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锄清》 作者:酒中狐 内容简介: 开局就要被活刮。三千六百刀那种!本书又名《我真不是朱三太子啊!》 第一章:开局就要被凌迟 “哗啦!” 一盆冰凉的脏水,泼在了朱次炯的身上,寒冬腊月天,刺骨的寒冷,他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痛! 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的,就仿佛身体被掏空。 朱次炯睁开眼睛,脸色顿时大变。 我屮艸芔茻! 这群牲口太会玩了吧? 小爷不就是结个婚哎! 你们这样玩我的?婚闹也不带这样的啊! 只见他被绑在了木桩上面,面前是黑压压的围观群众,侧后方是一排穿着僵尸道具服的玩家。 身侧一尖嘴猴腮,嘴角还有颗媒婆痣的家伙,大冬天的,也不怕冷,竟然只穿着一件脏兮兮马甲。 媒婆男的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少年郎,端着的托盘里,放着十八般各色小刀。 朱次炯张嘴就要喝骂哥们儿,你们过了啊! 谁家婚闹这个样子的? 下一刻,他眼睛蓦地瞪圆了。 我滴个娘咧!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刚相亲成功,花了二十八万彩礼,娶了一个个子高挑,相貌出众,温柔贤惠的女人 闪婚的老婆,都还没睡到一个炕上呢! 一股股庞大的记忆,充斥在朱次炯的脑海,让他几欲昏厥 他顿时脸如死灰。 贼老天,你他娘是不是太会玩了? 你就这样玩我? 康熙五年朱三太子朱慈炯永历弓弦 朱次炯或者说是朱慈炯,嚇得满嘴都是苦涩的胆汁。 我滴个娘咧,穿越大神啊,你在玩我? 开局就要被活刮? 三千六百刀那种? 这是地狱难度? 这其娘之的是送人头好不! 他扭头看去,只见台下的百姓,满眼都是悲痛,甚至,那脸上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已经溢于言表了。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大清骗他们一切维持原样,于是,他们做了大清的顺民,哪知道大清扭头就是剃发易服,就是生方设法屠尽了高门大户,就是跑马圈地 至于他们怨恨朱明的三饷,也一袭承担下来 民心可用啊!朱慈炯暗暗点头。 下一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额滴个亲娘咧!都啥时候还在走神? 这他娘是要被活刮啊! 朱慈炯又觉得自己的胃囊在一阵阵收缩了,胆汁似乎又开始逆流。 “嘭!” 头戴珊瑚顶戴,满脸怒容的鳌拜,一拳砸在了案几上。 厚实的松木长桌,咯咯吱吱乱响,差点被一拳砸碎: “无耻小贼!” 他满脸的怒容:“此贼自唤朱三,供伊系崇祯第四子。圣上贤明,查崇祯第四子,已于崇祯十四年身故。” “大胆贼人,胆敢自称前朝皇族,该杀!该杀!” 鳌拜的眼睛中透着惊慌,脸上却全是愤怒,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八度:“你这贼人,妄图玷污了怀宗血脉!” “钦天守道敏毅敦俭弘文襄武体仁致孝庄烈愍皇帝之子,岂是你能冒充的!” 朱慈炯的嘴被破布堵着,他很想说自己真的不是三太子,你们也认为我不是朱三太子了 既然大家都搞错了,那么就放了我吧! 但是,发出来的却只有“呜呜呜”的声响。 穿越大神啊,求您别玩我了! 朱慈炯已经试过了,没有兑换系统,招不来航母大炮,来一个绝地反盘。 也没有空间异能,不能快速脱身而去,留下一众骚鞑子惊若天神。 他就是一个怀揣着一肚子的普通穿越者,还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但是,落在台下围观百姓的眼中,朱慈炯却是一脸怒容,纵然被人堵住了嘴,还在对鞑子大声喝骂 不愧是我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大明子弟啊! 有人已经落泪 鳌拜见到老百姓的反应,越发的暴怒。 杀! 必须立刻杀! 要用残酷的镇压,让他们知道旗人大爷不是好惹的! 要杀的他们胆寒,杀得他们跪在地上,杀得他们不敢让反抗,杀得他们不敢直视了旗人大爷! “万岁爷诏令,此贼冒充朱明太子,罪大恶极,着凌迟处死!” 鳌拜狞笑着拿起了一根判签,丢在了地上。 便是真的朱慈炯又怎样?我大清说你是假的,你就是假的! “呜呜呜!” 朱慈炯挣扎起来,饶是湿了水的麻绳,勒入了他的肌肉里,割破了他的皮肤,朱慈炯都毫不在意。 生生活刮啊 清廷欲盖还休的用“假冒朱三太子”之罪,判处了原主这个真朱三太子凌迟,对于这即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行为,朱慈炯已经来不及吐槽了。 那尖嘴猴腮的刽子手,提着一壶酒,走了上来。 “呜呜呜!” 朱慈炯急的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根根血丝,浮现在眼睛里。 他徒劳无功的挣扎着,被堵死了的嘴巴,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了呜呜声。 却见那刽子手,先是喝了一大口烈酒,然后才颤抖着手从徒弟端着的托盘里,取出了一件折叠起来的细密渔网。 我屮艸芔茻! 真的是三千六百刀的大凌迟! 朱慈炯恐惧的只觉得自己的胆囊仿佛已经破碎了。 刽子手又灌了一口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醉了良知,他的手竟然不抖了。 “呜呜呜!”朱慈炯扭动着身体 刽子手不顾朱慈炯的挣扎,硬生生将渔网箍在他只着了一截短溜溜犊鼻裤的身上。 然后也不知道那厮如何鼓捣的,只是一拉一抽,渔网骤然勒紧,朱慈炯浑身的肉,就从渔网里面,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 就像是剥了壳的玉米棒 “呜呜呜!” 朱慈炯已经在问候他的十八代祖宗了。 尼玛,这破渔网也不知道捆了多少人了,上面血迹斑斑,甚至,朱慈炯仿佛感受到了有无数的病菌,正在顺着渔网朝他身上爬。 你大爷的,难道就不能洗干净吗? 朱慈炯也不知道自己脑袋是不是秀逗了,生死关头,竟然思维发飘的厉害。 第二章:陈近南的帅气出场 “三太子啊,您老人家担待点,小的混口饭吃。” 刽子手低声呢喃,仿佛这样,良心就会安定一般。 “我本是乡下杀猪的,三饷催的急,天旱十几年了,地里没有收成,大爷们征税又逼得紧,这才半路子出家,做了这断子嗣的勾当” “不疼的,不疼的啊,您啊,忍忍就过去了,痛到了极致啊,就是麻木的了!” “就不疼了啊!” 行刑,那是有规定时间的,午时三刻阳气最重,这个时候杀死的冤死鬼,还不待化作厉鬼复仇,便魂飞魄散了。 地上燃烧了一多半的长香,让刽子手知道,他还有半盏茶的时间,和这位前朝的太子爷唠唠嗑。 虽然上头那位红顶子大老爷,严令不得取下了太子爷的塞口布 但是,耳朵不是没堵上么! 管他能不能应一声,能听就成。 “您知道吗?前些年啊,老少爷们都恨不得吃了你们朱家人的血肉,但是甲申之后,我们却是恨啊!” “太子爷啊,您说说,南边的那些大老爷,他们究竟是咋想的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腾,非要闹腾” “这下可好咧,整个天下,哪个城不被屠戮了一遍咧?那些大老爷,自个全家也被砍菜茄瓜一样剁了剁了木球咯!” “都木球咯!” 刽子手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赵州、畿南、保定、三河、吕平、济南、曹州、沙镇、大同、朔州、浑源、汾州、太谷、沁州、开封、泽州、南阳、许昌、洛阳、归德” 刽子手悠悠的说了一大堆名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 “惨呐!大同啊,全城就剩下关在大牢里的五个死刑犯了” “这些呀,单单是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四省,被屠城了的府城,还不说那些县城吶!” “整个天下呀,哪个府县有没被屠城的地儿咧?” “陕西那块啊,就剩一个县城是完好的了” “你说说,你们爷们咋就那么不中用咧” “唉!”刽子手叹息一阵。 朱慈炯瞪大了眼睛。 啥? 不是扬州、江阴、嘉定、广州才被屠的惨吗? 他没有在任何一本点娘家的书上,看到北方也这么惨的啊! 难道那边少爬虫了章节? 朱次炯决定,自己若是能够回到现代,一定要充钱看正版 盗版害死人 穿越大神啊,我错了,我再也不看盗版了 “时辰已到,行刑!” 朱慈炯还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就被旁边一小吏的唱喏给吓了一跳。 “嘭!” 一声炮响,一个蓝翎吏员大吼道:“明正典刑, 刽子手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噗”一嘴,喷在了朱慈炯的脸上。 像是师傅超过了像是徒弟的小厮,递给了刽子手一把剃头发的剃刀。 “太子爷啊,您忍一忍啊,我把你脑门皮刮了,遮住脸,看不到呀,他就不疼了啊!” 刽子手的手又哆嗦起来,却是凑近了朱慈炯脸前。 看着那锈迹斑斑的刀子,朱慈炯仿佛闻到了上面的腐朽味。 你大爷的,也不知道将刀子除除锈,难道要老子感染而死? 朱慈炯快被吓傻了,以至于关注点如此地与众不同 眼看着锈迹斑斑的刀子,距离他的脑门越来越近,朱慈炯浑身颤栗不已,鸟雀仿佛就要收不住 “青枝绿叶白莲藕,天下三教杀清狗!” 就在朱慈炯已经快要被吓尿了的时候,却是猛然听到了一声磁性的低吟,就仿佛是华仔的港普一般,充满了韵味。 他睁开眼睛,不知道怎的,天空之间蓦然出现了一道道花瓣,袭上了行刑台。 得救了! 原来这是高武世界啊! 朱慈炯一阵欣喜,纵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是,这么帅气的出场,来人的实力必然不小! “是红花会,严防敌人劫法场!” 鳌拜身边一个穿着黄马褂的男子,甩着两根鼠尾巴,大吼起来。 他没戴帽子,铮亮的脑门,光溜溜的下巴,两根笔芯粗的辫子,精心修剪的七八根八字胡,显然,此人是一个满庭大员。 反观台下的观众,纵然一样留着这般什么打扮,满头却是乱糟糟的一寸长发茬,下巴也是十几天没刮了 三天一剃头,五天一修面,是清廷规定的剃发令内容。 头上留两块铜钱大的发周,编成两条鼠尾巴,能够穿过铜钱孔,这是定死了的标准。 违者主犯弃市,全家流放边关。 “杀清狗!” 就在法场这边,清兵戒备愈发森严的时候,人群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大吼,却见有十几个灰衣男子,忽然一跃而起,踩着百姓们的肩膀,朝着这边扑来。 “杀清狗!” 他们几乎人人都有袖箭,法场边的清军弓箭手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射倒在地。 而围观的百姓们,则四散而逃,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将外围的军卒,给挡住了去路。 法场这边,灰衣人与清兵战在了一起 这些人的身手很好,纵然场中的清兵都是一等巴牙喇,但是还是被人杀得七倒八落。 “殿下,末将来迟了!” 就在朱慈炯暗呼厉害的时候,却见一个约莫三十来岁,个子中等,生的一脸儒雅的儒士打扮男子,身着大明款式白色衣袍,踩着血肉横飞的战场,徐徐走来。 残肢与死骸齐飞,鲜血共惨嚎一色的战场上,蓦地走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人儿,带给朱慈炯的震撼,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 就仿佛穿着牛仔衣的华仔,又仿佛穿着竖领大风衣的背头发哥。 寒冬腊月的天,他手持一尾羽扇,就这样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 “杀!” 十几个清兵呐喊一声,朝着儒士扑去,兵器折射着凛然的寒光。 他们头上的顶戴都是蓝翎的,显然是宿卫大内的蓝翎侍卫,这可是天下少有的高手。 那儒士端地了得,只是左手朝怀里一伸,一翻,复一扬! “咻咻咻!” 十几枚铜钱,依次飞出,整个大清一朝,也不过才600人的蓝翎侍卫,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委顿在地。 他们的咽喉上,无一例外的无不插着一枚铜钱! “辱我大明者,死!” “咻!” 儒士一挥手,似乎又有什么飞出。 “嘭!” 绑着朱慈炯的绳索应声而断,他扭头看去,只见一枚铜钱,钉在了木桩上。 朱慈炯赶紧扯下了身上的绳索,然后取下勒嘴布 “太子啊,我告诉你,不疼的,真的不疼的” 刽子手也看傻了,他语无伦次,试图劝说朱慈炯接受被凌迟的命运。 “滚你呀呀呸的,还不快给我将这渔网解开!” 朱慈炯大怒,这刽子手真傻,没看到老子一方来人了吗? “哦,哦” 刽子手茫然的应着,眼中仿佛没有了焦距,机械的随手一抖,渔网就掉落在了地上。 那十几个灰衣人,端地是厉害无比,虽然他们没有达到高武世界那种飞檐走壁的程度,但是,百十个大清一等兵,还是被他们给打得节节败退 “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 鳌拜缓缓站起:“阁下是陈近南陈总舵主?” 第三章:鳌拜:帅不过三秒 儒士呵呵一笑:“阁下便是满洲第一勇士鳌拜?” 他虽然没有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的话语已经默认了自己就是陈近南,就是天地会的总舵主。 朱慈炯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陈近南? 这人不就是一个军师吗? 啥时候一个军师也可以这么猛了? “我敬你是一条好汉!” 鳌拜傲然的一笑:“带着你的主子郑经,前来归降我大清,我还可以给你们留一个全尸,若不然的话,便让你郑家半年内再丧两主!” 鳌拜缓缓朝着这边走来,脚尖在地上踢了踢:“六年前,你旧主郑芝龙全家两百八十余口,就是在这里被一刀两断的。” 鳌拜狞笑起来:“你可知道,那一次,这周围啊,血腥味两个月不散,就连大黄狗路过了这里,也要低声呜咽!” 此时,得益于围观群众的“乱跑”,得不到增援的行刑台处清兵,已经被陈近南率领的灰衣人斩杀殆尽。 “清狗受死!” 听闻了鳌拜的话语,灰衣人们怒吼一声,纷纷朝着鳌拜杀去。 “你趴着吧!” 朱慈炯正要跳下行刑台,哪知道却被鳌拜一脚踢倒。 映入朱慈炯眼中的,是十几个灰衣人纷飞的躯体 血液抛洒长空 “啊!” 眼见鳌拜羞辱他主,又斩杀他十余好手,陈近南大吼一声,朝着鳌拜扑来。 他辅佐国姓爷已经整整十年时间。 当年投降了鞑子的郑芝龙全家,共计两百余口遇害,北上郑家无一幸免的消息传来,饶是早已与郑芝龙断绝了父子关系的国姓爷,也一下子就病倒了。 不过是六个月的时间,年纪轻轻的国姓爷就含恨而终。 正所谓主辱臣死。 眼见鳌拜提起了这事,他陈近南哪里还忍得住。 “清狗受死!”陈近南怒吼一声,双手一扬,百十枚铜钱,朝着鳌拜袭来。 “哼,你也给我下去跟他们作伴吧!” 面对陈近南的袭杀,鳌拜轻描淡写举手便缓解了。 陈近南的名声虽大,但是,却只是人品出众罢了。 若是拳脚功夫,十个陈近南也难是他鳌拜的对手。 破了陈近南的暗器,鳌拜欺身贴上,双拳猛砸,不消十个回合,陈近南已经只剩下格挡之力,再也无法进攻了。 “殿下快走!” 陈近南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当即呼唤朱慈炯速走。 眼见鳌拜如此难缠,他不由的后悔了,早知道就该带着朱慈炯速走才是。 朱慈炯摔了一跤,待抬起头来,却看到陈近南已经陷入了劣势。 完了! 这哪里是一个高武世界哟! 这鳌拜已经是满洲第一高手,却也没有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由此足见这是一个正常世界。 陷入劣势的陈近南,不但无法救走自己,就连他也要搭上。 朱慈炯哀叹一声,完了! 救朱不成,蚀把米咯! 朱慈炯眼角一闪,只见远处的清兵,已经在两边楼上架起了硬弩。 “姓陈的,快走!有埋伏!” 朱慈炯顾不上自身了。 反正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无非是死相凄惨一点罢了! 但是,陈近南不能死。 “若有一日,再行反攻南京,遭遇暴雨,当千万不可停留啊!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也要日夜而进啊!” 当年郑成功兵临南京,一度逼得福临要逃回东北,却因为遭遇暴雨,耽搁日久,而功亏一篑! 听到了朱慈炯的话语,陈近南蓦地一惊,扭头一看,只见明晃晃的长弩,已经架设起来。 高手相争,瞬息迟疑便足以改变局势了,更何况陈近南本就处于劣势。 鳌拜抓住了这个空档,一手扭住了他的左臂。 “走啊!快走啊!我无权无势,没有根基,我可以死,但是郑家不可以死!记住了姓范的没安好心!” “还有,要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啊!推翻了满清,才有了我们汉家天下!” 眼见十几个灰衣人,为了救自己而惨死,朱慈炯说不感动是假的。 更何况刚才那刽子手也说了,这天下,就没有一个府城,没被屠戮过! 他死不要紧,只要天下少死一些人,便足矣! 陈近南脸色大变,当听到了范家的时候,他就知道朱慈炯说的是真的。 “啊!清狗去死!” 陈近南大吼一声,手中的羽扇忽然变成了机关,朝着鳌拜喷射金针。 但是,鳌拜身穿双重铠甲,这玩意伤不了他分毫。 “给我留下!”鳌拜怒吼一声,抓着陈近南的手不但没有松开,还朝着自己怀里拉去。 “啊!” 危机关头,陈近南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决绝,只见他右手的羽扇猛地一晃,变作了一柄短刀。 “咔嚓!” 陈近南一刀斩在被鳌拜抓住的左手上。 “噗嗤!” 鲜血迎着太阳,是那么的绚丽。 “太子殿下,对不住了!” 陈近南几个起落,消失在街头。 而匆匆落下的强弩,枉杀了几十个看热闹的百姓 鳌拜伸出舌头,舔掉了溅在脸上的血迹,他将陈近南的断手丢在地上,一脚踩爆。 “太子爷啊,你怕是想不到会有今日吧?” 鳌拜一脸的戏谑:“吴三桂邀请我满洲入关,清剿李自成,怕是也想不到,这个天下,竟然被我大清薅夺!” “你可知道,你的那些兄弟,都已经被砍了,死的很惨的,真的很惨,你不是第一个被凌迟的呢!” “还有啊,”鳌拜冷笑连连:“还有你的那些叔伯兄弟们都没啦” “啧啧啧!积累了那么多金银,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便宜了我们大清健儿!” “睁开眼看看吧,你看看这个天下,我们说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你朱家不是修了永乐大典么,我翻了一下,挺全面的。” “但是,那又怎样,现在啊,只剩下一半咯!” “哈哈哈哈!” 鳌拜仰头大笑。 他笑的很是癫狂,看到了吗? 这就是是非曲直! 我大清说天是黑的,天就不许亮,亮了也叫黑天。 我大清说四川是张献忠屠杀的,那就有无数文人来完善这个谎言,根本不会去考虑清兵耗费十几年的时间,是在和生魂战斗。 这就是权势! 而现在,他鳌拜体会到了这种权势! 他贵为大清辅臣第二,却是执掌了大清天下! “我知道你就是朱慈炯,你就是朱由检的儿子,但是,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谁敢说了是?” “就像是这天下,我等说了剃不剃发自由,但是,等到我控制了城池,谁敢不剃头?” “你们的脖子,硬不过我大清的刀子,你们这些阿哈啊,终会被杀服的” “哦,对了!” 鳌拜伸手拍了拍朱慈炯的脸颊:“这一切你看不到咯!” “哈哈哈哈哈!” 鳌拜癫狂的大笑。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哪怕是为了正义 第四章:我真不是朱三太子啊 必须活着! 不为了这具身体的朱氏家族。 只为了这方天下的亿兆黎民! 朱慈炯看过一篇比较公正的论文,在摊丁入亩之前,因为隐匿人口可以少缴纳赋税,于是大量的人口挂靠在士绅名下,成为了逃户。 这些人究竟有多少,没有人能够详细的算出来。 但是,明末统计丁口五千余万,实际百姓最少当在四倍以上。 有学者研究了各地之屠,得出了一个结论,满清入关至康熙年间,华夏诸族人口最少损失一亿以上。 不说三藩,不说一直到了康熙中期才逐渐减少的民间起义。 单单是白莲起义,再次损耗的人口,就高达一点二亿! 还有太平天国起义 我圣清对于华夏的伤害,不单单是人口方面。 在文化方面,明末时天下有各种各类书籍三万多种,约近四万种。 等到文字狱高峰乾隆之后过后,世间留存书籍,只剩下三千余种! 永乐大典这个人类历史上绝对的第一浩著,到了光绪老师翁同龢查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八百册,至光绪27年,只剩下64册。 原著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某道哥吹上了天的四库,仅仅收入永乐385种。 朱慈炯的脑袋里,有一串串冷冰冰的数字,若非螃蟹大神作祟,他真想大吼一声打死 他的眼睛渐渐地红了。 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我该怎么办? 看着兵丁抬走了地上的死尸,看着那十几个嘴角滴答黑色血迹的灰衣人 朱慈炯的眼神逐渐的坚定。 还有机会! 若是他记得不错,三藩之乱的时候,被吹上了火星、与伽马星系肩并肩的康麻子,可是要逃回深山老林的。 不说国家大势,单单是清廷内部,也不是不可以利用的。 满清初期,政治能力最好的是谁呢? 毫不例外,就是上了大玉儿,杀了太监急的多尔衮。 他掌握的两白旗,更是上三旗之二! 现在多尔衮死了,他的手下苏克萨哈刚被鳌拜绞杀。 这里面虽然有压制地位最强大的两白旗的目的,但是,却因此引起了康熙的杀心。 康熙? 朱慈炯眼睛一亮。 对! 就是康熙! 这个人类历史上,唯一因为天花而因祸得福的麻子,已经在去年七月亲政了。 但是,现在掌握清廷朝政的却是面前这个脑袋溜光,下颌无须的家伙。 清廷乾隆五十年之前的官方规定打扮,就像是日本战国时期的非主流发饰,加上二战日军的胡须一高一低两个铜钱大的发围,上唇左右各留七八根半寸胡须,其他的毛,都是要剃光的,违令者死,全家流放。 朱慈炯眼神闪烁。 鳌拜和康熙之间的争斗,某种意义上来讲,威胁性是要大于他这个前朝皇子的。 毕竟,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前朝皇子。 而鳌拜和康熙之间,是你死我亡的政治斗争。 胜利者拥有整个天下的一切,失败者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已经无需赘叙。 阿巴亥这个被殉葬了的皇后,还在暗无天日的地宫内诅咒哩! 鳌拜冷哼一声,就像是一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走向了监斩台。 他权倾天下,奈何小皇帝逼迫太甚,这一次,有了凌迟朱明皇子的威望加持,想来小皇帝也该收敛一二了! 五台山的那位,可还没死呢! 就在鳌拜的屁股即将挨到了凳子的时候,朱慈炯忽然大吼起来: “我真不是大明皇太子,我只是一个无辜的替罪儿,是一个欲要被杀鸡儆猴的可怜儿啊!” 鳌拜的眼睛蓦地就瞪圆了。 混蛋小子,在胡扯什么? 谁要杀鸡儆猴? 谁是猴? 身为大清第一勇士的鳌拜,脚步一滑,马步都能蹲一天的他,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作妖了! 周围的红顶带们轰的一下,纷纷朝着两边躲去! 他们阴晴不定的看向鳌拜。 这老小子刚刚处死了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苏克萨哈爷俩,已经足够嚣张跋扈了! 难道鳌拜真的是想要用前朝皇室的血,震骇一下万岁爷? 甚至就连四顾命里面,剩下的另一位,一向不管事的遏必隆,也脸色数变。 “来人呐!给我掌嘴!” 鳌拜恼羞成怒。 朱慈炯嘴角勾起,看向鳌拜的眼神全是嘲讽,他扯着嗓子大吼: “杀人灭口啦!有人要杀人灭口啦!圣主他老人家被蒙蔽视听啦!” 朱慈炯满刑场的乱窜,没命一般的大呼小叫起来。 现在对他来说,只剩下了一条生路回到他曾经的那个家! 去康麻子身边,才能留下狗命。 有了他递出去的刀子,康麻子只要不傻,就一定会乘机大做文章的。 果然,一个鬼鬼祟祟的蓝翎侍卫,悄悄的溜了。 朱慈炯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这些蓝翎侍卫,不是出自勋贵子弟,就是汉人异材。 不要看它只是一个正六品的侍卫,算是仅次于汉军旗出身的低等侍卫了。 但是,在皇帝的心中,他可是仅次于一等侍卫的! 整个侍卫团体中,正三品的一等侍卫就有六十人,而蓝翎侍卫这个六品侍卫,才仅仅90人而已! 换句话说,这就是满清皇帝,给自己培养的心腹爪牙。 听到朱慈炯这么胡乱嚷嚷,在场的侍卫们哪里还敢真的抓他哟! 若是换成了普通兵丁,朱慈炯还真的不一定能震慑住他们,但是,因为他“前朝皇子”的身份,使得负责维持的兵卒,都是京营八旗。 而行刑台周围,则是侍卫处亲自负责。 也就是俗称的郎卫。 整个郎卫,只有570人,这些人还有一个名头天子亲军。 他们只会效忠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正因为这些门门道道,使得听到朱慈炯说的似乎别有隐情,侍卫们迟疑了他们在抓捕的时候,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只要这厮不朝外面跑,那就由着他了。 可是就算侍卫们放水,朱慈炯也不好过。 早前被捉住,投入大牢的时候,朱慈炯被打的遍体鳞伤,这个时候,他每跑动了一下,浑身的伤口都火辣辣的疼。 但是,为了小命,朱慈炯只能一边躲避着侍卫们的“抓捕”,一边却是继续大呼小叫: “新朝旧事重演了啊!有人想要做王莽啦!” 王莽,那可是谱写了新朝的猛人,那是穿越者遇上了位面之子的悲催货。 朱慈炯这么一说,原本与鳌拜之间,已经隔了一个空格的众臣 “哗啦”一声众人恨不得站到了台下去了。 王莽 这可真够直白的! 除了权倾朝野的鳌拜,还有谁能做了王莽呢? 更重要的是康熙也是儿皇帝啊! 多尔衮能够称了顺治“孺子”,难道他鳌拜就不能更进一步了? 不要忘记了,多尔衮之所以不称帝,是因为福临是他娃的原因,两人府内密议不久,多尔衮就意外落马摔死了,然后就被追封为了皇帝。 多尔衮有容忍福临的原因,他鳌拜可就未必了! 谁敢保证都已经撸着袖子,挥舞拳头与玄烨“讲道理”,强杀辅政苏克哈萨的鳌拜,就不能行了王莽故事? 鳌拜脸色大变,眼神中的凶狠一闪而逝。 “一群废物!都给我滚!” 他撸起马蹄袖,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前。 我屮艸芔茻! 朱慈炯脸色一变。 刚才这厮瞬息之间解决了十几个大高手的恐怖,还历历在目呢! 朱慈炯傻眼了,这厮若是亲自下场,他难逃一死啊! 完了,完了。 朱慈炯满脸的悲苦。 浪得太狠,将小命浪没鸟 第五章:骂崇祯见康熙 鳌拜一发火,刚才还在放水的侍卫们,纷纷用嘲弄的眼神看向了朱慈炯。 自求多福吧小子! 朱慈炯仿佛看穿了他们的眼神。 看着潮水一般退下的侍卫,朱慈炯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是一个被秃鹫盯上的濒死兔子。 鳌拜的眼神,冰冷而无情,看向朱慈炯的目光,仿佛就是在看一具尸体。 “咳咳!” 就在危机关头,坐在鳌拜身边,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的遏必隆却是咳嗽了一声。 “鳌中堂,小子胡闹,理他作甚,是非曲直,自有圣上公论。” 遏必隆一开口,鳌拜就想将他打死。 果然,汉人说的没错,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老小子平素不声不响的,也不与他争辩,没成想,一开口,就咬住了他的七寸。 圣裁? 玄烨那小子? 鳌拜盯着遏必隆的眼睛,避重就轻道:“遏中堂这是要袒护这小儿了?” 遏必隆呵呵一笑,宛若天边流云一般风淡云轻: “满朝公卿都知道某是一个无心名利之人,若不是万岁爷挽留,我早已回家含饴弄孙了,又何来袒护之言呢?” “况且,袒护这小儿,与我何利?” 鳌拜当即被气了一个半死。 福临留下四位顾命大臣,一个被杀,一个病死,现今活着的就剩他们俩。 关键是这老小子不再过问政事不说,竟然还上了奏疏,说康熙既然已经亲政,做臣子的就该归还了权力,他自请辞官。 若不是为了压制鳌拜,康熙早已同意遏必隆辞官了。 满朝公卿,谁不知道遏必隆无心权力。 是以,遏必隆的话语一出,鳌拜就不得不考虑后果了。 他若是继续强硬,那就坐实杀了朱慈炯,是对他有利的事情了。 这这其中的纠葛,就值得深思了。 鳌拜脸色数变。 天地良心! 若是杀了这小子,真的对他有利,他早就强杀朱慈炯了。 但是,他一心为公啊! 这小子是大明皇子,留着他不是给了那些贱民们一个造反的理由? 可是 万岁爷年幼,处理政事经验不足,行事全凭喜好,他这个老臣不担着,满洲人的天下,哪里撑得起来啊! 三藩各怀异心,郑氏虎视眈眈 鳌拜一阵恼怒。 遏必隆啊,遏必隆,你这是在玩火! 鳌拜怒视遏必隆。 此子竟然将私人荣辱,凌驾于家国大义上! 他与玄烨,那是个人之间的恩怨,不管谁得谁失,最终得利的都是整个满人阶级。 可是遏必隆此子竟然敢将个人之间的斗争,凌驾于种族家国之上 这是对国家,对种族的犯罪! 鳌拜气极了。 遏必隆无视鳌拜即将喷火的眼睛,笑呵呵的对朱慈炯道: “小子,如何证明你不是崇祯之子?” 他眼角眨了眨,笑容里的深意,是那么耐人寻味。 朱慈炯看懂了。 这老小子告诉他若是想活命,就必须要成为他手中的刀子。 至于除掉鳌拜之后,能不能活命? 朱慈炯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遏中堂大人明鉴!小子只是以普通百姓,并非前明太子啊!” 朱慈炯当即配合着嚎啕起来。 遏必隆嘴角一勾,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眼神中的冰冷又盛了几分。 此子当除! “何以见得?”若是能够借助这小子,弄死了鳌拜,那么对于大清来讲,也是一件幸事。 “大人明鉴啊,你看那崇祯,他刚愎自用,多疑少断,天下大饥而横征暴敛,国家不宁而猜忌忠臣,奸逆宵小善言而亲近,名臣良将却横加掣肘!“ “大人啊,这人就是天生的亡国之君,他不知轻重,不懂变迁,不明军事,不通政治这等人不亡国,还有何人呢?” 朱慈炯扯着嗓子,将崇祯数落的一无是处。 小爷连“老爹”都骂了,这下总能证明我不是三太子了吧! 鳌拜的嘴巴张的老大。 这样也行? 儿子骂父,是为不孝! 这小子这般言语只要传递出去,那么今后将再也不会有人会帮助他了! 若不是他确定这小子就是崇祯的崽,怕是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呢! 遏必隆也是傻眼了。 我屮艸芔茻! 你小子就是这么证明的? 这哪里是证明,这是在脱掉自己的皇族马甲啊! 他的这番话,宣扬出去,整个天下,将再也没有人会支持他们朱家人了啊! 朱慈炯却是继续大声嚷嚷: “崇祯就是一个蠢货,空有最强大的帝国,却无法使用,空有最富庶的地方,却无法收税他刚愎自用,总想别人背黑锅,哪知道到了最后,竟然连自己不能跑出去” “要是他哥哥” “三尺白绫空糟蹋,煤山歪脖树无辜” 朱慈炯骂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他清清嗓子,扭头一看,只见再次围观过来的百姓,也都傻了 甚至,就连高台上的清廷大员,也是错愕不已。 鳌拜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这小子就是崇祯唯一尚在的儿子么? 为何这小子竟然大骂崇祯? 难道,他要自断朱家根基? 还是 这小子真是鳌拜用来对付万岁爷的? 听到朱慈炯喝骂,鳌拜先是一愣,转既就满眼的戒备。 好小子,够狠! 这等机警而善于变通之人,万万不可放他离开。 鳌拜腾的站起。 他决定直接强杀朱慈炯。 哪怕为此与康熙走上了对立面,他也在所不辞! 大清的江山,不容任何隐患! 鳌拜眼神冰冷,这是所有旗人的意志! “小子,不得不说,你很是伶牙俐齿!”鳌拜冷笑:“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我鳌拜为了大清的江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五指弯曲,朝着朱慈炯脑袋抓来。 “只要你死了,我大清就能万古千秋!” 遏必隆脸色大变:“鳌中堂,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鳌拜冷哼,手掌并不停顿。 朱慈炯瞳孔都变大了。 逃不掉 无论他如何逃窜,都像是被鳌拜锁定了一般。 我命休矣! 朱慈炯苦笑一声,华夏万族的悲惨,终将上演啊! “圣旨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有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蓝翎顶戴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第六章:你想当皇父摄政王吗 ps:新书,合同已寄,求收藏! 朱慈炯敢说,不管是朱慈炯还是朱次炯,他的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对辫子头的到来,有了如此激动的期盼。 鳌拜眼神一冷,正要乘着圣旨还没到来的时候,强杀了朱慈炯。 哪知道,近在咫尺的朱慈炯,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话 “鳌拜,你想当皇父摄政王吗?” 被朱慈炯特意压低了的声音,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 什么? 鳌拜一楞,诧异的看向了朱慈炯。 趁着鳌拜愣神,朱慈炯却是不顾身份,竟然就像是市井无赖那样,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了行刑台的另一边。 鳌拜的倒三角眼,宛如毒蛇一样盯着朱慈炯。 小子,你敢骗我! 哪知道,朱慈炯却是朝着他挤了挤眼睛。 什么意思? 鳌拜思索起来,难道这小子有办法? 不对! 鳌拜豁然一惊,朱慈炯在拖延时间! 他急忙欺身而上,伸手欲将朱慈炯击毙掌下。 “住手!” 就在危急时刻,忽有快马到来,马背上的骑士,珊瑚顶戴闪亮。 “鳌拜,圣旨面前,宛若君临,你可是要抗旨不尊!” 赫舍里噶布喇朝珠哗啦啦作响,他踏上了行刑台,满脸的怒容。 鳌拜眼神蓦地缩起,放在朱慈炯头上的手,不甘心的放下。 来人正是赫舍里索尼之子,领侍卫内大臣、佐领、太子少保的噶布喇。 就在去年九月,他已经进宫两个月,刚刚虚岁十一的女儿,被封为皇后,是为赫舍里氏。 圣上甚爱之,夜夜翻牌不断。 鳌拜眼神一缩。 这可是国丈爷啊!还是手握实权的国丈爷! 饶是鳌拜胆大包天,却也不得不收敛一二。 “内大臣说笑了,鳌拜岂敢。” 鳌拜憋着火气,退到了一边。 噶布喇冷笑一声,拿出了自己的侍卫处腰牌,给众人看了一眼: “圣上口谕,着罪囚朱慈炯进宫面圣。” 遏必隆瞥了鳌拜一眼,当先跪拜在地:“臣遏必隆遵旨!” 伴随着遏必隆的跪拜,一众监斩官纷纷跪拜在地,口呼万岁。 噶布喇收起了自己的腰牌,对着心有不甘的鳌拜道:“鳌中堂,遵旨否?” 鳌拜胸膛起伏,他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终于跪在地上: “臣鳌拜遵旨。” “呵呵。”噶布喇冷笑。 他转头对朱慈炯道:“小子,圣上着你应对,这是你的福气,跟我走罢。” 朱慈炯嘴里拜谢,眼角瞥向了鳌拜,暗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鳌拜心中一动,正待思索朱慈炯这个眼神的含义,却见到噶布喇已经带着人远去了。 朱慈炯看着面前这个与记忆里有着很大不同的雄伟宫殿,心神动荡。 故宫啊! 这是每一个华夏人骨子里最为骄傲的地方世上第一宫殿群,一座凝结了华夏先民智慧的城池。 但是,看着宫殿内到处不是漆刷了朱红,就是涂抹了明黄的建筑,朱慈炯叹息一声。 啥品味哟! 青砖绿瓦,陌上花开香染衣,朱门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古典华夏的审美,是以淡雅素恬,寓意水墨为主的。 而面前这不是朱红,就是明黄的大片涂料 啧啧啧! 朱慈炯这个游走在死亡钢丝索上的前朝皇子,竟然还有闲心评头论足 真不知道朱慈炯是心大啊,还是思维飘散。 实际上李自成一片石战败之后,仓皇逃离北京,然后一把火将紫禁城大半焚毁。 直到此时,紫禁城也只修复了半数宫殿。 乾清宫是明朝皇帝日常批改奏章之所,清初,福临和玄烨与此居住办公。 明朝皇帝朝议在太和门前,而清朝 满清皇帝都比较懒,于是这居住之所和朝议、批政之地,都在寝宫不远乾清门外。 这整整少走了三里路! 南书房本为乾清宫的一处偏殿,此时还没有正式成为那个在历史上举足轻重的南书房。 噶布喇进去通传了,而朱慈炯则被一众侍卫看押着,跪在汉白石阶梯上。 他扭头看看左右的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唯有一声叹息。 记忆深处,他无数次流连与此,那个时候,他是三皇子,是众星拱月的对象。 此时,左右侍卫、太监一样是将他围在核心。 唯一不同的是前时众人看他的目光是濡幕,是敬畏;而此时,众人看他的目光,却是冰冷,是嘲弄! 他闭上眼睛,内心深处,不甘在翻腾。 不知道这是不是原主的不甘 你放心吧,属于你的,我会帮你夺回来,属于这个天下的,我会让它荡除腥臊灰尘,恢复皓月之光。 朱慈炯眼神坚定。 狗鞑子误我华夏三百年! 朱慈炯在地上跪了很久,直到双腿都麻木到失去了知觉的时候,才有太监的唱喏声,依次传递过来。 “万岁爷有令,着罪囚朱慈炯陛见!” “万岁爷有令,着罪囚朱慈炯陛见!” “起来吧,跟着洒家,万不可失了规矩。” 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出现在朱慈炯的眼前。 朱慈炯缓缓站立起来,发麻的双腿,止不住在颤抖。 人为刀俎的悲哀,他发誓,再也不要尝受了! 每走了一步,朱慈炯都觉得自己的双腿都仿佛在过电,麻的宛若便秘了两个小时 娘希匹,这个下马威够狠! 朱慈炯咬紧了牙关。 进得南书房,朱慈炯不敢抬头去看,老老实实的按照太监的指引,跪在金砖上面: “罪民朱三见过大清圣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形势比人强,朱慈炯纵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在强权面前,自己没有反抗的本钱,他只得行了一个变通。 听到朱慈炯不伦不类的参见语,站在康熙身边的噶布喇正待发火,却被康熙制止。 “你便是朱慈炯?” 坐在明黄案几之后的康熙,声音听起来威严极了。 作为这个大殿的前主人,朱慈炯自然知道这不是康熙的本音故宫之内,每一处大殿都是这么设计的。 独特的设计,使得在回声的作用下,声音会变得更加的浑厚深沉。 以体现上位者的威严。 第七章:死无葬身之地和三两三 ps:今晚要去吊丧,我们这是楚国规矩,晚上吊丧,所以这本书,我是打算一天三更的,但是,这两天却无法做到了。 ps:今天抽空两更,希望大家收藏,下周改状态。 他微微抬起眼帘,看了康熙一眼,只见眼前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娃,满脸的麻子,在长久不晒日头的苍白面容下,是那么的显眼。 “不敢欺瞒圣皇帝,罪民本名朱三。” “哦?”康熙笑了起来:“那为何鳌拜却说你是朱慈炯呢?莫非此厮在骗朕?” 他的笑容很是耐人寻味,若是朱慈炯说了不合适的话 大清又不是只刮了一个前明血脉! “启禀圣皇帝陛下,罪民叫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圣皇帝认为罪民该叫做什么!” 朱慈炯笑将起来:“鳌中堂大人以为罪民该叫朱慈炯,罪民便是朱慈炯” 他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康熙:“在圣皇帝陛下驾前,小民便叫朱三。” “大胆!” 噶布喇脸色铁青,当即就要让侍卫进来,将朱慈炯拖出去乱棍打死。 “有趣!” 康熙摆摆手,让噶布喇闭嘴,他上下打量了朱慈炯几眼,大笑道: “有趣,有趣!” “这天下,想要做朕刀子之人,何止兆兆!” “唯有你,却是让朕左右为难呢!” 正戏来了! 朱慈炯心头狂跳,他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应对,必须要小心翼翼。 一旦有了丝毫的差池,那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极力让自己呼吸变缓,却是盯着康熙的眼睛道: “圣皇帝陛下御极宇内,功霸千秋,小民惴惴,能为陛下驾前驹,实为三生有幸。” 两人的斗智斗勇,说白了很是简单。 朱慈炯告诉康熙,他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叫什么能给康熙带来好处。 “是吗?”康熙嘴角噙笑。 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却让人无法看穿他的真实心理。 “罪民惶恐,圣皇帝陛下极御天下,罪民驱利尔。” 朱慈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也很惊慌,皇上你富有天下,我之所以要做了你的刀子,是因为对我有利啊! 朱慈炯说完了之后,却是忐忑的很。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能不能让康熙起了用他对付鳌拜的心思。 但是,此子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前些时日,鳌拜撸着袖子,冲着康熙威胁咋呼,硬生生的斩杀了四辅之一。 这件事就像是横在康熙心中的一根刺。 若不是太皇太后孝庄压制着,他怕是早就想要杀了鳌拜了。 正因为这样,当蓝翎侍卫苏和臣回来禀报此事的时候,康熙才生出了见一见朱慈炯的心思。 若是可能 他倒是真想杀了鳌拜! 此子跋扈太甚! “起来吧!” 就在朱慈炯忐忑不安的时候,康熙却是淡淡的开口道。 他对着一边的小太监道:“赐座。” “万岁爷!”噶布喇脸色一变,却被康熙挥手制止。 “内大臣留下,余者退下去吧!” 噶布喇见到康熙神色坚定,只得抓住了手中的金瓜,站在了康熙身侧。 一众侍卫和小太监,依次退出了南书房。 听到康熙的话语,朱慈炯内心狂喜! 康熙果然要拿他当刀啊! 虽然说小命还在敌人手里攥着,而且朱慈炯很确定一件事只要他除去了鳌拜,那么康麻子必然会杀了他的! 无数朱明皇室,年过古稀,一辈子吃斋礼佛,伴做青灯,但是,等到身份败露之后,还是被鞑清给活活刮了! 更何况他这个崇祯的亲儿子! 朱慈炯小心翼翼的将半边屁股,搭在了锦凳上。 小圆凳本来就小,这么一来,他也只是小半边屁股挨在上面而已。 康熙见到朱慈炯的表现,嘴角勾起。 爽快! 这就是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之前效忠的那个主人的主人啊! 现在就像是一条小虫子一样,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康熙思绪飘荡,竟然忘记了正事,而朱慈炯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不知道玄烨这个康麻子,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 而噶布喇却是眯了眯眼睛,手中的金瓜,紧了又紧。 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就会敲碎了朱慈炯的脑袋。 朱明子孙,都是大清的软肋。 他们以给崇祯报仇为由,被吴三桂援引入关,却占据了朱明的江山 一旦朱明皇室成员登高一呼,这本就四处叛乱不断的江山,怕是顷刻之间,就要重归大明了! 就算是他们入关已经二十二年了,但是,时至今日,仍有稍一有人鼓噪,动辄便是一县皆反。 甚至,前些年的时候,他们明明即将平定南方了,哪知道大同忽然就反了。 于是,派往江南的大兵不得不调回北方,如此一来,反倒是给了南明喘息之机。 也给了三藩坐大的机会! 这大清啊,就像是一个用节节草捆起来的西瓜,稍一使劲啊,就要爆咯! “咳咳。” 噶布喇轻咳一声,将康熙从梦游中唤醒。 他定了定神,见到底下朱慈炯的鼻翼上竟然出现了汗珠。 康熙轻笑一声。 权力啊,果然是好消息! 你看,将这可怜的娃吓得 “朕本已亲政,奈何朝中魍魉颇多,你若是能帮朕解决了这个难题,留你一命不是难事!” 康熙开门见山道:“宫中日用益多,太监却有不足,你识文断字,办成了此事,你就留在宫中,便是六监,也未必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朱慈炯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胯下直冲脑海。 卧槽! 康麻子,小爷掘你祖坟了? 汝母婢的,这不是凌迟,就是切蛋蛋,你丫挺的是双翅、复眼、六足,完全变态生物丝光金蝇的幼虫,是不是! 朱慈炯便秘一般的神情,让康熙心情顿时舒坦起来。 深吸一口气,朱慈炯只得应承下来:“能为圣皇帝陛下排忧解难,是罪民的幸事。” 一边是马上被凌迟,一边是稍后会被切了蛋蛋,成为太监,在没有第二条路的情况下,任谁都会选择后者的。 呸呸呸! 朱慈炯只恨不得给了自己一巴掌。 凌迟老子都能寻来一线生机,更何况是丢下三两三了! 他想了想,开口道:“想要除去鳌拜,并不太难,只需力士十员便可!” “所难者,实为鳌拜耳目众多,想要避开他的耳目,却是有点麻烦!” 康熙点头,这小子不愧是前明皇族,这眼光,的确独到。 第八章:三克油买了否冷 朱慈炯轻笑一声:“鳌拜就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若是想要砍伐了它,当先要去掉它的枝叶,挖断它的根基,如此方能安然的将这个大树砍伐。” 康熙眼睛一亮,好办法啊! 他已经明白朱慈炯说的办法了。 鳌拜的根基,无非就是他的信任,现在已经动摇,自然是只需要继续坚定下去就可以了。 至于他的枝叶,则就是鳌拜的爪牙了。 长于军伍的鳌拜,他所依仗的无非就是麾下所属悍将罢了。 只需要将这些大将调派四方,那时候的鳌拜,可就只剩下自己的亲卫护兵了! 而这些人不管是一纸皇命,或者是暗杀此厮岂能掀起风浪?! 康熙明白了朱慈炯说的办法,看向朱慈炯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如此善于政治斗争之人,断断不可留下! 就在康熙命令噶布喇杀了朱慈炯之前,却是听到朱慈炯忽然悠悠开口道: “然则鳌中堂在朝中耳目众多,想要做到了这一点倒是颇为困难!” “你!” 好你个无耻小儿,竟然不一次性将办法说完! 康麻子气的脸上的麻子都仿佛鲜活了一般,跳动不休。 朱慈炯脸上惶恐之色弥漫,心中却是冷笑:“圣皇帝陛下,若想遮住了鳌中堂的耳目,还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快说!” 康熙恨不得立刻就将这老小子拉出去大卸八块! 不! 十六块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朱慈炯眼神逐渐坚定,仿佛已经决意丢弃那一坨三两三一般 他开口道:“此物在汤若望手上。” 此时的汤若望,尸骨都已经化了。 这个西洋人经历了明、顺、清三朝七帝,来到华夏整整四十五年岁月。 可以说,现今华夏的天文、数学、物理、几何,很多定律,虽然是明人整理、命名,但是,来源大半都是出自此人的讲解。 他在福临的顺治朝时期,很受重视,但是,等到康熙登基之后,不久就将这个一手将玄烨推上了皇位之人打入了死牢,甚至一度还要凌迟他。 去年,郁郁而不得志的汤若望,病死在了寓所。 “混账!” “那个白皮猪早已病死,何来的东西能让朕除了鳌拜!” 康熙气的一拍桌子,当场就要让人将朱慈炯拉出去凌迟。 无耻小儿,竟然敢来骗朕! 朱慈炯不慌不忙道:“圣皇帝陛下明鉴,汤若望虽然已经病死,但是,所留下的东西,还在这宫内,罪民所说的东西,并非是汤若望所持有,而是装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呵呵!” 康熙被气笑了。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蠢货,今日朕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汤若望死后,朕派人将他的住所,里里外外都给翻了一遍,恨不得掘地三尺!” “难道朕还没有你知道的清楚?” 康熙站起了身子,盯着朱慈炯的眼睛:“莫不是你这前明遗孤,还能比朕更清楚这个皇宫?” 朱慈炯嗤笑一声,他霸气无匹道:“罪民自幼跟随汤若望学习西洋之法,可以这么说,现今的大清,没有一人对于西洋之法的了解,能超过了罪民所知。” 康熙脸色变换数次,他哂笑一声,坐在了龙椅上:“好,你这么说,那么朕就考考你!” “嗨喽怎么拼写?” 听着康麻子式的英语,朱慈炯差点没有憋住。 我滴妈呀,四国语言啊。 “heo。” 康熙脸色一变,当即决定出一个高难度的。 “三克油喂给妈吃呢?” “thank you very uch。” 朱慈炯轻笑起来:“圣皇帝陛下学业繁忙,汤若望却是只教给了陛下一个南部发音吧?非常感谢这个短语,还有一个北部发音,那才是正宗。” 朱慈炯大开忽悠炮:“汤若望出身于神圣罗马,通行语言却是法语,是以这低贱的英语,很少有人知道的,正因为这样,所以这个北部发音,就更加无人知晓了。”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圣皇帝陛下能够在百忙之中,还能知道了这西洋最低等之人才会使用的语言,罪民实在是佩服至极!” 朱慈炯的脸上,崇拜之色闪烁,就仿佛一天真烂漫的少女,期待穿越鞑清,嫁给康麻子,让他跪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一般: “罪民虽然身在民间,却是也知道,圣皇帝陛下未曾登极之前,每日卯时就要学习功课,这在前明,是万万不敢想象之事啊!” 听到了朱慈炯这个前明皇子的恭维,康熙的心中颇是受用。 他甚至在想着,自己是不是等到除了鳌拜之后,真的煽了朱慈炯,然后将他留在身边 每日里听着这个往日高高在上的贵人的吹捧,他心花怒放啊! 心中高兴,康熙的语气也松懈不少,这一刻,他是真的起了求知欲了: “还不知道你说的北部语音是什么呢?” “非常感谢是为西洋一个叫做英吉利的弹丸小国的语言,他们那边分做三个岛屿,其中一个岛屿上面的这句话,发音是这样的” “三个月没得妈气。” 朱慈炯舌头抵着齿尖,含糊不清的说出了这句话。 “三块藕没得妈气?” 康熙眨眨眼,怎么发音这么古怪呢? 朱慈炯知道单凭这一点,必然无法说服康熙,是以,他再次爆出了一个猛料: “实际上这个小国很是搞笑,他们与一个国家打仗,打输了之后,就让对方的王,做了他们的王。” “这个王叫做威廉,身高五尺五寸十足一个大高个了,却是娶了一个三尺七寸的侏儒。” 明尺有三种,32、327、34,几无误差威廉身高约为178,而妻子玛蒂尔达却只有127 康熙只是将汤若望对他说的那些西洋知识,当做了一个“古经”来听的。 他就是抱着猎奇的想法,才听汤若望这个神父说了西洋那些弹丸之地的陈谷子烂芝麻小事。 听到朱慈炯说的,与汤若望说的那些他最喜欢听得西洋宫廷秘闻,竟然吻合起来,当下就相信了朱慈炯所说的话语。 康熙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就像是他的皇后那样,身乔娇体阮软易推倒,抱起开车腰不酸! 只可惜自己的那个皇后,总是会长大的,而那小小的蛮夷之君,竟然这么有福气! 一步到位胃啊! 多么的令人向往 见到康熙的反应,朱慈炯轻笑一声。 你个康麻子,老子还没有说了那些在华夏家喻户晓,在西洋却无人知道的名人故事咧! 要是老子给你讲了小苹果、大镜子、碎花瓶的故事,你不是要对我惊若天人? 康熙想了又想,决定先让朱慈炯拿出了那件东西再说: “且说说你所说的东西是什么吧?” 齐活了! 朱慈炯心花怒放,脸上恰当的表现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他正色道:“西洋之法,实为奇技淫巧也!” ps:求收藏,这两天给我累死了,昨晚快一点才睡下,早上四点就起床,陪着姑妈去火葬场给长辈送行,今天九点才回来,匆匆赶了一章,错字都还没改,等我睡一觉起来。 ps:友友们给个收藏,推荐票也帮忙投一张,对了,明天或者后天就改状态了,想要投资的赶紧投资。晚安! 第九章:小样,跟爷斗! “西洋之法乃是细枝末节,与国无用。但是,彼等青面獠牙之辈,的确有着一些可取之处。” 朱慈炯轻声道:“西洋有一种叫做化学的学问,就像是我们的儒家学说,内有无数先贤著作、论述其中有一种名唤一氧化碳的东西,人吸入之后,就会痴呆。” 他盯着康熙的眼睛,笑问:“敢问圣天子,若是鳌拜表现出中风脑瘫之症,他的那些爪牙们,可还愿意跟随此人吗?” “一氧化碳么?”康熙眼神闪烁 朱慈炯需要一个能够助他逃走之物。 要拿到这个,就只有去了汤若望的办公场所 但是,康熙必然不会放他离开,所以,他只能在皇宫之内寻找! 钦天监虽然在内城,但是,汤若望曾给内书堂的宦官们教授西洋学识,是以,在皇宫之内,一样有朱慈炯需要的东西。 当初李自成离开北京城的时候,一把火烧了宫城,只剩下不多的建筑完好。 于是,这些东西就被堆放在了养心殿。 “好!很好!” “你先下去休息吧!” 听到了朱慈炯的话语,康熙哈哈大笑,他挥手让噶布喇将朱慈炯带到了一边的偏房里面。 “来人呢!传南怀仁过来!” 康熙眼神冰冷。 既然知道了对付鳌拜的办法,朱慈炯 他自然是不用再留着了! 但是,在这之前,先要找个西洋人验证一下! 太监前去传旨,康熙的脸上,阴险之色闪烁。 说什么割了朱慈炯的鸟雀,留他一命开国际玩笑,我大清岂容朱明之后活着! 康熙可是记得,南人是有着一个太监王朝的。 太监也可以当皇帝煽了朱慈炯,并不保险 更何况,这朱慈炯,竟然还有一肚子西洋神兵利器! 他是旗人的皇帝,可不是华夏之君,又怎么会容忍夏人掌握了精妙的武器! 比如火枪。 一个经过草草讲解的五岁孩童,就有机会杀死了一个饱经训练脱产十余年的白甲老兵。 必须禁止民间持有这等火器! “弓马凶悍、战场拼杀,乃是旗丁所长” 清廷给八旗装备了三成的火器,却大鼓满州弓马无敌之言,所为的就是蒙蔽夏人思维。 清廷无法禁止民间火器,但是 有清一代,民间所持火枪,只有抬枪和土枪,至于鸟铳这类能够精准射击的火枪,稀少到了可怜。 清兵之所以能够在天下起义不断的情况下,掌控了整个天下,凭借的就是火器之利! 所以说,一个满肚子先进知识的前明皇子,更加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大清对于华夏的改变,可是从上而下,方方面面的愚弄,例如包小脚 大清入关以前,夏民的裹脚,原本只是裹挟脚板两侧,以显得脚型修长,让人把玩起来赏心悦目。 现今出土的明朝女性尸骨,没有一例是折断脚趾这种裹脚之法的。 清朝裹脚之法的出现,考古证明,源自清廷下令满女不可裹脚之后。 而裹脚的女人,近乎全部出自汉人大地主之家。 这是一种逆反心理 这种心理很可笑,更多的却是卑微。 “你清廷是厉害,你是老大,但是,我就不听你的,我就要跟你打个别劲” 这是脖颈硬不过刀子的无奈变迁。 正处在教案风口浪尖上的南怀仁,浦一听到康熙召唤,便急忙跑了过来。 “南卿,你可知道一氧化碳?”康熙等到南怀仁三跪九叩,验证了膝盖会拐弯之后,劈头盖脸询问道。 “一氧化碳?” 南怀仁傻眼了。 他出身比利时一个小镇,读完了神学院之后,原本是想往美洲赚钱的,但是,未能成行,这才就来到了大明。 康熙见到南怀仁神色不对,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这些杂毛牲口,学识最为出众的便是汤若望,只可恨去年汤若望被拷死在了牢狱。 南怀仁刚刚才被从牢狱里面放了出来,却是被判处流放雷州,还不待成行呢! 一见到康熙脸色不对,他仔细想了想,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再次跪拜在地: “启禀陛下,这一氧化碳该是二十余年前,我的母国一个叫做海尔蒙特之人最先发现的东西。” “哦!” 康熙眼睛一亮:“朕且问你,这一氧化碳,可能让人痴呆?” 康熙心中大喜过望,太好了啊! 只要能够弄到了这个,不但能够铲除了鳌拜,更是能够将朱慈炯这厮也给千刀万剐! 南怀仁点头:“是的陛下,只是这种气体无色无味,距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成功捕捉。” “啥咳咳啥?” 听到了南怀仁的话语,康熙差点没有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前半段话语,让他大喜过望,后半段话语,差点没让他就此归西 一口口水,呛入了肺管,康熙肺叶子都要咳出来了! 咳咳咳没有人能够捕捉咳咳 “罪臣罪该万死!” 南怀仁满脸悲苦,完球了,自己又要戴那种沉重的大伽了 康熙气的胸膛剧烈,猛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一脸希翼的追问道:“若是汤教父尚在,可能捕捉?” 汤若望? 怎么可能! 南怀仁一张嘴,就要说汤若望离开欧洲很早,甚至都不知道一氧化碳是什么! 但是,一想到中风瘫痪、口不能言的汤若望,竟然要跪在地上受审,他就生出了一股怨恨。 反正汤若望也死了,便算是说了谎话,又有谁知道呢? 阿门! 南怀仁在心里祷告道:为了主的事业,为了主的荣光,洒遍了天下善意的谎言不算是谎言 阿门! 自我麻醉之后,南怀仁一脸的坚定:“皇帝陛下,汤主教学富五车,若是他还在,一个小小的一氧化碳,自然能够提取出来的。” 原来如此! 康熙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了笑意。 他自我填补上朱慈炯没有说出来的东西 朱慈炯不学无术,却是喜欢西洋人的东西,于是,那个大胡子老头,将自己一身的本事教给了他! 朱慈炯被噶布喇亲自看管着,拘禁在一个小黑屋里面。 他嘴角勾起 狗日的康麻子,幸好老子留了一手,若不然,还不被你掏空了存货,再给千刀万剐了! 小样,跟爷斗,恁还嫩着呢! ps:状态已改,求收藏,若是尚还满意,还请支持作者,毕竟新书需要大家的支持!拜谢!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力所能及的时候,小小打赏一二!拜谢! 第十章:谁言无路 朱慈炯再次被召。 大晚上的,正是良辰美景嘿嘿时 康熙竟然不跟自己的软妹子滚床单,反倒是愿意再见朱慈炯这个已经十几天没洗澡,浑身遍布血污的臭男人 噶布喇唠唠叨叨:“朱三啊,你要记住了,这是万岁爷他老人家,第一次对人表现出了如此圣眷呢!” “往常啊,万岁爷他老人家,天一擦黑,就会” 朱慈炯扭头看着噶布喇,正想问康熙晚上会干嘛,哪知道,噶布喇竟然不说了。 搞的朱慈炯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康熙他老人家,晚上的时候,究竟是会干嘛呢还是会干吗 依旧是南书房。 这一次,康熙这个依靠杀人,杀出了一个“千古一帝”的圣皇帝,脸上却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敷衍。 他不但让小内侍给朱慈炯搬来了锦凳,更是给他送来了茶水,还特意让人拿了硬凳,给他放茶。 “朱三,你方才说的一氧化碳,不知道是如何制取的?” 朱慈炯一脸的严肃:“启禀陛下,需要琉璃广口瓶若干,窄口瓶若干,木炭三百斤,皂矾百斤,西洋炼化琉璃罐若干。” “制作之时,因为有毒气溢出,是以需要寻找一个僻静、空旷的房屋” 康熙拍拍手,有小太监给朱慈炯送来了一身崭新的太监服饰。 “继续,继续说啊。” 康熙的脸上挂着和薰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用棒棒糖诱骗小女孩的坏蜀黍。 “给我十日时间,必然双手奉上,若是陛下不信,罪民也没有办法了。”朱慈炯也不惊慌,反倒是端起茶喝了起来。 康熙盯紧了朱慈炯,眼神里全是压迫! 朱慈炯并不在意,依旧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康麻子可怕不? 可怕! 屠杀了那么多夏人的夷君,能不可怕么!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的子孙要将皇后给小鬼子睡 还怕个屁哟! 这就是个笑料! 康熙脸色一板,他知道自己想要骗出制作方法的打算失败了。 “罢了,既然你不相信朕,那么你就在养心殿那边制作吧!” 养心殿是大明嘉靖年间修建的,朱慈炯的记忆里面,自然有这个大殿的资料。 康熙时期,这里被当做是宫中造办处的作坊,专门制作宫廷御用物品。 当然,这个时候,紫禁城之内,也就是这个地方,能让朱慈炯使用了谁让现今的紫禁城,只修复了中路建筑呢! 朱慈炯正色道:“启禀圣皇帝陛下,此物提炼之时很是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毒死了人,是以,陛下还请让侍卫在殿外守候。” 康熙眉头一挑,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等到侍卫们押着朱慈炯出去了,康熙才对噶布喇道:“找几个机灵一点的侍卫,看住了他!” 对于朱慈炯说的,他根本就不相信。 有了康熙的命令,养心殿这个小小的四合院,就交给了朱慈炯使用。 甚至,不知道康熙是被朱慈炯说服了,还是鳌拜实在是太可恨了,康熙竟然真的按照朱慈炯的要求,将侍卫布置在了院外。 只不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架势,怕是一只苍蝇也难以逃出去 朱慈炯并不在意。 此时的养心殿还没有扩建,还没有发现那个隐患。 就在朱慈炯的记忆深处,他小时候,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塌方,却是下水道坍塌了一小段。 记忆深处,不止一个老宫人对他说过,养心殿的前殿覆仁斋,它的雨沿下,下水道的底层,是加了铁筋之后,在表面铺设的石板。 朱慈炯小时候贪玩,下雨天爱踩着房檐滴落的雨水玩,每次到了这个位置,老宫人都要赶紧制止的! 因为在修复的时候,需要拆除了覆仁斋的后墙,但是,那时候大明财政吃紧,而坍塌的规模,又仅仅是覆盖在下水道之上的石板断裂了。 工匠们只得用最省钱的办法,将就了一下。 随后,朝代交替,战乱纷飞,是以,这个隐患,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却是没有想到,它竟然会救了朱慈炯一命! 朱慈炯之所以要进了紫禁城,为的就是在这里 干馏绿矾,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玩意出来的。 随便翻了翻,朱慈炯顿时喜出望外。 汤若望当初为了给那群身残志坚的太监洗礼,传播主的荣光,可是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 养心殿这里,材料齐全的吓人,朱慈炯甚至在想着,是不是给紫禁城内来一场毒气战呢 他先给自己鼓捣了几十个口罩,必要的时候,这玩意是能够救命的,然后就支起了十几个碳炉。 “诸位大哥,可别说我没有提醒啊,你们要离得远一点,这玩意有毒,不信你们找条狗放在这里!” 康熙派来的侍卫,就守在了养心殿的大门门口,朱慈炯扭头看看距离,觉得石板一旦跌落,他们必然是会听到的,是以就开口恐吓道。 侍卫瞥了朱慈炯一眼,不置可否。 “罢了罢了,好言难劝抢死鬼!” 朱慈炯将一个碳炉放在了大殿门口,也不知道在哪里鼓捣了一下,然后摇头晃脑的回到了院子里。 见到朱慈炯回到了高墙之内,苏和臣伸头看看院子里杂乱无章的摆放着的十几个碳炉,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这家伙怎么这么邪门呢?” 他旁边一个三等侍卫笑了起来:“苏和臣,你太胆小了,不就是一个前皇子么,还能吃了你我不成?” “不对,你闻闻,是不是有一股怪味?”苏和臣脸色一变。 “切,那是你心理作用在作祟!”三等侍卫一点都不相信! 苏和臣摇摇头:“阿巴泰,我总觉得不靠谱,你帮我看一下,我去逮一个鸟雀,拴在脚下试试看。” 鼻翼间萦绕的淡淡怪味,让苏和臣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可是亲眼见到朱慈炯是多么妖孽的! 当初在监斩台上,就是他赶回来向康熙禀报的消息。 眼见朱慈炯这家伙越活越滋润,甚至现在还能独自在小院内活动,苏和臣就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妖气”的感觉。 他就是觉得朱慈炯很妖! 这厮跟他们格格不入,就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养心殿处萦绕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已经几天时间了。 早前就站在养心殿外墙周边的侍卫,已经退到了隔壁建筑的墙角。 苏和臣用四个麻雀的死亡,验证了朱慈炯的话语,是以,他们只有尽忠职守的躲在了这里。 至于送饭的太监,更是只有一个备受排挤的老太监,不得不进出养心殿,为朱慈炯送吃的。 他颤颤巍巍的,在远处一众侍卫的嘲弄声中走进了养心殿。 “大伴,如何了?”朱慈炯询问道。 第十一章:独臂神尼并不神 这老太监名唤曹焜,当年乃是朱慈炯身边的使唤太监。 当初兵荒马乱的,他不知道怎么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但是,因为失了势,是以,成为了宫内人人都能欺负一把的老火者。 朱慈炯这里毒死了两个送饭的太监之后,就没有人敢来送饭了,于是这个差事,就落到了曹焜的头上。 哪知道,两人一番相见,竟然是旧日的主仆他们抱头痛哭之后,朱慈炯当即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曹焜四下打量一眼,轻声道:“小爷放心,都交代好了呢!” 朱慈炯点头,他神色真诚:“大伴,你跟我一起走吧,只要你不嫌弃跟着我亡命天涯,但有了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汤。” 朱慈炯也不觉动了真情。 在这个时候,还能真心帮他的故人,真的不多了。 “不了。” 曹焜摇头叹息:“小爷啊,我是当年就该死的人呐!那时候,大公公带着我们内宫演武堂的阉人们上了城头,我是去了的,他们说小爷身边不能没有人,让我回来” “谁曾想” 曹焜老泪纵横:“我没有找到小爷,而那些兄弟呜呜都没了” 曹焜擦了一把脸:“后来,宫中的女眷半被先帝余者大都自戕。 费姑娘想要保下长公主,哪知道却被李顺识破,断臂的长公主被囚至宫中,惨遭” “清兵进京后长公主意识已经模糊,顺治许与周显完婚,但是周显他狠啊!” 曹焜浑身颤抖:“老奴不当值的时候,曾数次偷偷前往探望,长公主被周显这个畜生当做仆妇使唤,不但要亲自烧饭做菜,家中衣物都交由长公主清洗” “长公主背地里哭瞎了眼睛,当着那畜生的面,还要陪颜欢笑,他更是将清廷勋贵招致家中,命长公主起舞作乐,还有忍受那些腥膻出畜生的调戏、猥亵” “呜呜”曹焜没了上牙的嘴唇瘪着,哭的老泪纵横: “可怜长公主只剩下了一只手,遍身伤痕不断,还要做那繁重的家务,还要刺绣赚钱,供周显结交显贵,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殴打!” “他们说长公主善厨艺、纺织、刺绣,他们哪里知道长公主做这个的时候,是多么艰难啊!” 曹焜一把抓住了朱慈炯的肩膀:“小爷,长公主死不瞑目啊,但有将来,小爷要将此獠生吞活剥才是啊!” “长公主嫁给周显之后,不过是一年半都不到,都还没过十七岁的生日,就仙逝了她是被折磨死的啊临死时,她还怀着周显这畜生的娃子啊她怀胎五个月了啊呜呜” 朱慈炯眼睛通红,他知道长平就是崇祯的长女,也就是金梁描述的独臂神尼,就是朱媺娖谁曾想,她的结局竟然如此悲惨! 惟愿生生世世,不生帝王家 这是她临终前留下的绝笔书 面对曹焜的殷切目光,朱慈炯认真的点头: “大伴,你要好好活着。在宫中不要与人结怨,等我回来!” 曹焜脸色一变,先是大喜,转既担忧至极: “小爷,这事实在太凶险了,小爷是先帝爷唯一的子嗣了啊,老奴更希望小爷平平安安的” 只要朱慈炯能够平安的活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朱慈炯轻笑一声,擦去了曹焜的眼泪:“瞧瞧你,此间太呛,眼睛都熏红肿了。” 他怕曹焜这幅模样,出去之后,被人喝问之下漏了馅,是以,特意提点了一声。 曹焜深吸一口气,擦干净眼泪鼻涕,开口道:“小爷,杨起隆那边,我联系好了,就在今天晚间,他会在鼓楼街那边纵火闹事,以接应小爷。” 一提起这个人,朱慈炯就不得不说原主死得不冤。 当年甲申之难,原主在张皇后的帮助下,易容换面,两人并藏于流民军中。 李顺大败一片石,仓皇西逃,张皇后带着朱慈炯逃到了河南。 却说这张皇后,虽然出身不高,但是,祖上也是颇有渊源的。 她本是白水张氏族人,先祖从南阳搬迁到了开封祥符。 白水张氏,那是了不得的家族,天下张姓26郡望,白水张氏便占据了南阳、襄阳两个! 先后出了张衡、张骞、张巡、张仲景、张怀寂等等名垂史书的人物 就连第四套人民币上的“中国人民银行”几个字,也是采用的张氏族人墓碑上的书法。 在真实的历史上,清朝中期,张氏邓州偏支因为支持白莲,被抄没家产,诛杀嫡系,余者赶至秦岭边缘山区,等到辛亥之时,邓州张家一个分支便推出了郧阳司令张恒金 这还是白水张氏分支中的分支! 由此,足见白水张氏的能量有多大。 张皇后虽然是旁支的不能在旁支的子女,但是,一朝成了飞上枝头的凤凰,哪怕是落了难,张氏族人也不会坐歪了屁股的。 大家族,都是有着自己的全盘考量的,支持张皇后,成功了,他们就是皇亲国戚,就是又一个上柱国。 而做了满清的顺民,也不过是地方一土财主罢了 张嫣带着朱慈炯回了娘家,张家立刻将他们安置在了秦岭余脉的山区之中。 张氏并不是不支持朱慈炯,而是早前流民军、明军和清兵接连十余次在南阳及周边大战,张氏损失惨重。 更何况为了让隆武南下,张书堂又带着一部分张氏族人全没了 朱慈炯为什么被抓了呢? 张氏需要休养,再加上时机也不对,是以,对于原主的催促,就拖延下来。 朱慈炯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等到了而今的碌碌中年,原主等不住了,于是在杨起隆的撺掇下,偷偷北上京师。 杨起隆为什么要撺掇朱慈炯北上呢,这件事容后在说。 曹焜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眼睛通红,一脸的恐慌,仿佛这里就是一个人间地狱,稍一停留就会被万蚁蚀心一般 朱慈炯又鼓捣很久,这一次却是布置了很多炉子,甚至几百斤木炭,已经全部用上了。 周围的味道,又浓烈了两分 ps:我满血复活了,咱们来玩个游戏,推荐票当天满百加一更,打赏的话,也破百加吧,为了表示诚意,今天先三更。 ps:求收藏、推荐票 第十二章:鳌拜,与朕会审朱慈炯(2) 朱慈炯探出脑袋,唤来苏和臣仔细吩咐道:“你” 苏和臣大喜,急忙跑去给康熙汇报了。 站在覆仁斋的后雨沿下面,朱慈炯找到了那一块石板。 这是一块叫做钱眼的覆沟石,也就是下水道井盖。 因为某些德粉的缘故,世人都以为青岛排水厉害,却是不知道紫禁城更加牛批! 青岛不涝的地方,只有老市区,而老市区海拔落差大的吓人,又三面环海,若是洪涝才是奇了。 紫禁城600年来不曾发生过洪涝。 它所依仗的,就是完善的排水系统。 朱慈炯站在做成了铜钱形状的钱眼石上,感受着脚下覆沟石正在轻微的摇晃着,嘴角露出了笑意。 脚下,一块刚刚能够让朱慈炯躺上去的木板,木板上,放着两个能够绑在手上的短桨,脚上穿戴的蛙片,一截掏空了内心的竹竿,几十个玻璃瓶 再次检查一下装备,朱慈炯带上了厚实的口罩。 他手持一根铁签,将每个炉子上的锡盖,都给戳破了洞,淡黄的烟雾弥漫开来,空气中的硫磺味,更加浓郁了。 还不待做完,朱慈炯就觉得有些恶心想吐,他急忙加快了速度,迅速将百十个个炉子都给捯饬了一通。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再见了康麻子,祝你好运!” 院子里,怪味越来越浓,朱慈炯一脚跺在钱眼石上。 被稀硫酸腐蚀的铁棍,猛然遭受了大力,再也无法支撑这一块石板了。 “轰隆!” 钱眼石掉落在了下水道内,淤泥减缓了下落的速度,使得声音很轻。 脚下,是一个足以容纳一人蹲下行走的通道。 朱慈炯跳进通道内,将木板拖了进去,再次看了一眼院子里,发现并没有遗漏了东西。 通道内很是漆黑,时不时的有从沿途钱眼石洞口照射下来的夕阳,充当了朱慈炯的引路灯塔。 朱慈炯将牵引木板的绳索套在肩膀上,匍匐在地,朝前爬去。 转过了一道弯,他停下脚步,小心的将几个密封的玻璃瓶,挂在了半空。 这里面是他费尽心机搜集的“宝贝”! 康熙放下了奏折,叹息一声。 朱慈炯被关在养心殿内,已经整整十天时间了。 面前的奏折,他一点都不想看,但凡是有了军国大事,必然是鳌拜批改之后,才给他送来用印! 而留给他自作主见的,永远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 “狗奴才!” 康熙啐骂一声,脸上的麻子,越发的显眼了。 “万岁爷,苏和臣求见。” 噶布喇小心翼翼道。 他的女儿虽然贵为皇后,但是,满清这种奴隶制的社会下,一切权利都是围绕最雄壮的那一个头领的。 赫舍里氏母仪天下,只可惜孝庄身体依旧康健,他女儿无出头之日啊! “苏和臣?”听到老丈人的话语,康熙满脸兴奋:“快让他进来,可是朱慈炯那家伙将东西做出来了?” 康熙苦鳌拜久矣! 只要朱慈炯能将鳌拜弄成了傻子,他么他可就一箭双雕不但搬开了鳌拜,更是铲除了对他威胁最大的朱明皇室。 苏和臣进得殿来,三跪九叩,口呼万岁之后,禀报道:“万岁爷,那朱慈炯声言,陛下可以邀请鳌拜入养心殿了,他说他会藏在西厢房” “院子里的碳炉只会让人头晕,并不足让人生病,唯有西厢房才是杀招,他特意让我转告万岁爷,万万不可进入西厢房” “到时候,他会藏在西厢房内不出来,陛下假意发怒,如此,鳌拜为了展现自己的威武,必然会亲自去西厢房捉拿朱慈炯的,到时候,万岁爷让人从外间锁死了房门,不消一盏茶的时间,鳌拜必然被毒得痴呆” 噶布喇眉头紧皱:“你可确定西厢房有毒,庭院内无事?” 朱慈炯可是前明之后,怎么可能真心给康熙卖命呢? 要知道鳌拜身死之日,就会是朱慈炯的凌迟之时啊! 噶布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噶布喇位高权重,但是,苏和臣也有自己的骄傲,当即不卑不亢道: “内大臣不知,我用两个小火者的命,证明了这一点,而朱慈炯和另外一个火者出入庭院之内,却是宛若无物,呆久了也只是眼睛红肿罢了!” “更何况,朱慈炯已经在养心殿呆了十天之久” “此事,是下官亲眼所见,噶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派人询问便是!” 噶布喇的权位虽高,苏和臣可不怕他,他姓呐殷富察,这可是满洲八大姓。 更何况他头上的顶子,乃是蓝翎的! 蓝翎的,更放心 噶布喇还待再说,康熙却制止住了他。 “去唤鳌拜前来,就言朱慈炯招了一个前明旧党,朕要与鳌拜亲自会审!” 一边的宦者正要应喳,却听到康熙继续道:“内大臣,你亲自去。苏和臣,带着你的那一个领,监视整个乾清宫,但有无故走动者,格杀勿论!” 康熙苦鳌拜久矣,这个时候哪里还忍得住! 况且夜长梦多,这些时日,他让苏和臣亲自守着养心殿,才能保证鳌拜没有收到了消息,但是,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人向鳌拜告状呢! 鳌拜苦思十日,依旧想不明白朱慈炯当日的那个眼神,以至于就连批改军务大事,都有些心力交瘁了。 忽闻康熙召见,还是噶布喇亲至,他急忙丢下了手上的奏疏,朝着乾清宫而去。 清朝是一个极度的政权,就算鳌拜实际上已经把持了朝政,但是,见到了康熙,还是需要老老实实的摘掉了顶戴,跪在地上,脑门在地上砸的“乒乓”作响。 “奴才鳌拜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三跪九叩之后,才得到康熙一句平身。 鳌拜捡起帽子,小心的扣在头上,谢了恩,躬身退到一侧。 康熙开口道:“那朱三招了一个前明群匪所在,你与朕亲自会审朱慈炯!” “老奴遵旨。” 鳌拜再一次跪在地上谢了恩,这才小心的跟在康熙身后,朝着养心殿而去。 磕头虫王朝不是白叫的,在大清王朝,就算是天王老子,见了皇帝也要磕晕了脑袋,跪烂了膝盖。 至于跪的易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件,甚至,皇帝若是换了地方接见,大臣事先还要贿赂太监,求问覆甑的所在呢! 没有这玩意,金砖烧得再好,也磕不响呢 第十三章:玄烨,你干什么!(3) 众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养心殿而去,康熙想起了朱慈炯被安置在养心殿之后,派人传递给他的话语: “剪其枝叶,断其爪牙,终究耗时日久,既然陛下待罪民以诚,那么罪民就直说了只消鳌拜暴毙,哪怕是昏迷不醒,他的那些爪牙,立刻就会转投圣皇帝的麾下 罪民会布下摄魂阵,以助陛下收了魂魄” 康熙反复思索着朱慈炯的话语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多么精妙的总结啊! 只可惜你小子是前明皇室! 康熙心思翻腾:朱三,谁让你生在前朝帝王家,朕只有送你见你父皇了! 当然,你对朕的帮助,朕看得到,朕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会给你用王侯之礼相葬了 康熙自我陶醉,沉醉在自己手段高超,一举荡平两个魍魉之中而鳌拜,依旧在思索朱慈炯那个眼神的意思。 他总觉得朱慈炯那天给他的眼神,是有深意的。 鳌拜阅人无数,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那样的眼神 紫禁城给人的感觉应该很是磅礴大气,实际上不然! 皇宫却并不大,长度还不到二里,宽度只有一里半。 若是在现代,充其量就是一个稍大一点的村落,连一般的镇子都不如的。 抛开政治、历史、文化等因素,它就是一个稍大点的大院子而已 半个时辰之后,朱慈炯的面前,出现了一堵铁栅栏,一道道光,照射在漆黑的暗沟之内。 眼前豁然开朗。 鼻翼里终于不再是腐烂的淤泥味,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甚至能够看到即将消失了的火烧云。 天色开始昏沉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到了金水河河畔。 紫禁城内一切污水、雨水,全部排入了内金水河。 朱慈炯从背后的木板上,摸出了一个玻璃瓶,将口罩带严实了,他拔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铁栅栏上。 “滋滋”!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开始冒着气泡 当年游览故宫,朱慈炯清楚的记得导游说过的一句话: 故宫有大小院落九十余座,各有自己的排水渠道,它利用北高南低的地势,雨水排入暗沟,流入内金水河,顺河排出宫去。 而朱慈炯之所以记得这个,是因为当时他想要坐在内金水河的护栏上,正要让人拍照发朋友圈,导游制止了他。 当时导游说了一句笑话 “你可知道清朝时候,大臣上朝不许拿灯,冒雨摸黑前行的时候,有多少大臣掉入了金水河中淹死了吗? 这可坐不得,下面多少冤魂等着找人投生呢!” 就是因为这句玩笑话,朱慈炯对金水河起了兴趣,然后详细查找之下,才明白,原来金水河承担着美化、防火、泄洪的作用呢! “金水河啊,今日你助小子逃出牢笼,若是有朝一日,小子衣锦还乡,重塑华夏荣光,必然给你给你清理淤泥,还要全修了白玉身!” 朱慈炯坐在潮湿的下水道内,对着面前的金水河自言自语道。 天色还没有黑定,他不能出去! 鳌拜心思深沉之下,竟然没有嗅到空气里的刺鼻味道,他还在思索着朱慈炯那个眼神的含义。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康熙皱紧了鼻子,这么霸道的东西? 才刚刚进来,他就觉得头晕恶心的厉害。 这小子果然厉害啊! 康熙心中的忌惮更深了。 罢了,就让你和鳌拜一起死在西厢房吧! “皇上驾到,朱三出来见驾!”身侧一个老太监,拂尘一甩,扯着嗓子唱喏道。 太监的声音,打断了鳌拜的沉思,他抽了抽鼻子: “万岁爷,这是什么味道,奴才怎么觉得有些难受呢?” 康熙轻笑一声:“是那南怀仁的法子,他说饶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得这气味长时间的煎熬。 是以,朕就将此獠囚禁与此,然后照着南怀仁的法子,做了这等布局。” 鳌拜踢了踢脚边的碳炉:“万岁爷前些时日召见南怀仁,为的就是这个?” 他清楚的记得,法场之事不久,南怀仁就进了宫,探子回报说圣上招他,询问了一种叫做一氧化碳的东西。 难道就是这个? 噶布喇在一边帮腔:“鳌中堂不知,此物忒是厉害,饶是那朱慈炯牙关坚硬如铁,也得如实招来。 这朱明残党,便是此人吃不住苦,说出来的。” 鳌拜眉头微皱:“奴才不懂,为何万岁爷不将此獠关押起来?” 他想不明白这个,朱慈炯乃是他们的敌人,玄烨为何要放纵此人呢? 康熙心中咯噔一声,嘴里“哈哈哈”大笑三声。 他迅速思量对策,顷刻之间,就想到了说辞: “你却是不知,此物甚是厉害,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让人摆脱不得。 放纵此人自由走动,却又不能出了此间,那心理上的煎熬,更是厉害呢!” 既然是南怀仁的法子,自该有了他的道理,鳌拜点点头: “也罢,那就找此人仔细询问乱党的消息吧!”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康熙竟然会破坏规则来对付他。 他们对于权势的包揽,是处在规则之内的,是没有伤害了大清根基的。 若不然的话,早前的多尔衮,早就一脚踹开福临,自个儿做了皇帝的。 “鳌中堂,这小子不出来,必然是躲在了某一角落的,不若你我比一比,看谁先将此獠抓出来,何如?” 噶布喇挑衅的看着鳌拜,眼神里的轻蔑之色闪烁。 他父亲原本是四辅之首,他的女儿又是大清的皇后,自是勋贵中的首脑人物。 两人之间是新旧之争,是新一代政治人物,对于老一代政治人物的冲击。 噶布喇与鳌拜的矛盾,不可调和 “哼!” 鳌拜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小子,你还嫩着呢!” 噶布喇哈哈一笑:“莫不是你不敢吧?不若这样,若是你先找到,我便输给你三鞭之地!如何?” “赌就赌,我怕你输不起!”鳌拜冷哼一声。 三鞭之地,他拿得出来,噶布喇可就要伤筋动骨了! 鳌拜为什么要弄死苏克萨哈?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多尔衮掌握的两白旗,尤其是正白旗,跑马圈地的时候,圈的土地最多,甚至超过了两黄旗。 而苏克萨哈继承了正白旗之位 鳌拜针对的是正白旗旗主,不管这个位置上坐的是谁,结果都是一个样子的! 现在见到同为两黄旗的噶布喇,竟然愿意将三鞭之地拿来赌博,他自然欣然同意了。 噶布喇拔腿朝着东厢房跑去:“一盏茶的时间,谁先找到谁赢!” “卑鄙!” 鳌拜怒骂一声,只得朝着西厢房冲去。 康熙站在庭院里,刚好挡住了养心殿的道路,他只得朝着西厢房而去 哪知道,他刚刚进入了西厢房,房门便被人直接从外面关闭了! “玄烨,你要做什么!” 鳌拜脸色大变。 ps:三更送上,新书求收藏,您的支持,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 推荐票、收藏、打赏,这是体现一本新书价值的最显著标志。 第十四章:俺鳌拜是正经人(1) “玄烨,你要干什么!” 眼见房门被关上,任凭他如何扯拉,都打不开厚重的房门,鳌拜冷汗直流。 情急之下,鳌拜竟然喊出了康熙的名讳。 他想起了韩信。 莫不是这小儿见到天下已定,想要过河拆桥? 他瓜尔佳氏,本是小部族,后来祖父带着全族投靠了皇太极莫不是,他要收了我的权力? 鳌拜使劲去拉房门,奈何外面早已被锁死,他鼓足了力气,竟然拉不动。 鳌拜又急忙朝着窗户跑去,想要破窗而出,墙壁上似乎有一张纸? 院内,康熙见到如愿将鳌拜引入觳中,心中顿时大喜。 老小子,让你撸着袖子恐吓朕!朕要将你抽筋剥皮! 康熙神色狰狞,他想起了那天鳌拜不顾众人的阻拦,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边冲他大声咆哮,一边挽袖子撸裤子,朝着他御座冲来的架势 仿佛就要揍朕! 狗东西!朕倒要看看,你死了之后,还能再咋呼不能! “去,让朱慈炯过来,朕给他一个全尸!” 康熙冷笑一声。 别看他早已许诺,只要除掉了鳌拜,就会将朱慈炯煽了,留在身边听用 只要有点政治常识,就知道这怎么可能? 能给朱慈炯一个全尸,就是他康熙大发慈心了! “玄烨,你不得好死,我鳌拜忠心耿耿,为了大清我出生入死,你来看看我身上的刀疤,这是我为了救太宗皇帝而留下的!“ “玄烨,你如此屠戮大臣,就不怕将士们寒心吗?” 鳌拜在西厢房咆哮连连,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接连不断 听着鳌拜在翻箱倒柜,康熙只觉得扬眉吐气的厉害,熊腹中的憋屈,全部都撒出来了。 噶布喇早就回到了康熙身边,鳌拜太厉害,他不得不以防万一。 此时听闻皇帝的命令,噶布喇挥手让侍卫去寻找朱明那小子。 空气里的刺鼻味越来越明显,心情亢奋之下的康熙等人,还没有察觉到异常,而一边因为少了鸟雀,身体素质不好的太监们,已经干呕连连 “不好了,万岁爷,奴才们没有找到朱慈炯!” 养心殿只有这么大,不过是正房一座,外加东西两个厢房罢了,苏和臣带人翻遍了所有的房间,却没见朱慈炯的人影。 “你说什么?”康熙脸色大变。 苏和臣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顾不上去寻找覆鏳所在了,脑袋使劲在砖石上砸着。 “咚咚咚!” 不几下,苏和臣的脑门就紫青一片:“万岁爷,奴才前去通传的时候,那朱慈炯还在” 苏和臣这么一说,跟随他一并看押朱慈炯的侍卫们,急忙跪倒一片。 “阿巴泰!” 康熙脸色铁青,若是朱慈炯跑了,可真的是大祸! 阿巴泰连胄都顾不得取下,推山倒海一般跪倒在地,沉重的甲衣,砸地地面一阵晃悠,他的脸当即就白了。 该死,膝盖都快要碎了 阿巴泰倒吸一口凉气,却顾不得查看伤势,他一头砸在地上,胄结结实实的磕在了金砖上。 金砖都被他磕裂了: “万岁爷,奴才等人将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奴才敢拿脑袋担保,并不曾看到朱慈炯离开!” “那他人呢?” 康熙只觉得自己都要气晕了。 “哐当!” 他一脚踹翻了一个锅炉,上面的玻璃盖顿时摔得稀碎,淡黄的烟雾弥漫开来。 “那他人呢!” “哐哐哐!” 康熙接连踹飞了几个碳炉,他怒吼连连:“大白天的,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给我搜,找不到你们就不要吃饭了,朕会砍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鳌拜依旧在西厢房内砸东西,却是看着手中的纸,裂开嘴无声的笑个不停。 好小子! 好小子! 纸上的一段话,是朱慈炯留给他的: “鳌拜,见到这张纸的时候,不要惊慌,西厢房的碳炉是没毒的,我在外间布置下了毒阵。 不要急着告诉玄烨,若是我猜的不错,你被关在西厢房了吧?” 下面是一个笑的贼贱贼贱的简笔画。 鳌拜不得不说,这种一点美感都没有的绘画,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玄烨让我布下毒阵,毒死你。 实际上我是知道的,你只是觉得玄烨岁数小,处理政务太嫩稚了,所以才总揽朝政的。” “可是啊,人不做曹操,人家却将你当曹操! 还记得我在行刑台对你说的话吗?” “皇父摄政王,嘿嘿” 下面是一个冷笑的简笔画,那睥睨的眼神,嘴角不成比例的弧度,简直形象到了极点。 鳌拜不由得将这个简单的人物画,和朱慈炯结合起来。 大概,也只有这等能够绝地反击的人物,才有了这种气质了吧! 鳌拜又砸了一个柜子,大吼两声,继续看了下去: “多尔衮是怎么死的,他这个皇父摄政王啧啧,忒过无趣掘墓鞭尸啊,死了都不得安宁。” 不过是直白到了不需要去思考的话语,竟然别有一番意境,吸引鳌拜继续看了下去: “鳌拜啊,咱俩都是英雄,何必听那小儿聒噪? 我告诉你,小皇帝呆一炷香时间,就会昏迷,然后你只管拥立一个年纪小的,等到他长大之后,想个法子给废了,在拥立一个小的,这样啊,你就安全了!” “放屁,一派胡言!我鳌拜对大清忠心耿耿!” 鳌拜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朱慈炯那小子生吞活剥我鳌拜是那样的人吗? 下面竟然又是一个笑脸! 这是一个贼眉鼠眼的贱笑,还用圈圈圈住了一句话,就仿佛那朱慈炯小儿站在了他的面前,一副亲兄弟勾肩搭背,正在讨论哪一家的姑娘模样俏、功夫好 “鳌拜啊,你就不要装了,咱俩都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会看完啊!” “就这样了啊,我走了,对了,算算时辰,你看到这里,小麻子已经没救了。” “啧啧,鳌拜啊,你真不是正经人!” 歪嘴斜眼的一个小人,正在哈哈大笑的简笔画,做了挥手告别的姿态。 鳌拜握着纸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该咋办? 出去,盛怒的康熙必然不会留他,毕竟康熙的杀机已经暴露了。 不出去,我鳌拜对万岁爷忠心耿耿啊! 第十五章:毒雾弥皇宫(2) 鳌拜拿不定主意,却是将手中的纸,丢在了碳炉上,甚至还将灰烬都研成了粉末 看看室内的碳炉炉火正旺,听着庭院内的人声鼎沸,鳌拜神使鬼差的竟然再次拿起了一个罐子,砸在了地上: “玄烨,你好毒啊” “呃,我的,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呃” 正处在暴怒之中的康熙,猛然听到鳌拜的话语,顿时大笑起来。 鳌拜啊鳌拜,让你再牛啊! 虽然跑了朱慈炯,让康熙没有锦上添花的愉悦,但是,弄死了鳌拜,也是一桩大喜事! 皇宫守卫森严,他不相信那小子能够跑出去,无非是藏起来了罢,仔细寻找之下,定能将这小子找出来。 “万岁爷,可要将鳌中堂弄出来,毕竟时间长了,怕是” 噶布喇凑在康熙身边,小声道。 “嗯?!”康熙盯着噶布喇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个杀父仇人。 噶布喇心尖一颤,急忙不敢再言:“奴才去找朱慈炯去了。” 他匆匆离开康熙身边。 而康熙却是对着自家岳父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苏和臣遍寻养心殿,甚至,除了鳌拜所在的西厢房之外,连花瓶他们都伸手进去摸了,别说是朱慈炯,就连一个老鼠都没找到。 这小子究竟藏在了哪里? 作为亲自看押朱慈炯的佐领,他自然知道朱慈炯根本就没有走出了养心殿。 此时,他若是不在西厢房,就只有两个地方! 天上、地下! 苏和臣一楞,上天无路,那么入地呢? 入地 下水暗道! 对! “快,找找钱眼石,快看看那小子是不是藏排水暗道里了!” 当年清兵入关的时候,皇宫内一片狼藉,他父亲曾经说过,等到安定下来,他参与了对皇宫的清理。 他们打空了几十座水井,清理宫内灰烬,下水道都不曾发生了堵塞。 这明宫里的排水暗道啊,做的真好! 苏和臣的大吼,提醒了噶布喇和康熙。 噶布喇急忙命人掀开钱眼石,只见下面的淤泥中,出现了一串脚印! 脚印新鲜,显然就是朱慈炯那厮留下的! “万岁爷,他从暗道跑了!” 噶布喇惊呼起来。 “给我追!” 康熙脸色铁青。 噶布喇当先跳下暗道,朝着前面追去。 他刚才说错了话,这个时候,只有身先士卒,以此来弥补刚才犯下的过错! 噶布喇不得不从下水道追击,因为这里有朱慈炯留下的脚印! 紫禁城的排水暗道,纵横交错,基本上每一座院落,都有隐藏于地下的沟渠。 虽然说污水最终都是要通往金水河,但是,若是此子逆流而上呢! 皇宫分外朝、内廷。 内廷那边,里面可全是皇室的女眷呢,没有命令,就连侍卫都不能去! 噶布喇带着人钻进去,刚刚转了一道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 “哗啦!” 一股难闻的液体,兜头盖脸的就泼了他一身。 “啊!” 噶布喇只觉得脸面就像是被火烧一样,甚至还滋滋冒烟! “啊!救命啊!” 噶布喇痛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急忙伸手去抹,哪知道手刚刚碰到了脸皮,竟然就生生抹下来了一块脸皮 双手也开始发烧 慌乱中,他再次碰到了玻璃瓶,只听咔嚓一声,那玻璃瓶竟然撞在墙壁上碎了 噶布喇排在最前面,他一受伤,后面的侍卫便进退不得了。 “主子爷,主子爷,你怎么样了” 侍卫们全慌了 若是一般的侍卫受伤,他们直接给人拖出去就好了,但是,噶布喇可是一等公啊! 这是主子爷,他们若是像拖拽一条死狗一样,将他从下水道内拖出去,那么他们会被活活打死的! 噶布喇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掉在了火盆里一样,饶是脸上的皮都掉了,还是烧得慌。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即将被煮熟了的鱼 “快拖我出去!” 噶布喇仿佛觉得自己的脸在滴水,甚至这些血水滴到了哪里,哪里就开始发烧。 噶布喇被拖了出来,他的整张脸都已经完全毁容了,鲜血淋漓的脸上,能够看到扭曲变形的血管甚至一只眼睛都已经烧瞎。 但是,他的凄惨,却引不起一点的涟漪,无非是将本就混乱的养心殿,变得更加的混乱了! 原来,康熙踢翻了几座碳炉之后,养心殿院内立刻开始弥漫淡黄的烟雾。 本就眩晕欲吐的太监们,纷纷栽倒在地,而康熙也开始眩晕呕吐起来。 就在噶布喇钻入了暗道内没有多久,康熙就一头栽倒在地! “万岁爷,万岁爷你醒醒”众人惊慌失措。 甚至,就连周围的侍卫,也有人开始晕倒 “传太医,快传太医!” 侍卫们大惊失色,急忙背起康熙朝着外面跑去。 噶布喇被一身污泥的被拽出了下水道,只见庭院内,横七竖八的,全是昏倒在地的侍卫、太监们。 众人不敢在养心殿停留,只得纷纷朝着外面跑去。 西厢房。 听闻外面众人正在叫嚷康熙晕倒了,鳌拜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谢谢你啊,朱家小子,谢谢你帮我除掉了玄烨! 为了报答你的帮助,我会将你抓起来的! 朱家的小子,你跑不掉! 鳌拜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现在眼看康熙要完了,他若是抓住了朱慈炯,那他的声望必将无以复加啊! “轰隆!” 鳌拜一脚踢碎了窗户,他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在远处一众侍卫口瞪目呆之中,缓缓走了出去。 “传我命令,调派兵卫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布军营、健锐营,严查城池各处,火器营、虎枪营、神机营,据城严守。 调派劲旅八旗,驻防京畿各处要道! 令,郎卫各处,全数进驻宫城,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将胆敢暗害万岁爷的狗贼抓起来!” 鳌拜张嘴就是一大串的命令,显然,早已考虑多时了。 苏和臣傻眼了 不是说鳌拜被毒死了吗? 为何他这么生龙活虎啊!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打赏,新书期,需要大家的支持。 今天继续三更,下一章12点之前发上来。 第十六章:蛟龙入海(3) 而得知变故,匆匆赶来的其他侍卫、宦官,见到皇帝昏倒,无法理事,而辅臣鳌拜又下了命令,他们只得纷纷领命而行。 “喳!” “喳!” 后来的侍卫、宦官们,急忙四下传命去了。 鳌拜虽然只是辅臣第二,但是,因为他的强势,再加上正黄旗出身的遏必隆,本身就不能太过强硬,如此一人硬一人软,反倒使得鳌拜掌握了朝政。 后来众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纷纷前去传达鳌拜的命令,但是,苏和臣却是知道内情的啊! 眼见鳌拜竟然没有死,反倒是万岁爷却昏迷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是一团浆糊。 怎么会这样? 万岁爷不是早就布置好了么 “还不快去!” 鳌拜脸色一扳,厉声呵斥道。 “喳!”苏和臣只得跪地行礼,起身离去了。 “小李子,你告知太皇太后,就言万岁爷被歹人所害,歹人疑似藏身宫中,要她注意安全。” 鳌拜对着一边的太监吩咐道,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很好。 说什么要孝庄小心,都只是场面话罢了。 鳌拜这是在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派兵掌管整个皇宫而已。 “主子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太监小李子不敢耽误,急忙趋步而行。 夜幕渐渐深了,朱慈炯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了铁栅栏 被硫酸腐蚀的铁栅栏,不过是轻轻晃动几下,就被整个拽掉。 朱慈炯小心的将铁栅栏按在了泥土里,然后脱下手上的手套,探出脑袋四下打量一眼。 此时,夜幕早已深沉,而金水河两畔 淹死不少大臣的金水河,在内宫这等阴盛阳衰之地,可是一个邪恶的传说。 除了赶路之外,哪有宫女敢呆在河畔哟! 再说了,得益于我大清的规矩,就连大臣都不能点灯的金水河畔,小小的一个宫女,想要拿着灯笼瞎晃悠? 真当奴隶制不是干粮了! 况且,你没见到就算是新时代了,每天打开宫门的时候,还要喊三句哟呵,以表示我来了 朱慈炯见到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十几丈外的城墙上,有点点灯笼,照亮了丈许大的方圆之地。 朱慈炯从排水口钻了出来,他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脚,才将木板拖了出来。 穿上自制的脚蹼,将短桨绑在手上,朱慈炯将木板翻了过来,放在了水中。 玻璃瓶都是用带子固定在木板上的,不怕掉落水中,有了木板的浮力,而他只需要作为推力前进就可以了。 朱慈炯将竹筒噙在嘴里,睡在木板上,仰面半潜在水中,然后顺着河道,朝着北方前行。 因为整个人都是潜在河水之中的,反倒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条美人鱼一样,在水中前行速度极快。 朱慈炯要朝着北方去,只有去了那里,他才能真正的离开皇宫,甚至,离开北京城! 他前面的所有布局,都是为了这一刻! 硫酸是融毁水闸铁栅栏的利器,各处河道,是他逃生的唯一生门! 紫禁城内金水河,两头接护城河,全长约二公里。 在紫禁城西北角楼偏东的护城河,南河帮上,有一石砌券洞,是护城河也就是筒子河的进水口。 在对面北河帮上也有一券洞,是金水河水引进筒子河水的进水口。 小半个时辰之后,朱慈炯到了宫墙的西北角,他一眼找到了进水口 只要破坏了这里的铁栅栏,他就能直接进入了皇宫的护城河筒子河中! 然后继续穿过进水口,就会到了北海! 而杨起隆他们会在北海北方的什刹海附近鼓楼处放火鼓噪,以接引朱慈炯。 到时候,朱慈炯他们只需要继续溯河而上,然后到了积水潭处,从德胜门旁边的运河河道出城就好了! 至于潜泳的空竹筒,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一条线是京师商贸最为繁华之地,不论白天黑夜都是人来人往不断的。 岸上的灯火,可以给他们指引了方向。 一个时辰之后,朱慈炯已经接连弄断了两道铁栅栏,而城墙上的士卒,却是一无所知。 “紫禁城,我会回来的!” 朱慈炯从水里探出脑袋,看着身后遍布火把的巍峨城墙,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他却是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在皇宫里布置下的手脚,反倒使得现在北京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清朝的兵力,分为了两部分八旗和绿营。 其中八旗又分做四部,分别是满、蒙、汉以及察哈尔八旗。 八旗四部兵丁,约莫20万出头,其中大半,驻扎在京畿周边。 康熙昏迷,鳌拜这个四辅里面的强权人物,立刻调动整个京营八旗,使得京畿周边诸县,乱作一团。 杨起隆带着朱尚贤、张大、陈益、焦三等人,集齐了三十余人,乘着动乱,却是在鼓楼西街一代放起火来。 虽然前些天才下过雨,但是,众人有心放火,准备的自然齐全,而京畿八旗的调动,又使得扑灭大火变得艰难异常。 更重要的是,康熙的忽然昏迷,使得京师之中的一众勋贵、大臣,纷纷前往紫禁城,官府里能够管事之人,却是通过不了周边的大军的哨卡。 而调防的大军,想要寻找官府衙役组织人灭火,也很是艰难。 诸般巧合之下,在原本的历史上,仅仅烧了正黄旗周公直一家的“杨起隆造反”事件,在这个时空,竟然要比历史上大得多了! 不单单是鼓楼西街这边被大火点燃,甚至,就连鼓楼东街那边,火势也开始蔓延 鼓楼周边,到处都是火焰,甚至,通天的大火,几十里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杨大哥,快撤,再不走,我怕朝廷就会调动周围的兵卒,将我们堵死在这里了!” 张大见到杨起隆正一边吆喝着救火,一边却是将火折子朝着勋贵老爷家的柴房扔,他急忙拉了杨起隆一把。 第十七章:鳌拜四方布置十面张网(1) “好,走!” 杨起隆见好就收,况且刚才兵卒的调动,他可是看在了眼中。 他们现在也就是利用混乱,才能四处放火,一旦清兵彼此交接了权力,他们怕是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杨起隆等人,之前是住在正黄旗参领周公直家中的。 朱尚贤是周公直家的护院小领队,此人与杨起隆却是表亲兄弟。 当初朱慈炯被抓之后,杨起隆就找上了朱尚贤,以此打探朱慈炯的消息。 然而他们只是一寻常武夫,朱尚贤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护院头领,又如何能够将朱慈炯救出来呢! 当天劫法场的时候,杨起隆等人,眼睁睁的看着陈近南丢掉了一条手臂,却无能为力。 原以为要将三皇子折在这里了,众人懊悔不已。 谁曾想,皇子殿下,竟然派遣老寺人联系了他们 钟鼓楼就在积水潭不远处。 朱慈炯从湖中探出脑袋,看着面前这个大到了陌生的积水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经验主义害死人哟!” 当年他去故宫旅游的时候,特意在积水潭上坐船游玩了一次。 后世的积水潭,在他们千湖之省,就是一个小水库,莫说是“海”了,就连个“坝”也算不上。 小到了可怜! 但是,面前的积水潭,却是大到了没边 这个时候的积水潭叫做汲水潭,前明李东阳就是在这里居住,明朝时期称为西涯。 东岸,人声鼎沸,火焰已经冲天,甚至将积水潭都倒影的红了半边。 “杨起隆得手了啊!”朱慈炯轻笑一声。 早前的时候,他让曹焜给杨起隆传了消息,购买一艘小船,上面挂一红一白两个灯笼,见到京师动乱,即刻放火接应他。 朱慈炯四下寻找一番,终于在一颗垂杨柳下,发现了这艘小船。 他缓缓的漂浮过去,却是不曾上船。 人心隔肚皮,朱慈炯不得不小心。 一炷香之后,只见三十余人朝着河边跑来,他们上了船只,正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朱慈炯早已到了,自然知道周围并没有异动,当下明白杨起隆等人并没有背叛他。 他靠了过去。 “三公子,快上来!” 张大率先看到了朱慈炯,当即压着嗓音呼唤。 呼啦啦,三十几人都朝着后面跑来。 “小声点,都坐回原位,不要引人注意,杨起隆,张大,朱尚贤,你们三个留下!” 朱慈炯并没有上船,而是将绳索抛上了船只: “将绳索挂在船上。” “公子,你先上来,水中凉,可别冻着了!” 张大很是焦急。 他是白水张氏放在朱慈炯身边的护卫,朱慈炯被抓之后,他差点没有自刎谢罪,此时再见到朱慈炯,当即激动得涕泪皆流。 “我没事,你们听我说,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紫禁城。 鳌拜见到噶布喇的惨样,脸色顿时大变。 好一个狡猾的小子! 此獠竟然在下水道内布置了毒物,以此阻止追兵! 鳌拜让人沿着下水道追击的时候,接连步了噶布喇的后尘,他无奈之下,只得命人掀开下水道盖板,追踪朱慈炯逃走的印记。 哪知道,还是频频中了招。 吓得侍卫们,都不敢继续追击了。 御医不知道怎么治疗噶布喇的伤势,只得拿着丝帕将噶布喇的伤口给包裹起来。 那硫酸不停地在腐蚀着噶布喇的脸,疼得他想要昏迷,都难以做到。 噶布喇躺在地上,就像是被割断了气管的猪一样,满地打滚 此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从嗓子里哼哼。 鳌拜挥手,让人将噶布喇抬了出去。 他一脸的阴沉 朝臣们噤若寒蝉,不敢弄出了一丝声响。 今日正好是十五大朝,早朝的时候,万岁爷还好好的呢,这一会 宫中御医的调动,瞒不过满朝诸公,况且鳌拜根本就没打算瞒着。 他一面隐瞒康熙的病情,一面却是大张旗鼓的将京师所有的大夫,都给抓进了皇宫。 这种欲抱琵琶半遮面的做法,使得流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四九城。 朝臣们自然收到了这个消息。 看着站在龙椅面前的鳌拜,再看看孝庄太后隔着帘子,坐在了龙椅后面,他们怎么不知道康熙怕是真的出了事! “辅国公!” 鳌拜阴沉着脸。 尚善是舒尔哈齐之孙,费扬武之子。顺治元年袭父爵为辅国公,封固山贝子。 尚善身着一身明甲,浦一迈步,浑身甲叶哗啦啦作响。 他推金倒玉一般,轰然跪拜在地,口呼圣太后安之后,等待鳌拜的命令。 “着尚善并禁旅八旗之骁骑营、前锋营,沿金水河搜查,万不可放过了歹人!” 康熙的昏迷,鳌拜用歹人行刺的理由,说给了一众宗室大臣听。 有清一朝,八旗的权力是逐渐集中的,在清朝入关之前,非皇太极血脉,还能成为八旗旗主,但是,到了清朝中期,八旗将领已经是非皇太极血脉不可了! 禁旅八旗,只有让宗室领着,满室才敢放心。 尚善领了令,当先退去。 鳌拜又让辅国恪僖公察尼,沿着筒子河沿岸搜索。 这两人都是宗室勋贵,让他们搜索皇宫周边,这是鳌拜和孝庄博弈之后的妥协。 鳌拜盯着余下众将的眼睛,沉声道: “万岁爷遭遇歹人袭击,刺客藏于下水道逃脱,噶大人追击的时候,被歹徒用毒药陷害 某猜测,歹徒必然会沿着水道逃脱,是以,少海、北海等沿岸,以至于通惠河一代,必然是歹人的必经之地!” 众人惴惴不安,看到鳌拜这个严阵以待的架势,怕是万岁爷受伤不轻啊! 鳌拜却是继续道:“赉塔、喇布、洞鄂、岳乐、彰泰,还有尚之孝,你们各领所部,沿河搜索,万万不可使歹人逃离了京师!” 众人轰然拜下,接令后转身离去。 十几员大将的离去,使得乾清宫内顿时松散了不少。 而没有资格进入乾清宫的大臣,只能够跪在乾清门前面的广场上。 见到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勋贵老爷们,竟然集体出动了,他们的脸色也越来越深沉。 事情怕是大发了啊 ps:求推荐,求收藏,兄弟们你的随手之举,能让我走的更远,清初的故事,就是一个禁忌,甚至有清一朝,都是难言之隐。 请投了您宝贵的推荐票,随手点一个收藏,若是可以,厚脸祈求一波打赏,这些是编辑安排一本书推荐位的重要因素。 除了新书期,能够混几个推荐,多涨一点收藏之外,还有什么时候,能够涨了收藏呢? 这些,离不开大家的帮助! 拜谢! 第十八章:大玉儿之势(2) 紧接着又有两人一脸严肃的出来,众人看去,只见是多铎之孙豫亲王鄂札,和代善之孙康亲王杰书两人。 有与两人交好者,企图低声询问,却被两人呵斥一声,继续大步离去。 真的发生了大事啊! 群臣惴惴 朱慈炯并不知道,长于军伍的鳌拜,早已经看穿了他的企图,调派大军。下达了围堵他们的命令。 甚至,这个时候,鳌拜都还没有接到进水口栅栏损毁的报告呢! 他让杨起隆等人,驾驶小船,朝着积水潭的北方而去。 那里有一小节通惠河,与外面的运河连通,只要破了水门,就能够逃出生天了! 群臣跪在乾清门前,彼此面面相觑,大家脸上写满了疑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鳌拜却是和孝庄进入了后堂。 因为身份的限制,鳌拜是仅次于郡王的一等公,可以说走到了非勋贵权臣的极限。 “奴才给太皇太后行礼了。” 鳌拜弯腰对大玉儿行了礼,见到鳌拜的这个动作,孝庄的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狗奴才,敢在主子面前不拜! 孝庄此时也不过只有五十多岁而已,因为保养得当,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 鳌拜与孝庄年纪相差无几,仅仅比她大了两三岁而已,两人可以说是一个年级的。 但是,这么并肩一站,鳌拜倒更似孝庄的爹。 他身为武将,早前身居东北,常年征战,被风吹雨打,倒是长得着急了些。 此时须发花白的鳌拜,站在如花似玉的孝庄身边,若是不知情的,怕是还要以为鳌拜荷包太鼓咧! “一等公,你与哀家说一说,究竟是怎个回事?早上皇上还好好的呢!” 孝庄的眼睛通红。 她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啊! 想当年,她 这天下的人啊,都以为她能够用美色诱惑了多尔衮,他们哪里知道,多尔衮迷恋的,并不是他松弛的通道,而是她背后代表的权力啊! 她的背后,站着的是蒙古最大的部族之一科尔沁部落。 皇太极死后,她这个生育了好几个子女的老女人,早已经腰狭不住多尔衮了。 当年大清天下未定,为了获得蒙古人的帮助,多尔衮才待她宛若初恋。 为了拉拢当时最大的蒙古部落科尔沁,多尔衮接连娶了科尔沁部,6名女子作为福晋。 而甲申之难后那一年,因为天下反清激烈,为了拉拢科尔沁部落的支持,孝庄只得亲自将自己下嫁,与多尔衮成为了夫妻。 她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啊! 青年时候,行了偏路,以至于丈夫惨死情夫刀下,中年时终于嫁给了情郎,未几,就再遭丧夫之痛,甚至眼睁睁看着那个她最爱的男人,被掘棺鞭尸 她刚刚从阴影中走出,哪知道,儿子又因为一个妓女,竟然执意出家! 她本以为会将一生的精力,都倾注在自己的孙子身上,谁曾想,这才仅仅过了五年,孙子便昏迷不醒! 老天爷啊! 难道我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就这么遭天妒吗? 难道我大玉儿就这么命硬吗? 孝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掌纹。 她左右手掌纹路很是奇特,是汉人所说的断掌,难道这就是她至亲之人皆去的原因吗? 鳌拜摇摇头,满脸都是苦涩:“太后,你当知道,老臣素来都是对大清忠心耿耿的,皇上听信前明乱党朱慈炯的鬼话,以毒雾欲要毒死老臣。” “他们将老臣关与养心殿西偏房,谁曾想那前明乱党的野心更大,竟然毒晕了皇上,毒死毒伤太监、侍卫四十余人!” “国丈爷噶布喇想要追击,哪知道都着了那贼子的道,现在落得一个面容尽毁的下场!” 鳌拜脸上肃穆,心中却是冷笑 还不是怨你孙子,凭白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非要盖那么大的庙,真当自己屁股大啊! 孝庄叹息一声。 她知道鳌拜说的是真话。 朱慈炯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当然,康熙与鳌拜之间的斗争,她更加清楚。 她知道在家国大事上,鳌拜是不会犯了糊涂。 只可惜,现在鳌拜显然就是要全面的掌握了朝政。 孝庄想了想,开口道: “皇上虽然昏迷,但是,太医们都在看着呢!一等公便全权负责抓博之事吧,宫城这边,女眷忒多,不可使莽汉们冲撞了贵人。” “老臣省的。”鳌拜再次弯腰,转身出去安排了。 两人的交锋很是短暂,但是,却确定下来接下来的政治。 孝庄只管保着康熙和皇宫,至于外朝的政事,只有交给鳌拜了 看着鳌拜那桀骜不驯的背影,大玉儿叹息一声 孝庄又想起了自己的两个男人,皇太极娶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福了,到了后来愈发的肥胖。 只要胖了,他就短。 每一次刚将她撩拨起来,皇太极便不行了,出身草原的她,自然知道这是胖人的通病。 大玉儿得不到满足,便会愈发的渴望。 尤其是生育了子女之后,她愈发的想念了,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与多尔衮纠缠在了一起。 别看多尔衮与皇太极是亲兄弟,但是,多尔衮却是一个瘦麻杆。 甚至,侧后追尾的时候,还会让她生疼。 但是,瘦人厉害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呢? 别看瘦,浑身全是排骨肉。 多尔衮瘦。 要比她的丈夫厉害了许多 那一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在敦伦,忽然被皇太极撞见。 身为一个男人,被人送了一顶科尔沁大草原,皇太极自然忍不住了,于是拔出腰间的宝剑,追着多尔衮就砍。 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厮打的,待她穿好了衣衫,扭头一看,皇太极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难道,断掌真的命硬吗?” 孝庄蹲在地上,双手捧住了脸面。 “主子,你别难过了” 苏麻喇姑将双手放在孝庄肩膀上。 康熙昏迷,她更伤心啊! 因为当年康熙不通人事,是她给康熙做的启蒙 ps:今天照例三更,兄弟们,不要吝啬你手中的推荐票,收藏也劳烦您动动手,加一个收藏! 第十九章:竹子也朝天(3) 杨起隆掌船,众人坐于船中,就仿佛是一众沿河游玩的世家公子一般。 朱慈炯并不曾上了船只,而是任由小船拖着木板,跟随在了船后面前行。 钟鼓楼处的大火,蔓延的更远了,熊熊的火焰,蹿上了树梢,仿佛与天上的月亮都一般齐。 大火将漆黑的夜晚,给映红了半边天。 火灾使得官吏与军卒之间,终于达成了平衡,不同分区的军卒们,不再阻拦衙役、民众跨区域救火。 杨起隆知道,辛亏自己听了劝,若不然的话,还真的要被堵在了里面。 “不好!” 陈益忽然指着运河两岸,惊呼道:“兄弟们,你们快看,是骁骑营出动了,看他们的架势,怕是要封路啊!” 众人急忙抬头,便见到有无数兵卒,就像是搬家的蚂蚁一样,一行一行的,顺着积水潭两岸,快速朝前推进。 “火油准备了吗?”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 清廷的反应很快,他不知道自己在皇宫留下的那些暗手,能够支撑了多久。 必须要尽快出城! 好在他是朝着北方走的,只需要出了内城城墙,就离开了北京城了! 若是走南方,还有一个外城需要渡过呢! 朱尚贤点点头:“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们准备好了。” 他之所以死心塌地的跟随着朱慈炯,是因为杨起隆他这个远方的老表,给他许下了诺言 你看看,便是郑家,都得到了一个国姓,人称“朱成功”,“国姓爷、”你这个真正的朱家姓氏,只要跟随了三太子,将来复国成功了,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就是因为这句话,朱尚贤这个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朱家人,毅然跟随着老表,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在原本的历史上,杨起隆造反失败的时候,为了掩护杨起隆逃脱,他身中十七创,壮烈就义。 朱慈炯毕竟不是专业的历史从业者,他不知道那么详细的历史。 自然也不知道朱尚贤的忠诚。 他相信,只要没有到了真正的绝路,那么这些人必然不会背叛他的。 “你们听我说” 朱慈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众人的眼睛,在黑夜中,竟然闪闪发亮! 积水潭两岸,不单单是骁骑营开了过来,甚至,就连步军,一样是走了过来。 甚至,还有一队队的士卒,朝着一条条街道开了进去。 “靠边!靠边停船检查!” 就在众人看到了德胜门旁水门的时候,却是忽然见到朝宗闸那边竟然有兵丁开始汇集。 有画舫因为距离水门太近,被勒令靠岸了 这积水潭,本是元朝时候运输漕粮所建,明朝时,因为漕粮规模更大,是以,只得一半走陆路,一半走航运。最低在清初以前,积水潭都是包含三海的 水面上船只很多,尤其是两岸,几乎停满了各色舟船。 听到军爷要检查,所有的船都有些慌乱。 自古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但凡被清兵登上了船,没有几两银子的打点,根本就别想好过! 一句配合我回去检查,就能掉了半个身家! 按照购买力计算,一两银子当在1000块到2000元人民币之间,若是按照农作物来计算,价格当更高一些。 “公子,怎么办,他们堵住了水关!” 杨起隆急的满头大汗。 现在都查到了这里,那么要不了多久,内城这边就会大索全城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都要被强迫上岸的! 朱慈炯探出头来,四下打量一番,指着一处运粮舟船拥挤的码头,开口道: “我让你们拿的火油,可曾拿了?” “拿了,拿了,我们装了百十斤呢!” 朱尚贤将自己攒起来的老婆本,都给拿出来花了,那老太监告诉他们要买十斤火油,他觉得不保险,于是直接买了一百斤! 朱慈炯嘴角抽抽狠人,这是一个狠人兄! 他开口道:“你们将这蓬船的棚顶上、船身上,多浇一些火油,只留下一人将船只开到那个码头边,找一个上风口,点燃了船只,靠过去!” “好主意!” 张大的眼睛亮了。 漕粮乃是清廷能够在京畿驻扎大军的根本! 若是他们将漕粮烧了,周边的兵丁必然是要前来救火的! 就算有人不过来,注意力也会被这边吸引了! “那我们呢?” 焦三挠挠头,自己该干什么? 三太子他没说啊! 黄吉一脚踢在了焦三屁股上:“蠢啊,跳水!” 黄吉将一个竹筒递给了焦三,然后抓住船帮,滑入了水中。 焦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着滑入了水中。 陈益决定自己去放火,他的水性最好,完全能够追上了众人。 当即让其余人等都纷纷拿了一根竹筒,潜入水下。 靠近城墙这边,乃是一段叫做通惠河的运河,河水并不太深。 众人抓着水草,在水底潜行。 一炷香时间都不到,朱慈炯摸到了一片铁栅栏。 透过浑浊的河水,可以看到铁栅栏一直从上面的券顶,延伸到了水底。 有人特意潜到了水底,都没有发现可以钻过去的空隙。 朝上看去,只见两岸的清兵正打着火把,防守在这里。 阿扎苏是正黄旗的佐领,手下领着八十几个兵卒,大清入关之前,他这个职位,被称作牛录章京。 “头,你说上面匆匆调动咱们,让咱们从通州那边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啊?” 有兵卒抱着膀子,吊儿郎当道。 大清入关已经整整二十二年了,自从入关之后,八旗健儿就没有打过什么硬仗。 就算是当初打大同,打北方大地主,打南明,都是明朝投降的绿营将领打头阵的。 八旗健儿早已堕落了。 这个花花世界,拿来享福不好吗?为什么要打仗? 不是有哪些绿营牲口,在前面当炮灰么! 再者说了,这个天下又不是他们旗人的,大不了大抢一把,退回关外就是! 阿扎苏瞥了那厮一眼:“额尔恒,别说爷没提醒你,今个儿可是贝子们亲自领军的,你要是犯在了主子爷的手心里,一顿鞭笞自是少不了!” ps:已经连续三天三更,而且大都是多几百字的章节,看得过瘾的兄弟,给个支持哈。 求收藏,求推荐票,若是可能,求打赏。 第二十章:鳌拜抖了(1) 众人见阿扎苏说的严肃,又想到进城的时候,到处都是兵卒,到处都是黄带子、红带子,顿时心中一凛。 看来,真的是发生大事了! 众人急忙打起了精神。 额尔恒忽然觉得有些尿急,于是撩起衣袍,直接对着湖面就开始撒尿。 尿花子浇在了一个竹筒上,啪啪作响。 “咦,奇怪了,这湖里咋有这么多竹竿筒咧?” 额尔恒打了一个冷颤,甩了甩鸟雀,转身朝着自己的岗位走去。 特娘的,湖中飘着的竹竿都是朝天椒! 娘希匹,昨晚那半掩门说老子是软脚虾,我去她泥鳅洞的,不就是喝大了立起不来么! 额尔恒想起了有一天晚上,那骚娘们喝大了,真的让泥鳅进洞的场景 咦! 咋回事啊? 以前每次一想就立正的,怎么今儿再想,也是软趴趴啊? 额尔恒挠挠头:既然今儿进京了,要不去药铺抓一副药? 反正也不用给钱 “走水了!” “不好了,快救火啊,槽船走水了!” 额尔恒还没有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听到不远处的码头传来了一声声惊呼。 “快来人啊,这可都是漕粮啊!” 阿扎苏脸色一变,只见停靠了几十艘船只的码头上,一只小船不知怎的竟然失了火 “额尔恒,马思咯,你们给我留下看守此地,其他人跟我上!” 阿扎苏不敢耽误,急忙带着手下朝着码头那边跑去。 他自然知道这些码头上的粮食,对于稳定局势是有多么重要的! 紫禁城。 养心殿的毒气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弥漫到了周边的好几个宫殿之内。 群臣不知道怎么才能将这毒雾驱散,只能听天由命。 若是前些年,西洋来的那些教父还在朝堂的时候,朱慈炯的这一招,却是不会起了多大作用的。 毕竟人家纵然不会化学,也是听说过这玩意的。 而排外的清廷 清廷将一切都视作了自己的奴仆,又岂会允许他们在自己头上加了一个教皇 现今的排外,还不怎么明显,毕竟天下汉人残留的开拓进取意识,还不曾被泯灭,教案之后,西洋人还会在朝堂上残喘几十年 而等到清廷真正坐稳了江山,将华夏当做了自己的禁脔,则就会将自己的无知与傲慢,展现的淋漓尽致! 实际上,在世界文明几大起源地中,有一个很是奇怪的现象诸如阿三这样吃喝不愁的地方,反倒是养出了懒汉。 而华夏这等在世界上都算得上是贫稀之地的区域,反倒是孕育了最璀璨的文明。 我将它笑称为“填饱肚子规律”。 只要是不能填饱了肚子的地方,孕育出来的百姓,大都是勤劳勇敢、开拓进取的。 而若是撒一把谷子,就能收获了一石大米的地方,则只能发展出混吃等死的精神。 诸如阿三,诸如黑哥们 就连朝代也是如此,最富庶的大宋,因为没有生存危机,是以就成了“大送”。 而建立在全族掠夺之上的满清,则就成了“螨清”。 实际上,若想扑灭了朱慈炯布置的毒阵,只需要将那些碳炉熄灭就可以了。 但是,鳌拜等人一想到毒雾增多,正是因为康熙踢倒了碳炉,顿时就不敢动弹了。 他们只能清空了周边区域,任由毒雾扩散。 “报!” 有军卒跑进乾清宫,他满身大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爷,我们在金水河断虹桥处,发现了破损的出水口栅栏!” “金水河,快去金水河!” 鳌拜脸色大变。 好小子,竟然真的这么逃走了! 他不知道朱慈炯是怎么将儿臂粗的铁栅栏给搞断的,但是,想来朱慈炯能够打开一处,自然会继续如此逃离的! 鳌拜话音未落,见到侍卫发呆,再次急切道:“快去金水河两端,看看哪里的铁栅栏有破损!快啊!” 鳌拜焦急的很。 该死的,他怎么就忽视了这一点。 若是早一点直接去出水口那边查验一番,指不定就能堵住了那小子了! 兵卒起身,还没有跑出去,就与冲进来的军卒,撞了一个满怀。 那兵卒爬起来,顾不上整理自己歪斜的盔甲,急切道:“主子爷,奴才们在金水河西北角进水口处,发现了被人破坏的铁栅栏!” “对面的护城河呢?”鳌拜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个地方是皇城的护城河筒子河,和皇宫内金水河的双重进水口! 外面,正对着的就是积水潭啊! 可不能让朱慈炯逃出去啊! 一旦那小子出了筒子河,那可就完了! 整个北京城上百万人口,以这小子的精明,怕是要找不到了! “主子爷,对面的北河帮进水口,也被破坏了” 小兵的话语,直让鳌拜如坠冰窟! 饶是当年替皇太极挨刀子的时候,鳌拜都不曾颤抖了,这一会竟然抖得话语都说不利索。 “主子爷,主子爷” 周围的太监、侍卫们脸色大变,急忙呼唤起来。 万岁爷已经昏迷了,若是鳌中堂再倒下了,那么整个大清,谁能挑起来呢? “快,快,去水门,尤其是北方的那个水门!” 鳌拜只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了。 该死的小子,竟然如此狡猾! 鳌拜激动之下,竟然连完整的命令都无法下达了。 看到两个传令兵还在愣着,鳌拜大吼起来: “快去啊!告诉德胜门守军,立刻检查水关,若是水关无损,严防歹人破坏!” “还有,南方的几个水门,也要派人传令!” 朱慈炯用手指了指正站在水边的两个人,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焦三和朱尚贤两人,深吸一口气,腮帮子鼓了起来。 他们将竹筒取下,交给旁人,然后摸出了尖刀,朝着岸边潜去。 正在岸边看热闹的两个旗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焦三、朱尚贤给捂住口鼻,拖入水中,抹了脖子。 而岸上的众人,正在观看众人救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少了两个兵卒 ps:求收藏,求推荐票,今天继续爆。 第二十一章:鞑子追来了(2) 水面上,多出了三十来个脑袋。 朱慈炯将身下的木板翻过来,解下一个瓶子,将木板交给了张大帮他拿着。 他撕下一截衣袖,拧干了水份,缠在铁栏杆上,然后打开玻璃瓶,小心的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上面。 “滋滋” 一串串气泡,溢了出来。 朱慈炯等待少许之后,伸手一拉,一根根铁棍就被他拽断,露出一个足以让人进出的大洞。 “走!” 朱慈炯当先钻过了洞口,扭头看去,陈益就像是一尾浪里白条,窜到了他们十步之外。 众人一一从被破坏掉了的铁栅栏钻出,他们的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陈益也跟着众人钻了出来。 张大只觉得惊呆了,他原本设想的,若是想要出了北京城,怕是要死伤惨重 甚至,他都和众人说好了,这一次就算他们全死了,也要弥补他们犯下的过错! 三皇子是被他们带出来的,不论如何,一定要将三皇子再次带回去! 直到,看着身后的城墙越来越远,甚至,就连依偎着外城墙所建的民居,都已近渐渐稀少了 他们还是仿佛在做梦一样。 三皇子被捉了一次,竟然变得厉害了很多啊! “公子,我们去哪里?”有人询问道。 “去北旺!”朱慈炯沉声道: “北旺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城镇,我们连夜赶路,过去买了马,然后翻越八达岭,从草原走!” “草原?” 众人惊呆了。 “对,草原!” 朱慈炯从河水里爬了起来。 寒冬腊月天,流动的河水里面,反倒是温热的,一出了水,众人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这一点,北方的朋友都知道,甚至,整条河都能热气蒸腾。 “跑起来,都赶紧跑起来,若不然,咱们几个怕是都要冻痹了!” 焦三嘴唇都青紫了,他冲着杨起隆咋呼:“老杨,你藏的衣服呢?” “应该就在这一代,我白天将衣服藏在芦苇荡边上了” 杨起隆话音未落,一个护院已经叫了起来:“找到衣服了!” 众人急忙扒下身上的湿衣服,换上了干爽的棉袍。 “老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张大走到了朱慈炯身边,他实在是快要吓死了:“小爷,都是我不好!” 当初来到京师之后,杨起隆秘密联系旧部去了,而原主想要看一看紫禁城,想要看看他的这个故居。 张大却是没有劝说朱慈炯,反倒是和他一起去了。 朱慈炯触景生情,止不住泪流满面。 而张大却是去买了一袋大顺斋的点心。 张大虽然不是皇宫里出来的老人,但是也听张皇后说了,三皇子小时候最喜欢吃大顺斋的点心。 哪知道当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朱慈炯被清兵盘问,还不待他过去救场,朱慈炯就被兵丁捉拿起来 “无事,无事,大郎,你别自责了,是我以前太不懂人事了。” 实际上说起来还是原主的锅。 原主幼年长于宫廷,不知民间事务,逃难的时候,又被出自民间的张皇后照顾的好好的,等到到了南阳之后,就被张氏供养起来,哪里经历过人情世故哟! 所以,原主被捉拿这件事,还真的不怪他的这些随从! 朱慈炯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招呼众人快些换了衣裳,继续赶路,哪知道就看到后方有一行火把正在沿岸搜索。 “不好,清狗追来了!” 杨起隆蹭的一声,拔出了小腿上绑着的匕首。 “张大、陈益,你们掩护公子爷先走!” 杨起隆将刚刚脱下的湿衣服,揉成了一团,朝着怀里塞去。 没有盾牌,没有盔甲,希望这些湿衣服,能够起了作用! 狗鞑子,将小爷打的遍体鳞伤,今儿老子就是死了,也要将你们咬下一块肉来! 却原来,就在朱慈炯等人,刚刚逃出了水门不久,鳌拜派出的传令兵,就来到了水关这里。 清兵愣住了,只见湖面上漂浮着两具死尸,甚至身体都还在温热。 而水关那儿臂粗的铁栅栏,也被生生扭断,露出了一个足够人进出的大洞。 阿扎苏当即就坐不住了,一边掏出了所有的银子,请传令兵告知鳌拜实情,顺便帮他遮掩几句,一边却是亲自带着手下追了出来。 他是一个牛录章京佐领是汉译名,手下只有20名马甲,其余的都是步人甲。 眼见歹人从自己的防区逃走了,纵然有着救火而耽误的原因,但是他也逃不了一死了。 甚至,见到了那个破洞,阿扎苏什么都明白了,码头那一场大火,必然是歹人放的! 救火的时候,他特意询问了周围的百姓,都言是一艘乌篷船先起了火,才将槽船点燃的。 阿扎苏知道,这就是汉人说的调虎离山。 他中计了! 情知必死,阿扎苏决定冒险一搏。 他直接将步人甲交给了几个领催带领,跟在后面而来,他则是亲自带着二十名马甲,骑马疾追。 朱慈炯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实在是没有地方躲藏,再者,刚才他们上岸的时候,地上早已湿漉漉一片,鞑子们必然要在这里搜索的。 他指着前方一处黑漆漆的所在:“起隆,那边是什么?” 杨起隆已经将湿衣服塞到了怀里了,闻言,他瞥了一眼:“公子爷,那是一片竹林,你们去藏在那里也好。” 他们现在处在一片河堤上,一侧是运河,一侧则是芦苇荡,想要躲藏都没地方。 不用想他就知道,等到清兵来了之后,必然会直接点燃了芦苇荡的! “去那里布防,快!” 朱慈炯一边说,一边开始拾取地上的湿衣服:“将这些衣服全部带上,再摸一些石头拿着!” “公子爷,啥,啥意思?” 杨起隆傻眼了。 刚刚暖和了的身子,被冰凉的衣服一激,他只觉得自己更冷了。 “别问那么多了,想要活着,就跟我来!” 朱慈炯没有时间解释了,他抱起地上的衣服,随手捡了两个脚掌大的石头,朝着竹林跑了过去。 ps: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二十二章:三寸五、五寸三 张大先行跟了过去,余下的众人纷纷看向杨起隆。 “走!” 杨起隆咬着牙,三皇子能够在那种必死绝境中,完好无损的跑出来,这实在是太让他刮目相看了。 兴许,三皇子能够带给他们福运呢? 别看杨起隆刚才说的坚决,实际上,他却是知道,以三十个只有匕首的乡间散勇,想要杀散了二十名清军精锐马甲,那是天方夜谭! 他打的主意就是给公子爷拖延时间! 眼见朱慈炯有了主意他也不想死啊! 众人到了竹林边,只见朱慈炯正将一个个竹竿压弯,张大站在竹林里,伸手拉住了竹子之后,削掉枝叶,然后将撕下来的布条,捆了一个石头绑在了上面。 “黄吉,你带十个人,去后面砍了竹子,做成竹枪,焦三,你带着三个人,朝前面走,等下清兵过来了,你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将清兵朝前引,以免他们搜索竹林。” “余下的兄弟,都赶紧照着我的步骤做!” 朱慈炯冲着众人吩咐道。 “公子爷,您这是想要用竹子的弹力,加上石块的重量,砸死狗鞑子?” 有人当即就明白了朱慈炯的意思。 “对,我们处在劣势,必须利用了每一分可以利用的力量!” 朱慈炯点头:“待会我们将鞑子砸落马下,然后黄吉你带着的十个弟兄,都分散开,只要鞑子落地,就给我用竹枪猛刺!” 众人一听,急忙开始布置 杨起隆点点头这个办法,倒是很好! 就像是山间打猎的老人,对付野猪时采用的办法一样 不止一个人看出了朱慈炯的布置,有人笑了起来:“嘿嘿,公子爷用对付野猪的办法吗,对付野猪皮,实在是高啊!”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可不是么,那野猪皮,就该用对付野猪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哈哈哈!” 远处的火把,离这里还有二里地呢!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头,你看这里有水渍,湿了那么大一片,一定是他们!” 一个穿着棉甲的清兵,指着地上的水迹,开口道。 地上的水渍从水岸边,一直延伸到了前方,看来那些混蛋一定是从这里上岸的! “给我仔细搜,他们跑不远!”阿扎苏笑将起来。 只要找到了那些歹人,他不但不会被惩罚,甚至还要受奖赏咧! “头,你看这里枯枝断叶的,到处都是脚印,就像是刚刚被人踩过了一样,他们一定还没有跑远!” 有人指着朱慈炯一众人换衣服的地方,大声嚷嚷道。 “这边芦苇荡太多,就怕他们藏身在芦苇荡中!” 催领鄂布泰皱起了眉头。 人数太少了,一旦敌人藏在芦苇荡内不动弹,等到他们走了再出来,那可就要错过了啊! 阿扎苏冷笑一声:“弟兄们,将芦苇给我点了!” “我倒要看看,爷的一把火,能不能烧死他们!” 伴随着阿扎苏的话语,众人狞笑起来,纷纷用火把点燃了岸边的芦苇。 熊熊大火,蹿上了天际。 大火染红了半边天,干枯的芦苇,助长了火焰的蔓延,很快,运河两岸的芦苇,都被点燃了。 甚至,就连十几里之外的京师城头,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边的大火。 参领呐殷富察连战,已经看到了北方的大火,他当即开口道:“调派本部兵丁,立刻赶往起火地点!” 他指着北方的大火:“那边的火焰,说明不是我们搜寻的人马与贼人交上手了,就是贼人就藏在那一代!” 京营八旗与驻防在全国各地的驻防八旗不一样,它是没有协领的,参领之下,直接就是各个佐领牛录章京。 十几个佐领大声应喏。 一千多名大兵,朝着洞开的大门走了过去。 他们要去围堵歹人! 就算是到了此时,鳌拜都没有将朱慈炯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他不能说,前明永历刚刚消亡了还不到四年时间。 甚至张煌言一年半之前才解散了义军 若是朱慈炯单枪匹马大闹北京城,还创造了这么辉煌的战绩,必然会让天下汉人的反抗,更加激烈的! 阿扎苏带着二十名马甲,一路走一路点燃,很快就到了竹林之外。 “头,要不要将这竹林也给点燃了?” 一名催领看着道左浓密的竹林,询问起来。 鞑子的话语,清晰的传入了竹林。 此时大清的这些兵丁,早已不再是当年初进关的野蛮人了。 他们学习汉人的语言,学习汉人的文化,以至于康熙不得不数次下旨,不准许满洲大爷们忘记了自己的风俗 众人惊出了一声冷汗,若是鞑子真的将竹林点燃了,他们可就必死无疑了啊! 就在这危急关头,却见前方的芦苇荡内,忽然窜出了好几人,飞快的朝着前方跑去。 “在那里!” 有催领大吼起来。 “给我追!” 阿扎苏指着官道,催促手下上马疾追。 眼见一桩大功就在眼前,清兵都兴奋起来。 “兄弟们,捉住了歹人,回去之后,我请客,大家去醉仙居,不醉不归啊!” 阿扎苏一边拍马疾行,一边大声许诺道。 “头,醉仙居就算了,咱们去春风楼,一人叫上一个女人,那才是爷们该干的事情!” 有人提了一个是男人都心领神会的要求。 “哈哈哈!” “好!”阿扎苏大笑起来:“兄弟们,只要抓住了他们,一人叫两个窑姐儿!” “好!” “谢谢头了!”众人鼓噪起来。 男人么,不管肤色,不论种族,都是一个样。 无非是有些人能忍,为了家庭可以憋着 “哈哈哈,到时候我给哥几个数着,看看谁是银样镴枪头!”一个圆脸小胖子咋呼起来。 “就你小子拔枪速度最快,爷们还觉得干巴着呢,你小子就完事了,还好意思说!”有人开始嘲讽小胖子。 “小兔子这是需要六味地黄丸了呢!” “哈哈哈!” 男人们都是喜欢这个话题的。 纵然自个三寸五,也要报了一个五寸三的,有人起了头之后,荤段子就停不下来了! 第二十三章:首战(1) 朱慈炯站在道路的最北方,他已经讲好了,到时候都听他指挥。 等到时机成熟,他说了攻击的时候,众人才能动手的! 张大攥着竹枪,暗啐一声: 汝母婢,让你们做一个笑死鬼,真的是便宜你们了!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朱慈炯的正当面。 只见为首那个骑士,身穿一套镶嵌满了铜钉的甲衣,很显然,这是一个内衬了铁叶的暗甲! 就在浓烈的骚臭味冲入了朱慈炯鼻翼的时候,他猛然大吼起来: “瞄准了,动手!” 他双手一松,四五根只剩下一个光杆的竹竿,带着两斤重的石头,呼啸而去! “呼!咻!”竹竿带起了阵阵破空声 “他们在竹林里!快下” 为首的那个骑士话语都没有说完,就被一根竹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脑袋上。 脚掌大的鹅卵石应声而碎,红的白的,就像是摔碎的西瓜,爆裂开来 伴随着朱慈炯的话语,早已瞄准多时的义士们,纷纷放出了手中的竹竿。 他们每人都拉住了还几个根竹子,近百根竹竿的横扫,直接将一大半清兵给扫落马下。 有好几人当场就给砸死! 忽然的变故,让战马受了惊,撒开蹄子开始飞奔 “刺!” 朱慈炯大吼一声! 竹林里顿时伸出了十根竹枪,朝着幸存的清兵刺了过去。 一边等待多时的张大,立刻将手中的竹枪,朝着一名坐在马背上,正在控制惊慌的战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清兵扎去。 “杀啊!” 朱慈炯捡起了地上的竹枪,跟随着张大一起,朝着马背上那清兵攒刺。 “兄弟们,杀啊!” 杨起隆大吼一声,一枪扎在一个清兵的嘴里,将他生生从马背上捅了下来! “杀!” 清兵慌乱了一阵,倒也看清楚了形势,藏在竹林了的反贼,只有一些竹枪作为武器。 一身棉甲的他们,只要护住了重要部位,就不怕了。 别看这时候马背上只剩下了五六人,但是,他们还是挥舞着腰刀,将一根根竹竿砍成了两半! “兄弟们,刺不破他们的铠甲,给我砸!” 朱尚贤作为护院头子,自身倒也很是悍勇,他直接拿着一根竹竿,大踏步出了竹林,照着一名清兵的脑袋砸了过去。 “咔嚓!” 他手中的竹竿被清兵一刀劈成两截。 “去死!” 朱尚贤的旁边,乃是一个消瘦的汉子,他挥舞着竹竿,就像是使用棍棒那样,一棍子砸在清兵的脖子上,直接将那厮砸下了马背。 而最前面负责吸引敌人追击的焦三四人,也跑了回来,他们捡起地上掉落的清兵武器,照着地上的人影,就是一阵乱砍。 战局只是持续了短短一瞬间,甚至连半盏茶时间都没有。 当最后一个清兵,被十几根竹竿砸的脖子都断了的时候,战局就已经结束了。 “打扫战场!” 朱慈炯大口喘息着。 他今晚先是游了好几里的泳,然后又经过这一次短暂的伏击,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将他们的铠甲都扒下来,这些都是清兵马甲,他们的铠甲是最完善的全甲,咱们分分,每人身上穿几件!” 朱慈炯坐在一具战马的尸体上,吩咐道。 这一匹战马也是一个倒霉蛋,竟然被一枚竹竿,直接砸破了脑袋。 竹竿上的石块,甚至已经镶嵌到了马脑袋里面 张大将一个竹筒递给了朱慈炯: “小爷,这是狗鞑子贴在马腹下的水筒,里面还在温热呢,小爷快喝一点。” 朱慈炯接过了竹筒,顿时觉得一股马骚味扑鼻而来。 他强忍着难受,喝了大半桶,这才将竹筒递给了张大。 “大郎,有吃的没,我一天没吃饭了,这会手脚都乏了。” “啊,小爷怎么不早说啊!” 张大急忙在身上摸了起来,尴尬的发现自己也没带干粮。 “你们谁带吃的了?” 张大急忙开始询问起来。 “黄吉,让你准备的吃的呢?” 杨起隆这才想起,他将购置干粮的事情,交给了黄吉。 “我日昍晶!” 黄吉“啪”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摇曳的火把下,能够看到他的脑门都红了。 “我给忘在了船上了!” 黄吉自责不已,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给忘记了! 朱慈炯哭笑不得,他捡起地上的一把腰刀,直接对准屁股下死马的脖子,一刀捅了进去。 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还冒着热气,骚臭扑鼻 他趴在伤口处,刚刚喝了一小口,还来不及下咽,腥臭的味道,就让他止不住的发呕。 “呕” 朱慈炯勉强咽了一口,却差点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公子爷,要不你忍一下,等到去了前面的镇子,我们再垫垫肚子,或者,现在先烤一块马肉?” 张大满脸的愧疚,都是他不好,竟然忘记给三皇子带吃的了! 他早该想到,被狗鞑子捉去的三皇子,怎么可能吃饱喝足了嘛! “没时间了!” 朱慈炯使劲咬了咬舌尖,麻痹了自己的味觉,然后再次趴在伤口处,强忍着不适,硬生生灌了一肚子马血。 “肚子饿的都赶紧来喝饱了,我告诉你们,接下来我们可能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朱慈炯指着远处的火龙,对着众人开口道。 就在视野的尽头,有一条火龙正在朝着这边而来。 “这么快?”杨起隆惊呆了。 “是火焰!”朱尚贤叹息一声:“这些狗鞑子点燃了芦苇,火焰将搜寻的鞑子都给吸引过来了。” 两人说完,当真照着朱慈炯的办法,趴在死马的伤口处,喝起了马血。 众人见到几个老大都喝了,一一跟随着他们的动作,灌了一肚子马血。 焦三则带人将死马的马腿砍下来,去掉了骨头,挂在战马的屁股上。 这东西,若是有时间烤熟,倒是充饥的好东西。 至于不消化嚼点草根就好了。 就连鸡子都知道吃了粮食之后,啄点沙子帮助消化呢! 更何况是人! 朱慈炯开口道:“说一下我们现在拥有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鳌拜欲要请西医(求收藏啊,今日第2更) 陈益道:“壮士三十一人,匕首人手一把,完好战马13匹,腰刀20把,长剑一把,弓三具,箭矢六十枚,铠甲二十一副,银子一百一十三两七钱,铜钱些许。” 朱慈炯想了想,开口道:“我需要三个马术最好的,你们自己站出来。” 众人彼此看了看,杨起隆、朱尚贤和一个矮个子男子站了出来。 “陈益,一人给他们一根火把,一个火种,十两银子!” 他对着三人弯腰:“我知道你们此行凶险,但是,我们能不能走脱,全靠三位了!” 杨起隆三人急忙单膝跪地:“三皇子,千万莫要这么说,都是我们不好,若不是我们” 朱慈炯制止了众人的自责:“你们听我说,鞑子们必然是循着火光找来的,所以,只要有了火光,就能分散了他们! 你们三个朝着三个方向跑,然后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燃一处火堆,将敌人给引开。” “我意从北旺处绕道沿河城,然后走永定河水门出了长城,直奔草原。 然后绕道陕西那边,再次翻越长城入关。你们若是没有在这两处追上了我们,那么就自行返回吧!” 三人坚定地点头。 “保重!” 朱慈炯长揖及地。 三人赶紧还礼。 “保重!” 众人分做四拨,各自离去。 不多时,东西两边的田野里,就传来了通天的火光。 北旺是一个很小的镇子,只不过这边因为距离京师很近,倒使得店铺很多。 北旺本来是有城墙的,只不过二十多年前,清兵南下,扫平了这里 城墙,便没有了 现在北旺的这些住户,都是逃难的百姓,慢慢安定下来的。 当朱慈炯一行人进村的时候,却是惊喜的发现,还有酒家在开着门! 这边距离京师实在太近了,是以,天下不过刚刚安定几年而已,北旺这样的镇子,就恢复了元气。 只不过原本北旺镇上的人们,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都化作了冤死枯骨。 朱慈炯让人买了干粮,便不敢停留,继续朝着北方疾驰。 只要能够翻越了长城,那么他们就安全了! 鳌拜端坐在乾清宫内。 不过是一天时间,他鬓角的白发,就又多了三分。 “太医令,你与本公说一句实话,万岁爷的病情如何了?” 太医令林端和满脸的冷汗,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鳌中堂,下官,下官” 他不敢说啊! 林端和行医四十余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症状。 从脉象上来看,康熙当是中毒之症,但是,观察他的颜色,则又不像。 万岁爷的症状,却是又和古书上的昏死病有了几分相似。 “说!” 鳌拜阴沉着脸,他需要知道详细的内情! 林端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咬牙道:“启禀中堂大人,万岁爷的症状,倒是与古书上记载一件病情极为相似。” “哦?” 鳌拜挑了挑眉角。 林端和更怕了,他将脑袋贴在地面上:“下官曾在古籍上面,看到昔者神医扁鹊,曾经医治好了赵简子五日不醒之症” “下官妄自揣测,万岁爷之症,当与赵简子的病症差不多不多” “哦?是吗?”鳌拜冷笑。 “是,是” 林端和等人不停地的擦拭着冷汗。 他们太医院集齐了整个京师的名医,都无法研究出万岁爷究竟是一个什么病症。 最主要的是 给这等贵人看病,只能只求无过,不求有功啊! 给他们看病,治好了,也就是赏赐一点金银罢了,若是治错了,那可就要全家脑袋搬家了啊! 比如那历史上著名的花柳病皇帝同治,真当太医们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啊?只不过是不敢说,不敢治罢了! 慈禧都说了,同治是天花,太医敢不以天花来治? 这不是找死么! 鳌拜满脸铁青:“给我滚!” 他坐在椅子上,身边的蜡烛爆了捻 康熙昏迷不醒,从根本上来讲,这是符合他的利益的。 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整张脸烂的见了骨头,高烧不退的噶布喇,含糊不清的说出了当初康熙与朱慈炯商议的事情。 昏迷之症中风之症 鳌拜摩挲着手上的祖母绿扳指: 玄烨这小子年纪轻轻,若是他能够被救醒了,然后又失去了意识 这么好的一个傀儡,去了哪里找呢? 毕竟,现在若是他想要换了一个皇帝,却也艰难啊! 朝堂这么多人的利益,都是需要平衡的。 倒是 康熙若是半死不活,才最符合他的利益呢! “西洋人走到了哪里了?” 鳌拜询问道。 太监王德海赶紧道:“主子爷,西洋人是前天被逐出了四九城,流往雷州的。 按照脚程来计算啊,那些西洋人,已经到了通州了。” 鳌拜眯着眼睛:“王公公,你派人将他们带回来吧!” 王德海一楞:“主子爷,西洋人的罪,是早已确定好了的,这么将他们召回,是不是?” 鳌拜白了他一眼:“你个阉货懂得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懂不?” “万岁爷是被西洋法子给害了的,只要将这些西洋人召回来,他们自该有办法医治。” 王德海可是出自明廷内书堂的,他四书五经什么不懂? 可以说,若是说学识,王德海能甩了鳌拜五条街! 然而,王德海纵然被鳌拜这个粗货给鄙视了,但还得跪在地上。 他有模有样的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公爷教训的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罢了!” 鳌拜摆摆手,对王德海道:“你是万岁爷身边的伴伴,本公就不惩罚你了。 你派人去传旨,召回西洋人吧!” 王德海一听说对康熙的病情有好处,急忙跪在地上领了令,然后趋身退出乾清宫,去准备召回南怀仁等人去了 王德海丝毫都不知道,自己对康熙忠心耿耿,经他手召回来的西洋大才,会给康熙带来了什么 遭受的折磨,罄竹难书 西洋医术直到了工业革命之后,都还很有特色呢! 第二十五章:公子爷变了啊(3) 王德海刚刚退出了乾清宫,就有身插红翎的传令兵奔跑而入: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御赐皇明,挡着死,逆者亡!” 兵卒的声音已经嘶哑,他进得殿中,扑在了地上: “镶黄旗呐殷富察连战参领,八百里加急送上!” “快,报!” 鳌拜神色一变,急忙开口道。 士兵也不起来,从腰上拿出了一个竹筒,将它交给了一边的太监,然后嘶哑着嗓子道: “我部在京师北十八里处运河畔,发现了歹人的踪迹,先部二十马甲,已经罹难参领连战正调派兵卒,进行追击” 鳌拜腾的站了起来,从京师到连战所说的遇袭之地,不过几十里的距离。 也就是说,那个前明小子并不曾走远! 他打开竹筒,抽出了里面的信笺,快速看了一遍之后,眉头深锁: “来人!” 鳌拜沉声道:“着画师绘制朱慈炯画像,行文直隶诸部:” “此贼名唤朱三,实乃罪大恶极之人,竟然潜入皇宫,刺杀万岁爷,万幸祖宗保佑,圣皇帝陛下无碍,然则,这等罪大恶极之人,人神共愤!” “此贼目无国家,目无法纪,委实罪该万死” “着长城诸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着重防范此獠北上草原!” “传令各部将佐,此贼狡猾,尤其会一手能够掰断水门钢筋之绝技,万令各级将吏不可以常人之心度之!” “命沿途官吏,张贴海捕文书,捉拿此獠,但有所得者,不分军民,一律进爵三级!” 朱慈炯并不知道,一夜之间,针对他的一张大网,已经布置完成! 甚至,鳌拜这个长于军伍之人,明锐的意识到了他将会绕道草原,以此摆脱清兵的追杀,是以,他直接用八百里加急,将命令先一步传到了北方 经过一夜疾行,朱慈炯等人已经看到了北方山巅之上的那一道雄伟的城墙。 “公子爷,前面就是长城了,左边一里地就是水关,我们只要破了水关,便一跃入海了啊!” 张大笑的见鼻子不见眼的。 “快走!” 却见斜斜里一骑冲来,冲着他们嘶吼道:“小爷,快走,狗日的鞑子,在长城边关布置了重兵,我在水门处见到了上百鞑子!”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来者正是昨晚分开的杨起隆。 “朱尚贤他们呢?” 众人一边调转马匹,一边询问道。 “猴子没了,老朱他昨晚没有和我们汇合,也不知道怎样了!” 杨起隆的胳膊上,缠着一截衣袖,血迹斑斑,显然,昨天晚上他遭遇清兵。 众人不敢停留,当即朝着西南方疾走。 朱慈炯追问道:“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杨起隆叹息一声:“我昨天放了十几堆野火,跑得马都吐沫了,眼见跑不动了,于是便牵着马朝我们约定的这边走来。” “当时,我已经越过了北旺,于是便想着在长城这边和你们汇合。” “走到了半路,我遇上了猴子,他却是陷入了狗鞑子的包围之中,我救他不得,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砍死” 杨起隆的脸上,全是仇恨,他的胳膊也是在那时候被砍伤的。 若不是他之前下马步行,让战马恢复了体力,怕是连他也要陨了。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这个悲惨的世界的真实写照。 勤劳勇敢的华夏儿女,朝上面数一数,谁家没有亲人死在那一群ap的手里呢? 对于螃蟹,他真想反问一句,难道当年大东亚了,就不能提小鬼子的血仇了吗? 奈何人微言轻,英雄无存书之地 在众人的唠唠叨叨中,朱慈炯才明白,猴子众人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知道因为圈地的事情,猴子全家都没了,然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杨起隆造反 猴子 这只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缩影! 就在两年半之前,夔东十三家,全部献身大明,被屠戮殆尽 朱慈炯的鼻尖有点发酸,他的原世虽然是一个普通人,但是祖上也阔过,白莲的时候,没落了 狗娘养的世道 朝夕相伴的伙伴,猛然间就折了一个,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公子爷,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张大眼睛通红。 他们张家更惨啊! 若是三皇子早一步到了南阳,张家下场也不会这么惨了。 张家有一个族人,对唐王朱聿键有大恩,甲申之后,早已致仕的张书堂率领族人,留后阻击,以让隆武帝南下 南阳张氏的精锐,基本上全没了 “去马水口!” 朱慈炯沉声道:“长城这么长,我就不信清兵的防守一点漏洞都没有!” 硫酸还在身上带着,只要找到了一处防守不严的水关,就能逃出生天! 三十来人,只有不到十五匹马匹,两人一骑都做不到。众人只好将食物、盔甲放在了战马上,只有朱慈炯,有了单独的马匹。 只不过,长城沿线都是山区,有马也无法骑乘。 众人只得牵着马匹,翻山越岭的朝前走。 上了一座山巅,见到山顶比较开阔,朱慈炯留下数人轮值,让众人都抓紧休息。 他们已经走了一夜半天了,若是再不休息,体力会下滑的严重,一旦遭遇了清军,可就凶多吉少了。 迷迷糊糊的,一直都在做噩梦,朱慈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人推醒了,他睁开眼一看,天色已经昏沉。 冬日里,白天很短,约莫估算一下,大概睡了三个时辰不到。 摇摇昏沉的脑袋,朱慈炯坐了起来。 “主子爷,赶紧吃一点,刚才小的们去周边转了一圈,已经探查清楚了,就在我们前方三座山峰之下,就有一个清兵的小屯堡。” 张大将一块饼子,和一头盔飘着几片野菜的肉汤递了过来。 昨晚缴获的十几顶完好的头盔,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清兵头上那用铁皮卷成的胄,若是危急时刻,倒也可以去掉了里面的棉衬,当做铁锅使用。 第二十六章:蜕变(1) 朱慈炯填饱了肚子,喝了一半的肉汤,将剩下的肉汤递给了张大。 “大郎,你也赶紧吃。” 头盔不足,基本上都是两个人共用一个。 在这个危急关头,朱慈炯知道只有自己和将士们一心,才有了更大的凝聚力。 经过一晚上的跋涉,众人都有些消沉,甚至,预定好的退路被断,对于前路,众人更是忐忑。 “兄弟们!” 他站在一片突出了地面的石头上,让众人都能够看到他。 “你们知道吗?鳌拜要活刮了小爷,整整3600刀啊!” 听到了朱慈炯的话语,众人都抬起了头。 三皇子被捉入了整个世界上防卫最是森严的地方,却又能够完好无损的逃出来,众人都很是好奇 三皇子是如何在那等地方逃出来的呢? 张大捧着手中的甲胄,闻着那沁人的肉香,他只想哭。 老皇爷啊! 您看到了吗? 大明有救了啊! 三皇子一趟生死之行,宛若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他,不是催促张家起兵,就是喝闷酒 但是,现在你看看小皇爷,他变得英明神武、有勇有谋了啊! 这该死的马尿! 张大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三皇子给他留下的马肉。 小皇爷待我亲若兄弟,我张大这条命,就卖给小皇爷了! 不就是死么,来生老子还跟着小皇爷干! 朱慈炯挥舞着有力的右手,大声道:“你们不知道,我当时不得不自污,只有这样,才能进入紫禁城,见到了康麻子!” 杨起隆眼睛一亮,故意大声道: “小爷啊,您真的见到了康麻子?” 朱慈炯看了过去,只见杨起隆正在冲着自己眨眼。 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杨起隆的意思杨起隆也察觉到了众人的颓废,这是在让他鼓舞士气呢! 朱慈炯大笑三声:“对啊!那康麻子见了我好几次,当我说出了对付鳌拜的办法的时候,还给我搬凳子、倒茶呢!” “哈哈哈!康康麻子也不是那么可怕么!” 焦三大笑起来。 众人一想,可不是么,康熙那可是清廷的皇帝,紫禁城那么森严的地方,都让咱家三皇子出入若无人之地,看来他们也没有那么可怕的! 朱慈炯将自己在紫禁城的一切,都给讲了一遍,看多了的他,演讲起来,那是抑扬顿挫,婉转曲折,只让众人听得心驰神怡。 当然也有夸大的地方。 众人听得是哈哈大笑,心中对于满庭的恐惧,渐渐的消散了。 原本的时候,他们被杨起隆说动,跟随朱慈炯反清,只是出于对现实无奈的反击。 众人都是抱着一个心愿老子是光脚的,你让我活不下去,我就要咬了你一块肉! 都是一条命,你清廷高高在上,老子只是一个泥腿子,杀你一个,老子就赚了! 但是,听到朱慈炯这么一说,他们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推翻清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清廷内部,也是派系林立呢! 清廷也会内耗,康熙也会中计 “你们知道清廷为啥火急火燎的追杀我们吗?” 朱慈炯卖了一个关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公子爷,到底是为什么,快说,快说!” “就是,公子爷你是不是睡了康麻子的皇后?” 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起来。 “那倒没有。”朱慈炯笑着摇了摇头: “早前的时候,我学会了一种熬制毒雾的办法,这种毒雾,能够飘散在空中,人吸入了之后,就会中毒。” 朱慈炯摸着下巴:“我估摸着啊,清廷这么急着追我,不是康麻子被我放倒了,就是鳌拜被我放倒了!” “那可是康熙要死了?” 杨起隆也坐不住了。 对于鳌拜,他不关心,在他的意识里,干掉了康熙,要比干掉鳌拜更划算! 饶是杨起隆北上南下无数回,甚至,在满人内部,都拉拢了一批“叛徒”的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康熙只要在我留下的毒雾阵中待一刻钟,他就会中毒变成植物人!”朱慈炯实话实说。 细节可以夸大,但是,这等重要性的东西,不能胡扯。 要不然,一旦戳穿了,在想驾驭手下,可就难了! “植物人?”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玩意? 朱慈炯笑道:“这就像是最严重的中风,顺嘴流口水,手脚无法动弹的那样。” “该!”杨起隆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整张脸都变了 我日昍晶,我的伤口啊! 杨起隆倒吸了一口凉气,嘴角却是咧着,满脸傻笑。 “弄死他康麻子!” 众人大声嚷嚷起来。 张大眼角的泪水,又止不住了。 三皇子变了啊! 他之所以听从杨起隆的劝说,带着三皇子北上反清。 为的倒不是制造一些明知不能成功的无谓死伤,他是见到三皇子越来越消沉,这才冒险带着他北上的。 此时看来,虽然差点将三皇子丢了,但是 果然老话说得好,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啊! 紫禁城一行,反倒是激发了三皇子的斗志。 大明有望了啊! 再次前行的一众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甚至连铠甲、武器都不能做到人手一套,但是,人人趾高气昂,就像是一群打了胜仗的高卢雄鸡一样 马水口是一处屯兵军堡。 明朝的时候,这里是一个百户所,清承明制,便在这里留下了一部兵丁。 实际上有清一朝,兵力驻扎很是鲜明,京师驻防八旗,占据全国八旗兵力一半以上。 再加上直隶省级驻防的绿营和八旗,单单两地驻扎的八旗,就达到了13万,再加上绿营兵丁,两地共有大军三十余万。 而清廷不过只有20万八旗,60万绿营,外加一个察哈尔八旗罢了。 朱慈炯等人摸到了马水口营寨之外。 他们刚才已经查探清楚了,马水口驻扎着一个牛录的清兵,看旗帜是正黄旗的佐领。 许是清廷的命令已经传到了这里,兵营内只剩下十来个步人甲看守。 朱慈炯他们心动的原因,就是这里有二十多匹战马! 如果能够抢下了这些战马,朱慈炯就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旗帜呢?” 朱慈炯冲着杨起隆伸手。 他昨晚清楚的看到,那佐领打着的三角旗,被杨起隆收到了怀里。 第二十七章:我叫弘历(2) “啊,这” 杨起隆不想拿出来。 他还想带着这玩意,回去之后,好能吹嘘一番呢! 佐领的旗帜啊! 这可是牛录主旗,搁前些年的时候,一个牛录的旗丁,都足够撵着上千人狼奔豕突了呢! “快点,别墨迹!” 朱慈炯伸手敲了敲他头上的胄:“不就是一个佐领将旗么,到时候多得是!” “那,那小爷可要记得还我啊!”杨起隆依依不舍的从怀里拿出了被他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三角旗。 正白旗? 朱慈炯微微皱眉,怎么是这个玩意? 昨天晚上太慌乱了,光线又不好,看不大清楚,此时一看,有些麻烦啊! 两白旗与两黄旗可不对付 罢了,有它总比没有要好! 朱慈炯翻身上马,将将旗插在马鞍上预留出来的插口里。 “骑术好的上马,余者步行,看我带你们怎么混入清兵营寨!” 伴随着朱慈炯的话语,众人大笑起来。 他们都换上了清兵的装束,虽然说甲胄不全,但是,这才是一只军队的正常面目。 电视上那铠甲鲜明的场景,看看就好别当真 朱慈炯带着众人,大摇大摆的朝着前面的马水口营地而去。 “站住!” 一骑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骑士一看到朱慈炯的打扮,顿时皱紧了眉头:“正白旗的?” “怎的,你以为小爷愿意来啊!” 朱慈炯一开口,就是十足的津片子。 若是提前十年,朱慈炯还真的混不进来,但是,伴随着清廷入关益久,很多新生代的旗丁,连满语都不会说了。 甚至到了康熙需要下诏,让满人不可忘记祖宗规矩的地步了! 朱慈炯会说津片,得益于后世讲评书的,大都是津片子 “哼,进来吧!” 那士卒,敞着怀,显然正在捉虱子,他听到朱慈炯语气不畅,想来这应该是上面调派下来,加强他们这边的防御的。 马水口处在太行山深处,这里道路不畅,运输艰难,是以,他们领不过九十来人,竟然要看管整整三十多里的长城。 这边的道路,委实太难走了一些 一听到朱慈炯的话语,他就知道这家伙的心里憋着怒气 两黄旗和两白旗不对付由来已久。 当初多尔衮执掌朝政的时候,两白旗圈禁的土地,竟然比两黄旗还多。 两黄旗的将士,自然一肚子火气。 从前年开始,鳌拜就在促成四旗换地的事情,甚至还不惜处死了一个四辅顾命大臣,强硬的完成了此事。 如此一来,吃亏的两白旗自然又不满意了。 别以为跑马圈地是贵族们的事情,实际上每一个旗人都会因此受益! 旗人不用干活,成年后1660就有一份铁杆庄稼,这钱粮,一部分就是从圈禁土地中产出的。 这些年,十六岁以下、六十岁以上,原本没有钱粮的旗丁,也开始给钱粮了编做预丁,名曰恩养粮。 两白旗拥有的土地少了,自然旗内给予的粮食,也就少了。 这可是关乎整个两白旗上下切身利益啊! 正因为这些纠葛,四旗旗丁,互相看不顺眼。 那旗丁将他们引入了营地门口,让众人在外面等待,自己则进去通传。 不多时,一个催领走了出来。 他打了一个千:“尚不知道这位佐领是?”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朱慈炯的相貌,与他们有些差异,当即心中起了疑。 “索卓落弘历。” 朱慈炯鼻孔朝天,满脸的不情愿。 娘希匹,老子竟然要用一个花花公子的名字 “原来是弘老爷,乌席哈奇阿克占有礼了。不知弘老爷前来?” 催领阿克占满眼疑惑,他没有接到上面的通知啊! “你身为催领,难道不知道各部都赶赴边关,严防歹人越关吗?” 朱慈炯厉声喝问道。 他满脸的怒容,就仿佛是一个真正的正白旗佐领那般曾经高高在上,却被一群不如他们的给踩在了脚下,反倒是见到了这群人如此颓废 那种不满、鄙夷、懊恼、却又优渥的神色,浮现在朱慈炯的脸上。 阿克占朝朱慈炯身后看去,只见这些“正白旗”的兵丁们,满脸写着的都是高傲。 原来是自己多心了啊! “这应该是极早就融入了我们的一只汉人之后!”阿克占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不要以为满八旗中,就没有了汉人出身的了,实际上满人在最开始的就不是一个民族,伴随着后金的崛起,后金融入了大量部落,其中汉人的比例虽然很少,但,却也是存在的。 等到后金确立了四旗制度之后,满汉之分,才体现出来,随着加入的明朝投降军队越多,最后才有了汉八旗。 当然,若是严禁一点的来讲,汉军八旗就不曾存在过,除了察哈尔八旗之外,不管满、蒙、汉,官方语言都是八旗汉军旗、八旗蒙古旗 找到了原因的阿克占,急忙招呼众人进营,他解释道: “弘老爷也知道,我们马水口这边交通不便,只是在今日早上,接到了一个严防城墙诸处的命令。” “这也不怪你!” 朱慈炯手心里全是冷汗,他装出了一只骄傲的孔雀那般:“将儿郎们都召集起来,我们要全部开赴城墙了。” “那这”阿克占眉头紧皱。 他眼尾塌拉,就像是睡不醒一般。 这个是正宗满人脸。 阿克占满脸全是不解:“敢问弘老爷,这是为何?” 朱慈炯半真半假的恐吓:“你难道不知道么!” 阿克占茫然,不知道什么? 他没有接到命令啊! 朱慈炯满脸的愤怒:“就在昨天晚上,歹人伏击了一只小队,20名马甲,并一佐领,无一幸免!” 他冲着阿克占咆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们完全可以从边防薄弱处翻越长城!” “若是在你们领这里出了纰漏,你担待得起吗?” 朱慈炯对着阿克占怒吼起来,吐沫星子喷了人家一脸。 而他身后的义军,已经有人忍不住发笑了 第二十八章:来自朱慈炯的鄙夷(3) 这一笑,在阿扎克看来,却是让他更叫的心慌,莫不是这小子想要就此掺他一本? 他心乱了! “这,这” 阿克占呢喃 能够伏击并全歼了20名马甲,这说明歹人的规模当在百人以上! 若是这些人真的冲击他们辖境的长城还真的挡不住! “弘老爷息怒,我这就去召集军卒,这就去” 阿克占服软了。 朱慈炯扭头,对着身后众人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顿时会意,他们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虽然自从入关以来,八旗就不复关外时候的勇猛,几年后,更是连三藩都打不过,若不是吴三桂的迟疑,清廷早就退出关外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脱产的兵卒,动员起来还是很快的。 不过是半盏茶时间,阿克占就已经带着十几个兵卒,出现在朱慈炯的面前。 只不过,穿戴铠甲很是麻烦,是以这些兵卒乱做了一团。 “帮他们穿戴!看看这群正黄旗的孬货,乱哄哄的,像个什么样子!” 朱慈炯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两白旗佐领那样,对正黄旗的兵卒,满脸的嘲讽。 他摆摆手,一脸嫌弃的让自己的兵丁,帮着阿克占穿戴。 阿克占自己的铠甲也没有穿好。 要知道一副铠甲多达十几个部件,正常情况下,都是需要有一个辅助兵丁,帮助穿戴的。 这就是包衣的由来。 马水口这边一样有包衣,只不过被佐领带去了长城上。 “麻烦正白旗的兄弟” 阿克占见到杨起隆帮他将披肩套上,当即感谢起来。 哪知道他话音未落,就觉得腰间猛然一凉,一股直冲脑海的凉气,从外面冲入了肺腑,就像是身体破了一个洞莫名的恐惧袭上了脑海。 他低头一看,只见那人将刺入他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再次狠狠的插入! 剧痛和恐惧,占据了阿克占的脑海,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衰退 “你,你” 阿克占已经说不出话来 逐渐昏暗的视野下,只见他们正黄旗的兄弟,正在被正白旗的杂种屠戮。 “他们难道不怕朝廷追究吗” 盘恒在阿克占脑海里的,只剩下了这句话。 “手法真差!” 杨起隆放倒了阿克占,却是引来了朱慈炯的嘲讽:“早就告诉你了,匕首刺入的时候,手腕朝外旋转,使得拳头偏离正常状态一寸。” “等到刺入之后,手腕回归正常,这样,匕首就会在他体内旋转半圈,直接就搅碎他的内脏了!” “明明一下就能让敌人倒毙的事情,偏生做的如此难看。” 理论王者朱慈炯,孜孜不倦的讲解着 面前的血腥,让他脸色发白,泫然欲吐,他只能这样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是吗?” 杨起隆一脸的嫌弃,小皇爷啊,您动过刀子吗? 焦三挠挠头,从地上拉起了还在抽搐的清兵,按照朱慈炯教导的方法,握住匕首,再次刺入。 果然,匕首上传来的凝滞感,让他知道自己真的搅碎了那厮的肾脏 焦三丢下死尸,默默练习了几遍小皇爷教导的手法,他觉得自己似乎开启了一个新天地 二十多匹战马的收拢,使得众人终于做到了人手一骑,甚至还有富足。 “手脚麻利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朱慈炯坐在一堵矮墙上,看着正在拿精细粮食喂马匹的义军: “找仔细点,若是有鸡蛋,给马儿喂上几个!” “公子爷,你看我找到了啥!” 张大竟然意外的发现了一挂鞭炮,他拿到朱慈炯面前。 公子爷机智无双,兴许这玩意有用处呢? “大郎。布置引火物!” 朱慈炯嘴角勾了起来,有了这玩意,就可以做一个延迟起火装置,这可是利器啊! 清兵火器化的程度很高,但是,许是去了长城的兵卒,将火器全部带走了,他们只找到了两杆不能用的火枪,能用的一个也没有! 众人只得将两罐火药拿走了。 看着即将黑定的夜色,朱慈炯轻笑起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在京师、宣化府、易州三地之间,现在三地到处都是兵卒,若是将他们调动起来 匆匆将铠甲、食物搜集一空,朱慈炯带着众人朝前方走去。 “公子爷,我们顺着城墙直下,就是金水口,金水口正南方便是紫荆关,紫荆关的西南方,就是浮图峪口。” 杨起隆皱眉道:“公子爷,紫荆关内驻扎了五百清兵,而且紫荆关三重关门,以我们这点人” 紫荆关乃是内长城处的一处雄关,最主要的是,紫荆关关外有一条河流,名唤拒马河,拒马河穿越长城的水关,就是浮图峪口。 朱慈炯轻笑起来:“当初我在皇宫的时候,有谁认为我能逃出来?” 杨起隆愣住了。 难道小皇爷真的有破开了紫荆关的办法? 众人看向了朱慈炯的眼神,不由得充满了火热。 小皇爷在京师制造了那等重案,却能带着他们安然离开。 他们一行又处在敌人的腹心之内,甚至,一路上往来信使,他们都见到了好几拨了,但是,却至今安然无恙。 一想起了这个,众人不由得放下心来,小皇爷必然有过了紫荆关的办法! 张大低声道:“小爷,您真能带着我们过了紫荆关?” “不能!” 朱慈炯摇头。 他之所以能够出了皇宫,利用的是人们的认识误区。 在人们的常识里,似乎凭借人力,是破不开儿臂粗的铁闸门的。 而至今安然无恙,则是利用的长城两侧的莽莽大山。 清廷京畿一代兵力虽多,但是,却不会漫山遍野的搜寻他们! 现在清廷已经知道了他能从水门逃遁的事情,若是还想从浮图峪口离开,就只有强杀一条路。 以他们这三十来人不说强袭紫荆关了只要遇上了清兵一个牛录,就是被砍菜切瓜的料! 张大的脸色都变了: “那小皇爷还带着我们南下?我们赶紧逃啊,若是再迟了,等敌人摸清了我们的位置,将我们合围,那可就逃不出去了啊!” 第二十九章:张大套娃(感谢道九天尊的首盟1) 张大脸色都白了! 那该怎么办啊? 小爷刚刚才逃出来,若是再被抓了 “逃?” 朱慈炯冷笑:“怎么逃?” 他摇摇头:“京畿周边,单单八旗就有整整13万,再加上20万绿营,可以这么说,整个京畿,哪个城镇没有几百大兵呢?” “我们要穿越大军密集的整个京畿,才能回去,你说我们的胜率有多大?” 张大张大了嘴巴 貌似一点胜算也没有 朱慈炯轻笑起来:“我知道自己过不了紫荆关,可是,因为我从皇宫里出来了,所以清廷以为我能过了紫荆关啊!” 张大张大了嘴巴啥意思? 他怎么没听懂呢? 朱慈炯轻笑一声,他布置的手段,会让清廷朝更加朝着这方面来思索! 夜幕已经深沉,紫禁城内,康熙依旧昏迷不醒,噶布喇却是已经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他的整张脸,已经全部烂掉,甚至两只眼睛都瞎了。 那恐怖的模样,就连太医都不敢直视。 鳌拜颓废的坐在金銮殿上,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数万大军忙碌了一天一夜,却连那臭小子的人影都没有抓到! 甚至,除了昨天晚上,那被丢在火堆里的二十一具尸体之外,甚至连朱慈炯的消息也断绝了! 他已经调动整整五万大军,在北直隶和京师这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可惜,到了现在,没有丝毫的消息 难道朱慈炯能够插翅飞了不行? “唉!” 鳌拜叹息一声,又想起了养心殿那直到今天中午,才缓缓散去的毒雾。 纵然他及时撤空了周围,被毒倒的侍卫、太监、宫女,还足足超过了两百之数! 甚至除了一等公噶布喇之外,还包括康熙爷最喜欢的一个妃子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鳌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死在他手上的汉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破在他麾下的城池,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他知道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但是,他鳌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清啊! 万岁爷为什么想让自己死呢? 鳌拜眼神迷离。 难道这是报应? 不! 这不是报应! 鳌拜的眼神逐渐坚定! 我大清征战百年,方有了而今的花花世界,那些就该奉献了一切! “王德海,南怀仁一行到了哪里了?”鳌拜冲着一边的大太监询问道。 鳌拜知道,自己的权力,若是调动旗丁,自然不成问题,但是,相对于讲究忠君思想的汉人,却是调不动的! 他只有借助康熙的手,才能执掌整个天下。 大清的天下,还需要康熙。 所以,康熙不能死! 但是,现在康熙已经整整一天水米不进了,甚至就连御医们的药石,也难以下咽! 现今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西洋人了! 鳌拜眼神灼灼的盯着王德海,他需要让南怀仁一行尽快赶回来! 王德海轻声道:“主子爷,按照脚程来计算,八百里加急,当在今日午间时分,送到了通州。此时,想来南大人一行,正在返回吧?” 鳌拜点点头,眼睛里的火热逐渐褪去:“再派一波信使,催促他们疾行!” “奴才遵旨!”王德海磕了头,趋身退后。 鳌拜坐在金銮殿内,穿堂风下,烛火摇曳不休,映衬的他的一张脸,愈发的阴暗了。 “你究竟在哪里?” 鳌拜眯着眼睛,他不得不承认,朱慈炯那小子,真的是一个人才! 紫禁城啊! 那小子无依无靠,就这样逃了出去! 难道西洋那等蛮夷之地,真的有那么多厉害的东西吗? 看来,他需要下令禁绝百姓聚集场所了。 诸如开矿,制造、火器、作坊,能纳入旗人管辖的,直接由旗丁接管,若是不能的,要么裁撤,要么限制! 奇技淫巧祸害无穷,万不可使夏人掌握了那等奇妙之术啊! 烛火爆裂,噼啪作响,忽明忽暗的烛光下,鳌拜脸色愈发的坚定 华夏有一句古话谁变蝎子谁蜇人又道是非我族类 古人诚不欺我! 宣化府宣化城内。 顺承恭惠郡王勒尔锦,亲自在宣化府坐镇,这可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弟。 他是代善的曾孙。 妥妥的皇亲国戚一个。 夜幕已经深沉,勒尔锦还没有休息,他正站在巨大的军事地图面前沉思。 地图上,内外两条长城,宛若巨龙一般,蜿蜒横切整个地图。 冬暖帽放在了一边的案几上,背对着门口的勒尔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发饰。 只见一条比女士香烟还细的发辫,长约半尺,自脑顶低垂下来,这是金钱。 枕骨处,是另外一条发辫,这一条稍微大一点,约莫一尺长,是为鼠尾。 金钱鼠尾,并非是常人理解的那样仅仅指的是辫子能够穿越铜钱之眼。 而是对于清朝前期发辫的描述。 上者金钱,下者鼠尾。 故谓之金钱鼠尾。 金钱鼠尾金钱小顶猪尾阴阳头,这是清朝发辫变迁过程。本书这里,作者没有写错,无需赘述。 勒尔锦眉头紧皱,苦笑着将马鞭丢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先生,我猜不出来朱三那厮究竟去了哪里!” 勒尔锦冲着一边的周培公摊摊手,他想破了脑袋,也已经四处布防,但是,至今都没有捞到朱慈炯的鸟毛。 周培公放下手里捧着的茶碗,轻笑道: “王爷,你还没有静心啊!” “哦?”勒尔锦眉头上挑,追问道:“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周培公又拿起了茶碗,放在手里摩挲着。 早已熟悉周培公此人的勒尔锦,并没有因为他的失礼,就大发雷霆。 勒尔锦知道,这是一个大才! 获得了周培公的友谊,对他可是有用的 周培公神色淡淡:“王爷可曾设身处地的想过,若是王爷是朱三此人,又该如何隐藏呢?” 勒尔锦眉头挑了挑,再次面相地图。 少倾之后,他脸色大变:“先生说的可是太行山一线?” 周培公笑而不语。 对于朱慈炯这个前朝旧主,他可没有怜惜的心思。 第三十章:毒辣的周培公(2) 虽然周培公也曾经历了甲申之难,但是,李自成兵祸的时候,他祖母被杀,家业落败,只得做了州府一小吏。 而后,周培公依附于清兵大将,从此之后飞黄腾达。 此时,他为内阁供奉,专职为皇帝讲解疑惑。 见到周培公的反应,勒尔锦眼睛蓦地就亮了。 好机会啊! 这一次,不单单他一个宗室前来,大家都在抢夺这一份功劳。 若是能够抓住了朱慈炯,那么他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来人呐!”勒尔锦眼中冷芒大盛。 亲兵鱼贯而入。 “传令诸部,着重点搜查长城沿线太行山山脉,给我拉成人网,任何一个角落,也不可放过!”勒尔锦满脸狞笑。 “喳!” 马水口和金水口两地,本是太行山山脉的一处低凹谷口。 朱慈炯带着人马,欲要故技重施的时候,哪知道刚刚进入了营地内,却被一个小兵识破。 他们只得从智取变成了强杀。 饶是清兵不备,却也极为悍勇,从催领到包衣,无不拼死反击。 奈何清兵人数太少,又是仓促应战,寡不敌众之下,被朱慈炯带人全歼。 一番混战,杨起隆再中一刀,更有三个好汉惨死当场 坐在一处新坟面前,朱慈炯叹息一声:“大郎,将坟头平了,记住这里,等待咱们回来,再为英雄迁坟。” “小爷,若无坟头”张大脸色大变。 华夏讲究入土为安,更要留坟记事,此时仓促之间难以找到墓碑,这就已经够伤心的了,小皇爷竟然要铲平坟头! “铲了吧。” 杨起隆叹息一声。 他的左臂绑着厚厚的绷带,血迹渗透了绷带。 他的神情很是落寞,同苦共难的兄弟,就这样没了 “留着坟头,只能让兄弟们不得安生,大郎,你听公子爷的。” 张大叹息一声,只得亲自带人铲平了刚刚堆起来的坟头。 壮士们一边铲坟头,一边默默落泪,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他们竟然还要亲手平了兄弟们的坟头,这让他们心如刀绞! 等着啊,等着啊! 兄弟们,你们等着,我们会打回来的! 张大咬紧了牙关 朱慈炯来到了马厩前,里面是二十来匹战马。 “挑选十匹马出来,朝着北方赶去!” 朱慈炯沉声道:“最好在马尾上绑上油脂点燃,这样马匹会跑得更远。” 黄吉很是不解:“公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他们已经可以一人双骑了,那赶路的速度,可就快了一倍不止,现在小皇爷竟然要放走十匹马,这 朱慈炯极目远眺,视线所及全是莽莽大山,看不到马水口处的火焰。 仔细算算时间,马水口那边应该早已起火了才是。 他随口解释一句:“给清兵布一个疑兵阵,我若不如此布置,他们怎么会上当呢!” 黄吉闹不明白,还要再问,却被焦三拉了一把。 刚刚的混战中,他试验了小皇爷教给他的办法,他发现这种匕首杀人法,解决敌人很是迅捷呢! 基本上只需要一刀,清兵就无法动弹,甚至连呼救都喊不出来。 再次亲身证明了朱慈炯的才智,焦三觉得既然是小皇爷布置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小皇爷这么说,自然是可行的,是以,他制止了黄吉的追问。 黄吉只得挑选十匹驽马出来,在马尾上绑上了油脂点燃,驱赶着它们朝北方而去。 马尾被燎灼,马儿吃痛,狂奔不休。 见到众人已经打扫干净了战场,朱慈炯再次布置下一个延迟起火装置,然后对众人道: “我需要有人前往紫荆关方向,留下一条我们行走过的痕迹,你们谁愿意去?” 焦三当即站了出来:“公子爷,我去!” 他已经是朱慈炯的脑残粉了 “好!” 朱慈炯唤他过来,仔细吩咐道:“去的路上,你尽量不要留下印记,但是却像是忽视了一般,留下没有遮掩住的印记。 你走了一半之后,便用布帛包住马蹄,然后原路返回,记住了不要留下返回的印记。我会在大房山等你!” “公子的意思是,要我误导清兵?”焦三当即猜透了朱慈炯的意思。 “对!” 朱慈炯蹲在地上,随手几笔,画了一幅周边的简易地图: “记住了,返回时,道路中间有一个叫做黄庄的集镇,此地人多口杂,你万万要避开了这里。 沿途若是遇到了敌人,无法无声无息间逃脱的时候,只管放弃了战马,从拒马河中返回。” 朱慈炯询问道:“如何潜入河道的方法,你掌握了吗?” 焦三点头,不就是将竹竿中间挖空么,只需要一截铁丝就可以做到了! 商议既定,众人当即分做两波,焦三带人朝南而行,混淆清兵的视听,而朱慈炯则是带着人马,朝着大房山而去。 宣化。 勒尔锦刚刚睡下,就有信使来报,说是易州境内,一处叫做马水口的屯堡遭遇了袭击。 “快传周培公!” 勒尔锦火急火燎的吼了一声,这才扣掉眼角的眼屎,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伸手让侍女给自己穿戴。 天下承平已经三年了,自从东海张煌言自解兵权之后,这天下除了占据了东番的明郑之外,已经全部收入大清囊中。 勒尔锦早已荒废了骑射功夫,甚至,大腹便便的他,行走都需要用八抬大轿代步,便是上马,也坐不得了! 匠人特意给他打造了一具加大号的马鞍,就这,还放不下他的肚子 待勒尔锦穿戴整齐,出了后宅之后,周培公已经在等待着了。 “先生,最新的消息,马水口处遇袭,疑是那朱三所谓。 先生如何看” 勒尔锦从侧门走入书房,开门见山道。 周培公慢悠悠的跪下行了礼:“臣下周名昌见过王爷。” 周名昌,字培公。 “哎哟!先生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快快起来!” 勒尔锦哪里还有心情耽误,他急忙上前搀扶。 周培公就势坐下,他轻笑起来:“王爷勿急,臣下猜测,那朱三一行,本已隐藏,此时骤然露面,必然是有所图的。” “哦?”勒尔锦塌塌半截眉一挑:“先生的意思是?” 第三十一章:狗奴才(3) 周培公呵呵一笑:“王爷,那朱三若想逃出生天,便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你说的是草原?”勒尔锦拧紧了眉头,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思路。 “对!”周培公点头:“草原广袤,部落之间相邻百里甚至数百里,彼等一行只要进入了草原,那么,可就难抓了!” 勒尔锦点头,鳌拜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让他们严防长城一线的。 周培公继续道:“臣下不知道朱三是怎么逃出皇宫的,但是,想来他能够无声无息的逃出了皇宫,所利用的便是皇宫守卫的死角吧?” 此时,侍女送来了茶水,周培公伸手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见到周培公的动作,勒尔锦眼睛猛然缩起! 好厉害的小子! 周培公只有三十来岁,甚至,正是因为他年轻,使得朝中诸公大都是不相信他的能力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个偏支王爷,能够拉拢了此人的原因! 朱慈炯是怎么逃出了皇宫的,这个消息一直都被封锁了起来。 可以这么说,除了当晚在现场的兵丁之外,便只有他们这些宗室才知道了具体的内幕! 皇宫不是别的地方,别看清廷大张旗鼓的抓捕朱慈炯,但是,对于朱慈炯究竟是怎么离开的皇宫,清廷讳莫如深 甚至,就连担任内阁供奉的周培公,都不知道这件事! 周培公竟然猜出来了?!!! 勒尔锦眼中忌惮之色闪烁,此子如此聪慧,别看他尊以先生的位置,只怕是,他养不熟啊! 这人生来就是为了朝堂而生的,他的这个郡王府,可关不住! 勒尔锦脸色阴晴不定 周培公借着喝茶的时机,表面上老神在在,暗地里却是瞥了一眼勒尔锦。 一见到勒尔锦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周培公轻笑起来:“王爷仔细想想,此人本已隐匿,再次外出是为了什么?” 勒尔锦眼睛中的炽热大盛:“你说的是他们要逃跑了?” “王爷聪慧。”周培公笑着点头。 勒尔锦急忙转头,在地图上查找起来。 他手指在一处地方用力的点了点:“先生的意思是浮图峪口?” 周培公再次点头,还行,总不算太笨 勒尔锦盘算一番,不解道: “可是,朱三若想去浮图峪口,沿途还有一金水口屯堡,纵然他过了金水口,但是,还有一座九塞之一的紫荆关啊!” 勒尔锦挠挠头上的乌青发茬:“紫荆关可不好过,便是给我两千人马,也不一定能够打破啊!” 紫荆关乃是天下九塞之一,太行八陉之第七陉,此地自古就是军事重地,它城雄山高,很是易守难攻。 周培公笑而不语。 若是那朱三能以常理度之,又如何能够从皇宫大内之中逃出来呢? 勒尔锦想了又想,询问道:“先生,你说那朱三真的能安然过了紫荆关,然后从浮图峪口离开吗?” “若是你我能够猜测到此獠的办法,那朱三还会值钱吗?”周培公反问道。 “呃”勒尔锦傻眼了。 周培公指了指堂上的牌匾,眼睛里的亮光闪烁: “这是一桩大功,由此在手,王爷便不惧落在头上的削藩大刀。王爷,你当考虑清楚了。” 他端起茶碗,说出了一件勒尔锦最担心的事情。 万岁爷欲要削藩的传言,愈传愈凶,而他这个远支郡王,可不保险啊! “来人呐!” 勒尔锦唤了亲兵进来:“通知诸部,以紫荆关为中心,给我地毯式的搜查!” 他话音未落,又有传令兵跑来:“王爷,易州刚刚传来消息,金水口也遇袭了,留守兵丁无一幸免,屯堡被付之一炬。” “紫荆关!” “紫荆关!” 勒尔锦和周培公两人,同时站起 朱慈炯果然要从浮图峪口逃了啊! 不单单勒尔锦调派手下,赶赴紫荆关,其他诸如赉塔、察尼、彰泰、岳乐等统兵大将,一样调动军队,朝紫荆关而去 一时间,紫荆关周边,汇集了数万清兵! 金水口。 各色将旗云集,众人看向了朝着北方的那十几个马蹄印。 “想那朱三小娃儿,竟然将我们当做了傻子!” 正白旗的参领尼莽古轻笑一声。 “哈哈哈,那小儿黔驴技穷了啊!” 八旗将领们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生长与马背上,自然能够辨认出地上的马蹄印是空载还是负重。 可笑那朱三,自以为用惊马踏践之法,就能让他们上当! 委实可笑! 镶黄旗的乌席哈奇指着南方道:“诸位,查出来了,南方的山坡上,找到了有人经过的痕迹。” “虽然彼等尽力遮掩,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些折断的树枝,被我军探子查探清楚了行踪!” 听完了乌席哈奇的话语,众人笑的更加的开怀了。 朱三啊朱三! 这一下,看你朝哪里跑! 众将笑的很是开怀,笑的很是阴险 京师。 鳌拜端坐在金銮殿上,神色颓废。 昨天晚上,他仅仅稍微眯了一会儿,因为睡眠严重不足,是以头脑很是昏沉。 “主子爷,大喜啊!大喜啊!” 王德海提着下摆,快步跑了进来,他布满褶皱的脸上,笑的就像是一朵菊花。 “抓到朱慈炯了?” 鳌拜腾的站起。 王德海一楞,急忙摇头道:“那倒不是” 一听说没有抓住朱慈炯,鳌拜再次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不过两天时间,他头上那三分长的发茬,又白了几分。 鳌拜已经好几天没有剃头了,这对于一个贵族来讲,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对于剃头刮胡子,清廷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三日一剃头,五日一修面,这是硬性要求。 但凡旗人,无不顶着一个铮亮的大光头,然后留着两个不伦不类的非主流小辫子,下巴更是光秃秃的,只在上唇左右两边,各留十根胡须,剪成三分长。 若有人违背,不论军民,当事人处斩,全家流放甚至连头发留多了也要处斩! 现在电视剧上的发型,就算放在乾隆末期,也要被斩杀当场 第三十二章:夺关(1) “狗东西!”鳌拜一脚踹了过去:“不是,你喜个屁!” 王德海被踹倒在地,屁股磕到了锦凳上,疼得他脸色都白了。 就算这样,他还是立刻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王德海不敢耽误,急忙拿出了信笺: “主子爷,恭惠郡王传来了消息,说是发现了朱慈炯的踪迹” “快拿来,你这狗奴才,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鳌拜腾腾腾上前,伸手夺过了王德海手中的信笺,又顺势给了他一脚。 “主子爷说的是”王德海跪地谢恩。 大房山上。 吃饱喝足的朱慈炯一行,看着不远处的官道上,时不时的就有一行军卒,朝着南方开进,脸上不觉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看那些兵卒前进的方向,俨然是紫荆关方向,从这些军卒的密度来推算,紫荆关方向,最少怕是都要汇聚数万大兵。 “公子爷,多亏你提前一步,做了布置啊!” 杨起隆的神色很是凝重清廷竟然派出了这么多兵卒,来对付他们这一小撮人 他已经明白了朱慈炯之前的布置,若不是小皇爷的那些手段,怎么能够将清兵吸引到了紫荆关方向呢! “今天晚上,直扑马水口!”朱慈炯对着众人下令道。 夜幕深沉,马水口城墙处的佐领萨哈霖,却是无心睡眠。 昨天下午,他的屯堡竟然被歹人给袭击了,甚至就连他的亲弟弟,也死在了歹人的袭杀之中。 马水口建造在嵩山峻岭之上的长城关口,除了一个关门之外,还有十几座烽火台。 萨哈霖手上只剩下了不到八十名士卒,分开把守这么长的一段城墙,很是吃力。 因此,马水口虽然是一处连通长城内外的关口,但是,现在却只剩下十来人防守。 “狗娘养的,若是撞到了我萨哈霖的手上,我要将你们抽筋剥皮!” 萨哈霖灌了一口酒,恶狠狠的吐出了一口酒气。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朝廷从各处抽调重兵,都捉拿不到的重犯,岂是他能够觊觎的。 “头,你说那朱三这一次应该要被逮住了吧?” 催领倪谷柯询问道。 “谁知道咧!”萨哈霖又灌了一口酒。 倪谷柯摇摇头,这事啊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佐领的亲弟弟,死在了朱三的手上,萨哈霖没有崩溃就算是好的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那时候,夔东那边的明廷余部,死不投降 城破后,他们十日不封刀。 闭上眼,就是尸山血海 倪谷柯眼神眯起,敢于反抗的明人,就要让他全家死绝,就连左邻右舍也不能放过! 一个朱三,就让他们忙碌了三天,若是明人都像朱三这样狡猾,那么他们大清江山,岂不是危矣 必须杀! 必须狠狠的杀! 倪谷柯正在己所不欲,便施于人,却是见到远处的山道上,竟然有一行火把缓缓而来。 “头,你看那里!” 倪谷柯赶紧提醒萨哈霖。 伴随着倪谷柯的话语,众人扭头看过去,只见关门下的山坡上,出现了一行火把。 看规模,这应该是一个牛录的马甲。 少倾,那队伍已经到了关城下半箭之地。 “嗨兄弟,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萨哈霖探头询问道。 下午的时候,他们不是才朝着紫荆关那边而去么! 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 “难道那朱三被捉了?”萨哈霖话语里难掩兴奋。 狗日的朱三,活该千刀万剐,竟然敢杀我兄弟! 让你跑,再跑啊!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别提了!”朱慈炯打马而出:“你是不知道,紫荆关那边汇集了好几万大军,人家那些将军、王爷的标镇,能够进入了关城,我们这游兵散勇,连个营地都没有。” “嚯,这大冬天的,可就遭了老罪了啊!” 倪谷柯插话道。 “是啊,所以我灵机一动,就返了回来,找个地方避避寒风。”朱慈炯心中冷笑,面上神色却不变:“兄弟,能否容忍我们借宿一晚,哥哥这里有好酒一壶相谢。” 他举起了手中的瓦罐,凑近火把,好让城墙上的清兵看清楚。 城头上的萨哈霖一听到有好酒,当即探头一看,只见那小子提着的瓦罐上,果然贴有一张褪了色的红纸。 显然,这是一壶老酒! “那感情好,你们等着哈!”萨哈霖派了一名小兵,前去打开关门。 这倒不是萨哈霖太大意了,而是 马水口这边,距离紫荆关只有九十里道路。 任谁也不会相信,紫荆关那边有了数万大军,朱慈炯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清兵面前。 这就是灯下黑。 尤其是朱慈炯一口地道的津片子,又让人起不了疑心。 当然,造成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清朝的军事制度,使得军中将领互相制约,兵权很是分散,甚至一省军政长官,能够直接指挥的,竟然只有七八百兵丁。 至于下面的兵头,能够掌管的兵丁就更少了。 “吱呀!” 关门缓缓打开,萨哈霖出现在关门之后:“兄弟给我说说,紫荆关那边,有没有围住了朱三?” 杨起隆抬眼一扫,就看清楚了,马水口关城内,竟然只有十几人看守。 而且,因为他们的到来,这些人还都在关城之内。 杨起隆的右手,握住了刀柄,悄悄朝后面做了几个手势。 朱慈炯提起手中的瓦罐,朝着那清兵佐领递了过去:“来兄弟,这给你了!”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啊,这多不好意思呢!”萨哈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却是伸了过来。 摇晃的火把下,他终于看清楚了瓦罐上面的字迹 “大兄弟,你搞错了吧?这怎么是一瓶醋啊!” 萨哈霖纵然不识字,但是,常喝酒之人,酒罐子上面的字迹,还是分得清的。 这个罐子上的字迹,笔画这么多,哪里是酒呢? 而且还有一股浓郁的酸味! 这不是醋是什么? “哪有搞错呢?这是送你上路的醋啊!” 第三十三章:狼狈奔逃五台山(感谢抉择中成为本书盟主!) 朱慈炯拎起醋罐子,砸向了萨哈霖的脸。 萨哈霖一楞,张开双手就要接住 朱慈炯却是翻身下马,直接贴进了萨哈霖的怀里,手中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刺了进去。 义军早已运动到位,见到朱慈炯动手,当即,所有人都抽出了匕首,朝着清兵刺了过去。 杨起隆却是带着人,手持腰刀,骑在战马上反复冲杀。 马蹄翻飞,腰刀飞舞,鲜血在火把下绚丽多彩 众人匆匆将马水口关城搜刮一空,得到了二十杆火枪。 丢掉那些不能用的抬枪、火铳之类,他们带走了十二杆鸟铳,甚至里面还有一杆鲁密铳。 这可是好东西! 一番搜刮,加上之前的缴获,终于搜集到了两百斤火药。 杨起隆打开关门,朱慈炯带人朝着北方而去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死尸堆里,竟然有一人捂着肚子爬了起来 宣化。 大清早的,周培公鼻孔里喷着热气,蒜头鼻子已经冻得通红。 他砸开庭院角落大水缸里的浮冰,将一根扫把似的超大毛笔沾满了清水。 周培公单手托笔,运笔如飞,在庭院内铺就的青石板上,龙飞凤舞。 “老去辞家事远游,幽年何故久淹留。 燕关秦塞长为客,露竹蝉风早报秋。 半壁灯昏人破梦,一声鸡唱月当楼。 此时离愁添多少,不见归鞍到郢州。” 北地严寒,晨起更冷,待他写完,毛笔字已经冻成了晶莹的薄冰块。 迎着初升的太阳,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 他半生坎坷,怀才不遇,此时虽然已经入仕,却是只能成为一个高级咨询处,周培公将自己的怀才不遇,都写在了诗中。 “好字!好诗!” 勒尔锦拍手相赞:“先生这一手书法,当的是当世大儒了!” “不敢,不敢!” 周培公连忙跪下行礼:“周昌见过王爷,王爷吉祥。” 勒尔锦欲要拉拢与他,连忙亲手扶起。 周培公这才是回道: “倒也不怕王爷笑话,余幼时家庭尚可,然则那时候余年幼,不及科考,后来遭遇兵祸,家道中落,再想科举,已经没了机会蒙的君王不弃,招余为侍奉” 勒尔锦笑道:“金鳞岂是池中物,先生大才,自有一飞冲天之时。” 两人笑谈几句,把手进入了正厅。 双方宾主坐定,勒尔锦道:“先生,这一次,怕是那朱三,插翅难逃了吧?”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不单单他将兵丁调派到了紫荆关,甚至,所有的将领,都派遣军卒去了紫荆关。 对于他而言,抢到了朱三,就是大功一件! 但是,不管是谁杀了朱三,对于大清,都是大功一件的! 周培公脸色蓦地大变,他手指勒尔锦:“王爷刚才说什么?” 勒尔锦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他什么都没说啊! “插翅,插翅” 周培公呢喃着,急忙快步走到了地图边。 只见内长城两岸,群山簇拥,而紫荆关坐落在太行山的一个断口处,大军若想从京畿逃出,紫荆关的确是一个必经之地! 大兵云集紫荆关,似乎的确能将朱三众人一网打尽 但是! 朱三是谁? 这可是在京师那等绝地,都可以安然逃脱之人啊! 他会不会是将紫荆关当做一个障眼法,然后插翅而逃了呢? 地图之上,能够连通长城内外的,可不止紫荆关一个! 周培公脸色铁青:“不好!王爷速派人核查各地小关!” 勒尔锦茫然:“先生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忽有信使回报,说是昨日晚间,马水口处有烽火点燃 具体的消息,还没有送来 竟然真的是小关! 勒尔锦呆在了当场。 周培公急切道:“王爷速速调派亲兵镇抚,急令阳原、逐鹿、蔚县、广灵一带驻军,严守大小路口。 各部必须互相警驰,万不可使朱三逃入了关外!” 勒尔锦还没有思索明白,就听周培公继续道: “王爷当请绥远将军旺昌,大同巡抚等处严加防范!若是可能,当上疏朝廷,调派塞上诸部,陈兵边境,将朱三等人的去路封死!” “这” 勒尔锦浑身一颤,这是要调动天下八成兵马,外加草原诸部啊! 为了区区数十人,至于吗? 周培公脸色坚定:“王爷,当速速决定,乘着此子羽翼不丰,先行剪除了他,若是等到他脱困,怕是又一个大同之变啊!” 勒尔锦正待反驳,猛然听闻了大同之后,止不住浑身颤栗不已。 当年的大同,可是硬抗了他们从江南调回来的数万八旗大军,四亲王同时围攻,都败于姜瓖之手啊! 若不是姜瓖部将投靠了大清,杀死姜瓖及其全家,他们还不一定能够拿下了大同 “来人呐,传令!” 勒尔锦脸色铁青,这样的人物,那就不要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朱慈炯带人出了内长城之后,一路疾驰,想要逃得关外。 哪知道,接下来的一切,直让他们不得不狼狈而逃。 清廷驻扎在外长城沿线的大军,竟然也出动了,他们排成了一条兵线,遮天蔽日一般朝着内长城这边合围而来 塞外蒙古诸部,皆为骑兵,一旦数万人行军,便可延绵上百里。 众人已经摸不清方向,不过是一天时间,竟然接连遭遇了十几波清兵探子。 接连厮杀 穿越马水口的时候,还剩下三十二人的义军,此时已经只剩下十九人了,还个个都带着伤。 就连朱慈炯,肩膀上也挨了一刀。 “公子爷,快看,那是哪里?” 张大浑身的铠甲已经破乱不堪,甚至就连脸上也被箭矢穿破了两颊,此时正渗着血水。 他的大牙都给射掉了一颗,此时,说话都含糊不清的。 朱慈炯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大山,山顶金碧辉煌,红砖黄瓦,巍峨绝伦。 纵然相隔几里,都能看出那一片建筑的辉煌。 杨起隆眉头一皱:“公子爷,我们怎么到这里了?” “这是哪里?”朱慈炯也迷路了。 “五台山” 第三十四章:丢屠成佛(3) “五台山?” 朱慈炯眼睛眯起,听说那一位……在这里…… 对于顺治出家这件事,他已经询问曹焜了。 曹焜地位太低,根本就无法接触到这件事,但是,却有一个佐证…… 清初,八旗上下皆实行殉葬制度,甚至就连‘皇后’都不能幸免,比如大妃多尔衮之母阿巴亥。 朱慈炯记得史书上是这么写的,顺治临死前,亲自给大太监吴良辅剃度,让他出家。 等到顺治死后,一等阿达哈哈番--傅达理,和妃子董鄂氏被殉葬。(阿达:爵名,轻车都尉。) 跟随顺治身边的大太监吴良辅,被寻了一个罪过,也给处死了。 若是研究过清初皇室习俗的,就知道,这就是殉葬制度。 …… 朱慈炯无意间得知曹焜沦为底层,被排挤到了八里庄、恩济庄、老公坟做事。 这三处,实际上就是太监死后埋葬之地。 在宫中死亡,无人认领的太监、宫女,会拉到左家庄火化之后,然后在三地择一草草收敛。 若是能够混到了品级,那么是可以全尸下葬的。 …… 朱慈炯没有得到顺治的确切消息,于是就迂回询问了吴良辅的事情。 曹焜记得很清楚,专门用来供奉有职司太监灵牌的牌坊堂内,并没有吴良辅的令牌。 爱新觉罗家入住了朱家的房子,却将朱家的一切都给抹除了,甚至就连牌位坊里面明朝太监、宫女的灵牌,一样给丢掉…… 清廷入关不过二十来年,死亡的大太监只有吴良辅一个。 按理说,以他的地位,灵牌自该放入牌坊堂,被人供奉才是。 可是曹焜特意回去又找了找,却没有找到吴良辅的令牌! 曹焜出身明廷内书堂,他可是识文断字的,自然没有认错的道理! …… 回想起当初在紫禁城的时候,好奇之下,询问的东西,朱慈炯止不住冷哼了一声: 吴良辅是谁? 内宫第一太监! 牌坊堂没有他的令牌,这说明了什么? 吴良辅根本就没有死! 他没有死,清廷却大张旗鼓的制造了吴良辅的死讯,这说明了什么? 人家这是得圣眷,是要去伺候不穿龙袍穿僧衣的某人去了呢! …… 朱慈炯指着前方的五台山,嘴角勾了起来。 “兄弟们,我们活命的机会,就在那寺庙之内!” 杨起隆提起满是豁口的腰刀:“公子爷,你的意思是?” “福临!”朱慈炯丢下两个字,打马前冲。 福临? 杨起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大鱼啊,这可真是一条护命符。 “兄弟们,冲啊,抓住了顺治,我们就齐活了!” 杨起隆挥舞着腰刀,跟随在朱慈炯身后,朝着山顶冲了过去。 十九骑士,嗷嗷大叫,顺着山道,就朝山顶冲去! …… 五台山并非只有一座寺庙,若想寻找一个僧人,自然很是困难。 更何况,众人身后还有围追堵截的清兵。 一旦在清兵上山之前,没有找到福临,那么他们可就真正的没有活路了! “公子爷,寺庙这么多,我们应该去哪里找啊??” 张大气喘吁吁,看着山坡上错落有致的各色寺庙,张大了嘴巴。 老天,这怕是最少都有百十座了吧? “哼!” 朱慈炯冷哼一声,虽然此地寺庙众多,但是,想要找到顺治,却很是简单。 他指着山顶上唯一一处金碧辉煌的大院:“福临必然就在其间!” 明时,和尚是穿青衣的,满人与蒙人结盟,于是便将黄衣喇嘛带入了华夏。 此时,黄袈裟和尚,还是少数派,天下寺庙,大都是青衣和尚,主持袈裟用以红衣。 (不单单僧侣,明朝皇帝也没有以黄布作为龙袍的习惯,反倒是常穿大红。清风不识字,便以黄se为荣。后世人家安然无恙,全在耳环之内居住,银屏之上,极尽混淆之事。) 后世的史书上,清楚的记着一句话——康熙时,敕令将罗睺寺、寿宁寺、三泉寺、玉花池、七佛寺、金刚窟、善财洞、普庵寺、台麓寺、涌泉寺等10青衣寺改为黄庙。 清廷规定黄se为皇帝专用! 顺治出家的地方,就很好找了。 况且,此时康熙还没有更改众青衣庙为黄衣庙,他们只需要找到了黄衣庙,就能够找到顺治了。 山顶上那金碧辉煌、充满了喇嘛庙风格的寺庙,不是顺治出家之地,又会是哪里呢? 一行人执刀弄枪的冲到了寺庙门口,还不待踏入寺门,就有一群僧人拿着棍棒想要阻拦。 “佛有怒目金刚……”一吃得五大三粗的胖和尚,跳将出来,他举着棒子大吼道。 “嘭!” 当先的胖僧人仰面而倒,鲜血染红了他的明黄袈裟。 “呼!”朱慈炯吹了吹好冒着余烟的枪口: “爷要杀人,还管你是金刚,还是佛陀,惹恼了,佛也给你灭了!” “啊…” 一众吃香喝辣,顿顿酒肉不断的武和尚惊呆了。 “呀!…杀人啦~!” 不知道是哪一个吃得太胖,竟然有了女性音的胖和尚,尖着嗓子叫唤一声…… 气势汹汹的僧人们四散而逃。 “不准跑,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老主持气的浑身颤抖。 老皇爷在他这里,可不能出了纰漏啊! 这群好吃懒做的喇嘛,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老主持妄图依靠这些来自草原的喇嘛,抵抗朱慈炯等人,他却根本就不知道一句话——自从马克沁被农耕文明引入,a就善歌善舞起来…… 朱慈炯手中的鲁密铳,可是号称火枪最远、最毒、最准之所在。 可以这么说,鲁密铳就是前装火绳枪时期的阻击枪…… 一众武僧逃得没影,只留下老主持双腿发抖。 他只觉得就算是许下宏愿,也不能阻止越来越发麻的雀儿。 老主持颤巍巍的手指朱慈炯:“佛门清净之地,你们竟然敢在佛祖面前大开杀戒,不怕被报应吗?” “报应?”朱慈炯右侧嘴角勾起,冷笑连连: “佛门重地?报应?” “我朱家子孙藏身寺庙者可少?有几人幸免了?” “满口慈善谎言,背地里邀功讨赏,出卖旧主的,不是你们这群和尚?” 第三十五章:圣·千古一帝(1) 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什么修了金身,佛祖便会保佑,都他娘扯淡! 老朱家供奉了多少寺庙? 老朱家养活了多少和尚? 老朱家修了多少金身? 到头来呢? 逃入了寺庙里的龙子龙孙,被这群秃驴亲手捆了,交给清兵的,可少? 更罔提暗中知会清兵的呢! 还有和尚,脱下袈裟,化作清兵的呢! (当然,也有和尚一心帮助抵抗清兵,甚至全寺上下无一幸免的!但是,这时候,朱慈炯提了这个,才能攻破了老主持的心里防线。) 伴随着朱慈炯的话语,杨起隆等人都举起了火枪,火绳正在燃烧。 “你,你,你……” 老主持快被吓傻了:“你是朱明……” “孤是朱慈炯,大明三太子!” 朱慈炯自报家门,他冷哼一声:“福临那小儿在哪里,将他交出来,我饶你一命,若不然,这寺庙上下,鸡犬不留!” “唉!” 听到竟然是明朝后人当面,老主持叹息一声。 他跌坐在地,用冰凉的地面,来收缩雀儿控制自己的尿意: “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你若是愿意放下屠刀,老衲豁出了全寺上下性命,也会护了你的周全。” “周全?” 怕是连个囫囵尸首也不可得吧! “呵呵!”朱慈炯冷笑连连:“老和尚,你怕的是——我找到了福临,你全寺上下要鸡犬不留了吧?” 就算是用屁股蛋子去考虑,朱慈炯也知道,自己只要将福临带走了,这个寺庙,一个和尚也活不成。 别看顺治在这里出家,看似给这老和尚带来了很大的荣宠。 但是,正所谓祸福相依。 对面那是一群什么人? 他的同门出卖了朱家人,朱家几十万子孙是什么下场,他能不知道? 人家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甚至,这山西境内,可有一城完好? 不远处的大同,大同官府都必须搬到了别的地方三年之久,才将臭味给散干净了! 人家手软? 至于他这丢了人家爹的大和尚——能给他留了个囫囵的,都算是康熙烧糊涂了! ……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阿弥陀佛!” 老主持继续劝解道。 这是啥人。 人家整天忽悠人捐献香火钱,养的全寺上下,大小和尚,都吃得白白胖胖的。 你下了山看看,老百姓脸上有菜色,那就是对官府最高的荣誉了! 谁要是脸上有了二两肉,那可真的是士绅豪雄了! 但是,人家这些和尚,还就是白白胖胖的,这说明啥? 人家能忽悠,嘴会说啊! 甚至连皇帝都给忽悠来了,那脸皮厚的,能被朱慈炯轻易戳穿? 看看张大,这一位可是白水张氏的嫡系子弟,那是南阳张家的嫡系啊! 但是,你看看他的膘水,都只能称之为精壮,浑身上下哪有一丝赘肉? 这可是一地大族家的子弟。 再看看这三重下巴的老和尚,看看周边正在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胖和尚…… 这体格,差的可不是一丝半点。 人家那宽大的袈裟下,都仿佛囊肿了! 老和尚忽悠了一辈子别人,危机关头,自然想要继续忽悠一把,只要说的朱慈炯丢下火枪,他就是大功一件! 朱三太子啊! 朝廷发生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 只要暂时说动了这厮,然后一杯蒙汗药,这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 “施主,佛说:人这一辈子的遭遇,是佛给予的考验,只有经历了这一世的痛苦,才能荣登极乐世界。 正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一切都是虚妄,都是佛祖给人的考验,施主已经到了金刚果位的边缘,只要放下了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今后证得金刚果位,享受三千世界,岂不快哉……” 老和尚浑身虚汗直冒,却是愈发的一脸宝相庄严,他巧舌生莲,直说的让人心驰神怡。 …… 哎呀妈呀,我自己都心动了…… 老和尚一动也不动,却是一心二用:我这说来了一个皇帝,再说来了一个前朝太子,这……我最低都是一个菩萨果位吧!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 “呵呵!” 朱慈炯枪口上扬,对准了老主持的眼睛: “我倒是想要放下屠刀,做不做佛无所谓,只要做一个富家翁就好了。 但是某些人却不会给了我机会,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将屠刀还回去了。”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张狂,就仿佛为自己立下了宏愿一般。 老和尚的眼睛,刚好能够看到深幽幽、黑洞洞的枪口,和那正在燃烧的火绳。 看着那黑黢黢的枪口,老和尚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从视线里传递到了脑海。 他浑身仅剩的力气,也没有了。 …… 朱慈炯嘴角勾起……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朱慈炯这一次被捉,是怎么逃脱的? 或者说,在这个历史中,朱慈炯的被捉,是不是为了和他这个后世灵魂进行融合? 朱次炯清楚的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朱三太子藏身民间几十年,等到七十五岁的时候,还是被和尚出卖了。 仁义无双的清廷·尼古拉斯·窃格瓦帝·马桶倾情·少女梦幻夫君收割机·圣·康熙,给这个牙齿都掉光了的75岁老头子,来了一个三千六百刀! 朱慈炯的子子孙孙,也给一刀两断,就连仆妇,都不放过…… 这还不算,更是将人家朱三,考证成了朱四,又以朱五夭折的事情,来说这朱三是假的。 史学家孟森先生有言:“颠倒耳目者二三百年,帝王之用机、心,刻深长久,为振古所未有!” 更至于一众文人,有鱼目混珠者,心机深沉,混淆陈年旧事,却不知良心会不会痛? “我数三声,便杀一人,你若告知福临下落,我就放你们离开!” 朱慈炯看着山下:“你们还有几个时辰用来逃走,若不然的话,清廷如何对付我朱家人的,就会如何对付你们!” 朱慈炯手指勾在扳机上,随意瞄向了一个方向…… 第三十六章:一推二五六(2) 老和尚跌坐在地,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二……一!” 朱慈炯抬枪就射。 “嘭!” 火星飞溅,崩碎的青砖,划破了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一胖和尚……的脸…… “啊……我死了,我死了!” 那和尚满地打滚,屎尿横流。 吃喝不愁的他,浑然不知,自己只是脸被划了一道口子罢了…… 朱慈炯一枪打在墙上,却是将空枪抛给张大,接过了已经上好了子弹的另一把鸟铳。 “在数三声,不开口,就给我挨排挨的杀!” 朱慈炯冲着杨起隆命令道。 “呃……咯咯……”老和尚喉咙里憋出了母鸡下蛋一般的声音,他抬起手,颤巍巍指向了一边的厨房。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朱慈炯冷哼一声,一挥手,让杨起隆带人去搜。 而地上的老和尚,浑然一动不动,挡住了正门中间。 “让开,你这老头,好生不知好歹!”焦三呵斥一声,见到老和尚不动,伸手推了一把。 哪知道,那身披金线织就,点缀颗颗硕大珍珠袈裟的老主持,竟然仰面就倒,嘴角赫然流出一串血线。 焦三一楞,伸手去抹老主持的鼻息…… “公子爷,这厮竟然将自己活活吓死了!” 朱慈炯低头看去,只见那老主持,口鼻耳都已经开始渗血,显然,他是被生生吓破了胆囊。 …… “公子爷,厨房里除了一个烧火的傻和尚之外,没找到顺治。”黄吉满脸的焦急,狗日的老和尚,临死还要刷了他们一道。 傻和尚? 朱慈炯皱眉,他示意焦三堵住院门,自己走进厨房一看,只见一个肉嘟嘟的中年和尚,正双手捧着一个锅盖一般锅巴,脸上全是黑灰。 胖和尚正一边烧火,一边啃锅巴呢! 见到朱慈炯进来,还裂开嘴“嘿嘿”傻笑一阵。 难道被那主持骗了? …… 朱慈炯刚走出厨房,想要仔细搜查,哪知道就迎面撞了一个义军。 “公子爷,这些和尚都该杀! 我在茅厕发现了一个女的,这和尚庙也是,竟然藏有尼姑!” 牛二娃脸色通红,一脸窘迫的从厕所退了出来。 “女的?”朱慈炯懵懂了,这…… 牛二娃喋喋不休道:“公子爷,我肚子疼,想去跑稀。 哪知道刚进去,就看到一个穿和尚衣裳的光头,长得唇红面白的,好像是个娘们。 她正蹲在坑里撒尿,那尿细的,就像是牙签一样,都带着咻咻声音呢!” 蹲着? 朱慈炯拔腿就朝厕所冲去,只见一个浑身发抖的和尚,正蹲在坑道两边,不敢起身呢! “把他拖起来,给我验身!” 朱慈炯冷哼一声。 那蹲在地上的和尚,一听到要被验明身份,当即吓得抖成了一团,因为出口狭窄,压力高升的尿液,飚射的到处都是。 明朝时候,太监只需要去了giao丸就好了,而清廷,则是将三件套都给切割了事。 如此一来,明廷的太监,便能够正常站立撒尿,甚至骑马打仗者也不少见。 而到了清廷之后,却再也见不到太监将军了。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我是一个可怜的逃人,当年甲申国难,逆贼进宫,我逃到了这里啊!” “大王,可怜可怜我,我只是一个可怜儿啊……” 那太监不顾袈裟已经湿了大半,跪在臭烘烘的茅厕里,苦苦哀嚎。 “是吗?” 朱慈炯冷笑:“给我扒了他的裤子,若是鸡儿不在,那就是吴良辅!” 张大当先一步,让人按着那太监的手脚,就给他裤子脱了下来…… 他嗤笑一声:“在三皇子面前,你竟然还敢狡辩,真当我家没有去了太监啊!” 他满脸的鄙夷,看着那太监下面空落落的,一片伤疤中间,一点蚂蚁洞,嗤笑一声: “伺候小爷和娘娘的太监,人家只是少了两个球而已,哪像你的主子爷,竟然全都给你割了!” “啧啧啧,你这般维护你的主子爷,你的主子也可是不讲你当人啊!” 张大啧啧称奇,当狗当到了这样的境地,也是没谁了! 他一把将这太监拽了出去,掼在地上: “吴良辅,你给我老实一点,我家主子爷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若是不老实,我就帮你洞开大点,让你撒尿敞快一些!” 张大拔出匕首,在老太监身上比划着。 “吴良辅!”朱慈炯指着已经被集中在庭院内的一众和尚:“说出福临小儿的所在,我饶你不死!” 老太监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大变,他一个激灵,竟然“噗噗噗”连响……屎尿横流…… “万岁爷化作烧锅的……” 吴良辅手指厨房,浑身抖若筛糠…… 先前那啃锅巴的傻和尚被拉出来了,他瘫在了地上,自从知道无法逃脱之后,极力维持的傻子模样,再也装不出来了。 “朱慈炯,朱慈炯,朱三太子! 你们全家的遭遇,真不怨我,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橡皮图章,一切都是皇父摄政王主导的……” “一切罪过,都是皇父摄政王干得,与我无关啊!” “…饶了我…” 福临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他做了十六年的入关皇帝,怎么会不知道朱家人是什么下场。 大清将每一个找到的崇祯近支宗室,都给鱼鳞刮了。 就算是偏远宗室,只要姓朱,哪怕是一个最低等的都尉,也要给一刀两断! 现在他被朱慈炯抓住,会有什么下场,福临心知肚明。 自从皇父摄政王去了,他夜夜不得安宁,无数次午夜梦回,总是会到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全城百姓都化作了厉鬼,向他索命。 他吓得魂不守舍,吃食不香,以至于瘦的皮包骨头。 后来遁入佛门之后,每日里念佛洗刷执念,便不再做了那个噩梦,而今更是心宽体胖…… “哈~哼~” 朱慈炯从鼻孔发出了一声冷笑。 不怨他? 朱家几十万的宗族性命,就这一句不怨他,便要揭开? 上亿百姓的枯骨,就这一句不怨他,便要冤死? “吾可恕苍天难恕!” 第三十七章:福临身上有炸药哟!(3) “将他绑了!” 朱慈炯一挥手,杨起隆等人一跃而上,三下五去二就将福临给捆成了一团。 “不要刮我,不要刮我,我给你磕头了……” 福临已经吓傻了,他双眼无神,语无伦次…… 看朱家子孙被鱼鳞刮的时候,他是那么的快意,此时,轮到了自己,他屎尿横流…… …… 好一个丑态百出的酋虏! 福临的丑态,让朱慈炯嗤之以鼻,索性不在关注他,他唤来张大: “大郎,你去……” 朱慈炯伏在张大耳边,仔细的教导了一阵,张大点头离去。 不多时,两百多斤火药,变作了几十个瓶瓶罐罐。 …… “公子,不好了,清兵追到了山脚!” 焦三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急切道。 “慌什么?” 朱慈炯轻笑起来:“福临在我们手中,还怕清兵攻山?” “将这些和尚给我捆起来,圈在外围!” …… 清兵追着朱慈炯的屁股后面,一路追到了五台山,这才收住了脚步。 这里可是重地! 福临出家这件事,清廷虽然捂着,但是,一众宗室王爷,还是知道的。 这个地方,那可是龙颜驻跸所在啊! 众人商议一下,决定各自派出一部精锐士卒搜山,并且三令五申,不得抢夺寺庙财物。 自家大兵是什么德行,各个统领自然知道,若是抢了这里,就算他们抓住了朱三,也要被治罪! 是以,诸将再三严令——众人不得在寺庙内放肆。 哪知道,他们还不待上山,便见到一个和尚连滚带爬的下得山来。 “大将军,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那和尚一见到清兵,顿时哭喊起来…… “哭你个死娘!” 当先的佐领一鞭子抽了下去,鬼哭狼嚎声更响亮了…… “图录图海!住手!” 佐领图录图海不知道这里的和尚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他身后的那些参领们,已经得到了自家王爷的授意。 参领温达一脸怒意,踹了图录图海一脚之后,亲手扶起大和尚: “佛爷,您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和尚满脸惊慌,他急切道:“快带我去见大将军,祸事,祸事!” 参领温达见到老和尚满脸恐慌,却又不肯对自己说,只得将他带到了自家王爷面前。 此时,众位王爷正在商议如何攻上五台山,却又不会引起了朱破之下,直接将山顶的和尚都给屠戮了…… 上面有龙颜啊! 至于山顶的和尚、喇嘛……他们的死活算个事吗? 众人还没有决意一个子丑寅卯,哪知道温达就带着一个哭唧唧的和尚进来。 “诸位王爷,祸事了,祸事了,那朱三竟然劫持了老皇爷!” “什么!” 众王惊呆了。 …… 他们的惊慌还没有褪去,就见到亲兵疾步而来: “诸位主子爷,不好了,那朱三自称劫持了老皇爷!” “朱三以和尚护卫周边,当先却是一个没穿裤子的阉人,我们仔细辨认了,是我朝太监……” 众人脸色大变,急忙走出大帐,却见到一群身穿大黄袈裟的和尚,围成了一个圆圈,缓缓朝着山下移动。 圆圈内,是一众衣衫破烂的匪寇。 而众人的前面,却见一没穿裤子,胯下光溜溜的太监,浑身挂满了瓶瓶罐罐,正在哭泣着大吼: “都他娘的住手,给洒家退回去,退回去……老皇爷被他们给逮了,快退啊!” 他声音已经嘶哑,光溜溜的腿上,冻得淤青,屎尿已经干在了大腿上,变成褐色的一长溜…… “是吴良辅!” 勒尔锦脸色铁沁。 该死! 朱三竟然绑架了先帝! “朱三!” 勒尔锦越众而出,他一挥手,一众清兵火枪手瞄准了朱慈炯一众人。 “放开老皇爷,我饶你一个全尸!” 他满脸怒容。 大意了,太大意了! 他早该听周培公的话语,若是能够早前一步,奏请鳌中堂调动草原诸部,那么朱慈炯就早被抓了! “全尸?” “哈哈哈哈!” 朱慈炯大笑起来。 他一脚踹出一个和尚,他双手被反绑,身上绑着好几个竹筒,朱慈炯直接捉住了了他身上的一个绳索: “老和尚,你要是早点跑过去,还会得救,若是迟了,这炸弹,可就要——‘嘭’——炸咯!” 老和尚脸色大变,却见杨起隆已经举枪瞄准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跑,就只有被当场打死一途了…… 朱慈炯手一拉,只听“嗤”,火药燃烧的声音响起。 “快点过去哟!” 朱慈炯冷笑。 老和尚急忙朝着清兵所在冲去:“救我,快救我……” …… 朱慈炯朗声道:“他的身上,有我鼓捣的炸药,比皇宫那一次更厉害哦,引线不用点火就可以燃烧了呢!” “你们有十息时间,解开他身上的炸弹,若不然……嘿嘿……” “还有!”朱慈炯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要想着,用枪击杀我,看到我身上的绳索了吗?” “炸弹就在福临身上,我要是倒下了,他可就要爆咯!” 朱慈炯放声大笑。 福临身上,背了几十斤火药,而引线,却是拉燃的,另一头就绑在他的身上! 他若是逃不出去,必然是一个鱼鳞刮的下场。 要是临死前,将福临炸碎了,那可就够本了! “卑鄙!” 勒尔锦脸色大变。 “带他走!” 他一挥手,有亲兵纵马奔出,将那和尚夹在怀里,直接带去了远方。 五息的时间都没有,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漫天血花散落。 …… 众人扭头看去,莫说两人了,就连战马都不见了…… “啧啧啧!” 朱慈炯强忍着不适,语气冷漠而无情:“忘记告诉你们了,条件简陋,十息,是引线燃烧最长的时间!” 他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老和尚啊,我是留给了清兵救你的时间的,只可惜他们不救你啊! 刚才若是清兵割断了绑着炸药的绳索,然后将炸弹扔到了远处,那和尚就会得救了。 只可惜,做惯了卑鄙之事的清兵,却是没给老和尚活命的机会…… 第三十八章:要么我俩一起死(1) “朱慈炯你卑鄙!”勒尔锦快被气炸了。 幸好刚才他多了一个心眼,直接命人将那和尚带走,若不然的话,他们怕是就要折损数十健儿了。 “卑鄙吗?” “呵呵!” “你说我卑鄙?” 朱慈炯冷笑起来:“总好过你们打着给我父皇报仇的名号,占了我华夏大好江山,屠戮我的子民,杀害我的宗族,要仁义的多吧?” 勒尔锦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言以对,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做的不地道。 “我朱慈炯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仓皇逃窜、四处躲藏若过街老鼠,我的命,不值钱!” “不过,能够和福临死在了一起,却也值了!” “嘭!”朱慈炯双手散开,做了一个爆炸状。 “会死无全尸哟!比我的那些兄弟,还要惨一点呢!” 朱慈炯张狂的大笑:“哈哈哈哈!” …… “你待怎地!”勒尔锦脸色铁青。 他不相信朱慈炯真的想死。 崇祯可就只剩下他这一个儿子了,他不相信朱慈炯会让崇祯断绝了祭祀,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我呀?” 朱慈炯冷笑一声,拍了拍福临的大胖脸,然后一把扯下了他嘴里的犊鼻裤。 刚才找不到东西堵这家伙啰里啰嗦的嘴,焦三一把撕下吴良辅的犊鼻裤,给他塞了起来。 “呕~!呸呸呸!” 福临顿时干呕起来。 宫中的太监,被他下令全部割去了三件套,因为少了一根杆,是以水龙头关不住…… 那骚臭味,简直没谁了! 比他小时候淘气,偷了苏麻喇姑的贴身没洗裘衣,味道都还要重…… 朱慈炯扯着福临的耳朵:“你说咱们是不是世仇呢?” “你家本是我家臣子的奴才,却反叛我大明,更是乘着我大明内乱,窃据大统,肆意屠戮我大明王孙大臣子民……今儿咱们就要一起上路。” “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别,别杀我,别杀我……” 福临自幼便身居高位,更有皇父摄政王,帮他料理一切。 自从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他追封多尔衮为清成宗。 谥懋德修远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 可以这么说,他的一切,都是那一位帮他打下的…… 正因为没有经历过磨难,是以,福临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差,亲眼见到寺中武艺超群的大和尚,被一枪轰死之后,他就崩溃了。 “勒尔锦,你快滚开,朕不想死,你滚开啊!” 福临冲着勒尔锦大吼起来。 “还有你察尼,你喇布,你赉塔……你们一个个的想让朕早点死是不是?都给我滚开!” “奴才该死!” 见到福临发怒,一众高高在上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们,再也站不住了,当即呼哩哗啦的跪倒了一地。 伴随着主子爷们的跪倒,一众将吏、兵丁也没有一个人敢站着了。 数万人跪倒一片,视野尽头,尽无一男儿敢直腰,这种无与伦比的霸气,却没有让福临轻松了多少。 他浑身大汗淋漓,满脸尽是惶恐:“该死的奴才,你们竟然如此指不住,朕怎么就没有将你们给全部给砍了!” 他冲着一众清兵清将呵斥一阵,转过身却是卑微至极: “朱慈炯啊,你看,我也训斥他们了,求求你,你就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还想再活五百年……” “哦!” 朱慈炯冷笑:“那可不成!” 你要是活了五百年,那你儿子咋办呢? 人家也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呢! 福临噗通一声就跪了:“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放我离开。我下旨,让他们今后不得在针对你们朱家,我让他们退出关外……” “有用吗?”朱慈炯冷笑: “你清廷什么伎俩,我不知道?” “吴三桂打不过李自成,请你们助阵,结果你们坐视吴三桂战败,这才乘势席卷关内,你们骗北地子民不剃头,待进驻了州县,却又留发不留头,然后对着江南又是如此故技重施!” “我倒要想问问,我父皇背负骂名的三饷,你清廷安定天下这么久了,可曾减免了一分?” …… “这……” “这……”福临说不出话来…… 朱慈炯伸手拍了拍福临颤抖不已的脸庞:“都说吃一亏长一智,我吃了这么多亏了,你说我会相信你吗?” “咯咯咯……” 福临牙关打颤,这火药的威力有多大,他又不是不知道。 山上别家寺庙里的武僧,得知他遇袭之后,想要强攻解救他,却被朱慈炯三颗陶罐,给炸的溃不成军,甚至就连主持此事的老主持,都给抓了…… 甚至,老主持刚才更是被炸成了碎末…… “朱慈炯!” 辅国公尚善抬起头来:“你想怎的?” 他满脸的杀意,若是朱慈炯要求太过,那就直接发炮,将彼等全部轰成了肉泥! 大清可以没有一个出家的皇帝,但是,却不能没有了这花花江山! “想让他活着?” 朱慈炯轻笑起来。 “说出你的条件!”勒尔锦也抬起头来,他冷酷的眼神,直视朱慈炯。 就在刚才这短短的一瞬间,诸位皇族已经商量出了对策——必要时刻,那就舍了福临! 对于天下人来讲,福临早就死了,甚至还弄了一条老虎的骨灰,埋葬入了孝陵。 (清陵无一幸免,先后被孙dian英、张尽忠尽数挖掘。) “退后百里,让开边关道路!” 朱慈炯神色坚定道:“我若留下,你们吃喝不香,不若你们放开道路,让我西行!” 他笑将起来:“索性我曾在汤若望处,学了一些西洋玩意,对于西洋,倒也不陌生,我想,我朱家应该还能东山再起吧!” “你要去欧曼吧?” 尚善脸色大变。 “你觉得我还能留下吗?”朱慈炯不答反问。 他可没说自己要去欧曼吧! 尚善与诸王交换了一下眼神,他开口道:“放开老皇爷,我们放你离开。” “呵呵!”朱慈炯把玩着手中的绳索:“生前是仇人,死后葬与一地,倒也快活!” “以我这失意之人,便连一个囫囵尸首,也是难得,和仇人同归于尽之后,却能葬入皇陵,这个买卖划算!” 第三十九章:你要给我让我逃走的马呀!(2) 朱慈炯大笑一声,扭头冲着十九壮士道: “诸位兄弟,你们跟随我一场,荣华富贵,我不能给与你们了。但是,死后葬入皇陵,这个待遇,你们没有想过吧?” “哈哈哈!” 杨起隆大笑起来:“小皇爷,您说笑了,咱们兄弟,还要追随小皇爷到阴间炸龟儿子哩!” “对!” 焦三也是大笑:“就算是去了阴间,咱们也要将狗东西的尸骨,炸出了皇陵!” “哈哈哈!算我一个!” 黄吉瓮声瓮气道。 “还有我!” “我也去!” “……” 十九壮儿,无一退缩。 自从跟随三皇子的那一天起,他们就知道——这一辈子,想要善终,怕是很难了。 此时,一旦谈不拢,三皇子必然不会苟活! 以三皇子的脾气,绝对会拉燃了福临身上的火药。 被炸死后,他们的破烂肉泥,会和福临的尸骨搅在了一起…… 面对散了满地的破烂肉沫,谁能分清楚哪一块是他们的,哪一块是福临的! 既然分不清楚,谁敢将一片烂肉丢弃野外? 他想被抄家灭族吗? 到了那时候,他们不都能够进入了皇陵么! …… 葬入皇陵啊! 这是多少人臣,梦寐难求而不可得的事情。 