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的鱼塘不止咒术界》作者：简溪云 　 文案： 从横滨逃到东京之后，星出和也被那个最强咒术师捡到了。 本以为是从地狱逃回了人间，可谁料“魔鬼”就在他身边。 他打不过、跑不掉，只能在网上吐吐槽，吐着吐着基友就成了群。 今天夸这个帽子君是他心里最靓的仔，明天又说那个月下魔术师是他的one pick。 可他最中意的还是最初那一个。小基友内向害羞，他话都不敢乱说，就天天梦想和人网恋奔现，见面直接扯证。 羞涩拒绝没关系，他可以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直到面基时，对面的青年缓缓摘下墨镜，再把那摞聊天截图推到他面前。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才是那只被煮了的青蛙。 —— *ooc&无逻辑*主角有“万咒灵迷”属性x ——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文野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星出和也，5t5 ┃ 配角：接档衍耽：《这个家没我不行》横滨重组家庭的灾难生活。养兄弟不如养个咒术师当对象。 ┃ 其它：接档二言：《你咒术还不如我的猫》cp娜娜明，猫化梗。 一句话简介：他装我基友骗感情 立意：坦诚面对自己，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好冷。 　　好困。 　　清晨五点二十三分，寒风萧瑟。 　　赤红的眼眸映出纷纷飘落的雪花，以及紧闭的宿舍门。 　　星出和也裹了裹身上单薄宽大的外套，用几乎冻僵的手指捏住手机，然后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此刻，他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寒假。在零下七度的寒冬里，如此突如其来，如此意料之外。 　　七分钟前，无良教师五条悟一把推开宿舍门，送来了冬日里初雪的寒意。他把还缩在被窝里的星出和也拽起来，向他宣告寒假的到来。 　　五分钟前，这没师德的老师又以“放寒假宿舍不开放”为由，直接把他赶出了宿舍。 　　三分钟前，宿舍门再一次被拉开，五条悟把一件制服外套丢到了他头上。 　　他的视线瞬间被那外套挡得严实，紧接着，五条悟的声音隔着外套传进来——“和也，寒假快乐~” 　　带着愉快的尾音，听上去非常欠揍。 　　他伸手抓住那件外套，猛地向下一扯。 　　五条悟靠在门边，朝他挥了挥手，嘴角含笑。 　　星出和也瞪着这人，张开嘴想说什么，一阵寒气灌入，他立刻低下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妈的五条悟，垃圾老师，又整他。 　　他垂着头，把外套裹在身上，刘海垂下，遮住眼中的阴翳。 　　“要和老师来一个临别前的拥抱吗？”五条悟翘着嘴角，张开双臂。 　　星出和也顿了一下，收敛眼中情绪，乖巧点头，走到他身前，仰头看他。 　　房间内的暖气散发着热量，诱惑力十足。而挡在中间的五条悟，就显得格外碍眼。他咬了一下后槽牙，忍下心底的怨气。 　　——他起床气都要被这老师折磨没了。 　　“老师——”星出和也抬起手，抱住面前的人。 　　被面前这无良教师带了一年之后，星出和也已经深谙生活为人之道——该怂就怂，绝不含糊。 　　他眼中泛着泪光，声音哽咽：“你忍心让自己无家可归的学生——” 　　五条悟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按到他腰间。 　　两个人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像极了情深意切不舍别离的师徒。 　　但动作有多温柔，话语就有多冰冷。 　　“怎么会无家可归，找到住的地方对和也来说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吗。” 　　“毕竟，和也朋友很多嘛。” 　　星出和也憋出来的虚假眼泪瞬间消失，他睁大眼，看着五条悟，“我哪有！？” 　　“和也最近不是每天都在忙着和朋友聊天吗？”五条悟叹气，声音低落，“聊天聊到连课都不愿上了呢。” 　　他半低着头，墨镜后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手机。 　　星出和也立刻松开这人，警惕地后退半步，干笑：“我真没有，您误会了。我巴不得天天上您的课，放什么寒假，全年无休最好了。” 　　“是吗……”五条悟轻轻抿唇，意味深长道。 　　星出和也把手机藏在身后，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可喜欢五条老师了！” 　　对面青年戴着的墨镜滑下来少许，要掉不掉地挂在鼻梁上，露出藏在后面的冰晶般的蓝色眼眸。 　　赤红和冰蓝相撞，星出和也下意识避开对方视线。 　　他最近确实是又找了几个可爱的新基友，但毕竟海王做惯了，他自觉在时间管理上颇为得心应手。 　　完全不了解他的网络生活的五条悟，不该察觉不对。 　　真要有人来找他，那也该是最近被他一不小心弧了好多次的、他找到的第一个基友“战力巅峰”吧。 　　“喜欢我？”五条悟搭在他肩上的手移到脖颈处，掌心贴着肌肤向上，手指插入他的头发中。 　　后颈传来灼烧感，星出和也颤了一下，身体瞬间绷紧。男人低下头，嘴唇贴上他的耳廓。 　　卧，槽！ 　　星出和也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老师……怕不是要做什么有违师德的事吧？ 　　“和、也。” 　　湿热的鼻息钻入耳朵，他耳侧立时麻了一片。 　　突然，手机铃声炸响。 　　身前的男人动作一顿。片刻后，他直起身子，收回了手。 　　星出和也腿一软，险些滑倒在地。 　　五条悟随手扶了他一把，又揉乱了他的一头黑发，而后讲着电话扬长而去。 　　无良教师消失在视野内，星出和也松了口气，立刻窜回宿舍，把自己裹回被子里。 　　被子里还残存着暖意，他整个人都钻了进去，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手机屏幕照亮赤红的眼眸，也映出了他耳根的红晕。 　　他用冰凉的手指捏了捏耳朵，试图以此降温，而后盯着屏幕犹豫片刻，点开一个聊天窗口。 　　聊天对象——战力巅峰。 　　和：峰哥！我的垃圾老师他今天早上又搞我！[猫猫哭泣.jpg] 　　另一边，刚刚挂断电话的五条悟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提示，紧绷着的嘴角扬起，眼中浮上几分促狭。他手指轻轻点了几下，一条消息送出。 　　战力巅峰：哦？ 　　作者有话要说： 　　晚九点日更w 　　求评论求支持~给小可爱们么么哒 　　———— 　　我的预收们： 　　《这个家没我不行》 　　上野光树向神明许愿，找了五个兄弟。 　　第一个推理能力世界一流；第二个双商高异性缘绝佳；第三个爱岗敬业慷慨大方；第四个做事高效有原则；第五个帅气嘴甜还有一技之长。 　　他非常满意，把这五位签收绑定，于横滨安家。 　　后来他才发现，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五位，第一个办案途中日常迷路，天天让他找；第二个靠异性缘邀人殉情，天天靠他救；第三个时常被老二激怒，冲动拆家；第四做事原则是“群聚咬杀”，身份也不一般；第五个凭一技之长偷人宝石，还夜夜窗台撩他。 　　本以为是快乐祥和幸福一家，实际上却是伦理大戏应接不暇。 　　抢食拌嘴争房间，烧车拼酒打群架。这五个人凑一起，什么都干的出来。 　　同居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幸福生活幸福了个寂寞。他夹在五人中间，竭力维持岌岌可危的日常。 　　关键是这事儿还不接受退货。 　　作为家庭黏着剂，上野光树每天都心力憔悴，恨不得离家出走。但却一直苦于没有绝佳理由。 　　忽然一日，他看到—— 　　港口mafia在四弟面前毕恭毕敬； 　　一双浮萍拐被五弟舞得风生水起； 　　失窃的天价宝石出现在六弟房间。 　　…… 　　上野光树：微笑.jpg 　　还守序善良呢，这分明就是混乱邪恶。小朋友们骗我骗得很爽？ 　　很好，我终于找到离家出走的绝佳理由了。 　　再见了兄弟，今晚我就要远航。 　　——知道吗宝贝儿们，东京的咒术高专等我复职等很久了。养你们这群兄弟，我还不如回学校给自己养个对象。 　　他重新找上那神：不能退货我认了，你给我找个对象跟我一起管他们。 　　神瑟瑟发抖：本来是有这么个姻缘的。 　　上野光树：后来呢？ 　　神：被你兄弟们斩了。 　　《全员帮我建神社》祸津神在横滨当团宠，还被某白毛咒术师求婚。夜斗：你们清醒一点，我真的不是福神！ 　　《他们都想带我飞》无限流、大逃杀。沟通不畅的咒术高专学生、缠满绷带的武侦病弱青年，和迫不得已扛起刀的我。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就是次次拿第一x 　　《拼凑男团》咒术高专咒言师、暴力越狱幻术师、横滨港口黑X党、水产公司小职员、武侦划水绷带男、变大变小名侦探、上了悬赏的怪盗，我带的是最浪的男团！ 　　有喜欢的欢迎去专栏点个收藏呀，啾~ 第2章 　　和：大冬天的，他一大早就把我拎起来丢到外面冻着！而且还对我做很奇怪的事情！ 　　五条悟“喔”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他：“什么奇怪的事情？” 　　和：……这不是重点QAQ 　　五条悟盯着屏幕中的那串省略号看了几眼，总觉得自己品出了什么特别的味道，甚至还从中看到了某人缩在被子里，用手背贴着脸给自己降温的场面。 　　被上面安排出差而引起的糟糕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他一边浏览着任务的详细信息，一边回复星出和也：“那什么是重点？” 　　聊天界面安静了片刻，星出和也的一条消息才犹犹豫豫地飘了出来。 　　和：被他赶出来之后……我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发出这条消息，下面配了一连串哭泣的表情，竭力塑造自己的凄惨形象，意图昭然若揭。 　　五条悟轻笑一声，没有回应，反而退出聊天界面，向下滑动屏幕，任务最后的信息显示出来。 　　——据推测，这次的任务或许与一年前的事件有关。 　　他看着这行字，摸了摸下巴。 　　一年前的事件。那不就是……很可能和这个正在和他哭唧唧的“小朋友”有关的那件事？ 　　他一直都知道星出和也有事情在瞒着他。 　　从一年前初见，到后来他进入东京咒术高专，再到两个人成为师生一年后的今天，关于他隐瞒的那些事，对方从未透露过丝毫信息。那些事有关星出和也的过去，却也不只是他的过去。 　　他瞒着自己的那些秘密，才是五条悟最初决定接受这个学生的理由。 　　身为老师，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学生能亲口把他心底的那些秘密告诉他。 　　抛开师生关系不谈，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和自己坦诚相见呢。他们家和也哪儿都好，就是不坦诚这一点让人颇有些头疼。 　　他并不是没有暗示过对方，或者旁敲侧击询问他来东京之前的事情，可到现在一年过去了，这人仍旧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怎么，难道他五条悟就那么不可信？ 　　藏在墨镜后的蓝眸轻轻眯起，他滑动屏幕，翻看二人的聊天记录。 　　天天待在一起的亲老师五条悟，甚至还没有一个未曾谋面的聊天好友“战力巅峰”值得信任？ 　　“啧。”他视线扫过这些记录，越看越觉得不爽。 　　这熟稔的仿佛多年的老友的口吻、这亲昵的如同白头的夫妻的语气、这露骨的好似热恋的情侣的话语——他可从来没在星出和也本人嘴里听到过。 　　恰恰相反，星出和也在他面前常常乖巧得不像他本人。也就只有偶尔被自己惹急了的时候，他才会显出几分活泼真实的模样。 　　不然他为什么…… 　　五条悟一条条地“欣赏”着记录中星出和也吐糟自己的消息。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搞”他。 　　为了能在现实中见到真实的星出和也，他可也是费尽心思了的。 　　正这么想着，右下角跳出来了一个小小的“1”。 　　大概是看他太久没有回复，星出和也没有办法，只能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和：所以峰哥！救命！求收留！QAQ 　　求收留？ 　　五条悟挑眉，推了推墨镜。 　　他倒是不介意把他带回五条家，不过……他愿意跟自己走？只怕到时候会吓到直接逃跑吧？ 　　他轻笑一声，回了一个冷冷淡淡的“不方便”。 　　那边的消息回得也快，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拒绝。 　　和：收留不了没关系，那，那面个基也可以的嘛。[猫猫打滚.jpg] 　　五条悟继续冷漠拒绝：“要工作。” 　　虽然他还蛮期待见到真的面基时和也看到他之后的反应，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最起也得等他亲自把隐瞒的那些事说出口。 　　毕竟在和也的人生规划里，和他“面基”可是和“网恋奔现”划等号的。 　　星出和也果然立刻给他发了一堆哭哭的表情包，末了还跟了一个“那好吧……”，显得非常可怜。 　　五条悟犹豫了一下，准备安慰一下对方。适当给点糖，重新燃起他的热情，然后他就只需要期待对方下一次提出面基的请求了。 　　他刚找到合适的表情，屏幕最上方弹出一条新的消息。 　　消息来自群聊“一个普普通通的聊天群”，发出消息的人——和。 　　他指尖一顿，点进去看了一眼对方在群里发的消息。 　　和：宝贝儿们，这儿有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求面基求收留！QAQ 　　和：我会做饭会暖床，还会给宝贝儿们么么哒。这么帅气的小可爱不考虑一下养一个吗？ 　　后面还跟着附上几个他几十秒前刚刚见到的可爱表情。 　　五条悟：……哦豁。 　　瞧瞧他说的这些话。 　　宝贝儿们？暖床？么么哒？ 　　之前没见他在群里发过这种话，但估计和其他人私聊的时候，没少发吧。 　　现在直接发在群里，这是放了寒假了，整个人都放肆起来了？ 　　当他不在群里？还是故意让他看见？ 　　冬天的早上六点，天色仍旧阴沉。雪还在下着，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他收了术式，看着雪花落到皮肤上，留下一点凉凉的触感，悄然化开，在白色的衬衣上留下一串水渍。 　　啊，他的外套刚才让他随手扔给了某个“会暖床还会么么哒的小可怜”，现在应该还在这人手里吧。 　　他把手机收进兜里，转过身，看向咒术高专的方向。 　　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蓝眸在雪色中闪烁两下。 　　这个任务出现的过于巧合。 　　不过，那些人有什么意图都无所谓。和也可是他的学生。 　　他倒也乐得借这个机会，好好和自己的学生培养一下“师生感情”。 第3章 　　五条悟决定要趁着这个寒假“扒掉他的马甲”的时候，星出和也还缩在被子里和群友们聊得正欢。他发出那条求面基求收留的消息后不久，就已经有人回复。 　　漆黑帽子：今天面基？ 　　星出和也看着这条回复，眼睛一亮。这位“漆黑帽子”正是他期待的“收留者”之一。早上六点，这个时候能回他消息的人寥寥无几，通常也就只有帽子先生这种勤勤恳恳的社畜才会在了。 　　帽子君为人善良好说话，虽然只是隔着屏幕，但他对这人还是颇有好感的。即使对方只是问的面基，但见面之后他多诉诉苦，他说不定真的有可能收留自己。只不过…… 　　横滨，他曾经的故乡，一个他被迫逃离的城市。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要为了这些朋友，冒着被抓的风险重新回到那里。 　　“漆黑帽子”的消息孤零零的挂在聊天界面里，半天也没有人再发出新的消息。 　　星出和也咬了咬嘴唇。 　　已经过去一年，港口mafia的人未必还在向当时那样掘地三尺地找他，横滨对他来说，或许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和：看时间咯，大家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就什么时候面基。帽子君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吗？ 　　漆黑帽子：有新的任务。 　　和：惨惨。[熊猫摸摸.jpg] 　　几乎是同一时间，群聊中又蹦出一条消息。 　　绷带浪费装置：今天我可以哦~ 　　星出和也正准备询问帽子君的空闲时间，紧接着就看到了这一句话。他打字动作一顿，猛地从床上坐起，反复盯着这句话看了数遍，甚至点进了“绷带浪费装置”的个人主页。 　　——没什么问题，确实是本人。 　　早上六点，绷带浪费装置出现在群里。这是世界末日了吗？他今天竟然这么早出现。 　　屏幕向上滑动，他扫过昨晚的聊天内容。直到凌晨三点，对方还活跃在群里。 　　现在三个小时过去了，他这是还没睡，还是已经醒了？ 　　这位绷带浪费装置的生命健康实在令人担忧。不管是毫无规律的作息，还是聊天中透露出的自.杀倾向，都让人觉得非常不妙。 　　和：你这是还没睡呢，还是已经醒了？ 　　他想了想，补了一个可爱的“敲打”的表情。 　　绷带浪费装置秒回他，字里行间还能看出对方疑似“欢乐”的情绪：“我失眠啦~现在在找新的自.杀方法哦。” 　　星出和也眉头拧紧。 　　和：又失眠？ 　　绷带浪费装置：因为预料到今天可能会见到阿和了嘛，所以我就激动到难以入眠啦。[小企鹅转圈圈.gif] 　　和：……绷带君这么爱我，我还真是受宠若惊。无以回报，不如以身相许？ 　　绷带浪费装置：好呀好呀。 　　绷带浪费装置：所以阿和今天来横滨吧！我和帽子都在这边哦。[猫猫撒娇.jpg] 　　和：可是帽子君今天有工作，没法面基吧？ 　　漆黑帽子：我很快结束。 　　漆黑帽子：你没地方住？要来我这里吗？ 　　星出和也睁大眼。 　　这人也太好了吧？好到让他觉得不真实。二话不说直接就邀请他去家里了？这干脆利落的邀请甚至让他觉得其中必有阴谋。但大家只是基友而已，能有什么阴谋？ 　　绷带浪费装置：嘁。帽子你天天出差，根本不是阿和想要的同居对象。 　　漆黑帽子：？ 　　星出和也微怔。他不知道这只是绷带君日常嫌弃帽子君，还是对方真的这么认为。但这话说的确实不假。 　　帽子君工作繁忙，三天两头出差，平时轻易找不到人。而他想要的同居对象，是在这个家里有存在感，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人。 　　绷带浪费装置：阿和需要的是那种每天都能亲亲抱抱举高高，还会帮他暖床给他早安吻的人哦。 　　屏幕前的星出和也：“……？” 　　绷带浪费装置：我可以哦。 　　绷带浪费装置：别人都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哦。 　　战力巅峰：？ 　　星出和也看着这个突然蹦出的问号，立时浑身一凉，求生欲爆棚。 　　和：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你不要诋毁我。 　　绷带浪费装置：可是阿和私聊的时候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绷带浪费装置：啊我明白了！阿和是只想和我一起做这些事情吧！那我等阿和来同居哦~ 　　战力巅峰：哦？这样啊。 　　和：不是！没有！别瞎说！ 　　绷带浪费装置：明明就有。我这里还有截图呢。[猫猫叉腰.jpg] 　　和：我已经买好去横滨的票了，我们当面谈。你不要瞎说！ 　　绷带浪费装置：哇，阿和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和：…… 　　战力巅峰：这么迫不及待要和别人同居啊？ 　　和：……嘤。 　　战力巅峰：别嘤。 　　和：峰哥你听我解释，我是爱着你的！ 　　战力巅峰：工作了。 　　和：[大哭.gif] 　　绷带浪费装置：阿和快来哦，我在这里等你。 　　星出和也认命叹气，爬起来赶去车站。票都买了，能不去？何况，能见到帽子君和绷带君本人，他还蛮期待的。 　　——顺便“教训”一下绷带君，让他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坐电车从东京到横滨，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在车上补了个觉，再一睁眼，人就已经站在了熟悉的土地上。 　　这里和他一年多前离开时相比似乎没什么变化，深蓝的电子指示牌、贴着各式广告的圆柱、缓慢运转着的电梯、低头等候车辆不住打盹的路人……一切都如记忆中那般。 　　他深呼吸。 　　横滨。 　　……真希望这么久过去，那位日理万机的首领先生，能够把他忘个彻底。 　　手机亮了一下，帽子君在群里艾特他。 　　漆黑帽子：任务完成了，我去接你。在哪儿？ 　　星出和也震惊。 　　这就先完成了？早上七点半，多少人都还没醒呢，他活就先干完了？ 　　如此高的效率，却似乎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他这是被自家老板压榨成什么样了？ 　　这就是悲惨的打工人生活吗？ 　　虽然每天都在被老师搞，但他突然还有点庆幸自己是学生。 　　星出和也这么想着，正准备回应对方，手机突然接入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无良教师。 　　他一挑眉，不爽地撇了下嘴。 　　啧。 　　五条悟这个时候联系他，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师？” 　　“和也，好久不见~” 　　“明明两个多小时前刚见过……”他嘟囔一句，问，“老师有什么事吗？” 　　“有任务哦，和也。” 　　“我不是放寒假了吗！？” 　　两小时十四分钟前，他就是以放假为由，被这人从宿舍赶出来的。 　　“啊，我没有跟和也说过吗——” 　　五条悟稍作停顿，悠然开口：“咒术师没有假期。” 　　星出和也：“？？？” 　　五条悟：“所以，和也快点过来哦。” 　　“从宿舍到校门口，三分钟足够了吧？” 　　他特地咬重“宿舍”的读音，听上去别有深意。 　　星出和也僵硬地仰起头，看着面前明晃晃的“横滨站”三个大字。 　　三分钟！？ 　　“老……”师。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已经只余忙音。 　　又是这样。 　　淦，他早晚有一天要欺负回去，让这个没师德的老师连床都下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后来，欺负老师的和也下不来床了XD 　　—— 　　港口mafia的打工人没有假期 　　东京高专的咒术师也没有假期 　　娜娜明表示非常理解这两个人的感受x 　　劳动就是—— 第4章 　　三分钟，从横滨赶回学校，五条悟这是想让他原地去世吧？ 　　星出和也捏着手机，狠狠地咬了咬牙。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五条悟给他发来短信，提醒他还有两分钟。 　　怎么办？ 　　他把手机丢回衣兜里，盯着自己的指尖，双唇紧抿。 　　如果真的用正常方法回去，一个小时的时间，都足够五条悟想出几百条整他的方法了。 　　两分钟，不，已经不足两分钟了。若想在限定时间内赶回学校…… 　　指尖轻颤几下，星出和也叹了口气，攥拳。 　　唯一的办法，使用他的异能力，空间转移。自一年前借助异能逃离横滨之后，他就再也没使用过它。结果现在，他刚重回横滨，竟然就又要迫不得已再次使用异能。“横滨”和“异能”之间是有什么牢不可破的因果律吗？他只要在横滨，就非得用异能了？ 　　赤红眼眸蒙上无奈之色，他轻叹一声，靠在身后的圆柱上。 　　一年未用，不知道自己对异能的掌控力还能不能像当年一样。万一直接瞬移到五条悟面前，或者是产生了什么严重的副作用，那他这一年的苦苦隐瞒，就全都打水漂了。五条悟会知道自己有事情瞒着他，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去探究，然后…… 　　星出和也垂下眼睑，缓缓摊开左手手掌。一条极其深刻且突兀的纹路遮盖住其他掌纹，横亘在掌心，将拇指和小指连接。 　　——他说不定会被杀掉啊。 　　被咒术高专和港口Mafia一起杀掉。 　　所以就算为了活命，绝对不能出差错。 　　深呼吸，左手重新握拳，收入过长的袖子里，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少年消失在原地。 　　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凝视着他消失的位置，脚步一滞。半晌，他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去，风衣外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映着耳侧蓝牙耳机的微弱蓝芒。 　　“首领，我见到他了。” 　　—— 　　星出和也拽紧宽大的外套，蹲在墙角，单手捂着嘴，脸色苍白得仿佛要和雪景融为一体。 　　强行用异能瞬移回来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好想吐。 　　“呕。”他早上没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现在吐出来的也只有胃酸。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嗓子眼一直延伸到胃，似乎就连张嘴呼吸一下，疼痛都会一路直冲下去，绞的本就翻江倒海的胃更加难受。 　　但是总算没出什么大问题。周围没有五条悟，不良反应也只是呕吐。 　　他一边吐着，一边却松了一口气。 　　“给。”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杯水，星出和也一怔，接过杯子，点了下头以表谢意。他漱了漱口，缓解了一下口腔中的异味，另一只手仍旧抓着外套，防止下摆掉到地面。 　　然而下一秒，他猛地一僵，握住杯子的手指指尖泛白。 　　这个时候，会给他递水的人…… 　　“和也好一些了吗？”身边的男人弯下腰，在他周围落下一片阴影，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 　　完蛋，被五条悟看到了！ 　　他咬了下舌尖，压住因对方带来的压迫感而产生的惊惧，转头和男人对视。五条悟自上而下望着他，单手撑住墙壁，把他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脸上仍带着笑，却令人心生寒意。 　　星出和也张了张嘴，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这才勉强发声：“我，我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声音还在发颤，他只能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配合着苍白的脸色，以期对方在看到这副惨状之后，能对他稍微“温柔”一点。 　　“啊，是吗。可我感觉和也还是很难受的样子。”五条悟身子压得更低，几乎快要和他贴上，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似是真的在确定自己学生的身体状况。 　　星出和也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下，避开男人的视线。 　　“为什么会难受？”五条悟柔声问着，像极了一个关心学生的优秀的人民教师。 　　星出和也瞄他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地面的积雪没过鞋底，他突然福至心灵。 　　“可能是饿的吧……我也不清楚。”他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五条悟，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声音颤的更厉害，“本来昨晚就没吃饭……今天早上又急匆匆地赶过来，连衣服都错穿成了老师的……” 　　他捏着衣角，看着五条悟逐渐沉下来的脸色，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吟。 　　他曾在五条悟面前犯过胃病。急性胃炎，直接住进了医院。那还是他头一回见到这位人类最强惊慌无措的样子——大概也是唯一一回。当时胃炎来的太突然又太猛烈，他直接在五条悟面前倒了下去。从小到大没生过几回病的人类最强哪会对这种事有经验，看了他那副样子，不慌才不对劲。 　　所以他找没好好吃饭这个理由，是绝对说得过去的。合情合理，又能迅速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就是…… 　　蓝眸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五条悟冷冷地注视着他，显然是生气了。 　　星出和也瑟缩了一下，咬住嘴唇，埋下头。 　　饮食不规律这个事，真是稳稳地踩到了男人的雷区。 　　他甚至听到了地雷在耳边炸响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星出和也：我何德何能被港口mafia的首领惦记一整年。 　　- 　　他以为自己今天早上只踩了一个雷，实际上远远不止，他这是在玩扫雷游戏（bu 　　- 　　打算改个文名，求小可爱们帮忙康康orz起名废的头发要掉光啦。 　　1.扒马基友后我翻车了 　　2.基友的千层套路 　　3.扒马一时爽 　　4.海王海到了最强 　　在评论区回序号就可以QAQ救救孩子叭。 　　当然，非常乐意有宝贝儿能提供新想法啊！想文名想到要哭了x 　　- 　　感谢“为闪闪打call”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5章 　　男人轻叹，沉声道：“和也不乖哦。” 　　星出和也身体一僵，头埋得更深。 　　五条悟抬手，轻轻按在他的头上。他手指冰凉，少年不由得颤抖，蜷缩得更厉害。沾着雪水的黑发柔软，头发的主人随着他的动作吐出了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漫天大雪落在他们身上，少年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望他，和一年前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五条悟刚刚处理完一个在市区作乱的特级咒灵。他在巷子里把那咒灵解决掉，刚一转身，面前掉下个少年。 　　他无声无息地摔在地上，双手插入积雪中，低垂着头，连一声吃痛的轻呼都没发出。刘海垂下遮住眼睛，墨蓝运动服浸着暗红血迹。五条悟低下头，看向地面。少年周围的雪掺入殷红血液，向周围漫开。 　　受到了咒灵的攻击？还是…… 　　他正思索，这少年已闪电般伸手，猛然握住他的手腕。 　　五条悟怔住，有些惊愕地望向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腕骨凸起，手指纤细修长，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血管因用力而微微鼓起。炽热通过掌心传递到他的手腕，热度向指尖和小臂蔓延。 　　很奇特的感觉。 　　他睫毛颤动，视线顺着少年的手臂上移，落在他的脸上。这少年此时恰巧抬起头，赤红的眼眸燃起漫天大雪中唯一一点亮色。 　　五条悟心里一颤。 　　自从无下限术式成为被动技能后，他已经有八年没有体会过这种猝不及防被人触碰的感觉。手腕被包裹在温热的掌心中，他缓缓抬起手，按住少年的头，手底的触感柔软。少年歪了歪头，和他对视，眼神单纯，不藏丝毫恶意。 　　“哥哥……”他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 　　五条悟看着他，手沿着头发向下滑去，搭在对方的颈间，他抚摸少年的动作轻柔，可环在颈间的五指却又逐渐收紧。 　　他拥有六眼，能看穿他人的术式。所以他很确定，这少年有咒力，却毫无术式。 　　那就很奇怪了。他究竟是怎么毫无征兆地破掉自己的防的？ 　　少年似乎并没有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仍是那副乖巧的模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前逐渐蒙上一层水汽。五条悟半眯起眼，手指力度放松，凝视着少年白皙脖颈上鲜明的红痕。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喉结上下滚动，吐出几个轻飘飘的字音，揉在风里：“不知道……” 　　赤瞳中的水汽愈积愈多。 　　“我……我没有地方去，”少年声音哽咽，恳切地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像小狗一样，“你能帮帮我吗？” 　　五条悟的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落到他身侧的雪地上，他左手周围，铺开一片暗红。 　　半晌，他翘起嘴角，语调轻松：“好啊。” 　　衣袖被拽了一下，五条悟猛然回神，星出和也正看着他。 　　这双眼睛的颜色……好像比一年前暗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五条悟微怔。 　　“老师。”星出和也又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软着声音道，“穿件衣服，别冻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掉套在身上的外套，递到五条悟面前。 　　害怕他被冻到？这还真是……令人意外。 　　少年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眼眸中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五条悟在他头上拍了两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和也对老师这么温柔——好感动。” 　　在地上蹲久了难免腿麻，星出和也冷不丁被他拽起来，直接扑进他怀里，茫然的抬头看他，眼睛深出藏了一点震惊和…… 　　嗯，大概转头就会跟“战力巅峰”吐槽“我的老师又搞我”之类的吧？ 　　藏在墨镜后的蓝眸中滑过一抹玩味。 　　“老师开心就好。”表里不一的少年脸上笑容尴尬，他借了个力，直起身，拉远二人的距离，匆匆道，“不是有任务？我先回去穿个外套。” 　　想把缺了两顿饭的事情一笔带过？ 　　他捏着少年的手腕，勾了勾食指。指腹上传来脉搏的跳动，短促有力，比平日稍快一些。 　　没关系，反正算账的事情也不急，攒一攒一起清也挺好的。慢慢来嘛，“寒假”还长。 　　“快一点哦，不然就来不及了。”他松开手，捻了捻指尖，看着仓促离去的背影，喊，“要去横滨呢！” 　　星出和也脚底一滑，踉跄了一下。 　　……去横滨！？ 　　那他冒着这么大风险从横滨赶回来是为了什么啊！？ 　　转过墙角避开五条悟的视线，他忿忿不平地掏出手机发消息。 　　和：啊啊啊我要气死了！辣鸡老师今天早上频频搞我！！！ 　　五条悟看着这条消息，挑眉。 　　真巧，他今天早上也被某个一点都不乖的学生搞得有点不爽。 　　战力巅峰：怎么了？ 　　回复消息的同时，他抬高声音，喊：“和也，快一点哦！别让我冻太久啊。” 　　于是就见屏幕上立刻弹出一条消息—— 　　和：一会儿说。 　　战术巅峰：？ 　　和：垃圾老师身娇体软，我怕他冻出毛病。 　　五条悟轻笑，披上外套。暖意包裹身体，外套上还残存着少年的温度。手指勾起领口，他垂下眼眸，认认真真穿好外套。 　　不这么做的话，他的学生会担心啊——毕竟他身娇体软易生病呢。 　　—— 　　星出和也匆匆赶回宿舍穿好衣服又匆匆赶回来，五条悟靠在门口，身形修长，他垂着头，整个人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几乎要和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绘出一副令人心动的图景。 　　他脚步一滞，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然而这时候，他望着的人已经抬起头，直起身，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哟，好慢啊。” 　　美好景致瞬间碎裂，心动的感觉消失殆尽。 　　他嘴角一抽，抬脚跑了过去。 　　五条悟手从口袋中拿出，指间夹着一袋手撕面包，递到他的眼前。他接过面包，眨了眨眼，紧接着就觉得耳朵被人捏住，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五条悟低头盯着他，又揉了揉他的耳廓，说：“下次再不好好吃饭……” 　　星出和也忙不迭点头，连声道：“不会不会，再也不会了。” 　　只要这人不心血来潮大早上的来折腾他。 　　他撕开面包包装，随口问：“什么任务啊？” 　　“要你去祓除一只特级咒灵。” 　　“我自己？” 　　“嗯~” 　　“你呢？” 　　“我要去逛街哦。” 　　一口面包卡在嗓子里，星出和也猛地抬起头，瞪着面前青年。 　　“逛街！？” 第6章 　　（群聊中各昵称的原名会附在章末作话中，不认识也完全不影响阅读的w以及，小可爱们也可以边看边猜233不要提前看作话哦x让我康康有没有超厉害的小可爱~） 　　——第6章 —— 　　和：老师理直气壮玩忽职守还欺负学生怎么办 　　reborn：这不就是老师吗？ 　　和：……r爷威武。[宽面泪.jpg] 　　漆黑帽子：？ 　　绷带浪费装置：所以阿和今天没法面基了嘛？[小企鹅瘫倒.jpg] 　　绷带浪费装置：哈，帽子刚才没接到人吧。 　　和：真的非常对不起帽子君呜呜呜。百忙之中去接我还白跑一趟，根本连面都没见到呜。[土下座.jpg] 　　漆黑帽子：不……没事。 　　和：面基我还是可以的！我们开小窗定时间地点吧。反正他到时候根本不在场，我干完活偷跑他也完全不可能知道。/得瑟 　　reborn：可你老师不是很厉害？ 　　战力巅峰：他能发现的。 　　和：不不不，r爷、峰哥，这你们就不懂了。像这种不讲师德的老师，到时候肯定只顾着享受人生，哪里还会管我？ 　　reborn：哦？ 　　战力巅峰：哦。 　　和：啊但我还是好气哦，他竟然把这任务丢给我一个人干。知道他强，但他不考虑考虑我们这种普通人的感受吗？据说特级很可怕的好么。他竟然要我独自面对！ 　　水产公司挂名总裁：摸摸，习惯就好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和：[气疯.jpg] 　　和：[哭哭.gif] 　　找呀找呀找爸爸：诶？是这样的吗？我没有欸。/挠头 　　猫系甜食爱好者：我也没有欸。[猫猫偷笑.jpg] 　　咖啡果冻：你们不是学生吧。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是学生也不一定会受到老师迫害吧？这是以偏概全了。 　　不许提鱼：真要说起来，应该是老师比较好欺负？ 　　群聚咬杀：+1。虽然不承认他是老师，但他确实很好欺负。 　　水产公司挂名总裁：啊咬杀君……srds，我还是要说一句……师兄好惨。 　　群聚咬杀：哼。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你们……老师应该是被尊重的存在啊。/扶额 　　和：那是在他有师德的前提下吧？别的老师我都能尊重，但是唯独这个不行。 　　战力巅峰：唯独这个不行？ 　　战力巅峰：他对你来讲很特殊？ 　　幼驯染他好直：哇这个描述，听起来有故事呢。 　　七大美色私我交易：唔……喜欢你就要欺负你的小学生行为和不想尊重你只想搞哭你的暗恋不自知行为？ 　　咖啡果冻：哦豁 　　水产公司挂名总裁：哦豁 　　不许提鱼：哦豁 　　猫系甜食爱好者：哦豁 　　战力巅峰：哦豁 　　和：？？？ 　　不带发箍了：师生年下双向暗恋？kdlkdl。 　　和：双向暗恋！？[猫猫抓狂.gjf] 　　战力巅峰：不，是年上。 　　幼驯染他好直：是年下啊！巅峰你清醒一点！年下多带感啊！ 　　我们乌野超厉害：床下各种欺负你，床上被欺负的时候哭唧唧地喊着不要了，多带感！年下好香的！ 　　七大美色私我交易：啊，但看描述老师是又强又疯的腹黑人设，怎么也不可能在下位吧。 　　幼驯染他好直：怕他疼所以为爱做零也很带感啊。 　　不带发箍了：又强又疯，偏偏对你温柔。天呐太好嗑了！ 　　战力巅峰：他都又强又疯了，还会在乎对方疼？ 　　reborn：+1.只会对方越疼越觉得带感吧。 　　七大美色私我交易：床下都那么想欺负你了，做的时候怎么会不想把你欺负的更狠？ 　　幼驯染他好直：所以这种人被欺负的时候才会更带劲啊！对强者这样那样的感觉简直爽翻天好嘛。 　　reborn：除非你比他强，不然谁愿意被一个比自己弱的人上？ 　　不带发箍了：都说了为爱做零了啊宝贝儿！ 　　幼驯染他好直：不如这样吧，群里这些武力值超标的朋友们。 　　幼驯染他好直：你们做一回零 　　幼驯染他好直：就知道爽不爽了 　　我们乌野超厉害：说不定会就此爱上这种感觉哦。 　　战力巅峰：？ 　　群聚咬杀：呵。 　　reborn：做梦。 　　七大美色私我交易：不可能的。 　　和：为什么话题都歪成这样了！所以到底哪里有双向暗恋了！？你们不要乱讲！ 　　不带发箍了：啧啧啧。 　　咖啡果冻：啧啧啧。 　　不许提鱼：啧啧啧。 　　猫系甜食爱好者：啧啧啧。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暗恋不自知啊…… 　　星出和也气的不行，捧着手机狠敲屏幕给自己辩解。 　　双向暗恋？暗恋个鬼哦。他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五条悟好吗？他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放着那么多人不去喜欢，偏偏要看上一个以欺负自己为乐的无良老师？ 　　就算真要他喜欢一个人，那他也该喜欢他峰哥。 　　小论文还没打完，头顶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抬起头，面前站着据说被他暗恋着的男人。 　　“下车了。”五条悟目光扫向手机，视线微顿，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喔，好，就来。”星出和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群聊里的最后一条消息来自战力巅峰。 　　——欺负他不就是想上他，怎么会是想被他上。 　　作者有话要说： 　　reborn——reborn【家教】 　　漆黑帽子——中也【文野】 　　绷带浪费装置——哒宰【文野】 　　水产公司挂名总裁——纲吉【家教】 　　找呀找呀找爸爸——小杰【全职猎人】 　　猫系甜食爱好者——奇犽【全职猎人】 　　咖啡果冻——楠雄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柯南 　　不许提鱼——快斗 　　群聚咬杀——云雀【家教】 　　幼驯染他好直——远山和叶【柯南】 　　七大美色私我交易——库洛洛【全职猎人】 　　不带发箍了——铃木园子【柯南】 　　我们乌野超厉害——谷地仁花【排球少年】 　　*没有标注番剧名称的是因为人物名涵盖在番名内 　　—— 　　感谢“容枝”、“。”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哒~ 　　感谢“煜月”小可爱的营养液，啾w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刚才看什么呢？表情这么丰富。”五条悟勾住星出和也的肩，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 　　星出和也沉默了一下，视线飘忽：“随便看看。” 　　五条悟：“唔……” 　　车门在身后关上，星出和也听着电车疾驶而过的噪音，突然眼睛一亮。 　　“其实是这样的，”他舔了舔嘴角，缓缓开口，“刚才我在群里看到有人在骂自己的老师。” 　　五条悟挑眉，垂眸看他，“哦？” 　　星出和也语速逐渐加快，声音激昂：“老师，多么值得尊敬的职业，多么伟大的存在，怎么能有人会骂自己老师呢？我当时就来气了，立马就和他吵起来了。” 　　“哦~”五条悟接着应声，尾音微转。 　　星出和也并没有意识到身边人语气中的不对，仍旧说着：“我就觉得老师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他怎么能骂老师，他就该……就该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和也真是这么想的？”五条悟问。 　　“当然！” 　　“那，不管老师让学生做什么事情，你都会做吗？”五条悟强调，“不管什么事情哦。” 　　星出和也仍旧是同样的回答：“当然！” 　　“那我想让和也……” 　　“我这么乖的学生，不常见吧？所以老师，”他立刻警觉，打断五条悟的话，侧头看着嘴角带笑的男人，跟着弯起眼睛，“这任务，就别让我一个人做了呗？” 　　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他，“和也害怕？” 　　“那肯定不是。”星出和也果断否认，“只是我什么任务都没执行过，到现在都还只是个四级咒术师，这突然自己去处理一只特级，不合适吧？” 　　“而且，”他眨了眨眼，抓住重点，“这本来不就该是专门委托五条老师做的任务？” 　　五条悟晃了晃食指，摇头，“不是哦，这个任务只是拜托我找人做而已。” 　　“和也自己也说了从未执行过任务吧，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那肯定不行啊，我没术式也没咒具，就赤手空拳，干掉特级？” 　　“和也试试看嘛，”五条悟软下语气，眼中带着亮光，“能做到的话，我会给和也奖励的哦。” 　　奖励？ 　　星出和也扯了下嘴角。 　　五条悟似乎是感觉这个说辞奏效了，他拍了拍被自己揽着的人，直接道：“那只特级在港口出没，我把你送过去，解决之后给我打电话。” 　　星出和也：“真就我自己？”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彻底变了样。眼前是泛着微波的大海和繁忙的港口，工人匆匆路过，无暇顾及突然出现的二人。 　　星出和也：“这不……” 　　“自暗而生，比黑更黑，浊污残秽，皆尽禊祓。”五条悟干脆利落，直接念出咒语，降下了“帐”。 　　墨色自空中一点倾倒而下，顷刻间便遮住整个天空。 　　星出和也转头去看身侧的人，这人拍了拍他的头，尾音扬起：“和也加油哦，我先走啦。” 　　他睁大眼，下意识往旁边伸手，想抓住这个明目张胆翘班的老师，然而指缝间只有空气。他身边哪还有人影，五条悟早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已经消失。 　　……淦！ 　　让学生自取灭亡，这是一个人民教师该干的事儿吗！？ 　　星出和也不爽地眯起眼，环视周围。 　　帐降下之后，这片区域就不再有普通人，他只需在这里等那咒灵出现。 　　下一秒，他猛然越至半空，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几米之外。 　　他刚一离开，那处地面便轰然塌陷，深遂的裂纹从中间一点向外延伸，一直到他的脚边。 　　烟尘散去，丑陋的身影逐渐显现。对面的咒灵接近三米高，长方形的脸远远望去像是个褐色公文包，摇摇欲坠地挂在纤细的脖子上，透着一种极端的不协调感。它甚至还穿着西装，布料紧紧地崩在身上，凸显出丑陋的身躯和过于粗壮的四肢。 　　星出和也活动了一下手腕，盯着这只突然出现的特级咒灵，缓缓躬身、屈膝、双手握拳。 　　这外形……咒灵产生于在这个港口停留的人们对工作的怨念？ 　　只是经过这个港口的人所产生的怨念，就能够形成特级咒灵。该说不愧是社畜吗？在讨厌工作这方面，人类还真是潜力无穷。 　　小腿猛然发力，右腿后蹬跃起，眨眼间，二者距离缩短至三十公分，他对准细弱的咽喉，一拳挥出。咒灵被他打中，向后踉跄几步，公文包状的脑袋中间偏下的部位吐出两页废纸。晃晃悠悠飘到地上。 　　星出和也微怔，没忍住，笑了一声，原本的紧张感荡然无存。 　　特级咒灵？这还真是……有辱“特级”二字了。 　　它怒吼一声，伸着双臂冲向星出和也。少年一俯身，灵巧躲过攻击，紧接着一记下勾拳砸在它的胸口。胸口微微凹陷，蒸着黑气，它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冷冰冰地开口：“胆子不小啊，咒术师。”说话的同时，它扯着星出和也的小臂，狠狠把人砸向地面。 　　咒灵声音粗粝，像是被沙石割过。星出和也仰面倒在地上，眨了下眼，颇有闲心地想，这不会是成年人加班熬夜之后的声音吧？ 　　咒灵发抬脚跺下，星出和也手臂一挡，翻身逃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他拍了拍衣服，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咒灵，勾起嘴角，嘲讽：“工作太辛苦，把身体给熬坏了吧？” 　　那咒灵像被戳到痛处，一边吼着“你再说一遍试试”，一边飞扑过来，一拳砸向他。星出和也轻松躲闪，在他身边打转，还真就把那句话又说了一遍。咒灵顿时愈发生气，动作愈发凌乱。星出和也眯起眼，绕至它身后，手肘击在它脖颈上。 　　“特级咒灵？”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盯着趴伏在地的丑陋家伙，语气不屑，“就这？” 　　咒灵扭头对他怒目而视，做出手势，喊：“领域展开——仕事台！” 　　以二人为中心，方形空间向外拓展，几乎要遮盖“帐”罩下的区域。空间不小，纸页遍地都是，台灯光线幽暗，几台电脑一起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吵得人头疼。星出和也打量一圈周围，耸肩，问：“所以呢？” 　　“在我的领域里，你的选择，只有工作，或者死！”公文包脑袋刚刚吐出纸的位置裂开，扯出像是猖狂冷笑的裂痕。 　　星出和也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手里的一摞文件，嗤笑一声，棒读：“那还真是厉害——” 　　既然到了这家伙的领域，那他怎么胡来，别人都无法知道了吧？ 　　他抖了抖那摞纸，却也没扔，只是把视线重新放回这咒灵身上，然后，咧开嘴笑了一下。 　　正好想借它宣泄一下糟糕情绪。 　　最强咒术师他碰不得，但这特级咒灵，他还是欺负得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5t5你到底想让和也干什么能不能悄悄告诉我 　　我给您安排（？ 　　—— 　　咒灵：你的选择只有工作或者死。 　　和也：我选择暴打工作，谢谢。 　　—— 　　长评区的蟹黄包宝贝儿超厉害www夸夸宝贝儿呜呜呜！小可爱们快去康！ 　　那可是在这里难得一见的风景呜呜呜（？ 　　—— 　　感谢“容枝“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哒ww 　　感谢“蟹黄包”、“稻米”小可爱的营养液ww啾咪~ 　　—— 　　“自暗而生，比黑更黑，浊污残秽，皆尽禊祓。”咒语来自原着。 第8章 　　勾拳，背击，斜踢，鞭腿…… 　　文件仍然拎在左手，星出和也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受阻。 　　强大的特级咒灵在他的手下，被生生揍成一个破布娃娃，只能呜咽着求饶。 　　他勾着嘴角，赤色眼眸愉悦眯起，手下动作干脆利落。 　　感谢终于做了一回人事的某无良教师，让他能够接这个机会好好宣泄一下。 　　不过当面道谢就不必了，这两天暂且少吐槽他两句好了。 　　不然某个二十五岁的幼稚鬼会得寸进尺的。 　　被他揍得脸像是即将被塞爆的公文包的咒灵终于承受不住，猛然爆发一回咒力，急速拉远二人距离。星出和也嗤笑一声，甩了甩手腕，发动异能。下一刻，他倏的出现在那咒灵面前，对着鼓起的文件夹中央一拳击出。咒灵惨叫一声，向后踉跄，跌坐在地。周围场景顿时坍塌，数秒内便重归黑暗的海边。 　　星出和也挑眉，站在原地未动，半眯起眼盯着跌落的咒灵。他可不认为毫无术式的自己能够单凭这几下殴打直接破开一个特级咒灵的领域。 　　脚步声突兀响起，星出和也一怔，抬眼看向声音传来之处。一身黑的男人右手压了压帽檐，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缓步走向他们。男人个子不高，却压迫感十足。 　　星出和也后退半步，神经紧绷。 　　那咒灵的反应和他截然相反。 　　终于见到了一个毫无咒力的普通人，他立刻暴起，冲至这人身后，掐住他的咽喉，阴森地笑着，将男人举至半空。 　　“放我出去，”他盯着星出和也，威胁，“否则……” 　　被他挟持着的男人先开了口：“否则什么？”他声音中带了点沙哑的感觉，淡漠，又极富质感。星出和也抬了下眼，冷不丁和男人对视。 　　钴蓝眼眸在暗处似宝石闪烁，星出和也晃了一下神，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双蓝眸。 　　他别开视线，重新盯着那咒灵。 　　威胁被打断，咒灵一噎，侧脸去看这被他挟持的普通人。这普通人斜眸扫了它一眼，眼中闪过寒光。然后突它然发现，自己的视线骤然矮了一截，双腿在极为短促的钻心之痛后彻底失去知觉。 　　右手无力垂下，木然瞪着这个男人，半秒后，它骤然反应过来，身子一颤。 　　——逃！ 　　然而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它的生命已经终结。 　　“帐”逐渐消散，天色重亮，星出和也小心翼翼上移视线，看到男人搭在肩上的几率赭发。 　　赭发、蓝眸、一身漆黑、个子不高。 　　他瞳孔一缩，立时转身欲走。 　　他知道这个人。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在港口mafia工作的那一年，虽未真正见过，但听到的有关这个男人的传闻，实在不少。 　　这是他这次来横滨，绝对不能碰到的几个人之一。 　　“你要去哪儿？”中原中也问。 　　星出和也脚步一顿，背着身，反问：“我吗？” 　　对方“嗯”了一声。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他舔了舔下唇，转过身，面向一点点向他靠近的男人。 　　“来聊聊？”中原中也抬了抬帽檐，看向他的眼睛。 　　—— 　　“唔……你想聊什么？”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牵着小女孩儿，微微歪了歪头，问蹲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这青年笑了笑，怀里夹着一大包点心，抬手将墨镜推正，然后揉了揉那小姑娘的头发，回应：“关于……带孩子什么的？” 　　“哦？”男人饶有兴味地和青年对视，唇角抿开一丝浅淡的笑意，“你也有养孩子吗？” 　　女孩儿斜眸望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嗯……家里有个‘小朋友’。”男人轻笑，从小女孩儿头上抽回手，站起身。 　　他耸了耸肩，又接着颇无奈地说：“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跟我闹别扭。” 　　“实不相瞒，”男人苦笑，把身侧的小女孩儿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这孩子也是这样的啊。” 　　他停顿一下，抬眸，和青年对视，叹了口气：“有时候还会偷偷溜走，找都找不到。” 　　“带小朋友真是比教学生难多了。”青年也跟着叹了口气，颇有同感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所以不如，坐下来聊聊？” 　　“好啊。”男人欣然应允，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发，“爱丽丝酱介意吗？” 　　金发的女孩儿仰头看了对面的青年一眼，在接收到他墨镜后带笑的视线后，又低回头去，拽了拽自己蓬蓬裙，然后，她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抿出一个不带温度的笑。 　　“不介意哦，林太郎开心就好。” 第9章 　　“不了。”星出和也干笑一声，“我还有别的事。”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问：“什么事？” 　　“我要见朋友。”星出和也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都已经说好了，不能爽约的。” 　　中原中也视线下移，贴着帽檐的边缘，盯着他的手机看了几秒。星出和也在他的注视中咽了口唾沫。如果没法和平解决、正常离开，他就只能动用异能了。 　　其实现在他怀疑中原中也并没有真的认出自己，毕竟，按照民间流传的有关中原干部的说法，如果清楚他的身份，那这人应该在见到他的第一瞬间，就已经冲上前把他按在地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在好脾气地问他，要不要聊聊。 　　而一旦他动用异能逃离，那相当于直接暴露了自己。无论对方是否清楚他的身份，这一举动都无异于在告诉对方——我会跑的，你们快来抓啊。 　　然而，就在这时，中原中也周身气场的凛冽之意突然一收，几乎凝固的压迫感顿时消失。星出和也一愣，不解地和他对视。 　　中原中也挑眉，反问他：“不是要见朋友？” 　　星出和也：“啊？” 　　他还在疑惑，对方就已经转过身，一副准备离去的样子。 　　“不快点去？迟到就不好了。”他迈步向前，鞋跟敲击地面发出声响。星出和也怔怔地看着他离去，总觉得自己莫名在这句话中品出了点温柔的意思。 　　所以……民间传闻中原干部心狠手辣，有可能也不是那么靠谱？这不是就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了。不过下次就不一定了。 　　最后一缕赭发消失在视野中，他抿了抿嘴，拿出手机。 　　下次的事下次说，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横滨面基小分队】 　　和：感谢两个宝贝儿救了我一命，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绷带浪费装置：又可以以身相许了？ 　　和：因为我峰哥不在啊。/得瑟 　　绷带浪费装置：啧啧啧 　　和：你不知道，我在我峰哥眼里形象可好了。将来面了基，我还等着抱峰哥大腿，让他带我走上人生巅峰呢！ 　　绷带浪费装置：祝你好运~ 　　和：绷带君没有吃醋叭？/蹭蹭 　　和：唉，我真的很喜欢绷带君啊，超喜欢的！可是我们都太弱了，必须得找到能抱的大腿才行。 　　漆黑帽子：你的老师不是很强？怎么不去抱他？ 　　和：那能一样吗？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可比性的好吗！ 　　绷带浪费装置：其实帽子也很强哦，而且还好骗。和也可以去抱他的大腿嘛~ 　　漆黑帽子：我快到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和：我在路上！再有个几分钟就可以了！ 　　绷带浪费装置：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呢。[无聊躺平.jpg] 　　星出和也放下手机，叹气。 　　一路聊天一路走，他现在在的地方离约定地点还有两条街。他仰头望了一眼远处的红绿灯，四下打量。路上都是普通人，没有人注意到他。那不如……用个异能？只是一瞬间而已，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第一次见基友，怎么说也得按时到达，总不能让别人等自己。 　　旁边是高大的百货商店，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身侧街边开了家咖啡馆，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了三个人，两个大人聊得正欢，金发的小女孩儿乖巧地吃着蛋糕，也没有人在注意他。 　　一切安全。星出和也松了口气，发动异能。片刻后，他站在约定里提到的咖啡馆门口，透过半透明的落地窗望向馆内。 　　这家咖啡馆规模不大，装潢简单大气，以蓝色调为主，桌椅摆放错落有致。绷带君选的位置大概恰巧在他视线的死角，他隔着玻璃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哪张三人桌上只坐了两个人。 　　他后退一步，整了整衣服，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推开门。 　　风铃声响起的霎那，他动作一滞，眼前突然浮现出瞬移前见到的景象。那两个相谈甚欢的成年中的一位，虽然只是扫了一眼背影，但他现在越想越觉得眼熟的要命。 　　“先生您好。”甜美的声音响起，星出和也愣了一下，收回思绪，环视店内。 　　之前看不见的位置囊括入视野，视线定格在极其靠里的角落。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两个对面而坐的人。 　　他瞳孔一缩，视线黏在这两个身影上，人却后退了一步，撤到门外。 　　“先生？” 　　正对着他的男人抬起头，准确地望了过来。 　　男人扬起嘴角，朝他招了招手。他穿着卡其色风衣，露出来的手腕和脖颈都缠着绷带，纯白色的绷带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 　　握住门把的手蓦地收紧，星出和也和青年对视，呼吸加重。 　　太宰治、中原中也。 　　双黑，港口mafia令人闻风丧胆的二人组。哪怕他加入时，这二人中的一位已经叛逃，但在那一年中，他还是时常听到这个组合的名号。 　　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两个人在群聊中的昵称——绷带、帽子。 　　背对着他的青年也转过身来，钴蓝色眼眸掩映在帽檐的阴影下。他本是满脸戾气，但在看到星出和也的那一刻，表情却意外地平和下来。 　　他略一颔首，抬起帽檐。 　　“先生？”服务生又在叫他。 　　“不，不好意思。”星出和也艰难扯回视线，牵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走错了。” 　　他话音落下，正准备转身离去，肩膀上却落下一只手。力道不轻不重，却是直接扣在他的肩上，像是要禁锢住他的行动。 　　星出和也瞬间浑身僵硬。 　　他小心翼翼地斜过视线，去瞄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哟，任务完成了？”男人打着招呼。 　　他一怔，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完成了。”他仰头和身边的男人对视，“我是要来……” 　　“啊，对了！”五条悟打断他的话，目光转向咖啡馆内。 　　带着帽子的青年正站起身，向这边走来，他微眯起眼，隔着墨镜和青年对视。 　　“什么？”星出和也问。 　　青年脚步一顿，接起电话。五条悟越过这人，望向和仍然稳稳坐在椅子上的另一位青年。他收紧手臂，让星出和也站的离自己更近。 　　“和也寒假没有地方去吧？”他问身边的人。 　　青年勾起嘴角，低头搅动面前的咖啡，缠绕在腕上的绷带随着他的动作半遮在衣袖里，时隐时现。 　　“嗯……对。”星出和也茫然地仰头看他。 　　五条悟：“那不如，我们寒假同居吧。” 　　“什么！？” 　　这话说的过于不合时宜，星出和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五条悟似乎就是这么随性。他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学生，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我说——我们同居吧。” 第10章 　　老师的脸近在咫尺，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湿热的气息轻轻洒在他的脸上，漾开一层层热气。 　　星出和也身体僵住，表情也凝固了，他盯着五条悟愣了半晌，猛地反应过来，幅度极大地向后退去。脸颊泛起被热气蒸出的红晕。 　　“不不不，不用了吧。”他干笑一声，视线向下，连连摇头，“我去您家住，不合适。” 　　五条悟反倒疑惑起来：“同居哪有回本家的。” 　　星出和也：“？” 　　不是，他好像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这不是回不回本家的问题啊。 　　“我在外面有一套房子哦。”五条悟上前一步，双手搭到他的肩上，又一次倾身贴近他。他垂下眼，遮住其中的狡黠，“同居的重点，不就是二人世界吗？” 　　星出和也睁大眼，更想往后缩。 　　二人世界？那他更不要了好吗？五条悟他现在好不对劲。 　　五条悟叹气：“和也没有地方去不是吗？我都特地邀请和也了……” 　　他直起身，略微低了低头，视线越过墨镜上沿，和星出和也对视，眼中透着落寞，像一只受到冷落的大型犬类，“和也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没——” 　　星出和也刚张开嘴，就立刻被五条悟打断：“和也最早的时候明明是一直缠着我的……我一个人好无聊啊，就算回本家也只是自己一个人，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星出和也：“我——” 　　五条悟突然松开双手，环住他的背部，猛然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按。星出和也躲避不及，下巴嗑在男人肩上，低低地“唔”了一声。 　　男人侧过头，可怜兮兮道：“我只有和也了。如果连和也都不……”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同居，同居。”星出和也打断他的话，仓促回应。两个人这样黏黏糊糊的样子实在瞩目，星出和也受不了路人的视线，更受不了这个样子的五条悟，他闭了闭眼，无奈道，“你……你先放开我。” 　　“那就走吧。”五条悟立刻抬起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哪还有刚才那副孤单落寞的小可怜的模样。 　　他朝店内看了一眼，冲盯着他的二人扬了扬手，中原中也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太宰治举起咖啡，隔空做了个“干杯”的动作。他勾着嘴角，揽住星出和也的肩，潇洒离去。 　　—— 　　五条悟面向星出和也，反手推开房门，里面的状况一览无余。 　　他买的是套一居室，位于涩谷较为偏僻的地方，相对安静一些。 　　星出和也侧头往里看了两眼，沉默着收回视线，抬眼打量五条悟。 　　是他认错人了吗？五条家的大少爷在外面置办的房子，就这？ 　　狭小的一居室，空空荡荡，门窗都开着，屋内景象一眼望尽，他们两个睡哪儿都成问题。 　　他抿起嘴，看向电梯，动了离开的念头。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身前的男人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不可以反悔哦，快进来看看我们的家。”五条悟眨了眨眼，拽着他向后一步，往屋内退去。 　　然后。 　　“嘭”的一声。 　　规划逃跑路线的星出和也吓了一跳，骤然回神。 　　面前的男人握着他的手，缓缓蹲了下去。他另一只一手捂在脑后，仰着头望向星出和也，眼中泛出点泪光。 　　星出和也：“？” 　　五条悟缓缓张开嘴，吐出一个带着颤音的字：“痛。” 　　星出和也：“……” 　　到底是五条悟不对劲了还是他不对劲了？“同居”这事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吗？ 　　“你的无下限术式呢？”他嘴角一抽，低头看着蜷缩在门口的男人，“不是什么都碰不到吗？还能磕到头？” 　　“关掉了。”五条悟答得迅速，甚至还有点委屈，撅着嘴嘟囔，“因为和也在嘛。” 　　星出和也沉默。 　　现在他百分之百肯定，不对劲的是五条悟。 　　某个不对劲的人晃了晃他的手臂，点了点自己的后脑勺，问：“和也不给老师吹吹吗？” 　　吹吹？ 　　星出和也头疼，反问：“你还知道你是老师啊？” 　　五条悟望着他，不说话，只是可怜兮兮地咬住了下嘴唇。 　　星出和也没了脾气，无奈在这人的头发上胡乱揉了两下，敷衍：“好啦好啦，不痛了。” 　　“吹吹。”五条悟不屈不挠，还气呼呼地做起了攀比，“惠都有！” 　　“他是小孩子，你也是？” 　　“那好吧。”五条悟撇了撇嘴，低下头，“不吹吹的话，亲亲也可以。” 　　“你别闹了。”星出和也无奈，甩了甩被人攥着的手腕，作势要走。 　　五条悟立刻抬起头，死死地拽住他，“亲亲。” 　　星出和也用力挣扎半天无果，隔壁三十多岁的女人抱着孩子推门而出，一眼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二人。他一不小心和对方对视，耳根瞬间涌上粉红色。五条悟倒是仍旧自然，将那女人的目光无视了个彻底。 　　女人咳嗽一声，慢慢吞吞地转身关门，像是要在门锁上秀个花出来。 　　星出和也妥协：“吹吹。” 　　“不要。”五条悟反倒得寸进尺，向下勾了勾墨镜，仰起头，眼中带笑，“亲亲。” 　　星出和也咬牙。女人怀中的孩子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两人对视，僵持半晌，星出和也败下阵来，无奈弯下腰，嘴唇贴近男人的额头。 　　一触即离。 　　“啪”的一声，隔壁的门锁上了。 　　五条悟满意地松开了手，星出和也立刻退后，转身欲跑。 　　“和也。”男人缓缓起身，悠闲地叫了他一声，带了点威胁的意味。 　　他脚步一滞，转过上半身。 　　五条悟摘了墨镜，斜斜地靠在门边，午后的阳光恰巧洒入走廊，细碎的光镀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嘴角微扬，屈起食指，敲了敲半敞着的门。 　　“亲都亲了，不住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啧，爱攀比的男人真可怕x 　　被利用的初中生惠惠子：满头问号.jpg 第11章 　　和：呜呜呜帽子宝贝，真的太抱歉了，那个糟糕的老师又压榨我。他中午突然出现把我拽走了呜。我明明超想和你见面的！ 　　漆黑帽子：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和：嗷呜，我期待了那么久的面基又双叒叕因为他泡汤了！ 　　漆黑帽子：[摸摸.jpg] 　　漆黑帽子：下次可以我去找你。 　　和：诶？啊啊啊，不用吧？那太麻烦了。 　　漆黑帽子：你想见面的话，就不麻烦。 　　和：……不不不，还是不用了。 　　和：我去找帽子君就可以啦~毕竟面基是我提出来的，还要帽子君来回跑就很不像话了。 　　和：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漆黑帽子：嗯，我们肯定会见面的。 　　漆黑帽子：你之前说的没地方住的事情解决了吗？ 　　和：啊，解决了解决了！我在朋友家住。 　　漆黑帽子：朋友家？ 　　和：是啊是啊，他人特别好，二话不说就邀请我过来了。所以就不麻烦帽子君和绷带君啦。 　　漆黑帽子：哦……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和：好！谢谢帽子君w爱你么么哒~ 　　和：我要去准备晚饭啦。 　　漆黑帽子：好。 　　星出和也放下手机，松了口气。面基是绝对不可能再面基了，他是人傻了才会再找机会和中原中也面基，那岂不是上赶着送人头。 　　从现在开始，谁都别想让他再踏入横滨一步。就算是战力巅峰说要和他在横滨面基也…… 　　那他还是考虑一下吧。 　　头顶降下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食指屈起，敲了敲屏幕上的数字时钟。星出和也仰头看去，五条悟站在沙发后面，抬起空闲的左手，捏住他的脸颊，来回揉了两下。 　　他皱起眉，含糊不清地问：“干什么？” 　　“到晚饭时间了哦。”五条悟的手刚从他脸上挪开，又按到他头上，“和也不去准备晚饭吗？” 　　这样仰着头看人实在有些不舒服，他坐直身子，揉了揉脖颈，撇嘴，“人设完美的五条老师明明应该超会做饭的吧。” 　　五条悟探过半个身子，歪头看他，惊喜道：“那和也是想吃我做的饭吗？” 　　星出和也看着那双只被墨镜遮住一半的、微微发着亮的蓝眸，顿时感觉有点不妙。 　　“我不轻易给其他人做饭的哦。除非和也——” 　　果然。 　　“我不想。”星出和也立刻开口，打断了他尚未说出口的“除非”。 　　他站起身，抬手拍了拍五条悟的头。高度正好。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又立刻压回去，星出和也抿了一下嘴，径直走向摆在角落的冰箱。 　　“我来做就好。老师的手艺……”他拉开冰箱，扭头朝五条悟笑了一下，“就留给愿意品尝的人吧。” 　　箱门打开的瞬间，五条悟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星出和也困惑了一下，扭头看去。 　　巧克力、甜点、蛋糕……满满一冰箱，码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他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用目光把这小冰箱翻了好几遍，愣是没找出来一个不甜的东西。 　　星出和也：“……” 　　他是知道这人喜欢吃甜食，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缓缓扭回头，星出和也和五条悟对视，粲然一笑，问：“晚饭？” 　　五条悟喉结动了动，没出声。 　　于是星出和也继续问：“你做？” 　　五条悟张了张嘴。 　　“啪”的一声，冰箱门关上。 　　五条悟随着这个声音“嘤”了一声：“和也，你好凶。” 　　“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五条悟委委屈屈地看他。 　　星出和也一噎，气势瞬间软了不少。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来了这儿之后，五条悟这个人不对劲得很，全然没有之前在学校的那种样子，这才让他不自觉地……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刚准备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结果五条悟立刻又开了口。 　　他眨了眨眼，说：“但是我喜欢。” 　　星出和也：“？” 　　五条悟继续着他的不对劲：“这样的和也好棒啊。” 　　星出和也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了冰箱上，“你正常点。” 　　“我不正常吗？”五条悟歪头，直起身子。 　　他本来是半倚在沙发背上，现在一站起来，压迫感立刻在无形中增强了几分。 　　星出和也咽了口唾沫。 　　五条悟叹气：“是和也之前不给我展示自己的机会啊。” 　　星出和也：“？” 　　他的表演机会难道还少吗？ 　　五条悟说：“明明已经在一起一年了，我们却从来没有‘深入交流’过。” 　　星出和也：“……” 　　这个话说的好奇怪，这个重音加的更奇怪。他们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师生关系，为什么在五条悟口中就完全变了味？ 　　他才不想和这奇奇怪怪的老师有什么“深入交流”，这是要留给他峰哥的好吗。 　　“所以和也。” 　　五条悟个高腿长，几步就迈到了他面前。他单手撑住冰箱，被圈在怀里的人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压低声音，凑到人耳边说：“不如我们，今晚就深入交流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帽子君：渣男，见到本人之后态度就变了 　　5t5：其实这地方本来只是个工作过程中的糖分补充点来着 　　感谢“稻米”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哒www 　　大家平安夜快乐ww 第12章 　　星出和也沉默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五条老师，您是不是……太饿了？” 　　以至于饿到神志不清，说出“深入交流”这种虎狼之词。 　　五条悟：“……” 　　“饿到神志不清”的五条老师神情古怪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说：“和也还真是，意外的不解风情。” 　　星出和也竭力维持着表面的笑容。 　　让他解风情？那他今天晚上人就没了吧？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抬手推了推五条悟挡在他身侧地胳膊，生硬地岔开话题：“我出去买菜，回来给你做饭。” 　　他顿了顿，出于礼貌，随口问：“老师要一起吗？” 　　五条悟松开手，答应得爽快：“好啊。” 　　星出和也一噎。他真的只是出于礼貌随口一问，丝毫不期待对方的同意。但话已经说出口，为了避免五条悟再做出什么“惊为天人”的举动，他只好点头答应，任凭人拽着自己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如果知道自己和五条悟一起出去会被几次三番认作情侣，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妥协。 　　和五条悟面对面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星出和也还忿忿不平地在心里抱怨着。 　　他不爽地咬了咬筷子，闷头吃饭，丝毫不看对面的人。 　　“和也很不开心？”五条悟问。 　　“被错认成情侣，谁会开心啊？”星出和也撇嘴。 　　五条悟向前倾身，从他手边捞过一块小蛋糕塞到嘴里，含糊道：“那是因为和也不喜欢我吧。” 　　他靠回椅背，幽幽地叹了口气。 　　星出和也立刻抬头看向他，摇头，说：“没有，我怎么会不喜欢老师。” 　　似乎和五条悟待久了，他的这种应对方式都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不是那种喜欢哦，”五条悟眯起眼，摇了摇头，一本正经，“我指的是想被认作情侣的喜欢。” 　　“那样的人，和也有吗？” 　　星出和也一愣。或许是五条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太认真，他下意识地停下动作，真的去思索起来。 　　“有吧。”他不确定地回应了一句。 　　“哦？是什么样的人？”五条悟双手交握，上半身前倾，好奇地问。 　　五条悟竟然还是那种会关心学生情感生活的老师吗？ 　　舌头刮过腮帮，星出和也眉毛小幅度地挑了一下。 　　明明过去一年完全没有问过这类问题。他今天是真的不对劲？ 　　“不可以告诉我吗？”五条悟声音软下来，透着落寞。 　　“没有……”星出和也手指轻轻蜷缩，低下头盯着桌面。喜欢的人而已，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是一个——” 　　他踌躇片刻，再度开口：“挺可爱的人。” 　　五条悟挑眉，问：“可爱？” 　　星出和也点点头，赤色的眼眸中盛着温柔，说：“强大，温柔，又可爱。” 　　他停顿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说：“还特别害羞。” 　　强大、温柔、可爱、害羞？ 　　五条悟品味着这四个词，看着面前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的学生，嘴角压平。 　　他还以为对方最喜欢的会是他，他一直以为对方最喜欢的是他。该称赞自己这学生不愧是个颇具天赋的海王吗？ 　　即使知道和也平时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各种亲昵，他还是没想到，在他的这些聊天对象里，自己竟然不是最受喜欢的那个。 　　温柔、可爱、害羞。 　　平时一直冷冷淡淡的“战力巅峰”可完全不会给人这个印象。 　　所以这三个词，他是在指谁？ 　　和谁私聊的时候，他会产生这种感觉？ 　　那个“漆黑帽子”，还是那个“水产公司挂名总裁”？ 　　蓝眸眯起，眼中闪过危险的寒芒，五条悟盯着星出和也，转了转指间的筷子。 　　星出和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眼中的阴翳瞬间消失殆尽，脸上浮现出略带几分轻浮的笑容，五条悟弯起眼睛，感慨：“真好啊，到了该恋爱的年龄了呢。” 　　莫名其妙的，星出和也感到了一股寒意，他轻轻打了个哆嗦，晃了晃脑袋，回应：“转过年去我就可以结婚了啊。” 　　“是啊。”五条悟附和，“时间过得真快。” 　　星出和也连连点头，仍旧觉得浑身不舒服。他迅速吃完最后几口饭，站起身，“我收拾一下桌子。” 　　五条悟顺从地向后撤了撤，给他腾出空间。 　　把碗筷放入水池，再回来擦桌子扫地，星出和也手脚麻利，很快就干完了活。他转回身准备去把碗洗出来，却突然被一直默默看着的男人拦住。 　　五条悟靠在椅子上，抬起腿，抵住他的小腿，半垂着头，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 　　星出和也疑惑地看过去，问：“怎么了？” 　　“和也还没有说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呢。”五条悟撩起眼皮看他，带着点轻佻的感觉。 　　星出和也果断摇头，“不了不了，我睡沙发就好。” 　　五条悟抿起嘴，盯着他看了半晌，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轻飘飘地进了卧室。徒留星出和也站在桌边，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茫然。 　　一直到晚上顺顺利利取了被子和枕头扔到沙发上，星出和也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今天一直不太对劲的五条悟妥协的这么爽快，实在让人忍不住心生疑窦。 　　关掉客厅灯，缩进沙发里，他仰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卧室门。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钟表不停地走着，发出机械的滴答声。 　　他盯着那边看了半晌，盯到脖子酸痛也没盯出个什么结果，于是只好作罢，翻了个身，摸黑玩手机。 　　夜晚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不管白天再怎么困倦，一到夜里，摸到手机，似乎总能立刻精神起来。再加上手机手机这东西又极能压缩时间，往往一抬头一低头，就是大半天过去了。 　　那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出来的时候，星出和也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悄然滑至第二天。有人推开了门，走向客厅。他手一抖，下意识暗灭屏幕，把手机塞到沙发的缝隙中，乖巧躺平，闭眼装睡。 　　脚步声经过他的身边，一路向前，然后突然停下。 　　星出和也咽了口唾沫，心里有点紧张。 　　下一秒，冰箱门被打开了。 　　星出和也：……？ 　　半夜起来偷食？五条悟这操作还真是…… 　　他撇了下嘴，打算抓个现行，借此报了白天这人调戏自己的仇。 　　然而下一刻，他一睁眼，猝不及防撞上一双近在咫尺的蓝眸。 　　那双眼睛眨了眨，在他的注视之中，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星出和也：！！！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口中叼了根美味棒。他单手撑着沙发背，弯下腰，美味棒的另一端抵到下方的人的唇缝间。 　　是甜甜的巧克力味。 　　他弯着眼睛，轻声说—— 　　“圣诞快乐！” 　　—— 　　小可爱们如果觉得哪里看起来不太舒服什么的请务必说出来orz 　　我真的巨怕自己写崩，巨怕自己ooc,巨怕自己出现什么无脑错误呜呜呜 　　码字的手微微颤抖.jpg 第13章 　　“和也还没睡啊。”五条悟口中叼着根美味棒，含糊不清地跟他打着招呼，动作表情十分自然。 　　星出和也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只露一双眼睛，尴尬地笑了两声，“老师不也没睡。” 　　两口解决掉美味棒，五条悟在沙发边上坐下，左手自然而然地撑在他的腰侧，小臂靠在上面。拿着包装盒的右手手肘抵在沙发背上，形成了一个狭窄的三角形空间。 　　星出和也往里缩了缩，身子紧贴沙发背。 　　“我是担心和也换了新环境晚上睡不好觉啊，”五条悟答得理直气壮，他叹了口气，用盒角轻轻点了点星出和也的额头，说：“看吧，果然。” 　　星出和也闭起眼，下意识躲了一下，小声说：“我不是我没有。”他就是很普通的熬夜看手机而已。 　　“没关系的。”五条悟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和也不用觉得害羞啊，认床是很正常的。”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扯起被子，把整个脑袋都罩了进去。 　　“很可爱的。”五条悟继续“安慰”。 　　“我真不是……”星出和也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饱含着无力感。 　　老师一直不正常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嗯嗯，”五条悟点头，轻按在他头顶的手向下滑，勾住被子的边缘轻轻一扯，重新和星出和也对视，他笑着看他，说，“是我失眠了。” 　　星出和也：“啊？” 　　“所以和也，”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把被子往他身上一裹，眯起眼睛，温柔道，“来和老师一起睡吧。我们说好了要深入交流的。” 　　星出和也：“？？？” 　　“不要！”他果断拒绝，更加往里挪动。但沙发就那么大，他再怎么往里缩，也躲不到哪里去。五条悟拽着被子顺势一卷，把他抱了起来。 　　星出和也震惊，声音都抬高了几分：“不不不，老师！你听我说——”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说：“我好困啊和也。”摆明了就是不想听他说。 　　星出和也：“我睡姿很差的！” 　　“没关系，”五条悟抱着他往卧室走，说，“我力气很大的。” 　　星出和也：“？？？” 　　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五条悟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他抬脚踢开门，把人放到床上。脱离了五条悟的怀抱，星出和也立刻卷着被子往一侧滚，想要在对方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举动之前滚到床下，然后顺势溜走。 　　他今晚不能再在这儿待着了，露宿街头都不能在这儿待着。这个哪儿都不对劲的五条悟真的太可怕了。 　　然而他刚滚半圈，后面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把他捞回了正中央。 　　双人床的另一端沉下去，男人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和也别闹了，我们还要睡觉呢。” 　　星出和也颤巍巍地扭过头。床头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沐浴在这种柔和光色中的五条悟，看上去却像是恶魔一样。似乎下一秒，它就会被这人整个吞入腹中。 　　他喉结上下滚动，舔了一下嘴角，轻颤的双手抓住被子，讨好地朝面前的男人笑了笑，“不必了吧，老师？” 　　五条悟无辜地眨了眨眼，“和也不想和老师一起睡吗？” 　　没等星出和也开口，他接着说了下去：“可是最开始的时候，和也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做？” 　　最开始？ 　　星出和也呆了一下，许久以前的记忆突然涌入。 　　那时候他刚从横滨逃出来，唯恐被自己意外放出来的那堆咒灵追杀，天天缠着五条悟要和人在一起睡。 　　星出和也一时默然。 　　五条悟挑眉，问：“和也有其他想要一起睡觉的人了？” 　　星出和也立刻回神，猛摇头，说：“不是这个问题。我都已经这么大了，这不合适。再说了，我当时说的一起睡……” 　　五条悟恍然大悟，打断他：“和也是气老师当时没有答应你是不是！” 　　“对不起，是老师错了！”他非常真诚的道歉，一把抱住星出和也，头在人颈侧蹭了蹭，“我会在这个寒假全部补偿回来的。” 　　星出和也：“……”大可不必！ 　　五条悟向后撤了撤，垂眸下视。怀中少年后颈白皙，肩颈之间藏了一颗不起眼的浅色痣。这颗痣平时都被衣服遮住，只有这时候才会显露出来。他眼神微暗，舌尖探出，缓缓舔了舔嘴唇。 　　星出和也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危险，甚至还因为颈间的脑袋离远了而稍稍放松下来，尝试着开口：“真没必要的，老师。” 　　五条悟喉结动了动，口中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哦？” 　　星出和也咽了口唾沫，眼一闭，开了口：“您要是觉得自己单身太久太寂寞了，随时可以找一个的。” 　　五条悟神色一变，表情古怪起来。 　　星出和也背对着他，还在继续滔滔不绝：“我不介意的，我又没有什么‘师控’倾向。您不用顾虑我，老师条件这么好，追求者肯定一抓一大把，总有一个能看上眼。” 　　他顿了顿，继续道：“很快我也到年龄了。您早点解决个人问题，明年，我也好早点追求我喜欢的人啊。” 　　五条悟眯起眼，盯着他的发梢，层层叠叠的黑发覆盖在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像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黑森林蛋糕，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他不爽地抿起嘴，薄唇绷成一条线。 　　他连自己这个“最强”都无法完全信任，还想去追求谁？还想找谁共度余生？ 　　“和也。”他轻轻叫了一声面前的人，抬起手，“除了我……” 　　指尖点在少年颈窝处的痣上，他眼睑微敛，轻叹一声，藏下后半句话。 　　——除了我，你还能把你的秘密告诉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和也：我告诉我峰哥去。 　　战力巅峰：好哦XD 第14章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有电流自那一点窜出，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感向四周漫延。星出和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想要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然而还没等他动，那一点触感突然扩大，五条悟不轻不重地在他右肩上捏了一下。 　　“老师？” 　　五条悟的手指顺着他的锁骨向上，轻轻搭在了脖子上，指尖下方是有力的跃动着的动脉。 　　指尖发烫。 　　星出和也咽了口唾沫，于是指尖处传来喉结滚动的触感，轻轻□□一下指尖，像少年每一次不经意的举动，撩拨着他的灵魂。 　　“和也还不睡，是在期待我做点什么吗？” 　　“没有，我马上就睡！”星出和也瞬间睁大眼，赤色的眸子在夜里散发着微亮的光。 　　“唔？不是说好了要深入交流？”五条悟突然又改了主意，重新勾住他的肩，把人整个翻了过来。 　　星出和也还没反应过来这人要做什么，下一秒就直接和对方对视了。翻身的动作使两个人凑得更近，视线交织在一起，呼吸也交织在一起。暖黄色的床头灯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紧紧相贴的二人沐浴其中。 　　星出和也突然发现自己此刻心跳得飞快，他咬住下唇，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攥紧，掌心湿热。 　　“我没答应。”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得厉害，颤抖的声线将心底的紧张暴露无遗。 　　五条悟低低地笑了一声，右手贴着他的耳尖擦过，手指没入发丝，轻轻扣在脑后。