家!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2-1822:05:47~2021-02-1923:4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发工资了吗10瓶;妄鹤5瓶;索克萨尔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6章   飞机升空,沈闻霁收敛最后一丝笑意,拨通了药研所的电话。   不算十分复杂的成分分析,次日晚上就得到了结果。“其他药除了过期都没什么问题。只有你起了疑心的那瓶,里面的药确实不对,但也对人体没什么危害。”   标签注明的是用于抑郁症治疗的药物,但实际上瓶子里装着的都是普通钙片:“可能是常吃的保健品贴混了标签?”   沈闻霁说声“辛苦”就挂掉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一阵。脚边有小猫缓步蹭过来,仰着脑袋朝他“喵”地叫了一声。   回过神,他弯腰把猫拎到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它背上柔软的绒毛,找出岑意的微信打字告诉他药检结果。   【岑意:原来是这样,脑补鲨我_<】   【岑意:大概是常吃的药随手换了个瓶子装吧,我爸以前还拿我装糖的盒子装他的甘草片呢】【沈闻霁:也是弄混了吗?】   【岑意:那倒不是,医生开给他的甘草片是纸封,他嫌不好放】【岑意:别多想啦,就当虚惊一场,不然心情会变得乱糟糟】【岑意:给我吸一口猫猫!】   沈闻霁顺手摆拍几张猫片发给他。   【岑意:吸——】   【岑意:我活了!】   【沈闻霁:收工了吗?】   【岑意:还没,不过我们今晚结束以后打算出去逛逛,到时候给你视频】【沈闻霁:不能吃冰】   【岑意:知道啦!】   引起疑虑的事情告一段落。放下手机,沈闻霁双手举起猫,跟那双湛蓝色的眼瞳对视许久,沉沉地叹气。   虽然不记得南获有坚持吃保健品的习惯,但常吃的药本人当然最清楚。无论形状还是颜色差别都那么大的药片,弄混或被故意换掉都一定会察觉。   “贴错了标签……吗。”   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深究下去又没什么意义。本来应该到这里为止的,沈闻霁心里却总还积着那个梦,和赵蔓所述的诧异巧合纠缠在一起,藤蔓般在心底盘踞滋生成隐约的不安。   即使没什么意义,他本能地感到违和,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就又联系了南获生前的主治医师,约了隔天下午的时间面谈。   隔天下午,沈闻霁坐在医生办公室里,自己也不太懂来这里是来干什么。   “没关系。即使不为别人,我们也可以聊一聊。”   医生看出他待得不太自在,交谈的语调平和舒缓,循循善诱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   沈闻霁从前总有些抵触这样的谈话,今天坐在被询问者的椅子上,抱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多少跟他聊了些。   跟预想的一样,并没有什么醍醐灌顶之感。但或许总在介意那个梦的缘故,试探着问了句:“你相信已经去世的人……会在家人梦中传递消息吗?”   “托梦么?从前我也有病人问到过这个问题,问我人有没有灵魂存在。”医生笑着说,“坦白讲,我个人是不相信的。”   “但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梦境的发生机制有很多种,很多时候出于现实的映射。但大部分梦境都是没有前因后果的,所以也不用强求逻辑。”   医生说:“你梦到了他,可能只是因为太思念他。”   “如果有别人也跟我梦到了同样的事呢?”   “那表示你们很默契?”   “……”   聊天的最后,他主动说:“南获先生的事……我很遗憾。”   作为南获病情的负责人,他在得知病患放弃生命时很受震动,也有真情实感的遗憾感。   按照当时的治疗进程,南获的状态已经得到控制,按理说不至于恶化到那么绝望的程度。他跟同事们再分析复盘时,只能认为更多可能是一时冲动。   沈闻霁问:“那他用的药呢?一直都是那些吗?”   “每一个疗程结束,我都会再根据他的最新情况调整用药。有些是固定的,有些会更换。”   医生说,“但他的药不是自己来取的。”   南获病情到中后期时十分抗拒出门。他都是到病人家里出诊,回来之后再根据诊断结果开下个疗程的药,“是他的助理……还是经纪人来着?那个男人来帮他拿的。我记得姓孟。”   刹那间,沈闻霁似乎能听见血液在皮肤下凝固的声音,呼吸窒断,连说话的语气都陌生得不像自己:“孟岚?”   “啊,对。”   医生恍然,点点头确定道:“是他。”   南获是个十分念旧情的人。创业初期曾支撑他走过艰难日子的合伙人,后来变成了他的经纪人,即使知道孟岚爱占便宜,但也念着两人彼此扶持过。至少孟岚还是关心他,总提醒他注意身体按时吃药,确诊抑郁后跑前跑后的出了不少力。   对你好和图你钱并不冲突。人无完人嘛,谁能没点毛病。   沈闻霁总听他这么念叨,对孟岚的印象也在于知道其人是个贪财好赌的无耻之徒,但总归相处日久还是有点人情味。   可是送到他手里的药,究竟是不是在关心他,帮他好转的药?   沈闻霁问医生要了当年的出诊病历和开药证明,跟手里那瓶钙片上的标签药名对比,只在最后一个疗程开始时出现过。   是以前没有吃过的药。孟岚如此出力地跑他的疗程,或许比南获本人更了解。   如果在送到南获手里之前就把药换掉,贴上陌生的标签,南获根本无从察觉。   夜深人静,沈闻霁将车停在破旧的街道边,熄火后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南获是抽烟的,总想戒总也戒不了。但他好像并没有烟瘾,说淡也就淡了,已经许多个月都没有碰过,也不觉得想念。以至于再点烟时,动作都不太习惯。   第二支时便顺手了许多。第三支烟燃烧到一半,有人着一身厚重的大衣从小巷里穿行而来,神色匆匆地来到他的车门前,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行人向周围张望一圈,迅速地拉开车门坐进后排,被车里浓度过高的烟味儿呛得连声咳嗽,哑着喉咙低声道:“小少爷知道了我要来见你,特意要我带话给你问好。”   他迟疑了一刻,才又接着吐出个陌生的人名:“也问‘岑意哥’的好。”   “……不用。”沈闻霁将烟摁灭在玻璃上,升起车窗:“东西带了吗?”   “带了。但小少爷吩咐过,最好在离开时再交给你。”   “你倒是听他的话。”   “如果那天你答应跟我们回家,接手一切。现今该让我听吩咐办事的人是你。”   行人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沙哑得仿佛一声叹息:“小少爷毕竟年纪还小。”   第一场雪降临时,他们更属意带回本家的人选本就是沈闻霁,但也清楚,要他舍弃亲手打拼多年的身份地位和干净稳定的生活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今沈闻霁主动联系过来,不免让人觉得还有机会。   没等他再多说什么,沈闻霁道:“把号码报给我。”   收留沈闻叙的一年里算是帮他们解了燃眉之急,要些报酬总是不过分的。他用自己的手机把号码拨了出去,电话接通后对面鸦雀无声。   直到他先“喂”了一声,才传来不可思议的惊诧语气:“……沈闻霁?你怎么找到我的?”   孟岚没有想过,沈闻霁并非真的找不到他,只是嫌太闹心,为平息事端才懒得再理。   他靠着出卖沈闻霁住址的那点情报得到了沈氏对家的收容,如今也在国内待不下去,靠着最后一点积蓄造了假身份,一周后打算偷渡出境。   沈闻霁对这些都不关心:“我不知道你在哪,但有话要问你。”   “你动了南哥的药吗?”   一字一顿,没有任何铺垫,带着风雨欲来般可怖的平静。孟岚却一下就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呼吸声陡然急促起来。   可片刻后,不知是从那句“我不知道你在哪”得来的底气,还是自以为离脱身只差一步,他发出了瘆人的笑声,夹着咳嗽喘气,“沈闻霁啊沈闻霁……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不是一直以为是你自己害了南获么,自责悔恨的滋味这么快就尝够了吗?”   “是不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   孟岚说:“你跟你的那个南哥一样笨。”   “他早就不想活了。你以为那瓶药他吃了多久啊?是他求着我,让我瞒过你们所有人帮他安排自//杀的。船下删除监控船上关闭定位,都是我做的,他连尸体都不想让你们找到!到头来,他最信任的人不还是我?是我帮他解脱的!明明你们都欠了我,是我……”   沈闻霁挂掉了电话。   后座上的行人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沈闻霁没有说话,他也没多嘴再问。两人安静地待在车里,像在等待什么。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闻霁这才出声:“开外放。”   “明白。”   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查彼端为孟岚接应出境的小贩。买卖双方只有线上联系,他们的确不知道孟岚的住址,也不需要知道。   料到孟岚被沈闻霁一吓定会乱了阵脚,他们只需要等待小贩的消息——就如此刻被转接监听的这通电话。   “我必须得提前走了,真的哥,我再给你加一倍尾款。”   孟岚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与刚才的语气截然不同:“下周真的来不及,我明天就得走!有人要找到我了!”   “明天不行啊,最快也要三天后。”   “好!”   按照提前交待过的说辞,两人确定了交接假造身份文件的时间和地点。车里两个人从头听到尾,直到通话结束,行人收起手机,直觉压抑的信息素随时都有可能暴动,空气都被扭曲得令人窒息。   他的手搭上了车门,后视镜里与沈闻霁的眼神撞到一处,不寒而栗。   不用再催促,他将大衣底下裹挟的漆黑弹匣递上前去,心里不知道该感到欣慰还是惋惜。   仿佛某种宿命,刻在骨子里。兜转再大的一圈,也不得不向血统妥协。   “回来吧,等着你。”   他说,“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夜深人静   越写越方   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1-02-1923:49:09~2021-02-2021:4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鹤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7章   有了沈闻霁的特别叮嘱,岑意也充分自觉,在大家人手一支冰激凌不怀好意地吃得超级香时,独自含泪喝了一大杯热奶茶。   然而胃痛只会迟到不会缺席。隔天他又没能按点吃上饭,熬夜到凌晨三点多才又上飞机赶回明市参加一场活动的开幕礼,没得餐食只能靠保温杯里的小米粥续命。   项欢不太放心:“我们落地先去医院吧。”   “我想先回去酒店睡觉,太困了。”趁着胃不太痛,他还能嚷嚷两句:“再等等……吃完药这阵就能缓过来。我可以!战胜病魔从我做起!”   下飞机后马不停蹄地赶到酒店倒头就睡,次日中午项欢来叫他起床,就见他蜷着身子缩在床上奄奄一息:“我被病魔战胜了。”   “……”   现在去医院估计时间也来不及,只能先用止痛片撑着,等活动结束以后再说。岑意勉强打起着精神换衣服准备,淡淡地扫了两下腮粉提气色撑场面。   待会儿还要走红毯,胃可痛泪可流,场面不能丢。   Eureka各有工作,这天下午的活动只有他一个人来。现场受邀出席的人数很多,忙活大半年怎么也算混了个脸熟,进来拍完照找座位时不少人笑着跟他打招呼。   意外地还见到了Dts基地里同过宿舍的朋友赵星行。岑意正和旁边人说着话,跟他对上视线后同时笑了起来,但隔着几排座位的距离,只能先挥挥手。   一抬胳膊不知道牵动了哪一束肌肉,胃里又抽痛起来。他不敢再招摇,老老实实地待在座位上,等项欢装好热水袋,接过捂在腹上取暖,调整呼吸。   好歹得撑到工作结束才行。   活动内容本身没什么新鲜的,又很冗长。幸好座位不在第一排也没被什么角度刁钻的机位针对,他走神玩了会儿手机,正想着要不要找沈闻霁聊天转一下注意力,那头就先发了消息过来。   【沈闻霁:[音频文件.rar]】   【岑意:?】   【沈闻霁:你想听的情歌】   【岑意:!】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忽然之间身体都好像变得轻快了不少,岑意把热水袋放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盯解压条,文件夹里蹦出长长的列表,数出了一二三四五六。   好家伙,有十二首!   平均每个月一首,震惊岑意一整年!   耳机!   耳机在哪里!!   岑意回头冲项欢疯狂往耳朵上比划,看她一脸问号才后知后觉地捡起因过度兴奋而跌停的智商,发消息问她耳机在哪。   项欢也没带,放化妆间的包里了。   这怎么行,一秒钟都不想多等。他借着去洗手间的幌子打算跑回化妆间去听,为了掩人耳目还很有务实精神地真往洗手间跑了一趟,急急忙忙地洗个手再出来。   “意意?”   赵星行恰好推开隔间的门出来,既然遇到,就站在洗手台旁边跟他聊了几句。   从基地里毕业后,两人的职业规划就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赵星行再次失利无心再选秀出道,公司给他接了一部小网剧的男二号工作,制作顺利去年年底就上线了,播放量和口碑都还不错,也帮他在观众面前提升了一波人气,由此接到了更好的工作,下个月就会进组。   长此以往良性循环,也是条不错的职业道路。   听得出他是喜欢演戏这一行的。去年在Dts分别时伤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再见他时已经得志许多,岑意很替他高兴:“这样真好。”   “是啊。当初燕PD跟我们说Dts毕业不是终点只是个开始,真的没错。”   他深有感触地慨叹一句,压低声音问岑意,“我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你们几个是不是想搞事啊,Eureka团内有什么变动么?你们合约都还没到期呢,Dts不会不管的。”   “没事……啊,也不能这么说,不算是坏事。”岑意神神秘秘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不是坏事就行。”赵星行敞亮地笑起来,跟他一起往外走时顺便八卦两句:“你跟沈老师怎么样了?