现在却是他们最差的后路…… 那跟随皇帝打天下的顶尖功勋大臣,最多也只能得到一个葬于皇陵之外的陪葬待遇。 …… 听得周围的鼓噪,福临面如土灰。 胯下一松,复一热,黄汤洒洒…… 福临直接给吓尿了,他胯前那一片的大黄袈裟,变成了深黄: “尚善!” “你个狗日的,你是要逼死朕是不是!你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脑袋!” “还有你勒尔锦,你信不信朕收了你的爵位!” “你……” 福临挨排挨的骂了一通,直骂的众王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他转而一脸卑微的面向朱慈炯: “朱三皇子啊,咱不能冲动啊! 你放心,我来下旨,让他们退后,你想去欧曼吧,那就只管去,我让他们让开道路……” 福临只想活着,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古艰难唯一死,他怕死,他还想活着,他想立得功业,成为佛陀…… “你们还不快滚!” 福临快要被气死了。 狗日的,没看到他身上,可是挂着几十个火药罐子呢! 朱三就是一个亡命之徒,为了逃命,朱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爱新觉罗·福临,身、娇¥肉a贵,可不能跟着这亡命之徒一个下场啊! 眼见福临这么说,众王彼此对视几眼,然后纷纷看向了顺承郡王勒尔锦,用眼神示意勒尔锦回话。 ‘都是狗日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勒尔锦快被气死了,这群兄弟、叔侄,这不是在给他朝火坑里推吗? 但是,面对众人一致的目光,他不得不抬起头来,做了出头鸟: “朱三,你的这个要求,我们需要请示了圣皇帝陛下,恭请他来做裁决。” “玄烨?”朱慈炯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真当我布置下的手尾,我会不知道结果啊!” “玄烨还会说话吗?” “打住……别说你们要请示鳌拜,你们这努尔哈赤的子孙,会看得起鳌拜这个外人?” …… 朱慈炯冷笑连连。 清朝乃是奴隶制,他们这些统兵大将,掌握了旗下兵马的生死! 天下之民兆兆,除开爱新觉罗家,都是奴仆! 一个退兵的权力,他们自然有的。 无非不过是被罚银而已! 清朝初年,那些不遵守皇命的统兵大将,不都只有一个罚银、将功赎罪的下场么! 当然,前提必须是旗人…… 眼见朱慈炯已经洞悉了一切,众人再次对视一眼,勒尔锦只得道:“我们可以退后,但是,我们需要派出人手跟着你!” “因为我们要保证老皇爷的安危!” 这是他们的底线,若是朱慈炯不答应,那就只有认罚了。 让朱慈炯放了顺治爷,众人自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有出此下策! 只要找到了朱慈炯一行的落脚之地…… 那句话怎么说——就算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就不相信朱慈炯可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可以!” 朱慈炯点头:“你们可以拍人跟着,但是,你们的人必须在三十里之后,若是近了一步,我就点了火药,跟福临葬在了一起!” “好!” 勒尔锦抬起头来,他带领一众大将,再次给福临磕了头:“万岁爷,奴才等让万岁爷受苦了!” “快滚,快滚!让那些探子也给朕滚开!” 福临被吓傻了,接连三次看到血肉模糊的场景,身上又被挂着几十斤火药,他这个没有上过战场的深宫皇帝,没有被吓死,都算是好的了! 火枪他也玩过,自然知道需要点火才能发射。 他自然明白,火枪最大的毛病就是害怕潮湿、下雨。 而朱慈炯鼓捣的东西,竟然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爆炸了! 也就是说,原本用来对于火枪的弊端——下雨天,竟然在这里失去了作用! 他不明白朱三怎么会这么厉害。 也无意点醒勒尔锦等人的小算盘,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他却是明白,自己若想活命,必须要按照朱三的要求来! “朱三,你若是敢伤害老皇爷,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勒尔锦脸色铁青。 他摆摆手,数万清兵开始缓缓后撤,甚至就连探子,也被他们收了回去。 “别急啊!” 朱慈炯轻笑起来:“我的马已经跑废,不能再用了,你留下两百战马,以及足够这些马吃半个月的豆料。” “你!”勒尔锦被朱慈炯给气笑了。 “朱三,妄你也是前朝皇室之后,为何这般无耻?”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无耻之极!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无耻之人…… “哪里,哪里,还不是你们满人将我教聪明了!”朱慈炯嘲讽道: “想当年,我是多么纯洁的人啊,连皇宫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还不是被你们逼得!” 第四十章:炸断追兵(3) 朱慈炯满脸的嘲讽,说什么卑鄙、无耻,天下还有比眼前这群人,更卑鄙,更无耻的吗? “哼!” 勒尔锦冷哼一声。 他身后的周培公却是轻声道:“王爷,答应他。” 勒尔锦神色一动,冲着身旁一协领道:“给他!”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有精锐探子跟随的朱慈炯,还能怎么逃脱! 他决定动员诸将,将所有的夜不收,全部派出去! “还有通关文牒呢?对了,记得是免验放行的呢!”朱慈炯笑的很是开心。 “你!”勒尔锦怒到了极点。 “给他。”周培公轻声道。 他看着前方那衣衫破烂的朱慈炯,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 勒尔锦让人拿来空白文书,正要书写北方见牒开关,却听到那朱慈炯竟然又懒洋洋道: “你们最爱耍赖,这通关文牒,可不要给我指定方向哟!” 朱慈炯笑将起来:“当心我撕票,那就鸡飞蛋打咯!” “你!”勒尔锦真的忍不住了,他快要被这无耻之徒给气死了。 “给他!”周培公再次开口。 他的眼中,七彩流转…… …… 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岭互连,千峰耸立,万壑沟深。 自古宣大通往中原,有二门,居庸关当其后,紫荆关置其前。 走居庸关者必经鸡鸣山,走紫荆者必经黑石岭——守住黑石岭就等于守住了飞狐陉,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黑石岭所在的飞狐口,俗称四十里黑风洞。 这是太行山山脉和燕山、恒山山脉的交接点。 在它们之间,自然衍生出一条道路,便是飞狐陉。 这条道路有着“天下险”之称——头顶一线青天,最宽的地方米,而最窄的地方只有两三米。 黑石岭往来不便,便是运送物资,也很是艰难,是以,驻扎在黑石岭的守将,只是一个把总而已。 这守将,名唤王大莽,因为脸上有一个大痦子,还带着三根毛,是以,人称王大坨,军卒们私下里叫他三根毛。 因为往来不便,驻扎在这里的三百绿营士兵,吃喝都成了问题,每到了断粮的时候,军卒们只有漫山遍野的开采野山药。 用牛粪烤山药莜面饼子吃,饼上易沾灰,因此吃的时候总要吹几下,再来回拍打——为了去掉更多的灰。 又加上那王大坨脸上的三根毛,很是显眼。 时间久了,兵卒们私下里便戏谑道:“黑石岭的把总——三吹三打”。 这一条飞狐陉,道路险峻,往日里,一个月也难以见到一个活人,但是今天,他们却是见到了一个奇观! 一群衣衫褴褛之人,簇拥着一群和尚,手持一张免验通关文牒,竟然要过关。 他仔细的检查了又检查,发现上面的顺承郡王大印,竟然是真的! 王大坨看着那一群兵卒,就像是叫花子一样,而护卫的和尚,各个肥头大耳,顿时生出了一股子厌恶感。 这他娘的又是哪一位大人物中了佛陀的邪? 他刚刚放走了那群人,哪知道,不到一个时辰,就又遇到了一群叫关之人。 “哎哟,我滴娘咧,今个儿邪门了?” 王大坨一脸诧异,狗日的,莫不是遇上了阴兵过路吧! 他环顾四周,只见两侧悬崖直耸入云,悬崖峭壁就连猫子都爬不上去。 身后不远处,转弯就是整个黑石岭最狭窄的所在…… 在那里,便算是三骑并行,也是艰难的很。 王大坨正要询问这一群八旗大爷又要干嘛,哪知道劈头盖脸的就挨了一鞭子。 三根毛被抽翻在地,他沾了满身的泥土,脸上也被抽出了一条血痕。 王大坨正要哀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纯亲王府的亲军腰牌。 “快他娘的给我开门,迟了一步,我摘了你的脑袋!” 那人很是凶神恶煞,腰刀都抽了出来。 王大坨不敢反抗,急忙命人打开了关门。 “诸位爷,慢走,慢走!” 王大坨连脸上的血迹都不干擦,点头哈腰的恭送满大爷离开。 数百旗丁,快速通过了黑石岭,朝着南方而去。 …… “头,你说这群畜生,下手怎么就没个轻重!” 王大坨手下一外委把总,朝着远去的旗丁啐了一口。 “是简纯亲王府的亲兵!”王大坨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驻守在此处,谁来了投靠谁,早已习惯了墙头草的日子,纵然被人当做狗一般呼来喝去,也不曾在意。 这个天下啊,从大明换成了大顺,又从大顺换成了大清…… 哪管他如何变幻,这黑石岭的头把交椅,就是他王大坨的! 但是,今日这群人竟然当着他的手下,直接将自己抽倒在地……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带兵啊! 就在他正在发愁的时候,却是猛然见到那最狭窄的那鬼见愁处峡谷,忽然火光闪烁。 “轰!” “轰隆!” 震天巨响! 悬崖崩碎,铺天盖地的山石,从天而降,朝着山谷里的清兵探子砸去。 猝不及防的清兵被掩埋了数十人…… “轰!” “轰!” “轰!” 不知道这里究竟被埋了多少多少火药,爆炸声竟然接连不绝。 “快撤!” 眼见更大的一块岩石,就要掉落,为首的军吏仓皇后退。 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他们只有暂时后退。 …… 直到那一群来势汹汹的大兵,狼狈的逃出了黑石岭,王大坨都还难以置信的很。 这是怎么了? 他仔细想了想,貌似刚才那波衣衫破烂的兵卒,在转弯那里休息了一阵。 难道是他们搞的鬼? …… 黑石岭以南。 听到了身后的爆炸声,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爷,还是你的法子好!” 众人纷纷称赞起来。 却原来,刚才在过了黑石岭的时候,朱慈炯一直都在查看山壁。 直到到了最狭窄的那个地方,才发现那里的石块有很多空洞,而且石材也不坚硬。 于是,他们便以一人盯着黑石岭的驻军,剩下的人手却在山壁上埋放了火药。 而引燃,采用了拉燃的办法…… …… 福临面如土灰,他没有想到,朱慈炯竟然真的摆脱了探子的追踪。 第四十一章:察哈尔、布尔尼(1) 朱慈炯炸毁了飞狐陉最狭窄的黑石岭处,直接堵死了道路,使得探子们不得不退后…… 该怎么办? 朕该怎么办? 福临心乱如麻…… …… “我们还没有安全!”朱慈炯沉声道:“我们走保定,绕道文安县,经山海关出关,然后直奔西方!” 牛二娃愣住了,好不容易跑出来,公子爷怎么还要在绕回京畿那边啊! …… 蔚县。 喇布满脸怒容。 他的面前,一众灰头土脸的探子跪在地上,脑袋贴在冰凉的地面,不敢有了丝毫异动。 “废物!” “乒乓!” 喇布将手中的茶盏砸向了为首的亲兵。 “都是废物!” “四百多人追他们十九个,竟然还能追丢了!” 他实在是怒不可止,这一次的追击,是以他的亲兵为主的。 本以为会追回了老皇爷,好打败自己那个大哥,成为真正的王府世子。 谁曾想…… 都是一群猪! “世子爷,朱三炸毁了黑石岭,那里太过狭窄,碎石没有三天时间,清理不完……” 幕僚张英低声道:“不若我们行文各地官府,密切注意彼等的行踪。” 张英乃是安徽人,大前年他考中举人,前年的会试,却没有考中。 中了举人之后,就可以专心应考会试了,是以,他并没有返回故乡,而是直接在京师居住下来。 他家本是地方豪门,岳父也是一县教谕,门生故旧遍天下,是以,有人将张英引荐到了简纯亲王府上,成为了喇布身边的幕僚。 “梦敦啊,这件事的严重性,你是知道的,若是行文地方……” 喇布不说了,他看着张英,眼神中流露出了你明白的神色。 张英本来字敦复,后来因为文字狱的原因,是以,他给自己改了一个字,就变成了梦敦。 张英笑了起来:“世子,我们可以——以彼等乃是进京,向万岁爷阐述佛理的高僧为名,要地方官府注意此事啊!” “善!” 喇布眼睛一亮,急切让人传递命令去了。 …… 朱慈炯等人,昼夜赶路,朝着山海关那边赶去。 手中拿着的,乃是王府开具的通关文牒,再加上京畿的驻军,被清廷调动了大半。 朱慈炯一行又不入城池,疾驰而行。 是以,不过是五日时间,便已经出了山海关。 …… “诸位高僧,之前得罪了!” 朱慈炯冲着一众和尚行礼,他正色道: “劳烦你们替我传句话,就说我不相信清廷,是以,会在西行到了准噶尔之前,放归福临。” “走了,诸位别送!” 朱慈炯冲着一众高僧摆摆手,转身带着十九骑士,押着福临打马离去。 “呜呜呜!” 被丢在地上,就像是被捆住了四肢的肥猪一般的高僧们,从鼻子里发出了呜呜声。 该死的! 你放开我们啊! 大和尚们呜呜直叫。 你大爷的,你不放开我们,连嘴也给堵上,还说的屁话哟! …… 奈何回应他们的,只有逐渐远去的骑士,和越来越冰凉的地面。 …… 三天之后,尾随而来的清兵,救起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高僧,听闻了他们转述的朱慈炯的话语之后,勒尔锦气的怒不可止。 “将他们都给我拖下去砍了!” 该死的秃驴,竟然敢弄丢了老皇爷! 勒尔锦将满腹怒火,发泄到了和尚身上。 “顺承郡王,这件事该怎么办?” 喇布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对于和尚的无辜被杀,谁在意哟! 王爷、王子们满脸的的纠结…… 朱慈炯已经走了三天时间,若是他说的是真话,那么此时早已到了喀尔喀蒙古了。 喀尔喀蒙古虽然已经向清廷进贡,但是,更多的却只是一个象征意义。 他们每年的贡品不过是“白骆驼一头,白马八匹”而已,甚至,清廷给他们的回礼,要百倍与此。 虽然十年前,清廷在喀尔喀蒙古处,设置了“盟宗人府”,喀尔喀诸部头人,也纷纷向清廷进贡。 但是,喀尔喀乃是完全独立的一个政体,也可以称之为一个国家。 清廷对于他们的影响力,微弱到了极致。 勒尔锦也是皱眉不已,不好办了啊!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连老皇爷…… …… 而清廷以为已经进入喀尔喀境内的朱慈炯,此时却是在察哈尔部落做客,甚至察哈尔之主孛儿只斤·布尔尼还亲自作陪。 酒过三巡,布尔尼再次询问道:“三皇子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察哈尔部落就是林丹汗之后,也就是北元政权的继承人。 布尔尼乃是历史上最后一位黄金家族大汗。 在原本的历史上,被迁到了山海关之外的察哈尔部,并不曾屈服了清廷。 三藩之乱的时候,布尔尼起兵反清。 奈何吴三桂在反清的初期,却是举棋不定,企图以造反要挟,等待康熙收回之前对他的打压,以至于坐视盟友全部败亡…… 三藩之乱中,清廷先是稳住吴三桂等人,然后调兵北上,三个月灭了布尔尼。 平定了距离京师最近的一股威胁之后,又派遣周培公前往陕甘处,安抚了陕甘总督王辅臣。 等到对京师威胁最大的两股不稳定因素消灭之后,吴三桂的败亡,已经不可避免了…… …… 听闻了布尔尼的话语,朱慈炯笑将起来: “我大明何曾骗过人?” “那可说不定……”布尔尼嘟囔一声:“当年我祖父活着的时候,你们还不是……” “那不怨我父皇!” 朱慈炯叹息道:“我父本来只是一亲王,以大明国策,亲王是不能接受治国教育的。 偶然得到了皇位之后,他因为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偏信了文臣,是以……” 布尔尼哈哈笑了起来: “好了,三皇子,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的父皇、兄弟都死了,我的祖父也被杀了,甚至,我的祖母,我祖父的小妾,都被满人捉去糟蹋了!” “在反清这件事上,你我乃是同盟关系!” “再说了,你将福临这个仇人之子,交给了我,那我就必须相信你的友谊!” 第四十二章:察哈尔的隐患(2) 布尔尼举起了马奶酒:“三皇子,察哈尔是穷部落,不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精心训练的战马一万匹,这是我无偿送你的!” 他举起酒碗,向朱慈炯示意。 他满脸和薰的笑容,心中却想了很多: 老朱家眼看就要被杀绝了,哪知道这小子竟然能够脱颖而出——他直接从刑场逃生,进入皇宫却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布置在北京城的探子,传回了一个还不能确定的消息,康熙小儿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处理朝政了。 仔细盘算一下时间,似乎康熙不露面的时间,和清廷搜捕朱慈炯的时间差不多! 这说明了什么?!! 布尔尼借着酒碗,掩饰了自己的惊讶。 这小子,值得拉拢啊! 一万匹马,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要他能够在清廷腹心闹腾,就会给他解决了很大的压力! …… 正因为这些算计,使得布尔尼出手就是一万匹战马的厚礼…… …… 听到了布尔尼的话语,金帐内下首桌椅上的张大、杨起隆等人,眼睛都要直了。 一万匹战马啊,也许在草原上不值钱。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可比金子都要值钱啊! 千儿八百匹马,对于白水张氏这样的大家族来讲,咬咬牙,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但是,一万匹战马…… 内陆的大家族,没有一个能够一次性拿出来的! “好!” 朱慈炯举起酒碗,与布尔尼碰在了一起:“我们汉人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 “兄弟给我一万匹战马,我也不能空手了,这样吧,我还你一万杆火枪,并带上所配火药!” “此言当真?”布尔尼豁然站起。 他满脸的激动,就连酒水洒了他一身,都浑不在意。 “自然当真,不过需要等后年,才能给你送来。”朱慈炯端着酒碗承诺道。 “哈哈哈,那没事,没事!” 布尔尼哈哈大笑,朱慈炯的这个回礼,可是解决了他的大麻烦了。 若是比骑射功夫,满人那点道行差远了,他黄金家族驰骋世界的时候,后金那帮人还在撒尿和泥巴玩呢! 但是这帮孙子不地道啊! 他爷爷和这帮孙子玩对冲的时候,人家直接下马结阵,以重甲步兵,配火枪手,消耗掉他们长生天的勇士。 等到他们被打懵了之后,后金又上马反冲。 若是他们再还以放风筝之术,后金那帮孙子,竟然又会下马列阵…… 如此反反复复,自家爷爷竟然接连败于后金之手…… …… 一想起这事,布尔尼就觉得憋得慌。 …… 朱慈炯敲敲桌子,示意布尔尼喝酒。 两只酒碗再次碰在了一起: “你们蒙古诸部,都是马背上的汉子,骑马射箭,你们乃是第一。 只是,对于火枪列阵而战,却是不太精通啊。” 朱慈炯的话语,让布尔尼皱眉不止。 可不是么! 他们习惯了散漫,习惯了放风筝钓鱼战术,对于使用火枪,的确是不在行。 见到布尔尼的反应,朱慈炯轻笑起来: “这样吧!若是你信得过我,或是我派遣人手过来,帮你训练火枪手,或是你将人手送往我处,我帮你培训种子,等到他们回来了,再训练全军。 这两个办法,你挑选一个。” 朱慈炯想起了我兔训练黑蜀黍…… 这一次返回南阳之后,他就要开始训练新式军队了。 若是将这一群罗圈腿汉子,也给训练成了坦河马,那就有意思了! 至于会不会反噬…… 他只相信一句话,正义在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内。 米尼枪口所向,任何部族都变得善歌善舞起来…… 这玩意,又没有什么科技难度。 “两者一起来吧!”布尔尼笑了起来:“这样你我都会放心!” “可以!”朱慈炯点头:“最起码清廷是我们的一致敌人!” 清廷和他们两家都有仇,在干翻清廷之前,他们的利益和目标,都是一致的。 “这是自然!”布尔尼喝干了碗中的酒水,将碗底亮给朱慈炯看。 “你我是天然的盟友,”朱慈炯笑了:“我缺马匹,你缺火枪、粮食,你我两人完全可以互补!” 朱慈炯也喝完了碗中酒,将碗底亮给布尔尼看。 草原上的汉子,能喝酒,但是,他们还没有遇上了方城的男子。 朱慈炯的这具身体,可是在方城那边被锻炼出来了。 拼酒,他可不怵。 布尔尼开口道:“喀尔喀公垂布扎,乃是我黄金家族的死忠,西套蒙古那边,乃是我部旧人,宁夏以北,商路安全我能保证。” 布尔尼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的自豪,这都是祖先的荣光啊! 别看他现在混得不如意,但是,正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 他们黄金家族,想当年也是打到了欧曼吧西海岸的豪杰,草原上又怎么会没有几个死忠部落呢! (蒙古人当年打到了多瑙河。) “南方也没事!”朱慈炯笑道:“宁夏过去,就是陕甘的王辅臣所部,他那里通行不难,之后走汉中、竹溪沿汉水一线,倒也能够保证了安全。” 朱慈炯草草几笔,画出了一个大致的形势图,将来往路线说给布尔尼听。 “那如此,我便不多留你了,马匹,你随时派人来取就可!” 布尔尼站了起来。 他给了朱慈炯一个熊抱。 布尔尼身上的腥膻味,只熏得朱慈炯想吐。 朱慈炯拱手作别,临行前,他轻声道: “老王爷阿布鼐虽然被囚禁在盛京,但是,只要你手中握着权力,他就性命勿忧。 你所要提防的,倒是清廷固伦。” “你说固伦公主?”布尔尼大笑起来:“这个你放心就好,固伦已经死了三年了。” 固伦公主乃是皇太极的第二女,她本是嫁给布尔尼伯父,博尔济吉特·额尔孔果洛额哲为妻的。(林丹汗死后,投降后金那个。) 后来额哲早死,于是,固伦又被额哲兄弟阿布鼐继承。 早在康熙二年,39岁的固伦就已经去世了。 “你呀,还是对我们草原了解太少了!”布尔尼拍着朱慈炯的肩膀大笑。 第四十三章:塑料兄弟(3) 布尔尼嘴角勾起,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你看看,这么聪明的朱明皇子,对于我们草原上的事情,却不了解啊! …… 朱慈炯一手扶额,苦笑出声,布尔尼的心态,他心之肚明。 老朱家和他们黄金家族的渊源,可不浅呢! 且不说老朱同志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赶走了他老祖。 单单说那个被文官黑的一无是处的武宗朱厚照,当年与小王子达延汗的一仗,可是将人家这个黄金家族的独苗,给直接干死了,使得统一的蒙古,再次分裂…… 小王子当时一统分裂的蒙古诸部,声威很高,被誉为是北元的“中兴之主”。 正德朝的应州之战时,正值壮年的小王子,率五万百胜之师,寇关而来。 在应州被正德打败后,小王子退往草原一城歇息。 正在此时,有人大叫明军追来了,众人大散,小王子被人搀扶着爬上战马,立足未稳跌落而死…… 小王子死时,公认的说法是44岁,一说51岁。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一,当时小王子的五万大军,必然被打崩了。二,此战很是激烈,小王子被打的仓皇若无家之犬,若不然,也不会因为有人喊了一句话,就上马而逃。 或者,小王子在战场上就已经受了伤! 若不然,自小生长在马背上的小王子,也不会在壮年的时候,需要两人搀扶,才能上马,更不会立足不稳跌落而死! 然而,这一仗,明史的记载却是仅仅打死了16个蒙古兵…… (真不知道这是在黑朱厚照,还是在侮辱蒙古人呢?) …… 朱慈炯轻笑一声,老朱家和黄金家族的人,关系可真不好! 现在他们不得不抱团,但是,踩高就低,乃是人之常情。 布尔尼啊布尔尼,你这娃也是,拿什么踩我不好,竟然要拿这个…… 真当我在雷劈阁看了那么多历史,是白瞎的啊! 朱慈炯自己都不忍心了,这娃啊,真的是找虐! 他轻声还击道:“主子是死了,但是她的奴仆呢?” 奴仆? 布尔尼心中咯噔一声。 自从被迁在义州之外之后,察哈尔所部的贵族,大都被赐予了清廷女子为妻。 (义州:小王子死后,蒙古诸部分裂,黄金家族退守义州,林丹汗败亡时,所部逃遁到了青海,后金为了掌控察哈尔部,又将他们迁回了义州。) 布尔尼的脸色很是难看,他阴晴不定的盯着朱慈炯,这家伙可是从清廷皇宫里面逃出来的猛人! 莫不是这小子在清廷发现了什么? 若是满人嫁过来的这些女人,身兼探子的重任,那么他的察哈尔,对于清廷来讲,将没有任何秘密! …… 看着布尔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朱慈炯轻笑起来: “据我所知,满人格格出嫁,总是会陪嫁了一大群人吧!这些人——大王怎知没有忠于清廷的呢!” 在真正的历史上,布尔尼之所以败的那么快,就是因为被后金嫁过来的女人辛柱,给出卖了…… 布尔尼眉头紧皱。 固伦出嫁的时候,的确带来了一大群人,当时那些侍女之类,全部都被分赐下面的部落首领了。 而今还在他父亲后宫里的,的确还有几人尚在。 这些人,以作为固伦公主长史的——女官辛柱为首。 若是朱慈炯没有提起,布尔尼还不在意,但是,此时这么一提,布尔尼顿时发现了破绽所在。 那辛柱以亲弟年幼之名,将她弟弟阿济根接至察哈尔。 这阿济根,整天却是仗着姐姐是他父亲小老婆的关系,四处与人喝酒玩乐…… “罗卜藏!”布尔尼招呼自己的弟弟过来。 “你带人去给我将……” “慢着!” 朱慈炯阻拦道:“你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拿人?”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不是让清廷知道他有野心嘛! “哦,对对对!”布尔尼使劲拍了拍脑袋。 太急躁了,太急躁了,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罗卜藏,这件事,你悄悄去办,给我将所有满女全部处死,记住了不要闹出动静。” 布尔尼吩咐罗卜藏道。 朱慈炯脸色一变,这不是还一个样嘛! 这种事能做的这么明显吗? “等一下,”朱慈炯只得亲自指导他们,他开口道: “这些人必然都有各自的联络之人,你最好是放长线,仔细排查,只有查出了他们背后之人,才算真正的解决了麻烦!” “至于处死她们,更不能凑在一起弄,你可以用一两年的时间,慢慢来做完这件事。” “如此,人家才不会起疑啊!” …… 草原上的汉子,实在是太莽了。 怪不得他们玩不过后金。 以这耿直的性子,也就只能做一做打打杀杀的莽夫…… 罗卜藏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三皇子,多谢你的指点!” “我这就去安排。” 罗卜藏行了礼,匆匆离去。 …… “兄弟,多谢你的提醒了,若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布尔尼郑重的行了一礼。 “举手之劳而已,谁让咱们是盟友呢!”朱慈炯轻笑起来。 盟友…… 布尔尼叹息一声,这朱慈炯的确是一个大才啊! 他以福临撬开了自己的心门,然后当机立断送上福临,换来了自己的好感。 不过几顿酒席的功夫,此时他们竟然已经开始以盟友相称了! 这样的人物,一旦等到清廷倒下之后,却是他头上的利刃啊! …… 在真正的历史上,布尔尼带领的左翼四旗,只抵抗了清兵两个多月时间,便失败了。 但是,不要以为察哈尔部就是弱鸡了,要知道当时布尔尼只能征召回左翼四旗,就算联合了喀尔喀、奈曼旗,也不过才几千兵丁而已。 而他的对手,却是围绕在他周边的科尔沁等诸多蒙古黄金家族叛徒,以及最大的对手——清兵中绝对的精锐——包衣。 单单包衣,就足足数万人之多! 这是一群自从入关以来,杀敌无数的旗丁亲兵队伍,数量是察哈尔军的近八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时的清廷统兵大将图海,在出了京师之后,沿途遇上了城镇村堡,便直接允许手下大军烧杀抢掠。 第四十四章:皇后张嫣(1) 图海用满清惯用的非人手法,来刺激包衣们。 等到两军交战的时候,这群人早已变成了数万野兽。 而面临这样的对手,布尔尼竟然能组织了数次抢攻,并且在失败后,还能完好无损的逃出去。 若不是科尔沁部的参战,布尔尼甚至未必能够被抓住。 以成败论英雄,这人的确是一个无能儿,但是,在当时的环境下,还有谁能比他做的更好? …… “好!在清廷倒下之前,你我就是兄弟!”布尔尼再次熊抱住了朱慈炯。 …… 站在船头,看着滔滔江水,朱慈炯感慨不已,这一番回来,却是两世为人,更已名扬天下。 南阳,我来了! 反清的起点,就从南阳开始! …… “炯儿,你……呜……没事……呜呜……吧?” 朱慈炯刚刚跳下船,就见到有人忽然掀开前面的轿子,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妇跑了过来。 人还未到来,她就泣不成声。 这难道是张家给原主那可怜儿——找的妻子? 天啊! 这也太美了吧! 身着明人宫服打扮的妇人,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让朱慈炯心跳不已。 要想俏,一身孝!要想美,女人泪! (当然,无盐就算了,那哭起来是要命……) 朱慈炯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发干,仿佛一口痰堵住了喉咙…… 这等气质,美艳皆佳的女子,又有那种成熟女人的韵味,这可是天下罕有啊! …… “大夫人,小的等该死,差点害的小爷陷入敌手!” 杨起隆和张大等十九健儿,呼隆隆跪了一地。 大明不兴磕头虫,但是,闯下了这么大祸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哼!你们几个,回去再给你们算账!” 张氏家主张思源走了过来,他一脸怒容,怒斥了众人一顿,却是凑到了美妇耳畔: “阿姊,虽然这个码头是咱家的,我也清空了周围,但是,人多口杂,阿姊速速上轿!” 阿姊? 朱慈炯一楞,急忙翻了原主的记忆,这才是明白,原来自己竟然闹了一个乌龙。 这个美妇,看起来很是年轻,就仿佛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妇一般,实际上却已经近五十岁了。 人家可是他的皇伯母! 眼前的这位,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后——明熹宗朱由校的皇后——张嫣。 张皇后并没有搭理张思源,而是急忙拉着朱慈炯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 “炯儿,你有事吗?你有没有受伤,你说句话啊!” “噗通!” 朱慈炯跪倒在地。 这一跪,他是跪的心甘情愿! 他不知道甲申之变后,在那么混乱的局势下,眼前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是怎么将当年只有十来岁的原主,给带到了这南阳来的。 两者之间,单单直线距离,就超过了两千里啊! 就是这个柔弱的女子,用她娇嫩的肩膀,生生扛着走不动路的12岁少年,来到了这几千里之外。 沿途,兵祸、流匪、无人烟区、群山、野兽环绕…… 然后又寻上隔了几十辈人之外的白水张氏投靠。 (张皇后护送朱慈炯到了河南之后,累死在了南召皇后乡不远处,当地至今流传着张皇后的传说,不过因为清廷的原因,给改成了朱元璋的皇后。朱慈炯在河南住了几年,后来又辗转凤阳、浙江、最终在山东被捕后遇害。本书这里,根据民间传说做了改动。) (关于白水张氏,真正历史上的宛、襄白水张氏,辉煌在汉晋隋唐五代时期,曾官至上柱国,张衡、张骞、张仲景、张巡等都是白水张氏族人。清初这个时期的张氏,已经分成数部。) “孩儿给大母徒增烦恼了!”朱慈炯恭恭敬敬的行礼。 “起来,快起来!” 张嫣还待在说,却被张思源一把拉着两人,给推到了轿子边。 “娘娘,不要命了,快走!” 张思源很是惶恐,他诸般小心之下,才能护住了先帝爷的血脉,若是一旦被人发现了,那可就全完了啊! “起轿!起轿!”张思源冲着轿夫大喊道。 轿夫急忙抬起了轿子,朝着官道走去。 “二哥!” 他唤来自家亲哥张思义:“二哥亲自在这边呆几天,若是这码头上有人……”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放心吧四弟,哥哥省的!”张思义冲着带来的家丁一挥手,几十个家丁就散到了四周。 南阳在民国以前,是茶马古道转运出川的道路之一,因此往来商旅不断。 张氏乃是当地大族,在均州(丹江口)这边也开设有码头。 张家这样的地头蛇,手中掌握的力量,却也不弱,家丁、护卫足足上千人。 这个码头,是张家的一个分支在看管着。 虽然早已经被张家请走了商旅,但是,码头上的旁支,却未必靠得住。 以这种分支的地位,自然不知道朱慈炯和张嫣的事情。 是以,为了避免有人泄密,张思源决定——若是有人乱说,直接就给杀了了事。 大家族——有的不仅仅是扶持与共、报团取暖,还有着残酷的血腥…… 轿子里,张嫣上上下下给朱慈炯检查了一遍,看着那已经结疤的伤口,她长舒了一口气:“我的儿啊!你可吓死我了啊!” 她泪如雨下: “你知道吗,当你在行刑台的所作所为传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说你是白眼狼,但是,我却只想以命相替。 若是能够换你回来,就算是让我死,我也愿意啊!” “你为什么偷偷的要去京师呢!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 “大母,都好了,都好了,你知道吗?孩儿给咱家报仇了!给咱家报仇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朱慈炯的眼泪总是止不住。 眼前这个美艳的少妇,就与他共处在狭小的轿子内,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涟漪心思。 这是一个让人肃然起敬——到了生不出一点龌蹉心思的女人啊! “报仇?” 张嫣惊呆了。 朱慈炯缓缓将当初被捉后只有通过自污,才能进入皇宫,然后如何设置手段,毒晕了康熙…… 第四十五章:开口就是舅(2) 为了不让张嫣担心,朱慈炯直接改了被人追的仓皇逃入五台山的事情。 在他的讲述下,自己故意前往五台山,绑了顺治,迫使清兵退军,复又炸断后路,利用清廷调兵的时间差逃出关外。 并且将自己已经和林丹汗的孙子,达成了合作协议的事情,全部都给张嫣说了一遍。 张嫣惊呆了。 她樱桃小口微张,一双如水似波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朱慈炯。 张嫣的脸上,带着红晕,激动的高耸的胸膛起伏不已…… 波澜壮阔、海涛起伏…… 她惊呆了! 皇弟托付给她的炯儿,竟然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啊! 转瞬,张嫣如花似玉的脸上,红晕朵朵,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泫然欲泣…… 皇上啊,皇帝啊,大明的列祖列宗啊!你们看到了吗? 两滴晶莹的泪珠,出现在张嫣的眼睑。 拂又顺着她那光洁的脸庞,缓缓下落,挂在了圆润的下巴上。 两行泪水,沿着微微泛着光亮的泪痕滑落…… 张嫣死死的盯着朱慈炯,眼泪却是宛若断了线的珠子…… 老天爷啊! 您开眼了啊! 您终于开眼了啊! 我大明,终于有救了啊! 大明有救了啊! 皇帝啊,嫂子没有辜负了你的托付啊…… 张嫣泣不成声…… …… 马车外。 骑在马上,亲自护行的张思源,深吸了一口气,他抹去眼角因为进了沙子而流出的泪水。 狗日的沙子,真他娘讨厌! 老子这大老爷们,啥时候流过泪! …… 张思源深吸一口气: 大明有福了啊! 列祖列宗呐…… 大明有救了啊! 小皇爷,他终于长大了啊! 他颇有乃祖之分啊! …… 张思源狠狠的揉去眼角的泪水,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是自己错怪了小皇爷。 他这是通过自污,好进入皇宫,给祖宗报仇雪恨! 他这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为祖宗,为家国,为子民报仇啊! …… 张思源决定,等到回去之后,他要亲自给小皇爷下跪赔礼道歉。 他不该听到一些流言碎语,就错怪了小皇爷啊! …… 抬轿的八人,都是张氏的核心子弟。 朱慈炯与张嫣的话语,众人听得清楚,扭头看看家主那通红的眼睛,张氏弟子们也是感慨万千。 他们没有家主那么高的思想境界。 张家为了前明,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似张氏这样的大族,历朝历代,都会有人做官的。 在南阳的那一支,世代为唐王府属吏。 当年隆武皇帝还在潜邸的时候,他们父子曾被老王爷囚禁,不但断绝了吃食,甚至,最后还毒死了隆武帝的父亲——唐王府世子朱器墭。 当时,张氏弟子张书堂在王府为吏。 张书堂偷偷摸摸给隆武父子送吃的,这一送,就是整整十六年。 后来,隆武帝因为起兵勤王,犯了宗室忌讳,被投入凤阳府宗室大牢。 等到甲申之后,为了让朱聿键南下,张氏自发为隆武帝断后,南阳这一支,损失惨重。 然而,当皇后张嫣带着三皇子找上门的时候,家主二话不说,就安置了他们。 这些年来,朱明皇室子弟的接连惨死,每一个隐藏了朱家人的地方豪强,都没有好下场,无不随着朱家人,一起被满门斩杀。 他们这些知道详情的核心弟子,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但是,张嫣祖上本是白水张氏分支子弟,她祖上在十数代之前,搬迁去了开封祥符。开枝散叶,是每一个大家族的必走之路。 当初,张嫣被选为皇后,张氏宗族无不以此为荣——大明的皇后,是他们张氏子弟啊! 虽然他们并没有落到了什么实惠。 在华夏的传统文化中,联姻是拉近双方关系的最佳途径。 可以这么说,只要张嫣在世一天,白水张氏,就不会抛弃了朱慈炯。 但是,这张氏上层人士的决定,却不会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一旦朱慈炯藏在白水张氏的事情,被清廷得知了,那么整个白水张氏,将再无一个活人! 再加上以前的朱慈炯,除了催促张氏起兵复仇,就是借酒焦愁,这般毫无作为,却是让张氏上下都不满意。 这也就使得张家族人,对他的意见很大。 …… 此时,听闻朱慈炯北上京师,竟然毒倒了一个皇帝,活捉了一个皇帝,他们瞬间对朱慈炯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不愧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雄主之后啊! 果然是老话说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三皇子经过了差点被刮的恐吓之后,却是成熟了很多啊! 看来,他们以后,对于三皇子,也要恭敬一些了…… …… 大山寨。 众人济济一堂。 南阳府周边都是山区,北为伏牛山,东为桐柏山,西依秦岭,南部为大巴山余脉,东南部为大别山。 北以武关,连接关中,以汉水,连接汉中,东以垭口,连接“中央大平原”,东南方通过随州走廊与江汉盆地相连。 这里是秦岭余脉,楚长城所在地。 南阳盆地,足以称得是四塞之地。 这是一处足以当做基业的地方! 这也是朱慈炯为什么毅然决定回到清廷腹心的原因。 大山寨在内乡县,丹水之畔一处叫做老君山的山老子出楚时,曾隐居与此,故名老君山。 此地乃是兵家胜地,百十年前,李自成为祸明末的时候,便曾在这里屯扎。 张嫣、朱慈炯的干系太大,张家不敢将他们隐藏在城池之内,于是,悄悄派人拿下了老君山,将两人安置与此。 并且在周围布下重重防卫,以拱卫他们的安全。 “草民张思源,之前对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惩罚!” 张思源倒也光棍,直接当着几十个家族核心之人的面,跪在了地上。 “舅父,你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朱慈炯眼珠一转,直接喊上了舅舅。 张嫣所在的开封祥符那一支,早已与白水张氏远了,甚至,就连辈分都已经无法理清。 张思源不好在人前称呼张嫣,于是便唤以阿姊。 朱慈炯却是打蛇随棍上,直接给两人拉近了关系。 …… 第四十六章:王老夫人的所求(3) 听到了朱慈炯的话语,张思源差点没以为自己听错了。 朱慈炯什么时候这么圆润过? 他正在诧异,却是被朱慈炯直接拉起,然后按在了左首的位置上: “舅父,此次是孤孟浪了,给舅父及诸贤造成了很多麻烦,还望舅父和诸位能够担待一二!” 朱慈炯团团作揖,给众人行了礼。 坐在右侧首位上的张嫣,嘴角带上了一抹微笑。 好! 好! 我的炯儿终于长大了啊! …… 右侧的首位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 她是白水张氏上一代家主的正妻,出身邓州彭桥王家。 王老夫人,人称张王氏。 “殿下,老身方才听娘娘说了殿下北上的事情,敢问那前元之后,当真要与咱们合作?” 王老夫人是谁? 人家的祖上说起来吓死人。 当年蒙哥攻宋,在钓鱼城鏖战,然后中炮身死。 这负责指挥钓鱼城的,就是彭桥王坚。 而邓州彭桥王家,正是王坚之后。 “是的,老夫人!” 朱慈炯点头行礼,他开口道:“察哈尔所部,已经被清廷掌控过半,布尔尼自然不满,若是我预料不错,布尔尼当在时机合适的时候,直接起兵反清!” 王老夫人点头,她闭目沉思一阵,才睁开了眼睛。 此时,她一贯昏花的眼睛,哪里还有了半分浑浊? 她身体前倾,一双眼睛,摄人心魄: “殿下的意思呢?” “国仇不可不报,家仇不可不报!” 朱慈炯咬着牙说道。 他弯腰及地:“大明不肖子孙朱慈炯,恳请老夫人支持!” 张思源给自己的母亲使了个眼色,让她答应。 他是愿意支持的,张氏祖上出了那么多豪杰,他不能让祖宗蒙羞啊! 哪知道王老夫人却是轻轻摇头。 张嫣看得大急,正要说话,又被王老夫人制止。 却见王老夫人缓缓开口:“天下安定已有三年,便算是夔东那边,也全数被屠,东海张总兵自缚,却也难逃被桀之厄!” 王老夫人的脸上,肃穆的吓人:“老身相公早死,独力拉扯四子成人,我倒要问问,老身凭什么将诺大的家业,交给你? 白水张氏,族人十数万,都是娘生爹养的,我凭什么将他们交给你?” 朱慈炯弯着腰,看不到王老夫人的脸色,听得这冰冷的言语,他心中咯噔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仔细想了想,开口道: “老夫人此言差矣! 天下虽定,但是,却不会安宁! 酋虏欲要行使削藩,收缴诸方权利。” “彼等无君无父,所作所为只为了权势之人,焉何肯罢休?” “若是某所料不错,最迟五年,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三人必反,而陕甘王辅臣,也不会坐视。” “若是再加上义州察哈尔,彼时便是天下皆反的境地,与我大有助益。” …… “笃笃!” 王老夫人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打断了朱慈炯的话语,他开口道: “可是,这终究只是别人的势!”王老夫人的声音,越发的森冷。 朱慈炯抬起头来,正对王老夫人那肃穆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道: “我所说的,只是天下大势而已。” “南阳虽然四塞,看似是建立功业之基,然则终究道路太多,难以久守,是以,我们需要彼等扰乱清廷的部署,不求他们久持,只要一年时间,我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年轻人,却也太过自大。” 王老夫人轻笑一声,抓住了一边的龙头拐杖,伸手搭着太师椅的副手,就要站起。 眼见王老夫人要走,朱慈炯大急。 让自然知道,王老夫人这一走,可就会彻底绝了张氏帮助自己的机会! 甚至,怕是张氏今后将会派人严守大山寨,将他圈养起来了。 “敢问老夫人!”朱慈炯摘下帽子,指着头上的两根小辫,沉声道:“人生在世,什么事情是稳打稳胜的?” “我所为的,不敢说必能推翻满清,恢复大明江山…… 我只求在我死了之后,当面对列祖列宗,他们问起了我脑袋上的这两根猪尾巴的时候,我敢自豪的说一句——我抗争了!” “敢问老夫人,当年忠壮公自入忠顺军,抗击哒虏,保卫汉家江山,甚至孤身守钓鱼城的时候,可曾患得患失?”(忠壮,王坚的谥号。) 朱慈炯站直了腰杆,拔出腰间匕首,一把割下脑袋上的两根老鼠尾巴! “大丈夫死则死尔,吾何惧千刀万剐!” “我所做的,不为煌煌大势,只求问心无愧!” 朱慈炯一脸的坚定。 他两世为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便算是战死,也好过浑身腥膻,浑浑噩噩,甚至还要留下子孙笑迎洋人进京…… “好!” “善!” 王老夫人啪的将拐杖丢的远远,她击掌而叹。 “南明所亡者,非是亡于鞑清,而是亡于自身!” “自身不坚,又如何成事?” “老身不问你天下大势,只问你敢不敢己身赴死!” 王老夫人站了起来,屈身跪拜在地: “南阳邓州王氏不孝孙,白水张氏未亡人,恭请三太子重竖大明战旗,驱逐哒虏,恢复汉家江山!” 她一把脱下身上的旗袍,只是着了内里的小衣,又弄乱了头上的旗人发式。 “这屈辱的衣冠,老身一天也不想再梳妆了!” 随着老夫人的跪下,张家老大张思本、老三张思诚,老四家主张思源,以及一众三代、旁支子弟,纷纷跪倒一片: “白水张氏,恭请三太子重竖大明战旗,驱逐哒虏,恢复汉家江山!” 张嫣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对张家有过感激,有过不解,有过感谢,有过埋怨! 却不知原来张氏从来都是心向大明的啊! 他们只是看不到前途,看不到明君,于是想要将薪火传递下去。 此时,随着炯儿的长大,随着炯儿的明理,张家站出来了啊! 谢谢你们…… 看着前倨后恭的王老夫人,朱慈炯的眼睛湿润了。 他之所以对王老夫人的娘家了解的这么透彻,是因为朱次炯自己也是彭桥人。 第四十七章:大番薯(1) 后世的彭桥镇,甚至邓州市,人人皆知反叛大明,追杀永历的清廷帝师彭而述,却不知道——同一个镇子,还有保卫汉家江山的王坚,还有独立支撑大唐江山的张巡。 南阳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遍翻史书,该地豪杰充斥历朝历代。 唯有那一小撮,为人所知,本该大书特书的豪杰,却隐藏在冰冷的史书之中。 朱慈炯又想起了张氏。 历史上的张氏,清初被屠,清中时候支持白莲,再次被屠,直至族人四散,甚至……忘记了他们曾经有一个响亮的名号——白水张氏。 这是历史上唯一的一介分支,便占据了三个州府的姓氏堂号(南阳府、邓州府、襄阳府)。 就在清末,辛亥革命时,河南巡抚维护清廷,派兵与湖北的义军大战。 那时候,张氏已经四散,就是邓州彭桥张氏的一个分支,卖了家里的田地,断绝了家族的生存之基,毅然再次起兵反清! 那一个张氏族人,名唤张恒金! 身为郧阳府游击司令—— 却不见于百科…… 这样的人,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朱慈炯泪如雨下……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 便是这一个个或是普普通通,或是高高在上,或是大地主大贵族,或是贩夫走卒,甚至——乞儿…… 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人,用他们脆弱的肩膀,用他们温暖的胸膛,构建了一个让世界畏惧的名族——华夏! 便是他们,铸造了一个活生生的名字——华夏!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埋藏在华夏人心中的魂……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再次弯腰及地。 “朱氏不孝子孙朱慈炯,替大明,替华夏,拜谢诸公!” 他所谢者,非是眼前这群人,而是华夏之魂,是华夏永不服输,纵然蒙尘,却能扫荡腥膻,恢复中华的傲骨! 我华夏正是因为有了无数个这样的人,才能够在屡屡危急时刻,重塑辉煌! 见到朱慈炯竟然给他们行了大礼,众人顿时慌了: “可不敢,可不敢!殿下赶紧起来,草民等当不得殿下如此!” 王老夫人轻咳一声,朝着自己的小儿子使了个眼色。 张思源大喜,四十多岁、本该稳重的他,脚步竟然轻快了不少:“殿下快快起来,您可别折煞了我们。” 他一把扶起朱慈炯,将他按在了主位上。 众人再次给朱慈炯行了礼,这才分坐两边。 双方既然定下了名分,接下来张氏再要做事,就不得不谨慎了许多。 王老夫人不再开口,将一切都交给了几个儿子。 张思源乃是王氏所生,按照嫡庶制度,是家族的嫡子,他率先开口道: “殿下,而今清廷势大,又在诸城设有驻军,我等仓促之下,难以成事,若想反清,还要准备一二……” 张思源不好说的太过,张氏虽然已经决定相助朱慈炯反清,但是,现在一无兵丁,二无武器,更别提还有钱粮,军事意图……诸般不明,纵然仓促起事,也难逃败亡一途。 朱慈炯摆摆手:“舅父,勿忧,我知道我们不能立刻动手! 当下之计,我们需要做的有三,其一,秘密训练兵卒,此事不宜太多,贵在少而精,训练出了一批精兵,作为模板,今后就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大扩军了!。 其二,发展商贸,赚取钱财,一旦我们起事之后,银钱若流水一般花出去,没有钱可不行!” 朱慈炯说了一个笑话,张家的一众人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而王老夫人,则是暗自点头,殿下的京师之行,虽然凶险,却也值了! 以他现在的气度、心机,成功地几率很大啊! 张嫣也是轻笑不已,她的脸上,遮掩不住的喜色。 炯儿长大了啊! …… 听到了朱慈炯的话语,张思源提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去。 他不怕反清,怕的就是准备不足。 三十年前的那一次,他再也不要尝试了。 张书堂断后的那一次,张家少了整整五分之一的人手啊! 朱慈炯继续道:“这第三,还需要舅父全力去做。” 张思源急忙点头:“请殿下吩咐!” “舅父帮我寻来铁匠,最好是会打造火枪的,还有寻矿师也要找到。” 朱慈炯指着北方:“这秦岭莽莽上千里,内里荒无人烟,里面矿脉无尽,我们需要找到铁矿、磷石矿、铜矿、硝矿、硫矿……等等,这些都是急需的!” “这事容易,秦岭够大,只要我们不去武关那里,就不会暴露。” 张思源点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朱慈炯继续道:“粮食事关重大,舅父还需要派人去江浙一带,沿海一带有番邦传来的红薯、玉米等物,这玉米虽然产量不高,但是,红薯却是一个好东西!” 在没有化肥的时代,玉米需要水浇地才能结籽,是以产量真不高,甚至很多旱地,根本就不能种! 红薯的产量就很是可怕了,稍微培养一番,亩产上千斤不成问题——而小麦旱地的产量不过百十斤,便是一等水田,产量也不超过两百斤。 这么一对比,就知道红薯可是救命粮。 “红薯?可是番薯?”张思本疑惑道: “殿下,我记得父亲当年在福建为官的时候,曾经提起过此物,他说此物虽然产量高,然则微毒,久食腹胀难消,更会伤胃。” 张思本是庶子,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明末他父亲在福建做官的时候,他已经记事。 “此物若是不处理,的确会伤身体,但是,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朱慈炯叹息了一声。 徐光启他们当年就是研究这个的,只可惜还没有找到对付红薯毒素的办法,他就早逝了…… 若是徐光启知道这东西只需要配上油脂,换句话就是炒菜,就会减缓了胃酸的反应,不知道会不会从棺材板中惊起…… 张思本一楞,他怎么记得父亲提起了这个,就叹息不已呢? 还有,这东西的副作用既然解决了,为什么却没有推广开呢? 番薯的产量,乃是小麦的十倍,若是推广了此物,就再也不怕饥荒了啊! 第四十八章:张思诚的毒(2) 张思本看了看眉头微皱的朱慈炯,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见到朱慈炯一副不好多说的样子,只得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也许,这是皇室之谜吧! …… 朱慈炯深吸了一口气,正是因为红薯的推广,才成就了所谓的“乾康盛世”。 红薯产量虽高,却也有弊端的,这东西吃多了之后,半数人以上都会得胃病,他本意是不想使用此物的。 但是,朱慈炯却也明白,二十年之内,他无力解决华夏人多地少的现状。 至于什么不收缴地主田地的昏话,想想就好,不能当真的。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全国都没有十亿亩田地,却有上亿的人口。 而这时代的亩产,平均数连一百二十斤都没有! 稍微计算一下,就知道人均一年仅有一千斤粮食,还不说牲口食用的呢…… 这么恶劣的情况下,就算是将地主活刮了也没用啊! 正所谓开源、节流,这是发家致富的不二法宝,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是如此的。 若想解决这个困境,唯有一招——废黜儒家的法统地位,推行军功授爵制度。 这两样,解释起来没有一天一夜很难说清楚,但是,却有一句话能够概述——回到汉唐那种开拓进取的老路上去! …… 朱慈炯想了想,对张思本道:“大舅父,你可曾听说过黄道婆?” 张思本点头:“江浙一带素有黄婆婆的美名,她改进了棉纺的工艺,只可惜距离太远,我们这边只是传来了剥籽的办法,至于纺织两机,却没有传来。” 黄道婆改进了棉纺工艺,无私的传递了出去,然而这种工艺直到清末,都没有传遍全国…… 朱慈炯笑了起来:“那舅父还需要派人去江浙,无论多高的银钱,都要买回来一台!” “殿下的意思是让人仿制?”张思本瞬间就抓住了重点。 朱慈炯点头。 别看黄道婆纺织技术已经面世几百年了,但是,直到珍妮纺织机出来之前,它都是领先全世界的。 他知道珍妮纺织机的原理,但是…… 不历经艰辛得来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 张家势大,他若是不建立自己的势力,今后将会尾大不掉。 张嫣待他那么好,他可不想这个女人将来难受。 王老夫人开口了:“大郎,那黄婆婆纺织机,的确要买回来一套,我听说江浙那边纺纱,一次就是四根线,咱们这边才一根线。” “这天下啊,都是男耕女织的过日子,一天就算是纺一坨线,这单单一天呀就多了三倍!” 对于技术的革新,王老夫人看得很清:“这是惠及千家万户的好事,就交给你了,账上的钱,你只管去支取就好!” “是的娘,孩儿记下了!”张思本弯腰应下此事。 老夫人笑了起来,她对张嫣道:“娘娘,你看殿下,这条理分明的样子,这是我们的福气啊!” 张嫣轻笑:“是呢老夫人,我呀,总算是对得起先帝的托付了!” 王老夫人看着张嫣,满眼的溺爱。 就是这么一个单薄的丫头,当初竟然生生背着朱慈炯走了两千多里,若不是张家的商队,刚好在南召那边遇到了受伤昏迷的她,怕是她呀早就没了。 她仔细看了看,却是看到了张嫣隐藏在鬓角发丝中的一块青黑。 多悬啊! 当初张氏的商队,遇上了张嫣的时候,她饥饿劳累之下昏倒了,鬓角撞在了一块石头上,血流了一地。 若是角度稍微偏下那么一分,或者是商队晚了一个时辰发现她,张嫣可就要没了! “孩子,今后你就不会受苦了!” 王老夫人伸手捉着张嫣的手,说出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 这边两个女人在说着悄悄话,朱慈炯他们却是已经开始考虑周边的局势了。 张思源开口道:“夔东之战的时候,清廷曾经调空了南阳府的兵马,但是,现在南阳府、邓州、新野、裕州(方城),都驻扎的有旗丁,虽然人数不多,若是算上绿营,倒也不可小觑了。” 南阳辖两州十县,是三大浇灌平原之一,再加上又顶在关中的腹部,东接中央大平原,脚踏江汉平原…… 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很是重要,正是天下之中,是以,清廷对于这里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实际上,清廷在天下州府道口驻扎旗丁的事情,直到三藩之乱平定之后,才逐渐集中,形成了十七个常驻驻防地。 而绿营,始终都被清廷防范,终清一朝,绿营的驻扎素来都是星罗棋布般分散的,分成了数百人甚至百余人一部。 “全境不可取,我们应该专注于一地!”朱慈炯仔细想了想:“内乡现在是谁的县令?” 张思源眉头上挑:“殿下的意思是——捐献一个内乡知县?” 有清一代,捐官这件事情很是常见,只要有钱,就算是一二品的大员,也是买得到的。 张思源想了想:“倒是可以操作,只不过怕是要联络了李家。” 他的大舅子李挺然,正是南阳府的县尉,若是想要操作一个县官,倒也不算太难。 再则说了,像张氏这样的大族,一旦表现出了愿意出仕当官的意思,清廷那是举双手欢迎的。 唯一的难度,就是指定了地方,这个可就很是麻烦了。 “殿下、四弟,你们倒是想偏了。”张思诚冷笑了起来:“根本就不需要县令,只要拿下了内乡县丞,或者是县尉,那就可以了!” 内乡紧邻秦岭,将此地经营的好了,广袤的秦岭,就是他们的藏宝洞! “一介县令而已,囚禁了又何妨?”他阴仄仄的一笑:“或者我们捐献一个指定候补,然后……摔跤跌死也好,吃饭噎死也罢,这不就可以上任了?” “无非是再多使一笔银钱罢了!” 张思诚此人,行事风格比较狠辣、为人也有些阴险,他的话语,直让众人打了一个寒颤。 如此无怨无非的就决定几个人的生死,这可真的让朱慈炯有些不习惯。 第四十九章:我叫牛起点 北有紫禁城,南有内乡衙。 内乡县令姓陈,名梅字雪人,赵州人。他本是一介秀才,按理说是不能成为七品县令的。 只不过这人会钻营,满清一入关,他就跑上去献殷勤,大清夺下南阳后,他得到了内乡县令的宝座。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陈梅得到了县令的位置之后,自该欣喜的才是。 然而,他最近有点烦! …… 张家帮着第三代长子张士礼捐了一个县尉的顶子,又花费了一万雪花银,在李家的帮助下,被任命到了内乡。 这内乡,乃是山区边缘,穷乡僻壤的地方,捐官的人,才不会来这里呢! 当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了南阳府之后,那位从四品知府老爷,直接越过了邓州知州,将张士礼给安排妥帖了。 当然,这是知府老爷的私底下承诺,具体的任命还要等几天呢! 但是,这官府啊,向来都是漏风的。 内乡县要有一个空降县尉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梅耳边。 因此,这几天他吃喝不香。 内乡县原本就只有他一个县令! 因为清朝初定,地方官吏奇缺,是以,这典史,就先有陈雪人先生一肩担了……(县尉就是典史的俗称。) 现在空降了一个典史过来,这不是在分他的权,抽他的血嘛! 平白——地方的孝敬,要分出去了一半…… 雪人先生,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 不过,朱慈炯前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听闻县尊大人的小公子,得了奇病,他今儿是来看病的。 朱慈炯站在内乡县衙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这位小哥,这里是县衙重地,请问你找谁?” 守在门口的衙役,见到朱慈炯径直朝着侧门而去,急忙舔着笑脸,上来询问道。 若是普通人,他早就水火棍抽了过去。 但是,刚才他亲眼见到朱慈炯是坐着四人抬的青呢小轿来的,甚至,那轿子还就在路边茶棚等着他呢。 衙役瞬间就明白,这一位——怕是官宦人家的子弟。 若不然的话,就算再有钱,也不敢乘坐这种小轿,一旦被官府逮到,最低都是一个流放的下场。 “听闻小公子有疾,某特来献策。”朱慈炯微微扬了扬下巴,态度虽然谦逊,傲气却十足。 就像是一个长居高位的贵公子,对平凡人虽然一脸含笑,但是骨子里却是高傲的。 “你?” 衙役上下打量了朱慈炯一眼,见到他身上的锦袍针脚细密,用料讲究,腰间的坠子,更是温润剔透,显然价值不菲。 这是一个非富即贵之人啊! 这衙役能够把门,自然也是一人人精,面对这样的人物,他不敢开罪,只得询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朱慈炯笑了笑:“你告诉雪人先生,就言是宛城来客。” 雪人先生? 衙役挠挠头,这是谁呀? 但是,一听到是宛城来客,衙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衙门里早就有了传言,听说南阳那边会空降一个县尉过来。 难道,就是此人? 他不敢怠慢,急忙请朱慈炯在门口稍待,他告罪一声,趋步朝着院内走去。 这等衙役,别看在百姓面前嚣张,但是,面对贵人的时候,却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甚至,他连朱慈炯的好处都不敢索要。 …… 衙役进了二堂,县太爷他不敢去打搅,只得找到了周师爷。 自古师爷出绍兴,然而这内乡县的师爷,却是山东人。 生的人高马大、臂长腰圆的周长青周师爷,像土匪反倒更似师爷。 “何事?”周师爷从公文堆里抬起头来。 衙役点头哈腰:“周老爷,门口有一个贵公子,自称是南阳来的,他要寻找雪人先生……” 见到这小兔崽子竟然敢直呼县尊老爷的名号,周师爷顿时大怒。 “啪!” 他一巴掌将衙役抽翻在地,厉声呵斥道: “壮了你的狗胆,连大老爷的字号,也敢直呼。” “周老爷饶命啊,都是小的糊涂,小的不知是县太爷的名号……”衙役无故被打,却也不敢分辩,只是蜷缩在地上,苦苦求饶。 县衙的属吏们平时谈论县太爷,都称呼为大老爷,或者是陈赵州,谁敢称呼了县太爷的字号啊! 衙役又没有权力翻看往来公文,自然不知道雪人是陈梅的字。 见到衙役求饶,周长青犹自怒气不减,他又踹了这衙役两脚之后,才是冷哼了一声:“自个去掌十个嘴巴子!” “谢周老爷,谢周老爷!” 衙役乖乖的退到了一边,抬起右手,使劲抽了下去! “啪!啪!” 他左右开弓,一下又一下的打起自己的脸,没几下,双颊就通红一片…… 周长青听到是南阳来人,匆匆罚了衙役之后,却也不敢耽误,他弹了弹身上的衣衫,趋步朝着大门走去。 等到了门口,师爷这才放缓了脚步。 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周长青出的偏门,只见一个年轻的公子,正站在照壁旁边,饶有兴趣的观看上面的浮雕呢! “内乡衙啊,唯有这照壁还算是出彩了。” 周长青刚要开口,就听到朱慈炯说了这么一句,他双眼蓦地瞪圆了。 这是大家子弟! 照壁乃是一个建筑的门脸,一座建筑的精华,全部都体现在照壁上,甚至,有些院落的价值,还没有门前照壁的价值高呢! 内乡衙的这个照壁,是周长青见过最为奢华的照壁,它采用大青石精心雕刻、层叠修建而成,砖缝整齐、浮雕形象,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但是,听此人的口气,这等妙物,竟然还只是一般? 周长青止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又肃穆了几分: “公子请了,鄙人周长青,字浩然,忝为县尊西席,敢问公子是?” 周长青拱手作揖,拱手的那一刹,才堆满了笑容。 “牛八炯,自号起点。” 朱慈炯转过身,笑着还礼。 “原来是起点先生,久仰、久仰!”周长青急忙拱手作揖,他试探道:“听说公子刚从宛城来,不知……” 第五十章:来自知县的下马威(感谢玄泪天女盟主打赏!)(1) 周师爷眼中莫名神色闪烁。 此人,该不会就是那空降的典史? “你说张县尉?”朱慈炯笑了:“那是某表兄。” 若是从张嫣这里来算起,张士礼的确是他的表兄。 “原来是二老爷的自家人,幸会,幸会!”周长青再次拱手行礼,他左手虚引: “起点先生,这边请!” 官府正门,素来不许常人出入,但是,周长青听闻“牛八炯”竟然是即将到来的典史的亲戚,于是伸手引导朱慈炯从正门进入。 “浩然先生请!” 朱慈炯伸出右手,请周长青先入。 周长青自然不肯,复又推让一番,朱慈炯这才走向了大门。 县衙官吏办公,从来都是在二堂的。 两人穿过二进,来到了会客室,周长青请朱慈炯再次稍坐,并让属吏送上了茶水,告罪一声后,急忙朝着后院走去。 实际上一地县令是最为轻松的,尤其是有师爷的朝代。 正所谓有事师爷干,没事干师爷…… 咳咳…拿错剧本了… 县令除开审案的时候,都是不用坐堂的。 而往来的公文,地方的政务,各有属吏去完成。 清代县衙,粮马、户籍、征税、缉捕诸事,都是由典史也就是县尉掌管的。 实际上,不管是县衙,还是府衙,都照搬的朝堂的那一套制度,县令、府尹就好比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并不负责具体的事务。 这也是为什么毒辣的张思诚,说只要拿下了县尉就可以掌控一县的原因。 …… 陈梅今天不上堂,却也没有闲着,此时的他,正愁眉不展呢! 按照惯例,地方官上任的时候,是不能携带家眷的。 但是,身为男人,却不能不解决存货的问题,毕竟物满自流,也是浪费不是。 于是,这些外出为官的大老爷们,在干事业的时候,顺便找一些小妾,将小事业也给干的风风火火。 他们小妾,要么是当地大家族的庶女,要么就是怡红院的头牌。 男人么,只要家中大旗不倒,外面的小旗便想飘飘了。 那怡红院的姑娘,人靓、才高、活还好,自然是官老爷的最爱。 诸如秦淮八艳,大都是这个结局。 陈梅却是不然。 他只是一个小秀才,虽然这是科举路上最大的一个拦路虎,但是,陈梅始终没有考中进士。 生在天子脚下,他这个秀才,一抓一大把,自然也没有屠户丈人倒贴闺女又贴肉。 因此,陈梅来到内乡之后,才纳娶了一个含香楼的头牌姑娘李丹。 李丹身为含香楼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这文学造诣,要比县尊老爷都还要深厚。 再加上姿势多,功夫深,如此一来,自然更得陈雪人同志的喜爱了。 有了县尊的宠爱,李丹虽然只是妾室,但是,却也算是主母了。 尤其是前年,这小妾生了一个儿子之后,陈梅更是将那李丹宠的快要上了天。 李丹素来喜欢读书作诗,累了的时候,便会种种花。 前天下午,陈梅给李丹寻来了一盆罕见兰花,李丹见猎心喜,于是,便亲自去溷轩边挖了肥沃的土壤,给这兰花换了盆。 三岁的小公子正值蹒跚学步,时刻跟在李丹左右。 原本是夫妻和睦、母子亲善的一场皆大欢喜,哪知道,等到了后半晌,小公子的雀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肿了起来。 见状,李丹还很是害羞,以为自家小子长大了。 哪知道这花生粒一般的小东西,骤然之间变作了手指头不说,竟然在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变成了老大人的家伙什。 夫妻两人当即就慌了。 陈县令急忙寻来衙门里的医官,医者说是中了风邪,给调了药汤。 哪知道等到了晚间,小公子不但不见好,那玩意竟然肿的像是胡萝卜一般——就像是那鼓起来的河豚鱼,还透明了都! 三岁的娃娃,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哇哇大哭。 夫妻两人慌乱之下,遍请内乡城内的名医,哪知道汤药喝了不少,却始终不见好转。 两人急的满嘴的燎泡,陈县令更是连坐堂审案,也懒得去了。 …… 周师爷去了后堂,看到又有一个名医,背着医娄离去。 “雪人兄,贤侄的病情怎么样了?”周师爷开口询问道。 李丹急忙屈身行了福,抱着孩子去了屏风后面。 没从良的时候,她游走于男人之间,谈笑宛若无物,等到从了良,却又遮遮掩掩…… 女人心,海底针…… 陈梅叹了一口气:“都是昏医,我找遍了整个内乡,甚至就连乡间的赤脚都找来了,但是,勇儿的病,始终没有好转。” 他哀叹了一声,让人给周长青送来茶水,苦笑道: “浩然兄,勇儿病重,衙门里的事情,都压在你的肩膀上了。” “哪里,哪里!”周长青笑了笑:“大老爷言重了,这是长青的份内之事。” 两人寒暄两句,周长青说明了来意: “雪人兄,那一位的表兄弟,从南阳过来了,说是想见你,似乎还听说了贤侄的事情,说是他有办法。” “那一位?” 陈梅迷茫了一瞬,转而苦笑起来:“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人家这是来势汹汹啊,就连表兄弟都派来了,这是在给我们示威呢!” 他苦笑一声,虽然说县令是七品,典史是八品,县令总揽全县,看似级别更高,但是,典史是负责具体事务的,实际上能够得到的油水,要比县令多了很多。 他原本就没有指望自己能够长久独霸内乡,但是,这么快就来了一个典史,还是让他心里难受。 这可都是钱啊! “那大老爷的意思?” 周长青微微皱眉,毕竟对方还没有来呢,还不知道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况,若是贸然得罪,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陈梅也很纠结,他想了又想,才开口道: “请他进来吧!” “咱们总要试探一下他的来意!” …… 二堂偏殿,朱慈炯茶水都喝了三通,却始终不见那师爷出来。 看来是被人给了下马威啊! 想他一个堂堂三皇子,竟然被人来了下马威…… 第五十一章:鸭儿山大(2) 他放下茶碗,嘴角依旧挂着笑,心中却是有了明悟。 就在此时,周长青趋步而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起点先生久等了,刚才小少爷正在被医者诊治,是以耽误了一会,还望起点先生海涵。” “无妨,左右我也是一介闲人。”朱慈炯呵呵一笑。 “请!县尊大人正在后宅恭候!” 周长青伸手虚引。 两人进了后宅,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绸缎常服,正坐在石凳上等候。 “来起点先生,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陈赵州,陈雪人先生,添为蔽县县尊。” “大老爷,这位是牛南阳,牛起点先生。” 周长青做了中间人,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身份。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朱慈炯和陈梅两人互相拱手行礼,双方再次分做宾主坐下。 陈梅开门见山道:“内乡地僻,物产不丰,还不知道起点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两人刚一见面,这县太爷就问人家的来意,这可是很不尊重人了。 实际上陈梅话里还有一种含义——内乡是一个穷地方,你们捐官来这里干什么? 说白了,陈梅还在为张士礼即将抢走了他的财富而恼怒。 面对这人的无礼,朱慈炯却没有恼怒,他笑了笑: “余表兄即将成为这内乡典史,我这个无心功名之人,躬耕的却是累了,便想先来看一看内乡的山水。” 朱慈炯直接将事情挑明,就算是你生气又能怎样样? 俺兄弟家里钱多的没处使,不想在当大地主了,就想要一个官! 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改变吗? “哦?”陈梅冷笑:“却不知起点先生觉得这内乡如何?” “很好!” 朱慈炯击掌而叹:“内乡依山傍水,又厄住武关出口,依偎秦岭,怀抱丹浙,脚踏宛襄,端得是上好之地。” 两人打了一个机锋,陈梅败下阵来,他只得揭开了这一茬: “尚不知道起点先生,在哪里高就呢?” 既然已经板上钉钉,我就从出身上来羞辱你! 我贵为一地知县,却是朝堂七品命官,你又是什么东西? 朱慈炯笑了:“我本是一介闲人,无所事事,四处游玩罢了。” 陈梅试探道:“本县教谕前些时日还在说,本县学业不昌,不知道起点先生,能否为本县争取荣光,毕竟,张兄即将为本县典史,这也是给他争光么!” 他这就是打人专打脸了! 内乡不过是一个县而已,能够为内乡争光,那就是还没有功名。 要知道只要过了童子试,就可以在县学求学了。 而考中了秀才之后,就可以在县学教书了,若是想要继续求学,就需要去府学。 他这是在嘲讽朱慈炯没有秀才功名呢! 朱慈炯轻笑一声:“县尊说笑了,前年的时候,花洲书院请我过去,却是被我辞了。” 他轻飘飘的装了一个:“我本散漫,无意案牍,读书可以,进学嘛,就算了。” 花洲书院乃是邓州的州学,邓州是散州,仅次于南阳府半级。 而花洲书院…… 需要知道范仲淹写岳阳楼记的时候,就是在邓州花洲书院书写的。 这可是一座千年名院! 可以这么说,就算是南阳的府学,都没有花洲书院有名! 甚至,整个河南省,能够和花洲书院媲美的,都是绝无仅有! 就算是放在江北大地,花洲书院也是赫赫有名! 陈梅嘴巴大大的张着,刚才想要说什么,全然给忘记了。 而周师爷,也傻眼了。 花洲书院多么有名,只要是醉心科考之人,都是知道的。 这个地方…… 可以这么说,这是一座浸淫了千年书声的地方,从花洲书院走出的大人物,比比皆是! 明朝铁铉、李贤等官居一品的大佬,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陈梅不说话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这个小小的秀才,除开这身绿皮,莫说是去花洲书院读书了,就算是想要去里面转一转,都要看教谕心情好不好。 而人家,竟然拒绝了教谕的邀请! 我滴天啊! 这是什么大神? 陈梅哪里知道,朱慈炯虽然仓皇若丧家之犬,但是,人家小时候,教授他的老师,不是状元公,就是榜眼、探花。 一个三甲进士出身,若是能够给他教几天书,那要喜疯了。 更别提他这个秀才…… 狗屁都不是! 而等到朱慈炯来到南阳之后,张氏是大家族,自然给他找了饱经史书的大儒。 甚至,就连张嫣……寻常的一个举人,还真不是张嫣的对手。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朱慈炯,文化水平能低了? 朱慈炯见到镇住了陈梅,也不再打击他,他喝了一口茶,悠悠道:“听闻贵公子有疾?” “对对!” 陈梅这个县令,竟然恭敬的宛若五岁幼童,见到了手拿戒尺的先生——就差躬身听讲了! 朱慈炯还是低估了花洲书院,在这时代读书人心中的地位。 …… 陈勇被抱了出来,甚至,陈梅更是直接让自己的小妾出来见人。 “先生,还求救一救俺这可怜哩娃啊!” 李丹是本地人,说的一口内乡话。 朱慈炯只是拨弄了一下陈勇的腿,他心中已经明悟。 来之前,他就知道了这小子受伤的经过。 肿的这么大,历经三天又不消,自然不会是蜜蜂蛰的。 如此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要么是被刺玫之类扎的——有些人天生对月季、刺玫、玫瑰一类的刺过敏。 要么…… 张家有一位老祖宗,名唤张仲景,乃是当世大医,在他的手记中,有这样一句话: “小儿多受蚯蚓毒,则‘荫劲’及囊,俱肿如水泡,用鸭血涂之,或以鸭口,含之,少时则消。” 张家的藏书,对于朱慈炯来说,自然是随时可取的,原主苦居大山寨,心中憋屈,唯有读书、喝酒解闷。 如此一来,自然读书颇丰,这一本手记,他却也看到了。 …… 朱慈炯又仔细询问李丹几句,这才缓缓开口道: “贵公子的病,说是病,倒也不是病!” 第五十二章:郎君,此物非凡(3) “怎么可能!”李丹泪眼婆娑道:“这不是病,这是什么?” “我儿这小小年纪……” 她不好说下去了。 那肿的就像是一个大号胡萝卜,莫说是这三岁的娃娃了,就算是成年人,又有谁的那物什,长得这么雄壮呢? 男人,她见得不少,就连小男人,也曾夜夜换款…… 但是,谁的也没有这么大啊! 就算是喷那玩意的时候,也没这么大啊…… 朱慈炯笑道:“贵公子这是沾染了蚯毒,是以,我才说这不是病。” 蚯毒? 蚯蚓的毒? 三人瞪大了眼睛。 那一脚能踩死一堆的东西,竟然有毒? “起点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陈梅中气有些不足。 这也不怪他,花洲书院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了! 他现在连质疑都没了勇气,甚至还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蚯蚓真的有毒? 朱慈炯轻笑着给他们解了疑惑: “若是夏秋雨后,蚯蚓最爱钻出地面,孩童坐在地上,鸟蛋便会与蚯蚓接触,这就会触发了蚯毒。 古书记载,中毒者‘雀儿’肿大,若要解之,以鸭口衔之,顷刻可解。 此时虽然是秋冬,但是,溷轩旁边土壤肥壮,再加上如夫人又翻地取泥,贵公子年幼,穿的是开裆裤,如此一来,沾染了蚯毒,就不罕见了。” 听闻了朱慈炯的解释,三人虽然还是有点懵,但是,见到朱慈炯说的有鼻有眼的,县令半信半疑的吩咐常随去寻找鸭子。 大麻鸭是随处可见的家禽,不一会,一只头上泛着绿的大公鸭,就被抱到了官獬之中。 “嘎嘎嘎嘎!” 大麻鸭伸长了脖子,绿豆大的小眼睛眨巴着,四处东张西望。 “雪人先生,这需要你来,将鸭口凑近鸟头便可以了。”朱慈炯指点道。 那李丹一身的胭脂水粉味,离得老远便可以嗅到香味。 男女毕竟有别,再者说了,朱慈炯也不是一个饥不择食之人。 这种女子,说的好听点叫做从良,说的不好听的,那曾是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 千人斩,怕是都说的含蓄了…… 他心里膈应…… …… 自家女人抱着孩子,洁白的藕臂都漏出了一小节,陈梅自然也不愿意让别的男人凑近。 他接过大麻鸭,凑到了母子面前蹲下,按着大麻鸭的头,凑到陈勇鸟前。 陈勇的雀儿,肿的就像是猪尿泡一样,都带着透明了。 “嘎嘎嘎嘎!” 大麻鸭见到了这个充满诱惑的大蚯蚓,顿时伸长了头,使劲啄去。 有过农村经历的都知道,村西的葫芦蜂,村头的大黄狗,村里的鹅鸭口,这是农村三霸。 咬起人来,那叫一个厉害。 大麻鸭一口叼住雀,使劲就扯,陈勇“嗷呜”一声,凄厉的哀嚎: “哇哇…疼…爹爹呃……呜呜……娘亲呃…痛…痛啊……” 三岁的娃娃,早已能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陈县令一惊,伸手去拽大麻鸭,哪知道鸭子死不松口,陈勇哀嚎的更厉害了。 他正要打死这大麻鸭,却听到朱慈炯的声音: “雪人先生,不能松,让它多咬一会就好了。” …… 陈梅松了手…… 若是这个法子没效,那么他就有了压未来的张典史的借口! 也罢,那就让勇儿吃些苦头…… 为了为父的前途,为了咱家的荷包,你就忍着些啊! …… 足足四五斤重的大麻鸭,见猎心喜,它伸长了脖子,使劲啄着雀,脖子一伸一伸的朝回拽,想要将这从所未有的大蚯蚓吞下。 陈勇疼的哇哇直哭,甚至就连李丹也跟着眼泪都出来了:“呜呜,我可怜的娃啊!” …… “噗!”周师爷抹去嘴角茶泽,他面色古怪,忍得很是辛苦。 眼前的一幕,他实在是太想笑了…… 说来也是奇怪,不过是一袋烟的功夫,陈勇的雀,就像是漏气了一般,消肿了一多半。 虽然还要比成年人都大,却也不像刚才那么吓人了。 最起码,雀儿已经不再透明,恢复了几分血色…… 朱慈炯开口道:“好了好了,切记不要洗,让鸭子的口水留在那,晚上的时候,再咬一次,赶明儿,这肿就消了。” 听到朱慈炯说够了,陈梅伸手就去拉扯大麻鸭。 哪知道,这鸭子吃上瘾了,竟然死不松口,鸭脖子被扯得笔直,却始终不肯吐出嘴里的美味。 百无一用是书生! 朱慈炯摇摇头,走上前,伸手捏着鸭嘴两侧,让这扁毛畜生松掉了被拽的通红的雀。 陈梅顾不上感谢,仔细看了又看,发现自家儿子的病,真的好了不少,这才放下了心。 “起点先生,你当真是当世大儒啊!请受雪人夫妇一拜!” 陈梅推了推正在发呆的李丹,对着朱慈炯弯腰道谢。 “啊,哦,哦,”李丹正看着儿子那消肿的雀儿发愣,被丈夫推醒之后,急忙跟着弯腰:“妾身李氏,多谢先生相助!” “快快起身!”朱慈炯伸手虚扶:“我只是一介闲人罢了,当不得两位如此。” 陈梅还是坚持着弯腰及地,夫妇两人再三感谢一番,他才让李丹进了侧室。 “起点先生乃是大才啊,不知可否襄助蔽县?” 陈梅说的很是诚恳。 自古大儒即大医,这牛八炯医术如此厉害,风度也是不凡,若能留在这里帮助他,那么他的政绩将再也不会垫底了! 朱慈炯推辞不就,陈梅再请,甚至就连周长青也是挽留,如是三翻之后,朱慈炯只得叹息一声: “雪人兄实在是难为我了,我这闲人野鹤,最是受不得拘束。” 他摆摆手:“罢了,罢了,内乡弊政,只在县北诸乡,县令若是信得过某,放手让我施为,一年之内,我会让该地全额上缴赋税,三年之内,尊驾当为南阳三十余县之最!” …… 朱慈炯离开了县衙,来的时候空手而来,而回去的时候,怀里却揣着钱粮刑名师爷的印信…… …… 天色即晚,伺候陈勇睡下的李丹,手中拿着一条酱色的软虫子,娇滴滴的对陈梅道: “老爷,此物功效非凡……” 第五十三章:老人洞人亡沟(1) 一个县令,是可以聘请很多师爷的。 这其中,最重要的那个,就是钱粮、刑名师爷。 见到了朱慈炯的神奇手段,两人怎么肯放过他。 别的不说,就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就足够让两人倾心了。 周长青拿到的就是刑名师爷,这是最重要的位置,周长青开口要将这个位置相让…… 朱慈炯再三表示,自己不愿涉足官场,要么就听他的,要么他就继续游玩天下,陈梅两人只得作罢。 这钱粮师爷的印信,却是给了朱慈炯。 朱慈炯接受了钱粮师爷的名头,他表示自己虽然不会在县衙常驻,但是会帮着陈梅,将内乡县北山区诸乡给治理的富庶起来。 有了这个,再加上张士礼的县尉之职,这内乡的乡间,便已经是朱慈炯的天下了。 …… 大山寨在后世丹江口水库的东南角,此地群山环绕,更有楚长城遗存,古迹盎然,地势龙盘虎踞。 张思源快步迎上来了:“殿下,如何?” 县令儿子得病的第一天,张思源就得到了消息。 对于白水张氏来讲,只要他们想知道,本地官府里某一位老爷放个屁,张家也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得到了消息。 实际上蚯毒这个事情,很多老中医都知道怎么治疗…… 只不过——张氏话都放下去了,又有哪个医者敢跟张家过不去? 张家不单单在这一代是大家族,人家祖祖辈辈都很牛叉呢! 而县官…… 一个地方干上两任,就要卷铺盖滚蛋了! “手到成擒。”朱慈炯笑着将怀里的印信拿了出来。 “善!善!” 张思源击掌而叹,转而却是皱眉道:“殿下,此行终究太为凶险了,若是殿下被人识破……” 朱慈炯摘下了头上的冬暖帽,提溜着帽子上的两根假鞭子,在手中把玩。 闻言,他笑了起来: “舅父太过担心了,跟随着我的,都是张家的好手,又有跟随我一路辗转返回的十九骑士暗中护卫,莫说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衙门了,就算皇宫,还不是进出自如!” “殿下太爱行险,这风险太大啊!”张思源还是有些担忧。 “无事,无事!”朱慈炯将帽子丢给了迎上来的老太监:“在等一段时间,您啊,就算是让我行险,我也不会去的!” 张思源苦笑连连,他开口道:“殿下,你让我寻找的红薯等物,商队已经带回来了,还带有一种叫做南瓜的东西。” “南瓜可是好东西啊!”朱慈炯笑将起来:“舅父,这可是宝贝,这南瓜,沟沟沿沿的,不管地块大小,都可以种植的,而且产量还不低!” 他指了指山脚:“之前,我沉痛于家国沦陷,每日里浑浑噩噩,竟然忽视了脚下的民生,今天这一路……” 朱慈炯叹息一声:“民生唯艰啊!” 他坐在轿子里,沿途百姓,穿鞋者,不过十一,超过九成的百姓,都是光脚而行的…… 甚至,包括挑重担的力夫! 由点及面,就可以推测出当地百姓,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水平了。 说起了这个,张思源的脸色也不好看。 “殿下,这内乡,还算是好的,若是过了浙水,进入郧阳地界,那边的民生,才是艰难呢!” 张思源哀叹一声:“过了浙水,那边山脉更大,素有七山两水半分田之称……” 他深吸了一口气,四十来岁的人了,眼睛里竟然有了泪水: “那边田地稀少,物产不丰,辛苦一年,连一个半饱都混不到,百姓家的老人,一旦干不动活了,就会在山上寻找一个山洞,将人安置其中……” “美其名曰此为老人洞,实则……” 张思源哀叹一声:“外人问起,他们便言,送一顿饭,添一块砖石,等到什么时候老死其间,才封上洞口,实则……” “若是一般人家,还会送了三餐饭,才会封堵上洞口,任由老人饿死其间,若是穷苦人家……” 他恶狠狠的抹了一把泪水:“一碗稀饭之后,便要封上了洞门啊!” “我大明时候,成化年间将郧阳纳入治所,也曾登门拜户,造就民册,期间,曾有官员询问——为何村中不见年迈老人?” “乡人不敢言以实情,推说山大林密,老人走丢山林,迷失期间,故名人亡沟……” 张思源低着头,不让朱慈炯看到自己的脸,他的声音已经有了异样,鼻音很重,甚至还带着继续哽咽: “这些老人也是无法啊,为了省下口粮,让下一代活下去,不得不父死子继,祖祖辈辈如此自戕啊!” “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要丢掉了自己的命啊!” “……” 朱慈炯浑身一震。 这个故事他听说过。 前一世的时候,他在一个丹江口的哥们处,听过这个故事,甚至,那哥们媳妇的奶奶,也曾被放入了老人洞。 若不是他老丈人良心过不去,又给老人背了回来,并且在第二年就出去打工,省下口粮的同时,又能挣钱养家,他奶奶在九几年就没了…… 这哥们说,他的奶奶已经九十多了,身体还很硬朗,还能给家里喂鸡呢! 这个故事,哥们是笑着说的,声言现在政策好,当年他丈人曾被无证捉拿,三个月瘦到了八十斤…… …… 土地! 又是土地! 该死的土地! …… 说到底,这个风俗后世为什么消失了? 归根结底就是打工的盛行。 在某些地方,就算是亩产万斤,也难以养活了百姓——因为他们人均合不到五分地! …… “舅父挑选一些家族后生,再从街市上寻找一些孤身无依的少年郎吧。” 朱慈炯有些意兴阑珊。 他可以预见,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自己无力改变这一状况,顶多做出了一二改善…… 张思源掩面而去。 殿下长大了…… 但是,他必须知道民生! 这是张嫣求他的事情。 也是崇祯爷的临死嘱托…… 张嫣说,不愿意看着朱慈炯走了先帝的老路,特意让张思源找个时间,将民间疾苦告知这位小爷。 第五十四章:请不要让女人担天下(2) 张思源自然知道,一旦他讲出了这个事情,像他这样的大家族的利益,将会受损。 但是,他还是讲了! …… 白水张氏,依附而活者,何止十万,却没有一人会说了张氏的坏话。 门风,他张思源不能败坏! 朱慈炯看着张思源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 大山寨本是道观,有正殿两重,偏房百余间。 张氏将山顶的道观修缮一番,又在半山腰择要地修建了很多关口,如此一来,除非是几千人一起攻山,要不然,这大山寨就是一处固若金汤的堡垒。 朱慈炯上得山顶的时候,王老夫人也在。 此时,已经凛冬,山顶上气温更低,不过在阳光下,背风处倒是暖洋洋的。 是以,张嫣、王老夫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正在墙角闲话。 朱慈炯进来的时候,那个女孩正在缠裹脚布,见到朱慈炯到来,瞬间红了脸。 她急忙背过身去,将脚掌匆忙放入鞋子里。 “你在干什么?” 朱慈炯腾的就爆发了。 该死! 竟然在裹脚! 他一脸恼怒,厉声喝问起来。 “我,我……”那女子本来就心虚,又被朱慈炯一番呵斥,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炯儿,你干嘛呢?” 张嫣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真是的,她和老夫人商量着,该给朱慈炯娶一房正妻了。 这女子正是张思源的亲生女儿张采柳,老夫人带她来,是要张嫣掌眼瞧瞧的。 男离诗经,自古汉家名讳,大都是从这两个里面挑选字眼的。 这采柳二字,出自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刚刚她和老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李家也拉过来,还没有说了半个八字呢,哪知道就撞到了朱慈炯回来。 刚才,她们却是聊到了现在新刮的一股风气。 明朝的时候,女子裹脚,是裹挟脚掌,不使长成蒲扇脚。 这裹脚之后,因为修正了骨骼,是以女子脚掌瘦长,很是好看,并不会出现脚趾跟处,猛然增宽一截的情况。 哪知道,自从清廷下达不准旗人女子裹脚之后,忽然从山西那边传过来了一股子歪风—— 他们竟然将十来岁的女子,脚趾折下包裹,每日包紧一分,等到三月之后,这脚趾就已经全数折断,脚掌便不会生长了。 如此一来,女子的脚掌便只有巴掌大小,甚至,听说更有甚至,在女子五六岁时,就开始裹脚。 因为那时候孩童骨骼尚软,是以裹起来的脚掌,最后只有三寸多长,并谓之——三寸金莲! 张嫣和王老夫人正在讨论这件事,两人都是兰质蕙心的人儿,自然明白,这怕是对康熙前年发布诏令的无声反击了! 在旗人入关之初,旗人是不许和明人通婚的。(汉军旗本质上就是旗人。汉军旗、旗人可以通婚;汉军旗、明人可以通婚;旗人与明人之间不许通婚。) 顺治五年,曾允许汉旗通婚,等到康熙四年的时候,就被严厉禁止了,直到光绪二十七年,才废除了这一律令。 (婚,指的是媒妁之约,也就是妻。妾在古代没人权,等同财产,更别提被抢走了的女人了。某吹会拿这个说事。) …… “干嘛?” 朱慈炯冷笑一声,转而大怒道:“她在干什么?裹脚吗?” 张嫣愕然:“裹脚怎么了?” “怎么了?”朱慈炯气急反笑:“敢问一声皇后娘娘——这裹脚时候就不疼吗?这畸形丑陋到了令人反胃的东西,就不恶心吗?” “你……” 张采柳豆大的眼泪,滑落脸颊:“呜呜……” 她咬着嘴唇,擦着止不住的泪水,起身朝着山下跑去,甚至,就连拖了老长的裹脚布也不管了。 “看看,看看,这拖泥带水的,像个什么样子?!! 清廷加在我们头上的猪尾巴,就够恶心了,难道我们还要再给自己弄个臭裹脚布吗!” 朱慈炯怒吼道。 “够了!” 张嫣气急。 平素朱慈炯喊她都是大母,今日却是以皇后娘娘相称,这让她难受极了。 “你说难看?” “你说疼?” “你说丑陋?” …… 张嫣坐在地上,抬起了自己的脚,伸手就要脱鞋子。 “娘娘,不可啊!” 王老夫人大惊,她伸手阻拦:“娘娘若是想让小爷知道真相,老身来即可,娘娘万万不可啊!” 张嫣身份高贵,不可做出了这等有伤大雅之事。 而就算是寻常女子的脚,要藏得严严实实的呢! 女人的脚,真的不是给别人看的,除了自家丈夫…… 张嫣却是不顾阻拦,直接蹬掉了鞋子,三两下解开裹脚布:“你给我看个仔细,这裹脚可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吗?” 朱慈炯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 张嫣这样的女神,竟然也裹脚了! 他心间一座大厦轰然倒塌…… “睁开你的眼睛!你这个懦夫!” 张嫣厉声呵斥道。 女子的脚,除了自家相公,谁都不能看,她豁出了一切,现在朱慈炯却是这个态度,委实让她瞧不起! 懦夫……懦夫……懦夫……张开眼睛……懦夫…张开眼睛… 仿佛一百万道指责的声音,在朱慈炯的脑海响起。 “我不是懦夫!” 他霍的睁开了眼睛,迎上了张嫣那双洁白无瑕的脚掌。 阳光下,粉嫩的脚丫正在微微颤抖,四个秀气的小脚趾,正在调皮的张开着,而那肉嘟嘟的大脚趾,却微微勾着…… 显然,纵然张嫣露出了自己的脚,但是,她的心里却很是害羞…… “这……” 朱慈炯惊呆了,怎么可能! 他亲眼见到张嫣解开了裹脚布啊! 朱慈炯难以置信极了,甚至还跑上前,活动了几下张嫣的脚趾头—— 怎么和印象中的裹脚不一样啊! 惊诧之下的朱慈炯,浑然没有发现,当他摸到了脚趾的时候,张嫣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收起你的傲慢和偏见,去给我向采柳道歉!” 张嫣强板着长辈的脸,呵斥的语气不知不觉就软了。 第五十五章:李家小子,给我上!(3) “我……我……” 朱慈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为什么会这样? 裹脚不是很丑陋的吗? 他祖上是大家族,爷爷弟兄三个,两个都娶了大家子女,大奶奶、二奶奶的脚都是小脚,只有亲爷爷年幼,待够了年龄的时候,已经民国了。 他可是亲眼见过这种小脚有多么恐怖的! 那种五个脚趾钻进了脚心,整个脚只有脚后跟是正常的——想想就犯恶心…… 为啥——张嫣包裹的脚,竟然那么好看? 那修长的脚掌,张开的红润脚趾…… 脚趾跟处却也浑然一体,并没有现代女性那种猛然变宽的鸭子脚型…… 这样的一双脚,若是闲暇无人时,充满了把玩的乐趣啊…… …… 王老夫人叹息一声,脱下外衣包住了张嫣的脚:“殿下,你所以为的是新兴起的裹脚之法,刚才我和娘娘也在讨论此事……” “娘娘和老身都以为,这裹脚,修身之法便可,至于折断脚趾之法,万万不可啊!” “采柳活泼,便想要比划一番,哪知道撞到了殿下……” 朱慈炯涨红了脸:“对不起大母,对不起老夫人,是我……我刚才太冲动了……” 他正在感慨民生的艰难,忽然撞到了那样的场景,冲动之下却说错了话…… 张嫣扭转脸,不去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旋转…… 女子的名节,什么都没了…… 王老夫人叹息一声,不做言语。 朱慈炯再次弯腰致歉,然后大踏步朝着山下追去…… 待到了山脚,却始终没有看到采柳姑娘。 …… 要想种红薯,就要先育苗。 这育苗,在年前就开始了,用猪粪打底,佐以干草碎、麦秸碎、浮土等,将红薯放置其间,因为没有塑料纸保暖,是以,就撒上了厚厚的麦秸碎。 朱慈炯亲自示范了一个育苗圃,扭头对着一众的少年道: “不要小觑了这育苗圃,若是步骤做错了,严寒就会冻坏里面的红薯,从而导致出苗量的减少,是以,你们每一步都要瞧仔细了!” 他高吼道:“你们都看仔细了吗?” “都看清楚了!” 这里的少年,都是张氏李氏两家精心挑选的自家子弟。 李氏虽然还不知道朱慈炯的身份,但是,亲家公要改善民生,作为本地豪强的李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可是名利双收的事情! “很好!”朱慈炯拍拍手,指着面前剩下的一大堆红薯,开口道: “下面你们各自开始制作苗圃,让我看看你们都掌握了多少。” 伴随着朱慈炯的话语,一众少年开始忙碌起来。 少年们都是识文断字的,其间的道理,自然一听就懂。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李家小子们还有点抗拒,但是,见到那张家的嫡孙张士翎都亲自动手,甚至,还不顾臭烘烘的屎尿,竟然亲自朝育苗池里面装填搅拌好的肥料…… 李家的儿郎也只得捏着鼻子干了起来。 “士翎,这外面的砖,不单单是将育苗圃圈起来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要防风、保暖。” 朱慈炯指着育苗池上面一个没有堵住的砖缝,开口道。 “我明白了,三…呃…起点先生。” 张士翎差点说秃噜嘴了,他急忙生生转变了字眼。 “好好干!”朱慈炯拍了拍张士翎的肩膀。 张士翎浑身骤然变得僵直,眼眶里竟然还有了几分的水汽…… “你的这麦秸碎没有搅拌均匀,这样堆积成一团,等到明年开春,气温回升,会将红薯烧坏的,秧苗就会出现黑死病。” 朱慈炯拍了拍一个李家的小子,开口纠正道。 那小子正要反驳,却见张士翎随手抄起了一块砖头,吓得他硬生生将彪到嗓子眼的话语,又给憋了回去。 狗日的,张士翎吃不是吃错药了! …… “先生,怎么样?”张思源趋步而来。 他刚刚将寻找来的铁匠师傅,给安置住,就急忙赶回来了。 “还行,毕竟都是识文断字的孩子,一旦他们放下了身段,学的要比老农快一些。”朱慈炯笑了笑。 眼看着张思源竟然先给朱慈炯行了礼,而朱慈炯却是随意的点头还礼,众人惊呆了! “你们自己互相印证,我找三……先生有点事。”张思源扭头冲着众人说了一句。 说完,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语太软了,是以走的时候,张思源又恶狠狠的留下了一句: “都给我做的仔细了,谁要是阳奉阴违的,小心他的皮!” …… 眼看着朱慈炯带头离去,李恒成推了推张士翎的肩膀: “翎小子,这家伙是谁啊?” 他是李家长房的长孙,虽然不是嫡子,但是也是核心一代了。 李恒成瞪大了眼睛,张家家主竟然对那人执晚辈礼,没听说南阳啥时候有了一个这样的人物啊! “好好做事吧,别怪做兄长的没提醒你,你要是犯了错,今后可就……嘿嘿!” 张士翎冷笑一声,低头继续刨着猪粪。 他挽着袖子,直接用手将渣渣和粪土搅拌均匀了,然后刨个坑,将一个个红薯埋进去。 “沃日,不是吧?你小子竟然……” 李恒成惊讶极了。 他没有看错吧? 张士翎可是张家的嫡子! 他可是张思源的亲生儿子,竟然就这么直接用手和猪屎? 李恒成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天空下,哪里有日头哟! 太阳也不是打西边出来啊…… …… 老天,刚才那人究竟是谁啊? 为什么会让张士翎这般小心翼翼应对呢? 李恒成看着手中的木棍,看着被他胡乱刨出来的红薯坑…… 要不要学着张士翎,直接下手? 这是一个问题! 可是,若是不下手的话——以张士翎的地位,都这么做了,他这个主房长子若是吊儿郎当…… 他李恒成可不是家族的嫡子啊! …… “李家的儿郎,都给老子上手干,谁要是做的差了,小心他的皮!” 李恒成冲着正在磨洋工的一众李家子弟怒吼起来。 一群憨憨,老子不好过,你们能舒坦了! 第五十六章:粮食与铁匠(1)求收藏,求推荐! 娘希匹,小爷就不相信了,你张家是不见兔子就撒鹰的主! 从今儿起,你张士翎怎么做,老子就也怎么做,我就不信——你姓张的会吃亏? 见到李恒成动了真格,张士翎懒洋洋道:“姓张的都给我听着,你们要是被比下去了,都给我跳茅坑去!” 他一张女子也要惭愧三分的脸上,素来挂着的懒洋洋不见了。 “是,大少爷!” 眼见大少爷动了真格,张氏子弟自然不敢怠慢,做事更加仔细了。 …… 主院内,听到院子里一众少年郎的怒吼,张思源嘴角挂上了笑容: “殿下,这红薯的育苗方法,不会出现疏漏吧?” “放心!”朱慈炯摆摆手:“你运回来了一万斤红薯,若是育苗得当的话,明年最少会有五百万颗幼苗。” “这红薯苗,只要有了一点水分,就能种活。” 朱慈炯笑道:“最主要的是,红薯的种植,并不是只有使用幼苗这一条道路,它就像杨柳一般,随便一插就活。 先种植早红薯的秧苗,等到这些秧苗,长到了一尺长,就可以剪枝插钎,种植晚红薯了。” “只要舅父能够说服当地百姓,配合我们进行种植,等到,明年秋天,这红薯的产量,突破五万万斤不成问题。” “一斤红薯种,能繁殖五万斤红薯出来?”张思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一个红薯,只要不冻坏,明年能收获五、六岔幼苗,一茬就有大几十根红薯秧,而只要有了一场春雨,这一颗种在地里的红薯秧,再剪枝插钎百十颗晚红薯苗不成问题。” “一颗秧苗,就算是发育三根一尺长的藤蔓,而剪插的时候,只需要分成三寸长一段就可以种活了。” “关键是红薯的种植期,长达两月,这期间,只要雨水对劲,随时可以剪枝插钎!” 朱慈炯简单的给张思源算了一笔账:“这是一笔子生孙的糊涂账,而一窝红薯,最低都有三五斤的产量,舅父你说这产量会有多少呢?” 他笑了笑:“这东西行距需要一尺左右,柱距只需要半尺就可以了,虽然要起垄,但是,我们可以将垄挖的稍宽一些,用雁别行交替依次种植,如此一来,一亩地大约需要秧苗一千颗至三千颗之间。” 张思源简单的计算了一下产量:“那也就是说这东西若是种植的好了,产量能达到几千斤?” 他只觉得心跳开始加速。 就算这东西有着很多弊端,但是,单单这亩产,就足以让它迅速扩散开来了啊! 莫说是粮食了,等到了饥荒年,哪颗树上还有叶子哟! “我已经让刘公公带着小宦者,开始培育新种,如此一来,不消三五年时间,当能达到三千斤以上的亩产。”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红薯的产量虽然计算起来是这么高,但是,这个时代的红薯,因为没有选育良种,是以藤蔓很旺盛,甚至藤蔓上还会生长小红薯。 如此一来,养分被分散掉,密集种植的时候,平均产量并没有单株产量高。 而且,最重要的是,等到藤蔓爬满了沟垄的时候,需要将藤蔓翻过来,晒死气生根,不使养分分散,这需要四五次之多。 这东西,对人力也很是需要的。 “够了!够了!”张思源欣喜欲狂。 “殿下,郧阳、淅川那边都是山区,按照您说的,正适合种植红薯。 殿下,这是活民无算的无量功德啊!” …… 因为高抬教化的原因,后世人们提起了地主,就不会生出了好感。 什么巧取豪夺啊,什么粮食腐烂也不给百姓吃啊……该死理由一大堆。 实际上,可以这么说,中华民族的维持,华夏思想的传承,九成九都在他们身上。 但凡地主,周边修桥铺路的活,大都是他们默默地做了,遇到了灾荒年,更会不顾损失捐献粮食,开设粥厂。 因为他们周边的百姓,是给他创造价值的庸户,土地,价值在生产,而不是在荒芜。 一旦哪个地主做的过分了,一无所有的庸户,可是会挪窝的! 名声臭了的地主,空有土地又有什么用呢? 只可惜,中华是一个土地稀少的地方,用世界上最差的耕地,养育了最多的人口。 粮食的差额,就算是将地主全部刮了,也凑不够…… 土地有限,产出有限,纵然地主囤地,粮食却是屯不住,终归是要流入市场的。 民众,家贫,地少,产出不丰,粮食人均全年合不到五百斤……这就是华夏的现状! 在没有油水的时代,五百斤粮食,还不够一个人吃半年的…… 张家是大地主。 白水张氏手中掌握的土地,达到了整个南阳(宛襄)平原的一成以上。 若是将这些土地集中起来,足足抵得上几个县。 张思源不是食古不化之人,更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每每想起了左邻的惨状,他就寝食不安。 …… “舅父,你刚才说找了多少铁匠?”朱慈炯放下了粮食的事情,开口询问道。 张思源的脸上有了一丝窘迫:“这两年不比前些年,清廷对这种匠户管的很严,我只找来了十几个铁匠,不过学徒倒是找了百十个。” 丢人丢大发了,没有想到就连他张氏出面,也找不来多少铁匠…… 而这件事,还不能告诉李家,谁知道已经是五品官的李挺然,会不会跟他一条心? “学徒?什么样子的学徒?” 朱慈炯并没有在意找来了多少铁匠,反倒是对学徒有了兴趣。 “若是打制一些农具,他们倒是合格,就是打制兵器,还没有出师……”张思源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话他许下了,哪知道竟然这么艰难。 清廷分门别类将匠户们登记造册,甚至,每月还会派遣衙役前去查看。 他找来的这十几个老师傅,还是家中有出师的子嗣,这才敢跟他走的。 “作坊那边工具都到齐了吧?”朱慈炯前些天的时候,就吩咐了这件事。 张思源点头,这个他早已购置到位。 “走,那就去看看!” …… 第五十七章:铁匠也不傻(2) 第五十七章: 铁匠作坊,设在了淅川、内乡之交。 淅川境内有紫荆关,正是商於古道的出口,武关就在条通道里面。 再过百十年,因为白莲起义,淅川会由县升级为厅——厅多设置在要道之处,与府平级,代表的是朝廷的重视…… 而此时,它不过是一个穷苦之县罢了,甚至,县内民生要比内乡苦了很多。 这个时代,内乡还没有与淅川、西峡交换土地,是以,边境犬齿交错。 很多边缘山区,实质上就是两不管的地带。 比如张思源挑选的这个地方…… 铁匠作坊在距离马镫店并不远的一处山坳里,名唤老虎沟,周边百十座大山环绕。 作坊内,铁匠师傅们正在炼制铁矿石。 见到两人进来,脸上全是黑灰的众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弯腰问好: “见过大老爷,见过这位小爷!” 铁匠虽然很辛苦,怎么说也是一门手艺,只要勤快一点,足以养家糊口。 因为吃的上饭,使得手艺人在周边十里八村的,都很有地位呢。 不管任何时代,地位这个东西,总是和那两样挂钩…… 小有地位的铁匠们,见到给与他们活计的张思源,纷纷露出了一张献媚的笑脸。 穷人面对生计,尊严一文不值! 他们早过了愣头青的年纪了,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蠢话……穷人三十年后…… 村里的老光棍,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在后世,当老一辈从田地里解放出来,开始外出务工之后,因为吃苦耐劳,瞬间存起了吓死人的钞票。而等到蛋蛋后成长起来……因为生在福中,却是纷纷成了月光族,甚至,还开始提前消费…不得不说,环境给人的改变,真的很大…) 张思源摆摆手,让众人起来,他开口道: “这里唯一的规矩,就是听话,只要你们遵守规矩,干满一年,我给你们双倍的工钱。” “多谢大老爷!”铁匠们欢呼起来。 双倍的工钱啊! 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啊! “敢问大老爷,你让我们来,是要打造什么东西呢?” 欢呼过后,有人询问起来。 大家都是干活的实在人,闲在这里不知道干啥,实在是让他们焦急。 没有活干,他们才不想信东家会给发工钱呢! 张思源低声向朱慈炯询问道:“公子,要不我们先打造大刀?” 自古百姓造反,最喜欢的就是大刀。 这东西,就算是交给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也知道怎么使用。 乱刀子砍人,总要比枪矛捅人简单得多。 朱慈炯摇摇头,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我这里有个器物,你们过来看看能不能打造出来。” 有胆大的铁匠接过去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可是戟头?三菱戟头?” 一听到是兵器,一众铁匠师傅脸色一变,纷纷凑过了头: “不像,不像!”有人端详一眼,就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你们看,这插口这里,更加粗大,臼窝还深了很多,明显是用来接把柄的,而且这血槽……” “这是比大戟更加歹毒的兵器!” 众人脸色一变,看向张思源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恐惧。 “大老爷,这……这……” 身为老师傅,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了弊端。 手中的图纸,乃是实用性的兵器! 张思源将他们这么多人,集中起来打造这么厉害的兵器…… 这是要干嘛? …… “这诸位就不用管了。” 张思源轻咳一声:“两倍的工钱,只要你们干满一年,我即刻奉上。 至于你们的安全,张某人说一句自大的话语,我就算在这里放火烧山,都不会有人来询问了一言半语。” “我张家,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危!” 周边百十座山头,都已经被张思源买下——所花费的银钱,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 张家买的荒山,除非是上面来了命令,要不然下面的知县们,谁敢得罪了他? 真当世家大族都是温顺和善之人啊! 更何况,这块地还是南阳府李典史亲自帮他购买的…… 府城典史亲自出面帮张家买的山区,周边哪个知县不知道? 众人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甚至有人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大老爷,我老娘病了,我要回去给她看病,求求大老爷先让我回去一趟……” “大老爷,我眼神不好,打不得铁了……” 一众工匠纷纷打了退堂鼓。 甚至还有人说的更加直白,接连保证自己回去后,不会泄露了张思源的秘密。 夔东那边有多惨,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两地也不过大几百里的距离罢了……夔东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 造反……全县都要荒无人烟啊! 四川那边有多惨,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茶马古道过来的商旅说了,大白天的,都能在府城里面看到成群结队的老虎寻找吃的,城里的荒草一人多深,甚至很多高门大宅的院门口,长出了碗口粗的树木…… (县志、官员自传、名人著述,都记载了四川的惨状。) 造反可是不好玩的啊! 人家的刀子,真的不会软…… 张家召集这么多铁匠,想要干什么,众人已经猜了出来。 铁匠们越想越怕,有人已经两股战战了。 …… 张思源眉头微微皱起,这些匠人,竟然这么不配合? 他哪里知道,若是普通百姓,自然什么都不会问——就算心里明白,他们也会装糊涂,继续干活! 命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能给一口吃的,那就是爷! 但是,匠人们不一样啊,有了手艺,一家老小总能活下去,自然没有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道理。 原本他们到了这里的时候,还以为是要打造农具呢,毕竟张家那么多地,每年农具的损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要是早知道要打兵器,他们才不来…… “舅父,这边有银子吗?”朱慈炯低声询问道。 “自然是有的。”张思源点头。 朱慈炯继续道:“舅父给他们的工钱是多少?” “铁匠师傅,一年六两银子,学徒视手艺的好坏,在二两银子和四两之间。” 张思源仔细回答道。 听了朱慈炯的询问,他有了一点小小的侥幸,兴许三皇子能够找到了安抚他们的办法呢! 第五十八章:小李子,你不干(3)(求收藏、求推荐!) 朱慈炯附身张思源耳畔:“舅父,你让人去取三百两银子过来,给师傅们每人预支一年工钱,徒弟们按照二两一人,一样预支一年!”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在这个时代,纵然铁匠师傅可以让全家不饿,但是,也绝对算不上能吃饱! 明末至今,战乱数十年,各地百姓十不存一。 唯有消息灵通的百姓,提前一步,舍弃了家业,躲入深山之中,方才存活下来。 顺治八年统计,天下丁口,只剩下1063万。 像南阳盆地这样的大平原,基本上都荒无人烟。 而这样的地方,偏偏又是产量区。 如此一来,在平原地带,谷物、麦子,价格低贱到了可怕,两文钱就可以买一升。 而在山区,却有钱也难求粮食的。 内乡、淅川一代,大半是山区,有很多躲避兵祸的人口逃亡到了这边。 人多地少,使得这边的粮价反倒要高了很多。 如此一来,以铁匠的那点工钱,也不过是能够让家人勉强活着罢了。 …… 张思源眼睛一亮,急忙让人去取。 不多时,护卫们抬来了一个大箱子。 朱慈炯上前一步,随手掀开了箱子盖…… 白花花的银子,展现在众人面前。 “咕咚!” 朱慈炯清楚的听到刚才那个表示要走的铁匠,吞咽了一口口水。 “几位师傅,请你们上来。” 朱慈炯抓起了六个小银裸子:“我会一人先给了六两银子,愿意留下来干的,现在就可以拿了定钱,等到一年期满之后,剩下的六两银子,我们如期奉上!” “不愿意留下的,我也无所谓,当别人家的老婆孩子吃香喝辣的时候,就让你家的婆娘、娃子,抱着野菜粥流口水吧!” …… 伴随着朱慈炯的话语,一众铁匠都在咽口水。 六两银子啊!这足够一家老小吃两年干饭了! 众人彼此看了看,谁都不愿意就此离开,却又不敢先开口。 “你们想清楚了,有了张家的保证,你们还怕你们被人杀了不成?” 朱慈炯嘶吼道:“钱就在这里,谁愿意留下,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站了出来,他开口道:“两位老爷,你们先给钱,就不怕我们跑了?” 这可是雪花银啊! 这白花花银子,由不得他们不动心。 虽然身为一个铁匠师,他们一年也能挣了这么多银子,但是…… 铁匠是力气活,需要吃饱了才能干活的,刨除了吃喝,他们能够剩下的真不多! 况且,咱农村人,谁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摆在一起的啊! 三百枚小银裸的冲击力,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既然拿出来了,我就不怕你们骗我!”张思源哈哈大笑起来,他自信道:“我白水张氏的钱,还没有人能安然骗走的!” 张思源说的傲气十足,然而一众大师傅,却纷纷点头。 南阳周边这些城池,哪一个镇子没有人张家的庄子? 想要骗走了张氏的钱,还全须全尾的活着,可还真不容易…… 众人想到了这里,忽然愣住了,张思源是谁? 这可是白水张氏的家主啊! 人家这金枝玉叶的人,都不怕掉脑袋,他们这些穷哈哈还在揣摩个啥子哟! 一想到这里,有人顿时坐不住了,当即就走了上来:“是不是我签了契约,就能拿到这些银子?” 朱慈炯直接将手中的银子递了过去:“口头约定就算数,连契约都不用你立!” “不愧是白水张,就是霸气,那行,这个活俺接了,只不过,这些银钱,我想拜托你们捎给我家里。” 这可是一笔巨款,他才不敢带在身边呢! 万一丢了、被人偷了,那就后悔莫及了。 “刘账房,过来记下他的籍贯!”张思源大喜。 小皇爷就是小皇爷,这一出手,不过寥寥数语,就安定了人心。 刘账房拿着纸笔,走了过来。 “俺叫马三娃,是邓州孟楼马岗的,拜托大老爷帮俺将银子捎回去。” 那马三娃接过了六个银裸子,小心的抓着银子贴在脸上,一脸陶醉的嗅了嗅银子的味道,才又将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过了手,这就是他的银子了! “俺娘有病,这些钱,足够治好她的病了!” 白水张氏家主的话语,还是值得信任的。 他不相信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物,会贪了他这六两银子。 “很好!马三娃,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铁匠作坊的工头了,只要完成了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年底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朱慈炯拍了拍马三娃的肩膀。 放羊还需要一个领头羊呢,这马三娃既然第一个站了出来,那么就让他做个带头人吧! “啊……这……” 马三娃愣住了。 他一个生下来时,连名字都取不起的泥腿子,竟然还能当工头? “俺也干了!” 见到马三娃得了好处,最先表示要回家的那个白头发铁匠,也走了上来,他弯腰接过朱慈炯递过去的六个银裸子。 “啪!” 六个银子被他砸在了桌子上:“汝宁府确山毛城丁家洼丁大牛,六两银子给俺娃丁树根,让他娘给他许一房媳妇!” “娃儿大了,总是要说亲的!” 丁大牛一抹脸庞,黑灰变成了一道一道的。 他一张布满了燎泡伤疤的脸上,却是满是视死如归的肃穆。 死就死了! 能给娃娃找了媳妇,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 刘账房奋笔疾书,将两人的籍贯、话语,记录在册。 “俺老成干了!” “俺洪胖子早就要干了!” “小李子,你还不干?” …… 大师傅们纷纷凑了过来,此起彼伏的嚷嚷着…… …… 看着桌子上散了一堆的银子,张思源嘴角勾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三皇子竟然如此简单的就说服了这些铁匠。 若是说造反什么最重要,就是面前这些匠人! 钱,没了可以去抢,粮,没了也可以去抢,女人、地盘、天下……就没有拿着刀子抢不来的。 唯有这有了一技之长之人,他们若不真心归降,却是太难。 第五十九章:大明未亡人(1) 老匠人就是老匠人,拿了银子之后,活做的就很溜了。 不过三个时辰,朱慈炯拿出来的图纸,已经变成了实物。 马三娃双手托着还带着蓝色花纹的三棱刺,呈给朱慈炯: “小东家,这是我们按照图纸打造的,您看看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么快!”朱慈炯有些难以置信,他在图纸上标明了,最少都要五十锻的精钢来打造呢。 “小东家有所不知,前天我来时,就有人到了这里,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是以,就提炼了一些铁矿石,提前打造了一些铁锭出来。” 马三娃来的很早,他一来,别人就将铁水烧出来了,他就打造了几块几十锻的钢坯,放在一边备着。 毕竟是来给人干活的,指不定东家想要试试他们的手艺,提前准备好了,不是能够给东家留个好印象嘛! “原来如此!” 朱慈炯点点头,拿起三棱刺,细细查看着。 它长约一尺半,整体呈三棱型,全身光滑,只有前端开口,棱身开有血槽,把柄稍微粗大一点,内里中空,这是为了镶嵌长柄的。 “好东西啊!”朱慈炯感慨一声。 三棱刺,可是刺刀之王。 “强度怎么样?”朱慈炯挥舞了一下,发现这个长度,若是近身战,刚好能够拿来肉搏。 “东家只管试试!” 马三娃笑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手艺,他很相信。 这东西制造出来之后,他们就拿铁皮做了实验。 五丝厚的铁皮,一捅就破,坚硬的松木,挥手就能扎入两指,而刺尖一点事都没有。 朱慈炯反握三棱刺,深吸一口气,猛然下挥,直接扎在桌面上。 “嘭!” 三棱刺稳稳的刺入了桌面,尾部嗡嗡的颤动着。 “够利!”朱慈炯夸奖一声,伸手将三棱刺拔了出来。 桌面上,留下了一个两指深的三棱型洞口。 而三棱刺,完好无损。 “马师傅,这东西,打造起来复杂吗?” 确定了质量,朱慈炯就开始询问工艺难度了。 “比大刀倒是简单多了。” 马三娃笑了起来:“小东家不知道,若是制造大刀,刀刃需要经过十几道工序处理,还要埋入铁筋增加韧性,是以,看似大刀更加简单,实则却是要麻烦一些。” “这三棱刺,唯一的难度就在尾端的这个圆筒。 我看这里的留口,应该是要插入木柄的,若是圆筒做的不好,很容易就撑爆了这里。” 朱慈炯点头。 三棱刺本身是作为枪口配件存在的,作用就是肉搏战的时候拼刺刀。 不过,这个时代的火枪射速不足,是以,几乎每一战都必然要肉搏的。 因为枪管钢铁硬度不够,一场肉搏战报废一根枪管,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朱慈炯别开心思,决定给三棱刺配一个手柄,这样近身战的时候,就能当做短矛使用。 在不会缝合的时代,三棱刺造成的伤口,几乎是无解的。 对于马三娃说的这个缺陷,朱慈炯很想知道这样的老匠人会怎么解决它? 马三娃挠挠头,指着三棱刺的圆筒末端:“我们商量了一下,想着在末尾这里增加一道筋骨,如此一来,工艺就简单了很多,这东西交给学徒就可以胜任了。” 朱慈炯点点头。 他记得我党在最艰难的时期,也曾仿制了很多三棱刺,想来这时代的的工艺水平,和那时候相差也不会太多。 “刘先生!” 朱慈炯唤来账房,开口道:“拿两吊钱,奖励给师傅们。” 刘账房是张家自己培养的账房,对于朱慈炯的身份,他这种家生子反倒是知道的。 刘账房也不多问,径直记录在册,然后取了两吊钱,放在了桌子上。 “马三娃,这两吊钱你拿去,给师傅们分分。”朱慈炯将两千枚铜钱,推到了马三娃面前。 “可不敢,可不敢!”马三娃感动不已:“小东家,我们已经拿了工钱,这可不敢再要!” “拿着!”朱慈炯不由分说,直接将钱放在马三娃手中。 “我所要做的事情,你们应该也能猜出一二,兄弟们跟着我做事,可以说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 此时我说什么都是虚的,让诸位家里更好过一些,这是我目前唯一能给予你们。” 马三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东家的恩情,我代各位工匠先谢过了!” “起来,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朱慈炯一把将马三娃拉起,他伸手入怀,拿出了一张图纸: “这是火枪图纸,你看看可能打造?” “唉!”马三娃叹息一声,他们早已知道张家想要做什么,此时见到这火枪图纸,却唯有一声叹息。 已经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可就难了! 况且,跟随着小东家做事,倒是要比跟官府做事畅快多了。 他们之前帮官府做事,别说赚钱了,自家家底不赔进去,都算是官府仁慈了! “小东家,火枪小的不懂,你应该去找丁大牛。” 马三娃指点道:“你别看丁大牛莽撞,他们家世代给官府打造火枪,可以说是一身的本领,莫说是火枪、抬铳了,就连鸟铳、鲁密铳,也是能够打造的。” 他咬着牙,卖了同行。 “哦!” 这一下轮到朱慈炯惊讶了。 大明实行匠户制,能够打造火枪的,都被集中在几个大型作坊里。 清廷照搬了大明那一套,匠户们早就给严格的控制起来了。 在南阳这边,能够找到打造鸟铳、鲁密铳之人,可不容易! 大明可没在南阳设立器仗局…… 马三娃看出了朱慈炯的疑惑,他解释道:“他家是南直隶器仗局的匠户,弘光朝的时候,逃到了这里……” …… 丁大牛被叫过来了,拿着朱慈炯给他的图纸,诧异的看着朱慈炯,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 “小的斗胆询问一声,小东家可是……” 若是说民间有人知道火铳的制造方法,丁大牛是相信的。 但是——鸟铳、鲁密铳这两样,却是朝廷的核心机密。 甚至,让他打造,他能做出来,让他画出了图纸,标明了尺寸,却是不行。 “大明未亡人!”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了五个字。 …… 第六十章:灯下黑的铁矿脉(2) 冬去春来。 张家的田地里,到处都是百姓在忙碌。 他们赤着脚,手中拿着张家分发下来的铁锨,在卖力的给红薯地起垄。 而另一边,张士翎带着一众少年,正给老农们讲解种植要点: “你们都看清楚了,这些根须,需要剪掉大半,老根也要去了,然后将秧苗一把一把的蘸了稀泥,放在篮中备用。 种植时,间隔半尺,挖坑种植在地垄上。 若是地里墒不够,还要浇点水,倒也不用太多,半瓢就可以了。 还有,因为我们的地垄比较宽,所以需要左右间隔种植。” 一众老农纵然没有种植过红薯,但是,做了一辈子田地活的他们,自然一听就会。 红薯这种百姓们没有种过的新鲜东西,若是让本身田地就不多的他们,专门腾出了田地去种植……没有一个人会干! 就算是免费给他们种植了,人家也会给你将秧苗拔掉。 老农有言:种不好庄稼一季子,嫁不好汉子一辈子。 别看种坏了庄稼,也就一季收成的事,但是,丢掉的却是他们的救命粮! “小东家,我说你就放心吧,俺们呀,都是黄土埋了脖子根的人,伺弄了一辈子庄稼,就算没见过这红薯怎么种,但是,您一说啊,俺们就懂了!” 一个老农走到茶桶处,拿起水瓢灌了一肚子凉茶,笑呵呵的打趣道。 “就是就是,小东家,恁看看老苍头,他将家里的劳动力全都带来了,他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对得起您给的二十斤粮食,他也要卖力啊!”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一个老头子嚷嚷了一嗓子。 “去去去!” 被叫做老苍头的老汉,丢下了手中的瓢,就去追赶那开口的老头。 “一天天的净瞎胡咧咧,俺是想挣这二十斤粮食,但是,俺拍着胸口说,俺种的苗苗都能活,你胡麻子会种个屁的庄稼!” “哈哈哈!” 见到两人开嘴炮,众人放声大笑起来。 推广红薯这件事,在见到效果之前,老百姓是不会接受的。 朱慈炯和张思源商量的对策——就是用张家自己的田地,然后请周边的百姓过来种植、管理、收获。 一遍流程做下来,老百姓们就知道种植办法了。 等到今年秋天,见到红薯产量的他们,怕是哭着求着都要去种植了…… 朱慈炯让人引进的,不单单是红薯、玉米,还有花生这个油料作物。 只可惜这时代,还没有后世中国大规模种植的冬油菜,不过,他倒是让人漫山遍野的洒了很多野辣菜种子。 野辣菜就是雪里红,这东西除了腌制酸菜之外,种子一样是可以榨油的。 甚至,出油率要比油菜还高一些,只不过产量有些低。 这东西有一个好处,它就像野草一样,随意洒在草地上,哪怕不用耕作,一样是可以生长的。 红薯能够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放了油的炒菜,又能缓解了红薯引起的胃酸状况。 这两样,就是朱慈炯给自己打下的统治基础。 …… “殿下,我将家里每一块山地,都拿出来种植了红薯,想来今年的粮食,应该能够大丰收了!” 张思源骑在马上,看着漫山遍野正在忙碌的百姓,嘴角带上了笑意。 他已经和朱慈炯商量好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逐步渗透,控制整个南阳乡间。 朱慈炯点点头:“老虎沟那边,已经有一千多军卒正在训练了,等到今岁夏天,他们就能成军,到那时,军队扩充起来,就要快速了很多。” “唯一不足的,就是铁矿石,若是从安阳购买铁矿石,这一路几百里的运进来,怕是要惊动南阳官府……” 他们派了很多寻矿师进秦岭寻找,都没有发现铁矿矿脉。 反倒是发现了一个小银矿…… 两人正在说着,忽然有一骑疾驰而来。 定睛看去,只见来人竟然是张家老三张思诚的长子张士传。 “九如,你这么急作甚?” 九如是张士传的字,取自诗经《天保》。 “四叔,殿下,快快去高庄,大哥刚刚传来的消息,有人在高庄那边发现了铁矿,他在官府拖住了县太爷,让我们这边想办法占了那里。” 张士传还没有下马,就急切的吼道。 作为张家的核心族人,他知道朱慈炯的全盘计划,自然也知道他们最急需的就是铁矿石。 是以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就骑马到处寻找两人了。 “高庄?” 朱慈炯双眼蓦地圆瞪。 记忆的海洋,猛然被引线点燃…… 他想起来了,上一世的他,忘记在哪里看到过,在内乡高庄——后湾一代,的确有一个赤铁矿矿脉,听说探明储量是一亿吨。 “舅父快走!九如,你去多喊一些人!” 朱慈炯拍马就走。 这可真是灯下黑! 他们漫山遍野的寻找铁矿,却没有想到,最适合这个时代开采的赤铁矿,竟然就在大山寨的脚下! 张思源脸色也很是难堪: “殿下,必要的时候,怕是我们要提前起事了!” 高庄就在桃溪镇沙帽山下,距离大山寨所在的老君山,可并不远。 …… 内乡县衙,张士礼坐在陈县令下首,手中捧着茶盏,却不放下: “陈县,本官有一事不明。” “等我回来再给你继续讲解。”陈梅气的牙痒痒,却是只得耐着性子: “西衙,国朝不设县丞、主薄,诸般事务都压在西衙身上,西衙担子重,任务忙,还是回去为国效力吧!” 西衙就是典史的雅称。 因为典史办公的场地在县衙二堂西侧,是以有了这样的称呼。 面对张士礼,陈梅是真的没办法。 比资历,人家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都已经是堂堂举人了。 而他,不过是一个走了运的小秀才而已。 比背景,人家是白水张氏的长孙,府衙典史的外侄。 而他,不过是靠着阿谀奉承,鞍前马后才得到了这个县令的位置。 比家世,他在老家的时候,穷的连老婆都说不到。 而人家……白水张氏还差钱吗? 第六十一章:巧说知县无为治(3) 陈梅苦笑一声,除开这个大了张士礼两级的顶戴、补子,他倒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压了这小子一头。 而官身…… 他敢压吗? 不说人家舅舅,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他敢对张士礼翻了白眼,下一刻,怕是整个县都要不听使唤了。 陈梅急的满头大汗,张士礼却老神在在:“陈县稍安勿躁,你这茶叶倒是不错,让我再喝一杯。” “西衙,你都喝了四泡了!” 陈梅欲哭无泪:“我说张大少啊,您要品茶去西衙行吗?再说这不过是一普通的毛尖,还是你送我的谷城毛尖,哪有什么好品尝的哟!” “陈县喝多了。” 张士礼抬起眼皮,一本正经的纠正道:“陈县,你别看谷城毛尖名声不显,但是,这谷城紧依汉水之滨,地处秦岭之畔。” “我送给你的这些毛尖,都采自种植在山巅的茶树,因为生长在常年云雾缭绕的山顶,不见日晒。是以,这谷城毛尖的味道,并不比十大名茶差了多少。” 张士礼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见到没有人给自己添水,于是又抱怨一通,自顾自的给自己续了水。 陈梅以手扶额…… 你这么能吹,咋就不上天咧? 你就没看到我杯子都端了好几次了吗? 别说端杯子了,为了暗示你离开,我嘴皮子都磨破了! 陈梅心中暗骂。 眼见张士礼死活不走,无奈之下,他索性直接开口道: “西衙,内乡不丰,百姓穷困潦倒,正好有人发现了一个铁矿,我想去看看能否给百姓许下一条活路。” 张士礼呵呵一笑:“陈县怕是想要为自己得一个上上的评语吧。” 陈梅快要被逼疯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是想要得到一个上上的评语,我都已经吃了两个下下了,今岁已经是我第三年任期。 若是再不做出一点政绩,今年一过,我就要卷铺盖滚蛋!” “张大少,您家是本地大族,自然不会知晓我这穷苦人急切的心情,我就指着这个铁矿翻身呢!” 陈梅是真的很焦急,一旦连续三年得到下下的评语,就连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张士礼笑了笑:“有我那表兄在,陈县你急什么?” “怎么不急?”陈梅摘下冬暖帽,挠了挠头上的青色发茬,两根一尺长的老鼠尾巴甩动着: “自从起点先生当日一别,已经数月不曾归来了,就连过年,他都没有回来,我哪知道他的承诺靠谱不!” 提起这个,他就更躁了。 牛八炯这个没良心的,自从拿了他的钱粮师爷的印信之后,竟然一去不返了…… “某自然是靠谱的!” “雪人兄这样背后编排别人,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张士礼正待继续胡搅蛮缠,拖着陈梅,哪知道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急忙抬头看去。 却见来人背负双手,头戴藏青一统帽,缓缓渡步而来。 却不是朱慈炯,又是何人? “起点先生。”陈梅拧着眉头:“你怎么来了?” 牛八炯在这个时候前来,难道是想帮着张家拿下那个矿脉的? 他这样飘然出尘一般的人儿,难道也要这么充满铜臭吗? “我来救你一命。” 朱慈炯正了正头上的冬暖帽,两根假辫低垂在脑后,左右来回摇摆。 “救我一命?”陈梅眨巴了几下眼睛,什么意思? “本县虽然考评下等,但是,却也谈不上性命之忧吧!” 陈梅哂笑起来,这类自诩谋士之人啊,最爱危言耸听,那唱大戏的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开口就是——某某某,你大祸临头了! 呵呵,不过是一诛心之言罢了…… 却听朱慈炯轻声道:“自从甲申之变以来,县尊可曾看到有新开的矿区?” 清廷对于采矿等这类工人密集的场所,素来都是打压的。 清朝初年,因为一系列战争,用铁大增,是以,还准许民间开采新矿,等到康熙中期之后,就不准许新矿开采了。 这…… 陈梅茫然了。 他一天到晚忙着应酬酒席,忙着贪墨钱财,什么时候有闲心去注意这种事情啊! 他的治下又没有矿场! 见到陈梅的表情,朱慈炯轻笑一声:“这两年的朝廷谕令你可曾仔细看了?” 陈梅茫然。 这跟开矿又有什么关系? 朱慈炯微微摇头,这人除了运气好,当真就是一个酒囊饭袋。 他缓缓道:“自从多尔衮去后,顺治帝倒是颁布了一些仁律,推动满人融入华夏,并屡屡称之满汉一家。” “但是,自从今上继位以来,你可曾看到还有一个这样的字眼?” 朱慈炯轻笑,当初将顺治带往北方的时候,福临可是将一切都说了。 孝庄屡屡指责福临不顾满人,甚至就连他的“死亡”,都是被安排好的。 就算福临留下的遗诏,也是孝庄所书。 那一封遗诏,第一句话就是声讨福临——“渐习汉俗,于淳朴旧制日有更张”。 在孝庄一众人等的眼中,以“渐习汉俗”为过错、为耻辱。 接下来给福临定的第五条大罪,就是太过重用汉官,致使大权旁落,满官无事可做——“委任汉官,即部院印信,间亦令汉官掌管,以致满臣无心任事。” …… 陈梅打了一个寒颤,他倒是在康熙年间的诏书上,屡屡看到“满汉有别”的字眼。 “自古矿工皆悍勇,因为矿洞危险,生命不值钱,是以,矿工多暴虐,稍有不顺之事,不乏为非作歹之人。” 朱慈炯冷笑一声:“敢问县尊一声,你说你这开采矿脉的折子上去了,朝廷是要奖赏你啊,还是要束之高阁?” “不要忘记了,这一代古称丹阳,那是屡出精兵的地方,素来民风彪悍,一旦有了什么不公……” “既要开采矿脉,必然要有大量人员聚集,一旦后续有人捣乱,指不定就是一个红巾之乱,作为首倡者的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朱慈炯一脸的严肃,他伸手指了指南方: “难道县尊忘了三年前不成?” 第六十二章:老爷你要早点回来哟(1) 顺着朱慈炯的思路,陈梅不由得想起了前年江南的那个案子。 那时候,正值他上任之前。 因为江南士绅编纂了明史,结果被凌迟了十八人,另有七十余人被斩立决,一千多人流放宁古塔。 甚至,案发时,主持编纂完善此事的庄廷鑨、庄允诚,纵然两人早已死亡,也被开棺磔尸,残破尸体块吊在城头示众三个月…… 陈梅生生打了好几个寒颤,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的脑海里,想起那凄惨的一幕…… 因为恐惧,甚至整张脸都变青了…… 他若是提议开采矿脉,将来一旦事发,他这个首倡者…… “先生救我!” 陈梅一把抓住了朱慈炯的手。 他不想死。 就算再得一次差评,他也还有三年的任期,大不了多搜刮一些钱财,被罢官之后,做一个富家翁罢了。 朱慈炯轻抚陈梅的肩膀,让他安定下来,他轻笑道: “我曾说过,今年内乡北方那一半乡镇的赋税,我包你全额征收到位。 有了这个政绩在,你想要拿到上上考评,确实是不可能的,但是,一个中上的评语,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年任期,只要有了一个中上,整体的评语就是中中,就算运气不好,也会给一个中下。 到时候,他就可以继续干下去,若是第二年的任期中,每一年都能够得到了一个中上的评语,那么等到任期结束,必然是要上升的。 “那,那个铁矿?” 陈梅还有点不死心。 一个铁矿矿脉啊! 若是有了这个,他今年绝对会拿到一个上上的…… “当年秦失其鹿,天下混战,待汉室初定,国家破败,刘家大行无为之治,不过百年,已然北逐匈奴,勒石燕山。” 朱慈炯轻笑:“雪人兄焉知无为之治,便无有好处?” 起点先生怎么又扯到汉朝了? 陈梅诧异的看着朱慈炯,却见这位起点先生,正冲着他眨眨眼,又指了指张士礼的方向。 收惯了贿赂的陈梅,瞬间明悟。 他心思瞬间火热起来。 对呀! 将铁矿上报上去,他不过是得到了一点点政绩而已,若是“无为而治”,张家岂能少了它的好处? “起点先生大才,本县佩服之极!”陈梅满脸的笑容。 他不急了,以张家的财富,白花花的雪花银,岂能少了他的! “县尊过奖了,学生本闲云野鹤罢了。”朱慈炯谦逊了一句。 亲眼见到朱慈炯搞定县太爷,张士礼心中大定,铁矿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可是不言而喻的。 “家叔已然在白梁楼备下酒席,还望县尊今晚务必赏光!”张士礼开口邀请陈梅道。 实际上张思源忙着高庄铁矿那边的事情,哪里预定了酒楼哟! 朱慈炯搞定了县令,那么他们必须乘热打铁,将银子送到陈梅手上。 至于酒席,什么时候去定,白梁楼敢不做吗? “倒是让乡翁破费了,本县不胜惶恐,请西衙转告令叔,待到晚间,本县务必叨扰。”陈梅只觉得口干舌燥。 白水张家啊! 这一出手,没有几千两银子,他能拿的出手? …… 张士礼将朱慈炯送出了衙门,见到四周无人,他压低了声音:“小皇爷大才,士礼佩服之至,烦请小皇爷转告四叔,今晚务必要砸下陈梅。” 朱慈炯点头。 当初他与张思源兵分两路,一人前去购买高庄、后湾一代的土地、荒山,一人则来县衙说服陈梅。 现在看来官府这边暂时安稳,下面就看张思源能够收购了多少土地了。 …… 朱慈炯赶回去之后,将经过一说,张思源大喜,当即表示,今晚会直接送给陈梅五千两雪花银。 不求稳住他多久,只要有了一年半载的,他们就万事俱备了! …… 县衙这边。 西边的火烧云即将隐去,陈梅让李丹给他换上了便服,他抱着李丹的脸,吧唧了一口。 “娘子,今晚一过,老爷我就给你找两个仆妇,到时候,这后宅的事情,你就不用亲手去做了,都交给下人就行!” 内乡是穷县,饶是陈梅贪腐颇多,但是,除开一众幕僚的开支之后,所剩却也不多,是以,后宅这边只有一个扫洗的老妈子。 “老爷,不要喝多了酒哟~!” 李丹媚眼如丝:“妾身今天特意在溷轩那边挖了几条大一点的,它们的功效应该更好一点哟~!” 李丹就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都快要巴在陈梅身上了。 陈梅满腔的热火,差一点没给浇灭了: “夫……夫人,我今晚怕是要晚回,夫人早些……早些安歇……” …… 陈梅狼狈而逃。 出了县衙后门,他上了小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早春时节,傍晚就开始变凉,他的额头上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滴妈呀,这女人……一旦放纵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陈梅自言自语道,上一次那么玩,他差一点拽不出来,若不是两人慢慢移动到关着鸭子的笼子边,抓住还没来得及杀吃了的鸭子,倒了鸭子口水涂抹…… 那可真丢人人丢大发了…… “老爷,您说什么?”常随敲了敲轿门,轻声询问道。 “没!”陈梅豁然一惊,急忙摆手:“没什么,不关你的事,只管前面带路吧!” 常随哦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处安放的棍——看来又要去找小桃红,放一放水了…… …… 时光荏苒,转眼,田地里的晚红薯苗,都已经开始爬沟了。 张思源与朱慈炯共乘一轿,他掀起窗帘,看了看外面漫山遍野的红薯苗,开口道: “殿下,你说这红薯保存不易,除了开挖地窖储存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储存?” 他已经让人统计了,今年张家一共种植了一万多亩红薯地,另外还有李家种植的八千亩、王家种植的一万三千余亩。 再加上有些小地主跟着他们种植的苗圃,今年的红薯产量,怕是要高达数千万石! 这么多红薯,指望地窖储存,根本就不现实。 若是保存不当,到时候怕是要烂了一地…… 第六十三章:朱尚贤的归来 朱慈炯笑道:“我已经让人制作了刨红薯干的刨子板,到时候可以晒制红薯干,这样储存的时间更久。 再说了,等到红薯开挖的时候,我们可以用红薯换粮么!” “换粮?”张思源愣住了。 用粗粮换细粮? 这是一个什么神仙操作? 他哪里知道,就算是后世的农村,以粮易物的现象依旧存在,每到了西瓜、桃、梨,等水果大下市的时候,总有人开着大车,大街小巷的的转悠,车头一个喇叭大叫着: “麦子换桃啦!” “麦子换西瓜啦!” …… 朱慈炯轻笑:“一斤麦子换五斤、十斤红薯,你说到时候这点产量,还愁没地存放?” …… 老虎沟铁匠作坊后侧的山谷里,修建了一大片茅草屋。 遍地的灌木,早已被铲平,崎岖的山路,已经被人践踏的光溜溜的。 校场里,一众少年正在挥汗如雨的训练着。 “一、刺!” 一身朱红衣衫的朱慈炯大吼道。 “嘿!”一千少年整齐划一的踏前一步,端平加了木柄的长刺刀,朝着面前的稻草人刺去。 “乒乒乓乓!”刺刀刺破稻草,刺中树干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二、收!”朱慈炯嘶吼一声。 “哗啦!” 少年们拔出刺刀,后退一步。 汗水覆盖了他们的眼帘,火辣辣的疼,却没有人敢抬手擦一下。 “你们大半都是孤儿,都是流浪街头,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朱慈炯在人群里行走着:“我将你们寻来,教你们识字,给你们吃饱穿暖的生活!” 少年们端正的站立着,身体笔直的就像是一根根竹子。 “汉室江山沦陷,生灵涂炭,孤本一介长于妇人之手的少年,所求不过是混吃等死而已,然则哒虏残暴,屠我宗族百万,屠我子民万万计。” “孤王每每思之,夜不能寐!” “孤王能教导你们的,只有一句——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张士翎大吼一声:“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一众少年叫喊起来:“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你们没吃饭吗?”朱慈炯怒吼。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少年们嘶吼起来。 朱慈炯继续道:“酋虏残暴,吾杀一人,便活千千万人,江山失色,我以鲜血洗刷之!” 少年继续嘶吼:“酋虏残暴,吾杀一人,便活千千万人,江山失色,我以鲜血洗刷之!” “好,来,继续,一、刺!”朱慈炯不顾头顶毒辣的太阳,亲自训练少年们。 “哈!” 怒吼声震天…… 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 朱慈炯知道,自己可以倚重张氏,但是,这军队,却是必须抓在自己手中。 少年们挥汗如雨,一千少年,除了两百三姓子弟之外,剩下的都是从各地找来的流浪孤儿。 杨起隆趋步走了过来,他满脸的惊喜:“殿下,朱尚贤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朱尚贤?”朱慈炯大喜:“都大半年了,他还活着?” “断了一条胳膊。”杨起隆叹息一声:“他说那晚他遭遇了清兵,厮杀力竭,被人砍断了一条胳膊,然后跳入冰水,待醒来时,被一个寡妇救起。” “他是带着那寡妇回来的,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张士翎!”朱慈炯大吼道。 “到!”张士翎出了队列。 “你代替指挥。” “是!”张士翎接管了指挥地位:“来,继续训练,一、刺!” “嘿!”少年们的声音,直欲冲破了天际…… “走,我们看看他去!”朱慈炯带头朝着外面走去。 山谷的入口处,朱尚贤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侧是一个拿着包裹的三十来岁妇人,两人满脸风霜。 “殿下,我回来了!” 他一见到朱慈炯,立刻跪倒在地:“我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七尺高的汉子,涕泪横流。 当天他力战清兵,右手被齐根砍断,又在冰水里冻了大半夜,早上的时候,被下地干活的齐寡妇救了。 因为重伤又受冻,使得他高烧不退。 齐寡妇照顾了他整整三个月,这才渐渐好转。 他伤好之后,就与齐寡妇在一起了,更是直接将她带了回来。 “甜甜,娘子,快叫三殿下。” 齐寡妇和那小女孩怯生生的,屈身问了好,然后又躲在朱尚贤的身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朱慈炯看着朱尚贤那空落落的右臂,满眼都是怜惜,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我有了一口吃的,你就饿不着!” “嗯。”朱尚贤脸上隐藏着苦涩,身为一个武人,却断了右手,他对自己的前路真的很迷茫。 “走,进军营!” 朱慈炯伸手拉着朱尚贤,朝着营地走去。 齐寡妇和小女孩怯生生的跟在朱尚贤身后。 …… 一番寒暄之后,朱慈炯开口道:“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给你安排了两条路,你挑选一下。” 朱尚贤一脸感激:“殿下不嫌弃我这废人,还肯要我,我还有什么好挑选的。您给我安排就好了!” “不,你听我说!” 朱慈炯制止了朱尚贤,他开口道:“其一,你和嫂子招募一些人手,帮我制作军服,从此转入后勤。 其二,我事务繁忙,你给我将这训练的职差担起来。 你自己考虑一下,想好了再告诉我。” “殿下,我做后勤吧。”朱尚贤苦笑道:“军中都是桀骜不驯之徒,我的确做不了。” “那好!”朱慈炯唤来杨起隆:“你去我处,门口左侧第一个箱子,里面红色丝带捆绑的那一卷图纸,你帮我拿过来。” 不一会,杨起隆拿来了图纸,朱慈炯开口道:“给嫂夫人。” 齐寡妇救了朱尚贤,不管朱尚贤是出于感恩,或者是什么原因,才与她在一起的,这都是朱尚贤的选择。 都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朱慈炯尊重兄弟们的选择。 是以,虽然齐寡妇长得一般,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朱慈炯却并没有看不起她,直接叫了嫂子。 第六十四章:朱慈炯的试探(3) “太子爷,这,这……” 齐寡妇双手搓着衣角,这白花花的卷轴,她可不敢接。 “殿下让你打开,你打开就是!” 朱尚贤微微皱眉,这个女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小心翼翼了。 齐寡妇这才将卷轴打开,乍一看,她的嘴巴就合不上了: “这,这……” “女人真没见识!”朱尚贤埋怨一声,凑过头去,却也惊呆了。 “殿下,这,这是……” 见到两人的反应,朱慈炯轻声笑了笑。 他不算什么军事迷,但他的确很喜欢二战德军的军服。 这一副卷轴,就是德军二战的服装图纸。 “我给将士们鼓捣的军服,准备交给你们制作。 不过在制作之前,你们先要测量军卒们的身体数据,然后根据高矮胖瘦,做出四五个尺码,这样就不用人人都需要先量身才能制作了。” 见到朱慈炯就像是普通人一样,齐寡妇渐渐地放开了胆子。 听完朱慈炯的话语,齐寡妇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法子好,不过怎么知道哪一款需要做多少件呢?” 朱慈炯笑了,这个时代的女人,人人都会做针线活,一家老小的衣服,全部都是自家制作的。 刚才他特意看了朱尚贤的衣服,发现他身上的衣衫,裁剪合体,针脚细密,而齐寡妇和甜甜身上的也不差。 想来这齐寡妇的针线活应该很好才是。 朱慈炯笑了起来: “所以需要你们提前测量数据啊,哪种体型的数据最多,就多做一些。 库存成衣那边,则采取批量预算法,即每一批都保证若干数量,然后根据去库存率,适当增加分类款式的库存。” 齐寡妇虽然听着有些懵,但是,大体的意思,她却明白了。 “殿下您放心,俺一定做好了这个!” 齐寡妇高兴极了,她家男人是一个拖后腿的…… 朱尚贤病好之后,想要回来,齐寡妇还很担心呢! 男人废了,若是回来,怕不是要白走了一趟…… 耐不住自家男人闷闷不乐,齐寡妇这才决定陪着朱尚贤走一遍。 在她的预想里,这一次南下,也就是让男人死心罢了。 她本以为人家会嫌弃自家男人废了…… 甚至,在她的预想里,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得到一把散碎银子,将她们打发了了事。 哪知道殿下竟然给她们找了活计! 这是对自家男人的安置啊! 齐寡妇感动极了,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殿下交给她的事情做好! …… “刘账房,你给他们支取三百两银子。” 朱慈炯从身上掏出两百两银子的汇票:“这五百两银子,就是你们的起步资金,场子里股份三分,你们夫妇、张家、我各占一份,尚贤,你有意见吗?” “殿下……”朱尚贤这个大男人,听到了朱慈炯的话语,声音都止不住哽噎了:“殿下……我……我……” “好了,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说这个干嘛!” 朱慈炯拍了拍朱尚贤的肩膀:“成衣坊的地点呢,我建议你选择在丹阳镇,那个地方濒临淅水,货物往来运输方便。 周边的邓州、淅川一代又都是产棉区,原料采购也更加方便一点。” 丹阳镇就是后世的九重镇,这周边的土地很是适合种植棉花、辣椒等作物,在后世,这里是全省最大的辣椒生产基地、大型棉花生产基地。 一顿酒水过后,朱尚贤双眼通红的走了……来的时候,他心情忐忑,等到回去的时候,却是怀揣对未来的憧憬。 “娘子,那些数据你都拿着吧?” 朱尚贤揽着便宜女儿,满嘴的酒气。 马车的后厢,齐寡妇正在感慨万千,听闻丈夫的话语,她轻笑起来: “当家的,恁放心,我都带着呢!” “嗯,那就好,那就好!”朱尚贤喝的头昏脑涨的,这一会却是满腔的热血。 “殿下待我以诚,我朱尚贤这一条命,就卖给殿下了!”朱尚贤拿胡须扎了扎怀里的女儿。 睡着的女儿微微皱眉,嘴里嘟囔一声,又沉沉的睡去…… 齐寡妇轻笑。 这天下啊,哪个地方都缺男人。 因为三十多年的战乱,各个村里的男人都死绝了。 她齐寡妇带着一个女儿,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这一辈子她值了! …… “当家的,今后啊你说啥,俺都听恁的……” 齐寡妇真情流露的说了一大通,哪知道却没有得到朱尚贤的回应。 “当家的?当家的?” 齐寡妇轻轻推了推朱尚贤,这才发现,这爷俩竟然抱在一起睡着了。 “你们不是父女,却胜似一家人啊!” 齐寡妇轻笑一声,打开包裹,将毯子轻轻盖在两人身上…… …… 张思源捧着一卷账册:“殿下,棉布作坊那边已经开始生产了,我让布铺的老掌柜掌眼了,咱家出产的棉布,和江南那边的相差无多。” “他们也就胜在花色繁复一些,等到我们印染这边掌握了技术,就能追上去了!” 他很欣喜,南阳这边虽然有很多人家都种植棉花,但是,因为纺织机落后的原因,南阳所产棉布,却无法和江南棉布竞争。 在朱慈炯的指点下,他才决定花费大代价,从松江一代引进纺织机。 殿下的眼光,有一次赌对了啊! …… 朱慈炯接过账册翻了翻。 不得不说,张家在支持自己这件事上,真的不遗余力。 自从去年归来之后,张家的家底,已经被他掏空了一小半,而今,却始终没有见到有回益的行业。 虽然不管是红薯,还是矿业,亦或是这个棉布,都能让张家收入远超投资。 但是,在短期之内,张氏的库房,将会处在支出远超收益的状况下的。 自古练兵,都是一笔巨额开支。 而且——短时间之内,根本看不到收益…… “舅父,将一半织造作坊这边产出的布匹,交给朱尚贤的成衣坊,至于价格,以市面批发价的九成,若何?” 朱慈炯决定再试一试张思源,若是张家继续不计回报的支持他,他就会交给张家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棉纺行业的利器! 第六十五章:来自西医的治疗(1) “可以!” 张思源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苦笑一声,微微拧起了眉头:“我又要被家老们叨扰了。” 张家家大业大,话事人也多,他虽然是主房的家主,但是,偌大的张家,上百个支系,这些都是需要他去一一说服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朱慈炯的身份,还仅限于核心圈子才能知道的! 为了说服各个小支的领头人,他愁的头发都白了…… …… “杨起隆,你去我房间里,左侧第二口箱子,黑色丝带捆绑的那个卷轴,帮我拿过来!” 朱慈炯笑了。 既然张思源一如既往的支持他,那么这个东西就可以拿出来了。 …… “这是?” 张思源惊呆了,饶是他不懂纺织,但是家族的织造作坊,他还是去过的。 自家从江南那边购买仿制的,是一次能够纺织四根棉纱的最先进纺纱机。 但是,朱慈炯给他的图纸上,却多出了一个飞梭,原本横置的纱锭,也改成了竖立的。 最关键的是,这纺纱机上,竟然同时挂了八个纱锭! 这代表着什么…… 效率超过松江纺纱机一倍的机器? “殿下,这……这……” 饶是张思源见多识广,也被惊呆了。 身为一个眼界开阔的士绅,这个时代的他们,可不是清末那种见到洋人齐步走,就要泼大粪、洒黑狗血除妖的‘被’昏聩傻蛋。 大明那种士大夫狂议国政的风气,还没有被清廷屠绝,张思源作为这时代顶尖的乡绅之一,只是看了图纸,就知道这东西有多么厉害! “成立一个新作坊,专门用来纺纱,所产棉纱半数售卖,半数自纺。 你派人管理,利润所得我要占一半。你可愿意?” 朱慈炯轻笑道。 这就是初始珍妮纺纱机,因为使用了飞梭和竖置纱锭,使得效率大增。 当然,这东西最多能改进到同时纺织一百锭棉纱。 珍妮纺纱机的出现,正是工业革命的诱因。 资本逐利,只要拿出了这个,后面的进程,朱慈炯只需要把握一个方向就好! 至于售卖一半纱锭…… 不如此如何占据整个市场? …… “殿下说笑了,一切谨凭殿下吩咐就好。 臣本布衣,幸得娘娘不弃,托以大明遗孤,臣下唯有一愿,辅佐殿下恢复大明江山。” 张思源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臣下之祖,曾为上柱国,臣下以祖宗为志,些许银钱,臣下并不在意。” 朱慈炯点点头,大家都是聪明人,还是讲出各自的底线比较好。 这样双方都会少了顾忌。 “这就看舅父的能力了。”朱慈炯笑着点头,只要张思源不掉队,一个上柱国,他又不是拿不出来。 “铁匠作坊那边,还需要银钱投入,还有这纺纱机,舅父也尽快制作出来。 只要舅父速度够快,三个月之后,所得当能弥补了之前的支出。” “我这就去办!”张思源弯腰行礼,一脸欣喜的拿着图纸离去了。 张思源刚走,杨起隆就走了进来,他低声道:“殿下,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是若放纵张氏继续发展,必将吞并更多的土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朱慈炯反问道。 “殿下心思之巧,末将拍马不及。”张家的事情,的确是杨起隆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他虽然是武将,但是,殿下在训练营这边,每天都会开展了文化课程,再加上三国演义的盛行,关云长读春秋的场景,成为了一众武人心中经典的忠臣形象。 杨起隆也想做一个这样的儒将…… 他们在南阳,历史上以南阳起家,最出名的就是东汉光武帝! 这些时日,杨起隆特意找了茶馆,天天去听说书人讲以南阳起家的光武帝的故事。 什么黑夫王莽撵刘秀,什么肚饥好下麦仁饭……他都会唱了都! 杨起隆询问了很多人之后,这才搞明白——依靠世家大族起家的光武帝,正是因为太过倚重世家,东汉才会屡屡出现世家专权的现象。 他很担心张家会不是就是他们的权臣…… 朱慈炯轻笑:“陵邑制度你可知道?” 陵邑制度就是西汉时候,用来对付东汉六国残余贵族的一种办法。 说白了,就是所谓的但使‘民’无余财,降低了‘民间’反抗的可能。 自古豪强,皆为地方民之首。 想要控制住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们迁往外地! 而理由——还有比给先皇守陵更好的理由吗? 杨起隆有些懵懂,貌似这是搬迁山东六国富户,给皇室守陵? …… 历史早有解决的办法! 再者说了…… 朱慈炯轻笑,这个时代的士绅,还敢像明末那样自家富死,而让朝廷穷死吗? 清廷的刀子,可很利呢! 被杀破了胆的豪族,哪里还敢违背他的政令哟…… 所以,在定鼎天下之前,他大可以放心的去使用这些大家族。 至于些许硬骨头——一道陵邑制度诏书,便能解决了。 …… 紫禁城。 龙榻上,年仅15岁的康熙,消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南怀仁搓了搓嘴角的半分胡须,眉头微微拧着。 不好办啊! 康熙的病情很是棘手,他采取欧曼吧一贯的办法,放血、灌肠…… 但是,昏迷的康熙,除了日渐消瘦之外,却没有丝毫的好转。 鳌拜肃立一侧,孝庄在一边低声哭泣着。 “南卿,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孝庄不甘心! 她逼退了自己的亲儿子,将所有的精力拿来抚养孙子玄烨,哪知道玄烨却是被明人残余,给弄成了这样一幅活死人。 为了救她心爱的孙子,她已经下旨让刑部刮了一百多个重刑犯了—— 按照南怀仁的说法,尸体中含有死者的精神,按照西人的理论,“精神”被视为生理上切实的存在,连接着与灵魂。 西医认为:血液越新鲜,其中的精神越强健有力。 甚至,为了治疗玄烨的病情,她们已经秘密处死十几个宫女了。 按照南怀仁的说法,这种蕴含着年轻人“精神”的鲜血,更能治疗玄烨的病情。 哪知道,不管是放血,以血灌肠,死刑犯血肉灌腹,死尸骨粉熬汤……什么手段都使完了,玄烨依旧昏迷不醒…… 第六十六章:江山多难(2) “还有一个最为有效的办法!”南怀仁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家乡的医术治不好康熙。 他筹措了一番言辞,继续道:“在埃及那一块,有远古君王法老的木乃伊,这是蕴含了古老君王‘精神’的灵药。 若能够求来一具法老木乃伊,圣皇帝陛下的病情,将会迎刃而解。” “那就去给哀家找!” 孝庄不肯放过了一丝一毫的机会,她斩钉截铁道:“不管花费了多大代价,务必要治好了皇帝!” “喳!” 南怀仁行礼,他抬起头来:“只是,此地距离埃及甚远,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抵达,我想若是有中国古君王的遗骸,当也能有些效果。” “你有多少把握?” 鳌拜微微皱眉。 他却是觉得这南怀仁所说的办法,怎么这么靠不住呢? 只不过…… 康熙继续昏迷,对他不是更加有利吗? 去年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决定在今年二月,册封世祖二子福全为裕亲王,还不是被他以皇帝病重为由,给打发了! 玄烨小儿昏迷的时间越长,对他将会更加有利! 南怀仁并不知道鳌拜的心思,以他对清廷的了解,这样的奴才,根本就无足轻重——别看鳌拜此时权威甚重,但是,只需要皇帝醒来,一纸诏书,就可以收回了鳌拜的所有权柄…… 他想了想:“君王都是禀怀天地意志所生,‘精神’都是共通的,若是以先君之骨,研磨成粉,便能继承了先君意志,成功唤醒圣皇帝的‘精神’了!” “那就去做!着户部拨银十万两,你派人全力去做这件事!” 孝庄咬着牙恶狠狠的开口道。 南怀仁再次给康熙放了一碗血,然后使用秘法,用处‘钕’血帮玄烨灌了肠,这才屈身告退。 南怀仁一行刚出了皇宫,便有太监赶来,递给了他们一张票子,这是一张孝庄开具的去户部提取银子的手记。 送走了太监,南怀仁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的时间虽然很短暂,但他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去通知安文思,让他去山东乘船去南洋,再想办法去埃及购买一具法老木乃伊回来。”南怀仁将孝庄的手记递给身边的马佑。 经历了历法之争的他们,因为一败涂地,使得在京师的西洋人,就只剩下他们十几个了。 虽然鳌拜将他们召回,但是,钦天监的活计,却并没有还给他们,而是交给了杨光先、吴明烜等人。 十万两银子虽然很多,但是,这一路辗转万里,再加上他们要干的事情,倒也真的不多。 “可要从阿拉伯那边,招募一些传教士过来?” 马佑觉得他们力薄,应该填充一些新生力量进来。 “你择机安排吧,记住了,若是南洋没有顺风船,那就包一艘船只往来,速度比需要快!” 南怀仁仔细的叮嘱道。 若是他们耽误的久了,万一康熙没挺住,那么他们可就全完了! 鳌拜可不支持他们! “为了主的荣光!” 马佑庄严的行了教会礼。 “为了主的荣光洒遍人间!” 南怀仁一脸严肃的回礼。 …… 京师这边,鳌拜正在逐渐掌权,他大肆排挤宗室人员,提拔自己的亲信,而在遥远的北方,却正在经历血与火的洗礼…… 在尼布楚一代,有一个叫做索伦部的部落。 该部本是索伦部、鄂温克、达斡尔和鄂伦春族等几个部落的合称,因为索伦部最为强悍,是以,就以索伦部代指诸部。 清廷称呼他们为赫哲。 这一任的索伦部酋长,名唤根特木尔。 这根特木尔本来只需要向清廷提供兵丁,成为他们口中的生女真,并按时缴纳赋税就可以安居此地,哪知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西北方来了一群蛮夷。 他们头发胡须纠结在了一起,身穿腥臭的熊皮大衣,手持火枪,四处抢掠。 索伦部的驯鹿被抢,草场被焚烧,房屋被拆毁,族人被抓走做了奴隶…… 根特木尔不得不带着族人,南下到了嫩江一代,进入清廷的势力范围,为了获得保护,只得接受清廷的统治。 哪知道,就算他们南下,很快就再次遭受了蛮子的侵袭。 这些蛮人大都是骑兵,他们行进时,每行八人八骑,有的头戴圆筒卷毛高帽,有的身披黑色大氅。 他们背上斜挎火枪,腰间悬挂马刀,在尘土中浩浩荡荡前进,数千匹马纵横驰骋,数千把刀交错挥舞。 索伦纠结好几个部落的勇士,与蛮子们大战了几场……输的很惨,威名能让缅甸人都心惊胆战的“黑龙江马甲”,竟然一败涂地! 若是大规模对战,不是蛮子的对手,那就散开躲在密林里偷袭吧! 哪知道就算蛮子平时散开,他们也是以百人为单位的。 索伦部的偷袭,在手持火枪的蛮子眼中,就是小儿科! 甚至,就连索伦人的村寨,遇到了蛮子骑兵,大都只有被消亡一途。 不过是短短的半年时间,索伦部就损失了上百个小村寨…… “该死的蛮子!” 根特木尔恶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北方的冰雪早已融化,他看着面前漫山遍野的驯鹿,怒骂了一声。 索伦儿郎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便是鹿奶。 然而一旦遇上了那些自称哥萨克的家伙,他们赖以生存的驯鹿,就会被杀死,鹿皮被哥萨克人取走,吃不完的鹿肉,随意的被丢弃…… 河溪被投入死尸,房屋被哥萨克人焚毁,水井被填埋…… 根特木尔是真的被打怕了! …… “公爹,阚多里村又遇到哥萨克了。” 温伦格格皱着眉头。 她是‘进京娶妇’制度下,嫁给根特木尔儿子的清廷“格格”。 为了笼络根特木尔这样的边境“豪杰”,清廷除了封赏他牛录章京名头之外,还将普通贵族女子,赐以“格格”名头,嫁给他们联姻。 “阚多里村?” 根特木尔皱紧了眉头。 这是在嫩江南岸的一个村子,难道哥萨克人已经肆无忌惮到了这种境地了吗? 第六十七章: 最后的安稳(3) 驯鹿是索伦人的一切,每个家庭,都以驯鹿数量的多寡,来判断穷富。 而对于族长来说,族中掌握驯鹿的多寡,男丁的人数,则又是判断他们强弱的标准。 根特木尔能够召集战兵300余人,在嫩江这一代,却是一个豪强了。 根特木尔挠挠乱糟糟的脑门短发:“卡坦乃呢?” 虽然朝廷制定了三天一剃头,五天一修面的规矩,但是,能够频繁剃得起头的,都是贵族们,至于寻常人家,半载三月不剃头,那是常态。 于是,他们的脑袋上,就显得杂乱多了。 甚至,若是隐藏了两根小辫,后世人见了,怕是要意识错乱了…… 卡坦乃是根特木尔的长子,也就是温伦格格的丈夫。 “他去和鄂伦春人交换盐巴去了。”温伦格格回答道。 根特木尔虽然有着“佐领”的名头,然而却不会得到一枚铜钱的俸禄,但是,类似与边市这样的变通奖励,却是会给与诸部的。 温伦格格作为清廷的自己人,自然是能够左右当地官府。 这官府分发给索伦部落的盐巴,就到了温伦手中。 别小看盐巴这个东西,在他们这荒蛮原始部落,这可是一个大杀器。 谁能够掌握了这个,就能号令周边诸多部落。 自然获利颇丰! 卡坦乃是长子。 按照索伦部的传统,作为长子的卡坦乃,将会继承了家主的一切资产的,而他的其他兄弟,就只有两条路了。 要么成为家主的附庸,专职征战,要么就只能自谋生路。 温伦格格嫁给了卡坦乃,她的后代就掌握了索伦部。 等到下一代成长起来,这个索伦部,可就成为真正的女真人了。 这也是清廷联姻的本意。 根特木尔眉头皱了皱。 “温伦格格,盐巴是朝廷交给索伦的,是不是留下来一些我们自己用?”对于儿媳妇的做法,他颇有微词。 根特木尔活了几十年了,怎么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 “公爹说笑了,交给谁,不是给咱们索伦部啊,再说了,鄂伦春人那边缺少盐巴,正是我们敲竹杠的大好时机,公爹可不能心软呀!” 温伦胡搅蛮缠的化解了公爹的索权。 根特木尔皱紧了眉头,他一共有九个儿子,子侄三十余人,所凭借的就是能够掌握了清廷许给索伦部的物资。 温伦拿走了这个,这可是要断了他的根基啊! 在索伦部,失去了权柄的族长,下场还没有一个驯鹿好到了哪里去…… 两人正在说着,卡坦乃赶着一群驯鹿回来了。 “额附,怎么样?”温伦格格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喏,你看!”卡坦乃指着自己身后的驯鹿:“我用十袋盐,换回了一百头驯鹿,里面还有十几头马上就要生产了呢!” 卡坦乃喜滋滋的。 还是自己的妻子聪慧——先握在了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他一天没有成为索伦的族长,老爹就有将权力交给其他兄弟的可能! 他可不想作为兄弟们手中的棋子! “卡坦乃,这些驯鹿你留下怀孕的那十头,剩下的都要交到族里。” 根特木尔本就对卡坦乃夫妇两人有些不满意,见到这小子回来之后,竟然无视了自己这个父亲,只顾着和温伦说笑。 他本就因为哥萨克的事情,心中烦闷,这么一激,说出来的话语,就冲了一些。 “凭什么!” 温伦格格挑了挑眉头:“这些盐巴是我去领的,是卡坦乃拿去贩卖的,公爹你凭什么索要?” “这是交给索伦部的,是属于索伦部每一个人的,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 根特木尔本来就对温伦格格有些不满意,见到这女人竟然这么说,当即就火了。 “卡坦乃,不准给,我倒要看看,谁能拿我怎么办!” 温伦格格冷笑一声,当即驱赶着驯鹿,就朝自己的村落走去。 纵然她不是清廷宗室子女,但是,也有了一个格格的名头。 再加上温伦嫁过来的时候,身负和亲安边的重任,倒也陪嫁了一些女子和下人。 是以,温伦格格和卡坦乃额附,就有了自己的村子。 村子,在索伦部,代表的就是有属于自己奴隶的意思。 “卡坦乃,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根特木尔动了火气。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温伦格格一把拉起自己的丈夫,扭身就走,甚至都没有回了他一个字! “翻天了!” “翻天了!” 根特木尔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他越想越气,索性回到家中骑了马,朝着宁古塔将军处而去。 关外的事务,都归宁古塔将军善布所辖,并设置两个副都统,分别是萨布素和瓦礼祜。 根特木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赐“牛录章京”,自然见不到这等大人物。 郎坦接见了他,但是对于根特木尔提议想要将援助从温伦格格手中拿走赏赐的事情,却厉声呵斥了他。 在旗人眼中,他们自然相信自家嫁过来的格格,而不会相信根特木尔这样的部落酋长。 被赶出来之后,根特木尔越想越气,他回头看看雄伟的宁古塔将军官署,咬着牙恶狠狠的吐了一口痰。 “狗日的,你不仁别怪老子不义!” …… 老虎沟附近山脉成群,山谷处处。 此处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穷山僻壤的,甚至就连猎户都很少来此处打猎。 自从张氏买了这里,立下界碑之后,原本还会过来砍柴的樵夫,也不再过来了。 一座无名山头,朱慈炯手持鸟枪,瞄准了不远处的一只兔子。 火绳在燃烧,他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嘭!” 枪声豁然而响,准星里,那正在吃草的兔子应声而倒。 硝烟扑鼻。 “不错!” 朱慈炯起身,将火枪丢给马三娃,他拍拍手:“报距离。” 张士礼拿起一个游标经纬仪,仔细看了看,又快速计算一遍,这才回道:“殿下,当在135米到140米之间。” 望远镜早已出现,甚至明末的时候,有大拿甚至批量制作过。 这用望远镜测算距离的法子,说白了很是简单,不过是三角测量法罢了。 第六十八章:前夕(1) 说白了,就是根据两个已知点上的距离,求出远处第三点到此处的距离。 使用的,也就是勾股定律而已。 至于勾股定律,早在《九章算术》中就有论述,世家大族的子弟,对于这个自然不陌生。 但由于没有合适的仪器,导致角度测量手段有限,精度不高。 历史上的1730年,英国机械师西森,发明了游标经纬仪,提高了角度的观测精度,同时简化了测量和计算的过程。 游标经纬仪的出现,也为绘制地图提供了更精确的数据。 当朱慈炯提出了这个想法的时候,一众匠人简直惊呆了。 而此时,已经是1667年了,制作游标经纬仪,技术上完全没有问题。 有了朱慈炯的图纸,游标经纬仪很快就鼓捣了出来。 当然,精准度自然不能和后世的光学距离仪相媲美。 至于长度单位的改变…… 虽然明尺的误差几近于无,只不过朱慈炯不习惯三进制的换算,于是就顺势改变了长度单位,将分、寸、尺、丈,给改成了后世熟悉的毫米、厘米、分米、米。 军卒已经拿着布尺核量了具体的距离。 “殿下,两者之间是14163米。” 军卒的话语,让马三娃的脸腾的就红了。 他们在平地上测量了无数次了,误差几乎相差无几了,没想到在山坡上,竟然还是出现了失误。 “殿下,我们……我们……” 马三娃的脸通红,殿下给了他那么大的信任! 去年年底的时候,更是给了他十两银子的红包,甚至匠人们也各有奖励。 却是没想到,殿下交给他们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失误。 “是有点误差,不过已经可以批量制造了!” 朱慈炯却并不在意,他自然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精确到小数点,那是在痴人说梦。 他拿过张士礼手中的测量仪,仔细看了看,这才开口道: “你可以在每个测量仪上挂一张小纸片,上面写明误差的范围,这样军卒们在使用的时候,也能有的放矢。” “这个解决办法好!” 马三娃搓搓手:“这些镜片,都是老匠人亲手一个个刻出来的,的确无法做到误差统一,有了殿下的解决办法,最麻烦的难题就给解决了。” 朱慈炯带着众人朝回走,他开口道:“说说火枪吧,现在产量怎么样了?” 马三娃急忙道:“殿下,最成熟的还是火绳枪。虽然燧发枪,已经制作成功,不过哑火率在四成左右。” “而火绳枪,除开在阴雨天气之外,基本上哑火率还不到半成,您看看,是不是……” 他有些迟疑,殿下还没有出现过错误,但是,他让制造的燧发枪,却并不如火绳枪啊! 莫不是殿下推算错误了? “老三,事情是不能这么看的!” 朱慈炯笑了:“军械最重要的性能是什么?” “稳定啊!” 他自问自答,认真的给马三娃解了惑: “乍一看,燧发枪不如火绳枪的发火成功率高,但是,一来燧发枪的射速要比火绳枪快了三分之一。二来,除非遇上暴雨天,否则燧发枪都是可以击发的,而火绳枪,只要遇到了潮湿的天气,就容易哑火。” “这么中和起来,是不是燧发枪要比火绳枪好了很多呢?” 朱慈炯看着马三娃,笑了起来。 “这倒也是,”马三娃认真的点头:“大牛那老小子也说燧发枪要实用一些。” “产量呢?” 众人已经走到了战马跟前,朱慈炯翻身上马,继续询问道。 “还是火绳枪制造的速度最快,一月可以产出120余杆,而燧发枪的产量只有36杆。” “因为适合作为击发锤的红磷石,实在太少了。” 马三娃现在已经不怎么亲自抡锤了,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现在负责掌控全盘。 他来到朱慈炯这里之后,才开始学习文字,到现在也就只能写一份错字连篇的报告总结而已。 但是,不得不说,老匠人们纵然不识字,却也有自己的一套估算办法。 这家伙,虽然被赶鸭子上架,倒也做的有模有样的。 铁匠作坊那边,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疏漏。 “三棱刺呢?”朱慈炯最看重的还是这个。 他准备用三棱刺,取代了这个时代惯用的长枪、长矛。 “上个月的产量是2087杆,张老爷又给我们送来了一百名学徒,这个月的产量当能上涨三分之一,等到下个月,产量将会达到五千枚左右。” “只不过……”马三娃皱眉道:“殿下,虽然老君山那边的铁矿已经开始开采,但是,我们的铁矿却供用不上了……” 高庄——后湾一代的赤铁矿,埋藏的比较深,需要打了向下的矿洞,再开挖横向的矿洞。 然后用人力一点一点的背到了竖井处,再用辘轳一点点绞上来。 在没有机械的时代,这样的矿洞,产量自然不会太高。 “子雁!” 朱慈炯唤来张士翎,他开口道:“你告知舅父,铁矿那边,纵横十几里,可以择地多挖竖井,多派矿工。” 张士翎点头:“殿下,这件事大哥已经给我父亲说了,寻矿师正在择地。” “是啊!”张士礼苦笑:“殿下,你也知道,这矿洞最怕塌方,因此在选址上要麻烦了很多。” 两人说的都是大实话,一旦出现了塌方的事情,整个矿洞可就要废了。 朱慈炯皱眉,这个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水泥钢筋混泥土加固即可。 不过水泥的制造,也是一件难事。 淅川、内乡这一代盛产石灰石。 后世的葛洲坝集团,就在这边设立了厂区。 虽然说后世那种高效能的水泥制作不出来,但是简单的水泥制作方法则容易了许多。 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 用熟料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就是水泥了。 这就是最简单的水泥制作方法,俗称土法烧水泥。 这土法水泥,最大的难处,就是研磨,他若想制作这个,必须要先鼓捣出水力机械。 这对于现阶段的他们,可就麻烦了一些。 第六十九章:布局未成大劫至(2) 水力作坊一旦建成,自然会成为一件吸睛的利器! 到了那个时候,官府必然要将此事上报,这对于朱慈炯的隐藏,可不利! “倒是只有多加固松木方这一途了……” 朱慈炯暗自思量道。 众人还不待走到了铁匠作坊那边,便见到有一衙役被焦三带着疾驰而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 焦三来不及下马,当即大吼道:“李典史被抓了,听说是开封那边任命了一个城守尉……” 开封驻防将军? 朱慈炯豁然一惊,这不是在康熙五十七年才任命的吗? 清初的这个时候,各地大型城邑,基本上都有旗丁驻扎。 他们驱逐内城百姓,定居内城之中…… 伴随着京营八旗逐渐移出北京内城之外,直省各个内城驻守的旗丁也逐渐集中。 于是,出现了驻防八旗。 这驻防八旗,分为内地直省八大驻防地,和东北、西北、边疆九大驻防地,共计十七个集中驻防点。 而此时,除了杭州、江宁(南京)、盛京和西安四处有旗丁集结驻扎之外,其他地方的旗丁,可都还是分散的啊! 想及此处,朱慈炯脸色大变:“快说,李典史怎么了?” 必须要先知道李典史、张思源两人是为什么被抓的! 见到进来这一路上,到处守卫森严,那衙役快要被吓傻了。 他本是南阳府衙一狱卒头子,曾经深受李挺然的大恩。 就在昨日晚间,李挺然、张思源等人忽然被投入了大牢,甚至就连南阳知府,也被责令在家闭门不得出。 李典史被下狱的时候,就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了,张思源更惨,双手已经血肉模糊,显然已经被用过了夹棍。 狱头不敢怠慢,急忙让心腹买了伤药,给众人上了。 李典史让他什么都不要做,等到天明他下值了以后,让他来内乡老虎沟寻找杨起隆。 他不敢怠慢,早上交接班之后,也不做休息,直接拿着张思源递给他的一张手令,就匆匆朝着内乡赶来。 沿途,他不敢使用官府的驿站,只得按照张思源的指点,一路征用张家各个庄园的马匹,快马加鞭的赶来了此地。 从南阳到此地,足足一百五十余里,他早上天色刚明才开始出发,而此时不过是午后刚过,便赶到了老虎沟。 也就是白水张氏,才有了这个速度。 要知道这个速度,甚至已经可以和清廷驿站最高速度——八百里加急相媲美了! 若不然的话,以一匹马只能全速奔走四十里来计算,他怕是明天都不一定能到了此地! 这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倒是没有注意到,为何张氏一个乡绅之家,怎么各个庄园里,竟然有了这么多神骏的马匹。 此时回想起来,单单是他看到的马匹,怕是都有了数百匹之多! 这么推算一下的话,整个张氏,怕是藏有了近万的战马…… 老狱卒已经瘫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将经过说了…… 完了,完了,我这是进了土匪窝了! 张家怕不是要造反啊! …… “张士翎!” 朱慈炯大吼一声。 自己父亲被抓,张士翎早已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听到朱慈炯大吼,他下意识的站的笔直:“末将在!” “吹集结号!” 朱慈炯已经顾不上此时羽翼未丰了。 张思源和李挺然的被捉,使得他们的上层建筑已经被斩断。 这两人,不管是那一个被突破了,或者说是叛变了,他现在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别看他已经训练了三千士卒,但是,一旦张家、李家不再支持他,单单是养兵,就将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朱慈炯纵马就走,他的核心就在老虎沟这里,他必须先稳住! “嘀嘀哇~!嘀嘀哇~!” 尖锐的司号声,响彻老虎沟上空。 三千士卒,正在周边山上进行负重越野训练,此时,猛然听闻司号声响起…… “不好,是紧急集结号!” 李恒成猛然将手中的木棍一扔,疲惫的双眼,蓦地折射了摄人的精光。 “兄弟们,集结!” 他大吼起来。 一百小队迅速开始集结。 “报数!”李成恒脸上很是焦急。 这个声音,他们第一批士兵进行训练的时候,曾经进行过三次预演。 那三次…… 第一次掉队十六人,都被关了三天禁闭。 第二次的时候,只有两人掉队,这两人却是被当众扒了裤子,打了十皮鞭,其中就有他……和一个拉肚子的士兵。 那个拉肚子的士卒,被关了五天禁闭,而他则是被关了七天的禁闭。 这还不算,他的营长的职务,也给降级成了连长…… 第三次集结号的时候,再也没有一人迟到了。 “1、2、3……99、100!” 一百军卒,分做五列,神情虽然疲惫,但人人站的笔直。 眼见手下一个不缺,李成恒大吼道:“将负重都丢了,目标军营校场,全速前进!” 众人丢下身上背着的一袋子泥土,立刻转变了方向,朝着校场那边跑去。 而李成恒却是跟在队伍的侧面,前后检查有没有人掉队。 …… 漫山遍野正在拉练的军卒,纷纷朝着校场疾驰。 …… 对于南阳的巨变,朱慈炯却已经闹清楚了。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他有关。 当初在紫禁城,他用干馏绿矾之法,生出二氧化硫后,溶于水,就得到亚硫酸,在25的情况下,会迅速得到硫酸。 在逃脱的时候,他在养心殿内布置了几百个碳炉干馏皂石,并且将锡盖全部都扎了洞口。 如此一来,就会有大量的二氧化硫散布在空气中。 而养心殿…… 紫禁城原本的院落并没有高墙的。 顺治时期,因为管理不当,紫禁城再次失火,其后,清廷就将院落之间,各用高墙围起。 在一个四面封闭的院落,几百个碳炉同时干馏绿矾,散发的二氧化硫足以致人中毒。 若是吸入少量,还只是恶心呕吐,若是吸入过量,不但会导致内脏溃烂,更能导致脑损伤,甚至直接死亡! 他本意是毒晕康熙之后,好让鳌拜和清廷皇室、宗室成员互相争斗的。 第七十章:苏尔达奇袭南阳(3) 如此一来,朱慈炯就可以分化清廷势力。 哪知道孝庄这个政治老手,却是以退为进,直接任由鳌拜做了多尔衮第二…… 鳌拜在打压了一众宗室之后,成功的执掌了清廷的大部权力。 河南乃是“天下之中”、“九州腹心”,在此处驻军,一来能够威胁京师,成为他的后路,二来便于链接各省。 于是,鳌拜就将自己的亲弟弟卓布泰命为开封驻防,辖满蒙兵丁八百余人,节制河南省内旗丁两千余,绿营两万三千人。 而作为地方驻防将军,权力却是大的吓人,卓布泰甚至能够命令河南巡抚…… …… 一地驻防将军,可是封疆大吏。 纵然鳌拜只给卓布泰安置了一个城守尉的名头,但是,却也不是那么好通过的。 鳌拜还需要与八旗高层做了一系列的交换、妥协。 卓布泰若想就任开封驻防城守尉,最低都还需要一个月时间,但是,苏尔达作为卓布泰身边的老人,却是先一步被派来河南,给卓布泰打前站。 至于对外的名头——邓州彭桥彭而述死了…… 提起这彭而述,却有一番说头了,他本是明室臣子,清廷入关之后,做了从龙之臣,并亲至云南追杀永历。 此人素有帝师之称,他的去世,对于鳌拜来讲,自然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事情。 哪怕此时彭而述已经死了一年半之久……对于政治人物来讲,这是常规手段。 苏尔达以祭拜彭而述之名,毫无阻碍的到了南阳府—— 他刚到南阳,就发现了不对劲! 天下动荡,民间马匹早已征缴殆尽,哪知道,在南阳这边,他竟然发现了许多战马。 这苏尔达也是一个狠人,他不动声色,在祭拜彭而述的时候,装作与彭氏诸子闲谈,顷刻之间,就套得了想要的东西——原来,这些战马都是白水张氏所有。 甚至就连张氏的背景,也给摸的一清二楚。 苏尔达依旧不动声色,暗中却是调动自己带来的一部兵丁,潜伏南阳府。 等到知府万德海给他践行,聚集南阳一众官吏、乡绅之时,此人忽然发动…… …… 南阳知府衙门,苏尔达高坐正位之上,他的身侧,是自己带来的一众亲信。 “雪松,你这是何必呢?不过是一姻亲罢了,有了本将亲自作保,难道还怕连累了你不成?” 李挺然趴在地上,脊背上早已血肉模糊,甚至就连十指也见了森森白骨。 李挺然勉强抬起头,瞥了苏尔达一眼。 “咳咳……呸!” 他吐出一口血水,使劲呼吸几下,森笑道: “苏尔达,你不过一佐领,四品武将而已,咳咳……本官……身为南阳典史,乃是从四品大员……” “按照国朝惯例,本官纵然有罪,也要呈报陛下面前,你私设刑堂,戕害朝廷封疆大吏……咳咳……却不知陛下面前,你可还能嚣张……咳咳……” 李挺然嘴角流着血水。 张思源在干什么,他早已清楚。 纵然亲家公没对他说,他却猜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没有这一遭,朝廷使用怀柔手段,他还未必继续帮着张思源隐瞒。 但是! 苏尔达不过是一介领兵百余的小小佐领,便能将他这天下前十大府之典史,即将置入死地! …… 人心都是肉长的。 彼等视他若豕犬,他若是再倒贴上去,那就是狗娘养的了! “啧啧!” 苏尔达冷笑一声:“李挺然,本将记得你号万年吧?” 李挺然趴在地上,不再理会。 苏尔达也不恼:“这万年啊……怕是只有刻在冰冷的臭石头上,才能万年了吧?” 李挺然唯有喘息…… “哦!” 苏尔达故作惊呼一声:“本将想起来了,你们啊,将那个叫做墓志铭!” “啧啧啧啧啧!” “可真的是一群软骨头啊,你看看,本将说将你们打入死牢,你那亲家公家……叫啥咧?” 苏尔达摘掉了头上的顶戴,挠了挠光溜溜的头皮:“貌似是白水张?依我看不若叫做茅肆张才好。” “本将将你们这些头脑都给打得半死,你们那粪坑里的蛆虫一样的族丁,可敢崩一个屁?” 佟图赖凑上前去,媚笑道:“主子爷,依奴才看啊,那茅肆张啊,怕不是还要送上了重礼,像是一个臭虫那样,祈求咱们放了他们家主呢!” “哈哈哈哈!” 衙门里的一众旗丁,纷纷大笑起来。 趴在另一边的张思源,脸色大变,咬牙就要爬起,却被李挺然用眼神制止了。 自家这位亲家公的眼力,他是相信的。 能让张家赌上了一切去帮助的人,自然没有辜负张家的可能。 他们不能做无畏的牺牲…… 苏尔达拿起三尺判签,剔了剔黑黢黢的指甲缝,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本将听说,若是在一个人指缝里插入竹签,是能将指甲硬生生崩开的。” 他残忍的冷笑一声:“本将还没有见过呢!” …… 三千健儿,宛若擎天之劲松,耸立在山谷校场之上。 “各连一班,全部出列!” 朱慈炯深吸了一口气,大吼道。 “蹭蹭蹭!” 三百健儿跨前一步。 “张士平,你带他们留下!”朱慈炯沉声道。 “殿下,末将想要上阵杀敌,张氏死于甲申及后罹难者,超过五百之数,末将要报仇!” 张士平年不及冠,还没有表字。 十六岁的他,嘴边的胡须刚刚开始发黑。 少年人梗着脖子,第一次违背了朱慈炯的命令。 “留下!”朱慈炯怒吼。 “别以为你的担子轻,各连一班,都是所部最年少之人,你们留下,是要给老子训练新兵的!” “焦三,你他娘给老子招募三千兵丁,让这群兔崽子给老子训出一部精兵来,但有一人不及格,老子摘了你的狗头当球踢!” 朱慈炯双眼通红,一贯儒雅的他,粗话连篇。 焦三大急,却见殿下微微摇头,他脸色一暗,只得接了命令。 “老八,我留下你,是要你给我带着新兵仓促训练之后,给我拿下紫荆关,顺带夺下武关的,你敢吗?” 第七十一章:张思诚再献计(1) 朱慈炯直呼张士平的排行,并编了一个理由让他留下。 “末将誓死完成!” 张士平见到自己也有任务,欣喜的答应了。 朱慈炯双眼通红,看着三百缓缓离队的少年军——我的兄弟们啊,希望你们可以成为大明的火种…… 就像历史上的白水张一样…… 薪火不息,代代相传,早晚必成燎原之势! 他深吸一口气,大吼道:“杨起隆,改装!” 杨起隆弯腰行礼,转身带着护卫们离去,不多时,就推过来百十个手推车,上面全部都是成衣坊制作的新式军装。 …… 秋风瑟瑟,还带着秋老虎余威的烈阳,无情的烤炙着大地。 老虎沟处,一支深绿色军装的军队,出现在这个大地上,徐徐出了素有老虎口之称的外围峡谷。 朱慈炯肩跨燧发鲁密铳,战马上挂着一截三棱刺和三尺木杆。 大檐帽,遮住了他的脸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且慢……” “且慢……” 就在军队即将走出了峡谷的时候,忽有一骑疾驰而来。 张大带着的护卫队,非但没有阻拦,反倒跟在他的身侧。 朱慈炯还没有看清楚此人是谁,来人已经到了跟前,翻身下马。 “殿下,且慢!” 朱慈炯一楞,来人竟然是张思诚…… “三舅父,你怎么来了?” 张思诚一个半月之前,前往察哈尔部,准备运回最后一批战马,以及兑现朱慈炯的诺言,送给布尔尼的第一批100杆火枪。 “殿下,时间紧急,臣下废话就不说了!” 他使劲吞咽了一口液腺挤不出来的吐沫,想要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哪知道嗓子却更疼了。 杨起隆急忙递给他一壶水。 张思诚伸手拨开,嘶哑着嗓子道:“敢问殿下,可是要直接奔袭南阳?” 见到张思诚神色有异,朱慈炯愣住了。 这人的毒辣,他可是见过的。 难道张思诚有了什么想法? “三舅父,你喝口水,慢慢说。” 朱慈炯挥手让军卒停了下来。 见到军队停止前进,张思诚这才拿过杨起隆手中的水壶,咕咕嘟嘟的灌了一肚子。 “嗝!”他打了一个饱嗝,丝毫都没有在乎自己这个行为像极了莽汉。 “殿下,你先听我说,张家势大,清狗不敢轻易结了死结,是以,我们不若……” “张老三,你怎么回事!” 杨起隆伸手揪住了张思诚的领口:“被抓的是你亲弟,是李家官职最高者,这两人,但有一个熬不住,我们就全完了!” 杨起隆举起沙钵大的拳头,就要朝着张思诚脸上挥去。 狼心狗肺者,不外如是! 不就是张思源死了,他有可能继承了张家家主之位么! 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先让他打死了祭旗。 “退下!” 朱慈炯冷喝一声。 杨起隆愤恨的丢下了张思诚,沉声道:“殿下让你滚,今后不准在出现在我面前!” “我让你退下!”朱慈炯微微皱眉,直觉告诉他张思源应该是有什么计策的…… “我不和你这武夫一般见识!” 张思诚鄙夷一声,在杨起隆反应过来之前,急切道: “殿下,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我一路疾驰,就是为了告诉殿下我的想法!” 杨起隆眼睛一瞪,又要开口,却被张思诚连珠带炮的打断了: “殿下,南阳虽然形似四塞,实则四处漏风,是以,我们若想夺下了南阳,作为自己的根基,就必须要快!” “若是殿下猛攻南阳,纵然旦夕可下,得到消息的周边诸城早已坚壁清野,此与我等不利。” “一旦我们无法快速扫清整个襄宛地界,清廷便可以顺着北方、东方、东南、南方,四面围攻我们,到那时,我们就只有败亡一途了!” 朱慈炯的眼睛都亮了。 张思源说的正是他担心的事情。 南阳的地形,实在是太不好了! 外围山脉虽多,却不雄浑,而腹心的平原上,有十几座坚城,不管南阳、邓州、裕州还是襄阳,都不是那么好打的。 “三舅父继续说!” 张思诚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继续道:“为今之计,只有昼伏夜出,悄悄接近南阳,夺城救人。” “这不是一个鸟样么!” 杨起隆嘟囔一声。 他鄙夷的看着张思源,你这老三娃,你有殿下的脑袋好使? 殿下当初可是带着我们,毒晕了一个狗皇帝,活捉了一个狗皇帝,然后在清狗的眼皮子丢下消失的猛人! 对于杨起隆的话语,张思诚毫不在意,他继续道: “而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派出了张、李、王三家的弟子,先行潜伏各城,等到我们夺下南阳的时候,可以里应外合,与我们共击清军,迅速夺下南阳。” “其后,各地的张李王三家,则乘着各地官府震荡的时候,直接武装家丁,夺取各城!”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快速的拿下南阳腹心,并且派兵守稳四方道口。” “这些道口,我们不需要坚守多久,只要三个月时间! 我们脚下,乃是丹阳旧址,此地民风彪悍,自古便是上好的兵源。 只要三个月,我们就能训练三万精兵,到了那时候,以南阳的地形,纵然清廷倾全国之力来攻,坚守一年时间不是绰绰有余?” “而这其间,我们早已训练了十万大军了,彼时就是殿下横扫全国之时!” 朱慈炯稍微思索一番,就知道张思诚这个计策的后面,有些想当然了。 南阳能出三万精兵,但是,十万…… 若是明时的南阳,自然无碍的。 而这个时候的南阳,三万男丁,已经是十室九空了! 不过…… 这人的初期办法,的确高妙! “子雁!”朱慈炯当即唤了张士翎出来。 他附耳嘀咕一番,张士翎当即带着几十个三姓弟子离去了。 “埋锅造饭,准备三日干粮,同时,各部抓紧时间休息,待到天色擦黑,立刻全军集合!” 朱慈炯下达了解散的命令。 各部军卒在长官的带领下,分别择地休息去了。 杨起隆不好意思的对张思诚弯腰: “若高先生,是我错怪你了,我给你道错!” 张思诚瞥了他一眼:“我敢不接受吗?” 第七十二章:一样水养百样人(2) 杨起隆脸色一暗…… 张思诚却伸手锤了杨起隆一拳:“你差点没给小爷掐死,狗日的那么大劲干嘛?” …… 邓州彭桥。 彭桥在邓州西垂,此地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已经与秦岭余脉挨着了。 甚至,这彭桥境内,更有诸多山峰,不过此地的地形,倒是以纵横起伏的高岗为主。 彭桥紧邻排子河。 在此地的东北方,就是在历史上留下鼎鼎大名的丹阳旧址。 丹阳出精兵,指的就是这里。 这丹阳,到了清中时候,因为境内有春秋楚国叶公修建的九重堰水利设施,是以,遂改名九重。 南阳被称为天下三大最早浇灌地区,就是因为叶公在南阳周边,主持修建的一系列水利设施。 这些水利设施,大半却在乾隆年被拆除…… 彭桥正在九重堰的下游。 此地原本无名,周边却是屡出名将,诸如张巡、王坚都出生在此地周边五里之内。 清初,明臣彭而述从龙清廷,追杀永历,得以位居高堂。 等到天下安定,他被排挤出了朝堂,遂回到故乡,居住于此。 彭姓逐渐开枝散叶,遂有了彭桥之名。 彭而述所生的五子,都在自家学堂之内读书,其中最为聪慧者,就是五子彭始抟。 “五弟,你告知了苏佐领张氏的事情,我们南阳,怕是要再起死伤了!” 老大彭始桐皱紧了眉头。 张家毕竟没有做了出格的地方,再说了,张氏掌握着茶马古道的转运,这家藏马匹,却也是自该的。 南阳是汉水水路的尽头,若想货物北上,必须要从白水登岸,转运黄河,才能继续直上京师的。 彭始抟合起书本:“哼!大兄,不是做兄弟的说你,父亲的《乌观符》,你背诵一遍!” 彭家五子中,彭始抟虽然年纪最小,只不过23岁,却已经中了秀才。 彭家一众子弟,他当得第一,因此,在面对家主的诘问的时候,语气却不和善。 彭始桐想了想,自己学业不如人,不敢与五弟争辩,他只得开口道: “青稻高田死,征兵寡妇悲……时方忧旱魃,况复未休兵”。 彭始抟继续道:“《癸巳灯下走笔》呢?” 这些诗词,都是父亲当年南征之时所作,无不是战场见证! 大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心慈手软了! 须知杀一人是为罪,杀万人是为雄,杀得百万人是为雄中雄! 彭始桐开口道:“白骨苍梧山,血涌潇湘流……” 这一首诗,是父亲当年随军到了湖南之时所作,他那时已经成年,自然记得清楚。 “相逢无父老,街头尽残骨比。黄昏吐青火,照耀潇湘西。官舍两丛桂,颓廓落日低。秋深犹未开,阴翳网蛛丝。出门见苍鼠,径尺分外肥”。 彭始抟冷哼一声,接着背出了这首父亲酒醉之作。 战争,那是什么? 那是千里无人烟,沃野皆白骨! 那是城邑长荒草,老鼠大如狗! 他蔑着眼睛:“大兄,且不说我们若想成为世家,唯有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单说这一旦再起兵祸,家乡父老该是一个什么下场?” 彭始桐的眼睛,蓦地就瞪圆了。 “所以,五弟你这是故意告诉苏尔达的?” 他难以置信极了。 那个温和、听话的弟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一副样子? 他怎么敢为了功利,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我什么都没说!” 彭始抟冷笑:“张家有马是真的吧!” 彭始桐无言以对。 张家各个庄园里面,都有十几匹到百十匹不等的良马,这是不争的事实…… “张家各地庄堡,纵然我不说,苏佐领能查出来吧?那东西,可就在官府名册中!” 彭始桐无言以对。 世家大族的田地,糊弄皇帝可以,想要糊弄胥吏,那是天方夜谭…… 彭始抟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大兄你何以责备我?你以什么理由呢?” 他站了起来,随手将手中的书摔在了地上: “难道,我为了家族发展壮大,苦思竭虑是错的?” “难道,这白水两岸,还有了第二块地方,能让我们开建庄园?” 彭始桐沉默不语。 “不要忘了,你姓彭!” 彭始抟拂手而去…… 星夜下,一轮昏花的月牙,时隐时现。 彭始桐站了很久,很久……唯有一声叹息…… …… 东方已经散了鱼肚白,眼见又是一个大晴天。 南阳府衙。 苏尔达刚刚让人将被折磨了一天一夜,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李挺然、张思源两人丢入了大牢,就得到门子的通报,说是张府嫡子求见。 张思源只有一个儿子,苏尔达稍微翻了翻张家的名册,就知道来人是张士翎。 “让他进来吧!” 他坐在主位上,让下人拿了湿毛巾,使劲擦了擦脸,洗去了自己满脸的疲惫。 不多时,张士翎一脸急切的进来。 “学生张士翎见过苏将军!” 张士翎弯腰行礼。 他早已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若不是不愿意继续科举,早就中举了。 而秀才,有着见官不跪的权力,这也是张士翎科考的本意。 “哦,是一个秀才啊!”苏尔达笑了笑。 他的嘴角带上了嘲讽,却是看向了一边的佟图赖。 佟图赖嘿嘿一笑,果然被他们说中了! 你看,这臭虫啊,就是臭虫! 自家亲爹都快被他们给玩死了,竟然还要来送礼了! 啧啧啧! 怪不得诺大一个明国,被他们鲸吞…… “苏将军,学生今日来,是为了赎回家父及翁舅,学生虽然尚未入仕,但是却也知道圣皇帝陛下仁慈,准许罪官以赎罪银赎回,还望苏将军行个方便。” 这赎罪银,却是清廷的一大特色。 清初的时候,仅限于旗人犯了错,是可以用银钱抵罪的,等到清中之后,则就扩展到全体官僚了。 只不过…… 主持此事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清初的多尔衮、鳌拜,清中的和珅,都是主持赎罪银之人,三人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甚至,被掘墓鞭尸都有…… 苏尔达冷笑一声。 果然是地方大族啊,连他的主子爷是主持赎罪银之人,都能探知! 第七十三章:府衙上空的蘑菇云(3) 苏尔达哂笑:“你家的罪过比较大,不知道张公子的赎罪银,能拿出多少呢?” 时间太紧了,他并没有将张家的底细调查清楚,不过,以此子上报的价格,扩展十倍,想来应该不差吧! 张士翎伸出了一根手指:“不敢欺瞒苏将军,学生准备了十箱金银,并有此物送上!”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沓银票。 佟图赖接过一看,只见是张家钱庄开具的一万两见票即兑的票子。 苏尔达轻笑起来,在弄死张家之前,先收了好处,也不赖嘛! 收了钱,再将他们一个个给碾死,那种愉悦…… 哈哈哈哈! 臭虫就是臭虫啊!果然来给爷们送银子了! “赎罪银呢?”苏尔达搓了搓手中的银票,满脸堆满了阴险的笑容。 “啪啪!” 张士翎一拍手,有下人抱来十口箱子,摆放在堂内地上。 “这里有五千两黄金,还请苏将军网开一面。” 五千两黄金! 苏尔达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金银的兑换是一比十三左右,并且这些年来,黄金越发的值钱。 这种大批量的黄金,若是拿到江南去兑换白银,当价值七万两白银左右! 江浙一带。足足能达到一比十四的兑换比! 苏尔达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张思源、李挺然是必须要死的,但是,这些金银,不妨碍他收取啊! “却,却不够…十,十倍…” 苏尔达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的这句话,他的心神,已经全部被堂内的十口箱子吸引了。 “那还望苏将军照顾学生家父、翁舅一二,学生这就去继续筹措。” 朱慈炯弯腰行礼,退出了衙门。 “主子爷,发财了啊!” 佟图赖眉飞色舞,五千两金子啊! 就算他们从东北打到了江南,抢夺的金银无数,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要知道整个国家,一年的税赋才不过875万两银子,这里就是百一了啊! “打开看看!” 苏尔达吞了一口口水,这个奴才,实在是太和他的心意了,既然意外得到了一笔外财,倒也不妨赏他几锭金子。 佟图赖快走几步,伸手抓住了一个箱子的扣环。 堂内的清兵,都是精锐摆牙喇,也就是所谓的白甲兵。 这些人,那是比马甲还要精锐的存在,就算多尔衮时期的正白旗,一个佐领也才只有二十来人。 若是寻常的八旗,一个佐领也就是十来个摆牙喇而已。 卓布泰派遣苏尔达来打前站,自然不会亏待他,这摆牙喇直接就给顶配了。 此时,府衙里的三十来个旗丁,其中大半都是摆牙喇。 众人都没有见过五千两金子摆在一起的场景,于是纷纷伸长了脖子,朝着佟图赖手中的箱子看去。 第一个箱子被打开了! “轰!” 满室金光! 众人只觉得眼都快要晃花了,金光闪闪,充满了整个衙门。 “哇!咕咚!” 众人齐齐惊呼,咕咚咕咚的吞咽口水声,此起彼伏…… “嗤嗤……” 佟图赖眨眨眼,似乎有什么声音?还有一股怪味? 只是,脑袋已经被满室金碧辉煌给充斥,他竟然没有反应明白——鼻翼间的是火药味。 第二个箱子盖一打开,正堂里的金光,就又浓郁了三分。 “哇!” 众人再次惊呼。 吞咽声又大了三分…… “什么声音?” 苏尔达短促的欣喜之后,脸色瞬间大变,怎么像是火枪火绳燃烧的声音? “不好!” 苏尔达瞳孔猛然收缩,伴随着第一缕朝阳的光芒,斜射在衙门门口,那箱子上面淡蓝色正在飘散的,不是火药燃烧后的余烟? “快走!” 苏尔达一跃从主位上跳起,朝着后门扑去!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箱子里的金锭猛然弹飞上了天空,将屋顶打碎了一大片…… 木箱猛然被整个撑爆,露出了里面的铁箱,就在热浪氤瀘可见的前一刻,那四四方方的铁箱,骤然被憋得通圆! “那是火药!” 就在众人心思转动的前一刻,铁箱炸裂开来! “嘭!” 火光迸射! “咔嚓!” 铁箱粉碎,压缩到了极致的火光,瞬间扩充开来,充满了整个府衙正堂…… 无数尖锐的铁锭彪射…… “biubiu!” 众人的脑海里,回荡着身体被洞穿的声音,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 就在被烈焰吞没的一瞬间,有人低头看了看身上密布的洞眼。 血液就像是喷泉一样,两面飚洒…… “狗日的,臭虫反天了……” 难以置信的思维,盘桓在众人的意识尽头。 烈焰,吞没了府衙正殿! “轰!” “轰!” “轰!” …… 接连一阵爆响! 青砖修建的府衙正殿,轰然倒塌。 甚至,就连府衙前面的照壁,都给生生推走,砸在了对面的围墙上,倒塌了一大片…… 一团巨大的火球,自南阳城内拔地而起,黑烟冲入天际,就像一朵蘑菇云。 气浪,将出了府衙,拔腿就跑的张士翎推翻在地。 一阵巨响,张士翎耳朵在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了。 吐了一口摔破了嘴唇后的血水,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大街加快了脚步的百姓,和几百米外,府衙内一片鬼哭狼嚎声,张士翎的嘴,咧开了。 “狗日的,真带劲!” 就在昨天下午,殿下告诉他了这个办法。 匆匆赶回来的三叔,建议让三家子弟分别潜入各个城池,作为内应。 而殿下更进一步,直接在这个基础上,制定了炸死卓尔达的办法。 拉燃的引线,很好制作。 不能作为燧发枪火石的红磷石碾碎了,与火药一并粘在麻绳上,再配以一个摩擦装置即可。 送入府衙的十口箱子,里面一共装了三百多斤火药。 这玩意,就算是用来炸毁城墙,都是绰绰有余的! …… 远处,张家早已枕戈待旦的子弟、家丁,纷纷拿着刀枪,朝着府衙冲来。 密集的脚步、身畔百姓惊慌失措张大的嘴,张士翎双耳只剩下了轰鸣。 “少爷,少爷!” 有人在张士翎面前,焦急的大喊着。 然而张士翎什么也听不到。 第七十四章:腐朽不堪的旗丁(1) 张士翎张开嘴,大吼道:“不要管我,去给我控制府衙,去给我打开西城门!” 他嘶吼了好几遍,因为听不到声音,也不知道儿郎们有没有听清楚…… 西城永安门外,白河河畔,朱慈炯带着人已经趴了半宿了。 南阳不再是明朝的那个南阳。 当年城周四十里的巨无霸大城,此时,城内只剩下三万人口。 原本城南这一代全是码头,现今却是一片荒芜,黄蒿比人还高! 南阳的破败,直到清末,都没有再次缓过来——当然,这也与清中以后,南阳诸番动乱有关。 “殿下,要不强攻吧!天都亮了!” 杨起隆手中的燧发枪,瞄准了城头的一个鞑子。 “再等等!” 朱慈炯握了握手中的望远镜,深吸了一口气,露水沾湿了浑身的衣衫,微微带着凉意的衣服,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东方的太阳,即将跳出地平线,城内百姓起床后的噪杂声,远远的传了出来。 杨起隆眉心轻拧着,此时天色刚明,正是守军最困的时候。 若不趁着这最后的时刻强攻城头,待到守军完全清醒之后,伤亡就要大增了。 就在太阳刚刚跳出了地平线,还没有从绚丽的红色,转变成刺目的金色的时候,却见南阳城内,忽然一团巨大的火球,蹿上了天空。 接着脚下一阵晃动,就像是地龙翻身那样,众人仿佛都要被颠起来了。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从城内传出。 众人脑海一阵眩晕,只觉得心脏都骤停了…… 整个天地,仿佛寂静了一呼吸之久。 看着城内徐徐上升的黑色烟尘,以及城头上被巨响惊醒,正在懵逼的清军,朱慈炯大吼一声: “兄弟们,给我打!” 杨起隆立刻扣动了扳机,他早就已经瞄准城门楼下,正依靠在女墙边打盹的那个清兵很久了! 光溜溜的脑袋,让杨起隆清楚的明白,这人就是一个真鞑子! 清廷赋税那么重,老百姓能够活着都已经够不容易了,又哪里有钱给剃头匠哟! “咔嚓!” 击锤敲响,却不见子弹射出…… 杨起隆脸色一变! 什么玩意? 竟然哑火了! “乒!” 陈益的枪口,冒出了一股火焰,淡淡的硝烟弥漫。 杨起隆准星里,城头上的清兵应声而倒。 “陈秃子,你他娘抢了我的猎物!”杨起隆一边扣拉扳机,一边嘟囔一声。 他的话语,却淹没在刺耳的枪声中…… “乒乒乓乓!” 伴随着第一声枪响,此起彼伏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西城门处,露出脑袋的三十来个守兵,被打成了筛子…… …… “是地震了?还是火药库爆了?” 城内的巨变,惊醒了躺在风不吹雨不洒的城门楼里,呼呼大睡的苏尔达手下,他们睡眼惺忪,还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听到城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枪声。 “该死!城外有枪声!” 几个摆牙喇匆匆走出了城门楼,还来不及猫腰,就被城下的子弹击倒在地。 这些精锐的摆牙喇,连哼一声都没有,就被打穿了十几个窟窿…… “有人造反了!”一个命大的领催,伸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嘶吼起来。 刚才出门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弯了弯腰,没想到却救了自己一命。 领催抬眼四看,这才发现自己带来城墙上的兵丁,大半都被人干掉了。 剩下不多的几个,正趴在女墙口,与城外的匪寇对射…… 他微微摇头。 这群人……太安逸了! 朝廷应该改了规矩! 将八旗健儿放在各地内城,除了让安逸的生活,磨没了他们的悍勇之外,再无任何好处! 而人人都有的“铁杆庄稼”,却是只能将八旗健儿,养成了一群懒猪! 你看看,这南阳承平不过十几年罢了,这些人,甚至还有上过战场的呢! 哪知道,竟然这么快就废了! …… 实际上,城头旗丁的死亡,有一大半都要归咎于苏尔达。 苏尔达接管了南阳城防之后,因为不相信地方绿营,怕他们和张家、李家沆瀣一气。 他让自己的手下,从满城之中抽调精壮男子,上了城头防守。 并将南阳守备麾下的绿营,给调派到了城内兵营,并严令他们不得出了营寨。 八旗对于绿营的不信任,由来已久,甚至为了便于监管绿营,更是将他们分割成了星星点点,又故意将指挥权设置的一塌糊涂…… 若不是苏尔达将自己带来的兵马,派遣到了城头上监督,安稳惯了的南阳旗丁,早就找了一个避风处,去呼呼大睡了。 如此一来,也就不会第一波枪声,就给干掉几十个旗丁…… 南阳内城的满人,被召集起来之后,因为迫于鳌拜的威名,怕被行了军法,就连打瞌睡,都还要依靠在女墙上! 在城内爆炸的一瞬间,惊慌失措的他们,成为了别人的枪口冤魂…… 这小领催,哪里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几年后吴三桂造反时,关宁铁骑直接打的八旗溃不成军。 逼得康熙不得不下令,八旗不得与关宁铁骑野战……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清廷举全国之力供养的八旗,本以为给了铁杆庄稼,不让他们操心养家糊口,不准做了别的营生,只能当兵打仗,就能让他们保持强大的战斗力。 哪知道天下刚刚安定不过十几年,八旗就废了。 吃喝不愁又军纪松弛的安逸环境下,还想保证战斗力——神仙来了也难搞! 甚至……很多旗丁,平常的时候,更是用三斗小米,雇人顶替自己站岗,由此甚至还催生出一门专门介绍这个生意的中间人——雇佣牙人。 领催透过观察孔,朝外瞄了几眼,他已经确定了,城外的匪寇并没有携带云梯,也没有大炮,如此一来,他们短时间之内是攻不上城头的。 “还有喘气的没,赶紧给我去叫南阳绿营上来守城!” 领催大吼道。 死尸堆里,一个清兵一骨碌爬了起来:“主子爷,奴才这就去!” 领催皱眉不已,但是,眼前尽是死尸,他只得任由此人了。 实际上正常的状态下,一面城墙上,也就只有百十人防守罢了。 若是苏尔达不更换守军,城头上的形势,也不会这么惨。 因为此时绿营的战斗力,要比这些满身横肉的内城旗丁强了不少…… “大炮呢!给我放炮!” 催领指着城外硝烟弥漫处,大吼起来。 第七十五章:知府的选择(2) 放炮? 城头上的清兵面面相觑…… 他们不会啊! …… 南阳本坚城,地理位置更是重要,四面城头各摆放的有一尊三千斤红衣大炮。 南阳城头,有佛郎机炮十余尊,更有老掉牙的虎蹲炮百余尊。 此地本是明朝藩王所在,这里的火炮,大都是明朝遗存。 按理说这么是操炮了,就连校场,也被南阳佐领拿去出租换了钱…… 幸好南阳城内荒芜,随便找了地方,分批轮流之下,他们倒也曾出过操…… 见到南阳内城的这些满人,竟然连放炮都不会,催领差点没给气死! “都给我坚持住,等待绿营到来!”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指望绿营了。 清廷入关虽然只有二十来年时间,兵卒更是只换了一代人,甚至有些老卒还是上过战场的。 然而…… 清廷入关,八成江山都是各地投降绿营帮忙打下。 也就京营八旗和四大驻防八旗,几年前还曾和残明势力对阵,因此还保有战斗力。 内地这各个城池满城中的旗丁啊,早就荒废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三藩之乱的时候,纵然吴三桂心思不定,但也迅速席卷数省之地。 …… 南阳绿营守备名唤罗红团,麾下有兵卒700余人。 虽然作为南阳城内最高武将,理应能指挥南阳诸地诸多千总汛,但是实际上,他能够指挥的也就是自己麾下的700人而已。 清廷在裕州和邓州这两个散州处,各放了一个游击将军,如此来,南阳府境内的绿营,就三分了。 占据了府城的,只是一个守备,不过是五品官而已,而两个府辖散州处,却有两个从三品的游击。 地位更高的游击,却管辖不到府城,而占据了府城的守备,却又指挥不了地理位置重要的裕州和邓州。 这么一来,南阳三千绿营,彼此之间互相制约。 实际上,这是清廷的有意布置,实际上全国六十万绿营,都是这样布置的。 只有这样,清廷才能睡得安稳…… …… 南阳府衙后院。 后花园内,露水遍布花草之上,在旭日的照耀下,变作了一个个晶莹的宝石。 “唉!” 张家和李典史两人都被抓了,这可有点不妙啊! 张家生意做得太大,这是被宰了肥猪,倒可以理解,可是李典史也被拿下,这就说不通了…… 身穿四品鸿雁补子官服的知府刘然灏,思绪翩飞,浑然不觉太阳已经升起。 甚至,就连身前的泥炉已经煮沸,也浑然未觉。 “老爷,该添茶了。” 妾室丁氏轻声道。 “哦,哦!” 刘然灏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就要去抓茶壶。 这两天,他被责令居于后花园不得出来,刘知府挡不得满人老爷,只得屈居这方圆不过二十丈之地。 “老爷,你看,那日出多美!” 丁氏手指东方,初日下,脸庞被镀上了一层金黄。 “哦,是吗?” 刘然灏抬头看去,只见天上那一轮新日,刚刚跳出了地平线。 “老爷,您也别郁闷了,这天啊,它有黑夜,就有日出,您看,守得漫漫长夜,这日出不是来了吗?” 此时,还没有满清愚教下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纵然丁氏出身小家族,也曾读了几年的书。 刘然灏被责令居于后宅,她自然看出了自家男人的苦闷。 况且,门子已经说了,府衙的典史和张思源等人,都被抓了,刘然灏深怕牵连到自己。 丁氏借用日出隐喻,这么一开导,刘然灏脸上的愁闷顿时消失了。 “夫人说的是,若是苏将军真的要对付老夫,早就将我也投入大牢了……” 他话语都还没有说完,忽然见到右边光芒大盛! 一团巨大的火球,伴随着惊天巨响,从正堂处缓缓升起。 一时之间,就连天边的红日,也逊色三分…… 官獬正堂,轰然倒塌…… 狂暴的气浪,将两人推翻在地。 刘然灏双耳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却是冲着身后刚刚爬起的常随大吼:“老三,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快去看看苏将军可有受伤?” 常随耳朵也在轰鸣,什么都听不到! 他茫然的张嘴,似乎在询问着什么,只可惜两人谁也听不到对方的话语…… 刘然灏徒劳无功的大吼几句,顾不得废墟上火焰翻腾,提着官袍,就朝中堂跑去。 碎石瓦砾散落一地,中堂这里已经只剩下还在熊熊燃烧的木梁了。 血肉模糊的尸体,纵横交错,残肢断骇飞了一地…… 铁皮制作的顶戴,被烧掉了所有的饰物,甚至已经弯曲变形,炸的粉碎的大梁…… 刘然灏只觉得如坠冰窟…… 完了! 在自己的署衙,折损了满人贵族,就算他是四品知府,也脱不了干系。 刘然灏浑身颤抖不止,哪知道常随拉着他就跑。 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很多人扛着火枪、大刀冲进了府衙…… 甚至,为首的那一个,似乎还是张氏的门子! “天啊!张氏造反了!”刘然灏双眼圆瞪,浑身颤栗犹若筛糠。 常随半拖半拽的将知府老爷拖到了后院。 此时,他们的听力已经缓缓恢复,府衙前院的厮杀声,刘然灏清晰的听到了。 “苏尔达竟然逼反了张家……” “苏尔达竟然逼反了张家……” 刘然灏双目失去了焦距。 “老爷,该怎么办啊,前院那边进了乱匪啊……” 丁氏趴在刘然灏身上,嚎啕大哭。 她只有十七岁,哪里经历过这等惨状啊! 丁氏记事的的时候,南阳这边已经安定了。 她浑身颤栗不止,手脚冰凉的可怕。 “你赶紧走,什么都不要收拾了,赶紧回娘家去!” 刘然灏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金条,伸手捉住了圆几上的凉茶。 “老爷,你要,你要干什么?” 丁氏慌了。 “走,快走!” 刘然灏抬脚朝着常随踹去:“老三,将如夫人给我送回去!” 常随趴在地上,抱着刘然灏的腿,嚎啕大哭。 作为刘知府的宗族,他自然明白,丢失了府衙,城内又发生了叛乱,更死了一个满人贵族老爷,刘然灏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第七十六章:绿营(3) 可以这么说,就算刘然灏能够夺回了府衙,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这个时候,刘然灏自杀,朝廷还会赏赐一个忠贞的牌匾。 “三啊,我父年迈,你回去之后,待我照顾一二,可能做到?” 刘然灏双手扶起了常随刘三。 “老爷,咱们一起走吧,只要……” 刘然灏摇摇头:“我若死了,刘氏还有荣光,朝廷为了脸面,还会赐下牌匾,诰命,我若逃命,刘氏三族之内无一幸免! 三啊,你赶紧带着如夫人走吧!” 刘然灏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钥匙:“书房柜子里,有我这些年来积攒的银钱,你们不可拿贵重物品,那些银票,全部拿走吧!” 刘三嚎啕大哭,却被刘然灏一脚踹倒。 “还不快滚,难道你要留下等死吗!” 刘三只得搀起哭的像个泪人一般的如夫人,接过了钥匙,朝着书房而去。 “爹,孩儿不孝了!” 刘然灏朝着南方磕了几个头,然后将金条塞入口中,使劲咽了下去。 他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一片,嘴角溢出了血迹。 他手中的金条,乃是一块二十两的大金条,浦一咽下,就划破了食道。 “呃……呕……呃……” 刘然灏抓着自己的脖子,双目圆瞪。 他能够感受到体内有什么硬物在横着,顶的内脏生疼,仿佛整个胃囊,都在被朝下拉扯。 他浑身青筋毕露,面目狰狞,却一时半会死不掉,端得是痛苦极了。 “啊!” 刘然灏再次取出了三根金条,使劲吞咽下去…… …… 苏尔达一来,就责令罗红团紧闭军营不得出。 罗红团心知肚明,这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今日一早,作为武将,他照例天色及亮就起床了,刚刚洗了一把脸,还来不及放下毛巾,就听到府衙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 抬头看去,只见天上出现了两轮红日! 大地猛然震动,脸盆里的水,洒了一地…… “快!擂鼓聚将!” 罗红团脸色大变。 刚才是怎么回事,身为武将的他,清楚的知道——这必然是火药爆炸了! 而南阳府火药却是存放在西门附近,府衙那边出现了这么大规模的爆炸,只能说明一件事…… 有人在闹事! “老爷不可啊!” 家丁一把抱住急切欲走的罗红团,急切道:“老爷,你莫不是忘记了,你被责令闭营不出啊!” 罗红团还来不及回应,忽然听闻城外响起了阵阵枪声。 “快,全军集合!” 罗红团再也顾不得禁令了,他一脚踢开家丁,亲自锤响了战鼓。 …… 张士翎被人搀扶着,缓和一会,这才恢复了听力。 “走,去大牢!” 张思源和李挺然两人还在大牢里面呢! …… 府衙已经不见了原有的模样。 三百斤火药在大堂内爆炸,直接摧毁了府衙一小半的建筑,甚至就连左右吏房都给炸倒了。 两人到了府衙的时候,家丁们已经控制了局势。 “少爷,苏尔达被炸死,知府在后花园内吞金自杀了……” 张程上前汇报道。 “我父亲他们呢?” 张士翎皱紧了眉头,四散的砖瓦,甚至将牢房的屋顶都给砸毁了,父亲和舅父可不要有事啊! “老爷和舅老爷被我们救出来之后,就让人抬着朝军营那边去了。” 张程是留下来掌控局势的。 “军营?”张士翎脸色大变。 …… 这一切说起来很慢,实际上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 城头上派来求援的旗丁,还没有到了绿营营地,紧闭的营门已经大开。 罗红团带着麾下健儿,朝着城门冲去,另一部,却是朝着府衙而去。 “丁千总,带着你的人,给我上了城头,其他人跟我走!” 罗红团留下一部增援城头,亲自带人朝着城门冲去。 城外只闻枪声,却不见喊杀声,罗红团瞬间有了猜测。 这些人怕是仓促起意的。 而他的麾下,有着两百马甲。 以两百训练有素的骑兵,对付一群乌合之众,还不是手到擒来! “开门!” 罗红团冲着门口的旗丁催领扎古打大吼道。 “罗守备,快快带着你人上城头防守!” 扎古打虽然手下只有十来个兵卒,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五品官,和罗红团这个守备,可是平级的。 更何况,人家是旗人,生来高了一等。 扎古打言语当即有了些不客气,甚至还有三分命令的意味。 “让你家苏将军来和我说这话!” 罗红团冷笑一声:“我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扎古打大怒,正要呵斥,却见罗红团的兵丁,直接将他撞到了一边,迅速打开了城门。 “罗红团,我要参你一本!” 扎古打大怒。 “小子,好好看着,仗是这么打的!” 罗红团轻笑一声,双腿夹紧了马腹。 家丁已经砍断了吊桥绳索,沉重的吊桥,砸在了护城河对岸。 “儿郎们,给我冲!让这群富贵兵看看,仗是怎么打的!” 罗红团无故被关了三四天,早已有了火气。 此时见到那苏尔达将南阳搞得一团糟,他就不觉有了一丝爽快。 当先有五十精锐家丁,将罗红团护在了核心,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冲去。 在他们的身后,是两百普通骑兵。 而骑兵的身后,则是三百步兵正在缓缓出城。 罗红团所部的精锐,便是那五十家丁。 养家丁,是明朝武将最爱做的事情,这些人顿顿有酒,餐餐有肉,甚至还能和主人同吃同住。 甚至,麾下的兵丁就算是吃不上饭,这些人也要绫罗绸缎的养着。 如此一来,这些家丁的战斗素质很高,甚至能够正面和清兵最精锐的巴牙喇较量! 有了这五十人,罗红团便是面对上万的流民,也敢率先发起了冲击! …… “殿下,城门开了!” 因为有着燧发枪,这玩意射速要比火绳枪快了三分之一,再加上朱慈炯麾下火枪手多,因此,压制的城头的清兵抬不起头来。 当看到城门打开的时候,焦三当即惊呼了一声。 “不好,是绿营!” 杨起隆脸色一扳,指着出城的骑兵,惊呼起来。 第七十七章:不讲武德的叛军(1) “杨起隆,对冲!” 朱慈炯眼神冰冷。 …… 杨起隆翻身上了矮坡后的马匹,嘶吼道:“骑兵营,上马!” 五百骑士纷纷翻身上马。 他们从马鞍上取下三棱刺和长木柄,三两下连接起来,挂在马鞍上,又拿起了燧发枪。 “上弹!” 杨起隆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竹筒里,取出包装好的火药,咬破包装后,倒在枪口里,拿通条戳实了,又将铅弹顶进去。 而与此同时,罗红团渡过了吊桥之后,也开始整队。 他们纷纷拿出了骑枪,压在马脖子前方,随手将腰间的长刀抽出来,挂在马鞍上。 不约而同的,双方做完了准备工作之后,几乎就在同时,猛然朝着对方冲去。 七百匹战马的践踏,让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 “放进五十步之内!” 杨起隆大吼道。 他胯下的战马,速度并没有冲到了极致,身后的骑兵,一样都是如此。 而反观罗红团麾下,纷纷已经将战马的速度催到了最大。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清军骑兵有弓箭手,在八十步的距离上,有人就开始放箭了,很快,杨起隆麾下骑兵就出现了死伤。 他们速度没有提起来,身体又端坐在马背上,反倒是成为了清军神射手的靶子。 一个个身着深绿色军装的骑兵,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补上!” 杨起隆大吼道。 每一个倒下的骑兵,都有后排的骑兵放开马速,追了上来,沉默的填补了空缺。 义军依旧控制着马速,只让战马慢跑。 终于,在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之后,双方接近了五十步之内! “瞄准——打!” 杨起隆大吼一声,左手猛然丢掉了马缰,伸手捉住枪杆,将枪杆托了起来。 就在为首的那个敌将,踏进了五十步的时候,杨起隆对准他的胸腹,叩响了扳机。 “嘭!” 枪口火光一闪,杨起隆仿佛看到了一个褐色的弹丸,弹出了枪口,朝着对面飞去。 弹丸逐渐变红,到了最后,竟然就像是火星一样,红的摄人心魄…… “乒乒乓乓!” …… 宛若疾风骤雨般的枪声,连成了一片,第一排的骑手,纷纷对准清军,释放了枪膛里面的子弹…… “噗……” 家丁队正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只见镶嵌了铁叶的棉甲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空洞,似乎有温热的东西,正顺着肚皮,流淌到了马鞍上。 贼子不讲武德,竟然用火器偷袭…… 他仿佛感受到了,顺着胸前的洞口,有冰凉的风,灌入了肚子里,又仿佛那一块紧致的皮肤,被人割破了,蓦然变得轻松起来…… 下一刻,胸膛内,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他的脸色逐渐苍白,眼神也开始失去了光彩… 我赵癞跟着守备老爷南征北战,从辽东打到了这里…… 遥想当年,面对李闯的数万大军,也曾勇猛直击……狗日的张家,竟然不讲武德…… 家丁队长眼神逐渐溃散,他一歪头,从战马上跌落下去,被后方来不及避让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 一阵排枪之后,绿营队列便稀疏了了一层! 罗红团被亲信家丁护在了核心,本以为面对这样的流民造反,不说身后的两百骑兵了,单单这五十骑家丁,就能奠定了胜局…… 他可曾带着这些儿郎,直冲李闯的万余大军啊! “该死!给我加快速度!” 罗红团心在滴血。 不过一轮射击,他积攒半生才养起来的五十骑家丁,便只剩下一半,这还不说护卫家丁两翼骑兵的损失…… “加快速度,冲过去!” 只要冲到了他们面前,这些火枪,可就和烧火棍无疑了! 到了那时候,这些流民就会大溃,只要驱动他们反卷,那砍杀起来,比砍菜切瓜还要快速不少! 毕竟,劈砍死物,还需要一颗一刀,而追杀溃军……死在夺路而逃自己人手上的匪寇,将超过了他们斩杀的敌人…… …… 不过…… 罗红团的心头,隐隐有了一丝阴霾…… 当年他也是辽东将领一员,除开将领麾下精锐的家丁之外,还没有军卒能够抵着恐惧,将敌人放进了五十步之内,才开枪呢! 罗红团摇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苏尔达想要吞并张家,这只是张家的反扑而已,这种事情,国朝定鼎以来,出现了何止一次、两次…… “举枪!” 杨起隆丢掉了手中的燧发枪,取下马鞍上的三棱刺,大吼起来。 第一排骑兵,纷纷将手中的燧发枪,扔在了地上,然后取下了长三棱刺。 “杀!” 杨起隆大吼一声,脚上的马刺狠踢战马,胯下的草原良驹,猛然开始加速,朝着对面的绿营冲去! 而伴随着第一排骑兵开始加速,第二排的骑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 连长嘶吼:“瞄准,放!” “乒乒乓乓……” 百十枚弹丸,就像泼雨一般,顺着前排骑兵的空隙,朝着敌人扑去。 而此时,杨起隆已经和绿营到了对面了。 双方士卒纷纷压低了身体,将骑枪压在马鞍上,斜斜从马脖子处,瞄准了敌人。 而枪尾,却是斜向了另一边。 这是骑战的标准姿势。 若是骑枪笔直的指向前方,最终就算是捅死了敌人,自己也会被反弹的巨力扫落马下,被后面的战马乱蹄踏死。 就算骑枪是特殊设计,受力后会折断,也不能避免死亡! 骑兵在最后阶段的高速冲锋时,战马的速度能达到六十公里的速度以上,两马相对,高达一百二三的速度! 每秒钟移动33米的速度,莫说是一根木棍倒撞过来了,就算是一个西瓜,也足以致命…… 罗红团压低长枪,瞄准最中间那个身材高大的乱匪。 哪知道,就在枪尖距离对方只剩下五六步的时候,猛然又听到对面的乱匪后阵,竟然再次响起了一阵排枪…… “不好!” 罗红团脸色一变,急急弃了长枪,翻身藏到马腹下。 第七十八章:忠诚与背叛(2) 就在罗红团还没有藏好的那一刹,却见自己的第一排骑兵,又稀薄了一层。 甚至,就连仅剩的残余家丁,也再次倒下了一大半。 “贼子敢尔!” 眼见一辈子的积蓄,竟然只剩下两三人还活着,罗红团气的五佛升天。 他不是没有见过骑兵使用火器。 当年辽东明朝的骑兵,也很喜欢火器,甚至有些军伍的火器配比,足足超过了一半之多。 明军最喜欢使用的,是一种叫做三眼铳的火枪。 这火枪,后面是一根固定的击锤,前面的一小段,却给改成了转动的三根枪管。 使用时,预先在三根枪管里装填了火药、弹丸,然后每转动一次,就可以射击一下。 这种武器,听起来很是先进,但是,罗红团却嗤之以鼻—— 因为枪管太短,使得弹道不稳,通常十步之外,就找不到弹子飞到哪里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张家不过是地方一土豪,他们的反叛,竟然这么厉害! 罗红团来不及感慨,他躲过了弹雨之后,翻身上马,手中的骑枪,朝着一个义军身上捅去。 手中微微一凝,罗红团这种仗打老了的,自然知道,他已经刺中了敌人。 他不待枪柄折断,随手丢了长枪,反手抽出了大刀: “儿郎们,给我杀!” 罗红团大吼一声,扭头看去,却见跟随着他一起,穿透了义军第二排阵列的,竟然只剩下不到百人…… 甚至,就连他精心训练的家丁,都只剩下三个人了…… “老爷小心!“ 罗红团还不待扭过头来,却有一个家丁,从飞驰的战马上,一跃而起,将他扑翻在地。 “乒乒乓乓!” 刺耳的枪声响起,仅剩下的百十人绿营骑兵,再一次稀薄了一层…… “啊,不!” 罗红团的心在滴血。 这些人就是他的心头肉啊! 就算是让他全家死绝,他也不愿丢弃了这些人啊! 女人没了可以再抢,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唯有这精锐的手下,却是最难得啊! 他罗红团戎马一生,吃空饷、喝兵血,烧杀抢掠……什么坏事都做绝了,才凑齐了这精锐家丁五十人,这足以当了夜不收的骑兵200人。 这些兵丁就是他能坐稳南阳的关键啊! 有了这些人在手中,朝廷就不得不倚重与他! 却不想…… 狗日的竟然还要偷袭! 看着弹雨过后,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兵丁,罗红团快要气炸了,他举起了手中的腰刀: “兄弟们,跟我冲!” 面对丢下了火枪,举着怪异的“长戟”的义军,罗红团眼睛都红了! …… 朱慈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起兵,是以,军中各级都没有满编。 比如说最低级的这个班,也就是十夫长,一个完整的编制,应该有12--15人左右。 而朱慈炯为了便于统计,于是一班只有十人,这还是算上了班长,如此一来,这五百骑士,刚好分做五个连。 义军士兵排成了五排,就在第三排放了排枪,丢下燧发枪,举起三棱刺朝着绿营冲过去的时候,第四排士兵手中的燧发枪也举了起来…… “狗日的,还来!” 罗红团一见到对面亮起了一排齐刷刷的火枪,只觉得心惊胆战的厉害。 狗日的不讲道义…… 哪有骑兵对冲的时候,还要抽冷子偷袭的…… 他正要故技重施,藏在马镫里……对面的枪响了! “乒乒乓乓!” 一阵枪声响起,硝烟笼罩了义军阵地。 罗红团已经不敢去看麾下的损失有多么惨重了,他高举着手中的腰刀,嘶吼起来: “儿郎们,冲啊!” 弯刀在闪烁,他劈开了刺来的两把古怪长枪,却是没想到,旁边一个义军士卒,竟然直接对准他战马的腹部,将长枪扔了过来…… “啊!呃!” 罗红团一个不备,长枪刺穿了战马的腹部,直接从左边刺入,透过右边身体,枪尖深深的刺入了地上,枪尾还在战马肚子里…… “嘶律律!” 胯下的枣红马悲鸣一声,前腿高高举起,拂又整个栽倒在地。 “红脸汉,红脸汉!” 罗红团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却顾不上查看自己,反倒是扑到了战马身边。 这一匹枣红马,已经跟随他十几年了,他待它甚至就像是亲儿子一样,因为枣红马脸上的毛发格外鲜红,于是罗红团,就给它取了一个红脸汉的名字。 这些年来,不论在哪一个阵营,他与红脸汉都朝夕相伴,却是没想到…… 罗红团丝毫都不知道,正是因为枣红马的死亡,让他摔了一跤,才从最后一排义军的枪口下逃过了一劫。 “将军,快上马!” 有人朝着罗红团伸出了手,他抓着那人的手,借着对方的拉力,向上一跳,就坐在了马背上。 哪知道还没有坐稳,耳畔再次传来了一阵炒豆子一般的枪声…… “乒乒乓乓!” 罗红团只觉得前面的骑兵,仿佛猛然撞上了一堵墙一般,整个人使劲朝后退了一点。 “你怎么骑……” 罗红团的呵斥都还没有说完,就见到面前的骑士忽然整个掉落下去…… 胸前的血迹,是那么的鲜艳! 该死的狗东西,竟然偷袭到底了! 罗红团胸膛都快要被气炸了,身边马蹄声越来越稀疏,他知道自己的手下,都…… 张家的这些年轻人啊,实在太不好自为之了,偷袭一次不够,竟然还来了一个五连鞭…… “杀啊!” 罗红团怒吼一声,面对寒光闪闪的三棱刺,冲了过去…… …… “呼哧,呼哧!” 杀出了重围的罗红团,还来不及庆幸,脸色当即苍白一片。 只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排手持那种古怪长枪的半大少年郎,朝着他围了过来。 举目四看,麾下的兵丁已经死绝…… 四十年的积累啊,今日毁于一旦! 罗红团悲沧的大笑起来:“嗬嗬嗬嗬嗬……” 败了! 他十六岁从军。 正所谓半大少年正是懵头懵脑、天不怕地不怕之时,那时候的他作战悍不畏死,渐渐得到了上官的看重,将他提为亲兵。 第七十九章:截然不同的选择(3) 最后更是将女儿许配给罗红团,让他做了军中副将…… 甲申之后,他捅死了岳父兼师傅,吞并了岳父的军卒,投靠大清,战南明,战李闯,渐渐地有了今日的地位…… 却不想一朝尽丧啊! 罗红团举起了遍布豁口的腰刀,架在了脖子上。 “你可以不用死”。 罗红团正要自刎,哪知道面前的军卒忽然让开了一个通道,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出来。 却见此人头戴一统帽,一身深绿色的古怪衣衫,胸前的铜扣闪闪发亮。 “你想让我屈身事贼?” 罗红团大笑起来,他满脸的嘲讽:“我罗某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备,但是,我对圣皇帝陛下忠心耿耿,你这贼人,休想劝降本将!” “是吗?” 朱慈炯冷笑一声:“孤王面前,你罗红团有脸说忠诚?” 孤王? 罗红团脸色大变,他手指朱慈炯,嗓子里咯咯出声:“你,你,你……” “你想要效忠的贼酋,怕是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朱慈炯转身朝外走去:“孤王闲来无事,北上了一趟,福临和玄烨两人,都被孤废了。” 