他弯起眼睛，眸中带着玩味，声音却格外一本正经：“和也是不是误会我了？” 　　贴在脑后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抚弄抱在怀中的小猫。 　　他动作有多亲昵，声音就有多正经：“我说的深入交流，真的只是想跟和也聊聊天而已。” 　　星出和也狠狠一咬，下唇传来清晰的痛感，舌尖轻舔，腥甜的味道钻入口腔，他瞬间收起心绪，眨了眨眼，和面前的人对视。 　　只是聊天而已？就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的样子，鬼才会信哦。 　　“真的。”五条悟跟着眨了眨眼，说，“我们还从来没有这样聊过天呢。” 　　星出和也困惑地看着他，满脸的不相信，“你想聊什么？” 　　“嗯……”五条悟好像真的认真思索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我们的过去？” 　　话音落下，星出和也身体僵了一瞬，五条悟放下扣在他脑后的手。 　　“过去？”星出和也舔了舔嘴唇，声音有点发涩，“那有什么可聊的？” 　　“为了更了解彼此啊。” 　　“我觉得没必要。”星出和也垂下眼帘，“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不应该是当下和未来吗？” 　　“了解彼此的过去，似乎并不是那么迫切而有意义的事情。老师。” 　　他说完，慢慢蜷起身体，低下头，含糊道：“我困了，老师。” 　　右手从被子里探出，小心翼翼捏住男人的衣角。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方，眼中尽是困倦之意。 　　“和也不想说？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手掌盖住少年的右手，他看着对方的睫毛迅速颤动起来，悄悄勾起嘴角，“和也困了的话，那就先睡吧。” 　　整整一个寒假呢，他们夜夜都可以深入交流，不差这一回。 　　—— 　　星出和也没想到，说完那句话后，倦意立刻涌上，他窝在男人怀里，极快地入睡了。 　　清晨被闹钟吵醒，在五条悟怀里睁开眼，直接面对白花花的胸肌暴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搭在腰间的手向内一收，把他按到怀里。星出和也支棱着手，盯着对方敞开的衬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闹钟在耳边响到第三遍，他猛然回神，伸出手，越过五条悟去够扔在床头的手机。 　　六点整。 　　星出和也皱着眉，眯起眼看向面前仍睡着的男人。 　　他在人肩上拍了两下，问：“你干嘛把闹钟定这么早？” 　　五条悟迷迷糊糊扫了他一眼，闷声道：“有任务。” 　　“那你还不快点起来？”星出和也没好气地问。 　　两个人昨天晚上都睡得极晚，他困，自己也困啊。 　　“我刚睡着。”五条悟垂头在他颈边蹭了蹭，声音慵懒，他软声撒娇，“和也替我去吧。” 　　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蹭过脸颊和脖子，甚至还有几根不听话的钻入耳朵，触碰到的地方泛开一片痒意。 　　星出和也向后躲了躲，不爽：“你自己的任务诶。” 　　五条悟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近似低喃：“一级咒灵而已，和也完全应付得来啊。好烦，最近咒灵好多——” 　　星出和也：“……” 　　“对啊，你看。”星出和也深呼吸，突然揪住他的耳朵，抬高了声音，“年底了咒灵都在冲KPI，为什么你还一动不动！” 　　五条悟皱了下眉，睁眼看他，嗤笑一声，不屑道：“那和我有关系吗？” 　　星出和也一愣。 　　下一秒，男人长臂一捞，重新把他按到怀里，他嗓音低沉，幽幽开口：“和也不愿去的话，就接着陪我睡觉好了。” 　　星出和也：“……我去。” 第15章 　　和：峰哥，你有没有什么高品质的、目前单身的、想要谈恋爱的女性朋友？ 　　战力巅峰：怎么了？ 　　和：我想帮我老师牵个线。但我自己又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只能来求助你了QAQ 　　和：就是见个面相个亲而已！我老师条件很好的。 　　和：工作清闲带薪休假，他有时间来折腾我，那必然也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女友。 　　他有车有房特别富有，生活绝对无忧无虑。 　　他个高腿长宽肩窄腰，身材绝佳还特会撩。 　　而且他还温柔又强大，在一起安全感十足。 　　时不时会撒个娇卖个萌，特别粘人，和他交往，绝对会有被深爱的感觉。 　　总之就是——我老师能满足当代女性对男友的一切幻想！ 　　他是能够燃烧十岁到七十岁所有女性的芳心的完美的男人啊！ 　　这样的男人，谁能拒绝得了呢！ 　　战力巅峰：哦…… 　　和：说的我都心动了啊！峰哥你真的不考虑帮忙介绍一下吗？ 　　战力巅峰：你既然都心动了，那为什么不自己上？ 　　和：…… 　　和：你在想什么呢峰哥。我有你啊！他能跟你比吗！我眼里从来都只有你啊！ 　　战力巅峰：你眼里只有我，那为什么还要帮他找女朋友？ 　　和：啊？ 　　战力巅峰：这不是证明你很关心他？ 　　和：不是啊！是因为……因为他这两天真的很不对劲。就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缺对象了。我还要把自己留给你，怎么能容忍他那些举动。就一定得给他找个女朋友啊。 　　战力巅峰：留给我？ 　　和：对啊，我要把我的一切，献给我的挚爱。所以峰哥，不要吃他的醋嘛，他不值得的。 　　战力巅峰：嗯，好啊。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合适的人。 　　和：那峰哥，我们要不要顺便面基啊！ 　　战力巅峰：我最近挺忙的，再过一段时间吧。 　　和：诶……峰哥你一直都好忙啊。 　　战力巅峰：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在半年之内彻底解决，所以这段时间都会很忙。 　　和：半年？那我们明年夏天是不是就可以面基了！ 　　战力巅峰：可以啊，明年夏天。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 　　和：诶诶诶？我说过吗？ 　　战力巅峰：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有好好地记在心里。 　　战力巅峰：所以，明年的烟花祭见面吧。 　　战力巅峰：我会给你一个很大的惊喜的。 　　—— 　　手机突然烫得烧手，星出和也下意识一缩手，“轰”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直接炸开。 　　爆炸的气浪向四面八方震荡，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发动了异能，瞬间便移动到几米远的地方。直到目睹火焰腾起，他才猛地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望向爆炸的中心点，神色凝重。 　　除了火焰和热浪，那处还向外辐射着源源不断的咒力，夹杂在或明或暗的焰火与烟尘之间，好似向他射来的暗器。他皱起眉，侧身躲过，再次后退数步。 　　狰狞的火舌不断缩小着，直至消失，立于中央的身形彻底显露。那东西十分矮小，不成比例的大头上躺着他的手机残骸。 　　星出和也盯着那处，目光一凝。 　　他的手机被毁了。 　　他保存的整整一年的，和峰哥的聊天记录，没有了。 　　“一级咒灵？”他眸色深沉，盯着那东西，阴沉开口。那只咒灵听了他的话，竟仰起头和他对视，然后咧开嘴，露出一个极不协调的可怖的笑容。 　　“你还笑？”他抬起手，澎湃的咒力瞬间爆发，而后集中于右拳一点，压缩、凝结，裹挟着巨大的压迫感。他身形一闪，对着那咒灵的头一拳挥出。 　　一声惨叫，那东西高高飞起，又重重砸在地上。 　　干掉一只一级咒灵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简单，尤其还是在这样一种愤怒的状态，体内蕴含的咒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他抬起脚，缓缓走向那只咒灵。 　　突然，他步伐一顿，悬在空中的左脚收回，略微低头，眼中的怒意散去，警惕取而代之。 　　咒灵，很多只咒灵，藏在遮挡物之后，围绕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包围圈，把他死死地锁在当中。 　　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咒灵？ 　　他抿起嘴，悄然摸向上衣口袋。 　　他固然知道自己足够强，却也对自己的力量十分有数。根据咒力的强弱判断，这一圈咒灵不是一级就是特级，将近二十个这样水准的咒灵，凭一己之力全歼，就他所知，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然而手伸进口袋却摸了个空，他一怔，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刚刚被毁掉。别说联络对方了…… 　　他抬起眼眸，看向地上那摊残骸。 　　……就这种受损程度，五条悟就算是定位都定位不到他。 　　藏在衣兜中的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角落里的咒灵动了一下，星出和也瞳孔瞬间放大。 　　无事发生。他的异能失效了。 　　“啧。” 　　他咬起牙，双拳攥紧，后退半步。咒力覆盖全身，星出和也缓缓抬头，赤红的眼眸微微发着亮。 　　他平静地注视着正前方，缓缓开口：“来吧。” 第16章 　　十七只咒灵，十二只一级，五只特级。这数量实在多得不正常。同时出现这么多只强大的咒灵，只可能是有人想要搞他。 　　星出和也竭力和它们周旋着，皱眉思索。 　　他来东京的这一年里，并没有招惹什么奇怪的人，甚至有来往的人都寥寥无几，按理来说，不该有人想要针对他。而如果那人的目标是五条悟…… 　　他向后撤步，避开来自前方和头顶的攻击。可下一秒，剧痛自后背传来，这一下攻击极重，仿佛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移位，他向前踉跄一步，勉强稳住身形，又立刻被迫以别扭的姿势躲向左侧。哪怕再过小心谨慎，双方人数上的差距也不可忽视，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咒力和体力都在愈加快速地消磨着。 　　最开始面对十七只咒灵的攻击，他还稍显轻松。可到这个时候，异能的限制依然无法解开，即使对方已经折损过半，他也逐渐感觉难以应付，受到的攻击不断增加、积累，身体和精神好像都快要到达极限。 　　三只特级、两只一级，这是现在场上还剩余的咒灵数量。星出和也扫视一圈，身体晃了晃。眼前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暗红色的雾气，视物都变得越加困难起来。他眯起眼，盯着前方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陡然从中裂开，急速冲向他。他下意识后退躲避，可膝盖一阵刺痛，双腿立时软了下来。身体不受控地向后跌去。 　　“唔……”想象中痛感并没有传来，有人接住了他。他勉强抬起眼，看向来人。 　　蓝宝石般的眼眸映着细碎的光，他透过那层暗红色的薄雾，看到了几个小时以来唯一的光彩。 　　“辛苦了，和也做的很棒哦。”男人把他揽在怀里，眼神温柔如水，却又有锋芒藏在深处。他把墨镜戴到星出和也脸上，抬眼望向站在对面的五只咒灵。 　　只一眼，特级也好、一级也罢，五只咒灵瞬间僵在原地，只能惊恐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连话都说不出。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五条悟把星出和也放到一旁干净的空地上，推了推挂在少年鼻梁上的墨镜，回身看向那几只咒灵，蓝眸好似凝结着冰霜，寒意从心底蔓延，侵蚀全身，直触灵魂。 　　位于最角落的咒灵挣扎了一下。下一刻，身首异处。 　　星出和也收回视线，缓缓闭上眼。 　　“醒醒。”耳边有谁在低语。 　　“醒醒。”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不知疲倦，温柔缱绻。 　　星出和也蹙眉，不耐烦地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他愣了一下，瞬间紧张起来，立刻不顾身上的疼痛，撑地站起，警惕地注视着周围。这是一个狭小的、完全封闭的空间。他眉头紧锁，指尖逐渐积蓄起咒力。在他的记忆里，五条悟刚刚赶到，把他从余下的几只咒灵手里救出。不过几秒而已，周围环境就彻底变了个样。所以他现在是……又进了某个咒灵的领域？ 　　可是五条悟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正前方亮了一下，闪动起乳白色光芒。那闪动起初极有频率，却又在他沉默不语时越来越急促，最后模糊成一片，看上去像是长亮的光点。光点处发出声音：“你好，和也。” 　　是刚才催他醒来的那个声音。星出和也盯着那处，凝眸不语。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光点继续说着，“我是为了‘援助’而诞生的。” 　　星出和也撇嘴，仍不回应。 　　——一个咒灵说出这种话，谁信啊？ 　　“帮每一个来到我的领域的人解决他的情感困惑，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哦？”星出和也挑眉，眼中多出一丝好奇。 　　“你可以向我询问三个情感方面的问题，我会给你百分之百真实的回答。这是这个领域的限制，即使是我也无法违背，所以你完全不用怀疑我的答案。它们绝对毫无虚假。” 　　“那先来证明一下——”星出和也半眯起眼，勾了一下嘴角，“我喜欢的人是谁？” 　　“战力巅峰。”光点回应，“你们通过网络相识，迄今为止，已经三百八十三天。” 　　声音中带了点笑意，星出和也沉吟一声：“哦——” 　　“现在，你可以问出你的问题了。” 　　“好啊。”星出和也笑了笑，随口问，“他有喜欢的人吗？” 　　“有。” 　　“是谁？” 　　“为了保护当事人的隐私，我不能透露具体的身份信息。” 　　“啧。”咒灵还懂这些？ 　　他不爽地抿了抿嘴，问出第二个问题：“他们见过面吗？” 　　“见过。” 　　见过面？星出和也怔住，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攥起，指尖的凉意侵袭全身，他颤了一下，回过神来。 　　“你的第三个问题。” 　　“那个人喜欢他吗？” 　　“当然。” 　　身体上一直隐隐传来的疼痛瞬间消失，星出和也闭上眼，那灼目的光点却仍旧印刻在眼前。 　　——完了。 　　他想。 　　——我失恋了。 　　——峰哥他不喜欢我。 　　这比刚才面对最后五只咒灵，生命岌岌可危的险状，还令他觉得恐慌。 第17章 　　秒杀掉几只咒灵对最强咒术师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五条悟不想。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战斗，而是逗弄虫子一样折磨着那几只咒灵，听他们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看他们崩溃地寻求一死。然而不管是一级还是特级，这几只咒灵似乎都不太能经得起折腾，他的怒意还没完全消散，这五只咒灵就已经依次殒命。 　　“和也受的伤还没有报复回来呢。”他不爽地咂了下嘴，转过身，看向星出和也。少年蜷缩着坐在地上，双臂环抱着膝盖，头埋在手臂里，肩膀微微抖动。一抹白光从他身后划过，闪烁着逃向远处。 　　五条悟随意地扫了一眼，看上去丝毫不在意那异样的白色光点。他径直上前，捧住星出和也的头，强迫对方抬起头和他对视。挂着的墨镜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少年赤红色眼眸被粼粼的泪水染得更加诱人，再配上眼尾和鼻尖的红晕，更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恶念，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星出和也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望着五条悟，抽噎一声，闷闷地说：“我失恋了。”这四个字说出口的同时，眼中泪水更加难以遏制地向外涌出，顷刻间便浸湿了身前人的衣袖。 　　他攥住五条悟的衣角，朦胧着一双泪眼，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他有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我还没和他见面呢……” 　　他带着哭腔，发音含糊，又有些语无伦次。但这并不妨碍五条悟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他一边轻柔地抚摸着怀中少年的头发，一边半眯起眼，盯着那白色光点消失的位置。 　　毋庸置疑，和也现在的失恋状态是刚才逃走的那咒灵造成的。它在战斗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出现，悄无声息，目标明确，得手即走，毫不留恋。没有取走和也的性命，行事又如此干脆利落，显然，它和刚才被他杀掉的那批咒灵并不是一起的。它来自—— 　　电话声突然响起，五条悟掏出手机，看向来电显示中的未知号码。铃声不知疲倦地一声声重复着，星出和也压抑住哭声，茫然地看向他。 　　“没事。”五条悟把他揽在怀里，抱得更紧了几分，“接着哭。” 　　他拍了拍和也的背，接通电话。 　　沉默，两端都是沉默。 　　长时间的静默中，只有少年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时响起。五条悟勾着嘴角，蓝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谢谢，‘礼物’已经收到了。”他垂下眼睑，注视着和也浸着水的赤眸，说，“我会尽快带去‘回礼’的。” 　　“我很期待五条先生的礼物。”电话那端的男人轻笑一声，平静回应。 　　五条悟挂断电话，抬手遮在星出和也的眼前。 　　和也这时候已经没有在哭了，他睫毛很长，五条悟把手盖上去，立刻感到掌心传来微痒的感觉，密密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在他的掌心轻颤着，颤得他心里都跟着有些发痒。 　　不管那位森首领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这个对他来说，的确算是一份“厚礼”。 　　这么可爱的和也红着眼尾在他怀里啜泣，这种场面他已经在梦中见过许多次，但现实中，却还是第一次。所以他当然得感谢森先生忙里偷闲为自己准备这份礼物。不过除此之外…… 　　星出和也偏头避开他的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问：“什么礼物？” 　　“没什么。”他揽着对方的腰把人扶起来，话音一转，说，“和也不跟我解释一下失恋的事情吗？” 　　星出和也一呆，微微张开嘴，眨了眨眼。 　　“没关系，慢慢来，任务已经解决了，我们有很多时间。”他抱着星出和也，直接用术式把人带到了附近的公园。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来，五条悟握着他的手，注视着他，眼神温柔。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第一句话：“是……那个，咒灵。” 　　“嗯。”五条悟点点头。 　　整个过程究竟是什么样，他其实是能知道个大概的。 　　有近似于“作弊神器”的六眼，咒灵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感知到对方，并了解了它的术式。这也是他放任对方行动的原因。不会对和也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又有可能让自己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样的价值衡量，瞬间就激起了他心里的恶趣味。 　　这咒灵的术式是带有引导性的——回避对方害怕的问题和它不想回答的问题，引导对方问出它想听到的问题。并且，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对它的回答坚信不疑。 　　很有意思的术式。 　　星出和也说着说着又要哭，五条悟听着他断断续续、遮遮掩掩的叙述，藏起眼中的笑意，屈起食指，轻轻勾去他眼角的泪珠。 　　他暂时不想向和也解释那个咒灵的术式，何况，在死亡前，它的术式效果会一直存在，他就算解释了，和也也未必真的相信。不过，他还蛮好奇那个让和也产生如此强烈的失恋情绪的人究竟是谁的。 　　拇指指腹抹过星出和也的眼尾，五条悟捧着他的脸，怜兮地注视着他，说：“是谁惹我们和也这么伤心的？我去打他好不好？” 第18章 　　“不行！”星出和也吸了吸鼻子，抓住他的袖子，“你不能动他！” 　　“他又不喜欢你，你还维护他？”五条悟嘟囔。 　　昨天晚饭时和也形容那个人的时候的样子重新浮现在他眼前，坐在对面的人眼里带着光，透着藏不住的喜爱和欢欣。再看他现在的模样。 　　五条悟盯着怀里的人，拿下放在他脸上的手。 　　星出和也竟然放着他不去喜欢，偏偏要喜欢那些基友。他是真的很好奇，他那些基友里谁还能比他魅力大？谁还能比他更具有吸引力？ 　　“我不动他，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星出和也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要保护他的隐私。” 　　五条悟挑眉，无奈笑了笑，说：“那你告诉我，你刚才问了那咒灵什么问题？”根据问题的答案推理出和也喜欢的人是谁并不是什么难事。前提是和也愿意告诉他。 　　但显然，他不愿意。他仍是坚定摇头，后退一步离开五条悟的怀抱，抬手抹了抹眼泪，说：“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他垂着头，做了个深呼吸，又重新看向五条悟，“今年马上就要结束了，有瞎想的那些时间，一起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好啊，”五条悟弯起眼睛，欣然应允，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和也想做什么？” 　　没等星出和也开口，他就又自己说了下去：“比如……谈场恋爱？”他摸了摸下巴，略微低头和星出和也对视，眸中带着零星的狡黠之色。 　　星出和也：“？” 　　五条悟耸肩，说：“和也没听说过吗？”他伸出食指在人眼前晃了晃，语气平缓：“结束一段感情最快的方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 　　不管和也喜欢的到底是他那一堆基友中的哪一个，他都有十足的把握帮他开启一段全新的感情。 　　毕竟他能满足一个人对男友的一切幻想。这样的男人，有谁能拒绝得了呢？ 　　星出和也果断拒绝，眼中甚至带了点惊恐，他说：“老师你不用勉强自己，我自己完全可以走出来的。你要去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不要像我一样，还没来得及告白就不得不宣告失败。” 　　五条悟：“……？” 　　星出和也突然反客为主，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言辞恳切：“作为您的学生，我会非常赞成您的选择的。追求爱情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你不能因为要教导我就放弃自己的未来啊。” 　　五条悟眨了眨眼，反扣住他的手，轻笑一声，说：“可是，我已经在追求我的爱情了。” 　　星出和也：“诶？”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说：“等我的爱情毕业了，我就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星出和也一脸茫然：“什么？” 　　五条悟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亲切地把他揽在怀里，“我说——我在等我的爱情毕业。” 　　“不过在那之前，”他略作停顿，带着星出和也往公园外走，笑道，“我要先和我的学生一起跨年。” 　　—— 　　“平时的生活都那么无趣了，这种时候总要有点仪式感嘛。” 　　“这就是你按着我给我换上这身衣服，然后拽着我来这里的理由？”星出和也甩了甩宽大的和服衣袖，一指身侧波涛微起的蔚蓝大海。 　　“跨年嘛。”五条悟无辜地看着他，“总要独特一点才有意义啊。” 　　“可是——” 　　“而且，”五条悟打断他的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认真道，“和也明年就到了可以毕业的年龄了。” 　　星出和也一愣。 　　“和也作为我的学生，和我一起跨年。这样的机会……应该只有这一次吧。” 　　天色渐暗，不远处的城市里渐次亮起灯火，将整座城渲染得温馨祥和，远方的夕阳轻轻地落在海里，洒下一层粼粼的暖色。五条悟的身影拢在余晖中，他墨镜戴得靠下，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染上暮色的蓝眸中显出几分落寞。 　　星出和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避开对方的视线，低下头去，假装盯着旁边的海面。 　　“所以和也就满足老师一次嘛。”五条悟撒娇，“明年我们就做不成师生了啊。” 　　星出和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虽然只上了一年学，但他确实是打算在明年直接毕业。刚入学的时候是这样想的，这一年来和对方的相处，又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一想法。 　　所以，毕竟真的是此生唯一一次，五条悟的这个请求，他一时间难以拒绝。以后都不一定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他们总要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给彼此留下一点值得回忆的画面。 　　他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五条悟勾起嘴角，双手按在他的头上，大力地揉了几下。他眼中泛着粼粼的光，里面尽是狡黠之色。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身后突然响起说话声，两人同时看过去，侍应生端着餐盘，神色有些拘谨，“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我知道了。”五条悟拖着长音打断他，撇了撇嘴，勾住星出和也的肩，“我们马上过去。” 　　星出和也突然想起什么，拽了拽他的衣服，问：“你不是说这里有你朋友？” 　　“对啊。”五条悟点点头，抬手指向不远处古铜色的雕花大门，“他应该就在大厅里。” 　　“谁？” 　　“唔……你可能还不认识。”五条悟沉吟片刻，说，“他叫江户川柯南。” 　　星出和也微怔，喃喃：“我在新闻里——” 　　“啊！——”他一句哈还没说完，尖锐的叫声陡然响起，刺破夕阳落日。面前的大门立时被人推开，穿着蓝西装、带着红蝴蝶结的小学生匆匆跑出，直接和推门的五条悟撞到了一起。 　　男孩儿后退一步，抬起头望向二人，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大。他又猛地后退数步，警惕地瞪着五条悟，问：“你们是谁？” 　　五条悟：“……” 　　星出和也：“……” 　　他看向五条悟，抬手指了指这一脸警惕的小男孩儿，疑惑出声：“江户川柯南，你朋友？” 第19章 　　这小孩儿见了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还敢说他们两个人是朋友？ 　　五条悟摊手，遗憾道：“看样子我的朋友现在还不认识我。” 　　星出和也：“……所以那个邀请你来跨年的朋友根本不存在是吗？” 　　五条悟一挑眉，指了指一旁的江户川柯南，理直气壮：“他啊。” 　　“来路不明的嫌疑人不要跟我套近乎！”一身正气的小朋友喊出这句话，绕过两人向后跑去。刚刚响起喊声的方向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有人死了”。 　　小朋友瞪了他们一眼，叫二人跟上。几个神色匆匆的成年人从大厅里出来，直接绕过了他们，跟在小朋友身后跑向船尾。 　　最后出来的一人倒是与众不同，他脸颊上飘着异样的红，一看就是喝醉了酒。这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一把抓住星出和也的手腕，盯着他和五条悟看了半天，突然喊：“你们两个就是凶手吧！”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十分自信。星出和也懵了一下，下意识问：“您需要醒酒汤吗？” 　　“我清醒的很！”男人冷哼一声，抓他手腕抓得更用力，说，“犯罪者不要试图和名侦探套近乎！” 　　一分钟前刚听了一遍类似的话的星出和也：“……” 　　这位蓄着小胡子的名侦探先生还想说些什么，手腕就已经被另一个男人捏住。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下意识松开了手。星出和也叹了口气，轻握住自己被抓红了的手腕转了两下，重新看向他，勾着嘴角，语带嘲讽：“无凭无据就说我们是罪犯，名侦探先生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无凭无据？”男人指着他们两个，瞪眼，“所有人都在大厅的时候，你们却在外面，现在出了事，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不如先去案发现场找找我们杀人的证据？”星出和也歪了歪头，向旁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在游轮上，我们又不会跑，你大可以找足了证据再来抓我们。” 　　男人愣了一下，真就听了他的话，直接跑向案发现场。 　　星出和也看着男人跑向案发现场的背影，又一次叹息，说：“老师，你真的好不靠谱。”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诶？我？”他以为和也应该吐槽这个自诩名侦探的男人。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星出和也指了指远方越来越模糊的万家灯火，又指了指不远处喧嚣传来的位置，说：“当然是你——这个跨年夜实在独特，我想我能记一辈子。” 　　他抬脚走向那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这说不定是我这辈子最独特的一次跨年。” 　　“怎么会。”五条悟跟上来，自然而然地把手按在他头上揉了两下，笑吟吟地说，“和也以后一定会有更加难忘的跨年夜的。” 　　“喂！你们两个在那边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微哑的叔音模糊传来，星出和也扫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一矮身躲开他的手，朝那边跑了过去。 　　死者被绑在了船首的栏杆上，半边身子搭在外面。 　　星出和也站在人群外围，他半眯起眼，借着前面人手电筒的光打量这个死者。四十多岁，秃顶，有些发福，黑西装紧紧地勒在身体上，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他左胸上插着一把刀，刀身整个没入，只有棕色刀柄露在外面，和西装紧紧贴合。男人表情极其狰狞，嘴大张着，像是死亡之前受了很大的惊吓，若是没有这把刀，恐怕大多数人都会直接断定他这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的。 　　星出和也皱起眉，后退一步，离开人群，侧头看向五条悟。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了大厅一趟，手里端了个小餐碟，上面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甜品。他看过去的时候，五条悟正好往嘴里赛了一块小蛋糕。注意到投向自己的视线，这人甚至还笑了笑，食指抵在嘴边，轻轻舔了一下。 　　他这动作做得自然，但星出和也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这人撩了。他抿了抿嘴唇，掩饰什么一样随手从餐碟中拿走一块蛋糕，然后才重新把视线投向对方。 　　五条悟不解：“和也不是喜欢吃酸的？怎么又突然要吃蛋糕？” 　　星出和也：“……” 　　他嘴角一抽，直接把手中的蛋糕按入五条悟微张的嘴里，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我觉得那尸体不对劲。” 　　五条悟鼓起脸颊，应付地点了两下头，问：“和也今天想要体验一回做侦探的感觉吗？” 　　星出和也：“……他身上有咒灵的残秽！他根本就不是被人杀的！” 　　他说出这话的同时，围在前面的人突然分出一条路，把两个人暴露出来。站在最前方的江户川柯南举着发着光的手表，盯着他们，神情严肃。 　　五条悟停下咀嚼的动作，越过男孩儿望向那具尸体。片刻后，他在一片静默中感慨了一句：“真的诶，和也好厉害。” 　　星出和也：“……” 　　小少年指着他们，扬声道：“在案件发生之前一直没有露面的你们，是嫌疑最大的人。” 　　五条悟：“哦呼。”星出和也屈起手肘，在他腰上戳了一下。五条悟顺势握住他的小臂，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江户川柯南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但是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说着：“你们不能中途离开，我们要对你们进行单独询问。” 　　“单独？”星出和也皱眉。 　　江户川柯南：“对，你们两个，分开。” 　　他说完，突然仰头看向身边的小胡子男人，笑容灿烂，问：“对吧？毛利叔叔。” 　　星出和也悄悄拽了拽五条悟的衣袖。 　　五条悟垂眸看他，问：“怎么？” 　　星出和也问：“他身上有什么我没有看到的咒灵吗？” 　　五条悟：“？” 　　星出和也悄声吐槽：“这小孩儿身上好强的违和感。”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你先过来！”毛利侦探远远地喊他们。五条悟耸肩，在星出和也头上摸了一把，双手抄兜，悠哉游哉地走了过去。 　　“快一点！”毛利侦探喊。 　　星出和也无奈摇头。他正弯唇笑着，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谁？” 　　不久前刚刚见过的侍应生站在他身后。他仍旧是一副拘谨的模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朝他笑了笑。星出和也面无表情地回看他。他愣了一下，见星出和也没什么反应，懊恼地皱起眉，沉默片刻后，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又抓手腕？ 　　星出和也皱起眉，问：“你要干什么？” 　　这人看着弱小，力气却极大，他死死地攥着星出和也的手腕，任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侍应生缓缓抬起头，瞳色一绿一红，明亮得吓人。他盯着星出和也，咧开嘴。澎湃的咒力猛然倾泻。 　　星出和也瞳孔扩大，他压低声音，惊诧：“特级咒灵？”侍应生笑着点头。 　　星出和也拧眉，沉声开口：“你们……”这两天自己周围咒灵出现的频率和数量高得过分，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我和他们不一样！”这咒灵抢在他之前开了口。他突然松开星出和也向后退了一步，单膝下跪，右手按在胸口，仰头看他。 　　“我是属于您的，和也先生。”他说。 第20章 　　异色瞳的咒灵注视着他，眸光中蕴含着虔诚与炽热。星出和也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他身上喷薄而出的热情。 　　一个咒灵，如此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出这种话，这太不正常了。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那咒灵似乎看出了星出和也的难处，他摇了摇头，向前倾身，执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星出和也整个人立刻剧烈地抖了一下，他触电般猛然抽回手，手背狠狠地在衣服上擦了几下，一脸嫌恶地盯着面前这人，“你干什么？” 　　咒灵的手仍然悬在半空，看上去颇有几分落寞，他呆愣片刻，垂下头，恢复了最初的姿势，轻声说：“向您献上我最诚挚的问候。” 　　“你开什么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猛地抬起头，瞪着星出和也，眼中多了几分狠戾，“我，我们……全都是您最忠实的追随者。”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陡然站起身，向前一步，二者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星出和也再向后退，后腰撞上栏杆，冰凉的寒气透过和服渗入皮肤。那咒灵再度向前，几乎和他贴到一起。他伸出手，捧住星出和也的脸，拇指按在他的眼尾。 　　他深情地凝望着这双近在咫尺的赤红色眼眸，连呼吸都不自觉变轻。 　　可星出和也只觉得恶心，他凝聚咒力，一拳击向对方腹部。那咒灵闷哼一声，纹丝不动，仍摆着那副令人厌恶的表情，细细地打量着他。甚至几秒后，他渐渐翘起嘴角，像是在回味刚在那一拳。 　　“我们属于您，和也先生。”他抬起拇指，直接覆盖在赤色眼眸之上，“而您，也属于我们。”宛如低吟的声音震颤着鼓膜，一字一句，像是敲在心底的诅咒。 　　星出和也闭着眼，呼吸陡然停滞，心跳如鼓。 　　咒灵贴着他的耳朵，继续低语：“我们将在万物复苏的季节，邀您共赏——” 　　声音戛然而止。眼睛和脸侧的束缚消失，身前的压迫感亦在顷刻间散去。星出和也愣了一下，茫然地睁开眼，望向正前方。异色的瞳孔被宝石般的蓝眸取代，他一惊，攥紧手边的栏杆。 　　五条悟一手抓着墨镜，一手抵在栏杆上，低头看着他，声音低沉：“你在干什么？” 　　“我……”星出和也张了张嘴，往后缩了缩脑袋，视线私下乱转，寻找那个侍应生的身影。年轻人脸朝下，趴在五条悟的脚边，一动不动。 　　五条悟注意到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在那人身上踢了一脚。侍应生向旁滚去，翻了个身，正面朝上。他的胸脯正常地起伏着。五条悟看都没看那边一眼，只是沉着脸盯着星出和也，说：“你和这个连本体都没有的咒灵——” 　　“哥哥，叔叔叫你赶紧过去！” 　　清脆的童音打断五条悟问话，五条悟不爽地咧了一下嘴，扭头望向这个不速之客。 　　小朋友丝毫没有自己在重要关头打断了两个人交谈的意识，他拽着星出和也的和服袖子，睁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他。星出和也和他对视，不由一愣——江户川柯南朝他眨了眨眼。 　　小朋友认真道：“哥哥，叔叔让你去找他。” 　　“找什么找。”五条悟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十足的不爽，“凶手就在那儿呢，你们要去哪儿找？”他直起身子，瞪了江户川柯南一眼。小朋友身体一僵，立刻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被在身后，站得笔直。星出和也悄悄往一边挪了挪，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户川柯南被五条悟瞪得呆了几秒，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问：“凶手？在哪儿？” 　　五条悟朝躺地的侍应生那儿扬了扬下巴。江户川柯南皱眉，“你怎么……” 　　“你听他自己说不就是了。”说罢，他也不管另外两个人的反应，抬高声音就喊，“喂，起来！” 　　那侍应生真就唰的一下坐了起来，瞪着一双普通深棕眼眸打量四周。紧接着，他冷不丁和挂在栏杆上的尸体对视一眼，下一秒，惊恐的喊声传遍游轮整层。他惊慌失措地四下乱看，一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五条悟，立刻颤抖着身体爬到他身前，抓住他的裤子，哭着喊：“救命！我杀人了！” 　　江户川柯南：“？？？” 　　本来等在大厅里的人们听到这一声惨叫，又都跑了出来，在几人周围围成一圈，看着这个抱着另一个男人的大腿声泪俱下的侍应生。 　　侍应生语无伦次地交代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和杀人经过，很多地方都说得含含糊糊。根据他自己的描述，他哥哥和死者当年是朋友，但是因为出了各种矛盾，两个人最后闹得很僵，他哥哥被这人骗了不少钱，甚至连命都被他骗去。他今天冷不丁又见到这人，一时愤怒，直接拿刀捅了他。 　　江户川柯南皱眉，脸上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托着下巴，在侍应生说完之后，再度开口：“可是……”他的杀人过程存在太多不合逻辑的疑点了。无处可寻的痕迹、死者脸上惊恐的表情、把人绑在这里的意图，以及极其精准的下手位置…… 　　“可是什么？”五条悟挑眉，打断他，“他都已经认罪了，小朋友就不要再玩什么侦探游戏啦。”他弯下腰，和江户川柯南对视，眼睛弯起，眸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江户川柯南一愣，别开视线，点头，而后又似乎有些不甘地暗暗握了握拳。星出和也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眼睛微微眯起。 　　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对劲。如果说他们确实认识，那刚才在大厅门口见面时的状态就过于奇怪。可如果说他们刚刚认识，这份自然而然带出的熟络的感觉，又让人觉得违和。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你们……” 　　远方突然传来模糊的钟声，星出和也声音一顿，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案件发生后，这艘游轮就调转了方向，移向最近的港口。此刻，他们离那片灯火已经越来越近，零点的钟声悠悠传来，宣告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眼前突然多出一个身影，遮住他的视线。他一愣，抬头望去。五条悟站在他的面前，笑着说：“和也，新年快乐。” 　　他张开双臂，把少年抱在怀里，问：“我是不是和也今年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不是第一个给和也说新年祝福的人？” 　　“是……老师新年快乐。”星出和也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搭在五条悟的后背上。 　　哭声突然止住。那侍应生趴在地上，仰起头看向星出和也，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 　　钟声散去，异色的眸光转瞬即逝。 　　星出和也瞳孔骤然放大，眼睛一阵刺痛。他不自觉地收紧手臂。 　　“和也？” 　　作者有话要说： 　　咒灵：您也属于我们。 　　5t5：你再说一遍？ 第21章 　　和：峰哥，新年快乐w 　　战力巅峰：新年快乐。 　　战力巅峰：你……今天白天很忙？ 　　和：诶？为什么会这么问？ 　　和：峰哥？ 　　战力巅峰：你好晚才给我发新年祝福。 　　和：呜——峰哥你不要瞎撩我啦。[捂脸.jpg] 　　和：我会心动的哦，真的会心动的哦。 　　战力巅峰：原来你还没有心动吗？ 　　和：呜——峰哥！你有本事隔着网线说这种话，你有本事当面撩我啊！ 　　战力巅峰：想面基？再等等，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好了。 　　和：我是怕白天发消息会打扰到你嘛。 　　战力巅峰：？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和：可是……可是今天是新年第一年，峰哥肯定要陪喜欢的人吧。 　　战力巅峰；唔……确实。 　　和：所以就算啦！峰哥你的幸福最重要嘛！啊我还有其他事，峰哥我们以后有空再聊！爱你么么哒w 　　五条悟打字的动作一顿，盯着屏幕里这行消息，默默删掉了正在编辑的一句话。 　　——可是你都不来找我，我怎么陪你。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举到床头灯下晃了晃，突然抬高声音，说：“和也还没有收拾完吗？我们要睡觉了哦。” 　　“马上！”沉闷模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五条悟倚在床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沉默片刻，突然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星出和也恰在此时推门而入。他裹着浴衣，领口半敞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分明的锁骨，没有擦干的水珠顺着喉结向下流淌，滑至半遮半露的胸膛，没入浅蓝色的浴衣中。 　　五条悟敛眸，向上拽了拽被子，一直遮到小腹。失算了，这个人比他还会撩。 　　会撩的和也同学对此毫无自觉，他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垂首擦着头发。少年本就长相精致，此时又是刚刚出浴，脸颊上带了点热气蒸出的粉红，一直颜色很淡的唇瓣也红润起来，他站在床边抬起眼看五条悟，眼尾微微勾着。明明是极单纯的表情，被他做出来，却总觉得有几分魅惑的意味藏在其中。 　　五条悟伸出手，压在他擦头的手上。星出和也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轻轻叫了他一声，“老师？” 　　“坐过来，我服务你一回。”他抓住星出和也的手，把人拽倒床上。 　　“诶？”星出和也重心不稳，向前一跌，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五条悟眨了眨眼，笑问：“和也这么期待我的服务吗？” 　　怀中的人睁大眼，半晌后，艰难开口：“老师，你不要急。我朋友很快就能帮你找到合适的相亲对象了。” 　　五条悟：“……” 　　“坐起来，帮你擦头发。快点，我想睡觉了。” 　　“哦……”星出和也迷惑地应声，慢吞吞地爬起来，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床边。五条悟抓起毛巾，直接盖在他的头上。他力气用的稍微有些大，星出和也低着头任他揉搓，闷闷地哼唧了一声。 　　静默良久后，坐在前面的少年低低地开了口：“老师……你睡衣扣子没系好。” 　　五条悟手一顿，动作轻柔了不少。 　　—— 　　和：小福尔摩斯酱~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怎么了？ 　　和：没什么，就是想捏捏你ww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诶！？ 　　和：前两天遇到一个蛮可爱的小侦探，所以就想起你啦。[转圈圈.jpg] 　　和：我觉得我的小福尔摩斯酱一定比他可爱好多www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你开心就好。 　　和：诶嘿。我好想和小福尔摩斯酱见面鸭！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好啊，你来吗？ 　　和：诶？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米花町。工藤家明天要举办一场小型的聚会，我会在现场，你要来吗？ 　　和：工藤家！是那对超有名的工藤夫妇吗！我可以吗！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可以，我这儿有一张多出来的邀请函。 　　和：呜呜呜小福尔摩斯酱你真好！我超爱你的！比心！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明天群里其他人也可能在现场。 　　和：没关系呀！我之前没和别人面基，大家都互相不认识。掉马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w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唔。 　　和：我会专心致志地和你在一起的！明天我们只有彼此哦w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柯南小朋友：我提醒过了哦，我真的提醒过了哦！ 第22章 　　工藤宅位于环境清幽的别墅区，从铁门一直延伸到建筑前白色石阶的暗红小路，看上去很是气派的双层尖顶建筑，以及，站在二楼向外探出的阳台上眺望远方的青年。 　　星出和也猛地看见这人，虚按在门铃上的手不受控一样重重地压了下去。青年靠在大理石的栏杆上，双手捧着酒杯，他像是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收回视线，低头望过来。星出和也触电般缩回手，默默挪开视线，盯着右前方方形石柱上的名牌。 　　赭发的帽子先生。 　　这面基面的还真是猝不及防。 　　港口消灭特级咒灵后找借口离开，定好的咖啡店外遇到五条悟，他曾两次成功躲避和这人的正面交流。所以第三次也…… 　　“啊，是‘和’吗？新酱提前跟我说过了。”活泼的女声从门内传出，星出和也一愣，下意识看过去。面前的铁门缓缓打开，长相可爱的棕发女人站在门内，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她脸颊两侧和额前各有一缕很卷的头发，俏皮地弯起，轻轻贴在白皙的肌肤上，更令她看上去年轻可爱。星出和也下意识回以笑容，耳尖悄悄浮上一片粉红。 　　工藤有希子？ 　　他这是……追星成功了吗？ 　　眼睛逐渐睁大，笑容开始变得有些难以克制，他抿起嘴，强压下嘴角，竭力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有希子姐姐……”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有些发涩。 　　“快点进来吧，就等你啦。”工藤有希子的笑容更加灿烂，她上前一步，亲昵地挽起星出和也的手臂，拽着他往里走。 　　星出和也怔怔地跟着她向前，踏入铁门的瞬间，他猛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二楼的阳台。赭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通向室内的门边。 　　他舔了舔嘴唇，慢吞吞地开口：“那个，有希子姐姐，我……”虽然很遗憾自己要错过这次机会，但是和港口mafia的干部面对面这种事，还是避免的好。 　　“没关系，大家都是很亲切的人，不用担心。”工藤有希子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今天来参加聚会的所有人都是朋友哦。”她停在三级石阶前，松开星出和也，朝他眨了眨眼。 　　星出和也跟着眨了眨眼，点头，神情有些恍惚。他甚至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登上这三级石阶，推开大门的。 　　大厅里大概有八九个人，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他从最靠近自己的位置顺着看过去，似乎再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只有一个披着褐色披风带着帽子的青年，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他独自一人站在桌边，背对着星出和也，似乎在吃着什么东西。 　　大概是桌上的甜点吧。是个和五条悟一样嗜甜的人吗？ 　　这个背影看上去实在眼熟。星出和也皱起眉，不由向那人走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他步伐一顿，望了过去。中原中也举着空了的玻璃酒杯，单手扶着楼梯扶手，遥遥地和他对视。 　　星出和也向后退了一步。 　　“唔……”腿边传来男孩儿吃痛的轻呼。 　　前两天刚碰到的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男孩儿捂着鼻子仰头看他。他让开一步，朝小朋友歉意地笑笑：“啊，不好意思。”他没心思去关心这个小朋友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在心中疑惑了一秒，又立刻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可只是这么一打岔，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就已经不见踪影。 　　他有些疑惑地四下张望，却找不到那个身影。可大厅只有这么大，这里的人也不多，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一瞬间就消失在他的视野内呢？ 　　“哥哥在找人吗？”江户川柯南晃了晃他的衣服，问。 　　“啊……对。我找——”星出和也话音一顿，突然改口，“新酱。”他说出了从有希子口中听到的称呼。 　　“诶？”柯南一愣，茫然地看着他，松开了手。 　　“是他邀请我来的，所以，我到了之后，应该先跟他打声招呼吧。你能带我去找他吗？”星出和也蹲下身，视线和柯南平齐，笑着说。他保持着微笑，咽下后半句话。 　　——然后就可以赶紧溜走了。 　　“啊，他，他今天不在。”柯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双手背到身后，僵笑着回应他。 　　“不在？怎么会？他明明都说了今天要和我见面了。”星出和也歪头想了想，突然起了几分逗着个小朋友的心思，“啊，我知道了——” 　　他勾起嘴角，拖着长音，捏了捏柯南的脸颊。小朋友的脸颊软软的，捏起来手感很好。 　　“什么？” 　　“其实你就是‘新酱’吧，对不对？”星出和也说，“邀请我来这里的‘平成年代福尔摩斯’就是你对不对？” 　　江户川柯南瞬间睁大眼，连呼吸都停滞了。他呆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张了张嘴，问：“你怎……” 　　“哈哈哈，”星出和也笑了起来，在他头上拍了两下，“逗你玩的啦，他平时说话的语气一看就是中学生。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大侦探今天突然没来，是因为又临时有了案子吧。” 　　柯南干笑几声，附和：“哈哈哈，是啊。因为新一哥哥太厉害了嘛。” 　　星出和也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逗逗这小孩儿，却突然觉得右脸一凉，什么极冰的东西贴在他的脸侧。他心里莫名一紧，小幅度地扭过头去，抬起眼睛，顺着那个带了黑手套的手向上望去。 　　中原中也低头看着他，手里拿了瓶酒，瓶壁贴在他脸上。星出和也瞬间睁大眼。 　　中原中也收回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说：“tomorrow，特地为你找的酒，很配你今天的衣服。” 　　梦幻般的湖蓝色酒液装在半透明的酒瓶中，星出和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湖蓝色长款风衣，倒确实很配。 　　但是…… 　　“呃……谢谢？” 　　中原中也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拉起来，然后又把他按在了沙发里，拿起一个空酒杯塞到他手里。 　　星出和也：“？” 　　“之前两次都没聊成，今天你有空，我们聊聊？”中原中也抬了抬帽檐，上身后仰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看上去像是真的只是想要和他聊聊天。 　　星出和也捏着酒杯，张开嘴，嘴唇动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声：“好啊。”他脸上带笑，声音柔和，内心慌的一批。 　　中原中也打开瓶盖，澄澈的液体伴随水流与杯壁碰撞的声音灌入杯中。 　　星出和也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第23章 　　酒水倾倒的声音戛然而止。站在桌边吃着甜点的青年不知何时换了个方向，正冲着坐在沙发上的二人。倒酒的声音停住，他吞咽的动作也停了一瞬，下一刻，他又无事发生一样接着吃下盘中的甜点。 　　星出和也抬手挡在酒瓶上端，将酒瓶推直。酒水不再流入，他晃了晃玻璃杯，占据三分之二的蓝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着，看上去像是微风拂过海面，表层泛起涟漪，将深处汹涌的浪潮完美遮掩。 　　“中原先生就不要再暴殄天物了。”他四指稍分，右手握住瓶壁，将这瓶酒从中原中也手中抽出。 　　玻璃平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星出和也将酒瓶放到桌上，却把手中端着的酒杯举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他凝眸望着这人，藏匿起眼底的一抹紧张。 　　中原中也挑眉，垂眸睨了一眼几乎抵到自己唇边的酒杯，反问：“暴殄天物？” 　　星出和也朝他眨了两下眼，酒杯向前倾斜，杯口抵在男人的上下唇瓣之间。他意有所指地望向站在桌边的青年，说：“中也哥哥，你已经二十了，可我还没到呀。” 　　“我总不能在名侦探的眼前知法犯法吧？” 　　“我是正经学校的学生。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我的老师会不高兴的。”他从桌边青年那处收回视线，无辜地睁大眼，手上却略微用力，将中原中也的唇瓣分开，杯沿轻触他的牙齿。 　　他赌中原中也不会在这里对他使用暴力。 　　现在，他已经想起来那个带着褐色贝雷帽的眯眯眼青年是谁了。 　　江户川乱步，横滨的另外一个势力“武装侦探社”的核心人员之一，是名副其实的“名侦探”。按理说，港口mafia底层的无名小卒不需要把敌人记得这么熟。他会记得这个人，还是因为那次和同事一起执行任务。 　　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积怨已久，他们这些无异能的普通人被上级带着去给武侦搞破坏。 　　他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手里端着把枪，和同事们站成一排，从外形上看几乎毫无差异。然而在他即将被扔出窗外的时候，那个悠闲坐在桌上吃着薯片的青年，突然朝他招了招手，像是认出了他。他动作十分自然，好像两人是旧识。星出和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撞上窗外绚丽的夕阳，又撞入窗下他晕过去的同事们之中。 　　没有绚丽的夕阳，眼前只有苍翠之色。他一晃神，看到江户川乱步睁开眼，朝他挥了挥手。和一年半之前如出一辙。然后他重新眯起眼，手指指向他的身边。星出和也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中原中也正看着他，嘴微张着，面无表情。他抬起手，握住酒杯。 　　“咔嚓。”杯壁裂开，酒水从缝隙中渗出。 　　星出和也瞬间收回拿着杯子的手，他往后挪了挪，拉远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的老师会不高兴？”中原中也把杯子拿开，看着他，说，“可是你拒绝我的话，我现在也会不高兴的。” 　　星出和也心里一紧。 　　他赌错了？ 　　中原中也要动手？ 　　“我不是你的小可爱吗？”中原中也跟着歪头，语气中显出几分突兀的天真稚气，“你的老师重要，还是你的小可爱重要？” 　　星出和也：“？？？”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中原中也单手撑着沙发靠背，上身前倾，迅速拉近自己和星出和也之间的距离。 　　他略抬起头，盯着面前略显慌乱的少年，蓝眸稍眯，说：“我只是想和你谈谈，然后顺便带你去见一见——” 　　“啊！中也果然情商超——低。”突兀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生硬地打断中原中也的话。星出和也只觉肩上一沉，有人靠了上来。 　　玻璃杯坠落在地，彻底碎裂，湖蓝色酒液在地板上洇开。 　　“太宰？”中原中也和来人对视，脸上立刻挂上明晃晃的不爽。 　　太宰治搂着星出和也，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瞟了一眼地上碎裂的酒杯，又看向中原中也，不屑笑道：“不是吗？我们和也明明都拒绝了，中也还非要缠着人家。” 　　星出和也默默低下头。 　　他努力了半天，似乎只不过是把三个人的“面基”往后拖了那么几天。该来的早晚要来。 　　“中也不可以动用暴力哦——”太宰治抬高声音，揽着星出和也的手收紧了几分，“森先生应该嘱咐过吧？” 　　“啧。”中原中也站起身，不爽地低头看他。 　　“现在是我的时间了哦。”太宰治耸肩，撩起眼皮看他，语带嘲讽，“中也就快点带着你的‘tomorrow’奔赴明天吧。” 　　“啊对，不要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哦。毕竟狗狗喝醉了之后就会原形毕露呢。”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咬牙。 　　一直装鹌鹑的少年这时候突然抬起头，一只手从太宰治身前绕过，捞起桌上的酒递到中原中也面前，隔绝了双方的视线。 　　他笑了笑，说：“这个酒的颜色也特别配中也哥哥的眼睛——非常好看。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和中也哥哥一起度过愉快的一天。” 　　中原中也看着他。 　　星出和也：“我……我明天就联系你，到时候我们再定时间。” 　　“好啦好啦，既然都已经说了是明天，中也就不要再打扰我们啦。”太宰治摆了摆手，得意地看着中原中也，像夺食成功的小野猫。 　　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抓过酒瓶转身离去。 　　澄澈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在灯光下落上细碎的银亮。 　　太宰治立刻站起身，顺便也把星出和也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他像是多嫌弃这个地方一样，拉着星出和也走到另一边，把人按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说：“现在就是我和和也的二人时光啦。和也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 　　星出和也：“……”有一说一，我觉得你比他还要危险。 　　“和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太宰治瘪了瘪嘴，“我们好不容易才面基，和也开心一点呀？” 　　星出和也扯动嘴角，挤出两声“哈哈”。 　　“放松下来。你误会我了。”太宰治叹了口气，抓起他的一只手按在桌上，语气诚恳，“我现在是武侦的社员，我是来帮你的。” 　　星出和也一愣，困惑地看着他。 　　“和也应该知道自己被港口mafia盯上的理由吧？”太宰治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了回去。 　　星出和也动了动被他按着的左手，摇头。 　　太宰治注视着星出和也，半晌，轻轻一笑，说：“你一年前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而现在，那位首领想要你用生命将其重新关闭。” 　　“但我们和他不一样，我们并不认为献祭生命是唯一的解决方案。”他身体前倾，神情认真，“和也跟我回去吧。” 　　“回去之后，我们可以一起——” 　　“不好意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把他的手从星出和也手上扯开。 　　太宰治停了下来，和星出和也一起扭过头去，看向来人。 　　高大的白发男人站在桌前，气势逼人。他拉下墨镜，和太宰治对视。 　　“你找我学生有事？” 第24章 　　太宰治抽出手，转了转手腕。他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地整理起腕上被捏出一层褶皱的绷带。星出和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放在桌下的手攥紧，他张了张嘴，开口：“那个——” 　　“我们只是在进行正常的交往而已。”太宰治出声打断他。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和桌边的男人对视，鸢色眼眸深沉无光。星出和也一愣，闭上嘴，视线下移。 　　面前摆着的小块蛋糕黑白相间，顶端铺了一层细碎的浅褐色巧克力，一颗小巧的葡萄点缀在奶油簇起的花形底座上，香甜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向上浮着。五条悟没有说话，太宰治也没有再说话。星出和也盯着那颗葡萄，越看越觉得那像一颗眼睛，静默地凝视着他们。 　　“那不好意思，我的学生禁止早恋。”五条悟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星出和也一愣，抬头望过去，猝不及防看到他眼里。 　　“呃……”他下意识出了声，又不知道说什么，眨了半天眼，挤出一句，“你误会了，我们没谈恋爱。” 　　五条悟双手撑在桌上，向下压了压身子。 　　空气似乎都有些凝滞，星出和也向后挪了挪，解释：“他不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那个人……今天没来。” 　　藏在桌下的双手跟着他的动作向后，手背冷不丁擦过冰凉的桌底。他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什么，赶在五条悟开口之前反问：“老师您怎么会在这儿？” 　　五条悟一愣，原本凌厉的气势莫名一松。 　　“说不定是跟踪哦。”太宰治突然插嘴，悠然道，“和也要注意提防着自己的老师哦。” 　　他拿着银质的小叉子在指间把玩，嘴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 　　星出和也扫了他一眼，重新看向五条悟：“？” 　　“随意揣度别人的人，可不是值得深交的朋友哦，和也。”五条悟直起身，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四下望了望，拽过一把椅子，往上一坐，翘起腿。 　　“看吧，”太宰治摊手，说，“他肯本就不敢说。” 　　“我和和也之间的事情，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五条悟盯着太宰治，端起人面前的咖啡，放到唇边。 　　太宰治歪了下头，似乎并不在意他这越界的举动。甚至五条悟这一举动，似乎还给他提供了便利。他把手肘抵在桌子上，朝星出和也勾了勾手，说：“和也，我们继续刚才还没有做完的事情吧。” 　　五条悟眯起眼，喝了一口咖啡。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我们刚才有在做什么事情吗？”星出和也反问太宰治。 　　他捞过桌子另一端的糖罐，打开盖子，手一扬，直接往五条悟端着的咖啡里倒。 　　浅褐色跃出，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点，那一点稳稳停在靠近鼻尖的位置，看上去像是突然多了颗痣。星出和也一笑，问他：“苦不苦？” 　　“和也好过分，我明明在帮你说话。”太宰治的手垂下，搭在桌面上。他叹了口气，说：“可你却在和这个男人调——” 　　“我可不觉得你是站在我这一方的。”星出和也耸肩，收回倒糖的手，说，“你属于横滨。” 　　太宰治猛地看向他，眸中掠过一闪而逝的锐利，像是潜藏的恶意不经意间溢出一丝。 　　星出和也浑身一凉。他右手颤了一下，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放下糖罐，推到太宰治面前。锋芒转瞬即逝，太宰治抬眼看他，眼神澄澈，带了点不解。 　　“而且。”星出和也直视他，夹出一块方糖，略微站起，上身前倾，隔着桌子贴近太宰治。 　　捏着方糖的右手向前递，一直停在青年唇边，他眨了眨眼，说：“这才叫调、情。” 　　“确实。”这一声幽幽响起，左侧横插过来一只手，把那块放糖勾去。星出和也一顿，侧眼看去。五条悟朝他一挑眉，将方糖含在嘴里，舔了舔指尖。 　　他直起身，看着星出和也，声音微冷：“所以，和也是打算在我面前违纪吗？” 　　“我哪有。”星出和也立刻坐回去，双手放在桌边，看上去乖巧得很，“我只是在向他证明我们纯洁无暇的师生关系。” 　　太宰治：“噗。” 　　接收到两侧的视线，他捂住嘴，弯起眼睛，“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只是看的很开心。” 　　“所以这位横滨来的……朋友？”五条悟挑眉，“你在引、诱未成年——” 　　“没有。”太宰治立刻收敛笑容，一本正经，“我是向着和也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他说着，朝星出和也眨了眨眼，“我可是特别喜欢和也的。” 　　星出和也…… 　　星出和也突然一阵恶寒。 　　“特别喜欢？”五条悟重复。 　　“是啊。”太宰治向后一靠，懒散地倚在椅背上，往角落里一指，“我和他可不一样。” 　　星出和也顺着看过去。中原中也独自一人，坐在那个角落。 　　五条悟：“哦？” 　　“虽然我们都是横滨的，可横滨人绝对不是完全一样的啊。”他收回手，晃了晃面前前的糖罐，和五条悟对视，“老师，您得相信我对和也的感情。毕竟，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可陪他走到最后的人，未必是你。”五条悟说。 　　星出和也：“？？？”他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宰治勾唇，说：“可现在我在这里啊。而且，一切都会变的，老师。” 　　“确实。‘一切’都会变。”五条悟重复着他的话。 　　他这时候才放下咖啡，双手交握，置于腿上，“也确实，没有哪里的人是完全一样的。” 　　五条悟和太宰治对视。星出和也看着这两个人，突然察到出一丝异样。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右手手指蜷起，贴在左手掌心。 　　凉意灌注。 　　他觉得这两个人刚才……好像背着他交换了什么信息，有关他的信息。 　　星出和也低下头，拿起叉子，佯装要吃蛋糕。 　　——那信息，似乎还有关于“变化”和“对立”。 　　他们知道了什么？他们在谋划什么？以及…… 　　“所以老师。”他抬起头，打断二人的交谈，突兀地问，“你到底为什么在这里啊？” 　　“唔……柯南邀请我来的啊。”五条悟神色自然，“我们是朋友嘛。” 　　星出和也捏了捏叉子。 　　对，五条悟不提他都忘了。很好，现在疑点又增加了。 　　叉子垂直向下，没入蛋糕。星出和也一怔，力道顿时一松。 　　有点不对。 　　“柯南啊，那个小朋友很有意思呢。” 　　“是啊是啊。” 　　…… 　　五条悟和太宰治还在聊着，星出和也盯着这块蛋糕，沉默片刻，突然手腕一翻，将整个蛋糕挑开。 　　完整好看的蛋糕立刻裂开，“相谈甚欢”的两人同时扭头看了过来。 　　“和也不喜欢吃甜的，也不至于——” 　　“和也是不是觉得被我们冷落——”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星出和也面无表情地扔掉叉子，从蛋糕里抽出一张纸条。 　　他把那张纸条展开，两行鲜红的字印在中央。 　　——您喜欢焰火吗？ 　　——请出来看看吧。 　　双眼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扔下那张纸，低头，捂住眼睛。 　　“和也？”五条悟立刻起身绕到他身边。 　　太宰治眯了眯眼，拿起那张纸条。 　　“我没事……”星出和也握住五条悟的手，艰难出声。 　　半晌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身边难得有些焦急的男人。握在一起的手上突然一痛，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五条悟一愣，放松手上的力道。面前少年的一双赤眸，红得妖异。 　　“和也，要不要出去看看？”太宰治绕过来，弹了弹纸条。 　　刺痛消退，星出和也点了点头，和二人一起来到外面。 　　“轰！” 　　他推开大门的瞬间，对面的住宅爆发一声巨响。窜天的火舌顷刻间笼罩整栋楼，那院子被染得通红，热浪翻滚着扑向他们。 　　星出和也仰起头。蔚蓝的天空里绽开巨大的火红烟花，像咧开嘴笑的小丑，遮罩整个天空，俯视着他们。 　　五条悟低下头，看向少年赤红的眼眸。 　　是他眼中的颜色投到了天空，还是那焰火的颜色坠入了他的眼里？ 第25章 　　燃烧的火在眼前铺成一面砖墙，墙顶堵至天壁，又在那染红的天空里印下灼目的图案。江户川柯南跟在三个人后面跑出来，看到面前这一幕的时候，人都有些呆滞。 　　虽然正在经历身体变小这样的奇特事件，但年方十七岁的高中生侦探还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先是盯着这火的巨浪愣了几秒，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叫了消防队和警察，顺便把站在门口被热气蒸着的三个人推回屋里。 　　消防人员和警察来的很快，幸好对面那户人家今天恰巧出门，这场爆炸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消防队在外面灭着火，匆匆赶来的警官站在一屋人的面前，表情凝重。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站在中间的是个胖胖的棕色系男人，从帽子到鞋，全都是不同深浅的棕色。他旁边的年轻男人瘦瘦高高，一身灰色，手里拿着纸笔，看上去有些呆。倒是另一侧的女人严肃认真留着干练的短发，看上去就是职场女强人的范。 　　星出和也窝在沙发一角，扫了他们一眼，又垂下眼眸，神情有些恹恹。他手里还捏着那张揉成团的纸条。五条悟低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握住他的手，片刻后，小心翼翼掰开他的手指，抽出那张纸条。星出和也看了他一眼。 　　五条悟立刻压低声音问：“还难受吗？” 　　星出和也敛眸，摇头。 　　其实眼睛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没法说，也不好说。 　　眼睑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星出和也愣了一下。那只手缓缓向下，整个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丝丝缕缕的凉意渡来，他眼睫轻颤。最后那一点残余的痛感似乎也在这微凉的触碰中彻底消失。 　　另一侧的青年贴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知道和也不舒服哦，没关系的，有我在呢。”他声音温柔轻缓，带着令人舒心的魔力。 　　星出和也被五条悟握着的手悄悄收了收手指。 　　这是那个据说比极恶之徒还要黑的男人吗？ 　　太宰治这么对他，总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眼前的触感消失，他疑惑睁眼，又一次看到五条悟捏着太宰治的手腕。两个人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怼在他的眼前。五条悟和太宰治四目相对。 　　星出和也：“……” 　　这两个人果然哪里不对劲。 　　“咳咳。”旁边传来故作腔调的咳嗽声，重重的两声，又近又响。他茫然地抬起头，和那位棕色系警官视线相撞。向两侧看去，瘦高男人眼神飘忽，那女人倒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对他有些好奇。 　　他直起身子，淡定抬手，按下眼前僵持着的两只手，摆出略显僵硬的微笑，“三位好？” 　　两双手同时挣扎，星出和也僵着笑容，暗自用力，顺便还在人手上捏了两把。 　　“能详细跟我们说说刚才是什么情况吗？”中间的男人目不斜视。 　　“警察？”星出和也反问。对面三人同时点头。 　　他重新垂下眼，视线落到安安分分搭在大腿上的那两只手上。 　　“不好意思，我觉得……大概没这个必要。” 　　右侧的手动了动，他按住那只手，斜眸扫了一眼五条悟，接着道：“这起案件，不是警察能解决得了的。” 　　“什么？”中间的男人皱起眉。 　　星出和也没有回答他，反而侧头看向跟过来的小少年。这小少年此时也皱着眉，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小孩儿的样子。星出和也笑了笑，看着他，说：“也不是侦探能解决得了的。”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们的能力吗？”讲着关西腔的少年不爽地问他。 　　星出和也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少年看着和他差不多大，肤色有些黑，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装，白色的鸭舌帽反带着，显出少年的活力。 　　他摇了摇头：“你们很棒，但是这个案件，交给他们更合适。”他眨了眨眼，举起来自左侧的这只手。 　　“哈？”关西腔少年看过去，向前探了探身，挑起单侧眉毛，“这是谁？” 　　“武装侦探社。”太宰治反扣住星出和也的手，笑得温和，“专门解决这种奇怪案件的侦探社哦。” 　　他说罢，歪过头，看向出现在自己身边，仍旧悠闲地吃着甜点的男人，“对吧？乱步先生。” 　　“哈？武装侦探社？那是什么侦探社？哪有我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厉害！” 　　“毛利大叔，要说厉害的话，我和工藤肯定要胜你一筹吧。” 　　“啊？你这个小鬼说什么？” 　　“为什么还有人会在乱步大人面前自夸啊。” 　　“停！你们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侦探都给我安安静静的！” 　　周围的各路侦探们吵吵闹闹搞得人头疼，星出和也垂着头，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给。”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杯飘着热气的红茶，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工藤有希子半蹲在他身前，微笑着注视着他，声音温柔，“喝点东西放松一下吧。” 　　“……谢谢。”他犹豫了一下，接过茶杯，捧在手心。 　　“真要说起来，这起案子你们都不该管。”熟悉的声音介入其中，星出和也扭头看去。五条悟摇了摇手机，说：“我已经叫专业人员过来了。” 　　“伊地知先生？”星出和也问。五条悟颔首。 　　伊地知洁高，咒术高专的辅助监督，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想叫人？让他不用来了。”一直没说话的女人突然开口，打断所有人，她神情中带着点不耐烦的怒气，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你们现在，都是嫌疑人。” 　　她扫视一圈，“啪”的一声扣上从那个瘦高警察手里抽过来的笔，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查案子的权力！” 　　三大一小四位侦探外加一个咒术师：“……” 　　“不过既然如此，”知名推理小说家工藤先生微微一笑，沉着冷静，“大家也可以共同查案吧？” 　　星出和也突然抬头：“那老师会把这个案件作为原型写到作品里吗？” 　　“如果你希望，而且大家也同意的话，”工藤优作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我很乐意。” 　　“还有那个站在门口的戴帽子的人！”女警官突然开口，抬手一指，“别想跑，你也是嫌疑人！” 　　港口mafia干部、上百起重大案件的实施者、全场身份最低的中原中也先生，缓缓转过身，看向在场众人。 　　中原中也：“……” 　　星出和也努力憋笑，低头去喝手里的茶。 　　三口之后，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他缓缓抬起头，咬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纸条在茶水中浸泡，颜色微深。 　　五条悟从他口中抽出纸条，手指从他唇上擦过。 　　星出和也轻颤一下，低头捂了捂眼睛。 　　纸条展开，仍旧是两行殷红字迹，被水泡的有些模糊。 　　——您讨厌那里对吗？ 　　——那它将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给靓丽侦探们一次当嫌疑人的体验x 　　这次不是标准三选一了，不知道小柯同学开不开心x 第26章 　　吵闹声消失，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这张湿漉漉的小纸条上，一时寂静，无人言语。 　　半晌后，端茶过来的工藤有希子缓缓开了口：“我，我不知道……” 　　“不是你。”五条悟握拳，将那张纸条收入掌心。 　　“诶？” 　　他说得太过坚决，在场大多数人都愣了一下。星出和也从他攥起的手上收回视线，拇指指腹摩挲着茶杯杯壁，道：“所以我才说，这个事情和你们无关，也不是你们能解决得了的。” 　　“这件事根本不是人做的。”他抬起头，依次看过面前的几位侦探和警察，“所以，交给我们来解决就好了。” 　　“其实大家都可以互相印证不在场证明吧？第一起事件暂且不提，这第二张纸条——”他朝五条悟那边扬了扬下巴，“是可以将在场所有人都排除的。” 　　“是诶，”工藤有希子笑了笑，接过话，“所以他们没有嫌疑的话，就可以正常破案了啊。” 　　星出和也：“……”显然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人能排除嫌疑，”中间的警官面色凝重，“罪犯很可能有其他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纸条塞进去。而且——” 　　他盯着星出和也，目光锐利，说：“在这种情况下，你有最大的嫌疑。” 　　“神不知鬼不觉？”星出和也放下茶杯，抬眼和他对视，“哪个罪犯这么厉害，能在四个大侦探和三个优秀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 　　“还是说……你们其实没有那么自信？” 　　片刻沉寂后，江户川柯南第一个开口：“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 　　“那么自信的名侦探们，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需要你们的人，现在未解决的案件还有许多。”星出和也打断剩下的人，“可我这里不需要。” 　　女警官：“这也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 　　“伊地知先生马上就到，他会和三位进行交接，”星出和也微顿，看向另外几人，接着说，“我没有委托诸位。” 　　他在这些人不满的视线中自若地耸了耸肩，扶着五条悟的肩站起身，说：“我想，我的老师也没有要委诸位的意思。” 　　“既然如此，”他抓住五条悟的手臂，往上一提，男人顺从地站起身，“我们就先离开了。” 　　大门自外打开，带着方框眼镜、看着有些瘦弱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单手扶着门框，小心翼翼望着这些人。 　　星出和也从他身边经过，拍了拍他的肩，微微一笑，道：“麻烦您了，伊地知先生。” 　　“等等。”站在另一侧的男人突然开口。 　　他微怔，扭头看去。中原中也倚在门边，双手环胸。他压了压帽檐，在星出和也的注视中沉默几秒，说：“记得明天联系我。” 　　星出和也呆了一下，突然笑出声，说：“好。” 　　“嘁。” 　　这一声离的极近，星出和也后背一紧，猛地回头。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并排站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 　　星出和也：“？” 　　太宰治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和也委托我们了呀。” 　　星出和也：“……”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这与是否委托无关。”清亮的少年音穿透这个房间，他歪了歪头，看到江户川柯南那双明亮而坚定的蓝色眼眸。他穿着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步一步走来，“我们只是想要追求真相。” 　　“你怕他们受到牵连？”五条悟刻意压低的声音飘入耳朵。一直安安静静的男人揽过他的肩，他声音低而轻，却藏着宽慰人心的力量，“不会的。” 　　“为……”星出和也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没了声音。 　　因为他五条悟在。 　　而且，如果做出这些事情的那个……或者说是“那些”咒灵，真的是偏向于他的话，那他的这些“朋友们”就绝对不会出事。 　　“你们两个接下来是要找纸条上说的地方吧。”关西腔少年也跟了上来，“这么多地方要找……” 　　他把帽檐拉到前面，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和柯南并排向前，站到星出和也的身前，说：“真的不考虑委托我们一下？” 　　“我讨厌的地方不多。”星出和也敛眸，向外迈出一步，“不过……随你们。” 　　五条悟轻笑，跟他咬耳朵：“和也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星出和也瞥了他一眼，耸肩，说：“没有人能压制的住侦探的好奇心。” 　　“也没有人能在我的老师手底下把人抢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外走，第二只脚还没迈出去，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 　　星出和也茫然回身，只见好奇心极其旺盛的侦探们或蹲或坐，围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这当中最小的哪个抬起头望向他，问：“哪些？” 　　他抿了抿嘴，扫了一眼正在和伊地知先生交谈的三位警察，又扫了一眼准备离去的中原中也，走到地图面前单膝跪下，在上面找了找，抬手一指。 　　“这里。” 　　“……港口mafia？！” 　　中原中也立刻看了过来。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笑问：“要去查案吗？大侦探们。” 　　“……” 　　五条悟：“好啊。” 　　星出和也猛地看向他。 　　五条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星出和也眯起眼。他想，五条悟那双藏在墨镜后的眼睛里，此刻一定闪着玩味和狡黠。 　　“我开玩笑呢。”他立刻低下头去，认真盯地图。 　　他讨厌的地方是真的不多，何况，很多“讨厌”早就随着时间被淡忘了。他在那地图上仔仔细细找了半天，却一直没有拿定主意。 　　还不如让他找喜欢的地方，那他闭着眼睛都能点出一堆来。幽幽叹了口气，星出和也跪在地图边上，手指按在地图上，贴着光滑的纸面无意识游走。突然，后背传来压力，身边的人把手按在了他的背上，那人跟着半跪，弯下腰，头发蹭过他的脸颊。星出和也下意识向旁了躲一下，紧接着，他的手被人按住，指尖停在了某个地方。 　　他愣了一下，半眯起眼去看自己手指指的位置。下一秒，他倏的抬头，看向五条悟。男人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只有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是不是这里？”他问，语气却莫名有些笃定。 　　“……大概。”星出和也盯着他的墨镜，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为什么……猜这里？” 　　五条悟握住他的手，带离地图，说：“和也跟我说过的。” 　　星出和也皱眉。 　　他说过？他跟五条悟说过自己讨厌这里的事情？怎么可能。他都不记得他跟这人提过过去的事。就算是现在，他都不愿跟他提起之前的事。所以，怎么可能？！ 　　“这是……孤儿院？”江户川柯南的声音拽回他的思绪。 　　星出和也点了点头，“是我……曾经待过的地方。”一瞬间，周围人的视线齐刷刷聚到他身上。 　　他握了握拳，又松开。“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要关注的，不应该是怎么解救这里吗？” 　　关西腔少年蹲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盯着那个地方，率先开口：“根据爆炸事件的经验和纸条上的内容，他不在现场，对方不会动手。所以我们可以先——” 　　“可他说的‘毁灭’，很有可能还包含这里的人。”江户川柯南摇头，“你怎么能肯定他们不会因为我们的行动而提前动手。” 　　“这个是不可能用常规手段解决的啦。”江户川乱步含着棒棒糖，含糊道。 　　侦探们在讨论救援方法，星出和也站起身，悄悄退出他们的讨论圈。他抬起头，看向跟他一起退出来的五条悟。男人一派淡然，双手抄在口袋里，低头看他。 　　“五条老师……我还是很奇怪。”他舔了舔嘴唇，盯着男人，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和也很好奇吗？”五条悟轻笑，弯下腰，露出藏在墨镜后的眼睛。 　　“那等这个案件结束之后，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 　　“什么？”星出和也皱眉后退，脊背贴到了门上。 　　“我告诉和也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五条悟逼近一步，两人气息交织，他舔了舔嘴角，说，“你告诉我……” 　　“你的秘密。” 　　五条悟站在他的身前，阴影落下，将他笼罩其中。星出和也看着那双沾染了几分凉意的眼眸，突然感觉有些难以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和也：这个交换根本不是等价交换！ 第27章 　　他垂下眼，看着五条悟按在自己右肩上的手，片刻后又抬头和他对视。 　　“好啊。”星出和也翘起嘴角，欣然应允。 　　这一回，愣住的人反倒换成了五条悟。