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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恶女重生后变怂了
　　作者：岸岸
　　文案：
　　人人都知道，
　　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严菟，有着一张胜过当红女星的绝艳脸蛋，
　　然比外貌更出众的是她杀伐决断的手段，以及财势雄厚的背景，
　　这令众多业界大佬纷纷不敢轻易抗衡，唯有以她马首是瞻。
　　却鲜有人知道，
　　严菟年少时，虽生在豪门，却长期遭受家人的欺凌打压——
　　刻薄歹毒的继母，
　　把她当狗使唤嘲弄的姐姐妹妹，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父亲……
　　这些人，在她独得权势后，一个也没轻饶过！
　　（视角切换）
　　上一世意外冤死的的沈析洛，重生了！
　　开心振奋的同时也悲从中来，因为她——就是欺负严菟的恶毒姐姐！
　　原芯原主，如假包换！
　　天惹，重回到十六岁的她，
　　已经把严菟虐身虐心得罪透了！！这可咋整？
　　掌握前世真相的沈析洛：抱大腿已经来不及了，咱还是认怂躲远点吧……
　　【小剧场】
　　严菟：洛姐姐，你最近怎么不欺负人家了？
　　十八岁的沈析洛一脸深沉：以前打你是我不对，现在我长大懂事了！
　　严菟：不，打是情骂是爱，四舍五入就是爱情呀，洛姐姐。
　　沈析洛：……
　　严菟：洛姐姐，你最近怎么不联系人家了？
　　二十八岁的沈析洛一脸深沉：严总日理万机，我一小人物怎敢去打扰您呢？
　　严菟：不打扰是一种体贴，四舍五入就是爱情呀，洛姐姐。
　　沈析洛：……
　　【提醒+避雷】
　　（GL文，1v1，主受）
　　※攻受毫无血缘关系，且彼此知道
　　※表面嚣张跋扈/内在怂得一批的受 × 表面与世无争/背地让你破产的攻
　　※划重点，如文名，受重生前是恶女，是恶女，同时也是个大沙雕
　　※其实这是慢热/日常/无脑/小白文，介意慎入。
　　※高亮：中间有虐和神展开，请三思入坑！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重生 打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析洛，严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只在她面前认怂！

第1章 
　　沈析洛从酒店的大床上醒来，发现自己手里正握着一把沾了血的水果刀，身边横竖躺着脸孔陌生的一男一女，两人双目紧闭，浑身赤条条的且布满血痕……
　　当沈析洛反应过来发出惊惧到极点的尖叫时，十数名警察突然破门而入，不由分说将她当场制服并逮捕。
　　*
　　“……本席宣判，被告沈析洛于20xx年4月29日故意杀人罪名成立，依法判处无期徒刑……”
　　法庭观众席传来某些人的叹息声和低泣声，站在被告席上的沈析洛一脸麻木。
　　她只知道这些人，在以亲人和好友的身份被传去问话时，皆摆出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正义面孔，揭发她平日里所有鸡毛蒜皮的恶行。
　　直到这一刻，连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她做人已经失败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
　　***
　　沈析洛服刑期间，有两个人来探望过她。
　　第一个是钱小昂。
　　沈析洛读书时是校霸，钱小昂是她的跟班之一，性格胆小爱哭，总是被跟班团里的其他人欺负和当跑腿使唤。
　　毕业以后，沈析洛罩着的跟班团解散了，大家各奔东西不再联系，几乎恨不得离沈析洛远远的，只有钱小昂死心眼，明明很怕她，却经常时不时主动跑去找她，任她差遣。
　　这会儿，隔着面玻璃，沈析洛还没开口说话，钱小昂拿起电话就是一阵痛哭流涕：
　　“呜呜……老大，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你没有杀人，虽然你平时脾气暴躁恶劣，性格嚣张跋扈，常常自以为是又蛮不讲理，老是喜欢欺负人和捉弄人，但我们相处了那么久，就我对你的了解，像这种约一男一女去开房吸毒还借机杀人的事，我相信以老大你的智商是很难做得出来的，啊呜呜呜……”
　　钱小昂一边抹泪，一边想象老大如果真带两个人去开房，唯一可能会干的事——那绝对是强迫那两人陪她通宵斗地主！！
　　“……”沈析洛听完很感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更想打人。她咬牙切齿地微笑：“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呀，小昂！”
　　“不客气，应该的。”钱小昂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沈析洛彻底……气不起来了！算了，真是拿这个小傻帽没辙。
　　钱小昂又自责地哽咽：“对不起啊老大，都怪我，你出事的那段时间我跟家人去国外度假了，所以没来得及帮上你什么忙……”
　　“关你啥事呀，还怪你？我可不指望你能为我做什么事！”沈析洛表情有些不耐烦，她单手捋了下头发，“蠢到没边了，这种事都敢往自己身上揽……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是杀人犯，等你踏出这里以后，就不要再和我扯上关系了。”
　　钱小昂泪目：“呜，都到这种时候了，没想到老大你还这么为我着想，呜呜老大你真好……”
　　“好屁好，我是怕你在外面影响我威望。”沈析洛嘴硬。
　　钱小昂喊了她一声：“老大……”
　　“嗯？”沈析洛斜睨对方。
　　钱小昂低下头，期期艾艾道：“其实……我爸妈已经决定要带我一起移民去G国，以后没什么事可能就不回来了，所以……我以后也没法常来看你了……”
　　“少自作多情，谁要你来看我……”沈析洛沉默了一下，问，“带纸巾了吗？”
　　“哦哦，有的，带了。”钱小昂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一包卡通图案的面巾纸递过去，结果发现隔着道玻璃递不过去了，登时一脸无措。
　　“小傻妞。”沈析洛一声轻笑，接着用嫌弃的语气道：“拿纸巾把你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一擦吧，丑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在坐牢呢。”
　　钱小昂先破涕为笑，等用纸巾捂住眼睛后，不但没停止抽泣，反而越哭越大声：“哇呜呜呜，老大，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是啊，可怎么办，沈析洛一个含苞待放的年纪，还没来得及盛开，就注定要在监狱里凋零。
　　“吵死了，爱哭鬼！”沈析洛瞪她，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沈析洛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也知道很多人表面恭顺她，其实背地里都恨不得她去死。
　　可她一点都不在意，相反的，她就是喜欢那种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虽然这次是真栽进阴沟里，永远翻不了身了。
　　不过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这么我行我素，唯独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没对小昂好一点……
　　因为钱小昂，是头一个真心为她哭泣的朋友。
　　***
　　第二个来探监的，是沈析洛的妹妹，沈析莉。
　　两人才刚面对面坐下，沈析洛拿起电话就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来的是你，爸妈呢？”
　　相比沈析洛穿着皱巴巴的号服和面容憔悴，沈析莉一身光鲜得体的打扮，就像个准备出席宴会的名媛。
　　沈析莉之前还在法庭上因为姐姐被判刑而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儿正心不在焉地一边欣赏着自己刚做不久的美甲，一边说道：“他们是不会来看你的。”
　　“析莉，你这是什么态度？！”沈析洛忍不住气恼地吼她，“我是你姐啊，就算我们之前有过什么矛盾，你也不该在这种时候赌气，你这个不分轻重的臭丫头，我现在是在坐牢啊！快说，爸妈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没来看我？”
　　“我都说了，他们不会来的。”沈析莉悠悠地抬起头来。
　　“诶，我真是要被你气疯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沈析洛深呼吸了一下，显然并不想和对方在这个时候吵架，于是耐着性子道：“是，我知道，爸一直气我在外面惹是生非，所以他气消之前不来看我，我能理解，但是妈呢，她怎么可能不来……”
　　沈析莉一声讥笑：“呵，他们为什么要来？”
　　“喂，臭丫头……”沈析洛气得刚要发作。
　　沈析莉这才不缓不慢地道：“你又不是他们亲生的。”
　　“什、什么？”沈析洛皱起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沈析莉扯起嘴角，凝眸看着对方，目光随即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你是妈从别人手里抱来的野种！”
　　终于说出了憋藏多年的秘密，她根本不给沈析洛反应的机会，话题一旦有了开头，后面便是滔滔不绝的叙述和倾泄——
　　原来，沈母本是沈父的随行秘书，两人背地里一直暧昧有染，却未公诸于众，沈母不甘没有名分，于是在精心设计之下怀了孩子，沈父这才奉子成婚娶了她。
　　沈母早产，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但她害怕动摇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所以瞒着所有人，找了个穷人家刚出生的孩子，以高价买下来取代之，这个孩子就是今天的沈析洛。
　　那时候沈父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亲生的，沈母害怕孩子的身世被揭穿，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直到沈母怀上二胎，顺利地生下了沈析莉。
　　沈母这才把大女儿沈析洛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平日里却从不表现出来，反而一直宠溺无度地放任纵容她，把她养成一个无法无天、到处寻衅滋事的问题少女。
　　随着大女儿的渐渐成长，沈父被她一次次气得大发雷霆，隔三差五就想把她赶出家门、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最后索性对她视若无睹，任她自生自灭。
　　直到沈析洛犯罪坐牢了，沈母在沈父面前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心疾首地道出了她的身世，当然也隐藏很多不能说的细节，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用心良苦却被女儿伤透了心的可怜慈母。
　　沈父一下就原谅了沈母；而对大女儿的态度，仅仅只是冷漠地评价了一句：难怪天性难驯，原来是野蛮人的基因。之后便对牢里的沈析洛完全不闻不问。
　　至于妹妹沈析莉，比起对大女儿的事事迁就和纵容，沈母对她从小要求严格，既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要知书达理懂得交际礼仪，苛求把她培养成一个才貌双全的名门淑女。
　　沈析莉自然也不负众望地朝着父母的意愿去发展，成为别人口中常常夸耀的理想孩子。
　　但是，沈析莉真实内心是怎么想的？
　　在还不知晓事情真相之前，没有人知道她从小到大，有多嫉妒和记恨自己的姐姐！！
　　嫉妒姐姐夺走了母亲的所有宠爱和父亲的时刻关注；记恨姐姐明明是个废材，浑身上下没一样比得过她，却总是理所当然地对她指手画脚，以姐姐的身份干预她的一切，从中作梗破坏她一桩桩美好恋情……
　　好在沈析莉十五岁时，因为生了场大病，第一次耍性子要寻死觅活，沈母为了安抚和开解她，才对她道出了一切真相，让她别拿自己和一个野种做比较，免得自降身份。
　　从那以后，沈析莉彻底改变了心态，把秘密藏在心里，在野种姐姐面前表现得越发温顺无辜，暗地却故意引导对方和别人起冲突，就等着有一天，等着对方自食恶果，身败名裂。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沈析洛入狱了！
　　*
　　隔着透明的玻璃，听着沈析莉一脸快意地道出陈年往事的真相，看着她逐渐扭曲的面孔……
　　沈析洛由一开始的烦躁和不置信，到最后整个人都陷入在错愕惊怔中……
　　她呼吸紊乱，胸口起伏，几欲开口却说不出话来，终是克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僵硬地问起：
　　“那……严菟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小贴士】
　　1、女主没杀人。请别被开头吓到，这其实是轻松文。
　　2、本文重生，但背景架空，所以不用太在意现实年份和产物等问题。
　　3、CP是沈析洛和严菟。
　　+
　　开新文啦~\\(≧▽≦)/~超兴奋哒！


第2章 
　　“那……严菟呢？”
　　严菟是她们同父异母的姐妹，十六岁时突然拿着她母亲的遗物，独自跑来沈家大宅想认祖归宗。
　　沈父和她过了一遍亲子鉴定程序后，便默然将她接纳进家门；沈母的态度也十分异常，不但没有生气和反对，还大度地亲自给她安置房间，办理转学手续。
　　严菟的年龄和沈析洛一样大，但按出生月份排序，算是沈析洛的二妹，沈析莉的二姐。
　　在沈析洛身世还未被揭露之前，对于严菟，沈家姐妹从不待见她这个外姓私生女，应该说是，姐妹俩难得达成共识地站在同一阵线，皆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只因严菟登门入室的当天晚上，沈母在背地里是这样向沈家姐妹哭诉的：
　　严菟的妈妈是个小三，她趁沈母怀孕期间跑去勾引沈父，还有了孩子，想借此上位。
　　沈母知道后，为了自己肚子里即将诞生的孩子，也为了不影响夫妻间感情，只好私下去找小三，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和嫁妆都给了她，要求让她离开沈父。
　　小三得到丰厚的钱财后便一口答应会去打胎，并且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沈母相信了，只是没想到结果……小三竟然没有兑现承诺！
　　虽然不知道小三后来是怎么死的，但她的孩子现在已经这么大了，还觍着脸自己跑上门认亲，这摆明就是想要来争分家产！不愧是小三生的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母最后还特别伤心地擦泪表示：不过毕竟是沈家的血脉，她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个孩子了……
　　当时沈析洛看到母亲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简直是怒火中烧！她虽然性格顽劣，但极其护短，母亲那么宠爱她，她自然是向着母亲的。
　　所以打从严菟一进门后，沈析洛便处处针对这个不要脸的私生女，更仗着自己的嚣张叛逆，在家里无所顾忌地使唤她、羞辱她。
　　到了学校则联合班上的同学孤立她，还放任自己的小跟班们去捉弄、欺凌她。
　　而从头到尾沉默寡言的严菟都逐一承受下来，既没正面反抗，也没跑去父亲跟前告状……
　　这使得沈家姐妹包括沈母，对她的欺压更加变本加厉，明目张胆。
　　*
　　“……所以严菟呢？”沈析洛反复呢喃。
　　她只想知道，既然她不是沈家亲生的，连个私生女都不如，那她一直以来百般刁难严菟，只为了替母亲“打抱不平”的行为，到底又算什么……
　　“严菟？”沈析莉笑了，“呵，瞧瞧你这落魄的样子，还有什么资格去提起别人？她呀，现在过得不知道比你好多少万倍呢！”说到最后，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嫉恨和不甘。
　　沈析洛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她抬眼死死地瞪着对方，紧握住电话的手指关节逐渐泛白、颤抖——无疑是被气的。
　　沈析莉似乎被对方愤怒的神色取悦了，道：“不过看你这么在意的份上，那我不妨告诉你好了……”她话锋一转，“你知道为什么我妈生头一胎时会早产吗？”
　　她的一句“我妈”，显然是彻底将沈析洛这个姐姐划分为毫不相干的外人。
　　“……”沈析洛闭眼不语，她正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纷杂的情绪。
　　沈析莉道：“很简单，因为我妈才是小三。严菟她妈和我爸两人原本情投意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当时那个女人怀有一个月身孕，却没告诉我爸，指望在结婚时给他一个惊喜……
　　呵，结果被我妈先发现了。我妈当时只是我爸的秘书，她一得知那女人怀孕，便立马私下跑去找那女人，先发制人骗对方说，自己怀了我爸的孩子，有三个月了。
　　那个蠢女人居然相信了，伤心欲绝之下隐瞒自己怀孕的事，选择不告而别离开我爸。
　　接着我妈以同样的谎言欺骗了我爸，我爸追不回恋人，最后只能和我妈奉子成婚。
　　当然，我妈怀孕三个月是骗人的，虽然她后来也怀上了，但根本生不出足月的孩子，孩子被迫早产而死，为了圆谎，为了不让其他人追查孩子的死因，所以只好拿你这个现有的野种来充数。”
　　沈析莉顿了顿，“可想，如果没有我妈的半途插足，严菟可能才是沈家的千金小姐；而你，大概会在某个贫困地区过苦日子；至于我，也不会存在……
　　哎喲，这样说来，我觉得你应该感激我妈才对，给了你那么好的生活条件，让你当了二十几年的大小姐……”
　　“够了！”沈析洛陡然控制不住地暴怒起来，“沈析莉，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感激？她难道该感激这对母女，联手起来玩弄她整个人生，由始至终把她当成扯线傀儡一样操纵利用？！
　　这么多年来，她心中所以为的母女情、姐妹情，原来统统都是假的！！
　　她为了守护母亲和妹妹，甚至数不清自己曾经打压过严菟这个私生女多少回，现在“妹妹”却有脸跑来告诉她，严菟只不过是个受她们欺负的无辜倒霉蛋……
　　想想也是，放任一个野种去撕咬一个私生女，对沈母和沈析莉来说可谓是个一箭双雕的好算计。
　　沈析洛拿着电话听筒猛地砸向玻璃屏，破口大骂：“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母女！！！”
　　犯人的突然暴起让旁边几个看守员立马赶上前来，将她制服，押走。
　　“跟你说这些，确实没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沈析莉回答对方刚才的话，她淡定地站起身来，看着因陷入暴怒而被强行拉走的憔悴女人，也不管对方还能不能听到，翘起嘴角自顾说道：
　　“但我就是喜欢这种对你落井下石的感觉，看着你在牢里吃苦受累，看着你因为知道真相而内心崩溃，我就特别高兴、特别有成就感……”
　　两人隔着玻璃针锋相视，直到铁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沈析洛永远也忘不了“妹妹”脸上那意得志满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自揭小bug】
　　现实中监狱电话是有专人监听的，所以说话要谨慎哈。
　　内容有提到买卖孩子，其实是犯罪行为，但送养不一定。


第3章 
　　自从和沈析莉见面的那天起，身处牢狱的沈析洛继日消沉，几乎每天以泪洗面。
　　这种颓废的状态持续了大约一个月，直到眼泪流干，她才恢复以往的骄横张扬，在狱中四处挑衅他人。
　　但凡那些在私下搞小动作想坑害她的人，都得被她逐个拎出来正面怼，几句口角过后便动上拳脚，当场互殴。
　　虽然她也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过这恰好是她想要的，想借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恨，用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直到她被单独关进了禁闭室，才消停了一阵子。
　　***
　　一年后的某一天。
　　服刑人犯像往常一样围在电视机前一起看新闻，沈析洛坐在角落发呆。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严氏集团并购沈氏产业发布会现场。
　　坐在最前头的几个人忽然纷纷议论了起来：
　　“卧槽，快看，这女的真漂亮，是刚出道的明星吗？我怎么没见过，有谁知道她的名字不？”
　　“别傻了！这可是严肃的企业并购发布会，怎么可能让那些娱乐明星来，我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礼仪小姐，啧，该不会是哪个富商不小心带出场的情妇吧？”
　　“不像呀，谁家的情妇表情那么冷淡，倒是旁边那几个西装革履的老男人笑得那么谄媚，简直要把她衬托成高高在上的女王了……”
　　“卧槽！”刚刚那个开头说卧槽的人，又连说了好几声卧槽：“来了来了，她走过来了，妈呀，她居然坐到主位上去了，看呐，旁边字幕显示的头衔是——严氏集团首席执行官，严……菟？”
　　“靠，这是什么人生赢家啊！！！”
　　“太假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能当上严氏集团的CEO？哼，反正我不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龌龊勾当，看她长相就知道了……”
　　“你就嫉妒吧，能有什么勾当，就算是严氏董事长的亲儿子也不敢走这样的后门，想要胜任这严氏CEO，除了靠人脉和财势外，还得凭借自身过硬的能力和手段！”
　　“切，说得你很懂似的……哎呀，谁推我？！”
　　安静坐在角落的沈析洛，先是恍惚地反复听到“沈氏”这两个字眼，接着是别人提起的那熟悉的名字，她跟着在口中默念了几遍……
　　像是被惊醒般，她蓦地站立起来，一把拨开左右边的人，挤到电视机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那个正在帷幕前进行签约仪式的女人，女人从容随性地执笔低头，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这熟悉的身影……是严菟，真的是严菟！是她认识的那个严菟！！！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变化会如此巨大？！
　　在她坐牢的这一年里，严菟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些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应该不止一年，她和严菟其实有三年没见过面了。
　　三年前严菟独自脱离沈家后便彻底失去音讯，或者说，沈家的人根本就没去留意过严菟的动向。那时候沈析洛还在为自己能逼走严菟这个私生女而感到沾沾自喜。
　　还有，严菟和这赫赫有名的严氏集团，之间是否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每个疑惑都在沈析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这些问题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她唯一想知道是——
　　“沈氏、沈氏为什么会被并购？？”她激动地大声发问。
　　“你走开啊，别挡着电视！”
　　有人担心她们又要闹事影响大家看电视，只好把自己之前在新闻里看过的内容都搬了出来：
　　“听说沈氏破产了。好像是因为一年前被人举报逃税，企业被查后，又牵连出各种黑史，信誉大损股价暴跌，严氏趁机挖走了他们的投资人和合作商，沈氏经营连续亏损，债务超额无法偿还，只得宣布破产，然后严氏就这么轻易地把沈氏给并购了……
　　诶，据小道消息透露，沈家现在可惨了，沈庭雄抛妻弃子，自己带着私人存款偷渡出国了，留下他老婆带着小女儿四处躲债和改嫁；哦对了，他好像还有个大女儿一直在坐牢；
　　至于沈家的亲戚呀，全都树倒猕猴散，一见到那母女俩去投亲，立刻关门把她们赶走……哎，世态炎凉，那母女也是挺惨的……”
　　旁边有人插嘴：“等等，你一个坐牢的有资格去可怜外面那些自由的人吗？？”
　　“……”
　　“呵呵……”沈析洛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
　　在场其他人不明所以地侧头去看她。
　　只见她双手捂脸，陡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她们活该啊……是报应，这些都是她们应得的报应！！”
　　“这人怎么回事呀？”
　　“疯了，估计她神经病又在发作了……”
　　“离远点，别理她……”
　　***
　　四个月后，沈析洛原已尘封归卷的案件竟然有了新进展。
　　据说是个经验老道的刑警在追查其他命案时，从凶手身上找出其它线索，追根溯源，立刻联想起沈析洛的案情，于是搜罗证据为她重新翻案，最后沈析洛沉冤得雪，无罪释放。
　　得到相关赔偿的沈析洛一时无处可去，又不想去投靠任何人，于是离开了熟悉的城市，去其他小城镇安家，又在附近的小工厂找了份清闲的活儿干。
　　这期间也就花了半个月。
　　有一天。
　　小工厂的车间意外失火，几十个人推推搡搡地逃出到室外。
　　沈析洛跑出里间时，突然半途被人拽住了一只脚。
　　她低头一看，竟然是曾经和她在狱里发生口角打过架的女人！后来女人刑满出狱回了家，才知道女人是这儿的本地人，还好巧不巧和沈析洛找在了同一个厂里工作，不过她们平时照了面都是直接无视对方，装不认识。
　　女人正半躺在地上，被一台倒落的包装机压住了双腿。
　　那女人又惊又急：“喂，快、快帮我，快救救我！！”
　　沈析洛见火势正往这边蔓延，也一脸着急道：“知道了，你快松开，不然我怎么帮你把这东西搬开！”
　　“不！不能放，我打伤过你，你一定是记恨我，想趁我一放手就自己跑掉是不是？！”
　　“去你妈的，别在这里浪费老娘时间！！”沈析洛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那只死钳不放的手。
　　女人发出尖叫：“啊——我的手！！”
　　双脚自由的沈析洛立刻走前几步，正弯腰准备去抬开那台笨重的机械。
　　慌张失措的女人以为对方要逃，侧过身来，迅速伸手去抓捞对方的双脚。
　　沈析洛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失去重心朝前扑倒，脑门瞬间直磕在那坚硬的机械角上……
　　熊熊烈火还没烧过来，外面也传来救援人的声音：“里面的人别慌，我们已经进来了！”
　　头破血流的沈析洛倒趴在地上，她眨了眨眼睛，整个脑袋嗡嗡地叫不停，又像被灌了铅一样慢慢变得沉重起来，直到她瞳孔涣散，逐渐失去了意识……
　　……
　　这大概是沈析洛人生中最冤最惨最不值的一死！！！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情节有改——2019.05.23）


第4章 
　　苑承中学，是一所坐落在市中心的私立学校。该校基础设施齐全，环境优美，师资雄厚，学费昂贵。里面只有三种学生：有钱的学霸，贫穷的学霸，有钱的学渣。
　　午后，暖阳斜照，光线穿过玻璃窗投进高中部一年E班的教室。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沈析洛缓缓睁开双眼，耳边是一阵一阵属于青少年们特有的清脆朗诵声。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待看清周围的人和物后，瞬间感觉恍如隔世——
　　此时的她坐在最后一排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眼前课桌上堆满崭新不怎么翻动过的课本；一个个似曾相识却喊不上名字、正在埋头朗读古诗或开小差的同学背影；以及站在讲台上，单手扶了下眼镜框朝她望过来的女老师……
　　只见该老师厉目一眯，喊道：“沈析洛！！”
　　蹲过号子的沈析洛条件反射地站立起身，铿锵有力地应声：“到！服刑编号2034……”
　　女老师立马拍桌打断她，“说什么呢你，还在梦游啊？”
　　沈析洛这才回过神来，她对台上这个戴眼镜扎马尾、约三十多岁的女老师有些印象，忍不住吐槽：“这么多年了还能梦到虎姑婆，这是什么噩梦呀……”
　　周围立刻传来同学们想笑又不敢笑的噗嗤声。
　　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学生大部分是家世显赫的学生，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台上这位女老师胡孤梅，连校长都要礼让她三分，只因她家长辈是不可说的省级领导，轻易不能得罪。
　　也就沈析洛这个刺儿头敢当面直呼胡老师的外号，和经常与之顶撞，虽然事后被记过好几次和罚写了不少的保证书。
　　“笑什么笑，谁让你们停下来了，继续接着读！”胡孤梅怒喝道，随即训斥沈析洛，“你上课不好好听讲，就只知道睡觉做梦，给我出去外面罚站，站到放学为止！”
　　沈析洛简单回了句：“是。”便从后门走了出去。
　　胡孤梅皱眉，狐疑地盯着对方离开：这次怎么突然变听话了？换成平时早就卯起来跟她叫板了。
　　沈析洛来到教室外面，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很安静，她止步在的栏杆前，眺望楼下操场正在上体育课四处跑跳走动的学生……
　　她伸手试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嘶”的一声，又狠下心来，猛掐手臂内侧薄嫩的肉，当即发出“嗷呜”的痛叫，这才一边揉搓手臂一边低声感慨：“妈耶，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所以她这是……重生了吗？！像电影小说描述的那样回到了过去？
　　她回头去看教室门口的班级门牌：高一（E）班。
　　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蓝白校裙，和一双干净洁白的手……
　　这时候的她应该只有十六岁！
　　她双手插在发间，蹲下身来。脑海浮现起曾经的所有往事，印象深刻的是入狱后的那段回忆，皆历历在目，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太过真实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脑子不够清醒，需要好好静一静，好好消化眼前的一切——
　　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她有好多事情可以去慢慢验证……
　　***
　　“铃铃铃——”
　　放学了。
　　看着同学拎着书包陆续走出教室，沈析洛这才进去里面，坐回自己位置，翻弄桌上的东西。
　　旁边几个的同学从她面前路过时，还会停下来识相地道一句“老大再见”。
　　沈析洛心不在焉地点头回应他们。
　　和她相隔比较远的最前排，一个扎着双马尾、身高约一米五五的小个子女生收拾完东西后站起身，背着粉红色双肩包从前门走出去。
　　当小个子女生经过后门的窗口时，她缩起肩膀低着头，像其他人一样，唯唯诺诺地对窗里的人说了声：“老、老大再见……”
　　然后在她准备快步离开时，沈析洛忽然探出脑袋来，喊住了她：“嘿，你等等。”
　　背影一僵，迟疑地回过头去，怯声问道：“有、有什么事吗？老大。”
　　沈析洛露出重生后的第一个笑容，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这让小个子女生不由地内心发毛。
　　她印象中的老大一直嫌她笨嘴笨脑、不会来事，平时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时，也总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得那么亲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她今晚又不能按时回家了……
　　小个子女生在心里认命，她双手搭在双肩包的背带上，老实乖巧地走到对方的跟前：“老大有事尽管吩咐，除了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违法犯罪的事我做不来，其他事我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打住。”沈析洛好笑道：“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
　　“嗯……”小个子女生表情有些为难：“没事找我？那我就不知道能为老大做些什么了……”
　　比对方高出一个半头的沈析洛转身坐到课桌上，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对方的脑袋瓜：“喂，钱小昂，你是笨蛋吗？我说你这臭毛病能不能改一改，老是上赶着给别人跑腿，一点脾气也没有，难怪总是被别人欺负……”
　　钱小昂当即露出一脸不可思议：“咦，老大，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姓！！”
　　不怪她的关注点歪到这上面，她心中的老大很少会去记别人的名字，就喜欢根据别人的外貌和特征去给别人起外号，比如之前一直都是喊她“小矮子”。
　　沈析洛一时不知道说对方什么好。她做人做事习惯直来直去，但恰恰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能以回到从前的方式再次见到钱小昂，她感到非常开心，也有很多来不及说的话想告诉对方，但话到嘴边，她又改口了……
　　总之在她还没梳理好自己目前的状况前，她不能任意妄为地作出改变，让旁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沈析洛好心情地轻扯了下对方的一边马尾，随意地把书包挎到肩上，“今天我们一起回家吧。”
　　“啊？”钱小昂表情呆懵。
　　“啊什么啊？”
　　钱小昂道：“老大……你、你之前不是说、说我打扮幼稚，像个小学生，说和我走在一起很没气势，很丢人吗……”她越说，脑袋垂得越低。
　　“……我有这样说过吗？”
　　钱小昂重重地点头，模样看起来十分悲愁。
　　“好吧……”沈析洛干咳了一声，想了想，道：“不可否认确实是挺幼稚的，不过我后来想通了，我身边得有你这么一个……嗯，娇小脆弱的存在，才能把我衬托得英姿飒爽、威武雄壮。”
　　“真的吗？！”钱小昂立刻一改愁眉苦脸，眼里冒出星星，“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和跟班团的其他人一样，随时跟在老大身边？？”而不是帮大家跑完腿后就被远远地赶开到一边。
　　跟班团？一提起这个，沈析洛便危险地眯起眼睛。如果不是因为她后来坐了牢，她到死都不知道原来这群跟班里，有人打着她的名号在背地里干了不少腌臜事……
　　她随口问道：“对了，那几个人呢？”她记得这些人平时一到下课或放学就会主动围到她身边，怎么今天都不在了？
　　钱小昂突然一怵，畏怯地后退了一步，揪着衣角，吞吞吐吐：“老大你、你你……”
　　“怎么说话老是结结巴巴的，得改。”沈析洛走到门口，“我怎么了？”
　　钱小昂小心翼翼地道：“你、你不是让她们去把严菟堵在女厕了么……”
　　沈析洛蓦地一惊：“什么时候？？”
　　“现在。”
　　“糟了！！”沈析洛忍不住低咒了一声，然后迅速拉起钱小昂的手，“走，去找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　　(^o^)//啦啦啦要见面啦~


第5章 
　　作者有话要说：　　【画外提示：校园霸凌是可耻的，文里内容不代表作者三观，小孩莫学哈。】
　　沈析洛带着钱小昂在教学楼的走廊奔跑。
　　提到这次的女厕围堵，沈析洛才忽然想起一些细节。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严菟是在上个月找回沈家的，并于前阵子转学过来，以优异的入学测试成绩考进了尖子班，高一A班。
　　在这同校的短短十几天里，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先是沈母日夜在沈析洛耳边诉说委屈，给她洗脑：
　　严菟她妈是个爱财势利、喜欢乱勾搭男人破坏别人家庭的浪蹄子；严菟和她妈一样不要脸，别看她平日里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那都是装的，其实她就是个费尽心机想来争分家产的小浪蹄子……
　　沈析洛的愤怒值从0%上升到20%。
　　接着是她身边的几个跟班，总有人不遗巨细地主动向她汇报关于严菟作浪的负面传闻：
　　比如严菟一来学校，便讨好所有科任老师，得来他们的关照和偏爱；班里有好几个男生为了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对小情侣因为严菟的出现而闹分手了；严菟向同学倾诉同父异母的姐姐沈析洛欺凌她，引来他人的同情……
　　沈析洛的愤怒值飙升至50%。
　　最后是在前天上午，还未重生的沈析洛亲眼目睹，严菟在操场上给正在打篮球的校草递矿泉水和毛巾……
　　那可是沈析洛暗恋了一学期的校草啊！！！严菟这行为是彻底坐实了之前别人说她“小浪蹄子、勾三搭四”的浮言。
　　那时严菟刚从操场回来，碰巧经过了沈析洛的身边，她停下脚步，细声细气地和对方打招呼：“姐姐……”
　　愤怒值100%爆表的沈析洛回过身去，抬手当众甩了她一个耳光：“谁准你叫我姐姐了？恶心！”
　　不顾一脸错愕的严菟，沈析洛打完后还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指着她的鼻子怒骂：“说我欺负你？好啊，如你所愿，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霸凌！”
　　之前做过最过分的事就是在严菟铅笔盒放毛毛虫的沈析洛，这会儿是真的被惹怒了，她趾高气扬地对周围零零散散的同学宣布：“你们给我传出去，以后谁敢和严菟有来往，就是和我沈析洛过不去，和我过不去的人，你们先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格！”
　　放完话，她身旁的几个跟班立刻气势嚣张地挺身而出，硬是把围观的同学吓退了一圈。
　　接着沈析洛对着那几个跟班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以后严菟你们看着处置吧”，便潇洒离开……
　　***
　　高一E班在教学楼的西三楼，A班则在隔壁的东二楼。
　　在楼梯道跑跳的沈析洛，一回想起自己最后说过的这句话，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好再重生一次！！
　　老天真是存心在耍她，才让她好巧不巧重生回到欺负严菟后的第三天！
　　前面半个月里，沈析洛讨厌严菟，但顶多只是恶作剧地捉弄对方、说些冷嘲热讽的话语刺刺对方；可自从她对着跟班们说完那句“你们看着处置”后，性质就全变了，因为不管那几个人私下对严菟做过什么事，这些欺凌的名义——皆由沈析洛来承担！！
　　沈析洛败就败在太过信任身边的几个人，根本没去留意这几人背着她，对严菟到底做了什么不可挽救的事！
　　她从小受热血动画片和古惑仔电影的熏陶，立誓要当一名别创新异的大姐头，宁愿与死对头面对面撕逼，也不屑在背后做偷偷摸摸的阴损事来坏自己格调、灭自己威风。
　　当然，这个中二的誓愿直到大学毕业踏出社会坐了牢，才有所动摇。
　　所以，沈析洛再坏，也是一个在街头和小混混厮打、回头给老奶奶让座的超有原则不良少女！
　　她以为几个人跟了她那么久，清楚她的做事风格，也相信那几人对于“霸凌”这件事会适可而止的拿捏好分寸。
　　但是，如果其中有人存有异心，故意在两方游走挑唆、恶化事态，那后果就另当别论了。
　　可想而知，这摆明是第三方的阴谋，想让沈析洛和严菟两败俱伤，自己好坐享渔翁之利！
　　***
　　两人跑到东二楼。
　　沈析洛想起什么似的陡然停下来，跑在后面的钱小昂一个刹不住撞上了她的后背。
　　沈析洛转过身来，道：“小昂，你去找正在值班的虎姑婆……”
　　“不好意思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撞到对方的钱小昂赶紧道歉，又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胡老师值班呀？”
　　“我刚才在对面楼看到她了。你去告诉她，我们班的门锁坏了。”
　　钱小昂：“你怎么知道我们班的门锁坏了？”
　　沈析洛：“是我弄坏的。”
　　“你为什么要把锁……”钱小昂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论老大想做什么事情，身为一个合格的跟班是不能过问的……
　　沈析洛笑而不语，伸过手去。
　　意识到自己犯蠢的钱小昂，以为对方要打她，立刻抱住脑袋：“对不起老大，我错了……”
　　沈析洛的手放在她头上，揉了一下，道：“乖，让你去你就去。”说完，转身疾步朝高一A班旁边的女厕跑去。
　　留下站在原地的钱小昂，抱着脑袋发愣：咦……老大居然没打我……
　　她回过神来，立即跑去四处张望，寻找正在值班的胡老师。
　　站在女厕拐弯处，沈析洛暗自调整呼吸，隐藏起内心复杂的情绪，悠然地踱步走过去。
　　此时厕所门口正守着两个女生，她们一见到沈析洛走来，立马迎上去。其中一个黄色长发的女生道：“老大，你怎么这么就快过来了，我们刚把里面的人清走，还没开始……”
　　“还没开始什么？”沈析洛挑起单边眉，道：“我好像只说过让你们把严菟关在厕所里，等我自己来，没让你们做其他事吧？”
　　另一个女生是卷发泡面头，她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呃……老大，那我这就去叫她们出来！”她刚想转身去通知里面的人，就被旁边的沈析洛伸手拦住。
　　沈析洛食指抵在唇边，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嘘。”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经过洗手台，沈析洛还特地花两秒时间照了一下镜子——
　　镜子里的她，染了一头她个人认为非常漂亮有型的紫色烟花烫，重生后的她见到这么青涩的自己，依然觉得——这发色很酷炫！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里走。
　　女厕里面分为两排，每排有六个独立隔间，最末尾一间传来几个女生争吵的声音——
　　“……你们干嘛扯我衣服，放开我！！”
　　“别动别动，很快就好。”
　　“救命，救——”
　　“快快，把她嘴巴捂住。”
　　“唔、唔唔……！！”
　　“快点吧，老大要来了。”
　　“你别只顾着催呀，我一只手要拿DV，使不上劲啊，你快把她背心拉起来……”
　　突然“砰”的一声震响，厕所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只见狭窄的隔间里，挤着四个人，四人穿着同样的校服，其中三个发型醒目的女生将一个身形纤瘦、皮肤白皙、衣衫不整的黑色长直发的女生夹困在中间。
　　一人捂着她的嘴，从背后锁住她双手；一人半蹲下来抱住她乱蹬的双腿；最后的一人拿着一部DV，空出另一只手在拉扯她的衣服。
　　四人随着声响一惊，同时抬头看向门口的人。
　　背着光线挡在门边的沈析洛，正面色寒霜地盯着她们。
　　不愿错过每个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沈析洛犀利的目光将她们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中间被束缚的女生，也就是严菟身上。
　　严菟原本屈辱的眼神，因为对方的到来，而更沉了一分。
　　沈析洛眼皮一抖，心脏暗自狂跳了起来——妈呀，现在跪下来喊严菟爸爸还来得及吗？？
　　不是因为知晓严菟未来有多强势，而是沈析洛单纯想膜拜一下眼前这位锦鲤王，蹭一蹭对方身上的欧气！
　　只有经过上一世的她才知道，只要和好运有关的事物都会发生在严菟身上；不管她陷害严菟多少次，对方最后总是能化险为夷，把危机变成机遇。
　　好比前面提过的，沈析洛在同学面前放话不许有人和严菟来往，不然就是和她过不去。后来，在校园里敢和严菟来往的，都是有能力和沈析洛抗衡的人……
　　沈析洛瞬间变成一个给严菟筛选交友等级的过滤网！
　　所以不怪她后来为什么越来越爱针对严菟，除了对“私生女”的恨，更多是因为嫉妒呀！！
　　以及这次女厕事件，她想起自己确实有让人放学后把严菟堵在这里，因为她有话要问对方，只是从未授意让这些跟班去这样欺凌严菟。
　　上一世她姗姗来迟，根本没看到这一幕，只知道她拦在严菟面前时，还没多问几句话，就被严菟突然拿美工刀割伤了手臂，她抬手想反击，正在值班巡楼的胡孤梅也突然赶到冲进来，护住了严菟，最后把沈析洛一干人带去办公室处罚写检讨、记大过。
　　那时候的沈析洛还觉得特憋屈，她明明啥都还没干，结果不仅被割伤手，还要被叫家长……
　　这也是刚才，她临时让钱小昂去支开虎姑婆的原因。
　　现在，重活一遍的沈析洛领悟一个道理：和天选之子严菟作对的，都特么是自掘坟墓的大傻逼！
　　不过眼下这个局势，人是已经得罪了，多余的解释只会变得欲盖弥彰，沈析洛也不打算再去挽回什么，因为她心中另有想法……
　　看着神情莫测的沈析洛，先开口的是拿着DV的女生，她咽了咽口水，道：“……老大，你来啦，严、严菟这个贱人刚刚辱骂你，我们看不过眼，就就……”
　　沈析洛一把夺下对方手中巴掌大小的黑色摄像机，试玩了几下：“你预料她会骂我，所以就连DV也提前准备好了？”
　　另一个半蹲的女生站起来，一脸困惑：“诶，老大，不是你让我们这么做的吗？”
　　那个DV女生制止她：“娅南，别和老大顶嘴！”这话语中，委婉地默认是老大让她们这么做的。
　　沈析洛隐忍怒气，若有所思地瞥了DV女生一眼，对方立即移开视线。
　　“嗯，是我让你们做的。”沈析洛出声承认，然后语气低沉道：“好了，你们三个先出去守在门口，我有话和严菟说！”
　　“是，老大。”三个发型醒目的女生立刻松开严菟，前后走了出去，走在后面的DV女生指着沈析洛手里的摄像机，试图把它取回去：“老大，这个，我的……”
　　沈析洛突然一声怒斥：“滚！”
　　“啊，是……”被吓得浑身一抖的女生立马埋头跑了出去。
　　连眼前低着头的严菟，也被对方的怒吼吓了一下。
　　隔间里，终于只剩下沈析洛和严菟两人。


第6章 
　　沈析洛不是沈家的人，为了不重蹈上一世被人利用、最后被冤入狱的命运，她必须尽早脱离沈家，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去慢慢解决。
　　上一世沈氏破产，不管是被人刻意举报或是沈家咎由自取，都与当时身处牢狱的沈析洛毫无关联，但却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而且她还知道了严菟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所以这一世，她虽然很想抱着的严菟大腿喊爸爸，但她不敢改变轨迹，引发蝴蝶效应。反正如今事已成局，严菟这几天遭受到了身心伤害，也不可能轻易对她改观，那她就让严菟一直讨厌她、恨她好了。
　　按照上一世那样，严菟厌恶她，厌恶整个沈家，最后带着这份恨意离开沈家，开启后面的崛起之路。至于沈析洛，则功成身退，赶紧卷铺盖跑人，让沈家的人自食恶果去。
　　……不过，万一沈析洛把严菟惹急了，等她跑路后，人家严菟照样把她追到天涯海角怎么办？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沈析洛最后得出结论：欺负还是要继续欺负的，但不能太绝，后面得想办法把自己从严菟的黑名单摘出来，让对方慢慢遗忘掉她……
　　*
　　隔间里，终于只剩下沈析洛和严菟两人。
　　手脚得到释放的严菟，当即退靠到墙角，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同时用戒备的目光紧盯着对方。
　　沈析洛沉默地走上前去，贴近对方，两人近得只有一拳之隔。
　　严菟陡然屏息，眼神隐隐带戾：“你想干嘛……”她运动外套的拉链也不拉，只将双手慢慢放到身后。
　　沈析洛注意到对方这小动作，明白对方的顾忌，便随手把DV搁在侧面的窗沿边，然后单手撑在墙上，问：“她们刚刚说你骂我，你骂我什么了？”
　　两人身高相似，都在一米七六左右，只是沈析洛蓬松的紫色发型显得略高一筹。严菟垂眸，余光瞥向旁边的那部DV，道：“我没骂你。”
　　沈析洛点点头：“嗯，我相信你，像你这么斯文的三好学生，一定不知道怎么骂人。”她也低下眼眸，留意着对方的藏在背后的双手，继续说：“我约你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让人强行把我拖到这里，是你……”严菟顿了一顿，抬起眼来：“是洛姐姐特有的‘约’人方式吗？”
　　明知道唤沈析洛作姐姐会挨巴掌，但她又故意喊了一遍，显然……是想引沈析洛动手。
　　沈析洛一愣，继而发出低低一笑，缓缓逼近对方：“妹妹说话真有礼貌，‘洛姐姐’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我很喜欢。”
　　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快要喷在自己的脖颈，严菟不适地撇开脸，“请别再靠过来了。”
　　沈析洛笑容不变。其实内心在颤抖啊，她也不想靠那么近啊，她现在整个人呼吸急促，紧张得要死了都，但是不靠这么近不方便行事啊！！
　　“我说……”沈析洛话没说完，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双臂去环住对方，将对方紧紧捆抱在怀。
　　严菟眸子中的狠戾一闪：“你！！”
　　下巴正靠在对方肩上的沈析洛，当场握实了对方放在身后的胳膊，顺势往下滑，夺过对方从袖口中溜出来的美工刀。
　　措手不及的严菟心中一跳。
　　顺利夺下小型美工刀的沈析洛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后退一步，把小刀拿在手里玩转，用略带责怪的语气道：“……小女孩不要玩刀嘛，很危险的，这小刀刀我没收了哈。”然后不由分说地把美工刀放进自己书包里。
　　这可是上一世划破她手臂的小刀耶！她当然要小心谨慎点对付啦，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被识穿伎俩的严菟迅速恢复镇定，沉默地低着头，令人不知其所想。
　　“别怕呀，我真是来问你问题的。”心情愉快的沈析洛痞态复萌，一手撑回墙边：“你为什么要去给欧阳峤递水，你们是什么关系？”
　　目睹严菟去勾搭自己的暗恋对象，这是一开始沈析洛按捺不住怒火打了严菟的导火线。
　　“嗯？”严菟微蹙起眉头，“欧阳峤是谁？”
　　沈析洛比手画脚地解释：“就是在操场上打篮球，最高最白最帅的那个，校草呀！”
　　严菟想了想，直视她：“不是你让我去给那男生送水送毛巾的吗？”
　　“……”沈析洛倏地深吸一口气，改握拳头砸了下墙壁，同时低咒一声“擦”——她就知道她又被人利用了，那次摆明是有人故意引她去看的，而严菟从头到尾只是个不知情的受害者。
　　那就说得通了，原来这时候的严菟还不认识校草，但沈析洛知道，后来校草一直在追求严菟，只是被严菟拒绝了。当时沈析洛可生气了，气这狐狸精矫揉造作，到处乱撩男生，还对人家欲迎还拒、欲擒故纵……
　　行吧，误会解开了。沈析洛突然觉得眼前的严菟真是越看越顺眼——简直是只无辜的小兔子。
　　可不是，夕阳的暖色光斑透过侧窗映照在对方如陶瓷娃娃般白皙的脸蛋上，俏鼻樱唇，扑扇扑扇的长睫毛下是一双纯天然的琥珀色瞳孔。
　　现在的她还只是纯白如纸的青涩少女模样，等将来她把额前厚厚的刘海梳开，露出饱满有美人尖的天庭，画淡彩换礼服，那才叫真正的艳惊四座，任何当红流量女星与之媲美皆稍显逊色。
　　不得不说，严菟长着一张令人超级嫉妒的脸，也难怪沈家的女人们个个那么排斥她……
　　愣神两秒的沈析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发你妹的花痴呢！她抬手拿过窗沿上的DV，摆弄了几下，见严菟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这上面，也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
　　沈析洛眼珠子一溜，起了玩心，把DV调成拍照模式，然后也不管严菟乐意不乐意，搂着着对方的肩膀，把镜头对向两人，道：“茄子！”
　　咔擦一声，DV屏幕里，某个脸大如盆的紫发笑得一脸灿烂，而旁边的黑长直则微侧开头，表情很是抗拒，但依然能看出五官又美又上镜。
　　严菟立马挥开肩上的那只手：“你做什么！”
　　“啧，拉着个脸拍照都那么好看，真让人觉得可恨。”沈析洛随口道。然后取出DV里的存储卡，塞到对方手里：“喏，拿去。”又把DV的屏幕展现在对方面前，“看清楚了，存储卡被你拿了，现在里面什么图片和视频都没有了，也没有备份哦。”
　　不过也好在沈析洛刚才踹门踹得及时，没让她们拍摄到什么限制内容。
　　“……为什么？”严菟紧握住手里的东西，眼神依旧戒备，似乎在猜测对方有什么其他意图。
　　沈析洛心叹：她这是不想得罪大腿呢，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让对方看出来她的变化。
　　于是她故意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伸出手去帮对方扣起外套的拉链头，一边威胁道：“这次呢，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记住这种害怕的感觉，以后不要和我走太近，还有离我身边的人远一点，不要让我看到你和她们有接触。”
　　“是她们自己来找我的。”严菟因她的动作而紧绷身子，双手捏着裙摆。
　　沈析洛缓缓拉起对方的拉链：“找你怎么了，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避开吗？身边都是同学，随便拉几个来挡一挡，不会吗？去找老师告状，不会吗？以后呢，就别带什么刀了，伤了人还得负刑事责任，万一被人夺刀了那更惨，去弄个辣椒水喷雾吧……”
　　严菟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你……这是在教我防备她们吗？”
　　“呃……”沈析洛瞬间语塞，眼神游移寻思着找什么借口挽回场子。手中的拉链刚好拉到对方的胸口处，她低眸一看，严菟平时瞧起来挺瘦弱的，没想到发育却这么良好。她果断顺手往上面一摸，同时赞叹道：“诶，你胸挺大的嘛！”
　　“啊！”严菟蓦地发出短促的叫声，然后“啪”地一下狠狠拍开了沈析洛的手。
　　“老大！——”外面随即传来钱小昂的高呼。
　　听到呼唤声，沈析洛一惊，猜出钱小昂应该是被外面的几个跟班为难了。
　　她匆匆地把严菟衣服上的拉链提到领口最高处，也不在意自己被打得发红的手背，随意捏了捏对方的小脸蛋，嘱咐道：“等我们走了你再出来。”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没反应过来的严菟愣了一下，而后目光愈发深邃——
　　这个人，似乎和资料里描述的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腹黑兔：摸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哦！
　　沙雕洛：纳尼，刚刚没认真摸，得多摸几下才行！
　　腹黑兔：……


第7章 
　　沈析洛揉了一下脸，几步跑出女厕门外后，恢复凶悍的表情：“你们吵什么吵？”
　　只见门口前站着五个发色分别为红、黄、蓝、绿、灰的不良女生，五人将扎着双马尾的钱小昂围困在中间。
　　其中绿发女生，也就是刚才在隔间里拿着DV的女生，像拎小鸡一样提着钱小昂的衣领，回过头来对沈析洛道：“老大，这小矮子是叛徒，她刚刚想冲进去救严菟那个贱人，还好被我们拦下了！”
　　钱小昂带着哭腔小声辩解：“老大，我没有……”
　　另一个卷发泡面头，也就是红发女生，接话道：“怎么没有，老大让我们全部守在外面，你才来没多久，一听到严菟的叫声就立刻激动地喊起来，摆明是想打扰老大办事，你说，你是不是对老大有意见？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说完还露出满脸的幸灾乐祸。
　　显然，大家都误以为刚才沈析洛在隔间里把严菟狠狠教训了一顿。
　　钱小昂害怕地缩了缩肩：“我不是……我没有……”
　　“什么？！”沈析洛的反应果然不失众人所望，她生气地怒吼：“钱小昂！！”然后泄愤似的把手里的黑色DV猛地用力砸到地上，发出“砰啪”的响声，不堪一摔的DV瞬间支离破碎。
　　众人被吓得浑身一震，齐齐后退几小步。
　　绿发女生当场惨叫了起来：“啊——我新买的SONY DV！！！”
　　沈析洛抿唇，压下差点扬起来的嘴角，她作出怒气冲冲的样子挤开那五人，上前一把拽住钱小昂的胳膊，语气强硬道：“你跟我来！”然后撇下一干人，啥话也没留，拖着对方大步流星地离开。
　　站在原地的绿发女生看着地上的DV碎骸，气得咬牙切齿，但又不好发作。
　　另外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安慰她什么好。她们可不敢当面谴责老大的不是，毕竟暴脾气的老大发起火来什么事都干得出，她们已见怪不怪，反倒开始有一点同情总是给她们跑腿的小矮子了……
　　恼怒的绿发女生决定找其他人来发泄，于是带头道：“严菟还在里面，我们进去！！”
　　沈析洛快步走到拐角的楼梯口，她没下楼，而是对着钱小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对方迅速跑上三楼，接着停靠在楼梯扶手旁，从上往下望去——
　　果然，不出几秒，打扮保守的胡孤梅和另一名值班的男老师正蹬蹬蹬地从一楼跑到二楼来，循声朝女厕的方向赶去。
　　也是，这边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肯定会把在这附近巡楼的老师给招引过来。
　　钱小昂下意识地担心道：“不好，老师来了，快走……”
　　沈析洛立马捂了一下她的嘴，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此时的沈析洛脸上哪还有半点怒意，正翘着两边唇角，笑得跟只偷腥的猫一样。
　　钱小昂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自得的神情。她突然感觉眼前的老大，好像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没一会儿，二楼传来胡孤梅的叱责声：“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别躲了，我光看你们这五颜六色的后脑勺就能念出你们的班级和名字，都给我一个个走出来，排队站好！”
　　虎姑婆声音变柔：“……是严菟呀，你还没回家吗？诶，你的头发怎么乱了，还有衣服怎么也皱巴巴的，不会是她们……”
　　又厉声一转：“好啊，你们这帮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违反校规搞特殊的坏家伙，现在居然还敢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弱小无助的同学，真是反了你们，都别解释了，马上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接着再次安抚：“严菟同学，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别怕，大胆告诉老师她们都对你做了什么，老师一定替你做主！”
　　严菟轻声回应：“谢谢老师关心，我没事，她们……暂时还没做什么。”
　　“这样啊……诶不对，她们一定是威胁你了是不是……”
　　几人断断续续的对话声由远到近，眼看他们前后走来楼梯口，沈析洛怕被发现，干脆推着钱小昂，悄声上了楼顶。
　　***
　　此时两人倚靠在天台的围栏，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沈析洛正在望着远处发笑：“呵呵呵呵……”
　　“……”钱小昂被对方的喜怒无常给弄糊涂了，她缩着脖子，好奇地小声问道：“不是呀老大，那个，小伙伴们被老师带走了，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沈析洛侧过头去，轻松调侃道：“她们平时那样对待你，现在被老师逮着了，你敢说你心里没在偷乐？”
　　“哪有！”钱小昂赶紧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才没有……”却边说边不自觉地把手挡在脸上，渐渐露出一副想笑又硬憋着的模样。这可是在幸灾乐祸呀，她本来没敢笑的，都怪老大的笑声感染了她……
　　沈析洛好笑地看着她，过了一小会儿，随口问起：“你刚才是想救严菟吗？”
　　“不是的，老大……”
　　“没关系，说实话。”沈析洛斜睨她。
　　“呃，我……”钱小昂低头踌躇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老大比平时亲切多了，这让她忍不住想把心里话说出来，于是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我确实是想进去阻止老大你……因为无缘无故欺负人，是不对的。以前老大也经常欺负人，但那都是因为别人挑衅在先，老大才会出手收拾他们！
　　可这次、这次就过分了，严菟又没做错什么事，而且她人看起来挺好的……还是老大的妹妹对吧？老大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随便欺负人……”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偷瞄对方。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吗？”沈析洛莞尔，“好，那我以后不随便欺负人了。”
　　对方这觉悟得太快了，钱小昂以为是在反讽，立刻紧张道：“不不，老大你别误会，我、我就胡言乱语随便说说，没有要训诫你的意思……”
　　沈析洛转过身来，微笑着朝她伸出双臂。
　　钱小昂没反应过来：“嗯？”
　　沈析洛走过去，把小个子的她揽在怀里，郑重地抱了一下：“谢谢你，小昂。”
　　“咦咦？”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钱小昂非常不知所措，“谢？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么理解我，替我着想。”沈析洛握着她的肩膀，眼神逐渐发光，“谢谢你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不管是在我最得意或最落魄的时候。还要谢谢你，一直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
　　“老大，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她听得晕乎乎的，不知是对方背着光的紫色发型太夺目，还是被对方真诚的神情闪到了眼，钱小昂面颊莫名开始发红发热，“哪、哪敢当朋友，能做老大的小跟班我就很知足啦……”
　　终于释放出部分情绪的沈析洛，兴奋得双手揉起她的脑袋瓜：“说啥呢你，怎么这么呆啊！”
　　“……”两边精致的双马尾硬被搓成刺猬头的钱小昂表示：嘤嘤嘤，老大你又欺负人了！
　　沈析洛再也兜不住自己从醒来以后憋了大半天的激动，这会儿高兴地在原地起跳，转圈：“哈哈哈，太好了，我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钱小昂蹲下抱头。嘤，老大你到底怎么了，能正常点吗？
　　不过，老大之前也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扯她辫子、戏耍她，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这次她心里莫名觉得很开心！
　　“小昂，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沈析洛陡然跃起来往空中一挥拳，高声欢呼——
　　“我重生了！！！”
　　钱小昂举起手：“老大，我信！”
　　“啊，真的吗？？”
　　“真的，我也重生了！”
　　沈析洛：“什么？！”
　　钱小昂抱着膝盖一脸认真：“我们这次是没有被胡老师抓到的劫后重生！”
　　“……”沈析洛蓦地一顿，接着噗嗤一声，爽朗的笑声顿时响彻天际：“啊哈哈哈哈哈——”
　　对面楼下忽然传来熟悉的呵斥声：“谁在楼顶上？！”
　　两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吐了下舌头，然后赶紧猫腰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ㄒoㄒ)~哭了……乃们不收藏不撒花花，
　　下一章我要让大猪蹄子受继续欺负小白兔攻！


第8章 
　　傍晚，天边晚霞绯红。
　　沈析洛站在沈家大门前，迟迟不入。一想到即将要去面对那对虚情假意的母女，她就烦躁不已。
　　上一世她知晓真相时，简直恨不得当场拉着那母女一起下地狱；后来得知沈家破产，那两人下场凄凉，她瞬间感到大快人心；此后又仔细想想，觉得自己真够可悲，不但被她们毁了整个人生，就连最后的喜怒哀乐也要受到她们的牵动。
　　好在上天让她重活一世，现在十六岁的她，还可以挽回许多许多事情！
　　想到此处，她一下便释然了。该面对的人迟早是要面对的，只是一想到得去喊那个恶毒的女人做“妈妈”，她内心就一阵反感……
　　可转念再想，对方何尝不是一直厌恶她、巴不得除掉她而后快，所以她每次喊对方“妈妈”的时候，对方内心其实也被膈应到不行吧？
　　是了，看来她不但要喊，还要积极的喊、亲热的喊，膈应死对方。
　　沈析洛走进富丽堂皇的高屋大宅，随手把书包丢在地上，不远处的保姆立即走上前将书包拾起来，顺手接过她脱下来的校服外套。
　　她踱步来到客厅，便见中央奢华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着装精致、面容姣好的贵妇，贵妇实有四十多岁，但光从外表来看也就三十出头。
　　贵妇即沈母，名叫许莲澜，她正在休闲地翻看时尚杂志，听到门口的动静，便知道是大女儿回家了。她站起身来，和一般的慈母一样露出和蔼的微笑，然后朝沈析洛走去。
　　未等她开口说话，沈析洛突然扯开嗓门拔高声线，闭起双眼，发出又嗲又长又富有波浪起伏的叫唤：
　　“妈啊啊啊~~~~~~咪咦咦咦~~~~~~~~”
　　余音绕梁。
　　屋里楼上楼下的人皆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偷偷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天惹，大小姐这又是抽了哪门子的筋……
　　连正在饭厅用餐的人也忍俊不禁地抿起唇角。
　　“！！”许莲澜脸上表情狠狠一僵，非常明显地被“震”退了两步。
　　沈析洛这才收起尾音，面无表情道：“我回来了。”
　　“哦、哦……呵呵。”许莲澜尬笑了几声，也没再继续向对方走去，就怕对方突然想撒娇冲过来抱她。她停步在原地，道：“你、你回来啦，怎么一回家叫得那么热情，妈妈有点被吓了，呵呵……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吩咐徐嫂给你做饭？”
　　沈析洛掩下视线。
　　她今天才发现，别人家孩子晚归，父母都会质问孩子“去哪了，为什么那么晚回来”之类的。而沈析洛从小到大每次不论晚回家，她“妈妈”从来不会问她去哪，只让她想去哪就去哪，放心去玩。如果“爸爸”为此发怒责备她贪玩，“妈妈”就会在旁边替她说情。
　　她以前觉得“妈妈”真的很宠她，对她事事纵容。如今她才领悟对方想表达的隐晦含义：想去哪就去哪，最好消失在外面别回来……
　　沈析洛登时语气不耐烦：“不吃！”看见她们就倒胃口，还不如去自己房间里……吃各种零食。
　　许莲澜见对方这副态度，立刻神色担忧道：“哎哟，瞧你一脸不高兴的，听说你今天在学校心情不好，是不是谁惹到你生气了？来，告诉妈妈是谁这么大胆，妈妈帮你出气。”
　　沈析洛心中冷笑：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都和严菟有关，这女人话里话外无非是想让她说出“严菟”二字来。于是她故作犹豫道：“是……”
　　许莲澜用期待地眼神看着她。
　　沈析洛抬眸：“是谁跟你说我在学校心情不好的？是我身边的同学吗？是哪个，叫什么名字？”
　　许莲澜一愣，而后僵硬地笑了笑：“说的什么话呢，妈妈这不是在关心你么，看来没人惹你不高兴，那妈妈就放心了。”又转移话题，“你肚子饿不饿……”
　　“不饿。”沈析洛转身就走。
　　沈析洛从小性格暴躁，所以许莲澜对她目无尊长的态度很是包容，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
　　准备上楼的沈析洛路经饭厅时，又倒步退了回去，果然看到严菟正一个人端坐在餐桌前吃饭……
　　沈析洛内心瞬间卧槽了一下：这人坐在这里多久了，她刚才喊“妈咪”时的破锣嗓子应该没被对方听到了吧？应该没吧？？这可事关到她平时耀武扬威的形象啊！
　　她又仔细一瞧，只见严菟手里捧着白瓷碗筷，跟前则是一碟小小的……咸菜？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在对方准备伸筷夹菜时，她一手把那小碟干瘪的咸菜移开，站在对方旁侧，居高临下地问道：“干嘛，减肥呀？”
　　严菟顿了顿，缩回手，低头不回应，继续无声地吃着碗里硬成一坨一坨的白饭。
　　沈析洛不可思议地瞪起眼睛：嚯，好熟悉呀，她在牢房里吃的伙食就和这个差不多。
　　这时，许莲澜悠悠走过来，随口解释道：“哎，这孩子太晚回家了，厨房里又没留菜，只能委屈一下吃剩饭了。”又转头对向另一边，“严菟呀，别说阿姨故意苛责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家里的规矩，下次记得早点回家，不回来也要提前说一声，别让厨房里的保姆为难。”
　　女人说的这话，与刚才积极询问沈析洛要不要让徐嫂做饭时，是截然两副脸孔。
　　严菟抬头，平静道：“我昨晚准时了。”意思是她昨晚准时回来了，但最后也是吃同样的剩饭。
　　许莲澜：“昨晚都不知道你在房里干嘛，吃饭时间不下楼吃饭，大家以为你不吃呢。”
　　严菟：“写作业，没人叫我。”
　　许莲澜：“那就是你写作业太专心了，保姆敲门喊你吃饭你都没回应。”
　　坐在餐桌前的严菟低头，不再多言。
　　听了她们的对话，沈析洛暗中握拳。这都是些什么糟心的破理由……
　　许莲澜暗自轻蔑一笑，又看向大女儿，意有所指地贴心说：“析洛，你爸爸这阵子去国外出差了，严菟上个月才刚来，对家里的事务不是很懂，你身为姐姐，没事记得多‘关照关照’她。”
　　沈析洛眯起眼睛。哦，原来是“爸爸”不在家呀，难怪这可恶的女人敢使出来如此低级不入流的手段。真是让了长见识了，一个偌大的沈家连一顿小小的晚餐都供应不了，是想笑掉谁的大牙？看来女人为了刻薄严菟，倒是很“煞费苦心”。
　　重点是，特么的这女人拉仇恨还要拖她下水！
　　不过也好，谁怕谁，等拉足了仇恨，倒霉的就该是你们沈家。
　　“嗯，我会好好关照妹妹的！”沈析洛忽然拖开旁边的椅子，歪歪斜斜地坐在餐桌前，“我要吃饭了。”
　　许莲澜：“那我叫徐嫂来……”
　　“不用了！”沈析洛打断对方，然后朝另一边的严菟抬了抬下巴，嚣张地命令道：“你去做饭。”她记得上一世的严菟会做饭。
　　严菟立马道：“我不……”她不字还没说完。
　　沈析洛抢先说：“别说你不会，如果做坏了就重新做，一直做到能吃为止。现在来个三菜一汤吧，还要软软的白饭。我不是很饿，所以有耐心在这里等你，你可以慢慢磨。”
　　严菟蹙眉：“你！”
　　沈析洛不要脸地咧嘴一笑：“姐姐这是在锻炼你呢，因为沈家的女人都必须会做饭哦。”当然，除了她自己，反正她也不是沈家的人。
　　旁边的许莲澜将她们的争执看在眼里，这正她想要的效果，心下得意的她说道：“瞧你们姐妹相处和睦我就安心了，我还有事，你们好好玩。”接着吩咐了一句让保姆们别接近厨房，一副任由她俩折腾地欣然离开。
　　沈析洛自认潇洒地拢了拢一头扎眼的紫发，对严菟桀然一笑：“怎么样，还是你真想慢慢跟我耗，借此培养深厚的‘姐妹情’？那好，就算半夜不睡觉，我也愿意等到你做出来为止。”
　　“……”对方只犹豫了一秒，便转身走去了厨房。
　　过了好一会儿。
　　严菟果真从里面端出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摆在餐桌上，然后淡漠道：“行了吧，没什么事，我先上楼了。”说完转身欲走。
　　沈析洛对着眼前的菜色咽了咽口水，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行！”
　　严菟皱眉看她。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饭菜里故意下什么七乱八糟的东西啊？”沈析洛挑刺地说，“所以……你必须坐下来和我一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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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所以……你必须坐下来和我一块吃！”
　　沈析洛不由分说地拉着严菟坐回到原位。
　　严菟无法，只好拿着筷子，把每道菜都夹起来试吃了一小口，试完后问道：“可以了吗？”
　　沈析洛摇头，再把自己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饭推过去给她：“这个也要试。”
　　“……”严菟不知道对方又想耍什么花招，不过还是依言照办，坦然地夹起少许米粒吃入口中。饭菜虽然是对方逼着她做的，但她还不至于会在这里头动手脚。
　　等她吃下去后，沈析洛忽然夸张地怪叫起来：“嚯，这碗饭被你碰过了，我才不要吃叻！还有这些菜都被你动过了……”
　　严菟陡然握紧手中的筷子，眼眸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凛冽。
　　沈析洛身子往前倾，胳膊肘撑在餐桌上，一脸认真地用单根筷子给每个盘子里的肉菜划出一条三八线来，道：“给我瞧清楚了，这一边是你刚才夹过的，现在都归你了……你想走是吧？可以，把它们全部吃光光，我就让你走！”
　　“……”严菟一呆，继而掩下略显复杂的神色。她已经猜不透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了。
　　沈析洛说完，跑去厨房重新盛了碗白饭给自己，然后坐回餐桌前夹菜就吃，一边吃一边发出满足的长叹声：“啊！——”
　　许是因为这是她入狱以来某种意义上吃到的第一顿家常饭，所以味觉大开，让她禁不住在心中有感地赞叹：天呀，这是什么神仙做的美味佳肴啊，真特么好吃极了！！
　　旁边的严菟微微侧头，投去好奇的目光：“怎么了？”
　　“难吃，太难吃了！”沈析洛口是心非地评价。此时的她大口扒饭，把两颊塞得鼓鼓的，还不忘继续大放厥词：
　　“第一次，呜嗯，七到介么蓝吃的……糖醋排骨西芹虾仁蒜蓉西兰花……咕噜，和海带豆腐汤……简直素在考验、折磨鹅的味蕾……哩愣着干嘛，快点七呀，七不完不许走，嗷呜……就算七到吐，也得给偶吞肥去……身为沈家滴吕人，是不准浪费食物哒！！”
　　“……”严菟默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嘴里说着难吃，却还在拼命夹菜……她低下头去，不再看对方。
　　其实她不忍心提醒对方，可以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因为配上这副嘟嘴鼓脸的模样，看起来不但一点都不凶，甚至让人有点想笑……
　　沈析洛喝下两口汤后，感觉一阵神清气爽，数落起人来更带劲了：“别以为你低着头装出委屈的样子我就会放你走，姐姐这是在教你沈家规矩呢，说好不能浪费食物，所以我会在这里好好盯着你，直到你吃完为止！”
　　明明是美味的菜肴，经过沈析洛这么百般挑剔和嫌弃，旁人听在耳里，还以为她是在逼迫严菟吃什么屈辱的黑暗料理。
　　严菟这次头也不抬，她坐姿端正，心无旁骛的认真用餐。丰盛的菜式和温热的米饭，确实比刚才的硬饭咸菜好太多了。
　　沈析洛瞄了一下对方乖巧温顺的侧影，终于眯起满意的笑眼，也不再跳脚地安安静静吃饭。
　　不得不说，这还是她头一次品尝到严菟的手艺，知道对方会做饭只是在上一世无意间听说的。她一直知道严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只是平时过于低调不轻易显山露水罢了。
　　那时候的沈析洛被嫉妒蒙蔽双眼，忙着从各方面打压对方，哪会像现在这样以旁观者的角度去重新看待对方，心平气和地承认对方的优秀。
　　想想都觉得这一顿晚餐吃得太值了，毕竟这是未来大佬亲自下厨做的！说不定她以后还可以指着电视的人，到处吹嘘自己吃过这个大佬做的饭，而且是特意（被逼）为她一个人做的，嘿嘿嘿……
　　“姐姐，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呀？”
　　一个清脆银铃的声音忽然从厅外传来，接着走进来一个身穿休闲长裙，黑色长发微卷，头侧系着蝴蝶结缎带的少女。
　　少女正是她们的妹妹，沈析莉。
　　听到少女的声音，严菟微抬起头，打招呼地轻声喊了一句“妹妹”，便低下头去。少女的问话明显不是冲着她来的，她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地主动接话。
　　而沈析洛握筷子的手顿了一顿，继续埋首吃饭，没去理会少女。对方的到来让她用餐的好心情瞬间锐减一半，她表面不动声色，其实脑筋转得飞快：
　　稍微推算一下，此时的沈析莉只有十四岁，根据她上一世的自我描述，对方是在十五岁时生了场大病，沈母才会忍不住向对方吐露出一切真相。所以现在的沈析莉，并不知道沈析洛的真实身世，依然还视她作亲生姐姐。
　　只是沈析洛再也无法拿对方当成妹妹看待了。上一世还没揭露真相前，虽然她总是和妹妹吵架拌嘴，但她是真心在守护自己的妹妹，绝不让外人欺负妹妹一分半毫。
　　然而有了“妹妹”上一世的疯狂倾诉，她才知道原来妹妹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嫉妒和怀恨她夺走了沈父沈母的所有关爱……所有就算她们真的是亲生姐妹，沈析莉也永远见不得沈析洛的好！
　　这样薄情寡义的白眼狼，哪怕再重来一次，哪怕那些糟糕的事情都还未发生没，沈析洛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去试图引导和挽救这段早已决绝的姐妹关系，更别谈什么谅解。
　　不过，看在对方现在年纪尚小的份上，她会把沈父沈母的“关爱”原原本本地还给对方，之后再给对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如果……
　　沈析洛蓦地想起上一世她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对方隔着铁门那意得志满的神情……
　　如果对方这一世依旧选择置她于绝境，那她会让对方也体验一遍她上一世在牢狱所受过的苦难。
　　下定决心的沈析洛松开紧握的筷子，换成羹匙，比起刚才的狼吞虎咽，这会儿正端起姿态来，斯条慢理地喝着面前小碗里的汤。
　　沈析莉见姐姐没有回应她，也见怪不怪了。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沈析洛的左手边，道：“姐姐，听妈妈说你让严菟下厨给你做饭，就是桌上的这一些吗？”她这话问的，完全把另一边的严菟当成了空气。
　　沈析洛立刻露出一脸的不悦，语气生硬道：“什么严菟，懂不懂礼貌啊？她比你大两岁，你应该叫她二姐姐。”
　　其实真正算起来的话，严菟和沈析莉才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姐姐，你说什么呢……”沈析莉表情微恼，暗地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脚。
　　沈析洛面无表情地挪开脚。
　　严菟低眸，默然地将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
　　一旁的沈析莉见对方不理睬她的暗示，于是她作出一脸委屈，煽情道：“姐姐，你到底说什么呢，在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姐姐呀……”
　　沈析洛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似乎没兴趣配合她的表演。
　　“……哼。”沈析莉暗自跺脚。
　　换做往常，此时她们应该摒弃之前的不和睦，站在同一阵线一起“对付”严菟这个私生女。然而此时的沈析洛今非昔比，她不再是那个只有脾气没有脑子的沈家大小姐，她现在是——
　　脾气和脑子兼备冷酷无情一心只想推动严菟大腿报复沈家的未来搞事者！
　　想到此处，沈析洛翘起二郎腿，拨开额前的紫色斜刘海，用充满肉感的五指撑在脸侧，无声地舀起一口汤含进嘴里，深深闭上双眼，露出如梦如幻的陶醉表情，发出意味不明的喟叹：“啊——”
　　她突然觉得自己起的这个称号不但简明易懂还霸气侧漏，能想出这么精练绝伦的名字来，真不愧是她自己，一个冰雪聪明的旷世天才！
　　眼睁睁地看着沈析洛突然顾自凹起了造型。
　　严菟：“……”忍不住跟着喝了一口汤，接着内心得出结论：汤很正常，可能是这人不太正常。
　　沈析莉被勾起了好奇：“姐姐喝的什么汤呀，好喝吗？我也要试试！”然后准备伸手去拿汤勺。
　　沈析洛睁开眼，用警告的目光看着对方，郑重其事地道：“我刚才在整盆汤里吐了口水。”
　　严菟：“……”
　　沈析莉：“……！！！”
　　沈析洛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菜配汤。
　　沈析莉猛地收回想去拿汤勺的手，登时露出满脸的嫌恶：“姐姐，你好恶心啊……”然后目光移到严菟身上和对方侧手的小汤碗打转。
　　她还是以为姐姐今晚为什么如此反常，原来早就在给严菟难堪了，倒是她的唐突出现好像打扰到她们了？
　　沈析莉心中是对严菟的幸灾乐祸和对沈析洛的鄙夷。她站起来敷衍地一笑：“那两位姐姐慢慢享用晚餐吧，我先回房间啦。”说完转身匆匆离开，片刻也不愿多留。
　　饭厅又只剩下两人了。
　　一阵沉默过后。
　　严菟想了想，主动出声问道：“洛姐姐……为什么要撒谎？”
　　“呵。”沈析洛得意洋洋地抖起二郎腿来，语气不可一世：“这是我让你给我做的汤，只有我一个人能喝，其他人想都别想，包括爸妈！”
　　“可是这汤……”严菟举起自己手边的小汤碗，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喝了。”
　　沈析洛的二郎腿陡然一刹：“……”呃，装逼过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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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可是这汤……我也喝了。”严菟如是说道。
　　“……”一时回答不上话的沈析洛张了张口，突然灵机一动，立刻以“吃饭说话影响消化”为由，把对方狠狠地奚落了一番。
　　严菟在一旁安静地低眉，时不时抬起楚楚动人的桃花眼，似有若无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恼羞成怒的“姐姐”。
　　接收到对方投来的“幽怨”眼神，这让沈析洛更得意了：怨吧怨吧，尽管怨我，我就是这样凶狠无情的恶人！
　　过了一会儿。
　　吃饱喝足的沈析洛瘫靠在椅背上，顺口问道：“你吃饱了没？”
　　“嗯？”严菟歪头看她。
　　“！！”沈析洛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溜了嘴，立即卯起来拍桌，表情超级不耐烦地道：“我是问你吃光光了没！没吃光光就不准走！！”
　　严菟点头：“嗯，吃光光了。”
　　“哪里吃光光了，我不信！”为了掩盖前面的失口，沈析洛故意找茬，用筷子在三个只剩菜油的盘子里挑挑拣拣，然后果真从里面夹出了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虾仁！
　　她兴奋地把小虾仁举到对方跟前，促狭道：“嘿嘿，瞧瞧这是什么，胆儿真肥呀你，竟敢在我面前撒谎！”
　　“……”严菟不置可否地移开视线。她怕自己再多看对方一眼，会忍不住想去撬开对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是不是住了个幼儿园小朋友。
　　沈析洛不容拒绝地说：“来，张嘴。”
　　严菟依言微张开嘴。
　　沈析洛顺势把小虾仁喂进她口中，然后才搁下筷子，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勉强道：“好了，算你吃完了，这次家规就先教到这里，以后不准你再顶撞我！”
　　严菟无辜地问：“我有顶撞过你吗？”
　　“这……”沈析洛被对方纯净的目光看得心肝乱颤，继而仔细一想，发现对方好像确实没有顶撞过自己，让做饭就做饭，让吃饭就吃饭，十分乖巧听话得很呢！她这会儿两根眉毛揪在一起，反问道：“你没有顶撞过我吗？”
　　严菟：“有吗？”
　　沈析洛反复问：“没有吗？”
　　严菟反复反问：“有吗？”
　　心虚的沈析洛陡然提高嗓门：“有啊！！”
　　严菟眨眼：“什么时候？”
　　沈析洛猛一拍桌，一锤定音：“就是现在！我都说有了，你还敢质问什么时候，这不叫顶撞这叫什么？！”
　　“……哦。”严菟垂下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
　　沈析洛见她低头认错的姿势很诚恳，这才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仰起鼻孔，重重地“哼嗯”了一声，然后趾高气昂地转身上楼去。
　　严菟斜眸瞥向对方离去的背影，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她收回目光，稍稍后倾倚靠在椅背上，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剩盘里翻找虾仁肉末，神色晦暗不明。
　　***
　　沈析洛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翻开书包拿出纸笔，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以龙飞凤舞之势，在纸上疾笔挥写出十二个扭扭曲曲的毛虫大字——读书改变命运，我要考上大学！
　　没错，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这是她重生以后经过（半天的）深思熟虑而作下的决心和目标！
　　她迟早会离开沈家，但失去沈家这棵参天大树的荫庇，她什么也不是，纯粹废人一个，连路边捡垃圾的都不如，至少捡垃圾的还知道垃圾分类，她啥也不懂。
　　这样的她，哪怕重活一世得了先机，也注定是个干不成大事的人。
　　所以，读书就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她要趁还没离开沈家之前，利用高中这两年半时间，努力刻苦学习，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理想大学！
　　上一世，沈母把她的人生安排得明明白白，让她只管吃喝玩乐胡作非为，不用担心学业事业和社交问题，沈母会一手帮她全部操办好。
　　沈母一直以来教育她、给她灌输的观念是“学习无用，武力能保护自己，武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用钱来摆平”。
　　以至于她从小到大不需要把心思花在功课上，就算后来高考成绩考了个位数，也能顺理成章地被送去国外的野鸡大学镀一层金回来。然而这种学历只是摆着好看，实际屁用也没有。
　　沈析洛单手撑头，转动手上的笔杆，忽然又想起了许多琐事——
　　记得她小时候对某种乐器很感兴趣想去学习，但只要练习时间超过半小时，沈母就会出现打断她，“关心”她会不会太累了，让她停下来休息，去吃东西或看电视。
　　长此以往，她对学习任何东西都逐渐失去耐心，总会习惯性走神或坐不住，然后跑去别处开始玩耍捣蛋。
　　妹妹沈析莉却经常可怜兮兮地哭诉，姐姐的玩具比自己的多得多。然而沈析洛何尝不是偷偷地羡慕妹妹会弹钢琴跳芭蕾，还得过各种艺赛的奖杯。
　　那时候沈析洛会指着舞台上的人，一脸自豪地和身边的跟班们说：那是我妹妹……
　　回想这些往事，沈析洛陡然“啪”地一声折断手中的笔杆，把断裂的两节笔杆扔在桌面上，咬牙切齿道：“这是我‘妹妹’！！”
　　顿了顿：“不对，再来一遍。”
　　她指着右边一节说：“这个是我‘妹妹’！”
　　又指向另一节：“这个是我‘妈妈’！”
　　然后把两节断笔一起丟进垃圾桶里，恶狠狠道：“去你妹的，去你妈的！！”
　　出了口恶气的沈析洛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用小尾指抠了一下鼻孔，自我反省：我好像又走神了？
　　不行不行！！
　　她甩了甩脑袋，从书包里重新拿出一支笔来，同时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从这一刻起，我要好好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然后，她在书包里，怎么翻也翻不出半本书来！
　　她这才想起那些崭新的课本全都遗放在学校教室里了……
　　但是这点小挫折并不能熄灭她想学习的热情。
　　她在书架上寻寻觅觅，终于找出一本和课业有关的《思想政治之经济生活》，她翻开书，从第一页认真地看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
　　沈析洛压着书本，趴在桌上：“ZZZzzz......”