罗红团浑身抖如筛糠…… 面前之人竟然是定王殿下…… “噗!” 他手腕一抖,鲜血彪洒长空。 罗红团栽倒在地,逐渐变黑的意识里,盘恒着一句话——回不去了…… 当年他背叛大明,追杀旧主,此时,手中兵丁全无,哪里还回得去! …… 这一切说起来很长,实际上也不过是只有短短一炷香时间罢了。 罗红团派上城头的千总,已经调整好了炮口,甚至火药已经装填了进去。 “一发试射!” 千总指挥着兵卒,瞄准了城墙下的叛军骑兵。 炮手拿着火把,点燃了炮尾的引线。 “嗤嗤!” 火绳在燃烧。 “轰!” 一发实心炮丸,朝着天空飞去远远的划了一个抛物线,然后又降落下来。 实心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砸在了远处的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之后又弹跳起来,在地上蹦跳着,砸向了远方。 一人高的艾蒿,给犁开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传令,让所有人都散开!” 朱慈炯眼神一凝,原本商量好的张士翎会在炸了府衙之后,乘着城内大乱,然后突袭城门,却不曾想,竟然被罗红团给破坏了。 他招来李恒成:“子毅,准备水门突破!” 朱慈炯之所以选择在城西攻城,就是因为这边有着水门。 只要是突破了这个水门,那么南阳城就防不住了! 李恒成猛然站直,右手使劲锤击胸膛,行了军礼,然后从一边拿起了一个小木箱,小心翼翼的去了。 这个小木箱里,装着几瓶硫酸。 硫酸的提取,难度就在h25上,因为没有合适的检测方法,只能采取大批量的实验,来寻找最合适的酸碱度。 至于装载的玻璃瓶,倒是简单多了。 琉璃这玩意,早就被鼓捣了出来,甚至,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都能买到。 李恒成带着人就要下了白河,忽然听到城内一片大哗…… …… 张思源和李挺然两人,被苏尔达给折磨的奄奄一息,甚至,浑身都找不到完好的皮肤。 就连双手的指甲,脚趾的趾甲,都给硬生生拔掉。 两人走不得道路,只得让人抬着,直接朝着城西而来,他们想要劝降罗红团。 军营就在城西这边。 南阳城内仅剩下三万百姓,大量的房屋,找不到了自己的主人,于是,这本该在城外择地修建营垒的罗红团所部,就驻扎在了城内。 三人之间的交情并不浅,毕竟大家都是南阳上等人。 哪知道,李挺然两人还没有到了营地门口,就遇上了朝着官府那边开去,欲要安定局势的兵卒。 李挺然说服了这些兵卒反正,然后也不停留,直接朝着西城城门扑来。 …… 城头上,绿营兵丁已经再次调整了炮口,正要开火,就在这危机关头,义军就杀了过来。 寡不敌众之下,那千总直接砍杀了城头上的八旗催领,投降反正。 匆匆追来的张士翎,更是一刀砍断高高飘扬的清廷大纛…… …… “殿下,他们得手了!” 焦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高兴地像是一个孩子。 朱慈炯嘴角带上了笑意。 “吱呀!” 沉重的大门再次打开,而杨起隆也将罗红团所部的绿营步人甲,给驱逐到了一边。 刚才绿营马甲的惨败,他们这些跟在骑兵屁股后面的步兵,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当看到不过是一轮冲锋,自家营伍,上至守备老爷,下至普通马甲,竟然没有一人幸免。 见到这么强悍的对手,这些惯使墙头草的兵油子,立刻丢下了武器,双手抱头蹲在了路边。 …… 等到三面城墙处的两百来个旗丁,朝着城西这边赶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已经接管了城防的义军。 他们倒是成了自投罗网的麻雀。 “主子爷,奴才愿意投降!” “主子爷,奴才也愿意投降!” …… 相对于绿营的傲气,罗红团的精锐甚至能够战至了最后一人,这些旗丁可就逊色多了。 甚至就连苏尔达带来的京营精锐,在逃跑无望了之后,也纷纷丢下了武器。 “殿下,杀了他们祭旗吧!”杨起隆狰狞着脸。 “府衙残破,让他们修缮府衙!” 朱慈炯对杨起隆随口吩咐道,甚至对于这些跪地请降的旗丁,再无多看一眼。 杨起隆眼珠一转,狗日的,累死你们…… “嗯,殿,殿下……” 李挺然语无伦次的不知道怎么称呼朱慈炯了。 朱慈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孝源公是你什么人?” 孝源是李永茂的字。 这人是天启七年中河南乡试解元,崇祯十年举进士,授大名府浚县知县。 因政绩卓著,崇祯帝特御书“洁己效忠”匾额,褒奖他为“豫南国士无双,河北循良第一”。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是见过这人的。 而刚才看到李挺然的时候,却是发现,这人竟然像极了那时候的李永茂。 李挺然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殿下,约生公是罪臣家叔,广州惊变之后,家叔拥立桂王,永历二年,因为广州丢失,家叔郁郁而终……” 第八十章:知府之任(1) “却是李阁老之后啊!” 朱慈炯感慨一声。 李挺然趴在地上,语气里也有了几分的追忆:“厚德公是罪臣七代祖……” 这李阁老,指的是英宗朝的首辅李贤。 李贤素有“国朝自三杨后,相业无如李贤”之语,这人深受英宗信任,史称“其得君最久,亦能展布才猷”。 “罪臣有愧祖宗教诲,有辱国家门风,竟然不顾祖宗遗志,投靠哒虏,请殿下责罚!” 李挺然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起来吧!” 朱慈炯叹息一声:“江山沦陷,祖宗基业毁于一旦,连孤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更何况你呢……此非公之罪。” 李挺然讪讪的爬了起来,垂手侍立一侧。 朱慈炯道:“孤欲夺回南阳全境,雪松你可有教我?” 李挺然是南阳典史,清初通常不设置同知、通判,而知府、知县等正职,通常不负责具体事务,一应诸务皆有典史负责。 是以,他这个典史,却是南阳官府实打实的二把手。 李挺然除掌管南阳本县的缉捕、拿盗等各项事务之外,还要负责负责南阳辖下两州十一县,此类案件的审核工作。 正因为这样,在南阳官场,他的人脉却是要超过了知府。 李挺然仔细想了想,开口道:“南阳乃是四塞之地,殿下当暂缓境内诸县的争夺,先派大部精锐,出击裕州、叶县,最少也要夺下了裕州。 此地,乃是重中之重!” “西方当派遣军卒拿下邓州、新野,若是可能直接拿下襄阳,然后再行扫清腹心!” 李挺然指了指东方:“清廷对于南阳最大的威胁,就是东方。 裕州此地处于外方山与桐柏山之间,并有垭口相连,这可是九塞之一!” 朱慈炯点头,虽然清廷在湖北驻有重兵,但是,过了南阳盆地的南界襄阳之后,就已经进入了山区。 南阳盆地平原与江汉平原之间,是有几百里的山区。 虽然这里的山脉并不大,但是,行军却也困难了很多。 只要他们能够堵死了东方,那么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 …… 府衙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甚至就连完好的房屋都没有了。 朱慈炯将临时驻地,放在城西的军营里。 这里本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庭院,不知道在哪一次战争中,被灭了门,宅子就荒芜下来…… 因为曾被当做军营,是以,这原本美轮美奂的园子,变得脏乱了许多。 见到朱慈炯要在军营办公,张李两家急忙派遣下人过来扫洒,朱慈炯却是带着众将来到了议事堂内。 “殿下,我请命攻打裕州!” 李恒成眼神坚定。 他不是李家的嫡系。 他的父亲李挺傲是小妾所出,虽然最年长,却不曾得到了家主的位置。 实际上朱慈炯在张家的事情,他们李家早就有了猜测,正因为这样,他这个核心弟子,才去了老虎沟。 只不过,作为一个清廷既得利益的世家大族,李家纵然两头下注,却也不会陷入太多。 于是,他这个长房庶出子弟,就成为了朱慈炯新军的一员。 …… 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李恒成咬紧了嘴唇。 当初制作红薯苗圃的时候,张士翎告诉他的那句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别怪做兄长的没提醒你,你要是犯了错,今后可就……” …… “裕州孤亲自去!” 朱慈炯摇摇头,裕州就是方城,这个地方,可是南阳盆地的东大门! 此地太为重要了,他必须亲力亲为。 “殿下,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拿下裕州、叶县二地,末将提头来见!”李恒成目光坚定。 他若想在家族里的分量更重,就只有像二叔那样,只有出人头地,才有了话语权! 而亲自在朱慈炯军中训练的李恒成,可是清楚的知道朱慈炯的潜力有多大! 此时虽然看起来很是危险,实际上却并不危险,因为他们是以有备算无备! “你去桐柏!”朱慈炯开口道:“兵力紧张,孤只能给你一百兵丁,你带上李家家丁,也可私募,凑够三千人,给孤拿下桐柏,之后再拿下泌阳!” “阿大,你听殿下的,去桐柏吧!此地接连汝宁府,周边虽然有些山区,但是,并没有断绝了道路,那里的确需要有人坐镇!” 李挺然也开口附和。 这个地方虽然不甚重要,但是,干系却也太大。 桐柏过去不远,就是随州走廊…… 能够安稳此地之人,唯有他们这等大家族子弟,甚至,就连王家都要次了一筹…… 他面上一脸惶恐,心中却是开始盘算: 看殿下的意思,是要让张家防守北方的商於古道,让他们李家防御随州走廊啊! 那么邓州那边,怕是要以王家为主了…… 朱慈炯一脸的严肃:“桐柏和泌阳,孤交给你了,不管是攻是守,孤许你便宜行事之权!” 李恒成满脸的欣喜,赶紧应了喏。 朱慈炯签了手令,让李恒成先出去了,他看向李挺然,道: “万年先生,你与南阳官场甚是熟悉,这南阳知府的位置,你将它挑起来。” “殿下不惩罚罪臣,罪臣已经不甚惶恐了,这南阳巡抚之职,罪臣万万不敢!” 李挺然一脸认真的推辞:“若是殿下不弃,罪臣愿意继续担任典史一职,这知府,实有一人比罪臣更合适!” “哦?” 朱慈炯一脸的惊奇,难道还有人比李挺然更有影响力? 李挺然苦笑:“十几年前,我曾在官府往来公文上,看到了淇县孙微兰的消息,说是他在印月峰修建山寨,编练行伍,意欲对抗朝……清廷……” 朱慈炯眉头一挑:“你说的可是福建道监察御史、四川布政使参政孙微兰?” “殿下知道此人?”李挺然倒是惊奇了。 “唉!” 朱慈炯叹息一声,虽然他年幼的时候,孙微兰就已经辞官了,但是,在朝廷最动荡的时候,此人曾经给崇祯上了密奏。 声言自己在家乡淇县制造了行宫,可为陛下巡视中原之用…… 第八十一章:大明战旗扬(2) 这淇县,本是殷商旧都朝歌所在,乃是三帝之都,孙微兰的这份用心,倒也难能可贵! “此人尚在?”朱慈炯满脸的欣喜。 这一位,可是一个会做实务之人! 实际上,明末时候,河南很是出了几个务实的大臣,只可惜,在那个环境下,这些务实的官员,反倒是被排挤了…… “这倒不知道,不过,殿下可以派人前往相请。” 李挺然笑了起来:“殿下若是发告求贤榜,我相信天下仁人志士,必将齐聚南阳,再襄光武中兴之壮举!” 朱慈炯点头,这个自然是要做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开口道:“安民告示,万年先生你要赶紧去贴了,虽然有军卒在城内维持秩序,我们一时不贴这个,城内的百姓,便会一时担忧。” “我这就去!” 李挺然虽然双手捉不得笔,但是,这安民告示,只要找了识字之人写出来,然后加盖了官府的大印就好了! 虽然南阳府的诸多官印,都埋在了废墟里,但是,田地里的萝卜雕一个,能对付一次就成了…… “黄吉,你带人在城内设置招兵点,记住了,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参军,立刻就有一两银子的安家费!”朱慈炯伸手换来黄吉,开口道。 黄吉是跟着他从京师回来的十九骑之一,经历了北上一行之后,他已经死心塌地的跟在朱慈炯身边了。 “喏!”黄吉转身就走。 …… 朱慈炯刚刚与众人商议过,还来不及吃饭,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道低沉而又激昂的歌声: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 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如许。更南浦,送君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 雁不到、书成谁与。 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朱慈炯一楞,急忙走出来,却见张嫣与王老夫人等人,双手托着托盘,托盘内一块折叠起来的红布,众人满脸泪痕,嘴角却是带着笑容。 “大母,你这是……” 朱慈炯愣住了。 因为事起仓促,朱慈炯并没有告诉张嫣自己要起事了。 却不想她们竟然也过来了。 “朱氏子孙慈炯,哀家的懿旨你接也不接?” 张嫣板着脸,虽然一身寻常的绸缎衣衫,却是将她的雍容华贵给承托的淋漓尽致。 朱慈炯不知道张嫣在卖什么药,只得弯腰:“慈炯谨凭娘娘教诲。” 张嫣轻叱一声:“江山倾覆,祖宗基业不保,朱慈炯,你可敢亲冒矢石,率军亲征,任用贤能,治理国家,将大明失去的江山,再给夺回来?”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朱慈炯矢志不忘!” 他在心底补上了一句——朱次炯也不会忘…… “呼!” 张嫣猛然掀开手中托盘里的红布,将它撑展开来。 却是一面朱红色的大旗,甚至旗尾还镶嵌的有牦尾等物——赫然是军中大纛。 朱慈炯定睛看去,只见这一面大旗的左上角,靠近旗杆的地方,有一个金色丝线织就的太阳模样,而围绕着太阳的,是一弯月牙,这月牙也是金色的,却拱卫在太阳的外面。 甚至,就像是一个怀抱一样,欲要将金色太阳整个抱住。 若是抽象一点的去看,这又像是太阳发出的一个月牙铲,仿佛正要朝着外面飞去。 “这是……” 朱慈炯傻眼了。 这个旗帜,除开大旗后面的牦尾造型之外,简直和后世的国旗不要太像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旗帜,完美的将明字给融入进去了。 王老夫人轻笑:“殿下,这是娘娘和老身,一针一线织就的,甚至,就连棉布都是我们亲自纺织……” 朱慈炯双手接过大纛。 “张大!” 他高吼道:“升大纛!” 这里本是军营,自然是有旗杆的。 张大找来最结实的一杆,将大纛挂上去,升了起来。 鲜艳的战旗下,众人心情澎湃。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今日终于一朝展露乾坤啊! 朱慈炯匆匆扒了两口饭,就招来了医者:“李典史、张先生他们的伤势若何?” 两人被苏尔达给折磨了整整两天,甚至,浑身都找不到完好的皮肤了。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这么大面积的损伤,他还真的有些担心。 “殿下放心就是。” 医者是张氏给朱慈炯和张嫣两人高薪聘请的良医,他顶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鞭子早已去了: “他们只是皮外伤,看似很是恐怖,实则并无大碍,我已经帮他们包扎了伤口。” “可不要发脓了!” 朱慈炯有些担忧,这种大面积的伤势,最怕感染。 “殿下放心就是,我用凉开水,帮他们洗了伤口,又上了药,自然没事的。” 医者笑了笑:“这是破皮损伤的红伤,倒是简单多了。” 见到医者接连保证,朱慈炯这才放了心。 …… 南阳张氏造反了的消息,顷刻之间就传遍了四野! 世人都以为河南是一个大平原,实则不然。 真正意义上来讲,河南平原应该算作是盆地的,甚至整个河南全境,平地也只占一半而已。 这个自古便是人口稠密之处的华夏摇篮之一,此时却是不复曾经的繁荣。 纵然城池依旧只是间隔了几十里,甚至二三十里之内,便有两座城池,但是,各个城邑,却荒废了很多。 就在南阳被朱慈炯率军攻下的当天晚上,南阳被义军夺下的消息,就传遍了周边诸县。 邓州震动…… 新野震动…… 裕州震动…… 泌阳震动…… 内乡县衙。 知县陈梅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娘子,娘子,快给我掐一把,我……我……” 陈梅瘫在椅子上,语无伦次的求救李丹。 老天爷啊! 张家怎么就反了? “你慌什么!” 相较于陈梅的慌乱,他的那个怡红院娶回来的如夫人,倒是镇定多了。 第八十二章: 荆紫关(3) “老爷,我就只问你一件事,人张士礼乃是县衙的典史,手中握着全县的衙役,更有本地张家的庄子!” 李丹哂笑一声:“敢问老爷,你能对局势做了一丝一毫的改变吗?” 陈梅傻眼。 他呆了半响,猛然跳将起来:“那……那……那张家是早有预谋的?” 陈梅慌了:“那税赋怎么办?起点先生答应了我,要将秋税全额帮我征收的呢!” 这可怎么办? 人家造反了,他征缴不够税赋,年底的考核就是一个下下,今年可是他的最后一年任期了啊! “哎哟,我的夫君啊!” 李丹哭笑不得。 这男人之前跟她喝花酒的时候,咋就看不出来这么笨呢? “你倒是想给清廷缴纳,他也要能来接收才行啊!” “你想想看,现在人家都造反了,会让咱们将赋税解纳清廷?” 有道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李丹本是勾栏女子,自然没有家国的概念,再加上朝代刚刚更替,甚至时不时地还有一二县城造反。 就算是清廷屠杀的厉害,只要起了兵抵抗的城池,城破后鸡犬不留,但是,直到康熙中后期,天下百姓造反的声势才渐渐小了很多。 在康熙初年,动辄一县全反,甚至知县带着全县一起造反的例子,比比皆是! 陈梅一拍大腿:“哎吆我滴个娘咧!我咋忘了这一茬呢!” 他转身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娘子,你可真的是一个贤内助。” 说完,他凑过了脑袋,就要去亲李丹。 “打住,打住!” 李丹伸手将陈梅推开:“老爷,现下有一个急切的事情,需要老爷处理!” 陈梅眨眨眼:“什么事?” “难道你就要这样等着人家打上门来,然后收缴了你的官印,让你做不得官啊!” 李丹恨铁不成钢,就这,还是一个秀才公呢! 怎么连她一个老鸨教导出来的女子也是不如呢? 她认真的解释道:“虽然说内乡的变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老爷你也要表现出了你的投效心思啊!” “你说让我主动投降?” 陈梅跳了起来:“怎么可能,一旦叛贼失势,被捉住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若是叛军来了,他在投降,到时候就算是叛贼失败,他也可以上一个被迫从贼的折子,甚至,若是操作的当,不是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 比如——舍身投入敌营,探听匪寇消息,以待朝廷拨乱反正…… 若是玩的好了,加官进爵可不是说笑的! “哼!”李丹冷笑:“老爷说句不中听的,若是别人,还真的可以等待,但是,咱们内乡却是不能!” “人家自己的子弟,就是咱们内乡的典史……再说了,以老爷的作为,您认为人家会求着咱们留下吗?” “啊!这!” 陈梅宛若被踩了尾巴的猫:“这可怎么办?” 是啊,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一茬,那张士礼可是就在县衙做官的,彼此的那点丑事,谁不知道呢! 到时候人家万一借口来一个他贪腐,直接给一刀两段了,他上哪里说理去! “再说……”李丹轻声道:“是投靠了贼人,全家都要遭殃,但是,老爷啊,咱家还有至亲吗?” “这……”陈梅说不出话了。 家中父母兄妹,早已丧命清廷之手,等他衣锦还乡的时候,这才发现整个村子都没有了…… 至于尚活着的那些亲戚、宗族——他们有自己的荣华富贵重要吗? “投降!必须立刻投降!” 陈梅一翻身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提上官靴,就朝外跑:“周师爷,周师爷……” 李丹顾不上避嫌了,当即跟着陈梅的脚步朝外走去,嘴里还在纠正道: “老爷,是投诚,是投诚啊!” 别看只有一字之差,这意境却是完全不同的啊! …… 陈梅在县衙里琢磨着是坚守还是投诚的事情。 哪知道被责令留守的张士礼和张士平两人,对于县城却根本就不在乎。 张士礼上任之后,立刻提拔了本地张氏的子弟做了衙役领班,更是将整个衙役体系大换血。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内乡,也只就是少了一面旗帜罢了。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内乡换了一个颜色! 紫荆关。 张士平抬头看看雄伟的牌匾,嘴角带上了笑容。 此地乃是商於古道的南尽头,从这里北上,就是漫漫八百里秦岭古道。 雄霸天下的武关,就坐落在这一条通道之内。 发生在这条道路上的战争,充斥着每一个朝代的每一次动乱。 而最为惨烈的就是唐朝安史之乱的那一次。 叛军断了粮草送往长安的道路,只剩下这一条商於古道还在唐军手中。 而张巡死战睢阳,正是为了给大唐留下最后的输血通道。 商於古道有一截道路不通车马,运送粮草必须要人背负着,才能走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巡最后甚至杀了姬妾,给官军充作粮食…… …… 紫荆关乃是一个古镇,此地有一个绿营汛在此地驻守。 张士平付出了十几个人的死伤之后,成功地拿下了此地。 “营长这些绿营的瓜蛋子怎么办?” 手下指着一边被缴了武器的绿营兵卒,询问道。 张士平摆摆手:“按照殿下制定的办法来,平时为非作歹的,犯有命案的,给我送到高庄矿洞,下底层去支木方去!” “剩下的精壮,编入新兵,训练合格后大散编入军中,若是老弱,送到各处庄园,开垦田地去!” 这些条例,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清廷残暴,天下百姓十不存一,到处都需要人口。 可以这么说,在有些庄园里,只要是个公的,哪怕是歪瓜裂枣,但凡没有娶妻之人,都可以挑挑拣拣…… 天下的男人都快要死绝了,就算他们捉到了罪大恶极的,也只不过是打入暗无天日又危险无比的矿洞,送去做了最危险的支木方的活计…… 张士平看着兵卒们正在敲锣打鼓的驱赶百姓出来指认,眼珠转了转…… 第八十三章:张士平动人心(1) “郭小四,过来!” 张士平勾勾手指,换来手下一个班长,他附耳低语几声。 郭小四生的个子矮小,然而却长着一张马脸,甚至脸上还有很多雀斑, 正因为个子是班长里面最矮的,是以有了这个小四的名字,至于他的本名,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乞儿。 …… 内乡多山,朱慈炯推广红薯南瓜的时候,这边种植的最多。 也就是张家、李家这样的大家族有着这样的魄力。寻常的百姓家哪里敢浪费了本就产出不够吃的土地,去种植新鲜物什哟! 正因为不敢尝试新物种,使得山区百姓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甚至,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才能有两顿干的。 紫荆关那边的战斗,并没有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 就算是朝廷的那些旗丁们残暴,动辄就是杀人抄家的,可曾在他们这里抄家了? 这家家户户的,除了粮食需要锁起来之外,哪一家的大门会上锁了? 全屋子的家具,还没有一把锁头值钱! 甚至,铁锅都出现几百年了,这边的人家,除了那些地主老爷之外,谁家做饭不是一个破瓦罐? 田地少,产出更少,粮食掺杂了大半的野菜,都不够吃,又如何卖了换钱呢? 百姓们蹲在一边,他们在等待着这些新来的奇怪衣衫的军爷,能早点离开…… 那散落在战场上的破碎兵器,若是捡回去了,还能找铁匠打一个传家宝咧! 若是谁从死尸身上,翻出来两枚银豆子,那才叫一个赚大了呢…… 众人蹲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看着义军士卒让镇上的人们出来指认一番之后,将投降的绿营挑选成了两波,一拨人捆了手,就朝西方赶去,一拨人却是被人驱赶到了一边。 众人火急巴燎的,生怕待会迟了,好东西被人给抢走了。 忽然有一张桌子,摆放在了紫荆关的牌坊下面,只见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官儿,直接爬上了桌子,站的高高的。 他手中拿着一个铁皮卷起来的大喇叭: “老少爷们,都听仔细了啊,谁要是听得认真,待会回答对了,我奖励给他一百斤粮食。” 奖励一百斤粮食? 该不会是懵人的吧! 众人彼此面面相觑。 而桌子上的那个人又大吼起来: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这么给你们说,我是白水张氏的嫡子,我白水张的话,说出来那就是一口吐沫一个钉!” 白水张? 众人的眼神蓦地就亮了。 这可是他们南阳这边的第一大族啊! 听说人家年底各支去主家对账册的时候,就像是赶集一样呢! 而这人说他是张家的嫡子? 老天爷啊,这是一个含着金汤匙的啊…… 张士平见到众人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周围的百姓。 他笑了笑,继续吼道:“你们都离得近一点,这么远,待会我哑了嗓子,你们可赔不起了!” “哈哈哈!” 众人见到张士平说的有趣,顿时大笑起来。 当即有人朝着前面挪了挪,而见到有人动弹之后,没有多久,众人就凑到张士平跟前一丈远了。 若不是士兵在前面拦着,怕是早就凑到桌子下蹲着了。 南阳人爱蹲,甚至农村的老人,吃饭都不坐凳子,直接端着碗蹲在墙角吃。 郭小四已经骑马驼来了两袋红薯,甚至后面还有车队在朝着这边送来。 有士兵支起了军中大锅,有士兵点燃了一堆篝火。 士兵们忙碌着,将红薯用清水洗了,然后剁成一块一块的,直接丢在锅里煮。 也有人正围在火堆边烤红薯。 张士平见到众人都被士兵们怪异的举动给吸引了,轻笑道: “这东西叫做红薯,这就是我家今年大种的东西,吃起来很是香甜。” 人群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个马屁:“还是张家厉害,这红薯,咱们还没见过咧!” 有人猛然一拍额头:“张少爷,这不就是春天的时候,你们让俺们种的秧苗结的吧?” 似乎那东西就叫红薯秧? “对!” 张士平点头:“我待会给你们的也是这东西,至于味道怎么样,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他见到布置妥当,也不再拖延,直接道:“咱们内乡的地,够咱们吃饭吗?” “那哪里够!”有人哂笑:“张少爷家大业大的,自然饱汉不知饿汉饥,咱内乡全县耕地不过百十万亩,这点地哪里够了哟!” 张士平点头,自家兄长就是内乡的典史,他自然知道,内乡全县足足有三十多万人,这么一点耕地,自然是不够的。 “好,奖励你一百斤红薯!” 张士平当即点出了第一个幸运观众。 “真……真的?” 那人当即哆嗦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红薯好吃不好吃,但是,就算再难吃,他牙也是粮食不是! “自然是真的,我白水张什么时候骗过人?”张士平轻笑起来。 内乡这边就是山区了,殿下说让他招募三千兵丁,他决定自己超额完成! 既然是招兵,自然需要让对方趋之若鹜。 而还有什么是比粮食对百姓吸引力更大的呢? 尤其是在这吃不饱饭的山区。 张士平觉得,若是自己制造的动静够大,怕是郧阳那边的百姓,都要跑过来了! “郭小四,给他称一百斤红薯!” 郭小四嘿嘿一笑,当即提着一袋子红薯走了过来:“老爷子,这是你的了!” “谢谢军爷,谢谢大少爷,谢谢,谢谢,你们都是好人啊!” 当真拿到了粮食的老农,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多好的人啊,还没有人能够主动给他们粮食呢! 张士平笑了笑,继续道:“我问你们,你们当中谁会打铁?” “我……” 一个人瘦的眼窝深陷的大骨架男子站了起来:“俺学了三个月,会一点点,只不过师傅嫌弃俺吃得多,就不要俺了……” “赵驴蛋,你那叫打铁吗?你打出来的锄头,连转弯都不会……” 有人当即就戳穿了赵驴蛋的话语。 “俺会,俺师傅只是没教俺转弯而已,师傅说了俺力气大,锻铁最好了,就是……俺吃得太多,师傅……师傅,不要俺……” 第八十四章:赵驴蛋(2) 当即有人朝着前面挪了挪,而见到有人动弹之后,没有多久,众人就凑到张士平跟前一丈远了。 若不是士兵在前面拦着,怕是他们早就凑到桌子下蹲着了。 南阳人爱蹲,甚至农村的老人,吃饭都不坐凳子,直接端着碗蹲在墙角吃。 …… 郭小四已经骑马驼来了两袋红薯,甚至,后面还有车队朝着这边运送。 有士兵支起了大锅,开始烧水,有士兵寻来柴火,点燃了一堆堆篝火。 士兵们忙碌着,将红薯用清水洗了,剁成一块一块的,直接丢在锅里煮。 也有人正围在火堆边烤红薯。 张士平见到众人都被士兵们怪异的举动给吸引了,轻笑道: “这东西叫做红薯,这就是我家今年大种的东西,它吃起来很是香甜呢。” 人群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个马屁:“还是张家厉害,这红薯,咱们还没见过咧!” 有人猛然一拍额头:“张少爷,这不会是春天的时候,你家让俺们种的秧苗结的果吧?” 似乎那嫩苗苗,就叫红薯秧? “对!” 张士平点头:“我要给你们的粮食,也是这东西,至于味道怎么样,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他见到士卒布置妥当,也不再拖延,直接道:“第一个问题,咱们内乡的地,够咱们吃饭吗?” “那哪里够!”有人哂笑:“张家大业大的,大少爷自然没体会过咱小百姓的苦楚。 咱内乡全县耕地不过百十万亩,这点地哪里够吃哟!” 张士平点头,自家兄长就是内乡的典史,他自然知道,内乡全县足足有三十多万人,这么一点耕地,自然是不够的。 不说大家族的田地了,全县人均三亩地,人均粮食产量不过三百来斤…… 就连麦麸一起吃了,也不够啊! “好,奖励你一百斤红薯!” 张士平当即点出了第一个幸运观众。 “真……真的?” 那人颤抖着嘴唇,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浑身哆嗦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红薯好吃不好吃,但是,就算再难吃,他也是粮食啊! 总比那苦涩的树叶,好吃不是! “自然是真的,我白水张什么时候骗过人?”张士平轻笑起来。 内乡这边就是山区了,殿下说让他招募三千兵丁,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超额完成! 若要这么做,必须要让百姓趋之若鹜。 而还有什么能比——粮食对百姓吸引力更大呢? 尤其是在这吃不饱饭的山区。 这就是殿下时常提起的“以利诱之,以义晓之!” 张士平觉得,若是自己制造的动静够大,怕是郧阳那边的百姓,都要跑过来了! “郭小四,给他称一百斤红薯!”张士平指着那人开口道。 “好咧!”郭小四嘿嘿一笑,当即提着一袋子红薯走了过来:“老爷子,这是你的了!” “谢谢军爷,谢谢大少爷,谢谢,谢谢,你们都是好人啊!” 老汉紧紧地抓着红薯袋子,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多好的人啊,他白长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人会给他们粮食呢! 张士平笑了笑,继续道:“我问你们,你们当中谁会打铁?” “我……” 一个人瘦的眼窝深陷的大骨架男子站了起来:“俺学了三个月,会一点点,只不过师傅嫌弃俺吃得多,就不要俺了……” “赵驴蛋,你那叫打铁吗?你打出来的锄头,弧口连转弯都不会……” 有人当即就戳穿了赵驴蛋的话语。 这家伙的也叫会打铁,用泥巴捏的都比他打出来的好看! 若不是他这里打铁最便宜,他们才不会请他呢! “俺会! 俺师傅只是没教俺咋打造弯口而已…… 师傅说了俺力气大,锻铁最好了,就是……俺吃得太多,师傅……师傅,不要俺……” 赵驴蛋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他只会打造一些最简单的东西…… 他很眼红那一带粮食。 火堆边的烤红薯已经开始散发香味了。 闻着那香甜的味道,赵驴蛋肚子难受的厉害……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从小饭量就大,若是放开了肚皮,甚至一家人的饭,还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小时候,到处都在打仗,村子被毁了,父亲就带着他们逃难。 来到这里之后,家里越来越不好过,母亲在一次采野菜的时候,踩到了长虫(蛇)。 赵驴蛋低着头,孤零零的站在人群里,他的眼睛都红了。 甚至任凭周围人如何拉扯,他还是倔强的站着。 因为他整天都饿,母亲死后没多久,父亲在一次给采石场抡大锤打石头的时候,砸到了腿杆子…… 刚刚十二岁的姐姐,将自己卖了,换了十斤小米,给父亲请了一个郎中…… 家贫如水的赵家,又哪里养得好一个伤患哟…… 父亲死后,他就开始流浪,前几年来到了紫荆关。 镇上的赵铁匠家人在清兵攻来的时候,就全死了,一个人孤独的撑着那个铁匠铺。 赵铁匠见他可怜,于是给带回家里,准备既当徒弟又当儿子的养着。 赵铁匠自己家人惨死,伤透了心,也不准备再生,于是想要将他养着给自己送终…… 哪知道,三个月之后,他就吃得赵铁匠再也撑不下去了,于是将他撵了出来。 “哦,你力气大?” 张士平微微有些惊奇。 赵驴蛋大踏步走上前,抓住地上的半袋子红薯,随手一抛就抛到了半空,然后单手一接,又稳稳的接住了。 “行啊,有两下子!” 张士平点头,眼中露出了几分惊奇,内乡地贫,百姓多瘦弱,甚至五尺男儿,便已经算是大个子了。 这赵驴蛋吃不饱穿不暖,竟然也有了六尺的身高,虽然很是瘦弱,这一身的力气,倒也不小…… 张士平摸摸下巴,暗自思揣起来…… 赵驴蛋见到大老爷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吭声了,还以为自己的表现没有让张士平满意,于是暗自咬牙,将手中的大几十斤红薯,上下左右抛飞,玩的就像是一朵花一样! 哪知道,他本就吃不饱,这么卖力之下,忽然一阵眩晕,半袋子红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脑袋上。 第八十五章:烤红薯的威力(3) 冬天里皮肤本来就脆,被坚硬的红薯一砸,赵驴蛋的脑袋,当即给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流了下来。 “医者,医者!” 张士平开口唤来医者,他很看好此人,本就起了招纳的心思,见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医者先给赵驴蛋止了血,然后又把了脉:“并无大碍,一时撞击过大,晕了过去而已,只是……” 他眉头皱了皱:“小公子,此人常年饥饿,身体亏损太多,怕是要好好养几个月,才能恢复了正常。” 听到医者的话语,张士平的眼睛都亮了。 作为一个知书达理的世家子,他也是粗通医理的。 虽然不乏儒生将自己给治死的冷笑话,但是,大医即大儒的准则却是符合常情的。 “也就是说此人现在的力气,还不是鼎盛之时?” 张士平自然听出了医者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 “若是他身体养好了,自该如此才对。”医者点头。 人在常年饥饿的状态下,只有鼎盛时候的三分力气罢了。 两人谈话间,赵驴蛋已经悠悠醒来,他愣了愣,一骨碌爬起来: “大官人,大老爷,俺刚才失手了,请让俺再试一次!” 他不顾自己满脸的血迹,苦苦哀求道。 一百斤粮食,省吃俭用一点,够他吃两个月了! “你家中还有谁?”张士平却是反问道。 “大少爷不知,他是一个孤儿。” 人群里,众人抢着回答。 都是周边的人,谁不知道谁家的事情啊! “不是!”老实的赵驴蛋忽然反驳起来:“师傅养了俺三个月,虽然他不认俺了,但是,俺记得,他对俺说过,让俺给他养老送终!” 赵驴蛋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这滴米之恩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师傅?”张士平眨眨眼,什么意思。 有人指着镇子上的一处大烟囱,开口道:“就是镇子里的赵师傅,曾经将他收为义子……” 张士平点头,好机会啊! 他眼睛转了转,故意大声道: “本将身为三太子帐下左营营正,赵驴蛋,我且问你,你可愿归入我军麾下,只要你愿意,本将赐予你五百斤粮食!” “五百斤粮食?” 蹲在桌子面前的老百姓,呼吸急促起来。 张士平继续道:“这只是安家费,此后,只要你们在军中一年,便会得到五百斤粮食的补助,这是给你家人的,你自己则有十两银子的军饷。” “若是战死,我军一概补助五年薪俸,并且粮食补助照旧!” 伴随着张士平的话语,众人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天啊! 不说那些银钱了,单单是粮食,就够两人省吃俭用一年的啊! 再加上家中还会省下来自己的口粮,如此一来,他们也能让家中儿女吃饱了啊! “俺愿意!” 赵驴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将军,俺不是不知道好歹之人,师傅在俺快死的时候,救了俺一命,还教给了俺手艺,这些东西,请大将军转交给俺师傅!” 赵驴蛋嗵嗵在地上磕起头来。 “俺不能给他养老送终,这些吃食、银钱,就当是俺还了他的恩情了!” 赵驴蛋真诚的话语,让张士平的脸色一僵。 别看他刚才许诺很多,实际上也就是一个银钱还算是可以的。 他答应给予的粮食虽多,但是,却是发放的红薯。 不过,对于百姓来说,这五百斤红薯,却是让他们心动的根本。 张士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心底的那一丝不耻: “这报恩,本将就不代替你了,小四!” 他伸手唤来郭小四:“待粮食送来,你亲自陪着他,将粮食给那铁匠送去!” 张士平朝郭小四使了个眼色。 军中缺少铁匠,若是能够将这赵铁匠也给说服,前往军中效力,那才是一件美事…… …… 眼见那无依无靠的赵驴蛋,竟然得到了军爷的看重,还得到了那么多粮食、银钱众人只觉得五味杂陈。 一时之间,羡慕嫉妒恨,充斥众人心间。 见到百姓们的反应,张士平轻笑一声,视野所及,已经可以看到自家运送红薯的车队。 “本将乃是大明三太子麾下,左营营正张士平,今日奉旨在此处立下招兵大旗,但凡十五以上,三十五岁以下,身体无有残缺者,皆可报名参军!” 他展开让人匆匆赶制的招兵大旗,开口道: “但有验收合格者,当即发放安家粮五百斤,训练合格后,则先行发放第一年军费,以及第一年的安家粮!” 张士平话音刚落,就被此起彼伏的叫嚷声淹没了。 “大老爷,算俺一个,俺刚刚三十二……” “大少爷,俺超了年纪,但是,俺可以替俺的两个小子报名吗?” “大将军,俺报名,俺替俺姑家老表,舅家老表也报名了!” …… 踊跃报名的老百姓,已经将张士平淹没! “都别急,排队,排队,不管是自己报名,还是给亲戚、朋友报名,都可以!” 张士平急忙招来军卒负责招兵的事情…… 络绎不绝的车队,已经赶到。 众人闻着那烤红薯、煮红薯的香甜味,只觉得胃里在发烧…… 这么香喷喷的粮食,便算是杂粮,他们也认了啊! …… 张士平已经跳下了桌子,让军卒们开始登记造册,得益于殿下制定的规矩,军中将士,大都是会书写几百个汉字的。 虽然用来记录地名、人名还有些吃力,但是,对于白水张这样的地头蛇来说,哪怕是错别字,只要知道一个音,就可以摸上门去…… 还怕这报了名的不参军不成? 再则说了,他可是说了,只要训练合格,就有十两银子加上第一年的安家粮! 如此一来,粮食奇缺的年代,还会缺少了兵卒? 张士平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招兵处,嘴角勾起了笑容。 不得不说,烤红薯这玩意,威力真的很大…… …… 赵驴蛋头上裹着纱布,却是已经换上了一身大号的军装。 他的身边,是愈发显得矮小的郭小四,身后有兵卒推着手推车,载着五袋红薯,朝赵铁匠家而去。 “走走走,不是说了么,你我不再是师徒!” 第八十六章:漫天要价知州还钱(1) 赵铁匠见到赵驴蛋竟然带着兵丁上门,脸上布满了冷汗。 这娃子倒是一个实诚人,只可惜长了一个他养不起的胃! 安民告示已经贴下,明军又秋毫未犯,是以,赵铁匠倒也不怕这些兵卒会伤他。 赵驴蛋弯腰一拜:“好叫师傅知道,俺已经决意跟随军爷打仗去了。” “将军仁慈,说是大将军说了,只要当兵打仗,都有养家粮分发,师傅也知道,俺孤身一人,又深受师傅的大恩,这些养家粮,就当是俺给师傅尽孝了。” 赵驴蛋再三弯腰。 老铁匠须发已经半白,早已经历了无数风雨。 闻言,脸上还是龋红一片。 “俺,俺……” 他说不出话来。 当初他是救了这娃子一命,但是,想的却是收个义子给他养老送终。 哪知道这孩子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 郭小四呵呵一笑:“赵铁匠,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他没有父母,你没有子女,你们自该一家人。 今儿这赵驴蛋走了一条正确的道理,今后你们的日子啊,只会越来越好的。” 赵铁匠有心想要反驳。 打仗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这孩子虽然有一把力气,但是,脑袋却是有些不太灵光,万一折在了战场…… 只不过…… “唉!” 赵铁匠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我却是留不下你啊!” 若是自己能够养活了他,倒是有了拒绝的权力——就连他自己想要吃干的都难,又如何养育这一个饭桶呢? “师傅,徒弟不孝了!”赵驴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头辞行。 郭小四却是笑道:“赵铁匠不妨去一趟老虎沟,距离此处不过才四十多里罢了。 我家殿下在那边设置了作坊,你去干一年的活计,最少就能赚了十几两银子,这不比你守着这个铺子要强得多?”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才是一个精明人该干的事情。 都说矮子离心近,这郭小四,的确有着几分机智的。 郭小四一见到赵铁匠,就知道这人不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匠人。 他当即熄了强劝赵铁匠去作坊干活的心思,决定引诱他。 而最好的诱因,莫过于只是轻飘飘的点一句,却会在他心中留下一个种子。 然后任由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乃至占据他的内心…… …… 红泥湾在南阳城东二十多里处。 穿过此处东行,便是裕州境内的博望。 此处在历史上可是响当当的所在! 那出使西域的张骞,便是博望人。 而蜀汉丞相诸葛亮在博望坡的一把火,更是名传千古。 朱慈炯带着大军,休息一晚之后,连夜疾行,在子时时分,到达了博望坡。 博望这边的张家,已经没落,甚至就连年尾上计,也无法再往宗祠汇报了。 但是,张思源还是先行一步,派人知会了博望张氏族人。 此时,博望这边的张氏族长张若泰,已经亲至军中,为朱慈炯汇报清兵的动向。 “你说那李参将竟然出了裕州城?” 裕州就是方城。 方城地处外方山和桐柏山之间,其地山脉、丘陵、高岗纵横,端地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甚至,出了方城向东二十里处,在两大山脉中间,有一条天然形成的垭口通道。 此地正好是两大山脉的分界线,两边海拔落差极大。 可以这么说,只要守住了这里,那么就可以封死了南阳盆地。 正因为这样,当听到张若泰的话语之后,朱慈炯才会这么吃惊。 这个时候的清兵,若是坚守垭口,自然是上上策。 而就算不移出城外,只需要坚守方城,也是一个正常举动啊! 这人竟然离开了坚城,离开了兵家胜地,妄图带兵剿灭他…… 这可真的是下的不能再下的臭手了! “此时他们到了哪里?” 朱慈炯心中火热,本以为裕州这边会是一场硬仗,没想到,竟然天助我也! 裕州是军事重镇,此地的大炮比南阳都多。 而张家在这边的势力,已经虚弱到了甚至不能掌控乡里的地步了,自然也无法再像南阳那样,帮助他夺取了城门。 强攻铁刺猬一样的裕州,损失自然不会小了! “他们今天上午出城,傍晚时分到了大坡岗扎营。” 张若泰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个位置。 “这里?” 朱慈炯满脸的惊奇:“一天时间就只走了十几里路?” 清兵的反应,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惊叹。 就算那参将想要平叛,也没有这样缓慢的道理吧? 整整一天的时间,竟然只行走了十几里路,还是在清廷控制的地盘…… …… 朱慈炯哪里知道,那位李参将,根本就没有剿灭了他的心思! 大坡岗。 三角旗上,一个斗大的“李”字大旗,在夜风下猎猎作响。 营地内,李参将正在与自己的幕僚商议。 “如何了,那知州可曾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李如山眼神深处,有异光一闪而逝。 他本是辽东李家的家丁,当那一头猛虎开始反噬,李家轰然倒塌了…… 而他则是转投数处,直到甲申之后,又摇身一变,成为了满清的爪牙。 当兵吃粮,拿的是一份卖命钱,这一点不管身处何方营伍,都是铁律。 天下已经定鼎,而李如山因为没有被抬旗,使得处境越发艰难起来。 没有仗打,就没有开拔银,也就没有了四处抢掠的机会。 手下的家丁,是他的根本,这可是一个吞银大户! 坐吃山空之下,早年积攒的家业日渐稀少。 这一次,好不容易碰上了有人造反,自然要捞足了好处。 若是没有银钱,就没有养育家丁的资本,而没有了家丁,朝廷又凭什么重用他? 打了一辈子的仗了,李如山看得很清楚,身为武将,一旦没有了家丁,那就什么都不是! 到时候,朝廷说给你搓圆,就不会给你揉扁! “将军,王偲译那个混蛋,只答应给咱们五千两银子,还让咱们明天一早就动身赶往南阳平叛!” 幕僚一脸的火气。 得到南阳出现乱匪之后,他们就开始鼓噪了。 哪知道知州那老儿,竟然将他们的十万开拔费,硬生生的给磨到了五千两! 第八十七章:闹饷(2) 妄他耗费一天口舌,却被当做了叫花子打发…… 李如山轻笑一声:“厚德啊,明天早上儿郎们的朝食,就减免了吧!” 他目光闪烁…… 国家安定了,兵变的这玩意是不能再玩了……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没有了索饷的手段。 十万两银子,的确是漫天要价,但是,就地还钱也不是五千两这么侮辱人的! …… 大坡岗纵横十数里。 此地倒不是山区,而是纵横起伏的高岗。 因为裕州是两大山脉之间的缘故,这些高岗并没有统一的朝向,这一点,又和南阳最西的邓州不一样。 邓州那边,与湖北交界处,一条条高岗却是直南直北的纵横…… 朱慈炯带人在大坡岗靠着官道的这一片区域,匆忙布置了防线,准备埋伏裕州李参将的忠正营。 哪知道,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却始终不见清兵拔营。 “殿下,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杨起隆手持一根单筒望远镜,爬上一边的大树,仔细看了好几遍。 为了不被对方探子查探到他们的动静,昨天晚上,义军也不敢逼的太近,他们的阵地,距离清营还有十来里的距离。 这么远的距离,纵然天色很好,也只能看到清军立下的营寨罢了。 便是用了单筒望远镜,也看不清楚。 杨起隆仔细看了又看,镜头那边一片模糊,只能朦胧的看了一个大概。 “到底怎么回事?” 朱慈炯面上不动于色,实际上心中已经开始着急了…… 莫不是——清兵这是在布置疑兵之计? 若是他们以营伍拖住自己,然后急调开封府、汝州府、汝宁府三府大军驰援南阳府,那么还没有夺下了边关要地的他,可就只有朝郧阳转进这一条路了! 这可是一条越战越弱的死路! “看不清楚。” 杨起隆揉揉眼,又撩起衣袖,仔细的擦了擦望远镜的镜片。 但是,不管他怎么操作,都看不真切: “殿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清营门口有士兵在闹腾……” 杨起隆有些不敢确认,毕竟双方相距实在太远了。 “焦三!” 朱慈炯沉声道: “带上军中好手,给我查清楚!” “是!”焦三转身就要走,又被朱慈炯唤住。 “你们换上百姓衣衫,记住了,不可惊动清兵!” 朱慈炯眼神微眯,对于清兵的动静,他有些不敢确定…… …… 张若泰束手侍立在一侧。 实际上对于主家那边的做法,他是不大赞同的。 湖广那边的灾情,现在已成定局,偌大的湖广道,遭灾的州府足足十几个! 甚至,就连郧阳那边,也遭了旱灾…… 这郧阳地处汉水上游不说,境内更是河流密布啊! 只可惜他地位低下,无法给家主献策…… 张若泰悄悄看了朱慈炯一眼,若是能够拿下南阳全境,倒也是可有作为的,就怕…… 小半个时辰之后,焦三匆匆返回: “殿下,查出来了,清狗似乎在闹饷,刚才我们摸进了清营一里之内,都没有遇上清兵探子。 我们不敢贴的太近,远远的,我看到有百十个兵丁将营门给堵住了,更有人在焚烧营墙……” 行军扎营,营垒都是用砍伐的树木打入土地里,然后在起沟培土,修建沟墙。 这扎营,可不是一个轻松活,是以很多军队专门会招收了民夫组成营伍,他们除了负责押送粮草之外,最主要的工作就需要天天修建营垒。 “你可看清楚了?” 朱慈炯急切上前两步,他满脸的欣喜。 转瞬,朱慈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轻咳一声:“这可是大事,你真的看清楚了?” “是的殿下!” 焦三很是肯定:“我仔细观察了清兵的营伍,这该是真的在闹饷!” 朱慈炯简直就要仰天狂笑了! 这些绿营,还是不改之前的作风啊! 他们给大明效力的时候,时不时就会闹了兵变,索要开拔费…… 在封建时代,闹饷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几乎一半的军队,在开拔之前,都要闹腾一番的。 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小小的闹腾一番,最低都有几千两银子…… 如此一来,还有几个军队在开拔之前不索要好处呢? 就算这些钱兵卒们得不到……将领难道嫌弃钱财扎手? 那位忠贞无双的圆嘟嘟,要了多少钱粮? 就算是八旗清兵,在遇到了坚城的时候,还不是裹足不前,非等到主将下达了抢劫全城的命令之后,才肯下了真力气…… “张家主,可有河沟之类能避开大道,通往清营附近的道路?” 朱慈炯扭头询问张若泰。 “有,需要绕了一些道路。 那座山的后方,有一条干涸的河道,能通到清兵营地不远处。” 张若泰作为地头蛇,自然知道周边的地形。 …… 李参将让人闹腾,而自己高坐主帐之内。 幕僚却前往裕州城告急。 作为一个仗打老的将领,这样的事情,他做的可不止一次两次了。 次数多了,就算是不识字的马大哈,也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事—— 这种事,他是不能出面的,一切都只能交给幕僚去办理,等到拿到了银钱之后,他则出面说几句好听话…… 如此一来,就算朝廷想要责罚他,都找不到理由。 至于兵变的士卒…… 随便抓几个农夫,砍了脑壳交上去就成! …… 裕州城内,知州一脸为难: “厚德先生,不是本州不肯为将士们出力,而是裕州穷啊!” 知州挺着大肚子,艰难的将自己塞在太师椅里,他手持一盏茶碗,拿起杯子端了又端。 狗日的丘八,没看到本官已经端茶送客好几遍了吗? 这么没个眼力劲! 左厚德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全然无视了知州王偲译的暗示,他深锁者眉头: “大老爷,这可不中啊,儿郎们闹腾的厉害,你说这才八千两银子,怕是只会让那些混账东西更加躁动的……” 他的言语里带着深深的威胁:“咱们在这里迟了不打紧,一旦朝堂上面拿起这个说事,咱们可都不好过啊!” 第八十八章:偷袭(3) 王偲译摊摊手:“厚德老弟,不是本官不肯,而是这府库没有银钱,我却不能变出来吧?” 他冷笑一声,昨晚才给了这群丘八五千两银子,今儿又给了八千两,这群畜生还不满足! 真当朝廷现在还像前些年一样,那么需要仰仗你们这群丘八啊! “那不若这样……” 左厚德挤挤眼睛,脚尖在地上碾了碾。 “你的意思是?” 王偲译心动了。 左厚德这货想说什么,他已经明悟。 裕州本地倒是有两个大家族,只要啃下了他们,那么不但李参将的忠正营会开赴南阳。 甚至,就连贪墨的亏空也能给填上! 自己还要大赚一笔! “学生听闻赵家和马家,家中藏有颇多兵器,似乎有了不轨的意图……” 左厚德讪笑着,轻飘飘的说出了会将两个大家族置于死地的话语。 他一脸的风淡云轻,就仿佛在谈论早上吃了几笼包子…… …… “本州衙役丁耒,本与赵家同里,前些时日有事告假,今日返岗时,告知本州赵家有宛西口音者……” 王偲译微笑着补上了最后一刀。 做官这么多年了,岂能不知道证据链要被补全了…… 宛西口音——那就是在联络乱匪啊! 两人轻飘飘的商议了来钱的路子,而浑然不顾,被两人陷害的可是两个本地大族的数百口人! 甚至,这件案子一旦做成了铁案,受牵连的可是要多达数千人了…… 左厚德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正要告辞离去,王知州忽然道: “幸得李参将调动忠正营,及时扫灭叛逆于萌芽……” 他伸出手掌,竖起五指,正反两面示意一下。 “这个老狐狸!” 左厚德脸色一扳。 该死的肥猪,什么都不做,就要占了一半的好处…… “大老爷,茶要七分满,大老爷可不能太急了哟!”左厚德眉角跳动着。 三成的好处,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了。 “告诉你家将军,三七可不能二十一,若是李参将愿意,那便四六吧!” 拿了四成,这是王偲译能够给出的最高的分割方式了。 毕竟这一笔钱,他可不是全部都能吞下的。 其中大半都要朝上面打点啊! 到了他自己手中的,能有了一半,就不错了! “那成,我这就回禀我家将军!” 左厚德弯腰行礼,屈身告退。 他还没有走出了房间的时候,忽然见到一骑飞一般的冲来: “大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那骑士直接冲入了衙门之内,这才翻身下马,还不待进门,就急切道: “大老爷,不好了,叛军杀来了……” …… 张若泰不愧是本地人,直接带着朱慈炯等人,穿插到了清军营地的左侧。 而此时,清兵营伍门前,还有两百多兵丁正在闹腾呢! 营伍之内,一众绿营却在嘻嘻哈哈的看着热闹,任由这些兵丁将一堆堆干柴浇上火油,扔了火把给点燃了。 浓烟,萦绕在营地上空,宛如薄雾。 “给我打!” 朱慈炯一声令下,炒豆子一般的枪声响起了。 “乒乒乓乓!” “啪啪啪啪啪啪!” …… 枪声连成了一片…… 营地门口正在闹腾的兵卒、看热闹的士卒,倒了一地…… “不好了,叛军杀来了!” 清兵本就是为了闹饷而来的,根本就没做防备。 再则,在他们的理解里——历来叛军,不都是要将大城市搜刮一番的么,没有三五天的时间,怎么会转战周边的城池。 当年他们不就是这么做的嘛! 固有的思维,让这一支还算强悍的绿营,猝不及防之下,顷刻之间就瓦解了。 李参将大惊,只得舍弃了营地,在精锐家丁的护送下,朝着裕州城逃去…… …… “废物!白痴!” 五品知州,一脚将三品参将踢了一个翻滚。 “李黑脸,本官要向圣上参你一本!” 王偲译丝毫不顾自己刚刚才与李参将达成了协议,两人瓜分裕州马家、赵家的家产。 他满脸横肉在颤抖着,因为恐惧,甚至刚刚踢飞了李参将的腿脚,也在颤抖。 “大老爷,大炮全丢了,当下之计赶紧抽调民壮,协助守城啊!” 李参将一骨碌爬过来,跪在地上哭喊道。 虽然十几年前,他们这些手中有兵的大将,还很是桀骜不驯。 但是,自从康熙上台之后,武人的地位直线下降。 甚至,现在只要同地为官的武将,大都要向低了他们两级的文官行礼。 而此时…… 他不得不跪啊! 李参将不说这话,王偲译还不觉得多怕,此时听闻这个草包这样说,他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你还好意思说守城?” 粗壮的就像是胡萝卜一样,甚至还带着四个婴儿肥指窝的手指,指向了李参将。 “你说要去平叛,要带走裕州城头的火炮,本官准许了!” “可是你倒好,遇上了乱匪,竟然一枪不放,甚至就连五十门大炮,也给丢在了营伍里!” 王偲译脸色难看极了: “你就算是要逃,你将它炸了也成啊!凭着裕州的坚城,怎么也能守到援军到来!” “你说说你……” 王知州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整整五十门大炮啊! 若不是红衣大炮太过沉重,这厮甚至就连红衣大炮都要拆了带走…… 要是那玩意也丢了…… 王知州越想越怕,只觉得站立不稳…… 大坡岗。 黄吉满脸欣喜:“殿下,大喜啊!后营那边有整整五十门火炮,药子上千颗,甚至就连火药都有三千多斤!” 他喜不自胜。 刚才他伸手摸了炮膛,发现这些火炮都该是大明留下来的好炮。 那些又粗又大的黑魆魆的粗家伙,内壁光滑如镜。 显然,这是当年南北直隶的器作坊产出的利器。 “黄吉,给你留下两百人,给我看住了这些俘虏!” “陈益,就近征兆一千民夫,并五百牛马,给我将大炮拖到裕州城下!” 当初前来的时候,为了行军速度,朱慈炯只能不携带大炮,轻装行军。 虽然裕州城从春秋时期起就是一座坚城,这里算得上是易守难攻之地。 第八十九章:炮轰裕州(1) 朱慈炯原本想要用棺材炸城术,直接炸塌了裕州城墙。 此时看来,这个大杀器还能继续隐藏啊! …… 叛军兵临城下。 王偲译颤抖着双腿,在亲信的搀扶下上了城头一看,只见城外那黑洞洞的炮口,那清一色的深绿军装,那黑压压的人头,腿当即就软了。 “快,快,扶本老爷回去……” 王偲译语无伦次。 这里可是是非窝啊! 万一一个不长眼的炮子打中了他,这可就全完了啊! “大老爷,您给一个计议啊!” 李参将愁眉不展。 他是参将,是防守裕州的主将不假。 但是,裕州城内,他指挥不动啊! 没有裕州知州的首肯,他若是征调了民夫,那就是一桩大罪! 清承明制,这文武相制的平衡策略,全部被清廷给照单全收了。 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这些绿营武官的权力,可是削弱到了极致…… “李参将,本官将防守大任交给你了……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守城……” 王偲译脚步一刻也不停,一边朝着城下逃去,一边开口道:“若是守住了,本官上疏你为第一功勋……” 这个肥猪! 李参将气的恨不得一刀将王偲译给砍了。 他想了想,唤来自己的亲信:“你们去给我挨家挨户的征调壮丁,不管有多少人,都给我带上城头!” “还有,派人接管了州衙府库,让人做饭,满盆满盆的大米饭给我送上来!府库里的铜钱,给我一箩筐,一箩筐的抬上来!” 别看李参将一枪不放将辎重丢了个精光,但是,这人怎么地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 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不吝银钱,才能让民夫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指望他手下现在仅剩的三百兵丁,守住裕州那是做梦! …… “张士翎,计算射击诸元!” 朱慈炯见到炮兵已经布置停当,当即嘶吼道。 张士翎拿着经纬仪,操弄一番,又低头计算了数据之后,开口道: “距离316米,炮口当上扬32度……” 炮兵们急忙按照张士翎计算的数据,调整了炮口。 一盆盆清水,摆放在了炮架下方,有人拿着硕大的角度尺,不断的修正着大炮的上扬角度。 “一炮完毕,二炮完毕……” 张士荣跑来汇报道:“殿下,炮兵已经布置就位。” 朱慈炯脸色一扳,沉声道:“馨远,炮兵交给你了,给我砸丧了清兵的胆气!” “是!” 张士荣双腿猛然并拢,身体站的笔直,他拳头猛击胸膛,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朝着炮兵阵地跑去。 “间隔七,一炮试射!” 张士荣大吼起来。 只见第一架大炮处的炮手,手持火把,点燃了引线,然后迅速后退,半蹲在地上。 “嘭!” 炮口处喷出一团火焰,只见一个拳头大的炮子,从炮口喷出,斜斜的飞上了天空。 巨大的后坐力,让炮车深埋在地下的扦插咯咯吱吱一阵巨响,限制炮车走位的锁链,猛然变得绷直…… 随着第一发炮弹的飞出,七颗炮弹依次腾空。 众人的视线,追随着天空中肉眼难辨的炮子,朝着城墙看去。 “咚!” 第一发炮弹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城墙上,将一块厚实的砖石砸的粉碎。 第二发炮弹却是飞过了墙头,远远的落在了城内。 第三发炮弹砸在了女墙上,粉碎的砖石,击倒了周围的几个清兵。 …… “余炮三炮连射,各炮自行调整诸元!” 张士荣见到射击参数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当即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朱慈炯伸手抚摸着身边的一个大家伙,他的眼神盯紧了对面的城门。 “焦三,填弹!” 朱慈炯身边的这个火炮,是一个中型的红夷大炮。 炮身上面的铸造时间,已经被清兵挫掉。 阳文依稀可辩,看那上面的铭文,当为崇祯十一年铸造。 焦三用猪鬃毛刷清理了炮膛,先给引线塞进去,然后将一包火药倒进炮膛,用通条压实了,又从炮口处塞入一个香瓜大小的铁丸。 朱慈炯亲自拿角度尺调整了角度,伸手从炮手手中拿过火把。 “殿下,我来吧!” 焦三大急,伸手就要抢夺火把。 就算这一门火炮,他已经仔细的检查了,但是……一旦炸膛了,那可就完了啊! “这复仇的第一炮,就让孤来点燃吧!” 朱慈炯拒绝了焦三的好意,他脸色坚定。 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一次,若是不能拿下裕州,将方城垭口这个“五界一口”、“天下九塞”给堵上! 那么他们挡不了多久了! 焦三大急,急忙朝张士翎示意,想让张士翎劝解……哪知道朱慈炯已经用火把点燃了引线。 “退!” 却见三殿下点燃了引线之后,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炮后方的藏兵坑边,不顾形象的一把扑了进去。 …… 这些炮诗书,才懂得计算角度。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为了预防炸膛的时候,伤到了这些宝贝疙瘩,朱慈炯特意将炮兵躲避坑这个主意给讲了出来。 有了这个简单到了极点的东西,就能将炸膛引起的死伤,给降低到了极致…… “嘭!” 只见那黑黢黢的炮口,猛然喷出了一颗铁球,炙热的尾焰,从炮口飞出,甚至将那炮弹烧得通红…… 朱慈炯长出了一口气,聚精会神的朝着城门看去。 “咚!” 炮弹砸在城门门楣处的砖石上,当即将拱形结构的门楣给砸塌了三四块砖石。 “调整炮口,给我轰开城门!”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对着炮手下令道。 亲身示范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遇上一个万一…… 五十门火炮的威力是恐怖的,更何况朱慈炯定下的作战目标就是让城头清兵丧胆,炮击的目标就是城头。 是以,不过三轮炮击之后,城头上原本整齐的女墙,就变了样。 纵然这些炮弹只有拳头大小,算不上什么大炮。 但是,半柱香之后,城头上宛若被发怒的公牛犁过了一遍一样,无数女墙变作了粉碎,城头上的清兵,死伤惨重。 第九十章:爆门(2) 飞溅的砖石,助长了炮击的威力,碎石就像是暴雨一般乱射,打得城头民夫、清兵满脸血迹…… 民夫乱做了一团,甚至还有人丢下手中的武器,转身就要逃离。 充作督战队的千总,带着几十个手下,按住最先逃跑的十几个民夫,让他们挨排挨的一字排开。 刀斧手手起刀落,十几颗血粼粼的人头,伴随着飚涌的鲜血,滚落在城头上。 数千民夫,被几十个人的杀意给镇住了。 看着那些兵卒手持还在滴血的鬼头大刀,一脸杀意的看着他们,民夫们一步步的后退…… “谁敢擅离职守,这就是下场!” 千总满脸狰狞,他一挥手,就有士卒抬来一筐筐的散碎铜钱。 “钱就放在这里,只要你们杀敌一人,就赏一吊钱,若是能坚守到叛军撤退,每人都赏一吊钱!” “咕咚!” 民夫吞咽口水的动作,清晰可见。 “看清楚了,我们有几千人,被叛军炮弹打死的也就是几十个罢了!” “难道,你们认为自己一定是那个倒霉蛋?” 千总脸上横肉抖簌,后槽牙紧紧地咬着,从喉咙里嘶吼出了这些话语。 “都好好想想看,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些铜钱,足够你们生活好几个月了,足够你们给老婆、娃子买一身新衣服了!” “你们是要做了刀下冤魂的怨死鬼,还是要打完了仗,回家让媳妇、娃子笑开颜?” “还是说——要在这里被我一刀剁了脑袋,做一个孤魂野鬼,看着老爹老娘孤苦无依,看着别人睡你的媳妇,打你的娃子?” 民夫们不在慌乱了…… …… 他们这些亲信将领都做过督战队,自然知道打一巴掌还要给个甜枣的道理。 民夫们本就被满地的鲜血吓住了,又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圆滚滚脑袋,看着那沾染了粘稠血液的小辫子,只觉得两股战战…… 然后又被千总这么一洗脑,顿时觉得——一旦逃离,必然要被杀死,而守在城头,未必就会被叛军杀死了…… …… 城头的大炮已经轰鸣了好几轮,远处的地面上,被犁开的红色地面,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残骸。 城头的火炮更大,威力自然不是朱慈炯的小炮可以比拟的,这些红衣大炮,若是装足了火药,炮子能打到十几里之外! 只不过城头的这些大炮,装填速度更慢,也无法近射,这反倒使得逼近城门百十丈之内的义军,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大炮,不断轰击城头…… 一百多丈的距离,火枪、弓箭射不到,大炮又只能轰击义军的后方,那些后营的民夫,挨了几炮之后也学精了,竟然凑上前,蹲在义军的后面看热闹! 城头的清兵气的牙痒痒,却毫无办法。 若是没有遭受到今天上午的那一次偷袭的话,那么清兵早就打开城门,反冲义军阵地了。 清兵的士气,在义军的炮击下,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城头已经千疮百孔,甚至完好的女墙也已经所剩无几了,血迹顺着排水孔,滴答滴答的滴落下去……粘稠的血迹,让城头变得湿滑起来…… 青砖修建的裕州城,西墙处,已经变得斑驳若裕州山头的古楚旧城…… 而城门上,也出现了数个西瓜大的洞口,甚至经木已经出现了裂缝。 纵然厚实的城门,也挡不住火器的威力…… …… “直娘贼,这些乱匪的炮竟然打得这么准?” 李参将脸如土色。 刚才他正在城门楼上督战,哪知道一发炮弹径直砸在城门楼的柱子上。 一合粗的大柱子,应声而断…… 虽然榫卯结构下,一根柱子的断裂,并不会让整个城门楼倒塌,但是,却吓破了李参将的胆子。 这些乱匪究竟是哪里来的? 平心而论,他手下的亲信也算操炮老手了,却比不上这些乱匪! 李参将躲在亲兵的后方,眼神闪烁。 莫说是他的儿郎了,就算是平西王爷手下的辽东兵,怕是也没有这么厉害的炮手! 李参将正在思索,哪知道忽然有家丁匆匆跑来:“老爷,不好了,城门快被轰烂了!” 他刚刚亲自过去看了,三寸厚的城门,被轰的裂缝处处,甚至还出现了好几个西瓜大的洞口! “快让人去堵住城门洞!” 李参将大急:“将城墙处的民房给我拆了,用砖石堵死了城门!” 他只觉得手脚冰凉,额滴个娘咧,从开战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时辰,这些乱匪竟然快要轰破了城门? 这他娘是乱匪? 就算是精锐八旗,也不过如此了吧? 亲信匆匆而去,急忙带着兵卒,去拆毁房屋,用砖石堵死城门洞去了。 只要将城门洞堵死,那么就会逼迫叛军不得不使用蚁附攀城的方式,来攻打他们! 这对于守城的一方,可是大利! 李参将眯着眼睛,只觉得手脚在慢慢回温——他的手上,还有三百精锐,足以防住叛军登城了! …… 杨起隆手持单筒望远镜,仔细看了又看,汇报道:“殿下,我们已经成功地打掉了敌人的炮台!” 朱慈炯手指城门洞上方的城门楼区域,沉声道:“给我调集三十门火炮,采取三段击射击法,压制城门洞上这一段区域!” 张大道了喏,亲自前往炮兵阵地传令,朱慈炯却是对着身边随侍的李恒功道:“元晦,你亲自带人,给我爆破了城门!” “是!” 李恒功行了军礼,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自己的岗位走去。 他是李挺然嫡亲兄长的次子,这一次,李家决定孤注一掷,于是将家族子弟,都派遣到了军中随侍朱慈炯左右。 李挺然怕自己被张家给压下去! 李家虽然要比白水张氏稍弱一筹,但是,怎么的也是本地大族。 若是他们也全力下注,就算是张家,也别想一枝独秀! 况且…… 这历朝历代,君王故乡之人,总是多出名将——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在君王刚开始起事的时候,便已经跟随君王身边了,如此一来,等到天下定鼎,便是屠狗辈,也会成为了千古名将…… 第九十一章:孙振仍(3) 机遇和施展的舞台,这才是名将扬名立万的根本原因。 东汉云台二十八将的故事,宛人谁不知晓? 李挺然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在迟疑,这些子弟,他可是交了老底——谁要是拖了后腿,就给他滚到乡下当庄主去! 从此以后,家族核心事务,就与他们无缘了…… 三十门大炮的忽然转向,不过是一轮炮击,城门楼就垮了一半。 四散的烟尘,撒了躲在城门楼深处的李参将一身。 “咳咳咳咳……” 军卒们剧烈的咳嗽着,却尽心尽责的掩护着李参将逃了出来。 一行人刚刚逃出了城门楼,又见到一片炮弹飞来…… “砰砰砰!” 残余的城门楼,轰然倒塌! 李参将被吓了一跳,若是刚才再迟疑一分,那么他可就要被埋在里面了! “狗日的叛军这是要干嘛!” 李参将怒骂一声,正要探头去看,哪知道空中又出现了一片尖锐的呼啸声。 “老爷,快躲开!”家丁们架起李参将,迅速冲向了一边。 城门楼处,已经没有敢站着的兵卒了,就连督战队,也躲了起来。 家丁队长脸色铁青,看叛军的架势,怕是要从城门这里发起强攻啊! 只是,为什么不见云梯呢? 难道他们要隐藏到了最后时刻? …… “老爷,你下城去吧!”家丁队长一脸担忧,对李参将开口道:“城头凶险,老爷还是居中指挥为妙!” 李参将怒吼连连:“你说什么?让我像一个没卵子的一样,躲在州衙……” 他话音未落,空中再次传来了尖锐的呼啸,十几个铁疙瘩,在城墙上弹跳着! 残肢断骇纷飞,血液就像是下雨一般滴落…… 李参将脸色大变,不待家丁队长再次相劝,却是双手抱头,一股脑的朝楼梯跑去。 “铁牛,城头上就交给你了啊!” 李参将飞一般的留下了一句话,人却是没影了。 家丁队长嘴角勾了勾,自家老爷啊…… 明明自个早就想走了,却偏偏还要…… 那啥…婊子…啥牌坊… 他顺着塌了一半的女墙,朝外面一瞄,只见十几个身穿绿军装的叛军,正在朝着城门这边跑来。 裕州是山城,是没有护城河的。 “来人,给我打死他们!” 家丁队长话语未落,却见到城外的叛军阵地上,再次有十余发炮弹呼啸而来…… 还来不及集结的军卒,顿时被扫倒了一片…… 李恒功带着兵卒,在炮兵的护送下,不过是牺牲了六七人,就成功的进入了城门洞下。 众人将怀里的炸药包,堆放在城门下,匆匆将引线缠在一起,李恒功亲自掏出火折子,凑近了引线。 “嗤嗤!” 引线发出了火药燃烧时特有的嗤嗤声。 “快跑!” 爆破组的班正大吼一声,众人急忙朝外冲去。 “躲在城墙两侧!” 李恒功福至心灵,指着两边的城墙大吼起来。 “他们就在下面,儿郎们,给我砸死他们!” 城头上,亲兵队长铁牛听到了李恒功的话语,嘶吼起来。 他亲自举起一块西瓜大的石头,就要朝着下方砸去…… 李恒功刚刚带着众人藏好了身子,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股火焰,猛然顺着城门洞,喷了出来,火舌飙出了两三丈之远。 背后紧贴着的城墙,仿佛被一只巨无霸的锤子猛然砸中,整个墙体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城头上的铁牛立足不稳,一头从城墙上栽倒,当即就折断了脖子,眼见死的不能再死了! 裕州城内,正在堵塞城门洞的士卒,毫无防备的就迎来了灾难。 还在苦苦支撑的城门,骤然之间支离破碎,甚至粉碎的木块,就像是利刺一般,沿着城门洞朝城内狂飙。 百十个正在填堵城门洞的兵卒,当场被扎成了血葫芦…… …… 朱慈炯见到城门洞内火起,顿时举起了右手大吼:“兄弟们冲啊!” 说完,他亲自抓起一杆火枪,朝着城内冲去。 “杀啊!” “杀啊!” …… 漫山遍野的义军,就像是移动的绿色海洋一般,涌向了裕州城。 …… 城头上的清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遇上了明晃晃的刺刀。 “我们投降!兄弟们我们也是汉人,我们投降……” 一个个绿营士卒,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举起双手,跪在了地上。 城主府,听闻城门被破,叛军已经进城的消息,裕州知州找来一根绳子,将自己挂在了屋梁上。 而李参将,则是在家丁的簇拥下,匆忙打开裕州东门,逃之夭夭…… …… 南阳张李二氏打起朱三太子的旗帜,连克南阳、淅川、裕州、叶县、桐柏、泌阳诸县,甚至内乡知县更是主动投诚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周边诸省。 卫辉府。 一个二十来岁的武人打扮青年,跪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大墓前。 他的面前,是一堆还冒着火星的灰烬。 “三爷,你知道吗?你心心念念的大明,再次有了消息,这一次听说是定王殿下,在南阳举起了大旗!” 他手持一块灵牌,上面用鲜红的血迹,写着“故明监察御史参政孙氏讳微兰之墓”。 此人正是其县孙微兰的侄孙孙振仍。 孙微兰自从辞官之后,本在家中游山玩水,哪知道未几国家危急,他就在家中修筑行宫,准备万一局势失利了,也能成为皇帝的避难所。 只可惜朝臣掣肘,他的上疏泥沉大海…… 孙微兰只好在家乡编练行伍,准备起兵勤王。 哪知道局势崩坏的太快,清兵席卷南下。 孙微兰几做抗争,乃是无权无钱的他,接连败北。 于是,他知道隐居深山,立志不会出仕伪清。 孙家人遵守孙微兰的遗址,二十余年间,始终不在出仕。 而今,已经整整二十多年了,孙振仍正要去考一个武举,保住了家中的基业在说,哪知道,就听到南阳朱三太子起兵的事情。 “三爷,我走了,您未完成的心愿,孙儿替你完成!” 孙振仍抓起墓前一把土,塞入包袱里,然后小心的将灵位擦了擦,贴身收着。 “保佑我,保佑大明……” 第九十二章:我鳌拜对大清忠心耿耿(1) 紫禁城。 坐在孝庄前面的鳌拜,满脸的铁青。 南阳竟然反了? 还是朱慈炯那厮? 那家伙不是说了要去欧曼吧吗? 好小子! 怎么说你也是天潢贵胄,也是皇室血脉,竟然如此出尔反尔,将自己的话语当做臭屁放? 胡桃木的太师椅,硬生生被鳌拜扳断了扶手。 “诸位,都议一议吧……” 鳌拜有些心力交瘁。 他就像是一个裱糊匠一般,极力维持着大清的江山。 自从皇帝陛下中邪,不能视事以来,可不乏一个两个宗室重臣,提议要改立世宗皇帝的其他儿子为大清之主的。 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他鳌拜可是连自己亲弟弟镇守河南之事,都是延期了! 福全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沉声道:“鳌中堂,此乃天象示警。” 福全说了一句之后,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沉默不语了。 福全乃是顺治的第二子,原本已经议定了要在去年六月成为裕亲王的,哪知道被鳌拜从中作梗。 虽然说这么一来,他这个皇帝亲弟弟,就有了继位大统的可能,但是,终究是被鳌拜摆了一道。 是以,刚刚才成为裕亲王的他,当即就拆了鳌拜的台。 听到了福全的话语,鳌拜连刷的就红了。 福全这家伙不过才十来岁,这些话语究竟是谁教他的? 他鳌拜对大清忠心耿耿,何时有了异心? 竖子焉敢如此对他! 端重亲王博洛也站了出来:“王兄言之有理,此当为天象也!” 听到了博洛的话语,鳌拜只觉得胸膛一阵激荡,一口老血差一点没有喷出来! 这些个亲王,焉敢如此啊! 两人的话语很明确,那就是这是在你鳌拜的执政下发生的,你要引咎辞职! 而同时,博洛又摆了福全一道。 福全乃是先皇之子,按理说应该是皇兄,而他却是直接以福全的爵位来称呼…… 福临那个蠢货被皇太后做主给赶下台,放在五台山出家,如此一来,他们这些皇太极的子孙,可就有了窥觊皇位的可能了。 现在鳌拜势大,早已压的孝庄言语不得,如此一来,他们只要斗倒了鳌拜,然后在抓住福临的这一点,攻击他这一脉——谁敢说他们这些宗室亲王就没有了机会呢? 勒尔锦微微皱眉。 他是宗室远支,不管这些亲王谁当上皇帝,都与他无关的。 见到这种生死存亡之时,宗室们尽然还在考虑自己的得失,他当即就站了出来: “两位亲王,上天示警也好,还是明人还没有被斩草除根也好,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先扑灭了这一股火!” 简纯亲王喇布也开口道:“顺承郡王言之有理,裕亲王、端重亲王,这件事就先放下,我们先议一议,应该如何派兵遣将。” 鳌拜这才好受了一些,他想了想,开口道:“河南道并未派驻满人大臣,骤然遇上了战事,难免一盘散沙。” “贼子为祸,却是需要尽快灭与萌芽,我的意见还是当先派一重臣前往,统帅河南道诸军,剿灭乱匪。” 勒尔锦第一个站了出来:“却是,我推荐康亲王杰书前往。” 鳌拜眼睛一瞪,只觉得一股凉气袭上脑海。 好你个狗日的勒尔锦,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勒尔锦怕是早就和康亲王杰书搅到了一块去了! 为了能让自己的弟弟卓布泰成为河南道的城守尉,鳌拜可是拉拢了一大批远支宗室大臣。 河南道那边虽然驻防将军的职位不会太高,但是,这个地方却至关重要! 开封府与北直隶紧挨着,在此地驻扎了大军,足以成为他的外援啊! “让卓布泰去吧!” 就在鳌拜不知道如何回绝的时候,身后已经许久不曾参与朝政,只是当做一个吉祥物的孝庄,却是忽然开口了。 她拢了拢有些花白的头发:“卓布泰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却也有气愤鳌拜当年的模样,让他去,哀家放心!” 孝庄是谁? 这一位的后面,站着的可是整个科尔沁草原。 虽然说自从天下定鼎之后,草原人就开始被他们满洲人防范,但是,科尔沁的实力,可以说要比他们这些亲王大多了! 更何况,孝庄已经一年多不干预朝政了,此时她这么开口,众人也不好违逆了孝庄的意思。 …… 散朝之后,鳌拜照例去看望康熙皇帝,他挥手让侍卫退出宫殿: “刚才多谢皇太后的相助了!” 鳌拜微微拱手。 他本来已经即将控制了朝廷,哪知道因为朱慈炯造反的事情,竟然再次失控。 “只希望你遵守承诺,尽力帮皇帝治病。” 孝庄视线放在了玄烨身上。 已经整整一年半了啊! 皇帝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甚至还越来越厉害了…… 这些时日以来,皇帝已经瘦走了相,甚至就连南怀仁给他治疗,也无从下手了。 鳌拜点头,转身出了寝宫。 虽然他不知道孝庄为什么帮助自己,但是,河南道城守尉这个差事,这是他必须要拿到手的! 至于朱慈炯造反…… 京畿之地可是有整整二十万大军! 直到鳌拜走出了寝宫,苏麻喇姑才是开口道:“太后,奴婢不明白。” 饶是她自认心灵聪慧,但是,却看不透孝庄的作为。 若是让宗室大臣借机发难,直接干掉鳌拜,夺回了权力,那该多好! “哼哼!” 孝庄瞪了苏麻喇姑一眼:“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这么蠢了?” “若是鳌拜在朝,诸王在野,那么你我的性命就是无虞的!” “别看鳌拜权倾朝野,但是,他的权力都是我们给的,因此,只要他走错了一步,被群臣抓住了把柄,随时可以收回鳌拜的执政大权!” 孝庄点了点苏麻喇姑的脑袋:“可是——我只有福临这一个儿子,诸位孙子年幼,若是新皇继位,可有我的好处?” 她幽幽的叹息一声:“内宫闺深,这贵人啊,死上一两个,又有谁知道呢?” 世人皆以为她和鳌拜是对头,却是不知道,只要玄烨一天不死,鳌拜就是她的护身符啊! 第九十三章:留辫不留钱(2) 朱慈炯坐在裕州城内,面前摆着一张纸: 全国耕地面积48522万亩,全国人口7655万人,被圈之地1900万亩…… 南阳耕地面积631万亩,南阳人口327万人,被圈之地384万亩,贡地187万亩…… (资料出自王育民先生《中国人口史》、北京法院网《清朝时期的圈地令》、南阳县志。) 他眉头紧皱,旗人所圈占者,都是膏脂之地——因为根据圈地令第二条的规定,旗人圈占碱盐不毛地,会进行换地,名曰“全换”。 这个时代,平均亩产连一百斤都合不到,如此一来,全国平均人口全年口粮也只不过是六百斤。 就这,还要面对江南水田多、一年三熟,粮食多;江北旱地多、两年三熟,粮食少的局面。 尤其是南阳这样不产水稻,又人烟稠密的大平原地区,全年人均粮食少到了可怜的两百斤…… 缺粮,成为了摆在朱慈炯面前最大的一道难题! 虽然可以预见的是,随着红薯的高产,明年南阳境内将会大规模的种植红薯,从而弥补了粮食不足的难题。 但是,从现在开始,到明年红薯收货,还有整整十一个月时间。 …… “我还是心太软啊!” 朱慈炯叹息一声。 解决的办法,历史上并不是找不到——十几年前那个鲜活的例子,还摆在他的面前,还残存在他的记忆里。 北方大旱十几年,百姓无粮就食——杀就是了。 屠得千里无人烟,城池狼成行,剩余的百姓,就有粮食吃了,如此,天下自然就安定了…… 朱慈炯摇摇头。 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疯狗可以咬人——难道人还能四肢着地,自学了疯狗,反咬回去? ——空有手脚是干什么的? 吃饭吗? 对他来说,对付疯狗的最好办法,就是宰杀了吃肉! …… 朱慈炯正在思绪翩飞,李恒功喜滋滋的冲了进来:“殿下,大喜啊!我们成功的拿下了舞阳县,关上了南阳府的东大门!” “当真?” 朱慈炯豁然站起,眼睛蓦然就亮了。 “殿下,你看,这是捷报,杨起隆团正乘着我们夺下裕州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舞阳县的时候,带领五百骑兵疾行,他更换清军衣衫,乘着夜色,成功地拿下了舞阳县!” 李恒功将捷报递给了朱慈炯看。 “只做到了一半!” 朱慈炯仔细看了一遍,缓缓坐下:“若想守住南阳东大门,单凭裕州之险还不足为凭,需得拿下叶县和舞阳二地!” 这叶县和舞阳,地处山区,地势险要。 后世为了防备地方为乱,于是切割这等险胜之地,划归隔壁平顶山市。 分割要地划归隔壁,在后世成为了一个常规。 当然,这样的办法,在历史上也是比比皆是的。 比如汉中就属于陕西,而不是属于四川。 比如同处一个平原的南阳、襄阳,就划归两省…… 朱慈炯眼神眯起,他有了一个想法,南阳府的东方,就是汝州,此地后世叫做平顶山市,几乎全境都是山区。 如果派遣小部进入此地打游击,那么必然能够牵制住了清军的。 …… 这一切,都还要看叶县的归属啊! …… 李恒功笑道:“殿下放心,杨将军马快,自然捷报先来,而黄吉将军步行,这捷报啊,自然是要慢了一些的。” “殿下只管安心就好,料想叶县的捷报,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来了!” 朱慈炯点头:“希望如此吧!” 他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开口道:“我军进入裕州,已经有了整整一天时间,这城内的治安可曾稳定了?” 他们进入裕州的时候,因为绿营被打散,是以,到处都有清军残余四处为祸。 甚至,一些地方混荡子,也加入了进来。 他们烧杀抢掠,甚至还不乏有死忠清廷者,四处点房烧屋,使得裕州城内狼烟滚滚。 “殿下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只要有了乘火打劫之人,不管是绿营,还是满城旗人,或是地方游侠儿,我们都就地正法。” “自从昨晚到现在,我们已经砍掉了整整128颗脑袋,这些脑袋,按照殿下的吩咐,每个路口都给悬挂了一个”。 “同时,按照殿下的命令,只要是自动投降者,不管是绿营还是旗丁,都只看押而不杀。” 对于朱慈炯的办法,李恒功佩服之极:“正是因为殿下的计策,城内的残余清军,不时有人投降,如此一来,反倒使得城内很快就安定了。” “单单城内还不够!” 朱慈炯摆摆手,虽然李恒功的马屁,让他很是受用…… 他板着脸,询问道:“地方的那些乡老、保长,可曾到齐了?” 控制城内还不够,若想掌控一地,必须要控制到乡里。 只有使用我党的办法,那才能将整个国家如臂使指! 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以小博大! “各个保长我们无法统计准确,计已经来了1847人,16个乡,已经来了15个乡的45个乡老,只剩下二郎庙的三个乡老还没有来。” 李恒功开口道。 “我们的人可有去通知到位了?” 朱慈炯微微皱眉,二郎庙那边是群山之中,道路有些难行。 但是,他们派往各个乡的可都是骑兵,不过是几十里道路,自然没有一天时间赶不到的道理。 “还不见信使返回……” 李恒功心里咯噔一声,殿下不询问,一天连轴转的他,却是忽视了这一点。 “让张若泰过来!” 朱慈炯皱紧了眉头,裕州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可容不得丝毫的差池! “是,我这就去通传!” 李大少转身就要走。 “对了,昭告全城,从明日起,城门口不在收取入城税,所有税赋,全改为摊位税和店铺税。” 李恒功点头,认真的记下了。 朱慈炯刚才在城里转了一圈,发现剪辫者和留辫者各在半数之列。 留辫不留头这种畜生诏令,他做不出来,毕竟人兽囧途,但是,这从另外一方面入手嘛—— “还有!”朱慈炯轻笑起来:“在城内大街小巷都给我贴了告示,本王不限制百姓穿戴,此乃个人自由也。” 第九十四章:古柘(3) 然则孤王地贫,军费紧张,是以,自明日起,进出城池者,但穿异服,皆收取三枚铜钱,以资军费,留发辫者,收两文资军费……” …… 朱慈炯曾经读过一首现代小诗: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他倒是想要改两句——只要金钱到,随你任逍遥。 个人的自由他不干涉,但是,他的自由,除非将他干掉,否则谁也不能干涉! …… 牛二娃带着两百兵卒,前往二郎庙乡去了。 张若泰说那边都是山区,大山直耸入云,道路很是难行,如此一来,使得二郎庙那边几乎就是化外之地。 甚至,除了盐铁之外,那个地方也不大和外界来往…… 朱慈炯有了猜测,那传令兵怕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就派遣牛二娃前往二郎庙而去,张若泰随军给他带路。 对于一个地方乡堡,朱慈炯并不在意,他部的火枪已经达到了一半的比例,对付一个地方小蛇,若是牛二娃这个跟着他一路从京师辗转返回的十九骑士之一,竟然都搞不定…… 那么牛二娃也就不要在军中混了。 朱慈炯带着五百兵卒,让近两千本地乡老、保长跟随,却是朝着博望而去。 博望乃是方城张氏的发家之地。 此地在汉时连出两个大人物,甚至,白水张氏的崛起,都是因为方城张家。 只不过,后来的方城张氏,渐渐地没落了。 甚至,不得不依附在南阳张家的羽翼下。 郡望制度,在后世人眼中是很难理解的,他们只会对于某人夸夸其谈祖先的荣光,很是反感。 实际上在古人眼中,这样依附于大家之下,却是有着好处的。 在草菅人命的时代,有一个显赫的背景,会少了很多磨难。 这也是为什么郡望制纵然在武蠢货掺水世家之后,郡望制名存实亡,却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博望已经衰败。 南阳虽然是南船北马的中点,境内更是有赊店、紫荆关这两个河南四大名镇之二,但是,一些古城的衰落,却是无可避免了。 (河南省四大名镇赊店、朱仙镇、回郭镇、荆紫关镇)。 博望街道狭小,屋檐低矮,甚至行人稍不注意就会碰到了屋檐,但是,境内却有白马寺、一步三眼井、四步三孔桥、张骞桥、火烧博望坡古柘刺树等汉唐古迹遗存。 一株浑身漆黑,两三人方能合抱的柘树,耸立在官道之畔。 朱慈炯弯腰对着古树长拜。 众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据说是前明遗子的三殿下,究竟要干什么。 有人推了推博望镇的三个乡老,推了好几下,那三人才站了出来,有人开口道: “王,大王,这是石柘树,据说是诸葛亮当年火烧新野的时候,唯一活下来了的,俺们,也不知道这个说法准不准……” 朱慈炯笑了笑,准不准又何妨? 他所要的只是一个表态而已。 况且,柘树出了名的生长缓慢,纵然百十年的柘树,也不过是胳膊粗罢了! 这个柘树生长的直径已经突破了两米,甚至,秋风下,还有红色的柘树卵形树叶,挂在十来米高的枝头。 朱慈炯开口道:“当年汉室孱弱,刘备领军新野,为了阻断曹操追兵,一把火烧了此地,烧断了曹操追兵,此后才有了汉室延续五十年之事。” 众人半信半疑。 毕竟这只是一个传说,对于这里究竟是不是当年的古战场,谁也说不准啊! 朱慈炯让人拿来铁铲,在地上开挖起来。 不过几米深,就挖到了厚厚的黑色土层,仔细辨认,还有没有烧过的碳状树枝…… 众人大哗。 难道此地当真是火烧博望的所在吗? 有人只顾着想着表面的问题,有人却是想的更远。 当年的刘备乃是汉室宗室,他为了汉室的而起兵天下。 今日眼前的这一位,据说乃是朱明崇祯三太子。 甚至,听说白水张氏和李氏,都认可此事! 那么,朱慈炯的一举一动,就值得深思了!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面向众人,他缓缓道开口,话语却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畔: “孤王本乃皇明后裔,天下动荡,孤王逃入南阳时,弘光朝已经建立。 况且,彼时清兵掌控江北,襄阳一线又是农民军所部。 为了天下计,孤王只得隐忍不出。” 众人彼此面面相觑,这朱慈炯可真能忍! 朱慈炯继续道:“古柘傲然挺立,见证了天下兴衰无数故事,今日孤王当着诸位乡梓的面,在此立誓——只要朱某人一息尚存,必然以推翻鞑清,恢复华夏为己任!” 乡绅们彼此互相看着,朱慈炯的意思,他们自然明白了,这是在逼着他们宣誓效忠呢! 只是…… 这一坎,谁也不愿意迈过。 清廷势大,没看到那些朱家南明皇帝都失败了啊! 若是他们大庭广众之下宣誓效忠了,一旦此人失败,他们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朱慈炯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乡绅,而周围的兵卒,却已经扶上了手中的刀把。 “莫不是诸位乡贤都还记挂满清不成?” 朱慈炯轻笑一声,话语里有着说不出的寒冰: “孤王矢志匡扶华夏,恢复汉家江山,莫不是诸位不认可否?” 他犹若实质的目光,在众人脸脸上扫视着。 而周围的士卒,却是齐刷刷的迈进了一步,甚至有人已经半抽出了手中的大刀。 “大、大王、说笑了,我,我们愿意献上钱粮……” 有人扛不住了,当即开口表示愿意资军。 朱慈炯冷笑一声:“诸位都是乡里豪杰,那是走路带风,说话带钉的人物,莫不是在这等光复汉家江山的大事上,却是要做了小娘养的?” 他瞥向了人群里一个穿着藏青色衣服,头戴黑色帽子的男子: “吴保长,你以为呢?” 被朱慈炯点名的,是一个村子的保长。 别看这只是一个村子,实则还真的有几分历史。 他所在的那个村子,叫做汉王台! 此地,本是光武帝当年封坛拜将时留下的高台…… 第九十五章:不长眼的人(1) 那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朱慈炯轻笑一声:“莫不是吴保长以为清廷的刀子够利,孤王手中的都是烧火棍不成?” 那保长名唤鹏举,虽然只是一个保长,但是,汉王台是一个大村,村里丁壮超过了百口之数。 甚至,一些小乡,都拿不出这么多的壮丁。 吴鹏举只得叹息一声:“大王,草民愿意追随大王左右。” “甚好!” 朱慈炯轻笑道:“16至20岁的壮丁,吴保长送来十人。” 吴鹏举只得应了喏。 形势比人强,他敢不应吗? 朱慈炯冷眼在众人脸上扫视着,厉喝道:“莫不是诸位还等着孤王一个个点名不成?” 伴随着朱慈炯的怒吼,一众兵丁纷纷抽出了腰刀。 眼见朱慈炯就要来真的,众人顿时大惊,急忙纷纷跪倒在地,开口表示自己愿意追随。 裕州乃是人口大地,麾下更是领有县城。 不过是言语之间,面前的这些人,就为朱慈炯提供了五千精壮男丁。 朱慈炯手指古柘树,沉声道:“人活百年,树活一千,今日诸位当着这千年神树的面,说的话语可要认!” 他指了指青天:“人在做,天在看,鬼神需敬畏!” 众人知道朱慈炯这是要他们信守承诺,当即众人只得纷纷发了毒誓,表示自己不会背叛朱慈炯。 朱慈炯又带着众人,到了张骞桥前,仔细对众人讲了一遍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 讲完了之后,他笑道:“诸位焉知这博望侯的故事,不会发生在诸位子弟身上呢?” 众人连道不敢。 朱慈炯轻笑一声,却是开口道:“博望侯的爵位,孤王虚位以待,还请诸位可不要糊弄孤王!” 他翻身上了马:“诸位乡梓的子弟,可要在这之中,若不然的话,哼哼!” 朱慈炯丢下一句威胁,转身带着兵卒离去。 “郑老,你看这事怎么办?” 看着朱慈炯远去,众人急忙围住了券桥乡的一个乡老。 此人的侄儿在县衙里作为衙役班主,因为掌管一县衙役,是以,在众人之中的地位最高。 而这一次朱慈炯攻打裕州,此人又刚好外出拘捕一个犯人,如此一来,反倒是错过了战争。 而等到朱慈炯安定了裕州之后,立刻发布告示,州衙里的一应胥吏,只要是遵守他的法度,都可以原任留下的。 郑擒虎摘下了帽子,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 “诸位,别说我老虎儿没提醒你们啊,老虎儿我只能一条道跟着这位王爷走了,至于诸位的选择,我也不害你们,二郎庙那边的那几位……” 他森笑一声,别看刚才他没有开口,实则他早就通过自己的侄儿,大表了忠心。 甚至,就在他进城之前,就先将脑袋上的两根辫子给刮了! 他转身就朝着自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券桥与博望相邻,从这里去他家只需要一个时辰罢了。 “那边可是全完了,诸位自己思量清楚!” 郑擒虎的话语,在秋风下,有些缥缈。 而话语里的意思,却是让众人只觉得如坠冰窟。 “刘头,你怎么看?” 众人又转向了另外一位德高望重之人。 “怎么看?” 这刘头却是取掉了帽子,从地上捡了一个破瓷碗,伸手揪住头上的一根发辫,不几下,就将这玩意给割断了。 只是,终究是在头顶挥舞,眼睛看不到,头皮子却也被割破了皮,渗了几珠血珠子…… “各位老哥哥哎,你们也看到了,头上梳着这么一个丑玩意,死了都没法面对列祖列宗的!” 刘头割断了一根还不罢休,又捉住了第二根,请旁边的人帮他去了。 “反正啊,那大王有句话说的我爱听。” 他摸了摸刚才冒出来血滴,放在嘴里吸吮了。 “汉家人不干汉家事,平白给骚鞑子磕头下跪,这件事老子做不到!” 他用力碾了碾地上的发辫。 “跪舔跪地跪祖宗,他娘的那是一群什么玩意,还要老子下跪?” 刘头扫视一番众人:“你们也看到了,除了大王最后发火的那一会,可曾要咱们跪拜了?” “别忘了,咱们刚进州衙的时候,想要跪拜,人家大兵都说了,他们不兴这个咧!” “能站着做人,老子凭啥要跪着做狗?” 刘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剪辫子! 回去就让乡人剪辫子,谁他娘要是不剪,老子就在他身上写下——狗娘养的! 接连两位领头人都表示要跟随朱慈炯,剩下的人却也迟疑了。 吴鹏举苦笑一声:“诸位哥哥哎,我这是被点了名了,我先走了,赶紧回家安排啊!” 说完之后,他也朝着东北而去。 汉王台在柳河和清河之间,刚好处在博望这边的东北方。 “罢了,罢了,咱们也会去按照人家的意思来吧!” 有人苦笑着摇头。 人心散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螳臂当车吗? …… 二郎山在群山之中,这边已经进入了外方山山脉里面了。 甚至,这些大山,就连人想要攀爬也很是困难,甚至,有些地方就连牲口上不去。 二郎乡只是一个小地方,丁口不多。 只不过此地交通不便,生活困苦,是以百姓们比较抱团。 此时,青石片堆砌的院墙上,正吊着两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他们的头上并没有鞭子,反倒是发茬有了两寸长。 这两人正是朱慈炯派往此处的传令兵。 骑着马进了乡城的他们,只顾着完成了朱慈炯的命令,却是冷不防被人敲了闷棍。 那唯唯诺诺的乡老,明明端茶倒水的招待他们,哪知道下一刻,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两人已经被吊了一天了,水米未进的他们浑身早已虚脱。 而院墙内,一众男女正羡慕的瞅着面前的两匹马。 “七叔公,这马儿可真神骏啊!” “你看看这膘水,看看这身高,咱们镇上今年的耕地啊,可有了代步的牲口了!” …… 一众人叽叽喳喳的,浑然不知自己创下了多么大的祸害! 他们为了两匹马,而直接袭击了信使,而最值钱的燧发枪,却是被他们扔在了一边…… 第九十六章:寿星老上吊(2) 他们的头上并没有辫子,发茬反倒是有了两寸长。 这两人正是朱慈炯派往此处的传令兵。 他们只顾着完成朱慈炯的命令,冷不防被人敲了闷棍。 那唯唯诺诺的乡老,明明刚刚还在端茶倒水的招待他们,哪知道下一刻,就让人从后面打晕了他们。 两人已经被吊了整整一天了,滴水未进的他们早已虚脱。 …… 而院墙内,一众男女正羡慕的瞅着面前的两匹马。 “七叔公,这马儿可真神骏啊!” “你看看这膘水,看看这身高,咱们镇上今年的耕地啊,可有了代步的牲口了!” …… 一众人叽叽喳喳的,浑然不知自己闯下了多么大的祸事! 他们为了两匹马,而直接袭击了信使,而最值钱的燧发枪,却是被他们随手扔在了一边…… “那是,七叔公是谁啊,他是咱们二郎乡的地保,是县城任命的乡老,他老人家决定的事情,还能出错?” …… 众人口中的七叔公,此时却是坐在宗族祠堂内,正对着面前的一封信笺发呆。 “七叔,这信里写的什么?” 七叔公的旁边,一个守住拐杖的老者,努力瞪大了眼睛,使劲去瞅雪白信纸上面的蝇头小字。 只可惜,这些漂亮的毛笔字认识他,而他不认识人家。 “无非是劝降罢了!” 七叔公轻笑一声,随手将信笺丢在了一边的火盆里。 “说是南阳那边出了一个三太子,让咱们去开会。” 老者脸色一变:“我滴个乖乖啊,这又要死多少人?” 七叔公摇摇头,他哪里知道? 他就上了三年私塾而已,刚会一个三字经…… 字都还认不全呢! 二郎乡是一个穷地方,当年清兵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滴摸上来了,幸亏他们躲得快,藏入了这莽莽大山之中。 清兵只是烧掉了村子里的房屋…… 后来,城那边的消息传来了,因为裕州太难打——裕州几乎没了活人…… 那大清是好相与的? 当年闯营在这里和清兵拉锯那么多年,打得天崩地裂,那死的人,那叫一个多! 可最后呢? 人家直接破城就屠,屠的没有人敢帮助闯营了…… 那白水张家是寿星老上吊——活腻了! 老者挥挥手:“七叔啊,你做得对,管他外界怎么的,咱们只管过咱们的日子,该给朝廷交的税,咱送不上去了,就存着。” “这穷乡僻壤的,那些叛军还能过来找了我们的麻烦不成?” 七叔公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再说了,那些信使,咱是不是没杀不是!” 七叔公嘴角勾起,若是那劳什子三太子派人过来,他就说没见到这两人,若是对方派遣大军前来,他只管赔礼道歉,将人交出去就行了! 至于吊着他们——谁让他们不听话! 两人正在谈论着,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进了围墙: “不好了,不好了,那些穿着奇怪衣衫的大军杀来了……” “乡亲们,都快朝山上跑啊!” …… 二郎庙乡很小,小到了有人在镇子南边喊叫,北边就能清晰的听到…… 镇子只有一条依山夹道修建的道路,低矮的石头房子,拥挤在街道两边。 七叔公从祠堂里走了出来,他满脸的怒容:“都慌什么?他们来了多少人?” 那赶回来报信的急忙道:“我在山下放羊,远远的就看到有一群身穿和他们一样衣服的兵丁,朝着咱们这边赶来。” “我数了数,约莫有一两百人……” “才一两百人?”七叔公冷哼一声。 “你们丢给我慌什么?” 七叔公怒斥一声,这一点人手,还想在二郎庙撒欢? “去给我将火枪抬出来,关紧了寨子,给我朝他们轰!” “不过是一群乱匪,看看将你们吓得!” 七叔公一边说,却是亲自爬上了碎石堆砌的围墙。 裕州这边都是石头山,外地砖石建筑值钱,只有大户人家才盖得起这样的房屋,而裕州这边…… 只要是山脚下,百姓们的房屋,大都是石头堆砌的——漫山遍野都是,根本就没人要! 七叔公虽然一本三字经都没念完,但是,却也是见过世面的。 他自然知道,自己镇上的围墙,对于南阳那种大平原出生的人来说,是多么坚固的地方…… 和他们对上一阵,若是打不过,朝山里跑就是了,自家的地盘上,还能被这些乱匪追上不成? 若是他们打不下自家的镇子,那么可就一劳永逸了! 甚至,若是等到将来大清反攻回来,那么他不是要凭着这一个守土有责的功绩,高升了不是! 伴随着七叔公的话语,百十个壮丁爬上了围墙墙头。 十几杆八尺长的大抬枪,被扛了上来,壮丁们匆匆将火药塞进去,然后抓了一把铁砂,塞进了枪口。 “娃们,待会都给我瞄准了,给我散开打,一次给我将他们打服了,咱们就清净了!” 对方只能派了一两百人过来,自然实力不会太强的。 这一次,他将所有的火枪都给架上了。 这些抬枪,若是打独子,那可能从山顶打到山脚,足足能打了一二里之远! 若是发了散子,三十丈之内,哪能打一间房那么大的一片! 十几把抬枪,足以一次性解决了对方四五十人! 相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的叛军,再也不敢来二郎乡了…… …… 牛二娃带着两百兵丁,在张若泰的带领下,爬上了二郎乡的山峰。 关于二郎乡的一切,他已经询问了张若泰了。 这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民风却很是悍勇,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做了截杀行商的事情来。 商匪不分、庄匪不分,这是现代社会以前,交通不便之地的常态。 …… “牛将军,前面就是二郎乡了,现在能够看到的那一片石头,就是他们的寨墙。” 张若泰指着隐藏在树林之间的一堵石墙,开口道。 牛二娃眯了眯眼睛,他取下脖子里的单筒望远镜,调整了镜头之后,朝着二郎乡看去。 “嚯,倒是早已知道了我们要来。” 第九十七章:年轻人的武德(3) 听到了牛二娃的话语,张若泰脸色一变:“牛将军,他们难道还要和我们作对不成?” 身边这群人的战斗力有多强,张若泰可是知道的。 若是说攻打大坡岗营寨的时候,那是凑巧,攻打裕州城的时候,那是仰仗的炮火之利。 但是,当他们进城的那一刻,张若泰才知道了什么叫做训练有素! 这群人三三一组,一人主近战,一人主防御,一人主远攻,硬生生在巷战中,逼得绿营不得不走出来投降! 牛二娃调整好望远镜的倍数,他抽动一粗一细两根套在一起的套筒,使得镜片里的图像,逐渐清晰起来。 “你看看,那墙头可正在严正以待啊!” 墙头那么多喇叭口外形的长枪,这应该是抬枪了吧! 狗日的打的倒是好主意! 若是他直挺挺的直冲乡门而去,怕是手下要死伤惨重了。 “一班,二班,三班,你们给我上前,寻找合适位置,端掉他们的枪手!” 牛二娃冷哼一声。 既然摆明了车马,那么就准备承受炮火吧! 若是巷战,这抬枪还真的无解。 这玩意若是打了独子,能从城东打到城西,若是打了散子,足以封锁一条巷子。 只可惜这里是山区! 他们手上的燧发枪,可要更加厉害了。 别看燧发枪的射程与火绳枪是一个样子的,但是,这燧发枪的使用条件,就要比火绳枪宽广了很多。 况且,燧发枪是可以提前埋伏的。 派走了手下之后,牛二娃特意等待了一会,见到三十名士卒已经运动到位,牛二娃才只身朝着二郎乡乡门而去。 他走到了城门外五十丈的位置上站定,扯着嗓子大吼道: “我是三太子坐下营正,不知那一位是二郎乡的当家人?” …… 听得牛二娃的声音,七叔公捅了捅身边的那个老者,低声道: “娃,你问他有啥事?记住了以我的口吻问。” 他轻咳一声,揉揉嗓子:“七叔我昨晚吃了些山桔子,今儿嗓子有点上火,咳咳……” (娃,是方城对于年轻人的称呼,读音是i翘舌音) 满头白发的老者,对于这个大辈分的七叔公,丝毫都没有怀疑,他站了出来: “我就是,不知道将军前来有什么事情?” 满头白发的老者,丝毫都不知道,看似义军派出的三十个士兵距离这边很远,实际上,他们却是早已被套入了准星里。 …… “我王派遣的使者,你们竟然敢暗害?” 牛二娃开门见山。 信使一天没回,自然是凶多吉少了。 他沿途一路追踪,只是见到马蹄印一路而来,却没有看到丝毫打斗的痕迹。 而能够悄无声息的干掉了两个信使,足以说明了当时的情形。 要么是被人给围攻了,要么就是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干掉的! 前者他们已经排除,那么信使究竟是在哪里出事的,就显而易见了。 “七叔,我该怎么回答?” 白头发老者低头询问道。 七叔公眼神眯起,眼前的人都是江湖老手啊! 这些人竟然就停在了射程之外! “你诱骗他们上前……” 七叔公眼睛里全是杀气,他想了想,开口道: “你告诉他们,信使正在我们镇子做客,若是他们不信,可以进来查看。” 白发老者照着话语说了…… 哪知道,牛二娃却是猛然一挥手,大吼道:“给我打!” 他自己则是一个扑倒,藏身在一颗大树的背后。 “嘭!” 一声清脆的枪声,白发老者应声而倒。 这些兵卒,同吃同睡大半年时间,彼此之间早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若是死在了战场上,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 他们奉命传达消息,哪知道却被害死在了这二郎庙乡,如此一来,兵丁们自然恨之入骨。 牛二娃下达命令的第一刻时间,就有人放倒了那个“乡老”。 …… “乒乒乓乓!” “砰砰砰!” …… 到处都是枪声。 七叔公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缓缓跌落的老者,他双眼蓦地瞪得老圆: “狗日的这是什么枪,竟然打得这么准?” 慌乱之下,他竟然没有注意自己安排的火枪手,大半已经被打死了。 一个又一个操枪的民夫被外面的兵丁打倒,剩下的火枪手大惊。 慌乱之下,他们也不管义军有没有走进了自己的火力范围之内了,当即便朝着枪声最激烈的方向,还击过去。 然而义军本来就已经各自寻找了掩体,二来这散子的射程实在是太近了…… …… 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围墙头上再也没有了枪声。 牛二娃安排一部分义军翻墙进入寨墙之内,打开了二郎乡的寨门。 而此时,镇子上早已没有了百姓…… 早在庄丁落败的前一刻,乡人们就顺着后门跑到了深山之中…… “营正,我们在后门发现了杂乱的脚步,可要继续追踪下去?” 班正孔成品开口汇报道。 “追,为什么不追!” 牛二娃咬紧了后槽牙,这两个传令的兄弟,浑身早已被鞭笞的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甚至,因为被吊的时间太久,他们的手臂怕是要废了。 …… 当牛二娃压着二郎庙的八百村民,返回裕州的时候,朱慈炯正好拿到了叶县的捷报。 相比于他们夺占其他城池的轻松,叶县可就艰难了很多。 甚至,派往叶县的一千士卒,整整死伤了三百人,又加上杨起隆骑兵营的增援,才拿下了叶县。 朱慈炯正忙着训练新兵的事情,对于二郎庙这边的众人,他只是吩咐照例办理送往高庄铁矿,之后就不再过问了。 这一次接连十几场战斗,基本上各部都已经拟定了有功人员。 正好朱慈炯要大练兵,他决定以原有的三千人为基础,将整个军队扩充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在他的构想里,将会在裕州和内乡各设置一个训练基地。 今后的各部,都不在负有编练新军的指责。 除此之外,就是这一战,收编了大约一千余人的绿营,这些人的解决办法,也要提上日程了。 第九十八章:夏路(1) “乒乒乓乓!” “砰砰砰!” …… 到处都是枪声。 …… 七叔公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缓缓跌落的老者,双眼瞪得溜圆: “狗日的这是什么枪,竟然打得这么准?” …… 一个又一个操枪的民夫,被外面的兵丁打倒,剩下的火枪手大惊。 慌乱之下,他们也不管义军有没有走进了自己的火力范围之内,当即便朝着枪声最激烈的方向,开枪还击。 “突突突……” 抬枪火药放的多,烟雾自然更大,顷刻之间,硝烟弥漫整个寨子上空,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味。 但是,他们的射击,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一来,义军早已经各自寻找了掩体;二来,抬枪打散子时的射程实在是太近了…… …… 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围墙头上再也没有了枪声。 牛二娃安排一部分义军翻墙进入寨墙之内,打开了二郎乡的原木寨门。 而此时,镇子上早已没有了百姓…… 早在庄丁落败的前一刻,乡人们就顺着后门跑进了深山之中…… “营正,我们在后门发现了杂乱的脚步印,该是庄丁们逃了,我们可要继续追踪?” 排正孔成品开口请示道。 “追,为什么不追!” 牛二娃咬紧了后槽牙! 面前是两个遍体鳞伤,已经虚脱无法言语的传令兵。 这两个兄弟,被鞭笞的伤痕累累,除了胯下那一块地方之外,浑身再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甚至,因为被吊的时间太久,他们的手臂怕是要废了。 …… 当牛二娃押着二郎庙的八百村民,返回裕州的时候,朱慈炯正好拿到了叶县的捷报。 相比于他们夺占其他城池的轻松,叶县可就艰难了很多。 …… 叶县地处南襄夹道(也就是垭口)的东方。 对于朱慈炯来说夺下了这里,就成功的关上了垭口的东大门! 而对于清廷来讲,守住了这里,自然就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位! 垭口面相方城的一侧宽,面相叶县的一侧窄,形成了一个经典的喇叭口形状。 这样的地形,愈发的显得出口处叶县的重要性! 黄吉明白这个道理,同样,李参将也明白这个道理。 自裕州仓皇出逃之后,李参将连夜逃遁,在精锐家丁的护送下,直接逃到了叶县县城。 他刚进城,就接管了叶县一应大权,征召一万民夫协助守城,同时,又派遣信使,向周边的汝州府、汝宁府、开封府求援。 …… 外方山山脉最南端的七峰山及其附属山脉群,扼守住南襄夹道的北方。 桐柏山山脉最北方的蒸馍山及其附属山脉群,扼守住南襄夹道的南方。 两大山脉群之间,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其中能让人穿行的,只有最中间不到十里宽的一段。 这其中,还有一片东西二十里,南北五六里的低洼地带,其间河道纵横,沼泽处处…… 如此一来,不管是从南阳盆地出来,还是外界要进入南阳盆地,可选择的道路,就不多了。 自古南阳东方只有三条路,这就是历史上的三条“夏路”,而与之对应的就是“叶县有三关分扼三条夏路”。 七峰山的南端,有一片不甚高大的山峰群,名唤五里坡。 这五里坡处的马头山,刚好卡住了南襄夹道的最东段。 此处距离叶县县城,已经只剩下二十里道路了。 眼见已经是下午,黄吉心急如焚,他自然知道,这等险要之地,必须要小心谨慎。 哪知道黄吉广派探子,仔细探查之后,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黄吉苦笑一声,看来是自己高看了李参将了。 “团正,我部已经过了马头山,距离叶县县城还有十八里道路。 前方八里之外,有一山峰名唤花山,卡在官道两侧,我们可要派遣探子仔细搜索?” 充担侦察营的一营营正王磊询问道。 若是派遣探子仔细搜查,最少都需要一个时辰时间! 黄吉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若是耽误了这一个时辰,他们今晚可就赶不到叶县城下了。 “刚才前锋部经过时,可曾发现了异常?”黄吉皱紧了眉头。 王磊摇头:“团正,先锋连前出我部十里,按照行军速度推算,早已过了花山。” “先锋连那边一切如常,并没有传来枪声,也没有看到信号弹升空。” 黄吉眉头紧皱,他不愿意耽误这一个时辰时间,要知道乘着白天赶路,还能在今晚抵达城下,若是等到天黑之后,可就不能赶路了。 黑夜里在山区行军,一旦遇到了偷袭,那必将大溃! 他开口道: “传令各部,成战斗队形,加速通过花山区域。” 王磊正要离开,黄吉又唤住了他:“让士兵都先行装填子弹。” 王磊一楞:“团正,你的意思是……” 黄吉莫不是以为——花山会有埋伏? 殿下给他们讲解军法的时候,也说过这一招。 殿下说,先锋只不过是敌军的一小部先遣,通常先遣部队,搜索道路两边的时候,只搜索两侧一里范围罢了。 若是提前埋伏在路侧一里之后,等到敌军先锋过后,在潜伏回来…… 只要提前在道路两侧埋放了炸药,那战果可就大了…… 黄吉摇头苦笑:“我是本地人,这里的地形我熟悉。 你们却是不知道,这垭口只有三条道路,我们现在所走的,乃是途径花山闯王寨的这一条。 你也看到了,这一代的山峰,大都是一座山多个峰头,山势拔地而起,虽然相对于别的地方来讲,这些山峰并不高,实则却很险峻。 这花山,便有数个峰头,其中最高的两个,就是花山和佘沟山。 花山上有古城遗存,闯王当年在此重修的营寨,是以,又被称作是闯王寨山。” 黄吉解释道: “闯王寨山与余沟山对峙,两山中有一马鞍形山包,马鞍凹槽里,有一条蜿蜒崎岖的道路,无论南进北出,都需要翻过一个长逾8里、高达几百丈的一道陡坡。 这就是为什么这一代山脉,在地图上被叫做五里坡的原因。 这条道路陡峭狭窄,仅容单车通行,若道中险峻处,放一巨石即可阻断交通,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最危险的那一段,就是马鞍处的那一段——因为闯王寨就在花山之上!” 第九十九章:李参将三遁(2) 听完了黄吉的描述,王磊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团正以为清兵会在此地设伏?” 黄吉摇摇头:“我只是预防万一罢了,告诉弟兄们,都小心一点!” …… 花山之上,有春秋时期,楚国修建的军事屯堡。 当年楚国在南阳盆地周边的山峰上,修建长城,防备中原。 这垭口,乃是南阳盆地的天然缺陷,自然是楚国防备的重点。 在方城周边,楚国当年修建了很多军事屯堡,方城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闯王寨内,有水井数眼,房屋几百间。 先锋连路过此地的时候,特意先行上山查看了。 只见这闯王寨南坡较为平缓,东、西、北三面俱为悬崖峭壁。 城墙采用内土外石筑法,城墙高达两丈,基座宽达一丈,端得是一个易守难攻之所。 “此地倒是适合驻兵!” 搜查完了所有的房屋,并没有发现藏人,倒是丛生的杂草有了一人之深。 连正说笑一句,然后收了队,继续朝着叶县而去。 这里三面都是几十丈高的悬崖峭壁,只有面对官道的这一侧,才是平缓的山坡。 山寨里面既然没有人,那就不怕有人在这里埋伏了! 走出了东南角大门口的连正,丝毫都没有注意到已经荒废几十年的营寨,为何井绳竟然那么新,还绷的笔直…… 等到义军走远了之后,荒草丛生的营寨内,提水的辘轳忽然咯吱了一声…… 水井里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 …… 太阳西斜…… 身着深绿色军装的义军,行走到了马鞍形的山峰之间。 这条官道,顺着花山蔓延,然后从两个山峰之间穿过。 “团正,我这左眼总是跳个不停,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说要不要派人去搜查两边的山头?” 王磊有些焦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来到这里,就觉得心慌意乱。 黄吉摇摇头:“晚了,人都到了山下,搜查与不搜查已经没有了区别,你什么都不要做,让弟兄们保持战斗队形,快速通过这里!” 他看着两边正举着枪,瞄准了两侧山头的士卒…… 只希望纵然有清兵隐藏,见到他的应对之后,不敢强攻了吧! …… 山头上,李沧带着百十个精锐家丁,目瞪口呆的看着山下的叛军。 “这还怎么打?” 李沧瞪大了眼睛。 狗日的,这些造反的兔崽子,为什么表现的比他这正规军还要精悍啊! 有谁见过哪只军队在行军的时候,还双手端着枪,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呢! 他可是见过了叛军的火器有多厉害! 人家的火枪不需要使用燃烧的火绳,扳机一扣就可以击发了。 虽然比他们的射速也快不了多少,但是,人家的枪可以先装了药子,然后等待时机啊! 而他们使用的火绳枪,装好子弹后,十息之内就必须打出去,要不然火绳烧完了就需要重新更换火绳。 见到了叛军的架势,李沧就知道——这些叛军士兵的枪里,怕是都已经装了子弹了。 若是他们敢露头,人家只需要扳机一扣,子弹就打过来了! …… “李头,找不到当官的啊!” 有家丁瞄了很久,火绳都换了两三根了,却始终没有看到叛军的将领。 底下那一长串叛军,都用一双脚丈量大地,甚至就连衣服也是一个款式——别说是坐轿的大官了,就连骑马赶路的小将都没有! 这可不像他们…… 他们的将领,在行军的时候,骑马都算是粗鄙的了。 当年打永历的时候,磨盘山一战,为什么伤亡那么重? 就因为那时候的八旗将领就开始坐轿了,甚至还要坐四人抬的豪华轿子! 此战过后,清廷大震,最后参与此战的所有八旗宗室王爷,都被罚银替罪,征南将军卓布泰甚至直接被削职为民! “打个屁!” 李沧咬着牙。 打几个小兵将自己折进去,这可划不着! “那回去了怎么向老爷交代?” 有家丁皱眉道: “老爷待咱们可不薄,若是空手回去,怕是要被责罚了!” “要打你打!” 李沧冷哼一声。 活着不好吗? 没看人家是什么阵势啊! 眼见叛军都严阵以待了,纵然他们占据着先发的优势,能够多开一轮,先行干掉一部分叛军…… 可是,他们所在的地形可是一个绝地! 一旦开枪了,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李沧收了枪,摘掉火绳,一屁股坐在了墙角。 闯王寨虽然地势险峻,但是,这也是一个绝地啊! 只要开了枪,那可就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狗日的,为了几个小兵,送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个活他可不干! …… 黄吉看着近在眼前的叶城城池,扭头看看已经化作一个小山包的花山,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那花山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就像是面对一个欲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天色将黑,黄吉急忙开始安营扎寨,并且派遣一部士卒,连夜赶造攻城器械。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发起了对叶县县城的猛攻,义军顶着清兵的炮火,悍不畏死的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甚至,爆破队更是炸开了城门,哪知道,城门后面,却是将城门洞堵得死死的砖石。 整整强攻了两天时间,黄吉死伤了三百余兵卒,却始终没有拿下叶县。 直到第三天晚上,杨起隆夺下舞阳以后,过来增援,两人才想出了一个办法。 黄吉连夜派人在左侧一小河边打造营盘,做出了一副大军即将来援的模样。 第二天一大早,杨起隆就让兵卒拖拽树枝,朝着营盘而来。 这些兵卒,大张旗鼓的下马进营,暗中却是牵着马从河沟里再次返回,然后周而复始。 同时,一架架用木头雕刻的大炮,摆放在大营前方。 …… 李参将正要固守,哪知道竟然看到叛军大规模来攻。 看到城外那一架架大炮瞄准了城头,他猛然就想起了当初在裕州时,被叛军的火炮差一点轰死的场景。 李参将叹息一声,连夜弃了叶县,带着再次缩水一半的家丁,疾奔东方二十里处的汝州鲁山县。 …… 第一百章:猎户进城(3) 南阳。 以典史身份暂代南阳知府职务的李挺然,看到朱慈炯发来的命令之后,忍不住使劲拍了一下大腿! “啪!” 他满脸红光,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大声喝采道:“妙!” 话语刚出口,腿上的痛,就传到了脑海,他裂开的嘴还没有收回,就变作了歪嘴斜眼,倒吸凉气。 “我滴个娘咧,打狠了……” 张思源刚好走进来:“雪松,你这是干啥咧?” 他脸上也带着笑意:“你这是手痒了啊?” 张思源调侃自己的小舅子道。 李挺然顾不上拍红的巴掌,喜滋滋的将手中的公文递给张思源看: “张哥你看看,这是殿下发来的,你说我们若是实行了殿下的这套办法,这不是不愁军费了吗?” 张思源接过去看了一遍,眼睛猛然变亮了,他拂又仔细的看了好几遍,这才将公文放回原位: “妙啊!” 他击掌而叹道:“有了这个胡服税,何愁大事不定!” 两人急忙趴伏在案几上,书写了一封告示,让属吏拿去誊抄。 …… 自从南阳免除了城门税之后,前往此地做生意的小贩就更多了,甚至,周边的寻常百姓,闲暇无事时,也愿意进城逛一逛。 南阳城西有一片丘陵,此地名唤卧龙岗。 自从明初和朱元璋争夺天下失败后,张士诚的两位军师就潜居山林,终生不在出仕。 这两人就是施耐庵和罗贯中师徒。 一部通俗易懂的三国演义,使得诸葛亮多智近妖的形象深入人心。 南阳城西的这一片唤作卧龙岗的山岗,更是名扬天下。 别看南阳是大平原,然而城北不远处,就有群山。 是以,这卧龙岗内,住着十来户猎户,这其间有家姓周的人家,生的女儿名唤周巧麦,长得很是标志。 周边的人家,常对周猎户说‘你这个妮长哩真得劲咧,长大了可要许一房好婆家!’ …… 初冬已经来临,正是皮草价格上涨时。 这皮毛啊,只有在初冬的时候,价格才最高。 因为从打回猎物,剥皮晾干,鞣制皮革,到成为成衣,期间最少都需要二十天时间。 如此一来,也只有初冬的皮子,才能赶上皮草价格最高时。 今日一大早,周猎户吃过早饭,对娘四个交代道: “你们搁家里,这攒了一年的皮子,今儿我给张掌柜拿去。 前天他老人家托人给我交代了,要收皮子给王爷他们做了冬衣。” 十六岁的周巧麦从屋里走了出来:“爹,俺也想去,俺还没有进过城咧,隔壁王大叔说了,进城现在不要钱了,你就带俺一起去吧!” 一双儿子也跑了出来,他们比周巧麦还要小几岁,俩人分别叫大来,随来。 随来只有十来岁,听到要进城,当即抱着周猎户的腿,嚷嚷道: “爹爹,我也要去,哥哥也要去,姐姐也要去,你带我们进城去看看吧,听说可好玩咧!” 周猎户苦笑一声,他对着正在厨房里洗碗的妻子道: “他娘,娃儿们都要去进城看一看,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也就是你刚嫁给俺的时候,俺带你去了一趟城里,一转眼,都二十多年了啊!” 两人刚成婚的时候,这天下还是大明的天下,城里还不乱,于是,周猎户就带着婆娘,进了一趟城。 后来天下大乱,他也就再也没有带女人去过城里…… 别看卧龙岗就在南阳城城西几里之内,但是周家小一辈还真的没去过。 南阳城内有一座满城,那些大老爷们各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到了什么直接就拿,看到好看的女子,就给拖回去当了小妾,若是去官府打了官司,人家知府老爷还不能受理…… 渐渐地,这女娃子们啊,就都被关在家里了。 大明时候,那种女子可以随意上街的风气,再也没有了。 …… “他爹,你带他们进城,这有事没事啊,前几天还在打仗呢!”女主人何翠花有些担心。 她听说西边的赵家沟村,有一户人家的女儿,不就是进城后,被人给糟蹋了,然后才寻了短见么…… “女人家家的,除了头发长,还懂什么?” 周老爹轻笑一声:“这夺了咱南阳城的啊,就是大明的王爷! 那些狗鞑子们啊,再也祸害不了咱们小百姓了!” 他手指西方:“还是咱大明的官老爷是青天啊,那些作恶多端的畜生,都被赶到地底下挖铁矿去了!” “那感情好!” 何翠花伸手解开腰间的围裙,四十多岁的她,眼角早已布满了鱼尾纹。 因为是猎户家的女人,能够吃得上肉,是以,倒是不怎么显老,精神也很好。 何翠花的脸上,甚至还有着几分风韵犹存。 她在男人面前转悠一圈:“当家的,你看我要换身衣服吗?”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分年龄和岁月。 何翠花听说城里不在乱糟糟的,当即就止不住一颗躁动的想要逛街的心。 “成成成!俺媳妇穿什么都好看!” 老猎户称赞一声,却在心里嘟囔道:不穿更好看! “那咱们早去早回,回来还要做中饭呢!”何翠花急忙催促起来。 周猎户呵呵一笑:“王爷不收入城税了,咱们一家子,今儿就白捡了十个大钱,这足够买十个肉包子了,今中午,咱们一家子都去吃白面肉包子!” “好啊!好啊!爹爹,俺要吃肉包子,俺要吃俩!”小儿子周随来拍着手欢呼起来。 周巧麦也是喜不自胜。 虽然猎户家要比寻常百姓强了一些,但是,却也只能吃得饱饭而已。 这白面馒头,一年还真的吃不了几次。 周猎户挑着一挑子各色兽皮,又将剩下的打了捆,给家人背着,一家人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待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城墙边往日贴告示的地方,围了很多人。 周猎户急忙放下挑子,让娘几个看着,自己则是朝着人群里走去。 待挤进了人群,只见面前的城墙上,有一张崭新的告示。 “这是写的啥?” 周猎户看着墙壁上的白纸黑字,询问道。 第一百零一章:包年的都是VIP(1) “这呀,这是官府的新规定,说是从今儿起,只要进城之人,不做大明衣冠打扮,就收取银钱以资军费。 若是衣服不合规,就收取三枚铜板,若是留辫子的,就收取两枚。” 有人来得早,记住了官差刚才说话,见到有人询问,当即卖弄起来。 原来是这个! 周猎户笑了笑,自己早就剪掉了辫子了! 人群里有人嘟囔一声: “就这还标榜自由呢,穿个衣裳也要管……” 开口的年轻人,穿着左衽的窄袖宽腰直筒旗袍,袖口处,两块半月形的马蹄袖翻过来,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柳枝。 这身衣服一看就很昂贵,由此可见,此人不是大地主,就是一个显贵。 他本以为躲在人群里抱怨,周边都是老百姓,自然没有人会揭发他的。 哪知道他刚抱怨出声,周围的百姓“轰”的一下就散开了。 “你说什么?” 当即就有十几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有人伸手扯着他那昂贵的丝绸衣衫,一把将他扯了一个踉跄。 “你个狗娘养的,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很是愤怒,举起拳头怒骂道。 “你,你放开,你这泥腿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动我一根手指头,等天兵来了,你们都得死!” 彭始抟满脸的色厉内荏。 这群泥腿子,竟然敢这么对他! 他可是秀才老爷,家父曾做了数省的布政使,更是连明朝皇帝都敢追杀! 他是高高在上,彩云之巅的人物,岂是面前这群粗布褐衣的粗鄙之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我天尼玛!” 彭始抟的话语未落,一个带着泥垢的大拳头,照着他的面门锤来。 “嘭!” 这位在原本的历史上,再有十来年,就要成为帝师的大人物,被一拳撂倒在地。 待他起身,鼻血已经流了一脸…… “狗娘养的,我爹、我娘、我大哥、我嫂子……我全家十九口人,被清狗杀害了十一人!” “你他娘的身为一个明人,竟然认贼作父!狗娘养的,老子今儿打死你,再去官府领罪!” 那人双目圆瞪,满腔的愤怒。 只可惜他年纪太长,超过了殿下招兵的年限,若不然的话,他就要去当兵报仇了! “谁是贼人?圣皇帝陛下极御海内,乃是天下万民之父,你这顽劣小儿,还不快自缚双手,跪求圣皇帝陛下饶命,若不然等到我大清天兵杀来,必让你等化作齑粉!” 输人不输阵,彭始抟纵然被打的抱头鼠窜,却也犹自扯着嗓子不停的反骂。 他生于彭桥,此处周边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丹阳,这是一个多出精兵的所在。 邓、浙一代自古民风悍勇,历朝历代多出豪杰。 彭始抟纵然是一个书生,却也不怯阵,打不过,那就骂一个过瘾…… “你他娘的说啥?” 见到有人开始动手揍彭始抟,不岔他言语的男人们,就只是作壁上观,并没有一起对他动手的。 此时,听得彭始抟的话语,周围那十几个男子当即大怒。 “马德碧,老子今哩锤死你个狗日的!” “打死这个后娘养的!” …… 他们纷纷冲了上来,围住了那书生,众人你一拳我一脚,很快将彭而述打得蜷作一团。 二十步之外,就是城门。 城门口的军卒自然看到了这一切,事情的起因也清楚的听到了。 若是为了别的事,他们早已上前阻拦! 这人端着饭碗骂娘,那就由不得他们装作看不到了。 …… “哼,你们给我等着!” 彭始抟鼻青脸肿的,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之后,丢下了一句威胁的话语,一瘸一拐的朝着城里走去。 “等等!” 兵卒伸手拦住了彭始抟。 “干什么!”彭始抟大怒,几个臭当兵的,也敢拦他! “不识字啊!”守城门的班正也火了,他啪啪拍了拍桌子,指着上面一张胡服税的告示开口道。 “哼!不就是五枚大钱么!” 彭始抟来南阳之前,已经做了功课。 这南阳叛军,虽然兵锋强劲,攻略如火,从他们开始造反至今,不过只有十几天时间,却几乎吞下了整个南阳。 但是,这南阳叛军,倒有一条值得称赞,从彼等开始造反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一例抢劫百姓的事情。 而且,叛军也不因言获罪…… 彭始抟早已将义军给摸的通透,这才敢前来南阳查探的。 …… 彭始抟随眼一瞟,看到了那纸张上硕大的标题,却原来是一份收缴胡服税的告知书。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颗银豆子,丢在桌子上,嘴里更是趾高气昂道: “喏,全部给你,不用找了!” 说完他挺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脑袋,像是一个骄傲的孔雀一般,迈步就要朝城内走去。 “等等,你的这个胡服税是一天一交,还是一年一交呢?”兵卒再次唤住了彭始抟,开口询问道。 彭始抟眉头一挑,一天五文钱,一年也不过一吊半罢了,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事! 再则说了,等到大清回来了,看到他头上的辫子,那不是要简拔与他? 花费几两银子,买一个“对大清忠心耿耿”,这买卖可很划算啊! 况且,他是要去襄阳的,那边还在清廷手中呢!若是没有了辫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想通了关节,彭始抟开口道: “一天一交该如何缴纳?一年一交又该如何?” 一年才两吊钱都不到,虽然对他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事,但是,他却是要先问清楚。 若是自己交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兵丁们给强制减了辫子,那可就哭惨了。 “若是一天一交,明早辰时之前,必须前往官府缴纳税款,若不然就会被惩罚。” 兵丁解释道:“若是一年一交,只管留下地址就是,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上门收取税赋!” “自然是一年一交!”彭始抟冷笑一声,不过是区区一二两银子的事情,完全小儿科! 唉,俺老爹当年打永历抢了那么多好东西,麻烦下次多收两枚铜钱。 第一百零二章:真是一个好人啊!(2) “啪!” 彭始抟伸手摸出了二两银子,丢在了桌子上。 不就是一两千枚大钱么,爷有的是! “不,我们不接受预交,你留下籍贯、姓名,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军上门收取吧!”班正笑了起来。 他笑的很是开怀。 这个书生啊!可真的是一个大土豪啊! “邓州彭桥彭始抟!”彭始抟报了名讳,转身就走。 “等等,要在这里签名,留下指模印!” 兵卒又一次拦住彭始抟,指着纸张上左下角的一个空白位置道。 “哼,真麻烦!” 彭始抟大眼一扫,只见上面是林林总总十几条条款,大体意思就是这五枚铜钱,是他们穿鞑子衣服、留着辫子的惩罚,若是不缴纳将会如何如何云云 彭始抟被人揍了一顿,正是自尊心作祟的时候,又被兵卒缠着检查了一番路引,当下也不细看,大眼一扫的确是罚款的合同,他径直签了名,写了籍贯,这才被放进了城。 彭始抟一走,班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又是一个好人啊!” 微风吹动了放在案几上的告知书,刷刷作响。 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在条款的最后,还有一行特别小的字 该条约乃是惩罚性律令,若是签订者继续胡服留辫,则自条约签订之日起,每天多罚前一日的一倍 若是刚才彭始抟好言以对,他们还会提醒一下,然而,那鸟毛一上来就无视了他们,兵卒们自然也惜字如金了。 “军爷,刚才那人一年后要交多少钱啊?” 刚才动手揍人的男人们,舔着笑脸询问班正道。 “我是不会算!”班正笑了起来: “咱只有用笨办法来计算,第一天他需要缴纳五枚铜板,第二天需要缴纳十枚,第三天就是二十枚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我滴个乖乖啊,这一年后的那一天,就该交了多少银钱呢? 班正冷笑一声,人家那么无视他,他又不犯贱,为什么要热脸贴冷屁股呢? 彭始抟 这人是彭而述的第五子,那彭而述可是背叛了大明,并且追杀永历的刽子手之一,这样的人,就算殿下大度,不派人将彼等全部凌迟处死,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会放过此人! 周户带着全家,看了一场目瞪口呆的好戏,他忐忑不安的走到班正面前: “军爷,恁看看,俺们一家没有违反了禁令的地方吧?” 周户局促的看着面前这个班正,他暗自思揣: 看起来挺和和气气的一个人啊,为何刚才给他一种面对老虎豹子的感觉呢? 班正指了指周户的衣襟: “老丈,你要记住了,咱汉人的衣衫啊,那是用左边衣襟盖住右边的衣襟,这叫做右衽,是咱们汉家人的标志!” 班正让周户看自己衣襟上面的扣子: “你看到了吗,就连我们这种对襟的军装,都是扣子钉在右侧衣襟上,扣好了衣服之后,左侧衣襟会在外面一层的!” “哦,哦!” 老户慌不迭的解开腰带,将衣服反过来掩好,这才又给腰带缠在了腰间。 班正开口道:“二十年前,鞑子们让咱们汉人穿旗袍,改夷装,剃头留辫,江山一片腥膻!” 周户频频点头,他不识字,只觉得这班正说的真好,当年啊,为了留下祖宗的衣衫,死了那么多人,江山都变色了。 班正朝东方拱拱手,继续道:“王爷说了,他体恤咱小百姓挣钱不容易,只要你们将衣服右衽就好了。 若是将来做了新衣服,就不能在做这上下一体的旗袍了!” 清初,旗袍不分男女,就像是一块布对接的圆筒,不分上衣下裳,不做收腰。两个窄袖的袖口,各有一块能够翻起的马蹄状布片,这是在冬天骑马的时候,用来盖住手背防风的。 周户忙不迭的点头,他走回家人边,让一家人都将衣襟改成右衽,这才挑起皮革,朝着城里走去。 果然,城门口的兵丁,看到户一家的打扮之后,并没有难为了他们。 进了城,周巧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爹爹刚才吓死我了。” 她忽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着:“爹爹,娘亲,你说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打那个大老爷啊,他们难道就不怕人家报复吗?” “报复?” “报复也要利益相关才行啊!” 周户轻笑起来:“我听说咱们那位王爷啊,他很是仁慈,觉得咱们老百姓没地实在是太难了,是以特意亲自出面,问张家、李家、成家、王家他们要了很多土地。” “只要是人均低于两亩地以下的,都可以来官府领地” 周户满眼都是钦佩:“您说说王爷他老人是多么的爱民如子啊,为了咱们这些贱民,竟然舍下了脸面,去求那些大户们” 何翠花一楞,她诧异道:“当家的,难道那些大老爷们就会同意自己麾下的土地,白白的送了人?” “女人家家的你懂个啥?”周户白了妻子一眼,顺手将扁担换了一边肩膀挑着,却是口嫌体正直的解释起来: “咱们那位王爷做了多少事情,你们又不是没听说过,去年的时候,他老人家北上京师,将皇帝给毒倒了,又将那杀了咱汉人太多,冤孽缠身只得出家求佛门保佑的老皇帝,也给抓走了。” “啊!” 周巧麦满眼的惊奇,一颗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满清的京师啊,那该是有多少大军护卫呢! 那位传说中的王爷,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杀一个十进十出,那不是骑着白马的赵子龙一般的人物么! 周户因为打去的地方多,又时常需要处理货物,是以见识要比一般的地主都多一些。 他轻笑道: “听说啊,鞑子们派了十八万八千八百大军,去追杀王爷 都被咱们这位王爷略施小计给惩戒了一番,他老人家上了佛门,抓了伪帝顺治,然后直接念了咒语,就见已经成佛的孙猴子,架着筋斗云前来接他。” 第一百零三章:张思源的眼神(3) 周猎户听到的,显然是不知道经过多少人加工之后的故事,他讲给自己一家人听的时候,妻子和儿女们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了。 “……后来啊,他老人家回来之后,见到百姓们吃不饱饭,于是随手一指,孙猴子就从仙山里面拿来了仙瓜,这瓜叫做红薯,吃起来甘甜可口,是既能当做水果生吃,又能当作饭食的,而且还很是美味!” “……后来的纺织机……” 周猎户笑道:“咱们这位王爷旦夕之间就拿下了整个南阳,你们说说,他开口要地,谁敢不给?” 他的眼睛里全是老道的人情世故:“就算是他们不想给,但是,还不是要考虑到了人家万一来强的呢?” “再说了,这位王爷啊显然是要建功立业的,他们现在出了一点地,将来那回报能少了?” ……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 周猎户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张记皮草铺。 这一间铺子,也是白水张氏的产业,这是属于张思源本家的铺子。 大掌柜张富贵一见到周猎户到来,就急忙出来招呼: “老周头啊,你可来了,我等着你的皮子,都等着急了。 我还在暗自思揣着,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八抬大轿去请你了!” 张富贵是一个老掌柜了,他本是张家的家生子,自小就在张家的铺子做事,因为勤劳能干,于是一点点的做到了主管一间铺子的地位。 “大掌柜的说笑了,您这么大的店,还差我这一点东西啊?” 周猎户笑了起来,南阳城里三家皮草铺,张家的店铺最大,价格也是最公道的。 而且只要是皮草,他家都要。 所以,他喜欢在张记皮草铺卖皮毛,因为在这边买卖,根本就不怕人家会坑他! “不瞒你,今年我家的皮子还真的不够用,甚至,还托付了周边的商旅,帮着购买皮子呢。” 老掌柜笑着请众人进店。 周猎户将皮毛挑进了店铺,何翠花等人也将背着的皮子放下。 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货物,扑腾在地上,就散了小半间房。 “张东,快来清点清点!” 张富贵唤来清点的学徒,然后亲自将周猎户引到一边坐下,让小厮端来了茶,又给娘几个端了两碟子点心。 “哎呀,这,这可使不得……”何翠花局促的双手捉着衣角,搓个不停。 “吃吧嫂夫人,店铺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啥时候让老哥带着你们去我家里做客,我让你弟妹给娃们做一顿好的。” 张富贵虽然是张家的掌柜,掌管着一应八间明堂的铺子,但是为人却很和气。 实际上不管什么时候,混的越好的人,越是和气,那种咋咋呼呼的,反倒都是混的不咋样的。 周猎户只是一个打猎的,就因为是张家皮草铺的常客,张富贵就亲切的招呼他了,甚至还邀请他们一家子上门做客。 这样的生意人,难怪能够将铺子办的越来越红火了。 周猎户对妻、子开口道:“还不快谢谢人家大掌柜。” 何翠花急忙带着子女,给张富贵道了谢。 张富贵点头回礼,这才对着周猎户道:“老哥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爷不是跟着王爷他老人家做事么,这一次接连大战十几场,军中将士没有铠甲,着实吃了一些亏。 我们要制造铠甲,需要大量的皮革,再加上冬天来了,老爷要给将军们制作了冬衣,这更是需要上好的皮子……” 周猎户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大掌柜你的担子可不轻啊!” “可不是么!”张富贵苦笑:“到现在这任务还没有完成了十分之一呢!” 周猎户有些好奇,开口询问道: “大掌柜,说一句你别见怪的话,这制作皮甲不是以熟牛皮最佳吗?为何你这却是荤腥不忌啊?” 他家祖辈都是猎户,自然知道皮子还是牛皮最为耐用的,制作铠甲必须要用牛皮才行呢! “这不是一时半会凑不到这么多牛皮么!”张富贵苦笑:“莫说是牛皮了,我连驴皮、马皮都给收来了,也还是不够啊!” 他们已经托付了察哈尔那边帮忙收集了,只可惜牛皮这玩意,历来都是紧俏品,就算是大草原上,一时半会也凑不够。 再说了,这段时间,清廷对察哈尔的监视更紧了,布尔尼就算是现杀,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那成,我回去后帮你多联系一些。” 周猎户琢磨着——他们做猎户的,各家各户谁不留些好皮子,等待价格大涨之时,多赚点钱。 现在既然王爷需要,那就拿出来吧! 终归不过是少了仨瓜俩枣的事情。 王爷对他们的恩情,可不止这一点啊! “哎哟,那就多谢老哥了!” 张富贵赶紧道谢。 两人正说着,却见张思源在护卫的陪伴下,疾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冲他招了招手。 他见到张富贵正在和一个猎户对话,扭头礼貌的笑了笑,然后朝着后院走去。 张富贵急忙开口道:“周老哥,失陪一下。” 张富贵去了后院,还来不及给自家老爷问好,张思源就开口了: “富贵,皮子收了多少了,丹阳成衣坊那边着急用呢。” 张富贵苦笑:“老爷,昨天刚送走了两车,这一上午的功夫,哪能收到多少啊!” 张思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日子辛苦了,等年底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老爷说笑了,这都是富贵分内的事情。” 别看张富贵不是张家人,但是,作为主家的家生子,他这个祖辈几代为张家服务的下人,可要比一些张家自己人权力都大。 张思源点点头:“你这边只要是收够一车了,就赶紧给丹阳那边发过去,现在啊,一切都在赶时间!” “我明白了!”张富贵点头:“老爷您别担心,我已经托人四处去收购了呢。” “加油干吧!” 张思源疾步朝外走,见到周巧麦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亮,但是,转眼见到她狼吞虎咽的吃相,顿时苦笑一声,然后大踏步朝外走去。 …… 第一百零四章:来自青楼的护花使者(1) “周老哥,伙计们将你的价钱算出来了,你带来了197张皮子,其中有两张虎皮,只可惜一张破损了……” 周猎户搓搓手,笑道:“知足了,知足了,一只老虎是中了套被困住的,一个老虎挣脱了,差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呢!” 那张破损的虎皮,差一点没要了他的命! “老哥你下次可要小心点。”张富贵劝了一句,开口报价道:“你的这些皮子,价值九两七分三钱。老哥你看看对不对?” 周猎户笑了,自己的皮子值多少钱,他心中自然是有数的,张家给的这个价钱——公道! “我给你添一个整,给你十两银子。”张富贵递过来一个钱袋:“这是九枚一两的银裸子,还有一两,我帮你换成了碎银,这样你也好用。” 周猎户连声道谢,何翠花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十两银子,像他们这种不种地的猎户,就算要买粮食,也足够一年吃喝嚼用了。 …… 朱慈炯在裕州呆了几天,布置好防御,并安排了招兵、训练的各项事情之后,就急忙朝着南阳赶去。 从起事至今,不过只有短短十二天时间,他已经拿下了南阳平原的河南境部分。 偌大的宛襄盆地,只剩下汉江两畔的光化(老河口)、谷城、襄阳三城还在清军手中了。 若是现在孤注一掷,他是能够拿下襄阳的,只是如此一来,他可就要面对河南方向的清兵,和湖广方向清兵的两面夹击了。 所以襄阳府现在是不能打的! 短时间之内,只要他没有踏足湖北地界,那么湖广的清军,就不会那么快前来攻打他。 朱慈炯之所以急着赶回南阳,除了确立政权、大战之后的封赏、任命官员治理地方之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军队最大的弊端——火炮不足。 因为火枪的犀利,和训练方法的先进,使得他以及麾下将领,总是喜欢轻装上阵。 若是与清军野战,这自然是没事的。 就怕将来遇上清兵重兵把守的坚城,缺乏远程攻击武器,那死伤可就惨重了。 …… 南阳府。 周猎户一家刚刚买了一匹布,准备回家做汉服。 大明回来了,这一身布满腥膻的衣裳,都要给它换掉,新朝新气象么! 一家子正要出城,就见到大量身穿深绿色军装的士兵,已经封锁了道路两侧。 视野尽头,只见一众平素见不到的大人物,正骑马出城而去。 西斜的阳光下,金色的光辉照映在军卒们的脸上,入目所见,全是一片坚毅的脸庞。 将士们嘴角抑制不住的喜意,让周猎户暗自思揣:这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要来南阳了? …… 朱慈炯看到面前一群正恭候自己的众人,无声的笑了。 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发麻的脸庞,收拢了缰绳,驱动坐骑缓步上前。 “臣等参见殿下!” 李挺然、张思源等人带着南阳的一众文武官员弯腰拜见。 “都起来吧,诸位辛苦了。” “殿下远来,臣等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李挺然几人再次俯身下拜。 朱慈炯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张大,他亲手扶起两人:“雪松、舅父,诸位臣工,你们言重了,孤王并未提前知会你等,你们何罪之有啊?” 他笑呵呵的亲自把着两人的手臂,朝城内走去: “大战方歇,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你我就不要在这里繁文缛节,耽误时间了,走进城!” 他骑上两人特意给他准备的雪白战马,在众人的拱卫下,朝着崭新的南阳府衙而去。 “殿下!万胜!” “大王威武! …… 军中老卒都是朱慈炯一手亲自训练出来的,甚至,这三千人,大都曾和朱慈炯同吃同睡,文化课更是朱慈炯亲自编纂。 他们一见到朱慈炯到来,顿时疯狂的大喊起来。 不知道几何起,杂乱的呼喊,就变成了统一而整齐的呐喊: “万胜!” “万胜!” …… 朱慈炯笑着挥手,与军卒致意。 道路两侧的百姓,渐渐也被炙热的气氛感染,又想到朱慈炯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眼睛顿时红了: “万胜!” “万胜!” …… 百姓们跟随着军卒一起,整齐的呐喊起来。 人群里,周巧麦见到颌下留着短须的朱慈炯。 他白马胜雪,军装严禁,腰间的武装带,将腰杀得细细的,全然一副画中走出的神仙人儿,一颗心早就酥了。 “大王威武!” 周巧麦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 鳞次栉比的红灯区,晚间干活白日睡觉的红楼姑娘,也纷纷依靠在窗台边,她们浓妆艳抹,尽情的展示自己傲人的一面: “大王,万胜!” …… “大王威武,大王我爱你!” 不知道是哪一个头牌姑娘带头喊出了这句话,转瞬整个青楼都开始呐喊起来: “大王威武,大王我爱你!” …… 这一座青楼女子的话语,传递开来,在一片整齐的呐喊声中,别树一帜,渐渐地周边的青楼,都跟着节奏,传出了整齐划一大呐喊: “大王威武,大王我爱你!” …… “啐!真不知羞!” 周巧麦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转而更加疯狂的大喊起来: “大王威武!大王我爱你!” …… 明朝是华夏封建时期,最后一个民风开放的时代,尤其是万历以后,民间的开放,让后世人都汗颜。 无尽话本,大都描述了一篇篇大家女子与落魄书生的爱情故事。 在真正的历史上,同时期蒲松龄先生写下的聊斋,活灵活现的展现了民间的风俗。 就算清廷已经夺鼎二十年,晚明的风气,还蕴藏在百姓的骨子里。 南阳被朱慈炯夺下之后,废除了清廷施加给百姓的一切枷锁。 至此,晚明那种包容进取、自由开放的风气,再一次回归在这古老的大地上。 …… 一路夹道欢迎之下,朱慈炯一行人来到了府衙。 张李两家是本地大族,作为牌面的府衙,自然不容有失! 不过短短十来天时间,早前被炸成了废墟的府衙,就已经修缮一新。 第一百零五章:三法(2) 只不过,内里的家具,却都是各家拼凑的——木工活却是最慢,众人不得不先行凑合。 …… 双方刚刚寒暄几句,张嫣就乘着四人小轿过来了。 “定王,南阳已经夺回,当打起大明旗帜了!”张嫣不待朱慈炯拜见,率先开口道。 “伯母所言极是,孩儿此次回来,正是为的此事!” 朱慈炯亲自搀扶着这个风韵犹存,看起来就像是少妇一般的前皇后,让她坐在了右侧主位上。 “江山沦丧,我这没用的老妇人,一双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张嫣板着脸:“炯儿,说句不中听的,你是大母一步一步从京师背到了这里的,没有你大母,就没有今日的你! 我能亲眼看着你夺回江山,大母就算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啊!” 朱慈炯弯腰而拜,面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骨子里的那份韧性,让他佩服之极! 就是这个美艳到了被称为历史上“四大艳后”之一的女子,在真正的历史上,累死在南召与方城之间的皇后乡,徒在当地留下张皇后当了一天皇后落马而死的传说。 清廷长达150余年高峰期的文字狱,让张嫣负侄子逃河南的传说,变得云雾缭绕起来。 抽丝剥茧,拨开被无尽涂抹、遮掩的历史,可以看到而就算是被清廷修改的面目全非的朱三太子案,也留下了朱慈炯流落河南,拂又辗转凤阳的逃遁的记述…… “大母虽然是孩儿伯母,在孩儿心中,大母犹若孩儿亲母,大明将立,大母当为大明太后!” 这一刻,朱慈炯面前的不再是一个美艳的女儿,而是一堵擎天巨柱! 他收起了所有的遐思,一脸真诚的弯腰长拜。 张嫣的脸刷的红晕一片,她急忙道:“炯儿不得胡说,周妹妹才是真正的大明太后。” 朱慈炯摇摇头,原主虽然是周皇后之子,本该确立周皇后为太后,一来周皇后已经自尽,只能追谥;二来他那个便宜外公,所作委实太让人寒心了。 况且,他现在能够确认还在人世的长辈,就剩下张嫣一人了! 再说了,张嫣背后的张家,也是需要给出了定心丸的,是以,太后的这个位置,只有张嫣最合适! “大母,舍你其谁?”朱慈炯坚定地堵住了张嫣的反驳,转而看向了众人。 “张思源听令!”朱慈炯板起了脸,肃声道。 张思源急忙走到堂内弯腰拜下:“臣张思源恭聆殿下圣谕!” “孤王要昭告天下,正式重建大明,限你三日内准备好一切事宜!” “臣领旨!”张思源大喜。 别看三天时间很是紧凑,繁文缛节根本就准备不完。 但是,此时是战时,一切当从简,他只需要准备了天坛、太庙,以及充当宫邸的行宫就好了。 以白水张氏的体量,全力以赴之下,这个倒是不算太难。 “李挺然听令!”朱慈炯看向了李挺然。 李挺然刷的站起,急忙弯腰下拜:“臣李挺然聆听殿下圣谕!” 朱慈炯开口道:“传令四方,此战各部挑选有功将士,驰行南阳受勋,并参与开国典礼!” “晓知各部,着安排人手,严密防范伪清动向,不得松懈各部防御,并,各部留守人员,皆升阶一级!” 李挺然沉声道:“臣领旨!” …… 老虎沟处的匠作营,一半留在原地,扩大规模继续生产火枪,而另一半却是迁来了南阳。 拿下南阳以后,各地的铁匠就被集中起来,此时,两地匠作营里,有熟练匠人三千余人,学徒过万。 这其中会制作火枪的只有六十二人,会做大炮的,却是仅有三人。 …… 南阳匠作坊,三名会制造大炮的老师傅,被带到了朱慈炯面前。 “你们都制作过什么火炮?” 朱慈炯询问道。 三个老匠人,都满脸的褐色斑点,这是铁匠的独有特征……长期与炙热的铁块为伍,抡起大锤火星乱舞。 哪天身上不留下一两个烫伤的痕迹呢? “大王,小的能独立制作过弗朗机。 小的曾经给人打下手制造过红衣大炮,若是让我摸索一番,当能造出。” 左侧一个络腮胡子的男子开口道。 “哦?你叫什么名字?”朱慈炯当即来了兴趣。 弗朗机是后装炮,尾部开有洞口,发射时,先将火药装入子铳,然后只需要更换子铳就可以继续发射了,是以射速很快。 “回大王,小的名唤吴铁星,因为俺娘生我的时候,老爹刚好打铁时被火星烫了脸,于是就给俺起了一个铁星的名字。 俺以前在匠作坊的时候,是抡大锤的,是以,别人都唤俺吴大锤。” 朱慈炯点点头,记下了这个很有特色的名字,又转向了下一个:“你也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大……大王,小的名叫丁伟,小的曾是读书人,不是匠作坊出身的。小的之前曾给闯王打造过大炮,他们叫那攻戎炮。” 五十多岁,下巴上一道刀疤的丁伟开口道。 他本是读书人,张献忠占河西(谷城)的时候,逃过了河。 却被左良玉掳走,充入后营制作兵器,渐渐地丁伟学会了手艺,后来又被李自成夺得。 他的这个经历,倒也曲奇,朱慈炯暗自点头,记下了这人,读书识字人,做铁匠的可很少啊! 最后一人,名叫范家柱。却是本地一个铁匠,明末大乱,各地大族无不武装家丁,以求自保,于是他给人打造了很多土炮。 这三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优劣,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师傅,但是,南阳这里没有匠作营,懂的铸造火炮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凑合凑合,这三人倒也能用! 朱慈炯询问道:“你们都是以什么方法铸造大炮的?” 后面两人都说只会泥模法,只有吴大锤说自己会用锻造法制造大炮。 自古铸造有三法,“模范”、“熔铸”、“泥范”。 泥模法华夏匠人已经使用了几千年了,甚至就连铁模法与失蜡法,也使用了很久了。 只不过华夏的匠人,历来都推崇留一手,于是这先进的办法,留着留着就绝迹了。 第一百零六章:张潮与蒲松龄(3) 扬州城内,有一豪宅,上书偌大“张府”二字。 这家的主人,却是安徽歙县人张习孔。 顺治六年张习孔考中进士,做了三年山东提学之后,因为目睹乡人罹难,于是遂以家母亡故回家守孝为名,辞官不做。 张习孔隐居扬州,一心经营家业,不过是十数年间,竟然做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贾。 五年前,听闻旧主明廷皇帝永历竟然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张习孔一病不起,未几就撒手去了。 家业遂落到了长子张潮的肩上。 张潮虽然出身大家,却颖异绝伦,好读书,博通经史百家言,弱冠补诸生,以文名大江南北。 他参加过几次科考,却不知为何竟然不中,于是遂花钱买了一个翰林的官职,算作是自己的护身符,其后就无心官场了。 此人不喜与官绅、富豪、贤士大夫交往,唯有怡情山色的世外居士,才能与他共饮。 天色已经昏暗,张潮刚刚与一老道畅饮,这会道士醉了,他才回到自己的书房。 书童红袖知道自家大少爷的习惯,每每从旁人处听得怀才不遇之人的际遇,总是要将它记述下来。 这些年来,大少爷竟然集齐了厚厚的一本,已经有几十个活灵活现的人物故事了。 能够陪在张潮身边的书童,自然也是饱学之士。 书童红袖也明白,自家少爷的这一本《虞初新志》,与市面上的虞初志都不一样。 (虞初,就是的雅称。) 市面上的虞初志,大都或是虚假人物,或是隋唐故事,内容假大空,让人读之无趣。 自家少爷的这一本,每一篇都是采取的近代人物,每个人都是活灵活现的真实故事。 难能可贵的是,自家少爷不顾风险,将一个个遗民的悲惨遭遇,也记述其中…… “红袖,磨墨,本少爷我又听到了一个口技者的故事,且让我先记下来!” 张潮喝的头昏脑涨的,却犹自记着自己的虞初新志。 红袖只得朝墨砚里倒了水,然后三指捏起墨锭,细心的研磨起来。 不一会,墨水就磨好了,红袖拿起毛笔,用笔尖吸了墨,在墨砚上刮了刮笔锋,这才将毛笔双手递给张潮: “大少爷,您的笔。” 张潮拿过毛笔,翻开记录了厚厚一本的定装空白书籍,提起笔在上面书写起来。 他的文字,每一个都宛若蝇头大小,字体虽小,每一笔每一画都清晰可见,字体俊逸不凡,甚至酒醉之下写出的文字,微微带着一分潦草,竟然有一种压抑着的狂野之美: “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 遥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摇其夫语猥亵事…… 夫呓语,初不甚应,妇摇之不止,则二人语渐间杂,床又从中戛戛…… 既而儿醒,大啼。夫令妇抚儿乳,儿含乳啼,妇拍而呜之。 …… 忽一人大呼:‘火起!’……于是宾客无不变色离席,奋袖出臂,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如故。” (之所以贴出来,是因为人教版的口技有删减修改。张潮原版我初闻即倾心不已,古人开车之技艺,自愧不如。我只能伸颈,侧目,微笑,嘿叹,以为妙绝也。……) 张潮借着酒劲,一口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啪”的一声,将毛笔拍在笔架上,然后头一歪,趴在桌子上已经沉沉睡去。 红袖还来不及收拾残局,便听闻自家少爷已经发出了鼾声。 “哼—咙—呼,哼—咙—呼……” 红袖摇头苦笑,自家少爷这一幕,他已经习惯了。 红袖伸手抱起张潮,放在床上,给他掖好了被子,这才走到了书桌边,拿起张潮写了一半的虞初新志,叹息了一声。 朝廷残暴! 前年明史案牵连甚广,丢掉性命者近百人,上千人因此被流放宁古塔……自家大少爷写的这虞初新志里面,可是太多实事啊! 甚至,便是江阴之事,也收入了书中…… 怕是早晚有一天,要成为一件祸事啊! …… 张潮写下了名动千古的《口技》,而千里之外的山东淄川蒲家庄,蒲松龄正在与妻子刘氏闲谈。 蒲松龄已经二十八岁了,他19岁就中了秀才,正是全县闻名的大才子,谁曾想接连两次应试,竟然都名落孙山。 蒲松龄并不知道,这会是自己一生的写照,他从二十岁开始考举,直到六十三岁最后一次参考,都名落孙山。 这里面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写下了狐怪鬼神故事,被冠以乖张之名,致使长达四十余年的考举时间,竟然屡试不中,甚至,数次被废黜成绩…… 刘氏也是本地大家闺秀,虽然相对于官宦世家,蒲家、刘家都上不了台面,但是,这两家却也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比拟的。 因为明末清初的战乱,蒲家家业衰落,这些年,供养蒲松龄兄弟读书,已经很吃力了。 “夫君,委屈你了。” 刘氏削了一个苹果,递给蒲松龄。 自家夫君是有才华的,这一点刘氏清清楚楚地知道。 蒲松龄写的聊斋志异初稿,她已经看过了,那文笔简直没的说。 “倒是娘子你跟着我,却是吃苦了。” 蒲松龄笑了笑,伸手捋平了刘氏耳畔有些毛躁的散发。 刘氏很喜欢丈夫的亲昵,她们两个成婚十年时间了,还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 刘氏侧耳倾听一番,见到周围没有声音,这才低声道: “相公,教书的活,会牵扯你大量的尽力,对你学业不利,家里又急需银钱,却也不能供你继续苦读……” 蒲松龄笑着摆摆手:“无妨,我教那些娃娃们,也算给自己温习了一遍不是,再说了,爹娘都已经年迈,箬儿年幼,家里总不能指望你一个弱女子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氏竖起葱白手指,在嘴畔做了禁声状。 第一百零七章:如狼似虎(1) 刘氏低声道:“相公,我指的是西边,你说那边百废待兴,相公你以友人相邀以为幕僚之名,远游他乡,背地里却前往那里应试! 若是成,相公你就给咱家留了后路,若是不成,相公你在回来也不是不可么!” 刘氏眨巴几下眼睛,手蘸茶水,在桌子上留下一个“宛”字。 宛是南阳的简称,南阳古城,曾有宛城之名,是以,就有了以宛代指南阳的说法。 “那可……” 蒲松龄豁然大惊,他一骨碌跳了起来!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夫人你疯了?”蒲松龄压低了声音。 “嘘!” 刘氏手指掩嘴,轻声道:“相公,切勿嚷嚷……” 蒲松龄脸色都变白了,他缓缓坐下,深吸几口气,眉眼上挑道:“娘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要不得啊!” 刘氏摇摇头:“相公,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天下谁知道?况且,那一位旦夕即下南阳府,这可是天下膏脂之地!” “此人能力之强,怕是那晋王李鸿远公第二!”(李定国字鸿远) “南阳北面,秦岭之外就是陕甘,那是王辅臣的地盘,这人可是吴三桂的旧臣,可不跟朝廷一条心! 况且湖广这些年又频发水灾,清廷是指望不上那边的!” “那人现在唯一面对的就是东方之敌,以他展现的能力,还能守不住了? 若是给他三五年发展,吴三桂那枭雄又岂能坐视了? 彼时天下皆反,这一位的名头,却又极有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下注目标吗?” 刘氏冲着丈夫眨巴着眼睛。 她一双大眼睛忽灵灵的,漆黑的瞳孔,配上鸭蛋脸,倒也是一个小美人。 她倒是觉得投资朱慈炯,要比将宝压在乡试上,要保险多了! 蒲松龄苦笑:“娘子,我这只不过一个秀才,你说去了人家会高看我一眼吗?” “相公犯浑了不是?”刘氏伸手捏了一把蒲松龄腰间的软肉,抿嘴笑了起来: “才能岂是科考可以明证的,若是以考举定高低,那四公子可就要寂寂无名了!” “况且,彼等正是苦寒之时,这个时候相公前往投靠,这是雪中送炭啊! 此时,莫说相公你这少年秀才了,便算是去了一个童生,那一位都是要重用的啊!” 蒲松龄被说动了,他拧起眉头: “若是我走了,家里这边怎么办?” 蒲松龄最舍不下的,就是面前这个温柔贤惠的女子。 “相公只管去就好了,家中不是还有我嘛!”刘氏轻笑。 “况且父亲还年轻呢,家中又有小厮,大兄那边虽然分家了,但是,爹妈他也要照顾不是!” 刘氏伸手点了点蒲松龄的额头: “况且,你若是在那边受重用,只管差人来接我们过去便是;若是不得重用,有前途可奔,那就送了银钱回来,到时候我再请一个长工,家里不就顾住了。 若是相公你在那边得不到位置,那便直接回来就是,家里私塾的事情,我让我父亲去说说给你留一段时间。” 妻子都说到了这里,蒲松龄只得点头应了。 刘氏却是伸手从床头摸出了一个钱袋: “这个想法,我早就在盘算了,想明白了厉害之后,昨日,我将陪嫁的首饰当了,给你兑换了十两银子作为盘缠。” “要不了这么多!我刚刚拿到了学堂那边的年俸,身上还有几两银子,足够作为盘缠了!” 蒲松龄心中感动,他推回了钱袋:“你明儿去将首饰赎回来,那是你一生的念想呢!” “相公,你怎么傻啦吧唧的?” 刘氏捂嘴轻笑:“我给的是你来回的路费,再者说了,首饰我当得是活当,一年后去取就好了,无非是多了三两的利钱罢了。” “若是相公你有了奔头,又岂会在乎这三两银钱?” 刘氏都说到了这里,蒲松龄只得将银子收下了。 …… 两人商议完毕之后,月牙已经升上树梢。 刘氏手拉蒲松龄:“相公,你明儿就要走了,玉汤可要全部灌给柳儿呐,若不然,柳儿会渴死的……” 刘氏在蒲松龄身边磨蹭,却是附身吹熄了油灯…… …… 蒲松龄的妻子刘氏,生的却是极美,他笔下的女子,大都是以自己妻子为蓝图的。 这个聪慧、温柔、体贴的女子,褪去了衣衫之后,浑身早已滚烫…… 一遍公粮吃不饱,两遍犹自还嫌少,三遍腰酸腿不直,四遍鸡鸣天将亮…… 第二天,蒲松龄去拜别父母、兄嫂的时候,腿脚都在打颤…… 蒲松龄出了厅堂,在刘氏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跨上毛驴,离家而去。 他扭头望着正在挥手相送、泪眼婆娑的刘氏,微微叹息一声。 怪不得市井俚语——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 朱慈炯伸手在地图上点了一个点:“光化付家寨镇杨湾村,有型砂,这东西用来倒模,效果却是最好的!” 吴大锤频频点头,他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手艺,在殿下面前,竟然一文不值。 他会的锻打熟铁造炮法,竟然被殿下一口说出了利弊…… 殿下三言两语交给他的方法,就让他惊为天人了! 朱慈炯要生产的新炮,是以弗朗机和前装三磅炮为主的。 当然到了他这里,自然就没有磅这个名字了,他直接将三磅炮定名为三斤炮。 一磅等于九两七钱多点,倒是与一斤也相差不多。 至于铸炮的方法,他决定采取坩埚熔铸法。 华夏铸造三:泥范铸造、铁范铸造、熔模铸造。 融模就是失蜡法,适合铸造小型器材,大型器材的铸造比较麻烦、不好控制。 泥模、铁模模范法,胜在制造速度快。 等到明初,发明了一种新型的制造办法——锻造法。 只不过因为高炉炼钢的不合格,再加上没有大规模的战事。 使得这个方法直到被黑出了翔的正德时期,才逐渐成熟。 等到嘉靖末年、万历时期,伴随着战争的出现,于是锻造法走向了顶峰。 而等到明朝末期,因为长达十几年的天灾,制造代价太高的锻造法,就被成本低,速度快的泥模法再次取代…… 第一百零八章:炮(2) 型砂浇筑法的要点就在模具制造、浇筑速度,以及炉火温度这几个要点上。 白河之畔,早前的荒草滩里,已经建起了一座座一人高的熔炉。 匠人们将铁矿石和焦炭分层摆放在点燃的熔炉内,然后用陶盖,盖在了炉子上。 硕大的脚踏鼓风机,“呼哧,呼哧”的朝炉子里吹动空气。 朱慈炯负手而立,身上的大氅早已取下,而在炉子边忙碌的匠人,更是穿着无袖的单衣——高达一千多度的炉子边,纵然是三九寒冬,也炙热逼人。 李挺然站在朱慈炯的一侧:“殿下,这就地炼钢的法子,若是成了,可要省了很多功夫了啊!” 朱慈炯点头,却叹息一声:“只可惜找不到会炒钢的匠人,铸造的还是生铁炮……” 早在大明中期,铸炮就由铜炮改成了铁炮。 因为铸造的生铁脆弱,是以就容易出现了炸膛之类的事情。 当然,这时代的铸炮水平,虽然已经无法和万历朝时期相提并论,但是也没有到了晚清那种世界笑料的地步。 伟大的尼古拉斯·盖章狂魔·清廷天才少男诗人·四·一鸭四十年·真花花公子·痴女情人收割机·乾隆四库毁书之后,华夏的科技就一落千丈。 至此,无数华夏黑科技彻底失传——比如炒钢法。 早在西汉时期,勤劳的汉人,就发明了炒钢的法子,能够直接让熔炉出来的铁水,变成了熟铁,然后再次捶打之后,就得到了钢。 此法要比欧曼吧早了一千多年! 炒钢法在国际上一直使用到1930年左右,在国内,一直使用到五十年前。 …… 对于朱慈炯的抱怨,张思源就当做没听到。 自家这位殿下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追求超越当前! 比如他们的纺纱作坊,现在新出的机器,已经可以同时出了24根棉纱了! 一台机器、一个工人,相当于满清控制下江浙作坊的六倍! 这可是整整六倍啊! 是领先全国最先进的江浙地区纺纱作坊的六倍! 是他们之前使用的一根纱纺纱机的24倍! “殿下,世间造炮,无不是先行熔炼生铁,然后将生铁运至作坊,再行融化之后,才熔铸了火炮。” 张思源轻笑道:“我们直接省去了一道熔炼的步骤,却是一项创举了,历史必然会记住这一刻的!” 朱慈炯摇摇头,他指了指北方:“你可知道,就在北关那边,乃是汉代炼钢遗址,近两千年前的古人,都能直接熔炼了钢铁,而我们……” 南阳辖下邓州和方城,历史要比南阳本县早了很多。 南阳直到汉朝时期才开始成为重城,是一座因为冶铁而大兴的城市。 在此之前,不管是邓州还是方城,都要比南阳地位重要。 南阳不但有汉代矿山遗址,还有炼钢遗址! …… 两人正在说着,熔炉那边的吴大锤忽然欢呼一声:“好了,铁水烧出来了!” 他手抡大锤,一把砸开了高炉底部的出料口。 白的耀眼的铁水,从陶制管道流了出来,又顺着分叉口,流入放置在地洞内的模具浇灌口。 “都控制速度,分口那边的速度要掌控好,浇筑大件、厚件,浇灌的速度一定不能快,若不然会形成空腔的!” 吴大锤可是匠作坊出身,熔铸弗朗机,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朱慈炯三人屏住嘴,放缓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 若是吴大锤的法子没有问题,那么批量浇筑下,大炮的数量根本就不成问题! …… 半柱香之后,吴大锤大吼一声:“好!关闸!” 丁伟用夹子夹着一个空心陶塞,小心的堵死了出料口。 吴大锤丢下手上的工具,上前仔细的查了查,走到朱慈炯面前: “殿下,做好的五个模具,估计有两个废了。” 他满脸的窘迫,心中更是有些忐忑。 这型砂铸造法,吴大锤已经练了十几遍了,若是自己动手能够保证八成的成功率。 殿下让他带徒弟,这报废率,怕是要高了一些了…… “无妨!” 朱慈炯笑道:“熔炉就在作坊边上,做报废了,丢进去重新熔炼就是。” 听到朱慈炯不指责他,吴大锤这才松了一口气:“殿下,这个型砂铸造法,快倒是很快,就是模具的制造需要经验。” 型砂制造法,需要先用锡或者是坚硬的木头,雕刻成实物的样子,然后放置在特制模具之中,填充混合了胶泥的型砂,压实之后,小心的分开上下模具,这样就能拿出里面的模型。 朱慈炯使用的是枣木雕刻的大炮模型,最是坚固耐磨。 至于中空的炮膛,则是以螺丝型骨架,外裹型砂,放置在模具中。 然后再将模具上下叠合,拔掉之前特意留下的楔子,留出排气孔,就可以进行浇筑了。 众人等了一小会,吴大锤伸手摸了摸模具的温度,开口指点几个学徒道:“都记住这个温度,这是可以开模了!” 他说完之后,亲自动手用工具打开了模具。 只见一个裹着一层半陶状硬壳、黑乎乎的大家伙,出现在众人面前。 吴大锤也不嫌烫,径直拿起一柄小锤子,哐哐开始剥离大炮外层的型砂硬壳。 不多时,一个黑黢黢的三尺长火炮,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这火炮大肚、长身、薄壁,炮管上,前后设置了两个瞄准准星。 少倾之后,另外四架大炮也剥离了陶土,果然如吴大锤说的那样,有两个大炮造毁了。 三架一字摆开,黑黢黢的大炮,出现在众人面前。 “恭喜殿下,铸炮之法大成啊!”李挺然一脸的欣喜,他弯腰拜下祝贺起来。 “臣等恭喜殿下,铸炮之法大成!”张思源等人也纷纷弯腰拜见。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奇迹。 不过是二十个人,一上午的时间,竟然就做出了三架大炮。 虽然说之前削制炮样、修建高炉、制作模具,都需要时间,但是,这些东西都算得上是一劳永逸的啊! 甚至,若是他们大肆修建高炉,多制模具,一上午的时间,做出几百架火炮,也不是不可能啊! 第一百零九章:南怀仁怕了(3) 朱慈炯轻笑:“这都赖诸卿齐心协力,我等才有了如此利器!” “张卿,着吴火星赐白银百两,丁伟、范家柱赐白银五十两,余下诸丁,各定功勋,赏十两至一两不等!” 朱慈炯话语一落,吴大锤当即带着一众工匠跪下了: “草民等多谢殿下厚赐,此生无以所报,唯有尽力完成殿下的每一个命令!” 多么仁慈的殿下啊! 殿下乃是天潢贵胄,让他们这些匠人做东西,那是他们的福分! 殿下不但给他们开具了工钱,甚至还有赏赐! 这实在是让他们感动得无以复加啊…… “不要跪,都给我站起来!” 朱慈炯板着脸:“这是鞑虏强加在我们头上的枷锁!” 他一把将吴大锤拽起来,沉声道:“孤王能够剪掉了你们头上的辫子,却不能去掉了你们心中的辫子!” “酋虏乱我华夏纲纪,辱我华夏风骨!” “我祖太祖皇帝洪武四年十二月壬寅日,太祖皇帝鉴于“军民行礼,尚循胡俗,饮宴行酒,多以跪拜为礼”,乃令中书省和礼部定官民揖拜礼。” 朱慈炯清楚的记得《明太祖实录》里面的这个记载! 无耻哒后,银幕上无尽侮辱之能事,将大明本除了三大朝、皇帝继位、驾崩、皇后册封、宾天,皇太子册封,以及祭天、告庙之外,余者见皇帝皆不行跪拜礼之事,给拍成了磕头虫! 朱慈炯怒斥道:“孤王再次重申一遍,自今日起,除了皇帝登基、驾崩之外,余者皆是揖拜礼!” 吴大锤心尖一荡,眼睛已经通红。 殿下的言语虽然严厉,他却是从中听到了关切。 “殿下……请您放心,大锤的膝盖,再也不弯了!” 吴大锤红着眼,抑制着几乎就要忍不住的眼泪。 他是从南京匠作坊逃回来的匠人,当时天下一片涂炭…… 那些骚鞑子,见到了城池,哪一个不是要抢一把呢? 朱慈炯正要点头,忽然有传令兵疾驰而来,他翻身下马,也不收拢缰绳,直接从腰间取下一枚竹筒,前举道: “报,杨将军与叶县处急报!” 朱慈炯眉头一挑,沉声道:“报!” 传令兵一边将竹筒递给李挺然,一边道:“启禀殿下,我部与昨日午时初刻,救下一个虚脱之人,其言乃是淇县孙微兰布政使侄孙孙振仍,他从淇县特来投军时,发现清军已经从北直隶调动大军,南下而来!” “孙先生言他特意等在黄河渡口,发现该部约莫两千人。” “他特意又绕道北直隶,并未发现后续大军,为了尽快知会我等,他星夜赶路,与昨日午间抵达叶县……” 清军竟然来了? 朱慈炯眉头一挑,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不要以为朱慈炯夺下南阳全境,已经好几天时间了,却始终不见清军反扑,就认为清军很慢了。 实则不然。 南阳的消息,传递到京师,需要三天之久,再加上前后确认的时间,半个月不到,清兵已经到了黄河北岸,这速度已经很快了。 当然,这与鳌拜本来就要派遣自己弟弟前来河南,也是有关系的。 …… 听到了清军的消息,出了匠人们慌乱了一阵之外,众臣都没有慌乱。 李挺然已经仔细检查了印戳,他扫了一遍信笺,确认无误后,当先开口道:“殿下,清兵既然集结黄河北岸,当在七天之内到达叶县之外。” 清兵必然要走开封府,直达叶县之外的,因为这一条道路最好走。 朱慈炯挥手让传令兵下去休息,然后伸手拍了拍吴大锤的肩膀: “好好做,将产量给我提高了!” 吴大锤咬着牙,他刚刚在殿下这里感受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哪知道就面临灭顶之灾。 “殿下放心,草民纵然不睡觉,也要做多多的大炮,轰死那群狗娘养的!” 吴大锤攥紧了拳头,当年从南京回来的一路上,他的一家老小,大都被狗日的杀害了! “要保证质量哟!” 朱慈炯说笑一句,然后带着众人朝回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明日就是大典了,明日大典之后,孤王亲自带队,前往叶县镇守。” 张思源急忙道:“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麾下良将无数,况且裕州那边的地形险峻,只要派遣儿郎们坚守就可以了!” 从开封方向,进入南阳府,就只有三条路,要么走叶县这里,要么绕道汝州,走舞阳这边。第三条路则最是难行,需要穿越了莽莽大山,走汝州、南召一线。 最短、最好走的路线,就是叶县——方城垭口这一条。 这一代两侧都是群山峻岭,就算是垭口那里,也是高低起伏的山坡、高岗的。 这样的地形,只要守将不犯浑,以他们火枪的先进,军卒的强悍,守住这里自然没有问题。 朱慈炯摇摇头:“舅父,这一仗是大明旗号重立之后的第一战,我们不但要打赢,还要赢得漂亮!” “况且——”朱慈炯笑了起来:“叶县以东、以西都是群山,这样的地形,我倒是想要好好的清廷玩一玩了!” “只要我布置好了,清廷在河南方向,再也无法发起了对我军的进攻!” 朱慈炯眼神眯着。 燧发枪的出现,让打游击已经成为了可能。 他倒是想要看看,以满清的统治能力,以他亲自调教出来兵卒的战斗能力,给清廷玩起了游击战,康麻子有什么办法化解! 哦—— 不! 康麻子已经被孤干翻了…… …… 紫禁城,南怀仁看着面前这个雄伟的宫殿,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不愿意再踏足期间,若不是为了主的荣光,他早就走了。 当年在明朝的时候,见皇帝又不用下跪,除了几个大朝之外,跟他们欧曼吧也没有多少区别。 哪知道北方的鞑靼来了,他的膝盖啊,可遭了老罪了…… 若不是有官员送给他两幅跪的易,这“不劳盖”啊,就要碎球咯…… 南怀仁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了紫禁城。 第一百一十章:康熙要醒了(1) 这两年来,因为南怀仁天天进出宫闱,使得守在门口的八旗禁军,都认识了这个满脸大胡子的红脸汉。 “快看,西方来的关公又来了……” “这关公可真惨,竟然长得一副鸟样!” “嘁!你懂什么,主子爷说了,这等番外蛮夷,岂能与我天朝上国相提并论!” …… 兵卒们低声嬉笑着,调侃南怀仁的长相。 南怀仁伸手在身上点几下,做了祷告:“主啊,原谅这一群野人吧!阿门。” 见到南怀仁那怪异的举动,一众兵卒闹得更开怀了。 南怀仁叹息一声,大明咋就没了呢? 当年他在大明的时候,从官吏至君王,无不包容进取,对他也那么的尊重。 唉…… 太监扭头,提醒南怀仁整理衣衫。 他深吸一口气,弹了弹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脑海里却是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年。 天下大旱,大明的粮赋之地频频遭灾,甚至有直省更是连续遭灾十数年。 李闯等乱民为祸乡里,焚烧房屋、田产,裹挟百姓参与暴乱,大明腹心乱成了一锅粥。 财赋收不上来的大明,陷入了恶性循环之中…… 一想起那个为了家国,将自己挂在煤山上的君主,南怀仁就不由得满腔深深的叹息。 天灾、、边患,三者接憧而至,轮番上演……耗干了大明的最后一滴血。 而那些官绅勋贵,却又侵吞国产,甚至与边将一起上下中饱私囊。 这却是大明第四祸害! 彼时,他在西安,与汤若望的来信中,曾经提到过东江毛大帅的事情…… 说是朝廷大佬要对付东江镇,毛大帅上疏自辩,声言朝廷拨付给他的数百万军费,到了东江镇的只有三十三万银子…… 南怀仁抬起头来,看看这黄墙琉璃瓦的古老宫殿…… 也就是大明还有这个体量,能在这么严酷的环境下,支撑几十年了,若是他们欧曼吧,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这个实力啊…… 怕是,就连那纵横大海的西班牙人,也没有这么坚韧的韧性。 一路思绪翩飞的南怀仁,却是没有注意到身边引路太监的细语,他正待继续走,哪知道被人猛然拉了一把。 抬头看去,正是引路的太监,一个叫做小福子的大公公。 “兀那蕃人,你不要命了!” 小福子满脸的恐慌。 南怀仁抬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到了乾清门外。 “福公公见谅,我刚才正想着圣皇帝陛下的病情,致使走神了。” 南怀仁急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借着袖口的掩饰,递给了小福子。 “哼!”得了便宜的太监,脸色这才舒缓不少:“若不是杂家看你侍奉陛下还算忠诚,早就唤了宫卫,将你拖出去打死了!” “在这候着,容杂家前去通报!” 小福子训斥了南怀仁一句,却也不看他的脸色,径直朝着门内走去。 看着面前这个走路扭扭捏捏的太监,南怀仁只有一身叹息。 诺大一个文明国家,怎么就被落后的野蛮人给占据了呢? 南怀仁百思不得其解…… 少倾,宫人传唤南怀仁觐见,他再次整理了一番衣袖,然后提着旗袍下摆,缓缓登上了阶梯。 三拜九叩之后,南怀仁得到了孝庄的起身之语。 他按照清廷规矩,跪在康熙窗前,端详起了这个已经卧榻两年的庞大奴隶国国君。 只见床上只有十几岁的康熙大帝,已经消瘦的不成人形,他的脑袋就像是一个鸡初卵一样,两头尖尖的,甚至锁骨处的深陷,已经可以养鱼了。 …… 宫殿内的夹壁燃烧着木炭,使得殿内在这北国寒冬下,依旧温暖如春。 南怀仁搓搓手,又在宫女端来的炉子上,烤热了手,这才翻开康熙的眼皮查看起来。 康熙的眼球上遍布血丝,甚至,深陷的眼窝,翻开眼皮都很是困难了。 “恭喜太后娘娘,恭喜执政大人,圣皇帝陛下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了!” 南怀仁满脸的惊喜。 “混账!” 鳌拜怒斥一声:“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两年了!” 鳌拜止不住的火气,自从那该死的混蛋进宫开始,这坏事就接憧而至,玄烨这个没脑袋的蠢蛋,竟然听信了那个混蛋的鸟话! 最终不但玄烨自己昏迷,更是被那混蛋毒死了噶布喇! 甚至,年仅13岁的皇后娘娘,也悲伤过度,一病不起! 这就算了,就连老皇爷,也被那个混蛋掳走,从此以后下落不明! 而今,那混蛋更是在南阳府造反,顷刻之间就夺得了诺大的南阳府! 这可是粮赋之重地啊! 而今的大清,湖广灾害不断,荆南那边今岁更是三十余县受灾,若是这混蛋席卷灾民…… 天啊! 鳌拜不敢想了。 李自成等流寇肆虐,毒倒大明的旧故,可就在他的面前啊! 而今,这个一手将大清推入了危险边缘的蠢蛋,竟然病快还好了,这如何不让鳌拜又惊又惧! 一旦玄烨清醒,他这个所谓的执政,下场绝对不会好啊! 身边这个女人的男人多尔衮当年的故事,才过去了多少年吶…… 南怀仁并不知道鳌拜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事情,他辩解道: “执政大人,您看,皇帝陛下的眼球里,原本眼白一片昏黄,这两年的时间里,逐渐由昏黄变作了淡黄,而今却是已经变成了血色,这正是皇帝陛下的病情再好转的征兆啊!” 鳌拜阴晴不定的看着南怀仁,一瞬间甚至升起了直接将此厮砍杀当场的心思。 …… 皇孙的病,终于要好了! 孝庄轻吁一口气,浓烈的口气,让南怀仁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南卿,当赏!” 孝庄转向鳌拜:“鳌太保,南卿救治陛下有功,依你看该当如何赏赐?” 清廷对如何处置南怀仁等人,实际上心思是很复杂的,一方面,这些西方来的鸟人,的确都有真材实料。 他们照理应该重用。 只是,天下汉人太多,若是任由彼等推行科技,怕是有一天将会重演欧曼吧那边的故事啊! 这南怀仁等人可是说了,西方最爱革命,动不动就要将君王全家送上断头台…… 第一百一十一章:鳌拜要称王(2) 满清是如何对待朱家人的,他们这些大清的掌舵者如何不知呢? 故此,清廷高层一直在推动着蒙蔽视听的愚化教育。 这也是为什么算得上一个开明之主的顺治,会被满清贵族们逼得遁入空门的原因所在! …… “执政?执政?鳌中堂!” 孝庄呼唤了好几声,才将鳌拜从沉思中唤醒。 “啊?什么?”鳌拜下意识的询问道。 苏麻喇姑低声提醒一句,鳌拜这才明白孝庄在问什么,他想了想: “太后,南怀仁之前辅佐汤若望,在钦天监任职,现今汤若望不在了,钦天监也有了主事,不若将南怀仁放归原任?” 鳌拜不想让康熙醒来,他只得支开南怀仁。 此人之前在西安做事,若是将他赶去西安,那康熙不就醒不过来了! “钦天监监正虽然已经由杨光先担任,监副也有吴明烜担任,不若就让他做了卫官吧!” 孝庄自然知道鳌拜打得什么主意,她不由分说直接安排了南怀仁的职司。 “臣接旨!” 鳌拜正要分辩,声言若是将南怀仁放在钦天监,中西有别之下,两拨人必然要生了事端的,哪知道南怀仁倒也机智,竟然直接就接了旨。 …… “哐!” 鳌拜一脚踹翻了大堂内的一处火盆,他气冲冲的对贴身包衣阿海道:“你去,让杨光先来见我!” 阿海道了喳,正要离开,鳌拜又唤住了他:“杨光先太过显眼,先让吴明炫过来吧!” 吴明炫与吴明烜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两人名字的读音也相同,实则却不是亲兄弟,这两人一人是汉人,一人是回人。 在历法之争中,吴明烜因为朝廷撤销了回回科,心中不满,于是就和杨光先等人走在了一起。 这三人与汤若望、南怀仁一党,乃是死对头。 …… 是夜,鳌府灯火长明,往来门子络绎不绝。 直到早朝时分,灯火才熄。几十辆小轿,直接从鳌府启程赶往紫禁城。 三鞭净响之后,孝庄正待熬过了这毫无意义的早朝,然后再请南怀仁来磨一点木乃伊粉,给圣皇帝灌下治病,哪知道,钦天监监正杨光先忽然站了出来。 “太后娘娘、执政,臣有本奏!” 早朝历来都是不奏事的,只是朝臣问安的礼节罢了,是以,听闻钦天监监正竟然亲自出面,孝庄大奇,她对着鳌拜点头,示意鳌拜准许杨光先奏报。 哪知道鳌拜竟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然魂不守舍,没有看到她的示意。 她只得清清嗓子:“准奏。” 杨光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康熙二年二月十九日,京师上空犹如战鼓擂鸣,随即,有陨石从天而降,落入城内者四颗,城外者七颗,合计十一颗。次日清晨,有人拾视,仍热如炽炭!” “康熙四年三月初二日,京师在一阵地动之后,京师宫殿和全城都在震颤之中,城内房屋倒塌者不计其数,就连坚实的城墙,也有百处左右塌陷。 与此同时,狂风骤起,横扫全城,灰尘遮天蔽日。人们惊恐万状,争相逃到街上。 甚至就连圣皇帝陛下和太皇太后、皇后、妃嫔及宫中的太监、宫女、朝中的要臣显贵等都撤离屋外,在帐蓬中住宿。 同一天,京师又接连发生三次地震。 此后三日内,每天都有余震发生,众多百姓无家可归,露宿街头。” 群臣听到杨光先说起了陈年旧事,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甚至就连孝庄也止不住坐正了身体。 君者即天子,苍天示警,由不得他们不重视啊! 杨光先继续道:“今岁八月,黄河桃园南岸烟墩决口,水入洪泽湖,冲毁堤坝三百余丈,沿河三十个县尽受水灾,高邮县洪水高达二丈,城门堵塞,淹死百姓数万人。 荆南遭逢四十日接连暴雨,致使三府27县大灾,饥民数十万。 本月,南阳有匪寇假借前明朱三之名,起叛乱事,旦夕之间,尽下南阳一府两州十三县……” 杨光先的话语,直让一众朝臣惶恐不已。 这是什么? 天降异象啊! 这可是要皇帝下了罪己诏的! 人间皇帝乃是苍天之子,只有皇帝做了惹怒苍天的错事,才会天降灾祸啊! 孝庄本来魂不在焉的,听闻了杨光先的话语之后,当场被吓醒了。 她瞥了一眼鳌拜,却见鳌拜也一脸的认真。 “钦天监正乃是测算天机之责,杨卿素来夜观天象,可曾看到了什么?” 这杨光先,本乃崇祯旧臣,因为抬棺弹劾当朝首辅温体仁而名声大噪,等到清朝入关之后,他立刻赶来从龙了。 他哪里会什么夜观天象啊,中西之争的时候,得到了满廷重臣支持的他,坐稳了钦天监正的位置,当即就将懂得天文的吴明烜、吴明炫两人给拉到了钦天监之中。 此时,杨光先却是一脸的言之凿凿:“此主天怒也!” “君王失体,故有苍天之怒,臣以为,陛下当下罪己诏!” 杨光先的话语一出,群臣一片骇然,甚至一众满臣已经忍不住要跳出来揍他了。 鳌拜轻咳一声,制止了朝堂的混乱,他轻声道: “陛下君体抱恙,却是无法视事,这该如何是好啊!” 孝庄看着一脸真情实意的鳌拜,又看看乱哄哄的朝堂,她皱皱眉: “皇帝有恙,我这个做太后的,便是代下罪己可好?” 皇帝自称天子,以此神权、俗权大包全揽,一旦遇上了天灾,若是不下罪己诏,没有人提出来还好,一旦提出,皇帝就必须要下罪己诏了。 若不然的话——你不是自称天子,是苍天之子吗?为何连国家遭受天灾也管不了? 这可是在动摇君权天授的法理基础啊! 这是自己挖自己墙角! 这是陛下何故要叛国! 是以,杨光先提出了罪己诏之后,孝庄就不得不接招了! 除非——她想挖了满清的根基。 若是没有昨晚的密议,杨光先还会就此退下,但是,昨晚入定之后,鳌拜招他入府商议,他此时已经是骑马难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臣死谏(3) “万万不可!” 钦天监监副吴明烜也站了出来:“天子者,阳刚之气也,乃是至阳之所在;太后是天下之母,实乃至阴之人。 若是太后代下,却会扰乱天地纲常,到那时,怕是天灾更甚!” 卫官吴明炫也站了出来:“太后万万不可啊,此诏唯有陛下亲手所立,方可止天之怒。 苍天示警,唯有天子方能制止啊!” 孝庄皱紧了眉头,玄烨都那个样子了,如何能下诏? “便是哀家代笔,以陛下名义下,也是不可?” “不可!”钦天监的官吏齐声回绝了孝庄:“太后万万不可如此,否则只怕天灾更甚啊!” 一众宗室大臣正待发火——一群随手便可碾死的汉人,竟然敢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就不怕全家被屠吗? “你等还待怎地?”鳌拜却是赶在宗室王爷们发话之前,先行呵斥起来。 他言语凌厉,只让一众汉臣止不住为杨光先等人捏了一把冷汗。 这杨长工,平白如此强硬作何? 你难道以为这新朝还是那软萌不成? 你杨长工抬着棺材,弹劾首辅求名,能够从崇祯的手上,逃得性命,对于满清可不好使啊! 人家想要杀你,哪管你杨长工是不是扛棺客呢? 刀子一砍,你就楞不起来了啊! 杨光先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成为了那个扛着棺材上京犯言直谏的直臣模样: “天子不能视事,这罪己诏需得以能够执掌了国家之人下达,此为代君罪己。” 孝庄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此人是借故弹劾鳌拜啊! 一众宗室嘴角纷纷带上了笑容。 这杨光先,自己要成为他们手中的狗啊,还不待他们给了狗粮,就开始替主人看家护院了。 好狗! 好狗! 鳌拜脸色铁青,沉声道:“当真要我下这罪己诏?” 他语气冰冷,宛若万年不化之寒冰,言语里杀气蓬勃。 “诚然!” 简纯亲王喇布轻笑一声:“鳌中堂身为执政,除了你还有谁能够代替皇帝呢?” “是啊!”端重亲王博洛也落井下石:“鳌中堂这是舍我其谁啊!” 辅国公尚善连连点头:“几位王爷言之有理!” 安亲王岳乐也表示支持。 洞鄂、鄂扎、延信、费扬古、马思喀……一众宗室大臣无不落井下石…… 鳌拜的肺都要气炸了。 若不是这件事是自己亲自安排的的话,这一次他这个执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纷乱的局面,甚至连孝庄都压不住场子了…… “诸位!”杨光先大吼一声,再次出列,沉声道:“然则天子就是天子,凡人是无法代替的!” “此是何意?”鳌拜装着大喜的样子,顺着杨光先开始演戏。 “君者,天之子也,若要有人代替天子罪己,唯有名正言顺方可,而今鳌中堂虽然贵为执政,然则只是一等公,终究只是俗人之身,若要下了罪己,怕是会惹的苍天更加愤怒!” 听到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孝庄有些火了,兀那汉人,就是事多!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为什么不将你们的眼睛捂住,耳朵堵上! 你们看不到,听不到,不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孝庄怒气冲冲! (在真实的历史上,有一年湖北、河南遭受旱灾,大臣张鹏翮打报告请求祈雨。 康熙直接开口:“不雨,米价腾贵,发仓米平价粜糁子米,小民又拣食小米,且平日不知节省。 尔汉人,一日三餐,夜又饮酒。 朕一日两餐,当年出师塞外,日食一餐。今十四阿哥领兵在外亦然。 尔汉人若能如此,则一日之食,可足两食,奈何其不然也?” 你看,康熙皇帝竟然大言不惭地责怪汉人吃饭太多,要求他们将一日三餐改为一日一餐,这样一来,就等于粮食产量翻了倍,怎么会不够吃? 他却是不想想,自己吃的是山珍海味,老百姓却是吃糠咽菜! 抛却歌功颂德,一晋惠帝耳! 那张大臣也是一个妙人——张鹏翮听了,只能跟着拍马屁:“小民不知蓄积,一岁所收,随便耗尽,习惯使然。”是啊是啊,都怪老百姓放开肚皮随便乱吃。《清史稿·灾异志》《东华录》) 听闻孝庄发火,杨光先只得不在兜圈子,他跪伏在地: “启禀太后,为今之计,只有设一王领导国政,以王爷之尊代替陛下下罪己诏,唯有此方能平息苍天之怒啊!” “什么!” 孝庄腾的站起。 “什么?” 一众宗室大臣也豁然站起。 (康熙初期,八王议政被掺水,基本上宗室有地位的都要参与,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是坐着的,等到康熙除掉了鳌拜之后,就改为站着,等到清中设置军机处的时候,就要全程跪了……) 鳌拜满眼的鼓励,他早已许诺,只要杨光先几人替他办成了此事,他会外放彼等成为一地封疆大吏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可是名利双收的事情啊! 再说了执政鳌拜亲自邀请,杨光先等人有拒绝的权力吗? 杨光先梗着脖子,只有一条道走到底了: “太皇太后,执政,诸位王爷,诸位同僚,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祖宗社稷,臣杨光先请立执政王!” “臣吴明烜请立执政王!” “臣吴明炫请立……” “奴才卓布泰附议!” “奴才穆里玛附议!” “奴才纳穆福附议!” …… 哗啦啦,鳌拜一系的朝臣、将领跪倒了一地。 偌大的早朝,参与者上千,这些人一跪下,还站着的竟然稀稀落落的了。 这些人里面,可大都是手握重兵的将军。 鳌拜从军征战数十年,从关外一直打到四川,手中又掌握着镶黄旗,这一派系的猝然发难,瞬间就将孝庄干懵逼了。 “鳌执政的确与国有功,然则皇帝陛下身体抱恙,此事容后再议。” 孝庄皱紧了眉头,采取了和稀泥之策。 “臣今日乃是带着棺材前来早朝的!” 杨光先忽然摘下了项上顶戴,他俯身跪地:“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爱新觉罗的祖宗社稷—— 臣—死—谏!” 第一百一十三章:北疆急使(1) 杨光先的话语一出,原本还在嗡嗡作响的乾清门广场,顷刻之间鸦雀无声。 有崇祯朝的老臣,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光先。 好你个杨棺材,当年的第一棺,你捞到了海瑞第二的名声,从此之后名动天下。 此时,你这白发老头,竟然来了第二棺,你这是要稠的稀的一起捞啊! 吴明烜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光先,他脑袋里在嗡嗡作响。 这件事本来他们三个的功勋是差不多大的,就算是外放为官,鳌拜大人也会给了他们差不多的好处! 可是这家伙玩出了这一出…… 我滴个穆罕默德呐,这是要独霸好处啊! “鳌中堂当为王,臣死谏!” 吴明烜一把抢出,跪在地上大吼道。 他的脑袋重重的磕在金砖上,只恨不得将金砖都磕成了两半! …… 好一个狗汉臣! 鳌拜一系的臣子面面相觑…… 人家一个外人,为了主子爷的事情,都拼死苦谏了,他们这些鳌拜嫡系,若是继续不轻不痒的吆喝几句,那么主子爷该如何看他们? 伴随着吴明烜的话语,一众文臣武将纷纷膝行上前,乾清门广场,被旗袍擦得光可鉴人: “奴才死谏!” “臣死谏!” “奴才死谏!” …… 鳌拜成为顾命大臣已经整整七八年时间了,除开他自己的嫡系之外,投靠他的文臣武将也不在少数。 眼见过半的朝臣都已跪了一地,中间派们也只得随波逐流,纷纷跪倒在地,开口附和。 诸位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眼见大势已去,只得纷纷闭嘴不言,选择了明哲保身。 鳌拜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他连同为四顾命的苏克萨哈都给绞死了! 更何况是他们…… 此时他们已经明白——这件事必然是鳌拜刻意布置的。 眼见已经无力反驳,诸位宗室可不敢触怒了鳌拜的霉头。 伴随着杨光先“臣死谏”的大吼,不过顷刻之间,朝堂的局面竟然呈现了一面倒之势! 孝庄无奈,欲要罢朝,哪知道鳌拜却是冷笑一声,露出了隐藏起来的所有面目。 他撸起袖口,将旗袍下摆腋在腰带里: “某自十二岁以来,便追随太祖皇帝从军,某自问一声——在场诸位,谁有某战功多?” 鳌拜伸手扒拉胸口,露出了一丛浓密的胸毛: “某战皮岛、扫平辽东汉奴起义,征察哈尔、夺朝鲜,打松锦,打西充……你们这群长于女人之手的太平王爷们,谁有某战功高?” 从关外横扫入京的老臣,大都纷纷故去,唯有他鳌拜,强悍依旧! 他直视孝庄,目光里全是杀意:“难道就因为某瓜尔佳氏不是爱新觉罗子弟的原因,永世就要为奴为仆不成?” “你放肆!”孝庄大怒。 “嗤啦!” 鳌拜一把扯下身上的旗袍,精赤上身,胸毛在随风起舞: “皇太后娘娘,奴才不敢放肆,奴才大小征战数百场,身上遗留伤疤七十二道! 特意指给娘娘看看:这前胸之伤,乃是血战浑河的时候,硬撼戚家军留下的。 这后背四道纵横刀伤,是当年护送太宗皇帝时,被明军砍伤的!” 他冷笑一声:“难道某些人床上一躺、两腿一张,便能窃据高位,却还要偷了小叔子!某为大清忠心耿耿,数次置身必死之地,难道却只能身为奴仆吗?” “你放肆!”孝庄气的几欲昏厥。 兀那贼子,委实太过可恶! 她乃是大清皇太后,乃是天下万民之母,鳌拜怎敢如此羞辱! 她和多尔衮的事情,那叫偷吗? 她们正大光明好不! 为了和多尔衮在一起,她们连正夫皇太极都给杀了! 这叫偷吗? …… “放肆?”鳌拜冷哼一声,面相群臣,反问道: “诸位爱新觉罗生下来便是王,我这功勋卓著之人却只能屈身为臣。 难道大清的江山,全都是爱新觉罗子弟所打下? 难道这是爱新觉罗的族规? 外人纵然功勋再大,也只能为奴做仆不成?” 听到鳌拜接连四问,群臣一片哗然。 不说他们这些站在朝堂上的诸臣了,就算将那些早死的群臣给刨出来,也没人敢说比鳌拜功勋更大啊! 现在鳌拜想要觅一个封王都不可得,那么他们呢? 皇室如此对待他们,这让他们还如何效死啊! 外姓群臣一片大乱…… 孝庄眯着眼睛,这个男人该杀! 但若是一月之前,南阳未曾叛乱,她必然要强杀鳌拜! 然而…… 朱家大旗再次出现,而且这一次还是崇祯嫡子——天下本就叛乱不断,朱慈炯的大旗一旦打起,顷刻之间却是难以平定的! 在这等危急时刻,鳌拜杀不得! 孝庄眯着眼,那就先留着这个狗奴才,以后再杀! 就在此时,忽然有大吼自宫外传来,众人凝神听去,似有一人正在声嘶力竭的怒吼。 皇宫重地,谁敢喧哗! 众人还没有做出了反应…… 沙哑的嗓音,疾驰的马蹄声,渐渐清晰可闻。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御赐皇命,挡着死,逆者亡!” 众人纷纷朝外看去。 …… 满朝诸公,不分满、汉、宗、疏,无不脸色大变! 竟然是八百里加急? 难道那朱家的小子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可能啊! 那小子难道就不用休息吗? 更何况,卓布泰刚刚亲自带着两千八旗精兵,更是得到了朝廷明命——节制河南道的所有旗丁、绿营,这可是近万大军啊! 那朱三怎么可能骤然之间,就打败了这么多大军呢? 群臣正在议论纷纷,却见一灰尘扑扑的旗丁,身着狗皮袄,脸庞冻得裂出一道道血口子,干涸的血迹挂在信使的身前。 他的眉眼上挂着冰溜儿,甚至两根老鼠尾辫子,也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奴才艮哈儿耷参见万岁爷,参见太后娘娘!” 信使嘶哑着嗓子,磕头参拜道。 进殿的一瞬间,他微微瞥了一眼丹陛,却见上面有一男一女正神色诡异的呆在那里。 他快要被冻痹了的脑袋,还在思索为何年轻的皇帝,竟然看起来如此苍老—— 第一百一十四章:北方的消息(2) 清廷严令官吏不得扩散康熙病重,两年不能视事的消息,虽然对于某些士绅来讲,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边关的士兵却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孝庄正待开口,鳌拜却已经挥手让那兵卒奏报了: “准奏!” 信使艰难的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竹筒: “宁古塔将军善布处八百里加急——达斡尔族索伦部佐领根特木尔,杀死温伦格格,率其亲属四十人,叛逃至被沙俄占领的尼布楚,并纠集了一支三百余人的武装队伍,长驻尼布楚,为沙俄作伥侵扰我边境……” 信使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便一头栽倒! 严寒之下,长达两千余里的奔波,信使早已油尽灯枯…… 侍卫急忙上前将人抬走,群臣却轰然炸了! 天啊!索伦部竟然反了! 天啊!一南一北,竟然都有人造反…… 孝庄脑袋“嗡”的一声,就仿佛被一个千斤巨锤砸中。 朱慈炯乃是天下汉人之骨,他的造反,必将为清廷的统治埋下了祸根;而根特木尔的索伦部,则是八旗最生猛兵卒的来源啊! 索伦部就是生女真之一,还是生女真最大的一股! 当年他们甚至随着吴三桂,杀往缅甸索要永历,这是让缅甸称之为“黑龙江马甲”的悍卒啊! 孝庄脑袋一阵恍惚,宁古塔将军善布的奏报,说是根特木尔只携带四十族丁,叛逃尼布楚后纠结三百兵卒,袭扰边境。 她很清楚的明白,怕是事实要比这奏报严重了十倍、百倍! 宁古塔将军处有精兵近两万,除此之外,还是军、政、民三权合一的大将军! 宁古塔将军辖下东西纵横三千余里,南北纵横1300余里。 其间,单单宁古塔一城,除了兵卒之外,就有五千余壮丁。 各地罪犯,只要是判了流放刑的,大都流放宁古塔。 可以这么说,宁古塔将军手下能够上阵的儿郎,最少都有三万人! 孝庄自然知道,清廷之所以设置了一个庞大的宁古塔将军处,就是给满人留下的一条退路。 能让后路大总管善布,用八百里加急上报的叛逃,岂会是一场只有三百人的叛乱了! 孝庄瞬息之间就考量清楚了,根特木尔怕是得到了俄人的庇护啊! (再此不得不说清朝的烂是从初期就开始的,此时的毛子以尼布楚为远东基地,雅克萨为前进基地。 整个辽阔的毛子亚洲部分,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俄国竟然只有几千兵卒而已,而远东处,仅有不足六千人,这是包含了所有军民的数量。就这么一点点人,《尼布楚条约》被伟大的圣·神清康熙给谈成了一个鸟样。 第一次雅克萨之战清兵出动2500人,对敌450人,第二次之战,清军出动2100人,对敌全据点人数为826人。当然这是前线兵力,比较靠谱的说法是清军共动员兵力三万左右。) …… 孝庄眯着眼睛,双眼死死的盯着鳌拜! 局势改变了啊! 这鳌拜已经不能杀了! 甚至不但杀不得,更是要将他立为了一个群臣表率。 孝庄深吸几口气,平复了自己激动地心,她忽然轻笑一声: “一等公说笑了,大清自然是有功明赏的。” 她似乎自嘲的笑了笑:“哀家老了,身子骨熬不住啦,这起的早一点啊,就容易犯困。 不像鳌中堂,却还是壮年呢!” 孝庄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阶梯,哂笑道:“鳌中堂言之有理,哀家的确是被皇帝的病给弄迷糊了,以鳌中堂的功勋,当赏!” “我大清从来都不吝啬,鳌中堂劳苦功高,依照律例,当为多罗郡王,诸位都议一议,该给鳌中堂赐以什么名号?” …… 南阳城外卧龙岗,就在武侯祠对面,起了一座圆形高台。 事起仓促,张思源只得让人削去了一座山峰,匆匆改造一下外表,将它做成了圆形的模样。 至于汉白玉铺就的天坛,自然是——没有的。 事急从权,山上砍伐的树木,都被剥去了外皮,露出白色的木心。 工匠们用这些去了皮的湿木头,挨排挨的打入泥土之中,如此一来,从远处观看,倒也白花花的一片,很是雄伟。 朱慈炯头戴九旒冠,身穿朱红四爪金龙衮服,在张思源和李挺然的搀扶下,缓步顺着实木排列的阶梯,一步一步朝着天坛登去。 天坛的四周,是一众匆匆赶回来的兵卒。 兵丁们征程未洗,身上的军服却是笔挺。 这是丹阳朱尚贤的成衣坊,匆忙送来的三千件军服。 朱慈炯本已为王,此时天下抗清大业衰弱,天下人急需强心针,再说了他的崇祯三太子的身份,注定了不管朱慈炯是不是即皇帝位,清廷都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正因为这样,是以朱慈炯这个时候不管称将军,称王,还是称帝,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清廷必将全力以赴来绞杀他! 这是身份背景所决定的。 是以,朱慈炯决定直接称帝。 他已经与众人商议了很久,群臣一致同意直接称帝,因为这样一来可以给天下反清大业,打一个强心针。 只要他称帝了,那么天下遗民起义,必然要更加汹涌而起的! 只有他们闹得越凶,朱慈炯的压力才会越小! 这是称王所不能带给他的好处。 既然面对的都是清廷的疯狂反扑,朱慈炯又何必再隐忍? 天坛一共有九层环绕的平行台,虽然楼梯是直上直下直达顶部的,但是,为了让环绕天坛的军卒、百姓都看到自己,给他们打下一个定心丸,朱慈炯每上了一个平台之后,都需要环绕天坛一周。 在倒数第三个平台处,张思源、李挺然等群臣停下了脚步。 朱慈炯与张嫣并行,继续朝着顶层而去。 祭天是一件肃穆的事情,张嫣全程抿着嘴,默然不语,一双桃花一样的眸子里,却是激动与深痛。 “太后于此等待。” 朱慈炯对身边这个美丽贤惠坚韧的女子说了一句,然后提起袍角,拾阶而上。 初升的阳光,驱散了冬日常有的薄雾,给他的身上披上一层金芒。 第一百一十五章:登基称帝(3) 卧龙岗处的山坡都不大,甚至站在山话,山下就清晰可闻。 更何况张思源已经将所有的树木全部都给铲除了。 朱慈炯缓缓登上了天坛。 他俯身朝下看去,只见山下良田阡陌,远处城墙森严、村舍俨然,甚至目力所及,能看到村庄里面一户户人家正在新建房子。 他夺下南阳虽然才半个月时间,但是,早前跟随他们做事的工人、兵丁就已经超过三万人了。 当南阳被朱慈炯夺回之后,有兵丁的人家自然是要搬到南阳周边居住的。 而在各式作坊里面干活的工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钱财,他们早已不缺,而土地……南阳周边——十几年的大战,使得这等大平原上,堪称是荒无人烟。 有了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整个宛襄大平原,现在几乎成为了一个大工地。 朱慈炯组织民工,则险要之地设立堡垒,预防最糟糕的局面;百姓们则是修建房舍,准备安心过日子。 …… “高处不胜寒啊!” 朱慈炯看着东方初升的太阳,感慨一声。 他攥紧了拳头:“华夏再也不要那三百年黑暗时刻了!” “诸夏的腾飞,就从此刻开始!” 朱慈炯收回目光,看向了山脚。 两千兵卒,环绕山丘,却是显得有些薄弱。 但是,看着兵卒们那挺直的脊梁,看着他们那期待的眼神,看着那稚嫩的脸庞,朱慈炯深吸了一口气。 “儿郎们,你们将因为此刻而骄傲!” 朱慈炯伸手从面前拿起了一封明黄诏书。 这是早前一步被放在这里的。 “呼啦!” 他举起诏书,让山脚的士卒们都能看到自己手中的东西。 山顶上已经只剩下三尺见方的一小片地方,他站在上面,山脚的士卒、民众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 南阳城下,骑着毛驴的蒲松龄看着远处那人影围成了一团的山脚,眼神一凝。 视线所及,一身红衣之人已经举起了明黄的诏书。 “终于赶上了啊!” 蒲松龄咧嘴笑了。 大冬天赶路,他双手已经冻裂,脸上也早已黑红一片,甚至脸上的皴裂,都仿佛是一道道虫子在爬一样。 刚刚说了一句,蒲松龄的眼泪都留下来了。 说话牵动了脸上的冻伤,让他面目狰狞。 而冻得冰凉的脸,被滚烫的热泪一烫,蒲松龄更是一屁股从毛驴上蹦了下来。 就像是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 “吸溜,吸溜……” 他捂着脸,止不住的倒吸凉气。 “额滴个娘咧,疼死额了。” 蒲松龄刚松了手,胯下的倔驴子,跑了一千多里道路,却非但没有磨去了畜生的脾气,反倒是让这个长耳朵,矮身子的杂毛畜生,“噢嚎呜-嗷嚎呜”的叫着,猛然朝着人群冲去。 “回来,回来!你这个杂毛畜生,信不信额卖了你换酒钱!” 蒲松龄大急,他怎么也想不到,眼见就到地方了,却出了茬子……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朕惟中国之君!” 朱慈炯一开口,就让山脚的兵卒止不住尖叫起来。 江山沦丧,狗鞑子不将人当做是一个人来看,他们的日子那是猪狗不如啊! 朱慈炯伸手下压,山脚的欢呼乍然而止: “自宋运既终,天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传及子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海内土疆,豪杰分争。” 朱慈炯说起了元朝的事情,这一段是他老祖宗朱元璋登基诏书的内容。 “吾朝太祖本淮右庶民,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乗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遂定天下,建立大明,扬华夏神威,历时已三百载!” 按照华夏时间计算方法,朱元璋1368年登基称帝,而此时乃是1677年,正好是三百年整。 就算按照西方计算方法,老朱同志是正月初四登基的,而此时已经是腊月初八日,也就只差一个月而已。 山脚的军民静静的听着,而蒲松龄追着自己的毛驴,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这里,哪知道那个倔畜生,竟然还不停歇,反倒是围着人群开始转悠。 不要小看了一头大牲口的价值,这可是只有殷实之家才能养得起的。 蒲松龄嘴上说着要给毛驴卖了换钱,实际上他哪里舍得啊! 自然更怕毛驴冲撞了大典,被兵卒们砍死当场了。 是以,蒲松龄只得压抑着声音,一边呼唤毛驴的小名,一边被这个杂毛畜生带着,开始兜圈子。 高台上的朱慈炯,见到这搞笑的一幕,差点没岔了气。 他使劲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严肃的神情,继续道: “天下大灾,大明遭逢内乱,天灾不断,适逢方方平定东海倭寇,致使国力虚弱,却又被贼酋努尔哈赤等率一众匪寇,霍乱边关,扰我国民。 贼退而匪至,匪退而贼起,大明腹心数省轮番灾难,山陕更是十数年大旱,甲申年,京师鼠疫横行,兵卒几无站立之将。 甲申之变,父皇以身殉国,吴三桂为报君王之仇,援引贼酋入关…… 江山沦陷,明室不昌,至今已六年矣!” 朱慈炯大吼起来:“六年时间,已经整整六年时间了! 便是闯营李来亨部,也已经报国三年四个月了……” 百姓们愣住了。 军卒们热泪盈眶,永历皇帝被吴三桂勒死,已经整整六年了啊! 改邪归正的闯营,最后一杆有传承的大明旗帜,也已经随着李来亨将军的而死,消散在了夔东兴山县茅麓山的漫天大火中! 大明的旗帜,已经整整三年没有竖立在这个土地上了啊! 蒲松龄松开了刚刚抓到的毛驴缰绳,投机取巧的心,猛然便震动了! 这不是他所追求的事情吗? 这不是压抑在他心底,只敢在字里行间隐晦点一点的事情吗? …… 朱慈炯猛然将诏书投入面前高高架起的火盆里。 火舌吞吐,远近清晰可闻。 朱慈炯双手上举,做托鼎状: “江山沉沦,孤王只得事急而起,扶起这倾倒的巨鼎! 自今日,即永历二十一年腊月初八日起,孤王即皇帝位!” 第一百一十六章:家祭无忘告乃翁(1) ……自今日,即永历二十一年腊月初八日起,孤王即皇帝位!…… 天坛顶端,朱慈炯的声音,清晰的传荡开来。 第二层处的张嫣弯腰拜下,第三层处的张思源、李挺然等大臣屈膝跪下,第四层…… 山脚的兵丁单膝跪地,百姓们则是双膝及地,整齐的呐喊声冲上了云霄: “臣等恭迎陛下极御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迎陛下极御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迎陛下极御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拜九叩之后,四野之内,再无一人屈膝。 朱慈炯大吼道:“凡山东山西、东北诸卫所,陕甘西域、两浙、湖广、江西、四川、安徽、闽广、云贵及西南诸部,蛮夷各处寇攘,见诏速当明辨是非,恢复汉家天下。 屡命大将军与诸将校奋扬威武,平定酋乱,早当戡定天下,使民安田里,武大臣,有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舆情,于永历二十一年,腊月初八日告祭天地于卧龙之阳,即朕皇帝位于南郊。 此诏三山五岳之尊,四野八荒万民,凡中外一应诸国、藩属,即日起恢复天下之号曰大明。 以永历二十一年为复汉元年,是日恭诣太庙,尊南明四代皇帝为先皇帝、皇后。 立熹宗皇后张氏为皇太后。 立太社太稷于南阳。 以南阳为陪都,待光复两京在做他议。 封文武官吏各有其司,三军将校各有其职。 …… 封南明诸功臣各有谥号,神位入国家之庙,享国人永祀! ……” 朱慈炯怒吼出了胸中挤压已久的郁结: “凡即日起,助伪清纣为虐者,皆入华夏叛族录,五岳铭刻,八荒遣书,昭告天下,流传子孙万世,彼等所为当遗臭万年! 凡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明永历二十一年腊月初八日,是为大明复汉元年腊月初八日。” 伴随着朱慈炯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天坛下响起了震塌天际的呼喊: “大明!“ “大明!” “大明!” 刘公公带着一众太监上前,他们手捧黑色团龙袍,十二章纹点缀其间。 十二章纹指的是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等十二种纹饰。 张嫣一身大红太后褘衣,头戴凤冠,珠玉明艳,身被霞披,越发的显得端重了。 “为皇帝更衣!” 张嫣的声音里,竟然有了几丝颤抖。 这一刻,她等了整整二十三年了啊! 朱慈炯张开双手,任由刘公公脱下他身上的亲王服饰,只剩下一件红色的中衣。 刘公公退下,弯腰侍立于一侧。 张嫣趋步上前,拿起龙袍,亲自帮朱慈炯穿上。 她仔细端详几眼,嘴角勾起了笑容,眼中却是泪花闪烁。 “陛下当光复大明江山啊!” 张嫣将十二硫天子冠,戴在朱慈炯头上,谆谆教导一句,这才屈身退下。 十二道珠玉下,朱慈炯神色坚定,他认真的点头:“太后放心,朕必将光复祖宗江山!” 他在心底默默地补上一句——只为了不再有那三百年黑暗时刻,只为了让四百年后,奋发向上的祖国,少了那些刁难! 刘公公手中拂尘一甩:“祭天礼毕!” 朱慈炯在前,众人在后,缓缓顺着台阶走下祭坛。 在夹道欢呼之下,朱慈炯一行人回到了充作行宫的府衙。 北方的消息已经传来,清兵搜集开封府黄河北岸四县的所有船只,正要渡河。 按照时间推算,留给朱慈炯的闲暇时光只有最后五天了。 匆匆更换了身上笨重难行的衮服,朱慈炯换上一身常服,头戴十二金梁通天冠,坐在了大殿主位上。 群臣上前拜贺,寒暄已毕,朱慈炯当即道:“国家草创,基业狭小,三班六部便暂缓吧,张思源,着你为南阳诸地后勤军需一应事务大总管。” “多谢陛下厚爱,臣必然战战兢兢,为陛下排忧解难!”张思源大喜,急忙上前领了旨。 身为世家子的他自然明白,总管这个名字,是朱家的老祖宗当年创立的。 在夺得天下之前,太祖皇帝先封了麾下将吏为各地总管,登基称制之后,才渐渐走入正轨的。 此时,陛下封他南阳大总管,这就是将总后勤交给他了啊! 若是做得好了,未来未必不能有了丞相之位! 张思源明白,这怕就是殿下对于他声言毕生之愿是上柱国的回应了…… 这个位置,也只有在南阳根深蒂固的张氏,才能胜任了。 白水张氏早已蔓延至南阳的每一个角落,有了他给予名头的加持,张思源调动各部物资的时候,会更加得心应手。 这对他才是最为有利的! “李挺然,孙微兰其孙已经明言,孙九畹早已离世,那么这南阳知府的职司,你给我担起来!”朱慈炯继续道。 李挺然上前,谢过了君命:“臣多谢陛下隆恩,臣必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李氏本为南阳大族之一,李挺然又是南阳典史出身,有他做了南阳知府,各部官吏休想瞒他! 张思源开口道:“朕能够收复南阳,邓州王氏出力颇多,着王昌兴为邓州知州。” 王昌兴急忙拜谢:“臣谢主隆恩!” 王家比不上张李二家,这两家历朝历代都要出了很多官吏,而王家自宋后,也就明中的时候,出了个知县罢了。 听到朱慈炯封了他一个知州的官职,他激动的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祭祖,一定要祭祖,还要重建彭桥王家祠堂,告知忠壮公! “邓州乃是南阳的西大门,尤其是彭桥、孟楼一代,你不但是要给朕守牢了,还要打出去! 邓州距离光化、谷城不过百十里而已,你若是能够说得两地知县来投,朕重重有赏!” 王家是从邓西的彭桥发家的,这里距离光化地界,只不过七八里而已。 第一百一十七章:赐名收心(2) 这些世家大族,彼此之间互相通婚,又历代开枝散叶,遣子他乡,若是王家全力促成此事,未必不能空手夺下一二州县! “臣遵旨!” 王昌兴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去之后,就要和河边王家好好谈一谈,两家本为同一个祖先,若是汉江河畔的王家家主愿意投诚,那么拿下光化,应该不成问题! 朱慈炯又任命了境内一应官吏之后,这才看向了张士翎: “唐时,张家祖先张巡者,为县令时正值安史之乱,张公募兵一千,血战睢阳,保住了大唐的生命线。 张公罹难时,三十六君追随。 今日国家,更甚往昔,子雁你即将前往南召,袭扰汝州之敌,形势不比令祖轻松几分,你可敢无愧于国家?” 张士翎庄严的行了军礼:“唯死尔,臣下早已立下以身殉国志!” 张士翎的话语,让张思源脸色大变。 他可是张思源的唯一一个儿子! 朱慈炯轻笑一声:“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若是与国无用,纵然死了,却与鸿毛何异?” “南召方向的汝州境内,大都是山川延绵之地,不需要你给我攻城拔寨,你当记住了,这是一片有利地形,依托南召,你能杀死的敌人越多,我们正面面对的压力也就越小! 朕赐你三十六营营正之职,汝部,你可自行任命营正,你部的人员规模,朕不设限制。” 朱慈炯拱手行礼:“子雁,在汝州给朕拖住敌人,将这里化作一个血肉磨坊!” 张士翎刷的行了军礼,他的左手,轻抚武装带,右手坚定的锤在胸口:“陛下放心,但有士翎一息尚存,汝州之敌,就动弹不得!” 朱慈炯点头:“朕告诉你的十六字方针,可曾记得?” 张士翎朗声道:“游击者,依托地势,以弱胜强之法宝,当遵循: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若此,敌纵百强,也不过犹若樵夫伐树也!” 朱慈炯开口道:“你部所在乃是山区,物资运输不便,当要记住——广袤的百姓,就是你等的后援所在,不管发起了什么战役,只要你部动员起了百姓,就没有什么是不可攻破的!” 张士翎应了是,这些东西,陛下早前在老虎沟训练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详细的给他们讲解过了。 “只要你能做到岳家军的军纪——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就没有什么是能够打倒我们的!” 面对朱慈炯的再三教导,张士翎牢记心间,他弯腰长拜,这才屈身退下。 “李恒成!”朱慈炯唤出桐柏、泌阳方向的主将。 李恒成越众而出:“臣在!” 朱慈炯沉声道:“桐柏这个地方,正好卡在随州走廊的北方,你部守死了桐柏、泌阳,就断绝了湖广清军袭扰我地的一条道路!” 李恒成请命道:“陛下,若是拿下襄阳,就能断绝湖广清军北上之路,臣请命攻打襄阳!” 从唐县(唐河)顺唐白河西下,便是襄阳城,从河南境内攻打襄阳,若是使用朱慈炯当初在京师的办法,采取水关突入一半,里应外合的打法,襄阳应该很好拿下才是。 “不!” 朱慈炯笑道:“拳头,要收回来一个一个打出去才有力道!” “湖广清军因为湖北遭灾,粮草不足,只能趴窝,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全力以赴,解决北下之敌才是!” 他轻声道:“襄阳与我有用,你可不要坏了朕的计划!” 李恒成只得应了。 朱慈炯继续道:“朕赐你部命为忠顺军,此乃王忠壮公(王坚)当年的起家之军。” “宋时,戚家军岳武穆部将之子孟宗政节制神劲、报捷、忠义三军,又募唐,邓,蔡三州壮士两万余人,号忠顺军。 王家之祖王坚即由此招募入忠顺军,戊守唐、邓,在杏山山区屯田、练兵、守备御敌。” 听闻朱慈炯提起了自己老祖宗当年的事迹,王昌兴只觉得鼻翼一酸,眼眶骤然之间便炙热起来,眼泪几欲止不住了。 陛下竟然记得他的老祖宗! 呜呜……我必然为陛下效死! 王昌兴抿着嘴唇,鼻翼里重重呼吸几口,在心底默念起来。 “宝祐六年(1258年),蒙古大汗蒙哥与其弟忽必烈等分三路出兵攻宋。蒙哥亲自驻钓鱼城东五里的石子山督战。王坚负险守城五个月,蒙古军不能下。” 朱慈炯轻声道:“蒙哥见到久攻不下,不知道城内守军究竟是凡胎,还是神鬼辟易,他决定亲自探听城内虚实。 当蒙哥上台了望时,王坚命人放炮将其击成重伤。次日又将池中两条30斤重的鲜鱼,做成面饼投掷城下蒙古军,且致信蒙哥“尔再攻十年,城亦不可得”。 蒙哥伤后,伤痛迸发,又见到鱼肉饼,以为城内粮草充足,心灰意冷之下,不久死于北碚温泉寺。 这都是他们邓州人的骄傲啊! 堂内的众臣,大都是本地出身,听闻朱慈炯推崇备至的两人,竟然都是当地人,不由得与有荣焉。 是啊! 但逢家国有难,一身硬气的宛人何曾缺席呢? 他们却不知道,在真正的历史上,当日寇侵占了河南九成的城池之多,整个抗战时期河南人捐出的钱粮,在全国名列第二,40年之前,更是钱粮、兵丁,双项皆为全国第一! 这是一个默默付出,从来不会主动宣传的地方。 这是一个仗义每多屠狗辈的英雄之乡。 这是一个韩国女老板让下跪,三千男儿唯有孙天帅傲然挺立的故乡! 一省河南人,半部华夏史。 朱慈炯早已将张李王三家的来龙去脉给研究头了,又如何不知这让他们骄傲的老祖故事呢? “犹自记得朕年幼时,西人汤若望提及忠壮公,犹言:王坚守卫的钓鱼城,乃是‘东方的麦迦城、’是‘上帝折鞭处’!” 朱慈炯沉声道:“王坚当年在宛、襄之交,与敌国对战,为家国效力,今日子毅你一样在宛襄之交,朕将‘忠顺军’赐予你部,万望你不要辱没了祖宗声威!” 第一百一十八章:商贸部(1) 李恒成站的笔直,他的右手,锤在胸口,嘴里更是嘶吼道:“陛下但请放心,臣纵死,必不辱国!” 朱慈炯点头,他看向了焦三。 “焦三,你是跟随朕从京师一路辗转万里,返回宛地的,朕且问你,汝部内乡、淅川一线,可有纰漏?” 焦三沉声道:“殿下,我等境内并无不妥之处,只是我部以红薯招兵,引得郧阳贫民纷纷下山,而今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已经募的壮丁三千余了,若是等到事态进一步发展,得知这个消息地人越来越多,必然会有更多人下山的,我怕粮食将会出现问题。” 虽然说今年他们种植的红薯,以他们给兵卒的补偿来计算的话,最低都能武装起数万大军。 但是,摆在面前最严重的的一个问题就是——山区百姓们普遍缺粮。 甚至,郧阳那边听说大明在内乡招兵之后,更是几乎整个村整个村的百姓,拖家带口前来内乡、淅川等地。 这些人,总不能不救济! 男人们参军,将脑袋别在裤腰上报效国家,若是放任人家妻儿老小饿死,那……就算用电焊将人家脑袋焊死,告诉他们这是天经地义——人家也是要造反的! 家国天下,任何一个普遍性让人放弃了某一方面的政权,都是在耍流氓! 正因为这样,使得原本计算好了,足够使用一年的粮食,却出现不足了! 朱慈炯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就算暂缓招兵也不成了。 因为郧阳那边素来缺地,甚至要到了需要饿死老人,来延续下一代的地步了。 百姓们知道这里当兵先给粮,还不是要汹涌而来啊! 湖广今年大灾,南方大涝而北方大旱,本来粮食就不足的郧阳山区,缺衣少食的人家,堪称海量! 况且,这个消息是民间自行流传开的,就算是他们不招收士兵了,朝内乡、淅川涌入的贫民,还会止不住的。 此时,正是新生的大明收拢人心之时,放任投靠他们的百姓饿殍遍地,这可是一招败笔! …… “舅父,此事你怎么看?”朱慈炯转向张思源。 张思源皱紧了眉头:“陛下,南阳土地大半荒芜,臣以为倒是可以引流百姓,前来耕作,如此一来,就食的压力就会分摊到整个南阳盆地。”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脸色猛然变得狰狞起来: “南阳是不差粮的,最起码,一年之内粮食无虞! 若是从诸多地主手上,能够购得粮食,明年春天我们大行种植红薯,以汉家百姓们的干劲,待到后年,南阳的粮食,可就会吃不完了!” 南阳盆地这一代,可是一个天下少有的大粮仓! 这里被称为“中州粮仓”! ……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张思源的话,让他嗅到了一股血雨腥风。 一旦缺粮的危机出现之后,不用说就知道哪些地主会有什么对策。 到时候,粮价必然会涨到了天文数字! 就算他们麾下的棉布作坊获利颇丰,却也填补不了这么大的窟窿。 张思源的应对办法,他已经猜出来了。 当从自己手上看到未来会身居上柱国,重塑祖先威名的时候,张思源的心,已经从一个大地主掌门人,上升到了一心直奔前程的国之干城了。 “舅父,民以利之。”朱慈炯摇摇头:“若是我等做的太过,只会将彼等推到了我们的对立面,这对于我们来讲是不利的。” “他们敢!”张思源大怒。 世家的手段,岂是那些不入流的土包子可以比拟的! 若是这些弱鸡一样的小地主敢屯粮居奇,不予配合,他会让彼等知道能够传承千年的大世家的厉害! “陛下只管放心就可,臣下必让我军毫无后顾之忧!” 朱慈炯微微摇头:“我知道舅父的手段,也相信舅父能够做到,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眼见张思源要反驳,朱慈炯道:“舅父先听我说完!” 他手指南阳地图:“南阳乃是大平原,境内适合种植棉花、烟叶、辣椒等经济作物。 白河、唐河在襄阳入汉江,汉江又直达两浙,在松江府入海,可以这么说,这就是一条水上商贸线。 西南茶马古道运送的货物,大都要经过南阳中转,是以,这一条商线的利润也是大头。” 朱慈炯笑了起来:“我意让舅父成了一个商贸部,只允许手中掌握有资本之人加入。 这样我们掌握的资本越多,对于市场的定价,才越有权力! 如此一来,自然获利颇丰的。 同时,商贸部当严格规定,凡加入此部者,必须要遵守相关规定,才可从中受益!” 朱慈炯正色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舅父你说若是我们放开棉纺场,准许外人入股,彼等可以在规章制度下参与管理,并且享受分红……天下大家,谁不想加入其中呢? 那么我们需要什么东西,可还有困难吗?” 张思源脸色大变! 他脱口而出道:“若此,天下大族皆为陛下驱使矣!” 朱慈炯笑了笑:“这天下的财富啊,它赚不完!” “你等却是不知道,西人空船从欧曼吧出发,行经两美洲之后,抢掠当地土著,夺得一船一船的金银,彼等环绕南洋,拂又持派人持银子与国人贸易,这一船一船的银子,又换做茶叶、丝绸、瓷器,待到了欧曼吧时,价格已然上翻数十倍!” 地球是圆的,对于明人来讲,这不是一个稀罕事。 甚至,明朝更有世界地图名唤《大明坤舆万国全图》,其上世界各国的地理位置,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这时候满庭的中西历法之争中,也屡次提到地球是圆的这一观点。 张思源一楞:“难道现今我国银价下跌,便是因为此因?” 不说金银的兑换比例了,单单说铜钱,就由明中时期的一两银子兑换1200--1400枚铜钱,到了而今一两银子已经只能兑换900多枚铜钱了! 银价下跌几近三成! 朱慈炯点头,算是这个道理吧,当然白银大量输入导致的货币膨胀,也是其中的推手。 第一百一十九章:赵驴蛋挨骂(2) “所以说,舅父只管照此办理,只要能与我等合作之人,自然不愁金银的。”朱慈炯满脸的笑容: “单单我等,占不完这个世界的财富! 只有报团取暖,就像是滚雪球那样,和我们一心之人越多,我们才能得到更多的财富!” …… 张思源应下了。 朱慈炯没说那些不合作的地主,会有什么下场,张思源也不问。 这政治啊,自古以来就是拉拢一派,分化一派,打压一派的! 他们身为新明的参与者,自然不吝胡萝卜和大棒…… 解决完了粮草的事情,朱慈炯这才对着焦三道: “你部在训练新兵的同时,给我前出武关,以武关的得失,来论证新兵是否能够成军!” “喏!” 焦三兴奋的大声应了。 朱慈炯继续道:“虽然红夷大炮还在实验中,但是,这佛郎机,却是已经大成,年内朕拨付你部佛郎机三百具,届时就是你给朕拿下武关,堵死南阳北大门之时!” 焦三啪的行了军礼:“陛下放心,臣必然以武关,作为献给陛下的新年贺礼!” 朱慈炯仔细想了想,东方定下主攻的对敌政策,东北、西南则是主防,西方则以拉拢为主,而正北交给了新兵营,大方针已经部下,他则就要去看一看这一次的新武器了! …… 南阳匠作坊不但有火炮坊,更是迁徙了一部分火枪匠人来此。 朱慈炯并不曾派人先行知会了匠作坊,他刚刚走进了火枪作坊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饭点。 众人刚进了匠作坊的食堂,就听到丁大牛的粗嗓门,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赵驴蛋,你他娘就是驴生的,打铁你能给我将铁砧都打废了,让你来做饭,你他娘竟然还偷吃!” 魁梧了一圈的丁大牛,正满食堂的追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满嘴怒骂道。 “咳咳!” 张思源轻咳一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陛下面前如此粗言秽语,这是作甚? 丁大牛显然气急了,手里抓着刷锅的高粱刷,正满食堂的追逐: “赵驴蛋,你他娘有本事再跑一个试试!” 而正在前面兜圈子的赵驴蛋,则是一边朝嘴里塞包子,一边回道: “营头啊,俺天不亮就起来和面了,忙碌了好几个时辰,早上吃的那一点饭早就变成了屎,这饿极了吃了俩包子,您老也要追着俺打?” “放你娘的狗屁!”