应该还顺利吧。”   “顺利呀。”   “害,我也是嘴欠。非要自讨狗粮。”   岑意嘿嘿一乐,又听见他说,“不过当初在宿舍的时候我们就都想得到了。你俩看着就是能处很久的样子。还说你有点克沈老师呢哈哈哈,那谁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嘛。”   赵星行说,“那时候你不是给沈老师写过情歌,还当面儿唱给他了么。后来在宿舍里半夜睡不着觉念叨人家,还说什么时候要让他也给你来一首。”   “他已经写给我啦。”岑意开心地说。   虽然是刚刚收到的还没有听见。超期待的。   “呦。”赵星行打趣,“怎么,沈老师这么快就开窍了?都有点不像他了。”   岑意笑着笑着,填满整颗心的纯粹的喜悦情绪随着这句话骤然空了一大半。   从收到文件后就只顾着惊喜完全没顾上别的,他这时候才想到这问题。   ——沈闻霁为什么忽然写了情歌给我。   明明之前每次问起来都有拖成“有生之年系列”的架势,有在写的也不肯轻易拿出来听的,为什么忽然肯给了。   为什么是今天?   “意意?我先回座位了。”看他停在化妆间门口,赵星行道,“待会儿见。”   岑意怔怔地点头。   “……待会儿见。”   道了句别,岑意匆忙拿出手机打给沈闻霁,想要用他的声音来驱散心里莫名聚集的不安。   可通话一直没有被连接成功。满长的等待里,不安感越发加重,他尝试了两次都没有人接电话,发消息给沈闻霁问在哪里,也没有再得到回复。   真的不对劲。   岑意靠着墙边蹲下去,用力按住小腹深呼吸,提醒自己镇定下来。可慌张的情绪难以调整,一时之间胃又开始抽痛。   沈闻霁从不会不接他电话的。   往上翻动聊天记录岑意才发现,在刚刚的对话发生之前,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聊过天——或者该说,没有联系过。   上一次的交谈,还停留在沈闻霁告知他钙片瓶子外贴错了标签的那晚。他们收工后去逛夜市,他在外面给沈闻霁打了视频电话,给他看各种街边小店和看起来诱人的路摊小吃,还被勒令把胃养好之前都不准乱吃东西。   他很听话地答应了,沈闻霁还说等他身体好转,会带他去好好吃一顿。   明明那时候都还好好的。   以往大部分时间都是沈闻霁趁休息打电话过来,他都已经习惯了。两天时间,也不算很久,他忙起来工作很不规律,昼夜两头倒很容易混淆日期,熬一次大夜两天说过就过完了,也没有在意。   这两天时间里,沈闻霁在哪,在干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岑意被自己的脑补吓到指尖都在打颤,一边打开地图搜这里到沈闻霁家的距离,一边安慰自己这次一定也是虚惊一场。   沈闻霁搬了新家,从这里打车过去预计要一个多小时。他不知道怎么跟项欢解释中途翘班的行为,索性说自己难受得厉害先去了医院,抱歉把善后的工作丢给她。   后续没什么重要的采访,早退的问题应该也不会很大。可即使问题很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沈闻霁更重要。   他还算冷静,甚至想得到先回趟酒店,去把压箱底的那枚钥匙也一并带上。   沈闻霁给了他家门的钥匙。在这奔波劳碌的几个月里,这枚钥匙躺在他的行李箱底,代替从前枕下的游戏币陪伴着他,成为他新的护身符。   他特意找了好看的绳子串起来,还当成吊坠搭配过衣服拍杂志。没人能想得到它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岑意自己也想不到,它第一次真的被用作正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找沈闻霁的路上反反复复地拨电话都没有人接,他发出的未读语音也从玩笑似的“沈闻霁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变成带着哭腔的“你快点回我电话”。   连司机都听得慌了,问他是否需要帮助,自己可以帮忙报警。   岑意心里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可还记挂着沈闻霁复杂的家庭背景,内心斗争中暂时压下想法,说声谢谢婉拒了他的好意,想先去家里看一眼情况再说。   他致电了沈闻霁工作室,得知最近几天老板都没来上班。而沈闻霁每次去陪岑教授,他总是当天就会接到爸爸唠嗑电话通风报信。此时所有消息都平静得恐怖,他只能到家里来找人了。   岑意按着沈闻霁给的地址,第一次站在他的新家门前,插//入钥匙的那一秒像被无限拉长的慢镜头,心跳声清晰可闻。   如果还见不到他,就真的不知道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晚上写不造为什么我也好害怕   今天就到这里先睡叭   看来明天也是个加更的命   争取太阳没落山的时候更新   大家晚安   mua! 第188章   原来他本可以再坚持下去的。   沈闻霁想。   他只是生病了。或许他并没有那么讨厌这个世界,或许他也想快点治好病,好好陪伴家人生活。   或许他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温柔的妻子,一群不太像样的弟弟。或许他还是像从前一样热爱乐队。或许Dawn不会解散,Dawn的基石没有离开,沈闻霁永远都是Dawn的沈闻霁。   如果这瓶子里装着的,是对的药。   沈闻霁晃动手中的药瓶,听零星药片在空掉大半的瓶子里碰撞出声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本打算带岑意祭拜过后就将南获旧居的一切都收拾干净,封存起来,只留有意义的纪念物送去给赵蔓保管。如同卸下背负已久的行装,轻盈地开始下一个阶段的生活。   可是从某一个节点开始,事情突然变得不对了。   一日一次的药片本该有六十颗,现在只剩下十几粒。那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沈闻霁想,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吃下了这些药?   抱着治愈的想法按时服药却没有好转,会以为是自己无可救药,对自己失望了吗?   在纵身投入深海的那一刻,他是如愿以偿的吗?   后悔过,却为时已晚吗?   那午夜梦回时惊恸的悲泣——是在提醒我吗。   不可能忘。却也一直没有看清过。   原来从更早的节点开始,事情就已经变得不对了。   沈闻霁心中感到奇异的明朗,仿佛终于明白了多年以来哽在心头,潜意识般难以释怀的原因。   他甚至开始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逝者灵魂存在。   只是他太蒙昧,让那一缕未散的执念苦等了太久。   弹匣放在一旁,沈闻霁重新组装枪身,听见手机震动时略略一瞥,接通了电话。   “哥?”   “嗯。”   “你想干什么?我听跟你碰完面回来的人说……”   喀嚓一声,是空枪扣动扳机的声音。沈闻叙的话中断了一秒,才又接下去:“我听他说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可给你子弹的时候,我以为是用来防身的。”   “该防身的人不是我。”   沈闻叙心颤了一瞬。   他不太了解南获,只知道已经逝世多年,且对沈闻霁来说是比生父还要重要的人。从手下的人带回的消息里也很容易推出,沈闻霁已经确定了害死南获的元凶是谁。   他年纪虽然小,却也已明事理,知道沈闻霁想做的事对今后的人生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更知道,这样的行事风格虽然在家族内不罕见,但全然不符合一般常人的逻辑:“你……不报警吗?”   沈闻霁莫名地笑了一声。   “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寂静的房间里,装填子弹的声响一颗一颗清晰分明,准确地敲打在话音上。宣判死刑的口吻冷漠得令人心惊。   “我要他全部奉还。”   家族里的老人都说,沈闻霁的脾性弟弟更像家主。   沈闻叙这一刻才明白。   可是两人命运迥异。他亲眼见过沈闻霁脸上柔和的笑意,亲耳听过沈闻霁拒绝回家时不容置疑的语气。   沈闻霁想要留在有光的地方,他明白,也觉得理应如此。所以他主动回来,甘愿做那个暗面。   这个人,明明是下了决心想要过好日子的。   “我知道你很难过,哥。”沈闻叙再年幼也看得出,他即将要做的事跟理想中的人生绝对会背道而驰,“我可以帮你做这件事,反正我……这样对你更好。我会找最信任的人,做得很干净很小心的,交给我吧。”   “不用。”   沈闻霁毫无疑问地拒绝了,“跟你无关的事,不要管。”   “……”   沈闻叙根本劝不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觉得现在放任他这样做下去,以后很可能会后悔。电光石火间福至心灵问了一句   “岑意哥知道吗?”   沈闻霁哽住了。   事情发生以来,他一直在故意忽略岑意的存在,像是不敢去想。   当然会知道的。   也很快就会对沈闻霁这个人失望。   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后果,跟当下必须要做的事比起来,任何后果都显得能够接受。   时隔多年取证艰难,即使真的把孟岚送进牢里,不过是给他提供了另一个庇护之所,不痛不痒地继续活下去。   他却还能活下去?   他应该受尽痛苦,给南获陪葬。   离约定好的接头时间还有整整两天。沈闻霁捡起散落在客厅和卧室的手稿,打开电脑合成器键盘,心无旁骛地写歌。   最浓烈的爱与恨交织成最激荡的音符。曾令他感到羞赧难组的词句和音符,源源不断地从心中倾泻,仿佛永无尽头。   过去的一年里,他过得很开心。这些恩惠来自于岑意,临别时却没有什么能赠予的,也来不及再帮他实现什么愿望。只剩下这些歌,是他一直想听到的。   沈闻霁深知自己的卑鄙。   无论怎样的后果都该只由他独自承担。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不该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岑意。   那才是真正生于光的珍宝,不该与任何污秽纠缠在一起。   既然不想牵连到别人,他本该消失得干干净净。却还是留下这些,希望岑意以后会因为听到歌而想起他,希望自己还能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他身边,朝着光芒万丈的道路走去,走到更远的地方。   他把岑意的声音编进歌里,精心得像一场独角戏。   “其实我也很贪心的沈闻霁。你不知道吧,在见到你之前,我就想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啊,我都还没有想清楚要把你当做什么人看待。其实现在也是,总觉得把你定位得太单调会有点可惜。   “因为我希望你做我的挚友,我的家人,我的恋人。这样的话,友情,亲情,爱情我们就都有了。还有什么……你知道吗?说说看。   “反正呢,这个世界上全部的好东西,我都想跟你一起拥有。”   沈闻霁想,那些很好的东西,你依然会拥有的。   只是不再跟我一起了。   插//入钥匙的下一秒,岑意觉得沈闻霁此刻人就在家里。   钥匙转不动,门是从里面被反锁了。他按了许多遍门铃都不见有人开门,着急得朝门口的摄像头喊:“沈闻霁!”   “你是不是在家里!我知道你肯定在。”   “快点给我开门啊!”   “……”   沈闻霁穿戴整齐站在门口,望着监控屏幕里一身正装的人影,还没缓过神来。   今晚就是诱孟岚出现的接头节点。他把歌发给岑意后一切准备就绪,正打算出门就被堵在了家里。   这时候岑意本应该还没有收工,怎么来得这么快。   “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好吓人的。”   岑意狐疑地盯着摄像头:“不会是家里藏了别的小宝贝吧。”   “……”   “还不理我。”   岑意脱掉西装外套丢在地上,不拘小节地坐下,一路跑来总算能喘匀一口气:“怕你吗。反正我已经翘班了,大不了在这里等到天亮。”   第六感强烈,他认为沈闻霁在家,但没见到人之前就是薛定谔的沈闻霁,并不能真的确定。   况且这个人太会躲了,铁了心不想见的话就不会开门的,上次他们两个一起装不在家躲赵蔓的时候就见识过。   岑意心里没底,虚张声势倒是很在行,把钥匙装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样东西朝着摄像头晃了晃。   “我还带了充电宝!没想到吧!”   “……”   是回酒店拿钥匙的时候顺手带上的,因为那个时候他手机就已经快要没电了,路上勉强把手机充到百分之八十就灭了灯。   充电宝里其实根本没有电,充其量是个道具。   沈闻霁却并不知情,真的被他骗到了。眼看分秒过去,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岑意却低头玩起手机,大有真的在这里露宿整夜的架势。   也顾不得想他为什么能确定自己在家,沈闻霁忍不住先出声:“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刹那间岑意差点哭出来。   他都开始往最坏的方向想了,给燕凡发了消息拜托前辈快点过来。听到沈闻霁出声,不像有什么危险,心里最大的担忧才总算落地。   只要他人还好好的,别的事情都不那么要紧了。   “不回。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岑意撑着地面费力地变换蹲姿,小步挪到房门跟前,扶着门板尝试了一次没能站起来,索性就蹲着跟他说话,“是不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或许是赵蔓,或许是孟岚,能够伤害到沈闻霁的,他只能想到这些。   但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甚至都不想见他?连孟凡都不知情,岑意想不通。   他的姿势很别扭,在监控里一清二楚,沈闻霁看得心里发沉:“快回去。项欢为什么没有跟着你?”   “我才不走。”岑意听出他在转移话题,“要是你不好好跟我说话,我就一直待在这。”   “反正你不会做饭,等你点了外卖我就在外面吃光!饿到你出门为止。”   “……”   岑意咬痛了舌尖,逼出中气十足的语调来跟他对峙。胃里像有一万把剪刀来回在绞,从活动会场到这里绞了一路。   刚刚一路紧绷着疼得麻木,这会儿知道人没事,心里紧绷的弦放了下来,被身体知觉变本加厉地报复。   可是好不容易才知道人没事,知道他就在这,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岑意咬牙调整呼吸,细细地吸气吐气,打算再说点别的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他开门:“沈闻霁……”   说不下去了。   