男人松开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说：“和也竟然答应了诶。” 　　星出和也仍旧笑着，问他：“怎么？老师不希望我答应吗？” 　　“怎么会？我很期待进行交换的。”五条悟跟着他笑，向上推了推墨镜。少年明亮的眼眸在墨镜中逐渐暗淡，他后退一步，隔着墨镜注视着星出和也的眼睛。 　　和也这是又想出什么主意来继续隐瞒了吗？还是……干脆直接骗他一回？ 　　藏在墨镜后的蓝眸逐渐眯起，在少年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后才缓缓挪开。五条悟看着仍在争论的几人，随意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星出和也出门前洗了澡，从头到脚都沁着一股香气，五条悟跟在他身后，走到争执圈内，悄悄往人身侧贴了贴。这会儿，他的鼻腔中还氤氲着少年的香气。 　　不过…… 　　五条悟耸了耸鼻翼，略有不满地撇了撇嘴。 　　……没有和也本来的味道好闻。 　　星出和也的身上一直萦绕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味道，淡淡的清香中夹杂着诱惑般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上瘾。这味道像他本人，表面上看着无害得很，实际上心里藏着一堆秘密，又天真可爱，又会勾人。 　　他之前听到过一句话。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但这句话可不止在女人身上成立。和也藏着的那些秘密，也让他变得更加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想要探求，想要…… 　　眼前的少年向旁边挪了一步，抬手蹭了蹭脖颈。 　　唔……过界了。 　　五条悟眨了眨眼，直起身，若无其事地跟到他身边。 　　“老师怎么看？”星出和也低头盯着地图，看都没看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五条悟：“？”实不相瞒，他刚才什么都没听。 　　“他们讨论出来的方案。”星出和也仍旧盯地图，左手还抚在颈侧。 　　五条悟低下头，和蹲了一圈的三位名侦探外加一个太宰治对视。这四位的表情此时意外的一致，带了些隐隐的殷切，期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是这四个人提出来的方案…… 　　他想了两秒，果断回应：“可以啊。”尾音还带出一个微小的上扬。 　　一直垂着眼的学生突然肯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夹杂了点不明的意味。五条悟和他对视，心里突然就是一慌。 　　求生欲使他当即补了一句：“如果和也觉得没问题的话。” 　　典型的越描越黑。 　　“是吗？”星出和也转身面向他，歪了歪头，“我以为老师说什么都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案的。” 　　五条悟下意识斜眼去瞟蹲在地上的四个人。 　　两个少年侦探是真的一无所知，至于另外两个…… 　　一个垂头撕开糖纸，一个仰头看他，笑靥如花。 　　笑靥如花个鬼哇。他笑得跟朵大王花似的。 　　“老师？”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 　　下一秒，他神色一凝，一把揽住星出和也的肩，把人按到自己怀里，然后上前一步，抬手。 　　星出和也脸上笑容僵住，他趴在五条悟怀里茫然扭头。连个咒灵影子都没见着，眨了几下眼，只看见了残秽。以及……一张从半空中摇摇晃晃飘落的……白色纸条。 　　他张了张嘴：“咒灵？” 　　五条悟放开他，抓住那张纸条，说：“干掉了。” 　　他表面非常平静，内心隐隐有点高兴。 　　——这咒灵出现的还真是时候。他好久没有看一个咒灵这么顺眼过了。 　　星出和也沉默了一下，低头去看蹲在地上的四个人，以及一个站在旁边的毛利大叔。 　　目瞪口呆。两个目瞪两个口呆，还有一个咬碎了棒棒糖。 　　很好。 　　小朋友对诡异现象的接受能力或许总要比大人强一些，第一个开口的依然是江户川柯南：“你们刚才……干了什么？” 　　关西腔少年服部平次：“你刚才干了什么？” 　　“所以这事儿果然是你们自导自演的吧！”坚信科学不信鬼神的毛利侦探已经撸起袖子准备上了。 　　星出和也：“……” 　　五条悟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十分自然地抖了抖手里的纸条，拿到眼前看。 　　还是两行字，这一回，血迹还没干。 　　——您怎么还不来啊？ 　　——我们都要等不及了。 　　这次，这张纸条上覆着明显的咒力。星出和也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五条悟抢先一步，抖着这纸条说：“你们连这一会儿都不能等，这小弟做得未免太不称职。” 　　星出和也呆住。第一反应是——他听到了？ 　　他之前在游轮里和那只咒灵的对话，五条悟听到了？那他为什么…… 　　纸条“呼”的一声在五条悟手里燃烧，明晃晃的火焰在眼前炸开，星出和也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五条悟松开手，那纸条燃烧着向下坠落，没到地面，就不见了踪影。 　　五条悟耸了耸肩，侧头看他，还颇轻松地调侃：“你的小弟们恼羞成怒了。” 　　星出和也：“……”他觉得他现在该说些什么，但他，张不开嘴。 　　“哇，刚才那个就是咒灵？”太宰治的声音宛如天籁之声，瞬间将他拯救。星出和也先是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猛地反应过来，睁大眼，问：“你能看见？” 　　太宰治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青年，说：“乱步先生也可以哦。” 　　他顿了顿，往门口望了一眼，接着道：“虽然那只蛞蝓不在了，不过，他也能看到啦。” 　　星出和也：“？” 　　为什么？ 　　他的视线在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之间跳跃，里面塞满了困惑。 　　他们没有咒力，异能力和咒力又没有丝毫连通性，这些人，是怎么会看见咒灵的？ 　　“看见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 　　“刚才哪里有什么？” 　　三个真正的普通人接连发问。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仰头望着他，神色一如之前。 　　星出和也看向五条悟。这人歪了下头，摸了摸下巴，说：“和也不是应该比我更了解吗？” 　　星出和也：“？？” 　　“这应该跟和也的‘秘密’有关吧。”太宰治笑着插嘴。 　　星出和也：“？？？”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五条悟刚才提到的“秘密”的。 　　他困惑了半天，目光来回一扫，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甚至包括送走三位警察刚刚回来，此时仍在擦汗的伊地知先生。 　　“……那个我们以后再说。”他深呼吸，生硬地岔开话题，“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孤儿院怎么办。” 他说罢，重新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神色再次凝重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下一秒，耳边传来熟悉的低语：“这不应该是和也单独告诉我的秘密吗？” 　　星出和也沉默了一下，嘴唇微动，用气音回他：“解决完再说。” 　　“所以你们现在也知道了，”他放开声音，说，“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参与到这场救援中。这是……咒灵和咒术师之间的事情。” 　　“喂喂喂，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普通人’了吧？”服部平次抬眼看他，声音中透着颇具少年感的不服气。 　　“但如果你们执意要参与的话，我有一个方案。”他无视了对方，接着说，“咒术师展开救援行动，你们在外面辅助。对面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种大火，根本不是你们能介入的。” 　　“那你们就可以了？这种程度的爆炸，不管是不是普通人，都不可能——” 　　“我们拥有特殊的能力，比如……”星出和也打断对方，他顿了顿，看了眼五条悟，“瞬间移动。” 　　只不过，这恐怕要让他的异能彻底暴露在五条悟面前了。 　　可这本来就是他要坦白的秘密嘛。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藏住嘴角的一抹笑。 　　一切都在他的预测之中。 　　“可是和也，”太宰治突然幽幽开口，他仰着头和他对视，吐字平缓清晰，不夹杂任何情感，“你真的想要拯救这个孤儿院吗？” 　　星出和也的瞳孔猛地放大。 　　鸢色眼眸幽深宁静，无波无澜。 　　太宰治问他：“你真的想要拯救这个你最厌恶的地方吗？” 第28章 　　星出和也没有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哪怕是一星半点也没有。似乎他的人生就是始于这个狭小、拥挤、脏兮兮的孤儿院。 　　那里到处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环境也好、人也好。政府批下来的钱被大人们分的一干二净，外面丢进来的食物每次也都被小孩儿抢的一干二净。那里的大多数孩子，在能够完整说话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偷盗和争抢，剩下那小部分，不知道从哪天起就不见了踪影。 　　外面的世界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不是没有人想要跑出去，是他们做不到。总会被抓到，被关起来，被鞭打，一直打到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然后紧接着，又要穿着正常的衣服，装做一个被照顾的很好的普通的孩子，去见那些从外面来的大人。 　　他们跑不掉，因为在这里的大人需要靠他们才能活着。 　　欺骗、偷盗、打架，这里的每个孩子大概都精于此道。 　　他也是。 　　他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变得和那些大人一模一样，给自己披上一层满是腐烂味道的皮，让自己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冷漠、暴戾、天真、可爱……一切显露出来的性格都是那一层“皮”，而隐藏在那之下的他们的真正模样，没有人知道，甚至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甚清楚。毕竟他们从在这里“诞生”起，就开始给自己编织这样的“皮”，以血为线，以痛做针。 　　除了吸食他们鲜血的那些人，没有人不厌恶这里。然而，他们的一切都始于这里。甚至他们的姓名、生辰，都是这里“赐予”的。因为他们不知来处，没有去处。所有孩子的起点就在这里，而很多孩子的终点，也就在这里。 　　那些大人们毕竟不可能那么“万无一失”，总会有孩子在他们的鞭笞下意外死亡。他见到了好多次，角落里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打开了一个缝隙，破破烂烂的孩子像垃圾一样被里面的人扔了出来。这边的孩子没有人过去，他们都无声无息地盯着那里，也在无声无息地打量着周围的孩子。直到突然某一个站起身，走过去。或者扒掉他身上最后一件尚且能穿的衣服，或者扯掉他脚上那双极不合脚、多出磨损的鞋，总之，将“它”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压榨干净。 　　太恶心了。 　　星出和也垂着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交握着的双手一点点收紧，指甲掐入皮肤。 　　其实他一直很奇怪，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直到后来他觉醒了异能，拿走那些还没来得及分的钱，逃到外面的世界。 　　他站在街头，提着一大箱现金，看着街对面的灯红了又绿，看着周围的人漠然地来来往往，看着那些车进到他的视野，又急速离去。 　　哦，这样啊。 　　他瞬间就明白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着自己的联系，和人的、和事的、和物的。可他们没有，被锁在那里的他们没有，那个孤儿院本身也没有。 　　角落里的姑娘嚎啕大哭，有人把她抱在怀里；蹲在路灯旁边的野猫舔了舔爪子，银发的男人停在他的面前；某个街角闪过一抹亮色，一男一女追着前面的这个赭发少年；黑色的轿车停在他的面前，半透明的车窗里有人在接吻……联系无处不在，联系无孔不入。 　　他踢了踢面前的石子，把那一箱钱扔在地上。石子咕噜噜地滚了两下，撞到了另一颗石子。 　　看吧。他翻了个白眼。就这，都有联系。 　　今天晚上天不太好，他没看到月亮，所以星星也没有出现。 　　他也想要“联系”，想要……朋友。 　　朋友。朝夕相处、了解彼此？ 　　他突然想起了孤儿院的那些人，然后觉得有些想吐。 　　真恶心。 　　有人靠近他，遮住路灯的光，在他眼前投下阴影。 　　他绷紧身体，抬起头。 　　“和也？”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星出和也愣了一下，猛地回神。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他的身前，抓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星出和也眨了眨眼。“低头”看五条悟，有点新奇。 　　“在想什么？”五条悟问。 　　他移开视线，看向地图的一角：“……没什么。” 　　“和也，”太宰治又在叫他，像恶魔的低语，“你真的要救他们吗？” 　　他和太宰治对视，然后目光顿住。大概有好几秒，他突然笑了一下，说：“当然。” 　　“那些都是生命啊。为什么不呢？” 　　他还要靠拯救这些生命，来维持他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联系”呢。 　　太宰治洞察人心，能看透他的本质，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和人对视，歪了歪头，赤眸轻弯。 　　——你真的能看清楚吗？ 　　太宰治笑了一声，没有回应他。他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说：“那就按和也说的来吧。” 　　“如果这是和也的要求的话，”他拉起地图的一角，轻轻一抖，“我们会全力支持的。” 　　“和也？”星出和也循声低头，五条悟还蹲在他的面前，攥着他的手。他挣开手，把人拽起来，笑着说：“我们要开始干活啦，老师。” 　　五条悟直直地盯了他半天，盯到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才猛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好啊。” 　　他飞快地皱了下眉，在人转过去之后活动了一下右肩。 　　五条悟这一巴掌拍的挺重，似乎还藏了些怒气。 　　“真的没问题吗？”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侦探站起身，看着他。 　　“你们指什么？” 　　“你的方案。” 　　“对方如果发现你们进行救援的话，肯定会加速‘毁灭’。” 　　“这已经是最优解啦，小朋友们。”星出和也耸肩，抬起手，在两个人肩上分别拍了一下，“不存在你们想象中的完美办法的——除了你们的侦探游戏。” 　　江户川柯南张开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再在人肩上拍了一下，打断他的话，说：“不管是超人还是奥特曼，都不可能救下所有人的。” 　　何况，他既不是超人，也不是奥特曼，他是大怪兽。 　　星出和也转过身，准备跟上五条悟，走出几步，他突然一顿，扭头看向江户川柯南，朝人咧嘴一笑，低声说：“哦对，你们现在是叫‘假面超人’对吧？小朋友。” 　　江户川柯南：“……” 　　“不用担心，”星出和也的目光柔和下来，“我会尽力而为的。” 　　江户川柯南看着他离开，轻声叫身边的人：“喂，服部。” 　　“怎么？” 　　“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服部平次仔仔细细打量那身影几眼，说：“有吗？我觉得挺正常的啊？” 　　江户川柯南皱眉：“他的态度……” 　　“说话重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牵扯进来啊。”服部平次低头看他，语气里带了点嘲讽，“喂，工藤，你不会真的以为大家在网络上和在现实中都是一个模样吧？” 　　“他在网络上对你的态度肯定和现实中不一样啊，何况他都不知道你是谁。” 　　江户川柯南突然扫了他一眼，问：“那他在网络上对你什么态度？” 　　服部平次话音一顿，尬笑着抬头望天。 第29章 　　那所孤儿院进入到他的视野的瞬间，燃烧就开始了。伴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表面上看着光鲜温馨的孤儿院，顷刻间陷于火海。 　　星出和也站在附近的小山包上，平静地看着那一片熊熊烈火，看着开始挣扎逃窜的那些人。五条悟意味不明地在他头顶拍了一下，下一秒，身影已经显现于烈火之中。他转头看向邻近的空地，五条悟又出现在那里，手里拎着两个小孩儿。 　　星出和也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脱掉了身上的湖蓝色外套，垂眸整理衬衫衣袖。五条家的少爷送的东西向来很贵，虽然他不太懂，但想想也知道，这件外套估计值不少钱。而且……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勾起袖口处的扣子弹了一下。 　　这件大衣，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联系”之一了。 　　五条悟动作很快，他只是稍稍“准备”了一下，那边的平地上就已经有了十多个孩子。他大概数了一下个数，正准备收回视线，却猝不及防和刚刚到那里的五条悟对视。那人似乎有意在往自己这边张望，一瞬间就和他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他没带墨镜，蓝眸中映着火光，明艳炫目。 　　星出和也突然有点庆幸自己视力绝佳，又觉得有点尴尬。他收了视线，摸了摸鼻子，发动异能。 　　爆炸已经停止，火势仍在扩大。他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孩子，也看到了挣扎着往门口跑的孩子，还看到了……扒开那些孩子，冲到外面去的……东西。 　　确实是“东西”，那不能叫“人”。 　　门口浮现出恐怖丑陋的巨型身影，将大敞着的铁门堵了个掩饰。跑出去的东西径直撞上那身影的身体，然后像是被溶蚀、又像是被吞噬，总之，在那里一点点消失。 　　他抱起两个浑身颤抖的孩子，仰头和门口那咒灵对视。那咒灵迟缓地低下头，朝他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大概是充满善意的温和笑容。 　　看着挺恶心的。 　　星出和也低下头，发动异能离开。 　　不过，好像没那些冲到它身体里的东西恶心。毕竟哪怕是咒灵，都知道散发善意。可那些惊慌逃窜的人，早就成了恶意的集合体。 　　他半蹲下身，把怀中的孩子放到地上。鼻尖掠过一丝烧焦的味道。他动作一顿侧头看去，只捕捉到男人的一点衣角。 　　毕竟是去火里救人，速度再快也难免受到波及。几十万日元的衣服啊。他叹了口气，视线撞上了一张带着墨镜的脸。 　　是他当初为了讨好某个人送出去的那副墨镜，镜框的左下角还刻着对方的名字。 　　“哟。”这人将墨镜拉下来，露出一双鸢色的眼睛，“和也要快一点哦。” 　　星出和也挑眉，盯着那墨镜看了两秒，一甩脑袋，发动异能。 　　他们已经很快了，可是大火似乎蔓延的更快。浓烟四起，星出和也一边咳嗽着，一边把能找到的最后一个孩子带出去。等他再转过身来，那里已经彻底被赤红巨兽吞噬。五条悟站在他的身边，揉了揉他的背。 　　他眯起眼望向门口。那个奇丑无比的巨型咒灵还杵在那里。它似乎是感受到了星出和也视线，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咧出一个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笑容。最后一个臃肿的“人”燃烧着撞向它的腹部。 　　这是当年打他打的最厉害的那一个，不过似乎，现在连跑都跑不动了。 　　真可怜。 　　他勾起嘴角，欣赏着他的消失。星出和也想，自己大概是有点记仇的。可能还不止“一点”。 　　他垂下头，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身边的男人嗤笑一声，紧接着是一阵风刮过耳边。等他再抬起头，五条悟已经悬在空中，和那巨型咒灵面对面。 　　“和也。” 　　太宰治在他身边蹲下，一手手指勾着那副墨镜，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两个人一起在静默中看着那个咒灵的消失，半晌，太宰治突然问：“你猜他刚才在等什么？” 　　星出和也一愣，扭头看他：“什么？” 　　太宰治嘴角刚勾了三分之一，后领突然多了股力道，指间挂着的墨镜也让人拿走。他一边被迫起身，一边和星出和也一起仰头看去。 　　五条悟一身衣服烧出几个恰到好处的破洞，看着艺术感十足，配上隐约露出的白皙皮肤，还带了几分性感。那副墨镜在他指尖转了两圈，重新回到他脸上，一连串动作看上去极尽潇洒。 　　太宰治后退两步，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服，看上去倒也有几分优雅贵公子的感觉。 　　星出和也看着这两个人的姿态，眨了两下眼。莫名觉得他们有点像……开屏的孔雀。 　　救出来的孩子被侦探们带着离开，江户川乱步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 　　星出和也看向五条悟，又看着这人在他眼前消失。他懵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去找。结果只找到了太宰治意味深长的笑容。 　　身上一沉，有什么东西搭了上来，他下意识抬手去拽，拉到了衣服的袖子。他愣了一下，乖乖穿上。 　　把衣服扔给他的五条悟又拍了拍他的头，颇欣慰的说：“挺好的，还知道脱外套。” 　　星出和也扒拉了一下头发，抿开嘴角，说：“老师送我的礼物，我都会好好保存的。” 　　他拽住衣服，裹得更紧了些，补充道：“您带给我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弥足珍贵。” 　　男人落在他头上的手顿时一僵。 　　时机正好，星出和也清了清微哑的嗓子，说：“老师，关于我们之前说的交换……” 　　“还没结束呢。”江户川乱步突然说。 　　星出和也话音一顿，抬头看他，疑惑：“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 　　江户川乱步：“我不是来破案的啊。” 　　星出和也：“？” 　　青年双手叉腰，说得理直气壮：“我是来考察的。” 　　星出和也顿时更茫然了，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见孩子们那边一片骚动。一个男孩儿突然跑了出来，踉踉跄跄冲向他们。 　　星出和也怔怔地看着这十来岁的少年撞进他怀里，又被自己身边一米九加的大高个整个拎到空中。 　　“哥哥！我有东西要给你！”少年一边挣扎着，一边朝他喊。 　　“什么？” 　　少年紧攥着的右拳突然一甩，什么东西糊到了他眼前。星出和也朝后仰了仰，抓住那个东西。 　　一张纸条。 　　少年咒灵咧开嘴一笑，说：“哥哥，我送你的礼物，你也会好好——” 　　然后被五条悟当场捏爆。 　　太宰治“嘶”了一声，抬手遮住星出和也的眼。 　　五条悟意味不明道：“你也想试试？” 　　星出和也尚未搞懂他这话的意思，挡在眼前的手已经扯开，太宰治用那只遮他眼睛的手摆了两下，说：“和也会伤心的。” 　　孔雀好像还没开完屏。 　　星出和也左看看右看看，默默闭上嘴，垂头看字条。 　　——最后的厚礼。 　　——您来猜猜看？ 　　毫无提示。 　　星出和也的目光沉了下来。 第30章 　　一份来自咒灵的厚礼。能是什么？ 　　星出和也垂头思索，无意识间把那张纸条一次次对折叠起。 　　三次赠送。第一次是“烟花”，他喜欢的事物；第二次是“孤儿院”，他厌恶的地方。那第三次呢？第三次会是什么？ 　　五条悟从他手里抽走那张纸条重新展开，他鼓了一下脸颊，低声吐槽：“你不该那么快把它搞死的。” 　　“刚才那个？”墨镜后的眼睑抬了抬，五条悟透过上沿扫了他一眼，耸肩，“那就是个送信的，能知道什么？” 　　星出和也抿唇。五条悟好像有点不爽。但他就是……随口一吐槽而已。 　　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孩子们那边。这咒灵从那里冲出来，按理说不该引起骚乱。毕竟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它。所以导致刚才的骚乱的…… 　　他视线扫过去，然后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五条悟：“这孤儿院的小孩儿，还挺厉害的。” 　　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夸奖。星出和也决定闭嘴不说话。 　　刚才那三个警察最终还是跟了过来，处理相关后续。比如，安置这四十来个孩子。可这里面实在有一些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转身就跑的，拉扯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的，拽着他们的衣角沉默不语的，甚至还有偷偷爬上驾驶座，想把警车直接开走的。十二三岁的小孩儿，蓬头垢面，直接让人从车里拎了出来。 　　也是够强。他就不一样了。星出和也捻了捻指尖。他现在都分不清刹车和油门。 　　他沉默片刻，还是出于礼节问了一句：“那些孩子会怎么样？” 　　太宰治给了他一个颇惊奇的眼神，说：“送去其他孤儿院。” 　　星出和也正想着怎么问能进一步树立自己温柔善良关爱他人的形象，孩子堆里突然挤出来两个人，一大一小，跌跌撞撞地冲向这边，一脸凌乱。 　　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两个一心追求真相的少年侦探。大的那个基本可以确定是群里的“关西第一名侦探”，小的那个……存疑。 　　“你们刚才是不是拿到新的纸条了？”江户川柯南的喊声打断他的思绪，星出和也看了一眼五条悟，点头。 　　那张纸条还捏在他手里，由于被反复折叠过，看上去有些皱皱巴巴。服部平次从他手里接过纸条，自然地弯下腰和柯南一起看上面的字。 　　“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星出和也看了一眼问话的少年，摇头。 　　“看烟花算是喜欢做的事情吧，孤儿院是讨厌的地方。那……”江户川柯南单手托着下巴，仰头看他，“你喜欢的地方？喜欢的人？讨厌的人？” 　　星出和也踌躇：“你是要我回答？” 　　这话一问出，一圈儿五双眼睛牢牢盯在他身上。星出和也立刻觉得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人……” 　　他说着说着，突然一停，怔愣片刻，喃喃：“可看烟花也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啊。” 　　真要说起来，他喜欢的也不是“看烟花”，而是“和峰哥一起看烟花”，对象也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些咒灵如果真想满足他最强烈的愿望，那他们第一个要做的事情，该是让他见到峰哥才对。 　　“不是我的愿望。”他恍惚间反应过来，眼睛亮了一下。 　　“是‘和’的。”江户川乱步说。 　　星出和也看向他，脸上并没有意外之色，只是点了点头。他大概猜到在场六个人，五个都在群里。挨个看去，太宰治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另外两个也在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恰巧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开口，问：“什么？” 　　“一个聊天群。”星出和也犹豫了一下，解释，“我们五个都在那里面。” 　　五条悟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聊天群？” 　　这一句疑惑问出口的时候，除了星出和也外的其他四人齐刷刷地看向他，太宰治甚至挑起眉，勾出一个玩味的笑。 　　星出和也没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只是接着说：“就我最近在看的那个。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烟花和讨厌童年时期的住处，确实是我在群里提过的。” 　　“而且除了在群里，我……”他抿了抿唇，说，“我没跟其他人提起过。” 　　“如果对方想要知道，也就只有群聊这一个途径了。” 　　五条悟听见他这番说法，不动声色地飞速挑了一下眉，压下想要勾起的嘴角。 　　和也这番说辞，可是在袒护“战力巅峰”。 　　他给他峰哥讲过的东西，可比这些多多了。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弯起，五条悟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抄在兜里的手悄悄握起，他忍住在人头上揉一把的冲动，继续在某四位的注视下假装一无所知：“所以你在群里还提过什么愿望？” 　　星出和也刚张开嘴，立刻有人抢答。 　　太宰治：“面基。” 　　乱步：“去中华街吃冰糖葫芦。” 　　柯南：“和喜欢的人去游乐园。” 　　慢了半拍的服部平次挠头：“啊？不应该是摆脱他那个老师吗？” 　　五条悟：“哦嚯。” 　　星出和也捂脸。 　　太宰治：“和也天天都在群里提面基诶。” 　　柯南摇了摇头：“可是明显‘游乐园’这一项可实现性要更高吧？” 　　服部平次皱眉：“摆脱老师也是啊。按那些人的思路，直接杀掉不就好了。” 　　星出和也默默插嘴：“那你这个最不靠谱了。” 　　服部平次不服：“为什么？” 　　“……”星出和也悄悄瞟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一手遮脸，一手抬起，指了指他，“这位，介绍一下，我老师，五条悟。” 　　服部平次瞪大眼，盯着五条悟看，一脸难以置信：“哈？他不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垂在一边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五条悟强行和他握手，打断他的话：“你好你好，初次见面。” 　　星出和也眯起眼，警觉：“他不是什么？” 　　五条悟抓着服部平次的手，嘴角含笑，暗自用力。 　　服部平次支支吾吾：“你，你，你的……” 　　星出和也：“什么？” 　　手上力道又是一紧，服部平次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男朋友。” 　　星出和也扫了一眼五条悟，突然注意到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五条悟十分用力，似乎颇为生气。 　　气什么？男朋友这个说法？ 　　他咬了咬下唇，求生欲立刻爆棚：“怎么可能，我们学校杜绝早恋。” 　　“而且，五条老师可是我非常尊敬的老师，我怎么可能对他有这些非分之想！”星出和也一脸正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相信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对我的老师——” 　　他誓还没发完，脑袋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抬眼望去，只看到五条悟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同时说：“话不能乱说。” 　　星出和也：“？”他哪里有乱讲。 　　五条正色起来，问：“还有其他愿望吗？” 　　星出和也也立刻跟着严肃下来，想了想，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开口：“其实我……在群里还真的提过不少愿望。” 　　“它们还会给信息的。”江户川乱步说，他一脸无奈，似乎有被他们蠢到。停顿片刻，在众人的注视中，他抬手指向星出和也，“在你独自一人的时候，咒灵会来找你。” 第31章 　　星出和也听了江户川乱步的意见，和其他几人分开，独自在黄昏里游荡。 　　这条街位于市郊，本就没什么人来，再加上天色渐暗，能遇到的路人自然少之又少。他叹了口气，转身倚在墙边，垂头捏了捏眉心。 　　自从那日为了面基去了一趟横滨，五天来，他几乎一直都处于忙碌慌乱之中，这五天来发生事件的繁杂程度，几乎顶他过去一年。 　　离开横滨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如此“兵荒马乱”的生活了。 　　虽然这次的“咒灵送礼”事件尚未解决，他还在等待对方的“提示”，但这样独自一人的时光，对他而言却也算是难得的放松时间。甚至……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又一次叹息。 　　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或许都难得再有这样独处的清闲时刻。坏事相来接踵而至，而且从不给人缓冲期。 　　他垂着眼，突然看到面前多出一双极大的运动鞋，和鞋口相接的脚腕细的异常，裤管飘摇着，看上去空空荡荡，像是小孩儿误穿了篮球运动员的鞋。 　　他放下仍按在鼻梁上的手，缓缓抬头。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眼睛占了大半张脸，纯黑的眼眸空洞无神，一眨不眨地盯住他。 　　这位显然是咒灵。星出和也看着这孩子，被他注视着，心里莫名有点发毛，他摸了摸手臂，轻咳一声，问：“怎么了？” 　　孩童模样的咒灵“唰”的一下扬起手，小拳头怼到他眼前，手腕猛地一番，掌心朝上，手指慢慢张开。 　　“哥哥，送你。”他声音脆生生的，但是又极其淡漠，听上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星出和也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从他掌心里捏起那张纸条。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就为了避免触碰对方的手。 　　然而，就在他捏住纸条的那一瞬间，这双肉嘟嘟的小手立时收紧，把他的手束在掌心。握力和外型极其不成正比。 　　星出和也眉毛拧起，抽了口凉气。 　　小孩儿无知无觉，仰头盯他，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在星出和也产生再不松手他的手就要废了的年头的瞬间，这咒灵突然开了口。 　　他说：“哥哥，喜欢你。” 　　手上力道一松，星出和也瞬间抽出手甩了两下，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这小孩儿，捂住整个红起来的右手，说：“你们正常点，我害怕。” 　　他觉得这次重回横滨，仿佛让他觉醒了什么特殊体质。别人是万人迷，到他这儿，似乎就成了“万咒灵迷”。 　　“得不到你就要杀了你”类的、“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类的、“爱就要大声说出来”类的…… 　　总之就是非常奇怪。 　　他一直觉得五条悟有时候的举动蛮“非人哉”的，但是这几天接二连三见了这一堆咒灵，他突然发现，五条悟竟然还是有在做人的。 　　“哥哥！”这咒灵陡然向前一步，黑眸翻腾起雾气，声音里也多了点波澜，“不要想别人！” 　　星出和也：“？” 　　“看着我！”咒灵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他腰侧的墙上，直接砸出一片蜿蜒曲折的裂纹，仿佛星出和也此刻心情的具象化。 　　星出和也斜眸一扫，他外套直接被对方扯烂，腰间那一块儿夹在二者之间，像是一片破布条随风飘摇，甚至点染了几许余晖。他简直出离的愤怒了。 　　这是五条悟送他的第一件礼物，是他和五条悟之间具有独特意义的“联系”。这一年来，他万分小心谨慎，都快把这外套当成对象。结果现在竟然被这小破咒灵一巴掌拍烂。而这咒灵，甚至还仰起头，朝他咧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 　　“松、手。”他倏地按住这咒灵的头，赤眸暗沉。 　　小孩儿还在笑着，他扯住撕开的口子，轻描淡写向后一拉。 　　“哧啦”一声，整件外套直接裂开。 　　“哥哥，我的。” 　　星出和也在这一声中愤然握拳。 　　然而还没等他发作，一道含着怒意的声音已经抢先响起：“你说……谁的？” 　　五条悟站在这小孩儿后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孩童咒灵双目突出，一张脸憋得通红，似乎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但视线却还是死死地锁在星出和也的身上。他被五条悟整个拎到空中，一双腿竭力甩动挣扎，到真显出几分调皮的熊孩子被家长抓住的模样。 　　星出和也望着眼前这略显滑稽的一幕，怒火顿时散了个干净。他拾起落在地上的那块外套，清了清嗓子，一边展开纸条，一边说：“尽快解决这件事吧。” 　　咒灵转眼间就被祓除，五条悟开始凑上来扒他的外套。星出和也瞬间睁大眼，拽着衣服抵抗，喊：“你要对我做什么！” 　　“换件好的。” 　　“不行！你都送我了！不能拿回去！” 　　“一件衣服而已。” 　　“这哪里只是一件衣服！它背后藏着一段——” 　　五条悟的动作倏然顿住，星出和也被他这一顿吓得闭了嘴。五条悟松了手，抬起眼看向他，不着痕迹地翘了个嘴角，问：“哦？什么？” 　　星出和也心里一紧，张口胡扯道：“一段可歌可泣的师生情。” 　　五条悟静默几秒，“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行。”他拍了拍星出和也的头，把人从墙边拽开，“过两天老师给你把这段师生情续上，你跟我讲讲怎么个‘可歌可泣’法。” 　　星出和也：“……续上？” 　　五条悟从他手里抽出纸条，坦然道：“对啊，我那儿还有两件一模一样的。” 　　星出和也迷惑：“你一次买那么多件干什么？” 　　五条悟轻笑一声，略微弯腰，贴进了他，低声说：“你猜？” 　　星出和也：“……”幼稚鬼。 　　旁边立刻传来一连串做作的咳嗽声，四位侦探在马路边上站了一排，神态各异地盯着他们。 　　片刻后，全场最大的幼稚鬼先生一本正经地打破了沉默：“看看纸条？” 　　——午夜的绝佳赠礼。 　　——童年与爱情之地。 　　“这个就是指你想去的地方啊。” 　　“嗯……让我猜猜看，游乐园？” 　　“就是东京迪士尼啦。” 　　“确实，根据群聊记录来看，这个是最符合的。”江户川柯南拿着几页打印纸，喃喃，“缺失的童年和向往的爱情，这是你当时自己说的。” 　　服部平次：“但他们这次要怎么做？” 　　星出和也抿了抿唇，说：“不会是杀人。东京迪士尼是日本最受欢迎的游乐园，现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进行屠杀……这不会是他们想要的。” 　　“那……？” 　　“去了就知道了。”星出和也说，“我大概有个猜测。它们或许是想要给我……开夜场。”他说着，轻轻皱眉。 　　它们既然之前跟他说过，要在春天搞一件大事，那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杀掉整个游乐园的人，可它们又要让他体验“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游乐园。 　　再加上“午夜”这一点。东京的迪士尼乐园晚上十点关门，所以“开夜场”这个猜测，多半是准确的。 　　可是，“童年”与“爱情”。 　　那群咒灵，是打算把谁当成他爹，又把谁当成他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不可能是某人又当爹又当对象呢？ 　　我们咒灵可聪明啦XD关注本文最新章节 - 请百度搜索“魔爪小说阅读器”或登录mozhua8.com下载最新版本 第32章 　　晚上十一点，月光暗淡。迪士尼乐园矗立于静谧的黑暗之中，造型别致的城堡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像是露出獠牙的凶恶猛兽。 　　“咔哒。” 　　钟声陡然响起，回荡在乐园里，随着这沉闷渺远之声，整座乐园霍然亮起，炫彩的华灯点亮高处的城堡，点染了乐园的每一个角落，欢快的音乐随着钟声传递，紧闭的大门在无人的情况下悄然开启。 　　面前的景象欢乐热闹，星出和也却觉得有点阴冷，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恍惚间撞在了身后人的怀里。男人扶住他的肩，低头问他怎么了。 　　星出和也直起身，抿唇摇头，心里有点茫然。 　　他刚才和五条悟有靠的这么近吗？ 　　扭头往两边找了找，另外四个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大概是小孩子的习性使然，柯南双手环胸站在那儿，半垂着头，一脸困倦，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恰巧打了个哈欠。 　　星出和也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说：“这次不会发生什么案件，你要是困的话，就先回去？”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在场的另一位未成年，说：“平次和他一起？” 　　“不用。”江户川柯南甩了甩头，目光坚定，“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出和也失笑，摸了摸他的头，说：“侦探精神不是用在这个时候的，你又没有咒力，看不到咒灵，就算我想要跟你解释也没有办法。” 　　“那可不一定哦。”太宰治插嘴，笑眯眯地看着他，“和也之前不也看不到？”他这话说的很慢，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暗示，星出和也心里一紧，喉结动了动。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看不到？”他直视太宰治，声线平稳。 　　太宰治笑着朝他眨了眨眼，说：“秘密。”他顿了顿，眸色略沉，上前前倾，说：“和也跟我们回武侦，我就告诉你。” 　　星出和也不着痕迹地稍微后仰，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的江户川乱步，反问：“你这么说，你的同事答应了吗？” 　　太宰治轻笑一声：“当然。我们有好多秘密呢，和也跟我们回去的话，那些事情我们可以全都告诉你哦。” 　　“他对你们的秘密不怎么感兴趣。”左肩传来轻微的痛感，星出和也被这人拽着向后踉跄了两步，下意识回嘴：“你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 　　捏着他左肩的人掰着他转了个身，让他朝着自己，大言不惭地说：“你不应该只对我的秘密感兴趣？” 　　星出和也：“？？？” 　　他一句反驳还没说出口，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循声看去，五个长得……很卡通的咒灵蹦蹦跳跳着把他和五条悟围在当中。布娃娃一样的手拉在一起圈成一圈，开开心心绕着二人转了起来。 　　这五位并未散发出丝毫恶意，星出和也有些奇怪，往五条悟身边靠了靠，问：“你们要干什么？” 　　他这一问，似乎给了对方机会，刚好绕到他正前方的咒灵立刻抓住他的手，笑嘻嘻地说：“哥哥，来玩呀！”这一句好像是什么信号，包围圈立刻散开，五个咒灵贴上来，推推搡搡地挤在他和五条悟的身边，推着二人往门口走。 　　“和也，”太宰治快快乐乐地叫了他一声，朝他招了招手，喊着风凉话，“玩的开心哦！” 　　星出和也：“……” 　　迪士尼乐园，梦幻天堂一样的存在，不管是小孩子还是成年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如果是在白天，“正常”地游玩，他一定会非常享受。 　　但是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夜晚，被一群咒灵围着，和五条悟在这样一个地方过“二人世界”，就一点也不美好了。 　　星出和也往旁边躲了躲，避免再一次在咒灵的簇拥下和五条悟各种撞在一起。他扯了扯衣角，抿嘴。外套之前被撕烂，这件衣服是进来之后这群咒灵强行给他套上的，和五条悟身上挂着的那件是同款。 　　他踉踉跄跄地往前挪，突然记起之前想过的问题，偷偷瞄了一眼五条悟，压低声音问离自己最近的咒灵：“你们这是把他当我什么？” 　　这小咒灵忙着赶路，匆匆甩给他一个白眼，似乎他问得问题实在弱智到不行。 　　旁边一个小姑娘扯了扯他的袖子，压着声音娇滴滴地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另一个小姑娘拽了拽他另一边的袖子，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在说悄悄话的自觉：“你们不是互相喜欢。” 　　星出和也一慌，立刻一巴掌拍在她头上。 　　三步之外的地方，五条悟的动作陡然慢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星出和也扬起声音，生怕不远处的那位听不到，几乎是喊着说：“瞎说什么呢！我老师可直。再说了，人家是母胎solo，谁都不爱，你们别瞎编排。” 　　五条悟步伐踉跄了一下：“……” 　　行吧。 　　现在随他怎么说，有些东西还是得慢慢来。 　　他这样想着，舔了舔嘴角。 　　咒灵们诡异地沉默了一瞬，然后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又立刻闹开。 　　带他们来了游乐园，但这帮咒灵的目的似乎也不是玩项目，它们就是拉着两个人各种转，逮着一个好看点的地方就停下来，把两个人推到一起，不知道哪个咒灵整出来了一个相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镜头怼着两个人，快门一通瞎按。这就算玩完了一个地方。 　　星出和也…… 　　大半圈儿下来，星出和也已经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连婚礼都在这儿给他俩整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直接坐在了城堡前的台阶上，朝咒灵们一摆手，嘴里开始跑火车：“爹累了，浪不动了，宝贝儿们，找你们娘去吧。”他打了个哈欠，手一扬，往五条悟那边指了一下。 　　一片沉默之中，一咒灵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拉上自己的“弟弟妹妹”准备走人，没迈出几步，他猛地回头，嗫嚅：“娘，你刚才说反了。” 　　星出和也：“……滚！” 　　咒灵们非常听话地去被五条悟玩了。星出和也算是暂时得到一息清闲。他松了口气，一双大长腿伸出去搭在下面的平地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仰头看天。半晌后，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伸手往大衣口袋里一摸，果然一张纸条。白纸红字，在城堡的彩色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 　　这次字条的格式倒是和之前不同，他眯了眯眼，借着晃眼的灯光分辨出上面的字迹。 　　——我能和您在咖啡馆见面吗？和也先生。 　　星出和也把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手中，偷扫一眼五条悟。他看起来正和咒灵们“玩的开心”，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状况，似乎借机溜去赴约并非难事。 　　他收回视线，闭了闭眼。会称呼他为“和也先生”的咒灵，迄今为止他只知道那一位，那个左绿右红眼睛异色的咒灵。 　　虽然对那咒灵有点生理性厌恶，不过那家伙似乎在这群咒灵里地位不低，他前去赴约，或许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再加上，根据那咒灵的态度判断，他这次去并不会受到对方攻击…… 　　徐徐地呼出一口气，他双手撑地起身，又往五条悟那边看了一眼，垂眸发动异能——这种悄无声息的离开方式是最不易被察觉的。 　　他知道对方在纸条里指的“咖啡馆”是哪一个。大概是刻意为之，刚才一路走来，他见到的咖啡馆只有这一家。 　　童趣十足的咖啡馆充盈着暖黄色的灯光，磨砂玻璃阻隔了向内看的视线。 　　在外面四下打量一番，星出和也推门而入。 　　没有员工，更没有其他客人，风铃声响起的同时，坐在最显眼位置的青年转过身来，隔着中间的桌椅和他对视，异色的眼眸衬着灯光。他朝他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温柔道：“和也先生，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咒灵已经换了个模样，早就不是前几日那个服务生的样子，虽然看上去年龄相仿，但显然这次的这个身体各方面的条件都更加优秀。身材、长相，包括声音，都是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干净利落的淡金色短发，鼻梁高挺，唇边挂着柔和的浅笑，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流利的肌肉线条包裹在紧致修身的制服中，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笔挺。他站姿挺拔，带着一股飒爽的英气。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他或许真的会稍微背叛峰哥几秒。这个咒灵这次找的这副身体的模样，简直是十分贴合他的理想型了。 　　他避开对方的视线，摆出一副漠然的样子，朝对方略一颔首，平静入座，面前摆着一杯温度正好的咖啡。他抬眸扫了对方一眼。 　　咒灵微微一笑，说：“这副身体的技术很好，希望您能觉得享受。” 　　星出和也：“……”这话听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咖啡端起半程又放回桌上，他清了清嗓子，问：“叫我来干什么？” 　　“您不用紧张。”咒灵轻笑一声，说，“我是来向您描绘我们的理想的。” 　　星出和也挑眉，并不言语。 　　“关于……”那咒灵停住，直到星出和也抬起眼和他对视，才接着说了下去。 　　“构建一个全新的世界。”他郑重其事地念出这句话，异色的眼眸中燃起炽热的光。 　　“一个属于咒灵的、空前绝后的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 　　当5t5得知和也的理想型后—— 　　认认真真考虑“美黑”的可操作性x 　　我今天！变长了！看到没！（叉腰x 第33章 　　星出和也在咖啡馆里听着那咒灵慷慨激昂地描绘“咒灵乐园”的美好蓝图时，五条悟正在这个“人类的乐园”里四处游荡。 　　——抓咒灵。 　　他双手抄兜，步履从容，随随便便一出手，就从角落里逮出来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咒灵，然后又在那咒灵或挣扎或祈求之中，拿出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绳子往它身上一栓。“五条大爷”牵着咒灵在乐园里遛弯，不多时就在身后缀了二十多个，乌乌泱泱一大堆，吵吵嚷嚷拥拥挤挤，好不热闹。 　　他把这乐园完完整整逛了一遭，直到天色开始泛白，才重新停在“出发点”——星出和也失踪的那座城堡。一大捆绳子攥在手里，他停下步伐，猛地向前一拽。身后一叠声的“呜呜哇哇”，三四十只咒灵撞到一起，叫声接连不断，像是在呼唤黎明，仿佛黎明降临就能把面前这个白毛魔鬼驱散。 　　五条悟转过身，蹲在台阶的最上面，摘掉墨镜，望着下方混乱又安静的咒灵堆。他嘴角勾起，映着星辰的蓝眸中却透出威胁的意味。下方的咒灵安安静静，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还有直接吓跪了的。 　　天边的白色越来越明显，乐园里亮了整夜的灯光渐次暗去。五条悟屈指敲了敲石台，引来下方所有咒灵的目光。他轻咳一声，说：“刚才偷拍了不少照片吧？” 　　咒灵们愣了一下，互相望来望去。末了，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嗫嚅了一声“没有”。 　　五条悟挑眉，直接忽略了这句话，问：“你们拍那么多，是要留着干什么？” 　　“……就，咒灵也是有爱美之心的嘛。”不知道谁默默说了一句。 　　“哦？”五条悟扫视一圈，勾了勾手指，“拿来。” 　　“我，我们不会给你的！”略显稚嫩的声音说，“谁，谁知道你拿和也哥哥的照片是要干什么！” 　　五条悟眯起眼，锐利的目光打在说话的女孩儿身上：“哦？那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我才不说！你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大恶人！”这年轻的小咒灵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双手叉着腰，挺起胸膛朝他喊。旁边的咒灵拽了这小女孩儿两下，还被她直接瞪了回去。 　　拽她的咒灵默默松手，双手合十。 　　五条悟沉默几秒，突然笑了起来。他语调轻松，丝毫不带怒意：“这话谁教你的？” 　　小咒灵颇自豪：“零哥哥！” 　　五条悟：“照片也是他让你们拍的？” 　　小咒灵抬头挺胸，说：“当然！” 　　五条悟撇了撇嘴，“嘁”了一声，一脸的不屑加不爽：“那个红配绿？” 　　“你这么说，肯定是嫉妒了。”小咒灵说，“嫉妒零哥哥可以跟和也哥哥约会，可以过二人世界。”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咒灵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了一片。五条悟眼睛眯起，蓝眸中闪过寒芒，如同利刃刮在这群咒灵的身上，杀气覆在利刃上，透着刺骨之意。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表示一下我的嫉妒，似乎也不太好。”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指的关节，缓缓起身，舔了舔嘴角，看上去像是恶人中的恶人，“你们不愿交照片，那我就只好抢了。” 　　他右手突然一松，一把绳子毫无征兆地下坠。下方的咒灵怔愣一瞬，立刻轰然散开，四下逃窜。五条悟嗤笑一声，抬手。 　　“无量空处。” 　　—— 　　某二位的“快乐时光”实在太久。等在外面的四个人终于忍受不住，跑去附近的酒店开了房。五条悟从咒灵那儿抢照片的时候，他们四个正挤在一张床上聊天。 　　凌晨两点多上夜班的前台小姐姐看到这四个人开一间房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连眼睛都瞪大了两圈。三个男人一间房，还有一个小朋友，这关系的混乱程度简直闻所未闻。 　　小姐姐看着这四个人步入电梯的身影，目光游走在那小朋友和他旁边那位身上缠满绷带、脚步虚浮的青年之间，心头几次三番地涌起报警的冲动。 　　然而事实上，他们只是单纯地盖着被子睡觉而已。四个人本来就都是偏瘦的，再加上柯南现在还是小学生模样，在双人床挤一挤，倒是竟能勉强挤下。 　　只是必不可能睡好罢了。统共只有三个小时，一床被子从这头拽到那头，反反复复十多回，困得不行的柯南夹在中间，在几乎没停过的悉悉索索声中睡了醒醒了睡，崩溃到想一口气干掉二两老白干恢复正常身体，把这三个人好、好收拾一顿。 　　小名侦探被逼到想要使用暴力，一上床就瞬间精神的太宰治绝对脱不了干系。来酒店睡觉是他提的，让所有人睡不了觉这事儿也是他干的。 　　翻身、扯被子、摸头发、夜聊……太宰治用这三个小时，完美地向其他三个人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猫科动物”。偏偏另一只姓“江户川”的猫科动物还特别配合他。柯南拽起被子蒙住脸，暗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养猫。 　　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睡着了但还是时不时的能回应一下两只调皮的小奶猫的某“犬科动物”拍了拍被子，含糊着跟他说话：“哦，工藤，你也醒了啊。” 　　“嗯，醒了……”醒了个鬼！ 　　江户川柯南唰的一下掀开被子坐起，狠狠揉了两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越过服部平次拿起自己的眼镜，顺便看了一眼时间。 　　五点四十八分，黑夜正在消退，黑眼圈悄无声息钻了出来。 　　他捏住被子，做了个深呼吸，压住怒火，开口：“我说你们——” 　　“啊，对了！”太宰治猛地起身，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柯南最近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发火被人生生打断，火气本来应该更大，偏偏太宰治问这话的时候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仿佛这是什么事关人类命运的大事件。江户川柯南抿起嘴，咬了一下后槽牙，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回忆过程中，他的气一点点消散，直到最后发现疑点，剩下的那点怒火也消失殆尽了。 　　太宰治侧过身望着他，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这段时间的案发率高得异常，尤其是去年十二月以来，米花町的刑事案件数量几乎逼近过去半年的总数。而且有的案件……”江户川柯南说着，闭了闭眼，脑海中又浮现出跨年那天游轮上的那起案件。 　　太宰治：“怎么？” 　　“存在难以解释的疑点。”江户川柯南把话补全。 　　不只是游轮那案，这段时间的数起案件，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令人不解的细节。那一点一滴的细节积攒起来，到今天他在太宰治的询问下重新回顾，便汇聚成了巨大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他沉思片刻重新抬起头，问：“都是‘和’提过的‘咒灵’搞的鬼？” 　　太宰治点点头，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探到服部平次眼前，做了一遍同样的动作，轻松道：“对哦，柯南和平次看不到吧？那些咒灵。” 　　江户川柯南和服部平次同步皱眉。 　　“但他们已经侵入到你们的日常生活中了。”太宰治唇边挂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咒灵，可是无孔不入的。” 　　“只要人类存在负面情绪，咒灵就无处不在。” 　　江户川柯南：“那……” 　　太宰治突然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晃了晃，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们很好奇这个群的来历吧？” 　　二人一愣。“这和咒灵有关？” 　　“趁那两个人出来之前，”太宰治不置可否，摸了摸乱步猫猫的头，“我们来跟你们解释一下好啦。” 　　他眨了眨眼，说：“要收报酬的哦。” 第34章 　　“讲完了？”星出和也放下咖啡杯, 撩起眼皮打量对面的咒灵一眼。咒灵望着他，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他略一颔首，不咸不淡道：“还不错，值得鼓励。” 　　只是得了他这一句隐约带了点阴阳怪气意味的夸赞, 这咒灵似乎就已经很激动了。他悄悄搓了搓手, 上身前倾，目光灼灼, 语气恭敬：“那和也先生, 您有什么建——” 　　星出和也垂下眼睑，屈起食指轻轻叩击桌面，打断他的话, 冷淡道：“不过……你们找错人了。” 　　咒灵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 呼吸急促, 原本一直平稳缓和的语速也不自觉加快：“不会的和也先生！您是赐予我们新生之人, 我们怎么会找错人！” 　　星出和也扫了他一眼。 　　直觉告诉他自己不该询问这个“赐予新生”是怎么回事。他一直觉得这些咒灵对他的态度很奇怪。他们对他过分热情了。 　　他隐隐怀疑这些咒灵是来自那个被他意外开启的“潘多拉魔盒”。 　　可是那个时候，从里面放出来的那些咒灵见到他之后都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不然他也不会发动异能直接从横滨逃到东京。 　　而现在这些咒灵, 一副为他痴为他狂为他撞墙为他死的模样，实在是……让他难以把两拨咒灵联系到一起。 　　总不能一年的“求而不得”之后, 这群咒灵就对他由恨生爱了吧？ 　　星出和也咬了咬下唇，盯着面前空了的咖啡杯。 　　他得找个办法套话。 　　“是你们选择了我, 而非选择你们。”他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和咒灵对视, “所以你们的蓝图，未必如我所愿。” 　　“是您选择了我们。”咒灵看着他，目光坚定, “和也先生，除了您，还有谁能将我们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解救出来。除了您，还有谁能让我们见到这百年后的世界。除了您，还有哪个人类，能与我们流淌着共同的血液！” 　　“除我之外，自然还有其他人也能做到。”星出和也顿了顿，“你们选择我，所以我才会解救你们。” 　　“您太妄自菲薄了，和也先生。”咒灵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温柔，“您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有您，才能解除套在我们身上的枷锁。” 　　“就算你这么说……”星出和也敛眸，沉默下来。 　　看样子，这群咒灵似乎真的是他当时放出来的那一批。可是怎么会呢？真的是因恨生爱？这也太奇怪了。 　　这咒灵紧张地望着他，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和也先生？” 　　“你们的构想，未必是我的意愿。”星出和也把咖啡杯推到圆桌中央，“我对重建世界毫无兴趣。” 　　世界再大再美好，也没他峰哥讨他喜啊。 　　“怎么会，和也先生。我们——” 　　“说到这个，我想你们推荐个人如何？”他轻笑一声，握住咖啡杯的杯沿，将杯子向外旋转，杯柄朝向对面的咒灵，“咖啡不错，你可以请他喝。” 　　这咒灵一愣，问：“谁？” 　　“夏油杰。”星出和也收回手，耸肩，“你们的某些理论有重合之处。说不定，你和他会成为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短期的。” 　　咒灵嗤笑一声：“我知道他。” 　　“您错了，和也先生。我们不一样。” 　　“他想要的只是杀死所有的‘普通人’，而我们，只希望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类。”他绕过圆桌，走到星出和也面前，“您看，他也是人类啊。他的术式仰仗咒灵的力量，可他始终是人类。 　　“他自以为是为了世界，又因为自身的弱小，做出那些愚蠢的举动，可是普通人不会感谢他，你们这些咒术师也不会感谢他。只有咒灵，会在杀掉他之前，满是讥讽地向他表达谢意。 　　“可您看我们。我们足够强大，我们不为世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和我们自己。” 　　星出和也蹙眉，冷冷地盯着这咒灵。 　　“您不满意我对他的评价？那我们就不说了。”他扶住椅背，低头看着星出和也，“可是您看，他就是被现在这个世界压垮的啊。所以我们构建一个全新的世界，怎会不合适？” 　　“咒灵不会像人类那样卑劣、虚伪、肮脏，只有我们存在的世界，将是最美好的世界。”他向下压了压身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前的少年，“而您作为唯一的人类，将会成为最独一无二的存在，这整个世界，都会同您产生密不可分的联系。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咖啡厅外天色渐亮，星出和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就拿在手里把玩。他垂着头，半晌没有出声。 　　“好啊。”他突然开口，停住转动着的手机，“你之前说过，这场盛宴在春天。” 　　他抬起眼，望入这咒灵异色的眼眸中，说：“我期待你们的表演。” 　　咒灵应声，执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星出和也抿起嘴，压下心底的厌恶感。做样子总要做全套，为了打入敌人内部获得更多信息，这点儿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他做了个深呼吸，尽量维持声线平稳：“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好的，这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而不得不做的基础礼节。 　　“您可以叫我零，和也先生。”咒灵抬起头，虔诚地注视着他。 　　星出和也颔首，抽回手，上下打量他一眼，说：“这身体还回去。” 　　“您喜欢这具身体？”零眼睛一亮，“我可以把他送给您，他将完全属于您。” 　　“我就知道您会喜欢他的，我是按照您的喜好挑选的身体。”他仰头望着星出和也，一副渴求夸奖的模样。 　　“不需要。还回去。”星出和也眯了眯眼，弯下腰，捏住这具身体的脸，“知道吗，对我来说，最令人享受的，不是‘得到’这个结果。而是……” 　　他顿了顿，勾起嘴角，侧头低语：“泡、男、人，这个过程。” 　　说罢，他松开这具身体，直起身，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期待下次见面。” 　　“谨遵您的命令，和也先生。我们下次再见，我会献给您更大的惊喜的。” 　　星出和也没有回应，片刻后，他低下头，摆弄手机。 　　五分钟前，五点二十，中原中也向他发来了今晨的第一条消息。 　　漆黑帽子：早安。 　　星出和也沉默了一下，回了一句“中也早安~”。 　　中原中也之前可不会在这个时间向他问早。无事献殷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撇了撇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两下。 　　虽然这一天过的各种乱七八糟，但他倒还记得昨天答应过这人的事情。 　　不就是说好了今天定个时间去横滨找他吗？美好的一天才……这个时间，美好的一天还没开始呢，倒也不必如此迫不及待吧？ 　　他把两个空咖啡杯往角落里挪了挪，趴在桌子上，手机伸到眼前，慢吞吞敲字。 　　和：中也起的好早喔。 　　漆黑帽子：你也起的很早。 　　和：才不是，我是一夜没睡QAQ 　　和：我，熬夜冠军！ 　　漆黑帽子：……怎么还不睡？ 　　和：为了等中也鸭~我和中也是有心灵感应的喔。我知道中也今天早上会给我发消息，所以特地熬夜等你呢！ 　　中原中也那边沉默了片刻，“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一直挂在聊天框的最上方。星出和也盯着这个字样，打了个哈欠。 　　一夜精神紧张没法睡觉，现在猛地闲下来，困意立刻铺天盖地地涌上。他垂着眼帘，一边想着“中也大概是在憋什么大招吧”，一边已经不住地点起了头。 　　结果等了半天，那边最后只发出来两个字——挺好。 　　星出和也头重重一点，下巴摩擦桌面，泛起一片红。 　　他又打了个哈欠，敲字：中也好冷漠QAQ 　　消息还没发出去，那边紧跟着又来了一条：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和：好哒~中也么么哒。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条消息之后，他更困了。掌心托着手机，眼睛半睁半闭，意识模糊之间，对面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中原中也这回倒是没再接着寒暄，直接切入了主题：你什么时候过来？ 　　他好像觉得这么问有点生硬，片刻后发过来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猫猫问号”表情。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终于放弃了打字，直接发去语音。 　　他轻笑两声，说：“中也这个表情是从太宰那里偷来的吧。超可爱~”声音里带了几分困倦的软糯感，温温柔柔的，轻飘飘的。 　　中原中也这次又在他快睡着的时候才回了消息：……什么时候？我接你。 　　星出和也仿佛和他在两个频道上：“中也是害羞了吗？” 　　漆黑帽子：没有。定下来之后你早点睡觉。 　　“那中也会陪我一起睡吗？”星出和也无声地笑了笑，继续调戏屏幕对面的小可爱，“我超想和哥哥一起睡觉的~” 　　仔细想想，中原中也这个人真的是过分可爱了。明明是港口mafia的干部，明明是自黑暗而生的人，但却总是会不经意地表现出令人意外的温柔和纯情。 　　漆黑帽子：你过来的话，我陪你睡。 　　星出和也一愣，眼睛睁大了点，他反反复复把这条消息看了数遍，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中也小可爱这是决定进化了吗？真是……令人期待。 　　“好啊，那我明天就去找哥哥。”他舔了舔上颚，轻声说，“和哥哥一起睡、觉。” 　　漆黑帽子：那就定了，明天到了给我发消息。你快睡觉吧，明天见。 　　消息发完，他的头像瞬间暗了下去。星出和也笑了声，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活动脖子。 　　和零聊完之后他就清楚了，他早晚要回横滨，早晚要和港口mafia的那位首领面对面的。对方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他，想要把他带回横滨。不只是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也是如此。 　　一直逃避下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何况，看这几位的架势，他就算想接着逃避，恐怕都不太可能。 　　“潘多拉魔盒”确实是他打开的，这些无时无刻不在谋划搞事的咒灵也确实是他放出来的。 　　他和这个世界没太多联系，对咒灵描绘的新世界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做人总要有点责任感，他自己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烂摊子，得他自己收拾。 　　再加上，五条悟如果知道了这些事，肯定会让他面对的。 　　这位可是他在现实中建立起的为数不多的“联系”，要想维持这份联系，必须要在大事上顺着对方的意思来。他没想过要太多联系，但又总是有些贪心。爱情、亲情、友情、师生情……这些正常人都会有的感情，他都想体验到。所以他唯一的老师对他来说，还真的蛮重要的。 　　五条悟必须是他的老师，也只能是他的老师。不然……变了味的师生情就不是他想要的师生情了。 　　但是最近五条悟有点奇怪。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事情的发生，他必须再努把力。给五条悟找相亲对象这事儿，不能只让峰哥一个人做。 　　他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怪异感。他望着天花板，左手搭在脖子上，动作顿住。好像……这咖啡馆里还有什么人。 　　星出和也沉默了一下，缓缓回头，望向这点“怪异感”的源头。 　　离他几个桌子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白发、墨镜、深色制服，靠在椅背上，坐姿慵懒，看着十分面熟。男人见他望过来，朝他扬了扬手，语调欢快，暗藏威胁：“哟，和也，忙完了？” 　　星出和也倏地起身，僵硬地挪到他身边，低下头，“老师早……” 　　五条悟点点头，说：“和也没有什么想要跟老师分享的吗？” 　　星出和也：“……” 　　五条悟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星出和也纠结半晌，踌躇着问：“老师您……告诉我您什么时候来的？然后，我再想想怎么跟您说？” 　　“唔……我刚到没多久。”五条悟翘起腿，“大概是从和也说‘明天和哥哥一起睡觉’的时候来的吧。” 　　那就是刚来？星出和也松了口气。 　　“唔，不对……”五条悟想了想，改口，“应该是‘超可爱’那时候。” 　　星出和也眼睛睁大了些。那这人岂不是几乎把他跟中原中也说的那些话听全了？ 　　“啊！”五条悟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直起身，向下拉了拉墨镜，“好像……” 　　“和也说要‘泡、男、人’的时候，我就来了吧。” 　　星出和也：“……” 　　人没了。 　　五条悟歪了歪头，看上去特别单纯：“所以，和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误会了，老师。”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拳，星出和也看向五条悟，目光真诚，“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想要这样的。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 　　渣男语录，一键三连，毫无差错。 　　五条悟挑眉，配合他：“哦？错哪儿了？” 　　“我不该满嘴跑火车。”他顿了顿，解释，“可是我是有理由的啊，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 　　“我那是……为了取得零的信任，迎合他的想法，才那么说的。”他喉结滚动一下，“可事实上，老师，你了解我的，我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 　　“什么情情爱爱，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就是想好好做你的学生。” 　　五条悟：“这才多久……就开始直接叫名字了啊。” 　　星出和也：“啊？” 　　五条悟：“你和那个咒灵，很聊得来？” 　　“哪能啊！我们理念完全不合好吗！”星出和也立刻反驳，他看着五条悟，审视着对方的表情，迅速在心里冷静分析。 　　直呼名字对五条悟来说似乎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事情。这件事代表什么？ 　　聊得来？相处愉快？关系密切？ 　　他舔了舔嘴角，突然灵机一动，弯起眼睛，说：“我也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呀。悟。” 　　五条悟蓦地把墨镜向上一推，完完整整地遮住眼睛。 　　他屈指在星出和也额前弹了一下，说：“没有下次。” 　　“好的。”星出和也点头，乖巧应声，“我以后绝对不再叫……那个咒灵和你的名字了。” 　　五条悟：“……”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对了老师，”星出和也犹豫了一下，问，“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即使隔着墨镜，他还是隐约感觉到这人的目光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莫名有点紧张。星出和也眨了眨眼，看着五条悟。 　　“自己猜。”五条悟说。 　　星出和也：“……？” 　　“问问他们四个在哪儿，和他们会合。”五条悟转移话题。 　　星出和也犹疑地收了收下巴，“哦”了一声。 　　—— 　　-一个平平无奇的爆马小群- 　　“太宰治”邀请“平成年代福尔摩斯”加入群聊。 　　“太宰治”邀请“关西第一名侦探”加入群聊。 　　“平成年代福尔摩斯”更改群名片为“江户川柯南”。 　　“关西第一名侦探”更改群名片为“服部平次”。 　　太宰治；锵锵锵~欢迎两个新来的小可爱喔~[猫猫比心.jpg] 　　中原中也：欢迎。 　　中原中也：好恶心的语气。 　　太宰治：猫猫不可爱吗？你不爱猫猫了吗？ 　　奇犽：猫猫不承认你是猫猫。 　　江户川乱步：猫猫不承认你是猫猫。 　　太宰喵：你们好狠心喵，你们欺负我喵。猫猫生气啦！ 　　中原中也：……混蛋青花鱼你正常点。 　　太宰喵：这只蛞蝓是傻的喵。/舔舔小爪子。 　　中原中也：太！宰！治！ 　　泽田纲吉：srds……你们似乎把人吓跑了。 　　太宰喵：才没有呢喵。柯南喵明明和我们是同类。@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你们……我们……这…… 　　江户川柯南：这个群的画风是这样的吗？ 　　乱步喵：你以为是什么样的？ 　　江户川乱步：太宰不要随便改我的名片啦！[猫猫生气.jpg] 　　太宰喵：猫猫听不懂。/猫猫歪头 　　江户川乱步：[猫猫打人.jpg] 　　江户川柯南：……大家不该很认真地讨论怎么重新封印那些咒灵的事情吗？ 　　服部平次：和为什么不在这个群里？ 　　服部平次：啊，战力巅峰也不在啊。我以为他和你们是一起的。 　　中也狗狗：咒灵泛滥，封印器物碎片散落这类事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大群，能让我们了解他大概的动态就足够了。 　　中原中也：太！宰！治！别随便改别人名片！ 　　太宰喵：略略略。 　　中原中也：一直没告诉他这些事是因为还没到时候。 　　太宰喵：不过最近快了哦喵。我们已经在抢人啦。 　　库洛洛·鲁西鲁：这个群里的人都各有各的立场和目的，本就不方便交流过多。 　　库洛洛·鲁西鲁：而且，有一些事情，在发生之前，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 　　中原中也：战力巅峰……他和我们不一样。不适合进来。 　　太宰喵：对的喵，蛞蝓终于聪明一回了。我们事业心很重的，只是偶尔吸吸和喵。峰喵就不一样了。 　　太宰喵：他是纯粹的恋爱脑。 　　泽田纲吉：这个有点过分啦。战力巅峰思维逻辑还是很缜密的。不邀请他是因为我们确信邀请了他也不会来。 　　库洛洛·鲁西鲁：吸和被他知道了会很麻烦的。 　　江户川柯南：吸……和？ 　　太宰喵：不觉得和喵在私聊的时候特别有趣吗？大家一致认为他是最成功的海王哦。 　　库洛洛·鲁西鲁：时间管理能力很强。 　　泽田纲吉：和他聊天会让你觉得很舒服。 　　中原中也：蛮可爱的。 　　太宰喵：所以，为了不让和喵在峰喵面前翻车，我们拼尽全力。 　　奇犽：可他总是自己在翻车的边缘反复试探。 　　江户川乱步：总感觉他的智商是个很玄学的存在呢。 　　太宰喵：好啦，和喵要回来啦，先不聊了哦。 　　云雀恭弥：别忘拍照。 　　服部平次：啊？为什么要拍照？ 　　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恭弥的话……为了将来有借口和战力巅峰打一架吧…… 　　—— 　　换班的时候，某酒店前台的小姐姐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早上五点五十六分，离她交接班还有四分钟，酒店里又来了两个新的客人。 　　一高一矮，长相帅气，身材绝佳，看上去十分般配。 　　而现在这个时间，再加上那个稍矮一些的人步伐看上去有点飘……就总会让她产生一些不是很能说出口的联想。 　　夜黑风高，两个一看就关系匪浅的孤男寡男独自在外，谁看了不觉得他们之间会发生点儿什么？ 　　但是谨言慎行，保护客人隐私，是酒店员工的工作准则。 　　她清了清嗓子，目不斜视盯着桌面，凭借肌肉记忆端起空杯子，喝了一口不存在的水。 　　“不好意思，”黑发的少年开了口。他声音温和，透着少年感，又有几分沙哑。 　　小姐姐放下杯子，强装淡定地抬起头，和他对视。 　　她想：“昨晚果然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非常平静地说：“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唔，我们想找一个房间。” 　　小姐姐愣了一下，有些不解：“找房间？” 　　黑发少年点头：“我们……朋友昨晚在这里订了房间。他们有四个人。四个人订一间，挺特别的，你应该还记得吧？方便告诉我们是哪一间吗？我们去找他们。” 　　小姐姐：“？？？” 　　非常四加二？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不，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我们有规定，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信息。您，您可以直接问您的朋友。” 　　对面的人无奈笑笑，说：“他不告诉我。” 　　小姐姐偷偷打量这人的表情，早已掀起波澜的内心此刻更加难以平静。 　　这人脸上带着是，宠……宠溺的笑？他们，这六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深呼吸，“我们确实有规定。” 　　少年探了探身子，双手合十，望着她，可怜兮兮地请求：“那可不可以麻烦姐姐帮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确定一下？” 　　他面容本就精致，这双赤色的眼睛又非常好看，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入眼中，仿佛星辰散开，炽热火焰燃烧星河。 　　“好。”她看着那双眼睛，下意识应声。 　　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白发男人突然重重地咳嗽两声，她猛地回过神来，别开视线，说：“我……我帮您联系他们。” 　　“谢谢。”少年笑了起来，星河的燃烧更加绚烂，“麻烦姐姐了。” 　　电话接通，那边的青年仿佛知道她打算说些什么，直接说：“把房间号告诉他们吧，麻烦小姐啦。” 　　她半张着嘴，怔愣应声，听着电话那端一阵悉悉索索的杂音，然后“啪”的一声，电话被人挂断。 　　那边的人在干什么？ 　　小姐姐缓了几秒，维持表面镇定，对面前的少年说：“408号房。” 　　少年惊异地“诶”，笑着点头道谢，跟他身边的男人一起走向电梯。 　　“看什么呢？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左边的还是右边的？”来换班的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调笑。 　　她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同事，说：“你一定要小心408房，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 　　408这个房间号，恰巧是星出和也的生日。这生日是那个孤儿院告诉他的，他之前没跟任何人说过，甚至现在就连自己都快要不记得。结果现在，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猛地回忆起来，这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意外，还隐约有点……不太舒服。 　　和五条悟并肩走出电梯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件事。 　　五条悟拽着他往408走，低头看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想什么呢？” 　　“唔，没什么。”星出和也下意识隐瞒。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生日。这只是那垃圾孤儿院给出的一个日子而已，是不是他真正的生日都难说。 　　五条悟突然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星出和也：“？” 　　男人停下脚步，扬了扬下巴，说：“到地方了。” 　　面前的门猛地被人从内拉开，太宰治探了个头出来，笑嘻嘻地朝他们问早。 　　“啊，早。”星出和也的视线从他肩侧越过，定定地望向那张双人床。 　　“和也昨晚辛苦啦。”太宰治笑着在他头上拍了拍，侧过身让他进去，“睡一觉休息休息吧。” 　　“唔……”星出和也脑子已经不转了，他晃到床边，垂头往床上看了看。 　　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江户川柯南迷迷糊糊地望了他一眼，乖巧地往另一侧蹭了蹭，给他让出地方。 　　“明明同样一晚没睡，”太宰治略微抬眼，和五条悟对视，笑了笑，“悟很精神呢。” 　　五条悟回以笑容：“治也是啊。” 　　一只乱步猫猫从两人身边飘过，并留下一句忠告：“不要尝试，你们恶心不死对方的。” 　　太宰治：“……” 　　五条悟：“……” 　　太宰治&五条悟：“你误会了，我没有。” 　　他们并不是一类人，只是在某些地方十分巧合地有些相似而已。 　　五条悟和太宰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不让我进去吗？”五条悟问。 　　太宰治和他对视，正准备开口，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两人同时一顿，又一次飘过的乱步猫猫叹了口气，服部平次从盥洗室冲出，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江户川柯南骤然清醒，一把掀掉被子。 　　星出和也撑开眼皮扫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快去破案，别打扰我睡觉。” 　　江户川柯南翻身下床，没听清他这句话，茫然地扭头问他。 　　星出和也却没再出声，被子一撩，把自己整个埋了进去。 　　太宰治幽幽叹息，低声嘟囔：“我开始怀疑出问题的不是咒灵，而是柯南了。” 　　五条悟未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借机溜进房间，戳了戳被团，细声细语：“和也，可不可以让我和你一起睡？” 　　半梦半醒的星出和也一把掀开被子，口气暴躁：“滚进来。” 　　五条悟：“哦嚯。” 　　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钻了进去，把少年圈在怀里。 　　…… 　　星出和也这一觉，从天亮睡到了天黑。 　　醒过来的时候，五个人在屋里坐了一圈，全都在看他。 　　他依次看回去，然后一把掀起被子，又把自己遮了起来。 　　有点……尴尬。 　　坐在床边的五条悟隔着被子戳了戳他：“和也晚上好。” 　　星出和也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不好。” 　　“我已经把事情跟他们解释完了。”五条悟向下扯了扯被子，“你露个头。” 　　“柯南和平次跟你打声招呼就走，太宰和乱步有事找你。” 　　星出和也露出头来，茫然看他：“？” 　　五条悟笑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江户川柯南和服部平次确实是打个招呼就准备离开，五条悟看了留下的另外两个人一眼，去送两个未成年走。 　　星出和也扒拉了一下头发，正襟危坐，问：“什么事？” 　　“和也不记得了吗？”太宰治眨了眨眼，单手托腮望着他，看上去有点失落。 　　星出和也：“什么？” 　　他皱眉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江户川乱步：“啊对，乱步之前说，是来考察的？” 　　“武装侦探社打算在东京开分部吗？我明天……唔，应该可以吧……陪你们在东京逛逛？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 　　太宰治&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没想法。” 　　星出和也：“诶？” 　　“和也希望我们在东京开分部吗？”太宰治突然问。 　　星出和也盯着他看了几秒，笑了笑，说：“当然啊。” 　　“这样我们不是就能更经常见面了。”他在二人的注视中胡扯，“我很喜欢你们啊，当然希望能和你们相处的使劲长一些。” 　　太宰治突然起身凑到床边，单膝跪在床上，握着他的手，说：“那和也跟我们回横滨吧。如果和也来武侦的话，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星出和也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眉毛动了动，轻轻挣扎一下，说：“不了吧。我觉得还是……距离产生美。” 　　“那和也为什么愿意明天去横滨见中也？”太宰治声音突然沉了几分，隐约带着点幽怨。 　　星出和也：“？”这件事，太宰治为什么会知道？ 　　他茫然地看向坐在一边吃粗点心的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咬着粗点心，含含糊糊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星出和也：“？”这哪里显而易见了？他明明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中原中也吧？ 　　“所以和也。”太宰治又把他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去，“你为什么答应中也嘛？” 　　青年歪了歪头，微卷的黑发柔顺。他握着星出和也的手，鼓了鼓脸颊，说：“我不可爱吗？乱步桑不可爱吗？” 　　星出和也愣了一下，不自觉地伸手摸他的头发，顺着他的意思说：“可爱，你们都超可爱。” 　　太宰治：“那你为什么要选中也嘛？” 　　“……” 　　星出和也：“先来后到？” 　　他点了点头，重复一遍：“对，先来后到。” 　　“你们都超可爱呀，所以我只能选先来的中也惹。”星出和也说完这句话，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似乎彻底被太宰治带跑了。 　　江户川乱步凑过来，爬上床，右手越过他够床头柜上的零食袋子，说：“在做选择这种事情上，不应该是少数服从多数嘛？总不能哪个选择先出现你就选哪个吧。” 　　“唔……”星出和也扶了一下他的腰，帮他把零食拿过来。 　　你别说，还真挺有道理。 　　“所以和也跟我们走吧。”太宰治，“我们到时候再把你送去见中也。” 　　星出和也想了想，答应下来。 　　反正总归是要去一趟横滨的。先见武装侦探社还是先见港口mafia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而且真要说起来，比起后者，显然前者更和善一些吧——虽然他曾经数次被武侦扔出窗外。 　　太宰治拍了拍他，开心地笑了笑，说：“那就走吧！” 　　星出和也一愣：“现在？” 　　“对呀，现在。”