丁大牛火了,他脱下鞋子,朝着赵驴蛋丢去,不偏不倚正中赵驴蛋的屁股。 “今儿早晨,我就给你留了一笼包子了,这可是整整三斤面做的,你就是饿死鬼投胎,也能给你撑死了!” 挨了一鞋底,赵驴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然窜出了一两丈,这才回头还道: “营头啊,俺是吃得多,可是俺干的活也最多啊!” “干个屁!”不提干活还好,一提丁大牛就气炸了: “老子让你去锻精铁(钢),你倒好,打出来的硬的不能用,只能熔炉了,你吃那么多饭,怎么就不长长脑子,你将精铁锻几百锻,谁他娘钻的动枪管?” 赵驴蛋还想还嘴,一扭头,见到门口来了一群贵人,他一缩脖子,站在一边不敢动了。 丁营头对他喝骂是喝骂,还从来不曾亏欠过他一分,这一群来客,衣衫华贵,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赵驴蛋纵然脑袋是一根筋,也知道这些人吃罪不起啊! 丁大牛还想呵斥,见到赵驴蛋竟然直勾勾的看着门口,也不还嘴了,他扭头一看,顿时魂都飞了! “殿……陛、陛下,您老怎么来了?” 丁大牛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看着朱慈炯身后的一众朝廷大佬,只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他怎么就这么笨,明明刚才喧闹的食堂,已经鸦雀无声了啊! 自己那些胡咧咧的话语,怕是全被陛下听到了吧? 听闻营头的话语,见到竟然是皇帝亲临,食堂内的工匠们急忙弯腰及地:“草民等见过皇上!” “都起来吧!”朱慈炯挥手让众人起来,他走前几步,拿过了身边一个瘦弱的匠人面前的大铁盘。 只见上面有一大坨米饭,还有两个掺了红薯面的杂面馒头,三道青菜中,零星可见几块鱼肉。 汤是鸡蛋海带汤,摆放在门口,工人们大都舀了一碗,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面前的汤里,明显能看到油珠。 “怎么样,吃得饱吗?” 朱慈炯笑呵呵的询问道。 “回,回陛下,吃得饱,吃得饱。” 那匠人手足无措的接过朱慈炯还回来的食盘,他感动得眼眶里都有了泪水。 “殿下,这菜是定量的,汤和馒头都不限量,只要不丢弃,随便吃。” 匠人指了指旁边一个拿了四个馒头的工匠:“草民今天是轮值鼓风、观火,要蹲着干活,憋屈的吃不下,所以打的饭菜少了些,若是常日,也是要吃了四个馒头的。” 他手指的馒头,个个都有人头大小。 这可是纯正的河南大馒头! 每一个大馒头,都需要用一斤多的面粉呢! 若是来到河南乡下,就会发现河南大馒头要比市面上卖的大多了。 一百斤装的化肥袋子,也只能装了八个大馒头而已。 匠人们干的是力气活,又缺乏油水,吃得自然就多了,这不足为奇! 朱慈炯扭头对着张思源道:“张总管,匠人们制造的武器,是兵卒们最为信赖的伙伴,对于匠作坊的需求,可要优先供应了!” “陛下放心,老臣省的。”张思源自然知道只有充足的供应,才能将武器做的更好。 他跟朱慈炯早就不可分割了,不说自家给皇帝献了三个嫔妃,虽然还无有所出,但是,这和陛下之前一直醺酒有关。 陛下当年愁闷与祖宗基业沦陷贼手,从来都不近女色。 现今陛下扛起了新明大旗,心结自然就解开了。 这三个嫔妃,只要为陛下诞下一男半女,他就是真正的国戚了。 可以这么说,他家只要不造反,那是要和新明与国同休的。 第一百二十章:利器(3) 这可是自家的事业,他自然不会糊弄啊! 朱慈炯扭头对着屁颠屁颠过来的丁大牛道:“火枪坊这边还有什么需要?” “自然是匠人越多越好!” 丁大牛嘿嘿一笑:“陛下放心,臣下的火器坊,现今可以日造燧发枪三百只,火绳枪那边,现在已经逐渐开始停产了,至于上次陛下你交给臣的米尼枪,也已经开始试制。” 说话的空当,朱慈炯已经又拿过好几个匠人的食盘看了看,发现每个人的吃食都是一样的,这才放了心。 他挥手让刚才挨训的赵驴蛋一起过来,这才在丁大牛的带领下去了加工作坊。 “陛下,你说的那个脚踏式的车台,的确好用。” 朱慈炯点点头,明中成书的《天工开物》,就有关于人力脚踏车床的实物图,同时期欧洲也有此类工具,他这里改进成了双人操作的,一人提供动力,一人负责操作。 此外,新增了用来夹住工件的夹头,改变转向的齿轮和手摇刀头架。 这三样东西的出现,除了动力之外,人工车床的雏形,已经完全具备了。 “臣下调集能工巧匠,制作出了三台车台,打造好的枪管,在第一台车台上削去外皮,打造成统一规格的外形。 然后会夹在第二个车台中,对枪口进行定位,削出了一个中心点之后,这才放入第三个车台中,车削枪管。” 虽然是饭时,但是,这作坊里依旧有人在忙碌,显然工人们是分批吃饭的。 不时有人将锻造好的枪管外形,送入了切削区,然后有工人拿着手工锻造的枪管,仔细检验,确定平直之后,才会放入第一个车台中,拧紧螺丝,将枪管固定在夹口上。 然后有学徒坐在类似于自行车一样的东西上,踩动脚踏,通过一系列齿轮的咬合,带动夹口开始飞快的旋转。 然旁边的大师傅,会缓缓地推动刀架,在枪管旋转的力量下,削刀将枪管外形切削成了固定的大小。 朱慈炯拿起一根削好了外形的枪管。 只见这枪管外壁,早已光滑如镜,虽然还能看到一圈圈削切过的痕迹,但是,经过车床加工的枪管,外形已经完全统一了。 而外形几乎没有误差之后,下面两个钻枪管的流程,就不容易出错了。 “不错!” 朱慈炯真诚的夸奖一声,询问道: “这几台机器,一定费了很多功夫吧?” 丁大牛苦笑:“陛下怕是还不知道,为了这三台机器,三十多个大师傅凑在一起研究了整整十天,才鼓捣出这么三台可以使用的。” “而我们熔炼的铁料,都已经整整浪费了三千多斤了!” 朱慈炯点头,这就是一套人力驱动的车床。 在这个年代,能够鼓捣出这样一套切削金属的工具,其中的艰辛,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就算是在欧曼吧那边,也只是有了最初始的磨床而已。 相对于切削木头那种简单的树木车床、杆棒机床,朱慈炯面前的这一台,可是高科技了! 他笑了笑:“这样的机器,你们还是要多做的。 这种机器,可以制造螺丝、齿轮等等同心件,它的工作件,必须是同心。 实际上,很多零件手工打制,很难保证完全统一,但是,若是使用机器来打造,则就完全一致了。” 朱慈炯指着齿轮道:“比如说,你们可以将夹口和切刀换过来,让切刀旋转,而工件不动,这样就能打造异心件了!” 丁大牛眼前一亮。 他之所以被朱慈炯调入南阳,担任匠作营火枪坊的营头,就是因为心思活络。 丁大牛花白的发辫,早就剪掉了。 当初他决定跟着朱慈炯干,是为了拿到六两银子,给自家儿子说一房媳妇。 却是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一年时间,当初为了六两银子而决定卖命的他,现在年俸就已经达到了整整五十两! 这还不算陛下时不时给予的奖励! “陛下的这个办法好,只要设定好卡子,做出来的东西完全都是一个样子啊!” 丁大牛当即就明白了——朱慈炯教给他的办法将会多么省事! 原本像这样的枪管制造,需要大师傅才能制造,甚至,就连大师傅一天也只能钻一条枪管而已! 稍有不留神,做错了一点,就会报废了! 而现在呢? 可以这么说,现在切削枪管,只要找了一个识字的年轻人,教导一番操作要求,三两天的时间就可以胜任了!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本就稀少的大师傅,完全可以将精力放在了打造锻铁上面。 “产量怎么样?”张思源询问道。 丁大牛笑了:“若是不停工,一天一夜十二时辰能制造50根,这可是相当于五十个大师傅的宝贝啊!” 他感慨道:“中间定位的那个机器耗时最少,最后钻枪管的这个机器耗时最长,但是,就算是最后这个,也要不了两刻钟时间,就能钻好了一个!” “那膛线呢?”朱慈炯询问道。 “这个简单,加热的稍微发红后,大师傅几下就能搞定一个。”丁大牛开口道。 …… 张思源皱眉,他低声询问一边的大舅子:“雪松,你可记得南阳城外的水磨坊?” 李挺然眉头一挑:“你说的可是改良自杜汲县(卫辉)的水排磨坊?” 这杜汲县,指的是东汉光武帝时期的大臣杜诗杜君公,因为是汲县人,是以被称为杜汲县。 张思源点头:“正是杜母水排的改良磨坊,我记得在宋朝时候,有人改良水排,将原本用于冶铁的水排,改成了水磨坊,唐、白河两岸,当年可是很多啊。” 杜母就是“召父杜母”两人之一,也是父母官的来源。 百姓们称呼官吏为父母官,起源于南阳。 西汉初元至竟宁时期的召信臣,他在南阳做太守时,兴修南阳水利,爱民如子,是以被称为“召父!” 东汉初期的杜诗,东汉建立后,也在南阳做太守,他继续兴修水利,并且因为南阳冶铁耗费人力、畜力太多,是以发明水排,用来冶铁。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丁大牛的心愿(1) 因为杜诗在召父之后,是以被人称之为“杜母”! 彼时,南阳的地位犹如后世的珠三角、京津唐、长三角,是全国最大的一个城市,南阳传出来的这个称谓,很快就传遍全国。 后来,就有了用父母官来代指亲民官的说法。 南阳境内因为有“白河”、“唐河”贯穿全境,因此,这等水力设施遍及各地。 乾隆中期,下令拆除南阳水利设施,导致河道水流减少,其后这使用了一千七百余年的水排磨坊,才逐渐不见了踪影。 (水磨:我老家还有一个直径近三米的水磨大磨盘,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水磨每隔几十里就有一个。) 李挺然皱眉:“前时兵乱,水磨磨坊几乎全毁,听闻江家修复了几座,也不知道真假?” 他这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江家那边的事情,他却还来不及去查看。 两人的话语,让朱慈炯眼前一亮。 他原本还要抽个时间,将水力机器的构造给绘画出来呢! 哪知道原来此时早已有了水力机械了! 张思源急切对着朱慈炯道:“陛下,我刚才忽然想到,若是采取杜诗水排利用水力的办法,作为这车台的驱动力,那不是要比人力有劲多了?” 原来姐夫想要将那水排用在了这里! 李挺然大喜,附和道:“陛下,张总管所言有理,南阳城外白水四季不断流,若是像水磨坊那样,稍微改变一下杜诗水排,那么这些机器当能少用一半的人力了!” 这可是一件即减少人力,又能提高速度的大好事啊! …… 古书记载,汉时南阳作为冶铁大城,每打造一石精铁,使用的畜力会吃掉八百石粮食。 当杜诗水排投入使用之后,不但节省了畜力,更是将效率提高了整整三倍! …… 丁大牛听懂了。 虽然他没有见过水排,但是水磨坊却是见过的。 这水磨坊,磨面的速度要比畜力小磨高了数倍! 他大喜道:“两位上官说的是,我怎么就忘记了用水力来代替人力呢!” “水力取代人力,的确是一个妙手!”朱慈炯要来了纸笔,刷刷几笔将杜诗水排的大概给画了出来。 他曾经在南阳见过杜诗水排的宣传画,因为感兴趣,是以就多看了几眼。 这东西就像是一个放大的车轴,一个轮子放置在水中,半空中的一个轮子则带动曲轴,曲轴又连接直轴。 伴随着水轮的转动,直轴就不停地前冲顶着皮囊、后撤拔出……如此,不停的做了简单的往复二冲程运动。 …… “你们看,这是杜诗水排的构造图!” 朱慈炯将图纸拿给众人观看,自己则俯身在另一张纸上,画下了改良款。 “我觉得若是将卧式的水轮,改成立式,然后取消了上轮,采取单轮结构,并且在偏心的位置设置曲轴连接。” 朱慈炯指着自己绘画的新式图纸道:“这样一来,因为减轻了重量,使得曲轴的力量更大。 而且,这水轮还可以增大,以防枯水期水位下降而无法使用。” 丁大牛奇道:“这不是水车么?” “对!”朱慈炯笑着开口:“水车提水就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若是岸边不适合兴建作坊,我们完全可以使用水车,将水流提取到了高处,然后利用落水的力量,带动另一个水轮的运转,从而当做动力使用!” 朱慈炯刷刷又在纸上画出了几个小玩意:“这东西叫做轴承,是用来减少轴窝磨损,最大效率传递动力的。 它分做子母两部分,母窝固定在外轮轴心;内轴稍小,负责连接主体。 两道轴承之间填入圆珠亦或圆柱,外面是两个要比轴窝内径小一丝的封盖,以防圆珠、圆珠溢出……” “陛下这是采取滚动设计,用来减少主轴的磨损?” 丁大牛一眼就看出了朱慈炯的目的。 “对!”朱慈炯笑着点头。 呆立在一边憨头憨脑的赵驴蛋,冷不防冒出了一句:“这不是可以用在车轴上嘛!” 朱慈炯诧异的看着这个傻大个。 老实人冷不丁说出来的话语,都是真理啊! 丁大牛并没有责怪赵驴蛋这个饭桶又给他找了麻烦,反倒是摩挲着下巴: “炮坊那边需要手推车。说是陛下的意思,要将弗朗机架设在手推车上,这样能够轻便的转移,我倒是觉得,这轴承应该要比水排先一步做出来!” 陛下的兵卒已经开始调动,裕州大战即将来临…… 那边多山区、丘陵,若是将这轴承做了出来,放在炮车上,这才是对陛下的支持啊! 李挺然仔细看了看:“怕是这个轴承要用百锻钢了!” “倒也简单!”丁大牛很是兴奋,他拍了拍身边车枪管外形的机器: “有了这个,只需要改一下卡子,一天时间,车几百轴承,还是轻轻松松的!” 作坊那边有大师傅专门去打造百锻钢,这东西是现成的! 他们只需要确定外形大小,找一个最合适的比例,就可以开始制造了。 “好!”朱慈炯沉声道:“你这边就多辅助一下炮坊那里,只要做得好,朕不吝赏赐!” “不敢,不敢讨要陛下的赏赐!小臣倒是有个非分之请……”丁大牛搓搓手,他满脸希翼的道:“陛下,开年二月初二日,是小儿大喜的日子,陛下可否赐一幅字给小人?” 去年初到老虎沟的时候,他怀着必死之心,签订了卖身协议,只为给儿子求一房媳妇。 哪知道儿媳妇还没有说成,他年底就收到了整整二十两的大红包。 丁大牛当即拍板,给儿子定了一个知书达理的秀才之女。 只不过,虽然他一年能挣五十两银子,若是算上奖励,则更是天文数字。 自己的儿子丁树根也在匠作坊做事,父子俩一年挣的钱,能抵上那秀才一辈子教书赚的钱。 但是,骨子里他还是被亲家公看不起,觉得他是泥腿子,女儿跟了这样的匠户没有出息。 是以,丁大牛想用赏赐,换了一副朱慈炯的字。 第一百二十二章:恐怖的米尼(2) 丁大牛算的很清楚,这可是皇帝陛下的手书,有了这个,还愁那亲家公给他冷脸? …… “哈哈哈!” 朱慈炯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件事,好说,好说。等回去了我让刘公公做成牌匾,给你送到家中!” 丁大牛感动得无以复加,而朱慈炯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年开春二月二,若是朕在南阳,当亲自去讨一杯水酒!” 丁大牛噗通一声,就给朱慈炯跪下了:“陛下厚爱,小臣唯有以死相报!” 他哽咽着,语不成调。 这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啊! “起来吧,朕不准你跪!咱大明男儿,就算是死,也要给我站着死!”朱慈炯摆摆手,让丁大牛站起来。 张思源伸手将丁大牛拽起来:“丁师,贵公子大婚那天,我等若是得闲,都是要去讨一杯水酒的,丁师你可要将酒席做好一点哟,要不然,我可是会骂娘的。”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 因为这三具车床,众人耽误了近乎一个时辰的时间,出了切削车间,来到成品库房,只见一柄柄火枪,成排的摆放在枪架上。 胡桃木制作的木柄,漆刷了三遍桐油,色泽鲜红,显露出一丝丝木头纹理。 还带着烤蓝的枪管,枪杆上能够调节的瞄准准星,这一切都显示出——这是一种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火枪! 丁大牛拿了一杆新式火枪,对着众人介绍道: “按照陛下的构思,我们这种新式火枪的枪杆,全部使用五十锻的精铁打造,同时这枪管内壁有数道凹槽,这样一来,因为子弹是卡在凹槽上滑行的,就能提高了射击精准度!” (膛线枪最初的膛线是直行的,大约于明末期在欧洲面世。之所以没有大行其道,是因为缺乏米涅弹,也就是所谓的米尼步枪的闭气功能。实际上米尼步枪最重要的不是枪管,而是子弹。) 李挺然拿起枪管看了看:“想法很好,有了这些导轨一样的凹槽,的确能够提高精准度……” 他皱紧了眉头:“只是如此一来,子弹就无法契合枪壁,这些凹槽,可会漏气的!” 李挺然自然明白,若是密封不好,射程和威力可就不如意了。 “对!”丁大牛咧嘴笑了起来,他崇拜的看着朱慈炯:“李府尹,你看看陛下让我做的这些子弹!” 丁大牛从一边拿过了一包铅弹头,递给众人观看。 “咦?” 李挺然和张思源都愣住了。 两人可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实际上腐儒也做不到两人的地位…… 丁大牛拿给他们的弹头,并非是之前他们见过的那种圆球形状的弹丸。 这子弹头,就像是一节手指头一样,竟然是圆柱形和圆锥形组合起来的造型! “陛下,这……” 两人傻眼了,这是什么弹头? 为什么要舍易求难,制作这样的子弹? 将子弹反过来,只见圆头的那一面,竟然还镶嵌了一个软木塞。 看着这工艺复杂的子弹,张思源和李挺然两人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是想问——开了膛线之后,密封性又该怎么办的问题了。 朱慈炯笑而不语,伸手从丁大牛手中接过火药罐。 “走,去靶场试一试你们就知道了!” …… 靶场就在火器作坊不远处,在卧龙岗这一代,朱慈炯不但设有炮兵靶场,更是有着一片纵横数里的火枪靶场。 靶场内竖立的并非是常见的圆形靶,而是制作更加复杂一些的人形靶。 朱慈炯手中的燧发枪,口径更大一些。 这是因为膛线火枪,需要用刻刀伸入枪管内铭刻膛线,也就是将圆润的枪管内壁,开出一道道浅槽。 是以,这新枪的枪口要比鸟枪、鲁密铳大多了。 朱慈炯手中的米尼枪,口径乃是17毫米,这和历史上的米尼枪,口径几乎一样。 近两厘米的口径,使得枪管完全可以容纳了一根手指头。 当然,这么大的口径,子弹的威力也很是可观了。 朱慈炯要打靶,护卫们自然赶紧布置场地,张大询问道:“陛下,首靶放在多远处?” “一百丈。”朱慈炯自信满满。 一百丈! 众人傻眼了。 一百丈可就是3333米啊!按照陛下的新定度量衡,这可是大半里的距离了啊! 哪有枪支能够打这么远的距离? 更何况—— 那么远的距离,虽然是打人形靶,比常规的圆形靶稍微大一点。但是,视野所及,靶子已经只剩下手指一般大小,这怎么能够打得准啊? …… 这么超前的距离,朱慈炯却自信满满。 当初在老虎沟的时候,他可是用鸟枪练了近万发子弹的。 虽然说鸟枪的射程只有三十丈,能够瞄准的距离也就只有十八丈而已,一旦超过了这个距离,弹丸就不知去向了。 朱慈炯并没有打过这么远的靶子。(这个时代,除了抬枪,没有枪械可以打到这么远!) 但是,用手中的枪打一百丈靶子,朱慈炯很有自信。 一百丈的靶子,可就是三百多米而已。 对于大成的米尼枪,这是最基准的操作了! 他从丁大牛手中接过了灌装火药的漏斗,将枪托放在地上竖起,然后拿出了一包用纸袋包装的颗粒火药。 这火药袋,成圆锥形,这样是为了方便在战场上装填的。 朱慈炯用牙咬掉圆锥形火药袋的顶尖处,然后将火药倒入了枪管内。 因为是颗粒火药,几乎不需要压实,朱慈炯也就是象征性的稍微压了压,然后取出一个子弹,用推杆轻轻一推,子弹就滑入了枪管之内。 看到朱慈炯竟然就这样直接端起枪,而不是用通条将子弹砸变形,从而契合枪管,张思源、李挺然等人惊呆了。 这怕是射程连五十步都做不到吧? …… 朱慈炯眯着眼,手中的枪管纹丝不动,他屏住呼吸,瞄准了远处的人形靶。 上万颗子弹的喂养下,就算是一个渣渣也早已成为了大师。 朱慈炯的枪法不敢说多准,用鸟枪打鸟还是没问题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天啊,射这么远!(3)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勤能补拙之下,枪术倒也超过了一般的兵卒。 见到朱慈炯的手搭在了扳机上,张思源脸色大变。 枪膛内的密封性一旦不好,枪管就容易残留没有燃烧完全的火药,这很容易炸膛啊! 陛下可是万金之躯,一旦炸膛伤着了陛下,他们可就百死莫辞了! 护卫们也担忧不已,大明才夺回了一府之地……一旦陛下有了什么不测,这刚刚才建立的基业,可就要轰然倒塌啊! 陛下没有子嗣,他们想要扶持都找不到人! …… 对于身边众人的担忧,朱慈炯浑不在意。 这些米尼枪,丁大牛他们已经试验数百次了,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他的视线落在枪口处的准星上,微微调动枪口的位置,将准星和一百丈之外的人形靶重叠在了一起。 看着准星里,那个比枪口还小了不少的靶子,朱慈炯缓缓吐出了胸腹中的空气,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上。 食指的第二关节处慢慢用力,一点一点的将扳机扣过了临界值。 “叭!”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朱慈炯仿佛听到了扳机击打燧石的声音…… “啪!” 一声带着几分压抑音色的沉闷枪声响起,只见枪口喷出了红色的火焰,火药燃烧后的蓝色烟雾,从枪口袅袅飘出,而远处的人形靶,轻轻晃动了一下。 “中了。”朱慈炯缓缓吸了一口气,嘴角勾了起来。 “竟然打中了?”张思源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这么远的距离,除了抬枪之外,哪有火枪能够击中啊! 而抬枪…… 那玩意有瞄准性吗? …… “这不可能!” 李挺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看着朝着靶子跑去的张大,他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被称为“最毒、最远、最狠”的鸟枪,也办不到啊! …… “陛下好枪法!” 丁大牛佩服不已,经他手流出的火枪,最少都有数千杆了。 可以这么说,军中三分之一的火枪,他都曾经摸过,而每一批次的火枪,火器坊都是要亲自抽查试射的。 而且这个试射,还是最大限度的试射。 比如装填多少火药,是枪管的承受最大能力;连续发射多少发,枪管就会报废…… 每更换了一个制造步骤,所制作出的枪支,都要再次重新测试。 这些枪支的极限,都是他们匠作营一根一根的试射,用实战之法,测试出来的。 每一批次枪支的各项数据,匠作坊会制作出一张使用说明,随着枪支一起,发放到官军手中…… …… 丁大牛敢说,自己也是亲手打了几千发子弹的人了,但是,这么远的距离,莫说一发就中了,就算给他十发,也不一定能打中一次啊! 陛下不愧是能够从满清鞑子老巢逃出来的猛人,这一手枪术,怕是在军中也算出类拔萃了! …… 众人各怀心思,张大已经一脸欣喜的抱着人形靶,顺着通道在朝回走了。 朱慈炯用沾了水的布团,伸入枪管内,擦拭了火药灰烬,又用刮板刮干净枪管,继续装填起来。 等他装完一发子弹,张大才走了一小半路程呢! 朱慈炯暗自腹诽:“若是熟练的士兵,射速当在一分钟三发到五发之间!” 通过亲自试射,朱慈炯已经得到了新式火枪的射速。 他端起枪,瞄准了更远处的一个人形靶。 “啪!” 枪响过后,人形靶晃悠不休。 …… 看到朱慈炯再次举枪,张大就退到了一边观看,当看到人形靶晃动的时候,他忍不住惊呼起来:“天啊,这么远!” 这可是整整四百米的距离啊! 张大是跟着朱慈炯从京师回来的老人了,他自然知道,这种射程代表着什么! 若是当时他们有这么厉害的枪支,五台山下,骚鞑子的那些王爷们,一个也别想跑! 甚至,拿着这么厉害的火枪,他们完全可以在京师内打游击,怕是能够生生将鞑子吓得躲在乌龟壳里不敢出来! 试想一下,一般的府城,只需要在城中心找了一个制高点,一杆能够封锁全城的枪支,那震慑力该有多大啊! …… 朱慈炯满意的清理枪膛…… 不错,不错,射击精度能够稳定在一百二十丈之内,这可足足400米了! …… 关于米尼枪,后世人们有一个认知误区。 因为这种前装膛线枪被后装装膛线枪所取代,是以人们总会下意识的认为这种枪支的射程不行。 实则不然。 米尼枪实战记录,最大有精度射程是1100米左右,这是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得到的。 这一点,除开专用的阻击枪之外,后世很多步枪都做不到。 当然,米尼枪之所以能够打这么远,是因为枪管粗,火药装得多,同时子弹大,抗风能力强,弹道稳定。 若单一论射程和威力,米尼枪超过了后世大部分步枪。 而米尼枪被淘汰的根本原因,就是装填速度和大口径子弹带来的后勤压力! …… 看着那晃动不休的靶子,张思源和李挺然等人,已经震撼的无法言喻了。 他们张着嘴,愕然的看着朱慈炯再一次清理枪膛,装填子弹,脑海里却是一片迷糊…… 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在他们心间徘徊——这怎么可能? …… “啪!” 格外有辨识度的沉闷枪声响起…… 朱慈炯一枪将一百五十丈处的人形靶打倒在地,他嘴角勾起了笑容—— 这可是整整五百米的精度瞄准啊! 方圆一里范围的有效阻杀,这对于山区地形来讲,简直是没法破解的难题! 而且这还不是米尼枪的最大阻杀范围! 他手中的这一杆米尼枪,和历史上大成时期的米尼枪几乎没有不同的地方,而米尼枪可是创造过在1100米的距离上精准阻杀的记录。 就算这种神射手难找,但是挑选的好手,想要在七八百米的距离上进行阻杀,应该能够做到吧! 朱慈炯瞬间就想到了——能够将这种火枪威力发挥最大的使用办法。 …… 张思源、李挺然等人,则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他们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两个数字在徘徊: 上架感言 面对电脑,我已经静坐一个小时十三分钟了,才决定打下这些话。 时光若白驹过隙,转眼,重新拿起笔已经整整两年四个月了,2018年8月26日,我再一次打开电脑,写下了阔别六年之后的第一本书《战国魏武卒》。 这本书写了近乎整整一年,虽然不到一百五十万字,却还有几个老兄弟追随至今,他们知道,那时候的我经营一家小店,每天早晨四点钟就要去进货,我的智齿,就是因为写这一本书的时候,开始变坏的。 那玩意时不时的就给我示威,能让我嘴肿的一周都只能喝粥,话都说不清楚,吊瓶需要打十几天才能消肿…… 就在这几个月,我终于下定决心给它薅了,一共需要拔三颗牙,已经干掉了最艰难的两个,剩下的一个,就看什么时候有空再去了。 这也算是一个轮回吧! …… 言归正传,魏武卒完本只有百均。 本以为这是很烂的成绩了,却不曾想接下来反倒是更烂的开局。 《横冲直撞闯大明》、《战国齐士》,接连两本,都扑的惨不忍睹。 怎么说呢? 没有成绩就没有推荐,没有推荐就没有新增收藏,没有新增收藏,成绩只会越来越差——毕竟一本书长达数百万字,有些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字的原因,就会有人弃书了! …… 好了不卖惨了。 屡败屡战,我开了再次写书以来的第四本《锄清》。 说实话,这一本会扑,是我没想到的事情。 但是没办法,人生总是充满意外,不是吗? 这一本我只拿到了两个推荐、历史新书、分类强推单c端,截至我写下这段话的时候,锄清的收藏只有3396,按照二十比一的首订比推算,成绩最好也就一百五十首订左右。 当然,这却是我写四本书中拿到过最好的推荐位(疯狂卖惨???????(?﹏?))。 有人曾问我,作者你写了这么多书,挣了多少钱? 我只能回一个为爱发电。 挣钱? 呵呵…… 刚刚特意看了电脑的功率,大概两小时一度电,一天估计要四五度电左右,一月就是150度,电费068,一月需要一百块钱的电费,单纯的订阅,我大概连电费都写不回来…… 说实话,支撑我们这些扑街继续写下去的,很多时候只是读者的一句支持,一个鼓励,一次小小的打赏。 若是说靠写挣钱,我去摆夜市也比这挣得多啊! 一天动辄紧张的码字好几个小时,随便问一个作者,不管是大神还是扑街,谁没有肩周炎? 做点什么不比这来钱快、不比这轻松! 支撑我们继续写下去的,也就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的爱与不甘了吧…… 若是有一天…… 不说了,说了半天,净成抱怨了。 说点积极的。 今天十二点半左右,《锄清》就上架了,上架当天我会爆更三万左右,之后很大几率上我会日更过万。 在这里特别说一句,我会用大章,而不再是两千的章节了。 这本书的成绩,不说也罢,我只希望看在作者诉苦这么多的份上,大家可以多给一个订阅支持,少看一点盗版。 冲几百块就是高级了,高v千字只需要三分钱,就算我一天更一万,你们也不过是花了三毛钱而已,而对于作者的支持,却是溢于言表的。 起点的推荐机制已经改了,上架后没有五百均,几乎就与推荐绝缘了。 而推荐的作用,上面我已经说过。 不再赘言。 最后,祝大家看的愉快,生活开心,人人抱得美人归! 最后,小小的幻想一下,这本书想要起来,就看有没有土豪愿意给个白银挽救一下了…… (づ ̄3 ̄)づ╭?~(づ ̄3 ̄)づ╭?~土豪,求抱大腿!?(ゝ???) 最后,起点大扑街酒中狐的群942375467,想要进去吹水的欢迎加入! 第一百二十四章:妙!(上架求首订,1) 张思源李挺然的脑海里,不停在回荡着两个数字: 一百五十丈…一里…一百五十丈…一里…一百五十丈……一百五十丈……一里…… 额滴个娘列,若是挑选精锐神枪手,埋伏在敌人行军线路上,专门击杀敌人的将军——那哪里还有人敢带队围剿他们哟! …… 朱慈炯继续装填,再次射击。 只可惜在接下来的八百米靶子处,他接连三次都失败了。 我果然没有阻击手的天赋! 朱慈炯自嘲的笑了笑。 人家穿越之后,那是要啥有啥,飞机大炮、航母导弹、系统神格,甚至还有带着皇帝们一起的。 过目不忘简直是穿越者的标配! 而他一穷二白,还要面临最艰难的开局…… 这就算了,甚至连一个天赋也不给他! …… 朱慈炯将枪支抛给丁大牛,嘴角却是带上了笑容——爷有勤奋,勤能补拙! …… “陛……陛……下……”混迹官场数十年的李挺然,忽然变得结巴起来,他吞咽了一口吐沫:“这究竟是为啥?” 这新式火枪,也就是多了几条导轨而已,甚至就连子弹都密封不住! 在他看来这火枪的射程,应该不如鸟枪才是,为何竟然数十倍于鸟枪呢? 朱慈炯拿起一个子弹,拔掉了底部的软木塞:“你看,这子弹底部是一个圆锥形空洞,软木塞刚好填充了整个空洞。 而铅弹又比较软,当火药燃烧之后,冲击软木塞——这就像是用铁锤砸木楔一样,会让尾部变大,如此一来,就会使得子弹底部变形膨胀。” 朱慈炯指着丁大牛手中的火枪枪口,让他观看。 “这枪口设计的有膛线槽,如此一来,完全契合了枪管的子弹,就会因为膛线的所在,而增加了稳定性。” “至于射程么?”朱慈炯笑了起来:“一来,我让丁大牛配备了颗粒火药,使得火药的性能达到了最为均衡的状态,二来,这枪管要比鸟枪大了不少,装填的火药自然就更多了。” 17毫米口径的米尼枪,几乎就连大拇指都能塞入,由此可见装填的火药量比以前多了多少! 装填的火药多了,燃烧后的推力也就更大,子弹自然就射的更远了! 张思源、李挺然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新枪之所以能够打这么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增加了火药。 就像抬枪一样,装填的火药多了,射程自然就远了。 而其他的布置,都是为了提高精度而已。 子弹设置成稍小于枪管、底部带有空腔的结构,一来是减少装弹时间,二来是为了受到冲击后,完美的契合枪管。防止漏气、提高射程倒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在膛线导轨的作用下,弹道稳定! 至于子弹设置成圆柱形和圆锥形的结合,则是为了防止子弹偏滚。 这都是后世成熟的子弹理念,朱慈炯虽然没有金手指,但是,他的存在,能让匠人们少走了很多弯路! 他刚刚说完,张大已经抱着好几个人形靶走了过来。 “陛下,这新枪实在是厉害啊!按照木耙的受损程度来计算,在一百五十丈的距离上,当能破开镶铁棉甲!” 张大将五百米处的人形靶拿给朱慈炯观看: “陛下你看,这个木耙是用纵横交错的木皮粘贴而成,防护能力足以与镶铁棉甲相提并论。 但是,在一百五十丈的距离上,它都被打穿了!” 只见那木耙是用足足一指厚的五合板制作的,却已经被打出了一个大拇指粗的洞口! …… 我的天啊!新枪竟然这么厉害! 张思源、李挺然等人再一次宕机…… …… 朱慈炯看向了丁大牛:“你们火器坊这边的实验数据,破甲的最大值是多少?” 丁大牛回道:“一百八十丈之内,棉甲挡不住它的弹丸!” “况且,”他得意的笑了笑:“就算是一百八十丈之外,用棉甲挡住了又怎样?” “我们用两百斤重的大肥猪,穿着棉甲来试验过了,猪肋骨被打的断成了两截!” …… 张大眼睛一亮,这么大的力道,就算敌人侥幸没有被打死,也会被打落马下摔死啊! …… 张思源猛然冲了过来,他双手抓着丁大牛,大吼道:“这枪的产量怎么样?一个月能造多少支?你要什么东西,我就给你什么,产量能达到多少?” 张思源抓着丁大牛的肩膀,将他摇晃的头昏脑涨,嘴里更是连珠炮一般询问了起来。 “你先放开我啊,张总管,快放开我啊!”丁大牛快要被晃吐了,他接连求饶好几次,才被完全清醒过来的张思源松开。 “丁师,对不住了,我,我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张思源搓搓手,听到了新枪的各项数据,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这可是一个神器啊! 丁大牛笑了,张思源的反应,和他第一次试验这种火枪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样! “现在掣肘我们产量的,主要有三个方面。”丁大牛开口道:“第一,精铁锻造速度跟不上,这一点只能靠多招收熟练匠人来解决。 第二,枪管的削磨、钻孔跟不上,这需要大力制造车床机器。 第三,能够熟练的开凿膛线的匠人,严重不足!” 丁大牛苦笑起来:“说白了,归根结底还是匠人数量的不足。 现在单单是火器作坊三个场地,就集中了南阳府几乎所有的铁匠,甚至民间现在想要打造铁具,都找不到铁匠!” “但是,就算我们将民间搜刮的这么狠了,作坊这边还是严重的人手不足!” 丁大牛掌管火器坊,怎么不知道当下的困境是什么! …… 听了丁大牛的话,张思源不吭声了。 这的确无解,甚至他能够看到——在未来一定时间之内,这一点都是无解的! 就算他们打下了别的地方,能够招收了更多的匠人…… 但是,伴随着麾下地盘的增长,军队也必然要扩大的,军需的需求量将会激增,如此一来,匠人不足的困境一样还会存在! 朱慈炯想了想:“精铁不足的问题,朕可以给你解决!” 他再次要了纸笔,画了一个水力锻造机的图纸交给丁大牛。 “这是锻铁的机器,实际上,也就是对水车的再次改进而已!” 朱慈炯笑道:“它利用流水的力量,带动大锤上升下降,以此代替人力敲击铁块,只要有河流,它就永不停歇,速度却是要比人力快了很多!” 实际上锻铁就是不停的敲打、反复加热,将铁质里面的杂质、碳等给捶打、焚烧掉,当含碳量在低于004的就叫做熟铁,含碳量在005-2之间的则就是钢,而2-43含碳量的,则就是生铁了。 在全凭经验的时代,锻造钢铁完全凭借铁匠大师傅的眼力劲。 人力终有穷时,没有人能够一天到晚永不停歇抡大锤的,如此一来,锻铁反倒成为了卡在火枪产量上的紧箍咒了。 仔细揣摩了一番图纸,丁大牛眼睛一亮,他看明白了朱慈炯画中的意思。 丁大牛摸索着下巴,花白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从图纸上来看,制造这个定西,倒也很是简单…… …… 李挺然微微拧眉:“我倒是觉得,也可以试着复原炒钢法的,只要将这个研究出来,钢铁的产量,将再也不会卡我们的脖子! 汉时,炒钢法就可以研究出来,没道理我们这些后人,反倒是无法复原的了!” 朱慈炯点头:“成,那就按照雪松的意见,派人去研究炒钢法,我们两路并行!” 对于朱慈炯的拍板,众人都没有意见。 水力锻造,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炒钢法一旦出来,确能解决了将来的困境! 下一个摆在众人面前的,就是最大的拦路虎——匠人不足! “要不发布招贤榜吧!”张思源皱眉道:“我就不信了,许了高利之下,还没有匠人愿意前来投奔我们!” “不可!” 李挺然反驳道:“陛下乃是大明天子,对于我们来讲,夺天下叫做收复江山,我们是站在大义上的!” “陛下承认南明四帝,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陛下是天下之主,是万民拥戴的对象,天下万民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想做什么,自该驱使万民如臂使指。” 李挺然脸色坚定:“招贤榜万万发不得,这东西一旦发了,可就变相的证明——我们自己承认我们的法统不正了啊!” “到时候,你让天下如何看待陛下? 这是在给伪清送把柄啊!” 别看朱慈炯夺得天下和朱家老祖一样,都是从鞑子手中夺得的。 但是,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 老朱同志那叫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是天下已经沦丧,法统断绝才有的恢复之举。 而他们则是光复中华,是江山沾染腥膻,却法统未绝的讨夷之举,是占据了天下大义的! 这个求贤榜,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考量,还真的不能张贴! 要知道,一旦张贴了这个,可就等于承认天下人不支持他们,只有靠着高利来诱导人才来投,这样一来,对于民心的打击,不可谓不重! 甚至——若是朱慈炯不是崇祯之子,哪怕是一个偏支宗室,都可以发布求贤榜! 但是,作为崇祯嫡子的朱慈炯,绝对不能沾这个玩意! 李挺然的话语,让张思源脸色大变。 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 “是我疏忽了!”张思源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皱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匠人的严重不足,这可是会制约他们的发展的啊! 这一次,若是他们能够产出一千柄新枪,凭借着超远射程的火枪威力,清兵那边根本就不足为虑! 两人愁闷不已,这是他们明知道的问题,却没有破解的办法! …… 朱慈炯轻笑一声:“没有匠人,那就自己培养!” 他沉声道:“两位爱卿,朕又要问你们要人了!” 张思源和李挺然眨眨眼睛,自己培养?如何培养? 至于朱慈炯说的要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甚至还有点窃喜! 这个时候陛下问他们索要的人丁越多,那么对于他们的依赖才会越重啊! 朱慈炯轻笑:“两位卿家各派识字子弟数十名,先行来作坊里,将各项流程给朕摸透了。 然后建立学府,招收学生,半是理论,半是实践的进行培养!” “如此一来,一人教导十人,待他们出师,我们便有了数百熟练工匠,一人教导百人,待来年,我们便有了数千工匠!” “到时候,这些弟子再抽调一部分出来,广开匠人学府,不消数年,匠人便会多的用不完了!” 朱慈炯放出了技校这个怪物:“你们说,若是朕开办百所职业学府,待到这些弟子出师,这匠人可还紧缺吗?” 丁大牛被朱慈炯的话语吓了一跳,这不是再跟他抢饭碗吗? 但是,转瞬,他就想明白了,这些学员想要超过自己,最少还要在作坊里苦干二十年。 陛下的这个方法,的确可以速成一般人才,但是,大师傅的经验却是需要一点一点积累的。 不过,这些人因为掌握了足够的理论知识,稍微放在作坊里练一练,就是一个合格的中等匠人! 而恰恰是这一部分工匠,才是他们奇缺的,也是支撑一个行业的主流! …… “妙!” “好!” 张思源、李挺然两人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朱慈炯的这个办法,的确可以解决了中等匠人的不足。 “臣回去了就安排弟子进来!”张思源当即就答应了。 张氏宗族十数万,识字之人怕是数千之多,他开口派遣一些人来学习打铁,谁敢不来? 李挺然也连连表示自己马上就会安排。 …… 丁大牛皱眉:“陛下,还有一件事需要陛下解决!” “你说。”朱慈炯微微有些诧异,作坊这边大难题他都已经给出了解决的办法,丁大牛想说什么? 丁大牛缓缓道: “陛下,算上我们逐渐停产的鸟枪、鲁密铳,现今我们两个火枪作坊,计生产的火枪有火绳鸟枪、鲁密铳;燧发鸟枪、鲁密铳;以及现在这种被陛下称呼为米尼枪的枪支,此外,还要生产火药、弹丸、新式弹丸。” 第一百二十五章:蒲松龄的差事(上架求首订,2) “虽然刀枪剑棍等冷兵器的制作,已经分离出来,单立作坊了,但是,火枪坊的制作种类还是有些繁多……”丁大牛说出了作坊现在的难题。 朱慈炯点点头,丁大牛说的这个真的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朱慈炯倒是有些好奇丁大牛会如何解决。 “臣下倒是觉得,应该对火枪进行简化,最好只留下两三种,这样后勤的压力也会小了很多!” 丁大牛私下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他认为只留下两种弹丸就可以了,因为鸟枪和鲁密铳的弹丸虽然都是球形子弹,但是大小却不一样。 虽然说新兵那边,都是要教授文化课的,他们能够辨识包装上说明,知道各种弹药的适配枪支。 但是,毕竟各部都接受了一些投诚绿营、八旗,人数也有不少,他们却大都是目不识丁之人。 弹药太多,怕是将来要出了纰漏。 朱慈炯仔细想了想,火绳枪胜在点火率高一点,基本上能达到八成的左右,但是,这玩意怕潮湿,怕风,怕下雨,怕保养不当,使用时,也无法持枪对峙。 燧发枪,确能完美的避开这些缺陷,虽然点火率稍低,但是胜在稳定啊! 火绳枪改燧发,实际上只需要更换了激发装置就可以。 至于燧石,这玩意要比火绳耐用多了! 一场大战,士兵们携带两三块就足够使用的。 所以,他下令逐渐停产火绳枪。 “将鸟枪停了吧!” 朱慈炯下定了决心,他缓缓道:“军中的鸟枪,等到火枪产量上来之后,逐渐退出现役,全部更换成火绳鲁密铳、燧发鲁密铳、以及新型火枪。” “这样我们只需要做出球形弹丸、长形弹丸就可以了,军卒们也不会将弹药搞混。” 丁大牛点头,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朱慈炯转向张思源:“舅父,让二舅那边与察哈尔部布尔尼接触,我们不是还差八千柄火枪没有交割么,今后就以战场缴获,和我们逐渐淘汰的火枪交割给他们!” “陛下,我们的枪要去掉燧发装置!”张思源轻笑一声,眼神里莫名的意味在闪烁。 “正是此理!”朱慈炯也笑了。 火绳枪虽然稳定,但是弊端太多,这种很容易就被针对了的火枪,还是送出去为好! 而燧石激发,却是适应大多数的环境,而且还能伏击,这可不能泄露…… 李挺然道:“总管记得修书布尔尼那边,彼等答应我们的牛皮,还没送过来呢!” 一说起这个,张思源拍了拍额头:“陛下,有件事前段时间太忙,我给忘记了,察哈尔部派来五百壮丁,说是让我们帮他们训练,我给安置在均县庄子里。 前几天忙于陛下登基大典,倒是给忙糊涂了!” …… 朕的草原河马先生要来了吗? 朱慈炯笑了起来。 “舅父,挑选忠诚教官,记得灌输他们大道理哟!” “哈哈哈,陛下放心,老臣省的!”张思源大笑起来。 这些大道理是什么?朱慈炯没说,张思源也不问。 但是,具体应该怎么教导,这还用说吗? 自然是忠君啊! 至于忠谁——他张家的胳膊肘还能朝外拐不成? …… 丁大牛见到火枪的定型已经完毕,他弯腰拜下:“陛下,陛下重立大明,正是新潮新气象,臣恳请陛下为新枪赐名!” 为枪械正名么…… 朱慈炯想了想:“鲁密铳在古丹阳境内的老虎沟作坊制造,又是复汉元年之前定型的,就叫丹阳造吧,官方名字就叫复汉枪。 至于这新枪,则是在南阳作坊研制,是朕登基之后定型的。” 他仔细想了想:“朕期盼大明收复失土迅若闪电,急若流火,风驰电掣,扫除鞑子犹若雷霆一击! 此枪射程超远,威力超大,不若就叫迅雷枪”。 …… 炮坊那边,佛郎机已经铸造了一百来架,而炮架却还是之前惯用的炮架,没有车轮,行进时只能由兵丁抬着走。 新型的炮架还没有制造出来…… 朱慈炯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了,他带走了所有火炮,然后告知吴大锤,炮车制造出来之后,当立刻转运裕州! …… 诸事既毕,朱慈炯看向跟随了自己整整大半天的赵驴蛋。 将张大送来关于此人的消息放下,朱慈炯询问道:“听说你父母双亡?” “是的……”赵驴蛋有些忐忑,他不知道皇帝陛下找自己有什么事,却又晾了自己大半天。 听闻皇帝陛下提及自己的父母,赵驴蛋的眼睛有些发红: “俺记得那时候到处都在打仗,父母带着俺去了内乡躲避……俺太能吃了……呜呜……母亲被毒蛇咬死后,父亲为了养我,就去采石场干苦力……” 人高马大的赵驴蛋哭得就像是一个孩子: “陛下,俺只恨为什么不早点遇上您咧,有了您给俺开的工钱,俺爹俺娘就不会死了,俺姐姐也不会被卖的俺都找不到了……” “唉!”朱慈炯叹息一声,赵驴蛋的经历,何尝不是天下人的缩影呢? 满清入主华夏,诸夏儿女减少上亿,虽然说这本账不能全算在满清的头上。 但是,彼等四处屠城,迫使百姓背井离乡,最终因为贫病交加、缺衣少食、兵祸匪祸、瘟疫流行…… 这笔账又算谁的? 虽然说他们并不全是满清杀死的,但是,在自己的占领区制造恐怖,大行灭种、灭文之策,致使天下人口减少上亿,满清是逃不脱的罪责! 别说是赵驴蛋这等小百姓了,就算是世家大族,就算是他朱家人,难道就安稳了吗? …… 这天下啊,上至王公贵族,中至乡绅世家,下到小民百姓,谁不是在满清的残暴统治下瑟瑟发抖呢? …… 朱慈炯站了起来,伸手拍拍赵驴蛋的肩膀: “孩子,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当奋发图强!早晚有一天,天下的百姓,再也不用逃亡了!” “嗯!”赵驴蛋认真的点头。 “陛下,俺跟着你干,俺的家人没了,俺想不让别人的家人也没了……” 朴实的华语,甚至还带着病句的语句,说的朱慈炯眼眶一红…… 他深吸一口气,这不是他给自己立下的目标吗? 这不是后世每个有良知之人,每每思之的目标吗? …… 赵驴蛋不识字,不懂什么家国的大道理,但是,他是真的在陛下这里感受到了温暖。 一个月之前,他还吃不饱穿不暖,自从来了陛下这里之后,衣服穿的是陛下发下来的工服,天冷了,还有棉服给他们避寒。 住的是陛下让工匠专门给他们修建的房屋,虽然是上下铺,但是,也算是有了遮风避雨之所了啊! 吃得是陛下派人给他们做的饭菜,每隔一天更是能够见到肉食。 虽然说大都是河里的鱼肉,但是,这可是他之前不敢想的好日子啊! 赵驴蛋擦干眼泪,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哭了,他要好好的过陛下给他的好日子! “听说你力气大?”朱慈炯伸手捏了捏赵驴蛋的肩膀。 不过是大半个月而已,这家伙的肩膀上已经有了结实的肌肉。 “俺掰手腕,可以单手掰过作坊里力气最大匠人的双手!” 赵驴蛋刚刚还在悲伤,听闻朱慈炯询问他最骄傲的事情,当即咧嘴笑了。 “俺吃得多,但是,食堂那边卸货的时候,他们一次只能拿一包红薯,俺能扛五包,还比他们跑得快!” …… “好!” 朱慈炯拍了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家伙:“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朕身边吧,军中的大纛手你知道吗?” “大刀手?”赵驴蛋摸摸脑袋:“砍人的吗?” 他咧嘴一笑:“陛下你要是帮俺给赵铁匠养老,俺就去砍敌人!” 赵铁匠? 这是谁啊?朱慈炯有些发蒙。 他翻了翻资料,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曾经被荆紫关的一个赵姓铁匠收留。 甚至,他的姓氏,也是跟随的赵铁匠。 “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朱慈炯笑了。 懂得感恩,这可值得培养啊! 至于脑袋不灵光——又不指望他上阵杀敌,再说了,一根筋之人才是最合适的猛将啊! 朱慈炯指着资料上的一行文字:“这个你放心,赵铁匠在老虎沟火器坊里做事,只要是跟着朕的人,就算将来干不动活了,朕养着他们,朕给他们养老送终。” “那成!”赵驴蛋见到对自己最好的赵铁匠也有了着落,当即答应了:“俺拿刀子帮陛下你砍敌人!” 伺候在朱慈炯身边的刘公公,已经没眼看了,这个傻蛋,竟然不知道陛下是再给他前程么…… 朱慈炯笑着解释道:“大纛呢,指的是军中的主将旗帜,并不是杀人的刀子。 也就是说,你今后跟在朕身边,帮朕扛大旗就成。” 赵驴蛋挠挠头:“反正俺不懂打仗的事情,陛下你让俺干什么,俺就干什么!” “俺能吃,只要陛下让俺吃饱,您让俺朝东,俺就朝东,让俺朝西,俺就朝西……” 见到朱慈炯点头,赵驴蛋咧嘴嘿嘿的笑着。 面对这个混货的话语,朱慈炯也只能咧嘴一笑,头脑简单之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啊! …… 当天傍晚,朱慈炯带着五百骑兵,直奔裕州而去。 张思源不放心朱慈炯,怕他又亲自上阵了,说什么都要让李挺然跟着。 陪同他们到来的,还有祭天那日,骑着毛驴到来的蒲松龄。 从南阳到裕州,不过是一百多里而已,骑马而行,子时不到,就到了裕州城下。 张大手持令牌,叫开了裕州城门。 众人在裕州休息了一晚。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启程朝着叶县而去。 这一代山路纵横,反倒只能下马步行。 …… “柳泉先生,你这是找了一房好媳妇啊!”朱慈炯弯腰站在山顶喘息两口,笑着对身边消瘦的年轻人开口道。 蒲松龄要比朱慈炯小了八岁,此时的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小年轻呢! 只不过这个书生的体质可不太好,刚刚爬了一个陡坡,蒲松龄就累趴下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好一阵,才开口道: “是啊,陛下,学生能够娶了刘氏,的确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朱慈炯道:“朕派人和你一并回去,将你全家都送来宛地,然后你就安心替朕做事吧!” “能得陛下如此厚待,臣死而后已!” 蒲松龄感动极了。 一方面是动辄下跪,却屡试不中的异族。 一方面是待他一见如故,每每做事,都能触动他心中最柔软之地的同族皇帝,蒲松龄该怎么选择,已经无需言明了。 朱慈炯笑了:“朕要你死干嘛?你的鬼怪故事,民人最爱读之,等你归来,朕告诉你一个快速印刷的法子,你去清廷区域,帮朕通宣吧!” …… 朱慈炯在内心里轻叹连连: 这可是蒲松龄啊! 这人的鬼怪,那是畅销天下数百年的牛人! 就算是在后世,鬼怪,也少不了此人的影子,甚至银幕上最卖座的鬼怪电影,大都改编自此人的《聊斋》! 若是让这人去清统区贴小纸条,宣传反清,那效果简直比牛金星的狗屁“闯王来了不纳粮”还容易打动人心! 让蒲松龄去贴满清版的城市牛皮癣,就是朱慈炯一见到蒲松龄,就给他安排好了的活计! 蒲松龄并不知道笑眯眯的年轻皇帝,已经将他和城市里屡除不掉、层层叠叠的“老军医治百病”、“美艳少妇重金求子”相重合了。 他喘息一阵,才在赵驴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反观这一个微微刚见了几分肌肉的大个子,他一手扛着百十斤重的大纛,一手提溜着蒲松龄,竟然脸不红气不喘。 此子力气,竟然恐怖如斯! “陛下,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人臣的本分。” 蒲松龄觉得恢复了几分力气,挥手示意赵驴蛋将他放下来,他与朱慈炯并排而行,再次开口道: “臣下刚刚投身陛下,又正逢伪清大军杀来,臣下若是此时走了,别人如何看待臣下?”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孔四贞、破布袋(上架求首订,3) 蒲松龄一脸的坚定:“我会回去接了全家过来,但是,却是在陛下大胜鞑子之后!” 蒲松龄喘匀了气息之后,就拒绝了朱慈炯的提议。 “也好,那卿家就暂任录事参军之职吧。”朱慈炯并无不可,蒲松龄愿意留下来,那么就让他看看明军的战斗力吧! 既然蒲松龄想要等到此战结束,朱慈炯自然从善如流。 如此,也好让蒲松龄吃了定心丸。 毕竟,他给此人安排的职司,是要深入敌后做了统战文宣的,若是心志不坚,却也怕是会出了茬子。 …… 慈宁宫。 孔四贞正在给孝庄梳洗头发。 水盆里,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各色花瓣。 这个是宫廷秘方,采用百种鲜花,用来滋养头发的。 孝庄早前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经花白大半。 此时,在这隆冬时节里,别说花朵了,就连树叶都见不到几种,孝庄却使用百种花瓣酿制的护发秘方,奢华程度足见一斑。 孔四贞帮孝庄洗了头,随手拿起苏麻喇姑捧来的毛巾,轻轻擦去了孝庄头上的水泽。 “太后娘娘的发质真好,却是不见分叉呢!” 孔四贞笑着恭维道。 她是孔友德唯一留下的女儿,当初李定国大胜清军,两蹶名王,逼得孔友德自杀,然后活捉了孔友德全部子嗣,都给斩杀了,而孔四贞却是在乱军之中跑了出来。 早前的时候,西南永历不定,孝庄还想将孔四贞嫁给顺治,用来笼络孔友德的部将。 哪知道未几,西南形势突变,孙可望降清,孝庄遂绝了此意,转而收孔四贞为养女,封为和硕格格。 三年前,孔四贞与丈夫孙延龄一起,回到广西就食。(孔友德被封为定南王,封地在广西。) 未几,就传来康熙被朱慈炯毒倒的消息,孔四贞只得返回京师,看望康熙。 这一停留,整整两年。 “你这丫头啊,就是嘴甜,这两年来干娘呕心沥血,早前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啊,全没了……” 孝庄张口闭嘴就是干女儿、干娘。却是浑然忘记了,当初天下平定之后,他们是如何对待孔四贞等投降汉将的了。 “太后娘娘为了这大清国啊,可是操碎了心,只怪那朱三太不识好歹,竟然妄图挑起了兵戈!” 孔四贞气的咬牙切齿。 兀那朱慈炯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你头伸过来,让大清砍了,不就啥事都没有了! 平白造什么反? 她还等着嫁入皇宫,成为贵妃呢! 莫看孔四贞早已嫁了人,但是,那孙延龄委实不入孔四贞的眼,之前的时候,唯唯诺诺,对她百般讨好,等到骗她去了广西之后,却是翻脸无情了。 那家伙,在广西又找了十几个女人,竟然还将她打入了冷宫! 哼! 臭不要脸的,老娘我勾搭一个皇帝睡睡,看你能拿老娘怎么样! 孔四贞心中思绪翩飞,嘴上却骂着朱慈炯:“那朱三太不识好歹,太后娘娘,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啊,待到捉住了他,定要将此獠生吞活剥!” 孝庄笑了起来,她顺着孔四贞的话语咒骂道: “兀那朱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所以说,我大清杀了他们,那是应该的!”孝庄眯着眼,丹凤眼变作了三角形。 孔四贞连连点头:“太后说的是,别让我在战场上遇到了此人,要不然我定会将他大切十八块,好替太后您出出气!” 孔四贞还在做着等康熙病好,嫁给康熙的美梦呢。 这是她这次回来,孝庄太后亲口给她说的。 原本孔四贞还有些不相信,自己可是嫁过人,生过娃的,还生了俩呢! 但是,皇太后说她们满人不在乎这个,她自己不是也生了娃,还嫁给多尔衮了吗? 甚至,大清的王爷们,娶嫂子、后母的比比皆是。 这是他们满人的规矩。 听到孝庄这么说,孔四贞渐渐地也动了心。 再加上孝庄将她留在京师,一留就是两年,孔四贞渐渐地就相信了孝庄的说辞。 “四贞啊,我记得你早前的时候,跟随定南王南征北战……” 孝庄披散着头发,扭过头来,慈爱的看着孔四贞,轻笑道:“这些年来,武艺可曾荒废了?” “哈哈哈!” 孔四贞大笑一声,她两拳平握,抬起胳膊,让孝庄看自己隆起的衣袖: “太后娘娘放心,我这胳膊上能跑马,肩膀上能站人的女人,那是比爷们还爷们,怎么会荒废武艺呢?” 孔四贞出生的时候,孔友德已经剃发易服了,她虽然是崇祯八年出生的,比朱慈炯还小两岁,但是,那时候满洲那边正值皇太极初期,老奴排汉的影响还没有过去。 孔友德不敢请了教习先生,教导自己的子女。 况且,孔友德本是矿工出身,自己都不识字,如此一来,孔四贞却是养成了粗俗的性格。 等到孔友德打下了广西,修建王府,想要好好调教子女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 不说孔四贞姊妹弟兄的性格已经定型,没改正的机会了,况且没过几个月时间,李定国就直接干翻了孔友德一家。 如此一来,孔四贞虽然略通文字,但是,这性格却是没谱的很。 史书记载,她动辄对丈夫孙延龄呵斥,时不时鞭挞一番,使得孙延龄生出了利用孔四贞的心思。 因此,当她们夫妻到了广西之后,孙延龄就将孔四贞打入了冷宫,甚至就连吃食也断断续续的。 “那好!” 孝庄拉着孔四贞的手,数落了一番鳌拜是怎么逼着她,让她给封了忠勇多罗郡王的…… 孔四贞听的是怒火三丈! 好你个熬奴才,竟然敢逼俺孔四贞未来的奶奶! 她气的胸膛欺负,两坨经过开发,越发庞大的胸肌抖簌不已。 “无耻小儿他敢!”孔四贞大怒:“太后你放心,你给我一柄利刃,待到明日早朝,我手刃了此獠!” 被打入冷宫的生活,并没有让孔四贞明白了自身的缺陷所在,反倒是经过北上一行之后,越发的仰仗勇力了! 孝庄笑了笑,她满脸的笑容,看似喜欢极了孔四贞,然而眼神中却时有鄙夷一闪而逝。 孝庄对孔四贞道:“不,对付他干娘自有办法,我想让你去一个地方!” 孔四贞屈膝行礼:“太后只管吩咐就好,你让四贞去哪里,四贞就去哪里!” 孔四贞已经被老辣的孝庄洗脑了,一心想要嫁入皇宫,让康麻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孝庄告诉她年龄不是问题,身份不是差距,更是用了无数实例来证明。 虽然孔四贞大都不知道那些人,但是,和正德干仗的黄金家族小王子,她却是知道的。 孝庄告诉她,小王子就是娶了一个比自己大了近五十岁的女人…… 为了达成心愿,孔四贞不得不努力奋斗,好让康熙可以对她说一声——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 就在朱慈炯进驻叶城的第二天,孔四贞也来到了叶县对面的昆阳旧址。 卓布泰在这里修建了清军大营,近万清兵,扎下了方圆近十里的偌大一片。 而已经成为集镇的昆阳镇子,却是被卓布泰所部的镶黄旗所占据。 卓布泰看着面前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不由得唑了唑牙花子。 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疯婆子,早前两人可没少干仗。 而且很丢人的是——自己竟然打不过她…… “破布袋,敌军固守叶县,并在城池的侧后方布下数道营寨,直接通往垭口,你可有法子破了敌军的守势?” 孔四贞情商不行,但是,打仗的智商却是出奇的高,甚至行军打仗、军伍营垒,此女无所不精。 卓布泰眉头一挑:“孔老四你别太过分,这里是我的大帐!” “嘿嘿!”孔四贞亮了亮拳头,她咬紧了钢牙,满脸凶狠道: “有种再说一遍!” 卓布泰缩了脖子:“您老请便,您老轻便!” “这还差不多!”孔四贞满意的放下了拳头,冲着卓布泰勾了勾下巴:“破布袋,问你话呢!” 卓布泰摇了摇头:“难道和硕格格有办法?” 自从来到叶县城外之后,卓布泰的头就痛了。 一见到叛军的营寨,他就明白了叛军的姿态——守! 叶县前出垭口十几里,按理说他是有机会——或是偷袭叶县后路,或是包围了叶县的。 但是,他来到叶县城下的时候,一见到对方在侧后方修建了两排营寨,直接护住了垭口,卓布泰就知道没机会了! 对方现在扎下的营寨,显然就是一个拖字诀! 叶县背靠南阳腹地,朱慈炯又刚刚拿下南阳,民心尚未稳定…… 很明显,叶县拖得越久,对于朱慈炯越有利! 卓布泰仔细查看过了,那些营寨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两三里而已。 对方显然摆出了一个双龙护珠大阵! 叶县就是对方阵中的明珠,而两侧的营垒,拆开看又是两条一字长蛇阵。 他若是攻打叶县县城,则两边的营寨都会相救,若是攻打一边的木头营寨,则左右的营寨都会相救! 再者,这些营寨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他不管攻打哪一个营寨,都要同时面对三处营地炮火的轰击! 这种乌龟壳防守姿态,卓布泰就不相信孔四贞会有办法! …… “没有!” 卓布泰却没想到自己腹诽了半天,孔四贞竟然如此简单的告诉了自己她的答案! 卓布泰盯着孔四贞胸前的两个大坨子,难道随着这厮胸膛的长大,她的脑子也长大了? 孔四贞手握一根长条红薯,正在咔咔咔的啃着,见到卓布泰诧异的看着自己,她眼睛一瞪:“没见过老娘吃东西啊!” “没……没,”卓布泰腹诽不已,您老是不是婚后姿势用多了,这拿红薯的手势,怎么这么怪异呢? 孔四贞这娘们,竟然特么用虎口握着红薯头,手指又顺势虚握薯身。这个姿势,和那些烟花女子勾人魂儿时的姿势,不是一个样么! 孔四贞的手势——这不是在引人想入非非么! 孔四贞已经三两口啃完了红薯,因为吃的太急,嘴角有了些白色的红薯浆。 她一脚踏在卓布泰的案几上,用手挑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耳朵道: “你小子是不是没挨揍痒得慌,你耳红什么?” “啊,这……有吗?”卓布泰急忙用手一摸,果然发现耳坠有些发烫:“没啥,没啥,帐内的火盆烧得旺了些。” 孔四贞松开卓布泰,鄙夷道:“你小子也是,你老哥能庇护你一辈子吗?怎么这么久了,还像是一个娘们一样!” 卓布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除了多了两块肉,少了一个棍,偏生又多了一个洞之外,就和老爷们没个两样啊!” “万岁爷还要找了眉清目秀的充当郎卫咧,俺像你一样粗俗,那前程不是全完了么……” 孔四贞刚刚又拿起一根细红薯,刚用白花花的大门牙咬掉了根茎,就听到卓布泰的嘟囔,她眉头一挑: “破布袋你说啥?” “没,没啥……” 卓布泰急忙回了一句,他急切道:“那个夜深了,咱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合适,那个我先睡了,你待会再来。” “嗯?”孔四贞眉头一挑,浓黑的眉毛竖了起来。 “啊,呸呸呸!” 卓布泰塌眉塌眼:“口误,口误,咱们没隔一起睡!” 他刚刚秃噜了嘴,就见到孔四贞已经将手中的红薯,硬生生夹断了。 “啊,不是,不是!”卓布泰连连摆手,他面带惊慌:“我是说我不和你搁一起睡……” 孔四贞“腾”的就炸毛了,她河东狮吼道: “卓布泰,你再说一句!” 卓布泰啊了一声,扭身就跑:“孔四姐,孔四姑婆,孔四奶奶,我错了,我说错了……” 他一溜烟就钻入了后账,声音远远的传来:“我真没想和你一起睡,咱俩不能搁一起睡,呸呸呸,我是说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对,就是这样,这营地这么大,你想睡哪里,就去哪里睡,咱俩不能睡一张床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一次亲密接触(上架求首订,4) 卓布泰越解释,孔四贞越怒,她“哐当”一声,一脚将自己面前的案几踹飞了出去。 就在一众侍卫进来查看的时候,却被孔四贞三五下给踹倒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后账内,缓缓露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卓布泰冷笑一声——孝庄啊,孝庄,这就是你派来的人吗? 如此毛毛躁躁,能成什么事! 他眯起了眼神,一边让哀嚎遍野的护卫收拾大帐,一边却是冷笑连连。 大哥鳌拜自从在朝堂上逼迫孝庄给他封王之后,两帮人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卓布泰明白大哥的意思,他已经身为执政了,若是康熙继续半死不活的吊着,那么他们未必没有时间从长计议。 可惜,康熙要醒了…… 这个时候,就算大哥放弃了一切权力,瓜尔佳家也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他们能够忍受子孙后代永远充入了辛者库! 辛者库就是奴隶的意思,满语的译义是月给粮食之人,辛者库人一月领三斗六升粮食,大约四十斤左右。 辛者库的首领,相当于半个佐领的地位,也就是半个牛录主。 …… 大哥派他前来河南,成为这河南的城守尉,别看级别不高,手中却能掌管精锐旗丁、绿营上万人的! 在环京畿地区,手中握着这么一只力量,对于大哥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卓布泰眯着眼睛,对于自己的任务,卓布泰清晰地很! …… 第二天一大早,卓布泰还没起床,就被人吵醒了。 叶县这边正对着垭口,这里素来都是风区,大冬天的,冷风呼呼的吹,享受惯了的主子爷们,自然不愿意离开歌姬温暖的环抱。 “卓布泰,快点爬起来,老娘要去观察地形了,你去不去?” 哪知道天都还没亮,孔四贞那个疯婆娘竟然冲入大帐大声叫唤起来。 “我说孔四姐啊,”卓布泰缩回了露在被窝外面的脑袋,埋首在娇嗔歌姬的香软处:“咱们昨儿才刚刚扎营,那城内昨天也才来了增援,今儿啊,打不起来。你也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哈!” “破布袋,你赶紧给老娘起来!” 孔四贞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一把掀起内账的门帘,就这样直冲冲的蹿了进来。 孔四贞一把掀开了卓布泰的被子,哪知道里面竟然是大被同眠的光赤赤三人。 甚至,还有连体婴呢! “啊!” “呀!” “啊!” 三道女高音,环绕卓布泰的耳边…… “啪!” 孔四贞一巴掌扇在卓布泰的背上,怒斥道:“卓布泰,你不要脸!” 她下手极狠,卓布泰的脊背上立刻出现了五个红指印。 “我说孔四姐啊,你说谁不要脸,我躲在内账干事情,你冲进来干嘛?” 卓布泰正在兴头上,被一巴掌给拍‘尿了’…… 他满脸的遗憾,好不容易晨起了。 “哼,破布袋,老娘我跟你说,你在军营干什么,管老娘屁事!” 孔四贞鄙夷的看了看卓布泰的软脚虾,转身虎背熊腰的走了出去,声音却远远传来: “破布袋,老娘要去查看一番叛军的营地,你他娘的给老子守好了营寨!” 孔四贞混不吝的丢下一句话,走出了营帐,被冰冷的冬风一吹,她的脸反倒是发烧起来。 “唉!” 孔四贞夹着腿,别扭的走动几步。 当初在广西,就算那个男人不中用,不也比手指强了不少不是! 这一次,她是一个人北上的,太后留了她两年——寂寞沙洲痒啊! …… 孔四贞带着自己的亲兵,要去查看明军的营寨,而几乎与此同时,朱慈炯也已经收拾停当。 他唤醒睡在自己外间,鼾声吵了自己一晚上的赵驴蛋:“走,跟朕一起去附近的山头转转!” 他当初离开裕州的时候,定下了将敌人拖在地势复杂的山区的计策,却是没想到,来了叶县之后,发现黄吉这家伙,竟然在这里立下了十几个营寨。 短短的十天时间,他能够做的这么好,足见他已经动员了周围的百姓了啊! 听闻朱慈炯要去观察地形,李挺然急忙赶了过来,他正待开口,朱慈炯伸手制止了他: “雪松,你不用劝朕,这一仗,我们面对的是优势敌人,对面的敌人足足上万人,而我们不过只有两千余,虽然占据地利的优势,但是,不将周围亲自看一遍,朕不放心啊!” 李挺然见状,只得不在劝阻,他默默地站在了队伍里。 一行人正待出发,却是见到王磊竟然也来了。 他行了军礼:“陛下,团正要主持诸部的防御,不能擅离职守,陪同陛下查看。他特命末将为陛下带路!” 朱慈炯点点头,他仔细看了看王磊的肩膀,发现那里有三颗铜质的小星星:“行啊你小子,这是打死了十几个敌人了?” “十七个!” 王磊自豪的笑了:“陛下,叶县对面,就是清军现在扎营的地方,很久以前是昆阳城所在。 那一代现在是一个集镇,之前清军前锋过来的时候,我们躲在那里,狠狠的干了一仗!” 他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三颗铜星:“五个人头换一个星星,俺换了三颗,还有两个人头没有兑换呢!” 若是说从新兵营走出之后,每个人的军饷都是一样的,一年十两银子,外加五百斤粮食的安家费。 但是,等到了部队之后,士兵们饷银的差距就会逐渐拉开了,每五颗人头换一个星星,一颗星星每年多加一两饷银。 俘虏则是每四人就能兑换一颗星星。 就像王磊刚才说的伏击一样,凭借燧发火枪的隐蔽性,王磊一战收获了十七颗人头,那么他今后每年都会多了三两银子的军饷! 这个奖励制度一下,军卒们纷纷铆足了力气,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好!不愧朕教导了你一场!” 朱慈炯哈哈大笑起来,他开口道:“你对周边比较熟悉,找一个能够纵观全局的地方,让朕看看周围的地形!” 王磊指了指后方:“那就要去柳树沟了。” “柳树沟就在花山和县城之间,虽然只是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坡,但是,却也算是比较难行的,而且站在上面能够将周围一览无余。” 朱慈炯点头,一行人朝着柳树沟而去。 此时,天色尚黑,朱慈炯看着面前广袤的大地,看着那一处处灯火通明的营寨,诧异道:“你们将营寨修成了三排?” 昨天来的时候,因为翻山越岭实在是太累了,加上天又快黑了,朱慈炯还没有发觉,此时黑夜下灯火这么一亮,瞬间就看清楚了——黄吉那家伙竟然将营垒修建成了三排! “是啊,”黄磊轻笑道:“陛下,团正说了,这样的话,营寨之间就会形成了两条通道,能够安全的将后方的物资,运送到压力最大的叶县县城里。” “而且,如此一来,就算清兵花费巨额代价,拿下了一侧营寨,也是于事无补的,因为就算弃守了一侧的营寨,我们依然保留了一条安全通道!” “妙啊!” 蒲松龄骑在毛驴上,忍不住拍手称赞道:“如此营寨,可以三方互相支援,委实是一着妙手啊!” 他指着营寨:“若是在每一座营寨里面,都布置下红夷大炮,如此,何惧敌人攻城拔寨!” 朱慈炯笑而不语,张思源则是调侃道:“蒲录事早该学学骑马,这骑着大牲口,却是不大雅观啊!” “唉!” 蒲松龄摊摊手,随手给了毛驴一鞭子:“我这个山东响马,一定是一个假的!” 山东因为马政的事情,是以多出响马,甚至响马已经成为了山东人的一张名片。 听到蒲松龄自嘲的话语,众人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柳树沟名字叫做沟,实际上却是一片山坡。 此地的左右各有一座营寨,这柳树沟却恰巧就在两处营寨的中间。 众人到了柳树沟边的时候,天色猛然变黑了。 这是即将天亮的征兆。 众人顺着山坡,牵着马匹开始攀登。 柳树沟的这一片山坡,并不陡峭,虽然坡势比较平缓,但是,却也无法骑马而上的。 因为天色还在黑着,山坡上灌木丛生,使得众人都不在言语,专心朝上爬去。 两刻钟之后,天色已经麻麻亮了,而此时,众人已经接近了山顶。 见到脚下再也没有了灌木丛,全是低矮的草丛,朱慈炯翻身上了马,驱赶着战马,朝着最高的地方走去。 几乎就在同时,山坡的另一面,孔四贞也已经带着亲兵,摸上了山峰。 因为此地就在明军两个营寨的中间,是以孔四贞严令士兵不得说话。 甚至,为了防止牲口叫唤,她更是将战马留在了一里之外的一处密林里。 朱慈炯到了山顶的时候,太阳刚好从地平线下跳了出来,短暂的通红之后,下一刻变白了的日头,将金光洒满了人间。 “有敌人!” “有敌人!”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从两个方向登上了最高峰的朱慈炯、孔四贞,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 “保护小姐!”孔四贞带来的侍卫们大吼起来,他们纷纷抽出了腰刀,朝着朱慈炯冲去 “保护陛下!”朱慈炯的侍卫也大吼起来,他们分成了两波,一拨人站在朱慈炯面前,架起了火枪,另一拨人则是三两下扭上三棱刺,朝着敌人冲去。 “你是谁?” “你是谁?” 几乎就在一瞬间,朱慈炯和孔四贞分别询问起了对方的姓名。 而下一刻,不待朱慈炯作答,孔四贞猛然抽出了长枪,朝着朱慈炯冲来。 下意识的一问之后,她已经明白了,面前之人就是叛军首领朱三! 而朱慈炯刚刚拿起马鞍上的火枪,却是猛然将想起了,因为他将卫队全部更改为射程最远的米尼枪,而这种枪支并不能预装了弹药! 因为不能用锤子将弹丸砸实,使得预装了弹丸之后,稍微颠簸一下,弹头与火药之间就有了空隙了。 他平素养成预装一发子弹的习惯,却被打破了。 “该死!” 临时装填实在太慢了! 朱慈炯啐骂一声,转身抓起了马鞍上斜跨的短弓。 而此时,双方的侍卫,已经开始互相厮杀起来。 而孔四贞,也已经距离他只剩下了十步之遥,有侍卫朝着孔四贞扑去,却三两下被打倒在地。 “叛贼受死!” 孔四贞大吼了一声,握紧手中的腰刀,朝着朱慈炯大踏步而来。 “休想伤了陛下!” 赵驴蛋大吼一声,抓起地上的一块巨石,朝着孔四贞砸去。 这女人倒也厉害,竟然身体一扭,勘勘躲过了巨石之后,前冲的速度竟然又快了三分! “妖女看枪!” 朱慈炯大吼一声,乘着孔四贞下意识抬头的时候,一箭朝着她射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虽然仓皇之下朱慈炯无法瞄准,但是,这一箭还是命中了孔四贞。 只见这女人身上那隆起的锁子甲处,挂着一只摇摇摆摆的短箭。 “啊,大小姐中箭了,快撤!”中间两个侍卫见到孔四贞中箭,一把架起孔四贞,转身就跑。 而剩余的清军护卫们则大吼一声,猛冲几步,迫使明军倒退两步,然后也几个起落,消失在了灌木丛里。 …… 实际上这一切说起来很是漫长,实际上两军交锋也不过只有几个呼吸而已。 等到朱慈炯的护卫们装填好了子弹,对着面前的灌木丛扫射的时候,除了几声闷哼,却是再也不见敌人的人影了。 “陛下,你没事吧?” 直到这时,蒲松龄这个骑驴的,才刚刚爬上了山坡。 他听到了喊杀声,就使劲拍打驴子,但是这家伙又犯倔了…… 朱慈炯点点头,对侍卫们道:“装填子弹,给我瞄准了山下那一段空白地带,等他们出来!” 此地虽然距离山下的空地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但是,对于米尼枪来讲,这不成问题! “陛下,此地危险,您当去营寨指挥!” 李挺然站在朱慈炯面前劝解道。 “稍等一下!” 朱慈炯亲手给自己的火枪装填了子弹。 第一百二十八章:孔四贞的‘大怒’(上架求首订,5) 朱慈炯脸色铁青,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麾下的护卫就死了两个,受伤好几人。 而对方,却只是被他们刺中了三人而已,甚至,对方的兵卒竟然还能完美的避开了胸腹要害! 朱慈炯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李挺然还待再劝,朱慈炯却是道:“援兵来了,雪松你就放心吧,你看看两边,营寨里都派人过来接应了呢!” 李挺然扭头看去,果然柳树沟两侧的营寨,都派遣了一部分兵卒赶了过来。 却原来,在上山之前,王磊就已经通知了左右的营寨,兵丁早已经随时准备救援了。 听到山上传来喊杀声之后,左右营寨的指挥官,立刻派人前来救援了。 说话间,王磊指着山下呼喊道:“他们出来了!” 他大喊一声,提醒了众人,然后举起手中的火枪,瞄准了敌人,一枪打了过去。 只可惜他手中的只是一个燧发枪而已,虽然成功地点火发射,但是,子弹却打不到这么远! 李挺然定睛一看,果然,清兵已经出了密林,走到了山脚下的空地处。 此时正是隆冬,地里的庄稼都只有脚踝深,几十个清兵散在麦地里,正朝着远方的密林跑去。 …… 孔四贞眼泪都出来了。 额滴个娘咧,真特么疼! 她只觉得自己大馒头里,最后残存的硬核似乎都给撞开了! 这一会淤肿了不少,中箭的那一侧,馒头竟然又大了三分,将锁子甲撑得鼓鼓的。 孔四贞刚刚出了山坡,就听到山顶上传来了一声枪声。 狗娘养的,还敢调戏她! 孔四贞大怒,当即驻足不前,对着山头大骂道: “朱慈炯,你给姑奶奶听着,此仇不报,我孔四贞誓不为人!” 孔四贞? 朱慈炯手一抖,刚刚瞄准了她的准星,晃开了。 “原来是矿工之女!” 朱慈炯脸色刷的变冷了,他怒吼道:“你孔家叛国、叛族、叛祖宗,你是人吗?” 他再次举起火枪,瞄准了孔四贞。 在他的眼中,这人就是一个畜生,打死一个畜生,他有什么心理负担? “好你个朱三,若不是你朱家不仁不义,我父亲岂会背叛那个将自己挂起来的蠢货!”孔四贞大怒,跳着脚喝骂道。 “找死!”朱慈炯大怒,手指猛然扣动了扳机。 “啪!” 朱慈炯一枪过去,却没有打中孔四贞…… 两地之间早已超过了一里地,这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又有些激动,使得本就不出众的远程阻杀,更稀松平常了。 就在朱慈炯枪响之后,护卫们的枪声也响起了…… “啪啪啪啪!” 一阵炒豆子般的枪声之后,孔四贞身边的护卫,倒下了三四个。 “竟然有抬枪!” 孔四贞脸色一变,只得恶狠狠道:“走!” 地上中枪的家丁,前面一个酒盅般大的伤口,后面的伤口却有碗底大小,这么严重的伤势,明眼人都知道没救了。 眼见对方竟然布置下“抬枪”,孔四贞只得退走…… …… 顷刻之后,援兵已经上山。 朱慈炯指着刚才孔四贞下山的方向:“给我搜索仔细了,刚才有几个受伤的,并没见他们到出去,怕是藏身其间!” 刚才孔四贞等人下山的时候,有人被那一轮排枪打中了,他听到受伤后的闷哼了。 山脚下的尸体也是要带回来的,这些人身上,都会隐藏有一定的线索。 …… 被命名为“甲三”号营垒里,朱慈炯看着面前的五具尸体,眉头微微拧着。 “陛下,已经核验过了,这些死尸的身上,都有伪清‘定南王府’字样的腰牌,看腰牌式样,和他们的年纪,应该都是孔友德留下来的辽东悍卒,也就是孔友德的家丁。” 李挺然手中拿着五枚腰牌,递给朱慈炯观看。 听到敌人的身份,朱慈炯这才放缓了眉头,原来遇上了百战老卒,怪不得他的那些护卫不敌了! 孔家的这些家丁,可都是从东江镇一路杀过来的,如此难缠,也实属必然了。 朱慈炯转向孙振仍:“孙营副,你之前可曾看到孔家的旗帜?” 孙振仍是最早看到清军南下的人,他前来投军的时候,正好遇上清兵将要过河,先锋部队正在搜集船只。 于是,孙振仍就前后往返数百里。 直到查探清楚,这才带着清兵的消息前来投靠大明的。 因为没有接受过新式训练,是以,朱慈炯只给了他一个营副的官职。 这就是一个参谋官的意思。 当然,此战平定,他会让孙振仍先去军营学习,等到出师之后,再行授予职司的。 孙振仍仔细想了想,很肯定的道:“陛下,臣并没有看到孔家的旗帜。 以孔友德的地位,就算他早已死了,但是,他的女儿却被满清封为和硕格格,还被收为伪太后的义女。 若是此人与卓布泰一起前来的话,那么军中最显眼的地方,应该打起了孔家的旗帜才是! 但是,末将特意前后观看了一圈,我很确信,并没有见到孔家的将旗。” 军队出征,除了要打军中大纛旗之外,还要打起了主将的三角旗,也就是要在旗帜上绣上主将姓氏。 甚至,每营的小将,都是要有属于自己的旗帜的。 如此一来,只要记下了这些旗帜上的姓氏和式样,就可以推断敌军派遣的将领都有谁了。 “也就是说现在清军营地内,两个主权人却不是一批派来的!” 朱慈炯瞬间抓住了重点。 孙振仍到底是没有在朝中做事,纵然有心搜集了清廷的资料,但是对于清廷各派系的成员,却是不甚清楚的。 他茫然的看着朱慈炯,什么意思? 而李挺然却是猛然一拍大腿:“陛下,主将是鳌拜所派,而后来的孔四贞,怕是伪太后所派了! 清兵将帅不合,好机会啊!” 以清廷对付这些汉人将领的狠辣,能够在这个时候,还如此舍身的为清廷效力之人,可不多了! 正因为这样,李挺然结合几件事情一猜,就知道孔四贞应该是孝庄派来监视卓布泰的监军。 …… 清朝定鼎之后,做的事情很不地道! 比如孙可旺(孙可望的本名)。 这人在南明反清大业最辉煌的时候,使劲捅了明廷一刀,转身叛投满清。 更是将明军的布防图,完整无缺的献给清廷,甚至亲自带队追杀明廷。 对于清廷来讲,这人的功勋不可谓不大! 但是,孙可旺的下场呢? 虽然封了一个“义王”的爵位,但是,自己被逼带病追杀永历,返回京师之后被以打猎为名,直接给枪杀,后续几位继任者,都给“病死”,最后更是除了爵…… 可以这么说,清朝封的汉人四王,没有一个有了好下场的。 …… 朱慈炯想了想,沉声道:“有没有可能分化拉拢他们?” “怕是很难!” 李挺然摇摇头:“孔四贞被伪清皇太后收为养女,更是赐以和硕格格称号,这还不算,为了拉拢孔友德的属众,更是允许此女保有一部家丁部曲。” 他的眉头深锁…… 更别说孔四贞之父孔友德连同他的子嗣,全被李定国斩杀。 而李定国却是南明所封的晋王,陛下前几天更是下诏再次追封了李定国,还下旨修建李定国陵墓、雕像…… 如此一来,休想拉拢了孔四贞。 至于拉拢卓布泰,李挺然连想都不敢想! 不要看他们打崩了旗丁之后,旗人投降的比绿营兵丁都还畅快,但是,像卓布泰这样的既得利益者,那是宁死也不会屈服的! ——他们一大家子都在满清朝中为官,若是有一人投降,那么全家的前程可就断了! 李挺然实在是想不到拉拢分化的办法! …… 蒲松龄忽然将朱慈炯看了又看,自己却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柳录事这是笑什么?”朱慈炯大奇。 难道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吗?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发现干净净的啊! “哈哈哈哈哈!”见到朱慈炯的动作,蒲松龄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都站不稳了…… 陛下脸上干干净净啊!众人纷纷看向蒲松龄,这人莫不是神经了? 良久,蒲松龄才止住了笑声,他眼角挂着泪水,抱着笑疼了的肚子,蜷缩着身子,开口道:“臣下倒是有个法子!” “只是,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刚刚说了一句,蒲松龄又止不住想笑了。 朱慈炯很好奇蒲松龄究竟会提什么主意,他挥挥手,让一众兵丁退下,这才是询问道:“蒲录事可有什么主意?” 蒲松龄捂着笑的直不起来的腰,一边哈哈的笑着,一边开口道: “不如陛下牺牲一下,让臣休书一封,与孔四贞提亲……” “休想!”朱慈炯大怒:“彼辈无君无父、背叛家国、祖宗之人,休想做了朕的女人!” 朱慈炯大怒,就算他一辈子与五姑娘为伴,也不会同意娶了孔四贞的。 “陛下你听我说完!” 蒲松龄:“陛下你就稍微牺牲一下色相,那孔四贞……” 蒲松龄忍着笑,将自己的法子说了…… “这可行吗?”朱慈炯很是迟疑,这么简单的一个计策,卓布泰岂能看不出来。 李挺然大赞,他认真的点头:“成的几率应该很大!” 而孙振仍却站了出来:“陛下,臣请前去清营为使!” …… 清军驻扎的地方,正是昆阳古城所在的位置。 自从昆阳被废除了之后,历经朝代变迁,此地就成了一个镇子。 清兵到来之前,黄吉早已将周边的百姓,全部送到方城那边去了。 冬日里并没有农活,田地里的庄稼都已经长出来了,又不需要伺弄。 眼见大战要来,百姓们自然选择了跟随官府避祸。 …… 一处前后三进的大宅子里,孔四贞褪去了衣衫,正在查看面前的伤势。 她长出了一口气,万幸! 因为是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她就穿了一身棉袄。 朱慈炯的那一哆嗦,竟然直接射穿了她的锁子甲…… 不过,幸好她还有最后的一道防护,正是凭借提前内置的棉衣,使得这玩意挡住了朱慈炯的一击。 若是此战不是寒冬时节…… 孔四贞吐了吐舌头。 真险啊! 幸好旗袍是朝左边扣的,心脏处多了一层棉袄右襟。 若不然的的话,她怕是就要一命呜呼了。 孔四贞看着棉衣上的洞口,又看着中衣上那明显的箭头印子。 低头看看变大了一倍,让她再次有了憋奶疼痛感觉的腩子。 “朱慈炯,你给老娘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孔四贞咬牙切齿的赌咒发誓。 “小姐,我给你拿药来了!” 侍女小莲轻轻敲敲房门,提醒了一声之后,然后走了进来。 她拿着一个小瓷瓶,拔掉了瓶塞,就要给孔四贞上药。 “轻点!” 侍女那略带着冰凉的手,轻轻的涂抹伤药,却让孔四贞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你这都肿了,眼看就要起淤血了,若是不能化开的话,怕是会淤积了淤血,那可是会变紫的!” 小莲急切道。 她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这伤药真大…… 一听到要变紫,孔四贞只得咬着牙,让小莲给她涂抹了伤药。 小莲抹完后,收起伤药,帮孔四贞穿好了衣服,临走时却是双手托了托小衣腰带。 她扭头丢下了一句话:“小姐,你真大……” …… 孔四贞侦查敌营时,遭遇了明军的事情,并没有知会了卓布泰。 在歌姬怀里磨磨蹭蹭,直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的卓布泰,猛然间就得到了有叛军使者到来的事情。 莫不是来投诚的? 卓布泰只觉得昏昏欲睡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快请!” 他挺直了腰肢。 “主子爷,”包衣额尔图克提点道:“孔四贞毕竟是太后派来的人,我们却不能不顾脸面。” 包衣实际上并不是纯正的满人,当然,后世意的满人,与最初真正的满人,超过九成就不是一个主体的。 额尔图克的爷爷,是当年努尔哈赤带军入关的时候,掠夺的汉民奴隶,被分发给各部成为了包衣。 第一百二十九章:朕的皇后咧(上架求首订) 额尔图克的父亲跟随主子爷作战,立下了功勋,于是就被抬旗,成为了旗人。 当然这个旗却不是八旗,而是被称为内八旗,也就是内务府那边的‘正身旗’。 内务府的包衣,是专门给宗室王公当奴才的。 男丁就是俗称的包衣,妇女就是各个王府里面的老妈子,女儿则会挑选优异者进入皇宫、王府,充当宫女,也会从中选拔一些没有地位的妃子。 额尔图克家成为包衣,已经整整三代人了,他可是“二辈奴”,还是隶属于上三旗的正身旗二辈奴。 地位比下五旗的一般旗人还要高一些,甚至因为得到了卓布泰的信任,就连寻常的佐领,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这就是宰相门子三品官的缘故了。 …… 听到包衣的提醒,卓布泰点头:“额尔图克你去唤她吧!” “喳,奴才这就去!” …… 孙振仍被带进了清兵大帐的时候,孔四贞也来了。 一见到孙振仍身上那奇怪的服装,孔四贞就隐隐觉得自己的腩子更疼了。 她仿佛又看到了朱慈炯毫无武德的拿短弓射自己的一幕! “来人呐,给我拔了他的舌头!”孔四贞大怒。 孔四贞的亲兵,闻得大小姐开口,当即跳了出来,伸手就要将孙振仍压下去。 他们是亲兵,这是可以枉顾皇命,只听从自己主人的私人武装。 …… “啪!” 卓布泰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孔四姐你这是要让本将背上骂名吗?” 孔四贞眉头一挑:“破布袋,你这莫不是要与叛贼媾和?” “你放屁!”卓布泰大怒,好你个胸大无脑的孔四贞,竟然学会了倒打一耙! “若是你没有媾和之心,为何要护了这个乱臣贼子?”孔四贞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 “本将乃是主将,自有独断的权力!”…… …… 两人看似是因为孙振仍而对峙,实则不然。 卓布泰和孔四贞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底细,也牢记自己的目的。 卓布泰要帮着鳌拜抓稳了手中的一万兵丁,若是可能,尽量留下朱慈炯所部。 毕竟只有叛乱不断,他们才能抓紧了兵权,而这正是——皇帝即将醒来,鳌拜一系活下来的保证。 养寇自重么,位高权重者都应该明白的一个道理! 而对于孝庄来说,自然不愿意鳌拜达成所愿了,甚至更不能容许鳌拜独占平定朱慈炯之乱的莫大功勋。 她派遣孔四贞到来,有三个目的,其一是一旦卓布泰真的剿灭了朱慈炯,好分润军功,稀释鳌拜的威望。 其二,若是鳌拜养寇自重,则授意孔四贞夺权,灭掉朱慈炯。 其三就是不能说的秘密了——河南距离京师太近,一旦京师有变,鳌拜孤注一掷调动卓布泰手中的兵丁“勤王”,那麻烦就大了,所以,孔四贞还肩负有监视、甚至取代卓布泰的使命! …… 见到两人对峙,孙振仍轻笑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清廷内部的满汉矛盾,已经达到了顶峰。 叔祖孙微兰隐居淇县山间练兵的时候,他还是孩提时代,但是自小就被叔祖夸奖很是聪慧。 叔祖曾经与他研讨过一个问题—— 唐朝之前,武人们能够凭借军功,获得良田豪宅美婢,只要在战场上砍杀敌人,只要能够打胜仗,就能成为人上人,就能位列九卿,就能成为一朝宰相。 在那个时候,汉人是开拓进取的,甚至,就连极西之地的西域之西,汉人也开地三千里。 汉唐时候,汉人是一汉当五胡,是逢战皆以少量兵力,能打的蛮子们哭爹喊娘叫爷爷的时代! 等到武媚娘滥赐爵位、掺水世家,废掉了军功制赖以生存的土壤——“以军功公平提拔爵位”之后,武人的地位就开始变低了。 而唐末乱世,却是武人最后的辉煌。 宋太祖以军将立国,生怕别人也这么做,于是来了一曲杯酒释兵权,以良田豪宅美婢,来换取将领们手中的权力之后——这武人的地位,就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甚至,有了贼配军的说法! 此后的大明,又采取了宋朝的办法,大肆打压武将,而等到成祖废掉了太祖定下的“藩王守天下”制度,将王爷们养废了之后,这武人的地位就越发的低了! 孙振仍目光闪烁…… 清廷封了汉人五藩王的时候,叔祖还健在。 那个时候叔祖就有了预言,这些武人必将下场凄惨! 孙振仍嘴角勾起,他最佩服的叔祖曾经和他笑谈,清廷必然会以宗室贵族压制汉人藩王,以此来削减汉将的权柄。 而等到这些手握兵权的汉将被砍掉之后,下一步那些满人大将也逃不了好。 依照叔祖的构想,推翻清廷的时机有三,其一就是汉藩被打压的时候;其二就是满臣被打压的时候;其三的成功几率更大,但是,拖得时间也最久——等到清廷除掉了这些悍将之后,等上几十年,天下将再也没有能打的将军…… 到那时,哪怕只是一介书生造反,就能席卷千万里…… …… 孙振仍正在思绪翩飞,卓布泰却使劲拍了一下案几: “兀那匪寇,你前来朝廷大营,可是前来弃暗投明的?” “非也!” 孙振仍收起了思绪,他轻笑起来:“我是来做媒的。” “做媒?” 卓布泰和孔四贞两人愣住了。 兀那贼将,你有没有搞错? 你我是敌对双方哎! 你就这样兴冲冲的跑来说要做媒? …… 孙振仍一脸严肃,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烫金名帖: “我家皇帝陛下尚未册立皇后,今晨一见,陛下对孔姑娘惊为天人,特送来名帖一张,若是孔姑娘有意,我家皇帝陛下愿意册封孔姑娘为后。” “你找死!” 孔四贞大怒,当即抓起桌子上的马鞭,就要好好教训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 “哈哈哈哈!” 卓布泰大笑起来,他上上下下将孔四贞打量了一遍:“皇后,就她这大小n……哈哈哈哈!” “破布袋,你什么意思?” 看到卓布泰的眼神和动作之后,孔四贞更怒了,她抓起鞭子,就要朝着卓布泰挥去。 兀那贼子,眼睛朝哪里看呢? 不就是一大一小么! 老娘受伤了不成啊! …… 孙振仍却是老老实实的弯腰长拜:“我家陛下说了,若是孔姑娘愿意,后天一早,他会派了十六抬大轿前来迎接您。” “你告诉他——他在做梦!”孔四贞冷笑一声。 高贵的她,是朱慈炯可以窥觊的吗? 皇太后娘娘可是说了,只要皇帝陛下醒来,就要迎娶了自己过门! 兀那朱慈炯不过是一个叛臣,休想进了她的身子! …… “朱三当真要求娶孔四姐?” 卓布泰眼睛一亮,若是可能的话,那么,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破布袋你找死!”听到卓布泰的话语,孔四贞彻底火了。 卓布泰挤挤眼睛,示意孔四贞稍安勿躁。 孙振仍点点头:“我家皇帝乃是马上皇帝,最是看不惯那些娇娇弱弱的女子,反倒是最喜欢孔小姐这样的女中豪杰,只要孔小姐愿意,我家皇帝自然会迎娶孔小姐的。” “成,你回去告诉朱三,让他三日之后派遣迎亲队伍前来就是!” 卓布泰不待孔四贞反驳,当即应答下来,更是让亲兵将孙振仍送出了大营。 …… “破布袋,你在找死!” 孔四贞大怒,她这么高贵的的人,是朱慈炯可以惦记的吗? 卓布泰摆摆手:“孔四姐,你听我说,后天我准备……” “这成吗?”孔四贞的眼睛亮晶晶的…… …… “陛下,成了!” 孙振仍回到营地之后,一路直奔朱慈炯下榻所在,他大声嚷嚷道:“臣下已经约定后天迎娶孔四贞了……” “他们那么轻松就答应了?”李挺然眉头一挑。 这么简单的计策,卓布泰竟然上钩了? “我去了……”孙振仍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朱慈炯摇摇头,他就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不过反正不管什么理由,都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这一次不管清兵打着什么主意,他都会让清兵大吃一壶的! “陛下,做成了!” 张大拿着两个木柄手榴弹走了过来:“陛下按照您的要求,我们用生铁铸造了这些壳子,里面灌装了整整一斤火药!” 而赵驴蛋却是扛着一个生铁打造的大圆筒走了过来。 “陛下,您看看这个合用不合用?” 赵驴蛋将比自己腰还要粗的铁桶放在了地上。 “好!” 朱慈炯手扶这个就像是后世的柴油桶一样的玩意,眼神眯了起来。 “现在就看十六抬大轿那边了!” 李挺然笑了。 若是后天一早,真的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那么还真的要狠狠的捞一把的! …… 与此同时,孔四贞眼睛眨了眨:“破布袋,这样真的可行吗?” “你说咧?”卓布泰已经对于这个外号免疫了,他嘴角勾起,冷笑连连: “我很肯定,那朱三绝对不是要迎娶你,而是打了别的注意!” “但是,我不管他打得什么注意,这一次一定会留下他的!” 卓布泰眼睛眯起,大哥说了,朱慈炯所部不能斩杀殆尽,但是,朱慈炯是必须要除去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除掉了朱慈炯,然后将他的余部赶到秦岭大山之中! 这样一来,因为叛乱还在,而且还躲入了莽莽群山之中,他就有机会拿到陕甘、湖北、河南三处的兵权了。 至于湖广,他不敢想,皇太后绝对不会允许他掌握了湖南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孔四贞眼神闪了闪。 在弄死朱慈炯这一点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正因为这样,孔四贞才同意了卓布泰的骗婚之策。 “后天我会集中一百具佛郎机,全部装填好弹药,等到朱慈炯到了我们跟前,就给我万炮齐发!” 卓布泰嘴角勾起,一百具弗朗机,能在十息之内发射五百颗弹丸,就算朱慈炯带了所有的大军到来,也将全部化为齑粉了! 孔四贞摸了摸胸口,似乎腩子又疼了。 这一次,她要让朱慈炯粉身碎骨! …… 第二天一大早,双方再次互派使者,约定了明日一早在双方营垒之间,一处叫做沈家庄的地方见面。 这里正处在双方营垒之间,而且又在双方红衣大炮的射程之外! 这沈家庄,周围全是平缓地带,一眼就能看到对方有没有布下了伏兵。 在约定了见面地点之后,双方的探子就开始齐聚沈家庄周边了。 朱慈炯在飞狐陉的作为,给清兵留下的映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使得卓布泰生怕朱慈炯再做了幺蛾子。 是以,清兵的探子几乎是一人盯着一人的架势,盯准了明军探子,预防他们动了手脚。 第三天早晨很快就来到了。 城墙上,朱慈炯手持望远镜,看着缓缓朝沈家庄走去的清兵。 他眉头皱了皱:“雪松,你看看,清兵的轿子有些多啊!” 视野所及,清兵涌来了一大片各色小轿,看规模怕是有百十艘之多! 黄吉也手持望远镜,他仔细看了又看,开口道:“陛下,怕是清兵要与我们打了同样的招数啊!” 朱慈炯扭头看看自己身后几十艘轿子,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来这是要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走,会会他们去!” 李挺然欲言又止,他有心想要劝阻,但是…… 若能打掉清军的气焰,对他们有利啊! …… 伴随着朱慈炯等人的到来,双方的护卫都开始逐渐后撤,站在了彼此轿子的两百步之外。 这是提前约定好了的。 卓布泰当先从轿子中走了出来,他朝珠闪亮,狮子补子是那么显眼:“怎么,难道朱三就没有出来见一见的勇气了?” 朱慈炯哈哈一笑,微微掀开门帘一角,走了出去:“朕的胆子,可是出奇的大,紫荆城朕都来去自如,更何况是来迎娶朕的皇后了。” 他看面前的卓布泰,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蒲松龄给他出的主意却是约对方见面,然后利用迅雷枪的超远射程,干掉对方的主将…… 第一百三十章:送皇后一道没良心(上架求首订,7) —————— 如此一来,这些清兵必将大乱的,到时候,他们可就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甚至,一场席卷大胜就在眼前了! 朱慈炯当即做了修改,要玩,就玩一场大的! …… “你想要娶我?”孔四贞一身大红的衣衫,从另一辆小轿里钻了出来:“那要看看你有没有娶我的本事!” 对方的门帘,只是掀开了一角,让人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朱慈炯双手背后,右手大拇指指尖与食指指尖形成了一个圆,剩余的三根手指却张开了。 “朕自认本事大的没边,你可要试试吗?” 朱慈炯笑了起来。 听到朱慈炯的笑声,明军抬过来的小轿,都有人走了出来。 而卓布泰也轻咳一声,他带来的小轿,也都有人走了出来。 顷刻之间,一场现代军人与僵尸的对峙场景出现了…… …… 朱慈炯冷笑一声,他沉声道:“既然卓将军已经将朕的皇后送来了,那么朕就多谢了!” …… 郑质是唐县(唐河县)一个小地主家的三子。 白水从唐县流过,繁忙的航运,使得这一代很是富庶。再加上唐县境内唐河、白河齐聚,这一代的田地也很是肥沃。 郑质家中倒也有百十亩地,勉强够一家人吃喝嚼用了。 只不过他不是长子,是以,这偌大的家业,却不会有了他的一份。 等到郑质成年之后,要么做了兄长的免费劳力,若是兄嫂善良,会在老爹死了之后,给他分了几亩田地,让他能够裹腹。 若是遇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兄嫂,那就只会将他当做一个下人使唤的! 为了保证后代的延续,这是实行了上千年的策略了。 郑质不怨家人,也不怨这个世道! 甚至,等到他积攒了家产,也会这么做的…… 因为一旦家产代代分配下去,那么要不了多少代,后人们都要饿死了! 毕竟田地就只有这么多,而人口却会越来越多的…… 曾经上了两年私塾,郑质倒是懂的一点文墨,他不愿意当了一辈子奴仆,决定出去闯一闯。 十六岁的那年,他搭上了一艘开往南阳的船只,去南阳城里讨生活了。 爷爷讲了无数回的祖辈故事,他们郑家的老祖就是这样发家的。 在南阳城里爬模滚打整整两年,郑质并没有积攒了多少钱财,不过倒是成功的进入张家的店铺做了活计。 后来,张家的一个管事说要挑选一些人手,前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还告诉他们危险性很大,报名全凭自愿。 郑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毅然报了名。 果然,在经过了短暂的考察之后,他们就被送往了内乡的一片山区。 当上第一堂课的时候,郑质就觉察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身边,竟然有很多张家、李家、王家的弟子,这让他紧张之余,更多的却是兴奋! 看来真的是机会来了啊! …… 继续训练了半个月之后,郑质没想到竟然有人上起了文化课。 一个三十来岁,保养的很好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从他讲的第一句话,郑质就兴奋起来…… 果然,在给他们讲了一节什么是大义之后,对方很坦陈的告诉他们,他是朱三太子! 有人慌乱之下夺路而逃,却被张家的护卫打死当场,见了血,众人瞬间就意识到下不了贼船了。 而且看张家、李家、王家的弟子,似乎早已知道了朱慈炯的身份。 普通人家的弟子,有抗议的,有不合作的,只有零星的几个很是兴奋…… 郑质并没有出头,他决定继续观察。 再说了就算是要溜,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啊! 人家敢讲自己的身世,就不怕他们逃走! 郑质继续接受着训练,甚至还收藏起了自己的锋芒,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当手中拿到了燧发枪的时候,郑质的心触动了。 如果对方的眼界能够继续保持这样远视,那么对方还未必不能成事! 而当经纬仪出现,能够代替了人工测量距离之后,郑质就动心了。 跟着这样的人,必然能够成事啊! …… 未几,忽然传来李家最出色的男人被抓,同时被抓的还有张家的家主。 郑质躲在人群里,静静的观察着那个男人。 若是这人继续隐忍,那么他就要找了机会逃走! 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可不值得投靠! 经过半年的训练,他已经摸熟了周围的地形,甚至就连护卫们的规律也摸熟了。 虽然说朱慈炯布下了三道防护,他只是接触了第一道,远距离观察了第二道,还没有看到过第三道防护在哪里。 但是,郑质相信,凭借自己接受的训练,想要逃离这里简直易如反掌! 而最终的结果…… …… 小轿里,郑质摸了摸自己肩膀上银质的小月亮。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班正! 这还是自己之前隐忍太多的结果,若是他早前的时候,表现的这么出色,早就成为营正了! 肩膀上的三颗星星,代表着他最少都杀死了十五个敌人,同样也代表着他已经达到了年薪十三两的高薪! 而田地…… 一亩旱地也不过只有两三千枚铜钱罢了! 虽然说大规模的买不到,但是,他积攒一年薪资,足够买上几亩地,做一个自由民了! 郑质摸了摸轿子中间硕大的铁桶。 借着门帘周围漏进来的光亮,可以清晰的看到——铁桶内有一个厚厚丝绸包裹的东西,将铁桶塞得满满。 而铁桶的尾部,则有一根短短的引信…… 赫然是没良心炮! …… 此时,皇帝陛下特意提高的话语清晰传来:“既然卓将军已经将朕的皇后送来了,那么朕就多谢了!” “打开门帘!” 这是早已约定好的暗号! 郑质大吼了一声,然后吹着了火折子,凑到了只有两指长的引线上! “嗤嗤!” 引线燃烧特有的声音响起,窄厌的小轿内,另一名士兵已经一把扯下了门帘。 他们停放的位置,是早就测量好了的! 几乎与郑质同时,数十辆小轿都撤掉了门帘,露出了里面的一个个两尺见方的没良心炮。 …… “朱慈炯!你卑鄙!” 卓布泰脸色大变。 他的正对面,一个大铁桶正好对准了自己,而铁桶内那层层包裹的丝绸,让他一眼就觉得不简单! “你这无耻的小贼!”孔四贞银牙都要咬碎了。 两人嘴上骂着朱慈炯卑鄙,转瞬却是大吼道:“给我开炮!” “刷刷刷!” 整整一百艘清兵小轿,全部都被一把扯开了门帘,露出了里面一百具佛郎机! 而小轿内,兵卒已经手持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卧槽!卓布泰你不是人!” 朱慈炯脸色大变,背在背后的ok手势,已经换成了单掌,恶狠狠的压了下来。 “啪啪啪啪!” 一阵炒豆子一般的枪声响起,站立在清兵小轿旁边,穿着朝服的清兵倒了一地…… 两百步也就是几十米而已! 这个距离鲁密铳、鸟枪打不准,但是,却不代表迅雷枪啊! 米尼枪的射程,足足能翻了二十倍呢! …… “狗日的朱慈炯!” 卓布泰脸色大变,在明军举枪的一瞬间,就闪到了轿子的后面。 见到自己扮作官吏的一百士兵,竟然全部被击杀当场,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可是他镶黄旗部的精锐旗丁啊! …… 卓布泰应该庆幸,因为他们是占据了东方的,是以,迎光之下,远处的迅雷枪士兵,看不清楚背对着太阳的小轿内的情形,若不然的话,就要第一时间击杀那些炮手了! …… 孔四贞大怒,伸手解下腰间的软剑,欺身朝着朱慈炯扑来。 “无耻小人,受死!” …… 卓布泰的话语未落,孔四贞的第一个跳跃还没有落下,只见朱慈炯旁边的小轿内,忽然火光大盛。 “嗵!” 一道宛若粮食放大器炸爆米花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明黄色的丝绸包裹,拖着长长的尾焰,落在了清兵的两个小轿之间。 “这是啥玩意?” 地上中枪后断了一条腿,身着官服假扮官吏的士兵,伸手戳了戳那个包裹。 貌似是丝绸? …… “嘭!” 一道惊天巨响,火光吞噬了周围的两个小轿,然后迅速扩散开来,两个轿子竟然直接被炸的粉碎,火绳正在燃烧的佛郎机,在天空中转着圈,朝着远处砸去! 这一发没良心,直接炸没了清兵的四个小轿,吹翻了相邻的两个小轿…… “嘭~嗯……”炮管扎在地上的佛郎机,放炮的声音,就像憋了一个屁…… …… “朱慈炯,我日昍晶你祖宗!” 卓布泰的心在滴血。 这都是他的兵啊! 这都是他的炮啊! …… “狗日的朱慈炯,你给老娘受死!” 孔四贞的耳朵嗡嗡的响,什么都听不到了,却依旧挺着两个大腩子,朝着朱慈炯飞扑而去! 被炸毁的,也有他孔家的家丁…… …… “嗵嗵嗵嗵……” 几乎就在第一发没良心炮飞弹爆破的一瞬间,数十坨捆扎成圆形的炸药包,朝着敌人的小轿群里滑落。 …… 没良心炮,是我党在淮海战役时期发明的,它制作简单,甚至没有铁桶时,在地上挖了深坑,也一样可以使用。 这玩意只需要一个汽油桶,里面装填火药,然后上面覆盖一块硬木板,硬木板上有个洞口,然后将圆形的炸药包放在硬木板上,引线插入空洞内。 火药燃烧后推动炸药包飞出的同时,又点燃了炸药包的引线。 不要看这东西制作简单,它最远可以将炸药包抛飞三百多米! 而且就算是水泥混泥土修筑的单兵碉堡,这玩意一炮就能给炸成了粉末…… …… 朱慈炯还没有鼓捣出来雷管,是以炸药包的威力小了很多。 但是,不管怎么少,那一包火药,也是几十斤重量啊! …… 朱慈炯知道清兵必然也是没安好心的,是以特意吩咐将士们将引线给剪短了…… “嗵嗵嗵嗵!” 一发发宛若平地惊雷一般的爆炸声,响彻在清兵小轿之间,无数木屑,就像是暴雨一样,在胡乱的扫射…… 甚至一具飞上了天的佛郎机,整个扭成了麻花! …… 明军的没良心,炸掉了清兵一多半的小轿,而清兵的佛郎机却也有无数发炮弹朝着明军扫来! 好几艘明军小轿,被打成了废墟,血液浸湿了大地…… “上手榴弹!三百米射程!” 朱慈炯大吼! 郑质的耳朵离纵然早已塞入了棉花,但还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看着面前一尺深的一个大坑,看着满地的残骸,嘴角咧了起来。 狗日的,真厉害! “换底药!” 郑质也不管自己的搭档能不能听到,自顾自的拿起了湿棉布,使劲将炮筒子擦拭干净,然后抓起一包底药,一刀刺开包装,倒在炮筒内,用木板使劲压实了,顺势将一包早已包好的集束手榴弹放了进去。 他抓住引线,塞进了木板上的空洞内! 搭档程珂早已安置好了引线,又调整了炮筒的倾斜度。 郑质看着正朝着这边冲来的清兵,嘴角勾起了笑容。 “狗日的,去死吧!” 他大吼一声,拿起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嗵!” 爆米花一般的响声响起,包裹起来的手榴弹,划着抛物线,朝着远处清兵的头上落去。 “嘭嘭嘭!” 不待集束手榴弹落下,引线已经燃尽,包裹的丝绸化作了齑粉,无数从天而降的铁钉、钢珠、弹片,将周围三丈方圆,化作了修罗场…… 惨嚎震天…… 一具具没良心,喷吐着尺许长的火焰,将一个个炸药包送上了天空…… 一个个炸药包,在清兵头上,在空地里,在残肢堆里,在残存的清军小轿边,爆发出惊天巨响…… …… “朱慈炯,你给我去死!” 硝烟四溢,孔四贞张牙舞爪的冲到了朱慈炯面前,她披头散发,衣衫破碎,满身血污,手中的长剑直刺朱慈炯胸口。 …… “嘭!” 一道让人眼睛失明的火光亮起,将众人笼罩了进去,朱慈炯和孔四贞都被剧烈的爆炸拍飞在地! …… 第一百三十一章:蒲松龄再设局(为舵主終於有時間了兄弟加更!) 若是时间倒回三秒之前,就会发现几乎就在孔四贞从浓烟里冲出来的一瞬间,一辆被炸飞了的清兵小轿内,烧得火红的佛郎机,顽强的发出了最后的炮弹。 这炮弹不偏不倚,命中了一辆明军小轿,炙热的炮弹,落在了炸药包上。 丝绸包裹的炸药包,哪里耐得住火红的铁球,整整三包炸药被点燃,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周围的五辆小轿全都给拍碎…… 火光漫天,到处都在燃烧! “撤!” “快撤!” “都快撤啊!” 朱慈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顾不上去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大吼起来。 到处都是火焰,万一发生了连环爆炸,那么这些儿郎们可就全完了! 朱慈炯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后,孔四贞满头鲜血,双手抱着日益庞大的腩子,艰难的爬了起来…… 就在刚才,好巧不巧,这丫头来了一个胸降…… 被拍飞的她,硬生生的用胸部,实现了在一具扭曲散落在地上的佛郎机炮杆上,胸降硬着陆的操作…… 孔四贞只觉得腩子仿佛都要炸开了,低头看看快要被撑爆了的锁子甲,她抓紧了手中的短剑,朝着正大呼小叫的朱慈炯刺来! 身边的危机,朱慈炯并没有看到,他惶恐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自己的确达成了预期,干掉了清兵派出来的众人,成功地打击了清军的士气。 但是…… 没良心为什么叫做没良心? 除了死在没良心飞弹下的敌人,有些会七窍流血,浑身却毫无伤口之外;最主要的是——这玩意不分敌我啊! 粗糙的炮管,简单包裹的弹药,使得抛出的飞弹,弹着点并不统一,甚至还有可能落在自己脚下! 这玩意的发射药需要几斤甚至十几斤火药,发射的声响简直能将人耳朵震聋,心脏不好的,甚至能直接震死! 正因为这样,使得没良心的诨名,反倒是要比它的正名‘飞雷炮’更广为流传…… …… 朱慈炯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喊声,士兵们听不到了! 而且更加恐怖的是,藏在轿子里的他们,除非他冒着被飞弹打在脸上的危险去呼唤,若不然的话,就连手势都看不到! …… “朱慈炯,你给我去死!” 孔四贞恼羞成怒,挺着两个几欲撑爆了锁子甲的大腩子,手中的软剑朝着朱慈炯刺来! 朱慈炯仿佛感受到了凌冽的杀气,他扭过头来,看到一点寒芒正冲着自己咽喉刺来…… 孔四贞那扭曲的五官,那远超义胸的大腩子,晃悠的让人眩晕…… 我命休矣! 朱慈炯只觉得手脚冰凉…… 就在危急时刻,猛然见到一根结实的树杆子,斜斜里从一侧扫来,孔四贞被这树干结结实实的扫在了大腩子上,就像是一个沙袋般飞了出去…… “啪……” 她就像是一个破布袋,摔落在废墟里。 朱慈炯一阵牙酸,他似乎看到了孔四贞急速缩小的胸膛——大腩子,只剩下了一半…… 赵驴蛋正一脸恼怒的对他说着什么。 朱慈炯使劲揉揉耳朵,扯出耳道里塞着的棉花,嗡嗡声虽然依旧,却仿佛能够听到了些什么。 “……陛下……俺……没了……” 赵驴蛋张开嘴使劲怒吼,朱慈炯却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汇。 “快给我灭火!” 士兵们听不到命令,犹在连连开炮,朱慈炯也没有办法了。 他不知道赵驴蛋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大吼,只得一把扯下身上的大氅,使劲扑打轿子旁边的火焰。 希望这个一根筋能看懂自己的意思吧…… 赵驴蛋看懂了,跟着朱慈炯使劲挥舞手中的树干,拍打地上的火苗…… ……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 不知道几何起,也许只是弹指一瞬,也许已是盏茶时光,早前退却的兵卒,已经环绕朱慈炯身侧。 李挺然伸手将灰头土脸的朱慈炯朝后拽,嘴里大吼道:“传医官,快传医官!” 而兵卒们,却分成了两波,一拨人继续朝着逃跑的敌军射击,一拨人开始灭火…… 朱慈炯耳畔的轰鸣终于小了很多,虽然传入耳膜的依旧是夹杂着纷乱的声响,他就像是一个串了台的收音机,滋滋啦啦响个不停,但是,声音倒是能够辨认了。 “没事,朕没事!李挺然,给我带队冲!出了营的清兵,一个也别放过!” 朱慈炯手指前面正在仓皇而逃的清兵,大吼连连。 李挺然一楞,他伸手抓住一个经过的兵丁:“护送陛下回去,若是陛下有了丝毫差池,我灭你九族!” 说完,他也不待那兵丁回应,一把抢过兵丁手中的迅雷枪,冲了出去! “神劲军,跟我冲!” 一百余手持迅雷枪的士卒,立刻开始集结,排成了一条直线,跟随着李挺然的脚步,朝着前面溃散的清兵冲了过去! …… 这一次双方见面,虽然约定了各自只能携带一千兵卒,实际上双方都多带了好几百人。 兵不厌诈,双方都打着阴了对方的心思…… 与朱慈炯一样,卓布泰也起了借机弄死朱慈炯的心思—— 却不料朱慈炯技高一筹! 此时,横尸在沈家庄村头的清兵,超过了六百人,这些人大半都是被没良心炮震死的。 …… 李挺然带着神劲军,不停地追击,他们的身后是五百燧发枪枪手,两侧更各有两百骑兵压阵。 …… 崔耿正要带着朱慈炯朝回走,朱慈炯却已经恢复了听觉,他挣脱崔耿的双手,大吼道: “打扫战场,此外,让还能使用的没良心炮,都给我追上去!” …… 朱慈炯命令一下,军卒们迅速开始打扫战场,而完好的没良心炮,也被军卒们抬着轿子,朝前追去…… “陛下,共缴获了完好佛郎机62具,不能使用的36具,还有两架被炸散了!” 崔耿开口汇报道。 卓布泰携带了一百架佛郎机,已经是清兵能够凑出来的极限了,却不想一战全部报销在这里。 虽然这些佛郎机是小炮,全长三尺都不到,炮身更是只有两尺长,发射的炮丸也只有十两。(十六两制,约合3125克,相当于今天的六两二钱虚。) 但是,这玩意轻便易携带,安在鸡公车上,什么地形都能胜任的。 是以,这种小炮,野战中使用的最广。 卓布泰别开心思,将佛郎机安装在改装过的小轿内,打算给朱慈炯一个狠的。 却不曾想朱慈炯更狠,竟然直接祭出了没良心这个大杀器! …… “已经收拢弟兄们的遗骸38具,重伤72人,轻伤19人。 敌人尸体673具,重伤3人,轻伤137人!” 崔耿一挥手,有兵卒将孔四贞押了过来: “陛下,我们抓到了一个女的,似乎是敌军的主将之一!” 朱慈炯点点头:“将受伤的弟兄送回城内,全力救治;将这些人给我送进城内看押起来。 各种缴获暂时先集中起来,等待转运。” 朱慈炯下令道。 崔耿双腿并拢,行了军礼,下去安排了。 赵驴蛋嘟囔道:“逞什么功劳,这女人是俺打爆的……” 孔四贞一侧的胸口已经瘪瘪的了,只剩下一个格外吓人的腩子,反倒愈发显得雄伟。 她的锁子甲早已破碎不堪,顺着丑陋的直筒旗袍,滴滴答答的淌着血液。 孔四贞纵然胸痛欲死,却也依旧怒视朱慈炯: “你这个叛贼,你不得好死,你会被千刀万剐!” 朱慈炯冷笑一声:“呵呵,孔小姐这是朕的皇后做不成,因爱成恨了?” 他随手拍了拍身后的赵驴蛋:“赵大旗,朕将她赏给你,你家人都找不到了,让她再给你生一窝,重新组建一个家庭!” 见到朱慈炯竟然要将自己许配给一个傻子,孔四贞大怒:“我草你全家,朱慈炯你不得好死,我会诅咒你的……” 兵卒们见到孔四贞竟然敢怒骂朱慈炯,当即大怒,伸手撕下她身上的一截旗袍下摆,将孔四贞的嘴给堵上了…… “呜呜呜……”孔四贞从鼻子发出闷哼声,她双眼突出,脖子里青筋毕露,显然没有说了好话…… 赵驴蛋无视了孔四贞的挣扎,围着孔四贞打量了一圈,兴奋的只搓手:“陛下,陛下,真的要给俺吗?” 他刚才可是手持大纛,跟在朱慈炯身后的,自然看到了孔四贞的模样。 这女人虽然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点,但是,生的貌美啊! 这样漂亮的女人,他以前可是只在偷吃寺庙供香的时候,见过咧! 最主要的是,这貌似还是一个厉害娘们,那可带劲多了! 赵驴蛋扛着没了大纛的旗杆,咧嘴嘿嘿傻笑。 “少废话!” 朱慈炯抬手敲了赵驴蛋一个脑嘣:“朕的大纛呢?” 赵驴蛋挠挠头,瓮声瓮气道:“俺打飞了她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左边那个轿子发生了爆炸,俺被拍倒,等俺起来的时候,大纛就剩下旗杆了……” 两人正在说着,城头上时刻观察战局的黄吉,见到大胜之后,立刻派遣五百兵卒,前来帮助打扫战场。 眼见片刻之间,一场辉煌的大胜就在众人眼前发生,军卒们都很是兴奋,甚至就连伤兵也忍住疼痛,不发出一声痛呼。 …… 李挺然带队直追着卓布泰逃入了清军大营三里之内,清军援兵想要反吃下李挺然所部,却被赶来的没良心炮一阵轰炸之后,丢下两百多具死尸,狼狈的逃回了营寨内。 眼见清兵已经在调转炮口,要拿大炮轰他,李挺然下令收兵。 …… “陛下,大胜啊!” 李挺然这个亲民官,体验了一把叱咤战场之后,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急急躁躁的连连嚷道: “陛下,俺带着人一路追杀,沿途最少打死了两百个清兵,到了昆阳镇之前的时候,一轮没良心打炮,又打死了两百多人! 大胜啊!大胜啊!” 黄吉并没有被眼前的胜利迷惑,他皱着眉头:“陛下,清军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一个主将更是被我们活捉,以末将之见,清兵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沉声道:“卓布泰丢了孔四贞,这要比他战败一场更加严重,毕竟伪清太后却不会认为卓布泰是真的战败的。 以末将之见,清兵今晚怕是要……” “劫营!” 蒲松龄接过了黄吉的话茬。 黄吉点头,若是将他放在卓布泰的地位上,也会这样做的。 蒲松龄一拍巴掌,挤挤眼睛,贼笑道:“要不我们给他设个局?” …… 叶县大牢之内,明军派来的医官,正在给俘虏伤兵治疗病情。 刺角芽、像火腿肠一样的菖蒲花,都是止血的草药。 这种东西到处都是,军中更是敞开了收购。 老百姓们听说这些寻常的草药能换钱,只要闲暇时候就去采挖,晒干后卖给官府,如此一来,只用了一点钱财,就换来了用不完的伤药。 而同时,新明官府说话算数的美名,却开始传播…… 医官草草用盐水清理干净伤兵的伤口,在俘虏的鬼哭狼嚎中,将粉末倒在伤口上,然后用白布包裹了几圈。 “伤口不可以沾水,忌吃韭菜、鸡蛋、辣椒等发物。” 医官匆匆交代了一句,就给下一个伤兵包裹去了。 “谁将他放在轻伤营的!” 医官一剪开下一个兵卒裹伤的绷带,就大骂起来。 “医官,这是前线送下来,我们也没检查,你看能不能治好?毕竟外好也是一条性命……” 看守俘虏的排正,心中动了恻隐之心,低声和医者商量道。 两人的话语,并没有避讳在场的伤者。 刚刚被包扎好的伤兵,扭头看看背后的倒霉蛋,发现这家伙是被刺中了肚子,三棱型的伤口塌陷着。 他的伤口要比自己小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血有点止不住…… 医者随手洒了一把伤药,重新给他包裹起来,然后开口道:“给我送到重伤营去,这种伤哪里救的活?” 排正还要在说些什么,医者已经给下一个伤者看病去了。 排正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挥挥手,招来两个兵卒:“给我送到重伤营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计中计(六千大章) “啊,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都还能走动,我不要去重伤营……” 俘虏艾古俭开始挣扎起来。 他不要去重伤营! 在他们清兵那边,除非是完好的俘虏,否则都是一刀子了事,甚至,有时候就连完好的俘虏,也会被刺了一刀! …… 被明军俘虏之后,他很忐忑,像他这样的伤口,在清兵那边,可是要直接给砍死的。 哪知道,明军竟然派遣了医者过来给他们看病。 这让他生出了活下去的希望…… 谁曾想,苍天给了他机会,却又无情的扼杀了他的希望,医者竟然说自己这是重伤,要将他送去重伤营! 虽然不知道明军这边是如何对待重伤俘虏的,但是,身为兵丁的他,可知道为了避免瘟疫,军队大都会直接将受伤的敌军就地杀死的! 纵然看到明军开始救治轻伤俘虏,艾古俭知道这怕是一只不一样的军队! 但是,一旦被送去了重伤营,他很明白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 奈何外面的兵丁已经举起了火枪,艾古俭只有乖乖的就范…… 去了重伤营,还有活下来的一线生机,他若是继续闹腾,绝对会被一枪击毙的! 艾古俭不想死…… …… 重伤营里只有七八个清兵,他们正在低声哀嚎着,甚至还有两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艾古俭被押出轻伤营的时候,刚好看到有明军抬着饭桶,给伤卒发放食物。 这可真是一只仁义之师啊! 艾古俭阴霾的心头,出现了一丝光亮! 看来说不定不用死了…… 哪知道在重伤营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有人过来送吃的。 “兄弟,他们已经送过吃的了吗?”艾古俭拍拍一个腰肢被砸断的俘虏,开口询问道。 那俘虏被飞起的轿子,直接砸断了腰椎,想要翻身都是不能,只能趴在地上等死。 “你这一点伤,怎么到这里了?” 因为腰椎破坏了神经,使得那伤兵丝毫都感受不到疼痛,他看着艾古俭身上只有一点点的伤口,有些闹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那医官说是这伤口血止不住……” 艾古俭摇摇头。 “这里是死地啊,哪有送饭的哟,依我看,我们算是被自生自灭了!” 瘫痪的伤兵苦笑连连,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亡! …… 两人正在说着,忽然有十几个兵卒走了进来,他们不由分说,将众人丢在担架上,抬起就走。 “军爷,你们要给我们送哪里去?” 艾古俭被人按在担架上,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哪这么多废话!到了地你就知道了!” 崔耿呵斥一句,挥手让自己的二十手下加快了脚步。 伤兵都在城内,艾古俭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他依稀辨认了一下方向,似乎是朝着西方而去。 西方? 艾古俭皱皱眉,这不是朝着那些营寨的方向而去么? 明军要干什么?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有明军士兵在谈话: “听说陛下为了拉拢三藩,决意要迎娶孔四贞了,你说说陛下是怎么想的,那姓孔的可是生过娃的啊,这样一个破鞋,陛下竟然还要封了皇后!” “张思图,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陛下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崔耿厉声呵斥道。 艾古俭支棱起了耳朵,却听到明军小吏继续呵斥先前开口的那个男子: “莫以为你张家支持陛下,就可以在背后议论陛下了,我告诉你,若是你张家不尊重陛下,军中将士都和你们没完!” 崔耿脸色铁青,大声呵斥起来。 艾古俭眉头挑了挑,朱慈炯得到白水张氏的支持,这才能够一举夺了南阳的事情,清廷早已知道了。 甚至,就连他这个寻常的镶黄旗旗人,也知道了这个事情。 此时,听这两人的话语,似乎他们已经生出了龌龊? 艾古俭正在思索,却听到那个叫做张思图的兵丁笑了一声,然后辩解起来: “排正,我这不是好奇么!你说陛下连夜将孔四贞送到了丙四号营寨里,准备明日一早就送回南阳,然后册封她为后,昭告天下后派人与三藩联络,好获得他们的支持,你说这靠谱……” 张思图的话语都还没说完,却被崔耿大声打断: “你不要命了是不,你再说一个字,你看我会不会直接毙了你!” 崔耿一把摘下脑袋上的军帽:“大不了我被陛下责罚,丢掉了这个官职,重新从小兵做起!” 张思图被崔耿的杀气所震,只得闭紧了嘴巴。 少倾之后,那明显是话痨的张思图,却是又在叽叽咋咋的说了别的事情。 艾古俭没心在听了,他心神大震,这个消息一定要传递回去! 不过,他心底隐隐也是有了担忧,这样的一个消息,明军为什么要当着他们说出来呢? 莫不是想要用了离间计? …… 艾古俭是镶黄旗的领催,官府每年都要给以48两银子的俸禄,外加22石2斗大米,家中老爹和三个娃娃都在养育兵名册之中。 这是万岁爷他老人家体恤满人,给他们的补助,只要是男丁,大都不动一刀一枪,就能得到钱粮的。 养育兵能够拿了18两银子的年俸,外加1石6斗大米。 朝廷体恤他们满人不易,是以,不让他们做了活计,就有吃喝。 只要朝廷不倒,这些钱粮就是铁打的庄稼! 一想起对他们恩重如山的朝廷,艾古俭萌生了一定要将这消息传回去的念头。 种地多累啊! 听祖父说,他们在关外的时候,辛辛苦苦一年,一亩地也只能产出一石谷子而已,也就不到8斗大米! 还不说人力的投入了! 若是拿去全卖了,也就才三百枚铜钱罢了! 而今——就算他们那些没成年的娃娃,和六十岁以上不能上阵的老人,一个人一年的所得,也抵得上汉人自由民全家的收入了! …… 不行! 艾古俭脸色大变,这个消息必须传递出去! 他们镶黄旗是上三旗,是万岁爷的亲兵,他可不能坐视敌人达成所愿啊! 艾古俭左右看了又看,奈何左右四五丈处,各有兵丁手持火枪、刀剑,显然,他逃不掉! 黑暗中也不知道行了多久,明军忽然停了下来,只见地上有个一人深的土坑。 “将他们都给我丢下去!” 为首的明军小吏忽然大吼道! “军爷,求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军爷饶命啊!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还有三岁的娃娃……” 重伤员们纷纷哀嚎起来。 艾古俭也是脸色大变,他正待寻机逃走,哪知道站在外围的明军,忽然举起了火枪…… “噼里啪啦!” 一阵炒豆子般的枪声之后,求饶声消失了。 艾古俭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就连明军将他推入深坑,撞到了伤口,让他疼的几乎昏厥,他也不敢发出了一丝声响。 “快点,赶紧填了,回去咱们打马吊。” 崔耿催促起来。 不多时,明军草草的将死尸填埋,然后扬长而去。 月色下,一人从土坑里钻了出来…… …… “陛下,末将亲眼看到那人朝着清军营寨而去,我特意派遣了两个兵卒跟着,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的。” 崔耿和张思图站在朱慈炯面前,汇报了刚才的经过。 艾古俭丝毫都不知道,刚才在路上水火不容的崔耿和张思图,竟然是一对嫡亲的表兄弟。 两人是第二批进入老虎沟学习的两千人之一,是以,这两人到了现在,才一人混了个排正,一人混了个班正。 朱慈炯看了王磊一眼:“那你就去安排吧,记住了,给他们一个厚礼!” “末将明白!”王磊嘿嘿一笑,行了军礼后转身离去。 朱慈炯看向了孙振仍:“孙营副,可会骑战?” 孙振仍点头:“臣马战、步战都还尚可。” 朱慈炯笑了,华夏的传统文化,想来比较注重谦逊的。 可以这么说,接受了传统文化熏陶之人,那是有十成地本事,只会说自己才七成的。 孙振仍在历史上是一个武进士,曾经做到了大同总兵的位置上,这可是类似于军分区司令了! 是以,此人说的尚可,那可就很不一般了! 朱慈炯对杨起隆道:“杨起隆,你与孙营副一左一右,待到清兵大溃,给我衔尾追击!” …… 艾古俭一路逃回了清兵大营,表明了自己身份后进入了大营。 看守营门的催领见到他受伤,开口喊了医官过来,艾古俭却是拒绝了医官给自己包扎的提议,直接前去大帐求见卓布泰。 他是催领,乃是镶黄旗的一个小头人,在军营里一路畅通无阻。 …… 卓布泰携带了两千镶黄旗的旗丁,配上两千的下五旗兵丁,这就是卓布泰从京师带来的全部力量。 当然,下五旗的士兵,是鳌拜掌权以后,新拨付给他的。 河南境内的旗丁和绿营约莫近万,南阳一战之后,还余下八千守军。 但是这些人却不是全部都能调来南阳的。 此时,卓布泰的手上还有整整一万兵丁。 白天的一仗,让卓布泰丢掉了一切幻想,他明白眼前自己只剩下强攻一途了! 孔四贞丢了,这丫头眼见大败,却妄图刺杀朱慈炯,卓布泰一路逃回来这才发现,孔四贞竟然被捉了。 这可是皇太后的人! 卓布泰恶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打了一个酒嗝: “蠢女人!” 他只恨不得将孔四贞大卸八块! 此人若是还在,他不管如何对峙,如何操作,孝庄都不敢撤换了他! 但是,孔四贞的被捉,却让他的地位岌岌可危起来。 “明日一早,忠义营、汝州营、汝南营、悍声营、开封营,此五部参将并麾下各游击、都司、守备,给我强攻叶县!” 卓布泰咬着牙,下达了让他心都在滴血的命令。 他点名的五部,都是河南道内的绿营。 五位被点名的参将脸色大变。 他们能够指挥的也就是手下的本营士兵而已,虽然看似参将乃是一地最高军事长官,实则不然! 朝廷实行官官相制的策略,可以这么说,他们每个人手上看似掌管着两千余士卒,实则也就是本部的6700人而已! 就这,还要包括了空饷的人头呢! 别的那些游击、都司、守备之类各有自己的营伍,甚至,他根本就指挥不动人家! 众人正待开口,卓布泰又继续道:“诸位,本将授予你等机宜之权,过程我不看,我只要你等给我拿下叶县!” 卓布泰的这个命令一下,众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阿思哈尼哈番大人请放心,我等明日定将倾尽全力!” 汝州参将丁三思率先表态道。 余下四人也纷纷表示一定会督促手下,尽快拿下叶县! 别看卓布泰刚才说的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实则却是告诉了这五人,他们让谁攻城,卓布泰就当做没看到。 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比如驱使百姓攻城…… 卓布泰举起酒杯,正要说一切仰仗几人的时候,忽然有亲兵进来附耳道:“主子爷,艾古俭回来了!” 领催可是正五品的官职,虽然只是掌管登记、俸禄、粮饷等领中事务,但是,要知道他带来的两千镶黄旗中,也就几十个领催而已! “快请!” 旗人皆兄弟,大家都是吃国家饭的,况且,身为上三旗,那是有权入宫戍卫的,谁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就飞黄腾达了。 …… “主子爷,快,快!” 艾古俭上气不接下气,他是一口气跑过来的,甚至,剧烈的运动,让本来只是渗血的伤口,再一次开始滴血起来。 “慢慢说,我先让医者给你包扎了,你在慢慢说!” 卓布泰很会做人,言语间就卖了一个人情。 “孔和硕格格在丙四号营寨!” 艾古俭大急,说出了一个让众人脸色大变的消息。 “当真?” 卓布泰坐不住了。 若是孔四贞刚被敌人捉住,他就将此人给救回,那么自己非但没有罪过,甚至还要得到奖励的! 这就算了,最主要的是,经此一事之后,孔四贞将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威望! 她带来的两千下五旗兵丁,可就全要听他指挥了! 这才是卓布泰最看重的事情! “我被打入重伤营,在被填埋的路上……” 艾古俭将当时的经过说了。 若是没有张思图的名字,卓布泰还有些怕是陷阱,但是当听到张思图的名字之后,卓布泰相信了! 自从张家支持朱慈炯造反之后,他们将张氏的老底都给挖了出来。 这“思”子辈,乃是张氏家主同辈之人的排行! 张思图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此人既然是张思源一辈的人物,那么有了那些话语,就很是让人信服了! 毕竟,权力斗争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断绝了…… 况且,看到艾古俭浑身的血迹,甚至就连发茬上都沾着泥土,卓布泰已经相信了他的话语。 明军这是觉得他们必死,这才言语无忌的啊! “诸位,那就改一改,今天晚上,诸位奇袭丙四号营寨!” 卓布泰一脸的杀气。 区区一座木头营寨,他之前不愿意拿下,是因为得不偿失! 此时,既然已经有了值得一搏的目标,那么死伤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绿营…… 在他卓布泰的眼中,这是人吗? 丁三思等人脸色一变,齐声道: “阿思哈尼哈番大人三思啊,绿营儿郎不比旗丁,他们大都是鸡虚眼(夜盲症的河南土话),晚上若是强攻,怕是要出了大乱子啊!” “无妨!” 卓布泰冷笑:“我会让旗丁和你们一起,到时候,我会在周围广插火把,你们只管给我将偷袭变成强攻!” 卓布泰就不相信了,大不了将夜袭打成一场野战! 他手下兵力多,最是不怕与明军野战,他就不相信了,朱慈炯会为了一个女人,丢下了叶县! …… 月明星稀。 —————— 无人的村庄里,还有流浪的狗子守着空无一人的家园。 狗这种生物,是饿不死的,饿极了,老鼠、青蛙、昆虫、鸟雀,它是都会捉着吃的。 再说了,这时候的人们,养狗哪里舍得喂粮食啊! 狗吃大便,还真的是物竞天择所遗传下来的习性——不吃屎的狗,大都饿死了…… 按理说这样的冬夜,是要静谧若画的。 哪知道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远处的村子里,忽然就传来了狗叫声。 未几,一声悲痛的呜咽,狗叫停止了。 …… “来了!” 王磊一骨碌从城头爬起,他将毯子折叠之后,放在了一边。 “兄弟们,都挨排挨的去唤醒大家!” 王磊对着自己身边的兵卒开口道。 他扭头看向了城头上摆放的一具具没良心。 南阳是不缺铁矿的,现今他们已经探明的铁矿,就有了十三处,这还不说那些之前就在开采的铁矿! 甚至,就在叶县这边,除了一个盐湖之外,更是还有两个小铁矿。 这些没良心,都是匠人们一下午的时间,熔炼出来的,甚至,到了此时,还不断有没良心炮筒,从作坊里络绎不绝的拿出来。 “兄弟们都记住了,待会见到了清兵,先不要发射大炮,先给我将他们引到城下,等到他们越来越密集,再给我开火!” 王磊一边巡视城头,一边对炮手们开口道。 而与此同时,朱慈炯刚刚从作坊里面出来,看着身后那一车车的奇形怪状的铁疙瘩,朱慈炯笑了起来。 这玩意的威力虽然不够,但是,在这黑漆漆的环境里,却是要比什么都好使啊! “张大,将这些东西,给丙三号、丙四号、丙五号营寨送去!” 他轻笑道:“告诉他们,等到清兵开始强攻的时候,就给我将它抛出去!” 他邪邪的一笑:“告诉他们,记得用抛石机投掷!” “是陛下,我这就去办!” 张大行了礼,转身带着车队离开。 …… 月亮已经西斜,眼见已经是四更时分。 城头上点燃着一个个火盆,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个个身着深绿色军装的士兵,似乎正在打盹。 “都给我摸近了,然后解决掉他们的兵卒!” 胡大发对着手下的兵卒开口道。 他是开封的一个小小千总,手下有百十名兵丁。 这一次,上面的大佬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层层压下来之下,先锋的任务,就压到了胡大发的头上! 他人微言轻,自然是反抗不了的,于是只得带着自己的兵丁给身后的大军打头阵。 当然,像他一样的倒霉蛋,还有五个。 面前的营寨,是用原木搭建的,高约三丈,方圆三十丈,里面可以屯扎两三百士兵。 甚至,他们之前的时候,就已经试过了,这些营寨上面,都摆放了三尊到五尊大炮的。 …… 胡大发挥挥手,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十几个好弓手,摸到了营寨下三丈的地方站定。 他亲自拿起了一把弓箭,瞄准了城头上一个似乎正在打盹,依靠着女墙,摇摇摆摆的兵卒。 “咻!” 弓箭射出的声音,轻微到了极致,而弓弦的回音,却是被胡大发伸手用尾指勾住弓弦,给减轻了。 只听闻一声低微的“崩”声,再抬起头,城头上的兵丁已经一头栽倒。 “呃……” 惨呼声从城头响起。 “敌袭!” 就在倒下了一名士兵,惊醒了周围的明军的时候,宛若暴雨一般的箭矢,淹没了城头…… “快给我叫!” 王磊伸手揪住旁边军卒腰间的软肋,低声命令道。 “啊!我要死了……” 那兵卒一边龇牙咧嘴的叫唤,一边却是拔掉倒下草人身上的箭矢,又拿着伤痕累累的草人,在射击口晃悠了一下。 咻! 一枚箭矢钉在了草人上! “狗娘养的将咱们包围了,兄弟们,都给我反击啊!” 王磊大吼连连,手中的火枪,却是随意的搭上一边的射击口,他也不露头,随意的放了一枪。 他左侧的另一个士兵,又配合的将草人放在了射击口处,微微露出了一个脑袋。 “咻咻咻!” 接连好几枚箭矢,钉在了草人身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秃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天九千字) “其娘之,这群杂种究竟在城下放了多少弓手啊!” 王磊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的咒骂一声,城下射来的箭矢,连绵不绝…… “营正,要不给他们一个狠的?” 有兵卒拿出了一个手榴弹。 “滚!” 王磊踹了那厮一脚:“先吸引他们过来在说!” …… 眼见明军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胡大发大喜。 看来这营寨里面的明军,还真的因为白天的胜利,而大意了啊! —————— 他一挥手,将自己本部的一百多个兵丁,全都唤了上来。 “乒乒乓乓!” “咻咻咻咻!” 一排排火枪手,抵达城下不远处,不停地开枪射击…… 一排排弓箭手,抵达城下不远处,不停地开弓放箭…… 整整五六百清军,拥挤在墙角十来丈处,火枪声伴随着弓箭声,压制的城头守军抬不起头来…… 处在百丈之外的卓布泰,眼见城头守军已经被压制住,对着开封营的广殳元道:“你部先上!” “喳!” 广殳元单膝跪下,接了令,转身对着自己身边的两个游击道:“杜明辉、傅得功你们上!” 杜明辉和傅得功皱了皱眉头,最先上去攻城的,必然损失最为惨重啊! 但是,见到广殳元的亲兵,已经扛着鬼头刀,隐隐前出了一步,他们只得一挥手,又将自己麾下的几个守备营派了出来。 一个守备所也就是两三百人而已,广殳元东平西凑之下,倒也拼凑了一千兵卒。 这些绿营士兵喊着噪杂的口号,抬着云梯,推着冲车,朝丙四号营寨扑去…… …… 就在营寨的二层,崔耿透过一个只有拳头大的瞭望孔,快速瞄了了一眼外面,嘴角顿时带上了笑意。 “排正,可要开始了吗?” 崔耿摇摇头:“急什么,若是发动的太早,吓跑了清兵怎么办?” 清兵先锋队已经超过了火枪手,眼见一具具云梯,搭在了城头,清兵排着队,顺着云梯开始攀爬…… 崔耿招来自己的手下,开口道:“打开射击孔,采用三段击,给我专打清兵的弓手!” 作为从老虎沟新兵训练营结业的军卒,崔耿自然明白,相对于速成的火枪手,清兵的弓手和炮手才是最值钱的! 此时,清兵的火炮还在后方,视线所及也就只有那些弓手,算是值钱一些了。 听到崔耿的话语之后,二层的士卒立刻分成了三队,他们打开用原木堵塞着的射击口,将火枪伸了出去。 “啪!” “啪!” …… 一轮射击,正不停地开弓放箭,手臂都有些酸软的清兵弓手,当即倒下了五六人。 “有夹层!刀盾手,掩护!” 胡大发大急。 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的这些营寨,竟然设计了机关,能够将兵卒藏在墙体内! 城头上的明军虽然反击连连,但是,自从开战以来,清兵还没有伤亡呢,正因为这样,刀盾手就疏忽了。 实际上,若是刀盾手举盾遮住了弓手,弓手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采取盲目的抛射,那命中率可就低的离谱了。 听到胡大发的吼叫,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想要将弓手和火枪手遮掩住。 哪知道几乎就在明军的第一轮枪声之后,刚刚才沉寂下去的射击口,竟然再次喷出了火焰! “啪啪啪啪啪啪!”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清兵的弓手,就再次倒下了一小半…… 胡大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人,可是他坐稳千总的关键啊! “刘秃子,带着你的人,给老子端掉那些狗娘养的!” 胡大发大怒,对自己麾下的一个外委千总开口道。 外委实际上就是临时工的意思,清军出战,会在战前临时提拔一批人,赐予外委千总、外委把总的职务。 这就是让他们去打死仗的! 当然,在外委之下还有额外外委,这个就是在战场上临时提拔的了。 刘秃子平素是一个刺头,偏生此人的军事能力过硬,胡大发拿他没办法。于是在出战之前,胡大发就推荐刘秃子做了外委千总。 听到自家千总的声音,刘秃子却是搓了搓手:“胡军爷,皇帝佬打仗还不差饿死鬼呢,你看看人家躲在寨子里面,就露出一个碗口大的洞,这么危险的事情,您总不能白使唤俺吧!” 刘秃子生的一副混不吝的性子,生性好赌的他,平素的军饷,都是暖不热的。 胡大发皱了皱眉头:“刘秃子,你要耍横卖泼也该看看形势,你看看身后,这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吗?” 刘秃子将长弓朝地上一扔,伸手从旁边一个士兵手上夺过一把钢刀: “胡军爷,那俺去攻城总成吧!” 他冷笑一声,还真的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回来,回来!” 胡大发无奈,就说话的这点光景,他麾下好手,再次折了三人。 胡大发在身上摸了摸,只找到一把散碎银子:“只有这么多了。” “军爷啊,您这是在羞辱谁呢?这里也就三两银子,这一点银子就想让俺卖命?” 刘秃子冷笑一声。 真当秃子是好欺负的? 胡大发无奈,开始在身上寻找起来…… 见状,刘秃子止不住的感慨: 还是新朝好啊! 他年纪轻轻的时候,头顶上有巴掌大的一片就只剩下十来根毛了。 那个时候,人们总是问他唤作秃子。 若是那个时候的他,敢这样直接硬事了! 你看看现在的新朝,人人头上都刮得没了毛,这秃子啊,就不秃了—— 作为兵丁,有专门的剃头匠给他们刮头发,如此一来,大家都留一个葫芦头,还带着两根葫芦藤…… 大家都没得两样了,除了少得可怜的老人敢还喊他秃子,新兵蛋子谁敢喊一声试试! …… 胡大发找了半天,却再也没有摸出了一枚铜板。 他也是从明朝过来的老人了,生死经历的多了,一切都给看得淡。 每月的粮饷,除了粮食给妻儿生活之外,别的他都拿来吃喝嫖赌了! “刘秃子,老子将千总腰牌押你这,算我欠你十两银子,中不?” 胡大发接下自己的腰牌,塞在刘秃子手里。 “二十两!” 刘秃子却是直接翻了一倍。 他拿的是卖命的钱,自然能够漫天要价。 再说了,这个活计,诺大一个千总营,两三百口人,还有谁能干? “成!” 眼见自己的弓手躲在盾牌后面不敢露头,而明军又将枪口瞄准了自己手下的寻常兵卒,胡大发心疼的只吸凉气。 大清朝虽然抢夺了明朝的土地、人口,但是,这各项制度,却都没变的。 比如当兵吃粮,依旧是父死子继的军户制度。 而偏生,因为明朝灭亡没几年,所以,现今的各处绿营军户,都是严重不足的。 可以这么说,他折损一个兵丁容易,但是补充起来却很难的。 刘秃子的本事,胡大发自然知道,若说自己手下还有谁能够干掉躲在营寨夹层里的明军,也就只有面前这个混不吝了! 刘秃子收起了腰牌,仔细端详营寨的射击口一番: “有点不好办啊!” 他拧着眉头。 “刘秃子,你他娘收了银子,可别不干活,若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 胡大发大怒。 此时,冲上来攻城的绿营,早已将长梯搭在了城头上,甚至,一串串兵卒,就像是不要命一般,顶着城头抛下来的礌石、檑木,朝上扑去! 一个檑木砸下,云梯上攀爬的兵卒,就会全部被击落在地。 沉重的檑木,撞断了兵卒的双腿,墙根哀嚎一片。 甚至,就算有身手敏捷的士兵跳下了云梯,也会断了腿、扭了脚…… 胡大发接到的命令,是要压制城头,好让攀登的兵卒拿下城头的。 但是,因为营寨二层里面那些火枪手的存在,使得他的弓手、火枪手无法压制城头,致使绿营士兵死伤惨重! …… 刘秃子不以为忤:“军爷,你自己看看,明军躲在夹层里,射击口只有碗口大,若是我们站在城下射击,不管是弓箭,还是火枪弹丸,都会击打在射击口上层墙壁……” 胡大发一楞,仔细看了看,黑夜下,营寨墙壁半中腰有一闪而逝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墙壁,伴随着清脆的枪声传来,再次倒下了一个清兵…… 若是正常情况,这稍纵即逝的明亮,是能够映出了明军的脸颊的,但是,他仔细看了又看,却只能看到昏黄一片。 显然,刘秃子说的是真的。 “赶紧给老子想办法!” 眼见顶不住压力,蚁跗攻城的绿营要撤,刘秃子大急。 此战,将军们已经交代下来了,若是打下来了谁的责任,谁承担! 他胡大发抽到了掩护的任务,若是因为自己没能压制了城头,而导致攻城失败的话,他的下场可会极惨! 甚至,怕是想要成为攻城死士,都很难了! 刘秃子四下看了看,忽然眼前一亮,然后也不待胡大发催促,当即越过已经开始磨蹭,不愿意上前的绿营兵卒,冲到了一架云梯前。 他一把扯开正在云梯边装模作样的士兵,迅捷的就像是一只山猫,三两下,就爬了一半! 只见他双脚站在胳膊粗的梯子上,双手却是取下弓箭,直接拉了一个满弓。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士兵佩服不已。 要知道若是在平地上,能够这么快速就开弓之人,却也是有的。 但是,站在只有胳膊粗的云梯上,还要面对别的士卒行进时引起的晃动,还能做的如此行云流水之人,可真的很少了。 也怪不得此人如此刺头,胡大发还能容忍他。 这一身的本事,若是换了一个阵营,早就成为了军吏了啊! 而他,在胡大发这边,竟然只是一个死战的外委而已…… …… 城墙上。 王磊不停地让兵卒们悠着点,和清兵相持就可以了。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吸引尽可能多的清兵。 “兔崽子,那么大力干什么,吓跑了他们,老子剥了你的皮!”王磊抬脚踹了一个兵卒。 刚才这家伙举起礌石,直接砸断了一架云梯,上面的清兵全部跌落下去,哀嚎声遍野…… “嘿嘿,”那兵卒也不以为忤,躲在女墙后面,探头看了外面一眼。 就是这么一探身的动作,就招来了几枚箭矢。 王磊附身,将嘴对准女墙边的一根竹筒。 这竹筒,直接连通二层,中间的竹节早已被打通。 他趴在竹筒边,大吼道:“崔耿,你怎么搞的,我的人差点被清兵射死,你是怎么压制的!” 声音传入了二楼,崔耿只是撇撇嘴,懒得理会这厮。 一千多鞑子围了上来,他这几十号人,能够顾得全吗? 身边的射击还在继续。 兵卒们采用三段击的办流朝城下的清军弓手、枪手射击。 “都给我瞄准了啊!没看到王营正这家伙,又训老子了!” 王磊怒吼连连。 李树根装好了子弹,站在射击口的一边,等到前一个士兵开枪走人之后,立刻将自己的火枪放在射击口。 他瞄了一眼,将准星对准了一个正在装填子弹的清军。 “嘭!” 火枪声响起,枪口的火焰,倒映在李树根的脸上,映红了他的脸庞。 火焰一闪即逝,李树根定睛看去,只见那火枪手已经捂着肚子委顿在地。 “我打中……” 李树根拔枪欢呼,哪知道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只听到“咻”的一声,一枚箭矢刁钻的从外面射来,直挺挺刺在了李树根面门! “呃!” 李树根踉跄一步,痛的大呼起来。 “医官,传医官!” 崔耿大急,急忙让军卒将李树根扶到一边坐下,焦急的呼唤医官过来。 “排正,我看到了,那人在云梯上,干掉他……” 李树根捂着脸,箭矢颤抖。 “我来!” 谢天赐正好在李树根后面,他举着装好了子弹的火枪,架在了射击孔内。 他看到,那人正在拉开弓弦,距离他只有一丈的距离。 “嘭!” 谢天赐连瞄准都不用,只是凭借感觉,迅速扣动了扳机…… ……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屮艸芔茻,又中计了(五千字大章) 刘秃子干掉了一个明军,噪杂的战场上,他听不清楚射击孔内传来的话语,但是,那一声惨嚎,他却是听到了的。 刘秃子松开弓弦,从箭袋里摸出一枚箭矢。 按照火枪装填速度,在他腰间的三代箭用完之前,这个射击孔内再也别想射出一颗子弹! 火枪手装填子弹,最少都需要十几个呼吸,而他射出一枚箭矢,不过只有几个呼吸而已! …… 胡大发也看到刘秃子干掉了一个明军,他终于常舒了一口气。 这老小子虽然混不吝,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好使的啊! 胡大发感慨一声,急忙对着已经失了锐头的绿营兵丁大吼起来:“将云梯架在那里!那个射击孔,已经被我们压制了!” 而刘秃子那技高一筹的动作,也早已吸引了周围兵丁的注意,听到胡大发的声音,有绿营兵丁急忙扛着云梯,架在了刘秃子身边。 “火枪又出来了,快快,射他!” 刘秃子的云梯下,扶着云梯的兵卒大吼起来。 刘秃子大惊,扭头一看,果然,面前的射击孔内,露出了一截黑乎乎的火枪。 他急忙将弓弦拉得半满,正待松手,却听到一声清脆枪声: “嘭!” “呃!” 刘秃子胸口一紧,就仿佛有什么撞上了自己…… 他手中的弓弦早已松开,来不及瞄准的箭矢,钉在了湿润的原木上…… 刘秃子立足不稳,仰面跌落,面前是朵朵漂浮的血花,在急速落下的他看来,那些血花就仿佛是在上升一般…… “胡大发,你他娘还欠我二十两银子……” 盘恒在刘秃子脑海的,反倒只剩下这一笔最后的债务。 下一刻,他的后脑勺仿佛撞在了什么上面,脑海里顿时一片漆黑,又仿佛自己正在不停的上升…… …… 丙四号这样的营寨,实际上只是一些多边形的木头房子罢了。 这些营寨,并没有修建成了传统那种方方正正的样子,而是直接修成了一个多边形,又像是一个切边而成的圆形…… 如此一来,整个营寨的墙面,一面墙也不过只有两三丈宽而已。 清兵的冲锋,被拉成了一个中间凹陷的弧度,而两边的清兵,却是茫然的发现,自己到了墙边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侧面来时的方向了。 一千绿营没有支撑多久,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就狼狈的丢下云梯逃了回去,甚至——冲车都还没有运到营寨下面。 二层的火枪手,压制了全场,而城头的明军,或是用礌石砸断云梯,或是用长长的推杆,将云梯推翻在地。 三丈高的城头,原木卯榫而成的长梯,这么一摔,大都变成了数段——云梯的两根原木帮能够承受这么大的力道,但是,充当楼梯的支撑,却只有胳膊粗细,自然是经受不住啊! 城头上的明军欢呼起来。这一次他们只不过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就让清军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实在是一场辉煌的大胜啊! …… “一群蠢货!” 卓布泰脸色铁青! 他手指胡大发:“来人呐,给我拖下去砍了!” 胡大发脸色大变,跪在地上磕头不止:“主子爷,饶命啊,请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愿意亲自带队冲锋!” “奴才?” 卓布泰大怒,一脚将胡大发踹翻在地:“你有什么资格称呼奴才?能够做了我们奴才的,唯有汉军旗和包衣,你算什么狗东西,竟然敢自称奴才!” 好一条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奴才是你一个绿营小将敢自称的吗? 你们配吗? 胡大发一骨碌爬起来:“主子爷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就是一坨狗屎一样的东西!” 他抬起手来,左右开弓,使劲自抽耳光,没几下,他的一张脸就肿了起来。 卓布泰挥挥手,军法官将最先逃跑的几十个绿营兵卒押了下去。 “饶命啊!” “阿思哈尼哈番大人饶命啊!” 那几十个最先逃走的绿营连连求饶起来,没多久,只听一片惨嚎蓦然惊恐起来。 伴随着一阵咔嚓的声音响起,求饶声乍然而至。 军法官手中提着鼠尾辫,将一个个死不瞑目的脑袋挂在长枪上,举起来给一众绿营看。 那头颅,头顶上的辫子被绑在枪尖上,后脑勺的辫子,却是耷拉着,沾染了很多血污。 乍一看,就像是头颅被硬生生的从脖子上拔掉,还带着一截肠子一般…… 刚刚逃回来的数百兵卒,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黄功成、丁三思、杨振晟等一众参将,无不两股战战,脸色惨白,低下头颅不敢与卓布泰对视。 “黄参将,下一场带着你的忠义营,给我全军压上!” 卓布泰指着黄功成开口道。 不待黄功成推辞,卓布泰又指了指跪在地上,裤裆湿漉漉的胡大发道:“让他给我做了先登,若是他敢退缩一步,但杀无赦!” 黄功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见到几十颗人头就在周围晃悠,他的脸不由得又苍白了三分。 “喳……” 月亮已经落下,清兵上一波攻击刚刚才退下,转眼却又发起了另一波攻击。 看着近两千兵卒排山倒海而来,城头上的王磊微微变了脸色。 “都注意了,若是不敌,立刻投掷手榴弹!” 王磊皱紧了眉头。 “营正,可要使用投石机投掷?” 他手下的排正郑质开口询问道。 投石机抛射的射程比较远,若是用这个,就可以在清兵到来之前,先行消耗敌军人数的。 “不准!” 王磊摇摇头,还没到时候! …… 卓布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本以为派人偷袭,杀死了城头的守军,就可以攻下这里,谁曾想,明军放在这里的人,竟然有些多! 他还不知道,胡大发等部之前杀死的,只是“稻草人”而已…… 额尔图克轻声道:“主子爷,以奴才看来,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你说这会不会是明军放出的一个诱饵啊?” 卓布泰八字胡跳动一下:“你想说什么?” 额尔图克指着左右两侧的营寨: “主子爷你看,现在这两个方向的营寨,并没有派人前来救援,若是正常的情况,朱慈炯想要封了皇后的女人就在这里,主子爷你说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围攻,他们会不动弹吗?” 顺着额尔图克的手指,只见左右两侧的营寨,虽然灯火通明,甚至偌大的篝火已经在布置在营寨之外,但是,却始终不见援军出来。 参领隆科多微微摇头:“额尔图克你想多了!” 虽然按照规矩,城守尉和八旗参领同级,两者之间除非有皇命,不然是互不统属的。 但是,这一次清廷先后拨给卓布泰的旗丁就有四千人之多。 而整个清廷,所有的满汉蒙八旗,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万人。 掌握了清廷所有兵力五十分之一的卓布泰,孝庄自然不放心了,于是,就将隆科多拨付了过来,后来更是将孔四贞也派来了。 “哦?隆科多你是什么看法?” 卓布泰笑了起来。 他之所以笑,是因为这隆科多…… 隆科多的姐妹,嫁给了康熙,虽然还只是一个贵人,但是,却也是皇亲国戚了。 但是…… 此人的作为,有些不地道啊! 这隆科多,早前在舅舅家看到了舅舅的的宠妾李四儿。 这李四儿生的极美,隆科多一见倾心,于是就设计将李四儿抢了回来。 当然,在清初,权贵抢女人是很常见的事情,比如顺治,就弄死了自己的兄弟,娶了兄弟的女人,并封为董鄂妃。 正所为兄弟妻,不客气也! 这隆科多则是更进一步,竟然强抢了舅舅的女人。 而此时,隆科多早已成婚,并且正妻还是一位权贵之女,更是得到了封诰。 为了让李四儿得到封诰,成为命妇,隆科多打断了正妻的手脚,将她做成了人彘,藏于府邸之内。 如此一来,他的正妻病重无法视事,作为宠妾的李四儿就替代了正妻,甚至就连进宫面见太后,与贵妇相见,都是李四儿出面的。 这就算了,隆科多也不知道如何操作的,竟然又帮李四儿弄来了一封封诰…… 这件事对于外人来说是一件秘密,但是,对于鳌拜自然不算什么了。 卓布泰收到了兄长的来信,知道隆科多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子的。 是以,当看向隆科多的时候,他的嘴角就带上了笑容。 孝庄妄图用隆科多来掣肘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手上握有此獠的罪证。 若是此人敢抢权,他只需要一封奏疏,就能断掉了此人的所有前程! …… 隆科多并不知道自己隐藏起来的秘密,竟然被卓布泰知道了,他却是轻笑一声: “额尔图克,你太过胆小了,你可知道,这些营寨里面,我们早已探明,驻扎的明军士卒当在200到500 之间。” “而今我们大军压境,他们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派兵救援此处营垒呢?” “若是据城死守,这些人还能挣扎一阵,若是他们出了城,在我满洲铁骑之下,可能挡住一个呼吸?” 卓布泰缓缓点头。 隆科多说的是有道理的,别说是明军了,就算他面对了这样的局面,也要如此啊! 隆科多见到卓布泰点头,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而今我们担忧的,就是明军昨日早上使用的那种大炮。” 昨天早上,隆科多防守大营,并没有跟随卓布泰一起,是以,他并没有看到明军使用的没良心炮究竟是什么玩意。 但是,从他所了解到的消息来看,那玩意虽然射程近,但是,威力却很是恐怖。 虽然隆科多分析的很透彻,但是额尔图克还是有些担心,他缓缓道:“隆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左右的营寨,我们也不能不防了!” 隆科多点头,虽然左右营寨救援这里的机会很渺茫,但是,也不代表没有! 卓布泰见状,随手招来两个佐领,让他们各自带着部下,去防守左右两翼的明军营寨。 三人商谈的这一会时间,攻城战已经进入了炙热化。 只见清兵宛若蚂蚁一般,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将丙四号营寨团团围起,一具具云梯搭在了城头上。 火枪手和弓箭手不停地朝着城头发射箭矢、弹药,压制明军,而蚁跗攻城地清军,前仆后继的顺着云梯攀爬。 城头上,檑木、礌石若雨,不停地砸下。 纵然二楼的射击孔已经全部打开,更是增派了兵卒前往阻杀,都无法将清军的远程兵种压制下去! 清兵实在是太多了! …… 卓布泰嘴角勾起,看来这丙四号营寨当能一鼓作气而下了。 “来人呐,传令汝州营和悍声营,让他们也给我全力压上去!” 卓布泰冷笑一声,城头上的明军,已经到了极限了。 汝州营的丁三思和悍声营的杨振晟接到了命令之后,却是一反常态的大喜。 他们也已经看出来了,若是明军得不到增援,那么城池失守,也就是一刻钟的事情! 两人当即将手中的大半兵力都派了出去! 抢功的时候,可没有人会退缩…… …… 汝州营和悍声营的加入,让王磊顿时压力大增。 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使用手榴弹了! “顶住,都给我顶住!” 王磊嘶吼连连,他的嗓音早已沙哑。 时机未到,必须要将敌人最大可能的吸引过来。 “营正,兄弟们折损太多了,快顶不住了,快动手吧!” 郑质满脸的鲜血,刚才有清兵冲了上来,是他带着最后的预备营和伤兵,强行反冲,给赶下去的。 “再等等,你看到了吗,最大的那一波,即将进入火力圈了!” 王磊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在等等,再等等! 只要半盏茶就好了! 清兵第二波派上来的兵卒,马上就到了火力范围了啊! …… 看到城头的明军,支撑到了现在,卓布泰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都有些佩服守城的明军,若是给了他这么一点兵力的话,怕是早就失守了。 卓布泰轻笑一声,这么值得尊敬的对手,就让他们全部化作了枯骨吧! 就像是江阴那样…… “大炮到了哪里?”卓布泰觉得,若是在释放几发炮弹,说不定能够迫使明军投降呢。 毕竟到了现在,他看不出明军有丝毫的胜算。 双方的兵力,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不过,就算这些明军投降,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人的! “主子爷,刚才传过来的消息,大炮还有三里路过来了。”额尔图克回答道。 卓布泰正要下令若是火炮安置妥当,就直接开炮,哪知道隆科多脸色大变: “火炮,对火炮!” 他脸色大变:“卓布泰,你可见到明军放炮?” 三人一楞—— “不好有诈!” 明军每一座营寨上面,都摆放了好几门火炮的。 此时战况已经如此激烈,却始终不见明军释放火炮——这只能说明了一个问题—— 明军在有意控制着战局! “快传令撤兵!” 卓布泰嘶吼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只见城头忽然火光大胜。 昨天早上的一幕再次重演,只见城头上猛然喷出了上百条火舌,每一个火舌,都喷出了一个圆形的包裹。 “快撤啊!” 卓布泰心脏仿佛都停止了。 “快撤啊!” 隆科多也嘶吼起来! “嘭嘭嘭嘭嘭嘭!” 田地间只剩下一片火海,甚至强烈的炫目,让人几近失明…… 哀嚎声,震撼了天际…… …… 丙三号营寨。 只见营寨顶部摆放着十几架抛石机,这些配重式的抛石机,能将几十斤的弹丸,抛掷到了几百米的距离上。 看到丙四号这边爆炸声响起,营正梁克大吼起来:“抛石机,给我投!” 只见一个个手持大锤的士兵,高高举起了大锤,然后照着卡销砸下。 沉重的配重猛然下降,将弹蔸里还带着烤蓝的铁蒺藜抛了出去! 丙四号营寨之前,是一片纵横交错的河流,形成了一片沼泽地带。 从馒头山脉群上留下的溪流,全部汇集到了这边,形成了一片北国少见的水网。 从清军营寨过来,只能顺着沼泽地两边的通道前行的。 因为丙之畔,甚至架上了佛郎机就能封锁这一片通道的,是以,清军过来的时候,只能走沼泽地的南方,也就是馒头山山脚。 这些铁蒺藜,足足有上万枚,这玩意就是朱慈炯给清军准备的第二道见面礼。 当然这一切还要看丙五号营寨和馒头山那边能不能顺利了! …… 与此同时,丙五号营寨那边城门洞开,早已等待多时的杨起隆,带着五百骑兵,杀奔丙四号营寨而来…… 而馒头山山脉的一处山坳处,已经等待一晚上的孙振仍,猛然跨上了战马:“兄弟们冲啊!” …… 一见到城头抛下的东西,卓布泰顿时手脚冰凉,他不知道是怎么被人弄上马的,待他反应过来时,左右两侧已经传来了轰鸣的马蹄声。 “不好!馒头山那边有埋伏!” 隆科多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他们晚上才从那边过来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我愧对陛下啊! 丙四号营寨之南,有纵横交错的河流,形成了一片沼泽地带。 从馒头山脉群上留下的溪流,全部汇集到了这边,形成了一片北国少见的水网。 这水网的两边,正好是南北两座山脉的中间地带,却是一片低矮的山岗,形成了一条天然通道。 这里也是垭口的起点。 从清军营寨过来,只能顺着沼泽地两边的通道前行的。 因为丙之北,甚至架上了佛郎机就能封锁这一片通道的,是以,清军过来的时候,只能走沼泽地的南方,也就是馒头山山脚。 …… 丙三号营寨抛射的铁蒺藜,足足有上万枚,这玩意就是朱慈炯给清军准备的第二道见面礼。 当然这一切,还要看丙五号营寨和馒头山那边,能不能顺利达成预期了! …… 与此同时,丙五号营寨那边城门洞开,早已等待多时的杨起隆,带着五百骑兵,杀奔丙四号营寨而来…… 而馒头山山脉的一处山坳处,已经等待一晚上的孙振仍,猛然跨上了战马:“兄弟们冲啊!” …… 一见到城头“轰塌天”再次发威,卓布泰顿时手脚冰凉,他不知道是怎么被人弄上马的,待他反应过来时,左右两侧已经传来了轰鸣的马蹄声。 “不好!馒头山那边有埋伏!” 隆科多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他们晚上才从那边过来啊! …… 额尔图克脸色大变,急急掩护卓布泰乘马而走。 参将隆科多看着打马远去的卓布泰,气的跳脚直骂:“狗日的瓜尔佳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恶狠狠的咒骂着卓布泰的祖宗十八代,但是,隆科多却也知道自己现在如何做都是于事无补了! “莽尔古泰,庆林,你两个各自带上五百马甲,给我挡住他们!” 隆科多匆匆让两个佐领留下来断后,自己却是翻身上了战马,转身就走。 他的话语远远的传了回来: “我会上疏朝廷,保举你们为轻车都尉!” 莽尔古泰和庆林两人脸色大变! 隆科多的意思,他们已经明白了,这就是给他们的哀荣啊! 换句话说,主子爷这是在让他们战死呐。 “奴才给主子也磕头了,请主子爷照顾奴才一家老小!” 两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待直起身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死志。 看着仓皇而逃的数千清兵,回头看看留下来的两人本部,两个已经被“生封”的佐领,咬着牙开口道: “儿郎们,都死战吧!朝廷会养育了你们的妻儿老小,恩养粮会让你们一家吃喝不愁的!” 他们翻身上马,抓起了马鞍上的骑弓: “八旗儿郎,骑射无双!” 两人扯着嗓子大吼,转身朝着马蹄声传来的地方疾驰而去。 他们的身后,是近千八旗马甲。 “八旗儿郎,骑射无双!” 仿佛是给自己打气一样,一千兵丁大吼起来。 只是,这声音,喊起来却是有些气势不足…… 作为八旗旗丁,谁不知道自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 …… 杨起隆手持早已上了子弹的鸟枪。 陛下想要将这种口径稍小的火枪都给退换了,是以,就将所有的燧发鸟枪,全部挑选出来,交给了他们。 骑兵只能发射一发子弹,就要丢弃了鸟枪,转用长三棱刺了。 前面士兵丢下的枪支,会被连人带甲近千斤的后排骑兵踏的弯曲变形。 每一战骑兵损失的枪械都太多了,所以,这一次朱慈炯直接废物利用,将这种即将被淘汰的枪支,给了他们。 “儿郎们,控制马速,还记得上一次在南阳的那一仗吗?都给我照着那样打!” …… 莽尔古泰咬紧了牙关,主子爷已经“生祭”了他们,这一战,他就是求死的。 再说了,敌人势大,这倒是让他失去了骑马接近,下马发射火枪,打蒙敌军,然后再行骑马追击,下马枪战的可能。 莽尔古泰和庆林两人兵分两路,一人对上了杨起隆,一人对上了孙振仍。 几乎就在同时,四拨人,两个战场就遭遇了。 …… “压住马速,给我放进了四十步之内,然后开弓放箭!” 面对疾驰而来的杨起隆部,莽尔古泰采取了老方法。 满清的弓箭,因为冶铁技术不到家,铸造的生铁箭头太脆,面临有防护的敌军,很容易就崩断了箭头,是以,只得铸造成三棱型的。 但是,却不曾想,这玩意的破甲效果,竟然出其不意的好! 只不过箭头太重,使得射程大幅缩水。 因此,满洲八旗只能将敌人放进了四十步之内再行射击的。 眼见对方已经冲到了一百步之内,莽尔古泰大吼道:“取弓瞄准!” 说完,他双腿踩紧了马镫,膝盖夹紧马腹,双手放开缰绳,从得胜勾上摘下了骑弓,抽出一枚箭矢,搭在弓弦上,顷刻之间就给拉满了。 伴随着莽尔古泰的动作,清兵纷纷拉开了弓弦。 眼见敌军已经冲入六十步之内,莽尔古泰大吼道:“瞄准!” 战马的冲刺,速度是很快的,就在莽古尔泰话音刚落,正要再次呼喊放箭的时候,哪知道明军士兵的枪口,竟然纷纷冒出了火光……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枪声响起,莽尔古泰只觉得胸腹一痛,低头一看,胸前的棉甲,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液汩汩的流了出来…… “兀那贼子,不讲……” 莽古尔泰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正在迅速消失…… 他头一歪,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 杨起隆放完了火枪,随手将火枪丢下,然后勒住了马缰。 不需要他来指挥,第二排的骑兵已经超过了他们,然后再次举枪射击,对面的清军,只来得及匆匆放出了一波箭矢,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第三排骑兵再次超过了杨起隆,第四排…… 骑兵放完了火枪,杨起隆所在的第一排兵卒,已经上好了长枪,他手举三棱刺,大吼道:“一排,跟我冲!” 说完他单手抓住缰绳,右手握紧了骑枪,使劲蹬了一脚马腹,战马吃痛,嘶律律叫唤一声,朝前冲了出去…… …… “呼!” 杨起隆长出了一口浊气,将手中的弯刀挂在得胜勾上。 他回头看看左右,五百骑兵已经只剩下四百不到了,而身后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清军骑兵的尸体,到处都是伤兵在惨嚎。 “儿郎们,还能战吗?” 杨起隆举起右手,大声询问道。 “战!战!战!” 身后三百多骑兵,纷纷举起了武器,大吼起来。 “跟我追!” 杨起隆再次踢了战马一脚,朝前冲去。 面前是清兵匆匆布置的炮兵阵地,只可惜清兵花费巨大的代价,将火炮运到了这里,却遇上了大败。 清兵仓皇而逃,这沉重的炮火,就遗留了下来…… “丙三号营寨,清兵朝丙三号那边去了!” 崔耿站在一个炮车上,手中的火把,指向了清兵逃窜的方向。 他的身后,是丙四号营寨的守军,正排成队,正在处理营寨下的敌军尸体。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们投下来了数百个炸药包,清兵投入攻城的三个营——大都只剩下了残肢断骇…… 杨起隆道了一声谢,正要打马追击,却听到侧后方再次传来了轰鸣声。 扭头看去,只见拖拽着尾焰的火把下,墨绿色的军装,是那么的显眼。 尤其是胸前的铜扣,正在煜煜生辉。 “孙营副也胜利了啊!” 杨起隆感慨一声,索性放缓了马缰。 不过盏茶时间,孙振仍已经冲到了杨起隆面前。 看着杨起隆那比自己多了不少的骑兵,杨起隆惊诧道: “孙营副,你这是没有遇上清兵?” 孙振仍哈哈一笑:“不过是一些杂鱼而已,都解决了!” 啥? 杨起隆眼睛蓦然一缩。 这孙振仍竟然近乎完好无损的解决了五百骑兵? 要知道陛下给他们俩的兵力是一样多的啊! 早前陛下要让孙振仍领军的时候,他还有些迟疑。 孙振仍是书生从军,虽然曾经在淇县老家的时候,算是接受过军略的。 但是,孙微兰自己都是文人啊! 他教出来的孙振仍能有多强? …… 杨起隆却是不知道,历史上虽然关于孙振仍的记录不多,但是,要知道康熙打喀尔喀和准噶尔的时候,这人都是稳居大同总兵之职的。 这宣府大同一线,乃是北方重镇,也是康熙扫北的前沿阵地。 孙振仍能够在这个时候,坐稳了大同总兵的职务,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这也是为什么朱慈炯只是询问了一句,就让他领兵的原因。 “杨团正还能战否?” 孙振仍并不知道杨起隆的心思,见到杨起隆沉思,他爽朗的问了一句,年轻的脸上,全是舍我其谁的豪迈。 “自然能!” 杨起隆哈哈一笑。 输人不输阵,再说了,不就是杀鞑子么,他也可以! 他当年可是敢百十人就直冲鞑子老巢的猛人,虽然说差点丢掉了陛下,但是,他的胆气,自来都是无缺的。 若不然,在军中也不会有了杨大胆的外号了! “那行!” 孙振仍指着远处亮着火把的营寨,和苍茫茫一片,正在朝着那边冲去的鞑子。 “陛下在丙三号营寨当面布下了铁蒺藜阵,你我所要做的就是将彼等赶上去!” 杨起隆微微拧眉。 孙振仍的表现实在是太抢眼了,他有些怕此人会抢了自己的位置。 少倾,杨起隆苦笑一声。 他这是怎么了? 陛下和他同生共死近万里,他怎么可能比不过孙振仍得宠呢! “杨团正,可是受伤了?” 孙振仍见到杨起隆愣神,扭过头来关切的询问道。 “没,没事,刚才用力过猛,拉伤了胳膊。”杨起隆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他指着不远处在晨曦的微光下,正泛着明光的河网:“若是鞑子从河流逃脱,又该怎么办?” 孙振仍并不知道,就在刚刚杨起隆将对自己嫉妒之心,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他爽朗的大笑:“若此正好,他若是敢从水里走,我们这一千儿郎,当让卓布泰一个人也逃不回去!” 此时可是腊月二十二了,南阳这边虽然不比京师寒冷,但是,有些时候冰上也是可以站牛的,甚至有时候都能经受大车碾压而不会破碎。 然而,前几天天气猛然反常的变暖,再加上南阳这边气候温暖,使得全年冰期很短。 此时的河面上,只有两指厚的一层薄冰。 鞑子们若是愿意从这上面行走,那倒是随了他的意了! 这三九寒冬,清兵落水一冻,还能剩下几个? 纵然有些体质好的兵卒能够扛过去,却也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到时候,他只需要派遣兵卒游走,就能将这七千余大军全部斩杀殆尽。 …… 孙振仍爽朗的笑声,感染了杨起隆,他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自行惭愧。 “孙营副,走,这一战你来指挥!” 只是看到对方的兵卒数量,他就知道论骑战,自己不是孙振仍的对手,再加上愧疚心里,杨起隆自愿做了孙振仍的副手。 “好,此战大胜之后,我请杨团正饮酒!” 孙振仍哈哈大笑。 他们孙家在淇县也是一号人物,虽然说清朝以来,渐渐地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身上,还有几百两银子呢! 请一场酒,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 卓布泰抬眼蔑了一番周围,见到还有六七千儿郎跟着自己逃了出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主子爷,您醒了?” 额尔图克大喜,急忙打马过来,轻声询问道。 “我愧对陛下啊!” 卓布泰痛哭一声,“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架在了脖子上。 “主子爷不可啊!” 额尔图克大惊,死死的将卓布泰的手按住,他涕泪交加: “主子爷你可别想不开啊,那些兵卒,不过是绿营士兵而已,咱么旗丁还有大半呢!” 虽然昨天早上,他们败了一场,刚刚又是一场大败,但是,现在他们手上还有不少旗丁。 第一百三十六章:张嫣的手段 要知道他们从京师带来了四千旗丁,加上河南道诸多满城的兵丁,使得纵然接连大败,现在手上也还有三千多旗丁呢! 这些可是“满万不可敌”的满人啊! “呜,你,你放手!”卓布泰脸色大变,额尔图克这家伙,竟然扭到他的胳膊了。 “我不放!”额尔图克大急,倔强的回应道:“主子爷你可不能寻了短见啊,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子爷你要保留有用之躯,好消灭叛贼啊!” 卓布泰连连挣扎。 狗日的,你扭到我胳膊了…… 旁边的包衣见状,也纷纷过来,将卓布泰死死的按住,七嘴八舌的劝解起来。 一边的催领艾古俭,更是暗暗记下了这一刻。 丁未年康熙六年,南阳朱三假朱明以叛,裹民数十万,乱南阳十余县,上命二等阿思哈尼哈番卓布泰具千而伐之,腊月二十二日,卓布泰两败,自觉愧对陛下隆恩,拔剑自刎,幸被左右所救…… 他是军中负责记录的文书,自然要将沿途所见、军略对阵全部都记录在册的。 艾古俭自然明白该如何记录。 他的这封记录是要交上去给万岁爷翻阅的,自然要让圣皇帝陛下开心啊。 若不夸大敌人的兵力,减少自己的损耗,怕是会龙颜大怒呢…… 比如磨盘山之战,可曾见到清朝史书中有详细兵丁的损耗? …… 当然,若是战胜了,自然就要夸大自家的战功了。 而史官记录入正史的时候,则又是另外一份“精修”过后的战报了。 若是皇帝不喜欢领军的将领,就会写上自家的伤亡——这样一来,言官们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乱哄哄的闹腾了一阵,见到卓布泰不再“寻死”,众人这才放开了他。 就在此时,自愿断后的隆科多疾驰而来:“不好了,当速走,后面断后的兵丁全没了……” 卓布泰脸色大变,急忙下令军卒丢弃辎重,轻装而行。 …… 这就是壁虎断尾逃生的借鉴了。 自古当兵吃粮,不都是为了钱财吗? 平素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甚至连媳妇都讨不来,好不容易遇上了大战,自然是要发财的。 若不然,兵卒们都绝了后,谁来当兵打仗啊! 片刻之间,地上就丢满了各色辎重,刀枪剑棍到处都是! 甚至,辎重兵更是掀翻了车辆,将上面的各色器材撒了一地。 这就是为什么史书中的败军,大都是“歪盔斜甲”的原因所在——只有将财货撒了一地,追兵需要费了力气去搜寻,才能赢多更多的逃跑时间啊! 卓布泰只顾着自己逃走,浑然乱了分寸。 隆科多苦笑一声,只得前去下令留下一部骑兵,挡住身后的追兵。 …… 而早已等待多时的明军,各项布置早已完成,就等着清军钻入了口袋了! …… 南阳城。 年关将近,新生的大明帝国陪都,变得异常的忙碌。 商家们忙着售卖货物,年前的这个月,可是最赚钱的时候。 官府忙着核对岁入,今年大明重新夺回了南阳,这该解压给清廷的税赋,自然是要上缴给大明的。 …… 而其中最忙的,却是张嫣。 因为朱家十几万人丁,九成九都被杀了的缘故,使得大明宗室凋零,于是很多应该有宗室出面的接待,就全部压在了张嫣这个弱女子身上。 张嫣年近五十,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四大艳后,身上却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依旧明艳动人。 倒是早前背着朱慈炯逃难的时候,鬓角磕绊下的伤疤,依稀可见。 天色即将明了,张嫣却依旧在与贵妇们商谈。 白天她实在是太忙了。 虽然大明目前只夺下了一地,只有县城十余座。 但是大明的旗帜,屹立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前来南阳投奔之人,可不少! …… 当然,这也与满清施行的是灭种除文政策有关的。 若是换了一个王朝、哪怕满清不实行改服易发,也不会逼得汉人心念大明了。 当然彼等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 比如后世的日月粉。 日月粉怎么来的?在四十年前,可并没有这个东西。 就是因为某些人做得太过,在网络发展起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在成长之后、在离开了象牙塔之后,逐渐在日常认知中,知道了真相,然后自发的松散个体罢了。 可以这么说日月粉中几无学堂稚子。 当然这是指的能够自由从手机、电脑上接触知识之外的人群。 日月粉皆为了胸中一腔正气!!! …… 明朝遗民也是如此。 在清初刚刚入关的时候,天下百姓看待清人,无非只是一场改朝换代罢了,甚至还有“喜迎王师”的现象出现。 但是,当剃发易服令一下,当屠绝州府的事情一出来,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 实际上满清并不是没有对剃发易服令做出了妥协——僧道服饰发样不改,就是满清留给明朝遗民的“围三缺一”。 如此一来就降低了明人抵抗的烈度…… 这也是为什么明末清初的这一段历史,名人大都做了僧道的原因——因为可以保住祖宗衣冠! …… 朱慈炯起兵,骤然之间夺下了南阳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天下。 见惯了朱明王室失败的遗民,有着开阔眼界的遗民,想要继续等待,好给明廷留下最后一丝力量的遗民……有些人选择了继续等待,而距离南阳近的人,却是蜂拥而来。 在这样的局面下,张嫣这个宗室,还是新明太后,就只得亲自出面出面了。 王老夫人关切的看着喝了一口参汤,强行提神的张嫣: “太后,您该休息了,这些天您几乎都没有怎么睡,长期下去,这身体可吃不消啊!” 张思源的妻子李氏也是劝解:“娘娘,投人那边,我们可以帮着出面接见,您的身体要紧啊!” 张嫣摆摆手,长久的睡眠不足,让她的声音都有了些中气不足: “无妨,也就只剩下这些时日了,年关之前会忙碌一些,等到年后,就会松散了。” 张嫣有些头昏脑涨,她知道这是自己熬夜太狠的缘故。 但是没有办法,白天的时候,她要接见那些遗民——这里面有很多都是一地豪杰,最次也是手中掌握着上千亩地的地主人家。 这些人若是拉拢住了,对于朱慈炯的事业,可是有着莫大的帮助啊! 正因为白天没有时间,是以,南阳挤压的公务,她就只能晚上来处理了。 不过好在张思源做的倒也没有什么大纰漏,她大都是只需要过目一遍就好了。 王氏对自己的儿媳使了个眼色,李氏会意,她急忙说了正事: “娘娘,我们商量了一天,陛下已过而立之年,却是没有子嗣,这实在是我们最大的一个隐患。” 张嫣揉揉鬓角,这件事倒是真的是一个问题的。 “这件事还是要等皇上回来,我好劝劝他。” 张嫣想了想:“现在裕州那边战事正紧,还是先渡过了这一波反击比较重要。” 张嫣可是亲身经历了甲申之变的,又亲眼见到清军入关,也耳闻了南明兴盛与灭亡。 作为一个从动乱中走来的女人,更是一个曾经贵为天下之主,甚至还能得到天启信任,并且一手推立了朱由检的女人,她的政治能力可不是盖的。 经过明末乱世的补短军略,现在的张嫣,怕是就连一般的皇帝都是比不过她了! 王氏点点头,应下了之后,这才是对着张嫣道: “太后,我倒是觉得这一仗若是胜了,陛下该定后了。” 张嫣疲惫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起来,她扫了一眼王氏和李氏,然后又恢复了慵懒的模样: “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哪一家的姑娘能够当得后位?” 她这是在试探了。 若是张家敢操纵皇后的册立,就算她是张家偏支出来的,也是要对张家动手! 莫看她出身张氏,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况且,她的五服近宗早就没了。 清兵的屠刀下,她的父兄都已去了。 虽然说张家这边给她的帮助很大,甚至可以这么说,朱慈炯能拿下南阳郡,张家要占了六成的力气。 但是,这件事没得商量! 若是王氏打得是安排皇后的心思,可就别怪她不念亲情了! “太后这是折煞老身了!” 王氏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关节呢! 像他们这种世代为官之家,怎么可能看不透这里面的门道——看不透的,早就满门都没了。 张家若是出了贵妃,还能世代富贵下去,若是出了皇后…… 张家的下场就是灭族! 王氏笑道:“太祖定下铁律,后宫人选只能出身小户,张家侥幸能得两贵妃,就已经是僭越了。” 李氏笑道:“太后娘娘,我倒是有个提议。” 见到王氏懂得进退,张嫣拂又塌拉着眼皮:“说说看。” 她实在是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若不是接见人的时候,可以偷空眯一会,她早就支撑不住了。 李氏开口道:“自古安定人心者,唯有两招——其一科举选仕,其二选秀。” “你的意思是选秀充斥后宫?” 第一百三十七章:张嫣要扳直朱慈炯 张嫣抬起眼皮,这倒是一个法子。 联姻的确是能够快速安稳地方的好办法! 实际上历来选秀,能够成为后妃的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只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宫女,若是有文化的,便是其间的领班了。 像电视剧中那样,选秀的秀女在皇宫内也有人伺候——只有一句电影台词——吃屎啦! 但是张嫣不准备这么做。 因为说到底他们目前的地盘还是太小了。 若是选秀,其间秀女九成九都是南阳一地。 这对于将来皇宫的安定,可是不稳定因素,这对于他们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早已将朱慈炯看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她背负来南阳的,不单单是朱慈炯,而是大明的延续。 为了这个延续,她可以差一点累死在皇后乡! …… 王氏和李氏都点头称是。 “是啊娘娘!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安定天下大族,毕竟……” 王氏有句话没说。 别看他们在南阳很是根深蒂固,但是,各地却都有百姓躲入深山,甚至还有读书人逃亡满清地盘的。 比如她的娘家十里之内的那一家——彭桥彭家。 那彭家也是一地大族,但是,却在他们拿下邓州的第一瞬间,舍弃了房产、地产,直接逃亡襄阳…… 更是发布讨贼缴,三呼康熙圣皇帝陛下万万岁,对他们这些朱明则称呼为“逆贼”、“无君无父”之人…… “无伤大雅!” 张嫣冷哼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她扶了扶腿上的小火炉,伸手拨弄一下火焰:“皇帝的意思是要修著叛国奸逆录的,有他们哭的一天!” 大明实行的可是户籍制度,惹恼了皇帝,以朱慈炯的执拗,一旦将某些人打入了贱籍,那就是祖祖辈辈的耻辱了。 张嫣想了想:“皇帝的身畔的确是太过单薄,这样吧,你们在物色三个女子,先行教导宫廷规矩,等皇帝回来了,纳入后宫。” 听到张嫣如此安排,王氏和李氏只好点头应下。 王老夫人想了想,挥手让自己的媳妇退下,她开口道:“太后,我有一个难言之语,不知道……” 见到王氏支开了自己的媳妇,张嫣瞬间会意,她挥手让身边的宫女退下: “老夫人,按照道理我是要唤了你一声婶子的,我是张家的女儿,你是张氏的佘赛花,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氏连道不敢,这才是开口道: “陛下纳入三妃已有十几年时间了,为何这后宫却是无有所处?若是……” 王氏不说了。 但是,意思张嫣已经明白。 张家给朱慈炯塞了三个女人,还不说身边的侍女,可是十几年了,却一直没有一男半女的,这是不是朱慈炯有问题啊! 张嫣苦笑一声。 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她早前也有这种顾虑,但是,等到朱慈炯从京师回来之后,她可是见过朱慈炯的帐篷的。 …… “老夫人,陛下宗族十几万人,全部被戮,父兄姐妹更是……这么大的压力,换在谁头上也不好过啊!” 张嫣摇摇头,她又想起那些年朱慈炯借酒浇愁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惩罚杨起隆、张大等人的原因。 虽然朱慈炯北上很是危险,但是,解开了他的心结,这比什么都重要。 “老身醒的了。”王氏苦笑一声。 是啊,当年甲申之乱的时候,这孩子十一岁的生日都还没过呢! 一个生在云巅的幼童,猛然见到了十八层地狱,没有变的疯癫,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却是不知道,朱慈炯一个末代王子,面对这么残酷的局面,却只是借酒浇愁而已,已经足够坚强的了。 而某个末代君主,面对宗族全保存,更有官府给予银子恩养的情况,竟然将第一血皇后送给倭寇大兵糟蹋,那才是人间奇迹…… 王氏摇摇头:“娘娘,陛下这是有了阴影啊!” 张嫣叹息。 朱慈炯不近女色,她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脱光了他,强扶着进入不成? 这个阴影,怕也是只有陛下扫除了鞑子,恢复天下之后,才能解的开了…… 王氏皱着眉头:“娘娘,北上解开了陛下逃避的心结,若是能够解开陛下最后一个心结,想必陛下就能诞下龙儿了,这对我们的安定,可是善莫大焉啊。” 若是朱慈炯有了子嗣,对于治下的安定,要比大胜十场都管用!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嫣的眼神闪烁起来。 朱次炯穿越到朱慈炯身上之后,因为担心反清失败,致使自己留下的血脉遭受荼毒,是以才没有与后宫的女人亲热。 当然,他也怕原主是用过的,里面更是有了种子——在担负莫须有的绿帽,还要给人养娃继承他的江山呢! 王氏见到张嫣沉思,也拿到了真相,屈身告退。 就在王氏即将走出了大殿的时候,张嫣唤住了她: “这几天烦请老夫人出面,替我安顿一番那些投人,我要去一趟裕州。” …… 张嫣说完脸上飞起了一朵红霞。 为了大明的江山,她豁出去了! 当初朱慈炯从丹水归来,她与朱慈炯共乘一辆小轿返回,朱慈炯的呼吸很是急促,而且她明显看到朱慈炯支起了帐篷。 而后来,却是一直都在躲着自己…… 张嫣心中明白,这孩子怕是遭受打击,危难之中是她带回来的,又一直与她形影不离,这才有了畸形的心思…… 张嫣看着施礼后离开的王氏婆媳,只觉得脸发烫的厉害。 “校校,希望你不要怨恨我,我是为了咱们的天下啊!” …… 张嫣坐在梳妆台后面,看着镜子中自己那精致的容颜,以及因为熬夜而起的黑眼圈。 “都是这张脸害的啊!” 张嫣苦笑一声。 透过这张张氏特意帮她从苏州买回的舶来品镜子,看到那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张嫣苦笑不已。 …… 她也说不清对朱慈炯是什么感觉。 在朱慈炯北上之前,她只当这是一个孩子,是她的一个后辈。 可是当朱慈炯在京师做的消息传来之后——哪个女人不怀春? 谁说分了年龄段? 这一辈子,她就与朱由校生活了几年时间而已,况且天启对她虽然很是敬重,但是却借着偏爱木工的幌子,躲避朝臣的抨击,与她相处的时间,少到了可怜! 那是一个聪明的男人,那是一个被抹黑的无一是处,却无法遮掩他的锋芒的男人。 只可惜,一场不该有的“病”夺去了他的生命…… 历史总是在重演中轮回,当初正德皇帝如此“胡闹”,最后落水而亡,后面又有天启一样如此! …… 张嫣任由侍女用粉底遮掩了她的黑眼圈。 去叶县吧…… 只这一次。 她为了大明的延续,可以直面死亡,又有什么是不可面对的呢? 况且,自从陛下去了京师之后,这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儿所为? 这可是一个智勇双全的男人,谁人不喜欢! …… 张嫣可是吃过苦的。 从南阳到叶县,整整三百里道路,张嫣只用了两天就赶到了。 大明重建以后,她的仪仗队虽然不多,但是,该有的规格却也都有了。 张嫣轻装简从之下,十余辆马车抵达了叶县。 此时已经是夜幕时分了。 追逐了两天的大战,已经彻底落幕。 卓布泰带来的一万余满汉大军,在经过十几天的对峙,五天苦战之后,只剩下两千多人,逃亡汝州…… 当然,这五天大战里,最激烈的就是那一天晚上。 被孙振仍使用放风筝战术,不停地削掉卓布泰派出的断后部队,解决完了清兵马甲之后,却是一鼓作气,将清军赶进了铁蒺藜阵。 卓布泰想要反击,但是,面对合围而来的明军,只得下令部下强行突围。 有人慌不择路之下,逃入了水网之中,哪知道却被冻痹当场! 水网可不是湖泊,若是一直呆在水中,身体强悍之人还能抗住的。 面对一会下水,一会出去吹冷风的地形,就连冬泳健将也支撑不住啊! 只能通过铁蒺藜阵仓皇逃生的卓布泰,损失了整整两千余人。 待他们不停地被吞下断后兵卒,逃回军营一看,哪知道营寨竟然已经被朱慈炯亲自带队给占据了。 卓布泰吓得连昏迷都不敢,仓皇带着兵卒,退守汝州。 哦! 不,是转战汝州…… …… 张嫣到了叶县城下的时候,朱慈炯刚刚才洗净征尘,一身墨绿色军装的他,身材格外的挺拔,平添了几分英气。 “太后,你怎么来了?” 朱慈炯看到张嫣出现在自己面前,简直是惊喜交加。 对于面前这个女神级的女人,朱慈炯的感情很是复杂。 这个女人很美,美到了岁月的风霜,仿佛没有在她身上驻足一般。 当然,最吸引他的,却是这女人身上那种慵懒华贵的气质! 朱慈炯自问前世今生,也看过不少所谓的“冻龄女神”了,但是还没有人能够和张嫣相提并论的。 这可是浩瀚历史中的“四大艳后”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 ? ? ? ?? ? ? ? ? ?? ? ? ? ? ?? ? ? ? ? 整个几千年历史长河中,才有了这四个女人,由此就可以知道张嫣的美貌了。 而同时,当得知张嫣一个弱女子,竟然在兵荒马乱之中,单身独人背负着他来到了南阳投亲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敬重的。 在他的眼中,这就是一个擎天巨柱,容不得丝毫的猥亵! 是以,他不得不远离张嫣,这两年来,他与张嫣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陛下犁庭扫穴,扫除鞑子,难道本宫就不能来祝贺一下吗?” 张嫣言语嫣然,词汇里却是有了一语双关之意。 “啊,快请,快请!” 张嫣跟随张嫣,来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大母可曾用过晚膳?” 朱慈炯笑道。 “你没回来之前,我就吃了呢!”张嫣轻笑。 接连大战,甚至最后的时刻,朱慈炯更是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 大战时荷尔蒙正在旺盛,根本就察觉不到疲惫。此时,这精神头过去了,朱慈炯倒是注意力有些涣散。 张嫣却是这两天时间大都在马车上渡过,是以,倒是补足了觉。 张嫣挥挥手,对一众护卫道: “你们下去吧,我与皇帝说会心里话。” 张大隐晦的看了朱慈炯一眼。 朱慈炯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张嫣怎么可能害他呢! 这可是将他从京师背负到了南阳的救命恩人啊! 张大带着侍卫们下去,他见到太后要与陛下说了体己话,还善解人意的将大殿关上。 甚至,为防止陛下与太后的谈话泄漏,更是将院中的诸多侍卫、下人都给支使出去,然后亲自守在了门口的门房内。 朱慈炯坐在太师椅上,只是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张嫣坐下。 见到朱慈炯有些精神不佳,张嫣轻笑一声:“累啦?” 朱慈炯却没有注意到张嫣言语里面的暧昧,反倒是点点头:“是啊,从前天傍晚开始,就没有休息过。” 张嫣笑了笑:“来我给你按按。” 饶是朱慈炯头昏脑涨,却也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当年我可是将你背到了这里呢!” 张嫣抬手,不为人注意的摸了摸鬓角。 没有女人不爱美,尤其是她这个年纪却不显老态的女人。 时光纵然对她开了挂,但是留给她的容颜,却不多了啊! 以前一只养尊处也曾逃亡数千里,但是,那时候终究年轻,还不曾觉察到身体的衰弱。 而来到南阳之后,张氏又真的将她当做了主上,是以,张嫣再次恢复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本以为年老对于自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汇,却是不曾像—— 前些天在南阳一番熬夜之后,张嫣不得不说一声自己真的不再年轻了。 精力不济,已经成为了张嫣心中的警钟! 也许,这也是她选择放纵自己一次的原因之一…… 正因为这样,使得张嫣才愈发对于自己的容颜在意起来。 朱慈炯坐在太师椅上,肩膀靠在椅背,微微闭上了眼睛。 “炯儿,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从京师出来的吗?” 张嫣一边轻轻给朱慈炯揉鬓角,一边低声询问道。 “怎么敢忘……” 朱慈炯叹息一声:“当年京师鼠疫大行,京营兵丁能够站立者,竟然不足三千人。” 张嫣叹息一声,是啊,当年若不是京师的那一场大疫,雄浑的京师,又如何能够被轻易攻陷呢? 不要忘记了,自从土木堡之后,京师百姓就不相信有人能够打破京师的防御了。 张嫣叹息:“陛下决意以死殉国,将你托付给我,将太子托付给……” 张嫣不说了,她哪里想得到周家竟然不靠谱啊! 若不然的话,哪怕再难,拉扯着几个孩子逃亡,她就算拼了命,也要带走的啊! 周家可是太子的亲生外公,却是没想到…… “若不是大母,炯早已化作了枯骨了。” 朱慈炯的脑海里,那些记忆就像是自己的一样——或者说自己的记忆,对于这个躯体才是外来者。 “你可还记得我们是如何从李闯军中逃脱的吗?”张嫣的声音渐渐的轻柔起来。 朱慈炯点点头。 那个时候原主已经11岁了,虽然惊慌失措之下,很多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是,怎么脱离出来的,他却是还清晰的记得。 “哪个县我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李闯烧了紫禁城,然后率部朝西走,听说是要去西安……” 朱慈炯叹息一声,原主的记忆里,到处都是兵荒马乱。 甚至…… 京师的鼠疫是怎么来的,谁都说不准。 那时候连年大战,不管是流民还是鞑子,就像是流毒一样,不停地给大明放血。 尤其是鞑子,每次入关抢劫不说,更是将沿途杀个精光。 除了将壮丁、育龄妇女带走之外,剩下的老幼病弱,一律给屠戮了。 大战一起就是数月甚至年余之久,尸体长久的暴尸荒野,滋生瘟疫,就在正常不过了。 京师乃是雄城,又是天子脚下,加上当年蒙古也没有破开了京师,后来的鞑子数次围攻,却也没有破开京师防御,如此一来,使得周遭的难民对于京师都是很相信的。 京师的瘟疫是怎么来的,谁也说不准,但是,通过流民携带而来,却是普遍的猜测。 因为某些原因,现代人的普遍认知都是流民军打不过清军。 朱慈炯只能摇头叹息不已。 流民军这么好打,清军入关统治江北不过是旦夕之间,为何到了东南之后却鏖战十几年呢? 李自成进了京,军中染上瘟疫,就算是这样,在一片石的时候,差点就将吴三桂打崩了。 若不是多尔衮这个眼光毒辣之人,选择先用吴三桂耗农民军的实力,然后又乘势偷袭,李自成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而这,还是在流民军中沾染了瘟疫之后呢! 自从撤离京师之后,李自成去往一地,瘟疫就在那一地爆发,到了最后,甚至连李自成自己都认为这是苍天对自己的示警了…… 翻开李自成逃亡所经之地的县志,就会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农民军与瘟疫差不多是同时到同一个地方的! 也正是因为军中流传瘟疫的这件事,被李自成解读成苍天的示警,反倒使得闯军出身的将领,对这件事都没有过多的记载。 当然,千古一帝·圣·十全老人·乾隆的毁书大发之下,就算是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也给涂改的差不多了。 毕竟人家的文字狱可是连宋史都给改了…… …… 朱慈炯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张嫣的脸上已经升起了红霞。 他缓缓道:“我如何不记得呢?” “那时候,不知道经过了哪个县,刚好遇上一个新葬的大墓,闯营有人掘墓盗宝,刚好裹挟你我逃走的那一部,经过了那里,大母你带着我躲入僵直发胀的墓穴里,还将棺材盖盖上……” “你我与腐臭的死尸为伴两天,待到地面上没有了喧哗之后,大母你才带着我爬出来……” 朱慈炯对张嫣是很是敬重的。 就是这个弱女子,却是强忍着害怕,躲在肿胀的将衣服都撑得胀起的棺材里,逃过了一劫。 而惊慌失措、军中无时无刻不在死人的闯军,见到没了张嫣和朱慈炯之后,也只是稍微寻找了一番,就赶紧跑路了。 张嫣仿佛也想起了那个时刻,她娇躯微微颤抖: “是啊,现在每次想来,我都还吓得不敢闭眼。” 朱慈炯的脸也变得滚烫起来。 原主的记忆里,对当时的记忆很是深刻啊! 在黑暗的棺材内,两人相拥在一起,也不敢说话,只是不停地用手在对方身上写字交流…… 那时候原主还小,在加上与张嫣的关系,使得纵然原主长大之后,对于这件事也极力躲避,不敢回忆。 但是,就是这种无数次刻意遗忘,却又变得更加深刻的记忆,让朱慈炯对于脑海里的这一段记忆,却是刻骨铭心的很! 他微微扫了一眼张嫣的胸前…… 发现自己竟然可耻了…… 张嫣仿佛没有看到朱慈炯的窘迫,却是双手缓缓下移,环抱住朱慈炯,一双厚实的胸膛,也靠在了朱慈炯的后脑勺上。 “炯儿,我怕……” 朱慈炯浑身打了几个机灵。 他扭头,想要避开,却不曾想竟然撞上了张嫣光滑的脸。 “大……” 朱慈炯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张嫣原本紧裹的衣领,竟然松懈了不少。 大…… 真大的馒头。 …… “炯,能像当年那样,抱着我吗?我怕……” 张嫣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让朱慈炯脑袋都要宕机了。 “太……后……” 张嫣伸手堵住了朱慈炯的嘴:“别这么叫我……” 她一张脸上布满了红霞,宛若就是一个二八少女。 只是那久居高位的气质,却是又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朱慈炯呼吸都不稳了。 而张嫣却是绕到了朱慈炯面前,蹲在地上,双手捉住朱慈炯的手:“你我应该知心。” 她脸色通红,目光里却是说不出的坚定,那似骨柔情,将张嫣的倔强与温婉,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一百三十九章:浮生偷得半日咸 张嫣嫣然一笑,只让朱慈炯脑袋彻底的呆滞。 寒冷的冬天,室内燃烧着火盆,朱慈炯却是觉得异常的温暖。 看着面前特意梳理的更加精致的发妆,朱慈炯只觉得心神都愉悦起来。 张嫣就像是一个小媳妇一般,跪在他的面前,演奏一曲吹拉弹唱的洞箫?? ……????????????????????????????????????????????????????????????????????? “大……”朱慈炯双手抓紧了张嫣的发饰,弄乱了她精心梳妆的长发。 “唤我嫣儿。” 张嫣含糊不清的说道。 朱慈炯大吼一声,一把抱起张嫣,丢在了榻上。 “你可知道这是在惹火?” 朱慈炯面容狰狞。 “为了大明,我什么都愿意抛弃!” 张嫣轻笑,嘴角似有晚膳未曾擦净的鱼香豆腐脑。 “那就跪下唱征服!” 朱慈炯脸色大变…… ……????????????????????????????????????????????????????????????????????? ……??????????????????????? 次日。 阳光透过窗柩,洒在室内。 “陛下,该起床了。” 张嫣满脸的红霞。 她却是起不来了。 一晌贪欢,便已化作烂泥一滩。 朱慈炯轻笑:“大母可要听一个故事?” 张嫣脸庞红扑扑:“休来捉弄人。” 朱慈炯哈哈一笑:“京中有善口技者,君王从此不早朝。” “滚!”见到朱慈炯捉弄自己,张嫣挥拳。 两人拂又笑闹一阵……??????????????????????? 朱慈炯抬头看看照射进来的日光,冲着门外大吼道:“张大!” 张大急忙应了一声,正要跑来,却是听闻皇帝陛下继续道:“告知诸将,让彼等统计军功,朕乏了!” “昏君!” 张嫣手指弹了弹朱慈炯的脑门。 “哎呀,大母,这可不能怨我,都是您教导侄儿的呢!” 朱慈炯轻笑一声,在张嫣一片啐声中,钻入了被窝。 “哎呀嫣儿,这么一会的功夫,你就暖凉了朕的被窝,你该当何罪!” …… “哼,本宫凭本事暖凉的,有本事你再暖回来!” 张嫣语气不善。 “好咧,朕遵旨!” ……??????????????????????? 张大皱皱眉头,太后如此急切的到来,可是南阳那边出事了? 可是,看太后的神色又不像啊! 张大挠挠头皮。 他的头发已经可以扎了一个日天角了,只不过佩戴头盔的时候,很是碍事,于是军中的将领大都是披散着不长不短的头发。 “算了!” 张大想不通,索性也不再想。 自从北上之后,陛下变得励精图治起来,这对于他们可是一件好事。 再说了,陛下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昨晚与太后商讨国事,必然又是彻夜不眠。 既然如此,就让陛下偷得半日‘咸’吧! 张大伸手换来几个护卫,让他们将陛下的口谕传达下去,而他自己则是继续在门房站岗。 黄吉等人听到朱慈炯的这个命令的时候,也是慌了一下。 他们可是跟随陛下一两年的时间了,还从来没有见到陛下大白天补觉的。 仔细一想,先前大战,陛下也跟着他们一起不眠不休,此时城外的鞑子已经退守两百里之外的山区,甚至连最近的那个汝州县城都不敢驻扎。 大胜之下,他们倒也不怕清军偷袭。 再者说了,此番大战,他们杀死清军数千,整整消灭了八千清军,这么大的胜利,陛下就算是补补觉又怎么了! 况且大战之后,诸事繁琐,甚至要比战前都更加累人,众将也没有时间多想…… …… 李挺然看着一具具被拖拽回来的红衣大炮,嘴角都合不拢了。 大喜啊! 大喜啊! 他挠挠头,这么大的胜利,好像还没有给南阳那边报捷吧! “来人呐!” 李挺然唤来一名营副:“你派遣信使,前往南阳报捷!” 那营副急忙应了,然后趋身出来。 直到昨日傍晚,他们才将漫山遍野的清军抓捕完毕,此时城内已经人满为患了。 本来这道报捷书,是要朱慈炯以圣旨的形式,告诉南阳诸地的。 这么一场辉煌大胜,对于南阳人心的安定,可是很重要的啊,若是配上了朱慈炯的圣旨,自然是能够事半功倍的。 谁曾想,太后竟然来了。 如此一来,反倒是将报捷这件事给耽误了。 李挺然想了想,朝着军营那边走了过去。 各项缴获、具体的斩获,军营那边都是有专人统计的,李挺然准备拿到了这些数据,然后在操刀捉笔,写一篇大胜书,然后让陛下过目的。 这种东西,不该是他们臣下来做的吗…… “黄团正,怎么样,具体的数据可曾统计出来了?” 李挺然一进了军营,就见到到处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他只得找上了黄吉索要数据。 “李老,哪有这么容易哦!” 黄吉苦笑一声,指着乱成了一锅粥的场地: “缴获的火炮倒是统计出来了,诸番大战,一共缴获大小火炮四百八十余门,若是算上第一天被我们炸毁的,足足过了五百之数!” “粮食倒也简单,原封不动,只需要抄了清军的文书就成。” 黄吉摇摇头:“最难统计的就是俘虏和杀敌人数!” 李挺然点头:“是啊,战场实在是太大了!” 三次大战,一天半的追击,使得他们的战场纵横近百里,这么大一片交战范围,到处都有清军的伤卒、死尸,再加上为了分流,那些俘虏的清军,还有不少是分散到了各地营寨关押的。 而打扫战场的士兵,时不时就会传来又搜寻了多少清军尸体,或是在哪一个旮旯又发现了多少鞑子跑散了的兵卒。 如此一来,使得想要完全的统计出来战绩,最低都还要一天时间。 黄吉诉完了苦,却是呵呵一笑:“不过北地已经进入三九寒冬,在明岁二月之前,我们都是不用担心北方的清军了!” 这一次的战果实在是太辉煌了。 不单单是清廷从京畿派来的大军被杀散,更为重要的是整个河南道的清军,已经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数字上。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河南道,只要朱慈炯愿意的话,怕是旦夕可定。 李挺然点点头。 他望向了西南:“陛下完成了北方的意图,怕是要对那里动手了啊!” 黄吉一楞: “李老,您说陛下不准备收复整个河南?” 多好的机会啊! 这时候哪怕是他们只需要派遣了使者,整个河南黄河以南部分,怕是就要传缴而定了吧! 李挺然摇摇头。 “北方打下来容易,但是守不住!” 他苦笑一声:“陛下曾经与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河南距离京师太近,而整个京畿地区,清人可是足足安排了近乎三十万大军的!” “若是我们打到了黄河岸边,那你说此时我们距离京师已经只剩下八百里,鞑子能够睡得着吗?” 黄吉苦笑,可不是么! 整个河南,除了南阳,还有那个地方能像南阳这样,几个通道一关,没有个数万大军,别想打进来的呢? 黄吉虽然明白朱慈炯这样做,才是最好的安排,但是心中还是有了失望。 以陛下对他的安排来看,他怕是要镇守叶县一段时间了! 不过…… 一想起与自己一同被命为团正之人,也就是自己捞到了两场大战,黄吉不由得就又开心起来。 …… 裕州。 此地与叶县,乃是南阳内外两个势力的必争之地。 若是朱慈炯占据了叶县,就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步,那么若是清廷占据了裕州,朱慈炯就只剩下跑路一途了。 叶县的大胜,是最先传入此地的。 甚至,早在三天之前,朱慈炯刚刚在日出时分,打散了卓布泰的队伍,还不到三个时辰,裕州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这个消息是有商旅晚上扎营垭口的时候,见到遍地烟火,才推算出来的,因此,虽然众人已经知道了胜利的消息,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的。 而今天一早,朝那边运送粮草的商旅,再次传来了胜利的详细消息之后,整个裕州顿时沸腾了。 这倒不是说朱慈炯在裕州多得人心,而是…… 裕州是军镇啊! 清廷在这边驻扎了一个参将,清兵什么模样呢——自然是平素扰民颇多,如此一来,就使得百姓们怨言遍地。 而等到朱慈炯夺了裕州之后,先是公开处决了一批清军民怨极大的俘虏,然后又肃清了城内平时为非作歹的青皮。 再加上明军补给充足,一应所需,都是南阳送来的,就算缺少一些物资,也是拿真金白银来与百姓交易。 如此一来,这裕州的百姓们,自然就心向大明了。 况且,朱慈炯召集了裕州所有的地头蛇,并且让他们派遣子弟从军…… 自古以来,控制了地方大族,就掌握了地方! 裕州的百姓们,听到大胜确认的消息之后,当即就全城欢呼起来。 甚至,商贾自发的购买鞭炮、烟火,来庆祝明军大胜。 而朱慈炯留在裕州的知县,却也乘热打铁,派遣衙役四处宣扬明军的军纪严明,宣扬汉人雄风,反倒狠狠的收集了一波民心。 汝州。 李参将一脸的义正言辞:“我就说此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吧,是以才特意早早在此处安置营垒,等待将军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章:苦果谁曾知 卓布泰夸奖道:“李参能够未雨绸缪,实乃国之干城也!” “大军转战汝南,诸事繁忙且杂,若非李参提前布下营垒,军中将校多苦矣”。 卓布泰满意的看着李参将,倒是在想着,是不是找个由头,上疏一下呢? 比如说,自己这是见到汝南地理位置重要,是以才转战汝州…… 嗯,这需要好好考量一下。 …… “都是阿思哈尼哈番卓大人教导的好,末将这点微末技艺,若非卓大人提点,哪里想得到在这里扎营哟!” 李如山将一切的功劳,都扣到了卓布泰的头上。 至于他修建营寨的时候,卓布泰还在京师——两人神交已久不成啊! “李参将心思灵巧,治军极严,扎下的营寨更是严丝合缝,占据地要,李参将深得兵家精髓啊!” 不就是商业互吹么,谁还不会了! 卓布泰花花轿子人抬人,反正咱俩都败了,那就负负得正吧! 李参将听到卓布泰的话语,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这人可是议政王的亲兄弟啊! 若是得到卓布泰的看重,那他不是就等于巴结上了议政王鳌拜,这不是就找到了一个大靠山? 他打了败仗,对于朝廷的奏报上,却只字不提自己损失了多少士卒,只说叛贼欲要攻略汝州,而裕州知州王偲择又派遣他守卫汝州—— 他手中可是有着调派文书的! 至于官印印鉴,大冬天的,哪块地里还找不到一个大萝卜了! 什么?你问底册对不对得上? 开国际玩笑了,裕州都丢了,上哪里去找官府的底册哟! 总不成朝廷佬还能去问朱慈炯要不成? 卓布泰在心底叹息,只可惜临走时拿的裕州知州大印,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了,若不然,倒是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卓布泰频频点头,面前的李参将虽然是一个败军之将,但是,咱俩是门旮旯里对拜,谁也不是大哥、谁也不是二哥。 他不得不说,就是这家伙提前给他打造的营垒,倒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李参将布营有功,拦住叛匪北出之道,委实该赏,本将自会替李参将禀明朝廷的!” 卓布泰轻笑,他追问道: “还不知李参将焉何笃定,叛匪会自南召出了南阳呢?” 卓布泰一脸的诚恳。 这家伙总不能是蒙的吧? 李如山虽然失败了,但是,这提前扎下营寨这步棋,倒是让他看不懂。 总不能自己在携带一万大军没来之前,李如山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败…… 呃,不! 一定会转进,还要转进汝州的吧? 就算是李半仙,也没有这么神的! 李如山哈哈一笑: “阿思哈尼哈番卓大人抬爱了,这汝州北邻河南府,东接开封府,南方便是南阳裕州,若是叛匪拿下此地,则只需要夺下登封县、巩县,便能直扑黄河了。 这可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啊! 是以,末将判定卓大人一定会前来汝州镇守的!”李参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却是暗道侥幸。 实际上,李参将哪里有这个本事哟! 他之所以在汝州多扎营垒,还不是被张士翎给搞的! 兀那张士翎,委实太过烦人。 彼等化整为零,多放冷枪,逼得他不得不放弃了广袤的乡间。 现今,甚至就连鲁山县这样的山区,他的人连县城都不敢进了! 李如山都快哭了,狗日的张士翎,你想当彭越,可是老子不是项羽啊! 你老是逮着我的羊毛薅干嘛? 不过——万幸卓布泰来了,这一下,张士翎的薅羊毛对象,总该换换人了吧! …… 卓布泰仔细想了想汝州的地形图。 发现还真的是这厮说的这样,若是明军从汝州北上,要不了多久就要打到京师底下了。 “嗯,李参将目光如炬,实乃一员悍将也!” 卓布泰大肆夸奖着李如山的眼光。 只有将李如山转进汝州的举动,立于不败之地,他的罪责才能蒙混过关啊! …… 卓布泰一众人,却丝毫都不知道这李如山究竟有多坑! …… 且说叶县。 太阳已经正午,侍女送来的饭菜,就在外间,朱慈炯指使走了侍女,才光着身子将饭菜端来,与张嫣围在被窝里垫了肚子。 他丝毫都没有发现,张嫣那似水柔情的眼眸里,所有的却是愧疚与决绝。 吃过了饭,朱慈炯将脑袋枕在张嫣光滑的肚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张嫣说着闲话。 就在朱慈炯看不到的背后,张嫣的脸上已经是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她伸手在朱慈炯身上画着圈,一如即让的温柔里,却是带上了一丝绝情: “炯,我想修个寺庙。” —————— “哦,好端端的,嫣儿你为什么要修寺庙啊?” 朱慈炯伸手捉弄几根捋不直的????,只让张嫣懒蛋红的几乎就像丹砂了。 张嫣低头看了看正在使坏的朱慈炯,心中的负疚感更深了。 她不敢让朱慈炯知道原因,只得托词道: “江山残破,朱氏家族死了那么多宗亲,天下死了那么多人,我心难安……” 听到张嫣这么说,本来对寺庙没好感的朱慈炯却只得顺从了她。 “修道院吧,我记得大明度牒司那边,道观的地位更高一些。” “也可以。”张嫣苦笑一声。 她心中本来还是有着一丝丝的异样——若是朱慈炯听出了自己的意思,极力挽留之下,她该怎么办? 却是没想到朱慈炯竟然如此回答她。 也罢,那就让她从此青衣长伴真君吧! 张嫣修长的手指,划过朱慈炯的脊背,自己猜的没错——炯儿的心里确实有——被他掩饰很好的黑暗面。 这一次,她用自身的堕落,来挽回了炯儿的心,让他自我封闭起来的心房,能够直面世间的阳光与美好! 值了! 张嫣泪水静静的滑落。 我就是一个坏女人! 可是,我不如此,大明怎么办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早年的逃亡,给炯儿那么严重的心理创伤,谁又能来挽救他呢? 每日里,看着他的意气分发,张嫣就更能体会到朱慈炯内心的孤独。 整整二十年了啊! 张家送入宫内的女人,依旧原封没动。 甚至就算这孩子北上一行,一洗颓废之后,依旧不曾碰了那些女人一根手指头。 甚至,连见一面都欠奉! 新生的大明,没有接代人!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无法安心的事情。 没有后代,臣子们不知道是给谁打拼,心中很是迷茫…… 人心不稳啊! 张嫣伸手悄悄的抹去泪水,不敢让朱慈炯看见。 她只是一个女人,虽然可以用肩膀将朱慈炯生生驮来南阳,可是他的内心,他张嫣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走进去开导呢? 张嫣深吸一口气,强行抑制怎么都止不住的泪水。 见到正在作怪那些毛发的朱慈炯,张嫣却是欣慰的笑了。 就让她用着罪恶的躯体,来唤醒大明之主吧! 经过这一次之后,释放了内心黑暗的朱慈炯,自然不会在排斥女人,只要有一个女人生了儿子—— 她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可是我想亲手修建。”张嫣异样的腔调,让朱慈炯误以为是自己鼓捣的功劳。 他怎么也想不到,结束了自己两辈子雏鸟生活的张嫣,已经生出了至死不再相见的心思。 “嫣儿,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就是了,我还能不满足你?” 朱慈炯的手,慢慢滑下。 张嫣浑身一颤,却是咬着牙,开口道:“我找人计算了,大约需要三十二万白银。” 卧龙岗那里有一大片丘陵,她想在那里修建一座将自己封闭进去的建筑。 不管是寺庙也好,还是道观也罢! 她会用余生来忏悔,会用余生来祝福的! “不就是三十二万两银子么,小事。” 朱慈炯一边鼓捣,一边轻笑道:“去找张守约拿,我的股份还没有找他要过呢!” 不就是三十二万白银嘛,貌似张守约说过,他的三分股份,一月就有八十多万白银的收入了呢! 珍妮纺织机的威力,可不是盖的! 若是再过几个月,等到水力纺织机鼓捣出来之后,怕是这个钱最少还要翻十番! 甚至,他已经在等着郑氏到来了! 到时候,利用郑家在东瀛和南洋的关系,将货物托付郑家来进行贩卖,销量翻个几十倍,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了钱还有什么是玩不转的? 大清很强大? 二十万八旗不好打? 老子拿钱砸,也能砸死你们! 南洋诸番不好打? 海外争夺不好打? 那就爆工业吧! 不就是工业革命么! 二工玩不转,一工难道还有难度吗? 等到他一工都完成了,难道还怕那些红毛番子? 哦! 不! 是杂毛鸟。 只需要将棉布倾销欧曼吧! 等到天下一统,他就用一匹布只赚一个铜板的价格,来完成一次洗地般的大倾销! 就不相信了,欧曼吧能够用工业化,将自给自足几千年的中华小农经济打崩溃了,他还不能还回去了! 至于欧曼吧会不会提前进入一工? 开国际玩笑! 将工业化起因的纺织机垄断了,让欧洲那旮旯的织布作坊都破产! 他们还玩得起工业进化? 不要忘了,纺织机的革命,可是一工的主因! “我不要从张思源那里拿钱!” 张嫣双腿绷直,仿佛要跺脚:“我就要你给我的!” 张嫣的语气,有些撒娇,动作更是带着几分情侣打情骂俏般的威胁。 她在心底忏悔:请容我最后放纵自己一次吧! …… 我也是一个有着正常思维,有着正常需求的女人…… 张嫣的眼角,再次有了泪花…… 面对张嫣的娇嗔,朱慈炯苦笑。 手被卡住了—— “行行行,”他笑嘻嘻的勾勾手指,惹得张嫣娇叱一声。 “这一次缴获了三十八万两白银,应该是各地官府巴结卓布泰,给他送的礼,我看了一下,都是熔铸了的私银。” 朱慈炯笑道:“你想要,那我就让人给你送回去,这总成了吧?” 大明朝差银子,甚至一年的赋税只有三百来万白银,他朱慈炯可不差银子! 单单一个纺织作坊赚的钱,都足够他挥霍了! 这些缴获,更是早已说好,一部分拿来救济灾民,剩下的都是他的私人所得。 至于军将——军卒们按杀敌人头涨年薪,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人会这么短视…… …… 张嫣擦净了泪水,我要走了,傻瓜! 看着这个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张嫣深吸一口气,转瞬脸上全是柔情: “炯,天黑了……” 朱慈炯扭头看看布满整个房间的斜阳,微微诧异了一下。 哪里天黑了? 日这不是正在树梢吗? 这不该是下午四点左右吗? 朱慈炯扭头,看到张嫣羞红了的脸颊,朱慈炯轻笑一声,一把拉过了被子。 …… 被窝里,传来窃窃私语: “我美吗?” “美的就像是天仙。” 吸溜口水的声音。 “那就好好怜惜吧……” _ (“)(“) _h__h_ \ bsp; d \ ||\\&039;)( (e=e=e=e=e=) |||\| |||(|) &039;-`&039;-` 第一百四十一章:八大山人有基地 南昌。 若说这南昌有一怪,那是男女老少皆知的。 这南昌啊,有一个大画家,是个出家人吧,还自号“个山驴”。 都说这秃驴、秃驴,这是在骂人的啊! 这以驴为号就够奇怪了吧,偏生此人所画的山鸟鱼虫,无一不是在翻白眼,就像是在嘲讽什么一般。 若是细看,则会发现此人在画作上面,签字画押更是有趣,竟然是草书的“氵九月”。 有人说那是“三月十九”,是一个日期。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据说啊这个山驴,乃是朱明王室,这个日期啊,是崇祯皇帝自尽殉国的日子。 甚至有老人说啊,这人是宁王的直系子孙哩。 就是历史上哪个响当当积极造反,然后被王重阳这个县令给端了,更是又被朱厚照严令,放开他,让他继续造反,好让朱厚照再平叛一次的宁王! (当然,唐伯虎点秋香中,宁王的形象更加有名……) 但是啊,这传说归传说,官府们却是不相信的。 为啥咧? 此人乃是当地大和尚的徒弟,这空门众人拥地颇多,更是养了很多武僧打手,为了一件无法验证的事情,得罪了空门不划算。 当然,更重要的啊,是此人他是失聪(聋)的! 而且还是遗传,祖上都是这样…… 正是因为这些纷纷扰扰的各色消息,反倒使得个山驴能够自由的出入南昌,更是成为了当地一众豪门的座上宾。 个山驴年纪轻轻的时候,妻子就死了,于是就带着弟弟出家做了和尚。 只不过,他是一个穷和尚。 所幸会画画,时不时的就在南昌进贤门外绳金塔附近转悠。 …… 南昌,却是大城,更是因为地处江南,商贸发达,是以纵然此地是城外,但也有很多店铺。 因为是城外,这些店铺售卖货物的价格很是便宜。 个山驴囊中羞涩,偏生又爱饮酒,每每一两个铜板最便宜米酒,不过小半碗多,他就会大醉了。 他醉后啊,就会要来十几张白纸,泼墨作画,偏生大醉之后的个山驴,只要是有人索要,就会将画作相赠,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僧人道人,亦或是街边乞儿,他都有求必应。 这人送画,也不问人要钱,反正每每醉后,必然是十几张画作,画完就走,绝不停留。 至于拿到字画的人,愿不愿意给钱,都是各凭自愿。 当然,因为他面对的是普通人,大家都拿不出太多的钱财,就算给,也不过是几十枚大钱罢了。 有些人,就摸到了个山驴的规律,于是只要是他醉酒,就赶紧在一边守着。 这人虽然邋遢,但是所作的字画很是值钱啊! 随随便便一副,拿到了城里,就能引得富人争相购买。 甚至还有人购买之后,用来送礼呢! 要说这艺术啊! 不管是写书的,还是画画的,都是有着一个通律的——活着不值钱! 若是啥时候等到作者死了啊,这所作的东西,可就老值钱了,尤其是画家! 这是因为作者在活着的时候,因为不能确定还能有多少产量,再者说了文艺这东西,大都是下一个比上一个更好的。 如此一来,也就造就了这样的情况。 古往今来,无数死后万古流芳的大儒,生前不大都是赤贫如洗的! 你要是有钱来搞文学啊,那就是远看一条狗,近看那啥啥啥了。 偏生这个山驴,不但很是高产——一醉酒就是十几幅画作的高产,谁能顶得住? 但是,此人的画,却是越来越值钱,甚至还有人愿意转二遍手,转三遍手来高价收购了! …… 年关将近,个山驴再次来到绳金塔附近,他蓬头垢面,偈衣短衫,再次坐在了一间叫做“客再来”的小酒馆里。 酒馆不过是只有五六张桌子,至于帮忙的小二,更是一个也无! 街上的行人,见到个山驴又来了,哗啦一声就围过来了。 只要讨得此人的一幅画,随便去了城里,都能换上好几两银子啊! 这可够一家人省吃俭用过上一两年了啊! 但是,朝店铺里坐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店铺里的椅子,可是不好坐的,两碟小菜一端,就是三枚大钱! …… 掌厨的是老板娘,负责收钱算账跑腿的是店家,更是有一个十多岁的娃娃,时不时还能打一个下手。 这却是老板一家的儿子了。 掌柜的看到个山驴再次到来,眼神不由得闪烁了一下,甚至若是仔细看,能够看到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掌柜的,二锅头有吗?” 个山驴掏出十几枚铜板,哗啦啦在手里抛着。 店老板声音都有些走样:“没,没……” 个山驴眉头一皱,隐晦的瞥了店家一眼。 那眼神里哪里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哟,竟然变得格外的凌厉,似乎要择人而噬一般! 店家看着周围越围越多的百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倒是从不露面的老板娘,却是笑吟吟的出来了。 “大师傅,我看您怪可怜的,这马上就新年了,却是也没有一身干净衣服。” “喏,这是我家当家的刚刚拿到的赊店酒,送你一碟尝尝!” 赊店酒? 个山驴眉毛一挑,暗号不对啊! 按照他编定的暗号,不该是——若是有消息,则就要报上一句‘桂花酒倒是有’,然后他表示钱不够,对方再给他说了当地名酒的吗? 为何这直接省略了中间一步? 个山驴正在诧异,却是见到老板娘给他端酒的一瞬间,手指已经沾了酒水,然后借着擦桌子的空当,在桌子上写下了一句话“人多,速醉!” 个山驴扭头一看,不由得苦笑。 从自己处赚了大钱的街坊们,正纷纷等着自己作画呢! 自作孽啊! 个山驴感慨一声,然后端起酒碗一口气倒入嘴里。 “嗝!” 他打了一个酒嗝:“谢了掌柜的,谢了你的酒!” 个山驴嘴上道谢,心中却是暗骂,狗日的翻了天,竟然敢给他掺了水的酒! 但是,心中腹诽归腹诽,个山驴惯有的事情,还是要再做一次的。 只见他刚刚站起来,似乎就因为酒劲上涌而醉倒了。 “拿纸来!” 个山驴宛若耍酒疯一般,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店外的百姓们,早已等待多时,听闻个山驴开口,立刻有人送上来了一沓宣纸。 这玩意可不便宜啊! 别看着小小的一沓宣纸,不过十来张而已,但是,这售卖的价格,最低都是百十文一张。 个山驴嘴角抽抽。 真是占小便宜占上瘾了啊!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他自己买白纸的。 他随意的画,百姓们随意的给。 慢慢的,有人发现竟然能够卖出去,于是就开始专门等他。 后来发现等着不一定每次等都抢得到,于是就有人买了一张纸,专门来等。 毕竟纸是自己买的,个山驴在上面作画以后,别人就不好抢了。 哪知道到了后来,大家都这么干,而个山驴又只画十几张,从来没有超过十五张以上的。 他们拿着这种专用的画纸,折叠又不能折叠,收藏又容易烂…… 于是众人就商议出了一个法子,每次看到他喝酒,大家抽签决定谁来买纸。 买纸的那个人,是一定能够得到一张画的。 而剩下的众人,才能分配剩下的十几张。 于是,这原本只是意外之喜占便宜的众人,就变成了现在的分工合作。 个山驴如何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他微微摇头,自顾自在纸上画了一个小鸟,然后签上了名字。 氵九月。 “大师,为何这画竟然这么简单呢?” 那买纸的人傻眼了! 好不容易,他抽到了买纸的好机会,谁曾想竟然最后只得到了这个巴掌大的小鸟…… 相对于整张宣纸,它有占据整个面积的二十分之一吗? 个山驴不搭理他。 他是一个“聋子”,如何听得到别人的问话呢? “二牛,你赶紧点,大师醉的快,别他娘的耽误时间了!” 有人上前,一把将二牛拉了下去。 二牛嘟囔道:“我这,我这……” “怎么,不满意啊,不满意你花了多少钱,我给你,你将画给我!” 一名老太婆善意的开口道。 “啊,这!”二牛双手拿紧了画筒:“不用了,不用了,你们慢慢等,我先走了!” 二牛脚步不停,一股脑的朝着装裱店冲了过去。 大师的画,若是装裱起来,才更加的昂贵!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个山驴给人画画,还只是在眼睛上作怪一番,全部都给画成“白眼怪”之外,今天的画作,他纯粹就是在应付了。 一只虾、一个蚂蚱、一株兰花…… 关键是,一尺宽、两尺长的宣纸,他只给人家画了巴掌大一块啊! 画完了最后一张,个山驴随手将笔墨纸砚一推,趴在桌子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啊,这……” 众人惋惜不已。 为什么不再多画两张呢? 指不定他们也能得到好处啊!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大师的规矩,咱们绳金塔这一片,谁不知道啊!” 店主出来赶人了。 “算了,算了,等下次大师再来,我一定要拿到大师的画!” “就是,咱们还是不耽误人家店主做生意了!” 殊不知,他们围了人家店门近乎一个时辰,一个小菜也没买…… …… 店主笑着与人作别,然后四下打量一眼,见到个山驴醉倒之后,不再有人注意这边,他急忙返回店内: “四喜,你照看一下店面啊!” 掌柜的匆匆跟十来岁的少年交代一声,然后一把抱起个山驴,进了后厨。 而他的妻子,也匆匆跟了过来。 传统华夏集市建筑,都是前店后宅的。 至于制衣坊之类的,则是前店后场,匠人们就在后院制作货物。 店主刚刚将个山驴抱进后院室内,个山驴就醒了。 “快说,快说,又是哪里起事了?” 个山驴急切的询问道。 看他的模样,哪里是一个聋人哟! “属下等参见主人!” ———— 店主和妻子弯腰抱拳。 赫然,这里竟然是一处秘密基地。 而扮作夫妻的店铺掌柜,竟然是江湖人士! “你们存心吊我胃口是不?” 个山驴苦笑。 两人谄谄,这才解释道:“主人,这一次不是寻常的黎民起事。” “哦?”个山驴脸色一变。 却听“两口子”继续道:“主人,烈宗陛下有后人现世了,是三太子!” “你是说慈炯?” 个山驴蓦然抓住了两人的手臂,满眼的惊喜! 第一百四十二章:匹夫也能扛天下 老板娘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当即顺着木梯爬上二楼,在阁楼里看了看周围。 他弯腰对着下面开口道:“红姐,周围没人!” 老板娘这才缓缓道:“主人,可记得流传于贵人圈子的那个小道消息?” “你是说两年之前?” 个山驴浑身一震。 两年前的腊月天,大约要和这个时候差不多,城内的贵人们忽然都在疯传一件小道消息—— 听说满清皇帝似乎出了什么差错,甚至那时候接连一个多月,京营八旗几乎就像是疯了一样,将整个京畿掀了个底朝天。 此后就传来了皇帝身体抱恙,不再让京官参与早朝,每天只让阁部主事以上的官吏,前去朝见…… “对,就是那件事!”被叫做红姐的老板娘止不住泪眼婆娑。 个山驴愣住了。 红剑是自己辛苦培养的出来的手下,可以这么说,这些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好手。 能让红剑如此动容的,自然不会是小事! 自从甲申以来,朝纲不振,国家危亡,作为罪藩之后的个山驴,却是不愿家国就此沦陷,是以偷偷开始训练好手,积蓄力量。 他表面上清贫,实则不然。 青云圃就是此人一手修建的。(清康熙以后改为青云谱。) 个山驴只是他一个化名,他的真名叫做朱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八大山人”! 大明罪王宁王直系子孙,大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权的八世孙。 