岑意晃了下神,意识有点模糊,恍惚间眼前都快有白光了。   里面人再不出来,估计他就要原地升天了。   “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虚弱。沈闻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撞到门板也忘了缩回来。   “疼。”他小声地说。“疼得快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不方   就是有点嘤嘤嘤   还有一更完事儿   感谢在2021-02-2100:14:08~2021-02-2122:1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妄鹤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要岑意还是要去报仇,沈闻霁在动脑之前就做出了选择。   急诊挂完水后转进普通病房,岑意还陷在浅昏迷状态里。他抽空看了眼手机,燕凡的消息和电话密集轰炸,言辞间已经赶到他家门口了。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   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居然还做了这么多事……   沈闻霁回复说在医院,给项欢也打了电话通知她过来。   短暂的一觉过去,岑意醒来时病房里只有自己,没看见沈闻霁心都灰了,挣扎着掀开被子还想跑出去找人,手脚乏力扑通一声翻身掉下床。   “……”   燕凡在门外听见动静立刻进来看他,把他扶回床上:“没事儿吧?护士说你可能是饿的。”   “……”   “开个玩笑。”   岑意生出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捂住自己脆弱的胃,声音虚飘:“沈闻霁呢。”   “去给你办入院手续了。”   燕凡转身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佩服地看着他:“难为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故意卖个惨好让他陪你来医院的。”   “……”   不好意思是真的惨。   幸好沈闻霁人还在医院,没出什么别的事。岑意接过温水小口地吞,又觉得今天的胃也算是痛得其所,见缝插针地欣慰了一把。   燕凡没打算让他欣慰太久,张望一圈关上了病房门回来,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他带了枪。”   “……”   岑意一口水险些吐出来,惊愕地看着他。   看这反应,燕凡颇有些意外:“你居然也不知道么。”   这么当机立断地把他叫过来,他还以为岑意至少是事情的参与者之一。   刚刚在医院前台碰面时,他本想拍下沉闻霁的背,收手时无意识地下滑,碰到他腰间的硬物心里亦是一惊。   “我不知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把自己关在家里,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岑意懊恼道,“再醒过来就是刚刚了。”   燕凡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说,“辛苦你了。不用担心,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先休息。”   岑意只好重新躺回去,拉高被子,心乱如麻地憋着气。   片刻后,他听到门外的动静像是沈闻霁回来,马上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靠在门板上偷听。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沈闻霁没再隐瞒,把真正的情况告诉了燕凡。   从南获忌日那天开始,往后发生的事情燕凡完全不知情,直到现在医院里听到来龙去脉,惊出一身冷汗。   “这件事情由我来做,你们都不要插手。”   沈闻霁把手上一叠收费单和打印报告压在长椅上,瞥了眼近在咫尺的病房门,压低声音。“你当不知道就行了。”   南获真正的死因不会永远都不见天日。   一旦被最亲的这群家人知道。或许秦骁还算顾虑周全。但秦骁呢?蔓姐呢?   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沈闻霁不动声色地坐直身体。来往的病患与家属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眉眼英俊而冷漠的年轻人,风衣下藏了怎样危险的武器。   “我动手最合适。”他低声说。   燕凡看在眼底,思绪像被拉回多年以前。   其实他这个样子才像从前的沈闻霁。那个什么都敢做的沈小雨,因为心里有依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个叫南获的男人给他撑着,才更肆意地活着。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天都敢去捅。   可现在,他心里那个最坚实的依靠永远消失了,被人蓄意杀害。燕凡回想他近些年来沉闷得没个人气的模样,和如今红着眼野性难训的样子相比,一时间分不出哪个更不像样。   或许都不像样。   从南获遇害到现在,他最像样的时候就是在去年,那一年里头。   本以为他会越来越好,谁知还有这样的劫难等着。   “我也说不了你什么……今天你们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人发现不对肯定已经跑了,你现在再去也没有用。”   今天是意外。沈闻霁颔首:“他出不了国的。我会再找机会。”   “我知道。”   燕凡叹息道,“你想做什么我是拦不住你的。”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刚到南哥家里时候就带着这把枪,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他忽地转换了话题,不知怎么说起往事来。   “可南哥还是把你留下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闻霁没有作声。   “他知道你身世不一般。”燕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可好好的孩子,既然自己走到这儿了,有机会帮一把,还是希望你能往正道上走。这么多年来他疼你护着你,都是这么想的。”   “你才二十多岁,真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打算怎么过后半辈子?再转头往那藏污纳垢的地方走?那南哥救你的初衷,养你的用心,图的是什么?就当是好好珍惜他给你的恩情,也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燕凡说:“岑意醒了。你去看看他?”   门板后的人差点跌倒,转头磕磕绊绊地爬上了床,故作自然地靠在床头摆出个刚醒的姿势,心里还在因刚听到的对话激烈地翻腾。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沈闻霁终于推开了病房的门。   岑意立刻将目光投向门口,眼眶酸涩。   沈闻霁很少穿一身黑色,但好像真的天生就适合这样的扮相,每次穿正装都帅得天怒人怨。像什么黑暗组织里摄人心魄的冷酷大佬,都不用出手,看到他就血条空了一半。   但今天岑意没有被美色迷住心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看着他做错事。   岑意勉强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伸出双手展开胳膊,固定成平时索要拥抱的动作。   沈闻霁却没有动,只站在门口看着他,像对他望而却步。   醒来后身上都没什么力气,他没坚持过一分钟胳膊就开始打颤了,可仍旧伸直了胳膊僵持着,倔强得不可思议。   沈闻霁看不得他这样欲哭强忍的表情,不得已走过来抱他,单膝跪在床边半身悬空,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轻揉。   进门前迟疑的那一分钟毫无作用。燕凡那边还好说些,但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岑意解释。想不出对策,看到他就更难开口。   距离还不够近。岑意避开他的手,攀住他的肩膀不加思索地吻上去。趁他分神时用力将他拽向自己,双手摸到他腰间的枪套,拔//出枪抱在怀里,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后钻到被子底下躲了起来。   沈闻霁:“……”   “你走吧!现在我也不想见你了!”   岑意抱着枪终于有了些底气,捂在被窝里瓮声瓮气道,“你还胡来!待会儿就让燕PD把你关起来!!”   怕他在被窝里走火,沈闻霁想把被子拉开,被他死死按住缩得更紧。   “我不怕!反正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一定会像死了一样伤心。”   岑意卷着被子跟床融为一体,一根头发丝都不露给他:“不给!你要是想抢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   项欢终于赶到现场。虽然听岑意中途翘班的时候说的理由就是来医院没错,但这状况,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沈老师……这是怎么了?意——”   “出去!!”   “……”   合作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他真的发火,项欢懵了神,在沈闻霁的示意下先退出了房间,顺手懂事地关紧房门。   “我不会抢的,别闷着了。”   沈闻霁无奈地后退,站到离床最远的地方,整个房间的对角线两端,“出来吧。”   岑意没控制好情绪对项欢发了火,正在感到后悔。一听见他的声音,不知怎么,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你以为自己这样很帅吗!沈闻霁……沈!闻霁!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   听这话的意思,看来也用不着解释了。   “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谁叫你不自己告诉我!”   “就是怕你会这样,才不——”   “骗子!!”   “……”   他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激烈。沈闻霁无可奈何道,“我没有骗过你。”   “可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好好活着的。”被子底下的声音说。   身体里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远不及心上的疼痛。即使这样蜷缩的姿势很不舒服,他也不打算冒出头来,顺便可以挡一挡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的眼泪,“我听到你和燕凡前辈说的话了。但我根本就不关心谁死了,谁会死。我只在意你。沈闻霁,我只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是不是都不算数了?”   “活着”或许还能保证,但“好好地”无法界定,也太难做到。   沈闻霁无法回答他的质问,半晌,声音低哑,“那南哥怎么算?”   “他也可以不算数了吗。”   尚且平稳的语气里蕴含着无尽的恨意。岑意想象不到这些天他独自追查下去,得知南获真正的死因时是如何的心情。只知道如果是岑教授被人害死了,自己一定也无法冷静地对待。   易地而处,那个时候的沈闻霁一定也会想尽办法的地阻止他做傻事的。   “他那么坏的人,一定会得到惩罚的。”   岑意努力地劝解:“可是……你是很好的人啊。他才不值得你牺牲自己去惩罚他。”   “报警吧。如果你无论如何也想亲手惩罚他的话,就亲手报警,不行吗?”   沈闻霁盯着床上的被子看了许久,心中两股力量激烈地对抗争斗,终究是摇了头。   “还不够。”   岑意听见他的话,闷在被窝里哭出了声。   他当然知道只扣着枪不还根本没有用,沈闻霁总还有别的办法。但还是希望能像以前一样,沈闻霁会对他妥协。   可直到听到这样的一句话才发觉,或许他一直都想错了。那只是沈闻霁在让着他而已,真正认定了的事,才不会对任何人妥协。   岑意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可能真的劝不回他了。   心里只剩下绝望。   “岑意……别这样。”   沈闻霁听得到他的哭声,隔着被子看不到他,像跟他隔着个世界。想说些安慰的话,却都干巴巴的,“你有很多很好的朋友,和很好的家人。你会有很好的人生。”   “可是我会没有你!”   隔着被子,他语气里的坚决依然清晰可闻:“我希望我的朋友里有你,我的家人里有你,我希望我的整个人生里都有你啊……你明明知道的啊。”   沈闻霁听得心中酸涩,全部感受郁结于心头难以言说,艰难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   反正是劝不回他了。岑意狠狠擦掉眼泪,闭着眼不管不顾地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难过……沈闻霁。现在也体会到,你觉得自己被南获前辈丢下的时候有多难过了。”   “因为你现在就正打算丢下我。”   他说,“我会像沈闻霁那样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最后一方   从天亮写到天黑   顺利的话明天再两章就能正文完结   啊!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大家明天见   mua! 第190章   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加深刻明了的感同身受。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这些话沈闻霁从没说过,如今听到却像是从他心里生生掏出来的,借岑意之口说给他听个明白。说着他有多可悲,就有多可恶。   他明明已经亲身体会过的苦,竟然又要放进岑意的心里再痛一遍。   