太宰治唇角弯弯，眼睛也弯出好看的弧度，他向前凑了凑，伸手虚拢在星出和也耳侧，柔声问：“和也不想和我们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吗？” 　　“他不想。”有人说。这一声，干脆利落，语气生硬，格外熟悉。吓得星出和也当场呆住。 　　五条悟敲了敲敞着的门，非常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们了？” 　　星出和也猛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们正等您呢，三缺一。” 　　五条悟的目光逐渐变得奇怪起来，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也望向他，表情一言难尽。 　　星出和也在三个人的注视中缓缓低下头，悄悄打量了一眼这个“三缺一”的场面。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三缺一。 　　星出和也坐在床上，衬衣皱皱巴巴，衣领敞开着，露出大片肌肤，他锁骨上不知道为什么带了几点红痕，在白皙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太宰治半跪在床上，一手撑在他的大腿附近，一手护在他的脑侧，低着头看他，似乎再往下压一压身子就能和他亲到一起。江户川乱步夹在两人之间，趴在星出和也的腰腿之间，如果没有那层被子，两个人估计就紧紧贴在一起了。 　　五条悟盯着星出和也扶在他腰间的手看了看，轻咳一声，打破沉默。 　　视线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又停在星出和也脸上，他问：“我的位置在哪儿？” 　　星出和也：“？” 　　太宰治拿开几乎贴到他脸上的手，拍了拍星出和也身后的枕头，“这里？” 　　星出和也：“？？” 　　江户川乱步摇头：“那里太小啦，他挤不进来的。” 　　他四下望了一圈，最后在星出和也的小腿上点了点，说：“这里空间比较大。” 　　星出和也：“？？？” 　　五条悟沉吟一声，走过来，看了看他的小腿，又看了看后面的位置，似乎真的在判断哪个地方更适合他。 　　星出和也抓着被子瑟瑟发抖：“你们正常点，我还，我还是未成年呢。” 　　“哦。”五条悟，“原来和也自己知道啊？” 　　星出和也：“嘤。” 　　或许是命运女神都觉得他太惨了，一通非常合时宜的电话打来，手机铃声从被子里传来，在整个房间里回响。 　　星出和也听着那一声声的“老师，来电话啦~”表情逐渐僵硬，面露奇怪之色。 　　五条悟非常淡定地“啊”了一声，平静解释：“当时给你拿手机拿的急，我拿错了。” 　　星出和也：“……”他低下头，默默掏出手机。 　　他自己的手机前几天被那群咒灵搞成灰之后，他一直没去买新的，现在用的这个是五条悟随手拿给他的。据说腰缠万贯的五条少爷非常有钱，坐拥数部手机，随随便便他给他一部属实正常。 　　可他没想到，不正常的是这手机本身。 　　——老师好像有点变态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星出和也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未接来电，突然一缩腿一翻身，从三人之间的空当里溜了出去。 　　“那什么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继续。”他蹬上鞋，头都不抬地往外跑，顺手给屋里三位成年人带上了门。 　　跑到无人的楼梯间，他长叹一声，重新看了一遍来点显示里的电话号码。 　　确实是不认识的人。而且对方还特别执着，他不接，那边就不挂。 　　“喂，您好？” 　　“请问是星出和也先生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平稳的中年叔音。 　　“啊，是。” 　　“我代表御三家与您联系。” 　　“什么？”星出和也皱眉。 　　“我们希望您能够前往横滨，帮我们解决一些问题。” 　　“当然，您也知道，”电话那端的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帮助’这个说法，并不意味着请求。” 　　星出和也盯着不远处安全出口的标识，默然不语。 　　御三家？ 　　现在怕不是全世界都想让他去横滨吧？ 　　他嗤笑一声：“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您知道港口mafia吗？”男人问。 　　星出和也挑眉，直白回应：“要干什么？” 　　“我们想要您去……”男人顿了顿，接着说，“要一个东西回来。” 　　要？ 　　星出和也嘴角勾了一下，敛眸。 　　该是“抢”吧。 　　他正准备回应对方，耳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机。 　　星出和也一愣，茫然扭头，看到了一脸不爽、仿佛下一秒就能暴起打人的五条悟。 　　他下意识松了力道，任凭这人把手机抽走。 第35章 　　星出和也听不到对面在说什么, 只是看见五条悟表情越发阴沉，好像想要直接顺着电话爬到对面把人拎起来揍。 　　他出声很少，一直都是对面那人在逼逼叨叨，星出和也看着他这副样子, 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离这包引线快燃烧到头的□□远一点。 　　“说完了？”五条悟终于开口。星出和也愣了一下，他从来没听过这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又冷又痞, 漫不经心中藏着令人止不住战栗的魄力, 这三个字仿佛即将破膛而出的子弹，枪口从贴近胸膛的位置瞄准对方的心脏。 　　“那也帮我捎句话吧。跟你背后的人说——让他们滚远点。” 　　“我不是御三家的人？瞒着我做决定，几个意思？” 　　“老子的学生老子自己管, 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我五条悟就是要认他做学生。怎么？有意见？” 　　“憋着。” 　　“那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他们敢动我的人，我就敢动他们。” 　　“滚。” 　　星出和也一抖, 远远地望着五条悟挂断电话, 维持着不爽的表情, 扭头瞪向他。他单手扶着墙，往后缩了一下，小心翼翼：“老师？” 　　五条悟挑眉, 把拿手机抛到空中，接住, 然后在他的注视中走向他。 　　“你怕什么？”他在星出和也面前站定，手机放进少年的衬衫口袋里, 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指尖隔着布料刮过他的胸膛。对面而立的两个人同时轻颤一下, 又同时因为这一下忽略了对方的反应。 　　“我没有。”星出和也又往后缩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要嵌在墙上，“我这是……感动的。”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 指了指挂在自己眼尾的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一脸的郑重其事：“老师会这么维护我，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 　　他吸了一下鼻子，生怕五条悟不信，一字一顿补充：“我非常、非常、非常感动。” 　　说不动容才是假的。毕竟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十七年……哦不，马上就是十八年了——十八年来，他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被别人无条件维护，被别人划分进他自己的领域，被别人当作是“自己人”。 　　他沉溺于五条悟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温柔之中，他沉溺于这种自己对对方而言很很重要的的感觉。并由衷的觉得，五条悟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老师。 　　这个男人能满足他对“师生情”的一切幻想——这其实并不是他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 　　“这么感动啊？”五条悟勾了勾嘴角，双手撑在他头两侧的墙上，低头看他，遮在墨镜后的眼中浮上些许玩味，“那和也，没什么表示吗？” 　　……就是这份温柔总是不会维持太久。 　　星出和也盯着他看了几秒，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他，稍稍踮起脚，在他耳边说：“老师最好了，我这辈子都要跟着您。” 　　五条悟僵住。二十五岁的单身男人在被人拥抱后，白皙的耳尖染上粉红色，那一小片粉红悄无声息地沿着耳廓漾开。他面前的墙壁，自掌心位置，无声裂开，绽出蜿蜒的纹路，将他的两只手连在一起。 　　星出和也松开他，重新靠在墙上，壮着胆子摘掉他的墨镜，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一直做您的学生。” 　　五条悟瞳孔一扩。星出和也睁大眼，对他这个反应显出了几分好奇。男人闭了闭眼，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老师？” 　　五条悟重新睁开眼，手按在他的头上，停顿片刻，大力揉了两下，仿佛把什么东西揉散在这力道里。 　　他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换话题：“你要去横滨？” 　　星出和也一怔，歪头应声。 　　“我有点事，没法陪你去。你……” 　　星出和也了然地点了点头，笑着说：“没关系，您放心，我绝对不惹事。” 　　五条悟：“……”他默默把那句“你等我几天再一起去”和着舌尖上的血丝吞了回去。 　　“我会随时向你汇报我的动态的。”星出和也睁大眼望着他，“太宰和乱步也会和我一起。” 　　五条悟：“在那边等我两天，我过去找你。” 　　星出和也点头。 　　“注意安全，有事联系我。” 　　星出和也用力点头。 　　“什么时候都行。” 　　星出和也点头，配上了一声“好”。 　　五条悟又一次张开嘴。 　　星出和也往他肩上一拍，说：“好啦老师，你再说下去我就要以为你要做我妈了。” 　　五条悟默默闭上嘴，看上去有点委屈。 　　他犹豫一下，又在人肩上拍了拍，说：“老师放心，我会‘完好无损’的等你来找我的。” 　　“到时候只要您能从我身上找到一点伤，我就任您惩罚。” 　　五条悟没有出声，似乎还是有点不甘心。 　　星出和也一抿嘴，果断换了话题：“所以这次的‘咒灵送礼’事件，最后怎么样了？” 　　“第一个案子被我们接手了，孤儿院的事情交给了有关机构。游乐园附近被他们做过手脚，没人发现异常。”五条悟顿了顿，“你还想问什么？” 　　星出和也：“关于……我们之前说过的，秘密交换。” 　　五条悟：“你想好了？” 　　星出和也点点头，张嘴就想说。五条悟突然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唇上。星出和也一愣，嘴唇动了动，不解地看着他。 　　“先别说。”五条悟没抬手，只是稍微松了点力道，“我不满意，你换一个。” 　　星出和也：“？？？” 　　他强撑着分开嘴唇，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你知道？” 　　“我能猜到。”五条悟拿开手，背到身后，悄悄捻了捻指尖，“不用那么急，现在事情还没结束呢。” 　　星出和也：“诶？” 　　五条悟勾唇：“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所以，在事情结束之前，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想要告诉我的事。”他后退一步，解除对星出和也的禁锢，“我很期待。” 　　—— 　　三个人半夜前往横滨的“美妙夜晚”终究还是没有成为现实。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星出和也在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陪同下回到了横滨。 　　他一直以为自己到横滨后的第一站，就是“阔别已久”的武装侦探社，直到他被江户川乱步牵着，站到了那个古典韵味十足的牌坊之前。 　　蓝底金框的匾额上刻着金色的“中华街”三个字，方方正正、遒劲有力，透着端方大气的感觉。 　　享誉世界的中华街。即使时间尚早，这里也已经热闹起来，店铺开张，游客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店铺充满了中华的独特风韵，明明还有一个月才到中国的新年，可很多店铺现在就已经呈上了年货，展现出一种红红火火的热闹感。 　　星出和也疑惑地往道路两旁打量。他想了半天，还是不太懂这两个人带他来这里的意图，于是只能一边茫然地跟着江户川乱步往里走，一边胡乱猜测着问：“武装侦探社搬到这里来了？” 　　江户川乱步脚步一顿，扭头看他，一脸嫌弃。太宰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他的脸颊，说：“明明是和也自己说想要和朋友来逛中华街的吧？” 　　星出和也一愣：“诶？”他看着这两个人，缓慢地眨了眨眼，张开嘴。 　　朋友啊。 　　他们竟然真的记得自己提起过的愿望，并想要帮自己实现。 　　这是什么绝世好朋友。 　　他一直以为这些人不会把他当朋友的来着。 　　太宰治笑了两声，贴在他脸上的手由戳变捏，好笑地问：“和也不会是感动到快要哭出来了吧？” 　　“是啊。”星出和也并不否认，松开江户川乱步，转而抓住太宰治的双手手腕，拉到自己胸前，“我真的超开心。” 　　太宰治一愣，看向他的目光中比往日多出了几许更加明显的好奇。 　　星出和也没感觉到他的变化，只是垂眸看着他的指尖，说：“什么时候能和峰哥见一面，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太宰治歪头：“见面就圆满了？和也追求好低。” 　　星出和也把他的双手拢在一起，微微一笑，并不争辩，反而顺着他的意思说：“可是我的人生就这点儿追求啊。” 　　太宰治：“诶？” 　　星出和也耸肩：“我对这个世界又没什么特殊的感情，有人要改变它，有人要保护它，还有人想彻底摧毁重建……但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只有你们。” 　　太宰治眯起眼，看向星出和也的眼睛，那双赤眸中似乎真的写着“无所谓”三个字。他听出了这个少年话中隐含的意思。 　　“原来和也知道啊。”他叹了口气，悻悻道。 　　“唔，只是有一个大概的猜测而已。”星出和也松开他的手，看向等在几步之外的青年。 　　江户川乱步似乎是有些等急了，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他们，见星出和也满脸歉意地走向自己，“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星出和也失笑，抬手想碰他又被青年躲过，他手在空中一顿，有些无奈地收了回去，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一家装饰古朴的点心铺，甜甜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江户川乱步的鼻翼耸了耸。星出和也轻笑一声，转身走向那家点心铺。 　　点心是刚刚烤好的，拿在手里还有些烫手，外面一层薄而脆的酥皮，零零星星撒着白芝麻，包裹在里面的豆沙还带着热气，小心翼翼吃到口中，在微热的感觉中咀嚼，甜而不腻的味道令人上瘾。 　　——可惜他嗜酸不好甜。 　　不过这个味道，乱步应该会蛮喜欢的。五条悟也是。 　　他卷了一下被烫到的舌尖，略一犹豫，多买了一袋，用来讨好老师。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想和五条悟一起来这里。 　　有一点、真的只是一点点，想看老师被甜食馋的走不动路、眼睛亮晶晶地发着光的样子。看看现在的乱步就知道了，那样的五条悟一定也非常可爱，是平时绝对见不到的样子。 　　还有……峰哥。 　　他捏了捏袋子的封口处，“啧”了一声。自己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峰哥喜欢吃什么。之前的几次试探全都被对方含糊过去，想想总感觉有点不爽。 　　其实峰哥有点奇怪。很多比较隐私的事情他都可以毫无保留的讲出来，但偏偏职业、口味这类可以随便聊一聊的东西，他常常绝口不提。 　　他又不可能靠这种大众化的话题扒出来峰哥的现实身份…… 　　不过这一点小小的违和感在“喜欢”面前，自然什么都不算了。 　　只是偶尔会稍微有点不甘心。 　　星出和也咬了咬嘴唇，转身走向乱步，拎起一袋点心在人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送给你的，不要生气啦？” 　　江户川乱步抓过袋子，勉强答应下来。 　　星出和也提醒：“刚做好的，有点烫，吃的时候小心一点。” 　　江户川乱步打开袋子，闻言转头，盯着他的嘴看了两秒，小声嘟囔：“乱步大人才才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然后他张开嘴，一口咬下。 　　星出和也：“……烫不烫？” 　　超级厉害的乱步大人瞪了他一眼。 　　太宰治慢悠悠地晃过来，手里拎着三杯饮料。他把两杯奶茶中的一杯递给乱步，然后转过身，往和也面前怼了一个大杯的柠檬水。 　　太宰治：“一整个柠檬，一点糖也没加。” 　　星出和也一愣，接过柠檬水，哭笑不得：“你这是要酸死我啊？” 　　太宰治捧起自己那杯奶茶啜了一口，撩起眼皮看他，理所当然道：“你不喜欢酸的？” 　　“唔……”星出和也意外，“你记得？”他刚才真的以为太宰治只是恶作剧一下，恰巧撞上他的口味。 　　太宰治夸张地叹了口气：“啊，和也真的是完全不信任我啊。” 　　星出和也笑了笑，拍拍他的头。他们两个身高差不多，做这个动作倒也不会太别扭。 　　喝了一□□酸的柠檬水，他舔了舔后牙，说：“谢谢我们可爱的小绷带，我超信任你的。改天请你吃螃蟹。” 　　“今年秋天，去札幌，吃帝王蟹。听说那儿的帝王蟹超好吃。”星出和也咬了咬吸管，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一只就能吃到撑。” 　　太宰治勾了勾嘴角。 　　“好啊。” 　　“快点走啦，你们两个！”走在前面的江户川乱步停下脚步，转头喊他们。星出和也应了一声，拽着太宰治追上他。 　　中华街自然不只是美食，但既然同行的人中有江户川乱步，那这一趟就必然基本只剩下吃吃吃了。终于填饱了某只名叫‘乱步’的小馋猫的肚子，星出和也撩开帘子，走进了一家规格不大的杂货铺。 　　古色古香，连空气中都隐约萦绕着檀木的味道，大小高矮不一的柜台错落有致，游客安静地在期间踱步，挑选自己心仪的小物件。 　　星出和也边走边看，最后停在一个柜台前。大红绒布上摆了十多条手链，细线绳一股股编成，精致又美观，中间卡了一个长方形的银色薄片，上面刻着不同的字样。 　　站在柜台后面穿着旗袍的女人笑着问他：“要给男朋友买一条吗？”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女人带着淡状，浅浅一笑，暗示地向他斜后方望了一眼。 　　星出和也“啊”了一声。他进来的时候，是感觉到太宰治跟他一起进了这家店的，不过人一直没出声，他也没管。现在听了这女人的说法，他不禁失笑，转头望去。 　　下一秒，星出和也瞳孔陡然放大。他往后一推，腰撞在柜台的边角处，立刻就是一疼。 　　身后的青年平静地看着他，甚至还朝他点了点头，关切地问：“腰疼吗？” 　　星出和也连连摇头，直起身子，朝柜台后的服务员歉意地笑了笑。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哪里是太宰治！ 　　“中也？”他干笑两声，视线飘向一边，“好巧啊。” 　　中原中也挑眉，问：“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啊。”星出也飘忽，四下乱瞄，突然又重新定格在身侧的柜台上。他舔了舔嘴唇，说：“我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转头看向那服务员，清了清嗓子，问：“这个多少钱？” 　　服务员淡定地回以一笑，说：“这款项链是定制产品，您可以在上面刻下您想要刻的字。” 　　星出和也：“哦。”他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中原中也。青年似乎对他要挑选什么并不在意，双手环胸，随意地打量着这家店铺。 　　“多久可以来拿？” 　　“一天之后。” 　　“那，我要两条……啊，三条。” 　　服务员应声，递给他纸笔，说：“请您把要刻的字写在这上面。” 　　他点点头，飞快地写下一个“chuuya”，然后笔尖顿住。他停了太久，久到服务员都重新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星出和也又一次抱歉地笑了笑，终于落笔。 　　“峰哥”和……“悟老师”。 　　——总要有点特殊性，才能让对方更好的记住嘛。 　　他递回纸笔，道谢，想了想，问：“后面那两条手链，我可以先寄存在这里吗？” 　　“当然，您可以随时来取。” 　　“谢谢，麻烦你们了。”星出和也欠了欠身，又一次道谢。 　　“好了？”中原中也问。 　　星出和也应声。 　　中原中也：“那走吧。” 　　星出和也一愣，下意识问：“去哪儿？” 　　“跟我去见个人。” 　　星出和也顿时觉得有点不妙，试探着开口：“谁？” 　　中原中也：“首领。” 　　“呃，等一下。那个，太宰和乱步还在外面等我。”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他，斩钉截铁：“你们走散了。” 　　星出和也：“……好。” 第36章 　　星出和也跟在中原中也身后走出店门。他四下望了一圈, 意外发现这人刚才那句“你们走散了”竟然似乎还真不是瞎扯的。 　　他的视野里确实没有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身影。沿着这条街，目力所及之处，从南望到北，这二位一点踪迹也没有。 　　行吧, 如中原中也所说, 他们走散了。 　　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又或者是单纯的就是这两个人在外面等他的时候又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总之, 两个生理年龄二十往上, 心理年龄直接打了三折的人要想到处跑，还真没人能猜到他们去哪儿。 　　中原中也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略带不爽的“啧”了一声，按了按帽子, 问：“不相信我？” 　　“……没有。”星出和也摇头，顿了顿, “我只是对他们还抱有一丝幻想。不过现在我发现, 果然中也才是最可靠的啊。”他说最后那半句话的时候, 刻意弯了弯眼睛，软下语气，呈现出自然而然的赞美与喜欢。 　　中原中也意料之中地红了脸。他生硬地别开视线, 转过身去，兀自向前。 　　星出和也挑眉, 瞬间放松了不少。他笑着追上前方的青年，还在人耳边念念叨叨：“中也真的超棒的, 既可靠又可爱。我们中也这么优秀，一定很招人喜欢吧？中也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呢, 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说起来，我是不是该问, 中也有没有过恋爱的感觉？毕竟这么可爱的中也，总给人一种毫无恋爱经验的感觉呢……” 　　刻着“中华街”三个字的匾额接近又远离，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原中也蓦地停下脚步。星出和也一路上光顾着夸他，顺着惯性往前迈了一步，猝不及防和人撞在一起。中原中也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停不下来，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撞，身体前倾。 　　星出和也瞬间没了声。他扶了一把身前的青年，然后立刻后退一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别开脸，沉默几秒后才说：“不好意思……中也太可爱了，我光顾着夸你了。” 　　中原中也转身瞪他，他心里一慌，再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老婆婆的声音，这声音幽幽地说：“孩子，你踩到我的孩子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星出和也立马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话听起来实在太可怕。他脚下传来的触感明明再正常不过，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地面，哪里可能踩到什么东西，更何况是“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颤悠悠的声音，配上这句意味不明的话，顿时让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猛地把迈出去的脚缩回来，扶住中原中也的肩，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他是不怕鬼神的，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今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令人心里有些不适。 　　说话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婆婆，瘦瘦小小，坐在小马扎上，穿着连帽斗篷，帽子投下来的阴影遮住大半张脸，他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这人苍白干裂的嘴唇。 　　这人脚边铺着一块黑布，四四方方，干干净净，大小和平时铺在门口的那种地毯差不多。 　　算命的？打算坑钱？ 　　他扬起单侧眉毛，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刚刚踩过的地方。那里果然空空如也，要说真有什么，也就是这老婆婆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了。 　　把影子当孩子。行吧，是这类人可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好意思，您看，您要我怎么赔偿？” 　　老人慢悠悠地抬起头，一双浑浊的黑眸转向他。她盯着星出和也看了几秒，又慢悠悠地低下头去，右手放在地上，恰巧压在她影子的脚踝附近。干枯的手指在地面上来回摸了摸，像是真的在抚摸着什么，半晌后，她缓缓开口，仍旧是沙哑的老年音：“他不怪你。他说你们有缘，要给你一个忠告。” 　　星出和也一愣。这是骗钱还得拐个弯？ 　　老婆婆咳嗽了两声，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说：“有因必有果。谨言慎行。” 　　星出和也：“……谢谢。那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吗？”出于关心这类“非典型诈骗犯”的心理，他问出了后半句话。 　　结果这老婆婆低着头，盯着自己脚边，却是不再说话了。星出和也等了片刻，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下他就真的很茫然了。这婆婆图什么呢？难不成，就真是因为她影子看自己顺眼？ 　　“可以走了吗？”中原中也突然出声。 　　“哦，好。”星出和也回过神，看向中原中也，问，“我们怎么过去？” 　　中原中也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星出和也顺着望过去，一辆赤红色机车停在墙角，又炫又帅，格外夺目。机车大概是对所有男人都有纯天然的吸引力。星出和也看过去的时候，眼睛立刻亮了一下，嘴里刚刚关了没两分钟的闸又一次开启，溢美之词泄洪一样涌出。 　　中原中也红着耳尖推了他一把，催他赶紧走。 　　骑机车的感觉是非常爽的。风在耳边呼啸，道路两旁的景色迅速后退，诸多色彩在余光之中模糊。星出和也环住身前男人的腰，愉悦地眯起眼。 　　这种刺激感，真的只要体验一次就会彻底爱上。 　　他收紧身前青年的腰，逆着风喊：“中也，你好棒啊——”声音隔着风和头盔传递到青年耳中，中原中也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胳膊。 　　真好啊。星出和也想。他将来也要买一辆超帅的机车，也要像现在这样载着某一个人在路上飞驰。 　　就带峰哥好了。 　　从青森到鹿儿岛，从北到南，两个人，一辆机车，穿越大半个日本。 　　途径仙台，给五条悟买他最爱吃的喜久福当伴手礼；路过横滨，带峰哥来见他的这些朋友；再到富士山，让那一抹明亮的雪色成为两个人共同的珍贵回忆；再往南，京都、大阪、福冈、长崎…… 　　就当是，他和峰哥面基之后的蜜月之旅好了。 　　耳边风声渐消，机车停了下来。星出和也收回一路向南飘散的思绪，乖巧地下车，把头盔递给中原中也。 　　港口mafia所拥有的这五座大楼高耸得压人，再一次看到它们笔直地矗立在自己面前，星出和也还是难免感到不适，甚至还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走了。”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带着他往里走。 　　一路上遇见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向中原中也问好，他低着头跟在中原中也身后，时不时偷瞄两眼迎面走过来的人，偶尔还能见到那么一两个眼熟的。一两年前跟他共事的那一批人里，倒也真的有几个在他离开的这一年前迅速得到提拔的。 　　他敛起眼帘，回避对面投过来的带着毫不避讳的探究抑或是讥讽的目光。 　　……讥讽？ 　　星出和也勾了勾唇角，懒得回给这人一个眼神。 　　在港口mafia这种环境下，踩着敌人甚至是同伴的尸体，站在这样的位置，很值得骄傲吗？还不如给某位老师做学生来的带劲。 　　男人和他擦肩而过，血腥味似乎已经揉进了他的骨髓。星出和也皱了皱鼻子，轻轻向旁边侧身，避开这人刻意撞过来的肩。 　　“不好意思，”他撩起眼皮扫了这人一眼，谨记老师“要用敬语”的教诲，“您的味道，实在令在下感到不适。” 　　男人当即停下脚步，转身瞪着他。他张开嘴，正欲发作，走在前面的中原中也突然停下脚步，问：“干什么？” 　　这男人瞬间慌了神，支支吾吾地应了声什么，快步走开。 　　星出和也轻轻喟叹一声，正准备再夸一夸中原中也。结果身前这人直接开口，把他的夸赞堵在喉中：“到了。” 　　他敲了两下门，带着星出和也推门而入。 　　星出和也打量一眼屋内，沉默了一下。他一直以为中原中也会带自己到首领办公室，甚至是其他什么幽暗闭塞仿佛审讯室的小屋，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比起办公室，这个地方显然更适合用“观景台”来称呼。 　　巨大的落地窗横跨整个房间，干净到近乎透明的玻璃外，横滨几乎尽收眼底。站在窗前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颈间搭着一条红围巾。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欣赏着这座城市的喧闹与祥和。 　　中原中也单膝下跪，顺便摁着身边少年的肩，逼着他也跪了下来。 　　“Boss，我把他带来了。” 　　男人像是恍然意识到屋里有人，转过身望向半跪着的二人。星出和也抬头看去。男人身后是辽远的天空，天空之下是这座城市，这样看去，给人一种他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统治者的感觉。君临天下，于此俯瞰自己管辖的疆域。 　　“辛苦你了，中也。”森鸥外嘴角微扬，勾出温和的弧度，他说转，转眸看向星出和也，“别紧张，和也。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星出和也抿了抿嘴，回看他，并不答话。 　　是见过，不然他当时也不会选择来港口mafia工作。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对不会选择接受来自世界的第一份“善意”。他宁可自己一个人在路灯下冻一夜，也不会跟这个男人走。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过来这里。”森鸥外说。或许是看他没有反应，片刻后，他叫了一声“和也”，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边。中原中也垂着头，暗中在星出和也腰上捏了一把，带着警告的意味。 　　星出和也无奈起身，走向森鸥外。他站到落地窗前，和身边的男人一起看向外面。这里太高太远，除了看看偶有变化的风景，其实并没有什么乐趣。也不知道森鸥外为什么能看的这么入迷。 　　就在他觉得快要厌倦的时候，身侧的男人蓦然开口。“你喜欢这里吗？”他问，“你喜欢这座城市吗？” 　　星出和也张开嘴，正想毫不犹豫地说“喜欢”，突然在落地窗里看到了对方投在窗上的身影。他别开视线，决定实话是说：“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对这里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我很喜欢这里。”森鸥外说。星出和也转头望向他，他仍继续说着：“我很喜欢横滨。” 　　星出和也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大概确实是非常喜欢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于是只好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你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森鸥外收回眺望的视线，转而看向他，后半句话不言而喻。 　　“……我没什么想说的。我对这里确实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他顿了顿，“如果硬要说的话，横滨是我亲眼见到的第一座城市。” 　　他想了想，歪头补充：“我可以说这里是我生命开始的地方。” 　　“那你愿意……”森鸥外似乎咀嚼了一下字眼，然后才重新开口，缓缓说：“把这里当作你生命结束的地方吗？” 　　星出和也睁大眼，身体肌肉立刻紧绷，警惕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甚至隐隐散发出杀意。中原中也半跪在原地没动，视线却投在他身上。 　　“别紧张。”森鸥外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那种语气，“我没有恶意，相反，我很喜欢你。” 　　“如果当年你能信任我，那现在和中也并肩的人里，一定会有你。”他叹了口气，似乎真的有些惋惜。 　　星出和也沉默不语。 　　他知道森鸥外是什么意思。如果他那个时候愿意向他展示自己的异能，如果他当年能够真心实意地为港口mafia工作，森鸥外会很乐意把他培养成五大干部之一。 　　不过他非但没有如他所愿，甚至还在闯下祸之后叛逃。 　　森鸥外笑了笑，并不为他的反应恼火，而是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和也这样的孩子，说不定一生都不会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不过现在我发现，这一点，我好像猜错了。” 　　森鸥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说：“你现在似乎拥有了‘信任’这种感情。” 　　星出和也只觉如芒在背，不得已抬头和他对视，问：“所以呢？” 　　“我很好奇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巧了，我也很好奇。” 　　“所以，我之前和他聊了聊。” 　　星出和也瞬间睁大眼。 　　他突然想起上次来横滨的时候，他去找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前，在某个咖啡厅旁，瞥到的那三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五条悟、森鸥外，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儿，似乎是叫爱丽丝。 　　五条悟在那个时候就和森鸥外见面了？并且，似乎还畅谈了一场。 　　那，自己的这些事情，他岂不是早就知道了？ 　　星出和也紧张地注视着森鸥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端倪。 　　森鸥外轻笑，问：“想知道我们都聊了些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和：老师！这儿有个怪蜀黍非要拽着我给我讲故事（bu 　　—— 　　和也：（炫耀）我要骑机车带峰哥去进行蜜月之旅，路上会给五条老师捎伴手礼的~ 　　5t5：……好哦。 第37章 　　星出和也垂眸, 避开森鸥外的视线。 　　他当然想知道他们那天到底谈了些什么，而且他非常迫切地想知道。他不但想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甚至想知道五条悟当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但是他听到自己说：“不想。”非常坚决果断的两个字。 　　森鸥外的表情中难得浮现出几许惊讶。 　　“你都说我难得信任一个人了，”星出和也歪了歪头, 重新抬眼看他, 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着话，“那我总得把这份信任维持下去吧？” 　　“比起你的措辞, 我还是更相信我的老师将来亲口告诉我的东西。” 　　森鸥外盯着他看了半晌, 叹了口气，说：“真是令人羡慕啊。” 　　“没什么好羡慕的，森先生也在被很多人信任着。”星出和也顿了顿, 直白地说，“你叫我来这里, 不会就只为了发表这一番感慨吧？” 　　森鸥外笑着否认, 转而又说：“不过, 我和你的老师做了一个约定。” 　　星出和也挑眉。 　　“所以在他过来之前，我们只能像现在这样了。” 　　星出和也皱了下眉，仍旧不说话。 　　“但是和也, 我想，有一句话我还是可以说的。”森鸥外看向他, 眸色转暗，“所有做下的事情, 总要有人来承担其对应的‘果’。而这一‘果’，很有可能要以生命为代价。” 　　他在对面的少年反应过来之前, 再度开口。这次，却是下了逐客令：“在他来之前，就麻烦中也了。和也很久没回横滨了, 带他随便逛逛吧。” 　　中原中也领命上前，带着若有所思的星出和也离开。 　　星出和也一直没有出声，中原中也也就一路沉默不语。直到回到机车旁边，他才问：“想什么呢？” 　　星出和也从他手里接过头盔抱在怀里，答：“过去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一眼身侧跨上机车的青年，拇指在头盔侧面摩挲，声音轻到近似喃喃自语：“那件事中也知道吗？” 　　中原中也扬眉，正想问他“什么事”，然后他突然发现，这人还真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当时中也去国外出差了，但这种事情，首领肯定会跟干部说吧……” 　　中原中也听着，没忍住，在人头上敲了一下。星出和也猛地回神看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别想了，赶紧上来。”青年收回手，顺便拉了他一下，“想去哪儿？” 　　星出和也怔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还真打算带我逛横滨啊？” 　　森鸥外那话里的意思，显然就是要让中原中也看住他，别让他搞事。这哪里是什么带他重游横滨，这是变相囚禁。 　　他摇了摇头，扶了一把中原中也的肩，跨上车，贴在人头盔边上，说：“去休息的地方吧。” 　　中原中也：“哪儿？” 　　星出和也一边带好头盔一边问：“中也想让我去哪儿？酒店？还是……你家？”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发动机车，说：“那就回家吧。” 　　星出和也没想到他会选择后者，明显愣了一下，疑惑地“诶”了一声。 　　机车吼叫着飞驰而出，中原中也的声音模糊又有些失真：“之前说过的。” 　　之前说过。 　　星出和也安静下来，默默环着中原中也的腰，隔着头盔看两侧的风景。 　　他们之前确实说过这事。当时似乎还是他先提出来的，说自己寒假没有地方去，想要别人收留自己。然后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星出和也撇了撇嘴。 　　他答应得那么爽快，果然是心怀不轨。当时中原中也说不定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被他关在他家里，二十四小时贴身监视。 　　中原中也，心机boy，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还不如太宰治，好歹人家还会“偶、尔”给人一种表里如一的感觉。 　　他自己回想自己曾经和中原中也之间的聊天内容，越想越觉得里面藏着满满的坑。 　　贴心的关切与问候是为了套出自己的信息，聊天时的可爱言论是为了博得自己的好感与信任，绅士温柔的举动是为了让自己忽略他的真实意图…… 　　到达目的地，机车停稳，星出和也立刻翻身下车，把头盔往坐上一放，转身就往楼里走，看都不看中原中也一眼。中原中也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叫了他一声：“和？” 　　星出和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咬字清晰缓慢：“你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 　　实际上完全没有想那么多的中原中也：一头雾水、不知所措，还有点委屈。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听见楼梯间里传来一句“中也，你住哪间？”这声音飘过来，轻而软，还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中原中也住的是港口mafia的宿舍。星出和也跟在人身后进屋，悄悄打量了一圈儿，不由心生感慨。 　　干部不愧是干部，分配的宿舍都和他这种底层人员有天壤之别。他当年的宿舍拥挤狭小，似乎再多一个家具就挤不进去。而中原中也这个，宽阔敞亮，甚至还多出一个客卧。比五条悟在涩谷买的那房子都好。 　　他当年去其他同事家里做客，发现大家房子的规模基本相仿，就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那个时候，他们还一起吐槽过港口mafia的贫穷与抠门。 　　现在想想……呸！ 　　中原中也叫了他一声，等他回过神来，一指客卧，说：“你住这边。”他一边上前推开房门，一边接着说：“我提前收拾过了。” 　　啊，中原中也，多么贴心的小天使。 　　……呸！ 　　房间都提前收拾好了，这个人果然早有预谋。 　　星出和也表面上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他随意扫了一眼屋内，颇为沉稳地说：“哦，谢谢。” 　　中原中也抓了下帽子，补充：“这儿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可以放心待在这儿，不用那么小心。”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乖巧点头，开始在内心分析他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面对颇有心机的中原中也，深挖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很有必要的。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在暗暗给他发出警告，让他管好自己，不要试图窥探港口mafia的机密。放心待在这儿是告诉他，这就是你全部的活动空间，不要试图逃跑。至于最后这句不用那么小心，不是在说反话，就是在麻痹他的神经，让他放松警惕，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中原中也，不愧是干部级别的人物。 　　隐藏的滴水不漏，现在再想起来自己之前对这人“或许不怎么有脑子”的直观判断，他只觉得有些后怕。 　　中原中也又问：“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首领不是让我带你逛横滨。” 　　星出和也盯着窗台摆放着的百合花，思考了片刻，试探开口：“中也想带我去哪儿？” 　　中原中也：“唔……你没有想去的地方？” 　　星出和也笑了笑，收回视线，说：“我都听中也的。” 　　黄百合，他记得这花似乎有表达“歉意”的意思。所以……中原中也把这束花摆在这里，摆在这么明显的位置，是想告诉他什么？ 　　还没等他思索出来结果，身边的青年有一次开口：“去酒吧吗？” 　　中原中也看着星出和也，语气中带了几分犹疑。 　　他兴趣不多，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到处闲逛，知道的地方就那几个，熟悉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酒吧算是其中之一。 　　他不清楚星出和也对酒吧的看法，只是刚才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天在工藤宅见面的时候，少年端着酒杯的模样。 　　“好。”星出和也毫不犹豫，欣然应允。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星出和也去了个自己常去的清吧。 　　这时候还没到晚上，酒吧里人自然不多，气氛祥和，温柔的音乐流淌在微暗的暖黄色的灯光里，轻松而舒适。星出和也跟在中原中也身后走向吧台，特乖巧地在人身边坐下。 　　中原中也给自己点好酒，问他要喝什么，星出和也垂着眼，气质温和，他还是说：“我都听中也的。” 　　中原中也：“……金汤力。”这鸡尾酒偏清淡，放柠檬片，应该会比较符合星出和也的口味。虽然通常是女性会选择的酒，不过他猜，星出和也应该不会介意，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 　　果然，少年对此毫无反应，接过调酒师调好的酒后，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谢。他略微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稍眯起眼。 　　事实上，这是星出和也第一次喝酒。离开横滨之前他就一次也没有喝过，和同事在一起的时候也总以年龄原因推脱，到了东京，在五条悟的眼皮子底下，就更不可能有喝酒的机会。 　　然而他不说，中原中也自然也不可能想得到。于是星出和也的饮酒初尝试，就遇上了以琴酒为基酒的烈性鸡尾酒。 　　这酒的味道确实很符合他的口味，听着柔和的轻音乐，在悠闲的氛围之中，一杯酒很快就见了底。他仰起头，看向吧台后面的调酒师，弯了弯眼睛，把空酒杯推到人面前，柔声说：“哥哥，再来一杯可以吗？” 　　这是中原中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比自己醉的还快还彻底的人。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在清醒的状况下看到别人耍酒疯的样子。 　　少年一手端着自己的酒杯，一手抓着他握着酒杯的手腕，往自己那边拉了拉。他略微低着头，在昏暗的灯光中注视着中原中也，赤色眼眸蒙上醉意，带着温柔缱绻的意味。 　　他弯起眉眼，唇角带笑，轻声问：“中也，你喝过交杯酒吗？” 　　“我一直很想尝试。”他自顾自地说着，勾过中原中也的手腕，两个人的手臂贴合在一起。 　　星出和也向前探了探身，垂下头，吻住自己酒杯的杯沿。 　　门口传来声音，中原中也下意识抬头望去。 　　带着墨镜、身材高挑的白发青年裹着寒风推门而入。他在门口略一驻足，似乎是在酒吧内扫了一圈，而后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走向二人。 　　中原中也神经瞬间绷紧。他自然认识这个男人。五条悟，最强咒术师。而在这人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杀气。那杀意让他条件反射般绷紧了身体。 　　但对面的少年显然对此一无所觉。他半眯着眼，捏了捏中原中也的脸颊，撒娇：“哥哥，快一点嘛。” 　　话音落下的同时，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五条悟在他们身边停下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5t5：和也不乖哦。 第38章 　　中原中也看着五条悟。他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警告与敌意, 铺天盖地，席卷整个酒吧，还隐约带了点酸味。 　　他勾了勾嘴角，非但没有顺着对方的意思向后躲, 回避星出和也的触碰, 反而还往前倾了倾身子，贴人贴得更近了点, 张嘴抿了一口酒。 　　身侧突然落下的阴影遮挡住了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 但星出和也可能真的是醉得太厉害了，他眼里只有面前和他喝着交杯酒的青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多出来的这个人。 　　他不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本就和五条悟不熟的中原中也自然更不会理会。他暗自警惕着这人的举动，防止对方被气急了当场暴走, 表面上仍是非常平静, 甚至还在星出和也软糯的劝诱下, 又喝了两口酒。 　　两个人现在贴得特别近，进到即使是在现在这种黯淡的光线下，中原中也依旧可以清晰地看清面前这人密密长长的睫毛。 　　他还没有和别人靠的那么近过。中原中也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站在一旁的五条悟注视着这一幕, 眸色暗沉下来，周身的气息更加可怕。 　　然而星出和也感觉不到, 中原中也不甚在意。 　　于是这两个人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依然处之泰然。 　　少年的眼睫不时轻颤, 眼尾勾出一抹带着醉意的红。 　　他稍稍抬起下巴，喝掉杯中的最后一口酒, 把柠檬片咬在齿间。他吞咽酒液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还有几滴液珠自红润的嘴唇向下, 贴着下颌滑至喉结，再顺着向下，没入领口，留下几点亮晶晶的痕迹。 　　“喝完了？”耳边传来男人略显低沉的嗓音，里面似乎压抑着什么呼之欲出的情绪。 　　星出和也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中也身边还有另一个人，茫然地歪头看过去，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试图看清面前站着的这人是谁。他呆愣地盯着这人看了好久。 　　久到中原中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依着两个人现在小臂相贴的动作，拉了拉他的手臂，叫了他一声：“和？” 　　“唔……”星出和也发出点含糊不清的音节，算是有了反应，他又眨了眨眼，眯起一双醉眼，往前探出身子，凑近了打量这个男人。片刻后，他眼睛睁大了些许，清明了一秒后又立刻蒙上醉意。 　　星出和也摇了摇头，声音因为醉酒而有些含糊，但依旧十分坚定：“不认识。” 　　中原中也立刻非常放肆地笑了一声，转头去看被和也敲定为“陌生人”的这位的反应。 　　不怒不喜，面无表情，但低气压到了极点。他又轻笑了一声，借着现在的动作喝光杯子里的酒，放下空酒杯，然后反手握住星出和也的手腕。 　　少年手腕纤细，腕骨分明，他隔着手套握上去，还能感到掌心下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热，指尖上传来脉搏清晰的跃动。 　　有些急促，一下接一下地轻敲在他的指尖上。 　　他心跳的频率好像有点不对劲。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视线转向身前的少年。星出和也正看着他，眼中依旧透着醉意，却又在他投过视线的时候，悄悄地眨一下左眼，这一下立刻消掉了他眼中的醉意，看着清醒的很，甚至夹着几分可怜兮兮的请求。 　　中原中也瞬间明白过来。五条悟来之前，星出和也醉是真的醉了，可他来了之后，星出和也也是真的在看清这人的瞬间清醒了。 　　……有点神奇。 　　中原中也手指微动，轻轻摩挲着少年手腕内侧。 　　虽然还是感到非常气愤，但他好像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当年太宰治总是喜欢各种搞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假装对对方的暗示毫无察觉，说：“不认识？那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吧。” 　　星出和也眼睛瞬间睁大，带着说不出的惊慌，他下意识摇了摇头，被中原中也捏在手里的手腕也小幅度地晃动挣扎。 　　然后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猛地停下了动作，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扑到中原中也身上，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口中吐出近似挑逗的呢喃：“去哥哥家里吗？” 　　星出和也现在确实还醉着，但也没有醉的那么彻底——之前或许是真的挺彻底的，但这不是五条悟来了吗。 　　在他的认知里，喝醉的人是不会有意压低自己的音量的。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压着声音，反而还特地抬高了点音量，以确保五条悟能听到，并不会对他现在的状态产生怀疑。 　　“好啊。”中原中也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虚搂在他的腰上，“回家睡觉。” 　　最后一个音节落入耳中的同时，星出和也突然觉得后领传来一阵拉扯感。五条悟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了起来。 　　他瞬间睁大眼，下意识扣住中原中也的肩。 　　开玩笑，现在被五条悟拎走，他还能有活路吗？他就算醉的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迷糊到连这一点都意识不到啊。 　　自始至终，他只有一个念头。牢牢抓住中原中也这个救命稻草，打死也不跟五条悟离开。 　　只要熬过今晚，明天早上起来他就又是一条好汉。酒后断片多好装啊，到了明天，他就死活不承认今晚做过的事情，五条悟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他要是现在就落入五条悟手中了，那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最关键的是…… 　　五条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他看这人昨天晚上那么千叮咛万嘱咐小心翼翼的模样，还以为他们至少一周见不到面。现在呢？能有二十四个小时吗？要是早知道五条悟会来的这么快…… 　　他一边头脑风暴，一边疯狂向中原中也眨眼暗示，在五条悟的拉扯之中强硬地扣着中原中也的肩，说什么也不松手。 　　中原中也心机可怕是不假，可按现在的状况来看，明显还是五条悟要更可怕一些——最起码在森鸥外下命令之前，他应该不会动自己。可鬼知道五条悟打算做什么啊？ 　　中原中也非常专注地注视着他，仿佛在一点点接收着他传递来的信息。然后，片刻之后，他蓦地松开了手，握在手腕上的手松开了，环在腰间的手也松开了。 　　星出和也顿时张大了嘴，按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加重力道。中原中也拿走了他仍旧捏在手里的高脚杯，轻轻方在桌子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中原中也抓住他仍旧捏在肩上的手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手拽了下来。 　　他站起身，避开星出和也谴责又伤心的视线，和五条悟对视，口中的话却仍旧是说给星出和也听的：“我知道你想要跟我走，但他不愿意，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首领跟他嘱咐过，让他暂时不要和这位咒术师发生冲突。而且就算没有这句话，他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和五条悟产生争执。 　　他很喜欢这家店，也不想破坏这个难得清闲的夜晚。 　　再加上…… 　　他用力握了握星出和也的小臂，安抚道：“放心吧，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五条悟就算真的想要对星出和也做什么，大概也要等到他成年之后，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这个最强咒术师是挺放荡不羁的，有时候也确实常常目无规则，做出不少出格的举动。不过，他毕竟还是个从事正经职业的守法好公民，在这种事情上，没法和港口mafia比。 　　而且，感情确实是枷锁，会让人开始变得畏手畏脚，平白生出许多之前不会有的顾虑。 　　首领的分析向来不会有错，他相信首领的判断。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松开手，看着对面的男人拎小猫一样把星出和也拎了起来。 　　他扬了扬眉，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在对方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中，拍了拍星出和也的头，挑衅一般说了一句：“我等你来。” 　　五条悟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浑身上下都透着“老子现在非常不爽”的气息。 　　“你想让他去哪儿？”他声音里满是戾气。 　　调酒师把刚调好的酒摆上了吧台，中原中也扫了那边一眼，勾起嘴角，端起酒杯，举到五条悟的面前。 　　澄澈的蓝色酒液在两双蓝色的眼眸之中轻轻晃荡，三种不同的蓝色似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 　　中原中也启唇，霍然打碎这份平衡：“去我们的明天。” 　　五条悟猛地伸手捏住杯壁。脆弱的玻璃杯颤抖起来，盛着的酒液晃动的更加迅速。 　　“Tomorrow，请你喝的。”中原中也抽回手，压了压帽檐，抬眼和星出和也对视。片刻后，他转身离去，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他说这酒的颜色很好看，像你的眼睛。” 　　——当然，这个“你的眼睛”的“你”，指的自然是他中原中也，而不是五条悟。 　　不过他比较善良，就不更换主语了。 　　接受到中原中也的目光并听清了这句话的星出和也：“……” 　　他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脸侧瞟了一眼。那杯“tomorrow”静静地立在那里，被五条悟握在手中。杯壁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但是，竟然没碎。 　　星出和也瞳孔扩大了一点。 　　不愧是五条悟，咒术界有史以来最强的男人，这捏杯子的力道掌握的真是堪称完美。 　　身后的男人一手拎着他的衣领，一手端着这颇具艺术感的酒杯，盯着他看了两秒，喝下杯子里的酒。 　　星出和也扒着吧台挣扎了两下，成功站在了地上。五条悟仍旧拽着他的领子，把杯子放在他的手边，呼出的气息扫过他的颈侧和耳根，泛起一阵酥痒的感觉。 　　“这个酒，再来一杯。”五条悟说。 　　星出和也：“……” 　　星出和也：“？？？” 　　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墨镜，他神色平静，眼眸清明微亮，吐字清晰，身形颇稳怎么看都不像是喝醉了的模样，可他刚才做的这个举动…… 　　五条悟扫了他一眼。 　　星出和也立刻重新朦胧起醉眼，歪着脑袋，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五条悟，几秒后，说：“哥哥，你真漂亮。” 　　他抬手往人脸上摸，像极了一个真正的醉鬼，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也好看……哪儿都好看。” 　　不管五条悟喝了那杯烈酒之后醉没醉，反正他这模样，对方看了绝对会觉得他是喝醉了的——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这举动自己在清醒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做出来。 　　星出和也的手按上五条悟浅色的嘴唇的瞬间，就被面前这人抓住了。他抓着他的手，唇瓣微分，探出舌尖在他指腹上轻轻舔了一下，才把他的手拿到一边。 　　五条悟抓着星出和也的一只手，咬了咬下唇，说：“不光好看还好吃。” 　　他盯着星出和也微微颤抖着的眼瞳，问：“你要尝一尝吗？” 　　他不知道星出和也现在到底醉到什么程度，反正他这模样，完全可以被看作是喝醉了酒。 　　星出和也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五条悟。 　　他在这人舔他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现在整个人反应极度迟钝，仿佛真的已经是烂醉如泥的状态。 　　五条悟抓着他的手，力道重了几分。他向前凑了凑，雪白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在他的眼前来回扫，看的人心里痒痒，控制不住地想伸手去摸一摸。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说的真的是不假。星出和也脑子一抽，就真的这么伸手摸了上去。温热的掌心贴在青年眼前。 　　五条悟在刻意眨眼，小刷子刷的他掌心痒痒的，那种痒意一直传到心里，让他总想再做出点什么事。 　　星出和也觉得自己现在不太对劲，或者说，大概是很不对劲。 　　他指尖埋在五条悟的头发里，随着这人眨眼的动作颤了两下。 　　他舔了舔上颚，决定把这份不对劲归结于酒精的作用。 　　反正他和五条悟现在都处于酒后的状态，不管谁醉谁没醉，今天做什么都无所谓，明天早上起来，一切都会翻篇。他不会提，五条悟肯定也不会提。 　　想通之后，星出和也拿开遮在五条悟眼前的手，转而勾住人的脖子，抿唇一笑，说：“想尝。” 　　他一舔嘴唇，在五条悟转暗的眸光中，贴到青年耳边，用气音问：“哥哥给尝吗？” 　　…… 　　早上九点，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星出和也抓着被子蹭了蹭，迷迷糊糊睁开眼。 　　头疼，超级疼，特别疼，疼的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皱起眉哼哼了两声，然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声“卧槽”在看到蹲在床边的男人的时候猛地憋了回去，晃晃悠悠地化成了有一声哼唧。 　　五条悟蹲在床边，双手手肘撑在床上，仰头看他。他没带墨镜，蓝眸中满是揶揄。“哟，醒了？” 　　星出和也：“……！！！” 　　“和也怎么不说话？”五条悟抬手按了按他的喉结，问，“喝酒把嗓子喝哑了？” 　　星出和也捏住被子，往后缩了缩，说：“没。” 　　一个字说出口，他立刻又闭上了嘴。 　　“……”还真哑了。 　　五条悟：“噗。” 　　星出和也哀怨，扯着嗓子说话，委委屈屈的：“你还笑……” 　　“昨天是谁瞒着我跟别人喝酒的？”五条悟站起身，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星出和也捂住额头，眨巴两下眼，说：“痛。” 　　“你那是喝酒喝的。”五条悟顺势在他手背上也弹了一下。 　　“那……我那是被逼的。”星出和也摆出昨晚想好的说辞，“中也非要让我喝，我哪里敢拒绝嘛。” 　　“中也？”五条悟眯起眼。 　　“呸呸呸。”星出和也立刻记起来这人似乎不满意“直呼名字”这件事，当即改口，“中原先生。” 　　“我去给你做醒酒汤。”这回五条悟满意了，他在人头上揉了一把，转身离去。 　　星出和也愣愣地“哦”了一声，坐在床上，看着这人推门离开，然后盯着紧闭的房间门接着发愣。 　　过了半晌，他脑袋一晃，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现在去做醒酒汤。那他刚才一直蹲这儿是在干什么呢？ 　　他立刻想起自己老师孩子气的顽劣性质，在自己脸上摸了摸，一把抓起床头的镜子。 　　没有贴奇怪的小红花，也没有用笔画上的印记，整张脸上干干净净。星出和也眨了眨眼，意外又困惑。 　　那五条悟刚才是在干什么？盯着他发呆？ 　　星出和也脑补了一下那画面，立刻觉得浑身不适，扔下镜子摸了摸胳膊。片刻后，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扯开自己的衣领，低头往自己身上打量。 　　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整好身上穿着的衣服。 　　星出和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昨天到了后来，竟然真的断了片。 　　他扛着一阵阵的头痛和时不时泛起的恶心感皱眉思索，却硬是想不起来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什么都没发生的。除了宿醉的某些常规反应之外，他没有其他什么不对劲的感觉，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印记。 　　很好，他纯洁美好的师生情保住了。 　　五条老师虽然有时候幼稚了一点，但人还是个好人。他昨天那么折腾，这人都没把他怎么样，现在还去帮他做醒酒汤。果然是个好老师，果然是个只把他当学生的好老师。之前偶尔会产生那种想法，是他思想糟糕了。 　　星出和也朝着空气鞠了个躬，算是就此事道歉。以后这事儿就此翻篇，他再也不会怀疑五条老师和他的拳拳师生情了。 　　所以这么一来，帮五条悟找一个合适的相亲对象就更加重要了。他的老师绝对不能他耽误自己的终生大事，这是有违生德的事情。他得帮五条悟从自己认识的人里挑一挑，给他物色几个合适的人选。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问问峰哥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毕竟优秀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的，峰哥那么优秀，他周围的朋友们虽然不及他，但肯定也都很好了。 　　和：峰哥早w 　　和：峰哥还记得之前说过的，想要给我老师找一个相亲对象的事情嘛？ 　　战力巅峰：记得，怎么了？ 　　和：唔，峰哥最近有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小姐姐？ 　　战力巅峰：…… 　　战力巅峰：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较忙。 　　和：诶？没关系！峰哥加油哇！工作之余也要注意身体QAQ 　　战力巅峰：你就那么确定我是在忙着工作，而不是在忙着谈恋爱？ 　　和：！！！ 　　和：？？？峰哥！呜呜呜呜你恋爱了吗？ 　　战力巅峰：还没有，我还在努力。 　　和：诶？！是谁！竟然还有人不接受峰哥！我们峰哥多棒哇。 　　战力巅峰：他事情比较多，我不能太着急。而且……他周围人也挺多的。 　　和：！情敌吗？ 　　战力巅峰：算是吧。 　　和：不要怂哇峰哥，这个时候当然要霸道一点了！直接怼情敌、宣誓主权，相信我，没有人能拒绝我的峰哥！ 　　战力巅峰：你喜欢霸道一点的？ 　　和：对哇，那样超帅的！ 　　和：不过峰哥什么样子我都爱啦。/比心 　　战力巅峰：对这种事情这么懂，嘴又这么甜…… 　　和：诶？ 　　战力巅峰：以后有机会教教我怎么追人吧。 　　和：！ 　　战力巅峰：怎么了？ 　　和：没什么！我说，好的！我很荣幸！保证峰哥手到擒来~ 　　星出和也咬了咬嘴唇，又随便和人扯了几句，就胡乱找了个借口下了线。 　　他突然想起来当时给他占卜的那个咒灵。自己果然早就失恋了吗？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捏着手机，盘腿坐在床上，垂着头，闷闷不乐。 　　“怎么了？”五条悟把醒酒汤放在一边，在床边蹲下，仰头问他。 　　“……我失恋了。” 　　五条悟愣住，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低头看了一眼他捏在手里的手机。半晌后，他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一样，蓦地笑了起来。 　　星出和也一脸惊讶地抬头看他，赤眸中裹满了伤心：“五条老师！” 　　五条悟抿起嘴，唇角和眼眸中却还带着化不开的笑意。 　　星出和也难过极了：“我失恋对你来说是这么好笑的事情吗？初恋诶！” 　　五条悟摇头，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当然不是，我真为我们和也感到伤心。” 　　星出和也终于忍无可忍地沉下脸：“……你先把笑憋住了再说话。”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正色下来，像个贴心的老师一样安慰他：“没关系啦，谁都会遇到失恋的时候的。你的初恋永远是你的初恋，这份感情是不会变的。” 　　“所以才更难过啊！”星出和也咬嘴。 　　“不要患得患失，有缘分的话，你们将来一定会走到一起的。”五条悟拍拍他的头，端起一旁的醒酒汤，“来，先把这个喝了。” 　　星出和也撇了撇嘴，闷闷地应了一声，接过汤。 　　“等你下午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去找一趟森鸥外。” 　　星出和也喝汤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五条悟站在窗边，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沉默片刻，说：“好。” 　　男人没有回应，倚靠在窗台上，握着自己的手腕，时不时摩挲一两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和也，”他突然再次开口，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异能或许不是瞬移？” 　　星出和也怔住，双手剧烈地一抖，汤洒到外面。他仰起头，盯着五条悟在光下模糊的脸，问：“什么？” 　　他的嗓音沙哑而紧绷，听上去有些可怕。 　　“你知道那是异能？” 　　“什么叫那不是瞬移？” 　　五条悟摩挲手腕的动作倏然停住。 　　“你当年碰到我了啊。”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问题来了，昨天晚上到底谁喝醉了，谁还清醒着。（狗头 　　5t5昨晚什么都没做，谁信？ 　　反正我不信x 第39章 　　他当年碰到了五条悟？ 　　星出和也的视线顺着向下, 最终放到他的手腕上。 　　……而且看五条悟现在的这个动作，他那个时候似乎还是直接抓到了这人的手腕。 　　可是怎么可能呢？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时一直处于被动开启的状态的。他清楚这一点，而且这一年来，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 试探对方的这个术式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从不关闭。事实上，在这些试探中, 他确实从未真正触碰到五条悟。 　　所以, 现在都不可能，那一年前就更不可能了，五条悟那时候对他的防心肯定比现在要大多了。就算他那个时候真的碰到了五条悟, 那他……还能活到现在？ 　　星出和也皱起眉，困惑地盯着五条悟的手腕。 　　说实话, 他现在对一年多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 记得已经不是特别清楚了。 　　只有打开“潘多拉魔盒”这件事想起来还算历历在目, 可是这个“历历在目”，也仅限他逃到东京之前。至于到了这边，见到五条悟之后的事情, 他已经记得很模糊了——或许是因为当时本就处于一个昏昏沉沉的状态吧。 　　他仔细回忆了半天，发现自己确实对当时的某些细节毫无印象, 只能无奈抬头和五条悟对视，说：“你是不是记错了啊？我不可能碰到你的。” 　　五条悟直起身, 挑眉，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我根本不可能破开你的术式。”星出和也把手中端着的醒酒汤放到一边, 认真分析，“如果我当时真的碰到了你，那只可能是你自己取消了术式。可是这事根本就不现实。在那个情况下,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绝对不可能自己解除自己的防御吧。” 　　五条悟一边不时点点头，一边走向他，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刚好在床边停下脚步。星出和也一愣，生生把后面的分析咽了回去，按着床往后蹭了蹭，离五条悟远了点。“不对吗？” 　　“不对哦。”五条悟单膝跪在床上，向前俯身，瞬间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弯起眼睛，语气柔和：“和也分析的时候，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吧。” 　　星出和也在五条悟的逼迫下一点点往后挪着。突然，他手下一空，整个人失去了支撑，直接向后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退到了床的边缘。五条悟伸手在他腰间拦了一下，把他重新拽回来。 　　“……谢谢。什么因素？”星出和也喉结上下动了动，小心翼翼开口。 　　“异能力啊。”五条悟勾唇，松开揽在他腰间的手，“和也当初碰我的时候，用了异能力吧？” 　　星出和也：“……” 　　五条悟：“怎么？这难道不是和也打算当作自己的‘秘密’告诉我的事情吗？” 　　星出和也沉默片刻，说：“是。” 　　五条悟果然已经猜到他想说的秘密是什么了。他会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甚至能推测出自己当初用了异能力……是森鸥外告诉他的？ 　　他们那天交流的内容里，恐怕就包含了这些吧。除此之外，五条悟还知道什么？ 　　那自己在港口mafia工作的事情，森鸥外是不是也全都告诉五条悟了？ 　　星出和也心里一紧，双手悄悄抓住床单。 　　五条悟知道了他的过去，会不会就不愿意再做他的老师了？ 　　那这段时间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一切—— 　　“和也。”五条悟突然在他耳边叫了他一声，“你在想什么？” 　　思绪陡然被打断，星出和也猛地攥紧双拳，米色的床单在他的掌心拧了起来，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没什么。”星出和也舔了舔嘴唇，摇头。 　　五条悟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仰起头，然后低下头和他对视。他眼睛略微眯着，狭长中透出了几分难得的严肃与冷意。星出和也看着他这副表情，心里更慌了，犹犹豫豫地张了几次嘴，又沉默着闭上。 　　两个人在沉默之中僵持。最终还是五条悟先有了反应。他颇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力地捏了两下星出和也的脸颊，表情柔和下来，却又多了几分失落，“和也，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相信我一回啊。” 　　星出和也怔住，任由这人捏着自己的脸颊肆意揉搓。 　　“我明明超强的吧。”五条悟仍在嘟囔，捏着他的脸往两侧扯了扯，“没有人比我更可信了吧。” 　　星出和也终于被脸上的痛感唤回神，赤眸中掠过一丝隐晦的情绪，他垂下眼睑将其遮住，说：“我超信任五条老师的啊。” 　　就是因为信任，就是因为确信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了，所以才不想让他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 　　“这才不叫信任。”五条悟猛地松开他的脸，屈指重重地弹在他的额头上，不满道，“和也真的是超——笨的学生了。” 　　“不过没关系，”五条悟一翻身在他面前盘腿坐直，“我有好多时间可以来教你。” 　　“诶？”星出和也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往旁边挪了挪。 　　五条悟跟着蹭过来，上半身前倾，双手撑在他的大腿两侧，说：“我们先从讲故事开始吧！” 　　“讲和也为什么来到东京的那个故事。” 　　星出和也垂下头，咬住嘴唇，沉默良久，才踌躇着开了口，声音轻而飘忽，似乎说出来就不是为了让对方听见。 　　“那个时候，我在给港口mafia工作……” 　　横滨的冬天是不怎么冷的，哪怕在最冷的日子，温度也通常是零度以上，雪天更是少之又少。可是那一天，天气却格外得冷，温度低到让人觉得有些异常。 　　星出和也缩在自己那个狭小拥挤的宿舍里，哪里也不想去。他被森鸥外骗进来已经有将近一年，底层的工作枯燥乏味，不是去找人打打杀杀就是被人打打杀杀，再有，清理战场、运送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货物之类的杂活，通常也是他们这些人来干。 　　不过这两天意外清闲，组织最近好像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级别高的那些成员，甚至是干部都被首领调用，去做这件事情。当时只有中原中也比较特殊，他一直在国外出差，森鸥外似乎也没有把人叫回来的意思。 　　那段时间他们这些人太闲了，就总是凑在一起瞎胡扯，甚至有人推测，这次做大事情，首领没把中原干部叫回来，就是因为他觉得中原干部这段时间风头太大，想借这次搓搓他的锐气，隐晦地警告他。 　　星出和也是不信的，也没兴趣和那群人讨论这些。森鸥外这样的人，才不会做那种愚蠢的事情。那森鸥外究竟是又什么意图呢？ 　　可能是日子是在太无聊了，他趴在床上，不自觉地思索起来——放在以前，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他的思考一直到急促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在这样一个非常难得的零下三度的日子里，他非常难得地接到了新的任务。上面要他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去红砖仓库交接一批货物。 　　那两位在酒吧喝得正嗨，连电话都是其他同事帮着接的，别说去交接货物，估计现在连正常走路都颇为艰难。上面说这批货不多，让他们收到之后直接带回总部的大楼。 　　他想了想，觉得那这批货大概是真的非常少，估计一个人也能办了，所以也没再等其他人，只身一人前往红砖仓库。 　　明治末期建的仓库，早就废弃许久，历经一百多年的风吹雨打，显得有些凄清。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内回响，似乎给这里更添了几分落寞。他来到约定好的交货的地点，意外发现这里空无一人。一个奇形怪状的盒子摆在地面上，旁边扔了张纸条，说明这东西就是要交接的“那批货物”。 　　没有杀气，没有埋伏，这里似乎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在，安全得很。有些奇怪。他绕着圈打量那盒子 ，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盒子捡起。 　　在这种情况下，这盒子明显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它看上去像是用积木胡乱拼接起来的，这里鼓起一个半圆，那边又突出一个尖角，木质材料，表面上有许多划痕和凹陷，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 　　上面传来新的消息，问他有没有拿到货物。他给了那边肯定的答复，又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弯下腰去，打算把这东西捡起来。 　　森鸥外的判断应该是不会出错的，他虽然隐隐有些担心，但仍凑了上去。然而谁知，就在他指尖碰到那盒子的瞬间，它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而且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越快，看上去到突然有点像一个被一鞭子抽偏了的陀螺。 　　他吓了一跳，立刻收回手，后退几步，看着那东西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几分钟后，它逐渐消停下来，又过了两三分钟，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彻底没了动静。 　　他又等了两分钟，见这东西确实不再动了，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凑了上去。这东西刚才转得挺疯，倒也让他确定了一件事。看着奇奇怪怪让人心里不安，实际上却应该是没什么威胁的。不然，早在他刚才碰到它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发动攻击了。 　　会一直这么旋转，大概是它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无法触碰，自然就无法把它带走。 　　他缓缓蹲下身，凑近了打量这个奇形怪状的拼接物。它应该是只对触碰有反应的，不然自己这回凑得这么近，这东西早该暴起飞转了。 　　其实除了样子奇怪了点，这东西看上去很是普通，是那种摆在货摊上，都不会有人想要问个价的普通。星出和也盯着它看，突然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又一次碰到了这东西。 　　他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立马把手抽了回来。然而这一次，这东西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像最开始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狂躁。 　　星出和也犹豫了一下，再一次伸手，抓住它，确实没再受到丝毫阻碍。 　　是刚才的那一波疯狂转动已经耗光它储存的全部“电量”了吗？ 　　他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但无论怎么看，这似乎东西确实毫无特殊之处，做工粗糙，年代久远，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凹陷和长短不一的划痕，甚至还有一道痕迹—— 　　星出和也翻动它的动作一顿，视线紧紧锁在这道几乎横跨整个截面的划痕。 　　这似乎不是一道划痕。 　　他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沿着那道痕迹抹了过去。这划痕附近没有凹陷，整个摸过去，大概算是这东西最光滑的地方，但手指拉到末尾时，他指腹突然一痛。鲜血立刻流出，贴着那划痕隙蔓延，转眼间就将浅褐划痕染成了暗红。他收回手指，看到上面多出了一道明显的划痕，现在仍在流着血，血液沿着手指向下，滴在这东西上。 　　——完了。 　　星出和也心里一慌。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会被划破，但是现在这么一搞，这件货物沾了血再被他带回去，上面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反应。直接处决了他也说不定。 　　“啧。”他随意把手指往衣服下摆上摸了摸，擦干上面的血液。 　　他恢复能力挺强的，这道本就不是很深的口子已经不再出血了。可是这东西上面的血迹，却是他反复试了多次都没法擦掉的。 　　叹了口气，星出和也坐到地上，单手举着这东西，高高抬起举至眼前。投入仓库内的光线正在移动着，它们本完完全全笼罩着这个东西，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阴影逐渐取代亮光，将这个东西一点点吞噬。 　　当最后一丝光从它上面消失的时候，异变突然发生。 　　从那沾了血的长长的划痕处，传来了一声清脆、细微，却又足够明显的“咔哒”声，像是它的内部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打开了。 　　下一秒，这东西猛地弹开，以划痕为中心，裂成两半，漂浮在空中，骤然亮起红光，灼目的红光。星出和也在第一时间就下意识闭上眼，却还是觉得这光线隔着眼皮灼烧着他的眼睛，烧的两只眼睛都泛起一股又痛又痒的感觉，直冲大脑，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踉踉跄跄地接连后退数步，双臂挡在眼前，竭力阻止这些红光再侵害自己的眼睛。 　　然后，他突然听到了笑声，疯了一样的笑声，仿若群魔乱舞，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魔鬼的盛宴。而他，就是这场宴席里最美味的菜肴。 　　红光逐渐消退了。星出和也被那刺耳的笑声逼得不断后退，这时候才缓缓放下手臂，试图睁开眼。他的双眼仍旧痛得厉害，但痒意已经彻底消失，再加上红光也已经不在了，现在睁眼，情况或许会好一点。 　　他这样想着，双臂下沉，摆出应战的姿态，然后逐渐睁开双眼。 　　迎面就是一张满嘴獠牙的嘴，嘴角撕裂，强行咧开，嘴唇干得仿佛分成了几瓣，尖利的牙齿参差不齐，中间夹了像是布料和肉块的东西。 　　星出和也瞳孔瞬间扩大，顾不上疼痛，接连向后退去。 　　这一退，却是拉开了视野。 　　六只，七只……不，九只。九只这样的巨型生物，张着血盆大口，挤在他的身前。它们身量巨大，和那看着能生吞整只狼的嘴极成正比。这九只怪物拥挤推搡，目标极其一致——他。 　　星出和也当即抽出配枪，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怪物连发数弹。然而，一梭子弹打完，所造成的影响，也只不过是让这怪物的行动稍微迟缓了那么两三步。 　　热/兵/器对他们毫无作用。 　　他一咬牙，向后跑去，避开这些怪物的攻击，一踩身后的墙面，翻到空中，躲开这些怪物，挑了个落点。翻至最顶端时视野开拓到了极致，他眯起眼，迅速在目力所及之处扫了一圈。那东西已经碎了，碎成几瓣不清楚，总之，他的视野里只看到了其中之一，那一块近似圆形，大小接近原物的三分之一。 　　九只怪物齐刷刷调转方向，又一次一起向他扑来。他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动异能，瞬移到那块东西旁边，在怪物们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弯腰，想要拾起这块东西。 　　然而，“嘭”的一声，碎块直接将他弹开。他向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眉头紧锁。 　　这下糟糕了…… 　　这么一弹，一个晃神之间，九只怪物又一次逼近。他瞬移躲开，立刻掏出电话联系上级，请求支援。 　　甩了甩被那碎块震得有些疼的右手，他活动了一下颈部。这次，不退反进，脚下发力，在怪物再次转向时，星出和也朝着他们冲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刚从那东西里出来，它们虽然实力强劲，但反应并不特别灵敏。星出和也靠着异能力和它们纠缠了许久，倒也干掉了其中六只。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他此时也已经身负重伤，整个人摇摇欲坠，全靠求生欲吊着一口气，视野里一片暗红，景象也变得有些模糊。他后退一步，撞上了窗台边缘，身体立时一软。 　　剩下的三只咒灵围在他身前，向他逼近。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他勉强撑着身体，侧头向外望去。 　　外面竟然下起了雪。 　　他眯起眼，在血色中看到了一群一袭黑衣的人。 　　支援到了。港口mafia的“黑蜥蜴”。这群人里……似乎有异能力者。 　　三个的话，他们应该完全可以解决吧。 　　怪物的嘴已经到了他的眼前，恶臭味扑面而来，涎水滴下来，险些蹭到他的鼻尖。 　　他抬手挡了一下，身体猛地下滑，跌坐在地，同一瞬间，指尖轻颤，异能发动。 　　他选择了最大的跳跃距离，凭借本能选择了最安全的地方。 　　星出和也坐到了雪地里。他感觉到了自己面前有人，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强撑着抬头，看向前方这人。 　　…… 　　五条悟听他讲完，沉默良久。星出和也双拳紧握，注视着他，因为紧张和过长的讲述而口干舌燥，他不住地舔着嘴唇，感觉自己甚至有点发抖。 　　“所以……”五条悟终于开口了，他撩起眼皮，和星出和也对视，立刻便看到少年眼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紧张与担忧，他不动声色地扬了一下嘴角，问，“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星出和也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泛白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有出声。 　　五条悟眯起眼，右手撑在他的大腿附近，逼近他，问：“为什么？” 　　“我……”星出和也半天挤出一个字，然后又没了声。 　　五条悟挑眉，突然收了手臂，他向后退了退，直接下了床，低头整理衣服，余光冷冷淡淡地扫一眼旁边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醒酒汤。 　　“不愿说？那算了。”他上下打量了闷头坐在床上的少年一眼，像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掏出墨镜戴上。 　　星出和也呼吸一滞，猛地抬起头，看向五条悟。 　　男人已经收拾妥当，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 　　他心里一慌，立刻支起上半身，想要移上前，“老师！”