为了躲避清廷的迫害,朱耷化作僧侣,游戏人间,更是扮作聋人! 作为封国南昌一代三百年的宁王后人,朱耷若是想要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再说了,就算是他卖画,也足以过上富贵生活了。 朱耷看得很清楚,他若是敢这样,下一刻,清廷的屠刀就会砍在他身上! 无权无势的穷和尚,纵然市井有传言,当地官府也不会真的下力气来清查,若是富家子你试试——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查抄了他,地方官府能有一大笔银子,还能升官发财,这谁不干呢? 正因为这样,朱耷总是以一副时而疯狂、时而痴颠的穷和尚面目出现。 “快说,快说!”饶是化作僧人,遍尝人间苦难的朱耷,却再也维持不了——一贯风淡云轻的游戏人间模样了! 红剑刚才提了慈炯这孩子,他这个做叔祖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朱耷是朱元璋的九世孙,而朱慈炯却是朱元璋的十二世孙。 按照族谱计算,这朱耷,乃是朱慈炯的叔祖。 “主人!定王殿下重建大明了啊!” 红剑已经语不成调。 “定王殿下与两年前北上京师,以三太子之名放任清廷抓捕,然后伺机混入宫中,一举刺杀了康麻子和伪清国丈赫舍里·噶布喇,之后更是杀上五台山,活捉了伪清前皇帝,出家当和尚的顺治……” “其后,定王殿下潜回南阳,发展势力……一月前……” 红剑泪雨滂沱,她瘫倒在朱耷面前:“主人,定王夺回南阳,封坛祭天,登基称帝,主人呐!大明重立了啊!” 红剑哭的就像是一个泪人。 饶是接受了无数次拷打训练,听到了这个消息,她还是忍不住了。 这个消息传递过来,已经整整三天时间了,每每想起大明又回来了,红剑就止不住泪如雨下。 她双手抱着朱耷的腿,看着面前的这个宗藩之后,单薄的裤子上补丁摞补丁,饶是大冬天,却还穿着一双前面漏脚趾,后面破后跟的单鞋,触手所及,是小爷那冰凉的小腿。 甲申之后接连惨败,老爷当年怒火攻心,气急而死。 眼见鞑子为祸天下,在大江南北铸造了一桩又一桩的血案,朱氏宗族只要落入他们手中的,就被屠杀殆尽。 ————— 自家小爷只得遁入空门,装疯卖傻才能活命! 这些年,小爷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现今已经接近年关,湿冷的南昌,她穿着厚厚的棉裤,都无法抗寒,小爷却穿着的单衣……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阁楼上,正紧张观察周围的绿刀也止不住湿了双眼。 整整六年了! 大明的王旗,已经沉寂了六年之久! 四年前,饶是张煌言总兵,也已经在伪清康熙三年,见到复国无望,解散了兵卒……一月后被叛徒出卖,坐而受刑…… 四年前,伪清康熙三年,闯军余部,夔东十三家,最后的坚守者李来亨,兵败后携全家走进了漫天大火之中…… 郑氏却也已经只剩下最后的针尖之地…… …… 大明回来了啊! 朱耷双眼蓦地瞪圆:“好! 好! 好!” 他癫狂的就要大笑,拂又硬生生的忍住:“好啊,慈炯你是好样的,是我朱家子孙的骄傲!” 朱耷脸上狂喜之色肆意,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抓起一边的毛笔,刷刷在桌子上龙飞凤舞起来,片息之间,一首四绝,出现在红剑面前: “江山沉沦二十遭, 天下豪杰多缭绕。 血雨腥风赴魔窟, 大明擎天斩酋獠!” (才疏学浅,作者写不出大文豪的风韵,还望各位兄弟海涵。) 朱耷丢下毛笔,癫狂的无声大笑,就在红剑、绿刀两人湿了眼眶的时候,却是看到朱耷忽然直挺挺仰面倒下。 “小爷!” 红剑一个健步冲来,硬生生的将朱耷护在怀里。 两人一起沉沉的倒下,朱耷的脑袋,正好撞上了红剑胸前的柔软。 红剑本是朱耷辛苦训练出来的好手,奈何情急之下,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硬生生用自己垫在了朱耷身下。 这一撞,她没有经受蹂躏的腩子,核心瞬间承受大力。 硬核一阵疼痛,只让红剑脸色都白了。 见到朱耷晕倒,绿刀急忙从梯子上跳下来,他急切伸手抹了抹朱耷的鼻息: “红姐,无妨,无妨,小爷只是急火攻心,他这是太喜了啊!” “还不让我起来!”红剑啐骂。 绿刀急忙将朱耷抱起,放在了内室的床榻上,盖好了被子,这才对着跟在身后正在揉搓腩子解痛的红剑道: “红姐,你说我们要不找个郎中来,给小爷爷调理一番身子骨?”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伸手摸了摸朱耷的脉搏,发现朱耷脉搏很乱。 虽然这里面有他急火攻心的症状,但是更多的却是风餐露宿,小爷的身体内积累了宿疾。 “你想让小爷暴露吗?” 红剑柳眉倒竖! 别看两人平素扮作夫妻,但是,见到红剑发怒,绿刀还真的有些犯怵。 “等小爷醒来,看看小爷如何安排吧!”红剑叹息一声。 她幽幽道:“南阳那边的详细战报还没有传来,我们得到的只是定王封坛祭天、登基称帝的消息,确也不知道那边究竟如何了?” 绿刀挠挠头:“狗日的鞑子必然要反扑啊!” 两人正在叹息,哪知道身后竟然传来了坚定地话语:“我要去南阳!” 朱耷因为是急火攻心才晕倒的,那一股气畅通之后,人就醒了。 绿刀和红剑急忙扭头来看,只见朱耷正一脸的坚定: “大明不能在折损力量了,我必须要去南阳,为慈炯分担一些担子!” 红剑担忧道:“小爷,战局没明之前,贸然北上危险实在是太大了,要不在等几天?” “我是宗室!” 朱耷怒道:“大明风雨飘摇,我不出头,焉有百姓跟随?” “祖宗深受国恩,今日就算是我为国效死,也是应该的!” 世人皆以为宁王造反以后,宁王一系就没人了。 实则不然,那些跟随宁王起兵叛乱的宁王宗藩,才被除掉了封国,其他除了没有子弟被除国的几家,和因罪被除国的几家之外,大都延续下来。 当然,除了嫡长子之外,这一代代递降下来,到了明末,倒也没有多少显赫的宗亲了。 因为某些原因,人们都以为朱明宗藩庞大,王爷众多,朱氏子孙吃垮了大明。 更有一众无脑小白文,从中煽风点火,使得朱明废物的形象深入人心。 实际上明朝对于宗室的管理是很严格的,分封的亲王之子,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都是郡王,郡王非嫡长子,就丢掉了王号了以后就是镇国、辅国、奉国,三将军、三中尉,其下就不在分封,只是在宗室有了一个奉国中尉的名字而已。 最重要的一点,明朝对于爵位的承袭,卡的很严,甚至有时候几十年都不同意诸子袭爵。 (我所掌握的资料显示,崇祯年间,亲王、郡王加在一起,全国只剩下一百多个【不完全统计】。) 【至于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胡搅蛮缠,感兴趣的可以看看乾隆三十九年对宗室袭爵的圣旨,看看清廷是如何对待宗室的。】 宗室虽然掌握有藩田,但是,藩田并非是宗室的产业,而是指该地的税收,拨出一定比例,由专人收取之后,转拨付宗藩。 至于投田——被朝廷查到,就给革藩处理。 甚至到了大明后期,就连藩田,也已经变成了官僚阶级的私产而已。 被无尽史书认定富得流油的宗藩,实则很多人过的还不如一个自由民…… 可以这么说,除了那些被皇帝宠爱的个别藩王之外,明朝的宗藩,实则都是有名无实罢了。 “小爷是否和二爷商量一下?” 红剑不敢相劝,只得打算让朱耷亲弟朱道明来劝解朱耷。 毕竟——满清的刀,委实太过锋利,只要是暴露的朱明宗室,无一幸免啊! 朱耷摆摆手:“顾炎武有句话,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说得好啊!” “这天下兴亡,纵然是匹夫百姓都有责任,我这宗藩,可能置之度外?” 第一百四十三章:惟愿此女承君恩 朱耷从红剑这里,拿到了南阳朱慈炯起兵称帝的消息之后,连夜与自己二弟朱道明商量。 青云圃内。 这是一座赣派青砖建筑,占地四亩半,一丈高的围墙,采取的是空心斗的修筑办法。 内里假山楼阁,庭院处处,乍一看,就像是一寄情山水之人的寓居之所。 大明灭亡,满清残暴,无尽士人不愿意做了磕头虫,于是隐居不出。 史称遗民。 青云圃如此修建,很像是一处遗民之所,倒是避免了官府的追查,也更方便朱耷搜集情报。 “道明,定王有消息了!” 朱耷止不住的喜意,他将弟弟朱道明招呼到湖中船上,庭院内,有朱耷训练的护卫和尚防守,他们在船上,又能防备别人偷听。 这是万全之策! 今日所说之事,就算是他的属下,也不可得知! 长久的东躲西藏,倒使得朱耷养成了一副谨慎的性格。 “当真?”朱道明瞪大了眼睛。 见到大兄点头,朱道明喜不自胜:“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大哥当速速派人将定王接来此处安置!” 明室宗藩大都被屠戮,好不容易找到了烈帝的后人,可不能有失啊! “道明,你不知道,咱们的这个侄孙啊,倒是一个猛人,他……” 伴随着朱耷的话语,朱道明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一双拳头都攥了起来。 “万幸!万幸!” 朱道明欣喜欲狂:“烈宗之子,悍烈不输其父啊!” “还不止呢!”朱耷哈哈大笑,将朱慈炯如何进得京师,又自甘被捕,以成为康熙手中的刀对付鳌拜,好混入紫禁城,然后从中周旋,最终毒倒了康熙,毒死清廷一等公国丈噶布喇,活捉顺治的事情说了。 朱道明听得心旷神怡,听到了精彩处,只恨不得以身相待……当听到朱慈炯尽复南阳,登基称帝的时候,他也止不住热泪盈眶: “天佑大明啊!天佑大明啊!” 朱道明泪流满面:“大兄,我要去南阳!我要去相助陛下!” 他咬着牙:“酋虏残暴,屠尽朱氏宗亲,又牀害生灵,天下州府完存者不足十一。此仇不报,我朱道明愿遭天谴!” 朱道明只恨不得立刻投身南阳,跟着这一位侄孙,收复失地,再扬华夏神威。 “道明,你听我说……” 朱耷轻声道:“清妖势大,我大明还是太过弱小了,我置办这青云圃,诸般作为,你都是参与了的,我留你在这里,主持南昌事务,你当搜集清妖动向,这对于我们来说,乃是大事! 大兄我比你年长,前往陛下处听用!” …… 朱道明欲要和兄长争抢,奈何朱耷说的对,他们不能全部赴死。 反清的火种,就要朱道明来保存了…… 朱道明被说服了,大兄的交代,他听明白了。 江西乃是南方诸省之中,此地又是清廷防备三藩的前线,他留在这里,才能给予朱慈炯更大的支持…… 朱耷将青云圃交给朱道明管理,第二天一早,自己却带着红剑部,和绿刀部精锐北上。 红剑部和绿刀部,是朱耷这些年来辛苦训练的精锐。 这些人是朱耷放出去的眼睛,他们大隐隐于市,在各个城池内开设小店,搜集情报。 除此之外,他还训练了一支刺客部,这三部虽然加起来也才只有几十人,但是,若是作为骨干来扩充,却也能够撑起了一个不小事业的。 红剑十八人,绿刀三十六人,刺客十二人,这就是朱耷多年训练的好手! …… 且说叶县。 张嫣在第三天一早就走了,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朱慈炯,丝毫不知道刚刚与他温存的女人,已经生出了什么样的心思。 他派人将叶县缴获的金银,尽数送达南阳,以供张嫣修建道观。 对于张嫣,朱慈炯的感官很是复杂,从原主的记忆里,他知道张嫣是一个值得尊敬,让人佩服的女人。 这是一个聪明、贤惠、能干、美丽到了极点的女人。 面对这个美艳到了极致的女人,朱慈炯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是! 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惹怒了“时空管理局”,让他遇上了一次“穿越者遇上位面之子”的残酷。 正是因为这些顾虑,使得朱慈炯虽然没有原主那种无助到了逃避的心思,但是,却也不敢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骨血。 如此一来,纵然他明知只要自己勾勾手指,就有无数用不完的漂亮女人…… 但是,他一直都在压制着自己…… 因为——他怕! 人都是有舔犊之情的。 他自己可以从容赴死,但是,当自己的子嗣也要如此被害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会崩溃的! 圣清是如何对待朱明后人,他这个后世人自然比这时代的人们更加清楚。 正因为这样,使得朱慈炯不敢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血脉…… 他怕一旦成为了这个世上,第二个遭受“空袭”的男人,他留下的这些后代要惨遭极刑! 纵然再不怕死的人,也怕自己的后代遭受了牀害啊! 却不曾想,张嫣竟然用这种手段,解开了他心里的负担。 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山岗上的车队,朱慈炯哀叹一声。 “张大,朕是不是做错了?” 朱慈炯言语幽幽。 张大一脸的谄笑,眼睛里却全是佩服:“皇爷举世无双,不管是心智,还是手段,亦或是重视技术,都是末将生平未见的,陛下哪里会出错呢?” “朕也希望自己没有做错!” 朱慈炯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河山,跨越星辰和大海,来到了极西之地。 这里的君王,都还在奉行着汉家王朝玩剩下的制度,近亲成婚,更是被他们遵守到了极致。 就是和此时同期的时代吧? 朱慈炯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似乎是西班牙? 那位日暮西山的大洋之主,貌似就是一个近亲结婚的怪胎。 他被称为什么来着? 似乎是“怪人?” 好像因为下颚巨大,连咀嚼都不能吧? …… 再次看了一眼已经无法看见的车队。 张嫣虽然是原主的伯母,却与他并无血缘关系。 至于道德的指责…… 总比圣·皇帝杀弟抢弟媳要轻一些吧? 朱慈炯转身朝回走,吩咐道:“让刘公公来见朕!” …… 花山之上,张嫣下了马车。 她抬头看看正在两侧山顶上飘扬的大明旗帜,嘴角顿时带上了笑意。 这是自己给炯儿一针一线绣织的大明战旗。 炯儿派人在这险胜之地,修缮营垒,驻扎军队…… 山寨上,一面火红的旗帜背景上,靠着旗杆左上角,有一轮金色的太阳,就在太阳的右侧,是一弯金色的月牙。 看着这一面被取消了装饰,只是用红布绣了金色丝线日月图案的战旗,张嫣嘴角噙上了笑容。 她虽然要离开了,她却是留下了新明国旗,能够长伴他左右…… “罢了,就让我这个罪恶累累的女人,长伴真君吧!” 张嫣极目东望,却再也看不到朱慈炯一行的身影。 只留下三排营寨,耸立在低矮的丘陵上。 视野的尽头,一座雄城屹立天地,就仿佛是朱慈炯手中的利剑,对准了敌人的腰腹。 “清儿,我们走吧。” 张嫣脸上两行清泪滑落。 炯儿啊,你可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面…… “太后,您怎么哭了?” 贴身丫头清儿大急,急忙拿出手帕要替张嫣擦去眼泪。 “没事,我是高兴的。” 张嫣抽抽鼻子,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太后,是不是陛下没有听您的意思?您生气了?” 清儿总觉得太后的反应,不像是高兴——反倒像是隐藏了无尽的心事。 “不,见到大明战旗能够在陛下的手上,屹立天地,我这是高兴的啊!”张嫣流着泪,嘴角却是带上了苦涩的笑。 清儿茫然不懂,她急切道:“太后,您放心,等陛下处理完了叶县事务,回到南阳之后,奴婢帮您劝劝陛下。” 张嫣摆摆手:“走吧,你去后面的车子上,我想静静。” “太后,可是清儿说错了话?”清儿大急,张嫣却是笑了笑:“去吧,哀家没有责怪你。” 清儿只得行了礼,然后下了马车。 就在清儿下了马车的一瞬间,张嫣忽然开口道: —————— “陛下身边不能少了知心人,你跟着我已经五年了,等陛下回来,你就替我去照顾他吧。” 清儿一楞,满眼都是欣喜,脸上却是大囧:“太后,清儿不要离开您,清儿要伺候太后您!” 张嫣泪水已经止不住了,她强颜欢笑:“去吧,陛下身边不能没有知心人。” “奴婢遵旨。”清儿再次行了礼,一颗心跳的就像是小鹿乱撞。 看着清儿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蹦蹦跳跳的离开,张嫣长叹一声。 清儿的模样与自己倒是有了五分相似,这是张家早年找给自己的替身。 那个时候,正值永历朝灭亡,张家生怕出了意外,是以赶紧给她和朱慈炯,找了能在危急时刻顶替的相似之人。 “炯儿,就让她代替我吧……嫣儿是一个罪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清廷遣使出俄国 “卓布泰该死!” 孝庄一脸铁青,她使劲将卓布泰上的转战奏报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对鳌拜道: “议政王,你意下如何?” 孝庄内心快要笑抽筋了,脸上却是一片愤怒。 好啊! 正愁找不到如何铲除鳌拜的办法,卓布泰就将把柄递上来了! 孝庄一想起那天鳌拜脱了衣裳,逼迫自己封他为郡王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想她大玉儿,何曾遭受过这等羞辱? …… 她本与多尔衮先行相识,奈何皇太极为了拉拢她们科尔沁所部,竟然在她十二岁生日都还没过,就被娶为小老婆,给了她一个侧福晋的名号。 那时候,多尔衮与努尔哈赤争夺汗位失败,就连生母努尔哈赤的大福晋阿巴亥,都被活活殉葬。 多尔衮只能明哲保身,不敢与皇太极相争。 她嫁给皇太极十八年,却是没想到地位竟然越来越低。 每天看着情人就在眼前,却无法相爱相守,甚至就连皇太极的宠爱都没有得到,三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她终于狠下心来。 ……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与多尔衮厮混的次数多了,终于被皇太极捉奸在床。 两人正在打斗中,大玉儿递了刀子…… …… 孝庄脸色铁青,她一生操纵两皇,扶持两皇,一手操纵四皇于左右,却是不曾想,面对鳌拜的时候,竟然如此无力! 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 孝庄心中冷笑。 有了卓布泰递上来的刀子,且看她如何砍向鳌拜! 至于朱慈炯…… 这是一个威胁吗? 别看此子现在跳得欢——无非再放了三藩出笼便是了! 大清的天下,不就是这些狗帮他们打下来的吗? 还有…… 孝庄抬眼瞥了一眼朝中的汉臣。 哼哼! 贰臣传上岂能少了你等的名字! 做了大清的狗又如何? 还不是让你等耻辱万年! 这就是对天下汉人的精神打压——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最厉害的一群人,这就是你们过三关斩六将,一步一步从科举中爬出来的人杰!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手中没有刀子,我用过了,再将你们列为贰臣,谁敢放一个屁? 只要贰臣转修好之后,天下汉人的精气神,就会全没了! 别看现在动辄一县全反,别看现在全国没有一月不造反,但是又能怎样? 只消一部贰臣转,天下立刻就要安定了! —————— 孝庄看着脸色难堪的鳌拜,只恨不得大笑三声了! 这一套法子,就是她的男人多尔衮教给她的办法——先许了好处,待到汉臣帮着她摆平了一切之后,再将权力收回来不就好了! 就像是入关的时候,她男人不是说了剃不剃发各凭自愿,汉人可以保留衣冠么…… 等到大兵布置到了府县,剃发令下谁能反抗成功? 无非是动刀子罢了! 杀得一个人头滚滚,就没有人敢站着说话了。 孝庄眯着眼,现在她的刀子,就要架在鳌拜身上了…… 孝庄正待看鳌拜仓皇失措,哪知道鳌拜的应对却是出乎了孝庄的预料。 “咳咳!” 鳌拜清了清嗓子:“诸位,南方的事情暂且放一放,这无伤大雅。北方的事情,必要提上了日程了!” 他沉声道:“俄人以尼布楚为基地,以雅克萨为前进基地,在此地大修城堡,骚扰我国生女真诸部,打破彼等的寨子,抢掠财产,焚烧田园……” 鳌拜一脸的愤怒:“更有叛徒索伦部根特木尔,带着全族叛逃,甘为黄毛鬼罗刹的狗腿子,大肆侵扰国家。诸位,此事,可都知道了?” 孝庄脸上呈现出了错愕至极的神情,她张着嘴巴,满脸的不敢置信。 谁在鳌拜身后替他出谋划策? 孝庄满脸的疑惑。 …… 而听到鳌拜说了北边的事情之后,属于他一系的臣子,立刻开始转移视线了。 一众文臣武将纷纷表示要严惩根特木尔。 “东北之地,实乃我朝龙庭,当慎重啊!”杨光先又第一个跳了出来。 “臣以为,当严惩根特木尔,不如此,满洲诸部当不宁啊!” …… 一众鳌拜系官员,纷纷开口。 鳌拜身为四大顾命,因为康熙病重,又成为了执政大臣。 此人手段强悍,军功更是无人能比,于是不多久就把持了议政王大臣会议,甚至就连六部,也大都投靠了鳌拜。 因此,当鳌拜开口之后,朝中八成的大臣,纷纷赞同起来。 孝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鳌拜会拿东北来说事! 而——一众宗室也闭嘴不言。 …… 宗室大臣哪里敢开口! 他们可是尝到了跟鳌拜作对的下场,当鳌拜被封了郡王之后,立刻开始对他们进行打压了。 这些天来,他们一系的将领无不被罚了银钱、牛录,甚至还有一些直接被调任他处…… 见到诸位亲王、郡王竟然都不敢吱声,孝庄气急攻心,她正要离开,中断了此次会议,哪知道鳌拜竟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老臣有话要说!” 孝庄眉头一挑。 鳌拜竟然又挑战她的极限! 兀那奴才,竟然敢这么与她说话? 却听鳌拜轻声道:“蒙古察哈尔部,阿布奈久未来朝,属于“无藩臣礼”,臣以为当遣使斥责为妙!” 一听到鳌拜的话语,孝庄的手忍不住要颤抖起来。 察哈尔部在想什么,她心知肚明。 这些林丹汗的子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黄金家族的荣光。 但是,这个时候,能招惹人家吗? 她只得开口道: “阿布奈早已被禁于盛京,布尔尼不来朝奉倒也有情可原!” 孝庄一句话定下了察哈尔部的处理办法,她摆摆手:“既然执政王以为根特木尔当惩罚,那便安排吧!” 孝庄怎么会允许鳌拜在这个时候去得罪察哈尔部! 要知道察哈尔部虽然衰弱了,更是被他们肢解了一半,但是,现在内有朱慈炯之乱,外有俄人肆虐,南方的三藩更是同床异梦…… 贸然得罪近在咫尺的察哈尔——那是脑袋犯抽了! …… 鳌拜冷笑一声,这就是孝庄的软肋所在。 当然——别看他说的凶狠,实际上他也是不会这么做的…… 大清没了,他去哪里当执政王呢? 之所以说了这个,无非是打压孝庄的气焰罢了。 政治么,就是这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谁气焰弱了,可就输了。 很显然,鳌拜又胜一筹…… …… 且说尼布楚。 俄国设在远东尼布楚的总督,名唤哈巴罗夫斯克。 此人雄心勃勃,想要侵略更多的土地,谁知道,国内忽然传来了命令,让他不准招惹东方帝国。 …… 为什么俄人在占据了优势的时候,却忽然停止了呢? 这和两件事有关。 崇祯九年,曾德昭从大明返回欧曼吧。 虽然此时的大明,已经是风雨飘摇了,但是,曾德昭还是极力的称赞大明。 一时间,诸如——“中国人使用着与我们同样的武器。他们的大炮十分精良,炮筒比我们铸造的更精致,更坚固。” …… “中国人爽快的赞颂邻国的任何德行,勇敢的自承不如。 而其他国家的人,除了自己国家的东西以外,不喜欢别的东西。 中国人看见来自欧洲的产品,即使并不精巧,仍然发出一声赞叹。 ……这种谦逊态度真值得称羡,特别表现在一个才能超越他人的民族上,对于那些有眼无珠、故意贬低所见东西的人物,这是一个羞辱。” …… “大明相当的富裕繁荣,在各方面都令人赞叹”…… 诸般传言让欧曼吧人羡慕不已,他在大明的各种见闻在欧洲传递开来。 甚至,继马可波罗之后,欧曼吧再次掀起了一股前往大明的浪潮。 虽然现在欧曼吧人已经知道了那个强盛的大明,已经于1644年灭亡了,取而代之的是号称初期“盛世”的康熙朝。 是以,前往大明的欧人渐渐地少了。 但是,这欧曼吧却是也有一个“大清”的。 国土广袤,热血好战的俄人,在西方人开来,就是一个没开化的蛮熊。 俄人不但交通不便,国内落后,更是就连文明世界的消息,也不通的。 【特别需要指出的一点,在乾隆之前,欧人称呼中国人为白种人,是和他们一样的文明人。】 关于中国的一切,欧曼吧已经是妇孺皆知之后,“大明”的强盛才传入俄人朝廷。 本来蛮横的棕熊是不管这一切的,对于他们来讲,地盘只分为两种——自己已经占领的,和即将占领的。 但是,好死不死,俄国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救了圣清一命。 西方历1649年,沙皇阿列克谢一世颁布了《法典》,用法律的形式确认了地主贵族对农奴的永久占有权,从而使国内的阶级矛盾尖锐起来。 “酷爱自由”的哥萨克人为了争取生存的权利,保持顿河哥萨克人的优惠权,遂发动起义。 去年,也就是1666年,斯捷藩·拉辛带领顿河哥萨克,发起了一场盛大的起义,并且在第二年年春,组织哥萨克远征伏尔加河下游和里海地区。 …… 老沙皇阿列克谢一世年初死了,伊凡·阿列克谢维奇·罗曼诺夫,与彼得一世·阿列克谢耶维奇共同作为俄国之主,俄国出现了两君并立的情况。 正因为这些内情,使得俄国尼布楚总督哈巴罗夫斯克,不得不收敛了姿态,只是收编了根特木尔,让他组建“义军”骚扰清廷北方。 可以这么说,若论世上捡漏谁最强,请上史书找圣清…… 这运气啊,实在是虚无缥缈的一件事,却又从小到大,无不在影响着人的一生,乃至于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一个种族的一生…… 第一百四十五章:小女丁洁 卧龙岗在南阳城西八里处,它南濒白水,北障紫峰,遥连嵩岳,山水相依,景留四时。 张嫣站在门联前,抬头望去,只见纪念诸葛孔明的对联,已经微微泛着黑色,她轻声诵读道: “定三分,烧博望,出祁山,大名不朽; 气周瑜,摒司马,擒孟获,古今流传。” “好联!” 张思源站在张嫣身侧,他皱紧了眉头:“太后,可是与陛下政见不合?臣下恳请太后三思。” 他沉声道:“太后,大明初立,百废待兴,正是开拓进取之时,太后若是寓居此处,与我大明不利,会让天下士人腹诽的啊!” 张思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嫣从叶县回来之后,就表示要在卧龙岗武侯祠对面修建一所道院,她要为大明亡于鞑子之手的难民祈祷。 “守约,你不用在劝了,哀家深感祖宗基业沦丧,百姓苦难之重,愿用余生为彼等超度,这是功德无量之事,又如何会成为清廷的把柄呢?” 张嫣淡淡的语音,竟然显得格外的缥缈。 在这薄雾笼罩的武侯祠前,却显得有了几分不真实。 张思源眉头紧锁,正要打算私下里遣人去奏报陛下。 哪知道,张嫣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陛下那边你不用去了,这些银子就是陛下给予哀家修建道院的,你若不信,我这里有陛下手书。” “皇帝的字,守约你却是认识的。” 眼见张嫣这么说,张思源只得叹息一声。 张嫣笑了笑,指着官道右侧的山岭:“就在那一代修建道观吧,陛下登基的天坛,便在旁边……” 张嫣的言语里,有了一丝莫名的味道,她笑了: “况且,哀家只是为罹难者祈祷,又不是出家了,守约你担心这个干什么?” “再说了,若是有人来投,哀家还是要接待的呢!” 听到张嫣如此说,张思源这才不在阻拦。 近四十万白银,足够修建一大片建筑了。 况且这南阳城乃是一展平原,周边没有什么险要之地,若是将城西的卧龙岗利用起来,倒也是一个防守之道。 虽然陛下没有说要在这边修建都城,但是,张思源已经开始选址了。 熟读史书的他,自然知道,新都若是他主持修建的,那么他自然能够名列史册。 既然太后想要在卧龙岗这里修建道观,那么他不妨以此做了规划。 虽然说南阳城内荒芜的宅子颇多,若是想要省力,只管搬迁安置了一部分人,然后规划出一个皇宫用地,将那些房子改建一番,便能省了不少的钱财。 但是,张思源不准备这么做。 他们不差钱! 单单是棉布作坊那边,上个月就净赚近两百万白银,现在的大明,纵然扩军备战,却也已经达到了收支平衡。 水力纺纱机正在试验,等到这个完成之后,他们的产量必将再次翻番,到时候赚的钱,将会像大海一样流淌的——赚了这么多钱,修建一座皇宫,自是不成问题。 …… 张嫣挥挥手:“守约,你事务繁忙,就不用陪着哀家了。” 她转过身来,对一众文武大臣挥手:“都各自去忙吧,哀家在此地暂住,待到道观修缮完毕,哀家在移居观内。” “既然太后执意如此,臣下唯有遵旨了!” 张思源挥手招来自家大哥:“大兄,你亲自带着五百兵卒,驻扎此地,保护太后的安全!” 张思本点头:“四弟放心就是,我醒的。” 留下了兵卒护卫张嫣的安全,张思源这才带着一众大臣离开。 陛下虽然已经登基,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量,却是没有组建中央朝廷,他这个南阳知府,却负责统筹整个大明的各项事务。 张思源明白,这是陛下给他的考量,若是他能够让陛下满意,那么未来必然是要入阁的! …… 诸葛祠内有十景,相传乃是诸葛亮隐居卧龙岗时所留。 当然,因为年代久远,诸葛亮究竟是躬耕在南阳卧龙岗,还是襄阳隆中,已经不可考了。 祠内还有道士居住,道长青云子陪同在十步之外,带领张嫣参观诸葛祠。 她在一处“跋”前站定,青云子见状,急忙道:“太后,这是南宋绍兴八年八月,攻打金兵的岳武穆路过南阳,借宿祠内,留下的墨宝,先贤照迹雕刻而成。” 张嫣抬头,只见横匾是一行草书,上书诺大的“还我河山”四个字。 她低声念了跋上的词句:“绍兴戊午秋八月望前,过南阳,谒武侯祠,遇雨,遂宿于祠内。 更深秉烛,细观壁间昔贤所赞先生文词、诗赋及祠前石刻二表,不觉泪下如雨。 是夜,竟不成眠,坐以待旦。 道士献茶毕,出纸索字,挥涕走笔,不计工拙,稍舒胸中抑郁耳。 岳飞并识。” “这是岳武穆所留?”张嫣询问道。 “是的。”青云子答道:“岳武穆不但留下了这幅墨宝,更是抄录了前后出师表,而今墨宝虽然已经毁于宋末兵祸之中,但是,先贤依照岳武穆字迹雕刻的碑林还在。” 张嫣点点头:“还我河山——岳武穆说的好啊!” 青云子点头不言。 而今的天下,与当年岳武穆时却是惨烈更甚。 彼时,汉家天下还有半壁江山,而今,汉家天下,却已经只剩些这弹丸之地了。 张嫣在祠内上了香,开口道:“道长,哀家累了。” “太后请,小道已经为太后腾出了三进院落,以供太后众人休息。” 青云子将张嫣引到腾空的一处院落前,站在门口行了稽首礼,这才徐徐退下。 清儿急忙命令随行的侍卫先去检查,得到了安全的消息之后,再让带来的宫女、太监入内,再次排查。 等到确认安全之后,清儿这才搀扶张嫣进入小院内。 卧龙岗植被繁茂,空气清醒,虽然是冬季,但是白雪覆盖在雪松上,冰棱处处,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张嫣在诸葛祠住下的事情,朱慈炯并不知道。 他安排了叶县事务,赏赐了一众立功的将士,更是将黄吉提成了旅正,让他负责叶县、裕州防御。 这旅正,本是春秋时期的官职名,也就是所谓的师旅军。 按照周制,这本来是只能率领五百人的官职。 朱慈炯制定的旅,却是辖下五千人。 当然,他现在能够给予黄吉的,也就只有两千人都不到罢了,甚至,他还会从黄吉处再次抽调人手。 裕州、内乡新兵没有训练完毕之前,朱慈炯的手上,能战之人,也就五千人而已。 …… 叶县事毕,朱慈炯去了七峰山。 七峰山在后世,被开辟成一个旅游区,在这个时代,却是荒无人烟之地。 此地有一个大瀑布,在后世被改造成了漂流基地。 这里四季水流不断,冬季更是无冰,用来作为水力锻造基地,实在是最佳的地方了。 丁伟被他抽调来了这里,带着一帮人手,负责研发水力机械。 看着周围的连绵大山,杨起隆捅了捅张大,笑道:“将作坊放在此地,可连守卫都不用安排啊!” 前来的路上,几乎不见人烟,若不是新开辟的道路,显示他们没有走错,杨起隆就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地图了。 张大撇撇嘴:“水力锻造的事情,可是我们的机密,没有守卫守护,一旦有人携带技术逃跑怎么办?” 杨起隆嘿嘿一笑:“这鸟不孵蛋的地方,就算有人想要逃走,也要考虑一下会不会遇上野兽给吃了啊!” 这倒是实话,在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原始森林。他们一行几百人,都还能见到狼群尾随,更何况是一二匠人了。 朱慈炯摆摆手:“你两个争执这个干嘛?可是闲的发慌了?” 杨起隆挠挠头:“陛下,好久没打仗了,俺手痒痒,也就跟张大斗嘴还有点乐趣了。” 张大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莽夫,他不想说话,心累。 众人正说着,忽然听闻流水声传来,待转过了路口,却见到一条泛着浪花的河流,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而瀑布下方,却是已经修建起来一座座水车,匠人们正在忙碌的调试着。 见到朱慈炯竟然来了这里,负责人丁伟立刻跑了过来: “微臣参见陛下!” 他弯腰行礼,满脸欣喜。 从南阳作坊被调到了这里,丁伟还以为自己要被冷落了,哪知道竟然见到陛下亲自过来视察。 他跟随朱慈炯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却也知道,只要是朱慈炯亲自查看的地方,必然是未来的重点。 他这是要高升啊! “小洁,快来见过陛下!” 丁伟急忙对着身后一个女孩子呼唤起来。 只见一个穿着碎花棉衣,鹅蛋脸的女孩子,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她眨巴着大眼睛,屈身行了万福礼: “草民丁洁见过陛下。” 只见这女孩虽然穿的是碎花棉袄,裹得厚厚的,就像是一个雪球,但是,透过这女子修长的脖子,却也能看出这是一个身材很好的女子。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忽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朱慈炯。 一张白皙的脸颊,见到朱慈炯看过来,瞬间带上了红霞。 “这是你女儿?” 朱慈炯诧异的看着丁伟的地中海——这也不像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姑娘可是白&洁否 “是啊陛下,这是小女丁洁。” 丁伟笑了起来,他早年流离失所,先后被抓入军中效力,却不曾想,夫人竟然将一双儿女拉扯大了。 朱慈炯仔细打量一番,只见此女身材颇高,折合成后世的尺寸,怕是就有了一米六五左右。 虽然这个身高,在后世只算是一个中等偏上的女子,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甚为高挑了。 甚至,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张嫣,到了她面前,怕是也直到眉毛处的。 见到陛下和父亲说的并无二样,丁洁也渐渐胆大起来,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朱慈炯,捂嘴轻笑: “陛下却也是一个常人啊!” 张大眉头一挑,正待出声呵斥,哪知道朱慈炯竟然笑了起来。 “你这小女孩,倒也颇为有趣,你且说说,朕哪里和常人一样?又哪里和常人不一样呢?” 丁伟本来听到女儿胆大的话语,顿时出了一头冷汗,还不待呵斥女儿,就听到陛下竟然顺着女儿的话语,问了一句。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正嘴角噙笑的朱慈炯,拂又看看自己的女儿。 他的这个女儿,虽然也算得上长得很是漂亮,但是,丁伟自认,还是不能算作是万里挑一的,甚至,就连千里挑一也算是勉强的。 女儿个子太高,这就是一处最大的硬伤。 这孩子小时候,正值国家动乱,正是换牙时刻,他却顾不上照顾,如此一来,倒使得丁洁的上门牙稍微有些不整齐。 单单是这两样,丁伟就知道,若是自家女儿去选秀,首先这姿容不正一条,就给刷下来了。 这一次,他调任七峰山担任坊正,因为距离南阳太远,是以陛下特意开恩,准许他们来这里做工的工匠带上了家眷。 刚刚,丁洁正对一个调试完毕的水力榨油机很感兴趣,正手持一根小棍,不停的戳那些轧出来的油饼。 哪知道陛下的近卫就前来通报让他接驾。 却不曾想,丁洁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此时,看陛下的态度,似乎大有可期啊! …… 听闻朱慈炯的话语,丁洁咯咯一笑,手指他衣服下摆:“陛下的衣服和将士们一样,都沾染了泥巴,这不是说明陛下和常人一样吗?” 朱慈炯低头一看,可不是么,马蹄弹起的泥巴,粘在了他的衣服下摆上、裤子上、靴子上。 “那朕不一样与常人的地方呢?” 朱慈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与人对话过了。 因为原主的身份的原因,就算是张嫣与他说话,都不曾如此轻松。 两年多的时光,见到有人看到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平等的与他对话,朱慈炯却是觉得恍若隔世。 “陛下可是觉得我傻?” 丁洁歪了歪脑袋。 …… 朱慈炯轻笑。 这丫头生的倒不是多美,顶多也就是一个上等之资罢了。 只不过她的身上,倒是有着一种别样的风味。 许是丁伟早年致使孤儿寡母吃苦的原因,对她很是宠爱。 使得这丁洁性格活泼,养成了衣服心直口快的性格。 丁伟是一个读书人,听他说还是即将考取了秀才的读书人,若不是躲避张献忠兵祸,而被左良玉抓走,他家却要是成为了一个乡绅的。 在丁伟的教导下,丁洁倒也读书识字,甚至经史子集都有涉猎。 朱慈炯哈哈一笑,却是不回答丁洁的话语,径直带着众人朝前走去。 “陛下,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丁洁跺脚。 回答他的却是朱慈炯的轻笑…… …… 七峰山瀑布这边,山峰半中腰开始,到山脚的大水潭这里,足足修建了近百座水车。 每一座水车,都带动一根铁轴旋转,而铁轴的最后,却连接着一座座巨大的房屋。 吱吱呀呀的声音,从房屋内传出。 “陛下!” 丁伟指着山腰的巨大水车:“最前方的二十座水车,是棉纺那边拥有的。” 朱慈炯点点头,这是他交给张思源的图纸。 珍妮纺纱机的纱锭,已经增加到了同时纺织一百锭棉纱。 但是,这么一来,也带来了一个弊端——不管是人力还是畜力,同时运转这么多纺锤,是一件很耗费力气的事情。 正好火器作坊这边,需要用到水力锻压机,于是朱慈炯就将水力纺织机的图纸拿了出来。 “实验的怎么样?可以使用吗?” 实际上国人对水力机械的利用,早就已经全面化了。 比如杜母的水排,圆周率祖冲之的水磨,用来舂米的水碓,甚至农书上更是有水力纺纱机的实物图! …… 北宋时期,更是有了一座“水运仪象台”。 吸取了北宋初年,天文学家张思训所改进的自动报时装置的长处;在机械结构方面,采用了民间使用的水车、筒车、桔槔、凸轮和天平秤杆等机械原理,把观测、演示和报时设备集中起来,组成了一个整体,成为一部自动化的天文台。 …… 每一次华夏的科技高峰之后,都会被异族所打断。 来到这个时代越久,朱慈炯越是闹不懂后世的某个部门都是在干什么的? 泱泱华夏,焉何跳梁小丑喧嚣之上…… …… 他决定在七峰山这里,集齐水力运转的大多数机器。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癖好,而是这七峰山委实是一处水力作坊的绝佳之地。 丁伟笑的见鼻子不见眼睛:“陛下只管放心就是,不单单是水力纺纱机、织布机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就连榨油、锻造这边,都已经反复试验,是完全可行的呢!” 朱慈炯点头,在众人的陪同下,一座座水力作坊的看了过去。 果然,就像丁伟说的那样,这些水力机械的确是没有什么难度的,此时,大部分作坊,都已经开始运转了。 “这一代可以布置多少水车?” 朱慈炯看着大半空置的河道,询问道。 丁伟指了指漫长的河道:“陛下,当地人唤这里叫做七星潭,据说长达三十余里的一段,都是有着显著的落差的。” “我们锻造和研磨这边,必须放在瀑布之下,除此之外,那些榨油、纺织,舂米之类的小机械,大部分河道都是可以安置的。” 朱慈炯点点头,他驻足长站:“每一个适合修建水车的地方,你都给我修建完成了!” “可是陛下,我们用不了这么多啊!”丁伟很是诧异。 来之前,他特意询问了张思源,得到了张思源那边需要的数据。 棉纺那边只需要三十多个水车就够了呢! 朱慈炯眼睛眯起。 南阳棉布现在已经畅销河南湖北两省,甚至,市面上六成的棉布,都是南阳所产。 但是! 这不够! 棉布的产量,当要继续扩大! 至于销路…… 有了他改进的棉纺机,已经达到了一工的巅峰,现在补齐了动力这一个短板,那就与历史上的“洋布”相差无几了。 历史上洋布的威力有多大,朱慈炯可是知道的。 他的目标就是将“洋布”变成“阳布”! 他相信郑氏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与自己接洽了,到时候郑家的船只,总不能拿来走私吧? …… 瀑布的另一侧,那些水利机械正在研磨的,却不是粮食,更不是铁器,而是石头…… 一种南阳随处可见的大青石——石灰石。 将这东西和黏土研磨后,然后放入炉中焚烧,冶铁剩下的矿渣研磨,搅拌,得到的就是一种被称为“土水泥”的粉末。 也就是在华夏崛起的历史上,占据浓重一笔的土法水泥。 看着轰鸣的刺耳声中,一堆堆碎石子,黏土,变成了粉末。 工人们将炉渣混合之后,再次研磨,然后将粉末装在坛子里,放在大车上,运往叶县。 “水泥的产量有多少?” 朱慈炯伸手抓了一把水泥,用手指搓了搓。 触手一片细腻。 “陛下,这东西的产量有点低,一天大约能得到五百斤左右。” 丁伟解释道。 五百斤…… 朱慈炯想了想,五百斤水泥,混合了沙子之后,也就是一千五百斤的混合土。 纯粹的水泥建筑,他是不想的。 不过,此物配合南阳遍地都是的大青石,倒是修建要塞的上好材料。 “水泥这边,你还是要加紧一点生产的!” 朱慈炯开口道:“别看叶县大战取得了胜利,但是,清廷依旧是我们无法抗衡的敌人!” 朱慈炯拍了拍丁伟的肩膀:“你是读书人,心思活络,你当知道朕将你放在此处的用意。” 丁伟不剩惶恐:“臣下谨遵陛下教诲。” 朱慈炯笑了笑:“用心做事,该有的一切,朕自不会亏待你!” …… 第二天一大早,朱慈炯起床锻炼了一番,吃过了早餐之后,在张大的陪伴下,来到河畔。 却见七星潭河水之畔,工人们的家眷正在洗衣服。 这些女人,家里的男人在各个作坊里面做事,她们却也一样有工作的。 棉纺那边,需要心灵手巧的女人,是以这些家眷,大都是在纺纱作坊、纺织作坊里面工作的。 “小洁,你这是给谁洗的衣服,怎的这布料之前没见过啊?” “嘻嘻,刘婶,我不告诉你!” 朱慈炯正待离开,忽然一道声音传入了耳畔。 他仔细看去,只见人群里一道鹤立鸡群的身影,是那么的显眼。 因为洗衣服要撸起袖子,一众人都没有穿了棉袄。 在一众生了孩子变作水桶腰的大妈之畔,丁洁那勘勘一握的小蛮腰,那浑圆的臀,以及因为蹲着挤压,而露出了两个括号的胸前,却是那么显眼…… “张大?”朱慈炯扭过头来。 他已经看清楚了,丁洁正在漂洗的衣服,正是自己昨天换下来的。 张大挠挠头:“陛下,军中都是大老爷们,昨晚我见陛下的衣服脏了,于是就拜托丁姑娘浆洗……” “你呀!” 朱慈炯摇头苦笑。 张大的心思,他能够猜出来。 这丫见到自己昨天和丁洁说了几句,怕是以为自己起了收入囊中的心思。 张大嘿嘿直笑。 朱慈炯摇头轻叹,他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张嫣已经将什么都付出了,他没道理在这个时候招惹别人的。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若想与张嫣走在一起,还需要经受重重磨难,甚至还有最不能承受的世俗目光。 朱慈炯正在思索破局之策,丁洁已经洗完了衣服。 “刘婶,李大妈你们慢慢洗,我先走了啊!” 冬日里,纵然流水温暖,丁洁的一双手还是冻得通红。 她抱着盆子,刚刚转头,就见到朱慈炯正站在身后不远处。 “啊,陛下!” 丁洁抱着衣服跑了过来:“早餐怎么样,可还合口味?” 昨天晚上,老爹和她说了很多,想要将她送到陛下身边。 丁洁虽然娇羞,却也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 女儿家最是心思多,此时一见到朱慈炯“特意”来看自己洗衣服,一张脸顿时红成了苹果。 朱慈炯轻叹一口气,脸上却带上了笑容: “今天的早餐是你做的?” 丁洁一张脸更红了,她微微点头,长长的眼睫毛眨呀眨呀。 见到这丫头的手已经冻青了,朱慈炯正要让张大拿衣服过来,却不曾想这家伙竟然退到了十几步之外。 “赶紧回去吧,早晨天凉,可莫着凉了。” 朱慈炯自然不会做出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丁洁身上的动作——那就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丁洁宛若蚊子一般,低声呢喃一声,算作是答应了。 她端着木盆,跟在朱慈炯的身后,缓缓朝着住所那边而去。 “冷吗?” 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给自己洗了衣服,朱慈炯却是不能冷场的。 哪知道他一开口,反倒是让气氛更加暧昧了。 “不冷。” 丁洁一反昨日活泼开朗的性子,低声呢喃。 “对了,还不知道你老家在哪里呢?” 朱慈炯笑问:“之前倒是听你父亲说他是谷城之人,后来为了躲避张献忠,却是举家东迁。” 丁洁低声道:“白水丁家。” “什么?” 朱慈炯大楞,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你说白洁?” 对于这个名字,朱慈炯不得不说威力是很大的! 白洁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师范毕业之后,便遭受各种欺辱……上司,台长,教授,富商…… 第一百四十七章:不会拒绝女人的痛苦 丁洁并不知道朱慈炯正在腹诽什么,她见到朱慈炯没有听清楚,于是稍微加大了一分语气: “白水丁家。” “我们本家是白水丁家这边的,太祖爷那一辈搬迁去了谷城,当年兵祸,父亲和母亲走失之后,娘亲就带着我们两姊妹,回了老家。” 朱慈炯苦笑。 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这丫头也是时空管理局的漏网之鱼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朱慈炯居住的院落。 看着距离两人整整十来丈的护卫,朱慈炯扶额苦笑。 看来真的要留下一个后人了。 若不然,这些护卫怕是什么人都要给他招进来了。 不过…… 他身边的这些护卫,都这么期盼他能留下一个子嗣,可想而知,官场和军中那边的期盼是有多重! “陛下,我要晾衣服了!” 丁洁并没有先穿了衣服,反倒是手脚麻利的架上竹竿,开始晾晒朱慈炯的衣服。 “我来帮你吧!” 朱慈炯上前就要拿起湿漉漉的衣衫。 “陛下使不得!” 丁洁大急,急忙用身子前来阻挡,嘴里更是急切道:“陛下金枝玉叶,这等粗活就让我来吧。” 丁洁本就慌乱,这一阻挡,却是将自己整个人靠在了朱慈炯怀里。 朱慈炯也愣住了。 就在刚才短暂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搂住了丁洁。 却不想裹在衣服里,这丫头竟然这么有料。 那一双结实挺翘的腩子,却不是张嫣那种软绵绵,竟然还带着几许硬核。 “陛下。” 丁洁的脸红的仿佛就要滴血了。 朱慈炯也是大囧。 “那个,那个你忙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朱慈炯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两人之间的暧昧瞬间浓厚。 少倾,丁洁将衣服晾晒完毕,这才拿起一边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粉基地】即可领取! 她的棉衣,自然是在自己家中的。 朱慈炯只得将自己的衣服给她拿了一套。 此时,这种男士长袍,穿在丁洁的身上,竟然让她平添了几分韵味。 “喝杯热水,暖暖手。” 朱慈炯指着桌子上的茶水开口道。 “嗯。” 丁洁红着脸,抓着茶杯,低着头,不敢看朱慈炯。 “山间阴寒,早晨还是不要去洗衣服了,招惹了冰水,待到老来一旦风湿,那就遭罪了。” 朱慈炯说出的话语,若是在后世,自然是平平无奇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他的话语朝纲了。 原本刚刚鼓足了勇气的丁洁,瞬间将脑袋又低了一分。 两片玲珑的耳朵,已经红成了鸡冠。 朱慈炯挠挠头。 和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真是遭了罪了。 他没有与女子聊天的经验啊! 前世的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做了一个苦逼的码字狗,那是全年无休的,自然就缺少了与女子相处的机会。 若不然,也不会与人相亲了。 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丁洁缓缓抬起头来:“爹爹说了,让我跟随陛下身边……” 朱慈炯不由得大为头痛。 该怎么才能拒绝啊! 天啊,谁来告诉我,究竟怎么才能拒绝女子的邀约? …… 远处,张大捂嘴轻笑,而一众侍卫也是乐不可支。 杀伐决断的陛下,面对康麻子都没有这么窘迫,却不想一个弱女子,竟然将陛下逼到了这个境地…… 丁洁仿佛没有看到周围人一般,她直勾勾的看着朱慈炯: “陛下,小女子知道父亲这是高攀了,小女子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若是说与小富之家,小女子倒也不辱门楣,只是陛下君临天下,小女子却是惶恐。” 朱慈炯揉揉鬓角:“你想多了,大明素来都是自民间选秀的。” 他一开口,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刚才只需要踩着丁洁的自尊,顺着她说一句,那么她就追随不成了。 自己怎么就顾虑着她的感受,说了这么一句啊! 我能将自己的话语收回吗? …… 丁洁脸蛋红扑扑的,她附身,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 “陛下等着我。” “吧唧!” …… 看着落荒而逃的丁洁,朱慈炯愕然。 他擦去脸上的口水——所以我这是被人推倒了? 神啊! 我不活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张大低着头,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陛下脸上的胭脂没有擦掉,留有一个清晰的唇形口红印。 “笑个屁!” 朱慈炯啐了张大一口,背着手走进了房间。 狗日的,老子上阵杀敌都不曾怯场,怎么他娘的与女人在一起,就这么被动呢? 张嫣吃了自己也就算了,自己对她的感觉也很是微妙的。 再说了,这种如狼似虎的女人,推倒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这丁洁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怎么也将自己推倒了? 呃! 不对,是即将将自己推倒了…… …… 朱慈炯果然没有本事拒绝女人,等他离开的时候,丁伟顶着一个明晃晃的血顶头,正一脸窃喜的挥手相送。 而他的队伍里,却是多了一辆马车。 弹簧的重点就是淬火,有了朱慈炯的一知半解指点,匠作坊这边的工匠们连夜给他制作了一辆带有弹簧减震的马车—— 丁头的闺女,成为了陛下的内人,这对于他们匠人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众人自然干的热火朝天。 …… 马车里,丁洁掀开窗帘,痴迷的看着前面那个骑在马上的男子,一颗心早就酥了。 …… 且说沙俄。 当欧曼吧大地上响彻了关于东方帝国的强大,甚至也知道那个强盛、文明、富庶的大明帝国,已经灭亡了。 而此时,沙皇才刚刚确定了东方“大明”帝国的强大与富强。 正逢国内哥萨克人的大起义,甚至叛军一度逼近莫斯科。 沙皇大惊,急忙与众大臣商议,在这个时候,不可贸然得罪东方大帝。 沙皇派遣尼古拉使团出使中国,他给使团的训令有45条之多,主要是安抚东方帝国,顺带收集中国的政治、军事和经济情报,以便为帝俄平定哥萨克之后,在远东扩张而服务。 使团携带了沙皇给博格腾汗(满清康熙老狗)的书信,和一批所谓的礼物,有莫斯科向中国的北京进发。 经由西伯利亚,前来中国,每年只有短暂的几个月时间可以通行的。 是以,这一次沙俄马上就会看到满清软弱和卑贱…… 第四十八章:来自清初的城市牛皮癣 朱慈炯刚刚去裕州新兵营,参观了新兵营的月底大比武,还来不及亲手给获奖的士兵颁发奖状,就收到南阳加急送来的消息。 “什么?宁王之后来了?” 朱慈炯有些迷茫。 宁王不是被朱厚照给全灭了吗? 他怎么记得武宗在剿灭宁王造反的归途,落水身亡,其后,大臣们为了给出一个说辞,于是就将宁王一脉都给斩杀了? 实际上这就是认知的局限性了。 一个时代的消息何其庞杂,莫说是一个普通人了,就算钻研明史之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将一个时代的方方面面全部记入脑海的。 李挺傲开口解释道:“陛下,并非是宁王嫡系,而是宁王府的旁支,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不在袭爵了。” 不在袭爵,也就是说是只是记入族谱,留有一个奉国中尉的名头罢了。 “是何人?” 朱慈炯随口问了一句。 朱明宗室已经快要被杀绝了,纵然来人只是一个疏宗,朱慈炯还是必须要有所表示的。 “陛下,此人讳耷,按照辈分来计算,当为陛下的叔祖。” “朱耷?” 朱慈炯茫然,这是谁啊? 没听说过! “陛下,此人自号八大山人,前些时日,为了躲避满清迫害,改号个山驴……” “八大山人!” 朱慈炯猛然站起。 来自后世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这人可是诗书画字四绝啊! 尤其是后世人们,总是喜欢用他所画的“翻白眼”动物,来表明自己的无奈。 “陈益,你留下,代替朕嘉奖此次取得名次的新兵。” 朱慈炯匆匆安排跟随自己从京师返回的陈益留下,自己带着亲卫疾驰南阳。 方城距离南阳,足足一百五十里,朱慈炯却只用了五个时辰,就赶回来了。 张思源等人已经在城门口等待陛下凯旋了。 见到风尘仆仆的朱慈炯一行,张思源急忙带着一众官吏,上前拜见: “臣等恭迎陛下叶县大捷!吾皇军威浩荡!” “平身!” 朱慈炯翻身下马,疾步走向了一个被众人隐隐拱卫在中心的中年男人。 只见此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清瘦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臣朱耷,参见陛下!” 朱耷前出一步,弯腰拜下。 “叔祖快快请起!” 朱慈炯双手把住朱耷双臂,将他托了起来: “叔祖自南昌而来,沿途清妖肆虐,想必也是受了不少磨难吧!” 朱耷身上的衣衫,已经换成了一套红色丝绸长衫。 只是看着朱耷那皲裂的脸,和布满了裂口的双手,就知道他吃了不少苦。 “多谢陛下关心,臣这一点苦算不得什么,倒是陛下为了大明苦心经营,夺得汉家江山,这才是真的辛苦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朱耷再次弯腰。 “走,我们进城说!” 朱慈炯伸手拉着朱耷,让他与自己走在了一起。 朱耷此人,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些流传后世的画作,就足以值得朱慈炯礼遇了。 他甚至在想着,这位叔祖的画,可很是高产呢! 自己是不是找了由头,让他画上几万幅画,留在皇室,作为自己留给后辈的遗产…… 充作临时行宫的原府衙,已经比朱慈炯之前离开的时候,更加的完善了。 不差钱的张氏李氏等家族,采选上好木材,将这偌大的府邸内装饰的焕然一新。 甚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富丽堂皇了。 若不是朱慈炯再三不准,张思源甚至想用金丝楠来打造了家具呢!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朱慈炯可做不出。 更不会做出圣·千古一帝·花花公子·马桶常客·乾隆的举动来。 这位被称为“千古一帝”的玩意,可是将朱家的坟墓给扒了,然后盗取明陵中的金丝楠,来给自己修建墓室呢! …… 朱耷四下看了看,虽然房间里的家具,几乎是清一色的黄花梨木打造的,但是,朱耷却是为朱慈炯的节俭而暗暗心惊。 南阳是一个富庶之地。 虽然自从宋后,因为江南海外贸易的昌盛,使得南阳已经不能算作是全国前列了。 但是,在北地,南阳依旧是能够排入前十的富庶之地。 他身边的这位侄孙,夺得了一个完整的南阳,更是鼓励工商,开垦田地,使得南阳工商繁茂,百信安居乐业,这一路上,他更是看到百姓的脸上有了几许红润。 这是只有吃了油之人,才有的颜色! 由此,足以证明这个侄孙自然是不差钱的。 但是,这位一力收复了南阳全郡的皇帝,却只是使用这种一般地主之家使用的黄花梨,这实在是让他太惊讶了。 此人大有作为啊! …… “叔祖远来,朕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知叔祖可愿意留下来辅佐朕,重建大明?” 朱慈炯开门见山道。 听闻朱慈炯的话语,朱耷的眼睛腾的就红了。 他走到堂内,弯腰长拜: “大明不肖子孙朱统??(上林下金,异形字,打不出来。)愿为陛下效死!” 朱慈炯哈哈大笑,走到堂下,双手扶起朱耷: “叔祖来投,让朕如虎添翼啊!” 朱慈炯想了想,开口道:“大明新立,仁人志士络绎不绝前来效力,然则朕忙于军略,无瑕相顾。” “不若叔祖帮着朕接待一二。” “敢不从命!”朱耷当即应下了。 莫看他在南昌的时候,装疯卖傻,但是,朱耷为人很是聪慧的。 若不然,朱明十几万宗室,被清廷屠的近乎绝迹,而此人却能在南昌这等大城自由出入,甚至还能被世家大族争相邀请! 由此一点,就足以证明朱耷的智慧! 朱慈炯想了想,开口道:“叔祖辈分高,威望重,朕封叔祖为宗正,兼领鸿胪寺寺卿之职。” “谢陛下隆恩,臣遵旨!”朱耷大喜。 这鸿胪寺虽然只是九寺之一,但是,却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凡国家大典礼、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进历、进春、传制、奏捷、各供其事。 可以这么说,鸿胪寺寺卿虽然位置不高,但是,却是一个各方面都能插手一二的重位! 两人秉烛长谈,当听到朱耷手下竟然有一群能够潜伏各地打探消息之人的时候,朱慈炯大喜! 他急忙唤来蒲松龄。 朕的城市牛皮癣要上场了! 让蒲松龄去满清腹心,张贴小广告,宣扬满清的残暴,号召百姓恢复中华,这可是朱慈炯深思熟虑的结果。 当然前提是要有善于地下斗争之人帮助蒲松龄。 当年的我党,用这一招,可是完美的在敌后,做了统战工作! 蒲松龄的鬼怪,百姓最爱读之,这是经过历时检验的事情。 若是此人负责此事,那可就厉害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钓鱼战法 “蒲录事,朕着人替你接回家眷,朕有要任,你可敢接下?” 蒲松龄大喜,急忙弯腰拜下:“陛下但请示下,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他在清廷连试三次,竟然连一个举人都考不中! 要知道相比于中举,考中秀才实际上才是最难的。 因为秀才之后,每考都可以直接参加,而秀才却是需要考好几次的,而且录取的比例还很低。 对于自己为什么不能考中举人,陛下已经跟他分析了。 因为他的那个朋友,将他书写鬼怪爱恋的事情宣扬出去,使得他有了狂生的名号,如此一来,基本上每次科考,蒲松龄都会被学政压制的。 来到南阳之后,陛下当即任命他为录事参军,这可是军师的前身啊! 蒲松龄自然分得清好赖。 不说陛下待他恩重如山,单单是陛下如此平易近人,这就让蒲松龄生出了效死之心了。 朱慈炯转向朱耷:“叔祖,朕欲要用一用你的红剑、绿刀两部,不知叔祖可能割爱?” “哈哈!” 朱耷大笑起来:“陛下说的什么话,臣只留下两人,这是要负责再次训练新人,好与南昌那取得联系的。其他的52人,陛下只管全部拿去!” “多谢叔祖了!”朱慈炯道了谢,这才对蒲松龄道: “可还记得朕和你说的那个方法?” “自然记得。”蒲松龄点头。 朱慈炯笑了起来。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没少帮着老师印刷蜡纸试卷。 这玩意制作简单,所需要的器材很少,最主要的部件不过是一张蜡纸。 把蜡纸铺放在钢板上,用钢针笔在蜡纸上刻写或刻画,由于钢板上布满了凸起的网纹,在钢针笔尖与钢板网纹的作用下,蜡纸上的蜡质层被划破,露出蜡纸自身的纤维孔隙。 把刻好的蜡纸附着在张紧的网框上,即成了蜡版。 印刷时把蜡版放在承印物上,用墨辊在蜡版上往返滚动施墨,在墨辊的挤压下,油墨透过蜡纸图文区域的纤维孔隙,传到承印物上,即完成印刷。 在他们那个时代,哪一个学生没有做过老师印刷出来的试卷呢? 随心所欲的字体,错了之后随手涂成的墨团,每每想起,就能想起了学生时代的苦涩与美好…… 这东西的印刷质量虽然不大好,字迹更是跟随雕刻者的字迹而定。 但是,相对于这个时代,这就是一个神器啊! 油墨印刷制作简单,印刷快捷,需要人力稀少…… 甚至,就连钢板都是可以替换的! “陛下放心,臣下已经暗自试验了好几次了。” 蒲松龄开口道: “现在就算让我自己制作,我都能在两天之内,凑够了所需之物!” 蒲松龄笑了。 陛下给他说了那个法子之后,蒲松龄就留心了。 早在叶县,他私下里制作过,发现印出来的东西效果还不错! 若是以这个“神器”,去帮着陛下在清统区搞破坏——想想就刺激啊! …… 这时代的大儒,倾其一生去研究学识,哪一个人不是写的一手漂亮的书法。 可以这么说,历史上能够叫得出名的“丑字”者,唯有郑板桥一人! 而后世…… 繁重的作业,快速化的社会,反倒使得人人一手“烂字!” 甚至,诸如“丑书”等哗众取宠之人,竟然还能赚的钵满盆满!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好!” 朱慈炯开口道:“朕将礼部主事给你留着,你去京师吧!” …… 看着蒲松龄离去的背影,朱慈炯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牛皮癣的威力有多大,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可以这么说,在电视营销没有开始的时候,最低廉成本的广告就是城市牛皮癣! 甚至,就算是后世各种营销铺天盖地,甚至有了某度死之后,城市牛皮癣还是顽强的占据了每一根电线杆、每一个地下涵道,每一个医院周围…… 大街小巷的“老军医治疑难杂症”、“老中医专治花柳病”、“美艳少妇重金求子”……喧嚣直上,成为了人们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朱慈炯前世上学的时候,还曾偷偷的揭下那美艳的少妇照,珍藏了厚厚一本子,直到遇上了91…… …… 张士翎嘴角带起了一抹笑容。 透过准星,他的视野尽头是三个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的清兵。 甚至,清兵那铁皮帽,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一支清军小队,一行十二人。 这些人是下乡来祸害百姓的。 得到老百姓的通知之后,张士翎当即决定吃掉他们。 汝州四县,现在除了汝州本县之外,剩下的三个县城,清军哪里敢驻扎! 当然,张士翎也没有自大到带着手下这几百号人,狂妄的去收复一县的! 他将手下化作几十个小队,分散在这茫然群山之中。 说实话,现在张士翎也不知道自己手下究竟有多少人…… 前后累计,他怕是已经缴获了敌人一千多杆火枪了。 这些枪支大都被他们改装成了燧发枪,然后分发下去。 就算是这样,这些儿郎还总是给他哭穷,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了援助。 这群狗日的,真的拿自己当做了钱庄啊! 张士翎暗暗啐骂一声。 “团正,咱们要不要直接上,干掉他们得了!” 马小五有些按耐不住:“清狗只剩下三个人了,咱们可是足足五人呢!” 一场伏击,12人的清兵小队,当场被张士翎带人打死了四个,而慌乱之下四处寻找敌人的清军,却是片息之间又被藏在草丛里的他们,给打得只剩下了三人…… “马五,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回去给我练枪半个时辰!” 张士翎眼睛一瞪,吓得马小五不敢吱声了。 马小五实在是被练怕了,团正说的练枪,可不是联系打靶,而是——在枪身上挂两块转头,然后保持瞄准的姿势不能动啊! “团正,我这边能够看到一条腿,要打吗?” 马五挨了训斥,吴昊却是开口给他解了围。 马五和吴昊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这两人乃是发小,却彼此暗自较劲,刚才吴昊打死了三个敌人,马五第一枪没打中,少了吴昊一个人头,他却是焦急了。 “打!” 张士翎轻笑。 他们距离清军虽然足足四十多丈,但是,陛下给他的这种迅雷枪,实在是太犀利了! 这么一点距离,那真的是百发百中呢! “啪!” 吴昊一枪过去,对面清军躲藏的石头后面,顿时响起了一阵哀嚎。 “投降!我们投降!” 清军绷不住了。 饶是他们是精锐八旗,前不久才参加过剿灭夔东李来亨的战斗,但是,面对这种看不到的敌人,还是被杀到胆寒。 三杆火枪被扔了出来,甚至就连腰刀、铠甲也被清军丢弃了。 第一百五十章:爹爹你别打俺娘 内乡县衙,被留任内乡的陈梅,一改往日作风,战战兢兢,每日里生怕做出了差池。 当得知当初那个献策用鸭子撕咬,治好了儿子陈勇“鸡儿难受之症”的“起点先生”,竟然是朱明皇子,甚至这一位前三太子,旦夕之间就夺下了整个南阳郡之后,陈梅只觉得自己的前途都变黑了。 这些天来,饶是李丹寻找了什么蚯蚓,都无法治疗他的“杨伟”之症。 直逼的市面上的黄瓜价格翻了两倍 “老爷,依我说啊,你这叫瞎操心!” 李丹言语里有些幽怨。 大家族会修建了冰窖,将夏季蔬菜藏在里面,然后等到冬季的时候,拿来吃一个新鲜的。 这东西虽然解馋,但是内核太冷啊! 受不住! 真的受不住 陈梅苦笑一声:“夫人啊,老爷我的前途怕是全完了啊!” 那起点先生竟然是朱明三太子,还夺了南阳,成为了新明皇帝 天啊! 他当初竟然收受了人家的礼! 要知道那送礼的另一方,还是当今陛下最为依仗之人啊! 陈梅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晚上李丹使用的黄瓜那样哇凉哇凉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李丹恨铁不成钢,伸手戳了陈梅几下: “你傻不傻,我且问你,张家读书识字之人多不多?” “这还用说?”陈梅摇摇头。 白水张氏乃是南阳最大家族,单单是秀才都超过了百人,读书识字之人却是无算啊! “那李家读书人多吗?”李丹再次追问。 “虽然不如张家,但是,张王李赵乃是当地大族,门人无算,读书识字之人,怕是要占了整个南阳的一半还多。” “那你现在还是不是县令?”李丹只恨不得给男人咬一口,他怎么就这么蠢呢! “你是说?”陈梅晦暗的脸上,止不住生出了希望。 他厚实的嘴唇都止不住开始哆嗦起来:“夫人,你说,你说,陛下他,他不怪” “你说呢!” 李丹不答反问:“人家根本就不差读书识字做官之人,现在你却还是县令,你说人家这是什么意思呢?” 陈梅大喜,当即起身,一把扛起李丹就朝房中走去。 “哎呀娘子,你真是我的好内助,这些天来,我可是冷落你了” “别啊,大白天的,你放我下来!”李丹大急。 “嘿嘿,夫人你放心,闭上眼,天就黑了。”陈梅嘿嘿直笑,大踏步朝着卧室走去。 “去,你个老不正经的。” 李丹羞红了脸颊,她呐呐道: “老爷,可要奴家去挖几条蚯蚓助兴?” “嘿嘿,老爷我现在能够捅死一头牛,怎么会需要那软趴趴的玩意!” 陈梅觉得已经快要炸了。 “儿子,快起来,快起床,你娘瞌睡了!” 陈梅一把将睡午觉的陈勇拉了起来。 陈勇茫然,再一看,父亲竟然开始撕扯母亲了。 刚刚才蹒跚学步的陈勇大哭:“爹爹,爹爹,你别打娘亲,你别打娘亲!” “呜呜,我再也不吃桂花糕了,爹爹你别咬娘亲啊!” “爹爹,不要啊,你不要用棍子戳娘亲,你看娘亲都疼哭了呜呜” 南阳与湖北交界,在杏山以南二十里的地方,正在两省边界上,有一个叫河南坡的村子。 这是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 村子里新起了三间青砖大瓦房,在一片茅草屋中,看起来气派极了。 一个五十来岁,腰背却已经弯曲,更是满头白发,手掌皴裂的比杨树皮还粗糙的老人,手中正拿着一张洁白的纸张。 这是儿子的家书,信上的内容,他早就已经能背下来了虽然他不识字。 他叫李树根,祖上七八代都是贫农。 李树根是一个老农民。 他的这个农民,可不是人家高门大族那样手中掌握着土地的大地主,李家只有三亩薄田,还是旱地。 南阳一代虽然水利丰富,但是,因为是大平原,是以除了河道两侧之外,别的地方都不能改成了水田的。 亩产自然极低,一亩地,还不到一百斤粮食呢! 原本啊,这过日子,就是要一年辛苦,也不过是饱餐一顿,全年的大多数时日,他都是要带着妻儿老小,给地主打零工,来换取一些吃食的。 李树根虽然姓李,但是,却不是南阳李家的人。 虽然他时常将“南阳李家”挂在嘴边,但是,李树根却知道,自己这一门,与人家排不上号,他打着李家的牌子,只不过是想要多混一斤粮食罢了。 有了李氏的这个门头,地主老爷给他结算工钱的时候,总是要多给了一升半斗杂粮的。 这都够家里人喝了半月稀粥了! 打了一辈子李家旗号的李树根,却不想真的遇到了李家的管事。 那是在前年冬天的事情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给柳老爷干了一天的活,刚刚给人家麦地除了草,拖着疲惫的身子,还来不及回家喝了稀饭,谁知道小儿子远远就对他说家里来了大老爷。 当时的场景,李树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李管家那个富态劲,可是要比十里八村最大的地主老爷柳老爷都富态一些呢! 李树根很是忐忑,面对自报家门的李管事,他脸色苍白。 打了人家一辈子的旗号了,今儿被正主抓个正着,他怕是要完了啊! 谁曾想李管家竟然给了他一个帖子,让他送一子到最近的李家分支府上去听差。 李树根当即就晕了。 唬了李管家一跳,待被人救醒,李树根却当即就要给李管家磕头。 去李氏门上当差啊! 今后他就可以正当光明的打着李氏的旗号了啊! 这十里八村的,哪个地主老财还敢笑他胡咧咧? 就这样,李树根的长子进了李氏的大门,然后被集结起来,特训一阵之后,转送老虎沟。 后来,每到了月底,都有李家的管事前来送上了老大娃的工钱,后来更是听说老大娃去当兵了。 李树根忐忑极了,但是,看着积攒的越来越多的银钱,却只剩下了以泪洗面。 这是大娃子拿命换来了的啊! 再后来,三太子夺取了南阳,儿子终于寄回来家书了。 李树根清楚的记得李管事带着一只敲锣打鼓的队伍,将大红花挂在他的身上,更是绉绉的说了一大段听不懂,但是只觉得很厉害的词汇。 他只记住了一句他的大娃狗剩,成了排正,手下管着十几号人呢! 听说大娃现在的年薪都达到了十六两银子。 不识一个字的李树根,记住了李管事给自己念的儿子家书。 这娃娃长本事了啊!会写字了! 李树根再次瞥了一眼家书,上面的字真好看,就像是印上去的一样,比柳老爷的混蛋儿子上了五年私塾写出来的对联都好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吴三桂的决断 李树根还记得那一天,十里八乡的地主老财都来了,甚至还都带着礼物。 这是他祖宗十八代最风光的时候啊! 对了,李管事是怎么称呼他来的? 李树根扭头看看门楣上订着的绿色铁牌,上面是四个不认识但一笔一划却挤在了脑海的字迹——军属光荣。 他是军属。 李树根的嘴,咧开了。 年关将近,新生的李树根李老爷,笑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当天的情节,一幕幕都记在李树根的脑海里…… 李管事夸奖了他几句,然后就去给下一个军属送光荣牌去了,他看着堆满了两间茅草庵的各色礼物,终于下定了败家的决心——盖房子! 咱不但要盖房子,咱还要盖三间大瓦房,左右再盖六间土胚房,还要起一个大院子! 柳老爷家里就是这样的! 李树根坐在门槛上,看着西方的火烧云。 狗日的明儿又是一个好日子啊! “他爹,快点,来给我搋面了,黑女说要吃炸馍,咱们炸点炸馍。” 邓县、光化这一代的人,将油条称呼为炸馍,走在集市上,你说了油条,甚至没有老人知道是什么玩意…… 不过是短短两年时间,老大娃狗剩就已经给家里挣了大几十两银子了! 这些钱财,在小农经济时代的农村,足够生活一辈子了! 李树根买了二十亩薄田,剩下的钱财,准备给儿子们都说一房媳妇,老大的亲事也定下了,虽然老大不在家,但是柳老爷亲自托人说媒,要将大女儿许给狗剩。 这可是大好事啊,李树根当场就应下了。 …… 李树根喜滋滋的将书信珍重的收起,装在米黄色的信封里,然后小心的贴身收好。 “他爹,你快一点,面都发了一锅了!” 妻子何翠花又在催促了。 “来了,来了!” 李树根笑呵呵的应了一句。 说了一句让何翠花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催啥子咧,面发了好啊,这说明咱家的日子,在节节高啊!” …… 贵州。 水西已经平定,吴三桂刚刚下令将四贵妇看管起来。 他手持玉如意,一边把玩,一边看着远处的群山。 夏国相站在平西王的身边:“王爷,朝廷那边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下令各地取消了咱们王府的选官之权。” “哼!” 吴三桂冷哼一声,他挥挥手,让亲信看牢了四周,这才低声道:“龙山,本王吩咐你办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 夏国相沉声道:“我已经选好了一个人选,此人乃是朱明后人,年方十岁,正好可以控制。” “恩!” 吴三桂冷笑道:“狗日的朝廷不将我们当人,我就不当给他看看!” 夏国相并未言语,他与吴三桂已经不可分割了。 不单单是自己娶了吴三桂女儿的原因,更是因为——黄袍加身的典故,谁不明白呢? 只有自家王爷走的越高,他们这些将领才有了更大的权力啊! “孙延龄处呢?” 吴三桂明白,单靠自己,还是势力太过单薄的。 只有拉拢了汉人藩王,才能有了更大的资本。 “王爷放心,上柱国、光禄大夫,世袭一等阿思尼哈番、和硕额附、镇守广西等处将军孙延龄,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末将已经掌控了他的大管家和家丁队正,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孙延龄就必须乖乖服软了!” 夏国相轻笑一声。 平西王府的大权,基本上他都参与的,只要王爷起兵之后,自己就是大国师! 甚至,做一个诸葛亮也不是不可能! “善!” 两人正在低语,高得捷匆匆而来,他沉声道:“王爷,南阳反了!” “区区一地反叛,何至于大杰你如此惊慌?” 吴三桂皱着眉头批评了一声。 高得捷是他看好的大将,此人素有勇力,又生的正值壮年,若是他起兵,此人当得是当打之将的,这般慌张,可不是良将所为。 “王爷,探子刚刚传来消息,声言南阳造反的正是朱三太子。” “什么?” 吴三桂手中的玉如意,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大杰你说甚?”吴三桂额头上见了冷汗。 “王爷,就在本月初八日,朱慈炯于南阳设坛祭天,登基称帝,重建大明……” 吴三桂一双眼睛瞪得大大,喉咙里咯咯作响…… “王爷,王爷……” 夏国相与高得捷两人连声呼唤道。 “即刻起兵,快!” 吴三桂大惊,急忙下令道。 “王爷,诸多准备还不足,若是贸然起事……”夏国相皱紧了眉头。 “没有时间了!” 吴三桂脸色铁青:“你们当那朱慈炯是好相与的,试问天下,谁能从京师毒倒一个皇帝,抓走一个皇帝,还能安然无恙的?” 吴三桂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了嘶吼声: “便是当年南明的定海神针李定国,可能做到否?” 高得捷却大喜。 像他这样的大将,只有战场才有立功的机会啊! 夏国相却是一脸严肃:“王爷,可是我们还没有说服平南王、靖南王两处,若是贸然起兵……怕是力有不逮啊!” 吴三桂冷笑一声,鼻梁上的伤疤抖动着,活像一只蚯蚓: “你当尚可喜和耿精忠是傻子不成?” “若是本王所料不差,南阳处,怕是已经战胜了清军了吧?” “那朱慈炯积蓄两年,才有了作为,所占的又是南阳这等富庶之地,你当他是傻子不成?” “他们都不傻,这等好时机,谁不会上啊!” 吴三桂长叹:“南阳富庶啊,便是一地,也要比本王麾下的贵州一省还要强,你说那朱三占着这样的地方两年不行动,可是在作甚?” 夏国相不由语结,犹自呢喃道:“便是他夺了南阳,之前的时候,南阳也不能为他所用吧?” 吴三桂摆摆手,叹息了一声:“张皇后乃是白水张氏的分支之女,若是此人舍得利益……” 他重重的拍了拍夏国相的肩膀:“龙山啊,你可知道那李唐是如何起步的?” 夏国相猛然打了一个冷战。 汉唐雄风,这是铭记在每一个汉家儿郎心中不可磨灭的荣耀。 任凭文人如何污蔑臭汉脏唐,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朝代的强大,早已深入人心! 李渊当年起兵,不一样是许了陇右世家重利么! “王爷,要不这样,末将倒是与尚之信熟悉,他前段时间不是被废除了世子之位么,末将先试试他的口风?” 高得捷开口道。 “善!大杰你当速去,不管所需何物,都可自行去府库取拿!” 吴三桂当即就下了重利。 “王爷放心,广东一地,必然为王爷驱使!” 高得捷神色坚定。 他与尚之信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不过政治么…… 假言者还少吗? 只要控制了此人,什么名义都有了! 以他麾下儿郎的精锐,那平南王又能掀起了什么风浪? 第五十二章:圣旨到 多罗平郡王罗可铎最近很烦。 当年磨盘山之战后,清军损失太大,作为八旗领军人的罗可铎被狠狠的训斥一番,甚至被罚银四千两代罪。 这可是满清入关以来,罚银最高的之二了。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当年和他一同领军的多罗信郡王多尼了…… 夔东之战的时候,因为罗可铎调度有方,这才恢复了宠信,更是被命为湖广清军之首,做了这湖广道、四川的清军驻防将军。 驻地被放在了荆州。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罗可铎的这个临时性的驻防将军,防备的就是夔东大顺军残余的死灰复燃。 李来亨虽然自焚死了,大西军最后一支有建制的军队,消散在茅麓山的漫天大火中,但是,大西军毕竟是叱咤风云过的,余部虽然散与民间,却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朝廷上下都明白,大西军剩余的那些人,不在夔东接着造反,就必然要逃入四川一带,蛊惑当地土司造反。 天下入川三条路,汉中入川最顺,贵州入川最长,而其中最险的一条,就是经过夔东,秭归一带。 于是,罗可铎就成了湖广驻防将军,更是兼管四川清军。 最近,他的手下,已经侦查到有大西军残余进入了四川,貌似正在与大金川那边接触。 罗可铎本想等着彼等集中起来,然后一网成擒,谁成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北方竟然出事了! “卓布泰就是吃屎长大的!” 罗可铎气急,不由得爆了粗口。 “主子爷息怒啊,那朱三委实太过阴险,主子爷莫非忘记了,那朱三前年,可是在京师……” 包衣奴才和顺来压低了声音。 罗可铎一怔,这才苦笑一声。 站在他的位置上,自然能够看出卓布泰这一败,最得利的是谁。 他们宗室一脉,可被鳌拜给逼急了啊! 他的亲弟弟这一次败仗,那不是送来了对付鳌拜的把柄了吗? 正在此时,忽然有门子匆匆而来:“主子爷,朝廷中使到了,说是有旨意颁发给主子爷。” “焚香!让下人准备沐浴!” 罗可铎不敢怠慢,急忙吩咐了一声,这才低声道:“是哪里来的?” 门子回道:“主子爷,是皇太后发来的,领头的太监说这是中宫旨意。” 罗可铎嘴角勾起了笑容。 没有经过鳌拜的手啊! 这就说明卓布泰这一败,皇太后扳回了一局! 如此看来,这卓布泰倒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人呢?”罗可铎询问道 门子急忙道:“主子爷我已经安排在前庭奉茶了。” 下人们忙着去焚香,准备热水,而罗可铎却是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带着和顺来走到了前庭。 焚香是必须要烧得,至于沐浴么…… 做个样子就成了,难道还真的能够让中使等待半个时辰,等他洗干净自己啊! 这不是等着洗白了挨宰么! 前庭,只见几个太监在郎卫的护送下,正在前庭等待着了。 领头的那个太监,却是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姓刘。 “哟,原来是刘公公,小王这厢有礼了。”罗可铎笑呵呵的点头行礼。 别看他是一个王爷,算是除了亲王之外,地位最高的那一批人了。 但是,在中宫使者面前,他可真不敢贸然得罪。 纵然他手中握着八千大军,更是掌管着偌大的四川天府,但是,在满清制度下,他们这些王爷,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奴隶罢了。 (等到雍正设立军机处之后,便是王爷,在皇帝讲话的时候,也要跪着记录。) 借着拱手的当口,罗可铎递上了一沓纸张。 刘公公嘴角一勾,不动声色将东西塞入袖口。 刘公公伸手从袖口掏出了明黄圣旨,眼睛却瞥了一眼罗可铎塞给自己的纸张。 原来是一沓银票,看样子,却是五百两一张的大额汇存。 他微微捏了捏袖口,发现这些银票约莫十数张。 果然是肥差啊!刘公公感慨一声,一张眼睛,已经笑得眯了起来。 “多罗平郡王罗可铎接旨!” 他将银票放入袖袋,开口道。 “奴才罗可铎在!” 罗可铎急忙拍了拍马蹄袖,开口之后,却是冲着刘公公眨了眨眼睛。 刘公公嘴角噙笑,并未做声,只是一双脚却是微微在地上跺了跺。 跪在地上,仿佛就要给太监口活的罗可铎,顿时大喜起来。 原来是要高升啊! 太监们在宣旨的时候,虽然不能事先透漏了圣旨内容,但是,却也是有了别的应对办法的。 外出宣旨的太监,随行都是十数人一起的,这些人里面,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监视他的人,是以,纵然是在给“自己人”宣旨的时候,太监也不会事先透漏了圣旨的内容。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只要银子到位,太监立马就会将你当做“自己人”,然后用一些小动作来提醒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多罗平郡王罗可铎忠贞爱国,先有西南平叛,后有夔东剿匪,更是替圣清安镇腹心,劳心积虑十数载……今晋多罗平郡王罗可铎为多罗平亲王,勿望亲王忠贞体国……” 罗可铎大喜! 竟然是晋升亲王的诏书! 我的天啊! 他一个远宗,竟然也能晋升亲王? 天啊,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自己竟然做了亲王了? “多罗平亲王,还不接旨?”刘公公笑的见鼻子不见眼睛。 晋升了好啊! 这晋升了,哪能不再送上一笔“辛苦费”了? 若是没有这个,他去哪里再要了一笔银子哟! “奴才罗可铎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可铎三跪九叩之后,这才起身接了旨。 他悄悄再次送上一沓银票,然后低声道:“刘公公,不知道朝廷为何却是晋升本王啊?” “哎哟我的亲王哎,您这是离得远了,消息传得慢啊!” 刘公公捏了捏比刚才厚了一倍的“幸苦费”,笑嘻嘻的解释道:“皇太后已经发了圣旨,朝中大半的郡王,都已经升为了亲王了啊!” “这还不算,朝中的贝子爷们,都封了贝勒,贝勒爷们,都封了郡王,至于余下的镇国、辅国将军,八分者晋两级,不如八分者晋一级……” 罗可铎刚刚还很是兴奋的脸,顿时宛若吃了苍蝇一般。 他算是明白皇太后的操作了。 前月的时候,鳌拜不是逼着孝庄给自己封了郡王么! 好吧,孝庄这一下直接将所有人都给抬升一级,甚至八分者更是抬两级。 如此一来,多出了上百个亲王、郡王,鳌拜的这个王爵,自然就不值钱了! 罗可铎眼神眯起,大玉儿的手段,当真高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康熙醒了 刘公公笑眯眯的道:“亲王爷啊,还有一件事情,亲王爷当知道呢!” 罗可铎一楞,却见刘公公开始卖关子,急忙挥手让人端来一盘子金银,算是给随行太监的润腿费。 当然,至于有头衔的太监,自然是少不得银票好处的。 罗可铎伸手对着刘公公邀请道:“公公请,本王备了茶水,以为公公润润喉咙。” “那就劳王爷破费了!”刘公公笑眯眯的应了。 他扭头对着自己带来的护卫、太监道:“你们在此候着吧,洒家与王爷多年没见,倒也借机叙叙旧。” 罗可铎大钱都出了,自然不在乎这一点小钱,当即对和顺来道:“安排下人送来酒菜,你陪着诸位公公、大人们喝一杯。” 他出镇湖广川,家眷自然是要放在京师为质的,虽然在此地也找了几十房小妾,更是生了一些子嗣,但是,这些人拿不出手。 王府正厅内,罗可铎与刘公公相对而坐,两人杯来盏往,喝的好不痛快。 “公公,这是京师帽儿胡同的一间地契,内有房屋两进,还望公公解惑。” 借着酒劲,罗可铎将地契递给刘公公,开口询问刚才对方没有说完的话语。 刘公公笑眯眯的将地契接下,这才指了指天上:“咱们的那位万岁爷,他醒啦!” “什么!” “哐当!” 罗可铎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万岁爷竟然醒了? 刘公公笑而不语。 就这一桩消息,便值得京师的一套房子! 罗可铎只得又取下腰间的一块佩玉,忍痛的看了又看,割肉一般的递给刘公公。 “哟!这可是一件好东西!” 刘公公在宫中多年,更得孝庄看重,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他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玉石的好坏。 只见手中的玉石,正中心的地方,有一团火红像血花一般的颜色,而周围的青色玉环,却是纯的透亮,更是带着三分绿意。 这可是上等鸡血石啊! 单单这一块玉佩,便能换的京师两座房产了啊! “此物是当年本王远征云南时,在一个前明大臣处得到的,本王纵横天下这么多年,所得宝贝无数,唯有此物,最得本王欢喜。” 刘公公点头。 他自然明白罗可铎说的不是假话,当然也知道罗可铎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让他一次性的将话语说完呢! 刘公公笑了笑:“那杂家就却之不恭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将玉佩揣了起来。 得到了好处,刘公公也不再卖关子:“西方蕃人从海外购得一具干尸,名唤什么木乃伊,此物研磨成粉之后,给万岁爷灌下,本来还是没有作用的,都已经灌了大半个干尸了,万岁爷依旧不见醒……” 刘公公满脸布满了悲苦,就仿佛躺在床上,瘦成了木乃伊一样的康熙,是他亲生儿子一般…… 罗可铎也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君父如此,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谁敢笑啊! 刘公公继续道:“执政王大怒,声言彼等都是骗子,要斩杀了彼等,却不想太后求情,让彼等再试最后一次,若是不可,就全部凌迟处死!” “那南怀仁却是再次使用放血之法,生生给万岁爷放了三碗血,又用木乃伊粉灌了肚,然后又杀了三千处钕,以血灌入万岁爷肠中……” 刘公公说的是胆寒不已,罗可铎也是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饶是他杀人如麻,却也感到恐怖。 兀那西人,真是生吞活剥他人的恶魔…… 刘公公继续道:“执政王见到南怀仁等人的医疗无用,于是便将彼等打入死牢,准备等到三天之后,就凌迟处死。” “那后来呢?”罗可铎惊奇道:“万岁爷是如何醒的?” 总不能是那些御医治好的吧? 他可是知道那些御医的本事。 他们虽然医术出众,但是奈何给宫中贵人服用的汤药,要先用银针试探,若是变黑,直接就会被砍了脑袋。 是药三分毒,再说了,饶是他不通医理,却也知道既然是治病,必然是要以毒攻毒的。 御医们只能将药物调和到了中庸之态,又如何能够治得好病呢? 刘公公笑道:“说来也是奇怪,那些西人已经被押服刑场,就待明正典刑了,谁曾想万岁爷竟然醒了!” “皇太后急忙命人放了南怀仁一行,让他们给万岁爷继续治疗。” 刘公公笑的很是开心,万岁爷醒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不会面临被殉葬的危险了啊! 罗可铎跪倒在地,面相北方三跪九叩: “万岁爷真是天命之子啊,我大清有福啦!” “吾皇洪福齐天啊!” 刘公公也急忙跪下,说了几句吉祥语。 两人再次坐下之后,罗可铎一边劝菜,一边询问道:“万岁爷既然已经醒了,为何不昭告天下呢?” 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呃……” 刘公公失笑,他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两根数据线一般粗的辫子,上下左右跳动着: “这个怎么说呢?” “万岁爷虽然醒了,但是,沉珂两年,却是已然无法说话,宛若一岁幼童一般,便是一个简单的娘,都说的磕磕盼盼,嘴角龙涎流个不停,便是吃饭,也需要人嚼碎了才能下咽的……” …… 被朱慈炯毒成了植物人的玄烨,虽然在南怀仁等西方人的折腾下,奇迹般的醒了,但是,已经变成了低能儿…… 一氧化碳中毒,纵然可以苏醒,却也几乎不能回归正常人了。 (我有一个表叔,开的货运公司,九十年代初就有了几百万的资产。九几年的时候,在外地宾馆洗澡,煤气中毒。家产全部花完,倒欠一屁股债,植物人八年,才清醒,不过也只能说一些简单的“吃了”、“你好”之类,一二年还是一三年去世的。 煤气热水器这玩意,真的不能用!) 罗可铎皱眉,万岁爷这个样子,还不如…… 那两个字,他不敢说,甚至连想一下都不敢…… 刘公公忽然凑近了罗可铎,低声道:“多罗平亲王,皇太后有一句话,让我转告您。” “公公请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复立东厂 “皇太后说,卓布泰失败了,若是王爷能胜了朱慈炯,她就有了扳倒鳌拜的底气,到时候,王爷就是议政王!” 刘公公左臂支在桌子上,探头对罗可铎开口道。 罗可铎眼睛一亮:“此言当真?” 议政王啊,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位置啊! 刘公公笑了笑,缓缓转达了孝庄的话语:“王爷乃是宗藩,是克勤郡王岳讬之孙,是烈亲王代善长子之后,是圣祖的子孙,他鳌拜不过是一介俘虏之后,皇太后的心中自然分得清疏远亲近。” 罗可铎大喜:“请公公转告皇太后,爱新觉罗·罗可铎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公公笑着应了。 罗可铎继续道:“只可惜湖广遭灾,四川虽然今年大丰收,然则道路难行,从四川转运粮草至此,消耗颇多,就是从夔东那里走水路运粮不可行,若走水路,十船也指不定能稳送来一船。 若是走陕甘,则又经过王辅臣的地盘,这就算了,汉中至郧阳这一段,正在南阳乱匪的兵锋之下,却是也不甚周全啊!” 罗可铎空有八千大军,但是,因为缺粮,却无法发挥实力。 湖广天灾依旧在持续,自国朝入关以来,湖广、陕甘几乎就收不上来赋税,不得已,朝廷只有屡屡减免该地受灾地方钱粮。 若不是之前与明廷大战,打着战争的旗号,他们屠城抢粮,国库内堆满了粮草、金银,国朝也不会坐稳了江山啊! 刘公公笑了起来:“太后说了,湖广今岁照例免去半数之粮,而且亲王你可以放手施为,朝廷不做干涉。” 罗可铎大喜。 皇太后这可是给了他大好“钱”途了啊! …… 南阳。 朱慈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忽然想到自己回来两天了,竟然不见张嫣。 一番询问之下,这才知道张嫣竟然借住诸葛祠了。 “张大,准备一下,朕要去诸葛祠一趟。”朱慈炯对贴身侍卫头子张大下令道。 “是,陛下,我这就去准备。” 刘公公站在一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这厮!”朱慈炯笑了:“难道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刘公公媚笑:“皇爷,小的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哪有这么多有的没的!”朱慈炯挑了挑眉头。 刘公公对着几个宫女挥手:“你们下去吧!” 小宫女们看了朱慈炯一眼,见到皇帝也摆手之后,这才屈膝福礼,转身出了大殿。 刘公公低声道:“皇爷,张娘娘怕是躲您,才去了诸葛祠。” “嗯?”朱慈炯眼睛一凛。 这厮知道他与张嫣的事情了? 难道这厮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手? 刘公公吓了一跳,腰弯的更低了:“皇爷,小的只是猜测,并非是有人告密啊……” 作为皇帝身边的大伴,刘公公自然知道这行宫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实际上这宫中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要传入他耳朵里的,若不然他这太监头子,又凭什么掌管诺大的后宫诸事…… 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做,却不能说! 朱慈炯冷哼一声,并未言语,刘公公脑袋上的冷汗更多了。 “皇爷饶命啊,奴婢一心为了皇爷,这才不得不……” “罢了!”朱慈炯打断了刘公公的话语。 这些太监们的手段,他自然是知道的。 再则说了,相对于外朝大臣,内廷专权的太监,不过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条狗罢了。 便宜父亲一句轻飘飘的口谕,就可以将权倾天下的九千岁致死,更何况他这开国之君了。 内廷用得好了,对于外廷却是莫大的震慑力。 朱慈炯摆手,让站在身后护卫的内侍堂习武太监退下,这才轻声道:“她是如何心思?” 朱慈炯闭上了眼睛。 男人都是一种霸道的生物,若是在前世,律法约束下,男人的天性还在隐藏着。 来到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没有人可以放任自己的女人离开! 他也一样。 只不过,朱慈炯暂时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张嫣的事情。 刘公公连头也不敢抬,他只觉得自从起兵之后,陛下的龙威日益浓厚了。 “娘娘的想法,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 “快说!”朱慈炯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着刘公公。 那如芒在刺的视线,只让刘公公纵然弯腰低头,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低声道:“娘娘所顾忌者,不过是世俗压力罢了,若是陛下能够让娘娘不背负了这个压力,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若是没有经历明末清初之乱,刘公公也不敢如此诱惑君王。 经历了一次异寇肆虐,道德沦丧之后,刘公公做起这种拉皮条的事情,简直是得心应手,毕竟——榜样就在昨日么! “伪清董鄂妃的故事就在眼前,若是陛下李代桃僵,解了娘娘之窘迫,想来陛下定能达成所愿。” 刘公公的声音有了几许颤抖。 他这么做,若是被外朝知道了,自己必然难逃一死啊! 但是,他们太监是什么? 他们就是皇帝的家奴。 做到了他这个位置,也就是古书上的家臣了。 家臣者,依附主家而生,为了主家而死。 刘公公知道自己的定义,也知道唯有让皇帝满意,他才能长久。 朱慈炯听懂了。 他刷刷在纸上写下了一句条子,然后用了印: 看书还可领现金! “朕虑于情报不足,无法耳听目明,前者东厂以为皇帝张目,使得列祖列宗能够体恤民情,不致五谷不分。朕今日复设东厂,刘富贵你暂为东厂使,做朕的爪牙吧!” 朱慈炯将一张三万白银的批条递给刘富贵。 “奴婢谢主隆恩!” 刘公公大喜,再三弯腰揖拜道。 “做得好了,东厂厂公一职便是你的,做的差了,小心你的狗头!” 朱慈炯深知打人一棒,要给了一颗甜枣的道理。 “陛下放心,奴婢醒的!” 刘公公喜笑颜开。 他们做家臣的,所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 武关城下。 此地山水环绕,险阻天成,被誉为“重关天塞控神洲”,“关门不锁敌难犯”,“武关一掌闭秦中,襄郧江淮路不通”,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郭小四挑着煎饼摊子,摇摇摆摆的走向了城门。 “哟,这活生生的武大郎回来了啊!” 守卫城门的兵卒大声调笑起来。 一部《金瓶梅》,写火了武大郎这个虚构角色。 而郭小四除了消瘦一些之外,却是无一不像书中三大女主之一潘金莲的丈夫——武大郎。 尤其是,这厮还特意弄了一个幡子,挂在烧饼摊子上——“武大郎烧饼”。 郭小四嘿嘿一笑,满是雀斑的脸上,却是挂着得意的笑容:“几位大哥辛苦了,这是小弟特意给你们留的烧饼。” 郭小四掏出一个油脂包裹,将一沓烧饼递了过去。 “小弟仰慕诸位大哥的豪爽,只可惜自己却没有一个像武松那样的兄弟,一见到诸位大哥啊,我这心就激动的很呐!” 郭小四嘿嘿的笑着。 “滚,谁是你兄弟!” 为首的把总笑嘻嘻的踢了郭小四一脚。 他就像是戏耍一只猴子一般。 这倒不是他无辜刁难,而是这郭小四实在太有趣了! 若是正常的挑子,这小子还没有扁担高,自然担不起来的,是以,这厮直接截短了烧饼桶的把柄,这才能将扁担挑起来的。 不过这样一来,若是离远了看,则只能看到货郎担子在自己移动,看不到人了…… 面对喝骂,郭小四只是嘿嘿的笑着。 把总笑骂了一句,然后开口道:“关西面那段路可不好走,你小子还是在这里歇歇再回去吧!” 武关本是重镇。 商於古道号称雄关漫漫八百里。 从陕西西安城西的商洛起(古时亦称上洛郡、上洛侯国、洛州、“商州”),通往河南内乡县的柒於镇,实际全长六百余里。 其间雄关、驿站数十,更有水旱两条通道。 这武关却是唯一一段水旱两道,都必须要经过的地方。 张士平将新兵营扎在柒於镇,前部设在紫荆关,虎视百里之外的武关。 为了探得武关敌情,更是为了混入武关,以便里应外合,是以,张士平、焦三两人,就派遣了一些士兵,以各种身份混入武关。 说起来,倒还真的不怪武关清军大意了。 武关这个地形,对于陕西一方很是有利。 虽然整个商於古道全长六百多里,两端都是难以行走的山区。 这条古道,乃是横贯整个秦岭的交通要道,素来易守难攻。 而武关以北,也就是商洛方向,却是一片盆地,此地甚至还很是肥沃,这武关以南,则是一条只容一人而行的小道。 四周群峰丛峙,林木茂密,惟见两侧悬崖峭壁,除了一条屈曲小路,别无路径可寻。 此地山高林密,道路绵长,这一条山路纵横几十里,数万大军洒进来,却也填不满! 而武关,正好卡在这条小道和商洛盆地的交界点上,甚至就连走丹水河道,也绕不开武关!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郭小四 况且,明军张士平、焦三两人驻扎在柒於关,平素只管操练新兵,甚至连武关以南的阳城驿都还没有拿下。 这武关以南,又是被称为“以二当百”的绝险之地。 有了这些客观因素,清军自然就麻痹大意了。 再则,郭小四的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啊! 郭小四也不怯场,当真靠着墙根,将烧饼挑子放在了那里,然后撸了撸裤腿蹲了下来。 有清兵哈哈大笑起来:“哥几个,你看这小子蹲下去后,连挑子高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 一众人大笑起来。 郭小四陪着笑,心里却在怒骂:让你们现在笑,等会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挑子里,放的是最后一批火枪。 团正他们已经带兵潜伏到了两边的山上,就等他将物资送到,在城内制造混乱,然后乘机发起攻击了。 …… 把总收完了最后一辆马车的入城税,走过来踢了踢烧饼挑子:“我说,你小子一天天的烧饼卖的挺快啊!” 郭小四眼睛一闪,强压着心头的担忧,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 他站了起来,比划一下自己的身高:“军爷说的是,您看看我这身材,挑着挑子自然是好卖货物啊!” “谁让金瓶梅卖的那么好呢!” “大家都看一个稀奇么!”郭小四自己拿自己打趣道。 见到郭小四揶揄自己的身高,众人止不住的大笑。 把总乐不可支:“你说你小子要是真娶了一个潘金莲,那是不是给人家口的时候,就不用跪着,就能够得到了!” “啊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总爷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们转头看看郭小四,直到了把总胸口的头顶,更加乐不可支。 “我给你妹口的时候,还要跳起来顶一下呢!”郭小四在心底怒骂一声,脸上却恰到好处的布满了红晕。 “军爷你就别揶揄我了,我哪里知道那个味道哟!” 见到郭小四回的有趣,众人更是乐不可支。 把总笑嘻嘻的道:“你小子想知道啊,你今儿回城了,只管去找了一只河蚌,捂在被窝里放几天,等到有味道以后,舔一下不就知道给女人口是什么味道了!” 郭小四见到把总一直在货郎挑子边转悠,他想离开又不敢。 一旦被清军看出他的急切,那可就全完了。 听到把总的话语,他装着满是求知欲的样子,一副猴急的模样道: “真的军爷?您没骗俺?” “骗你作甚?”把总满眼的戏谑,却是一本正经道:“那味道就和我说给你的差不多!” “啊,那俺回去试试!” 郭小四一把抓起挑担,放在肩膀上,迈步就走。 “等等!” 把总却是在后面喊了起来。 郭小四浑身一楞,心中已经大急。 莫不是自己暴露了? 郭小四左右打量一眼: 跑不掉! 他看着城门洞两边的清军绿营,知道自己想要强闯城门,简直难如登天! 而城内,依靠着路边民房的墙角,两三个正坐在柴火上,一副樵夫打扮的男子,伸手摸住了屁股下的木柴,脊背也弓了起来。 郭小四冲着他们微微摇头,然后缓缓扭过头去:“军爷,还有什么吩咐?” 那把总伸手从怀里摸出两枚铜板: “这半个月以来,哥几个吃了你很多烧饼。” 把总不由分说,将两枚铜板塞在郭小四手里。 “爷知道这两枚钱甚至连面粉都不够,但是,我们也是穷哈哈,又酷爱赌钱,哥几个都是穷鬼,这是刚才爷多要的税钱,算是让你少赔一点。” 郭小四浑身一震: 果然,陛下说的不错啊! 纵然无恶不作的清军,也是有好人的。 罢了,看在这两枚铜板的份上,若是你们不死,哥就出面保下了你们! “军爷言重了,我这等残疾人,能得诸位大哥不蔑视我,就已经很是知足了。” 郭小四认真的点头,算是承下了把总的情:“还不知道军爷如何称呼呢?” “军中都叫我罗三刀,下次唤我三哥就成!” 罗把总笑了起来。 这孩子身残志坚,倒是颇得他看重。 他笑闹归笑闹,每一个不自暴自弃者,都值得尊敬。 “罗三哥,好,小弟记下了!” 郭小四拱拱手,然后挑着担子离去。 罗把总笑了一声,扭头对着自己的十来个手下道:“他娘的,老子竟然动了恻隐之心,我罗三刀竟然动了恻隐之心,艹他娘的!” 罗把总感慨一句,周围的兵丁们却是恭维起来:“那是,咱们三哥谁不知道啊,那是义薄云天的关云长啊!” “就是,就是,关二爷才一个二呢,咱们罗三哥,那可是三啊!” 明朝时候,关二爷的地位还没有达到绝顶的程度,明人更推崇岳武穆,清朝不遗余力的推行,才使得关二爷成为了第一神。 (历史总是有着相似性的……) “滚!” 罗三刀一脚将开口的兵丁,踹出了三步远:“老子可不敢自比关二爷,你们知道老子的三刀是怎么来的吗?” 兵卒们哪里知道! 他们只知道这罗把总,从军的时间很长,甚至听说还去过云南呢! 罗三刀呵呵一笑:“不是老子吹,老子当年可是跟过马鹞子的人!” “总爷说的可是平凉提督王大人?” “平凉提督?”罗三刀嘲讽的看着众人:“你们都道这陕甘总督是白如梅,怕是还不知道唯有马鹞子才能服众吧!” 众人哪里知道上层的事情啊! 他们只是听说这白如梅乃是旗人贵族,是这陕甘的总督。 “老子告诉你们,老子当年跟着马爷横闯天下,若不是爱喝酒赌钱,耽误了大事,早就飞黄腾达了!” 一说起这个,罗三刀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知道老子为啥当兵二十年,却还好好的活着不?” 众人纷纷摇头。 他们都是余丁选上来的绿营,战场都没几人上过,哪里知道那些保命的手段呢! “莫不是总爷你没有三合之敌?” 有人瞪大了眼睛。 “狗屎!” 罗三刀大笑:“不是老子跟你们吹,我给你们说啊,这上了战场,老子只砍三刀,然后就赶紧躲起来,这样军功也有了,还不会引起了敌军的注意……” “你们这群新兵蛋子,球毛都不懂!这上了战场啊,可不要想着立功出头,出沿的椽子先烂的道理,你们应该也都懂!” “上阵杀敌,你要是表现的厉害了,就会被敌人围殴的!” 罗三刀摇摇头,当年那么多打遍全军无敌手的猛人,可就杀出来了马鹞子一个! 他颇是感慨,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再说了,杀敌多有什么用呢?便像是马爷,那么大的功勋,落到了什么?” 平凉提督…… 我呸! 不是马爷在这里坐镇,那白如梅——一个满庭勋贵罢了,这军中谁服他? 整个陕甘,谁不听马爷的话? …… 郭小四并没有听到身后罗把总的话语,他走进了城,对卖柴火的樵夫使了个眼色,嘴里却是询问道: “你们这干柴怎么卖?” 买柴之人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十枚铜板?不成,不成,太贵了,十三枚大钱,新出的平钱!” 郭小四笑呵呵的还价。 “罢了,山不转水转,既然小哥开了价,那便卖给你了,俺们家在南边,小哥得闲了,可要去转转!” 樵夫仿佛无意识一般,随手打了几个手势,周边的货郎、脚夫之流缓缓起身,各自退去。 …… 宛若正常的讨价还价一般,郭小四几人已经完成了情报交流。 “还要劳烦诸位一趟,将柴火帮我送到家。”郭小四说了一句,然后走在前面。 几个樵夫跟着郭小四一起,将柴火挑到他租住的破院子里。 一人爬上围墙望风,郭小四却是打开烧饼箱,露出了里面的两捆长枪。 “这些火枪,都是军械作坊特意改装的,锯短了木柄,这里面装着的是散弹。” 郭小四抓起一颗子弹,没几下就扭开弹头,只见里面灌满了绿豆一样大的小钢珠。 “记住了,没有红漆的是正常弹头,一百五十丈之内,破甲没有问题,这些刷成红色的弹头,全部都是散弹。” 郭小四交代道:“这种弹头,作坊那边也正只是刚刚开始试验,还是焦旅正特意给咱们审批的。” “时间定在今晚寅时三刻,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四五个时辰用来准备!”郭小四眼睛眯起: “都听明白了吗?” “排正放心,我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总攻的命令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发茬的男子开口道。 有人笑着挠了挠头上粘起来的假发:“排正,带着这么一个狗尾巴,俺早就憋屈的不能行了!” 郭小四握着拳头,挨排挨的与众人对锤了一把:“你们都是旅正、团正从数万郧阳难民中挑选出来的,皇帝陛下对大家怎么样,你们都是知道的!” 一个脸上三颗瘊子的汉子笑了起来:“排正,你不用说,咱们哥几个都知道怎么做,若是被清狗抓住了,横竖都是死,咱会先咬掉了舌头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朱慈炯的折扇 “对!” 几个男子都笑了,笑的很是悲壮:“俺们郧阳人,官府除了收税的时候,去上门抢之外,谁管过咱们死活?” “这些年兵祸、天灾不断,去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要不是皇帝陛下给咱们发放粮食,咱们全家老小早就饿死了!” “对啊!狗子说的是,不管是谁被抓了,他要是说出了别人,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 郧阳地处八百里秦岭之内,甚至在明成化之前,这里都是化外之地,纵横近千里的一块地域,竟然连官府都没有。 此地的贫稀可见一斑。 这些人,都是从郧阳投靠大明流民之中挑选出来的。 张士平发放红薯的计策,使得郧阳涌入南阳的百姓络绎不绝,这几人却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 郭小四使劲与几人抱了一下:“兄弟们,别看我做了排正,但是,我和你们一样,一样是穷苦人出身! 我无非是比你们幸运一点,先一年投入陛下军中。” “陛下的好,不需要咱多说,做兄弟的只有一句话,今天晚上,不成功便成仁!” “不成功便成仁!”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公众号【】抽红包! 众人纷纷低喝了一句。 郭小四从砖缝里抠出一团废纸,展开后却是武关的布局图: “这是我走遍全城画出来的,咱们来分排一下任务!” 郭小四的身高,使得没有人会在意他,是以,当他挑着货担,看似在满大街的卖烧饼,实则却将整个城内的建筑都给标记出来了。 “军营就在城池的南方,里面驻扎了一营清兵,约莫三百余人。 在这个位置上,我租下了一座小院,偏房正好背对军营。 蓝石头,带着你的人,给我爬上房顶,等到城中火起,立刻守死了这里,务必给我守牢了,不能让清军出营!” 郭小四对着那个络腮胡子开口道。 “排正你放心,我的人都是老猎户,打冷枪最在行了,况且咱们的这火枪,可比清军的强多了!” 蓝石头笑了笑:“这个地方交给我,我保证一个狗鞑子也别想出营!” “杨大哥,你部多拿散子,埋伏在衙门左侧,这里是清军将领出衙门的必经之路,等到他们出来,只管用散子招呼!” 郭小四计算的很清楚,等到城中火起,城外的兄弟们立刻就会发起进攻,到时候城主府的清军大将,必将匆忙出来查看,他们多半是不会穿戴盔甲的。 以散子的威力,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人可以幸免。 杨文超点头:“排正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秃子!”郭小四拍了拍一个满头癞子的男人:“我们这些人,若论个人实力你最是厉害,你就给我带着弟兄躲在县衙北边。 杨大哥发起之后,清军护卫必定会与杨大哥对射,你等到他们换火药的间隙,带着兄弟们手持大刀,只管猛砍!” 秃子点头。 郭小四看向了最后一人:“胡掌柜,这一次不管你损失多少财货,皇帝陛下十倍补偿给你!” “排正说笑了,”胡掌柜笑了起来:“陛下给老朽安排了一座新式油坊,这就足以抵得上我现在的十倍身家了,甚至以后就算是赚一座银山也是可以的!” 他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被郭小四说服了,决定投靠大明,配合他们行动。 郭小四开口道:“我让你储存的油脂,存了多少了?” “五千多斤,应该够用了。”胡掌柜笑道。 “那成!”郭小四眼睛眯起:“你油坊的下水道,连通城内的排水沟,我仔细检查过了,这条水沟连接大半个城池,今晚寅时二刻,你将所有的油脂,全部倒入下水道,等到一刻钟之后,油脂必将蔓延半个城池。” “彼时,”郭小四双手做了一个火起的手势:“一根火把丢下去,到时候满城都是大火……” 胡掌柜咬着牙点点头。 富贵险中求,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去了南阳,声言陛下那边的油坊不用人力,就能出油,而且压榨的更加干净。 单单是出油率就高了一成! 这可等于同样的油料,他能够多赚了两成的钱财啊! 不说陛下答应十倍赔偿他的损失了,单单是这一项,就足够他搏一搏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胡掌柜心思如炬——南阳正值上升期,留在武关,他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小东家,甚至连掌柜都请不起,若是帮助南阳拿下武关——以那位陛下的仁义,岂能少了他的好处! 正因为这样,他只要了一座油坊的补偿,并没有接受十倍银子的赔偿。 众人分派既定,各自回去准备。 而郭小四却是打开内间,这里面赫然有十几个兵丁静坐其间。 “排正!” 见到郭小四进来,一众人纷纷站起。 “刚才的你们都听到了?” 郭小四肃然道。 “都听清楚了!” 兵卒们齐声应道。 “你们两两一组,给我盯着他们,若是彼等照计划行事便罢。若是他们有了二心……一个不留!” 人不狠站不稳。 郭小四知道因为自己身高的原因,若是走了正常的路子,他是很难崛起的。 正因为这样,他请命来了武关…… 人生在世,就该放手一搏。 搏一搏,无盐变西施…… 各自回去的众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竟然多了两个尾巴…… …… 南阳。 朱慈炯吃了闭门羹。 张嫣并没有与他相见。 朱慈炯站在张嫣院外,良久之后才转身离开。 院内。 张嫣眼睛通红:“陛下走了?” 清儿满脸的不解,她不知道太后与皇上这是怎么了,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闻言,清儿脸上全是纠结: “太后,皇上在雪地里等了您那么久,您为何不见一见呢?” 张嫣叹息一声,并未言语。 清儿见状,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轻声道:“陛下刚刚走了,他留给太后一副折扇。” 清儿将一柄玉骨纸面折扇递给张嫣。 大冬天的送折扇? 张嫣愁结的心,却是蓦然生出了几许好奇。 那小子会给自己送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炮车的缺陷 伸手接过纸扇,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副画,画卷并非是这时代通用的水墨画,而是采用的宋朝画技,给渲染了各种色彩。 只见画面的底部,是一方方群山。 绘画的画师应该是一位大师,只不过是寥寥几笔淡墨,就将一览众山小的那种气势给画出来了。 甚至就连用浓墨绘饰的山中青松,也那般的写意。 而最为引人注意的——就是最高的那个山峰上,碎石堆里,有一株梅花,正在含苞待放。 梅花的旁边,是一株直通扇顶的青竹,青竹看不到顶,只不过是寥寥几枚枝丫,两三片绿叶,就将空心竹的傲骨与谦逊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扇面的左上角,却是一片火红的云彩,在云彩中央,是一轮橘色斜阳。 这仿佛是夕阳,又好像是朝阳。 扇面的右上角却有一句诗: “立根原在破岩中, 咬定青山不放松。” “噗嗤!” 张嫣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慈炯的心意,张嫣已经全部知道了。 他用梅花带指她,用青竹代表自己,至于那一轮夕阳,则是告诉她夜幕之后就是朝阳…… 一见到了这幅画,张嫣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坏小子,他告诉她——大明江山破碎,两人从一片混沌之中走来,自当携手站立于世间最高峰,坐看云卷云舒…… 青竹能够顶开岩石,傲立苍穹,腊梅能够不畏严寒,初春盛开,两人还有什么是不可冲破的呢? 罢了,罢了。 人生能有一知己,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 清儿见到张嫣笑容满面,不由得大喜:“太后,您答应陛下回去了?” 她急切转身,就要去整理行囊。 张嫣却是摇摇头: “清儿,你在陪本宫一段时间吧,等道观建好了,哀家便亲自为你做主,送到陛下身边。” 清儿大囧,她呢喃:“太后您说什么呢?清儿要伺候您一辈子,您不回去,清儿便陪在太后身边。” 张嫣摇摇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她也很想回去,但是她不能啊! …… 南阳作坊。 朱慈炯并没有直接返回行宫。 他没有见到张嫣,只得将拜托朱耷绘画的扇面送给了张嫣,那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他相信张嫣能够看懂自己的意思。 不愿意回到孤零零深宫大院的朱慈炯,索性去了火炮作坊。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而匠作坊的匠人们却没有放假。 襄阳大战就在眼前,朱慈炯开出了双倍的报酬,只要工匠们愿意留下加班,那么他直接给予双薪。 汉家儿郎最是勤劳致富,尤其是人多地少的河南人。 现金点币等你拿! 这是一片没有一次战乱不被波及的地方,祖先的苦难,融入了他们的血脉里。 正因为这样,他们汲取着每一丝能够让自己积累更多底蕴的机会…… 当听到留下加班就能拿到两倍的薪酬的时候,从大师傅至小学徒,没有一个人选择回家过年。 屡屡招致的苦难,使得河南人都知道一句话——年好过,月好过,日子不好过! 能够多攒了一分钱,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这里的人们缺少了灵活变通,但是,一旦有了安稳的环境,只要政策平等,却总是第一个富裕起来…… 吴铁星见到朱慈炯到来,急忙带着几位大师傅过来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见到这么晚了,师傅们还在加班,朱慈炯嘴角噙笑:“诸位请起,这些时日,却是辛苦诸位了!” “不敢!不敢!” 一众大师傅急忙致意。 “吴大锤,现在产量能达到多少?” 吴铁星伸出了三根手指:“陛下,现在佛郎机我们每天能造三十门,至于红衣大炮,每两天能够造出了一门。” 朱慈炯点头,这个产量已经足够了。 “还有没有什么困难?” 吴铁星想了想:“困难倒是不算什么,就是有一个事情,微臣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哦?” 朱慈炯奇了:“究竟是何事,竟然让火炮坊也无法解决?” 要知道现在的火炮作坊,可是集中了上百个大师傅啊! “还是炮架的问题。” 吴铁星苦笑:“陛下,这火炮放在车驾上,自然是要便于行进的。只是这样一来,炮车就要做的很是厚重了,因为释放火炮的后坐力实在太大……” “若是我们顾及轻便,做的单薄了,这炮车释放了几炮之后,就容易震塌炮架。” “若是我们增厚了炮架,则增加的重量太多,炮车笨重,运输又是难事……” 佛郎机还好,大炮连带炮车也不过才六七百斤,甚至小型的佛郎机更是只有两三百斤重。 但是,红衣大炮就不一样了啊! 那玩意单单火炮就重达上千斤,甚至还能铸造近万斤的大炮。 就算是最轻的红衣大炮,想要运输它,也很是艰难的! …… 原来是这事! 朱慈炯哑然失笑。 这时代的车辆,车身是直接放在车轴上的。 因此放炮时,炮车等于是在硬生生的承受所有的后坐力。 历史上在解决这个难题的时候,采取的是减震和制退器一起并行的法子。 当然,现在制退器做不出来,但是,减震却是可以的。 “这个问题,要你们和火枪作坊那边联合起来研究。” 朱慈炯随手拿起一枚薄铁片,弯成了钢板减震的样子,他用手轻轻一按,薄铁片变了形,但是,等到松手后,却又恢复了原状: “你看,若是将车轴连接处做成了这个样子,放炮时,后坐力就会被弹簧抵消,如此一来,就可以减轻车重了。” 范家柱皱眉:“陛下,此法好是好,就是这铁片的弹力不行啊!稍微弯折几次之后,就失去了弹性。” “这不是和打造软剑一个样么!”有一个白发匠人开口道:“用精钢打造,就可以胜任的,只不过精钢若是继续捶打容易碎裂……” 朱慈炯轻笑:“不消如此,只要用打造完成的钢片,烧红后弯曲定型就可以了。” 白发匠人摇摇头:“陛下不知,钢若是过了火,可就要变成铁,会失去弹性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如香阁 “若是加上淬火呢?”朱慈炯笑了:“工件完成之后,多一道淬火工艺,不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老匠人眼睛一亮。 是啊,打造刀刃的时候,需要用特别的办法淬火,刀刃才能更耐用。 若是他们将打造的这东西,也给淬火了,那指不定就能解决了钢铁变性的难题了啊! 一众人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纷纷称赞道:“陛下真乃神人也!” 朱慈炯轻笑:“记得试试油脂淬火。” …… 夜幕已经深沉,朱慈炯才回到了行宫。 刚才在卧龙岗的时候,他看到了张思源给他修建的皇宫,原本他是要叫停的,但是,一见到张思源的选址,就在张嫣选择的道观不远处,当即也熄了心思。 离得近一点,机会总是更多一些,不是么! …… 朱慈炯心事重重,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也没了食欲。 “小李子,摆驾如香阁吧!” 这处行宫,原本是南阳府衙所在,被炸毁了之后,张思源将它改造成了行宫。 府衙虽然很大,但是,除开最外面三进用来办公的外朝之后,内廷可就没有多少了。 横竖也不过三座房子罢了。 如香阁是左侧的厢房,一共九间房子,里面住着原主的三个女人。 这三人,两个是张思源胞兄的女儿,一个是张家旁支的女子。 朱慈炯登基之后,封三人为妃。 明世宗嘉靖皇帝时,仿古礼册立九嫔,位在妃下。 此时后宫妃嫔称号按地位高低依次为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 朱慈炯依照惯例,采用了这个等级制度。 此时,如香阁内的三位皇妃却正在唉声叹气。 她们嫁给朱慈炯已经十几年了,谁曾想,陛下竟然一次也没有宠幸过……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淑妃张秋雨正在纳鞋底,她将针尖在头发上荡了荡,叹息了一声:“陛下在西苑安置了一个丁淑女……” 闻言,张秋雨有些暗自神伤。 她身为张家长子之女,容貌自是没的说的。 家族几百年来都择优取媳,如此一代代优化之下,又哪里还有长得差的子弟呢? 况且张家历朝历代都是官宦之家,这做官,第一要求就是容貌不能太惊世骇俗,若是有尖嘴猴腮之人,殿试的那一关就过不了。 张家三姊妹的容貌,就可以想象的到有多么美丽。 况且大明新生,恢复了汉家衣冠,再也不用顶着一个鞋底假发妆头在脑袋上了。 腥膻之气一除,汉家儿女的风姿自然平添三分俊逸。 张春桃苦笑一声:“大姐,丁姑娘那边,还是要多走动一下的,她一人在这深宫,却也太过孤单。” 张春桃与张秋雨两人,容貌竟然有着五分相似,年岁更是只相差一天。 作为张氏二子的长女,张春桃生的樱桃小口,面若桃花,瓜子脸上一张瑶鼻宛若凝脂,两只黑灵灵会说话的大眼睛边,却是有了几许不为人注意的鱼尾纹。 自从嫁给朱慈炯至今,已经整整十几年了啊! 三女中,纵然年岁更小一些的偏支之女张曼若,也已经刚刚跨过三十之龄。 “丁妹妹也是孤苦,我们姐妹还有人说说话,打发这漫长的冬夜,她可就惨了。” 张曼若苦笑,春闺深怨,那丫头一人住在春风苑,可想有多么孤单。 三姐妹这些年来,没有使得陛下留宿一次,私下里三人也不是没有抱怨过。 奈何这是家族的决定,作为宗族女,她们自然知道自己的意志动摇不了家族的决策。 享受了家族提供好处,她们自然知道,若是家族男丁,还有着纳妾的权力,而女子,却唯有服从联姻一途了! 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会怨恨。 家族花费在她们身上的钱粮,足以养育十几个女子了,若是她们不愿,自然有大把旁支子弟的女子,愿意为了家族而效力。 权利与义务从来都是对等的。 在宗法时代,没有人可以端起碗吃饭,还能放下碗骂娘。 “既然明知丁淑女凄凉,何不招来共度寂寞?”朱慈炯推开房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皇上!” 见到内穿红色龙袍,外罩黑色比甲的朱慈炯走进来,张春桃惊呆了。 (比甲:明朝兴起的服装外套,类似于现在的夹克,无袖,宽松,通常不系腰带,穿在衣服的外面,男女均有。清人将比甲订上纽扣,做成了丑塌天的马褂。) “陛下,您怎么来了?”张曼若也瞪大了眼睛,丹凤眼的她,嘴巴微张,在朱慈炯这个角度看去,酷似没有整容之前的张曼玉。 “净骗人,你两个也别忽悠我了,陛下日理万机,何时来这后宅安睡过。”张秋雨叹息一声,将长针扎入了鞋底。 “怎么,淑妃这是不欢迎朕么?” 朱慈炯一阵心酸,原主那个畜生,竟然晾着如花似玉的三女空守闺房…… 他倒是也不想想,一旦原主动了三女,以他的精神洁癖,若是这三人不主动,怕是就要永远独守闺房了…… “陛……下,”张秋雨浑身一颤,硕长的钢针,一下刺入了手指。 “哎哟!”张秋雨浑身一机灵,低头一看,手指上已经有了殷红的血迹。 “怎的这般不小心?” 朱慈炯大踏步走来,抓起张秋雨的手一看,只见血水已经开始滴落了。 他用力压着伤口周围,帮助张秋雨止血,却不曾想到触手所及,这丫头的手掌竟然这般粗糙。 朱慈炯心底的怜惜又多了一分,这几个丫头,怕是在用做手工打法漫长的人生啊! 张春桃见到皇上与大姐亲热,急忙开口道:“陛下安息,臣妾等告退。” 张春桃捅了张曼若一下,两人行了福礼,就要退下。 “惠妃和娴妃也一并留下吧!” 朱慈炯伸手拦住了两人。 听到朱慈炯这没羞没躁的话语,只让两姊妹羞红了脸颊:“啐,陛下也不害臊。” 嘴上骂着,两女的脚步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还不进来给朕推臀 奶奶王氏已经和她们说了张嫣对于陛下行为的评价,三女心中的怨恨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对朱慈炯的同情。 身为先帝之子,亲眼看到国家破碎,父皇砍死姐妹、娘姨,逼得母亲自尽,送出兄弟,却不曾想亲生外公竟然害死了兄弟。 异族南下,国家遭受血洗,宗族十数万人被尽数屠戮…… 陛下能够抗住不崩溃,就已经足够坚强了啊! 陛下是这样的情况,她们独守空房十几年,也就可以理解了——亲眼见到同族的遭遇,皇上哪敢留下自己的血脉,难道不怕满清的刀子锋利吗? 朱慈炯见到张秋雨的手指不在流血,轻轻地捉起被刺伤的食指,放在嘴里吸吮。 唾液有帮助止血消毒的效果…… “陛下,别……” 手指一热,张秋雨浑身瞬间紧绷,一张脸也变得通红,更是低下脑袋不敢去看朱慈炯。 这一幕在她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甚至无尽漫漫长夜,都是被这样的梦甜醒,醒来后面对的却是空落落的帷幔,拂又化作满腔委屈,湿了枕巾…… 此时,梦境中的一切再次浮现,甚至温暖是那么的清晰,反倒是让张秋雨有了几分不真实感! “你是朕的女人,朕不疼你,谁来疼你?”朱慈炯轻轻的抽出了张秋雨的手指,放在手里轻搓着。 “臣妾谢过陛下怜惜……” 张秋雨喉咙里轻轻吐出四个字,人已经瘫了。 “哈哈哈!”朱慈炯大笑,拦腰将张秋雨抱起,朝着紫檀跋步床走去。 跋步床是明朝才开始出现的一种大型床具,它就像一间房间一样,有檐顶,有雕花镂空的帷幔,有走廊,有梳妆台、点心盒,甚至还有专门用来嘘嘘的马桶区。 跋步床乃是身份的象征,此物号称千工,就算是熟练的大师傅,也需要一千个工期才能完成,由此就足见此物的豪华。 张秋雨的这一个跋步床,采用五百多片工件,以卯榫结构组合而成,不用一颗钉,不用一滴胶,全床雕梁画栋,刷以清漆,将紫檀木的奢华纹理展现的淋漓尽致。 轻轻将张秋雨丢在松软的床榻上,朱慈炯扭头对着外面扭扭捏捏的两人坏笑: “还不进来给朕推臀?” …… 衣衫落尽,帷幔遮瑕,只留下烛光将四人背影倒映在帷幔上:???????????????????????????????????????????????????? “路太狭,前行泥泞,朕腰酸,车开不动了啊!” 朱慈炯在咬牙嘶吼。 张秋雨只剩下无意识的呢喃。 人影转换,张春桃的声音响起:“花苞未绽,稚子难承君恩,还望陛下怜惜。” 朱慈炯粗重的喘息声响起。 “受不了了,太累,朕腰酸背疼腿抽筋。”朱慈炯疲惫至极。 “陛下且慢,还有臣妾尚未耕耘……”张若曼一开口,就让朱慈炯止不住哀嚎。 三十岁的姐姐,乘风破浪太废车啊!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完了,完了,今儿朕这个老牛惹错了对象,田还没有垦完,牛就要累死啊…… …… 第二日,日上三竿,朱慈炯才颤巍巍的起床,在三女窃笑声中,穿上了龙袍,往前朝而去。 朝堂之上,众臣弯腰而拜:“吾皇安康!” “众卿家平身!” 朱慈炯挥手,招呼殿内十余大臣起身。 早朝从来都不是商议国事的,这只是重臣对皇帝的例行问候罢了。 简单的诉说了几件无所紧要的事情,众人各自退下。 张思源、李挺然、朱耷三人被留了下来。 张李两人负责了南阳的一众事务,对于各种内政最是清楚的,至于朱耷,他刚刚来到南阳,还不知道南阳是如何运作的,是以,朱慈炯特意留下他,好让这位叔祖早日熟悉南阳的一切。 众人去了隔壁的书房。 一众军国大事,都是在这里商议、颁布的。 李公公带着小太监,给众人上了茶,这才屈身退下,他摆手让小太监离开,自己则站在了墙边伺候。 张思源眼尖,就在朱慈炯打开茶碗盖子拨弄茶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朱慈炯的茶杯中,竟然泡着红色的小果实。 他端起茶碗,揭开一看,只见自己的茶碗里竟然只有清茶。 ‘咦,陛下今儿倒是奇了,往日里生龙活虎的陛下,今儿怎么这么没有精力啊,还有,他茶碗里的红色小果实是什么?’ 张思源百思不得其解…… 朱慈炯喝了一口茶,将随着茶水吸入嘴里的枸杞吃掉。 人到中年不得了,茶叶罐里枸杞枣! 朱慈炯自嘲一声,这才开口道:“南阳安定已经接近两月,辫子胡服税的颁布,也有了一个月时间,现在各处城池,可还有留辫子穿旗袍者?” 李挺然轻笑一声:“陛下,十三县汇总过来的消息,伴随着辫子胡服税的每日翻倍,市井小民早已全部剪掉了辫子,换上了我汉家衣衫。” 他看了一眼张思源,继续道:“这倒不得不提一提朱尚贤了,这人倒也甚是聪慧,当机立断选择在各个城门口售卖成衣,而且有着张兄作坊产出的充足布料,倒使得朱尚贤这两月产量激增。” “哦!这小子倒也会挑时机,却不知赚了多少?”朱慈炯倒是真的吃了一惊。 他原本只是想要让朱尚贤给军中制作服装,好让他不愁温饱,却不想此人竟然还有如此敏锐的嗅觉啊! 众人说起了经商,这件事李挺然就不在行了,张思源开口道: “陛下,棉布这边,之前的价格是八钱银子四匹。我们最新的成本价格是一匹布不过九分钱。 给予朱尚贤的售价,是按照成本价加上运输,折合一钱银子。他卖出去一件不带刺绣、印染的纯棉衣衫是六十枚大钱,毛利润五钱银子。” 张思源想了想:“扣除成本、人工、运输、储存成本之后,朱尚贤当能赚取两钱银子一件。” 李挺然翻了翻资料:“成衣坊那边,上月税收是四百八十两,按照陛下定下的征税标准,月售十两以下者免征,以上者征税百分之五,四十两以上者,十五税一,一百两以上者十税一的标准来计算……” 第一百六十章 恐怖的胡服税 李挺然快速口算一番,然后继续道:“按照税收来推算,成衣坊上月的售卖额度,当在四千七百五十三两银子左右,他一共应该卖出了7622件成衣。” “这小子!” 朱慈炯轻笑,这么一计算,朱尚贤上月的纯利润,就在一千五百多两白银啊! 当然,这个收入是要三家平分的,但是一月五百两白银的净赚,可要比一品大员都赚得多了! 虽然说若是朱慈炯不开辟新的城池,朱尚贤的收益会逐步下滑,但是这一月所赚的钱财,也足够朱尚贤一家生活一辈子了! (关于古代白银的购买力与与现今货币对照,并没有一个能够服众的公理,我倾向于按照等同阶层的收入来比较,按照这个的话,一两白银当在2000--10000元软妹币之间。) 听到朱慈炯随手布置的一个成衣坊,一个月都能赚这么多钱,朱耷惊呆了! 怪不得朱慈炯刚刚建立了大明,正是扩军备战的时候,却还实行轻徭薄税的政策! 原来这位侄孙不差钱啊! …… 无意间扯出了朱尚贤的事情,李挺然很快就将话题拉回正题:“陛下,按照您的吩咐,那些不愿意与我们配合的士绅,都已经签署了按年给留辫胡服税的协议。” 他挠挠头,看向了一边的张思源:“按照陛下给出的计算方法,守约兄可知道一年期满,需要支付多少罚银?” 李挺然虽然自诩心算也算厉害,衙门里的报表,不用算盘他都能核对清楚,但是,对于陛下的这个惩罚方法,他还真的不会计算。 按照留辫胡服税最后条款的惩罚办法,从协议签署的那一天起,第一天需要交纳留辫税三文铜钱、胡服税两文铜钱。 第二天翻倍,就是十枚,在加上第一天的五枚,共计缴纳十五枚大钱。 第三天再次翻倍,就是二十枚,加上之前的十五枚,就是三十五枚铜板。 第四天就是四十枚,加上三十五枚,一共是七十五枚大钱。 …… 一年后是多少钱? 李挺然觉得自己都要计算糊涂了! 现金点币等你拿! 张思源也挠挠头,这总不能列一个表格,一天天加出来吧? 到底一年后需要缴纳多少铜钱啊? (灬??灬)o(╥﹏╥)o(?_?)(作者君不会算了……) 朱慈炯嘴角勾起。 在座之人,张思源最是富豪,以整个张家所有的资产,应该能够一个人半年的罚款…… 诺大的南阳,真正的巨富之家,也就那么几人罢了,其间大半都已投靠了大明。 汉家衣冠是朱慈炯的底线,自然没有人敢犯,至于其他那些不合作的豪绅,不过是中等之家罢了! 从颁布胡服异辫税的那天至今,刚好一个月。 他们能够撑得起一个月的罚款吗? “舅父!”朱慈炯看向张思源。 张思源浑身一震,陛下的这一声舅父,只喊得他浑身一凛,以他对朱慈炯的了解,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南阳十三县,裕州三县我已经厘清了,不合作的人家……”朱慈炯笑了笑,却并没有他们的下场。 实际上自从当日对裕州二郎乡的灭顶一击,就使得整个裕州三县都明白,与朱慈炯作对没有好下场。 再则说了,衣服随时都可以更换,头发剪了,也可以留下假发以备不时之需么! 是以裕州那边的士绅,早已全部更换了汉家衣冠。 至于清苦百姓——苦哈哈们将一文钱看得比登天都还重,自然没有人愿意留着发辫白白挨罚款。 张思源站起,恭敬的弯腰:“臣下听从陛下安排。” 朱慈炯笑了笑:“朕已经行文焦三所部,让小八带人回来了,舅父你写一个告文,送往各处不愿配合的人家,告诉他们自公文下达起,若是献出麾下八成土地,朕既往不咎,罚款也可以揭过。” 张思源眼神一闪,朱慈炯没有说的话语,他已经明白了。 而且朱慈炯调动新兵,却让他侄子领军,这已经是将他推上了前台。 可以这么说,这一次陛下落了实惠,恶名却全部都是张家吃挂…… 陛下的手段高明啊! 如此一来,他原本还想留着一丝乡土情的打算,就落空了。 经过催缴之后,纵然他手下留情,人家也会择机弄死他的! 张思源咬着牙,沉声应了——既然如此,那就斩草除根好了! 跟着陛下,不过是参股一个新成立的成衣铺,还不用他管理,就能日赚五百两银子,这可相当于张家几十个店铺的吸金能力了! 况且,棉布的利润,也是张思源割舍不了的。 有了陛下给予的纺织机图纸,他已经吞下南阳布匹市场的八成份额,纱线市场的全部份额,这份利润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况且张氏那么多子弟,都在军中得了高位——张思源明白,有所得必然要有所舍的! 朱慈炯丝毫都不知道,自从张嫣的一次舍身,他的内心早已蜕变,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那个心慈手软的后世人…… 他现在的手段,要比之前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狠辣了数倍之多! 男人的成长——只在一夜间…… 南阳本县乃是张氏的大本营,况且李挺然家族在南阳的势力也不小,而朱慈炯又定都南阳,如此一来,从龙之人自然甚众。 在南阳本县,早已没有了身着男女不分的旗袍,头留非主流的两根鼠尾巴之人。 …… 张思源将自己的第一站放在了邓州。 南阳十三县,邓州最富! 对于陛下心存的善念,张思源却是觉得还是先兵后礼的好! 况且,就算有协议在,想要平白拿走世家八成土地,他们也必然要乱一阵的。 张思源觉得自己应该杀鸡儆猴! 只有用冷酷的手段,告诉众人他们只有乖乖配合一条路,那么才能将损失降低到了最小! 所以,他来了邓州坐镇! 邓州是散州,虽然辖下也有县城,却隶属于南阳府管辖。 此地与南阳的纠葛,那是几千年来从没有理清过的。 先秦以来,不是南阳压着邓州,成为邓州的顶头上司,就是邓州压着南阳,成为全郡行署所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朱慈炯,你欺人太甚 自从元朝开始,因为朝廷定都京师的原因,反倒使得邓州沦为了散州。 历来一个地区的富庶与否,都是和政策相挂钩的,政治地位的下降,使得邓州民间也不复当年的盛况,再加上当都城不在设在西安之后,商於古道的货运量便一落千丈了。 南阳乃是南船北马的交接点,而长江--汉江--唐、白河与大车帮之间的转运,走邓州却是费力了。 正处在商於古道出口,境内河道却不适合航运的邓州,自然就逐渐开始没落。 但是,烂船都还有三斤钉,更何况是占据了宛襄平原——这个天下三大最早浇灌地最西方的邓州呢! 此地除了张、王、李三大世家之外,还有江家、马家、彭家、高家、白家、庞家等也是世代巨富。 …… 彭桥。 此地在后世乃是镇级单位,在这个时代,却还只是彭家祖地。 彭而述毕竟是卖主求荣之人,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怕是将来也落不得好! 当孙之獬被遍插猪毛,放干血万人践踏而死之后,他也怕了,于是,遂将在西南搜刮的钱财,拿出一部分,在排子河上建了一座桥,方便两岸百姓往来。 家国大事,虽然总是与升斗小民切身相关,却又被熟视无睹的——因为他们为了活着,不得不日夜忙碌在黄土地上—— 伤感,换不来彼等的一日之餐。 彭而述修建了桥梁之后,彭家在周边的民声豁然直上,甚至于在州城之内,都有了诺大的宅子。 不过是拿出一点点带血的财宝,彭家在邓州的名声瞬间变成了大善人,甚至于就连此地都被命名为彭桥了。 这就是彭桥这个名字的由来。 ——大概,这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遗骨了吧…… 作为一个当年连参考银钱都没有的穷秀才,彭而述临死都为自己的这一手而自得。 对于满清朝廷,彭家人也自然更加感激,家中甚至供奉了圣皇帝陛下的长生牌,日夜上香祭拜。 作为彭而述一手调教出来的幺子彭始抟,虽然刚刚中了秀才,却也继承了老爹的衣钵,对于朝廷更加的感恩戴德。 南阳全郡被叛匪夺取,彭始抟不过是一个秀才,他除了痛恨诸官误国之外,别无他法。 南阳一行,见到无法说动张李王这三家附贼逆子之后,他只好怒而不食明粮,直接带着自己三个兄弟和族中出色弟子,去了襄阳。 叛贼朱氏不念叨朝廷的不杀之恩,竟然敢反叛,他彭直上与朱三不共戴天! 彭始抟傲然不食明粮,不踏明土,远遁襄阳襄助朝(只)廷(为)平(求)叛(官)大业,对于父亲积攒的家业,他却不敢舍弃…… 万一自己不能中(受)举(用)呢? 父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搜刮来的财富,置办了这诺大的家业,那是能够轻易舍弃的? 于是,弟兄里最不成器的大哥彭始桐,就被小弟命令留了下来。 …… 彭府。 彭始桐面色悲苦。 看着新明朝送来的告书,看着上面那殷红的大明帝国印五个大字,彭始桐只觉得自己的嘴里更苦了。 “造孽啊!” “小弟,你说你签了协议,为何不看个仔细呢?” 暗自喝骂一句,彭始桐只觉得心里更苦了。 小弟当初去南阳侦察敌情,却是被逼签下了一份缴纳胡服异辫税的文书。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回来之后,彭始抟却语焉不详,只是说了一年后若是叛贼官府过来征缴,只管给了二两银子打法便是。 彭始桐也没有将这件事当做一回事,直到今日早上接到了官府衙役送来的催缴书。 他翻箱倒柜,找到了被小弟彭始抟揉成了一团的协议文书。 他粗看一遍,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文书罢了,但是,想起那衙役不怀好意的笑,以及门外等着的几十号手持连枷、锁具、腰刀、长棍的衙役,彭始桐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彭始桐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才发现了蹊跷所在。 原来所有的猫腻,都在文书的最后一行,也就是签名上边隐藏的一行文字! …… 他粗看了一遍,却也觉得没事,正如小弟的判断,一年不过二两银子罢了! 多压榨几个普通人就出来了。 当他仔细一看,顿时变了颜色。 “嘭!” 彭始桐一巴掌将文书拍在桌案上:“朱慈炯,你欺人太甚!” 微风吹动了放在案几上的告知书,刷刷作响。 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在条款的最后,就在彭始抟签名画押,按了指模印的地方,还有一行特别小的文字—— 该条约乃是惩罚性律令,若是签订者继续胡服留辫,则自条约签订之日起,每天多罚前一日的一倍…… “噗!” 为了几个兄弟能够安心读书,操持着诺大彭家的彭始桐,一口老血喷在地板上。 “彭始抟,你瞎了狗眼吗!” 作为官绅子弟,彭始桐与大多数刚刚崛起的富绅人家一样,自然也经营着利滚利的。 他家开办的赌坊,只要诱使一人签下三分的借贷条约,利滚利子孙利之下,一个月之内,就可以将一个十几代人积攒的家业整个吞下! 而彭始抟给他签署的,这可是一份翻倍计本利啊! 这可是比子孙利更加恐怖的玩意! “彭始抟,你小子除了读书,还会干啥!” 彭始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被气炸了。 一天五枚大钱,看起来不算啥,也就卖了十来斤糙米的银钱罢了。 但是,你他娘的能不能看仔细,这可是翻倍计本息! 彭始桐大怒,止不住破口大骂,浑然忘记了,自己与彭始抟乃是一个爹妈生养的…… …… “噗!” 彭始桐再次喷出一口血水…… “老爷,大老爷,您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给您喊一个郎中?” 管家彭迪脸色大变,急忙扶着彭始桐,让他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老爷,您先休息一会,我这就去给您请郎中!” 彭始桐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请郎中?你以为还能走得开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爷,怕是祸事了 彭迪脸色大变:“老爷不可能吧,没有听说那朱三的明军,对百姓们动手啊?” 南阳离这里才多远呢! 不过只有一百多里罢了,南阳那边,可没有听说朱慈炯压榨百姓啊! 轻徭薄税的法律,倒是下发到了他们这里…… 一百多里之外的府城,对于小百姓来讲,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去一次的,但是,他们家是老百姓吗? 他家可是豪门! 老老爷做到了一地布政使,这可是一省最高文官! 可以这么说,彭而述还被朝廷使用的时候,管家都比当地知州有面子。 虽然后来南明平定,彭而述也被找了由头罢官,彭家没落了,但是,毕竟官场的情面还在,彭家依旧是这邓州的大家族。 新明朝廷不屠城,不虐待士绅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南阳全郡。 作为彭府的大管家,彭迪自然知道新明的政策! 彭始桐苦笑一声。 衙役就在门口,他还能作假不成? 彭迪不信邪,径直朝着院门走了过去。 “吱呀!” 沉重的木门打开,彭迪看了一眼,果然见到那壮班班主白牛,正带着几十个衙役,堵住了彭家大门。 见到白牛看来,彭迪一脸傲气的走了出去。 “站住!” 哪知道之前他只需要递了条子,就会扑上来帮他做事的衙役领班白牛,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官府有令,彭家众人在罚金没有结算清楚之前,不能离开!”白牛用带鞘的腰刀,拦住了彭迪。 “你敢拦我?”彭迪大怒:“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里是彭府!你所在的地方叫彭桥,这是云南左布政使彭老爷的家!” 白牛呵呵一笑:“我说大管家啊,别怪我不提醒您,俺们南阳的皇帝,可姓朱!” 他伸手抓着彭迪的衣领:“看看你身上的打扮,看看我们的衣衫! 你彭家是布政使不错,但是! 一来那是前任了,况且人也死了。 二来,你家老爷投靠的是鞑子,可不是我们大明!” 白牛冷笑一声:“你们的官场,可管不到我!” 他抓着衣领,一把将彭迪掼在墙上,冷笑着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却又轻轻抚平了被他抓出的皱褶。 白牛伸手拍了拍老管家煞白的脸:“还有一件事情,你怕是没有搞清楚吧?” “你家那死得快的彭而述,可是追杀我大明皇帝,背主弃义的叛徒! 我家皇帝虽然是烈宗之后,但是却承认了永历朝的君臣,甚至还给永历皇帝上了谥号为‘哀’,入我大明宗庙,是为先皇哀宗!” “你们背叛国家,追杀先皇,我家陛下不杀了你们就是仁慈的了,你们还敢拖欠罚金!”白牛呵呵一笑:“你说说,这一次你们能讨得了好?” 永历被朱慈炯上的谥号为——贞天端定闵怀荡靖伐夷庇纯简定正庄勤崇哀皇帝,是为明哀宗。 这个谥号,并非是好谥,但是却也不是恶谥。 哀乃是中性中带着一丝同情的意思。 谥号代表着人的一生,属于盖棺定论的总结。 谥号用字总共只有两百一十个字,每一个字的用法都是有讲究的,朱慈炯给永历上的这个谥号,首先就是肯定了他的付出,将永历帝延续大明的法统性做了进一步的肯定。 而定为哀皇帝,却是对这位有名的“逃跑”皇帝,表示了一定的不满。 (作者恶补了一番知识,这个谥号也不知道排的合适不……) …… 听到衙役壮班班主白牛的话语,彭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返回的宅子内,而原本还抱着一丝丝幻想的彭始桐,见到老管家如此沮丧,一颗期待心瞬间也凉了。 “彭迪啊,咱们彭家完了啊!”彭始桐瘫在太师椅内,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老爷,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 彭迪皱着眉头,还有办法能破局…… ……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后宅。 后宅的女人们,哭哭戚戚的来到前院,催促大老爷赶紧想个办法…… 读书人的狠辣再次可见一斑,彭始桐前往襄阳投靠的时候,直接带走了几兄弟的正室夫人和几位宠妾,至于子女,更是以保留祖宗发饰、衣冠为由,全部带走了。 现今,诺大的彭家,就剩下几兄弟遗留下来的小妾,和彭始桐了。 甚至,就连彭始桐的嫡子,也被他的亲生兄弟带去了襄阳。 “大哥,快想一个法子啊,咱家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弟媳井氏哭的像一个泪人。 井家本是彭桥这里的大家族,当彭而述崛起之后,便购买了土地,与井氏比邻而居。 民间有歌谣,“彭桥集市有两家,除了彭家便是井。”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即可领取! 彭而述回来之后,通过互相联姻以及官场打压的手段,现在这井家,几乎就是彭氏的附庸了。 “大哥啊,你的兄弟们为了报效国家,前往襄阳助军,家里由你掌舵,你可要拿出来一个主意啊!” 井氏一哭,兄弟们留下来的十来个女人,都跪在地上,抱着大伯子的裤腿,开始嘶嚎起来。 “是啊老爷,弟妹他们说的在理,你要想个办法啊!” 甚至,就连彭始桐的女人,也一起开始哭喊。 哭声,瞬间充满偌大的彭家…… “够了!” “嘭!” 彭始桐怒吼一声,他使劲一拍桌子:“一个个的都当我是一个死人吗?看看你们自家男人做的事情,这是亲兄弟该干的事情吗?” 他已经明白了小弟带走自己嫡子的意思…… 这是当做质子了啊! 好你个彭始抟! 都说读书人最是无情无义,今儿我算是看透了,竟然连亲生大哥都使坏水! “老爷,怕是祸事了!”彭迪皱紧了眉头。 大管家彭迪是跟着彭而述的老人,当初彭而述帮着朝廷平定了南明,被调入京师做官。 谁知道,最后竟然意外卷入皇室议政大臣之间的争斗,加上当时天下基本平定,于是就被“仁慈”的圣皇帝,一脚踢回了老家。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彭始桐的办法 心中不岔的彭而述,未几就郁郁而终,而彭迪则继续辅佐彭家子弟,做了大管家。 作为一个跟随自家老爷走南闯北,甚至经历过京师斗争的人,彭迪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目前的困境。 彭始桐苦涩的坐在太师椅上,眉宇间早已没有了意气风发,不过刚刚四十岁地他,仿佛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迟暮老人。 彭迪挥手,驱散了一众哭哭唧唧的女人,他左右看看,见到周围已经没有了人,沉声道:“老爷,彭桥只有彭、井两家,要不……” 他眼神中狠戾之色闪烁:“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弄死这些衙役,然后逃去襄阳!” 彭始桐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彭迪到底是跟随大军征缴过南明的,狠辣起来却也颇有一番凌厉: “大老爷,事急矣!再不动手,可就完了啊!” 彭始桐抬起眼皮,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的软弱,他试探道:“可是家业就在这里,若是我们动手,怕是要全部舍了啊!” 彭迪脸上的狠辣溢于言表,他低声道: “不若我先行带人潜出府邸,与周边的大姓人家,先商议一下售卖物产,变现银钱。 老爷您拖住这些衙役,等到今日晚间,咱们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他们,然后乘机离开!” 彭始桐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他呢喃:“外面有五六十号衙役,我们只有二十家丁,动起手来怕是无法完胜。 从这里去襄阳足足一百八十里道路,就算我们先逃往光化县,都有足足六十里道路! 赶跑衙役不难,可是,但凡走脱一个衙役,那就祸事了!” 他们携家带口的,更是要拖拽大车,转运钱粮,最低都要一天时间才能到达光化。 若是这个消息被先一步传入邓州衙门,他们可全完了啊! 彭迪轻笑:“老爷莫非忘了井家了?” “彭家、井家比邻而居,我们被衙役堵门,此时的他们必然正在迷茫,若是我告诉井老爷,官府是要查抄了我们两家,你说以井老头的吝啬劲,可会坐视?” 不过是浑水摸鱼罢了,只要鼓动井家参与进来,他们自然能够走脱! 彭始桐猛然坐直了身体,沉声道:“咱家的财产,周边的程家、闫家、裴家、胡家、熊家,任何一家都吃不下。 而能够吃下的那张王李三家,却是资助叛军,跟朱三一心的,我们不能联系他们!” 他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府中的田地、财产、庄园,你分开售卖。 记住了只要现银和银票,能收回多少,就收回多少!” 彭迪点头。 彭始桐拂又躺了下去:“待会我会让人制造混乱,你带着家里的契约,乘机离开吧!” …… 少倾,彭家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几个抬着木桶的家丁走了出来:“来让一让啦,让一让啦,倒粪桶了”! “滚回去!” 白牛用腰刀拦住了家丁的去路。 “这位爷,咱这是便桶,每天都要倒了的,这官差大哥你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了咱拉屎放屁啊!” 打头的家丁胡搅蛮缠起来。 “呛啷!” 白牛猛然抽出腰刀,伴随着他的动作,几十个衙役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家伙。 “滚回去!”白牛瞪圆了双眼:“再敢朝前一步,老子劈了你!” 只有身在官府花名册上的告身衙役,才能随身佩戴腰刀,那些属于临时工性质的衙役,只是扛着风火棍、连枷、锁链、曲尺等衙役武器。 虽然衙役使用的武器杂乱,却不能小看了这些地方维稳力量。 要知道就算是江洋独行大盗,面对成建制的衙役,也不够看的。 十几把沉重的锁链抛过去,就算是江湖豪客也要饮恨当场。 一具锁链重达十好几斤,老道的衙役,只要随手一抛,就能缠在目标身上。 被这玩意缠上三五副,人就无法正常行走了,然后曲尺一勾,风火棍一砸,再凶猛的罪犯,也要当场趴下,而连枷一扣,可就没人横的起来了。 当然,若是衙役不成建制,那就只是正常人罢了,会成为大侠们的菜…… 见到衙役们围了过来,领头的家丁慌乱了,他强自镇定道: “官差老爷,总不能不让咱倒夜香吧?这臭烘烘的,若是惊扰了府中的贵人,咱们担待不起啊!” 他贴上前来,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枚五两重的银锭:“求差爷您通融通融,让俺们倒了夜香,咱就立刻回来。 官差老爷,俺只要半柱香时间,半柱香就成!” 白牛本想收下银子,却隐晦的看了某处一眼,又一脸惶恐的将那银子推了回去。 他强忍着诱惑,只得提高了音量来压制自己: “赶紧给我滚,要不然老子让你将那玩意全部喝下去!” …… “小仓娃~~我离了~~登封曹县……” 就在此时,彭府内响起了一阵河南大邦子戏的唱腔,似乎某位老爷正在展现喉咙一般。 ‘成了!’ 家丁头子心中大喜,他嘴角一勾,挥手带着家丁退了进去。 看着沉重的木门再次关上,白牛吩咐手下看牢了,自己就像是口渴要喝水一般,走向了一边的茶铺。 他四下看了看,见到没有人注意这边,白牛低声道:“团正,您看我这表演可成不?” 张士平坐在茶铺内,就像是一个寻常脚夫一样,闻言,他抬起了头来。 稚嫩的脸上,不知何时起已经留上了弯弯的胡须,平添了几分少年老成。 “还行!” 张士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白牛,我只提醒你一句,你若想继续爬,我大明官吏的守则,你可要记牢了!” “是是是!”年关将近,正是最冷的时候,白牛额头上却已经密布了汉水。 张士平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空碗,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白牛镇就在官府东方十里处,你要是犯了错,连跑都没得跑!” “陛下给官吏的待遇可不低,他老人家最恨官员伸了不该伸的手,你要是踏错了一步,可要掂量掂量是不是划得着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武关光复 张士平冷笑起来:“况且,就算是这张家——就在边境上,你说他可能跑掉?” 彭家自以为做的严丝合缝,却不想他张家是谁? 白水张氏,这是屹立上千年而始终不倒的家族,将家族的那些应对办法拿出来,就比他彭家吃得米还多! 张家一样也曾这般与人斗,又岂会不知道彭家的手段了! …… 白牛大呼侥幸,幸好他刚才顶住了诱惑,没有接那五两银子:“团正教导的是,白牛一定牢记团正教诲!” 五两银子,不过是他一月的俸禄罢了,若是为了这么一点银钱,坏了自己的前途,那可就亏大了啊! 张士平轻笑一声,却是不再言语。 他看向了西方的那处高岗。 彭家的应对办法,早就被他计算的清清楚楚。 为了不落人口舌,他必须要让彭家走出了那一步! 只要彭家敢动手,那么他会让彭家死一个明明白白——而且是让天下人没有话说的明白! “白牛,再等两个时辰,你去告诉彭老爷,彭始抟所立下的协议,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我家皇上很宽宏大量,特意给他少算了立下协议的那一天!” 张士平玩味的抓着官府令签,挠了挠下巴上的胡须:“21万万4748万3804枚铜板,他彭老爷什么时候送来!” “对了!”张士平冷笑起来:“现今一两银子折合六百八十枚大钱,我家陛下心善,特意给他按照七百枚的高价折算,若是彭家用白银支付,当为三百零六万七千八百四十三两白银!” 白牛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只知道官府张贴的异服税是翻倍计算的,却不曾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当初的五枚铜板,竟然能翻到了这么离谱的一个数字! 张士平轻笑:“陛下仁慈的很,他若是今天支付,陛下零头就给他再抹除了,彭始抟只要再缴纳三百零五万两白银就可以!” 白牛茫然…… 这么多银子,彭家会答应缴纳吗? 张士平摆手,让白牛去了,冲着白牛离开的背影,张士平轻笑:“现今黄金与白银的价格是一比五,若是彭家支付黄金,只需要六十一万两就可以了!” 白牛浑身一震。 他白家也是白牛乡的大户,但是莫说六十一万两黄金了,就算是一万两黄金都拿不出来! 白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彭府门口的,他的脑海里正盘横着两个数字—— ‘若是彭家支付白银,则是十九万斤的重量! 就算支付黄金,也是接近四万斤的重量……’ 这金银,可真是堆得像山一样啊! …… 彭迪翻墙而走,带着大老爷交给他的房产地契,去寻找贪便宜的接盘侠去了。 张士平眯着眼睛。 陛下命令下发之后,他只得将攻略武关的事情,全权交给焦三,自己带着兵卒,连夜赶了回来。 他明白陛下的心思,焦三毕竟是江湖豪客出身,若是他出面对付彭家这样的大滑头,怕是会被耍得团团转。 也只有他们张家这样大家族出身的子弟,才能知道彭家的应对! 对于做了陛下的刀,张士平甘之如饴。 家族是什么打算,他作为嫡系,自然是知道的——看陛下的策略,怕是有了采取唐朝李氏的做法。 那陇右世家能推起了李氏,他张氏作为关内大族,一样也不虚! …… 而此时,武关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从天色未明至今,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焦三已经掌控了全城,他让军卒一边肃清残敌,一边救火灭灾。 郭小四站在衙门门前,看着跪成了一排的俘虏,轻笑一声。 罗三刀正在忐忑,猛然听闻笑声很是熟悉,不由得微微抬起了脑袋。 他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宕机了。 天啊,他的面前站着的是谁? 这不是那个被他们笑为“活武大郎”的烧饼小子么? “是你?” 罗三刀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 郭小四大笑一声:“忘了做自我介绍,某乃是大明新兵营排正郭明,俺的这个名字,可是大明皇帝陛下亲自赐予的,罗三哥,怎么样,惊不惊喜?” 罗三刀颓然苦笑一声:“是我有眼无珠。” 郭小四轻笑:“你等都是绿营,甚至还有人便是我大明之前的官兵,我且问你们一声——是做我大明的官军,站着回话舒服,还是做了鞑清的奴隶,跪着作答安逸呢?” 罗三刀从郭小四的话语中听出了活着的机会,他大喜,急忙道: “郭爷,是小的等有眼无珠,恳求郭爷救我一命啊!” 郭小四取下自己的帽子:“我大明没有猪尾巴,没有屈辱的象征,旅正在城内调查了档案,你等都是没有命案在身的,若想求得活命,待会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罗三刀大喜,急忙道:“小的单凭郭爷驱使!” 不多时,那些在城内民怨极大的兵卒,被五花大绑的推了出来,其间更是有清廷派来此处做老爷的真满洲大爷。 焦三在军卒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来人,让城内百姓,一家最少派了一人前来观刑!” 有兵卒立刻手持锣鼓,开始在城内呼喊起来: “诸位老少爷们,大明皇帝陛下,命焦旅正收复武关,今日旅正甄别平素为非作歹者三十八人,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焦旅正奉皇命,对彼等明正典刑,凡各家各户,必须派遣一人前来观礼!” 伴随着兵卒的呐喊声,一户户紧闭着的房门打开,男人们走出了家门,又小心的关紧了房门,吩咐女人们将房门锁死,这才在街道上维持秩序的兵卒的指点下,朝着衙门口而来。 …… 不过是短短几刻钟时间,衙门门口的空地,就汇集了上千人。 焦三对着郭小四点点头。 郭小四当即掏出一把匕首,丢在地上,又对着投降的清军绿营士兵道: “看到了吗?这些人都是平素为非作歹者,你们若想活命,就给我一人捅了一刀!”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被清廷知道了,他们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罗三刀却是大吼一声:“我来!” 他抓起地上的匕首,直接走到了城守尉阿古折达的面前。 第一百六十五章 襄阳来敌 罗三刀手持匕首,一步一个脚印,朝着清军俘虏走去。 他看向了为首的那个清军将领——武关城守尉阿古折达。 阿古折达脸色大变,被绑在柱子上的他,不停地扭曲着身子,嘴里更是求饶连连。 “罗把总,求求你,饶了我……焦将军,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啊!“ 阿古折达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迎来的却是罗三刀越来越近的狞笑。 罗三刀是谁? 可以这么说,这些个明朝军户,明亡之后投降李自成,清人来了又投降鞑子,他们早已两面三刀,一心直奔自己的前程了! 主子爷? 那是什么玩意? 上司不就是拿来出卖的吗? 上司不就是拿来砍了头颅,好获取新主子的欢心的吗? 罗三刀不顾阿古折达的哭嚎,一刀子捅了下去,血就像是喷泉一般飙出来了…… “哈哈,好!罗把总今日明辨是非,为家国除了此等獠寇,当的是好样的!我大明皇帝陛下旨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本将素闻罗把总忠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焦三大笑起来。 罗三刀将匕首塞给自己的一个手下,满脸谦卑的跪在地上:“罗三往日糊涂,不知家国大义,今日幸蒙将军感化,知道了什么是家国忠义,罗三实乃三生有幸。” 焦三一把拉起罗三刀:“本将乃是焦三,你却是罗三,你我委实有缘,既然罗兄弟你愿意投正,本将自无不许的道理,我军尚有排正之职空缺,不知道罗三你可愿屈就?” 树立典范的道理,焦三跟随朱慈炯许久,自然是知道的。 这罗三虽然只是一个把总,但是武关距离内乡不过一百多里,他们又早已定下夺取武关的计策,是以早就探查明白了此处的清军情况。 焦三自然知道,面前这个罗三刀,虽然为人狡猾,但是,一身的本领倒也不差。 听到了焦三的话语,罗三刀大喜,急忙再次跪拜:“小子承蒙将军不弃,自然愿意为将军鞍前马后操劳!” 焦三将罗三刀拉起:“能得罗排正反正,本将甚喜!” 两人这么一番作为,倒使得那些清军绿营降卒大喜,他们纷纷操起地上的匕首,朝着被困绑在柱子上的清军将领走去…… …… 襄阳。 新晋的多罗平亲王罗可铎,率领八千旗丁,两万各部绿营,日夜赶赴襄阳。 而包衣和顺来却亲领三千八旗,先一步到了襄阳城内。 湖广遭受大灾,各府各县民生动荡,流民失所,但是这不代表大家族就没粮了。 实际上越是灾年,世家大族储存的粮食越多,反倒是收成好的年景,他们的府库只留存足够使用的粮食罢了。 尤其是自明末以来,数十年来天下大灾不断,为了维持家族,世家大族更是将这个准则发扬到了极致。 二八定律在什么时候都是社会的准则,流民们吃不上饭,饿殍遍地,大家族纵然也艰难了一些,却不会断了吃喝的。 和顺来只是罗可铎的包衣,却也有了一个参领的职司。 清廷的规矩,满人高贵,他一来,自然占据了主位。 此时的襄阳府内,不管是知府黄世贵,还是提督卢振生脸色都不好看,至于两人下首的一众襄阳高官、大族,脸色更是黑若锅底。 和顺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雨前碧螺春,又重重的将茶碗放在桌子上。 “哐当!” 这不甚大的声音,却是让堂内数十号人心尖一颤。 “本将别的不说,王爷为圣皇帝陛下效劳,平叛南阳土匪,诸位都是当地乡梓,自该为了家国而效力!” 黄世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和大人说的是,和大人说的是。” “别光奉承不干活,朝廷任命王爷攻打南阳叛逆,主位都说说吧!”和顺来瞥了黄世贵一眼,不再理会他。 卢振生皱眉,见到和顺来看来的眼神,只得道:“和大人,末将麾下有儿郎两千人,襄阳属地营伍三十有九,算上各地的汛防营,共计官兵七千余人。” 他筹措了一番言辞,开口道:“和大人,儿郎倒是好调遣,唯一难点就是没粮!” 这倒不是卢振生搪塞和顺来,而是真的没粮! 要知道今年襄阳这边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 除开沿江的那些水田之外,旱地当真是种子都收不回来。 早在一月前,襄阳城内就涌入三千多饥民了,至于城外的饥民,最少都有数万人! 就这,还是他下令郧阳方向堵死流民南下的道路,若不然,怕是最少都要有数十万的饥民! “呵呵!” 和顺来冷笑一声:“本将不管什么天旱还是天涝,王爷派下来的差事,我是立了军令状的!” 他鹰眸一般的眼神扫视了一遍众人,只将堂内这些跺跺脚,襄阳也要抖三抖的大老爷们吓得心肝乱颤。 “数年前,本将也是跟着大军南下云南平叛的,诸位若是不想本将不顾情面,重复西南旧智,那便慷慨解囊罢。” 和顺来阴仄仄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着,只看得众人心尖一颤。 当年在云南,他们什么没有做过? 想那李定国,倒是将云南经营的颇为富庶,但是又能怎样? 失去了军卒保护的富贵,也就是肥猪罢了! 和顺来舔了舔嘴角,纵然是巨富之家,将你家主抓来,不给钱粮就活活刮了,要不放在炮烙上烫死…… 纵然屁民饿死,还能少了大军的粮食不成? 况且,这等贱民,本就是我大清的财富机器,为了吾等栋梁大员的富贵,而献上身家财富,那是汝等的造化! …… 和顺来拍拍桌子,沉声道:“五十万石粮草,三天之内给我送来襄阳,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若不然……” 他虎视一圈:“此处可是战区?朝廷做点什么,那是天经地义!” 和顺来威胁一句,然后在一众人的跪送声中,离开了府衙。 兀那彭氏,昨日送来了一个二六佳人,却是稚嫩的很,他急着回去享用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拿你当爷你却想睡我 和顺来刚刚走出了月门,身后的大堂就喧嚣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那里有粮食啊?”付老爷叫苦起来。 卢振生苦笑一声,他扭头对着时不时就会给他送了礼物的付老爷道: “付员外,认栽吧,别怪本督没有提醒你,六年前云南那边和你一样想法的人很多,结果呢……” 云南素来都是人烟稀少之地,十万山区又不富庶,就算是这样,早前剿灭永历时,大军在云南折磨死了三四十万人,还都是民间殷实之家! 云南一战,是将军们的最后盛宴,那一次不但扫灭了南明,上至王公,下至小兵,谁不是吃得脑满肠肥! 就连军中汉人参略,也分得不少的好处! 付员外眉头一皱:“卢督,可否帮忙说说情,某送一座府内园子给和大人,可能避了此间祸事?“ 他实在是不想拿出来粮食。 若是金银,给了也就罢了! 这天灾不断,粮食就是安稳家族人心的利器,若是自家粮食不够吃了,那人心就要散了啊! 若此,他们拿什么维持莫大的家族呢? 付员外一开口,众人纷纷附和起来,更有人表示不会少了卢振生的好处。 卢振生长叹——人家这就是看上他们的家产了,可笑众人还不知道人家的本意! 黄世贵长叹:“各位,总制范大人曾在西南经略时,给朝廷上了一份折子,那时候我正在京师,你们可要听听?” 众人摸不着头脑,哪知道黄世贵已经开口了: “……除各土府外,其迤东之云南府以及临安、曲靖、澄江、寻甸各府与迤西之楚雄、武安、姚安、大理、永昌各府,无处不遭兵火,无人不遇劫掠。 如衣粮财物头畜俱被抢尽,已不待言;更将男妇大小人口概行掳掠,致令军民父母、兄弟、夫妻、子女分离拆散,惨不堪言。 所存老弱残废又被捉拿吊拷烧烙,勒要窖粮窖银,房地为之翻尽,庐舍为之焚拆,以致人无完衣,体无完肤,家无全口,抢天呼地,莫可控诉。 见今省城粮米,照湖南新官仓斗,每斗增价至一两三钱有余,每石价至一十三两有余;若照云南旧用大斗一石约有新仓斗二石,价至二十六两,犹无处寻买……军民饥饿,道死无虚日。 其在永昌一带地方更为惨烈,被杀死、拷烙死者堆满道路,周围数百余里杳无人烟。真使贾生无从痛哭,郑图不能尽绘。 职不知滇民何至如此其极也……” 众人不由骇然! 这是朝廷该做的事情? 卢振生不愿意掺和进来,急切道:“诸位且听本督一言,和大人索粮,也不过是为了平叛罢了,况且五十万石粮草虽然很多,但是,以诸位的家底,也不是拿不出来!” 众人正待反驳,卢振生连连摆手:“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我奉劝各位一句,这些粮食,不过各位三分之二罢了,若是诸位忍痛,还能求得今后富贵,若是各位惹恼了人家,那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啊!” 听到卢振生的话语,一众豪绅纷纷拧眉不已。 正如卢提督说的,五十万石粮草,的确是还给他们留了三分之一的口粮。 但是,他们是世家大族啊! 一旦他们的子弟,都要吃糠咽菜才能度过灾年,那偌大的家族,又该怎么才能管理呢? 若是连他们也没有了钱粮,人心可就散了啊! …… 知府后院,雀占鸠巢的和顺来,一边在彭氏稚嫩的身上上下其手,一边却是看着面前这个“小舅子”。 “直上啊,你的这个办法当真好,不过是一番恐吓,军粮却是勿忧了!” 彭氏的脸上,娇羞与屈辱交织,纵然被当着亲兄长的面玩弄,却也不敢有了丝毫怨言。 小哥说了,为了彭家,她作为彭氏的子女,自该献身。 况且和大人乃是多罗平亲王身边的大红人,就算是一地知府,也要给他行了跪礼的,彭氏能够成为和顺来的妾,也是高攀了。 和顺来手指藏在彭氏旗袍内,正在鼓捣着什么,只让彭氏的脸越来越红,脑袋也低垂下去,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哥哥。 彭始抟跪在地上,无视了眼前的一幕,正人君子般的脸上,一片谄媚的笑,仿佛面前的和顺来,是一个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好官一般。 “和大人谬赞了,始抟不过是乡间一小子,能得和大人召为亲随,是始抟的福气。” “罢了,罢了!” 和顺来将亮晶晶的手抽出,随手放在彭氏的嘴边,让她吃得干净,嘴里却是道: “本将与你家大人子钱兄也是故人,当日也曾把酒言欢。” 彭氏听到和顺来提起自己的父亲,正像是小猫一般舔着手指的她,止不住膝盖一软,一股燥热肆溢。 见到了小妹的动作,彭始抟就当没看到,他微微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年老一些的和顺来,又微微瞥了一眼只不过十余的彭氏,内心微微叹息一声。 虽然年龄不搭,不过,自家妹子这是找了一个好人家啊! 和顺来却是满意极了。 要说那彭家老子,还真的不是寻常阿猫阿狗。 早年曾在西南效力军中,追缴永历的彭而述,因为功勋卓著,是以被命为云南左布政使。 这可是一省文官之首了! 不过,相对于他们——也就是一个稍微可以脖子硬一点的蚂蚱罢了。 和顺来想了想,此人乃是邓州人,若想平定南阳叛乱,还正是需要他们这等土著相助。 “直上你只考了秀才?”和顺来掏了身边女人的腩子一把。 刚刚开始鼓包的腩子,正在硬核,别有一股弹力。 彭氏嘤咛一声,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回和大人的话,学生前岁刚刚考中秀才,正待一鼓作气,报效国家。谁曾想家父故去,学生只得守孝……” 彭始抟解释道。 “也罢,军中日用益杂,直上你既有功名,便做得军中一文书!”和顺来仔细想了想……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管我的事啊 “王爷命我前来打了前站,统筹襄阳一地事务,你便帮着我做了钱粮催缴使吧!”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和顺来虽然明知自己就算睡了对方小妹,纵然吃干抹净不认人,彭始抟也拿他没有办法,但是,他却是愿意将这钱粮催缴的活计拿出来。 想当年,他跟随自家王爷,配合吴三桂剿灭南明,彭始抟他父亲彭而述,就是自荐军中,做了后勤统筹的工作的。 那家伙在逼粮逼钱上多有本事,他可是见识过的。 此人作为彭而述的儿子,自该不差才是! “奴才多谢主子爷恩典!” 彭始抟急忙连连叩首。 和顺来脸色一扳,正待呵斥此人——奴才可是你能自称的?你彭家焉能做了我的奴才! 尔等屁民,竟然妄图攀延富贵! 转瞬,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吃吃一笑:“你这妹子,却是水灵。” 彭始抟大喜,急忙连连叩头,光溜溜的脑袋上,两根数据线一般粗的尺许长头发辫子,上下飞舞。 嘴里更是连连道:“主子爷放心,奴才还有三个小妹,也一并送到主子爷府上!” …… 邓州。 邓州为散州,辖下内乡、新野、淅川三县。 大明洪武十三年,恢复穰东县,十四年撤销穰东。 朱慈炯新建大明之后,为了应对襄阳方向清军,是以复立穰东,不过却没有划为县,而是立了区,分为军管,即为应对襄阳方向的前沿。 “彭始桐,你可知罪?” 知州王昌兴端坐衙门,满脸肃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彭始桐仰天大笑:“你我各为其主,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恨竟然迟了你等一步!” “无悔矣!” 他纵然被衙役按在地上,不得不跪了下来,还是须发怒张:“圣皇帝陛下自会发了大军,将汝等乱臣贼子尽数屠戮!” “掌嘴!” 王昌兴大怒。 衙役们手持竹板,啪啪扇在彭始桐脸上,没几下,他的牙齿就飞了出来,怒骂也变作了呜呜哇哇,让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王昌兴不再理会他,径直将手中的令签扔了下去: “彭桥彭氏,数典忘祖,背叛国家,背叛祖宗,更是屡教不改,彼等亲自签下的文书,竟然还敢抵赖,这便罢了,更是纠结亡命之徒,意图对抗国家,杀官造反,委实罪大恶极!” “根据大明律,兹令罪首彭始桐、彭始腾、彭始途、彭始蜕、彭始抟五人,判处极刑,彭迪判处杖八十,彭家一应从众,判处苦役十八年至十年不等。 委因此乃叛国罪,故除死刑上报国家审核之外,余者立即执行!” 彭始桐猛然站了起来,含糊不清的大呼:“今日某与老仆死得其所矣!死得其所矣!” “圣皇帝陛下啊!您看到奴才的忠心了吗?” “我大清不亡!” “不亡啊!” “哈哈哈哈!” 衙役大怒,上前压着彭始桐跪下。 彭始桐强顶着衙役,坚持转了方向,对着北方连连磕头。 “圣皇帝陛下啊,您看到了吗?奴才是您忠心的仆人啊!” …… 王昌兴也不理他,只管将长约两尺的判签被丢在了地上,白牛上前一步,捡起判签,沉声对着衙役道:“将彭迪给我压下去,杖八十!” “饶命啊!饶命啊!都是彭始桐指使我的,不管我的事啊!” 彭迪一听到要被打了八十大板,哪里还有当日的风发,他吓得屎尿横流,脸色煞白,更是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了彭始桐的身上。 “彭迪,给我硬气点,不就是打板子么,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来生,我们要亲眼看着这群无君无父之人的下场!” 彭始桐大怒,呵斥连连,他咦咦哇哇的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白牛一刀把怼在脸上,当即吐出了三颗大牙,嘴唇肿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哼,你跟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东西!” 白牛一挥手,衙役拖着彭迪就走。 “饶了我!饶了我啊,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彭迪吓得浑身早已瘫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不停地乱冲,竟然四个衙役都险些按不住。 “给我老实点!”衙役们见到彭迪挣扎的厉害,当即啐了一口,为首一个衙役,一风火棍捣在彭迪裤裆里…… “嗷呜!” 彭迪惨叫一声,他就像是虾米一样,当即抱着胯,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嘴里只剩下噢噢的叫着,口吐白沫,再也挣扎不了了。 “打死他!打死他!” 围在衙门门口的老百姓,齐声呐喊起来。 他们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只知道今年遭遇大旱,若不是陛下救济他们,他们早就饿死了。 这就算了,陛下更是派人各村各里的通知他们,让他们重建家园,开垦荒田,只要耕作满三年,不但首年免税,三年内税收减半,三年后更是田地都是他们的! 没有粮食,皇帝派人给他们分粮。 没有耕地,皇帝让他们开荒,更是准许他们去官府,免息借贷了犁耙等耕作用具。 老百姓们不知道什么是家国忠义,他们只知道大明皇帝皇帝给了他们口粮,给了他们生活下去的田地! 这就是一个好皇帝,就是他们需要维护的皇帝! …… 衙役将彭迪按在板凳上,两棍子抡下去,彭迪就动弹不得了。 两个衙役用棍子交叉将彭迪按在板凳上,两个衙役抡圆了风火棍,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彭迪身上…… …… 彭迪不停地求饶,却是忘记了,当初他跟着自家老爷在西南追杀永历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当初他跟随自家老爷在西南催饷,逼迫当地百姓砸锅卖铁交出钱财的时候,可曾有了这么一天。 那风火棍,一端包着铁皮,只要衙役下狠手,只需要一下就能将人活活打死。 衙役们早已得到了授意,必须要让彭迪承受了八十大棍…… …… 不过三十棍子下去,彭迪就只剩下哼唧……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些人事后总是一哆嗦 衙门内,彭始桐听着外面老仆的哭喊声已经消了,他吐出嘴里的血水,纵然口腔火辣辣的疼,却不由冷笑连连: “诸位老爷难道就不怕我大清杀回来吗?到那时你等的下场必然不会太好!” “我劝诸位还是迷途知返的好,若不然,我大清天兵一至,定叫尔等化作齑粉!” “哼嘿!”王昌兴从鼻息里喷出一声冷笑: “你我算起来也会老邻居了,你可觉得我王家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我为华夏,纵死留存在全体国人的心中,尔等助纣为虐,纵然一时存活,也只会遭了亿万华夏子民唾弃!” “尔等便是活着,也只是被戳了脊梁骨耳!” 彭始桐冷哼一声,紧闭双唇,不再言语。 王昌兴站了起来,缓缓走向了彭始桐,待到他身边时,低声道:“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你那几位兄弟,是皇爷特意放走的!” “你说什么?”彭始桐脸色大变。 他父亲彭而述当年跟随军伍,在西南效力,先后历时十数年的时间,这才铲平了南明朝廷。 彭始桐虽然还没有考中秀才,但是在自家父亲的熏陶下,倒也是一个知兵的。 听闻王昌兴的话语,彭始桐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从彭桥去襄阳,最近的道路唯有一条官道,恰好又经过张氏的一个庄子,名唤张岗。 他就说为何张氏投靠朱慈炯,自家兄弟去襄阳的时候,那紧邻官道的张岗张家众人,却没有阻拦…… 此时听闻王昌意这么说,彭始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脑门袭来,只让他生生打了几个冷战…… 王昌兴呵呵一笑,满脸都是戏谑:“你可知道你作为叛国罪,又是被军中直接抓获,本该直接砍杀便是,为何皇爷却要将你交给地方官府来审判吗?” …… 宋朝时,包拯将府衙审案,从主审官不见罪犯由官吏转述制度,改为了当庭审问制度后,华夏的法律制度,就已经健全了,甚至审核标准要比后世都高了不少。 在宋朝,银幕上那样的审案,被称为‘推勘’,其后必须经过‘录问’、‘检法’等三审制度,才能最终定案,甚至更是出现了五审制。 其间每一次疑犯喊冤,案件就要有新法官接手重审。 而且犯人也不需要下跪! 而到了明朝,为了防止受害人、受冤人“控告无门”,更是允许多头控告、越级申诉,也允许多头受理。 案件受理之后,按律责成案发地之县政府负责初检、上报。 若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案,则有乡老负责调解,一般案件有县官审核后给予执行。 凡是大型案件、人命案件,必然地方官初审,然后呈递上一层官府审核,州府觉得有疑问,就会下发到邻县再审,邻县将审核结果再次呈递州府,州府若是觉得还有不清楚的,就再发另外一个邻县审核。 直到案情准确无误之后,才会呈报中枢裁定。 如此,每办理一个大案、命案、要案,需经过“初??复??检??详??拟”的四县一府一中央共审的复杂过程。 等到鞑子入关,才将嫌犯受审下跪,定位官方标准流程。 至此,才出现电视上那种跪着审案的奇葩! 甚至,若是女子作为原告,更是要滚了一块钉子板,能够活下去才准上告——若是死了,那便是羞愧自尽…… 至此,才出现了葫芦僧审葫芦案的奇葩…… …… 清初,“包拯”、“海瑞”还不是后世的那个人人熟悉的大青天形象。 黑暗统治久了之后,百姓渴盼能够有一个讲理的地方,于是“包拯”、“海瑞”这样的清官形象,就经由戏文给发扬光大了…… 正是因为太过黑暗,于是老百姓们需要一个能够公正执法的法官,于是这类戏文就贴合老百姓的需求而出现了。 有需求才有市场…… 此正是——越制,越不需要包公——越缺法制,越需要包公! …… 彭始桐脸色大变,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南阳新明初创,官吏不足的原因呢! 他浑然忘记了,在大明,像他这样的案子,是需要经过三法会审(三司会审)的呢! 彭始桐瑟瑟发抖,脸色苍白若纸! 王昌兴冷笑:“陛下有令,这个案子先拖一拖,让你活着,如此也好让你们兄弟团聚呢!” “毕竟,像你们这样叛国忘祖的败类,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在一起,若不然,黄泉路上岂不是少了个伴!” 彭始桐当即被吓得委顿在地,屎尿横流…… 王昌兴一挥手,轻喝道:“将犯人给我押进死牢,等待审核批复!” 衙役上前,押着彭始桐就要离开,这个刚才还在怒指“叛徒”的家伙,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看着此人被拖走的背影,王昌兴轻声道:“陛下说了,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你等懂的进退。奈何——你彭氏心太狠,若是早日上缴家产,向云南冤死的百姓请罪,陛下还可以饶了你们一命……” 衙役押着彭始桐远去,只听得彭始桐嗓子里仿佛堵满了浓痰一般,咯咯有声,却就是瘫成了一滩烂泥,再也喊不出了一个字。 有些人得志时,日天日地日空气,仿佛四大坚也没有他硬,等到事后,却是软的像条虫了…… 看着再也不复刚才直面判决时精气神的彭始桐,王昌兴冷笑一声——你父亲助纣为虐,牀害西南数百万民众。 虽然他不是拿刀的,却是递刀子的! 你父亲为了帮着鞑子催缴粮饷,炮烙百姓,大拷百姓,甚至牵牛卖女者比比皆是,这却是与鞑子一样可恨! 陛下念及此事与你等无关,只要交出了彭而述在西南抢夺的民脂民膏,陛下便可饶恕了你们。 谁曾想你等竟然执迷不悟,那便全都去死好了! …… 这边将彭始桐押去死牢,那边衙役已经打下了最后一棍。 包着铁皮的风火棍,斜斜里用一棒尖,恶狠狠的锤在彭迪身上,只将垂死的彭迪打得浑身一震,腰窝都塌陷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重兵压境前夜 彭迪一双充血的眼睛,仿佛就要凸了出来。 “咯咯咯……”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宛若杀鸡时的气泡声,浑身肌肉开始抽搐起来。 白牛歪了歪嘴角,作为一个老衙役,他一眼就看出此人必死无疑了! 这几个衙役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老手,莫说是八十棍子了…… 就算一下,也足以打死人! 这一次行刑,他全程都在关注着,前面的79棍,只能让彭迪重伤,却不能致他于死地。 这也是大老爷要求的,必须要让彭迪活着受完了刑罚。 而等到最后一下的时候,白牛看得真切,衙役丁然使足了力气,用风火棍的尾端,斜着敲在了彭迪脊椎旁三寸处。 这么重的手,一下就足以捣烂彭迪的肾——他必死无疑了! 白牛上前,轻轻探了探彭迪的气息,发现他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老爷,罪犯彭迪熬不住,死了。” 而围观的百姓们,见到这彭迪果然被打死,于是纷纷叫好起来。 “好!” “打死这群狗娘养的!” “就是,像他们这种汉奸,就该拖了出去喂狗!” 百姓们鼓噪起来,烂菜叶子、臭鸡蛋,更是纷纷丢在了彭迪身上 王昌兴缓缓道:“诸位乡亲们,彼等可以做狗,上来撕咬我们,我们是人,却不能趴下来去与他们一样对吠。对付这种恶狗,就该打死了吃肉!” 王昌兴对一众百姓拱手:“诸位的心情,本官能够理解,但是朝廷自有法度,这却是皇爷的仁义了。” 众人连忙抱拳还礼,既然知州老爷这么说,他们也只能就此作罢:“大老爷说的是,这等恶徒,让狗吃了都是在侮辱狗!” …… 王昌兴扭头,对白牛道: “从账房支了敛葬银子,将他拖下去化了吧,尸骨洒在乱葬岗。” 官府火化罪犯的尸体,是要问家属要了火化银的。 不过彭家全家被抄,虽然有大部分早前就逃去了襄阳,但是却必然不会回来缴纳此人的丧葬费的。 此人的火化费,只好由地方支出了。 …… 按照大明律,地方官府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收税机关。 大明官府还负责有收养救济孤寡老人儿童,丧葬无主尸体,僧道度牒……等等各种职能,甚至还有官办青楼…… “得令!” 白牛兴奋起来,他招呼几个衙役,将彭迪还在抽搐的身体放在板车上,然后又对老百姓说道:“大老爷说了,要将这等贼子拉去火化了!” 百姓们热切起来,纷纷叫好:“烧得好,烧得好,这贼子如此可恶,就该炼了他的尸骨!” 甚至还有人尖声吹着口哨…… 在这时代,人们讲究一个入土为安,火化不被世俗所接受,甚至老百姓教训混子,都是这么一句——‘你再坏,再坏就要被人拉去火化,给你炼炼!’ 听到这贼子遭了如此报应,百姓们纷纷高声叫好…… …… 复汉元年就这样匆匆过去。 新年前后,朱慈炯最是忙碌,除夕和正旦,他先后去视察了两处新兵营,即是庆祝复汉元年短暂的时光里,诸部的功勋,更是为两地新军庆祝。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大明两处训练基地,一共训练出了八千兵丁! 更是为察哈尔所部的一千兵丁,做了欢迎仪式——见到大明接连抗住了清军两波攻击,更是站稳了脚跟,布尔尼终于将一千兵丁和三千头黄牛送了过来。 复汉二年的正月初三日,一条穰东军区送来的紧急消息,使得朱慈炯取消了去南召视察张士翎所部三十六营的打算。 他急切从方城赶回。 安装了钢板弹簧的四轮马车,在黄土官道上疾驰,掀起了阵阵黄土烟尘,宛若巨龙一般缓缓升起。 “张大,消息属实吗?” 朱慈炯的眼睛中按耐不住的全是火热。 “陛下我们已经派人去核查了,襄阳方面的消息已经确认属实。”张大开口道: “陛下也知道,孝感那边自秋后以来,雨水不断,而今更是雨夹雪,道路湿滑难以行走,探子们的消息怕是要晚一点时间才能传回来。” 朱慈炯轻笑一声:“却是正好啊!” 这罗可铎也是,好死不死敢在这个时候要偷袭他——难道他以为自己是那些胸无大志的毛贼? 夺了几座城池,遇到过年就要大醉一场? 若是罗可铎提前一个月攻打大明,或者是与卓布泰夹击,那还真的要让朱慈炯手忙脚乱,就算艰难战胜敌军,也难有发展的契机。 此贼这个时候发动,只能给了他削弱清军的机会…… …… 南阳府。 朱耷已经在焦急的等待了。 他手下红剑、绿刀部在与南昌联系的时候,正好走了荆州水路,却是见到清军正在抽调船只,欲要北上。 情报部不敢怠慢,当即连夜将这个消息送回。 这才使得南阳这边提往前一步知道了消息。 孙振仍呵呵一笑:“老王爷,不消如此慌张,末将与陛下曾经数次研讨南方之敌,甚至比这情势更加恶劣的局面,也是推演过呢!” 不过是湖广一部清军来攻,这可是他们推演中最好的局面了! 听到孙振仍的劝解,朱耷还不放心。 他依旧来回走个不停:“孙将军,怎待不急,这可是近乎三万大军啊!” 虽然侄孙朱慈炯,一月前已经大胜清军三万大军了,但是,朱耷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他生怕朱慈炯这是为了安稳遗民之心,故意夸大的战功。 更重要的是,叶县的那一次胜利,大明占据着地利的优势。这一次清军坚守雄城襄阳,意图攻略新野,然后从南阳平原腹心处扫荡新生的大明。 南阳平原,就像是一只虚握起来的左手,三面皆有高山峻岭,唯有襄阳方向,却是一个破口。 与襄阳正对的新野,可是一块低洼水泽消退后的陆地啊! (新野原本是大泽,大约在汉朝时候,才完全露出地面。) 这里无险可守! 那襄阳方向的清军,对南阳方向的他们,可是占据着绝对的地利啊! 更重要的是——清军出动了水师。 第一百七十章 复立锦衣卫 而大明——除了几大家族的商船之外,再无一舟一舸! 若是清军沿唐白河上溯,以舟船为墙,以大军为营,船上大炮为陆地清军掩护,陆地清军负责沿途推进……他们可如何打啊! 更何况就算清军战败,只要有坚城襄阳在手,那就不怕围攻! 想当年蒙古攻宋,襄阳前后大战延绵五十余年…… 虽然期间蒙古去横扫欧曼吧,在襄阳处多以贸易麻痹,但是小战却也时断时续的。 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蒙古,都对襄阳没有办法,最后不得不绕道四川,迫使南宋分兵,这才破了襄阳…… 由此,足见此地的雄浑。 这襄阳,可是号称铁打的襄阳,素有华夏第一城池之喻的! 更重要的是襄阳、樊城两城夹汉水两岸而立,唐河、白河汇集樊城之畔,三水夹两城。有了水师的相助,襄阳不好打啊! 孙振仍哈哈一笑:“老王爷勿急,只消给振仍两千骑兵,末将敢立军令状,不使鞑子一兵越的新野界!” 唐白河虽然能够行进大船,但是过了新野,两河水流锐减,大船不能行使,如此,清军的水陆并进就会破了,纵然清军以小船掩护,火力也低了一个档次。 孙振仍自腹,若是让他指挥,必然要将清军引过了新野在打。 自信若孙振仍,都不敢说能够用骑兵消灭了来犯敌军。 若是清军指挥官不犯错,只要他们保持水陆并进,还真的足够让人头疼的…… 两人正说着,忽有兵卒来报,说是陛下已经过了红泥湾,众人急忙出城迎接。 不多时,就见一行数十辆马车屹立而来。 朱慈炯从当先马车上跳了下来,等到众人见礼之后,开口道:“走,我们回去说!” 他一面走,一面吩咐道:“通知匠作坊,让火枪坊和火炮坊主事列入会议。” …… 一面巨大的军士地图上,杨起隆将敌我双方的布置一一标注出来。 朱慈炯沉声道:“现在敌方的军事力量还没有探查清楚,不过根据湖广道的兵力推算,他们最多能够动用八万人——这是在调动长沙清军大营的情况下!” 众人脸色一变。 八万人啊! 这可真是乌云压城了。 “这里的清军应该不会调动!”朱耷皱眉道:“长沙方面素来应对的都是广州尚可喜部,和云贵吴三桂部。” “该部清军不大可能出动。”李挺然接着道:“我之前在清廷邸报上,见到过对长沙营的谕旨。” 基本上清廷大多数制度都承袭自明朝,就连邸报也不例外。 清廷一样有邸报下发各地官府,好让这些朝臣能够知晓朝廷最新动向的。 当然也有变动,为了控制广袤的汉人,清廷刊发的邸报不但要一天一发,更要将大臣奏疏抄录在邸报上。 如此一来,当官的为了在民间的名声,不敢为所欲言,地方上就能够看到朝野一片和睦,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挺然解释了一句,然后道:“长沙方向的清军,虽然隶属于湖广总督罗可铎管辖,但是却有着独立的行事权,罗可铎若想调动该部,必须另行请奏。” “因此,从时间上推算,长沙所部的清军,应该不在这一次清军调动的范围内!”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众臣这才松懈了一口气。 只是就算长沙方向的清军不出动,清军的兵力依旧是他们的好几倍! 形势严峻啊! 朱慈炯看向了朱耷:“叔祖,情报的不足,已经严重制约了我们的发展,叔祖当以绿刀、红剑、刺客三部为基础,将探子扩充到整个天下。” 朱耷点头:“只是这么一来,花费甚巨啊!” “无妨!朕在七峰山那里,新开了一些油坊,使用的却是水力。”朱慈炯开口道:“油坊那边的产出,足够叔祖使用了。” 朱耷急忙道:“陛下既然要扩充情报,当恢复锦衣卫。” 锦衣卫乃是皇帝的手目眼睛,朱耷作为宗室,自然是喜闻乐见恢复锦衣卫的。 经历了几十万宗族的惨死,朱耷自然明白只有大明长存,他们这些宗族才有安生日子的道理。 “锦衣卫……”朱慈炯有些迟疑,锦衣卫太过明面了,很多事情不好做啊! 张思源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看了李挺然一眼,冲他使了个眼色,哪知道自家小舅子却没有看到。 他正在筹措言辞,想要亲自下场,却听到李挺然开口道: “陛下,锦衣卫有明暗两套班子,明面上的倒是好恢复。暗班却太复杂,各种暗桩、管事、线人交错,若想复置,却是太难,唯有能够找到锦衣卫暗班老人,才好复置了。” 张思源轻咳一声,不着痕迹的瞪了小舅子一眼。 雪松今儿是怎么回事? 复立了锦衣卫,对他们却没有好处啊! 妹夫的这一个眼神,李挺然看到了,他微微摇头。 锦衣卫哪有戏文里那么不堪。 锦衣卫暗班肩负的就是刺杀、刺探的使命。 负责的大都是敌对势力境内,就算国内的暗班,也不过只是搜集消息,汇总给了皇帝罢。 他们没有公然抓人的权力。 锦衣卫明班若想拿人,不但要皇帝的旨意,还需要刑部的驾贴,若不然地方官就可以以假冒为名,直接砍死这些人。 明朝时候,被砍死的锦衣卫又不是一起两起。 李挺然坚信,只要自己行的正,莫说复立锦衣卫了,就算复立东厂又何妨? “先搭一个架子吧!”朱慈炯开口道:“朕拨付十万两银子,叔祖先扩充周边探子,以京师、直隶、山陕、安徽、湖广为重,以后在慢慢扩充到其他地区。” 朱耷点头应了。 他是宗室,在这个朱氏人丁稀少的时候,他自该为陛下出力啊! 简单处理了情报不足的事情,朱慈炯看向杨起隆:“湖广来犯清军,就以五万人为目标吧!” 杨起隆得了令,然后拿起代表两军的旗帜,将双方的实力对比标了出来。 清军方向,不说周边各地的清军,单单是襄阳方向就有了五万大军。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没吃的办事都慌 代表清廷的八十面蓝色旗帜,遍插在华夏大地上,唯有腹心巴掌大的一块,才有两面红色旗帜,孤苦伶仃的悬居地图中央…… 至于大员岛的郑部黄旗,却孤悬海外,在东南海边,有了一个指甲盖。 就算只看南阳周边,代表清廷的蓝色旗帜密布,围死了最中间的两片红旗…… 襄阳方向,蓝旗云集! 大明只有两万士兵,还需要分出两千兵力守护叶县、舞阳一代,桐柏方向也需要一千兵卒。 如此算来,加上必须要留下两千兵丁防守大本营的话,他们最多只能动用一万五千军队。 清军可是他们的整整三倍有余啊! 对于新生的大明,唯一的好处就是前几天焦三拿下了武关,此地只需要留下五百兵丁,就可以防守住诺大的北方了,若不然,怕是还要多扣除了两千兵丁,用来防守此地呢! 杨起隆拿起教鞭指向了襄阳:“此地已探明清军,已经超过了六千人。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清军后续部队正在水陆并进,日夜开赴襄阳。 至于清军水师的位置,目前还没有探查到。 此外,根据探子回报,清军大部已经过了孝感。” 杨起隆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圈,画出清军所在的范围。 “孝感天门一代阴雨不断,清军的速度比较慢,预计该部当在七天左右抵达襄阳。” “此次清军调动洞庭湖水师,出动战船未知。预计大小战舰超过一百艘,各色火炮超过一千门。” 杨起隆放下教鞭弯腰行礼:“这就是目前已经得到的清军消息。” 众人拧眉思索,清军的阵型明显有了断层,若是能够在后续清军到来之前,拿下襄阳,那么罗可铎的后续大部,要么强攻襄阳,要么就只有散去了。 若是罗可铎强攻,自然随了他们的心意,襄阳城很是坚固,再加上他们的迅雷枪,拥有着超远的射程,依托襄阳坚城,自然能够给予清军巨大的杀伤。 李挺然眉毛拧成了一团:“若是我们能先一步拿下襄阳城,倒是好做了很多!” 朱慈炯沉声道:“召集将士吧,抽调一万五千兵卒,命内乡方向军卒直接赶赴穰东等待,命裕州方向军卒,火速西进!” 他一拳锤在桌子上上:“乘着清军后部未到,我们先拔除了襄阳外围城池!” 众人肃然站立,默默行了军礼。 朱慈炯看向火器作坊的两位主事:“火枪还有多少库存?” 丁大牛急忙道:“陛下,丹阳造燧发鲁密铳供应军队之后,库存还剩一千余枝,南阳造迅雷枪,库存只剩下六百枝。” 两地新军刚成,作坊里的武器刚刚才下发下去,现在库房里也没有武器了啊! 朱慈炯锁紧了眉头,询问道:“你们现在每日产量呢?” “陛下,丹阳火器作坊那边,因为鲁密铳比较简单,是以制造起来很快,一天能有了三百杆成品,我们这边产量有点低,昨天刚刚突破日产一百杆。”丁大牛解释道。 日产一百杆,一个月就是三千,一年就近四万,这个产量却也不低了。 若是假以时日,火枪的产量甚至必须要降低了,但是,现在还是不够啊! 因为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朱慈炯挑了挑眉毛,追问道: “还能不能扩大产能?” 张思源苦笑:“陛下,各地作坊现在拥有匠人、学徒已经超过了七千人,再加上军队的两万人,南阳现在一半的男丁,都在官府做事,若是再召集百姓进入作坊,我怕会影响民间生产啊!” 朱慈炯敲敲桌子:“那就从郧阳引流过来,那边山高林密,自古一旦战乱,百姓就会躲藏其间,郧阳的百姓不会少。” “郧阳产出不丰,百姓们在山里也没有好日子过,如此,还不若将他们吸引来我们的作坊里做工!” “粮食不足!” 张思源站了起来:“陛下,我们本就缺乏粮食,这一战若是拿下了襄阳府,那么我们将会更加缺粮。 臣下估算了,就算今年的夏收,是大丰收,我们也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若是在秋收之前,我们吸引了大量流民,会导致治下不稳的啊!” 缺什么都不能缺粮! 这可是比吃了败仗更能动摇人心的事情! 朝臣都止不住皱紧了眉头,缺粮,的确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朱耷轻声道:“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实际上他们不是没有能力拿下襄阳,只是粮食的问题,谁也没办法解决啊! 朱耷指了指西南:“江南去年稻谷大丰收,甚至粮价跌至七分银子一石。 若是我们这一战能够拿下湖广的湖北部分,同时筹备水师,就可以去江南购粮。” “我反对!” 孙振仍站了起来:“陛下,王爷,如此一来风险太大,与我们的计划不符!” 朱慈炯皱眉沉思。 孙振仍继续道:“别看我们接连胜了清军两阵,但是,这是建立在我们军卒的素养,要比清军素质更高上面的! 可是,诸位不要忘记了,南阳究竟只有一府十三县之地!” “以小博大最忌急切,若是我们直接吞下荆襄,那可就是用一府之地,吞下了相当于整个河南道的地盘! 陛下,一旦拿下了整个湖北部分,我们的兵力就会被稀释,在短期之内,战斗力会下降到一个极致危险的地步。” “而汉口那边又无险可守,正是一个四通之地,如此一来,我们就危险了啊!” 孙振仍说的很对,朱慈炯点头认可了他的建议。 “那就暂时不增加火枪产能,此战还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他的眼睛盯住了地图上的襄阳城! 这一战,就以拿下襄阳走廊、枣随走廊为主! 郧阳北上陕西道路不便,唯有南下襄阳一条通途,只要襄阳被他们拿下,那么,清朝在郧阳的统治,顷刻之间就会瓦解。 到时候,可就等于他们算是直接拿下了两个府! 朱慈炯看向吴铁星:“吴主事,你们火炮坊这边有多少库存?”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只许败不许胜 吴铁星开口道:“陛下,我这边佛郎机有一千三百八十七门,红夷大炮十二门,至于其他小炮,也有数百门之多。” “其中,红夷大炮全部使用新式炮车拖拽,佛郎机有三百门使用的是新式炮车。” 朱慈炯点头,火炮倒是够用了。 朱慈炯看着地图上的两条河流,沉声道:“舅父,你给朕搜集三千各色小船,哪怕是木筏也可以。” 张思源沉声应了。 朱慈炯看向两位火器坊的主事:“你们两个作坊,现在全力赶造铁链,记住了越多越好!” 唐河、白河都是内河,河道不深,清军又是逆行,这一次,他会让清军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张思源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朱慈炯要干什么。 铁锁横江,便能拦住两条河道,迫使清军战船停下…… …… 襄阳城。 襄阳是鄂、豫、渝、陕毗邻地区的中心城市,素来都是富饶之地,更是三大米市之一。 湖广之地,其城重者有三,曰襄阳,曰荆州,曰武昌。 襄阳自古即为交通要塞,素有“南襄隘道”、“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历为南北通商和文化交流的通道。 此地本是富庶之地,地靠汉水这条长江第一支流,又有唐白河等几十条大河汇集的襄阳一代,产出素来不低。 这些年纵然天下大旱,甚至其他地方都有颗粒无收的,但是襄阳这一代,多少还是能有点收成的。 然而,此时这富庶之地,却是宛若人间地狱。 和顺来立下的五十万石粮食,士绅们忍痛拿出来三十万石之后,没想到却遭来清军的毒手。 几乎是一夜之间,襄阳十余传承百年的大族被尽数屠戮。 见了血的清军,化身地域爬出来的恶魔,被这巨大的利益一刺激,瞬间宛若打了鸡血一般。 到处都是在燃烧的庄园,到处都是被强行拷走的地主士绅,炮烙、鞭笞、拔牙……无尽惨绝人寰的手段,被用在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豪绅身上…… 而掠夺来的财富,又进一步刺激了这些恶魔。 不过旦旬之间,襄阳境内还能独善其身的人家,不过十一…… 清军攻打南明时的作风再一次上线,而这一次,安稳了十几年的襄阳,好不容易恢复的秩序,彻底化为乌有! 正月十八日,一道紧急消息被送到了和顺来面前——明军来了。 他这才约束手下,整军备战。 而此时,往日富庶的襄阳人家,已经是家家戴孝了…… 听闻朱慈炯亲率两万大军已经到了新野,和顺来不敢怠慢,急忙让手下大将带着水师,沿唐白河一线东进,抵御明军与襄州。 襄阳虽然是一个名字,却有三座城池,分别是汉水西岸的襄阳城,东岸北方的樊城,东岸南方的襄州。 这襄州正好依偎唐河、白河汇流而成的唐白河之畔,正是守襄阳必先守之地。 …… 新野。 朱慈炯看着面前的情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张大!” 张大挺身而出:“陛下,末将在!” 朱慈炯开口道:“许你三千兵马,进抵襄州城外十里处,给我挑衅阿喇纳越,记住了,先小胜一场,然后给我只许败不许胜!” “啊!”张大愁眉不展:“陛下这……” 朱慈炯摆摆手:“记住了,给我将阿喇纳越引到白河之上,待他深入白河之后,你朝北方撤退,但看到江面浓烟起,即刻截断他的退路!” 张大眼睛一亮:“陛下想要吞下阿喇纳越所部?” 这阿喇纳越带领清军前锋和顺来的大半水师,和一千八旗,四千绿营。 若是能够吃下阿喇纳越所部,那么襄州可就旦夕可下了! 襄州一旦被他们拿下,那么樊城必然守不住! 如此,占据了汉水东岸的他们,只消打造水师,就可以将和顺来死死的困住! “怎么,你不敢?”朱慈炯笑着激将道。 “陛下说的什么话?末将跟随陛下南征北战,更是连福临都给他抓了,又岂会怕了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 张大将胸脯拍的震天响,接过了朱慈炯递来的虎符,转身去了。 “李恒功!”朱慈炯看向了一个李家子弟。 这小子当初自从栽种红薯开始,就暗暗与张士翎较劲。 此后诸番大战,更是被他雪藏。 朱慈炯能够猜到,自己所部的将领,对于清军来说都不是秘密。 唯有被他压着不用的几人,因为没有军功,是以在清军看来怕是无名之辈了。 李恒功听到朱慈炯召唤,当即越众而出,他激动的道:“陛下,末将在!” 朱慈炯拿出一枚虎符:“朕征召了三千小舟,令你准备引火之物,藏在白河汇流以东百里处,但闻前线聒噪,你当立刻帅船冲下,待到抵达清军水师之前,点燃舟船,给我烧光他们!” “得令!” 李恒功大喜,使劲行了军礼。 朱慈炯看向牛二娃:“牛二,你是跟着朕的老人了,朕给你一个重任,带上铁锁,与白河入口七十里处,三连弯过后,给我铁锁横江!” “遵旨!”牛二娃接过了军令。 朱慈炯看向余下众人:“诸位,白河出了河南境内,便有一段长约七十里的直道,在朝下就是三连弯,我军与此处布下口袋阵!” 众人一一得令,转身离去。 …… 且说张大,领了军令之后,当即星夜启程,待到第二日一大早,抵达襄州城外十里处。 而阿喇纳越听闻明军到来,也派遣手下前往查看。 不多时,却见败军仓皇逃了回来。 阿喇纳越大怒,马鞭抽翻了为首的佐领,细问之下这才得知,明军见到他们上前,二话不说,全军冲上,这才将他的五百人打得大败。 “哈哈哈哈!” 阿喇纳越顿时大笑起来:“诸位,叛军这厮骄傲自大了啊!” 众人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了将军的霉头,只得陪着笑附和几句。 阿喇纳越大手一挥:“卢振生,带着你的襄阳营,王佐贵,带着你的忠益营,左财盛带着水师,给我齐头并进!本将要吞下叛军先锋,让和大人高兴高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来人呐报捷 春寒料峭,万物一片寂寥。 前日刚刚下过一场小雪,雪不厚,也不过是到了脚脖处。 南阳平原的冬季,并不太寒冷,只是这化雪之时,却是格外的阴寒。 寒气有些刺骨。 阿喇纳越坐在青面红顶的官轿内,火炉正旺,两个年方双七的小娘,正衣衫不整的依偎在阿喇纳越的怀里。 满头一分发茬的大老爷,须发斑白,看年龄足以做了两个小娘的曾祖辈,却正在小娘身上上下其手。 武官坐轿是清朝雅政,甚至顺治时,为了体恤武将们辛苦,特意制定了各级将领的乘轿规格,按照规定,阿喇纳越当乘坐四人小轿。 不过,此时他坐着的却是八抬大轿。 武将暨越规格,在康熙朝很是常见,甚至到了需要下旨让武将遵守制度的地步。 在真实的历史上,续命皇帝雍正狠手整顿军旅,才给满清续上了百年国运,其中就包括乘轿这个问题。 此时,皇帝虽然苏醒,却不能视察国事,这两年来,八旗上下迅速,此时阿喇纳越这样乘坐违制大轿,反倒是最为遵守法纪的一波人了。 “主子爷,明军在张家湾处停了下来!” 佐领阿哲笪敲了敲轿门,开口汇报道。 阿喇纳越抽出带着晶亮银丝的手指,随手在左侧一个小娘皮身上抹干净。 只惹得那小娘嗔怪一声:“哎哟,老爷,讨厌~~!” 阿喇纳越呵呵一笑,却是微微提高了音量:“告诉卢振生,让他小心一点,若是事有不对,即刻靠近舟船,让水师提供掩护!” “喳!” 阿哲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轿内的小娘,他暗暗吞了一口口水,这才磕了头之后告辞离去。 …… 张家湾是白河与唐河汇集的唐白河,流入汉江的入河口。 张大看着远处镇子里毫无炊烟的惨状,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狗娘养的,早晚要让你等好看!” “团正,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撤退呢?”营正张风雷指着远处追击而来的清军,疑惑道: “团正,你看彼等纵然行军,竟然还有十几顶小轿,这般作风,足以证明彼等不过是乌合之众,若是我们选择有利地形,未必不能吃下了他们!” 张风雷生的接近八尺,又长得很是壮实,在一众明显营养不良的军卒中,很是鹤立鸡群。 张大瞪了他一眼:“我也知道清军好吃下,无非先用迅雷枪远处阻击清军马甲,待到彼等慌乱时,再让大军压上罢了。 但是,你告诉我怎么吃下他们的水师?” 张风雷挠挠头,齐耳短发散乱:“这个……这个……” 张大轻哼一声: “若是彼等以水师所载火炮掩护,我们必然伤亡惨重,若是我们强攻,自是白白折损了儿郎,又不能伤了他们舟船一分一毫,若是不攻,彼等团在一起,以水师掩护,我们在想吞下,可就难了。” 张风雷谄笑。 他只是觉得这样撤退很是憋屈,明明他手下的儿郎,不管是装备,还是训练,都要比半月一操的清军强了十倍不止! “风雷,你是张岗推荐过来的子弟,可不要给张氏抹黑,这一仗你上,记住了,将清军给我诱入唐白河,就是你的功劳,若是你让清军跑了,老子关你禁闭!”张大瞪着眼睛恐吓道。 “得令!团正你就瞧好了吧!” 张风雷一挥手,带着儿郎们朝前压去。 不多时清军也到了阵前,只见乱哄哄的阵型中,一杆三角旗上打着“卢”字大旗。 两军也不搭话,彼此到了射击范围,纷纷开枪射击。 清军人多,张风雷又有意隐藏了迅雷枪,是以,一时之间倒也战斗的旗鼓相当。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张风雷大吼一声:“撤!” 却见明军丢盔弃甲,丢下了数十钢刀,上百的各色旗帜,一股脑的朝着东方跑去。 “哈哈哈!”卢振生大笑起来:“来人呐,报捷,我军与叛匪交战,阵斩叛军三百,击退叛军三千余!” 千总卢桂眼看了看面前交战之地,并无一个敌军的尸体,却是陪着笑,打马去了。 不多时,阿喇纳越就得到了卢桂的禀报,他沉吟一番,开口道:“告知卢提督,继续追击,不过不可追的太紧!” 卢桂跪在地上,磕了头拂又打马远去。 “福宁,你给我报捷襄阳,我军于张家湾一战,打死叛徒八百余,击退叛军五千余众,是为大捷也!” 福宁大喜,急忙跪在地上:“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奴才这便去了!” “等等!” 阿喇纳越掀开门帘,努着嘴指了指附近的村庄:“带点人头回去。” “主子爷放心,奴才省的!”福宁轻笑一声,带着几十个马家远去了。 不多时,左邻的村落就想起了哭天抹泪的声音,烽火在偏僻的小村子里,化作了吞天巨焰…… 百姓的哭喊声,军中清晰可闻,阿喇纳越却是浑不在意,他下令道:“让左财盛的水师,跟紧了我部,继续东进!” …… 洪山头处,有滚河汇入唐白河。 卢振生远远就看到明军似乎正在拆除河面上的浮桥,他抽出宝剑,大吼道:“骑兵,给我冲!” “夺回浮桥!” 三百绿营马甲,纷纷翻身上马,跟随着卢振生朝前冲刺而去。 而正在拆毁浮桥的明军见状,怪啸一声,纷纷化作鸟兽散,甚至连浮桥都不管了。 卢振生夺得浮桥,不由得大为开怀: “朱三势穷矣!” 他横刀立马,驻足浮桥之上,仰天长笑。 “恭喜提督,贺喜提督!”一众家丁纷纷喜不自胜的恭贺起来。 “咱家提督老爷再破叛贼,待得返回襄阳,自是大功一件啊!” “就是,就是,看那叛贼仓皇鼠窜的模样,可真是解气啊!” …… 没有人喜欢打硬仗,眼见不过是几个冲锋,明军就狼狈而逃,甚至连接两仗也不过死了几十个兄弟。 如此送军功一般的阵仗,卢振生自是喜不自胜。 “报捷!”他一摆手,吩咐卢桂再次返回报告大胜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四章 炮口压低三分 卢桂眼珠一转:“老爷,刚才我在…阿喇纳越却是让人斩杀民首充功,何不若我们也斩获一些脑袋,这不是大功一件么…” 卢振生大喜,扭头看看左右的村落,他低声道:“你带着自家儿郎,走远一点去做!” 卢桂点头,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半个时辰之后,当卢桂带着一百多颗人头,前来报捷的时候,阿喇纳越高兴的脸上的皱褶都深了不少。 “报捷,报捷,我军于滚河河口处,大破叛军三千余众,阵战一千有奇,是为大捷也!快向主子爷报喜啊!” 烽火,再一次笼罩在左邻的村落里,这一次,更多无辜百姓惨死…… “告诉卢提督,让他给我继续推进,若是他能够夺回新野,本将准许他先入新野!” 阿喇纳越亲自走出了大轿,对着卢桂许诺道。 “谢主子爷恩典,谢主子爷恩典!”卢桂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不停地磕头。 那两根上下飞舞的小辫子,不灵不灵的甩个不停。 阿喇纳越有心呵斥——你等龟儿子是老子的奴才吗?你够资格当奴才吗? 但是,一想到他们带给自己的前程,阿喇纳越就只得压下了怒火。 罢了,就让这些南蛮子高兴高兴吧! 是不是奴才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 对于反叛之地,清军素来都是鸡犬不留的。 阿喇纳越准许卢振生先入新野,这是在告诉卢振生,让他先行抢夺啊! …… 得到了准许先行进入新野城内的卢振生,宛若打了鸡血一般,接下来竟然一天之内狂追四十里,直接将明军打得撤离唐白河,顺着白河狼奔豕突。 天黑之后,阿喇纳越与众人一合计,决定依靠水师掩护,趁夜突击,直接歼灭明军先锋! 若是可能,当直接拿下新野! “诸位,过了两河口,襄阳境内,白河再无大型河流汇入,唯有到了新野城西十几里处,有刁河汇入。 若是我们趁夜疾驰,待得明天一早,抵达刁河之下,到那时,朱三必然仓皇失措,若此,新野旦夕可下!” 接连胜了十几场,甚至送达襄阳缴获的叛贼首级都有了近千枚之多,这一次,若是他能直接拿下新野,那可就是一个前程啊! 清廷以前程为军功计算方式,一个前程,足够阿喇纳越再升一级了。 到那时,他必然会被升为协领!甚至,副都统也未必不可能! 众人纷纷应了。 有卢振生的襄阳营打前站呢,他们怕的什么? 再说了,大军沿着河道走,正在水师的火力范围之内,纵然叛军想要突袭他们,也找不到突破口啊! …… 张风雷诧异的看着后方的清军,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靠,狗日的鞑子这么急着送死?” 只见面前十几里之外,一大片灯火笼罩白河左岸,河道内,更有数百灯火通明的大船。 李狗剩已经成为了连正,他皱眉道:“团正,我们应该将鞑子的变故,知会后方本阵!” 早前的时候,他们定下了计策,明天一接触,他们就会连战连败,丢弃早已建立好的十三座大营。 有了这些营寨,清军必然会将粮食、火炮、驮马等辎重放入,然后轻装追击的。 此时,清军连夜追击,倒使得清军必然要留下辎重,如此一来,他们的一些计划就要变更了。 “狗剩,你亲自去!”张风雷从善如流。 等到李狗剩离开之后,张风雷将麾下将领召集起来,开口道: “兄弟们,今晚就看你们的了!只要鞑子上当,我们立刻返回,切断他们的退路,一口吞了这群狗娘养的!” 他的身后,就是三连弯的第一道弯,伏击的战场,就在二十里之后的第三道弯口处。 “团正放心,我们早已准备好了!”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不就是减灶计的变形么,在新军营的时候,三十六计的各种变化,他们都学习过! …… 火把给漆黑的夜增添了几许光亮,零星枪声,夹杂着噪杂的喧闹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白河在襄阳境内,写下了一个清晰的“3”字。 因为河道曲折,倒使得清军前锋卢振生处,与本阵的距离越来越近,此时,两部已经只相差三四里了。 明军依旧在后撤,甚至时不时阵型就骚乱一阵,然后数十只到数百只不等的火把脱离了大部,朝着左侧的原野跑去。 “叛贼这是第几起内讧了?” 卢振生坐在轿子里,喜滋滋的开口询问道。 “老爷,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卢桂骑着高头大马,汇报道。 “很好,告诉儿郎们,都打起精神,给我一鼓作气,冲到新野城内,抢银钱,抢女人啦!” “告诉他们,这一次除了府库外,他们抢下多少,都归自己所有!” 卢振生自然知道如何调动手下的积极性,他将这个好消息一说,襄阳营上下立刻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朝前冲去。 清廷攻略天下,一直以来都是使用这一招来刺激军旅的,正因为这样,这一支二流势力,才吞并了诺大的华夏! 也正因为这样,整个天下1358个县、124个州、245个府、18行省,也许有完好无损的县,但是绝对没有不被屠戮的州府! …… 白河三连弯,两侧道路并不好走,等到了最后一道弯处,卢振生的襄阳营,已经和阿喇纳越的本阵连接到了一起。 左财盛屹立在船头,看着左侧岸边迤逦十余里的火把,他只觉得胸中火热。 朱慈炯打出了明朝的旗帜,这一次,他们可就是灭国之战啊! 有了这么大的功勋,他想要在升上一阶,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便是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 汉藩五王的故事,一直以来都是这些绿营将领的最高追求! 左财盛看得很是清楚,朱三绝对不能快速给扫平,最好拖上几年,因为战事越久,那么他们的好处才会越大! “吩咐下去,待会若是遇上了叛军,让兄弟们炮口压低三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主子爷他们都跑了 火把下,左财盛的眼中莫名的色彩在闪烁。 “将军,若是被他们知道了……”亲兵千总左德眉头皱着。 炮口压低三分,就意味着射程不足! 这可是在做锦绣功夫啊! 以满人的脾气,若是知道他们有意放水,那后果可太严重啊! “无妨!” 左财盛轻笑一声:“江中风浪太大,偶有一二闪失,这不是正常的么!” 左德眼睛一亮,正待说些什么…… “嘭!” 却见前面一艘船只,就好像撞上了一堵墙一般,忽然间就发出了一声巨响,当场停了下来,甚至,整个船身都变横了,巨大的惯性,使得甲板都倾斜了不少…… “噗通!噗通!” 甲板上的士兵,宛若下饺子一般,纷纷跌落进冰冷的江中。 “嘭!” 因为距离太近,左财盛的舰船刹不住,直接撞在了前面船只的腰身上,沉重的战舰,巨大的力道,当场就将那船只的侧面,开出了一个大洞。 江水汹涌而入,带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落水的士兵卷入,再也不见了踪影! “叛军设了铁锁锁链!是铁锁横江!” 左财盛大惊,急忙大吼道:“都严防敌人火攻!” “后队变前队,掉头,撤!” 身为水师将领,左财盛自然知道,手下最宝贵的就是这些船只。 只要有了战船,清廷就不得不倚重他们,若是没了这些吃饭的家伙——人家恨不得裁撤了绿营,还能省下粮饷呢! 清军水师大乱,而顷刻之间,岸上的清军也慌乱起来。 铁锁横江啊! 任何一个稍微读点书的将领,都知道这玩意素来是和火攻配合使用的! 朱慈炯在此地设下了铁锁,下一步必然是火攻啊! 阿喇纳越定睛看了看前面的河流,只觉得浑身冰凉! 三道湾处河滩密布,水流平缓,使得此地江面宽阔,河底较浅,船只航行很慢。 而前方却是一段绵长的直道,两岸狭窄,水流急速,一旦明军放了火船,顺流而下…… 老天! 阿喇纳越眼睛都瞪圆了! 正在此时,忽然听闻左侧一道土丘上响起了一阵鼓声,顷刻之间火把通明! “给我放炮!” 山坡上的嘶吼,清晰的传了过来。 话音未落,只见山头亮起了三道火舌,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三发火红的炮弹,落在了岸边的人群里。 三道炙热的炮弹,撞入人群里,当即就犁开了两道血胡同,然后砸开冻得坚硬的地面,钻了进去。 伤兵在哀嚎,更多的士兵,却是乱做一团。 卢振生正待反冲敌阵,身为绿营将领,他自然知道只要冲进了敌军阵地上,他们的炮兵就被砍菜茄瓜一般的解决了。 正在此时,哪知道江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火墙,将两岸照耀的通明,赫然是成千上万的小船。 船头上早已布置了引火之物,正顺着江水,朝着水师战舰扑去! “完了!全完了!” 卢振生脸色大变。 借着明军的火船,他已经看清楚了,就在前方,影影灼灼的遍地都是旗帜…… 赫然,他们被包围了! 本就赶路一天半夜的清军,早已疲惫不堪,当见到河道上发生的变故之后,清军早已慌了。 “嘭嘭嘭嘭嘭嘭!” 几乎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只见上千道火舌,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朝着清军覆盖而来。 短短的一瞬间,清军就倒下了无数士兵…… 哀嚎遍野! 襄阳营刚刚发起的冲锋,被硬生生的遏制…… 甚至,就连阿喇纳越的本阵,都慌乱起来。 惨嚎,响彻白河左岸。 战马在嘶鸣,军卒宛若没头苍蝇一般乱跑。 甚至,就连卢振生,也已经明白,这是给明军诱敌深入了。 “撤,快撤!” 卢振生当即脸色大变,他一把从小轿里跳了出来,径直翻身上了亲兵让出来的马匹,打马就朝后跑去。 而阿喇纳越却是大吼道:“传令,让卢振生的襄阳营,给我反冲!” 手下大急:“主子爷,卢振生这个狗日的,带着手下竟然跑了!” “什么!” 阿喇纳越大急,他急切道:“那就让王佐贵的忠益营给我上!” “主子爷,王参将也跑了!”手下惊慌失措道。 “该死,我要扒了他们的皮!” 阿喇纳越大吼一声,几欲气晕过去! “主子爷快走吧!” 阿哲笪气急败坏:“这群狗娘养的全跑了!” 阿喇纳越一把掀开轿门,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河道内,明军的火船已经冲到了咫尺之内,甚至有好几艘战船,已经燃起了通天大火。 “撤,快撤!” 阿喇纳越一把夺过一匹战马,双腿狠踢马腹,径直朝着来路狂奔。 甚至就连战马前面的士兵,他都不管不顾,直接碾压过去。 “杀啊!” 明军的火炮依旧在怒吼,而军卒却已经越众而出,朝着清军追击而来。 崔耿一枪撂倒了一个骑马的清军,大吼道:“三三一组,轮番用火枪射击,记住了,不可使清军扎堆!” 他一边给火枪上了子弹,一边却是稳扎稳打的逐步推进。 …… 阿喇纳越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明军海洋之中,刚刚冲出了一股明军的拦截,哪知道左侧竟然又射来了子弹。 “掩护主子爷,快走啊!” 阿哲笪怒吼连连,他拉开弓箭,射倒了一个追击近前的明军,正待给弓箭上弦,哪知道竟然听到一声枪响。 胸前一痛,阿哲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胸膛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碗底大的空洞,甚至肠子都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枪……为什么这么厉害……” 阿哲笪仰面倒了下去,盘恒在脑海里的,是最后一个未解的念头…… 阿喇纳越并不知道自己的包衣已经没了,他不要命一般的疯狂拍打战马,想要逃出了明军的包围圈。 狗日的朱三,真他娘的阴险! 阿喇纳越看得很明白,明军这是全体出动了。 围着他的明军,最少都有两万人! 身为大将,这一点能力他还是有的。 他却是不知道,因为明军几乎已经是人手一把火枪,使得他出现了误判,实际上明军不过只有一万五千人罢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敞开了肚皮 见到火光大亮,枪炮齐鸣,张大脸色大喜: “儿郎们,给我冲啊!” “截断鞑子退路,全歼他们!” “杀啊!” 先锋明军呐喊着,堵死了清军西方的退路。 张风雷骑在马上,高高大大的他手持一柄加长了的环首大刀。 这把武器,是他父亲打造好了之后,送到了军中的。 似他这样,带着自己专属武器的,在明军之中寥寥无几。 “给我死!” 张风雷纵马疾驰,一刀将一个跑在最前面的清军劈成两半。鲜血浇了他一头一脸。 “兄弟们,给我杀啊!全歼了鞑子,老子自费请你们喝酒!” 身为连正的他,却浑然不似军卒,反倒是更像一个痞子。 “杀啊!” 他身边的这些明军,反倒是被张风雷带坏了风气,竟然舍弃了火枪,人人一手大刀,将丢盔弃甲的清军,打得落荒而逃。 “稳住阵脚,给我齐步推进!” 张风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吼道。 “得咧!” 一众兵丁嘻嘻哈哈的应了一句,却是逐渐排成了一线。 张大苦笑不已。 实际上他原本在张家的地位,还没有张风雷高呢! 这厮是张氏张岗这一支的嫡子…… “迅雷枪出列,给我阻杀远程武器的清军,复汉枪士兵,结成阵型,线列而进!” 张大深吸一口气,大声下令道。 收尾的先锋营,不停地顺着西方,朝着东方三道湾处推进,而远处江中熊熊燃烧的战船,为他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 “老爷,快走吧,我们的船全完了!” 左财盛身边,一员小将苦苦哀求道。 “走?” 左财盛看着自己身边已经全部开始燃烧的船只,苦笑一声:“朝那里走呢?” “战船没了,你我回去就是死啊!” 他止不住的悲沧。 朝廷本来就不重视水师,若不是因为有遗民藏在河湖之中为祸,怕是连他们这一部,也要给撤掉了。 这一次,他丢了一半船只,回去之后,必然会被提督大人斩杀当场的! “那就投降吧!” 左德咬着牙:“大人,你我本是汉人,何必为了他们效命!” 从火船驶来的那一刻,左财盛就有了此心了。 身为水师将领,三道湾处水流缓慢,他所部的船只,必然会被全部焚毁的事实,他又不是看不到。 只是…… 左财盛迟疑道:“陛下待我不薄,如此愧对陛下啊!” “老爷,此非战之罪,实乃朝廷不重视我们,若是之前的时候,就依了老爷的提议,多设红衣大炮与船只上,而不是摆设这无甚用处的佛郎机,我们也不会面对明军毫无还手之力啊!” 从始至终,水师船只上的火炮,就没有发出过一颗炮弹。 这不是左财盛故意藏拙,而是…… 佛郎机的气密性太操蛋了。 这玩意的射程只有一里左右,莫看明军的火炮能够打到了岸边。 而他们的火炮想要打到明军火炮阵地,可是痴心妄想了。 因为他们距离明军阵地,又多了河道和岸边滩涂一部分…… …… 左财盛苦笑一声,还待说些什么,哪知道右侧一个船只竟然被点燃了火药桶。 “轰!” 一声巨响,漫天火星洒遍了舰船。 “走,快走!” 左财盛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等着属下三劝三让了。 “去哪?” 左德反倒是迷茫了。 “笨蛋!” 左财盛一把抓住辫子,直接砍断了事:“你小子是想死了是不是!” “啊……啊……哦!哦!” 左德狂喜,急忙一把割断了脑袋上的两根辫子,乘坐小船朝着岸边驶去。 …… 一场埋伏,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等到天色微明,明军才将清军彻底歼灭。 “陛下,大喜啊,”杨起隆匆匆而来:“陛下,我们歼灭了清军八千余人,其中打死三千余众,俘虏四千多人。” “自阿喇纳越以下,清军被俘佐领以上将领超过了五十六人!” “阿喇纳越?” 朱慈炯的眼神闪了闪。 襄阳境内百姓的遭遇,他已经知道了。 “那卢振生呢?”朱慈炯沉声追问道。 “陛下,我们还没有找到,不过,此人既然不在俘虏里面,当是被打死了!” 杨起隆喜不自胜。 这一部清军的覆灭,襄阳三城可就对他们敞开了肚皮了! “将他给我看押起来,记住了,不可使他自尽了!” 朱慈炯眼神闪烁。 清军在襄阳犯下的杀孽,激起了莫大的民愤,此人正好能够被自己拿来收拾人心! “陛下,我们俘虏了清军水师将领左财盛,只是这厮将自己的鞭子剪了,说是要投靠我们!” “哦!” 朱慈炯诧异起来。 这么久以来,还没有清军主动投降的呢! 这人可是值得做了文章啊! “将他带来!”朱慈炯下令道。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左财盛,被军卒们押了过来。 左财盛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一个中年男子,正穿着一身红色的龙袍,外间却是罩着黑色比甲。 虽然他没有见过明朝皇帝,但是,因为南明灭亡不过几年时间,是以倒也知道,明朝皇帝大都是不怎么穿黄se衣服的。 “罪臣左财盛参见大皇帝陛下,罪臣罪该万死!” “哼,你等助纣为虐,的确是罪该万死!”朱慈炯冷哼一声。 左财盛心中大喜,朱慈炯这么说,可就等于是不杀自己了啊! “罪臣惶恐,只因手下儿郎颇多,若是散去了怕是要祸害百姓,罪臣无奈,只有给他们找一碗饭吃,陛下若是要责怪,请斩了罪臣一人!” 他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 “朕且问你,襄阳惨案,你部可曾参加?”朱慈炯沉声问道。 “大皇帝陛下明鉴,罪臣的水师,最是不得清、呃,不,妖清看重,这等事情,自然不会让罪臣等人插手的!” “既然身上没有血债,那便起身吧!”朱慈炯笑了一声。 左财盛的这个态度,倒是颇值得推敲啊! “罪臣多谢陛下恩典!”左财盛再次磕了头,才缓缓爬起来。 朱慈炯问道:“你在清廷,是何职司?”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赚城 左财盛脸上全是惶恐:“罪臣在水师是为副将,参协鄱阳并长江一线诸地水师营……” 朱慈炯点头,这是从二品的职司,只不过,这个时候,清军之中充斥着大量高官——大都是明朝投降的,总是要官升一级安置不是! 如此一来,他的这个副将可就不算什么了,更别说还直是一个水师副将呢! 朱慈炯想了想:“朕这里还差一个江汉水师参将,你可愿屈就?” 水师与陆战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在这个年代,天下刚刚结束纷争,地方上时不时地还有起义层出不穷,甚至动辄一县皆反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清廷的屠刀,砍断了南方的脊梁,在这个南方逐渐安顿下来的时候,北方大地上的百姓却并不曾屈服。 实际上就算是清廷最为稳定的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北方大地上依旧时不时就有起义发起。 