　　作者有话要说：　　【应节小剧场】
　　沈析洛：听说今天是520。
　　严菟疑惑：520是什么？
　　沈析洛：520呀，我爱你。
　　严菟：嗯，我也爱你。
　　沈析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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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二天上学。
　　高一E班教室里靠近后门的尾排，成为了今天最引人侧目的亮点。
　　非主流校霸沈析洛居然一整天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节课也没逃，上课的时候还会拿出与科目对应的书本来，埋头认真翻看和动笔！
　　这罕见之举，实在让各个科的老师忍不住啧啧称奇，连讲课时也纷纷打起三分警惕来，就怕她在课堂上捣乱挑事。
　　下午最后一节是胡孤梅的语文课。她在办公室也听闻几位老师提及E班沈析洛的事，说她上课时间破天荒地没和同学玩闹，没打游戏机，也没趴在桌上睡觉。
　　于是胡孤梅在讲解课文的途中，特意走去后排绕了一圈，停步在沈析洛身后，看着她全神贯注地在课本上挥笔洒墨，胡孤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失望地摇摇头，调头走开。
　　放学铃声打响。
　　沈析洛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她快被自己感动哭了，居然真的能坚持一整天上课不打瞌睡，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坐在最前排扎双马尾的钱小昂在座位踌躇了一小会，然后背起双肩包走去后排找沈析洛，鼓起勇气问道：“老大……那个，今天要一起回家吗？”
　　“好啊，等一下。”沈析洛把桌上的书本一一放入背包里。
　　“嗯嗯。”钱小昂不住地点头，眼余光突然瞥到了对方书本上的内容，她好奇地伸手一指：“老大，你这本语文能让我看一下吗？”
　　“可以。”沈析洛把准备收进书包的课本递给她。
　　钱小昂快速地翻览书页，同时发出惊叹：“哇啊，老大你……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沈析洛挠了下脑袋，表情竟然露出一点点被赞美的羞涩：“嘿，还行。”
　　只见被翻动的书本右上角空白处，快速地滑过两个正在决斗的火柴人，一人拿刀一人持剑，画功粗糙但胜在动作连贯，两个火柴人由近到远、由上到下打得天昏地暗，最末几页是拿刀的人把持剑的人砍趴了，旁边还给人物配上了几句对话——
　　倒在地上持剑人：我输了，临终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拿刀人：你说。
　　持剑人：替我照顾好家中的妻儿。
　　拿刀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决斗吗？
　　持剑人：你说。
　　拿刀人：是你的妻子派我来杀你的，其实我和她才是真爱。
　　头上多了顶绿色帽子的持剑人：那我儿子呢？
　　拿刀人：感谢你替我养了七年的儿子。
　　持剑人当场吐血身亡。
　　全剧终。
　　钱小昂看完后的反应：“……”
　　张了张口想给老大拍彩虹屁，但想到这结局，她继续保持：“……”
　　沈析洛在一边兴致勃勃地解说：“画完打斗内容觉得太单调了，所以我最后给他们加了段对白，怎么样，是不是瞬间有种跌宕起伏，柔肠百转的感觉？”
　　这倾盆狗血的情节哪里柔肠了？还不如不加……钱小昂真诚地道：“我觉得两个火柴人的打斗过程十分精彩！”
　　“是么，哈哈哈，那再给你看看其它课本上画的。”
　　“好啊好啊！”钱小昂一脸迫不及待，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诶等等……老大，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课堂上画这些东西吗？”老大今天埋头学习的模样全班人都看在眼里，包括钱小昂。
　　“……”被指出真相的沈析洛呆了一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开小差开到外太空去了！其实她每堂课的前五分钟是有在专心听讲的，但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于是就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
　　内心受到打击的沈析洛，沮丧地捂着胸口。
　　钱小昂投过去好奇且天真的目光：“嗯？”
　　将双掌搭在钱小昂的肩膀上，沈析洛语气诚恳道：“小昂，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钱小昂脑子一懵，顺口回应：“替你照顾好家中的妻儿吗？”
　　“啊呸你，我的妻儿哪需要你来照顾……啊不对我没有妻儿。”沈析洛一脸认真，“请你以后帮忙监督我……”好好学习。
　　她这话还没说完，旁边走廊窗口突然冒出一个红发女生，插话道：“老大，走啊，去网吧组队打副本，我帮你定好包间了。”
　　一听到“网吧”这词就让沈析洛回想起过去那些的糟糕事，她陡然腾升出怒气，“唰”地一个刀眼横过去：来得刚好，择日不如撞日，她正想好好收拾一下这帮吃里扒外的混账跟班！
　　沈析洛的眼神让窗口边的红发女生莫名心惊，她讪讪地改口道：“老大心情不好吗？那要不下次再去好了……”
　　“去，现在就去。”沈析洛答应着，然后转过身对钱小昂说：“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家。”
　　钱小昂动作磨蹭：“老大你刚刚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沈析洛：“明天再说。”
　　钱小昂小声道：“那我也跟你们去……”
　　以往大家不论去哪里玩都会强迫小昂一起跟去，这样才好给大家充当跑腿。现在老大不带她玩，她反倒有些失落了，因为她好不容易和老大走近了那么一点点……
　　“你玩游戏技术太菜了。”沈析洛拒绝她，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她脑袋：“听话，回家去。”
　　老大的耐心相劝让钱小昂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在得寸进尺了。不过她感觉老大拍她头的动作好温柔，至少和以前相比还要温柔……她这会儿开心地挥手道：“是，那我先走了，老大再见！”
　　“再见。”沈析洛挥手目送对方离开，等再次回过头去看向红发女生时，神色已全然变得冷酷高傲，她将书包随手挎到肩上，问：“其他人呢？”
　　除去一些不脸熟的小喽啰外，沈析洛身边一直有六个固定随传随到的跟班，其中只有钱小昂和她同在一个班级，其他五人则分散在不同的班。
　　眼前的红发女生烫着个泡面头，是上一次女厕事件守在门口，试图拦着沈析洛，想进去通风报信的人。因此沈析洛现在对她怀有戒心。
　　老大转瞬冰冷的反差态度令红发女生内心有些发憷，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故作轻松道：“哦，她们呀，她们已经先过去了，就等老大你了。”
　　沈析洛走出教学楼，又问：“她们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去？”
　　跟在她身后的红发女生一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犹豫了一下道：“呃……她们先去占位了。”
　　沈析洛斜睨她：“你刚刚不是说订好包间了吗，怎么还需要她们去占位？”
　　红发女生眼神开始游移：“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哦哦，她们应该是提前帮老大买零食去了！”
　　沈析洛停下脚步，转身：“买东西这种事，你们不是最喜欢找小昂代劳了吗？”
　　红发女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老大你、你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害我都回答不上来了，呵、呵呵，反正她们已经在路上了，真的没骗你，我们快去网吧和她们汇合吧……”
　　“我又没说你骗我，你干嘛那么紧张……”话音刚落，沈析洛骤然伸手攥起对方的衣领，将对方狠狠压到旁边的墙壁上，厉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们去哪了？！如果你敢说谎，严菟的下场，就是你待会的下场！”
　　沈析洛对那几人的去向本来是没起疑心的，她还想把她们约在网吧集合，好方便一起解决收拾。
　　可一回想起这几个人平时没事就喜欢围在她身边一起撺掇着她去外面游逛通宵四处浪，她要是一时浪不起来，她们就会轮流扶着她起来继续浪，这么“齐心协力”的一伙人，突然分开行动铁定有猫儿腻。
　　特别是红发女生含糊不清的回答，加上在这敏感的放学时段，让她马上联想起一个人——严菟。
　　像之前提及过的，她身边的跟班们都清楚她的为人处世和做事风格，所以虽然她们表面上对她唯唯诺诺，但实际上一直是在有恃无恐，料定外强中干的沈析洛最后不敢把她们怎么样，所以背地里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可是她们绝对料想不到的是，现在的沈析洛不再是原来的沈析洛，重生后的她经历过近两年的牢狱之苦，早就在里头磨砺出一身恶徒的戾气。
　　猝不及防被压制到墙上的红发女生因对方的猛力一推而磕撞到了背部和后脑勺，她忍痛试图想去抓挠对方，却被对方轻松地单手钳住双手，同时那只扯着她衣领的手勒得更紧了，几近喘不过气的她终于感到了恐惧：“……老大，求、求你放手……我说、我说！！”
　　“快说。”沈析洛一把松开了她。
　　得要解脱的红发女生用力咳嗽，一边说道：“她们现在在学校后街二巷、街尾的小胡同里……”
　　学校后街，那和去网吧的路是相反方向。听到对方这回答，强势不过三秒的沈析洛僵硬地牵起嘴角，问：“所以严菟也在那里？”
　　红发女生抬起头，目光不解：“老大，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好吧，看到老大这反应，她猜自己大概、可能、或许，是被老大套话了。
　　“呵，能耐呀你们。”沈析洛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的鼻子：“昨天在学校才被虎姑婆抓包，还以为你们这帮该死的会消停一阵子，没想到今天干脆去校外堵人了！”
　　沈析洛心里不禁泪流如河——以后我家小白兔黑化了，全特么都是你们这帮混蛋逼的；以后你们全特么没事，因为这些账全特么都算我头上了！！
　　“老大……为什么你的手抖得这么厉害？”
　　悲从中来的沈析洛再次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走，去找她们，我死了也要拉你们来垫背！”
　　被拖着走的红发女生：“……”不是很懂老大这副赴死如归的壮烈情绪是为哪般……


第12章 
　　学校后街二巷，小胡同。
　　当沈析洛拖着红发女生匆匆赶来时，四个穿着校服、发色斑斓的女生正把身形纤瘦高挑的严菟围堵在电线杆边。
　　严菟的书包已被打落在地上，一头黑色的长直发和身上的校服凌乱不堪，模样竟比上次在女厕看到的还要狼藉。
　　其中黄发、灰发女生站在严菟左右边，牢牢钳抓她的双臂，而对面的绿发、蓝发女生正合力高高举起角落的公共垃圾桶，准备往严菟的头上扣去。
　　赶到的沈析洛刚巧看到这一幕，想也不想地疾步冲上去，助跑跳起来，横空一脚狠狠踹飞她们手中的垃圾桶，桶里的垃圾瞬间四散抛起，她们两人则被来人的冲击撞倒，连带跌摔在地。
　　“嘭、嘭、嘭……”是垃圾桶落地滚远的声音。
　　在场的人均是看傻了眼。
　　稳站直立的沈析洛侧身背对着严菟，一脸阴云密布地面向坐倒在地上的绿发、蓝发女生。
　　被撞翻的两人刚要发火，抬头一看来人是老大，立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两人不着痕迹地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来，神情自然道：“老大，你来啦。”
　　抓着严菟的左右两个人也“老大、老大”地打招呼。
　　“你们在干嘛？”沈析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呃……”绿发女生迟疑了一下，眼神四处乱瞟。一路被拖过来的红发女生这会儿正在一旁拼命地给她做暗示，她却视而不见，临机应变地道：“老大，不是你让我们好好处置严菟的吗？”
　　她这话说得取巧，即让旁人以为她们的行动都是受老大唆使的；又能把问题丢回给老大，表明自己只是遵照老大之前吩咐“以后严菟你们看着处置”这句话来办事，以此彰显自己的忠诚和无辜。
　　“啊哈，是我了没错。”沈析洛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回应，然后走前两步一手搭在绿发女生的肩上，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些事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被暗地狠掐着肩膀的绿发女生脸色一白，试图辩解：“老大，你说什么呢，我、我不懂……”
　　沈析洛手下一用力，绿发女生瞬间被按倒，愣怔地坐回地上；红发女生杵在一旁不敢动；蓝发女生蹲下去扶绿发女生，抬头看向老大，一脸不解道：“老大，你这是干什么……”
　　后面的黄发、灰发女生也疑惑地问：“老大，你们怎么了？”/“是啊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呀。”
　　“嗯，待会好好说。”沈析洛不再理会面前的三人，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才转身面向严菟，但没有正眼去看对方，而是对旁边另外两人不耐烦道：“我都来了，你们还不松开。”
　　黄发、灰发女生闻言立即松开了手，又谨慎地盯着严菟，以防她突然偷袭老大。
　　双手得到自由的严菟改为抱臂在前，自始至终低着头，沉默不语。
　　沈析洛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又把散落在周围的书本和文具收放进去，然后掸了掸书包上的灰尘，递交给严菟，轻声说：“喏，你先回家吧。”
　　严菟一手打落对方递过去的书包，语气冷漠：“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沈析洛再次捡起书包，索性破罐破摔地直视对方，接话道：“做给你看呀！”
　　严菟戒备地后退一步，别开头。
　　沈析洛这才看到对方侧脸下巴处一道细浅的伤口，伤口的血迹已凝固。她呼吸一窒，陡然暴跳起来，将手中的书包猛地一摔在地：“卧槽你们奶奶个腿，谁让你们动她脸了？！！”
　　她突然的暴起令在场的人又是吓得一惊。站左右边的两人立马无声地滑溜开，站到沈析洛的身后，和另外三人一起排排站好。
　　沈析洛回过身去对着五彩头跟班继续咆哮：“我让你欺负她，我让你伤她脸了吗，啊？这可是我们沈家的脸面！！”
　　其实不是，她只是在借此宣泄自己的心慌不安——万一大佬真破了相，那她就百分百死定了！老天呀，不如让她重生回到小学吧，至少还来得及离家出走。
　　沈析洛：“我告诉你们，以后不准你们再动严菟！！”
　　太好了，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不过她并不会改变对严菟持有的态度，她不能引发未来的蝴蝶效应……
　　闻言，在场六人包括严菟，各自流露出阴晴不明的神色。
　　沈析洛继续大声的宣布：“严菟是沈家的人，所以以后只有我才可以、欺、负、她！！！”
　　这下六人的神情总算有点一致了：这人果然还是那么恶劣！
　　沈析洛：“你们听明白了吗？！”
　　五彩头跟班声调高低起伏地回应：“是/明白了……”
　　沈析洛再次回过身去，却见严菟低头望着地上刚才被猛摔的书包，不知所想。
　　沈析洛这次直接捡起书包粗鲁地塞进对方怀里，问：“你……还有哪里受伤没？”
　　严菟抬眸注视她：“先是狠狠抽鞭，再是假装给糖，这样自导自演很好玩吗？洛姐姐。”这话后面三个字咬得很重。
　　对方凌乱的外表容颜搭配上迷人坚毅的琥珀色眼瞳，浑然一副楚楚可怜却要故作镇静的模样，硬是把沈析洛看得心肝直颤——怎么办，更想把对方欺负到哭了……打住！沈析洛移开视线，语气轻佻：“好玩，严菟妹妹，非常好玩。”
　　“你！”严菟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挥过去。
　　沈析洛轻松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力气太小了，等多吃点饭再来打我，会更带劲的。好了，现在不早了，你该回家去了。”
　　“不用你管。”严菟抽回手腕，随手抹了几下脏兮兮的脸，抱着书包转身准备走人。
　　“本来没想管你的，但你不让我管，我就偏要管，而且管定了。”沈析洛走前一步，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揽住对方的腰，把对方拖过来紧抱自己在身侧。两人身高明明不差上下，但在沈析洛强横野蛮的衬托下，反倒显得严菟弱势了一截。
　　“你放开我。”严菟双手挣扎。
　　沈析洛拿她书包的背带缠住她两只手腕，接住从背后单手环抱着她，另一手从自己校裙口袋里掏出部翻盖手机，快速按了数下键，没一会儿就拨通了，沈析洛道：“……喂，张叔，麻烦现在过来一下，我在学校后街二巷。”说完便挂断。
　　他们学校的校裙没是口袋的，沈析洛图方便给自己定制了两个深兜。
　　张叔是沈家的司机之一，专门负责接送小姐们上学放学和日常外出。沈析洛平时喜欢在外面四处游逛，因为嫌麻烦所以很少坐私人专车；严菟是后来进门的，沈母有意为难，让她不能准时等来接送，所以干脆一直走路或搭公车；最后张叔成了沈析莉的个人司机。
　　严菟被身后的人搂得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双颊绯红道：“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一起回家。”
　　“谁说我要跟你一起回去了？是你自己回去。”沈析洛把手机放回口袋后，两只手一起环着对方，无赖道：“你被我修理得这么惨，万一你想不开离家出走怎么办，谁来还我一个严菟妹妹？”
　　“你、你不要太过分！”
　　“不是应该喊我‘洛姐姐’么，你喊呀，喊得动听点，说不定我就放开你了。”
　　“沈、析、洛！”严菟第一次喊她全名。
　　沈析洛：“哎呀，太动听了，舍不得放手了，咋办呢？”
　　严菟：“你……你你变态！”
　　沈析洛：“哟，好学生骂人的词汇都是在生物书上学的吗？再骂几句呀，不然我教你其它的？”
　　“……”
　　沈析洛故意和对方耍嘴皮子拖延时间，没过多久，来接送的商务黑色轿车停在了前方巷口。
　　沈析洛拽着严菟过去，将她塞进车后座，随口道：“回家后找保姆拿点药，搽搽你脸上的伤。”
　　严菟扭过头不看她。
　　沈析洛又对驾驶位上的司机，吩咐道：“张叔，二小姐受伤了，行为可能有点过激，脑子也有点想不开，麻烦你务必把她安全送到家，别让她乱跑。”
　　张叔一口答应道：“知道了，大小姐。”
　　目送走黑色车离开后，沈析洛回过身去，总算有时间来处置这五个如同背景板存在的家伙了！
　　严菟身上的伤和所受的屈辱，沈析洛必将帮她讨回来，这是沈析洛欠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辞修  1个、睡不醒的星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弃车 20瓶；不怎么正经 6瓶；gongyexian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西边的太阳正在缓缓落幕。
　　胡同里的沈析洛背着夕光朝她们几人走去。
　　她开口第一句便说：“待会大家还要回家吃饭，所以别浪费时间，谁先招？”
　　五人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说话。
　　沈析洛眯起眼睛：“好，都假装不知情是吧，那我一个一个来盘问！”
　　其中黄发女生好奇地主动道：“老大，盘问什么呀？”
　　“嗯，就从黄毛你先开始。”沈析洛道，“我问你，当初是谁让你守在女厕门口的？”
　　黄发女生想也不想地说：“是老大你呀！”
　　“……很好。”沈析洛换了个问法：“是谁通知你说，我让你去守女厕门口的？”
　　黄发女生当即道：“是红毛。”
　　沈析洛把目光转向红发女生，“红毛你说，当时你和黄毛一起守在女厕，是谁让你做的？”
　　被点名的红发女生犹豫了一下，顺势说：“是、是绿毛。”
　　沈析洛：“绿毛滚出来。”
　　绿发女生走前一步，直指红发女生，气愤道：“红毛你胡说！”
　　“我没胡说！”红发女生暗想，老大刚才问的是“谁让你做的”，而不是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显然是还没怀疑到她，那她只要把责任全推到绿毛身上，自己就没事！毕竟一个人暴露，总比几个人一起暴露的好。于是她隐藏一些细节，一五一十地说出实情：
　　“当时老大叫我们把严菟堵在女厕，但没说要怎么收拾她，是绿毛自己主张说要替老大出气，还拿出自己新买的DV，让我们合伙一起去拍严菟的果照，等严菟的把柄落到老大手里，老大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绿毛说这是要给大佬的惊喜，所以让我们先偷偷动手……”
　　沈析洛两声冷笑：“喝喝，原来如此，我可真特么惊喜了。”
　　红发女生还坚定道：“老大，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旁边的灰发女生出声作证：“是了，绿毛当时的确是这样说的。”
　　黄发女生点头：“没错。”
　　看其他人都发言了，蓝发女生也虚声附和：“没错，是绿毛说的。”
　　见大家把矛头一一指向自己，绿发女生登时气急败坏，干脆鱼死网破道：“胡说，红毛含血喷人，凭什么都是我的主意！老大你不能听她的，不然你想想看这一次，是谁告诉老大放学去网吧的，是红毛啊，她调虎离山，骗我们来这里埋伏严菟，还跟我们说是老大你吩咐的……”
　　说着，绿发女生又对蓝发女生使了个眼神，蓝发女生马上道：“我也觉得是红毛有问题……”
　　红发女生立即抢话道：“好笑，我可什么都还没说，你们俩怎么就一口咬定我骗老大去网吧、又骗你们去埋伏严菟？你们知道得这么详细，显然一个是主谋，一个是帮凶！”
　　“你！！”
　　绿、蓝、红三人互瞪眼，一副快要打起来的架势。
　　围观的黄、灰二人则互相吐槽：
　　“咦，所以让我们在这里围堵严菟，不是老大命令的吗？”
　　“什么嘛，不是老大命令的根本邀不到功，感觉自己白干活了……”
　　“打呀。”边上的沈析洛凉凉道，然后打了个响指，“上座。”
　　黄毛、灰毛立刻会意地行动起来，一人把刚才打翻的垃圾桶拖过来倒放，底部朝上；另一人抽出一包面巾纸，把纸巾厚厚地垫在垃圾桶面上，接着两人左右站开，对沈析洛作了个请的手势。
　　沈析洛屁股往那垫着纸巾的垃圾桶一坐，一副看戏的表情对着那三人说：“你们倒是打呀，谁打赢了谁就有理。”
　　三人僵硬地来回相视，真打起来是不可能的。绿毛眼珠子一转，语气耿直而无辜：“老大，之前明明是你让我们处置严菟的，我们只是按照你的吩咐……”
　　“绿毛。”沈析洛打断她，忽然道：“跟你玩个游戏吧，这个游戏叫‘反弹’，玩法是，你在别人身上做过的事情，现在就发生在你身上。”
　　绿毛讪笑：“呵、呵，老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游戏，这个游戏听起来也不怎么好玩……”
　　沈析洛站起身来，黄毛非常贴心地把粘在她屁股后面的纸巾拿下来，铺回原位。
　　“谢谢。”沈析洛摸出裙兜里的手机，打开照相功能，一边朝绿毛走去，一边道：“拿照片做威胁这个点子是你想的，那现在就让你亲自体验一下。”
　　旁边几人有些懵圈，刚刚还在对质盘问，怎么突然就玩起游戏了。
　　随着对方的逼近，绿毛直直后退，“不、不是我，老大你不能这样！”
　　沈析洛伸手掐住她的肩：“不是你？那不然是谁，你倒是说说，你在替谁办事？”
　　绿毛慌张地移开视线：“老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继续玩游戏。”沈析洛说着要去扯她衣服。
　　“啊——”绿毛一声尖叫，挣扎地推开对方，然后高声怒喊：“蓝毛、红毛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我啊！！”
　　蓝毛、红毛这才回过神来，当即在旁边的垃圾堆里翻出木棍和铁管，两步跑到绿毛左右，敌意地瞪着对面的沈析洛。
　　这临阵倒戈的画面让一旁的黄毛和灰毛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嘶，内战？”
　　“嘶，窝里反？”
　　沈析洛收起手机，微微一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别装了，沈析洛！”败露真面目的绿毛连“老大”也不叫了，她接过同伴的铁管，对准沈析洛，神情桀骜道：“你这么步步紧逼，不就是早猜出我们谁在从中作梗了，好啊如你所愿，大不了今天大家一起撕破脸皮……”
　　沈析洛一脸诚实：“不知道，之前以为只有你一个，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三个。”
　　蓝毛、红毛登时面色难看。
　　绿毛一噎，又马上自得道：“怎么，你真以为我们是心甘情愿想当你这个蠢货的跟屁虫吗？呵，太可笑了，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烂泥，要不是看在许女士的份上……”
　　沈析洛一脸无趣地打断她：“哦，还许女士，叫得真好听，以后毕业了是不是准备去她身边当走狗呀。”许女士即许莲澜，沈母。
　　“沈析洛你说的什么话，放尊重点，我说的许女士可是你妈妈！！”
　　“行吧。”沈析洛不耐烦道，“废话少说，你们是想一个一个来单挑，还是一起上？”
　　绿毛没被对方调唆，而是转向另外两个从头到尾不知情的人：“黄毛，灰毛，你们想想以前沈析洛的所作所为，她除了脾气糟糕和目中无人外什么也不会，而且一旦没有了沈家的撑腰，她什么也不是，所以你们真的要跟着这么无能的老大吗？
　　好好考虑清楚，不如过来我们这一边吧，别忘了，我们之所以会跟着沈析洛，纯粹是因为咱们的父母都在沈氏企业下做事，如果你们站到我这边，我就替你们和许女士说情，以后再也不用看沈析洛的脸色了……”
　　一旁的黄毛好奇发问：“许女士是老大的妈妈，为什么不站老大，反而要站你们？”
　　绿毛理直气壮：“因为沈析洛太不中用了，许女士想通过我们来好好磨炼她！”
　　黄毛和灰毛愣是动也不动，神色犹豫不决。
　　“你们俩别掺合了，在边上站着看就好。”沈析洛大手一挥，“等会哪边打赢了，你们就站到哪边去。”
　　听到自己不用做抉择，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是！”
　　绿毛也不再劝说，转而挑衅地看着沈析洛，“这可是你说的，那现在你就一个人单挑我们三个吧！！”说着的同时，她向左右边的红毛、蓝毛示意动手。
　　三个人立刻二话不说抡起手头上的家伙直接围着沈析洛用力挥去。
　　沈析洛眼疾手快，拿下自己的书包做盾挡开她们的攻击。今天的书包装满厚厚且沉重的课本，很抗打，她拉着书包肩带像在甩链锤一样，原地旋转一圈，狠狠地击打围过来的三个人。
　　三人瞬间被带倒在地。
　　力大无穷的沈析洛拿书包砸中绿毛，然后空出双手迅速揍了红毛和蓝毛一拳，接着拽住晕乎乎的俩人的衣服后领，往后拖拉，不等俩人反抗，沈析洛拿起旁边刚才用来当王座的垃圾桶，一把罩在她们俩的头上，然后紧紧压住桶顶，只露出下半身的俩人一时挣脱不出来。
　　沈析洛对边上的黄毛、灰毛道：“我打赢这俩个家伙了，你们替我压着她们。”
　　黄毛和灰毛愣了愣，然后“哦、哦……”地赶紧上前去乖乖压住垃圾桶。
　　准备转身的沈析洛，背后猝不及防地挨了重重的一棍。不过好在她刚刚低着脑袋，不至于被打到后脑勺，背上这点小伤还不及她上一世在牢里和别人打架时所受的十分之一。
　　硬生生抗了一棍的沈析洛扭了两下颈背，回过身去，抬腿直往偷袭者绿毛的腰上狠狠猛踹一脚。
　　只凭一脚，绿毛当场再次倒翻在地上，捂着侧腰吸气痛喊，直接站不起身来。
　　沈析洛面无表情地再次掏出手机，按开照相功能，对旁边站着的黄毛、灰毛继续道：“我又赢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了？”
　　两人陡然一个激灵，挺直腰板：“是，老大！！”/“一直听你的，老大！”
　　沈析洛命令：“把她们三个的衣服扒下来。”
　　之前说过，沈析洛是个有原则的不良少女，也是个恶女，她不屑欺负老弱病残，对手无缚鸡之力、柔弱的人也格外怜香惜玉，这里“柔弱的人”不分男女。
　　所以同样的，她不会因为眼前这三个人是女生，而对她们手下留情。她刚刚就说明了游戏规则，她要把她们在别人身上做过的事情，反弹到她们身上。
　　如果换成是她打输了，她也只能接受她们的“惩罚”。毕竟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就该去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与善恶无关，谁赢了谁说话。
　　将三人一番料理后。
　　沈析洛再次坐回垫了面巾纸的垃圾桶上，悠悠地抛玩着手里的手机，对着面前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三人道：“感谢绿毛提供的好主意，现在你们的‘把柄’在我手上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好？”
　　三人不复刚才“人多势众”的嚣张气焰，此时涕泪纵横地哀声求饶，求老大放过她们一马，并发誓以后只听从老大的话，绝对不再作乱或有二心！
　　沈析洛将心比心道：“你们觉得我还会信你们吗？”
　　三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是呀，连她们自己也不相信彼此的话，经过这般欺`凌，她们内心深处大概只想着以后如何加倍报复回来！！
　　沈析洛站起身，黄毛再次贴心地伸手拿下粘在她屁股上的纸巾。
　　沈析洛和黄毛道了声谢后，蹲到那三人跟前，道：“我不信你们，但也暂时不会把你们怎么样……这样吧，大家一起来合作，如何？”
　　与其把已知的眼线除掉，不如留在身边假装不知道，免得后续沈母又找其他眼线来取而代之，防不胜防。沈析洛之所以会这样考虑，是因为她知道后面还会有人来故意接近她，然后暗中各种找茬……
　　***
　　沈析洛回到家时，已经快到八点多了，比昨天还要晚。
　　在家当悠闲富太太的沈母和往常一样施施走来，关心沈析洛吃饭了没。当看到大女儿一身灰脏时，登时露出怜惜的表情道：“析洛，你这是怎么了，是和谁打架了吗？有没有受伤呀？”
　　“是呀，我打输了，背上被人打了一棍，乌青了。”沈析洛背着书包往客厅走。
　　沈母和她保持了半臂距离，“心疼死我了，快，先去房间洗个澡，我去叫保姆给你拿药，对了，你一定饿坏了吧，我马上找徐嫂给你做饭。”说完，转身一副着急地去找徐嫂。
　　沈析洛无所谓地点头。
　　上一世沈母向来不愿与她亲近，哪怕是自己受伤了生病了，都是保姆在照顾她，沈母从来只是在旁边一脸焦急地看着和说好听的话……她那时很体谅妈妈的做法，以为是自己长大了，不该像小孩子一样和妈妈撒娇。
　　沈析洛现在想来，觉得自己上一世一定是脑子里装水了，还特么是蒸馏过的纯净水！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保姆拿着药酒走过来，道：“大小姐，回房吧，我替你揉揉。”
　　“嗯。”沈析洛走上楼梯，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严菟刚才回来了吧，她有找你们拿药箱吗？”
　　保姆说道：“二小姐是回来了，不过她也受伤了吗？”
　　沈析洛：“……”这孩子估计是要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生欲温馨提示：校园霸凌极度可耻，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是不对的，请分清二次元与三次元的世界，小朋友千万莫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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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沈析洛回到房间，洗完澡后换上了一身黑白条纹的长袖短裤，然后撩起上衣让保姆用药酒给自己揉背。
　　其实她也不是非得擦药不可，只不过是想让保姆看清自己“伤”得有多重罢了。
　　毕竟她和严菟前后灰头土脸地走回家，还一样受了伤，这任谁看来都以为两人肯定在外面干过架，更何况是沈母和沈析莉，这母女俩说不定已经从别处得到消息，现在正在某个角落偷乐呢。
　　沈析洛就是要让这对母女误以为，她和严菟是因为她们的从中作梗而闹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这样既可以减少她们日常对严菟的刁难，也可以避免一不小心被她们发现到她对严菟的态度转变。
　　她现在让她们先乐着，以后就让她们乐极生悲。
　　沈析洛想到此处，又伤脑筋地挠了一下额头——不过严菟那边就有点难搞了，今天欺凌对方的这件事已是属实，虽然不是她动的手，但却是以她的名义实实在在地把对方虐了一遍，估计人家小白兔现在身心俱创，遍体鳞伤，恨不得和她同归于尽了吧？
　　这种心情太好理解了，沈析洛换位思考一下，谁要敢这样对自己，那铁定得十倍奉还回去！
　　所以她和严菟不是假装不合，是真的要走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
　　她烦躁地挠挠头。不管这个了，走一步算一步，首先第一步，不能让严菟身上留下任何伤疤！为什么呢——
　　沈析洛对着镜子，指着脸上不存在的疤痕，露出阴测测的眼神，压着嗓音低沉道：“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在我脸上留下伤疤的人……”
　　对，没错，就是这样！光想象和模仿严菟大佬未来照镜子的样子，她就觉得压力山大。
　　沈析洛倏地站起身来：不行，她要趁现在严菟还是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赶紧施威施压去！
　　说干就干，她出去找保姆要来一个家庭备用小药箱。
　　然后捧着小药箱光明正大地跑去敲严菟房间的门。
　　“叩、叩、叩——”
　　房里传出细柔的回应声：“我不吃，你走吧。”
　　沈析洛一顿。哟，这小妮子居然还没吃饭？
　　然后继续沉默地敲门。
　　房里的人大概是被她敲烦了，终于从里面打开门来，道：“我说了，我不……是你！”
　　见到来人，对方刚要退回去甩上门，被沈析洛一脚卡住了门底。
　　穿着长袖长裤睡衣的严菟一脸气恼：“你，你脚拿开！”
　　“我不。”沈析洛径自走了进去。
　　严菟：“你不准进来。”
　　沈析洛：“我已经进来了。”
　　“你、你……”严菟拿她没办法，低头准备自己出去。
　　沈析洛用脚后踢关上门，然后站在门前，挡住对方：“这是你房间，你要去哪呀？”
　　严菟后退一步：“不要你管。”
　　“你怎么这么喜欢说这句话呀。”沈析洛单臂把对方困在侧墙角，“你忘了你下午已经说过一次了么，你是打算让我再捆你一次，还是想让我说出‘我偏要管’这句话？”
　　“……”严菟目光带着晶莹的怒意，一时被堵得回不上话，干脆撇开视线，不说话。
　　沈析洛环视了一眼对方的房间，然后拽着对方的胳膊走去梳妆台，把手里的小药箱放到桌上：“这是给你的，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说着便伸手要去摸对方的脸。
　　严菟蓦地扭开头，上前半步把桌上的小药箱一手扫翻到地上，然后对沈析洛抬了抬下巴，一副抗拒到底的神情：“你走！”
　　“哟，真稀奇，原来小兔子还会发飙呀？”沈析洛捡起地上的药箱，然后打开来，从里面找出碘伏和棉签，斯条慢理地拿棉签去蘸瓶子里的碘伏……
　　严菟在边上戒备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准备抬脚向后退。
　　却不料回身来的沈析洛，二话不说，突然毫无预兆地纵身猛扑过来，把她压倒在旁边的床上。
　　“你要干嘛？！”严菟挥手蹬脚地想推开她。
　　沈析洛牢牢地压制住对方的手脚，她一手钳住对方纤瘦的双腕，一手还紧捏着棉签，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同时喷在对方的脸上：“你不搽药，那只好让我来替你搽药了。”
　　“你、你放开我，救命啊！”严菟挣扎着大喊。
　　沈析洛却忍不住笑了出声：“呵呵……”这个时候叫救命，家里那些人个个都喜闻乐见，恨不得跑远一点，假装自己没听到。
　　严菟恼羞得耳尖脸颊一阵绯红：“你笑什么？！”
　　“我笑你呗，又不是要非礼你，干嘛那么激动？”沈析洛紧紧贴着她，低眸去瞧她脸上的伤痕。
　　被对方这么一说，严菟也意识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激，她微怒道：“那、那你干嘛压着我？”
　　“因为你的抗拒，让我更想强迫你。”沈析洛理直气壮地调笑道，“来呀，我帮你涂药药……”
　　“不要……”严菟侧开头，僵持了几秒，最后只好妥协道：“……我自己来。”
　　沈析洛果断地松开她双手，站起身来，同时把她拉坐起来，“早点有这个觉悟，刚才就不用那么折腾了，还是你比较喜欢我用暴力呀？”
　　严菟整理自己身上被压皱半翻起来的睡衣，别开视线，轻声骂她：“你无耻。”
　　沈析洛赶紧用手捂着自己忍不住露出来的委琐笑容：哎哟妈呀，这娇滴滴的骂人语气，让人好想再压倒她一次啊！！……打住打住。
　　沈析洛转瞬恢复一脸不耐烦，催促她：“别磨蹭，过去。”
　　严菟这才坐到梳妆台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对方刚刚放置在桌上的棉签，对着镜子仔细地涂自己下巴处那道浅细的伤口。
　　沈析洛则在旁边看着，同时再次认真地打量起对方的房间。
　　房间摆设意外地简约且中性，没有任何小女生该有的摆件或玩物，空旷干净得好像可以随时拎包走人似的……
　　沈析洛又将视线放在严菟身上，这回是以异常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的背影。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万千：要不是两世被沈母的故意误导，她可能会把这样的妹妹疼到骨子里去吧，哪怕不是亲生。
　　不是对方未来翻天覆的强大变化，而是像现在这样，对方一直温婉乖巧，逆来顺受，不管遭受多少委屈也默默隐忍在心中，柔弱得让人想把她护在怀里好好疼惜。
　　她多想把自己最好最温柔的一面呈现给对方，就连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就怕把这人畜无害的小兔子给吓着了。
　　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之前说出那句“只有我才可以欺负严菟”的话，就像现在的心情一样，既想保护她，又想坏心眼地欺负她……
　　背对着她的严菟忽然主动开口道：“你不用这样……我不会去跟爸爸告状的。”
　　“啊？”沈析洛陷入短暂地茫然。
　　严菟提醒她：“今天发生的事。”
　　“切。”沈析洛当即摆出不屑的表情：“你爱说不说，我还怕你去告状？”
　　严菟眼眸微睨：“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在乎我脸上的伤？”
　　沈析洛脑筋转得极快：“……我说过了，你的脸，就是沈家的脸面。”
　　“……原来是这样。”过了一小会，严菟站起身来，把药箱收起递给对方，道：“我好了。”
　　“我瞧瞧。”沈析洛走前两步。
　　严菟这次没有拒绝，她微抬起脸，任对方看个仔细。
　　“嗯，幸好伤口很浅。”沈析洛没接过她手中的药箱，而是伸出去拉对方的衣服，问：“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我检查检查……”
　　严菟一把压住自己的衣服，恼羞：“你够了吧？！”
　　“不够不够，我是认真的。”沈析洛还想去拉她。
　　严菟迅速后快了好几步，“其他对方又看不见，碍不着丢沈家的脸。”
　　沈析洛一本正经地抬头看她，“不是，这个和沈家的脸面无关，是你越抗拒我，就让我越想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来吧，让我再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严菟索性蹲坐到地上，双臂抱膝，把自己缩成一团，“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析洛登时一僵，她动了动指尖，想顺势去摸摸对方脑袋，抚慰对方：“对、对不……”
　　话未说完，又及时地收回了手，话锋一转：
　　“嗨呀，真是不经逗，行吧，今晚就先这样，药箱放你这里咯，里面的药和贴膏还算齐全，你哪里有伤贴哪里，过几天要是不小心让我看见你身上还带伤口，我就给你做全身检查，亲手替你上药，你自己看着办吧，哼。”
　　说完高傲地转身，开门关门走人。
　　严菟刚要抬起头来，房间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惊得她赶紧埋回去。
　　沈析洛在门边探出半颗脑袋：“对了，楼下徐嫂做了一桌饭，我吃不完，我限你半小时内下楼把它们全吃了，半小时后我要是发现你没有吃，我就端上来亲手喂你，一口一口喂的那种，恶心死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哼！”
　　“砰。”门再次被甩上。
　　门外的沈析洛终于狠狠地松了口气，垮下双肩，走回房间——和严菟大佬待在一个空间，真特么刺激……
　　门里的严菟再次抬头看向门边，确定对方不会再出现，这才走去锁上房门，接着神情淡漠地躺倒在床上，侧眸去看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镜子——
　　刚才对方就站在她身后，她搽药时透过镜子，瞥到了对方那双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那目光令人有些难忘呢。
　　又莫名想到对方将她压制在床上时，萦绕在她脸上的气息……
　　严菟陡然坐立起身，耳尖竟开始隐隐发烫，她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眼底划过一丝深色。
　　沈析洛，你好像惹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码字码到脑虚，暂不回评论了，先圆润地去睡觉，反正超爱你们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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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距离沈析洛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已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里，她像其他普通学生一般，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坐在教室里乖乖听老师讲课、做题、写作业。E班的同学和老师们从一开始的惊讶好奇到最后也见怪不怪了。
　　然而沈析洛有学习的决心，却找不出一套合适自己学习的方式，不论什么科目，每堂课感觉像是在上法文一样，完全听不懂！
　　这主要怪她从小学初中就没打好基础知识，导致听起高中课程来云里雾里的，很是费劲。
　　她寻思着该找找补习老师来恶补一下功课，然而考虑几秒便马上否决了。请补习老师需要花钱，花了钱肯定会被沈家知道，到时候沈母还不跳出来百般“劝”阻她……
　　思及此处，沈析洛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还不如辍学去打工……不过想想作罢，经历过上一世的磨难，她已变成一个（自以为）远见卓识的人！
　　悟性如此之高的她，这三天坐在课堂上，犹如老僧入定，学习没有一点长进，倒是看着窗外的树叶鸟儿，心态开始变佛了……
　　直到今天，沈析洛终于一掌拍在一道题也做不出来的模拟卷上，霍然站起身来——
　　“佛个蛋呀，我才高一呀！！我总有一天要让你们这些该死的题目，臣服在我高超的智商之下！！”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眯眼望过去：“沈析洛，有本事就上来解题，不然就坐下。”
　　“哦。”沈析洛笔直地坐下。
　　***
　　午间，食堂。
　　沈析洛把三名跟班召集在了一起，她们分别有钱小昂、黄毛、灰毛。
　　至于前几天被她料理过的红毛、绿毛、蓝毛，三人已经名存实亡，对外依然号称是校霸沈析洛的跟班，对内则不能参与任何跟班活动。
　　此时四人围在一桌吃饭，沈析洛直截了当道：“现在，我要对你们的学习情况展开充分了解，以此来判断你们有没有资格助我一臂之力。”
　　似乎感觉到任务的艰巨与严肃，三人放下筷子，一脸庄重地点了点头。
　　沈析洛：“小昂，你先来，说说你平时考试成绩如何？”
　　钱小昂想了想：“稳坐我们E班第一名。”
　　E班倒数第一的沈析洛：“……你，第一名？？”就凭你这个扎双马尾的小矮子？
　　钱小昂：“有什么问题吗？老大。”
　　沈析洛酸了，语气凉凉道：“你以为你第一名就很厉害了吗？”
　　“不，不厉害，我很渣。”钱小昂认真地道：“咱们学校是按成绩分的班级，依次为A、B、C、D、E，以此排序，E班是学渣集中营。E班的第一名去了D班，可能就是倒数最后几名了，所以我只是渣渣中的不太渣……”
　　“等等，且慢。”沈析洛伸出手打断对方，“你在表达什么，你想说我是全班最渣？？”
　　“不，老大，你不是全班最渣……”钱小昂用无比敬仰的目光，对她竖起大拇指：“老大，你是全年级最渣，没人渣得过你！”
　　沈析洛“……”要不是看在对方一副“我以老大为豪”的真诚模样，她早就一手餐盘飞过去了。
　　暂时不想和钱小昂说话，沈析洛把视线移向旁边的黄毛：“你呢？”
　　黄毛，一头黄色长发，长相中等，肤色偏黑，本名为黄千晓。
　　黄千晓摸摸鼻子，犹豫地道：“我呀，也是经常倒数第一。”
　　沈析洛这下看她顺眼多了，惺惺相惜地安慰：“其实这也没什么，再差也没我差……”
　　钱小昂在旁边插嘴：“老大，她是A班的。”
　　“……”沈析洛面带微笑。
　　钱小昂继续补充：“A班倒数第一的水平，相当于B班的前十名。”
　　沈析洛脸裂了，“黄毛，你如此这般这么有前途，为啥还要跟着我当不良混混？”
　　黄千晓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穷，跟着老大可以狐假虎威。”
　　“……”沈析洛倒吸一口气。理由太过直白真实，完全无法教训。
　　沈析洛唰一下把目光射向另一边的灰毛。
　　灰毛是一头灰色短发，肤色偏白，平时没什么存在感，本名为袁娅南。
　　袁娅南被看得浑身一抖，立刻道：“我C班，名次大概在十几二十名之间徘徊。”
　　沈析洛勉为其难的评价，“哦，比起她们倆，你太普通了，一点特色也没有。”
　　袁娅南耷拉脑袋：“……”
　　沈析洛忽然好奇地问：“话说A班倒数第一都这么厉害，那第一名岂不是要上天了？”
　　钱小昂无所不知地积极回答：“是呢，我们‘苑承’虽然是私立中学，但几乎网罗了全省级最优秀的学生，A班是尖子班，里面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五能考上或保送国内外最顶级的大学学府。上学期A班的第一名是欧阳峤，这学期你妹妹严菟转学过来后，就是她了。”
　　“噗！”沈析洛喷了一口汤，赶紧接过黄千晓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然后才道：“我我我妹妹这么优秀的吗？？？”
　　钱小昂：“优秀呀，全校最优秀了，还是下一届学生会会长的选定接班人！”
　　沈析洛不自觉地挺直腰杆：“……哦，不愧是我妹妹，和我一样优秀。”
　　旁边三人齐齐赞同：“不愧是老大，不愧是老大的妹妹！”几人完全把之前对“妹妹”的欺凌给选择性遗忘了。
　　沉默了几秒。
　　钱小昂忍不住目光闪闪地发问：“老大，说了这些，对你有什么帮助吗？”
　　“有。”沈析洛点头，“对我打击很大。”
　　钱小昂、黄千晓、袁娅南：“…………”她们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哎，其实我也没那差。”沈析洛自己身为老大，总得挽回一点面子，“我之所以年级倒数第一，是因为我从不看重成绩，懒得动笔，每次都故意上交白卷。”
　　黄千晓、袁娅南同时发出感叹：“哇啊，老大你好酷！！”
　　钱·忠心且老实耿直·小昂露出一脸疑惑：“嗯？可是……我怎么记得老大你是有填卷的，而且有填的那几个，全是错的……”
　　沈析洛死不承认：“你怎么知道我填卷了，你看过吗？”
　　钱小昂无辜道：“老大，你的作业一直都是我帮你写的，试卷的答案也是我帮你对的……”
　　“……”沈析洛：“那是我故意填错的。”
　　钱小昂噘嘴：“可那笔迹改改划划的，看着不太像……”
　　沈析洛嘴硬：“你，你这是没见识我过认真的样子！”
　　“真的么！”钱小昂双手合十，目光里充满真挚的期待：“下周六有小考，老大就认真一次，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吧！”
　　沈析洛：“……”要不是上一世见过这小矮子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她差点要以为这是反派派来为难她的猴子！
　　钱小昂、黄千晓、袁娅南一起目光闪亮：“老大，嗯？？”
　　“下、下周六是吧……”沈析洛干巴巴地眨眼睛，“行呀，到时候如果我心情不错的话，就认真一下好了。”
　　三个人：“耶！！！”
　　“好了，吃完赶紧收拾滚！”沈析洛撂下餐盘走人。
　　***
　　放学后。
　　沈析洛独自走在校道上，后知后觉地自话自说：“不对呀，我明明是想要让她们辅助我学习的，怎么后面说着说着，就变成要认真考试给她们看了？？”
　　啧，真失策！
　　不过没事，她身为是她们的老大，可以随时食言……
　　不对呀，食不食言是一回事，现在重点是她已经拉不下脸去找她们帮忙补习功课了啊！
　　这糟心的……
　　走道花坛边传来几个女生的对话声，沈析洛听到熟悉的名字后便下意识地停驻了脚步：偷听。
　　花坛旁边的女生：“……是啊，我还听说严菟同学每天放学后会主动留在教室里做半个小时作业，他们班上好几人知道她这个习惯后，也跟着她一起留下来，然后跑去和她请教做题思路……”
　　另一人：“哈，请教？A班的人还需要跟A班的人请教？”
　　那女生：“这你就不知道了，一样的大题，老师提供的解题思路和严菟同学给出的思路很不相同，听说那些去请教的人，都觉得严菟同学讲解的过程更简单易懂，那些人还包括别班的同学……”
　　“哇，不愧是尖子班，他们的学习氛围好好哦，说得我也好想去请教她几道难题，因为老师重复讲了好几次我也听不太明白……”
　　“看运气吧，那么多人要去讨教，严菟同学哪个这个时间，而且她自己也要做作业吧。所以那些去请教的人，她不一定都会回应哦……再说了，如果不是什么超级罕见的题型，也不好意思去请教人家吧，人家可是A班第一，咱们怎么能拿些小题去麻烦人家……”
　　“说得也是……”
　　几个女生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沈析洛站在原地，摸着下巴，忽然“科科科”地奸笑起来——
　　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递上枕头来！要找帮自己补习的人，当然是首选最优秀的那个人啦！
　　然后又纠结地扭起两条眉毛——
　　先得想个办法在放学后混进A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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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又到了下午放学时间。
　　钱小昂背着书包来到教室后门：“老大，走吧。”
　　这几天沈析洛没再和其他人约聚厮混，一到放学就准时和钱小昂一起坐车回家。
　　不过今天，沈析洛站起来，一手按在对方的脑袋上，语重心长道：“小昂，你是个成熟的孩子了，要学会自己回家。”
　　钱小昂：“啊？”
　　沈析洛道：“这阵子你自己先回去，我有事，就不跟你一起了。”
　　钱小昂当即酝酿起泪眼：“嘤……老大，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呃……”沈析洛一时不知道如何搪塞对方是好，但还是故作深沉地安慰道：“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哦，那就好！”钱小昂戛然止泪，然后干脆利落地挥手转身，“那我先走啦，老大再见！”
　　沈析洛望着对方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竟有说不出的惆怅：“……”孩子，你果然长大了，从前敬畏着我的你，现在都学会敷衍我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沈析洛拎起鼓鼓的书包，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在注意自己后，悄悄地摸去了女厕。
　　在隔间里，沈析洛打开书包露出里面的“装备”，经过一阵快速的捣鼓之后，她开门走到洗手台，满意地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标准的黑色蘑菇头假发，能挡住睿智眼神的黑框平光眼镜，以及足够遮掩半张脸的蓝色口罩。
　　伪装完美！
　　她把平时经常使用的黑色书包折叠起来，塞进刚买不久的蓝色挎包里，然后掏出课本册子抱在胸前，大摇大摆地……哦不对，含胸驼背地缓步走出女厕。
　　路经E班时，沈析洛特地拉住一个自己班的女同学，压着嗓子道：“同学，猜猜我是谁。”
　　被拉住的女同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是谁？”
　　“你猜呀。”
　　女同学斜了她一眼，反问：“我们认识吗？”
　　沈析洛犹豫：“……算认识吧。”
　　女同学：“是么，那你先说我叫什么名字。”
　　沈析洛：“呃……”还真说不出来！她可是校霸，怎么可能会记住这些小花小草的名字。
　　女同学：“说不出来是吧，你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还猜个屁啊。”
　　沈析洛：“嘿诶，你个路人甲，说话居然比我还拽？？”
　　女同学翻了个白眼：“无聊。”然后径自走开。
　　“可以呀。”沈析洛目光中带着许欣赏，“果然是E班的学渣们，都这么有个性！”看在对方认不出她的份上，这次就不和对方计较了。
　　快步小跑着去隔壁的教学楼二楼，到了高一A班，沈析洛站在后门门口一阵窥探。
　　只见教室里每张课桌上几乎堆满高高的书籍，十几个放学没回家的学生围坐在前三排，各自埋头疾笔，或互相小声地交头探讨。
　　而背影纤瘦、气质清雅脱颖的严菟正坐在第一排的中间，被左右后方的同学拥围着，时不时有人俯过身去，把手里的本子或卷子伸到她的跟前……
　　沈析洛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尖子班呀，学习氛围真的很浓厚！
　　她抱着书从后排开始小心翼翼地凑近过去，然后选在了人群的外围位置坐下来。
　　正当她准备翻出书本中那些提前做好标记的难题时，坐她右手边的一个男同学，用笔头戳了戳她的胳膊，然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低声道：“喂，你好像不是我们班的吧，你谁啊？”
　　主要是来人戴着口罩，看起来有点可疑。
　　沈析洛不耐烦地侧过头去，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要你管啊，四眼田鸡。”
　　“你这个女生怎么说话的！”突然被人身攻击的男同学这下不干了，压着声音反驳道：“你、你不也是四眼田鸡！”
　　沈析洛两手压着耳后的眼镜腿，上下快速翻动鼻子上的眼镜，“我这是平光眼镜，用来装酷的；你那镜片比玻璃瓶底还厚，不叫你四眼田鸡叫你什么？”
　　男同学瞬间给气的：“你你你到底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沈析洛学他说话：“要要要你管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男同学依然压低声音：“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我有义务和权利驱赶你这个来者不善的可疑人！”
　　“……”沈析洛默了默，想着这阵子如果要常来这里，还是不要得罪A班的主干人物比较好。于是她伸手握了一下对方的手，道：“你好，我是四眼辣鸡，大家同为鸡，就不要互相为难了。”
　　“……”男班长据理力争：“田鸡是虎纹蛙，不是鸡！”
　　沈析洛态度敷衍：“对对，我也是葫芦娃。”
　　男班长：“你真是不可理喻！”
　　沈析洛反客为主：“行了行了，安静点，别打扰到其他同学温习功课。你看我书本都带来了，就知道我是来认真学习的，你再纠结下去，大家今天都别学了。”
　　男班长重重地“哼”了一声。他看对方打扮土气，除了形象委琐和说话气人外，暂时也瞧不出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于是他转开身去，不理会对方。
　　沈析洛见男班长不再关注自己，这才夹着书本，一点一点地退回过道，然后往前挪，来到了第一排的最前面。
　　她以亚洲蹲的姿势蹲在了严菟的课桌跟前，把自己的书本推过去，一手扒在桌沿边，一手指着书本上的内容，露出半颗蘑菇头，以求知若渴（眼巴巴）的目光望着对方，道：
　　“同学，这一题我不会，能不能教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二停更一天，周三晚上十一点见。
　　——爱你们的作者君留_(:з」∠)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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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同学，这一题我不会，能不能教教我？”沈析洛以仰视的角度抬头。
　　上方的严菟刚要低眸去看她，一只陌生的手忽然横插过来，把课桌上的书本推还给沈析洛。
　　手的主人正坐在严菟的右侧，是个扎丸子头的女生，女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道：“同学你哪位呀，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经对方这么一说，沈析洛这才发现桌面上还堆叠了几套卷子，应该是出自几个不同的人，她刚刚的书往课桌上这么一搁，倒是把别人的卷子给盖在了下面。
　　沈析洛谨记自己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找茬的，于是自认语气友好地回应对方——
　　“不懂。”
　　然后再次把自己的书本摊开到严菟跟前。显然她的语气和行为并不是一回事。
　　“你！！”那丸子头女生被她的回答呛了一下，干脆越过严菟，径自拿起她的书本，道：“我们班严菟很忙，没空理你，你哪里不懂可以来问我。”然后一边浏览书中的题目，一边发出嘲笑，“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是小学生吗？”
　　沈析洛慢慢站起身，隔着口罩瓮声瓮气：“你翻着我的高中课本，还能把我猜成小学生，我觉得你智商不太行。”
　　“你说什么！”丸子头女生这下恼了：“我、我看你一副蠢样就知道你不是读书的料！！”
　　“是啊，被你看出来了。”沈析洛淡定地伸臂夺回自己的书，“所以麻烦你不要这么积极找我搭话，我不想和你物以类聚。”
　　那女生指着她：“你、你不是我们班的，马上给我出去！”
　　沈析洛：“你们班，你一个人说的算吗？”
　　“……”
　　坐在边上的严菟从头一言不发，本想拿着书和笔换去其它安静的座位，可当蘑菇头女生探过身来夺书时，一股清淡却隐隐有丝熟悉的气息随之扑鼻而来。
　　严菟手头的动作微顿，原本对周围漫不经心的她这才正眼打量起对方。
　　见站着的两人就快吵上了，严菟轻拉了一下丸子头女生的衣角，温声道：“钰芯，别争了，快坐好。”然后转向跟前的蘑菇头女生，“同学，你哪些题不会，我帮你看看。”
　　“好叻！”沈析洛一听人家答应，立刻高兴地去旁边拖张椅子过来。
　　不过还没等她坐下，一个温润的嗓音忽然介入，问道：“你们这边怎么了？”同时后方走来一位身高近一米八、长相白净俊俏的男生。
　　啊，是欧阳峤！沈析洛登时双眼泛光——学习果然改变命运，桃花运都来了！
　　是的，每个少女心目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沈析洛亦不例外，她不喜欢那种五大三粗的硬汉子，就喜欢这种白白净净、如沐春风的小鲜肉，当然，长得好看才是重点！
　　上一世，沈析洛经常远远地欣赏着人家；这一世……算了，人家喜欢的是严菟。
　　不过能像现在这样近距离接触对方，沈析洛还是很兴奋的。
　　丸子头女生也叫唐钰芯，她再次站起来指着蘑菇头，“欧阳，你看看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突然跑到咱班影响大家学习，还拿这些小学呃……幼稚的题目来骚扰严菟！”
　　欧阳峤走到严菟旁侧，低头道：“是么，让我看看……”说着伸手要去拿课桌上的书。
　　严菟不着痕迹地移开书本，不让对方触碰，她头也不太抬：“没有的事，是我想帮这位同……”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析洛当即见风使舵地用力抽回自己的书本，双手奉到欧阳峤面前，用乐滋滋的语气道：“给你看呀，同学！”
　　严菟先是一愣，继而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呵。”旁边的唐钰芯一声轻嗤，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和身后的另外两三名女生闲聊道：“以为人家是诚心来请教问题的，没想到又是一个冲着欧阳峤来的花痴……”
　　另外的女生也附和着：“脸皮真够厚的！”
　　对这些小声的议论充耳不闻，欧阳峤翻了一下书，问：“就是这些标了记号的题吗？”
　　同样充耳不闻的沈析洛：“是的是的。”
　　欧阳峤：“这些题都很简单，我可以教你，你别再打扰严菟了。”
　　一旁的沈析洛蓦地双手交叠捂着胸口——噢，校草这是在维护严菟么？好感人呐！虽然反派好像是自己……
　　她故作一脸惊喜：“诶，真的吗？！好呀好呀，当然好呀！”
　　又忍不住暗自地想：原来严菟在A班挺受人拥戴的，以前她以为是对方擅于装可怜才引来他人的同情，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欧阳峤指着后排的课桌：“我们去那边。”
　　“嗯嗯。”沈析洛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她要趁现在多看会小鲜肉，好好饱一饱眼福。
　　严菟沉默地看着两人往后走，当她的目光无意触及到蘑菇头女生脚上那双扎眼的限量版红色板鞋时，这才在心底真正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她微微垂眸，玩转着手里的笔杆——
　　你伪装成这副模样，就是为了吸引欧阳峤的关注吗？
　　后排开始传来蘑菇头女生特有的吭哧吭哧的笑声，以及欧阳峤耐心的询问：“听得懂吗？……你有在听吗？……”
　　严菟手头的笔杆中间陡然裂出一道缝痕，她随手将笔扔进课桌抽屉，接着站起身来朝后排走去。
　　来到那两人跟前，严菟露出温和一笑，道：
　　“学习的时候小声点比较好，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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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学习的时候小声点比较好，你们觉得呢？”
　　闻言，坐在前后座位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欧阳峤的第一反应：不是吧……向来对他态度冷淡的严菟，这次居然主动走过来了，难道是看到他和别的女生互动，开始在意了？？
　　沈析洛的第一反应：不是吧……向来不爱管闲事的严菟，这次居然主动上来打断他们，难道严菟其实是很在意欧阳峤的，看到他和别的女生互动，开始吃味了？？
　　这么想的两人陡然同时站立起身，各自往后退了一步，椅子被拖出“咿呀”/“咿呀”的声响。
　　彼此动作的默契又让两人不约而同地互视了一眼。
　　一旁的严菟将他们的“眉目传情”纳入眸中，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有丝浮躁。
　　她拿起他们桌上的草稿纸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对向蘑菇头女生，轻声说道：“你们这样的学习效率太低了，不如还是让我来教你，怎么样？”
　　“好、好啊，当然好！”沈析洛赶紧连连点头——
　　拜托，她之前只是以为严菟对欧阳峤不来电，所以才暗搓搓地想更凑近男神一点，现在知道这是严大佬看上的男人，她哪还敢轻易染指！
　　不过就算她想去染指人家小鲜肉，人家估计也不乐意呀！这样想来的话，严大佬和欧阳峤应该是双箭头关系，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帮他们戳破这层暧昧朦胧的窗户纸呢？……
　　欧阳峤这会儿也暗自窃喜地让开到一边，对严菟说：“我这个位置给你坐吧。”
　　“嗯。”严菟坐了过去，不再多话，直接指着题目便开始讲解了起来。
　　才回过神来的沈析洛见对方态度认真，自己也不好随意插科打诨，一下就跟着对方的讲题节奏，专注起来。
　　“……”旁边的欧阳峤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这会反而插不上话了，他在原地待了十几秒，最后只好无趣地转身走开。
　　渐进学习状态的沈析洛慢慢能吃透对方所讲的解题步骤，因为对方简直是把每道题掰开揉碎了，再一点点灌输给她。
　　那日花坛边几个女生说的话诚不欺她，比起老师们大同小异的教学模板，严菟针对个人的拓展指导更让人觉得简单易懂！
　　哪怕沈析洛中途表现得宛如个智障，严菟也能面色如常地纠正她。
　　比如其中一道题，代入公式后解出了复杂的证明过程，就差最后一步求总数，严菟让她自己乘除运算。
　　沈析洛一边写，一边在口中碎碎念：“……六乘以九等于……等于四十五。”
　　严菟提醒她：“六九五十四。”
　　沈析洛一呆，当即满脸发窘地把书竖起来挡住自己：“啊啊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想笑就笑吧……”
　　严菟：“为什么好笑？”
　　沈析洛自我吐槽：“乘法表背不熟，我连一年级的小学生都不如，这还不好笑吗？”
　　严菟见她似乎有点沮丧，于是语气温和道：“东西不常用，搁置久了容易被遗忘，学习也一样，等你拿出来反复使用，自然就能记住它们了。”
　　“……！！”妈呀，她一个实际年龄二十六七岁的大人居然被个十六岁的少女给指引人生了！！
　　无形中的通情达理最为致命！
　　她激动得手一抖，挡面前的课本顷刻滑倒，她瞬间又撞进对方柔光粼粼的目光里。
　　沈析洛的心神莫名狠狠地荡漾了一下……
　　她猛地站起来，两手一扫桌上的书本纸笔胡乱塞进自己的挎包里，故作一副急迫的样子道：“我突然想起我家煤气炉没关，我要先走了！！”
　　严菟：“……”
　　眼看她要抽身离开，严菟及时地拉住她衣角，抬起好奇的双眸：“同学，还没问你名字呢。”
　　“……”完全忘了这茬的沈析洛，急中生智：“明天再告诉你！”
　　严菟：“你明天还要来找我？”
　　沈析洛理所当然地嚣张道：“不然呢？不行啊？不欢迎啊？”
　　“……”就不能稍微掩饰一下性格吗？太容易暴露了。严菟抿唇，点头：“行，欢迎。”
　　沈析洛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下意识的回应太放肆了，于是她垮下双肩，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恳切些：“不行吗？不欢迎吗？”
　　严菟：“……行，欢迎。”
　　“那就好啦！”说完，沈析洛一把挥开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闪身跑人。
　　目送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严菟淡然一笑。
　　时不时关注着这边的欧阳峤，见那蘑菇头女生跑了，这才走上前来，道：“严菟，我有话……”
　　不等他的话说完，严菟神色冷清地从他身边越过：“晚了，该回家了。”
　　过道明明很狭窄，少女走过去时，硬是和他拉开半臂的距离。
　　欧阳峤登时内心复杂：看来，刚才他以为的“少女在意他”，是种离谱的错觉呢。
　　他道：“嗯，明天见。”
　　*
　　直奔到校门口的沈析洛终于停下来，双手撑膝，微微喘气，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懊悔了起来——
　　感觉自己这副撒腿就跑的模样，像极了嫖完不给钱的混蛋……
　　人家那么用心辅导你功课，至少该好好跟人家说一声“谢谢”啊，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我承认我短小，但我觉得我还能治疗，求别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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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卸下一身伪装，回到家中的沈析洛匆忙扒着晚饭。
　　沈母刚好路过饭厅，照例上前去关心地问她今天又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沈析洛随口一句去游戏厅了，然后没一会儿便搁下下碗筷，咚咚地跑上楼，回房，锁门。
　　沈母站在楼梯口，笑骂：“瞧这孩子，怎么老是毛毛躁躁的……”
　　沈析莉正从楼上下来，她亲昵地挽住沈母：“妈妈，您觉不觉得姐姐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沈母挑起尖细的眉，疑惑：“哦？这倒没怎么注意，析洛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呢，哪里有变了？”
　　沈析莉控诉道：“很明显啊，姐姐变得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您看看她最近和您说话的态度和口气，一点都不尊重您，您难道不生气的吗？
　　而且她脾气也越来越坏了，之前我有事找她，她虽然很不耐烦，但多少能听进去一些，现在我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她就无缘无故开始凶我了……”
　　沈母听了立刻担心地摸她的头：“我的心肝宝贝呀，你姐姐该不会是打你了吧？”
　　沈析莉撇嘴：“那倒没有……”
　　“那就好。”沈母松了口气，试问道：“你是不是讨厌你姐姐了？”
　　沈析莉移开视线：“……没有呀。”
　　沈母目光怜爱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孩子，我难道会不知道你的心思么？乖，我们家析莉最听话懂事了，别和你姐姐一般见识，她呀，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性格才会那么淘气，你平时多让着她点……”
　　沈析莉眼中满满的不甘：“她是姐姐，我是妹妹，凭什么要我让她？”
　　沈母忽然重重叹了一声：“唉，怪我不好，你姐姐从小性格刚烈好强，是我管教不了她，这都是我错，所以除了顺着她纵容她，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连你也要来伤我的心吗？”
　　沈析莉赶紧表明心意道：“不是的，妈妈，对不起，您别伤心，我绝对不会像姐姐那样让您失望的！”
　　“嗯，好孩子。”沈母再次摸摸她的头，转移话题：“听说今天钢琴老师又表扬你了？”
　　沈析莉一脸自豪：“是的，老师说我学得快，夸我很有音乐天赋。妈妈，走，我这就把今天新学的曲子弹给您听……”说着，便拉着沈母上楼去。
　　沈母神情宠溺：“好……”
　　不远处，背着书包站在客厅偏角的严菟，安静地看着母女俩互相挽着胳膊一起上楼——
　　好一出母女情深，然而这对母女之间的温情，永远与沈析洛无关。就不知道万一沈析洛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是雷霆大怒，还是伤心欲绝？
　　严菟不由地微微蹙眉。后面这四个字似乎不太适合出现在对方的脸上……
　　***
　　一回到房间，沈析洛就迫不及待地掏出课本和草稿纸，把放学后严菟教过她的内容重新整理一遍，然后再誊写到新的本子上去。
　　严菟说她需要做一本错题集，把自己做错的和记不牢的题型记录下来，好方便日常查看练习，加深印象，减少做题失误。
　　严菟还非常贴心地把一些常用的基础公式单独罗列到另外一张草稿纸上，让她好好去背。
　　初尝到“题目一教就会”的甜头，沈析洛拿起稿纸的心情就像掌握了绝世武功的秘籍，仿佛只要等她把这里面的内容都参透了，就能将那些世界名牌大学尽收囊中，任意挑选个遍！
　　然而她来不及认清一个现实：她手上的这一页稿纸只是几十册武功秘籍的其中一小页……
　　花了半个多小时，干劲十足地抄写完毕，她又特地在电脑上搜出九九乘法表，抄在错题集的最后一页。
　　沉浸在学习中不能自拔的她，终于开始慢慢分心了……
　　沈析洛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笔头，纠结起学习以外的其他事情。
　　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的细节被她忽略了，但又一时找不到头绪——
　　她记得小昂说过，A班上学期的第一名是欧阳峤，这学期严菟转学过来后，就取而代之成了A班的第一名。
　　欧阳峤和严菟是同一个班的同学。
　　上一次沈析洛把严菟堵女厕，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去给欧阳峤递水，他们是什么关系？
　　而对方当时却反问：欧阳峤是谁？
　　那时候沈析洛一听，立刻自责起来，责怪自己误会了对方！
　　然而现在仔细一想，严菟不应该不认识欧阳峤呀……
　　转学过来都有一段时间了，哪怕对方真的性格内向、全身心投入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会不知道贴有“A班第一名”、“校草”这两个闪亮标签的欧阳峤！
　　更何况严菟不是个刻板的书呆子。
　　小昂说，严菟全校最优秀，是下一届学生会会长的选定接班人……
　　这样的人，当时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不知道“欧阳峤”！
　　“啪！”沈析洛猛地折断自己手中笔。这是她第二次在自己房间里折断自己的笔了。
　　严菟，你竟敢欺骗我！！
　　沈析洛陡然腾升起莫名的浓浓怒意——亏我那么相信你，把你视为最无辜的人，你却把我当作蠢蛋一样耍骗！
　　被愤怒冲昏头、一时陷入暴走的沈析洛破门而出，在走廊大声吼叫——
　　“严菟，你给我出来！！！”
　　她的咆哮声惊动到了三楼正在钢琴房弹奏的沈母和沈析莉。
　　坐在钢琴前的沈析莉嘴角偷偷勾起笑，却转身抱住旁边沈母的腰：“妈妈，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害怕……”
　　“别怕……”沈母表情控制完美，眼里却露出了一抹看戏的嘲弄之色，她安抚自己的孩子道：“没事，可能是她们在学校闹小矛盾了，你姐姐应该只是想吓唬吓唬严菟而已，咱们在这待着就好，不要去火上浇油……”
　　“嗯。”
　　沈析洛疾步来到严菟的房门前，砰砰砰地狂拍门板：“严菟你出来，马上给我出来！！”
　　打雷般的砸门声持续了约莫五秒，然后逐渐变小……
　　沈析洛终于拉回了一丝丝的理智——
　　诶，等等……我现在是在拍大佬的门？
　　我这是在跟大佬叫板？？
　　拍门声戛然而止，沈析洛的手僵硬在空中。
　　这时，“嗒”的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关心我的长短，
　　我这章比上章多了整整三百多个字，
　　搓手等小天使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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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门被打开，一股怡人的清香味随之迎面飘来。
　　此时的严菟穿着白色吊带睡裙，外面套了件红色开衫，一头半干半湿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胸前与背后。
　　显然对方这是刚洗完澡，还没把头发彻底吹干，便被敲门声打断，只好套上长袖前来开门。
　　站在门外的沈析洛禁不住深深嗅了一口迎来的清香气息，瞬间感到无比的神清气爽，连内心余留的最后一丝怒火也跟着消失殆尽。
　　严菟随手将额前湿润的发丝拨到脑后，露出整张干净无暇的秀美脸蛋，她好奇问道：“洛姐姐，有事吗？”
　　“……”沈析洛直直瞪着对方，心里很纠结，现在摆在面前只有两个选择：是问“爸爸你吃饭了吗”，还是直接说“爸爸晚安”，这两个问候哪个显得比较自然些？
　　这当然是——
　　都不行啦！！她一直在严菟面前极力展现出自己酷炫狂霸拽的一面，现在突然做出这种认怂的举止实在太违反人设了，她绝对不能让之前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凶狠形象就此崩塌！
　　沈析洛陡然大力地一掌拍在门板上，发出“嘭”的一声震响。
　　严菟受了惊吓般身子蓦地抖了一下。
　　沈析洛因为对方的轻轻一抖，瞬间像受了巨大惊吓似的猛地弹跳开一步。
　　严菟：“……”
　　沈析洛：“…………”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为了挽回颜面的沈析洛忽然怒喝一声“混蛋”，然后往前三步逼近对方，一个侧转，伸出双臂把对方困在门板之间，气势汹汹地怒视对方，道：“你竟然敢骗我？！”
　　严菟一时猜不出对方是在指哪件事，她长长的卷睫半垂，弱声问：“……我骗你什么了？”
　　沈析洛：“上次我问你为什么要给欧阳峤送水，你当时怎么说来着，你说你不认识欧阳峤，可是你们明明是、是……”
　　“是什么？”
　　沈析洛本想说同班同学，又怕太过具体反而暴露自己今天行踪的可疑。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两人读在同个班级，只是上次在女厕作质问时，她刚重生过来没多久，一时间没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轻易地相信了对方。
　　沈析洛改口道：“你明明就认识他，为什么要骗我说不认识？！”
　　严菟眉头微蹙地看着她，目光清澈：“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对我做什么？再打我一巴掌吗？”说到这里，语气中似乎有些倔强，又隐隐带着委屈。
　　沈析洛无声地在心里赞同——好有道理啊，如果换成上一世，可能还真就动手了！
　　又听到对方这软绵绵的声调，沈析洛内心转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这是小白兔为了自保的无奈之举呀，人家分明又无辜又无助，我特么居然还这样凶她，果然是坏到没边了！！
　　但又能怎么办，现在都已经高调地跑到人家房间来撒野了，总不能无缘无故半途退场吧。
　　沈析洛脸上维持着怒意：至少要留几句威胁的话才能离开，所以到底说点什么好……
　　见她沉默，严菟主动问说：“洛姐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是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析洛登时露出一脸不耐烦：“关你什么事，问那么多！”不错，这句有点气势了。
　　严菟抬起琥珀色眼眸：“……你来找我兴师问罪，怎么不关我事？”
　　“嘿诶，我说你！”沈析洛双掌拍了一下对方身后靠着的门板，威慑对方：“都敢我顶嘴了，你不怕我了是吧？”
　　严菟：“我为什么要怕你？”
　　沈析洛理所当然：“因为我欺负你啊！”
　　严菟微微歪头：“我怕你，你就欺负我；那如果我不怕你，你是不是就不欺负我了？”
　　“诶……”沈析洛呆了呆，脑海冒出一圈问号。这逻辑有点绕，容她想一想是哪里不对劲……
　　严菟抿起微扬的唇角。
　　沈析洛在心里掀桌：……谁要想这个啊，恶人是从来不讲道理和逻辑的！她再次狠狠地拍击了一下门板以示警告：“你以为你很聪明吗？耍我很好玩吗？信不信我揍你！”说完，举起手来，试图吓退对方。
　　许是下午放学时，沈析洛换上伪装第一次与严菟和平相处的模样，让严菟感到新鲜，她一改往常的示弱，这会儿赌气地回应：“那你揍呀。”
　　“诶？”这人怎么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了？沈析洛一顿，握起拳头：“我、我可真揍了！”
　　严菟身子往前倾，同时把脸凑过去：“有本事你揍。”
　　没本事的沈析洛：“……”然后分心地发现，这么近距离一瞧，对方的皮肤可真好，白白嫩嫩的吹弹可破，让人想掐！
　　揍是不可能揍的，沈析洛登时想起严菟最后一次作反击是上次在女厕打她手背的时候……
　　眼看对方主动逼近过来，沈析洛决定故技重施，她低下头，故意发出猥琐笑声：“诶嘿，你胸好大呀！”同时伸过手去一摸……
　　这手感！令沈析洛忍不住又顺势五指一揉，接着倏地瞪起双眼，倒吸一口气：“嗬——”
　　僵硬的严菟脸色陡变，终于毫不留情地“啪”一声打下对方的手，她耳尖通红，直骂对方一句：“下流！”
　　然后狠狠推开对方，转身砰地一下甩上房门，险些让门外的沈析洛撞上鼻子。
　　沈析洛愣怔地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举起自己火辣辣的手背吹了起来。
　　哎，小白兔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打起人来这么疼，打的这一下，简直比上次狠了几十倍！
　　沈析洛不由地腾升起小小的怨念——
　　她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对方今晚会没穿内衣……而且她也不是真心想做这种事，只是刚才握在手中过分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再进一步去确定，所以才揉了一下……
　　此时很是懊恼的她，又带着一丢丢的暗爽——
　　啊噢，原来摸别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和摸自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接着又惩罚似的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想什么鬼呢！这种行为一开始就是不对的，居然还敢怪别人没穿内衣，居然还敢觉得自己无辜！重点是，大佬是她能调戏的么！！
　　“喂！”沈析洛对着那扇门，道，“不、不就那什么一下，有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是女的，要不、要不……”要不我也让你摸一下啊，大家扯平，就是我的稍微比你小了一点……
　　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啊！哎，算了……沈析洛干脆闭嘴，选择转身走人。
　　房里的严菟靠在门边，当对方出声喊“喂”时，她耳朵一动，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出完整的下文。
　　她无声地开启一条门缝，探头侧目望去，只见那人背向着她，一边走去，一边反复拍打自己的手背，同时传来隐约的碎碎念：“……下流，下流，这只手真下流，下次还敢不敢、敢不敢？！”
　　然后自问自答地回：“敢！”说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在走廊拐角消失。
　　严菟一愣，想着自己应该生气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竟不自主地先翘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说六一快乐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的话那祝大家六二快乐！
　　一起二二二二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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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翌日放学。
　　沈析洛趁其他人没注意，又戴上了假发、眼镜、口罩，偷偷溜来A班的门口。
　　她扒在门边东张西望，心里有许小期待和小紧张——
　　期待严菟在学习上带她飞升；又紧张自己以这个面貌频繁出现肯定会招人怀疑，到时候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严菟大佬不仅不会带她飞，甚至会在心中的小本本再记上一笔：此人玩弄我的感情！
　　毕竟沈析洛最近“玩弄”严菟已经不是一两次的事了，比如昨天晚上……
　　所以当下的粗造伪装不是个长久之计，她必须趁这段时间，再想出个办法来扭转乾坤。
　　至于为什么非得找上严菟不可，这也不是她没事找事赶着往枪口上撞，实在是人家在辅导功课方面的能力过硬，让她忍不住想夹缝求生地趁机抱一下大腿。
　　而现在当务之急，她得先改变自己的嚣张形象，要摆出虚心讨教、百依百顺、卑躬屈膝的求学态度来，以防万一真不小心露出马脚了，至少对方还能看在她态度诚恳的份上，不把此账记进小本本里。
　　思及此处，她不禁感慨自己果然是一个八面玲珑、想事周到的天才！
　　一只手拍在了沈析洛的肩膀：“喂，怎么又是你？”
　　沈析洛回过头去，打招呼道：“嘿，好巧呀，你在放风呀？”
　　A班男班长推了下眼镜，一脸严肃：“巧什么巧，放什么风，你鬼鬼祟祟地贴在门边想干嘛？”
　　沈析洛挺直胸膛：“我哪里鬼鬼祟祟了，这叫做事谨慎，你懂个球。对了，严菟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男班长：“她去老师办公室了。”
　　“咦！”沈析洛微讶，“难道她上课干了什么坏事吗？？”
　　“……”男班长：“去老师办公室就是干坏事？你是不是暴露了你经常上课干坏事然后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事实？”
　　“啧。”沈析洛摇食指，“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一言不合就窥探别人隐私的书呆子了！”
　　男班长：“谢谢你的讨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不要站在别人班门口围观。”
　　“我当然是有事才来的！倒是你，怎么能这样驱赶别班同学呢？”沈析洛双手叉腰，高抬下巴：“在这里我必须批评你，别以为你当上A班班长就觉得很了不起、自以为是，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只会让同学们产生抵触心理，从而反抗到底！”
　　到底谁高高在上了？？男班长正色道：“我从不驱赶别班同学，我只驱赶你，谁叫你打扮古怪，行迹可疑。”
　　“好啊你，居敢公然针对我！”沈析洛说着就要撩起袖子来，“你倒是说说，我哪个地方古怪和可疑了？！”
　　男班长：“你戴口罩不敢见人。”
　　沈析洛：“我感冒。”
　　男班长：“你没近视还戴眼镜。”
　　沈析洛：“为了和你同步当一只四眼鸡；以及遮挡我的美貌，不让你自卑。”
　　“……”这话真是没法聊下去了，戴眼镜的男班长坚守阵地：“你的头看起来怪怪的，好像比正常人还大了半圈……”
　　戴假发的沈析洛：“你懂个头，我这叫智慧的脑袋，你是羡慕不来的！”
　　男班长终于有些生气了：“你、你像个市井泼妇一样，满嘴歪理邪说！”
　　“明明你是在对我评头论足，我忍着没打你，是因为我尊敬你！”
　　“你你你……”
　　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的严菟，远远地看见自班班长和蘑菇头女生站在教室门口互相指鼻子，但没听清他们的对话内容，她走过去好奇地问：“你们在干嘛？”
　　听到严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析洛当即神色一变，立刻收起自己浑身的王八之气，转过身去，以内八的步伐小跑到严菟的跟前，双手握着对方的胳膊，把头轻轻触碰在对方的肩头边缘，一副小鸟依人之势地摇着对方的手臂，梗着嗓子嗲声道：“菟菟，你终于来啦！！”
　　没反应过来的严菟：“……”
　　没反应过来的男班长：“……”
　　沈析洛翘起兰花指指着前面的班长，嗲声告状：“菟菟，这个男生他好坏坏哦，他凶我，欺负我，不让我进你们教室，还说我长得丑、说我头大，我桑心屎咯！”
　　依然没反应过来的严菟：“……”
　　被蘑菇头女生的厚颜无耻和颠倒黑白功力震惊到的男班长：“！！！”
　　从这一刻致力改变自己的沈析洛摇头晃脑：“我好怕怕哟，菟菟……菟菟，你怎么不说话？”
　　足足愣了五秒的严菟这才回过神来，低眸看她：“同学，你叫我什么？”
　　沈析洛抬起头来，“菟菟呀，怎么啦，你不喜欢吗？”
　　好吧，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么没羞没臊的喊法挺腻人的，但没办法了，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拉近彼此的距离，只好主动出击，以撒娇装萌来博取好感，说叠字则是为了显得亲昵些，不过对方应该也觉得恶心吧，她正好可以顺势改过来，反正自己喊着也别扭。
　　只见严菟握着她的手，目光柔和：“我很喜欢。”