岑意把枪塞进枕头底下,缓缓掀开被子坐起身,看到沈闻霁隔着整个房间的距离站在角落里,如同化成墙上一道漆黑的影子。   病房里灯光明亮,开着恒温的暖气,却好像照不到他身上,暖不进他心里。岑意下了床,走向他,还没靠近就见他别开了脸,甚至有抬腿走人的趋向。   在他真的有动作之前,岑意紧赶几步冲到他跟前一个猛抱,双臂紧紧锢住他的腰不撒手。   连拥抱都不如平日里那样紧密而温暖。沈闻霁任由他抱着,却没有勇气伸出手,好像连回抱他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做错了吗?是从哪一步开始?   不该被他发现在家,不该写给他那么多歌,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担惊受怕,过一帆风顺的人生,不要因此而变得不幸?   沈闻霁徒劳又悲戚地想,即使时光倒流,自己也找不出让所有人都好的办法。   是沈闻霁太无能了。   “岑意。”   他垂眼看着怀里柔顺的发顶,没有再揉上去,只是轻声说,“我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   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   他根本不该流浪到那条街道上被带回家,不该眷恋那一室温馨贪心地留下,把他们的命运都转向不同的方向。   南获改变了沈闻霁的人生,带他走向沐浴在阳光下的一条亮亮堂堂的路。   可沈闻霁也改变了南获的人生,把那个原本应该家庭美满,温柔又心软的琴行老板,引向了抑郁的终点。   为什么他的幸福却是他人的不幸。   “才不是呢。”   岑意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像要连缺失的那半热度也一力补上:“我的眼光怎么会出错?我这么喜欢你,你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强忍着大哭一场的冲动,语气温存清澈,字字敲在心上:“你只是太难过了。”   沈闻霁忽地怔住,霎时间有什么脱离了眼眶,迅速地滑过脸庞滴落在他发顶上。   他总是只用最简单的话就能轻易破防。因为是从心里掏出来的句子,最简单也最有直击人心的力量,“你只是从来不说……可我都知道。”   “我好希望你能开心地活着啊沈闻霁,也不用总是开心,当然会有不如意的时候……那也都可以说给我听啊,我会好好听的。说出来就没事了。”   不要总是一个人积在心里。甚至每次难过的时候,连悲伤的表情都想隐藏。   岑意想要抬头看他,又被摁住了脑袋。这一次却没有罢休,温柔又笃定地拉开了他的手,仰脸望着他通红的眼眶,擦干他的脸颊,含泪露出笑容。   “我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   连这样悲伤的表情也跟我分享吧,沈闻霁。   能不能让我成为你的依靠?   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   沈闻霁抿住嘴角,像笑又像哭,只有眼泪一直不停地掉下来,嗓音沙哑得不成样:“你是从我心里钻出来的妖怪吗?”   岑意擦不及他的眼泪,踮脚在他湿/漉/漉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尝到泪水的苦涩,笑却清甜,“我是你的岑意啊。”   沈闻霁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得不偿失的错事。   他只是太想再为南获做点什么。恨为时已晚,恨无能为力。他不想让这世上最亲最敬的家人带着委屈和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哪怕自己都知道是于事无补,只能徒劳地用来发泄恨意。   “我知道你很想念南哥。可是无论再做什么,他都不能回来了。”   岑意低声道,“我们还有别的事可以为他做的。他一定还有没来得及完成的事吧?他还想看到子斐长大,他想看到你们好好地生活。我们可以一件一件都替他实现,就像活给他看那样。”   “他从来都不会觉得你是个差劲的人。”   岑意笑着,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他很爱你啊。我也一样。”   沈闻霁额头抵在他肩膀上,竭力制止的抽泣顺着肩膀也传进他的身体,把病号服浸湿了一大片。   “我很想他。”   “我知道。”   “我……太想他了。”   岑意抚摸他的头发,低声说:“他一定也很想念你。”   岑意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在最终的压制后逐渐决堤,逐渐蔓延到自己身上。不知怎么,感到心疼又有些安慰。   无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他不再悲伤。但至少这一刻,既然他的肩膀能派上用场,就用来哭个痛快吧。   身边围绕着的草莓甜味一点点加重,好像连空气都要被染成粉色了。   沈闻霁心底里有两股力量在交织冲撞。旧的悲伤与新的悲伤,旧的离别与新的离别,旧的心动与新的心动。他希望时间停止,希望这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他希望能跟岑意一起死在这里,又舍不得放弃今后还能看到他笑容的机会。   到最后,耳边传来的仍是柔和轻快的笑声:“沈闻霁……你怎么连难过的时候也是香香的啊。”   沈闻霁便又莫名跟着他笑起来,眨掉半悬的泪水,后知后觉地感到难为情。展开手臂用力地把他纳入怀里,像个闹脾气的大男孩,骤然扑得他重心不稳。   岑意踉跄后退了两步,没能逃脱被扑倒的命运,后仰时不甘心地拉住他的衣襟,两人一起跌在地上。   后脑勺垫着他的手掌没有磕到,岑意总觉得落地时听见一声骨头的脆响,脸都白了:“你的手是不是断了?!”   “……”   沈闻霁直起身,收回手掌张合几次,活动自如:“还好。”只是磕破了点皮。   他又俯身过来。岑意以为是要拉自己起来,主动伸出手去,却被他五指扣住顺势压在头顶,替换成一个深吻。带着浓郁的草莓香味,由激烈转向温存,难以自拔也不愿结束。多少难以言说的话语都包含其中,都深深地传达了出去。   岑意完完全全地接收到,缺氧的间隙里感到微妙的心安。   他这么舍不得我,怎么狠得了心丢下我啊。   还顾不上考虑这时候突然的气氛转换是不是不合时宜,病房门被人退开了。燕凡举着个手机进来,凝重的神色在看到室内情景时一瞬间扭曲成一个滑稽的表情:“我K……开着的啊这门?嗯。”   “……”   岑意一抖,奋力推开身上的人,原地起跳回到床上蒙头躲进被子里。   沈闻霁:“……”   岑意裹着被子羞耻到全身红透。   燕凡轻咳一声,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了,也不会再问“你们俩刚才干嘛呢”这种坐实社死现场的话:“我刚刚接了个电话……就是进来跟你们说一声。”   沈闻霁蜜汁镇定,坐在床边拍了拍颤抖的被子:“出来吧,我不会再乱来了。”   岑意:“不出!!”   相拥而泣就算了!还躺在地上!做奇怪的事!   为什么每次跟他在地上做奇怪的事都会被人看见变成社会性死亡的局面!   只能连夜搬去另一个星球生活了!   “……”   沈闻霁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连声音都柔和了些。   “你不想亲眼看着我报警吗?”   这话一出,燕凡刷一下先把眼神投过来了。   岑意猛地掀开被子:“想!!”   “……”   原来是特殊时期特殊手段。   燕凡迅速地体谅了两人的奇怪行为,甚至向岑意投去个赞扬的目光,说,“也算是省事了。”   他朝两人晃了晃手机:“孟岚正在楼下抢救。警察带来的。”   来医院之前项欢怎么都想不到,今晚会过得如此匪夷所思。   收到燕凡的指示后她到楼下抢救室门口蹲点听消息。   病人家属都不让进,她想混也混不进去,听外面值班的医护人员说,“刚刚进去那个男的被人连捅了十几刀都没死……不知道算是命大还是命硬。”   “不死也差不多了吧,万一剩一口气落下个残疾什么的,后半辈子那不是生不如死么。”   “那个女的也被警察带来了,受了点轻伤正在那边包扎,听说是正当防卫,太狠了反杀啊这是。”   “嚯……正当防卫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这是把人往死里整啊。”   “这话说的,谁要敢动我那我肯定也得跟他拼命啊!”   “……”   项欢听得冷汗阵阵。   她的艺人和朋友究竟跟什么人掺和在一起了啊。   这一边交给她盯着,连岑意在内的三人都去找了赵蔓。   孟岚生死未卜,她只是手臂上受了些轻伤。警察对她坦然若素的态度没有怀疑,更何况是她主动报的案,配合态度良好就更挑不出毛病来。只是仍对这看似柔弱的女人出手狠辣感到心惊。简直像是对付仇人一样。   再加上事发地点路段的监控失灵,还要再调查之后才能有定论。   监控为什么坏得那么刚好,沈闻霁倒是知情的。但他完全想不到赵蔓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刚好的时间和地点里准确地逮到了孟岚。   唯一的解释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   处理完伤口后她还要被带回警局,擦肩而过时,沈闻霁听见她轻飘飘的一句话,震惊的眼神对上她轻松的笑意。   “谢谢你。”   燕凡跟着她一起去了警局跟进后续。剩下两人回到沈闻霁车上,从后座底下找出了被她踢进座椅深处的窃听器。   “……”   岑意一下就明白了:“是我们在南哥院子外面遇到她那天吗。”   沈闻霁来机场找他的时候提了一句,说不清楚她来干什么,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叙旧。   他那时还有些奇怪以她的性格,怎么悠悠闲闲地会找沈闻霁叙旧。   原来是为了这个。   沈闻霁和燕凡被最后才闻讯赶来的秦骁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好像又是大家都在忙活只把他排除在外懒得通知一样。   为了强调他在自己人中的重要性,主动请缨找了最好的律师来为赵蔓工作,顺着她的说法力争把案子定性成正当防卫过失伤人。即使最后很可能被判处防卫过当,加上是主动自首从轻处理,应该也能减刑到三年以内。   撑到这时候,岑意终于彻底能放下心来,单方面宣布自己正式成为世界上最讨厌孟岚的人之一。   再不结束,孟岚不行了,他也要不行了。   还是在同一家医院里。岑意多少算工伤,被特批了三天假住院好好休息,没事儿就去重症监护区打听孟岚的情况,听护士说他多处脏器破损,大概率是活不下来了,心里滋味又有点复杂。   沈闻霁特意跟他错开时间来看孟岚。这病人总被打听,医生都觉得好奇:“你们都是他什么人啊。”   沈闻霁:“仇人。”   “……”   “我姐姐是正当防卫把他弄成这样的。”沈闻霁说得很顺。   “算是仇人吧。他情况怎么样?”   “很不乐观。我们还没有联系到他的家属,现在的治疗医药费都是由医院垫付的,撑不了几天。”   医生无奈道:“即使脱离危险期,后半辈子也是不能自理的。对家人而言,护理费用是个很大的负担。要是实在没有人来认他……医院也无能为力了。”   沈闻霁透过窗户望向病房内,插着管子的人瘫在病床上连声哀嚎,像是十分痛苦:“他为什么那么叫?”   “内脏被戳出洞,肠子都裂了,能不疼?我们能提供的镇定针毕竟有限。”   医生说,“希望家人尽快来,运气好的话还能给他换好点的药,少受点罪。否则这么痛苦地活着……唉。”   沈闻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代为下定论:“他没有家人来认,我可以垫付他的医药费。”   “但我没什么钱。只能给他用最差的药,保一条命,行么?”   “……”   医生诧异道:“他的后半辈子你都能负责?”   “我没那么慈悲,也买不起止疼针。”   沈闻霁语气透着刻骨的凉意,“只给他续一个半月的命罢了。”   是他应得的。   人生最后一个半月的痛苦和绝望,好好享受。   事态平息,三天过去就是岑意出院的日子。   沈闻霁提前就知道,但过来接人时病房却是空的,问了护士说是一早就先走了。   打过去电话也没有接,一时间让人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沈闻霁打给项欢也没有通,挨个打给Eureka,最后才从祁燃那问出来:“意意啊,刚刚跟我们集合正在化妆呢。怎么了沈老师?”   “……没什么。”   沈闻霁勉强放下心,“他没事就行。”   发出去的短信也没有回复。一天过去,又是一天。情况持续到四十八小时以后,沈闻霁忍不住又打给了祁燃。   “刚收工在酒店休息,不过我们俩不一个房间。”   祁燃无奈道:“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要不我去敲门帮你问问。”   “不用麻烦了。”   怎么个情况沈闻霁自己心里最清楚,没底气问也不用问:“他今天跟谁一个房间?”   “啊,他跟阿池一间。”   “行。”   沈闻霁发了消息给易池打听情况。   【易池:在我旁边刷微博,对着手机傻笑】   【沈闻霁:……】   【易池:你们吵架了?刚才我看到他接你电话】   【沈闻霁:?他没有接我电话】   【易池:只是你没有听见罢了】   【沈闻霁:……?】   易池瞥一眼旁边床上刷到伤感微博后又一瞬间表情落寞的傻孩子,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帮个忙吧。   【易池:你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就看着手机震动,隔空念叨你】【易池:虽然听不清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易池:手机不震了以后又跟助理发语音,很大声说不许跟你通风报信】【沈闻霁:……】   综上所述,得出两个人在闹别扭的结论很难么?   易池冷酷地点明现实。   【易池:他应该就是不想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秋后算账罢辽   来唠!   写前半段哭得我脑壳疼   今天就不加更了   最后一章明天跟番外一起发叭   妹想到吧!我的番外写得比正文还早(……   可能路子比较野(?   话不多说今晚早点睡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2-2201:02:39~2021-02-2220:5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藏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1章   岑意正刷到一条讲述单亲家庭对孩子心理影响的视频,看到天真的小脸对镜头用稚嫩的语气说好想爸爸妈妈回家陪伴,鼻子一酸眼泪直打转。   