正因为这些背景,使得陆军并不缺将领,虽然缺乏战略级人才,但是,能够充任将校者,却并不少。 但是,水师可就不一样了! 纵然在明末以后,水师的大型福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商船充任战舰的沙船,但是,水师依旧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转的。 是以,纵然左财盛自家不知自家的优势所在,但是,朱慈炯却并不会去轻视他。 只不过,该有的打压还是要有的。 是以,他直接给左财盛降了一级,只给了一个参将的头衔。 …… “吾皇厚爱,罪臣万死不辞!” 左财盛却是大喜,来到襄阳府的这些日子,作为一个冷板凳水师将领,有好处没他的份,苦力倒是做了不少。 甚至,就连军略大事,莫说是他这不被重视的水师将领了,就连绿营将领也不受待见,自然不会让他们参与其中。 这些时日以来,左财盛闲暇无事,很是研究了一番南阳新明王朝。 越是了解,他越是心惊。 正因为这样,出于让清廷失败,从而器重自己,得以加官进爵的心思,左财盛昨晚悍然下令将炮口压低三分…… 当然,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存了卖好明军,日后好相见的心思! “哈哈哈,有卿家相助,朕如虎添翼也!” 朱慈炯亲手将左财盛拉了起来,他扭头对张思源吩咐道:“拨付三百战舰,组建郧阳水师营。” 清廷本就稀烂,自然没有专门的战舰,军中的主力却是大型沙船——而这玩意,也不过是商船罢了! 南阳虽然没有水师,但是沙船缺不缺! 身为南船北马的中心,南阳可是承担了商路衔接的重任的! 这个六大都市之一,境内商船多不胜数…… “臣遵旨!” 张思源点头应了。 朱慈炯这才对左财盛道:“郧阳境内河道纵横,最是适合练军,卿家负责给朕拿下郧阳全境!” “当然,在此之前,卿家还辅佐朕拿下襄阳!” 左财盛大喜,急忙再次扑倒在地,三跪九叩:“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起来吧。”朱慈炯笑道:“朕恢复大明,自该扫除腥膻,恢复我汉家朗朗乾坤,大明的规矩,卿家当先要学会了。” 左财盛迷茫的看着朱慈炯,什么意思? 朱慈炯将此人放在了郧阳,张思源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拿下郧阳事小,培养水师才是大事啊! 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告知那些崽子们,将左财盛肚子里的存货都给掏出来! 当即,他笑眯眯的道:“左参将有所不知,陛下废黜跪礼,除了在三大礼之外,其余时候,面君长揖即可。” …… 襄州在汉水以东,与襄阳夹江相对。 此地却是在襄阳三城的左下方,正是在唐白河入口处。 因为对南阳地理位置很是重要,是以,和顺来直接让自己手下的大将阿喇纳越亲自守护。 昨天早上,明军抵达城外十里处挑衅,阿喇纳越出战,连战连捷,看着那正在石灰腌制的一个个头上三寸长乱发的首级,和顺来心中大定。 叛军和他们不大一样,叛军不剃发,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因此首级也做不得假。 和顺来却是忘记了,此时乃是寒春,天色正寒,况且民人也多付不起两枚铜板一次地剃头费,虽然剃发令严苛,但是在偏院的乡间,三个月不剃头乃是常事。 毕竟,一亩地一年就那几百枚铜板的收入,老百姓能省一个子,绝对不会浪费的。 他哪里知道自己手下送来的军功,竟然全是百姓的脑袋! 况且就算知道了,身为亲王包衣的他,也是不会在意的。 这世间百姓何其多也,死上一批,染红了自己的顶戴,算的什么呢? 襄州。 中午时分,只见一只水师返了回来,船头上硕大的龙旗迎风招展。 “哈哈哈!我大清战胜叛贼班师啦!” 佐领何谷铎屹立在城头,哈哈大笑。 叛军是没有水师的,这是襄阳早已探明的消息! “主子爷,该将这个消息,送达襄阳城,让和大人也乐呵乐呵!” 手下多尔察克媚笑道。 “善!” 何谷铎点头称赞:“来人呐,将我军得胜班师的捷报,送往襄阳!” 水师在襄州城外停了下来,船上的清军迤逦而下,为首一员大将乘着青面小轿,朝着城门而来。 当先一个带着暖帽的将佐仰头大喊道:“左副将班师,兄弟们,开城门!” 眼看着一面面绿色旗帜张扬,何谷铎不疑有他,当即下令打开了襄州城门。 他更是亲自下了城头。 虽然满人高贵,但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佐领,与左财盛整整差了五阶呢! 况且此时又是大胜,何谷铎也不敢拿大。 “末将恭喜左督大人旗开得胜!” 他拱手行礼,问道:“不知阿参领到了哪里?” 为首那员悍将笑嘻嘻的走近了他:“大老爷不知,阿参领亲自押送叛贼首脑,刚过了两河口呢!” 何谷铎大喜,正待说些吉祥话,哪知道胸腹间猛然一痛,低头看去,却见那厮手中正握着一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实战中的不足 “你……” 何谷铎缓缓抬起手臂,想要指着那厮喝骂,浑身的力气却已经散去…… 头脑越来越昏沉,何谷铎仰面倒下…… 城门口发生的变故,惊呆了一众绿营和旗丁,直到此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悍将已经猛然抽出了古朴的环首刀,猛然劈飞了城门口的数个守卒。 “兄弟们,给我杀啊!” 清军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水师叛变了! 他们急忙就要关闭城门,哪知道跟着那高大的不像话的叛将的士卒,已经一拥而入。 左财盛骑在战马上,踏着城门洞里的血浆,缓缓驶入襄州城内。 “传令诸将,只诛首恶,不得祸害百姓!” 不管左财盛怎么想的,他却是知道自己若想在新朝走的更远,必然不能给朱慈炯留下一个坏名声。 哪知道,等他进城之后,赫然发现,明军士卒竟然不但没有破坏城内,甚至还纪律严明到了可怕的境地。 只见明军依次沿着道路推进,一边高叫着让百姓躲在家里,不可出来,一面迅速朝着城主府推进。 不过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若大的襄州城,已经九成都在明军掌控之中了。 只剩下襄州衙门内,有数百残军负隅顽抗。 “都听着,我是鄱阳湖水师副将左财盛,我大明天军杀到,尔等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左财盛话都没有说完,却见那高高大大的小将,已经大吼了一声:“投手榴弹!” 却见明军士卒纷纷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圆柱,打开盖子,猛然一拉,只见那东西竟然开始冒烟了。 然后那些士兵们,在火枪手的掩护下,将这玩意丢入了衙门院内。 “轰轰轰!” 只见衙门里一阵爆炸响起,哀嚎声遍野…… …… 樊城。 樊城虽然地势平坦,良田更多,但是,城池却不大。 在襄阳三城中,此城是城池最小的一个。 此时,襄州城的变故,已经传到了咫尺之遥的樊城之内。 樊城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此地正好是挡在从邓州方向过来的新明军前方。 是以,阿喇纳越纵然手下兵力紧张,依旧是在此地布下了两千人驻防。 襄州的变故传来,守将骻卜腊铎当即就下令封锁城池,紧闭四门,同时紧急派人渡江求援。 襄阳三城正好组成了一个“人”字,这三个城池,夹汉江对峙,若是三城一体,襄阳自然固若金汤,可是襄州一破,麻烦可就大了! 果,就在骻卜腊铎严防城池的时候,江面上已经出现了整齐的水师舰队。 只见数十艘沙船一字排开,船头的红衣大炮对准了城墙! “开炮,快开炮,给我轰他娘的!” 骻卜腊铎脸色大变。 军卒们忙乱的将火炮后撤,清理炮膛,然后将火药倒进去压实,又放上炮弹,这才将火炮推回原位。 而与此同时,左财盛已经大声下令道:“给我全部瞄准了西南角,轰塌那里!” 三城都是濒临汉江修建,护城河只有三面,另外一面依托汉江,形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左财盛自然知道,自己若是轰塌了城墙一角,护城河便会被掩埋大半不说,对于城内的士气打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轰轰轰轰!” 一团团火焰从炮口窜出,硕大的炮弹朝着城头扑去! 相对于在水面移动的船只,固定在江边的城墙,自然是活靶子。 眨眼之间,只见城头上已经掀起了阵阵烟雾,唯有不多的几发,要么越过城墙,落入城内,要么打在了城墙根处。 “这么准!” 左财盛眼睛都瞪圆了。 他定睛看去,只见船头上,明军火炮手正在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仔细验对了一下,然后开口道:“炮口压低一丝!” 却见那奇形怪状的炮车,被军卒们摇动了一个把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财盛仿佛看到炮尾似乎调高了一许许…… “轰轰轰!” 城头的火炮慢了少许,打在了战舰周边,唯有一发火炮落在了一只沙船上,将甲板砸出了一个窟窿,四散的木屑,穿透了五六个兵丁。 左财盛手持望远镜,眉头微微跳动一下。 可别慌乱啊! 做了一辈子的将领了,什么样的场景他没见过。 别说是一发炮弹砸死几个人而导致的大败了,有时候,只是一个人摔了一跤,一场仗就莫名其妙的败了! 他手下还活着的儿郎,早已十不足一,此时船上的大都是明军士兵,至于操船手,更是船商伙计充任的。 战船可不比陆地,到处都是袍泽,心理上有依托。 站在船上,随着波涛起起伏伏,唯一的依靠就是脚下吱吱呀呀的船只…… 一旦炮弹砸中了船只,那种无助和恐惧会百倍扩大—— 满船都是没有经历过水仗的……左财盛不放心啊! 哪知道让他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望远镜内,一众兵丁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工作者,兵卒们拖走地上的伤兵,带到一边包扎,工兵拿来木板锤子,修补了甲板上的漏洞。 而操炮手,却是依旧以一个固定到了可怕的频率,装填、开炮、刷膛…… “大明当兴啊!” 左财盛叹息了一声。 转瞬他却是满眼的斗志,自己才42岁,还有大半的年华用来拼搏。 朱慈炯三月安定南阳全郡,不过是五个月时间,就有了打下襄阳的实力…… 他该给后辈搏一搏了! “传令,都给我瞄准了打,三炮之后,进行之字形移位!” …… 张风雷眯着眼,看着城门楼上,一个头戴宝石的家伙,头上的顶戴正在反射着阳光,看的是清清楚楚,他开口道: “小石头,那家伙是大官吧?” 正在操弄维度仪的胡磊从胸前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营正,蓝色的顶戴,应该是三品大员吧?” “给我瞄准他,干死他!” 张风雷眯着眼睛止不住舔了舔嘴角,大肥肉啊! 胡磊再次量了距离,下令调整了射击诸元,哪知道三发炮弹过去,却始终不能打上城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办法 他摇摇头:“营正,太远了,我们船上是佛郎机,若是红夷大炮,倒是能打过去……” 佛郎机的射程只有一里左右,却是打不到啊! 张风雷摸了摸下巴:“要不多装一点火药试试?” 胡磊被吓了一跳:“营正,可使不得,这玩意会炸膛的,一旦炸了,炮组最少要没了一半啊! 正在此时,炮手已经换上了子炮,他将装好了火药弹丸的子炮,放入木炮末尾的空洞内,然后用木楔定死了膛口,转身就要点燃引线。 “等等!” 张风雷猛然指着子炮与木炮衔接处的缝隙:“是不是就是这些地方漏气,才导致射程不足的?” 胡磊点头:“是啊营正,我之前还去找过火炮坊的吴主事,他说没办法改进,机器伸不进去,只能用人力打磨,接口无法做到严丝合缝呢!” 张风雷大怒:“你个蠢才!有没有玩过楝果枪?” 楝果枪就是一截竹筒,作为腔体。 然后将木筷子的一端砸胚,将楝树的果实切开,塞在竹筒两端,利用气压打出去的一种小玩具。 (八零后、九零后,玩过的举手,蛋蛋后就免了,你们是新时代的人民币玩家娃娃,很少有人玩过这个不掏钱的玩具。) 胡磊愕然。 张风雷大吼道:“拿牛皮来!剪成圆环,给我夹进去,堵死两端接口,然后用木楔顶死,就不会漏气了!” 胡磊脸色大变,急忙脱下身上皮甲,照着子铳的大小,剪出了一个圆环。 兵卒们将牛皮卡在接口处,胡磊亲自操炮,校准了以后,大吼道:“放!” “轰!” 众人死死的盯着炮弹,只见发红的炮弹缓缓变暗,然后轰的一声,砸在了城门楼上,当即将砖瓦砸的粉碎! 射程足足远了十几丈! “好!” 张风雷通过望远镜,清楚的看到纷飞的砖石碎屑,砸死了好几个清军。 “都给我照做!” 当子铳被取下来的时候,众人发现,那牛皮已经被炙热的火药烧毁了。 当即就有几个兵卒,脱下了身上的皮甲,然后裁成适合的圆环,放了进去。 三发过后,却见那城头上的清军猛然大哗起来,望远镜内,清军已经乱做了一团,视野里已经不见了那个宝石顶戴! “哈哈哈!” 张风雷大笑:“诸位兄弟,都加把劲,今天这个法子,必将传遍全军,老子亲自向陛下请功,所得的赏赐,全部请你们去喝酒!” “多谢营正!” 兵卒们大笑起来,当即将船头的佛郎机,纷纷塞入牛皮,堵死了缝隙。 而气密性大大加强的佛郎机,射程远了三分不止,一时之间,打得城头上的清军哭爹喊娘…… …… 襄阳城头。 阿喇纳越手足冰凉,眼看着明军水师一字排开,正在猛轰樊城城头,他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来人呐,快通知王爷,襄阳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 就在明军发起了襄阳之战的时候,王昌意已经亲自来到了光化境内。 光化是一个小城,虽然此地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但是,此地正在襄阳、郧阳之间,纵然有着‘小汉口’的美誉,但是,城池方圆也不过一里大小。 不过,光化城外,西南方靠着城墙的位置,因为濒临汉江,是以倒是形成了一个繁荣的码头。 此地在后世成为了老河口的市区,而老城却是被日本人炸毁,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街道。 当地人依旧称之为老县城,而官方文字却是分做拦马河、三岔路两部分。 至于这拦马河,说的却是与刘秀有关了。 据说当年刘秀起兵,反击王莽的时候,被王莽的新朝军追杀,逃到了此地,却见一条河流拦住了去路。 他悲沧的大吼道:“难道天亡大汉吗?” 说完,他纵身驱赶战马,跳入河中,哪知道河中竟然有一方暗石,让战马踏了过去。 等到王莽军队追到的时候,见到小河拦路,只得作罢,于是这拦马河的名字,就留了下来。 就在老县城的北方,后世洪山嘴镇北方三里处,有一个叫做王家营的村子。 这里出了一个大家族。 这家族在清末很是出名,甚至在江汉河道上航行的都是木船的时候,王家就买了一只蒸汽机船队,不过后来因为日本侵华,王家家主为了保护乡亲,只得做了维持会长。 在出面救下一些被日军抓走的少女的时候,惹怒了鬼子,导致全族被杀…… 而后,这王家营,就没落了。 当然,这是后话。 …… 王家营却是与邓州王家乃是同出一祖,都是王坚之后。 王昌兴做了新明的邓州知州之后,王家营家主为了活命,只得断绝了与邓州王家的联系。 此时,见到这位远方的族兄,竟然不顾安危,亲自来到了距离光化县城不过只有区区十里路的王家营,王昌安愣住了。 “大兄,你怎地来了!” 王昌安左右看了看,急忙让王昌意进了屋。 “小贵子,带几个兄弟,去外面守着,记住了村口但有人朝南方走,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给我拿下!” 虽然明面上断绝了与邓州王家的联系,但是,王昌安却不会坐视这位远方族人被人陷害,他当即吩咐管家道。 “放心吧老弟,我的人就在村口守着!” 王昌意呵呵一笑。 下人送了茶,王昌安将丫鬟们驱赶下去,这才是皱眉道:“老哥,你不该来的!” “襄阳方向派来了三百兵丁,知县丁大如又征召了五百民夫,你上次派人说的事情,我没有万全的法子啊!” 王昌安皱眉不已。 作为族人,他自然知道自家与邓州的关系一旦被知县知道,自己可就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虽然王家是当地大族,但是,王家也不是没有对手的。 丁大如想要对付他,只需要放了风声出来,自然有的是垂涎王家土地的士绅动手! “我家皇帝陛下已经出兵襄阳,我来的时候,已经在白河大败五千鞑子了,老弟,不可迟疑啊!” 第一百八十章 光化 王昌意轻笑道:“拿下了光化,以老弟你家大郎的功名,你说皇帝陛下还不是要将光化交给你啊!” “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有了光化,以老哥我在邓州,你在光化,这一片,咱家的买卖能做不大吗?” 王家营地靠汉江之畔,此地背靠秦岭余脉,面靠汉江,田地稀少,只有那江边上的一条狭长地带。 因为田地不足,使得这一代的人们大都是经商持家。 也正因为这样,使得占据着上好田地的王昌安,才不敢动手的! 树大招风。 他就算是不动手,人家都想寻了他的过错,好侵吞王家的土地,若是动手失败了,那可就真的是鸡犬不留了! “什么!” 王昌安大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 对于族兄的话语,他自然没有怀疑的道理。 在这个时代,宗族的势力,才是他们这种世家豪族能够维持长安的所在。 这一点不管是王昌安还是王昌意,都心知肚明的。 “就在近日早晨,我接到了陛下加急送来的捷报。 兄弟,不是哥哥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啊!” 王昌意还要在劝,王昌安的脸却是板了起来: “这怎么能行!” 王昌意大惊,浑身瞬间弓了起来。 莫不是此子想要对自己动手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唤人的时候,却听到族弟挤眉弄眼道:“我的大哥哥啊,光化一地太小,纵然拿下也不是什么大功劳,我们还不如一并拿下谷城,到了那个时候,这县令才是有谱的啊!” “老哥你想,若是我们只拿下一地,纵然皇帝陛下愿意将此地交给咱们,咱也不能要啊,这不是挟持功劳么,可是若是我们拿下了谷城,到时候,这个赏赐,咱们就可以接下了!” 王昌意长舒了一口气,差点没给自己这个族弟吓死。 “实不相瞒,人手不足!” 王昌意苦笑:“清军多罗平亲王罗可铎已经率领数万大军,到了枣阳以南,按照路程推算,此时当已经进入枣阳境内了!陛下带走了所有的兵卒,我这个知州手中,只有两百兵力配合你!” “若是拿下一地,还有点把握,若是拿下两地,怕是艰难了!” “哈哈哈哈!” 王昌安大笑起来。 直笑的王昌意摸不着头脑,他才继续道:“老哥啊,你怕是不知道皇帝陛下那一招分田地的举动,对于老百姓的新引力有多大吧!” “自从去岁冬日,皇帝陛下宣布没有田地者,皆可以领取田地之后,我后面这山里躲藏的百姓,就已经疯了一样,偷偷越过纪洪哨卡,逃入邓州境内了!” “若不是咱家素来田租低,租户还活的下去,怕是就连他们也要跑了!” 王昌意在眨眨眼。 他怎么说这一阵子治下多了很多操持光化口音的百姓,而问起来那些人却是只说是郧阳逃入的了! 莫看郧阳、光化、邓州三地紧密相连,三地的口音却大不相同,甚至就连外地人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那老弟你的意思是?” 王昌意询问道。 “很简单,只需要咱们拿下光化,然后放出风声,就说陛下也要对咱这一片的百姓,如此相待,唯一需要的就是他们拿下了谷城!” 王昌安轻笑起来:“老哥啊,如果我说谷城不费一兵一枪便可得,你信吗?” 王昌意一楞。 谷城地处汉水西岸,因为有着天险汉水的间隔,使得清军并不曾在此地布置了兵马。 若是他们动作迅速,还真的能够拿下谷城呢! …… 王家营虽然不大,但是也有数百壮丁,当听到了家主说要拿下光化,投靠大明皇帝之后,庄丁们都嗷嗷叫了起来。 此地因为耕地稀少,是以素来民风彪悍,那丹阳精兵,可就是这一代的人们。 楚国时期,此地为楚国初都所在,正是依仗着彪悍的民风,使得楚国不停开疆拓土,乃至于成为了力扛天下,一国打遍天下的强悍之地。 而失去了此地之后,楚国就越来越没落,最后被秦国一统了。 这一代地处中原的边缘,有着无尽的典故出自此处,比如先秦时代的伍子胥故乡、张仪诈楚,楚子盗牛…… 王昌安让壮丁带上孝布,抬着棺材,更是找了唢呐班子,吹吹打打的去了光华城。 襄阳的变故,早已传到了此地,知县丁大如下令紧闭四门,不许百姓出入。 当看到一群头戴白布,打着‘沦故衫’的送孝队伍出现在城北门的时候,匆匆召集起来的民夫顿时迟疑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巡检柳三元询问道。 光化这里只有一个汛防驻扎,不过是只有十几号兵丁,而前来援助的也不过是一个佐领,带了三百绿营而已。 因为人手不足,北门这个相对安全的城门,就交给了当地的巡检。 “大老爷,我家老爷病故了,恳请老爷您打开城门,让我家老爷的灵柩停在祠堂里吧!” 王家的管家王贵开口嚷嚷道。 光化城小,又在襄阳一百五十里之内,是以就连护城河都没有,此时,这百十号送葬队伍一堵,顿时拥挤在了城门之下。 “你是哪家的?” 柳三元到底是本地人。 百姓们素知死者为大,再说了这送葬的队伍如此大,自然不是普通人家。 况且能在城内置办了祠堂的,更不是普通人家了。 是以,柳三元倒也很是和气。 作为地方巡检,他若是恶了这些士绅老爷,来年平摊粮食补助汛防的时候,人家就会卡了他的脖子的。 “大老爷,我是王家营的!” 王贵走上前去,笑眯眯的看着柳三元,微微指了指自己的袖袋,示意自己有银钱贿赂。 “等着吧,还有,只允许进来二十个人,抬棺放在祠堂,留下孝子就可以了,其他人可不能留在城下!” 柳三元一边说,一边朝着城门走去。 王家营的大老爷不在了啊! 这可是一个大事。 他刚刚让兵卒们打开城门,却见王贵已经迎了上来:“大老爷,你人真好!” 眼看着那厮伸手就要从袖袋里拿出银子,柳三元不由得大喜过望。 还是封城了好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要丁大如的狗命 封城了,才有油水! 若不然,以他这个小小的巡检,人家这种大老爷,才不会给了他面子呢! 更别说是银钱了! “别动!” 柳三元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消失,就觉得一个利刃顶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刘巡检,你是本地人,我们不伤害你,只要你肯配合!” 王贵阴仄仄的开口道。 “好汉,好说,好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柳三元快要被吓尿了。 他可是城东柳树胡同的人啊! 甚至家业就在码头那边呢! 他若是敢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人家这些亡命徒,摸上门去,干掉了自己,这可去那里说理呢? 柳三元的被制,惊呆了一众巡防营的军卒,甚至就连民夫也惊呆了。 他们正要拿出兵刃,解决了乱民,王昌安已经一把取下了脑袋上的孝布,露出自己的面容: “怎么,想跟我王家作对?” 伴随着王贵的动作,一众冲入城门洞的壮丁,纷纷抽出了藏起来的兵刃。 “不敢,不敢!” 哗啦啦跪倒了一地的百姓、汛防营兵卒。 开什么玩笑! 这是神仙打架,他们这种小喽喽掺和进去,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刘三元更是道:“王老爷既然要夺城,早前招呼一声,小的自然双手献上光化,何必行了这冒险之事呢!” 他是本地人,自然知道王家的能量有多大,再说了,人家南阳那边现在可是如火如荼,若是献上了光化,他也能升一升不是! 至于清廷的反攻…… 北地男儿什么时候怕过? 当年张献忠、李自成将这里打得那么惨,他们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人多地少的南阳平原,民风素来彪悍。 要知道就在后世,很多厂子一听到是这一代的口音,都直接不要呢! 太难管教了,动不动就是群殴…… 关键是当地人心还齐,招惹了一个,能给你拉来几百个闹腾! …… 王昌安呵呵一笑:“既然刘巡检愿意襄助,且随某一并吧,等到此间事毕,某自有好处奉上!” 而一众民夫却是傻了眼,巡检也要跟着王家一起造反了? 他们眼珠一转,纷纷开口表示要追随王昌安。 光化城虽然建在平原上,但是,境内却是半山半岗两分平,况且,光化一代的百姓多以汉江为生,不是下河捕鱼,就是操持商船,风里浪里走多了,生命自然就看贱了。 王昌安不在言语,直接一挥手,让人放了这些民夫,大踏步的朝着县衙杀去。 刘三元也不含糊,直接带着自己的巡检司汛兵,跟随前行。 光化城很小。 纵横不过一里地,半柱香的时间,众人就到了县衙门口。 守卫在县衙门前的衙役脸色大变,急忙呵斥道:“你等要做什么!” “做什么?要丁大如的狗命!” 刘三元大吼一声,一刀子上去,将壮班班主捅了一个窟窿。 李由只觉得肚子一疼,低头一看,却见一把沾染着血液的长刀,已经抽了出来。 “呃……你,你……” 李由死不瞑目…… “杀……杀人啦!” 衙役们大惊,转身就要拿出风火棍招呼过来,却见到数百人涌了上来。 “我滴妈呀!” 衙役们哄堂大散,就连官府也不管了。 丁大如刚刚巡视城头回来,还来不及吃了午饭,就听到衙门口有喧哗声传来:“都成何体统,幕友,给我代为呵斥一二!” 丁大如刚刚让自己的幕僚上前呵斥,哪知道,就有两三个尸体仰面倒在了后院门口。 前朝后院的衙门建筑,使得王昌安杀了进来毫不费吹灰之力。 “丁大如,某决意光复光化,恢复汉家江山,你从也不从!” 王昌安手持宝剑,带着百十号壮丁涌了过来。 “王昌安,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丁大如大惊。 他埋头苦读十数年,好不容易才考中了举人,这光化县令的位置都还没有坐热,谁知道就遇到了南阳造反。 光化正在南阳以西一百五十里,他提心吊胆,夜夜无眠,好不容易等到平亲王派遣军卒帮着守城,本以为能够安稳一阵,谁知道王家竟然如此面孔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给我杀!” 王昌安手一挥,也不回答丁大如的话语,当即让儿郎们冲了进来。 “王昌安,你会被夷九族的!” 丁大如怒喝一声,就要从后门逃跑。 朝廷大兵就在东门城墙上,只要是去了哪里,他就安全了。 谁曾想,他身上的僵尸袍,竟然限制了他的发挥,不过刚刚跑到了后门门口,就被赶上来的壮丁捅了一个通明窟窿…… 王昌安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县衙,而顺着城墙朝东边推进的王昌意,也已经与清军交手了。 他带着的只是王家自己的家丁,虽然说从府库里拿出了一部分军中淘汰的火枪,但是,与清军手中的武器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是以,虽然刚刚交手的时候,清军慌乱了一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军反倒是稳住了阵脚。 “给我杀!杀死这群狗娘养的叛徒!” 佐领阿巴哈怒吼连连。 王昌意也不示弱,当即大吼道:“我大明军队已经拿下了光化,唯有此处残存之敌还没有肃清,老少爷们,大明回来了!” 他一吼,一众兵卒们也跟着大叫起来。 什么? 大明杀过来了? 帮着阿巴哈作战的民夫彼此面面相觑,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就停滞下来。 “给我杀!你敢朝后退,我砍了你的脑袋!” 阿巴哈脸色大变,一刀劈翻一个后退的民夫,鲜血浇了他一身。 “草泥马!” 阿巴哈话音未落,就看到一根一丈长的扁担抡了过来。 “嘭!” 扁担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头盔上,耳朵顿时嗡嗡叫了起来。 却见那民夫再次举起了扁担:“河口里老少爷们,狗日的杀了张麻子,反他娘的!” 光化人素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些被强制招上城头守城的百姓,三分之一都是河边码头周围居住的百姓们。 第一百八十二章 咱们也不愁吃喝了 在码头上讨生活的百姓,彼此大都认识,是以见到这清将竟然杀了张麻子,当即所有人手中的武器,都朝着清军砍了过去。 “沃日你嘛啊,竟然敢杀老子兄弟,狗日的给我去死!” 颇具特色的光化口音,响彻城头…… …… 拿下了府衙,匆匆赶来的王昌安,看着满地尸体,看着整兴高采烈扒清军衣甲的民夫,眼睛都直了: “大、大兄,这是发生了啥事了?” 王昌意苦笑一声——他该怎么说? 就因为清军砍了一个后退的民夫,而酿成的血案吗? 三百清军,一个都没跑掉啊! 河工的凶悍,再次刷新了王昌意的认知…… …… “诸位老少爷们,我是邓州知州王昌意,大家可以叫我常达先生。”王昌意开口道。 “王知州老爷好!” 一众百姓分穿鞑子衣甲,将自己扮作了不伦不类清军的民夫,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都起来,都起来,咱大明回来了,今后只要不是犯了命案,强制罪的罪犯,今后见官都不需要再下跪了!”王昌意急忙开口道。 陛下已经废除了跪礼,他可不能犯错啊! “多谢大老爷,多谢皇帝陛下!” 百姓们乱七八糟的拜了拜,这才起身,只是腰肢却依旧是弯着的。 看着模样乖巧的民夫们,王昌意只觉得这不是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刚才那群凶悍的民夫呢? 王昌意一手扶额,已经无力吐槽了。 “王老爷,我们拿下了光化,是不是就能像河南那边一样,分田地,去做工了?” 有人满脸媚笑的开口道。 “做工?” 王昌意愣住了。 感情这些人帮着他拿下光化,就是为了去做工啊? 他是世家子出身,虽然说并没有像别人那样五谷不分,但是,这些人造反只是为了做工——他的确是不能理解的。 “是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听说大皇帝陛下办了很多厂子,妇女们能去成衣坊里做女工,能去纺纱厂里接线头,男人们能去矿上挖矿石,能去铁匠铺里干活,听说还有榨油厂哩!” “对的,对的,听说你们那边干一天活,都能买回来够全家吃半个月的粮食,是真的吗?” 众人纷纷询问起来。 王昌意的心猛然一震。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陛下坚持给工人开出了算得上是高价的工钱,甚至一度让众人不解。 此时看到这刚刚还凶悍的百姓,化作一个个温顺的绵羊—— 王昌意觉得自己终于理解了一句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都能,都能!” 王昌意觉得自己早上吃饭似乎卡了桑子,语音都有些失真: “陛下说了,会在光化这边开设更大的作坊,到时候大家都能去做工……” “好咧!咱们也不愁吃喝了!”民夫们大笑起来。 “是啊,是啊,倒时候,我让我女人、老娘去成衣坊干活,我就去干力气活,要不了几年,咱家也能住上砖房子!” “那是,听说人家那边干半年,都能盖了三间青砖大瓦房呢!” …… “万岁!” 不知道是哪一个民夫带头嚷了一嗓子,噪杂的呼喊声逐渐变得统一起来: “万岁!” “万岁!” …… 原来他们的要求如此简单! 王昌意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变得模糊了…… 他仿佛明白了——为什么陛下宁可得罪了一部分支持他的世家,都要索要八成的土地了。 原来,这个天下那些往日里不起眼,像是一个仓鼠一样,在田地里爬模滚打,整天脏兮兮的百姓,所求的不说是一日三餐,头有片瓦遮身…… 王昌意却是不知道,就在百十年之后,生活不下去的襄阳百姓,爆发了声势浩大的白莲起义。 其后,荆襄、四川、南阳等地活不下去的百姓,踊跃加入,一举让正是吹到了高氵朝的吃糠拉稀,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就是那一场因为活不下去,而造反的白莲教起义军,在历时九年多的战斗中,占据或攻破州县达二百零四个。 抗击了清政府从十六个省征调来的大批军队,歼灭了大量清军,击毙副将以下将弁四百余名,提镇等一﹑二品大员二十余名,清政府耗费军费二亿两,相当于四年的财政收入。 就是那一次,一个叫做王聪儿的寡妇,值得让所有的汉苗人民铭记…… …… 王昌安抿抿嘴唇,总觉得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被这狂热的百姓撕得粉碎。 王昌意却是一挥手,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 他嘶哑着嗓子:“我是邓州知州,更是王氏族长,我做主,光化王氏拿出八成土地,上缴陛下,用来分给无地的百姓。” “大兄!”王昌安大急,却被王昌意制止。 只听他继续道:“今天一战,诸位都有功劳,我会让人登记诸位的姓名住址,等到襄阳之战落定,必为大家优先分配!” “王老爷,此话当真?” 有人止不住跪了下来。 “都起来,都起来,我虽然是当官的,但是,陛下要求严苛,诸位乡亲可不能害我啊!” 王昌意笑着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众人只觉得这位青天大老爷,与县衙里之前的老爷都不一样。 见到这位知州老爷如此平易近人,众人这才放松了不少。 “自然是真的,诸位想必也听说了,陛下收归境内大族的土地,归属权却是归国家所有,只不过这土地,会划分给百姓耕种!” “陛下说了,咱们现在田地少,一人只有两亩地,当然只要是生下来的人娃子就算数! 等到咱们打下来的地盘多了,那就一人十亩,一人二十亩!” 王昌意撸起袖子,情绪激昂的开口道:“到时候,大家都能吃上白面馒头,顿顿吃了干饭!” “那种的过来吗?” 有人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自然是能够的!” 王昌意大笑:“你们还不知道吧,陛下从草原上弄回来了一万多匹耕牛,只消三五年,这些牛生了崽,那时候,咱们不说一家一头牛,最起码两三家是能伙了一头牛的!” 第一百八十三张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牲口,历来都是宝贵的资产,莫说是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在八十年代末期,谁家里有了牛,都还好说媳妇呢! “那感情好,到时候家里的半大小子,就给我放牛去!” 有人嘻嘻哈哈的开口道。 王昌安手指西方:“老少爷们,皇帝他老人家正在攻略襄阳,现在北方就剩下了谷城一地,你们说该怎么办?” “打下它,送给皇帝陛下,作为我们光化人的贺礼!” 王贵躲在人群里,嗷呜了一嗓子。 城头的百姓们,瞬间就激情了:“打下谷城!” “打下谷城!” “我家有船,走我带你们过河!” 光化与谷城夹河对立,虽然过河还有几十里道路,但是,这难不倒朴实地老百姓。 当即,就有百姓扛着武器,下了城头。 王昌意大喜,急忙让自己的手下跟随而去。 汉江河在光化这一段,宽达一里多,虽然水流平缓,但是,却也甚是难以渡过。 而有了船工的帮助,一船船的百姓,依次渡过了汉水,朝着谷城而去。 …… 光化的变故,还没有传到了朱慈炯这里。 他却是带着一万兵丁,绕过襄阳,朝着枣阳而去。 枣阳乃是襄阳治下的一个县城。 此地本是东汉刘秀兴起之乡,在二战时候,同盟国战死的最高将领张自忠,就是在枣阳大战中牺牲的。 枣阳多山,地处太行山与大洪山之间,形成了一个狭窄的通道,是为——枣随走廊。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从荆州北上,有两条道路,其一就是走汉江之畔的狭窄平原,其二就是走枣随走廊。 就在明军朝着枣阳开拨的时候,清军平亲王罗可铎的右部大军,一样接近了枣阳范围,甚至先锋已经踏上了枣阳境内。 探子早已探明,清军分做两部分,一部分走枣随走廊,另一部分却是走汉江之畔。 杨起隆作为全军的先锋,与孙振仍一并,带着三千骑兵,先一步赶往枣阳。 朱慈炯给他们的命令只有一个——阻止清军进入枣阳城内。 枣阳城南有一片山包,正好处在官道的左侧。 孙振仍让杨起隆防守城外,自己却是准备拿下枣阳县城。 正好卡在枣随走廊末端的枣阳,只要是被拿下了,那么就能挡住了清军右部前进的道路。 如此一来,清军要么强攻枣阳城头,要么就只能打道回府,从汉江两岸赶往襄阳。 不管是哪一种办法,都能将清军变作前后两个部分,如此一来,也就给了朱慈炯吞下清军的契机。 若是扼守了这里,居高临下之下,就能堵死了清军北上的道路。 杨起隆两人昼夜而行,在夜半时分,抵达了这一个叫做金鸡岭的小山头。 “兄弟们都赶紧开挖战壕,布置阵地!” 杨起隆顾不上让士卒休息,当即下令道。 明军士卒当即纷纷拿着铁锨,开始在山顶上开挖起来。 这一片山峰,大都是泥土山,开挖战壕倒是不算太难。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过是两个时辰,战壕便修建完毕了。 而与此同时,孙振仍也已经抵达了枣阳城下。 他连夜让人打造攻城器械,准备强攻枣阳城头。 不过虽然他打定了主意强攻,却也没有打算白白损耗士兵的生命。 他让人在城外两百丈的地方,搭建了一些木头高台,然后让军卒爬了上去。 因为夜色很暗,清军摸不清明军的虚实,不敢贸然开门,而明军并没有发起了攻击,清军准备等到天亮。 …… “张大,搜集的怎么样了?” 朱慈炯看着远方星点灯火,开口询问道。 “陛下,末将已经找到了三千个大水缸。” 朱慈炯点头,低声吩咐了一遍。 张大急忙去了。 探子们已经传来了消息,清军在一百多艘战船的掩护下,正顺着江左而来。 朱慈炯自然知道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就是敌人的水师战船。 而汉江在此处因为大洪山的存在,使得河道忽然变窄,正是适合那种办法…… …… 一艘巨大的沙船上,平亲王的大纛迎风招展。 纵然夜色已深,清军却依旧在赶路。 襄阳那边传来了告急消息,说是明军已经攻下了襄州,正在攻打樊城。 罗可铎不敢怠慢,急忙下令水师装载了士兵,然后留下剩余的两万士兵沿着道路继续前行,自己却是带着一万三千士卒,乘坐水师战舰北上。 明军没有战船,和顺来传来的消息里也说了,纵然水师叛变,但是,明军也不过是召集了一些小船而已。 况且此时叛变的水师正在攻打樊城,他沿着水道北上,却是不用担心遭到了敌人的埋伏! “主子爷,很多健儿都晕船,现在正在船舱里吐呢!” 包衣佐伊喇汇报道。 八旗大军除了渡江的时候,就没有坐过船,甚至很多人还是旱鸭子。 猛然坐船行走了这么远,很多士兵都撑不住了。 罗可铎轻笑:“无妨,叛军没有水师,我们到了襄阳城外,提前上岸休息一下就好!” 当年他第一次坐船的时候,也是这么晕船,后来多坐了几次,慢慢的就好了。 虽然现在胃里依旧有点翻腾,但是却并不会太难受了。 “主子爷,就怕我们在城外与叛军遭遇啊!”佐伊喇还是有些担心。 他自然知道,晕船之后要难受半天时间,若是没有缓过来之前,遇上了叛军,那可就惨了。 “还有多远?” 罗可铎拧紧了眉头。 太皇太后已经许诺,这一次只要剿灭了叛乱,就会让他做了执政王,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好事啊! “启禀主子爷,按照时间推算,我们还剩下一百里道路,就进入襄阳境内了!” “加快速度!” 罗可铎皱眉:“告知下面的水手,只要能够抵达襄阳城下,本王人人有赏!” …… 清军战船的速度蓦然变快了三分。 “报!” 探子疾驰而来:“启禀陛下,清军水师已经到了十里之外!” 朱慈炯眼睛一亮,开口道:“张大,开始行动!” “遵旨!” 张大当即带着自己的手下,跑去了江边。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水雷的威力 他们虽然没有带来多少船只,但是,却也搜集了几十艘小船。 汉江乃是内河,风浪不大,两岸的百姓,一年四季都会在江中捕鱼的。 岸边摆放着几千个大水缸,每一个上面都用木板做了盖子,木板上面是一个米字型的,比水缸稍长一点的木条。 木条的中间,有一根麻绳固定,一端连接到了水缸里。 “快,将这些东西装船!” 张大急忙指挥手下,将大水缸抬到了船上。 “都小心点,可不要磕着了碰着了!” 他自然明白这玩意的威力有多大。 一水缸的火药,莫说是这一艘小船了,一旦爆炸了,就连大沙船都承受不起! 几十斤火药的威力,足以将一艘小型沙船撕成了碎片! “绳索呢!横江绳索拉好了吗?” 张大急的满头大汗。 “早已拉好了将军!” 有士兵指着绑在河岸一颗大树上的胳膊粗炮绳。 这东西,乃是用数根麻绳混合而成。 “好,每艘船上放十个水缸,装好了一个,就顺着绳索,划到江心去! 记住了,都小心点,等听到炮声,你们就放水缸!“ 张大仔细交代道。 这些兵卒,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爆破兵。 用红磷混合碎玻璃,简单制造拉燃的火绳的方法,实际上并不复杂。 虽然说这玩意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点燃,但是架不住兑换比实在太高! 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水雷,只不过因为糟糕的布置手段,使得这玩意并没有大举使用起来。 对于漂雷,朱慈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简单的改进一下,还是可以的。 …… 一艘接着一艘小船,顺着横江绳索,划向了自己的位置。 每一艘小船上,都没有点燃火把,坐在火药桶上,没有人敢开这个玩笑。 少倾,见到所有的船只都下了河之后,张大急忙回去复命。 “陛下,都布置妥当了!” 朱慈炯点点头,还是火药太少了,若不然的话,他就直接丢上几万颗…… 到时候,莫说鞑子只有这一点船只了,就算再多十倍,也不够看! “传令全军,熄灭火把!” …… 罗可铎屹立船头,江岸两边一片寂静,唯有偶尔路过了码头的时候,才能在岸边,看到一盏盏豆火。 这是为了提醒想连夜过江的路人,有人在码头上…… 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甚至船速仿佛也下降了。 罗可铎皱眉:“告诉水手,让他们加把劲,只要能够在明日一早赶到襄阳,本王一人赏赐一两银子!” 他话音未落,忽然见到江边猛然出现了一颗飞火,朝着江中扑来。 “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嘭”的一声。 “不好,是火炮!” 佐伊喇大惊,急忙拉着罗可铎就要进了船舱。 “慌什么!” 罗可铎一把甩开:“你看看,就这一声而已!”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他嗤笑一声:“叛军没有水师,这必然是叛军前部见到了我们的舟船,是以妄想可以击毁我们!” 佐伊喇眨眨眼,果然,那一声响声过后,岸边再次恢复了寂静。 “王爷高见!” 佐伊喇跪在船板上,砰砰的磕起了响头:“若不是王爷镇定自若,奴才怕是都要吓尿了呢!” “哈哈,你小子就是嘴甜!” 罗可铎大笑一声,他手指炮声传来的地方,开口道:“派遣一个小船返回,告诉后方大军,跑贼绕过了襄阳,想要在这里伏击我们,让他们都小心点!” 佐伊喇接了令,正待离去。忽然听到左侧一个站船上传来了喧哗声: “快看,那是什么玩意?” 有人朝江里丢了一根火把,打着旋落下的火把,将漆黑的江面照的清清楚楚,只见江水中间,有一个漂漂浮浮的东西,正在顺流而下。 佐伊喇手指那个宛若水缸一样的东西,疑惑道:“主子爷,那是什么玩意?” “应该是上游丢的废物垃圾吧?” 罗可铎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他又不是水师将领。 两人正在说着,却是见到左侧也有一个这玩意飘了下来。 “该不会是尸体吧?” 佐伊喇惊呼道。 叛军已经拿下了襄州,若是他们将尸体丢在江中,倒也很可能漂浮到了这里。 “不是!” 罗可铎摇头,他正要解释浮尸不是这个样子的,哪知道忽然之间,就见到后方的一艘大船,“轰”的一声,猛然之间四分五裂开来。 强劲的气浪,剧烈的火光,甚至让人耳鸣目眩。 “发生了什么事?” 罗可铎大惊。 他急忙让人停船,想要救援那些落水的士兵,哪知道就在这时,前方再次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 一道照亮了整个黑夜的火光亮起,长达十余仗的大船,猛然之间就被扯碎了船首,高达一丈的船只,骤然之间变成了一堆碎片…… “是火药爆了!” “都检查火药,远离火源!” 罗可铎急忙大吼起来。 见到两艘船只都步了解体的后尘,罗可铎大惊失色,瞬间明白——这该是“船上火药”被点燃了。 “该死,让邓洪昌给我过来!他是怎么管理的水师!” 罗可铎大怒。 佐伊喇已经被吓傻了,听到罗可铎的话语,他急忙就要去传唤,哪知道就在此时,却见一个水面上的奇怪废物垃圾,撞在了左边那艘沙船上。 “轰!” 佐伊喇清清楚楚的看到,就是那个不起眼的小玩意,竟然猛然发出了宛若白日一般的光亮,甚至刺的人眼睛都流泪了。 顷刻之间,这一艘仅次于脚下旗舰的沙船,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丈方圆的一个大口子。 “吱吱呀呀!” 他脑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高大的沙船,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片。 “是,是,是……” 佐伊喇手指江面,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混蛋,是什么!” 罗可铎大怒! “是,是……” 佐伊喇难以置信的看着江面,四散的碎木板,有很多都在熊熊燃烧,照亮了漆黑的江面。 而宽阔的汉江上,到处都是那种奇怪的垃圾。 “王,王爷,是,是那,那……”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收拾长枪痛打落水狗 那些破破烂烂的玩意,竟然那么厉害? 佐伊喇惊讶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哆哆嗦嗦的指着江中的水缸,浑身颤抖不已。 “啪!” 罗可铎一巴掌将佐伊喇抽翻在地:“废物,究竟是什么!” 就在佐伊喇倒下的一瞬间,罗可铎张大了嘴巴。 在漫天大火中,他亲眼看到一个水缸撞上了一艘蜈蚣船,那蜈蚣船船头猛然被掀起,然后在剧烈的火光下,被吞噬了一切…… 蜈蚣船又叫快蟹船,船两侧有成排的桨橹,外形活似蜈蚣和螃蟹,船体通常漆成红黑两色。 元明时期叫“蜈蚣船”,清代中期之后改称“快蟹”,多出没于珠江口外贸的黄金水道,抢掠过往船只财物。 蜈蚣船在使用时无风举桨,起风扬帆,必要时桨帆并用。 大型“快蟹”每侧船桨有20多具,每具配两名壮汉,在水上行走如飞,利用奇快船速追赶“猎物”及逃避追缉。 这种船只,是“走舸”的升级版,乃是速度快、转弯灵活的冲锋型战船。 因此,水师之中大都配备了一定比例的蜈蚣船。 别看蜈蚣船灵活,体量可不小,只是稍微显得狭长罢了。 待到刺目的白光散去之后,哪里还有蜈蚣船的踪影? 甚至,就连船上的数十个士兵,几十个水手,也不见了踪影。 “这……” 罗可铎惊呆了! 这是什么玩意? 怎么这么厉害! 爆炸在继续,江面变得波涛汹涌起来,甚至偶尔还有两只水缸相撞,爆发出了惊天的巨响,将周围的江水,生生压低了数尺…… …… 张大张大了嘴巴,他难以置信的指着燃烧的江面: “陛下,这,这,这怎么这么厉害?” 朱慈炯轻笑一声。 科技自然是战胜愚昧的第一手段。 正如那句话——当马克沁被发明出来之后,草原人都变得善歌善舞起来。 虽然这一次使用的漂雷,并没有什么科技手段,甚至,还粗糙的可怜。 在明朝中期,水雷就已经开始使用了,甚至还有定时水雷和碰撞水雷的出现,据说还有沉入水中的锚雷。 他这一次也就只是改进了一下引线罢了,将原本不靠谱的触发方式,变成了拉燃。 但是,看来效果很不错! 朱慈炯看着只剩下一小半船只,正在仓皇靠岸的清军,伸手拍了拍张大的肩膀: “你记住了,玩体力的,永远玩不过玩脑袋的!” 张大懵懂的点头…… “赵驴蛋!” 朱慈炯低喝一声。 赵驴蛋急忙咚咚咚的跑了过来:“陛下,俺在!” 朱慈炯指着江面上正浮浮沉沉的清军士卒:“带上悍声营,给我收拢俘虏,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是陛下!” 赵驴蛋像模像样的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大吼起来: “兔崽子们,现在就是你们表现的时候了,陛下准许你们戴罪立功,此战只要是有缴获者,前罪一笔勾销!” 先后数番大战,投降清军士卒编制的营伍,顿时嗷嗷叫了起来。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赵驴蛋一挥手,带着数千个光溜溜脑袋的士兵,冲向了岸边。 悍声营年后才刚刚成军,所部士卒都是从各个战场上俘虏的清军降兵。 张大看着赵驴蛋带人冲上前线,轻笑道:“陛下,此人倒是有几分郝摇旗当年的风范。” “脑子还是直了点。”朱慈炯摇摇头。 叶县大战之后,他就将赵驴蛋一脚踢到了新兵营去训练,甚至就连这些前清军,也一并塞了进去。 俘虏的火炮手、精于射击的火枪手,甚至就连会手艺的士卒,都给挑选了出来,分派到了各部。 这些人都是经过数轮挑选之后的兵卒,全都是没有一技之长者。 本来他是打算将这些人用来屯田的,只不过,郧阳那边的流民大举进入南阳,填补了南阳人口不足的空缺,使得屯田已经没了必要。 如此一来,他只好废物利用,成立了悍声营。 实则,这些人也就是古之‘先登’罢了。 …… 朱慈炯将孔四贞赐给赵驴蛋为妻之后,这家伙很是闹了一些笑话。 脑袋不灵光的赵驴蛋也不会哄人,那孔四贞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自然不肯让此人近身。 当初叶县战胜之后,这家伙为了结束处男生涯,与孔四贞从闺房里打到了校场上,硬生生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孔四贞,拽着两只腿拖入了房内…… 哭泣声和惨叫声,整整响了一下午,终于变成了婉转承鸣…… 孔四贞不知道是被打服了,还是得了被虐综合征,从此以后,除了见到朱慈炯还是没有好脸色之外,竟然洗衣做饭,收拾家务,什么都干了。 而赵驴蛋去新兵营训练的时候,孔四贞竟然坐在门口,天天盼着这厮回来。 …… 赵驴蛋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去,朱慈炯却是命令大军朝着清军残余船队靠岸的地方赶去。 三千漂雷,已经解决了九成清军战船,剩下的这些士卒,早已丧失了胆魄…… 明军迅雷枪手,远远的就一排子弹打了过去,将刚刚跳下船头的清军打倒了一片。 “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了,明军兄弟别打了……” 被炸的胆战心惊的清军士卒,浑然忘记了船头还有红衣大炮和弗朗机,竟然纷纷丢下了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请降! …… “给我死!” 赵驴蛋一枪将一个刚刚游到了岸边的清军,戳成了糖葫芦,他手一抖,将长枪拔出,也不管那厮的哀嚎,一把跳进水里,又将另一个清军刺倒。 “军爷饶命,我投降,我投降!” 另外一个还在深水区的清军,吓得赶紧举手投降,却不想当即咕咕嘟嘟灌了好几口血水,手忙脚乱的在刨腾着。 “你奶奶的,真没劲!” 赵驴蛋龇牙咧嘴的喝骂一声,却是怒视另一个即将靠岸的清军:“兀那贼子,你呢!” 那清军正抱着一个木板,噗噗嗵嗵的靠近了岸边,猛然就见到一个如塔的汉子,问他投不投降。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不会水,小弟投降!”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金鸡岭之战 “啐!” 赵驴蛋脸色一扳,看着岸边蹲了一长串的清军,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 “狗日的,真不经打!” 岸边的清军不由得变了脸色,初春的江水,虽然温暖,但是出了水,被冷风一吹,当真是冷的想哭。 娘咧,啥家伙什都丢在了江中,让他们拿什么打哟! 再说了,王爷都不知道被炸到了哪里去,水师提督的坐舰可是第三个就给炸飞的。 领头人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他们还打个屁哟! 也幸好他们都是水师军卒,身上穿的只是棉甲,这才能撑到了岸边。 君不见,那些八旗大爷们,本身就不会水,身上又穿着几十斤的镶铁棉甲,骤然沉了水,那里有时间脱去了浑身的铠甲哟! 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能够找到木板、木头的,大都沉入了江底…… 最深处超过十来丈的汉江河,大部分河道都超过三丈深,又有几个人能够背负着几十斤重的铠甲,游到了岸边呢? …… 天色渐渐地亮了。 杨起隆被兵卒晃醒了:“旅正,鞑子快来了!” 杨起隆使劲揉揉通红的眼睛,扣掉了眼角的眼屎,脑袋这才清醒过来。 “敌人到了哪里?” 探子开口道:“旅正,敌人前锋已经到了七里之外,约莫有上千人。” “再探!” 杨起隆挥手让探子下去,这才对着自己的亲兵道:“命令各部,检查武器,装填弹药,准备战斗!” 刚刚休息了一个时辰的明军,纷纷被唤醒。 兵卒们检查了一遍枪械,将三棱刺上了木把,然后解开火药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用牙撕开三角形火药包的尖头,将火药倒在了枪管里。 拆下卡在火枪上的通条,将火药压实,然后又取出一枚长条子弹,推入了枪膛里。 有人检查了一遍早已砍断的大树,然后趴在了一边等待着。 金鸡岭下的官道,宽度不过只有五六仗,虽然两边的少坡不高,但是灌木丛却不少。 少倾,十余骑兵纵马而过,朝着枣阳疾驰。 “旅正,要不要干掉他们?” 张磊开口询问道。 “不急,这不过是探路的探子罢了,放过他们,我们的目标是清军后面的大队!” 张磊愤恨的放下早已瞄准的火枪,亲眼看着清兵疾驰而去。 一炷香之后,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都注意了,清军前锋来了!” 杨起隆眯着眼,亲自拿起了面前的迅雷枪。 烟尘从南方升起,就像是一条黄龙一般,正在迅速北上。 不过须臾之间,排头的清军,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杨起隆手指轻轻的搭在扳机上,将为首一个白甲巴牙喇套入了准星。 …… 钮祜禄塞尔乃是镶蓝旗的参将,平亲王罗可铎坐镇荆襄,他这个镶蓝旗的参将,就被拨了过来。 实际上现在八旗上下都知道,朝廷有意消除八旗旗主对于兵卒的掌控权,是以,各地方驻守八旗,不在像之前那样,全部都是由一个旗出身的兵卒、将领担任。 为此,下五旗旗旗主都心存不满,但是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朝廷可是下了狠心,只要是不服从的将领,都给打发了闲散差事,赶到一边养老去了。 当然,上层的较量与钮祜禄塞尔无关。 别看他是一个参领,甚至能够面叱地方巡抚这种一省最高文官的所在,但是,在满人内部,像他这样的参领,也就是一个稍微如的眼的蚂蚁罢了。 …… 钮祜禄塞尔张开嘴,缓缓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早晨日出之前,实在是太冷了,冻得他鼻子都红了,稍微呼吸一下,又疼又痒的,直让人恨不得流泪。 平亲王给他的任务是尽快赶往枣阳,防备叛军从桐柏迂回。 他只得舍弃了往日乘坐的轿子,纵马疾驰而来。 “将军,前方就是金鸡岭,地势虽然不高,但是却卡在官道两侧,我们是不是稍微搜查一下?” 鄂州绿营参将赵遂礼开口道。 “哼,赵参将若是骑不得马了只管明说就是!” 钮祜禄塞尔脸色一扳,当即呵斥道:“此地我的儿郎刚刚通过,哪里会有叛匪盘踞?” 赵遂礼好心提醒,却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他只得拱拱手,认了错,然后退到了一边。 钮祜禄塞尔见到赵遂礼不做声了,当即恶狠狠的抽了战马一鞭子:“驾!” 枣阳就在前方不远处,平亲王给他的任务就是守死了枣阳,为后续大军掩护通道,防备叛匪迂回夺城。 对于他来说,早一天赶到枣阳,就能落了一个更好的映象! 况且——他去了枣阳,地方上焉能没有了孝敬? 要知道这里可是鱼米之乡啊! 就算不刮地皮,也能得到了上万两白银! 这难道不香吗? …… 杨起隆眼见清军已经走进了山道之内,前部甚至已经快要走出了山谷了! “嘭!” 杨起隆一枪撂倒一个清军,大吼道:“给我打!” 伴随着枪声,负责放倒树木,堵塞官道的士卒,当即一道砍在牵引绳上。 “咔嚓!” 早已被砍得只剩下一点点在支撑,若不是四面都有牵引绳,早就轰然倒下的大树,失去了一面的牵引绳之后,轰轰隆隆的倒在了官道上。 繁茂的树枝,披满了刺人的松针,当即将官道堵得严严实实! “敌袭!” 钮祜禄塞尔还不待下令冲过去,就见到前面倒下了五六颗大树,堵死了官道,甚至还将两三个士兵砸落在地。 沉重的大树,甚至就连战马都给砸成了肉泥,下面的士卒,显然活不成了! 他怒吼一声,猛然勒紧了缰绳:“敌袭,都给我下马战斗!” 话音未落,只听两侧山头上,传来了一阵闷雷般的枪声。 “啪啪啪啪!” 弹丸就像是狂风暴雨一般袭来,当场将百十个士兵打成了血葫芦。 猛然遭受重创,清军顿时大乱。 甚至就连钮祜禄塞尔自己都一骨碌翻身下马,滚在了黄土官道上。 明亮的铠甲,当即化作了灰头土脸。 …… 杨起隆走得急,军中甚至连佛郎机都没有携带,此时,充当火力输出的就是射程强劲的迅雷枪。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代差的压制 杨起隆打完了火枪的子弹,转身将空了的枪支递给身后负责装填的士卒,自己却是抓过早已上好了子弹的火枪,将一个正朝着山坡跑来的清军,打得仰面栽倒。 “都给我瞄准了,先打敢冲山的!” 杨起隆大吼道。 …… 赵遂礼趴在一匹死马的后面,家丁队长扑了过来,大急道:“老爷,我们看不到叛军在哪里啊!” 他观察了好几遍,只能看到开枪后喷射的火焰,却看不到敌人在哪里! 他哪里知道,有一种叫做战壕的东西,能够完美的将士兵藏起来,还不会影响了战斗力…… 当然在前装枪时代,若想使用战壕,一个主射手身边,必须要配备几个装填手。 实际上就算是在抗日时期,早已进入了现代火枪时代,却也会进行这样的配置。 …… 赵遂礼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漫山遍野朝着两边猛冲的士兵,他咬牙道: “告诉兄弟们,都特么给我招子放亮点,莫给老子拿了几钱银子,就将狗命丢在了这里!” 绿营的粮饷,不过是只有寻常八旗的一半,甚至就连旗人“养育兵”,都比他们拿到的钱粮多。 家丁点头,正要离去,却不想一颗子弹扫过来,穿透了他的脖子。 眼看着刚刚还在咨询应对办法的家丁队长,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蹬着两条腿,只剩下了抽搐,赵遂礼只觉得胯下一热。 “沃日!” 赵遂礼吓得浑身一哆嗦,却是打死也不肯抬头,死死的趴在了地上。 至于手下的儿郎…… 谁还管得了那么多啊! 老子是吃肉的,他们是喝汤的,彼等命贱…… …… “盾牌手!上前列阵掩护火枪手和弓箭手!” “弓手,攒射!” 一员满脸鲜血的佐领,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慌乱的清军顿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聚集了过来。 有人捡起地上的盾牌,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前面。 而弓手却是纷纷开始朝着山顶攒射。 清军的队列弯弯曲曲,不成一条线。 不过在盾牌的掩护下,倒是成功地挡住了明军的子弹。 钮祜禄塞尔也恢复了镇定,他抽出腰刀,指着两侧的山头,大吼道:“左右结阵,给我攻上去!” …… 看着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正奋力登山的清军。 杨起隆冷哼一声:“狗日的真以为这破木板蒙了一层牛皮,就能挡住我的迅雷枪了吗?” 他嘴角勾起,却是下令道:“先让清军爬山,迅雷枪都给我射击山谷内的后续敌军!” 他手中的火枪,乃是采用的长条子弹,这东西要比球形子弹重了两倍不止。 增加的重量,自然带来了恐怖的动能。 莫说是这些蒙了牛皮的盾牌了,就连订了铁皮的盾牌,一百丈的距离上,也挡不住迅雷枪的射击! 要知道迅雷枪就是历史上的米尼枪,还是采取了长条子弹以后的半成熟米尼枪。 可以这么说,除了因为没有纸壳子弹,装填速度稍微慢一点之外,明军手上的米尼枪,已经与历史上米尼枪顶峰时代毫无差别了。 况且迅雷枪的口径,折合成后世使用,乃是198毫米,这玩意装填的火药是所有米尼枪中最多的,威力自然也大了不少。 而且,尖头子弹的使用,使得风阻变小,子弹的射程又增加了不少。 再加上圆柱形弹身的使用,解决了子弹翻滚和偏心的出现,使得精度阻杀,已经达到了八百米以上。 当然,因为瞄准器材的不足,使得士兵们并不能达到这个理论上的最佳值。 不过,相对于射程最远只有一百米的火绳枪、燧发枪,这可是划时代的成就了。 威力大,射程远,这就是杨起隆敢于无视清军威胁的底气。 在他的命令下,明军士卒专门盯着清军的后续士卒打,一时之间,竟然使得清军前部进退失据。 钮祜禄塞尔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怎么会这样?” “叛军究竟使用的什么武器,竟然可以打得这么远?” …… 枣阳城下。 明军士卒爬上了高大的木架,然后架上迅雷枪,不慌不忙的定点阻杀墙头上的清军。 他们的这个距离,弗朗机打不动,红衣大炮打不准,一时之间,倒使得清军无可奈何。 而不断倒下的士卒,使得这些绿营将士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孙振仍手中拿着一面铁皮喇叭,站着木架上对着城头大吼。 刺耳的枪声,竟然无法掩盖他的嗓门: “城头上的绿营听着,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若是你等负隅顽抗,不但会白白丢失了自己的性命,更是要遭受乡亲们的唾弃!” “汉人不打汉人,吾皇仁慈,只要你等投降,吾皇保证你们的财产安全!” “只要你们遵纪守法,就算是想要继续从军,吾皇也会接受的!” …… 城头上的清军快要被气死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说好了汉人不打汉人,你们开的什么枪? 清军只恨不得给那个拿着铁皮油漏斗的家伙来一枪! 谁知道这家伙,在哪里找到了这个油坊专用的大漏斗,也不嫌腻得慌…… 孙振仍喊得累了,当即叫了十几个嗓门大的兵卒,人人拿着一个大喇叭,爬上了木架,卖力的嘶吼起来。 孙振仍看着城头上已经趴在女墙后面,不敢露头的清军,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他最恨人们结硬寨,打呆仗。 要知道自家叔爷当年在淇县编练乡伍,虽然说没有给清军造成了什么伤害。 但是一二十年的时间内,清军也没有抓到了他家的一根鸟毛。 虽然说这是利用了太行山那崇山峻岭作为依仗,但是,不强干,乃是他们得胜的法宝。 因为从小就饱受孙微兰的言传身教,使得孙振仍的应变能力很是出色。 纵然他没有大兵团指挥作战的经验,但是,给他千把人,他还是能够得心应手的。 而在朱慈炯手下得到的锻炼,使得孙振仍正在以超过历史上的那个他的速度,在进步着……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吴三桂 造不造反是个问题 孙振仍下了木架,低声对着身边的崔耿道:“带上爆破组,去给我炸开城门!” 崔耿点头,当即带着爆破组,在迅雷枪手的掩护下,朝着枣阳城门冲去。 木质的城门,只要几十斤火药,就会被炸的支离破碎。 …… 汉江河之畔。 朱慈炯站立在江边,冷冽的江风,吹起了他的大氅。 “陛下,大喜啊!” 张大满脸惊喜的走来: “微臣已经甄别清楚了,超过一百个俘虏都说自己亲眼看到罗可铎乘坐的旗舰,和水师提督的坐舰,中了漂雷,被炸得粉碎。” “而军中的俘虏,却是没有见到这两人!” 张大喜不自胜。 这一次提前干掉了罗可铎,可就等于是他们已经取得了襄阳之战的大胜。 此后整个湖北,将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四川是归属罗可铎管辖的,况且清军在四川不过放了五万绿营,几千八旗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进军,必然能够快速的拿下了整个天府之国! 若是如此,他们的手中可就有了对抗清军的本钱了! “俘虏了多少人?” 对于罗可铎的生死,朱慈炯根本就毫不关心。 甚至对于他来说,这样庸碌无为的清将,越是活着,对他才更有好处! 若是清军人人都是军神,那么反清还谈什么指望呢! “还没有清理完毕,江中依旧能够找到漂浮的清军士卒。” 张大开口道:“不过,我们已经清点出了三千俘虏,这些人多以绿营为主,之前大都是鄱阳湖水师。” 朱慈炯笑了笑:“留下一千士卒,押解彼等北上!” 他的目光看向了南方。 那里还有一支大部队等着解决呢! 若是吃下了这一部分清军,整个湖北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 平西王府。 吴三桂手中握着一张探子送来的消息。 脸上一阵青红交替。 早在年前,他就想要起兵了,奈何夏国相之父夏心水传来的消息,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康熙竟然醒了! 不得不说,这小屁孩的抵抗能力就是好啊。 吴三桂当即收拾了心思,决定等一等在说。 夏心水是他的老部将了,早在很久之前,夏心水就留在京师,给吴三桂作为间谍,打探清廷的消息。 康熙的醒来,吓了吴三桂一跳。 只得压下自己的所有心思,选择了继续蛰伏。 实际上吴三桂是没有多大的野心的。 出身军阀世家的吴三桂,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像辽东李家那样,世镇一方。 而到了西南之后,吴三桂就想要做了清朝的‘沐家’。 只要能够保证荣华富贵,吴三桂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对他最好的那个皇帝,已经被宗室大臣逼迫的去出家当了和尚。 他吴三桂又是所有汉臣中的顶级,自然也不得宗室大臣的喜爱。 这种情况,在康熙上台之后,达到了顶峰。 可以这么说,历史上康熙的削藩,与其说是康熙的意思,还不如说是整体满人贵族的意志体现。 汉人实在是太能干了。 纵然为了压制汉臣,清廷将几乎所有的官府官吏,都给设置成一个汉臣配一个满臣,共同作为主事。 哪知道,很快,这些汉臣就架空了所有的职司。 而满臣那种鼠目寸光,只顾着享乐的特性,也使得只要孝敬不断,他们就乐意放权。 毕竟相对于案牍劳形,他们更喜欢花天酒地。 这一点,甚至上至阁部大臣,下到八旗小兵,都是如此。 入关不过短短的二十来年,足以让一家十几口人吃饱喝足穿暖玩美的“铁杆庄稼”,就已经不够满丁挥霍了。 不说那些高官,单单是军卒,按照所处岗位的不同,从二两银子到五两银子一个月,外加一年26石2斗到21石2斗粮食的天价‘粮饷’,已经不够用了。 这笔钱粮有多么恐怖——根据清实录等书籍记载,大多数年间的麦子为九钱银子一石。 甚至,很多案例中更是记载了县城内一座带院子的房子,售价不过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 也就是说,一个军饷最高的护军,一个月单独饷银(不含粮饷),就能在普通县城,买一座差一点的院子。 后世有一份契约古董,上面写的是清康熙朝一个京官的房屋买卖信息,他在京师购买了一个前后三进的院子,花费五百两银子。 要知道按照京官的规格,这是要容纳几十号人居住的。 搁在后世,可就是一座超级豪宅四合院了。 也就是说,清军八旗小兵,想要在京师置办这样一处豪宅,不说四时赏赐,年节多发的俸禄,单单是正饷,只需要九年不到的时间罢了。 就算是最低等的步人甲,也不过是二十一年而已。 这还不算给予的粮食! 然而,这么丰厚的待遇,旗丁的下场是什么呢? 在清史稿中,能够不止一次看到这样的康熙诏书、训旨——让旗丁们不要大手大脚,要会过日子。 甚至还有不停地拨付户部钱粮,给予旗丁救济的记录。 可以这么说,在康熙初年,清军八旗上下就已经烂透了。 至于平定吴三桂造反,更是将这个窟窿,裸的摆在了世人面前。 吴三桂所部汉军旗约莫一万两千人,绿营一万人,尚可喜加入之后,也不过增加了八千汉军旗,一万绿营。 而耿精忠,自始至终就没有造反。 而当时的清军,拥有八旗四旗(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察八旗)二十万人,绿营六十万人。 就是在整整二十倍的兵力优势下,被吴三桂打得康熙不停地下旨——不许清军与吴三桂野战! 至于清军出动了多少兵力,从察哈尔布尔尼造反时,清廷的应对就可以看到——清廷没有兵力可派,只好将包衣、家丁武装起来,一路在京畿抢夺,培养出了血性之后,才打败的布尔尼。 若是清廷驻守京畿的二十万大军还在,又怎么会派遣家丁和包衣上场呢? 虽然这些人里面,也有不少沙场悍卒……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吴三桂明告天下讨虏缴 在入关之后,清廷上下便迅速堕落到了极致! 而堕落的内部体现,就是排斥异己。 或者说,一个政权失去了包容进取,转而为了权力而排斥“非同”团体时,就是腐化、堕落的外在形式了。 为了薅夺胜利果实,宗室大臣们就连顺治都给排挤的只能出家避祸了,更何况是别的“臣子?” 三藩之乱,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 在这个时空里,纵然康熙昏迷,然而一众宗室勋贵,对三藩的不满,并不曾消减了分毫! 政治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左右,自古以来政治代表的就是“一拨人”的利益! …… 吴三桂毫无形象的坐在偌大王宫的门槛上,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新王府。 平西王府原本以永历帝的五华山故宫为藩府。 此宫坐落在昆明西北部的五华山上,原为明黔国公沐氏府邸,永历帝朱由榔迁居云南后,此宅便成为这位落魄皇帝的宫殿。 吴三桂夺得昆明之后,便以此地做为自己的王府藩镇毕节所在。 这府邸毕竟是明朝皇帝居住了十几年的宫殿,而滇人无不感念明室的恩德。 对于打败明廷的吴三桂自然没有好感。 要知道,清军大举进入云南之前,滇人还在庆祝丰收。 而等到清军大举入滇之后,却是四处拷掠百姓,致使罹难而死者,远达数百万。 深仇大恨已经中下,不单单是百姓们对清军有意见,甚至就连土司一样对清廷不满的。 三年前的水西大起义,可是席卷数个州府之地! 虽然吴三桂镇压了下来,但是他每每进出,总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脊梁筋。 是以,他早早就打算修建新的王府了。 前年,吴三桂刚刚自征讨水西土司的战场上返回云南,随即大兴土木。 这次,他选中了方圆数十里的翠湖为新府地址,于是命人“填菜海子(翠湖)之半作新府”。 史称:新府完全仿造帝居,“千门万户,极土木之盛”。 这座占地数十里的新王府,不仅可以以其独特的秀丽,与北京的紫禁城媲美。 而且其千门万户,重楼复道,也无不强烈地显示着主人的权势与地位,暴露出其世镇云南的野心。 不过,吴三桂花精力最多、费力最大的,是他在莲花池一带兴建的第三座宫殿——安阜园,又称“野园”。 这是吴三桂专为他的宠妾陈圆圆修建的别墅,坐落于新府的左侧。 陈圆圆生长于苏杭,跟着他颠簸半生,虽然容颜已经不在,但是,吴三桂依旧不惜重金,修建了这个园子。 此地颇为奢华,卉木之奇运自两粤,器玩之丽购自八闽,而管絃锦绮以及书画之属,则必取之三吴,这座宫殿历时三年,直到前些时日,才刚刚修建完毕。 “野园”堪称超凡脱俗,豪华与优雅并著。 仅园中的花草树木就多达千种以上,其中不乏花中极品。 有一种酷似芙蓉的“神女花”,一天能六次改变颜色,子丑为白色,寅卯为绿色,辰已为黄色,午未为红色,申酉为橙色,到了戌亥时又变成紫色,每年春季开花,花期长达数十天。 此花最得陈圆圆喜爱。 园中的珍宝器玩也是琳琅满目,其中尤以吴三桂的三件宝物:虎皮、大理石屏和帽顶为奇。 虎皮和帽顶得自宁远,“虎皮白章黑纹”,世所罕见;“帽顶大红宝石径寸,长二寸许,光照数丈,炎炎如火”;大理石屏则是沐氏旧物,屏高六尺左右,屏上花纹酷似山水土石,浑然天成,出自元代名画家倪瓒之手。 园中还有书屋一所,名为“万卷楼”,各种书籍齐备,有些可称孤本。 为了尽情享乐,吴三桂还把三座宫苑连在一起,自“新府”可以乘辇去野园,也可以坐船到五华山的故宫。 如果兴起,还可以由新府乘船直入五百里的滇池游览。因此有人戏称,半个昆明成了吴三桂的府邸和私人花园。 …… 面前的景色依旧是那么怡人,而吴三桂的心里却是冰冷的比当年宁锦的冬天,还要寒冷! 甚至,温暖如春的昆明,只是穿着单衣都还要出汗,而吴三桂却止不住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昨天,他再次接到了夏心水的密报: 因为朱慈炯造反,而焦头烂额的鳌拜,给宗室大臣找了一个泄愤的目标——三藩。 清廷分封汉人五王,实质性建立藩地的只有四个——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孔友德。 而孔友德早已被李定国逼死,他的定南王府只剩下一众旧臣,却已经不足为虑。 鳌拜遂将宗室的目光,引到了三藩头上。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吴三桂的平西王府。 夏国相匆匆而来,急切道:“王爷,家父再次来了消息,说是靖南王已经上疏请撤藩镇了!” “什么?” 吴三桂大惊。 虽然三个汉人王藩自身也矛盾重重,但是,因为满臣的逼迫,倒使得三家一枝具荣辱。 “王爷,当乘着耿家还没有做出决断,速速拿个主意啊!” 夏国相眉头紧皱。 他是平西王府诸将中,最具有战略眼光的重臣,自然能看出若是耿精忠请辞之后的局面。 吴三桂眉头深锁,他思索了半响,缓缓将已经思量了两年的话语说出: “国相,拟旨!” 夏国相急忙跪下聆听。 只听吴三桂缓缓道: “大明兵马大元帅吴三桂明告天下讨虏缴! 本镇深叨明朝世爵,统镇山海关。一时李逆倡乱,聚众百万,横行天下,旋寇京师。痛哉……。 普天之下,竟无仗义兴师勤王讨贼,伤哉! 国运夫曷可言? 本镇独居关外,矢尽兵穷,泪干有血,心痛无声。 不得已歃血订盟,许虏藩封,暂借夷兵十万,身为前驱,斩将入关,李贼逃遁…… 窃我先朝神器,变我中国冠裳,共举大明之文物,悉还中夏之乾坤 …… 痛心君父重仇,冤不共戴,誓必亲擒贼帅,斩首太庙,以谢先帝之灵。” 第九十章 种啥种子结啥果 夏国相用心记下,等到吴三桂说完,这才轻声道:“王爷,这还不够!” 单单是吴三桂说的这些东西,不足以成为起兵的借口! 他们还需要一件重器——名! 吴三桂冷笑一声,他自然明白夏国相说的是什么意思! “卿家安心,本王辗转十余年,终于从民间找到了太子讳慈烺,决意尊为监国,改元义兴。” 朱慈烺? 夏国相一楞。 太子爷早已在顺治元年,就被多尔衮斩杀了,上哪里却找一个朱慈烺哟! 再说了朱慈烺若是活着,而今已经整整四十岁了(虚岁),这可不好控制啊! 他们可不会为了明廷而卖命! 若是找了一个已经成年又有地位的宗室,这不是再给自己找罪受么…… 衣带诏之下,可有太多人想要取代他们的地位的。 若是王爷想找了明廷宗室,也应该找一个小娃娃啊! 他慌张的抬头,正欲劝说,却是猛然见到吴三桂神色有异,似乎别有隐情……夏国相眼睛蓦地瞪大了! 高! 真高! 王爷的这一招真高啊! 那朱三太子朱慈炯在南阳建立大明,年号复汉,而今已经是复汉二年了。 而他们若是继续打着大明的旗帜,难免会矮了朱慈炯一头。 如此一来,天然就处在不利的局面上,今后若是朱慈炯有诏,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若是不奉诏,那就等于告诉天下自己的野心,这可是要先天就弱了一头的。 而若是奉诏,时间久了,下面的儿郎将佐们,自然要人心思动了。 夏国相止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夸赞道:“王爷厉害,小婿佩服之至!” 夏国相娶了吴三桂的女儿,是以正是他的女婿。 吴三桂轻笑。 他那里找到了什么朱慈烺哟,莫说是朱太子了,就算是姓朱的宗室,那怕是最低级的中尉,都没找到一个—— 吴三桂压根就没有去找! 那朱慈炯不是建立了大明么! 这小子乃是朱三,按理说天下无论如何都到不了他的头上的。 而今自己打起了朱家太子的旗号,反倒是将那朱慈炯架在了火上! 有太子在,他这三皇子是不是应该退位让贤? 若是不让出皇位,那就是不仁不义! 如此一来,他们不是化被动为主动了…… 夏国相心中火热,只要王爷高举朱太子的大旗,那么天下便予取予夺了。 他想了想,开口道: “王爷若想讨虏,还缺一样东西!” “哦?”吴三桂奇道:“我部准备已有两年,兵甲雄厚,武器锋利,却不知还缺什么东西?” 别看他手上只有两万军卒,但是,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南征北战,从宁锦一路杀过来的。 甚至军中的儿郎,大都是关宁军老卒的后代! 莫看他手中只有两万兵马,但是就算清廷举国来攻,也不能讨得了好处! 至于兵卒太少,这根本就不成问题,等到夺下了云南,再行扩招就成! 再说了,那些绿营将士,能够背叛了大明,投入清廷,那么就能再次投入了他的怀抱! 至于诱使彼等投诚的筹码? 清廷不是早就告诉他们了么! 只消允许他们城破之后,抢掠所得半数归公就成! 满人为什么能够打下了偌大的中华,就是因为他们许诺,随便绿营将士抢掠,甚至,只要他们抢掠的分给满人一部分,就能给予了高官。 清廷不但自己抢掠,更是以抢掠百姓为武器,诱使明军大批投降后反攻明廷…… 吴三桂看得通透: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有了这泼天的财富,还愁兵卒不够吗? …… 夏国相指了指巡抚衙门方向,轻笑道:“王爷还需要一颗人头!” 但凡起兵造反,都是需要东西祭旗的。 这既是稳定军卒人心,不使彼等打了退堂鼓的利器,更是一个宣告天下的底气! 苍天无道,我为天下万民斩杀欺压良善者,以正天下…… …… 康熙七年腊月十一日,吴三桂杀掉云南巡抚朱国治,以其首祭旗,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正式起兵造反。 他继发出“兴明讨虏缴”后,又发出了明告天下的缴文:“蓄发,易衣冠,帜色白,步骑皆以白氈为帽。” 吴三桂坐镇云南,已经整整九年,甚至西南诸省的官吏,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正因为将西南经营的盘根错节,使得他起兵的第三天,吴军就已经掌控了云南全省。 在春节之后,吴军就已经乘锐连下贵州全省! 就在朱慈炯为了拿下罗可铎的湖广大军,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吴三桂已经手握两省之地,正在对着广西虎视眈眈了。 而广西,却是定南王孔友德旧部所在。 孔友德唯一存活的女儿孔四贞,被朱慈炯赏赐给了赵驴蛋这个憨憨,而她明媒正娶的丈夫孙延龄,现在是广西名义上的主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吴三桂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广西,孙延龄被架空成了橡皮图章。最后还是孔四贞出面,替清廷夺回的广西。 而这个历史里,孔四贞的‘相夫教子’,使得广西已经成为了吴三桂志在必得的一部! …… 方家堰是南漳的一个猎户。 南漳乃是襄阳府下属的一个县,方家堰家,距离汉水却也不过几十里路。 方家堰身为猎户,日子自然是要比一般农家户强多了的,家中虽然只有三间泥胚房,但是,小日子倒也过的美满。 只是,身为猎户,常年都在山中转悠,有时候一连半个月,都是见不到女人长啥样的。 有一次,在一场酒宴上,方家堰喝醉的时候,与人吹牛,说自己当年在山里憋狠了,逮了一个母猴子什么什么云云。 结果这一句酒醉之后的吹牛,反倒使得众人打开了话匣子。 什么味美难逃鲤鱼嘴,什么味妙后庭紧又翘……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方家堰原本不当做一回事,但是,有一次为了追一个受伤的熊瞎子,他硬生生在大山里转悠了二十多天。 等干掉了哪一只熊瞎子之后,方家堰突如其来的感到了一阵亢奋。 从此之后,方家堰弯了。 他对女人再也没有了兴趣,反倒是生出了让人前列腺高氵的爱好。 今春下了一场小雪,明显是一个倒春寒,方家堰正好打到了一只上好的皮子,想要乘着寒冷,赶紧拿去换了钱。 每年这个时候,皮草的价格都是最低的。 甚至,年节之后的皮草,要比盛夏时节的皮草价格都低。 而方家堰却不这么看,他自然知道当人们都形成了这样一种认知之后,一旦遭遇了倒春寒,皮草反倒是会卖出了年前不敢想的高价! 第九十一章 捡尸捡到了一个亲王 因为在这个时候购买皮草的,都是真正不差钱的主。 果然,方家堰用一张豹皮,换来了三两银子的天价! 只不过在离开襄阳城的时候,却是遇到了清兵,三两银子,又被兵卒抢了去。 若不是他机灵,怕是就连自己也要折在了襄阳城内。 方家堰逃出了生天,却怒火冲天,他已经闹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清廷欲要对付南阳朱三,于是命令平亲王罗可铎北征。 然而因为湖北遭了灾,使得大军没有粮草,于是,清军就开始抢夺全城的富户。 而他不凑巧,进城的时候,清兵还只是抢夺富户,而等到出城的时候,被刺激的嗷嗷叫的清军,已经不分贵贱,是人就抢了! 就这样,他白白的走了一两百里路,却是一个子也没赚不说,还浪费了来回的盘缠。 方家堰找了一个渡船,顺流直下,准备等到了南漳对面的时候,下船向西直行,这样能够省了一天的路程。 昨天下午,方家堰就看到有一行数百艘船只,打着各色旗帜,顺着汉江逆流而上。 船家不敢怠慢,急忙停在岸边,给大军让路。 而船头上,方家堰却是眯着眼,将那清军主将罗可铎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猎户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稍有大意,不是被野兽咬断了脖子,就是被毒蛇给毒死在了密林里。 危险的生涯,使得猎户养成了一副桀骜不驯的脾气。 方家堰一见到清军正主来了,自然恼火的很。 然而人家几百艘大船,他这里不过是一艘小船罢了,人家成千上万的兵卒,他不过是只有双拳两腿而已。 方家堰在气愤,也只能憋在心底。 船只继续南下,等到了南漳这边的码头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定了。 船家也不急着返回,方家堰也就在船头休息一晚,准备等到第二天在起身回家。 哪知道睡到了半夜,隐隐约约的听到上游枪炮齐鸣,似乎发生了大战。 吓得船夫立刻划船就要朝下跑,方家堰苦劝不住,只得自己下了船。 他坐在早已空无一人的码头边,准备看一场好戏。 等到天色将明,江面上隐约可见的时候,只见浮浮沉沉的到处都是残肢断骇,甚至还有像是死鱼一样,胀大了肚子的死尸! 方家堰找了一根长树枝,扒拉过来十几个死尸,零零碎碎的摸到了一两多银子,还有千把枚大钱。 “啐!倒是不枉费爷浪费了一上午!” 摸尸一上午之后,方家堰将自己卖皮子的钱,全部都捡回来了! 等到了中午,方家堰见到河面上浮尸渐少,心中也怕自己这样摸尸体被人看到。 一旦有人告官,他可就要被一刀两断了。 方家堰急忙收拾了散落在一边的银钱,然后一脚将最后一个死尸踢到了江中,他正待离去,却是见到前方又漂下了一个尸体。 那人趴在一个木板上,身上穿着华丽的铠甲,看来是一个大官! “狗日的,只再干了这一个,俺就赶紧离开!” 方家堰四下看看,将一边刚才扒拉下来的匕首插在了裤带上。 他打定了主意,若是有人看到,说什么也要解决了他! 方家堰跳进水里,将那死尸扒拉到岸边。却见那厮的脖子里,竟然挂着一串昂贵的朝珠。 方家堰眼神一缩,清廷四品以上五官,五品以上文官,才能佩戴朝珠。 据说,这是因为清廷人人都需要下跪,为了拉拢那些重臣,是以皇帝特别给予大臣们的优待—— 市井消息,只要下跪时朝珠挨在地上,发出了声响,就会默认为脑袋触地的声音。 也正因为这样,使得越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越是会寻找了直径更大的宝物,编织成朝珠。 清廷规定一串朝珠的珠子数量是108只,只要珠子直径越大,那么朝珠的长度自然越长,如此一来,磕头的时候,脑袋也就抬得越高了…… 方家堰伸向了朝珠的手,止不住顿住了。 这一串朝珠,全部都是用晶莹剔透的珍珠! 而且每一颗朝珠的直径,都有大拇指那么大,甚至,最下面一个更是宛若鸽子蛋! “老天!这究竟是什么人?” 方家堰眼睛都瞪直了。 他颤抖着手,伸手抓向那清将的领口。 宛若做贼一般四下看了又看,方家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就仿佛是想要跳出来一般。 甚至,方家堰似乎都能感受到急剧膨胀、收缩的心脏,涨开时,仿佛撞击在了胸膛上…… 他将人拽到了岸边,颤抖着双手,正要扒下这厮脖子里的朝珠,忽然间就愣住了! 只见那人被湿透了的官府,紧贴在胸前,甚至还在微微颤动…… 方家堰吓了一跳,急忙跳开两不,嘴里惊呼一声:“哎吆我滴妈呀,诈尸了!” 被丢在沙滩上的清将,依旧趴在滩涂上,毫无动静。 方家堰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摸那厮的鼻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愤恨的一脚踢在清将肚子上,只让他喷出了一股江水。 “狗日的,差一点吓死老子!” 方家堰四下看看,却是依旧不见行人。 昨晚枪炮声响了大半夜,想来大战很是激烈。 荆襄一代,夔东十三家不过刚刚平定两三年,百姓们饱受乱兵之苦。 莫说乱兵了,一旦战事不顺,清军就会搜刮周边的百姓,或是抢夺财货,或是以百姓作为肉盾攻打明军城池。 如此一来,荆襄一代作为内陆抵抗满清最久的地区,损失自然惨重,清廷的残暴也深入人心。 正是因为这样,使得根本就没有百姓会来到汉江沿岸自找麻烦! …… 方家堰伸手扯下朝珠,一股脑塞入怀里。 发达了! 发达了! 这一串珍珠,怕是最少也价值数千两银子啊! 方家堰拔腿欲走,却是又鬼使神差的摸回来,在清将身上摸了摸,却是不见金银,倒是找到了一方金制小印。 反过来一看,只见上面是几个反形字。 方家堰揉揉眼睛,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我滴个妈呀!”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光复湖北的契机 方家堰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金银,使劲又揉揉眼睛,仔细看了又看! “额滴个乖乖哦!” 上过几年私塾的方家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脚边还有微弱心跳的清将。 “我滴个老娘咧,竟然是个亲王!” 他不信邪,将金银盖在湿润的细沙上。 汉水在这一代河流平缓,白沙细腻若粉末,只见上面清晰的显示着几个大字: 大清平亲王印。 手中的金银,似乎有些颗粒感,方家堰仔细一看,只见穿戴绶缕的钮把处,有几个小字——爱新觉罗·罗可铎。 另一面却是一行鬼画符,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玩意…… 方家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娘咧! 这竟然是一个亲王! 罗可铎可是湖广、四川三处的兵马总制啊! …… 四年前,不远处茅麓山的一把大火,李来亨赴身火海。 鼓励商贸,发展农业的大顺军余部,就此烟消云灭。 方家堰作为猎户,自身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很是与夔东诸家做过一些买卖。 从夔东十三家兵卒的口中,方家堰知道了晋王李定国的事情。 两蹶名王啊! 方家堰的胸膛内,仿佛燃起了一把火! 他浑浑噩噩的抽出了匕首,架在罗可铎脖子上。 “若是杀了此人,以他的首级去向明军请功……” 方家堰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老子是不是要做了一个万户侯了?” 方家堰手中的匕首,用力了三分,锋利的匕首,划破罗可铎的脖颈。 只要他继续下压,就像是割下豺狼虎豹的脑袋那样,宰杀了无数野兽的方家堰,就能不伤匕首的割下罗可铎的首级! “不,不行!” 方家堰眼神一缩。 万一明军失败,罗可铎死在了他的手中,他可是难逃凌迟处死了啊! 他能够确信,只要自己带着罗可铎的首级,出现在明军大营,那新皇帝必然会将自己的事情,大肆宣扬,以此激发百姓的参军热情的! 方家堰眼神闪烁——带着他去领取赏赐,一样也不行的。 …… 方家堰不知道想了多久,终于一狠心,扒下罗可铎的衣衫,给埋在了河沙里。 他一把扛起罗可铎,朝着小道上走去。 狗日的,如此奇货可居的一个上好豺狼,却不能拿来换做钱粮。 亏大了,亏大了! 方家堰一边走,一边低声怒骂。 他在心底不停地盘算,如此一个上好猎物,自然要等到价值最高的时候,再拿出来。 就像他卖皮草那样——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价格并不比年前低了! …… 罗可铎被一个猎户带走的事情,朱慈炯并不知道。 不单单是朱慈炯不知道,甚至就连已经过了宜城的清军大部,也是不知道的。 平亲王罗可铎给他们的任务是沿着汉江左岸的官道立刻北上,在襄阳整顿之后,攻入南阳,活捉朱慈炯。 大军连天接地,旌旗遮天蔽日。 有道是人上一万无边无沿,清军两万步兵前后迤逦十数里,正在蹒跚着朝着襄阳府方向开进。 …… “报!” 传令兵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对着朱慈炯汇报道: “启禀陛下,孙将军已经拿下枣阳,杨将军也已经全歼清军右部先锋!” 朱慈炯嘴角一勾,这可真是三连喜啊! “恭喜陛下,枣阳的拿下,我们就可以全歼清廷湖广大军了!” 张大喜不自胜,连连恭维道。 朱慈炯仔细想了想,开口让信使下去休息,他对着张大吩咐道:“派人知会杨起隆、孙振仍,告诉他们在死守枣阳的前提下,才准给朕歼灭清军右部。” …… 南阳盆地和汉水走廊、枣随走廊这里,就仿佛是人一屁股坐在的沙堆上。 周围都是山区,最大的那个凹陷就是南阳盆地所在。 而两条走廊,就像是岔开了大腿,在沙滩上压出来的凹陷。 左侧乃是秦岭诸多山脉形成的无法翻越的高地,右侧乃是太行山诸多山脉。 而在两条腿中间,正对着腚眼的地方,就是大洪山山脉。 这襄阳,正是左腿与臀部处的连接枢纽,而枣阳,乃是右腿与臀部的连接枢纽。 这两条走廊的下方,就是江汉平原。 江汉平原正好将湖南湖北最精华的部分囊括进去! …… 朱慈炯的脑海里,闪电一般浮现了湖广地形图。 后世的时候,他能随手将国家山川河流地形图给绘制出来,虽然说不能做到百分百的精确,但是,大致的方位,还是一目了然的。 朱慈炯眯着眼,他的计划,怕是要改一改了! 只是,如此一来,张思源就要愁白了头发了…… “张大,传令襄阳方向,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拿下襄阳,然后排出一部进逼郧阳府……不!” 朱慈炯想了想:“传令内乡新兵营,给我拿下郧阳府!” 听到皇帝的布置,张大大喜。 陛下这是要一举光复整个湖北了啊! “是,臣这就去拟旨!” 朱慈炯想了想,继续道:“传令南阳方向,选派官吏,准备接管诸地职司。” 张大皱眉:“陛下,我军如此迅速便灭了罗可铎大部,诸城官吏怕是大都会直接投降的,这些人我们怕是要妥善安置。” 伴随着朱慈炯的诸番大胜,皇帝陛下的威严已经越来越盛。 就算张大曾经跟随朱慈炯辗转万里,一起并肩作战逃出鬼门关,纵然想有了劝谏,也只能转弯抹角了。 朱慈炯瞪了他一眼,轻笑道:“有什么建议只管说就是,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张大谄笑不语。 朱慈炯苦笑一声,他真的不想做唯我独尊的皇帝,奈何这群手下却是在给他朝着这个人设上推啊! 朱慈炯自然知道,自己麾下的将领,几乎九成都是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者。 对于这一点,原本朱慈炯还想费尽心思,将自己所知不多的几个将领拉过来使用。 但是,见到众人在他的指挥下,都能独当一面之后,却也熄了这份心思。 后世的历史上,有一个很是出名的辩论——究竟是英雄造就了时事,还是时事造就了英雄?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说书人说书魂 有人说是英雄改变了一个时代,比如刘邦的身边,大都是名垂千古的大将。 比如说他的便宜老祖朱八八兄,他的身边也都是悍将。 可以这么说,每一个开国皇帝,总是有着一杆子能臣武将的。 甚至,仿佛一个人的身边,有了这些大将,才能成就霸业一般…… 然而他们却是忽略了一句话——盛世的屠狗辈,乱世的英雄。 比如大相师给曹操的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身在什么样的时代,就有了什么样的命运,唯一所主要的,就是有没有跟了一个好大哥…… 若是带头大哥没有鲸吞天下的心思与手腕,那么就算是配上打虎英雄,也不过是弓弦下的冤死鬼罢了! 张士诚先生的军师施耐庵,不是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么! 一本水浒传,大都以张士诚手下大将为故事原型。 文臣有施耐庵、罗贯中,武将有张士德、李伯升、吕珍等,而老张最后却也死在了老朱的弓弦下…… 究竟是英雄改变局势,还是局势造就英雄,却是无从变也。 唯有知人善用者,方能真正的改变一个时代。 朱慈炯端坐马背上,看着沿江而今的数万大军,心中豪情万丈。 后方已经隐约可见左财盛带着水师营追了上来,有了此部的保驾护航,朱慈炯坚信湖广清军已经不足为惧了! 京师。 南阳朱慈炯建立大明的事情,闹得天下沸沸扬扬,然而京师却是出奇的平静。 清廷暗卫频繁出动,茶肆酒楼中,但有提及此事者,无一不被探哨捉拿,然后投入大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蒲松龄已经在外城找了一间小院居住下来,周围的百姓都知道此人乃是一个说书先生,甚至,在左邻的茶楼里,还能见到此人时不时地前去说故事。 那新奇的狐妖、女鬼、山精的故事,吸引了贩夫走卒的注意,使得,他的生意倒是要比说三侠五义的老说书人更加吃香。 帽盖儿胡同,一个连招子都没有的茶楼,人满为患。 纵然前来听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底层百姓,他们坐上一天,一个瓜子点心都不会点,只是一壶高沫,便能听上一天,茶楼的掌柜也不曾动身驱赶。 这蒲先生的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 每一天都没有重样,也不像别的说书人那样,每每讲到了高潮,便要断更求稳,期待下一天吸引人再来听讲。 委实不知道这位山东汉子的脑袋是怎么长得,怎么有那么多新奇的故事。 而故事里男女主的痴情恩怨,更是雅俗共赏,甚至偶尔还有一二八旗大爷,也听得如痴如醉。 这不,蒲松龄再次说到了高潮: “宁采臣却也无奈,只得将聂小倩的魂魄送入地府,以待来生再遇……” “好!” 有人带头叫起好来。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镶黄旗的领催佐伊努。 “佐大爷也觉得蒲先生的故事好听啊!” 茶楼东家笑嘻嘻的送上了一碟瓜子。 “那是,老王头,你老小子这是捡了一块宝啊!” 佐伊努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银豆子:“喏,本大爷听得舒坦,这是赏给蒲先生的!” 王东家哈哈一笑,高声道:“佐大爷赏银豆一钱!” 蒲松龄收拾了自己的尺扇,微微拱了拱手:“多谢佐大爷的赏,明儿还请早!” 佐伊努嘿嘿一笑:“我说蒲先生啊,我给你找了一份好差事,你该如何感谢我?” “哦?”蒲松龄心中警钟大鸣,脸上却是依旧平淡: “小老儿不过是一个科场失意之人,不知道大老爷给小的找了什么好差事?” 佐伊努得意的四下扫视一眼,看着周围的苦哈哈那羡慕、畏惧的目光,却是更加自得。 “大爷我乃是顺承亲王府上的下吏,亲王生母,大福晋阿尼籁氏下个月便是诞辰,大爷我想请你去府上说三天书,至于价钱么,自然不会少了你一个子!” 八旗大爷们不差钱,朝廷每月都会给了铁杆庄稼。 甚至,有些能生养的,家中都是好几个男丁。 单单是养育兵的银钱,就抵得上上千亩地了。 更何况京营八旗人人都有几十亩的庄子,有汉人庄奴统一耕作,所得全部都拿来作为他们的补贴的。 正因为这样,使得八旗上下腐化的很快。 任何时候,不愁温饱,总是最容易堕落的。 是以,这入关不过只有一代人,八旗早已不复当年的悍勇了。 新生代的旗丁,沉湎与父辈夺得天下的悍勇,却又不愁吃喝,是以,每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胳膊上架着鸟笼子,满大街的乱窜。 那个地方热闹,那个地方就有他们。 而佐伊努想要让蒲松龄去顺承亲王府上说书,可不是帮蒲松龄的忙! 因为没有军功,加上每升了一级,朝廷便要多出了银钱,是以,八旗上下,早已固定,除非是积累了一个前程,要不然,很少有京营士兵升级的。 可是,规定总是死的。 既然正常的道路不通,那么便走了捷径吧! 每每到了大人物家中有宴席的时候,总是有人会生方设法的露脸。 只要让彼等满意了,他们不是就能挪挪窝了么! 可不要小瞧这晋升一级,要知道这一级,带来的就是月奉涨了一倍。 佐伊努乃是领催,月奉四两银子,他若是晋升一级,可就是十两银子了。 就算不能晋升,哪怕只是调升到了护军里面,一个月也能多了一两银子,甚至立功的机会还会更多呢! 蒲松龄很不想去。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情,若是自己暴露了,那可就真的要千刀万剐了! 但是形势比人强,他知道在这种看似嬉皮笑脸的八旗子弟面前,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佐大爷说笑了,大老爷有事,只管相召就成,只是我这嗓子……” 蒲松龄苦笑一声,沙哑的嗓音清晰地传来:“怕是要污了大老爷们的耳了啊!” “哈哈哈!老王头,卖我一个情面,让蒲先生休息几天可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蒲松龄的传单 茶楼东家哪里敢说了一个不字! 京师最近动荡的厉害,探子们日夜征稽不休,他若是恶了这位爷,人家随便递了一句话,他就要不死也脱层皮了! “佐大爷说笑了,蒲先生乃是自由身,想什么时候过来说书都是可以的!” “那成!” 佐伊努不待蒲松龄开口,当即不容拒绝的将这件事定下了。 “初三日,我来此地接蒲先生,到时候希望蒲先生可不要掉链子!” 佐伊努皮笑肉不笑:“谁要是让我丢了面子,我就让他掉层皮!” “不敢,不敢!” 王东家弯腰塌背的送别了佐伊努,这才是对着蒲松龄苦笑一声: “蒲先生哟,小老儿也是没得法子了,您呀,就早早准备一番,给这些人说书,却是要记住了,不能说了让人家敏感的东西啊!” 两人不过是合作关系,老掌柜能够说到了这里,当真是将蒲松龄看做了自己人的。 清廷严厉打击与朝政不利的言论,只要是有抓到了一个字眼,那就全完了。 甚至,若是涉及到了清廷的死穴,便是全家被杀,也不新鲜。 “多谢东家,放心就是,蒲某怎么的也是读书人,这一点还是省的。” 茶楼里,原本赖着不走,期待着蒲松龄能够多讲一个故事的百姓们,早已走了个干净。 涉及到了旗人,这可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了! 甚至,这更是涉及到了旗人里面的亲王…… 虽然说前一阵子朝廷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一股脑将所有的爵位都提了一级,使得现在的亲王可不值钱了。 但是,亲王就是亲王,莫说是人家的王爷了,就算是一个寻常的兵丁,也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不管是哪里的官府,只要涉及到了旗人的案子,就不是汉官能够审理的。 而指望旗官向着他们…… 做梦! 王东家将今日的银钱,结算给了蒲松龄,粗糙的大手,拍了拍蒲松龄的肩膀: “蒲先生,等时间到了跟前的时候,你好好休息就是,说书人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蒲松龄掂了掂钱袋,发觉今日的银钱倒是比往日多了一点,他正要推辞,却被王东家制止了。 “我的这间茶水铺子,那不是什么大买卖,若不是蒲先生你在这里说书,怕是早就经营不善了。” “这都是你应得的,再者说了,到时候你去王府给人家说书,总是要置办一份行头的。” 蒲松龄心中感动,还是好人多啊! 他抱拳拱手,暗暗的将此人的名字记下,准备日后报答与他,嘴里却是道: “如此,某便多谢东家了!” “去吧,去吧,你一个人还要操持一个半大娃娃,当真是苦了你的。” 王掌柜亲自将蒲松龄送出了茶楼,这才一摇一晃的朝着铺子里走去。 蒲松龄转了几个弯,见到身后没有别人尾随之后,这才拐入了一个小胡同。 胡同口,两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娃娃,正在丢方。 他们见到蒲松龄回来,一边招呼一声,一边却是继续坐在地上,玩个不亦乐乎。 而两人的眼睛,却是朝着蒲松龄走来的方向看去。 蒲松龄继续前行,到了自己买下的院子处,打开院门走了进去,不多时,两个小娃娃也返了回来。 “头,并没有跟梢的尾巴。” “嗯,辛苦你们二位了!” 这两人,赫然是朱耷招募的刺客部成员。 朱耷挑选了一些相貌奇特之人,秘密培养十几年,终于有了红剑部、绿刀部、刺客部三个部门,几十号人手。 蒲松龄前来京师,朱慈炯亲自做主,将这些人手交给了蒲松龄。 两人弯腰退下,而蒲松龄却很是走到院子里,掀开地上的一个木质鸡笼,又拿起地上布满了鸡屎的木板,赫然露出了一个洞口。 蒲松龄顺着梯子,下了密室。 两个刺客部的成员再次将木板鸡笼复了位置,继续坐在门口丢方。 他们两人乃是侏儒,却是并不显得奇怪的侏儒。 两人已经二十多岁了,面容仿佛就像十多岁的娃娃一般。 甚至就连身子各部分的比例,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蒲松龄的刺客部,大都是这样的不正常人,甚至里面还有瘸子、哑巴等天生不会让人警惕之人。 …… 蒲松龄下了地道,只见地上赫然是一座地宫一般的建筑,甚至怕是最少都能容纳上百人同时做事。 四通八达的地道,漆黑的就像是一个个伸向了远方的鬼神触手,仿佛一不留神,就要捉了生人吞噬。 “头!” 见到蒲松龄进来,当先一个男子迎了过来。 他没有名字,或者说朱耷培养的这些探子,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不管是他们内部,还是对外的称呼,都是用三部排名来替代名字的。 蒲松龄点点头,开口道:“刀一,今天怎么样?” 刀一指了指一边半人高的几沓子印满了字迹的纸张。 “这是我们今日的产出,一共三万多张。” “恩,都记住了,我们自己千万不能暴露,若不然陛下的大业,怕是就要受到影响了。” 蒲松龄深吸一口气:“这些时日,鞑子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在家里议论,也会被人带走的。” “这些人,却是都不见回来,是以,你们千万要小心!” 刀一呵呵一笑:“头,放心吧,我们都省得,再说了,张贴的时候,又不是我们亲自动手。” 剑一却是道:“头,我们储存的纸张不够了,若是继续购买,怕是清廷早晚要查到这个上面!” 他们每天都印制几万份小字报,需求实在是太大了,是以,清廷若是从纸张上面入手,倒是真的容易查到他们! “看来诸位要辛苦一把了,陛下给了我一个制作纸张的法子,让我们齐心协力,将它鼓捣出来!” 蒲松龄走到一边,打开一个匣子,拿出了一张设计图纸。 当初离开南阳的时候,朱慈炯交给了他一整套图纸,这是最后一张。 …… 柳树胡同门口,有一个破败城隍庙。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想吃肉吗 庙里住着十几个乞丐,京师的早春,可是依旧寒冷刺骨。 乞丐们正蜷缩在草堆里,借用稻草来抵御严寒,忽然传来一阵肉香。 乞丐们不由自主的伸了伸鼻子,贪婪的呼吸着狗肉的清香。 “哦,我仿佛又闻到了肉香?” 一个被冻的睡不着的小乞丐抽了抽鼻子,哈喇子流了一地。 “贼他娘,谁家这个时候了还在煮肉?天啊,馋死个人!” 旁边一个年老乞丐也醒了。 馋人的肉香,越来越朝胃里钻,只让一众饥肠辘辘的乞丐再也睡不着了。 有人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探出脑袋一看,不由得眼睛都直了,只见几个黑色衣服的男子,正在破庙门口架着大锅,热气蒸腾下,香味不停地蹿了出来。 “咕噜噜!” 众人的肚子更饿了! 乞丐一个接着一个的起身,坐在稻草堆里,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的黑衣人。 从穿戴上面,他们能够看出,这几个人都是江洋大盗。 甚至,火光下,黑衣人挂在腰带上的长剑,已经说明了一切。 热气蒸腾之下,香味勾的乞丐们哈喇子流了一地。 在这么诱人的肉香下,他们仿佛觉得自己的胃,正蜷缩在一起,互相研磨胃壁。 北京城的的天,纵然初春依旧寒冷如故。 这个天气里,有钱人家自会下了大馆子,温暖的包厢一座,两三个说唱的小姑娘一叫,就那么热气蒸腾。 甚至,在行走不离暖炉的士绅看来,北方的冬天,也不是多么寒冷。 甚至,房间里的暖炕,烧得人只穿了单衣,也不嫌冷。 而小百姓可就惨了。 大都城,居不易。 柴米油盐都要买,每日里做工不过十几个大钱,顾了一家老小吃喝都不够,哪里有钱买柴烧炕哟! 富人的冬天,是遍地雪景,是景色宜人,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穷人眼中,这却是一个倒下了,就有可能再也起不来的关口! 每每到了冬季,都是衙役们最忙的时候。 那些破破烂烂的贫民窟里,总是有人冻痹在这冰天雪地里,甚至,有时候一家人都会冻成了冰棍…… 东直门外的左家庄,高大的炉子,日夜不息。 这里是化人场! 没有家眷的死尸,和朝廷秘密处死的尸体,都会拉到这里进行活化,然后骨灰撒到中关坟去…… 有钱人的四季如画,穷人的四季挣扎! 对于乞丐来说,最难熬的就是冬季。 身体需要大量的食物来制造热量,维持生命,而偏生冬季乞讨艰难。 往日里富人扎堆的街头,再也不见了摇着折扇的两根尾,取而代之的,是头上几乎和他们一样,乱糟糟三寸长发的小百姓。 这乞讨,自然是越发的艰难了。 更何况,现在听说朝廷出了大事,就连那些富家户们,现在也多是夹着尾巴,纵然躲起来依旧是声色犬马,但是,明子里却是不敢招摇过市了…… “咕噜噜!” 破庙里的乞丐,肚子鸣唱声此起彼伏。 而庙门口的黑衣人,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竟然还掀开锅盖,朝里面撒了一把盐,然后拿起木棍搅了搅汤水。 蒸汽更多了,甚至已经充斥满了整个破庙,乞丐们只觉得香味更浓了! 甚至,胃里仿佛有一只挠人的馋虫,正在不停地刺挠着。 有人撑不住了,当即慢慢的挪到了庙门口,伸出脏兮兮布满了冻疮的手: “几位爷,小的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求老爷们发发慈悲,赏口汤喝!” “我给您们磕头了!” 那乞丐跪在地上,咚咚咚的在冰冷的地面上磕起头来。 “你想喝肉汤?” 一道压抑的嗓音响起。 乞丐慌忙抬起头来,不敢去看黑衣人蒙着面巾的脸: “几位老爷好人长命百岁,生的儿子们人人状元探花郎,生的女儿们个个入得皇家龙庭门,几位老爷若是发了慈悲,老叫花子日日念着几位老爷的好!” 乞丐做久了,口舌倒也练得伶俐,好话一箩筐的朝外说。 “喏,给你了!” 老叫花子正待继续猛夸,却是冷不丁的见到一个飘着油星的碗,放在了他的面前。 甚至,那碗里,还有两块指头肚一般大小的肉沫儿!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老爷长命百岁呐!” 老叫花子慌忙一把捧起饭碗,呼呼噜噜的喝了一个干净,甚至就连碗底巴着的一个蚂蚁头大小的肉丁,也给捻起来吃了。 破庙里的乞丐沸腾了,见到这些人竟然真的给了老叫花子肉汤,纷纷凑了过来: “几位爷,好人呐,求求您们了,让俺们喝一口汤,只是一口汤就成……” 黑衣人们倒也不拒绝,一人给舀了一碗热汤,汤里果然都带着几块肉沫。 一碗热汤下肚,乞丐们顿时觉得自己快要冻僵的身体,仿佛注入了一个火炉,当即胸膛内开始温暖起来。 “想吃肉吗?” 自始至终,都是只有一个黑衣人说话,此时,那个瘦一些的黑衣人,却是用树枝插起一块一寸方圆的肉块,开口询问道。 “想!” 一众乞丐眼巴巴的看着那肥辘辘的大肉! 这可是猪肉啊! 黑衣人的黑色面巾遮住了脸,看不清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弯曲的眼睑,似乎是在笑: “想吃就要帮我干活,干完了之后,这些肉都是你们的!” 锅里的肉块足足几十块,甚至还有整块的蹄髈,这么一锅,怕是最少都有十来斤重! 一众乞丐那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当即纷纷点头。 而黑衣人却是要过了他们的饭碗,挑选了小一些的肉块,一人给装了一块,又给众人加了一碗热汤。 “老爷们都是好人啊!” 乞丐们抱着饭碗,也不嫌烫,当即狼吞虎咽的将肉吃了,汤水也一滴不剩,甚至就连碗底的油星,也给舔的干净。 “你们一人一条街,给我将这些东西,挨家挨户每个墙角都贴了一张,记住了若是遇上巡夜的更夫、兵丁,你们就要将这些东西藏起来!” 黑衣人拿出了一个包裹,将里面的纸张放在地上。 而旁边有人已经开始将热水灌入瓦罐里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可知道发生了一件大事 北方的冬季,张贴小广告哪里需要用到浆糊哟! 只需要将热水朝墙壁上一淋,然后将纸张按上去,顷刻之间就冻在了上面。 甚至,若是气温在低一点,只需要将纸张藏在怀里,保持一定的温度,直接将纸张按在墙上,就能粘住了! 甚至,这样张贴的纸张,比浆糊张贴的都牢固,哪怕是用铲子都撕不下来! 乞丐们也不识字,幸好这些纸张倒也容易分辩,圆头的那一面向上就可以了。 为了肉食,为了吃的,乞丐们争先恐后的拿起纸张和热水,各自分了一条小巷子,纷纷钻了进去。 …… 第二天一大早,人们刚刚出门,就见到墙头上张贴了很多小纸条。 仔细一看,这些纸条上还有字呢! 老百姓们对于有字的纸张都是很稀奇的,自古以来,只要是带字的纸,百姓们都舍不得扔。 甚至就连九十年代,在一些偏远地区,使用写了字的纸张擦屁股,还被认为是大逆不道。 起早的百姓们见到这些纸张,顿时很是稀奇,于是纷纷围观起来。 有识字之人,已经脸色大变。 墙上的竟然是反文! 当即就有人急忙去撕,哪知道寒冷的冬季,经历了一晚上寒冻的纸张,早就变成了与墙壁粘在一起的坚冰,哪里撕的下来哟! “刘先生,这上面,究竟写的什么啊?” 有人好奇的询问道。 见到那以给人写信为生的刘先生,满脸的惊慌,有人止不住询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诸位老少爷们,你们都听我一句劝,赶紧去拿了铁铲,将这玩意给铲除了,若不然,怕是朝廷会追究的!” 众人见到刘先生这么焦急,却是更加好奇了。 有正在蒙学的孩童,见到有人围成了一个圈,好奇心大作,不由得钻了进来。 一见到人们围观的竟然是像是官府的布告一样的玩意,不由得轻声读了起来: “甲申之变国家丧,而今华夏便虏夷,可怜天下汉人骨,至今不肯安心眠。 大明皇帝已经在南阳建立朝廷,正在恢复失地,重建大明,恢复我汉家江山,诸地儿郎当共同推翻鞑虏,共创美好家园。” 一听到小男孩的话语,众人不由得脸色大变。 “这里也有!” 有人惊呼起来。 众人急忙看去,只见另一个墙头也张贴了一张巴掌大的纸条,上面也写满了文字。 “可怜四川三千万,而今只剩五十万,若问他人去哪了,全被鞑子斩杀了。 大明初创,天下待定,朕告天下有识之士,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大明皇帝朱慈炯布告四方缴!” “快来,李二家这里也有!” 有人又叫嚷起来。 众人急忙过去一看,果然,这里也张贴了一张纸条。 刘先生也忍不住读了起来: “可笑贼酋做贼虚,妄图将朕千万刀,朕乃大明真天子,皇宫之内杀四方,酋虏昏迷已三年,顺治更是也难逃! 朕乃大明皇帝朱慈炯,崇祯三太子是也! 前岁贼酋捉拿朕,欲要菜市口鱼鳞刮,朕略施小计,毒倒康麻子小儿,活捉顺治狗贼,更是南阳建立大明。 京师的儿郎,朕回来了,速速跟随朕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 京师之内沸腾了! 若是说前几天的告示,还只是局限于几个小胡同,那么今天的纸条张贴的更多,也更广! 甚至整个外城,几乎每个街头都张贴了一张这样的纸条。 飓风,开始在京师之内蔓延。 …… 往日里,行事缓慢的官府,今日却是出奇的高效率,衙役们四出,驱散百姓,手持铁锨就要铲平这些牛皮膏药。 但是,这东西在后世那个科技发达时代,都是难以除去的东西,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呢! 寒冷的冬季,让这玩意几乎是冻成了冰块,与墙体变作了一体,又怎么容易铲下来呢! 况且城内的小纸条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就连衙门后墙,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人贴了十几张…… 兵马司的官兵,在半柱香之后,倾巢而出,纷纷驱散了街道上围观的百姓,然后手持刀剑,拼命的铲除着。 只是,寒冷的冬季,让这种狗皮膏药,几乎变成了狗骨膏药,兵卒们废了九牛二虎,也不过才弄掉了一小半…… …… 当跨越数百年的牛皮癣,在清廷老巢作威作福的时候,始作俑者的蒲松龄,却是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开始坐在茶楼里说书了。 然而今天的听众,明显的不在线。 往日那让他们如痴如醉的故事,今日却就像是听腻了一般,竟然不能吸引了他们分毫。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都在诉说着小纸条的事情。 若是说前几天那个消息,还只是在有限的人群里流传,更是几乎被清廷残酷的手段,即将打压下去的话,那么昨晚的一把火,就彻底的将这个秘密燃爆了! 甚至,若是清廷当初不是选择了隐瞒,而是将南阳有人造反的事情公之于众的话,那么影响还没有这么大! 只可惜,堵不如疏的道理,显然清廷不敢尝试…… 蒲松龄心中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不动于色,他敲了敲桌子: “老少爷们,怎么今天大家都不配合啊?” “难道,你们昨晚集体被老娘们榨汁了?” “蒲先生,你可知道墙头纸条的事情?”有人当即站了出来。 “慎言!” 茶楼掌柜脸色大变! 早上他起床的时候,看到自家茶楼这里也有两张纸条。 还算是初通文墨的他,一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当即连神色大变。 他急忙从炉子上拿下一壶开水,直接将那纸条烫化了,然后扣了下来。 蒲松龄脸色大变,心中却是冷笑,他一脸急切道:“掌柜的,我今天早上起的晚了,只顾着给崽子收拾饭菜,匆忙扒了一碗早饭就赶紧过来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哎吆我的蒲先生啊!慎言,慎言!” 掌柜一把将蒲松龄拉到一边,附耳低语道: “老先生,你可知道城内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信使至 朱慈炯站在船头,看着汉水左岸齐头并进的数万大军,只觉得意气风发。 襄阳城虽然坚固,但是,架不住犀利的火枪扫射。 左财盛此人倒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尤其是当得知自己的进步空间之后。 这厮的胆量当真是没的说。 襄阳护城河最宽处接近五十丈,乃是全世界最宽的护城河。 若是正常攻打,此地没有数万人的伤亡,休想拿下来! 而这厮却是别出心裁的下令,直接让战船开进了护城河,硬生生轰塌了一处墙角,然后将水师战舰一字排开,充当浮桥。 在迅雷枪的掩护下,明军冲进了襄阳城内。 眼见城破,全城被清军迫害惨了的百姓,当即一拥而上,满城追着清军砍,无尽清军脱下了衣衫,藏在了人群里。 和顺来见到大势已去,一把火将府衙烧得干净,自己的家眷也被他悉数砍死。 可怜那彭始抟,好不容易用三个嫡亲妹妹的终身幸福搭上了富贵列车,迎来的却是五花大绑…… “永源,襄阳缴获若何?” 朱慈炯坐在船舱里,随手在棋盘上摆下一个挂角,开口道。 “陛下,珍宝全毁了,据说和顺来抢夺了几百车财富,单单是古玩字画都数之不尽,却不想全部葬身火海!” 左财盛叹息一声。 襄阳乃是古城,城内几百年的建筑比比皆是,甚至就连千年的建筑,也有好几座的! 著名的宋代米芾,就是襄阳人。 朱慈炯点点头,那些鞑子首脑,自然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责。 当他在南阳公开判决了有血债的鞑子之后,这些贼酋,就知道一旦落在他手中,必然讨不了好。 是以,走了极端,却也是人之常情了。 “粮食可还在?” 金钱什么的,朱慈炯并不看重。 只要他拿下了湖北全境,就会打通长江水道,与郑氏取得联系。 到了那时候,财源自然滚滚而来。 至于目前…… 虽然大明现在的财政,已经有些吃紧,但是这是这一次他吞下的地盘实在是太多了的缘故。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此战竟然如此顺利。 虽然明知道清兵在这个时期,就已经开始没落,但是,谁他娘能想得到后世吹的与伽马星系肩并肩的大清,竟然这么早就是纸糊的了啊! 一念及此,朱慈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著名的北方条约。 网上有人将这件事底裤都给扒出来了,吹的上了外太空的尼布楚,真实的大战竟然只是村斗…… 甚至还不如南方村斗呢! 在南方那种宗族观念比较强的地区,大型的村斗出动大几万人不成问题。 而北方的那一次呢——毛子前后两次不过出动了一千出头的兵丁…… …… 左财盛笑道:“陛下放心,这个倒是没事,城破的第一时间,我就让人去攻打粮仓了,襄阳城内的八十余万石粮食,全都好好的呢!” “只是……” 他苦笑一声:“末将离开襄阳的时候,有人在试探末将的口风,想要询问可否拿回被清军抢夺的粮食。”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朱慈炯一眼,不知道素有仁名的皇帝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朱慈炯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怎么处理的?” “末将哪里敢处理啊?”左财盛一五一十的回道: “末将就实话实说了,说我只是一个降将,不敢擅自做主。” 朱慈炯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个劫位上下了棋子。 “做得好,天下灾民那么多,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粮食,哪里够呢!” 这些乡绅,想的倒是挺美。 还回去? 在做梦么? 他虽然善待百姓,可不代表就心慈手软了。 想想看五台山的那位胖和尚,现在怕是还在察哈尔部受虐呢! 左财盛心中大定。 作为水师将领,他自然知道湖北现在的灾情有多么严重,这些粮食在手,虽然不能安定地方,但是,却也是能够保证了军中所需了! 只要挺住了这个关口,等到了夏收,自然就不虞粮荒的! 襄阳这一代去岁遭灾,今岁的麦苗,生长的那叫一个旺势,显然就是一个丰收年! 虽然战船是顺流而下,但是,因为是内河,没有大风,使得船只的速度倒是不快。 两人正在手谈,忽然有一个急使到了岸边,与人说了几句之后,登上了一艘小舸,朝着坐舰而来。 “陛下,南方急报。” 刘公公沉声道。 “哦?” 朱慈炯丢下棋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南方急报? 是吴三桂造反了,还是郑经反攻了? “让信使过来!”朱慈炯开口道。 刘公公匆匆离去,不多时,带着一个女子进了船舱。 “红剑甲十三,参见陛下!” 那女子身材很是苗条,一张脸却是一个大众脸,她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竹筒。 “起来吧,我大明已经废除了跪礼!” 朱慈炯摆摆手,让刘公公递上温水:“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左财盛亲自接过竹筒,转身递给了张大。 张大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朱砂,发觉印记与朱耷王爷那边的印记吻合,这才伸手扭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丝绢。 他展开一看,当即大喜: “陛下,吴三桂年底的时候起义了,就在前几日,他已经拿下了云南、贵州两省,消息上说此时他已经兵发广西了。” “吴三桂!” 朱慈炯眼角挑了挑。 莫看他登基的时候,说了一番吴三桂的好话。 但是,只要长了脑袋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非挑拨离间罢了! 他用的是阳谋,将吴三桂曾经坐下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已。 他相信只要自己的这番话传了出去,那么清廷必然会更加猜忌吴三桂。 而吴三桂也不会在相信清廷——因为清廷本身就在削藩不说,更是曾经数次欺骗了吴三桂。 可以这么说,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确能让清廷不敢再用吴三桂对付自己,也让吴三桂不会听从清廷的指挥! 虽然说这是阳谋,但是,朱慈炯却是没有想过吴三桂还会造反的。 毕竟——这家伙心里梦里想的都是世镇云南而已! 第一百九十八章 恩科和安陆 但是,看着手中的信笺,朱慈炯自己都傻眼了。 这厮竟然真的造反了? 还是一如历史上那样,刚刚反叛就拿下了三省之地? “陛下,当立刻进抵湖南,甚至若是可能,我们当一鼓作气拿下江西!” 左财盛脸色大变。 湖广加上广西,就是汉家十八省的十字路口。 此地北可攻打山陕甘,西可扼守四川,南直临两广,东方威逼江浙财赋之地,至于两江之一的安徽…… 只要在拿下了信阳,安徽就不敢跳动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慈炯苦笑。 若是他要做流寇,这些地方倒是一战而下。 “我们这一战以长江为界吧!” 朱慈炯摇摇头,粮食的问题的确是要解决了啊! 这般拖后腿的感觉,当真不好! “张大!” 朱慈炯开口道:“发布诏书,朕定于三月二十八日,在南阳举办恩科吏选,童生以上者,皆可应试参选!” “所选中者,视才能高低,自有分配。” 童生? 众人脸色大变。 自古以来,就算是开国的恩科,也很少有让秀才一下者参与科考的! 陛下这竟然是让童生参考? 这怕是最少都有十几万人参与了吧! “高!” “陛下这一招当真高啊!” 左财盛击掌而叹。 自从到了襄阳之后,当地就在流传着南阳那边大变样的传说,虽然他没有亲自去看过,但是,只要是看看军中将士使用的那种统一外形的长枪,去看看那种统一大小,光滑如镜的火炮。 就知道南阳的变动必然不小! 这一次,陛下宣布童生以上者都可以参加恩科考试,这可是席卷了天下读书人啊! 可以这么说,童生试虽然只要读了“三百千”之后,几乎就可以考下了,但是,民间能够供子嗣学完了“三百千”的,都是富家子弟! 有了这么多人齐聚南阳,就算他们没有考中,等到回去的时候,如此将南阳的繁荣一宣传,那对于陛下的好处,可是在是太大了啊! 对于左财盛的心里想法,朱慈炯并不知道。 他之所以要让童生试之上的人,都可以参加科考,只是为了推动科举制度的改革而已! 八股取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官吏的忠诚,但是,对于那些不能悟透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禁锢呢! 科举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够通过者,自然光宗耀祖,但是,在这个独木桥之下,却是累累白骨。 无数白发皓首,学了一辈子,到头来来一片骈文都不会做! 这些人不是人才吗? 大明的识字率本就不高,又将这些人禁锢在八股文里,这才是对于人才最大的浪费! 朱慈炯想要将“算、”“术”、“策”、“工”、“科”等都拿出来,分别科考官吏,然后充斥到地方,去做下面的胥吏。 换句话说,也就是宋代科举的放大版。 若是他直接更改科举制度,会导致了整个天下所有儒生的反对,会让新生的大明寸步难行。 但是,当他表明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这些恩科并不会直接下放县令,并不会进入朝堂…… 他将朝堂留给那些早已有了功名的儒生,又将八股科举得以保留,并且在三年之后正常召开,那么自然就能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甚至,因为他一只都不曾真正的建立六部中央制度,有了这些中枢官员的刺激,更能让天下的儒生,生出了投靠大明的心思。 如此一来,他的攻略,自然就能得到天下士绅的支持。 至于这些人充斥朝堂之上,朱慈炯相信在他这一代,自然是不会翻船的。 而等到他故去之后,这些杂科官吏早已成长起来,充斥在大明的方方面面了。 到时候,就算是有人想要恢复到了八股文,也会遭受到天下万万既得利益者的反抗的! 从下而上,润物细无声的对这个国家进行改变,才是真正能够传承下去的国策! …… 张大也想通了关窍,甚至因为跟随朱慈炯已久,他却是看的更远。 陛下话语里面有一个“吏选”二字! 莫不是这是为了选拔胥吏的? …… 安陆。 嘉靖年间,荆门改为承天府,顺治三年,清廷改承天府为安陆府。 此时的安陆府,已经变作了一片军营,而兵卒们却是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平亲王罗可铎一战大败,甚至就连平亲王自己也生死未知,这些本已进抵到了襄阳境外的清军,顿时慌了。 少倾,吴三桂叛乱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清军顿时大哗。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两万大军仓皇后退,躲在了安陆城中。 明军的兵锋实在是太犀利了,清军纵然还有两万大军,甚至左路更是还有一万多人,但是,却已经兵无战心。 上至参领,下至普通绿营,没有一个人不想着赶紧抢一把,然后逃之夭夭。 安陆乃是府城,又地处汉水中游,正在汉口三镇与襄阳三城之间,历来都是商旅必经之地。 况且,自从明朝之后,汉口三镇越发的繁荣,带动着安陆也更加富饶起来。 只是,前些年夔东十三家就在河西的山区里,坚持了二十几年,直到前几年才彻底消散。 清军常驻周边,使得安陆变得一片破败。 此时,还没有恢复了生机的安陆,却是再次迎来了一场灾难。 火焰在燃烧,兵卒在抢掠,无尽房屋,化作了一片炼狱。 城中女子的哭嚎声,男子的惨呼声,兵卒的狰狞笑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而统兵的大将,却也是只顾着攻打豪庭大院,哪里会管上了一二呢! 对于他们来说,天下的百姓都是供养他们的贱奴,这些人的死伤,又算得什么! …… 安陆四门大开,无尽的兵卒进进出出,他们将一车车的财宝,掠夺到了车辆上,掠夺到了马背上…… 浑浑噩噩之间,大地忽然颤动起来。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城门下,阿泽西卡正趴在一个女子身上耸动,身下的女人早已双眼无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咬舌自尽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赵驴蛋的首秀 阿泽西卡一哆嗦,索然无味之后,却是觉得不对劲,脚下似乎正在晃动? 他一扭头,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啦,明军杀来了!” 只见远处的天野之间,一道灰色洪流,扬起漫天烟尘,雪亮的马刀似乎划破了天际。 为首的一员骑兵,已经举起了长枪。 阿泽西卡一骨碌爬了起来,双手抓着裤子,就朝城内跑去,嘴里更是嗷嚎: “不好了,叛军杀来了!” 嘭! 仿佛是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胸膛,阿泽西卡缓缓倒地,他难以置信的转身,只见一道道红丸,飞入城内,周边的袍泽身上,爆出一团团血雾! 似乎有一个血糊淋啦的东西,破体而出。 阿泽西卡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散去…… 在愈发无力越来越昏沉的脑海迷糊中,他艰难的低头,只见自己的胸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碗底大的窟窿,破碎的脏器,仿佛山洪一般涌出。 “嘭嘭嘭嘭嘭嘭!” 枪声,钻入了阿泽西卡已经一片昏暗的脑海。 “明军杀来了……” 就在意识昏沉之际,他的脑袋里,萦绕着这样一个念头。 眼见明军杀到,周围的清军自发地方聚集过来,不需要将领指挥,这些兵卒,已经排成了一片,朝着明军反冲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是越聚越多的清军。 “狭路相逢勇者胜,弟兄们,拿下城门,就是一桩大胜! 兄弟们,给我冲!” 张大挥舞着长枪,将空了的火枪丢在地上,然后抽出马鞍上的马刀。 就在他微微停顿的这一刻,赵驴蛋已经超过了张大身边,他挥舞着大纛,将沉重的旗杆挥舞的像是风车一般。 他手中的旗杆,长达一丈,挥舞起来,两三丈之内都没有兵卒能够接近,就连明军,也只得微微错后一截,以免被赵驴蛋误伤。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楔子一样,深深的钉入了清军阵中。 “噗噗!” 烈烈旗帜带动的风爆声中,三四个当先的清军马甲,已经被赵驴蛋砸落马下。 “砸死你们!” 赵驴蛋满脸狰狞。 皇帝陛下对他多好啊! 那般天仙一样的人儿,都赏赐给他做了婆娘,他赵驴蛋打定了主意这一辈子只听陛下一人的话语。 临行前,陛下说了,只要收复了整个湖北,陛下赏赐他一套三进的宅子,还会给他一百亩地! 爹啊,娘啊,你们看到了吗? 俺赵驴蛋这辈子,也能当了地主老爷了! 赵驴蛋咧着嘴,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上这一套指挥使的战甲,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的记忆里,最值钱的就是当年爹娘带着他乞讨时,在一户大户人家门口,大老爷看他可怜,给端出的一碗杂粮粉子。 杂粮糊糊,能够活命啊! 我要做老爷! 赵驴蛋咬着牙,一旗杆将一个冲来的马甲砸的脑浆迸裂。 我要做老爷! 赵驴蛋瞪着牛蛋一般的眼睛,咬紧了下唇。 爹啊,娘啊,你们看到了吗? 儿子有钱了,儿子有田了,儿子能保护咱们的田地了! 赵驴蛋心酸的只想哭。 娘被毒蛇咬了的时候,还在自责,还在担忧他们姐弟…… 爹爹被石头砸断了腿,拿着工头补偿的十几枚大钱,还在叮嘱姐姐换了粮食…… 姐姐饿的走不动道了,以三十斤杂粮粉粉的价格,将自己卖了出去,只为了让他活下来…… “你给我死!” 有清兵小将冲了过来,手中的长枪宛如毒龙,朝着打头阵的赵驴蛋刺来。 他的头盔,不知道什么掉了,两根细麻绳一般的辫子,朝天上飞舞着。 宛如当年将他们赶出了家园的酋寇…… “啊啊啊!还我爹娘,还我姐姐!” 赵驴蛋怒吼连连,手中长达一丈的旗杆,猛个捅了出去。 “噗!” 那清军催领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只见自己已经被锋利的大纛顶端给穿成了肉串。 粗糙的旗杆,正挤压着他的内脏,浑身的脏器仿佛都被搅碎了。 “啊!畜生,去死!” 赵驴蛋怒吼一声,手腕一发力,就将那厮生生举了起来。 “嘶律律!” 胯下的枣红大马,再也承受不住重量,四个蹄子猛然跪了下来。 赵驴蛋被摔飞出去…… 本来被赵驴蛋杀得心惊胆战的清军,顿时大喜,纷纷朝着赵驴蛋冲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清军怒吼连连。 “将军!” 周围的兵卒大惊,赵驴蛋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军中最佩服的就是强者。 这个人肉开路机,可是让他们逢战必胜啊! 就在周围的士卒,正要生生拉住战马,好将赵驴蛋扶起来的时候,却见这厮在地上翻了一个滚,却一个鲤鱼打挺,再次站了起来。 “狗日的,你赔我的大牲口!” 赵驴蛋大怒,挥舞着旗杆,将上面的清兵,当做了大锤,胡咻咻一抡,十几个清兵就被砸的狂喷鲜血,棉甲也扭曲的不像个样子。 “狗日的,去死吧!” 赵驴蛋手中的大纛,就仿佛是没有重量一般,在他的手中,宛如一根普通的长枪。 沾了血的旗帜,遍洒珠珠血迹,宛若下了一场血雨。 就在此时,忽然有清军上了城头,他们快速装填了子弹,举起火枪照着明军就射。 “噗噗噗!” 当即有十几个明军士卒栽倒在地。 明军的攻势为之一顿,就连赵驴蛋,因为营养充足而越发魁梧的身躯,也摇晃了一下。 “换枪,上弹!” 张大大怒,伸手抓过一边士卒递来的长枪,瞄准了城头上的一员清将。 “嘭!” 那厮应声栽倒。 “噗噗噗!” 后排的明军纷纷举起迅雷枪,对准城头的清军射击。 一轮排枪过后,城头上的清军就稀稀疏疏起来。 “郑质,带着你的人,给我压制城头!” 张大指着城头怒吼道。 “遵命!” 郑质一挥手,大吼道:“一连,跟我来!” 一百多手持迅雷枪的士卒,迅速脱离了队列,分成左右两部,在明军阵后,瞄准了城头上的清军。 张大换上强弓,伸手捻了一枚箭矢,朝着左侧一个清军射去。 第两百章 你安的什么心 下了马的赵驴蛋,却是更加疯狂,脚踏大地的他,真正的发挥了自己力气大的长处。 他就像是一枚去了外壳的除草机,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沉重的大纛,又挂了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砸在人体的力量何止千斤。 当面的清军,没有一合之敌。 …… 当明军前锋进抵安陆城下的时候,朱慈炯已经坐着战船,石锅了安陆城池的南方。 战船缓缓靠岸,小船驶到了岸边,充当码头。 一枚枚木板搭在船只之间,又搭上地面,顷刻之间,就架起了一座简易码头。 “长安,安陆、枣随的局面就交给你了!” 朱慈炯拍了拍张士平的肩膀。 “陛下放心,末将不会放过一个敌人!” 张士平站的笔直,大声许诺道。 “嗯,朕在汉口等着你的消息!” 罗可铎倾巢出动,汉口三镇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 红剑部的消息,汉口这里只剩下两千绿营、五百旗丁驻守。 清军的水师,已经被消灭大半,罗可铎调动所部,已经毁灭九成。 朱慈炯决定绕过清军余部,攻克汉口三镇,堵死清军的后路! 汉口三镇,正是后世的武汉。 武汉地方建制始于西汉,为江夏郡沙羡县地。 东汉末年,在今汉阳先后兴建却月城和鲁山城,在今武昌蛇山兴建夏口城。 苏纳海 时荆州牧刘表派黄祖为江夏太守,将郡治设在位于今汉阳龟山的“却月城”中,“却月城”遂成为武汉市区内已知的最早城堡。 三国后期,东吴孙权在武昌蛇山修筑夏口城,同时在城内的黄鹄矶上修筑瞭望塔,取名黄鹤楼。 至此,武汉三镇的格局,初步确立了。 明成化年间,汉水改道从龟山以北汇入长江,到嘉靖年间在汉水新河道北岸形成新兴的汉口镇,奠定了武汉三镇的地理基础。 明末清初这一段时期,汉口与北京、苏州、佛山并称“天下四聚”。 又与朱仙镇、景德镇、佛山镇同称天下“四大名镇”,成为“楚中第一繁盛处”,为全国性水陆交通枢纽,享有“九省通衢”的美誉。 此时的武昌城内,黄鹤楼上济济一堂。 清军副都统苏纳海端坐其间。 他乃是正白旗的大将,曾是多尔衮手下。 历史上的他,本该在前年就被鳌拜为了夺取两白旗圈禁的土地,就被弄死了。 说起这件事,还有一桩说道呢! 皇太极暴毙,原本最有竞争力的就是多尔衮,他们三兄弟掌握的兵力,乃是八旗派系中最多的。 然而皇太极的儿子豪格却是要与多尔衮竞争,多尔衮不愿清军就此分裂,于是提议两人都不抢皇位了,让福临做皇帝。 就这样,清初最大的一次政治危机,就这样被老辣的多尔衮给化解了。 大玉儿做了什么,自家知道,于是多尔衮成为了满清的摄政王。 他执掌整个满清,清军入关,跑马圈地的时候,自然会向着自己的手下。 就这样,两白旗圈禁的土地,要比正黄旗还多,位列上三旗中势力最大的两个。 甚至,两白旗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抵得上下五旗的两个之多! 至于两白旗的战斗力,更是远超下五旗之和。 等到多尔衮死后,顺治自然坐不住了,身边有着这么一只猛兽,他无法入眠啊! 于是,福临将自己老爹一骨碌扒的精光,掘墓鞭尸不说,更是从此开始针对两白旗。 但是,两白旗上下都是跑马圈地的既得利益者啊! 他们自然不愿意放弃了嘴里的肥肉,正是在这个背景下,福临出家之后,四大辅政却以鳌拜坐大了。 在此人的操持下,两白旗不停地被罚没牛录,剥离土地。 而苏纳海,在原本的历史上,正是死在了这样的政治斗争下。 但是,在这个时空里,朱慈炯毒倒了康熙,却是救了苏纳海一命。 鳌拜忙着收拢权力,于是本来要被弄死的他,被赶离了京师,成为了罗可铎的副将。 “诸位,都拿出一个章程来吧!” 苏纳海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环顾一周,将诸将的神色都收落眼底,这才继续道: “四川那边传来的消息,吴三桂反了,而今的我们,可等于是腹背受敌呢!” 众人沉默不语。 苏纳海看向了下手的四川湖广总督蔡毓荣,道: “蔡督,你先说说。” 蔡毓荣字仁庵,汉军正白旗人,祖籍锦州,漕运总督蔡士英次子。 虽然他是四川湖广总督,但是,这个时候的四川总督,位置实在是太尴尬。 四川全省,已经只剩下五十万人口…… 他这个四川总督,不单单是屈居湖广总督之下,甚至因为是汉军旗的出身,就连一个寻常的参领,也不敢得罪的。 更何况苏纳海这个副都统了。 听到苏纳海点了自己的名字,蔡毓荣只得开口道:“主子爷,吴三桂那边,以奴才的看法,却是可以缓一缓,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保证王爷那边不能受了影响。” 他皱眉道:“以奴才的意思,当调动长沙驻兵,以犁庭扫穴之态,先行平定南阳叛乱,然后即可南下,以军威威逼吴三桂。” 苏纳海一挑眉头,沉思起来。 良久之后,他见到蔡毓荣依旧躬身在等着自己的回话,当即笑了笑: “仁庵,你这么客气作甚?继续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纳海自然知道,虽然自己乃是旗人,地位最高,但是,这蔡毓荣可是军中悍将。 况且汉军旗的士兵,还真的不虚。 蔡毓荣微微抬头,瞥了苏纳海一眼,见到这位主子爷并没有恼怒的意思,这才继续道: “吴三桂之所以起兵,无非是待价而沽罢了!若是我们旦夕之间平定南阳,以军威威逼此人,然后派遣能言善辩之人,像他称述厉害,这人就……” “蔡毓荣,你安的什么心?” 蔡毓荣的话语都还没有说完,提督桑额当即跳了起来。 他是汉军正蓝旗出身,素来与蔡毓荣不对付。 第二百零一章 主子爷不好了 却听他呵斥道:“吴三桂这个无君无父之人,当得千刀万剐,我等焉能就此姑息!” “此,置圣上与何故?置执政王与何故?置平亲王与何故?” 沅州总兵崔世禄、夷陵总兵徐治都、永州总兵李芝兰等人,纷纷点头。 虽然桑额没有明说,但是,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湖广总督麾下,提防的就是尚可喜和吴三桂。 也正因为这样,纵然四川往来湖广艰难,但是,朝廷依旧将四川划归湖广之下。 甚至,就在湖南、湖北分开之后,却依旧是将四川下辖在了湖广。 蔡毓荣乃是四川总督,虽然也有提防吴三桂的重任,但是,责任却是要比他们轻了不少。 再者说了,平亲王打南阳,赢了也不过是一个襄助之功罢了,若是…… 那可就危险了啊! 而他蔡毓荣,乃是四川总督! 以现在四川这千里无人烟之地,吴三桂岂会白白损耗本就不多的兵力,进逼四川? 而四川总督若想在进一步,却就只能瞄准了湖广总督了! 到时候,天下震动,除了让他蔡毓荣升任湖广总督,负责总督战事之外,还有什么快速的解决办法呢? 就算朝廷不敢让汉军旗之人做了如此要地的总督,也会让此人暂时暂代的! 苏纳海脸色一变。 他原本还是觉得蔡毓荣说的可行,但是,听到手下这么说,他也瞬间醒悟过来。 自己主次倒置了啊! 蔡毓荣蠕动几下嘴唇。 他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此时,见到湖广诸将皆对他有意见,他只得拱拱手,坐了下来。 苏纳海看向总督董卫国、周有德、提督赵赖等人,道: “你们的意思呢?” 周友德几人乃是绿营将领,哪里敢说了什么意见哟,当即纷纷表示听由上官安排。 董卫国乃是工部尚书,大玉儿命罗可铎攻略南阳的时候,将他派来帮助罗可铎,给了一个江西总督的名头。 然而他却是只有标营三百人,刚好一个佐领的兵力。 董卫国想了想,开口道:“主子爷,以奴才看来吴逆久据云贵,所攻略唯有两个方向,其一经四川北上,夺汉中,陕甘,走山西而威逼京师。 这一条路大都是山道,路程万里,沿途坚城、险地上百。稍有一个地方困顿,吴部就要轰然崩塌了! 吴三桂也是一个老将,自然不会走这么危险的道路!” 众人点头,董卫国的分析,倒也还算严禁。 苏纳海眼睛一亮,总算是有一个明白人了! 他开口道:“董督继续说!” 董卫国指了指南方:“若是吴三桂拿下广西,则形势顿然一变,到时候,彼等就威逼湖南了! 以西南攻略湖南,乃是银瓶泄水之势,而湖南之长沙与江西之吉安、袁州接壤,郴州、桂阳又与吉安之龙泉接壤。 若我们湖广大兵由荆岳诸路进而,两江大兵亦由袁州诸路会期进攻,使贼三面受敌,首尾不能相顾,则我兵之势合而贼兵之势分,一举而肤功立奏也。” 苏纳海豁然站起,击掌而叹:“妙啊!” 这厮的这个办法,实在是绝了! 湖北今年遭遇大灾,粮食不足。 看朱慈炯在南阳的行事,却是以经营一地为主的。 既然如此,他必然不会要了这等拖后腿的地方。 况且长江乃是天险,而襄阳在手,又不怕朱慈炯攻城,如此一来,他们自然可以以少量兵力死守襄阳,堵死了他南下的道路,将此人逼到河南去。 而他们则调动江南诸省的兵力,和攻吴三桂,如此,以吴三桂的心性,必然会乞降的! 这个三姓家奴,哪里还有骨气可言哟。 苏纳海正待让人上菜,却是猛然听闻了一声炮响! “哪里打炮?” 蔡毓荣豁然站起,脸色噔地大变。 “蔡督委实太过小心了,许是哪个兵崽子不小心点燃了火药吧!” 提督赵赖笑呵呵的揶揄道。 他话音未落,忽然只听闻一阵阵炮声传来: “咚咚咚咚!” 那炮声,密集的就像是在打鼓一般。 众人脸色大变,顿时慌了神。 “快去看看,是哪里在放炮?” 众人急忙下令让随身包衣速去查看。 哪知道,不过是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却见到有兵丁浑身浴血,冲了进来: “主子爷,不好了,叛军打到了汉江口了!” “什么?” 苏纳海双眼蓦地上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 朱慈炯站在船头,船上悬挂的却是镶黄旗。 他冷笑一声,下令道:“撤掉旗帜,升起我大明战旗!” 旗手们拽着绳索,将旗杆上的清军旗帜放下,随手丢在地上,然后拿起了一面遍地黑色,中间却有两轮红色的日、金色的月的大明战旗。 而左财盛却是目视前方,看着儿郎们快速的给火炮装了炮弹,然后瞄准城头,打了出去。 “都给我狠狠的打!” 左财盛看着面前这光亮的火炮,只觉得自己前半生都活给了狗! 原来这个世间还存在这样外形完全统一的火炮啊! 他们悬挂清军旗帜,骗过了汉口、汉阳的清军,直接穿过了两城,然后进逼长江,在宽阔的江面上一字排开,用船头的红衣大炮,对武昌城头猛轰。 兵卒们将一架架发射完毕的火炮,拉了回来,然后用刮板清理干净炮膛内的灰烬,又用炮刷洗刷干净,这才在烟雾升腾之中,将火药装填进去,捅实了之后,放上炮弹,拂又推回原位。 观察手拿着炮尺,校正了火炮的角度,炮手拿着火把,点燃了引线。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只见炮口喷出一道火焰,人头大的炮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着城头飞去。 数个呼吸之后,弹丸狠狠的砸在青砖城墙上,带起了一阵烟雾。 望远镜内,城墙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脸盘大的碎坑…… 城头上的清军,仿佛经历了一场人间炼狱,被炮弹砸飞的碎石,构植了一片片死亡区域,纵然身着厚实的棉甲,却也挡不住没头没脸的砖石碎屑啊! 第二百零二章 好大一条狗 “恭喜陛下,汉口三镇尽在囊中矣!” 左财盛哈哈大笑着恭喜道。 朱慈炯轻笑,视野的尽头却是越过武昌城墙,看向了南方…… …… 黄鹤楼。 苏纳海悠悠醒来,只听得耳畔的枪炮声已经越来越激烈。 “诸位,速回城头坐镇啊!” 他顷刻之间,就仿佛老了十岁。 明军能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了! 前些时日,顺着江水留下来了很多破碎木板,甚至,冲的河边滩涂上到处都是。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是王爷将明军杀得大败…… 虽曾想…… 此时看来,怕是王爷败了啊! 丢了宗室…… 苏纳海只觉得浑身冰冷,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怕是来不及了……” 桑额微微摇头,眼睛里全是惶恐: “明军的炮,就像是不会发热炸膛一般,打的是又急又快,我们的火炮,乃是缴获的前明大炮,更有一些是永历朝时候的上好火炮…… 但是,儿郎们传来的消息,我们的火炮都炸膛了好几个了,才不过击毁了明军三辆大船。 他们的火炮,却是就没有停歇,一刻不停的轰击城头……” 苏纳海难以置信的扫视着众人,只见一个个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将领,却纷纷别开了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求援啊!快像长沙方向求援!” “从长沙北上,搜寻船只,从洞庭湖进入长江,然后东下便是武昌啊,快去求援吶!” 阿苏纳海急的满头大汗,刚刚清醒的他,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还有两江方向,两江总督那边也去求援啊!” “对了,还有蔡毓荣,你让你的四川军卒立刻顺流而下啊!”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唯有被点了名的蔡毓荣叹息一声:“主子爷,来不及了,城墙已经塌了一角……” “轰!” 苏纳海只觉得仿佛十万斤火药,在自己的脑海炸开了。 他苍白着脸庞,哆嗦着嘴唇,目光呆滞若中风,牙关咯咯作响: “这,这,怎么,怎么可能?” 武昌城墙,乃是用青砖为基,内夯黄土,甚至还有青竹为骨,可以说武昌乃是雄城啊! 为何会这么快…… 蔡毓荣不敢看苏纳海的眼神: “不知道明军起了什么妖法,竟然用小船驶入护城河引水渠,将水关炸了……” “不可能!” 苏纳海癫狂的抓着蔡毓荣的双肩:“你这个汉狗,是你骗得我!一定是你骗得我!” “武昌护城河虽然引得是长江水,但是,引水渠那里可是用胳膊粗的钢筋打造的闸门啊!” “便算是用三千人去挖,没有一个时辰也挖不开,更何况,水道上我们布置了尖锐的木桩!” “就算是有人想要用船只驶入,也会被扎穿了船底,堵死狭窄的引水渠的!” “更何况,水关之处更有三重栅栏,纵然船只装填火药,在栅栏外爆炸,也不能伤了城墙分毫! 顶多只是掉了些大青石碎末罢了!” 苏纳海使劲摇晃着蔡毓荣:“是你这个汉狗骗我,一定是你这个汉狗骗我!” 蔡毓荣全家投靠达子已经整整两代人了,他父亲蔡士英可是祖大寿手下的猛将。 蔡家乃是辽东人,世居辽东锦州,本为明朝守备。 崇德七年,郑亲王济尔哈朗征明,克锦州,蔡士英随总兵祖大寿降清,从转战有功,授世职牛录章京。 顺治元年二月,叙录降将功,授佐领,寻署参领。 六月随都统石廷柱征山东,遇饶阳土贼扫地王,康玉环拥众万余阻道,剿平之,擒斩康玉环。 随都统叶臣招抚山西,以红衣大炮攻太原府,败伪伯陈永福兵。 顺治二年,随英亲王阿济格征陕西,撃败流贼于延安府城下。随贝勒博洛征浙江,进定福建。 顺治六年,任正白旗汉军旗副都统,随巽亲王满达海征叛镇姜镶,屠朔州及汾州府城。 可以这么说,按照包衣的标准,蔡毓荣已经是所谓的“家生子”了,正是正宗的铁心狗腿子。 …… 蔡毓荣脸色很是难堪,他本以为自己全家为朝廷效力,上朝时,更是站在满臣班中,素来也是以满人自居。 却是没想到在宗室远支苏纳海的眼中,竟然还是所谓的——汉狗! 不单独是蔡毓荣脸色不好看,在场的汉军旗将领,脸色都很是难堪。 至于怨恨,他们是不敢的,满人高贵,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原本以为死心塌地的跟随着朝廷,不惜处处破城后按照朝廷指示,屠城以震撼别处。 却不想,在人家的心中,他们依然是汉狗! 一想着背地里遭遇的骂名,一想起全天下百姓的指责,众人就不由得一阵委屈。 他们已经将一颗红心,全部扒给了朝廷,为何还要被如此对待? 苏纳海并不知道众人的想法,实际上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做了感想。 这些背叛了祖宗的,别看朝廷明面上奖赏不断,谁不是压着使用呢? 彼等能够背叛了生养他们的国家,又焉何不能背叛了他们呢? 正因为这样,是以,明面上大家都是和和睦睦,甚至称兄道弟,但是,私底下,只有他们满人在地时候,可并不曾将他们当做了自己人。 苏纳海骂了一阵,见到蔡毓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吭,不由得杀人诛心道:“你这肮脏货,是不是在想着若是等到朱三夺了武昌之后了,好拿我的脑袋邀赏?” “主子爷明鉴啊!” 蔡毓荣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连连: “主子爷明鉴啊,天地良心,奴才一心为了大清,焉敢有了丝毫懈怠!” 经过了这么一会,苏纳海的脑袋稍微转动的过来了,他皱着眉头: “既然如此,何不下令让你部士卒顺流而下?” “从四川乘船,沿着长江东下,也不过是一天一夜,便能到了荆州,到时候,你们从朱三背后偷袭,焉何不能让他损兵折将!” “主子爷!” 蔡毓荣的脑袋已经起了血泡,他争辩道:“三峡凶险啊!” 第二百零三章 死心(为虎口夺梦舵主加更1) 蔡毓荣跪在地上,脑门已经见血,却还在重重的磕着: “主子爷明鉴啊,三峡素有鬼见愁之说,其间礁石处处,更为危险的,是有一段布满了暗礁,两岸狭窄,河流急切,纵然是岸边纤夫牵引,也屡屡翻船。” “我军若是顺流而下,纵然是白天,十船里面,也难有三船过了这一处,若是日夜疾行,怕是十亭难有一亭兵卒能够赶到啊!” 蔡毓荣不得不解释,他生怕苏纳海一个恼怒,参了他一本倒是小事,若是一刀子将他咔嚓了——他去哪里喊冤啊! 苏纳海不相信他,扭头看向桑额:“桑督,你来说,为什么叛军能够炸毁了城墙?” 桑额面色悲苦:“主子爷,那朱三当年是怎么逃出的京师,主子爷可还记得?” 他是三等侯李国翰的儿子,乃是第三代家生子,隶属八旗镶蓝旗汉军部所属。 清廷建立,能够封侯的汉人,都是顶尖了,除了五大汉王之外,李国翰这样的三等侯,那是实打实的权贵。 是以,就连苏纳海对他说话的时候,也需要客气一二。 更何况,桑额的爷爷李继学,那是天命初年就投靠了后金的老人了,这种三代家生子,在清廷的地位却是要高了很多,甚至,已经被清廷当做了半个自己人。 似桑额这样,给自己后辈改为满洲名的,乃是他们这样的“老投降家”的专利。 听闻了桑额的话语,苏纳海脸色一变。 作为宗室旁支,他自然知道前年的那件事情——防备森严的皇宫,都被朱三那厮逃了出来! 而且,那厮逃跑的时候,还生生将胳膊粗的钢筋给掰断了! 苏纳海不知道朱三有着什么样的妖法,但是,此时看来,这厮许久不用的妖法,竟然再次击在了他的软肋上啊! “不对!” 苏纳海神色大变:“既然钢筋明军可以弄断,那么水道里的暗桩呢?” 引水渠内,可是遍布尖锐的暗桩啊! 为了防止被人将暗桩薅起,他们特意将暗桩砸进了水面之下一尺。 在这个位置上,站在船头,从水面看不到远处的木桩,等到看到的时候,船只就已经停不住了! 尖锐的木桩,能够生生将船舷撞碎,如此一来,就算有人用烈火烧断了钢筋闸门,或者是用人力挖开闸门,船只都休想驶入了护城河! 而依托长江建在的武昌城,叛军又有多少人命朝上填呢? 这个法子,乃是水师那边提出来的。 原本他们将叛军能够打到武昌当做了一件笑料,只不过为了防范于未然,这才布置了这些小手段。 …… 桑额叹息一声:“该是有水师将领被叛军俘虏了,他们破开闸门之后,竟然使用竹排突入了河道……” “气煞我也!” 苏纳海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主子爷!” 众人大乱,手忙脚乱的就要上前,却被苏纳海制止。 “诸位,武昌三镇不能丢失啊!朝廷刚刚将湖南湖北分治,若是我们丢了武昌,这可是要比朱三造反,更加严重的事情啊!” 苏纳海吐了一口血,胸腹里的郁积反倒是好了很多,就连脑袋也清醒不少: “诸君,我意欲武昌共存亡,诸位尽派好手,像周边求援!” 众人眼睛里精光闪烁,脸上却是一片惶恐: “主子爷,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主子爷当留存有用之身,意图光复失地啊!” 苏纳海苦笑一声。 若是单独丢了湖北,他倒是顶多罚银而已。 但是,失陷了罗可铎——他哪里还有活路啊!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乃是尊贵无双的旁支宗室,但是,在真正的宗室眼中,却是不够看的! 罗可铎可是克勤郡王岳讬之孙,衍禧郡王罗洛宏之子,那是代善的重孙,努尔哈赤的滴孙啊! 而他苏纳海,不过是他嗒喇氏的子孙罢了,纵然世代与爱新觉罗家联姻,也不过是一个外戚勋贵罢了…… “都去吧,你们自行商量,赶紧走吧,将兵丁给我留下!” 苏纳海扶着长剑,站了起来:“朱三想要拿下武昌,我会让他崩掉一嘴的大牙!” 众人早就想跑了,只是碍于军法,不敢而已。 此时听到苏纳海的话语,他们假惺惺的劝了几句,然后赶紧丢下军权,带着亲信逃之夭夭。 “你为什么不走?” 苏纳海看向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的蔡毓荣,皱眉问道。 难道这厮真的想要拿了自己的人头去讨赏? 他蔡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可全在京师啊! 若是此獠但有不轨——朝廷杀了那么多人,自然不愁在多杀了几条狗。 “主子爷明鉴,奴才决意死在城头!” “罢了,罢了!” 苏纳海惨笑一声:“既然你留下,本督问你,可敢堵死水门破损处?” 蔡毓荣早已存下必死的心思。 主子爷如此看待他,实在是让他太伤心了。 蔡毓荣决定用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既然是死,死在了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主子爷放心,在奴才没有倒下之前,叛军休想进了城中一步!” 蔡毓荣说完,也不待苏纳海布置,当即带着亲信离去。 苏纳海看着蔡毓荣离开的背影,挥手招来包衣朶汩呈。 “你带着十个好手,给我盯死了他,若是此獠敢有任何异动,只管宰了了事!” “喳!” 朶汩呈跪在地上磕了头,然后转身离去…… “我们还有多少人?” 苏纳海询问道。 “主子爷,大约剩下一千五百多人了。” 明军的火炮实在是太准了,那怕是他们不停地移动船只的位置,规避城头火炮的轰击,却依旧能够准确的击中了城头。 纵然有一二失手的,却也能在三发之内,将炮弹送上了城头! 他们哪里知道,有了炮尺和经纬距离仪,莫说是在风平浪静的长江上了,就算是在海上,射击准头也会提高了很多。 炮尺只是一个简化的说法,实际上也就是火炮射击诸元尺度表。 所谓火炮射击诸元,是指火炮射击时装定的表尺、高低、方向等等数据,统称为射击诸元。 通俗地讲就是火炮射击时的角度。 第二百零四章 废墟争夺战(为虎口夺梦舵主加更2) 朱慈炯站立在船头,虽然眼前的战况很好,他却是微微拧起了眉头。 火炮损毁的很是严重啊! 为了尽快的拿下武昌,迫使汉口、汉阳两城的清军死守,不敢支援,船头的火炮,就没有停止过轰鸣。 甚至,发红的火炮,直接被推到了长江里,然后换上备用火炮继续轰击。 有了沙模法,制作火炮也就是功夫的事情罢了,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火力,明军每一艘战船上都有三门火炮。 沙船这种商用船,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装载力,使得结构并不牢固。 若是在侧面布置火炮,单单是红衣大炮的后作用力,就能够将一艘沙船撕成了碎片。 正是因为这个弊端,使得以沙船为主力的水师,都只能将火炮布置在船头。 若是清军,不重视水战的他们,自然不会将昂贵的火炮,放在船上备用的。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让人以硫酸熔断水闸,听取左财盛的意见,以木筏驶入护城河,然后再次熔断水门的水闸,将竹排驶入水门内,炸毁了水门处的城墙。 哪知道,倒塌的城墙不但堵死了航道,更是因为角度的原因,使得他想要派军攻入南昌,也需要折返水道两侧。 如此一来,士兵就会成为了城头上清军的活靶子。 朱慈炯只得下令,让火炮轰击破口两侧,砸塌更多的城墙,好让兵卒减少了伤害。 “陛下,最多再要几十炮,又有一段城墙要倒塌了!” 左财盛手中握着望远镜,喜不自胜。 “不要爱惜火炮,今日毁了一架,待到此间战后,朕全部补给你双倍的!” 朱慈炯指着城墙上肉眼可见的裂缝:“给我轰塌它!” 他心中滚烫,只要拿下了武昌,那么湖北全境就会成为了他囊中之物。 到那时,打造一支强横水师,轰碎清军在长江两岸修筑的炮台,只要与郑氏取得了联系,缺粮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华夏因为地理因素,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一年两熟,还要轮番休耕。 而东南亚那一代,可是没有这么差的环境的! 甚至,那边很多地方,随便洒了一把稻谷下去,就能收获了粮食。 手中握着纺织这个能够昌盛数百年的大利器,朱慈炯不相信郑经不动心! 要知道从中国出发的船只,满载货物,不管是去日本还是去东南亚,都是不愁销路的。 而华夏的船只,素来不重远洋航行能力,是以,为了防止被风浪倾覆,在返程时,只能以石块,或者是抽了半船水,用来压舱的。 “轰!” 一发炮弹落在旗舰之畔,冰凉的江水,溅上甲板,浇湿了朱慈炯的衣衫。 “陛下,您去舱内坐镇,末将在船头指挥就成!” 左财盛吓了一跳,一面下令旗舰机动规避,以防被清军集火,一面大吼道。 “无妨!” 朱慈炯轻笑:“在清廷腹心里,朕都能够完须完尾的回来,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炮弹了!” “告诉全军,发了三发炮弹之后,立刻机动躲避!” 虽然说以战船攻击坚固的炮台,最怕的就是守军提前测量了射击诸元。 要知道,相对于战船来讲,炮台射击范围之内的水域,都是守军熟悉的,人家只需要之前训练到位,基本上就能够保证射击质量了。 而他们的唯一优势,就是机动能力。 若是将战船下锚,与炮台对射,吃亏的永远都是战船。 哪怕是不怎么训练的军队,多多少少也总是会做了一些操练的。 “那请陛下站在火炮后面!” 左财盛咬着牙。 他知道自己无法劝说朱慈炯,是以,只得借用备用火炮,来为陛下阻挡敌军的炮弹。 朱慈炯从善如流,当真站在了火炮后面。 就在此时,却见那弹痕累累的武昌城,仿佛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一截足足有十几丈宽的城墙,缓缓倒下。 城头上的清军,就像是下饺子一般,跌落在烟尘之中,甚至还包括了两门红衣大炮。 城头上的清军为之一顿,就连火炮都稀疏起来。 “用炮弹开路,让战兵冲!” 朱慈炯大吼起来。 大纛微微前倾,船头上响起了激昂的号角声。 早已登上了岸边的明军,呐喊着朝着豁口冲去。 为首的,却是牛二娃。 “轰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落在倒塌的废墟前方,将烟尘滚滚的豁口,砸成了一片弹跳着碎屑的死亡地带。 “冲啊!” 牛二娃身先士卒,带头朝着豁口冲去。 “跟我杀啊!” 豁口后方,蔡毓荣带着八百清兵,呐喊着冲入了纷飞的砖石碎屑之中。 密集的阵型,当即倒下了一小半。 “打死他们!” 蔡毓荣浑身浴血,一颗滚烫的炮弹,砸死了他身边的士卒,又跳起来,在废墟中弹跳着,撞到了三人,然后砸在一块城砖上面,溅起一片石雨。 锋利的砖头碎屑,划破了蔡毓荣的脸颊。 他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主子爷怀疑他的忠诚,他会用热血告诉主子爷——他蔡毓荣全家都是主子爷的好奴才! “嘭!” 他迎着对面踩着弹点,冲上来的明军,开了一枪,当即将一个猛冲的军卒,打得一个趔扯,栽倒在地。 “兄弟们,为朝廷效忠的时候到了!杀死一个,朝廷奖赏五十两银子,杀死两个,朝廷官升三级!” 蔡毓荣一把丢下火枪,从腰身上抽出了长刀。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那就随便封官许愿吧! 蔡毓荣大开忽悠炮。 素来破城后就会抢掠的清军,被刺激的嗷嗷叫,当即纷纷朝着明军开枪后拔出了腰刀。 “咻咻咻!” 哪知道迎着他们而来的,却是明军士卒,留存至今的子弹。 “弃枪,杀啊!” 牛二娃一把丢下手中的丹阳造,猛然从后背上抽出加长的三棱刺。 “噗嗤!” 就在对面一个清军士卒,挥舞着腰刀,翻过了废墟最高点的时候,牛二娃将三棱刺刺入了那厮的胸膛。 “biubiu!” 伴随着他拔出三棱刺的一瞬间,鲜血浇了牛二娃一脸…… 第两百零五章 开路疙瘩蛋 “噗嗤!” 牛二娃一刀将一个清兵戳成了血葫芦,然后看也不看那厮一眼,猛然拽出了三棱刺,将这玩意当做了长锤,一棍子将另一个清兵砸趴下。 “兄弟们,为天下百姓报仇啊!” 牛二娃怒吼连连。 明军三三一组,顽强的占据在制高点上,居高临下的朝清军挥舞着锋利的三棱刺。 关于三棱刺,后世有一个显著的误区。 在电脑刚刚开始普及的那些年,网络各大论坛内,充斥着所谓的“专家”和“公知”。 在这些人的一知半解、照本宣科下,很是出现了一些啼笑皆非的“公理”。 比如:灯塔很先进,人均高材生;洋人很牛掰,徒手摘星辰…… 他们却是不知道,在实行精英教育的西方世界,除开那占比不到一成的所谓精英之外,大部分人,口算十以内混合加减法都成问题! 国人买六块钱的东西,若是没有五元的,会给一张大额钞票,外加一块钱。 很简单的一笔账,我那六岁的小屁孩,去买烤肠时都知道这么做。(我儿子不吃茶叶蛋,这大抵就是湾湾‘大陆人吃不起茶叶蛋’的来源。【贼笑】) 而偏生‘高等教育’的西方人,却不会算这么一笔账…… 而对于三棱刺,有一知半解的军迷,总是以为这玩意能够一刺灭航母,二刺断机杼,三刺银河崩塌,四刺宇宙不转…… 实际上这玩意的威力真没有这么大。 不过好处也是一大堆,比如适合工业不强的国家使用,因为三棱型的结构,同等条件下,强度远强于刀片子。 这东西虽然打造的时候,需要一点心思,但是,却最适合适合缝合创口出现之前的时代使用的。 因为相对于刺刀造成的伤口,只打磨尖端部分的三棱刺,会有一个撕裂伤口的效果,这种伤势,放在现代,倒是很好治疗。 只要不是致命处,就算是刺出一道花,外科医生也能给你缝住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混混们有一个公知——打架的时候,千万不要捅,很容易就出了人命官司。 而就算砍对方十几刀,除非是大动脉处,要不然,医生也能给拉回来。 而捅伤……这玩意离医院稍微远点,基本上就挂了! 这也是为什么刺刀类的武器,逐渐取代了大刀、战壕仗等武器的原因。 …… 蔡毓荣被死死的压制在半坡上,饶是他射翻了好几个明军,但是,却依旧无法将明军赶下废墟最顶端。 “火枪手,给我将他们打下去!” 蔡毓荣浑身浴血,胳膊上也中了一刺,若不是刚才他拿手挡了一下,怕是肚子就要破了。 幸好他的棉甲内部,是镶嵌了铁板的,内里还有一层锁子甲,若不然,怕是手臂就要废了。 后方的清军,当即装填了火药,然后怒吼一声,提醒前方的清军闪开。 “砰砰砰!” 火枪轰鸣,当即将废墟顶端的明军,打倒了几十人。 “手榴弹!” “给我送手榴弹来!” 牛二娃大怒。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废墟,竟然攻了一盏茶时间,都还没有拿下! 牛二娃左右看了一眼,只见两边城墙上,拥挤着大片的清军,正在朝着他们疯狂开火。 “让迅雷枪组给我压制住左右!” 牛二娃皱紧了眉头。 当初跟随陛下返回的十八条好汉,现在只剩下他的级别最低了。 虽然说这与他不怎么被调到了前线有关,但是,牛二娃的内心,早已焦急万分了呢! 毕竟眼看着当初的兄弟,最低都做了团正,他若是不急才怪了呢! 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箱,被送了上来。 牛二娃撬开箱子,掏出两枚手榴弹,左右一拉,嗤嗤的引线燃烧声就响起了。 他微微等待少许,然后当即将手榴弹朝着清军头上砸去。 看着冒烟的手榴弹,砸在一个清兵的肩膀上,又落在人群里,周围的清军慌了一瞬,那人也吓了一跳,转而见到这玩意,竟然只是冒烟,顿时嗤笑起来: “兀那贼子,竟然妄图用这种木头套着铁疙瘩蛋子,妄想砸倒老子,呸!” 他话音未落,只见这小小的铁疙瘩,竟然爆发出了一道炫目的火光! “轰!” 手榴弹碎片飞舞,里面填充的十几颗钢珠,朝着四周彪射。 排成密集阵型的清军,当即遭了殃,整整十几个清兵,被炸成了血葫芦,周边几十个清兵,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双耳已经流出血来。 “轰!” 又是一声爆响,密集的清军,再次出现了一个放射状倒塌的无人区! 眼见两个藕节一般的小东西,竟然比火炮还要厉害,而废墟上的明军,已经再次投掷过来好几个铁疙瘩,清军当即慌了。 不知道是谁呐喊了一声:“快跑啊,明军会妖法!” 清军依靠着赏官许愿维持的士气,瞬间大溃,无尽兵卒,丢下了武器,转身就跑。 “都给我回来!” 蔡毓荣脸色大变,怒吼连连。 然而,自从入关以来,一只都靠着抢掠来维持军伍的清军,遭遇了这么凶残的事情,哪里还肯留下…… 他们本就是明军后人,只不过贪图换了清军装束,可以正大光明的抢掠,这才剃了脑袋。 此时,眼见留下就是送命,哪里会有一人犯傻哟! …… “兄弟们,用手榴弹炸死他们!” 牛二娃一手提着三棱刺,一手抓起手榴弹,大吼着,却是将一枚手榴弹丢上了左边城头。 “我滴妈呀!” 城头上本来正打得不亦乐乎的清军,见到这种会爆炸的妖物,飞上了城头,哪里肯留,当即哭爹喊娘的朝着远处跑去。 “轰!” 手榴弹炸了个寂寞…… “狗日的,给我去死!” 一员明军小兵挥舞着手中的三棱刺,将一个痴痴傻傻的清军戳死当场,然后大脚踏过了他华丽的战甲,朝着败退的清军追去。 一双双脚丫子踩了上来,蔡毓荣嘴里喷着血,想要杀死一个明军垫背,奈何身下棱角分明的城砖,身上万众踩踏之下,早已将他浑身的骨骼硌断了…… 第二百零六章 张思源榨粮 明军分做三部,最多的一部分士卒,跟随着牛二娃,朝着城内猛追。 而另外两部分士卒,却是一左一右,顺着坍塌城墙形成的斜坡,朝着城头爬去。 “杀啊!” 牛二娃呐喊着,腰间的武装带上,却是插着两枚手榴弹。 他挥舞着三棱刺,将一个落后的清军戳成了血葫芦,随手抖掉,脑袋里却在想着:该是向上面提个意见,这武装带上面,应该做两个环套,好能够将手榴弹插在上面,随身携带。 刚才若是他们手中随时能够拿到手榴弹,也不会白白死了一百多兄弟了! 虽然一百多人的死伤,相对于他们的战绩,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牛二娃心疼啊! 他是跟随陛下一起经历过京畿大逃亡的。 若是那个时候,他们手上,哪怕多了这一百多人,陛下的战果,怕是会更大的! 牛二娃这一胡思乱想,脚下不由得就慢了三分,就在他痛惜不已的时候,猛然见到左右两边的房屋,从门窗里伸出了一根根火枪。 “嘭嘭嘭嘭嘭嘭!” 一阵火枪轰鸣,打头的兵卒就倒下了百十号人。 “我草你祖宗!” 牛二娃大怒,伸手拽下腰间的手榴弹,用牙拽掉引线,当即将冒烟的手榴弹,朝着前方一座酒楼的二楼丢去。 他看的分明,这一座酒楼的大门紧闭,刚才深处的长枪却是最多。 周围的士卒有样学样,当即纷纷拉下引线,乘着清军装填弹药的空隙,将手榴弹丢了进去。 “轰!” 只见那酒楼上,蓦然爆发出刺眼的火光,房屋仿佛整体一震,甚至就连屋顶的瓦片,都稀里哗啦的朝下掉。 而屋内,却是哀嚎声遍野。 “轰轰轰轰!” 一阵阵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酒楼内忽然传来了陶罐破碎的声音,然后一道蓝色火焰,瞬间开始蔓延,不过是两个呼吸,就已经吞没了整个酒楼。 “啊!救命啊!” “老天,救救我吧!” “烫,我身上着火了,快救救我啊!” …… 哀嚎声蓦然大作,甚至压过了手榴弹的爆炸声。 牛二娃嘴角勾起,看来应该是有一个幸运的手榴弹,点燃了酒楼内的酒水。 看着整栋建筑都已经被火舌吞没,牛二娃手指前方: “兄弟们,给我冲,遇到有抵抗的房屋,直接用手榴弹招呼!” 牛二娃虽然并不知道狭小的空间,更能够给增强了手榴弹的威力,但是,眼见这一两斤重的小玩意,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架不住他活学活用啊! 就在明军冲入了武昌城内,正在逐房屋逐街道的与苏纳海争夺的时候,汉口、汉阳两城的清军,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们匆忙征召了一部分民夫,平凑了五千大军,朝着长江边赶来,在他们的身后,是上千艘各色小船。 汉口三镇,乃是一座典型的商业城市,此地兴盛与明朝,以绝佳的地理优势,成就了商业帝国之路。 正是因为这样,使得在汉口三镇城内,船只繁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舳舻千里、千帆竞渡、帆樯如云! 因为缺少火炮,清军不敢乘势攻击明军水师后阵,但是,匆忙之间建立一道浮桥,帮助武昌抵御明军,却是可以的。 “给我轰散他们!” 左财盛意气奋发! 大胜啊! 他刚刚投效,就不单单是亲自指挥全军拿下了襄阳三城,现在更是在陛下的指挥下,拿下了汉口三镇…… 左财盛喜不自胜。 这么大的功绩,他降将的身份不但能够洗白,怕是还能更进一步呢! 明军并没有水师,这是他已经确认的消息,而观这位皇帝陛下的为人处世,怕是今后水师的重要性,还会更进一步加强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地位…… 左财盛心中火热,当即指挥船只转向,轰碎了这些敢出城的婊子! 纵然沙船也不是专用的水师战舰,但是,有了火炮,有了炮尺、经纬仪,那些除了碗口铳之外,连个佛郎机都没有的几架的临时战舰,有哪里能够撑得住几个回合哟。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没有多久,清军援军就被打散了…… …… 南阳。 张思源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敲了敲桌子:“诸位,陛下已经兵发汉口,眼见整个湖北都将光复,正是需要钱粮的时候,诸位可以为了家中所需,留下必须的粮草,余下的钱粮,还请以前番市价,卖与朝廷!” 众人纷纷低着头,默不做声。 开什么玩笑,他们手中的粮食,虽然有多的,但是——自古商贸,无不低买而高卖! 现今正是赚钱的好时机,张思源一开口就让他们以市价卖粮,这怎么可能? 张思源见到众人的脸色,不由心中大怒。 若不是陛下那边急需兵力,他只恨不得出动雷霆手段,让这些土财主知道什么叫做官威!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他张思源这一次最少都能提拔一个户部主事,甚至尚书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可是中央六部之二的高位! 除了吏部天官之外,还有谁的权势能够有户部更大? 陛下仁义,不愿让他行那抄家灭族之事,他手中现在又没有兵丁,况且河南巡抚田文镜现在正在封锁诸条官道,不使一钱一粮进入南阳,卓布泰更是学会了张士翎的法子,以游兵散勇袭击各处边镇。 现在他应对周边局势,已经焦额烂头,抽调不出足以对付这些人家丁的兵力,若不然的话,他倒是真的想要制造一些血案! “庞老爷,你庞家乃是邓州大族之一,你先说说,家里能够匀出来多少钱粮?” 庞德渠本来正在摸鱼。 从内心来讲,他自然是愿意多赚钱的。 毕竟有高个的顶在前面,他这样的三流家族,跟着赚一些银钱,也不是不可行的么! 但是,此时被张思源点了将,他只得站了起来。 庞德渠弯腰及地:“大老爷明鉴,庞家莫说是在咱们南阳全府了,就算是在邓州,也只是一个寻常家族……” 第二百零七章 逐个击破 “到底能拿出多少钱粮!” 张思源眉头一竖,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杀气。 既然不能逼了那些大家族,那么就先从小家族头上开刀! 庞德渠正待诉苦,忽然见到张思源脸色不对,顿时将喉咙里的话语打住了! 他谄谄道:“庞家只有八百亩耕地,前番更是拿出了三百亩交给朝廷!” “呵呵!” 张思源冷笑一声:“南阳之田,都是旱地,平均地价不过三千文铜板罢了。 陛下以一等田地的价格,赎买你家三百亩土地,可是整整给出了四千文一亩的水田价格,怎地,庞老爷这是觉得陛下可欺?” “小的不敢!” 庞德渠吓得浑身一机灵,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张思源冷笑:“我也不逼你,自己报一个数字!” “小的愿意拿出三千石……”庞德渠咬着牙,说出了一个数字之后,只见张思源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急忙转了话头: “这三千石,乃是小的捐献与陛下的,此外,还愿意拿出两万石粮食,售与官府……” 庞德渠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他庞家虽然是邓州的大地主之一,但是,所处的环境实在是太不好了! 庞家周边几乎被张家、王家的庄子给包围了。 以张思源的脾气,若是晚上放了一把火,怕是诺大的庞家,连逃都逃不出来! 两万石,外加三千石不要钱的粮食…… 张思源轻笑一声:这可是庞家一大半的粮食了。 “甚好,庞老爷深明大义,本官佩服之极!” 他拍拍手,换来一个书吏:“行文邓州王知州,庞家捐献上好小麦三千石,市价售卖粮食两万石,让他明日上门去取!” 书吏写了命令,张思源看了一眼,伸手拿起印章,盖了上去。 “军情紧急,八百里加急送往邓州,务必让公文今晚就送到!” 张思源冷声道。 “是!” 书吏屈身退下,一面将公文留档,一面却是安排人发了出去! “既然庞老爷开了头,那么就先从邓州三县开始吧,丁老爷,你家在邓州有三十二座油坊,你接着说吧!” 丁员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眼见不如他的庞家都拿出了如此大的粮食,他只得开口道: “小的愿意售卖三万石粮食。” 张思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饮茶。 而他身后的军卒,却是死死的盯着丁员外,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刀砍断他的脖子。 丁员外心都在滴血,只得继续道:“小的愿意捐献两千石……” “嗯?” 张思源冷哼一声。 丁员外吓了一个激灵,急忙道:“不不,小的愿意捐献五千石粮食!” 丁员外说完之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官府在方城那边的山区,修建了一些新式油坊,转运了几百里的油脂,售价竟然比他的油坊都还要便宜。 他家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了,此次在经过这一次大出血,怕是要更加艰难了啊! 张思源也不理他,只是看向了一边还跪着的庞德渠: “哎哟,庞老爷怎么跪着了,快起来,咱大明可没有跪礼啊!” 庞德渠心中大骂,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谄谄道:“小的中午喝多了酒,这是腿软了,腿软了。” “酒喝多了可不好!” 张思源热情的拉起庞德渠:“喝酒多了误事不说,还伤身啊!” “是是是,小的今后一定少喝酒,少喝酒。”庞德渠哪里敢让张思源拉自己,慌忙站了起来。 “你那孙子庞振坤,倒是一个机灵的,军周明最喜这样的人物,陛下有旨,今春特开恩科试,让他来试试吧!” 庞德渠只觉得心脏痛的无法呼吸。 这可是质子啊! 但是,形势比人强,他敢不答应吗? 张思源又看向了丁员外:“你家的子弟今年可要参加恩科试?” 丁员外哪里敢不答应,只得道:“小的回家之后,就让子弟们前来科考……” 张思源冷笑,点头应了。 “金老爷,你呢?” 张思源选人,都是以家境殷实的程度来挑选的。 这金书恒金老爷手中握着两个镇子的土地,可是邓州的一等富户。 眼见前两人都被敲打一番,金老爷皱眉道: “明府也是邓人,何不做人留一线?” 他不想缴纳粮食,更不愿意卖出粮食。 这些年屡屡遭灾,而邓州去年粮食大丰收,再加上张家鼓捣了什么红薯,使得市面上粮食便宜。 他乘机吃进了十多万石。 张思源说的市价,可不是现在市面上的价格,而是大商家之间交易的价格! 若是以这个价格售出,他不但要赔了管理费用,更是要赔了本钱啊! 张思源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金老爷。 虽然为了防止这些人狗急跳墙,他不能动刀子杀人,但是吓唬一番还是可以的。 况且陛下也说了,让他放开棉纺份额,准许本地富户加入。 若是这些人的表现还可以,他决定就此开始。 若是有人不配合,可就别怪他拉一派打一派了! “我的线,只留给与我为善者,粮食问题乃是我大明最为严重之事,这个线,某不敢开,也不会开!” 金家乃是邓州一等大家族,张思源只得放出了自己的底线。 “难道张老爷就以为站定了这里不成?” 金书恒皱眉道。 他在威胁张思源——南阳以东三百里之外就是清军大部,难道不怕他们投降了鞑子,将此间虚实尽数告知清军吗? “我儿子的事情,诸位都该听说了,诸位若是以为鸟雀可渡,只管试试就成!” 张思源冷笑。 张士翎这小子,的确是让他很是惊讶。 他所部的三十六营,得到陛下的资助最少,没想到现在竟然将偌大的汝州乡间,全部收为己有。 甚至,威逼的卓布泰不得不龟缩城内,甚至就连下乡收税都不敢! 若不是河南巡抚田文镜每每用优势兵力给汝州运送粮草,怕是卓布泰所部的清军,早就饿死了。 “你!” 金书恒大怒。 第二百零八章 巴豆之威 张思源云淡风轻:“还有一个消息,本官免费送给诸位,吾皇正在加紧攻打武昌,诸位不妨开个盘口,武昌清军能够守多久!” 他掏出一枚铜板:“我赌武昌撑不过两天!” 什么? 众人大惊。 朱慈炯不是在安陆一代与清军大战吗? 甚至商队那边的消息,说是安陆虽然被明军攻下了,但是,那一代已经全部化为了战场,到处都在交战啊! 为何张思源的消息,却是已经到了汉口呢? 这究竟是他在骗我们,还是朱慈炯真的拿下了清军? 众人脸色大变。 看着众人的脸色,张思源冷笑一声。 这个消息,他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先撬开众人的脆弱联盟之后,然后拿出来恐吓他们的! 若是没有撬开这些人的联盟,就算是放出了陛下攻打武昌的消息,也只能让这些人吃惊而已。 甚至,怕是他们会更家的报团取暖! 而此时,却是正好击碎了本就不牢固的联盟! 对于人心的把握,张思源这个张家之主,这个白水张氏的家主,可是轻车熟路的很。 “好了,酒宴待会在临芳阁置办,诸位都各自说一个数字吧!” 张思源阴仄仄的看着众人,目光却是在一众大家族族长的脸上扫视着。 “我张家的手段,就算某不说,诸位也该知道一些!” “大明是我张家、李家、王家、赵家等支持的,甚至我们拿出了一半的儿郎,帮助陛下恢复汉家江山。” “诸位若是拖了后腿,虽然是对抗国家,却也是对抗我几大家族。” 他冷哼一声,见到一众族长都变了脸色,却是继续道: “话语,某就放在这里,谁要是觉得张家手软,只管来试试!” 他起身朝外走,待到了门口,却是扭头道: “某只等两炷香时间,可别让我告诉诸位一句话啊!” 张思源说完,头也不回,当先朝外走去。 而丁家主丁伟瀚、庞家主庞德渠、金家主金书恒三人,却是急忙跟随着张思源的脚步,走了出来。 大堂内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他们可不想丢失了钱财之后,又做了池鱼! 三个出了血的家主离开,并没有一个兵卒阻拦。 等到众人走后,一个大老爷皱紧了眉头,不知道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刚才喝多了茶水,这一会肚子有些疼。 他缓缓的起身,开口道: “人有三急,诸位慢慢商量,我去一趟茅房。” 谁知道,他刚刚起身朝外走,就有兵卒用长剑指着了他: “没有签字画押之前,哪里都不能去!” 那兵卒恶狠狠的开口道。 “老夫去一趟茅房,也是不成吗?” 那人当即瞪大了眼睛。 还真是管天管地,还能管住了拉屎放屁了! “我们奉命行事,还请诸位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兵的。” 为首的营正冷笑一声,他挥挥手:“四喜,搬一个恭桶来,让这位老爷方便一下!” 果真有一个兵卒走了出去,不多时就带来了一个便桶。 营正指着那恭桶道:“还请在这里使用吧!” “你让我就在这里使用?” 那地主老爷瞪大了眼睛。 简直有辱斯文! 他家缠万贯,更是有着秀才的功名,难道就要像是市井庄稼汉一样,就地解决吗? 只是,肚子里越来越疼,似乎有点憋不住了! “大家都是男人,莫非你那玩意小,不好意思掏出来?” 营正嗤笑一声。 这又有什么呢? 他们当兵的,撒尿的时候,都是全军一起的。 莫说是比大小比长短了,甚至还要比一比谁鸟的高呢! “你,你,果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个老爷怒气冲冲的坐下,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得就范。 他伸手招来书吏,刷刷写了一个数字: “我认栽总行了吧!” 书吏仔细对比了一下名单,然后却是笑着点头:“左老爷不愧是豫西豪杰,这一出手就是五万石粮食,还捐赠八千石,佩服佩服!” 左老爷肚子已经开始鸣唱了,仿佛有一个屁,怎么也憋不住一般。 活了这么大的人了,左老爷自然知道有些时候,屁是不能相信的。 你要是相信他是一个屁,偏生就能给你崩了一裤腿的屎。 果然,当他冲到了茅房的时候,刚刚脱了裤子,就见到像是流水一般的黄褐色玩意,汹涌而出…… “哎哟!” 左老爷刚走,就有人也憋不住了,只见他揉着肚子,想要走到恭桶边解决。 但是,当他揭起桶盖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这群该死的丘八,竟然在茅桶里放了小半桶蚰蜒! 此时,这些恶心人的小玩意,已经爬满了桶壁,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谁要是敢坐下,就会钻入了腚眼里…… “该死!” 他咬着牙,怒骂一声。 让他就地解决,他是不敢的。 这里可是府衙大堂。 若是在这里拉了屎,怕是真的会被张思源那小子抓住把柄,活活打死的! “算你狠!” 他只得拿过书吏递来的文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写上应缴纳的粮食和售卖的数量。 “请!” 营正喜不自胜,笑眯眯的伸手邀请这一位出了血的大老爷出去,还体贴的指点道: “茅房在左边,左转之后就看得到了,那里可没有蚰蜒哟!” 营正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场中众人都坐不住。 肚子里的轰鸣越来越响。 众人只得快速要来文书,刷刷写下了张思源期盼的数字,然后一股脑的朝着茅房冲去。 熊大发却是咬着牙,坐在座位上不动弹。 两万石粮食啊! 这可是他家一年的收入了! 身为一个小地主,这些东西当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熊员外啊,您还忍得住吗?” 营正笑眯眯的开口道。 “小子,我能忍!” 熊大发龇牙咧嘴道。 “呵呵,忘了提醒您一句,这些巴豆的分量,我每人下了双倍的呢,您要是忍不住了,可要早说啊!” 营正笑眯眯的将一个告示牌推了过来,又指着上面的一行字: “若是随地大小便者,要领了五十棍呢!” 第二百零九章 潜移默化 五十棍? 熊大发脸色大变。 去年的时候,他谋夺一份田产的时候,使了一百两银子,就让县老爷活活打死了一个人。 而他让县老爷网罗的罪名,也不过是不孝,谩骂老母罢了。 实际上,那厮只是言语上稍微冲突了一点而已。 才二十棍啊,就生生打死了一个壮年劳力。 他这养尊处优的身板…… 五十棍下来,怕是要成了肉饼吧! 熊大发这么一想,只觉得肚子更加难受了,纵然使劲锁着菊花,也仿佛有东西正在流出一般。 “啧啧,熊老爷可真的很厉害呢?小子佩服之至啊!”那营正一脸的幸灾乐祸。 熊大发咬着牙,使劲坚持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小子最好祈祷不要被我碰上!” “呵呵,是吗?” 营正轻笑一声:“你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一个当兵的,我管你叫什么?就算你是那些人家的子弟,也不过是一个远的不能行的偏支罢了!” “我叫王锐秋,家父王思安,不知道熊老爷可曾听过?” 王锐秋营正轻笑起来。 “邓州王家?” 熊大发当即变了脸色。 王家上一代家主,只有两个成年儿子,这小子竟然是王家的嫡系? 自己刚才竟然在威胁他? 他只觉得自己是寿星老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王锐秋捏了捏鼻子,冷笑道:“您呀,吓唬不了人,而且我还要告诉您啊,若是不服输,只管反了就是,看看你们可能撑得住一天时间!” 他的手上,可是掌握着完整的一个营的兵力。 莫看只有五百人,但是,他敢横推一个县! 甚至,就算是一个府,也是能够打下的! 熊大发脸色大变,冷不丁冒出一个屁来,大堂内顿时臭气熏天。 他脸色一变,急忙微微抬了抬臀部。 “四喜,你给我盯仔细了,若是一滴黄汤落了地,就给我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王锐秋捏着鼻子,后撤了几步。 四喜却是毫不觉得恶心,当真趴在地上,去查看熊大发的洪流,有没有滴落在地。 “算你狠!” 熊大发咬着牙,在心底怒骂一声,伸手夺过文书手中的协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双手抱着凳子,一步一挪的朝外走去。 刚刚通了气的腚眼,似乎怎么也夹不住,一股股细流,仿佛高压水枪一般激射。 熊大发无奈,只得臂弯揽着沾了洪流的凳子,双手急忙捉住了裤腿。 “熊老爷啊,这个椅子可是黄花梨的,价值三百两银子呢,您可记得让人来缴纳罚款啊!” 王锐秋笑容兮兮。 “你在抢劫!” 熊大发饶是裤裆里的洪流快要端不住了,却依旧扭头怒骂道。 “什么叫做罚款,你都不知道?这没有十倍的银子,能叫罚款吗?” 王锐秋轻笑,他指了指地面上的红砖: “这些可是御窑烧制的金砖,若是沾污了一块,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 熊大发大怒,贼子太无耻,这就是寻常的红砖罢了! 但是,形势比人强,熊大发急忙抓抓紧了裤腿,不敢让裤裆里的黄汤落地,狼狈的朝着茅房跑去。 …… “哈哈哈,还是营正你的法子高啊!” 四喜大笑起来。 在宴请这些人之前,张思源就与留守的官吏商量,看看怎么威逼这些人就范。 虽然说张家并不害怕这些人的联合,但是,毕竟能不逼反他们,还是不要威逼的好。 毕竟,动手平了他们,也是要花费了力气不是。 但是,谁曾想,平素不显山不漏水的王锐秋,竟然提出了用言语逼迫,然后在茶水了下巴豆的歪招。 要知道这衙门,自古就是朝堂的翻版。 别看官老爷可以在衙门门口打了罪犯板子,但是,还真的没有人敢在这里拉屎撒尿的。 毕竟官本位的思想,已经深入了华夏百姓的灵魂深处。 连带着就连衙门也神圣起来。 …… 果然,形势的发展,正如王锐秋的判断,一众被巴豆催的稀汤滚滚的老爷们,不得不就范…… …… 临芳阁内。 张思源已经在每一个位置前,摆上了一份文书。 这是纺织作坊的入股知情书。 虽然说陛下的意思是用这个玩意,捆牢了南阳诸多豪绅。 但是,在张思源看来,这却是并不保险的。 是以,他决定先找机会挫一挫这些人的锐气,先给了他们一棒子,然后再给了甜枣。 南阳纺织作坊的利润有多大,整个南阳豪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南阳地面上,就算是寻常妇人,也觉得亲手纺织棉纱已经越来越不划算。 要知道,现在南阳到处都在招收工人,甚至不说官府了组织的诸多作坊了,就连寻常民间也已经兴起了工钱雇佣制。 华夏几千年的文化,素来乡人有了建房等耗费人力的事情,都是习惯了换工的。 张三家盖房子,李四来帮10天的忙,等到李四将来有事,张三要再还回去10天劳力。 这种邻里互相帮助,却又互相平等付出劳动力的模式,被南阳新明的蓬勃发展给打断了。 现在的南阳上下,不管是穷乡僻壤的东西山区,还是州府之下的繁盛地带。 百姓们都知道若是去做了一天工,工钱足够家人吃好几天的。 如此一来,乡间原本农闲时大量剩余的劳动力,却纷纷外出寻找活计。 将剩余劳动力利用起来的南阳大地,不但更加的富庶了,甚至,还大大的增强了百姓对于朝廷的信任度。 仓廪足而知礼仪! 正是因为百姓们日子过得更好,才会拥护新明。 但是,这种繁茂的背后,却是华夏稳固了数千年的乡间道德要求,正在迅速改变着。 往日里,乡邻之间互相帮助,虽然暗地里也有着公平互助的原则,但是,实际上却羞于谈钱的。 但是,伴随着外出务工的繁荣,乡间的劳动力越来越少,不知不觉间,往日以公平的换工时长,来互相帮助的情况,慢慢的演变到了以金钱来作为衡量的标准。 甚至,在乡下,更是衍生出了百姓们自发组织的各色团伙。 比如建筑队,比如耕地团…… 当然,伴随着劳动力的稀缺,往日除了成衣坊没有人用的女子,也有了赚钱的市场。 比如在秋收的时候,就会有人组织摘辣椒的团伙、摘棉花的团伙…… 甚至,还有人专门和棉纱作坊合作,在闲时,组织妇女们前往工厂做工。 也正因为这样,农家妇女已经摒弃了自己动手纺织棉布的传统——因为划不来! 第二百一十章 赊店陈家 一匹棉布,从棉花开始,直到成为布匹,需要经过蒸煮去虫、晾晒、去籽、纺纱、纺织等几个步骤。 可以这么说,往日里农家妇女,会利用闲暇时间,纺织棉布以补贴家用。 但是,等到朱慈炯在南阳诸地大建作坊后,妇女们闲暇时候,也可以赚钱了,往日这种以碎片时间换取节省钱财的做法,已经过时了。 随便找个地方干了一天活,都能买回来一匹棉布,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人愿意——花费三天时间,才能纺织了一匹棉布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巨大的改变,使得现在南阳上下,都在猜测朱慈炯经营的棉纺作坊,究竟有什么样的利润? 这可是维持了朱慈炯军伍所需的暴利行业啊! 临芳阁内,一众将之所以恨之入骨,巴不得胡吃海塞好捞回一点的大地主们,见到张思源笑眯眯让他们看的文件,心中的那点不满,早就消散无踪。 “明府,这,这……” 金书恒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的股权招募书,瞪大了眼睛。 饶是他作为一州之地,一流大地主之一,也不得不动心了! 张思源轻笑一声:“诸位都仔细看看,这份合约,还是先研究透彻在说。” “如此,也省的诸位心中有了疙瘩。” 二十多个往日里跺跺脚,南阳地界上就会抖三抖的大拿,此刻却是呼吸急促。 来自赊店的陈贵生一目三行的将合约看完,发现合同上面除了要求股东不得插手经营权、管理权之外,却是并没有什么苛刻的要求。 甚至,还是特别规定出了条款——若是入股之人想要贩卖布匹,则会视股权的多少,来优先供应货物! 陈贵生眼睛瞪得溜圆,云淡风轻的大老爷做派,再也维持不住了。 陈家在赊店乃是一等一的富户。 说起赊店,后世人更多知道的却是赊店老酒。 这个集镇很是有些年头,两汉之交,疑似‘穿越者’王莽霍乱朝政,宗室子弟刘秀兄弟立志恢复汉家江山。 但是,面对占据着整个天下的王莽,初期的刘秀却是不够看。 在一次大战中,刘秀兵马损失殆尽。 狼狈逃窜的刘秀,到了赊店。 这个时候,大败后只剩下孤身一人的刘秀,莫说是招兵买马了,就连一个招兵幡都掏不出银钱。 有人指点让他赊账购买了当地一家商铺门口的幡子。 (店铺招牌出现的确切时间不可考,在先秦时代,卖什么货物,就用竹竿挑着,放在门口招揽客人,后来慢慢演变成了写字的布幡。) 刘秀赊欠了招兵幡,扛着在集市上走了一圈之后,身后已经跟随了数千兵卒。 匡扶汉室后,为了感谢当地百姓的善举,刘秀给此地改名为“赊旗店”。 (此地,在后世改名社旗。) 赊店,地靠育水以东,唐泌之间,素来乃是商贸繁盛之地。 赊店是豫南巨镇,在城东北九十里。 明清年间商业兴隆,繁荣异常。赊店水运发达,南通荆楚,北达幽蓟,东连闽浙,西接雍凉,为中原、江南数省货物集散之商埠。 赊店镇、朱仙镇、回郭镇、荆紫关镇乃是河南四大名镇。 (后世的赊店镇,非物质文化遗产历史悠久,品类很多,内容各有异趣和功能,据普查有余种,系统整理、上报1060种。 其中的商业诚信文化、传统木雕技艺、刺绣技艺、官粉制造技艺、扎染技艺、银器制造技艺、铜器制造技艺、赊店大调曲、赊店三弦书、黄河九曲连民间游艺和赊店心意拳等,更是珍贵的瑰宝。) 因为赊店地处唐河和裕州之间,是茶马古道商旅落脚的地方,陈贵生家里多涉足茶马贸易,是以,却是远近闻名的巨富之家。 后世的陈家人,乃是赊店好几种分物质文化的传承人。 这时代的陈家,不单单插手茶马贸易,就连木板年画、木雕、扎染等等,都是有所涉猎的。 自从朱慈炯去年起兵之后,大军征战不休,叶县之外商路不通,陈家损失惨重。 陈贵生作为陈家家主,早就在谋划着转型了。 更何况,朱慈炯棉织作坊有多么红火,陈贵生可是心知肚明的。 更何况,朱慈炯售卖的布匹,却是多以素面为主,纵然有带花纹的布匹,却也只是大众货。 陈贵生心中火热,若是能够以低价吃进南阳棉布,然后用他家的扎染工艺渲染花色…… 那利润,将会如山如海一般啊! 他放下了合约,沉声道:“实不相瞒,明府的这份合约,我却是有意的,只是还不知道明府这边究竟是一个什么章程?” “这是陛下的意思,让我们大家一起发财罢了!”张思源呵呵一笑。 “本府之前,乃是为了考量各位而已,现今看来,诸位都是心系国家之人啊,既然如此,这有了利润,还是大家一起赚的好!” 莫看陈家在一个小小的赊店镇,只是第二家族,但是,这陈家,放在整个南阳,却都是一流大家族了。 可以这么说,若不是张家上千年的底蕴,又搭上了陛下的顺风车,怕是,在财富上,还真的比不过陈家呢! 要知道,赊店最有财力的,却不是一个家族,而是山陕商帮。 小小的赊店镇,聚集了十几个省级商业会馆,其中以山陕会馆最有财力。 其次就是茶马古道商旅建立的川滇;江西、福建人建立的江闽;以及湖广船家建立的湖广会馆为最。 至于安徽、两广、两江等会馆,却是因为商贸主体不在这里,使得规模倒是不如前几个。 就是在这样一个龙蛇混杂,大财阀林立的赊店镇,陈家依旧是能够稳稳占据了财力第二,由此,足见这陈贵生手上,掌握着多么庞大的实力。 …… 陈贵生眼睛一缩。 江浙财阀抱团,培养门生故旧掌握朝政,致使灭亡大明的故事,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 朱慈炯此人乃是崇祯第三子,更是现今新明的开创者。 作为一个经历过当年朝堂诡谲的亲历者,朱慈炯焉能不知道商贾抱团之后的恶果?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发股 ‘可是,他为何还要如此做呢?’ 陈贵生在思考这件事背后的含义,那狼狈不堪换了衣衫之后,姗姗来迟的熊大发却是憨声道: “明府,我要入股,我愿意拿出三万两白银,以为入股之资!” 刚才的狼狈,被人戏弄的愤怒,全被守财奴熊大发给抛到了脑后。 棉布作坊啊! 他家的庄子上,现在那些庸农都是‘光棍汉’,女眷们全都去了作坊里干活了。 甚至,还有人舍弃了租种田地这个天生的穷人职业,携家带口的跑去作坊干活。 由此,足见棉纺作坊的利润之厚! 熊大发满脸的欣喜,棉纺作坊招募入股,这可是一件好事啊! “三万两白银?” 张思源嘴角勾起:“上个月单单是纺纱作坊的利润,便是一百二十七万四千五百两银子,你这三万两,怕是连一股都买不到呢!” 熊大发一楞。 棉纺这边很是赚钱,这是他早就确认的事情,若不然,今岁陛下也不会下令孕育了足够百万亩棉田的秧苗了。 但是,就算是想破了脑袋,熊大发也想不到,单单一个棉纱产业的利润,便到达一百多万! “这,怎么可能?”庞德渠豁然站起。 老天,他就算是变卖了田产、房屋,怕是也不过十来万银子啊! 张思源不疾不徐道:“陛下麾下,棉纱作坊一百三十七座,单单工人便有两万多人,这还不算棉纺作坊、成衣作坊,以及其他作坊的工人呢!” “一个工人我们开出的月奉,最低都是一两银子,若是人均赚不到五六两,敢问一声诸位老爷,你们干吗?” 听到张思源的话语,众人脸色大变。 尤其是那些以种地为主的土地主,更是满脸的震撼。 他们名下的土地,一亩地扣除了上缴给朝廷的赋税之后,也不过赚了二三十斤麦子罢了。 换算成钱财,也才五六十枚铜板而已! 南阳这边甚少水田,九成九都是旱地。 一年两熟还要休耕的旱地,单季亩产不过百十斤粮食而已,这才不过几百枚铜板。 还不说要扣除了赋税、种子、人力、土肥、以及对农民威胁最大的旱涝灾情。 一个劳动力,纵然整天都在田地里劳作,顶多能够耕种二十亩土地,一年的毛收入才十几两银子。 若是真正落到口袋里的——扣除口粮、地租、种子之后,九成九的农民,一年一两银子的纯收入都没有! 田地多贱啊! 北方旱地,一亩地两千枚铜板,就能大量收购。 但是,民间的百姓,却都以租赁地主土地为生。 老百姓为什么买不起田地? 难道真的是地主都是周扒皮? 别开玩笑了,人家是被冤枉的,半夜鸡能叫,人却看不到,去田地里干嘛?锄庄稼苗吗?…… 就是因为小农缺乏对抗天灾的能力! 真正种地的老农,都知道一句顺口溜:“龙年不收花,蛇年光塌塌。待到马羊年,棉花垛上眠。” 这还只是针对种植棉花,一个生肖轮回中,基本上就是“三年灾害,三年平庸,三年一般,三年丰收。” 若是会节俭着过日子的,丰收年景吃得差点,遇到了灾年还能挺过去,若是遇上一个不会过日子的,不积攒余钱,一旦遭遇了灾害,可就只剩下卖田卖地、卖儿卖女一途了! (扯一个题外话,后世存款的主力军,却是八零后之前的老人,新生代基本上都是赚一个花一个,蛋蛋后更是超前消费,在打工盛行的后世,一场疫情,让往日太多光鲜亮丽之人都漏了底色,这还是挣钱容易的后世,在封建时代,百姓抵抗风险的能力之弱,就可以想象了!) 八零后大概都有记忆,在打工盛行之后,机械化开始之前,河南这个种地大省,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抛荒! 原因就在这里,单纯人力、驮马化种地,根本就对抗不了灾害,若是遇上官府稍微横阵暴敛一点,破产的农民遍及天下。 土地贵吗? 两千枚铜板一亩旱地的买卖记录,唐后土地私有的历朝历代,官府记录上比比皆是! 地价高吗? 真心不高。 为什么老百姓买不起? 因为依靠种地,他们根本就存不到钱! 历史的惯性厉害吗? 就算是在科技化盛行的现代,播种之后,打了两遍农药,不用锄地,不用打掐枝叶的现代,一人二十亩的规模种地——还一样赚不到钱! 别扯犊子什么种药材、种稀缺植物,种大棚…… 本钱都没有,种个鸡儿哟! 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呢? 诸上所述,朱慈炯在南阳大开作坊之后,对于传统手工业、小民经济的冲击,就可见一斑了! …… 听到了张思源的话语,众人心中大动,却不是担忧自家的生意被人挖了墙根,而是——作坊真的这么赚钱吗? 不怪这些地主应变能力太强,而是——明朝中后期这一段,乃是资本主义萌芽的时期啊! 开放的民间环境,使得因循守旧的地主,大都被善于变通的豪绅取代。 是以,当听到张思源的话语之后,这些时代骄子们,纷纷动心了。 他们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思源笑而不语。 陛下给他的纺纱机,现在已经挂了一百锭纱锭,甚至水力带动的纺车,已经开始普及。 他说的利润,可是扣除了陛下一半所得之后的利润! 并不是没有人见到他家大肆修建作坊,想要跟风的。 但是,在实行军事化管理的作坊,张家纺织作坊地机器,外人根本就得不到设计图。 也正因为这样,使得那些跟风之人,纷纷损失惨重! 同时间、同空间,一台新式机器,抵得上人家三十三台机器的竖置纺纱机,若是干不过传统纺纱机,才是有鬼了。 “还请明府告知一个详细数字,也好让我们各自筹划一下,看看都能吃下多少股权。” 陈贵生开口了。 陈家不差钱,虽然商路不通,但是,家族赚取的钱财却是不会少的,无非少赚了一些罢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者说了,以他家的威望,回去随便转借一番,凑个千把万两现银,问题还是不大的。 山陕会馆那边,可是和八大皇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八大皇商是指山西商人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山西商人。 山陕商帮,在全天下的商贸繁盛之地,大都有商贾经营,甚至在清朝的历史上,这一群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张思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 “诸位想必也看到了,陛下拿出来的,乃是吃红的股权,不管你们认购了多少股,都没有参与经营、参与管理的权力,这一点,我是还要重申一遍的,诸位若是有不愿意的,自管自行离去便是!” 听到张思源的话语,众人彼此面面相觑。 不参与管理,一旦经营不善又该怎么办? 甚至——若是赚了一百两银子,张思源说赚了八十两,又该怎么办? 士绅的劣根性,再次显露无疑。 众人心中忐忑,却是害怕恶了张思源,不准他们参与购买了,是以,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头质疑。 这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官本位的思想,在华夏太厉害了。 张思源除了白水张氏族长的身份,还有新生大明最高文官的身份啊! 莫看此人明面上官职并不高,不过是三品布政使罢了,但是,只要是有心之人,都能发现,朱慈炯的坐下,文官可是以此人为首的。 甚至就连李挺然,都要次了此人一头。 张思源稍微等待了一会,见到并没有人开口质疑,却是继续道: “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么我就说说招股的办法,和分成应得吧!” “还请明府示下!”陈贵生的家业最大,当即便先行开口道。 众人意见陈贵生都发话了,急忙纷纷附和起来。 “这招股,乃是以我们目前手中的纺纱作坊、纺织作坊为基础,核算成本与收益之后,共计作价八千万白银的本金,与八千万白银的前景,也就是说,诸位的投入,是以这一万万六千万白银为基础的。” “诸位拿出多少的份额,就能得到多少的回报。” “这投入太大,回报太低啊!”陈贵生当即皱紧了眉头。 张思源的话语,他听懂了,也就是说,若是他拿出了一万六千两银子,也不过占据了万分之一的股本。 分红才能有多少钱呢? 织布作坊那边的利润还不知道有多少,单独纺纱这边,一年也就是一千多万白银罢了,他投入一万六千两白银,分红才不过上千两。 虽然十分之一的分红,已经足够多的,但是,需要考量一点——他们不参与管理、经营啊! 这事,就像是被蒙在鼓里的花,现在是挺香的,谁知道等过了几年,这里面究竟是长出了一座花园,还是变成了一坨狗屎啊! 张思源呵呵一笑:“可是诸位不要忘记了,我们目前的销售区域,也就是南阳一地为主罢了,这一次陛下拿下湖北全境,诸位认为这销售额,该提升多少呢?” 他认真的核算了数次,才拿出了这样一个分配方案。 按照目前的利润,这些人的投资年回报率在五分之一左右。 虽然很是高昂的回报比,但是,因为剥夺了众人管理权与参与权,倒也不算太过离谱。 再则说了——让这一群财阀投了这么多钱进来,可等于是将整个南阳境内的商贾,全部绑在了陛下的战车上! 政治好处还是很大的呢! 众人一听张思源这么说,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湖北人口约为南阳全境的五倍,换句话说,纺织贸易的存利润,最少也要翻了三番! “我投五万两白银!”熊大发当即站了起来。 五万两银子,已经是他能够拿出来的极限了,就这,还是要变卖了一部分古董的。 “啪啪!” 张思源击掌而叹:“熊老爷会为了今天的投资而自豪的!” 他招招手,有书吏上前,拿出一份投资合同,递给了熊大发。 熊大发仔细看了一遍,只见上面鲜红的朝廷大印,甚至在一角还有陛下的玉玺印鉴,当即要了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盖上私人印章。 “三天之内,我就将银子如数送到府衙,只是,还望明府即时派人护送一二。” “这是自然!”张思源笑了起来。 有了熊大发的开头,很快本在迟疑的众人,纷纷要了合约,写上了自己认筹的数额。 短短一炷香时间,二十余大地主认筹的股本,已经高达三千多万两白银,张思源看向了陈贵生,饶是家缠万贯的他,心跳也有些加速。 陈贵生仔细盘算一番,跟着开口道:“明府,不知道八百万的白银,明府可能接受?” “哈哈哈!” 痛快,没有比这来钱更快的了啊!陛下的妙招,当真厉害! 不过是一抑一扬,顷刻之间,四千万白银到手了。 这可等于是提前两年,吃到了纺织的红利啊! 虽然说是要还给了人家高额的回报的,但是,以陛下的手段,有了这些钱,怕是到时候赚的更多吧! 况且,就算是拿着这笔钱扩充军队,征兆士兵,也是一条好路呢。 这该训练了多少军队,打下了多少地盘啊! 张思源大笑起来:“陈兄啊,你我乃是老交情了,我且问你,是你拿不出八百万银子,还是我张家拿不出八百万银子?” 陈贵生愕然。 不说现在的张思源了,就算是之前的张家,八百万白银都不算什么。 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来说,现银还真的不是家族最大的一笔财富。 上千年来,家里收藏的古董,这玩意才是一个世家最庞大的财富啊! 更别说还有世代积累的人脉了。 陈贵生拱拱手,弯腰拜了拜,算是对自己失言的道错,他指了指东方: “不知道陛下在东边的作坊,可能让我入股了?” 七峰山那边,朱慈炯修建了一大片作坊,陈贵生曾经认真的调查过,那边才是朱慈炯最关心的地方。 至于纺织这一块,莫看获利颇丰,据说陛下去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呢! “你这是一山望得一山高啊!”张思源摇头苦笑: “说句不好听的,我也只是陛下的大管家罢了,陛下对那边素来没有口风,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 张思源宛若真心老友的一番话,却是让陈贵生心中一动。 原来七峰山那边,才是朱慈炯的重中之重啊! 看来,他需要提前谋划一二了! …… 陈贵生在谋划着筹集钱财,好入了七峰山作坊的股本,而张思源却是冷笑连连。 第二百一十三章 神医朱方旦 张思源冷笑: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七峰山那边乃是陛下在贴钱培养技术的基地,油坊的产出,几乎全部砸了进去,你小子这是想做冤大头啊! 不过,既然陈贵生如此上道,就别怪他添了一把火了。 陈家崛起的太快,对他张家也好,或者是对于陛下也好,都不是一件好事。 …… 朱慈炯踩着废墟,徐徐走进了武昌城内。 遍地都是血迹,到处都是手榴弹爆炸后的硝烟。 站在这个千年古城,却新兴的商贸之地,朱慈炯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天涯海角。 左财盛亦步亦趋的跟着朱慈炯,低声汇报着此战的结果。 朱慈炯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所以此战之后,朕除了得到一个残破的武昌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夺得了府库内的三百万白银?” “还有五十万两的黄金,以及各种珍宝。此外还有清廷诸将搜集的古玩字画,这个才是最值钱的。” 左财盛解释道。 “也就是说朕所得也不过两千万白银左右?” 朱慈炯叹息一声,武昌被打了一个稀巴烂,虽然说汉阳、汉口两地没有怎么战斗,就被他拿下了,也算是少损耗了一些元气。 但是,单单重新修缮武昌城,怕是都需要几百万的银子! 头疼啊! 而且拿下了武昌,还只是一个死地而已,只有西出四川,夺下了这个茶马古道的中间点,东下江浙,打通长江航线,他的布置才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若不然的话,以湖北今年遭灾的程度,怕是——烫手的山药啊! 朱慈炯正在朝前走,忽然见到一条十字路口有一紫衣中年汉子端坐在地。 他腰杆挺直,就这样盘膝坐在血迹斑斑的地上,一头毛茸茸的短发,却显得云淡风轻一般。 好一个世外高人! 朱慈炯眼睛缩了缩。 黄吉上前一步,就要大声斥责,却被朱慈炯制止。 他排开众人,缓步上前:“这位先生请了,不知先生可有教我?” “无量天尊,贫道二眉山人。” 那紫衣汉子站了起来,行了稽首礼,自报名讳道。 “二眉山人?” 朱慈炯微微皱眉,怎么这么熟悉的一个名字呢? 他搜遍脑海,却是想不起来此人究竟是谁了? 紫衣人见到朱慈炯思索,轻笑一声:“你我五百年前本是一家,贫道俗名朱方旦。” “是你!” 朱慈炯豁然一惊。 此人的名讳,在后世可是不小呢! 按照史料记载:朱方旦,湖北汉阳人,号尔枚,自称二眉道人,明清之际的名医,幼攻读经史,又苦练气功,皆有所得。 曾入清廷宗室勒尔锦幕府,后游历江浙各地。 康熙二十一年以“诡立邪说,煽惑愚民”罪被捕处死。 “却不想贫道贱名,竟然被陛下得知,贫道不甚惶恐。”朱方旦笑了笑,单膝跪地:“罪宗之后朱尔枚,参见陛下,吾皇安康。” “罪宗?”朱慈炯愣住了。 朱方旦苦笑一声:“家祖是安化王讳寘鐇。” 朱寘鐇? 朱慈炯仔细想了想,朱寘鐇是庆靖王朱栴曾孙,安化惠懿王朱秩炵孙,安化恭和王朱邃墁庶一子,弘治五年袭封。 正德五年,安化王反逆,伏诛,爵除。 正德年间,安化戾王寘鐇利用刘瑾专横跋扈引发的天下不满情绪,派生员孙景文,联络宁夏都指挥周昂等一批军官,突然叛乱。 起事后,叛军杀宁夏总兵姜汉,镇守太监李增,又派兵杀巡抚安惟学、少卿周东及一批执掌兵权的将领。 然后占领镇城放狱囚,焚宫府,劫库藏,夺河舟,大肆勒索庆府诸王,掠夺金币万计,充做军资。 同时分封将弁,把守关隘,传檄文屡次历数刘瑾之罪状,与朝廷分庭抗礼! 那位被黑出了翔的武宗皇帝,在正德五年五月,命泾阳伯神英充总兵,太监张永总督军务,再度起用右都御史、前陕西三边总督杨一清,率各省兵勇数十万,征讨朱寘鐇。 大军浩浩荡荡向宁夏进发,朱寘鐇起兵凡十八日而败,安化王寘鐇送京师伏诛。 …… “却不想陛下还认得我这罪宗之后。”朱方旦垂首站定,满脸的感慨。 他祖上曾经叛乱,是以被革除宗室名单,这一次,他来面见朱慈炯,自己想了很多法子,都被他否决了。 最后,朱方旦决定先观察一下朱慈炯,若是此人不在乎他这罪宗的身份,那么就会帮助陛下一臂之力。 毕竟,他的一身医术,敢说自李时珍之后,就没有人能够超越了。 “自然认得,祖宗们的事情,早已过去了,而今宗室寥寥,还望王兄回来祝我一臂之力。” 朱慈炯认真的请求道。 这人的医术,那是载入了史册的。 听到朱方旦说自己是朱家子弟后,史书上那迷雾重重的记载,终于清晰起来。 什么狗屁气功,什么狗屁“诡立邪说,煽惑愚民”,康麻子杀朱方旦,怕是只是因为他姓朱而已! 要说此人也是厉害,历史上的他,单单依靠一手医术,竟然在满清腹心的京师之地,拉拢了十余个大臣追随,甚至包括宗室王爷勒尔锦。 见到朱方旦的拥趸太多,康麻子害怕了。 他下令革除顺承郡王勒尔锦的官职,当场将朱方旦斩杀,一起被下令砍死的大臣,有史记载的就有陆光旭、翟凤彩、顾齐宏等十数人。 “自当如此,尔枚之所以等在此地,就是为了帮助陛下的!” 朱方旦笑了起来:“不过按照辈分,陛下乃是尔枚叔父。” “哈哈!” 朱慈炯打了一个呵呵,这才继续道:“国家沉沦,我朱家子弟死伤殆尽,而今在朕身边为宗正者,乃是朱耷,待到此间事毕,你便于朕一并返回南阳,好让他将你祖辈重新录入宗族谱系中。” 朱方旦眼睛一缩:“陛下,汉阳三镇乃是天下之中,陛下夺得此地,必然震撼天下,况且吴三桂也在西南反叛,此时陛下不管是直下湖南,还是顺江谋夺南京,都可一举奠定国家基础! 陛下为何还要返回南阳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孝庄连夜招鳌拜 “固所愿不敢做耳!” 朱慈炯摇头苦笑,他叹息一声:“实不相瞒,缺粮!“ 朱方旦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不过朱慈炯这么一说,他倒是明白了朱慈炯的担忧。 以一府之地,鲸吞一省之地,本来就已经承担了很大的风险,再加上去年湖北遭遇天灾,此时的大明,还能撑住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啊! “陛下,臣下家中倒是还有一些资产,臣下就全部捐给陛下吧!”朱方旦开口道。 这些年来,他到处行医,倒是积攒下百十万的家产,虽然大都是一些不容易变现之物,但是却应该也能解了陛下燃眉之急了。 “如此,朕就先行谢过了。” 朱慈炯笑了笑,他所欠缺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这朱方旦不过是一个医生,纵然名气很大,但是,又能有了多少积攒呢? 不过,这份态度,倒是值得称赞。 有了朱方旦这个本地名医的出面,汉口三镇很快就安定下来。 …… 沙俄。 遥远的莫斯科城。 四百年前的蒙古帝国大军,攻入欧洲东北部地区东北罗斯,攻占梁赞,1240年攻占基辅,建立金帐汗国。 当时,沙俄大部分区域都属于金帐汗国的附属国。 金帐汗国管理这片区域的方法很有意思,采取了类似于英国殖民地的方法,除了收费和任命国王外,给了很多附属国自主权。 这些蒙古王爷懒得治理地方,让莫斯科公国大公伊凡·卡利达负责收税,收齐各个国家的税后再统一给汗国。 在收税的过程中,伊凡领导的莫斯科公国逐步壮大起来,吞并了附近很多弱小的公国。 在两百年前的1480年,莫斯科公国干脆不给金帐汗国交纳税款了,后来还联合一众公国,带兵灭掉了金帐汗国。 正是莫斯科公国在灭掉金帐汗国过程中,起到了领导作用,最后通过武力吞并,打掉了其它公国,最后建立了武力强大,疆域辽阔的沙皇俄国。 这沙俄,在欧曼吧素有“灰色牲口”之称。 但是,现在这个强大的灰色牲口,正面临着国内哈萨克人大起义的危局。 沙俄对于国内的管理方式,与满清有的一拼,都是采取的奴隶贵族式的统治。 不同的是,满清是唯满洲人独重,余者哪怕是蒙古人,一样是被打压的厉害。、 着名的“明修长城、清修庙”政策,使得满清灭亡时,原本一千多万人的蒙人,竟然已经只剩下百十万人了,其中还包括几十万喇嘛。 清廷规定,一个蒙人家庭,只能由一个儿子继承家业,其余的人都必须要去寺庙里做和尚,如此强悍的政策,使得蒙人日渐稀少…… 而沙俄就不一样了,沙俄内部施行的是等级制度。 斯拉夫人乃是最高等级的统治者,余下的是其他族群百姓。 采取了多等级制度之后,沙俄的爆兵能力,在欧洲可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因为这种剥削制度,使得沙俄内部反叛不断。 斯杰潘拉辛领导的贫困哥萨克人大起义,已经持续了两三年了,甚至,现在常规军,都已经超过了八千人。 去年冬天,更是直接攻入了伏尔加河下游和里海沿岸。 斯杰潘拉辛提出‘杀死波雅尔、贵族、官吏,“村社的吸血鬼”,为上帝和沙皇效劳’等口号。起义队伍迅速壮大,攻下阿斯斯、特拉罕、察里津等重镇。 沙皇阿列克谢一世大惊失色,正好这时候远东总督哈巴罗夫斯克,却是向沙皇写信,要求沙皇增兵远东,他会一鼓作气,为沙皇增一大片国土。 哈巴罗夫斯克在信中写道:“我面对的清国,官吏昏庸无能,我已经占据了伯力,并沿着两江,推进了一片长达三百余里,宽达一百余里的肥沃地带。 这里的土地,黑的就像是油脂一般,随便抓了一把,都好像要流油…… 清国的部落将军根特木尔投靠了我们,并且带着他的兵卒,为我们充当开路先锋。 这人头上有着两根猪尾巴,打仗却很是厉害,为了防止清廷的迫害,他更是给自己改名为彼得罗维奇。 我将一个农奴的女儿,下嫁给他,却得到了他的效忠…… 我让巴什科夫在雅克萨修建了前进基地,并将尼布楚建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我们在此地的儿郎太少,就算是武装了农奴,也不过两千兵力。 若是陛下能够给我一万人马,我会为陛下的王冠上,增添上一颗有黑珍珠装饰的巨大宝石……” 见到哈巴罗夫斯克的书信之后,阿列克谢一世大惊失色。 若是没有哥萨克人的起义,他必然会调派兵力,进入远东的。 只是,现在哥萨克人成为了他的心腹之患,这可是距离莫斯科只有几百里的叛军啊! 甚至,叛军冲的最近的时候,躲在莫斯科的王宫里,能够听到交战时激烈的枪炮声…… 沙皇急忙写信给哈巴罗夫斯克,让他不可轻举妄动,并且让他亲自向清国皇帝写信,告诉清国皇帝: “因为现在荷兰人与英国的战争,已经扩大到整个大西洋,使得俄国的对外贸易几乎中断,因此沙皇政府希望开拓远东市场,与清国做生意。” 书信寄出去之后,沙皇觉得还是不保险,于是,急忙派遣尼古拉使团出使清国。 他给使团的主要的任务却是让尼古拉赔礼道歉,不可使得双反的战争扩大。 同时告诉尼古拉,若是清廷当真和哈巴罗夫斯克信上写的那样,那么他就负责收集中国的政治、军事和经济情报,以便为帝俄远东扩张而服务。 使团携带了沙皇给博格腾汗(沙皇对康熙的官方称呼)的书信,暗地里却是肩负着高达45项使命。 (历史上的尼古拉访清,是1675年三月出发,在本书里因为各项变故,提前了七年。) 内忧外患,内部叛乱连年不断的沙俄,向清廷派遣了使者。 而与此同时,武昌的陷落,彻底的撕开了清廷的遮羞布。 之前朱慈炯夺下南阳的时候,清廷还欲抱琵琶面半遮,暗地里调兵遣将,心惊胆战,表面上却极力的封锁消息,不敢让天下百姓知道。 但是,当蒲松龄在京师大贴小字‘扌?’之后,清廷的遮羞布,被狠狠的扯了下来。 就在清廷大动干戈,要找出蒲松龄,将他千刀万剐的时候,朱慈炯一月之间,竟然拿下了湖北大半,甚至还夺下了汉口三镇! 清廷当即慌了。 而与此同时,吴三桂拿下广西,坐拥贵州、云南、广西三省,并且正在与平南王眉来眼去的消息,也接憧而至。 甚至,还有消息称郑家正在搜集物资,似乎要再次反攻福建。 而靖南王耿精忠的反应也很是耐人寻味,竟然不曾有一封军报送到! 鳌拜当即慌了手脚。 甚至,这种惊慌,更是大过了康熙醒来的消息,对他的冲击…… 玄烨小儿纵然醒来,却也是一个傻子,整天嘴角流着‘憨水’(口涎),鳌拜慌乱一阵之后,照样是稳稳的坐着执政的位置。 但是,江南的动静,却是让他手脚冰凉…… 不单单是鳌拜慌了手脚,之前还心思各异的诸位宗室,也慌了手脚,甚至顺承亲王勒尔锦、简纯亲王喇布、端重亲王博洛,都纷纷亲自到了鳌拜府上,来商议对策。 至于其他如伊桑阿、版阿兰泰、米思翰、郎权坦、朋春、萨布素、熊赐履、图海、杰书、岳乐、索额图、明珠、余国柱、佛伦、勒德洪之流,却是也纷纷舍弃了恩怨…… 就在武昌被朱慈炯拿下消息传到了京师的当天晚上,大玉儿不顾宫禁,招鳌拜入宫,然后屏退左右,甚至就连苏麻喇姑也给赶了出去。 两人一晚上不知道商议了什么,等到早晨鳌拜召开议政王会议的时候,腿都变作了罗圈腿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为君焚的石头记 冒家祖坟,世人称之为冒家龙旷。 年近六十的冒辟疆,跌坐在一处坟头前,一边整理着丛生的杂草,一边嘴里呢喃有词。 “痴儿,我将你写入了书里,如此,你便能长伴我左右了。” 这座坟茔已经蛰沉,看似很有一些年头了。 而墓碑上,赫然写着:董冒氏妾小宛之墓,落款是永历五年。 稍微换算一下年号,就知道这是一座十八年前的坟墓了。 埋在黄土堆里的,赫然是千古流传的董小宛之墓。 冒辟疆一边整理坟茔,一边似哭似笑: “我本是用真名将你我记入的,想要让你在书中,多在东西园里生活一段时间,却不曾想,明史案发后,只得匆忙加了一段开头—— 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说起?说来虽近荒唐……” 冒辟疆叹息一声:“国家残破,我冒辟疆一生隐居不出。 青年时很是做了一些荒唐事,和复社那群人走得很近,更是害了阮老。 却不想,我本以为是为家为国的复社,却是一群有家无国的畜生!” 冒辟疆手持一份书信,一边丢在燃烧的纸钱上引燃了,一边嘲笑道: “陈名夏给我写了多少封书信了呢?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反正每封都是烧给你啦,省的你在那边无聊……” 冒辟疆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似乎是回忆起了和董小宛在一起的日子。 “他说我是‘天际朱霞,人中白鹤’……” “呵呵!” 冒辟疆仿佛又想起了这丫头遇到了让她瞧不起的事情时,嘴角那微微翘起的模样。 “不管是朝霞,还是晚霞,那是多么高贵的事物啊,又岂是我这遗民可以比拟的!” 话已及此,冒辟疆仿佛又想起了董小宛那抿嘴噙笑的样子。 “真别说,我呀在石头记里,将你的模样刻画的真像呢!” “苹眉,苹苹!” “你早死,我便将你刻做心尖永远的痛,你喜欢葬花,喜欢小吃食,喜欢作诗吟赋,这些我都不曾忘记。” “你家道中衰,身世坎坷,我是在心痛,书中便让你居在了家中,这个你可别见怪啊,我实在是不忍你那瘦弱的身体,在遭受了柯难。” 冒辟疆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书信化作了粉末。 陈名夏死的时候,这最后的一封劝降书信,就被他保留下来。 却不是为了什么时候拿着这个出仕清朝。 他冒辟疆纵然身居茅庐,有家不能回,甚至为了抚养抗清义士们留下的孤儿,更是将家中的东西两园大都卖掉了,更是不得不依靠贩卖字画,白日里应酬那些乘火打劫之人。 夜晚点灯,也要挥洒数千言,只为求得一顿吃食! 他冒辟疆又什么时候皱了一下眉头! “我富贵无双过,名动天下过,香车美人过,纵然穷困潦倒,也有婢子不离不弃,然而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却是国家!” “顾老说的好啊!”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冒辟疆手中捻起一团纸钱,丢在了火烬堆里,看着青烟徐徐升起。 “小宛啊,你在那边等着我,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啊!” 冒辟疆拿起自己的手稿,只见上面诺大的《石头记》清晰可见。 “我不敢署名,不敢写了真实名字,倒不是怕自己身死,而是我若是死了,就看不到国家光复的那一日了哇!” 清风翻动了书稿,然后停留下来,赫然是第二章,冒辟疆抬眼看去,嘴里呢喃: “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如前之许由、陶潜、阮藉……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 “小宛啊,我怕是不能学那唐伯虎了,你知道吗?咱大明回来啦!” “只是……” “唉!” 冒辟疆叹息一声:“世人都怕陛下败亡,不敢前往襄助……” “小宛啊,你说我龟缩了一辈子,世人都说我冒辟疆乃是四公子之首,你说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时代,难道还要将这一身的才华带入土里吗?” “到那时,怕是你又要说我一生文华,却只能拿来儿女私情了!” …… “东西园没了,我保留了你最爱的水榭,这是唯一没有卖出去的东西。” “我不出仕清廷,地方官府便屡屡针对我家,前些年遭遇大旱,我只得将家里最后的三千亩土地,一并卖出,换的钱粮,救援百姓,以此换取我活下去的机会……” “小宛,你说我是不是特傻?” 冒辟疆坐在地上,毫不顾忌春雨之后的地面,是那么的冰凉。 他张狂的大笑: “我等到了!” 笑着笑着,泪水便汹涌而出:“败坏祖业,落下一个愚儿的名声之后,我终于等到了!” 冒辟疆泪流满面,快要六十岁的他,哭的像一个孩子,就像是董小宛当年被清兵轮‘爆’致死后,他嚎啕大哭那般伤心。 只是,那一次,他是哀莫大于心死,这一次,却是枯木逢春的甘霖。 “陛下南阳光复的时候,我就想去了,只是想要等到了你的忌日,却不想……” “陛下厉害啊!汉口三镇都光复了,你知道吗,我是带着让陛下打通大江水道,行商以为军资的建议去的。” “天下之财,无过于商贸所得,这一点,你我都是知道的。” “别说我傻!” 冒辟疆泪蒙蒙的眼睛,仿佛又出现了那皱着眉头,手指他轻叱的董小宛模样。 他思念已经深沉,早已分不清究竟是书中的林黛玉,还是记忆里的董小宛了…… 只是,不管是哪个,都是她,都是那个为了他的病,衣不解带伺候的丫头。 “你知道吗?我们真傻啊!” 冒辟疆摇头苦笑:“我们扶持官吏,培养学子,掌控朝堂,自家商贸天下,却是制定国策,不准朝廷行商,更是为我们设置了诸多便利……” “甚至,皇室有感宗室繁多,准学宗室子弟自营生意,自力更生,更是允许宗室考举,也被我们破坏!” 冒辟疆闭上了眼睛。 大明皇帝并不是没有解决宗室问题,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他们这些士绅,做的太不地道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与清廷不共戴天 万历皇帝中期,大明就允许宗室参与科考了。 但是,正是因为士绅的搅合,使得几十年来,竟然只有两个宗室子弟走过了科举…… 真的是宗室子弟好吃懒做没有才华吗? 冒辟疆叹息一声。 不地道啊! 需要知道,若是想要参加科举,是需要有有功名之人引荐的! 这个玩意,掌握在他们手上! 可以这么说,若是士绅不愿意让谁科举,那这人纵然是天纵之才,也无能为力——因为他根本就拿不到入场券! “丫头,我们傻啊!” “你看看现在,清廷屡屡兴起大狱,动则牵连甚广!” “他们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断绝我士绅的根基!” “有着那么好的一个朝廷,我们却没有珍惜啊……” 冒辟疆抬头看看天色,见到东方已经出现了朝霞,他将书稿丢入火中: “石头记我给你了,待到我回来,在为你讲大明的故事……” 他站了起来,爱怜的抚摸着墓碑:“这本书,已经在吴中广为流传,虽然是手抄本,但是,你的影,我给你传世了,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看着手稿化作一团烈焰,冒辟疆对身边的十来个下人道: “走吧,我们走安徽,去南阳!” …… 冒辟疆赶到南阳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底了。 此时的南阳,已经汇集了数万名学子,朝廷大开恩科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天下。 若是在湖北没有拿下之前,还不会吸引了这么多人前来,但是,朱慈炯拿下了湖北,更是有吴三桂跟着造反,霍乱了清廷西南江山。 如此一来,整个江南顿时大震。 一直以来,江南、湖广都是学风盛行之地,朱慈炯大开恩科的事情,自然就成了这些学子们的头等大事。 冒辟疆刚刚进入舞阳境内,就感到不可思议了。 只见舞阳乡间,随处可见青砖瓦房,虽然依旧有黄土茅屋,但是,这瓦房的比例,实在是太大了! 新明的消息,在清廷境内,是被禁止传播的,如此一来,很多消息都是在地下流传。 这传来传去,渐渐地就变了样。 有人说明廷善待百姓,治下民风昌盛的,却有人说明廷那是三头六臂,恨不得喝血吸脂,祸害的百姓瘦骨嶙峋。 冒辟疆几人并没有进入新明境内,自然是不知道的。 是以,这样的一番巨大的落差,当即将让众人懵了。 要知道就算是素来富庶的江南,村庄里面也多是黄土茅屋啊! 若是一个村子有一座青砖瓦房,那都是不得了的呢! 原本冒辟疆还以为这是舞阳一地才有的样子,但是,当他走到裕州境内的时候,发现这里竟然更加离谱。 随处可见的村庄,大约一半都是青砖瓦房,甚至,还能见到三进的大院子! 要知道,莫看冒家占地甚广,那可是冒辟疆的老祖宗们,接连六代人做官啊! 甚至,好几代人都是封疆大吏! 但是,这裕州乡间,为何会这么富庶呢? 只是,这一路上,虽然到处都很是富庶,甚至乡间耕牛也随处可见,但是,人烟却不多。 甚至他与百姓攀谈起来的时候,人们更是会多说一个叫做“七峰山”的地方。 冒辟疆当即就起了心思,欲要前往七峰山去看看。 谁知道,他刚刚动了心思,还没有进入七峰山境内,就被荷枪实弹的兵丁包围了。 而为首的一个,却是断了一条腿,拄着拐杖却骑在马上的一个糙汉。 这汉子,他不久前才见过,好像是一个村子的村正…… 冒辟疆脸色大变,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一路问东问西的样子,让百姓们起了疑心,于是上报给了地方村老。 