　　“……？！！”沈析洛手一抖，内心卧槽：爸爸我错了！爸爸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这种画风，能再给我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吗？？
　　但沈析洛表面还是摆出羞涩的姿态：“不，你不用勉强，要是不喜欢的话……”
　　严菟：“没事，以后就这么叫吧，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一时无法消化事实的沈析洛，暗自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才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人家是C班的袁娅南。”她已经和灰毛袁娅南提前打过照面了，短期先借对方的名义一用。
　　“袁娅南？”严菟沉吟了一声，然后浅浅一笑，道：“嗯，囡囡（nān）。”
　　沈析洛：“等等，是‘南南’吧？你这读音好像很不一样……”而且你说这个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不要这么自然、这么甜好不好，让我这个故意装嗲的“山寨甜”颜面何存？
　　被当透明的男班长：“……你们，原来现在才认识的呀？”
　　“胡说！”沈析洛立马反驳，然后又“娇羞”地缩到严菟身侧：“我们昨天就认识啦，而且还是一见如故的那种关系，是不是吼，菟菟？”
　　严菟眼眸微含笑意：“是啊，囡囡。”
　　“……”沈析洛：为啥对方的适应能力如此之强，果然因为是大佬吗？？
　　“……”男班长噎了噎，只能无奈劝说道：“严菟你小心点，这个人很奇怪，遮遮掩掩的，我想你也没看过她的全脸吧？”
　　“为什么要看脸，我家菟菟才不是那种会看外表的人，哪像你这只坏鸡鸡！！”沈析洛暗中怒瞪跟前这个坏事的男班长。如果严菟执意要看她的脸，那她真的就没办法了……
　　但还是作垂死挣扎地转过头来，反拉起严菟的手，试图解释：“菟菟，其实人家鼻子和下巴长了恶性发肿发炎青春痘，很恐怖的，得好几个星期才能治好，呜呼呼，所以我没脸见人了，菟菟呀，你真的忍心揭开我伤疤吗？”
　　严菟顺意点了下头：“嗯，不忍心，好了别难过，你今天来找我还是为了？”
　　沈析洛握起双拳，接话道：“没错，为了和你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那我们进去吧。”严菟又回过身去对班长打招呼，“班长，她……”
　　刚才“坏鸡鸡”这三个字，早已让生理极度不适的直男班长当场退避三舍，退步三米，他一摆手：“行吧，你们爱干嘛干嘛去，你让这个蘑菇头以后不要和我说话，更不要靠近我两米范围内！”
　　沈析洛背向严菟，对着班长，目光很凶，声音很甜：“班长大大，你真好！”
　　男班长一惊，果断转身临阵脱逃——
　　你、你这个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虚伪女生给我等着瞧，我这几天一定要在严菟面前亲自揭穿你的真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　　囡囡 [ nān nān ]
　　百科释义：囡囡，对小孩儿的亲热称呼；
　　是吴语区、粤语区等方言区对女孩的昵称，亦有宝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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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放学后的A班教室，还逗留着三分之一的学生，他们分布零散，有的独自一人占两个位，有的几个人凑成一圈低声探讨问题。
　　沈析洛和严菟面对面坐在最角落边靠窗的位置。
　　沈析洛把学习用书摆上桌面，精神抖擞道：“我们开始吧，菟菟！”
　　严菟：“好的，囡囡。”
　　沈析洛：“……”虽然先撩者贱，但现在反而自己变得有些适应不过来……
　　六分钟后。
　　严菟用笔圈出草稿纸上的中间步骤，道：“囡囡看这里，这个地方是重点，根据已知条件……”
　　“等一下。”沈析洛终于按捺不住地打断了对方，她握住对方执笔的手，一脸庄重道：“菟唔……不对，是严菟同学，那个啥，我觉得学习就要有个学习的样子，所以要不，咱们还是先正常点说话吧，我就不叫你菟菟了，你也别喊我什么七乱八糟的囡囡了，好不好？”
　　严菟顿了顿手，低头唇角一翘，语气却无辜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嗨呀……”沈析洛眼睛一转，双掌一拍，赶紧瞎吹起来：“喜欢啊，我可喜欢了，对这个爱称喜欢得不得了，特别是搭配上你这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简直听得我是春心荡漾久久无法平息，久久回响在耳边，久久无法集中精神——”
　　接着脸色一正：“害我注意力不集中，你这是在干扰我学习你知道么？”
　　“哦。”低着头的严菟应了一声，然后终于忍不住似的，轻笑出来：“呵……”
　　“笑毛呀，我可是说真的。”沈析洛不满地伸过手去，用食指去按起对方的额头。
　　对方只能顺势仰起来脸来，瞬间露出一双弯着眼角晶莹含笑的琥珀色眼眸，夺人风采。
　　此时的严菟以手捂唇：“呵呵……”
　　沈析洛蓦地一愣，不知为何，胸口的心脏怦然加快。
　　仔细一想，她之前好像几乎不曾见到过对方发自内心的笑容，就算有笑，也不会是在“沈析洛”的面前笑。
　　她像触电般猛地收回手，移开视线，又过了三秒，陡然醒悟什么似的指着对方：“嚯，你明知道我听着别扭，还故意这么喊，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耍我是不是？！”这只小白兔居然开始学坏了？
　　“是你先耍人的，我只是在学你。”严菟拿下她的手：“你本来就不是那种性格黏糊的人，所以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做你自己就好。好吧，不玩了，来认真看题。”
　　沈析洛含糊地嘟哝了一句：“也不是不喜欢啦……”
　　“什么？”
　　“没有。”沈析洛不再多言，垂首听对方讲题。
　　窗外的几束斜阳投射在教室，微尘浮游在光束中，四周是学生的细语呢喃和书页的翻动声，各自沉浸题海。
　　置身其中的沈析洛，瞬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陷入恍惚地想：像现在这样多好，不用回想过往，不用考虑未来，只是单纯地享受着眼前的时光，珍惜当下的一切，足以。
　　脑门突然被人轻轻弹了一下，沈析洛立刻捂着前额，瞪向对面：“卧槽，你敢弹我……”
　　严菟抬眸：“不要走神。”
　　“……”沈析洛鼓了鼓脸颊，不敢反驳，把注意力放回对方身上。
　　其实严菟认真起来的样子是非常严肃的，刚才打闹归打闹，等她真正投入到某件事中时，就会自动屏蔽周围，隔开外界的纷杂扰乱，用自己的方式把你带进她那一丝不苟的世界里，让你不可抗力地跟着她的思路走，又能根据你的个人条件和特征给你开辟出一条新的思路来……
　　沈析洛正是在昨天被辅导的过程中发现了对方这犹如宝藏般的优点，所以今天才会继续厚脸皮地贴上来。
　　许是沈析洛天生就专心不了半小时，她再度目光游移，这次竟开始打量起严菟近在咫尺的侧颜。
　　对方的轮廓精致分明，嘴唇水润粉淡，鼻梁俏挺，睫毛密长……
　　沈析洛瞧着瞧着，就魔怔了，她莫名地伸出食指去，在对方好看的鼻梁上轻触了一下。
　　鼻子上如羽毛划过的触感让严菟下意识地微微往后倾，她不解地问：“你干嘛？”
　　“……”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沈析洛一滞，然后非常认真地答道：“你鼻子油油的，我在帮你擦呢。”其实并不是。
　　“……”严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吧？”
　　沈析洛：“被我擦掉了。”
　　严菟：“……”
　　***
　　之后的几日，沈析洛每天放学做好一身伪装后，都会准时地跑去A班找严菟报到。
　　沈析洛问过严菟，按照这样的学习进度，能不能在下周六的小考拿个及格。
　　严菟问她，平时最高分拿过多少？
　　沈析洛回，十一分，不能再高了。
　　严菟沉默了，委婉地另作答复，到了期末考，应该能摸到及格线。
　　沈析洛表示那也还不错，很让人满意。
　　整个辅导过程似乎意外地很是顺利，严菟除了在学习上拷问她一些学过的题目外，从不好奇和主动询问过她的个人私事，以至于她完全不再担心自己会不小心露出马脚。
　　倒是那个男班长，就过分了，每天离校前，都会换着法子地试图想去揭开沈析洛的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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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再过两个星期，苑承中学便要举办一年一度以“公益”为主题的游园会活动，活动由该校的学生会干部们自行组建。
　　活动已进入筹备阶段，作为纪律部部长的严菟正借着上课时间，在寥无几人的操场上随意走动巡望，规划着活动时各个班级能使用的摊位场地。
　　唐钰芯则跟随在严菟的身后，拿着本子和笔做登记。她是上次那个在班里说沈析洛是小学生的丸子头女生。
　　此时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其他事情。
　　唐钰芯不解地问：“……我就纳闷了，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堵在厕所和巷子？要不是上次听别人说亲眼见到过，我都不敢相信那个人是你了……”
　　严菟踢开草坪上的小石子，简单地回了一句：“有人在盯着我。”
　　唐钰芯一顿，小心翼翼地猜测：“是你哥那边的人？”
　　严菟没说是或不是，只漫不经心地道：“他不是我哥。”
　　“你舅舅的儿子也是你哥呀，虽然他只比你大一个月。”唐钰芯知道对方不愿提到外家的人，于是适可而止地打住话题，又径自猜测：“那不然是魏氏那边的人？”
　　“也许吧。”严菟的回答模棱两可。
　　唐钰芯嘟了嘟嘴，观察对方的神色：“不可能是沈氏吧？他们家的女人就只会耍些不上台面的伎俩，特别是那个草包沈析洛，都敢明面跑上来打你脸了，瞧这急着找死的行为，没脑到这种程度我也是服了，如果说她还能在暗地里搞动作，那就真让人大开眼界了……”
　　严菟一口否决：“不是沈析洛。”
　　“……呵？”唐钰芯突然笑出了声，“前面两个你斟酌不定，怎么一说到沈析洛，你就这么确定了？她整天挑事找你麻烦，你还不讨厌她吗？”
　　“我确定不是她。”严菟看了对方一眼，“这跟讨厌和喜欢有什么关系吗？”
　　“嗯……那倒没有。”唐钰芯讪然地吐舌，继续追问：“所以说到底是谁在监视你？”
　　严菟若有所思：“暂时还没找出来。”
　　“哎，如果揪不出来，你不是得一直扮演被欺负的小可怜？打骂不能还手，这憋屈的。”唐钰芯啧啧不平：“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死磕在沈家，比起魏氏这头大鲨，沈氏就是一条小虾米，等以后扳倒了魏氏，沈氏必然也会被连根拔起，你到沈家也收集不了什么东西，何必去受这种委屈呢？要不还是来我家吧，嘿嘿……”
　　“个人恩怨。”严菟驻足，指着眼前的塑胶跑道，例行差事道：“注意这里，到时候别让班级的摊位过界挤占到跑道上。”
　　听到“恩怨”二字，唐钰芯单手捂着嘴，忽然想起严菟妈妈的死……她赶紧低头记下注意事项，同时不忘扯开话题：“对了，最近那个古怪的蘑菇头放学老是来找你，用不用我找人处理掉她？”
　　“不用。”严菟顿了顿，“以后我的事你不要插手，做好你自己本分就行了。”
　　“是是是，我只是觉得那个蘑菇头占用你太多时间了……”
　　两人走出操场，严菟主动问起：“魏家的小少爷最近有什么行动？”
　　唐钰芯如实禀报：“那可厉害了，听说他正在积极努力学习充实自我，还不忘拉拢利诱学生会的各部成员，妄想跟你竞争下一届的会长之位！”
　　严菟温柔一笑：“就点出息，也想当魏氏未来的掌舵人？”
　　“……”唐钰芯噤声，不敢接话。
　　***
　　且说A班男班长，自从第二天被蘑菇头的一句“坏鸡鸡”呛得留下阴影后，便在每天放学时间寻机着报仇，至少要去揭下她那见不得人的真面目！
    第一回合。
　　蘑菇头和严菟相对而坐在学习。
　　男班长找个理由临时支走严菟，接着猫腰从教室后门偷偷进去，蹲停在严菟的位置，又在心中默念了三声后，突然冒起来，伸手袭向蘑菇头女生的脸，想趁其不备去扯她的口罩：“看招！！”
　　而运动神经超发达的沈析洛立马反应过来，敏捷地躲开了对方的偷袭，同时抄起课本，大喝一声：“有苍蝇！！”然后直直朝着男班长的脸上猛拍而去——
　　男班长当即发出“嗷”的一声痛叫。
　　还没等四周的同学围过来，沈析洛赶紧故作惊慌地上前去关心和道歉：“哎哟，怎么是你呀，我正在拍苍蝇呢，你就突然出现了，我没看到就拍下去，真是对不起哦……不过我一个小女生力气小，应该没打到你脑震荡吧？”
　　“……”脑子嗡嗡作响的男班长一时说不上话，他连连后退几步，伸手拒绝蘑菇头朝自己靠近，然后稳住脚步，吸了吸鼻子，取下脸上碎成蜘蛛网的眼镜，转身默默走开。
　　其他同学见自班班长没追究或责骂女生，以为无事，便没再凑上去。
    第二回合。
　　蘑菇头又来A班找严菟了，两人刚坐下，背着书包的男班长握住两支巧克力冰淇淋走来她们跟前。
　　他先把一支冰淇淋递给严菟，等对方收下后，他再对向蘑菇头，诚恳道：“对不起，昨天那样吓你，是我不好，请你吃个冰淇淋，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析洛摇手：“没事，我还打坏你的眼镜呢，大家扯平。”
　　男班长：“那你吃呀，特地给你买的，别浪费。”
　　沈析洛：“你心意我领了，还是让给其他同学吧……”
　　男班长让开身，手一挥：“你看，他们都在吃了。”
　　只见教室里果然每个人正一手捧书，一手啃着一根冰淇淋。可想男班长这次是下了血本！
　　沈析洛：“……”这特么也叫特地给我买的？？
　　男班长：“你就接受我这小小的心意吧，不然以后大家在A班见面就尴尬了。”
　　沈析洛听完只觉得牙痒痒，对方特意提起“A班”，摆明就是在威胁她这个外班同学。她一脸惋惜：“可惜，我不喜欢吃巧克力味的冰淇淋，你还是自己吃吧。”
　　男班长一脸犯愁：“那、那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嗬。”沈析洛狡黠一笑，“榴莲味的。”
　　“哦。”男班长拉开大大的书包拉链，从一堆的冰冻甜品里翻出一支榴莲味的冰棍递过去：“正好有这个味的。”
　　沈析洛看傻了眼：“…………”你特么要不要这么搞？？
　　男班长眼眸精光一闪，“这下不会拒绝我了吧，快吃呀，不吃就溶了。”
　　沈析洛只好接过冰棍：“行，我去别的地方吃……”
　　男班长按下她的肩膀：“不就是吃个小零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总是避讳这避讳那的，你这是不把我们A班当成一个温馨、和睦、能容纳外班同学的小家庭！”
　　“……”不就是为了让她当场吃个冰棍，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么？？
　　严菟在一旁淡然地咬着冰淇淋。
　　沈析洛点头接受道：“好吧，吃就吃。”然后开始拆开包装纸。
　　男班长眼中的精光登时暴闪，就等着对方从下掀起口罩的那一刻，他立马蹲下身来一睹对方的真面目！！
　　这个想法似乎成为了他的执念，只想达到目的揭开对方的口罩，至于最初的理由已经不再重要了。
　　沈析洛手一顿，把冰棍递给男班长：“你先帮我拿一下。”
　　“好。”男班长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招，他一定能见招拆招。
　　果然，沈析洛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把小剪刀，在自己脸上的一次性口罩的中间位置，横着剪开一道小口子。
　　口子的大小刚好只够露出嘴巴部位，沈析洛完事还调皮地对着严菟撅起双唇“啵、啵”了几下。
　　惹得严菟低头闷声笑了起来。
　　一旁发懵的男班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沈析洛从他手里拿回冰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计划瞬间泡汤的男班长一脸不敢置信：“你你、你有病啊！！”
　　“对啊，就是有病啊，不然干嘛戴着口罩。”沈析洛得意对他吐舌头，“略略略——”
　　坐在对面的严菟看到她那鲜红的小舌头，当即拧起眉，伸过手去捂住她的嘴，“别做这种小孩子的动作。”
　　“哦。”沈析洛只好住嘴，认真吃起冰棍。
　　“你你你……”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的男班长，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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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A班男班长想要揭开蘑菇头女生的口罩之第三回合。
　　有了前面两次软硬兼施的失败经历，男班长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自己一定是受了蘑菇头女生的降智诅咒，才会不小心被蒙蔽了智商！
　　作为明晃晃的同校同学，他干嘛非得等放学时候在自己班里守株逮人，他完全可以主动去找人家的所在班级呀！
　　凭借自身灵敏的听觉和过耳不忘的本领，当时在一旁被当透明的男班长听到蘑菇头女生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人家是C班的袁娅南。”
　　于是趁着上午课间休息时间，A班男班长纡尊降贵来到一年C班教室门口，他先偷偷摸摸地在窗边来回徘徊好几圈，确定找不到和蘑菇头外形相似的女生，这才把C班的班长喊到出来。
　　男班长谨慎地问：“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袁娅南的女生？”
　　C班班长点头：“有啊，怎么了？”
　　男班长一喜：“在哪？”
　　“嗯……”C班班长有些迟疑：“你找她干什么？”
　　细心的男班长发现对方神色中有几分忌惮，遂皱眉问：“你很怕她吗？”
　　“是啊，是挺怕的。”C班班长小声承认：“毕竟，她可是咱们学校的不良混混。”
　　男班长瞠目，果然如此，难怪总是东遮西掩的不敢见人！他急切问：“她现在有在班里吗？”
　　“在的。”
　　“是哪一个？”
　　两人站在走廊窗口，C班班长朝教室里一指：“倒数第二排，趴着睡觉的那个灰色短发，看见了没？”
　　居然灰色头发？男班长沉思了起来：“她就是袁娅南，你确定？会不会是重名？”
　　“二三年级的我不清楚，但一年级的话，只有一个袁娅南，在我们C班。”
　　男班长推敲蘑菇头向严菟请教的内容和一年级课程同步，顺便排除外校的可能，眼前这个更贴近真相了。他点点头：“好，很好。”不仅戴口罩，连蘑菇头都是假的，这次看你还能往哪躲！
　　男班长转身要走。
　　C班班长问道：“你不去找她吗？”
　　男班长拍拍对方的肩头：“不了，谢谢，请麻烦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我问起过她。”他要在今天放学，当着严菟的面亲自揭穿蘑菇头的不良身份，好让严菟知道这个“蘑菇头”是怎么耍人的！
　　C班班长：“好吧……”
　　***
　　终于，等到了下午放学时刻。
　　靠在走廊栏杆的男班长从二楼往下望，果然远远地便瞧见了如期出现的“蘑菇头”身影。
　　男班长的内心：她来了她来了，她背着挎包走来了！
　　走在路上的沈析洛忽然脚步一顿，感觉有杀气！她左右观望，然后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男班长的灼热视线，只见对方扬嘴一笑，似乎十分期待她的到来……
　　“……”沈析洛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瞬间想起昨天被冰棍支配的恐惧，当时男班长走后留下一书包的冰棍雪糕分给大家，害她忍不住又多吃了三个，结果回家当晚整个人腻到吃不下晚饭和夜宵，并发誓这几月再也不碰这种东西！
　　以致她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奸猾狡诈的男班长，好深远的计谋！
　　沈析洛收回目光，泰然地走上楼，走进A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才不怕这个小鸡崽子！
　　她刚在严菟对面坐下，还没打开书包，男班长便踱步走来，站在她们跟前……
　　正确点说应该是，男班长站在严菟身侧，伸手拦在她跟前，然后眼神戒备地看着对面的蘑菇头，冷不防问身侧的人道：“严菟，你应该记得学校那几个总是欺负你的不良女生吧？”
　　沈析洛眼皮一跳：这个人该不会是发现了些什么吧……
　　严菟态度淡然：“嗯？”
　　“对，你不要再被她骗了！”男班长亢奋地陡然指向蘑菇头，“你看她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其实她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良混混，她的头发是假的！！”
　　沈析洛一惊：“！！！”卧槽，居然真的被发现？？
　　“……”严菟道：“班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误会！”男班长咄咄逼人，“不信你让她把假发摘下来——她原本的头发是灰色的！！”
　　对方话语间激昂的转折，让紧张得提着一口气的沈析洛，瞬间松了口气：吁，还好她帅气的紫发没被发现，等今天蒙混过关后，她就可以把这个锅甩给灰毛了……
　　严菟正寻思着说点什么。
　　戏精附身的沈析洛陡然从鼻腔里喷出几声抽搭：“呜呼呼，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人家？”
　　男班长正言厉色：“我哪里污蔑你了，你休想再混淆视听，我就问你一句，你敢不敢让我动你的头发，敢不敢？！”
　　班里的其他同学开始往这边侧目。
　　“不敢，我不敢！”沈析洛一口拒绝，“你为什么一定要动我头发，你为什么一定在大家面前揭穿我，其实我、其实我，呜呼呼……”
　　男班长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沈析洛抱头，干嚎起来：“其实我是个瘌痢头，你一定要这样当众羞辱我吗？？”
　　男班长：“……”
　　“……”严菟适当地说了一句：“真可怜。”
　　周围不明真相的同学小声议论了起来：“班长这次好像过分了……”
　　“对呀，万一人家真有隐疾，班长这可是在当面揭人家伤疤呀……”
　　“就是就是，而且还是个女生，班长太没风度了！”
　　……
　　转瞬受众人指责的男班长恼怒地握起拳头，为了以示清白，他豁出去地大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总之你一定要摘，如果你是灰发，就证明我没有污蔑你，你必须接受处罚；但如果你真的是瘌痢头，那我、我就对你负责任，等到了法定婚龄，我就娶你！”
　　未等众人错愕，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析洛：“你想得倒美！”
　　严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作者君超爱你们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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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沈析洛：“你想得倒美！”
　　严菟：“不行。”
　　两人的话同时一出, 沈析洛和男班长不约而同地偏头去看向严菟，各自好奇她这突然冒出的反应是在不赞同什么——是不赞同摘掉沈析洛的假发？还是不赞同班长说要娶对方？
　　严菟轻轻推开男班长护在她跟前的手，主动走到沈析洛那边, 温声道：“我是说, 我相信她。”言下之意是希望班长别再为难人家女生了。
　　男班长顿时痛心疾首：“严菟你清醒点，理智点，不要被她蒙骗了！她是在耍你的, 就因为你太善良太容易心软了才会让这个人一直得寸进尺, 你忘记她们是怎么欺负你的吗？！”
　　沈析洛当即反驳：“喂喂, 你说什么呢你，我这假发还在头上呢，你连人都没认清楚就急着给我定罪，你这不摆明就是在针对我么！”
　　说着, 她又去摇晃严菟的手臂：“还是菟菟你最好了……”只可惜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严菟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男班长眼睁睁看着蘑菇头上一秒蛮横泼辣，下一秒讨巧卖乖，简直做作得不得了,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莫不是都瞎了，这也没看出来？不过这正使得他态度更加坚决了！只见他手臂一抬：
　　“为了维护班级群体的和谐稳定，为了保护同学们的身心健康, 我作为A班的班长, 有义务有责任为大家除害，所以今天我必须揭开你假发下的真面目不可！我以班长的名义宣誓，如果你不是灰发, 我就主动引咎辞职！”
　　“！！”沈析洛简直被他的慷慨陈词给震惊到了：卧槽，这正义凛然之势就差没当场变身了！引咎辞职什么的，要不要这么拼啊同学，她只是来蹭个学习而已, 干嘛如此赶尽杀绝？？怕了怕了，惹不起咱还是赶紧溜吧……
　　眼看男班长的正义大手准备朝她伸过来，而一旁的严菟似乎有意要挡在她跟前，沈析洛干脆一边往后门退去，一边不忘面向男班长，露出一脸苦情：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打从我第一次踏进A班的时候，你就不喜欢我、讨厌我，所以才处处针对我，跟我过不去！那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我自己走还不行……你放心，我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A班，这下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不顾男班长的错愕神情，以及其他同学对班长的小声谴责，沈析洛双手捂着脸转身，暗自得意地准备溜之大吉。
　　当她踏出教室门口之际，忽然迎面出现一个人挡在了门前。
　　门里门外的两人刚好正面相撞，四目相对，那人是她的跟班之一，黄千晓！
　　这里不得不先说明一下，沈析洛乔装打扮来A班蹭学习的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没和自己的几个跟班提起过。这一来是关乎到她作为老大的面子，偷偷学习这种事一点都不炫酷；二来是她不能让跟班们知道她的“偷师”对象是严菟！
　　沈析洛知道黄毛是A班的人，但也知道对方的特殊情况，虽然同读在一个学校，但黄毛是属于那一拨贫穷学霸的人。
　　对方除了读书外平时还有做兼职打工，若非对老大的吩咐有求必应，比如放学去哪做坏事或去哪浪，通常只要没事的话都会准时踩点放学离开，一秒也不愿浪费地消失不见，跑去打临时工。
　　所以沈析洛一点也不担心会在A班撞见黄毛，这阵子每到了放学，她光是在厕所换装和在教学楼来回跑的时间，就足以与对方完美错开。
　　但是现在，就在沈析洛准备功成身退的最后一刻，她居然踩狗屎运地和黄毛当面撞上了！！
　　至于黄千晓，则是去了打工的地方，发现忘了拿工作牌，这才临时折返回来取。
　　她书包随意地提挎在肩上，从头到尾地打量着眼前的蘑菇头，突然发出一声：“哦（ò）？”
　　两人身高相当，沈析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哦（ó）？”
　　黄千晓继续发出单字叹词：“咦？”
　　“嗯？”沈析洛略带紧张地盯着对方：“……我说你，哦哦咦咦的到底要干嘛？”
　　黄千晓思索状：“呃……你长得好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沈析洛忍不住又小退了半步：“你、你是不是瞎呀，我包成这样你能认出个鸟？？”
　　“与容貌无关……”黄千晓眯起眼睛，动了动鼻子，然后往前一步道：“是气质，一种熟悉、不可取代、只有那个人才独有的气质！”
　　……原来我这么出众的吗？沈析洛不由地挺起胸膛，拨了拨前额的黑色齐刘海：“什么气质？”
　　“当然是万丈光芒、无人匹敌的王者气质啦，哈哈哈哈！！”黄千晓发出爽朗的笑声，接着非常自然地凑了过去……
　　她非常自然地抬起手按在沈析洛的头上，又非常自然地抽起对方头上的假发和发网，最后非常体贴地把对方的一头紫发抓竖起来，营造回蓬松的立体感，一边贴心道：“老大，你怎么戴这么土的假发，会把你完美的发型给压坏的。”
　　动作过程之流畅自然，以致习惯了被黄毛贴心伺候的沈析洛，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无比安静，特别是背后的气流，简直要凝结成冰。
　　在这沉寂且漫长的五秒里，耳边只剩黄毛絮絮叨叨对自家老大发型的惋惜。
　　终于，背后传来同学们起起伏伏的抽气声以及窃窃私语。
　　僵硬的沈析洛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些人，她干脆破罐破摔地骤然暴怒起来，一手揪住黄千晓的衣领，恶狠狠道：“卧槽你黄毛，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千防万防，和那男班长斗智斗勇，没想到最后居然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一脸不知所措的黄千晓眼神有些无辜，她指了指沈析洛衣摆的一角，语气委屈地如实道：“你衣服这里这块巴掌大的汤渍，是你中午在校外吃麻辣烫时不小心撒到的，我刚才深深吸一口，还能闻出那股熟悉的蒜蓉味。”
　　“……”呆滞的沈析洛果断手一松：她输了，她服了，她不能怪对方这个狗鼻子，要怪只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哎，事已至此，算了，她还是得感谢一下黄毛顺手帮她凹好发型，不至于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那么狼狈！
　　沈析洛利落地摘下脸上的口罩和黑框眼镜扔给黄毛，冷冷道：“你滚吧。”
　　黄千晓接过对方扔来的东西，挠头：“老大，那个，我是来拿东西的……”
　　沈析洛：“……去拿。”
　　识相的黄千晓立刻哒哒哒地跑去自己座位抽屉里拿工作牌，又哒哒哒地迅速闪身跑人，一秒也没耽搁——
　　老大好像生气了，虽然不知道老大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既然老大让她滚了，那她还是赶紧先滚为妙！
　　等人跑远了，深吸一口气的沈析洛终于转过身来，面向教室里的众人，她趾高气昂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愣站在中间男班长，得意挑衅——
　　“四眼天鸡，你猜错了吧，其实我是紫色头发！！！”
　　一眼认出沈析洛身份并远远避开众人：“……”你这重点放错了吧喂？？
　　心情复杂的的男班长，见对方在挑衅自己，只好鼓足劲地卯起来对喊：“现在谁管你是什么颜色的头发啊！！你不就是E班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不良混混，你比灰发和我们班的黄发坏透了！！”
　　周围再次响起其他人的低声议论：“她就是之前在操场外打了严菟的人，太可恶了……”
　　“嗯，好像听说是严菟同父异母的姐姐？”
　　“是啊，还不准让严菟喊她姐姐……拜托，她以为她是谁啊，咱们班严菟这么优秀，才不稀罕跟这种粗俗的非主流女生当姐妹呢……”
　　一旁的严菟沉下脸来，她刚要上前去，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直处在围观状态的唐钰芯从背后拉住了她，并附在她耳边小声询问：“严菟，你不会是想帮她解围吧？”
　　“解围？”严菟轻声道，“她是我‘姐姐’，我作为一个‘合格的妹妹’，不该向着她吗？”
　　站在对立面的沈析洛单手罩着耳朵：“什么，你们大家在说什么？给我大声点，我听不到！”
　　刚刚还再讨论的几个人立马消了声，他们也不是多怕这个人，只是不想摊上这不必要的麻烦。
　　男班长继续站出来，义正言辞道：“不许你威胁我们班的同学，你走，我们A班不欢迎你！”
　　沈析洛高高抬起下巴：“切，走就走，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呀，一群书呆子！”口气嚣张的她，却由始至终都没往严菟那边瞧过一眼。
　　她双手交叉捧在后脑勺，准备转身走人。
　　“洛姐姐。”背后的严菟喊住了她，然后抱着两人的书包走上前，“我跟你一起回家。”
　　旁边还有人在小声劝诫：“严菟，你别去！”、“严菟，你不用理她啦……”
　　本来背影带着些落寞的沈析洛，不由地心中一暖，但她还是回过身去，一掌抵在了严菟的额头，然后稍一使力把对方推开，故作一脸不悦地问：“我这么耍着你玩，你难道不恨我吗？”
　　严菟：“为什么要恨你？”
　　沈析洛神情认真：“要恨，当然要恨！”
　　“……”严菟的目光微暗。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捉摸不透，到底哪一面才是对方的真实性格，抑或是对方在玩些什么？
　　沈析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本来只想默默离开的她，这会儿脑子却快速地运转起来——
　　伪装已经被拆穿，没想到善良心软的严菟大佬不但没有露出被欺骗的恼羞成怒，甚至还眼巴巴地想要和她一起回家，这脾气真是软得也没谁了，难怪上一世被她欺负得那么惨！怎么办，现在的大佬太过青涩，让她刚才原本殒灭的邪恶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推算了下时间，上一世大佬是在高中毕业以后，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开始崛起变强的，换句来说，在这还没毕业的两年半内，大佬依然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所以她更不该浪费这个大好时机，与其让小白兔被别人欺负了去，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趁现在把小兔子占为己用，好好利用、压榨一下人家，嗬嗬嗬，然后等过了一年，再慢慢从人家的视线里淡出来就行了！
　　计划通，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可见，沈析洛重活一世也没明白一个道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作者有话要说：　　（PS：作者君心灵非常脆弱，可以随便骂，但请手下留情最好别打负分，十个2分好评都补不了一个“-2”的积分重创……
　　不过就算打了作者君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嘤嘤嘤和无视负分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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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临时改变主意的沈析洛, 登时精神振奋起来——没错，她要趁这一两年里，将小白兔占为己有, 为她所用！
　　这么想着的她, 长臂一伸，以枪的手势指向跟前的严菟，当着在场十几个同学的面, 大声宣告：“通过这几天对你的偷偷考察, 我觉得你的功课写得还不错, 所以我决定了，从今日起，我要收你做我的跟班！从此只辅导我一个人的学习，你答不答应？！”
　　这突然间的转折立刻让其他的同学不满了起来：“你凭什么？”
　　“太自大了吧,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严菟你千万别答应她，她这是在羞辱你……”
　　“这个不良混混欺人太甚，我们不如告诉老师去！”
　　严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我……”
　　“嘘！”沈析洛食指抵在唇前打断对方, “你先不用急着回答我，反正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如果你敢拒绝我, 以后回家我就欺负你, 天天欺负你，把你绑起来这样那样，再这样那样反复折磨！”
　　没机会出声的严菟：“……”所以这样那样到底是怎样？
　　放完威胁的话, 沈析洛双手插在裙兜，又对向其他人警告道：“你们还是闭嘴吧，严菟怎么说也我妹妹，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 你们现在尽管为她出头，等真的惹怒了我，回家我就把怒气加倍撒到她身上去！所以你们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是在帮她还在害她？”
　　“…………”一干人瞬间静音，并在内心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泼赖！！！
　　沈析洛点点头，对他们识相的反应很是满意，她再次看向严菟：“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答应还是不答应呀？”要是不答应的话……就算了，反正她也只是随口逞强说着爽的。至于学习方面的事，大不了拉下脸来去找黄毛。
　　严菟点头：“嗯。”
　　沈析洛大小眼：“嗯？”为啥她觉得对方的表情似乎有一丢丢的含羞？一定是错觉……
　　抱着书包的严菟抬眸看她：“我答应你。”
　　沈析洛不自觉地做挠头状：“这样啊……”明明是在强制威胁对方当自己的跟班，怎么这一对上话，气氛就硬生生变成了像是在给对方表白许诺了呢？莫非这就是大佬与生俱来的特定气场？！
　　“嗯哼！”沈析洛重咳了一声，“行吧，礼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跟班了，现在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待会回家把我的书包也带回去，就这样，我先走了。”
　　严菟往前一步：“你要去哪？”
　　“关你啥事呀。”沈析洛故作不耐烦道，然后不愿再作逗留地毅然转身离开，自动屏蔽掉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视线。
　　***
　　日落夕阳，橙色霞光披照在沈析洛的身上。
　　她漫步在校道上，越走肩膀越往下垮，最后干脆找了花坛的角落随意坐下来，耷拉着脑袋脊背，模样看起来竟有些消沉。
　　能不消沉么？她只不过是摘了一顶假发，一帮人就立刻跟见了鬼似的对她又是害怕又是排斥！
　　仅仅因为她是“沈析洛”！
　　她扪心自问，去A班的这段期间，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吧？除了以前那些已经存在的臭名劣迹外，当她换上蘑菇头的时候，不也照样和那群人和睦相处、正常交流，并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那些人根本就没真正和“沈析洛”相处过，只光凭她外表和身份，就下意识地否定原先“蘑菇头”的一切，转眼就与她划清界限，和迫不及待地驱赶她……
　　他们难道忘记了昨天大家还围在一起吃冰棍的美好时光吗？？
　　不过，她又认真地自我反省了一下：其实也没多美好，除了吃雪糕冰棍的时候挺开心的，大部分时间依然是她在到处怼人和气人……这么转念一想，她心里瞬间好像平衡了许多，甚至没觉得有多失望了，毕竟他们也不容易。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还是很低落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头顶响起：“老大？”
　　“嗯？”沈析洛抬眼：“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来人是扎着双马尾的钱小昂，她背着粉红色书包坐到了对方的旁边：“我今天值日，所以走得比较晚。”
　　沈析洛问：“值日做什么？”
　　钱小昂认真报告：“有擦黑板，打扫教室，和倒垃圾。”
　　“打扫？我们学校不是请了很多校工么，干嘛还要让学生去打扫？”沈析洛理所当然道。
　　钱小昂一板一眼道：“老大你说什么呢，普遍的中小学都是需要值日生的，就算是私立学校也不例外，而且对学生来说这些算是轻便的工作了，正好培养学生‘德智体美劳’中的劳动技能和自理能力。”
　　沈析洛疑惑：“是么，那我怎么好像没做过值日？”
　　钱小昂理所当然道：“因为老大的值日都是我做的呀。”
　　“……”沈析洛语塞了两秒，然后说：“以后的值日我自己来做吧。”
　　钱小昂赶紧摇手：“没事没事，我替老大值日是应该的！”
　　沈析洛好笑地看着对方：“干嘛，你想剥夺我的‘劳动权利’吗？”
　　“诶，当然不是……”钱小昂一时摸不着头脑。
　　“真是个傻妞……”沈析洛顿了顿，真诚地道：“谢谢你，小昂。”
　　“老大，你最近怎么了？”钱小昂有点慌：“怎么老是无缘无故跟我说谢谢？”
　　“你帮我值日我不能说声‘谢谢’么？”
　　“替老大值日是应该的！”
　　“……”沈析洛默了一下，只好转移话题：“其实我刚才心情不好，被你这么一来，还卖了个蠢，我心情现在好很多了，真是谢谢你呀。”
　　“我哪里卖蠢了。”钱小昂小声嘀咕，又好奇问，“老大你心情为什么不好，谁惹你生气了吗？”
　　“哎，也不是谁惹我生气，反正就是一些别人讨厌我、我也懒得理别人的破事……”沈析洛忽然发泄地喊道：“啊啊啊，总之我再也不吃巧克力味和榴莲味的雪糕冰棍了！！”
　　钱小昂老实巴交地双手放在膝盖上，平静道：“那多亏呀，为什么要为了一些不喜欢的人或不喜欢的事，而放弃掉自己原本喜欢的美食呢，食物是无辜的。”
　　“嗯……是这个道理了。”沈析洛想了想，立刻改变心意：“那以后我还吃。”
　　钱小昂陡然笑出声来，“嘿嘿嘿……”
　　沈析洛：“你笑个啥？”
　　钱小昂：“没有，就是觉得老大最近变了好多，忍不住就笑了……”
　　“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沈析洛问。
　　钱小昂：“当然是变好啦！”
　　沈析洛眯起笑眼，故意逗对方：“所以我以前很坏咯？”
　　“也不是，老大以前也很好的，”钱小昂犹豫了一下：“只是……看起来不太擅常表达自己，所以才总是让人觉得很凶很坏……”
　　听了对方的话，沈析洛蓦地一愣，继而神色柔和了起来：也许钱小昂，是第一个真正愿意主动了解她的人……
　　她望向别处，随口问起：“小昂呀，你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一直无怨无悔地追随我、甘心做我的跟班？”
　　沈析洛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有着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很多人根本不屑与她为伍，都恨不得纷纷远离她。上一世被冤入狱时遭遇到的众叛亲离，就是一个最直观的例子。
　　就像黄毛之前直言不讳说“跟着老大可以狐假虎威”，至少黄毛是个务实主义者，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来意和立场，从她身上获取好处的同时，也知道付出相等代价尽全力做好跟班的职责。
　　所以等她入狱后，黄毛选择安静地离开，她也没怨过黄毛，毕竟她们从头到尾只是纯粹的互惠互利关系。而不像一些人，平时表面只会恭维拍马屁，一出事就立即落井下石、倒打一耙，简直比明面上的敌人还可怕。
　　至于钱小昂，上一世的沈析洛确实不曾去认真了解过对方，在她印象中，对方总是唯唯诺诺的，又胆小又爱哭，所以她很少带对方玩，最后对方就变了被其他跟班使唤的小跟班。
　　这一世的沈析洛再次回想起往事的细节，又突然觉得钱小昂挺有意思的——
　　说她聪明吧，晚上约她出去玩，她说家里八点门禁；带她去放学去堵人，她说下午五点前要回家吃饭；让她做些违反校规的事，她开口闭口第一句就是“我爸爸不让、我妈妈不肯”……
　　说她木头脑袋吧，好像有一次不小心帮红毛绿毛买错了饮料，两人联合起来恶整她，将她锁进了操场旁的器材室里，要不是放学有老师路过把呼救的她放出来，估计就得在里面过夜了。明明被这样欺负，第二天却还是主动跑来道歉，求原谅。
　　沈析洛越想，内心便越不是滋味。说白了，虽然这些事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但跟班们的行为也是她纵容、默许下来的，所以合情合理，小昂该怨她的才对……
　　此时坐在花坛前的钱小昂，低头对手指，回答着她刚才的问题：“老大，你可能忘记了，其实都是些小事啦……我记得在开学的那天，你把一个二年级的学长骂哭了……”
　　沈析洛插话：“所以你觉得当时的我很帅？”
　　钱小昂：“不是，因为那个学长忙着打球，不肯带一个迷路的新生去报到处报道，你那时候刚好路过，就把学长给骂了。”
　　沈析洛：“……你是那个新生？”
　　钱小昂：“不是，我也是刚好路过的。”
　　沈析洛：“所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时我就觉得，老大的外表虽然看起来不好惹，但其实人挺热心的。”钱小昂接着说：“还有一次，是在搭公交的时候，里面人很多，老大踢了一下同伴的屁股，让他给一个小女孩让座。”
　　“你是那个小女孩？”
　　“不是，我是站在旁边围观的。”
　　沈析洛：“……”
　　钱小昂继续道：“还有还有，有一次老大在路上走着，想把地上的易拉罐踢进垃圾桶，结果踢到了斜对面的花圃里……”
　　沈析洛一脸黑线：“你是跟踪狂么？还有，这种事就不用说出来了！”
　　“才不是，我和老大读在同个班，所以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啦！！”钱小昂激动解释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道：“我觉得老大从花圃里捡起易拉罐再把它扔回垃圾桶的背影很帅！”
　　“……”沈析洛食指蹭了下鼻尖，脸上莫名有些躁热，“就这些小破事，好像完全与你无关吧？”
　　钱小昂不停对手指：“还有很多哦……虽然都和我没有关系，但是从这些日常细节中可以看出，老大其实是一个值得深交的……那什么。”
　　“那什么？？”沈析洛一脸问号。
　　“就是……那什么。”钱小昂撇开头。
　　“那什么是什么呀？”
　　“就、就……就是那什么……朋友。”终于说出最后两个字的钱小昂，当即面红耳赤地胡乱解释：“老大你别误会，我只是比喻、形容一下那种感觉，就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不是说想当你朋友，我是你非常忠心的跟班……”
　　沈析洛一手按在对方的脑袋上，揉搓起对方的双马尾：“傻妞，我们本来是朋友呀。”
　　“诶？”钱小昂看她，“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沈析洛笑开来：“之前的事，现在的事，以后的事，我们要一直做好朋友！”
　　钱小昂还是一脸不信：“啊啊啊，我怎么觉得不太真实……”
　　“以后也别喊我老大了，直接叫我名字。”
　　钱小昂：“不行不行，这不行，我觉得喊老大比较有气势，才能显得我是有老大罩着的人，那我做老大的朋友，同时也一样是老大的跟班！”
　　“好，随便你，只要我能罩着你一天，我就一天都罩着你。”沈析洛一把揽住她的脖子，“我们回家吧。”
　　“嗯，好。”钱小昂不解问：“老大，你上一句一天一天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两人说话声渐远。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提背着两个书包的少女站在那里，沉静地望着她们搂肩离去的背影。
　　***
　　回到家中的沈析洛，吃过晚饭后又洗了个澡，当即舒服地躺趴在柔软的大床上。
　　在床上满足地滚了几个圈，然后才伸手去旁边捞起自己的书包——要做完作业才能睡觉！
　　她坐回书桌，点亮台灯，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和笔，然后翻开第一道题，沉思良久——
　　好，完全不会做。
　　跳过，看第二道题——
　　好，根本看不懂。
　　继续跳过，看第三、第四、第五……直接翻到最后一题——
　　她陡然拍案而起，眼神中充满熊熊斗志：严菟爸爸，我需要你！！！
　　沈析洛把课本作业本和文具袋夹在自己两边胳膊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准备进攻严菟的房间。
　　同时在心里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既然严菟已经答应要做她的跟班了，那她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对方一起学习了！再也不用伪装，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如果不小心被家里的那对母女看见，她还可以说自己是在找严菟的麻烦！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
　　房间内没有回应。
　　站在门口的沈析洛又耐心地多敲了几下，依然迟迟无人回应。
　　奇怪，难道里面真的没有人？不会呀，一般这个时间严菟都会乖乖待在自己房间，哪也不去。
　　还是故意不开门？不过她又没开口说话，对方应该不知道门外的人是她……
　　楼下传来隐隐吵杂的声音，沈析洛循声穿过走廊，停靠在二楼楼梯的木雕护栏边，从上往下看。
　　大厅中间，站着沈母和严菟，两人相峙而立，似乎僵持了很久。
　　衣着华贵的沈母原本一直压着声音说话，后来像是被激恼了般，干脆尖声骂了起来：“……你妈妈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穿着睡衣的严菟从头到尾保持着一份淡然，动着嘴唇在说话，但声音很低很细，让人无法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慢慢的，沈母逐渐露出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最后彻底爆发似的高高扬起手来，当场恨狠掴了严菟一巴掌，瞬即发出“啪”的响亮一声。
　　沈母破口怒骂：“以后不准再提起你妈妈的事，你这个小浪蹄子！！！”
　　站在原地的严菟被打偏了脸，但神情依旧无动于衷，只是谁也没看到她袖下紧握的双拳。
　　当沈母那一巴掌打下去时，站二楼的沈析洛陡然心中一跳，夹胳膊下的书本也随之掉落，她胸腔莫名燃起无名怒火，仿佛那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沈析洛二话不说，转身跑下楼来到大厅，就这一会的功夫，也不知道严菟又说了什么话，惹得沈母竟然再次抬起手来，准备打她第二巴掌。
　　沈析洛疾步冲了过去，及时地赶到严菟跟前，转瞬间一手接住了沈母正要挥下去的手腕，沈析洛同时爆出一声吼叫：“啊！！！你们在干嘛！！！”
　　许是她激烈的反应盖过了沈母的愤怒，她的一声大叫，竟把在场的两人吓了一愣。
　　沈母回过神来：“析、析洛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这个野种冲涌而来的暴戾居然真的把她给恐吓到了，看着这野种的架势，到底是在维护谁？？
　　沈母的呼唤总算拉回了沈析洛的一丝理智，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内心紊乱的情绪，暗自深吸好几口气，才僵硬地道：“妈妈，你们这是在干嘛，严菟惹你生气了吗？”
　　沈母心有余悸地去掰开手腕上的五指：“析洛，快放手，你抓痛我了。”
　　沈析洛这才松开了手，解释道：“对不起，我刚远远看到你们好像在吵架，以为严菟要对你动手，一冲动之下急着想看你有没有怎么样，一时没把握好力道。妈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冲动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去捉住那个小狐狸精么，真是个粗俗不带脑的！沈母眼里划过一丝嘲讽，她扭了扭自己的手腕，然后一脸痛心道：
　　“析洛呀，妈妈心好累……我自认平时待严菟不薄，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照顾，结果不知道她今晚这是怎么了，一个劲地拿她妈妈的事来刺激我……析洛，你知道妈妈心里有多苦吗……”
　　“我知道。”沈析洛岂会错过沈母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她阴沉着脸，压下怒火安慰道：“妈妈，你别难过，打她会脏了你的手，还是让我来教训她吧。”
　　接着沈析洛转过身去，不由分说紧紧钳住严菟的胳膊，一把将她拖到了离三人最近的厨房中去，将厨房里正在做清洁的保姆通赶走，然后狠狠砸上门。
　　随即里头传来了砸东西的震响声和沈析洛的叫骂声。
　　贴在门外的沈母见此，这才露出满意一笑，同时内心又充满轻蔑：果然是穷人家的贱种，浑身都是粗鲁野蛮人的基因！
　　然后眼不见为净地转身离去。
　　厨房里，就像正在拆房一样。
　　周围能搬得动的、拿得起的电器炊具，都被沈析洛抓起来砸得噼里啪啦响，口里一边谩骂怒嚎：“卧槽尼玛！！！卧槽尼全小区八大叔七大爷三姑六婆祖宗一千代！！！槽槽槽槽！！！”
　　终于，一个电饭煲砸到了站在角落的严菟的脚边，她不由地叫了一声：“啊！”
　　被对方的叫声吸引注意力，总算有所消停的沈析洛回头去看她：“你叫什么叫，我又没打你！”
　　严菟默默侧开视线，却露出了脸上轻微红肿的五痕印。
　　沈析洛见状，在心里重重地低咒了一声：槽特奶奶个腿，心疼死了，那么漂亮的脸都打得下手，还是个人吗？！！
　　然后想起自己之前好像也在这脸上留过五指痕，果断唾弃自己：真不是个人！！！
　　她从冰箱里找出冰块格，把冰块倒进保鲜袋，又在袋里底下垫了层薄布，然后递给严菟：“拿去，敷脸。”
　　严菟没接，还后退了一步。
　　“你跟我犟个啥，不知道我很横的么？”说着，沈析洛直接上前去，不容反抗地用手臂圈住对方的脖颈，把对方堵靠在墙角，然后微垫起脚跟，另一手侧按对方的脑袋，另一只手拿这冰袋在对方脸上轻柔地触碰，还不忘一边嘴贱道：
　　“你说你是不是猪？是不是傻？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来不及还手就算了，居然还能傻愣愣站在那里等挨第二巴掌，你说，你是不是白痴啊？”
　　严菟终于出声了：“……关、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啦，你是我跟班，我的跟班只有我能欺负，别人欺负你，那是在打我脸，懂不懂！”沈析洛越说越气。
　　“……”严菟默了下来，突然轻嘶了一声：“……疼。”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委屈。
　　这可把沈析洛心疼的，赶紧放柔动作，凑在对方脸上轻吹了几下：“不疼，不疼，痛痛飞走。”
　　脸上柔软的触感和吹过的气息，让严菟瞬间愣怔了起来。
　　过了良久。
　　严菟试探地、小心翼翼地把脑袋轻轻靠到对方的肩上，顺势埋下头……随后身子开始微微颤抖，隐约传来小声的啜泣。
　　沈析洛浑身一僵，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过分的话来，只能安静地拍拍对方的背——
　　就破例这一次好了，不做过分的事，不说伤人的话，让对方好好地依靠一下自己……
　　她现在怀里的严菟，不是什么大佬，只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女孩儿罢了。
　　严菟无声地伸出手去环住沈析洛的腰，慢慢紧拽对方的衣角，望向地面的眼神忽明忽晦。
　　她依恋地轻蹭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弱声说道：“洛姐姐，我好疼……”
　　沈析洛出声安慰对方：“好，乖，都是我的错，咱不疼，我给你再敷一敷好不好……”
　　“洛姐姐，我怕……”
　　“行行行，妖魔鬼怪都跑了，有我在，我今晚保护你。”
　　“嗯。”
　　直到夜里，屋内没什么人走动，沈析洛才牵着严菟的手把她送回房。
　　她们谁也没问起谁关于今晚的事，以及为什么彼此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微妙……
　　沈析洛在最后一刻，还不忘欲盖弥彰地撂下狠话：“……我呢，是看你可怜才这样对你的，你千万别想太多，忘记今晚的事，明天……我还是会照样继续欺负你的，哼！”
　　说完便直接转身走人，不给对方回应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正常日更，每天晚上12点前哈。特殊情况会在作话提前说明或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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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天早晨, 沈宅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吃早餐。
　　沈父正坐在主位翻看早报。需稍微一提，沈父这阵子都在国外出差，是今一大早下飞机回的家, 时差还没倒过来, 打算吃完早饭后再去补眠。
　　一家人安安静静地低头用餐。约五十岁出头、体型宽壮的沈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顺势扫了一眼座上的其他人，随口问起：“严菟, 你的脸怎么了？”
　　严菟的严随母姓, 后来严菟进了沈家, 沈父本想让她改姓沈，但严菟执意不肯，沈父也不作强求地任由她去。
　　毕竟两人虽是血缘上的父女关系，但严菟早已过了需要父亲陪伴的年纪, 而且她融入这个家的时间也不长，沈父自然一时和她亲近不来，能供她吃住和读书, 已是尽到为人父母的义务。
　　等以后她嫁人为妻，沈父再给点嫁妆打发了去，也算对得起她死去的母亲了。
　　严菟抬手遮了下自己的脸, 细声回道：“没事, 就是有点皮肤过敏。”
　　“嗯。”沈父点点头，不再多问什么。
　　坐在一边的沈析洛则似有似无地暗中观察起沈父。仔细说来，这算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沈父, 上一世的沈父在她入狱后，就没再出现过。
　　后来沈氏破产，家道败落的沈父最后撇下一对妻女，带着私人仅有的存款跑去了国外。然而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沈析洛那时候出狱不久，还时不时会打探一些关于沈氏的后续消息，接着果不其然地爆料出了——
　　沈父原来在国外一直另有家室，那妻子年轻漂亮比他足足小二十岁，他们还共同育有一个儿子，那儿子都快十岁了！
　　按孩子的岁数推算，这一世，沈父在国外的儿子已经出生了！所以沈父这阵子出差到底去干嘛，真相不言而喻！
　　沈析洛重新看回眼前的沈父，仿佛在他左脸上看见了一个大写的——渣！
　　右脸一个大写的——男！
　　大写的两个字把他的整张脸遮挡，组合起来就是——没皮没脸的老渣男！！！
　　沈析洛在心里暗搓搓地把渣男鄙弃了一遍，然后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一旁的沈析莉不嫌事多地忽然往前倾，一双胳膊搭在桌子上，卖巧地问道：“爸爸，您觉得今天的蛋饼卷和小笼包好吃吗？”
　　沈父点头：“嗯，还不错，味道和以往的也不太一样。”
　　沈析莉又问：“您猜猜这是谁做的？”
　　沈父：“徐嫂吗？”
　　沈析莉亮起天真的双眸：“不是哦，这些都是今早从五星酒楼订送来的早餐。”
　　沈父微眉：“好好的，干嘛要去酒楼订餐？”
　　“哎呀。”沈析莉像怕说错话一样捂着嘴，然后才道：“是姐姐呀，她昨晚把整个厨房砸了，保姆们一时开不了炉火，所以今天只能先去外面订餐来应付了……”
　　另一边的沈母赶紧制止道：“析莉，别这样说你姐姐……”然而她的出声已经晚了好几步。
　　沈父听完猛地一拍桌，大怒：“胡闹！！！”
　　桌上的碟子碗筷瞬间被震得咚当响。
　　“析洛！你这个整天只知道惹祸生事的畜生……”沈父刚面向沈析洛，准备要去狠狠数落她。
　　沈析洛霍然站起来，伸手拿了个蛋饼咬在嘴边，一边往大门跑，一边含糊道：“偶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哈！”
　　这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一点也没有了以往该有的火爆脾性，之前只要一听沈父这样骂她，必定会立刻跳脚，当面和沈父叫板。
　　这次懒得理对方的沈析洛：不理不理，王八是你！
　　这时严菟也跟着站起来，小声说了句：“我去上学了。”然后从客厅沙发拿起自己的书包，跟上前面刚离开的人。
　　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的沈父，只好把怒火转向餐桌前的沈母和沈析莉，对她俩说起了教：“看看你养的这是什么女儿……”
　　***
　　走出大门的严菟追上了沈析洛的步伐：“洛姐姐，等等我……”
　　沈析洛头也不回，语气很不耐烦：“卧槽，你干嘛跟着我？！”
　　之前她们一样经常步行去学校，只是从来都是各走各的，各走两边的道。
　　严菟走在她后面：“顺路，想跟洛姐姐一起走……”
　　沈析洛的脚步方向立刻转到别处：“谁跟你顺路啊，没看见我绕远路呢，你一边去，别烦我。”
　　严菟试图去拉对方的衣角：“那我跟你一起绕……”
　　感觉身上的衣服被轻轻拉扯住，这让沈析洛有些害怕——
　　其实不可否认，她心里很喜欢这种被对方依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个靠谱的大姐姐，可以保护妹妹……可就是这样，才让她觉得害怕，害怕对方真的会依赖上自己，那以后……
　　沈析洛脚步一顿，陡然转过身来，毫不犹豫地伸手用力将对方推倒在地上，恶言大骂：“你是不是聋了，没听到我说话嘛，让你滚一边去别烦我，知道不！该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让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吧？？
　　那你现在给我瞧清楚了，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么，因为我就是把你当成一条狗，高兴的时候才逗逗你，不高兴的时候，就打你骂你、欺负你，你懂了么！！”
　　坐在地上严菟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尘，展开一双手，掌心因为不小心磨到了柏油路地面，而有些脱皮和渗血……
　　沈析洛也看见了对方手上沾着灰屑的血痕，这让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怕：要不要这么细皮嫩肉啊，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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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看着严菟受伤的掌心, 沈析洛讪讪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变成了：“是、是你自己没站稳的, 可不怪我！”
　　一直垂头的严菟闷不吭声, 许是被对方刚才的恶言刺伤到了，她这会儿随意地轻掸了几下自己的双手，调整好背后的书包, 然后安静地调头换了个方向走, 也不打算和对方绕同一边路了。
　　沈析洛不由地回过身去, 愣愣地看向对方的背影，却见人家小女生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抬起胳膊来左右抹脸。
　　这下把沈析洛给惊的：不是吧……不会是哭了吧？？
　　沈析洛在原地踌躇了许久，本想干脆视而不见地狠心走人, 但眼看对方即将要在拐弯处消失，又登时犹豫了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咋想的，她脚一动, 赶紧快步追了上去，跑到严菟的身侧，然后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对方的肩头, 试探道：“喂, 你少给我装了，我不吃你这一套的……”
　　原本双拳紧攥的严菟，因为对方的追赶到来, 这才松开掐进手心的指甲。
　　她依然埋头不理对方，抖了抖肩膀，似乎在抗拒对方的触碰。
　　沈析洛一边跟随她的步伐，一边弯下腰去窥探她的表情：“喂, 你是不是在哭啊？”
　　严菟别开头，同时加快脚步。
　　沈析洛也不恼，跟着对方快步走，还转移目标地去拿起对方的手来，仔细检查：“……欸，怎么破皮这么严重，还流血了……”她这下终于为自己刚才推倒人的行为感到自责和懊悔了。
　　严菟立刻抽回自己的手，然后顿了顿，学沈析洛前面说过的话，道了一句：“你一边去。”
　　沈析洛见对方总算有了回应，而且话里还带着一点赌气的意味，这让她忍不住稍微放松了下紧张的心情：有回应就好，证明还能继续沟通……
　　她倒步走在对方前面：“你回家去吧，让家里的人给你的手处理一下。”
　　“不用。”严菟想快步越过前面的人。
　　沈析洛放慢脚步回对方的身侧：“那，不然待会去学校找校医看看好了。”
　　“不要你管。”严菟见她又贴过来，索性往左手边跨步走，横向拉开彼此的距离。
　　眼看严菟就快冲上大马路中间了，沈析洛赶紧伸臂过去一把将对方拽回来，然后紧握住对方的手腕，难得严肃道：“你这是要上哪呢，走路小心点！”
　　严菟闷闷地哼了一声。
　　既然握了对方的手，沈析洛也不打算松开了，她用另一只手扒拉了下头发，以不太自然的语气道：“那个，刚才是我太冲动才推了你，对不起……不过，谁叫你不听话非要自己硬跟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垃圾的脾气，所以，所以……你就别哭了吧？”说着，她又探头探脑想去看对方的脸。
　　严菟立刻把头别向另一边不让对方看，她扭动手腕想挣脱对方的牵握，同时用带着轻微的鼻音委屈控诉道：“你、你说我是狗……”
　　“哦……”沈析洛先是一愣，接着嘿嘿嘿笑开来，道：“这有什么，我也是狗呀，还是单身的那种，不信你听……”她弯腰把脑袋凑到对方跟前，惟妙惟肖得叫了两声：“汪、汪！”
　　紧绷着脸的严菟一时没忍住，瞬间发出一声“噗嗤”。
　　“咦，你是不是笑了？”沈析洛拿手去戳对方的脸蛋。
　　“才没有！”严菟否认，想用双手挡起自己的脸，却发现一只手正被她牵着，只好把脸埋进另一边的胳膊，但也只能遮挡起半张脸。
　　沈析洛趁隙继续去轻捏对方白嫩嫩的脸颊，调侃：“还说没有，看看这嘴角翘的，要不要我帮你把它拉下来呀……”
　　严菟被她闹得不行，干脆一跺脚，抬起红扑扑的脸蛋，用一双水亮晶莹的眼眸怒瞪她：“你、你不正经，你卑鄙！”
　　沈析洛顺势回道：“是，我卑鄙，一不小心把你给气笑了。我还无耻下流，这些词都被你骂过了，你还有什么词没用上的，今天我就让骂个够好不好？”
　　严菟想了想：“不好，我不骂人。”
　　沈析洛乐了：“那你不哭了，气消了？”
　　严菟开口道：“以后要和洛姐姐一起上学。”
　　沈析洛一口拒绝：“不行。”被沈家的人看见哪还得了。
　　严菟低下头，展开掌心：“疼……”
　　“……”沈析洛暂时屈服，“好吧。”那就让对方以跟班的身份跟在自己左右好了，嗯，突然发现这个理由很充分。
　　严菟：“以后要和洛姐姐一起回家。”
　　“这个不行。”从早到晚粘粘腻腻的迟早要出事，就像今天这样，所以必须保持一定接触距离和相处时间。这么想着的她陡然松开了对方的手腕，然后拉开一臂范围。
　　严菟瞧到了她的小动作，走过去用食指拇指扯住她的衣角：“我还在生气呢……”
　　沈析洛刚要冒火：“你敢威胁我？？”
　　严菟撇开视线：“手疼。”
　　沈析洛瞬间熄火，作投降状：“行行行，都依你，只能这两个要求，不能再多了。”又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等你的手伤好了，看我怎么可劲地使唤你、奴役你！！！
　　严菟把自己刚才被对方紧握过的手，再次伸到对方跟前：“牵手。”
　　沈析洛瞪起眼睛，见她又要翻开掌心了，只好赶紧去牵起她的手腕，然后皮笑肉不笑道：“那我们现在快点去学校医务室吧？”
　　严菟微微眯起笑眼，乖顺道：“嗯。”
　　沈析洛嗯哼了一声：“对了，从今天起你正式成为我的跟班，所以我要带你去见见其他跟班。”
　　“好。”
　　***
　　中午，学生用餐时间。
　　恢复老大威严的沈析洛再次把三个跟班召集在食堂见面，这次还多加了一个严菟。
　　五人放下餐盘，围成圈坐开来。其中黄毛黄千晓和灰毛袁亚楠看见严菟时，还挺一脸尴尬的，毕竟……她俩把人家逮手捆脚地欺负过好几次了。
　　沈析洛摆手指向左手边的人，道：“我宣布，严菟，我妹妹，现在是我的跟班，专门负责辅导我的学习，所以以后你们不准欺负她，使唤她，骂她……因为她是专属我一个人的，只有我才可以对她做这些事，明白了没？”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明白了，老大！”
　　沈析洛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太妥当，于是打了个补丁：“呐，这就是学习改变命运，本来她要被我欺负的，但因为读书成绩好，我破格把她提升为我的跟班了，你们要学着点。”
　　另外三人：“是，老大！”
　　沈析洛满意地点头，又道：“摒弃之前的不愉快，大家重新认识一下吧……严菟，你先来。”
　　严菟微一颔首：“你们好。”
　　另外三人立即一脸不明觉厉地鼓起掌来：“啪啪啪——”
　　其中黄千晓最为厚脸皮和机灵，她第一个伸过手去：“你好，我是你同班同学，你应该认识的，黄千晓，你可以叫我黄毛。”
　　严菟轻握了对方一下，算是礼貌回应。
　　袁娅南也赶紧有样学样伸过手去：“你好，不打不相识，我袁娅南，C班，你可以喊我灰毛。”
　　严菟同样回之轻握。
　　作为唯一与严菟没有过节的钱小昂，当即扬起一张友好的笑脸，热情道：“你好呀，我是钱小昂，和老大一样读E班，我知道你在学校很有名气，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其实我可崇拜你了，以后请多多指教！”说完，也伸出手去。
　　严菟握了握，又微微一笑：“你长得真可爱。”
　　“哪里哪里！”钱小昂瞬间脸红地埋下头，表情很是害羞：“你、你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沈析洛默默地看着她们的互动，内心很是高兴：这是一个好的开头，小昂这么天真烂漫，应该能招严菟大佬的喜欢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魔鬼么，上一章我写得虐身又虐心，以为小天使会哭唧唧地求别虐，
　　结果打开后台一看，评论里一溜的都是：作者又短又小……
　　还翻了几页
　　我：？？？
　　还好作者木有小JJ，不然一定拿四十米大刀把你们串起来，现场烤天使！
　　+
　　梦中醒来的作者君：小天使们说得对，以后我会尽量粗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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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几人轮流介绍完后, 便各自安静地吃起饭。
　　主要是严菟的在场，令其他三人一时放不开。黄千晓、袁娅南是因为心虚；钱小昂则是因为矜持，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 总隐隐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有些压人……
　　一旁的沈析洛瞧不出她们的异样, 只以为大家是因为不熟悉所以才显得那么不自在。毕竟在她心里，早上才哭着（错觉）拉她衣角还要求牵手的严菟妹妹，真是不要太温顺和柔弱！
　　为了大家以后能友好相处, 沈析洛于是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 今晚我们大家找个地方一起去玩, 放松放松，怎么样？”
　　说来她这阵子洗心革面一心扑入学习的怀抱，已经好久没出去high过了，简直有点浪费她这一头精心塑造的紫色发型。
　　对面的黄千晓和袁娅南第一时间激烈鼓掌：“好耶好耶！！”老大好久没带她们出去浪了, 这让两人忍不住怀念起从前的时光，只要她们一起上街，那就必定是整条街最亮（刺）眼的团！
　　沈析洛看向右手边的钱小昂, 难得主动问道：“晚上九点前结束回家，你可以吗？”
　　钱小昂原本有些犹豫不决，听到老大这么贴心一问, 立即兴奋点头：“嗯, 我没问题！”
　　黄千晓和袁娅南双肩一垮：这结束的时间有点太早了吧……
　　严菟和沈析洛是一起回家的，所以沈析洛直接略过询问对方的意愿，继续问大家：“你们想去哪玩？”
　　黄千晓：“夜店蹦迪？”
　　袁娅南：“溜冰场溜冰？”
　　钱小昂：“棋牌室打牌？”
　　黄千晓当场拿起桌上一包餐巾纸就朝钱小昂那边扔去。
　　钱小昂刚要抱头躲开, 那包飞过来的纸就被旁边的沈析洛轻松接住，再顺手丢还给黄千晓：“别闹。”
　　接下纸包的黄千晓只好对着钱小昂扮了鬼脸。
　　钱小昂大概是仗着身边有老大撑腰，竟然也大胆地回她一个鬼脸，还多加了手势动作。
　　这可把黄千晓给气的, 立刻不甘示弱地拿起手中的筷子比划：“我射你，我射你！！”
　　钱小昂抄起自己的汤勺，左右闪躲：“我挡你、我挡你！！”
　　看着隔空大战的两人，沈析洛一脸黑线：“要不要我把幼儿园给你们搬过来？？”
　　两人见老大好像要发火了，这才赶紧消停了下来。
　　回归正题，沈析洛其实对黄毛的提议最是心动，但她不得不正义凛然地拒绝道：“未成年人不许去夜店！”然后转头去问严菟：“你想去哪玩？”
　　静静地将沈析洛对钱小昂的回护看在眼里，严菟轻声回应：“我都可以。”
　　“这样啊。”沈析洛认真想一下，折中选择了灰毛的提议：“那我们就去溜冰吧。”大人小孩皆适宜。
　　另外三人欢呼：“好耶！！”
　　沈析洛问钱小昂：“小昂，你会溜吗？”
　　钱小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会一点点。”
　　沈析洛：“没事，我在旁边看着你。”然后再侧头去看严菟：“你呢，会吗？”
　　小时候学过花样滑冰的严菟，低下头：“……”
　　沈析洛看对方的模样似乎很失落，误以为对方不会，立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背：“没事没事，我教你好了，很简单的。”
　　严菟抬起头来，眼睛一亮：“嗯。”
　　这时，许久未出现过的绿毛、红毛、蓝毛三人突然从边上冒出来，同步鼓掌：“好耶好耶，大家一起去！！”
　　三人的出现让餐桌上的几人懵了一懵。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沈析洛，二话不说站起来圈着绿毛的脖子，把对方快速拖到食堂大门外，厉声质问：“不是让你们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么，怎么又突然出来了？！”
　　“体谅一下吧，老大！”绿毛语气很诚恳且无奈，“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啊！就像你说的，让我们做‘反间谍’，给许女士汇报你的虚假近况，我们都照办了……
　　但是我们偶尔也要拿出一些关于你日常玩乐的音频影像，才好交差呀，不然一直空口说白话，万一被许女士怀疑了，惨的可是我们……所以，以后还请让我们多呆在你身边吧，老大！”
　　沈析洛半信半疑地盯着她：“你确定你们这不是在反‘反间谍’？”
　　绿毛只差没求饶了：“哎哟拜托，我们的那啥把柄不都在你手上么，哪里还敢乱来……”
　　“那倒也是。”沈析洛一下松开了对方。对方的为难之处她多少能够理解一点，但经常留在身边是不可能的，偶尔的话还差不多，也罢，反正今晚难得大家要出去玩，那就顺便让她们一起去好了。
　　于是她道：“行吧，今天让你们跟着。不过你们三个一定得记住，这事除了黄毛和灰毛外，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小昂和严菟，明白了吗？不然，呵呵……”
　　“是是是，明白了，老大！”绿毛连忙点头。
　　***
　　傍晚，沈析洛一行人直接约见在市区最有名的娱乐`城溜冰场。
　　溜冰场室内面积宽阔，约有三层楼高，灯光敞亮通明。因为不是周末，场上的人零零散散的不算特别多。
　　沈析洛正坐在鞋柜前换滑轮鞋，看了一下身边周围的伙伴，随口问起：“蓝毛呢？”
　　不远处也在换鞋的绿毛回应道：“她说下午吃坏肚子，要去医院打点滴，就不来了。”
　　“哦。”沈析洛也没多在意，她换好鞋后两三步顺溜到严菟跟前来：“你换好了吗，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严菟抬起头来，“我换好了。”
　　沈析洛看对方穿戴正确，满意地点点头。
　　许是严菟平时在各方面表现都太过优秀，以致长期被碾压的沈析洛终于逮到了对方薄弱的一面，忍不住暗自得意起来。
　　表演欲爆棚的她，非常臭屁地在对方面前——优雅倒溜、旋转、跳跃，在空中展开双臂摆了一个短暂的天鹅（肥鸡）展翅POSE，然后稳稳地站落地面。
　　沈析洛高高扬起下巴：“怎么样，姐姐厉害不？”
　　严菟抿了抿唇，压下嘴角的笑意，露出恰如其分的崇拜目光：“洛姐姐好厉害哦！”
　　内心膨胀的沈析洛挺起胸膛，乐滋滋地亮出两排大白牙，又以绅士的礼仪向她伸出邀请之手：“来，把你的手搭我这里。”
　　严菟慢慢站起身来，不知道是脚扭了还是地滑，陡然微微往前一倾，整个人瞬间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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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眼看严菟朝自己倾倒过来, 沈析洛赶紧向前微一屈膝，伸出双臂将对方接个满怀，一边道：“小心点, 没事吧？”
　　严菟顺势搂着她的腰, 紧紧贴抱上去，小声说道：“不太习惯……”
　　对方突如其来的亲昵举止，令沈析洛瞬间微微一怔。
　　严格说来, 沈析洛也算是个从小就有妹妹的人, 只是妹妹沈析莉总是在各方面表现得比她优秀突出, 把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姐姐衬托得更加窝囊和无能。
　　她不是不允许妹妹比自己优秀，相反的，妹妹越是出色，她越是为妹妹感到骄傲自豪……然而妹妹可不这么想, 从小到大一直站在高处毫不掩饰地嫌弃、瞧不起她，更不把她当成长姐一样去敬重。
　　上一世，沈析洛身世还未揭晓之前, 其实她心里还是存有盼头的，希望哪一天自己的妹妹能够像普通人家的妹妹一般，去依仗或信赖自己的姐姐, 向姐姐撒撒娇或吐诉自己的青春烦恼……
　　不过等真相被揭开以后, 沈析洛啥念头都没有了，只想冷眼旁观那对母女的所作所为，盼着她们尽早自食恶果去。
　　现在, 沈析洛抱着怀里香喷喷软绵绵的妹子，瞬间又激起了她当年那份想保护妹妹的强势欲望！
　　对方下意识的投怀依靠，更让她恨不得当场化身为金刚大猩猩，爬上金字塔顶端疯狂敲击自己胸脯, 并大声呐喊：噢，妹妹别怕，姐姐这就给你保驾护航！！！
　　被“欲望”蒙蔽双眼的沈析洛完全忘了要和对方保持距离，这会儿的她又想起了严菟早上那一推就倒的孱弱模样，何况现在脚下多了一双滑轮鞋，这让人家小姑娘更加寸步难行了，万一摔着磕碰到了，指不定又得哪里受伤流血了……多遭罪呀！
　　此时的沈析洛任由严菟紧抱着自己，两人身高相当，沈析洛说话的气息正好不偏不倚地喷拂在对方的耳际，以难得轻柔温润的声线说道：“要不还是别玩了，你站在外场围观就好。”
　　许是被她温热的气息炙烫了耳廓，严菟蓦地眼眸微睁，随即将脸埋进沈析洛的肩窝，耳尖隐约发红，不自觉地嗫喏道：“不，我想玩……”
　　“……！！”内心倒吸一口气的沈析洛：所以对方是在向她撒娇吗？？这谁顶得住啊！！
　　沈析洛赶紧擦除脑海里满屏“都依你、都依你”的回答。她神色一正，握着对方的双肩拉开距离，“那你待会摔伤了，可别跟我哭。”
　　严菟垂下眼眸：“那洛姐姐一直牵着我，我就不会摔了。”
　　“好吧……那你小心站稳了。”沈析洛拉起对方双手，倒步慢慢将对方牵引进场内。
　　已进场的几人向她们挥手：“老大，这边。”
　　沈析洛望过去，只见个子矮小的钱小昂抱着护栏不放，正被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女包围着，有的想拉她手臂，有的在揪玩她双马尾……
　　以路人的视角看来，颇有一副不良混混正在耍弄、勒索小妹妹的即视感。
　　忘记自己是个紫发的沈析洛，刚想过去教训她们一顿：“喂，你们几个……”然后又发现自己手里还牵着严菟，不方便直冲过去。
　　严菟对她眨了眨眼：“洛姐姐要放手吗？”
　　“……”沈析洛只好继续朝那边的人喊话：“喂，好好带小昂，别趁机捉弄她，灰毛，你负责在小昂后面看着，其他人自己玩去。”
　　“是……”听到老大的发话，她们终于各自散开。
　　大概是她们的发型像火把一样有驱虫效果，凡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两米范围内都无路人敢靠近，就算不小心滑进这范围里也会自动赶紧溜远，沈析洛身边也不例外，所以她带着严菟滑行来到场中央时，也不担心被旁人碰触或擦撞到。
　　严菟则如自己所说，只要沈析洛没放手，一路就没摔跤跌倒过，比另外一边以不同姿势摔了好几跤的钱小昂还稳得一批，这让沈析洛不得不暗自感慨：一定是我带得好！
　　一帮人在溜冰场玩得很是尽兴。其中黄毛、红毛、绿毛和灰毛拖着钱小昂玩起了开火车，几个人排队连成一排，还招手让旁边的老大一起加入。
　　玩心大起的沈析洛把严菟带去了护栏处，让她先休息一下，然后转头加入到那几人的火车队伍。
　　倚靠在栏杆边的严菟远远地看着她们，这才从外套衣兜里掏出手机，处理起其它要事。
　　过了没多久，溜冰场入口处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前头几对带着小孩的大人，干脆抱起孩子直接离场，外围的其他人也因为这阵骚动，陆续转身离开。
　　严菟单手搁在栏杆，眯眼望去，场外突然涌进约二十多个穿着别校校服的男男女女，男的校服领口大敞，女的将校服外套搭在腰间，上身穿着紧身背心，每个人头上的发型发色也各有千秋、独领风骚。
　　他们不顾溜冰场服务员的制止，直接穿着自己的鞋跨步走进场内。
　　从严菟的视线看去，那堆人走在最后的几个，手里还暗藏木棍、水管之类的家伙。
　　溜冰场一共有四个出入口，二十几人各自向每个入口分散而去。
　　在场内最中间的人，现在想撤退也难了……
　　严菟眉头一挑，迅速地摁下了手中的手机按键。
　　被场外变化惊动的钱小昂当即左右张望：“发生什么事了？？”
　　“卧槽！”沈析洛低咒了一声，戒备地带着几人后退到离她们最近的出口，然后才想起了对面边的严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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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沈析洛看向对面边的严菟, 第一反应是——死了，她居然把大佬落下了！！
　　目光再次扫向场外来势汹汹二十几名不良青少年，沈析洛一眼认出了他们身上的校服——是隔壁街区城朗职中的学生。
　　如果说沈析洛是苑承中学里屈指可数的校霸, 那城朗职中的校霸简直分门别派遍地走, 随便在街上踩到一个城朗学生的脚，就能牵扯出其背后几十人势力的帮派群体。
　　很不幸，沈析洛就是那个在街上不小心踩了城朗学生一脚的人。
　　当时沈析洛态度还算诚恳地道了歉, 然而那个痞里痞气的男学生不依不挠, 非要跳起来揍她一顿不可。
　　沈析洛本就不是好惹的人, 被纠缠烦了，干脆利落地揪起对方的衣服给了个过肩摔，直把对方摔得晕头转向，站起来还得扶着自己的腰, 并指着路边鲜艳的盆栽撂下狠话：你是苑承的学生，我记住你这个紫色头发了，咱们走着瞧！！
　　果不其然到第二天放学, 沈析洛正要带着跟班们出发去浪，就遇上了那伺机已久的城朗学生领着他家两位老大，将她们拦截堵在了街口。
　　也不待身边的跟班出手, 沈析洛一人挑三当场把他们打趴在大马路边, 只见三人巍巍颤颤地扶着腰撂下狠话：我们记住你这个紫色头发了，咱们走着瞧！！！
　　到了第三天，沈析洛再次对上了那个城朗男学生和他家两位老大, 以及他们身后十几个手持硬器的城朗学生……
　　沈析洛见势不妙，撒腿就跑，直接躲进了自己的学校。苑承中学毕竟是个威名在外的贵族学校，外校小混混们追赶上去还没摸到门边, 便只能偃旗息鼓地悻悻离开。
　　总之，沈析洛和城朗职中的人就此结下了大梁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帮人之后一直你进我退，跟玩躲猫猫似的。有时候沈析洛认出三两个城朗混混，就追着他们一顿暴打；有时候十几个城朗混混看到落单的沈析洛，结果还没来得及涌上去，就被她逃走了，这对比之下气不气人！？
　　所以集齐一伙人打架也需要挑个天时地利人和，这不，终于给他们逮到机会了！
　　而知道沈析洛和城朗学生有结仇的人，不算多也算不少，其中包括当时在她身边的跟班们……
　　一想到此处，沈析洛立马凶狠地拽起旁边绿毛的衣领：“难怪今天这么积极地非要跟来，原来是早有准备，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给这些人通风报信的！”
　　绿毛吓得蹲缩在地上哆嗦：“别别别，老大别误伤队友，真的不是我！如果是我，我还会傻兮兮地留在这里陪你们一起被围堵么，我当然是第一个找借口先偷溜了！！”
　　说完两人同时一顿，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唯一去医院打点滴的蓝毛……
　　“哼，下次再找你们算账！”沈析洛果断松开绿毛，然后冷静地观察周围情形。四面前后围来的混混摆明是冲着她们几人显眼的发色而来，倒是把身边的路人直接略过放走。
　　赶时间的沈析洛一边脱鞋，一边伸手去推钱小昂，目光望向别处，悄声说道：“小昂，你先走，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
　　黄毛、灰毛、绿毛、红毛也开始脱起了脚上的滑轮。
　　钱小昂看清楚了那些来人的目标，刚要发话：“我不……”
　　沈析洛立刻打断她：“别拖我们后腿。”
　　“是！”钱小昂赶紧起身，跌跌撞撞地滑步混进那些离场的人群队伍，顺利离开。
　　有时候打扮幼齿，也是一种安全，那些混混明显看出双马尾小女孩是从那几个人里退离出来的，但还是将她当作普通路人自动无视掉，他们大概下意识地认为女孩只是被那几个非主流临时抓去欺负的对象。
　　沈析洛又转过身去，偷偷向对面护栏边的严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食指中指并动，意思是让对方自己快走。
　　那边的严菟不知是看没看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作回应，然后扶着栏杆慢慢向出口滑去。
　　终于费劲脱下滑轮鞋的沈析洛五人迅速站立起身，匆匆赶来的二十几个城朗混混也刚好将她们团团围住。
　　城朗的老大正要拨开人群以帅气的出场方式出来说话，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突然发生——
　　只见沈析洛快速揽过身边的绿毛，用胳膊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然后单手举起一只沉重的滑轮鞋，作势要砸她脑袋，同时出声警告道：“你们别过来，不然我立刻让她头上开花！！”
　　绿毛：“！！！”
　　黄毛、灰毛、红毛：“……”
　　城朗老大：“？？？”
　　城朗其他二十几人：“？？？”
　　沈析洛继续喝声：“你们还不让开？！”
　　“不是，我说，”敞开衣领脖子戴金链、竖着一头刺猬发型的城朗老大站出来发话了，“这位同学你谁啊？”
　　沈析洛怒了：“你个孙子，不认识你奶奶还敢带那么多人来堵我？！”
　　“谁不认识你这个臭三八！”城朗老大边说边撸起袖子：“老子问的是你手上的这个绿头是谁，她身上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你这是想糊弄谁呀，兄弟们……”
　　“欸——”周围二十几人立刻擦拳磨掌起来，有的还抡起了家伙。
　　“哈啊。”沈析洛镇定地一声笑，“你是真瞎还是装傻？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给你们那么充分的时间来聚众找茬！还不是我手里这个叛徒出卖我，跟你们里应外合，偷偷报信才让你们找上来……怎么，现在就想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你这样做老大，不会让你周围这些跟班手下觉得心寒吗？”
　　“臭三八你胡说什么！”城朗老大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我根本没见过这个绿头，她不是我们学校的！！！”
　　人群外圈突然有小弟高声喊话：“老大，别被她骗了，她在拖延时间，我们快点，溜冰场外面的那些保安都赶过来了……”
　　城朗老大当即握起拳头朝沈析洛那边挥过去：“你们都愣着干嘛，给我打死这班臭三八啊！！”
　　沈析洛极其迅速把手里的那只滑轮鞋直朝那老大的脸砸去，然后转身当冲锋从人群中挤开一条道来：“大家快跑咯！！！”
　　黄毛、灰毛、红毛、绿毛也默契十足地当即拎起一双滑轮鞋扔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圈人，抢夺他们手中的木棍铁管，两人为一组背贴着背，各朝不同的方向开路，意图分散这群人。
　　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城朗老大不顾自己鼻孔流下的两行血，直追着沈析洛跑，并大声下令指挥大家去围殴她一人。
　　溜冰场地面本来就滑，几个人凑在一块奔跑，稍微碰撞一下便容易把彼此带倒摔在地上，所以蜂拥而上的群体攻击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作战方案。
　　沈析洛像条泥鳅一样，躲开或踢开了其他人的扑击，然后踩着自己的破袜子在地面助力小跑，接着微俯身半蹲，朝着出口的方向滑行而去……
　　这时，站在出口处、脚上还穿着滑轮鞋的严菟朝她挥手：“洛姐姐，这边。”
　　沈析洛赶紧催促她：“傻啊你，别杵在那，快走快走，后面的人追上来了！！”对方挡在那里，她都不敢往那边跑了！！
　　而站在那边的严菟，岿然不动，脸上微笑如春风，像一台净化器一样净化了周围浮躁的空气。