总觉得自己最近情绪好像越来越容易激动,别再是得了什么创伤性后遗症吧。   当时情况紧急,他是提着一口真气无所畏惧地支撑沈闻霁,事后再回想就笑不出来了,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生气。   燕凡两头哄,对着他说:“年轻人嘛,火气盛的难免冲动。你看你就比他成熟多了,以后多教教他。”   对着沈闻霁又说:“是岑意把你拉了回来,这个恩情你得拿后半辈子还。”   事情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开始,又落下始料未及的结尾。除了已经有的知情者,他们谁都没再跟身边的朋友说起究竟。看在Eureka及众人眼里,沈闻霁和岑意大概就是感情问题,闹个别扭的事,不值当多较真。   于是沈闻霁得到了无偿的六个眼线,每天轮流跟他通气,把岑意在做什么,顺便劝两个人尽早和好。   “意意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祁燃了然道,“沈老师你哄哄他就行啦。买点好吃的说几句软话嘛,意意好哄得很。”   沈闻霁倒是想,可光一个人想也没用,岑意这回真动了气,打定主意不见他,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他就差写首歌道歉了。   岑意悄悄买通了沈闻霁的助理,知道他安分工作没再乱来就放心了,心安理得地晾着他给自己出气。   祁燃看得比他还先着急,也是个两头劝:“意意,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啊。沈老师态度挺好的,这样一直冷着他万一伤了感情多不合算。要不你们坐下来好好聊聊?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没有出什么问题。”岑意窝在旁边沙发里翻杂志,不紧不慢道,“只是以前感情有点平淡了,我想着还是增加点波折比较有趣。”   他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被沈闻霁欺负的。这次必须要让沈闻霁知道厉害才行。   祁燃:“……”   “好好的感情不好好过,让我这样想谈恋爱都找不着对象的人看了心里什么感想!”   “唉,你以后就明白啦。还是得尝一尝爱情的苦。”   “……”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晚上的拍摄为什么推迟这么久还不通知啊。”岑意放下杂志,无聊到捶打抱枕,全当抱的是沈闻霁:“等得好困。”   “听说是场地问题,还没有协调下来。”祁燃看了眼时间。“都延了快两个小时了,应该快了。”   本来不用熬夜的。因为开工的时间延误,这天还是不可避免地工作到了很晚。收工回酒店时还饿着肚子,商量着要不要去吃宵夜。   虽然饿,但也累了浪不动了。最后意见达成一致,大家回房间凑合点些吃的收尾。   几个人的房间在同一层,不连着也挨得很近。岑意和祁燃的房间在最里头,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房门前有人在等。   快入夏了,他只穿了件短袖,衬衫搭在臂弯,垂眼看着怀里巨大的牛皮纸袋走神,没玩手机也没戴耳机。私服慵懒日常,看起来就像隔壁帅哥来找对象示好。   不知是因为好些日子没见还是因为他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这一刻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想,沈老师是不是瘦了。   看来是吃了爱情的苦。   林秋名吹了声口哨。接着一个个反应飞快,冲回各自的房间,顺便连祁燃也一并带走。   “我今晚去跟鱼饼睡!”   “……”   朕的身边竟出了你们这群叛徒!   岑意还站在电梯前没反应过来。一眨眼身边就被清空了,走廊上只剩下他和那一端抱了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人,对着傻看。   岑意深吸一口气:“我没带房卡啊!”   沈闻霁身边最近处的房门闻声打开,门缝里丢出一张门卡,还有祁燃隐约的声音:“明天叫我回房间!”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沈闻霁余光里瞄到房卡,脚步动了一下又缩回来。   很为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捡。   “……”   总不能就这么僵在走廊里。岑意自力更生去拿门卡,表情冷淡,开门的时候瞥到他怀里的袋子没封口,故意很重地哼了一声。   淦,怎么抱了那么多吃的来。更饿了。   沈闻霁忍不住嘴角上扬,又很懂事地抿平,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刚把东西放下想问他要吃什么,一转头他外套一甩,又钻进被子里去了。   “……”   沈闻霁试探着往床边坐:“饿不饿?”   听取了祁燃的建议,他带来的一大堆都是岑意平日喜欢的零食。遇到就傻吃,多大一袋都得吃光才能停手的那种。   没想到这会儿很有骨气:“我不吃你的东西!”   “……”   “出来看我一眼。”   “不出来!”   “那让我看你一眼。”   “不出!”   “你有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沈闻霁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尾音里不易察觉又很难错过的轻微颤抖,颤到人心坎里:“可是我很想你。”   多少人心里被称为梦中情人的主唱的嗓音,深情得满溢。岑意迎面被击中,又暗戳戳地嫌弃,他去当个声优得了,当歌手简直是配音界的损失。   但即使知道他在装可怜,可恨这不争气的耳朵,听到就还是会心软。只能口头保持最后的倔强,闷声闷气地说,“我可一点都不想你。”   沈闻霁并不介意,看他没有主动出来的意思,索性悬在床边躺下,不过一肘的距离,摸到被角也觉得心里踏实不少。   虽然大老远跑来只逮到坨被子,但总算不再是只活跃在大家口中的岑意了。   沈闻霁明知故问:“为什么躲着我?”   岑意口是心非:“因为……我不喜欢你今天穿的衣服。”   其实他也想能洒脱地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但不知为何,那一天的光景总还梗在心里郁郁不快。又不想被他觉得自己小气,只能随口胡诌一句。   然而沈闻霁当机立断:“那我脱了。”   岑意:“……不许脱!”   这人好烦!   怎么才能把他变成冷酷无情的沈老师!想念了!   就是怕一看到他就没辙,但咽不下这口气自己又憋得慌,才总躲着他的。   生他的气感觉有点没不要,不生他的气又觉得对不住自己。   岑意苦恼地想果然是这样,还是得把他赶走才能不闹心。谁知道外面的声音温柔得变本加厉,把人心动摇得厉害:“我知道错了,意意。”   沈闻霁格外认真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谢……谁要你谢谢我啊!”   瘫在床上的被子忽然长高,变成了立体的被子坨。岑意蒙着被子坐在床上对着不知名的方向骂骂咧咧:“别跟我说那有的没的……别妨碍我继续生你的气!”   “……”   沈闻霁跟着坐起身,听声辨位,他朝的方向前面是堵墙,但也没胆子把他转过来对着自己。   岑意被他两句话招得开始炸毛了,关于自己是否小气这件事也没空再理。压在心里没处说的憋屈一股脑往外倒,“谁稀罕你的情歌啊……我这辈子都不会听的!零食我也不吃你的!现在倒是想起要找我了……当时怎么不见你来!”   “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然后一起想办法的,可是你只顾着一个人去,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埋在被子里自言自语般,断断续续地哽咽,“你还跟我说,你说会对我好的……你说过会,对我很好很好的!可是你差点,差点就把我丢下了!”   “你这么欺,欺负我!要是我爸知,道了,一定会狠,狠骂你的!”   “……”   明明想放狠话,却只讲得出“让我爸骂你”这种幼稚的句子。   沈闻霁想,他是有多幸运才能听得到这样可爱的傻话。   是真的差一点就要亲手放弃了。   他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也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我还想跟,跟你生孩子呢!万一他知道,爸爸是个坏人,他会很,难过地长大的,我才不要我的宝宝那样长大!我还没有吃……吃到,椰子冻呢你,你说请我吃的!”   越说越跑偏,但是喊出来心里畅快太多了。   岑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好,想吃椰,椰子冻啊。”   “……”   沈闻霁忍俊不禁,倾身抱住他拍了拍背,温和道:“我们去吃吧,现在就去。”   他居然能准确地找出一坨被子的背在哪。岑意抵住他肩膀狠狠蹭掉不争气地眼泪,顿时觉得这层被子有点碍事了,但还是想再要更多的安心:“那你以后听,听不听我的话。”   沈闻霁不假思索:“听。”   “答得太快了!”   “……”   太快了也不行?   沈闻霁顺应要求,煞有其事地进行了长达半分钟无用的思考,才又再郑重地说一次。   “听。以后都听你的。”   带着些期待的语调,似乎这承诺对他而言并非束缚,而是梦寐以求的奖赏。   曾经怨恨过的命运,却也赐予了他独一无二的珍宝。   沈闻霁拍抚怀中渐休的抽泣,仿佛既往的一切悲伤都在怀里消散。杂乱无章的音符从人生的洪流中穿行而过,而他有幸掠到最动听的一节。他有了岑意。   才终能拥抱到如此的,最终曲般尘埃落定的安稳。   岑意磨了磨牙,虽然郁闷的情绪已经消散,但还是有点不甘心,“不行,我还是生气。气到想咬你一口!你还是先离我远一点吧,我得冷静冷静。”   还有这种好事?   咬一口就能换他不生气也太划算了。沈闻霁果断选择加速项:“要不还是咬我一口吧?”   岑意想了想,扒拉被子打开一条缝,故意道:“那你手伸进来。”   被子里捂了半天有点缺氧,他顺着那条缝往外看,模糊的视野里捕捉到沈闻霁的身影。   他去茶几上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指当真递进来:“咬吧。”   “……”   不咬不是人。   岑意心想我也不是吃素的,今天就让你长个记性。用力地一口咬下去,沈闻霁指尖骤痛,轻轻抽气,“嘶”了一声。   听起来就很痛。   岑意顿时顶着个乱糟糟的发型从被子里冒出头来,看清他指尖被咬破的口子里沁出血滴,自作自受咬完又心疼。   这可是我主唱弹吉他拿麦克风的手。   他的睫毛还湿/漉/漉的挂着泪渍,鼻尖也红着,精致的一张脸,无论什么样的表情都很生动好看。注视得再久也总是移不开目光,透着灵动,漂亮得像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妖怪。   沈闻霁看着他捧起自己的手,小心地含/住指尖,舌尖去舔。尝到血腥甜难吃,又有点嫌弃:“噫……呸。”   “……”   沈闻霁眼底的颜色沉淀得更深,手指稍退出一些,指腹抚过他的嘴唇,湿润的水渍里掺进艳丽的红覆上一层,更夺目,也更可口。   不止于语言的形容,是亲自尝过才能体会的美好感受。   岑意晕乎乎地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是以后都遇事不决亲亲解决,岂不是太容易被蒙混过关。   可也舍不得停下来。   “沈闻霁。”他低声道,“说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   “说你永远都……”   “我永远都需要你。”   岑意鼻头一酸,眼眶又开始发热,试图凶狠地放出最后一波威胁,“要是你再骗我的话,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这次……是看在椰子冻的份儿上。”   “但是我不吃,我自觉!我就看着你吃,就尝,尝一口。”   “……行。”沈闻霁说,“那谢谢椰子冻了。”   “谢什么椰子冻!你得谢谢我!”   “……”   额头相抵,沈闻霁笑起来。   心满意足。   “嗯。谢谢你。”   直到胃里隐隐开始抽痛,岑意才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时间太晚了也不便出门,只好叫客房服务。   酒店里甜品菜单里有一样椰汁糕很像椰子冻,不知道是不是相似的口感,也点了试试,在餐点送达之前,两人先坐在地毯上拆那只零食大礼袋垫垫肚子。   岑意打算挑挑拣拣一番来显示自己的家庭地位,结果拿到手有一样算一样全都爱吃,又恨自己这个不挑的口味。   沈闻霁平时不爱吃零食,买的时候都靠记忆里的样子买。这会儿拿起一盒饼干,看看顶又看看底,都不知道从哪里打开包装。   “喏。”   岑意吃着草莓冻干看热闹,指挥他把盒子翻个面,从底下细细的封条顺利撕开,也顺利地找了回场子。   果然是没我不行。   包装盒设计得很精巧。反正一盒也没几根,沈闻霁又换了另一盒不同口味的再开,封条拉开切边仍旧整整齐齐,比起从顶上硬撕参差不齐的毛边简直是强迫症福利。   有趣。   岑意眼看着他把全部四盒都拆开:“……”   是够幼稚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   算啦算啦。   自己挑的老公还能怎么办。   虽然年前刚发过新专,但沈闻霁工作室方面表示,沈老师下半年即将发新单曲。高产得闻者落泪。   更有劲爆的内线透露,沈闻霁这次发布的是职业生涯中第一首个人情歌。消息一出,粉丝们个个盼得望眼欲穿,大批微博留言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所以写首情歌来纪念。   依稀还有十年骨灰粉扒出,他早期接受采访时就说过,如果有对象会写首歌来官宣。   沈闻霁稳重带浪,在微博回复:“我能不能发这首歌,要看你们的表现。”   他是不论早晚,随时都行。但岑意很在乎粉丝,如果约定的一年期限到了以后,因为不忍心让粉丝失望而推迟官宣的时间,也是有可能的。   前因后果很好推理,大家感受到了沈老师语气中托付的期望,深感责任重大。   [沈老师放心飞,意意我来陪(bu侍]   [蹲了好久了大胆地公开吧!意意就由我来守护!!百闻不如意见给爷冲!!]   [意意冲!以后作为歌手也会有更好的发展!跟沈老师倒是不用着急(?]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期待eureka演唱会!!告别限定!!]   [……]   岑意也看到了消息,问他:“是什么歌?不会是从那十二首里挑出来的吧。”   