而新明治下,却是将周围相邻的若干个村子,划分为一个行政治所,这村正便是军中退役的士兵担任。 甚至,有些伤兵多的村子,还会被官府迁往他处,然后给修建了房屋,分配土地…… 表明了身份,弄明白事情经过之后,冒辟疆不由得苦笑,自己输得不冤! 连人家的制度都没有搞清楚,就这样贸然四处闯荡,若不是这兵丁在军中学了文化,与自己攀谈之下,觉得自己不像是坏人,怕是早就被人摸了脖子拿着首级去官府领功了! 而这些在他看来,那是比精锐士兵还精锐的军卒,赫然是地方乡镇的治安团! 这些兵,竟然是同样有军队退役之后,乡镇乡老训练出来的——人家只是让地方大户听从政府命令,才训练的地方三级部队…… 冒辟疆傻眼了! 你们管全员装备火绳枪的,叫做三级预备队? 老天,朱慈炯究竟是多有钱,才能这么烧? 一天之后,冒辟疆乘坐着州县之间往来的官府马车,来到了南阳城。 这些马车,是为了方便地方物资运转,由官府开设的,若是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也负责承揽一些民间人员往来的便利。 当然,是要出钱的! …… 看着面前年不过三十几岁,却立下了这么大基业的朱慈炯,冒辟疆终于收起了自己这一次到来,是要“指点”朱慈炯的心思。 他认真的参拜,然后被朱慈炯赐了座位。 “听说你书写了石头记?”朱慈炯笑眯眯的开口道。 他心中却是滔天巨浪,好你个不懂汉话的胡适,骗了天下人这么多年啊! 那红楼梦哪里是清中曹雪芹所着,原来竟然是眼前这个遗民所写啊! “小民每夜灯下写蝇头数千,朝易米酒,家生十余童子,亲教歌曲成班,供人剧饮,岁可得一二百金,谋食款客。今岁俭,少宴会,终年坐食,主仆俱入枯鱼之肆矣”。 冒辟疆轻笑道:“这些年来,每每想起年少轻狂,总想写下一些东西,于是就将这一辈子的见闻,编了一本书,却不想陛下竟然读过。” 他很是感慨,自己在吴中写的东西,大明皇帝朱慈炯竟然也看过啊! “对于清廷你怎么看?”朱慈炯问道。 冒辟疆咬着牙: “仆婢杀掠者几二十口,生平所蓄玩物及衣具,靡孑遗矣”。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吴三桂吃瘪 冒辟疆冷声道:“启禀陛下,我与清廷不共戴天!” 朱慈炯大赞: “所谓明末四公子中,真正具有民族气节的,要算你冒辟疆,你是比较着重实际的,清兵入关后,你就隐居山林,不事清朝,全节而终。” 这句话乃是太祖评论冒辟疆时候说的话语,这是盖棺定论,对于冒辟疆一生的总结。 太祖老人家虽然站立的高度,使得他要顾全大局,但是,由他的这番话,就可以看出,他对冒辟疆还是很欣赏的。 冒辟疆弯腰及地:“草民能得陛下一言,纵死无悔!” 朱慈炯笑着摆手,他开口道:“你是一个有才气的,朕给你两条道路。” “陛下请派草民去最艰苦的地方,也好洗刷我江南士绅的罪孽。”冒辟疆真诚的开口道。 朱慈炯摆摆手:“汉口三镇的光复,使得朕已经可以着手确立六部了,给你的第一条路,就是将礼部给朕担起来!” 礼部? 饶是冒辟疆即将到了知命之年,却也不由得一阵心思动荡。 这可是六部之贵啊! 礼部是一个清贵衙门,莫看权力不重,但是,却是一个国家一个朝堂的门脸,但凡国家大事,与外国之间的交往,礼部都是能够一言九鼎的。 皇帝陛下将他放在礼部,这可是莫大的恩赐啊! 冒辟疆不由得生出了士为知己死的决心。 “礼部主事的位置,卿家给朕担起来,这尚书的位置,朕暂时空缺,由你全权负责一应诸务。” 朱慈炯缓缓道:“第二条路子,朕欲要在四月中开举恩科,你这四大才子之首,为朕分担诸务,担任祭酒一职,你自己挑选一个!” 这两个职务,可都是天下士人最为清贵的职司,皇帝陛下让他挑选,这是将他当做了自己人啊! “陛下,草民并无功名在身,祭酒却是坐不得的!” 冒辟疆沉声道:“草民书写石头记的时候,曾寄书梅村先生处,请为校正,若是陛下信得过草民,我当寄书梅村先生,请他前来做这祭酒一职,不知陛下以为何如?” “可是江左三大家的吴伟业吴梅村?”朱慈炯神色一变。 江南士绅,盘根错节,彼此之间门生故旧无数。 不过 朱慈炯眼神闪烁,清廷的屠刀下,倒使得往日抱成一团的江南士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这个时候,只要自己抛出一根橄榄枝,整个江南的人力、财力,必将为自己所用! 现今的江南士绅,被清廷所不容,急于寻找一个新的上层建筑,只要自己稍微抛出一块干粮,这诺大的一片肥肉,就是自己的了! 至于江南士绅会不会走了老路反制天下辣么大,总有几家像出去看看的。 为非是拉一派中立一派打压一派罢了,再不济,祭出陵邑制度这个大杀器,还有能跳出花的? 历史上的他,纵然不是寿终正寝,都活了76岁,还是在担惊受怕的环境下,这一辈子,最起码还有四五十年的寿元。 像他这样的开国君主,可有士绅造反成功的? 大清的刀子能杀人,难道他手里的米尼枪,打出来的是橡皮子弹不成? “可,还有那侯方域,也一并招来吧!” 朱慈炯笑了起来。 明廷选拔恩科的事情,伴随着汉口三镇的大胜,伴随着明将全复湖北的战绩,早已传遍了天下。 桂林城内,头发花白的吴三桂铁青着脸,将手中的奏报撕得粉碎! 好一个朱三!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自己已经祭出了朱慈烺的大旗,焉何境内的士绅,却是多沉默不出,甚至,就算他委派将吏前往,上门劝说,前来应征幕府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都该死!” 吴三桂一脚踹开桌椅,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王爷!” 夏国相匆匆而来,他皱眉道:“王爷,湖南方向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说是” 夏国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吴三桂。 自从朱慈炯夺下汉口之后,自家王爷的脾气,就越发的暴躁了。 当年,纵然被清廷从四川调回东北,王爷都是成珠在握的啊! “说!我还没聋呢!听得到!” 吴三桂红着眼睛,咆哮道。 “王爷,”夏国相低着头,默默道:“船山先生说,大明陛下在北方,他让我们不要去找他了,他择日便会北上” “呀!” 吴三桂大怒,猛然拔出长剑,朝着前方劈下。 夏国相神色一变,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 “咔嚓!” 红木案几已经被斩成了两半。 吴三桂血红着眼睛:“那就让他去死!告诉阎惟龙,给我杀了他!” 夏国相神色大变,急切道:“王爷使不得啊,王夫之乃是楚省坛领袖,自身避世不出仕清廷,本来就在士人之中呼声很高,王爷没看到就连朝廷” 吴三桂喘着粗气,瞪了过去。 夏国相喃喃,自知失言,急切道:“就连清廷,也不敢过多苛待此人,只得授意地方官暗中排挤,若是此人死在我们手上,纵然干掉他的是永历小朝廷投靠过来的将领,这一笔账,也会计算在我们头上啊!” “那你说怎么办!” 吴三桂只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快要被耗光了。 想他吴三桂,一生蛰伏,先是示弱与满清,在明廷和满清之间游走,后来又与李自成若即若离,再后来这才打着“为君父报仇”的旗号,投降清人。 此番,更是为了世代霸业,扯旗造反。 他吴三桂一生转换四主,这般委曲求全,所为的不就是有一块世代占领的土地吗? 为何贼老天要如此对他! “王爷,以我看,不若我们也大开科举” “你放屁!” 吴三桂大怒:“你让老夫拾那小儿牙慧?” 他喘着粗气,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守寡,早就一刀砍死这个女婿了! 自己做了四姓家奴便罢了,难道要让人说他吴三桂的女儿,也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夏国相被吐沫星子喷了一脸,却是也不敢擦一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含章馆诗集》案 “王爷,朱三召开恩科,名声毕竟是不好听的,我们可以以大明复国,召开科举啊!” “王爷你想想看!朱慈烺在我们的手上,若是我们以此人为由,召开了科举,这士人还不是要赶紧上来抱大腿?” “况且!” 夏国相轻笑道:“这士绅可不是都有钱的,不是还有那穷秀才么!王爷可以让人放出风去,就说只要是考上了状元,赐予白银千两,二等进士则赐银五百两,余下三等,皆有不等赐下!” “王爷,这世人熙熙皆为利来,只要我们放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难道还会有人不贪慕虚荣吗?” 见到吴三桂神色不对,夏国相急切道: “王爷,这可是非常时期啊,只要我们说动尚之信,将南方连做一片,到时候,何愁百姓不做投靠?” “而今那朱慈炯有着首义的名头,又风头正劲,若是我们再不反击,怕是民心将会全部倒向朱三啊!” 吴三桂阴沉着脸。 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正如夏国相所说,天下士绅就这么多,况且人言可畏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若是真的让朱慈炯开了几次科举,到时候民心怕是真的要全部倒向朱慈炯了! 一念及此,他叹息一声,只得点了头 山东即墨。 此地濒临海边,有一方石屋,却是黄培所铸。 这黄培,乃是即墨黄家子弟。 即墨黄家不乱辈,都是一门老祖传下,到了黄培这一代,却是第八辈。 黄培之父名唤黄嘉善,乃是大明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褒赠“四世一品”。 万历三十九年的“三边大捷”,就是在此人主持下获胜的。 黄培有一个堂兄,名唤黄宗昌。他是黄嘉善之侄,天启二年进士,授雄县知县。 崇祯元年,黄宗昌被奏为“天下循良第一”,授山西道监察御史。 崇祯二年,黄宗昌奉旨巡按湖广,查结了一些疑难积案。 崇祯十五年,清兵入侵关内,横扫山东境内直抵胶东,十二月围即墨城。 黄宗昌变卖家产筹措军饷,率乡民登城据守,其次子黄基英勇善战,随父日夜守城,中流矢贯额,仍力战不退,至晚重伤身亡,其妻妾殉节,家中子侄辈殉难五人。 黄宗昌强忍悲痛,率众三战三捷,保住了即墨城。 世称之“一门五烈”。 清廷入关之后,黄家众人隐居乡野,屡拒清廷招揽 他不屑与新朝权贵结交,不惧剃发令,依然蓄发宽袍,爱憎分明。 因为受到客居即墨的诗人宋继澄父子影响,闭门谢客的黄培开始参与宋所组织的诗社的活动,借诗明志,抒发胸襟。 康熙元年,黄培把27年来所作280余首诗编作含章馆诗集,刊刻传世,赠与亲友,以笔为刀,抒发心中怨愤。 如果事情只是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也只不过是一个遗民罢了。 然而,为了对付天下士卒,打断汉人的脊梁,清廷的字狱却是越来越盛。 这黄家,曾经收留了一对半逃难祖孙三代,就是姜宽、姜瓒、姜元蘅。 一样米养三样人,祖孙三代累受活命之恩的姜家,非但不感激黄家的恩德,更是开始怀恨在心。 自幼被当做家中从子收养的姜元蘅,并不曾被黄家苛待半点,更是不惜钱粮,供养姜元蘅读书。 清廷南下,让不岔黄家可以做少爷,他却只能做书童的姜元蘅,感到时机来了。 黄家诗书传家,累世官宦,家中教育自然是顶尖的,姜元蘅也跟着学会了一肚子墨水。 顺治六年,早就在明廷拿到了举人功名的姜元蘅,偷偷跑去京师,参加了科考。 不知是小人的幸运,还是民族的不幸,姜元蘅以殿试29名的成绩,高中三甲,是为进士。 但是,此人素来心胸狭窄,在任上却做不出一个好成绩,再加上清廷已经将北方大半土地跑马圈了起来,他这个亲民官,自然就没有了政绩了,不多久,就丢掉了官职,罢官回家。 而黄家,听闻此人竟然出仕清廷,当即与姜家断绝所有关系。 康熙元年,黄培将自己的诗作编撰为含章馆诗集,散发给一众不愿投效清廷的遗老遗少。 早就对黄家不满,心中存下吞并黄家家产的姜元蘅,感到机会来了。 康熙二年,姜元蘅辗转搞到了黄培所著的含章馆诗集,他仔细推敲几下,发现里面倒是有几处值得说道的地方,于是,联合黄培的小舅子蓝润,一纸状纸,将昔日的恩主,姜家的活命恩人黄家,告上了县衙。 眼见这个前任县官,状告在本地大有名望的黄家,县令稍微翻了翻,见到诗歌并无不妥主要是黄家在本地的民望实在是太大了啊! 县官当即判处含章馆诗集并无隐射本朝之事。 姜元蘅亲自告了昔日的恩主,在即墨周边当即名声大臭,行走在集市上,无不是指指点点的百姓。 姜元蘅大怒,于是又将状纸递到了府衙里。 黄家的名声虽大,但是,在府衙这里却是差了一些。 况且此时,永历小朝廷都没了 知府本也想分一杯羹,但是,仔细研究了含章馆诗集,却是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宣布姜元蘅败诉。 这个昔日的乞儿,竟然连番状告昔日的恩主,当地百姓无不斥责姜元蘅不是东西。 名声已经彻底臭大街的姜元蘅,早已眼红黄家的家产,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于是,一纸状纸递到了巡抚衙门里省衙,但是,山东巡抚一看,人家这含章馆诗集,哪里有什么违规的哟,当即又判了姜元蘅败诉。 姜元蘅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当即将状子又递到了漕运总督蔡士英处。 这漕运总督,全称为“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 不仅管理跨数高官达3000多华里的运河沿线,并且还管理地方行政事务,在清初兼庐凤巡抚,管理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庐州府和徐州、和州和滁州3州;并且有着监管运河沿岸诸省的权力! 第两百一十九章 小人是辩不赢的(为虎口夺梦万赏加更) 在漕运总督这里,案件进入了漫长的审理过程。 也不知道姜元蘅究竟许了什么好处,早在太监急时期,就投靠了清廷的蔡士英,却是清廷举足轻重的大将。 眼见一个世代为官之家,栽到了他的手上,他自然是要雁过拔毛的。 不知道两人究竟有什么样的交易,这姜元蘅再次被蔡士英举荐,跻身官场,并且与他一并审理此案。 此时,位于淮安府的漕运总督衙门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审讯。 蔡士英一身僵尸袍,手中的惊堂木一拍,怒指被打的遍体鳞伤,却始终不曾跪下的黄培: “兀那贼子,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黄培冷笑一声:“不就是谋夺某的家产么?只管打杀便是,又何须如此惺惺作态!” “大胆!”姜元蘅王八眼珠子般的眼睛一转,尖着嗓子怒吼道:“黄培,你好大的胆子,蔡大人乃是朝廷一品大员,你竟然敢见官不跪!” 黄培冷哼一声,肢体上的火辣,让他的脑袋愈发的清晰,纵然身体疲弱,却也不曾反应迟钝了一分。 “与我汉家来讲,大人乃是父亲的称谓,你这小人愿意叫了别人的爹,某却是不屑的。” “无非便是死罢了,便算是再多的毒打,又算得什么?” 黄培看向了紧闭的衙门,心中叹息了一声。 死他不怕,怕的死了之后,还要被泼脏水啊! 这几年以来,每一次审讯,都能有大量百姓围观,乃至于这个案子,俨然已经成为了明史案之后,最大的一次冤案。 因为吸引了天下人的注意,使得原本想要让他屈打成招的蔡士英,也不得不顾忌一二。 正因为这样,蔡士英才是屡屡让他认罪的! 这是杀人诛心啊! 黄培心中明悟,这一次,黄家怕是完了。 只可恨,自己死则死矣,竟然连累了顾炎武! 黄家世代官宦,自然与士林之人多有走动的,顾炎武大才,他的诗词也给了顾炎武一份。 却不想,听闻两年前,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竟然将顾炎武也抓来了 黄培心中愧疚,一边的师爷却是脸色大变。 这样的审讯笔录,让他怎么记载啊! 蔡士英冲着师爷微微摇头,示意他将这一段对话隐去。 “啪!” 惊堂木狠狠的拍在案几上,蔡士英沉声道: “黄培,你是逃不掉死刑的,这是上面的意思,本督劝你: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他人想想不是!” 蔡士英一开口,姜元蘅心中顿时火热起来。 他早已与蔡士英说好了,抄没黄家所得的金银,分他一成。 虽然说大头,都被蔡士英拿走了,但是,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姜元蘅能够得到了一成,就已经足够了啊! 听闻蔡士英果然判了自己死刑,黄培冷笑一声: “要杀变杀,要刮便刮,焉何鼠辈一般如此遮遮掩掩,汝等不就是贪慕我家中钱财么,直说便是!” 他咬着后槽牙,只可恨牵连了那么多的门生故旧啊! 因为他的案子,被抓的士人可足足217人呢! 姜元蘅冷笑一声:“黄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你的那一群亲友吧!” “啧啧,这可是整整装了三座府衙大狱啊!” “你!”黄培脸色大变。 他的这个案子,虽然历时近八年,但是,实际上脉络却是很容易就理清楚的。 黄家世代富贵,在地方上的资源便占得多了,于是他已经去世的夫人之弟,也就是他的小舅子蓝润,因为出仕清朝,于是做了山西布政使。 蓝家眼红黄家的家产,又因为他家没有出仕清廷,失去了朝政上的靠山,使得与姜元蘅一拍即合。 两人联手做了一个局,由蓝家先行出面状告他,却不想因为即墨县令托病不出,于是只得作罢。 其后,不知道怎么的走通了蔡士英路子的姜元蘅,再次支使蓝家继续告状,甚至为了迎合清廷意志,于是牵连愈发的广了。 此时,被捕的217名士人,却成了黄培的软肋。 蔡士英见到黄培脸色大变,不由得心中大喜,他沉声道:“若是你知趣,本官倒是也可以放了你的那些故旧” 黄培默然。 这些人就是他的软肋啊! 蔡士英见状,再次加了一把火:“只要你认了,本督做主,放过你的妻儿老小。” 黄培终于低下头来。 这个何尝不是他心中的柔软。 姜元蘅与蔡士英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 紧闭的总督衙门,再一次打开,门外早已等待多时的士绅,一拥而入。 他们担忧的看着黄培,眼神中纷纷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黄家的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大半个天下士绅,都被牵扯进来了 若是黄培认了自己的诗词是反诗,一切介休啊! 蔡士英一拍惊堂木,沉声道: “你说含章馆诗集中有隐叛语,都是哪些?一一说来。” 黄培本想说欲加之罪,但是,一想到刚才蔡士英答应放了无辜之人,遂沉默不语。 姜元衡怒道:“培诗中有纪年犹列汉春秋之句,他说出一个汉字,就是不尊我朝年号。” 黄培辩道:“这是游山的诗,是说乡村野人不知世事的意思。” 姜元衡:“他说汉春秋,就是心在思明。” 黄培说:“今诗人用秦汉唐宋入诗者众多,难道都是思明么?” 这一句没把黄培问倒,反倒是被将了一军,姜元衡只得转移话题又找到下一篇: “问说波方定,蛮鸿遍地多,不知天下事,明日更如何。天下太平,他却在诗中说明日更如何,这明明就是不轨之意。” 黄培轻笑:“那是崇祯十五年所作的诗。” 一众围观之人顿时起哄道:“这不是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吗?” “无耻啊!” “可不是,这人不要脸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眼见群情激愤,蔡士英瞪了姜元蘅一眼。 他只得揭过这一茬:“既是明朝做的诗,到本朝也不应刊刻了。” 黄培沉默不语。 第两百二十章 黄培洗脱顾炎武(为虎口夺梦兄弟加更) 在控告黄培隐叛语一项中,姜元衡共举出九处诗,黄培都进行了一一解释,一时之间,很是让姜元蘅下不来台。 眼见那没脸没皮没良心的姜元蘅吃瘪,围观的士人更加起哄了,就连衙役使劲砸着水火棍,也压不下来。 “肃静!肃静!” 蔡士英将惊堂木砸了好几下,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此后,姜元蘅又举出例子控告黄培在诗中诽谤清朝:“有民皆板荡,天地不蓬飞。这一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黄培冷哼:“士人皆知板者反也!” 姜元蘅大喜,急切对着蔡士英道:“如今天下安乐,他用板荡二字,不是存心诽谤么?” 黄培冷笑,虽然他被关入大牢已经八年时间,但是,却也知道三太子殿下已经在南阳恢复大明,甚至正在攻伐湖北。 但是,这些消息,却是不能拿出来说的,若不然就坐实了自己书写的是反诗了! 黄培只得再辩:“此诗乃是崇祯十六年,追伤明乱所做。” 姜元衡无语。 他想了想又道:“你诗中说,世尽争葵藿,人谁念蕨薇,居然以夷齐自比,不肯献蕨薇于本朝。” 这次,黄培虽然也有辩解:“你看看题目,这是思及二叔不食周食所作,这可是两千年前的事情,难道也有过错吗?” 但他刚说完蔡士英就厉声喝道:“这种谬狂之诗,竟敢在本朝刊刻,你还要强辩么?” 蔡士英说完,凌厉的看着黄培,用眼神警告他莫不是不想要你的那些门生故旧了吗? 庭审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在姜元衡控告黄培的十条罪证中,除了这些悖逆诗外,连他的家人也不放过。 姜元蘅连连开口道:“黄培母亲的墓志铭上没有清朝年号”! “黄培父亲黄宗宪不剃发并以明朝衣冠殉葬”! “还有,黄培的儿子取名贞明,有个明字,有不能忘怀明朝之意” 这些问题看上去荒谬,实际上却还是要将含章馆诗集定为反诗。 黄培自然知道,一旦被定为反诗,自己身死算不得什么,他的那些门生故旧,可就全完了! 他只能一一辩解:“当年葬母时,一时糊涂,并非有心。我父亲临终之时,你父亲也在榻前,有没有剃发问你父亲便知。至于我儿子黄贞明,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从来就没改过名字。” 姜元衡还控告顾炎武:“大人,顾炎武曾到即墨黄家住,搜集史实作忠节录。” 蔡士英只得开口让衙役将顾炎武压上来,再次询问道:“顾绛,你可曾到过即墨?” 顾炎武看了黄培一眼,见到对方摇头,开口道: “贡生是江南人,因在山东做买卖,将本钱寄在章丘谢家,后来谢家把本钱亏损,给了贡生一处庄田。贡生从不认得姜家、黄家为谁,去年五月份去谢家时才认识姜元衡。他就这样把我牵扯进来了?更何况我还没看过那本书。” 顾炎武当场请求审判官给了一本原书,翻看起来。看完后回禀审判官:“这书中有宁人二字,姜元衡就说这是我,那宁人下面还有铉恭二字,姜元衡的弟弟就叫铉恭,那这里的铉恭就是他的弟弟了?” 言辞犀利的顾炎武,哪里是姜元蘅招架得住的,当场就让姜元蘅下不来台了。 此话一出顿时让姜元衡头冒虚汗,生怕又把弟弟牵扯进来。赶紧抛出下一个问题:“那你到即墨住在黄家,还曾与杨万晓同过席。” 姜元蘅把自己的帮凶搬了出来,蔡士英让人传唤杨万晓。 而这件案子闹得这么大,再加上明廷已经夺了湖北,吴三桂又造反了,杨万晓生怕被算了后账,早已后悔。 到了堂上,再次听闻这个问题之后,此时的杨万晓却说:“当时我在黄家读书,有人跟我说,有一位江南才子要来,后来也没见到,只听说他叫顾宁人,不曾见到真面。” 杨万晓乃是当事人,这可是他们唯一的目击证人! 眼见杨万晓变卦,蔡士英当即脸色大变。 没了杨万晓的证据,蔡士英几次问黄培,黄培也一口咬定:“从不认识顾炎武为何人!” 蔡士英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布置好的一切,本要当堂将这个案子做成了铁案,却不曾想,竟然被黄培的软硬不吃,再次给弄得下不来台! 黄培身居囚笼,还不知道湖北也被朱慈炯拿下了,他心中盘算着先保下顾炎武在说。 此人在江南名声甚大,乃是他们遗民的心中支柱之一,万万不可折在了这里。 当即,黄培开口道:“某的案子,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蔡总督不能秉公,却不知何以服众?” 黄培一开口,围观的士人顿时聒噪起来: “就是,就是!顾公与此事无关,却不知总督老爷要关押他到什么时候?” “若是有律令朝廷不依,却不知道又该如何治理天下苍生呢?” 若论打了嘴炮,这士人当地是厉害无比,甚至还有人叫嚷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不是又要浮现一次莫须有不成?” 蔡士英脸色大变,只得对着一边的站班衙役道:“经查,顾炎武与此事无关,予以当庭释放。” 蔡士英说完之后,恼怒的看着黄培,哪知道这人竟然闭着眼睛,不肯看他一眼。 衙役摘掉了顾炎武身上的枷锁,顾炎武冲着黄培微微抱拳,然后走出衙门,眯着眼睛站在了人群里。 见到果真保下了一人,周围的士绅,纷纷弹冠相庆! 顾炎武入狱七个月后,因证据不足宣告无罪出狱。 其实除了证据不足,蔡士英只能释放了顾炎武之外,还有其他原因顾炎武的外甥徐元,在北京做大学士,跟山东布政的关系很好。 顾炎武入狱后,他便给山东布政写了封信母舅顾炎武,赋性怪癖有仇人诬陷所致,久识吾兄明镜高悬,当能予以昭雪此外,还有顾炎武的朋友也都身居高位,为他的事情出力不少。 第两百二十一章 白骨垒成丘 事实上,顾炎武曾经是到过即墨的,他不仅到过即墨、在黄家做过客,还与黄宗昌游崂山,并为黄宗昌、黄坦的书写了序言。 这两人乃是黄培的堂兄弟,顾炎武又怎么可能没有与黄培见过面呢! 要知道,这两人,一人是南方遗老大儒,一人是北方遗老官宦世家,又岂会没有了联系! 但是,这件事闹得实在是太大了,而黄培又决意用自己来换取顾炎武,再加上错综复杂的政治环境,使得蔡士英只得放走了顾炎武。 而顾炎武的被放,那些牵连进来的士人,就没有理由在关着了。 毕竟相对于名头响亮的黄培、顾炎武,这些士人是在不算什么! “啪!” 蔡士英使劲一拍惊堂木,沉声道: “前番《含章馆诗集》案,本官已经审明: 黄培因系明朝世宦,隐怀反抗本朝之心,刊刻逆书,已属不法,吟咏诗句,尤见狂悖,且宽袍大袖,延用前朝服制,蓄发留须,故违当朝法令,大逆不敬。 应按隐叛诽薄之罪,但律无正文,无从援引,谨援他律比附,定拟绞罪! 余者诸人,则罚除银两,各令居家悔过”! 复汉二年,康熙八年四月初一,黄培在济南慷慨就义,终年66岁。 宋继澄次子、黄培的外甥宋琏在为黄培写的墓志铭上写道: 黄公培临刑前从容作诗,笑谈自若,自以为死得其所。 并在临刑前告诉他:“你是明白我的,明亡时我送母亲灵柩回家,本应该殉国,却没有做。现在,我不想为自己做无罪的辩护,只希望一死。” 黄培之子黄贞明将其父灵柩运回即墨后,于四月十四日,葬于即墨城南水清沟黄培生前所造寿坟。 黄培的如夫人刘氏料理完黄培丧事后,在墓旁自缢。 黄贞明亦入崂山深居不出。 其女年方及笄,矢志不嫁,带着其父画像,出家崂山潮海院为尼,法号“喜岩”。 (后迁巨峰前白云庵,今庵前之白木槿系为亲手所植。) …… 黄培被害的消息,传到了南阳后,冒辟疆嚎啕大哭,狂醉之后做了祭词祭奠。 他与黄培虽然并未见过面,但是,两人都是文坛领袖之一,是以彼此之间神交已久,却不想自己还来不及说动陛下相救,黄培已经惨死清廷刀下。 卧龙岗山下,皇宫已经修建了三大殿,其中,议政殿被朱慈炯其名为皇汉殿,并让朱耷亲手题字做匾。 留下的墨宝,却被朱慈炯珍重的收入了內帑之中…… 头戴天子十二琉,朱慈炯坐在皇汉殿中,手中捏着红剑部传来的消息,隐藏在珠玉后面的脸,深沉的可怕。 “叔祖,你怎么看?” 朱耷只听得天子这沙哑的话语,只觉得心中突突。 伴随着陛下亲手拿下的地盘,越来越大,他只觉得这位皇帝的做事,是那么看不明白了。 此时,听闻陛下点了将,朱耷只得出列: “陛下,老臣以为我们当公祭黄公。” “公祭?” 一众朝臣窃窃私语。 说实话,黄培虽然个人品德很是值得他们尊敬,毕竟站在这人的角度上,确能宁可被清廷谋害,也不投效清廷,这实在是让他们佩服不已。 但是,从实际上来考虑,众人却是不以为然了。 说一句不好听的,在清廷看来,他们都是造反头子,站在这个立场上,黄家乃是世代官宦,自身势力很大。 而即墨又濒临海边,地理位置优越。 若是将他们放在了黄培的位置上,那是必然要组织家丁,武装百姓,抽冷子干他娘的! 反正就算失败了,也可以退入大海。 山东外海多岛屿,哪怕是找一个小岛猫着也好,或者是南下投奔郑氏也罢,都要比坐着等死强吧! 但是,黄培偏偏选择了最软弱的坐以待毙! 从这一点上来讲,众人都对他嗤之以鼻。 李挺然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李卿家请讲!”朱慈炯端坐在龙椅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陛下,臣以为我们当昭告天下,但有为黄培报仇者,赏赐若干。” 李挺然说完,就退了下去。 冒辟疆一楞,这个法子好。 如此一来,不但祸害了清廷治下的治安,更能让一众鞑子提心吊胆,也彰显了朝廷仁义。 他正待赞成,朱慈炯已经开口了: “恩科还有一旬就要开始了,朕加一道题目——若是诸位考生是黄培,该当如何做!” 朱慈炯抬起头来,让朝臣能够看到自己的下半张脸: “至于黄培,入罹难园吧!” …… 南阳城内,有一个土丘,名唤“望仙台”。 这个地方,在后世是人民公园的一部分,实际上却建立与清廷任命的第一任知府。 明末时候,流寇肆虐,南阳一代久经战乱,百姓日益稀少。 每一次南阳城破,等到天下安定之后,就有幸存者搜集尸骨,埋藏于城外荒沟。 但是,等到闯军与清廷在南阳大战的这一次,却是再也无人掩埋尸体了——城内百姓已经死绝。 明朝中后期,南阳乃是天下最大的六个城池之一,当时有百姓240万人。 清廷任命的第一任南阳知府,乃是张应祥,他进城之后,南阳遍地无人收拾的尸骨,野狗成群,甚至,地上蛆虫褪去的黑壳,深及脚踝。 当时城内白骨累叠,一层摞着一层,根本就清理不完。 张应祥无奈,只得在城墙一角,找了一块空地,将尸骨全数堆积在那里,然后又覆盖泥土,形成了一座高丘。 张应祥收拾了城内枯骨之后,逃散四处的百姓才陆续返回城内,而等到他登记名册的时候,却只有三万多人了。 至此,这个明朝中后期天下的六大都市之一,彻底荒废下来。 整整十几年的时间,南阳都还是一片荒凉的模样。 虽然说朱慈炯南阳光复汉家江山之后,南阳陆续搬来了很多百姓,但是,短时间之内,却也无法恢复南阳的盛况。 等到大明建立,他索性在望仙台处,修建了一个罹难园,用来纪念死难在屠刀下的百姓。 第二百二十二章 恩科指南 厦门。 郑经端立厦门城头,看着遍插大明旗帜的古城,他的嘴角终于带上了笑容。 大明失落已久的战旗,再一次飘扬在厦门的城头上,在这里被清廷联手荷兰红毛夹击退守大员的他,终于再次踏上了大陆。 这一次,北方大地战火正酣。 “复甫,苦了你了!” 端立在一侧的陈永华,左臂空落落的。 闻言,这位化名陈近南的军师,笑了起来。 “侯爷,末将不苦,能够看着大明光复,莫说末将丢了一条手臂,就算是四肢尽断,末将心里也是舒坦的。” 前些年,陈永华北上京师,打探清廷消息,以为郑家效用,却不想意外得知三皇子殿下竟然被清军俘虏,甚至还要施行极刑。 当时事态紧急,陈永华只得匆忙布置一番,带着精锐好手前往劫法场。 却不想,竟然着了鳌拜的道,不但没有救出朱慈炯,还只得自断一臂,仓皇而逃。 回来之后,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因为暴露,使得北地情报网全数被连根拔起的他,甚至承受了很多人的指责。 虽然朱慈炯当时的一番话,让他们起了心思,想要整顿麾下。 但是,陈永华的失败,却是让这群人反倒是占据了上风。 此后,他只得劝说郑经隐忍。 谁曾想,几个月之后,竟然再次传来喜讯,这位胆大包天的三殿下,混入了皇宫,很是制造了一番混乱。 当时,他们打入敌军内部的探子全数被害,还不知道朱慈炯究竟干了什么事。 等到朱慈炯南阳起兵之后,陈永华这才得知,原来这位三皇子殿下,竟然毒倒了康麻子,又活捉了福临。 依靠着这样一个利好,郑经果断拿下了军中叛徒,一举使得军心集中起来。 大员本就是脂膏之地,权力一集中,郑家声势顿时大震。 一年之后,销声匿迹的朱慈炯忽然在南阳起兵,一月之间,拿下南阳府全境。 而此后,更是接连击败清军。 郑经当时就起了反攻大陆的心思,于是开始动员手下。 等到今春的时候,喜讯再一次传来,已经继位为大明皇帝的朱慈炯,不但取得了襄阳大捷,更是大败清军水师,然后乘势拿下汉口三镇,并派遣军卒,夺取整个湖北境内。 而吴三桂也坐不住了,于是谋夺西南三省。 郑经当即带着八百主力战舰,三千运兵船,再次夺回了厦门、思明等城池。 “复甫,耿家怎么说?” 郑经目光北望,似乎越过了闽省的一众高山,看到了耿家府邸。 “侯爷,耿家那边似乎正在蛇叔两端,具体的准话,他倒是没有给出,不过,以末将看,此人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哦?” 郑经目光一闪:“此话何解?莫非是那老东西快不行了?” “这倒不是!” 陈永华笑了起来:“侯爷,陛下拿下汉口三镇,正在汉江一线打造船只,以末将看,陛下必然是要打通长江水道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派遣船只,再攻南京?” “拿下镇江即可!” 陈永华笑道:“只要我们拿下了镇江,到那时陛下必然会响应我们,长江只要一打通,清廷可就丢失了财赋重地,到那时,耿家必然跟随而起,如此一来江南大乱,你说你陛下的眼光,到时候不是北伐,必然就是拿下河南全境,兵指山东!” “或者,陛下会拿下山陕,包围京师!” 郑经笑着补充道。 陈永华点头:“是啊,所以这一仗的关键点,就是我们能否打通长江航线!” “陛下所缺者,乃是粮食、钱财罢了,而我们所缺者,乃是大陆生产的各种物资,不管是瓷器、丝绸、棉布,还是茶叶,这都是利润的大头。” “到时候,陛下缺少远洋船只,这一块还不是要交给我们,只要我们稍微比给江南士绅的价钱,高了少许,陛下对我们就只有感激,这才是郑家长存的基石啊!” 郑经点点头。 他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只要是能够安稳的做生意,什么都可以接受的。 “你让我们的人与陛下接触一下,看看陛下怎么说。” 郑经手指北方:“湖北去年遭遇大灾,陛下处境必然艰难,你告诉陛下,郑家世受国恩,郑经不愿看着陛下愁闷,自愿捐赠五百万石上好稻谷。” 五百万石稻谷,若是在大陆,这可是最少都价值三百万两白银了。 虽然说银子不多,但是,相对于遭灾的湖北,这可是能够一百万百姓,食用一年的呢! 况且,这是捐赠的! “侯爷,末将想亲自去一趟。”陈永华请求道。 “哦?” 郑经想了想,摇摇头:“你的身体,却是不能再远行了,让别人去吧,或者让可臧去!” “侯爷!” 陈永华摇头,他弯腰拜下:“侯爷,末将与陛下有旧,虽然当日没有救下陛下,但是,只要末将去,却是能够为侯爷带来更多好处,末将恳求侯爷准许!” 郑经浑身一颤,扭过头来,双手扶起陈永华:“我是不愿意你再如此操劳的,你为了国家,已经付出了很多啊!” 陈永华退后,再次弯腰:“侯爷,永华即为了侯爷,也是为了国家,这一趟,再没有人能够比末将更适合的了!” “罢了,罢了!” 郑经叹息一声,他伸手解下自己腰间的金印: “你带着这个,告诉陛下,郑家以‘朱郑’为荣!” 郑经的父亲郑成功,曾被隆武帝朱聿键赐名国姓‘朱’,是以,郑经自称一声朱经,也是可以的。 而且,对于明室来讲,他这样讲,可是很大的一个拉分项。 陈永华点头。 郑经继续道:“你请求陛下打通长江水道,就说郑家愿意献上西洋大船三艘,火炮百门,洋枪三千支。” 郑经正在反攻大陆,他能够拿出了火器,足见郑经的心思了。 陈永华弯腰再拜,然后起身退了下去。 南阳之行,他已经谋划很久了…… 就在郑经派遣陈永华穿越无尽清统区,前往南阳的时候,南阳这个千年古城,却是人声鼎沸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夫之困顿汉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店铺里开始售卖一种叫做“恩科指南”的书籍…… 这恩科指南一上架,就得到了南阳境内前来赶考的学子注意,因为一本只要两百枚大钱,足足两百来页,数万字的书籍,竟然如此便宜,当即便销售一空。 此后,这书数次拓印,却也供不应求。 只不过,购买这恩科指南的,却是以穷苦书生为多。 因为这本书实在是太不入眼了! 全篇无一是经史子集,竟然全部都是杂事。 朝廷八股取仕,已经持续几近三百年,漫长的教育下,使得学子们都知道,这杂科虽然是经世之学,但是,这东西毕竟是有了功名之后,才好参研的。 若是不能考中功名,钻研这玩意却是于事无补! 是以,虽然恩科指南刚刚面世的时候,很是供不应求,但是,当这只是一本杂书的消息传开后,就只剩下寥寥数十人才会关注了。 原因却是无他——这恩科指南,虽然挂着恩科的名义,但是,通篇所有文章,没有一个是有署名的。 甚至,这文风粗鄙,纵然一刚刚拿到童生名头的学子,也是可以看懂。 如此一来,就给了众多赶赴恩科者,一种这是有人“假恩科之言”,贩卖取利的玩意。 甚至,市井茶楼上,不乏有钻研文章累了的士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笑谈这玩意究竟是谁穷的发疯了,才鼓捣的玩意。 不过,这恩科指南通篇采取板印,而非是手抄,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 就在恩科指南,从爆火到无人问津之时,汉口城一间客栈里,一行人正焦急万分。 王夫之带着自己的一众学生,本想在这里换了赶往襄阳的船只,只是弟子章有谟遭了风寒,他只得带着学生们暂时驻扎下来。 十余日时间,章有谟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章有谟风寒日益严重,甚至,白日晚间咳嗽不断。 但凡大儒,都是通得药理的。 王夫之乃是与顾炎武、黄宗羲齐名,并称“明清之际三大思想家”之人,一身医术自然也是不凡的。 谁知道,他抓了十多副药材,非但没有让章有谟病情转轻,竟然还卧床不起了。 王夫之大惊,急忙寻来郎中,哪知道,郎中在见到王夫之的药方之后,自谈沸如,纷纷告辞离去。 更是有人告诉王夫之,若是神医朱方旦还在三镇,倒是可以治好,只是,朱神医已经跟随陛下前往南阳,这时候的汉口三镇,再也没有人的医术能够超过王夫之了。 …… “咳咳,先生,咳咳,您别管有谟了,咳咳,带着师兄弟们进京赶考重要,请先生留下有谟,赶紧北上吧,咳咳……咳咳!” 章有谟深情的看着王夫之:“咳咳,先生,”他深呼吸几口,勉强压住发痒的嗓子:“先生带着师兄弟们赶紧赶考,学生今岁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 王夫之看着这个故人之子,那憋得通红的脸庞,他轻轻拍打章有谟的胸膛: “说的什么胡话,你只管给我好好养伤,我已经让众人赶紧去是汉阳、武昌寻找名医去了,你只是心情激荡,又遭受了风寒,放心吧,无碍的,无碍的!” 王夫子强忍着心酸。 章有谟虽然是他的弟子,但是,这人却是他故人之子啊! 崇祯十五年,王夫之参加乡试,中的《春秋》第一,湖广乡试第五的成绩,得到了举人的功名。 分考官沔州知州章旷,被王夫之的文采折服,两人引为知己。 隆武帝战死后,章旷起兵反清,王夫之投往章旷军中,章旷此人才能很大,力保湖南数年不失。 奈何何腾蛟畏避清军,不告而别,章旷只剩下千余亲兵,最终进没…… 章旷绝食而死,留下独子章有谟。 王夫之待章有谟犹若亲出,此后,更是携带诸人要前往永历处汇合。 奈何清军围追堵截,王夫子的父亲王朝聘、叔王廷聘、二兄王参之及叔母在战乱中死亡。 王夫之的父亲王朝聘,临死前还在嘱其子女要抗清到底。 …… 摸着章有谟冰凉的手,王夫子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一幕幕,他拉着章有谟的双手,认真的道: “载谋,先生一生零落,平生幸事便是认识了你父亲,国家破亡之际,我等宛若一尾枯叶,身处浪潮中却不由己。 今日陛下光复大明,正是你我效力之时,孩子,硬气起来,国家需要我们,陛下需要我们啊!” 章有谟咳的嗓子早已沙哑,他忍着嗓间的不舒服,认真的点头: “先生放心,学生这条命,是先生保下的,没有先生允许,学生不敢轻去。” 王夫之的一番话,让章有谟明白了老先生的心思。 年方二十的他,眼睛通红的使劲点头保证:“学生必然撑着,哪怕是死,也要看到陛下光复我大明啊!” 师徒两人双眼通红,正在彼此鼓励,却见到唐端笏一脸欣喜的跑来: “先生,师弟有救了,师弟有救了!” 王夫之扭头正待呵斥,这个弟子年已三十,为何如此毛躁。 哪知道,待看清楚跟在唐端笏身后进来的中年男子之后,顿时愣住了。 “路玉,竟然是你!” 王夫之大喜。 张璐嘴角噙笑:“我在武昌下船的时候,听闻有大儒带着学生,因病搁置与此,当时还在猜测究竟是谁呢?” “我急急忙忙赶来,却不想正好遇到须行(唐端笏字)。” 张璐说笑道:“你这老儿,端的甚是顽固,怎地,今儿可服软了?” 王夫之苦笑。 张璐张路玉,可是风寒大拿,此人着有《伤寒缵论》、《伤寒绪论》、《伤寒兼证析义》、《张氏医通》、《千金方衍义》、《本经逢原》、《诊宗三昧》等。 这大儒皆大医,两人对于伤寒的病因,却是有着歧义的。 实际上认真说起来,他们两人却也算是故交,只不过交情不太深罢了。 王夫之是江南儒生巨头之一,与顾炎武平分江南影响力。 而这张璐却是天下大医,尤其是治疗伤寒之症,简直是无有出其右者。 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之人,都是行业顶尖,自然是谁看谁都不顺眼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热咳良方 “路玉快别嘲笑我了,快来看看载谋这是怎么了?”王夫之点头哈腰,连连作揖。 “得了,得了,而农你就别作践我了,你就比我小两岁!”张璐笑了一声,然后一把走了过来。 他腰肢一扭,当即将王夫之挤到一边。 王夫之苦笑一声,这路玉,还是这个洒脱的性子啊! 张璐抓住章有谟的手,仔细号了脉之后,开口道:“这是大喜之后遭了风寒之症,小子,你必然先是狂喜,然后喝了酒水,心中燥热,又吹了风吧?” 章有谟咳嗽几声,点点头应了。 “路玉,怎么样,好治吗?我已经给他开了十几天药材了,却越来越严重呢!” 王夫之紧张的询问道。 他对章有谟,可是比对他的儿子都亲啊! 跟随着他的,有三十多个学生,这些人都是当年将士们战败后的遗孤,此外,还有百余人,被他安插在各地。 而其中他保护最深的,就是章有谟。 毕竟当年的章旷,让清军吃够了苦头,这是能让'清帅闻章旷死亡,高兴说:二敌去其一,吾无惮矣!'的猛人! 王夫之对于章旷的情感,除了坐师之外,还有人生的引路人和知己之情。 是以,对于章有谟的病情,王夫之实在是担心极了。 张璐放下章有谟的手,将它放在被子里,这才看向了王夫之: “船山,说说你的治疗理念!” 王夫之听闻张璐喊了自己的号,当即郑重起来,他缓缓道:“伤寒以攻邪为务,杂病以调养为先,我判定载谋这是热后伤寒,是以,开了一些去热的方子。” 张璐轻笑:“伤寒与杂病,是可分而不可分的,攻邪调养,在各类病中均有侧重,两法在伤寒与杂病中可以互相应用。” 王夫之一楞。 张璐继续道:“邪气存在必然徒伤正气,导致正气虚衰,因而伤寒一病,亦可根据其临床表现,采用杂病扶正之法。反之杂病亦有因邪而至者,亦可依据伤寒攻邪之法加以治疗。” 王夫之疑惑道:“难道不是应该先行去了邪气,然后再行滋补调养吗?” 张璐摇摇头:“伤寒初病之时,可分为风伤卫、寒伤营、风寒兼伤营卫三证。风伤卫则用桂枝汤,寒伤营则用麻黄汤,风寒两伤营卫则用青龙汤。” 王夫之无言以对。 他虽然精通医理,但是,却毕竟给人看病太少,在这个上面,专门行医的张璐乃是门清。 听闻张璐的说辞,王夫之当即道:“那该如何应对?” 张璐轻笑:“病因不同,则邪气所在的位置也有不同。 至于邪在于腑,有在阳明胃腑者,有在少阳之腑者。” “邪热入胃,万物所归,可用攻下之法。若邪未结实而早下,则有结胸、痞硬、挟热利等变证,因此伤寒家有下不厌迟、汗不厌早之说。” “又有发汗不开,不可攻里之戒。邪在少阳之府,又有在胆与在血府之不同,虽治法有所区别,但治少阳全在于重视胃气。” 看着身边这个老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张璐认真讲解道: “总之,邪在三阳,有在经在腑的区别。邪传三阴,则从太阴而少阴而厥阴,但伤寒传经之证,皆是热邪。” “若无邪热之蒸腾,则万无传经之理。三阴经中有阴邪,由于阴主静,故不能传经。因此三阴寒证,均与少阴有关。” “厥阴之寒是由少阴虚寒而至,因此也用干姜、附子等合少阴以温之,所谓肝肾同一治。” 他是真的存了教导的心思,当即将伤寒的病理与应对仔细的讲了一遍: “而太阴之病,亦可用四逆汤之类,也说明是命门火衰,火不生土所致,因此也要兼温少阴。 我素来认为三阴寒证,当以少阴为中心,即所谓治病必求于本。” “治病必求于本?”王夫之眼睛豁然一亮。 他明白了! 章有谟咳嗽几声:“还未请教张师,学生这病症,又该如何应对?” 张璐哈哈一笑:“什么药都不用服用,我切问你,你是不是初始症状乃是白天无事,夜晚咳嗽不断?” 章有谟点头,当时听闻陛下夺得湖北全境,他与师门兄弟们纵酒狂欢。 然后老师拒绝了吴三桂的招揽,带着他们乘船北上。 其时,正是初春时节,是以温差很大,他又心中激荡,是以凭栏遥望北疆,却不想,吹了冷风之后,当天晚上就开始咳嗽了。 张璐随手招来唐端笏:“你拿着你老师的帖子,去寻了大户人家,买上几个雪梨、山楂,去药方购得半斤未开野菊花,秤半斤冰糖,去干货店买回青葡萄干半斤。” 唐端笏一楞,这是干啥? 张璐继续道:“回来后以一个雪梨、五颗山楂,一把干菊花,半把冰糖,三十枚葡萄干,熬一锅热汤,水沸后文火半个时辰,将一锅水熬成四碗,让他当做茶,趁热喝了。” “只要两天时间,这病就算是好了!” 张璐拍拍手,站起了身子,他看向王夫之:“而农,你来这里,也是北上的吧?” 王夫之正在琢磨张璐的方子,闻言,他笑了笑:“我辈中人,自然以匡扶国家为己任。” 他反问道:“路玉你也是北上南阳的?” 张璐叹息一声:“当年天下沦丧,我报国无门,这大医不能医国,这才走上了治病救人的路子……” 躺在病床上的章有谟心中叹息一声:不能大医医国,那就悬壶济世,何尝不是他们这种人的避世之路啊! 两位大儒闲谈一阵,唐端笏已经做好了汤药。 他拿着大儒王夫之的名帖,很快就在一户大户人家的冰窖里,找到了雪梨和山楂…… 名满天下的王夫之亲自来到汉口,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要来干什么的,这个时候,正值人家爱徒有病,这可是结一个善缘的好时机啊! 以王夫之的名头,去了南阳官职会低了? …… 唐端笏端来亲自扶着章有谟,刚刚给他灌下,就见到有当地士绅前来拜访,赫然正是刚才的那一户人家…… …… 第二百二十五章 郑经 为啥有缺钱缺粮这种东西 张璐与王夫之乃是旧识,虽然关系不是太深,但是,这个时候,却也没有独自离开的道理。 他在客栈开了房间,住了下来,准备与王夫子师徒一起北上。 大家毕竟都是旧识,若是这个时候,张璐走了,那名声可就不好了! 而喝了这种由食材做成的药汤之后,当天晚上章有谟的咳嗽就减轻了不少。 他将药汤当做茶水,问客栈掌柜借来一个小泥炉,一天不间断的熬药。 第二天晚上,章有谟竟然一声也没咳! 王夫之大喜,章有谟病情转好,可真是去了他心头的一块重病了啊! 有了张璐的保驾护航,可以这么说,只要章有谟不是病入膏肓,他都能给拉回来。 是以,就在章有谟病情转好之后,两拨人当即汇合一处,直接包了一艘船只,朝着襄阳赶去。 在这个时代,南阳水系还没有陷入缺水的危机,只要是不太大的船只,都可以从长江一路抵达南阳的。 就在王夫之这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前往南阳的时候,明廷探子红剑部,已经与郑经联系上了。 厦门衙门,郑经与剑三相对而坐。 “陛下为何不恢复锦衣卫,而是依旧采取你们固有的编制呢?” 对于来人的身份,郑经已经确认了。 但是,剑三辗转万里,穿越重重清统区,与他取得联系的经过,郑经毫不在意。 他纠结的反倒是为什么陛下不恢复锦衣卫? 若是朱慈炯恢复了锦衣卫,自己讨一个锦衣卫世袭的位置,整日里挎着绣春刀,穿着飞鱼服,那该是多么威风啊! “这……” 一路上扭断了十几个清兵脖子的剑三傻眼了。 “伯爷,这事小的不知啊!” 剑三苦笑,他虽然是朱耷培养的亲信,但是,自家那位老主人为了避免猜忌,早已不在经手探子的事情。 这些东西,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唉!” 继承了忠孝伯爵位的郑经,叹息一声。 正大光明招摇过市的权力啊,就这样离他而去。 剑三小心翼翼的看了郑经一眼,从心里觉得这位郑家家主实在是有点不着调。 想了想,他当即决定将陛下交给他的任务说出来: “伯爷,小的来的时候,接到了陛下的手令,陛下请伯爷与朝廷一道,打通长江航线,运输钱粮到湖北。” “呃?” 郑经迷茫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运钱粮?这玩意哪有火炮重要?” “我已经下令让作坊生产各种火炮了,只要是打通了航线,一年之内我为陛下运输各种火炮一万门!” 在郑经眼里,钱粮什么的重要吗? 这玩意遍地都是,吃都吃不完! 早前的时候,为了帮助湖北解决灾情,他已经答应运输一百万石粮食。 但是,这玩意—— 粮食不值钱啊! 哪有运输火器来的实在! 陈永华才出发没多久,并没有到了南阳,而剑三也早已离开了南阳,是以双方互相派遣使者的事情,双方都是不知道的。 在郑经看来,他答应给陛下的火器,才是最值钱的。 至于钱财、粮食——这玩意有用吗? 郑家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就是这两样! 大员一年三熟,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田地肥沃,一亩地三季稻谷的产量,基本上都在十石左右徘徊。 粮食根本就卖不出去好不! 至于钱财…… 郑家随便卖出去一枚旗帜,就能价值几百两银子。 虽然说清廷实行了严酷的禁海令,但是,这玩意对老百姓有用,对士绅有用吗? 哦,不! 前两年是有用,甚至都逼得他入不敷出了。 但是,随着今岁政治环境的巨变,现在地方上哪里还有人真的将禁海令卡的那么死哟! 难道这些地方督抚,就不怕大明秋后算账? 本以为郑经是不愿意襄助陛下的剑三,听闻郑经愿意拿出来一万门火炮之后,也是傻眼了。 南阳虽然不缺火炮,但是,剑三也知道这玩意有多么昂贵的! 可以这么说,若是贩卖一门红夷大炮给清军,随随便便卖个几万两银子,不成问题。 一万门火炮,这最少都是几百万银子啊! 若是全部都是红夷大炮,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这还是郑经自愿捐助的…… 剑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陛下是怎么说来的? 貌似是用市价购买吧? 可是这厮出手就是如山的金银,那还谈的拢吗? 剑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 两人诸番交流之后,郑经这才明白,原来天底下不是都是大员的。 在江北,旱地亩产不足一石,乃是常态,只有最好的田地,单季产量才能超过一石粮食…… 旱地和水田的产量相差很远,更别说还有一年两熟与一年三熟的区别。 对于朱慈炯的请求,郑经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不就是粮食么,大员多得是! 若是不够,占城那边也是大粮区! 而对于陛下手上掌握着大量低价棉布的事情,郑经表达了足够的兴趣。 棉布历来都是重要物资,甚至,在民间那是比金银更加畅通的货币。 粮食、布匹、铁器,一直以来都是最紧俏的,直到工业时代,才算是逐渐失去了替代货币的地位…… 皇汉殿。 朱慈炯批完了案几上的奏章,伸了一个懒腰。 他刚刚深呼吸,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 “刘公公,你这……” 话语未曾说完,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子,正端着食盒,站在自己身畔。 来者正是七峰山营监丁伟的女儿丁洁。 这丫头因为还没有被朱慈炯收了,是以并不曾盘起妇人发饰。 许是刚刚洗过澡,微微带着几分湿润的长发,随意用一根蓝色的布条绑起。 几许碎发,微微打着卷,散落在耳鬓两侧,齐眉的刘海,稍微带着几分弧度。 那挺直的瑶鼻,红润的嘴唇,白皙的面孔,直让数月时间没近女色的朱慈炯一阵口干舌燥。 “你怎么来了?” 朱慈炯端起案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宫殿没有完工,陛下又日理万机,娘娘们让我来看看陛下。”丁洁放下食盒笑吟吟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自己动 朱慈炯呵呵一笑,这丫头做了山药炖鸡汤,闻起来倒是勾人馋虫的很。 “这是你做的?” 伏案两三个时辰的朱慈炯,却也觉得肚子饿了,他深吸了一口,问道。 “奴家哪有这么好的手艺,这是淑妃娘娘做的呢!” 丁洁咯咯一笑,伸手拿过洁白的小瓷碗,给朱慈炯盛了鸡汤。 朱慈炯端起,轻轻洽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留香。 “淑妃的手艺,却是越发精进了!” 朱慈炯夸奖一句,这边丁洁已经摆下了三四道小菜,更是还有一碗米饭。 朱慈炯的规矩,丁洁却也知道,不管早中晚,都是要吃正餐的。 饭菜并不丰盛,倒也有荤有素,一个青椒回锅肉,一个香辣白菜,一盘素羊肉,一盘鸡心。 “一起坐下吃吧!” 朱慈炯招呼刘公公,搬来一个锦凳,放在御案一侧。 丁洁倒也不客气,当真道了谢之后,在一侧坐下。 “这段时间,朕忙着各地官吏的任命,倒是不曾去七峰山那边看看,你父亲现在如何了?” 朱慈炯询问道。 七峰山那边,乃是朱慈炯用来孵化新技术的园区。 在他的构想里,会将这里当成后世的小渔村,直接奠定了大明的各项新科技。 而围绕着七峰山周边方圆百里土地,都划归工业区。 现在那边已经开办了数百家各类作坊,周边好几个县的百姓,大都是在哪边做工的。 丁洁放下筷子,咽掉嘴里的食物,回道:“父亲他一切都好,前几天他送来书信,说是陛下要的水泥作坊,他已经置办三十余间了。” “哦?” 这件事朱慈炯倒是不知道。 水泥的作用很大,这是后世人都知道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因为经验的局限性,就算顶尖士人也还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会有多大。 “产量如何?”朱慈炯停住了筷子。 丁洁摇摇头:“具体的父亲没说,他倒是说了一个大概,现在大约有万把斤的日产量。” 朱慈炯摇头苦笑。 几十个作坊,一天的产量才万把斤,不过五千公斤而已。 搁在后世,也就是一个被取缔的小水泥厂几个小时的产量…… 不过,若是配合砖石使用,这东西却是能够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的! 吃过饭后,丁洁正要收拾了东西,朱慈炯却是道:“让下人收拾吧,你陪朕走走!” 说罢他不待丁洁应答,当即朝外走去。 大明的新皇宫,正在南阳城西卧龙岗山下,甚至在规划里,更是将卧龙岗一部分圈了进来。 朱慈炯看着远处那已经修建完毕的道观建筑,微微叹息了一声。 那里面,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 虽然是一段禁忌之恋,但是,朱慈炯又岂能忘怀了。 “太后可曾出来过?” 迎着夕阳,朱慈炯询问道。 丁洁错后朱慈炯一个身子,夕阳铺在她的脸上,渲染上一层金黄,显得她愈发的白皙了。 “不曾,娘娘她们去拜见太后,也被拒之门外,不过,倒是前来投效朝廷的士绅,太后总是会挑选名声大的接见的。” 朱慈炯收回目光,瞥了丁洁一眼。 在一个还没有吃下的女人身边,谈论另外一个不能公之于众的女人,朱慈炯的内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别样的冲动。 贼刺激…… 四月的天,已经即将迎来初夏了。 大明风气开放,丁洁穿了一件鹅黄抹胸,外罩一件绣了碧绿荷叶的比甲,胸口的一抹白,是那么惊心动魄。 “朕将你放在宫里,小半年也不曾动过,可曾有了怨言?” 朱慈炯直挺挺的看着那一抹隐约可见的弧度,嘴角勾了起来。 大明的风气纵然开放,女子装扮也不曾像电视剧那样,大庭广众露出事业线的。 那就不叫宫装,而是叫做“鸡”装了…… 丁洁抹胸的高度放的很高,只是稍微露出脖子下面四指的位置罢了。 但是,这么高的位置,都能看到那隐约的弧度,足见此女的事业线有多么傲人。 看着那修长的脖子,朱慈炯内心闪过一道邪念:这么好看的脖子,不用来套项圈,委实可惜了…… 不过,想归想,他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女人,带上兽环的——那是正经人玩的吗? 丁洁耳根通红,一张俏脸也是臊的不行。 陛下的眼神全部放在了自己脖颈上,这让丁洁只觉得手脚都软了。 三大殿的外围有一圈围墙,外面就是正在加紧建设的大工地,朱慈炯挥手斥退众人,拉着丁洁的手,返回了皇汉殿。 他在偏殿安置了卧室,不过…… 卧室那是正经时候使用的,现在倒是适合另外一个地方。 刘公公亲手掩上皇汉殿的宫门,自己抱着拂尘,站在了台阶下。 在这里,里面只要不是大声喧哗,都是听不到的。 丁洁羞红了脸:“陛下,使不得,这可是龙椅啊!” “朕又没有让你坐,只是让你跪在上面而已,乖,听话!” 朱慈炯伸手拍了丁洁一巴掌,说出的话,只让丁洁浑身滚烫。 她拗不过,只得依言跪在龙椅上,撅起了臀。 “花径不曾缘君扫,蓬门今始为君开……陛下请怜惜……” ??????????????????????????????????????????????朱慈炯喘息几口,跌坐在宽大的龙椅上: “来,上来自己动!” 丁洁脸庞通红,跨步蹲下…… …… 刘公公站在皇汉殿前,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陛下诚会玩,竟然在金銮殿里会红娘…… 第二日,一大早就传来了陛下的旨意,册封丁伟之女丁氏为贵人…… 卧龙岗上,与卧龙祠相对的地方,修建的一所崭新道观里,张嫣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是泪水盈眶。 自己这是怎么了? 陛下通了人事,自己应该高兴啊! 大明即将有后呢! 可是为何心还这么酸呢? 眼睛也热得很,总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不是自己最希望看到的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小船浪浪浪不停 初夏降临,女子身上衣衫,日渐轻薄。 引自白河的人工湖大明湖上,一朵朵粉嫩的荷花,就像是娉婷淑女一般,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大明湖所在区域,原本是一块低洼地带,张思源别出心裁,先是在周围建筑砖窑,取土烧砖,待到烧制了足够的砖瓦之后,已经形成了一大片低洼地带。 他直接引来白水,形成了后宫花园一景,也有了后世的大明湖。 大明没有继承人,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朝臣的心病,见到陛下恩宠丁洁,是以众臣没有重要的事情,也不过多打搅朱慈炯。 在他们看来,收复了湖北的大明,已经奠定了恢复天下的根基,是以,在这个时候,大明的根基,就排在了第一位。 太后将自己的贴身侍女清儿,赐予陛下为妾,这段时日,正在陪同陛下泛舟湖上。 众臣自然是乐闻其见的。 南阳大盆地平原,地处秦岭之南。 高耸而雄厚的秦岭,阻挡了北方湿冷空气的南下,使得秦岭南北,冬季豁然不同。 在南阳这一代,冬季很少有超过零下十度以上的天气,而且最冷的时间,也只有十来天而已。 整个冬季,此地都是在零度左右徘徊的。 明末的这段时期,虽然气候变化无常,冬日里也更加的寒冷了一些,但是,地理位置在这里,使得南阳一地,气候变化虽然多了些,但是,与往常却也是相差不太大的。 “清儿姐姐模样俊俏,哪是小女子可以比拟的哟!” 丁洁单手摇橹,轻笑起来。 清儿捂嘴轻笑:“洁儿妹妹说的哪里话,你呀,就像是这湖中荷花一般,粉嫩的我都想掐了一把,也难怪陛下最爱你了!” 朱慈炯坐在船舷上,挥手摇动船桨,哪知道清儿这一罢工,当场就让小船失去了平衡,开始原地打转起来。 一时间,倒是糟蹋了无尽尖尖小荷。 两个女子开始叽叽喳喳的互相夸奖对方的美貌,周边只有一众宫女,林立的荷叶更是遮挡住岸上侍女的目光。 朱慈炯索性住了手,走上前去,伸手拦住了清儿的腰肢: “是吗?那让朕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呀!” 清儿惊呼一声,一张俏脸已经羞的通红。 她的模样,似极了张嫣。 当年清廷势大,各地明军无不零落,张氏为了预防最可怕的时刻,是以给张嫣、朱慈炯都找了有五六分相似的下人。 朱慈炯看着怀里的女人,那恍若张嫣翻版的模样,心中的遗憾,更深了几分。 “陛下不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的,可不敢在这里轻薄臣妾。” 清儿咬着嘴唇,一张似水柔情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粉色。 “若是……若是,陛下……想要,待得今日晚间,清儿……” 她的声音弱不可闻。 素来胆大的丁洁,也是满脸羞红,她扭过脸去,听着身边这对狗男女呼吸渐粗,只觉得身体都滚烫了几分。 朱慈炯拦腰抱起清儿,在小船晃晃悠悠中,将她扔进了船舱。 丁洁长舒一口气,忍不住拍了拍自己伟岸的胸膛。 万幸,万幸! 幸好不是自己,若不然,她要是忍不住引颈高歌,那岂不是要被岸上的婢子们听得清楚? 哪知道垂下的眼帘刚刚抬起,就见到一双青面乌金皂靴,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呀!不要!” 丁洁娇呼一声,还不待躲避,已经被朱慈炯整个抱了起来。 哎呀,不好了,要羞死个人了! 丁洁脑海里的念头都还没有转圜过来,就已经被丢到了船舱内松软的大床上。 …… 刘公公手持拂尘,恭敬的站立在湖畔,忽然,似乎有啪啪水浪声响起。 他诧异的抬起眼帘,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竟然开始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小浪拍打在湖畔的汉白玉石上,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一层层波浪,遇到了一根根莲茎,泛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荡漾在清澈的湖面上。 “这群没个眼力劲的兔崽子!” 刘公公见到侍女们竟然纷纷看向湖畔,不由得轻叱一声:“一个个都杵那作甚,都给我退后!” …… 山中无甲子,水中无日夜…… 呃! 不! 洞中无日夜…… 朱慈炯胡作非为好几天,这才从脂粉堆里爬出来。 眼帘下,已经多了一层微微的乌青。 “陛下,该去作坊看看了。” 刘公公垂着脑袋,轻声开口道。 南阳作坊这边,已经将四轮马车研究出来了,这东西要比民间大车还能承重。 官道上拉万把斤东西不在话下! 现今各个县城之间,一天最少有两趟马车往来,地方政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畅通过。 南阳境内有很多硫磺矿,硝石也是不缺,至于柳树——白河沿岸都是这玩意。 财大气粗的朱慈炯,直接下令以火药开山,大肆采取豫西的青石,碎石子却是拉来铺在了官道上。 如此一来,往日里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官道,再也不惧寒暑。 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朱慈炯可是清楚的知道的。 也就是七峰山水泥的产量太低了,若不然的话,他倒是想要将各个县城之间,全部用水泥铺装起来。 现今的水泥路,也就皇宫到达南阳城,这一段两里地的官道,被铺装上了。 朱慈炯瞥了刘公公一眼,心中一动。 这厮,倒是一个合格的宦官。 “摆驾,去丹阳。” 刘公公应了是,躬身退下去吩咐了。 朱慈炯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具身体虽然只是一个常人,但是,也不知道是融合两个灵魂的原因,还是原主天赋异禀。 昨晚他将后宫五位女人全部放在一张大床上,竟然也游刃有余。 只是,终究是操劳太晚,今日起来,腿脚有些酸软,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南阳去丹阳,需要大半天时间,倒是可以补补觉了。 不多时,马车就已经备好,朱慈炯当即带上张思源、朱方旦两人,朝着丹阳而去。 丹阳这个地方,国内历来重名甚多。 他要去的乃是淅水旁边的那个古丹阳。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五年计划 此地在后世叫做九重,是因为境内有一个“九重堰”水利工程的原因。 南阳乃是全国最古老的三大浇灌平原之一,从西周时期开始,这里就开始修建堤坝等水利了。 南阳境内的水利工程,毁于乾隆年间。 不知道这位功劳‘盖过天’的老儿是怎么想的,竟然下令拆毁了南阳的众多数千年水利设施。 …… 朱慈炯要去丹阳,并非是心血来潮。 湖北全境已经被将士们尽数收复了,朱尚贤的成衣坊,销量激增。 单单是上个月,纯利润就超过了三百万两银子。 朱尚贤一再表示对自己的感激,更是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元朝时候,蒙古人在国内很多地方都有驻扎,等到朱元璋收复天下之后,有一部分兵卒见到回归草原无望,于是就隐名埋姓,在丹阳居住下来。 三百年的繁衍,这些人已经足足有了数万人丁。 蒙人善于骑射,纵然隐居数百年,却也不曾荒废了马背上的功夫。 早在他称帝之后,这些人就隐晦的联络了朱尚贤,表示想要为陛下效力。 只是那个时候,外部环境恶劣,朱慈炯马不停蹄的四处征战,是以只得将这件事搁置下来。 等到襄阳大胜之后,这些人再次联系朱尚贤,甚至表示可以自备战马,追随陛下身边作战。 等到湖北光复之后,这些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虽然说科尔沁蒙古素来都是满人的盟友,但是,草原上蒙古部落众多,支持大明的却是占了大多数。 此时,这些人联络自己,应该是与黄金家族后人布尔尼派人前来接受训练有关了…… 朱慈炯眯着眼睛,虽然看向了窗外的青翠田野,脑海却正在运转。 朱方旦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道路: “陛下,这,这……” 朱慈炯回过神来,顺着朱方旦的目光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怎么了?” 朱方旦手指地面被碾压瓷实的碎石末: “陛下,臣以为只有城外的官道上,才有石子铺路,但是,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为何这官道上还铺设了石子啊?” 朱慈炯还没有作答,张思源已经笑了起来: “尔枚你却是不知,南阳周边多山,盛产青石,这种石头坚固耐用,是以各地城镇最是喜欢开凿这玩意,作为建材使用的。” “比如皇宫这边,所有的房屋建筑,离地三尺一下都是使用大青石修建,所有围墙,不管是皇城城墙,还是内里各个院落的隔火围墙,都是全部使用这个修建的!” “因为大青石的开采量很大,是以,这散碎的石子,却也是不少。” “往日里,这东西因为没有什么人需要,是以就随意的丢在了矿山。” 朱慈炯点点头:“是啊,与其浪费了,还不如拿来铺路呢!” 朱方旦深吸一口气:“如此一来,我大明境内道路畅通无阻啊!” “倒也不是!”朱慈炯摇摇头。 若是有一天水泥产量跟上来了,将所有的官道全部硬化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的不惧风雨。 “这种碎石子道路,寻常的天气自然没事,但是,若遭遇连绵十几天的连阴雨,就不能行走了。” “这已经很是难得了啊!” 朱方旦瞪大了眼睛。 他是一个名医,更是曾经天南海北到处闯荡,就连京师,也去了一段时间。 北方道路最繁忙的就是京师到通州这一段。 但是,就算是这里,却也一样是黄土官道! 朱慈炯笑了笑:“要想富先修路,朕预备用五年时间,将境内所有县域之间的道路,全部重修一遍。” 他看向了张思源: “舅父,你可知道朕为何一直都未曾明确你的官职?” 张思源呵呵一笑,微微躬身。 两人相处已久,在张思源看来,陛下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当年那一个十来岁的娃娃,能成长到这样的地步,可都是他张家的功劳。 张思源图的是身后名。 权势——只要张思源不作死,陛下必然不会少了他的。 财富——白水张家虽然比历史上没落了,但是,怎么说也是占据了两个府城的郡望家族,他能够调动的财富,还少吗? 地位——亲手扶持陛下,恢复大明江山的张家,还有几人能比? 正因为这样,使得张思源打定了心思,不管风云如何变幻,他都要坚定不移的支持陛下的。 “老臣从未想那么多,陛下是知道老臣的,我这一生,但为陛下驱使矣,不管陛下将老臣放在哪里,老臣都没有怨言。” 朱慈炯笑了起来:“有舅父这番话,朕就不能寒酸了舅父啊!” 他正色道:“这两年朕的作为,舅父也看到了,你是大明的恩人,有些事情,朕不方便出手,只能借助舅父的名义行事。” “我为大明制定了一个长久计划,将国内的诸多方面,系统的分割开来,每五年一个期限,诸步推进国内的发展。” “这就是五年计划!” 朱慈炯把着张思源的手臂:“舅父的身份,注定了由你来主持这件事,会少了很多阻力。” “上柱国的位置,朕为舅父留着!” 张思源感动不已,他当时只是这么给朱慈炯提了一句,想要再次恢复张家最兴盛的时候。 却不曾想陛下竟然记在了心里。 “老臣能得陛下厚爱,纵死无悔!” 张思源当即郑重的弯腰长拜。 朱慈炯将他扶起,这才道:“第一个五年,我们已经持续两年了,这五年时间,就是积累经验,置办各行作坊,先行鼓捣赚钱行业,然后储备知识……” 他看着张思源,正色道:“朕希望当我白发皓首的时候,我大明大地上,从南道北,从东到西,江山万里,皆为畅途;子民兆兆,皆为富庶!” 朱方旦瞪大了眼睛。 朱慈炯的这个愿望,当真是自古以来帝王第一啊! 若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陛下就是永生永世的神邸啊! 不过…… 他看着官道上青黑色的碎石子,不由得感慨起来:看陛下的诸番作为,怕是真有达到的那一天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湖北光复气死玄烨 纵然清廷严防死守,湖北被明廷夺回的消息,还是被蒲松龄张贴的小抄给广而告之了。 京师大哗,人心思动。 十几年前,河北一地,反抗清军的声势很是浩大,多尔衮不得不发出了:“造反之民十之七八,杀之不绝”的感慨。 此时,湖北全境光复的消息,被蒲松龄捅了出来,整个燕赵大地,民心思动。 无尽清廷爪牙四散而出,侦缉地方,一时间人心惶惶。 “啊,啊,呵,啊……” 瘦骨嶙峋的康麻子,口涎打湿了面襟,他嘴歪眼斜,坐在龙椅上正在被孝庄亲手喂饭。 然而,往日里很是配合的康熙,此时却是左右摇头,将一勺晶莹剔透的珍珠米,洒的到处都是。 “呃呵,呃呵……啊,啊……” 康熙艰难的抬起颤抖的手,颤巍巍的指了指南方。 “孙儿放心,我大清的勇士近百万,更有十数万八旗健儿,区区一个朱三,还不是随手就平定的!” 孝庄嘴角噙笑,仿佛南方朱慈炯已经被逼入了死地一般。 “嗬嗬嗬……” 康熙嘟囔几声,这才张着嘴,等待孝庄的投喂。 发丝已经半数变白的孝庄,咬了一勺米饭,又伸入鸡汤内沾湿了,这才送入康熙嘴中。 兀那该死的朱三,不知道给皇帝下了什么毒,竟然让年纪轻轻的玄烨,躺尸两年不说,就算是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却也失去了自理能力。 可怜她的嫡孙,都还没有儿女,就这样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康熙刚刚吞下一勺子米饭,却见到简纯亲王喇布,与先帝次子裕亲王福全,联手匆匆而来。 孝庄正待让两人去偏殿等待,却见到两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太后,陛下,大事不好了!” 喇布终究年长一些,说完了之后,正待孝庄回话,哪知道不过是只有十几岁的福全,却是沉不住气。 只听他继续道:“兀那朱三,竟然派人攻下了郧阳,甚至兵锋直指汉中!” “太子太保甘肃提督有本上奏,说王辅臣蛇叔两端,他本欲调动陕甘大军,从竹溪反攻朱三。 谁知道这王辅臣,竟然不听令不说,还率军冲击莫洛军营大帐,一箭射死了山西陕西总督莫洛!” “咯咯!” 康熙双眼瞪大,喉咙里咯咯有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喇布、福全两人,又艰难的扭头,看向了孝庄。 孝庄脸色大变,一边伸手轻拍康熙胸膛,一边怒斥福全闭嘴。 “呃!噗!” 康熙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祖母给他说的一切安好,只不过是欺瞒自己的谎言…… 他瞪大了眼睛,面庞已经憋得紫青。 “噗!” 一口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孝庄手中的上好珍珠米饭…… “福全,看你干的好事!” 孝庄大怒,喝骂了一声,然后急急拍打康熙胸膛。 “皇上,你放心啊,没事的,都没事的,没事的啊!”见到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孝庄慌了手脚。 “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苏麻喇姑惊声尖叫道。 “还有蕃人,将南怀仁几人全部喊来!” …… 《帝国编年史》:中明复汉二年,清康熙八年,四月十三日,被中明开国皇帝毒倒的玄烨,清醒两月后,因为大明光复湖北,被气死。 享年16岁。 史称清前少帝。 清帝无子,执政王鳌拜立二弟裕亲王福全为帝,次年改号雍正…… …… 顺承亲王府上,刚刚走上座位,正要开讲狐妖故事的蒲松龄,刚刚拿起木板,欲要拍下,忽然见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 那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宾客满座,急切道:“顺承亲王,不好了,陛下宾天了,执政王招您速速入宫,共商国事!” “轰!” 宾客满座的顺承亲王府上,噪杂的人群蓦然寂静,拂又大哗。 什么? 陛下不是刚刚才清醒吗? 听说这些时日,因为西洋人的放血疗法,陛下龙体正在稳步康复,为何…… 勒尔锦脸上还残留着笑容,他豁然站起,一把揪住小太监的衣领:“你说什么?” “陛下,陛下驾崩了!” 小太监嚎啕大哭。 勒尔锦脸色大变,还顾不得再问,却被府上的亲信附耳说了两句。 他脸色一变,急急挥手让众人退出府外。 浩大的顺承亲王府,立刻忙碌起来,下人们将大红色的灯笼换下,急急外出采买白色布匹。 浩大的京师,纯色白布价格蓦然上翻数十倍,甚至,都找不到卖家…… 蒲松龄跟随着人流,满脸悲沧的出了王府。 身边都是窃窃私语声,而蒲松龄脸上挂着悲痛,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大喜! 大喜啊! 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陛下! 他扭头一看,只见街道两侧的王公大臣府邸,都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灯笼,甚至处处白绫,铺满了京师…… 目光一闪,只见旁边是一个绸缎庄。 蒲松龄信步走了进去,他随手掏出铭刻着顺承亲王府的腰牌,给那掌柜看了一眼。 “这位爷,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没有素布了,实在是对不住了啊!” 掌柜的急忙从柜台后面走出,随手给蒲松龄塞了两块东西。 蒲松龄不动神色的将东西塞入袖袋,转身离开了绸缎铺子。 待到走了数十步之后,他掏出来一看,豁然是两锭金子! 随手掂了掂,怕是有十两之多! “白布卖完了啊!” 蒲松龄眼神闪烁。 看来康熙是真的死了…… 蒲松龄回去的路上,又接连去了十几个店铺,得到的都是白布卖完的消息。 身上多了几十两金子、好几块玉佩的蒲松龄,却是脚步不停,匆匆朝着自家赶去。 两个宛若孩童的侏儒,依旧坐在巷子口跳方。 他瞥了两人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后,匆匆去了地窖。 “动用紧急传信渠道,贼酋康熙死了!” 蒲松龄话音刚落,众人就止不住欢呼起来。 “禁声!” 蒲松龄沉声呵斥一声,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此外,告诉陛下,京师白布稀缺,数十倍价格也买不到,请陛下调动白色棉布北上,这可是一个赚钱的好时机!” 第二百三十章 海外来人寻支援 “柳儿,见字如面。 夫君在替陛下做事,已经半年不曾归家了,家中一切可曾安好?” 蒲松龄趴在地窖内的案几上,匆匆书写了一封书信: “夫君一切安好,柳儿勿念。 湖北消息,夫君已经知晓,甚惊!甚叹! 吾妻安之,待到夫君功德圆满,自会返回家中,到那时,夫君就再也不是一个怀才不遇的穷酸书生……” “蒲先生,还请快一点,这消息我们就要送出去了!” 剑十九催促道。 “来了,来了!” 蒲松龄匆匆收了尾,然后将书信交给剑十九:“兄弟拜托了!” “无妨!” 剑十九对于蒲松龄借用陛下的情报体系,传递自己家书的事情,并不反感。 说心里话,自家以前的主子爷,也是一个文采高绝之人。 主子将他们一股脑交给了陛下,又被派到京师做事,剑十九心中是感激的。 他们红剑部,所为的不就是能够深入敌后,搅动风云吗? 蒲松龄的一杆笔,可是要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厉害呢! 现在北直隶大地上,人心思动,甚至占山为王的豪强,却也是多了起来,更不乏飞来飞去的江湖侠客。 他们或是占据地方,或是刺杀清狗,扰乱清廷地方治安,一时间倒是让各处清廷狗官人心惶惶。 这些人的挺身而出,可都是蒲松龄的功劳! …… 就在京师全城缟素,白色海洋掩盖了翠绿春色的时候,浩瀚的海洋上,一行小船队正在北上。 船头上,打着一面陆字大旗。 另一面是一尾大纛,正在迎风招展。 上书“顺塔国”三个大字。 甲板上,一身穿银甲,英姿飒爽的少女,却满脸忧愁。 夏季渐渐来临了,这少女的衣甲下,却是小半截纤细的美腿,正在紧绷。 “公主,还请进入船舱休息,海上风大,可不能吹着凉了!” 一个宛若铁塔一般壮实的将领,瓮声瓮气道。 “唉,国家危亡,我又怎么敢休息!” 少女姓陆,名唤盈盈,乃是顺塔国的小公主。 这顺塔国,后世知之甚少,却不知这个国家很是有一番来头。 南宋祥兴二年,是南宋与元朝大军的最后一战,史称“崖山海战。” 这是华夏史上最悲壮的一刻! 在战役尾声,众多将领已经降的降,逃的逃。 丞相陆秀夫整理好衣冠,对着自己一路带着的小皇帝赵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他告诉年仅8岁的小皇帝,事已至此,再无路可退,除了以死殉国,没有别的选择。 然后陆秀夫便背起小皇帝,用白布把两人紧紧缠在一起,跳入海中…… 此时还追随在二人身边的将士都是忠勇之士,他们都知道,这就是宋朝最后的时刻了。 看到丞相与皇帝跳海,将士们纷纷肝肠寸断,悲愤难当,也追随而去。 《宋史》中记载了这惨烈的一幕,在崖山一战之后,无数军民跳海殉国: “后宫及诸臣多从死者,七日,浮尸出于海十余万人。”曾经富裕发达的宋朝,便以这种方式在历史的舞台上谢幕。 诸老丹心付流水,孤臣血泪洒南风。 早来朝市今何处,如悟人间万法空…… 不过,在每一个新朝建立之后,总会有一些前朝遗民,试图光复本朝。 他们有一些移居海外,有一些潜伏在社会各阶层,默默地等待合适的机会出现。 宋朝灭亡之后,同样有许多南宋遗民没有放弃希望,他们一边寻找皇族后人,一边试图东山再起。 但是皇族后人始终没有找到! 陆秀夫的儿子陆自立,实在找不到皇族后人,再加上为了躲避元朝廷的追杀。 他不得不离开大陆,带着一些剩余的南宋臣民,踏上了海外流亡的道路。 他们一直远行到了爪哇岛,爪哇岛后世属于印尼,然而当时爪哇岛上,只有一些原住民建立的小部落。 陆自立等人很快就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权。 没过多久,爪哇岛上的各个部落开始联合起来,驱逐陆自立等人…… 陆自立便带着他的人到了爪哇北部,那里是一个叫做顺塔的地方。 安定下来之后,大家便决定商量一下国号。 陆自立认为,现在没有赵氏后人在他们之中,如果立国号为宋的话很不像话。 便决定以地方名字为国名,即“顺塔国”,这样也好和周边小国相处。 但为了提醒自己和众人莫忘故国,陆自立改名为陆复宋。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复宋并未成功,但是这个由中国人在爪哇岛上建立的顺塔国,却一代一代的延续了下去。 明朝建立后,顺塔国曾为了宗藩朝贡体系的一员。 在《明史》中便记载了这个顺塔国的来历—— 顺塔国又叫做莆家龙,在《岭外代答》中,说这个莆家国人非常好战:“国人尚气好斗战,王及官豪有死者,左右承奉人皆愿随死,焚则跃入火中;弃骨于水,亦踣水溺死,不悔。” 如果国王或者官吏战死了了,他们的下属或者身边的人都愿意一起随主人同亡,如果主人是被敌人用火烧死,那么这些人就会跳入火中一起被烧成灰。 如果是被敌人在水上打败,他们也会跳入水中陪伴自己的主人,他们从来不为这种行为感到后悔。 这就是华夏尚武风气的遗存,也是崖山海战遗孤铭刻在骨子里的血性。 然而,传承了三四百年的顺塔国,在六十年前遇上了最大的危机。 万历后期(1596年),荷兰来到爪哇岛,并在这里建立了东印度公司,不久之后整个爪哇岛都成为荷兰的殖民地,顺塔国也未能幸免。 陆家王爷在众人的拱卫下,被荷兰人逼得狼狈逃窜。 正巧此时,流亡南洋的明廷旧人,带来了一个消息——清廷乘着大明内乱,入主华夏,将大明余部大散了…… 陆盈盈心中一动,当即便说服自己的父亲,希望能够出使清廷,获得北方朝廷的支持。 南洋的华人实在是太难了。 自从大明灭亡之后,无所顾忌的西方人,对华人大开杀戒。 华夏人素来勤劳,不管到了哪里,只要安定下来之后,不要两三代人,都能成为当地最富裕的一群人。 当初明廷骨头奇硬,就算只剩下南方一小擢地方,也与红毛人死干。 正因为这样,明廷还在的时候,南洋的华人虽然处境不好,但是,西洋人却也有顾忌的。 然而,自从明亡之后,他们的处境已经越来越艰难…… “故国真大啊!” 陆盈盈手中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行走了半个月,依旧还不曾到了渤海湾的海滨,不由得感慨道。 程悍山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却是皱紧了眉头。 这大清也是异族入寇,这一趟,怕是艰难啊! 望远镜内终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弯折,陆盈盈惊喜道: “那里就是山东了吧?我们沿着海滨,过了山东登州,可就进入了渤海湾了!” 程悍山抬眼看去,只见薄雾之下,郁郁葱葱的大陆,已经映入了眼帘。 “右转舵!贴着陆地航行!” 程悍山大吼。 一旬之后,顺塔国的船只,终于在天津卫靠了岸。 程悍山低头,在地图上将天津三卫划掉,写上刚刚打探来的消息。 因为天津百姓反抗清廷统治,清廷将天津三卫改成了一卫…… 三天之后,看着高耸的城墙,陆盈盈长大了嘴巴: “老天,京师可真雄伟!” “公女,记住了我们千万不可暴露早已称帝的消息,记住了,你是公女,陆家只是王爵!” 看似憨厚的程悍山,却是细腻的提醒道。 陆盈盈白了程悍山一眼,少女风情万种的点点头:“知道啦震岳哥!” 程悍山苦笑。 自家这位小公主啊,因为是陛下的老来得女,素来宠的很…… 他看着挨个搜查的清兵,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一趟,也不知道能不能达成所愿啊! 第两百三十一章 蒙古王室后裔 丹阳。 此地本是一个小镇,因为地处豫西山区,紧邻秦岭余脉,是以,此地山岗纵横,镇子外面不远处就是群山。 朱尚贤一身员外服,原本消瘦的身体,反倒是日渐魁梧起来。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家碧玉一般的女子,却正是齐寡妇。 齐寡妇挺着肚子,一手牵着甜甜,左手微微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满脸雌性光辉。 朱尚贤早已在此地等待了,他爱怜的低头看了看甜甜:“丫头,累不累,你要是累了,扶着你娘亲去边上坐一坐。” “爹爹,我不累!” 甜甜抬起头,甜甜的一笑,刚刚换牙的她,满嘴都是豁牙壳。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爹爹,娘亲说了,陛下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现在有着美好的生活,都是陛下赐予的。” “能够在此地等待,倒是我们的福分呢!” “哈哈哈!” 旁边一个壮硕汉子哈哈大笑一声,对着朱尚贤拱手道: “尚贤老弟,你这女儿甚是聪明啊!” 朱尚贤轻笑一声,满眼都是溺爱:“是啊,王老哥,甜甜可真的是我的小棉袄呢!” 他虽然是对着王胜银说话,眼睛却看向了齐寡妇。 这女人虽然曾经嫁过人,但是,待他却没的说。 不说自己这条命是齐寡妇拉回来的,单单说这些年家中日渐富裕,而齐寡妇却始终如一,并不曾像别的女人那样,猝然暴富,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王胜银笑呵呵的从腰间取下玉佩,递给甜甜: “丫头,你这聪明劲可不得了了,来喊声伯父,我给你个小玩意。” 甜甜摇摇头:“王伯伯,谢谢你,但是娘亲说了,我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啊! 王胜银楞了一下,转而大赞:“尚贤兄弟,你这家教,当真是让我佩服不已。” “哪里,哪里,廖赞了。” 朱尚贤笑着谦虚一句,他见到王胜银依旧递着玉佩,于是开口道: “甜甜,你收下吧,要记得谢谢伯父哟!” 甜甜这才接下了玉佩,开口道了谢。 王胜银乃是丹阳王家的族长,也就是九重院的主人。 九重院却是大有来头的。 《元史》记载“脱欢有四子……三子宽彻普花,元泰定三年封威顺王镇武昌,其子有四,长子歹帖木儿、次子别帖木儿、三子答帖木儿、四子和尚”。 和尚是铁木真成吉思汗六世孙。 后世淅川九重蒙古族都是王成后裔。 这王家,本是元朝皇室之后,明廷北伐的时候,和尚化名王成,隐居在了丹阳这里。 王成隐居此地后,便在丹阳这里修建了一座九进大院,当地人称之为“九重院”。 后世此地就以九重院命名,改为“九重”。 而王胜银,正是这一代九重院的主人,也是丹阳一代蒙古后裔的族长。 甜甜刚刚谢了王胜银,就见到官道尽头,有好几辆四轮马车,在一众骑士的护卫下,走了过来。 “陛下来了!” 朱尚贤慌忙整理了一番衣衫,然后带着众人朝前迎接。 马车门帘掀了开来,一张朱尚贤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出现在马车上。 “末将朱尚贤见过陛下!” 朱尚贤当即弯腰弓身,拜见道。 王胜银等一众随从,也急忙弯腰拜见:“草民等见过陛下!” “都起来吧!” 朱慈炯嘴角挑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扶起朱尚贤,上下端量一番,却是轻笑道: “老嫂子,你将朕的兄弟养的白白胖胖,这可是你的功劳啊!” 齐寡妇正在忐忑自己的出身低了,会不会被陛下看不起呢! 猛然听闻朱慈炯喊了一声“老嫂子”,当即眼圈就红了。 她感动得嗓音变了腔调,心中仿佛是被石头堵住了一般,什么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胸中的万千感动,只是化作了一声:“谢谢陛下……” 朱尚贤只是呵呵的笑着,就仿佛前年还在生死拼杀的他,已经远去。 而今的朱尚贤,就是一个宠妻狂魔一般。 “你小子,大肉怕是没少吃吧!” 朱慈炯一拳头锤在朱尚贤肩膀上,调侃道。 朱尚贤憨憨的一笑:“嘿嘿。” “行了,收起你的小媳妇像,朕还不知道你啊,藏了一肚子坏水呢!” 朱尚贤只得拉着甜甜,开口道:“甜甜,快见过陛下!” 小丫头学着大人的模样,微微屈身,缺少了的门面牙,吐字都不清晰了:“甜甜见过陛下。” “哈哈,好,好!” 朱慈炯伸手揉了揉甜甜的脑袋,将小丫头整齐的双马尾揉乱,这才对朱尚贤道: “你我主仆多日未见,今天中午可要不醉不归啊!” 朱尚贤笑道:“末将自从安定之后,酒量倒是渐长不少,今日便陪陛下尽兴。” …… 王胜银看着朱慈炯与朱尚贤亲密无间的样子,眼神闪了闪。 他虽然是王家家主,也是前元后裔,平素在丹阳周边也是一号人物。 但是,在这个时候,王胜银却只能陪着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朱慈炯与朱尚贤说笑几句,这才看向了王胜银。 朱尚贤急忙道:“陛下,这是王家家主,九重院的现任主人。” 王胜银感激的看了朱尚贤一眼,急忙弯腰拜下:“草民王胜银见过陛下。” 朱慈炯点点头,挥手让他起来。 见到朱慈炯没有说话,王胜银大急,急忙开口道:“实不相瞒陛下,草民本是蒙古后裔,自从定居与此之后,世代效忠大明。” 朱慈炯瞥向了一边的朱尚贤。 朱尚贤只得开口道:“陛下,王员外祖父乃是我大明郧阳武官。” “哦?”朱慈炯奇了。 张思源上前解释道: “陛下,王家也算是官宦世家,他们定居与此后,从第四世开始,屡有报效朝廷者。 王成四世孙王铎,曾为广东道监察御史;五世孙王纪曾任贵州布政使,甘肃都御史;六世孙任垫江主薄,七世孙任唐王府典仪正;九世孙王志藩任郧阳游击,曾与李自成作战,屡有战功……” 张思源身为本地最大的家族族长,对于境内有哪些大户人家,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赐汉vs天朝弃民 张思源叹息一声:“当年国家危难,王家也有子弟战死沙场,书堂带着人马掩护隆武帝南下时,王家一样损失了儿郎啊!” “却也是我大明忠臣啊!” 朱慈炯感慨一声,扭头见到王胜银依旧弓着腰,他亲手将王胜银扶起。 “你等虽然是蒙人,但是,祖辈世代效忠我大明,却与汉人何异?” “陛下!” 王胜银眼圈都红了。 因为自家出身的缘故,他总是觉得别人看他的时候,是带着有色眼镜的。 毕竟这时候的汉人,可不是被愚化教育两三百年之后的汉人, 在满清以前,汉人的荣光照耀了整个世界,压得全球抬不起头来。 那时候的汉人,骨子里全是傲骨,香甜的空气,全在华夏…… 朱慈炯呵呵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饭点,难道你等要晾着朕吗?” 王胜银急忙揉了揉眼睛,笑道:“草民已经在家中备下酒席,还请陛下光临!” “同去,同去!” 朱慈炯呵呵一笑,当即带着众人前行。 九重院是王成隐居之后仿照元大都建造的院落。 经过两三百年的修缮,这一座九进院落,却也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 张思源跟在朱慈炯身后,看向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陛下,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陛下的手段日益高深啊! 别看刚才这寥寥数语,即让朱尚贤感激不尽,怕是余生都不会背叛了陛下,又让王家人对陛下生出了效死之心! 当年的那个小少年,那个战战兢兢遇到了生人都不敢说话的少年,终于长大了啊!” 张思源紧抿着嘴唇,自豪的神色一闪而逝。 当年的光武帝,依靠南阳一众豪门,建立起了东汉,恢复刘家江山两百载。 而今他坚定不移的支持陛下,何尝不能效仿光武故事呢! 云台二十八将,岂能少了他张思源位置! 九重大院内的一顿酒席,只让王胜银生出了恨不得为陛下效死的心思,侍立一侧的王家人,也纷纷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投身军中,为陛下效力。 王胜银喝高了。 他迷离着眼睛,拍着胸脯道: “陛下,王家有八千儿郎,能为陛下组建一支千人骑兵,王家子孙不敢忘记骑射功夫,只要陛下不嫌弃,三天之内,这些人就能投入陛下帐下!” 朱慈炯脸庞也通红,他轻笑:“王老爷子如此豪气,朕也不能小气了,老爷子只管召集了儿郎便是,朕为王家子弟新立一军,是为骠骑军!” “只要你等立得军功,朕便赐你等汉人出身!” 朱慈炯扭头,对着侍立在一侧的王家子弟道。 赐汉人出身? 众人大喜! 在这个时代,汉人的出身,就代表着荣耀,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是科考能有加分项,做官少了掣肘,行走在街上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的殊荣啊! “我等拜见陛下,陛下大恩大德,我等无以为报,唯有为陛下踏马陷阵,马革裹尸,死而后已!” 场中的王家子弟,当即跪了下来。 “起来,都起来!” 朱慈炯呵呵一笑:“只要效忠我大明的,都是好儿郎,都是好汉家儿郎,若是助纣为虐的,朕便革除了他们的汉人出身,铭刻五岳八荒,生生世世盖上汉奸的烙印!” 王胜银泪流满面。 别看王家世代在大明为官,但是,他又怎么不知道顶着一张蒙古人的出身,做官做事都艰难了很多啊! 他们多付出了多少努力啊! 在晋升的时候,却仍然要被卡了脖子。 而今,一切都去了! …… 张思源目光闪烁,这已经是陛下第二次重申会编撰叛族录了,更是再一次公开表态要将助纣为虐者铭刻五岳之上! 张思源清楚的知道,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怕是一个死心塌地为鞑子效力者,更会绞尽脑汁对付他们。 但是,想来一些蛇叔两端之人,怕是再也不敢与他们作对了! 毕竟,这一招的威力,委实太大了啊! 铭刻五岳,可不等于着书这么简单! 要知道铭刻五岳的都是大事,就像泰山封禅那样,不管官方还是民间,都是要大书特书的! 到时候,纵然清廷发起十场、一百场、一千场、一万场像明史案那么牵连甚广的文字狱,怕是也压不住的! 虽然大明还没有收复了五岳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他相信今日陛下的言论,必然会大肆传播的! 张思源眯了眯眼睛…… 虽然说今后可能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会更加艰难,但是大多数在清廷做官的,怕是必然会不敢阻拦他们了啊! 陛下此计——当真绝伦啊! …… 朱慈炯明白的表示会赐了王家汉人出身,更是会一视同仁。 他宽广的胸怀,当即就让一众王家子弟,生出了效死的决心。 就在于此同时,旅居京师一旬时间的陆盈盈,终于得到了一个让她伤心欲绝的消息。 礼部一个小吏,前来宣读了新上任的雍正皇帝的诏书。 陆盈盈跪着听完之后,差一点没有晕厥过去! 这一封圣旨上,不但没有对他们万里来投安慰了半分,甚至还诸多呵斥。 什么与西洋人擅启边患,不能伺候好了洋人…… 什么背叛国家,逃亡外地就该自生自灭…… 说他们都是身份卑微的流民,收容他们是一件有损皇威的事情,甚至会破坏大清王朝的名声,不能收容。 并且不准这些流民踏入到清朝的土地,以免将破坏大清风气。 而最严重的的一句话,却是这一句—— “天朝弃民,不惜背祖宗庐墓,出洋谋利,朝廷概不闻问”。 …… 陆盈盈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一根顶梁柱坍塌了,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从日益紧张的国库里面,调拨钱财,进行了这一次的出使…… 虽曾想…… “呜呜呜!” 陆盈盈当即就泣不成声。 而那小吏,却是高傲的看了陆盈盈一眼,眼神中隐晦的淫光一闪而逝。 啧啧,这裸露的大长腿,真修长啊! 呸! 真不要脸,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穿成了这样,可真比青楼的窑姐儿,穿的还暴露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朕要除掉鳌拜才行啊 小吏眼睛恨不得都飞到陆盈盈的腿上了,嘴里却是继续道: “圣皇帝陛下有旨,尔等未得准许,擅入天朝,当罚!” “陛下念尔等不通大清律令,你等又是第一次犯,陛下便不追究了!”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吏阴仄仄的笑了一声,沉声道: “陛下着尔等徒刑五千里,从京师徒步走到广州,方可乘船离开!” “至于你等的船只,陛下已经命令天津卫官兵,劈作了碎片!” “还有,陛下严令你等即刻立刻离开京师,否则当责令有司将你等带枷驱赶着南下!” 小吏说完,色眯眯的眼神恶狠狠的上下扫视了那一双大长腿一眼,这才甩着两根老鼠尾巴,伸手抿了抿嘴角的七八根胡须,高傲的去了! “悍山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陆盈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故国竟然不要他们了! 陆盈盈只觉得心里的大山,轰然倒塌…… 程悍山咬着牙,铁青着脸:“公主,我们回去!” 他喘着粗气:“不就是死么,吾何惧! 就算是死了,我们也要将红毛鬼子咬下来了一块肉!” “我国儿郎,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程悍山的一番话,仿佛点燃了陆盈盈骨子里陆秀夫传下来的基因—— “嗯!那就回家!” 陆盈盈咬着贝齿:“我们就算是死,也要啃下敌人的血肉!” 她匆匆收拾了物品,一边朝外走,一边冷声道: “这个国家遍布腥膻,全是奴才,我一天都不想呆了,每时每刻,我都仿佛在呼吸着腐朽的味道!” 陆盈盈抬头看天,明明是一个天空,为何这个古老的国家,会变成了这样呢? 明明三十年前,这个国家还是那么傲气! 明明十几年前,这个国家还能在仅剩下数十个县城的时候,强悍的与西洋人大战啊!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啊! 贼老天,你告诉我—— 我们的故国,我们的母国,她究竟怎么了啊! 陆盈盈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 …… 陆家乃是宋臣,这是陆盈盈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教导! 大宋先后确立两都,一个是北宋汴京,也就是这时候的开封。 陆盈盈留恋的看着脚下的大地,饶是浑身早已疲惫不堪,她还是咬着牙道: “悍山哥哥,我们去汴京看一看,然后在绕道临安,就让我再看一眼祖辈们心心念念的国都……” 程悍山叹息一声,眼见小公主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北上时的光彩,他只得叹息一声。 “公主,那边据说不太平,有匪寇为患。” 顺塔国众人的南下,是在官府的监督之下的。 况且因为清廷的掩盖,使得大明收复湖北全境并南阳一府的事情,虽然民间已经一知半晓,但是,全程处在清廷探子监督之下的顺塔国一行人,却是并不知道的!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在京师得到了非人待遇的顺塔国众人,却也起了疑心。 于是,程悍山就打探到了河南周边不太平的消息…… …… 紫禁城。 刚刚登基不过半月的福全,给自己改了一个族谱名——胤禛。 此时,十四五岁的福全,站在硕大的舆图前,却是止不住心中冰凉。 毕竟别看福全斥责顺塔国来人的时候,说的霸气,实际上内心却很是惶恐的。 明朝后人越来越闹腾,现在又蹦出来一个宋朝后人…… 天啊! 难道这是天亡爱新觉罗家吗? 难道这是报应吗? 他们杀了那么多人,杀得天下十室九空,难道这是冤魂来索仇了? 不! 雍正皇帝一刀砍断了桌子。 那就再杀一遍! 大不了将这剩余的一半人也全给杀了,留下一个清清白白的土地,就没有人敢造反了! 但是—— 他看着地图上那无所不在的绿色旗帜,只觉得胆寒不已。 该死的朱三,已经消灭了一万满洲儿郎了! 而根特木尔此人的反叛,又使得生女真那边与朝廷之间,蓦然就出现了一道裂缝。 往日里积极将子弟送往朝廷当差的诸多生女真部落,现在却是拖延起来! “都该死!” 福全怒骂一声。 满洲人丁稀少,十来万儿郎,已经是满人的极限了,此时得不到生女真的补充,那朱三造成的损失,至今都没有补充完毕! 而绿营…… 鳌拜是吃屎的! 福全怒骂一声。 天下八旗儿郎不过十来万人,而八旗汉军部、蒙军部,察哈尔部,这三个仆从军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万人! 但是绿营呢? 福全每看了一次,都觉得手脚又冰凉了一分。 天啊! 不知不觉间,天下绿营竟然已经多达六十万了! 这可是朝廷支柱八旗军的整整近四倍啊! 必须要想一个法子! 福全皱紧了眉头。 要限制绿营啊! …… 但是! 福全愁眉苦脸的看了看身边空无一人的寝宫…… 鳌拜势大,更是一手拥立他成为了清帝。 有了拥立之功的鳌拜,更加不将福全当做一回事,几乎已经将朝政一手总揽了! 福全眯着眼睛,必须要除掉了鳌拜啊! 若想除去了鳌拜,倒也简单,只需要力士数十人就可以了! 唯一的难度,就是此人的兄弟卓布泰,现在却是在河南手握两万大军。 若是贸然除去鳌拜,使得卓布泰造反,那可得不偿失了啊! 福全心中激荡,看来自己要找一个万全的法子了……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掌控了朝政! …… 就在改名胤禛的福全,正在谋划着对付鳌拜的时候,朱慈炯却是正在朱尚贤的成衣作坊里面视察。 “陛下,因为湖北全境的光复,使得成衣坊这几个月来的收入节节增高!” 朱尚贤笑呵呵的捧着一本账册,交给朱慈炯审查,自己则是道: “本月预计收入将会突破四百万白银,陛下,这可是堆积成山的金银啊!” 朱尚贤只管制作衣衫,将所有的成衣,全部交给陛下的商队贩卖。 伴随着大明每打下了一座城池,就是一大笔的生意。 第二百三十四章 老子不知道老子有多少兵 单单上个月,他作坊里近万女工生产的衣服,都不够卖了! 亲兄弟明算账,朱慈炯虽然对朱尚贤很是放心,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确立的。 他随手将账册递给张思源,让他找人审查,自己则是道: “想来你这边问题也是不少吧?说说现在都有什么难处?” 朱尚贤嘿嘿一笑。 陛下这边的好手段可是不少呢! 不管是成衣,还是张家与陛下联合的作坊,都是由陛下一手提供了先进机械的。 他挠挠头:“陛下,问题倒是不大,臣下已经上手了,这作坊的管理,却也算是精通,但是,唯一的难处就是,伴随着我们的产能越来越高,需要的人力也越来越多。” “女工不足啊!” 朱尚贤大倒苦水:“臣下已经将周边三个县的女人,几乎全部请来做事,但是,产能依旧不足!” “甚至,现在市面上已经有很多人家在生产成衣了,虽然他们占据的份额不足,但是,伴随着我们货源的不够,必然会有大量的商贾从事这一行业的。” “若是陛下能够解决了这个问题,臣下保证,未来的收入,必将再次翻番了!” “哈哈!” 朱慈炯笑了笑。 他随手将准备好了的图纸递给张思源: “舅父,将这个图纸交给内乡作坊,让他们打造器械。” “这是什么?” 朱尚贤伸头去看,却见图纸上是一个放在桌子上的铁疙瘩。 那东北下面一个踏板,有牛筋与上面的飞轮相连,似乎是一个脚踏驱动的机器。 而另一边,却是一个针尖模样的东西。 张思源也看呆了。 看上面的说明,似乎是一个用来缝制东西的机器? “这叫缝纫机!” 朱慈炯嘴角勾起。 他小时候,这东西是三转一响的成员之一。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无不以有一个这玩意,来彰显家庭富裕与否的。 缝纫机需要的构件虽然很是精密,但是,这东西却也不是不能打造的,无非难度大一点罢了! 水力冲床、水力车床,水力钻床他都给鼓捣出来了,更何况这玩意了! “缝纫机?” 两人傻了眼。 “对!”朱慈炯笑道:“这东西的构造比较精密一点,但是,威力却也很大,一个机器,抵得上百个女工,只要是打造出来了,你的产能扩大百倍不成问题!” “谢谢陛下!” 朱尚贤大喜。 陛下拿出来的东西,可没有不灵的呢! 陛下既然说了能够抵得上一百人,那么最少都能当得八十个熟练女工的! 而且—— 机器生产的东西,朱尚贤虽然已经离开了军队,但是,以他曾经伴随陛下出入虎巢的功勋,自然是不会瞒他多少的。 军中的火枪,朱尚贤却也摸过,自然知道,陛下制造的这些机器,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样子的! 别看这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玩意,但是,要知道在大批量使用的时候,这可是具有莫大威力的啊! 就拿子弹来说。 以前的时候,工匠们一人独立制作一条枪械,枪口的大小并不统一,使得很多时候,兵卒么的弹丸都不能互相使用的。 若是子弹小了,无非是用锤子多敲击几下,顶多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可是,一旦弹丸超过了枪口直径,可就很是费力了。 士兵们需要用磨石将铅丸打磨了一层,才能放入枪口。 这在战场上,可是致命的危机! 而陛下生产出来的枪械,枪口都是统一大小,甚至就连子弹也是一般大小,莫说是不同的枪械了,就算是全军混合起来,弹丸与枪械也能随便发放的! 这么一来,后勤的压力,顿时小了十多倍! …… 朱慈炯指着缝纫机图纸,解释道:“这东西是用来代替人手缝制衣服的,阵脚都是统一的大小,做出来的衣服,要美观了不少。” 朱尚贤笑了起来,他就知道,既然是陛下拿出来的东西,自然都是精品! …… 汝州。 张士翎坐在主位上,嘴里噙着一杆烟枪。 烟叶早已传入了华夏,甚至烟杆都有好几种制作办法,更别提还有烟嘴、烟锅材质的不同,又能生出了无数种变化。 他手里的这一杆,却是用独玉制作的。 南阳盛产玉石,独玉的质材也很好,只是南阳人素来粗狂,做出来的精细度就差了一些。 正因为这样,四大名玉之一的南阳独玉,反倒是卖不出了高价。 张士翎在抽烟,近百个大笑将领也是纷纷抱着一杆烟枪,正在吞云吐雾。 不过是短短一瞬间,会议室内就狼烟瘴气,宛若失火走水了一般。 “都说说吧!” 张士翎让亲兵打开窗户,散去了屋内的烟尘,他指了指北方,开口道: “现在汝州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下了,虽然没有夺取了城池,但是,这是陛下严令的,若不然,我早就活捉了卓布泰了!” “我们的人手,一大半已经去了洛阳那边,散布在山区内。” 张士翎放下烟枪,嘴角朝着西北努了努: “山陕是一个好地方啊!我的打算是占据了崤函古道,只要这里在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兵出函谷关,为陛下夺回古都长安!” 众人频频点头,眼见陛下收复了整个湖北,甚至焦三、张士平的新兵营,都已经进据竹溪,兵临汉中了。 而他们却只能窝在山里打游击。 委实太过窝囊了! “贼他娘!” 张士翎忽然责骂了一声,他手指一众将领: “狗日的,平日里一个个就给我哭穷,今日你们给我透个底,你们手下都有多少人?” “这谁记得住啊!” 石头翻了翻白眼:“手下那群狗日的,一个个平时都藏着捂着,就会找老子要装备,反正我手下最少都有一千人。” 沃日! 张士翎恨不得一脚给这厮踹飞了。 你妹啊,一说大大仗,你小子这尾巴就漏出来了! 胖乎乎的就像是人畜无害的肥员外一般的谢天赐也开口了: “头,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儿郎们散的太开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陈知县腰还好(感谢虎口夺梦8888打赏) 谢天赐挠挠头:“我这边手下散了三个县,又素来都是儿郎们各自发展,除了枪械的支持之外,咱们三十六营素来都是不发军饷的。” “这群兔崽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上月心血来潮,去各部视察了一番……” 谢天赐苦笑道:“将军,你知道咱们刚过来的时候,也就两百来个儿郎,可是,你知道截止上个月,我手下有多少人吗?” “快说!” 张士翎伸手拍了谢天赐脑袋一下。 狗日的,净给他卖关子! 这胖子嘿嘿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他娘的,整整三千人啊!” “啥? 你说啥?” 张士翎一跃而起,难以置信的看着谢天赐。 “可真的不怨我!” 谢天赐憨憨的一笑,辩解道: “儿郎们散的这么开,为了绞杀清狗,咱们的权限素来又放的开,你是不知道,上次幸亏我去了,要不然,这群狗日的竟然想要谋划攻打禹州呢!” “你说说,这群狗日的这胆子是有多肥了!” …… 一番清点,张士翎傻眼了。 这才多久啊! 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啊! 当初陛下交给他的两百人,现在有了多少? 整整近两万人啊! 怪不得陛下说游击战是一个大杀器了! 只要有正面作战的力量,在偏远地区、山区发动游击战,是一件大杀器了! 怪不得当初陛下将游击战法交给他之后,就放任他独当一面了。 原来这玩意的威力这么大啊! …… “规矩呢?训练呢? 张士翎忽然脸色大变:“我告诉你们,别以为给老子拉了这么多人,老子就能放松了要求了!” “这个将军请放心,我们散出去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 石头嘿嘿的笑着。 他也没有说实话,他可是隐藏了一千人没有上报呢! 当初成军的时候,陛下说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三十六营陛下只抓质量和纪律,余下的一切都交给他们了。 若是做得好,将来陛下会给与他们更大的奖赏! …… 谢天赐嘿嘿的傻笑。 将军咧,俺不会告诉你,俺的儿郎偷偷地摸过了大河,将手伸到了淇县那边呢! 太行山纵横千里,这一代素来都是朝廷的薄弱地带,不管是哪一个朝代,对于山区的掌控都是最弱的。 太行山从黄河这边,一直延续到京畿地带,这么大的一块地盘,多占一些,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陛下才会给了更多赏赐啊! 况且,大明以军功论赏赐,他们杀得敌人越多,将来得到的地位就会越高。 虽然三十六营这边因为地形的原因,得到的支援比较少,但是,在这一代,清军就算是想要大规模进缴,也只是给他们运送物资罢了! 他手上的儿郎,已经建造了很多寨子,这些寨子大都是以江湖豪客的面目示人的,平素截杀的清廷运粮、运送赋税的小队,就足以保证军中花销了…… 张士翎虎着脸,表面上正在大声呵斥,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他作为三十六营的统帅,虽然因为地形的原因,无法像别的方向那样,攻城拔寨,但是,手下的二郎,实在是让他惊喜不已啊! 张士翎眯着眼睛,沉声道:“陛下来了消息,江南那边会以长沙为终点,暂时放过江南地方,全力打通长江一线!” 他站起身子:“陛下口令!” 众人急忙站直身子,躬身等待。 张士翎继续道: “三十六营的功劳,朕心中知晓,你等都是无名英雄,朕记着诸位的军功,待得大势逆转之日,诸位皆有赏赐下发!” “为陛下效忠,乃是末将等的荣幸!” 众人齐声开口,然后对着南阳方向,弯腰长拜。 张士翎继续道:“朕欲要打造水师,打通长江航线,此举必将调动清军大部来攻,三十六营方向,给朕全力拿下山中诸城!” “末将等得令!” 众人大喜,朗声应了。 张士翎挥手让众人坐下,这才是开口道: “诸位,陛下与我有交代,山区我们可以放手施为,但是,目前我军在北方不会大规模行动,所以,你们要记住了,北方为辅,南方为主,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发展实力,拔除一些对我们有威胁的城池。 但是,我们玩玩不能孟浪,京畿一代,可是清兵重点防御之地!” 整个北直隶,清兵驻扎的八旗、绿营超过了三十万人。 这么多的兵力,他们若是打中了敌人的痛处,就算山区再难行,也会被清军重点针对的! “将军放心就成,我们都明白!” 石头笑嘻嘻的开口道。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可是从新兵营出来的,都是陛下一手教导出来的第一批士兵,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河南府、怀庆府,这些山区,我们都是可以动一动的,至于山西那边,八百里表里河山,山川无数,大家也是可以伸手的。” 张士翎敲了敲桌子,又给自己装上了一袋烟叶: “但是,诸位要记住了,明军的旗号,咱们内部使用,不要太刺激清廷小皇帝了么!” 他眯着眼睛,满脸坏笑:“四姓家奴吴三桂,不是又反叛清廷了么,这人做出了这等事情,清廷不会放任他的,现阶段,就让他去和清廷狗咬狗吧!”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 内乡县衙。 陈梅不停的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朱慈炯轻笑:“陈县仿佛很热?” “臣,臣体虚,体虚……” 陈梅陪着笑。 老天爷啊! 要是两年前他知道起点先生就是陛下,打死他也不敢拿捏朱慈炯啊! “枸杞、红枣,陈县可以多吃一点么!” 朱慈炯心中明白这家伙在害怕什么,言语里也有了一些调侃: “嫂夫人风化正茂,陈县可不能不中用啊!” “陛下说笑了,说笑了!” 陈梅见到朱慈炯与他开玩笑,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好了,朕说过,过往的事情,朕既往不咎,内乡的政绩,朕看在眼中!” “能为陛下驱使,乃是臣下的荣幸!” 第二百三十六章 谋划四川 陈梅腆着脸,内乡这边政绩,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陛下在这里大行推广红薯,往日里的穷困山区,现在反倒是不差粮食了。 陈梅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再则说了,李丹乃是他的贤内助,倒是给了他很多帮助啊! “成了,朕这一次过来,一来是当面感谢你,替朕安顿了郧阳过来的流民,不使百姓一人饿死,这就是你的政绩。” 朱慈炯笑了笑,开口道:“郧阳上月已经全境光复了,你也算是大明的老人,朕决定给你加加担子。” 陈梅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臣前半生浑浑噩噩,能得陛下不弃,是臣前辈子烧了高香啊!” “少拍马屁多做事!” 朱慈炯训了一声,继续道:“等待吏部的调动文书吧,郧阳知府的位置,朕交给你了!” 陈梅感激的涕泪横流。 他一个小小的秀才,能够走到知府地位置上,都是陛下的功劳啊! 朱慈炯起身:“郧阳不比内乡,那边一切都很是辛苦。” 他叹息一声:“朕对你只有一句话交代!” 陈梅弯腰拜下:“臣下誓死完成陛下的嘱托!” 朱慈炯摆摆手:“郧阳太穷了,穷的朕都没有自信能不能治理完善。” 他看着北方那一片隐约可见的大山:“朕只有一句话——有朝一日,朕能够不再听闻有老人洞的事情,朕就对得起这片土地了!” 郧阳真正纳入官府的管辖之内,也不过一百多年罢了。 成化年间,郧阳先后两次大规模流民造反,才使得朝廷正视这一片古老的土地。 八百里秦岭啊! 到处都是穷山恶水,那边百姓们一人五分田地都合不到,全国最苦的地方之一,就有郧阳! 后世的这里,国家先后投入了十余个大型国企,才算是改变了这边的穷苦现状。 而真正的饿不死人,却是打工盛行之后! 对于郧阳,朱慈炯感情很深。 倒不是因为这一辈子郧阳出身的士兵,奋勇效死,为国家战斗的原因。 上一辈子,他的曾祖父曾在郧阳做官,自小听多了郧阳惨状的他,情怀便种下了。 郧阳啊郧阳! 朱慈炯说不出的惆怅,这一辈子,他不敢奢望郧阳能变成后世的十堰。 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成绩,他就足以慰藉祖先了…… 谢绝了陈梅的留宴,朱慈炯马不停蹄的朝着紫荆镇而去。 新兵营搬迁到了紫荆镇。 此地乃是商洛古道的终点重镇之一,依靠往来关中、南阳的商贾贸易,使得这个山镇,倒是异常繁华。 打下郧阳,刚刚返回的焦三,已经在官道上等待多时了。 见礼之后,焦三直接开口道: “陛下,郧阳苦啊!” 他感慨万千:“末将派人去乡间询问,士绅们推说当地山高林密,老人容易迷失其间,但是,他们躲闪的眼神,却是让末将知道,此地民生艰难啊!” “朕已经调派陈梅去了。” 朱慈炯叹息:“先推行红薯吧,这才是解决燃眉之急的良药!” 在生死面前,吃出胃病算什么呢? 只有先活下来,才有改变家园的机会啊! “陛下,很多偏远地方,还不知道咱大明曾经消亡的事情,甚至很多人还问末将,可是成化几年了……” 饶是大战已经使得焦三脱胎换骨,但是,一听闻这件事,每每回想,他都还不好受。 说实话,成化年间在大明算不得多么富饶的时代,但是,至今郧阳人依旧念叨成化皇帝的好。 成化皇帝缴平郧阳流民造反,看似对郧阳伤害很深,然而有一句话却是说得好: 再差的有秩序,也好过无序! 而成化之前,郧阳就是这样混沌的时代。 乡绅剥削,匪寇侵扰,一处处山头,都有占山为王的土匪。 不管怎么美化他们,这些人都是要吸血的! 喂饱一家朝廷和喂饱此起彼伏的草头王,孰轻孰重,老百姓最清楚! 焦三叹息一声,继续道:“听闻末将是陛下手下,那些乡老们都踊跃参军,末将这一次带回来了整整一万新兵,更是在各个县城内留下了招兵点。” “尽量多招收一些兵卒吧!” 朱慈炯点头:“先行将士兵家属迁出来,腾出耕地给留守百姓耕种,倒也能稍微帮衬他们一二!” 焦三应了,继续道:“陛下,末将建议我们拿下四川!” “哦?” 朱慈炯挑了挑眉角:“拿下四川不难,难的是若想大举进军四川,需要先行拿下汉中。” “而王辅臣那边,却是与我们为善的,若是我们拿下了汉中,王辅臣就会受到威胁,一旦此人与我们产生敌意,与察哈尔的联络,可就中断了!” “长江战役,乃是我们秋收之后的必打之战,在此之前,王辅臣这边必须要稳住!” “可以走秭归!” 焦三正色道:“陛下,秭归虽然道路难行,但是,小批量士兵进入还是很容易的。” “清兵在四川只有两万人马,若要打四川,我们只需要一万精兵就可以了!” 朱慈炯不动声色:“说说你的打算!” 焦三回道:“陛下,四川百姓稀少,诸番大战,清兵又在四川境内大战十几年,现今城镇人口只剩下两三万人,很多县城,甚至是府城,大白天的就像是鬼蜮一般。 而郧阳百姓人多地少,若是我们拿下了四川,倒是可以安置此地百姓。 以此地土地的肥沃,当年就能达到收支平衡,如此,知晓一年之后,四川将会成为我们的一个财源地!” “虎患严重啊!” 朱慈炯摇摇头。 后世湖广填四川的时候,有人运送五百户百姓前往四川,等到了之后,被老虎吃得只剩下几十户了,而等到地方,则只剩下十来户人家! “可以配以火枪!” 焦三笑道:“末将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我们以五百户为一个集团,每一家都要出一个壮丁,也不需要训练多高的战术素养,我们只管训练火枪就成,如此训练十天半月,枪法就熟练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铁模铸炮 “这些人我们也不要打散,只管按照镇子分配就成。” 焦三显然早已经思考好了这个问题,他解释道: “一个镇子上有五百火枪兵,配以百姓自发组成的刀盾手,就算是有清兵来攻,也是难以拿下的,更别说是哑巴畜生了!” 老虎再厉害,还能干的过火枪队不成? 焦三继续道: “陛下可以将土地收归皇家所有,然后以分配土地的名义,调动百姓们的积极性。” “如此一来,我们只需要派遣一万兵丁,就足以守牢了四川!” 他朗声道:“陛下,这可是天府之国啊!拿下此地,最多只要三年,就会成为我们的一个财赋重地!” “你可有推荐的人选?”朱慈炯显然心动了。 “陛下,四川攻略,只要一个寻常的军中小将即可完成,对于这样的地形,陛下再给我们授课的时候,都拿来讲解过。” “唯一重要的,就是此地地广人稀,需要派遣一个信得过的大臣坐镇。” 有些话,焦三不能说明。 四川现在称得上是千里无人烟! 甚至,整个县城之内,都是见不到炊烟的。 在这样的地方,若是派遣的文臣贪心太重,怕是轻易就能弄到一个县的土地! 焦三却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莫说是文臣了,最开始迁徙四川的百姓,都有人弄到了几千亩土地,甚至还有人插着木片占据田地,整整圈了一个镇! 朱慈炯心中已经有了合理人选。 去往四川做布政使的,除了朱方旦这个罪宗之后,还有更适合的人选吗? 至于明廷宗室不能做官……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成祖之后,的确将宗室当做猪养,但是,等到明朝中后期,早已经放开限制了。 朝廷不但允许宗室自谋生路,更是准许宗室参与科考。 只不过被文臣把持的科举,不给宗室出路罢了! 就好像明朝闭关锁国…… 实际上这玩意也就存在了一百二三十年而已,相对于明廷近三百年的国祚,根本就不算什么。 然而,每当提起了闭关锁国,锅底就在了明廷头上。 实际上明廷就没有闭关锁国这玩意,他实行的是海禁 而明廷的海禁防范的是谁呢? 朱家! 对,没有看错! 明朝海禁主要的防范对象就是皇帝! 至于士绅、官吏…… 谁家不控制船队,参与航海贸易啊! 江南豪绅,前十家族都是参与海贸的,年净赚千万两白银! 这么庞大的利益,凭啥要给被圈在了笼子里的朱家皇帝平分? 为了自家利益,穷死大明朝的江南士绅,最后硬生生的被清廷的文字狱活活玩残了…… 这可真的是富死了! …… 朱慈炯视察了紫荆关新兵营,在士兵面前漏了漏脸,更是亲自给近万新兵上了两天课,在士兵心中种下效忠自己才是效忠大明之后,马不停蹄的朝着七峰山赶去。 国丈丁伟早已等待多时了。 马车上,看着工业园处处,甚至,在七峰山周围蔓延近百里的大工地,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边现在一共有多少人做事?” 丁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陛下,七峰山周围,现今有各类作坊五百多家,招募工人近四万人,其中女工一万八千虚,剩下的都是男工人。” “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安全工作可要做好,此地有着我们太多秘密,若是被清廷探子混进来,对我们却是麻烦啊!” “陛下放心就是!” 丁伟笑了起来:“真正的核心,是在最内侧的,臣按照陛下的指示,将工业区分做数十份,每一份都是有独立的营头看守的,寻常之间,各部分工人严禁流窜。” “如此一来,只要混入了清廷探子,必然会漏出把柄的。” “况且我们使用了不同的工服与腰牌,若是有人串岗,一眼就能看出来。” 朱慈炯点头。 马车在瀑布边停了下来。 朱慈炯抬头看去,只见瀑布两边依旧修建满了作坊,周围更是用围墙给隔离开。 一处处哨楼上,能够清楚的看到荷枪实弹的兵卒。 “走,听说你这里将锻炮法鼓捣出来了?” 朱慈炯一边朝里面走,一边询问道。 “也不知道符不符合陛下的要求,我们自己试验,的确要比铸造法耐用不少!” 水力冲床巨大的轰鸣声,已经清晰的传来,接过丁伟递来的棉花,朱慈炯将自己的耳朵塞住,跟着他朝最近的一个锻造作坊走去。 这边正在试验的是铁模铸炮法。 实际上铁模铸炮,是不如沙模铸炮法的。 根本原因就是铁水在凝固的时候,会若是速度慢,则会缓缓将杂志排出来,从而形成灰口铁。 而若是使用铁模铸炮,则会因为冷却速度过快,使得杂质排不出来,从而形成白口铁。 被神话了的铁模法,实际上不过是汉朝时候就拿来制作农具的老古董办法罢了。 从质量上来讲,沙模锻造的大炮,不是铁模锻造的大炮可以比拟的。 当然,铁模法也不是不可取,这方法铸造速度快,完全可以用量取胜。 当然,若能改进铁模工艺,则一样能形成灰口铁火炮。 丁伟正在研究的,就是朱慈炯交给他的技术。 “陛下,按照您的要求,我们铸造火炮的铁都是二次熔炼之后的铁块,然后用水力制作了一些鼓风机,给熔炉鼓风加温。 此外,我们使用了焦炭来作为燃料,制作出来的铁炮,再次加热之后,放入锻造机上捶打,尽量祛除之内的杂质……” 顺着丁伟的手指,朱慈炯见到匠人们正将一个火红的炮管,连通内里的铁模,一起放入锻造机上捶打。 而巨大的吊车,则在百十个工人的牵引下,不断的变换着方向,好让锻造机能够全方位的捶打。 “可曾测试了性能?” 朱慈炯询问道。 “每一架火炮,我们都是要测试的。” 丁伟苦笑:“虽然这样一来,制造火炮的速度大增,但是,对于人力的使用却是更多了!” 他摇摇头:“有匠人提出可以将炮芯的泥模,改成陶模,然后用再次加热的办法取出……”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东厂(为虎口夺梦加更) “只是这个办法,却不知道能不能弥补速度。” 丁伟有些迟疑,陶制内芯太脆弱了,一旦这玩意断在了炮膛内,所浪费的功夫可就太多了啊! “陶制内芯?” 朱慈炯想了想:“你的意思可是将泥胎加热,烧制成陶柱,然后作为内芯?” “是的。” 丁伟点头:“沙模法最慢的地方就是内芯泥胎的干燥。” “若是泥胎不曾干透,倒入铁水之后,就会形成大量的水蒸气,然后在炮膛内形成空洞,这会导致炸膛的。” “所以,我们研究了很久,有人提议可以用陶制内胎来试试。” “若是这陶制内胎,能完整取出的话,未必不是一个思路。” 若是自己的女儿没有成为贵人之前,丁伟是说什么都不会这么提议的。 毕竟陛下拿出来的技术,都被证明是足以颠覆当前制作流程的。 他这可是在之一陛下的构思呢! “想做就去做!” 朱慈炯笑了起来。 陶心铸炮,在历史上并没有出现,但是,这玩意就像是杀猪杀屁股一样,谁能说就一定是不成呢? 再则说了,一个成熟的社会,不该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构思来发展的。 若不然的话,等到他百年之后,历史必将固步自封的! …… 朱慈炯在整个南阳转悠了大半圈,还来不及去裕州新兵营看看,甚至更别提去叶县堡垒群看看水泥的使用,对于山区地形的帮助,就得到南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 老湾金矿被找到了? 朱慈炯瞪大了眼睛。 后世的南阳,有一个全亚洲最大的金矿之一——老湾金矿! 只是,在这个时空,老湾这个地名还没有出现,是以,朱慈炯除了知道在桐柏境内之外,并不知道这玩意究竟在哪里? 却是没想到李恒成这家伙,竟然给自己送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这里储存了多少黄金? 朱慈炯想了想,貌似是两百多吨吧? 他当即取消了行程,匆匆返回了南阳。 就在返程的路上,朱慈炯再次得到了消息…… 他久久耕耘的丁洁却不见动静,反倒是无心插柳的淑妃张秋雨,有了孕吐反应。 这可是高龄孕妇啊! 张秋雨已经虚岁三十了,在这个时空,很多像她这么大的女人,都已经做了奶奶…… …… “臣妾参见陛下!” 小腹依旧平坦的张秋雨,屈膝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 朱慈炯喜不自胜。 他急忙亲手将张秋雨拉起,却是止不住蹲了下去,侧耳在她腹部倾听。 “陛下,还早呢!” 张秋雨红着脸:“太后说了,要等到三四个月的时候,才能有了胎动呢。”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朱慈炯高兴的手舞足蹈。 “陛下真的听到了?” 张春桃眨巴着眼睛。 为啥她啥都没有听到呢? “淑妃的肚子在咕咕响呢,一定是我闺女在嘀咕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看她了!” 朱慈炯早已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傻呵呵的直乐。 张秋雨止不住啐了一口。 那是她肚子在消化的声音…… “快说,你想吃什么?朕让御厨给你做!” 朱慈炯两世为人,加起来都已经四五十了,还从来没有自己的孩子呢! “陛下,臣妾想吃酸的,想吃杏。” 这时候正是早杏即将变黄的时候,正酸呢! 自从开始孕吐,张秋雨就想吃酸的。 只是太后说杏伤人,不让她吃。 就连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之后,恨不得天天朝宫里跑的王老太君,也阻拦她。 “啊!” 朱慈炯瘪了嘴。 为啥是酸的? 酸儿辣女,喜欢吃酸的,这可就是要生儿子啊! 不行! 女娃娃粉嫩粉嫩的,辣么可爱,怎么能生臭小子呢? 这是要跟自己夺江山的,还是生女儿好,女儿是朕的小棉袄! 被后世不正常价值观扭曲的朱慈炯,戏精上身了。 后宫的几个女人,见到朱慈炯难得作怪一幕,不由得纷纷捂嘴轻笑。 平素里见惯陛下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女儿控啊! 朱慈炯坐在凉亭内,一会摸摸张秋雨的肚子,一会又捏捏丁洁的手。 为啥是儿子咧? 女儿不香吗? 奶萌奶萌的,穿一身粉色以上,屁颠屁颠的喊爹爹,多么温馨的一幕啊! 生了一个臭小子,小时候就不消停,又不稳重,又不可爱…… …… 听闻淑妃张秋雨怀孕,已经数月不曾出了道观的张嫣,也搬回了皇宫居住,只是当朱慈炯回来的时候,却是再次搬走了。 当天晚上,将几女喂饱,看着沉睡的女人们,朱慈炯却是微微叹息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那件事,究竟对不对。 可是,他是真的割舍不下。 在这个时空里,他坐拥江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偏生那一位,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朝踏错,更是再难相见…… 披衣起身,朱慈炯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微微叹息一声。 张嫣在他回来之前,再次搬回道观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陛下。” 黑影里的小李子站了出来。 “陛下,初夏露重,陛下当心身子。” “那件事情,你做的如何了?” 朱慈炯扭头,月夜下,他的眼睛正在发光。 “回陛下,奴婢已经找到了人,正在训练了,陛下也知道贵气不是仓促可以模仿的,奴婢估计最少还需要两个月时间。” 朱慈炯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那一件事呢?” 小李子开口道:“启禀陛下,已经完工了,挖掘的人员都是从矿洞抽调的战败兵卒。” 黑夜下看不清小李子的神情,他弯着腰,语气里不见一丝愧疚: “完工之后,矿洞塌方了一截,有三十个判处苦役的清军,塌死在了里面……” 朱慈炯点头。 看着天上圣洁的月亮,朱慈炯却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悠悠道: “东厂的组建,不可惊动任何人。” “奴婢多谢陛下,陛下放心,奴婢醒的。” 小李子大喜。 他们做老公的,不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条狗么,掂的清轻重,就有他们的荣华,若是不识好歹,皇宫里消失几个太监,谁都不会知道! …… 恩科试分为四部分。 依照科举的流程,分为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至于最终的殿试,则是有皇帝或者是委派官员主持。 而大明的恩科,从头到尾,都是朱慈炯一手设定的流程,甚至就连考题,也是朱慈炯亲自选取的。 四月十八日,院试开考。 而此时,汇集南阳的学子,已经高达八万人了。 庞振坤是邓州乡绅庞德渠的儿子。 此人自小素有神童之名,他所猎庞杂,尤其是百家杂学。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吴伟业儒门之辩 若说防作弊,科举制度将这玩意杜绝到了极限的地步。 在科举考试中,不管是哪一个截断,考舍都是一样的。 好似后世的车库,考舍是一种三面砌墙,屋顶根据地方经济的好赖,或是用瓦顶,或是简单的用茅草棚修缮,而入口的方向,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 考舍又半人高的栅栏做成的木门,内设恭桶,学生也需要携带吃食。 更有衙役来回巡逻,如此一来,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考生作弊的情况。 南阳考舍,修建在城南的一处空白地带,数万间新修建的考舍,全部用红砖堆砌,甚至道路上还铺设了碎石子,将大明的财大气粗,展现的一览无余。 庞振坤坐在考舍内,看着衙役分发下来的试卷,脸色大变。 “全是杂科?” 素来博闻强记的庞振坤,也有些失神。 朝廷这是要干什么? 当初自家老爹被逼无奈,只得让自己出来应考,为此还收走了庞振坤的所有杂书,此时,看着上面鸡兔同笼,印影山长的一系列考题,庞振坤懵了。 这倒不是他不会,而是…… 科考不是应该考取四书五经吗? 为何会这个样子呢? 他翻转试卷,只见下面一张乃是胥吏才会掌握的实务诸题。 “这……” 庞振坤再次傻眼。 与坐在甲子号考舍里的庞振坤不同,张潮拿到了试卷之后,眼中顿时闪烁着光亮。 不过只有十九岁的他,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奇闻异志。 他出身的时候,大明就已经只剩下两广这些偏远地区还在手里了。 世代官宦的张潮家族,却是无心出仕清廷,于是,严格要求张潮,学文习字。 他是歙县人,家里离黄山不远,立志一辈子做一个遗民,不仕清廷的张潮,却是没想到大明竟然又回来了! 去年冬天,听闻三太子夺下南阳,建立大明的时候,张潮就想报效国家了。 却是没想到老母冬季寒症发作,未能成行。 等到气温回升,母亲身体恢复的时候,却是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开了恩科。 少年人的心性发作了,张潮当即决定,舍弃自己修了一半的《虞初新志》,前往南阳应考。 对于他来说,虞初新志乃是自己立志不仕清廷,给自己找的事情做。 就像天下遗民寄情山水一样,少年人张潮,将自己的生活,也变得如此乏味。 “当当!” 一声清脆的锣鼓声,答卷开始了。 张潮收起自己的遐思,提笔工工整整在试卷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拿过一张雪白稿纸,埋头开始演算起来。 而周围的考生,已经遍布唉声叹息。 张潮嘴角勾起。 恩科指南这本书,自己是看了的。 立志作为一个遗民的他,对于经史子集的研究,也就一般般了,如此一来,身为学霸的他,注意力就放在了杂学上面。 当见到天子脚下竟然有这种被考生们嗤之以鼻的“无稽之谈”书籍的时候,张潮就起了心。 恩科指南上面的习题,他是认真研究了一遍。 此时,看着试卷上那一个个变换了名头,却依旧换汤不换药的“恩科指南”,张潮的嘴角勾起了…… 不过是两个时辰,整整三页试卷,张潮已经全部演算完毕,他认真的再次推演一遍,改正了一处错漏之后,听到有脚步声缓缓走过。 抬头一看,却是陛下身边的左膀右臂,与他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张思源张守约张大人。 文坛泰斗吴伟业正陪在张思源身边。 他是接到冒辟疆的书信之后,匆匆从家里赶来,作为大明国子监祭酒的。 今岁科考,吴伟业作为学政,乃是副手,实际上却是负责人之一。 而朱慈炯却是直接挂了四试的主官之位。 也正因为他亲自作为主持人,才使得今岁这种偏到了火星的科举,才没有人置喙。 张潮核算完毕,于是侧耳倾听。 却听吴伟业似乎是抱怨了一句,张思源轻笑一声,正在说着什么。 两人走的更近了,话语也清晰了不少。 张潮急忙低着头,装作在推演的样子,耳朵正在尽力捕捉两人的话语。 “话虽如此,可是这恩科的试题,委实太偏了,这可不是我儒家惯例啊!” 儒家? 张潮嘴角勾起,可是那个屁颠屁颠跑去多尔衮面前,问人家,天下人剃发易服是天下人的事情,他是孔门,是不是能够网开一面,不用剃发易服? 然后人家怼了他一句,问他是要头发还是要脑袋。 于是这位主屁滚尿流的回去,第二天就剃了头发,顶着两根老鼠尾巴,穿着骚鞑子男女不分的旗袍,索要赏赐…… 张潮嘴角抽抽。 什么玩意! 张思源轻笑了一声:“梅村先生,你当明白,陛下可是经历过甲申之难的,儒门上下是什么样子,陛下心中有数,他不曾废除了儒门的地位,就已经是这位爷的仁慈了。” 吴伟业叹息一声,沉默一阵,继续道: “当年虽然有很多人犯了糊涂,但是,为天下效忠者,却也大都是儒门弟子啊!” 张思源在张潮考舍门口站定了。 他打量了一番吴伟业:“梅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一家之言,最是受陛下忌讳的,这番话语,今后万万不可再提!” 张思源瞥了吴伟业一眼:“陛下的性子,你却是不知道的,他看似对我们宽宏,实则若是触犯了陛下的忌讳,终身再难有了起复了!” “梅村你别怪我没提醒你,陛下前年上京师,听到公主惨死的事情,憋着的火气还没散呢!” “再者说了,儒门上下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你为了他们什么苦都吃,他们可不会记挂你一点的人情!” 吴伟业皱眉。 他是文坛领袖,若是这件事情自己不说,谁来扶持儒门呢? “况且,这科举,宋朝的时候,可不是全儒家之言!” 张思源冷笑一声,丢下了一句话,缓缓朝前走去。 吴伟业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跟了上去。 第二百四十章 俄国使者赴京 “守约你也是儒门弟子,这件事却是涉及了圣人之后,守约,你得劝劝陛下啊!” 吴伟业苦口婆心道。 “劝?”张思源笑了。 他似乎心中有了不岔,语气也大了三分: “你可知道陛下是怎么告知天下的?” “哪件事?”吴伟业询问道。 “陛下言,在为满清效力之人,当如何?” “铭刻五岳,着书遗臭万年!”吴伟业大惊:“这不是一时激岔的说辞吗?” “呵呵!” 张思源轻笑:“前旬,我与陛下前往内乡,陛下还在提及这件事,你当这是陛下的一时激动之语?” 他收住脚步,认真将吴伟业打量了一遍: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陛下做事,从来都是谋定后动,除了我与雪松被捉的那一次之外,陛下可不曾乱了章法,你要是真觉得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就只管上疏!” 张思源拂袖而去。 好言难劝想死鬼! 这件事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吴伟业不听,那就是吴伟业自己的事情了! “我张家上下几万口丁男,这件事我可不参合,再则说了,陛下说出这句话,到现在已经整整五个多月了,那个千年大户,可曾派了一个阿猫阿狗过来?” “先秦诸贤,可不单单是孔老二一个,百家之言,焉何只有他孔家一门独大?” “若是大了便罢,总要为国家尽力才是,可是他们做了什么?谁来了就投降谁?赶紧上表劝进?” “难道若是有一天敌人从东方来,难道还要国家将他们全家上下几万口人全部绑了,带在身边,才不能在做出了这等没骨头之事?” “儒门是儒门,孔家是孔家,这件事,我是最后一次提醒你!” 张思源丢下一句话,也不顾吴伟业的脸色很是难看,直接走了。 …… 张潮透过栅栏,看着吴伟业叹息一阵,转身朝着监考台走去。 他再次检查了名字、籍贯,没有漏洞之后,才小心的将试卷合起。 张潮坐在考舍里,思绪翩翩。 两人的对话,透漏的信息很大啊! 对于孔家,张潮是看不起的。 谁还没有一个厉害的祖宗呢? 穷不过三代,现在活着的百姓,谁祖上不曾阔过? 他张家还是玉皇大帝的人家子弟呢? 还是黄帝嫡系子孙的传人呢! 但是,两人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却是被张潮捕捉了。 听张思源的意思,皇帝想要恢复诸子百家? 他年岁虽小,但是,这些年里,也曾看了无数杂书。 这个时代,又不是乾隆焚烧四万种华夏书刊,只留下三千种传世的历史断层期,张潮祖辈世代为官,家中藏书颇丰。 张潮拧起了眉头,两人的话语,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却是为张潮打开了一面上层动向的窗口。 窥斑见豹,两人的话语,却是让张潮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想了想,蓦然惊醒。 再次打开试卷,只见最后一题赫然是:“试着以管子、鲍叔为例,说一说杂感,题材不限,长短不限,也可附文说明。”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写的是管子经营商贸,以扩大齐国影响力,鲍叔牙让权,一力维护管子的地位,最终使得齐国建立天下首霸的地位。 最后他映射到了大明,浅浅的谈起了国际局势,说大明也当出现管子、鲍叔这样的将相和之人。 张潮想了想,忍痛在试卷上这一题答案那里,划了一个叉。 他拿起一张空白稿纸,思索一番,一挥而就。 杂学乃是他的所长,诸子百家的故事虽然早已久远,但是,在这个时代,提及这玩意的书籍,要比后世多多了! 张潮从当时的背景入手,浅谈国家消亡,贵族不得不沦为底层,只有依靠着书立传扩大自己影响力,好再次跻身贵族行列,直接写到了在这样的百家争鸣下,国家文化、武力昌盛。 乃至于形成了一个后世科技发展,却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诸子百家,没有一个巨子是真正的百姓出身,唯一一个最底层出身的,还是跌落到了低端,祖上依旧阔过。) 张潮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这才仔细审视一边,修改了几处需要避讳的地方,小心的腾了一遍,吹干墨迹,夹在了试卷下。 …… 清廷。 北国大地,四月的时候,杨柳等落叶植物,才开始散发嫩芽。 一束束黑黢黢的树干上,点缀着几许铜钱大的新叶。 春天来到了。 俄国使臣尼古拉一行已经到了京师,今日正是大朝,为了体现满庭威严,刚刚继位的雍正皇帝,特意诏令京师三千京官,全部齐聚朝堂。 “宣俄国使者尼古拉一行陛见!” 太监中气不足,却有尖着嗓子扯唤的声音依次传递。 守卫在周围的郎卫奉力举起手中金瓜等武器,宣扬大清的威严。 尼古拉等人见到这庄严的宫殿建筑,当即一惊。 如此雄伟的宫廷,在西方可见不到啊! 但是,当看到那一身铠甲下,竟然露出两根鼠尾巴之后,尼古拉等人,不由得轻笑出声。 “使者大人,我们在清国京师打探到的消息,说是这清廷皇帝乃是老鼠精转世,这才让人们都剃了两根鼠尾巴,果然不虚啊,你看这左右的侍者,竟然全部都是这般打扮!” 副使哈古哈奇斯夫斯基轻笑道。 “禁声!” 尼古拉呵斥了一声:“我们此行,不是为了激怒清国而来,而是暂时稳住清国,好让皇帝陛下能够腾出手来,收拾伏尔加河畔的那群叛乱者!” 尼古拉怒斥一声,紧紧地绷着脸。 他也憋不住啊! 原本还以为这只是清廷为了统治偌大的明国,这才使用的愚化教育,就像他们对付哥萨克那样。 却不想,走入了清廷皇宫,见到的竟然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在街道上,还能看到老百姓们都留着一头毛茸茸的头发,有了黑乎乎短发遮挡,两根鼠尾巴倒是不怎么显眼了。 却不想这清廷上下,将脑袋刮得铮亮,下巴也剃掉了所有的胡须,只留下十来根八字胡…… 第二百四十一章 如此朝廷 唉呀妈呀,这打扮…… 委实辣眼啊! 尼古拉开口了,众人不敢在造次,只得憋着笑,在太监的引领下,朝着乾清门走去。 哈古哈奇斯夫斯基又忍不住了。 他低声道:“尼古拉大人,你闻到了吗?听说这清廷别出心裁的将太监的鸟儿和鸟蛋全部割去,然后在插一根竹管,将这男人都变作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浑身遍布尿骚味,也不知道他们当皇帝是怎么忍受的?” 尼古拉也憋不住了:“是啊,咱们的圣经唱诗班虽然也要割掉蛋蛋,好使的少年郎的尖声能够保持,却也没有这么变态啊!” 太监在欧曼吧也很是常见。 基本上唱诗班都是要先给弄成了太监,好保留少年期那种尖细的嗓音,用来作为唱诗班成员的。 但是,割掉鸟儿这件事…… 太过危言耸听了啊! 真不知道这群没有管子的家伙,是怎么撒尿的。 难道真的要塞了竹管不成? 两人低声议论着,已经被带到了一座修建在高高基座的建筑前。 “金銮殿到了,你们候着吧?”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身后这群杂毛怪的坏笑,心思本就多疑的太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当即,太监使了个坏,将一行人带到了没有钲覆的地方。 钲覆是一种特制的金砖。 实际上这玩意怎么说,就是在烧制的时候,特意将金砖烧成了空心的。 这样,等到铺设在地上之后,人走在上面,或者是在上面磕头的时候,声音就会因为空鼓,而格外响亮。 当然,若是寻常大臣,因为不懂钲覆所在的位置,又没有给太监送了好处的话,就会被故意针对。 在磕头虫朝廷里,一旦没有这玩意,脑袋上不起两个包,是休想磕出了声音的! “陛下,俄国使者到了!” 太监上了台阶,对福全开口道。 雍正一楞,只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顿时知道这群外国人,怕是得罪了太监了。 他也不说破,只是淡淡道:“让使者上殿回话。” “陛下有旨,宣俄国使者进殿!”太监拂尘一甩,扯着嗓子嘶吼道。 “陛下有旨,宣俄国使者进殿!” “陛下有旨,宣俄国使者进殿!” …… 站立在大殿一侧的太监们,此起彼伏的将宣进声传递开去。 尼古拉扭头询问了身边的翻译一句,这才缓缓登上了汉白玉台阶。 “莫斯科大公国及俄国皇帝陛下使者尼古拉一行,拜见大清国皇帝!” 尼古拉带着众人弯腰抚胸行礼。 福全眉毛一凝:“这些使者为何不跪?” 鳌拜笑了起来,他从座位上起身:“皇帝陛下,想来是因为这群俄国人地处极北雪原,冻坏了腿脚,膝盖该是不会弯曲才是!” 鳌拜只觉得自己的老家满洲那边都已经很冷了,这些人又是从生女真的北方来的,应该更冷才是。 如此一来,这些人不会下跪行礼,就应该是冻坏了膝盖的。 “哦!” 福全点点头。 他就说,那南怀仁等人都能跪下,为什么这一样是西方人的俄国人却不会下跪了。 原来是他们冻坏了膝盖啊! 怜悯的神色,出现在福全脸上。 “罢了,既然这俄国人不能下跪,那就免了吧!” 也就是大清的江山现在处处为患,若不然的话,他倒是要让俄国皇帝换了一群会下跪的使者在说! “陛下有旨,免了你等的跪拜,还不赶紧谢恩?” 鳌拜支起身子,呵斥了一声。 翻译将鳌拜的话语翻译成俄语之后,尼古拉等人傻眼了。 为啥要感谢? 但是,想来这只是一个小问题,当即尼古拉只得皱着鼻子,开口道了谢。 清廷特意从生女真那边调拨过来懂的俄语的翻译,将话语翻译了一遍:“万岁爷,俄国使者说多谢大清国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尼古拉带来的翻译傻眼了。 他们啥时候说过这种话? 尼古拉大人只是说了谢谢而已! 什么时候这么长了? 福全却很是满意,看来朕的威名已经传到了遥远的欧曼吧去了啊! 他当即点点头,开口道:“还不知道使者远来,所为何事啊?” 尼古拉听完翻译的话之后,这才开口道: “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一世皇帝陛下,拜托我们给大清国皇帝陛下,带来了希望两国世代友好的国书!” 他伸手从随身携带的包裹内,拿出了一份俄文书写的国书,欲要递给福全, 清廷翻译急忙道:“万岁爷,俄国一个叫做阿列克谢一世的皇帝,给万岁爷带来了圣旨,说是要世代与我们友好,做我们的藩臣呢!” “啥?” 福全喜极而涕,这是真的吗? 而朝堂上的大臣,不管是满臣也好,还是汉臣也罢,听闻使者说这是俄国皇帝的圣旨…… 三千朝臣纷纷跪倒一地:“臣等拜见俄国皇帝陛下,俄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连福全,也是止不住站了起来,微微点头示意。 啥情况? 朝臣们的动静,吓了尼古拉一跳。 怎么好好的这些大臣就跪倒在地上了? 这是啥意思? 而雍正皇帝却是快步上前,亲手接过尼古拉手中的“圣旨”,止不住乐开了花。 这可是欧曼吧皇帝给他表示臣服的圣旨啊! 我大清不愧是天选之人,恩威远加海外啊! 福全一边让翻译去翻译这一份俄文国书里面的内容,一边却是挥手道: “使者一行远来辛苦,朕念叨诸位不远万里,送来了臣服文书,朕心中甚是感动,着户部赏赐诸位在京师内城府邸一座,黄金三百两,白银三千两,不,白银万两,珍珠十斗,东珠三斗!” 翻译将福全的话语用俄文讲给尼古拉等人听了。 哈古哈奇斯夫斯基大喜,络腮胡子上下抖动着。 “真大方啊,这清国皇帝真大方啊!” 此时,清国翻译已经大致将俄国国书翻译过来了,他开口添油加醋的将国书的内容念叨了一遍,刚刚起身的大臣们,听闻这俄国皇帝的圣旨,纷纷再次跪倒在地…… (本段情景,出自1675年3月,沙皇派遣尼古拉使团出使中国,清廷朝廷的真实应对。)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叹息 雍正皇帝坐在御座上,满脸都是欣喜。 他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白捡了一个皇位不说,更是得到了强大的北方邻居的称赞。 心中很是高兴的他,当即决定在御花园赐宴。 礼部汉官周颐皱眉,他低声要求尼古拉对皇帝要行三叩九拜之礼,以表示感谢。 依照清廷规矩,皇帝给出赏赐之后,是要三跪九叩的。 (历史上的雍正改立军机处之后,大臣们是要跪着听他说话的,当然在本书里雍正皇帝成了福全。) 尼古拉当场拒绝,驳斥道:“在我国只对上帝才双膝跪倒,即使对沙皇也只能用单膝跪倒吻他的手。” 听闻尼古拉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一众满清官们大为吃惊。 就连满臣也拼命地请求他顺从满清的礼仪,并表示如此不能感谢博格腾汗。(尼古拉对清廷皇帝的称呼,真正的历史上,是如此称呼康熙的。) 而且这些接待他的官员,也要因为办事不周而受到责罚。 一个叫做阿古达尔的满臣小官,竟然跪下请求尼古拉委屈求全,甚至用哀求的语气,请尼古拉帮帮他们这些负责接待的官员。 尼古拉皱眉,仔细想了想,俄国现在内忧外患,的确是不能在这种小事上惹怒了清国。 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同意了可以向雍正皇帝跪拜,但同时要求清国官员要安排隆重的仪仗。 一番忙乱之后,清廷安排的仪仗十分的隆重,黄旗、黄伞、白马等等都一样没少 雍正坐在大殿北侧,用一道帐幕遮掩。 尼古拉双膝跪倒,但是却斜对着伪康熙的御座。 尼古拉迅速低了低头,还没等雍正叫他平身,他就径自站了起来。 朝堂上,汉官很是稀少。 清廷初期,三品以上的汉官,还不足十分之一。 此时,这些人纷纷皱眉不已,更有几个素来脾气暴躁的,更是出言弹劾尼古拉。 然而,满足了自己虚荣心的雍正皇帝,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笑呵呵的说道:“该夷不知礼数,言多狂悖,盖因声教不及之故,不必与其计较。” (历史上康熙的原话。) 赐宴开始了,正使尼古拉一人一桌,菜和康熙一样丰盛,使团其他成员两人一桌,菜略次一些,而朝臣则是三人一桌,菜也很普通。 宴毕,按照惯例,到了使臣奉献贡品的环节。 然而,让清廷朝臣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俄国进献的贡品,只是摆放了十张桌子。 为了彰显国家富强,四夷来朝,清廷修改了明朝时候的朝贡制度。 藩属国在上贡的时候,贡品交由太监,打开箱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由太监抬着进宫。 (在北方大地,很多地方还有这样的风俗遗留,若是家里有人去世之后,娘家人拿来的东西,是要用方桌来抬的。) 朝臣们看着太监抬进来的贡品,不由得纷纷低下了头。 俄国的贡品的质量之次让人咋舌,尽是些杂乱的皮子,大都是一些质量极差的貂皮和狐狸皮,还有一些普通的玻璃制品。 就连满臣这些皇帝的“奴才们”都大为吃惊,认为这是对“大国”的侮辱。 然而雍正皇帝却竟然全部收下,还连连夸赞礼物贵重。 依照清廷制度,藩属国上贡之后,朝廷是要回礼的。 雍正再次赐给尼古拉玉如意一对,金银手镯若干,翡翠和珠玉挂件两盆,还有名贵的丝绸和裘皮,其中还有皇帝自己穿过的火红狐狸皮一领。 而他送还给沙皇的礼物是,一件钢玉雕刻,一把缀满钻石和宝石的金如意,一对象牙制品,和若干用金盒子装的龙涎香等。 其中任何一件都可以抵过俄国的所有贡品。 这可给尼古拉带来了麻烦,他带的贡品很少,满人用十张桌子就抬进宫了,而他要把从中国得到的礼物全带回去,得准备十来个大漆皮木箱子才行。 “难道这就是那个在古代传说中,强大得不可思议的东方帝国吗?他现在是那样地软弱和卑贱”。 走在出宫的道路上,尼古拉与副手谈笑道。 “嘿嘿,这个国家,简直是我们的天选之地啊!” 有人轻笑一声: “刚才你们听到了吗?后天那小孩还要给我们赐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索要北方的土地了!” 尼古拉点头:“阿穆尔河流域乃是我们志在必得之物,今日回去之后,我们都合计合计,看看后天怎么拿下这一块地方!” …… 清廷给 理藩院安排其住在宏雅园(今北大校园内),伪康熙命令每三日宴请使团一次,每日需用不得怠慢,于是满清奴才官们简直把使团当成了自己的亲爹,日日请安孝敬。 1692年12月义杰斯来到北京,康熙准备接见义杰斯,但义杰斯竟然提出要求清政府在其觐见大汗时鸣礼炮欢迎,以此作为他跪拜康熙的补偿,这就算伪康熙也没接受过这样的待遇,可腐朽可笑的清政府为了制造万国来朝的假象而妥协,同意施放火枪来代替火炮,这是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屈辱。义杰斯与康熙见面提出允许俄国商人在中国建立商栈,并最早提出了“领事裁判权”,比英国早了70年,康熙不同意“领事裁判权”,认为这有伤国体,但同意俄商在中国有贸易特权,因此义杰斯使团把自己带来的廉价次货全部赊给了中国商人,并且要求满清政府代其收帐,有哪个官员到时不能收齐货款,他就跑到康熙那里告御状,因此官员们不敢不给他收。而他带来的俄国商人在市场上强买强卖,一语不和就打人骂人,说“我们是你们大汗的朋友,你们是大汗的奴才,还敢跟我们作对。” 老百姓受不了,跑到顺天府告状,可顺天府怕俄国使团也就不敢管了,甚至后来发展到俄国商人喝醉酒强搂良家女子亲嘴也没人敢管。义杰斯听说江南富裕,于是请求康熙允许俄商在江南汉地开设分栈,而无需局限于鞑靼区,这回康熙受不了了,他早就听说俄人在北京的劣迹了,于是就下了逐客令,让俄国使团回国,但仍赐特产、金玉和骡马,礼送俄人回国。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只手擎天皇汉殿 “陛下,该上朝了!” 刘公公轻轻敲了敲跋步床,细声道。 朱慈炯轻轻推开丁洁纠缠在自己小腹的腿,掀开锦被,悄悄起身,他随手给被子掖了掖。 “唔~!” 丁洁无意识的呻吟一声,随手搭了过来,想要搂着朱慈炯,却不想摸了一个空。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皇帝已经起身了。 “陛下,臣妾伺候您穿衣。” 丁洁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依照朱慈炯的吩咐,以蚕丝被填充鸭绒的羽绒被,滑落在床榻上。 细腻雪白,颤颤巍巍。 “你睡吧,朕让侍女穿戴就成。” 朱慈炯扭头对她笑了笑,转身披上中衣,走到一边,打开跋步床特别设置的小房间,掀开马桶盖子,哗啦啦排了水。 打开水龙头,放了水冲了马桶,这才转身出了洗手间。 这些小玩意,都是朱慈炯提供了图纸,让匠人们特意制造的,花费很是不低。 赤着脚,走在铺设了木地板的跋步床走廊内,朱慈炯抓起绳索,敲了敲小金铃。 “叮当,叮当!” 清脆的金钟交鸣声响起。 丁洁对着朱慈炯说了一句感谢,这才放松了自己紧绷着的双腿,缓缓倒了下去。 侍女红着脸,开始给朱慈炯穿戴龙袍。 更有侍女双手捧着玉盆,请朱慈炯清洗脸颊。 正在洗脸的朱慈炯,却是没有注意到丁洁在睡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用锦被,垫在了屁股下。 她听宫中的老嬷嬷说过,若是想要怀上龙种,只有让身体里的龙液不流失才行。 那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更是给丁洁出了一个点子——若是在敦伦之后,用锦被垫在腰下,抬高下半身,形成一个倒流的身体,怀孕的几率会更大的。 若是能够在敦伦之后,当场倒立,成功受孕的几率将会更高! 丁洁自然知道若是在朱慈炯面前,这么做,怕是要被笑话了。 昨天晚上完事后,她都不敢动弹,将自己的一条腿放在朱慈炯身上,好不使得龙液流出。 朱慈炯穿好了衣服,扭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丁洁,也不打搅她。 他转身出了跋步床,然后坐在尺许大的镜子面前,任由侍女给他戴上了天子旒冠。 十二绺珠玉互相碰撞,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 朱慈炯仔细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只见这一副身体,还是很有一番本钱的。 想来也是应该了。 老朱家近三百年的择优联姻,生下来的后代自然没有歪瓜裂枣。 再说了,朱八八当初能够以一个乞丐,成为了郭子兴的亲兵。 这郭子兴,却是与马皇后的父亲马公乃是生平至交。 马公死后,郭子兴将马皇后收做养女,待她视为己出。 老朱同志能以一个小吏的身份,娶了郭子兴的养女,自然不会长的太寒酸。 胡思乱想之中,刘公公再次低声提醒:“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朱慈炯站了起来,轻声道:“摆驾!” “陛下起驾皇汉殿!” 刘公公拂尘一甩,冲着门外吆喝一声。 …… 皇汉殿是砖石建筑,规模要比北京故宫更大。 实际上,关于故宫有一个误区。 历史课本上讲述故宫的时候,有一个说法:故宫有9999间半房间,一个人在每一间房间里住一天,需要23年时间…… 实际上只要是去过故宫游玩的,都知道这在扯淡。 故宫所谓的间,可不是后世意义上四面围墙的一间房。 故宫以四根立柱之间的空间,为一间,几乎每一个四面墙壁之间,都有几十“间”。 比如说,太和殿面阔11间,进深5间,这样下来围合出55间。 同时需要明确的是,走廊的空间也包含在“间”的统计范围内。 实际上,按照古代的标准计算,明代初年紫禁城大约有8000多间。 明末李自成兵败“一片石”后,曾在草草即位后西遁,火焚宫室。 后经清顺治、康熙两代的重建,至乾隆时为最鼎盛时期,虽正殿太和殿的规模远不及明代奉天殿,可宫殿数量上却是远迈前人,足足有近20000间! 因为是土木建筑,很容易就发生火灾。 实际上自从紫禁城建成之后,火灾、雷电引起的火灾,一直伴随故宫左右,到清末民初,大约还有九千多间。 而朱慈炯在南阳建造皇宫的时候,特意点明不要用紫禁城的土木建筑模式。 北京故宫的建筑模式,乃是采用柱承重,而墙不承重,也就是所谓的墙倒屋不塌。 而朱慈炯则是反其道而行,采取了墙承重,而尽量减少木柱的情况。 如此一来,进阔达九丈深,宽达二十七丈的皇汉殿,瓦顶的巨大重量,就需要墙体一丈厚的青石墙才可以承受的了。 然而因为这么巨大的空间,使得纵然朱慈炯在皇汉殿两侧修建了四间隔间,却也依旧无法完成。 因为这么大进深,木梁根本就承受不起房顶的重量。 当匠人们无法完成的时候,朱慈炯却是笑了笑。 他对张思源吩咐道:以大明二十帝绘像,制作二十个巨型石雕像,这些石雕全部是采用大青石,以分层雕刻的模式,然后中间留置空洞,以钢筋灌入水泥固定堆砌。 这些石雕,分做四排,每排五尊,以单手托天的造型,顶起了皇汉殿巨大的承重。 …… 群臣缓缓走入皇汉殿,只见正在排班之中的,就是两尊最为高大的太祖、成祖雕像。 在两人的身侧,左侧为武宗朱厚照的雕像,右侧是思宗朱由检的雕像。 两人的在外侧则是朱聿键的雕像。 雕像的一只手,却是下垂,做拳头虚握状。 这个位置正好是用来放入火把、油灯、蜡烛的。 因为没有亮瓦,使得纵然墙壁上开了窗户,并镶嵌了玻璃,大殿内依旧有些昏暗,就算是大白天的,也是需要点灯照明的。 今日是朔望大朝。 朱慈炯刚刚坐定,刘公公一声净鞭,群臣弯腰齐拜之后,张思源当即站了出来: “陛下,府试成绩已经出来,臣下与同僚挑选了一千份试卷,列为一等。” 其中在房屋正中,最高的一派 第二百四十四章 擦屁股总督(小年快乐) “将名单呈上来!” 朱慈炯沉声道。 大殿太大了,使得工匠们只得细心布置了龙椅两侧的屏风,做出了一个扩音装置。 对于华夏工匠来说,制作这玩意简直是得心应手,古代大殿,大都是要有这样的布置的。 若不然,若是天子壮年时候,自然能够将话语说的中气十足,然而一旦老年,中气不足,大臣们可就听不到皇帝在说什么了。 刘公公亲自走下台阶,从张思源手中接过了一本奏章,拂又递给朱慈炯。 他展开一看,只见为首的一行,上面就有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张潮、朱之瑜、张志聪、李延、张璐、傅山、陈安德,郑玛诺,沈福宗、庞振坤……” 朱慈炯叹息一声。 这些人都是行业大牛啊! 这还是他已经提前简拔诸如王夫之、顾炎武、吴伟业等当代大儒的情况下。 只是看到这些人的名字,朱慈炯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恩科,真的是含金量超高了! 他仔细看了看名单,上面有一些是后世熟悉的名字,有一些却是默默无闻之人。 “着礼部照此张贴吧!” 朱慈炯并不曾挪动了人员的排位。 实际上按照他的恩科试题,也根本不需要做出多少的改动。 因为这一次恩科,他采取的是后世的分数制。 府试试卷,大多数都是问答题,考研的是一个人的算数能力,后面的策赋,则是多以胥吏才会掌握的大诰、明律为主,只有最后一道题,才是需要考生发挥的。 张思源应下了,朱慈炯又将奏章递给刘公公,开口道: “将这些人的策赋部分,拿给朕看看!” 张思源接过一看,却见朱慈炯随意的画了一个圈,圈出了大约两百个名字。 他再次应下。 大朝上照例是不会议论国政的,持续时间也不过只有两炷香罢了,大约折合后世半个小时时间。 听了几句马屁,朱慈炯挥手散了早朝。 他开口道:“六部主事及以上,各寺卿、主事,兵部旅正以上者留下,散朝!” 皇汉殿后方是一个同等规模的大殿,命为华夏殿。 这殿内的布置几乎和皇汉殿一样,只不过支撑房顶的柱子,却是以华夏历史上的有名人物为主的。 其中排在门口第一个的就是冉闵,他的左侧是刘裕,两人的后方是宋太祖与曹操。 其中雕像最高的,中间两个是秦始皇和隋炀帝,两人之侧是李世民、汉武帝…… 华夏殿内充当柱子的,乃是古往今来的二十位大功业帝王。 朱慈炯已经去了十二绺天子冠,换上了鎏金通天冠。 至于衣衫,依旧是一身黑色比甲,内穿朱红龙袍。 “臣等参见陛下!” 众臣再次弯腰行礼。 朱慈炯摆手:“众卿平身,赐座!” 这一间大殿的布置,倒是与皇汉殿不大一样。 皇汉殿因为是承担了大朝的作用,是以没有群臣坐下的位置,而华夏殿内,更多的却是像后世的大会堂,除了中间两根柱子之间的空位之外,两侧都是布置了座位的。 李挺然当先站起,道: “陛下,臣接到消息,清廷正在与俄国人商谈,俄人提出了领事裁判权,一贯懦弱的清廷,却不知道出于什么顾忌,竟然驳回了俄人的提议。” “领事裁判权?”冒辟疆皱紧了眉头。 已经上朝近两个月时间的他,早已知道大明的规矩。 若是在皇汉殿上,群臣自然是需要恪守规矩的。 而在华夏殿等处,就是皇帝与群臣商议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规矩,只要有不懂之处,都是可以询问的。 朱慈炯笑了起来:“这东西怎么说呢?” 这玩意亦称“治外法权”,指的是一国公民在侨居国成为民事、刑事诉讼被告时,该国领事具有的按照本国法律,予以审判、定罪的权力。 他想了想,开口道:“这么给你们解释吧——满族人若是与汉人发生纠纷,地方官府并没有管理、审判的权力,必须交由满人单独组建的衙门,才能审核。 而俄国人索要的领事裁判权,就相当于在清廷统治范围内,俄人不管陷入什么纠纷,清廷没有审判的权力,必须有俄人自己审判。” “这不是国将不国吗!怪不得清廷迟疑了!”王夫之豁然站起。 拒绝? 朱慈炯嗤之以鼻。 清廷是拒绝了,但是,暗地里官府去不能管理俄人,不还是“无冕之王”么! 再者说了——一百多年后,清廷的领事裁判权,可是足足给了全世界八成的国家。 不! 只要是个国家,人家都有领事裁判权! 甚至就连欧洲之耻,依旧是有这玩意! 外国人的军舰,可是可以再国内九成河流畅通无阻的! 甚至就连关税都交由外国收取了…… 就这,还被人跪舔呢! 这一点朱慈炯不愿意提起,他揭过了这一茬,轻轻摇头,对这个烂到了根子里的朝廷,他已经不愿意提起了。 “四川那边,兵部的作战计划制定的如何了?” 见到皇帝不愿意多说这件事,群臣虽然纳闷,但是,也识趣的不再提起。 这都是小事,只要他们兵锋依旧锋利,管他什么满庭还是俄国人,都不是事! “陛下!” 孙振仍站了起来:“我们已经拟定以蚕食的方式拿下四川,而今四川清军已经开始朝着保宁府方向集结,看架势似乎要与汉中清军互相依靠。” 保宁府? 朱慈炯轻笑。 说这个知名度倒是不大,但是若是说蜀道剑阁,只要是稍微懂历史的,都知道在哪里。 这里是四川最靠近汉中的地方,也是蜀道最为险峻的一段。 清军朝这个方向运动,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已经是一目了然的。 他们不敢与明军野战了,想要转进…… 实际上这倒是不怨四川清军。 蔡毓荣死后,清廷只得让崔世禄接替了蔡毓荣的位置。 只可惜四川一来百姓早被杀光了,粮饷不足,二来崔世禄压不住桀骜不驯的满洲大爷,与其说他是四川总督,倒不如说是给满大爷们擦屁股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张风雷献计 朱慈炯在与朝臣商议如何攻略四川的时候,军中正在核算攻略湖北的有功人员名单。 而张风雷这个小小的排正,却是带着几张牛皮垫子,去了匠作坊。 “你说你有办法增加火炮的射程?” 丁树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军装笔挺的少年郎。 自家老爹和一众老匠人,费尽心思也无法解决地办法,竟然被眼前这个小军官解决了? 二月二日,丁树根成亲之后,就来到军械作坊,成为了一个小头人。 这时代,匠户的本领,大都是父子相传、师徒相传的。 他作为南阳火炮坊丁大牛的亲生儿子,老丁头一身的本领,丁树根学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匠作坊的难题,就是如何增加火炮的射程,尤其是弗朗机的射程。 作为最早的后装炮,弗朗机虽然装填的是散装火药,但是在射速上的优势,却不是其他火炮可以比拟的! 因为佛郎机有六枚子铳,只要事先装填了火药,在最初的几轮射击中,佛郎机的优势是压倒性质的。 况且,军中一般使用佛郎机的时候,都会多配备一些专门负责装填子弹的炮兵,这样一来,最少前十发炮弹,佛郎机都能保证最快的速度射出。 唯一的缺陷,就是这玩意因为密封性能实在是太糟糕了,火药燃烧后一部分气体遗漏,使得佛郎机的射程大为降低。 同时,因为泄露火药,又使得释放佛郎机的军卒,无不是一脸伤疤。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么!” 张风雷呵呵一笑。 身高几近八尺的他,笑起来显得有几分憨厚的气质。 “小哥,可否给我演示一遍?” 丁树根并不曾因为张风雷只是一个军中小吏,就轻视了他。 仔细说起来,丁家的发家,也就是去年才有的事情。 老爹丁大牛当初为了给自己凑够彩礼钱,才卖身当时还在隐藏的陛下,成为了匠作坊的头头。 却不想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自家已经成为了匠作坊的大能之一。 甚至,就连女儿成为了陛下贵妃的丁伟家,都有些稍次于丁大牛家。 “自然是愿意的!” 张风雷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张氏远支族人的身份,而倨傲了,他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随身背着的背包,仔细将当初是如何增加火炮射程的事情说了。 “那还是攻打襄阳的时候了!” 张风雷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黑斑:“为了拿下樊城,左将军投降我们之后,陛下就命我所在的队伍,上了战船,顺着水路攻打樊城。” “当时,我亲眼看到城门楼下有敌军大将,然而却因为火炮射不到,而急躁不已,后来,偶然间有人提议用牛皮垫在佛郎机的子铳和母铳之间!” “你知道吗?” 张风雷喜不自胜:“我滴个乖乖啊!那家伙竟然是樊城最高守将,我用十发炮弹,炸倒了他之后,城头就慌乱了!” 张风雷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两个月亮: “日月星是咱们军中的勋章标识,就因为一副破烂的盔甲,我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月亮!” 张风雷很是欣喜,别看只是一个月亮,但是,自己每月的军俸,都多了整整五两银子! 而且,若是他受伤退役之后,按照两个月亮的级别,最少都能去县城内,当一个县尉的! 这可实在是巨大的好处啊! 丁树根的眼睛都亮了。 用牛皮添堵空隙? 这么简单的一个法子,自己咋就没有想到呢? 匠作营里,可是开出了两百两银子的赏格,只要是能够解决了佛郎机的射程问题,这一笔钱就是自己的了啊! “这可真的是小哥的福气了,你是不知道,因为陛下准备对川中用兵,而川中多是山区,红夷大炮运输不便,陛下立下了两百两银子的赏格,想要改进佛郎机的射程呢!” “啊,这!” 张风雷大喜,急忙道:“那是不是我的法子,只要是可行的,就能得到这笔赏赐?” “应该是可行的,陛下立下的赏格,作坊内一众大匠师,愁白了头发,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丁树根叹息一声,两百两银子啊,相当于自家老爹一年的俸禄了,是自己五年的正常俸禄啊! 虽然说算上赏赐之类的,他顶多两年就能赚回了这一笔钱,但是,赏赐毕竟是需要有了重大突破,或者是超量完成陛下的任务,才能获得的! 丁树根在说些什么,张风雷已经没有注意了。 攻打郧阳的时候,他的麾下有两个小兵战死了。 前些时日,自己去看望他们的家属,这才发现,对方家里很穷。 刚刚才当兵的那两人,虽然军中也下发了抚恤,并且每年都有钱粮下发。 但是,猝然之间丧失了儿子,老母亲也病倒了。 张风雷虽然是张岗张氏小支的嫡子,但是,自己也没有太多钱财的。 他的军饷,除了一部分邮寄给了家里之外,其他的大都拿来胡吃海塞了。 张风雷正在琢磨怎么弄点钱,去安慰一下他们。 “走走走,咱们赶紧去试验了可行性,然后你们这边帮我申报一下!” 张风雷急不可耐:“若是银子下来了,我请你喝酒!” 给钱张风雷是不敢的! 他虽然不是匠作坊的人,但是,也听说陛下的这匠作坊,和他们军营一样,施行的都是军法! 一旦收受贿赂的事情被查出来了,身上的这身皮,可就要被扒了的,甚至,祖辈三代不得录用! 这个惩罚委实是狠辣至极。 如此一来,不管是军中,还是匠作坊,都知道一旦踏错了,自己受罪事小,更会害了子孙三辈啊! 匠作坊的火炮实验区域内。 佛郎机已经一字排开。 匠人们将佛郎机调整到了最大的射角,正在等待张风雷的改进办法。 “哗啦啦!” 心中火热的张风雷,放下了背上刚刚流行开来的背包,将里面装着早已裁剪好了的牛皮垫倒了出来。 “就是这玩意,只要垫在子铳与母铳之间就成!”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个垫子的威力 “按照惯例,十门炮试射,对半新旧实验,每轮一次记录,三轮后互相调换,再次试验三轮。其后十门火炮旧技术齐射三轮,在用新技术齐射三轮。” “共计120次实验数据,两组对比之后,确认优劣,然后按照流程上报。” 丁树根将规矩说了出来,看向一众匠人:“大家有没有意见?” “丁小子你只管去做就成,咱们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我们都没有意见!” 匠人们笑了起来。 他们私底下也是有很多改进办法的,每一次改进,都会三人小组内讨论,若是确定可行,就能申请一门火炮实验。 若是这个办法真的有用,则会上交到车间,交由上层再次实验。 丁树根说的这个办法,就是这一层的实验。 只要是这一层实验可行,火器坊就会有最顶尖的大匠人,核算了各项数据之后,再次进行实验。 而这一次的实验,可就要记录上千次的数据,确定无误之后,才会上报朱慈炯的。 新生的大明,各处匠作坊并不接受地方管辖,也不接受朝廷管辖。 朝臣们对于匠作坊只有监督权,而没有调动的权力。 各个作坊的几个大营头,甚至大匠师,都有单独上奏朱慈炯的权力。 至于一众普通匠人,根据级别的不同,只要联络到了足够的人员之后,都是可以给朱慈炯上疏的。 比如最低级的匠作营力夫们,只需要联名一千人之后,就可以上疏朱慈炯。 而丁树根这样的小头头,则要联络五十个同级别的,或者是更多的低等级的匠人,就可以将自己的意见、建议、谏言,呈递朱慈炯面前了。 新生的大明,朱慈炯牢牢的抓住了两个地方——匠作营、军队! 甚至就连官府成员的任命,在朱慈炯心中都没有这两处重要。 通过退役伤兵担任村正、乡老的措施,广大乡间就是朱慈炯的一言堂。 甚至,只要士兵退役时的级别够了,就连担任县尉、府尉也是逐渐在推行了。 如此一来,文官对于百姓的作用,已经降低了很多。 牢牢把持了这两个地方的朱慈炯,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更换一个朝廷。 至于地方税收…… 还有什么是比亲自经营生意,更为赚钱的呢? 留下一块胡萝卜,挂在文臣鼻子前,才能让他们更好的推磨啊! 毕竟不管毛驴如何嗷嚎,只要一块胡萝卜,再臭的脾气,也要撅着屁股超前冲了…… 张风雷亲自示范了如何放置垫子,一众匠人一眼就明白了这样的好处。 “嘭嘭嘭嘭嘭嘭!” 十发火炮,轰击在前方特意平整的山坡上,青草地被砸飞了十几块。 炮弹弹跳着,在草地上砸出了一长串褐色伤疤之后,一头砸进了山坡内。 “统计首次落地的弹坑!” 丁树根眼睛眯了起来。 火炮试射场地,可是专门修整过的,在青草地上,用不同的标记,标识出了各自的距离。 刚才的望远镜内,他清晰地看到有五发炮弹,落脚点要比其他的远了一株小雪松。 按照场地标识来看,这可是远了三十来丈的距离! 要知道,佛郎机的最大射程,也不过就150丈左右罢了。 这可是增加了五分之一的射程啊! 按照陛下制定的奖惩制度,这已经是一个达标的改进办法了。 看来,陛下设下的赏格,怕是已经属于张风雷的了啊! 负责测量的学院实习生,满脸不可思议的跑了过来。 “甲版弹道,首发落地点,超过乙版最远落地点十二丈二尺三寸,最近一个六十七丈五尺一寸; 次发落地点,超过乙版最远落地点十九丈五尺九寸,最近一个七十四丈八尺七寸; 三发落地点,…… 四发…… 五发……最近一个乙版落地点六十二丈一尺八寸。 平均数: 甲版平均超过乙版三十九丈四尺三寸半!” 全场寂静的落针可闻…… 竟然超过了近四十丈的射程? 就是一张小小的牛皮垫子? 天啊! 两百两银子的赏格啊! 匠人们瞪大了眼睛,就连早已知道这样做射程会变远的张风雷,也傻了眼。 甚至就连炙热的子铳,烧焦了地面青草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入了众人耳中。 换炮射击实验,已经不需要了,丁树根匆匆留下一众匠人继续下面的实验,自己则拔腿朝着大匠师处跑去。 佛郎机的缺陷已经改进了,虽然不是匠作营的匠人们改进的,但是,以陛下的性格,怕是将会亲自莅临匠作营啊! …… 华夏殿内,朱慈炯让人送上了午饭,与众臣一同用过之后,继续道: “四川诸事议定,各部照此办理即可,下面诸位爱卿就商议一下打通长江沿线的难处吧!” “缺少木料!” 王昌安沉声道。 身为王家旁支,光化王家的王昌安,并没有被朱慈炯任命为光化县令。 王家从事河运,家里更是掌握着一支小型的造船班子。 后世的王家,在清末购买了鄂省最早的蒸汽机船队。 (一说湖北省最早,一说襄阳府最早。抗战时,这一家族势力很大,为了地方安宁,只得出任地方维持会会长,后来因为日人抢走了当地一些女子,王家伙同一众商贾前往索要,全部被害。 作者曾向该家仅剩的最后一个女子询问,当时已经是七十高龄,据她说,当时家里的吃煤船买回来后,地方百姓都当做是怪物。 我写书的初衷,只是为了给家中长辈立传,后来才发现这已经不能写了……) …… 朱慈炯正要开办船厂,制造战船,于是索性调动王昌安去了郧阳均县(后世丹江口),建立了造船作坊。 王昌安皱紧了眉头:“陛下,造船需要完全干透的木料,若是说小船,还能凑合一下的,但是,大船尤其是沙船,制造所需要的木料,都必须是完全干透之后,再行裁成船板的!” 木材若是没有干透,就算锯成了木板,也会扭曲变形的。 是以,船只上使用的木料,都必须是完全干透的木材。 至于龙骨,更是需要放置三年以上的木材! 第二百四十七章 船 甚至,有些大船所需要的龙骨,更是需要十几年的时间,用来阴干木材! “用房梁!” 朱慈炯沉声道:“湖北光复,遗留满城无数,建筑所用的木梁,就算是稍微变形,只需要将屋顶瓦片朝上推一推就可以的了! 现今造船乃是我们的头等大事,先用这些木梁应对,同时砍伐木材备用!” 郧阳多山,山上树木茂盛,山上上百年的树木比比皆是,根本就不缺木材。 唯一缺乏的就是时间。 是以,朱慈炯决定先拆了房屋,用木梁应对了眼前的难关,等到后续木材阴干之后,就有了充足的木料使用了! 王昌安坐下了,陛下的这个决定,虽然会浪费一些人力,但是不得不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三桅船的制造,可有难度?” 既然说到了这个,朱慈炯索性询问一下,可有难题存在。 “这个陛下放心就是!” 王昌安笑了:“咱们大明素来就不缺能工巧匠,有了陛下的激励办法,小小的三桅船,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家里从事航运生意的王昌安,自然知道这三桅船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西洋称霸海上的利器啊! 因为侧重的不同,使得西洋的三桅船,船只抗震能力大为提高,甚至能够在船舷上布置了十几门火炮。 他已经试验过了,若是完全按照陛下给予的图纸,制造出来的三桅船,要比西洋船只更加厉害一些。 …… 三桅帆船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西方在造船技术上落后于东方的历史。 也使西方渐渐的在世界贸易中占到主要的地位,随后进行的“地理大发现”,都和这种帆船的出现,及航海新技术的使用密不可分。 它的出现,使航海家和造船家,简直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值得改良的地方。 历史上的这玩意,足足使用到1890年铁甲舰的时代,甚至三桅船还有铺设铁甲,成为铁甲三桅船。 当然,这玩意还有一个缺陷的——水密舱。 出现于华夏宋代的水密舱,在三桅船大规模使用的时代,并没有被西方重视。 而朱慈炯却是知道这玩意的厉害之处。 可以这么说,一艘水密舱设计合理的船只,足以成为海上不沉的传奇。 历史上有一艘采取水密舱设计的船只,遭受了没有修复可能的轰击之后,还在海面上漂浮了三个月之久! 当然,这样的情况很难复制,但是,当三桅船与华夏的水密舱设计相结合的时候,足够大明的三桅船领先全世界数百年时间了。 王昌安可是让人测试过的,在汉水中,采取了水密舱制造的三桅船,足足承受了一百次红夷大炮的轰击,甚至,船舱已经数次被整个横穿,船只依旧能够漂浮在水面上好几天时间。 华夏造船史,有史记载最早确切可查的是春秋时期。 吴国余皇是为当时华夏最大的船只。 就算是小一些的大翼,折合后世也有近三十米长。 虽然说相对于同时代被西方人狂吹的希腊三层浆战船,看起来是小了一些,然而战力却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45米长、六米宽的希腊船,航行时一百七十支木桨飞转,俨然地中海上的巨无霸! 实际上这玩意却都是皮条和绳索捆扎,航行的时候无比威风,其实十分不经撞。特别是发生海战时,战船间主要都是对对撞,却是宛若木筏一般稀松。 华夏船只,讲究卯榫结构与钉并用,素来注重实际使用能力。 与希腊同时代的吴国、齐国海战,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借用一句美国学者杜普伊的话说:“从公元1世纪到3世纪,世界造船业的领先位置,落到了中国人手里!” 汉代开始成熟的楼船,长达百米,整个船体通常三层城楼构造,部署各种远近兵器,放在当时的世界海洋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而且千万别以为,这巨大体型的楼船是花架子,好些细节技术,楼船比起西方世界来,领先的都不是一星半点。 比如驱动中,华夏的橹要比西方人的桨轻松省力,甚至方向操纵中,华夏船的舵更远远甩开西方人的侧桨。 正是依靠战船的先进性,使得汉朝的强盛,深入人心。 汉武帝时代,汉朝的海军就多次跨海征战,向北碾压朝鲜,向南平定越南地区。 几乎与陆上丝绸之路同时,海上丝绸之路也已打开!以《汉书地理志》的记录,中国的海船在汉代时,就已经打通了从广州到印度泰米尔纳德邦的航线。 华夏独家所有的翼面型风帆,风力速度更大。 两晋时期出现的多桅杆错配技术,更确保船只逆风飞扬。 南北朝时代,科学家祖冲之就曾尝试淘汰橹桨,用踏板驱动轮轴驾船。 发展到中唐时代,由唐朝王爷李皋,开发出了长江里专用的车船。 从此这种船只几经改良,成为中国内河的主战舰船。技术长期领先古代世界。 不乏历史记载,唐朝船只开到波斯湾地区,经常因为船体大吃水深,连人家的港口都进不去,只能另换小船! 到了宋朝时,华夏的船只,已经成了海洋上的不二主角,以宋元时代阿拉伯旅行家巴图塔的说法:“去中国的人多乘中国船”。 宋代的造船技术,放在当时世界上,更是碾压式优势,不再是简单哪一个技术领先,而是整体理念领先。 首先是造船理念,宋朝以前造船,都是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加固船体。 宋朝人却突破了这个牛角尖:造大不一定坚固,关键得骨头硬,造船重要一步“定龙骨”,在宋朝完美实现。 从此中国人不管造大船小船,都是先打好龙骨结构,骨头硬了,别管大船小船,都是相当扛风浪! 更叫外国人望尘莫及的是,宋朝造船不但会定龙骨,还会画海图,每造一艘大船,都要有靠谱的船图规划,甚至更有了专业化的船坞。 至于横隔舱和水密隔舱这些设计,也是更加成熟。 在整个两宋年代,大宋的海船,就成了海洋上的不二主角,海军更是独步天下。 专业管理海洋贸易的“元丰法”,更在北宋出台,两宋富庶的国民经济,更主要来自海洋贸易。 诸如苏东坡这样的文学家,闲了都会花钱组船队出海。 当时中国船只纵横在南洋海面,每到一处都常见国王出来迎接。 要论海洋巨无霸地位,最能代表中国古代造船的,还得说郑和船队! 作为七次下西洋的郑和船队,仅以造船水平论,代表了古代世界的最高技术: 不但造的够大,最大能有百米以上长的巨型战舰,技术也更细,更抗风力的十一桅杆硬帆,人力般的螺旋桨设计,体魄巨大航速更极快。 15世纪的海洋上,每次出场就看呆一片外国佬。 按照葡萄牙诗人卡蒙斯的话说:葡萄牙船队刚来到北非时,当地人看到这些欧洲船,都是一派见怪不怪——有比你们更牛的船,早就从东方来过了! 然而,海洋贸易实在是太赚钱了。 无数眼红的士绅,终于联合起来,培养考生,成为了朝廷的决策者。 在这些人的不懈努力下,以皇家为主导的大明航海事业,被禁绝了。 在此后的一百三十多年时光里,明朝多年自废武功,擅自造两桅杆帆船就要问罪,沿海卫所制度崩溃,也根本没钱维持强大海军。 在遭够了倭寇肆虐苦处后,明白海军重要性的大明朝,从嘉靖年间起咬牙重建,终于重新有了一支强大海军。 这支海军不但多次暴打葡萄牙西班牙殖民者,还远征朝鲜碾压倭寇,更再度打出了中国船的品牌。 以西班牙学者门多萨的说法:明朝战船结实耐用,一艘使用期相当于两艘欧洲船。 当时的西班牙驻菲律宾的总督,更是积极学习明朝的战船制造技术,大量仿制中国船! 明末这一段时间内,“海上马车夫”的荷兰横行东亚海洋时,退守台湾的明郑政权,依然结合西方航海技术,造出了杀伤力强大的鸟船: 通常近六十米长的规模,装备三十门左右的重型火炮,且学习了欧洲独特的夹板船舱技术,因此中西合璧威力强大,一度垄断了整个东亚航线。 历史上的康熙王朝,也有样学样,用更多的鸟船跨海东征,平定台湾。 然而,从此之后,随着中国彻底关上航海大门,绝唱的“鸟船”也被清王朝全部拆毁改装。 从此中国沿海,只剩下吨位极小的袖珍小船,清朝水师的规模战力,莫说比英国,就是比明朝也远远落后。 落后挨打的命运,终于不可避免! 熟悉华夏历史的朱慈炯,自然知道,在明朝这个时期,华夏船只大体分为三个派系。 以北方为代表的的沙船,以福建为代表的福船,以广州为代表的广船。 这三种船只,都是因对各自境内海面情况而设计的,是以,福船的威名虽然更大,然而在北方这种多沙,海面平静的地方,却是不常用的。 正因为这样,北方通用水师船只,都是沙船……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科技奖与后装炮 朱慈炯正在沉思,王昌安却是大喜。 既然陛下已经定下用房梁来作为建造船舶的木料,那造船的这一关,暂时就过去了。 一行人正待讨论下一个议题,却见有小太监站在了华夏殿门口。 刘公公当即出去喝问缘由,不多时,却是转回道: “陛下,火器坊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佛郎机的泄密难题,已经被解决了。” “哦?” 朱慈炯豁然站起。 他本意是要改进佛郎机,就此将后装炮提前拿出来的。 为了激励一众工匠,是以,特意设置了一个奖励出来,却不想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刘公公继续道:“火器坊那边的消息,说是军中一个小吏前来解决的难题。” “人呢?” 朱慈炯大喜。 实际上要想解决佛郎机的泄密性难题,只需要按照保温杯的原理,将锁机拿出来就可以了。 却不想这个问题竟然被军中将士解决了? “还在匠作坊那边候着呢!”作为跟随朱慈炯很久的老人,刘公公自然知道朱慈炯最在乎的是什么。 朱慈炯想了想,当即终止了回忆,带着一众人朝匠作坊而去。 而此时,火器坊这边的试射,已经进展到全部装填牛皮垫,获得试射数据了。 听着装配了牛皮垫之后,清脆了不少的炮击声,朱慈炯嘴角勾起了笑容。 实际上若是以单发威力计算,佛郎机不如前装滑膛炮多矣! 就算是后世的网上,一样充斥着大量这样的言论。 然而,纸上谈兵的他们,却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指标—— 从火器上来考虑,自然是威力越大越好的。 然而从实用性上来考虑,却不是这么回事。 军中器材,最主要的一个指标就是性价比! 甚至有时候越是便宜的火器,越有市场,这一点倒是与火器发展本身是相悖的。 在后装定装炮出现之前,佛郎机的速射性,可是无法替代的。 更何况,大明魔改版的佛郎机,就算是真正的荷兰人,也不得不返聘大明铸炮师,帮助制造魔改版的佛郎机。 在荷兰人手中,佛郎机只是一种支援性的武器,并不曾成为主流火炮。 然而,大明放大佛郎机,做出了从几十斤到几千斤各种版本的佛郎机,一举将这个原本只是打辅的支援性火器,变作能够独当一面的野战性火器。 可以这么说,纵然佛郎机的射程差一点,但是,这玩意的速射,足以碾压其余的一众火炮了。 从射速这一点上来讲,一架佛郎机,相当于五门左右的前装滑膛炮。 更何况,大明增加了准星,使得火炮手可以从两侧炮耳和准星之间,平瞄炮击目标,更是增加了炮车左右转动的底座,使得炮口的转向难题也得以解决。 如此一来,对于后勤的压力,可就减少了很多了。 试想一下,同等的挽力,炮击速度却相当于原本的五倍,这对于战场的帮助,可就不需要再赘言了。 丁大牛手捧测试数据,快步跑到朱慈炯面前: “陛下,大喜啊,我们试验了数百个数据了,增加了牛皮垫之后,在同等装药量的情况下,射程足足能够增加三成以上,这可是大喜啊!” 朱慈炯结果实验数据,只见两列表格,将双方对比数据清晰的记录着,而不管是最远射程,还是平均射程,加装了牛皮垫之后,射程都有大幅度的提高! “大善!” 朱慈炯笑了起来:“让人过来见朕。” 直到被人带到了朱慈炯面前,张风雷还在蒙圈着。 他不过就是加了一块牛皮垫罢了,为何会惊动了整个朝堂呢? 看着满朝重臣拱卫下,一身深色龙袍的皇帝陛下,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张风雷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起来用牛皮垫这个法子的?” 张风雷憨憨的笑着:“当时我们……” 将经过再次说了一遍,朱慈炯却是笑了起来。 战争是最好的科技催化剂,这一点果然不错,虽然说只是一张牛皮垫子,但是,只要能解决了密封性难题的办法,哪怕再土,也是好方法啊! 朱慈炯想了想,开口道:“朕是在华夏殿听闻这个故事的,既然如此,朕今日便立下一个奖项,名唤‘华夏科技奖。’今后但有改进科技之事,酌情给予一定赏赐,并且发放奖章,以为感谢!” 众多工匠,无不欢呼起来。 陛下的这个奖章,虽然第一个获得者不是他们匠作坊的人,但是,今后匠作坊得到的奖章,自然不会少的! 朱慈炯再次道:“华夏殿有四间偏房,今后左侧偏房,摆放文书,记录下与军械有关的获得者名单,右侧偏房,则摆放改进民间生产科技者的名单,并着书立说,昭告天下,以为流传千古!” 朱慈炯拍拍手,让刘公公拿出了一张图纸: “这是一份改进佛郎机的图纸,你们研究一下,试着做出来看看。” “若是法子可行,佛郎机的射程,当仅次于同等口径下的红夷大炮。” 丁大牛等人接过图纸,只见这图纸上,炮尾的地方,却是变成了一个能够开启的栓门。 而看着子铳能够完全装入炮膛,而不是在炮尾上部开了口子的造型,众人眼睛瞬间瞪大了。 实际上佛郎机的弊端,众人又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这玩意的射速,足以忽视了射程短的缺陷。 而若是陛下地这个想法真的可以制作出来,今后的佛郎机,怕是不但保留了原本的射速,射程也会大幅度提高啊! 实际上朱慈炯拿出来的这个图纸,虽然是后世后装炮的设计图。 但是,将佛郎机魔改到了如此样子,究竟可不可行,历史上是没有成熟道路可以借鉴的。 朱慈炯不知道自己的思路究竟能不能成功,但是,这不妨碍他试验一次。 若是真的可行,下一步,他就会鼓捣出定装炮弹了! 毕竟定装子弹,在这个时代难度还是太高了。 在指头肚大小的子弹壳里面,装入底火,难度系数太大……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朕就爱不值钱的字画 实际上大明末期的这些火炮,已经走入了一个误区里面了。 在后世有一个叫做倍径的词汇,指的是炮管口径与长度的倍数关系。 比如四十五倍径,代表的就是炮管长度是口径的45倍。 虽然说炮弹在炮管内待得时间越长,那么弹道越是平直,威力自然也就越大。 然而,实际上却是有一个现实问题,也就是倍径越高,镗压越大,对于炮管的材料要求也就越高。 当制作炮管的材料无法突破的时候,只能用增厚管壁等技术来维持炮管的强度。 这也就有了炮管锻造技术,自紧技术,合金技术,等等的出现。 在这个问题上,最出名的就是清末汉阳仿照的委员会88步枪,也就是汉阳造。 汉阳造因为冶炼技术达不到标准,使得不得不在枪管外面,增加了一层套筒,于是就有了一个更为广为流传的名字——老套筒。 在一些小说中,作者异想天开,自以为给老套筒增大了口径,就能取得更大的杀伤力,使得老套筒这玩意,变成了一具大杀器…… 尽在扯淡! 当镗压超过了枪管的极限之后,唯一的一个下场就是炸膛! 真以为清末的工匠都不知道老套筒杀伤不足的问题啊! 实际上针对老套筒来说,若想增大杀伤力,的确唯有扩大孔径这一个选项,也就是使用更大直径的子弹。 然而这么做了之后,单纯的增加套筒的厚度已经不行了—— 相对于枪械来说,抬枪的射程更远,但是这玩意拿着作战,这不是找死吗? 一杆沉重到士兵端不起来的火枪,与烧火棍何异? 因此,从技术方面来考虑,就只要截短汉阳造的枪管长度,减少子弹在枪膛内的滑行时间,也就减少了火药燃烧后对于枪管的压力。 虽然说这样一来,火枪的有效射程会减少了很多,但是,在排队枪毙年代,只需要考虑最短时间内投放到敌人阵地上子弹的多寡。 也就是大力出奇迹。 不管是枪支也好,还是火炮也罢,在没有间接瞄准装置之前,有效射程都指的是弹药直线飞行的这一段。 虽然说因为地心引力的原因,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弹丸就会像地面坠落,但是,这不代表就没有杀伤力了。 对于马克沁的应用,有经典的一招,就是将枪口抬高,扫射到天空上,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子弹会形成一个扇面,从而击杀有效射程之外的敌人。 …… 换句话说,若是当增加有效射程的举措,已经成为了阻碍的时候,不妨采取最具有性价比的办法! 然而,大明的火炮,倍径那是相当的高! 糟糕的糕! 因为这个时代,材料学根本就没有影子,使得红衣大炮也好,或者是佛郎机也罢,倍径一塌糊涂。 有些火炮的倍径远远的超过了40,有些却只有20不到。甚至碗口炮还就是一个大号的烟花! 若想增加火炮的威力,只有树立起倍径这个理念来,在现有科技的情况下,最大可能的规范倍径,才能发挥出火炮应有的作用。 朱慈炯想明白了关节,对一众工匠道: “命令,今后所铸火炮,陆军所用当以炮管口径的20倍为最低,45倍为最佳长度,船只所用火炮,当以30-52倍之间。” …… 下了值之后,朱耷回到了陛下赏赐给他的院落里,他洗了手之后,端坐在案几前,挥洒狼毫,开始作画。 朱耷画了一幅《古梅图》,树的主干已空心,虬根露出,光秃的几枝杈椰,寥寥的点缀几个花朵,像是饱经风霜雷电劫后余生的样子。其上题了一首写道: “分付梅花吴道人,幽幽翟翟莫相亲。南山之南北山北,老得焚鱼扫虏尘。” “爷,这字真好看!” 他新纳的一房妾室,由衷的恭维道。 朱耷哈哈一笑:“某半生漂泊,没想到却是老来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那小妾嗤嗤的笑着:“只是,老爷每做了一幅画,陛下知道后都要索要的。” “这有什么?” 朱耷并不知道朱慈炯立下的宏愿——要从朱耷手上榨取几万副字画。 他每日回来,但有所感,必然是要绘制一幅图画,装裱之后,交给朱慈炯的。 朱耷来到南阳不过只有两三个月时间,就已经给陛下做了上百幅墨宝了。 “四儿,将这画拿去装裱了,告诉店家,今晚给我送来,明日某进宫的时候,就给陛下送去!” 朱耷笑呵呵的唤来下人,交代了之后,这才是看向了自己的小娘: “某也就笔墨还算是拿得出手了,既然陛下喜爱,便算是每天都给陛下作画,又当如何?” “只要我大明节节高,我这一颗心,就是欣喜的了!” 那小妾只是陪着笑,对于自家老爷的本事,她是很欣喜的。 从心里来讲,她巴不得自家老爷的画,越得陛下的喜爱越好! 老爷是宗室,能够被陛下看重绘画的长处,将来却是不会有了太多的危机啊! 而相同的一幕,却是在吴伟业、冒辟疆、王夫之等人的院落里上演着。 陛下没有别的爱好,唯有这收藏字画,却是甚为嗜爱。 只要是名人字画,陛下总是要搜集起来的。 甚至,更是在宫中专门修建了一处大殿,用来珍藏这些字画。 “陛下,王老先生送来了一副青竹图。” 刘公公笑呵呵的将手中的画卷递给朱慈炯。 他展开一看,顿时轻笑起来:“拿去藏宝阁,珍藏起来!” 朱慈炯吩咐一声。 字画越多越好啊! 就算是有一天走入了新时代,他的子孙也能够依靠这些字画,办一个展馆,维持生计了。 藏宝阁中的字画,都被朱慈炯盖上了私人印戳,更是立下圣旨,任何人不得贩卖。 现今,藏宝阁中已经搜集了上千张各色字画了…… 这可都是他的功劳啊! 张思源本来正在与朱慈炯商议今年的棉花种植数量,却不想见到陛下再次收藏起了一副墨宝。 他不由得苦笑起来:“陛下,这些字画却是不如古人价值高,可要臣帮您寻找一些?” 第二百五十章 移民四川 “你懂什么?” 朱慈炯嘿嘿轻笑: 古人的字画,那都是价值不菲的,古人字画收藏的性价比,哪有当代的这些人的画作划算。 他可是一个子也没有出,就得到了上千张字画,而且在民间有没有坏名声。 若是他表现出对古玩字画的热爱,以人类的劣根性,必然是会想方设法的搜集古玩字画,送给自己的。 若是时间长了,却是会生出了民怨。 毕竟这些字画都是有主的。 官员上门购买,谁敢真的要钱? 谁敢真的以市价贩卖? 若是像现在这样,无节制的收藏,时间久了,对他的名声可不好! 而搜集群臣的字画——哪个官员敢有怨言? 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啊! 五月初一日,就在院试开考的当日,汉口方向已经聚集了三千多艘战舰。 这些船只,虽然大都是北方最常见的沙船改装的,但是,在北方这种沉积河沙的河流来说,已经是一种足以掀覆天地的力量了。 就在沙船的后方,是用五千艘民船运送的一万户百姓,以及一应耕牛、犁耙等物。 朱慈炯站在码头上,正在与朱方旦挥手告别。 “此去山高水长,尔枚你当记住了,这一次你代表的是大明的宗室,你代表的是大明的脸面,万万不可辜负了朕的嘱托!” 朱慈炯认真的开口道。 朱方旦弯腰拜下:“陛下放心,此次臣下必定谨记陛下教诲,绝对不使的百姓生出了异心!” 朱慈炯点头,挥手作别。 朱方旦登上旗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一众兵丁纷纷行了军礼,而百姓们则是跪在船头,感谢朱慈炯给了他们的新生。 四川全境地广人稀,听说千里没有人烟,耕地荒芜没有人耕作。 他们这一次在军卒的护送下,前往四川定居,可是承蒙陛下恩赐啊! 之前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偷偷携家带口的逃亡四川耕作。 然而被清军杀得千里无人烟的四川,虎豹横行,这些移民百姓,无不葬身虎口。 这一次,陛下让他们每家每户都出了壮丁,接受一个月训练之后,才在军卒的护送下前往四川。 百姓们明白,这一次他们必定会在四川扎下根的。 风帆鼓起,船只开始朝着西方行进,汉口城变作了一个小点。 李二牛看着越来越小的城池,不由得散发了对于未来的渴望。 “爹爹,四川真的有田地给咱家耕作吗?” 年幼的孩儿,蹒跚着来到李二牛身前,童年不知道愁滋味的少年郎,还不明白耕地的意义。 只是从娘亲口中听说只要是到了四川之后,家里就再也不会欠缺粮食了。 “是啊!” 李二牛笑了起来:“只是那边狼虫虎豹盛行,爹爹要跟着叔叔们去打怪兽,崽崽在家和娘亲一起修建家园,会害怕吗?” “不会!” 粉粉嫩嫩的小孩子笑了笑,嫩稚的脸上,全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爹爹是大英雄,娘亲说了,爹爹是要保护我们家园的英雄,是要打跑了怪兽,让我们能够吃饱饭的,崽崽不怕!” “好!” 李二牛笑了起来。 陛下无息贷款给他们,只要是愿意迁往四川的,免费获得陛下赏赐的一百亩田地,还能赊欠了一头耕牛,以及相应的农具。 这可是在老家耕作一辈子,也积攒不下的家业啊! 更何况陛下说了,这一次他们这些迁往四川的百姓,除了平原熟地是皇家所有,他们需要每年缴纳了一成赋税,十年之后,这赋税会降低到了三十税一之外,那些边沿地带,山地丘陵,都是任由他们开垦的。 这些开垦出来的田地,只要按时缴纳赋税满了五年之后,土地的所有权,就归属个人所有了。 这可是莫大的好处啊! 对了,陛下将那些开垦的耕地叫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自留地? 对了,就是自留地! 陛下待他们真的没的说啊! 李二牛欣喜起来。 看着两岸不断倒退的景物,李二牛的一颗心,已经飞到了肥沃的四川。 清廷在四川大杀四方,使得千里没有人烟,听说那边的土地,捏起来一把,都肥沃的满手油脂,只要是洒下了粮食,都能出芽的。 这可是他们祖上修来的福分啊! 若不是陛下善待他们这些百姓,又哪里会有了这样的好事哟! 更何况他们从郧县出来之后,一家衣食无着落,还是陛下在各地设置收养院,搜集他们这些逃民,然后集中起来,训练之后这才跟随大军一起前往四川,怕是,他们不是饿死了,就是被沿途的虎狼给吃了的! 大船在秭归上了岸,船只返航,去运送下一批百姓,而老百姓们,则在军卒的护送下,携家带口的沿着崎岖山道,朝着西方行进。 此地的道路往来不便,还是陛下花费了大量的心思,用火药炸开沿途难以行进的山道,修建栈道,以供百姓们前行。 李二牛挎着火绳枪,押送这一百户百姓。 军中的将士都是分在队伍的前后的,以防清军的袭杀。 而他们这些民兵,则就负责百姓的安全工作。 沿途上,随处可见都有被打死是老虎、豹子、豺狼的尸体。 虽然说肉食已经被军卒取走,但是,剩下的狼腿,皮毛之类,却是任由百姓们搜集。 “崽崽,你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 李二牛提着草绳,喜滋滋的对玉娘娘四个开口道。 妻子玉娘还不待开口,刚刚开始会走路的崽崽已经冲到了李二牛面前。 “爹爹太厉害了,今天又有肉肉吃咯!” 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这东西究竟吃了多少人,才有这么肥壮的腿脚。 玉娘溺爱的摸了摸崽崽的脑袋: “崽崽去一边玩去,爹爹前后护送咱们已经很累了呢!” “哦!” 崽崽应答一声,跑去和哥哥姐姐们玩耍去了。 玉娘拿出手帕,细心的替丈夫擦去脑门上的汗水:“相公辛苦了。” “不辛苦,为了你们娘几个,就算是再累也是值得的!” 李二牛笑了笑,却是将肉块递给了玉娘。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夜袭 “你给孩子们做了,我还要去前面的一段栈道维持百姓治安,今天晚上,怕是不回来了,你们晚上扎营的时候,记得不要脱离了大队!” 李二牛叮嘱道: “前面的民兵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一群上百头豺狼狼群,只是被我们打死了三是来只,怕是会报复,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玉娘搭建的帐篷:“晚上记得在帐篷周围点燃篝火,还有记得将恭桶放在帐篷里,万万不要出了营地!” 玉娘吓得花容失色:“相公,这么危险,你还是不要去了!” “听话!” 李二牛轻轻拍了拍玉娘的肩膀:“不能不去啊,签了协议的,再说了你不出力,我不出力,谁来保护你们呢?” 玉娘默然。 她虽然不识字,但是,却也是明白道理的。 官府告诉他们,只要是前往四川就有耕地,但是,因为四川豺狼虎豹盛行,是以,需要每家每户最低都出一个壮丁。 这些人会接受官府的训练,陛下免费给他们发放了火枪,但是,作为获得耕地的前提条件,他们家中的男丁,是必须要听从官府的调派的。 每家每户都有男丁在保安队中做事,若是自家的男人都不去,别人家的男人难道就不是人? 大家都不去射杀豺狼,保护队伍的安全,又有谁会白白牺牲自己,成全大家呢? 豺狼虎豹性子狡诈,若是不成建制的去剿灭它们,等待他们这些移民的,就是被豺狼虎豹吞到了肚子里! 到那时,又有谁可以幸免于难呢? “相公,你要保重啊,你要记住,家里不能没有你啊!” 玉娘眼睛通红。 李二牛呵呵一笑:“放心吧,我们又不会深入森林,只是守在营地外围罢了!” “再说了,畜生虽然不通人性,但是,却也是有的智商的,见到我们这么大的营地,又到处都是篝火,轻易是不会前来冒犯的!” 玉娘听到丈夫如此说,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等到李二牛走后,玉娘拿着干柴,在营帐外面笼了一堆火,又在周围用石头圈起来,这才哄着两个孩子睡下。 “噢呜!” “噢呜!” 不知道什么时候,玉娘忽然被成群的狼嚎给惊醒了。 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正待掀开帐篷的门帘,出去看看,忽然听闻枪声大作。 “啪啪啪啪啪啪!” 仿佛是狼群欲要侵袭营地,被保安队的男人们给发现了,枪声很是激烈。 “哇!” 年幼的老二嚎啕大哭。 “崽崽别怕啊,爹爹在打狼,没事的,没事的!” 两个小家伙都醒了,大儿子已经六岁,稍微懂的一些事情了,听着外面持续不断的枪击声,老大当即道: “娘亲,爹爹他们会不会有事啊?” 玉娘一颗心早已揪起,自己也是担忧的不行,却不得不安慰道: “石头放心啊,爹爹和叔伯们手中都有火枪,又接受了训练,一些财狼而已,咱们打得过它们!” 石头似懂非懂,而小儿子,却是已经彻底醒了。 这时候,听闻外面此起彼伏的枪声,小儿子已经不再害怕,幽暗的火光下,嫩稚的脸上,大眼睛忽灵灵的转动着。 “石头,你照顾一下弟弟,娘去看看。” “娘,我怕!” 石头只是六岁的小孩子,已经懵懂一些事故,又怎么会不怕呢? 但是,他还是点点头。 玉娘在两个孩子额头吻了一下,这才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左右的帐篷里,人们都钻出来了。 “李家的婆娘,你也睡不着啊?” 刘婆婆满脸担忧的询问道。 他家可是出动了两个男丁呢! 刘婆婆怎么可能不担心。 “是啊,枪声太激烈了,我想去前面看看,刘婆婆你帮着为照看一下我家的两个孩子可以吗?” 刘婆婆正待答应,绰号老韩拍子的韩婆婆,却是开口道: “李家的,你去干什么?男人们在前面打豺狼,咱们这些娘们是帮不上忙的,万一你去了,遭遇了不测,不是让男人们分心吗?” 韩婆婆素来喜欢讲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是以人们都给她起了一个老韩拍子的绰号。 听闻韩婆婆的话语,玉娘却是一楞。 是啊,虽然说自己也能上山砍柴,也能下地干活,但是,见到了外人家里养的土狗,都能将她吓得尖叫。 此时,还不知道外面的是什么玩意,万一她吓得走不动道,这不是给男人们分心吗? “李家的啊,听婆婆一句劝,不能去啊,咱们娘们帮不上什么忙,那就乖乖的留在这里,明儿保安队的男人们打回来了猎物,咱们给男人们做点肉吃,这才是正经事!” 玉娘急忙道了谢。 老韩拍子的话语,却是老成之言啊! 众人惦着脚,明知道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但是,却依旧看向了隐隐约约的外围。 夜幕下,只见一道道火红的小星点,以极快的速度,冲入了黑夜里。 …… 枪声持续了一盏茶时间,这才稀疏下来。 不多时一道悠扬的号角声,枪声彻底停止了。 黑暗中看不到人影,只是听闻一个声音在嘶吼: “都坚守岗位,不要出去,咱们应该打死了几十只豺狼,等到明儿,再行收拾了尸体,每一家都分一条狼腿!” 漆黑的夜,虽然外围的栅栏处点燃着火把,但是,离得这么远,帐篷之间到处都是篝火,使得玉娘也看不到究竟战况如何了。 只是听闻黑夜下,似乎有人在呻吟。 声音在此响了起来: “都检查一下自己,旁边之人都互相看看,看看彼此可有被狼抓伤的!” 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你们也是,我刚才巡逻过来,还在提醒千万不能打瞌睡,你们倒好,竟然靠在栅栏上打瞌睡,也就面对的是狼群,不能爬树,若是面对的虎群,刚才你们几个早已被咬掉了脖子了!” 保安队的男人们,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为首的那道声音,不在呵斥了,只是诉说着注意事项…… 第二百五十三章 火枪的秘密泄露 玉娘等人这才回去躺下,不多时,就听闻有人在哭,以及男人烦闷的呵斥声: “老子还没死,哭你娘的蛋!” 玉娘一骨碌爬起来,黑夜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火光下煜煜生辉。 “这是伤兵被送回来了?” “二牛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玉娘忐忑的一边轻轻拍打着熬不住,早已沉沉睡去的孩子们,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 自家男人有受伤吗? 有没有保安队队员战死啊? 听队长的口气,似乎是遇到了狼群,貌似没有死亡的? …… 玉娘脑袋乱成了浆糊。 她即盼着自家男人没事,男人没有被送回来,说明没有受伤。 可是,她又害怕这样全无音信的,万一自家男人被害死了呢? ……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歪倒在床榻上,沉沉的睡去。 “玉娘,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了?” 昏昏沉沉中,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唤醒了玉娘。 她睁开眼一看,只见自家男人已经掀开了帐篷,走了进来。 男人的手中,正提着一截后腿肉,那鲜红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新鲜。 “相公,吓死我了!” 玉娘惊呼一声,一把掀开被子,朝着李二牛扑去。 …… 汝州。 卓布泰满脸的胡子茬,脑袋上也是乱糟糟的。 狗日的明军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这些人散布在各处道路崎岖之地,不是占山为王,就是袭扰乡间。 甚至,就连他们的运粮队,都屡屡遭受到袭击。 汝州五县,现今还在他手中的,已经只剩下了各处县城了。 甚至,就连各部之间的消息,也时断时续的。 他不是没有想过集结大量兵力,扫荡地方,清除了这些地道里的鼹鼠。 然而,每一次他若是出动的时候,明军总是先行得到了消息,早已逃之夭夭。 为了立威,卓布泰很是屠绝了几个镇子。 本以为就此会让百姓与明军离心离德,然而谁知道,迎来的却是凌厉的报复。 明军不知道怎么的混入了城中,在他们惯常使用的井水中下了巴豆。 然后乘着全城大半军卒窜稀窜的直不起腰的时候,却是猛攻城头。 那一战,他驻守在鲁山县的军丁,全部被人割了脑袋,然后插在城墙上。 甚至,城内的百姓害怕报复,更是全部逃了出去。 卓布泰不知道为什么明军明明已经攻下了鲁山县,却又撤出了城池。 等他派军前往鲁山县的时候,这才看到城头上遍布风干了的脑袋。 城门上更是用鲜血描写了一行大字——再敢迁怒于民,所到之处,全部砍了你们这群狗日的的脑袋! 卓布泰怕了。 当亲眼看到满城都是脑袋的时候,看着那全城上下,没有一人留下,而县令却躲在府衙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卓布泰害怕了。 他严令军卒不得招惹百姓,不得触犯了明军的逆鳞。 明军究竟在打算什么,他已经不想去研究了,管他怎么闹腾,只要不夺了县城,他卓布泰就没有罪责。 年前的时候,朝廷还三天一封圣旨,斥责他卓布泰软弱无能,谁知道开年之后,明军竟然玩了一把大的! 整个湖北全境,竟然被朱慈炯夺走了? 甚至就连皇帝陛下,都给这家伙生生气死了! 而贼将杨起隆这个酋首之一,竟然从随州杀了一个回马枪,直接在李恒成桐柏方向军的策应下,拿下了信阳大部! 眼见明廷已经夺下竹溪,夺下武关并修建要塞,夺下湖北又在均县打造船只,明廷探子更是肆无忌惮的出入四川,四川总督不得不‘备战’川省北境…… 卓布泰忽然之间,竟然一封斥责的圣旨都没有了。 兄长执政王鳌拜,更是委婉的传达了新皇的意思——他卓布泰能够顶住乱民的压力,堵死了乱民北上的道路,他还是有功的。 只是功过相抵…… 卓布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自从被困在汝州之后,他就没有剃过头了…… 甚至不单单是卓布泰,他麾下的数千战败兵卒,以及这些时日或是调派而来,或是征兆而起,再次恢复了万人之众的朝廷大军…… 上至卓布泰,下至普通绿营,大家竟然不约而同的不在提及朝廷的严令—— 三天一剃头、五天一修面,发围上下皆以铜钱大,发辫不得超过钱眼…… 卓布泰在打什么主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士兵们在打什么主意,卓布泰心知肚明! 跟随明朝皇帝朱慈炯北上京师的杨起隆,在京师可是拉拢了一些所谓的“叛旗”之人,甚至这些人跟随着朱慈炯一路辗转,虽然战死了一些,但是,现今的大明朝廷—— 这些立了大功的旗人,可是做了将军呢? 不对! 按照明军那边的说法是叫做什么来着? 仿佛是周朝时候的官职‘旅正’吧! 卓布泰阴沉着脸,又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孔友德家的那个泼妇女儿,似乎是被明皇下旨,嫁给了他手下的头号莽汉? …… 卓布泰揉揉眉角,看着西方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丁三思匆匆而来,他的手上是一杆火枪。 “爵爷,我找到明军火器犀利的原因了!” 卓布泰本是二等阿思哈尼哈番,也就是二等梅勒章京的意思,对应的汉语就是二等男爵。 福全登基成为雍正皇帝之后,却是给卓布泰升了一个一等伯爵的爵位。 清朝的功臣爵位,实际分为27个级别。 除恩骑尉外,所有爵位的晋爵都是以云骑尉为基础的。 获得2个云骑尉,就晋爵为骑都尉; 骑都尉再加封1个云骑尉,就为“骑都尉兼一云骑尉”;骑都尉再加封2个云骑尉,就晋爵为为三等轻车都尉。 一等轻车都尉再加封1个云骑尉,就为“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一等轻车都尉再加封2个云骑尉,就晋爵为三等男爵。 以此类推,一直到一等公。 也就是说,雍正皇帝实际上一次性给卓布泰提升了四个等级。 由此足见,这一次朱慈炯夺下了湖北全境,已经恶狠狠的撕下了清廷的遮羞布,而吴三桂等人的造反,却是又在清廷的脸面上吐了一口痰……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主子爷奴才错了 “哦?” 卓布泰瞥了丁三思一眼。 丁三思却是浑然不觉卓布泰的眼神,他喜滋滋的开口道: “爵爷,我部昨天负责押送粮草回来,半路上遇到了明军的袭击,这一次我严格按照爵爷的要求,每天直走十里路,每到了一处,都扎下坚固的营地。” “沿途果然又遭受了明军的袭击,幸好我们严防死守,使得明军并不曾得手。”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我们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明军使用的火枪!” 丁三思喜不自胜。 一直以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明军的火枪,射速很快,甚至就连阴雨天也是可以使用的。 就因为这个,他们吃了很多次大亏。 每一次他们的火枪无法使用,都以为明军以为依仗的火枪,也会失利的时候,谁知道却是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如何做人。 甚至,每一次战场,不管他们如何寻找,都是找不到明军一杆火枪留下。 这一次他押送粮草的时候,严格按照卓布泰的吩咐,每到了一地,都是结硬寨,打呆仗。 却不想不但将粮草运了回来,更是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收货。 “拿给我看看。” 卓布泰明显心不在焉。 朝廷的消息,被他全力压下了,这些人还不知道南方已经彻底糜烂,更是不知道朝廷的财赋重地,已经面临了敌人的兵锋…… 丁三思笑嘻嘻的将火枪送上,更是细心的指点道:“爵爷,你看看这龙头,明军有高人啊,他们竟然将打火石装在了龙头上,去掉引火线,以火星点燃火药……” 卓布泰看去,果然,就在龙头那里,出现了一个小夹子,一块明显使用过的燧石,夹在那里。 而燧石正对着的引火药药池,却是有一块钢板,上面还雕刻了一道道痕迹。 他扣动扳机,在咔咔声中,看到了有一颗颗火星,撞击了出来。 “爵爷,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快快上报朝廷,只要有了这些火器,咱们就不怕明军了!” “而且,到时候我们可以压制这个消息,趁机让明军上一回大当!” 丁三思猥琐的笑了起来。 他的脑门铮亮,丝毫没有别的将士那样,毛茸茸的没有刮去的新长出头发。 “嗯,这一次你是立了功的,自己去领取一百两纹银,算是我的赏赐。” 卓布泰却是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表现的有些平淡。 “多谢爵爷,多谢爵爷!” 丁三思喜不自胜。 眼前的这一位,可是执政王的亲兄弟啊! 他将这么大的功劳拱手相送,卓布泰还能亏待了他不成? 卓布泰挥手让丁三思离开,额尔图克凑上前来:“主子爷,这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好东西?” 卓布泰玩味的看了看自己的亲随,淡淡的吩咐道:“拿去库房,锁起来吧!” “啊!” 额尔图克傻眼了。 主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卓布泰并不理会他,也没有像自己的心腹,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额尔图克傻眼了,只得按照卓布泰的要求,将火枪拿去锁在了库房。 四周空无一人之后,卓布泰才是开口道: “是一个利器啊!” “可惜,却不能拿出来!” “大清半个天下已经糜烂,而今的心腹之患,已经不再是四战之地的朱三。 那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哪一个不是手握两万精兵? 这些人可都是仗打老的,大清能够夺走了朱家人的江山,可全是他们的功劳啊!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等利器,大清的南方之地,将顷刻全部沦陷……” 卓布泰叹息一声。 这东西就是一个烈性毒药,若是没有,大清还能慢慢消亡,最起码还能维持十几年的江山。 若是这东西一旦彻底流传天下…… 大清不能变革军事啊! 若是军事器材变得更加犀利,大清的江山,将会轰然崩塌的…… …… 荆襄之间,汉江的西岸,全是连绵群山。 夜幕缓缓降临,星星点点的灯火,散布在群山之中。 在一处山坳里,却是有一进小院,灯火已经亮了起来。 罗可铎身上穿着顶戴朝珠,正跪在床榻上,撅起了后腰。 “主子爷,你的奴才罗可铎等待主子爷的宠幸。” 罗可铎的心都在滴血,这可耻的话语,只让他面红耳赤。 然而,他跑不掉…… 想他堂堂大清亲王,却不想竟然沦为一个猎户的玩物…… 自从做了湖广总督一来,只有他罗可铎让人唱后庭花,何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如此屈辱! “啪!” 方家堰手持皮鞭,恶狠狠的抽在罗可铎白生生的臀上。 “你这骚狗,不是说了让你洗干净了身子,等爷回来宠你么?为何弄得如此臭烘烘?” 方家堰嘴角带着邪魅的笑,骨子里却有肆虐在蔓延。 他原本是想要将这白皮嫩肉的王爷,卖了一个好价钱的。 谁知道这狗日的竟然乘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想要杀了自己。 幸好他养来捕猎的五条大黄狗机警,一口咬住了此人的小腿。 …… 罗可铎只觉得羞愧欲死,他颤抖着身子:“主子爷,奴才错了,请主子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奴才一般见识啊!” “哼!” 方家堰嘴角勾起,却是吹了一个口哨。 “汪汪汪汪汪!” 五只半人高的大黄狗,当即冲了进来,绿油油的眼珠子,正盯着罗可铎,那不停哈赤的长舌头,雪亮的獠牙,滴着口涎的大嘴,只让罗可铎吓破了胆。 “主子爷,主子爷,饶命啊,饶命啊!奴才昨晚着了凉,今儿不停地闹肚子,奴才整整洗了四次啊!” “哼哼!” 方家堰冷笑一声,却是指着罗可铎道:“给我上!” “汪汪!” “噢呜!” 大黄狗一拥而上,咬的咬,撕扯的撕扯,当即就将罗可铎拖到了地上。 他只能用手护住了脖子,一边嘶嚎,一边哀求道: “主子爷饶命啊,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啊!” 方家堰穿上鞋子,走了下来。 而正在撕扯的大黄狗,却是温顺的蹲在地上,粗壮的尾巴,忽棱忽棱的扇着地面。 第二百五十四章 摆驾清心观 “嗵!” 方家堰一脚将罗可铎踹倒在地: “狗日的,今后可敢再将爷的话当做耳旁风?” 罗可铎浑身遍布咬痕,衣衫也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甚至就连朝珠都散了。 “主子爷,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去洗!” 方家堰挥手给了他一皮鞭,冷哼道:“洗干净了菊,乖乖过来服侍我,还有今儿的衣衫破了,明儿给我修补的看不出痕迹,若不然……” 他冷哼一声,对着大黄狗吹了一个口哨。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罗可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还不快滚!” 方家堰怒斥道。 “是是是!” 罗可铎当真躺在地上,打着滚翻了出去。 看着罗可铎离去的背影,方家堰嘴角勾起。 狗日的,这可是一座金山啊! 他早年歪了洞,却不想竟然就此爱上了旱道…… 这天下,又有谁能比罗可铎这个亲王,这个两省总督,还能让他更加有兴奋感的呢? 玩死他那是不可能的! 最起码在自己腻歪之后,拿着还能换了一座金山不是…… …… 开封城西的一处密林里,程悍山拍了拍手掌,除掉并不存在的灰尘: “公主,尾巴被微臣解决了!” 陆盈盈的脸上,全无少女脸上的那种见血后的害怕、惶恐。 陆家老祖宗当年背负小皇帝的一跳,使得这个被称为“大送”的遗孤,却是转换了风骨。 而实际上大宋虽然在后世风评不佳,但是…… 以武将立国,终生不得不防范武将黄袍加身的大宋,遭遇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最后更是遇到了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强横蒙古。 却依旧能够有攻有守坚持百余年的宋朝,却非是后人说的那么不堪。 可以这么说,以南宋末年的军事实力,若是放在开国的时代,只要皇帝比犯二,再出了一个车神,统一整个华夏,并不是痴心妄想。 这历朝历代,唐汉以强而亡,明以内斗而亡,这宋朝却是在历史上别具一格——在逐渐变强中衰亡! 大宋中后期,船只航行大海之上,甚至纵横大海没有对手,却不想遇到了一个开挂的朝代…… 一个能够暴打西方的蒙古,最后更是辖天下之力,用平定世界的兵威,才是将宋朝给锤爆了…… 由此,就可以看出南宋的灭亡,一言难尽啊! …… 陆盈盈一行几十人,舍弃了马车,朝着山区而去。 “你说这朱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陆盈盈作为前来北方母国求援的主事人,对于北方的故国,自然了解颇多。 大明明明已经在几年前彻底败亡了,她起航的时候,可是听说只剩下两三个县城,还悬挂着大明的旗帜。 而这些地盘,却是归属于海盗郑芝龙家族所属的。 郑成功的威名,就算是顺塔国也是知道的。 程悍山摇摇头:“公主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若是能够说得这位据说是思宗三子的皇帝陛下相助,我国应该能够喘息一阵的。” 程悍山不敢将话语说的太过圆满。 毕竟这一路上,他们可是见识了大清兵锋的强大。 北方大地上,几乎城城都有数千兵卒驻扎,在整个京畿大地上,可是有整整四十万人的大军啊! 原本在京师的时候,他们消息断绝,还不知道南方的变故。 但是等到了开封之后,这才知道原来不单单是南阳有人造反,更是打起了大明的旗帜,今年还夺下了湖北一地啊! 这可是相当于十几个顺塔国的地盘! 求得大军援助,程悍山是不敢想的。 他的打算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求得那位叫做朱慈炯的皇帝陛下一封圣旨。 如此也好利用大明的余威,吓一吓那些红毛人,让他们收敛一二,在获得喘息之机的时候,静待北方的变故。 只要这位皇帝陛下能够继续崛起,哪怕是稍微打通了长江一线,哪怕是稍微再夺得两个州府,以红毛人的精明,就不会在对他们咄咄逼人了。 毕竟顺塔国产出不丰,境内对于红毛人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就像是扯虎皮那样,借着大明的余威,吓一吓红毛人,让他们稍微收敛一二,顺塔国就会延续下来了…… 来自南洋的使者,钻入了深山老林。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就有清廷幡子,赶到了那片小树林里。 “不好!” 为首的一个幡子脸色大变。 “竟然全部都被杀了?” 一个身着官服的小吏眉头紧皱:“速速禀报朝廷,这些人怕是要横生枝节了!” …… 四川方向的好消息,一道接着一道。 巴东最先被拿下了! 不过是十几天时间,就有整整一府三县,成为了大明治下所有。 明军士卒就像是一个修路队,只要是道路难行的地方,都开山碎石,用火药硬生生炸开一条路。 自古入川三条路,就以秭归这一条归巴古道最为凶险。 然而,现今这一条道路,却是能够容纳手推车前行了,虽然按照大明的规矩,这还是一条不能行军的小道,但是,却硬生生的改变了入川难的格局。 数万斤火药的使用,倒也真正的体现了人定胜天的不屈意志。 朱慈炯合上奏疏,伸了一个懒腰。 他走出大殿,只见西方火烧云正逐渐隐去。 “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啊!” 他感慨一声,一边的刘公公笑道:“陛下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奴婢看陛下的气色,都红润了很多呢!” “就你嘴甜!” 朱慈炯轻笑一声,扶手凝望远处笼罩在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的道观。 “皇爷,今儿是十五,皇爷可要去观里上香?” 刘公公作为朱慈炯身边最常用的太监,宫里的事情,就没有瞒得住他的。 “也罢,摆驾吧!” 皇宫之外,这世界上最早的一条水泥路,已经从南阳城连接了皇宫,又连接到了卧龙岗处的道观里。 这一条道路,在朝西就是三千年古城邓州,若是过了邓州,折向西南,就是天下名声最大的雄城襄阳。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交心 清心观内。 张嫣正坐在栏杆前出神。 卧龙岗地势虽然不高,但是,在南阳周边,却是最近的一处高地。 此时,即将隐入寡妇山后的夕阳,只剩下了一余指甲盖大的火红。 “那是一座山峰的样子吧?” 夕阳笼罩在张嫣的脸上,这一张让她痛恨为何不显老的容颜上,却是锁着三分哀愁。 “太后,那边听说是谷城的寡妇山。” “哦?” 张嫣嘴角微微勾起。 她的童年,是在祥符长大的,那边的夕阳,最后出现的山峰乃是二郎山。 却不想,不过是几百里的距离,最后出现在太阳下面的山峰,竟然变了一个啊! 这像不像人生呢? 不同的地方,总是有着不同的人生的,便连陪伴在皓日左右的,也会变换无常。 “寡妇山乃是一座磨石山,地处汉水之西百里,作坊那边,开采的磨石,大都是此地出产。” 寡妇山在汉水周边,曾经很是出名。 山上的石头都是细磨石,开了刃的刀具,在经过细磨石打磨之后,能够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锋利。 这却是粗磨石所不具备的。 宫女们已经弯腰拜下:“参加陛下!” 张嫣早已经瞪大了眼睛,她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脖子就像是灌了铅,竟然久久不能转身。 “太后与朕有了嫌隙,却是朕的过错,你们都下去吧!” 朱慈炯摆摆手,宫女们慌忙告退,就连张嫣身边的贴身宫女,也不敢停留。 张嫣终于转过身来:“你为何还要如此捉弄与我?” 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倔强的瞪大了眼睛,微微扬起下巴,不使眼泪落下。 有时候对着光可鉴人的镜子,张嫣只想拿起剪子,将自己的这张不显老的脸给划花! 她承认当初在叶县的举动,是自己有错在先,但是,这是为了大明啊! 皇帝没有子嗣,这可是朝局不稳的诱因! 况且陛下的年纪已经大了,还能有多少巅峰期呢? 这位不省心的冤家,又素来喜欢冒险,更是屡屡亲自前往前线指挥。 万一他有了一个好歹,大明又该怎么办? 天下又该怎么办? 张嫣抿紧了嘴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着三分的眷恋,更多的却是自责。 她当年为何不劝说呢? 若是陛下还在潜邸的时候,就有了子嗣,她也不会如此行事了啊! 朱慈炯并不回答,反倒是在栏杆上坐下。 “你可相信山中无岁月,眨眼便是千年?” 这是一个古老的神话故事了,说的是有人在山上打柴,偶然间遇到神仙对弈,待一局棋了,他回到家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孙子都已经胡子花白了。 一番细问,才知道自己竟然在山中待了整整六十年…… 张嫣抿紧了嘴唇,不想回答他。 朱慈炯自顾自道:“当初被捉住之后,我熬不住,昏迷了过去。 在梦境中,我经历了一场真实的人生,那个时空里,清廷拥有267年的江山……” 张嫣渐渐的沉迷在朱慈炯讲述的故事里面。 当听到清廷竟然说“宁与外人不与家奴”的时候,她的一双手忍不住紧紧的攥了起来。 当听到洋人的战舰,在大江大河上横冲直撞,甚至整个国家,已经沦为洋人的殖民地的时候,她咬紧了嘴唇。 当听到无尽先贤,前赴后继的抱着炸药包,生生炸碎了清廷官员的胆魄,甚至炸的清廷摄政王,明明活捉了乱匪,却也不敢杀害,甚至还称兄道弟的供起来的时候,她即想气又想笑。 当听到政治妥协,国家终于一统,却又遭受列强的横加干涉,扶持一众军阀霍乱国家。 甚至出了一个想要统一国家地人,小矮子竟然亲自下场干涉的时候,张嫣怒气冲天。 当听闻华夏用五十年的忍辱负重,终于一飞冲天的时候,她热泪盈眶。 …… “你明白吗,对于这个国家,当时的我已经魔怔了,我总以为这是一场梦……” 朱慈炯直勾勾的看着张嫣:“我将这个时空,当做了一场真实的3d游戏,将这里面的一切,当做是在下象棋一般的消遣……” “是你让我在这个时空里,感受到了有血有肉的真实,感受到了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堆错乱的数据!”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张嫣扭过头去,肩膀耸动着。 朱慈炯搬过她的身体,擦去张嫣脸上的泪水:“如果你可以明白,就会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是真的……” “不!” 