　　“……”沈析洛听着耳后咿咿呀呀越来越靠近的叫骂声，最后，她几乎是被后面的人推着扑去了严菟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在线卑微，已经好几天不敢有话说了，
　　于是做了个英勇的决定：
　　以后说作者君又短又小的，统一默认都是在表白示爱。
　　我今晚就搓着小手手坐等，看看有多少小天使说爱我，嘿嘿=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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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骨 1个；一一一 1个；允年 1个；止姑娘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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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快走开！！”被背后几个人推倒直往前扑的沈析洛, 眼看自己来不及避免地就要撞上前面的严菟，她下意识地朝对方伸出双臂去，等着撞倒人的时候去抱住对方, 至少能减轻被压倒的伤害。
　　而前面的严菟竟意外配合得同时展开双手, 一副要将她全盘接纳的姿势。
　　说来迟那时快，动作只在转瞬间，扑进严菟怀抱的沈析洛突然眼前一黑, 没有想象中的人仰马翻, 她只感觉脑子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双脚安全着地，还没等她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事。
　　严菟单手蒙住她的双眼，在她耳边快速低声道：“撑住我。”
　　未回过神来的沈析洛以为对方要摔倒了，赶紧下意识地扎稳马步, 想去搂住对方，结果双手扑了个空，接着肩膀又猛地一沉, 像被人借力压住了一般……
　　随后面前响起一阵“啊、啊、啊”的接连惨叫声。
　　严菟穿着滑轮腾空跃起，将几人横扫踢开，翻身落地后她顺势环着沈析洛的腰, 带着对方移步绕转好几圈, 等和那几个人拉出一段距离，这才拿来下遮在沈析洛脸上的手。
　　整个动作过程不超十秒，还没开始挣扎的沈析洛, 眼前陡然恢复一片清明，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抱头痛嚎的几个人，瞬间一脸懵逼：“……怎么回事？？”
　　她刚刚怎么觉得自己被人带起来飞了好几圈，是错觉吗？一定是错觉吧？？
　　身处在溜冰场对面不明真相的几个跟班, 只远远地看到挡在老大最前面的那几个混混突然连声惨叫身子后仰扑倒在地，以为是老大出的手，当即吹起口哨和喝彩：“老大，好厉害！！”
　　“老大，帅呆了！！”
　　沈析洛没心思去理会她们，她正戒备地盯着后面继续涌上来的一群混混，拉着身边的严菟直直往后退。
　　严菟不动声色地抬眸张望，见溜冰场大门那边人头攒动，有四个穿着制服高头大马的男人正畅通无阻地朝这边跑过来，她稍微放下了心。
　　留着刺猬头的城朗老大看了一眼地上站不起来的几个兄弟，他手握铁管指向沈析洛两人，恶狠狠道：“好你们这两个臭三八，真能耐啊，把我兄弟打成这个样子，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们！！”
　　由于还穿着滑轮鞋的缘故，严菟比沈析洛高出小半个头，这会儿她搂着对方的脖子，细声说道：“洛姐姐，我害怕……”
　　“来啊，看谁收拾谁，有本事单挑！”沈析洛一边喊话，一边去扒开身边严菟的手，附在她跟前悄声催促：“不用怕，快松开，别抱那么紧，待会才可以分头逃跑……”
　　那城朗老大一声冷笑：“呵，当我傻啊，谁要跟你单挑了……”
　　不待他把话说完，旁边由远到近，响起一个成年男人怒喝声：“喂，你们这帮臭小子在干什么，不许跑！！！”
　　众人回头一看，这还得了——是四名警察！！！
　　对他们来说，场内保安和警察，那区别可大了，保安是来赶人的，警察可是来抓人的！
　　在场所有混混包括城朗老大，见到来人，瞬间一哄而散，纷纷扔下手头的家伙，乱跑乱窜开来。
　　他们根本无暇顾及一个问题：距离他们来溜冰场堵人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就算中途有人报警，警察也不会这么及时和突然地赶到，简直像一直守在附近一样。
　　沈析洛也紧张了起来。她挺自知之明自己的画风和那帮混混一致，而且她之前有打伤过那些混混，万一被警察逮住，肯定免不了被抓起来一顿教育。沈析洛活了两世，对警察向来敬而远之。
　　沈析洛拉着严菟的手：“快走、我们快走！”
　　严菟反握她的手：“洛姐姐在担心什么？警察来了，我们没事啦。”
　　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正在猫逗老鼠似的追赶周围的小混混，明明快追上了，却故意不动手去抓。剩余一人跑来沈析洛跟前，厉声警告道：“你们这些学生早点回家去，别在这里逗留太久。”
　　接着男人不着痕迹地对向严菟使了个眼色。
　　严菟会意地微点头，然后回头去牵起沈析洛：“警察叔叔让我们早点回家，那我们快走吧。”
　　“啊，就这样吗？？”沈析洛先是一脸呆懵，然后赶紧顺应道：“好，好，那快点回家。”
　　看着沈析洛直往大门去，严菟道：“洛姐姐，换鞋。”
　　“哦……”
　　等沈析洛一行人安全离开后，那穿着制服的四个男人也迅速悄然退场，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
　　和跟班们在分岔口挥手再见，只剩沈析洛和严菟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沈析洛主动开口说：“……呐，你要是老想着跟我一起上学放学，以后就会像今天这样，动不动在外面被对头围堵追打，等你跟我混久了，那些人记住你的模样……”
　　说到这里，沈析洛故意顿了顿，为了让自己说的话能显得比较恐吓人，她停下脚步，转身伸手去挑起对方的下巴，拿拇指在对方光滑白嫩的脸颊上磨蹭，贼兮兮地继续道：“像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可不敢保证那些小混混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明亮的路灯从上往下照，严菟半张脸隐在夜色里，以好奇的语气问道：“做出什么事呀？”
　　“嘿诶，这还用问，当然是做男人和女人会做的事！”
　　严菟向她凑近一步：“男人和女人会做什么事？”
　　沈析洛下意识地松开手，后退一步……不对！她现在可是在吓唬人家小姑娘，怎么可以被动怯场？！于是她挺胸往前走了一步，梗着脖子嘲讽道：“你初中的生理课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就是做生理课本里面那些内容的事！！！”
　　“我初中是在乡下读的，老师没给我们上过生理课……”严菟朝她更贴近一步，声调清悦又略带低哑：“要不洛姐姐教教我？”
　　脸边清香的凉气让沈析洛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猛地推开对方，不过这次有控制力道，不至于把对方推倒：“谁要教你这种东西啊，活该你不懂！不要扯开刚才的话题，我说了，如果你坚持要跟我走在一起，以后你出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转身就走。
　　其实之前沈析洛也没考虑那么多，所以才随口答应让严菟跟随自己，她甚至是真心想尝试让严菟去融入她们……
　　然而今晚突发的事件，终于让她隐隐有了危机感，她不怕什么对头，就怕有人存心利用她的这些对头，对严菟大佬不利，然后再次嫁祸给她，上一世，这种事可没少发生过，只是那时候的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所以她刚才考虑了一番，觉得在外面走动，还是得和严菟保持距离比较好。
　　严菟似乎察觉到她真的生气了，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语气有些委屈：“我是洛姐姐的跟班。”
　　沈析洛挥开对方的手：“是跟班，就得听我的话，平时辅助我学习就行了，其他时间不要跟着我。”
　　严菟去扯她衣角：“洛姐姐说话不算话，早上才答应我的……”
　　沈析洛挥开衣角上的手：“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吗？？”
　　严菟去扯她校裙裙角，耿直回应：“不知道。”
　　“卧槽你，不要扯我裙子！！”沈析洛拽回自己的裙角，“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是不爽，赶紧滚一边去……”
　　沈析洛走着走着，发现旁边的人没跟上来，她回过头去，却见那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垂下头，双手相触，试图去揭开掌心的创可贴。
　　沈析洛调头走过去：“你干嘛？？”
　　严菟：“你不让我扯你裙子。”
　　“！！！”这不废话么？沈析洛在对方面前握起拳头，以示威胁。
　　严菟继续抠创可贴。
　　沈析洛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衣摆塞进对方手中：“可以走了吗？”
　　“嗯！”严菟拉着她的衣角，一路还哼起轻盈的小曲。
　　沈析洛：“……”太怄血了，下次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心肠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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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二天早上。
　　沈析洛吃完早餐后挎起书包走出大门, 严菟也背着双肩包亦步亦趋地走在她身后。
　　然而沈析洛今天不打算走路上学，她脚步一拐，走去了停靠在门口旁边的黑色轿车, 那是专门用来接送她们上下学的车。
　　沈析洛长腿一伸坐进了车后座, 敞开着车门，对站在外面的严菟拍了拍座椅，挑逗道：“来呀, 你上来呀。”
　　其实之前的严菟有坐过一两次沈家的专车, 只是后来被沈母刻意为难之后, 就没再主动乘坐过，像是要和沈母顽抗到底一样，用抵触的行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析洛以前管这叫“故作清高”，所以她也抓准了对方这一点, 今天才故意不走路改坐车，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话说虽然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严菟，但根据上一世的经验, 她至少知道对方还没成为大佬前，前期一直是个沉默寡言和倔脾气的人，只是这阵子好像变得越来越娇弱了……这让沈析洛也暗自反省, 是不是她对严菟的态度转变太过明显, 才让对方开始对她有恃无恐？
　　反正，她现在就是吃定了严菟不会随她一起上车，毕竟一个性格固执的人, 是很难因为一点小事或一个撩拨而轻易动摇……
　　特别是像沈析洛这样，一只手横在椅背上，一条腿架在座位上，一手拨弄刘海, 自认性感地仰起下巴，抽筋似的眨了眨单边眼睛：“康芒，北鼻！”
　　这样的撩拨，估计谁见了，都忍不住想上去——海扁她一顿。
　　严菟微咬下唇，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角，动了动脚尖，正要朝对方走去。
　　身后传来沈析莉的声音：“姐姐，等等我。”她边说边走过来，无视旁边的严菟，径自走向黑色轿车，“好稀奇呀，姐姐你今天不打算走路了吗？”
　　严菟脚步一顿，瞥了一眼沈析莉的背影，接着淡然地换了方向走开。她暂时还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绽，除了沈析洛。
　　对面的沈析洛见严菟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瞬间更加坚定了她对严菟的猜测，她这一招果然有效！
　　眼看沈析莉气质娉婷地朝她走来，沈析洛面无表情地道：“客满了，你等下一辆。”说完“砰”地一声果断关上车门，“张叔，走了。”
　　张叔迟疑了一下，只好听从吩咐地开车。
　　留下沈析莉在原地跺脚，暗自咬牙切齿。
　　黑色轿车从花园中间的道路驶过，车里的沈析洛隔着玻璃，不自觉地回头去看独自走在林荫下的严菟，车子渐行渐远，那抹纤瘦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独和冷清。
　　沈析洛趴在椅背上失神地望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有丝难受？
　　张叔看了一下后视镜，贴心问道：“大小姐，需要停下来等二小姐吗？”
　　沈析洛想了想：“不用。”
　　***
　　下午放学，沈析洛主动去A班找严菟。
　　自从经历上一次的伪装事件后，沈析洛知道A班的人不喜欢她……其实就算没经历上次的事，A班的人照样一直不欢迎她，所以她这次自觉地站在走廊角落等严菟出来。
　　等待的过程中，A班男班长正巧从她身边路过，沈析洛出声喊住了他：“喂，你……”
　　男班长打了鸡血似的地猛地举起手头的几本练习册，紧张地看着她：“你要干嘛？！”
　　沈析洛好笑地看了眼对方头顶的书本：“你要干嘛，想打我啊？”
　　男班长目光戒备：“你才要干嘛，我这是防止你打我！”
　　“切，傻不拉几的。”沈析洛不屑地一笑，“我打你干嘛，而且你之前看我过打人了吗？”
　　男班长努力回想：“你打过严菟……”
　　恬不知耻的沈析洛：“那是我妹妹，打是亲骂是爱，我爱死我妹妹了，不行啊？而且除了严菟，你说，你有看过我打其他人吗？”
　　“暂时没有……”男班长这下不但表情戒备，看对方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变态。
　　“那就对了。”沈析洛不甚在意地从书包侧兜摸出一小条长形的东西，夹在指尖递了过去：“拿着。”
　　男班长俨正拒绝：“少拉拢我，我不抽烟！”
　　“你瞎啊？”沈析洛把东西丢过去，“这是口香糖。”
　　放下书本的男班长下意识地顺手接过：“干嘛突然给我这个？”
　　沈析洛：“给你的跑腿费，去，把里面的严菟叫出来。”
　　男班长神情复杂：“……”
　　沈析洛提起书包作势要砸他：“还不快去？！”
　　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的男班长陡然受了惊吓般迅速窜进班里……然后才回过神来，他这是怕个毛线啊？？不过再重新回头去找对方理论，好像显得太刻意了……好吧，看在口香糖的份上，暂时不和那个非主流计较了。
　　男班长中规中矩地去和严菟传话。
　　严菟回头望去，窗外走廊上的沈析洛正和她挥了下手。
　　男班长又低声告诫道：“你小心点你姐姐。”
　　严菟：“怎么了？”
　　男班长继续小声：“我怀疑你姐姐有家暴倾向，她刚刚说打是亲骂是爱，还说她打你是因为爱死你了，你说这人是不是病得不轻？？”
　　“原来还有这事。”严菟微微勾唇。
　　男班长光顾着看外面，没注意到对方的微笑：“总之你没事还是离你姐姐远点好。”
　　“谢谢提醒。”
　　严菟收拾了一下课桌桌面，然后背着书包走出去，来到沈析洛面前，一副乖顺地问道：“洛姐姐，是要去哪里复习功课吗？”
　　沈析洛长臂一伸，豪迈地揽住对方的肩头：“今天咱不学习，走，带你去个地方。”
　　“嗯。”严菟配合地缩下肩膀，跟着她的步伐走。
　　两人走出校外。
　　严菟一路上也没问要去哪里，而是如实地提起男班长对她说的话：“刚刚我们班长说，洛姐姐你有家暴倾向。”
　　嚼着口香糖的沈析洛：“哦，怎么说？”
　　严菟另问：“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是你刚刚和他说的吗？”
　　“……”沈析洛停止下颌的动作，好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是、是呀……”
　　严菟侧过头去，长长的睫毛若有若无地扫在她的脸庞，语气认真道：“所以洛姐姐是不是爱死我了？”
　　“嗝！”对方刁钻的问话方式让沈析洛猛地一抽气，差点没把口香糖噎进喉咙里，她脸色爆红：“卧槽，那个鸡婆班长和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瞬间炸毛的沈析洛附在对方耳边语无伦次地大吼：“滚他狗犊子的，你是不是白痴啊，话可以乱吃，饭不能乱说，我都恨死你了哪里可能爱死你，你听信这种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啊！！！”
　　“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严菟纠正她，又无辜道：“洛姐姐你干嘛那么激动，我随便问问而已。”
　　沈析洛继续喷她一脸口水：“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打死你啊？！！”
　　严菟的脸在她衣服上蹭了一下：“信。”
　　沈析洛：“那你信不信我恨死你了？！！”
　　严菟：“信。”
　　沈析洛：“还信不信我爱死你那种鬼话？！！”
　　严菟：“信。”
　　游荡在暴走边缘的沈析洛：“啊？？？”
　　严菟：“……不信。”
　　“呵。”沈析洛一声冷笑。
　　两人终于来到了学校后街的胡同小巷，这里也是上次严菟被几人拖来欺负的地方。
　　巷尾里，红毛、绿毛、灰毛、黄毛都在场，还有一个蓝毛跪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在等待着最后的残酷处刑。
　　沈析洛拽住严菟朝她们走过去，脸庞逐渐覆上阴霾——
　　哼，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好猫，今天她要让严菟亲眼目睹一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恶霸老大！
　　看小兔子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扯她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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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逼仄的胡同里。
　　蓝毛一见沈析洛朝自己走来, 她立刻起身，几步踉跄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的大腿, 涕泪纵横：“老大, 快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在夕阳光芒的照射下, 眼看蓝毛鼻孔里那抹晶莹剔透的鼻涕顺着人中、沿着嘴唇、直达下巴化成粘稠的水滴状垂涎欲下……
　　沈析洛登时无比嫌弃地抽回自己的大腿, 同时把站在旁边的严菟挡到自己身后, 这才半蹲下去，伸手用食指挑起蓝毛的脑袋，此时的蓝毛整张脸污浊狼狈，特别是一圈嘴巴又红又肿。
　　沈析洛拿开手, 皱眉问道：“你们这是把她怎么了？”
　　边上的黄毛黄千晓回答：“也没什么，就逼她吃了一碗特麻特辣的麻辣烫，然后不给她水喝。”
　　沈析洛大方地给予表扬：“可以, 够损！”
　　黄千晓略带自豪：“老大过奖了。”
　　蓝毛见自己抱不住沈析洛的大腿，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去拉她脚上的半截袜子，扑在地上哀声求饶：“老大, 你听我说,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沈析洛一脸不耐烦：“我这不还没开始拷问你呢，你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儿, 跪起来好好说话，别对我扯来扯去的。”然后小声嘀咕，“黏黏糊糊的小动作跟某个姓严的真像……”
　　旁边某个姓严的微微歪头。
　　沈析洛没有回头去瞧严某人的反应，她直视跟前的蓝毛, 问道：“你说吧，昨晚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你刚好不在现场？”
　　蓝毛看老大愿意听自己解释，觉得自己还有戏。于是赶紧跪坐好，双手撑在膝盖，语气急切：“老大，我昨天确实是吃坏肚子去医院了，不信我给你看看我在医院拿的报告单……”
　　沈析洛打断她：“昨晚那帮混混绝对不是碰巧出现的，肯定有人提前通知了他们，而知道我们要去溜冰场的，也就我们这几个人，最后大家都去了，只有你没去，不怀疑你，还怀疑谁？”
　　蓝毛：“老大你单凭这一点就怀疑上我，那我也太冤了吧！我承认之前得罪过老大，但和老大有过节的又不止我一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的绿毛和红毛：“说不定有人就是算计好一切，既提前通知城朗的混混，又同时参加约会，故意让自己身处在危险中，到时候不管大家会不会出事，她都没有嫌疑，反而我这个不在场的就变成了替死鬼，百口难辩……”
　　旁边的绿毛和红毛急上前来作势要打人：“蓝毛你胡说什么！！”
　　“你们两个先让开。”沈析洛出声喊停她们，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两人：“你们刚才是怎么盘问蓝毛的？”
　　黄毛黄千晓站出来：“我问她为什么要出卖老大，然后逼她吃了一碗麻辣烫。”
　　灰毛袁娅南接着道：“我问她为什么要害我们被混混追打，然后在她旁边喝水，不给她喝。”
　　沈析洛又问：“没人跟她提起是谁家的混混吗？”
　　黄千晓：“没有。”
　　袁娅南：“没有。”
　　绿毛和红毛也想了想，齐声回答：“没有。”
　　沈析洛呵呵一笑：“那她怎么知道是城朗的混混？”
　　黄千晓第一个反应过来：“哦豁。”
　　袁娅南：“哦豁。”
　　绿毛和红毛齐声：“哦豁。”
　　“！！！”蓝毛慌了，“不是的，老大你再听我解释……”
　　沈析洛往前一步猛地双手拽住蓝毛的衣领，将她拎起来，眉目一厉：“昨晚要不是刚好有警察及时赶到，可能就变成我躺在医院拿报告单给你看了！！我瞧着你们这阵子也挺乖的，怎么突然就给我整这一出了呢，你还真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就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是不是？！”
　　说完，沈析洛毫不犹豫地提腿一膝盖狠顶对方的肚子。
　　胃部受到撞击的蓝毛瞬间俯身干呕了几声，接着“哗啦啦”几下把刚吃不久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呕、呕……”
　　“哇。”站在周围的几人立刻闪身后退。站在沈析洛身后，从头沉默不言的严菟则静静地看着。
　　沈析洛依然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她松开手，任由蓝毛捂着肚子趴跪在地上。
　　终于吐完的的蓝毛慢慢握起双拳，发出呢喃：“沈、沈……我、我……”
　　“你说什么呀？大声点。”沈析洛又半蹲到她面前，“不如说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你的吗？如果理由充分，说不定我会放你一马……”
　　“不……不需要！！”蓝毛再次抬起头来，眼神充满怨恨。
　　“啊？”沈析洛挠了下额头。好心给对方个机会抢救一下自己，这都不要吗？
　　“没人……唆使我，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蓝毛缓缓站立起来：“沈……沈析洛……我、我恨你，就算没受人指意……我，我也巴不得……你早点去死！！！”说到最后，她陡然铆足全力地挥拳扑向沈析洛。
　　背后不知谁，手疾眼快地拖过沈析洛的后领，将她带倒在地，这才堪堪躲过了蓝毛近身袭来的一拳。
　　黄千晓和袁娅南迅速从后方跑上来，一人锁手一人锁脚的压制住突然发狂的蓝毛，边上回过神来的绿毛和红毛也赶紧过去帮忙。
　　刚刚同样有点愣神的沈析洛，若无其事地起身拍拍屁股，完全忘了要和刚才勒了她一脖子的人道谢。她走到蓝毛跟前，微感疑惑地问：
　　“你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呀，我有至于让你恨到要我去死么？你看看绿毛和红毛，一样是有把柄在我手上，她们的恨加起来都没你这么深吧……”
　　手脚动弹不得的蓝毛，也没了原先那份对老大的畏惧，她张口就骂：“沈析洛，你是恶魔，你就是个混世女恶魔，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我讨厌你、我恨你，我给我去死！！！”
　　沈析洛狠狠皱眉：恶魔？这个外号有点耳熟，好像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她道：“诶，你吃错什么精神药了，我还没开始打你呢，你就这么慷慨激昂，我是怎么得罪你了？”虽然她确实一直在得罪人。
　　蓝毛突然自嘲一笑：“呵呵……是啊，你忘了……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些童年琐事，你当然记不得，可是对我来说，那是一辈子的耻辱！！！”
　　沈析洛：“动不动就是一辈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一边的黄千晓插话：“老大，别跟她啰嗦了，要不直接打一顿得了？”
　　全然忘了自己本意是想让严菟见识自己凶残一面的沈析洛，摇头：“先听她说。”
　　蓝毛：“你要还有一点点良心，就该记得你九岁生日那天，你对一个穿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做过什么事！！！”
　　九岁……生日……？
　　沈析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陷入愣怔。
　　旁边的袁娅南好奇地问：“老大，你怎么了？”
　　沈析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哦，没事。”她走过去，再次紧紧拽住蓝毛胸口的衣服，“你难道就是那个红裙子小女孩？”
　　“呵，原来你还没忘记？”蓝毛不屑地一笑。
　　沈析洛默了默，认真地直视对方：“你知不知道你很幼稚？”
　　一时无法接话的蓝毛：“……”
　　沈析洛松开对方的衣服，吐出一口气，随意看了看周围：“无聊死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
　　“啊？老大，就这么放过蓝毛吗？”几个跟班纷纷露出一脸不解：“她害我们差点被那些混混打瘸腿，难道这件事要这么算了？？”
　　“这腿不是还好好的，还没瘸么，你们要是不解气的话，就趁现在多打她几下呗，反正我不玩了，再见。”沈析洛说着，还真甩手就走人。
　　“……”留下几个跟班在原地互相干瞪眼睛，最后只好放开蓝毛，各自收拾回家——
　　老大没正面下命令，她们也不好自己动手，毕竟当时城朗那些混混都集中目标在追打老大，她们这几个跟班其实也没受多少伤；而且她们也看得出来，蓝毛的报复目标只是锁定老大一人……
　　一直被当透明的严菟跟上沈析洛的步伐：“洛姐姐，你怎么了？”
　　沈析洛赶她：“你自己先回家去，我还要在外面逛一逛。”
　　严菟习惯性地想去拉对方的衣服，伸出去的手又忽然收回来，轻声道：“我陪你。”
　　沈析洛烦躁地挠头：“让你回去就回去，别特么烦我！！”说完转身大步走开。
　　严菟脚尖微动，最终没跟上去，而是沉下眸色，转向去了别处。
　　***
　　这一天，是沈析洛的九岁生日，沈家大宅正在为她举办生日宴会。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要么是与沈氏有合作的商界人物，要么是与沈氏有来往的世交亲友，当然，还有一些是沈氏内部的主干要员。
　　因为这是小孩子的生日派对，出席的宾客们自然都带上自己家的孩子来凑热闹。
　　九岁的沈析洛是个有点微肉的小胖娃娃，及肩的密发扎成四根冲天炮，整天上蹿下跳，跟只胖猴似的一刻也消停不下来。
　　完全没法和她妹妹比，七岁的沈析莉已经显出美人胚，外表举止简直像个高贵恬静的洋娃娃。
　　因为沈析洛是今天的主角，所以难得穿上一身镶满金闪闪亮片的明黄色蓬蓬裙，当她换上衣服照镜子时，第一反应是握起胖拳，原地做了个冲天的姿势，大喊口号：“冲啊，我是黄金圣斗士，我要保卫我的家园！！！”
　　可见，她有多喜欢自己的这一身蓬蓬裙。
　　哪怕她顶着这身装扮从那些不熟的大人面前经过时，他们纷纷忍俊不禁地低头捂嘴，她也不甚在意，毕竟她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如果别人冲着她笑，她还觉得自己挺讨人喜欢的……
　　不是么，她妈妈也经常这样告诉她：他们笑你，是因为喜欢你。
　　沈析洛走哪都是个带领别人的大姐头，今天亦不例外，她带着一帮来参加她生日会的同龄小伙伴们到处玩耍，给他们参观自己的玩具花园，教他们玩最新款的游戏机，把自己囤了好久的各种国外零食拿出来分给大家。
　　不过沈析洛带的这一帮孩子，父母都是有权有势的人，那些沈氏内部职员带来的孩子，她一个都没理。
　　因为她妈妈告诫她：不要带那些穷人家的孩子玩，他们看见你拥有这么多他们没有的东西，会自卑的。
　　沈析洛觉得他们好可怜，所以也不敢带他们玩了；如果他们不小心好奇地凑上来，她则会非常贴心地避开他们。
　　她注意到那些小孩的父母拉着他们的手，频频摇头一脸不悦，隐隐在讨论：沈家大小姐顽劣……让人高攀不起……简直不如小小姐的半分……小小年纪就懂得礼貌待人……
　　微胖的沈析洛歪了歪头：他们是在说我妹妹吗？
　　然后骄傲地仰起小脑袋：嘿嘿，不愧是我妹妹，每天都有人夸，我家妹妹最优秀了！
　　沈析洛玩出一身汗，正在客厅旁的休息室让保姆擦拭。
　　客厅的其他保姆正在把周围的人都召集过来，等待会蛋糕车推出来，她就可以在众人的瞩目下吹蜡烛和切蛋糕了。
　　沈析洛满脑子在兴奋期待，等一下要和那些小伙伴们玩蛋糕大战！
　　打扮精致贵气的年轻沈母从外面款款走来，原本带着微笑的面孔一进室内后，立刻拉下脸换了副气怒的神情，不远处的徐嫂赶忙过来安抚她。
　　沈母：“……她以为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分公司的经理，竟敢以旧同事的名义，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徐嫂：“太太，别和这种人置气……”
　　说累了的沈母头疼地揉了一下太阳穴，见坐在沙发的小胖娃沈析洛一直探头望向外面，沈母眼珠一转，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沈母牵起沈析洛的小手，走到门边，窥探外面的客厅，她道：“析洛呀，你看看外面那个最显眼的小女孩。”
　　沈析洛左右张望：“哪个？”
　　沈母：“就是穿着红色洋裙、背后有蝴蝶结的那个。”
　　沈析洛看见了：“哦。”
　　沈母一脸哀愁：“哎，她身上的裙子比你这件好看多了，你看看大家，都在围着她，夸赞她。”
　　“哦。”沈析洛挠头。她感觉自己这身金灿灿的裙子更好看呢。
　　沈母语气忿然：“可是今天我们家析洛才是主角呀，她怎么可以抢你的风头！”
　　“这……”没什么。
　　沈母突然掩着脸，自责道：“都怪妈妈不好，没给你挑选最好看的裙子，让别人踩在了你头上，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你本来应该是最好看的那个……”
　　沈析洛登时手足无措：“妈妈，你哭了吗？妈妈，你别难过啊，我不觉得那裙子……”
　　沈母别开头：“妈妈看见她身上那件漂亮的红色裙子就觉得可惜，这裙子要是能穿在你身上那该多好……”
　　个子矮小的沈析洛伸出小手想去触碰妈妈：“妈妈你别伤心啊……”不就是一件裙子……
　　沈母避开她的手，重复刚才的话：“……这裙子要是能穿在你身上那就好了……”
　　摸不到妈妈的沈析洛急了：“妈妈，别伤心，不就一件裙子而已！”
　　旁边的徐嫂大概是猜出了太太的意图，于是走过来，俯下身对大小姐道：“对呀，不就是一件裙子而已，不如我们把它拿过来，小姐穿自己身上，好让太太高兴一下？”
　　沈析洛仰起脸看妈妈：“真的吗？我穿那件裙子，妈妈就会高兴起来吗？”
　　沈母走去沙发边：“如果析洛能做今天最显眼的主角，妈妈当然是高兴的……”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把它拿来。”沈析洛推开门走出去。
　　徐嫂赶紧示意旁边的两个机灵的保姆跟上去。
　　挂着华丽水晶灯的客厅中央。
　　沈析洛跑着来到那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跟前，指着她身上的裙子道：“我要你身上这件红色裙子，快给我。”
　　正在端着小餐盘在吃水果、年纪与沈析洛相仿的红裙小女孩，回过头去，一时没弄懂对方的意思，于是呆呆地问：“什么？”
　　沈析洛见对方反应迟钝，干脆拽起对方的一边裙角扯了扯：“我说，我要你这裙子，快给我！”然后不再放手，想着把小女孩拉去休息室。
　　终于反应过来的小女孩陡然拖住自己的裙角，后退好几步：“不要！！”
　　沈析洛有点急，还想去拉对方，跟在沈析洛后面的两个女保姆见小女孩反抗，立刻挤开沈析洛，上前动手去剥小女孩的裙子。
　　“你们放手，你们要干嘛！！妈妈，妈妈……”小女孩惶恐尖叫喊自己妈妈，瘦弱娇小的她根本敌不过两个大人的两双手，才没两三下，就被拉下背后拉链，扯出上半身的衣裙。
　　周围的人一开始以为只是两个小孩在玩笑打闹，也没上去制止，直两个保姆出手，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刚要围过来喝止，不远处小女孩的妈妈最先冲过来，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无比愤怒道：“你们这是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两个保姆微微弯腰：“对不起，我们也是听从大小姐的吩咐办事。”
　　周围围观的人纷纷谴责：第一次见到这么野蛮的孩子、哪有这样纵容孩子的……
　　沈析洛待会还要吹蜡烛，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她得让妈妈快点高兴起来，于是她走上前去，固执得拉住那小女孩的红色裙子：“快把这件裙子给我，我要穿！”
　　惊魂未定的小女孩再次受惊吓地尖叫一声，埋进自己妈妈怀里：“恶魔、恶魔，妈妈快赶走她，她是恶魔！！”
　　小女孩妈妈护女心切，啪地一下狠狠打开沈析洛的手：“不要碰我女儿！！”
　　这时，才走过来的沈母惊叫了起来：“哎呀，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能打我家析洛？”
　　那妈妈愤怒道：“是你家这位大小姐先动了我女儿，大家都看见了！”
　　“孩子犯错，是大人的责任，你对我家析洛有意见你找我就是了，干嘛直接动手打小孩，你这是想代替沈家教育孩子了不成？”沈母心疼地吹起沈析洛红红的小手：“大家快看看，这人说打就打的，分明是不把我们沈氏放在眼里。”
　　“沈太太，你！”那妈妈抑制怒火，“两个小孩之间的矛盾，没必要提升到家族和家业问题。”
　　沈母立即反唇：“别说得我很无理取闹似的，你的女儿毫发无损地被你抱在怀里，最多受了一点惊吓；而我的女儿，这是可实打实的挨了你一手掌，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
　　小女孩的妈妈胸口起伏剧烈，终是保持理智地面向一旁的沈析洛，低头道歉：“对不起，沈大小姐，刚刚是阿姨不好，失手打了你，你能原谅阿姨吗？”
　　沈析洛的视线始终放在小女孩的裙子，伸手一指：“我要她那件裙子！”
　　“你！！”小女孩的妈妈狠狠拧眉。
　　沈母一脸为难：“哎呀，看来我家析洛实在喜欢你家女儿身上的裙子，要不这样吧，你女儿这裙子多少钱，你说个价，我们出一百倍买下了。”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好吧，不用了。”小女孩的妈妈不想再继续被这般戏弄，她轻声哄了几句怀里的女儿，然后脱下她的红色连衣裙，直接扔到沈母脚下，咬牙切齿道：
　　“你们那么喜欢，那就送你们好了，还请以后多多担待！”
　　说完，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小女孩身上，然后抱着小女孩转身朝大门走去。
　　只穿着背心和四角裤的小女孩从被脱下裙子后，就一直在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也没人在乎她的感受。
　　周围的人摇摇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这种孩子之间的“小小”闹剧，他们作为大人可不好上前去插手。
　　他们更不能继续谴责沈母的不留情面，毕竟那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出头，只能说，慈母多败儿，那大小姐被纵容得无法无天，令人不敢恭维！
　　好在乖巧的小小姐为了缓解这一时僵硬的气氛，主动跑出来活跃气氛，给大家弹奏起钢琴曲，将大家的目光吸引了去……
　　如愿把红色裙子拿在手里的沈析洛，不知为何，心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想要去讨妈妈开心的念头……
　　她神色木然地望着那扇大门，小女孩哭泣哽咽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她脑海，她本该因得到裙子而喜悦的心情，被那消除不尽的哭泣声吵得烦躁，也隐生不安……
　　沈析洛在休息室换了红色裙子，因为她有些微胖，所以背后的拉链不能完全拉上。
　　她站在妈妈面前，转了个圈：“妈妈，我现在好看了吗？”
　　心情愉快的沈母笑着点点头：“好看，红色的衣服，果然最显眼。”
　　沈析洛恍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妈妈，你真的觉得好看吗？”
　　沈母拿桌边的书籍，随口敷衍：“嗯，好看……”
　　年仅九岁的沈析洛默默垂下眼帘：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一个舞台上的小丑……
　　***
　　华灯初上，十字路口，车水马龙。
　　沈析洛双手插在裙兜里，四处闲逛，走着走着，她忽然停步在一家精品店的橱窗外，打量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身影，结果只突出一头醒目显眼的紫色烟花烫，回想起那些零碎过往的她，轻声低喃了一句：
　　“哎，可不就是一个小丑嘛……”
　　沈析洛侧头看去，隔壁是一家装修时尚华丽的理发店，她顿了顿，然后抬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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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等胡同里的几人各自散去后, 蓝毛这才单手捂着肚子，慢吞吞地走出来。
　　出了胡同便是一段昏暗的小路，小路拐弯处, 一个刚离去又折返回来的黑色身影, 踩着无声的步子向蓝毛走去。
　　正待黑影越来越靠近蓝毛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蓝毛的对面传来，“你走路真慢。”
　　见到还有别人在场, 黑影微微一顿, 闪身躲到附近的另一处拐角。
　　蓝毛朝那个说话的人迎去：“你怎么来了, 不怕被其他人看见吗？”
　　“她们都走了，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说话的人是个女生，她朝蓝毛扔了一瓶矿泉水过去。
　　“……你死了我都没死。”蓝毛回嘴，她双手接住水后打开盖子, 咕噜噜地一口灌掉半瓶，然后大大地吐出口气：“呼！还真别说，刚才沈析洛那一脚顶得我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不过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以后，这胃倒是舒服多了……”
　　“哦，那你还想感谢她不成？”
　　“去你的, 我还感谢她？”
　　两人靠到旁边的一棵绿化树下, 那女生好奇直言：
　　“你说呀，她今晚为什么那么奇怪，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这可不像她的做事风格……昨天的事你真的做太绝了，当时我也在那里，那场面壮观呀，二十几个人杀气腾腾地包围过, 手里还拿铁管木棍，就像沈析洛说的，如果当时不是有警察中途赶来，可能大家都得躺着进医院了，光一想象这严重的后果，我觉得沈析洛今晚扒了你一层皮也不为过！”
　　蓝毛立刻不满：“这说的什么话，你是站谁那一边的？”
　　那女生：“实话实说而已。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你们前面的谈话，什么童年呀生日和红裙子的，意思是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了？这就是沈析洛对你手下留情的原因？”
　　“呵，认识？”蓝毛自嘲一笑：“我是认识她，只是她不认识我而已，毕竟小时候，我哪高攀得起那种大小姐……”
　　蓝毛三言两语地道出了自己小时候在沈析洛九岁生日会上所发生的事情。
　　那女生听完，语气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就为了小时候的这点破事，记恨她到现在？？”
　　“你懂个屁啊，那可是童年阴影！我当然恨啊，恨沈析洛的野蛮霸道，恨在场所有人的冷眼旁观，后来也怨过我妈妈……”
　　那女生惊讶：“怎么还怨上你妈妈了？”
　　蓝毛：“能不怨么，就是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下我裙子，仅仅只是为了把那裙子扔在那对母女脚下，给自己出气，如果她当时有考虑过我一小孩的感受，就算是被迫无奈，也可以找个地方让我好好换下衣服，而不是当众直接脱……
　　不过她毕竟是我妈，我还能怨她多久？所以只好把这些账都算在罪魁祸首沈析洛头上了……哎，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最重要的是因为有了这个过节，沈析洛最后才不敢对我动手。”
　　那女生感叹：“可以啊你，原来早准备好了退路，故意拿这件事来引起沈析洛的负罪感！”
　　蓝毛有些得意：“那当然，咱们待在沈析洛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难道还摸不清她的为人么？她呀，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孬种，当个混混还要处处讲究狗屁原则，真是笑死人了。
　　就拿之前严菟的事来说，要是沈析洛出手能再果断强硬点，根本就轮不到我们在背后给她‘推波助澜’。”
　　“那倒也是。”那女生赞同，又接过话题：“对了，说起严菟的事，你最近查得怎么样？”
　　蓝毛叹气：“哎，我们只是学生，又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社会人士，还能查出什么东西？就我个人观察的话，我觉得严菟就是沈家的一个普通私生女，如果她真的和严家那边有一点关系，你看严家的人会让她在学校和沈家受这种委屈吗？”
　　那女生难得应和：“我也这样觉得，被我们修理了好几次也不敢吱一声，要不是沈析洛那个傻子老是在最后一刻跑出来打断我们，我们早就得逞了，真可惜呢，我感觉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那严菟估计以后都不敢来上学了！”
　　“是啊，哈哈哈……”两人忽然一起奸笑了起来，那女生继续说道：“再接再厉吧，趁沈析洛现在还讨厌着严菟这个私生女妹妹，我们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等等。”蓝毛立刻截断她的话，“不是我们，是你自己，我已经暴露被踢出局了，不能待在沈析洛身边，后面你自己玩去吧。”
　　那女生冷冷一笑：“怎么，拿完双份好处就急着拍屁股走人？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别忘了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如果后面的事情搞砸了，你就算拿出一百个悲惨的童年故事，也没人会像沈析洛那样对你心软……是了，没想到沈析洛今晚会这么轻易饶过你，所以我觉得，只要你在她面前继续卖个惨，可能还有回转的余地……”
　　蓝毛来了兴致：“哦，怎么做？”
　　……
　　两人埋头低声讨论了起来，等说得差不多了，才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小巷。
　　拐角处的黑影静静倚靠着墙，随后从另一个路口悄然离去。
　　***
　　沈析洛去了一趟理发店，又顺便逛了一会精品店，买下几根发绳和一些小玩意后，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
　　这个时间点，家里的人几乎都睡下了。
　　没吃晚饭的沈析洛饥肠辘辘，走去厨房翻找吃的，但没找到现成可以吃的熟食，又突然想吃热腾腾的饭菜，于是转身上楼，来严菟的房间门口。
　　“叩、叩、叩，叩、叩——”
　　沈析洛耐心地敲了好久的门，当她拿出手机准备要给对方打电话又发现自己根本没加过对方的手机号码时，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穿着一身浅灰睡衣的严菟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来，语气轻飘飘地嘟喃道：“有事吗？”
　　门前的沈析洛眨了眨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以这种没睡醒的模样出现，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似乎对任何人都毫无防备，让人有种……想摁进怀里揉圆搓扁的冲动？？
　　门里的严菟同样眨了眨眼，又稍微睁起眼睛，不太确定道：“洛……姐姐？”
　　只见门外的沈析洛不复原来的紫色烟花烫，此时的她改成了一头栗色齐颈短发，低调利落还略带层次感。
　　沈析洛听出对方这好奇的语气，于是张开食指和拇指搁在自己下巴，一脸臭美道：“怎么样，我帅不帅？”
　　“……”严菟也不眨眼了，“很可爱。”
　　“啊，什么鬼评价？？”沈析洛皱眉，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根发绳把垂在脸颊左右两侧的头发拢起来扎到脑后，立刻露出耳际被铲平的两鬓，两鬓上还各雕着两道明显的细杠。
　　比起刚才的低调，沈析洛前发拢起来的瞬间，完整地突显出自己单薄但胜在立体的五官，搭配上这一头简易个性的发型，一下变得张扬与锋利了起来。
　　沈析洛手肘撑在门框上，五指抵在额头，侧脸对着严菟，绷着一张深沉的表情，重新问了一遍：“我帅不帅？”
　　严菟呆了呆：“……帅。”
　　作者有话要说：　　掉线作者突然更新，明晚11点左右照常。
　　+
　　咱不以外表分攻受，咱以智商分攻受。
　　+
　　_(:з」∠)_以前没用过请假功能所以没想起还有这个东西以后临时没更的话会发请假说明的哈抱歉让小天使久等了请原谅作者君笨笨的小脑瓜（强行卖个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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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严菟：“……帅。”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沈析洛内心瞬间浪荡了起来——
　　毕竟每个刚剪完头发的人都对自己的新发型看不习惯，这时候如果能得到别人的赞美，那当事人的心情肯定是加倍的愉快和自信。
　　不过也不排除人家口中的赞美只是出于客气或者是被迫的, 但这不在沈析洛的考虑范围。
　　许是夜深人静, 走廊的灯光也暗了好几盏，沈析洛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肚子饿了，你去给我做饭。”明明是命令人的口吻, 但语气中却莫名透出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
　　严菟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嘴角：“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做饭好吃。沈析洛口是心非地道：“因为我还没睡觉, 所以你也别想睡觉……少啰嗦, 跟我走。”然后不由分说地拖着对方的胳膊走去楼下的厨房。
　　严菟见她每走几步，肚子就传出一阵咕咕叫，也不耽搁时间地进厨房洗手开炉，没过一会儿, 便端出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西红柿鸡蛋面，放在沈析洛面前。
　　坐在餐桌前的沈析洛登时有些失望：“怎么不是三菜一汤，一菜一汤也可以呀。”
　　严菟递给她筷子和汤勺, 简单解释：“做那些要洗切炒，有点费时间，洛姐姐肚子不是很饿么, 快吃。”
　　“好吧……”算你贴心。沈析洛拿起筷子, 捞起面条吹了几下，然后一口吃进嘴里。
　　严菟看着她：“怎么样？”
　　沈析洛下意识地点点头，脱口而出：“嗯嗯, 不错不错，太好吃了……”
　　严菟又给她递了一杯冰水：“小心烫。”
　　“谢谢。”沈析洛接过水，满足地喝了一口，又吸溜吸溜地吃起面条, 一边吃一边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脸还埋在腕里的她，偷偷抬眼去看严菟，却见对方安静地端坐对面，正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注视她……狼吞虎咽的模样。
　　沈析洛顿了顿手，尴尬地嗯哼了一声，她试图挽回自己的颜面，于是自言自语地感叹道：“哎，这人呐，肚子饿的时候，连吃屎都觉得香！”
　　对面的严菟一愣。
　　刚把话说完的沈析洛，也一愣：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吃过屎一样？？
　　严菟将手捂在唇边，低下头，表情有些隐忍。
　　沈析洛立刻站起来，一副作势要打对面的人，举手在空中挥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笑，不许笑，不许笑！！”
　　严菟抬起头来，抿唇：“我没笑。”
　　沈析洛恼羞地控诉她：“你的眼睛也不准笑！！”
　　严菟：“……”然后终于忍不住地，扬起了笑容。
　　“嗬，看吧看吧，还说你没笑，胆子真肥了你……”看着对方唇红齿白的模样，沈析洛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她捧起碗来，边吃边教训对方：“你给我等着，别走，等我吃完这碗面，我就让你喝我吃剩的汤底！”侮辱你！！
　　“哦。”严菟乖巧认真地看着她。
　　果然没一下子，沈析洛吃完了面，把空碗撂在餐桌上，连汤底也没了。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沈析洛突然打了个饱嗝：“呃！”
　　严菟忍不住，再次以手抵唇。
　　沈析洛当场恼羞成怒：“呐呐呐，别以为你用手挡着我就看不见你嘴边的恶意嘲笑，除非你现在道歉求饶，不然我不让你、不让你……”
　　严菟好奇：“不让我干嘛？”
　　沈析洛恶狠狠道：“一整晚不让你睡觉！”
　　严菟继续好奇：“不睡觉，要干嘛？”
　　“……”沈析洛愣了愣：不让对方睡觉就等于要在一旁监督对方，自己也没法睡觉了……她改变主意：“要不，你说句道歉的话来听听？”
　　严菟顺从地试着道：“洛姐姐，对不起？”
　　沈析洛立马接话：“好，我原谅你，你可以去睡觉了。”
　　严菟：“……”
　　吃饱喝足的沈析洛起身准备上楼，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去，对向走在身后的严菟，道：“手伸出来。”
　　严菟依言伸出手。
　　沈析洛从裙兜掏出两根发绳放在她手中，发绳上嵌着一对毛毡的小白兔，形象可爱小巧又立体。
　　严菟不明所以地看着掌心的小东西。
　　沈析洛说：“这个给你，当作是上次我推倒你的补偿，所以以后不准再拿你手上的伤威胁我，知道了么？！”
　　严菟眨眼点头：“嗯。”
　　沈析洛见她答应，才放下心地转开身继续上楼，一边小声叨叨：
　　“而且我发现你好奇怪耶，身为一个青春貌美的美少女……当然貌美不及我万分之一，但依然还是个青春貌美的美少女，身上居然不带半点漂亮或可爱的饰品，房间的装饰也一样，冷清死了，只有黑白灰这些颜色，是不是女生啊你，啧……”
　　落在她身后的严菟垂下眼眸，用指尖轻轻抚摸发绳上的毛毡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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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上楼后, 严菟刚要进房，沈析洛忽然又拦住了她，问她要手机号码。
　　严菟报了一串数字。
　　沈析洛拿出手机一边键入号码, 一边说：“你作为我的跟班, 以后要随传随到，知道吗？”
　　“嗯。”
　　“好了，我拨你手机了, 你记得存下我的号码……”沈析洛把手机放回裙兜, 犹豫了一下, 有些不自然地道：“对了，还有……如果以后在学校还有人欺负你，你就立刻打给我，我马上过去教训他们；不过要是在校外遇到了那些混混, 我赶不及的话，你就直接报警吧，警察叔叔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
　　严菟：“为什么？”
　　沈析洛：“什么为什么？”
　　严菟凑前一步, 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洛姐姐不是很讨厌我么，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让人容易误会的话？”
　　“有、有什么好误会的……”沈析洛眼神游移，然后挺胸往前一步, 强硬道：“这就是作为跟班的福利, 而且我之前不是说过很多遍了么，你是沈家的人，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如果别人欺负你，那是在打沈家的脸面！”
　　严菟：“那洛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欺负我，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呵呵，你做错的事那可多了。”沈析洛双手抱臂：“你勾引校草！”
　　“……”花了一秒回忆校草是谁的严菟：“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 是人家校草喜欢你。沈析洛继续无情道：“你是私生女！”虽然这话说得很过分，不过等对方以后知道她是个连私生女都不如的野种，对方心里可能就会平衡多了。
　　严菟陡然双手拽住她腰间的衣服：“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你们争夺沈家的任何东西。”
　　请你把整个沈家连根拔起地带走吧！沈析洛张了张口，想来一句“你妈妈是小三”，但又觉得这污蔑人的话太过恶毒，而且看到上次严菟和沈母在客厅起争执，她也知道严菟的妈妈似乎是严菟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你……”沈析洛话到嘴边又立刻改口，“你学习成绩好，长得好看，我嫉妒你。”
　　严菟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坦白直率的人，她先是一顿，接着整个人贴上去，语气有点委屈：“这些哪里是我的错，洛姐姐到底想我怎么样嘛……”
　　突然被对方圈紧腰杆的沈析洛，不得不摊开自己的双手，同时一脸懵圈：“……！！！”喂，是你先刨根问底想知道为什么的，我还能怎么回答你！！还有我们明明在吵架，你这么突然抱过来是几个意思啊？？难道不觉得刚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旖旎了起来……
　　“喂！”沈析洛赶紧扒开腰间的那双手，握紧对方的肩头拉开距离：“不是啊你，给我站直了！”这么软趴趴的，以后怎么钢得起来！
　　严菟只好将双手垂放在两侧，低头不语。
　　沈析洛懊恼地挠了下头发，面对严菟摆出的这副小媳妇模样，又一时凶不起来。总觉得对方是笃定了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所以才变得像现在这样越来越不怕她……
　　她伸手指着对方：“你，你！！”
　　严菟抬眸：“嗯？”
　　“……”看着对方水灵灵的眼睛，沈析洛再次语塞，索性摆手催促：“去去去，赶紧睡觉去！”然后眼不见为净地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她在走廊匆匆消失的背影，严菟忍不住露出清浅一笑。
　　***
　　沈析洛回到房间后，快速地冲了个澡，然后快速地爬上床去盖被子睡觉。
　　她以为自己能很快就酣然大睡，结果在床上翻来覆去，整个人越来越清醒，脑子里回想的事情也越来越清晰。
　　今晚蓝毛的事情，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的记忆大门，过往的回忆如洪流一般席卷她的大脑。
　　刚才在街上闲逛、做头发、和别人聊天，还能刻意屏蔽这些零散浮现的记忆，等现在一躺床上，这些记忆碎片立刻自动拼凑成完整的影像在她脑中轮播，刺激着她的感官和心绪。
　　谁生来就能辨别世间的善恶与是非？在还未重生的沈析洛眼里，妈妈说的话都是对的，妈妈做的事都是好的，哪怕她慢慢接触外面的世界，发现妈妈有时候说的话、做的事，很多是不妥当的，她也从未质疑过妈妈，因为妈妈的所有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小时候她做错了一件事，妈妈便会奖励她，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至少是值得被鼓励的。
　　等她看到身边周围人的为人处世，和电视上宣扬的真善美，她才逐渐自我意识和反省，自己做过的事情，有多少是错的……然而她却从来没否定过妈妈，毕竟，妈妈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
　　到了后来她被冤入狱，沈析莉在她面前揭开了一切的真相，她才瞬间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二十几年一直活在别人一手塑造的美好泡沫里，别人想戳就戳，等泡沫破灭，便让她从天堂直直下坠到地狱深渊，深渊里是沈氏母女扭曲如鬼的面孔，在周围张牙舞爪……
　　身牢狱的沈析洛每晚蜷缩成一团，直到伤痕累累的内心变得麻木不仁，她终于释放开自己，让自己走出深渊的桎梏。
　　等她最后又得知那对沈氏母女的落魄下场，她刹那间涌上心头的那种快意和喜悦，根本无人体会！所以这一世，她多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的改变影响到上一世命运的轨迹……
　　至于蓝毛提过那段童年回忆，也是沈析洛童年的缩影之一。小时候的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长大后再来回想，自己的行为何止“过分”二字能形容，她心里自然对童年时的蓝毛感到愧疚与自责，但那仅限于童年时期。
　　毕竟蓝毛童年受到的心灵伤害，也无法掩盖和抵消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联合别人把严菟堵在厕所和小巷欺凌，做出各种坏事嫁祸给沈析洛，最后直接找上校外混混来围攻……这桩桩件件的，那联手的几个人，又有谁对沈析洛感到愧疚过？
　　蓝毛心灵有创伤，然而，那些被她欺凌过的人，就没有创伤了吗？
　　说到底，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的一丘之貉。
　　所以下午在胡同里，沈析洛最后才放开了蓝毛，没追究对方的过错。
　　但是如果蓝毛再想继续兴风作浪，沈析洛绝对不会再轻易绕过她。
　　睡不着觉的沈析洛，干脆翻身起来，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绿色荧光打在她脸上，她露出阴测测的笑容——
　　开始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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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 沈析洛不用上学，难得睡了个大懒觉，略过一顿早餐直接睡到了中午。
　　沈父因为时常出差或是在公司忙碌, 所以除了早上时间能偶尔见到他之外, 其它时间基本很少在家出现。
　　家里几乎是沈氏母女作福作威的天下。
　　保姆来敲沈析洛的门，说沈母让她下楼吃午饭。
　　沈析洛这才懒散地起床刷牙洗脸，穿着睡衣和拖鞋慢吞吞地下楼走去饭厅。
　　餐桌前坐着沈母、沈析莉和严菟,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她, 沈母和沈析莉瞬间露出惊诧的神情。
　　此时的沈析洛将前额的头发别在耳后, 露出两鬓风格中性偏野的横杠。
　　这对于走淑女路线的沈氏母女来说，简直是不伦不类……可她们又不得不承认，沈析洛这新造型竟意外地比原先的紫色头好看和相衬了许多。
　　沈母笑着说道：“析洛，你什么时候去做的头发呀, 怎么不叫上妈妈，妈妈认识了很多专业的形象顾问……”
　　“妈妈，你想说我做的头发不好看吗？”沈析洛走到严菟同排的位置, 拉开椅子坐下来，“我觉得挺好的，洗剪吹加焗染烫, 打折也就是四百八十八块八毛, 真便宜，适合我。”
　　另一边的沈析莉嗤笑出来：“呵，是很适合姐姐, 廉价的审美。”
　　沈析洛余光瞥向严菟，对方乌黑的长发拢在一起，正束着她昨晚给的小白兔发绳，这让她不由地会心笑了一下。
　　接过保姆端上来一碗白饭, 沈析洛伸筷子去夹菜，一边直言道：“析莉，我不喜欢你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以后别挑衅我，不然小心我半夜趁你睡觉剪掉你头发。”
　　“你……”沈析莉不置信，“我是你妹妹，你敢对我动手？！”以前姐姐对她说话的态度也很横，但从不会像今天这样威胁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敢？”沈析洛皮笑肉不笑，“要不试一下？”
　　“好了。”沈母和气地打断她们，“两姐妹就别老是拌嘴了。析莉乖，不要跟你姐姐较真，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她跟你说着玩的……”这话听似是在偏袒大女儿，对小女儿说教，实际上就是在暗嘲大女儿脾气不好。
　　沈母话锋一转，接着道：“这外人还在呢，别让人家看了你们姐妹的笑话。”
　　她口中的外人是谁，显然不言而喻。
　　沈析莉窃笑地望了严菟一眼，然后顺势看向旁边的沈析洛，主动道歉：“妈妈说得对，别让外人看笑话，姐姐，对不起咯。”
　　“哦。”沈析洛淡淡地回应。她一点也不想加入她们母女的戏台，只想专心吃完饭然后走人。
　　当她啃着排骨啃得正欢的时候，总隐隐感觉旁边有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视线投在她身上，像数支无形的箭头一样在她身上戳来戳去。
　　沈析洛用拿排骨的双手挡在自己面前，然后偷偷侧头，瞄向身边的严菟……
　　许是沈氏母女说的话太过扎心，此时的严菟默默低垂着脑袋，侧面看过去嘴巴微微撅起，嘴角下弯，似乎察觉到旁边的人正在看她，她也偏过头去，眉头微蹙，双眸水润汪漾，全然一副林黛玉般我见犹怜。
　　沈析洛陡然一震，瞬间受到了万箭穿心——卧槽！！那些话又不是我说的，你用这种委屈电波攻击我作甚啊？？
　　严菟扇了扇眼睫，这每扇一下，就化成无形的箭头在沈析洛身上戳了又戳。
　　沈析洛赶紧别开视线，想了想，无奈地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保姆摆手：“你先下去。”
　　“是。”不明所以的保姆遵从地点头退下。
　　沈析洛大大咧咧道：“行了，外人走了，咱不用太拘束，好好吃饭吧。”
　　沈母：“……”
　　沈析莉：“……”
　　严菟低头捂唇，这才继续动筷子吃饭。
　　沈析洛吃着吃着，注意到严菟一直在夹旁边离自己最近的一道素菜，沈析洛不懂对方这是什么操作，干脆把那道素菜拖到自己面前，意思是想让对方去夹其它的菜。
　　严菟倒好，连菜也不夹了，直接扒着碗里的白饭。
　　沈析洛：“？？？”她很想吐槽对方一句“在减肥呢”，但碍于沈氏母女在场，不能让自己表露得太关注严菟。
　　她想将刚才的素菜推回去，又感觉这个举动怪怪的。沈析洛挠了下额头，把各盘的菜肉夹了一遍装进自己碗中，一脸挑剔道：“啧，这肉太肥了，不吃。”
　　然后把一连块的瘦肉扔进严菟碗里。
　　“这虾的肠子没清干净，不吃。”
　　然后把整条剥了壳的大虾扔进严菟碗里。
　　“这鱼怎么全是骨头，不吃。”
　　然后把挑了刺的鱼肉扔进严菟碗里。
　　严菟沉默不语，细细地品尝着她“不吃”投过来的食物，时不时微侧过头去，用一双琥珀色大眼睛向她眨了眨。
　　沈析洛看都没看对方：想戳我？没门！
　　边上的沈母也没阻止沈析洛的无礼行为，她好笑地劝说：“析洛，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呀，不吃的东西应该放进空盘子，你这样挑出来扔在别人碗里，像什么话，你这是把人家当什么了……”
　　沈析莉立刻接话：“当垃圾桶呗。”
　　沈母轻声数落：“析莉，别乱说话。”
　　“好。”沈析莉动了动眼珠，有些质疑道：“不过我看着，怎么觉得姐姐就是在给人家夹菜？”
　　“是么？”沈析洛故意拿筷子在嘴里含了一下，然后夹起几根土豆丝，作势要递过去：“来呀，那公平一点，我也给妹妹你夹菜好了。”
　　沈析莉见状，立马撤开自己的碗，露出无比嫌弃的神色：“我才不要，脏死了！”
　　沈析洛不甚在意地“呵呵”了一声，然后把土豆丝吃进自己口中，内心却逐渐冰冷了下来——
　　真正的亲姐妹，就算喝同一杯水、吃同一个东西，也从不会刻意讲究。所以沈析莉，哪怕你现在还不知晓姐姐的身世，你也已经排斥姐姐，排斥到这种地步了吗？
　　***
　　下午，沈家顶层的室内游泳池。
　　沈母靠在躺椅上让私人按摩师做全身按摩。
　　沈析莉游完泳，走出泳池接过保姆递来的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来到沈母的身旁坐下，她道：“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姐姐刚才吃饭的时候，好像一直在维护那个私生女？”
　　躺椅上的沈母闭着眼睛：“应该不会吧，毕竟在这个家里，没人比你姐姐更讨厌严菟了。”
　　沈析莉皱眉：“可是……我真的感觉姐姐最近变了好多，特别是对那个私生女的态度……”
　　沈母听着，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和严菟起争执的事，沈析洛中途跑上来抓住她手腕的时候，那瞪人的眼神确实有些瘆人，这让沈母也不得不有些动摇……
　　不过，沈析洛始终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沈母认为自己是最了解“大女儿”脾性的人，所以对“大女儿”还是比较放心的。
　　“如果你真的很在意的话……”沈母睁开双眼，提建议道：“要不这样，你姐姐最喜欢吃提拉米苏，今天刚好厨房有备下午茶，就让严菟代替保姆单独送去，然后你在旁边观察一下你姐姐会有什么反应。”
　　平时这些事都是保姆在做，如果姐姐突然看到严菟主动凑上去讨巧示好，姐姐一定会更加厌恶严菟和大发雷霆吧？沈析莉登时眉开眼笑：“知道了，妈妈。”
　　*
　　沈析洛站在房间的阳台，望着挂着栏杆上一条孤零零、随风飘荡的三角内裤，忍不住嘿嘿嘿地起来——
　　这是她在昨晚逛精品店时无意间发现的，这条内裤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透明包装盒里，沈析洛一下被它新颖和情趣的模样给深深吸引住了。
　　买下来后，当晚冲完澡就顺便给手洗了，然后挂在阳台，这两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内裤在外面吹一晚上，现在已经干了。
　　沈析洛收起内裤，拿在手里，就如捧着一件艺术品……
　　脱下睡衣，换上一身校服裙，沈析洛走去打开电脑，然后戴上无线耳机，放了一首《Shut Up And Let Me Go》。
　　随着音乐节奏开始响起，沈析洛扭着屁股，踩着节拍，一步步来到全身镜前。
　　决定改过自新的她，以后不能随便出去浪，但是，照样可以在家里自己嗨，谁也无法阻挡她自我寻乐的步伐。
　　沈析洛以枪的手势帅气地对准镜子：“各位观众朋友，接下来，请欣赏沈析洛的个人演唱会，独家首播，绝无仅有，童叟无欺！”
　　当音乐里的女声起唱时，沈析洛气沉丹田，同步学舌，拽出中文式歌词，倾情高歌：“雪嗷恩雷米狗，得喝爱忒油兽（Shut up and let me go，This hurts，I tell you so）……”
　　这时，房间的门，无声无息地被缓缓打开。
　　戴着耳机沉浸在音乐的世界的沈析洛，陶醉地闭起双眼，鬼声嚎叫的同时不忘疯狂扭动身躯，那随意洒脱的舞姿，犹如风靡亚洲的性感舞后！
　　当然，那是她自己认为的，在旁人眼里，其实就一只手脚乱舞的非洲猩猩。
　　终于唱到了歌曲的高潮部分，沈析洛摇摆起校裙：“……雪嗷恩雷米狗，嘿！！！”
　　最后一声“嘿”的同时，她迅速转身背对着镜子，把自己的裙子往上高高一掀——露出里面新买的黄色卡通柴犬内裤，内裤的裤头边缘还有一对三角形的狗耳朵。
　　沈析洛回头，对着镜子里的柴犬打了波(╯3╰)，一脸满意赞叹道：“屁股，你真可爱！”
　　因为俯着身子的缘故，她余光正巧瞥到了镜子最上方有个影子在晃动……
　　沈析洛猛地转头看向镜子对应的门边——不知何时，严菟手里捧着个托盘，安静地站在那里，还动了动嘴唇，似乎发出了“噗嗤”的声音。
　　沈析洛惊得后退了两步，陡然跳脚，脱口而出：“卧槽你！！！”她慌乱地摘下头上的耳机，心跳如擂鼓，又马上安慰自己，对方应该是现在才进来的吧？没看到什么吧？吧？？
　　沈析洛卧槽完后，故作淡定下来，轻咳一下：“你……来这里多久了？”
　　站在门口的严菟，面无表情：“刚进来。”
　　那就好！沈析洛又皱起眉：“你刚刚是不是噗了一声？”
　　“没有，你听错了。”
　　沈析洛：“你为什么不敲门？？”
　　严菟无辜：“我敲了，你没听到。”
　　也是，她戴了耳机。沈析洛内心依然有点紧张：“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严菟：“什么也没看见。”
　　沈析洛稍稍放下心，但还是问：“我内裤是什么图案？”
　　严菟：“不知道。”
　　沈析洛：“我内裤是什么颜色？”
　　严菟：“没看清。”
　　“呵。”沈析洛双手交叉抱臂，高傲地抬起下巴：“就你眼睛不好使，我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性感蕾丝绸缎面的丁字内裤。”
　　严菟眨眼：“嗯……不是黄色柴犬吗？”
　　沈析洛骤然一窒，再次猛地蹦起来：“卧槽你，你果然看见！！！”恼羞不已的她立刻拿起桌上水杯……又放下，抄起旁边的摆饰布偶狠狠砸了过去，大声怒吼——
　　“滚，你马上给我滚！！！”
　　严菟隐忍什么似的紧紧抿唇，举了一下手里的托盘：“我是来给你送……”
　　沈析洛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恶虎咆哮：“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给我滚滚滚滚滚！！！”
　　严菟只好把装着糕点的托盘放在门口地上，接着忍不住捂起脸，匆匆地转身离开。
　　咆哮完毕停下来歇气的沈析洛，看着对方快速离去的背影，这才心有余悸——
　　我这……是不是太凶了？可是，可是我内裤都被她看见了啊，该哭的人是我对吧！
　　要不……下次找个机会道歉一下？
　　……不行不行，道歉个屁！是她不敲门自己闯进来的，我才是被侵犯隐私的那个，下次一定要逮个机会去看她的内裤，不然这波太亏了！
　　躲在走廊角落的沈析莉，远远地便听到了从沈析洛房间传来的暴怒喊骂。
　　又看见从房间里跑出来的严菟双手捂脸，肩膀还隐隐在颤抖。沈析莉这才果断撤退，自得地转身走开。
　　*
　　跑回房间锁上门的严菟，埋头趴在桌上……
　　过了一会儿，她再也抑制不住地双手抱着肚子，仰头尽情地笑出声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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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等严菟离开以后, 沈析洛才看清楚搁在地上托盘里的东西——
　　所以，严菟只是来给她送下午茶和点心的？
　　……那、那又怎么样！
　　怒气未消的沈析洛走到门口，不屑地用脚把地上的托盘推了出去, 又忍不住瞄了瞄托盘里美味诱人的提拉米苏, 她一顿，见四下无人，再次伸出脚尖把托盘勾进房里——食物是无辜的！
　　解决完提拉米苏和半杯红茶的沈析洛, 转身懊恼地扑到床上, 瞬间一蹶不起, 最后连晚饭也没下楼去吃，还是让保姆给端进房的。
　　因为……她最隐私的地方被严菟看光了，当然特么没脸见人了！！
　　重点，她恼的不是被人看见了内裤, 她恼的是被人看到了自己穿着与自身形象不符的内裤！
　　想她好不容易一直在严菟面前维持着自己酷炫狂霸拽的人设，却因为今天的一条黄色柴犬而崩毁形象，暴露了自己羞于见人的一面, 她能不懊恼么？她这样以后要怎么在严菟面前继续树立威严？？
　　不行！
　　她明天要去买一打能衬托出自己冷艳气质的黑色蕾丝三角裤，让严菟重新见识一下，她这个霸道姐姐是个如何表里如一的人, 以此来重振姐纲。
　　***
　　第二天早晨。
　　为了防止与严菟照面和被对方跟随, 沈析洛没吃早饭就直接出门去上学了。
　　换了发型的她没像在家里那样把前面的头发扎起来，而是让它们自然地服帖在脸颊两侧，伪装成普通学生头的模样。
　　沈析洛走在校道上, 一路也没被人认出来，直到她进了一年E班，坐到自己的座位。
　　班里的人当即发出一阵高低起伏的唏嘘，接着频频回过头去偷看她。
　　早早先到教室坐在最前排的钱小昂一见老大座位上有人, 立刻起身凑过去，露出一脸惊奇：“老大……你，你是老大吗？”
　　“不然呢？”沈析洛挑眉，“我只是换了个发色，又不是整容，有那么难认吗？”
　　钱小昂认真地打量她一遍：“老大，我要说实话吗？”
　　“说。”
　　“老大，你这不是整容，你是把整个头给换了！”
　　“……”沈析洛默了一下：“变化真的有那么大吗？”
　　钱小昂重重点头：“有，和之前的对比，这变化是绝对的大！”
　　“这样啊……”沈析洛不置一词，心中却禁不住暗喜起来——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之所以突然改变造型，并不是因为临时受到了什么重大刺激，而是她在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个打算了，毕竟太过耀眼夺目的发型让她无法专心学习，每天只想着时时刻刻照镜子去打理它，为它抹上点发胶，这太影响学习了。
　　不过之前本来还一直在犹犹豫豫的，但因为前两天经历了在溜冰场被围攻袭击的事，才让她终于愿意忍痛割爱，付诸行动！没办法，谁叫那些校外混混只认准她这招摇的紫色烟花烫。
　　而且既然决定要改变自己，以后自然也得尽量避免在外面招猫逗狗、惹祸上身，最重要的是不能牵累身边无辜的小伙伴，比如钱小昂和严菟。
　　钱小昂见对方不喜不怒，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让人尴尬的话，于是赶紧补充道：“老大，我是说，你这个颗头超好看的！！”
　　沈析洛瞪了她一眼：“别把我的头和身体分开夸好么，听起来有点惊悚。”然后伸手拍她脑袋，“行了，准备上课吧。”
　　“是。”钱小昂傻笑了一下，老大摸她的头证明老大没生气。然后又想起什么地说道：“对了老大，刚才红毛绿毛来找你，见你还没来，就让我代传话，说她们中午会在食堂等你。”
　　“等我干嘛？”
　　“不知道呀，她们没跟我说。”
　　“切，准没好事。”沈析洛道，“小昂，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要离她们远一点？”
　　钱小昂想了想：“好像没有。”
　　沈析洛：“嗯，那现在说了，还有那个蓝毛，以后你离这三个人远一点。”
　　前天沈析洛在胡同收拾蓝毛的时候，钱小昂并不在场，所以也不知道大家已经翻脸的事。实际上，沈析洛凡是有和别人约架斗殴，都不会让钱小昂围观或参与，虽然她们是同龄人，但在沈析洛眼里，钱小昂就是不成熟的小屁孩，这些事于对方来说，那都叫少儿不宜。
　　钱小昂略带不解：“为什么？如果她们有事找我……”
　　“她们除了找你跑腿，还能找你做什么。”沈析洛打断她，“总之一概拒绝。”
　　钱小昂不再多作疑惑，立马顺应道：“嗯，知道了老大！”
　　***
　　中午，沈析洛惯例和三个跟班围在一起使用午餐，严菟除外。
　　钱小昂从刚买来的一袋饮料里拿出罐装可乐，第一个递向沈析洛。
　　沈析洛还没伸手，旁边的黄毛黄千晓顺势接过可乐，细心地用纸巾擦了擦罐口，然后拉开易拉环，插入一根吸管，放到沈析洛面前：“老大，给。”
　　“谢谢。”沈析洛拿着可乐喝了一口。
　　边上的钱小昂感觉自己的功劳被黄毛抢了，当即不满地朝对方做了个鬼脸。
　　黄千晓无奈耸肩，只好伸手拿起钱小昂跟前的芒果汁，同样擦罐口、拉环、放吸管，然后递过去给她。
　　钱小昂这才露出一副勉为其难接受你的表情，她刚要抬手去接……
　　黄千晓握着饮料罐的手，忽然在她面前拐了个大弯，接着绕到自己嘴边，低头大大地吸了一口果汁，而后发出满足的声响：“啊！”
　　饮料被喝了的钱小昂立马也“啊”的一声叫出来，她又生气又委屈地对向沈析洛告状：“老大，她喝我果汁！”
　　沈析洛去敲黄千晓的肩膀：“别欺负小孩。”然后把对方手里喝过的芒果汁和属于对方自己的雪碧一起拿过去给钱小昂。
　　钱小昂开心地接过：“谢谢老大！”
　　黄千晓摸鼻子，见自己的雪碧也没了，于是把邪恶之手伸向另一边的灰毛袁亚楠，夺走了对方还没开过的芬达。
　　袁亚楠呆了一下，只好循序递进地侧头去拿钱小昂手边的雪碧。
　　这下好了，大家都有饮料喝，气氛又恢复一派和谐，她们继续回到刚才讨论老大新发型的话题。
　　黄千晓诚实道：“……这颜色好看是好看，但比起原来的紫色，就是太普通了。”
　　“没错！”沈析洛一拍掌：“还是黄毛你懂，我也这样觉得，这人呀，身上要是没有一个突出的特色点，那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黄千晓第一个竖起大拇指：“老大说得好！”
　　钱小昂不甘示弱地竖起两边大拇指：“老大说得妙！”
　　袁娅南直接鼓掌：“老大呱呱叫！”
　　“所以……”沈析洛显然没被她们统一口径的马屁蒙蔽智商，“你们是觉得我现在这个发型不如我之前的那个？”
　　“不不不！”钱小昂挺胸而出，无比真诚：“我觉得老大这个新发型最好看了！！”
　　黄千晓接着道：“简直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沈析洛继续揪出矛盾点：“意思是我原来的发型不好看？”
　　钱小昂：“……”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外形了？这种刨根找茬的问法，居然有点像电视里那种谈恋爱后对着男朋友蛮横不讲理的女人？
　　黄千晓：“……”老大，是要来大姨妈了吗？？
　　袁娅南弱弱地出声道：“呃……今天的老大永远比昨天的老大好看，明天的老大永远比今天的老大好看？”
　　\"好！！\"钱小昂和黄千晓齐齐鼓掌。
　　沈析洛舒心地露齿一笑：跟班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难怪她会那么容易膨胀。
　　过了一会儿，黄千晓忍不住举手发问：“话说老大，为什么我们今天非要在天台吃饭？？”
　　沈析洛三连反问：“天台不好吗？空气不好吗？风景不好吗？”
　　黄千晓：“好，很好，特别好，就是今个儿风太大，我吃了一嘴的风，饭里也有些掺沙了……”
　　沈析洛：“这样啊？”
　　黄千晓：“老大不觉得吗？”
　　沈析洛：“其实我也这样觉得，那我们去楼道吃吧。”
　　其他三人：“……”
　　然后四人捧着盒饭和饮料，排成排从天台外面迁移到门里的楼道。
　　另一边。
　　守在食堂前后门蹲点的绿毛和红毛，从下课到午休结束，都没等来她们的老大。
　　这令两人心中开始有些慌：老大刻意避开她们，不会是打算放弃她们了吧？
　　***
　　下午放学。
　　沈析洛准时下课，跟钱小昂说再见后，提起书包，踩着欢快的步伐踏出校门口。
　　她已经计划好一切了，像昨晚决定的那样，先去买一堆黑色内衣，回家赶紧洗洗烘干穿上身，然后今晚以辅导学习为由去敲严菟的门，等进了对方的房间，关上了门，她就可以，嘿嘿嘿嘿——
　　想尽办法让对方在无意间看到自己成熟冷艳的“内在”！！
　　这可是个技术活，既不能表现得太过刻意明显，又不能含蓄得让对方看不到细节；同时还要在对方面前旁敲侧击、混淆视听，让对方慢慢遗忘之前的柴犬画面，取而代之是眼前的黑色蕾丝！
　　沈析洛欢快的步伐还没多踏出几步。
　　最后一节课翘课守在校门外的绿毛和红毛，不顾路人的目光，一见沈析洛出来，两人立即一左一右地扑上去抱住她的大腿，火急火燎道：“老大，你快救救蓝毛吧，蓝毛她出事了！！”
　　低声卧槽了一句的沈析洛，内心毫无波动，并表示——挡我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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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绿毛、红毛：“老大, 你快救救蓝毛吧，蓝毛她出事了！！”
　　沈析洛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死抱住大腿，过路的人开始往这边侧目, 不远处校门口的门卫也看向这边, 蠢蠢欲动，一副随时要走过来拉架的样子。
　　沈析洛淡定地一手一个将她们拽起来站好，和她们拉开一米距离后, 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别在大街上动手动脚的, 还是说，你们这次又想怎么陷害我呀？”
　　“老大，你千万别误会，就是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啊！”绿毛见抱不成大腿, 便试图往前两步想去抱对方的胳膊，同时激动地说道：
　　“这次是真出事了，蓝毛因为上次的事得罪了城朗职中的人, 城朗的老大扬言这几天要在放学的路上堵她，然后从昨天放学到现在，我们就一直找不到蓝毛, 也联络不到人, 她平时从来不会这样的，所以一定是出事了，被城朗的人抓走了……”
　　沈析洛皮笑肉不笑：“谢谢你们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个喜讯, 我听完之后很开心。”
　　绿毛不置信：“天啊老大，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不然呢, 你们这是把我当成蓝毛她爸还是她妈了，人不见了跑来找我做什么？”沈析洛抽回自己的胳膊，不让对方触碰，并非常好心地建议：“如果你们实在担心的话，等人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可以选择报警。”
　　“别这样啊，老大！”另一边的红毛急切地接话道：“自从你上次不计前嫌放过蓝毛以后，蓝毛是真心在反省自己了，她对自己出卖你的事感到惭愧和后悔，总想找机会求你原谅，但是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其实我觉得，虽然不知道你们俩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听你们的谈话和对彼此的态度，明显是老大先对不起蓝毛的吧？所以蓝毛最后报复老大也是情有可原的呀，况且她后来也知道错了，难道老大就不能原谅她一回吗？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城朗的人说了，他们抓蓝毛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谈判，谁叫蓝毛是你的跟班呢，所以我们这才无奈赶来找老大你。”
　　绿毛附和：“是呀老大，城朗的人目标一直是你，蓝毛怎么说也是你的跟班，你难道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吗？？”
　　沈析洛听完只想笑，是被气笑的，还神特么的“原谅她一回”和“见死不救”！她干脆冷笑出声，双手交叉抱臂，老神在在：“看得出来你们很为蓝毛着急，所以才急昏了头，敢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不过，我想你们弄错了几件事……”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身边这么多跟班，为什么城朗的人偏偏只盯上蓝毛一个人，而不去抓你们或其他人？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是蓝毛自己得罪了他们，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你们说话的时候请不要含糊其词，别搞得好像因为蓝毛是我的跟班所以才会被城朗的人盯上一样。”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没原谅过蓝毛吗？不，早在你们背着我、以我的名义一次次联合起来伤害严菟的时候，在小巷里三人联手拿棍子对付我一个人的时候，最后你们打输了被拍照片后才不得不向我求饶的时候，我就原谅过你们了，当然还包括蓝毛。
　　哪怕后来蓝毛向城朗的人暴露我的行踪，我最后也饶过了她，既没把她打到骨折，更没把她的照片放出来进行报复，可见我确实对她小时候的事感到一点愧疚，所以才对她如此优待和放纵。”
　　她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你们大概是搞错了我的身份，我就是个不良混混，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别企图用‘见死不救’这种话道德绑架我，你们明知道城朗的人对我有多大的敌意，光是为了围堵我就聚集出二十几个人来，如果我为了一个叛徒主动找上门去，那才叫真正的送死！
　　实在对不起，我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傻逼，如果你们真心担忧同伴的人身安全，我劝你们清醒和理智一点，赶快抓紧时间去找学校老师，去找警察叔叔，找我是没屁用的，现在是法制社会，别跟中二病一样妄想在现实世界里讲江湖义气、以暴力解决私人问题，那最后结局只会双双牵手把牢坐。”
　　“……”中途完全插不上话的绿毛和红毛逐渐目瞪口呆：而且，为什么平时喜欢以暴制暴的老大能冠冕堂皇地说出最后那几句话来？？
　　沈析洛继续伸出第四根手指：“还有第四，我只是读书不行，但我脑子还行，请不要把我当成白痴，我怎么知道蓝毛这次是不是和城朗的人串通好的？我又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和蓝毛串通好的？”
　　“没有，老大！”绿毛和红毛立刻出声辩解：“我们真的没骗你……”
　　“嘘。”沈析洛打断她们：“你们不用急着反驳和解释，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是特地说给你们听的，不管你们有没有骗我，我已经表明了我自己的想法，也尽我的善意，给你们提供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希望你们可以到此为止，不要拿这种事来试探我的底线，事不过三，这次就默认你们是第三次，如果再有下一次，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绿毛和红毛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吞吞吐吐想继续说些什么，又怕真的触碰到老大的底线，老大说的话她们听得很明白，总归三个字简单概括——别惹我！
　　两人登时面面相觑：“那现在，蓝毛的事要怎么办？”
　　“要不，我们就先试试去找老师，然后再让老师去找城朗的老师？”
　　“……看来只能这样了。”
　　“那快走吧！”两人急匆匆地向老大挥手说再见，这会儿反倒恨不得快点走人，就怕被老大临时改变主意给惦记上。
　　沈析洛微笑着向她们挥别，目送她们离开，同时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艾玛，第一次发现原来当嘴炮这么爽，只要动动嘴堵到她们说不出话来就行，完全不需要动手，而且给这两只迷途羔羊讲道理、指点迷津时，超有成就感的！
　　她想，要不以后去做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得了！这么一想，突然有点期待了，教什么科目好呢，有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地理、政治，唔，好难选择……
　　决定了，就当体育老师好了，真适合自己！
　　终于给未来定下奋斗目标的沈析洛瞬间感觉自己前途前一片光明。
　　心中欢喜的她继续踩着轻快的步伐蹦向上次去过的精品店。
　　***
　　当天晚上，沈析洛在自己的房间里。
　　洗完澡后的她换上了一套刚洗好烘干的黑色内衣，同时为了方便能“露”出来，她临时还买了一件领口宽松的白色休闲T恤，再搭配一件超短的浅色牛仔包臀裙。
　　沈析洛在全身镜前照了照，一会儿俯身仰头，露出领口里的内衣，一会儿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左右换脚，隐隐现出包臀裙下的……嘿嘿嘿。
　　连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这性感得恰到好处，又不至于太露骨，简直是妥妥的成熟女人范！
　　沈析洛对这身“装备”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背起整个书包去找严菟——今天晚上，我就要让你被我的成熟性感震慑住，从而取代昨天下午看到的画面！