他声音干涩沙哑，透着显而易见的恐慌。 　　五条悟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最后一次机会。” 　　“为什么？” 　　星出和也咬住下唇，在心底挣扎一番后，咬牙开口：“我怕你不要我。” 　　他嗓音本就沙哑，这一声又小到近似蚊虫低语。 　　五条悟看着少年低垂着头，浑身上下透着难过又羞耻的气息的模样，不由翘了翘嘴角。 　　然后心里又有点庆幸。 　　——还好现在和也不会抬头看自己，不然他这么一笑，可就又要出大问题了。 　　他清了清嗓子，床上的少年立刻像惊弓之鸟一样，剧烈地颤抖一下。 　　“大点声。”他说，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甚至让他的这句话听上去有点严厉。 　　少年果然又被他吓到了，瑟缩了一下，咬住下唇，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揉两把。 　　五条悟舔了一下后牙，告诫自己要忍住。 　　星出和也垂着头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终于又一次开了口。 　　他声音比上次高了不少，还能听出明显的颤抖和隐约的哭腔。 　　“我怕你不要我。”星出和也说完这话，一咬牙，猛地抬起头，和五条悟对视，赤色的眼眸有些湿润。 　　“嘣——” 　　五条悟想，自己脑子里好像有根弦……断掉了。 第40章 　　最强咒术师现在特别想不做人。 　　但他又想, 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一定要在学生面前维持住自己的形象。而且，不就是不做人吗，他以后有好多机会可以不做人。 　　星出和也的生日在四月份, 四月五日, 只剩不到三个月了。那个碎掉的封印物，那些从里面跑出来的咒灵……解决这些事情, 九十天满足够了。 　　和也一直在期待的和他的“峰哥”见面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不光他期待, 他也期待。他现在非常想要看到，和也发现他的峰哥和他的老师是同一个人时的表情。 　　——一定特别可爱。 　　“你会不会不要我？”星出和也这时候已经挪到了床边，伸出手揪着他的袖口,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眼中尽是祈求。 　　五条悟有些庆幸自己的眼睛被墨镜挡住, 面前的少年无法准确地分辨出他的情绪。他弯下腰, 弹了一下星出和也的额头, 并不直接答应他，反而说：“想要一直跟着我，那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星出和也一愣, 都忘了捂额头，就是脸带茫然地看着他, 还眨了两下眼。 　　“我……将来逢年过节去看你？”他犹豫了半天，试探着给出一个回答。 　　“……”五条悟瞬间沉下脸来。 　　星出和也自觉不妙, 立刻补充：“我会给你带喜久福的！” 　　五条悟：“这是一盒喜久福的问题吗？” 　　星出和也摇头：“当然不止，我会带好多盒给五条老师的。” 　　五条悟无奈叹气, 直接凑上去按住少年的头狠狠揉了几下，把那一头本就有些凌乱的黑发揉得更加乱糟糟。 　　“才不是这个问题。”他撇了撇嘴，低声嘟囔。少年的头发柔软顺滑, 手感极佳，五条悟按着他的头，莫名地有点不太想松手了。 　　“啊！”星出和也像是想到什么，声音高昂起来，还带了点求夸奖的意味，“我还会给师母带礼物的！” 　　五条悟：“……”一句“带个屁”险些直接被他说出口。 　　然而星出和也低着头，根本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自然就无从推知他此刻的心情。少年以为自己说到了“痛点”，一个激动，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说：“五条老师，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我帮你吧。” 　　五条悟松开手，低下头，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不要女朋友。” 　　“啊——”星出和也愣了愣，迟疑地问，“那……男朋友？”他仔细观察着五条悟的表情，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五条老师在他面前出柜了。这么重要的、涉及隐私的事情，他都愿意告诉自己这个非亲非故、刚刚认识一年有余的学生，那他一定要有所表示啊！ 　　“没关系的，老师，男朋友也很好找。老师条件这么好，绝对不愁找不到另一半。”星出和也隔着衣袖握住五条悟的手腕，“我也认识几个gay，老师你说一下要求，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五条悟垂眸看了一眼少年握住他手腕的手，挑眉，“我都不知道，和也原来认识这么多人啊？” 　　星出和也下意识回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但是，”他瞬间反应过来，握住人手腕的手顺势向下一滑，转而抓住他的手掌，“这些都是我要慢慢讲给老师听的啊。” 　　“我的秘密有好多，要给五条老师讲好久呢。”他笑了笑，朝五条悟眨了眨眼，眉眼中莫名带了几丝挑逗的意味。 　　五条悟愣了一下，突然有点茫然：他在撩我？是我的错觉吗？ 　　“啧。”他挣开少年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刚才那副样子是在逗我呢？” 　　“没有，”星出和也矢口否认，“我是真心不想和你分开的。” 　　“你是我唯一的老师，是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存在。” 　　五条悟听着他这番话，沉默无语，感觉心情有点复杂。自己在和也心中占据这么大的分量是挺让人开心的，但是他占据的这块“位置”，总让人感觉不太对劲。 　　如果和也真的只是单纯把他当成非常重视的老师的话…… 　　“老师。”星出和也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你之前说的，我的异能或许不是瞬移，是什么意思？” 　　明明这才是两个人最开始的话题，但莫名其妙地越跑越偏，几乎要从东京偏到大阪，想要回来，还坐了个继续往南的电车。 　　星出和也默默叹了口气，重新拉回话题。 　　反正现在该交代的他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五条悟既然不在意他过去那些糟糕的事情，那他也没什么顾虑了。这些事情现在对他来说，反倒是越早解决越好。 　　“和也不记得了吗？”五条悟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说，“那个时候，和也就是这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的哦。” 　　“可是真的不可能啊。”星出和也皱眉，顺着五条悟的动作重新握住青年的手腕。 　　“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你不清楚自己的异能是什么。”五条悟扭头找了找，从角落里拉来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翘起腿，看上去还有几分悠闲，完全不是讨论严肃话题该有的样子。 　　“可我用这个异能已经有四五年了，用它来瞬移毫无障碍，怎么会不是呢？”星出和也抬起手，在阳光下审视自己的手指，“如果这个能力不是瞬移的话，那它能是什么呢？” 　　“试试看。”五条悟突然把手臂伸到他的面前，“试试看你能不能碰到我。” 　　他向星出和也伸出手，五指伸开，掌心向上，不像是在让星出和也试着触碰他，倒像是在发出什么邀请，期待着一次牵手。 　　手指向后勾了勾，五条悟说：“这次不用异能。”星出和也犹豫了一下，点头，把手向前递出，握向五条悟的手。 　　两只手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他便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强硬的排斥力，让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触碰到五条悟的手。只是这么一次试探，他心里却莫名又感觉有点不爽。 　　总是碰不到五条悟，这让他总会有一种和对方有所隔阂的感觉，让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真实感。 　　五条悟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取消了术式，手腕向上一抬。两只手的掌心贴合到一起。五条悟的手指指尖触碰到了他的手腕内侧，带来几点冰凉。 　　然后突然，星出和也感觉这人的手指向内收了一下，指尖擦着他的皮肤蹭过，抵在了腕骨附近。 　　“老师？” 　　“唔。”五条悟沉吟一声，手掌一翻，手指搭在他的腕内，缓缓扣起，“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不是这样碰过你？”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直接把星出和也问得一懵，下意识就想说“是”，但一个音节刚刚出口，他立刻觉得不对，转而变成了短促的感叹，然后补了一句：“我不记得了诶。” 　　毕竟他昨天晚上喝断片了，连那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记得这种肢体接触的小细节呢？ 　　“哦。”五条悟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就这么抓着他的手腕来回摸了两下，然后突然抬起头，一副很是惊喜的语气，“和也的心跳变快了诶。” 　　“……你是小孩子吗？”星出和也一脸无奈，强行抽回手，“快点说正事啦，一会儿不是还要去找森先生吗。” 　　五条悟点点头，笑嘻嘻地重新把被他甩开的手伸到他面前，说：“那和也再和我握一次手吧。”听上去很是期待的样子。 　　星出和也沉默了一下，盯着他的手看了看，问：“用异能？” 　　五条悟：“当然。” 　　星出和也打量着两人之间少到可怜的空隙，接着问：“可是我们现在离得太近了，你要我怎么瞬移？” 　　“那就是和也的事情了嘛。”五条悟歪了歪头，不管不顾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在上幼儿园的孩子，“我就是要和和也牵手。”他就这样把手掌摊开举到星出和也眼前，随着话语晃动两下手掌，随意地做出个握手的姿势。 　　星出和也一边思索该怎么办，一边盯着他的掌纹看，看着看着，他突然来了一句：“老师，你的生命线好长啊。” 　　五条悟：“？” 　　“喏，你看。”星出和也伸出手，食指贴着他掌心的纹路滑动，“又深又长，老师生命力很旺盛呢。” 　　“你还研究过这个？”五条悟挑眉，关注点顺利被他带跑，有些好奇地问。 　　“也不算。”星出和也偷偷笑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说，“就之前和朋友一起了解过。” 　　“哪个朋友？” 　　星出和也被他问得懵了一下，磕磕绊绊回答：“就，网上认识的。” 　　他怎么觉得五条悟这关注点非同寻常的奇特，而且，这听上去还让人觉得像是，在关心自己处于青春期的孩子的恋爱动向。哪个、朋友，这种疑惑中带着逼问，肯定中带着质疑的奇奇怪怪的语气，怎么回味怎么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是普通网友啦，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呢。”星出和也解释，“老师你不要多想，我专一得很。” 　　说完，他一甩手，不等五条悟开口就干脆利落地岔开话题：“来来来，让我仔细给你看看，分析分析你的爱情。”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抓过五条悟的手。结果谁曾想，他这回再一伸手，却是直接被隔开。 　　感受着两人手掌之间的缝隙处传来的非常明显的阻力，星出和也睁大眼，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勾起嘴角，说：“乖，用异能。”语气温柔，像是情人之间亲昵的逗弄和劝诱。 　　……个鬼啊！ 　　这明显就是某个老师对他的恶趣味嘛。 　　星出和也抿唇，撤回手，在房间里看了两圈。 　　五条悟非要他用异能，但他又不可能就在这个位置用，就往前移动个二三十厘米，没必要，而且，他对瞬移距离的操控也没法能精准到这个程度。要是真这么干了，更大的可能大概是，他直接扑到五条悟身上。 　　所以，要想使用异能力，那他可能就得移开再移回来了。 　　星出和也犹豫了一下，问：“那我，开始了？” 　　“嗯嗯嗯。”五条悟点头。 　　星出和也深呼吸，发动异能。先瞬移到房间的边缘，然后再—— 　　“嘭。” 　　定位出了点小故障，星出和也从五条悟的侧面出现，直直撞向他，然后被对方的术式拦了下来。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似乎对这一结果毫不意外，只是说了一句：“再来。” 　　“嘭。” 　　“再试一次。” 　　“嘭。” 　　“没事，接着来。” 　　“嘭。” 　　“来。” 　　“嘭。” 　　“和也，再试一次嘛。” 　　“不试了！”星出和也鼓了一下脸颊，坐回床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表情中稍微多了点生气的意味，“我根本就碰不到你嘛。” 　　“怎么会，”他委屈，五条悟也是用上十分委屈的口吻，“和也之前明明就碰到我了。” 　　星出和也：“那说不定就是你的错觉呢。” 　　“不会啊。”五条悟笑了一下，“这件事对我来讲可是很重要的，我绝对不可能记错。” 　　星出和也皱起眉，沉默。 　　能在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强行解除他的能力，星出和也承认，这种事情对谁来讲都会是记忆深刻的。但自己真的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我们不试了，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星出和也蓦地停下，望向五条悟，“老师，你不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的推测吗？” 　　五条悟幽幽地叹了口气，双手环胸，翘着腿说：“如果我说的话，和也是不是要给我什么回报？”他咬重了“回报”这两个字，一字一顿，带着点别样的意味。 　　星出和也：“……你想要什么？亲亲抱抱还是举高高？” 　　“我都是成年人了——”五条悟摘掉墨镜，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缓缓开口，“当然全都要。” 　　“知道吗，老师。有人告诉我，成年人的世界里，存在着许许多多细小的绝望，正是这些绝望，才会让人个人变成大人。” 　　星出和也被他看得浑身别扭，他脸上挂起微笑，顿了顿，接着说：“所以既然你都是成年人了，那体会一下这点微小的绝望，应该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五条悟拎着墨镜，鼓起脸颊，有些不爽地盯着他看，许久之后，他脸颊瘪了回去，手一挥，大度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不要忘记奖励哦。” 　　星出和也：……没人告诉他，成年人还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听人说话啊。 　　“是‘时停’。”五条悟坐直身子，正色起来，“你的异能力，应该是时间停止一类的。” 　　“什么？”星出和也一愣，表情也跟着严肃下来，“时间停止？” 　　“当你把这个异能力用来进行移动的时候，它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容易被误认为是瞬移。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当时能碰到我。你的那一次瞬移，选了一个非常巧合的时间。 　　“我的被动术式是‘几乎’一直处于开启状态的，但并不是‘完全’，你的瞬移，恰巧选在了‘几乎’之外的时间里。你把时间暂停在了那个瞬间，所以能够触碰到我。” 　　“可我一直没有感觉到我在暂停时间。” 　　“那是因为你没有去感觉。你一直坚信它是瞬移，所以根本没有去关注过在使用异能的时候，时间所发生的变化。” 　　星出和也：“……” 　　“现在你知道了，那就来试试吧。”五条悟重新放松下来，朝他挥了挥手，“来摸我。” 　　“哦。”星出和也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然后顿了顿，猛地看了他一眼，疑惑，“嗯？” 　　虽然但是，这个“来摸我”听上去真的好奇怪哦。 　　等着被摸的五条悟看了一眼时间，伸出三根手指，说：“我和森鸥外约了下午两点见面，你还有三个小时。来做个约定吧——” 　　“在那之前，如果和也没有成功，”他摸了摸下巴，愉悦地弯起眼睛，“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星出和也皱眉，觉得有点不对，问：“什么事？” 　　“秘密。”五条悟勾起嘴角，补充，“如果和也摸到我了，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哦。” 　　星出和也挑眉，稍微有点心动：“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当然。”五条悟笑，舔了舔嘴角，“我都听和也的。和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好。”星出和也活动了一下手腕，表情严肃下来。 　　五条悟仍旧是悠闲的姿态，随意地往那儿一坐，朝他勾了勾手指。 　　三个小时。这个赌约，他赢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有事没能码成字orz没成功日六。 　　明天上午康康能不能补上，上午有空码的话更新会放在12点，晚上9点正常日六。 　　上午没码出来那就只有晚上的更新了orz我会再找其他时间补的！ 　　亲亲小可爱们w 　　—— 　　一米九的5t5没法被举高高了，但是八岁的可以！ 　　于是悄悄推一下我的二言预收ovo 　　《没有人比我更会捡弟弟》 　　全员身体缩水，大家都是姐控。 　　又可爱又能作还会赶跑追求者的、壳子里全是成年人的欧豆豆们。 　　亲一亲，弟弟秒成人；亲一亲，弟弟变老公x 第41章 　　星出和也成大字躺在床上, 仰头瞪着五条悟这张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欠揍的笑脸。他抬手想要把这人推开，却一如既往地被挡在只离了米的两三厘米的位置。 　　五条悟歪了歪头，避开他的手掌，笑眯眯地看着他, 问：“和也不要继续了吗？” 　　三个小时的约定简直像是在胡扯。星出和也这时候突然感觉有些后悔。他当时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五条悟。 　　现在再想想, 能不能真的碰到五条悟尚且不提，就是这坚持连续使用异能三个小时, 对他这个放弃异能一年多的人来讲, 都是很大的问题。 　　现在时间只是刚刚过半，他却已经没有了力气，不是不能用异能, 只是现在再用，精准度绝对严重下降, 他能不能顺利瞬移到五条悟身边都是个问题。 　　但是, 仅仅只是这一个半小时, 五条悟所安排的这个练习就已经显露出效果。他确实感觉到了自己在使用异能力的过程中，时间发生的微小变化，虽然过于微不足道, 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这能证明，五条悟的猜测不无道理。 　　“和也？”五条悟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戏谑道，“还有一个多小时哦, 你要放弃了吗？” 　　“我根本就不可能碰到你嘛。”星出和也跟着抬起手，隔着空气点了两下他的指尖, “老师你欺负人。” 　　五条悟摊手，一脸无辜：“怎么会？这明明是和也自己答应的。”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星出和也撇了撇嘴, 直切主题。 　　“秘密。”五条悟仍旧是最开始的那个回答。他在星出和也嘴唇上点了一下，说：“这么好的福利，肯定要选一个绝佳的时候用啊。” 　　星出和也一抿唇，躲开他的手指，双手撑着坐起身，“现在还有时间，我们接着讨论之前的话题？” 　　“什么？”五条悟把手收到背后，悄悄捻了捻指尖，有些心不在焉。 　　“老师的理想型。” 　　五条悟一怔，笑了起来，说：“和也这么关心我的个人幸福啊？”他视线在星出和也脸上扫了一圈，略带暗示意味地说：“和也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我是害怕您单身太久会憋出毛病。”星出和也垂下眼，硬是在这种气氛中摆出公事公办的冷淡语气。 　　“不会哦。我超厉害的。”五条悟粲然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中还带着亮光。 　　他顿了顿，问：“和也要看看吗？” 　　星出和也：“……你看，这就是不正常的表现。” 　　“和也这个样子的。”五条悟突然说。 　　星出和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诶？” 　　“我说，我的理想型，是和也。” 　　—— 　　星出和也没有想到，五条悟和森鸥外约定的见面的地方，竟然都不在港口mafia所占据的那片区域内。他们在咖啡馆见面，一家有些眼熟的咖啡馆。 　　星出和也跟在五条悟身后，看向迎上来的服务员，突然回忆起来。这是他当初和中原中也、太宰治两人约定见面的地方。 　　一家普普通通、其貌不扬，但是非常温馨干净的咖啡馆。 　　森鸥外和中原中也坐在和上次一样的位置上，旁边是那个叫爱丽丝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晃动着双腿。中原中也先看到了他们。他抬起头看向这边，和星出和也对视，然后朝二人招手。 　　五条悟发出了一声带点不爽的鼻音，牵着他入座。 　　过去一年里，星出和也其实难得见到五条悟认真严肃的模样，这个人好像不管做什么事，都总是游刃有余。会给人一种，天大的问题他都能轻松搞定的感觉。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自己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见了好几次五条悟难得严肃的时候。 　　比如现在。 　　五条悟和森鸥外对面而坐，空气莫名有些凝重。只有爱丽丝丝毫不受影响，仍然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双腿，拿着笔在纸上涂涂抹抹。 　　“好久不见，五条先生。”森鸥外用温和常见的招呼打破了沉默，他略一颔首，唇边带着冷淡的笑意。 　　“不久。”五条悟说，他端起杯子晃了晃，问，“什么想法？” 　　“上次分开之后，五条先生应该也去做过调查了。”森鸥外双手交叉靠在嘴前，他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等五条悟回忆，然后才接着说：“咒术界御三家的信息来源肯定要比我广泛，那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森鸥外说到这里，侧头看向星出和也，薄唇稍稍上扬，五条悟的视线跟着扫过来。 　　星出和也这时候正忙着跟中原中也挤眉弄眼，冷不丁接收到这两位投过来的视线，身体绷紧了一瞬，然后又立刻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地依次看回去，无辜问：“怎么了？” 　　“重新封印的代价，必然是生命。” 　　“这个封印物上一次开启，毁灭了两座城市，才最终得以重新封闭。” 　　星出和也瞳孔扩大，呼吸一滞。 　　“这一次呢？”森鸥外重新看向五条悟，“横滨和东京？” 　　五条悟挑眉，嗤笑一声：“森先生害怕了？” 　　森鸥外摇了摇头，声线平稳：“您能理解我的意思的，五条先生。” 　　“放弃他，才是最优解。” 　　星出和也听着森鸥外的话，不由得紧紧攥拳。 　　放弃他，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要用他的生命去重新封印那些咒灵。 　　承担责任，这是咒术高专教给他的，是人们的期望，也是许多人践行的原则。 　　他开启了封印，自然也要由他来关闭，哪怕代价是生命。 　　他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特殊感情，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死前的留恋。他想要体验的事情，似乎也只差最后一件了。 　　如果在必然降临的死亡到来之前，能让他和峰哥见面，能让他和峰哥有一场完完整整的“蜜月之旅”。 　　那其实……死了也挺好的。 　　听说这种死法还能让一个人得到升华，会被其他人记住——那不就是说，虽然他死了，可他想要的联系仍会存在。 　　“一个人，和两座城市。”森鸥外看向咖啡馆外，缓缓道，“五条先生自己一定有所权衡。” 　　他顿了顿，突然又说：“今天天气很好。” 　　这话说的突兀，和前文毫无关联，星出和也愣了一下，下意识跟着看向外面。 　　五条悟按住他的头，阻止他的动作，盯着森鸥外，说：“以后还会有很多天气很好的日子。” 　　“不用怕，森先生。”他往后靠了靠身子，一副惬意的模样，用着哄小孩的语气，“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用力地揉了揉星出和也的头，说：“这可是我的学生。” 　　星出和也的心莫名剧烈地颤了一下，刚才浮现出的那些念头瞬间碎裂。 第42章 　　“我教出来的学生, 没必要用你们那套方法去重新构建这个封印。” 　　“那，五条先生现在是已经有办法了吗？”森鸥外问。 　　星出和也也看向五条悟，心里有些紧张。 　　“没有。”五条悟耸肩，答得理直气壮。 　　“……” 　　“会有的。”星出和也一愣之后, 立刻反应过来, 在森鸥外开口之前接话，“这是我自己造成的问题, 我会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的。”虽然他现在完全没有头绪, 但是既然五条悟都这么相信他了，那他总得相信自己一回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他重新看到那些碎块的时候, 就瞬间知道该怎么办了。更何况，他还有那批咒灵, 那些不知道为什么盲目喜欢他的咒灵。 　　他至今不知道他们具体打算做什么, 不过, 既然自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那在新世界构建过程中的各项程序，他总得有权利参与进去吧。 　　说不定重新进行封印的“钥匙”, 就在这批咒灵手里。如果真的像他想的这样，那他或许确实可以如五条悟期待的那样, 零损失重新封印。 　　森鸥外轻笑一声，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移动, 片刻后，停在五条悟的身上, “这件事与我们关系密切，我总不可能单听二位这么说……”他话没说完，剩下的内容却也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想要什么？”五条悟满不在乎地问。 　　森鸥外：“那就……看你们了。” 　　五条悟一扬眉, 松开仍按在星出和也头上的手，一指自己，说：“我。” 　　星出和也瞬间扭头看向他，满眼诧异，微张开嘴，“什么？” 　　“我来做人质，”五条悟说着，又指了指星出和也，“他去解决问题。” 　　森鸥外看上去有点意外：“哦？” 　　五条悟听了他这声疑惑，似乎也很奇怪，指了指自己，说：“我，不够吗？” 　　“那就要看五条先生对我们有什么价值了。” 　　“我是最强啊，这就是价值。”他直起身，定定地望向森鸥外，“连这一点都想不通，那这个首领也太容易当了吧。” 　　“你是最强。”森鸥外颔首，“可最强，能为横滨做到哪一步呢？” 　　五条悟：“我会一直在这里。” 　　“即使沦陷？”森鸥外微眯起眼。 　　五条悟摇头，轻笑一声，说：“有我在，横滨不会沦陷。”自信与狂傲难掩，他也毫不遮掩。 　　“等等。”星出和也皱眉，按住他的手臂，“就这么信任我？” 　　五条悟看着他，歪了下头，像是在问“不然呢”。 　　星出和也抿了抿唇，问：“万一我被那些咒灵拐走了呢？” 　　“拐走？” 　　“拐去毁灭世界，重建新世界啊。” 　　五条悟眯起眼，脸上挂起让人害怕的笑容，说：“他敢。” 　　星出和也：“……”他现在心情有点复杂。感动于五条悟对自己的信任和维护，又确实担心自己真的达不到他的预期，觉得这一声“他敢”霸气又可怕，好像还隐约藏了点针对性。 　　他这一个“他”字，仿佛在刻意指代某个咒灵。 　　……大概是那个自称“零”的家伙吧。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星出和也和五条悟同时转头看去，森鸥外双手挡在嘴前，眼睛稍微弯了弯，看着他们说：“既然决定要留在横滨……和也，你之前住的宿舍我还给你留着呢。” 　　星出和也：“？” 　　森鸥外：“要不要带你的老师住进去。” 　　“不行。”星出和也果断拒绝，“我老师不能住那种地方，你们要是想包食宿，那就得给他找——” 　　“可以啊。”五条悟欣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星出和也：“？” 　　五条悟回看他，说：“我对和也住的地方很感兴趣。” 　　星出和也：“……”五条大少爷最近是下来体察民情了吗？终于知道自己之前过的是多么浮华奢侈的日子，所以决定来品味他这种底层人士的生活了？ 　　“走吧，你带路。”五条悟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拎起来，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中原中也注视着这两个人离开，压了压帽檐，“首领。” 　　“中也觉得……怎么样？” 　　中原中也想了想，回答：“他确实有一段时间看起来眼睛不舒服。” 　　森鸥外笑了两声，没有回应，转身闹自家异能力——爱丽丝去了。 　　—— 　　星出和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不知民间疾苦的五条大少爷竟然还看上了他那一年多没人住灰都铺了几层厚的小破宿舍。 　　这间屋除了落灰爬蜘蛛之外，一且都还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好像他只是短暂离开了一会儿，去交接了一批微不足道的货物，又立刻回到了这里。 　　床上的被子还是散开的，他离开时换下来的衣服还扔在床上，床角处摆着两双鞋，是他之前常穿的两双。 　　五条悟拉开床头柜，里面有几张折的破破烂烂的宣传页，还有半包用剩下的卫生纸。他拿出那半包纸，转过头，和星出和也对视。 　　星出和也：“……” 　　五条悟：“……” 　　星出和也：“你误会了，我之前还小。” 　　五条悟问：“你之前就住在这里？” 　　星出和也点点头。 　　五条悟也跟着点点头，说：“挺好的。” 　　星出和也：“？” 　　五条悟：“你收拾一下，晚上一起睡。” 　　星出和也：“……？？？……” 　　“我去买日常用品。”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十分潇洒地一挥手，转身走了。 　　星出和也看着房门开启又关闭，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一句脏话在嘴边转了半天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咬了一下嘴唇，转过身一把掀开被子，被暴起的尘土呛得一阵咳嗽。 　　他把被子扔到一边，弯下腰咳了两声，突然感觉裤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拿出来一看，是他的特别关心给他发来了消息。 　　战力巅峰：你说的相亲对象的事情。 　　和：峰哥！峰哥哥！我忘记跟你说了QAQ我老师想找的是个男朋友。 　　战力巅峰：嗯。我找到了。 　　和：诶？找……找的小哥哥？ 　　战力巅峰：嗯。他什么时候方便，双方约地方见个面。 　　和：可是……峰哥你怎么知道我老师要找男朋友？ 　　战力巅峰：猜的。 　　和：？？？QAQ我峰哥不愧是我峰哥。 　　和：我们现在在横滨…… 　　战力巅峰：正好，他明天也要去横滨。约一下地点时间见面吧。 　　和：好，好的w等老师回来我问问他，然后再找你w 　　战力巅峰：不能打电话吗？我朋友等的比较急…… 　　和：好！峰哥你等一下，我马上联系他。 　　星出和也退出聊天界面，立刻给五条悟去了电话。外面可能比较吵闹，铃声响了好久，电话才接通，五条悟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老师，我朋友帮你找到相亲对象了，你明天要不要抽时间和他见一面啊？” 　　五条悟懒散问：“什么样的人？” 　　星出和也：“呃……” 　　“这都不问？”五条悟笑了一声，调侃，“你这是打算把我卖出去吧？” 　　“没有！”星出和也立刻反驳，抬高声音，“我这朋友特别靠谱，虽，虽然我忘问了，但他找的人一定是特别合适的！” 　　五条悟半信半疑的语气：“哦？有多靠谱？” 　　星出和也沉默片刻，大着胆子道：“比，比你靠谱。” 　　五条悟：“哦——是吗。”语调平平的附和，完全听不出情绪。星出和也突然有点紧张，拿手机的手用了点力。 　　五条悟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还是那种无所谓的样子：“那我就去看看吧。” 　　星出和也眼睛一亮，立刻应声：“好。那——” 　　“不过和也。”五条悟打断他，“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关心我的情感问题？” 　　星出和也：“诶？” 　　五条悟轻笑：“对和也来说……我的感情，比一座甚至更多城市还重要？” 　　星出和也毫不犹豫：“当然。” 　　五条悟“哦”了一声，丢下一句“你随便安排”，然后毫无征兆地挂断了电话。 　　星出和也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忙音发呆。五条悟生气了吗？为什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和战力巅峰定下时间地点，然后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峰哥，为什么我跟别人说他很重要，那个人会生气啊？QAQ 　　战力巅峰难得在线却没有秒回，他大概等了一两分钟，那边才发出一条消息，三个字，格外冷淡。 　　战力巅峰：自己想。 　　和：QAQ 　　他盯着这三个字品味了半天，感觉自己似乎是品出来了什么，于是又补了一条消息。 　　和：峰哥，你是吃醋了吗ovo 　　战力巅峰：……没有。 　　五条悟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或者说，其实不是生气，他只是隐约感觉到了点难得的无力感。 　　他能感觉到星出和也……对世界有一种稍微有点过分的漠视。这人表面上一副温柔可亲路边小虫子都不舍得踩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对什么都挺上心，和谁都关系不错，但实际上，他什么都不在乎。 　　咒术高专会怎么样他不在乎，这个城市会怎么样他不在乎，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他全都不在乎。五条悟能感觉到，也一直有在尝试着去纠正，可是一年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结果。 　　和也唯一真正放在心里的，似乎只有他。“五条老师”是他，“峰哥”也是他。他好像是这个少年心里，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倒也不是炫耀。 　　其实他觉得，他觉得…… 　　五条悟捏了捏手机，没有再看上面的消息提示。他靠在门边，想象着和也坐在床边等他消息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可是最强诶？竟然会感觉……没有安全感？ 　　他在怕什么？怕和也觉得自己来去自如，说消失就消失？ 　　这有什么值得怕的吗？他可是最强，他可是星出和也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哦，不对，和也和这个世界有两条联系，另一端全都系在他身上。 　　所以只要他不同意，和也怎么能切断这个联系？ 　　捏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低下头，看到是星出和也的来电。少年拨通了电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挂掉电话。 　　“啊——”五条悟转过身，面对正门，说，“因为我回来了。” 　　“诶？” 　　电话里的声音和电话外的声音同时传来，面前的门被人拉开，星出和也举着电话，惊讶地看过来。 　　“哟。”五条悟朝他扬了扬手，神态自若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想我没有？” 　　星出和也一阵沉默，探头往他周围看了一圈，挂断电话，问：“东西呢？” 　　五条悟说：“我想了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要和和也一起买比较好吧。” 　　星出和也：“……哦。”表情一言难尽。 　　五条悟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嫌弃，笑眯眯地揽过少年的肩，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关上门，带着他往楼下走。 　　“老师你力气好大……”星出和也踉踉跄跄跟着他，低声吐槽。 　　“啊是吗，那和也就适应一下吧。”五条悟说着，甚至加重了力道，把他揽得更近了些，“记住这个感觉哦。” 　　星出和也撇嘴，嘟嘟囔囔：“记不住。” 　　五条悟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拽着他往外走。 　　…… 　　两个人出来买日用品，的确要比一个人来靠谱得多，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五条悟。 　　星出和也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后，默默把五条悟扔进车里的东西又都拿出来，放到货架上一一摆好，再选出性价比更高的同种产品放到车里。 　　反正五条悟是绝对不会在乎性价比这种东西的，星出和也怀疑，他有时候甚至连自己从货架上扫荡了些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毕竟，他们这两个正常的男性在一起过同居生活，绝对不会有一个闲的没事干往自己脸上涂涂抹抹，甚至还穿小、裙、子。 　　五条悟不会，他更不会。 　　他任命地叹了口气，把裙子重新挂回去，朝售货员小姐姐鞠了个躬，又在前面那人的呼唤下推着车子赶上去，然后接着从里面拿出另一件这人刚扔进去的衣服——虽然这件是个挺好看的连帽卫衣。 　　“老师，你停一下。”星出和也叫了他一声，见他不理，只好太高声音，“老师！停一下！” 　　五条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满脸疑惑，顺便还把刚挑出来的一件格子衫扔到了购物车里。 　　星出和也：“……放回去。” 　　“为什么？！”五条悟震惊，一脸失落加心痛，“我不要！” 　　“这些衣服根本穿不进去。” 　　五条悟：“怎么会！我明明是按照和也的尺码挑的。” 　　星出和也怔住，随手捞了一件出来比划了一下，然后沉默。 　　“没必要。”星出和也把衣服放回去，叹气，“我有衣服穿。你站那儿等我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五条悟挑出来的衣服挨个挂回去。五条悟站在购物车旁边，扶着把手，安安静静看着他忙活，特别乖巧。 　　挂完最后一件衣服，购物车立刻空了不少，他站在车的另一端，扶着车筐边缘，抬头和五条悟对视。 　　星出和也看他看了半天，突然忘了自己刚才想问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清了清嗓子，问：“你为什么不戴墨镜了？” 　　“因为有和也在啊。”五条悟笑了起来，眼睛弯着，蓝眸中映着光。 　　星出和也皱了皱眉，反应了片刻，猜到了点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之前解除了封印，所以造成了什么影响，使得有他在场的时候，五条悟可以不带墨镜，也不会让咒灵警戒。 　　还有…… 　　星出和也想了想，疑惑：“我在场，能让你的六眼失效？不能够吧？” 　　五条悟遮眼睛，不是似乎还有”防止获取的信息太多，把自己变成傻子”这么个目的？ 　　“可以哦。”五条悟双手撑在车上，趴下上半身，越过购物车靠近他，眨了眨眼，“看，我的眼里全是和也嘛。” 　　星出和也猛地后退一步，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别闹。” 　　他舔了舔嘴唇，收回手。五条悟刚才又在用睫毛扫他的掌心。 　　“明天就去相亲了，你找男朋友肯定很快。再忍一忍？”星出和也柔声劝道。 　　不然的话，他怕他会心动。五条悟这个人实在有些可怕——他太容易让人喜欢上了。 　　五条悟：“……哦——” 　　这句话说完之后，五条悟立刻乖了不少，剩下的时间，两个人的采购过程顺利的令星出和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五条悟乖巧下来，效率真的非常高，再加上屋子小，住的时间又未必有多长，他们本来也不需要买太多东西。 　　天黑之前一切收拾妥当，星出和也记得自家老师“只给对象做饭”的准则，主动下厨，随便做了点吃的，并拒绝了五条悟给他戴围裙的请求。 　　晚饭之后，五条悟往床上一坐，抬起手，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叫小狗一样招了招。 　　“来来来，和也，摸我。” 　　他见少年回瞪他，半天没有动，撇了撇嘴，可怜兮兮道：“晚间运动诶，和也不喜欢吗？摸到我我们就可以一起睡觉了喔。” 　　星出和也：“……” 　　闭嘴吧，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糟糕男人，你连这最后十二个小时都忍不了吗？！ 　　——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星出和也送难得穿起一身正装的男人出门。 　　男人穿起正装似乎总是会比平时帅气很多，再加上，这个人是五条悟。样貌绝佳，身材绝佳，纯黑西装贴身一勾，荷尔蒙在暗潮之下蠢蠢欲动。别人穿西装带着一股禁欲的味儿，他穿西装，处处勾人。从喉结到肩、到腰……臀部，双腿、脚踝…… 　　星出和也站在半掩着的门口，咽了口口水，移开视线。 　　欲盖弥彰。 　　五条悟勾起嘴角，扶住门框，低头看他，声音中透着笑意：“和也？” 　　“是不是爱上我了？” 　　“是啊。”星出和也深呼吸，大方承认，抬起头来，眼神单纯，丝毫不带其他意思，“老师太帅了，我都舍不得让你去见别人了。” 　　五条悟笑了两声，正向说些什么接着逗一逗他，腰上突然一疼。星出和也不轻不重地在他腰间捏了一把，趁他不备把他彻底推到门外，说：“所以快去吧，不然我后悔了你就完了。” 　　他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啪”地一声关上门，把五条悟挡在了外面。 　　脚步声响起，又逐渐远去。星出和也抓着门把手的手这才松开，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师太帅了，还一天到晚散发他无处释放的荷尔蒙怎么办。 　　他靠在门边，盯着手机屏幕中和峰哥的聊天记录，半晌后，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样，猛地直起身子，反手一敲门，跑到里面挑了套十分不起眼的暗色常服。 　　“峰哥都说我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跟去看看了，那我凭什么不去呢？”他想。 　　五条悟和那位先生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他已经去过两次，并且每次都留下了一点不是特别美好的回忆的咖啡馆。 　　希望这次不要再像前两次那样，何况，这一回，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咖啡馆的人格外多。星出和也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基本上没有空座，只有角落里的沙发上还空着一个人的位置。 　　一个小学生，一个高中生，还有一个拿着报纸挡脸的成年人。这配置，远远看上去，分、外、眼、熟。再走近了看，就更眼熟了。 　　江户川柯南、服部平次、毛利小五郎，三位侦探齐聚于此，让他立刻感觉有些不妙。环顾一周，咖啡店确实是没有其他位置，他轻叹一声，走到沙发前。 　　“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心不在焉吃东西的两个未成年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一脸震惊。半晌后，他们又猛地反应过来，连连说着“可以可以”。 　　星出和也在江户川柯南身边坐下，抬头望了一圈，然后突然沉默。 　　他犹豫片刻，戳了戳身边的小孩儿，压低声音问：“来跟踪的？” 　　江户川柯南干笑装傻。 　　星出和也“啧”了一声，问：“不是来看别人相亲的？” 　　实在不是他多想，这三个人有些奇怪的状态，再加上这个刚好能看清五条悟那一桌的绝佳位置…… 　　江户川小朋友接着干笑。 　　“那边那个金发……”星出和也视线顺着扫向坐在五条悟对面的男人，然后声音猛地顿住。 　　五条悟对面那金发黑皮帅哥……不是就上次那个叫“零”的那咒灵占据的身体吗？ 　　他一撑桌子，立刻站起，抬脚往那边走去。 　　那咒灵还没有把身体还回去？而且还被这三个侦探发现异常了？ 第43章 　　“等一下, 别过去！”江户川柯南和服部平次异口同声，某个离他近的小朋友更是已经瞬间站起，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星出和也一懵，停下脚步, 转头去看身后三人。说话的两个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仿佛他要是真的过去了，会发生什么天大的糟糕事情。至于另一位…… 　　他拍了拍小少年的手, 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看清了某个成年人藏在报纸背后的“阴谋”。他在盯着店里的某个人，视线大概是在随着那人的移动而移动。星出和也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这人的目光吸引，他眯起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长相清秀可爱的二十多岁的女服务生。 　　星出和也：“……”他就不该对这个糟糕的大人抱有什么特别的期待。 　　“星出, 你不能过去。”江户川柯南扯了扯他的袖子。 　　星出和也挑眉，收回视线, 低头看向他, 和他对视两秒, 又转而看向同样表情严肃的服部平次，问：“为什么？” 　　江户川柯南和服部平次同时沉默下来，他们诡异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服部平次清了清嗓子, 做出一副端庄矜持的模样，拿着腔调开口：“你不能破坏他们两个人。” 　　星出和也：“啊？” 　　“星出,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会觉得很不爽，但是……”江户川柯南握住他袖子的手紧了紧, 把他的衣袖攥出明显的褶皱。 　　星出和也不动声色地抖了抖手臂，展平袖子上半部分, 问：“什么？”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两个人的表情，欣赏着他们之间隐晦的互动，总觉得这两位或许脑补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要, 你要相信五条先生。”服部平次说，“他虽然看着很不正经，但对你肯定是真心的。” 　　星出和也：“我知道，所以呢？”服部平次这话一说，他就已经肯定这两个人的脑补内容了。无非是看之前的互动，觉得他和五条悟是一对，于是把现在当成了一个……的现场。 　　那这么看来，他的推测或许也出了点问题。五条悟对面的那个男人，大概真的是这三位的熟人，而不是占据身体之后的零。但他不能肯定零是否真的还回了身体，毕竟，咒灵的伪装，普通人未必能够识破。 　　江户川柯南说：“所以，你要相信你的老师。” 　　星出和也这次真情实感地“啊？”了一回。他不是很懂，刚刚不是还觉得他们是恋人，这下为什么又变成师生了？ 　　服部平次：“他是非常坚定的独身主义者，绝对不会丢下学生不管，转而去谈恋爱的。” 　　星出和也：“……你们确定？”他狐疑地扭过头去，打量五条悟的身影。就这人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可能是独身主义者吧？ 　　对面二人在他扭头后立刻对视一眼，然后又在他重新看过来时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柯南&平次：计划通.jpg 　　在破案的闲暇时间里，总要有点别样的乐趣，比如给那个做了老师又想做男友的人的感情生活加点酸苦辣咸的调味剂。 　　成年人的恋爱可不能那么顺利，尤其是这样一个一直顺风顺水的“最强”的恋爱。 　　——小群的群友们如是教导。 　　星出和也摸了摸下巴，似乎隐隐有点想要信了，他沉吟一声：“唔……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服部平次&江户川柯南：“我们是他朋友啊。” 　　星出和也仍旧半信半疑：“哦——”这一口一个“朋友”说的倒是挺顺。 　　“朋友关系和师生关系是不一样的。”服部平次晃了晃手指，老神在在，“很多朋友之间能畅所欲言的话题，他不方便跟学生说。” 　　星出和也又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是这样吗……”那师生关系的限制，有时候还挺让人不爽的。他眯了眯眼，视线从上到下扫过五条悟。 　　不过，为了得到什么，就总要放弃什么吧。师生这么独特的关系，即使会让他和五条悟之间产生这种“隔阂”，他也不想放弃——这可是他唯一的老师诶。 　　“是啊，所以你不要担心。”服部平次站起身，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两下，“他这辈子都不会找什么男朋友的。” 　　江户川柯南甜甜地笑着，补充：“即使跟和也哥哥提起，说自己想要男朋友，那应该也只是想让和也哥哥放心，打消哥哥的疑虑吧。” 　　“唔。”星出和也点了点头，沉默几秒，又说，“可是我不是为了这个啊。” 　　江户川柯南&服部平次：“诶？” 　　星出和也：“我是为了老师对面的那个人。”他又往那边扫了一眼，发现那二位此时相谈甚欢，甚至好像谈到了什么愉快的话题，两人都同时往中间靠了靠，彼此之间的距离少了不少。 　　“啧。”他目光沉了沉，心里莫名觉得有点不爽。 　　不是说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吗？上来就和别人聊的这么欢？都凑到一起去了。 　　他咬了咬下唇，压下心底不愉快的感觉。 　　他和五条悟只是师生关系而已，不管对方到底要不要谈恋爱，他都不可以……关心这么多。 　　“和也哥哥。”江户川柯南推了推眼镜，遮住眼中闪过的光，拽着他的衣襟下摆，问，“那个哥哥怎么了吗？” 　　星出和也收起心绪，并不回答，而是问他：“他是你们的朋友？”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 　　星出和也：“那你们有没有觉得他最近有哪里……不太对劲？” 　　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哪里不对？”他一边重复星出和也的话，一边还 　　那就是没感觉到了。星出和也抿起嘴，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去他们那边看看。” 　　江户川柯南：“啊……” 　　“对了，”星出和也走出两步，突然停下，回头问他，“你们那个朋友叫什么？” 　　江户川柯南：“安室，安室透。” 　　他这话一说完，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毛利小五郎刷的扔掉了手里的报纸。摊开的纸业直接扑到了站在一边的服部平次的脸上，又顺着往一侧滑下来，落在江户川柯南的头上。 　　星出和也&江户川柯南&服部平次：“？？？” 　　柯南一把抓住报纸，同时，咖啡馆内响起一声惊恐的叫声，听上去既陌生又熟悉。大侦探毛利先生这时候已经冲了过去。星出和也挑起单侧眉毛，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刚才毛利一直盯着的那位女服务生跌坐在地，浑身颤抖。 　　星出和也：“……果然。” 　　江户川柯南扔下报纸，本想跟着服部平次往那边跑，听到他这句话，步伐一顿，拧过身看他，眉头皱起，问：“什么？” 　　星出和也耸肩，“你毛利叔叔刚才一直盯着人家小姑娘看，现在他冲的这么快，我说一句‘果然’，很奇怪吗？” 　　他顿了顿，稍稍弯下腰，自上而下和柯南对视，“倒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江户川柯南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对劲，猛地摇了摇头，摸着脑袋尬笑两声：“哈哈，我就是随便问问。” 　　星出和也颔首，直起身，“那你赶快过去吧，机敏细腻的小侦探。” 　　江户川柯南不再多言，跑向那边。星出和也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弯下腰，收拾好地上的报纸，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 　　江户川小朋友在怀疑他。小侦探的消息来源似乎很广，他大概是得到了什么有关自己的、有些糟糕的消息。比如……他曾经在港口mafia工作过之类的。对侦探来说，这类人自然需要万分警惕。如果是这样，他只说“果然”这么一个词，对方就会产生反应，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 　　信任或是怀疑什么的，他倒也不是很在乎。只要他在意的人能和他在彼此之间拥有一份信任就够了。反正他在意的人不多，能活的时间可能也不是很多，有没有那么多信任的，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耸了耸肩，抚平报纸边角处的褶皱，重新看向五条悟那边，然后动作一顿。 　　这二位还真是有够镇定的，这种情况下还能坐、在、一、起，相、谈、甚、欢，这是聊的有多尽兴？ 　　他把报纸翻了个面，抬脚走向那一桌。 　　他不太清楚那位“安室透”现在到底是不是咒灵，毕竟心血来潮想和咒灵搞上一搞这种事情，五条悟倒也未必做不出来。 　　不清楚，那就试探一下好了。如果这人现在没有被咒灵占据身体，那他对“零”这个名字，该是毫无反应的。 　　咖啡馆里因为杀人事件产生了些许骚动，但毕竟有名侦探先生在场，这点骚动很快消失，除了正在检查尸体的从小到大三位侦探，其他满满一屋子的客人都乖乖地坐在原位，神情紧张，偶尔有几个交谈的，也都只是窃窃私语，说话都只用气音。 　　除了某二人。姿态放松，毫不在意周围状况，说话也是正常的交谈音量，间距绝对小于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两人附近，不近也不远，用不大也不小、刚刚好能被他们听到的音量，非常平静地叫了一声：“零。” 　　那个叫安室透的男人身体瞬间绷紧。他的变化短暂又细微，如果不是星出和也一直在盯着他看，这样的反应很可能就被忽略掉了。 　　那咒灵真的还没离开这具身体？那五条悟现在和他聊的这么开心，是打算干什么？ 　　星出和也皱起眉，向前走了两步，离他们那一桌更近了一点，又用同样的音量和语气喊了一声：“零。” 　　叫安室透的男人这回直接转过上半身，抬眼望了过来。星出和也和他对视，立时就是一愣。 　　一双很好看的紫灰色眼睛，他眼睛很大，近似杏眼，抬眼望过来的时候，眼眸清澈明亮。特别适合这个男人。 　　他看过来的时候，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又在和他对视的时候稍微扬起嘴角，看上去亲切又温柔。 　　不是“零”。 　　星出和也皱眉。 　　他不是“零”，那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产生反应？ 　　“你在叫我吗？”男人歪了歪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嘴角仍旧带着得体的笑，说，“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星出和也摇了摇头，回以笑容，走到二人旁边，“我确实是来找你们的。只是……”他抿了抿嘴，接着说：“安室先生的背影有点像我曾经的一个朋友，所以刚才一不小心叫错了。” 　　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朝人略微欠了欠身，“非常抱歉。”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安室透笑了笑，说，“反而还对你的那个朋友有些好奇。”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你们其实完全不像的。”星出和也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托着下巴听二人对话的五条悟一眼，接着说，“我非常喜欢安室先生的样貌。” 　　五条悟浅浅勾着的嘴角瞬间压平，安室透也是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扫了一眼五条悟，又重新看向他，犹豫片刻，说：“我的荣幸。” 　　他语气中还带了点犹疑，星出和也轻笑，找来了一把空椅子，在五条悟身边坐下，接着说：“是真的，安室先生简直是我的理想型。早知道他介绍的人是您，我肯定不让五条老师来了。” 　　五条悟嘴角又往下压了压，看上去颇为不悦，他晃了晃面前的咖啡，说：“可惜是我先来了哦。” 　　安室透坐在这两人对面，却感觉像是夹在他们中间，被这两个人之间自带的气场顶的浑身难受，又迫不得已当了个“媒介”，根本不得脱身。 　　他干笑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低头不语。 　　这两个人的表情，有哪个像是真的看上他了？见了他张口叫他本名的这人到看着还有几分欣赏他的外表的意思，但是五条悟，刚才都聊了那么久，他对这人到底什么意思清楚的很。 　　仔细想想，这两人的思路倒是意外的一致。 　　他又抿了口咖啡，在两个人的目光下慢吞吞地放下杯子，抬起头，朝他们笑了笑。非常平均的那种笑，不会得罪左边的大醋缸，也不会得罪右边的小醋坛。 　　“……” 　　或许是觉得气氛实在太尴尬了，星出和也清了清嗓子，在沉默中开口：“我听说安室先生来这边，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安室透一愣，没想到他突然提起了正事，过了几秒才回应：“对，我的师父收到了邀请函，我是跟来学习的。” 　　星出和也：“……师父？”他犹豫了一下，往三位侦探那边看去。横滨的警察效率还是蛮高的，两三句话的功夫，人就已经来了，两位年轻警察正在那边和毛利小五郎交谈着，边说边记，也不知道记录下来多少有用的东西。 　　“那位”他收回视线，“毛利先生？” 　　安室透淡定点头，表情得体，不带一丝虚假。 　　星出和也：“……挺好的。”小伙子看着挺帅气，好像也挺会打架，但……是个傻的？ 　　星出和也看他似乎也不想再多说两句夸夸自己师父，于是再一次清了清嗓子，果断换了话题：“什么邀请函？” 　　安室透双手捧住杯子，神色严肃下来，放缓语速：“案件的邀请函。” 　　“地点在红砖仓库。” 　　星出和也手指轻颤一下，抬眼和他对视，“红砖仓库？” 　　“对。”安室透点头，“寄出邀请函的人说，红砖仓库藏着很大的秘密，他想邀请侦探们前去调查。” 　　安室透目光暗沉下来，声音也低沉了不少：“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个仓库已经封锁了一年多了。” 　　“那里一直不让人进，也一直没有人敢靠近。” 　　星出和也放在桌子下方的手陡然攥紧。下一秒，手上传来温热的包裹的感觉。身边的男人握住了他的手。 　　他垂下眼睑，悄悄瞄了五条悟一眼。 　　青年还是那副样子，风轻云淡，看不出变化。 　　星出和也收回视线，嘴角突然有点不受控的想要上扬。他又一次抿唇，压下嘴角，问：“你们能知道他都邀请了谁吗？” 　　安室透摇了摇头，说：“除了我们之外，暂时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没有得到消息。” 　　“时间呢？”星出和也问，“邀请函里，有没有规定到达红砖仓库的时间？” 　　“明天中午十一点。”安室透说。 　　星出和也闻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恰巧是十一点左右，距离前往红砖仓库的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四小时。 　　“其他信息呢？”他接着问。 　　这一次，安室透没有直接回答，他定定地看了星出和也几秒，问：“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星出和也愣了一下，自然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安室透皱起眉，似乎非常不解，他问：“为什么？” 　　星出和也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陡然反应过来。 　　安室透对封印物、咒灵这之类的东西，还一无所知啊。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干净”的人，他真的感觉挺意外的。 　　“因为我们……”星出和也斟酌了一下词句，“接下了委托，要去调查红砖仓库。” 　　御三家的委托，让他问港口mafia要个东西。现在，他赌那东西在红砖仓库。所以这么说，倒也挺合理的吧？ 　　“调查红砖仓库？”安室透皱眉。 　　“对。”星出和也点头，“我们的……上司，觉得红砖仓库不太对劲，所以要我们来进行调查。” 　　“这也算是我的……”他想了想，歪头看向五条悟，说，“毕业考试？” 　　五条悟非常配合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安室透：“……那你的毕业考试还挺独特的。” 　　星出和也一摆手，顺着说下去：“毕竟我选的是高危专业嘛。” 　　至于这个“毕业考试”，仔细想想，某种程度上来讲，倒也真的没错。 　　他随意地笑了笑，掀过这个话题，接着问安室透：“安室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更多信息了吗？” 　　“我们这边也掌握了一点信息，可以做一个交换的。” 　　安室透：“案件结束之后，我去问我师父要邀请函，你们一会儿直接看邀请函吧。” 　　星出和也点点头，状似无意地说：“其实我以为安室先生也会收到一份邀请函的。” 　　安室透瞳孔倏地扩了一瞬，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完全听不出慌乱：“诶？为什么？” 　　星出和也：“安室先生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他转了转手腕，抽出被五条悟握在手里的手，拿过他的杯子，轻轻喝了一口咖啡。 　　甜到发腻的味道，是五条悟会喝的东西。 　　星出和也面无表情地把杯子退回去，重新抬起头看向安室透，然后突然发现这人表情有点不对。 　　他挑了挑眉，不解：“怎么了？” 　　安室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五条悟，似乎真的颇为好奇，他沉默片刻，问：“我不知道两位介不介意我问一个有些隐私的问题。” 　　星出和也看了一眼五条悟，见这人没什么反应，颔首：“请。” 　　安室透：“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一脸迷惑，星出和也也一脸迷惑，指了指五条悟，又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老师、学生。” 　　安室透：“……那你们刚才？” 　　星出和也：“？” 　　安室透：“……你喝他的咖啡？” 　　星出和也歪头：“这不正常吗？我们很熟啊。” 　　“可是这个行为，”安室透看了一眼五条悟，继续道，“不能发生在师生关系里吧？” 　　“不可以吗？”星出和也奇怪。 　　安室透坚定否认：“不可以。” 　　星出和也继续疑惑：“那这是发生在什么关系里的？” 　　安室透斩钉截铁：“恋人。” 　　星出和也：“？？？” 　　他表情一僵，猛地扭头看向五条悟。安室透也跟着转过头，和他一起看向五条悟。 　　这个男人在给这少年当老师的期间，到底教了他些什么啊？！ 　　被两个人同时盯着的五条悟毫不慌乱，他气定神闲地翘着腿，慢悠悠地依次回望二人，先是安室透，再是星出和也。 　　然后他仍旧十分淡定地，端起咖啡。唇瓣贴在星出和也刚才碰过的、还带着印记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星出和也和安室透仍旧在盯着他，前者表情越发迷茫，后者表情逐渐怪异。 　　五条悟放下咖啡，舔了舔嘴唇，点评：“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是教了一些奇奇♂ 怪怪的东西x 第44章 　　在三位侦探十分默契的通力合作下, 这起案件迅速解决。 　　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这回又一次大显身手，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小五郎先生没有沉睡。他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 条理清晰地指认出了真正的杀人凶手, 还给那位服务员小姐一份清白。 　　服部平次啧啧称奇，毫不吝啬赞扬, 江户川柯南在一边默默扶额, 一脸无语。 　　安室透走上前，先是表达了一番对师父的敬仰，然后开口提了邀请函的事情。 　　难得能体会到破案时清醒的感觉, 毛利侦探非常喜悦，大手一挥, 直接把那份邀请函从兜里掏出, 拍到安室透的手上, 大大方方道：“拿去看吧。” 　　尊敬的名侦探先生： 　　1月6日11：00，吾等将于横滨的红砖仓库，等待您的莅临, 鲜血与尸体装点的宴会已经准备妥当，期待您的参与。 　　除了时间地点, 确实没再有什么多余的信息。邀请函十分简单，甚至连最基本的格式和客套都没有。 　　星出和也盯着这张乳白色的信纸看了半晌, 转头去望五条悟。 　　看似毫无信息，但实际上, 这里面透露的信息，倒也不少了。 　　“尊敬的名侦探先生”，没有直接提及毛利小五郎的名字, 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名侦探先生，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名侦探”，可不只毛利小五郎一位。真要比较起来，这“名侦探先生”，更可能指的是“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上似乎藏着不少谜团的少年名侦探。 　　“吾等”这信息就更明显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地点又约在红砖仓库。 　　星出和也的手指摩挲着信纸边缘，若有所思。 　　寄来这封信的，或许并不是他认识的那我叫“零”的咒灵，甚至更有可能，信件背后藏着的 ，是和零他们相对立的另一批咒灵。 　　两批咒灵同样要建立全新的世界，但是零他们，希望他成为新世界里最独特的存在，而这些咒灵，恐怕是以杀掉他为第一阶段的目标。 　　这样，一年前那些咒灵上来就疯狂攻击他，而一年后的零却一副爱他至深的样子，这之间的变化和对比，就能解释的通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批咒灵。 　　再往下，邀请函的最后，第三个信息点——鲜血与尸体装点的盛宴。 　　这几位侦探似乎都一致认为，这句话是指红砖仓库会有此前的杀人事件遗留下来的痕迹。 　　但实际上，这场“盛宴”，恐怕真的就是一场“盛宴”了。装点盛宴的，会是他们这些人的鲜血与尸体。 　　星出和也捏着邀请函，短暂的同五条悟对视几秒，信息还没交换完，衣服就被人拽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江户川柯南站在他腿边，仰着头看他，问：“哥哥，你也要去吗？” 　　星出和也笑了笑，重新折叠信纸，交回到小侦探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说：“对啊。” 　　他眨了眨眼，在对面略带警告意味的注视下收回手，仍挂着笑容问他：“怎么？小侦探不愿意让我去吗？” 　　“你没有被邀请，还是不去的好。”江户川柯南一本正经，小小的脸上显露出与年龄不符的严肃，“那里很危险，没有邀请函，只是闯入就可能丧命。” 　　星出和也微眯起眼，低头看他，目光中透出自然而然的压迫感。他盯着少年看了几秒，缓缓开口：“可你也没有邀请函。还是说……” 　　他垂下眼帘，在江户川柯南的注视下，看向他手里的那张邀请函，说：“其实他们，邀请的人是你？名侦探先生。” 　　江户川柯南神情严肃之余又多了几分紧张，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拳，藏在圆框眼镜之后的眼睛也睁大了些许。 　　“其实我一直想问。”星出和也勾了勾嘴角，气势不减，“你是不是——” 　　右肩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星出和也一怔，强大又带着压抑感的气场立刻消失。微眯的眼睛弯了起来，凌厉瞬间化成柔和的弧度，他转过视线，和身边的男人对视。 　　“走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五条悟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随意问着，视线却是落在了江户川柯南的身上。 　　“小朋友挺可爱的，随便聊两句。”星出和也耸肩，顺着他的视线看了江户川柯南一眼，“一起走吗？” 　　五条悟：“嗯。” 　　星出和也点了点头，伸手去牵江户川柯南。他不由分说地拽过少年背在身后的手，拉着人往外走，跟上前面几人，同时接着和五条悟解释：“我总觉得小朋友对我有敌意，明天就要一起去红砖仓库了，这些事情总要提前说清才会放心吧。” 　　江户川柯南垂着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只是有意味不明的神色滑过蓝眸。 　　这句话看似是在向五条悟解释，但实际上事说给他听的。关于明天的那场“宴会”，星出和也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信息。 　　他在以这个为威胁，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眸色微暗。 　　这个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还在港口mafia工作了一年的人，果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这样想着，握住身边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于是下一秒，耳边传来声音，带着调笑的意味：“你握的再紧也没用哦。” 　　他愣住，唰的一下松开手，别过脑袋，耳尖因尴尬而微微发红。 　　星出和也轻笑一声，心情颇好地追上前面的人，牵着小朋友，和安室透并排前行。落在最后的五条悟看着这三个人并排前行的背影，眼中的不愉快几乎要顶破墨镜。 　　但是既然决定了要一同前往红砖仓库，接下来的这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他们这些人肯定要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待在一起的，二人时光被占据，五条悟就算再怎么不开心也无济于事。 　　大家一起商量着第二天要准备的东西，一起猜测明天可能会见到的场面，为这次的邀请做足了准备。星出和也听着几位侦探千奇百怪的分析，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安静坐在桌边低头划拉手机。 　　咒灵安排的“盛宴”，再怎么稀奇也不为过，他们的想象力还是太少了点。初听的时候感觉有趣，但挺久了多少会有索然无味的感觉，他看了一眼时间，点开和战力巅峰的聊天界面。 　　下午一点，这个时候，战力巅峰通常是在线的。 　　“峰哥峰哥，我老师的相亲结束啦！”他敲出这一句话，点下发送。 　　身边人摆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两下，星出和也抬眸扫了一眼。五条悟左手拿起手机划了一下，直接调了静音，似乎连看都没看屏幕上的内容。 　　他收回视线，想，不知道是哪个小可怜被五条老师直接忽视，真惨。 　　屏幕上，他的那一条消息孤零零地摆在聊天窗口，最顶端的数字时间跳了一下又一下。到了第五下，星出和也放弃了。 　　好吧，他也是个小可怜。峰哥现在大概是临时有事，无暇顾及他了。 　　他抿了抿嘴，退出聊天窗口，点开了好友列表，手指虚悬在屏幕上方，依次点过一个又一个好友。 　　让他想想，这次他该pick哪一位小可爱呢。 　　面前突然伸出一双筷子，然后是握着筷子的那只好看的手。木制雕花的筷子停在他的眼前，然后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 　　“哒哒。” 　　那只手收了回去，撤离他的视野，五条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吃饭的时候不可以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哦，和也好好吃饭。” 　　“哦。”星出和也撇了撇嘴，默默收起手机。 　　五条悟最近管的真是越来越宽了。从一年前的什么都不管，到后来逐渐开始管他的学习，再到现在，事无巨细，什么都管，熟悉的嗓音仿佛萦绕在他生活中的每一处角落。 　　他现在甚至隐隐有一种自己被五条悟包围了的错觉。 　　五条悟，这个男人真可怕，好像无所不能，又简直无处不在。 　　“发什么呆？”无处不在的男人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问。 　　星出和也：“我在想，五条老师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老师。” 　　—— 　　次日上午十一点，两批人从酒店赶到了红砖仓库附近，在港口mafia圈出的警戒线外集合。 　　星出和也和五条悟，以及对面的三位——江户川柯南、服部平次、安室透。 　　星出和也一愣，和三人对视，歪了下头，问：“你们的那位名侦探先生呢？” 　　“宿醉，我们让他在酒店休息了。”江户川柯南平静解释。 　　星出和也：“……”真绝，为了不让大叔来，他们也算是费尽心机了。 　　“其他人应该也到了吧？”安室透一边问着，一边看向周围。 　　视野尽头，四个并排而行的人缓缓走近。 　　……气氛凝重且尴尬。 　　中原中也、太宰治、江户川乱步，还有一个褐发青年，穿着黑西装，脸上是温和得体的笑，但看上去也不是一般人。 　　这四个人并排而行，莫名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彭格列的教父？”身边的小少年声音发紧，低低地念叨。 　　星出和也挑眉，低头看向他，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彭格列教父？” 　　他略有耳闻，那位不是意大利里世界最强的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最优秀的……十代目吗？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今天陪家里老人去医院看病了 　　差的三千字看看明后天能不能补一下叭orz 　　能补还是在中午，晚上九点正常更新。 第45章 　　虽然心里疑惑, 但星出和也还是迎了上去，向四人打招呼。毕竟大家一会儿要一起进仓库参加“盛宴”，提前多了解一下彼此总没有错。 　　但对面的四位中，似乎有三位都毫无这种想法。 　　“那些东西会‘邀请’中也来, 就足够证明他们智商低到可怕吧。” 　　“哈？你这个混蛋青花鱼嘲讽谁呢？” 　　“啊, 蛞蝓的脑容量果然很小啊。” 　　有两位在不遗余力地拌嘴。 　　另一个刚刚往嘴里塞了一块粗点心，鼓起双颊闷头品尝美味, 丝毫不关心周围的情况。 　　只有最后那一位, 彭格列的教父先生，彬彬有礼，举止得体, 看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后，温和地笑了笑, 算是打了个招呼。 　　虽然听到江户川柯南说这人是谁了, 但星出和也仍旧假装出一副并不认识对方的模样。他回以笑容, 向他伸出手，说：“您好，初次见面, 我叫星出和也。” 　　“您好，我叫泽田纲吉, 请多多指教。”青年温和回应。 　　“泽田先生怎么会来这里？也是受到了邀请吗？”星出和也问。 　　泽田纲吉：“我受邀而来，但更重要的, 是想找一个人。” 　　“找人？我或许可以帮上忙。泽田先生介意说一说您要找的是谁吗？”星出和也看着他，神色未变, 心里却警惕了起来。 　　受到那些咒灵的邀请来参加这场“宴会”，还说自己来这里主要是要找一个人。泽田纲吉要找的，不会是他吧？ 　　他和这人对视, 心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泽田纲吉仍旧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他正想说什么，却突然被站在星出和也旁边的男人打断。 　　五条悟抬手搭上星出和也的肩，看着泽田纲吉，说：“你不用问他，他没认识几个人。” 　　星出和也：“……”虽然但是，就是让人觉得有点不爽呢。 　　剩下三位也凑了上来，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一脸警惕地看着另外四位受邀者，尤其盯着其中二位——中原中也、泽田纲吉。 　　星出和也自然知道原因，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笑笑。这种情况下，想让双方友好相处，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中原中也和泽田纲吉自然能感觉到对面两个人的警惕，于是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九个人里也就只剩下江户川乱步仍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了。他仍旧低头吃着粗点心，看上去有点迫切，像是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多吃两口。 　　星出和也在焦灼的气氛中默然无语。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试探着开口：“快二十了，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再来了吧？不然我们……先进去？”不管红砖仓库里面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总之现在这种氛围，他是不想再持续体会下去了。 　　其他八人没有异议，大家陆陆续续跨入港口mafia圈出来的警戒线，一起走向红砖仓库。从警戒线到仓库主体，还有大概一百米的距离。他们一路向前一直到站在仓库门口，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整片地方安静的出奇，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星出和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暗自握了握拳，扫了一眼身边的五条悟。五条悟正好也在看他，他拍了拍他的头，摘下墨镜，正准备说什么，最前方中原中也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于是世界瞬间上下倾倒、压缩，然后归于黑暗，意识消失在沉寂之中。 　　星出和也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教室里，教室的讲台上。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意识告诉他，这只是参加组队大逃杀游戏的正常现象。他拍了拍头，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丢到一旁，转而看向四周。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教室，三十套单个摆放的桌椅，教室后墙上的正在走着的白色挂表，后黑板上别致的画，线条明晰，画工精巧。黑板下方的地面上…… 　　躺着一个少年。和他年纪相仿，头发黑，肤色也黑，穿着一身运动服，手边摆着个白色棒球帽。看上去莫名有点眼熟。 　　星出和也皱了皱眉，并没有走上前，而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左手手腕传来清晰的坠感，他平时没有戴表的习惯，所以肯定是手腕上多了什么东西——就在他看到这个少年的那一刻。 　　一块银色的电子表。看上去像是腕表，不过…… 　　他转了转手腕，确定这块突然出现的表没法摘下去，轻触暗色的电子屏。屏幕亮起，上面出现了四行字。 　　队友： 　　服部平次 　　未知 　　剩余人数：9/9 　　一场九个人的组队逃杀游戏，三人一组，“游戏地图”估计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学校。至于后面躺着的那位，就是电子屏上显示的他的队友“服部平次”吧。 　　在这种生存环境下，各个玩家必然都是异常警惕的。星出和也望讲台上扫了一眼，随手抽出一根粉笔，扔到躺在那里的少年身上。 　　用这种方法叫醒对方，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做法了。不过，那少年似乎睡得很熟，被他用粉笔这么一砸，竟然只是哼唧一声，抓了抓被打到的脸颊，就继续睡了过去。 　　星出和也：“……”这种玩家，还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在逃生游戏里还能熟睡的，服部平次恐怕是他见到的第一个。 　　咦？ 　　他愣了愣，轻轻皱了一下眉。 　　为什么他会觉得……服部平次是第一个？这个“游戏”，对他的记忆动过什么手脚？ 　　教室正前方的喇叭突然发出呲呲啦啦的杂音，后面赘着一声尖利刺耳的长音，仿佛要直接把听者的耳朵刺穿。星出和也往一边躲了躲，捂住耳朵，抬眼盯着后排的少年。 　　这种情况下，这人要是再不醒，那问题可就大了——那他到底能不能醒都不好说了。开局队友死亡，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好在，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发生。这少年很快就在尖利的声音中爬了起来，双手捂住耳朵，一脸睡觉被吵醒的不爽，呲牙咧嘴地仰起头往前看，猝不及防和星出和也的视线撞到一起。 　　下一秒，他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仍旧双手捂着耳朵，死死盯着星出和也，眉头紧锁，抬高声音问：“你是什么人？” 　　十分易于辨认的关西腔。 　　星出和也挑眉，没有说话，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示意对方自己看。 　　他可没兴趣在这种嘈杂混乱的环境下扯着嗓子跟人解释。不过看这人的反应，他们的信息似乎并不对等。是第一次参与“逃杀游戏”的新人吗？要他来带新人，那就有些难办了。 　　他来带新人，那他只可能是想当初自己被人带的时候那样…… 　　唔……那样？哪样来着？当初是谁带的他？ 　　星出和也摸了摸下巴，心中的疑惑和茫然愈发明显。他隐隐感觉，这一次，这个游戏好像清除了一些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记忆。 　　可他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只能在游戏进行的过程中试着找找线索，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了。 　　后排的男生在自己的电子表上戳了几下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抵着越来越刺耳的声音往讲台这边走。星出和也朝他摇了摇头，自己走过去。他加快步伐，和人在教室偏后的位置汇合。 　　这么小的空间，这么大的噪声，这几米的距离完全不管用，他按了按耳朵，又按了按突突的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在少年的视线中指了指教室后门。 　　——出去看看？ 　　杂音实在太大，即使是现在的距离，两个人也要喊着说话才能保证对方听清，至于更近一点……谁都不敢。两米，一个几乎接近于安全距离边界的位置。即使在他们确定了对方是队友的情况下，这个距离也不能随便打破。 　　毕竟，他可以肯定他们两个在这场游戏里绝对是队友，但对这个叫“服部平次”的人来说，一且都还是未知数吧。他对游戏自行绑定的这块电子表，恐怕都不信任，那就更谈不上信任他这个“分配的队友”了。 　　服部平次点了点头，一点疑问也没有，直接转身往后门走。星出和也挑眉，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新人倒是挺聪明，挺好，不用他浪费口舌解释太多东西。 　　他重新低头看了一眼电子表，存活人数仍旧是九人。这场游戏没人“抢跑”。铃声结束之前不许展开杀戮行动。看样子，最起码每个队里都有一个懂得规则的人。 　　唔……那其实有点难办。因为，不好骗了。纯新人的队伍，通常都好骗得很。像这样老玩家带新人的“游戏配置”，想赢到最后，总得多费一番力气。 　　服部平次已经走到门边，按下了把手。片刻后，他转过身来，摊开手，耸肩。 　　门打不开。 　　星出和也扫了一眼教室右上角的扩音器，扩音器的最上方亮起红光，一闪一闪的，闪了五次。，这意味着，警告一次。 　　他挑起眉，走到服部平次身边。 　　不让他们离开，还招致了“警告”，也就是说，这间教室是他们的“安全屋”。“游戏”正式开始之前，所有玩家都不许离开安全屋。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这个队伍的第三个人，去哪里了？游戏即将开始，队友却不在自己队伍的安全屋里，这还真是有点稀奇。这游戏这回终于出bug了？那它是一不小心捞进来一个多可怕的新人，单单加载个游戏，都能把它卡出bug。 　　有点期待。 　　他朝看过来的服部平次摆了摆手，示意这人不要再做尝试。忍一忍这声音，等铃声过去，他们再商讨其他事情。 　　又等了不多时，星出和也突然感觉自己屏幕一亮。他立刻低头看去，一直显示着“未知”的地方，现在缓缓浮现出一个名字。 　　——安室透。 　　安室透？ 　　星出和也盯着那名字看了几秒，心底升起一股违和感。 　　为什么会是“安室透”？他以为会是…… 　　诶？ 　　他又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握住自己的手腕。 　　他以为会是谁？有什么人会让他觉得，一定能够造成游戏的bug吗？ 　　刺耳声恰在这一秒消失，世界瞬间寂静下来，寂静得让人觉得不适，仿佛耳边还回响着刚才的动静。他揉了揉耳根，瞬间将自己刚才的感觉抛至脑后，转而看向服部平次，向他略一颔首，“你好，星出和也。第一次进来？” 　　“啊？啊。”服部平次还有些发懵，眨了眨眼，四下看了看，突然想起来什么，把一直躺在的地上的棒球帽拾起，在空中抖抖拍拍，重新戴回头上，抬眼看了看帽檐，扶正。 　　“需要跟你说明游戏规则吗？”星出和也问。 　　服部平次摆了摆手，一指自己的怀表，说：“不用不用，这儿都有。” 　　星出和也点了点头。明白了，新信息——老玩家和新玩家的“游戏界面”不同。不过，大概没什么用。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是不可能看到另一个玩家的“个人界面”的，不光对方会阻拦你，你自己也会下意识避免。 　　他沉吟片刻，问：“你知道第三个人为什么不在吗？” 　　服部平次抓了抓帽子，十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们没找到他啊。” 　　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个傻子。 　　星出和也：“……” 　　服部平次问：“你不是老手吗？” 　　星出和也眨了下眼，面上露出些许不甚明显的尴尬，说：“啊，我很久没玩了。” 　　很久没玩。 　　他眯起眼，又一次品味起自己的话语。 　　很久没玩，那这个“很久”是多久？他为什么对自己上一次参与游戏的时间和经历毫无印象？ 　　“游戏”清除记忆清除的这么彻底吗？ 　　他抿起嘴，按了按太阳穴。 　　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只要抓住那一点信息，他的一切困惑都会迎刃而解。可是，那点信息是什么？ 　　毫无头绪。 　　“怎么了？你不舒服？”服部平次靠过来，手搭上他的肩。 　　星出和也条件反射一样猛地打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重新拉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服部平次愣了愣，茫然地看着他，右手尴尬地悬在空中。 　　星出和也垂下眼，淡淡道：“不好意思，在不确定彼此是否有威胁之前，不要靠这么近。” 　　他抬起眼，看向服部平次，笑了笑，说：“这是‘新人手册’上不会有的信息吧？” 　　“可我们不已经是队友了，还能有什么威胁？”服部平次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银色腕表滑过视野，“这上面都说了，队友之间不能互相攻击。” 　　他顿了顿，疑惑地上下打量一圈星出和也，问：“你真的是老手吗？怎么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 　　星出和也：“……说了我很久没参与了。”现在就很尴尬，非常尴尬。 　　“没事没事，”服部平次非常大度地伸出手，又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我理解。” 　　星出和也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话题，于是严肃下来，朝门扬了扬下巴，问：“出去吗？” 　　服部平次点了点头，按下把手，突然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星出和也跟着皱起眉，用眼神询问对方：外面有情况？ 　　服部平次一脸严肃，眉头紧皱，说：“我觉得这个‘游戏’，不太对劲。” 　　