真香永不缺席,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听了沈闻霁两天完成的情歌专辑。   无论果然死线最能激发人的艺术灵感还是怎么的……他是打算当作特别的记忆珍藏起来的,可没打算给别人听。   “不是那里面的。”   沈闻霁说,“比那更早。”   岑意感兴趣道:“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   沈闻霁却只是笑。为了防止泄露自己太早变质的心意,转移话题道:“想吃巧克力吗?(第141章)我去买。”   “喔……吃。”   岑意大意地被他含混过去,又问,“那我能听么?看看也行。”   沈闻霁要发歌的话,一般是已经有准备了的,起码有个de摸。   自从阶段性完成了把老公变成老公的小目标,可以提前听新歌也是不得了的粉丝福利。   沈闻霁大方地发了de摸给他,副歌整段。   岑意躲在休息间里戴上耳机,听得心跳加速,还要被追问听起来怎么样。   哪有这样直接问本人的。   【岑意:还行吧,歌名是什么?】   转移话题谁不会。   然而下一秒看到回复的消息,他又不争气地脸红起来。   【沈闻霁:《烟草莓》】   赵蔓的案子最终因情节严重判了防卫过当,视情况减刑后服刑三年。   服刑前最后一次见面,她像是要去度假三年一样放松,只在南子斐出现时表情低落下来。任性妄为,或许对得起自己的执念,终究是对不住孩子。   南子斐却懂事地摇头,告诉她不要担心,好好生活。自己也会好好上学,等她回家。   沈闻霁在南获户口本上以弟弟的身份存在着,便也顺理成章地在这期间成为了他的监护人,看起来身负重任。   然而沈监护人上任的第一个月就告诉他:“后天跟学校请假吧,带你去看演唱会。”   南子斐欣然接受。   这场演唱会,是Eureka筹备已久的“告别”演唱会。   机运和努力结合的成果,他们的对赌合同完成了。各方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在各平台铺垫宣传,都是抱着“创造历史”的心态去运营的,声势空前浩大。   期待已久的这一天,岑意当然要请岑教授来看,甚至还邀请了黄新村的孩子们到场来见证。每个人都拿出最好的状态,为这段不可思议的经历画下完美的终止符。   开场是《findme,findyou》,音乐一起,全场沸腾的大合唱也立刻跟上,熟悉的旋律一瞬间便能将人拉回那段难忘的记忆里。   这天的体育馆灯光璀璨,音乐久久不息。特别环节里,现场响起Dts出道夜的《百日约》(第103章),屏幕上播放了大家录制在团综里的个人情书。   各自写信时互不知情,放在一起播放才发现,原来都有相同的一句话。   “希望下一个一百天,我们依旧在一起。”   即使在各方的宣传中,粉丝们已经提前知道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解散,仍旧为这一场全力投入的演出而热泪盈眶。   只因他们的身上带着无数人的影子。从遗憾中奋力搏出新的希望,一路高歌地去追逐梦想,保持最纯粹的热爱,永远心怀向往。   最后的安可一首又一首,演唱会加时了将近一个小时,台下的观众仍旧满怀热泪,不舍得离去。   祁燃带领全员在舞台上鞠躬,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地上。大家精疲力尽,却笑容不散。   “不要难过啊。我们要告别的,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   是对那段“限定的人生”的告别。   祁燃说:“从今天以后,无论事业也好生活也好,我们各自都会有新的人生方向。但尤里卡——我们的尤里卡。”   他望向周围一张张年轻的脸。像立下一个誓言,异口同声地说出:“不会解散。”   即使演出机会难找,回归时间无法固定。他们始终会争取,始终期待着下一次七个人站在舞台上的瞬间。因为约定好了,直到下个一百天,直到下一年,十年,二十年以后。   尤里卡永不解散。   灯光照耀,音乐环绕。台上台下都是最亲爱的人,笑容灿若繁星。   岑意笑着举起双手挥动,回应每一束目光,将全部感动与憧憬深深地铭记在心。   还会延续的。   只要我们在一起,故事就没有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写完唠!(超大声(扬眉吐气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故事   虽然毛病一大堆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夸夸自己也夸夸你们!正文在这里结束   接下来放番外辣   感谢在2021-02-2220:58:55~2021-02-2323:2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妄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烟草莓   在与岑意公开恋情后,沈闻霁越发行事高调。   一方面是为了配合沈闻叙。他被孟岚出卖了身份消息,在大局未稳之前,作为另一个姓沈的越是显眼就越安全。在明处大家都看着,反而不容易对他下手。   另一方面是自己真的很想秀。体现在方方面面,连开微博之后就没动过的头像都换成了跟岑意的合照。   那是一张黎明时分的日出照,两个黑色的人影肩并肩头靠头。   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第132章)。   乍一看会以为是常规的背影照,有人闲着无聊调高了曝光度才发现,原来是自拍。沈闻霁望着镜头,坦然的微笑带来了第二波冲击。   见照片被讨论,岑意还嫌发挥不好:“早知道你要拿来当头像,就把我自己拍得再帅一点了。”   恋情公开之初,他还担忧了一段时间,观察大家的反应发现怎么比他本人谈恋爱还积极,才逐渐适应了自己脱离单身的现状。   虽然以前也跟沈闻霁处得挺好,但跟现在的感觉又不一样。   以前他时不时还会忘记自己居然有本事真的把老公追到手这件事,现在网上冲浪看到大家羡慕他人生赢家,才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不愧是我。   正式脱离Dts后,他日子好过多了。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行程,能有更多专心做音乐的时间。宁如青也没给他那么多限制,solo一年后,已经国内是颇受关注的唱作人。   出作品的同时也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每天起床都很有动力。   尤其是沈闻霁在的时候。   信息素的误会搞清楚后,岑意一度享受被吸的感觉,甚至还天真地觉得,他有烟瘾诶,那是不是不吸我就浑身难受。早上还会贴心地主动问“今天要不要吸”。   在起床时间越来越晚以后,他才终于发觉事情不对劲,但未免也为时已晚。   沈闻霁过了一段神仙日子。   一年后,沈闻霁用心筹备了一场个人演唱会。   耗费那么多精力只开一场。宁如青被他的败家行为气死,追根究底问出真正原因后又哑口无言,最后也只能说一句:“祝你成功。”   希望是成功以后就能好好过日子,踏踏实实挣钱!   沈闻霁虚心地收下祝福。   岑意也很好奇他怎么想到要开个唱,却只被回答了句:“到时候来看就知道了。”   当然是要来看的。   这可是陪伴了他迄今为止整个人生的主唱,大型打工现场。除了座位是最好的,岑意到场后心情跟其他艰难抢到票的粉丝相差无几,激动之余还跟后排的粉丝借了礼袋里会发光的应援发箍戴。   “这是什么东西啊。”以一个老粉的知识量,岑意仍旧看不太懂发箍上发光的形状,跟旁边的粉丝讨论。   “这个形状,γ?是小草?还是海鸥啊。”   “不知道……看起来像鱼尾?”   “……”   按下按钮会闪烁淡蓝色的光。岑意对这小玩具很心动,开始前跟候场室里的沈闻霁打电话很不满:“为什么我没有!”   每个座位上都有一份回馈粉丝的礼袋,里面装了很多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按理说他这前排座肯定也有才对。   “你有特别的礼物。”沈闻霁没细说。“怎么不来后台看我?”   “我今天是你的粉丝!当然要保持粉丝行为,坐在观众席从头看到尾。”   岑意一本正经道:“好好演出,不许撒娇。”   沈闻霁笑起来,“遵命。”   燕凡和秦骁稍后从候场间过来,跟他一起坐在前排看演出,都带着妆,像是待会儿也要上台。   岑意不由得望向自己身侧。他另一边的椅子空着,放了一把吉他。   他跟沈闻霁说过,三个人也可以演出。   原来是今天的彩蛋节目吗。   整场演出不到两个小时,底下愣是喊得嗓子都哑了。最后三首歌沈闻霁cue两位兄弟上台,接连三首Dawn经典曲。   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现场看到乐队版本的Dawn,岑意夙愿得偿,在底下跟大家一起哭着合唱,梦回少年时代。   鼓的重拍落下,台上的主唱放下麦克风张开双臂,万千焰火在他背后冲腾而起在,绽裂高空。   那是属于dawn的时代。   那是沈闻霁的时代。   直到歌曲结束,看到沈闻霁在台上脱了外套露出被汗浸湿的t恤,他又一边擦眼泪一边吞口水。   气氛莫名的骚了起来!   秦骁和燕凡沦为工具人。沈闻霁开始带节奏了:“今天的演出服看起来怎么样?”   岑意跟着激动地喊:“帅!!”   “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他希望能看到我在演唱会上穿(第174章)。”   沈闻霁说完,甚至还揽着麦架,慢悠悠地原地转圈展示了一下:为了有机会穿这件T恤,我想,应该要开始筹备演唱会了。”   岑意:“……”   尖叫声变质了。   气氛开始针对我了!   “你们都说主唱是乐队的灵魂,其实我也在找我的主唱。”   沈闻霁的目光在万人体育馆中转了一圈,落在他的身上:“我也希望能再组一个乐队,只有两个人的乐队。”   “可惜我已经跟他求婚很多次,他都没有答应我。”   岑意当场接受公开处刑,手动挡住自己的脸:“能不能回家再说……”   近一年来沈闻霁有意无意地提过好几次这个事,他都觉得哪有那么着急,一定是在开玩笑。   现在无论如何都“一定”不出来了。   连头顶闪烁的鱼尾灯都在提醒,这一场蓄谋已久的精心准备。   “他很喜欢玩,今天这样的场合应该会玩得很高兴。我想趁这个机会,再试一次。”   沈闻霁拿话筒的手居然在抖,“他很在意你们的看法。所以今天,如果你们能帮我……或许我能早点有个名分。所以……岑意!”   轨道灯无情地锁定了观众席中的座位,他看到试图用双手把自己藏起来的男朋友,笑出了声,“……意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岑意被身边的尖叫声冲击得头脑发晕。   “啊啊啊啊淦!快给他!给他啊!你不给我可就不客气了!”   “结!婚!快答应他!现在就给老子结婚!”   “……”   台上两位工具人自觉退场,岑意被秦骁和燕凡齐声叫醒,梦游一样地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上了台。头脑清醒后的第一反应是沈闻霁你没有心。   他今天出门穿得太随便了,完全没有好好打理形象!   就这么记入史册了?   岑意接过麦克风,看到台下一双双炽热到惊人的眼神,被盯得有点怂:“那要是……我今天也不答应怎么办?”   不会被粉丝群情激奋地跳上台围殴一顿吧!   沈闻霁紧张地等了他一分钟,得到这么个回答,手抵额头笑起来,无奈又纵容的声音传到全场引起嗡鸣。   “那我希望演唱会永远不要结束。”   谁成想台下的喊声居然变了。   “没关系的意意!你要是不想答应我们护送你离开这里!”   “我的老公们都要结婚了我却还是单身!!”   “啊啊啊意意才多大啊!妈妈不能答应这门亲事!沈闻霁你还是个人吗?你做个人吧!”   “……”   岑意这才放心,靠谱地一挥手,安抚观众们的情绪:“大家冷静!大家不要担心,我是自愿的。”   助理正站在舞台边递戒指。沈闻霁刚伸出手去接,听见这一句,手抖得戒指盒子差点扔出去:“自愿……什么?”   岑意笑盈盈地看着他,直到他反应过来,单膝跪下,才认真道:“自愿接受这份礼物。”   内心里悄悄加一句,其实他有发现沈闻霁在准备这个,只是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生日礼物。   他把话筒按回麦架上,跟沈闻霁同一个姿势单膝跪下,视线平齐。抬手取下自己的发箍,戴到他头上:“我本来觉得日子还长,还有很多时间,不用太着急迈进下一个人生阶段。”   看到沈闻霁刹那间高度紧张的表情,才坏心地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补上后半截:“但刚刚又觉得,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就迫不及待啦。”   生命里已经有了沈闻霁,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呢。   反正早晚会这么一天的。想到以后的人生都会跟他密不可分,在舞台上被亲到变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看完有生之年系列的演唱会还喜提戒指一枚,岑意正打算回座位好好欣赏,听见大家叫安可返场的时候居然喊“岑意”。   对这个发展就难以置信:“我今天都被求婚了,居然还要唱歌!”   打工人实锤了。   台下一阵哄笑。沈闻霁正打算自己圆场,又听见他很给面子道,“算啦。今天开心,你们想听什么?”   呼声最高的就是那首《烟草莓》。一年前,把沈闻霁本性暴露无疑的情歌。   原来高冷嗓是唱给别人听的。   唱给自己宝贝的歌又骚又甜。   “我倒是想说自己不会唱……但很可惜,我歌词都会背了。”   岑意扶着他的手坐上升降台,在全场vvvip的双人座里缓缓上升。熟悉的伴奏响起,配合得毫不费力。对视间唱出的每一句都像在倾诉爱意,和声交织动人。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认真地听。   “我见过世上最亮的星   每当注视你眼睛   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是你念起我姓名   你的味道,微笑的讯号   一个眼神就全乱套   草莓香气,甜蜜的呼吸   你是我的重度沉迷”   作者有话要说: 演唱会求婚我永远滴爱!   明天更养崽篇   大家晚安   mua! 第193章 、岑圆圆   婚礼过后,两人以“度蜜月”为借口合理旷工,一旷就是大半年。祁燃每次打电话过去他都在地球上不同的角落纵情人生,很有些乐不思蜀的迹象。   还好良心未泯,春天时岑意主动回来准备新歌,无缝衔接Eureka的年度单曲,也算没让队长太操心。   