　　她来严菟房间的门前，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收腹挺胸，做足心理准备后才伸手去敲门。
　　“叩、叩、叩。”
　　没一会儿，严菟从里面打开门。严菟的衣服似乎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件，此时的她身上穿的是之前的白色吊带睡裙，外加一件红色开衫，不过这次的开衫大大方方地向两边敞开，很明显是因为里面有穿内衣。
　　严菟问：“洛姐姐，有什么事吗？”
　　沈析洛除了校裙外平时穿惯了长裤或短裤，所以今晚这“别具一格”的包臀裙，倒让严菟忍不住垂眸多看了一眼。
　　沈析洛清咳了一声，举了举自己的书包，表情酷酷的说：“这两天被其他事情耽搁了，也没时间找你学习，今晚正好有空就来了，你不会拒绝我吧？”她绝口不提昨晚那句“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的话。
　　“当然不会，洛姐姐请进。”严菟自然是个通透懂事的，不至于会笨到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温顺地让开身给对方进房间。
　　沈析洛挎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顺便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
　　她觉得贴着墙的书桌只能让两人横排坐，不利于自己的发挥，于是脚步一拐，来到靠近落地窗的一张圆形茶几前，放下书包，道：“就坐这里吧！”
　　严菟走在她后面：“这桌子太小了，两个人坐的话，课本和作业本可能摊不开……”
　　沈析洛坐在单人沙发椅上：“没事，就要这样面对面坐着，才方便看来看去。”
　　严菟：“看来看去？”
　　沈析洛：“……对呀，我看你讲题，你看我做题。”
　　严菟点头：“好吧，那我再去搬一张桌子过来。”
　　“诶诶诶，不用那么麻烦！”沈析洛出声制止，然后指着另一边的沙发椅，催促：“你快过来坐好。”
　　严菟只好依言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
　　沈析洛从书包里掏出学习书本和文具摆在茶几上，同时为了缓解一下这微妙僵硬的气氛，她随口扯了个话题来闲聊：“对了，我最近决定以后要去当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严菟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新鲜，她微一扬眉：“当老师？”
　　沈析洛自信地抬了抬下巴：“是呀，当体育老师！”
　　严菟一顿，没有半点小看对方的意思，而是若有所思：“当体育老师，要体力很好的哦。”
　　“那当然，你洛姐姐我是谁，那可是苑承中学无人能敌的第一校霸，所以体力自然也是无人能敌！”沈析洛一边吹牛一边卷起衣袖，秀出自己整条白斩鸡的手臂，王婆卖瓜：“瞧瞧，这臂上的肌肉多么均衡，多么有弹性，那可是长期锻炼出来的效果，你要不要来弹一弹？”
　　“好啊。”严菟果真伸出手去，在对方手臂下方最白最嫩的一处，来回抚摸，又轻捏了一把，赞同道：“是很有弹性呢。”
　　“嘿嘿……”沈析洛被摸得发痒，受不了地收回了手，“是让你弹不是让你摸，你没机会了！”
　　严菟当即露出有点可惜的表情。
　　沈析洛一边翻开书本，一边忍不住问：“对了，那你，以后想当什么？”大佬从小的志愿会不会就是当大佬？
　　严菟注视着她：“当投资人。”
　　沈析洛好奇：“哦，投资什么？”
　　严菟：“投资很多学校，以后让你想在哪里当体育老师，就在哪里当。”
　　沈析洛登时一愣，接着“哎哟”了一声，直嚷嚷：“讨厌讨厌，别开玩笑啦！”有一瞬间心花怒放的她拼命用笑声掩饰自己的羞涩，“哦嗬嗬嗬嗬嗬嗬……”
　　严菟：“洛姐姐不相信我么？”
　　“信啊，怎么不信。”因为你是大佬呀！沈析洛趁机给对方灌心灵鸡汤：“因为你头脑聪明，做事细心认真，又有恒心，只要你带着初心一直坚持下去，我相信你，以后不论你想当什么，都一定会成功的！”
　　沈析洛说得真心实意，还用力地握住对方的手，试图给对方传递意念：她说的“初心”，是指报复沈家！
　　“真的吗？原来洛姐姐这么信任我……”严菟用另外一只手覆住她的手。
　　“当然啦，不过别人信不信任你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严菟的拇指细细地磨蹭着她的手背：“好，我一定会坚持初心的。”
　　沈析洛差点当场被感动哭：真的假的，可千万务必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呀大佬！
　　然而沈析洛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慢慢明白，她们口中说的“初心”，根本完全不是一个事！
　　没忘记今晚目的的沈析洛拿起笔来，很快地进入到向对方提问解题的状态。
　　沈析洛故意把自己的练习本推到对方跟前，等对方在纸上开始指划的时候，她半起身来，往前撑趴在桌上，T恤的领口很自然地往下垂，就以这个角度，她敢保证，只要前面的严菟抬起头来，便能一眼看清领口里的光景。
　　来呀小北鼻，快来好好仰慕你洛姐姐成熟女人的魅力！沈析洛清咳了一下，出声唤了一句：“严菟呀……”
　　“嗯？”严菟应声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
　　“……”沈析洛顿了顿，只好低下头去，然后再抬眼。
　　对面的人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并没有跟着她的动作而把视线往下移。
　　卧槽你的眼珠子给我往下动一动啊，你这呆子！！沈析洛心里咆哮，但表面还是一脸不解地指着某一处，道：“这一步我听不明白，你重新说一遍。”
　　“嗯，那就从这里开始……”严菟低头。
　　沈析洛刚想对这只不解风情的小兔子翻白眼。
　　严菟忽然再次抬头：“对了……”
　　沈析洛立马仰头挺胸，语调期待：“嗯？”
　　严菟探头去看她的侧身，贴心道：“这桌子比较矮，你这样驼腰趴久了应该很不舒服，还是坐回沙发上吧，我把本子放桌子中间。”
　　“呵呵，好呀，我听得入神，所有没太注意这个呢。”沈析洛假笑着坐回原位，泄气地随手拢了拢衣领：真是白搭了她这特地挑选的宽松领口！
　　对面严菟却随着她收拢领子的动作，眸色深了一分。
　　沈析洛果断放弃了上身攻略，她还有下一步——
　　“啪嗒。”沈析洛手中的圆珠笔掉落到了地面，她用脚踢了踢严菟，“笔掉了，帮我捡一下。”
　　严菟起身，然后走去旁边，把滚到角落的笔捡起来。
　　本想趁严菟弯腰捡笔时马上岔开双腿的沈析洛：“……”失策了，没想到笔滚到别的方向去了！
　　严菟把笔还给她，沈析洛接在手里。
　　过了一会儿，“啪嗒”，是尺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就掉在严菟那边脚下。
　　沈析洛故技重施抬脚碰对方：“尺子掉了，帮我捡一下。”
　　“……”严菟后退一步，然后弯下腰去，不到一秒时间迅速起身，把手里的尺子递给对方。
　　完全来不及岔开腿的沈析洛：“……？？”你特么捡个尺子还能捡出个身手敏捷来？？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桌面边缘的一块橡皮擦，随着沈析洛无声无息地一点点推移，摇摇欲坠地即将掉到地上时……
　　严菟头也不抬地拿起橡皮擦，将它放回中间位置，语气难得有些严肃：“别玩了，认真做题。”
　　就如之前所说的，当严菟认真投入到某件事，就会变成异常地专注和严格。
　　计划再次泡汤的沈析洛，莫名开始感到气恼！她今天的这一身特地打扮，还不是为了给对方看的，如果到最后没给对方看成，那她这半天不就等于瞎忙活了！
　　一根筋的沈析洛脑壳疼地拍了下脑袋，蓦地灵光一闪，计从心来——
　　她陡然合上课本，神情恹恹地摸额，站起身来道：“哎哟哟，不行了，我这头突然好疼……”
　　严菟跟着站起来，准备去扶她：“洛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沈析洛不让她扶，转身健步如飞地跳到了对方的弹簧床上，等横躺在床上后，马上一副虚弱得不得了的样子，同时翻来覆去，胡言乱语：“严菟啊，我好像是题目看太多了，现在这脑子晕乎乎的，反正就是头晕眼花，头昏脑涨……哎呀真的不行了，感觉自己快站不起来了……”
　　这浮夸的动作搭配这浮夸的台词，简直完美地演绎什么叫做题如喝酒，也能让人神智不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刻意为之，她躺下之后，正好双脚朝向严菟，从严菟的角度望过去，沈析洛翻来覆去就算了，还非要加上高抬腿，以致牛仔包臀裙下的黑色内内一览而尽。
　　严菟安静地僵站在原地，垂在两侧的手渐握成拳，眸色同时深下了几分：沈析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还是说，你对我太过没戒心了？
　　沈析洛终于“不经意”地以性感的姿势炫出新买的性感内衣！此时她侧卧着，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勾起来，身上往上缩的包臀裙快包不住臀了，她单手半撑起身，以一副贵妃醉酒（咸鱼瘫）之势，继续卖力演出：“我现在整个人真的好晕好晕……”
　　“洛姐姐，是头疼吗？我给你揉一揉好不好？”严菟慢慢走过去，声音很轻很低，又带着丝丝喑哑。
　　“呃……那倒不用，你站在那里别动就好，我躺一会，闭上眼睛缓冲一下，应该就会好了……”看到没有，看清楚了没有，你洛姐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性感魅力！！
　　沈析洛正闭着眼假意休息，又不自觉地偷偷把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嗅了一下：啊，小白兔床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和小白兔身上的味道一样，让人觉得好安心，忍不住想放松下来好好睡上一觉，一定很舒服……
　　突然感觉身边的位置明显一沉，然后一双手罩在她脑袋两边，轻轻地按揉了起来。
　　沈析洛蓦地睁开双眼，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严菟那张清秀脱俗的脸蛋。
　　躺在旁边的严菟，声音温和，熨帖人心：“洛姐姐，好点了吗？”她一只手轻按着沈析洛的额侧，另一只手无声无息地缓缓滑向沈析洛的腰间……
　　沈析洛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对方，望进对方那双清澈透彻、仿若能包容一切的琥珀色眼眸，这让她瞬间感觉自己被映照得无所遁形，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既扭捏又做作……
　　她恍然回神，倏地坐立起身，毫无预兆地摇头低声发泄：“啊啊啊，好烦啊！！”
　　严菟手一顿，跟着坐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关心道：“洛姐姐又怎么了？”
　　沈析洛面向严菟，伸手握住对方的双肩，一脸认真道：“我不想再跟你兜圈子了，还是实话告诉你吧！”
　　严菟微微歪头：“嗯？”
　　“其实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习，而是单纯想给你看看我身上的内衣！”沈析洛说话的同时，两手一提，利索地把T恤脱到一边，露出自己上身75C的黑色蕾丝边文胸。
　　严菟瞳眸骤然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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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沈析洛脱下T恤后, 又麻利地把包臀裙给掀起来，露出一整套黑色内衣和姣好的身材。
　　“嘿，我性感不？”沈析洛这样问道。
　　眼前的视觉冲击, 让坐在对面的严菟脑子嗡地一声响, 心中紧绷的弦倏然断开。
　　她看着对方嘴唇张合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根本听不进去半个字，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 呼吸变重, 双眸蔓延血丝, 忽然，眼中的暴戾之气一闪而过。
　　就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她毫无预兆地猛然扑上去，将沈析洛按压在床上, 双手紧紧钳住对方的手腕，埋首在对方的颈间、锁骨、更往下……
　　猝不及防被扑倒的沈析洛，先是一脸困惑不解, 接着眼神逐渐被慌张恐惧替代，她大声喊叫、咒骂、拼命挣扎，却竟敌不过严菟的强势压制。
　　沉浸在肌肤相亲快`感中的严菟对对方的破口大骂置若罔闻, 这种前所未有的初体验令她兴奋得浑身战栗。
　　直到沈析洛慢慢放弃挣扎, 严菟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见对方早已泪湿满面, 神情变得一片木然死灰……
　　半夜。
　　在床上莫名惊醒的严菟，陡然坐立起来，她闭了闭眼，单手插在发间按摩头皮, 回想起刚才梦境，心里登时感到怅然烦躁——不知是在懊恼自己把对方弄哭了，还是在遗憾梦醒得突然……
　　她掀开被子起身，赤脚踏在冰凉的地面，走到茶几前拿水壶倒水喝。
　　房间很暗，只亮着一盏小夜灯。
　　严菟坐在了今晚沈析洛坐过的单人沙发上，她一边喝水解渴，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食指关节敲击着茶几桌面。
　　桌面是一块光滑的透明玻璃，可想而知，当她低头给沈析洛讲解习题时，既能通过隐约的镜面反射看见对方在不停摆弄拉扯自己的衣领，又能隔着透明层看见对方下面故意张合的腿部动作。
　　联想起对方昨天穿着柴犬内裤在镜子前开心自嗨地蹦蹦跳跳，以及被发现后立马恼羞成怒的模样，合着今晚又换了套风格全然不同的内衣在她面前各种借机展露……
　　这动机之昭彰明显，意外让人觉得又可爱又诱人，不是么？
　　她不得不承认，之前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才会不断主动地凑上去试探沈析洛对她的忍耐底线，但从未对沈析洛有过这方面的遐想，然而她今晚不但想了，梦里还做了。
　　这种新奇的感觉，就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迫切地想要抱紧对方、触碰对方，做更多妙不可言的事情……
　　然而可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观察，不说沈析洛性取向正常，而且还只是单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她也多少摸清了沈析洛的性格，是个绝对吃软不吃硬的人，像梦里这样的强制行为，大概只会招来对方的反感和反抗，所以她现在不能操之过急，还得一步一步来，让对方慢慢适应。
　　严菟伸出舌尖划过唇角。不过这个梦，真是甜得让人意犹未尽……
　　***
　　时间倒回。
　　“……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习，而是单纯想给你看看我身上的内衣！”
　　死赖在严菟床上的沈析洛，除掉自己的T恤后，又毫不犹豫地顺手把整条短裙提到自己的腰上，终于得到解放似的舒服地盘腿而坐……鬼知道她被这条说又窄又紧身的包臀裙束缚得快透不过气了！
　　旁边的严菟除了一开始睫毛微颤眯起眼眸外，这会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不言。
　　沈析洛见对方只是在“发呆”，没有作出惊讶或惊叹之类的回应，以为是自己表述得不够直白，对方才没回应过来。
　　她干脆侧躺下来，将双腿伸得笔直，交叠，用手滑了一下自己修长的腿，主动问道：“嘿，我性感不？”
　　其实她并没多在意自己现在的一系列举动是否羞耻，毕竟再羞耻也比不过昨天被看见的柴犬内裤，她允许自己这特殊的小癖好在私下独自美丽，但绝不代表能在别人面前暴露，那只会变成她人生中一抹被用来当笑料的黑历史！
　　再者，又是在严菟面前，她就更不觉得自己今晚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了，除了不能让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外。原因有三，一来她们都是女的；二来她们算是暂住同一屋檐下的姐妹；三来她也没暴露多少，体感最多像是在室内穿着三点式泳衣一样。
　　沈析洛见严菟依然迟迟不回答自己，于是伸出手去在对方面前挥了挥，得意地暗示道：“喂，愣什么愣，问你话呢，还是说，你被姐姐的顶好身材和穿衣品味给迷住啦？”
　　严菟动了动喉咙，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声音低哑道：“你出去。”
　　“嗯？你说什么？？”沈析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严菟不由分说地拿起被丢在旁边的白色T恤，展开来胡乱地罩在沈析洛身上，同时半拖半抱地把她推下床，动作有些匆促和粗鲁。
　　“喂，你这是在干嘛！！”沈析洛抗拒地扭来扭去，她还没听到严菟的由衷赞美呢，当然不死心地想再换多个角度继续秀一秀自己的“品味”，而且这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脱下来的衣服，可不想这么快就穿上！
　　严菟神情严肃地将T恤套到她头上，见她两手臂不配合地交叉缩抱在一起，严菟也不理她，直接把衣摆拉下来，将她双手罩进衣服里，然后收紧衣摆不让她再往上提，又空出另一只把将她腰间的短裙扯下去盖住大腿。
　　一时被困住双手还不停想挣开下面衣摆的沈析洛，像极了精神病院里穿着约束衣的病患……她只好无奈地把双手从两边袖口伸出来，指着严菟警告道：“喂，你、你太嚣张了吧，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我这是在让着你，就怕一使劲又把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伙给推到地上去了……”
　　确定她的裙子不能再往下拉了，严菟从背后环抱着她，强行将她往门的方向拱去：“你走。”
　　沈析洛在原地拼命蹬脚，但又不敢蹬得太用力，怕自己这一蹿起来真把对方给带倒在地上。她叫嚷着：“喂喂，我说你，这突然在耍哪门子脾气呀？？”
　　真的很莫名其妙啊，她全程又没对严菟做什么过分的事，还不计前嫌地让对方前后两次看光自己，这算起来，她才是最吃亏的人吧，所以完全想不通对方这突然在生什么气……难道是在嫉妒她的身材好不成？？
　　严菟由始至终抿着双唇不说话，把她推出门外后，便毫不留情面地直接转身，关门。
　　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对方轰出房间的沈析洛，足足懵了三秒，这才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对着门板又砸又踢，气急败坏：
　　“卧槽你严菟！你什么意思啊你，竟敢赶我出来？！快给我开门，你死定了，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和你没完……还是说你嫉妒我了？嫉妒我身材比你好是不是，不然你赶我干啥呀，有本事现在就一起脱下来比划比划呀！！！”
　　沈析洛真是要被气疯了，这能不气么，任谁像这样被没头没脸地赶出来都会觉得羞愤、耻辱！
　　这要把对方换成一男的，那妥妥就是一出“浪荡`女人脱衣诱惑不成，反被男人无情赶出房”的难堪戏码……等等，不能乱举例子，她又不是在诱惑谁，她这种行为属于女人与女人之间的较量！
　　沈析洛不管不顾，泄愤地把门板踢得砰砰震响，她刚卯足劲高抬腿，想干脆把门踢烂来示威，结果她这一腿踹出去时……
　　那道门忽然同时打开。
　　沈析洛一脚踹了个空，伴随着“刺啦”短裙崩断的声响，瞬间变成一字马滑下去，直接来了个现场劈叉。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开门的严菟：“……”
　　表情瞬息万变，酸爽得说不出话的沈析洛：“…………”
　　严菟忍俊不禁地翘起嘴角：“练过劈腿吗？”意思是没练过的话，这动作可能会造成韧带拉伤。
　　沈析洛强行做出镇定的表情：“练、过、一、点。”
　　严菟问：“需要我扶你去医院吗？”
　　沈析洛保持姿势：“请扶我去你的房间。”
　　“……没事就好。”还能耍嘴皮子，证明不是很严重。严菟把从房间里带出来的书包放在她旁边，想了想，又脱下自己身上的红色开衫塞给她，“你裙子坏了，先用外套围一下。”
　　沈析洛刚要架起气势继续开口骂人：“卧槽你严菟……”
　　严菟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今晚有些失常，她温和地道了一句：“洛姐姐，晚安。”然后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什、什么？”沈析洛瞪圆了眼睛。对方开口一句亲昵的“洛姐姐”，她还以为对方终于变回那只温顺熟悉的小兔子了，结果呢，看看这是做错事的人该有的认错态度吗？
　　沈析洛亮开嗓门，特有骨气地隔门喊叫起来：“你以为你说一句晚安就完事了吗？不，你给等着瞧，明天起你要是再来粘着我，我绝对不理你，我要是再理你，我特么就不姓沈！！”
　　放完话的沈析洛，艰难地慢慢站立起来，她挎起书包，顿了顿，看着自己的包臀裙裂成了开叉裙，只好勉强把严菟给的薄外套围在自己腰上，然后两侧酸痛的她，不得不以蹲厕坑的外八姿势，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房间挪去。
　　严菟房间的门再次无声地开启一条缝，见那离去的人虽然走路姿势滑稽好笑，但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又悄然无息地重新合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改成隔日（两天）一更好了，下次更新是1号早上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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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经受昨晚的猛烈劈叉, 沈析洛第二天起床腿脚酸痛，一整天下来走路都是两股战战的……不过好在她平时运动前有拉筋热身的习惯，所以还不至严重到拉伤韧带。
　　说来奇怪, 从昨晚沈析洛放完话后, 严菟还真就不再粘着她了，具体表现在第二天开始，严菟没有缠着她要一起上学放学, 而是规规矩矩地埋头独自走一边。
　　接着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仿佛回归到了两人最初的相处模式, 只要沈析洛对严菟不理不睬, 严菟便一直沉默寡言，甚至转身避开她……
　　虽然严菟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沈析洛感到莫名其妙和摸不着头脑，但沈析洛对此又表示非常——喜闻乐见！
　　正如她之前一直苦恼顾虑的，想对严菟好一点, 又怕对方会依赖上自己；想像上一世一样继续刻薄严菟，但重活一世知道所有真相后自然是下不了手，而且也怕会被对方彻底记恨上。
　　所以她只能像颗平衡球一样在这矛盾的两者之间来回滚动, 摇摆不定。现在严菟终于又肯主动避讳她，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探究对方转变态度的原因, 这话一问多了就等于是变相关怀和在意对方, 她才没那么傻好不好！
　　不过话虽如此，说是不理不睬，但沈析洛这几天依然还是得觍着脸去主动找严菟, 没办法，毕竟学习还是不能放弃的！
　　只是两人在学习过程中皆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淡模样，不会像之前那样偶尔小打小闹。
　　这按沈析洛的逻辑来解释，她这是在利用对方, 不是在搭理对方，所以她暂时还姓沈。
　　前两天的小考成绩下来了。
　　沈析洛虽然和平时一样考得不如人意，但至少已经从倒数第一的名次挤上了倒数第十七！
　　这飞跃式的进步让沈析洛差点流下自豪的泪水，当然，还得多亏了有严菟对她功课的从旁指导和恶补，才有了她现在的进步，真不枉她厚着脸皮把严菟妹妹霸占成私人学习对象！
　　又一个下午放学。
　　沈析洛和前几次一样给严菟打电话：“我在班里，你过来。”
　　她们现在的学习地点已经固定在E班了。因为在家里，严菟像是有抵触似的不再让沈析洛进她房间，她也拒绝去沈析洛房间，家里人杂，找不出其它适合的地方，所以只能和最开始那样选在放学时间的教室，A班沈析洛已经去不得了，最后便敲定在E班。
　　严菟第一次去E班的时候，E班的同学还一脸新鲜好奇地过来围观，不过后面几次就安分习惯了，主要是被沈析洛的刀眼给瞪安分的。
　　钱小昂背着粉红色书包走到沈析洛面前，日常惯例道：“老大，再见。”
　　“诶，等一下……”沈析洛玩转着手中的小盒子。她考试进步是严菟的功劳，所以特地买了个小玩意打算送给对方。
　　她自知严菟之所以肯花时间帮她学习，说到底都是受她的强迫，她从没问过严菟愿不愿意，而是直接以命令的口气把对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学习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也是自己说的算。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和态度有多恶劣，但还是刻意为之，因为她有自己的顾虑和打算，她也没指望拿这点小玩意去试图弥补对方。
　　只是单纯为自己的成绩进步感到高兴，想借着这个小玩意，把自己的喜悦传达给对方。
　　她买东西时的心情是很愉快，现在倒好了，突然烦恼不知道以什么方式送出去比较好……直接送是不可能的，她没这个脸，严菟也一定会以为她这是在打发自己吧。
　　钱小昂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她。
　　沈析洛问道：“小昂呀，你说，想送一个人东西，但是又不想让她知道是自己送的，该怎么办好呢？”
　　“嗯……”钱小昂睁起新奇的眼睛，没想到老大会问她这种涉及个人秘密的问题，而且老大看起来居然有些苦恼的样子！她慎重地想了想，回答：“偷偷放在他桌子上，或者是藏进他书包里？”
　　沈析洛犹豫一秒，否决：“不行，会被她扔掉的。”
　　她家严菟呀，不但读书特别厉害，还长得特别好看，这样的女生在学校自然少不了很多爱慕者和追求者。她以前偶然碰到过严菟把自己课桌上未打开包装的礼物直接扔进垃圾桶里，而那些未拆封的情书连看也不看就徒手撕掉。
　　沈析洛那时内心还有点小嫉妒地问她：为什么不拆开看一下，你不好奇是什么东西吗？
　　严菟则淡淡地回应说：不想浪费时间看这些没用的东西。
　　沈析洛大小眼：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回答很酷，逼格满满的！！
　　“会扔掉呀……那就没办法了。”钱小昂觉得自己脑筋不够机灵，一时给不出其它建议，只能反问：“老大为什么你送人家东西，又不想让人家知道呢？”
　　同样想不出法子的沈析洛只好把小盒子塞进裙兜里，同时斟酌着回答：“因为……我们是仇人，她讨厌我，我也讨厌她，大概这样。”
　　钱小昂后退了一步：“呃，老大……你不会是想送什么恐吓性的东西吧？？”
　　沈析洛啧了一声：“你这什么话，我像是那种阴险的人吗？”
　　钱小昂诚实回答：“偶尔挺像的。”
　　沈析洛抬手作势要打她，她赶紧抱头。
　　最后那手落在她的脑袋上，不重不轻地揉了一下，沈析洛好笑又含糊地解释道：“你老大我呀，向来公私分明，不管多讨厌一个人，只要那个人帮助过我，我一定会报答回去，但这不妨碍我继续讨厌那个人，所以懂了么，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人因为我送的东西而产生误会，以为我喜欢她。”
　　钱小昂乖乖站立好，任由老大揉乱自己的双马尾，语气小心又耿直地说：“……不是很懂，只是觉得老大你的感情好像很复杂，如果是我的话，我送别人东西，那一定是因为我喜欢别人……不像老大你，送别人东西，心里还在讨厌别人，这样送出去的东西，里面有没有可能带着老大的诅咒呀？”
　　“嘿，你这小矮冬瓜，胆儿肥了是吧，不出主意就算了，还敢胡乱揣度圣意？”沈析洛把她的双马尾做成打结状。
　　钱小昂知道老大在和她开玩笑，立刻配合地哀喊：“皇上，奴婢知错了，求別再揪奴婢的小辫子了，奴婢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呀！”
　　“噗噗。”沈析洛被逗笑出声，“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如此刚烈的性子，甚得朕心呀，朕决定晋升你为——总管大太监！！”
　　“……”钱小昂呆了半秒，有点委屈：“为啥不是嫔妃什么的？”
　　沈析洛调侃她：“就你这样发育不良的，朕吃不下嘴。”
　　“呜呜呜……”钱小昂就差没真的挤出泪水来，她开始耍小脾气地试图拨开头上的手：“我不玩了，老大你又欺负我了……”
　　“行了行了。”沈析洛妥协地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朕又改变主意了，仔细一瞧，这发育不良的小丫头还挺可爱的，嗯，朕很喜欢。”
　　钱小昂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出声：“呵呵呵……”
　　“叩。”
　　玻璃窗被敲响了一下，打断了她们的玩闹。
　　窗外走廊，严菟背着书包，单手抱着几本书，也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她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天早上6点。其它时间在捉虫和修改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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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 2个；封尘、L 々 T、kirawolf、風情、立致、二的一般、JDITE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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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y、小白脸 40瓶；姜尽 11瓶；钦缘、雁过掉毛 10瓶；
　　柒、cc、砚、拾见 5瓶；文似看山不喜平 4瓶；
　　。。 3瓶；戴萌上我可以 2瓶；風情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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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好意思, 打扰到你们了吗？”
　　沈析洛和钱小昂侧头看去，站在窗外走廊的严菟对她们露出微微一笑。
　　笑容看起来十分温和无害，但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让人莫名觉得背脊发凉……应该是错觉吧！
　　沈析洛不自觉地松开了钱小昂的双马尾, 对严菟打招呼：“你来了，过来这边坐。”
　　严菟从教室后门走进去，坐在了沈析洛课桌的对面。
　　钱小昂隐隐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拘谨, 她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 那刚才关于送人东……”西的事还要继续讨论吗？
　　她话说不到一半, 沈析洛立刻圈着她的脖子，捂着她的嘴：“这个事就算了，随口问问而已，也不是很重要, 不聊了。”说完才放开手。
　　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严菟微不可察地轻挑了一下眉梢。
　　“哦哦。”钱小昂小鸡啄米地点点头，然后识趣地向两人挥手：“那我就先走咯, 老大再见，严菟再见。”
　　严菟语气平和：“再见。”
　　“再见。”沈析洛坐回自己座位。
　　严菟看也不看她，低头顾自翻起了课本。
　　“……”沈析洛只好与她同步翻开同一科的课本来, 又犹豫了一下, 从抽屉里拿出试卷放到桌上，“对了，这次小考成绩出来了, 我进步挺大的……”
　　“是么。”严菟接过试卷，语气冷淡：“那今天就来对卷子好了。”
　　“……”沈析洛一愣，以为对方会顺势问一问她进步多少或排第几名之类的，这样她就可以得意地回答前进了十七名, 再以非常自然的动作掏出小盒子递过去，然后酷酷地说“你功不可没，给你的”之类的话……
　　结果，人家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嘛！
　　沈析洛郁闷地回了一声：“好”
　　严菟一下子就进入学习状态，严格地把她做错的地方一个个揪出来细细讲解。
　　沈析洛勉强认真地听着看着，中途好几次想打断对方又不敢，单手放在课桌下，从裙兜里拿出小盒子玩转，又时不时抬眼偷瞄对方专注的表情，心想，要不直接把东西扔过去好了，等对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时，她再酷酷地来一句“给你的，回家再看，继续讲题”……
　　这可还行！沈析洛心里偷偷乐了起来，正当她要准备抬手时——
　　窗外走廊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惊喊声：“老大，不好了！！！”
　　沈析洛当即扫兴地翻了个白眼，只得把小盒子重新塞回裙兜里：“你才不好了，我挺好的！”
　　来人是绿毛，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趴在窗沿边：“不是啊老大，是蓝毛，蓝毛她不好了！！”
　　沈析洛：“蓝毛不好关我鸟事呀？”
　　蓝毛的事情，在沈析洛那天下午数落了红毛绿毛一顿后，便没了后续，沈析洛见她们也没再为蓝毛的事跑来烦她，以为已经就此结束了。
　　“不是不是，你先我听我说，我保证长话短说！”绿毛模样看起来很焦急，说话不带停歇：
　　“刚刚放学城朗的人在路上围堵我们，他们三个男生我们两个女生敌众我寡，他们就把蓝毛带走了！顺便说一下他们抓蓝毛是因为蓝毛上次的事把城朗老大害惨了，城朗老大为了匆匆赶去溜冰场堵你，弟兄人数召集不足还去向临街的社会混混借了好几个人，最后围堵失败后大家都逃散了，那几个倒霉的社会混混在隔几条街的路上遇到了警察，溜冰场保安追上去指认就是他们来砸场的，所以几个社会混混就这样被带走拘留了好几天！等他们出来以后就立刻去找城朗老大算账，城朗老大这几天被他们追得紧，又不敢得罪他们，又抓不到你，所以只好来找蓝毛出气了！城朗老大这次特地强调说，一定要见到你，但他保证不会再对你动手了，只想找你当面好好谈判，了结之前的恩怨，不想再一直这样没完没了地你追我赶纠缠下去了，他还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出面……”
　　沈析洛不耐烦地打断她：“等等，你对‘长话短说’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快了快了，就最后一句，如果你再不出面，他们今晚就把蓝毛拉去当陪酒小妹！！！”绿毛惊叹完后，终于喘上了一口气。
　　沈析洛不由地皱起眉头：“我之前已经说了，这种事情你们应该去报警吧？”
　　绿毛一脸沮丧和无奈地解释：“不行啊，我们那天就试过去找老师和报警了，结果那城朗老大狡猾得很，跟猫捉老鼠一样，没一会儿就把蓝毛毫发无伤地给放走了，什么事也没发生，蓝毛一时也说不出他们的恶行，城朗的人还开玩笑说大家是好朋友闹着玩的……
　　那天我们让老师和警察叔叔们都白跑和担心了一回，警察叔叔最后严肃教育我们说虚假报警，谎报险情，是在妨害扰乱他们的正常工作秩序，以后再这样是要受到行政处罚的！
　　而且城朗老大这次也特地警告了，如果我们敢告诉老师或报警，他们就、他们就……”
　　沈析洛：“就什么？”
　　绿毛终于带上一些哽咽：“他们就把蓝毛和她男朋友的不雅视频传播到网上去！”
　　沈析洛霍然站起身来：“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绿毛一脸义愤填膺：“是蓝毛的男朋友，城朗老大威胁他这么做的，而且事成之后，那该死的渣男害怕城朗老大还会因为蓝毛的事继续找他，所以马上就把蓝毛给甩了！”
　　沈析洛忍不住破口大骂：“操，这些恶心的家伙！”
　　绿毛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地拿出手机，打开屏幕放到她面前：“所以老大你快去救救蓝毛吧，真的没骗你，蓝毛被他们带走了，他们还让我录视频给你看，他们真的会拉蓝毛去当陪酒小妹的！”
　　沈析洛一看，手机屏幕上是一段镜头摇晃的画面——
　　大街上，刺猬头城朗老大的手臂搭在蓝毛的肩上，挑衅地对着镜头道：“紫发，看到了吗？别当缩头乌龟了，给我出来好好谈一谈，不然我今晚就只能和你这个跟班玩了……”接着后面和其他两个兄弟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左下角被挟持的蓝毛缩着肩膀拼命发抖，隐约能听到哽咽的声音在说：“老大救我，老大快救救我……”
　　沈析洛逐渐握紧双拳，咬牙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绿毛见她这么一问，赶紧报了个地址，然后道：“老大，我这就带你去！！！”
　　一旁的严菟听着她们的对话，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漠的神情，直到沈析洛真的准备转身走人，她才站起来，轻握住对方的手：“洛姐姐相信这个人说的话吗？”
　　沈析洛果断道：“当然不相信。”
　　边上的绿毛：“？？？”
　　沈析洛看着严菟，又说：“但是其中有一点我很赞同，我不想再和城朗的人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了，刚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去做个了结。”
　　严菟微微蹙眉，握紧了一下她的手，隐晦地劝告道：“可以下次再去。”
　　“我也希望蓝毛的事是骗人的，但万一是真的呢？所以等不了下次了。”沈析洛抽回自己的手：“你帮我把书包带回家吧，谢谢。”说完，便毅然地跟着绿毛走出教室。
　　严菟来到走廊，望着楼下两道奔跑的身影，默默地念了一句：“真是个笨蛋。”
　　她拿出手机快速地拨下熟悉的按键，再慢悠悠地返回教室里背起自己和沈析洛的书包。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依然是明天早上六点……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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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傍晚六点多, 沈析洛随着绿毛来到了临近郊区的一条陌生酒吧街。
　　整条街道看起来热闹嘈杂，各处店门的灯箱招牌五花八门，广告标语低俗露骨, 来往的人群更是龙蛇混杂。
　　这里地处偏僻, 治安管理松散，明显存在许多不规范的无照经营，连穿着校服的未成年人也可以成群结队地随意进出娱乐场所。
　　绿毛带着沈析洛来到街尾一家居民楼改装的酒吧, 两人通过狭窄破旧的楼梯上到二楼。
　　到了二楼, 推开半掩的大门, 马上变成了另一幅光景——迎面扑来震耳欲聋的DJ音乐，室内灯光昏暗缭乱，中间舞池一群打扮夸张的年轻人在摇头晃脑扭腰乱舞，周围一圈是喝酒的吧台和散座。
　　沈析洛下意识地皱眉, 单手插在裙兜摸着手机，又谨慎地留心观察四周的环境。
　　绿毛战战兢兢地引她穿过舞池，走去里间入口, 入口处坐着懒散的服务员拦了她们一下，绿毛简单说明一句约了人，服务员便轻易放行让她们进去。
　　里间倒比外面大厅安静一点, 窄小的通道左右两排是包厢, 包厢的隔音效果不太好，陆陆续续传出难听的唱歌声或嘻嘻哈哈的玩乐声。
　　绿毛走在前头，抬头数着包厢的门牌号。
　　走在后头的沈析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往后一扯，低头附在她的耳边问道：“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呀？”
　　绿毛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个哆嗦，而后缩了缩脖子, 干笑着解释：“吓死我了老大，你别开这种玩笑了，这条街我是来过几次，所以路比较熟，不过这家酒吧我也是头一次来，你看，我这不照着城朗老大给的视频在找路么。”说着，她举了举手里的手机。
　　“算你理由说得通，最好别给我耍花招。”沈析洛警告她。
　　绿毛：“哎呀，当然不敢，我照片还在握在老大你手里呢，老大你难道还不放心我吗？”
　　沈析洛凉凉地提醒：“蓝毛的照片也在我手里，最后她有恃无恐，还不是照样敢把我的行踪泄露给城朗的人……”接着语气一转，加重了握着对方肩膀的力度，“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的那点小算计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饶过你们，不是因为我心软无能、不懂判别你们的好坏，而是我以为大家相处了这么久，你们多少会对我有一点感情……
　　就像我对你们一样，虽然有过矛盾，但偶尔也会想起大家聚在一起玩游戏的时候都是挺开心的，因为想到这些曾经一起经历过的开心，所以才觉得很多事情不用做得那么绝，应该给彼此留有余地……当然，如果你们和我在一起从来只会感到痛苦的话，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老大……”绿毛愣愣地看着对方，像是在重新审视对方一样。
　　沈析洛松开她的肩，催促：“行了，快带路吧。”
　　绿毛转身，看门牌寻路的脚步变得有些迟疑了起来。
　　沈析洛一时没发现对方的异样，她正左右张望寻找这里的其他安全出口——
　　不愧是居民屋无照私营的地方，除了刚才进来的入口外，完全找不到另一个安全通道，连窗户大开的外面也焊着防盗铁栏，这万一不小心发生天灾人祸，绝对能把大部分人困死在里面。
　　这种害人害己的黑店早点举报得了！
　　绿毛终于站在了一个包厢门口，低下掩去脸上复杂的神色：“老大，在这里……”
　　沈析洛走过去，隔着门的半面玻璃，窥探到了里面的情形，房内果然有三男一女，三个男生穿着城朗职中的校服，其中两人在边唱歌边吃零食，另外一个刺猬头和蓝发女生坐在沙发角落，手里正当举着一杯酒逼迫蓝发女生喝下去。
　　沈析洛压下门把，一脚踢开门，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表情略带高傲道：“喂，我来了，你们都给我停下来。”
　　听到来人嚣张的声音，两个小弟的歌声戛然而止，刺猬头城朗老大也停下了灌酒的手，将酒杯搁在桌上，放开蓝发女生，站起身来，眯起眼睛打量对方，第一句话就是：“你的紫发呢？？”
　　沈析洛把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嗤笑：“认脸就行了，干嘛那么关注我的‘紫色魅惑’，你这么特地一提，会让我误会你是因为看上了我迷人的紫发，才处处跟我作对的。”
　　城朗老大瞬间像受了侮辱一般激动地大骂：“你放屁！！！”
　　“行了，废话少说，放开蓝毛，你今天找我来不就是想谈判和解吗？我也刚好有这个打算，你有什么条件你先说吧……”沈析洛说着话，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室内的格局和摆设尽收眼底。
　　她一个人对付起这三个小混混还算绰绰有余，这也是她敢单独来赴约的原因，至于另外两个小跟班，她们负责逃跑就行了，反正也指望不上她们帮忙。
　　“我也想好好跟你谈判，和解一下我们之前的恩怨，但是……”城朗老大语气诚恳，接着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些幸灾乐祸——“但是，你的这两位跟班好像不同意！”
　　沈析洛猛地瞳孔一缩。千防万防身边的人难防，是她一时大意疏忽了，把注意力集中在室内，竟让绿毛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说时迟那会快，沈析洛眼前陡然一黑，一个黑色布袋从她脑袋上罩了下来，瞬间失去方向感的她伸手要去扯开布袋，却被身后的人提前一步一脚踹倒在地上。
　　刚才还坐在沙发上唯唯诺诺的蓝毛，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捆绳索，冲上去往沈析洛身上缠绑，一边大声喊道：“你们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呀！！”
　　边上三个看戏的男生这才上前按住沈析洛挣扎的手脚，同时在心里默默唏嘘：以后还是不要招惹苑承的人好了，光是女生就勇猛得让人觉得可怕……
　　被五花大绑的沈析洛，因为罩着黑布袋看不到周围事物，她气得咬牙切齿：“蓝毛，绿毛，你们可真是厉害呀，是我低估了你们谋算，但是你们别忘了，你们的照片还在我……”
　　“那又怎么样？”蓝毛打断她的话，“你有我们的照片，那现在，我们也可以有你的照片！”
　　“你敢！”
　　“为什么不敢？”像是对这一刻期盼已久，兴奋得手指发颤的蓝毛从桌上抄起一个玻璃啤酒瓶，走向角落动弹不得的沈析洛。
　　一旁从头不说话的绿毛忽然走出来，按住她的手，小声道：“要不拍照就好了，别动手，万一受伤了，被许女士追究起来……”
　　蓝毛推开绿毛：“不用你管，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会承担，我这是在替我们三个人出口恶气，你别一个人出尔反尔，假装当好人给自己留后路，你忘了你刚才踢她的那一脚么，她已经记恨下来了，况且，你更别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付咱们三个人的！！”
　　“那……当时也是我们三个人先对付她一个人呀……”绿毛保持一丝理智试图劝解。
　　“少啰嗦，你不敢动手，那就让我来动手，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绿毛见劝不住蓝毛，只得默然放弃。
　　没有了旁人的阻碍，蓝毛霎时目露凶光，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啤酒瓶砸在沈析洛身上，登时发出“砰”的一声，伴随沈析洛的闷哼声，玻璃碎片掉落在地上。
　　硬生生挨了一击的沈析洛弯腰靠倒在墙边，胸口剧烈起伏，却像在隐忍什么似的不再出声。
　　蓝毛握着破碎的瓶头，声音充满快意又渐渐扭曲：“沈析洛，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得意的吗？你快叫啊，快求饶啊！！”
　　被黑袋蒙着头的沈析洛倒配合地发出一声轻笑：“呵。”嘲讽意味十足。
　　“沈析洛，你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在嚣张得意个什么劲啊？！！”蓝毛被对方的笑声彻底激恼了。她心中深处残留的畏惧让她不敢去揭开沈析洛头上的黑袋，害怕看到的是对方轻蔑不屑的眼神，这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快和不安……
　　明明、明明沈析洛已经落在她手里了，可是为什么她还生不出那种报复的快感！！一定是因为沈析洛，因为她的态度太轻佻了，都怪这个人，怪这个人永远总是令人觉得讨厌和生气！！
　　她陡然歇斯底里起来：“求饶啊，你快求饶啊，跪下来求饶我说不定就下手轻一点！！”
　　沈析洛又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她做了那么久的混混，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这种蓄意向自己报复的人，自己表现得越惨只会让对方越痛快，所以她就偏偏不如对方的意。
　　“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闭嘴，给我闭嘴，我现在就让你哭着向我求饶！！”眼看陷入疯狂的蓝毛高举带有玻璃刺的瓶头，不管不顾地就要扎向沈析洛，事情陡然惊变——
　　“你们是谁？！！”先开口的是站在最靠近门口的两个小弟。
　　站在蓝毛身后的城朗老大和绿毛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向门边，一个黑影从他们面前蹿过去，带起一阵风。
　　黑影跳起，一个干净利落的飞踢将蓝毛举在空中的瓶头击到墙上，瓶头震响后彻底尽碎，黑影落地后回旋蹬脚，这第二连击直接将蓝毛整个人踹向了另一边的沙发。
　　整个过程不出四秒。
　　蓝毛惨叫一声，捂着肚子久久起不来，只能勉强抬头看向来人，登时露出一脸不置信，眼神逐渐染上了恐惧：“严、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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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严、严……”一时站不起来的蓝毛只觉得浑身疼痛、哆嗦, 连说话都是在大喘气……
　　黑影即严菟。和严菟一同闯进门的还有两名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一人戴墨镜，一人理平头。
　　在严菟攻击蓝毛后, 其中戴墨镜的男人配合默契地快步来到蓝毛跟前, 不等她把严菟的名字念完，便迅速一个手刀落在她的颈侧，当场把她击晕在沙发上, 不省人事。
　　另一边, 当两个小弟大喊“你们是谁”后, 城朗老大也回过身去，对于他们的擅自闯入感到气愤，当即施号发令：“进来不敲门，兄弟们, 揍他！！”
　　于是三人一起卯起来，以不同的角度握拳挥向堵在门口的另一名理平头的男人。
　　平头男长臂一伸，一手逮住一个小弟的衣领, 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们半提起来，又抬腿一踹，直接把城朗老大踹去和沙发上昏迷的蓝毛齐并肩。
　　旁边的墨镜男顺手也将他击晕过去。
　　被提溜起来的两个小弟不停地在空中垫脚求饶：“大哥、大哥, 对不起, 有话好好说，别误伤兄弟，请问你们是来抢场地的还是来抢学生妹的？我们统统让给你们呀！！！”
　　“对对对, 我们只是路过的来围观的，啥事也没做过，我们马上就走，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求着求着又突然来了一句, “咦，大哥，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点眼熟？”
　　其实小弟只是想套个近乎，根本没联想起对方就是上次在溜冰场追着他们跑的“警察大哥”。
　　“你们闭嘴！”担心被认出来的平头男，终于放开了手，可不等两个小弟歇下来喘口气，平头男又给他们一人落下一个手刀，两人瞬间软倒在地。
　　而一开始吓得愣愣杵站在角落的绿毛，见三人进门后各有锁定的目标，唯独“遗漏”了她，她双手捂嘴，手脚发颤，又忍不住抱起侥幸的心理，趁平头男在对付那城朗三人，她缩肩弯腰迅速从门缝溜出去。
　　严菟余光瞥见那抹潜逃的身影，淡淡地对平头男使了个眼色，平头男了然地点头，不慌不忙地转身出去。
　　事发转变太快，还被黑布袋蒙着头的沈析洛根本不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这几个陌生来人是敌是友。她只能从刚才那两个小弟的呐喊求饶中捕捉到几个信息关键词：“大哥、抢场地、抢学生妹”……
　　可想而知这些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糟了，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被绳索捆住手脚的沈析洛只好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缩，不动声色地往声音来源的反方向后退，试图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就在她开始移动时，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安静了……
　　她大概没预料到两方起冲突，其中一方会被解决得这么快，光听声音判输赢，连她都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城朗这一方真是弱爆了，就不能再坚持一下下么！！
　　严菟无声地踱步来到沈析洛面前，看着对方缩在墙角，被束手束脚和蒙住了头，也不急着帮对方解开。
　　今天下午放学，当沈析洛给她打电话时，她就已经走在去E班的路上了，所以沈析洛对钱小昂说过的话，她自然听到了不少，其中几句到现在依然犹在耳边：
　　『“因为……我们是仇人，她讨厌我，我也讨厌她……”』
　　『“……不管多讨厌一个人，只要那个人帮助过我，我一定会报答回去，但这不妨碍我继续讨厌那个人，所以懂了么，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人……产生误会……以为我喜欢她……”』
　　想及此处，严菟深深一闭眼，等再次睁开，双眸已蔓延出轻微血丝——沈析洛，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难怪，她之前还奇怪对方为什么对她的态度总是时好时坏、若即若离……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但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很早的时候就说过，沈析洛……已经惹到她了！！
　　严菟眸中闪过一丝戾气，蓦地把缩蹲在墙角的沈析洛提起来，将她反身压制在墙上，单手扣住她的双腕，另一只手钳在她的脖子，接着整个人朝她贴靠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沈析洛再也憋不住地瞬间破口大骂，疯狂挣扎：
　　“卧槽啊，你们要干嘛！！！打我一顿扔出去就好了，不要上我啊喂，别看我身材好，上我之前拜托你们解开我的头套看清楚我的脸，我能保证让你们当场阳！痿！！！”
　　特么的，这波真是亏大了，她不会就这样在这种地方失身吧！！！
　　沈析洛“发自肺腑”的叫骂，让在场唯二保持清醒的墨镜男发出“噗”的岔气声，又赶紧重咳一下，负手站立好，保住了酷男的形象。
　　同样忍俊不住的严菟在心里低骂了一句：调皮。然后侧头斜睨了墨镜男一眼。
　　墨镜男愣了一秒，这才会意地点头，在旁边中气十足地出声警告道：“不要动，不要叫！”
　　男人不说话还好，这一出声，让沈析洛更绝望了：“啊啊啊啊啊啊不——！！！”
　　“……”严菟被沈析洛这杀猪般嚎叫打断了思路，本来想趁机严惩她一下，现在倒好，忽然拿她没辙了。最后想了想，只好将她头上的黑色布袋撩起半边，露出干净的后颈，接着惩罚似的埋头在她颈上轻咬了一口。
　　明明不是很痛，但后颈的酥`麻黏糊触感还是让沈析洛不禁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继续发出鬼嚎：“妈呀，吃人了！！！”
　　严菟满意地舔了下嘴唇，摁着她还想再多咬几口，门外的平头男已经拎着昏迷的绿毛进来了，他看向严菟平声问道：“怎么处理？”
　　严菟这才松开沈析洛，沈析洛立刻收放自如地噤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及时收声能保命，只要不动她，万事好配合！
　　严菟意外地低眸看了她一眼：果然猜不透这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笨蛋？
　　至于蓝毛和绿毛，她们认识严菟，严菟也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于是指了一下沙发上的蓝毛，对两个男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都带走。
　　两个男人点头：“是。”
　　一阵窸窣响动后，接着是一声关门的震响，室内终于又恢复了寂静。
　　沈析洛靠墙滑坐在地上：虽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对她来说，好像只是虚惊一场？？
　　过了约莫两分钟。
　　“嗒。”是包厢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更新！下次更新5号早上六点。（其它时间是捉虫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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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嗒”的开门声响, 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沈析洛又再次紧绷起身子，头上的黑色布袋令她觉得呼吸困难，但又没到窒息的程度。
　　门的开启, 把屋外的嘈杂声带进来, 门的关合又把外面的声音隔绝掉一半。
　　沈析洛明显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走来。
　　她看不清室内现在的状况，不过这次的来人很安静，不像刚才那样打砸吵闹。
　　她咽了咽口水, 反正她都被绑成这样了, 这伸头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于是不再装死地出声道：“喂，不管你们是谁或者是想干什么，快先帮我把头套拿开啊, 我要被闷死了……”
　　接着，还真有人将她脑袋的头套往上拉开，沈析洛眼前陡亮, 不太适应光线地眯了眯眼睛。
　　来人蹲在她面前，眨了眨无辜的琥珀色瞳眸：“洛姐姐，是我。”
　　沈析洛登时一脸错愕, 睁大眼睛, 不置信地瞪着眼前这张纯洁无暇的脸孔。
　　看到是熟悉的来人，沈析洛再也忍不住地紧紧抿嘴，把唇线抖成波浪线, 双眸逐渐泛出晶莹的波光，高高蹙起八字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有万般委屈憋在心头, 正欲全部倾诉出来……
　　就在对方为她这难得一见的真情流露感到莫名心动，以为她可能要扑进自己怀里哭泣时……
　　只见沈析洛张了张口，话到嘴边一绕，爆出了熟悉的口头禅：“卧槽你严菟，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
　　严菟：“…………”
　　严菟埋头给她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简单地解释道：“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跟在你后面了。”
　　“……谁不放心谁啊，这种地方你也敢来，活腻了是吧，待会看我怎么骂死你！”双手先得到释放的沈析洛迅速去扯开脚上的绳子，又急切地问：“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蓝毛绿毛？或是遇到其他什么人？”
　　严菟摇了摇头，又指向沙发上的城朗老大，和横躺在地上的两名小弟，语气带着一些疑惑：“他们这是……”
　　终于四肢自由的沈析洛立马站起身来，分别跑去探了探那三人的鼻息，确定他们只是晕过去后，睁眼说瞎话道：“没事没事，他们喝醉了，别学他们，未成年不许喝酒知道么！”
　　“嗯。”严菟点头。
　　沈析洛拿过她提着的两个书包，挎在自己左右肩，催促道：“快走，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严菟伸手要拿回自己的书包：“我可以自己背。”
　　“都一样，别墨迹。”沈析洛赶她走在前面。
　　两人走出包厢范围来到大厅，路过熙攘喧闹的蹦迪舞池时，沈析洛几乎是贴着严菟的后背走，拿着书包勉强挡开左右边那些挤过来的人。
　　沈析洛满脸戒备盯着周围沉浸在蹦迪或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瞧的人，她心里越想越气：也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小女生，这一路单独走来，遇到过多少搭讪和咸猪手……
　　还没走出酒吧大门，沈析洛就凑在严菟的耳边大喊：“你给我听着，没满十八岁不准来这种地方……”顿了顿，“满了十八岁也不行！！”
　　严菟扭头去瞅她：“为什么，洛姐姐不也经常来么？”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沈析洛给对方洗脑：“这种地方，是专门给我们这种人玩的；像你这种人，是来被人吃豆腐的！”
　　严菟：“那不一定，我也可以吃别人豆腐呀……”
　　沈析洛拿头撞她的脑袋，歪理满级：“你懂个屁，吃豆腐这种互动关系，谁长得好看谁吃亏！”
　　严菟弯眼忍住笑意：“……洛姐姐，你这样算不算是双重标准呀？”简称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析洛语气蛮横：“那又怎么样，我是你姐姐，你必须听我的！”
　　严菟只好点点头：“哦。”
　　看到自家小白兔这么乖顺，沈析洛这才气消了大半，接着又油然升起一股暖洋洋地感动，看着严菟的背影就像在看挥着羽翼的圣洁天使——
　　呜呜呜，她家兔子居然是因为不放心自己，所以才跟过来的！
　　她控制不住地贴近严菟的秀发，露出痴汉脸(╯3╰)：姐姐好爱你哦，啵啵！！
　　“对了，洛姐姐……”严菟侧过头来。
　　沈析洛瞬间拉着个脸(￣︿￣)：“嗯，干嘛？”
　　两人靠得太近，严菟长睫扫过她的脸颊，小声道：“你以后还是不要老说脏话了，比如，比如……”
　　沈析洛接话：“卧槽是吗？”毕竟她最近频繁使用的口头禅就是“卧槽你什么什么”。
　　严菟点头。老是说槽人，又不真的槽，很容易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被妹妹教育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双标沈析洛是越不让干就越来劲，她挨在对方的耳边嚷嚷：“不行啊！我就槽你了怎么了！！卧槽你，卧槽你，卧槽你，槽你……”然后声音逐渐变弱，轻咳了一下，“不过，你要是真的觉得反感，那我以后尽量改改好了……”
　　严菟一愣，才道：“不反感，挺喜欢的。”
　　这下轮到沈析洛一愣：“嗯？？”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酒吧大门，刚要走下狭窄的楼梯时，楼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
　　沈析洛一秒反应过来，拉起严菟的手，撒腿就往楼上狂奔跑去：“快快快，警察来了！！”
　　严菟跟随她的步伐：“你怎么知道是警察？为什么要往楼上跑？”
　　沈析洛一时解释不了那么多，她边跑边张望观察着楼层的环境，两人才跑了两层楼，沈析洛瞧见楼梯间有扇没上锁的铁门，门的栏杆还挂着个开着的粗锁圈，登时停了下来，喜出望外地笑起来：“哈哈哈，天助我也，这锁居然还开着，看来这些人的心真是比我还大！！”
　　严菟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方。或许这次的整个事件，是她有点低估了沈析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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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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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了一个新世界1个；米哟哟1个；381060481个；kirawolf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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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沈析洛带严菟通过那扇厚实的铁门后, 立刻麻利地将锁圈上锁，拔下钥匙，然后继续拉着对方往楼上跑。
　　不过一分钟, 铁门方向, 传来一阵阵高亢的咒骂声和踹门声。
　　之前提到过，她们来的这家酒吧是居民楼改建的，一二层楼是酒吧, 再往上便是普通居民的住所。
　　沈析洛上一世流连过类似的场所, 这种居民住宅和酒吧结合的劣点就是经常遭到楼上住户的投诉；另一个特点则是酒吧的出入口会与楼上的楼层隔绝分开, 以防止那些去酒吧消遣的客人误闯上楼打扰居民。
　　刚刚那扇铁门就是一道隔绝门，平时都会上锁，特殊情况则像安全通道一样，可以让人各种意义上的“跑路逃生”。
　　不过刚才沈析洛已经顺手把那门给锁死了, 所以酒吧唯一的出口只剩那条她们来时的破旧楼梯，这也是最后铁门那边传来叫骂的原因。
　　而上了楼的沈析洛和严菟则从其它楼道安然离开，哪怕赶来的便衣警察已守在居民楼的各处出口, 她们照样若无其事地通行而过，毕竟她们只是背书包穿校服的普通学生。
　　晚风清凉，酒吧街依然喧嚣。
　　两人才走出大街, 沈析洛便毫不避讳地在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坐下来, 当场点了两碗打卤面。
　　在等面过程中，沈析洛对着对面的严菟，洋洋得意地吹嘘起自己：“……当然是我报的警啦, 他们酒吧无照经营，还接待未成年人，这样的地方早该被整顿整顿了，不过光举报这些内容是没用的, 这种不属于市中心管辖的小地方容易出狡猾的地头蛇，有时候本地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所以……
　　我举报的内容是有人在酒吧吸毒，那性质马上就不一样了，就像你刚才看到的，因为是警察的临时突击检查，里面那些做贼心虚的家伙一个个往楼上逃，结果发现铁门被锁，都气跳脚了，哈哈哈哈哈……”
　　沈析洛兀自笑了好几秒，然后停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些惋惜：“哎，好吧，其实我没那么伸张正义，只是单纯为了报复城朗那几个人还有蓝毛绿毛，他们暗算我的事也在我算计范围中，我本来是想将计就计多挨他们几下打，这样等警察闯进来的时候，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好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教育教育，再把事情闹大，找他们父母，让学校通报批评处分什么的，想想就觉得挺爽的……”
　　因为严菟是今天唯一知道她去向的人，看在对方特地跟来的份上，也为了不让对方担心，沈析洛才难得话多地作出以上这一番解释，她用刚刚的语气接着说道：
　　“不过可惜，中途被一伙不认识的人先闯进来打断了，然后蓝毛绿毛就跟着不见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去哪了、怎么样了……哼，我就盼着那伙人最好是被她们得罪过的人，然后把她们抓走，这样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然等下次回学校，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说起那伙人，沈析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严菟从头默默地听着她讲话，直到看见她做出这个动作，才明知故问地好奇道：“洛姐姐，你脖子怎么了？”
　　沈析洛顿了顿，随口回应：“没事，刚才被狗咬了一下。”
　　严菟本狗：“…………”
　　小面馆的老板在她们谈话的时候就把打卤面和汤端上了桌。沈析洛看能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便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低头吃面。
　　严菟跟着她掰开筷子，不过没动筷，只是静静看着她吃，结果这瞧着瞧着，就瞧出问题了！
　　面馆是一家简陋的老店铺，所以灯光偏暗，刚才两人说话的时候还没注意到，等沈析洛低下头露出领口颈侧的锁骨，才发现上面有一块半掌大的淤青，还渗出几滴小血珠蹭在了衣领内侧。
　　严菟忽地皱起眉头，伸手过去试探地按了一下对方那淤青的位置：“你受伤了？！”
　　“咝。”沈析洛微微缩了一下肩，拍开她的手，然后轻松解释道：“小伤而已啦，这是蓝毛拿啤酒瓶敲的，她估计是想敲我脑袋，谁知道被我幸运地闪开了一下，于是就敲到旁边这脖子上了，哈哈哈，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套在我头上那个布袋，厚度可以，刚好替我挡掉了那些玻璃渣，所以不至于弄得皮破血流……”
　　被拍开手的严菟，忽然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紧紧挨着她，双手不依不挠地拽开她的衣领，语气带着一点急切：“伤口很大，咱们快去找医生看看吧！”
　　沈析洛坐在里侧，被对方这么一挤，只能往旁边的墙贴去：“没事啦，真的没事，你是不是看淤青很明显所以觉得可怕？这种伤最不用管了，只要揉一揉，过几天它自然会消的……”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上一世她在监狱和人斗殴的伤，那才真正是小巫见大巫。
　　严菟不肯放手，又往前挤了一下，眉头紧蹙：“可是很疼！”
　　沈析洛双手抵住对方的肩，试图将对方推开：“……不疼，真不疼。”
　　严菟眼神固执地看着她：“一定很疼！”
　　沈析洛无奈：“我真不疼。”
　　“我觉得很疼！”
　　“……”沈析洛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所以也不敢真的用力去推搡对方，但对方的步步逼近，令她莫名觉得不自在，脸上还隐隐发烫，她只好故作厉色道：“喂，我说你、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快滚、滚一边去，别得寸进尺地贴上来……你受伤的时候你觉得疼，现在是我受伤了，怎么还是你觉得疼？”
　　严菟见她一直在抗拒自己的靠近，干脆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双手牢牢圈住她的腰，屈着身子歪头靠在她肩上，对准她脖子上淤青的位置轻轻吹了一下，声音有些委屈道：“洛姐姐受伤，我心疼……”
　　措手不及的沈析洛瞬间浑身一僵，对方这兰气一吹，简直吹得她心神荡漾，更别说最后这一句的令人感到三冬暖的贴心话语……
　　艾呀玛呀，她的妹妹不但暖，还特别软，怎么办，好想抱起来哄一哄！！！
　　沈析洛僵硬在空中的双手，似乎挣扎着想要去回抱对方，最后，终于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抑制住了她那颗妹控的心！
　　她猛地拿右手拍打自己的左手，左手拍打右手，接着一双手握住对方的双肩，把倒在自己怀里的对方推开，硬邦邦道：“都说我没事了，不要婆婆妈妈的，快回去你位置坐好，面再不吃就糊了！”
　　严菟见她似乎真的很不耐烦，这才作罢松开她的腰，又不放心道：“那回家我拿药帮你揉一揉？”
　　沈析洛狠心拒绝：“家里有保姆，手法还特别专业，完全不需要你。”
　　“哦。”严菟起身坐回对面的位置，微微垂眸，像是在承诺什么似的呢喃细语：“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什么？”沈析洛吸溜起面条。
　　严菟摇头，忽然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沈析洛在碗里找肉末。
　　严菟看着她：“后悔跑来救人。”指听了绿毛的话跑来救蓝毛，结果被两人同时背叛，还受了伤。
　　“嗯……”沈析洛咽下嘴里的食物，才道：“不后悔呀，如果我没来，那才会后悔呢……嗨呀，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希望蓝毛的事是骗人的’，然后今晚的结局刚好如我预料，是骗人的，我很安心。
　　但是如果我不来，就不知道她有没有在骗人了，这万一，哪怕是万分之一，她真的被城朗的人抓去当陪酒小妹，我反而会内疚一辈子，这太不划算了。因为城朗的人，一开始确实是我招惹在先，如果蓝毛因此出事，那总归算是我的责任……
　　呃，不过你别误会哦，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蓝毛不是被城朗的人抓走而是被其他人抓走，那就完全不管我的事了，是她自己作的，我管她被抓去干嘛干嘛呢，所以呀……”
　　沈析洛最后不忘借机强调一句，“你姐姐我就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严菟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洛姐姐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不不不，你不知道，人心隔肚皮……”沈析洛低着头，根本没看到对方的眼神，她一时也想不出从哪方面继续败坏自己的形象，正伤脑筋地拍着大腿，结果摸到了裙兜里的硬物——没想到这小玩意居然还没被弄丢。
　　沈析洛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放在桌上，转移话题：“喏，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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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沈析洛：“喏, 给你的。”
　　“这是什么？”严菟低眸看了一眼桌上那个黑白格子的方形小盒子，神色变得平淡了起来。
　　看到小盒子的瞬间，令严菟不得不再次回想起沈析洛之前说过的话——
　　『“……不管多讨厌一个人, 只要那个人帮助过我, 我一定会报答回去，但这不妨碍我继续讨厌那个人……”』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报答”，那她宁愿不要, 不管里面是什么精巧饰品, 她都不好奇, 也不稀罕；对方想要拿区区的死物来打发她，借此抵消她们之间的纠葛，可没那么容易。
　　沈析洛用筷子戳着空碗：“你打开看看呀。”
　　严菟把自己跟前没吃过的打卤面推过去给她，并没有去动那个小盒子, 只是问：“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这个？”
　　“你怎么不吃呀，这家人的面挺好吃的。”沈析洛不客气地夹走对方三分之一的面到自己空碗里，然后又把剩下的推了回去, 一边轻快地解释道：“我考试进步啦，所以普天同庆派发喜气，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玩意儿, 只要是我的跟班都有份, 你该荣幸，你是第一个收到的人。”
　　其实最后的“跟班都有份”是沈析洛临时瞎编的，她暗自想着, 干脆等明天回去也给每个跟班派发一个好了。
　　“真的吗？”严菟听对方这么一说，这才消除了心里的大半抵触，伸手拿起小盒子，揭开盒盖。
　　拿出里面的东西后撕开一层透明包装纸, 是一个圆圆软软像面包又像蛋黄一样的小东西，上面有一个（·○·）的简单表情，严菟将它放在掌心，再次问道：“这是什么？”
　　沈析洛见她终于打开了包装，登时一副奸计得逞似的，捂嘴偷笑了起来：“嘿嘿嘿，这个呀……”
　　“洛姐姐你笑什么？”严菟不知道她突然在乐什么，但看到她好像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个呀，你看清楚了哈……”沈析洛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复一脸正经，然后站起来伸过手去，食指放在小蛋黄上面，重复强调一句：“你看清楚了……”
　　严菟点头，神情认真地看着手掌的东西。
　　对方的专注让沈析洛瞬间呆了一呆，本来想趁机恶作剧一下，又突然觉得不舍了……
　　从上一世憎恶眼前的人，再到这一世的不讨厌，而现在，甚至连小小的捉弄也变得不忍心下手，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呢？
　　沈析洛一改主意，从对方的掌心拿过那个小蛋黄，放回桌上，依然重复着刚才的话：“你看清楚了。”说着，她把小蛋黄的嘴巴对准墙壁，接着食指放在蛋黄的头顶，猛地一按，小蛋黄的“○”型嘴巴里立刻吐出一坨黄色粘液打在墙壁上。
　　严菟微微睁眸，目光带着少许的新奇。
　　沈析洛按后完陡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吓到了吧？？”她把墙上那坨粘液撕下来，放在手中玩弄，又拿在对方面前晃，“怎么样，怕不怕，怕不怕！”
　　严菟接过她手里的玩具粘液：“嗯，这个挺好玩的。”
　　沈析洛有些惊讶：“诶，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可是一般女孩子看到这个的第一反应通常是……”她戏精上身似的忽然缩肩抱胸，皱眉，露出一脸嫌弃：“哎呀妈呀，这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呀，好恶心哦！哎呀妈呀，你怎么给人家看这种东西，你好恶心哦……”
　　还做足全套戏地握拳去轻捶严菟的肩膀，继续发嗲：“你好坏哦……”
　　严菟终于被逗得轻笑出声，下一秒又恢复一脸正色：“所以洛姐姐只是给我这个东西，没有别的了是吗？”
　　“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东西？？”沈析洛拿过粘液放回小蛋黄的嘴边，一边做操作示范，一边介绍道：“这个叫‘呕吐哥’，像这样再按一次，它就会把粘液吸回肚子，又按一下，它又吐出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我刚买的时候，在店里玩了好久！”
　　“我什么东西也不要。”严菟回答完她上一句，又注视着她喜滋滋的笑容，“嗯，这个很好玩，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沈析洛当即轻咳了一下：“……这个不是让你喜欢的，是用来解压和解气！”
　　严菟：“解气？”
　　“喂喂，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之前还在冷战吧？就算你原谅了我，我也还没原谅你呢！”沈析洛硬气道，然后指着又软又有弹性的小蛋黄，“你看着，我现在把它命名为‘严菟’……”说着，拼命地用手狂按它的头顶，嘴里念念有词，“混蛋严菟、混蛋严菟，太可恶了，看我怎么戳吐你，戳死你！！”
　　一旁的严菟无辜地撅了下嘴——手痒，想摸摸这个幼稚鬼的脑袋，不过对方一定会炸毛吧？
　　沈析洛偷瞄她的神色，见对方似乎有点愠色了，这才慢慢停下手来：“看到没，我平时私下就是这么打你的，可解气了！”说完，她从书包里拿出油性笔，低头在小蛋黄的脑门上细细地写上——沈、析、洛，写完后递了过去。
　　严菟一看：“为什么写的是你自己的名字？”
　　沈析洛：“笨啊，因为这个是给你的，如果写你的名字你还会打自己不成？我呢，是在给你机会，上面有我的亲笔签名，以后如果我们又吵架了，你就可以打我，诅咒我，解解气，这样泄愤完了，就不会影响到我们学习时的心情了！”
　　是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也是她送出小玩物的终极目的！她又暗自得意地想：反正以后我离开沈家，就不姓沈了。嘿嘿嘿，她果然是个小机灵鬼！
　　严菟眨眼：“我们什么时候吵架过了？”
　　“嗬呃——”沈析洛狠狠倒吸一口气，这个人的关注点歪了吧？而且，她们不是天天在吵架闹矛盾么？！虽然一直是沈析洛单方面在输出……
　　沈析洛站起来，猛一拍桌，破旧的桌面瞬间裂出一道雷劈似的缝痕，她气势汹汹地回答：“现在！”
　　不远处的老板当即一喝：“喂，小姑娘，你在干嘛？！！”
　　沈析洛扭头，气势不减：“对不起，吃了你家的面，让我浑身充满了力量……请问这赔桌子的钱，能打折吗？”
　　那老板拿起扫帚：“打你骨折？”
　　乖乖买完单后，沈析洛挎起书包赶紧走人。
　　严菟收起桌上的东西，一边憋着笑，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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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当天晚上回家。
　　严菟洗完澡后坐到了梳妆桌台前, 此时房里只亮着一盏暖色调的壁灯。
　　几缕湿发垂落在胸前，她不急着吹干头发，而是将今晚收到的小蛋黄和上次沈析洛给的毛毡兔发绳一起摆放在桌上,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神情则是若有所思——
　　经过这段时间和对方的相处，她算是摸清了一些关于沈析洛态度转变的规律。
　　当她主动靠近沈析洛时，对方会明显表现得排斥和嫌弃；可当她做出委屈模样时, 对方又会变得不忍与不舍；更别提她因为最近做了那个狂梦, 以致心中带愧地刻意回避、冷落了对方, 然而对方的反应呢，满脸乐此不彼，喜形于色，却也偶尔有投来顾忌的目光, 似乎隐隐在担心自己是否真的将她惹恼了……
　　沈析洛的种种行为，像极了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可严菟倒是观察得出来, 对方纯粹只是因某种矛盾的原因，在心里反复纠结和犹豫不决。
　　至于具体是何种原因，严菟暂时无从探究, 同时也被挑起了好奇心。
　　她指尖在模样滑稽的小蛋黄头顶上轻轻戳动, 又小心地避开了“沈析洛”三个字，就怕一个不慎，将那油性笔字迹给抹擦掉了。
　　字体歪歪扭扭, 却有些稚气可爱，和它的主人一样。
　　严菟思考着，如果哪天沈析洛知道了她们的关系，会不会就不那么敌视她, 甚至愿意换成另一种身份留在她身边？
　　……她突然好想尽快剔除自己身边的障碍，然后期待那一天能提早到来。
　　不得不承认，她最近沉迷在了与沈析洛相处的时光，那种轻松自在又肆意玩闹的感觉，她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了……久到她都快忘记自己其实只是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十六岁高中生，而不是背负着母辈的报复使命，在几个家族之间暗中盘旋设局、步步为营的博弈者。
　　她抬手将小蛋黄细致地收进透明塑料纸里，然后放回小盒子。
　　***
　　自从酒吧偷袭事件后，沈析洛这几天在学校里都没寻到蓝毛绿毛的踪影，打电话联系不上；问了其他人，都回答说她们好像有事请假了。
　　就在她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找上蓝毛绿毛的家中去时，才得知两人原来已经办理完转学手续，匆匆转学去别市了。
　　这意外的结果是沈析洛始料未及的。两人的悄声离开对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至少以后不用再费尽心思去堤防她们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但同时也因事情变化得有些突然而令人觉得困惑不解。沈析洛可不会傻傻地认为，两人是突然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内疚因此无脸见人选择默默离去，两人若真有这个思想觉悟，那早些时候都干嘛去了？
　　她也不觉得两人是因为动手失败后而无声潜逃，相反的，就她对这两人的了解，她们应该是在事后第二天抱着她的大腿哭诉自己的被逼无奈以及求老大原谅等等死缠烂打的行为，这才符合她们的做事风格……
　　不过不管怎么说，虽然两人同时转学的事很是反常，但这不是沈析洛查究和关心的范围，毕竟她一个那晚差点被害失身的人可不会蠢到主动凑上去到处打听追寻这两人的“近况”，她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多做几道题。
　　*
　　又过一天，学校迎来了一年一次的游园会。
　　这个活动早在前两星期就开始筹划了，参与对象有全体师生、学生家长、和外界知名人士。
　　活动分为三大环节，一是以教室为场地，各班学生自主开设游戏项目，吸引路人参加互动；二是以班级为单位，在操场摆设摊位，将学生自己制作的手工品进行义卖；三是傍晚时间，在校园礼堂观看学生才艺表演。
　　沈析洛表示最爱第一个环节，只要参加游戏并取得获胜，就能得到对应的奖券，奖券可以兑换各种奖品！
　　整个下午，她跟打了鸡血似的拖着黄毛灰毛在热闹的教学楼间飞梭穿行，每个游戏对她来说都易如反掌，毫无难度，她玩得轻松自如，脸上胜利者的笑容一刻也没落下来过，拿着一叠奖券去兑换处兑换奖品时的模样更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使得那些见识过她玩技的人，都会尽量错开与她同组进行。
　　更使得班级的负责人们不得不伸出大掌，将她拒之门外，并哭笑不得地大声强调：“一个人只准参加一次游戏，别以为你把头发扎起来又放下来，我就认不出你！！！”
　　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没游戏可以玩的沈析洛，这才想起了钱小昂，问：“小昂呢？”
　　被拉来当陪玩的跟班黄千晓立刻回答：“她是你们E班的干部，要当班里的游戏接待人，还要去操场轮流守摊位，一时没人替她的位置，所以走不开。”
　　沈析洛：“是么，那我刚刚在E班玩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她？”
　　黄千晓如实说道：“老大，你玩游戏的时候，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沈析洛清咳了一下，“你们还想继续玩吗，不玩的话咱们去找小昂吧？”
　　灰毛袁娅南勇敢发言：“老大，当你被各大班级列入黑名单的时候，一直跟在你后面的我们，也玩完了！”最后一句一语双关。
　　沈析洛：“……”
　　黄千晓摆手：“老大走吧，小昂现在应该是在操场守摊位。”
　　*
　　严菟站在角落的护栏边，从上往下观望操场的秩序。
　　扎着丸子头的唐钰芯站在她的身后，以学生会纪律部副部长的身份向她报告周围的进展情况。
　　严菟默默地听着，中途打断对方，突然问起：“……今晚礼堂的表演名单包括魏家小少爷吗？”
　　唐钰芯点头：“是的，本来他只是负责在幕后统筹，但一听说这两天魏家老爷子终于应了学校的邀请要来出席观看表演，所以他临时改动名单，把自己加了进去，大概想在自家老爷子面前好好展现一番。”
　　严菟微微挑起嘴角：“那我岂不是也要去好好观赏一下？”
　　唐钰芯周到地回应：“是呢，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最佳的看戏位置。”
　　严菟满意地点头，又把目光放回了热闹活跃的操场，然后指了一下跑道的边缘，随口提醒道：“那边的班级摊位过线了。”
　　唐钰芯跟着望过去，简单解释：“哦，那个是高一E班的，因为他们义卖的作品占地比较大，所以把桌子移到跑道上了，不过按顺序他们排在最尾排，影响不是很大，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去了。”
　　严菟随意“嗯”了一声，忽然将视线远远地锁定在了正往操场E班摊位走来的三个人，其中两人发色一黄一灰，十分醒目，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而走在黄发灰发前面的人，因阳光照耀也显出栗色的齐颈短发，那人胸前背着鼓鼓的书包，走起路来两只胳膊外扩摆动，那六亲不认的步伐，更是让人啼笑皆非。
　　严菟抿唇，突然道：“高一E班摊位过界，必须给予警告。”说完，便朝那边的方向走去。
　　留下一脸错愕的唐钰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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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下午, 校园的操场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沈析洛和两个跟班在去找钱小昂的途中，忍不住被其他班的摊位吸引，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一路逛下来倒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她们终于逛来高一E班的摊位时, 便见摊前换了其他同学在看守，而钱小昂和另外一名同学正站在角落不远处，和两名背影高挑的女生交涉着什么。
　　沈析洛看钱小昂神情似乎很紧张, 又见那两人身影熟悉, 于是走过去问：“嘿, 你们在干嘛？”
　　钱小昂循声侧过头来，立马获救似的露出一脸委屈：“呜呜呜，老大你终于来了……”
　　那身形高挑的两个女生也同时回过头来，是扎着丸子头的唐钰芯和束着长马尾、乌黑秀发一丝不苟的严菟。
　　沈析洛微讶, 接着皱眉疑惑地站到钱小昂跟前：“怎么了你们这是？”
　　严菟见对方一来就直直挡在钱小昂面前，当即闹别扭似的转开身去面向别处，不看人也不说话。
　　唐钰芯以为严菟是在避讳对方, 其实她到现在还在对严菟为这点芝麻小事竟主动找上门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和迷惑不解，但这会儿还是配合地双臂环抱，凹造出一副学生会干部该有的气派回应：“你们E班的摊位占用超过了规定的界线, 我们这是在秉公办事。”
　　躲在沈析洛身后的钱小昂探出头来, 小声解释：“可是活动刚开始的时候，你们的人已经来检查过了，当时也没说什么呀……怎么突然又说有问题了, 何况现在离摆摊结束时间只剩一小时了……”