星出和也挑眉，说：“是啊，不太对劲。” 　　服部平次：“诶？你知道？” 　　星出和也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门边扫了一眼外面，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这才退回来，坐在靠近门侧的椅子上，反问他：“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怀疑……这根本不是一场‘游戏’。”服部平次严肃道，“这很可能就是借着‘游戏’的幌子，来进行人与人之间的厮杀。” 　　“这是犯法的，我们应该从这里离开，抓住幕后凶手，将他们绳之以法。” 　　星出和也听着他的话，勾了勾嘴角，敷衍地拍了两下手，说：“分析的不错，还有吗？” 　　服部平次拧眉，走到他身边，单手撑在桌子上，低头看他，“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揭露他们？而是又回到了这里？” 　　“你既然分析的这么透彻，那为什么不想想，这个‘游戏’的创建者，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呢？”他仰起头，和少年对视，片刻后，耸肩，摆出一副恍然大悟又略带嘲讽的语气，“哦，对，我忘了，你们侦探都是典型的无神论者啊。” 　　说完这话，服部平次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却愣了一下，又一次略带困惑地皱起眉。 　　“你们侦探”。他这个概念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不是人？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这个‘游戏’，你玩下去，总会知道的。” 　　“不过在那之前，”星出和也避开服部平次的身体，站起身，“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我们可以联合其他两支队伍一起想办法，没必要非得相互厮杀。” 　　“说得好，”星出和也又一次鼓掌，拉开面前的门，“不过前提是，你得能说服……” 　　他话说到一半，陡然顿住，后退半步，看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小麦色皮肤，淡金色头发，紫灰色眼眸，嘴唇抿起，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星出和也和他对视两秒，视线贴着他的身体向下，把这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常年锻炼，甚至有可能是军人或者警察，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身材绝佳。 　　他收了视线，又一次向后退了半步，把男人让进房间。 　　腕表上传来的轻微震感已经足以让他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他们队伍地第三位。 　　安室透，一个让他……非常感兴趣的男人。 　　星出和也舔了舔嘴唇。 　　如果他们在外面遇见，如果他先遇见的是这个人，那么，他会很乐意和他产生一段美妙的感情。 　　这人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 　　“你好，星出和也。”他眨了眨眼，率先伸出手。 　　“安室透。”男人迅速和他握了个手，几乎是一触即离，而后便转向站在一旁的服部平次，朝他笑了笑，说：“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的分析了。” 　　服部平次一愣，应了两声，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安室透：“我觉得你的提议可行，我们可以试着和其他两只队伍进行交流，一起打破这个‘游戏’，抓出藏在幕后的那些人。” 　　服部平次眼睛一亮，反手和安室透击掌，笑道：“对吧！果然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说完，转头看向星出和也，“你看，你就是在这里呆的太久，思维固化了。” 　　星出和也：“……”你不是刚刚还在怀疑我之前究竟来没来过这里。 　　“好吧好吧，”他无奈耸肩，摆了摆手，“就按你们说得来，看看你们的想法到底能不能实现。” 　　“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得先有和别人谈判的资本吧？”他扫了两个人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这种手无寸铁，甚至连个基本的生存资源都没有的状况，可不适合干这种破坏游戏的大事。” 　　这次逃杀游戏的节奏似乎快的异常。开局不过十分钟，竟然就已经有人死亡。他盯着电子屏上那个明晃晃的数字“8”，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另外两支队伍已经遇上了？开局十分钟就相遇并且产生冲突，这种节奏，不该是有老玩家的队伍能过打出来的。反倒更像是……三个武力值很强的新人在胡乱莽，刚巧碰到另一支队伍，然后直接产生正面冲突，并且……几乎是秒杀掉了对方队伍里的一员。 　　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他这两个队友的设想，恐怕就不太好实现了。 　　“已经有一个人失去生命体征了吗？”安室透随之发现这个问题，皱起眉喃喃自语。 　　“是啊。”星出和也甩了甩手臂，袖子垂下来，遮住腕表，他抬眼依次看过二人，“所以——”你们的预想要泡汤了。 　　“我们得尽快出发了。”安室透打断他的话。 　　星出和也：“……”是了，在他被游戏清理到极其模糊的记忆里，侦探好像还有“盲目乐观”这一特征。 　　“好啦，不用担心。”服部平次大大咧咧伸过手臂，一把揽住他的肩，动作亲切自然，“这不是有你吗，你对这个‘游戏’熟，我们就靠你了！” 　　星出和也表情一阵变化，最终定格到了无奈上，他叹了口气，往旁边侧身，顺势避开服部平次的手，说：“那就跟我去小卖部。” 　　“小卖部？” 　　星出和也挑眉，回身和服部平次对视，反问：“校园圣地，天堂与噩梦交汇的地方，你不知道？” 　　服部平次：“哈？” 　　“去了就知道了。”星出和也耸肩，拉开门往外走，“物资武器随便挑，别把初始积分花光就好。” 　　“哦对，还有。”他想了想，回头补充，“鉴于小卖部的特殊性，我们很有可能在去的路上遇到其他队伍，注意这点。” 　　“如果遇到了怎么办？”安室透问。 　　星出和也隔着衣服摸了摸腕表，“数人头，两个人就谈，三个人就跑。” 　　虽然这么说了，但他自然是不希望双方遇到的。但大概是墨菲定律在作祟，他们按照从教室里翻到的地图，抄最近的路去往小卖部，还没看到店门，视野里先迎面闯入三个人。 　　戴帽子的赭发青年，头上冒火的青年，浑身颤满绷带的青年。 　　三个人站成一排，缓缓踱步而来。 　　是那支上来就秒掉了对方一个人的队伍。 　　星出和也神色一凝，立刻暗自拽了拽左右两个人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跑。” 　　服部平次和安室透立刻会意，三人同时转身跑开。双方都是三对三，分开跑没什么意义，三人齐刷刷转身左转，向不远处的食堂跑去。 　　“绕到树林，不要进去，可能有人。”星出和也简短开口。 　　抛出一段距离，他稍稍放缓脚步，回头望去，然后一怔。 　　后方毫无人影，那三个人好像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为什么？他皱起眉，有些不解，紧接着就感觉袖子被身边的人悄悄扯了扯。 　　“前面。”服部平次悄声说。 　　星出和也瞳孔一扩，猛地回头看向前方。 　　绕到前面了？这三个人动作这么—— 　　看清前方三人，他懵了一下，眼睛睁得更大。 　　个子很高的白发青年，戴着贝雷帽的青年，还有一个穿蓝西装的小学生。 　　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三个人。 　　另一只队伍？也是三个人？怎么可能？ 　　他皱起眉，低头去看腕表。 　　那个分明的“8”，此时突然多了几分搞笑和嘲讽的意味。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数字“8”在他眼前跳了一下，变成了“7”。 　　星出和也：？？？ 　　“哟。”白发青年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　-数人头，两个谈，三个跑。 　　-如果都是三个呢？ 　　-原地去世。 第46章 　　对面看起来非常陌生的白毛青年朝他打了个招呼, 星出和也盯着这人看了几秒，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 　　零散的画面渐次拼接到一起，被这个“游戏”清除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他按住额头，不由皱起眉。记忆的恢复大概总是要伴随着疼痛和恍惚。 　　还有一种浏览自己的记忆时微妙的尴尬和爽感。 　　他下意识扶了一下身边青年的肩, 待疼痛感逐渐褪去, 缓缓抬头，重新和对面三人对视。 　　什么被“游戏”清除的记忆。 　　他抿了抿唇, 觉得不久前的自己简直傻得可以。藏在红砖仓库里的这些咒灵, 不光修改了他的记忆，恐怕还给他降了智吧。 　　步入仓库的那一刻，这些咒灵相叠的领域和术式就立刻发动, 构造出现在这个“游戏世界”，让他们忘记自己的一部分过去, 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真正投入到这个“游戏”当中, 把他们困在这里。 　　可是，不该只是困在这里。这些咒灵一定还想借这次难得的机会做点什么事情。毕竟，他们大费周章把这些人“邀请”过来, 可不能只是为了“玩个游戏”。 　　或许这些人中，有人拥有他们想要的某样东西？比如, 这个封印物的另外两块碎片。想要重新组成一个完整的封印物，这个想法并不稀奇。 　　可问题是, 这些咒灵是怎么锁定在场九人的？以及…… 　　星出和也低头看向腕表，凝视沉思。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 藏在红砖仓库的这批咒灵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咒灵，大概真的不是一波。因为如果这件事情是零策划的，那他不会被牵扯进来。但现在这种状况, 红砖仓库的这些咒灵，很显然是打算将他一起“处理掉”的。 　　腕表上的数字恰在此时又下降了一个，他收起思绪，重新打量起手上的腕表。 　　明明九个人都在，但是计数却不断减少，所以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其实是可以“欺骗”的吧？ 　　“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做到的吗？”身后有人说话，语调轻松。星出和也挑眉，回身看去。 　　太宰治拎着红色腕表朝他晃了晃，勾起嘴角。他没理会这人的问题，视线挪开，看向另外两人的手腕。果然，泽田纲吉和中原中也的表也被卸掉了。 　　“我说想，你就会告诉我们？”他抬起眼，和太宰治对视，话里话外透露出对这件事并不在意的意思。 　　——他确实并不在意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弄掉。恢复记忆之后，与这个“游戏”相关的一且对他而言就毫无意义了。现在更重要的不是游戏的内容，而是藏在游戏背后的那些咒灵。 　　就是…… 　　他垂下眼眸，轻轻敲击自己腕上电子表的表面，看着屏幕亮起，突然轻笑一声。 　　安室透和服部平次刚才的样子，绝对是同样被清除了记忆的，现在剩下的六个人还没表现出来是否也存在这种情况，所以，他还挺好奇的。好奇这些人究竟记得多少。以及，公认的咒术界最强，五条悟，又怎么会跟他们一起进到这个游戏。 　　“这么做的话，”五条悟恰好开口，指了指太宰治三人，“你们队伍就直接被判出局了哦。” 　　他手腕一转，手指向斜后方一滑，依次点过星出和也三人，接着说：“只要干掉他们，我们就赢了。” 　　星出和也：“……”这人怎么一副沉浸式体验的模样？真的中了那些咒灵的术式了吗？ 　　“赢了之后呢？”泽田纲吉嘴角挂着浅笑，反问，“赢了之后会怎么样？” 　　“你们有考虑过吗？”他声音温和，不带丝毫戾气，甚至连一点强硬的感觉都没有，但这句话一出口，就实实在在地向在场所有人心底投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波浪。 　　这几位基本都是聪明人，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这一问题。 　　星出和也看着一圈人迅速严肃下来的表情，低下头，暗自掐了掐左手掌心。 　　所以这些人现在的记忆是都还没有恢复是吗？如果是演戏的话，大可不必演的这么真实吧。 　　安室透清了清嗓子，依次看过另外两组的六人，说：“这也正是我们想要说的。” 　　吸引过来六个人的目光后，他简短地交代了一下他和服部平次二人的想法，最后提出一起破坏游戏的方案。 　　五条悟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双手环胸低头打量他们，半晌后，他抬起手，一指星出和也，问：“他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安室透扫了星出和也一眼，毫不犹豫，“我们是一队的。” 　　星出和也眨了下眼。 　　不愧是正义感爆棚的侦探先生，哪怕刚才的想法并不怎么一致，他还是会选择在敌人面前维护自己的队友。 　　这种近似于被人无条件维护的感觉，还真是会让人有点心动。 　　可惜，他有峰哥了。不然，他无论如何都会试着追一追这个男人的。 　　星出和也翘起嘴角，捏了捏安室透的肩，示意对方稍微放松一些，转而和五条悟对视，歪头问他：“为什么要特意问我？” 　　“嗯……”五条悟也跟着歪过头，墨镜后的眼睛注视着他，沉吟片刻，说，“因为你很独特啊。” 　　他上前一步，靠近三人，视线始终固定在星出和也身上。男人身上自带令人警惕的强大气场，安室透和服部平次在他抬脚的瞬间警觉起来，一左一右拉住星出和也，似乎随时准备带他跑路。 　　星出和也这回反倒完全不慌了，落落大方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仿佛他才是“猎手”，而对面的人是“猎物”。 　　“我很独特？为什么？”星出和也半眯起眼，悄悄藏住眸中因为这句话而浮现出的愉悦之情。 　　“直觉咯。”五条悟在他面前站定，摘掉墨镜，耸了耸肩，“我直觉一向很准的。” 　　“哦，直觉告诉你我很独特？”星出和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副信了个彻底的模样，饶有兴趣的“诶”了一声，问：“那你的直觉有没有让你觉得……我很眼熟？” 　　五条悟这副把他忘了个彻底只能本能记忆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既觉得开心，又忍不住想要调戏一番。 　　他上前一步，扣住男人的手腕，顺势拿走他手里的墨镜，仰起头，贴近他，问：“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我看起来很像你的——” 　　五条悟扫了一眼被扣住的手腕，眼眸中滑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直接开口截断他的话：“恋人？” 　　星出和也半张着嘴，一声“学生”被这人逼得硬生生咽下。 　　恋人？五条悟的直觉还真是敢想。 　　“为什么是恋人？”他到嘴边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说出口时已经变成了问句。星出和也和他对视，眼睛里是非常真诚的好奇。 　　“为什么不呢？”五条悟压低身子，手腕轻轻一抖便挣开星出和也的束缚，xi反而握住少年的手腕，挑逗着问，“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的直觉好像和我的希望没什么关系。”星出和也扫了一眼手腕，丝毫不做挣脱的尝试，只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我只是想听你的根据。” 　　“你也知道，”他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头部，语气自然，“我们的记忆都被清除了。” 　　“记忆被清除，可是本能还在啊。”五条悟理所当然道，握住他手腕的手用了点力气，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和星出和也对视，扬唇浅笑。 　　“……”星出和也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痕迹看了看，朝人扬了扬手，展示那圈印记，眼神有些怪异，“在我身上留下这种东西，是你的本能？” 　　五条悟眯起眼睛，笑得非常开心，湛蓝天空一般澄澈的蓝眸中也染上笑意，“是哦。” 　　一连串的咳嗽声同时响起，星出和也一时也分不出来是谁咳的，只能扭过头，一脸茫然地看了一圈。 　　“这件事情确实非常巧合。”安室透放下抵在唇边的手，一脸正色，“但你们能不能不要……” 　　“在光天化日之下，”太宰治一扬手，指向二人，接过他的话，“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 　　“我和中也会很不适应的。” 　　星出和也狐疑地看向他，几秒后，探寻的目光又转向中原中也：“你们？很不适应？” 　　“当然，”中原中也挑眉，“我们，不适应。” 　　双黑竟然还会有立场一致的时候吗？果然这些咒灵是在消除记忆的同时，施加了一个会降低智商的术式吧。 　　还有五条悟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等他们恢复了记忆，说不定会想要捶死自己。 　　想想就让人觉得……有点期待。 　　甚至想给这些人的未来多添点猛料。 　　星出和也点点头，非常体贴地说：“那我们换个话题。” 　　“来合作吧，找方法破坏掉这个游戏。”他依次看过众人，“这一点，大家应该达成共识了吧？” 　　“啊，我反对哦！” 　　这样一道声音夹杂在赞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星出和也一愣，疑惑地顺着声音看过去。 　　江户川乱步高举起手，口中还叼着一根美味棒，随着他的动作在口中上下晃动。 　　江户川乱步不同意？为什么？明明其他人都赞成了？ 　　有什么很明显的漏洞，同时被所有人忽略了吗？ 　　星出和也皱起眉，看向江户川乱步，问：“为什么？” 　　其他几人也都同时看向他。江户川乱步咬碎口中的美味棒，舔了舔嘴唇，睁开眼，看向星出和也。 　　“为什么呢？”他反问。 第47章 　　江户川乱步并不给出回答, 一脸无辜地低下头接着吃零食。星出和也皱眉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什么。 　　“比破坏游戏优先级更高的，是恢复记忆？”他眼睛一亮，看向江户川乱步, 寻求对方的回应。 　　江户川乱步弯起眼睛, 点了点头，鼓着脸颊说：“还不算太笨嘛。” 　　“大家的记忆都被或多或少清除了一部分, 或者, 不能叫‘清除’，而只能算是‘封锁’。”星出和也想了想，依次和众人对视, 问：“你们现在有人恢复记忆了吗？”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刚好看到太宰治, 于是这人笑吟吟地开了口, 却是答非所问：“其实我比较好奇……你的记忆是怎么恢复的？” 　　“我？”星出和也一愣。 　　“诶？！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吗？”他的队友服部平次同学适时表现出震惊。 　　“是哦, 很神奇吧。”太宰治歪了歪头，“明明大家都没有。” 　　星出和也惊讶，问：“怎么看出来的？”他们九个明明才聚到一起没多长时间, 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多交集，为什么这人竟能看出来, 他是在在场唯一一个恢复记忆的？ 　　“是秘密哦。如果想知道的话——”太宰治拖长尾音，嘴角仍旧勾着, 声音也和之前相近，唯有那双鸢色眼眸, 已经毫无笑意，“先告诉我们你恢复的原因好啦。” 　　星出和也同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挠了挠头, 问：“缺失一部分记忆让你感到不安？” 　　太宰治的眸色瞬间暗沉，但紧接着又恢复如常，他双手插入风衣口袋，歪了歪头，“没有哦。” 　　星出和也和他对视，眸光也沉了一下。 　　这言谈举止里明晃晃的威胁感，要不是他们是朋友，他早就放弃和他交谈了。 　　“难道你不想快点解决吗？”太宰治问。 　　“想哦。”星出和也微笑，学着他的语气，“我超期待看到你们恢复记忆的那一刻。” 　　双黑二人并肩而立，还并未离彼此八丈远，这场面应该很久没出现过了吧？ 　　他眨了眨眼，视线落到中原中也身上，又转回太宰治身上。 　　甚至有可能从未出现？毕竟，据说“双黑”从一开始就互相不对付啊。 　　除了“封锁记忆”和“降低智商”，这些咒灵不会还修改了某些人的一部分记忆吧？ 　　想到这儿，星出和也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那这人觉得他们两个是“恋人”这件事就完全说得通了。毕竟记忆被修改了嘛，五条悟怎么看他们两个的关系都不奇怪了。 　　五条悟注意到他的视线，弯眉笑起来，表情中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想我了吗？” 　　“……”星出和也立刻把头扭了回去。 　　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人里，偏偏五条悟受影响最严重。这人明明有能看穿一切的“六眼”，明明是整个咒术界当之无愧的最强。 　　他故意的吗？ 　　一袋美味棒快要吃完，江户川乱步捏着袋子一角抖了抖，抖出来最后半根，捏着它踮起脚，有些费力地赛到五条悟口中。 　　他塞的时机刚刚好，五条悟恰巧张开嘴，看着星出和也的背影，似乎准备说些什么，然后就被这东西堵住了嘴。 　　江户川乱步做完这一步，似乎还挺满意，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身边的小朋友。 　　江户川柯南会意，一推眼镜，抬高音量说：“那我们快一点吧！”小孩子的声音本就清亮，穿透力强，再添上点撒娇的意味和迫切感，瞬间就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忆是怎么恢复的……”星出和也有些尴尬，犹犹豫豫地开口，“就是看到五条老师的那一瞬间，我就全部想起来了。” 　　五条悟感慨赞叹：“我这么有魅力吗。” 　　星出和也没理他，继续说下去：“不过我猜，应该是某个特殊的点。一个人、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吧。” 　　“是对每个人来说很重要的存在？”有人猜测。 　　星出和也点头，然后动作一卡，又重新抬起头看向五条悟，眼睛睁大了些，微暗的红眸中写满难以置信：“我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为什么他恢复记忆了，可五条悟完全没有？ 　　五条悟和他对视，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然后猛地掏出墨镜戴上。镜片挡住眼睛，星出和也就没法看见他眼中的情绪。他隔着镜片看向星出和也，一动不动，表面沉稳安静，大脑飞速运转。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失忆这种事情呢？或者说，他是该解释，还是该演示呢？ 　　墨镜后的眼睛眯起，五条悟咽下了抵在舌和上颚之间的最后一块美味棒。 　　太宰治他们对在场的人失忆与否的判断，根据的是一些细节上的变化，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忆过，自然不存在这种“变化”，也就不可能被对方发现异常。 　　但是现在，和也冷不丁提出这样一个疑问…… 　　“啊，原来如此。”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出声，自言自语，“怪不得诶。” 　　星出和也：“什么？” 　　江户川乱步不答，扭头望向五条悟，露出了一个看上去非常快乐的笑容。五条悟扬眉，三秒后，朝人点了一下头。 　　江户川乱步转头就说：“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诶？真的假的？什么时候？为什么？”星出和也怔住，一连串问题下意识问出口，最后落脚到一句“因为你吗？” 　　他对五条悟的关系网十分不明晰，这二位之前还谈过恋爱也说不定。 　　不过仔细想想，乱步和五条悟老师也挺配的，兴趣爱好相似——对甜食都有二十多年始终如一的热爱，是最萌身高差，都头脑聪明，交谈不会有代沟，还有……性格上也比较合得来，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乱步就很合适，要是换成个和中也一样强的，那这两个人谈起恋爱来，要是产生了矛盾，不得打个天翻地覆？ 　　额头突然传来熟悉的痛感，他下意识抬手去挡，然后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身前。五条悟弹他额头的手还没有完全收回，他索性也不收了，直接重新伸过来，握住星出和也的手腕，把他的手从额头上拉开，又弹了一下，“瞎想什么呢？” 　　星出和也：“我哪有，明明是你——” 　　“不好意思，”泽田纲吉突然出声，打断二人，“实不相瞒，我现在已经挺饱的了。” 　　太宰治：“噗。” 　　“我们快一点解决？我出去之后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泽田纲吉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放在星出和也身上，没有丝毫游移。 　　星出和也：“……不好意思。”他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正色下来，“我刚才想了一下。这张地图里，应该会藏有能让你们恢复记忆的那个‘点’，我们可以试着找找看。顺便还能找一下整个地图的‘突破点’。这样，两件事情可以同时进行。” 　　他顿了顿，补充：“我猜是这样的，毕竟记忆总会有痕迹。”他说完，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干脆利落一点头，“嗯，对哦。” 　　星出和也挑眉，看向众人，询问他们的看法。 　　五条悟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为什么明明知道解决方案却避而不谈……这些事情他们出去再聊，反正时间充裕得很。事情解决之后，他们大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把各种各样的事情都一并谈个透彻。 　　“我们分成两组，”安室透提议，“一组找记忆，一组找突破点。” 　　“二七分？” 　　“嗯。” 　　“三六吧。”太宰治突然开口，笑意盈盈。他朝星出和也招了招手，亲昵道：“来，和也，我帮你把那个拆掉。” 　　星出和也乖乖走向他，惊讶：“你恢复记忆了？” 　　太宰治抬起手，遥遥一指。食指指尖隔空点到的地方，大概数米开外，站着一脸不爽的中原中也，双手抱臂，压着帽檐。 　　“我碰了那只蛞蝓一下，用了异能，记忆恢复了。”太宰治一脸嫌弃地解释。 　　“那你再碰碰他们不就可以了？” 　　“不要。”太宰治一撇嘴，果断拒绝。 　　然后一只小可爱凑了过来。江户川乱步悄咪咪伸出手，十分精准地握住太宰治的手， 　　“好啦，”他拍了拍太宰治的肩，又拍了拍五条悟的小臂，最后朝星出和也一笑，特别骄傲地说，“现在是四五分了。” 　　五条悟&太宰治：“……” 　　星出和也鼓掌：“乱步好棒。” 　　太宰治拉过星出和也的手，凑到他身边，低头在他手腕上捣鼓。两个人此时凑得极近，近到呼吸交织，气味交融，星出和也耸了耸鼻翼，发现太宰治用的洗发液味道意外的好闻。 　　清脆而细微的“咔哒”声响起，星出和也立时脖颈传来一阵拉扯感，整个人瞬间腾空。太宰治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三人自下而上，构成了一道有些诡异的三级阶梯。 　　泽田纲吉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五条悟和太宰治颇有默契地同时松手。 　　星出和也：“……”呵，成年人。 　　成年人们非常有数，被提醒之后立刻调整状态，一边一个把星出和也从地上拽起来，带上江户川乱步，抛下另外五人，认认真真去找世界的“突破点”。 　　“不过这种事情……”彻底脱离剩余五人的视线，星出和也停下脚步，“对你们来讲不是挺容易的吗。” 　　“你们非要把我单独拽出来，是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要四个人一起做快乐的事情x 第48章 　　四个人沿着学校的小路一直向前, 最后到了宿舍楼。太宰治十分熟练地撬开408的门，把剩余三人带进屋。 　　星出和也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在路上问出的那一次，三人都并未给出正面回答，太宰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俏皮的情话, 一路敷衍哄骗, 把他带到这里。 　　“现在能说了吗？”星出和也打量一周，坐到写满模糊字迹的床板上, “为什么单独把我带出来？” 　　他问这话的时候, 五条悟和江户川乱步正在抢最后一小包曲奇饼干，太宰治半扶半趴在窗前的书桌上，伸着胳膊想要关窗。 　　“咔哒。”窗户严严实实地关死, 把寒风堵在外面，这时候的风似乎格外大, 吹得整扇窗户直抖, 发出沉闷声响, 仿佛随时都可能整个倾倒。 　　星出和也的目光越过太宰治的身体，投向窗外。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面街道上的树。他们在房间内感觉风大的出奇, 可是对面那排树笔直地立在那里，似乎连树叶都没有丝毫晃动。 　　景色是假的, 或者，风并不是风。 　　“你觉得是哪种？”太宰治向旁边侧身, 刚好填满他的视野，他反手指着窗外, 和星出和也对视，表情里是恰到好处的好奇。 　　星出和也屈起手指，指尖轻轻叩击床板, 却未发出任何声响，或者是那响声太轻，被窗户的震颤声压得彻底。 　　他并不奇怪太宰治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毕竟是“侦探”，这点推理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更何况，他还曾是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森鸥外至今都为他留着位置。 　　他只是在想…… 　　“我看不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在这个‘游戏’中，并没有实体？”他停下敲击床板的动作，望向太宰治。 　　太宰治摇头，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说：“因为这个。” 　　星出和也手指猛地扣住床板，本就白皙的指尖此时更加泛白，“你们能看到？” 　　“我和乱步先生只能看到大概的形状，”太宰治笑了笑，似乎并未把他的反应放到心上，“悟先生，应该可以完全看到吧。” 　　“你一点也看不到吗？”江户川乱步突然凑上来，眉头稍稍蹙起，双手叉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猛地拽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床上拉起。 　　星出和也毫无防备，被他拽的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往前跟上两步，站到窗户旁边。江户川乱步一手拽着他，一手在窗户上用力地戳了两下。 　　于是那窗户震得更厉害了，仿佛乱步这一戳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星出和也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往外看，盯着我干什么。”江户川乱步又往窗户上戳了两下，看上去还有点生气，“你怎么可能一点也看不到。” 　　星出和也听了这话，没有扭头，反而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的眼睛。 　　江户川乱步这回不敲窗户了，直接抬手抱住他的脑袋，往旁边一拧，嘴里还嘟囔着：“摸什么摸，颜色变化你能摸出来。” 　　星出和也放下手，迫不得已看向窗外。 　　一片漂浮在空中的虚影，影影绰绰挤成一团，竞相往窗户上撞，偶尔有被后面的影子挤得贴到窗户上的，他认真去看，还能大概看出个颇奇怪的面部轮廓。那轮廓贴在窗户上，整个挤得变了形，张牙舞爪地扭动着。 　　冲击性太强，星出和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抓住江户川乱步仍旧放在他头上的手，拽下来，握在掌心。 　　“红砖仓库的咒灵？”他扭过头，看向五条悟，寻求答案。 　　五条悟点点头，问：“认识吗？” 　　星出和也：“？” 　　“什么！”五条悟单手勾着墨镜转，听到这话，睁大眼，看上去比他还震惊，“和也竟然不认识他们吗？” 　　星出和也：“……我应该认识吗？” 　　五条悟反问：“你不该认识吗？” 　　星出和也皱起眉，松开乱步的手，往窗外一指，说：“我怎么可能认识——”他话说到一般，声音突然消失，有些僵硬地把头扭了回去，死死地瞪着窗外的影子。 　　他犹豫片刻，往前迈出一步，单手撑住桌面，眯起眼打量外面的东西。 　　“……”他还，真该认识。这似乎就是一年多之前他见到的那些家伙。那些巨大丑陋、没有脑子的咒灵。 　　而且极目远眺，粗略一数，这回这咒灵的数量，比他上次见到的多了不少。 　　“他们……还会繁殖？”他往后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囔，表情扭曲了一瞬。 　　那画面，想想就觉得非常恶心。 　　“可以啊，”江户川乱步回应，斜眼瞥他，“为什么不可以？” 　　“……可以可以，我就是随便一吐槽。”星出和也沉默一下，敷衍应付，摸了摸乱步的头。 　　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答的这么一本正经。侦探与生俱来的严谨性吗？ 　　身后有人轻咳一声，听上去非常刻意。星出和也收心，也把手收了回来，转身看向发声的五条悟，“还需要我解释吗？”言下之意，这些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还有必要让我再说一遍吗。 　　“其实我们对这个问题不是很关心啦。”太宰治跨坐在椅子上，双臂搭上椅背，一前一后地晃着。他仰起头和星出和也对视，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比较好奇这个。” 　　星出和也随着他的动作歪过头，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疼吗？”太宰治问。 　　星出和也一愣，指尖颤了一下，点在眼眶处。他沉默片刻，轻声回应：“其实还好，只是偶尔会感觉有些不舒服。” 　　“一直都超红的哦。”太宰治说，“真的只是有一点不舒服吗？” 　　星出和也无奈苦笑：“红是因为从咒灵那里得到了什么吧，又不是……病态的红。”他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不是还挺好看的吗？” 　　江户川乱步撇嘴，断言：“不好看。” 　　太宰治垂下眼，也是一副不甚满意的模样，说：“变成暗红色了。” 　　星出和也没受这两个人影响，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回头去看窗外的咒灵，兀自嘀咕：“怪不得我看不清他们。” 　　窗户的震动幅度相交之前已经小了不少，看样子，大部分咒灵都已经放弃了闯入的念想。毕竟有咒术界的最强在这里坐镇，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数量再多都无济于事。 　　“和也。”太宰治轻飘飘地叫了他一声，待他回过头来才再次开口，“你想干掉他们吗？”他眉眼带了点弧度，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重新封印？”星出和也理解他的意思，直接切到重点，无奈耸肩，“这才是你们想问我的事情吧。” 　　特地把他带到这个地方，又特地隔开外面那些咒灵，开辟出这样一个完全不会被“监视”的空间，这三个人关心的问题，绝对不会是他的眼睛疼不疼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 　　“你们可以直接问的，没必要绕那么大圈子。”他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坐到桌子上，单脚撑着地面，另一只腿不时在半空晃动两下。 　　“如果是你们的话，我什么都可以说的。”他垂下眼帘，轻声道。 　　“诶？”五条悟拖着长音，不满地撇了撇嘴，“明明是和也误会我们了。” 　　“对呀，”太宰治单手托着下巴，歪头帮腔，“我们哪里有那么坏。” 　　星出和也：“……”五条悟说自己不坏，他还会信，太宰治说自己不坏……谁信谁降智。 　　“对对对，你们超乖超单纯超可爱。”他随口敷衍两句，一摆手，问，“所以你们想问什么？我要不要重新封印？” 　　他顿了顿，没等另三个人的回应，直接继续说了下去：“你们想要我做，我就一定会做的。” 　　“真的吗？”江户川乱步问，“说不定会死哦。” 　　“不不不，”太宰治晃了晃手指，纠正，“是基本会死哦。” 　　“别听他们瞎说，”五条悟挑眉，“封印个咒灵，还能要了命？” 　　星出和也突然开心起来，笑了几声，说：“我知道可能会死的。”他晃了晃腿，语气中透着鲜明的满不在乎。 　　太宰治直起上身，眼睛亮了亮，说：“那到时候，和也和我一起殉情吧！” 　　他一副满是期待的样子，仿佛这事儿基本是板上钉钉。 　　星出和也敏锐地察觉到五条悟瞬间的不爽，立刻转了话题：“不过你们现在说这个，是已经确定另外两个碎片的位置了？” 　　太宰治：“和也猜猜看？” 　　星出和也没猜，直接问下一个问题：“找到回收重组的办法了？” 　　太宰治重新趴了回去，委委屈屈地鼓起脸颊。 　　江户川乱步：“没有找到我们为什么会来找你。” 　　“那做就好了。”星出和也笑，离开桌子站起身，揉一把乱步的头，“早点解决这个事情，大家都早点安心。” 　　他话音落下，屋内其他三人都没有开口。窗外的咒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不再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窗户。于是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安静。 　　星出和也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咒灵基本已经散尽，只有几个还零零散散地游荡在外面。 　　他笑了笑，轻咳一声，弯起眼睛，说：“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个小请求。” 　　“我想，先见一个朋友。”他眨了眨眼，笑容略微收敛，视线依次扫过五条悟、乱步、太宰治。 　　“你们可以帮帮忙吗？” 　　他这话说完，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看回去，眨了眨眼，大大的蓝眼睛透着水润的光，显得特别无辜。 　　“看我干什么？”他问。 第49章 　　太宰治盯着五条悟看了几秒, 眼睛一弯，双唇一分，一个“呵”字冷冷地吐出口。他转头看向星出和也，摊手, 无奈道：“这个我们帮不了你, 只能是他自己愿意见你才行。” 　　一旁的江户川乱步补充：“不过，连见面都不愿意, 那也没必要叫朋友了吧。” 　　“唔……”星出和也垂眸, 神情有些落寞，“他说他最近比较忙。 　　“忙？忙到没时间见你一面？”五条悟双手环胸，嗤笑一声, 声音中透着愤懑，“太不像话了。” 　　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好一声理直气壮的“不像话”。 　　星出和也咬了咬下唇, 沉默片刻, 说：“那我, 出去之后再问问他吧。” 　　如果峰哥真的不愿意见他，那就算了。人都说爱情这事不能强求，那他可能注定命里没有吧。 　　窗外突然传来隆隆的响声, 整个房间都剧烈晃动起来，窗户绽开裂纹, 椅子倾倒，太宰治直接倒翻着跌了出来, 往这边滑。星出和也心里一慌，扶住窗台稳下身形, 再一把抓住江户川乱步的胳膊，防止这人直接撞到窗上，跌落处去。 　　宿舍楼向后倾斜, 震动愈发剧烈，江户川乱步踉跄了一下，直接顺着星出和也的力道往他怀里跌去。他后背抵着窗台，下意识伸手去搂，结果却一把抓空，江户川乱步莫名其妙地从他怀里消失。 　　星出和也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五条悟站在空中，手里拎着超级不爽的江户川乱步，也正低头看着他。 　　下一秒，男人表情一变，星出和也见状，立刻感觉不妙。他眼前一暗，一个人影直接扑了过来，那人张开双臂，把他抱了个满怀。 　　太宰治的鼻尖嗑到了他的下巴，星出和也低下头，看到了那双仿佛含着泪的鸢色眼眸。 　　青年抱着他，略微仰头，皱了皱鼻子，说：“和也，连见面都不愿意的人，就不要和他有来往了。” 　　“……？”星出和也无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这事？ 　　“还有。”太宰治补充，“彭格列——” 　　宿舍楼轰然倒塌。 　　一阵巨响穿破云霄，久久回荡在耳畔。星出和也皱起眉，捏了捏太宰治的胳膊，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你们在这里啊。”身后响起温和的声音，这声音里似乎带着无形的力量，驱散周围的一切噪音。 　　星出和也愣了一下，仰头看去。泽田纲吉单手撑着一面断裂的墙壁，站在废墟之外，笑着看他，眼中满是惊喜。 　　“唔。”他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突然感觉身上一轻。五条悟手里拎着的江户川乱步换成了太宰治。 　　泽田纲吉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们找回记忆了？”星出和也还有点懵，一边被他牵着往外走一边问，“找个记忆搞出这么大阵仗？” 　　泽田纲吉笑了笑，说：“因为你们这边一直没动静，所以我们顺便把这个游戏也破坏掉了。” 　　星出和也：“哦……啊？”他惊讶地扭头看向泽田纲吉，问：“怎么做到的？” 　　泽田纲吉：“看到了聚集在宿舍外的那些东西。” 　　星出和也：“然后呢？” 　　泽田纲吉温柔一笑，好似春风拂面：“干掉了。” 　　“谁干掉的？”星出和也突看着他这笑容，没由来的心里一慌。 　　“中也。”泽田纲吉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声音柔和。 　　星出和也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听身边青年又蹦出两个字：“和我。” 　　星出和也：“……”彭格列首领真可怕，表面上看着像极了谦逊温和的小白兔，实际上，这兔子大概早就黑透了吧。 　　彭格列的首领啊——感觉会是比太宰治还要可怕的存在。 　　他抿了抿嘴，垂眸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泽田纲吉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偏过头来看他，柔声道：“没事的，别紧张。” 　　星出和也僵硬地点点头，心里更紧张了。他舔了舔嘴角，悄声清一下嗓子，问：“破坏之后，我们怎么出去？” 　　泽田纲吉指向前方，说：“校门。” 　　星出和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五条悟正拎着太宰治往外走。大概是察觉到了身后投来的目光，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这边。 　　五条悟这时候已经重新戴上墨镜，表情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星出和也远远看着他，内心升起一股有点奇怪的感觉，身上莫名一凉。他一抖手腕，松开泽田纲吉的手，径自往前走去，说：“那我们快点过去吧。这个世界一会儿会塌掉吧。” 　　“好。”泽田纲吉顺从地松开手，跟在他身后。 　　踏出校门的瞬间，刺眼的白光亮起，星出和也下意识闭眼，抬手去挡。 　　光芒逐渐暗下来，跟在身后的青年突然加快步伐追上来，又一次握住他的手。“和也。”他沉声叫了他一声。 　　星出和也一愣，放下手，看向身边的人。泽田纲吉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压低声音道：“看前面。” 　　整整一排男人，戴着大黑墨镜、穿着统一纯黑制服，手上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他们，身体紧绷，姿势端正，脸色凝重。 　　星出和也张开嘴，下意识地赞叹一声：“嚯。”这架势，对他们，够重视。 　　随着他这一声赞叹，整齐划一的上膛声响起。泽田纲吉双唇紧抿，嘴角平直，握住他手的力量更重几分。 　　“一会儿跟着我。”他用气音说。这话似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有些含糊不清。 　　“你带我跑吗？”星出和也歪了歪头，音量一如既往，声线也一如既往，丝毫没有生死关头的紧张感。 　　“闭嘴！”一排黑衣人中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斥。 　　星出和也挑眉，在嘴边做出拉拉链的动作。 　　他嘴是闭上了，可眼睛却闲不住，身子往前探了探，扫了一圈自己这边的人，挨个看过去。九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安全的很。 　　“你们在干什么？”剩余七人中有人开口，语气中透着明显的烦躁。 　　“中原大人……”刚刚怒吼的那人此时变得有点唯唯诺诺，“首，首领让我们把闯入者……” 　　中原中也不耐烦接着听下去，直接开口打断他：“包括我？” 　　对面那人嗫嚅：“包……包括。” 　　星出和也没忍住：“嚯。” 　　对面那排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子弹破膛而出，直向他冲来。 　　没等他有所反应，身边晃过一个人影，泽田纲吉向侧前方迈出一步，直接抬手拦下那枚子弹。 　　星出和也鼓掌：“好棒。” 　　泽田纲吉：“……你为什么那么放松？” 　　星出和也笑：“你看双方配置，我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啊。” 　　他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对面有人痛呼一声，顺着声音看去，一把枪举在空中，枪托朝下，正对着的地方，那男人弯着腰，一脸痛苦地捂住头。 　　“说了活捉，没长脑子啊！”举着枪的人怒吼。 　　星出和也抬手搭上泽田纲吉的肩，幽幽叹了口气：“看吧，而且对面还是傻的。” 　　“诶，彭格列有没有这样的？”星出和也往前凑了凑，“你说森先生这个首领做的——” 　　“有。”泽田纲吉笑着打断他，“比这个还严重。” 　　星出和也：“嚯。” 　　“不光偶尔会做一些憨憨的事情，甚至还会直接打起来，波及到整个总部。”泽田纲吉叹气，“我每天都在为彭格列的财政状况担忧啊。”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聊天，有说有笑，悠闲自在，仿佛完完全全视旁人为无物。全场莫名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听他们的对话。 　　最后，泽田纲吉握住星出和也的手，向他发出诚挚邀请：“要不要来彭格列看看？” 　　“闭嘴！”对面的老大终于按耐不住再次开口，朝着天空开出一枪，“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点！” 　　星出和也和泽田纲吉对视，勾起嘴角，欣然应允：“好啊。” 　　他的眼中没有笑容，泽田纲吉垂眸。 　　老大气急败坏地开了口，命令众人一起上，把他们抓起来。 　　混乱的枪声终于响起，起初只是试探性的一两声，最后逐渐连成一片，回荡在整个区域。那一排四十几个黑衣人分散开，三三两两凑成堆，冲向他们。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星出和也被泽田纲吉拽着往旁边踉跄了两步，视野中立刻充满了黑衣壮汉。他眯起眼，透过这些人之间的缝隙向外张望，试图看到其他七位的身影。但是黑色衣服占满视野，他一连调换数个方向都一无所获。 　　“啧。”他拽了一下泽田纲吉，压低声音，“先出包围圈。” 　　他们九个人一起，确实完全不需要担心会被对方抓起来，但那是在他们“一起”的情况下。像现在这种大家被完全隔开的场面，他是真的有些担心某几位侦探先生。他们是厉害，但终究只是普通人，面对枪械的时候，再聪明的头脑也抵不上那一声短促的枪响。 　　泽田纲吉小幅度点头，轻声道：“不用担心。”他看向星出和也，扬起另一只手。 　　星出和也立刻意识到不对，他瞳孔急剧扩张，瞬间甩开青年的手，向后退去。紧接着，后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灼烧感瞬间在体内炸裂，然后才是震耳的枪响。 　　他重新向前跌去，视线模糊之中，泽田纲吉接住他的身体，重新扬起手，切向他的后颈。 　　隐约之间，他听到了一声轻微的、近似喟叹般的“抱歉”。 　　这声音温润清澈，抽去他的最后一丝意识。 第50章 　　意识仍然昏昏沉沉, 星出和也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填满雪白的天花板，吊灯稳稳悬在天花板中央，并未亮起。 　　现在是白天, 房间外面隐隐传来喊叫声, 有咋咋呼呼的小孩子的声音，还有气急败坏的青年的声音, 还有看热闹般爽朗的笑声, 几道声音远远近近交织在一起，间或夹杂爆炸声和沉闷的撞击声，似乎还有武器相撞时的清脆声响。总之就是非常混乱。 　　星出和也用力眨了几下眼, 调整焦距，以让自己看清周围环境。他一边眨眼一边想, 自己大概是被泽田纲吉拐回了彭格列。 　　该说不愧是里世界最杰出的教父吗？竟然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他这算是在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和咒术界最强手里抢人吧。前面那两个暂且不说, 当时, 竟然连五条悟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这人敲晕带走吗？ 　　还有……他双手扶床，挣扎起身。在他的记忆里，他应该是近距离地中了一枪, 枪膛的热度甚至灼烧到他的后背。但是现在，背部没有丝毫不适感, 仿佛那一枪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之中。 　　他只是感觉有些虚弱，浑身提不起力气。是彭格列医疗技术太好, 还是他躺了太久？ 　　星出和也轻轻蹙眉，活动一下肩膀, 扭头打量房间内的其他地方。 　　干净整洁、空旷简单，这里就像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病房，一桌一椅, 一张床，窗台上摆着两支康乃馨，插在细高颈的瓷花瓶里，映在干净到近乎透明的玻璃窗中。 　　窗外是非常普通的花园景致，凉亭、长椅、花坛、树，即使是在深冬，这里的气候也是温和的，好像在这里，花不会枯，叶不会落，一切都是闲静舒心的模样。 　　——如果忽略花园里的那些人。 　　嘴角带笑的紫长发男人手持三叉戟，和对面手持浮萍拐一脸不爽的黑发青年乒乒乓乓战在一起，战斗空间越扩越大，大半个花园都成了他们的主场。角落的凉亭里，银发青年凶神恶煞，拎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把人高高举起，旁边还有个怀中抱剑的黑发青年，发型干爽，个子高高，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身后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星出和也收回视线，看向门口。身着常服的泽田纲吉手还握着门把手，有些惊讶地和他对视，眼睛亮起，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笑道：“你醒了。” 　　星出和也：“嗯。”声音有些哑，他看向身侧，正准备找点水喝，面前已经递来玻璃杯，泽田纲吉弯腰看他，眼眸中带着温和笑意。他犹豫片刻，接过杯子轻抿一口水，低声道谢。水温刚好，玻璃杯捧在手里，掌心传来温热的感觉。 　　泽田纲吉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问：“是不是他们吵到你了？” 　　“没有。”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星出和也放下杯子，翻身下床，来到泽田纲吉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窗外，问：“他们是你的部下？” 　　“不。”泽田纲吉轻轻摇头，目光柔和，“是我的同伴。” 　　星出和也抿唇，偏头看他，愈发觉得这个人让人看不透，他身上似乎蕴含着强烈的违和感，冷漠缜密的首领，温文尔雅的青年，这两种角色糅在一起，仿佛正在他体内寻求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感。 　　他曾有一瞬间觉得，泽田纲吉极其可怕，但现在，他有感觉这人完全不像是身处黑暗之人。他的容貌气质，他的言谈举止，都让人觉得，他和里世界毫不沾边。 　　但是把他敲晕带到这里来这个事情，本身就很成问题。 　　“同伴？”星出和也歪了歪头，重复着他的答案，似乎颇为不解。 　　森鸥外好像从来不会管中原中也、太宰治之类的干部叫“同伴”吧？这种说法听起来，意外有一种他们不是真正的黑手党，而只是在玩着这种类型的过家家游戏，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少年天真感。 　　“是共历过生死的、非常重要的同伴。”泽田纲吉说。 　　……更像了。 　　星出和也沉默，莫名有了点不真实感。“你们关系很好啊。”他想了想，感慨，“完全没有黑手党的样子。” 　　“是吗。”泽田纲吉勾唇，正想说些什么，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排树轰然倒地，凉亭塌了一半，高个青年长剑已然出鞘，三叉戟和浮萍拐在半空中相撞，十二三岁的少年哭哭啼啼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个火箭筒模样的东西。 　　泽田纲吉：“……” 　　星出和也：“……”他突然想起来被人拐来之前，泽田纲吉对他的这些同伴的形容。 　　直接拆家，财政赤字；自然灾害，名不虚传。 　　“见笑了。”泽田纲吉冷静开口，“他们可能是太久没见面了。” 　　星出和也：“？”这是他们打招呼的方式？那还……挺mafia的。 　　“我去解决一下。”泽田纲吉推开窗，直接一跃而出。星出和也眯起眼，看向他额头上冒出的那簇亮橙色火焰。 　　温柔、耀眼，还挺好看。 　　这一下，他彻底相信这是那个彭格列了，意大利里世界最强组织，果然还是靠实力说话的。泽田纲吉浮在空中一抬手，下面的人直接冻住，没被冻住的，也已经乖乖停下攻击，仰头看他，举起手中武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星出和也沉默了一下，抬手关窗。 　　这就是实打实的凭实力说话吗？好战分子实在有点可怕，泽田纲吉也挺不容易的。 　　银发青年情深意切地喊了一声：“十代目！”声音里藏着深沉的情绪，仿佛见到了自己多年未曾谋面、仍旧爱得深切的初恋。 　　离他不远的地方，黑发青年收起剑，高高地扬起手挥了挥，完全没有上下级的意识，十分熟络地打着招呼：“哟，阿纲，好久不见。” 　　星出和也：“……”彭格列，真神奇。这种关系，还莫名让人有点羡慕啊。 　　泽田纲吉干脆利落地处理完外面的事情，找人来重修花园，克扣了他的同伴们的工资，然后重新回到这间房外，敲了敲窗户。 　　星出和也开窗把人放进来，看着泽田纲吉，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青年回身关上窗户，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他们就是这样。” 　　星出和也：“甜蜜的负担。” 　　泽田纲吉一愣，盯着他看了片刻，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也没有否认，而是弯起眼睛，重新看向窗外，说：“算是吧。” 　　星出和也端起水喝了一口，靠在桌边，正色下来，说：“轻松气氛调剂结束，现在该来说说你把我带到这里有什么目的了。” 　　“你喜欢这里吗？”泽田纲吉问。 　　星出和也挑眉，未作回答。 　　毕竟都是首领，泽田纲吉和森鸥外倒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毕竟那位，在和他见面之后，也是二话不说就问了这个问题。 　　可是，他喜欢这里还是喜欢那里，甚至哪里都不喜欢，这些事情，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很喜欢这里。”泽田纲吉说，“我喜欢这里的一切。” 　　他手指掠过窗台，像是在抚摸上面的纹理，沉默片刻后，接着道：“但其实最开始，我特别讨厌这里。” 　　星出和也先是茫然了一阵，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跟他讲自己的过去。彭格列的首领先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性质，突然要跟他讲过去的事情。 　　听或不听，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不过现在可以算是被囚禁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无事可做，听一听消磨时光也不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听起泽田纲吉的故事。 　　从最开始各项全不能的“废柴纲”，到现在众人敬仰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领，泽田纲吉的讲述轻缓有趣，让人不由自主听得入了迷。 　　“你呢？”泽田纲吉突然停了下来，歪头问他，“和也有没有……喜欢过什么？” 　　“某一个地方，某些人。” 　　星出和也还在回味他的故事，冷不丁听见这么一个问题，短促地“啊”了一声，回神想了想，说：“有啊。” 　　泽田纲吉看着他，眼中显出好奇的神色。 　　“我挺喜欢我的老师和我的朋友的。”星出和也说，“别的……都无所谓了。” 　　泽田纲吉笑笑：“你和他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星出和也点头，说：“普普通通。” 　　泽田纲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这话来的突然，星出和也却完全没有露出措手不及的表情，他应了一声，直接问：“那个封印物，有一部分在你这儿？” 　　泽田纲吉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 　　星出和也惊讶，盯着他看了片刻，慢慢反应过来：“你把红砖仓库那个带过来了？” 　　泽田纲吉点头，“我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你带过来，但是我想，我已经邀请过你，你也接受了，所以，这种迫不得已下使用的方法……希望你能原谅。” 　　“你怕我反悔不愿跟你过来？”星出和也问。 　　泽田纲吉摇头，说：“我怕有人不愿让你来这里。” 　　“那不会。”星出和也摆手，“这个和重新封印有关，他们都会很乐意让我过来的。” 　　泽田纲吉：“那可不一定。” 　　星出和也：“哦？”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目的，也都在寻找不同的封印方法。”泽田纲吉解释，“虽然表面上，大家的最终目的都是要重新封印这些咒灵，但是实际上，我们彼此之间或许是竞争关系，而非合作。” 　　星出和也挑眉，表现出了一点兴趣，直起身子道：“具体讲讲？” 　　泽田纲吉：“有的人不在乎你的生死，有的人又或许太在乎你的生死。” 　　“你们属于哪种？”星出和也问。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又传来巨响。 　　星出和也抬头望去，几个人模人样的咒灵站在花园中间，把本就千疮百孔的地方搞得更加破败不堪。 　　泽田纲吉掏出副眼镜戴上，轻叹一声，说：“我们哪种都不属于。” 第51章 　　“哪种都不属于？”星出和也盯着外面, 重复了一遍泽田纲吉的话，“什么意思？” 　　“解决完他们之后，我会详细跟你解释的。”泽田纲吉推了推眼镜，重新打开窗户。他本就气质温润, 再配上这么一副眼镜, 更显出了几分书卷气。 　　星出和也应了一声，后退一步离开窗边, 看他跃到外面, 迎上下方四个作乱的咒灵。于是下一刻，什么温和气质，什么书卷气息, 全部轰然碎掉。泽田纲吉眸光瞬间冷冽下来，连声音都染上几分冰冷的感觉。 　　需要佩戴特制的眼镜才能看到咒灵, 泽田纲吉的咒力肯定是非常稀少的, 然而即便如此, 他和那四个大概是一级甚至特级的咒灵战斗时，看上去也是轻而易举的。或者说，那些家伙和泽田纲吉完全没有可比性。 　　几个回合下来, 他们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泽田纲吉压着打。不过…… 　　星出和也半眯起眼, 趴到窗边伸着脖子往下看。泽田纲吉和咒灵周旋着，却始终没有下杀手, 反而，他似乎还在试图和咒灵交谈。 　　交谈？ 　　他有些奇怪, 不由得更加往外探身。但是距离实在有些远，再加上还有打斗的声音，实在听不清泽田纲吉究竟在和那些咒灵说些什么。不过看样子, 似乎交谈并不愉快，泽田纲吉依然云淡风轻，那几个咒灵却像是被气到不行，动作愈发混乱，毫无章法，似乎只想着打一下泽田纲吉就赚一点。 　　泽田纲吉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 　　星出和也看着下面的状况，越加好奇，终于忍不住翻出窗户，贴着墙悄悄溜了下去。 　　感谢泽田纲吉的同伴们和这些咒灵的一通乱搞，这面墙竟然也被波及到不少，墙面破坏了些许，倒是正好给他留下了落脚的地方。 　　他一边往战局中心移动，一边胡乱猜测。 　　结合泽田纲吉刚才的说法，他说不定是想靠嘴来让那些咒灵自愿重回封印？ 　　这也能解释这些咒灵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不过，泽田纲吉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吧，他背后可是整个彭格列啊。 　　距离已经差不多了，星出和也加快步伐向旁移动，躲到一棵倒掉的树后。泽田纲吉的声音隐约传来，虽然仍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大概的意思倒也能分辨出来。 　　泽田纲吉说：“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们这边待遇很好的。” 　　四个咒灵中的一个非常愤怒，挥拳砸向他的面门，大声嘶吼，骂骂咧咧，到还挺像一个街边吵架时红了脸的气急败坏的普通男子。 　　泽田纲吉向旁歪头，轻而易举地避开这一拳，拦下他的拳头，手腕一翻。于是咒灵一声哀嚎，直接跪了下去。 　　泽田纲吉还是温柔可亲的样子，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问：“真的不考虑吗？” 　　星出和也：“……”他狠狠地战栗了一下，搓了搓手臂，往后退了几步。 　　泽田纲吉……这么可怕的吗？ 　　虽然让咒灵给自己工作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仔细想想，除了破坏性强，咒灵下属简直再好用不过，至于破坏性这一点，他的那些“□□类”同伴，恐怕已经让他能够很好的适应这种状况了。 　　仔细想想，还真的很合适啊！ 　　但是…… 　　他向后一退，脚下猛地踩到一根树枝，发出声响。泽田纲吉立刻回过头来，笔直地望向这边。“谁？” 　　泽田纲吉已经发现了，再藏下去毫无意义，星出和也默默扒开前方遮挡的枝叶，站起身，跟人打了个招呼，说：“我觉得，想法挺好的。” 　　“看吧，”泽田纲吉回过头去，朝咒灵笑笑，“他也觉得很好呢。” 　　“不过，”星出和也绕过树干走到五位面前，“咒灵不可能会同意吧？” 　　“彭格列的待遇真的很好的，”泽田纲吉坚持“推销”，“你们在其他地方，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不做吗？”他问。 　　四个咒灵种的一个含含糊糊地喊了些什么，大概是被揍得太惨了，已经没法正常说话，他也知道对方听不出来在自己在喊什么，于是竭力地上下晃动头颅，做出点头的姿势。另外三个见状，也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只好跟着他点头。 　　“太好了。”泽田纲吉宽慰地笑了笑，依次在四个咒灵的头上拍了拍，温柔道，“不用担心，我们的医疗技术很好，在工作之前，他们会先治好你们的伤的。” 　　他说完，直起身，打了个电话。彭格列的效率实在是高，电话挂断还不到两分钟，远远的已经跑过来一队人，抬着担架，动作麻利地把四个咒灵抬走了。 　　星出和也：“……厉害。”他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什么别的词来表达自己内心复杂的赞叹之情。 　　“谢谢。”泽田纲吉倒也不谦虚，只是随口解释一句，“这些都是老师交给我的。” 　　星出和也：“那个小婴儿？” 　　泽田纲吉点点头，有些意外：“我以为刚才讲的故事你没听进去。” 　　星出和也：“魔鬼啊。” 　　泽田纲吉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星出和也想起来什么，问：“啊，对了，你已经抓到多少咒灵了？” 　　泽田纲吉：“加上刚才那四个，一共有十一个了。” 　　“才十一个吗？”星出和也听到这个数字，竟觉得有些少。 　　泽田纲吉：“毕竟这边的碎片，产生波动还没有很久，挣脱封印逃出来的咒灵并不多。” 　　星出和也一时间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存放碎片的地方，我们详细说明一下。”泽田纲吉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他走向前方大楼。 　　星出和也应声，向身后传来声响的地方看去，废墟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批人，正忙忙碌碌地清扫现场。 　　“这里的真的很厉害啊。”星出和也有一次感慨，“效率好高。” 　　“心动吗？”泽田纲吉回头看他，放慢步伐等他，问，“要不要跳槽？” 　　星出和也：“啊？” 　　泽田纲吉：“咒术高专那边很乱吧。”他叹了口气，似乎在认真为他发愁：“上层腐朽，心思不纯，不作为，甚至还在乱作为。在那样的地方，你们一定很辛苦吧？” 　　“是啊。”星出和也耸肩，踢开脚边一粒石子，“乱七八糟。” 　　他顿了顿，在泽田纲吉的注视中，接着说下去：“可是，我不能离开那里。” 　　“为什么？” 　　“你的同伴在这里，”星出和也笑，向前两步，跃上台阶，转身低头看他，“可是我的老师在那边啊。” 　　泽田纲吉仰头和他对视，并不在意他的拒绝，感慨：“你们关系很好呢。”看上去好像还有些欣慰。 　　他追上星出和也，带人在大楼内绕了几个弯，来到走廊尽头一扇泛着冷银光泽的、科技感十足的大门前。 　　“啊对了，”他一边推开门，一边随口问，“那和也介意和老师一起跳槽来这边吗？” 　　“诶？”星出和也一愣，停下脚步，“你看上我老师了？” 　　他抿唇，仔细回忆了一番，突然想起来，森鸥外当初也有“盛情邀请”，希望五条悟留在港口mafia。 　　他的老师还挺招“首领”这类人的喜欢的嘛——不愧是咒术界的最强。 　　他心里莫名生出了点自豪感。 　　“不是啦。”泽田纲吉笑容有些僵硬，把他拽进来，无奈，“我明明看上的是和也。” 　　然而星出和也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他一被泽田纲吉拽进门，眼睛就死死盯着正前方，一眨不眨，颜色偏暗的眼眸似乎正在一点点亮起。 　　泽田纲吉没再说话，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离开那个“游戏”后，星出和也的眸色就比在里面的时候亮了一些，但同之前比起来，整体还是偏暗，然而进到这个房间后，他的眼睛逐渐变成赤红，明艳夺目，那红色似乎比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亮，还要纯正。 　　他盯着的地方，是两个形状奇怪的碎块，封锁在罐子里，中间隔得很开，一个在房间这端，一个在房间那端。而他们和那两个罐子之间，还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玻璃，玻璃前方是一堆正在运作的机器，亮着或红或绿的光，不时发出声响。 　　泽田纲吉搭上他的肩，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星出和也猛地回神，向旁躲开，警惕地盯着他。五秒后，他霍然反应过来，身体放松，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抱歉。” 　　泽田纲吉轻轻摇了摇头，问：“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星出和也想了想，按住眼眶，低声道：“挪不开眼。” 　　泽田纲吉皱眉，问：“疼吗？” 　　“还好。”星出和也松开手，重新看向那两块碎片，“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次没再出现刚才的感觉。他眯起有些酸涩发疼的眼睛，重新看向泽田纲吉。 　　“不是说要在这里跟我详细说明一下？”他转过身，面向泽田纲吉，问，“要说明什么？” 　　“从你最关心的问题开始吧。”泽田纲吉走上前，在那堆机器上操作几下，半透明的玻璃迅速黑了起来，把那两个碎块完全遮挡在后面。 　　“意外得到这块碎片后，我们就一直在研究它。”泽田纲吉转过身，在微暗的光线中和星出和也对视。 　　少年血色的眼眸仿佛能点亮整个空间。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研究都没有丝毫进展。”泽田纲吉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接着说，“但是就在几天前，我们找到了一种新的思路。” 　　“重新封印所需要的代价……在这之前，所有的研究显示的结果都完全一样——死亡。可这一次我们发现，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代价很可能只是‘一部分’。” 　　“一部分？”星出和也皱眉。 　　“你的一部分。” 第52章 　　融合碎片, 重新封印咒灵，代价是他的“一部分”。 　　星出和也回味着泽田纲吉的话，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问：“哪一部分？” 　　“这一点, 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 穿着褐色西装、叼着棒棒糖的金发男人走进来，懒懒散散地抬眸扫了他一眼, “我们的结论来自于‘数据分析’, 可你是‘体验者’本人。” 　　棒棒糖细细的白色小棍上下晃了晃，从左边划到右边，青年轻飘飘地路过两人, 随意朝泽田纲吉打了个招呼。 　　这似乎又是一个完全没有上下级观念的彭格列员工。 　　泽田纲吉显然并不在意，离开机器, 往旁边让了让, 问：“还没有完成吗？” 　　“快了。”男人咬着糖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埋头捣鼓两下，黑色玻璃又重新变成半透明，机器工作的噪声更大了几分, 一些原本灰暗的电子屏在他的操作下亮起，有几个还在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 　　“完成什么？”星出和也随口问了一句, 也不指望得到回答，眯着眼抬头打量那两块碎片。在男人的操作下, 其中一块开始转动，转速越开越快, 逐渐模糊成一片，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奇怪形状，紧接着, 它爆发出忽明忽暗的红色亮光，带着摩擦空气的嗡鸣声。 　　星出和也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捂住眼睛，身体逐渐滑落。 　　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对那碎片做些什么，但他现在，眼睛好痛，仿佛有人在直接拿着尖锐物刺入他的眼睛。 　　手肘撑住墙壁，他强行阻止住自己下滑的趋势，狠狠咬着下唇，鲜血从唇上溢出，在下颌上蜿蜒成一条红色的纹路。和碎片的光芒应和，和他的眸色应和。 　　他其实还是挺能忍痛的，他们都挺能忍痛的——他们，那个孤儿院里的所有孩子。尤其是在发现，你表现出疼痛感时，无人同情，甚至还会得到周围人无声嘲笑的时候。他们早就学会忍耐了，在到达孤儿院后不久，这是每个孩子都必须掌握的基础技能。 　　至于来到孤儿院之前……那几年的生活，谁会记得呢？在他所知道的所有孩子里，没有人记得自己进入那里之前的记忆。他们的人生始于那所孤儿院，此前，一片空白。 　　刺痛感更加强烈，甚至已经强烈到让人无法思考。他垂着头，死死按住眼睛，甚至产生了这里在流血的感觉。然而，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嘴唇的痛感不够了就咬舌尖，如果舌尖还不足够…… 　　“斯帕纳！” 　　隐约之间，他听到有人这样喊了一声，急切而忧虑。甚至带了点难得的强硬和焦躁。 　　摩擦空气的刺耳嗡鸣陡然停止，眼睛的痛感一点点削弱，宛如退潮之时，最终只在堤坝和沙滩上留下一片濡湿的痕迹。舌尖上迟滞的痛感在此时骤然爆炸，他分开牙齿，吸了口凉气。口腔内充斥着浓厚的铁锈味。 　　说话的人攥住他的手腕，动作轻柔又强硬地把他的手拽开，星出和也睁开眼，在一片鲜红之中看到泽田纲吉担忧的面容。 　　“你还好吗？”泽田纲吉轻握着他的手腕，眼中满是担心。 　　“没事。”星出和也摇了摇头，强忍眼中不适感，望向那块碎片。 　　光芒消失、声音消失、转动也完全停止，碎片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刚才……” 　　斯帕纳来到他面前，淡漠慵懒的眼神已经彻底不见。他捏住星出和也的脸强迫人抬起头，凑近了仔细打量他的眼睛。 　　星出和也被迫和他对视，清晰地看到了这人眼中近似狂热的好奇心。让人不自觉地有些害怕。他眨了眨眼，回避对方的目光。 　　棒棒糖动了两下，男人向下按了按他的下巴，命令：“看着我。” 　　星出和也抵抗了片刻，发现这人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只好任命地重新调转目光，和他对视。 　　“之前检查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斯帕纳喃喃自语，“果然。” 　　“什么？”星出和也艰难挤出两个字。 　　“之前的推测是成立的？”泽田纲吉显然比他更了解状况。 　　斯帕纳应了一声，松开他，后退一步，淡然道：“他的眼睛确实不只是他的眼睛。” 　　“怪物在透过你看这个世界。” 　　他声音本就带着一股冷感，再配上这个漠然的语气和表情，配上现在三人所处的环境，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语，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星出和也眼睫颤动，问：“什么？” 　　斯帕纳扫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你们管那些东西叫‘咒灵’吧。” 　　星出和也：“！！！” 　　咒灵……在透过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眼睛从黑变红，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斯帕纳扫了他一眼，似乎有点疑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知道？” 　　星出和也沉默。 　　他一直以为那是解开封印之后，受到强烈的咒力冲击所致，可他完全没有想过…… 　　斯帕纳已经转过身去重新忙活，停止的机器又运转起来，不过这次，那碎片没动。泽田纲吉见状，叹了口气，接过他的话，说：“和也应该见过那些拥护你的咒灵了吧。” 　　星出和也一愣，下意识点头。 　　“你没有奇怪过，他们为什么对你的情况了解的那么清楚吗？”泽田纲吉问。 　　星出和也睁大眼，呆了两秒，然后瞬间抬起手捂住眼睛，“那，那我们现在……” 　　泽田纲吉碰了碰他的手背，说：“不用担心，这个房间可以暂时切断你和那些咒灵的联系。” 　　“但在外面，”他看着星出和也重新放下手，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他们的眼睛。” 　　“可是……那五条老师……”他不应该感觉到吗？ 　　他的六眼难道不应该看出这件事吗？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提起过，甚至，甚至连一点暗示都没有给过他？ 　　“因为你自己会觉得不舒服。”泽田纲吉说，“看，即使知道这个房间能够切断联系，你现在仍旧会下意识避开我的视线。” 　　“他可能是想找到方法之后再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吧。” 　　星出和也垂眸，抿唇，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拳。 　　“能换个房间聊吗？”斯帕纳猛地回头看向他们，指了指门口，“有隔断效果的房间不止这里。” 　　星出和也没动，定在原地踌躇片刻，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斯帕纳言简意赅：“减活。” 　　星出和也：“？” 　　泽田纲吉拉住他，带他往外走，说：“我们去另一个房间，我到那边跟你解释。” 　　他带星出和也去的房间离这个实验室挺远，似乎直接绕到了整个大楼的另一端，七拐八拐之后，他们又来到一条走廊的尽头。 　　面前这扇门和刚才那个截然不同。漆黑、封闭、狭小，整个透着一股压抑感。 　　星出和也停下脚步，犹疑地看向泽田纲吉。 　　这地方看上去像极了关禁闭的小黑屋，总让人心里萦绕着一种不安感。 　　“就是这里。”泽田纲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那个沉重的黑色大锁。 　　铁门在沉闷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星出和也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迈入房间，然后愣了一下。 　　这房间里面，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阴森逼仄，甚至看上去还挺温馨。 　　蓝白色的主基调，是地中海这边的典型特点，小家具小配件用沙滩的颜色装点，整个房间的搭配非常和谐。比起“小黑屋”，这里显然更像是一个刚刚装修完成的居室。 　　泽田纲吉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熟练地泡一杯茶放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然后自己也在他的对面入座。 　　他笑了笑，问：“对这里感觉还好吗？” 　　星出和也略一恍惚，含糊应答：“诶？啊，挺好的。” 　　“那在斯帕纳的实验完成之前，你介意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泽田纲吉又问。 　　星出和也不解。 　　“这里能够隔绝那些占据你的眼睛的咒灵，是相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了。”泽田纲吉解释。 　　星出和也皱眉：“他在做什么实验？” 　　“减活。”泽田纲吉重复一遍斯帕纳刚刚说过的词，直起身子，进一步解释，“我们在试着削弱那个碎片，削弱封印在里面的还没有出来的咒灵，同时增强这个碎片上残存的封印的能量。” 　　“得到它之后没多久，我们就一直在筹备进行这项试验了。现在有了另一块碎片做对比，实验进行起来就更加顺利。” 　　“为什么？”星出和也皱眉，垂眸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 　　“我们想要得到最后一块碎片。” 　　星出和也猛地抬起头和他对视。 　　“集齐三块碎片之后，才能够进行融合封印。”泽田纲吉也在看他，“那个碎片由于一些意外，掉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们只能通过碎片之间的共鸣找到它。” 　　“所以，其实我们有一个请求。”泽田纲吉停下来，沉默地和他对视。 　　“什么请求？” 　　“只有你能持有碎片，我们虽然将它们带回来，封锁起来，但也仅限于此。”泽田纲吉说，“我希望你可以去取回第三块碎片。” 　　“减活之后，碎片对你的影响会大幅降低，以便你能带着它，找到第三块碎片。” 　　“第三个碎片在哪儿？”星出和也皱眉，问。他听泽田纲吉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在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泽田纲吉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我们的传送装置可以承受四次传送。所以，有一个人可以陪你一起前往。” 　　星出和也：“……” 　　泽田纲吉看着他，问：“需要帮你联络五条先生吗？” 　　“虽然他现在还在港口mafia，不过，彭格列完全有实力把他带回来。” 　　“不。”星出和也双手扣在一起，垂着头，声音低沉，“我自己去，不要让他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陷入沉默。 　　泽田纲吉也并未说话，只是一直安静地注视着他。 　　良久，星出和也重新抬起头，和他对视，说：“我希望带上两块碎片。” 第53章 　　“不行。”泽田纲吉拒绝得果断。他看着星出和也, 目光坚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两个字。 　　“为什么？”星出和也皱眉。 　　“我知道你想一个人在那边把这件事情解决，但那样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泽田纲吉说，“而且……” 　　“可这不是你们所期待的吗？这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吗？”星出和也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眨了眨眼, “在另一个世界进行封印，不管成功与否, 不管代价是什么, 都不会对这边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就算封印失败，里面的咒灵再次跑出来，那也只能待在那个世界, 不会再对这边造成破坏。” 　　“这可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泽田纲吉没有停顿，不理会他的打断, 直接说了下去, “而且, 谁都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会发生什么。那块碎片，不一定会被什么人拿到。” 　　“你不想告诉五条先生，那我不说, 你自己来。”泽田纲吉站起身，低头看他, “减活实验大概还有两天完成，我二十号来接你, 去那边。” 　　他转身向外走，桌上的茶水还蒸着热气, 在无风的房间里笔直的飘起上升。星出和也偏头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皱起眉。 　　纯黑铁门拉开，泽田纲吉动作一顿, 回过身，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精准扔向他，“最后两天了，有什么要解决的事情都尽快解决一下。”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侧身踏出房门。 　　星出和也茫然抬手，抓住对方丢过来的东西，视线还盯在铁门上。他盯着那里沉默片刻，收回手，看向泽田纲吉扔来的东西。 　　一部手机。那部来电铃声是他的声音的手机。 　　他打开手机翻了翻，一切如常，照片、记录，什么都不少，聊天窗口上一排红点，那个普普通通的聊天群一如既往刷到99+，顺着向下滑，不少人发来消息问他最近怎么没有出现。 　　今天是一月十九号，他昏迷了将近半个月，能出现才不对劲。他一一看下去，找他私聊的都是群里平时比较聊的来的朋友。 　　没有中原中也、没有太宰治、没有江户川乱步——这是当然的，毕竟这些人肯定能猜到他被拐到了彭格列，知道就算发消息来问也没有用。 　　消息界面滑倒底，他动作顿住，手指点在屏幕最下端。半晌后，他又以比刚才慢了许多的速度一点点往回滑，直到最顶端，像是不甘心一样，他反反复复往下拉了数次，界面一次次刷新，仍旧毫无变化。 　　星出和也最终停下了动作，把手机扔到一旁，向后仰去，靠在沙发上，双臂搭上沙发背，双目无神，视线难以聚焦。 　　峰哥没有找他。一次也没有过。他们的聊天消息还停留在上一次，帮五条老师相亲的时候，自那以后，大半个月过去，空空如也。 　　战力巅峰完全没有主动找过他，仿佛他并不存在，仿佛那一年多的聊天都只是他的幻想。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手臂挡在眼前，遮住白炽灯灼目的灯光。 　　那他确实该放弃了。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啊？是不是其实峰哥……战力巅峰，每一次和他聊天，都觉得费时费力毫无意义啊。 　　他开始回想两个人过去聊天的内容。 　　之前那部手机被毁掉了，他保存的很多东西都没有了，但不用去翻聊天记录，他也能清晰想起曾经的很多次聊天。大多数情况都是他主动去找对方，他主动谈起自己，他主动询问对方近期的生活，他主动……表达对对方的好感。 　　事实上，这个“大多数”似乎完全可以去掉。 　　在他的记忆中，战力巅峰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他的生活。一次也没有。 　　这种不去询问，通常只有两种可能，全然知晓，和毫不关心。 　　前者自然是不可能，他们一年来连彼此的样子都不知道，对方又怎么可能了解他的日常生活。所以，只可能是后者了。 　　战力巅峰压根不在乎他。将近四百天的相处里，这个人从未在乎过自己。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跟在人身后，说这说那，仿佛两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蠢不蠢啊。 　　他以为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弥足珍贵的“联系”，但是实际上，这或许只是对方眼里的，聒噪又无聊的笑话。 　　行吧。 　　笑话到此为止了，他猛地直起身，盘腿坐在沙发上，捞过扔到角落里，险些从缝隙中掉下去的手机，干脆利落地点开“战力巅峰”的聊天设置界面，直接滑倒最低端。 　　“删除好友”的字样鲜红又醒目。 　　他勾起嘴角，盯着那四个字，轻巧地按了上去。 　　一切烟消云散，“结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轻笑一声，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和愉悦感。到此为止，挺好的。也算人生新体验了。初恋、暗恋、追人、失恋——这也是正常人感情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嘛。 　　这么想来，他人生真的还挺丰富的。就是……差一段恋爱。 　　“要是能真的谈场恋爱就好了。”他把手机高举过头顶，仰头看着屏幕，低声嘟囔。 　　突然，屏幕界面跳了一下。一条新的消息蹦了出来。他一愣，把手机往下压了压，去看新的消息。 　　水产公司挂名总裁：在屋里无聊吗？需不需要我去陪你？ 　　星出和也盯着这条消息反复看了许多遍，猛地坐起，甚至直接坐直，一脸严肃地审视着这两句话。 　　这个人是……泽田纲吉？？？ 　　他舔了舔嘴角，调出键盘，手指悬在上方虚点了许多下，都没有最终按下去。 　　他……掉马了？主动掉马？在这种时候？为什么？ 　　他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发些什么，泽田纲吉那边倒是又来了一条消息。简简单单，两个字，一个符号。 　　水产公司挂名总裁：和也？ 　　和：你…… 　　水产公司挂名总裁：你不会生气吧？我一直想跟你说，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和：为什么 　　和：为什么想跟我说？ 　　星出和也咬住下唇，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为什么泽田纲吉会这么想，战力巅峰就完全没有…… 　　啊，他怎么又在想这个人。 　　垃圾，人渣。玩弄人的感情，明明就对别人无感还不直接说出来，非要看人笑话。呵。战力巅峰，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永黑了。 　　水产公司挂名总裁：我不想骗你。我们是朋友吧？欺骗朋友，不是很过分的事情吗？ 　　星出和也看着这句话，久久沉默。 　　是啊，欺骗朋友，是很过分的事情啊。 　　他双手猛地收紧，捏住手机，闭上眼。 　　泽田纲吉，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存在啊。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温柔？善良？强大？腹黑？可怕？ 　　他没有办法给这个人下一个准确的判断，但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的话，他想，这个人大概是从骨子里就透着一份温柔的。 　　哪怕他现在深处黑暗，哪怕他做了彭格列的首领，那份温柔，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有点……想要。 　　他重新睁开眼，打开手机。 　　和：是啊，超级过分。 　　和：纲，你们做首领的，是不是总是很闲啊？ 　　纲：诶？ 　　和：都有空来关心我无不无聊。 　　纲：只是最近刚好没什么事情而已，其他时候还是挺忙的。怎么了？ 　　和：最近没事？也就是说——你最近挺闲的？ 　　纲：是啊。 　　和：那你可不可以！ 　　纲：什么？ 　　和：来陪我谈两天恋爱？ 　　纲：诶？！ 　　和：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活这一辈子，多少也要体验一回谈恋爱的感觉吧。阿纲也没有谈过吧？要不要一起来试一下？两天而已哦。 　　纲：不了不了，会有人不愿意的。和也有喜欢的人吧。 　　和：没有。 　　纲：诶？ 　　和：不要跟我提那个男人！我已经对他死心了！ 　　纲：？？？