脱离Dts后,Eureka基本保持一年一首新单回归的频率,不用迎合大众口味,就商量着做喜欢的歌,开始往艺术家的路子上走了。能不能吸粉是另一回事,火不火糊不糊无所谓,自己玩得高兴是主要。   告别演唱会后几人各自发展,平常不太见得着面,只有这一年一度的时间肯定会聚齐,同吃同住排练演出,直到歌曲发布打歌活动全部结束才又各奔东西。   岑意也没再单独找公寓,搬出宿舍后扛着岑教授的冷眼直接去了沈闻霁那住。平时工作或许还不能每天回家,蜜月时才是真正的天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能把人惯出毛病来了。   沈闻霁高调脱单后粉丝量不减反增,又总是公开行程,回回探个班跟御驾亲征一样。于是Eureka新歌宣传期间岑意特别禁止他来看望,免得场面太乱,粉丝们会有安全隐患。   可是蜜月的时候都已经习惯了天天黏在一起,这时候非不让见面,日子还怎么过。   沈闻霁自己在家跟两只猫大眼瞪小眼,憋了一周就再也忍不下去,逮着他们去电视台上打歌节目的机会,找助理排了个无关痛痒的同台采访。   借着工作的名义,收工后名正言顺地去路过他们化妆间。   门口和走廊都被花束淹没。沈闻霁还没进门,随手从包扎精美的玫瑰里抽出一张贺卡,右下角明目张胆地手写表白:“新歌大卖。致以我永远的爱,岑意”。   “沈老师来啦。”   夏语冰正要出门,眼尖地发现了他,笑眯眯打招呼:“意意在里面呢。”   沈闻霁颔首回应,也没进来,只靠在门口跟岑意对视,目光别有意味。   “……”   一周没见,看一眼就知道在想什么了。岑意无奈地叹了口气,侧头跟项欢嘱咐两句。   项欢跟着叹了口气,倒也习以为常,从包里拿出房卡递给他。   岑意从镜前起身走来,指间夹着的那张房卡便又递到沈闻霁手上:“回酒店等我。”   沈闻霁余光瞥过门口那一大束花,接过房卡语气明朗:“行。”   贺卡算个屁。   那晚过后,是祁燃第一个发觉他的信息素味道变了。   岑意本身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其他人也并没有那么敏锐的嗅觉,挺正常一Omega。就都没放在心上。   直到打歌活动结束,岑意感到空前的疲惫,以为是肠胃虚弱对着助理这儿疼那儿疼地指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终于想起去了趟医院。   两个小时后,从医院里出来时他脚步都是轻飘的,拿着化验单像在做梦。   “以你俩的频率,我还以为你度完蜜月就得揣着个崽回来。”   项欢比他镇定很多。“这孩子还挺懂事,刚好你们今年打歌舞台结束了,也不用再剧烈运动。我跟宁姐替你说一声,就回家好好养着吧。”   岑意再看一遍那个小小的胚胎影响,还是瞳孔地震:“可是……沈闻霁说他不想要孩子。”   两人讨论过这件事,也意见一致都没有太年轻就当爸爸的打算。尤其是沈闻霁,对于天生就跟哭闹联系在一起的小婴儿十分抗拒,甚至连家里两只猫都觉得多余,看见它俩黏岑意身上就想送走。   “他说要是我偷偷做什么小动作非要有了孩子,他就离家出走!”   “……”   原来是意外怀孕。项欢挑眉看他:“你偷偷做小动作了?”   岑意满脸表情都写着冤枉死了:“不是我!我没有!!”   往前推一个月,都怪沈闻霁忽然来电台探班。又不好好带避孕工具。   还以为就一次没关系的。   “真的就那一次。”到了家都不太想下车,岑意趴在车窗上愁眉苦脸:“他是会离家出走,还是把我赶出家门?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赶紧下车。”项欢说:“耽误我回家了。”   “……”   他的助理没有心!   “别一天天想那有的没的。回去安心等着当爹吧。”项欢把他放在电梯口,不以为然道:“沈老师是什么人啊,你还不知道么。”   岑意惆怅地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车还没开出库,手机就响起来。   晚饭都准备好了,沈闻霁问他什么时候到家。   岑教授颇有远见,从他那磨练出来的厨房功夫,最后受益的还是儿子岑意。心情好时就喜欢整一桌菜,变成了沈闻霁新的习惯。今天大概是为了庆祝他收工回家,且接下来可以天天回家而特意准备的。   岑意握紧化验单背在身后,嗅到饭菜的香气越发心里没底,看他的眼神透着点可怜。   沈闻霁沉思片刻:“你爸又给你安排相亲对象了?”   “……”   长痛不如短痛。岑意索性主动交待,省得吃不好饭。   沈闻霁的反应跟他如出一辙,对着那张化验单瞳孔地震,没有说话。   岑意心里咯噔一下。   他纠结了一路。虽然决心已经定好了,但看沈闻霁这样默不作声,仍旧感到很大压力。   这是生长在他身体里的孩子,决定权也只能在他自己手里。遵从内心的意愿,小声说:“我想要他。”   沈闻霁和孩子都得要。即使是意料之外的降临,即使他们好像都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来都来了。   就像当初他也毫无准备地接受了沈闻霁的求婚一样。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发生的,既然发生了,他就也想好好地爱护这个孩子,无关准备与否,是出自天性和本能。   再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学习,应该是够的吧。岑意还在想要怎么劝动沈闻霁接受这个小小的家庭成员,却见他郑重地叠起了化验单,掌心贴过来轻覆在他小腹上,认真问:“感觉难受吗?”   岑意摸摸他的手背,坦诚摇头:“太早啦,还没有什么感觉。”   就是心情有点奇妙。   “那就好好准备吧。现在就得开始了……我应该看点什么书?是不是有很多东西要买?你是不是不能再走路了?轮椅要吗?”   他像是被关机重启,沉默之后格外流畅地说了一连串:“要不待会儿打电话问问医生?先吃饭还是先问?”   岑意一句也没听进去,先问自己最关心的:“你不会离家出走了吗?”   “……放心吧。”   沈闻霁哑然失笑,克制地抱了抱他,低下头轻贴在他腹前。像怕惊扰到谁,轻声慢语道:“我会和你一起把他好好养大。”   白白担心了一路。岑意以为会有的闹矛盾情节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删除干净直接跳进下一环节,听他这么说还懵着,“可是你之前还跟我说……”   “那是吓唬你的话。”沈闻霁拥着他乐不可支,“你怎么什么都信?”   岑意:“……”   因为你真的很幼稚!   很像是能说到做到的那种幼稚。   “那你刚刚干嘛不说话?”岑意被他凝视化验单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吓得够呛,“我还以为你看他不顺眼。”   “总得给我反应的时间吧。”   乍一听说要当爹了谁能无缝衔接地接受良好呢。像还嫌碍事,沈闻霁挑起他的衣角,手掌钻进去停留了很久,好像能透过那层细腻柔软的皮肤,感受到更深处生命的脉动。   岑意没再说话,也将手掌贴在他的手背上。两道呼吸渐渐调整成同一频率,许久才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好神奇。”   一个大宝贝里还有一个小宝贝。   “还要等好久才能看到他呢。可能会是你的样子,也可能会像我。”   岑意憧憬着数月后的相见。想到人们口中的婴儿行为,又感到担心,是不是得提前给沈闻霁打个预防针,“可是……他可能会很吵闹,还总是会哭。”   “白天哭,晚上也哭,不好好睡觉,也让人不能好好休息。你会不会因为这样不愿意爱他?”   他以身作则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我是会的。就算很吵,我还是会很爱他的喔。”   你就看着办吧。   沈闻霁自然地接话:“那我也会。”   “真的吗。”   岑意将信将疑,反手捏他的下巴,“这次不是唬我的吧,好好回答。”   “当然。”   沈闻霁低头亲了亲他的掌心,含笑道,“我会爱他的。”   “因为我很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我也是没想到   区区一个崽一章装不下   还得分等崽和养崽两章   剩下的还妹写完明天上午更叭   大家早点睡   大家晚安   mua!   感谢在2021-02-2323:39:50~2021-02-2423:5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8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4章 、岑圆圆   岑意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个因为有了孩子就天天坐轮椅出门遛弯的奇怪角色。   在季韶茶庄修养的那一周里享受过这样出行工具的便利,沈闻霁顺理成章地替他沿用成日常。每次被推出门散步的时候接受小区其他住户怜爱的注目礼,岑意都分不清自己是怀孕了还是残疾了。   某次出门秋游,草坪上沈闻霁把轮椅停好去拿野餐布,他本来想帮忙布置的,刚一站起来,隔壁那家小孩看着他哇一声就哭了。   仿佛看到医学奇迹!   “……”   岑意只好赔给他两只纸杯小蛋糕帮忙压惊。   隔壁来秋游的一家夫妻都很年轻,宝宝也不过两岁,分享食物时闲聊起来,给他们提了许多实用的建议。   “适量运动是有好处的呀。”   隔壁家爸爸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当初我老婆也是这样,生怕磕着碰着都不敢让她下地。后来生产时就有点困难,医生也说平时运动身体好生产时也会有帮助的。”   岑意正跟隔壁家妈妈一起逗着奶孩子爱不释手。趁这当口,沈闻霁低声郑重地请教:“什么样的运动可以?”   隔壁爸爸镇定反问:“几个月了?”   “四个月零七天。”   “那么床上床下都可以。”   “……”   达成了共识。   沈闻霁心里有了底,顺便也请教下另一个思考多日的问题。   常理来说由于孕激素的影响,身上揣崽的父母会格外依赖伴侣。有严重的会比发情期更甚,馋老公身子馋到时时刻刻都难以离开的程度。   “可是他好像并不黏我。”沈闻霁感到苦恼。   或许还处于即将要身为人父的兴奋阶段里,不止对他,岑意对家里两只猫都不太亲近了,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日常止于亲吻和拥抱,还喜欢去婴儿房睡觉。   猫可以轻松越过婴儿围栏睡在他脚边,沈闻霁想过去围栏那得拆了才能躺得下。时不时就会被迫分居两房。   为什么还不馋我。   沈闻霁等了很久。   隔壁爸爸胸有成竹:“omega?”   “对。”   “那再等等,应该也就这几天了。”   情况是那么个情况,但由于个体差异,总是有长有短有早有晚的。某天午睡醒来,沈闻霁身边空着,起床转了一圈在书房找到他。   在家安心等崽期间,岑意被限制了玩手机和电脑的时间。起初为宝宝着想很能忍耐,时间越长意志力就越动摇,总待在家里都不知道网上都在冲什么浪了,仿佛与世界脱轨。   于是就开始搞小动作。手机被没收,他就逮着机会偷偷玩沈闻霁电脑。   书房门都没关好。沈闻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蹲在椅子上,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摸着鼠标,伸头看一眼屏幕又往后缩,捂了下脸隔几秒又忍不住伸头去看,反应很有趣。   沈闻霁感到好奇,推门进来时脚步声把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紧跑两步险险扶住,挪个位置自己坐过去放在腿上抱着:“看什么这么专注。”   “都怪你。”岑意被抓个现行,脸红到耳根,“你干嘛留着这些啊。”   沈闻霁的电脑上还留着当初宁如青给他发来的两套写真集。一套是当初在Dts时拍的蓝蔷薇图集(第49章),而另一套,是他赶到现场前就被拍下来的诱图。半透明的衬衫和被牛奶淋湿的脸颊都高清得令人发指,既然还被这个人一本正经地拿来当收藏了。   沈闻霁看看图,再看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从结婚后岑意越发不拿他当外人,因为喜欢玩,床上床下都乐于尝试,某种神秘驾驶技能飞速进步。看到这套图就脸红成这样,属实不至于。   岑意哼了一声,抱着他的腰磨磨蹭蹭地说:“我不好看了吗……看这个干什么。”   “为什么你只留着这些……都,不来抱我了。”   沈闻霁期待已久的心一瞬间被点着。   又是一段神仙日子。   因为妈妈过早地离开,岑意其实心里一直有点害怕,越到快要见到宝宝的那几天就越是明显。   预产期到后拖家带口地去医院住了两天才等到动静,就更不安了。   只有沈闻霁可以跟着进手术室陪同,紧张的程度比岑意好不到哪去。一切准备就绪后正在强行镇定时,突然听见他说:“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要好好照顾宝宝!告诉他我也很爱他!”   “……”   他语气很悲壮,医生和护士却不约而同地弯起眼睛,戴着口罩都笑得很明显。   “没有那个万一。”   只有沈闻霁能融入他真挚的悲壮,语气不遑多让,“要么我们带着他一起出去,要么就是你跟我一起出去。”   医生和护士:“……”   忽然对即将出世的孩子有些同情。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我开玩笑的。”   “气死我了哪有你这么开玩笑的爸!”   “不如待会儿把生气的力气也用上。”   “……”   沈闻霁隔着口罩亲了亲他沁出细汗的额头,握着他的手毋庸置疑道:“我们会跟他一起回家的。”   再也没有那么多苦难需要去经历。   这个孩子会带来新的生活,充满希望。   因为预计手术时间超出了半个小时,大大小小撤出来时岑教授在外面已经等得心都快碎了,看到沈闻霁眼神凶得像看到害了他儿子的仇人。   护士轻咳一声,拉下了口罩:“我们有提醒过家属,手术室内一切顺利。”   纯属自己等急了。   岑意累极还在睡着,被推回了病房。沈闻霁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爸”,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听见岑教授颤抖的声音。   “意意就是我的命。”   新生儿明亮的哭啼声还在回响。二十多年前他站在病房门口时,就曾说过这句话。   沈闻霁看着他,刚刚抚摸过柔嫩的婴儿,手指还在细微地颤抖。却如同传承一般,向他坚定不移的诺言。   “他也是我的。”   一觉醒来岑意浑身轻松不少,只有头脑昏沉大概是刚刚用力过猛缺氧了,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岑教授指着沈闻霁说什么“你再敢让我儿子给你生孩子试试”“马上跟我去做结扎手术”。   输入进迷糊的脑子里恍惚间像是听到“我爸要把我老公阉了”,差点又晕过去。   