张嫣惊声尖叫,拂又捂紧了嘴巴:“我们不能,我们已经错过了一次,不可再次犯错了啊,这会让你……” “我不怕!” 朱慈炯轻笑:“没有你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我就是一场游戏,一场在哪个时空里,只要有钱,就可以体验的智能游戏。” “你知道吗,在那个时空里,人类研究出来的机器,已经智能到了互相吵架的地步,甚至硅胶机器人,已经逼真到了与真人没有分别的地步,甚至还能模仿人类的体温!” “无数次午夜醒来,我无不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一场被人操控的美梦,我身边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都是智能机器人,这就是一场模拟人生的游戏,只有我自己才是真实的人类!” 朱慈炯叹息一声:“那宛若前世今生的记忆里,有一片黑暗,你抱着我,轻声呢喃,告诉我不要害怕,只要有你在,一切都无法打倒我们。” 张嫣止不住哭出声来。 孽缘啊! 当年为了逃出大顺军的魔掌,她带着还没有过了11岁生日的朱慈炯,钻入发胀尸体的棺材里,这才逃过一劫。 朱慈炯伸手,扶起张嫣鬓角方发丝:“便是这个伤口,是你背着我在南召皇后乡,累的晕倒之后,留下的伤疤。” 温热的指腹,摸索着那一条青色伤痕:“若不是张家的商队,遇到了你我,将我们救了过来,这个世界,我又有谁可以依靠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朕的地道抵达你的榻头 朱慈炯的故事里,讲过另外一个结局…… 张嫣抓紧了衣角—— 自己死在了那里,而朱慈炯却是被一个见过他的朝臣收养了一段时间,然后那朝臣被清廷知道了。 为了不让朱慈炯暴露,朝臣只得将朱慈炯托付给了自己的一个故友,带往浙江去。 兵荒马乱的,两人失散之后,朱慈炯去了朱家的老家凤阳。 其后又机缘巧合,被一个遗民辨认出来,又是让他充作自己的养子,并给他成了亲。 后来明廷败亡,朱慈炯只得去一家大户人家府上,给人当了西席先生…… 一场不能成功的起义,朱慈炯暴露了。 清廷将其捉拿之后,还要颠倒黑白——此贼朱三自供系崇祯四子,经查崇祯五子早亡…… 一场颠倒黑白的审判之后,朱慈炯被千刀万剐了…… 当时他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 就连他的三十几个家眷子孙,也未能幸免…… 张嫣怔住了。 朱慈炯言辞柔柔,语调平静的就像是在述说一件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你可知道,我已经分辨不出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梦境,我生怕自己一朝醒来,就回到了那个时代。” “说来可笑,在那个时代我也算是一个小有成功的人士,房车地位一应不少……” “有时候我止不住在想,若是有一天真的回到了那个时代,对于这个梦境,我又如何是好呢?” “是遗憾,是自责,是茫然,亦或是见多了的无视?” “嫣儿!” 朱慈炯伸手抓住张嫣的手:“你知道吗,在那个时空里,就连李定国这样的英雄,搬上了荧幕,也不得不改名为李长生,甚至最后电视剧还不得不下架了……” “我不知道在这个时空的为所欲为,能够由着本心去做事,在那个规矩多多的时代,可还能继续压抑在内心深处……” 张嫣的手被朱慈炯握住,她豁然一惊,正待抽出,却猛然听到了朱慈炯的话语。 张嫣愣住了。 那个叫做河蟹的神兽,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是,听闻朱慈炯的话语,张嫣却是明白,朱慈炯将自己当做他在这个时代的依靠了。 “我们不能的……” 张嫣满眼都是哀求:“你该知道,你我之间是不能的……” 朱慈炯冷哼:“清廷兄纳弟媳,弟纳嫂子,叔父纳侄媳,侄儿纳婶娘,甚至纳了奶奶辈的可少?” 张嫣摇头:“他们是披着衣冠的禽兽啊,炯儿你何必要作践自己?” 朱慈炯继续道:“那被武宗朱厚照打得败亡,自己也从马背上跌落摔死的蒙古小王子,难道不是娶了自己的亲爷爷的女人吗?” 张嫣哀求:“你我年纪相差太多啊,我比你整整大了26岁啊!” 朱慈炯摇头:“那个时空里,人们常说一句话——年龄不是问题!” “你对着镜子看一看,自己可曾显老?不说显老了,便算是寻常三十岁的妇人,可有你显得年轻?” 张嫣双手捂住了脸颊:“我们不能啊!这会坏了你的名声的!” 朱慈炯也不逼她,密道自己都挖好了,现在要做的只是打消张嫣的顾虑罢了。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这就离去了,对了,宫中你还是要常回来的。” 朱慈炯说完,也不管张嫣应不应答,自顾自的去了。 看着朱慈炯远去的背影,张嫣叹息了一声。 她一心为了大明,却不想一步走错…… 只是,她的内心深处,何尝又没有那一丝期盼呢? 唯可恨,名分的存在,让张嫣不得不顾虑重重啊! 若是能够解决了这个难题,自己何尝不愿意…… …… 张嫣猛然红了脸,她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暗自责骂道:好不知羞! …… 刘公公躬身站在朱慈炯面前:“陛下,夜深了,陛下是在此处用膳,还是和哪一位娘娘一起?” “送来此地吧!” 朱慈炯摆摆手,将手中写了一半的纸张放下。 他看着正待离去的刘公公,开口道:“朕今日就在皇汉殿歇着了,你守好了大殿!” “是,奴婢知道了。” 刘公公腰弯的更低了。 “还有,那件事情要抓紧了!” 朱慈炯继续道。 “奴婢醒的,已经找了老嬷嬷,正在训练了。” 用过晚膳,朱慈炯坐在龙椅上,他深吸一口气,却是按动了扶手上的一个开关。 “咯吱!” 一道轻微的弱不可闻的机簧声响起,朱慈炯所坐的龙椅猛然翻倒。 待再次翻转回来,却是不见了朱慈炯的人影。 从龙椅上起身,只见面前摆放着一只寸许直径的夜明珠。 而一边的台面上,却是摆放着蜡烛、火石等物。 点燃了烛台之后,朱慈炯凑近龙椅看看,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一群工匠,修建的机关当真厉害。 为了防止自己翻转进来后跌伤,工匠们竟然制作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龙椅。 只要自己按动了开关,皇汉殿内的龙椅就会下沉,然后另外一个龙椅则会翻转上去。 …… 朱慈炯深吸一口气,手持蜡烛,朝前走去。 这一条暗道直通卧龙山上清心观内。 两侧摆满了烛台,甚至还有火把等物。 朱慈炯走了大约两刻钟,已经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道向上的阶梯,在阶梯尽头,竟然是一道木门。 他刚刚站定,却是听到了淅淅索索的声音,然后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你们下去吧,哀家乏了。” “是!” 接着就是宫女们走下跋步床的声音。 “当真精妙啊!” 朱慈炯在心里感慨一声,却是拉开了木门。 入眼所见,竟然一道道淡蓝色的帷幔,而张嫣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呢! “你!” 张嫣惊呆了。 半响之后,她才满脸红晕,轻啐道:“你这个天杀的,为何这般无耻,竟然将地道修到了我这里!” 怪不得前一阵有匠人送来了一张跋步床,更是直接将床钉在了墙壁上呢! 感情这位不要脸皮的家伙,让人打通了墙壁,直接将密道修到了她的床榻处! “你还要不要脸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政治尔(祝大家新年快乐) “你还要不要脸了?”张嫣满脸红晕。 朱慈炯轻笑一声,低声道:“嫣儿不先让她们退出外间?” “你!”张嫣咬牙:“赶紧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要不然我可要喊人了啊!” “你叫吧!” 朱慈炯嘴角勾起:“小娘皮,叫破了喉咙,也是没有人敢进来的!” 张嫣伸手去推朱慈炯,要将他推回密室内,却不想竟然被朱慈炯拦腰抱起,丢在了宽大的跋步床上。 关注公众号:,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这跋步床,一床就是一个房间,不但有墙壁、走廊,甚至还有洗手间、梳妆台,甚至还有一个下棋解闷的小房间,而最中间的却是一张巨大的大床! 朱慈炯给张嫣制作的跋步床,折合成后世的尺寸,可是足足八米长,六米宽,甚至要比商品房的主卧都还大! “呀!”张嫣惊叫一声。 “太后,你怎么了?” 外间正在守夜的宫女们大惊,急忙就要进来。 “没事,没事!” 张嫣吓了一跳,白眼瞪了朱慈炯一眼,急忙道:“刚才挂着了裙子,你们出去吧,今晚不需要守夜了!” “太后,婢子们守在外间。” 为首的宫女开口道。 朱慈炯靴子也不蹬掉,径直扑上床,捉住了高峰。 “呀!” 张嫣咬着嘴唇低声惊呼,却有生生抑制住。 她的一张脸已经变得通红: “你这个冤家呀!” 张嫣满脸褚红,只得咬着牙低喝道: “出去!” 张嫣微微提高了音量:“今晚任何人不得靠近寝宫!” …… 天色微明,朱慈炯悄悄起身,打开暗门,再次钻了进去。 床榻上,张嫣摇头苦笑,都是自己造的孽…… 锦绣被里,一截粉臂伸了出来,继而沉沉睡去。 …… “陛下,张士翎方向来了消息,说是有一行人自称是南洋顺塔国来使。” 刘公公唤醒了正在埋头批复奏章的朱慈炯,低声开口道。 “顺塔国?” 朱慈炯眉头皱了皱,这是什么地方? 刘公公一见,继续解释道:“这是宋室最后的丞相陆秀夫之子建立的朝廷,在南洋那边呢!” “哦!” 朱慈炯点头,刘公公乃是皇宫的老人,出身内宫学堂,他的话语自然是可信的。 “他们来做什么?” 朱慈炯放下了笔。 “陛下,听说是佛郎机在南洋很是凶残,顺塔国撑不下去了,想要寻求清廷帮助。” “清廷?” 朱慈炯嗤笑:“一群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货色,指望他们,靠得住吗?” 清廷若是帮助了这些人,当真是母猪也会上树了! 历史上兰芳来使的时候,乾隆是怎么说的? ——‘天朝弃民!’ “让冒辟疆去!” 朱慈炯话语出口,却是继续开口道:“先让冒辟疆来见朕!” …… 少倾,冒辟疆来到了皇汉殿。 冒辟疆此人,宁愿做一个屡被压榨的遗民,也不愿意做清廷的高官,节气还是有的。 是以,对于这些人,虽然没有实务的能力,朱慈炯还是愿意养着,并且给了清贵的职司。 “臣冒襄参见陛下!” 冒辟疆弯腰拜下。 他头上的辫子,在来到大明境内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剪去了,此时,两寸长的头发却是扎不住,是以就用一顶璞头,将散乱的头发包裹进去,外面有套上了官帽。 “卿家平身!” 朱慈炯笑了笑,开口道:“南洋顺塔国,卿家可曾知晓一二?” “臣读史的时候,倒是知晓了一些,此国本是宋朝遗民所建,本为我大明的藩属之一。” 冒辟疆老老实实回答道。 大明这边,给他的一切感官都是蓬勃向上的。 甚至与记忆里当年的那个大明,也有些不大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陛下曾经吃过苦的原因,使得皇帝甚至注重实务。 甚至现在朝廷的六部都不齐全,反倒是劝农耕作的衙门,官员充足的很。 这便算了,陛下更是注重器械司,将制作器械的匠头,放在了九卿里面。 兀那低贱的匠人,啥时候也能做官了? 还是九卿的高位! 原本冒辟疆还是有些微词的。 但是,在恩科开考之前,朱慈炯一声令下,从皇宫直南阳城之间,修建了一条能够容纳八辆马车并行的宽阔水泥道路,在短短的十天时间就给修缮完毕了。 眼见这玩意平整的就像是大理石铺设的一样,更是不管刮风下雨,都是脚不沾泥。 原来这些匠人若是重视起来,却也是能够爆发了巨大的能量的啊! 他尝试用铁锹砸了一下,却发现火星都砸出来了,铁锹也卷了刃,但是,这水泥地却是只有一道白印…… 冒辟疆更是听说,在叶县方向,用这种水泥修建的堡垒,那是佛郎机都打不透,寻常发红衣炮弹,也是挡得住的! 一间堡坞,只需要十来天时间就能修建完成,里面放上几十个兵丁,就能挡住数百敌军的猛攻。 这可是军事重器啊! 而这,还是匠作坊拿出来新事物的其中之一罢了! 至此以后,冒辟疆就收拾了所有的心思,一心以皇帝陛下的命令为主了。 见到冒辟疆知道顺塔国,朱慈炯将顺塔国来使的经过说了。 “朕欲要命你前往南召方向,迎接来使,你可愿意?” 朱慈炯说完之后,含笑看着冒辟疆。 若是此人表现的稍微有了一丝一毫的不愿意,朱慈炯今后就会让他坐了冷板凳了。 他的眼光可不局限在大明国内这一小块地方! 顺塔国的到来,只是为了他插手南洋事务,提供了一个开端罢了! “臣唯陛下马首是瞻,只要陛下让微臣去,微臣必定办的妥当!” 冒辟疆当即弯腰说道。 “善!” 朱慈炯嘴角勾起:“大明目前水师没有出海的能力,但是,这顺塔国,你却是要给朕稳住的,记住了,告诉他们我们的困难,并且要让他们生出了希望。” 朱慈炯想了想,继续道:“若是这顺塔国来使态度恭敬,并不曾因为我们目前的困难而轻视,你便将这一行人带回来。” 他直勾勾的看着冒辟疆:“若是彼等表现的不耐,那便杀了余众,留下头人囚禁就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出使 俄国使臣回国了。 刚刚继位的雍正皇帝福全,招来了宗室议政大臣。 自从孝庄以提高所有满臣爵位一级为手段,来削弱鳌拜这个执政王对于清廷的影响力之后,清廷议政大臣已经多达近百位。 年轻的雍正皇帝坐在龙椅上,沉声道: “诸位,俄人回国了,我大清却是不能不回礼,毕竟礼尚往来么!” “诸位都议一议,大清国派往俄国的使者,当携带什么礼物?” “主子爷,奴才以为我们当送上东珠三十箱,其他各色珍宝数百箱!”康亲王杰书当先开口道。 勒尔锦也站了出来,他继续道:“还应该献上佛郎机十门,红衣大炮三门,如此方能彰显我朝的威严!” 喇布微微拧眉:“火炮过于沉重,远行不便,那俄国据说在极西至西,远行怕是万里之外啊!” “那就送到雅克萨去!俄人不是在那里有兵丁么,我们要告诉他们,我大清军威强大,远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端重亲王博洛也站了出来。 有人开口反对:“端重亲王此言不妥,俄人骚扰我龙庭,我们断然不能将火炮送往雅克萨!” 雍正摆摆手:“无妨,将火炮送达雅克萨吧,也好告诉他们—— 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借外夷货物以通有无。 特因天朝所产茶叶、磁器、丝筋,为西洋各国及尔国必需之物,是以加恩体恤……” 福全的话语,算是给出使这件事给排板了,当即清军使者宗亲托时,带着使团朝着俄国而去。 火炮虽然沉重,但是,雍正皇帝一上台,就开始着手裁撤绿营火器。 在他的操作下,绿营拥有的火器数量大减,甚至由清廷入关时候,几乎所有的火器都在绿营、汉军旗这边,而到了如今北地绿营,拥有的火炮、火枪,甚至还不足八旗的五分之一…… 如此一来,大量的火器就流入了八旗麾下。 而满洲八旗,一样获得了很多从绿营手上裁撤下来的火器。 清廷从宁古塔将军处调动了一批火炮,送往俄人强占的雅克萨,寄希望与俄人见到他们能够随便拿出了这么多火器,而打消了侵占满洲的打算…… 就在雅克萨的俄人,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待清廷使者的时候,尼古拉一行,已经回到了莫斯科。 俄皇设置了丰厚的晚宴,来款待这一群从东方立了大功的使者。 尼古拉端着酒杯,与俄皇碰了一下,这才是开口道: “陛下,臣出使大清国,却是见到了与史书上记载不一样的一面!” “哦?那个东方霸主如何了?” 俄皇很是诧异。 他的东方邻居有多么强大,俄皇可是知道的。 就在三百年前,这位邻居还打入了他们的莫斯科公国呢! 甚至俄国的崛起,也不过是只有一百来年罢了! 尼古拉苦笑:“东方的邻居变天了,来自东北深山老林的扈从兵,打败了他们的主人,将那个富饶的国家,变作了一边废墟! 遍地都是惊人的贫困人们衣衫褴褛甚至我们扔掉的垃圾都被人抢着吃”。 而与此同时,刚刚从雅克萨继续前行的清廷使者,正使却是正在教训手下: “以前俄国使节到我国非常的傲慢无礼,不情愿行中国的礼仪,对皇帝陛下三叩九拜。 我们可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到俄国后一切礼仪要按我国的规矩办。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临行前,主子爷有圣喻交代——‘见到沙皇如同见朕,也要行三叩九拜’。 你等可都记住了?” 随行的使者成员们不敢怠慢,纷纷跪在地上,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从雅克萨前往莫斯科,清廷使者整整走了两个月时间。 当盛夏降临在莫斯科的冰天雪地,融化了洁白兵冰雪之后…… 清廷使团到达彼得堡,沙皇派遣安那伊万诺夫那,亲自和群臣接见使团。 这安那,又有一个译名叫做安娜,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 在俄国,号称冰雪美人的安那,看到如此丑陋的通古斯使臣托时等人,非常的不悦。 天啊! 这天地间竟然还有如此丑陋的一群人! 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几百年也没有洗了吗?竟然油腻腻的,平白倒人胃口。 他们嘴角流着的胡须,是手中风了吗?竟然全部剃的干净,只留下左右十来根胡须,就像是老鼠胡子一般难看! 他们的头上,竟然还留着像是两根老鼠尾巴一般的小辫子! 天啊! 这是万圣节提前来了吗? 安娜强忍着恶心,甚至连西方的握手礼都不和托时等人行使。 安娜这个素有滟名的女人心中厌恶,当即便让马车疾行,很快就到了莫斯科。 沙皇第一时间就接待了托时等人,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还特意让自己的属国众人都来接待。 哪知道让沙皇惊掉了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他本来是为了给清廷使者接风洗尘的,是以,特意准备了酒会。 哪知道,托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使团其他成员一起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礼! 在场的女皇和大臣们大为吃惊。 俄国外交委员会委员巴什罗夫,宣读雍正的国书时,托时等人竟仍然跪着不愿意站起来。 沙皇似乎是认为太羞耻,打断巴什罗夫的讲话,示意托时等人站起来回话。 但托时等人不高兴了,他们连连说什么——这是满清的礼节,请沙皇不要强迫他们。 这样一来,沙皇也不好说什么了,直到巴什罗夫读完后,托时等人才站起来。 他们满面红光,似乎得了大胜利似的。 此时,在宫殿里的俄国大臣,可是包括了当年给蒙古人交税的一应小国。 莫斯科公国崛起之后,这些小国接受莫斯科公国的驻军,却并不曾取消了自己的地位。 是以,按照华夏的一套来讲,此时在俄国宫殿的外国人,可都是俄国人的藩属国。 然而人家端着酒杯站在那里侃侃而谈,而清廷使者却是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脑门都磕的青紫了…… 沙皇见到清廷使者的丑陋模样,以及毫无自尊心,毫无国家廉耻心的做派,当即连宴会也不让清廷使者参加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就顺塔国的办法(新年快乐) 沙皇当即让自己的近侍钱瑟勒斯威尔,带着这些人离开。 钱瑟勒斯威尔刚准备带使臣离开,托时等人又统统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礼! 这一个举动,当即令沙皇吓了一跳,忙通过翻译告诉使团:“可以了,可以了”。 可托时等人则越磕越起劲,甚至为了在大理石地面磕出响声,脑袋都给磕的青紫了! 等行完礼后,在满场吃惊和蔑视的眼光中,这才昂然而去。 就像是一只大公鸡一般…… 托时一走,满场都哄堂大笑,沙皇身边的小丑和弄臣,纷纷扮成满清使臣的摸样给女皇行礼,更加令沙俄联盟的贵族和大官们捧腹不已。 沙皇看向了尼古拉:“这还是那个在古代传说中,强大得不可思议的东方帝国吗?他现在是那样地软弱和卑贱”! 尼古拉端着酒杯,向沙皇报告说:“这个国家不具备攻打俄国的能力,清国大汗的政府是一群奴才组成的。 他的国民羸弱不堪,军队的武器也很一般,我们的一个士兵可以对付他四个,而且我们的大炮可以击溃他们的骑兵 鞑靼皇帝丝毫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沙皇若有所思…… …… 托时等人的出使,毫无头绪,除了献上了海量的财货之外,却是连俄国的道路都没有记住。 而相比之下,尼古拉出使清廷,可是将大清国的底裤都给摸了一遍,甚至连江南是清廷财富重地,国内正在遭受造反,甚至造反的还有前明宗室都给探查的一清二楚! 甚至,四处售卖货物的俄国商贾,更是将清廷地图都给绘制了大半! 就在闹剧一般的清廷使者,离开了莫斯科之后,俄国宫廷排演了个戏剧《好磕头的中国钦差》。 用以讥讽和嘲笑满清朝廷。 后世俄国历史学家认为,和奥托曼帝国、克里木汗国、波斯人、希瓦汗国、阿斯特拉函汗国……等等,这些莫斯科公国的联盟藩臣国家的使臣相比,满清的使臣最为奴颜婢膝。 这些国家里面,除了奥托曼帝国和波丝的沙阿以外,都是俄国的藩属,满清不是俄国的藩属,却在外交上还不如俄国的藩属。 最为搞笑的是,当时,沙皇的座位上,还放着一本荷兰人新出版的《中华大帝国史》。 微风吹动了书页,一行行文字显露出来: “中国人爽快的赞颂邻国的任何德行,勇敢的自承不如。 而其他国家的人,除了自己国家的东西以外,不喜欢别的东西。 中国人看见来自欧洲的产品,即使并不精巧,仍然发出一声赞叹。 …… 这种谦逊态度真值得称羡,特别表现在一个才能超越他人的民族上,对于那些有眼无珠、故意贬低所见东西的人物,这是一个羞辱。” …… 清廷出使俄国的事情,朱慈炯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只是听取了汇报之后,就放在了一边。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顺塔国的使者来了。 见到来使竟然是一个女子,朝臣顿时大吃一惊。 而得知陆盈盈竟然是顺塔国国主的女儿,是一个小公主的时候,就连吴伟业等人也惊呆了。 “竟然是一个女子,这顺塔国可是没人了?” “可不是么,为何会是一个女子出使作为正使呢?” “难道那佛郎机人对南洋华人压迫太甚?” …… 群臣窃窃私语。 只让被冒辟疆接见之后,刚刚生出了一丝希望的陆盈盈等人脸色大变。 甚至程悍山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咳咳!” 朱慈炯轻咳一声,在朝臣看过来的时候,瞪了他们一眼。 “刘公公,给陆家公主赐座。” 刘公公拂尘一甩,架在腋窝里,象征性的从小太监手上接过了锦凳,放在了陆盈盈身边。 皇帝陛下已经认可了陆盈盈的公主身份,作为朱慈炯身边最得重用的太监,刘公公自然不会像朝臣那样没眼色。 他低声道:“公主,皇帝陛下赐你座位,快像皇帝陛下致谢。” 陆盈盈眼中水光大显,感动得就要落泪,她盈盈拜倒,跪在地上开口道: “海外陆家遗民陆盈盈,拜谢大皇帝陛下!” “平身,平身!” 朱慈炯连连摆手:“朕已经晓瑜天下,自从朕登基的那一刻起,除了皇帝继位、老皇帝宾天之外,全部废黜跪礼,陆家公主不可如此。” “陛下,这……” 陆盈盈惊呆了。 就算是西方,也还有单膝跪下效忠礼呢! 大明的皇帝陛下竟然全部废黜了? 她扭头四看,却见朝臣们也只是站在两边而已,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 想来这位据说是崇祯皇帝三太子的皇帝陛下,说的该是真的了。 朱慈炯却是仿佛没有听到陆盈盈的惊诧,他开口道: “陆家的事情,朕听说了,朕很想帮助你们,只可惜大明现今只有湖北一省,并不曾打通了长江航线,大明的水师,无法援助你们陆家啊!” 陆盈盈咬着牙,虽然从冒辟疆那里,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可是从皇帝陛下的口中亲耳听到这个结果,陆盈盈还是伤心不已。 “陛下,我们海外华人苦啊!” 程悍山弯腰及地,久久不愿起身: “自从大明篦子坡之难后,海外华人就失去了家园,红毛人逼迫海外华人太甚,便是我顺塔国偏安一隅,却也不能幸免。” “程卿家请起。” 朱慈炯笑了起来:“朕的大明水师虽然无法资助你等,但是,就不代表朕要袖手旁观了!” “哦,还有转机?” 陆盈盈大喜,却是俏生生的再次拜倒: “大皇帝陛下若是愿意救我陆家,小女子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顺塔国已经被逼的躲入了深山里,若是再得不到援助,陆家怕是要完了啊! 而顺塔国的数十万华人,怕是也要沦为了种植园的奴隶…… 朱慈炯让人将陆盈盈扶起来,这才是解释道: “厦门郑家已经与朕联系上了,朕修书一封,寄往郑经处,让他酌情给予你们帮助。” “除此之外,朕亲赐顺他陆家大明战旗,你等回去之后,只管在城头遍插大明旗帜……” (祝所有书友:新年快乐!红包多多!幸福美满!阖家欢乐!) 第二百六十章 这是老子的华夏 陆盈盈一楞,满眼都是不解。 郑家不是正与红毛人在大员岛对峙吗? 如何救援她顺塔国啊? 而皇帝陛下给她予大明旗帜,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陆盈盈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朱慈炯却是继续道: “你们回去之后,若是佛郎机人来攻,只管告诉他们——朕重建了大明,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是我大明庇护的! 若是他们执意找死,只管攻打顺塔国就是,今日他杀我一个子民,来日朕必定亲率宝船西征,杀他百人! 他敢灭我一个藩属,待得来日,朕让彼等片毛不存!” 程悍山双眼蓦地瞪大了,他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而生,顷刻间全身都暖洋洋的。 霸气啊! 这与他们顺塔国的宋朝遗民何其像也! 朱慈炯继续道:“还有,你们联络南洋华人,告诉他们,他们的遭遇,朕都知道! 每每午夜思及南洋华人只惨状,朕都辗转难眠…… 只是朕目前暂时无法解救他们,还请他们忍耐一时,待得朕获得了出海口,必定亲率战舰,救彼等于水火!” 朱慈炯站了起来,甚至自从登基以来,第一次做决定没有与大臣商议: “华夏之魂,非是息事宁人的儒道,我华夏素来都是法骨儒皮,皇汉诸夏本为天之子,那是古之君王之后。 这世间杂毛,老子不去欺负他们,都是老子的仁义了! 谁要是骑在老子的子民头上拉屎撒尿,老子要亲手捏爆了他!” “天下华人,老子可以辱骂,外人不行!” “天下汉人,老子能打能杀,外人不行!” “你们都是老子的百姓,是老子的子民,谁敢欺负你们,就是欺负我朱慈炯!”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朱慈炯抽出腰间长剑,一剑砍断了案几一角:“这是朕朱慈炯告诉天下的宣言,是我朱慈炯子孙都该遵守的铁律! 违者不入宗祠,不入祖坟!” 陆盈盈被朱慈炯杀气腾腾地话语给镇住了。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中年大叔,竟然是那么的霸气。 少女的心房,无意间就被撞开了…… 群臣也被朱慈炯的话语给镇住了。 若是朱慈炯是继承了崇祯的位置,而成为了皇帝的深宫君子,怕是这些朝臣们当即就要开喷了。 将皇帝囚禁在士绅们编织的牢笼里,是世家大族的政治取向…… 然而朱慈炯是马上皇帝,是亲手从占据了天下的满清手中夺回的江山,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无敌霸主。 朱慈炯对自己的子孙都立下如此铁律,他们这些朝臣又怎么敢劝谏。 没看到最得皇帝信任的李挺然、张思源两人都沉默不语吗? 吴伟业蠕动一番嘴唇,很想劝谏一番,然而张思源当初在考舍对他说的话语,犹若还在耳边轰鸣。 他悄悄后退半步,低下了脑袋。 明亡之后,他们是什么遭遇,吴伟业作为亲历者,自然是铭记于心的。 难得有一个皇帝如此豪迈,就随他去吧…… 他盯着地板的眼睛,正在闪烁: 跟着这样的皇帝,才能建功立业,才能铭记史书啊!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到了他的这个地位上,还图什么呢? 名? 他吴伟业是天下三位大儒之一! 利? 他吴家家产不菲,便算是在南阳,陛下也赏赐多多。 官? 他身为国子监祭酒,更是大明第一场科考的坐师,虽然只是副手,但是,除了亲自担任主考官的陛下,还有谁有他的名声大? 只要他坐稳祭酒之位数年时间,他的门生故旧就会遍及大明朝! 这些人谁不为他著书立传? 谁不让他扬名青史? 钱名权他都不差,又该图什么呢? 他吴伟业所图者——不过是身后之名罢了! 能够铭记青史,些许小事,又有何妨呢? 跟着这样的陛下,总是好过跟着唯唯诺诺的皇帝,更能建功立业啊! 吴伟业退缩了…… 王夫之听得是热泪盈眶。 船山先生自身的遭遇,让他对朱慈炯的这番话感触更深! 陛下如此胸襟,实在是他们遗民之福,是他们诸夏之福啊! 一面是在满庭地屠刀下忍辱偷生,一面却是跟随着这样的皇帝扬威世界,就算是一个傻子也知道如何取舍…… 杨起隆快步而来,担任宫廷戍卫指挥使的他,满脸都是喜色: “陛下,延平王郑经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皇宫之外。” “宣!”朱慈炯大喜。 郑氏派遣陈近南作为使者,前来大明面谏的事情,早已被探子传来。 只可惜两江等地全在满清手上,因为大明建立夺取湖北和吴三桂等人造反的事情,使得清廷在江南的重兵早已封锁各处道口。 如此一来,纵然陈近南素为郑氏联络天下志士,一并反清的联络人,却也举步维艰。 从泉州到南阳不过三千里道路,陈近南竟然走了整整两个半月之久。 好在此人终于来了! 还是在如此关节到来! …… 只剩下一条手臂的陈近南,要比三年前衰老了很多,甚至鬓角的头发都已经斑白。 “小臣延平王府东宁总制使陈永华拜见陛下!” 现金点币等你拿! 陈近南跪在地上,止不住涕泪横流。 陈近南本名陈永华,字复甫,漳州角美人。 明末时期台湾地区政治家、教育家,台湾文化教育奠基人。 曾以“玄天上帝”信仰为掩护,成立秘密组织,以异姓结盟,拜天为父,拜地为母,尊奉“万云龙”的郑成功为龙头大哥,从事反清复明的行动。 该组织日后发展出各种不同的流派,成为让清朝廷头痛不已的秘密社会势力——天地会、红花会,清末时候,又演变出数十种不同的流派。 “陈先生快快请起!” 朱慈炯亲自走下丹陛,伸手将陈近南拉了起来。 “当日陈先生为了救援朕,失去了左臂,朕每每思及,都感触颇多,能再次看到陈先生,朕心甚慰!” “陛下!” “臣下无能,当日不能带走陛下……” 陈近南还要再次拜倒,却被朱慈炯死死的拉着,他只得泣不成声…… 第二百六十一章 愿为陛下鹰犬 “小臣无能,不能救得陛下,当日刑场小臣被迫离去后,心如刀搅,幸得后来传来了陛下大展神威,用毒烟毒倒贼酋康麻子,又用硫酸烧死鞑虏国丈噶布喇,气死清廷小皇后,又活捉了前贼酋福临…… 小臣这才放下心结,今日再次得见陛下龙颜,小臣纵死无悔啊!” “哈哈!” 朱慈炯大笑起来。 自己真的这么厉害吗? 他当初用绿矾炼制硫酸,只是为了融毁水关钢筋,想要逃出生天罢了。 至于在下水道内设置机关,也只是为了阻止清廷追兵,当时他布置了一百多处悬挂硫酸的小机关,却不曾想那噶布喇竟然亲自追击,而被他烧死…… 至于用制造硫酸时候消散的毒烟来毒倒康熙,并且布置手段让鳌拜与康熙争斗,也只是顺手推舟罢了! 若是当时康熙不是不满鳌拜,想要除掉他,而鳌拜有知道了康熙的打算…… 只要这两个条件但有一个达不到,战果就不会这么辉煌! 至于顺治…… 清初三大谜案,后世也只是猜测而已,真实的证据,早已被清廷毁掉了,甚至就连顺治墓中,所藏的也不过是违背了人情常礼风俗习惯的骨灰罢了,甚至就连殉葬的妃子,也是骨灰! 正因为这样,当时逃到了五台山附近的他,才决定赌一把! 当然,若是当时没有找到顺治,朱慈炯也是能够离开的,只是这样一来,跟随着他的杨起隆等人,他就带不走了! 五台山那地方地势很高,而孔明灯——后世谁还没有放过许愿灯啊!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这玩意两块钱就一个! 热气球不过是大号的孔明灯罢了。 最重要的是,热气球这玩意不靠谱啊! 以清廷的运气,万一来了一阵妖风,再给他吹到了紫禁城内…… 就算是清廷皇帝再想让鳌拜死,也不会再给他留下一个皇帝,任他糟蹋啊! 陈近南擦去了脸上的热泪,这才想起了郑经的交代。 他急忙伸手入怀,掏出郑经的奏折,开口道: “延平王听闻陛下恢复大明,本想拿下福建以为祝贺,却不想耿继茂太为顽强,郑家久攻不下。 延平王府无以为贺礼,只得以些许世俗黄白之物以为陛下祝贺,还望陛下见谅。” “哦?”朱慈炯轻笑,他眉角挑了挑:“还不知道小王爷这是给朕送上了那些贺礼?” 陈近南单手艰难的将礼单打开,呈递给朱慈炯,口述道: “我家王爷为陛下送来了一些黄白之物,这就不污了陛下耳了,我家另行送上红夷大炮、佛郎机等各色火炮一千门,另有百万石稻米送上,此外,还有仿造佛郎机人的海船十艘。” 群臣惊呆了! 大手笔啊! 不愧是雄霸海上的郑家,这一番出手,最少都价值几百万白银! 西方人的战舰,上面布置了几十门火炮,造价不菲。 单单是明人自己的福船、沙船、广船这类只能装载十几门火炮地战船,都需要十来万银子呢! 郑家就算是掺杂了小船,单单是战舰,怕是就要价值百万白银之多! (明朝永乐年间,造一艘福船的银子是五万两。明末造顶尖海船的价格没有找到,想来当时物价上涨,翻了一倍该是可能的。) “哈哈!” 朱慈炯朗笑,扭头对刘公公道:“傻杵着作甚,没看到陈先生不方便,还不拿了锦凳过来。” “奴婢疏忽了。” 刘公公被骂了一顿,却满脸带笑,屁颠屁颠的亲自搬来锦凳,放在了陈近南身边。 朱慈炯回到了龙椅上,也不坐下,他手指陆盈盈一行人: “既然陈先生代表郑氏来了,朕倒是有一个请求。” “陛下,当不得啊,当不得!” 陈近南再次拜倒:“郑氏世受国恩,国姓爷临终前拉着永华的手,亲口叮嘱道:世代必须忠于大明…… 小臣代家主郑公请求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啊。” 他的脸上一片真诚:“郑家有愧于隆武爷的厚爱,国姓爷每每思及,心痛难忍…… 临行前,小王爷有话语交代,他请小臣转告陛下——郑氏生生世世,皆为陛下鹰犬,不敢但有疏忽!” “郑家真大明忠臣也!” 朱慈炯点头,他收回了刚才的话语,开口道:“此行人乃是南洋顺塔国来使,却是为了佛郎机人骚扰顺塔国之事而来。” 陈近南瞬间明白了朱慈炯想要说什么,他再次拜倒道: “国家厚恩,郑氏无以为报,陛下但有驱使,臣下代家主应下!” 他继续道:“佛郎机人西方人称之为荷兰人,行事素来嚣张,郑家当年在大员岛却是挫败了彼等的阴谋,梁子早已结下,彼等无君无父之人,胆敢骚扰我大明藩属,陛下尽管示下就是,郑家的儿郎,必然不会辱没了我大明的威风!” 荷兰人算个屁! 郑家这些年,与荷兰人打了几次了? 别说郑家雄踞大员,财货、兵力颇为雄厚了,就算是当年郑家手中只剩下几个县了,还不是敢驱逐了荷兰人! 面对外地,大明什么时候松了? 清兵入境,福建残破时,大明守将都能将荷兰人打得大败而逃,更何况是郑家早已大胜过荷兰人呢! 陆盈盈冰雪聪慧,早已明白皇帝陛下这是要帮助她们了。 她当即盈盈拜道:“陛下,请为陆家做主啊!荷兰人杀我父兄,夺我财货土地,毁我庄园,海外华人惨啊!” 程悍山等人也是跪在地上,祈求连连。 陈近南已经听得是怒不可止,他只剩下的右臂颤抖着,一张脸已经气得紫青。 朱慈炯见状,心中一动,当即对刘公公使了个眼色。 刘公公趋步来到陈近南身边,低声将刚才朱慈炯说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陈近南双眼蓦地圆瞪。 天下汉人之福,天下华人之福!天下诸夏之福啊! 他作为郑氏联络大陆各地的情报主官,自然知道各地是一个什么情况。 这大清,啥时候将他们当做是一个人呢? 天下残破,异族铁骑在华夏百姓尸体上肆虐……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下旨郑经 江山沦陷,四万万华人沦为奴隶任人宰割! 万幸! 陛下站了出来。 他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渔火,为迷途中不知归途的华人找到了归家的港湾。 陈近南已经泪如雨下。 见惯了清廷各地官府将百姓当做猪狗的他; 见惯了神州大陆无尽百姓在异族的屠刀下哀嚎的他; 见惯了为非作歹抢掠百姓民脂民膏鱼肉横行乡里旗丁的他,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毕生坚持的理念,终于找到了归途。 他就像是在大海上迷航的船只,骤然见到了绿色大陆; 他就像是电闪雷鸣的黑夜行人,猛然看到了亮着灯火的小屋; 他就像是沙漠里失去补给艰难跋涉的行人,忽然看到了绿洲。 “陛下但有所令,郑家无不遵守!” 陈近南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他心甘情愿。 这一跪,他不是为了君臣大义。 这一跪——只为华夏数万万同袍! “陈先生,朕且问你,若是想要救援顺塔国,需要多少兵力?”朱慈炯开口询问道。 “一人、一言即可!”陈近南笑了起来。 “一人一言?” 群臣脸色大变。 他们大都是没有见过大海的,却也知道大海之上凶威莫测,莫说是福船、沙船、广船了,就算是永乐朝的宝船,都有遭受了风浪,险些沉没的时候。 那荷兰人占据南洋,势力何其大也! 此人竟然说救援顺塔国,只需要一个人一句话就行了? 朱慈炯若有所思。 陆盈盈顾不得规矩,急切道:“是啊,陛下,只需要陛下一句话,红毛人就不敢为非作歹了啊!” 她们顺塔国,真的只需要来自大陆母国的一个表态就行了! 当年大明还在的时候,哪怕是已经只剩下云南半个省的地盘,西方人也要掂量掂量得罪华夏的后果。 纵然抢夺他们的财货,也只得做的隐秘一些…… 毕竟当年的大明,实在是太厉害了! 宝船七出大洋,便是五百年后,南洋土人,提及大明的赫赫威名,还两股战战! 陈近南叹息一声:“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对外族,我大明何时软过! 万历爷末年,我大明西南有播州之乱,又率军援助朝鲜,宁夏又有叛乱,国家疲于应对。 其时,荷兰人先后与大仑山等处,屠我子民。 为了稳住荷兰人,朝廷以《报取回吕宋囚商疏》麻痹荷兰人,然后派遣船只,以使船名义,却是行使撤侨之实。 却不料此举被荷兰人看出了我朝的虚实,其后数次屠戮我华夏子民,累计十数万之多。 当时朝廷因为抽调不出兵力,只得忍下,而后,荷兰人进犯福建,却被我朝抓住机会,将其歼灭大半。” (明末时期,在福建、广州等地与荷兰人之间大战数次之多,无一不是以荷兰人逃亡作罢,当时的背景,就是大仑山之屠。 可以这么说,荷兰人在当时的明廷已经上了黑名单。大仑山 在真实的历史上,并没有那个被广为流传的《谕吕宋檄》,这玩意是后世某些人编织出来的谎言,出处就是剪接、嫁接自《报取回吕宋囚商疏》,这本奏疏后世尚在,有全文可查。) 群臣默然,当年的这件事,被万历三大征的辉煌给掩盖了。 世人皆知万历年间的三次大规模战役的辉煌,却是不知道在福建这里,明廷一省的地方守军,竟然做出了全歼荷兰这个即将获得‘海上马车夫’桂冠的新晋海洋霸主一支舰队的辉煌。 这是西学渐兴时期,华夏与西方的第一次大规模海战,双方一方出动了东印度公司一大部分战舰,一方以福建一省部分水师为主,结局却以大明一省一部水师的全胜告终。 朱慈炯站了起来,大仑山之屠,乃是后世海外华人被屠杀的开端! 他脸色铁青:“大仑山等处发生的事情,朕是知道的!” 朱慈炯缓缓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一字一顿道: “朱门有家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朕今日困顿于鄂豫之间,却是不能亲率战舰,为我华夏子民讨回公道,朕心中甚愧!” “臣等该死!” 见到朱慈炯这么说,满朝大臣纷纷弯腰及地。 君上受辱,臣子死罪,古人的这句话没有说错! 他们都是大明的朝臣,却是让陛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过失,虽然说这件事与朱慈炯无关,大屠杀发生的时候,陛下都还没有出生。 但是,朱慈炯身为大明皇帝,有些责任是必须要承担的! 况且,他这么说,明显想要收复海外华人之心,群臣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传旨延平王郑经!” 刘公公已经给陈近南讲解了大明的规矩,陈近南已经知道了朱慈炯下令取消了跪礼。 他弯腰道:“延平王府东宁总制使陈永华,代郑王爷接旨。” 朱慈炯开口道:“凡我天下华人,皆为朕之子民,南洋吕宋等地华人遭受屠戮,朕甚痛之! 延平王世代堪为国之干城,特赐王牌诰命,承郑经即延平王之位,并赐征南将军位,赐天子剑。 朕命征南将军延平王郑经全权处理南洋诸事! 彼等西洋蛮夷,但有不服,朝廷大军一到,皆为齑粉!” “臣延平王府东宁总制使代征南将军延平王接旨!”陈近南双手上托,接住了刘公公端来的天子剑。 而陆盈盈等人,已经喜不自胜,热泪模糊了视线。 圣旨等物,待散朝后,内监书写完毕,自会送给陈近南。 朱慈炯散了朝,让杨起隆亲自出面安顿了陆盈盈一行,去往国公馆歇息。 他命张思源、李挺然、朱耷、王夫之、冒辟疆、吴伟业等一众或是实权、或是清贵大臣亲自做陪,在华夏殿召见陈近南。 众人互相行礼之后,各自坐定。 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的陈近南,见到这有点类似西方模式的议政会议,顿时很是惊奇,他左右看看,只见这大殿内,承担房梁重量的石柱,竟然是一众华夏威名赫赫的帝王,心中不由一动: 第二百六十三章 计议沿江炮台 皇汉殿乃是早朝的大殿,殿内石柱都是大明历代君主雕像。 这华夏殿乃是真正商议国政的场所,承担重量的却是华夏历来有为君主的雕像。 而且看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身上的衣冠服饰都是各不相同,陈近南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各自是哪一位帝王。 据说这皇宫乃是按照北方紫禁城的布局来建筑的,也就是说最少在华夏殿后面,还有一座如此雄伟异常的大殿。 按照道理推算,后方的那座大殿,当是历朝历代的贤能大臣雕像了! 陈近南目光闪烁。 进入大明治下以来,他一路搜集大明的各种消息,却是越看越是心惊。 原本当他听说为了建造皇宫,大明皇帝竟然动用了十数万民夫,甚至单单是雕刻石匠就有三万人之多。 原本陈近南还以为朱慈炯是一个穷奢极欲的暴君,却不想自从进入南阳一来,见到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富庶! 距离南阳越近,这种对比越是明显,甚至在南阳县境内,已经几乎不可见茅草屋了! 他因为早早就亮明了身份,是以,到怎么没被官府盘问,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若不然的话,陈近南这样不停的打听,早就想冒辟疆一样,被退役后担任地方村正、乡老的士兵们给抓起来了。 陈近南眼睛明亮——看陛下采取的办法,似乎是将以工代赈的法子,融合到了官府地日常劳役之中。 他摩挲着下巴上的三绺长须: 如此一来,不但使得百姓们不会逃脱官府劳役,更是以金钱刺激,使得乡民对大明极为拥护! 沿途,他几乎没有听百姓们抱怨过官府赋税问题,甚至听到的更多的却是说谁家因为人口多,是以多得了很多劳役的机会,挣回来的工钱,足足起了几座大院子…… 身为郑成功左膀右臂,并且拥护郑经成为郑家家主的陈近南,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 大员岛地广人稀,若是将陛下的这套办法,照搬到大员岛…… 以那海岛上的土地肥沃,怕是不消一年时间,将会大变样啊! 嗯,看来等到此间事了,倒是要好好打探一番具体的操作办法了…… 真实的历史上,陈近南(陈永华)此人一手主导了台湾地区的发展,他推行儒家,修建学校,兴办作坊,将原本的不毛之地,变作了国家最璀璨的一颗明珠,此人的内政能力可见一斑! 陈近南揉揉鬓角,目前他唯一不解的就是,大明境内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工地,到处都有人在官府主导的工地上干活。 听说大明废除了无偿劳役,几乎只要是官府主导的修建、营造,都会按照三十斤大米的价格,给百姓们发放工钱的。 如此一来,这财政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陛下是怎么解决这个难题的呢? …… 换了一身衣衫,去掉了十二天子绺冠的朱慈炯,穿着一身黑红相见的龙袍,走了进来。 群臣起身,参拜朱慈炯,陈近南慌忙收拢心神,跟着参拜。 “众卿家请坐!” 朱慈炯笑着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坐下。 他当先道:“打通长江航线的事情,朕已经与诸位臣工商议数次之久了,今日陈卿家正好来了,诸位就与朕合计一番,看看我们怎么做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利益最大化? 陈近南一楞,稍微咀嚼一番,就明白了这个词汇所代表的意义! 看来大明不单单是复立这么简单啊! 他目光闪烁,以皇帝陛下所表现出来的动作来看,这位陛下所图,怕是极大啊! 朱慈炯点了名字:“陈先生,延平王曾经攻打南京,对于沿线却是知晓的,你先说说!” 陈近南急忙站了起来:“陛下,臣当年随国姓爷攻打南京时,从镇江至南京,共有炮台四处,大小火炮两百余门,南京以西,臣下就不知道了!” 朱慈炯点头,示意他继续。 陈近南四下看了一圈,见到众位朝臣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外人,而排斥自己,他定了定神,继续道: “妖清在长江沿线的炮台,以闽浙镇江处为最,入海第一处炮台在镇江。 此处炮台布置在长江南面,正在入海口的西方,若是涨潮之时,完全可以绕过此处。 在安徽,妖清一样布置了一处炮台,此处正在一处山坳里,依靠一处悬崖峭壁而建。 若是攻打此处炮台,只消轰击炮台北面的山石,倒塌下来的石块,足以解决此处。 …… 南京城外,有一地形如舌头,深入江面,此处江水宽阔仅五里,此处的炮台地势最为险要,足以横锁全江,是以,此处当为重中之重!” 李挺然开口道:“清廷在炮台处的兵力配置呢?” 他们的调查结果虽然早已拿到,但是,毕竟探子们的消息,还是没有几年前才攻打过长江一线的郑家这个亲历者更为靠谱的。 “却是不等!” 陈近南摇头苦笑:“镇江处清廷布下两营汉军旗士兵,约莫八百人左右,配以火枪五百余杆。 南京处炮营只有一个旗帜,兵丁约莫五百人左右……” 冒辟疆眉头上挑,轻笑道:“清廷的炮台,却是容易拿下的!” “哦?” 众人大奇。 却见朱耷也站了起来,他与冒辟疆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这才是解释道: “我们当初都曾不止一次混入过炮台之内,清廷兵卒营地布置混乱,甚至火药就放在炮台之内,甚至营地也多以茅草为顶,更是距离炮台很近,甚至有些地方,营地就在炮台旁边。 到时候只消趁夜突袭,猛轰军营,便能点燃了这些茅草屋,到时候,整个炮台怕是就没人守护了。” 朱耷当初扮作疯癫,出入了很多重要地方,对于这些炮台的防御,自然是知道的。 而冒辟疆可是清廷钦点要让他做官的大儒,冒家又素来富贵,在地方多有纠葛,是以,他能够知道清廷炮台的情形,却是并不足为奇的。 众人商议一阵,陈近南更是表示自家准备的礼物,已经预备多时,只可惜联络不通,唯有先行打通了两地联络通道,这些贺礼才能送达南阳。 第二百六十四章 章有谟狂议 朱慈炯很是需要郑家的海贸渠道,而郑家又需要政治正确,双方天性形成了互补关系。 郑经将姿态拉得很低,而名满天下的陈近南却也很会做人,商谈的气氛很是融洽,不多时,朱慈炯就与陈近南谈妥了郑家代为销售南阳一应产出的事情。 而郑家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分。 双方皆大欢喜,君臣姿态做的更足了。 这两家,一个需要南阳大明牵制清廷江南兵力,好夺回郑家在福建的根底,一个需要郑家的渠道,并牵制住江南诸多势力。 双方端地是一拍即合。 朱慈炯与陈金南约定,待得今岁八月十五日,共同出兵攻打长江一线。 双方东西夹击,若是战事顺利,当在冬天来临之前结束长江攻势。 而此时的北方,已经是冰天雪地了,清廷就算是想要调动京畿大军救援,却也来不及,只有等到来年春暖花开。 而那时——经过半年的治理,这些地方清廷还夺得回去? 不要忘了,黄河以北冬日不能调动大军,而长江两岸,冬天却是不妨碍作战的啊! …… 散会之后,朱慈炯留下陈近南雍用了膳,再次笼络感情,并且让冒辟疆带着陈近南在大明境内转一转。 当然更重要的却是以新夺回的地盘,与南阳一郡的现状作对比,让郑家感受到大明的潜力,以免这位海上豪雄脑子一抽,一脚踏错了道路…… 而从始至终,朱慈炯都没有对同样打起大明旗帜的吴三桂,提及了一言半语…… 陈近南旁敲侧击想要从冒辟疆处,得知朱慈炯对于这位打着崇祯太子旗号的吴摇头虫的看法。 却不曾想,冒辟疆竟然朗笑一声,直接告诉他陛下确定铭刻五岳,著书遗臭万年的叛国大奸臣,吴三桂排在第三位! 冒辟疆告诉陈近南,陛下会将南阳城内的望仙台等处,辟为罹难园,在这里面会雕刻抗击清军的历代功臣,以为万世流传。 更是隐晦的告诉陈近南,只要郑家不走错,郑成功一样在里面! 陈近南当即心思大动。 这两人都是人间豪雄,那都是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人儿,陈近南自然一眼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 恩科已经进展到最后的一场会试了,到了这一步,只要是参考者,都已经确定是可以做官的了! 只不过,会试之后,通过者却是会参加殿试,也就是有皇帝亲自举办的考试,而最后的排名,就会决定三甲名次,也就是俗称的状元、榜眼、探花,同进士出身。 …… 章有谟打开试卷,顿时脸色一变,只见试卷上,竟然破天荒的不见往日里那占比颇重的杂科,他翻了翻试卷,却见上面直接是一百道各色题目。 其中前七十道,都是各种犯罪案例,只需要他们在下面写上判决的依据和刑罚时效就可以了。 而最后三十道,却全部都是策赋类的题目。 “当当当!” 清脆的钟声响起,章有谟拿起毛笔,在上面认真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再次检查一遍试卷,看看可有印刷不清楚的题目,等到确定无误之后,这才仔细审视题目。 前面的题目,都是考核的大明律、大诰,这些却是早已被章有谟烂熟于心的。 他重点看的是后面的三十道题目。 章有谟做题有一个习惯,总是喜欢先看最后一道题目,只见这一次最后的试题,竟然是: 若是朝廷欲要打通长江航线,该怎么做? 竟然是时政! 章有谟一楞。 自家恩师做了重臣,章有谟却也是从恩师那里,知道了朝廷即将动长江沿线动兵的消息。 他摩挲着下巴,据说这一次试卷都是有陛下亲自出题的! 连续进行了两次考试,章有谟自觉已经摸透了陛下出题的意思—— 看陛下的这道题,正是紧切时事,莫非陛下将会对这一次恩科才子大用不成? 章有谟仔细想了想,越来越觉得这个猜测该是正确的。 他急忙翻到前面的题目,开始仔细观看起来。 “当当当当!” 清脆的钟声响起,衙役们扯着嗓子大吼: “诸位考生,请仔细检查试卷,若是没有遗漏,开始答题了!” “若是试卷有误,请站在栅栏门口招呼守官更换试卷!” 早已熟悉了流程的章有谟,顿时提起笔,占了墨水之后,开始在草纸上作答起来。 他决定自己先改变一下策略,先行做了前面的七十道题目,然后在重点思考最后的三十道策赋。 大明律和大诰,章有谟早已熟悉在心,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他已经做完了七十道简答题。 仔细审查一遍,觉得没有错漏之后,章有谟修了修笔尖,用小楷将答案誊抄在试卷上。 偌大的考舍内,不闻人声,甚至就连衙役们走路的声音,也压低到了极致。 章有谟抄完了答案,再次审视一遍,这才翻到了最后一题。 “如何攻取长江一线?” 他拧眉许久,拿过一张白纸,写下了“欲定航道,必先扰乱清治”几个大字。 章有谟放下笔,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他小心的列了提纲: 平定航路诸议! 章有谟微微拧眉,想了很久,再次开始写道: “长江者,帝国南北之界、东西货运之途,南北安稳之脉矣,自古欲守江南,必先守江,自古欲定江南,必先破襄、淮。 襄阳者,千年古城,南北交界线之重镇也。 淮北者,寿人之地,南北通道焉。 故此,若欲破江南,必然需要先行拿下襄阳、淮北诸地,欲要守江南,二者亦重也! …… 故此,学生以为,欲定长江一线,当上游定四川,以借地势,中游安襄阳,以稳楚地,下游当以淮北为重,只有这三者尽皆拿下,方能坐稳长江之便利。 长江以南,以江西为南疆之中,江西者,吉安为东西之重,西可攻湖南,南可扼守两广,更在两江、福建之心,地理位置甚是重要。 郑氏雄踞闽省,更有船只便利,当拢以扰清廷南疆。 …… 第二百六十五章 锁机、膛线 章有谟审查一遍,再次提笔: 学生窃以为,长江航线好通,而不好守,若要据守此地,必要定下淮北、长沙、镇江…… 若此,南京震动,兵丁不敢出,北疆震动,必然大军来攻,若此,清廷已成一字长蛇阵,而命脉七寸却在朝廷手上。攫欝攫 待得诸事既定,只消在运河两岸设伏,便可源源不断的消灭清军,如此,我朝已夺回天下重心,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指日可待矣! 学生斗胆妄言,非是质疑朝廷,全自一片真诚矣! 若有狂妄,顿首顿首! 放下笔,章有谟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去,却见夕阳已经洒在了考舍内。 身为考生,他们是要在考舍内待两天的。 就这还是因为只是恩科的原因,若是科举考试,怕是三天两夜,就要在四处漏风的考舍内渡过了。 章有谟点起了灯,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始做上面一道题。 而在乙字号考舍区域,庞振坤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他才只有十几岁,正是一个弱冠少年。 原本家里是不让他出来考举的,只不过因为卖粮的事情,被张思源一顿逼迫,后来更是亲自点了庞振坤的名字。 庞德渠无奈,这才让自家嫡子出来应试。 不过,这少年在历史上却是有名的。 后世更是将他的事迹改编成了电视剧。 此人在南阳一代名声很大,是一个出名的少年神童。 不过,这个时空里,庞振坤却是稍显嫩稚了很多,甚至做出来的策赋,也是多了一些少年异想天开的气息。 张思源从考舍外经过,他驻足庞振坤考舍外面,看了一阵之后,脸色不变的离开了。 此子不负少年神童之名啊! 刚才他一眼就看到了庞振坤所作的策赋,对于如何打通长江航线这一点上,这小子的回答虽然嫩稚,但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这一届恩科,水平很高啊! 他只是扫了一些人的试卷,就看到了好几份回答的很是可以的。 …… 考试正在进行,而火器作坊内,一众工匠正点起了油灯,围着面前一个黑黢黢的大炮,正在议论纷纷: “陛下的办法当真是精妙的很!” 有匠人指着一边的炮弹,开口道:“你们看,陛下建议将炮子镶嵌进入子铳内,然后在燃放之后,抽出子铳,继续装填,单单是这一点,就能够提高了不少射速!” “可不是,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将火炮的炮膛固定成了若干规格,然后大量生产子铳,炮兵在燃放的时候,就能提高三倍射速!” “这可是与佛郎机相差无多的速度啊!” 丁大牛笑了笑:“陛下的法子,一如既往的好,咱们实验多少次数据了?” 吴大锤翻了翻账本,回道:“累计实验,已经有了三千多次数据,只有两发卡壳的,从成功几率上来讲,我们已经完成了陛下的要求!” 范家柱也是称赞不已:“哑火率低不说,更是将射程提高了半成啊!” 有了锁闭机之后,火炮的射程在增加了牛皮垫的基础上,再次提高一成半。 采取了锁闭机的火炮,已经与前装红夷大炮的射程相差无几了。 当然,这是在两者重量差不多的基础上。 他们制作了十门三千斤佛郎机,已经可以和两千八百斤红夷大炮的威力相提并论了。 而射速,采取了锁闭机配合牛皮垫之后,佛郎机的射速足足是红夷大炮的三倍! 如此一来,相同重量,三千斤火炮,两者只相差五十丈的射程,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诸位同僚都认为新型火炮已经成功,那么我们就联名书写奏章吧!” “陛下要在秋收之后攻略长江沿线,这火炮必须在这之前,交付军中!” 众人都是点头。 实际上新型火炮的制作难度,并不算太难。 无非就是对于机器的依赖性更大。 因为锁闭机上面有很多螺纹结构,这是手工很难打造出来的! 工匠们正在联名请愿,为火炮定型,而朱慈炯却是来到了内乡。 丹阳火器坊,已经搬迁到了内乡县衙附近,水力运作的机器,单单是此处,都布置了三十余架。 马三娃陪在朱慈炯身边:“陛下,您说的螺旋结构的膛线,我们已经研究出来了,您看,枪管内的膛线,制作完善后,是这样的。” 朱慈炯接过马三娃递来的枪管。 这只是一根铭刻了膛线的枪管,并不曾装配起来。 他治下的匠作坊,都已经开始采取流水线的生产模式,除了试做武器外,已经取消了匠人单独制作的模式。 透过摇摆的烛光,只见这枪管内,铭刻了三道螺旋膛线。 “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这玩意?” 如何铭刻螺旋膛线,朱慈炯却是不清楚的。 正因为这样,明军使用的丹阳造、南阳造,都是直来直去的膛线罢了。 虽然说是最初级的膛线,但是,有了这玩意的辅助之后,不管是装填的速度,还是设计精度,都已经和滑膛枪相去甚远了。 再加上锲形弹底的结构,使得闭气性更好的明军火枪,在射程上已经碾压清军。 “只是加了一个木板而已。” 马三娃笑着拿出了一个特意设计的木板。 “我们先是用手工,精心雕琢了一个母杆,在上面加装了雕刻刀。 这样一来,只要将母杆放在这木板上,阴雕口,就会卡在这两个突出点这里,然后就会顺着螺纹开始旋转。 这样一来,这些旋转的螺旋形膛线,就给做出来了!” “不错!” 朱慈炯点头称赞,他转头吩咐道:“此次有功的匠人,一人赏赐五十两纹银,你作为营头,赏赐百两纹银!” “臣代匠人们,多谢陛下厚爱!”马三娃大喜,连忙弯腰感谢。 想当初,他只是为了得到六两银子的赏钱,为老母亲治病罢了! 却不想,就是因为当初的一个举动,现今竟然已经坐拥近千两银子的家产了! 甚至,陛下还特意赏赐给他一套宅子,还给了五十亩地!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来自草原的河马蜀黍 朱慈炯摆摆手:“这是你们应得的,对了,这种雕刻办法,还是太落后了,你们这边还要继续努力,最好是全部采取机器制作,这样我们的产量才会更高的!” 马三娃点头应下。 南阳那边采取机器制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可是亲眼见过那速度有多快的! 一根枪管,若是熟练的大师傅来雕刻,也需要一天时间,稍不留神就会报废了。 攫欝攫。而采取了机器之后,不过是盏茶时间,一根就做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机器制作的都是一个样子,根本没有差别! 而手工制作,不说两人之间大相径庭了,就连一个人制作的,也很难找到完全一样的。 改进膛线暂时还不急,他们的武器已经足以碾压清军了,便算是与西洋人对阵,也足以做到碾压。 朱慈炯暂时放过了这件事。 他开口道:“烧玻璃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因为不知道烧制纯净玻璃的配方,主要是在化学不健全的时代,很难将原材料中蕴含的各色金属给祛除了。 如此一来,烧制的玻璃虽然能够透亮,甚至也能看清楚远处,但是,后世那么纯净的玻璃,却是别想的。 不说大明了,就连西方人,一样烧不出来完全纯净的玻璃。 甚至西方最神圣的教堂,这时代镶嵌的玻璃,全都是彩色的。 玻璃这个东西,华夏已经玩了两千多年了,虽然大都是烧制的琉璃,但是,两者之间却是一个道理。 都是将沙子融化,制作成不同的形状罢了。 早在春秋时期,甚至更早的西周时期,随国就以烧制琉璃而闻名世界。 甚至,随侯珠这个东西,更是被称为春秋二宝! 朱慈炯斗胆猜测,这个随侯珠,应该就是匠人们无意间烧制出来的透明玻璃珠了。 “还是无法做到完全透明。” 马三娃拍拍手,让人拿来了一块微微带着蓝色的玻璃。 “这是微臣让人将沙子一颗颗捡出来,烧制成功的,虽然说能够看清楚对面的事物了,但是,完全透明,还是做不到!” 朱慈炯拿起看了看,发现这玩意就像是后世的浅色太阳镜一样,虽然看得清楚,但是,却给视野内的景象,添加了一层颜色。 他之所以急着要玻璃,是为了配合螺旋膛线枪,制造出带有倍镜的狙击枪的。 这时代虽然已经出现了望远镜,但是,镜片却是采用水晶制作的。 水晶作为珍稀矿产,价格太高,使得狙击枪想要大范围出现在军中,还是太昂贵了! “朕给你的狙击枪图纸,先暂时采取水晶打磨吧,玻璃这一块,朕开出三千两白银的赏格,只要是能够解决了这个难题之人,不论贫贱,不论身份,赏赐府邸一座,白银三千两!” “臣必当督促儿郎,快速完成玻璃的改进!” 马三娃当即开口道。 朱慈炯点点头,勉励了几句,却是带着护卫走了。 清廷那边安稳了几个月时间,这可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安插在清廷的探子,级别不够,打探不出上层情报。 只是,他们安静的太过分了,朱慈炯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紫荆关。 一只全部有矮壮汉子组成的军队,正在训练着。 对于教官大晚上吹响了集结号,这群来自草原察哈尔部的布尔尼兵卒,怨气冲天。 只可恨每一次比武,他们总是被教官团给完虐了。 甚至就连厮杀,也是不占优势。 “全体都有,立正!” 一身灰绿色军装的教官,猛然大吼了一声。 不知道吃了多少教鞭的蒙古人,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 “我对你们很失望!” 那个叫做张士平的教官,满脸的嫌弃。 “我曾接受陛下的亲自训练,之后便一直都在带新兵,从内乡新兵营走出的士卒,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但是,你们却是最差的一届!” “看看你们的隔壁,那一群人,他们的祖先一样是蒙古人,但是,你们看看人家,今天下午的大比武,五项比试,你们竟然就赢了马术这一项!” “布尔尼是谁?” 张士平嘶吼道:“这是黄金家族的最后一任大汗,你们作为察哈尔儿郎,本该成为草原上的雄鹰,却不想竟然成为了布尔尼的耻辱!” “你胡说!” 有人嘶吼起来。 “第三排,第五行,拖出来!” 张士平冷哼一声,当即有教官冲入队列,将说话的那个士卒拖了出来。 巘戅叮叮戅。“教官说话,你该怎么做?” 张士平询问道。 那士卒被拖出来之后,脸色顿时变了,他只得回道“报告教官,应该举手打报告。” “很好,你违背军规,该如何处罚?”张士平询问道。 那士卒似乎想起了什么的恐怖,当即老老实实回道:“报告教官,当罚十鞭子,禁闭一天!” “拖下去,行刑!” 军法官们将这士卒拖了下去,拔掉裤子,按在队列之前,挥舞着柳树枝,抽了起来。 这士卒,被当着全体同胞的面,拔掉了裤子,露出黑乎乎的臀蛋,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他咬着牙,默默的承受了十鞭子之后,一声不吭的被带下去关禁闭了。 “有人不服我的话语,我就问你们,黄金家族当年可是叱咤天下,甚至打到了欧曼吧,然而你们却臣服在区区十来万人的满人胯下,婉转承鸣……难道这就是你们的骄傲?” “报告教官,不是!” 一众蒙古士兵嘶吼了起来。 “很好,那告诉我,你们该怎么做?” 张士平询问道。、 “报告教官,干他娘的!” 察哈尔部的三千士卒,卖力的嘶吼起来! “我听不到,你们没吃饭吗?”张士平耳朵被震的生疼,却还是故意刺激道。 “报告教官,干他娘的!” 士兵们的嘶吼声更响亮了。 “对,干他娘的!” 张士平揉揉发麻的耳朵,开口道:“可是打仗不能胡来,你们又该怎么干他们呢?” “报告教官,打入满洲,掘了老奴、皇太极坟墓,鞭尸挫骨扬灰,打入紫禁城,活捉雍正,碎尸万段!” 第二百六十七章 焦三去武关 察哈尔士兵们的话语,恨不得将天上的乌云都给震散了。 听着这杀气腾腾的话语,张士平却是笑了起来。 “想要报仇雪恨,只有增强体魄,拥有敌人所没有的强悍本领!” “夜战,素来是军队的难点,也是我军的长处,从今日开始,我会着重训练你们的夜晚战术,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看到你们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张士平大吼道:“全体都有,左转,跑步走!” “踏踏踏踏!” 三千来自草原的圆脸汉子,迈着整齐的脚步,朝着训练场而去。 教官的嘴实在是太毒了,总是揭开他们长生天儿郎的伤疤,来自察哈尔的士卒,恨不得将训练场当做张士平,给他蹂躏致死! …… 朱慈炯站在哨楼上,看着这一群来自草原的“河马蜀黍”,正穿着与明军一样的训练装,做着与明军一样的动作。 他的嘴角勾出了冷笑。 必须要将这群人的服从性练出来,至于不服输的,关禁闭就是! 再者说了,他早已与布尔尼说好了,百分之五的死亡率,却是布尔尼能接受的。 若是真的有人始终都挑刺,那就杀了便是! 只要将这群人练得听到口号本能的就去做,他相信若是真有一天这些人出现在与自己作对的战场上,只消一个口号,他们就会放下手中的武器。 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足以做很多事情了! 焦三站在朱慈炯身边,他低声道: “陛下当真对这群人毫无保留?” 草原人素来都是华夏的大敌,历来王朝开始衰落,这群人都会袭扰华夏的。 不管是最早的娄烦,还是后来的匈奴,亦或是其后的胡人、蒙古,都逃不脱这个怪圈。 “焦三,时代变了!” 朱慈炯嘴角勾起。 七峰山那边正在研究一款加强版的三眼铳。 工匠们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这玩意,于是将火铳改成了六根枪管,然后采用了缩小版的佛郎机模式,使用子铳,预装火药,塞入枪管内。 只不过在射击上,却是与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六管加特林是一个样子的。 都是类似大明百虎齐奔。 明朝在作战火器方面,发明了多种“多发火箭”,如同时发射10支箭的“火弩流星箭”;发射32支箭的“一窝蜂”;最多可发射100支箭的“百虎齐奔”。 这玩意,只要是开火之后,六根枪管的子弹,是同时射出去的。 若是从这一点上来讲,明朝的三眼铳倒是更先进一点。 朱慈炯听说之后,当即派人传话,让工匠们采取一个枪尾,多个枪管,轮流射击的方式。 这东西不说是达到历史上加特林的演变了,只要是做到了低配版的加特林……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自从有了加特林之后,啥啥啥都变得载歌载舞起来。 当武器的射速,已经足以压制了骑兵冲锋的力量,草原人的衰落,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再者说了——他可是只说了帮助布尔尼训练士卒,何时说了要给他建立火器作坊了? 现代化武器越多,对于综合实力的需求也会越高。 如此一来,不说是训练他们了,就算是给了他们火箭炮又能怎样? 当习惯了现代武器的威力之后,一旦卡了后勤脖子,他们早已忘记了祖先的本能了…… 再者说了,有了文教官的存在,经受了洗脑般的爱国教育之后,若是布尔尼还敢与自己作对,这些兵卒怕是就要砍下他的脑袋,回来领尚了!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将军队交给别国训练,还能反了人家的存在。 当然,自身问题不算。 焦三欲言又止。 他想了想,看在布尔尼通过陕甘,给大明送来战马、耕牛十来万只的份上,索性也不多做恶人了。 这些人若是真的有一天敢造反,反手捏爆了就是! 陛下可从来没有让这些人摸过南阳造! 对于这种超远程的火枪,陛下的看管一向是很严的。 至于燧发丹阳造…… 这玩意就是滑膛枪,射程和火线枪没有区别,无非是实用性更强,射击速度稍快一点而已。 “陛下,臣前段时间与马鹞子通了书信,他的意思里似乎只要是我们封他成为陕甘西北王,就会投靠我们。” “陛下可要与马鹞子正式接触?” 一直以来,和王辅臣这边的联系,都是有张家的张思诚出面的。 这家伙负责大明与察哈尔部的往来,而王辅臣这个陕甘提督的存在,却是绕不开的一道坎。 王辅臣素来都是不服清廷的,历史上的他,可是好几次作乱呢! “等我们拿下了四川全境在说,对了,告诉他,和谈的诚意就是汉中!” 朱慈炯轻笑一声。 只要汉中在手,封他一个西北王算什么? 西北在哪里,还不是朱慈炯一句话的事情。 新疆以北,当年大唐达到的地方,难道就不是西北吗? “臣下知道了,待明天,臣下就如此回他。”焦三点头应下。 朱慈炯继续道:“明天你去武关吧!” “武关?” 焦三一楞,转而大喜:“陛下是要对陕西用兵了吗?张士翎这家伙,可是将手伸到了那边了呢!” 三十六营素来都是一群不安分的货,朱慈炯允许他们可以酌情拿下一些州县之后,这一群人,很是做了几单大生意。 现在不单单是汝州的清军龟缩在城内不敢动弹,就连洛阳一线的清军,也处境艰难了很多。 “不,陕西暂时不要动,但是,蓝田却是可以威胁一下的!” 朱慈炯轻笑起来。 武关在手,陕西的清军是打不过来的,既然如此,便将这一道关中、南阳通道全部占据了在说。 不管清廷打得什么主意,夺到了手中的东西,难道还能作假不成? “臣下明白了,明日臣下就带人去武关!” 焦三欣喜不已,他刚刚拿下郧阳全境,回来还不到一个月,陛下就在此委任了重任。 看来,当年跟随陛下北上,的确是简在帝心啊! 跟着陛下回来的人,最低的都做到了旅正的位置上了,而他却一直都掌控着内乡新军营。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类瑰宝 第二天一大早,朱慈炯照例翻阅着各部送来的消息,忽然一条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条地方奏报,上报的是大明的一个商旅。 有人在行商的时候,发现了一件稀奇事,在淅川与内乡一代的群山里,有一种圆乎乎的石头,却是能够治疗一种被称为腰带疮的疾病。 有商人上奏,说是想要开采这种石头,用来研成粉末,行销天下。 朱慈炯原本是当做无稽之谈,正待随手放在一边,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再次拿起了那本奏折。 “拿地图来!” 他呼唤一声,刘公公摆上了南阳地形图。 朱慈炯将商人们上报的几个地方圈起来,脸色蓦然大变。 西峡恐龙蛋! 竟然是西峡恐龙蛋! 朱慈炯眼神蓦地变亮了。 后世的他,老家距离这里并不远,是以清楚的知道西峡恐龙蛋究竟代表着什么! 在九十年代,全世界只有500枚恐龙蛋,而西峡恐龙蛋被发现之后,迅速引来了大量非法外国人。 这些人以一两块甚至五毛钱一枚的价格,疯狂购买恐龙蛋,一时间当地兴起了挖掘圆石头,发家致富的法子。 甚至,这些外国人雇佣人挖山,不管挖到没挖到,都是按照立方米给钱! 在那个年代,很多当地人,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国宝的大量外流,甚至,在90年代初,国家建立保护区之后,单单是追回的就有5000多枚! 然而就算是国家调派部队,看守山区,却依旧挡不住人们偷挖的趋势。 甚至在一几年之后,还有地方豪强,疯狂盗挖上千枚的事情。 …… 朱慈炯眼睛缩了缩。 商人们说本地用恐龙蛋治疗腰带疮,这个说法怕是在本地已经由来已久了。 到底有多少恐龙蛋毁于一旦,怕是已经无从统计。 他不由得想起了殷墟甲骨文的事情来。 有人用这玩意制作止血药材,形成了一个独家治疗外伤的秘方。 …… “让张士平过来!” 朱慈炯的手抖了抖,旋即站了起来。 必须要将这东西给保护起来,这是留给子孙后代的精神财富啊! 刘公公见到朱慈炯神色严肃,急忙亲自跑出去唤人了。 “臣张士平见过陛下!” 张士平匆匆而来,正在训练察哈尔士兵的他,满头大汗。 朱慈炯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了张士平,开口询问道: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士平看完之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慈炯,见到陛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得如实回答道: “陛下,臣却是不知!” “唉!” 朱慈炯叹息一声:“在六千万年前,统治这颗星球的,却不是我们人类,而是一种大型动物,这是一种要比大象庞大数十倍的动物,朕称之为‘恐龙’。” 张士平眉毛一挑:“难道这就是我们是龙的传人的来历吗?” “龙的传人?” 朱慈炯猛然一拍额头,却是吓了张士平一跳,就在张士平诧异的时候,朱慈炯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办法好啊! 他正愁如何告知百姓们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好让百姓们自发的保护它,去也不想张士平的一句无心之语,反倒是给自己打开了思路。 “你带一些士卒,搜寻一些恐龙蛋,然后送往南阳,朕让朱耷等人绘制成图画,送发诸地。” 朱慈炯说了一句让张士平茫然的话语,却是命令道: “这东西是华夏所有人的精神瑰宝,晓瑜各军,任何地方、个人、商旅、士绅,不得损坏此物,若有为非作歹者,每毁坏一颗,判刑十年!” “还有,朕会调派钱银,在当地修建展馆、地质公园,新兵营正在内乡,却是要肩负起责任来!” 张士平虽然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但是,却也点头应下了。 他的想法倒是没有那么复杂,这是陛下的决定,他只管遵守就是。 再者说了,陛下以退伍军卒担任地方小吏,本就对地方如臂使指,他们军营,不过是做了最后的维稳工作罢了。 况且,这一代多高山峻岭,拿来练兵,却也是要比训练场好了很多! 朱慈炯匆匆返回南阳,张士平已经让人搜寻十几车恐龙蛋,送了过来。 大朝议上,朱慈炯坐在皇汉殿内。 原本空荡荡的大殿,今日却是摆放了近百张铺着红布的桌子,桌子上,竟然摆放了一些仿佛是风化石的圆形石头疙瘩。 陛下这是闹哪一出? 朝臣们诧异不已。 前天内乡新兵营送来了十几车石头疙瘩,陛下珍贵的不行,甚至还要让人专门修建园地,用来存放这些东西。 虽然朝臣大都是没有见过恐龙蛋的,但是,此时一看到大殿上的圆形石头疙瘩,心中都明白了—— 只怕张士平送来的,就是这玩意了吧! “诸位可知何为真龙?” 御座上,朱慈炯头戴十二鎏天子冠,脸庞隐藏在珠玉之中,让人看不到喜怒。 “陛下!” 朱耷先行站了出来: “古人有云‘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臣斗胆,窃以为陛下恢复华夏,让我汉家衣冠重回天下,这便是真龙!” 面对朱耷的马屁,朱慈炯虽然很是受用,却是摇了摇头: “高帽子的事情,暂且休提,放在你们面前的,就是龙蛋!” “龙蛋?” 群臣哗然。 面前这就像是一个个石头疙瘩的玩意,就是龙蛋? 朱慈炯继续道:“巢人氏之前六千万年前,地球上还有龙这种生物存在,而后地球变迁,就像是这些年以来,气候变化无常这样,龙食物不足,消散殆尽。 而因为地震、泥石流等原因,他们的蛋却被掩埋在了地底,而后形成了这种石头。 我华夏素来自喻龙之传人,这龙,便指的是此物!” 第二百六十九章 陛下祥瑞啊 群臣面面相觑。 龙之事,却是无有定论,世间百姓,总有言之凿凿说是见过真龙腾飞的。 但是,这东西究竟有没有,却是一桩疑案。攫欝攫 若说没有,各地总是不绝史书,每每些许年,总有一二有缘者,得以一见。 若说有,这个天下,却是不曾有过一只能让人摆在眼前的真龙。 况且华夏自喻龙的传人,这可是凝聚百姓向心力的所在,朝臣都不是傻子,又如何会否定了这个呢? 群臣正在思索,吴伟业却是站了出来: “陛下,祥瑞啊!” 他弯腰拜下:“陛下恢复天下,让我大明旗帜重立世间,这真龙之卵,便重现人间,这是祥瑞啊!” “臣恳请陛下,当修建祥龙馆,供奉此物,以为天下贺!” “臣张思源附议!” 张思源当即站了出来。 不管这东西究竟是不是龙蛋,大明却是需要它! 便算是一个石头,陛下说他是龙蛋,那么这东西就是货真价实的龙蛋! “陛下恢复苍生社稷,祥龙出世,臣恳请陛下大赦天下,以为天下贺,以为陛下贺,以为大明贺!” 李挺然也站了出来。 两个实权派,两个勋贵派,都站了出来,朝臣纷纷弯腰拜下,大声吆喝着这是祥瑞…… 朱慈炯苦笑不得。 不过这正是他需要的! 当即,朱慈炯开口道:“着礼部替朕撰文,明告天下,复汉二年夏六月,内乡、淅川一代龙蛋出土,是为祥瑞也!” 他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群臣更是连声祝贺。 实际上这些时日,群臣早就有人在商量着要拿出祥瑞来了。 甚至,还有人私下里聘请猎户,搜寻白鹿、白鹤等吉祥物,为陛下献上祥瑞呢! 却不想陛下去了一趟内乡,竟然将这龙蛋拿了出来。 退朝之后,朱慈炯留下几个大臣。 华夏殿。 群臣再次与换了衣衫的朱慈炯见礼,然后各自坐下。 朱慈炯开口道:“冒辟疆,你为礼部主事,当绘制此物图形,然后制作书刊,传行天下,将这龙蛋之事,定为国家重点保护的古文物,任何衙门和个人,不得私自开挖、毁坏此物,若有为非作歹者,以每毁坏、盗走一物,处以量刑十年之重罪!” “臣遵旨!”冒辟疆当即应了下来。 能够亲手刊发这祥瑞的消息,他冒辟疆可是要流传青史啊! …… 船队在成都上了岸。 李二牛也不知道为什么官府不让他们在靠近湖北的那三个州府安家,反倒是将他们送到了刚刚打下来的成都。 “李二牛,你们这十船百姓,前往绵州德阳定居,这是官府的定居文书,持有此书,等你们到了地方之后,按时耕作完田地,就能办理户籍!” 有军将将一本文书,递给了李二牛。 因为一路上坚韧不拔的表现,李二牛被提拔为一船民兵的头领。 到了地方之后,只要他不出偏差,应该就会被命为村正的。 “多谢将军!” 李二牛喜滋滋的接过了大红色封皮的文书。 军将给十艘船上的村正都发了文书,然后开口道: “德阳距离此处只有百十里道路,那边早已被征西将军拿下了,这一路,应该会有少量清兵流窜,你们民兵团,可要肩负起护卫百姓的责任!” 李二牛等人大惊:“将军,你们不护送我们了吗?” 那军将摆摆手:“征西将军正要聚集兵力,拿下保宁府,一举将四川清军全部赶出去,我奉命调往潼川府,却是与你们不能一起了!” 他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 “到了地方之后,先是去县衙,听从县令的安排,记住了,可要好好的过日子,为了将你们送来四川,陛下花费了数百万白银,这份情,大家还是要记住的!” 老百姓们纷纷跪在码头上,朝着东方拜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为了将他们送来四川,陛下打造船只,还给他们分发火枪,甚至就连口粮,也是陛下一力承担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如何不感激陛下呢! 军将吹响了口哨,五百护送军卒,纷纷集合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潼川府在成都的东北方向,而绵州却是在成都的正北方,军卒们需要顺着长江,先行折返百十里,然后再行北上,距离才最近的。巘戅戅 他们将李二牛这些老百姓,送到成都府,只需要北上穿过广汉,就是德阳了。 可以这么说,兵丁们已经多走了一百多里地呢! “集合了,集合了,咱们赶紧北上,我倒是期待着赶到地方,像官府报备之后,尽快获得属于自己的田地了!” 有村正笑眯眯的开口道。 李二牛微微皱眉:“大山叔,还不能轻举妄动,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一路上不太平,咱们民兵,还是要戒备起来的!” “这是自然!” 刘大山笑了笑:“不说那些清狗了,就算是这沿路的豺狼虎豹,都需要咱们小心谨慎了!” 民兵们拿起火枪,排成两队,将老百姓夹在中间,而男人们则挑着粮食,一头坐着走不动的孩童,妇人们牵着婆婆,七八岁的幼童蹦蹦跳跳的朝着北方行进。 还是陛下好啊! 李二牛抽到了殿后的差事。 他带着自己那一部的五十名民兵,一边尾随在队伍的后方,一边感慨。 实际上走四川求食这件事,他早就有了听闻了。 只是,传来的下场,可都不大好…… 之前的时候,有清廷官员,买卖了五百户人家,送到四川自己治下,以求开垦足够的田地,获得清廷的嘉奖…… 清廷在四川持续了近二十年的打仗,早已以川人家财为诱饵,使得清军杀光了四川人。 刘二牛闲暇时,可是听闻军爷说了,据说朝廷夺回四川之后,进行了人口大普查。 除了现在还在清军手上的两个府之外,川人竟然只剩下了三十多万人,十万余丁口。 要知道这四川,可是素来与中原河南省,人口相当,都为天下人烟最稠密的地方啊! 近千万川人,竟然只剩下十来万丁…… 第二百七十章 扬帆顺塔 民兵们拿起火枪,排成两队,将老百姓夹在中间,而男人们则挑着粮食,一头坐着走不动的孩童,妇人们牵着婆婆,七八岁的幼童蹦蹦跳跳的朝着北方行进。 还是陛下好啊! 李二牛抽到了殿后的差事。 他带着自己那一部的五十名民兵,一边尾随在队伍的后方,一边感慨。 实际上走四川求食这件事,他早就有了听闻了。 只是,传来的下场,可都不大好…… 之前的时候,有清廷官员,买卖了五百户人家,送到四川自己治下,以求开垦足够的田地,获得清廷的嘉奖…… 清廷在四川持续了近二十年的打仗,早已以川人家财为诱饵,使得清军杀光了四川人。 刘二牛闲暇时,可是听闻军爷说了,据说朝廷夺回四川之后,进行了人口大普查。 除了现在还在清军手上的两个府之外,川人竟然只剩下了三十多万人,十万余丁口。 要知道这四川,可是素来与中原河南省,人口相当,都为天下人烟最稠密的地方啊! 近千万川人,竟然只剩下十来万丁…… 这一路,沿途所见千里不见炊烟,甚至就连几十只大船,数百小船的庞大战队旁边,都能见到成群的豺狼虎豹在恣意行走。 因为四川几乎九成九的土地,已经没有人耕作,使得委派到四川为官的官员,不得不自掏腰包,派人从人烟稠密的邻省买来人口,充任到自己麾下。 人口的多寡,也是官员政绩的很大得分项。 更何况,不管有没有人耕作田地,给清廷的税收,还是要缴纳的。 这些四川的官员,无不从湖广求来人口,想要成为自己的政绩。 更何况,这些人来到四川总是要耕作的,只要耕作,就有了税收。 于是,大量的清廷四川官员,私下里购买人口,填充自己治下。 有人就直接买来了五百户百姓。 谁知道,这些人刚到四川境内,就遭受了成群饥肠辘辘的凶兽。 还不待百姓到了成都,就已经只剩下百十户人家了。 而等到这些百姓到了县城,却是已经只剩下二三十户人家。 一年后,这些人家只剩下不到十户,还能见到炊烟…… 其他人,都被猛兽拖走吃了! 李二牛端着火枪,一边检查引线,一边胡思乱想。 他们一样是五百户人家,有了陛下派来护卫的军队,有了他们民兵的存在,这一路上竟然只有一个民兵,因为大意之下,被老虎拖走了。 至于乡亲们,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少! 最大的伤亡,却是在行到虎跳峡的时候,有一艘船撞到了暗礁,后方船只救援不及,淹死了十来个孩童…… 两相对比之下,陛下花费了无数钱财,将他们保驾护航到了四川的举动,却是更得人心啊! 李二牛打定了主意,等到了地方之后,自己就要先让人给陛下修建塑像,四时参拜! …… 陈近南辗转回到了厦门,郑经当即接见了他,当听说陛下让他派兵帮助顺塔国的时候,郑经笑了。 “这是好事啊!” 郑经如此道:“陛下与我越是倚重,我郑家在大明才会更加稳固,若是陛下对我防范颇多,我倒是要掂量一番了。” 陈近南点头:“主上,臣下在南阳看到了颇多新奇事物,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整理,却还没有整理完毕,待我回去闭门整理完善之后,在面呈主上阅览。” “这事不急。” 郑经笑了笑:“耿继茂与我送来书信,说是欲要与我联合进攻浙江一带,你怎么看?” 陈近南刚从南阳回来,他必须要知道陛下对耿家的看法之后,才好商量这件事的。 “陛下的意思,却是要晾着三藩诸部,并且让我转告主上,这三家不管他们如何折腾,我们是不能掺和进去的。”陈近南将自己在南阳的所见所闻说了。 “唔,我明白了。” 郑经点头,如此看来,倒是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南洋之行倒是简单,只要派遣一员大将,手持陛下令符就可,只是这顺塔国的事情,陛下那边是一个什么说法?” 郑经不知道朱慈炯究竟对于顺他那边的事情,是一个什么心思,若是陛下只是让掺和顺他一地的事情,倒是简单的很。 就怕陛下在这个时候,插手南洋事务太多! 他正在谋划着反攻大陆,夺取福建等地,若是将经理全部都牵扯在南洋,却是与郑家不利啊! “陛下的意思,那边暂时以维持稳定为主,当然让我们适当敲打一番荷兰人。” 陈近南开口道:“我看陛下的意思,所图甚大,这荷兰怕是要讨不得好处了!” 陛下近臣那边,总是说着当年三宝的事情,怕是这位陛下的眼中,不但有大明天下,更是要与西洋人争夺一番了! “荷兰怕甚?” 郑经轻笑。 他郑家不过是依靠着福建一地,都能将荷兰人赶出去,使得南洋诸国在这一代行商,都不得不购买郑家的令旗。 只要陛下收复天下,以天下之力,荷兰等蕃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两人商量了一番,当即便开始准备起来。 虽然陈近南早已说明,郑家只需要派遣一员大将,手持大明旗帜,插在顺塔国城头,就足以保证顺他不受侵扰。 但是,郑经却是准备乘着陛下的注意力放在南洋,好好秀一秀肌肉的! 他父亲当年攻克大员,赶走荷兰人的事情,怕是那些红毛藩子已经忘记了! 既然如此,就让他再将郑家的威名,在南洋一代宣传一下! 顺塔国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不过,因为前些年郑家步履艰难,倒是没有深入其中。 郑经准备了三天时间,三天后,一只有三十余艘战船组建从船队,朝着南洋开去。 船头上,硕大的明字大旗,正在迎风招展。 郑经为了顺塔国的事情,可是将家族里十分之一的战船都派遣出来了,甚至,在大员岛,更是又动员了一批后备力量。 若是荷兰人一意孤行,那就在做过一场便是! 郑家的船只虽然不如荷兰人装载的火炮数量多,但是,胜在兵多将广,船只规模更加庞大,是以,倒也不杵这些红毛人。 船只在南洋海面上航行,而郑经却是并没有随行,他正在厦门城主府内,商议着攻克福建的事情。 既然陛下那边对耿家不感冒,那么不说将耿家赶走了,最起码却是要将这些人压缩一下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郑家的船只,斩涛劈浪,一路朝着南方而去。 占据了吕宋等地的荷兰人,顿时大惊。 甚至,更是派人询问郑家意欲何为…… 爪哇岛在吕宋的南方,是一个有一百多座火山组成的狭长岛屿。 此地的地形是以山地、丘陵为主,中间间隔盆地,爪哇岛河流短小且急促。 绝大多数河流向北流,因为形成河流分水岭的中央山脉距南部海岸比距北部海岸稍近一些。 不过,也有若干河流是向南流的。 岛上最大的河流是位于爪哇东部的梭罗河和布兰塔斯河。 这两条河以及许多较小的河都可用于灌溉,但只能在雨季通航,而且只有小船可以航行。 顺塔国在爪哇岛上所占的面积并不大,最鼎盛时候,只是占据了北部三百余里方圆。 《明史》有载:“其国一名莆家龙,又曰下港,曰顺塔。 万历时,红毛番筑土库于大涧东,佛郎机筑于大涧西,岁岁互市。 中国商旅亦往来不绝。 其国有新村,最号饶富。中华及诸番商舶,辐辏其地,宝货填溢。 其村主即广东人,永乐九年自遣使表贡方物”。 此外,梁启超的《中国殖民伟人传》,也有记述: “新村主某,逸其姓名。亦广东人也,爪哇岛与苏门答腊岛隔巽他海峡。 岛之北境以西有地名巴达维亚,亦称葛剌巴,向为爪哇大都会。 元史世祖遣史弼征爪哇有葛郎邻国来拒,即此。 爪哇国在元明时,雄于诸番,久握南洋霸权,其北滨海有地名杜板,即古阇婆国,亦名杜薄曰杜婆,又名诃陵,刘宋元嘉时始通中国,唐宋皆尝入贡。 明太祖时爪哇者婆并时入贡,盖本二国也。者婆亦名莆家龙,又曰下港曰顺塔,流寓多广东及漳泉人。” …… 当得知郑家只是例行慰问的时候,荷兰总督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在南洋行事凶狠,实则此时的荷兰人,在南洋并没有多少人。 再加上这个时候,这个海上马车夫内部的矛盾也是重重,使得对于南洋的支持,可就弱了很多。 整个南洋一代,荷兰人也不过数千大兵,配以三四万武装商人罢了。 郑家的船只,越国吕宋,继续朝着南方驶去,这让心中警惕的荷兰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其他西方人,一来没有荷兰人势大,二来,此时的他们,在南洋诸地,只是占据了一些边角料罢了,并没有像荷兰那样,在南洋的牵扯太深。 西方人传统的冒险区域,还是美洲两地…… 郑家的船队在下港也就是顺塔国所属的地方停靠下来,木栅栏内,早已暗中控制了此地的荷兰人,顿时心中大惊。 好在郑家倒也没有与他们为难,只是观察了一番之后,郑家的士兵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当地补充淡水等物,一部分却是沿着道路,朝着内陆行去。 “这些明人却是要干什么?” 下港城内,一个络腮胡子的红毛蕃人皱紧了眉头。 “爵爷,我刚才打听了一下,郑家人说他们是奉了命令,要出使顺塔陆家。” “陆家?” 络腮胡子的男人眉头一挑,这可不是好事啊! “你赶紧派人,前往总督府,将郑家人的打算告诉总督!” 前些年,他们在郑家手上吃了亏,就连战船都被郑成功给吞了,只是将他们的人员,给丢在船上,配以少量物资,他们在大员岛的劫掠,都被郑家吃得一干二净! 明廷的变故,他们也是知道的。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甚至整个境内都已经被北方的鞑靼人给占据了的明廷,竟然在清国统治下死灰复燃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要知道这个大明,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个国家,纵然只剩下了一隅之地,还要与他们作对。 一点都没有清廷好打交往。 当初为了对付明人,清廷可是许给了他们很多好处呢! 若不是郑家从中作梗,怕是此时的大员岛,早已成为了皇帝头上皇冠上的又一颗珍珠了! 郑经派来的人叫做刘国轩。 刘国轩出生于福建汀州长汀,他从小就受客家文化熏陶与山区艰苦环境的磨炼,从小养成了果敢坚定顽强的品格。 隆武二年、顺治三年,清军大举攻入福建,刘国轩因家庭变故往投清军,在漳州开始了他的行伍生涯。 刚刚到漳州时仅仅作为一个门卒,后来升任为守备千总,把守漳州北门。 在为清军效力期间,刘国轩曾受到原明郑将领,当时作为他顶头上司的清军总兵施琅的赏识,但毕竟职卑人微,尽管他在军事上有所表现,也始终只是一个下级将领,声名也不显著。 在这一时期,郑成功已经在厦门、金门建立了抗清的基地,而且声势日大。刘国轩十分钦佩郑成功的义举,早就产生了投奔郑成功的意思。 永历八年、顺治十一年,郑成功围攻漳州,刘国轩积极策反清军守将献城投降。 十二月初一日,刘国轩在晚上引导郑军兵不血刃的攻入了漳州城,迫使清廷漳州守将张世耀等降郑。 事情完成后,初四日刘国轩被授予都督佥事,掌管护卫后镇的事务。 然而郑成功谋略自任,驭兵用将以勇武为先,刘国轩依然未受重用。 郑军号令严明,刘国轩曾经有几次战败的情况,陈永华深知他非常有谋略,所以免其死罪。 永历十年、顺治十三年,郑成功北伐南京时,刘国轩仅仅是一个右虎卫随征营副领兵。 后来郑军将领出现缺员,刘国轩被推为候选之一,但是最终因为资历不深而未能获任。 永历十五年、顺治十八年,郑成功率军收复台湾,刘国轩身先士卒,与都督马信等亲率弓箭手击退荷兰军队的反扑,为收复台湾立下汗马功劳。 永历十六年、康熙元年,郑成功去世,郑氏台湾出现继承人的内乱,郑成功之弟郑袭策划自立。 刘国轩曾经和他一起谋事,被授为管镇兵。 后来郑经靖难后郑袭失败,刘国轩因为不是郑袭的心腹,郑经没有深究其责。 郑经嗣位后,命刘国轩驻守鸡笼山。 这一时期,刘国轩指挥军队多次进剿台湾高山族部落,灭沙辘等部落,并且击败斗尾、龙岸等番社。 自从郑经入台后,逐渐显露才能的他,步步高升,刘国轩能够逐渐地掌握了台湾的军事大权。 朱慈炯恢复大明复汉二年,康熙八年,郑经反攻大陆,刘国轩作为郑经的管镇兵,担任了左、右武卫,与陈近南(陈永华)、冯锡范鼎足而三,成为郑氏政权的顶梁柱。 这一次,陈近南力主让他率军远征,正是看中了他能够独当一面的军事才能。 “将军,荷兰人对顺塔国的渗透,日益严重啊!” 从下港购买的马车上,副将陈伟雄皱紧了眉头。 “是啊,我看下港,与其说还在顺塔国手上,倒不如说已经被荷兰人夺走了!” 刘国轩眉头深锁。 王爷对他的任命,他很是欣喜的。 能够这样独当一面的机会,可不多呢! 原本他以为这一次出使,只是宣扬郑家,宣扬大明的威严,好使的荷兰人能够知难而退。 此时看来,怕是短时间之内,是休想达到的了! 不过…… 刘国轩攥紧了拳头:“陈兄,国家危难,正是你我效忠国家,报效朝廷之时,你我可不能退缩啊!” 陈伟雄点头:“将军放心就是,不说陛下原班封命了你我,单单是为了大明的旗帜飘扬,末将就必然死战!” “死战倒是不必!” 刘国轩摇头:“陈先生与我分说的很是清楚,包括远在南阳的陛下也是清楚,我们暂时无法将手伸到了南洋!”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出面只是为了让顺塔国获得喘息之机?” 陈伟雄疑惑道。 “正是!” 刘国轩点头:“那位陛下的眼光,你却是也知道的,能够在大明只有一省之地的时候,都胸怀天下,将来的成就又岂能弱了!” “我们暂时屈辱一些,待得将来,加倍拿回来便是!” 刘国轩抚摸着自己的佩剑:“早晚有一天,它要喝饱了红毛人的血!” 陈伟雄咬着牙,使劲点头:“将军,你只管放心便是,末将晓得如何做了!” …… 已经丢弃九成土地,不得不带着一众上层龟缩在一处高地上的陆向北,正站在火山上遥望北方。 江山动荡,母国的遭遇,他早已听说。 奈何顺塔国国小兵寡,自保都困难,更别提是帮助明廷了。 甚至,前些时日让自己的亲妹子前往清廷求救,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而荷兰人想要阻拦陆盈盈的船队,却是搜寻不到之后,只得放缓了对他们的军事行动…… 前些年大明只剩下边角一隅之地,都还要与荷兰决一死战,现今的清廷,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荷兰人也不知道啊! 他们害怕这个夺取了天下的鞑靼人,会不会走向像大明一样的老路。 若是北方那个庞然大物真的因为顺塔国的事情,与他们兵戎相见…… 内部矛盾重重的荷兰人,可挡不住! 历史上的南洋人,正是因为清廷的不管不顾态度,而饱受折磨。 甚至,这一份遗毒,直到后世都没有清除干净! 华人就是海外猩猩嘴边的粮食,浪完了,抢夺就是…… “王,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公主她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应该能够返回大陆的。” 丞相王思宇在一边劝解道:“公主北行,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之久,按照路途推算,此时早该返回了,兴许明天一早,王上就看到了小公主呢!” 王思宇话音未落,却见一个身穿宽袍,头戴进贤冠的官吏匆匆而来: “王上,大喜啊!大喜!” “可是小公主回来了?” “她有没有带来朝廷大军?” 陆向北连声追问道,一张忧愁不解的脸上,布满了希翼。 “不是,公主却不曾回来,而是朝廷的大军来了!” 小吏不顾山上顽石处处,提着襦裙疯跑,甚至就连绊倒了,却也不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一股风的朝着陆向北冲来。 “此言当真,清国朝廷真的发兵了?” “没有,不是他们……” 小吏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陆向北呵斥起来: “你这厮,平白说的什么胡话,一会有,一会没的,感情这是在寻孤开心?” 小吏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仔细解释道: “王上,丞相,不是清国发兵了,而是我大明朝廷发兵了!” “大明?” 一边的丞相听的是稀里糊涂的:“什么大明?朝廷不是几年前就没了吗?” “是郑家,思宗皇帝的三太子在南阳重建了大明,命令郑家来帮助咱们啊!” 小吏喘着粗气,解释道。 陆向北还待再问,却是被丞相给打断了: “王上,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只有回去了,才能知道事情的经过啊!” …… 山脚下的一处村落里,刘国轩正站在吊脚楼前打量。 只见这吊脚楼,却是与西南那边的模样差不多,都是用竹子、木杆在地上立了柱子,然后上层住人,下层作为躲避蚁蛇之类的畜生居住之所。 在热带雨林里,这样的建筑最是合算。 当被向导一路带到了这里的时候,刘国轩愤怒了! 虽然陆家在海外,但是,却也是华夏一员,况且这陆家曾经是南洋华人的头领,势力可是不小呢! 早前的时候,这陆家,甚至成为了南洋朝廷藩属的头等之地。 却不想竟然短短的百十年时间,就衰败到了这等地步! 当然始作俑者,却是那荷兰人! 历史上的刘国轩:1674年(永历二十八年、康熙十三年),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起兵反清。耿精忠遣人东渡台湾请求郑军进入福建作为援助,郑经命刘国轩等人于四月率领大军进入思明(今福建省厦门市)。 然而,耿精忠因为郑军兵马不满一万、战船不足一百为由,轻视郑军并且将之前的盟约置若罔闻。耿、郑之间于是反目成仇,十月,刘国轩在泉州涂岭击败耿精忠的部将王进。耿精忠在被清军击败后很快再次降清。刘国轩继而率军入广东。 1675年(永历二十九年、康熙十四年)五月,刘国轩率领仅仅数千饥饿无援的士兵在广东潮州的鲎母山大败数万清军,名振粤东。 1676年(永历三十年、康熙十五年)二月,刘国轩率兵入镇广东惠州,与吴三桂的势力划界而守,周旋于刘进忠与尚之信之间。[4] 1677年(永历三十一年、康熙十六年)六月,刘国轩奉命率军撤出惠州,广东的兵民夹道赠送食物欢送刘国轩的军队。[2] 进攻闽南 1678年(永历三十二年、康熙十七年)二月,郑经以刘国轩为中提督,总督诸军,并且有行事便宜之权。其受命之日,正值郑军尽丧八闽七府之地的时候。刘国轩率军出击,连战连捷,取得江东桥、祖头山等战役的胜利,攻克平和、漳平等县,进围海澄。清军闻讯后,各路援兵蜂拥而至,刘国轩采用自己所擅长的战法,在水陆之间来回作战,清军无论满汉,都因为这而变得非常疲劳。六月初十日,刘国轩终于攻破了包围长达八十三天的海澄,清守将段应举、穆黑林自缢身亡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东印度公司 郑军进入顺塔国的事情,瞬间在东印度公司掀起了惊涛骇浪。 爪哇岛上有一座繁荣的城镇,荷兰人叫做巴达维亚,而南洋汉人则称之为巴城。 这巴城内,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部,正设在这里,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吕宋有人叛乱,东印度公司的大军,前往吕宋镇压。 此时,因为台湾的丢失,荷兰人对华夏、日本的贸易量大减,东印度公司上下动荡不堪。 而荷兰本土,甚至包括整个欧洲,都因为小冰河时期,粮食产量连年下跌。 头脑商业氛围过于浓厚的荷兰人,只得将视线瞄准了郁金香。 七十年前的1593年,一个名叫克卢修斯的园艺家,在奥地利发现了一种非常漂亮的花,他感到非常新奇,于是带走了一些它的种子。 而后克卢修斯从维也纳辗转到了荷兰,由于荷兰的气候土壤非常适合这种花的生长。 在克卢修斯的悉心栽培之下,没多久便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当时有人给它取名叫做“Tuber1d”,它就是今天我们所熟悉的郁金香。 小冰河时期来了,面对当时这个全世界范围内的巨型天灾,荷兰农业迎来了绝收的处境。 幸运的是,荷兰人称海上马车夫,使得大量境外粮食涌入,纵然田地减产,倒也不曾发生了饥荒。 然而,大贵族名下的田地收入,却是减产甚至绝收了。 正好,这郁金香因为别致的外形,开始在荷兰贵族之间流传。 由于当时郁金香属于稀有花卉,而且开花后的确十分美艳,故而赢得了权贵阶层的青睐,一时间被达官显贵们所追捧。 荷兰大地上,无处不在的投机商目睹这一现象之后,开始了一场针对郁金香的投机行为。 他们先是出高价收购郁金香球茎,然后以更高价格倒卖给宫廷的贵族们。 渐渐地,由这种花所带来的狂热成为了一种流行趋势,更多的人加入到了买卖郁金香的行列里。 全民皆炒郁金香! 就连卖鱼和卖菜的贩夫走卒们,都参与到了郁金香买卖中去。 他们愿意倾家荡产买下一支郁金香球茎,因为他们相信,有人会出双倍以上的价钱将它买走。 到了1634年,由于大量外国商人听闻荷兰郁金香买卖非常红火,便奔赴荷兰参与到了郁金香投机当中。 大量境外热钱的涌入,导致原本已经是天价的郁金香球茎,价格再一次飞涨。 至此,这场郁金香狂热已经持续了长达30余年。 而全世界最早的交易所——阿姆斯特丹交易所,为了满足郁金香的狂热交易,专门为此设立了买卖会场。 在此后的两年里,一支最普通郁金香球茎的价格涨到了64盾,历史的记载,这一刻是1637年的1月。 仅仅一个月后,郁金香球茎的价格就成了1668盾,涨幅令人匪夷所思。 然而更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就在短短两天后,这支郁金香球茎的价格约等于0.15盾。 (荷兰在全世界殖民地的支撑下,与1637年,渡过了这场被称为‘郁金香事件’的小冰河灾害时期特发事件,而就在短短七年后的1644年,挣扎了几十年的明朝,轰然倒塌…… 明末清初小冰河时期,不单单是华夏迎来了明清交替,就连欧洲,也倒下了好几个国家,其中全世界霸主荷兰,更是因此一蹶不振……) (历史上常将十几年后的荷英之战、荷法之战,当做是荷兰有盛转衰的中折点,实际上只要是认真推理,都应该明白,当时荷兰的转折点有两个,本土的郁金香事件,与东方的台湾战败,才是荷兰真正的转折点!) 因为在特殊背景下爆发的郁金香事件,使得荷兰本土遭遇了最大的一场危机。 1637年2月4日,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是整个世界金融史上最大的悬案,没有之一! 这天上午,在阿姆斯特丹以及各地的交易所里,郁金香的买卖如往常一样顺利进行着。 商人们伸着脖子叫价,买主们从豪华的马车上走下来,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 当各种交易正进行着的时候,谁也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开始将自己的郁金香合同倾售一空…… 这一刻,郁金香泡沫的第一枚骨牌被推倒了。 随之而来的是——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开始抛售自己的郁金香合同,因为谁也不想成为最后一个傻瓜。 荷兰郁金香的价格市场瞬间跌到冰点,交易所内传出各种歇斯底里的怪声音,整个阿姆斯特丹沉浸在一种末日般的气氛里,郁金香泡沫宣告破灭。 灾难席卷了全国,甚至大部分欧洲地区,都受到了波折。 到处都有人自杀,到处都有人跳楼,欣欣向荣的荷兰,在这一天收尸的教会甚至都忙不过来! 4月27日,荷兰政府在哀鸿遍野的情况下终于出面,下令终止所有郁金香合同的买卖。 为什么是合同买卖?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由于郁金香本身属于植物,无论是球茎还是花朵,都不可能长期脱离土壤而在交易市场供人买卖——它会死亡。 所以在实物交易的基础上,为了满足狂热的炒作,商人们发明了一种用合约取代实物的交易方法。 也就是最早期的期货: 例如:A将15朵郁金香花按照时下的价格卖给B,在B确认A的库存属实后,双方签订一份合约。 B依照合约付给A15朵花的钱,A在合约上签字证明自己已将花转让给了B。 然后B等到价格再次上涨之后,拿着付过钱的合同去找寻下一个买主。 大概流程便是如此。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荷兰本土发生的变故,影响到了遥远的亚洲。 甚至,在随后的几十年时间里,荷兰逐渐开始了回光返照…… 到处都在削减军费,到处都在缩减开支。 甚至,就连东印度公司,这个庞然大物,也不得不开始谨慎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郑成功狠狠的扇了荷兰人一巴掌,收复了台湾,荷兰却不敢谋求报复的原因。 但是,荷兰内部的事情,下层却是并不知道,甚至普通民众还不知道而今日子的不好过,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场‘郁金香事件。’ 荷兰人丢了台湾,这可是荷兰前往华夏、前往日本贸易的中转站啊! 整个东印度公司,经过台湾中转的买卖,占比超过了70%! 这么大的事情,纵然郑家并没有与荷兰人撕破脸,断绝了商业往来,东印度公司却也是吃亏很大的。 巴达维亚总督需要有人背锅! 荷兰人任命的台湾总督揆一,刚回到巴达维亚后,立刻因为投降而受到审判,被被判处终身监禁。之后被软禁于班达群岛 东印度公司是六十余年前(1602年),荷兰建立的具有国家职能、向东方进行殖民掠夺和垄断东方贸易的商业公司。 荷兰东印度公司是第一个可以自组佣兵、发行货币,也是第一个股份有限公司,并被获准与其他国家定立正式条约,并对该地实行殖民与统治的权力。 这是世界上第一家跨国公司也是第一个发行股票的公司,这也是世界上第一个特大公司。 政府持有股份,有为战争支持薪水,与外国签订条约,铸造货币,建立殖民地等权利。 在近200年的时间里,在世界贸易中有重要影响力,每年给政府分红18%,直到1800年公司正式解散。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爪哇的巴达维亚(今印尼的雅加达),建立了总部,其他的据点设立在东印度群岛、香料群岛上。 荷兰东印度公司已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私人公司,拥有超过150艘商船、40艘战舰、五万名员工、与一万名佣兵的军队,股息高达40%。 听闻手下汇报郑家的舰队,出现在了下港,甚至,更有数千军卒朝着顺塔国而去。 东印度公司的老大,巴达维亚总督慌了。 “让揆一来见我,快!” “总督阁下,这不符合法律!” 随从正要辩解,巴达维亚总督眼睛一瞪:“立刻将他带来!快!” 常年的积威,使得这位总督阁下的威严深重,侍从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将揆一从软禁的小岛上,接了过来。 此时,夜幕已经深沉,浩大的总督临时行宫,却依旧灯火辉煌。 揆一被带到了巴达维亚总督面前。 长达数年的囚禁,使得这位极有可能继任巴达维亚总督之位,成为东印度公司大总督的揆一,苍老了很多。 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甚至就连仪表,也不修整了。 揆一坐在巴达维亚总督前面,他皱紧了眉头,筹措着言辞。 台湾战败,不是他的过错,若是当时大总督肯给他支持,说不定当年的事情,就会改写了! 台湾被郑成功夺回之后,他不是没有做了努力。 揆一先后写信给清朝,又派人出使北京,谁知道北方的那一群鞑靼人,同意了与他联合之后,却是还妄想着以荷兰人的力量,驱逐郑家占据的厦门等地。 对于荷兰人想要夺回台湾,清廷虽然允许了,但是,却先要他出兵帮助夺回了厦门等地在说。 揆一调动自己最后的亲信,乘着郑成功身故,郑家有人叛乱,郑经位置不稳的绝好时机,再次登录大员岛。 谁知道,只为了自己利益的清廷,却是背信弃义了。 又一次损失了自己亲信的揆一,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他被判处了死刑,送上了断头台…… 不甘失败的揆一,四处写信申辩,在亲信的帮助下,这才将已经被送上了断头台的揆一,救了下来。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终生监禁…… “大员岛之败,非是我的过错……”揆一想了想,开口道。 哪知道,他话语都没有说完,却被巴达维亚总督打断: “揆一,我要告诉你的是——郑家的船只,就在爪哇岛!” “什么!” 虽然被监禁,但是,却也能够得到一些消息的揆一惊呆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就在三天前,郑家战船,打着大明的旗帜,登录下港,朝着顺塔国陆家而去。” 巴达维亚总督缓缓将经过说了。 揆一皱紧了眉头,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个惊涛骇浪。 “郑家的目的是什么?” 揆一身为当年东印度公司旗下,几大总督之一,当即一语问明白了症结所在。 “还能是什么?” 巴达维亚总督苦笑一声:“无非是敲打我们罢了,让我们不要对陆家进逼太甚。” “不可能!” 揆一站了起来:“总督府就在爪哇岛上,那顺塔陆家乃是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时候,我们怎可轻易放过!” 巴达维亚总督苦笑一声,时不待我啊! 有些东西,他是不能给手下解释的。 国内现在的情况,他可是心知肚明。 自从郁金香事件后,国内不停地催促他们朝着国内输血,甚至就连股票的分红,都开始变少了! 虽然说,为了秀荷兰人的肌肉,荷兰一反常态的朝着外界派军,甚至前些时日还组建了一只庞大的军队,航行了一圈。 然而精明的法国人和英国人,早已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虽然说现在荷兰人依旧稳稳占据着军舰的绝对领先权,但是…… 荷兰船老了啊! 纵然整个欧洲的2万艘战舰,荷兰人就占据了1.5万艘,但是…… 英国那边在修建的都是新式的船只,这还不算,更关键的是,荷兰和法国之间,爆发了一场长达两年的产权战争。 虽然说,荷兰联合英国、瑞典,建立了三角同盟,以三国对法国施压,迫使法国放弃了西属尼德兰。 此时的荷兰的政府首脑——商人出生的约翰·德·维特大议长(当时欧洲最有权力的人物)。 是一个深谋远虑极具忧患意识之人,他担忧法国领土扩张太多会威胁荷兰的国土安全。 西属尼德兰是一直是法荷间的缓冲区,尼德兰不保下一个就轮到荷兰。 但是,法国虽然退兵,然而荷兰人的危机,却是进一步加强了! 因为,一直以来,英国对于前些年第二次英荷战争的失败,都是耿耿于怀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荷兰服软 “揆一先生,作为你昔日的上司,我很明白你的心情!” 巴达维亚总督摇了摇头,将激动的揆一按在椅子上,褐色中带着几许棕色的眼睛,盯住了揆一,修长的眼睫毛眨动着。 身为荷兰人,还是一位有爵位的子爵先生,巴达维亚总督却没有荷兰人惯有的红色头发。 微微有几分谢顶的子爵先生,挺着啤酒肚,认真的对揆一开口道: “国内的情势,你应该知道,我们得不到援助! 揆一,我们东印度公司虽然是私人所属,但是,公司的性质你却是知道的! 时代变了啊!” 揆一正待发火,闻言不由得泄了气:“爵爷,您说得对。” 他颓废的滑倒在椅子上。 是啊! 他虽然被监禁,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个昔日有头脸之人,曾在国内担任团长的他,自然知道东印度公司与其说是私人的,不如说是荷兰对于欧洲方面的妥协产物。 时代变了! 他们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处抢掠,可以无视当地,只为了朝自己腰包里装黄金,只为了朝国家运输财富的强盗集团了! 当西方人的足迹,遍布美洲之后,为了不使西方人之间互相暗斗,于是西方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有钱大家比划一番拳头之后,在一起赚…… 纵然这个脆弱的规矩,更考量的是自己的实力,但是,当‘文明人’的脚步遍布全球后,他们需要这个脆弱的平衡! “揆一,祖国需要你!” 巴达维亚总督盯着揆一那灰色的眼睛,看着这家伙红色长发在风中飞舞,义正言辞道: “东方人的变故,我让人告诉了你,那个大明回来了,正在与鞑靼人战斗。 揆一,祖国需要你的知识,需要明国的情报,而你揆一身为大员最后一任总督,你脑海里的消息,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我知道,对于你的审判,是有些不公平的,但是,祖国需要一个理由,纳税人需要一个承担责任之人啊!” 揆一当初一力坚持与明人战斗,却只是得到了几百个士兵的补充,从这一点上来讲,对于战败,他的过错并不大! 也正因为这样,使得揆一的审判,充满了戏剧化。 在被判处了死刑之后,竟然只是象征性的带上了行刑台,然后就给囚禁起来…… “我知道你内心很是不满,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若不是我们从中作梗,你早已被断头台砍掉了吃饭的家伙。” “当初不是我的责任!” 揆一激动起来,他咆哮着:“我手上只有不到两千名士卒,而那郑成功却是带了两万人,我……” “我明白!” 巴达维亚总督伸手放在了揆一的肩膀上: “但是,祖国需要有人为此事负责啊!东印度公司需要对外解释,揆一,你是明白人,你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揆一叹息了一声,嘴唇蠕动几下,不在言语。 巴达维亚总督继续道:“我的活计,你应该冷静一阵,当初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定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我们,只有这样,你才能从那个海岛上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什么? 揆一脸色大变。 他抓过桌子上的一瓶啤酒,拔掉木塞,灌了一瓶,这才喘着粗气:“你知道,我需要一张赦免文书!” “相信我,老伙计!”巴达维亚总督盯着揆一的眼睛,半弯着腰,微微带着几分的居高临下: “我们的王身体已经不好了,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并且积攒了足够的功勋,只有这样,将来一旦有了变动,你就能重获自由了,甚至,便算是留在东印度公司做事,也不是不可能!” “揆一,你我可是十数年的交情了,你该相信我不会骗你的!” 揆一伸手抓过桌子上的烟卷,打开盒子抽出一根,颤抖着手,凑在蜡烛上点燃了。 “呼!” 他长吐了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下,他那煞白的脸,有了几分的不真实: “明人很是傲气,甚至足以称得上是战斗到死的一个政权,对于他们,很多时候,软的要比硬的更管用。 明人的皇帝权力不大,朝政大权都在首辅——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执政大臣手上掌握着,这一群人要好说话了很多,很多时候,若是找了他们,要比找皇帝谈判容易多了。 此外,明人科技很是发达,枪炮与我们并没有差别,甚至生产的规模更是吓人……” 揆一徐徐将自己研究明白的东西,缓缓道出…… 末了,他正色道:“从理性上来讲,我建议与明廷当以和谈为主,辅以联络清廷,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在不得罪明廷的前提上,资助清国,让他们消灭明人……” 巴达维亚总督眼睛一亮,揆一在台湾呆了近十年,此后更是监禁在海岛上,有时间来琢磨这些问题。 他的话语,可是要比东印度公司的故往惯例有用多了…… …… 刘国轩在顺塔国呆了好几天时间,甚至为了防范荷兰人孤注一掷,他更是命令手下早已在有利地形设伏。 谁知道,从始至终,荷兰人都不曾露面,甚至,军中探知的消息,荷兰人连大规模的军事调动都没有。 这些红毛人在搞什么鬼? 刘国轩诧异不已。 而顺塔国的君臣,却已经欣喜欲狂了。 第七天,荷兰委任的东印度公司总督,派人给刘国轩送来了一封书信,上面用试探的口吻,询问刘国轩可需要什么帮助? 言语里仿佛不经意间提及了顺塔陆家的事情,说不知道陆家乃是明人,他们之前有了一些摩擦,既然现今陆家归属大明旗下,这些摩擦就该解开了。 甚至,在没有得到刘国轩回信的时候,荷兰人已经先行退还了顺塔国一百余里土地,甚至包括一个小港口。 刘国轩正在猜测荷兰人这么做的原因,却是接到了下港军舰守军处打探到的一个消息—— 荷兰国内正在与一个叫做法兰西的国家打仗,甚至那个法兰西,足足出动了十多万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磨刀霍霍向东行 荷兰人拉拢了之前的一个老对头英国,与一个叫做瑞典的国家,联合向法国人施压…… “嘁!” 刘国轩豁然一笑,这才明白荷兰人退缩的原因。 原来他们国内政局不稳啊! …… “将军真的不多留一些时日了?” 陆向北眼巴巴的看着刘国轩。 这位顺塔之主打着什么心思,刘国轩一眼就看穿了,他轻笑一声,开口道: “王爷,陛下的打算,我已经与你说了,今年正是我们需要兵力的时候,只要这一次战役能够完成,今后我大明的战舰,就能随时出入国内。 到那时,别说是荷兰人再次挑衅了,就算是他们老老实实,我大明也是要拿捏他们的!” 陆向北扭头看看海港上高高飘扬的大明旗帜,他郑重的点头: “既然将军另有重任,陆某就不敢强留将军了,烦请将军转告陛下,陛下的恩德,陆向北没齿难忘! 只要长江能够通航,小王必然携家带口,进京面圣!当面向陛下表示感谢!” “哈哈哈!” 刘国轩挥手让士兵开始登船,他附在陆向北耳畔: “王爷暂时忍耐便是,早晚有一天,这些红毛蕃人,一个也跑不了!” 陆向北眼眶一热,心中顿时憧憬起来。 …… 船只起航,却不是朝着北方返程,而是朝着东方而去。 刘国轩要去巴达维亚。 顺塔国又称其国一名莆家龙,又曰下港,曰顺塔。 地理位置在后世的万丹附近,荷兰人吞并此地的时间是1684--1809年(清康熙年间)。 此时的荷兰人,却是侵夺顺塔国土地,也就是巴达维亚地区,成为了东印度公司的老巢——巴达维亚。 巴达维亚是荷兰人改的名字,之前叫做雅加达。 此地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素来就是输出胡椒和香料的著名海港,当地人称为巽他格拉巴(sunda kelapa),意思是“椰林密布之地”,或“椰子林的世界”。 1527年(明天启时期),爪哇国最后一个强盛王朝,打败了葡萄牙殖民者的舰队,收复了巽达加拉巴,把这里改名为雅加尔达。 意思是“胜利之城”、“光荣的堡垒”,雅加达的名称就由此演变而来。 此后华侨称它为“椰加达”或“椰城”。福建等地的后来侨民又称之为“巴城”。 1596年后,荷兰殖民者统治了印度尼西亚,换上了荷兰的别名“巴达维亚”。 1628年-1629年,马打蓝军队两度围攻巴达维亚,都遭失败…… …… 历史在一次因为一次偶然事件,发生了改变。 当大明的战船出现在爪哇岛上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当即退还了一部分强占顺塔国的土地,虽然说巴达维亚依旧还在荷兰手中,但是,万丹附近的历史,却是被改变了。 “将军,荷兰人打来旗语,邀请我们进入港口休息,您看可要回应他们?” 副将匆匆而来,对刘国轩开口道。 “打旗语,告诉他们——我大明是来看望藩属的!” 号炮响了起来,巴达维亚港口的瞭望塔上,荷兰士兵对总督先生翻译了明人的旗语。 巴达维亚总督脸色一变,只得下令道:“发旗语,祝他们一路顺风!” 揆一绷着脸:“总督阁下,明人欺人太甚!” 他们刚刚才邀请明人进入海港休息,这些明人竟然就发来了自己是看望藩属的消息! 感情,他们将伟大的荷兰人,当做自己的藩属看待吗? “稍安勿躁!” 巴达维亚总督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淡然道:“大话是要用拳头来说的!” “揆一,你要记住了,形势危急时候做出的决定,都是可以推翻的,只要国内的局势得到稳定,今日我们退缩百里,来日就能前进五百里、一千里!” 揆一脸色一变,颓废的脸上,顿时欣喜起来。 “总督阁下说的是,明人再嚣张,也张狂不了几天了!早晚有一天,今日的事情,必要在明人身上上演!” …… 刘国轩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荷兰人在想什么。 他下令船只绕着巴达维亚港航行一圈,船上数百门火炮朝天鸣放,待得周围遍布硝烟之后,这才升满了船帆,朝着东北方而去。 从此地返回福建,需要半个月之久。 若是他们速度够快,当能赶上打通长江航线的战役! …… 北国大陆,已经迎来了金秋时分。 秋天是收货的季节,不管是南阳一代,还是湖北全境,今岁却是破天荒的迎来了大丰收。 尤其是湖北,接连十几年的灾害,在今年终于止住了。 大明朝廷已经下令,全面取消清廷的苛捐杂税,整个大明境内,统一征收一成农税,至于商税,也取消了各地税卡,甚至就连入城税,也一并取消了。 大明只有三种税收——生产税、经营税、离岸海关税。 苛捐杂税的取消,使得明廷境内,生机蓬勃,到处都是带着笑容的百姓,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州府城池,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真心的笑容。 而宽阔的汉江上,船只接连从郧阳,连接到了两百里之外的襄阳! 皇帝陛下征调五万大军,并三千艘战舰,欲要发起了长江战役。 “左将军,欲取长江,长沙为最,此战的首要目标就是先行西上,攻略与荆州对立的岳阳之后,以偏师威胁长沙清军,如此,大军才好顺流而下,攻取长江沿线的!” 朱慈炯拉着左财盛的手,认真开口道。 “陛下放心,臣必然一战而定岳阳!” 左财盛胸中热火滔天,这可是决定天下归属权的大战啊! 陛下竟然让他做了先锋! 要知道,这一次陛下可是亲自指挥全军,以武昌三镇为大本营,全权处理攻略事宜! “好!有卿家这番话,朕就放心了!” 朱慈炯笑了起来,他正色道:“大明水师副都统左财盛听令!” 左财盛豁然站直,肃然挺立。 “命:左财盛为东征军先锋,领战船一千,节制陆军神劲军部一万人,以陈益副之,以王夫之为军师,攻略岳阳、长沙两地!”手机用户看锄清请浏览,更优质的用户体验。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还我河山 朱慈炯嘱咐道:“记住了,你部的目的,不是夺取湖南,而是夺得长沙,将湖南清军赶往长沙以南!” “得令!” 左财盛大吼起来。 汉江很是宽阔,后世的汉江,在襄阳上游一代,常年江面宽达一里以上! 甚至,整个汉江的水量,占据了长江流量的一半之多! 上千艘战船,顺着江面一字排开,顺流而下。 旗舰上,大明战旗飘扬。 金色的日月,铺在一片红大地上,正在迎风招展。 而船头,斗大的‘左’字大旗,却也猎猎作响。 “王老,陛下令我攻略湖南,左老以为我等该当如何行事?” “小心谨慎即可!” 王夫之笑了起来:“两广、云南、贵州、福建一代,清廷三藩早已作乱,驱逐清兵,各立战旗。 陛下又雄踞江北,士兵训练不坠,每日里枪炮声轰鸣,不曾一日停歇,清军早已知道陛下要有大动作了。 如此南北夹击,江南清军早已人心惶惶! 湖南清军不足一万之众,而将军单单战兵便有一万之多,更有三千水师将领辅佐。 以一万三千养精蓄锐,船坚炮利,兵精将广之悍卒,攻略清军数千兵无战心之疲兵,将军还要什么计谋呢?” “王老的意思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兵?”左财盛眉头挑了挑。 “然也!” 王夫之笑了起来:“所谓计谋,无非是阴谋、阳谋罢了,阴谋者乃是身处弱势之时,以弱胜强的无奈之举, 阳谋却是堂堂正正,纵然敌人知晓,却也无解之必输之局!” “陛下阳谋之局早已布下,而今将军需要做的,就是不犯错而已。” “不犯错?”左财盛呢喃。 他是一个大老粗,早前在清军为官的时候,却也是没有读过多少兵书的。 还是投降了大明之后,陛下特意给他安排了名为卫士,实则是为战术教习的教导队,帮他补平了短板。 因为出身不高,使得左财盛在面对王夫之这个天下大儒的时候,难免有些心虚。 此时,听闻王夫之这么一说,左财盛顿时了然。 说得好啊! 陛下的确是布下了阳谋之局。 自从春季攻略湖北结束之后,除了前些天焦三处攻略商洛古道,进逼蓝田关,威胁清廷陕西重镇西安之外,再也没有大规模的战术调动。 甚至,就连攻略四川,也不过只是调动了数千士兵罢了,军中大将,一个也没有前往。 然而,大明境内的各处军镇,却是不管刮风下雨,每日苦练不坠,明军将有大动作的事情,清廷早就知道了! 但是,身处天下腹心的大明,不管是南征亦或北战,甚至东进,都捅在了清廷的软肋上! 当南阳这个大明最薄弱处,大肆修建堡垒,使得清兵攻进来已经成为了奢望之后,清廷就不得不四处防御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四川和商洛的用兵,更是让清廷出现了误判。 数万清兵,被派往陕甘所处,其他的运河一线、江南等地,清廷也不敢怠慢。 十来万大军,被平均分派到了各处…… 如此一来,占据了兵力优势的清廷,不得不自己对自己分肢了…… 岳阳在荆州的南方,与监利县隔湖对望。 明军顺着汉江南下,到了武昌三镇之后,顺着长江逆流。 长江在簰州镇处,绕了一个‘几’字型的弯,就像是黄河在河套哪里一样,转了一个大湾之后,朝着赤壁而去。 此地属于武昌府治下,朝西再过了两个镇之后,就归属岳阳管辖了。 到了这里,清兵探子的渗透,已经厉害了很多。 王老夫子坐在船头,停下了与左财盛的手谈,他随手将黑白棋子拨向一边,开口道: “左将军,老夫老了,半生漂泊,本以为这大好河山,将会尽丧敌手,蒙上一层洗刷不掉的腥膻……” 左财盛叹息一声。 没有在大明军中的时候,他浑浑噩噩的,直到投降了陛下,在明军中接受了教官的讲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比金银珠宝更加宝贵的东西! “王老,此行乃是壮举,前方隐约可见处,就是赤壁,当年曹公,正在此地败北,失去了统一天下的雄心,至此,王老可要作诗一首,以缅怀古人?” “哈哈!” 王夫之哈哈一笑:“自古缅怀赤壁者,何其浩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我只求将军此行,能够扫荡妖孽,还我一片大好河山!” “还我河山……” 左财盛呢喃几句,眼神逐渐清明。 刚才他自己找虐,与王夫之手谈几局,无一不被杀得一片狼藉。 此时,这位名满天下的老先生,只言片语却是将他从烦躁中醒来。 “王老之言,左某铭记于心!” 王夫之哈哈一笑:“庆功宴上,老夫当亲自为将军鼓瑟!” 左财盛弯腰:“能得老先生如此恩宠,左某便算是弃了这百十斤横肉,也要拿下湖南,以为陛下喝彩!” 此时的岳阳府,坐镇此地的正是当初在武昌逃过了一劫的崔世禄。 他正搂着两个美娇娘,行那男人最爱之事,一盏茶的宠动之后,崔世禄正昏昏欲睡,忽然被一阵鬼哭狼嚎惊醒。 “发生了何事?” 崔世禄披衣起身,皱紧了眉头吆喝道。 “将军,不好了,明军杀来了,已经抵达临湘城了!” 幕僚哭丧着脸,不顾崔世禄的禁令,冲入了内宅哭嚎道。 “哎呀!” 床上两个衣衫凌乱的美娇娘,惊呼一声,将白乎乎的身子,藏在了被子下。 “混账,谁让你进来了!” 崔世禄一脚将幕僚踹翻在地,脑海里这才明白幕僚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将军,不好了,临湘刚才传来急报,说是明军顺着长江,已经进抵临湘城外了!” 幕僚顾不得起身,抱着崔世禄的大腿,嘶嚎道。 “什么?” 崔世禄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明军竟然杀来了? 天啊! 他逃到了岳阳之后,这才过了多久的安稳日子啊! 老天爷,为什么明军非要和他作对呢?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七十六章 岳阳城克 临湘是一座小城,紧邻长江。 此地并非是县城,而是两个镇子,名叫禾上、禾下里,因为紧邻长江,渔业兴旺,于是逐渐发展成了一座集镇,甚至还有低矮的城墙,护卫周边。 此地乃是进入湖南的第一个集镇,是以,就有了临湘的名字。 清军在这里本来是只驻扎一个汛十几个兵丁的。 朱慈炯夺了湖北全境之后,这一代就成为了防范明军攻来的前沿阵地。 于是,崔世禄将此地的驻扎级别提高了不少,让一个都司领兵两百,驻扎在了此地。 明军上千艘战舰杀来,得到了消息的清军都司,早就‘桃’之大吉了。 而城内的百姓们,在紧张了一阵之后,见到明军并不曾靠岸,反倒是直接朝着岳阳而去,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 长江沿线,因为有着大量的滩涂隐藏,使得遗民众多。 朱慈炯光复了湖北之后,明廷治下轻徭薄税的事情,早就传到了这里。 眼见明廷皇帝出动大军,朝着岳阳而去,老百姓自然知道,那位皇帝陛下,怕是要攻略湘地了! 这可是好事啊! 当即就有士绅出面,带着细米白面、鸡鸭鱼肉,划着小船,追着明军战舰而去。 他们要劳军! 岳阳紧邻洞庭湖,甚至这个时代的洞庭湖,远不止八百里大小,在没有大规模围湖造田的时代,洞庭湖可是浩瀚千里的。 “将军,前方的城池就是岳阳!” 王夫之指着前方的雄城,开口道。 他是湖南人,又曾在洞庭湖躲避许久,自然知道岳阳城的所在。 再说了,这岳阳扼守洞庭东方,地理位置上很容易辨认的! “王老请到船舱内观战!” 左财盛轻笑一声:“且看本将拿下岳阳,进抵长沙,取下这两地之后,劳烦老先生手书劝降信,我们为陛下献上一份重礼!” 陛下说了,只要他拿下了岳阳,将长沙方向的清军堵住就成! 但是,这哪里够呢? 手中掌握着一万三千军卒,面对一个数千人的湖南,他若是不能全部拿下,又该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呢! 况且,湖南这样的地方,只要拿下几个重镇,其他的地方,就可以旗鼓而定了! …… 岳阳城头,腰膝酸软的崔世禄,已经浑身汗如雨下。 天气虽然很是炎热,但是,他浑身的这是冷汗啊! 这是有多少战船? 崔世禄看着面前一字排开,正在排兵布阵的明军水师,止不住脸色苍白如纸! 天啊! 他手上的士兵,不过一千余人,明军竟然出动了这么大的阵仗? 就在他魂不守舍的时候,明军战船已经布置到位了,只见一艘接着一艘的战船,几乎是船舷挨着船舷,齐头并进的朝着城墙西侧而来。 船头上那黑乎乎的炮口,仿佛是正要择人而噬的猛兽,只让人心中发慌。 “快向长沙处求救啊!” “还有去江西两江总督处求救!” “快派人去啊!” 崔世禄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战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一分…… “将军,我们已经派了三波人马求救了……” 城守尉阿哲蓇葖开口道。 “那就在派人去,赶紧催一催,让他们快一点!” 崔世禄手脚抖得厉害。 这才多长时间啊! 当初明军手上不过只有几百艘杂乱的战船,现在竟然派出了这么多! 若是再给他们一些时间,那不是能够用战船铺满了长江? 崔世禄哪里知道,为了制造这些战船,他们清廷文武百官疯狂抢夺百姓的房子,都被朱慈炯拆了,用那些房梁,制造了这些战舰。 虽然在各种先进制度下,明廷的动员能力,远甩了清廷十条街,但是,在短时间之内,朱慈炯却是再也无法这样大规模的制造战舰了—— 除非朱慈炯继续拆除房屋,花费了大价钱来制造舟船。 崔世禄话音刚落,却见明军船只上,已经有稀稀落落的火炮,开始发炮了! “嘭嘭嘭嘭嘭嘭!” 单单是试射,就有超过五十门火炮,发出了怒吼! “噗噗噗噗噗!” 有的炮弹越过了城头,落入城内,有的炮弹却是落在了洞庭湖内。 只有十几发炮弹,砸在城墙上,击碎了青砖包裹的外皮。 “老天,明军的炮竟然打得这么准?” 崔世禄苍白的脸上,猛然蒙上了一层黑灰。 天啊,历来试射炮弹,哪怕是发射三轮,也很少有能够直接击中了的! 而明军竟然只是一轮试射,就能保证三分之一的命中率? 老天? 他们作弊了吧? …… 陈益眉头紧皱,大肆扩建水师的弊端果然来了! 有了测距仪的帮助,他们的炮击水准,还是下降了一个档次! 原本这样的情况,最少要有一多半火炮,都能直接命中了城头的,哪知道,现在竟然只有三分之一! “传令各船,调教诸元,十分之一齐射!” 陈益下令道。 船头上的主炮,大都更换成了改进后的佛郎机。 采取了闭锁装置的佛郎机,被朱慈炯命为皇汉二式,其中有半斤炮,一斤炮,二斤炮,五斤炮,甚至,南阳那边,正在试制十斤重炮。 因为这种火炮射速快,威力大,被士兵们戏称是雷霆战锤。 上百门调整了诸元后的火炮,在十几个呼吸之后,再次开火了! “嘭嘭嘭嘭嘭嘭!” 这一次,船头炮口发出的火光,亮瞎了人眼,就在城头上的清军,火药都还没有装填完毕的时候,乌压压一片炮弹,已经笼罩了城头。 “啪啪啪啪!” 炮弹就像是暴雨一般,就像是冰雹肆虐,将城墙上化作了烈火地狱。 到处都是弹丸在弹跳着,到处都是砖石碎屑在纷飞着…… 只不过是两轮试射,城头上的清军,就吓破了胆量。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怪兽? 不过是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就死伤了一百多人? 要知道他们城头上才不过五六百人啊! “增援,赶紧让军卒增援,火炮给我反击,反击啊!” 崔世禄吓尿了,他挥舞着手臂,语无伦次道!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七十七章 长沙我回来了 崔世禄的消息,已经传递不出去了! 因为伴随着第二次试射,超过了三分之二的命中率,陈益已经下令各船自有射击了。 “嘭嘭嘭嘭嘭嘭!” 乌云一般的弹丸,扑向了城头。 每一个呼吸,每一次眨眼,都有无尽炮弹,从船头上飞出,朝着城头扑来。 跟在明军后方,正要劳军的临湘百姓,看到了一处奇观—— 明军庞大的战队,顷刻之间就被烟雾笼罩住了,而一枚枚火红的炮弹,将天空中的太阳都给比了下去。 就像是天上下起了一场彩虹雨,又像是一道有暗红色弹丸组成的拱桥,从浩瀚的洞庭湖上,连接到了岳阳城头。 甚至,仿佛若是有人从弹丸上踏过,还能直接从船上走到了城头一般…… “咔嚓!” “轰隆隆!” 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用青砖包皮,以黄土夯筑的岳阳城西面城墙,轰然倒塌! “停止放炮!” “停止放炮!” 陈益挥舞着双手,大声吆喝起来! 江面上的风,吹散了笼罩船队的硝烟,士兵们傻眼了…… 只见刚才还屹立洞庭湖湖畔的雄浑岳阳城,已经倒塌了一半…… 而城池后面,正拥挤在墙角,等待增援城头的清军,也傻眼了…… 甚至,就连倒塌的城墙,掩埋了自己的袍泽,那痛苦的哀嚎,士兵们也听不到了! 透过灰尘漫天的废墟,只见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战船,这些船只,桅杆林立,就像是湖面上,忽然长出了一大片茂密的丛林…… “十分之一炮火延伸,神劲军一旅,靠岸登陆!” 陈益大声下令道。 旗舰船头,左财盛也傻眼了,甚至,直到陈益的命令下发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传令各军,绞杀大半,放走一部分清军!” 船楼上,王夫之瞪着松垮的眼皮,将白眼珠都露了出来。 “天啊!” 学富五车的他,已经找不到形容词了…… “快,传令围剿清军,张贴安民告示,同时给陛下报捷啊!” 王夫之高兴的一把拿过边上用来清洗伤口的白酒,不顾陛下严令不准喝这种被称作酒精的东西。 他咕咕嘟嘟的灌了一肚子,胸腹宛若火烧一般。 “大喜啊!大喜啊!” “当浮一大白!” 王夫之打着酒嗝,一张脸已经红成了关公。 “由此利器,何愁天下不靖!” “陛下壮哉!” 王夫之脚步踉跄,头脑却是格外的清晰。 “走,上岸!” “哈哈哈哈!” 王夫之泪流满面,却是仰天长笑! 我汉家儿郎,站起来了! 我华夏大地,终于用鲜血洗刷了耻辱! 左财盛也是喜不自胜:“壮哉,壮哉!” 他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止不住手舞足蹈。 一府之雄城,竟然挡不住盏茶时光! 陛下耗费千万两白银,打造的水师,竟然如此犀利。 他们先前,竟然对陛下的决定,还有些不理解。 此时,见到这一府之重地,竟然半个时辰都没有,都被拿下了,左财盛这才明白了朱慈炯的用意。 以雷霆之威,震撼敌军,才能更大的减少伤亡啊! 崔世禄失踪了! 甚至包括城头上的数百清兵在内,能够辨认出来的,还不到五十具尸体…… 到处都是黏糊糊的血肉,甚至让负责收拾残局的士兵,好几个月都对肉包子产生了阴影。 岳阳之战是明军进入湖南境内,发起的第一场战斗,却是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就结束了。 甚至,时间短到了城内乘火打劫的混混,还没有展开行动,就已经被一网打尽。 至于逃窜的清军士兵,更是被全歼大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逃到了别处。 王夫之站在废墟上,遥望远处的岳阳楼,却是绝了自己来时打定主意要在城破后去那里书写祭文的心思。 “长沙,我回来了!” 他是衡阳人,正在长沙之南,早前为了躲避清军的迫害,只得四处隐藏。 湖南境内多山多河,给他们这些遗民,提供了不少隐藏之所。 而长沙,他也隐藏了一段时间。 “王老,你提议我们兵分两路,会不会太冒进了?” 陈益微微拧眉。 他是陛下一手教导出来的,陛下常说,将所有的力量,凝聚成了一团,一起打出去,才更加有力量的! “战船之威,陈将军也是看到了的,德阳正在洞庭湖的西畔,与岳阳隔湖相对,长沙地处湘水中游,我们以半数舟船沿着湘江而上,半数战船攻略周边重镇,这才是分解清军的上策!” “这么犀利的战船,将军以为清廷可能破解?” 王夫之笑了起来。 多水的湖南,正是适合水师前进,而清廷在整个湖南,才只有不到一万士兵。 他们利用水师舟船的机动性,四处调动清军,这才是上上之策! “若是清军水师来攻怎么办?” 左财盛也有些迟疑。 清廷长江一线,设置了一部水师,大小战船也有上千艘的。 虽然他当初带着半数水师北上,被陛下一顿火炮给炸毁了,而剩下的水师,却是又被陛下以水雷炸毁在了汉江里。 但是,清廷水师的建制还在的! 这些人不得不防啊!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七十八章 徐州大军聚 清廷不会看不到水师对于大明的遏制作用! 陛下剿灭清廷水师,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了,这么长时间,清廷必然又组建了水师舰队的。 他们不在洞庭湖的入江口设防,一旦被清军水师突入腹心,堵在河道内,怕是要折损惨重啊! “清廷水师?” 王夫之大笑起来。 “陛下在武昌三镇打造了重炮防御网,再加上后面的水师都会集结在三镇周边,你们以为清军能飞过来?” “况且,常德乃是湖南西北部的重镇,只要拿下了这里,岳州、施州、保靖州等诸地,都将瞬间转换为我朝治下,诸位以为这个险值不值得冒一次呢?” 湖南全境地图,就在他的脑海里,他自然知道,常德一地,正是湖南西北部的节骨眼! 只要拿下了这里,就会与长江北岸的夔东地区连成了一片! 如此一来,四川、湖北的防线,就能朝前推进了! 这对大明的好处,可是巨大啊! …… 徐州。 这座扼守在运河中游的雄城,现今已经成为了一座军营。 清廷遮掩了周围的道路,数万八旗健儿齐聚徐州,军营内是堆积如山的楯车。 楯车这个东西,是戚继光改进的。 来源于盛行于春秋战国时代的车战,戚继光平定倭乱,调任北方之后,根据北方地形,将这个在华夏大地早已消失不见的战争手段,再次拿了出来,并且加以改进。 此后,就有了楯车。 楯车上面以厚木板作为拦截火枪弹丸,并且在使用时,会根据战争需要,决定是否配备棉被。 若是敌人的火力凶猛,则会在楯车外面,罩上一层泡湿了的棉被。 正所谓柔能克刚,棉被打湿了之后,能够最大限度的抵消弹丸的冲击力。 正是依靠着这个,戚继光蓟镇镇守的时候,成为了北方异族的噩梦。 戚继光在蓟镇镇守16年,楯车传遍了辽东诸军,其后,作为李成粱奴仆的努尔哈赤,学会了这个方法,在后金统一东北的时候,建立了奇功! 等到满清入关,横行天下的时候,楯车更是建筑了莫大的功勋。 当南明消亡,为了防备天下汉人造反,清廷大肆宣扬八旗骑射得天下,而将真正建立功业的楯车,给隐去了。 朱慈炯在南阳建立大明,并且改进枪械,以火力称雄之后,清廷立刻再次制造了大量楯车。 这一次,徐州前线,整整布置了三万余具楯车! 若不是康熙身故,怕是清廷早就以楯车掩护,发起对大明的覆灭之战了。 而此时,年幼的福全继位为雍正皇帝,他一边调任鳌拜手下,将他的亲信调往各地前线,铲除鳌拜在京师的臂膀,一边却是下令以楯车为主,欲要发起了灭明之战! 而徐州,正在江苏北方,地处山东、河南、安徽之间,距离信阳也不过只有几百里道路! 清廷调动大军十五万,准备一举攻入信阳,直插随州,攻破襄阳,一拳打在大明的软肋上! 只要拿下了这个华夏第一城池,大明最富庶的地方,就在清廷的兵锋之下。 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管是襄阳以北的南阳平原,还是襄阳以南的江汉平原,都适合楯车作战的! 勒尔锦坐在徐州城内,周围大将云集。 “诸位,万岁爷命本王亲自挂帅,欲要一举消灭朱三,诸位乃是我大清肱骨,自该齐心协力,为朝廷效力,为万岁爷效力!” “顺承亲王放心便是,奴才等都知道该如何做!” 一众满臣跪在地上,大声应和起来。 至于汉臣,也是纷纷跪下,像这位年轻的亲王爷表明心迹。 勒尔锦嘴角带着笑容:“朱三猖狂,竟然还敢分兵攻打四川,却是不知道覆灭就在眼前了!” “此时,此人正分兵进攻四川,正是我等趁他虚弱,要了朱三狗命之时!” “王爷说的是,打入南阳,活捉朱三!” 众将高声欢呼起来。 一边静坐的张英,眉毛微微挑了挑,嘴唇蠕动几下,眼神精光一闪,却是又平静下来。 他止不住腹诽:若是那朱慈炯如此容易消灭,又岂能在朝廷威势正盛的时候,反攻大清,恢复大明江山了…… 这楯车虽然犀利,但是缺陷也很是明显! 五百斤佛郎机,便能轻易的破解了此物的楯车阵,若是明军佛郎机火炮足够多,这些楯车兵,就是任人宰割的玩意…… 只不过,佛郎机造价要比楯车高了很多,这一次他们整整带来了三万具楯车,想来那朱三应该束手无策了吧? 关注vx.现金红包! 毕竟,就算是万物相生相克,却也是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上。 佛郎机就算是打破楯车的利器,明军又能制造了几架佛郎机呢? 张英还不曾开口,哪知道就有传令兵匆匆而来。 他浑身大汗,大夏天的,脸色却是苍白的很: “主子爷不好了,刚刚两江处传来消息,那明军已经攻入湖南了,就在七天之前,岳阳、常德已经失守,明军正顺着湘水,直奔长沙而去!” “什么!” 勒尔锦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散,眼睛里却有震撼之色在闪烁。 明军难道都是神仙不成? 前几天探子传来的消息,还在说明廷境内不见有大军集结,甚至到处都正在收割秋庄稼,正是他们乘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难道明人都不要补给不成? 勒尔锦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冷。 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大清健儿入关的时候。 本是想要抢一把就跑的他们,哪知道明廷竟然自己乱了套,于是他们将抢掠的法子,扩充了数十倍。 那个时候,清军也是不需要辎重的,不管是去了哪里,只管抢来就是! 正因为这样,使得兵贵神速的清兵,直接吓傻了明廷军队。 可以这么说,若不是清军到处抢掠,根本就不需要补给,打乱了明军的防御部署。 他们也坐不安稳天下。 现今,这明军的速度,竟然要比当初的清军还快…… 勒尔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才刚刚来到徐州啊,难道就要背上了一口黑锅不成?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年遐龄 勒尔锦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却是再次得到了不好的消息! 又有探子来报:“不好了王爷,郑经带着郑氏大军,已经在昨天抵达吴淞江口,一个时辰的激战,已经抢夺了崇明三岛……” “哐当!” 勒尔锦手中,价格昂贵的和田玉鼻烟壶,掉在了地上。 …… 郑经一袭红色蟒龙袍,正站在崇明城头。 “刘国轩,带领你部,给我沿江轰击,记住了每个城池都给我炮轰照顾了!” “末将得令!” 刘国轩器宇轩昂的站在下首,他弯腰行礼,按照大明新式礼节,给延平王郑经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陈先生,陛下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哦,对了,叫氪金能力,就让这一群两根辫,见识一下咱们延平王府的氪金能力吧!“ “将崇明三岛,给我各自布置百门重炮!本王要将此地,用氪金能力,给修建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重地!” 崇明三岛,扼守长江入海口,北方是扬州府,南方是苏州、常州、松江等重地! 陛下给他的任务,只是让牵制住清廷江南大兵,扼守在这个清廷的钱袋子上! “属下遵令!” 陈近南弯腰行礼,只剩下一条手臂的他,脸上再也不见了颓废,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兴奋! 崇明三岛的拿下,让他看到了打入南直隶的希望! 这里可是当年国姓爷折戟沉沙之地,这可是国姓爷的折鞭地! 只要拿下了这里,国姓爷的耻辱,就能洗刷了! 老公爷全家数百口的冤魂,便能含笑九泉了…… 而与此同时,武昌城,百姓们诧异的看着数千艘悬挂大明战旗的舰船,正顺着长江东进。 “陛下这是又要对那里用兵了?” 河工李四诧异的看着这接天蔽日的舰队,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才多长时间啊? 本书由【】,看书领现金红包! 三个月之前,陛下发动大军,从武昌处西进,朝着四川攻略,此后,运送百姓前往四川的船只,就没有停过。 武昌三镇乃是一座因为商贸而兴起的新型城市,市民们的消息却是要比内陆城池灵通了很多的。 李四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河工,却也知道,那些被朝廷安置到四川的百姓,都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听说只要是去了四川的人家,官府不但会分给一杆火枪,更是会被分了百十亩上等田地呢! …… “是啊,朝廷前旬还对湖南发起了征伐,调动千艘战船攻打,听说已经夺下了三四个府了呢!” 船家刘成皱着眉头:“朝廷这时候调动这么多舟船,莫不是哪里出了乱子了吧?” 他遥望东方,武昌以东,就是黄州府,那边与安徽安庆府接壤,莫不是清军杀来了? 不对啊! 若是清兵杀来,以三镇人消息的灵通,早该知道了才是啊! 码头上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饶是商人多以利益为重,却也担心不已。 皇帝陛下多好啊! 这位皇帝陛下,可没有像清廷那样,恶狠狠的搜刮他们…… 皇帝陛下不但取消了各地的税卡,减轻商人的负担,更是降低农税,让老百姓们都有了活路。 这么好的皇帝,可不能被清廷打败了啊! 舰队并不知道老百姓的担忧,船帆鼓起,舟桨如林,占据了整个长江航道的大明战船,继续朝着东方而进。 最大的一艘沙船上,朱慈炯正在审视恩科进士的新贵的资料。 这一次朱慈炯亲自主持了恩科科举,所选择的进士,大都是符合他心意的政令人才。 因为打着恩科的旗号,是以,朱慈炯这一次离经叛道的以杂学为题目,倒是没有遭受了多少阻力。 以大明新建,正需要稳定人心为由,朱慈炯一股脑选拔了一千余名进士名单,至于有举人身份的生员,更是多达五千余人。 他精心挑选了三千七百余人,正在各地官府以为县令副手,积累经验,学习实务。 这些人只要短暂的学会了官府运作方式之后,朱慈炯就能放手将他们充任到地方,去掌管城池了。 手中掌握着后备官员,使得朱慈炯能够放手攻打土地。 他已经计划好了,这些新收复的城池,将县令之位拿出来,拉拢那些投靠过来的大儒们。 而办理实务的县丞、县尉两职,则以恩科学子充任。 如此一来,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手中掌握了。 然后他只需要继续推进恩科,然后卡严了科举的儒生人数,就能将整个天下的风气扭转过来。 至于说服这些大儒的理由——还有什么比清贵更能打动他们的呢? 这些人不是以‘虚君’手段,将大明给玩的一命呜呼了吗? 那么他就反其道行之,以‘虚臣’手段,用恩科实务生员,反过来架空他们就成! 如此潜移默化的推进下去,只需要十几年时间,大明的官场风气,就会豁然一新了! 至于不配合的大儒——陵邑制度之下,还有几个豪族能够豪横哟! 便算是有能撑过陵邑制度的豪绅——打发他们去守另一处皇陵不就好了! 大明的皇帝那么多,随便迁移几次,这些士绅还有影响力,才是见鬼了! 朱慈炯正在盘算如何推进官场新气象,而南昌城内,轨迹被改变了的年遐龄,也正在皱眉沉思。 年家本为明朝指挥使之家,清兵入关后含垢受辱沦为奴隶,其父年仲隆以科举出包衣,改隶汉军镶白旗。 年遐龄以笔帖式,授兵部主事,累至刑部郎中。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此人当担任湖广巡抚的,然而朱慈炯的崛起,使得年遐龄被命为两江巡抚。 这两江,指的却是三省之地。 江苏、安徽、江西,三地是为两江。 江西布政使名唤任风厚,本以年老体衰。 按照清廷规矩,这些地方大员,尤其是汉人出身的封疆大吏,每个任期内,是需要进京汇报政绩的。 也就是大计。 年遐龄与任风厚素来亲近,见到任风厚年老体衰,于是在上报的名单上,将他给摘除出来了。 此时,恰好被给事中马士芳察觉,于是上疏弹劾年遐龄。 第二百八十章 清廷的屁股戳不得 这年遐龄,正是年羹尧的父亲,当然,这个时候,年羹尧还不曾投胎呢! 给事中乃是清贵的职务,又专职弹劾百官,雍正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当即下令让年遐龄说明这件事情。 年遐龄无奈,只得让任风厚进京解释此事。 此时,年事已高的任风厚哪里经得住长途跋涉,年遐龄担忧不已。 他早已上疏,说明此人老实敦厚,办事老成,并无遗误。谁知道朝廷却是执意让任风厚继续进京。 “看来,朝廷这是对我这家生子,都起了疑心啊!” 年遐龄叹息一声。 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政治无小事! 年遐龄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只得在任风厚上京之后,上疏弹劾九江知府李锦。 这李锦,本是黄梅知县,明军夺取湖北全境的时候,李锦先一步逃出,逃到了百十里之外的九江。 当时明军的攻势很急,清廷两江守军瑟瑟发抖,这九江知府,却因为年事已高,被这么一番惊吓,正巧当时市井都在流传,说是大明皇帝会在三山五岳铭刻记事,修撰叛国录。 这九江知府,就这样自己被自己吓死了。 而当时九江很是动荡,知县藏匿民间,李锦就这样被命为了九江代知府。 此时,李锦头上的暂代二字虽然没有拿掉,但是,此人倒也算是坐稳了这个位置。 而年遐龄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只得弹劾了此人。 他说李锦在出逃的时候,竟然忘记带上春税库银,致使黄梅三千两税银,落在了明廷手中。 …… 而李锦此人,却是素有贤名的,甚至在黄梅一地,百姓么无不感念此人的恩德。 他虽然到九江不过只有几个月时间,但是,却也很是做了一些实事! 九江濒临长江,又处在鄱阳湖的入江口处,境内河湖众多。 是以,九江百姓很是容易遭受洪水的危害,李锦到任之后,却是着手改变这一情况,他先是搜集了时常泛滥的河湖资料,然后指定办法,带领百姓修缮河堤,预防洪水的灾害。 而恰好,夏季的时候,江西一代暴雨连绵,他治理过的这些地方,与往日想比,洪灾减轻了很多。 李锦只是暂代的知府,当得知年遐龄弹劾自己之后,他立刻封了官印,脱下官袍,就要出城。 这九江城内,却是有很多当初跟随着李锦,一起逃到了九江城内的。 其中有一个生员,叫做吴士光。 这吴士光,虽然只是秀才的功名,但是,因为文采很是出众,使得纵然乡试不中,没有考上了举人的功名,但是,在周边却文名远扬。 他一到九江,当即就被九江一众生员,引为知己。 李锦被年遐龄弹劾,已经封了官印,欲要离去的消息,瞬间在九江掀起了骇然大浪。 吴士光当即出面,纠结了一百来个生员,这些生员素来都是民间的风向标。 当即就有上万市民联合起来,堵住了城门不让李锦出城。 总督郭琇大怒,当即下令驱散生员,将李锦软禁了起来。 郭琇上疏朝廷:“奏言黄梅县未解银三千余两,实系民欠,本于七月徵完,逢朱三作乱,事有不贷。 知县李锦并无亏空。 百姓因李锦平日清廉,闻其解任,一时围聚,生员吴士光等许为纠人,赴省保留,久始解散,亦无违抗情形。 请令李锦仍留原任,吴士光等革去衣顶,应请复还。” 竟然有屁民敢于清廷作对! 这还得了! 刚刚继位的雍正皇帝,当即大怒,立刻下旨郭琇。 郭琇展开圣旨一看,差点没有吓尿,只见这一封圣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凡官员去留之权,岂可令百姓干预,聚众肆行之风,亦渐不可长。 该督抚庸懦无能,平时不能约束军民,及至事出专务遮饰,苟且议结殊属不合。 李锦居官虽优,不可仍留九江之任,着令来京于直隶附近补用。 吴士光等着解部,发往奉天。 郭琇、年遐龄,俱降一级留任。” 九江大牢内,被抓捕起来的李锦,看着面前的郭琇,听闻了朝廷的圣旨之后,只得摇头苦笑。 “郭军门,你不该掺和进来的。” 李锦摇头叹息。 当吴士光纠结了百姓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朝廷说什么调来京畿听用,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他只要去了京畿,必然就会被打入冷宫,给了一个冷板凳熬到终老了! 一直以来,朝廷对于民众集结,可是防之又防的! 不说是他们这些官员了,就算是各处作坊,朝廷一贯的态度,却也很是明显的! 在朝廷攻打南明,需要军需的时候,还准许地方新开矿场,而等到明廷败亡之后,这些矿场,大都被禁止了,更是严令不得新开矿场。 而等到南阳朱慈炯造反之后,这一条禁令又被废止了,转而允许地方开办新矿场。 不出李锦的预料,只要南阳朱慈炯被打压下去之后,朝廷必然会再次禁止厂矿的建设的! 就算是对国家民生最重要的厂矿,朝廷都防范的如此严厉,更何况他这个暂代知府,竟然能够带动上万百姓堵城门呢! 郭琇叹息一声: “我郭琇为官,自认为国为民,廉洁清正,勤勉干练,善断疑案,人称“铁面御史”,以三次弹劾而名动天下。 我曾弹劾河道总督靳辅、户部尚书佛伦,犯言直谏,宵小不敢相害,万岁爷升我任左佥都御史。 我曾弹劾宰相明珠及大学士余国柱等,彼等满臣权倾天下,却也不敢与我这正直之人私自相害,我成了左都御史。 我曾弹劾少詹事高士奇结束党营私罪,而成了这江西绿营总督。” “李大人,你的官声,却是颇合我的口味,而今天下动荡,朝廷内满臣却为祸天下,这不是朝廷安稳之道啊!” “我之所以支持你,不是为了你这个人,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啊!” 郭琇叹息连连。 天下这么大,然而以第一代汉人朝臣出身,就能成为了一地总督的,只有他郭琇一人!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这是朝廷的意思啊 却不想,竟然因为一个小小是生员冲动之下,带动百姓留任清官之举,而被朝廷降旨惩罚! 郭琇叹息连连。 难道这就是朝廷的屁股,摸不得、戳不得吗? 既然如此…… 郭琇摇头,想要将脑袋里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甩出去,却是发现竟然越来越清晰。 他本是在湖广为官的,才调任江西担任总督没有多久时间。 自从朱慈炯恢复大明,在南阳登基之后,不是没有人劝说他弃暗投明的。 但是,身处孔孟之乡,作为山东人出身的郭琇,却是想起了万世师表也一样是效忠了大清。 孔门就是他们儒生的榜样,现今孔门不表态,他这个山东士人,又怎么敢擅自投靠明廷哟! “唉!” 李锦也是叹息一声。 当初他在黄梅的时候,官府的邸报说明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说他们逮到了官绅,就要扒皮抽筋,就要剥皮萱草……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锦才跟随逃难士绅,逃到了江西的。 此时,他早已明白,那个大明哪有邸报上说的那么不堪…… 甚至,朱慈炯的治下,可是远比汉唐的! 便算是文景之治,贞观盛世,也不过如此! 前些时日,南洋顺塔国的事情,被世人编做了戏曲,传唱到了江西民间。 李锦这才明白,那朱慈炯不声不响的,竟然护卫了南洋华人的安危! 这还是在人家力有不逮的情况下啊! 若是这位皇帝能够打通了长江航线,舟船能够自由出入长江呢? 李锦不敢想象了! 他不知道这位吃尽了苦头的前朝皇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但是有一点却是他已经确认了的! ——大明治下的百姓,脸上笑容更多! 甚至就连刚刚纳入明廷治下的湖北一代,来往的百姓们,脸上也挂着真心的笑容。 他们谈及了朝廷,都是说国家怎么样怎么样,而不是朝廷如何如何! 别看这只有一个词汇的差别,背后代表的却是将国,当做了真正的家啊! 李锦看着面前的郭琇,再次叹息道:“军门不该插手进来的啊!” 郭琇的为人,李锦却是知道的。 眼前这位清瘦的男子,胸怀整个天下啊! 郭琇摇头:“做便做了,某从来不会后悔,只可惜李兄为官让某都敬佩不已,却要坐了冷板凳了。” 朝廷下发给他的圣旨,代表着什么含义,郭琇心知肚明。 这一个官场楷模,可惜了啊! 一边牢房里的吴士光,逐渐听明白了两人的对话。 他哭着拜伏在地:“郭军门,学生纵然被革除了功名,也是心甘情愿的,只可惜李大人不应该如此被朝廷冷置啊!” “还请郭军门替李大人美言几句,李大人是一个好官啊!” “你这孩子,太意气用事了啊!” 郭琇苦笑连连。 这一次朝廷是真的动怒了,接连几十个生员,都被革除了功名,他们的以后,都被毁了啊! 吴士光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学生死不足惜,恳请军门治我的罪,不该牵连李大人啊,百姓们需要李大人,死一个吴士光死不足惜,委可恨清官不该遭此等对待呐!” “唉!” 郭琇苦笑。 他自身都难保了,又谈何保住了李锦? “军门,两江总督处传来命令,调任军门前往吉安。” 就在此时,忽然有亲兵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对郭琇开口道。 “胡闹!” 郭琇脸色大变! 明廷的动向,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朱慈炯不甘寂寞,竟然在刚刚攻略四川不久,就在此调动大军,顺江而下,朝着江西而来。 九江正是武昌之后的第一座重城,他奉命驻防此地,就是为了防备明廷东下的! 此时,他早已布置好了一切,甚至在江面上更是修建了三道铁锁横锁江口。 至于沿岸,更是修建了好几处炮台! 为此,因为绿营火炮被朝廷征缴一多半,他不得不拿出家产,私自铸造火炮,拿来使用! 眼见明军越来越近,在这个节骨眼上,调动他前往吉安,这可不是一个智者所为啊! “军门,年巡抚也来了书信,说让军门服从朝廷调度。” 朝廷? 郭琇脸色大变!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两江总督会在这个时候调动他前往吉安了! 感情这是朝廷的意思啊!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个时候,调动已经布置完善的大军,不是智者所为啊! “唉,军门你我的出身,始终被朝廷忌惮啊……” 李锦苦笑着一语点明了朝廷这么做的原因。 “我本一心向朝廷,奈何如此?奈何如此?” 郭琇使劲捶打着脑袋, 为什么啊! 他虽然不是世代为清廷做事的辽东出身人家,但是,却也是心向清廷的啊!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郭琇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时间,雍正皇帝继位后做的那件事情—— 朱慈炯建立了大明,攻略正急,吴三桂等三藩自立,甚至还在边界屯扎重兵,显然有了攻略天下之心。 王辅臣一边与明人眉来眼去,一边不停地与朝廷索要好处,甚至还和喀尔喀往来不断…… 北方的罗刹国,更是侵扰北方满洲,就算是与朝廷通商的商贾,也多有不法之事…… 然而,在这样的局面下,朝廷竟然征缴绿营的火炮,做出了这自毁武功之事! 郭琇只觉得自己的一腔热忱,被泼上了一层寒冰…… “军门,怎么办?将士们可都心怀怨念啊!” 亲兵满脸哀愁。 军中的兄弟,对于这个命令,可是很不满意啊! “为何这么短时间,军中便知道了消息?可是你等走漏了风声?” 郭琇满脸寒霜,手掌放在了剑柄之上。 若是此人泄漏的机密,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思,也要将此人斩杀当场! “军门,不怪小的们啊,两江总督派来了两千大军,正在接手兄弟们的防区呢!军门你快拿个主意,兄弟们都快要抄家伙了啊!”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八十二章 火船进攻 亲兵的话,让郭琇踉跄了一下,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什么?” 他失声惊呼,朝廷这是再做什么? 这是要让军中大乱啊! 饶是早已见惯了风雨的他,也止不住失了神。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做得这么明显,这不是给明人可乘之机吗? “怎敢?他们怎敢!” 李锦也是失声连连,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柱子,一排排大腿粗的原木,将他囚禁在这个弹丸之地的牢房内。 看着被铁链锁上的牢门,扭头看看那特意被郭琇关照之后,才送进来的棉被衣物,以及一个小巧的便桶,李锦颓然垂下了脑袋—— 朝廷防范他们,宛若防范贼寇啊! 他们可是一心为了朝廷啊! 为何会这样? 大清入关以来,这已经是第三位帝王了啊! 他们不是说但凡满汉,尽皆一视同仁吗? 为何还要如此防备他们呐! 一边正趴在地上哀嚎的吴士光,也傻了眼。 眼前这两人,一个是自己视若偶像的清明父母官,一个是素来官声极佳的总督大人! 然而当明廷打来的节骨眼上,这两人却是都因为一件小事,而被弃之不用了…… 难道—— 吴士光的心底,一个压抑起来,自己不愿意去触碰的念头,豁然映入脑海,无论他怎么驱逐,却始终都是那么清晰—— 朝廷终究是异族,防范他们宛若贼寇! 难道这就是明廷朱慈炯所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黄梅县境内的长江段上,朱慈炯看着面前吐成了一团,恨不得将苦胆都给吐出来的察哈尔部卒,嘴角带上了笑容。 珲贺阿扎一手扶着船沿,一只手拿着帕子,正在擦拭嘴边的污秽。 “让,让陛下见笑了,阿扎,阿扎坐不惯大船。” “呕……” 一句话都没有说完,珲贺阿扎再次干呕起来。 朱慈炯嘴角带着笑容:“你这小子,不是总是吹嘘自己是长生天的儿女,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地这一条小小的长江,就将你难住了?” “呕~!” 珲贺阿扎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污秽,胃里的食物早就吐完了,但是,每当船只晃悠的时候,他总是止不住还要干呕。 “陛下说笑了,阿扎若是在陆地上,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就是……呕……这船,船实在是太晃悠了……呕!” 珲贺阿扎只恨不的将苦胆都给吐出来了,他抓着船舷,不敢看翻滚的江水,紧紧闭着眼睛。 朱慈炯笑了,他自然明白晕船之人有多么难受。 面前的这三千察哈尔士兵,是被他特意调来参加战斗的。 当然,更深的原因,却是让这些人知道天高地厚,在他们的心中,种下华夏厉害,不可战胜的种子。 这一次打通长江战役,他调动了能够调动的一切船只,甚至就连军中的火炮,也调过来了八成! 这一次,他会用犀利的炮火,打通长江沿线、让清廷知道他不是好惹的的同时,也会借机敲打察哈尔一番。 “喝点水吧!” 朱慈炯笑着开口道。 “陛下,河水能够止住了呕吐吗?” 珲贺阿扎快要被折磨崩溃的眼睛,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希翼。 “那倒不能!” 朱慈炯笑着抛过来一个水囊。 “啊,这……” 珲贺阿扎愣住了。 却听朱慈炯继续道:“喝了水,会让你胃里有东西,如此才好继续呕吐啊!” “啊?” 珲贺阿扎惊呼一声,看着转身离去的皇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皇爷,前军传来消息,九江段河道,被清廷布置了三道铁锁,拦截整个江面。而且在江边,还布置了好几座炮台。” 杨起隆脸色也有些发白。 在北方的河道内,他倒是也乘坐过船只,然而,那风平浪静的河道,哪里像长江这样哟! 面前的长江,不但更加的宽阔,而且江水滔滔,风浪也大了不少。 饶是他特意在战前,上船适应过一段时间,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铁锁横江、炮台封锁?清军可有战船护卫在周边?” “那倒是没有!” 杨起隆开口道:“我军的探子,并没有发现清军有了水师布防在九江一线。” 朱慈炯冷笑起来。 清军的布置,倒也算是正常的。 以铁锁拦截江面,然后配合岸炮封锁,的确能拦截住他们。 不过,若是清军在布置一些战船,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毕竟不管是炮台还是铁锁,弊端都很是明显的。 只消他派遣火船,焚烧铁锁,只要将铁链的其中一环烧红,在铁链自身的重力下,就会睁开链接处,使得这拦截手段失效了。 至于岸边的炮台,只要一战船围攻,用移动的炮船,来对付它们。就能够轻易的将这些炮台打掉。 当然,若是在铁锁边配备一些战船,他想要如此做,可就很难的。 “看来,这是九江一地守将的手段啊!” 朱慈炯挑起了眉角,询问道:“可知道九江守军是谁吗?” “九江知府是之前在黄梅做县令的李锦,至于守军,却是江西总督郭琇。” 张大回答道。 “李锦、郭琇?” 朱慈炯念叨两句。 从这些布置里面,朱慈炯看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布置本身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唯一的瑕疵就是水师没有布置到位。 看来,这该是主持此时的清将,地位并不高才对。 如此看来,应该是这两个人主持的防御了…… “传令,若是捉住了这两人,带来见朕!” ……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船上一万,遮天蔽日。 总数近万的大型船队,铺满了整个长江,一船船各种补给,顺着长江,运送到了前线。 而打头阵的焦三,已经驻足船头,正手持望远镜,在打量面前的九江城了。 “三将军,陛下传来了旨意,让我们即刻发起战斗!” 传令兵顺着软梯,爬上了旗舰,对焦三开口道。 “呛啷!” 焦三抽出了随身佩剑,他斜指前方,大吼道: “陛下有令,进攻!” 当即,打头阵的一千战船中,飞出了十几艘小船,宛若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前方冲去!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渡桥横铁索烟 这十几艘小船,都是特意改制的蜈蚣船。 说是改进,实际上只是在前面加装了一根能够活动的原木罢了。 这些原木,一头连接着船头,一头却是能够调整角度。 若是航行的时候,原木都是离开了水面,不影响行进的。 而到了使用的时候,这一根原木前端就会沉下去,深入到了江水里面。 如此一来,铁链就会因为船只的惯性,被原木铲到了船身上。 而船上加装了一些引火之物,只消点燃了篝火,整艘船就会变成了一个火炬。 如此一来,这铁链就被架在了火堆上烧烤。 长江最窄的地方,也接近一里的宽度,那拦截了江面的铁链,重达数万斤! 这么重的铁链,莫说是用火烧烤了,若是舍得战船,只消三五艘大船撞过去,就能将它挣断! 更别提若是烧红之后,铁环就会变软,在铁链自身的重力拉扯下,轻而易举的就会崩断了! 这就是用火攻来对付铁锁横江的原因。 …… 明军战船,出现在九江河面上,顿时让正在争吵的清军,傻眼了。 郭琇的士兵,已经被两倍清军而驱逐到了一边,而郭琇的士兵,自然是不满意的,双方甚至还有肢体冲突的发生。 只不过,不管是两江总督处的八旗清军,还是郭琇手上的绿营清兵,都不愿意将冲突扩大化。 是以在双方将领有意的压制之下,这两班人马虽然打了起来,却也没有动了武器。 此时,八旗兵刚刚接管了防御工作,还没有将郭琇手上的绿营士兵驱散,就见到江面上,驶来一大片黑黢黢的战船。 “不好,明军杀来了,快开炮!” 协领莽骨哈拉大吼连连! “喂,这还没有进入射程呢?” 郭琇手下的千户,扯着嗓子指点道。 “兀那阿哈,就你懂的,人家都不懂操作火炮!” 莽骨哈拉训斥了千户一声,却是大手一挥,急急道: “贼兵已经杀到,儿郎们,给我打啊!” 莽骨哈拉一声令下,清军纷纷将火炮推了出来,有人开始清理炮膛,将火药倒入炮膛内,用通杆捣实了,又放入炮子。 炮手指挥着士兵,将炮筒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然后纷纷扭过身来,等待指挥命令。 “不行,距离不够,打不着敌人!” 郭琇的千户急了。 然而那清军协领却不理他,自顾自的下令道:“开炮!” “突突突突突突!” 一门门火炮,炮身猛然一震,炮口吐出了一团火光,炽热的弹丸,朝着江面飞去。 一处炮台开了火,其他的炮台纷纷开始怒吼起来。 “嘭嘭嘭嘭嘭嘭!” “突突突突突突!” …… 炮声激烈,打得好不热闹。 炮声传来的时候,焦三被吓了一跳。 啥时候清军的火炮能打得这么远了? 还不待他下令战船躲避,就见到面前半里处,下起了一场炮弹鱼。 “咚!哗啦~!” “咚!哗啦~!” 炮弹激起的水珠,形成了一场暴雨,拍打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 焦三瞪大了眼睛—— 清军这是要干什么? 一门火炮,也就只能支撑二十来次射击罢了。 若是继续急射,炮身就会变红,就会炸膛了! 就算是他们大明的火炮,都是精心冶炼的上等铁料,陛下还严令急射不得超过二十发呢! 现今清军的火炮,根本就打不到他们,他们如此急着射击,这是要干嘛? 莫不是清军在鼓捣什么阴谋? 焦三心中迟疑,当即下令战船不得反击。 而炮台处的清军,见到明军的战船正在被动挨打,却始终没有一发炮弹射来,当即欢呼起来。 …… 不该啊! 焦三皱紧了眉头。 眼见第一道铁锁,已经被火船铲起,熊熊燃烧的船只,正在烧灼铁链…… 清军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派遣舟船,绞杀这些火船吗? 若是他们派遣战船与清军舟船对战,这个时候,才是案上炮台发威的时候啊! 毕竟,这铁锁与岸边的炮台布置的这么合理,清军不该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啊! 古往今来,哪有人营伍扎得如此稳当,战术却这么稀松的? 甚至,这些人操炮的水平,怕是就连他们草草训练出来的四川民兵,都是不如呢! 最起码,陛下训练前往四川移民的民兵,还知道先试射炮弹,确认距离之后,再行开火呢! 而眼前这经久不息的弹幕…… 焦三被吓了一跳。 莫不是清军想要用这些炮弹激起雨幕,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然后派船直指核心,前来攻打他的舟船? “快,成战斗队形!散开!” 焦三内心冒出的念头,吓了他一跳,当即连忙让舟船组成了圆形,船头一致对外,预防清军的偷袭。 然而,让他傻眼的事情出现了,只见三道铁锁,已经被烧断了两道,最后的那一道,也有火船成功的将铁链铲起来了。 清军火炮制造的雨幕,却在逐渐变弱。 透过盈盈灼灼的雨幕,只见对岸并没有一艘船只出现。 甚至,案上清军的欢呼,也逐渐哑了…… 只见刚才那庞大的战舰,却是摆成了一个圆环状,而江面上,莫说是碎屑遍地都是了,就连一个碎木板也没有出现。 只有零星几枚枯树枝,正在江面上漂浮着…… “嘎嘎嘎!” 一群受了惊的水鸭子,扑闪着翅膀,在水面上奔跑,一头扎进了沙洲上的芦苇丛里,不见了踪影…… “你们在干什么!” 匆匆从大牢里出来的郭琇,满脸铁青。 看着那炮手正用湿了水的毛巾,铺在炙热的炮膛上,滋滋声中,淡白烟雾袅袅而上,郭琇气的一口老血喷出了老远。 “窝可台,你干的好事!” 郭琇怒指身后紧跟着而来,刚刚才从八抬大轿中下来的副统领窝可台,怒而大骂。 “这,这……” 窝可台也是傻了眼。 军中火炮,历来都是汉军旗负责的。 他们八旗旗丁,更多的却是使用佛郎机在前线顶着敌人的肚皮扫射罢了。 皇帝下令将绿营火炮搜集起来,交给八旗之后,他也曾组织了炮兵演练。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打入死牢 窝可台傻眼了。 看着面前一根毛也没掉的明军舟船,他愣住了。 的确是这样开火的啊! 他操练了五次,每次那些充当敌人的木耙,都被轰的溃不成军,为何眼前竟然是这样? 郭琇已经怒吼起来:“舟船呢?本督抽调的舟船呢!” 手中没有水师的郭琇,为了守住九江道口,特意征调了一部分商船,放上火炮之后,布置在了沿江的芦苇荡内。 以商船对付战舰,自然是一败涂地的结局,然而用来对付放火的小船,可就是十拿九稳的了! 不说使用火炮了,就算是直接撞过去,也能将火船给撞翻了! 至于放火对付大船的方法…… 用来焚烧拦江铁链的火船,与围攻大船使用的火船,可不是一个类型的! 只要明军敢派遣火船焚烧铁链,他的这些舟船,就能撞翻了这些火船,若是明军派遣战船来对付他的舟船,则就落入了郭琇的圈套!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道理,只要是脑袋会喘气的,都会明白。 他布置的炮台,正在铁链基座处,只要明军水师前来,这些火炮就能教他们做人! 谁知道…… 狗日的窝可台,祸国殃民啊! 郭琇的到来,当即使得麾下的绿营军卒找到了主心骨。 当即有一个参将上前哭诉道: “军门,这些满人欺人太甚,我再三说明这些舟船的重要性,奈何他们以汉人不可信肯定会叛乱投靠朱三为由,竟然驱散了军门好不容易召集的商船……” “啊,我要斩了你!” 郭琇大怒,抽出了宝剑,就要朝着窝可台砍去。 “大胆,给我跪下!” 窝可台脸色大变,破坏了郭琇的布置,使得诸番布置毁于一旦的他,内心那一丢丢愧疚,已经全部消失了。 “大胆郭琇,竟然敢对着本将亮出兵刃?” 窝可台顿时大怒。 这群该死的阿哈,这是不知道谁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了吧! 朝廷让这些阿哈当官,都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这郭琇竟然敢对他满洲大爷动手? 兀那阿哈,难道不知道让他们活着,就是朝廷最大的恩赐了? “来人呐,给我拿下!” “押入死牢,等本将上报朝廷,给他秋后问斩!” 窝可台一挥手,当即就有兵丁将郭琇五花大绑,甚至就连试图营救的郭琇手下众将,也给捆了起来。 刚刚走出了监狱的郭琇,再次走在了回到监狱的路上…… 只不过先前他是为了安慰李锦,为这个正直的好官鸣不平。 然而,此时的郭琇,却是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而事情地起因,竟然只是一地总督,这个从一品大员,对一个从二品副都统说了一句气话。 郭琇心若死灰,窝可台的话语,让他的满腔热忱,都化作了冰冷。 就在被押入城内的一刹那,郭琇扭头,却见江中那正在焚烧最后一道铁锁的小船,就像是船底安装了弹簧一般,猛然从江面跳了起来。 “不好,铁锁断了!” 郭琇脸色大变。 不要小看了这些看似没用的铁锁,实则在江防作战中,铁锁的作用是很大的! 以战船对付炮台,船只唯一的优势就是能够机动。 火炮的射程都是有数的,再说了江面上惯性大,在没有破坏掉拦江铁锁之前,船只只能固定在江水轰击炮台! 因为巨大的惯性,使得战船若是游曳作战,必然会撞上了铁锁的。 在巨大的惯性下,这些船只除了船底受损之外,必然会倾覆的。 这也是为什么明军明明火炮占优,却要先行破坏掉铁锁的原因。 因为火炮再犀利,射程却是有限的,若想打中铁锁两端的炮台,必然要距离铁锁很近…… “九江完了……” 郭琇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精气神都消失了。 “江西完了……” 他颓然低下了脑袋。 被拿掉了项上顶戴之后,失去了固定的两根小辫子,滑落在了郭琇面前。 “啪嗒。啪嗒。” 小辫子轻轻拍打郭琇的脸。 眼睛浑浊一片,哀莫大于心死的郭琇,脸色猛然大变。 这条辫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他本是青州即墨人,家中本只是一个中产之家,甚至连大地主都算不上。 他依然记得,奶奶常说,自己出生那天,正赶上六月天即墨发大水。 即墨县令和参将巡查汛情的时候,突然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两位官员只好在郭家巷郭琇门楼下暂避。 这时,忽然从产房传出初生婴儿的大哭声,孩子出生后大雨渐渐停下来。 奶奶喜滋滋跑出来,县官就问道:“老人家给您道喜了,添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生了个骑马的,小男孩。哎,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大雨来临出生。”老人嗔怪道。 “这孩子将来福气挺大呀,出生时候一文一武两个七品官为他护门,将来一定不低于七品官。”县官随口赞道。 “哎呦,别说七品,有一品也好啊!”听到赞扬,奶奶激动地说。 “口气还不小呢!”县官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起来。 郭琇叹息一声。 农村妇女以谦虚为荣,自家奶奶目不识丁,却是以为品越少官级越小。 这监视流传遍了即墨,成为当地的一个笑话…… 他自幼天资聪颖,好学上进,幼年时就有了神童之语,又拜在素有文名的徐乾学门下。 年不及三十,便考中了秀才,又在三十来临之前,超过恩师,接连考中举人、进士,甚至初入官场不过数载,便荣升一地总督。 当年的这个笑话,成了郭家有麒麟儿的恭维…… 郭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囚室的,在押送他的士兵,还没有关照狱卒‘好好’招待郭琇的时候,却是猛然听闻外面炮声大作。 押送他的士兵,连忙丢下一句严加看管,然后匆匆而去。 “军门,是我害了你!” 李锦双手扒拉着柱子,泣不成声。 “军门,兀那朝廷对我们不义,不若……” 关押在一侧的军中大将,纷纷开口道。 这杀气腾腾的话语,只让一边正在诧异的狱卒,都心惊不已……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用郭琇 众人的话语,郭琇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年少得意的他,浑然忘记了很多事情。 此时,坐在冰冷而潮湿,霉味更是斥鼻的囚房里,看着地面上一堆堆干涸成了黑色薄饼状的粪便,郭琇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一年,他六岁。 素来安静的海边小城,猛然间人心惶惶起来。 到处都有人在说,那无恶不作的鞑子,又一次杀来了! 上次鞑子肆虐山东的时候,郭琇年纪太小,没有丝毫的印象,而他六岁的那一年,郭琇却是埋藏在了内心深处。 因为年龄太小,家人不让他出门,但是,就是那年,到处都是苍蝇,到处都是蛆虫,甚至,黑压压的就像是蝗虫成灾一般…… 那时候,到处都有哭声,到处都有人家带着白布…… 为什么会这样,郭琇不敢询问…… 因为他的哥哥问了一句,就被父亲拿着扁担,硬生生的打断了。 没过多久,父亲那一头漂亮的头发,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他头上的这个造型。 甚至,朝廷的大兵,挨家挨户的盘查。 他们手中拿着铜钱,只要是发辫穿不过钱眼的,都会被拖出去,砍掉了脑袋,家人沦为了奴隶…… 记忆中的深处,父亲干活累了的时候,总会坐下来,摸着自己宛若钢针的胡须,笑说自己就是猛张飞在世。 那胡须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撇猥琐至极的八字胡…… 郭琇年幼,曾经认真的数过,两边一边十根,不多不少…… 顶着两根小辫子,留着两撇小胡子,郭琇走入考场,走上了人生巅峰,他却是忘记了,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原本的模样不是这个样子啊! 人生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走马观花的得意时刻,何曾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在闲暇时刻,在这难得的清闲时光,郭琇迷茫了。 他一直效忠的朝廷,真的是自己记忆最深处的那个朝廷吗? …… 炮声愈加响亮,甚至枪声已经清晰可辨。 郭琇的眼睛,却是迷茫一片。 山东本是孔孟之乡,孔家人的作为,就是他们儒生的标榜。 然而,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囚笼里,郭琇仿佛看到了血脉里的铭刻…… 轰隆! 硝烟遍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狱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喊着饶命。 “大人,我家军门就在这里!” 郭琇抬起眼帘,只见面前一个自己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小将,领着一些记忆深处才有衣冠模样的军卒,走进了大牢里。 “军门,军门,您没事吧,我求了官爷,他们说您值得钦佩,这来救您了!” 那小将泪流满面。 “郭总督,我家陛下有请!” 张大笑眯眯的挥手,让人从狱卒身上搜出了钥匙,将郭琇等人放了出来。 郭琇还没有反应过来,李锦已经跪在了地上: “罪臣死罪,竟然不知朝廷天威,从大明治下,逃到了这里……” 李锦趴在地上,高高的撅起屁股,请罪连连。 张大哪里知道李锦这小小黄梅县令的事情,他只是摆摆手: “陛下有令再先,鞑虏更改我华夏典章,遮掩诸位的耳目,此非是诸位的罪过,起来吧!” 张大淡然的说了一句,然后亲自走到郭琇牢笼外,弯腰行礼: “大明中军都统张大,见过郭总督,郭大人,我家皇帝有请!” 郭琇一骨碌爬了起来: “皇帝陛下来了九江?”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之前效忠的朝廷,皇帝什么时候亲自上了前线哟。 甚至不但是不敢上了前线,自从入关之后,人家更是将一多半的大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我家陛下文治武功,足以媲美太祖、成祖,大明自从起兵以来,除了四川外,哪一场大战皇帝陛下可曾退缩了!” 张大很是自得,当年他可是跟着皇帝陛下,直接杀入满清老巢的! 就连皇宫,皇帝陛下都敢闯一闯,更何况是这小小的长江攻略了! 长江沿线的清军,早已被吓破了胆量! …… “罪臣郭琇,参见皇帝陛下,郭琇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抗衡朝廷大军,死罪!” 郭琇匍匐在地,身着一身白色中衣,叩头连连。 “华野你的官声,朕是有所耳闻的,起来吧。” 朱慈炯右手虚扶,让郭琇起身,却是继续道: “朕之大明,早已废除了跪礼,再说了,我大明何曾要朝臣百姓做了磕头虫?就算是上朝,除了大朝之外,常朝都是鞠躬的。” 朱慈炯冷笑一声:“早年幼时,朕身处紫禁城,也是见过大臣的,何曾有了伪清这般模样!” (明廷除了礼朝、大朝外,很少有让官员磕头见君的时候。) 郭琇茫然。 难道见皇帝不需要下跪磕头吗? 为何清廷的礼节——莫说是见皇帝了,就算是见到后宫的皇子、妃子,甚至面见高一级的官员,都是要磕头的啊! 他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处在清廷的统治下了,对于当年大明的礼节,还真的不知道。 “陛下贤名,实乃天下亿兆苍生之福也!” 郭琇只得顺着朱慈炯,说了一句。 对于郭琇的言不由衷,朱慈炯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深究。 “朕欲要平定长江一线,华野你可有教朕?” 郭琇再次一楞。 他只是一个罪臣,为何朱慈炯会这样询问他朝廷大事? 心中不解归不解,郭琇却是仔细想了想,然后开口道: “长江者,江西乃是之中也,占据了江西,便可以东西相制,唯有先行站稳了此地,才可以攻略南直隶,而只要南直隶被拿下,长江以南,就已经稳妥了!” “至于江北,重点便在襄阳与淮北,此地乃是长江一线的七寸,与陛下手中的四川,正好是形成了一字长蛇阵…… 这四处,只要陛下拿下,长江就已经无虞了!” 朱慈炯点头,郭琇的这番话,站在战略高度上,并没有过错。 “朕与你三千兵马,并你原本部下,可敢给朕拿下整个江西?”朱慈炯笑着说了一句让郭琇脸色大变的话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离间 “快答应啊!” 李锦趴在地上,在内心连连催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事情被眼前这个皇帝知道了,刚才皇帝让起身的时候,并没有招呼了李锦。 郭琇却是眯着眼睛:“陛下难道就不怕罪臣逃走,亦或是与陛下为敌吗?” “啊!”李锦脸色苍白,止不住在内心尖叫起来。 郭军门啊,你这是找死啊! “哈哈哈哈!” 朱慈炯大笑起来。 完了,李锦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下一句肯定是‘将军忠义无双,朕不忍将军做了背主之人,厚葬吧……’ “朕之大明,乃是欣欣向荣的大明,乃是天下苍生的大明,朕大明境内,不敢说已经人人都能吃饱饭,都能穿暖衣,但是,朕的治下,不使一人饿死,却是实打实的!” 朱慈炯说了一句让李锦眼眶一热,泪如雨下的话语,却随手将一本奏章抛给郭琇,继续道: “刚才朕自夸了,那是南阳诸地的情况。 这是户部的统计奏章,今春朕拿下湖北至今,大明境内唯有湖北某些山区,因为官府力量不足,饿死了19人……” 朱慈炯叹息一声:“此是朕之过,却也是力有不逮之故……” 朱慈炯幽幽道:“当然这份奏章,并没有统计四川、灵宝等大明刚刚拿下的城池,这些地方都还在与清兵的拉锯之中,朕力有未逮啊!” “噗通!” 只是看到上面的地名、人名,郭琇就已经相信了朱慈炯的话语。 他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的跪拜: “陛下待民如子,罪臣罪该万死!” 朱慈炯摆手,让他起来:“江西交给你了,至于三藩那边,暂时按兵不动,当然,若是他们不识好歹,只管给朕打就是!” “张大,将火炮留下五十门,并一应炮手,全数转交给郭琇!” 朱慈炯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头子吩咐了一声,才是看向了郭琇: “江西多水泽,舟船就看华野你的本事了,若是江西全定,你就是江西总督!” 郭琇弯腰拜下:“臣纵然只剩下一口气,也要为陛下拿下江西全境!” …… 郭琇去了,朱慈炯这才看向李锦。 “吴士光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朱慈炯最担心的,倒不是有人反叛的问题。 以他对军中的影响力,就算是有人反叛,下一刻士兵么就会亲手砍下将领的脑袋,放在他的案前。 朱慈炯最担心的,就是官员利用自身之便,纠结一众文人,为自己摇旗呐喊。 一个国家,一个皇帝,一个声音,一个政权! 这是朱慈炯的底线! 李锦楞了一下,这才是解释道:“吴士光本是罪臣为黄梅县令的时候,因为下令逮捕了一群放高利贷的赌坊,帮助吴家拿回了祖田,此人这才以罪臣学生自居的。 罪臣不知天高地厚,逃到九江之后,暂代九江知府,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年遐龄参奏,吴士光为了救罪臣,这才掺和进来的。” 朱慈炯看了刘公公一眼,此人不动神色的朝着一个小太监挤了挤眼睛,那厮转身出去了。 朱慈炯又询问了李锦一些当初在黄梅时候的事情,李锦一一回答。 大约半个时辰,小太监将一份案宗交给了刘公公。 朱慈炯看着这墨迹未干的案宗,这才开口让李锦起来。 就在刚刚这一会时间,东厂的人已经询问了吴士光。 虽然说并没有用刑,但是,他亲自交给刘公公那一套东扯西扯的问询办法,却是很有用的。 这涉及到了心理知识,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解释清楚的。 大抵也就是套话的使用罢了。 李锦是什么人? 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记载,并且在面对当时是湖广总督的年遐龄的咄咄逼人之态,还能稳占上风,最后若不是清廷出于对这种能够拉拢百姓官员的忌讳,这才将他闲置……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省油的灯。 虽然朱慈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闲聊,但是,当见到有人去而复返之后,李锦就明白朱慈炯是在调查他了。 与聪明人说话总是最省心的,当朱慈炯递出了橄榄枝之后,李锦当即就抓住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清廷的功劳! 我大清对汉人的忌讳,使得李锦的选择已经很是明显了。 甚至不需要考虑,李锦就流了下来,成为了大明在江西境内的第二个大员。 “九江朕就托付给李卿了,朝廷刚拿下此地,担子很重,李卿可要多费心了。” 朱慈炯笑眯眯的开口道。 这人在历史上的官声不错,是一个能办实事的。 “微臣承蒙陛下不弃,自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锦弯腰拜下。 刚刚剪掉的鞭子,凸显着满头的青色发茬,就像是后世刚刚从监狱里走出来的犯人。 实际上,他也的确是刚刚才从监狱里面走出来。 朱慈炯点头,挥手让他去了。 张大笑眯眯的凑了过来:“陛下,恩科举子那边,可要在九江任职?” “让张潮来吧!” 朱慈炯拒绝了张大的提议。 江西的局势不是湖北这些已经收复了的地方,恩科的举子虽然都是他一手挑选的,但是,这些人还是太稚嫩了。 倒是张潮放在此地,还能胜任一些。 “臣下这就去传达陛下的旨意。”张大趋身退下。 张潮身为大族子弟,徽州距离此地并不远,两地之间的风土人情,有着很多共通之处,陛下的这个人选,倒是任命的很是精妙啊! …… 徐州。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九江失守之后,那朱三竟然不作停留,悍然出人预料的任命郭琇这个刚刚投诚之人,主持江西的事务。 勒尔锦皱紧了眉头。 朝廷让他主持秋季攻势,却不想开局竟然就面临着这样的一个不利局面。 “周先生,你可有计策,我们能否从郭琇这里下手呢?” 勒尔锦早已对周公培言听计从,此时倒想从郭琇这里下手。 毕竟这家伙刚刚投靠了明廷,若是能够离间一二,倒也未必不是一个上好的法子……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围点打援 九江被明军拿下,当即吓傻了南直隶处的清军。 湖口、马当镇等处的清军不战而降,朱慈炯大军直逼南直隶。 南直隶是一种约定成俗的统称,实际上并没有直属官吏。 世人常拿某地的税收,来说明江南赋税之重,实际上是不正确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南直隶实在是太大了! 它的辖境相当今江苏、安徽二省和上海市及江西婺源县地,在明末清兵入关之前的崇祯三年,约莫3094万人(丁口)。 占据全国丁口数量的一半! (关于丁口,我不知道有没有解释过,这是收取有户籍者16--59岁的妇、男,来进行统计,大约相当于人数的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之间。 因为有着大量隐匿不报的黑户,以及不统计的孩童、老人。) 正因为地域广阔,使得明廷在南直隶的税收,约莫7234820石。 史称南直隶统府十四,直隶州四,属州十七,县九十有七。 南直隶下辖的府州中,苏州和松江(今上海)是全国最为富庶的地区之一。 南京和苏州同为全国的丝织业中心,还有两淮盐业中转重镇扬州、军事要地徐州、龙起之地凤阳,南直隶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朱元璋打下南京之后发家,开始做强做大南直隶,在历史上是有先例的。 东汉光武帝刘秀出生于荆州南阳郡(后世的襄阳枣阳境内),不仅如此,云台二十八将中有十一人来自于南阳,为此,刘秀将37个县归集于南阳,成为“天下第一郡”,并奉为“帝乡”。 受此影响,各地民众迁居南阳,《三国志》坦言:“南阳户口数百万。” 据统计,东汉永和五年(公元140年),南阳郡总人口达243万(丁口),占东汉总人口的4.94%,与十三刺史部的幽州人口相当。 有了南阳的助力,东汉的荆州坐享“帝王之资”。 因此,朱元璋建立大明后,南直隶一枝独秀也就不足为奇了。 崇祯煤山上吊后,南直隶百姓与全国百姓一样,奋起抵抗,经过一系列大屠杀之后,南直隶和全国一样十室九空,呈现“一望皆无人烟,惟见空房四壁”的衰败景象。 看似文弱的南直隶民众,面对清军的屠刀,展现出惊人的铁血和反抗精神,使清朝统治者心有余悸。 再加上南直隶发达的经济环境和浓郁的人文氛围,又令人侧目,清廷意识到必须从根本上分化瓦解南直隶。 根据南直隶的具体情况,清朝采取了针对性的拆分计划。 顺治二年(公元1645年),清廷率先出招,将南直隶改为江南省,保持行政区划不变,分设左右布政使。 此举无疑从政治上废除了南直隶享有的帝都特权,并且为今后的拆分埋下了伏笔。 顺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拆分工作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江南左布政使驻江宁,制淮安等9府,辖苏北和安徽等地区,江南右布政使移驻苏州,制苏州等5府,辖苏南和上海等地区。 这么一来,实质上是以长江为界进行了南北拆分,江南省又名存实亡了。 时隔六年,就在去年年初,脱胎于江南省(南直隶)的江苏、安徽正式成立,驻地不变,左右布政使分别改为安徽布政使,和江苏布政使。 在原本的历史上,一百年后的乾隆二十五年(1760)八月,安徽布政使改驻安庆。 江苏布政使驻地和辖地不变,新设江宁布政使,制辖江宁、淮安、扬州、徐州、海州、通州等府州,相当如今的江苏北部。 经过调整,清朝“十八行省”的行政格局基本形成,南直隶被安徽、江宁和江苏代替,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然而,在这个时代,因为约定成俗的原因,使得南直隶还是存在于人们的口熟耳详之中。 望江地处泊湖池、漳湖与长江之间,只有两湖享夹的一小段陆地,连接宿松、太湖、安庆府等地。 而泊湖池在历史上却是鼎鼎大名! 此地本是雷池的一部分! 马当山。 朱慈炯屹立船头,看着左岸镇子上飘扬的大明战旗,他嘴角微微勾起。 “陛下,这里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雷池了!” 朱耷阴郁的眉头,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意气风发。 晋咸和二年,历阳太守苏峻反,东晋都城建康(今南京)被围,驻守寻阳的平南将军温峤准备率大军驰援,庾亮回书劝阻道:“吾忧西陲,过于历阳,足下无过雷池一步也。” 作为大儒,朱耷自然是熟读历史的,这雷池的典故,他却是耳熟能详啊! 雷池? 朱慈炯轻笑一声,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望江城头,下令道: “传令王昌意,给我炮轰望江城,拿下此地!” 王昌意本是邓州王家家主之弟,当初在劝说光化王昌兴的时候,立下了大功。 正好朱慈炯安排王昌兴在均县制造战船,于是就将王昌意调拨了过去。 来往传信的蜈蚣船,当即划动数十只船桨,瘦长的船身,宛若离弦之箭,朝着前方扑去。 少倾,云集在马当镇一代的明军战舰,就分出了一部,朝着望江城扑去。 朱耷却是道:“陛下,雷池与泊湖池之间,有一片滩涂地带,这里每当涨水季节,都是会成为一片汪洋的,若是冬季水枯,则又会变成了一片沼泽。” “若是臣所料不差,宿松清军当会顺着雷池、泊湖池之间的这一片狭长地带,前往援助望江,臣以为我军当在此处设伏!” 围点打援,历来都是战争的经典手段之一,从此衍生的变种更是多不胜数。 比如经典的“攻敌之必救”就是脱胎的这个战术。 望江附近的长江河道,变得狭窄了一倍左右,正因为这样,是的望江在封锁长江上,就处在了先天有利地位。 九江被他们拿下,清军必然不会轻易放弃此地的! 况且,朝廷新建立的锦衣卫探子,早已探明在徐州处集结了十数万大军。 这些人的动向——可就显而易见了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第二百八十八章: “轰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从船只上射向了城头。 望江城头上,清军城守尉马佳布尔早已心慌不堪。 天啊,他面前的明军竟然有这么多战船? 当初接到九江失守的消息后,马佳布尔还以为是郭琇的托词,却不想当自己见到这庞大的战舰之后,腿脚都软了。 该死! 朝廷的探子都是吃屎的! 为何那叛贼朱三制造了这么庞大的战舰船队,朝廷竟然丝毫都不知道? 他哪里知道,因为朱慈炯善待受伤士兵,将这些受伤后衣食无着的士兵,全部安排去了基层。 使得乡里的村正、乡老等历来朝廷看不上的不入流小吏,都心向大明,心向朱慈炯呢! “赶紧求援啊,向周边的宿松、太湖、东流、安庆等地,都派人去求援啊!” 马佳布尔已经慌了手脚。 城头上只有三门红衣大炮,十几门佛郎机,刚刚开战就炸了一门…… 相比于明军的百炮齐发,望江的这点火力,算个屁哟! 求援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的派了出去,而明军依旧不缓不疾的,慢悠悠的炮轰城头。 …… 九江失守的详细战报,传到了勒尔锦手上。 看着因为两江总督处派人抢夺九江防御,而造成的九江失守,勒尔锦的脸上,很是精彩。 更换辖下防守主将,将不靠谱的汉臣调离前线,是勒尔锦的主张。 却不想,竟然因为这个举动,使得朝廷丢掉了一处雄关…… 在与周功培商量劝说郭琇转正无果之后,周功培又给勒尔锦生出了一个计策! “王爷,逆贼朱三全巢出动,湖北、南阳境内已经空虚,不若我们派军一面与朱三周旋,暗中却是派遣大军,直达朱三腹心!” “朱三伪明的重心,正是南阳一地,只要我们拿下了这里,朱三就是无根之木了!” “别看这时候他军威无双,然而只要丢了南阳之后,此时的他有多么风光,到时候就有多么狼狈!” 周功培眨眨眼睛,跪在地上对勒尔锦献出了一条毒计。 之前勒尔锦还是郡王的时候,周功培倒是时不时还会被赏赐弯着腰说话。 然而当孝庄为了对付鳌拜,而使得满清勋贵全部官升一级之后,成为了亲王的勒尔锦,就再也不让周功培站着说话了。 面对主子爷,让你跪着回答都是恩赐了…… “你的意思是本王派人攻打叶县,直插南阳?” 勒尔锦眼睛一亮,转而摇头道: “卓布泰也是一个有能力的,更何况还有隆科多辅佐他,他在叶县与朱三打了那么久,垭口那边,却是不好打开啊!” 这个计策有些晚了,若是早在卓布泰没有与朱三拉锯之前,倒是一个好办法! 勒尔锦哪里知道,卓布泰上报朝廷的战功,不过是一场文字游戏罢了。 他所谓的拉锯,实则早已龟缩在城内,被动挨打了。 至于汇报的战功…… 老百姓的脑袋还能少了不成? 明军在今春以前,全部兵力也不过只有两万人,卓布泰一个人就消灭了一万七八千人,哪里还剩下能够拿得起钢枪的兵丁哟! “王爷,正所谓兵法当奇正结合,我们走叶县的大军乃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却挑选一部精锐,走淮河而上,然后折转向北,经过桐柏直插南阳腹心!” “如此奇正结合,才是破敌良策啊!” 周功培的话语,让勒尔锦眼睛大亮,他破天荒的让周功培起了身: “周先生之策妙极!” “大善,大善!” 勒尔锦亲手将周功培扶了起来,并让亲兵搬来小锦凳,让跪的双膝发麻的周功培坐下。 两人仔细商量一阵,这才唤来众将,开始吩咐起来。 为了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有兵力与朱慈炯周旋的,周功培当即领命,自己带人前往长江一线,迷惑朱慈炯的眼睛。 做臣子的,尤其是当了奴隶臣子的,若是没有罪过自己背,好处主子占的觉悟,岂能在官场上走的更远? 这长江一线,就是壮士断腕的那条手腕,是要受罪的,而奇兵那里必然是一场大功,除了主子爷们,还有谁敢承担呢? 这个道理,不说周功培了,就连当年入关之后攻打明廷的那些绿营将领都是知道的呢! 苦活、累活、难打的城池都是绿营干了,而一锤定音的胜利之时,却全部有旗丁老爷破了…… 只有将一顶顶大帽子盖在主子的头上,他们才能有了汤水喝啊! 若是按照后世的地图,是很难看懂清兵为何在徐州驻扎的。 此地正在南直隶的最北方,又处在运河中腰,不管是西进河南,还是南下长江,都正好是处在了中心点上。 勒尔锦一声令下,当即无数大旗朝着南方而来。 他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走陆路直插凤阳府,一部分却是乘着漕运船只,朝着扬州而去。 周功培带领的这一部分,正是走的陆路! ,吴三桂发动三藩之乱,策动陕西提督王辅臣在北方反叛呼应。在耿精忠、王辅臣先后发动叛变后,吴三桂曾试图应援、打通与耿、王的联络,使叛乱地区联成一片,迅速压缩对清军的包围圈。康熙帝看清了吴三桂的战略意图,派出署兵部事的东阁大学士黄锡衮。与周培公一道毫不迟缓地调遣大军,从江西、浙江、陕西、甘肃等地阻击吴军,围剿耿、王叛军。当时的西部战场—陕甘地区,为西北边防重地,又近京师;而对朝廷构成直接威胁的主要是王辅臣的叛军,因此,康熙帝把注意力集中放在西部战场,以恩威并用、剿抚结合的手段,力图尽快扑灭王辅臣的叛乱。[2] 康熙十五年(1676年),康熙帝任命图海为大将军,统辖陕甘征讨大军。王辅臣拥兵自重,以骁勇善战闻名,清将都有点怕他,不敢轻易进兵,他也没把清兵放在眼里,对10万清军围困毫无惧色,目空一切。图海一到平凉,诸将勇气顿增,纷纷请命攻城。周培公向图海上取平凉策,被召为幕僚,他认真分析了当时的形势提出,陕西关中地区是天下脊梁,吴三桂这次造反不及时从云南取道四川进取陕西, 第二百八十九章 “营正,鞑子离咱们只剩下一里地了!” 罗三刀拍了拍张风雷的肩膀,轻声开口道。 这个当初在武关当把总的家伙,已经从新兵营毕业,被分配到了张风雷的麾下,成为了一个小排正,手中掌握着三十多个士兵。 他本是一个把总,手中掌握着十几个大头兵,又是最不受重视的绿营出身,虽然也算是小有本事的,但是,却素来不受重视。 进入明军军营之后,官兵们之间那种融洽的氛围,感动了罗三刀。 此时的他,已经紧握钢枪,再也不是那个当初一打仗就赶紧挥舞三刀,然后脸上抹了血水装死的罗三刀了。 罗三刀的身侧,一样是插着一柄钢刀。 他还要做一个罗三刀,只不过这三刀,却是早已变成了立功心切的三刀了! 此时虽然只是仲秋,但是,到了傍晚时分,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发寒了。 张风雷闻言,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活动了几下手指。 甚至,张风雷抓着钢枪的手,都有些微微僵硬。 张风雷紧了紧衣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的冬季总是特别寒冷,甚至积雪能埋到了膝盖! 听祖父说他年轻的时候,冬季想要打雪仗,都是找不到雪的。 南阳地处秦岭以南,最严寒的冬季也不过只有零下十来度罢了,持续时间更是只有十来天。 整个冬季,南阳平原的平均气温不过只有零下四五度而已,甚至很多时候都在零上。 小冰河时期寒潮的影响下,使得天下变得干旱、寒冷异常,甚至,就连琼州府(海南岛),有历史记载的暴雪,也有四五次之多,甚至最寒冷的一次,整个洋面上的热带鱼被冻得死绝。 等到气温回暖之后,腐烂的死鱼尸体,堆积满了海滩。 小冰河时期横贯十六--十九世纪,而海南历史上的八次降雪记录,全部都处在这一时期内: 明正德元年(1506年)万州(今万宁),冬雨雪。 明正德七年(1512年)万州(今万宁),是年冬,全州降雪。 明崇祯九年(1636年)临高,十二月十五日(1637年1月10日),下雪三日夜,树木尽枯。 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文昌,冬大寒,雨雪,海鱼冻死,椰槟尽枯。 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临高,冬霜冻。琼山,冬十一月,雨雪,卉木陨落,椰榔枯死过半。 清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琼山,冬,天雨雪如霜,若树皆萎,槟榔死过半。 清嘉庆二十年(1815年)澄迈,冬十一月,天降大雪,榔椰树木多冻伤。 清朝光绪年间(1893年)海南的琼山都有降雪出现。 小冰河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 若是熟悉历史的,便会知道在历史上的河南地方,甚至在春秋早期还有大象在活动。 甚至‘豫’这个字,本身就是牵象的意思。 后世所谓的暖冬,若是按照历史轨迹来看,不过是恢复到了古时候曾经的气候罢了…… 张风雷不知道这个事情,甚至就连朱慈炯也是所知不多,他穿越的时候,正是无数专家在鼓吹寒冬将至的那一年。 “让兄弟们都埋伏好,等到清狗来了,咱们给他上点眼药!” 张风雷冷笑起来。 罗三刀嘿嘿一笑,悄悄摸了下去。 九江都光复了,罗三刀还没有捞到人头,这在他看来,乃是不可置信的事情。 不过,既然陛下将他们派到了这里,借着包围望江来调动敌人,好以此围点打援,这倒是一个机会! 罗三刀下去之后,没有多长时间,就见到有十几个骑兵,左右观望着,顺着小道,朝着南方而进。 张风雷眯起了眼睛,眼见着敌人越来越近,他却按兵不动。 终于,就在这一群前锋斥候,走到了自己埋伏对面的道路上的时候,后方再次出现了一大片旗帜。 清兵来了! 对面的清军很是小心谨慎,每走了一段,总是要挥舞着长枪,朝道路两边的芦苇荡里戳几下。 甚至,顺着芦苇之间的缝隙,张风雷都能够听到清军之间的交谈声。 张风雷悄悄的打开身边的口袋。 “扑棱棱!” 两只装在袋子里的野鸭子,钻出口袋,朝着天上飞去。 “有人!” 为首的清军斥候一楞,大吼了一句,待扭头看来,却见是两只水鸭子飞出了芦苇荡。 “丁大哥,只是两只水鸭子而已,看来这一段很是安全!” 左侧一个清兵,放下了手中的火枪。 惊鸟不落的道理,他们都是知道的。 这些水鸭子,只要有了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飞的。 能够窝了野鸭子的芦苇荡,自然不该有敌人才是。 “狗日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为首的清军自嘲一声,却是笑呵呵的收起了手中的长枪。 “兄弟们加快速度,城守尉将军已经联系好了,就在今天日落时分,会有船只停靠在扁嘴屿,将咱们带过泊湖池的。” 那把总说了一句,随手拍在了马屁股上。 扁嘴屿是这片深入湖水中陆地最东南角的狭长地狭的名字,此地与望江城所处的陆地,不过只有三十来里的距离。 借着夜色,掩盖了他们的动静,等到明天一早,包围了望江城的明军,必将大吃一惊的。 到那时,前后夹击之下,明军必将大溃! 城守尉将军说了,只要是解除了望江的危机,他们每人都能得到三十两银子的赏格! 十几个斥候,朝着前方打马而去,而远远吊在众人后面的清军大部,则缓缓开始加速。 张风雷慢慢的将迅雷枪伸了出去,准星套准了清军队列了的一顶四抬大轿。 这是一面青色呢子顶的硬轿,按照清廷规矩,里面乘坐的最少都是一个从三品的武将! 这可是一桩大功啊! 几乎和张风雷同时,几十杆火铳,同时瞄准了前方的绿呢大轿! 就在张风雷这边,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泊湖池与慈湖之间的小树林里,一群埋伏多时的明军,猛然从枯树枝里跳了出来。 激烈的枪声,传出了数里之远…… 而漳湖与长江之间的一块只有两里宽的河堤上,明军正在打扫战场…… 第两百九十章 大结局 一处名不见经传的望江城,朱慈炯四面设伏,消灭了安徽西南方数州之内的清军。 恩科举子们,被分派到各地,充任杂务官。 别小看县尉、通判这等素不见与史书记载的杂务官,封建时代,地方衙门都是按照朝廷中央来设置的。 地方知县、知府就好比是垂拱而坐的朝廷佬,一应亲民诸务,都是交由下面的副手来完成的。 朱慈炯将那些投靠过来的大儒,充当地方主事,一方面积累了民望,而实际上,却是依靠恩科举子,牢牢的将衙门把握在了手中。 伴随着大战的愈加炙热,尤其是当清廷出动了楯车之后,明军的伤亡就打了起来。 好的得益于医护队已经进驻到了营级,使得很多伤兵,却是存活了下来。 这些人在伤势养好之后,纷纷被安排到了乡里,充当村正、乡老。 至此,上至官府,下至民间,已经彻底被朱慈炯掌握。 伴随着复汉二年冬季的第一场雪,大明军队的船只,已经和郑氏的船只在长江上胜利会师了。 而沿着淮河一线,进入汝宁府的清军(也就是后世的驻马店、信阳两地),却在桐柏附近的山区,遭遇了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出现的堡垒群。 采用简易水泥制造的堡垒群,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火炮可以破坏掉的。 勒尔锦亲自带领的六万清军,损失惨重,不得不狼狈撤离汝宁。 谁知道,枣阳的孙振仍、杨起隆两人,却已经带着大军,横穿随州,出现在了勒尔锦的后方。 …… 南京城下。 在这一场打通长江的战役中,顽强抗拒三个月之久的大明南京,面对棺材炸药的攻击,完全不比纸糊的坚固多少…… 南京城北侧城墙,被炸成了废墟。 …… 腊月初八日,继位整整一年之久,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四年时间的朱慈炯,缓缓登上了明孝陵。 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朱慈炯怅然跪下,脑海里是后世那个备受屈辱的历史,而面前却是青松处处却无言的群山。 “老祖宗,朕光复大明南都啦!” 朱慈炯泪如雨下。 身后,一众匆匆从各地赶来的大臣、重将,纷纷跪拜在地。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者,唯面前二人如是! 大明,再次屹立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陛下,八百里加急!” 一员浑身湿透的小将骑着马疾驰而来: “大捷,江西大捷,郭总督收复江西全境…… 郭总督已经屯兵吉安,正在等待陛下的命令,好攻入广东,斩杀天下罪人尚可喜!” 群臣面色一变,不由得纷纷大笑起来。 就在前些天,左财盛已经收复了整个湖南,而四川更是只剩下最后的一座剑阁,还在清军的手上…… “列祖列宗保佑啊!” “陛下圣明啊!” 群臣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大喜,大喜!” 朱耷快步而来:“陛下,王辅臣已经与十日前,斩杀了清廷山陕总督莫洛,向户部商科主事张思本递上了降本!” 归降大明途中,备受曲折甚至有了牢狱之灾的顾炎武大喜,他不顾大明取消了跪礼的事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天下人心尽归我大明啊,臣恳请陛下发兵两广扫荡哒虏,祛除腥膻,定我江南乾坤,然后挟大胜之威,进逼云贵,活捉天下罪人吴三桂!” 顾炎武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扬名世界,此时的他,虽然还没有后世的高度,却已经是天下顶尖的三位大儒之一了! 吴伟业脚步迟了半分,便将这个平定天下的战略之策,拱手让人。 他眼光闪了闪,却是抢在王夫之之前,跪倒在地:“陛下先南后北,乃是我朝太祖的霸业之路,臣附议!” 王夫之也跪在了地上:“陛下,江南核心,陛下已经占据大半,正是平定江南之时啊!” 这三人,乃是天下顶尖的三位大儒,门生故旧遍及天下。 三人的出声,使得一众文武大臣都跪了下来: “扫除鞑靼,恢复中华,扬我汉家威名与四海!” 朱慈炯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轻声笑了笑:“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如此方为霸王之途,着诸部稳固地方,发展农商,休养生息……” 他的目光,瞥向了一边的郑经。 “延平王,长江沿线尽归大明,你可愿紧跟朕的教鞭,扬我汉家威名?” 郑经单膝跪下:“陛下,微臣记得父亲临终前,口口教导微臣生生世世当为明臣,不可一日绝了大明嗣奉。 微臣之才,不及父祖万一,但也愿成为陛下手中的刀剑,扬威五湖四海,好叫那些鬼魅魍魉知道我大明的厉害!” “大善!” 朱慈炯将一副美洲航线地图交给郑经。 又拍了拍郑经的肩膀:“周武灭商,征讨莱夷不臣者的大商将士,不耻于周王的叛乱,扬海东渡,到了殷地,是为西洋人口称的南北美洲。” “其地与大海之中,与我华夏隔绝,当地人已经忘记了出自我华夏之故,然则海外遗民,皆为朕之子民,现今殷人苦难,西洋人屠戮之,君当替朕恩加殷人!” “臣必定不辱陛下重托!” 郑经当即跪在地上,领了圣旨。 朱慈炯摆手道:“这事先不急,倭人残暴,残害我虾夷属民,你先去虾夷,建立我大明官府,驱逐倭人!” 郑经点头,这件事不难,他的父亲,生母就是倭人女子,郑成功在日本人那里,声威可是很大的,他要去办这件事情,知消大船赶到,只手就可处理了。 “还有琉球!” 朱慈炯轻笑起来:“琉球王已经许久不来大明朝贡,你替朕走一趟,此地当为大明琉球府了!” “至于琉球王室……”朱慈炯摸了摸下巴:“朕看四国岛就不错,赐给琉球王了!” 郑经骇然,陛下这是要…… 朱慈炯却是面色一扳,继续道:“十年之内,这些事情可能做到?” 郑经想了想:“若是陛下支持,十年之内,臣必然使得大明战旗,飘扬于诸地之上!” …… 长江航线的贯通,使得天下形势大变。 清廷为了夺回江南财赋之地,不惜以满洲为代价,‘借’来罗刹国三万精兵。 朱慈炯在顺流而上,想要依靠运河,收复江苏、河南、山东全境的时候,却是遇上了这一群来自冰天雪地的半野人。 明军大将李恒成猝不及防,损失三千兵力。 而后,安装了炮栓闭气门的佛郎机被运抵了前线,甚至就连七峰山试制出来的六管炮也被推上了前线。 徐州一场大战,八万清军,死在了初代六管炮暴雨一般的枪林弹雨下。 纸壳定装弹药的出现,使得六管炮已经可以实用了…… 而后,伴随着黄铜定装子弹的出现,伴随着架退火炮的实用,第二次徐州战役,清军彻底被打丧了胆气。 三藩这边,耿继茂最先在朱慈炯和郑家的夹击之下败亡,耿继茂被判处鱼鳞刮,甚至名字铭刻五岳,成为了古往今来叛国者第七名…… 吉安重兵的屯扎,使得两广想要攻略大明,已经是痴人说梦了。 这一处江南的十字路口,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三个月后,尚可喜上吊自尽,尚之信被活捉,步了耿继茂的后尘,铭刻在了五岳叛国录第六的位置上。 三藩去其二,吴三桂大惊,急忙上表请降,却被朱慈炯言辞不受…… 两年后,吴三桂带着败军进过篦子坡,猛然想起当年的永历,正是被自己勒死在了这里。 他正要举枪自尽,却被从缅甸边界反攻的李定国余部擒拿。 大凌迟之后,遍地狼藉,南明余部将吴三桂头颅,送达朱慈炯处。 朱慈炯拨付火枪三万,大炮数百门,册封李定国余部为缅甸王,命其荡平缅甸。 江南的彻底平定,花费了朱慈炯整整六年时间,甚至,就连解救南洋华人的事情,都被朱慈炯推迟了。 而此时的大明,三酸两碱早已完善,甚至就连透明玻璃都遍地开花了。 在朱慈炯的特意关照下,复汉八年的腊月初八日,世界上第一艘蒸汽机船,正式在汉水试航…… 火轮船的出现,使得大明的科技,已经再次重归世界巅峰。 就在次年春天,当北国的冰雪开始消融,朱慈炯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山陕战役。 整整二十万明军,挎着鸟枪换炮的汉阳造,乘着马拉火车,沿着新修建完毕的南阳--蓝田铁路,进入了陕西境内。 西安光复…… 南阳--郑州铁路上,朱慈炯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八个女儿,正在讲述面前这个小镇,在他构思的后世,将会变成一座什么样子的城池…… “父皇,真的有能够容纳几千万人的城池吗?” 年方八岁的皇太子朱和壠,扬起小脑袋,一脸向往的追问道。 “是啊,太子你要记住了,科学技术,才是社会的第一生产力,蒸汽机的后面,就是内燃机、电力、核能,这些东西,父皇都写在了《大明皇室必背录》上了……” “那父皇,你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看到你说的那电视机里面的小人呢?” 长公主朱念平天真无邪的追问道。 “那啊,就像是父皇前几天让丁工部给你们看得电影那样,是一种新技术的应用,要等到电磁化时代来临的时候,才能出现了!” 朱慈炯虽然没有办法全面推广电力,但是,小范围的发电,还是能够出现的。 虽然说初级的电力很是不稳定,但是,在不差钱的‘铺张浪费’下,大明皇室每季度一次的电影,还是看得起的。 无非是献祭了丁伟、马三娃、丁大牛、吴铁星几人主掌的科学院内一众恩科士子的肝脏和头发罢了…… 鬓角已经生出了白发的张嫣,正带着老花镜,手中拿着报纸,看着上面硕大的标题,正在出神。 只见报纸上,是一个与她有着九分相似女人的讣告: “大明张太后于复汉十一年腊月初七日,与世长辞,享年67岁……” 丁洁正在一边剥橘子,她抬眼看看正在看自己“死讯”的张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陛下武功隆盛,便是有了些许的小德失亏又算得什么呢? 陛下的后宫里面,只有寥寥不到二十个妃子,这相对于陛下的武功,却是很少了。 身后的案几上,陆盈盈正在给兄长写信。 顺塔国已经光复了整个吕宋,陛下说要让陆家前往一处叫做‘澳洲’的乐园,将华夏的荣光洒遍全世界…… 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北直隶大地上,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正在进行。 伪清前少帝康熙早已化作泥土,中少帝雍正也早已被天理教杀死,后少帝乾隆,已经在山陕战场上,被万马踏死,尸骨无存了。 嘉庆上位不到一个月,就死在了惶惶不安中,道光更是在被推举成为皇帝的第三天,就服毒自尽。 咸丰伪帝想要励精图治,效仿朱慈炯父亲崇祯皇帝,给龙袍上打了补丁,却不想,竟然被宗人府上报价格为40万两白银,一个补丁,甚至吃一个鸡蛋,都高达十几两银子…… 要知道,就连大明大量白银流入,使得物价相比复汉元年有了二十倍的膨胀,一个鸡蛋也不过才4枚铜钱,一两银子能够散买200个鸡蛋呢! 至于批发价更是高达250个鸡蛋一两银子…… 咸丰做了五个月皇帝,得知真相被气死之后,继任者却是那个在历史有着鼎鼎大名的梅毒皇帝同治。 一年之内死了四个皇帝的大清,再次创造了记录,就在年前的腊月二十九日,同治死于‘天花’。 八大巷的烟花姑娘,痛失金主…… 1678年2月25日年仅4岁的光绪登基,起初由慈安、慈禧两宫太后垂帘听政,不多久,慈禧毒死慈安,独自垂帘听政。 却不想,大明发起的北直隶战役,清军最后的僧王,倒在了被名为格鞑炮的新型水冷六管炮下,八千大清最后的精锐,损失殆尽。 慈禧当即丢下京师,挟持小皇帝狼狈出逃,带着大清最后的三万大军,以及满汉蒙朝臣十余万人。 行至察哈尔境内的时候,已经听从朱慈炯建议按兵不动十几年的布尔尼,当即带着八千大军,杀了出来。 还不待在‘行宫’落脚的慈禧,只得带着朝臣再次西逃。 这一次他们穿过了喀尔喀蒙古,经过西域,想要重走当年蒙古人西征的路线。 谁知道,已经将势力延伸到中亚的罗刹国,却是面对大清王室搜刮的财富,起了贪念。 他们不顾大清已经割让了35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友好邻居”,悍然发动了袭击。 慈禧中弹,临终前让胖子袁大人给小皇帝送上了砒霜——谁让这小子说伟大的慈禧误国呢? 根据大明保存的光绪尸体,一百年后科学技术已经发展到电磁化时代的科学家们,对光绪的尸体做了检测。 在光绪的毛发里面,三氧化二砷的含量,超过了致死量250倍! 清廷狼狈的逃啊逃,鼠目寸光的他们,又哪里知道境外的地图呢? 不知道何时,一处有着晶晶闪亮的雪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向导说这里就是欧洲与亚洲的分界线,叫什么乌拉尔山脉…… 就在山脚下,慈禧与朝臣匆忙任命了一个年方两岁的小皇帝,是为溥仪。 就在典礼之上,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清国朝廷,却是丝毫不知道死亡的来临。 哥萨克人早已尾随他们许久了。 无数骑着马,胡须头发锈成一团的骑兵,朝着清廷营地发起了冲击…… 当溥仪跪在女皇面前的时候,这个在俄国人的历史上,有着浓厚一笔的女皇,心中生出了计策。 远东那个硬骨头又回来了,这种奇货可居的玩意,可要好好留着——虽然他是那么的丑陋,就像是宫廷剧《爱下跪的清朝钦差大臣》那样,留着让人吃不下饭的两根老鼠尾巴。 而溥仪却是宛如历史上一样,成为了别人的手中的傀儡,做了卖国求荣的事情,这一次更狠,直接将长江以北卖给了罗刹人。 溥仪乘坐着马车,成为了女皇手中象征着权势的马戏团,行走在欧曼吧‘文明人’之间,不停的将一块块土地,卖了出去。 华夏的任何一条河流,后起之秀英国人都可以畅通无阻,关税卖给了普鲁士这个分裂成了几百个国家的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两广卖给了法国高卢鸡…… 欧曼吧人画了一幅华夏地图,上面用动物标识着各国的‘占领’范围…… 而就在小丑进入欧洲的这一年,大明的蒸汽机船队,已经航行在了倭国河道上。 名为巡视大明新洲‘虾夷府’的左财盛,实则带着皇帝陛下的密令来的。 已经年逾五旬的皇帝陛下,却是宛若壮年一般,雄心勃勃的发起了“大亚洲共荣”的计划。 而郑经,已经踏上了殷洲的地盘,正在上惨遭屠杀的殷人嘘寒问暖。 一首“黄种人”,尽得殷人芳心…… 与此同时,与大明水师大战十几场,狼狈退出南洋的荷兰人,正在发起一项提议——大明白种人也就比我们欧曼吧人白了那么少许,我们都是同文同种之文明人,应该将文明人的光辉,洒遍有色人种世界…… 对于遍地是瘟疫的黑土地,朱慈炯的感情很是复杂,在科学技术没有达到后世程度之前,他很是不想踏上这一片土地…… 奈何,大明崛起的一众军功贵族,却是推动着大明的战车,朝着一个朱慈炯口瞪目呆的方向行进着。 在儒家文化的影响下,世界各族无不以大明秩序为向往…… 大明的战旗,插遍全世界,朝贡体系,扩散到了除了欧曼吧外的全球…… 殷地安人与大明休戚与共,载歌载舞,共筑华夏大家族何其美满的新篇章。 南洋华人终于有了主心骨,并且在大明的支持下,将儒家的恩典,洒向全世界。 倭国的金银,变成了一枚枚印着朱慈炯头像的‘朱大头’,在世界贸易中,成为了主流…… 三十六年后。 朱慈炯在国庆典礼上,与国同欢。 而电影这一已经成熟的记录方式,将朱慈炯的一生,记述了下来。 南阳皇家大影院内,朱慈炯与君臣、皇室、贵族……一并看完了《大明光武帝》,等待散场之时,人们发现这位将华夏大地从遍地腥膻之中解救出来的大皇帝陛下,没有了呼吸…… 他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甚至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第二天,全国三百多种报纸,全版幅的刊登了这一讣告,标题却是出奇的统一—— 《为了华夏的荣光,劳累了一生的大皇帝陛下,终于能够休息了!》 全书完! ………… 我哭了三天,眼前的窘迫让我不得不打下这个结局。 这番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我扑了多久? 从17年再次开始写书,已经扑了四五年了,若是算上之前12、13年的两年,更是扑了接近十年之久! 十年时间,累计字数早已破了千万,这还是在中间因为结婚急需钱财,工地搬砖的四五年时间一个字都没有写! 我开了多少小号,就连自己也是不清楚的,去了多少网站,更是记不大清楚了,便是工作室,也混了几个。 自从17年回到起点以来,搜狗统计字数,已经破了千万字…… 然而,我始终都是扑街。 我实在是写不动了…… 这是一个金钱至上的社会,没有银钱寸步难行。 去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湖北几个月出不去,我专职开始码字,不过是一年时间,八万存款已经消耗殆尽…… 我无力坚持了,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在起点四年,这个号拿到的推荐总数不超过十个。 没有曝光就没有成绩,没有成绩就没有读者,没有读者就愈发的没有推荐,成绩自然是没有的…… 生活总是一个死胡同。 就像是带了套就是那啥一样…… 这本书只有两个推荐——历史类分类新书,分类强推单pc端,也就是网页版单强。 锄清的这一本是我最用心的一本书,却不想竟然因为某些原因,只得到了两个辣鸡腿,纵然几近200均,却始终没有任何后续推荐…… 这本扑了之后,我写了李定国的那一本,大纲都没有梳理好,得到的推荐却比这一本多了一倍,拿到了4个蚊子腿。 有时候也在后悔,若是这一本和那一本换个编辑投,是不是就能…… 生活里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大家更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工作已经找好,去上海建筑做pc安装。 那边建筑新模式是预制预支板,没有砌墙,也就没有搬砖。 所有的墙壁、房顶,都是采用预制板的做法,然后在接缝中填入特种胶水。 我做的就是这样的活。 工资不高,一天280,九个小时。 但是,对于我这个没有文凭,除了电焊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而电焊,我曾在船厂做过两年二保,实在是烫怕了,再也不想去拿那用后半生健康来换取的死人头了…… 夜深人静时,哭了好几次,每次看到十二点疯狂的接近,只得匆匆更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拿到1500的补助…… 生活总是艰难的。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过得多么艰难,相比于群里的其他作者,我有内陆乡镇上的房子,去年买了国产土鳖的车子,有一个老婆,一个7岁的儿子,虽然偶尔也有言语矛盾,却对我很是知心。 我已经很满意了! 她也在写书,成绩比我稍微好了一点,因为在扣扣端,当免费来袭的时候,却也扑了…… 我和你们嫂子商量好了,生活艰难,我出去打工,让她安心写书,若是哪一天你们嫂子起来了,我在回来完成我的梦! 夫妻么,总是要相互体谅的。 更何况留下她在家里,不会开车,只能骑着电车接送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的,比我要更加辛苦一点。 留一个群号吧942375467,若是闲暇的兄弟,可以进群聊聊天…… 只要我有时间,这两本还是要写的,写出来就放在群里吧。 可能一周更一章,或者有时间在更新。 只是,没有白捡钱的活,我想拿老板的钱,老板就想要我的命! 若是活太累,就等放假在写吧。 就这样吧。 只能说我对不起这190多个均订支持的兄弟们了,对不起付费阅读的611多个弟兄了,对不起给了我300打赏的‘虎口夺梦’兄弟,给了100打赏的終於有時間了兄弟了,对不起给了打赏的‘我大号高v被吞了’、‘悼武华夏’、‘悬胡青天上_埋胡紫塞傍’、‘shajia’……等兄弟了。 若是有缘,我们江湖再见! 再一次泪奔,却只有屈服在社会的淫威下…… 对不起…… 兄弟们,等我回来,不管是你们嫂子起来了,还是我挣了钱,还是要回来圆梦的…… 一个扑的心未冷,人已寒,在金钱社会中瑟瑟发抖的老扑街,对大家许下的诺言。 兄弟们……再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