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泽田纲吉看着星出和也发来的消息，一脸茫然。 　　刚刚不是还挺好的？还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要去其他世界做危险的事情。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死心了？ 　　五条悟，对他做什么了？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几下后，敲击声戛然而止，他突然笑了起来。眼眸中透着愉悦，还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纲：战力巅峰怎么了？ 　　和：不要提他！你就说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嘛！ 　　纲：就这两天？ 　　和：对，就这两天！体验一把，我就去拿第三块碎片了。 　　泽田纲吉嘴角仍挂着笑容，他看着屏幕里的消息，欣然打下五个字—— 　　好啊，男朋友。 　　—— 　　横滨，港口mafia，接待室。 　　首领森鸥外和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对面而坐，一个人面前摆着满杯的咖啡，一个人面前放着半杯奶昔。 　　“五条先生应该已经查到不少内容了吧，”森鸥外眸色暗沉，和对面的男人对视，“关于那个孩子的身世。” 　　五条悟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动作一顿，仰起头，嘴张的更大了点。 　　三秒后。 　　他陡然打了个喷嚏。 　　“哦。”五条悟吸了吸鼻子，咧开嘴，伸出食指晃了晃，“是有啊，我查到了超——多哦。” 　　森鸥外颔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可那都是我们的‘家事’，”五条悟轻笑一声，放下手，向前倾身，“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森鸥外挑眉，双手交握。 　　“你最好快一点放我走哦。”五条悟摘下墨镜，蓝眸在昏暗的房间中仿佛自带亮光，映照着湛蓝澄澈的天空。 　　“我们家和也都想我了。”他勾起嘴角，愉悦道。 　　森鸥外略微眯了眯眼，看着他的眼睛，想，天空中少一轮太阳。 　　不过可惜，那轮太阳大概再也不会升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5t5：我们家和也都想我了。 　　和也：呵。 　　—— 　　明天中午w 第54章 　　两日限定男友从零点算起, 一场临时起意的恋爱要谈满四十八个小时。四十八小时后，他将在第三个零点动身前往另一个世界，去寻找自己注定残缺的未来。 　　星出和也捧着茶杯，蜷缩在沙发里, 盯着对面墙壁上的挂表。蓝白相间, 造型复古，细长的秒针稳定而平滑地转动, 时针和分针重合到一起, 新的一天在他的见证下悄然而至。 　　他垂头喝一口苦涩的凉茶，想着这会不会也是自己生命倒计时的开始。 　　“只是取走一部分”这种说辞，在与死亡相比的时候, 听上去宽慰又靠谱，但结果究竟如何, 谁都说不准。 　　“实验”和“实际”之间总是存在区别, 何况即使是在“实验”里, 彭格列也并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那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死亡”与“缺失”，他会得到哪个、会选择哪个, 一切都是未知。 　　说不定，“死亡”是一个比“缺失”更完美的结局。 　　纯白的瓷质茶杯在掌心轻轻旋转, 星出和也眯起眼，打了个哈欠。 　　敲门声突响起, 两下之后，有人轻轻推开门, 走向沙发。星出和也睁开眼，抬眸看向在自己面前站定的这人，勾起嘴角, 朝他伸出手。 　　“男朋友深夜来找我，是想做什么？”他借着泽田纲吉的拉力直起身，往旁边挪了挪，给人让出位置，把茶杯放下。 　　泽田纲吉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笑，问：“你觉得我来这里做什么？” 　　“唔——”星出和也眨了眨眼，摇头，“不行，我老师会生气的。从理论上来讲，我还没到法定年龄。” 　　泽田纲吉一愣。 　　星出和也看着他，一本正经，神情严肃，说：“偷偷早恋这种事情还不是特别严重，老师应该能原谅我，但是……” 　　泽田纲吉听着他的话，不由失笑，抬手在少年头上揉了一把，半开玩笑地问：“你这么怕他，这些事情还要瞒着他？” 　　“我那不是怕他，我那是重视他。”星出和也睁大眼，认真纠正泽田纲吉的话，顿了顿，接着说，“而且，就是因为这样才要瞒着他啊。” 　　他往后靠了靠，身子一半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叹气：“你不了解他，他和我……其实差别挺大的。我知道他一直想纠正我的某些观念，对朋友、对恋人，甚至是对整个世界……但我做不到。” 　　星出和也偏过头，和泽田纲吉对视，他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是真的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会把这些东西看的这么重要。” 　　泽田纲吉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都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要和我谈恋爱了，这种话题哪里是恋爱的时候该聊的。” 　　星出和也茫然地歪了歪头，不解。 　　“你不想和大家一起，相处的时间再久一点，共历的事情再多一点吗？那些都会成为你和你的朋友们非常珍贵的美好。”泽田纲吉说，似乎也很不解，“为什么你想要的都只是短暂的瞬间呢？” 　　“可是不管时间长短如何，感觉都是完全一样的吧？恋人就是恋人，朋友就是朋友，这种‘联系’不会变化，我只要体会过、拥有它就可以了。什么时候死亡都无所谓，只要联系维持到最后一刻，感受就会永存。” 　　“不会的。”泽田纲吉坚定道，“真的到了那个瞬间，你会非常非常想要把现在拥有的一切延续下去的。人类都是这样的，这是我们所固有的贪欲。” 　　这句话中的某一个点似乎是忽然戳中了他，少年猛地直起身，上身前倾凑近泽田纲吉，红色眼眸微微发亮，他和泽田纲吉对视，认真地问：“可是纲，你真的觉得我是人类吗？” 　　泽田纲吉皱眉，“不是人类，那你还能是什么？” 　　“怪物啊。”星出和也勾起嘴角，弯起的红眸中透出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这件事我考虑了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我真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怪物呢。” 　　泽田纲吉怔愣片刻，似乎在思索他说的这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几秒后，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少年柔顺的黑发，反问：“那又怎么样？” 　　这回轮到星出和也愣住。他没有预料到泽田纲吉这样的回答，怔怔地睁大眼看他，“诶？” 　　“就算你是怪物，”泽田纲吉理了理少年额前凌乱的刘海，声音平静柔和，“可你已经有半生是同人类在一起的了，而且你的余生，也必定与人类同行。” 　　星出和也沉默片刻，指了指自己，朝人张开嘴，做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说：“我说不定会吃人哦。” 　　“你不会的。”泽田纲吉坚定否认。 　　“为什么？”星出和也问。 　　“因为他是我的学生，是我看上的人。”五条悟站起身，低头看着仍旧端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我从来不会看错人。” 　　“自信是好事，五条先生。”森鸥外叹了口气，“但它往往也会毁掉一个人。” 　　“和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五条先生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和咒灵进行合作？”森鸥外顿了顿，并未起身，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或许不应该叫‘合作’，他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我知道。”五条悟挑眉，“那又如何？” 　　“那您是否知道，”森鸥外缓缓开口，仍然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他一直在和那些咒灵保持着联系。” 　　“什么？”五条悟皱眉，蓝眸微眯，带出几分慑人的光。 　　森鸥外站起身，姿态优雅，略微仰头，眸中含着冰冷的笑，“他体内流淌的血液，决定了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五条悟嗤笑一声，转身离去，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那只能决定他的过去。”冷漠之中，藏了点难得的怒意。 　　“你的未来由现在的你描绘，和那些没有任何关系。”泽田纲吉向前倾身，握住星出和也的手。 　　“可现在的我由我的过去构成。自诞生起就带着的东西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星出和也轻巧地抽出手，耸肩，“不过这不是我在意的问题。” 　　“什么过去、未来的，考虑那么多，挺费脑子的。”他拍了拍手，像是只靠这两下清脆的声响就能驱赶掉大脑中的所有混乱。 　　“我还是比较在意现在。”星出和也恢复了最初的样子，眼中显现出天真单纯的期待，问，“男朋友想要带我做什么？” 　　星出和也想了想，抬手虚空圈了个大圈，说：“在这个房间里，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 　　“这个房间里？”泽田纲吉沉吟片刻，问，“不想出去看看吗？” 　　星出和也一愣：“可以吗？不是要隔断那些咒灵？” 　　“如果只是出去玩的话，没问题的。”泽田纲吉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头，“今晚好好休息，白天带你出去逛逛。” 　　星出和也扒拉了一下头发，好奇问：“逛哪儿？彭格列？” 　　泽田纲吉摇头，勾唇笑道：“四十八小时欧洲之旅。” 　　他说完，不再理会星出和也的反应，转身出门，仔仔细细把铁门关好。一转身，头戴礼帽的少年靠在墙边，帽檐上趴着一只小壁虎。 　　“reborn？”泽田纲吉一愣，又回头确认了一边上锁的情况，快步走到少年面前。 　　“你要带他出去？” 　　泽田纲吉点头，“他在这里待着也挺无聊的，正好没什么其他事情，我这两天带他出去逛逛。” 　　少年略微抬了抬头，遮掩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眸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泽田纲吉无奈笑笑，双手合十做了个恳求的表情，说：“我会注意盯着他的，我觉得，他不会是做出那样的选择的人。” 　　“那可不好说。”少年压低帽檐，起身离开，丢下一句冷冷淡淡的“随便你吧。” 第55章 　　四十八小时的欧洲行被泽田纲吉安排的满满当当, 星出和也早上七点被他带出那个房间，然后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三餐和乘坐交通工具的时间就算做是休息。 　　在欧洲各地之间旅行总是比较方便的，泽田纲吉一路上带他逛的都是著名景点，似乎还是专挑他会感兴趣的地方带他去。 　　两日限定男友做事特别周到, 各种规划安排都极其到位, 除了累一点，一切都是他理想中的恋爱的模样。不过旅游这种事情, 本来就是累并快乐着的, 以后很可能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不论是和谁，恋人、老师、朋友……可能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星出和也格外珍惜这短暂的两日游，但同时也有一个问题…… 　　泽田纲吉盯他盯得似乎太紧了些, 在过去的那一天里，他们两个就几乎没有分开过。这偶尔会让他产生一种感觉, 他们并不是在约会, 而是在进行一场监视与测验。 　　可他想要测验什么呢？或者说, 彭格列想要借这最后的四十八个小时，测验什么呢？ 　　星出和也沉默着，咬住吸管, 轻轻吸了一口。酸甜的气息在味蕾上弥散开来，柠檬水的味道一如往常, 一如过去那一千多天的每一次品尝。好像一切都在变化，只有它还停留在最开始的味道。 　　酸涩之中藏了一点隐晦的甜味, 总能让他回忆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种感受。 　　他舔了舔唇角，抬起眼和寸面的青年寸视, 看他吃着日式早餐，眼中泛出藏不住的怀念。 　　“纲。”他轻声开口，松开咬扁的吸管, 问，“你带我出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泽田纲吉一愣，停下动作，歪头看他，看上去比他还疑惑：“是和也说要出来的啊？” 　　他笑了笑，拿起一块寿司递到星出和也嘴边，稍稍起身，隔着餐桌凑过来，说：“我们出来谈恋爱啊。” 　　“……”星出和也向后退了退，垂眸看着面前的寿司。非常普通的大米和紫菜卷，包成小巧可爱的样子，青年双指轻轻捏着它，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圆润整齐。 　　视线顺着向下，他突然看到了青年手上薄薄一层茧子和伤疤，这是他的过去的证明。 　　他犹豫了一下，把那句“我吃饱了”咽了回去，话音在嘴边转了一圈，绕成一声“谢谢”。 　　泽田纲吉把手往前递了递，寿司的边缘几乎贴到他的唇边，稍微有点凉。 　　星出和也握住泽田纲吉的手，顺从地张开嘴，咬住寿司边缘。 　　“咔嚓。”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他愣了一下，把寿司叼在嘴里，偏头看去。 　　黑西装黑墨镜，一本正经，半跪姿势，端着单反。 　　星出和也：“……”他舌头一卷，把寿司卷入口中，鼓起脸颊吃下去，一指这男人，问：“他在干什么？” 　　泽田纲吉非常淡定地收回手，喝了口咖啡，平静道：“记录我们的美好生活。” 　　星出和也：“？？？”认真的？ 　　泽田纲吉“诶”了一声，非常无辜地眨两下眼，问：“和也不知道吗？”仿佛这种行为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星出和也：“我该知道吗？” 　　“情侣之间都会这样的，记录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常，以后可以一起回味，还可以……”泽田纲吉顿了顿，端起咖啡杯轻轻摇晃，嘴角扬起，眸中带了点狡黠，“给朋友看。” 　　“唔……” 　　“我知道和也是怎么想的，”泽田纲吉放下杯子，轻叹一声，“拍下这些照片，如果和也将来真的……”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下，眉眼低垂，蒙上一层落寞的色彩。 　　星出和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耸了耸肩，说：“那就拍吧，多拍点。” 　　他想了想，拿起柠檬水，站起身凑近泽田纲吉，吸管向青年的嘴边倾斜，扭头朝那黑衣人一挑眉，一本正经道：“来，摆拍一个。” 　　黑衣人懵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放下相机，看向泽田纲吉。泽田纲吉无奈笑笑，颔首应允。 　　拍照完成，星出和也坐了回去，犹豫片刻，又转头重新看向那黑衣人，问他要来了相机。 　　“他今天会全程跟着我们，进行日常记录，你不用太拘束，按正常的样子来就好。”泽田纲吉看他一脸严肃地翻阅照片，出声解释。 　　“嗯，我知道。”星出和也随口应道，也跟着解释，“我就是删一些看着不自然的，别让别人轻易看出破绽来。” 　　泽田纲吉：“什么破绽？” 　　星出和也抬起头，自然道：“我们的真实关系啊。” 　　“我以为你会把这两天当真。”泽田纲吉双手交握垫在下巴上，言语中添了几分意外和难以掩饰的笑意。 　　“我是当不了真了。”星出和也叹气，好像真的在为这事感到遗憾，“那个可能会是我唯一一个喜欢过的了吧。” 　　泽田纲吉突然问：“和也不喜欢五条先生吗？” 　　“啊？”星出和也明显懵住，呆了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一脸无奈，“你们怎么都会误会？他是我老师诶。” 　　“诶——”泽田纲吉眯起眼，拖着长音回应，藏住那一丝跃动着的幸灾乐祸。 　　“啊寸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指了指相机，问，“这些照片要给他看吗？” 　　“要啊。”星出和也果断回应，“到时候就麻烦纲了，跟他说我这段时间过得很好，想要体验的全部体验过了。” 　　“好。”泽田纲吉说。 　　“恋爱”的第二天，两个人游览的景点要比第一天少了很多，也比第一天安静了许多。今天泽田纲吉特地挑了一些人少的地方，节奏也明显慢了下来，走走停停，不时拍几张照片，比昨天悠闲了不少。 　　而且，今天泽田纲吉给他“空间”好像也更多了一点。偶尔有那么几次，他拥有了短暂的独处时光。星出和也猛然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在寸方去给两个人买票的时候。他等在景点门口，懒懒散散地靠在圆柱上，远远看着售票处的那个人影。 　　他看着那人熟练地交谈、取票，突然想，离开了彭格列，泽田纲吉意外地像极了一个普通人，比他迄今为止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像一个普通人。仿佛这才应该是他真正的样子，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捧着花的金色卷毛少年凑过来，问他要不要借这个机会给女朋友一个惊喜，他下意识摇头拒绝，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泽田纲吉竟然给了他独处的时间。 　　他低下头，看向这个少年，异色的眼眸格外扎眼，左眼绿色右眼红色，在正午灼目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和也先生，我终于见到你了。”零说。 　　星出和也：“……”你还真是无孔不入。 　　他早该觉得奇怪，这少年来找他的时候，手里就只有一捧花，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送花的，而不该是卖花的。 　　零把这捧花塞到他的怀里，向前一步贴近他，握住他空闲的左手，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您马上就要去找第3部 分。”他压着声音，小声说，“您一定要小心，他们未必同我们一样。” 　　星出和也皱眉，向后退了两步，并不应声。 　　“我们相信您，和也先生。”零说，“等您回来的时候，就该到万物复苏的季节了，我们会准备好一切等您来的。” 　　“和也。”十米之外，泽田纲吉正举着票跑向他，抬高声音叫了他一声。 　　“下次见，和也先生。”零略一欠身，转身离开。 　　泽田纲吉这时候刚好跑到他身边，偏头看向那金色卷发少年，问：“那个是谁？你认识吗？” 　　“不。”星出和也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捧着的玫瑰，往前一递，送到泽田纲吉面前，弯起眉眼，“他刚才送给我的花，祝我和我男朋友长长久久。” 　　泽田纲吉一愣，抬手接花，无奈笑笑。他捧住花，往怀里收了一下，没拽动。 　　泽田纲吉抬头看星出和也：“？” 　　“来，”星出和也头一扬，“拍照。” 　　泽田纲吉：“……”反正是某人的学生自己要求的，他只是配合行动，乐见其成。 　　咔嚓咔嚓一组照片拍完，星出和也收起笑容，转着圈打量一遭这捧玫瑰，一挑眉，问泽田纲吉：“你要吗？”声音里还带了点嫌弃。 　　泽田纲吉微笑摇头：“不了。” 　　星出和也“哦”了一声，也不是很介意，四下看了看，随手找了个垃圾桶，把那捧玫瑰往里一扔。 　　动作之潇洒干脆，让泽田纲吉都不由为之惊叹。 　　他拍了拍手，转过身，重新回到泽田纲吉身边，看了眼人手中捏着的两张票，问：“进去吗？” 　　“好啊。”泽田纲吉刚答应下来，电话声响起，星出和也从他手里接过票，低头研究票上的地图和小照片，似乎并不关心这通意外来电。 　　泽田纲吉倒也没有避讳，直接在他面前接起电话，和那端的人聊了两句，突然神色一凝。星出和也敏锐察觉到他的变化，抬头看向他。 　　周围零零散散的游客路过身旁，头顶飞机掠过苍穹，伴随着轰鸣之声，留下长长的白缎。泽田纲吉挂断电话，和他寸视。 　　“抱歉，我们的‘恋爱’要提前结束了。” 　　“怎么了？” 　　泽田纲吉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出了点意外，我们得提前送你离开。” 　　星出和也抬起头，目送那架飞机消失在天边。 　　“好。”他说。 第56章 　　彭格列要求他提前离开, 必然是出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临时变故。碎片的状况、咒灵，或者是…… 　　星出和也双手抄在口袋里，默不作声地跟上前面的青年。他抬起头，看向青年的背影。 　　或者是, 他们觉得他在和零一起密谋什么事情, 为了避免密谋顺利进行，彭格列决定将他提前送走。如果这是泽田纲吉这两天突然同意带他出来地理由, 那倒也说得通。 　　给他一定程度上地自由只是为了进一步试探他的立场, 这很合理。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性。 　　走在前方的泽田纲吉停下脚步，探寻的目光投了过来, 青年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 示意他快点跟上。 　　星出和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湛蓝之中, 还有一抹淡淡的白线没有散去。他笑了一下，追了上去，和泽田纲吉并肩而行。 　　——最后一种可能性, 五条悟来了。 　　出了人群往外走了没多远，泽田纲吉拉着他停下脚步, 一辆普普通通毫不显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二人面前。泽田纲吉上前一步，拉开后座车门请他入座。 　　“这样快一点。”他解释。 　　星出和也点了点头, 顺从地坐进车里，泽田纲吉绕到另一边, 贴着他坐下。他抬起头，副驾驶上也有个人，那个拿着照相机的黑衣服。 　　“照片能给我看看吗？”星出和也伸出手。 　　男人犹犹豫豫扭头看了泽田纲吉一眼, 而后乖乖把相机交到他手上。 　　此后一路无话，泽田纲吉看着窗外，星出和也一张张翻阅照片，坐在前面的两位都异常拘谨，大气也不敢出。 　　泽田纲吉找来的这个摄影师水平确实不错，会挑选角度、会抓拍镜头，看着这些日常记录，如果他不是本人，那他多半就要相信照片里的这两个人是甜蜜的情侣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已经都有过了，他想做过的事情已经都体验过了。没有什么可遗憾可后悔的。 　　“到了。”泽田纲吉拍了拍他，把相机接过来重新递给前面的人，然后带着他下了车，一路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实验室。 　　进去的时候斯帕纳已经在等待，除他之外，这里还多出几个并未见过的科研人员，皆是一脸严肃地埋头操作。他们推门而入的动静不小，可进来五分钟，这几个人愣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们。泽田纲吉好像已经见怪不怪，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还低声解释，让他别急。 　　星出和也胡乱点了点头，倒也并不在意，站在原地，有些好奇地四下看着。又等了一会儿，几位科研人员中的一个开了口，听声音还是上次那位，叫斯帕纳的那个。他头都没抬，直接说了一句成了，然后叫星出和也过去。 　　星出和也一句“去哪儿”还没问出口，面前的半透明玻璃突然从中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泽田纲吉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了一句不用担心。 　　进入玻璃之前，斯帕纳给他扔来一个东西——一款浅蓝色的蓝牙耳机，是再普通不过、随处可见的样式。随着蓝牙耳机一起扔过来的，还有一条项链。黑色线绳下面坠了个普普通通的方形银片，银片上什么装饰也没有，像是粗制滥造的半成品。 　　“保命的和装碎片的，拿好了。”斯帕纳的解释言简意赅，星出和也似懂非懂，扫了他一眼，应付着点点头，低头翻弄手里的两样东西。 　　“我们能通过耳机联络到你，你能通过那条项链找到第三块碎片。”泽田纲吉走上前来，无奈解释。 　　星出和也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在泽田纲吉的注视中把手里的两样东西戴好。 　　“联络”说的太委婉了，这怎么想都应该算是“监视”吧。 　　斯帕纳冷冷淡淡地又催了他一次。星出和也点头，跨进玻璃之内的世界。他按照对方的指示，在正中央的位置站好，半透明玻璃重新合拢，他眯起眼，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人忙活。 　　左右两侧的容器突然开始发出轰鸣，一侧还存放着碎片，另一侧却已经空空如也。存放着碎片的那一边开始迸发出亮红光芒，连带着他的眼睛和颈间的项链都产生了反应。 　　眼中的景象越来越红，玻璃外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他用力眨了几下眼，发现无济于事后，便不再做无意义的尝试，干脆闭上了眼。 　　这一闭眼，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面前的情况已经彻底变了样。 　　星出和也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被对面这个睁眼暴击吓了一跳。身材壮硕、留着蓝色莫西干头，皮肤发紫，满脑袋钉子，或者说，满身钉子，面前这位连衣服上都插满了黄色钉子，动一下都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星出和也瞬间站起身接连后退数步，摆出战斗的架势。 　　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咒灵吗？可是不像啊？他身上一点咒力波动都没有。 　　星出和也皱眉，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项链，方形银色亮片质感冰凉坚硬，他手指颤了一下，平静下来。 　　彭格列的技术那么先进，传送地点肯定是格外精准的。他既然一来这边就和这人来了个面对面贴脸，那也就证明，这人身上很可能带有第三块碎片。 　　人不可貌相，他现在尚不清楚这人的态度，不可以随意出手。再说，这怪人脸上还带着笑容——虽然这笑容看上去也挺诡异，但万一，这世界的人就是都长得有些奇怪呢？ 　　他犹豫了一下，向旁看去，打算证实自己的想法。 　　一头高高竖起的火红头发，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天生的，总之还打略微着卷，脸颊上一颗黄星星一颗红水滴，浓艳的出奇的小丑装，白得吓人的脸色，再配上诡异勾起的嘴角和这人捏在手里的扑克牌…… 　　星出和也喉结上下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再次后退一步。 　　破案了，这个世界的人就是非常奇怪。 　　他深呼吸，平稳下心绪，友好地向二人打着招呼：“你们好？” 　　莫西干钉子男：“咔哒咔哒。” 　　星出和也：“？？？” 　　这人“咔哒”完，低下头去，在手机上戳了两下。 　　旁边脸色惨白的浓妆小丑声音诡异地笑了两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扑克牌，热情回应：“你好啊。” 　　星出和也：“……” 　　—— 　　群聊：一个平平无奇的爆马小群 　　伊尔迷：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信我，5t5今晚不出现，明天也该到了x 第57章 　　星出和也并不是很想和这两个人搭话。一个语言不通, 一个脑子不通，交流起来十分困难。 　　他垂下眼眸，指尖碰了碰项链，又收了回去。耳机中传来呲呲啦啦的电流声, 他维持着平静的神情, 和对面两人对视。直觉告诉他，他绝对不能被这二位看出异常来。 　　……但是怎么可能？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件事, 本来就莫名其妙又极不正常了吧。 　　“和也。”耳机中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断断续续卡的不行，“他们……碎片……亲近……依靠……” 　　星出和也听着这时不时蹦出来的几个清晰词汇，困惑又茫然。泽田纲吉是说这两个人是好人吗？可是不管怎么看, 钉子先生和小丑先生都完全不像是正经先生。 　　“亲近”、“依靠”这种词，真的不是他听错了吗。 　　他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小心翼翼审视对面二人, 尽量使自己的目光无辜迷茫一些, 透出一股明显的无害的气息。 　　彭格列让他戴的这耳机只能单向联络，也就是说，他只能在这边听对方模糊不清的字眼, 却完全没法把自己的意思传递到那边去——这显然就不是斯帕纳那时候说的“保命的东西”啊，彭格列的技术人员的技术, 看样子也并不是很靠谱。 　　钉子男“咔哒咔哒”拧过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嘴角的笑容僵硬又诡异，他和星出和也对视, 半晌后，“咔哒”了两声。 　　星出和也：“……”他默默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小丑。 　　虽然两个怪人并没有站在一起, 但他还是坚信，这两位绝对是一起的。小丑绝对能听懂钉子的话。 　　果然，小丑又看着他笑了两声，问：“你找我们有事吗？”尾音上扬，话语后面似乎还带了个什么奇怪的符号。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假装无辜：“我不知道。我好像是……意外到这里来的。” 　　他这话说的倒也不假，他会直接传送到这个地方，对他本人来说，本来就是个“意外”，是一个被彭格列操控的“意外”。 　　“意外？”小丑轻笑两声，从墙上站起，扭着腰走近他，脸上笑容更深，“那就是缘分咯。” 　　他眯起狭长的金色眼眸，舔了舔嘴角，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变态。 　　星出和也后退一步，干笑一声，避开他的视线，干巴巴地说：“是啊，真有缘。” 　　他借着躲避对方视线的机会，偷偷观察了一下四周。非常普通的街道，非常普通的店面，非常普通的楼房，非常普通的行人，以及面前这两个……与“普通”毫无关系的怪人。 　　这缘分真是奇妙，该说碎片还挺会找人的吗？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小丑凑了过来，低下头贴近他，问。 　　“不。”星出和也下意识回答。他迫不得已扫了这人一眼，又立刻挪开了视线。他从未见过刻意离人这么近的小丑，近到他能清晰看到这人脸上星星和水滴描绘时的纹路。 　　耳边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星出和也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上一张扎满钉子的紫色方脸，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钉子男也贴了过来，虽然面无表情，但看上去确实对他十分好奇。 　　星出和也勉强维持笑容，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想着应对策略。 　　“库洛洛。”一直在断断续续响着杂音的耳机里，突然又一次蹦出来一个清晰的词汇。 　　库洛洛。 　　星出和也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个词，直觉这词指的应该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个名字，大概也不属于自己身边这两位。他只能赌一次，相信自己的直觉。 　　泽田纲吉所提供的“库洛洛”这个名字，这个人，肯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彭格列的本意或许就是要让他找到这个人。 　　这样一来，之前那两个意义不明的正面词汇也就可以解释了。“亲近”和“依靠”，恐怕全都是指的这两位和库洛洛的关系吧。 　　也就是说，他可以通过这两个人，找到碎片的持有者“库洛洛”。 　　赌一把。 　　星出和也问下心绪，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袖口，装出淡定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我确实不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哦？” 　　“我是来找人的。”星出和也说，看了看小丑，又看了看钉子男，“很抱歉找人过程中出了点意外，吓到了你们。我突然到这里，真的是意外。” 　　“找人？”小丑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带着奇怪的尾音问他，“你要找谁？我们说不定可以帮忙哦。” 　　“库洛洛。”星出和也盯着他，一字一顿，说出这个名字，“我找库洛洛。” 　　小丑一愣，盯着他看了半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一下也没有眨。 　　星出和也心里一慌，立刻觉得有些不妙，双手轻轻攥了攥，随时准备跑路。他异能这段时间一直不是很稳定，和泽田纲吉做“限定男友”的时候，对方也提起了这件事。说是异能力受到了咒力的影响，产生了相排斥的反应，所以才导致他的异能力越来越差，咒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提升。 　　不过，不稳定不代表无法使用。迫不得已的时候，异能可以用来保命。而且……他相信五条悟的解释。 　　他能控制的是“时间”，而不是“空间”。五条悟让他做的特训一直都没有机会真正落实，这次来到这个世界寻找碎片，说不定也能成为突破异能的契机。 　　如果这个小丑出现了任何准备动手的征兆。 　　星出和也凝眸，死死地盯着他，和他对视。 　　他随时可以跑路——即使不确定自己会去哪里，但总归是比在这里安全。异能力也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绝对不可能把他带去什么更加危险的地方。 　　小丑的瞳孔猛地扩大。 　　星出和也心里一紧，立刻向后撤了半步，脚底踩到石子，传来有些硌的感觉。他眯起眼，指尖已经相触。 　　然而下一秒，对面的小丑也突然跟着后退一步。他猛地弯下腰，抬手捂住脸，唇齿中挤出几声压抑的笑。 　　星出和也皱眉。 　　“你要找库洛洛？为什么？”小丑抬眸，金色眼眸冰冷慑人，似乎还隐隐含了点“兴致”。 　　为什么。 　　星出和也抿唇。竭力思考，试图寻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知道一个正常人会因为什么理由去寻找一个人，但是，面对这两个不正常的人，尤其是面前这个怎么看怎么诡异的小丑，正常思路恐怕行不通。 　　不正常的找人理由…… 　　“送。”耳机里突然又蹦出来一个清晰分明字。 　　星出和也立刻捕捉到这个字，灵光一闪。 　　送东西肯定不行，一来，他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二来，即使有，这两个人也很有可能“转送”，而不是选择带他去见库洛洛。 　　所以。 　　他收拾了一下情绪，脸上重新挂起诚恳的笑容，说：“我要把我送给他。” 　　小丑笑声停顿了一秒，抬眸上下打量他几眼，然后笑得更加过分。 　　星出和也：“……” 　　就在他以为这人会嘲笑他一通然后果断拒绝的时候，对面的小丑先生突然收敛了笑容，拿开手掌，和他对视，说：“可以哦。” 　　星出和也：“诶？” 　　小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的钉子男，说：“我们两个一起送你去。” 　　“不过……”他直起身，扑克牌抵住嘴角，“你不应该给我们一点谢礼吗？小果实~” 　　星出和也真情实感地又被他恶心了一回，再往后撤两步，问：“你想要什么？” 　　小丑先生跃跃欲试：“来和我打一架？” 　　星出和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合理猜测5t5现在在彭格列看照片x 第58章 　　打架自然是不可能打架的。星出和也接受过五条老师的正确教导, 从来不随便动手。 　　但老师可以随便动手啊。 　　他理直气壮地想着，擅自替自己老师跟别人约了个架。这位叫西索的小丑先生对他形容中的最强咒术师颇感兴趣，似乎没怎么动脑子思考就欣然答应他的交换条件，十分热切地期盼着和那位最强咒术师先生见面。 　　星出和也满口答应下来, 说自己不让两个人打一架绝对不罢休, 五条悟见了他不想打都不行, 他到时候摁着五条悟的头逼人和他打。 　　西索诡异地笑着盯着他看, 然后视线落在了他颈间的项链上。星出和也自然注意到了他视线的移动, 立刻心里一紧，警惕起来, 面上却并未显露分毫。 　　“怎么了？”他佯装不知, 眨了眨眼，问。 　　西索没回应, 另一边叫集塔赖苦的钉子男却又一次“咔哒”了几声, 把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星出和也：“？” 　　集塔赖苦：“咔哒咔哒……” 　　星出和也：“……？” 　　集塔赖苦：“咔哒。”他这回比之前有进步, 奇怪的声音只发出了一次，然后突然抬起手, 一下拔掉了脸上的一根钉子。 　　星出和也吓了一跳, 猛地往后一缩，警惕地盯着这个貌似突然发疯的男人。 　　集塔赖苦笑容僵硬且一成不变，刷刷几下拔掉脸上所有钉子, 整齐有序地夹在指缝里, 黄色钉子的尖端闪着寒芒。 　　星出和也张着嘴,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紧接着看到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张紫色的方脸突然扭曲了起来，这里凸出来一块，那边又凹下去一点, 整张脸开始变形，看上去极其诡异，还带了点异样的恶心感，与此同时，他皮肤上的紫色也迅速褪去。 　　星出和也也不知道这是自己往后退的第几步，他表情纠结地别开视线，立刻看到了一脸兴奋的西索。一脸兴奋。星出和也表情更纠结了。 　　小丑先生看上去对这样的变脸十分感兴趣，眼睛微亮，嘴角勾着，十分熟练地夸赞着，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精彩的演出。 　　星出和也默默别开头，抿起嘴。 　　怪不得这两个人能构建起大概是“朋友”的这么一种关系，他们恐怕是真的在某些地方拥有极其诡异的相似性吧。不过，他对此毫无探寻的兴趣。 　　他只想赶紧找到库洛洛，拿到第三块碎片，然后离开这个奇怪的世界。直到他随意地一抬眼，看到了“变脸魔术”展示完毕的集塔赖苦先生。 　　皮肤雪白长相精致，纯黑的大眼睛，双目无神，却更让这张脸平添了几分可爱。再加上那纯黑的及腰长发，这样一个人，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会有什么人反对吧？ 　　拔下钉子前后的差距过于明显，星出和也一时无言，默默盯着他看了许久。这人也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就是任他盯着，然后睁着那双大眼睛回看他。 　　“……” 　　星出和也艰难开口，问：“你是不是担心自己走在路上会让无数路人一见钟情，所以才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的？” 　　黑长直大美人歪了歪脑袋，坚定而清晰的吐字：“不是。”他嗓音清冽悦耳，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冷感，和他的长相极配。这声音比起那“咔哒”声，简直可以说是天籁之音。 　　他不由自主地开了口，说：“你再多说两句话？” 　　西索：“噗。” 　　黑长直大美人没笑，冷冷淡淡扫了西索一眼，抬手一指星出和也颈间的项链，说：“我要那个。” 　　星出和也：“？”他瞬间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这大美人。 　　美人计？这人长着一张清纯天真的脸，竟然能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事情。 　　他这是突然开窍了，知道自己能靠脸吃饭，所以决定不靠才华了？ 　　星出和也一把握住项链，警惕地盯着他，摇头，说：“不行，这东西比我命还重要，我不能给你。 　　“不可以吗？”集塔赖苦问，话说的非常直白，“你拿着它也没用吧？” 　　““那你要它有用？”星出和也歪头，“你都这么好看了，不差这一个装饰品吧？” 　　集塔赖苦神情淡淡：“这不是装饰品。” 　　星出和也盯着他，松开抓住项链的手，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集塔赖苦的状态已经很明确地证明，这两个人已经知道碎片藏在哪里了，并且，他们恐怕还知道这个碎片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这么一来，第三块碎片在他们的朋友库洛洛手里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风流气息的笑容，问：“那你这是在跟我讨要定情信物？” 　　集塔赖苦还真认真歪头想了想，说：“你说是就是。”他仍旧固执地伸着手，指着他的项链。 　　星出和也和他一样面无表情：“……”哇塞这语气好宠溺哦，哇塞这大美人好执着哦。 　　“不好意思。”他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拉起项链打量几秒，说，“这其实是我和库洛洛的定情信物。” 　　“哦~”西索接受能力出乎他意料的强，甚至思维已经跳出了好几个维度，他应了一声，张口就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凭借它跟库洛洛打一架？” 　　星出和也：“……”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他不说话，西索似乎就当他是默认了，小丑先生一插腰，金瞳中跃动出好战的目光，说：“那我也要。”尾音诡异地扬起。 　　“要什么？”有人问。 　　“项链。”西索嘴角勾起的幅度更大，目光越过星出和也投向他的身后。 　　星出和也浑身一凉，顿觉不妙，跟着他回头看去。穿一件长款黑色大衣，梳着背头，额头中央刺着十字形的纹身，表情平静不悲不喜，纯黑眼眸注视着他，温和又冷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正常人，但他被这个男人注视着，还是禁不住心里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笑着看他，问：“听说你在找我？” 　　“真巧，我刚好路过这里。” 　　星出和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回以笑容。 　　刚好路过？谁信啊。 　　“库洛洛。”他敛下笑容，肯定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嗯。”男人应声，温和地看着他，向他伸出手，“不是要把自己送给我？” 　　星出和也后退一步，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还没等他想好自己要做出什么反应，手臂先被人拽住，他身子一僵，侧眸去看。黑长直大美人站在他的身边，非常平静地和库洛洛对视。 　　库洛洛笑问：“你想要他吗？” 　　集塔赖苦：“家族要。” 　　“嗯，我也有点需要。”西索眯起眼，盯着库洛洛，“能不能先把他给我呢？” 　　星出和也：“……”要不是知道这三个人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身上带着的碎片，他真的会以为自己突然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天赋技能，能让所有同性对自己一见钟情。 　　这种死亡修罗场…… 　　“和也。”耳机里突然又传来了颇为清晰的声音。下一个词还没蹦出来，星出和也立刻就已经感觉到，在场三人的视线已经全部聚集到他的耳朵上。 　　这么小的声音，这么嘈杂的噪音，这三个人竟然还能瞬间听到，传说中的顺风耳也莫过于此了吧。 　　“和也？”库洛洛笑着看他，准确重复出耳机中的词汇。 　　“快跑。”耳机里，泽田纲吉如是说。 　　星出和也：“……”他真希望他只交往了两天的“前男友”能好好看清现在的状况，而不是非常大胆且不理智地，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情况下，让他“快跑”。 　　他当然也想跑。可他怎么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跑？” 　　星出和也沉默了一下，偏头和身边的美人对视，突然朝人露出一个笑容，点头道：“跑。” 　　青年歪头看他，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疑惑。 　　星出和也目光坚定，说：“私奔。”下一秒，他陡然发动异能。 　　虽然无法将三人全部摆脱，但能躲开其中两个也已经足够，剩下这一个，他大可以另寻时间脱身。 　　反正根据这人刚才的说法，他是要带自己回到家族里的。既然如此，那路上肯定需要时间，这一路上，他不信自己没有机会逃走。 　　然而，设想很好，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他发动了异能，甚至都已经暗暗在心里做好单独面对集塔赖苦的准备，然而，三秒之后，无事发生。 　　十秒之后，还是无事发生。他表面上仍旧是面无表情，一脸淡定，但心里却猛地一紧。 　　“私奔？”集塔赖苦重复他的话，很是疑惑。 　　星出和也：“……私奔什么私奔，丢不丢人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走就光明正大的走。” 　　他一边话不过脑地扯了两句，一边小心翼翼去看另外二人。西索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地看着他，神情诡异。库洛洛仍旧是那副模样，只是手里多了本书，摊开到其中一页。 　　必然是这两个人当中的某一个，刚才用了什么奇怪的手段，阻止了他发动异能。 　　星出和也轻轻皱了皱眉，紧接着又恢复正常的模样，平静回望二人。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做了什么的模样，他一时间也不好判断究竟是哪个人阻止了他的异能。 　　不过……明明都不是一个世界，力量体系估计也截然不同，就这样都能互相影响，甚至形成压制吗？他抿了一下唇，在一片寂静中挪开视线，避免继续和库洛洛对视。 　　是的，一片寂静。 　　自从说完那句“快跑”，泽田纲吉那边就彻底没了动静，不光没了说话声，连各种嘈杂的噪音都瞬间消失。他强压下心底涌起的不安感，垂下眼眸，清了清嗓子。 　　“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库洛洛：“不是你说要把自己送给我的吗？” 　　西索：“是你答应过我的哦。” 　　集塔赖苦没有说话，抓着他的手臂默默地看着他。 　　星出和也沉默片刻，说：“那我们可以把事情一件一件解决。”依次看过三人，眯起眼，抓住颈间的项链，道：“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不是哦。”西索第一个否定，弯起眼睛看他，声音中透着诱惑感，“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小果实。” 　　“你误会我了。”库洛洛笑笑，合上手中的书，“我想要的不仅是它，还有你。” 　　星出和也一愣，在对方的注视中下意识后退，但他没能退出多少，就被身边青年的力道拦了下来。集塔赖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看上去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看向库洛洛，说：“我们只要东西。” 　　库洛洛：“哦？” 　　“你拿人，我拿东西。”集塔赖苦说，一本正经，“很合理。” 　　西索戳了戳他，指了指自己，“我呢？” 　　库洛洛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是东西和人是不能分开的。” 　　“不好意思。”星出和也凝眸，打断三人。 　　泽田纲吉那边肯定是依赖不上了，他不知道那边是否在寻求办法，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找到办法，但他目前只能选择相信彭格列，相信这个封印物对彭格列的重要性。 　　拖延时间，等待那边的消息，并尽量找到自己逃脱的办法。至于第三块碎片怎么取得…… 　　他用力一拽，直接把项链扯了下来，项链的线断裂时，脖颈传来一阵疼痛。他面无表情，把项链攥在手心里。触感冰凉的银色坠饰逐渐热了起来，温度越来越高，最后甚至变得有些烧手。 　　“既然大家都很想要这个东西，”他抓住坠饰，忽略掌心灼烧的痛感，缓缓抬起手，勾唇，“那不如，就让它自己来决定好了。” 　　星出和也手指抓住断裂的黑绳，突然反手将坠饰向前方抛起，银质亮片带着黑色细尾跃至空中，在阳光下隐隐泛着红。 　　他紧张地盯着那个小巧的方形坠饰，松开手。黑绳脱手，飘飘荡荡在空中散开，那银色亮片大概也到达了抛物线的顶点，开始向下坠。 　　身边的青年松开了他的手臂，星出和也后退一步，彻底远离坠饰，看着黑绳的尾端掉落到地面上。 　　他选择相信泽田纲吉，相信彭格列——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直接触碰这个东西。 　　下一秒，身边刮起一阵风，灼目的红色从眼前掠过，紧接着是黑色长发，站在远处的库洛洛也动了。他们齐刷刷地向项链坠落的地方冲去。 　　星出和也松了口气，后退一步，欲发动异能。 　　然而，异变突生。 　　他身体猛地僵在原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捆住，肩侧又传来拉拽的感觉，似乎有绳子在拉着他往前。这是两股相反的力，汇集到他身上，将他拽往不同方向，强硬地拉扯着他的身体。 　　脖颈被人扣住，这人手指冰凉，力道逐渐收紧，他被硬生生从原地提起，愈发感到呼吸困难。右肩传来清晰的痛感，那力道依旧在将他向前拉扯，甚至抵抗了那股将他束缚在原地的力量。他的身体在往前移动，脖子却仍然被身后的人掐住。 　　肩膀猛烈的痛感昭示着断裂，眼前突然飞出几枚黄色钉子，一晃而过，擦着他的脸颊掠过，打向他身后的人。脸颊理所当然地被划破数道，鲜血渗出，这划痕异常深，对此时的他而言却是最轻微的疼痛。 　　“当啷。” 　　耳边传来项链坠地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是的，寂静。所有人都在动，但是此时一片寂静，耳边只有风声、喘息声，和刚才那突兀的一声脆响。 　　没有人在意那个东西。 　　星出和也的视线逐渐模糊，钉子之后又是扑克牌，夹带着破风之声，割裂他耳边的碎发，刺向身后的青年。 　　他听到这人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低低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是库洛洛。 　　也就是说……第三块碎片在这个人手里。 　　星出和也眯起眼，垂落身侧的左手向内一番，掌心朝向身后的人。 　　这人既然能找过来，也就变相证明，那第三块碎片此时就在他的身上。 　　窒息感越来越严重，耳边重新传来呲呲啦啦的噪音，星出和也张开嘴，轻轻勾了勾手指。 　　他“相信”第三块碎片。 　　掌心陡然传来温热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到了他的手上，然后紧紧地贴在那里，那东西的边缘贴在他掌心的纹路上，那道从拇指延伸到小指的、深刻的纹路上。 　　“唔……”他终于承受不住，艰难地发出声音。 　　扑克牌和钉子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肩膀传来的痛感蔓延至全身，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吸入氧气。 　　星出和也眯起眼，盯着天空，突然从嗓子里挤出了两个字音。 　　“老师。” 　　天色陡然暗了下来，太阳拢在墨色之中。带着墨镜的白发男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站在空中，仍旧是那副惬意的模样，甚至还有恃无恐地朝下面的人招了招手。 　　“哟，各位好啊。”他勾起嘴角，说，“不好意思，我来接个人。” 　　男人摘掉墨镜，看向他们，仿若天空的湛蓝眼眸一片冰冷，那双蓝眸迅速沉了下来，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星出和也在模糊的视线中和他对视，勉强扬起了嘴角。 　　他就猜五条悟绝对会来。 　　而且，绝对不会迟到。 　　他用力握紧左手，死死捏着掌心的东西，然后竭力勾起右手手指，攥住飞来的项链。 　　库洛洛松开了他。 　　星出和也坠向地面，最后看了一眼那双蓝眸，然后，沉入黑暗之中。 　　他想，我这次这么努力，回去之后，是不是可以被老师夸一夸了？ 　　他好像还没怎么被夸奖过呢。 第59章 　　星出和也再睁开眼, 周围的景色已经变了样，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他最开始在彭格列醒来的那一刻。眼中一成不变的房间和外面传来的一成不变的吵闹声，让人莫名地有些安心。 　　现在的状况，和他刚被拐来彭格列时一模一样。 　　不过, 他很清楚, 时间并没有回流, 他只是重新回到了这个房间——从另一个世界, 被重新带回了这边, 然后，又一次被安置在这个房间。 　　就是不知道, 彭格列是只有这一个房间能用了, 还是，这儿的每一个病房都是一模一样的。 　　告诉他这一点的, 是肩上不时传来的清晰痛感——这是他上次醒来时所没有的感觉, 那个时候, 他身上的伤基本都好了。还有…… 　　他用力眨了眨眼，盯着天花板, 沉默片刻, 眼珠默默转动，换到窗户上，又定定地看了许久。 　　还有眼前这一层印上去一样的淡红滤镜, 仿佛一把游戏打到最后, 他的角色进入了残血状态, 看什么都蒙着红色, 视野边缘的部位还有一圈较为明显的大红色描边，随着他快速眨眼的动作消失，又在几秒后迅速出现。 　　他艰难地抬起手, 想要摸一摸自己的眼睛，以确定这东西是否摸起来还算正常，然而没等他左手完全抬起，一种奇怪的触感从掌心传至大脑，让他不由自主地止住抬手的动作，手肘撑着床铺，手掌抬起一半。 　　左手掌心里放着什么东西，或者说，粘着什么东西。他轻轻皱眉，搜索了一下记忆，瞬间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从另一个世界抢过来的最后一个封印物碎块，此时还在他的掌心里。他活动了一下左手，稍稍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感觉。 　　这边是空空如也的，收起手指只能抓到空气。眉头舒展开，星出和也扭头看向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突然想起了泽田纲吉说起过的一句话——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直接触碰到这些碎块。 　　所以这东西才会在自己昏迷期间一直牢牢黏在掌心，以至于自己都差点习惯了它的存在。至于那条项链，自然是早就被彭格列回收了，毕竟那本来就是彭格列的东西，日后重新封印的时候，也会用得到。 　　不过，他有些好奇，泽田纲吉是怎么从那个人手里拿到东西的？从那个把他接回来的人手里。 　　星出和也一愣，突然想到什么，神色猛地一紧，转过身子就想下床。结果刚刚直起身，浑身上下就是一阵要散架一般的剧痛，他腰腿一软，直接摔回床上。 　　窗户外面恰好传来少年放肆的笑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星出和也抿唇，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他勉强扭过头去，看向来人。 　　泽田纲吉站在门口，嘴角挂着浅笑，眼中透着担忧，和上一次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青年身体周围多了一圈红色描边。玫瑰红的轮廓，在淡红色的幕布中，倒也能看得出来，这红边描得很仔细，仔细到把青年头上翘起的头发都清晰地分了出来。 　　他沉默片刻，嘴角一抽，随即面色如故，张口和来人打着招呼。他声音低沉沙哑，只能听出一点原来的声线。脖子上还带着窒息与疼痛的余感，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还在心里感谢了一下那位库洛洛先生没有直接把他脖子捏断，或者是直接把他掐成哑巴。 　　泽田纲吉快步走过来，扶着他靠床头坐好，在他腰后垫上枕头，转身给他倒了杯水，递到唇边，说：“你现在不方便动手，直接这样喝行吗？” 　　星出和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沉默地盯着这杯子看了几秒，缓缓摇了一下头，说：“不用，谢谢。” 　　泽田纲吉无奈，笑着说：“怎么说也是做过两天恋人，和也连这个都不能接受吗？”他耸了耸肩，好像也就是随口开了句玩笑，然后放下杯子，重新转向他，叹气：“你现在说话……” 　　星出和也用力清了一下嗓子，感受着喉咙里传来的割裂的痛感，勉强道：“我可以。” 　　他顿了顿，又舔了一下嘴唇，问：“什么事？” 　　泽田纲吉摇头，解释：“碎片都齐了，暂时没什么事，封印等你完全康复之后再说，你恢复能力挺强，不过这次受伤是在太重，大概还要等上四天左右才能彻底恢复。” 　　“这期间，你就先暂时在这边养伤，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说出来，医护人员随叫随到，我也会抽空来看你的。”他越过星出和也的身侧，从墙上拽过什么东西，举在他眼前给他展示了一下，又放到床头柜上触手可及的位置，“有事按这个按钮就好了。” 　　星出和也扫了那东西一眼，淡淡地点头。 　　“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泽田纲吉问。 　　“我……”星出和也垂下眼眸，犹豫半晌，晃了晃脑袋。然后他动作猛地停下，又安静几秒之后，转而点了两下头，挤出两个字：“眼睛。” 　　“眼睛不舒服吗？”泽田纲吉看向他，仔仔细细打量他的眼睛，皱了一下眉，“看上去没什么异常，是视物的问题？我帮你叫人来看看。”他说着，已经重新拿起那红色按钮，准备直接按下去。 　　“不。”星出和也当即拒绝，简短吐字，眨了两下眼。他看这人停下动作，疑惑地偏头看自己，又吐出一个字：“红。” 　　“视野？”泽田纲吉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东西总是蒙着一层红色是吗？之前有这种状况吗？” 　　星出和也略一回忆，点头。 　　虽然只有偶尔几次，而且每一次都十分短暂，但总归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层红色持续的时间格外长，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想要消去的迹象。 　　泽田纲吉点了点头，不再问话，星出和也心里有点紧张，不自觉抿起唇，立刻感受到自己嘴唇的干涩。 　　“应该是碎片的影响，毕竟现在这个东西一直黏在你手上，视物会出现这种情况倒也属于正常现象。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试着取下来就好，”他顿了顿，无奈一笑，“这个只能靠你自己，我们尝试了很多种办法都做不到。” 　　星出和也点了一下头，没有出声。 　　泽田纲吉搭在床上的手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他面上依旧平静，似是突然想到，就随口问出这么一句：“视力有受到影响吗？” 　　星出和也一愣，眨了两下眼，转动眼珠重新打量一遍这个房间。既然眼前都罩上了一层红色，看东西当然没有之前那么清晰，进处还好，稍远一些，就总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像是糊了一层马赛克，再远，似乎就成了色块。 　　高度近视的人眼中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的。 　　泽田纲吉不说，他刚才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他想了想，觉得这种感觉还有点稀奇，无所谓地点了下头，朝人投去疑惑的视线。 　　“……没什么。”泽田纲吉轻声说，攥起的手悄悄松开，眼中却带上了一丝不太显眼的忧虑。 　　星出和也皱了下眉，假装没看到这人的变化，跟他一起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他在担忧什么？在彭格列的研究里，视力受到了影响，是暗示着什么糟糕的事情吗？ 　　星出和也盯着外面模糊的景色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就只能根据这个猜出一种结果——失明。 　　这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自从一年多以前接触到这个封印物，他的眼睛就出了问题，所以重新封印的代价是他的眼睛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他更担心自己还会丢掉点别的什么东西，别的、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东西。 　　不过，就算只是失明的话，也挺糟糕的吧。虽然他本人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但他怕有人在意。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人影，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猛然扭头看向泽田纲吉，问：“五条老师呢？” 　　“他没事。”泽田纲吉慢半拍扭过头来看他，重复一遍，“他没事。” 　　他这个样子，星出和也反倒担心起来，皱起眉又问：“他怎么了？” 　　“他可是靠着拼死的决心把你救回来的哦。”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年站在门口，向前迈出一步进入房间，低头抚摸着停留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壁虎。 　　星出和也听了这话，神色立刻一变，表情凝重盯着这个少年，眉头深深皱起。 　　“小朋友别瞎说。”身后探出来一只手，直接按在了少年的礼帽上，黑与白形成鲜明对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警告。 　　星出和也立刻抬头看去。五条悟没骨头一样，靠在门边，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按在少年头上，半垂着头，似乎是在看他。 　　这个距离已经有些远了，星出和也眯起眼，眨了两下眼，用力地盯着男人。他的视力确实是削弱了不少，只是隔了大半个房间的距离，竟然就已经看不清五条悟的脸。 　　这种事情，大概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他瞬间想到这点，舒展开眉头，垂下眼睑，不再看那张有些模糊的面孔，勉强发声，问：“没事？” 　　五条悟越过前方的少年走到床边，低头看他，几秒后，男人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轻松道：“也不想想我是谁。” 　　星出和也抬起眼眸，和五条悟对视。淡红色的五条悟，看上去竟然意外地不显得别扭。他眨了下眼，弯起嘴角，说：“是啊，我老师超厉害的。” 　　但五条悟听了他这句话，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嘴角甚至向下压了压，报复什么一样在他头上按了一下，用力揉乱他的头发，然后松开手，安静地垂头看他。 　　这个距离，看清这人就没什么问题了。星出和也舔了舔嘴唇，忽视掉这人莫名其妙的不悦，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仿佛要当场觉醒什么透视的能力，把他看个干净。 　　“看我干什么？这么想我？”五条悟挑眉，却是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呢。” 　　星出和也用力迅速眨眼，他睫毛够长，完全可以蹭到这人掌心。这一举动的目的非常明确——让人把手拿开。但五条悟好像并不这么想，他甚至又把手往下按了按，贴得离他眼睛更近。 　　微凉的手指与肌肤相贴，星出和也却莫名觉得接触的地方有几分发烫。 　　他停下眨眼的动作，一直安静放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动了动。 　　“真没事？”他问。 　　“倒也不是。”五条悟想了想，说，“还是受了点伤的。” 　　星出和也立刻往后缩了缩脑袋，躲开他的手，拧眉看他，问：“哪里？” 　　五条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都好了。” 　　星出和也抿着嘴，认真地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他知道五条悟特别强，但是……毕竟那场战斗的参与者，是那样的四个人，还是在另一个世界。他不相信五条悟能轻而易举地带着当时已经昏迷的他全身而退。 　　而且，根据他现在的感觉，昏迷之后，他绝对还受了些其他伤害。身上有几处隐约的疼痛，并不属于他最开始被那三个人包围的时候受到的伤。 　　“唔……”五条悟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问，“和也真的要看吗？” 　　星出和也和他对视，坚定点头。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看……”五条悟叹了口气，突然抬起手，拽住自己的裤腰，似乎是要直接脱下裤子。 　　他穿的是宽松的运动裤，随随便便一拽，就掉下来不少，露出黑色内裤的边缘。 　　“……停下。”星出和也瞬间闭上眼，一脸纠结地别过头。 　　“和也不看吗？”五条悟问，听上去十分自然。 　　还乖巧。 　　星出和也：“……”他是真的想看五条悟身上的伤，好确定当时四个人到底打成了什么样子。但是看现在这情况…… 　　他沉默半晌，深呼吸，重新扭头睁眼，看向五条悟，缓慢点头。 　　五条悟有些惊讶地张开嘴，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真的开始脱裤子。 　　“不。”星出和也立刻出声阻止他，视线扫过室内另外二人，“只有我。” 　　不就是不要脸吗。他一咬嘴唇，目光坚定下来。 　　五条悟能为了不让他看伤口而不要脸，他就能为了看到这人的伤不要脸。 　　反正他是这人教出来的学生，“不要脸”这种品质也该是一脉相承的，甚至，他不是还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五条悟笑了起来，歪头一一看过在场另外二人，语调微扬，听上去还挺开心：“不好意思，和也不让你们看。” 　　“……” 　　“出来，阿纲。”门口的少年压了压帽檐，声音平稳，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有事跟你说。” 　　二十二岁的单身青年泽田纲吉先生怔愣地应了一声，偏头看一眼星出和也，再看一眼五条悟，难得露出一个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转身跟了出去。 　　“咔哒。”泽田纲吉拧开了门。 　　“喝水。”五条悟说着，端起杯子，递到星出和也嘴边。 　　泽田纲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 　　刚才说什么也不喝水的星出和也这回乖巧极了，老老实实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 　　“咔哒。”泽田纲吉关上门。 　　这些人对他这种母胎solo太不友好了。不对。 　　他突然弯起眼睛，想到了什么。 　　——他手里还有好多照片呢。 第60章 　　星出和也抿了抿微润的嘴唇, 听到泽田纲吉关门的声音，抬眼往那边扫了一眼。五条悟实时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遮住他的视线。 　　于是视野里又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他愣了一下, 茫然地收回视线, 看向五条悟, 隔着墨镜和人对视。 　　“和也这么担心我, 不应该一直看着我吗？”五条悟向下拉了拉眼镜, 眼睛微弯，话语中透着理所当然, 还透着点隐隐约约的委屈。 　　星出和也往后靠了靠, 避开唇边的水杯，垂眸扫了一眼他的大腿, 挑眉, 意思不言而喻。 　　五条悟轻笑一声, 重新放下杯子，向前一步, 凑近床边, 弯下腰贴近他，压低声音：“和也就那么想看？” 　　“看伤。”星出和也垂眸抿唇，别开视线, 强行开口。现在嗓子哑得厉害, 即使刚才喝了点水, 似乎也并没有起到什么缓解作用, 他实在是不怎么想说话，但五条悟这一番言行举止实在是太不对劲，他没有办法, 只能勉强开口。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贴得那么近，甚至事实上，他们曾经有过远比这近得多的距离，毕竟之前是同床共枕，现在却只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但是他心里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感觉。 　　星出和也抿起嘴，喉结上下动了动，不敢直视男人的目光。他突然想，好像面对五条悟的时候，这种感觉也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之前是在什么时候，是在什么情况下？ 　　身上的伤痛好像还影响到了脑子，他轻轻皱起眉，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五条悟好像完全不管他现在的状态，兀自贴近，接着问：“和也会心疼吗？” 　　星出和也低垂着眉眼，没有出声。青年单手撑在床边，特有的气息将他整个包裹，他长长的眼睫快速地颤动几下，抿唇不语。 　　有点……不对劲。 　　五条悟还在继续问着，刻意将声音压低些许，嘴唇靠在他的耳边，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会摸一摸吗？” 　　星出和也眼睫迅速颤了一下，暗红双眸陡然睁大，他这次不再回避目光，像是有些反应不及，怔怔地抬起头，撞入五条悟的眼中。 　　一层雾蒙蒙的淡红色拢在眼前，他看着青年蓝色的眼眸，不由自主止住呼吸，神情有些发懵。那双蓝眸中似乎有光，一点一点化开周围的红。 　　青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又密又长的纯白色睫毛轻轻颤动，眼中带着几分勾人的缱绻。 　　蓝色合拢的瞬间，星出和也突然回过神，又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几乎贴到身后的墙上，他跟着对方眨了下眼，嘶哑着声音问：“什么？” 　　“你看到之后，会摸一摸吗？”五条悟是真的不要脸，面色如常，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连语调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星出和也：“……”他闭了闭眼，在脑海中重复了无数遍“他说的是伤口”，然后缓缓睁开眼，又猝不及防和这人对视，于是一瞬间，刚才那无数遍全都作废。 　　“不会！”他垂下头，耳尖泛红。 　　——太奇怪了。到底是五条悟不对劲还是他不对劲？ 　　五条悟笑了两声，直起腰按了按自己的膝盖，说：“和也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星出和也：“……” 　　“我只是想问和也要不要看看我的伤诶。”五条悟叹了口气，捏了捏他没受伤的左肩，感慨，“也是——和也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呢。” 　　星出和也：“……” 　　他咬了一下牙，抬起头盯着五条悟，眼睛一眨不眨，费力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脱。” 　　五条悟挑眉，眸中挂着戏谑，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双手拽住裤腰。 　　星出和也屏息，心情复杂。他是真的担心五条悟身上的伤，也是真的…… 　　“老师，来电话啦~”他突然听见自己这样说着，这声音清澈干净，还带着几分空灵的感觉，听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啊，不好意思。”五条悟一脸淡定地掏出手机，朝他晃了晃，“我先接个电话。” 　　星出和也没出声，也没点头，默默盯着他，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真的还会有其他老师能做出拿学生的声音当来电铃声的这种离谱举动。 　　之前送他的那部手机如此，他还可以当作是对方的恶作剧，但是现在，他怎么隐隐感觉五条悟所有的手机都是同样的“配置”。 　　星出和也听不清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但他却能明显看到五条悟接起电话后发生的变化。那边似乎是说了句什么，青年原本微扬的嘴角立刻压了下去，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眸光也冷冽下来，表情中透着难得的严肃。 　　出什么事了？ 　　他拧起眉，担忧地看着五条悟。这通电话时间不长，一直都是对面在说话，他只是在最后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立刻挂断电话。 　　眼前的景物好像变得更模糊了一点，星出和也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五条悟的手已经又一次贴了过来。那层薄薄的淡红色似乎加深了一些，青年的眉目在他眼中依旧清晰，但他身后的房间却已经开始虚化，好像他的眼睛能自动做出相机聚焦的效果。 　　五条悟的手指轻轻抵住他的眼睑，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不舒服就别再用眼了，好好休息。”他拿开手，随意地在少年头上拍了两下，而后推了推堪堪挂在鼻梁上的墨镜，把手收回衣兜。 　　“去哪儿？”星出和也觉得有些不妙，张口问他。 　　“处理点事情，很快回来……和也要记得想我哦。”五条悟一边回应着，一边往外走。 　　刚迈出两步，房间的门从外面推开，来人行色匆匆地闯进来，握着手机，看上去很是焦急。他一抬头，视线刚好和五条悟撞到一起，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停下脚步，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怎么了？”星出和也问。 　　这两个人在那儿默默对视，也不说话，肯定是在背着他密谋什么事情。五条悟刚才一接那通电话神情就不对，泽田纲吉又是捏着电话焦急闯入。他们肯定同时收到了什么糟糕的消息，非常糟糕，而且还很重要，说不定还与他相关。 　　泽田纲吉错开视线，越过五条悟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五条悟，似乎是在向对方征求意见。 　　星出和也疑惑。这是想跟他说什么事情，还要经过五条悟的同意？ 　　咒术高专打算和彭格列联姻了？ 　　五条悟好像是对着泽田纲吉做了个什么表情，男人正好背对着星出和也，他只能通过泽田纲吉的反应来判断。泽田纲吉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像还觉得有点好笑，后退一步，耸了耸肩。 　　五条悟转过身，重新看向他，说：“东京出了点事，我回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 　　星出和也自然是还想问些什么的，但看现在的气氛和这两个人的样子……他沉默片刻，点了下头。 　　五条悟和泽田纲吉一起离开，他目送两个人出门，轻轻攥了一下左拳。封印物最后的三分之一还牢牢地贴在哪里，带着棱角，刮过他的食指内侧。 　　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左手手指收拢又松开。 　　这两个人的状态让他感觉，东京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常糟糕的大事，比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要糟糕，必须需要五条悟出面，还与他有关。 　　那能是什么？ 　　星出和也左手猛地攥紧，指腹传来一阵极轻的痛感，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名字——零。那个对他异常热烈的咒灵。 　　他想起离开之前，这咒灵最后一次见到他把那捧玫瑰推到他怀里时说出的话。 　　——他们会在春天，准备好一切，来迎接他。 　　星出和也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墙壁，那里似乎是有个挂历，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他再怎么眯眼，也没法看清分毫。 　　他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但是恐怕，春天快要到了吧。那些咒灵如果想要在春天到来之前给这个世界做一个“清洗”，那恐怕就是最近了。 　　而他们最可能的选择的起点——东京。那是这批咒灵的大本营，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不对。想到这里，星出和也突然皱起眉，自我否定。 　　一切开始的地方不是这里，是横滨，他在横滨开启了封印，所以那里才是初始之地。那么，零为什么不选择横滨？横滨的那些更加凶残的咒灵究竟在筹划什么？五条悟又是为什么……能离开横滨？ 　　按照他和森鸥外当时交谈的情况来看，五条悟现在应该还被“扣押”在那边才对。可现在，五条悟看上去自由得很。是港口mafia放过了五条悟，还是横滨意外生变？ 　　他紧紧拧起眉，表情凝重。 　　总感觉他这一去一回，这边的世界突然就发生了很多事情。他这回到底是昏迷了多久？如果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那为什么他身上的伤还是这么严重？ 　　他心里担心着，左手不由得又一次收紧。然后他突然感觉，掌心里一直牢牢粘着的三分之一封印物，突然动了，它毫无征兆地颤动起来，维持着一定的频率。 　　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星出和也摊开手掌，低下头，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东西。小巧的像块畸形的橡皮，正方形和三角形拼接在一起，方形的的一角插入三角形的底座，看上去倒是个中规中矩的组合。 　　这东西在他的掌心里来回晃着，幅度不大，但也一直没停下来过。他盯着这东西看了一会儿，无事发生，顿觉索然无味，收回视线，头向后一仰，重新靠在床头上，轻轻合上眼。 　　他估计真的是昏迷了很久，此时虽然大脑昏沉，但却是一点困意也没有，闭上眼，也不过是为了听老师的话，好好休息休息，保护自己的眼睛。 　　然而，有东西不想让他休息眼睛。片刻后，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床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 　　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偏头看去。下一秒，眼中的不耐烦顷刻消失，他瞳孔扩大了一些，有些惊讶地盯着这个正在扣上衣扣子的青年。 　　需要仰视的身高，乱糟糟的白发，以及那双湛蓝色的眼眸。 　　这简直就是个五条悟的复制体。 　　星出和也怔住，和刚刚抬头看过来的人对视。他眼睛盯着星出和也，但手底下依旧忙忙活活，青年好像对系扣子这种活动不甚熟悉，修长白皙的手指拽住两侧扯了半天，也没扯出个什么结果。 　　他眨巴两下眼，有些委屈地一撇嘴，往床边蹭了蹭，把衣服递到星出和也眼前，说：“和也，帮帮我好不好？” 　　星出和也：“……你谁？” 第61章 　　“我？”这不速之客眨了两下眼, 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五条悟呀？” 　　星出和也上下扫他一眼，并不是很想说话, 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还是再度开了口：“当我瞎？”三个字, 简洁有力。 　　青年张大嘴, 讶然盯着他看了半晌, 末了勾唇一笑，耸了下肩, 说：“我真是五条悟。是通过你的记忆合成出来的五条悟。” 　　星出和也皱起眉, 盯着他，一脸迷惑。 　　“五条悟”叹了口气, 侧身在他床边坐下, 解释：“我是咒灵不假, 但我也确实是五条悟。” 　　他说完这句话，不再出声, 低头看着星出和也, 和人面面相觑。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重新开口：“只有通过读取接触者的记忆, 我才能够拥有实体, 是否封印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要拥有记忆, 我就随时可以出来。” 　　“你不用担心，别紧张。”他凑上前，抬手贴上星出和也的额头, 垂眸看他，“我来自你的记忆，我和你是一起的。” 　　他手指微动，冰凉的指尖贴着少年的面颊向下，从眉心滑至鼻尖，越过嘴唇和下颌到达喉结，然后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接着，顺着脖颈向后，手扣住他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蔓延开来。 　　星出和也震惊地睁大眼，试图往后缩，躲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已经靠到了最后，避无可避。 　　“你明明喜欢这个身体，为什么要躲开呢？”“五条悟”的手指勾了勾，贴着他的脖颈轻轻蹭着，透出些许不明的意味。 　　“……滚。”星出和也忍无可忍，冷声吐出一个字。 　　下一刻，他神色一呆，有些意外地低下头，和这个披着五条悟的皮的咒灵对视。 　　“你……治好的？”他犹豫着问出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真的已经彻底恢复正常。用力清了清嗓子，也没再有丝毫不不适感。 　　“是啊。”“五条悟”勾唇，松开手，帮他整了整衣领，“我和你是一起的呀，我是向着你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帮助你。” 　　星出和也：“……哦。”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咒灵，沉默半天才再度开口：“那你再帮我个忙？” 　　“你说。”“五条悟”点头，欣然应允。 　　星出和也张了张嘴，突然又问：“需要报酬吗？” 　　“五条悟”舔了舔嘴唇，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要你的记忆。” 　　星出和也想了一下，问：“要多少？” 　　“你人生的四分之一段记忆。” 　　“什么时候？” 　　“当然是最后时刻咯。”“五条悟”耸了耸肩，“我现在就拿的话，你要我帮的忙岂不是就毫无意义了。” 　　星出和也想了两秒，果断答应下来：“好。” 　　“你想要我做什么？” 　　星出和也：“我要完全康复。” 　　“好。”“五条悟”答应下来，双手扶住他的肩，弯起眼睛，蓝眸亮起耀眼的红芒。 　　星出和也瞬间晃神。等他回过神来，身上的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一切如常。其他伤也完全治愈，没有任何一处还残存有不适感。 　　“五条悟”已经起身站在床边，垂眸整理衣袖，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透着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安静感。 　　“谢谢。”星出和也翻身下床，穿好鞋，在他面前站定。 　　“举手之劳。”“五条悟”抬起头，摆了摆手，笑着看他，眼中藏着未言的话语。 　　“想说什么？”星出和也直白地问。 　　“你叫他‘五条老师’……”“五条悟”顿了顿，“那我总也该有个名字吧？” 　　星出和也歪头想了想，张口喊他：“悟？” 　　“五条悟”一愣，笑容更加灿烂，问：“你这样，‘五条老师’不会……生气吗？” 　　星出和也淡然回答：“他不喜欢我直呼他的名字，但你又不是他。” 　　“哈哈哈哈，”悟开心地笑了几声，突然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把本就凌乱的黑发搞得更加乱糟糟，“那到时候见面了，你要护着我哦。” 　　“为什么？”星出和也端着水杯，撩起眼皮扫他一眼。 　　“你叫我‘悟’，他绝对会生气的。”悟坚定地说。 　　星出和也仰头喝尽杯中已经凉了的水，并不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从他身边绕过，拉开门向外走去。 　　“我们去哪儿？”悟问。 　　“东京。”星出和也说。 　　他直接带着假五条悟去见了泽田纲吉。虽然说是什么来自于记忆，但这“五条悟”终归还是咒灵，没有佩戴特质眼镜的时候，泽田纲吉还是看不到他。 　　但或许是直觉作祟，星出和也和他见面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身边是不是跟着咒灵。星出和也爽快承认，三两句话给他讲了一下来龙去脉，然后直接切入正题，拜托人把自己送回东京。 　　泽田纲吉看他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犹豫半晌，点头答应下来。毕竟东京已经沦陷，实在是太需要新的力量，星出和也的请求，他一时间难以拒绝。 　　彭格列首领所承袭的“超直感”从未欺骗过他，这种作弊器一样的、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强大直觉告诉他，星出和也的到达，会成为东京破局的关键。 　　泽田纲吉沉思半晌，下定决心，把人送回东京。彭格列的效率向来是极快的，他十点跟人提出要前往东京，下午四点不到，人就已经重新站在了东京的土地上。 　　彭格列的飞行员没有选择在任何一个机场降落，而是随意选了块无人的空地。星出和也一开始还有些奇怪，但等他下了飞机，了解了这里的状况，那点奇怪就立即消失殆尽了。 　　不是为了什么而特地选择这种地方，而只是……没有在机场降落的必要。他们把降落地点定在哪里都无所谓，因为这种事情，东京恐怕已经无暇顾及了。 　　零说要“清洗”世界，那就是真的在“清洗”。 　　东京沦陷的“沦陷”二字，并无丝毫夸张。 　　这里是真的沦陷了。咒灵随处可见，人类却却难以寻到，偶尔远远看见几个，不是在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就是已经落入了咒灵手中。 　　星出和也骑着泽田纲吉附赠的湖蓝色流线型机车，穿行在街道上，感觉机车发出的声响，似乎就已经是这里全部的声音。悟能治好他身上的伤，却治不好他受封印物影响的眼睛，视野中仍旧是一片红，他戴着泽田纲吉给的眼镜，勉强能看清稍远一些的东西。 　　送他来这里的飞行员早就离开，他在东京转了半天，一时间竟然没找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类，咒灵倒是遇到了不少，可他们大都在绕着他走，只是偶尔会有几个胆子大的，远远地朝他打一个招呼。星出和也冷着目光，一概不理。 　　这看上去就好像他是咒灵这一方的一样——仔细想来，那些咒灵大概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吧。毕竟他也算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了。 　　星出和也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恶心，脸色难看了一瞬，瞥了下嘴角。片刻后，他做了个深呼吸，停下机车四下看了看，换了个方向，再次行驶。悟坐在他后面，双手环在他的腰间，见他掉头，贴在他耳边问：“去哪儿？” 　　“找人。”星出和也简短回应。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恶心这些咒灵，而是得先找到他的“友军”。咒术师也好，普通的人类也好，总之，他必须得见到一个除了咒灵之外的、能搭上话的生物。当然，是咒术师自然是最好的。 　　而要想找咒术师，他的第一个，也可以说是唯一一个选择——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这城市被大面积破坏，但好在基本的架构还在，通过这些残破的建筑和路标，他倒也能勉强认出路来。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星出和也有些不爽地抿了抿嘴。他运气似乎向来不怎么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那飞行员降落的地点离咒术高专远得很，就是他们一刻不停地赶过去，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大概也会完全沉下去。 　　不过，如果他的猜测没错，到达咒术高专之后，他的首要目的应该也就达到了。在这种情况下，那里不可能没有咒术师留守，甚至有可能，咒术高专已经成了一个“收容所”，一群普通人躲在里面，被咒术师拼尽全力保护着，然后，还有可能埋怨这些咒术师…… 　　星出和也咬了一下嘴唇。 　　他不是很在乎这些事情，高专救不救人，那些普通人会怎么看，他都不是特别在乎。他最根本的目的，本来就只有五条悟一个人。 　　他担心他的老师会出事，并且想做会让他的老师开心的事情，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不过，对五条悟而言，大概没有什么咒灵能够威胁到他吧。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悟搭在他腰间的手猛地收紧，星出和也瞬间回神，侧过车身，一个急刹将车停下，单脚踩在地上撑着车，眯起眼看向几米之外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悟松开了握住他腰的手，在他肩上扶了一把，翻身下车。