　　另一个和钱小昂同班的同学附和：“就是呀，活动都快收尾了，现在才来要求我们把桌子搬回原位，我们商品和展板都摆开来了, 如果再塞张桌子进去不就等于要收摊重新装饰一遍么……”后面的声音逐渐变小，“这根本就是在故意为难人嘛……”
　　唐钰芯对应这种纠纷信手拈来：“你们说什么呢，是你们违规在先，我们只是尽自己的职责按规矩办事，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问题的话欢迎随时向学校投诉我们，让同学老师们都来评一评，看看到底谁占理。”
　　“就这点事还值得你们在这里瞎折腾半天啊？”不明真相的沈析洛终于出声了，“你们麻不麻烦啊，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唐钰芯对沈析洛的印象还停留在曾经在A班闹腾过的非主流紫发，她立即不满地翻个白眼：“同学，请你说话客气点，我们现在是以学校干部的身份在和你们协商，麻烦你尊重一下我们的工作。”
　　“……”沈析洛刚想说个“屁”字，但还是憋住了，就怕自己太蛮横把事情搞得更严重。
　　她干脆将视线转向另一边，伸手去戳严菟的肩膀，“喂，严菟，为什么一直是她在说话，你不也是学生会的么，我记得你等级好像比她还高呀，你说话呀，说话呀……”
　　严菟还没转过身来，唐钰芯立刻挥开沈析洛的手，往前一步，双手叉腰：“同学，你干嘛动手动脚的，懂不懂礼貌？！别以为你是严菟的姐姐就可以乱来，我已经强调了，我们这是在以学校干部的身份……”
　　沈析洛不耐烦地打断对方：“你们来的是两个人，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没完没了地说，我就偏要听她发表意见，来，咱们先接一步说话！”说完，沈析洛不容抗拒地长臂一伸，圈住严菟的脖子就往边上带去。
　　沈析洛把严菟按在墙边，自己侧过身用胳膊肘架在严菟肩上，挡开了不远处身后那几人望过来的视线，她压下声音质问：“怎么回事啊这是，一点屁大的小事还揪着不放，又没有其他人计较，就你们两个闲着没事凑上来找茬，是不是有毛病啊？”
　　严菟一直低着脑袋，听她这么一问，立刻把脸偏向另一边，拒绝回答。
　　沈析洛见状，用指尖把对方的脸挑过来：“喂，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严菟瞪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确实是你们违规了。”
　　沈析洛顿时被瞪得莫名其妙：“要是我说话太冲，我先道歉……但是，谁惹你生气了？你这是在跟我发脾气吗？”
　　“我没生气呀。”严菟再次别开脸。
　　沈析洛挠了下额头，努力回想自己这几天除了和对方放学在教室学习外，一直避着对方，减少了许多交流和接触时间，所以两人好像也没什么机会发生摩擦呀……
　　她突然想到刚才钱小昂一副快哭了模样，而且从她走过来时的角度看，这两人好像也把矛头和注意力都放在钱小昂身上，反而不怎么理睬另一个同学。
　　沈析洛登时皱眉，试探问道：“是不是小昂不小心惹到你们了？”
　　“……”严菟看也没看她，这次直接不高兴地微微努起嘴。
　　沈析洛算是瞧出来一点端来：“好啊你们，这是故意的是不是？为了欺负小昂是不是？”
　　严菟这回总算迅速回应：“是啊。”话语里带着少许的赌气。
　　“你……”沈析洛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承认了，她愣了一秒，接着猛地拽住对方衣领，难得一脸较劲：“严菟，你听好了，你欺负谁都可以，但绝对不可以欺负小昂！”
　　严菟垂眸：“为什么？”
　　两人距离太近，沈析洛一眼就看到对方轻颤的睫毛，她不由地略微松了松手，只道：“……你们都是我的跟班，你可以和小昂多接触接触，等你了解她了，你会喜欢她的。”
　　严菟一口拒绝：“我不想了解。”
　　“你！！”沈析洛不明白对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硬，而且从头都在抗拒她……
　　她不得不再次握紧了对方的衣领，厉声故作威胁：“我警告你，以后别再让我发现你欺负小昂，不然小心我揍你！”心里却在祈祷，拜托拜托大佬，您就服一下软吧，不然我真的拿您没办法了……
　　严菟这次回话的声音竟隐隐带上了哭腔：“你揍呀！”
　　“！！！”沈析洛猛地手一抖，彻底松开了对方的衣领，接着不自觉地后退一小步：不是吧？不会吧？不能吧？？这特么就要哭了？？她真是卧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大佬居然还是个爱哭包啊，她只不过是故意凶了一下而已啊喂！！
　　严菟抬起红通通的眼眸瞪着她，像是在挑衅：“揍啊。”
　　沈析洛眨眼，又眨了眨眼，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气势，牛头不对马嘴地笑她：“嗬、嗬嗬，这年头，欺负人的还自己委屈上了？”
　　严菟索性用双手捂脸，正要顺着墙壁蹲下去……
　　沈析洛见状还得了，赶紧给她扶好站立起来，附在对她耳边小声道：“哎哎，别哭了，不敢揍你了，我开玩笑的，刚刚只是为了吓唬你，我道歉还不行……要不你揍我好了？”
　　严菟继续捂脸，又别开头，用鼻音发出一声轻微的“哼”。
　　沈析洛慌得很，提拉对方的双臂，满脸无措：“行了行了姑奶奶，我真是惹不起你了，以后我带小昂避着你走还不行么！我求你别哭了，后面一堆人瞧着呢，你羞不羞啊，臊不臊啊？”
　　严菟改捂双眼，露出粉红的鼻尖：“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你不能带着别人避开我。”
　　沈析洛寻思这话听起来没啥毛病，但也不能完全妥协：“谁叫你欺负小昂了……”
　　严菟低下头：“你哪只眼睛看我欺负她了？是洛姐姐自己偏心，看她受一点委屈，就觉得身边的人都在欺负她……”说着，伸手试图去推开沈析洛，“你走开，她也快哭了，你去安慰她好了，不要理我，反正我只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私生女……”
　　“……”这还是沈析洛第一次见到严菟在她面前自暴自弃地展露出自己这般脆弱敏感的一面，她听完瞬间只觉得莫名揪心不已，心绪动摇，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安慰对方……
　　她来回吐纳几好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贴近对方，像哄小孩一样试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谁说我偏心了，你看……”她打开背在胸前书包的拉链，露出书包里满满五花八门的各种零食，“这是我今天玩游戏赢来的奖品，没分给其他人，连我自己也没吃过，现在我把它们全部交给你了！”
　　沈析洛说着，取下整个书包，又把严菟捂脸的手拉下来，套上书包的肩带让对方背着：“我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了，这下不能说我偏心了吧？”
　　严菟单手抱了一抱书包分量，然后勉为其难地微微点了下头。
　　“那，不哭了？”沈析洛想去拿开她脸上的另一只手，却被对方避开了。
　　过了一会儿，严菟抿唇，陡然自己放开遮脸的手，难得露出明媚的表情：“我骗你的，我没哭！”
　　沈析洛这次只是笑了笑，伸手拂过她的琥珀色眼眸，看着她：“刚才眼睛红红，也不好。”
　　眉眼间划过对方指尖轻如羽毛的触感，严菟蓦然一怔，瞬间心泛涟漪，她双颊微红，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眷恋：“洛姐姐，我……”
　　沈析洛双手交叉在后脑勺，咧嘴一笑：“好了，拿了我的贿赂，摊位的事就算了！”
　　严菟：“……”
　　沈析洛不由分说，又开心地圈着严菟的脖子朝身后的那群人走去。
　　不过大概是她们两人的“商讨”时间过长，其他人已经进到摊位的遮阳伞下，各自坐开到一边。
　　那边的唐钰芯见两人走来，赶忙上前去，不怕旁人听见地直言问严菟：“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你这个非主流姐姐不会又在威胁你什么吧？”
　　严菟只摇头：“没有。摊位活动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去准备一下今晚的节目吧。”接着，她回身，将沈析洛给她的大书包又递还了回去，向对方说道：“谢谢洛姐姐，我不喜欢零食。”
　　沈析洛突然懵了一下，接回书包后又下意识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给你买。
　　严菟看了看她，不说话，转身带着唐钰芯走了。
　　两人离开后，其他人纷纷松了口气，各自去忙或去玩。
　　钱小昂挤来沈析洛身边，对她竖起大拇指：“老大，好棒！”
　　沈析洛顺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脑袋，问道：“小昂，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们两人这次是在针对你？你……会不会怪严菟？”
　　钱小昂立刻摇头，甩动头上的双马尾：“我没觉得她们在针对我呀，如果我们摊位没过界，她们也没理由找我们呢，确实是我们不对在先，而且，我觉得严菟她人特别好呀……”
　　沈析洛满脸不解：“啊，这是哪里来的领悟？？”
　　钱小昂忸怩地嘿嘿笑了几声：“其实刚才起争执的时候，我比较激动，想挡着摊位不让她们动，结果自己不小心左脚绊了右脚，差点跌了个狗吃屎，幸好严菟及时扶住了我，没让我摔倒，还说我尽情表达自己的看法，如果我们不同意，她们就不动手，直到讨论到其中一方妥协为止……”
　　沈析洛：“？？？”原来其中如此曲折的吗？？
　　钱小昂继续：“我、我真的觉得严菟不但读书厉害，长得漂亮，而且……而且臂弯也好有力量，让人很有安全感……要不老大你下次也试一试？？”
　　沈析洛：“！！！”你特么害羞个毛线啊？？还有这种事我特么试个毛线啊！！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明天周三有事出门，周四晚上10点左右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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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沈析洛一掌盖住了钱小昂的脸, 终于制止了她对严菟滔滔不绝的赞美。
　　不过听完她前面的一番解释，沈析洛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严菟了，至少不该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就直接质问对方是不是在欺负人……
　　难怪对方最后又把书包还了回来, 虽然对方表面上不说, 可心里多少还是很介怀的吧？沈析洛有点郁闷地想。但是事已至此，她又不能再去挽回些什么了。
　　所以说一开始就该和对方保持好距离，连沈析洛也发现, 最近自己只要一面对严菟, 就会变得越来越容易感情用事和守不住底线。
　　哎, 算了，反正她已经把人哄过了，人家不愿意接受，她也没办法。沈析洛拿起香橙果冻吸了一口。
　　沈析洛来找钱小昂是想代替她看守摊位, 好让她也出去玩一圈，不过钱小昂对玩游戏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几人干脆坐在摊子后排乘凉, 一边吃零食一边唠嗑。
　　“对了，老大，”一旁正在吃薯片的黄千晓回头去问, “今晚礼堂有表演, 你要不要去看？”
　　沈析洛兴致缺缺：“不去。”
　　黄千晓：“为什么？”
　　钱小昂连忙举手：“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上学期迎新晚会的时候，老大差点没跟别人打起来！”
　　黄千晓：“为什么？”
　　钱小昂：“好像是老大看节目的时候吐槽了一句‘台上的表演好无聊呀’, 结果被旁边维持秩序的学姐听到了，因为台上的男生正巧是学姐喜欢的对象，所以那学姐就不服气了，堵着路不让早退, 非要找老大理论不可。
　　咱们老大当然不肯听她啰嗦，就推开她，那学姐还是不依不挠地缠着老大，结果自己踩空了一格阶梯，整个人突然站不稳眼看就要往后倒了，幸好老大及时拽住了她，没让她摔下去，不过……”
　　钱小昂抑扬顿挫地停顿了一秒，“老大拽住的是她的裙子，所以人家学姐是没摔着，就是蹲坐在地上时，整条裙子往上翻，卡在了腰部以上的位置，下半身就这样全露出来了！
　　老大当时立刻缩回了手，但也挽救不了学姐的惊声尖叫把全场人的目光招引过来，那时台上男生的表演也被中途硬生生给打断了……从此以后，老大和那位学姐就出名了，平时在学校里不小心碰面了，两人就马上释放出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气场……”说着，钱小昂像回忆起什么趣事似的自顾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呃……”钱小昂笑声戛然而止，一脸讪然：“不好笑吗？”
　　“不好笑。”沈析洛斜瞪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钱小昂委屈嘟嘴：“当时我就坐在老大你前面啊。”
　　黄千晓继续好奇地发问：“所以这和老大你今晚不去礼堂观看表演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有啊！”钱小昂再次举手：“因为那个学姐依然是今晚维持礼堂秩序的负责人之一！”
　　“好吧。”黄千晓问其他人，“那你们去不去？”
　　钱小昂第一个积极表态：“老大不去，我也不去！”
　　沈析洛抚摸了一把钱小昂的狗头，原谅了对方刚才在叙述她过往糗事时的哈哈大笑。
　　边上的灰毛袁亚楠一边磕瓜子，一边拿着张宣传单：“真的不去吗？今晚的表演名单里有校草。”
　　黄千晓：“哪个校草？”
　　袁亚楠：“A班的欧阳峤。”
　　沈析洛夺过宣传单扫了一眼，立刻回心转意：“去，我要去！”
　　钱小昂&黄千晓：“……”
　　沈析洛兴致勃勃：“你们也必须得来，低调一点，占最后一两排位置就行了，到时候才可以躲在人群后面一起呐喊尖叫！”
　　钱小昂&黄千晓&袁亚楠：“……”老大，您对“低调一点”四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当天傍晚。
　　学生们在学校食堂用过晚餐后，陆续去了礼堂集合。
　　礼堂大厅高大整洁，穹顶水晶灯璀璨，舞台布置华丽又不失庄重，舞台面向的三层阶梯式观众席几乎座无虚席，毕竟现场的观众除了学生教师外，还有学生家长以及学校盛邀的一些外界人士。
　　这次游园活动以“公益”为主题，所以去礼堂观看表演需要购买门票，之后门票获取的收入将会以学校的名义全数捐献出去。
　　今晚节目的表演者均由学校的学生和教师自行组织和参与，其中表演出色的学生，有较小的机会能获得来观看表演的艺术界知名人士的的青睐，可见这次的演出对某些学生来说意义之重大。
　　盛装打扮的一男一女主持人分别从左右台阶款款走上来，拉开了舞台的帷幕。
　　因为晚饭吃什么而纠结的沈析洛和三个跟班，果然姗姗来迟地只占到了第三层阶梯的最后一排。
　　节目演出已进行到中间高潮部分，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学生们恨不得把自身的十八般武艺都使尽了。
　　最后一排角落边，沈析洛全程的表情都是：
　　（￣-￣）。
　　直到穿着白色衬衫黑裤，握着麦克风，高挑俊朗，浑身洋溢着阳光气息的欧阳峤登台出场，他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背景音乐开始响起……
　　观众席迅速传出小女生们兴奋的窃窃私语和骚动。
　　沈析洛瞬间也跟着咧开嘴角（⊙▽⊙）：“哇啊，快看，欧阳峤出来了！！”
　　她连忙示意让三个跟班一起站起来：“快快快，快给他加油！！”
　　随着音乐节奏，舞台的男生开始用清亮醇厚的嗓音低吟浅唱。
　　观众席上有个别女生按捺不住地小声喊了出来：“啊，好好听，欧阳峤加油！”
　　沈析洛也不甘示弱地催促跟班：“你们快跟着我念，一、二、三——
　　欧阳峤加油（&gt▽&lt）！！”
　　站起来的三个跟班表情难得一致
　　（￣o￣）（￣o￣）（￣o￣）：“欧阳峤加油。”声音毫无感情起伏。
　　有一就有二，坐在后座的一些女生接二连三地站起身来，跟着挥手、鼓掌、举起手机小声尖叫：“欧阳峤，看这里，快看这里！！”
　　看到别人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沈析洛也鼓起勇气地梗着脖子，卯起来嗲声大喊：“啊啊啊，欧阳峤，你好帅哟！！！——”
　　声音之突兀高昂，足以引来许多人侧目。
　　然而沈析洛喊完后迅速矮下身去隐藏在人群中，深藏功与名。她喜滋滋地双手捧着脸颊，偷偷自乐：终于喊出来了，好爽啊！！！好久没这么放肆过了！！！
　　旁边三个跟班：“……”老大，你突然变得这么小迷妹，真的好么？？
　　站在舞台角落的严菟，耳尖微动，侧过头，目光锐利地朝楼上抬眸扫望。
　　这掐着声线的高亢嗓门，跟当初在A班班长面前嗲声喊着“菟菟，你终于来啦”的声音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晚1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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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礼堂的演出正在火热进行中。
　　舞台上唱着流行曲的男生既帅气又自信, 偶尔会挥手与观众互动，惹得观众席上中下层后排的所有小女生纷纷站起来回应和喝彩鼓励：“欧阳峤加油！”
　　三楼的沈析洛混在那群小女生中像鲶鱼一样游走，时不时从人群里蹦起来高喊一声“欧阳峤好帅啊！！”, 然后又埋头窜到别处, high得不亦乐乎。
　　其实她这么做也不是单纯为了瞎凑热闹，只是她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场内似乎有什么灼热的视线在搜寻扫射她的存在, 让她不得不躲躲藏藏地遮掩起来, 免得太过高调引人注目。
　　至于这视线的主人不用猜, 一定出自那个在周围维持秩序的学姐！
　　观众席中时不时冒出来的“别致”呐喊声，让身在台下角落的严菟听得愈发清晰，她不动声色地挑眉，再次挑眉, 按压下心中莫名腾升的郁气，终于将探究的目光移向舞台上青春活力的白衬衫男生。
　　欧阳峤一直拿余光偷偷关注着台下做幕后工作的那个女生，见那女生终于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瞬间自得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知是朝着那个方向还是观众的方向，暧昧地眨了下单边眼睛, 旋即转身走开, 继续投入歌唱。
　　瞧见他这明显的小动作，观众席立马又爆出小女生们高低起伏的矜持尖叫：
　　“啊啊欧阳峤笑得好好看！！”
　　“欧阳峤对我抛媚眼了！！”
　　还有那道突兀浮夸的嗓门：“啊啊啊，我要被欧阳峤电晕了！！！”
　　角落的严菟这回连眉都不挑了, 直接拉下脸来，面无表情地在观众席四处扫视。场内人数众多，学生们又都穿着校服，而那个人原本张扬的紫发也没了, 以致严菟竟一时半会寻不出那抹熟悉身影。
　　台上的男生独唱接近尾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唐钰芯走来严菟的身边，低声报告进程：“再过两个节目，就轮到魏天锐上场了。”魏天锐是她们之前口中的魏家小少爷。
　　严菟敛眸，淡然道：“他的表演可是压轴大戏，‘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吗？”
　　唐钰芯谨慎点头，又凑近一步：“安排好了，绝对保证待会现场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不过等今晚过后，会爆出什么不好的消息，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严菟意有所指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可控制的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去发展，后面的事我们不要插手。”
　　唐钰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
　　“对了……”严菟难得迟疑了几秒，然后附到对方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唐钰芯听完后顿时瞪大双眼，一脸不置信地上下打量她，指着她又指着舞台：“你？？？”
　　严菟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去吧。”
　　唐钰芯维持一脸懵状，两步三回头地试图确认，见对方终于点头又一挥手让她赶紧去，她这才转身迅速离开。
　　欧阳峤唱歌结束，沈析洛终于回到自己座位，与三个跟班坐到一块。不管接下去进行什么节目表演，她又恢复成了一脸的：
　　（￣-￣）。
　　旁边的黄千晓晃了晃她胳膊，贴心道：“老大，要是你觉得闷的话，不如我们先回去？”
　　另一边的钱小昂摇手，解释：“不行啊，这次的晚会比其他时候还严格，等节目结束以后，要让领导和家长们先离席，才轮到我们学生；如果想早退的话，要说明早退的理由和登记学生证；几个大门都有人守着不对学生开放，只剩一个出口是让学生通行的，你猜猜那里有谁在把关？”
　　黄千晓瞎猜：“不会是你之前口中的那个学姐吧？”
　　钱小昂点点头：“是的，其实老大刚刚还让我特地去瞧了一眼……只能说，冤家不论走到哪，都会被命运安排相遇在一起。”
　　“你说谁和谁冤家了？”沈析洛伸手轻轻揪了一下钱小昂的马尾辫。
　　钱小昂果断闭嘴。
　　黄千晓反倒郁闷了起来：“不能呀老大，你这是在怕那个学姐吗？”
　　“啧，你懂什么，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析洛悠悠道：“年轻人莫得太浮躁，要学会沉得住气，就像我这样。”
　　三个跟班不约而同地想：说起沉住气的话，不知道刚刚是谁像花痴一样在全场乱窜乱吼了？
　　其实沈析洛现在算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了，不想随便被扣学分。那个学姐仗着学生会成员的身份总是在找各种机会逮她，想借机惩治她，只为了报那“翻裙”一仇。
　　上一世沈析洛无所谓这些正面交锋，能怼就怼；这一世她开始有佛性了，类似没必要的小冲突，还是能避就避吧。
　　礼堂的表演活动接近尾声，最后是一场于现场来说算是大型的交响乐演奏。
　　舞台上有近六十多名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各自手持弓弦、木管、铜管等乐器，围成扇形坐开，中间位置则是个抱着大提琴的男生，男生梳着半背头，剑眉虎眼，着装正式，浑身散发着王族公子般的矜贵气质。
　　这有模有样的排场倒是让在座不少人感到惊奇和探头张望，毕竟校园宣传单里好像并没提到说有这种节目。
　　后座那些小女生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地发花痴了：“天啊，不会吧，中间那个人真的是魏、魏天锐吗？？”
　　其他人激动地应和：“是啊是啊，没想到他居然会参加这次的表演，更没想到他还会拉大提琴，这是什么完美人设啊！！”
　　沈析洛好奇地伸头瞄了几眼，便懒洋洋地收回视线：没有欧阳峤帅，不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晚1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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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交响乐表演开始。
　　舞台上的乐手们准备就绪, 先是由三角铁清脆的敲击声带起前奏，接着坐在中央气宇不凡的男生抬手拉弓，他怀中的大提琴旋即响起一阵悠扬浑厚的旋律, 随着他主旋律的引入, 其他乐手陆续加入演奏行列，共同谱出完整的乐章。
　　观众席的观众们反应不一，前座那些年纪较长的教师和家长正在静心聆听, 目光中带着欣赏和少许惊艳。
　　后座的一些小女生在专心看了一分钟后, 便开始小声地讨论起台上那个引人瞩目的男生, 不过几乎都是花痴发言。
　　当然，还有一些既不懂严肃音乐又对台上人不感兴趣的学生，各自埋头开小差。
　　比如沈析洛，正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半瞌着眼皮，仿佛在听什么催眠曲。
　　跟班黄千晓对钱小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声道：“你说待会老大睡着了, 我们要怎么把她送回去？”
　　钱小昂认真思考后回答：“老大太沉了，要不你来背她吧，我在后面帮忙托住老大的屁股。”
　　黄千晓：“这样你太轻松了, 你还得再背我们三个人的书包才行。”
　　钱小昂嘟嘴：“那加起来好重呀, 而且我哪里轻松了，我在后面托着，老大的重量都压在我这边了。”
　　黄千晓：“怎么可能, 你在背后的作用最多只是推动我前进，根本分担不了老大的重量，除非你能把老大整个人举起来。”
　　钱小昂：“谁说的，就像两个人一前一后抬东西, 从力学的角度看，承担的重量是一样的。”
　　黄千晓不屑：“少更我扯力学，前提是那个被抬的东西要形状规则、物体重量分布一致，你说老大长得规则么，浑身上下的脂肪分布一致么？”
　　钱小昂“据理力争”地争辩：“对啊，所以我负责托老大的屁股，那是脂肪最多的地方，我很吃力的！！”
　　黄千晓声音渐大：“你怎么知道那里脂肪最多，说不定老大的胸比屁股还有肉呢！”
　　话一说完，互不服气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侧过头去，以探究的目光看向沈析洛的胸口。
　　沈析洛额冒青筋，终于忍不下去了抬手敲她们一人一个后脑勺，然后给这两个智障提出另一个方案：“你们还可以选择叫醒我！”
　　“是……”挨敲的两人终于停止了争吵，并互做了个鬼脸。
　　被两人这么瞎闹腾一下，沈析洛的瞌睡虫都跑光了。
　　台上的演奏还在继续进行中，她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精神抖擞地听起了前排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在互相讨论关于台上“魏天锐”的八卦。
　　明确来说，沈析洛不算认识魏天锐这个人，但对“魏氏”家族多少是有所耳闻并表示远而敬之。
　　原因很简单，魏氏产业规模是沈氏的十倍，两世家有一些商业上的来往，但私底下其实只是点头之交；至于合作上，魏氏从来是占大头，沈氏轻易得罪不得魏氏。
　　有了这个前提，所以她连带着对“魏天锐”这个名字也熟识了一点点，毕竟他们读在一个学校，又同时算得上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沈析洛虽然是苑承中学的校霸，但一直和魏天锐这样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主要因为沈析洛是欺弱怕硬的怂货，根本不会主动去挑衅魏氏的公子，但凡和“魏氏”有关的人或事，她都尽量选择屏蔽和过滤掉，杜绝双方之间有接触交流，免得自己一个不慎招惹了人。
　　谁叫她天生就是个惹是生非的性子呢。
　　可以说，她之所以能在学校“称霸”，仅仅因为那些比她还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各自投身于自己的学业和交际圈，根本不愿与她这个招摇过市、无所事事的“非主流”为伍，更别说是相提并论。
　　沈析洛很早之前就提到过，严菟就是个天选之子，每每遭遇危险不但都能化险为夷，更能因此招来各种福运贵人运。
　　比如她先前为了排挤严菟，放出狠话不让人和严菟来往，不然就是和她过不去，后来在校园里敢和严菟来往的人，都是有能力和沈析洛抗衡的人，就比如这个——魏天锐！
　　上一世也不知道严菟是在什么巧缘认识了魏天锐，反正这个魏天锐后来就缠上了严菟，搞得当时沈析洛投鼠忌器，慢慢不太敢在明面上动严菟，只能在暗地里……
　　啊呸，那些事才不是她干的，是沈氏母女挖好坑让她跳，还从天而降好几个大黑锅让她背！
　　话不扯远，总之沈析洛对魏天锐印象不深刻且一般般，非要拿魏天锐和欧阳峤对比的话，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欧阳峤——当妹夫！
　　毕竟欧阳峤颜值略胜一筹，和严菟站在一起妥妥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这样的硬件搭配走哪都让人觉得特别养眼和羡慕！
　　沈析洛表示：这对组合我吃了，科科！
　　前排几个小女生讨论的所谓八卦，除了其中一条“魏天锐和严菟在竞争下一届的学生会会长之位”外，其它全是夸赞吹捧魏天锐什么“帅气”“完美”等无营养内容。
　　沈析洛果断闭耳。
　　随后，舞台上的交响乐表演终于落幕了，观众席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连绵不绝，以及后座女生们站起来惊叹和尖叫喝彩——“啊，太精彩了，魏天锐好棒！”
　　“魏天锐你好优秀啊！！”
　　“魏天锐，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沈析洛撇嘴，向身边的跟班吐槽：“这些人刚刚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在听演奏，居然还能做出这么激烈的欢呼和一脸感动，她们以为台上的人会看得到她们么？哼，天真。”
　　三个跟班认同地点点头，又同时默默在心里想：老大是不是忘了刚才在看欧阳峤唱歌的时候自己是如何在人群中卖力蹦跶的？？
　　礼堂的表演已接近尾声，最后是学生合唱校歌环节以及主持人的结束致辞。
　　观众席已经开始在安排外界的贵宾们提前离场。
　　而后其他学生也纷纷起身，开始去各个出口排队等离开。
　　沈析洛和跟班悠悠地坐在原位，不急着和别人挤。
　　活动圆满结束，舞台周围已经有人在准备收拾道具。
　　这时，大厅四壁上的音箱突然传来一道女生温和的声音：“请等一下，不要走。”
　　声音很轻，稍纵即逝，让听到声音的在场众人都下意识地停了一下，却迟迟等不到后续，以为只是工作人员的试麦，便不再逗留地继续嬉戏着退场。
　　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大门走的沈析洛陡然愣住了：她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严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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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听到音响传出熟悉的声音, 沈析洛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接着方向一转，慢慢地来到护栏前, 从观众席三楼往下望向舞台, 果然一下便寻见了那抹想象中的身影——严菟。
　　台上台下人群渐散，只零零散散逗留下一些人正在着手收拾现场。
　　沈析洛胳膊搭在护栏上，单手撑着下巴, 心想：严菟这是在做幕后工作吧, 那她也在这里偷偷观察一下好了, 看看对方身为学生会干部，平时是怎么和其他同学相处的。
　　说来，沈析洛除了在固定时间主动找严菟辅导学习外，其它时候几乎是在有心避着严菟, 不想和对方产生太多不必要的交集，以致她到现在对对方的了解依然很片面……
　　她甚至有些杞人忧天地猜想：印象中的严菟身子软性子犟，有什么话都是闷在心里不愿与人说, 受了什么委屈也不爱对外解释；之前连沈析洛的跟班们都能任意欺负她，那在沈析洛看不见的地方，是否也有其他人欺负过她？
　　沈析洛知道严菟是学生会纪律部部长, 这头衔听起来似乎带有点权威,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比这头衔还高的大有人在。
　　况且对沈析洛这种刺头而言，学生会干部就类似于班干部, 是任劳任怨为班级为学校服务的角色，大多吃力不讨好，唯一的特色就是喜欢打小报告和把“扣学分”二字挂嘴边吧。
　　见沈析洛转换方向走去护栏边，三个跟班也前后跟了过来, 一字排开倚靠在护栏上，围观场下的人，钱小昂好奇地问了句：“老大，怎么了？”
　　沈析洛摇摇头：“没事，随便看看。”
　　舞台下的严菟正拿着话筒试音，时不时抬眸留意四周，等扫到观众席三楼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后，这才露出浅浅一笑，接着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
　　下一刻，站在台上的几个男同学走去旁侧，合力把刚才合唱校歌伴奏用的黑色钢琴挪到了舞台中央。
　　严菟把手里的话筒递给台上的人，台上的人立刻接过去，将话筒别在钢琴旁边的支架上。
　　严菟转身踏上小阶梯，款款走上舞台。明明和周围的人一样，只是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校服，扎着大众化的长马尾……
　　然而等她登上台后，礼堂周围的灯光瞬间暗下几度，独留一束明亮的光投射在舞台的中央，属于对方的那份特有气质便立刻显现了出来——
　　严菟来到钢琴前坐下，她身上的校服剪裁合身、熨烫整齐，竟被穿出了礼服的正式感；扎着马尾的侧影亭亭绰约，因身材比例高挑，连衣领也遮盖不住那一截修纤细白皙的天鹅颈。
　　沈析洛呆呆望着台上的人，不由自主地逐渐挺直起身板，甚至像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般屏住呼吸，只剩满心的好奇和期待，对方这是准备干什么……
　　答案在下一刻就得到揭晓，只见严菟抬起手，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弹出几个叮叮咚咚的清脆音符，然后顿了一下，对着边上的话筒简单说了一句：
　　“‘One more time，One more chance’。”
　　沈析洛微微睁大双眸。
　　旁边的黄千晓第一反应是茫然：“诶，节目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这又是在排练什么？”
　　沈析洛赶紧打断她，压低声音道：“嘘，先安静！”
　　“是。”三个跟班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严菟指尖下的音符渐渐连贯起来，由缓到稳，从流畅到灵动，随着旋律，她终于开口，以低哑清灵的嗓音娓娓浅唱出声：
　　“これ以上何を失えば，心は許されるの……
　　（究竟要再失去什么，内心才会得到平复）……”
　　台上人的吟唱如绵言细语响在耳际，歌声中的情绪又隐约掺着一丝沧桑失落，撩人心弦的同时，又若即若离地让人无法捉摸。
　　沈析洛一下便陷入痴迷，胸口因压抑内心的激动而变得上下起伏，但又：“……”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的人，小声问身边的三人：“你们谁知道她唱的是啥？”
　　站在她左手边的钱小昂也一脸惊羡地望着舞台：“日语呀。”
　　沈析洛：“我当然知道是日语，我是说翻译，中文意思。”
　　钱小昂半张脸埋在栏杆：“那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英文的话我多少能听懂一点，但这日文还没修读过……老大，怎么办，我又想吹严菟了！”
　　之前总有传言说严菟精通多国语言，现在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哪怕只是在唱一首歌，也能从对方清晰的字正腔圆中窥探其口语的纯正与地道。
　　沈析洛一掌盖住她的脸：“忍住！”又对三人吩咐说，“快快拿出你们的手机录起来，然后安静听，别出声，别打岔！”
　　三人听从地掏出手机后，又不约而同侧头去看她们老大，本来想问：老大你怎么自己不录？结果看到了她半个身子探出栏杆、一副专心致志注视着台上人的模样，三人果断默了下来。
　　一旁的黄千晓如往常一般贴心地伸臂压在老大的后腰，以防对方一个不小心翻身摔下去。
　　她们三人已经搞不太清楚自家老大对“喜欢”的定义和表现是什么了。
　　一样是围观别人的表演，前面欧阳峤唱歌的时候，老大满场撒欢，鬼吼鬼叫地抒发自己的花痴口号，她们以为这是“喜欢”；可轮到严菟又弹又唱的时候，老大这副恨不得全世界一起安静下来不要吵不要打扰到演唱者的模样，又让她们觉得费解……
　　随着钢琴的伴奏，严菟如空谷幽兰的歌声在宽敞的礼堂回荡，余音绕梁——
　　“記憶に……One more ……べない，
　　（被回忆绊住了脚步，One more chance，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いつで……の姿を。
　　（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
　　願いが……もとへ，
　　（如果愿望可以成真，我想飞奔到你面前，）
　　できな……せるよ。
　　（再没有做不到的事，拼尽一切也要将你拥入怀中。）
　　言えな……言葉も。
　　（我也终于能够开口，说出那句‘喜欢你’）。
　　命が繰……もとへ，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无论如何都要来到你身边），
　　欲しい……ものなど。
　　（我早已经别无所求，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唱到最后两句时，严菟延长微颤的尾音，抬头望着观众席的方向，随着琴键音符的一个个落下，直至曲毕，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过了一会儿，还逗留在观众席和舞台周围的人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纷纷拍手鼓掌，发出惊艳的赞叹，大厅内瞬即响起零零落落不间断的掌声。
　　其中沈析洛那边发出来的掌声尤为激烈和震响。
　　钢琴前的严菟站起身，礼貌地向那些帮忙搬抬道具和负责场控的同学道谢，然后转身走下舞台，同时矜持地抿唇，用期待的目光再次朝那个方向看去……
　　却见那四人已蹲下身去，被护栏墙遮挡住，只露出高高举起的八只手在那拼命地狂拍！
　　严菟瞬间觉得好气又好笑。笑她们捧场的方式搞笑滑稽，又气……沈析洛对她，和对欧阳桥截然不同的态度反差。
　　另一边，蹲在护栏墙下的沈析洛疯狂摇晃钱小昂的肩膀，兴奋死了：“看见了吧！听见了吧！！这是我妹妹，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啊啊啊，没错，严菟就是我妹妹，你们有没有这么优秀的妹妹，我问你们有没有？！！”
　　可怜个子娇小的钱小昂被晃双马尾凌乱，只能跟着啊啊地叫：“没有没有，老大的妹妹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是全宇宙最优秀的妹妹！求老大别再晃我了，我的头要掉了……”
　　沈析洛只好放开手，准备把魔爪伸向另外两人。
　　黄千晓和袁娅南为了不被晃肩，当即主动摇头晃脑地摆动起来，像触了电一样扭动身子，然后啊啊啊地跟着喊：“老大的妹妹全世界独一无二、是全宇宙最优秀的妹妹！”
　　看到两人的智障表现，沈析洛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兴奋过度了，于是恢复理智地收回魔爪，欣慰地看着她们，又摸摸她们头。
　　严菟和台下的唐钰芯交代了几句现场收尾工作后，准备朝观众席的方向走去。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忽然半路走出来，拦截在她面前——
　　男生竟是在后台换下一身西服的魏天锐。
　　只见他向严菟伸出手去：“严菟，我是你下一届会长之位的竞争对手，魏天锐，请问我现在可以重新认识你一下吗？”想来他刚才也在后台旁边全程围观了严菟的这场“独秀”。
　　严菟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移步从对方旁侧绕过去，擦身而过瞬间，只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抱歉，我没有竞争对手。”
　　“……”魏天锐愣了一秒，讪讪收回了手，接着哂然一笑，以饶有趣味的眼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句话是在挑衅他吗？是想说他不配当她的竞争对手吗？
　　如果严菟知道对方所想，一定会回复对方想太多了，她忙得很，根本不屑去当什么会长，这种竞争对她而言就像小孩扮家家酒一样无聊。
　　沈析洛几人还在蹲在墙边围绕着“有妹妹的十大好处”以及“我的妹妹为什么这么优秀”的话题展开讨论，不过都是沈析洛在说，其他三人在听。
　　不远处，五个还未离席的女同学，远远地望见魏天锐主动去找严菟说话的这一幕后，突然暴躁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继续）
　　其中一个女同学直接高声冷嘲热讽：“哼，活动已经结束了，还选在这个时候自弹自唱，这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呢？”
　　那边，沈析洛四人陡然停止说话，齐齐抬头看向那个发言的女同学。
　　旁边另一个女同学接话道：“是呀，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生，都散场了还扒着舞台拼命表现自己，这又弹又唱的，以为自己在开个人演唱会呀……”
　　确定那几个女同学口中的嘲讽对象是谁，沈析洛猛然站起来，黄毛黄千晓和灰毛袁亚楠也以一副不良少女的姿态前后站起身。
　　钱小昂跟着站起来后，自动自觉地躲到老大的身后。
　　聊得正欢的五个女同学，看着前方突然冒出的四人直直朝她们走来，登时露出一脸莫名其妙，内心同时发憷：“？？？”
　　++++++++++++（正文结束）++++++++++++
　　【注】：正文引用的日文歌词包括中文翻译一共用了268个字数，
　　为了防止凑字嫌疑，已在上面作话补充正文内容277个字数。
　　所以字数是多出来哒，请放心。
　　【再注】：《One more time，One more chance》
　　是1997年《月亮与高丽菜》的主题曲，
　　也是后来2007年动画电影《秒速5厘米》的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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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racula、hia 10瓶；废人无 9瓶；kirawolf 5瓶；兔幻 3瓶；顾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看到来势汹汹的几个人, 五个女同学不由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神色有些发慌——纯粹是被黄毛和灰毛的非主流造型给吓的。
　　带头的沈析洛直接对向她们，问道：“你们刚才在那嘀嘀咕咕的, 说谁坏话呢？”
　　“什么, 什么……”几个女同学齐齐后退几步，互相推搡起来，其中一短发女生不得不壮着胆地挺前而出, 道：
　　“怎、怎么, 难道我们有说错吗？表演活动已经结束, 观众散场，礼堂只剩那么几些做幕后工作的人，居然还有人选在这个时候登台弹琴唱歌，这不是作秀是什么？摆明就是想借机引起别人的注意！至于到底是做给什么人看的,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吧……”
　　另外四人立刻附和：“就是、就是！”/“没错！”
　　“哦，是吗？”沈析洛直视对方，“那你说说, 是做给谁看的？”
　　她家严菟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虽然这阵子好像变得有点爱粘人，但本质依然属于那种冷清内敛的犟脾气, 光凭对方平时在学校里各种优秀的表现, 根本犯不着、也不需要在这种场合放下身段去迎合任何人。
　　“哼，不就是魏……”短发女生话说一半，余光眼尖地瞧见刚才还在台下和魏天锐说话的女生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而魏天锐则远远地跟在其后面，短发女生见状，眼珠一溜，立马改口道：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奇怪了, 我们讨论什么是我们的自由，又没指名道姓……反倒是你们谁呀，干嘛这么急着凑上来，该不会和那个心机女是一伙的吧，因为被我们说中了，所以心虚了不成？”
　　“我擦，你说谁是心机女？！”沈析洛这下不干了，将书包猛地往旁边一砸，瞬间发出“嘭”的一声响。听到自己在意的人被这样无中生有的诽谤，真是超级不爽的！
　　见到老大忽然发火，后边的黄千晓和袁娅南给她助长气焰地咯咯掰手指、转头扭臂，一副要干架的气势；原本躲在老大背后的钱小昂则默默地转移阵地，跑去躲到黄毛背后。
　　对面几人被对方一言不合就砸书包的举动惊得连退几小步，那短发女生强作镇定：“你们要干嘛，这就恼羞成怒了？既然别人能做，为什么我们不能说……”
　　一旁的黄千晓替沈析洛捡起书包递还回去，沈析洛背回书包，沉着脸朝短发女生走去。
　　短发女生：“你、你可别乱来，你们才四个人，我们这有五个人……”她仗着自己这边比对方多一人，不再退缩地梗直脖子。
　　却只见沈析洛伸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问：“不好听吗？”
　　“什、什么？？”短发女生被问得有点发懵，目光时不时朝旁侧望去，似乎在期待什么人的出现。
　　沈析洛见对方心不在焉，干脆抓住对方的衣领：“我说，刚才台上的人唱歌不好听吗？”
　　短发女生没料到她会忽然这么问，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你、你问这个想干嘛？好不好听关我们什么事……”
　　已经来到观众席三楼的严菟，不知道那堆人围在那里做什么，于是好奇地朝她们走去。
　　沈析洛收紧短发女生的衣领，在对方耳旁低声吼道：“大大方方地承认别人唱歌好听会死吗？会死吗？！啊，敢说不好听你们刚才拍手鼓掌的时候怎么那么勤快啊！！！”
　　“……”短发女生瞬间被喷得无法反驳——这要是直接承认好听吧，不就等于在打自己的脸？可唱反调说不好听吧，刚刚她们一伙人在没看到魏天锐出现时，确实跟随大家一起热烈鼓掌来着……
　　沈析洛继续质问：“活动是结束了，但别人用专业的表演水准额外给在场的人独奏一曲，收你们钱了吗？强行按着你们的头让你们留下来听完了吗？？”
　　“……是没有，可那又怎样。”短发女生总算不甘示弱地回嘴：“你别忘了这里是公共场所，我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看不看表演更是我们的自由；何况也没人让她上台，她想唱，说不定其他人还不想听呢！所以既然她能擅自主张登台，凭什么我们不能对她的行为发表意见……”
　　“呵。”沈析洛不怒反笑，一步步逼近对方：“如果这种无凭无据偷偷摸摸在背后诋毁别人的言论就是你们所谓的‘发表意见’，那我只能说你们无非就是犯了红眼病在嫉妒别人，嫉妒别人比你们有才，比你们好看、比你们高端、比你们有魅力、比你们光明磊落！！！”
　　短发女生包括她身后的四人被逼得直往后退，短发女生：“你、你这么替对方说话，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吧！”
　　“不好意思……”沈析洛甩了甩额侧几缕刘海，语气中带着掩藏不住的自豪与得意：“何止认识，台上那位才华横溢、美艳绝伦的小人儿正是我的——妹妹！”
　　对面的几个女同学：“……”忍不住冒出共同心声：你确定要把这个目测一米七几、以莫名排山倒海之气场压来的高挑女生称为“小人儿”？？
　　沈析洛忽然感觉自己身后的衣角被人扯动，她扭了扭腰：“别扯我。”
　　身上的衣服依然被人紧紧拽住。
　　“小昂，都说了别扯我。”沈析洛不耐烦地侧头一看，却见钱小昂正无辜地躲在黄千晓的身后；于是她再往后侧头一看……还不如不看！
　　只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严菟，估计站在这有一小会儿了，此时正颔首低眉拉着她的衣角，看她终于回过头来看自己，这才娇滴滴、脆生生地喊了她一声：“洛姐姐……”这含羞待放、喜形于色的模样，显然是把她们刚才的对话包括沈析洛夸赞她的内容全听了去。
　　“……”沈析洛镇定地问：“你站这多久了？”
　　严菟想了一下：“嗯……在你问她们‘承认别人唱歌好听会不会死’的时候就来了。”
　　“！！”沈析洛当场自闭了三秒，这才恢复刚才一脸的不耐烦，硬邦邦地驱赶对方：“走开，没看我们正在欺负人么，你别碍事，一边呆去。”说完无视对方，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揪住短发女生的衣领，实则大脑在加速运转，内心在——
　　疯狂跳脚！！卧槽卧槽，她居然不小心在严菟面前崩人设了，怎么办？怎么办？！等待会回去后用“你是沈家的人所以只有我可以骂你，别人不能说你坏话”的借口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始终被揪着衣领的短发女生根本没空理会两人的短暂对话，她的注意力全程投放在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男生身上，眼看男生离她们越来越近，而面前的栗发女生虽然紧拎着她不放，但似乎只是想和她争辩出一个是非，而没有动手的打算……
　　男生，即刚才远远跟随在严菟后面过来的魏天锐。
　　短发女生和他其实是同班同学，只是两人处在“她爱慕他，他不认识她”的尴尬阶段，平时在教室里，她多次假以学习和班务的名义借机接近魏天锐，但都被对方冷漠拒绝在两米开外。
　　她以为他对所有女生的态度都如此冷淡，直到今晚……她目睹了魏天锐从后台跑出来去找那个唱歌的女生，还主动伸手跟对方搭讪！
　　她当即暗吃飞醋，第一个开口指责那女生动机不纯，接着和身边的同伴一起嘲讽那女生的不要脸。
　　这也是前面沈析洛带人跑来质问时，短发女生被四个同伴推出来当代表回话的原因。
　　短发女生本想挣脱衣领上的那双手，然后跑去魏天锐面前求助，毕竟他们是同班同学，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魏天锐会站在她们这一边，替她们讨回公道。
　　可她又一想到自己刚才自己被栗发女生步步逼问的耻辱……她瞬间改变了主意，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沈析洛半拎起短发女生，刚准备继续怼人时……
　　短发女生忽然抓住她的右手，又狠狠推开；沈析洛以为对方是在挣扎，反射性地收回右手重新要去拽对方的领子，当她的手刚触碰到对方衣领的与此同时，只见对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下巴处，然后迅速击了个掌，发出“啪”的清脆一声响。
　　下一秒，短发女生捂住左边脸颊，大声痛呼：“啊，你干嘛打我？！”
　　沈析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深深倒吸一口：“嗬——？！！”简直被对方的骚操作给惊呆了！
　　站在她旁边同样目睹到这个过程的三人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钱小昂（⊙o⊙）：“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袁娅南（⊙o⊙）：“碰瓷？！”
　　黄千晓（⊙_⊙）：“嗯……”突然陷入不爽中，不爽指数50%。
　　连一旁的严菟也跟着微微皱眉。
　　对面，站在短发女生身后的四个同伴根本没有瞧到她的小动作，听到她这么一喊，四人立刻拥上去扶着了她，接着纷纷侧头指责起沈析洛：“有没有搞错啊，你怎么可以突然动手打人？？”
　　“就是啊，好好说话不行么，就算说不过人也不该动手啊！”
　　“你们这些不良混混不要太嚣张，别以为我们会怕你们，这里周围的人都在见证你们的恶行！”
　　“没错，你们等着，有本事就别走，晚会才刚结束不久，学校里的领导和老师们都还在，我这就去找老师来！！”其中一个同伴义正言辞地说完这番不太带脑的话后，果然立刻转身跑开了。
　　在场众人：“……”告状不是应该悄然无声地暗下进行吗？最后这位小伙伴你这么直白地宣布出来，真的不是因为自己想逃跑？？
　　依然捂着脸的短发女生顺着同伴们维护自己的话，哽咽了起来：“我长这么大，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这个不良混混凭什么一言不快就出手打人……”她单手指向沈析洛和严菟两人，忿然的语气中夹杂无比的委屈——
　　“你、你们两个果然是一伙的！我只是欣赏这位同学在台上的自弹自唱，最后好心给你们提点一下刚才弹琴时的几个不足之处，结果呢，你们倒好，只肯接受别人的夸奖表扬，一点也容不下别人的半分意见，听得不高兴了，还直接上手打人，天啊，学校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不讲理的野蛮学生……”
　　她说话同时，不忘用余光偷偷瞥向不远处，却见按照脚程本该已经走到她们身边的魏天锐，因为这边突发的动静而停留在原处，显然一副观望看戏的作势。
　　短发女生瞬间：“？？！”她预期中，对方应该走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继而关怀维护自己的同班同学！！
　　一时吃瘪的短发女生只好重拾心态，暗自得意地转眸去看沈析洛几人的反应。
　　她以为沈析洛和严菟两人会因为她刚才以黑为白的话大发雷霆，继而冲过来对她拳脚相向，这样就可以直接坐实了她们有暴力打人的倾向。当然，她也甘愿在这个时候冒险被打，这样她便能趁机跑到魏天锐面前，柔弱地向对方寻求庇护……
　　然而，现实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短发女生的话刚说完，沈析洛没有预想中的发火，而是转向去劝阻别人：“黄毛，算了算了，别冲动！”
　　连边上的矮个子女生和灰发女生也去拦抱着黄发女生的腰和胳膊，同样劝说道：
　　“是呀，别冲动了。”
　　“咱听老大的，别冲动……”
　　短发女生登时满头：“？？？”这又是在闹哪出？？
　　至于黄千晓呢，在对方故意“碰瓷”的时候就一直按压自己内心的暴躁，直到听完对方这番颠倒是非的言论，她心中的不爽指数瞬间——
　　UP到了1000%！！！
　　之前稍有提及过，黄千晓是个务实主义者。只要利益到位，她可以自降身份对任何人办事跑腿、阿谀奉承，所以同样的，如果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她一概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处理。
　　正因为她的这种冷血性格，在现实生活中反而更容易得罪身边周围的人。也因树敌太多，在曾经过往，她遭受到不少别人暗地的嫁祸和陷害。其中贫穷的家境，一身不良生活习惯，都成为她的原罪。
　　读小学的时候，班里谁丢了一支新买的钢笔，只要那个同学刚好讨厌她，哭着指认是她偷的，班里的所有人包括老师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选择相信那个同学，从而将矛头指向她，斥责她的不诚和小偷小摸的毛病。
　　类似的大小事例发生过太多次，以致于她厌透了那些无中生有、颠倒黑白的人。
　　后来追随沈析洛当起了不良少女，一头乖张的黄色头发反而成为了她的保护色，至少光看她不好惹的外表，没人再敢轻易挑衅她。
　　她在成长中也逐渐形成这种偏异端的观念：两看相厌的人直接粗暴地揪着头发厮打一场，都好过那些在暗中耍心机陷害别人、碰瓷装白莲的行为。
　　而现在，短发女生的行为，显然已经处处踩中了黄千晓埋在心中的地雷。
　　一样是不良混混，比起沈析洛那套“只有别人触犯了我，我才会报复回去”的底线原则；黄千晓就是个彻头彻尾不会拿原则和底线约束自己的不良。
　　黄千晓不顾那表面在劝她别冲动、实际上根本没认真在阻拦她的三人，她不费吹灰之力地甩开那三人的手，跨步上前，抬手毫不犹豫给了短发女生一记耳光——“啪！”
　　掌掴的响亮声“再次”惊到了众人。
　　沈析洛三人听了忍不住隐隐替对方觉得疼，但更多的是——解气和爽！！
　　短发女生身后跑了一个还剩三个的同伴再次围过去，叽叽喳喳地一边关心询问她有没有事，一边转头继续指责沈析洛几人的暴行，并扬言今晚回家要告诉自己的父母，让各自有权有势父母出面，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没理会同伴，短发女生此时满脸错愕与不置信地站在原地，单手捂着右脸：“你、你竟敢打我？？”
　　“对啊，你刚才不是说我们打你了吗？”黄千晓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反正打都打了，那再打你一次也没什么区别吧！”
　　沈析洛三人当即啪啪啪地鼓起掌：“对，没错！”/“说得好！”/“说得非常有道理！”
　　看到几人默契的模样，站在后面的严菟沉默地拉紧沈析洛的衣角。
　　沈析洛感觉自己的校服再被对方这样拉扯下去就要变形了，于是后退一步贴近过去，也不回头，几下摸到对方的手后，将对方的手移放到了自己书包上的背带上。意思是让对方别总拉她衣服，要拉就拉着她背带。
　　会意的严菟这才满意地掀起嘴角。
　　“你竟敢打我？！”重复同句话的短发女生，总算回过神来，彻底被激怒地不管不顾冲过去，发疯似的照着黄千晓挥拳蹬腿，“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舍得碰过我，你居然敢打我，我要跟你这个贱人拼了！！！”
　　这下子轮到她旁边的三个同伴目瞪口呆地傻愣住了：她们这个朋友，明明两次都被打，为什么前后的态度反差如此巨大？？
　　沈析洛三人站在原地围观，也表示有点被惊到了。顺带一提，刚才还躲在黄千晓背后的钱小昂，又转移阵地跑去躲在袁娅南身后。沈析洛则稍稍抬臂，下意识地把身后的严菟护紧，免遭殃及。
　　而严菟……好在沈析洛没回头去看她，不然一定会被她目光里的满池柔情给溺死。
　　黄千晓一时也没料到短发女生会突然像个疯婆子一样扑来，她左右挡开对方的乱抓乱打，趁虚使用一个抱单别腿摔，以上压下，把对方按制在旁边的座椅上。
　　瞬间动弹不得的短发女生侧头望向自己三个同伴，气急败坏：“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帮我打她啊！！”
　　那三人顿时面面相觑，很是犹豫：四人对付一人，她们绝对没有问题，问题是对方旁边也有三个同伙，她们就完全不敢了！柔弱如她们，只适合打打嘴炮，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刺痛或激怒别人，不过目测这种精神攻击暂时帮上什么忙……
　　被人遗忘在不远处角落的魏天锐还在静静地围观看戏。严菟是他锁定的目标，在目标没有遇到困难前，他暂时还没必要出面。
　　当短发女生的三个同伴还在犹豫到底是要一起讲义气冲上去，还是明哲保身一起逃走时……
　　观众席一楼北面出口传来一阵女生的呼叫：“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这熟悉的声音，是她们刚才跑掉的另一个同伴！短发女生和三位同伴陡然面上一喜：她们的“救援”的来了！！
　　那边的魏天锐露出一笑，终于动了动脚步：是时候该他出场了。
　　“呵。”这会儿轮到沈析洛嚣张发言了，“老师来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我们会怕老师不成？”
　　北面出口的声音逐渐靠近：“胡老师、胡老师，在那边三楼，就是她们……”
　　沈析洛一顿，问旁边的钱小昂：“喂，咱们学校有几个姓胡的？”
　　钱小昂立刻如实回应：“就我知道的，目前只有一个，胡孤梅老师。”家世背景过硬，不怕开罪学校里的任何学生，连校长都要礼让她三分的“虎姑婆”！
　　听到这个名字，沈析洛原地蹦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催促：“走走走，快走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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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学校礼堂的观众席分为三层楼, 其中二三楼各有一道疏散门，但因今晚是对外开放的演出，为了防止外来人员误闯误入, 疏散门被临时关闭, 只开通一楼南面和北面的两个大门。
　　之前跑去告状的女生带着老师从北门走来，抬手直指三楼的某个方向。
　　原地蹦起来的沈析洛，远远地瞧见楼下赶来的人, 又立刻弯下腰去, 以护栏墙遮掩自己, 同时不断催促身边的伙伴：“快走快走！”
　　钱小昂和袁娅南会意地点头；严菟一直拉着沈析洛的书包背带，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
　　虎姑婆的杀到让沈析洛有些措手不及。她平日在学校里作福作威当校霸，几乎没怕过什么老师和领导，独独忌惮这个虎姑婆, 也只有虎姑婆才敢训斥处罚她这个顽劣难管的问题学生。
　　如今重活一世的沈析洛已经收敛和改变了不少，虽然没打算刻意去当什么三好学生，但还是比较注重自己在校的学业情况和操行评定, 至少不能影响到她以后的高考和毕业。
　　算那个跑去告状的女生幸运，那么多领导和老师里，居然好巧不巧地找上了虎姑婆！
　　黄千晓和短发女生还在扭打纠缠成一团, 沈析洛不得不上前去拉开她们：“黄毛别玩了, 走。”
　　一个简单的“玩”字，足以显明沈析洛几人其实并没动真格，只是短发女生刚才碰瓷的找茬方式太过招人厌, 她们才放任黄毛去和对方一挑一，将对方小小教训了一把。
　　毕竟几个身为不良混混，若要动起真格来，有的是对付别人的方法, 可绝对不止像现在这样，只在旁边围观看笑话这么简单。当然，多少也有考虑到因为这里是公共场合，所以不能太明目张胆。
　　听到老大的命令，黄千晓果断起身，放开了一直处在弱势的短发女生。可未等她转身抬步，短发女生再次扑上去，双手强拽住她后背的衣服，表情凶悍：“你们不准走！！”
　　说着，又卯起来对着楼下高喊：“老师老师，我们在这里，她们想逃走！”然后回头去对着一直傻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三个同伴，气急败坏道，“你们还不快过来帮忙拦住她们！”
　　短发女生突然的强行拽扯让黄千晓差点往后翻倒，她气不过地准备握拳挥向对方……
　　一旁的沈析洛及时地钳住她的手，压声提醒她：“老师都来了，别冲动。”
　　黄千晓这才一顿，改拳为掌，狠狠推开短发女生。
　　短发女生当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她干脆坐在地上叫喊了起来：“老师，她们又打人了！”
　　旁边三个同伴争抢着要去扶她：“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就是不敢去阻拦那几个小混混。
　　楼下的老师一边匆匆赶来，一边高声警告：“楼上闹事的同学，你们统统给我下来！”
　　几秒过后，没人回应。
　　“好啊，你们给我等着！”说话的老师蹬蹬蹬地走上楼梯。
　　刚刚老师进来的方向是北门，这会儿，沈析洛一行人猫着腰在一排排座椅间穿行，打算从通向南门的另外一边楼梯离开。
　　还没来到楼梯口，屈着身子走在最前头的钱小昂，抬眼一看，探测到了前方的“敌情”，她当机立断地站直腰背走出去，同时大声打招呼道：“胡老师好！！！”
　　“！！！”后面几个刚从座椅冒出半个头的伙伴一听到这警戒的呼声，立即又埋下头去，转换方向，并发出共同心声：干得好，小昂！你安心去吧，组织是不会忘记你的！
　　只听楼梯口传来胡孤梅的声音：“嗯……诶诶你们，你们给我站住，还想走去哪呀？”
　　几人充耳不闻，脚步不停。
　　胡孤梅被气得不轻，当即迅速厉声地念出她们的班级和姓名：“一年A班黄千晓、一年C班袁娅南、一年E班沈析洛，你们给我马上出来！！”
　　“……？？？”先后被点名的三人瞬间一僵，暗自啧了几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缓缓站立起身，一个一个排队走出去，来到钱小昂旁边。
　　几个人里居然还包括严菟。这让胡孤梅皱眉，下意识地认为严菟一定是又受她们的威胁了……
　　胡孤梅试探地轻声问了一句：“严菟同学，过来我这边？”
　　严菟笑了一下，摇摇头，继续站在沈析洛身后，拉着对方的书包。
　　倒是一旁的沈析洛好奇地问道：“老师，你咋猜到是我们？”
　　胡孤梅目光一厉，伸出食指：“看看你们这几个红黄蓝的脑袋，全校独你们一份，我光远远站在门口就能认出你们，这还用猜么？！”
　　原来是她们刚才不小心露出半颗脑袋时被发现的，真失策！
　　黄千晓忍不住插话：“老师，是灰黄棕。”
　　“有什么区别吗？！”胡孤梅托了托鼻梁的眼镜：“就你们这三个人啊，三天两头就知道在学校惹是生非，净给我添麻烦……”
　　黄千晓又忍不住继续纠正：“没有三天两头，我们已经一个月没被您叫去办公室了。”
　　胡孤梅拔高声量：“很自豪吗？！我难道还要表扬你们不成？？”
　　“……”黄千晓噤声。
　　另一边，和胡孤梅一同前来的还有另外一位女老师，她正领着短发女生及其四个同伴齐齐走来。原来刚才从北门进来的这位女老师，所以才有了现在胡孤梅堵在南门逮她们的这一幕。
　　打完照面的两拨人，各自以沈析洛和短发女生为首，自动自觉地分成了对立的两排。
　　“好了。”两位老师站在中间，“都来说一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打架是吧？”
　　听老师终于问到重点，两拨人立刻争先恐后、指手画脚地唇枪舌战——
　　短发女生和四个同伴瞬间七言八语：
　　“老师，我们本来好好地在讨论表演的事，她们几个人就无缘无故地凑过来问问题，最后竟然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我，快看看我的脸……”
　　“老师，她们是不良混混，平时一定没少欺负过人，你们不要信她们说的话！”
　　“老师，我们可以作证，在场的其他同事都能作证，是那个棕色头发的先打了她，后来那个黄色头发的也打了她……”
　　“老师，她们……”
　　而沈析洛那边，加上黄千晓和袁娅南，仅凭三人之力，从头到尾一声盖过一声地胡乱嚷嚷：
　　“略略略略略……”
　　“哟哟哟切克闹……”
　　“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
　　成功地混水摸鱼将对面五人的声音岔断了。
　　那五人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直接飚脏话：“好好听我们说完啊，你们这三个*@#￥%&*！！！”显然她们已经被三人的无赖给气得失去理智。
　　“行了行了，别吵了！”两位老师听得头疼，摆手打断她们，然后指着短发女生那一边，“来，你们先说。”
　　短发女生一喜，正要得意地开口时，对面的沈析洛用只有她听得懂的话，凉凉地暗示提醒：“你确定吗？先说的人先暴露破绽，比如你两边脸颊的红印为什么不对称。”
　　“！！”短发女生蓦地一惊。她碰瓷的时候捂的是左边脸颊，后来黄发女生打了她的右脸，所以按照其他不知情的围观者来看，她现在两边脸颊应该多多少少都有红色印痕才是，而不是左脸完好无痕。
　　而她领会到沈析洛言语中意思是：如果她现在先发言，只要在叙述过程掺杂一丝谎言，就容易被后面发言的人逐一识破！
　　显然，从她开始诽谤台上唱歌的女生时，她就已经在撒谎了……
　　须臾间的转念让短发女生变得谨慎：“老师，那还、还是让她们先说吧。”
　　旁边的四个同伴当即不服地去扯她手臂：“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突然礼让了起来？
　　“这有什么区别么，先说慢说都一样。”胡孤梅指着沈析洛那边，“行吧，那你们先说。”
　　此时沈析洛双手抱臂，站姿吊儿郎当：“反正我们没打架，也没吵架。”
　　她目前能想到的战术就是：抵死不认！
　　“嗯？？？”众人目光一致看向她——
　　队友：你说谎就不能稍微打一下草稿吗？啥都没发生人家怎么会闹到找老师，所以这么草率发言你觉得老师会信吗？？
　　敌方：我们先不说话，看你怎么作死！
　　胡孤梅：“那你倒说说你们在干嘛？”
　　“我们在……”沈析洛延长语调，单手挠额头，借以掩饰地偏过头，对着身边的小伙伴拼命使眼色，“我们在？嗯？？”她以口型做无声交流：轮到你们，快说在干嘛呀！
　　几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原来老大黔驴技穷，想要她们帮忙出主意，于是几人也一边绞尽脑汁，一边跟着延长语调：“嗯，在，在……”
　　胡孤梅不愉：“你们支支吾吾地在干嘛呢？说不出来是吗？说不出就别……”
　　“不，说得出来，我们在——”钱小昂激动地赶紧接话，然后润了润喉，突然高声道：“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后面逐渐唱成了曲，“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
　　没错，她这是在为队友拖延思考的时间！！
　　没反应过来的队友：“……”
　　两位老师：“……”
　　对面敌方：“……”
　　胡孤梅扶额，闭了闭眼睛，然后摆手：“好了，你们已经……”失去发言的机会了。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黄千晓陡然灵光一闪，上前一步捂住钱小昂的嘴巴，并道：
　　“老师，我们在——演舞台剧！！”是钱小昂的歌唱和旁边的舞台激发了她灵感。
　　“欸？？？”众人顿时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短发女生那一边表示：这些人在鬼扯些什么，是疯了吗？当我们不存在的吗？？
　　这下轮到沈析洛表示：你还能再坑一点吗？这么拙劣的借口你也想得出来，你觉得会有人信吗？？而且……什么鬼“舞台剧”，要说也该说“小品”啊，这才更接地气！！
　　黄千晓功成身退地站回队伍，然后给小伙伴们使眼色。意思她已经出主意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小伙伴拒绝接受她的眼色，并向她翻了个白眼。
　　“噗哈哈哈……”短发女生那一边的其中一个同伴突然嗤笑出声。
　　另外四人瞪她：“你笑个啥？”
　　“嗯……这个不好笑吗？”那同伴被瞪得有点无辜，她明明是在取笑对面那些人……
　　四人面无表情地齐摇头：不但不好笑，你这笑声会让老师误以为大家真的是在玩！
　　“好吧。”那同伴虽然接收不到她们的眼神含义，但还是默默地闭麦。
　　胡孤梅一脸狐疑地问：“是什么主题的舞台剧呢？”
　　其他人：“！！！”老师你还真的信了啊？！！
　　站在角落的严菟忽然扬嘴一笑，声音清悦地开口回答道：“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苑承中学是私立贵族学校，区别于其它普通学校的是，比起单独注重学生的学习成绩，他们更倾向培养学生的各方面才能的发展，所以课业相对会比较轻松，能腾出更多时间安排技艺类专业的选修。
　　其中包括艺术鉴赏，里面就有舞台表演艺术鉴赏课，学校为此还设立了舞台剧社团，只是感兴趣的和参与的学生比较少，因此热度不高，他们一般只在固定室内默默练习和舞台上表演。
　　严菟想。所以也难怪胡孤梅会半信半疑她们的话，并不觉得她们在瞎扯淡；不过对于沈析洛她们这类从不关注这些的人来说，也许根本不知道学校有这样的课程和社团吧？
　　严菟的回答又人其他人一抖。
　　短发女生一伙人：“！！！”你是认真的吗？？
　　沈析洛一伙人：“！！！”好家伙，没想到这个人要么不出声，一出声就一鸣惊人，说起谎居然来比她们还认真和专业……佩服呀！！
　　然而两位老师居然开始思索起来：“真的是这样的吗？那大家表演一段试试？”
　　大家：“？？？！”
　　短发女生终于受不了地站出来：“够了，老师，请别再听她们胡扯了！！大家也别闹了，还是我们自己先说吧，是她们先动手……”
　　这时，一个如母鸡般高亢的魔性笑声突然打断她的话：“喔呵呵呵呵呵呵————”
　　众人：“……”
　　无需质疑，这是沈析洛才会发出来的笑声！
　　只见她双手从背包肩带里钻出来，往上一举，背后的书包掉落在地上，她凭着自己的大长腿，跨前一步，旋转一圈，来到身高约一米六的短发女生面前，伸出手臂，暗中使劲地半圈住她的腰，翘眉咧嘴表情丰富地朗声道：
　　“噢，我亲爱的祝英台！原来你是个女孩儿，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骗梁山伯我骗得好苦啊！但是知道真相后的我，心里又是好高兴好高兴呢，喔呵呵呵呵呵……”
　　看到沈析洛的浮夸言行，第一个会意过来的黄千晓在旁边发出捧场的鼓掌声：“演了演了，她们开始演了！”
　　“哦哦，开始了……”钱小昂和袁娅南也配合地鼓起掌。
　　对面的四个人则彻底一脸懵逼：谁来告诉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位老师沉默了：“……”虽然但是，这浮夸的演技和台词功底很辣眼睛和辣耳朵，她们只想闭眼闭耳，可嫌弃的举动表现得太明显会伤到学生的自尊心吧，所以要忍着……
　　只有短发女在生气恼地做挣扎：“啊啊你干什么，神经病啊，快放开我！！！”
　　沈析洛换一只手臂桎梏对方，顺势用高挑的身形背对众人，挡开老师的视线，以高亢的声音一下盖过对方的叫喊：
　　“欧唔，亲爱的祝英台，原来你也和我一样高兴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我太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们是一样哒！以后就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快乐似神仙……”
　　随口说着临时瞎编毫不着调的台词，沈析洛已经在脑海中迅速想好应付老师的对策了，但现在有点苦恼：只差拿短发女生的把柄威胁对方就范，这女生刚刚还露出什么诸如碰瓷之类的破绽来着……
　　一个人影忽然从旁侧晃过来，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抢夺过沈析洛怀里的短发女生。
　　怀中一空的沈析洛：“？？？”
　　掠夺者正是身高与沈析洛相当的严菟。
　　她带着短发女生旋转两圈，和沈析洛拉出一段距离，接着不理会女生的挣扎，低头附在她耳边，清冽地警告：“向老师告状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如果你想让魏天锐注意到你，你现在就配合我们。”
　　短发女生狠狠一怔，停止挣扎，继而动作扭捏地偷偷朝不远处观众席的楼梯道望去……
　　再次被人遗忘在角落的魏天锐，原本准备在老师出现的时候主动走过去的，但看到一群女生凑在一起激烈的吵嘴辩驳，最后勇猛到发出那种能把人震内伤的母鸡笑声后……
　　他果断停下脚步，甚至想转身逃跑……是强烈猎奇心驱使他留了下来——他就想看看，她们这场“自导自演的戏”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
　　看到来人是严菟，沈析洛错愕了一下，不明白对方这是想做什么：“你、你……”
　　严菟松开短发女生，面向沈析洛，道：“祝英台不属于你。”
　　听到对方的话，沈析洛才领悟过来对方是想加入她们的“表演”，于是她硬生生把那句“你要干嘛”转接成了：“你谁啊？？”
　　严菟回答：“马文才。”
　　沈析洛瞬间：“……！！”你扮演谁不好，偏偏要扮演我的情敌，你这让我咋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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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正当沈析洛纠结了三秒要怎么回应严菟时, 站在严菟身边的短发女生突然主动出声了，只见她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不要跟你走，我我……我要跟、跟梁山伯在一起！！”说着生硬的台词, 她神色屈辱地闭了闭眼, 一副视死如归地准备跑向沈析洛……
　　周围的人纷纷被她这转瞬间像换了个魂似的态度转变给惊呆了！！
　　特别是和短发女生站同一阵线的四个同伴更加傻眼：她们的这个朋友是突然脑子秀逗不好使了，还是被下降头中邪了？？
　　沈析洛眼看对方就要朝自己奔来，也有点被惊吓到了, 下意识地把手手缩到胸口。
　　不过没等短发女生真的扑上去, 后面的严菟及时伸钳住了她的手腕, 神情冷然道：“不准你和梁山伯来往。”
　　短发女生瞬间吓得一抖，僵硬在原地：“好、好……”她们看的真的是同一部梁祝作品吗？？为什么她觉得“马文才”对“祝英台”好凶啊！！
　　旁边两位老师则欣慰地将目光牢牢地粘在严菟身上，不舍得移开：且不评价对方的表演如何，她们纯粹就是想洗洗眼睛。
　　“放开我的祝英台！”沈析洛终于想到能对接的台词了, 她食指与中指合为剑势，指向严菟，一副宣战的口吻：
　　“你这个马文才, 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休想拆散我和祝英台这对苦命蝴蝶, 我们至死不渝的……爱情, 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今天，我梁山伯就要代表祝英台消灭你！”
　　饰演祝英台的短发女生当即后退好几步, 白眼翻上天：说是配合演戏，但她一点都接不下这种乱七八糟的临场发挥……
　　至于黄千晓三人，已经打开了沈析洛书包里的零食，坐到后面的观众席座位一边看一边吃, 十分津津有味，当然，还不忘给短发女生的四位同伴每人分派一小包咪咪虾条。
　　四人怔怔地握着虾条，内心登时五味杂陈，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严菟抿唇，又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忍着让自己不笑场，她绷着面容回应：“你来啊。”
　　“来就来，怕你啊！”沈析洛现场哼哼哈嘿使出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动作之花里胡哨、如武似舞，以至于让人一时看不出这是加速版的第八套广播体操。
　　当她做完一遍再回到第二节扩胸运动时，以拉弓射箭的姿势瞄准严菟：“怎么样，马文才，问你怕了没？识相的话快点放开我的祝英台，不然我就放箭了！”
　　边上两位老师满脸黑线：(-_，-|||)(-_，-|||)。
　　两人在心里告诉自己，身为老师要善良，要沉得住气，再忍忍，再忍一下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转机……
　　“且慢，有话好好说……”严菟配合地举起双手，两三步走近沈析洛，借着老师看不到的角度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吐气：“你知道么，历史记载中，梁山伯当官，马文才从军，你觉得梁山伯打得过马文才吗？”
　　“欸……”沈析洛也跟着压下声音悄悄问：“真的吗？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严菟耸肩，趁机抬手摸了一下对方的头：“你看着办吧。”她故意那么一提纯粹只是不想让沈析洛太快消灭自己，从而去和“祝英台”对戏；让对方看着办则是因为，两位老师已经快被她们气到内伤了，也不差再来几下，现在只要沈析洛玩得开心尽兴就好。
　　未等严菟抽回手，沈析洛忽然握着她的手，高高举起来，她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震声说：“啊！马文才，亏我打算和你冰释前嫌，当一对拜把好兄弟，没想到最后，你居然会暗算我，对我下如此毒‘手’，啊……我、我快死了……”
　　沈析洛正要“敬业”地顺势往地上倒下去，一旁的严菟却先一步蹲下来，双手接住了她，将她揽入怀中。
　　沈析洛：“呃？？？”怎么肥事啊小老弟，你这样我很尴尬的！但戏还是要继续尬下去的……她安心地坐躺在对方怀里，语气虚弱道：“文才兄，一日为兄，终身为兄，所以我不怪你，只求你在我死后，将我的骨灰和祝英台埋在一起……”
　　旁边的“祝英台”：啊呸你，人还在这呢，自己死还要拉人陪葬，这是有多大的仇！！
　　严菟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沈析洛：“……！！”心好累啊，你这只小兔崽崽到底是不配合我呢，不配合我呢，还是不配合我！！
　　短发女生在旁边抱怨：“你们戏份够多了，什么时候轮到我出场啊？”
　　“嗯哼……”那边的胡孤梅清咳一声，再也忍不住地出声打断，“行了行了，到此为止。”
　　短发女生立刻不干了：“啊，老师，我还没出场呢！”
　　“有的，你刚刚已经出场了，就到这里吧，不用再继续下去了。”不要再毁梁祝这部作品了！！
　　“哼。”短发女生暗自气恼地跺脚。
　　老师的喊停就像导演喊卡一样。
　　“好叻！！”沈析洛推开严菟，陡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跃起来，接着面向老师，整理了一下校服，铿锵有力地说出在心里编造的来龙去脉：
　　“是的，没错的老师，如你所见，我们在排练舞台剧！因为明年的这个时间，我们要像今天晚会的其他表演者一样，站在这个耀眼的舞台展现自我！而且——我们不仅演《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们还演名为《论学生之间的矛盾是如何产生的》的话剧，这是我们自己编创的新剧本，至于剧本内容，我相信在座的你们……”
　　沈析洛手掌一翻，特意划向短发女生的四个同伴，继续说道，“相信你们四位刚才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是吧？”
　　突然被介绍到的四人组浑然一脸懵相：“是、是吗？？”
　　沈析洛：“是的，为了达到逼真的临场效果，所以没有事先通知你们。不过看来我们演出很顺利，顺利得让你们受到了惊吓，还惊动了两位老师，在这里，我感到抱歉呢……你们说，是不是？”
　　黄千晓、钱小昂、袁娅南当即异口同声地回应：“是！！！”这种谎言都能编得出来，她们老大真是太聪明了！！
　　四人组其中一人问：“真的只是这样嘛？？”
　　这次回答是严菟，只见她指着短发女生，道：“你们问她，是不是？”
　　短发女生犹豫了好久，磨磨蹭蹭向别处张望一眼后，才下定决心地勉强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
　　四人组瞬即发出怨念和感叹：“啊，太过分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这样耍人一点都不好玩，以后请不要这样了！”
　　“就是啊！”
　　“不过我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耶……”几人围着短发女生谈论的了起来。
　　短发女生害怕被问到细节，借口有事要先回家，然后从严菟身边擦肩而过时，低声地提醒了一句：“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
　　严菟淡淡“嗯”了一声。
　　两位老师也发话了：“既然只是误会一场，都没什么事，那大家早点散了回家去，别逗留太晚。”
　　众人：“是。”
　　离开前，胡孤梅还特意对着沈析洛语重心长说：“……积极参演舞台剧表演是件好事，但我个人建议，你的话，更适合去体育部。”不要再去荼害那些经典的文艺作品了。
　　“嗯嗯嗯……”沈析洛胡乱点头，根本没听进耳里。今晚的事情有惊无险地就此揭过，她没有了顾忌，于是痞态复萌。就算事后那些人后知后觉地醒悟自己被耍了，想再重新来告状追究，也已过了当面对质的时效。
　　两位老师走后，沈析洛和书包里的零食统统分给了三个跟班，算是小小地犒劳她们今晚的配合演出和捧场。
　　和三人道了声再见，沈析洛转身去找严菟，难得主动道：“走啦，今晚咱们一起回家。”
　　严菟却摇了摇头：“待会我还有事要做，洛姐姐你先回去吧。”
　　“……”这好像是沈析洛第一次被对方拒绝？毕竟之前上学放学都是严菟粘着她要一起的……
　　被拒绝的她隐隐赌气地撇嘴，高傲地“哼”了一声，然后潇洒地挎起书包，扭头就走人。
　　严菟见状，无奈地笑了笑，目送那大摇大摆、不可一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抽她屁股。
　　*
　　望着众人和气地解散，围观看戏的魏天锐也回到礼堂空无一人的后台，着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这时，严菟来到他跟前：“魏天锐。”
　　魏天锐在为对方的主动搭讪暗自得意，又故作淡定：“你怎么来找我了？有事吗？”
　　严菟直截了当道：“你认识刚才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吗？”
　　魏天锐想了想：“有点眼熟，好像是我们班的同学。怎么了，她欺负你了吗？用不用我帮你……”
　　严菟对待外人向来是长话短说，从不废话：“你明天去跟她约会。”
　　“呵，什么？”魏天锐嗤笑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个女生的脑回路可真有趣，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而且，你觉不觉得你的语气像是在命令人一样？”
　　“你话真多。”严菟道，“一个消息，换你跟她约会一次，要吗？”
　　魏天锐这才发现对方话中带话，有点不简单。他不由地挺背，皱眉：“什么消息？”
　　严菟不怕对方反悔，直接说出来：“你之前演奏的乐队里，六十多人，其中有二十人是外校的职业乐手。”
　　他们这次的游园活动是以“公益”为主，所有游戏筹备和节目表演皆有校内师生自主筹办。同样的，晚会上的表演者也必须都是本校学生，学生公益演出，获取的门票钱全数作为善款捐献出去，所以哪有再另外高价花钱聘请专业艺人来表演的道理，这样就失去了“公益”的意义。
　　当然，学校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聘请外校人士来助力，但这影响到学校的声誉问题，自然会重视。
　　不过这对魏家少爷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随便花点钱堵住那些生事者的嘴就行了；坏就坏在今晚来观看晚会的嘉宾有魏家老爷子，如果出了这种岔子，魏家老爷子大概会重新审判这个小孙子的办事能力，毕竟连这点芝麻小事都能出纰漏，以后还怎么分摊接管大事……
　　原本是一个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却转瞬成为自己的污点！
　　魏天锐眼眸微睁：“不可能，他们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还和他们排练过的……”
　　“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只要有人能配合你演奏就行了，你自己能记得住多少乐手的脸？”最直观的例子就是那个短发女生，一学期下来他连同班同学的脸都记不住。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是你做的？！”对方现在把这事说出来，证明他还有机会去做挽救……
　　“你觉得呢？”严菟模棱两可地将问题抛回给对方。她还不至于蠢到承认这种事。
　　“好，我暂且相信你。”魏天锐正色道，“成交。”指和短发女生约会的事。
　　“嗯。”严菟见对方答应，转身走人。
　　“诶，你等等……”魏天锐追上去。眼前这个女生和他印象中的“会长竞争对手”反差太大了；可是刚刚在观众席的时候，他在角落观察了那么久，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温和柔弱的人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呢？
　　他一定要查出她的底细！
　　“别跟着我。”严菟背着他挥手。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对方那不耐烦的手势，真是像极了……在驱赶苍蝇！
　　魏天锐：“！！！”
　　*
　　严菟才刚步出后台，一道黑影从上而降，用手臂圈住了她的脖子，那人奸计得逞道：“嘿嘿嘿，被我抓包了吧！原来马文才不回家是在这里偷偷约汉子！！”
　　严菟先是条件反射地握紧拳头，听到来人的声音，这才忍不住地笑了出来：“那梁山伯晚上不回家，偷偷跟踪马文才，还躲在一边偷窥人家约会，又是什么癖好？”
　　沈析洛当即虎下脸来：“你们真的在约会啊？？”
　　严菟眨眼：“洛姐姐会在意吗？”
　　“哼，我会在意？不就是长得漂亮有人追么，你们才见过几面啊，这样就约上了？肤浅死了……”沈析洛牌柠檬榨汁机正式上线，“行吧，竟然有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护送你回家，那我就先走了，以后出了事别找我，再见！！”
　　她一转身，严菟一个没忍住，手痒地揪着她的书包，将她拽回来：“洛姐姐没先回家，是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是吗？”
　　对方突如其来的拉扯，让毫无防备的沈析洛瞬间往后踉跄了几步，直接撞到严菟身上，沈析洛下意识地往前走，想和对方拉开距离，结果还没跨出一步，又被对方一手拽了回去，这让她瞬间产生一种自己是对方手中悠悠球的错觉！
　　沈析洛：“！！！”卧槽对方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不科学啊！还是因为她今晚吃的饭都消耗掉了，所以变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早安！下次更新时间是明晚1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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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严菟拉着沈析洛问了好几遍：“是不是, 洛姐姐是不是在担心我？”
　　缄默不答、抬脚想走的沈析洛就这样被对方——来回拽了好几遍！！
　　这兔子今天是吃错什么菠菜了吗？不但敢拦着她不让走，而且……她还真的就被对方这样拽着挣脱不了！！要不是她知道背后的人是严菟，她还以为是一头熊在拖着她！！