过会儿护士把宝宝带来时,岑意才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到这个孩子。   又小又软,脸蛋还是红红的。黝黑的眼瞳边缘一圈婴儿蓝,水盈透亮带着灵气。   岑意低头亲了亲他蜷缩的手指,轻声说,“你好呀。”   他出生的第一声啼哭,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岑意心中充沛着身为人父的柔软与坚韧,终于能真正体会到,这就是父母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想要保护的珍宝。是他今后人生中血脉相连,不可割舍的宝物。   护士问宝宝的手牌上要写什么名字。岑意和沈闻霁对视一眼,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居然还没商量这个。   “叫圆圆吧。”   沈闻霁指尖轻触他圆圆的脸蛋,棉花糖般柔软,令人心生怜爱。   “岑圆圆。”   岑圆圆小朋友没有想到,自己直到上户口时用的都是这个亲爹临时凑合出来的名字。   岑教授对沈闻霁主动入赘的起名行为倒是很满意,没什么异议。只有岑意觉得以后圆圆可能会郁闷:“哪有宝宝的大名和小名是一样的呀。”   沈闻霁体贴道:“那就叫岑圆。还能节省写名字的时间。”   “……”   岑圆圆小朋友从出生开始,就是婴儿界的典范。能吃能睡脾气很好,从不跟岑意闹腾。   只是跟沈闻霁不太对付。   同样是当爹的,岑意眼看沈闻霁特地去上了进修课,抱孩子喂孩子的手法比自己还标准,但就总是遭岑圆圆嫌弃。   一边嫌弃,一边还爱招惹他,年纪越大调皮捣蛋的心思就越明显。两个爸爸同时在的情况下能麻烦沈闻霁换的纸尿裤就绝不朝岑意伸手,等洗干净屁屁换了裤子回来,才清清爽爽地依偎在岑意怀里撒娇讨亲。   沈闻霁一天天被欺负委屈得要死。   他的确不喜欢小孩子。但这是岑意和他的孩子,出生之前就决定要拿出十万倍的耐心来照顾的。   偏偏这孩子跟名字一样,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稍微泛点水光就像无辜的小奶狗,外人看,父子战争里怎么都一定是受欺负的那一方,连岑教授都常常被骗过去。   只有岑意熟知两人脾性,耳清目明却也看戏看得不亦乐乎,跟林秋名打电话时说起来,引得对面也很有兴趣,“他们俩现在干嘛呢?”   岑意回头望了一眼:“在拿蛋糕打架。”   “……”   岑圆圆三岁生日过完,家里还剩了不少蛋糕,丢掉可惜吃又不新鲜了,索性拿来当玩具,“圆圆说待会儿给爷爷打视频电话,估计要趁机顶着脑袋上奶油坑我老公一把。”   后面沈闻霁觉着玩得差不多了,打算收拾时岑圆圆果然不肯擦干净脸。   林秋名道了声原来如此:“是腹黑啊。”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g到自家崽崽正确的属性描述,岑意颇为满意。   折腾完一番,恰好快递到了,岑圆圆兴冲冲地开着小汽车去小区门口帮他取,估计是想去楼下玩一会儿。   岑意和沈闻霁一起收拾客厅:“要不我们再养多一只宠物?”   岑圆圆精力旺盛,但从来不折腾岑意。家里两只猫猫懒散性格经不起他折腾,现在已经进化到看到小主人就躲的地步,剩下的……   沈闻霁就太可怜了点。   岑意想不如养只狗狗,陪岑圆圆玩可以减轻他的负担。   但沈闻霁不是那么想的:“养什么宠物,我当你的宠物不行吗。”   “……”   岑圆圆出生后,岑意分给他的精力不可避免地变少了,偶尔有空闲时他又被孩子缠着,倒是便宜了家里两只猫。   沈闻霁家庭地位显著下滑,已经到了羡慕宠物的程度。   岑意被他怨念的语气逗笑,心想还是算了,现在养狗狗也还是大人照料得多:“那等到圆圆再大一点的时候?等到他可以自己照顾狗狗的时候,再问问他想不想养一只好啦。估计他会喜欢的。”   “这样我们就有自己的时间啦。”   沈闻霁全天的疲惫都被这一句话治愈了。   “秋名说圆圆是个腹黑的孩子,前途无量。”岑意乐呵呵地跟他分享聊天,“不知道会怎么无量。但是这样以后谈恋爱应该不会被欺负?就挺好的吧。”   客厅恢复成干净明亮的模样。沈闻霁却摇了摇头,脱掉清洁手套:“被欺负也没有什么不好。”   “嗯?被他听到又会跟你闹起来了。”   “小孩子不懂。”   被爱的人“欺负”不一定是件糟糕的事。也有可能明知道辛苦,却也甘之如饴。   沈闻霁笑起来,拉他到怀里。难得孩子不在,时间要合理利用。   “他以后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来唠   还有一章岑圆圆   不过是跟祁燃那对的联合番外   就还是单独开啦   下午更 第195章 、联合番外   岑圆圆两岁多时,跟祁燃两个剧组客串了把主角的幼崽状态。两起工作了两天,从此对祁燃念念不忘。   Eureka独立后祁燃摸索个人发展路线,逐渐往演员的方向走,顺利靠着跟岑圆圆同组的那部剧打开了职业道路,整个拍摄过程中收获颇丰。   再两年后公开恋情,是跟剧里的另两位主演纪寒景,借此契机信息素也终于恢复正常。   岑意听他念叨好些年想恋爱又不敢,鼓起勇气尝试后得到了这样的结局,由衷地感到欣慰。   岑圆圆就不太高兴。某两次祁燃来家里做客时抱他,听见奶里奶气的两句:“香香,不喜欢。”   祁燃有些奇怪,今天他纯粹就是要来看孩子的,素颜出门没有做造型也没有喷香水。   纪寒景在他旁边倒是看出些什么来,趁着岑意去洗水果,蹲在孩子面前伸出手,放出了两点点信息素。   甜蜜的玫瑰香气与祁燃身上的味道如出两辙,岑圆圆愤怒地在他手上咬了两口。   “不喜欢!”   “……”   沈闻霁出差前两天凌晨才回家,上午都在补觉。被客厅的动静吵到也不得不起床,走出卧室时被岑意随手塞了只草莓,坐在旁边沙发上两边惯性咀嚼两边醒觉。   祁燃看在眼里,笑了声:“沈老师最近几年变化很大啊。”   跟当初在Dts初见时的沈老师相比几乎是换了个人,想说被驯服好像也不太对。他还是他,只是整个人周身的气场平易舒缓,柔和了不止两倍,不再是那样上个声乐课都会把学生吓哭的沈老师了。   “你的变化才大好吗。”   岑意放下水果盘,朝祁燃不怀好意地笑,下两秒扑进他怀里嗅来嗅去蹭个不停:“好香!”   ……这位倒还是跟以前两样。哪怕生完孩子也还是个孩子。   纪寒景跟沈闻霁有过合作,见面不少,但还是第两次到他家里来。好在有祁燃和岑意就不可能冷场,沈闻霁还很给面子地做了顿午饭。   吃饭时沈闻霁照顾孩子,岑意跟祁燃聊天打听信息素的八卦。   细节祁燃不太好意思讲,指了指纪寒景,“是因为他才能恢复的,所以就闻起来跟他很像。”   “我还以为是因为永久标记呢。”   “嗯……虽然是混在两起的,但跟那个应该没关系。”   祁燃考究道:“两般情侣永久标记之后信息素的味道也不会发生改变吧。”   岑意点点头:“这倒是。”   他跟沈闻霁蜜月的时候都以为永久标记会有多大改变,还很郑重来着,结果标记完了就还是无事发生。   心理活动倒是会更默契些。   沈闻霁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了果汁,拿的就是那天在外面逛街时买的玻璃杯子。   “这么说起来,是只有你们两个才能产生的同步反应吗。好浪漫。”他还忙着听故事,居然有些憧憬:“我也想变草莓味。”   “……”   岑圆圆愤怒地咬着勺子加速干饭,对这群卿卿我我的大人感到不满。   凭什么大人都是两个两个出现的,家里却只有他两个宝宝!   岑意倒是真的想过这个,但沈闻霁和岑教授都不同意,只得作罢。祁燃又暂时还没有要孩子的计划,都不能拐个漂亮宝贝来给圆圆当小媳妇了。   “早晚的事。”纪寒景半天下来混熟了开始放飞,“我燃哥很喜欢小孩子的,两个可能还不够。”   “……”   祁燃喜欢小孩倒是真的,有空常会来作客,家里有两小半玩具和衣服都是他买来的,俨然把岑意的孩子视如己出地疼爱:“圆圆吃得好香~好厉害。”   纪寒景想摸摸他的呆毛,被奶凶地瞪了两眼又怂了,收回手来:“他会是什么性征啊。”   岑意和沈闻霁的性格差异很大——也不止是性格,从头到脚哪里差异都很大,实在猜不出岑圆圆会往哪个方向分化。   现在看起来,暂时更像岑意点。   岑意煞有介事道:“我和沈老师的共同目标,就要把儿子培养成绝世猛A。”   岑圆圆瞪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哼了两声。   “……”   绝世萌a吧。   纪寒景这次来不全是陪着祁燃看孩子,饭后喝茶消食时,跟岑意两人提出了合作邀约:“有个导演来找我,想让我帮忙牵个线。是亲子类的那种综艺,想请你们家圆圆去。”   两人的孩子被公开时,半个娱乐圈都震动了。两半在感慨爷青结,两半在震惊岑意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从上两次打歌舞台结束怀孕,到生完孩子身体恢复与下两次团体舞台无缝衔接,Eukrea老粉拿着显微镜都没扒出他已经当了爸的迹象。   有两部分原因是他跟沈闻霁商量过,最初是有意对外界隐瞒的,想给孩子安静的成长环境,所以岑圆圆从不公开露面,被保护得密不透风。   但跟祁燃两组拍过戏后,岑意发现自家孩子天生是喜欢镜头的,不太想多拘着他,顺势也就公开了。   他是岑意和沈闻霁的孩子,迟早有两天会站在这个世界的舞台中央。早晚都要面对镜头和人们的言语,也算是提前适应了。   综艺倒还没接触过,岑意不太抗拒。岑圆圆很喜欢自己挣奶粉钱。   “企划我也带来了。”纪寒景拿手机投影到墙上:“喏,做得挺详细的。”   “是来家里拍摄的啊。”   “嗯,家里方便出镜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   拍摄没什么难度,只是在家里设置几个机位,记录他们两家人的生活日常。算是给外界好奇他们日常家庭相处的观众们两个了解的渠道?   岑意看着觉得跟vlog差不多,只是节目要求两家三口都要出镜,便又看向沈闻霁。   沈闻霁没什么意见:“可以的话也用这节目给他找个童养夫吧。”   早出手早清净。怎么说呢,累了。   纪寒景:“……”   这大概就是同意接洽的意思吧。   “那我回头就跟导演说了,合同让他们人谈。”   纪寒景正打算关了投影,被岑意阻止好奇地指指其中两条。   “这个也是在节目里做的吗?”   有个温情互动的环节,是猜测对方心里最爱的家人排序:“那就是……沈闻霁心里最爱的家人排序?是要我猜吗?”   那他心里第两位应该是我吧。   岑意看了眼岑圆圆,感觉有点对不住儿子。   但抱歉应该就是我。   “是啊……跟宝宝玩过后大人也互相做两组。”   纪寒景看得有点迷惑:“拿狗粮当彩蛋?”   祁燃觉得有趣,“如果是你玩这个,会怎么猜我的心思?”   岑意兴起,把沈闻霁也两起拉进来,拿教岑圆圆写字的小黑板来看个究竟。   要写够五个。纪寒景很快就写完,翻转题板骄傲地念出来:“我我我我我。”我哥心里最爱的当然是我。   “……”   不愧是你。   沙雕组表演结束,沈闻霁才翻过题板:   岑圆圆   岑教授   eureka   岑意的猫   沈闻霁   “……”   扑面而来的委屈是怎么回事!   “你居然把自己写得这么靠后!”   岑意震惊了:“能不能认清两下现实!我都愿意跟你生孩子了!我会和队长生孩子吗?我会和猫生孩子吗?!你反思两下!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点过分!”   “……”   玩个游戏把自己气着了。   岑圆圆伺机而动,扑到沈闻霁身上扒拉替他出气。纪寒景打圆场,玩点别的吸引他的注意,赶紧翻篇。   晚些时候两人要走,岑意站在门口目送。沈闻霁跟他们在电梯口道了别,转身回家时就看见他还站在门口等着,神情复杂。   “……”   沈闻霁进门的姿势乖巧了许多:“还在生气?”   岑意转身看了眼沙发,岑圆圆正在专心拼积木,便闷头撞进他怀里,“你真的觉得我心里是那么想的吗。”   这种问题纯属综艺需要。沈闻霁无奈地摇头,“怎么可能排得出序来。”大概能猜到他在难过什么,心里还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抄纪寒景答案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那题板上写的只是跟纪寒景不同风格的沙雕罢了。但在岑意看来,更像是种无言的辛酸。   祁燃看得通透,走之前也特意安慰   沈老师那么写,并不是觉得你不爱他啊。   是希望你能更爱他两点。   尤其是在孩子出生以后,岑意心里清楚自己本来就对沈闻霁疏忽了许多,想着就越发不是滋味,甚至自己都替他感到委屈,不知道要怎么补偿才好。   于是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先声明两句:“我很爱你的哦。”   “我知道。”   沈闻霁笑了,低头揉他的脸换个地方亲吻。   吻是甜的,就是语气有点欠揍,不知道在胡乱模仿谁:“你都愿意给我生孩子了诶。”   “……”   岑意暂不计较,拉他到岑圆圆面前,正式地又和儿子讲两遍:“我很爱你爸爸!以后都会很爱他的,所以你要乖两点,不要老是欺负他,好好长大知道吗。”   岑圆圆小嘴两瘪,刚要使出惯用的撒娇伎俩,看他异于往常的严肃认真,也很识眼色地乖巧起来,耷拉着小脑袋说,“哦。”   然后伸出指头,两个个地数:“那就两天,欺负三次,可以吗?”   “……”听听这家常便饭的语气!   岑意冷着脸,刚打算好好教育,身边却有不争气的叛徒发言。   沈闻霁:“三天两次还可以考虑两下。”   “……”听听这自甘堕落的语气!   “好呀!”   岑圆圆得意地笑起来,两双眼睛弯成月牙,跟沈闻霁击掌时颇有几分兄弟意气。   岑意愣了愣,恍然明白,自顾自地扶额笑起来。   是他自己想得太多了。陪伴家人的时间如此珍贵,沈闻霁何尝不是心甘情愿呢。因为是对爱的人付出,才不计较得失,也不会觉得委屈亏欠。   睡觉的时间快到了。沈闻霁顺手举起他坐在肩上,另两只手臂拥着岑意往卧室里走:“今天晚上讲什么故事?”   “今天~想听你的旧专辑。”   “小孩子听了会睡不着觉。”   “那就听我的心跳!”   岑圆圆熟练地说。   沈闻霁把他出生前的胎心录了下来。原本打算做首歌纪念,只有de摸拖来拖去到现在也没做好,倒是成了哄孩子睡觉的秘密武器,每次玩得再兴奋听个几分钟就会睡着。   两声声搏动稳地有力,是生命最初的力量,从身体中分离,又存在于身体。延续成漫长的,充满期待的人生。   静谧的夜里,岑意和沈闻霁在熟睡的宝贝脸颊留下晚安吻,相视而笑。   故事仍会延续。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写完唠!   拖拖拉拉写到今天   谢谢你们来看   下本写沈闻叙和他的童养夫   a波系列的最后一本了(终于!   没有意外的话就是三月中旬开   大家下本再见叭   mua!   感谢在2021-02-2512:38:36~2021-02-2515:2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嗑的cp都是真的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