星出和也定定地看着那个人影，没有动作。 　　那人好像也没期望他会下来，在原地站了几秒，就径直走向二人。他步伐缓慢稳定，不显丝毫急躁，甚至还带出几分优雅的感觉。 　　星出和也半眯起眼，盯着这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小心一点。”悟低声提醒，“别人错人。” 　　星出和也挑眉，轻轻应了一声。 　　这当然不会是五条悟，他能猜到这位是谁。爱他爱得莫名其妙的、大概是这次战争咒灵方的领袖的咒灵——零。 　　他这次用了一具平平无奇的身体，星出和也看着他走近，一动不动，只是握住车把的手紧了紧。 　　零款款而来，在离他约有两三米的位置停下脚步，右手贴在胸前，略一欠身，“和也先生。” 　　星出和也看着他，并未回应。 　　这个距离，刚好能够使他看清对方。他不知道这是无心还是刻意，但心里瞬间感觉有些不舒服。 　　零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直起身看了一眼悟，直接将人忽视，重新看向星出和也。 　　“我本不希望您看到这一幕。”他轻叹一声，眼中带着悲伤，“我只想将新世界呈现在您的眼前。” 　　“我对你口中的新世界……”星出和也垂眸，“没什么兴趣。” 　　“这和您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和也先生。”零向前一步，热切地注视着他，“您明明是期待着的。” 　　“我向来对这些无所谓。”星出和也说，他抬起眼，看向零，和他对视，“这只是你的期望。” 　　零摇了摇头，再次上前一步，说：“不会是这样的，和也先生。您一定是被那些人类——” 　　星出和也直接打断他：“没有人蛊惑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选择永远和我的老师在一起，做他所期望的事情。” 　　“那不可能。”零果断道。 　　“那个咒术师是吗？”他低笑一声，再度向前迈出一步，盯着星出和也，问，“那个最强咒术师？” 　　星出和也颔首。 　　“您永远不可能和他一起，和也先生。”零看着他，言辞恳切，“任何人都有可能，唯独您。” 　　星出和也轻笑，松开车把，转身面对他，抬高单侧眉毛，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您从一开始，就是和他完全相反的存在。”零顿了顿，继续说：“他是咒术师的巅峰，而您是我们——” 　　“我和你们毫无关系。”星出和也打断他。 　　“您是咒灵界的杰作，和也先生。”零执着地说完他的话，“您是不可复制的存在，是诞生于咒灵之腹的，最完美的作品。” 　　“无论是咒灵还是人类，当他们了解到您的诞生，都必然会为您而感到惊艳。”他高高抬起双手，热切中夹杂着痴狂，“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 　　“我从封印之中见证了您的诞生，从那一刻起，我便下定决心，要永远追随您。” 　　“哦。所以呢？”星出和也撩起眼皮，神情恹恹，“我知道我是咒灵之子，所以呢？” 　　“啊，不对。”他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改口，“我知道我是咒灵最完美的实验品，所以呢？” 　　零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倒是身边的悟有些惊讶，偏头看他，直接问了出来。 　　“我猜——”星出和也沉吟片刻，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应该都是实验品吧。” 　　“我们都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物，更确切的说——怪物。”他顿了顿，直直地望向零，“所以，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因为我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也在这里。” 　　星出和也睁大眼，猛地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身材高挑的白发青年披着暮色而来，撕开蒙在他眼前的红色，一步步走向他。 　　他看着这个男人，微张着嘴，嘴唇颤动，却并未出声，好像那一瞬间，他突然忘记该怎样发声。他看着那个身影一点一点向他靠近，一点一点变得清晰，突然攥紧双拳。 　　耳畔回响着青年的话语，心脏的跳动异常剧烈。 　　“因为我们在这个世界，所以它有意义，所以你要在意。” 　　五条悟停下脚步，和他之间隔着一辆机车。 　　星出和也仰头同他对视，他在那双眼眸中，看到湛蓝天空中盛放的晚霞。 第62章 　　星出和也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张了半天嘴，却连一个音都吐不出来。站在他身边的悟见状，轻笑一声，抬手在少年头上拍了一下, 说：“来, 说谢谢老师。” 　　星出和也还处在没有回神的状态, 真就按照身边青年的话, 重复了一遍“谢谢老师”。 　　五条悟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一脸不爽地盯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咒灵，抬了抬下巴, “你是谁？” 　　“哟, 你好。”悟手臂一曲，小臂直接搭在星出和也头上, 丝毫没有拿下来的意识, 仿佛这么做再顺手不过, 看上去颇为熟练。 　　他懒懒散散地靠在星出和也身上，抬眸扫了机车对面的青年一眼, 朝人伸出手, 说：“我是悟。” 　　五条悟扫了一眼他悬在空中的手，自然不会理会，就那样把人晾在那里, 看着有些尴尬。他听了对方的话, 抬起眼和他对视, 挑眉, 问：“什么？” 　　“sa—to—ru—”青年拖着长音，一个音一个音地缓缓念出他的名字，悬在半空的手手指微弯, 像是握住了空气，上下晃两下，准备收回来。 　　谁想下一秒，对面那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他的手，十分用力。 　　“啊。”悟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轻笑一声，似乎完全不觉得痛，甚至反倒觉得有趣。 　　他看着对面的五条悟越发不爽的表情，勾起嘴角，火上浇油，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炫耀：“忘了说，是和也这么称呼我的哦。” 　　于是对面的人握得更加用力，大有一股不把他的手捏碎就绝不松开的架势。 　　星出和也看看这个五条悟，又看看那个五条悟，最后低头看看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这辈子都再也不会松开的手，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问：“招呼打完了吗？” 　　悟叹了口气，偏头对星出和也说：“不管我啊，是你的老师不松手嘛。”他睁大了眼，语气无辜，尾音略微有些上扬，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星出和也半信半疑地扫了他一眼，抬头看向对面的五条悟。五条悟也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您对我来说……”星出和也垂下眼睑，眼睫轻颤，声音中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是我全部的意义，我只想成为您最看重的学生。” 　　五条悟瞳孔扩大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原状，他看着少年，笑了笑，说：“我知道哦，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星出和也一愣，看向他，眼中多出些茫然和无措。 　　“我不想成为和也的唯一意义，也不想和也成为我最看重的学生。我想你看找到自己的意义，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五条悟松开了和悟握在一起的手，跨过机车，强硬地从悟的手底下揽过这个少年，嘴角微微扬着，眸中尽是温柔，“我希望和也成为和也。” 　　悟往旁边挪了一步，甩了甩刚才一直被握着的手，跟着笑了一声，说：“是啊，他不想你成为他的学生。” 　　他捞过星出和也的手，少年的手比他小了不少，能完完整整包裹入掌心，他低下头，捏了捏他的手，说：“他不想哦，和也。”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维持与你之间的师生关系。”悟轻声说着，把少年往自己身边拽，“我是他，我了解他。”他声音虽轻，却极其坚定。 　　星出和也被他拽着往那边倾斜，又被五条悟的手臂拦了下来。“悟。”他开口叫了一声，说，“你先松手。” 　　五条悟勾起嘴角，看向对面那人，说：“叫你呢。” 　　悟无奈耸肩，真的乖乖松开了手。于是星出和也看向五条悟，接着问：“真的吗？” 　　“啊？”五条悟愣了一下，茫然地低头看他。他好像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一时没理解少年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做我的老师？”星出和也平静问，“不想和我维持师生关系？” 　　五条悟：“……”他沉默下来，看着星出和也，一脸纠结。 　　这让他，怎么解释？ 　　说对，我不想做你老师，我想做你对象？这不把小朋友直接吓怕就算好的了好嘛？ 　　可他如果否认了，那这师生关系，又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断裂让他换一条新线，就不好说了。 　　五条悟这边纠结着，星出和也那边却是已经懂了。他低下头，默默拉开五条悟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说：“我明白了，五条……先生。” 　　五条悟：“？？？”他睁大眼，下意识张口：“不是。” 　　“老师一定能培养出很多非常优秀的学生的。”星出和也握住悟的手腕，透过眼镜和他对视，“您培养出来的学生，一定能完成您的心愿。” 　　五条悟一愣，本来都伸出去一半的手又突然收了回来。他看着星出和也。少年不紧不慢地朝他眨了一下眼，嘴角短促地勾了一下又立刻压平。 　　“我知道您想要做什么。”少年拉着悟后退，逐渐远离他，接着说，“很抱歉，我要和您走上不同的道路。” 　　“我是实验品，是咒灵之子，五条……先生。”星出和也停下脚步，“我憎恨……人类。” 　　他说完这句话，不再看五条悟，直接转身拉着悟离开，走向站在几步之外的零。 　　五条悟站在机车旁边，沉默地看着三个人并肩离去的身影，沉默的看着最中间的那个人，一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然后他突然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一声，眼中藏着欢欣愉悦之意。 　　他就说，他的和也，一直都超棒的。 　　他五条悟教出来的学生，他五条悟看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做出那样的选择。 　　只不过，和也的举动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理想或许有机会这么早达成。 　　果然，他五条悟不仅是最强咒术师，还应该是最强教师啊。 　　他又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停靠在腿边的湖蓝色机车，抬手握住车把，他手指缓缓向内扣住，和星出和也刚才握着的位置完美重合。 　　片刻后，车把突然裂开。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推了推完全没有滑落迹象的墨镜。 　　他果然还是觉得不爽，凭什么那个垃圾咒灵能被和也这么称呼？ 　　转过拐角后的街道，悟熟练地揽过星出和也的肩，向那边斜了斜身子，勾着嘴角叫了他一声：“和也。” 　　“？”星出和也侧了侧头，疑惑地瞟他一眼。 　　“你叫我一声嘛。”悟笑着回看他，软声请求。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指尖挑下贴在掌心里的东西，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把玩。 　　那是一个小巧的窃听器，是他和五条悟之间的一个小小的合作。不过，在合作正式开始之前，为表诚意，他总得送给对方一点小礼物才好。 　　“为什么突然这么要求？”星出和也皱了下眉，有些奇怪。 　　“就是想听嘛。”悟弯下腰，脸颊凑近星出和也。他声音是软软地撒着娇的感觉，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同，他稍微用了点力，按着星出和也的肩，隐约带了点胁迫的意味。 　　星出和也被他按着，不由自主缓下脚步，他茫然地看着悟，不知道这人是又想搞什么事情。这咒灵的“复制”倒是足够到位，连五条悟的这点性子都一并给复制过来了。 　　不过，毕竟只是叫一声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其他奇怪的事情，这种要求他还是可以答应的。 　　星出和也：“悟？” 　　悟笑弯眉眼，捻了捻指尖的窃听器，说：“再叫一声。” 　　“悟。” 　　“再叫一声。” 　　身后隐约传来爆炸一样的动静，在静谧的街区里显得格外突兀，星出和也愣了一下，没有回应他，步伐一顿。 　　“不用担心。”悟捏了捏他的脖子，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没什么东西。” 　　星出和也皱眉，明显不太相信。 　　悟松开他，耸了耸肩，朝零那边一抬下巴，说：“真的，不信你问他。” 　　零抬眸和悟对视，几秒后，移开视线，平静开口：“是几个咒灵在破环建筑，和也先生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会禁止他们的这种行为的。” 　　“好。”星出和也说。他顿了顿，看向零，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们会遵从您的意志，继续进行清理。”零看向他，“从您所厌恶的那些人类开始。” 　　星出和也挑眉，问：“那些人，不该是你们的合作对象？” 　　“我们从不与人类合作。”零说，“曾经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可是我的……产生，应该正与那些人有关吧？”星出和也停下脚步，转过身，和零面对面。他这次选的身体与星出和也身高相近，两人恰好可以平视。 　　星出和也看着零，一字一顿：“咒术界的高层。” 　　零跟着停下脚步，听到他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了然地笑了一下，并不否定。 　　“我要先‘清洗’他们，你们同意？”星出和也也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接着说下去。 　　“当然。”零扬起嘴角，不假思索地应允，“我们完全遵从于您的意愿，和也先生。” 　　“那就走吧。”星出和也冷淡转身，问，“哪儿？” 　　“在那之前，和也先生，请允许我补充一句。”零向前迈出几步，绕到他的身前，将他拦住。 　　“您或许对您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误解。并不是那些家伙令你诞生。恰恰相反——” 　　“事实应该是，他们囚禁了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被漫画情节气到了所以想搞掉那些奇奇怪怪的上级x 第63章 　　“他们把您囚禁在那个孤儿院, 逼迫您按照他们的方式生活，他们想把您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成为他们的武器。但您看，”零温和地笑着, 说, “和也先生, 您就是您, 您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谢谢。”星出和也冷淡回应, 他垂着头，撩起眼皮扫了对面的咒灵一眼, “说完了？可以出发了吗？” 　　零一愣, 立刻点头，说：“随时可以。”他随意地拍了两下手, 身后立刻出现一大堆咒灵, 满满当当挤在一起, 安静又有序。 　　星出和也下意识戒备起来，不动声色后撤半步, 身体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跟在他身边的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抬手搭上他的肩, 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让他瞬间放松下来。 　　对面的咒灵密密麻麻站成一堆，放眼望去, 一时间竟然数不出究竟有多少。星出和也扫了一眼悟, 动了动嘴唇, 悄声道了句谢。 　　他刚才的反应确实容易令人怀疑, 既然已经认可了自己和咒灵是同僚的身份，又怎么能在对方出现的时候摆出如此戒备的姿态。如果那些咒灵里面有心思缜密的，如果刚才悟没有捏自己那一下, 那现在的局面，恐怕会有些不好收场。 　　“你们打算怎么做？”星出和也挑眉，收敛下心绪，做出一副冷淡的样子，问。 　　“直接突破。”零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会按照您的意愿，将那些人类全部肃清。” 　　他略微欠身，向星出和也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看上去像极了一位优雅的绅士，但说像，也仅仅只是这个动作像而已。星出和也冷淡地注视着他，并不回应。 　　“和也先生，”零抬起头，望入他的眼中，“您愿意和我们一同前往，见证那一瞬间吗？” 　　星出和也和他对视，缓慢地抬起手，理了理袖口，镜片后的红眸微敛，藏住眼中的情绪，令他显得愈发淡漠。 　　“你们需要我出手吗？”他问。 　　“什么？”零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即否认，“当然不会，和也先生。” 　　“那为什么还要我去？”星出和也问，“想我炫耀你们的功绩，让我奖赏你们？” 　　“不敢。”零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轻声道，“您的存在，于我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奖赏。” 　　“那就去吧。”星出和也淡然道。他伸出手，轻轻在零的掌心点了一下，说：“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零猛地收拢五指，紧紧攥拳，仿佛握住他的手。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默半晌后，才缓缓收起手。但他仍旧是欠身的姿势，似乎在彰显极致的尊敬与虔诚。 　　“我们会的，和也先生。”零说。 　　他直起身，和星出和也对视，目光坚定而炽热，声音沉稳：“我们会让您见证最完美的时刻的到来。” 　　“好。”星出和也说。 　　他的视线越过零，扫向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咒灵。他恰巧和最前面的那几个对视，对方的反应皆是大同小异，总之就是非常激动，像是像是见到了偶像的粉丝，殷切又内敛。 　　他想了想，歪了下头，朝他们轻轻一笑，说：“加油。” 　　咒灵们非常激烈地回应着他，说一定竭尽所能，一定会把所有人都杀光。星出和也表面上仍旧是一副淡定微笑暗含鼓励的模样，心中的形象却在抽动着嘴角。 　　——全部杀光什么的，真的大可不必。 　　零最后向他行了个鞠躬礼，表达了一下对他的忠诚与爱，带着身后的那批咒灵离去。 　　星出和也目送这一大堆咒灵浩浩荡荡地离开，反手握住悟的手腕，把这人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但手离开了肩，他却没有松开，而是仍旧握着他的手腕，似乎有些出神。 　　“怎么了？”悟问着，转了转被他握着的手腕，倒也没有试图挣脱，反而是另一只手探入了裤子口袋。 　　“我这么做，会不会……”星出和也沉吟片刻，问，“其实是违背五条老师的本意的？” 　　“为什么？”悟问。 　　星出和也看着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一阵沉默后，还是悟先开了口：“不用担心。”他拍了拍星出和也的头，说：“五条悟已经过去了。” 　　星出和也猛地抬头看他：“？？？”那岂不是更让他心慌。 　　“他会处理好一切的。那可是你的老师。”悟耸肩，无所谓道。 　　星出和也：“……”他更不放心了。 　　“在那之前，和也。”面前的咒灵突然严肃下来，低下头看着他，神情凝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么？” 　　“封印。” 　　“回彭格列？” 　　“对。” 　　星出和也睁大眼：“可我才刚过来。” 　　“但你已经完成你需要做的事情了。”悟说。 　　星出和也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你来之前，他们只会滥杀，而你来了这里，他们就有了首要目标。这样一来，在重新封印之前，你就可以保护更多的人类啊。而且，这件事情，不同样也是你的老师想做的事情？” 　　“要回去吗？”悟问，“完成封印后，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在东京，我在意大利，封印……管用？”星出和也犹疑。 　　“当然。”悟摸了摸他的头，说，“这个封印是可以无视空间的，不管封印对象在哪里，只要封印开启，他们就要乖乖回到封印物里的世界。” 　　“这是它定下的规则，只要是曾经被封印过的咒灵，无一避免。” 　　星出和也挑眉，问：“你也是？” 　　“当然。”悟耸肩，答得云淡风轻。 　　“那就……不对了吧？”星出和也沉默片刻，抬头看他，眼中透出警惕，“你也会被重新封印，那为什么还要帮我，还要劝我回去进行封印？你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步步紧逼，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咒灵。 　　“我的目的？”悟没有丝毫慌乱，垂眸看他，眼神温柔，“我只是单纯的和你站在一起而已。我个人，并没有什么其他目的。” 　　星出和也皱眉，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向前半步，继续逼近，紧紧地盯着他。 　　“我真的没有。”悟无奈摇头，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轻轻叹了口气，“我所有举动的出发点，真的只是你而已。” 　　“没有办法啊，我也不想的。”他放下手，一耸肩，重重叹了口气，“谁让我是五条悟呢？” 　　星出和也皱眉，不解地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过了。”悟勾起嘴角，也跟着向前迈出半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立刻拉近了许多。 　　星出和也拧眉看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来自于你的记忆，虽然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咒灵，是一个复制出来的假的‘五条悟’.但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就是‘五条悟’。”他说，“我所作出的所有判断、所有选择，都是与‘五条悟’本人可能做出的行为最为相似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完全为了你……”悟顿了顿，突然抬起手，捧住星出和也的脸，低头凑近他，“那你就要问五条悟本人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气息拂过星出和也的面颊，带过一阵微痒的感觉。 　　“我在形成过程中，或许会对他的某一方面进行放大，但本质上是一样的，这是他可能做出的行为。” 　　“那你自己呢？”星出和也打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退一步，问，“这是作为‘五条悟’，那作为一个咒灵的你呢？抛开你复制的这个身体——” 　　“那我就不存在了。”悟出声打断他，“我依托于记忆而存在，如果没有记忆，我就不会存在。所以你问的，‘我本身的意愿’，这个是不成立的，我本身没有意愿，只有在拥有了‘过去’与‘现在’之后，才会拥有符合我现在这个身份的意愿。” 　　“什么意思？”星出和也皱眉，似乎仍旧有些不解。 　　“简单来讲，”悟耸了耸肩，说，“我复制了谁，那我就是咒灵版的这个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悟继续说：“这也是为什么我说，我与其他被封印的咒灵不一样了。他们会受制于封印，无法逃出那个世界，但我不一样。只要有人能接触到封印物，甚至是靠近封印物——只要时间足够长，让我能够提取足够的记忆，我就随时都可以从那里出来。” 　　“我本身并不存在，所以，我并不受制于任何规则与束缚。” 　　他眨了眨眼，突然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你看，其实最般配的不应该是我们吗？” 　　“我诞生于你的记忆，这种联系永远不会断裂。而你赐予我‘存在’，我不可能与你分离。” 　　“是吗？”星出和也歪头看他，几秒后，他眼睛一弯，摇头，“不是哦。我和你一点也不般配。” 　　“你来自于我的记忆，但你并不能理解我。”星出和也说，“你所理解的，只是那份记忆中的我。那不是完整的我。所以，你所说的‘联系’，根本就不是同我建立的，那只是一个诞生于记忆的虚假联系，就像你一样——彻头彻尾的虚假。” 　　“不过，”他话锋一转，重新向前，握住悟的手，“感谢我的老师吧，我决定对你表达一下善意。” 　　“什么意思？”悟错愕。 　　星出和也垂眸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平静道：“让你多存在一段时间。” 　　悟：“？” 　　“去彭格列之后，我不会立刻进行封印。” 　　“什么？”悟皱眉，不解地扭头看他，步伐有些踉跄地被他拽着往前走。 　　星出和也：“有些事情，需要在那之前提前完成。” 　　悟：“来得及？” 　　“赌一把。”星出和也淡淡道。 　　“你要赌什么？”悟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身边的人已经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暗沉的天空。 　　周围突然起风，夜空中出现一个亮点，悬在两人上方，不断向下。彭格列派来接他们过去的人，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结束惹orz 第64章 　　星出和也迈入飞行器, 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飞行器内前后各二有四个空座，泽田纲吉坐在后排之一，手里捧着一杯仍冒着热气的咖啡，听到动静后, 偏过头看向门口。 　　星出和也愣了一下, 和青年对视, 下意识问：“纲？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泽田纲吉歪头, 弯起眼睛笑了笑, 反问，“不欢迎我吗？” 　　“不。”星出和也回应, 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悟, 走入飞行器，“只是有点意外。” 　　他犹豫了一下, 走到泽田纲吉身边的空位坐下, 摘下眼睛, 捏了捏眉心，说：“没想到你还会特意抽出时间来接我。” 　　泽田纲吉笑了笑, 转向另一边, 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杯柠檬水，递到星出和也面前，说：“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星出和也接过杯子, 垂眸看了一眼, 杯口上插着半片柠檬。他沉默了一下, 垂下头叼起那片柠檬, 咬在齿间，重重地咀嚼两下。 　　挺久没有吃酸的东西了。这段时间吃饭一直在应付，向来是能找到什么吃什么, 现在突然重新吃到喜欢的东西，实在是舒心又怀念。 　　悟坐在他前面的位置，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转回头来，扒着椅背探过上半身，笑眯眯地看着星出和也，说：“我也想要。” 　　“酸的哦。”他含糊不清地说这话，暴露在外面的半片柠檬随着动作上下晃动。 　　“嗯嗯，我知道啊。”悟点了点头，凑上来直接咬住那半片柠檬，斜过头向后一拽，轻而易举咬下一小块。 　　他列了咧嘴，明显被酸得不轻，表情都扭曲了一瞬。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把那一小块柠檬片都塞进了嘴里，强撑着说：“如果是跟和也吃一片的话，就不觉得酸了。” 　　星出和也盯着他的表情：“……”你显然是在胡扯。 　　悟勾起嘴角，垂到座位下方的手，指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薄薄的小圆片露出一点边缘。泽田纲吉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他的手，明显是发现了什么。 　　“啊，对。”悟屈起手指握拳，声音表情一如往常，完全没有秘密被发现之后的心慌。他转头和泽田纲吉对视，问：“是不是需要我回避一下啊？” 　　泽田纲吉耸肩，未置可否，而是看向身边的少年。 　　星出和也正低头大口大口喝着柠檬水，喉结因吞咽而上下滚动，感受到这二人的视线，动作一顿，茫然抬头，扫了眼悟，反问：“回避？你能回避到哪儿？”他扭头看了一眼狭小的飞行器，目光在这刚好容纳下四人的空间里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悟的身上。 　　悟抬手指了指门，又指了指天花板，自然道：“外面，或者上面。” 　　星出和也：“？” 　　泽田纲吉：“你留在这里？” 　　悟想了想，摊手，说：“倒也不是不可以。” 　　星出和也：“你留在这里……五条悟不会干掉你吗？” 　　“啊——”悟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身子又往后拧了拧，用满不在乎的语气笑着问，“你不希望我被他干掉吗？” 　　星出和也愣了一下，也立刻笑着回应他：“怎么会。我自然是随他开心。” 　　悟拖着长音应了一声，瞥了一眼自己握拳的手，勾唇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在他头上拍了两下，“那我回避好了。” 　　星出和也：“？” 　　悟甩了甩手腕，转身拉开门，耸肩，道：“我也随我自己开心嘛。”他说完这句话，没再转头，直接下了飞行器，反手带上门。 　　这一串动作完成的行云流水，飞行器启动的时候，星出和也仍旧有点懵，他不解地看向泽田纲吉，试图从这人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他知道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泽田纲吉无奈摇头，抿了口咖啡，把杯子放到一旁，“所以选择回避。” 　　星出和也：“可他听不听……” 　　“他身上带着窃听器。”泽田纲吉说，“有些内容，你不想被五条先生听到吧？” 　　星出和也微怔，有些错愕地望向窗外。飞机掠过东京上方，他眯起眼往外望，夜色中的东京模糊成一片，建筑和废墟勾出一个个巨大的黑影，远方某处有一片突兀的亮光，时而极亮，时而又暗淡下来。 　　零已经开始行动了。 　　星出和也立刻反应过来，盯着那片模糊的光亮，目光凝重。 　　“封印要尽快开始了。”泽田纲吉看着他的身影，轻声提醒，“可以的话，我们尽量在回去的路上把事情解决吧。这也是我跟来这里接你的原因。” 　　星出和也收回视线，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说：“好。” 　　…… 　　重新封印的时间最终定在次日晚上十二点。下午，中原中也代表港口mafia来到彭格列，晚饭时间，太宰治款款而来，十分熟练地在餐桌上坐了下来，直接就餐。 　　星出和也犹豫着问他们横滨的状况，然后才得知，五条悟早在赶来这边之前，就已经把残留在横滨的那些咒灵一并干掉——这是他离开横滨的条件。 　　森鸥外开出条件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料到他能那么迅速地对横滨的咒灵进行一场彻底的清洗。不光是森鸥外，这件事情也完全在泽田纲吉的意料之外，所以他当时才会迫不得已提前把星出和也送去那边。 　　至于这两个人在封印前夕特地赶来这边的原因…… 　　一个说是在必要的时候直接杀了他，一个说是单纯来见证历史——总之是哪一个都让人异常的不放心。 　　星出和也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搭在腿上，有些紧张地盯着房间那端几个人忙碌的身影，手指时不时无意识地摩挲两下。 　　斯帕纳带着另外几个科研人员操作着机器，不透明的玻璃后面藏着那三块碎片。他目光移动，盯着那块乳白色的玻璃，咽了口唾沫。 　　坐在他左边的人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看着手中的书，还悠闲地哼着歌。坐在他右边的人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帽子拿下来盖在脸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星出和也夹在这两个人之间，感受着那种莫名其妙的气氛，心里更紧张了。 　　右边的中原中也明显没睡，左边的太宰治书页也在同一页上停了许久，机器嗡嗡的运作着，泽田纲吉还没有回来。他垂着头在这种气氛中坚持了半晌，终于彻底放弃，叹了口气，问：“要不你们打一架或者吵一架？” 　　太宰治合上书，中原中也抓下帽子，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星出和也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扭头看向中原中也，干脆忽略现在的气氛，说：“不管中也一会儿杀不杀我——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什么？”中原中也挑眉，问。 　　“还记得我之前定制手链的那家店吗？”星出和也问。 　　中原中也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拜托中也回去之后跟五条老师说一声，让他抽空去把我送给他的那条手链取回来。”他顿了顿，捏了捏手指，说，“另一条，扔了就好。” 　　那是他当年给“战力巅峰”做的，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这件事拜托给中原中也之后，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了。这好像是他唯一、也是必须要拜托其他人去完成的事情——无论封印结束之后，他是否还活着。 　　死亡，这件事情当然只能由别人去做。而如果他成功活了下来，只是被这个封印物夺取了自己的一部分……那他恐怕也没法完成这件事。 　　确实如泽田纲吉当时所说，在会被夺取什么这一点上，只有他自己是最清楚的。 　　三块碎片，三个部分。 　　能力、视力、记忆。无论是直觉还是推测，这都是可能性最大的组合。 　　被夺走一部分记忆之后，他估计都不会记得自己曾经为五条悟定制了这条手链，就更别提亲口告诉他。 　　星出和也想着，双手陡然收紧，用力地握在一起，指甲掐入皮肤。 　　那个咒灵问他要的，是他四分之一的记忆。也就是说，别说手链了，他恐怕连五条悟这个人都会忘记吧？ 　　紧紧攥在一起的手突然松开，他泄了气一样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天花板。 　　明明想要的都已经体验到了，但他还是突然，稍微感觉有一点……不甘心。不想就此断裂所有的联系，不想忘记五条悟，还想再一次见到那双耀眼的、天空般的蓝眸。 　　所以—— 　　开门声伴随着脚步声，泽田纲吉走进房间，径直来到他面前，站定。他维持着现在的姿势，视线下移，看向泽田纲吉。 　　片刻后，星出和也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直起身。 　　“这个距离也已经看不清了吗？”泽田纲吉了然，问。他眉头微皱，藏了点不易察觉的悲伤。 　　“啊。”星出和也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站起身，朝仍旧坐在椅子上的双黑摆了摆手，说，“我要去做拯救世界的大事情了，有缘再见。”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这两人，而是笔直地盯着泽田纲吉，目光有些缺失焦距。 　　说完这话，他似乎被自己逗笑了，轻嗤一声，摇了摇头，越过泽田纲吉，走向那面不透明的玻璃。 　　斯帕纳百忙之中抽空撇他几眼。星出和也在玻璃前站定时，他换了台机器，轻巧地按下几个键。 　　玻璃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狭小通道。浓郁强烈的压迫感和不祥的气息从中挤出，星出和也向后退了一步，勉强稳住身形，眉头紧锁。 　　“可以吗？”泽田纲吉跟在他身后，担忧地问。 　　星出和也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意志坚定。”泽田纲吉突然又说，“活着完成封印。” 　　“好。” 　　“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星出和也没再出声，略一颔首，迈步向前。 　　不透明的乳白色玻璃之后，是无尽的黑暗。 第65章 　　他到了封印物内的世界。 　　星出和也睁开眼, 看到周围雾蒙蒙一片，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这里阴森荒凉，笼罩着厚厚一层迷雾，那雾有如实体, 仿佛让空气都变得凝滞, 紧紧锁在身体周围, 像粗重的锁链禁锢住他的行动。 　　什么都看不清, 眼前只有模糊的影子, 星出和也皱起眉，像盲人一样伸出手在自己周围摸索。这里空旷而寂静, 他一边摸索一边试探着往前走, 同时在心里思考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他会直接来到这边的世界，那就证明, 重启封印的关键就在这里, 封印物一分为三, 要么是融合后统一封印，要么是分别找到这三个重启封印的特异点。 　　他在雾气中踽踽独行, 如真的失明者一样走得小心翼翼、跌跌撞撞, 周围的景色不曾有过一点变化，也不曾有过一点声音，他在一成不变之中漫无目的地行走, 消磨着身体, 也消磨着灵魂。 　　本来身体状态就并不好, 再加上这漫长无望的寻找, 他体力消耗的很快，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快要到达极限，仿佛只需要一个点, 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就会彻底断裂。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咒灵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想要待在外面的世界，想要彻底脱离这个封印。这里太空旷了，太寂寞了，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时间久了，他都开始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管是咒灵还是人类，在这样的环境里长久生存下去，结局只有一个——崩溃。 　　星出和也陡然停下脚步，他放下双手，低垂着头，安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里会让人崩溃，会让人彻底疯掉，但他，他不是来这里寻求崩溃的，他还要找到封印的特异点，要顺顺利利完成封印，然后回到外面。 　　有人在外面等他，他的朋友们在外面等他。 　　心境忽然平和，他的呼吸逐渐平缓，整个人放松下来，缓缓闭上眼，感受这份虚无的寂寥。 　　他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他理应知道自己要寻找的东西会在哪里、以何种形式出现，又该如何去操作。他知道的。 　　星出和也抬起手，遮在自己的眼前。半晌后，他突然转了个身，随意向前迈出一步。 　　那一刹那，世界突变。沉闷的、激烈的、尖锐的、嘹亮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陡然在耳边炸响，它们盘旋交织萦绕在一起，汇成庞大的一团，直直砸在他的身上，砸入他的灵魂，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星出和也捂住头，咬紧牙关，再向前迈出一步。 　　明明没有睁眼，那些景色却像是渗透了他的眼皮，疯了一样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一幕接着一幕，重重叠叠，挤向他的眼睛，挤入他的大脑，带着挤破他的灵魂的气势。 　　再向前一步，是味道。各种纷杂的味道一股脑涌入他的鼻腔，屏息毫无用处，他只能一边作呕，一边被迫接受这种灌注。 　　再往前…… 　　他的感知受到巨大信息的冲击，仿佛洪流席卷，肆虐而过，撕扯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接连不断，想要把他冲的七零八碎。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但这个世界又拥有一切，它把一切都糅杂在一起，一股脑地灌输，像是极其迫切地想要告诉来者，它是多么渴望拥有这些。但它能带来的，只有混乱。 　　星出和也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艰难地张着嘴，表情扭曲。 　　忍一忍，忍一忍。 　　他想。 　　忍过去这些东西，然后自己就能触碰到特异点了。 　　他始终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重启封印。 　　他始终记得…… 　　“啊啊啊！！”他跪下来，又侧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无声尖叫。 　　他厌恶这个世界，厌恶这些声音，厌恶这些景象，厌恶这些声音，厌恶它灌输给他的一切。 　　他凭什么要为了这个他毫无兴趣的世界，去忍受这些痛苦？ 　　他把头埋进臂弯，抵着膝盖，浑身颤抖。 　　他凭什么要为了这些他毫不在乎的东西，重启封印。 　　他可以从这里离开，他当然可以，只要想，他就随时都—— 　　有人抱住了他。 　　有人正在拥抱他，轻柔而又有力。这个人把他抱在怀里，把他护在怀里，轻轻亲吻他的额头，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与他食指相扣，他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呢喃着什么——“和也。”那是他的名字。 　　霎那间，那些汹涌而来的信息尽数消失，这个不速之客占据他的全部。 　　他的拥抱，他的味道，他的声音…… 　　星出和也张开嘴：“五条……悟。”他颤抖着向前，把整个人都埋入男人的怀里。 　　即使知道这只是虚构，即使清楚五条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也还是—— 　　“知道吗。”他艰难地仰起头，贴在男人耳边低语，“我是为了你，才来拯救世界的。” 　　“悟。” 　　拥抱的感觉顷刻崩塌，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沉默许久，缓缓从地上爬起，睁开眼，看向前方。 　　三块碎片浮在空中，形态各异，幅度微小地上下起伏着，周围亮着红色光晕。 　　他很容易分辨出这三块碎片分别来自哪里——横滨、东京、彭格列。 　　他步履蹒跚，缓慢挪到它们的前方，触手可及的位置。 　　横滨这一块夺走他的视力，东京那一块想要他的能力，彭格列的这个交换走了他的记忆。 　　星出和也动作迟缓又坚定。他再次向前一步，抬起手，触及来自横滨的那一部分。 　　下一秒，周围卷起狂风，将他和三块碎片包裹在周围。这风有浓郁的咒力凝成，一片漆黑，夹着猛烈的气势和压迫感，如千斤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视力在极速衰退，眼中的另外两块碎片逐渐模糊起来。那些咒力冲到他的体内，和异能力搅到一起，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晃动两下，勉强稳住身形。 　　力量在呈指数级的增长，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撑爆他的身体。他在一片模糊中盯住那块来自东京的碎片，伸出手，然后突然顿住，指尖堪堪停在离它几厘米的位置。 　　五条悟的猜测没错。他的异能力确实不是空间，而是时间。他眯起眼，盯着那块碎片，仿佛看到了曾经繁华热闹的东京，又仿佛看到了不久前荒凉破败的东京。 　　如果注定失去全部力量，那他是不是可以趁着最后这一刻，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体验一把自己的异能力。他猛然握拳，闭上猩红的双眼。 　　把东京，拉回到出事之前的状态吧。让逝去的人类复活，让倒坍的建筑重新矗立，让一切都回归正轨。除了——那些家伙。 　　他无法精确地控制到每一个人的生死，但对咒术界上层里那些肮胀的存在，他可以做到——即使侥幸存活，时间回溯，也要让这场东京的灾难、让他们所亲历的死亡，变成噩梦、变成难以磨灭的记忆，永远刻在他们心里。 　　力量飞速凝聚又飞速流逝。 　　星出和也重新睁开眼，握住第二块碎片，将它和第一块拼合到一起，然后他转过身，面向第三块碎片。 　　他人生中四分之一的记忆，将就此消失。 　　眼前一片虚影，身体虚弱摇摇欲坠，他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回忆，没有时间怀念，只能机械地伸出手，死死攥住第三块碎片，把它和另外两部分拼接在一起。 　　封印物重组，封印重启，世界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红芒炸亮，灼烧着他。 　　那热烈的艳红持续数秒，而后归于沉寂。 　　星出和也重新睁开眼，看到了乳白色的玻璃，和玻璃中央的缝隙。 　　外面有人在等他。 　　他想着，向前迈出一步。 　　他回来了。 　　那道缝隙陡然开裂，迅速扩大，蔓延至整面玻璃，他听到了清脆而响亮的碎裂声。 　　眼前划过一抹白色，紧接着是一点天空般的透彻的蓝。 　　大脑失去思考的能力，他盯着那点蓝色，向前坠去。 第66章 　　星出和也睁开眼。 　　视野中一片模糊, 大大小小的色块勾出一些隐约的轮廓。他视力衰退的厉害，但竟然还没有彻底失明。不过现在这副样子，和瞎了也没多大区别了。 　　他重新闭上眼，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 　　除了有些虚弱使不上力之外, 倒也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周围安静得很, 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伤。除了半瞎之外, 他现在大概和正常人无异。只是根据身体的这种无力感判断……他大概是昏迷了很久。 　　竭力眯起眼, 偏头看向两侧。虽然看不太清, 但单凭常识他也能知道，这应该就是个普通的病房。人在医院, 躺了很久, 浑身无力，还是一种快要瞎掉的状态。 　　星出和也皱起眉, 撑着身体坐起身, 靠在床头上, 抬手向床头柜处摸去。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上一秒还在听五条悟侃天侃地，下一秒就失去意识, 再一睁眼, 又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有点糟糕。 　　他倾斜过上身，右手够到床头柜的最外侧。在他模糊的视野里, 那地方放了个什么东西, 手机也好、本子也罢, 总之, 请务必给他一个能够让他确定自己现在的状况的东西。 　　不然就真的太糟糕了。这种记忆空白的失落感，实在令人恐慌。 　　探出去的指尖触碰到某个东西，他怔了一下, 往前一捞，把那东西抓在手里，拿了过来。 　　一部手机，样子有些陌生，不是他之前一直在用的那部。这不应该是他的手机。可这个病房里除他以外，又确实没有其他人。 　　他犹豫了一下，按亮屏幕。 　　2016年3月27日。 　　他的记忆，空缺了整整半年。 　　他昏迷了整整半年？怎么会？为什么？在他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足足有半年？为什么他的眼睛……变成了这样。 　　而且对于失明这件事…… 　　星出和也皱眉，用力捏住手机，心里一片慌乱，满脑子的问号。 　　为什么睁开眼发现自己几近失明后，他竟然并不觉得有多惊讶，甚至还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自己是真的昏迷了半年，还是缺失了这期间的记忆？ 　　开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条件反射般地紧张起来，抬眼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团人形的高糊马赛克移动到他的床边。 　　他把手收进被子里，下意识藏起手机，垂下眼，并不看出现在床边的这人。他没有在来人身上感觉到杀意，也就证明，他暂时是安全的。而他毫无印象的这半年时间，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从这人口中问出。 　　如果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对自己丝毫不带恶意的话。 　　“你醒了？”马赛克口中吐出温和的声音。这人对他的苏醒颇为惊喜。他的情绪不像假装，星出和也稍稍放松，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还有哪里不舒服？”这个青年在他身边坐下，关切地问。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仍旧不抬头，心下依然戒备。 　　青年叹了口气，轻声呢喃：“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这话声音说的很小，近乎气音，但星出和也仍能清清楚楚地听清每一个字音。 　　据说眼睛瞎了之后耳朵会变得格外好使，这话竟然还不假。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清两下嗓子，开口：“你……”声音有些奇怪，但尚能正常发音。 　　“怎么了？”青年往前凑了一点，担忧地问。他似乎也知道星出和也并不认识自己，所以始终没有离他太近。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不会让他过于紧张。 　　星出和也抿唇，思索半晌，最终换了个更直接的问题：“我失忆了？” 　　“对。”青年说，“但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没关系，从头开始讲。”星出和也顿了顿，藏在被子里的手捏了捏手机，补充，“麻烦你了。” 　　“这件事，大概从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青年沉默半晌，缓缓开口。 　　“抱歉，等一下。”星出和也想到什么，突然叫停了他。他垂下眼，手指在手机表面轻轻摩挲，轻声说：“能先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青年无奈笑了两声，说，“我叫泽田纲吉。” 　　“我们之前认识？”星出和也问，“很熟？” 　　“算是吧。”泽田纲吉含糊回应。 　　“唔……”星出和也抬眸扫了这个稍微能看清点面孔的马赛克几眼，犹豫着问，“你是群里的人？” 　　泽田纲吉僵了一下，陡然低头看向半倚在床头的少年，问：“你记得？” 　　星出和也没有正面回应他，问：“你是谁？” 　　泽田纲吉沉默几秒，有些羞耻地说出那个名字：“水产公司挂名总裁。” 　　“啊。”星出和也挑眉，无神的黑眸睁大几分。 　　他眯起眼，向前探了探身，打量这个青年。虽然仍旧看的不是很清晰，但凑近了，还是能看出他的长相的。 　　片刻后，他重新靠回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还真没想到，第一次面基会在这种情况下。” 　　“不是第一次。”泽田纲吉纠正，认真道，“我们有办法恢复你的记忆的。不管是记忆还是视力，总会有办法的。” 　　星出和也挑眉：“有办法？” 　　泽田纲吉：“还在找。”他顿了顿，突然又问：“你现在的视力还在衰退吗？” 　　星出和也一愣，茫然问：“什么意思？” 　　“根据我们的计算……”泽田纲吉说，“你最终，一定会迎来失明的状态。而且，那一刻来的恐怕不会很慢。” 　　星出和也怔住，盯着泽田纲吉看了两眼，又猛地抽出手，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字迹确实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他心里一慌，扫一眼泽田纲吉，朝人说了一句：“稍等。”就又立刻低下头去，输入密码，解锁。 　　半年之间换过手机这件事并不奇怪，他没工夫考虑那么多，就想着在彻底失明之前，完成一件心愿。 　　点开聊天软件，看向最上方。一直以来存在在那里的那个置顶的消息，现在却并不存在。 　　他愣了一下，顺着往下滑，又转去好友列表。 　　峰哥不在。他删掉对方好友了？为什么？吵架？还是…… 　　眼前的文字模糊得更加厉害，星出和也皱眉，咬了咬下唇，点开群聊，顺着找到“战力巅峰”，添加好友。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六个月间和峰哥发生了什么矛盾，只能抱着尝试的心态重新去加上对方。他不记得过去的那六个月，但他觉得…… 　　星出和也垂下头，抬手攥住胸前的衣服。 　　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真正厌恶峰哥的。他们之间肯定只是单纯的有什么误会。他想象不到会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讨厌上这个人。 　　手机响了一声，对方几乎是在申请发出的瞬间就点了同意。他愣了一下，一时间还有点错愕。 　　这么快同意，那他们之前肯定只是存在误会而已。 　　星出和也笑了笑，松开攥着衣服的手，打字。 　　他大概很快就会失明了，现在看屏幕上的字都很不清楚，必须得凑得很近，眯起眼睛，才能看出个大概。 　　道歉什么的，可以稍后再说。现在，他想，最起码要做到自己渴望了很久的事情。 　　指尖略微有点颤抖，他平稳了一下呼吸，在一片模糊中敲字。 　　和：峰哥，最近有空吗？我们来面基叭QAQ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 　　他担心对方还是会向之前那样拒绝，所以紧接着又发消息去解释。 　　和：我……状态不太好。就只是想见你一面，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QAQ峰哥，如果你这次拒绝我的话，我们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面了。 　　他有些紧张地抱着手机，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泽田纲吉抬眸看他，沉默。 　　片刻后，消息窗口跳了一下，对面发来一个消息。 　　星出和也心里一跳，立刻低下头去看。这个时候，他已经看不清屏幕了，凑得再近，眼睛眯成一条缝，也看不清。 　　但对方发来的那个字，还是印在了他的眼前——在视线彻底暗下来的那一刻。 　　他说，好。 　　“和也？”泽田纲吉叫了他一声，话音深处藏了点不安。 　　“我没事。”星出和也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头。他回忆了一下失明前的位置，把手机递向泽田纲吉在的地方。 　　那双黑眸空洞无神，朝着前方。只看一眼，泽田纲吉就已经确定，和也已经彻底失去了视力。 　　“你……”他犹豫着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对方的视力会消退的很快，但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快。 　　星出和也朝他笑了笑，颇随意地一耸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不见慌张。 　　“麻烦你帮我个忙。”他拿着手机的手上下晃了晃，“你是在这个方向吧？拿一下手机。” 　　泽田纲吉一愣，双唇紧抿，接过手机。 　　“麻烦帮我回一下他，定一个面基的时间和地点。”星出和也说着，朝这边扭过头，仿佛在看着泽田纲吉，“谢谢。” 　　“……好。”泽田纲吉盯着他看了半晌，应声。 　　他低下头和五条悟联络，迅速定好时间地点，然后把手机重新塞回少年的手里。 　　“时间定在后天上午，这附近的咖啡店。”泽田纲吉顿了顿，看着他摩挲手机的小动作，垂下眼睑，“我到时候带你过去。” 　　“谢谢，麻烦你了。”星出和也握住手机，沉默片刻，再度开口，“跟我讲讲这段时间的事情吧。” 　　“我的记忆……停留在去年九月份。” 第67章 　　泽田纲吉向星出和也讲述了这几个月来他所知道的事情, 完完整整地讲述了封印物的事件，包括他的身份，一并告诉了他。 　　星出和也听完，双手握着手机, 低垂着头, 久久沉默。 　　“谢谢。”他最终只挤出来这两个字, 然后便又一次陷入沉默。 　　“和也……”泽田纲吉踌躇了半晌, 低声开口, 小心翼翼问，“他夺取的你那四分之一的记忆……” 　　星出和也：“嗯？” 　　泽田纲吉：“……那个封印物, 是把你解除封印的日子, 作为……”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终于说不下去。 　　星出和也轻笑, 摇了摇头。他弯起眼睛, 黑眸无神，却也温柔。 　　“不是哦。”他轻声说。 　　泽田纲吉一愣, 看向他。 　　“那个封印物对我的记忆的提取并没有出错。”星出和也说着, 眸中笑意更深，“我的人生，始于与五条老师相遇的那一天。” 　　泽田纲吉有些惊讶, 微张开嘴, 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不是吗？”星出和也歪了歪头, 微笑反问。 　　泽田纲吉敛眸, 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应声。 　　“按照你的意思，针对恢复记忆和视力的研究，从我重启封印之前就开始了？”星出和也再度开口, 直接换了个话题。 　　泽田纲吉点了点头，又突然意识到对方已经看不见了，攥了攥拳，道：“对。” 　　星出和也在飞机上跟他说的事情，就是这个。 　　他自知能力多半是没法恢复，也不渴求能重新获得异能力和咒力，只是对于记忆和视力的失去——尤其是前者——多少有些不甘。 　　他不想忘记自己的老师，不想忘记自己难得交到的朋友，所以才提前找到泽田纲吉，求他帮忙。 　　到达彭格列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星出和也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身体检查，重点放在了眼部。身体检查之后，是抽取异能力。 　　那个时候，星出和也还不是非常确定自己的异能究竟是不是时间相关的能力，但他相信五条悟，相信五条悟的判断，相信对方说过的话。所以他才会产生那样一种想法——用他的异能力，回溯他本身的时间，回溯到失去记忆之前。 　　这是一个成功率很低、风险极高的尝试，他们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最终找到方法，储存了星出和也的一小部分异能力——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部分异能力实在太少，提取的过程却异常痛苦。结束之后，星出和也脱力跪在地上，却还想要进行第二次提取。他实在看不下去，命令研究部停止这种疯狂又无意义的行为，自己去找来了里包恩——说不定会有什么特殊弹是与记忆相关的，能够直接把和也缺失的记忆重新灌输给他。 　　“能告诉我大概的时间吗？”星出和也再度开口，打断了他的回忆。 　　“啊。”泽田纲吉回神，顿了顿，说，“半个月之内。” 　　他深呼吸，坚定地重复一遍：“半个月内。” 　　“好。”星出和也应声，“麻烦你了。” 　　和战力巅峰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二十九日上午十点。具体位置泽田纲吉没说，总之是离这里很近的一家咖啡馆——彭格列旗下的正经休闲场所。 　　他适应能力很强，但一天多的时间，实在没法让他很好地适应失明这件事。哪怕只有一点点模糊的景象，那也比完全瞎掉要强。失明之后，他的眼前一直都是一片黑暗，甚至连感光的能力也彻底丧失，感觉不到灯亮灯灭，感觉不到白天黑夜，时间的变化，只能由泽田纲吉来告诉他。 　　这种什么都看不到，一切都是未知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缺失安全感，在黑暗中久了，还会逐渐产生无力感，甚至是绝望感。如果不是想着一定要见峰哥一面，他都想一直缩在这个房间里，哪里也不去。 　　对一个陡然失去视力的人来说，想要熟悉什么东西，实在是太难了。他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房间，实在是不想再换一个环境。但是峰哥，又是他一定要去见的。 　　只是…… 　　说是见面，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见”，只不过是寻求一个仪式感，圆自己一个遗憾罢了。 　　眼睛看不见，但能听听对方的声音，也是好的。 　　星出和也拉上外套拉链，走到房间门口，缓缓推开门。泽田纲吉正在外面等他。 　　他扶着门框，茫然地睁着眼，面朝前方，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摸了摸，“纲？” 　　“这里。”泽田纲吉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 　　楼下已经有车等着，直接把他带去了约定好的地点。泽田纲吉牵着他下车，牵着他走进咖啡馆，牵着他在咖啡馆里穿行，最后在某处停下了脚步。 　　他松开星出和也，把人按在椅子上。星出和也无措地抬手向后抓了几下，攥住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到了。”泽田纲吉弯下腰，轻说声，“他在对面。” 　　“啊，好。”星出和也松开他，一时有些局促，声音中都透着分明的紧张，“谢谢，麻烦你了。”泽田纲吉应了一声，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戴着副纯黑眼罩，遮住大半张脸，白发因着眼罩而高高竖起，不知道喷了多少发胶，牢牢地固定在那里。男人翘着腿靠在椅子上，半低着头，没看星出和也，也没看他。 　　星出和也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指，开口，却是叫他：“纲，你还在吗？”失明之后，他就一直缺乏安全感，泽田纲吉轻轻应了一声，单手搭上他的肩，说：“我在。” 　　星出和也紧绷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他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正对前方，声音平缓，却仍然能隐约听出，他还在紧张：“您好……” 　　他舔了舔嘴角，试探着叫了一声：“峰哥。” 　　五条悟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捏在一起，他沉默片刻，缓缓抬头，透过眼罩看向对面的人。这副特殊的眼罩能避免他的“六眼”获取过多的信息，又不会影响他正常视物。他看着和也，看着那双茫然无神的黑眸，心里一阵酸涩。 　　今天是三月二十九号。 　　他突然想到。 　　和也还有十天才到成年的日子。 　　“嗯。”他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你好。” 　　对面的人猛地怔住，眼睛睁大几分，呼吸急促。五条悟跟着愣了一下，立刻有些紧张，他向前倾身，想去查看他的情况。 　　可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和也已经开了口。 　　“老师。”他说。 　　五条悟身体一僵，若无其事地坐回去，正了正完全没歪的眼罩，淡定开口：“你听出来了？” 　　他稍一停顿，笑了笑，说：“和也真厉害。” 　　星出和也嘴唇压平，抿起，双拳握紧，惊讶的表情后面藏着点难过。 　　“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他问。 　　“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五条悟说，“‘战力巅峰’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星出和也皱起眉，没有出声，安静地听着他的解释。 　　“你一直很在意和某个人的关系具体是什么这件事。我不好和你解释。” 　　“那您觉得那样看我犯蠢，很有意思吗？”星出和也问。他声音里没藏什么怒气，就是平平淡淡的，好像只是单纯地感到困惑，“为什么现在又肯告诉我了？五条……”他嘴一闭，硬生生吞掉最后的“老师”二字。 　　“和也……”五条悟叹了口气，软下语气，“我之前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之前就怕你——” 　　他见星出和也没反应，停下了话语，直接站起身，绕到他身边，单膝下跪，握住他的手。星出和也的手比他的手小了一圈，他轻轻一握，就把少年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微凉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递过来，一同渡来的，还有少年指尖轻颤的幅度。 　　“我现在决定告诉你，也是因为你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五条悟直起上半身，向前靠了靠，贴近星出和也。他紧紧地握住少年的手，沉默片刻，手指松开，又重新探过来，和他十指相扣。星出和也全程没什么反应，任凭他摆弄。 　　“我不想瞒着你，不想欺骗你，和也。” 　　星出和也指尖颤了一下，手指回扣，顺从地握住五条悟的手。他咬住下唇，垂下头，过长的刘海完全遮住眼睛。 　　……他怎么可能，真的对五条悟生气啊。哪怕知道对方向自己隐瞒了身份，但是只要一想起这个人，只要一想起纲说过的这个人曾经做的事情，他就……完全没法对这个人生起一点情绪。 　　“和也。”五条悟又软软地叫了他一声，带着撒娇和恳求的意味，“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星出和也垂着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他沉默片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最近过的还好吗？咒术界那边……会不会很麻烦？” 　　“完全没有哦。”五条悟仍旧扣着他的手，也没变动作，就这样回应着他的话，“多亏了和也回溯时间，一且都非常顺利。等你回去之后就知道啦，现在的咒术界比之前要好很多呢。” 　　星出和也身体一僵，手收紧了些。五条悟敏锐察觉，抬起头盯着他。 　　“抱歉。”星出和也抽出手，扶住桌子，站起身，“我暂时没有回东京的打算。” 　　五条悟一愣，站起身低头看他，问：“为什么？” 　　他不笑的时候，样子是透着几分严肃冷峻的。可星出和也看不到，所以也就无所顾忌。 　　“我现在的状态，回去也只是给你添麻烦。”星出和也顿了顿，补充，“而且，我正在逐渐适应在这里的生活。” 　　“我很喜欢这里。” 　　“你不是麻烦。”五条悟皱眉。 　　“我没有咒力，没有异能力，体术弱到可以，何况还是个瞎子。” 　　“咒术师本就工作繁忙，你还要教育学生，哪有空管我。我这幅样子，天天在你眼前晃，晃来晃去，也只能是晃得你心烦。” 　　“老师未来还要培养出很多优秀的学生，我不能给你添乱。”星出和也平静地叙述着，仿佛这事和自己完全无关，“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该……” 　　“不管该不该。”五条悟出声打断他，声音中透着几分冷意，他问：“你想吗？” 　　星出和也：“……不想。”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几秒后，再度开口：“我不想。” 第68章 　　“好, 我知道了。”五条悟站起身，重新握住他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走吧。” 　　星出和也茫然：“？” 　　“回家啊。”五条悟说的理直气壮, 仿佛没听见星出和也说的那句“不想”。 　　泽田纲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向后退了一步, 给这两个人让开空间。 　　“回……家？”星出和也重复他的话, 愣了一下, 一时间没想起来挣扎。 　　“虽然家里确实比彭格列小了不少，但和也也在那边住过好多天, 对那里肯定要比对这边熟悉啊。”五条悟拉着他往前走了一步, 把他从桌旁拉开，想要带着他往外走。 　　“不。”星出和也被他拽的向前踉跄两步, 又立刻稳下身形, 扶着桌子不动, “……我说过不想回去了。”他低着头，小声嘟囔。 　　“嗯嗯, 我知道啊。”五条悟轻松回答, 往回走了两步，直接把他揽在怀里。“可这和我想把和也带回家，有什么关系吗？”他语气中的疑惑过于恰到好处, 听的星出和也都懵了一下, 下意识摇头。 　　摇完头他才反应过来不太对劲, 抓着桌子边缘, 张开嘴想要反驳。 　　但五条悟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这人不由分说地把他的手从桌子上扒开，握在自己掌心，同时开口堵住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那就好了。走啦和也, 我们回家。” 　　星出和也被他揽着往前走，仍旧试图挣扎。他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回过头去，叫了一声把自己带来这里的人：“纲。” 　　“他已经走了哦。”五条悟扭头瞟了一眼一脸无奈的泽田纲吉，睁着眼睛说瞎话，“彭格列的首领可是很忙的，和也就不要总是麻烦人家啦。” 　　泽田纲吉：“……”戴了副眼罩就可以装盲人瞎扯了吗？ 　　他看着五条悟的眼罩，缓缓勾起嘴角，张口发声：“不——” 　　五条悟突然咳嗽一声，将他打断。青年咳嗽完，松开星出和也，抬起手，朝向他。 　　超直感瞬间发挥作用，泽田纲吉立刻察觉到这人想对自己做什么，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他闭上嘴，敛起笑容，悄悄后退一步，又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出声。 　　五条悟略一颔首，重新抓住星出和也的手。 　　少年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正皱着眉问：“刚才有人说话？” 　　“啊。”五条悟含糊着应了一声，拽着他往外走，随口解释，“隔壁桌。” 　　“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啦。”五条悟揉了揉他的头发，似乎有点无奈，“你耳朵怎么变得那么好使？” 　　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泽田纲吉先生：微笑。 　　星出和也步伐缓慢，明显还是有些怀疑。五条悟叹气，停下脚步，说：“你不跟我走，难道想要一直待在这里吗？你想，人家店员也不让吧？” 　　“啊。”五条悟说完，突然恍然大悟一样轻喊一声，转向星出和也，弯下腰，一手探向少年的膝弯，“你看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星出和也看不见这人的动作，却也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按着这人的胸膛就想往后退。可他什么都看不清，往后退也无济于事，反而直接撞上了一张桌子，腰部一疼。在一阵混乱的声响中，身前的男人猛然重新逼近他，他右手仍然搭在他的肩上，左手顺势往下一捞，从他膝弯处擦过，直接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星出和也活了十八年，还从未体验过公主抱的感觉，不由得小声地叫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往前抓，环住五条悟的脖颈。本来冷不丁被抱起来就够让人受惊，再加上他现在还是瞎的，害怕的感觉自然更加强烈。 　　他用力搂住五条悟的脖子，呼吸都急促起来。本以为这就完了，结果这人还得寸进尺，低下头跟他咬耳朵，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含着笑意：“和也心跳好快。是害羞了吗？” 　　星出和也：“……”他别开头，努力平复心跳和呼吸，并不想理会这个人。 　　“喜欢吗？”五条悟见他不回答，于是更加过分，抱他抱得更紧了些，两个人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回家之后，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哦。”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诱惑。 　　星出和也：“……”他没说话，把头往下一埋，默默红了脸。 　　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情，太羞耻了吧？何况，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根本就不—— 　　五条悟的右手勾在他的腰间，指尖的凉意透过衣服传递过来，在肌肤上散开。像是在河面中投入一粒石子，层层涟漪从那一点散开，一圈一圈向外激荡，勾得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指尖传来的是凉意，可另一边相贴的部位，却是泛着热意。失去视力之后，其他感官似乎都变得越来越敏感。他垂着头，耳尖泛红，一动也不敢动。 　　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他们穿的都不是很厚，星出和也腰侧贴着这人的胸腹，热意传递，几乎要感觉不到中间隔着的衣物。 　　五条悟向内收了收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青年的手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奇怪的感觉立刻漾开，心脏的跳动非但没有平缓，反而变得更加剧烈，星出和也颤了颤身子，把头埋得更低。 　　他咬了咬嘴唇，轻声嘟囔，语气中带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的抱怨和撒娇：“不是说要回家嘛？” 　　五条悟唇角贴着他的耳廓，他轻笑一声，笑声一路颤到星出和也的心底。 　　……太奇怪了。 　　星出和也攥住男人肩侧的衣服，下唇咬得更加用力，大有一副要直接咬破的架势。 　　“回家。”五条悟说。 　　最强咒术师五条先生体力好得惊人，说要抱他回家，就真的抱了一路，除了在飞机上的时候被空姐强行勒令分开，他就从来没把怀里的人放下来过。 　　星出和也一开始还觉得尴尬又害羞，后来时间久了，就彻底麻木了，只会偶尔惊讶一下这人如此强悍的臂力。 　　五条悟带他回了“家”——一个位于涩谷的小巧的一居室。星出和也被他放下来，站在门口，一手抓着男人的手，一手抓着门框，心里有些紧张。 　　这人多半是清楚自己失忆的事情的，所以，肯定也知道自己现在其实对这个房子毫无印象。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带自己来这里，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住在一起这件事，甚至让他隐隐约约怀疑起自己和五条悟的真正关系。在他的认知里，好像没有什么情况是需要师生同居的吧？ 　　反倒是情侣之间…… 　　星出和也想到这里，突然住脑，有点不敢再考虑下去。 　　五条悟握住他的另一只手，贴在他身后，半扶半抱把他带进房间。他颇有耐心，非常慢从、非常细致地带着星出和也把整个屋子摸了一遍，然后又回到门口，重头再来。他们一点一点走过这个家的每一个地方，摸过这个家里的每一个物件。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星出和也彻底把这里刻在心底，直到他可以向男人保证，自己即使一个人在家也绝对不会撞到任何地方，把自己弄伤。 　　五条悟这段时间似乎的确清闲得很，他大多数时间都和星出和也一起窝在家里，找各种方式陪人消磨时间。同样的，作为“回报”，他也答应了五条悟不少条件，什么同床共枕、早晚安吻、三餐喂食、共同沐浴…… 　　各种各样的事情，五条悟要求的时候理直气壮，做起来也格外理直气壮。他一个不慎没有拒绝，此后就再也拒绝不了了。这样久了，他甚至愈发怀疑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突然在某一日发现，他对现在这种相处模式格外适应。 　　偶尔实在在屋里憋了太久，五条悟也会带他出去转转。他牵着青年的手，跟在人身边，一边走路一边听人说话，也不在意目的地，只是单纯享受这种感觉。 　　在公园里闲逛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些健谈的路人，常常把他们当成一对盲人情侣。他们听了，倒也颇有默契地都没有否认，任凭这些人误会下去，最后轻轻笑一笑，接着享受自己的时间。 　　五条悟每天起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早安吻——当然只是很普通的亲吻脸颊和额头，然后第二件事，就是报时。 　　十天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听到四月八号这个日子的时候，星出和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五条悟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你生日”，他才猛地想起来。 　　然后又有点惊讶，失忆之前，他大概是真的和五条悟熟到一定程度了。竟然连这些事情都会给这人说。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一起经历了重启封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还向五条悟瞒着自己的生日。 　　五条悟把他抱在怀里帮他套上衣，随口问他有什么安排。星出和也抬起手，动作一顿，想了片刻，摇头。 　　“十八岁生日……”五条悟垂下头，十分自然地吻了吻他的耳垂，问，“没什么想做的吗？” 　　“没有。”星出和也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吧。” 　　“可是他们想给你过个生日。”五条悟抱着他把他转过来，帮他系扣子。 　　“……不用……我自己又不是不行。”星出和也按住他的手，往后缩了缩，接着问：“谁？” 　　五条悟悻悻地收回手，说：“你朋友们。” 　　“朋友们？”星出和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们会过来吗？” 　　他系好扣子，拽了拽衣服下摆，轻轻皱眉。 　　这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奇怪，好像过分得大了。他穿上总感觉空空荡荡，衣摆长出一截，袖子也完全遮过整只手。 　　“会啊。”五条悟回应，帮他整了一下过长的衣袖，“不期待吗？” 　　星出和也低着头，老实承认：“……感觉，有点尴尬。” 　　“阿纲会先过来的。”五条悟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星出和也不解歪头：“诶？” 　　“据说他带来了你最想要的一份礼物。”五条悟说。 　　“什么？”星出和也好奇。 　　五条悟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猜猜看？” 　　“……这你让我怎么猜？”星出和也鼓了鼓脸颊，摸索着抓住青年的衣袖。 　　和五条悟待久了，他自然而然地特别清楚这人吃哪一套。攥住衣袖轻轻扯了扯，他抬起头，黑眸没有聚焦，却又仿佛在注视着他，“我想知道，告诉我好不好？” 　　“视力和记忆。”五条悟叹了口气，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亲吻他的眼睛。 第69章 　　泽田纲吉来得格外早。和也和五条悟刚吃完早饭, 这人就已经到了这里。他确实如五条悟所说，带来了星出和也最渴望的那份礼物。 　　进门之后没做过多寒暄，他直接绕过五条悟来到星出和也面前。和也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听见了他过来的动静, 正茫然地把头转向这个方向。 　　泽田纲吉正准备跟他打招呼, 看见他这副模样, 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扭头去看五条悟。五条悟十分坦然地走到桌边，拿起桌上唯一一杯水, 唇瓣贴着带了水渍的位置, 轻抿一口。 　　泽田纲吉：“……”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男人，在心里直呼“变、态”。 　　屋内的另外两位久久没有出声, 星出和也稍微有点不安, 皱了皱眉, 屈起手指，问：“是纲吗？” 　　泽田纲吉收回视线, 重新看向他, 轻轻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顿了顿, 问：“和也今天方便跟我回一趟彭格列吗？” 　　星出和也茫然地睁着眼, 犹豫半晌, 说：“我听悟的。” 　　“好。”泽田纲吉温和应声, 看向五条悟。 　　悟。连称呼都变了，看样子某人进度很快？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是向五条悟征求意见。 　　“唔……”五条悟放下杯子，沉吟片刻，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需要多久？”他一边问着，一边朝泽田纲吉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炫耀味十足的笑容。 　　泽田纲吉：“……”小孩子吗？ 　　“今天之内。”他看了眼时间，扬起嘴角，“现在出发的话，你们应该还能赶上晚上的生日宴。” 　　“我们可以让你恢复之前的记忆，”泽田纲吉顿了顿，一抿嘴，接着说，“但是视力……没有办法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只是，能让你脱离失明，但要想看清楚东西，还是需要佩戴眼镜。” 　　“没关系，这就已经很好了。”星出和也笑容温柔，“麻烦你了，纲。” 　　“走吧。”五条悟绕到身后，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起来，“早去早回。” 　　车已经在外面等待，五条悟把他抱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紧紧贴着他。泽田纲吉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两个人，又看了一眼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情复杂地陷入沉默。 　　从车上，到彭格列专机上，再到最后到达总部门口，这两个人就像用强力胶黏住了，自始至终都没分开过——失明嘛，他懂。 　　他保持微笑，目不斜视，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两个人带到目的地，然后跟正在准备的医疗人员交待了一句，转身去叫里包恩。 　　恢复记忆要用到特殊弹，里包恩来了之后，眼都不抬，直接朝人打了一枪，然后转身就走。泽田纲吉跟在他身后，理性思考，觉得自己这位貌似经验颇丰的家庭教师也被这两个人腻到了。 　　视力恢复的手术与他们无关。这项手术用到了星出和也之前留下的那小部分异能力。彭格列神奇又强大的技术部门通过对这部分异能力的研究操作，成功寻找到了能使其发挥回溯时间能力的方法，并把回溯的时间调整到了最大值。但即便如此，抛开研究耗费的能量，剩下这些，也只能勉强将星出和也的时间回溯到刚醒来的时候。 　　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自从接触到封印物，他的眼睛就一直承受着负担和刺激，实在是没法再承受一场手术。想真正恢复视力，只有佩戴眼镜一种方法。 　　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星出和也在一片漆黑中被五条悟抱上手术台。他想，能不能真的看清什么，对他而言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只要能……看到光，就足够了。 　　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手术开始了。 　　为了避免手术过程中发生不可控的意外，他们并没有给他打麻醉，反而一直在竭力使他维持清醒状态。不管是往身体里强行注入异能力还是对眼部进行操作，都是十分痛苦的过程。 　　疼痛如钻心蚀骨，他死死地抓着床单，咬紧牙，压抑着每一声痛呼。悟在外面。他浑浑噩噩地想，不能让悟听到他的声音，不能让他知道……他在痛。 　　存在延时效果的特殊弹开始发挥作用，缺失的那六个月的记忆涌入脑海，那些记忆如同电影，一帧帧地在脑海中播放，不管他是否容纳的了，一股脑地往里塞。于是痛感又增加一重。他终于一个不慎，泻出一声轻呼。 　　下一秒，他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有人掰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没关系，有我在。和也。”五条悟在他耳边低语。 　　下一秒，他彻底失去意识。医生没有再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或许是不敢。 　　事后再回忆的时候，星出和也这样想。 　　手术进行了多久，术后又昏迷了多久，这些，他一概不知。或许五条悟跟他提起过，但他也早就忘记了。他唯一记得的，是再次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窗外的黄昏，以及沐浴在黄昏中的，窗前的青年。 　　他看着五条悟，看着这人蓝眸中的光，弯起嘴角，朝他伸出手。 　　“晚上好，悟。”他听到自己说，“好久不见。” 　　五条悟上前一步，然后他们拥抱在一起。 　　成年那日的生日宴确实举办起来了，他恢复了记忆，看着这些难得交来的、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就交到了的朋友，丝毫不觉得尴尬。相反，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蜷缩在这个小小的家里的各种能躺人的地方的这些朋友，他心中的那股暖流，从未停歇。 　　暖意自心尖涌出，浩浩汤汤地奔涌，流经他全身每一个细胞。 　　他想，泽田纲吉说得对。他确实无法放弃，确实想要把这些感情永远延续下去。他远没有自己曾经想象的那么坚决果断。 　　五条悟在零点的时候把他带去了屋顶。那晚夜色很好，繁星满天。 　　他带着彭格列配的特制眼镜，仰头看着五条悟，看着他身后的夜空，把这一幕烙印在心底。 　　他听到了五条悟的告白，语无伦次的告白。 　　这个极其强大，仿佛无所畏惧的男人，这个可以喊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男人，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身上突然多出了点平凡而普通的气息，像是每一个对初恋告白的年轻人，带着点害羞，带着点焦急，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强硬。 　　五条悟的告白用了好久好久，久到他最后都想直接撑起身把这人摁在自己怀里。 　　然后，他听到这人说：“我知道你很在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事，我可以永远都是你的老师，你随时都可以叫我‘老师’……我也很乐意做你的恋人，你可以……在任何一个你愿意的时刻，成为我的恋人。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说，我可以一直等你。” 　　星出和也一愣，抬到一半的手放了回去，他看着自己上方的男人，一时有些发懵。 　　然后他沉默了半晌，说：“好的，悟老师。” 　　—— 　　九月份，开学季。 　　五条悟懒懒散散地走进教室，身后跟了个戴着眼镜的、黑发黑眸的青年。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坐在下面的三个新生。 　　一只熊猫咒骸，一个戴着眼镜扎着马尾的禅院家的姑娘，一个衣领遮住大半张脸的咒言师。 　　“啊——”他挠了挠头，朝下面三位一挥手，“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五条悟。” 　　“这个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自己身边的青年，然后表情一僵，话音突然顿住。 　　他突然想起来，自从那天和也过完生日，他们就再也没有讨论过那个话题，所以直到现在他都…… 　　星出和也眉眼弯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语调自然地接上他的话。 　　“男朋友。” 　　下面的三个学生：……？？？ 　　五条悟也怔了一下，猛地扭过头，看向和也。青年抬头注视着他，眼中含着浓浓的笑意，映着他的身影。 　　开学第一天，讲台下坐着三个初次谋面的新生。 　　五条悟没忍住，弯下腰，飞快又轻盈地在他的男朋友嘴角啄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ww感谢支持，么么哒w 　　看到这里的小朋友顺手给打个分叭，啾咪w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顺意辣w 　　- 　　讲个小秘密。 　　某些时候，5t5特别喜欢和也叫他“老师”。这种时候，他往往还喜欢摘掉男朋友的眼镜，甚至给人蒙上自己的眼罩。 　　- 　　没有番外惹，某个白毛幼稚鬼不让我跟你们讲x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