　　晃晃脑袋挥开这荒谬的想象, 沈析洛干脆拿下书包, 回头，端起以往吓人的架势：
　　“你、你这人到底烦不烦啊，我怎么可能会担心你！我是在等张叔来接送, 一个人等车无聊, 想到你说有事还没走, 就过来瞧瞧你在干嘛，看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偷偷学习……”语气一转不屑，“哼，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在偷汉子！”
　　严菟目光晶莹地注视着她, 听完她的最后一句话后，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这副唇红齿白的模样让沈析洛瞬间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在内心双手挡光：啊, 兔子的笑容为何如此刺眼、让人晕眩？！
　　现实中，沈析洛掩饰脸红地轻咳了一声，伸手去掐对方白嫩的脸蛋：“说你行为不检点呢, 你笑个啥！”
　　严菟任由她掐, 语气无辜道：“我哪里行为不检点了？”一边说，一边动作非常自然熟练地展开双臂，将沈析洛抱个满怀。
　　毫无防备的沈析洛：“？？？”
　　严菟低下头, 在她颈间蹭了蹭。
　　“喂、喂诶！！”沈析洛才反应过来，有些羞慌地推开对方，“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 你、你现在这种就叫行为不检点！”
　　严菟又锲而不舍地粘了上去，圈紧她的脖子。
　　沈析洛刚想再多使点劲推开对方，却听对方转移话题道：“洛姐姐来接我回家，我好高兴。小时候也经常期待放学后妈妈能来接我回家……”
　　严菟望向别处的眼神变得麻木空洞——可惜妈妈一次也没出现过，后来就死了。
　　沈析洛蓦然一愣。说来，她就算经历了两世，也不曾真正了解严菟的过去，对方在十六岁时才找上沈家，可以说，她对严菟十六岁前的生活一无所知。不过想想也理解，一个单亲妈妈带出来的孩子，在某些方面总会有感情上的缺失或遗憾吧……
　　沈析洛迟疑了几秒，原本想推开她的手改为轻抚她的脑袋，又拍了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目光柔和了下来：“那我们今晚就一起回家吧。”
　　“嗯。”严菟松开她，顺势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沈析洛：“……？？”能不能别把这些亲昵的举动做得这么清新自然啊喂，再拒绝的话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扭捏作态了！
　　不过……反正现在也没其他人看见，那就继续牵着好了！能牵着妹妹回家的感觉真满足，而且更莫名有种想把对方带回家珍藏起来的冲动！
　　沈析洛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最后这个想法有多痴汉。她还沉浸在感慨中：同样是妹妹，上一世的沈析莉可从没主动去牵过她，那怕她想尝试去牵妹妹，对方也会以各种理由嫌弃姐姐的那双手脏……
　　两人出了礼堂，肩并肩漫步在校道。
　　严菟似乎早就摸清了沈析洛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也知道她对柔弱无害之人更容易包容轻信和妥协退让，所以严菟不介意在沈析洛面前一直做个乖巧温顺的妹妹，至少能让对方慢慢放下戒心，直到接纳她为止。
　　这会儿，严菟晃了晃沈析洛的胳膊，问道：“洛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嗯？”沈析洛不解：“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严菟：“因为不论我做什么事，你都不满意……”
　　沈析洛内心：你做什么我都特别满意啊！
　　严菟：“我每次想和你好好相处、和平相处，但你一直很排斥我……”
　　沈析洛内心：不排斥啊！这样的妹妹请给我再来一筐，谢谢！！
　　严菟：“还是因为我是私生女的关系？可是你知道的，我不会和你们争家产，更不会和你们争父母的爱，我甚至会听洛姐姐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样的我，你也要视为眼中钉吗？”她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沈析洛内心：不是眼中钉，你绝对是我眼中的大宝贝！！私生女身份我也接受啊，还特别万幸你不是沈母生的，不然都不知道被带歪成什么鬼样！！
　　但可惜，沈析洛并不打算对严菟坦诚相见。她沉默地去望树杈上的月亮，就是不回应。
　　严菟摇她手臂，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委屈和失落：“洛姐姐你说话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明明我也是你的妹妹……”
　　某方面来说，两人都是现实中的演戏高手，而现在这场对手戏中，严菟显然略胜一筹。
　　“呃，我……”沈析洛虽然内心软得一塌糊涂，但还是暗自深吸几口气让自己铁起心肠。她理智地转念想了想，不如顺水推舟给沈氏母女拉拉仇恨？于是故以理所当然的口吻道：
　　“那啥，我们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当然会偏心，如果我对你好，析莉她会吃醋的，你看她平时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了。抱歉呢，虽说都是‘妹妹’，但对我而言，析莉才是和我最亲的，你是其次，比起伤害你，我更不愿意伤害她。”
　　说完，沈析洛在心里忍不住给了个自我评价：兔子平日里迁就她、顺从她，对她付出了那么多，而她现在却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是个冷血无情、狼心狗肺的姐姐！
　　严菟慢慢松开沈析洛的手，低下头去：“对不起，洛姐姐说的对，看来是我奢求太多了……”敛下的眼眸却精光一闪：看来她得尽早想办法让沈析洛知道，沈析莉不是她妹妹，应该说，沈析洛根本是不沈家的人。
　　“……”沈析洛表面上僵硬冷漠，内心却——快要哭成泪包了！！嘤嘤嘤，小兔子居然还牵强地说她说得对，这一副“我只是希望姐姐能对我好一点”的态度简直卑微到尘埃了！！怎么办，她好想抱抱小兔子，好好安慰一下人家：姐姐疼你，姐姐爱你！！
　　但是目前的人设不允许她这么做……嗯，不对！
　　沈析洛灵光一闪，脑门上瞬间亮起了一个大大的灯泡！她转身，主动牵回严菟的手，压下满腔兴奋，表情努力淡然道：
　　“那啥，其实在这段互相学习的期间，我也感受到你一点点的真心了，就一点点，所、所以要不这样吧，以后在家里，我们尽量不要有接触，但是在学校的话，我们可以正常点相处，像普通姐妹那样！”
　　她想到之前沈母安插在学校做眼线的红毛和绿毛已经转学了，所以她现在暂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严菟愣了一下：“像普通姐妹那样……是怎么样？”
　　“嗯……”就沈析洛和沈析莉的相处情况，沈析洛突然也不知道普通姐妹该如何相处了。她想了想，“大概就像现在这样，放学一起回家，我等你回家，你等我回家？”
　　严菟被她笨拙的表达逗得低低一笑，而后抬起头，认真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可不许反悔，像上次一样。”
　　上次沈析洛推倒严菟，因她手掌受伤而愧疚，继而满口答应要和她一起上学放学，结果转头一场吵架又不让跟随了。
　　沈析洛自然想起自己的无赖，干脆竖起四根手指道：“我发‘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和你一起回家，就算是两个人吵架，也要黑着脸一起牵手回去……这样可以了吧？”
　　“嗯。”严菟点头，又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誓’没翘舌。”
　　“哪有。”沈析洛心虚地挠了下鼻尖，居然被听出来了。她不想把承诺做得太绝对，毕竟以后大家是要分开的，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一起回家……
　　严菟不在意地笑了笑：“饶了你啦。那以后洛姐姐不要随便对我发脾气好不好？”
　　沈析洛：“当然不好，我脾气本来就暴躁。”
　　严菟：“好，那你随便发脾气，我让着你就行了。”
　　沈析洛心中一甜，表面还是哼唧唧了一下。
　　两人来到司机张叔的车前。
　　张叔见她们走来时心情似乎不错，于是随口搭话道：“大小姐，你终于等到二小姐啦。”
　　“……”坐进后座的沈析洛脸上一僵，“要你多嘴啊，开车。”该死的糟大叔，一下子就把她前面说过“一个人等车无聊”的谎言给拆穿了！！
　　严菟默默把头望向窗外，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晚11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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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上午课间休息, 严菟和唐钰芯在操场草地上散步。
　　唐钰芯忽然停下来，一脸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什么时候和魏家小少爷串通上了？才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 只要那件事情有人举报成功, 哪怕事后消息被学校压下来，也会通过其它途径传到魏家老爷子的耳边，到时候既能让他魏家小少爷倒霉, 又不会让别人怀疑到我们头上。这么完好的计划, 你说暴露就暴露,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严菟神情淡然：“我自有分寸。不过是一点小事，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
　　说来她们当时之所以会这么做，纯粹是临时起意、因利乘便，日常在给魏家小少爷使绊子添堵罢了, 所以不管这事是成功或失败，对她们而言都只是锦上添花，不痛不痒。
　　唐钰芯：“对, 这的确是一件小事，可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事情的本身，而是你, 是你的态度变了！”
　　严菟知道对方的郁闷, 毕竟这些事向来是她在指挥，对方在执行。她转移话题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直在暗处和魏家作对；其实还可以换一种方式——在明面上和他们合作。 ”
　　唐钰芯一脸不可思议：“合作？？你太疯狂了, 你明明知道魏家和严家向来是死对头……”
　　严菟：“是，你已经说了，是‘严家’的死对头，不是‘我’的死对头。”
　　唐钰芯很是犹豫：“……可、可是, 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万一被你舅舅发现了怎么办？”
　　严菟眺望远处：“商场上只讲利益，不分敌我，舅舅是个明事理的生意人，只要能把企业利益做到最大化，谁管你的合作对象是人是鬼，到头来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那你哥……”唐钰芯顿了一顿，随即改口道，“你那位表哥呢，要是他借题发挥来为难你怎么办？”
　　严菟冷然应了一声：“呵，真能为难到我，也是他的本事。”
　　唐钰芯不敢再多言。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起其它的事。
　　操场的不远处，突然向她们迎面飞射过来一颗足球。
　　唐钰芯侧身一闪，同时对严菟道：“小心！”
　　严菟条件反射地单腿一勾，一个迅猛的原地回旋踢便将足球踢向了另一边远处。
　　周围目睹这一幕的人，瞬间目瞪口呆。
　　人群里，穿着运动服的沈析洛匆匆跑过来，也是一脸惊呆了的模样：“严、严菟？？”
　　严菟见到来人，当场身子一软，倒坐在地上，捂着脚踝处，蹙起眉来小声痛呼：“嘶，我的脚……”
　　这一下轮到旁边的唐钰芯瞠目结舌了：“？？！！”
　　沈析洛立刻过去把唐钰芯挤到一边，不忘哔哔了几句：“你说你反应多迟钝，眼睁睁看着球飞来，只顾自己躲开，也不知道带着人一起躲！”
　　唐钰芯：“！！！”这难道不是正常人的反应么，也能怪到她的头上吗？又转念一想，不对，这个人是在故意找茬的，她们之前斗过嘴，所以一直相看不顺眼！
　　唐钰芯登时气得牙痒痒，但看在有严菟在场，暂时不想和对方计较。
　　故意找完茬的沈析洛说着的同时蹲到严菟身边，察看对方的脚踝：“你还好吧？”
　　严菟看着她：“好像扭到了……”
　　沈析洛扶着对方起来：“还能走吗？用不用我带你去医务室？”
　　严菟单手环着她的腰，半个人依靠在她身上：“不是很严重，带我去旁边坐一坐就行了。”
　　沈析洛挥手解散准备围过来的踢球队友，小心地托着严菟往边上走。
　　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的唐钰芯：“……”等等！你们这对同父异母、平时总是一副仇人相见分为眼红的“姐妹”，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了？？
　　严菟这才想起她这个人似的，回头对她温声说道：“钰芯，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教室去吧，这里有洛姐姐陪着我。”
　　“……哦。”唐钰芯神色复杂地点头，又暗自抚了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了这两人歪腻地立马离开。
　　两人来到树荫下，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沈析洛抬起严菟扭到的脚搁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按揉着对方的踝关节。
　　严菟默默地注视她的侧脸，眸中带着盈盈星光。
　　沈析洛忽然说道：“我刚才看见了。”
　　严菟语气好奇：“看见什么？”
　　“……看见你跳起来把球踢开了。”沈析洛侧过头，望着对方的目光带有一抹重新审视的意味：“动作很干净，脚在落地时下盘也很稳。你，以前是不是学过什么武术？”
　　她没直接问出口的是，既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当初还那样任由她和跟班们欺凌？
　　严菟微微一顿，继而猜出她的所想，于是半承认半隐瞒地回应：“嗯，我小时候学过一点跆拳道……”还有空手道、柔道、泰拳和散打，“只是后来荒废了，没怎么练习，所以脚才会被扭到……洛姐姐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之前被你们欺负时从来不反抗？”
　　“嗯……”沈析洛闷声点头，又讪讪地挠了下额头。毕竟欺负别人这种事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自己理亏，现在反而要以此去质问别人，怎么想都觉得理不直气不壮，更没资格去气恼别人的不诚实……
　　严菟笑了一笑，握起她的手，说：“我知道洛姐姐一直很强很厉害，可大多时候只是嘴不饶人，喜欢骂人，却很少会真正动手；如果真的出手了，那一定是因为有什么特别气愤的事憋在心里头，所以才被逼得只能用方式宣泄出来吧，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是反抗，岂不是更惹你生气了？
　　而且你是姐姐，妹妹做错事，姐姐教训妹妹也没什么不对呀。”
　　沈析洛忍不住嘴一瘪：“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她家兔子怎么可以这么善解人意，这么逆来顺受，这也太招人心疼了吧……
　　严菟：“而且洛姐姐是不是忘了，你好像也只对我动过一次手……”就是她在学校喊对方“姐姐”的时候，至于其它时候，显然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借着对方的名义打压试探她。
　　严菟这回眼神充满真诚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怜惜，继续说道，“和洛姐姐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也慢慢发现，洛姐姐只是很贪玩，但从不会欺负那些比自己弱势的人，对不对？”
　　虽然沈析洛表面嚣张暴躁，但其实心思特别简单，又不爱解释自己，所以才那么容易遭人利用；如果不是她有意在暗中调查和刻意去接触观察，或许，她真的会因此错过自己的“洛姐姐”了。
　　沈析洛忍了又忍，嘴巴抿成线，逐渐噘得老高：“呜……”
　　她都不知道原来严菟是这么想她的！严菟一直在尝试理解自己、接近自己……而且自己是怎么对她的？为了自己将来的后路，总是顾忌太多犹豫不决，次次狠心拒绝她、凶她……
　　“嗯？”严菟没听清楚对方含糊的发音。
　　“嘤……”沈析洛内心柔软的情绪一个劲不断涌上来。
　　严菟歪头看着她：“嗯？”
　　猝不及防地，沈析洛大鹏展翅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严菟，然后摁着对方，高高嘟起双唇凑上去，不容反抗地在对方脸颊狠狠吸了一口，当即发出响亮悠长的“啵————”一声。
　　严菟眼眸微睁，一眨不眨，脑子当场停止了运转。
　　沈析洛收回双唇，然后摸了摸对方脸上的印痕，真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那一次打你是我的错……”
　　严菟：“……”埋藏在心中某种见不得人的情绪在逐渐发酵。
　　沈析洛继续用哄三岁小孩的语气厚颜无耻道：“不过我刚刚已经把你脸上的‘痛痛’吸走了，以后你的这里没有‘痛痛’，只有我爱的‘啵啵’，怎么样？”
　　严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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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以后你这里没有‘痛痛’, 只有我爱的‘啵啵’，怎么样？”
　　沈析洛目光闪闪发亮地看着对方，实则说完后的下一秒, 内心忍不住自己先羞臊起来。
　　毕竟重生后的她实际年纪已经有二十好几了, 现在却突然做出这种像小孩一样的幼稚举动，连她自己回过神来都觉冒失和不好意思……
　　但她就是一时控制不了，眼前这个少女时期的严菟, 实在是——太软太可爱了！！让她忍不住想用哄小女孩的方式哄着对方,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不管她对严菟做出多过分的事, 严菟永远也不会拒绝她！
　　严菟当即捂着被啃过的脸颊，耳尖通红，低下头：“什么怎么样，我又没说怪你, 你道歉就道歉，干嘛突然这样啊……”光明正大地做出这种事，这个笨蛋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
　　沈析洛弯下腰去偷看她的脸, 看她难得害羞的模样，更想伸手去逗她了：“这样是哪样呀？嗯？不就是被我吸了一口么，要不要这么见不得人啊？来呀, 让我瞧瞧, 咱家闺女脸上是不是少了几块肉……”
　　“谁是你闺女了，你别闹！”严菟闪躲对方伸过来的手，她已经在极力忍耐了。
　　心情愉悦的沈析洛这下笑得更猖狂了, “哈哈哈，你不让我闹我偏要闹！”接着继续锲而不舍地凑过去捏她胳膊挠她腰：“来呀来呀，让我好好看一看，脸上的肉还在不在……”
　　严菟被闹得不行, 只好放开手，拉下脸来，静静地瞪着她，试图用眼神吓退她。
　　沈析洛跟着一顿，随即咧开嘴，笑得跟只偷腥的猫一样满足：“嘿嘿嘿嘿……”
　　严菟快绷不住脸了：“我瞪你你还笑？！”
　　沈析洛伸出食指去戳对方的两边嘴角，一本正经地建议：“那你瞪我时候不要把小嘴翘得这么高，不然我看不出你是在瞪人，还是在偷笑。”
　　“哪有……”严菟耳尖红得快滴出血了，她一抿唇，抬头，索性不再忍耐地反击扑上去：“让你看呀，你糊了我一脸口水，我现在还给你。”说着，她不再矜持地将脸埋进对方的颈间拼命来回磨擦。
　　“喂……”瞬间被扑得满怀的沈析洛只得顺势将对方紧紧抱住，免得一起仰倒在地上。她笑着任由对方的脑袋在跟前拱来拱去，只觉得脖子痒痒的。
　　在她眼里，平时内敛冷清的严菟，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少女该有的活泼打闹。
　　沈析洛低下头，忍不住蜻蜓点水地偷偷亲吻了一下对方的发顶，这个吻虔诚而无杂念，就捧着爱不释手的稀世珍宝那样情不自禁——
　　怀里这个人不是她的亲妹妹，但对她来说，却比任何家人都亲！
　　重生后的她为了不扰乱这一世的轨迹，她选择了按部就班，无视严菟被人欺凌的事实，只想着默默地旁观，让对方在屈辱和折磨中涅槃重生，成为未来的大佬，她才好借着大佬之手去报复沈家。
　　现在她才逐渐幡然醒悟，是自己太怂太自私了……无论如何，现在重新改过的话一切还来得及，以后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严菟了！
　　不管严菟将来能不能成为大佬，她都不在意了，如果要让对方在仇恨中强大，那她宁愿对方一直在安安稳稳当个普通平凡的人……
　　在对方颈间磨来磨去的严菟终于消停了下来，她抬手摸了摸对方脖子上的皮肤，微微敛眸——
　　现在表露心情还太早，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完成，所以得继续耐心潜伏、等候；但不管如何，她搂着的这个人，将来只能是属于她的……
　　这边沈析洛释然地笑了起来，许下承诺——我会尽我所能，为你保驾护航！
　　那边严菟将头抵在对方肩上，暗下决心——我会倾尽一切，将你留在身边！
　　不过半分钟。
　　沈析洛突然卯起来，怪叫了一声：“嗷——你干嘛咬人啊？！！”
　　严菟无辜：“我就轻轻咬了一下，你干嘛反应那么大？”
　　沈析洛心有余悸：“谁、谁知道你下一秒会不会用力……”
　　严菟：“我咬你怎么了，你刚才还咬我脸呢。”她就轻轻咬了一口对方的脖子。
　　沈析洛理直气壮地反驳：“那能一样吗？我那是吸，是吸，又没用到牙齿，能吸疼你么？”
　　“……”对方的话让严菟莫名脸上一红，顿了几秒，指着她脖子的位置，试探问：“那我再重新吸一遍？”
　　“滚、滚蛋，谁要让你吸啊，这太奇怪了！！”面红耳赤的沈析洛，开始胡言乱语：
　　“不对，是这话题变得太奇怪了，反正你咬人就是不对，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里，不然放学别指望我跟你说话！”又立刻跳转话题，“都上课好久了，还不快走！！”接着慌乱转身就逃，也不等身后的人。
　　严菟愣了一愣，这才原地蹲下，抚额无声笑了起来。
　　***
　　周末中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进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
　　一个穿着苑承中学校服的女生推门进店，室内装修低调不失高雅，她一眼便望见了那个坐在角落的少年。
　　少年长相白俊硬朗，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浅色系的高定休闲服，气质给人感觉却意外地沉静稳重。
　　女生来到少年身边，拘谨地停下脚步，等少年一摆手，她才坐到了少年的对面。
　　两人也没多余的问候，直接进入正题地聊了起来，女生像是在给少年汇报着什么，少年默默地听着，只时不时简单地开口问了一两句。
　　女生：“……以上，就是她在学校的所有动向，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嗯不过，她最近……”
　　少年微挑眉，似乎不耐烦她的犹豫。
　　女生不敢再作停顿地如实说出自己的观察：“她最近好像变得很依赖沈析洛。”
　　少年像是听到什么新奇的词似的，终于有了点反应：“依赖？”
　　“是的，只要沈析洛走哪她就跟哪，她们一起上学放学，除了上课时间，每天在学校几乎形影不离，大部分时候是严菟主动去找沈析洛，而沈析洛最近也没怎么对付过严菟，只是偶尔会当面破口大骂严菟几句。
　　但其实沈析洛私下又好像很崇拜自己这个妹妹，只是还不确定是发自内心的认可，还是嫉妒心在作祟，这个我还得再继续观察看看……
　　至于她们在沈家时是否也是这样相处，我就不敢确定了。”
　　少年一声轻蔑地调笑：“呵，你说我这妹妹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女生没正面回应，又继续拼凑出了几个遗漏的细节，比如严菟因为学生会竞选会长的事，和魏天锐开始有了接触和来往……
　　少年听得越发不耐烦，打断她：“怎么说来说去都是这些琐事，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
　　女生赶紧解释：“就我能调查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对严菟所顾虑的那些事，对方到现在根本没露出过半分蛛丝马迹，如果让我说，要么是她藏得太深奥了，要么这就是她本来的原貌，完全不足为患。”
　　少年想了想，眉宇间有些烦躁：“行吧，说到底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过也好，正合我意。”他站起身来双手插兜，“你继续做好你的监视工作吧，以后除非是有效的消息，否则你少跟我联系。”说完，跨步走人。
　　女生有点慌站起来回过头：“严少爷，等等……”
　　那人已推门离开。
　　透过玻璃橱窗默默地目送对方远去的背影，女生眼中多了一抹难言的失落——
　　都中午了，至少先请我吃顿饭再走啊，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改错别字，最后是“严少爷”不是“沈”）
　　【下次更新，明晚……11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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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六月, 临近期末。许多学生开始讨论起了暑假计划。
　　下午放学。严菟如往常一样抱着课本去一年E班找沈析洛。
　　当她走到教室后门窗口时，只见里头坐着四个人，正在明目张胆地一边玩扑克牌, 一边闲聊唠嗑。
　　在学校打牌属于违纪行为。
　　严菟敲了敲玻璃窗, 清咳一声，提醒她们：“学校不准打牌，你们小心被老师看见。”
　　几人闻言, 同时转过脸来。
　　这一转脸, 瞬间把严菟惊了一下, 只见几人应该是打牌都打输了，被惩罚地用马克笔在脸上涂鸦——
　　袁娅南的嘴巴被画上一圈黑色胡子；黄千晓是和蜡笔小新一样粗的一字连眉；钱小昂则左脸有颗硬币大的媒婆黑痣；而沈析洛额头上被标着个大写的“王”字，估计再输一回，鼻子下面就可以凑出一个“八”了。
　　严菟嘴角微抖了一下, 她一般是不笑的，除非真的忍不住，于是发出短促的一声：“哧。”
　　沈析洛：“你笑个啥？”
　　严菟否认：“没有。”
　　“还敢说没有, 我说你有就是有！”沈析洛不由分说地从后门绕出去，夺过她怀里的课本，一胳膊拽着她进教室, 把她按在椅子上强制她一起加入。
　　严菟：“学校不准打牌……”
　　沈析洛在她旁边坐下：“现在是放学时间, 而且只要我们不被老师发现，就不算违规。”
　　在场其他人：简直强词夺理！
　　严菟委婉拒绝：“我不会玩……”
　　“没事，咱玩最简单的, 姐姐教你。”说着，沈析洛迅速伸手把桌上的扑克牌搅混打乱，重洗。
　　钱小昂当场叫了起来：“啊~~老大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耍赖, 我明明快赢了！！”
　　黄千晓跟着幽怨道：“我也快赢了……”
　　“切！”沈析洛无耻反驳：“我又没看过你们的底牌，鬼知道你们是赢是输啊，废话少说，现在多加了一个人，大家重新再玩，这次玩……‘抽鬼牌’好了。”
　　沈析洛说完，贱兮兮地朝严菟抖了抖眉，还用舌头打出响亮的“咯”，仿佛在得意地说：宝贝，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严菟眸中暗芒一闪，指尖微动，实在爱不忍释地偷偷往她腰上轻掐了一把：调皮鬼！
　　沈析洛立刻“嗷”地怪叫一声半弹起来，又若无其事地坐好，继续发牌，同时在桌下用脚踢了踢对方，斜瞪对方，用口型无声斥责一句：毛病！
　　严菟抿唇微笑，拉着课椅靠过去，将两张椅子无缝衔在一起，然后紧紧挨着她坐，膝盖贴着膝盖。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公共场合有别人在，可能早已经伸手去环抱她了。
　　这粘人的！沈析洛既没拒绝对方的靠近，也没觉得两人这样亲昵的触碰有何不妥，只是习惯嘴上不饶人地无声骂咧：粘人精，瞧把你惯的！
　　严菟没回应，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真切了。
　　听到沈析洛那声怪叫后，边上的黄毛关心地问候：“老大，你是犯痔疮了吗？”
　　其他二人捂嘴偷笑。
　　沈析洛呸她：“你才犯痔疮了，你完蛋了，看我待会怎么在你脸上画麻子！”
　　黄千晓：“……”
　　沈析洛简单地向严菟介绍了玩法：
　　每人手里拿一份牌，按从左往右的顺序轮流抽旁边人的一张牌，抽到能和自己手里组合成一对的牌，就扔进牌堆里，直到最后把手里的牌都扔完了，就是赢家；牌中混着一张没有配对的鬼牌，谁最后手里只剩这张鬼牌，就是输家。
　　介绍完后几人便开始抽起了牌。玩牌期间，还不忘接着最先没说完的话题继续聊了起来。
　　钱小昂：“……这个暑假我可能没办法找你们玩了，我要陪我爸妈去欧洲旅游。”
　　黄千晓：“我哪都不去，准备去T市打暑假工，顺便熟悉一下那里的环境，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以后要在那边读大学。”
　　T大是国内屈指可数的一流大学，只要她的成绩能保持住在A班的中等水平，然后往上再多加几把劲，那两年后考上T大，基本不成问题。
　　她这随意说出口的计划，倒让其他人有些刮目相看，特别是沈析洛，更是暗自吃惊和佩服。黄毛平时看着挺混的，没想到原来早已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
　　袁娅南随后说道：“我的话，会先和家人去省外游玩半个月，然后回来请家教，上午补习文化课，下午学习插花和棋艺，所以大概只有晚上时间才能约出来玩……那老大你呢？”
　　沈析洛正在抽她手中的牌，听她这么一问，想到大家各自有安排，于是只能犹豫地回答：“我呀，我还要再想想……”然后回头去给严菟抽牌，同时问道，“兔子你呢？”
　　兔子？？突如其来被标上新外号的严菟：“……”然后认真想了想，回答，“我要回乡下去看望外公外婆，然后在那住上一段时间。”
　　“咦？”严菟的外公外婆不就是严菟妈妈的父母！沈析洛还是头一次听她提起她妈妈那边的人和事，又听她说暑假要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心里登时浮出一丝丝说不出的失落……
　　想到之前严菟在家里和沈母那晚的争吵，好像就是关于她妈妈的事，也猜想到她妈妈大概是她的唯一逆鳞，所以沈析洛“咦”完一声后就没再追问了。
　　其他三人知道她们同父异母的敏感关系，所以也非常识相地没去好奇。
　　大家的话题又转移到了旅游回来后会带什么手信。
　　只有沈析洛在专心玩牌，暗中较真——为什么轮流了几圈那张鬼牌还在她手里！好气啊！！你们倒是把我的鬼牌抽走啊！！！
　　沈析洛脸上表情都快扭成咆哮状了！！
　　然鹅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她扭曲的面孔出卖了她，才让几人成功地避开了那张鬼牌！
　　钱小昂第一个顺利打完手里的牌，第二是袁娅南，第三个是黄千晓。
　　几人还在旁边默默地硬憋着笑，不动声色：这么好玩的事，谁舍得提醒她呀！！
　　现在是严菟和沈析洛二人的对决。
　　只剩一张牌的严菟，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析洛手里的两张牌，陷入犹豫……
　　当她把食指放在对方左边那张牌……
　　沈析洛：（°▽°）
　　当她把食指放在右边那张牌……
　　沈析洛：（°_°）
　　她又把食指移回左边。
　　沈析洛：（°▽°）
　　她又换到右边。
　　沈析洛：（°_°）
　　左右两张牌，哪张是鬼牌，沈析洛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大家答案。
　　严菟依然犹豫不定，突然，在左右边不停来回移动！
　　沈析洛也下意识地跟着她的速度：嘴巴在“期待地咧开”和“无语地合闭”之间疯狂切换！
　　旁边三人干脆转开身，抖着肩膀暗自笑疯了，过了几秒才回过身，已整齐地绷着脸不说话。
　　严菟紧紧抿唇，好几次想笑场又忍住了，终于，她下定决心要去选定某张牌……当其他三人想当然地以为她会选择右边那张牌时——
　　严菟抽起了左边那张鬼牌。
　　“哇！！！”沈析洛猛地一下窜了起来，欢呼：“耶也，耶也！！鬼牌被抽走了！！”
　　其他三人：“……”又不是赢了，高兴得未免有点太早了吧！
　　沈析洛摩拳擦掌，这次轮到她了，只要能抽到对方的另一张牌和自己的牌凑一对，她就赢了！
　　严菟忍俊不禁，将两张牌分别拿在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伸过去让她选择。
　　沈析洛看着眼前的两张牌，陷入沉思。
　　当她犹疑地去摸左边的牌时，严菟大方地把那张牌朝她推去，她见状，立刻谨慎地收回了手：差点被骗了！
　　当她去摸右边的牌时，严菟明显紧捏了一下那张牌，一副不想让她抽走的模样。
　　沈析洛倏地目光暴亮，果断抽起这右边的牌，并把牌甩到桌上，大喝一声：“就是你了没错！”
　　——果然，桌上是张A，和她手里的最后一张A凑一对！
　　其他三人：“……”这也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当菜鸡碰到新手？！
　　沈析洛当场难掩兴奋地叫嚷：“我赢了、我赢了！！看到没有，我终于赢了！！！”
　　其他三人：瞧这话说得，这不恰好暴露了你之前玩抽鬼牌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赢过！
　　严菟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活蹦乱跳的沈析洛——真是个可爱的小笨蛋。
　　黄千晓举手，提醒她们还有游戏规则：“玩输了就要接受惩罚，和我们一样，要在脸上画东西。”
　　钱小昂和袁娅南也难得来了兴致：“让我画、让我画！”
　　“画什么好……画熊猫吧，一对熊猫眼！”
　　沈析洛这会儿一脚踩在椅子上，趾高气昂地宣布：“抢什么抢，她是我的，当然由我来动手，你们一边去，来，赐笔！”她身子往前一俯，居高临下地圈住严菟的脖子，手往旁边一伸。
　　黄千晓立刻把马克笔放到她的手里。
　　沈析洛拨开笔帽，笑得十分阴险：“嘿嘿，画什么好呢……”
　　严菟才想起有惩罚地惊讶了一下，继而带着点无奈，不作挣扎地任由对方胡闹。心里只希望别画得太夸张，不然待会大概会很难洗吧？不过也罢，对方玩得开心就好……
　　其他三人建议：“熊猫眼呀，黑黑的两圈！”
　　“不然画一条狰狞的伤疤？”
　　“老大刚刚不是叫严菟做‘兔子’么，那就在脸上画一只长耳朵的兔子吧？”
　　沈析洛点头赞同：“对吼，这是‘兔子’，所以要画成兔子！”
　　于是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沈析洛低下头，动笔。
　　严菟眼眸一眨不眨，有些失神地注视近在眼前的人，感受着对方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气息，她默默地深吸一气，心跳逐渐加速，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想再往前贴上去的冲动……
　　沈析洛则专注地看着严菟的脸颊，然后迅速精准地在她的左右边脸上各画上线条极细的短短两撇。
　　画完后沈析洛松开对方，其他三人登时发出不解的声音：“嗯——？”然后呢，这样就画完了吗？？
　　“画好了！”沈析洛解释：“兔子嘛，脸上当然是长着两撇小胡须呀。”别以为她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不就是大家的脸都被画得这么丑，所以想拖严菟一起下水么！哼，想得美，她才不舍得在这么好看的脸上乱涂鸦呢！
　　严菟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功能照了一下，继而暗自失笑了起来。
　　听沈析洛那么一说，其他人顿时无趣地喝倒彩：“切耶——”
　　沈析洛眼睛一瞪。
　　三人立刻收声，钱小昂一副勇者无畏地挺身而出：“兔子是老大的妹妹，老大偏心是应该的！！！”语气中满满是对老大的赞扬。
　　黄千晓和袁娅南一愣，接着会意点头，一起举起大拇指：“老大偏心得好，老大偏心得妙！！”
　　“老大偏心，天经地义！！”
　　“……”还坐在椅子上的严菟大概是一时没适应她们的无厘头行为，干脆往前抱住沈析洛的腰，将脸埋在对方腰间，看起来似乎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马屁精，看你们把兔子给羞的！”沈析洛笑骂她们，然后一挥手，“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
　　三人齐声：“是，老大！”然后各自散开。
　　沈析洛好笑地伸手拍了拍严菟的脑袋：“回家了。”瞧瞧这模样，果然是只可爱的小兔子。
　　让人看不见表情的严菟，留恋不舍地在她腰间位置蹭了又蹭，接着微微张口嘴……
　　猝不及防的沈析洛再次“嗷”地一声叫起来，弹开：“卧槽你，干嘛又咬人啊！！你属狗的么！！！”
　　严菟一脸无辜：“我咬得很轻的。”
　　“那也不行啊，我怕痒！！”
　　严菟眨眼：“哦……”原来如此，“知道了。”
　　沈析洛这次跟她没完：“你说，你这什么毛病啊，最近干嘛老是咬人！”
　　“洛姐姐偏心我，很高兴，所以忍不住就……”严菟歪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咬她吗？”
　　“屁啊！！”沈析洛当场喷她一脸，“胡说八道，你平时是不是只看动物世界的频道？都特么退化成狗了！！！”
　　“那不然呢？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做……”严菟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沈析洛没发现那是暗示动作，看见对方触碰嘴唇，便顺着这思路下意识地回答道：“那当然是亲啊，你除了读书，思维能不能正常点？正常人都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咬，是亲！！！”
　　“哦。”严菟恍然大悟，立刻站起来，照着沈析洛的脸颊迅速亲了一口，然后退开来，问，“是这样，对吗？”
　　毫无防备的沈析洛狠狠一愣，当场倒吸一口气：“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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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嗬——”倒吸完一口气的沈析洛, 立刻面色通红地双手捧着脸颊：
　　“你你你干嘛突然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是能乱亲的吗！亲了可要负责任的懂不懂！！
　　同时内心又禁不住羞涩地浮想联翩：难道严大佬对她的喜爱……和她对大佬的喜爱是一样的？！那，这是不是说明, 她以后或许有机会可以抱一下大佬的大腿？
　　显然, 这无耻之人早已忘了自己上次是怎么样耍智障以吸走“痛痛”的名义啵了人家的脸蛋、还糊了人家一脸口水的事。
　　严菟回答：“你说的。”
　　沈析洛没反应过来：“我说什么了我？”
　　严菟：“是你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咬，是亲’，所以我就亲了。”
　　沈析洛叹了一声：“嗨呀, 我那只是在解释给你听, 又没让你实践, 你动什么嘴，这人与人之间是不能随便亲的……”说着说着，又有些腼腆地单手摸了摸后颈，试探问, “所以，我、我是你喜欢的人吗？”
　　严菟看着她，坦然直言：“是啊。”
　　沈析洛依然用不太敢相信的语气再次确认一遍：“我, 真的是你喜欢的人？”
　　严菟重重点头：“嗯！”
　　听到这肯定的回答，让沈析洛瞬间不由地发出一连串“嘿嘿嘿嘿……”的傻笑，继而神色羞涩又带着点忸怩地用胳膊去轻轻碰了碰人家。
　　严菟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拘谨了起来, 也同样用胳膊轻轻地碰回去。心里有点甜。
　　得到回应的沈析洛更羞更兴奋了, 扭了一下屁股去撞人家。
　　毫无防备的严菟当场身子一斜，被顶出一米开外差点撞翻了背后的课桌椅，严菟：“……”
　　沈析洛一惊：“诶没事吧！”她急忙伸手去扶对方, 然后笑呵呵地解释，“我就是有点高兴，没想到你会喜欢我……”我之前明明那样对你……
　　“没事……”那你喜欢我吗？严菟刚想这么问，可还没等她开口, 沈析洛继续接着说道：
　　“不过呢，表达喜欢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不一定要‘亲’，因为‘亲’是很亲密的行为，只适合留着将来和自己的对象做，不适合现在的我们……”
　　严菟先是一挑眉，继而神色变淡了许多，问：“那我们现在适合做什么？”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对这个笨蛋有太高的期待。
　　沈析洛两个字足以终结此话题——“学习！”
　　果然如此。严菟算是明白了，搞了大半天，两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这让她顿时感到有些无奈又有一丝挫败。
　　沈析洛正扶着她，脸上还挂着又傻又甜的笑。
　　能不傻不甜么，未来大佬亲口说喜欢她耶，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开心振奋的！！退一百步说，就算对方未来成不了大佬，她此时也觉得超级满足了，毕竟本该憎恨她的人，现在对她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观，变得喜爱她！这不正好说明了她重活的这一世，做人还是蛮成功的……
　　严菟忽然出声问：“你说不能亲，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那你上次为什么亲我？”
　　沈析洛狡辩：“我那是吸。”
　　严菟：“……”
　　沈析洛绝不可能承认，其实自己那时候的行为有些情不自禁……毕竟对着这么可爱惹人怜的女孩，如果可以，就是连天上的星星都会忍不住想为她摘。
　　其实，她也说不清心中这些情不自禁和时不时的心跳悸动，到底为什么而动——
　　是对方本身好看的容貌、聪明的头脑？还是平日里乖顺温和的性格？抑或是在舞台时优雅的弹奏和悦耳的歌声？
　　也许是更早些，早在上一世，沈析洛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对方那抹身影，惊鸿一瞥，便久久无法忘怀。对方冰冷的神情，摄人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偏偏那人浑身都是高高在上的资本……
　　这对于当时的沈析洛来说，连不甘、嫉妒、自卑等负面情绪都省略跳过，直接将对方视为遥不可及的存在。
　　她理不清对那人是恨、是遗憾还是执念，只以为这样的两个人，从此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地上的那个，不管把手伸得多高，也永远触及不到天上的那个……
　　而现在，一切还没发生，她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沈析洛很珍惜她们之间的相处，更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怕等哪天谎言揭开了，她们变成了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最后形同陌路……
　　沈析洛愣神几秒，边上的严菟气不过，索性抓起她的手，对准那截手腕，张口——
　　沈析洛当场又又“嗷”的一声叫起来：“你干嘛又咬人啊？！”
　　严菟还是那句话：“我又没用力。”
　　沈析洛捏着自己手腕：“没用力也不能咬人啊！你说你这到底是什么破毛病，以后不叫你兔子，干脆叫你狗子得了！！”
　　严菟默然，安静地收拾起书包和没翻开过的课本。心想，等哪天我能亲你了，我就不咬你。
　　“喂，我说你呢！”沈析洛整理自己课桌上七乱八糟的东西，“以后不准随便咬人了，知道了吗？”
　　严菟背起书包：“不知道。”
　　“诶？？”这回轮到沈析洛惊讶了，“你这突然的什么态度呀？”说翻脸就翻脸……
　　严菟回过头：“我不咬人，我只咬你。”
　　“什么，”沈析洛一愣，“我也是人呀。”
　　“你不是……”严菟绕到教室外的窗口，对着里面的人道，“你不是人，你是……笨蛋！”说着，她陡然伸手朝沈析洛的额头推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跑开。
　　因为惯性而往后退了半步的沈析洛，这下愣得更久了：……严菟，这是在和她在玩吗？
　　才反应过来的沈析洛挎起书包就追跑了出去，笑骂：“不许跑，你给我等着，看我逮到你后怎么收拾你！！”
　　沈析洛一边跑一边心里暗自得意：嘿嘿不得不说，她虽然学习成绩不行，但体育各项目的成绩几乎拿全A。严菟就是一只会读书的小兔子，怎么能和她这匹汗血马比！
　　所以——
　　当沈析洛拿出短跑冠军的速度一路远远追逐严菟的背影，狂奔到校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累得弯腰撑着膝盖，眼下四处竟寻找不到严菟！
　　为什么这画风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女生之间的打闹，难道不是你追我赶，像扑蝶那样轻快嬉戏，然后前后抱在一起挠痒痒笑着喊着说“不要呀、我错了”之类的么？！
　　为什么对方只想着跟她竞跑？！
　　过了一会儿。
　　严菟从旁边小径悠悠走来，手里还拿着罐冒冷气的冰汽水，问：“洛姐姐，要喝可乐吗？”
　　沈析洛喘不过气：“喝、喝……”
　　严菟将可乐递过去。
　　沈析洛蓦地抬头——“喝你妹啊！！！”
　　接着继续喘大气，“你……这、这只……该死的……嗬，披着兔子皮的……豹子！！我要扒了你的皮……做成豹纹大衣！！”
　　严菟拿着可乐往前凑了凑：“那你喝不喝？”
　　沈析洛瞪了她足足三秒，才道：“……喝！”
　　严菟一笑，顺手帮她揭开拉环。
　　沈析洛直起腰，双臂环抱，两个鼻孔因呼吸而微微张合，嚣张地命令：“我要你喂！”
　　严菟看她：“洛姐姐你多大？”
　　“比你大！”
　　“那还要我喂？”
　　沈析洛：“我巨婴，不行啊！”语气拽得一批。
　　“行。”严菟抿唇忍笑，将吸管放进可乐，然后举到沈析洛嘴边，语气宠溺到不行，“来，洛宝宝，张嘴。”
　　“哼。”沈析洛这才一副勉强给对方面子地张开嘴：“啊——”
　　不远处，一辆不知停在那多久的黑色轿车，后座被人缓缓降下车窗，里头坐着沈析莉，只见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又震愕地看着她们：
　　“姐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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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姐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沈析莉打开车门走下来。
　　不远处的沈析洛和严菟循声望过去, 见到来人是她后两人均愣了一下。
　　严菟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由地后退一步，举着可乐的手也准备收回。她心里自然是记得沈析洛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我对你好, 析莉她会吃醋……虽说都是妹妹, 但对我而言，析莉和我才是最亲的……比起伤害你，我更不愿意伤害她……”』
　　“诶……”刚张开嘴的沈析洛还没来得及碰到吸管, 便眼见跟前的可乐就要被对方撤走了, 她赶紧抓牢对方的手腕, 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去，张口咬住吸管，咕噜咕噜地吸起了可乐，可见是真的很渴。
　　严菟扭了扭被她握住的手腕, 小声说道：“快松手，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沈析洛抬眼看对方，拒绝：“不要, 是你答应要喂我的，那就得喂到底！”
　　显然她还在较劲自己刚才竟跑时没追上人家，所以这会儿想换个方式找回场子！当然, 至于以这种在别人眼里近乎使小性子求投喂的行为是否真的能找回场子, 那就另当别论了。
　　严菟垂下眼眸：“别闹了，你妹妹过来了。”
　　沈析洛：“那也是你妹妹。”更准确点说，沈析洛才是与她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严菟：“她又不认我……”不过就算认了, 严菟也从未把沈家的人当成亲人看待。
　　“……”不认更好，这种妹妹将来注定只会坑姐！沈析洛始终握住对方的手腕，话头一转，“你是担心被她看到吗？没事, 现在是在学校，她碍不到我们。”
　　“谁担心这个了……”既然沈析洛不在意被看见，那严菟自然更不在意了。
　　另一边，穿着初中校服的沈析莉已经走到她们面前，重复问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沈析洛抬高了一下严菟拿可乐的手，然后才双臂环抱，一边吸可乐一边斜眼睨向沈析莉：“你自己不会看啊，我们正在喝可乐。”
　　沈析莉嘴角一扯：“你喝个饮料还要人给你端着？？”
　　沈析洛：“对啊，我乐意啊，不然呢，还是你想给我端着？”
　　沈析莉向来是以讨喜的小淑女形象示众，但在沈析洛面前总缺少了那么点耐心，轻易流露自己的优越感。而沈析洛对她的态度亦然如此，本来就是暴脾气的人，加上两人从小互看不顺眼，所以沈析洛说出这种话挑衅她，她也见怪不怪了。
　　“……无聊！”沈析莉微不可察地撇嘴，接着以意味不明的目光审视打量她俩，“没想到啊，你们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好像还挺会玩的？”
　　“那玩的花样可多了，只是少儿不宜，你听不得，我也不想说给你听。”沈析洛说着，干脆身子一歪，把整个脑袋搭靠在严菟的肩膀上，这副懒散软趴的模样的只差没像旧时代的纨绔一样被老妈子背着走路！她接着问，“倒是你，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旁边的严菟默默配合地调整姿势，好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些。
　　沈析莉回答的语气很是随意：“看学校呀，等这次暑假过后我就要上高一了，所以想趁着你们学校还没放假，先过来瞧一瞧这里的校园环境和氛围怎么样……”
　　“什么，高一？”沈析洛倏地抬起头来：“你小我两岁，下学期不是应该读初三吗？”
　　“姐姐，你是怎么当姐姐的？对妹妹这么不上心，连我跳级的事都不知道了？”沈析莉顿了顿，“而且你干嘛突然反应那么大？是不欢迎我这个妹妹吗？”
　　边上的严菟默默地伸手，把沈析洛的脑袋又按回到自己的肩上。
　　沈析洛顺势蹭了蹭对方的肩窝，转移话题地问：“那这学校你看了，觉得怎么样？”
　　沈析莉勉强道：“嗯，刚才已经大致游览过，还行吧……重要的是，从下学期开始，我就可以和姐姐你一起玩了。”等她进了这所学校，她必定会成为校园的风云人物，她的光芒将盖过这里的所有人，特别是眼前这俩人……
　　“哦，是么……”沈析洛见可乐所剩不多，将吸管转向严菟，示意她也喝上几口。严菟见状，也没犹豫地含着吸管，眯着笑眼喝了起来。
　　沈析洛继续道：“既然看完了，那就赶紧回去。”
　　“什么？”对方居然在赶她走？沈析莉压下心中的极度不悦，皮笑肉不笑，“姐姐，你不是已经放学了么？而且都这么晚了，我刚才停在门口，是特地在等姐姐你一起回家呢。”她故意一直喊着“姐姐”、强调“姐姐你”，显然是从头到尾没把严菟放在眼里，把对方当成透明的。
　　“这样啊……”沈析洛拿过严菟手里的汽水空罐，走去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然后转身，单臂揽着严菟的肩膀朝黑色轿车的方向走，“那妹妹，我们回家吧。”
　　严菟：“……”捂嘴，不能笑。
　　另一旁的沈析莉当即气恼地原地跺脚：“姐、姐！！！”
　　沈析洛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干嘛，不是叫你回家了么，怎么还杵着在那不走？”
　　沈析莉发出隐隐警告：“姐姐你别忘了，我才是和你同一个妈生的亲妹妹，你干嘛揽着她？？”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我只是顺手而已……”沈析洛只好松开严菟，朝沈析莉走去。
　　沈析莉刚要得意地扬起下巴，只见沈析洛绕到她的身后，突然一手摁着她的后颈往前推：“走吧……”
　　“啊啊，你干嘛？你这是在干嘛？！”沈析莉迅速挣脱打开她的手，怒目瞪她，“谁让你碰我了，粗鲁！脏！”
　　沈析洛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小混混当久了，看见比我矮的，就忍不住想拎起来。而且我也没怎么用力吧，你干嘛反应那么大？整得我好像要绑架你似的……”
　　“……”沈析莉掩下防备的目光，可不就是怕你算计我么！她僵硬地笑了一下：“呵，姐姐想多了，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三人已前后走到轿车旁边。
　　“我当然知道，妹妹。”沈析洛这回笑得比较真诚，“那行，我只好和严菟挤后座，副驾驶的座位就留给你了。”
　　“你！！”沈析莉瞪起的双眼，又勉强眯成笑，“……好啊。”心中却在咬牙：可恶，为什么总觉得对方就是在挖坑让她跳！一定是错觉吧，就凭对方这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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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傍晚时分, 三人到家，吃过晚饭后各自回房。
　　沈析洛刚收拾睡衣准备洗澡，房间的门便被敲响：“叩、叩”。
　　她心中早有所料般从容地放下衣服, 走去开门, 对着外面的来人问道：“妈妈，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沈母。沈母脸上带着和悦的笑容，即便是在家中, 也是一身精致华贵的打扮, 她道：“析洛, 你在干什么呀，妈妈没打扰到你吧？”
　　沈析洛摇了下头：“没。”这简单的回话，完全没打算主动请长辈进屋的意思。
　　沈母见状，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方便让妈妈进去吗？”
　　“嗯。”沈析洛点头, 侧过身子让对方进门。
　　沈母进去后挑了张单人沙发坐下来，打量了一下室内周围，以轻松聊家常的语气说：“我好像好久没来过你房间了, 都变干净了……”以前墙上贴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海报，满屋堆着各类大大小小的先进电子玩物。
　　沈析洛避重就轻地回答：“保姆收拾的。”她走去站在沙发的对面，“妈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站着呀, 过来坐。”沈母指了一下旁侧的另一张沙发, 然后才状似随口地提起，“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析莉跑来找我哭诉了, 说你今天又欺负她了？”
　　沈析洛自动忽视对方的动作，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一脸忿忿不平：
　　“她是我妹妹，我还能怎么欺负她呀！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虽然平时脾气冲了点，但从小到大你见我哪次真正对她动过手了？我吧，就是受不了她一个当妹妹的老是主动挑我刺、找我麻烦，所以有时控制不住才凶了她几句，她倒好，每次受到这一点点小委屈就立刻回头跑去找你告状，你说我能拿她怎么办……”
　　沈母立即笑着安抚道：“是是是，你们都是妈妈的孩子，妈妈当然知道你心里其实也受了很多委屈，所以我也只是来问问是怎么回事，你看妈妈什么时候因为这些事责怪过你了？”
　　“嗯，也是。”沈析洛神色缓和了下来，心里却在吐槽：其实最巴不得我们吵架的人就是你吧！“姐妹”俩一辈子反目成仇，才能让你省心和安心！
　　沈母忽然目光锁定她，问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析莉还说，你在学校……和严菟相处得很好？”
　　沈析洛双手撑在身后地面，模样散漫：“怎么可能。”
　　沈母：“对呀，我也觉得有点不思议，毕竟在沈家里，没人比你更讨厌严菟了。所以，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之前不是还一直在学校欺负她的么，怎么突然就好上了？”
　　沈析洛态度随意：“也不算好上了吧，就是欺负人的游戏玩腻了，想换换别的方式，所以我在学校收严菟当跟班了，没事让她给我跑腿办事，像个下人一样伺候我，任我使唤。我觉得这种精神上的打压和践踏，比身体上的伤害更好玩更有趣，不是么，妈妈？”
　　收严菟当跟班这件事，就算她之前没在家里特意提起过，但想必沈母也该早已知道了。
　　沈母：“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沈析洛：“是啊，要不然妈妈你以为我是怎么想的？”
　　沈母略带迟疑：“可是析莉说，她还看到你们在学校有说有笑的，勾肩搭背，互相喂东西……”
　　说到这里，沈母便说不下去了，连她也觉得这些行为过于夸张离谱，才相认不过几个月的同父异母姐妹，就算真的握手言和，相处得再要好，也不可能好到这种程度，这行为简直只能用“粘腻”二字形容……
　　看来这些事更可能是析莉为了告状诬陷姐姐，所以才故意这么夸大其词。毕竟沈母太理解自己的这两个女儿了，她心知肚明，沈析莉从小与沈析洛不对付且怀有敌意，都是在她的教育下，有意为之。
　　沈析洛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的神情，继而大大咧咧地承认：“是啊，都说了要像下人一样伺候我，我让严菟喂我吃东西算什么？我接下去还要让她亲自给我洗衣做饭，给我按摩捶背，给我穿鞋拎包……”她越说越上头，内心疯狂YY补充：
　　还要天天陪我玩扑克牌；不能跑得比我快，要停下来让我抓住；要每晚给我唱睡眠曲；要洗得香喷喷的给我当抱枕，不能反抗……哇，想想都觉得美——想得美！
　　“呵呵，”沈母终于轻笑出声，“行了行了，瞧你说的，家里的保姆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总之呢，妈妈怎么想都不重要，只要咱们析洛高兴就好，但是呢，记得别玩得太过分了，知道吗？”
　　“嗯……”沈析洛也跟着扯起嘴角笑了笑。
　　沈母想了想，又回到最先的话题，不放心地循循善诱和嘱咐：“析洛啊，你听妈妈说，妈妈也知道你和析莉从小喜欢吵架拌嘴，像你说的，你脾气不好，其实析莉和你一样，她只是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才偶尔表现得处处在针对你……
　　但你想想，她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也只有在唯一的姐姐面前才敢这么任性，你对她来说，永远是最特别的，她心里其实非常在乎你，毕竟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和那些中途才介入进来的人根本不能相比。所以，析洛，亲姐妹之间没有什么隔夜仇，你妹妹她还小，还得委屈你这个做姐姐的多担待点。”
　　“放心，妈妈，”沈析洛点头一笑：“我知道。”实则内心：我当然知道我上一世就是被你这么忽悠过来的！你觉得我还会再被你忽悠第二遍么？！
　　这个坏女人真是坏得很呢，在她面前拼命给她洗脑妹妹的好，在沈析莉面前却洗脑各种姐姐的坏，这果然就是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
　　沈母很是欣慰：“嗯，还是我们家析洛懂事。”她从沙发站起来，准备离开。
　　“对了，妈妈……”沈析洛也跟着从地上站起来。
　　“嗯？”
　　正当两人擦肩而过时，沈析洛问道：“你知道严菟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沈母抬起的脚步骤然僵硬，同时目光中的震愕一闪而过，旋即露出一脸的不解：“什么，你怎么突然无缘无故问起这个来了？”
　　两人相离很近，沈析洛将她刚才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有，就是刚好想到了，所以就顺便问问。因为你之前总是强调严菟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但又从来没说过关于对方做小三的具体细节，这让我一直很好奇……”
　　沈母惋惜地回答她前面的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年没见的女人，要不是严菟自己找上沈家来，我都不知道原来那女人已经死了……”
　　“哦。”沈析洛继续发问：“那严菟妈妈真的是小三吗？”
　　沈母微微皱眉：“析洛，我不明白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无聊，推算了一下爸爸和你的结婚时间……”沈析洛故作困惑：“你当时怀我的时候，好像还没和爸爸结婚吧，那时候大家都是男未婚女未嫁，怎么严菟的妈妈就变成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了？”
　　沈母的声线有些拔高：“这不明摆的事实么，你比严菟大三个月，是我先怀上的孩子，所以严菟妈妈就是小三！”
　　沈析洛恍然，附和地点头：“哦，原来如此。”心里却得到了另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了不提这些了，你明天还要上学，”沈母走到门口，又恢复一派的和蔼可亲，“你收拾完就早点休息吧，晚安。”
　　“妈妈晚安。”
　　目送沈母离开后，沈析洛回屋拿起睡衣准备洗澡，又原地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从桌上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一阵彩铃声后，那边接通了电话：“洛姐姐，有事吗？”
　　沈析洛：“我去你房间，怎么样？”
　　“……”那边沉默一秒，“不行。”
　　沈析洛：“那你来我房间，怎么样？”
　　那边：“有事吗？”
　　沈析洛沉吟：“我想你……”
　　那边：“？？！”
　　沈析洛：“带我学习。”
　　“嘟”的一声，那边挂掉了通话。
　　沈析洛瞪眼：竟敢挂我电话？！
　　过了三秒，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振铃，沈析洛接通电话，劈头就是一句：“你这是什么学习态度！！”
　　那边：“今晚要复习哪一科？”
　　沈析洛立即道：“听你哒，先等我洗个澡！”
　　那边：“……”到底是谁想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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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沈析洛洗完澡不久后, 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响：“叩、叩、叩”。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兴冲冲地跑去开门，对门外的严菟笑道：“你来啦。”
　　自从有了上次她赖在人家床上秀内衣不成反被轰出房的不良记录后，严菟便异常狠心地不再让她随意出入自己的房间, 所以后来她们的学习场地要么是在学校教室, 要么选在沈析洛的房间。
　　站在门口的严菟穿着一身短袖睡裙：“嗯，这么晚了，你为什么突然想……学习？”
　　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半, 明天还要上课, 再过半小时就该睡觉时间了。
　　“我爱学习, 学习使我快乐，睡前学习有助于睡眠！”沈析洛见她两手空空，随口问，“你怎么不带书包课本？”
　　严菟移开视线：“我作业写完了, 辅导你学习不需要带东西。”
　　沈析洛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她：“……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是有心找你学习的对吧？”
　　“有心无心待会还得看你表现。”严菟微微后仰：“不让我进去么，那我走了？”
　　沈析洛立刻伸手拉着她往里走：“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有多认真！”
　　两人并肩坐在书桌前。
　　沈析洛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床边, 摊开书本后便开始一脸专注了起来。
　　严菟在旁边仔细地帮她看题和讲题，她都积极回应。
　　不过十五分钟。
　　严菟停了下来，建议道：“学习要认真投入, 不想学就不要勉强, 不然什么都学不到，还浪费时间。”
　　沈析洛皱眉，不服：“我不是已经很认真了么？”
　　严菟莞尔：“你只是表情认真。”
　　沈析洛瞪她, 颇有些无理取闹：“你干嘛对我这么严肃！”
　　严菟无辜：“没有呀，我哪里严肃了？”
　　沈析洛：“要求严肃。”
　　严菟：“这样不好吗？”
　　沈析洛：“非常好！”
　　严菟：“……”手痒，想捏人。
　　“哼！”沈析洛从鼻腔里喷出气来，“不学就不学！”
　　正当严菟以为对方要生气了, 却见沈析洛忽然头一歪，脑袋搁在她肩上，又晃又蹭的：“唔嗯……那我们来聊天吧~~~”
　　尾音之销魂，连沈析洛自己听了也忍不住暗自抖了抖。别问她为何举止如此轻佻和熟练自然，有一便有二，她发现对方还蛮吃她这一套的，会因为震惊过度而导致无所适从，然后变得一副呆呆的任她为所欲为，嘿嘿……
　　“？！！”严菟先是一怔，继而忍俊不禁轻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掩下眸中宠溺：“好呀，你想聊什么？”
　　果然！沈析洛心中得意，起身拉着对方往床边走，态度十分热情：“走走走，去我床上聊。”
　　严菟瞬间满脸：“？？？”为什么这人一言不合总喜欢往床上跑？她心中这么想着，但还是无奈地任由被对方拖着去。反正她们理解的一定不是同一回事。
　　沈析洛迫不及待地把她按躺在床上。
　　严菟略带挣扎地握着她的手，问：“洛姐姐，聊天就聊天，你这是想干嘛……”
　　“乖啦，你先躺好。”沈析洛将她安置好，顺手关掉一室灯光只留下床头两盏暖黄色的灯，接着自己爬上去越过她，同样躺在她旁边，等给两人盖好被子后，才侧过身去：
　　“你不觉得这样躺着聊天很轻松吗？”同时能让人放松戒心。
　　床很大，出于第一次同床的矜持，两人还隔着半臂距离。严菟也侧身面向对方：“坐着聊天也很轻松，而且你头发好像还没干……”
　　“没事，待会聊完再起来弄。”沈析洛无所谓地用胳膊枕着脑袋。
　　严菟伸过手去，拨开对方垂落在脸上的发丝：“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有吗？”沈析洛一脸喜滋滋的，“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那些同床共枕、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她这是正在努力给对方下心理暗示！但又有一点点担心，不知道这种“强行闺蜜化”的意图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挺像的。”严菟笑了笑，也不戳穿她，“你想聊些什么呢？”
　　“嗯……”沈析洛适时地露出一脸苦恼，“就是我很烦啊，你们暑假都要计划了，只有我一人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能做的事其实有很多。”严菟想了想，认真给出提议：“洛姐姐不是一直想提高自己的学习成绩么，可以趁这个暑假多报几个补习班，好好努力一把，按照这个进程，下学期也许能在你们班级里排个中等名次。”
　　沈析洛默了：“……”这安排听起来非常理想，但瞬间让人觉得生无可恋是怎么回事！
　　严菟见她没回应，问：“怎么了？”
　　沈析洛陡然毫无预兆地在床上左右翻滚，“啊啊啊，不！学习固然不能停，但这是暑假，我要想好好玩一玩啊！！”
　　严菟好笑地看着对方，刚准备开口说话，沈析洛突然一个翻身起来，从上向下压着她，终于说出了她前面铺垫了这么久一直想说的话：“那个，你不是说你暑假要回乡下去么？”
　　严菟怔怔点头：“嗯。”
　　沈析洛的脸继续往下凑，眼神炽热而真挚：“用不用我陪你？”
　　“……”严菟这一瞬间是心动的。但她还是半坐起身，不着痕迹地推开对方，视线望向别处，婉拒道，“我想应该不用吧。”她回乡下看望外公外婆是真的，但那也是严家，还有严氏其他人在，所以她暂时不方便带上沈析洛。
　　被拒绝的沈析洛登时鼻子一吸：“鹰鹰鹰，我就知道……”她确实知道，毕竟她们同父异母的身份就摆那，如果以这敏感的身份硬陪着去探望对方母家那边的人，这画面得多尴尬！
　　严菟：“……”鹰是什么鬼？
　　“好吧，你不想让我陪是应该的，我理解，谁让我跟你妈妈家那边的人完全不熟呢……”沈析洛赌气地背向对方，又怕威力不足，继续添油加醋，
　　“哎呀，想想也对，你从来都不愿意主动跟我提你自己和身边的事，我到现在依然对你一无所知，完全不了解你和你的家人……我以为以我们最近的关系，已经在慢慢一点点地改善，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沈析洛说完，闷头暗自窃笑了起来：就我这演技，未来的奥斯卡小人奖一定非我莫属！
　　严菟斜睨她抖动轻颤的背影，伸手轻碰她的肩膀：“洛姐姐，你误会了。”
　　“不，我没误会，你不用解释了！！”沈析洛语气激动：快呀，小宝贝，把关于你和你家人的事统统说出来，让姐姐替你分担痛苦！
　　严菟：“嗯，那我不解释了。”
　　“啊？？”沈析洛蓦地一呆：这、这人咋回事，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出远门，更新在明晚1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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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你不用解释了！！”
　　“……那我不解释了。”
　　“啊？？”沈析洛持续懵逼中, 然后……就没然后了，也不见背后的严菟再有反应。
　　这把沈析洛心里给急了，她只好干咳了一声, 选择当场失忆：“那个,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严菟如实回答：“那我不解释了。”
　　沈析洛：“不对，是上一句。”
　　严菟想了一下：“唔……‘洛姐姐，你误会了’？”
　　沈析洛接下她这话：“好, 那你解释清楚, 我误会什么了？”
　　严菟：“……”
　　侧躺在床上的沈析洛见对方又不说话, 干脆双腿蹬起被子，以示生气：“你解释啊，你快解释啊！！”
　　看到她这副无理取闹的模样，严菟实在忍俊不住地将手放在她的头顶上：“好了, 洛姐姐别玩了……”
　　沈析洛挥开对方的手，更生气了：“你什么意思，谁跟你玩了？？”
　　旁边半坐的严菟一声不吭, 忽然身子往前靠，朝她压了过去……
　　沈析洛一惊：“喂，你、你要干嘛？？”心里却在砰砰乱跳——
　　难道是兔子看我又闹又作, 终于看不下去想打我了吗？天哪……莫名有点小兴奋是怎么回事！！来啊, 正面上我呀，我待会就让你哭着喊姐姐饶命！！
　　这样想着的沈析洛期待地握起拳头，暗中蓄力……
　　只见严菟往前俯身, 伸手越过她，将床头柜上的一个四方形闹钟稍微调转了一下角度，打趣地说：“你看这是什么。”
　　沈析洛这才注意到眼前近在咫尺的闹钟，她陡然眼睛一瞪, 继而装傻：“哦，这个呀，是音箱、夜灯、收音机、温度计等多功能集齐一体的——镜面闹钟！每天早上起来还可以照一照自己又比昨天美了几分……”好了，她说不下去了。
　　严菟单手撑在她脑袋边，好以整暇地俯视着她。
　　沈析洛上一刻想干架的昂然斗志在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她故作镇静地抬眼回视对方，垂死挣扎：“你刚刚……看见啥了？”
　　严菟：“看见洛姐姐自暴自弃地说‘是我自作多情了’的时候，在镜子里笑得很开心。”
　　沈析洛：“……”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沈析洛突然猛地一把抄起闹钟，起身准备下床逃走：“这闹钟里其实还有影像播放功能，不信我现在就去拆给你看！！”真是百密一疏啊，竟被这该死的镜面闹钟给出卖了，她的一世英名毁了，奥斯卡小人飞了，她要摔死这个叛徒！
　　严菟好笑地将人拉回来，顺手夺过对方手里的闹钟放回原位，这一次轮到她把沈析洛按躺在了床上。
　　沈析洛还没从恼羞中缓过来，各种钻牛角尖：“我说真的，别拦着我，我去去就来……”
　　严菟重新躺回到对方的身边，摁着对方的手不让走，十指交握，也不打算松开了，她侧头望着对方，温和地道：“洛姐姐想问什么直接问好了，我能回答你的都告诉你。”
　　沈析洛倏地眼睛一亮，也不挣扎了：“真的吗？？”
　　“嗯。”
　　由于发生了刚才的糗事，沈析洛现在脑子一时有点空：“那那那我该问些什么呢……”
　　严菟提醒她：“你说你想了解我和我的家人？”
　　“啊，对对，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你从来没提起过你妈妈家里那边的事，所以让我一直很好奇……”沈析洛这会儿不敢直视她，只能看着天花板说话，“冒昧问一下，你妈妈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沈析洛只记得当时严菟拿着母亲的遗物找来沈家，沈父是和她做了亲子鉴定才认下这个女儿，但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与其说是拿她当女儿对待，还不如说是当成沈家的客人更贴切。
　　这也使得上一世沈析洛听了沈母的哭诉后，更加断定了严菟妈妈就是勾引沈父的小三，如果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对待彼此爱的结晶岂会是这种态度？
　　至于严菟妈妈的事，按常理推断，严菟初来沈家时，肯定得把自己母家的情况先交代清楚，不然沈父沈母哪会那么心大去接收一个背景不详、来路不明的孩子。
　　而奇怪的是，沈父沈母在她们面前却从来绝口不提关于严菟妈妈的死因。这才让沈析洛真正心生疑窦：如果只是普通的意外死亡，完全没必要刻意隐瞒，在日常交流回忆过往时漏嘴简单唏嘘一句话也不为过吧。
　　又且以沈母私下赶尽杀绝的手段，如果严菟妈妈遭遇意外身亡，最高兴的莫过于沈母，以她的性格，该是恨不得以白为黑、以此告诫沈家姐妹这就是小三的报应；而不是毫无忌惮地诋毁严菟妈妈是小三的同时，却又只字不敢提人家的死因，仿若心中有鬼……
　　加上之前严菟和沈母在大厅争吵时隐约提起过自己的妈妈，才让沈析洛开始留心，甚至隐隐猜出了点眉头：
　　从严菟各方面的优秀表现，可以看出她母家那边的生活条件应该不差，至少有能力将她培养得如此出色；严菟也曾经真心诚意地说过，她来沈家不争家产，不争父母的爱……
　　所以，她来沈家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放着原来好好的生活不过，特地来沈家找虐吧，面对这样歹心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两个姐妹，面对她们母女的有意刁难时，忍气吞声，异常沉默；唯独提及到她妈妈的事，她才会有所反击。
　　想来她那已故的妈妈便是她心中最在意的人！
　　这样一番推测下来，答案将要呼之欲出了：严菟找来沈家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她的妈妈……可具体是为了她妈妈的什么，沈析洛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虽说她重活一世知道一些真相，但总不能猜严菟只是想给她妈妈找回名分吧！问题是她妈妈都不在了，而沈父对她这个横空出现的女儿又是那种态度……
　　说句扎心的，且当沈母未介入前，沈父和严妈妈是真心相爱过的，但瞧瞧沈父这近些年在国外包情人养儿子的渣男行为，沈析洛可不觉得沈父知道真相后会念及旧情做出什么大义灭亲（沈母）的事来，相反的，他可能会为了“家丑不能外扬”从而把严菟送走！
　　这些问题，连脑子偶尔才好使经常不好使的沈析洛都能联想到，那聪明如严菟，应该不会蠢到真的只是想来沈家给自己妈妈讨个公道吧！
　　所以问题又回到原点了：沈母那么避讳严妈妈的死因，是否知道一些什么隐情？假设严菟来沈家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妈妈，那具体原因，是否就是为了追查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以上，暂时只是沈析洛的个人猜测。正是捋顺了这些思路，所以才有了今晚的这些操作：故意问沈母关于严妈妈的死因，趁机窥其反应；以学习的名义找来严菟，引其深入交谈。
　　时间拉回现在。两人同床共枕，半米距离的中间是两手交握。
　　沈析洛：“……你妈妈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严菟回答：“病死的。”
　　沈析洛下意识地问：“什么病？”
　　“神经病。”
　　“……”沈析洛一噎，难得严肃地皱眉，“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严菟看着她：“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沈析洛登时哑口，继而神色复杂：“好吧，神经……神经疾病是吧，那好像也分很多种，能具体说说是哪类的病症吗？”
　　“不能说。”严菟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说了你也不知道。”
　　沈析洛：“没事呀，万一我知道呢。”
　　严菟：“知道了又怎么样，能起死回生吗？”
　　沈析洛：“……不能。”这话题好像太沉重了……
　　“洛姐姐问得那么详细，到底是想了解我，还是想了解我妈妈？”严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不动声色地端量起她：这可爱的笨蛋是不是发现些什么了……
　　“你说什么，我当然是想了解你呀！”沈析洛闭了下眼睛，寻回一丝冷静：她刚才问问题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急了？不行，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看来得先转移话题，从日常的问题聊起，由浅入深，才能一步步瓦解对方的防备心理……
　　沈析洛再次睁开眼睛时已变得清澈明亮，她问道：“你三围是多少？”
　　严菟：“……”
　　沈析洛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真诚些，又继续补充：“还有你的头围、颈围、肩宽、手臂手腕脚踝这些地方的周长尺寸，我都想知道。”
　　严菟默了三秒：“你是变态吗？”
　　沈析洛高举起两人牵握的手，郑重其事：“对，如果了解你是一种变态，我愿意将变态进行到底！”
　　严菟：“！？？”
　　沈析洛转眸，真诚（眼巴巴）地望着她：“我是认真的，不要抗拒我，让我多了解你一点吧。”
　　严菟：牙有点痒，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11点（划掉），明天早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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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沈析洛对着严菟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 见对方依然无动于衷，甚至唇齿微张，一副隐隐在磨牙的样子……
　　有过两次被咬经历的沈析洛一顿, 当即消停了几秒, 接着改变战术，干脆本相毕露，色厉内荏地凶她：“喂, 明明是你说想问就什么直接问, 你能回答的都告诉我！现在怎么出尔反尔了？！”
　　严菟语气平和：“我怎么出尔反尔了？”
　　沈析洛指责：“我问你问题你都不回答了！”
　　严菟：“你问我什么了？”
　　沈析洛：“手指和脚趾的周长。”
　　严菟：“你自己回答一个试试。”
　　回答不出来的沈析洛哼唧唧：“你真难伺候, 我这还不是为了能更全面地了解你……行吧，既然这样，那我再问问别的好了……”心里却在自得：嘿嘿，这个过渡真完美, 她这下终于可以问起对方家人的事了！
　　严菟瞅她那副小表情，再也忍不住地抬起她的手，张嘴就是一口——
　　“嗷！！”沈析洛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一脸莫名其妙地瞪她：“你干嘛又又又咬人啊？！”
　　严菟目光有些无辜：“喜欢你，就咬你呀。”
　　“都跟你说了，喜欢一个人不是咬……”沈析洛停了停, 恍然醒悟, “嚯，你丫的就是故意的吧！”
　　严菟对她眨了眨眼，没承认也不否认。
　　沈析洛瞬间感觉内心像被狗尾巴草挠过似的发痒。完全没发现自己被带跑话题的她, 不由分说地猛地起身扑过去，攥住对方的睡裙圆领，挑衅道：
　　“喜欢人就咬人是么，那今晚让你见识一下, 我有多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咬死你！！”说完，还像狮子一样张大嘴巴发出“哇唔”的示威声。
　　默默地望着眼前的恶猫咆哮，严菟忽然咧嘴笑了出来。
　　沈析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笑笑笑，笑屁笑，我真的咬死你啊！”说着作势要朝对方颈部咬去……
　　严菟一动不动，笑眯眯地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衣领。
　　沈析洛抬头：“你干嘛不挣扎？？”这样让人怎么凶得起来啊！
　　“人家愿意被你咬死。”严菟一边说一边双手圈住她的脖子。
　　“！！！”没想到对方居然连“人家”这个自称都用上了，这也太狠了！沈析洛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激灵，赶紧拿开对方的双手，做投降状，“行了行了怕你不成，这次算我输……我们刚才聊到哪了？”
　　严菟锲而不舍地又把双手圈上去：“聊到‘咬人’。”
　　“咬你个头，你这人能不能正经点！”不知道为啥，沈析洛就是发不出半点脾气，甚至被对方黏糊的举动弄有些羞臊，一定是……灯光太暗的原因！
　　“不能。”
　　沈析洛一脸：“？？”
　　严菟眯起琥珀色的眼眸：“洛姐姐，我好像困了……”
　　“这、这样啊，”沈析洛拨开对方的手，“那今晚就先聊到这，你回去吧，等下次咱再好好聊。”下次她要提前做好准备列出一个问答集。
　　“好，洛姐姐晚安。”严菟原位躺了下去，还不忘拉起被子给自己盖好。
　　沈析洛再次一脸：“？？？”
　　沈析洛小心地用脚丫踢了踢对方的屁股：“喂，你干嘛睡我这里，快回你房间睡去……”
　　严菟侧过身来，略带不满地嘟喃：“你不是说我们要像闺中密友那样相处么，那同睡一张床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你前面这些话只是随口说说骗我的？”
　　“没什么问题；当然不是……”沈析洛心虚地缩回了脚丫。那些话确实是随口说来忽悠对方的，但现在吧，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是具体是什么问题……
　　严菟这才满意地露出笑脸，拉了拉她的衣角，催促：“那我们快睡觉吧。”
　　沈析洛被挠得有些心痒和跃跃欲试，但还是矜持地清咳了一下，郑重声明道：“先说好，我睡相不好，之前没和别人睡过，你要是半夜不小心被我踢下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严菟：“我也没和别人睡过，但会尽量配合洛姐姐的睡姿。”
　　“嗯。”沈析洛点头，然后起身去吹头发和刷牙，脚步轻快。
　　等她磨磨蹭蹭收拾完走回床边时，床上的严菟已合上眼睛，呼吸均匀而平缓。
　　沈析洛爬上床后，悄悄凑过去，带着玩心轻轻地吹了一下对方密长的睫毛，见对方眼皮都不带动一下，毫无反应，她这才贼嘻嘻地无声乐开来——
　　哈哈哈，她之前还妄想着严大佬可以给她当抱枕，还不能反抗，没想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沈析洛伸出手去，在空中来回比划了几个要去抱住对方的姿势，但都觉得不妥当……算算时间，人家应该还处在浅眠状态，她怕自己做出什么大动静容易把人吵醒了。
　　她安分地躺回去，和对方隔开半米距离，再等等，再等等……
　　*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
　　随着闹钟的响起和被关闭，沈析洛缓缓地睁开眼睛，大脑正在启动中，头顶同时传来一道熟悉温婉的声音：“洛姐姐，早啊。”
　　沈析洛一个激灵，陡然清醒，只见两人还躺在大床上，她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半挂在严菟身上，大腿压着人家膝盖，双手缠着人家的腰，整个头则侧枕在人家软绵绵的胸口处……
　　“诶诶诶！！”沈析洛当即惊得手忙脚乱地翻身后退，谁知翻转幅度过大，直接从后面滚到床下去，瞬间四仰八叉，“哇……”
　　严菟迅速伸出手去想捞对方，也没来得及捞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像乌龟一样翻壳倒地，滑稽的模样让她登时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沈析洛捂着腰站起来，指着她：“你你你……”
　　严菟赶紧过去将她扶坐在床边，双手在她的腰背臀揉按：“洛姐姐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里？”
　　“摸哪呢，按肩！”沈析洛打开臀部上的手，然后才难为情地问起，“那个，刚刚那个，我该不会一整晚都那样……睡着你吧？”
　　“好。”严菟给她按摩肩膀，一边回答，“不知道呀，我一醒来，你就这样压着我了，压得我全身酸痛，但是看你睡得那么香，就不忍心推开你了，怕吵醒你。”她没说的是，昨晚她半夜起来，见对方正在熟睡，便主动挨过去抱着对方。
　　“……”呜呜呜，好温柔，好感动！沈析洛默默咬了下唇：还有好舒服！
　　正当沈析洛欣慰地摸着严菟的手背，有感而发想说一句“是姐妹就一起睡”的话时……
　　房外突然响起两下敲门声，然后门被直接打开，一身校服穿戴整齐的沈析莉走了进来：
　　“姐姐，明天是妈妈的生日，我想偷偷跟你商量个事……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明早见~】


第68章 
　　“……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沈析莉瞠目望着屋里的两人, 只见两人都穿着单薄的睡衣，严菟跪坐在床上，双手搭着沈析洛的肩；沈析洛则坐在床边, 回头看向严菟时, 还握住对方的手。
　　两人相处的画面看起来明明很普通很正常，但对沈析莉来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听到来人的质问声，沈析洛侧眼望过去, 先发制人地责问：“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懂不懂礼貌啊？”
　　沈析莉：“我敲门了！”
　　沈析洛：“那我有同意你进来吗？没经过别人准许就擅自闯入, 懂不懂规矩啊？”
　　“你！”沈析莉气极，但勉强隐忍着不发，她指向严菟，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大清早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你房间里，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们正在做晨间按摩。”沈析洛抖了抖肩上的那双手, 示意对方别停。
　　边上的严菟还真动手继续给她揉肩。
　　沈析洛当即露出一脸享受的神情。严菟瞧她这副模样，好笑之余忍不住暗下稍一用力——
　　沈析洛陡然睁大眼睛，挺直腰背, 发出一声喟叹：“噢——爽！”
　　严菟：“……”
　　沈析莉：“……！！”被惊得后退了几步, 同时浮起一身鸡皮疙瘩。晨间按摩……是这样做的吗？？她不由嫌恶地皱起眉，完全没兴趣去好奇这种事的具体过程了。她板起脸道，“我有事要单独和姐姐你商量, 你先让她出去。”
　　沈析洛摆手：“没事，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行了，严菟不是外人。”
　　沈析莉暗自咬牙，脸上依然带笑：“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就现在, 她按得我很舒服，所以我决定对她好一点。”
　　“是么。”沈析莉高高扬起两条眉，“我要说的是关于妈妈明天生日的事，我想给她个惊喜，所以才来找姐姐你商量一下，不过，妈妈是我们的妈妈，又不是某人的妈妈，这样还不算外人吗？”说完，沈析莉意有所指地看向严菟。
　　沈析洛微皱眉，语气带着一丝警示地道：“析莉，严菟也是你姐姐……”有一半血缘关系的那种。
　　严菟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迈下床，说：“不早了，待会还要上学，你们聊，我先回房洗漱了。”说完朝门口走去。
　　“呵。”沈析莉双手叉腰，得意地瞥了门口一眼，见人终于走了，这才往前几步，对床上的人不满道：“姐姐，你刚才什么意思啊，你是站在谁哪一边的，怎么突然向着她说话了？你们最近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还是说，这是你新折磨人的方式？”
　　门外的严菟脚步一顿，又倒退回门边，停了下来。
　　“如你所想。”沈析洛敷衍地一句话盖过，又配合地凉凉问：“说吧，大清早的跑来打扰我，是想给妈妈准备什么惊喜呀？”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世沈母的这年生日，沈析莉也是这样突然跑来找她，说要一起给妈妈准备生日礼物，就是让沈析洛和她偷偷一起做蛋糕，不要让其他人发现，这样才有惊喜。
　　其实这种送礼方式还挺寻常的，“惊喜”的是在后面。
　　沈母生日当天，沈析洛被推出来当宣布者，说要献上姐妹俩亲手做的蛋糕，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蛋糕盒被揭开，沈母当场脸就黑了，在场的人也尴尬了——
　　沈母芒果过敏，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而此时蛋糕上赫然铺满了几层芒果，这简直太讽刺了。
　　很明显，这蛋糕是被替换过的！沈析莉当时第一个站出来澄清，无辜地声称自己生日会开始时已经为妈妈献奏过一首独创曲了，根本没另外准备什么礼物。
　　在场的沈析洛瞬间百口莫辩，因为她们偷偷做蛋糕这件事根本没被任何人知道！她气得要去揪沈析莉的衣服质问对方为什么，结果还没碰到对方的衣服，便被拦下来隔离开了。
　　其他人开始在背后非议她：在这种生日场合居然对自己的母亲开这种玩笑，真是太不尊重长辈了；还试图拉自己的妹妹下水，诬陷不成还想打人，真是坏透了；明明已经是个高中生，还这么无理取闹……
　　回想到此处，沈析洛的笑容变淡了许多。
　　果然，沈析莉一脸兴奋且天真地看着她：“姐姐，我们今年一起做个蛋糕送给妈妈怎么样，咱们亲手做的，才显得诚意！我已经在外面预订了一家蛋糕房，等放学以后咱俩个就悄悄溜出去做，不要告诉别人，今晚晚饭不回家吃了，借口我都想好了……”
　　沈析莉后面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的计划，沈析洛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正在认真地沉思：送蛋糕这件事她就当只是对方的一个恶作剧，这一世还没发生，所以就此揭过，不与对方计较。
　　现在的沈析莉还不知道那些真相，所以应该还来得及，只要她做出改变，引导对方一起改变，那结局可能会有所不同，这也算是在给对方一个机会了……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沈析莉停下来，期待地看着她。
　　“还行，晚上放学再说吧。”沈析洛神色复杂，忽然转移话题问道：“析莉，你为什么讨厌严菟？”
　　沈析莉一脸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沈析洛：“你回答就是了。”
　　“呵，这还用问么，因为她是小三的孩子，一辈子都是我们的敌人……”沈析莉一顿，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探究，“姐姐，这个私生女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对她改观了这么多？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接纳她吧？你这可是在背叛我和妈妈……”
　　沈析洛打断她的臆测，“那我呢？”
　　沈析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析洛默然看着她：“我知道你讨厌我。”
　　沈析莉：“姐姐，你在说什么，她是私生女，你和我是一个妈妈生的，那能一样么……”
　　“在说实话。这里没有别人，不要再装了，你不嫌累，我看着都觉得累；咱姐妹俩吵架吵了这么多年，什么狠话没说过，但哪些是气话，哪些是真话，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沈析洛说着，眼神开始变得认真：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嘴里天天亲热地喊着我姐姐，但你心里其实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真正的姐姐看待过、敬重过。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她寻思着，只要把彼此的心结慢慢说开，她们的关系也许能变得缓和些，而不是天天那样紧绷。
　　被戳穿心事的沈析莉有些慌乱，但表面上还是不甘示弱地顶撞回去：“哼，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就有把我当成妹妹看待过吗？”
　　“我怎么没有？你倒是给我详细罗列出来，从小到大，我哪一次没有护过你、让过你，把所有的好东西分享给你……”
　　“得了吧！”沈析莉终于被激恼地直直瞪视她，“你说这些话是在恶心谁啊！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待你的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全家族的孩子就数你最蠢笨、最废物、最爱惹是生非，你知道每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丢人多羞耻吗？
　　像你这么没用的人，浑身上下根本没一个地方比得过我，所以你说你拿什么东西护我？有什么资格让我？我就想不透了，这样的你，凭什么抢走了爸爸妈妈的所有关注和关爱！！”
　　沈析洛默默听着，暗自深呼吸稳住情绪，内心却逐渐发寒：
　　“你小时候从台阶掉下来，我第一个伸手去接住你，还为此弄伤了胳膊，这不是护着你吗？你放学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流氓，我一个人冲上去拦着他们让你先跑，这不是护着你吗？每次吵架都是你先开的头，最后却是我拿东西哄你逗你，你才笑，这还不算让着你吗？
　　类似这样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了……沈析莉，你说话能不能凭一下良心？”
　　沈析莉语气很不耐烦：“什么良心，你干嘛突然提起这些有的没的？那不都是你应该为我做的么，我年纪本来就比你小，你这个身为姐姐的不做这些事，难道还要我这个妹妹的为你做不成？”
　　沈析洛眼眸微睁，继而变得有些麻木，又有些了然：“呵，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她刚才到底在妄想些什么，想试图用仅剩的一点姐妹温情挽回对方？好像有点可笑了……
　　既然彼此都把话敞开挑明了，那沈析莉这会儿也不打算再掩饰什么了，她干脆承认道：
　　“对，你刚才说得没错，我就是讨厌你，甚至恨你，恨不得你快点消失，最好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但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多厌恶你，也改不了我们是亲姐妹的事实，所以咯，就这样吧，反正我拿你没办法，你不也一样。”
　　“是么，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仅仅因为我们是亲姐妹，所以你才拿我没办法……呵呵……”沈析洛陡然冷声笑了起来，
　　“析莉啊，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好担心，又好害怕，如果哪一天我发现自己不是你亲姐姐，你会怎么在背地里算计我、对付我……”
　　“别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沈析莉抬起下巴，“我知道你在气我说真话，但别忘了这次是你自己先挑破的。其实也好，难得咱们姐妹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清楚，那接下来也请姐姐你继续保持理智，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应该联手起来对付严菟这个私生女才对。”
　　“是啊……”沈析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内心感到无力，她叹了口气，“哎，可惜呀，严菟她又软又听话，对我来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如果你觉得你的地位受到了她的威胁，那你就自己加油对付她吧。”
　　“你！！”沈析莉不敢置信，“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怕让妈妈失望吗？！”
　　“那你去告状呀。”沈析洛双手摆向门口，逐客意味十分明显。
　　“你、你等着，我要去告诉妈妈！”沈析莉气急败坏地转身出门。
　　沈析洛背过身，拉下脸，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过了一会儿。
　　一个保姆过敲了敲那半掩着的门：“大小姐，可以下楼吃早餐了。”
　　沈析洛站起来，蓦地抬脚踹翻身边的装饰架，低吼：“滚！！”
　　“是、是。”那保姆慌了一秒，又立刻恢复镇定地问，“大小姐，那今天还要去上学？”
　　沈析洛：“不去啊，快滚！！”
　　那保姆赶紧安静地退下。
　　坐回沙发上的沈析洛俯身，双掌插在发间，眼眶泛红，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沈析莉才十四岁，对方才十四岁，对方还不懂事……就比如她自己，上一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好几次沉迷在游戏厅里，不就是不懂事么……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罩在沈析洛的两颊。
　　沈析洛猛地抬头，一脸戾气：“不是让你滚……”看见来人后，声音戛然而止。
　　是严菟。她半蹲在沈析洛面前，拿下对方的手，直言不讳地解释道：“我刚才在门口等你，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沈析洛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对方。
　　严菟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和：“想发脾气吗？骂骂我怎么样？”
　　沈析洛也不眨眼了，声音隐隐带着哽咽：“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姐姐……”至少上一世在真相没揭晓之前，她始终是这样认为的。
　　严菟：“在我心中，洛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真的吗？”沈析洛咬了咬唇，兜在眼眶里的泪水依然不争气地往下掉，“真的吗？？”
　　沈析洛其实没想哭的，也没那么伤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严菟在自己面前，还那么温柔地摸她，她就忍不住——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委屈，包括上一世那些独自吞咽的苦难，特别想一次性毫无顾忌地、统统在对方面前发泄出来……
　　严菟点头，伸手拭去她不停往下掉的豆大泪水：“真的，洛姐姐最好了。”
　　“嗯……”沈析洛嘴一扁，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接着再忍不住地哇地一声哭出来——
　　“哇呜呜呜！！……”
　　沈析洛哭声不大，但眼泪流得很汹涌，一下便满脸狼藉，中间还冒出了个鼻涕泡。
　　严菟：“……”转身在茶几上抽了几张面巾纸，帮她擤了一把鼻涕。
　　沈析洛这才反应过来被擦鼻涕了，瞬间感觉有些难为情：“你是不是觉得我恶心死了？”
　　严菟忍俊不禁，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洛姐姐可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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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长期压抑的情绪一旦找到了发泄口, 后面便会刹不住地决堤而出。
　　沈析洛正是处在这种状态，她坐在沙发上吚吚呜呜的终于哭够了，又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 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瞬间感觉浑身轻松舒坦，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严菟靠坐在沙发扶手上，从头到尾都在默默地给她递纸巾。
　　沈析洛接过纸巾胡乱抹了一下鼻子, 然后低头看到脚下堆着一堆纸团, 总算意识到尴尬地暗自羞红了脸……
　　她抬眼偷偷瞄了瞄严菟, 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视线游移，干巴巴地带着鼻音威胁道：“今、今天的事，你不准说出去, 最好是当没发生过，知道么？不然……小心我揍你！”
　　“知道了。”严菟问，“哭完了吗？”
　　沈析洛点头：“哭完了。”
　　“好。”严菟这才单手捧起她的脸, 拿起中途准备的湿毛巾，细细地给她擦脸上的泪痕。
　　“？？”沈析洛一愣，继而老实地任由对方摆布, 心里十分享受, 却同时不忘死鸭子嘴硬地叭叭个不停：
　　“我可警告你，别以为你看见了我脆弱的一面就以为我是个脆弱的人，你最好别同情我, 更不准嘲笑我，否则让我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还有，别因为我现在让你随便这样那样, 就以为我是个好拿捏的人，我只是看你动作温柔的份上，才勉强让你伺候的，不然你试试惹怒我，等我正真凶起来的时候，那坐在这里哭的人绝对是你……”
　　严菟突然手头一停，问：“洛姐姐说完了么，累不累？”
　　沈析洛跟着一僵，神情戒备：“不累，我还能再说几句……”
　　严菟扑哧一笑，看着她，半认真半玩笑道：“再说，我咬你。”
　　“……”沈析洛暗自放松下来，继续插科打诨：“不行啊，你是兔子，不会咬人的。”
　　严菟不语，直接低下头去，张开嘴作势要咬她。
　　沈析洛及时地闪开躲过了：“哇，你还真来，‘兔急了咬人’是吧！”
　　“呵，知道就好。”严菟擦拭完她的脸后，又瞧了瞧，道，“眼睛肿肿的，要敷一下才行。”说完，便拿着毛巾转身去了卫生间。
　　沈析洛这次没说话，只是哼哧哼哧地点点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的鞍前马后。
　　等严菟拿着用冷水打湿过的毛巾走过来时，沈析洛立刻两手摊开，翘起二郎腿，像大爷一样仰靠在椅背上，自觉地闭起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严菟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俯视她这副娇傲的小表情，看起来实在令人喜爱得紧，于是低下头去，照着她的脸蛋，张嘴——
　　“嗷！”沈析洛陡然怪叫一声，睁开双眼瞪视对方，同时收起手脚缩进沙发，捂着单边脸颊：“我不是没说话么，你干嘛还咬我啊？？”
　　严菟俯在椅背旁，语气有些无辜：“我忍不住。”
　　沈析洛瞬间：“？？？”我特么还能说什么？
　　严菟又问：“疼吗？”
　　沈析洛不自然地用手蹭了蹭被咬过的地方：“不疼是不疼啦……”随即硬气起来，“不疼也不能咬人啊！！”
　　严菟眨了眨如琉璃般晶莹的琥珀瞳眸：“对不起。”
　　“……”沈析洛滞了滞。瞧对方这清澈真诚的眼神，居然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人家咬你是喜欢你，你拒绝人家就是你残忍”的负罪感……她登时不知该如何训人了，只能道，“算了，没关系，下次要改，知道么？”
　　殊不知若是换成别人这么做，别说是三番五次了，就是第一次，沈析洛也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挥过去。
　　严菟：“不知道。”
　　沈析洛瞪眼：“嗯？？？”
　　严菟伸手按住她的额头，一边嘱咐：“闭眼，别动。”一边将冷毛巾敷在她眼睛上。
　　沈析洛……只好闭上眼睛，暂且不动。
　　过了半分钟，沈析洛才想起什么似的，惊讶道：“兔子，你今天翘课啊？！”
　　“现在才问，有什么意义吗？”严菟坐到旁边的沙发。
　　“没有。”沈析洛闭嘴，心里却暗自美滋滋的：三好模范生竟然为了她主动翘课，这是不是说明对方还是蛮在乎她的？
　　严菟单手托着下巴，望着对面被遮住眼睛却明显在傻乐的人，也被感染似的不自觉扬起嘴角。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气氛意外和谐和默契，只字不提刚才沈析洛和沈析莉吵架的事。
　　瘫在沙发上的沈析洛，心中犹豫不决——
　　她和沈析莉吵架的内容都被严菟听见了，那严菟是怎么想她们的？她要不要干脆趁现在和严菟摊牌，早点表明自己的身世和立场，然后和对方暗中串通起来，一起对付沈家？
　　可转念一想，摊牌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的严菟只是个十六岁的普通高中生，能担当起什么事情？相反的，万一她和严菟过度亲近，导致沈氏母女有所察觉，最后打乱原轨迹，岂不是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再者，现在时间太早，好多事情都还未发生，她或许能向严菟坦白自己的外人身份，但总不能说自己是个重生者，然后把那些未发生的事统统提前告诉对方吧？重点是，她能知道的未来，都是些关于自己被沈氏母女陷害的事情，根本和严菟没多大关系，她顶多别去给严菟添麻烦找茬就行了！
　　而且她上一世不买房不炒股不刮奖不关心时政不投资理财，成天浑浑噩噩只知道玩乐，到头来所掌握的情报完全也帮不到严菟什么忙。就比如直接告诉对方：你将来是大佬！
　　然后对方一定会好奇追问：我是怎么成为大佬的？
　　这沈析洛就回答不出来了，她只知道对方是高中毕业离家消失后的那几年才成为大佬的，她鬼知道对方是通过什么途径成为大佬的！
　　没法具体说出让对方提前登上大佬之位的有用信息，她一下变成了大忽悠，简直和路边那些瞎算命说你十年后会升官发财没什么区别！
　　这番深思熟虑之下，她觉得与其和严菟摊牌站同一阵线，可能得承担上篡改未来的各种风险，还不如自己默默守在暗处，安分守己不去给对方添乱，顺便帮对方抵挡一下沈氏母女的刁难和攻击，就行了！
　　虽然这也有可能导致严菟对沈家的仇恨减轻，将来不一定会报复沈家，但那也……没关系呀！说来有点矫情，比起让严菟一心充满仇恨，沈析洛是真心希望严菟能得到更多一些少女时期应有的简单幸福和快乐。
　　至于对付沈家这种事，重活一世的沈析洛总算能利用到一点自己的优势：除了未来的大佬严菟，她突然还想到了一直居高临下碾压沈氏的魏氏，以及魏天锐！嘿嘿，反正是同校，近水楼台，抱大腿什么的，现在还来得及……
　　另一头沙发上的严菟则半瞌着眼眸，在想——
　　沈析洛和沈析莉这两“姐妹”，原来并没像表面上那样的亲厚。沈析洛也许是真心爱护着自己的“妹妹”，但沈析莉明显就是在瞧不起自己的“姐姐”……这样也好，让沈析洛趁早对沈氏母女死心，免得以后还要顾虑到她们藕断丝连的“亲情”。
　　至于怎么才能让沈析洛彻底对这对母女死心？严菟改变主意了，与其让沈析洛知晓自己的身世，活在担惊受怕和忐忑不安中，不如从沈析莉下手，她不是讨厌自己的姐姐么，正好让她知道这个“姐姐”不是亲生的，加深这份讨厌，从而亲手推开对方——
　　既然沈析莉不珍惜洛姐姐，那就推过来，由我来珍惜；洛姐姐到底有多好，只能我一个人知道。
　　刚想通一切的沈析洛，忽然伸出腿，盲踢了一下旁边严菟的脚：“喂，兔子。”
　　严菟回过神，看向她：“嗯？”
　　沈·翻脸比翻书还快·析洛：“没事就回房去，别老在我这待着，万一被析莉误会了怎么办！”
　　“……析莉去上学了。”严菟目光幽深，“你们不是才刚吵过架吗？”
　　“家里其他人会看见呀。”沈析洛拿下眼睛上的毛巾，“我们吵架怎么了，一般姐妹哪有不吵架的？而且吵架不都这样么，一开始恨不得拿刀互砍，没过几天又和好如初了。”
　　严菟挑眉：“你确定？”
　　“确定什么？”
　　“确定要赶我走？”
　　“确定呀，快走。”沈析洛不由分说地起身去推严菟，“我们之前都说好的，在学校好好相处，在家不行，毕竟身份悬殊，你懂的。”
　　严菟回过身，磨牙，斜眸瞪她。
　　沈析洛有点心虚：“怎么了？”
　　严菟：“你翻脸不认人。”
　　沈析洛见她一副又要咬人的架势，难得配合地把胳膊伸到她面前：“要不，来一口，解解气？”
　　严菟抿了抿唇，气笑了：“把你的猪蹄子拿开。”
　　“猪蹄子怎么了，胶原蛋白多，美容养颜，是你拒绝的，那我不给你咬了。”沈析洛赶紧撤回胳膊。
　　严菟：“……”跨步欲走，又不解气似的回过头来，凑上去对着沈析洛的脸颊啃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沈析洛这回被咬习惯了，也没嗷叫，还站在门边摸着自己的脸，偷乐：一点都不疼，看来也不是很生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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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早上翘课的沈析洛重新躺回床上睡了两小时, 到了中午才爬起来吃饭，然后回学校上课。
　　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课，比较轻松, 沈析洛无心听台上老师的思想教育, 干脆望着窗外发呆，同时在脑海中整理思绪，想着这个暑假要如何打发：
　　总之她要提前做好打算, 为了尽量充实自己不荒废整个假期, 她得去找个陌生的地方呆着, 暂时远离沈家、远离沈氏母女的视线范围，这样才能得短暂的自由……
　　临近放学时间。
　　沈析洛的手机应时响起，她低头一看，呵了一声, 是沈析莉打来的。
　　看来这个“妹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她想。然后从容地接通了电话，那头的沈析莉果然是特意来提醒她, 让她记得待会去蛋糕房。
　　正当对方要报出蛋糕房的地址时，沈析洛及时掐掉电话，改为用短信询问：[你真的要给妈妈送上自己亲手做的蛋糕吗？]
　　沈析莉年纪不大, 做起事来却十分谨慎, 她没回复短信，而是再次打电话给她。
　　想想也对，人家既然能时时刻刻借着天时地利使出这种恶劣的“坑姐”手段, 自然不会笨到在这些明显的细节留下证据。沈析洛故意不接，发短信装傻：[干嘛不回我信息？]
　　那边终于有了回复：[姐姐接电话。]
　　沈析洛快速按动手机按键，四两拨千斤：[还在上课，不方便接, 要不你把预订的蛋糕房地址直接发来，我待会自己过去。]
　　那边不再回复，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沈析洛笑了，这次看也不看，直接设置静音，然后将手机丢进桌兜里，让对方慢慢急去。
　　教室里坐第一排的钱小昂背起书包后走过来，乖巧地喊了一声：“老大。”
　　窗外走廊也前后探出黄千晓和袁娅南的脑袋，给沈析洛打招呼：“老大，今天找我们来，是又要玩什么好玩的吗？”
　　三人围坐到沈析洛面前，沈析洛回道：“今天什么都不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找你们商量一下。”
　　三人闻言，立即正襟危坐了起来：“老大，请讲。”
　　沈析洛勾了勾食指，等四人的脑袋凑在了一块，她才压低声音问道：“你们说，有什么办法能引起一个男生的注意，让这个男生对我产生好感？”
　　三人蓦地倒吸一口气，黄千晓惊奇：“老大，你终于要对欧阳桥出手了吗？”
　　明眼人皆知，校霸沈析洛暗恋一年A班的校草——欧阳桥！不然也不会出现最初被有心人引去操场目睹严菟给校草送水、从而怒气冲天当场掌掴严菟的一幕；再看她游园晚会那天，在观众席上给欧阳峤加油欢呼的那股劲儿，更加坐实了别人的猜想。
　　沈析洛皱眉：“谁告诉你们是欧阳桥了？”
　　三人更好奇了：“那不然是谁？”
　　沈析洛：“一年B班的魏天锐。”
　　这是她早上才打定的主意。魏氏是她目前所知能与沈氏抗衡、甚至打压沈氏的高大存在，所以她要趁高中和魏氏公子同校的这段期间，尽快抱上这条大腿！至于原先严菟的这条大腿，还是个未知数，就先搁一边好了。
　　沈析洛的回答让三人再次狠狠倒吸一口气，满脸震惊。
　　黄千晓一惊：“老大，你难道不知道那魏天锐是魏氏的小公子吗？你确定是他？？”
　　袁娅南二惊：“老大，你难道不知道魏天锐那人性情孤傲有洁癖，一直很瞧不上我们这些学校里的小混混，你确定要去招惹他？”
　　钱小昂三惊：“老大，你居然移情别恋了？？”
　　沈析洛没忍住，伸手揪了一下钱小昂的马尾辫：“瞧你怎么说话的。”然后敲了敲桌，有些无奈，“喂诶，你们都想到哪去了，思想能不能放纯洁一点、简单一点？我只是真诚地想和他做个普通朋友而已。”
　　三人：“……”迟了，你刚才还说想引起人家注意来着！！
　　黄千晓吐槽：“老大，你还是别打魏天锐的主意了，想和他做普通朋友的人，这排队都排到高速公路去了，你想插队，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难。”
　　沈析洛挺胸，拨了下额前刘海：“我怎么啦，说得我的身份好像很不够格似的，我好歹也是堂堂的……沈家大小姐！”
　　黄千晓：“对呀，所以老大你还是去肖想校草欧阳峤吧，这个比较实在点，以你沈家大小姐的身份，至少还有机会对他霸王硬上弓。”
　　沈析洛立马一个橡皮擦砸过去：“去你的！”
　　黄千晓成功闪躲开，回头还把橡皮擦捡回来。
　　袁娅南也在一旁委婉劝说：“老大，主要是我们之前在学校的名声不太好，人家根本不屑与我们为伍。别说是对我们产生好感了，我们光是站在人家旁边不说话，人家也可能会先捂着鼻子走开……”
　　沈析洛深深皱眉：“‘捂着鼻子走开’是什么夸张形容，我们有那么不堪吗？”
　　袁娅南：“也不是，就是魏天锐那人，一直在学生会里抨击我们是非主流，经常拿我们的形象和事迹去当学校宣传的反面教材。”
　　沈析洛：“……”听完想打人！
　　一旁的钱小昂举手发言：“老大，话说怎么不去找你妹妹严菟呀？她是学生会的，应该认识魏天锐才对，你可以通过严菟……”
　　“是呀，没错！”另一边的黄千晓想起什么似的抢过她的话，道，“其实我之前就听说呀，魏天锐和严菟两人原先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在社团上有工作交接外，私下几乎是零接触零交流，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多人都看见他们两人突然走得很近，你们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在……”
　　说着，黄千晓举起两只拇指对碰了几下，以手势暗示两人可能在交往。
　　沈析洛这回直接抄起整个笔盒扔了过去：“滚滚滚，瞎说什么，没亲眼看到的事，别乱嚼舌根，毁人家名声！！”兔子什么时候和魏天锐好上了？为什么她都没发现？？不对，那晚节目表演结束后，他们在后台……
　　想起这一段的沈析洛单手捂在胸口——有点不爽！
　　黄千晓接下笔盒，一脸莫名其妙：“老大，我就随便说说而已，学校里哪些异性走得近一点、行为暧昧点，都会被猜来猜去，很正常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老大你激动个啥？”
　　沈析洛撇嘴：“……”我哪里激动？
　　黄千晓继续不怕死地说出猜想：“老大，你是吃醋了吗？你该不会是又想和你妹抢对象了吧？”
　　沈析洛撇嘴：“……”怎么可能。
　　窗外走廊，严菟一如既往地抱着书本走来，胳膊搭在窗沿上，向里面的人打招呼：“你们都在呀。”
　　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沈析洛瞬间炸了毛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兔子你别误会，我没有和你抢对象！！！”
　　其他三人：“……”老大你不要太激动！！
　　严菟微笑：“我刚刚下课有点事耽误了，所以来晚了，洛姐姐，你们在讨论什么呢，什么和我抢对象？”
　　沈析洛收回飞出去的魂魄，把吓到飞起的双手顺势交叉在后脑勺，故作淡定：“没事，我们在讨论下象棋，我怕你不会玩，所以先吩咐她们要让着你，比如不能和你抢一对象。”
　　“……”其他三人默默地在桌下给老大竖起拇指：胡说八道你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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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比如不能和你抢一对象。”
　　听了沈析洛这话, 稍懂象棋的人都知道她是在信口胡诌。
　　严菟微笑不语地看着她。
　　沈析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低劣的谎话骗不过对方，她挠了下头, 转移话题：“既然你来了, 那我们就……开始学习吧。”
　　说着，又回过头去驱赶其他三人，“好了, 今天就聊到这, 我要忙了, 你们先回去。”
　　“是，老大。”三人陆续起身，从教室后门走出去。
　　正当走在最后的钱小昂从严菟身边经过时，倚在门框边的严菟忽然好奇地低声问她：“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钱小昂仰起头, 自动脑补老大留下严菟后待会可能会提起魏天锐的事，好让严菟帮忙引荐，于是好心地提前替老大说话：“就是老大想和魏天锐做朋友, 很普通的那种，你不要误会。”
　　严菟了然地点头：“哦。”
　　“喂，小昂你！”沈析洛陡然从窗口窜出来, 上半身趴在窗框伸手揽住钱小昂的脖子, 本来还想捂住人家的嘴，然而人家早已经把话说完了。
　　钱小昂扭头看老大，眼神中带着不解和紧张：“老大, 我怎么啦？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析洛只能放开钱小昂：“没，当然没。”话都说出口了，还能怎么样。她皮笑肉不笑地抚摸对方的脑袋，“你说得很对, 你可真是个贴心的小家伙！！”说着改摸为捏，将钱小昂的圆脸一下扯成三角形一下搓成椭圆形。
　　钱小昂瞬间泪眼汪汪：“呜，脑哒，对捕七，偶错惹……”
　　严菟好笑地上前按住沈析洛的手：“好了，别逗小孩了。”
　　沈析洛这才松手：“这种小孩得多逗一逗才会长大。”
　　脸颊得到解放的钱小昂当即感激地对严菟点点头：“谢谢严菟！”接着转身撒腿就跑，同时鼓起勇气般，一边跑一边大声宣布：“我今天要和老大你绝交！！”
　　“嘿诶，你瞧瞧这小孩，胆子越来越肥了，竟敢今天跟我绝交，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沈析洛指着那个奔走的双马尾，语气带着调侃和欣赏。
　　一旁的严菟默默地注视着她。
　　沈析洛被盯得有些发窘，讪讪地收回手……又想：不对啊，她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就算做也是光明正大的做，怎么在严菟面前就突然心虚了呢？！
　　沈析洛一改怂样，当即挺胸叉腰，指她：“看什么看，你这是什么眼神来着！”
　　严菟抱着书本走进教室，拉着课椅坐到沈析洛旁边，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和魏天锐做朋友？”
　　沈析洛担心太挤，刚想绕过去坐到对面，结果被严菟一把牵住胳膊扯回自己座位上。
　　被一扯就坐下的沈析洛：“……”行吧，算我让你！
　　她这会儿拽拽地双手插兜，拽拽地抬腿把脚架到了课桌上面，以此来体现自己的桀骜不驯。
　　严菟默然，脑袋微微一歪，垂眸看向她的校裙……
　　“喂！！！”沈析洛惊得赶紧把腿放下来，捂着裙子夹住膝盖，满脸恼怒，“你眼睛看哪呀！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的啊！！”接着，画风神速一转，变得无比娇羞起来：
　　“讨厌死啦，你要是真的很想看的话，至少等人家换一条性感点的内裤嘛~~~~”最后的波浪尾音更是嗲得不要不要的。
　　来不及反应的严菟：“…………”然后莫名想起了某个饱满可爱的柴犬画面……
　　一山更比一山高，这次对决中，论流氓，严菟胜；论放浪，没人比得过沈析洛！！
　　严菟双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继而以手抵唇轻咳一声：“休想转移话题，快回答，为什么想和魏天锐做朋友？”
　　“切。”沈析洛无趣地斜了她一眼，双臂环抱，靠着椅背，“你干嘛这么在意？”
　　严菟反问：“那你干嘛一直回避？”
　　“……”沈析洛登时哑口，终于投降：“行了行了，我招了。哎，其实吧，在我一番长期的观察下，我发现魏天锐这个人，不仅长得有点帅，还有点才华，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是魏家的人！魏家魏氏你知道么，算了，你这个乡下来的土、土……”鳖，说不出口。
　　严菟：“土？”
　　沈析洛噘嘴：“土……”包子，也说不出口。
　　“嗯？”
　　“你这个乡下来的秃、图、土、兔——”沈析洛大歇一口气，机智地继续道，“兔子一定不清楚吧，反正就是全国十强企业之一，比沈家厉害很多倍。我呢，身为沈家的长女，身负着未来交际花的重任……”
　　“‘交际花’不是这么用的……”
　　“别打岔，反正就是社交应酬，我有义务去结识这些家世背景强大的少爷小姐们，这样才能有助于我家族将来前程的稳定和谐发展，你说对吧！所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目标，那就帮帮忙，帮我牵个线，把我介绍给魏天锐，怎么样？”说到最后，沈析洛期待地看着她。
　　严菟淡然：“不怎么样，我和魏天锐不熟。”就算熟也不可能介绍你们认识。
　　“少来、少来。”沈析洛促狭地拿胳膊撞她，“上次我还见你们在后台约会呢，你难道是怕我撬你墙角不成？安啦，我不是那种人，而且你要对自己的颜值有自信啊！”
　　严菟斜睨她：“如果我说是呢？”
　　“……啊？”沈析洛顿时错愕三秒，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只是口无遮拦，这戏一上脑想啥就说啥，完全是在开玩笑的！怎么严菟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有点慌啊……
　　她咽了咽口水，才试探地问：“你、你真的和魏天锐在……在这个？”沈析洛两根食指对碰，意味明显。
　　严菟收回视线：“洛姐姐你猜。”
　　“我不猜！！”沈析洛陡然“啪”地一下拍桌而起，伸手紧钳对方双肩，眉目骤然变得严厉：“你给我老实回答，到底是，还是不是？！”
　　严菟眨眼看她：“洛姐姐，你这是突然怎么了？”
　　沈析洛带起对方一个换位转身，将对方直直按压在墙角落，语气有些迫切和急躁：“别磨磨唧唧的，快回答我！！”
　　比起对方的暴躁，严菟反倒显得慢条斯理，她弯了弯嘴角：“如果我说是，洛姐姐会对我怎么样？打我吗？”
　　“屁啊，我打你干嘛！！”沈析洛一手拽着对方的衣领，凑上去几乎脸挨着脸，大义凛然地宣告：“我特么现在以姐姐的名义，禁止你未成年早恋！！！”
　　严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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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沈析洛紧紧攥住严菟的衣领, 胸口起伏，目光凶狠——
　　她现在可生气了！！能不生气么，一想到这么白嫩嫩的小兔子就要被某些猪给拱了, 她心里就莫名憋得慌, 脑海里同时不断浮现过去的画面：
　　兔子气嘟嘟咬人的模样……（自带滤镜）
　　兔子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衣服……（滤镜加厚）
　　兔子撒娇求抱抱……（出现幻觉）
　　兔子一脸恼羞地骂她无耻下流变态……（？？？）
　　……
　　种种画面，都能令沈析洛这颗老母亲的心随时融化成一摊浓厚的糖浆蜜液。
　　然而！现在！！
　　一想到这样温顺无害娇俏软萌的小兔子，即将要娇羞地去拉着其他男生的衣服；娇羞地躲在其他男生的背后；娇羞地投入其他男生的怀抱；娇羞地臭骂其他男生；娇羞地啃咬其他男生；娇羞地……
　　不！沈析洛已经完全想象不下去还能“娇羞地”干什么了！！！
　　她现在心里感觉特别不舒服, 特别难受……
　　但又一时又说不清具体是怎么回事, 她只能暂时把它们归结于是“老母鸡护崽心切, 怕自己闺女吃亏”的心理。
　　“听到没有！”沈析洛揪着严菟，再次正色厉声道：“未成年人，不准早恋！”要恋也要等再长大一点，等以后她们分开了, 她管不着对方，或许这样就能眼不见为净了吧……
　　“可是……”严菟姿态轻松，不做挣扎地任由她将自己压制在墙边, “说起早恋，洛姐姐不也喜欢欧阳峤吗？”
　　“……”沈析洛登时心中一虚：这就尴尬了，说来那是上一世的事了, 而且还是暗恋无果的状态；这一世的她对校草根本就没抱任何想法, 纯粹只是以路人的视角在欣赏人家小鲜肉的颜值。
　　沈析洛重重干咳几声，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喜欢欧阳峤怎么了，我就喜欢人家长得好看。只要是好看的人, 我统统都喜欢，既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又不影响自己和别人，这可跟早恋完全不一样！”
　　严菟忽然问道：“那我好看吗？”
　　沈析洛呆了呆, 如实回答：“绝对好看。”这身边周围几乎找不出比兔子更好看的人了！
　　“那你喜欢我吗？”
　　沈析洛：“当然喜欢啦。”这不废话么，喜欢到想把兔子好好保护、收藏起来！
　　严菟：“那我和欧阳峤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喜欢，你会选谁？”
　　“当然是选你啦。”沈析洛理所当然道，“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他跟我又是什么关系，这之间还用得着比。”
　　严菟进一步问：“那如果，全世界只剩下我和欧阳峤，你只能选一个陪自己度过下半辈子，你会选谁？”
　　“呃……”沈析洛扬眉，这算什么问题呀？但她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考虑到繁衍后代，理性的做法应该选择一个异性……”
　　严菟终于伸手去推开她，负气道：“借口，都是借口，说到底，你就是喜欢欧阳峤……”
　　“？？？”沈析洛被推得有些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了，敢情你丫的是故意挖坑让我跳的？心中虽这么想，但看到对方似乎生气了，她还是下意识地急忙解释：
　　“别啊，那是理性做法，人嘛，都是感性动物，我的话肯定是选择你啊，你看你多才多艺什么都会，做饭还特好吃，睡觉抱着也特舒服，选了你我快活一辈子；如果选了个陌生异性，说不定半路还没繁衍后代就一起饿死了，或者是有矛盾打架互殴而死，这简直是找罪受……”
　　严菟总算勾起了唇角，接着又不满道：“说来说去，你只说我对你有好处，又没说是因为喜欢我……”
　　“喜欢啊，就是喜欢所以才会做选择。”沈析洛单手撑在墙边，正经八百地看着她：
　　“如果我不喜欢你，依我的性格，应该先选择把你揍一顿才对，谁让你敢出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来为难我了……”
　　“哧！”严菟忍不住一笑，然后伸手去环抱住对方的脖子，将脸埋在对方的颈间，身子轻轻地左右摇晃了起来，就如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沈析洛随着她的动作节奏随意摇摆，想去推开她的脑袋，又因为姿势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推开，只好无奈道：
　　“喂，你又干嘛，站直了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粘上来……”看看，又开始撒娇了，真拿这只小兔子没办法！但又让人忍不住——嘿嘿嘿……
　　严菟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颈肩处蹭来蹭去，发出闷闷的笑声：“我好开心……”
　　“知道了，知道了……”沈析洛也被感染似的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笑着笑着，表情就凝固了——
　　等等，不对啊！现在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她们话题的跳跃性这么大，能一下从北极扯到毫不相干的南极，而且她还无所察觉，甚至乐在其中？！
　　所以她们刚才聊啥来着……魏天锐！早恋！！
　　沈析洛倏地拉下脸来，当即扯下粘在自己身上的严菟，戳着她的胸口，皱眉斥责：“我说你啊，别老是转移话题试图萌混过关，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快说，你是不是和魏天锐在谈恋爱？！”
　　“我……”严菟刚要开口。
　　沈析洛立刻打断她：“你只能说是，或不是！”
　　“嗯……”严菟眯起笑眼，坚定地回答，“不是。”
　　沈析洛心中一松，表面还是挑起左右眉：“真的？不能骗人。”
　　严菟：“真的，永远不骗你。”那些隐瞒没说出来的，不算骗。
　　沈析洛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算你乖。”又小心翼翼地谨慎问起，“那你现在……心里有没有在暗恋魏天锐，或者是……暗恋其他人？”
　　“暗恋魏天锐是不可能的，但是暗恋其他人的话……”严菟故作一脸的难为情，“这个要怎么回答呢……”
　　看到她这反应，沈析洛蓦地睁眼又眯起，用隐隐带着危险的语气哄骗：“真的有吗？是谁呢？别怕，乖乖告诉姐姐，姐姐不会吃了他的！”
　　严菟想了想，还是道：“这个还不能告诉你……反正她不知道我暗恋她，她好像也对我没意思。”
　　刺啦。沈析洛仿佛听见自己心裂的声音！她激动地摁着严菟的双肩，苦口婆心道：
　　“兔啊，你听姐姐一句劝，可千万别做傻事啊！我不逼问你暗恋什么人，但你这暗恋太不值得了，这方圆一千里就找不出个配得上你的人！你要认清自己的定位，你现在有暗恋的人，是因为你眼界不高，没见过世面，等你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世界，认识那些真正优秀的人，你就会发现，你现在暗恋的人，他就是一坨屎……”
　　听到最后，严菟瞬间没忍住，发出了噗嗤一声。
　　沈析洛激动得没看出她是在忍笑还是在不屑，继续给她洗脑说教：“真的，你相信我，我忽悠谁都不忽悠你，咱不说太远，就说现在，‘暗恋’这种事特别伤神又伤身，以后也许还会伤心，所以何必给自己自寻烦恼呢。你现在只是个学生，要全心全意以学业为重，谈暗恋会影响学习的！”
　　严菟抿唇一笑：“可是我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还拿过多次奥林匹克竞赛的第一，所以学习方面不成问题。”
　　“……”这就很气人了！沈析洛昧着良心反驳，“为了保持你第一的记录，就更不能去暗恋，万一跌到了第二怎么办！”
　　“呵呵……”严菟握住对方一直戳在自己胸口的手，“好，我一切听洛姐姐的，洛姐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不让我干什么，我就都不干。”
　　沈析洛：“咦，真的吗？”这么听话、这么容易妥协的吗？
　　严菟郑重点头：“真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沈析洛心里一乐，赶紧得寸进尺，“那你要记住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包括每一个标点符号！”
　　严菟失笑：“好。”然后眨了眨漂亮的眼眸，“我听洛姐姐的话，那洛姐姐有什么表示吗？”
　　沈析洛被她看得身心荡漾，陡然脑子一热，豪迈地定下承诺：“从今天起，我就作为你的榜样，坚决不谈恋爱不搞暗恋！直到你以后找到对象为止，如果你还没找到对象，我就一直陪你单着！怎么样？”
　　“好！”严菟不禁再次伸臂揽住对方的脖子，喜溢眉梢，“这个想法太好了。”
　　沈析洛跟着咧嘴一笑。隐隐感觉好像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没问，但……暂时先算了吧。
　　正当两人又要欢喜地抱到一起摇摆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突兀又熟悉的叫声：“啊！”
　　沈析洛和严菟侧头往向门边。
　　只见依然穿着初中校服的沈析莉站在那里，惊讶地瞪着眼睛看她俩：“你们、你们这是在干……”
　　不过这次不等她的话说完，沈析洛直接呛声：“干你屁事啊！”
　　“……”沈析莉当即横眉：“粗鲁！”
　　沈析洛和严菟动作自然地松开彼此，沈析洛走向沈析莉，质问：“你干嘛无缘无故跑到我教室来了？”
　　沈析莉双手环抱，见怪不怪地不再追问她俩在干嘛，只一脸不耐烦地道：“谁叫姐姐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这是来接你去……”她瞧见严菟也在场，于是临时改口，“接你去个地方。”
　　突然想起还有这茬的沈析洛，瞬间拉下脸：“你真的要做吗？”
　　沈析莉自动把她的话补全为“做蛋糕”，道：“对啊，早上不是说好的么……”
　　沈析洛几近面无表情：“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做？”
　　“……”沈析莉不明白眼前这人的眼神和语气为什么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但只当是错觉，“姐姐，你怎么了，那只是个很简单的安排，你干嘛这么严肃……”
　　“析莉，别说我没提醒你，不做，咱现在就回家；做，那我就跟你一起去，但是你别后悔。”
　　“……？！”沈析莉陡然暗握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见。】
　　其实作者君
　　不太喜欢在作话提及和文章无关的事情，因为会影响读者的阅读体感，
　　作者君也一直在克制这一点，尽量不给小天使添麻烦，
　　但现在还是特别说明一下吧_(:з」∠)_
　　不好意思让小天使们等待了，总是延迟更新，
　　设了具体时间，却总因为和三次元冲突经常不准时；
　　不设具体时间，又怕小天使以为我断更和不负责任QAQ
　　主要怪作者君前期存稿工作没做好，以后如果有开文会注意这个问题了。
　　总之还是尽量保持日更，但就是不太定时。
　　让小天使们苦等，作者君感到非常抱歉，
　　心里其实也很焦虑，都不敢回复和面对评论了（巨怂作者君……
　　所以喜欢本文的小天使建议养肥看哈，谢谢你们的支持！（深深鞠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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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 但是你别后悔。”
　　“……”沈析莉陡然握紧拳头，心中顿生疑虑：为什么姐姐要特意这么一问，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 应该不可能, 我是她的妹妹，她怎么会对我有防范？
　　旁边的严菟忽然好奇问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沈析洛坐到课桌上，不容抗拒地伸手揽过严菟的腰, 懒洋洋歪靠在她的身上, 目光若有所思的盯向站在门边的人, 半开玩笑地回答：“去做见不得人的事。”
　　在沈析莉面前，沈析洛毫不掩饰和严菟亲密接触，反正已经被撞见三次了，等下学期姐妹同校后肯定还会撞见更多次。
　　所以与其两人遮遮掩掩地保持距离, 时刻担心着哪天会被对方识破她们的关系，还不如现在就亲热起来，时不时给对方来个视觉冲击, 从而让对方慢慢适应她刻意营造的假象——
　　沈析洛是在强迫严菟服从自己。
　　“洛姐姐……”严菟微微挣扎一下，扭开头。以旁人的角度看还以为她是被迫屈从，实则……无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听到沈析洛的回答, 沈析莉先暗自一惊, 继而神色复杂地将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由嘲讽：“姐姐，你都多大了, 能不能别老做这些恶心兮兮的动作……”
　　沈析洛随口回怼：“怎么，你嫉妒了吗？你也想让姐姐抱吗？”
　　沈析莉表情瞬间像吞了苍蝇一样扭曲：“……”
　　严菟：“……”伸手从背后偷偷揉了一把对方腰间的肉。
　　沈析洛痒得当场“唔呜嗯”地乱扭了一下，然后翻眼瞪向严菟。后者低头掩面，似有委屈。
　　受不了她们奇怪行径的沈析莉迅速后退一步, 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接着，像蓦然想通什么似的，怪异地朝她们俩看了一眼，以隐隐自得和轻蔑的语气道：“呵，姐姐你开心就好。”说着，准备转身，一副恨不得赶快远离这里。
　　这回轮到沈析洛微讶地挑了下眉，唤住了她：“怎么，这就走了？你不是专程来接我的吗？”
　　沈析莉顿下脚步，皮笑肉不笑：“既然姐姐推三挡四、很不情愿，那我再强求也没意思。给妈妈制作生日惊喜本来就讲求心意，姐姐你这种态度真让人失望，也白搭了我的一片好心……”
　　沈析洛：“哦，那我就先谢谢咱析莉的‘好心’了，希望明天我们也能沾一下妈妈的光，享用到你亲手制作的‘惊喜’。”
　　“你！”沈析莉一时心虚无法反驳，只能忍住骂人的冲动，匆匆留下一句“想得美”便甩手走人。
　　沈析洛望着她的背影走远消失了，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主意没再纠缠她，但至少算是个好事，省去了后续的很多麻烦。沈析洛不怕对方算计，对方敢出手，她就敢回击；只是纯粹懒得去应付，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同时她也不想选在这个时候和对方正面撕破脸。
　　再且这事只是暂时被搁置到一边，并没结束，以后像这类为她而设的“小陷阱”还会层出不穷，沈析洛到时只能一个个见招拆招了。
　　边上的严菟敏锐地感受到沈析洛的身体放松，她抬手搭在对方的肩上，问：“洛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关于析莉的？”
　　“没事。”沈析洛摇头，只有感而发道：“希望她能好好做个人吧……”
　　严菟不解：“？”
　　沈析洛突然猛地按住肩上的手。
　　抽不回手的严菟：“？？”
　　沈析洛瞪她：“你刚才挠我！！”
　　严菟哂然一笑，摊开双手：“那你想怎么样，挠回去？”
　　沈析洛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当即抱住她的腰，将大脸埋在她的胸口，嗓门拔尖嗲声埋怨：“啊啊啊~~~你坏死啦，明知道人家怕痒痒你还挠人家，下次不许你再这样了，不然人家就生气气不理你了！！”一边说一边趁乱拼命左右磨蹭。
　　“……”严菟眼都不眨了，愣愣地任由对方在自己胸口“胡闹”。
　　深深磨蹭了好十几秒也不见自己被推开的沈析洛，终于讪讪地停下来，抬起头，脸上带着迷之绯红：“你、你你干嘛不推开我？”
　　根本没想过要推开对方的严菟，白皙的脸上也同样带着明显的红晕，她移开视线：“我、我就想看看，如果我不阻止你，你能蹭到什么时候……”
　　沈析洛呆了一下，习惯性耍嘴皮子：“我能蹭到你变平为止！”
　　严菟也呆了一下，第一次被带节奏说话不经大脑：“那你蹭呀！”
　　话刚出口，两个人瞬间一起呆了：“…………”
　　沈析洛陡然松开手，脸色涨红地迅速背开身，清咳一声后假意忙碌地收拾起课桌和书包：“这、这时间也不早了，反正我们无心学习，不如早点回家吧。”
　　严菟望着窗外：“嗯，你说得对……”然后时不时侧头去偷瞄对方，结果发现对方也在偷瞄自己，两人的视线瞬间又撞到了一块。
　　沈析洛故意绷起脸，挺直腰背：“你干嘛偷看我？！”
　　严菟也回过头，双手负在身后：“你不偷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偷看你？”
　　沈析洛指着她：“那你看看你脸多红，你在害羞什么？”
　　严菟：“你自己摸摸你脸是不是烫的，你又在害羞什么？”
　　沈析洛：“哼，我干嘛害羞，不就是蹭你的胸么，我还摸过揉过呢。”
　　严菟：“那我干嘛害羞，不就是被你蹭胸么，我还被你摸过揉过呢。”
　　沈析洛张了张口：“……”
　　两人同时默了下来：这对话的走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嗤。”严菟忽然捂嘴笑出了声。她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中邪了，居然说出这么蠢的话来。
　　“嘿……”沈析洛也不好意思地双手捂脸，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满脑子都是对方那句“被你摸过揉过”。
　　她越想越开心欢乐得意，干脆笑到弯腰狂拍起桌子，取笑对方：“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傻狍子……”
　　严菟笑着笑着，逐渐敛起笑容，朝她伸过手去。
　　沈析洛看到她的表情和动作，暗叫不好，当即带起书包敏捷地闪退到一旁，接着拔腿就跑，一边回头贱贱地挑衅：“来呀来呀，快来抓我呀，抓到我就让你摸！！！”
　　严菟微微一挑眉，不动声色地转动踝腕关节。
　　“来啊来啊！！”沈析洛兴奋得像猴儿似的窜出教室，正当她伸展大长腿准备在走廊跨步奔跑时，眼前倏地陡现一抹黑影，她刹不住脚地眼看自己就要直接朝那黑影撞去……
　　追着从教室窗口直接跳出来的严菟及时侧开身避开撞击，同时手疾眼快地拽过她的书包，才不至于让她因失衡往前摔扑倒在地上。
　　严菟接着反手一扯，将半身悬空的沈析洛扯倒进自己怀里，低眸问：“我摸你哪里好呢？”
　　沈析洛：“…………”谁特么让你开挂了？？！
　　严菟眼眸带笑，空出一只手来，先是摸对方的脸颊，下巴，沿至脖子，眼看就要再往下了……
　　沈析洛忽然主动握住她那只手，单独挑出她的一根食指，往自己脸上戳，一边故作猥琐：“摸我鼻孔吧，又小又窄又紧，说不定还有点湿湿哒……”
　　“……”严菟不由紧紧抿唇，真是要被气笑了，“洛姐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说完，她惩罚似的狠狠捏了一下对方的鼻子，然后才松开对方。
　　“呼呜……”沈析洛赶紧退开一步，微微吃痛地摸着自己红彤彤的鼻尖：“兔子，你太狠了吧！我这可是用心良苦啊，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守护你的纯洁！”
　　严菟睨她：“讲黄段子守护我的纯洁？”
　　沈析洛凛然：“对啊，不然怎么办，这是阻止你的手段之一！你想想，你要是再往下摸，你就真的不纯洁了！”
　　严菟：“我摸你就是不纯洁，那你摸我又算什么？”
　　沈析洛强词夺理：“我第一次摸你就不纯洁了，所以我可以一直摸，一直一直摸你。”
　　严菟撇脑袋：“……贫嘴。”
　　沈析洛大大咧咧地揽着她：“好啦，别生气啦，你捏我鼻子我都没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严菟强调，“我、我不是摸不到你，我只是尊重你。”同时也在克制自己。
　　沈析洛认罪：“是，就我不尊重你，就我玩弄你……”
　　严菟忍住笑意，绷着脸：“你……知道就好。”
　　“你瞅瞅你，又脸红个啥劲？”沈析洛好笑地逗她。
　　严菟矢口否认：“哪有。”
　　两人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至回到家，沈析洛已全然忘了自己还要“勾搭”魏天锐的这一回事。
　　*
　　第二天傍晚，沈母的生日宴会如期顺利进行。
　　在华丽热闹的宴席上，身为大女儿的沈析洛献上了一如既往符合她自己送礼风格和审美的礼物——功能多样造型浮夸又贵又不实用还特占地方的限量版太空舱按摩椅！
　　反正她一个学生党空无分文，花都是沈家的钱。
　　继女严菟送了自己挑选栽种的红色长寿花，作为摆饰盆栽，既不抢风头，又喻意美好。
　　稍一提的是，因为这次是沈母自己的庆生，所以她面上欣然收下礼物后，也难得没有刻意去挑剔和刁难严菟。
　　小女儿沈析莉则是一开始就在现场演奏了一首以妈妈命名的独创乐曲，别出心裁；倒没有什么额外的蛋糕。
　　直到宴会结束，沈家皆相安无事地和谐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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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欢迎加入18198859（非作者群）
　　沈母生日宴结束后的隔天晚上。
　　严菟如往常地在房间里写东西, 一阵敲门声响起，她将桌上的本子放回抽屉上锁，然后起身走去门前, 问：“谁呀？”
　　“是我。”少女特有的银铃嗓音中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高慢。
　　严菟打开门, 对着来人露出淡然一笑：“析莉，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门外的沈析莉穿着一身豆绿格子裙，微卷的黑色长发披肩, 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
　　严菟：“可以,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是么。”沈析莉扯唇一笑, 将手里的点心递过去：“这个是厨房刚做的牛油蛋挞，我特地拿来给你尝一尝。”她一边说一边径自走进房内，悠悠地四处打量起来，显然不太尊重房里的主人。
　　严菟微不可察地一挑眉, 接过点心，将它放到旁边的桌柜上，一边道：“谢谢, 麻烦你了，这种事应该让保姆来，或者让我自己下楼拿就行了。”
　　沈析莉回头见她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心中有些不快, 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笑容：“没事，顺手而已，二姐姐不用跟我客气。”
　　严菟再次挑眉。二姐姐？对方之前对她这个私生女充满敌意, 可从来不认她是沈家二小姐，这突然的一声“二姐姐”喊得太突然太生硬了，看来对方今晚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过来得还真是凑巧……严菟敞着门没关，沉默地跟在对方的身后。
　　沈析莉只看了几眼摆设单调的房间, 就随意找了张沙发坐下，将挑剔的目光放回到她身上，开口直入主题道：“我姐姐最近好像和你走得很近？”
　　光凭这句话，严菟便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她背倚在墙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析莉试探地问：“她欺负你了？”
　　严菟委婉回应：“没有。”
　　沈析莉只当对方不敢说实话：“我姐姐这么时好时坏的对你，你不觉得很矛盾、很奇怪吗？”她之前就特意打探过了，沈析洛之前在学校确实对严菟各种欺凌打压，只是到了最近这段期间才开始对严菟有了不一样的态度转变。
　　严菟反问：“都是姐妹，有什么好奇怪的？”其实关于这一点，她到现在也一直没弄明白过，但因为后来和沈析洛相处的点点滴滴时光都太美好了，以至于她觉得对方最初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做了转变，都已经不重要了。
　　沈析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开了：“呵呵呵，别自欺欺人了，你什么身份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真的以为她会拿你当亲姐妹一样看待吗？”
　　严菟顺着她的意，不解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析莉露出一副掌握全局的胜利者姿态，得意道：
　　“她呀，只是在利用你，故意用你来气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小就瞧不起她，不愿意和她亲近，我们虽然表面上总是在吵架斗气，但我知道她一直很在乎我，不会真正伤害我，不管我对她做了多过分的事，她最后只能选择原谅我。
　　这也没办法，谁叫我是她的亲妹妹，又谁叫我处处比她厉害、比她优秀出色，她除了站在低处仰望我和供着我之外，就没有半点用处了。
　　可现在不同了，你的出现分散了她的注意，一样作为妹妹，她是想利用你来告诉我，姐妹的相处可以不一样，她无缘无故亲近你，又疏远我，摆明就是在赌气，以为这样就可以激将我，引起我的嫉妒……”
　　沈析莉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推断，是因为前天沈析洛的一句“你嫉妒了吗？你也想让姐姐抱吗？”点醒了她，这让她越想越觉得合理，同时优越感爆棚，觉得自己姐姐真是手段拙劣，蠢得无药可救。
　　严菟微微握拳，心中有些动摇，在余光瞥到半掩的门边有个影子在晃动后，她保持镇定，不露声色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你其实对洛……对你姐姐根本不太了解吧？”
　　沈析莉继续一脸得意洋洋：“呵，我不了解她？开什么玩笑，我和她是同父同母、一起长大的亲姐妹，我要是不了解她，难道你这个和她相处还不过几个月的外人会了解她？？她呀，什么烂脾气烂性格早就被我摸透了……”
　　沈析莉忽然话锋一转，“当她有意亲近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却对你特别关心，特别疼惜，所以就算她之前对你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你最后也会因此选择不计较，然后甘心被她使唤？”
　　像被戳中心事般，严菟瞳孔微缩，随即蹙眉，不得不承认：“你，你怎么知道……”是她大意了，没想到沈析莉会有这么敏锐的一面，她竟因为对方年纪小而轻敌了。
　　沈析莉越发掩藏不住得逞的语气：“嘿嘿，我说过，我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正因为我摸透了她，所以才从来没被她蛊惑过。她在你身上使用的伎俩，和她以前用在身边同伴的伎俩是一样的！
　　我见过太多类似的例子了，他们最初和你一样，一开始很讨厌我姐姐，后来彼此经过慢慢的接触和了解，便对我姐姐唯命是从。”其实她这些话里真假参半，最后这几句也是顺着对方的反应而胡乱编造的。
　　只要沈家两姐妹站在一起，别人永远都只会讨厌姐姐，喜欢妹妹！沈析莉也绝不允许有人去喜欢姐姐那种窝囊废，那是对她的侮辱！
　　所以就像现在这样，她讨厌严菟，但也绝不让严菟去喜欢姐姐。不管是敌是友，所有人只能喜欢她，那些凡是喜欢姐姐的，她要么掠夺，要么毁灭！
　　严菟陡然握拳，又松开，语气依然平和：“既然你说你们是亲姐妹，我是外人，那你不是应该和你姐姐站在同一阵线对付我吗？为什么要跑来我面前揭穿她？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沈析莉一改锋芒，表情无辜，却说出别人听来很是残忍的话：“我不是见不得她好，是她太没用了，只能一直围着我转，一直被我踩在脚底下。就她这样的人，如果能成功欺骗到你们，我会觉得你们连她都不如。所以，二姐姐，我这可是特地好心来提醒你，免得你深陷进去，因为我觉得你比她优秀多了……”
　　严菟目光变得复杂：“……你真的就这么看不上你姐姐吗？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不是真心对待别人，但她是全心全意对你的；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评价她，她有多伤心？”
　　沈析莉眼神认真：“恰恰相反，我最喜欢看她伤心了，只要她越难过，我就会越开心。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情，所有人都会习惯拿我们姐妹做对比，所有人都喜欢、夸赞我，因为我性格比她好，能力比她强……
　　但我始终不明白，她被所有人讨厌，天天闯祸做坏事，被骂被唾弃，可就是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永远能笑得比我开心、活比我自在，你说凭什么？！
　　她所有一切没心没肺的行为都在否定和笑话我的努力！我的人生那么完美，为什么偏偏生命中会有一个像蛆虫一样恶臭的姐姐？！如果不是因为那层可笑的血缘关系在牵绊我们，我真的恨不得、恨不得让她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析莉说到最后，指甲紧紧地掐入皮质的沙发手扶中，却以无助的目光看向严菟，试图博取同情：“二姐姐，你能理解我这种心情么……”
　　严菟一直留意着门边的动静，见那抹影子摇摇晃晃像备受打击一样仓皇消失，她才正眼回视沈析莉，语气中带着怜悯：“听了你的话，好像能感受到你的不平和屈辱。你说得对，只能怪血缘，血缘真是一种爱捉弄人的东西，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就好了……”
　　她故意顿了顿，像想起什么似的，奇怪地提起道：“析莉你继承了爸爸和阿姨的所有优点，包括长相也是，反而洛姐姐，继承不到半点优秀基因，连相貌也和你们天南地北……其实你和洛姐姐一起结伴出门时候，也很少有人会认出你们是姐妹吧？”
　　沈析莉猛地眼眸睁大。被对方这么仔细一说，她脑海中蓦然也回忆起好多蹊跷的细节——
　　从小到大，经常被人说她们姐妹长得完全不像，沈父母和她都是明显的双眼皮杏眼，只有沈析洛是细长的丹凤眼；沈家的人耳垂饱满，沈析洛单薄；沈析洛喜欢玩曲大拇指和花式卷舌，沈家人都不能……
　　再说同父异母的严菟，沈析洛和她也完全不像，反而经常有人说她和沈析莉有点像。
　　还有沈家的人几乎是敏感体质，最明显是沈母对芒果过敏，沈父对花粉过敏，其他人的过敏原也各自不同；而沈析洛则吃嘛嘛香，在细菌泥地里滚一天也没事。
　　最后是性格问题，哪怕后天教育再不相同，她们姐妹也是一个环境下和被家人的影响下长大的，但整个沈家，唯独沈析洛总是大大咧咧，一兴奋起来连绳都拴不住……
　　沈析莉越想表情越微妙：沈析洛除了姓沈外，其它地方根本和沈家的人对不上号，这一切说明极有一种可能，也许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但也……
　　墙边的严菟见对方想得入神，适时地继续感叹：“你们姐妹俩一起出门，如果不说明关系，一定没人相信你们是亲生的吧。”
　　“亲生”二字像刺激到沈析莉似的陡然站立起身，瞪起眼睛看她。
　　严菟关心道：“析莉，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沈析莉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回应：“没、没事，呃……不早了，今晚跟二姐姐你谈得很愉快，希望你也如此，我们下次再聊吧，我先回房了。”说完，又径自朝门口走去。
　　严菟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这才走去关上门，接着来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喂……”
　　严菟：“洛姐姐，你刚刚不是说要来我房间拿数学练习册么，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那一边：“我……算了，我困了，明天下午你再拿给我。”
　　严菟垂眸：“洛姐姐，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我去陪你？”
　　“不用了，我没事，你早点睡。”说完那头便挂断通话。
　　严菟握着手机坐在床上，看着发光的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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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当晚。
　　内心受到冲击和颠覆的沈析莉回到自己房中后, 依然止不住心潮澎湃、悸动不已，她拼命在脑海中组织言语，想第一时间去找母亲说出自己的新发现和猜疑, 可等到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后, 她又变得冷静和理智——
　　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连她都能在日常生活中看出沈析洛和沈家人许多不相像的地方，那其他大人应该更早就察觉到了才对……
　　可这么明显且有迹可循的事，大家却很习以为常、默认不宣。正是因为大家的这种态度, 才让以往的沈析莉, 哪怕在偶然间发现姐姐某处的与众不同而心生疑惑时, 也根本没从“姐姐和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方面去联想。
　　而她今晚萌生的这个猜疑还只是猜疑，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做证明，这样贸贸然去找母亲，反而会显得自己又在无理取闹、不分轻重地诋毁姐姐、见不得自己的姐姐好……虽然她本意确实是这样想的。
　　再且, 就母亲从小对姐姐百般纵容的态度来看，如果沈析莉这么毫无准备地上去一提，估计也会被母亲敷衍打发了事, 甚至口头教训她不要总是随便猜忌自己的姐姐。
　　可沈析莉敢保证，这次绝对和之前那些随口造谣姐姐是非的事完全不一样，这么天大的秘密, 如果真的能找出证据来证实, 那对沈析洛的整个人生来说，将会是怎么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和打击！！到时父亲和母亲又会怎么样重新审度和对待自己的大女儿……
　　光是想象这些画面，就令沈析莉感到血液沸腾, 兴奋得指尖颤抖：这种心情就像在玩游戏，她正在扮演侦探福尔摩斯，准备要去揭开一个惊人的真相！
　　她走到自己的书桌一阵翻找，终于拿起一把粉红色的美工刀, 滑出半截尖锐的刀锋——
　　这次就让她亲自去收集证据好了。
　　如果鉴定结果没有问题，她便默默作罢；如果最后结果真如她所料，那她……
　　可真是太期待了！
　　***
　　同一个夜晚。
　　准备去严菟房间拿练习册的沈析洛，最后杵在人家的门口，浑身僵硬地听着里面传来两人的对话，她中途实在听不下了，终于忍不住仓促转身，逃离现场。
　　她回到自己房间里，一个纵身趴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满怀郁气地“啪啪啪”拍打着柔软的被褥，借以宣泄情绪。
　　没过多久，手机响起，是严菟打来的。她恹恹地接通电话，然后简单回应几句后就挂断了。
　　她翻过身来，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出神。
　　刚才那两人在房里的谈话犹在耳边回响，尤为沈析莉，明明说的都是些狠心无情的话，最后却还能以无辜的语气向严菟倾诉自己的委屈……
　　这种人到底哪个地方委屈了？就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所有人都必须让着她吗？
　　又凭什么才独处不到一个晚上，她就可以毫无芥蒂地敞开心扉和严菟聊心事，又毫无心理障碍、大大方方地喊严菟“二姐姐”……
　　沈析洛半坐起来，心烦意乱，继而猛地抄起边上的枕头摔到地上。她胸口微微起伏，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在伤心还是在愤怒……
　　她干脆又躺了回去，按捺着酸涩不安的内心，脑子开始浮现起一些曾经过往……
　　最后，她缓缓闭上双眼——
　　ZZZzzz...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平心静气地起床刷牙洗脸，换上校服，在梳妆镜前凹发型。
　　忽然响起敲门声“叩、叩”。
　　她道：“进来。”
　　门被打开，“洛姐姐，早上好。”是已穿戴整齐的严菟，她一如既往地浑身散发着温文柔婉的恬静气息。
　　沈析洛拿梳子的手一顿，回了一声：“早上好。”
　　严菟向她靠近：“我昨晚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太舒服，所以今早特地先来看看你……”她透过镜子看着里面的人，正想和平时一样顺手去替对方整理衣领……
　　“我没事。”沈析洛见对方的手伸过来，下意识地陡然站起来，后退一步，避开了对方。
　　两人均一愣：“……”不由浮起共同心声——才一夜之间，对方给人的感觉竟好像变生疏了？
　　严菟默默收回手，低眸掩下复杂的目光。
　　沈析洛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放下梳子，随手拉扯了一下领子，接着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书包，一边道：“没事的话就下楼吃早餐吧，待会一起上学。”
　　严菟点头：“嗯。”然后自觉地保持一截距离走在她后面。
　　一楼饭厅，坐齐了沈家的女人。沈父经常不在家。
　　沈析洛和严菟各自安静地用餐。
　　而旁边的沈析莉，在刚见两人前后下楼时，就一口一个“姐姐早”、“二姐姐早”，语气甚是亲热。
　　被喊做姐姐的两人皆淡淡应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
　　倒是“二姐姐”这个称呼让沈母皱起眉头。等用餐完后，沈母便单独拉着沈析莉去谈话。
　　沈析洛和严菟一起背着书包，坐上司机张叔的车去学校。
　　车内，后座的两人相对无言。
　　轿车行驶还不过两分钟，沈析洛忽然说道：“张叔，旁边路口停一下，我要去买东西，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了。”
　　张叔：“是。”
　　沈析洛下车后，脚步方向一拐，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其它小巷。
　　车里的严菟始终一动不动，侧头静静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若是换做平时，不管沈析洛去干什么，她早就一同下车跟过去了。
　　可她现在并没有。
　　一个早上的相处，她已细心地察觉出了对方的刻意回避。
　　严菟心不在焉地想：也许是昨晚自己的动机太过明显，所以被对方后知后觉地给识破了？毕竟明知道对方会去她房间里拿东西，她还生怕对方听不到似的故意敞着门，在房里和沈析莉侃侃而谈……
　　本来无意窥听到自己妹妹的无情指责已经够心寒了，到头来还发现自己又被算计耍弄，这换谁都会觉得生气吧。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严菟倒觉得无所谓，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别有用心”被对方发现，反正如果发现了，她大可像往常一样厚着脸皮粘着对方，估计对方最后也会像往常一样拿她没办法，从而无奈地接受她……
　　可是现在，她不敢确定了……她不得不承认，昨晚沈析莉的某些话确实触动了她。
　　沈析洛对待她的态度一直存在矛盾：由起初明晃晃对私生女的厌恶，到最后的突然改观和转变。
　　严菟一直自信地认为不论什么缘由都不重要，只要最后能得到把这个人完整地圈握住自己的掌心就行了。
　　可她又忘却不了对方说过的每句话——
　　『“……如果我对你好，析莉她会吃醋……虽说都是妹妹，但对我而言，析莉和我才是最亲的……比起伤害你，我更不愿意伤害她……”』
　　而昨晚的沈析莉也说——
　　『“她呀，只是在利用你，故意用你来气我……但我知道她一直很在乎我，不会真正伤害我，不管我对她做了多过分的事，她最后只能选择原谅我。这也没办法，谁叫我是她的亲妹妹……”』
　　这沈家姐妹不约而同的言论一致，令原本信念坚定的严菟终于产生一丝动摇了——沈析洛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的原因，难道真的如沈析莉所说的这样？
　　而沈析洛早上的有意躲避，除了因为生气，又是否还想借机疏远她，就像之前那些忽远忽近的过程一样？
　　严菟不确定，所以这也是她今早和沈析洛保持距离、也没再时刻粘着对方的原因。她迟疑了。
　　说到底，严菟心思再缜密、性格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年龄十六的少女，她也会有迷茫和不自信的时候。
　　***
　　沈析洛和严菟像是同时藏有心事一般，直到期末考试结束的这数天，两人均默契地和对方保持距离，不打扰对方。
　　好在放学后的辅导功课还有在照常进行，毕竟是临近考试了，更不能怠慢。只不过两人只谈学习，不谈其他。
　　一开始沈析洛还会小心翼翼地避严菟，但后来发现严菟并没像以前那样总是拉拉扯扯地赖着她，她也就放松了许多，只是轻松之余，又隐隐有些失落……
　　期末考试顺利结束，学校开始放暑假。
　　按计划要回乡下的严菟，当晚在自己房间里收拾起简单的行李。
　　另一边的沈析洛，也在自个房里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被裱贴在墙上的成绩单。
　　自从有了严菟学霸的辅助加持，她的学习成绩简直和坐了火箭似的直上云霄，从班级的倒数第一，噌噌噌就噌到了班级前十名。
　　按照这种进步速度，再过一年说不定还真能挤进重点A班或B班！
　　沈析洛先在房里雀跃地来回踱步，后面的步伐又慢慢变得沉重，她开始唉声叹气——
　　哎，明天严菟走后，她们可能一个月都见不到面了……
　　沈析洛惆怅地低头，拖着这沉重的步伐，不由自主地迈到了——严菟的房间门口。
　　她站在门前发呆，刚准备扭头走人，房间的门自动开了。
　　严菟抱着杂物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后愣了一下，问：“洛姐姐有事吗？”
　　沈析洛回头：“没事。”
　　严菟顺口问：“没事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沈析洛很诚实：“我的脚，它自己要走到这里的。”
　　“……”严菟不失礼貌地点了下头，“哦。”她将手头的杂物放在门旁，然后转身准备关门。
　　忽然，一只脚卡在了门缝处。
　　严菟关不上门，只好侧头去看她：“洛姐姐还有事吗？”
　　沈析洛：“没事，是我的脚它自己要卡在这里的。”
　　严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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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沈析洛的脚卡在门缝, 严菟没法关门，只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一秒，两秒, 三秒, 四秒……
　　沈析洛像被蛊惑似的看得入神：兔子的眼睛好好看诶，眼轮廓是桃花形的，眼瞳像琉璃珠一样晶莹剔透, 睫毛又长又翘, 根根分明……
　　严菟眨了下眼睛。
　　沈析洛陡然回过神, 莫名双颊泛红，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缓缓缩回自己的脚……
　　严菟刚要把门合上，沈析洛见状，又果断迅速把脚塞了回去。
　　再次关不上门的严菟：“？！！”
　　沈析洛故作悠然地将目光四处游移。
　　严菟唤她：“洛姐姐。”
　　沈析洛：“欸。”
　　严菟：“你的脚……”
　　沈析洛陡然扬高声音：“我的脚怎么了, 是不是妨碍到你收拾东西了？”
　　严菟如实回答：“妨碍到我关门了。”
　　沈析洛点点头：“那就好，没妨碍到你收拾东西。”
　　严菟：“………”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严菟抿了抿唇，干脆放弃似的开着门, 顾自转身进了房。
　　沈析洛在门口逗留两秒，试探性地一步步往里挪，见对方也没回过头来阻拦, 她才大大方方地登门入室, 跟在对方的身后悠转，看着对方走来走去收拾行李顺便整理房间。
　　严菟的行李很简单，连行李箱都没有, 就只有一个单薄的背包。
　　沈析洛在她旁边嫌弃地碎碎念：“啧，怎么就装这么一点东西啊？换洗的衣物不多带几套吗？嘿，女孩应该要再带多些护肤品呀防晒霜什么的，哦, 还有雨伞呀遮阳帽呀喝水的水杯呀……记得带副耳机，可以在路上听听英语新闻和广播。对了，重要证件收好了没，别忘了放包姨妈巾备用……”
　　严菟顿了顿手，本想解释自己只是回家不是去旅游，但想想还是作罢。
　　沈析洛还在那里继续哔哔：“咦，你整个暑假不会只想着去玩吧？连书都不带几本，那你暑假作业怎么办啊？你这是在荒废学习你知道么，你可以学学我，不管去哪都会随身带着不同的书，哪怕最后没翻过一页，但也证明我有学习的心……”
　　严菟终于停下来，回头睨她：“闭嘴。”
　　沈析洛见她总算有反应了，立刻变得更来劲、更嚣张了：“嗬嗬，嫌我烦了是吧，那我偏要说，一直说，说到把你烦死为止，有本事你打我呀！”
　　“……”严菟陡然转过身来。
　　沈析洛蓦地一顿，有些发虚又硬要逞强：“来、来呀，动手呀……”边说边准备做出防御的动作。
　　却见严菟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伸出双臂，将她圈住抱在怀里。
　　沈析洛瞬间浑身僵硬，呆若木鸡：“？？？？”
　　严菟收紧臂力，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松开手，看着她，眼眸染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是你让我动手的，效果确实不错。”说完，又低头去继续整理东西。
　　徒留沈析洛在原地傻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动手”是指动手抱她。
　　“喂……”沈析洛后知后觉地羞红了脸，支支吾吾：“你你、你以为你这样撒个娇，我就会闭嘴吗？不，我就要说，我还能说……”
　　严菟把整理好的背包放到桌上，回头见某人寸步不离地挡在自己面前，嘴巴还在喋喋不休，像极了一只吚吚呜呜表达不满的大型犬等待被顺毛。严菟实在忍俊不禁，再次伸手去抱住她。
　　果然，沈析洛又立刻安静了下来，嘴角同时抑制不住地向上扬。等到对方放开手后，她又转瞬撇嘴，故作一脸不屑。
　　严菟好笑地警告她：“你要是再说个不停，我可就一直抱着你不放了。”
　　“……”沈析洛消停几秒，又开始追着反驳，“不成啊，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被你抱，但如果我真的不说话，不就说明我是受了你的威胁才闭嘴的么，那这样我就太没面子了，我可是个不会轻易妥协的人，所以得出结论，我还得继续说才行……”
　　严菟从衣柜翻出睡衣，走去卫生间准备洗澡，临近门边，回过头：“我要去洗澡了，要不等我洗完你再说？”
　　本来正要蒙头一起跟进去的沈析洛，及时刹脚站在门口，呆呆的应了一声：“好。”
　　卫生间的门被拉上，站门外的沈析洛随后懊恼地狂跺脚——
　　啊啊，好个毛好！现在气势全没有了！！这个时候就应该耍流氓，故意挡着人家的门不让人家洗，最后让人家不得不羞怒求饶！（注：正常人遇到这种事不会羞怒求饶，只会恼怒踹飞她。）
　　沈析洛在门边来回徘徊。她想直接破门冲进去，挽回面子，又不知道冲进去后能干嘛，索性调头走去沙发，坐等。
　　她还真的有话想和对方说，只是犹豫了很久一直说不出口，所以才有了前面这一系列又做作又别扭的钻牛角尖行为。
　　现在眼看人家明天就要回乡下去了，她怕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可能就来不及了。毕竟两人最近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如果再等一个月回来，估计就真的彻底疏远了……
　　不到半小时。
　　严菟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结果看到沈析洛还坐在角落，瞬间有些惊讶，她以为对方会等得不耐烦先走了。
　　严菟其实最近也在尝试着和对方保持距离，好让自己能沉下心来，理智去面对眼前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归想，一旦真正见到这个人，和对方有了接触，她脑海就会自动屏蔽掉所谓的理智，心甘情愿地被对方的思路牵着走。无论在何时何地，好像只要和对方待在一起，整个身心就会不由自主松懈、轻松下来。
　　严菟主动开口道：“我洗好了，洛姐姐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就说吧，这次不打断你了。”
　　反正过了明天，她们得一个月后才能再见，所以趁机多听听这个絮叨又亲切的声音，就怕一个月的断联后，洛姐姐不会再对她这么热情了……
　　眼看严菟拐弯向梳妆台走去，沈析洛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那个，其实……”
　　“嗯？”
　　“其实……”沈析洛挠了头，终于说道，“那天晚上，你和析莉的谈话我听到了。”
　　严菟明显愣了一下，没意料到对方会突然提起这事，她目光变得谨慎，轻声问：“洛姐姐，听到什么了？”
　　同时心里开始有些忐忑，对方居然能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听墙角的事，那接下去，是不是准备和她当面对质……
　　“哎，该听的我都听到了。”沈析洛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伤心，我没想到……”
　　严菟微微握拳，心中渐凉：是啊，没想到吧，没想到我会那么狠心，故意让你听到那些残忍的话，只为了挑拨离间你们的“姐妹”感情……
　　她略带紧张地注视着对方。
　　沈析洛接着悲壮道：“……析莉会挖我墙角！”
　　严菟当场：“？？？”姐姐，咱说话能不能连贯点，别这么大喘气，让人突然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严菟只能歪着脑袋，发出一声：“啊？”
　　“我知道……”沈析洛开始沉浸在自己酝酿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虽然大家都是姐妹，我作为姐姐该承让着妹妹，也不该在背后说她坏话，但是……我现在就是憋不住了，我一定要说，析莉她太卑鄙了！
　　我花了大半学期，才得来和你短暂的和睦相处；凭什么她一个晚上，就能把你彻底征服！！我不服！！虽然我长得人高马大，不像析莉那样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但是我敢说，在感情方面，我绝对比析莉付出得多，比她更真诚更用心，而她只会在口头上说说……”
　　“请等一下。”严菟忍不住打断她，深深闭了下眼睛，然后才认真地回视她，“洛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析莉在和抢人，而且抢的对象是我，而且她还成功把我抢走了？”
　　沈析洛刹住自己丰富的情绪，挑起高低眉：“难道不是吗？？”
　　“……”严菟呆了呆，努力整理思路：这段时间两人的冷战，或许只是一个误会，是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引发的误会！而且还都是她的错——她错在一开始就高估了洛姐姐的智商！
　　严菟清咳一声，“洛姐姐，我们还是把话敞开说吧，你那晚听了析莉那些话，然后是从哪里认为我被析莉‘抢走’了？”
　　既然说都说了，那沈析洛也不再委婉，直接忿忿不平地控诉：“析莉说了我坏话，拼命跟你卖惨，你还那么轻声细语安慰她，这不就证明你心动了，内心开始偏向她了；然后到第二天早上，你立刻和我生疏了，走路都故意和我保持两米距离！！”
　　“……”严菟试图讲道理，“那天早上我要去碰你衣服，不是你先推开我的吗？”
　　“我推开你怎么了！”沈·无理取闹·析洛上线，“又不是没推开过，以前你都是会重新粘过来的，但是那天早上你没有，这难道不是说明你变心了，你心里对我产生隔阂了！！既然你都和析莉好上了，还把态度摆得那么明显，那我当然不可能还拿热脸贴你冷屁股啊！！”
　　严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行吧，都怪我没主动粘你。
　　沈析洛破罐破摔：“你说话呀，今天我们就来做个了断！是啊，我承认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优秀天才，是不是经过了一番心灵交流后变得更加惺惺相惜了？就像那个什么渔伯与姜子牙……”
　　严菟矫正：“俞伯牙与钟子期。”
　　沈析洛：“反正一样啦！你居然一下就懂我的意思，是不是说明你心里也有这个想法？！”
　　严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对沈析洛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嚯，你还笑，你取笑我是不是？！！”
　　严菟认真道：“洛姐姐，对不起！”
　　“啊？？”沈析洛内心惊了一下，又凉了一下：这、这是要正面承认了？！
　　“对不起……”严菟放下毛巾，走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对不起我在那天早上没有立刻去粘着你。”
　　“嗯？”沈析洛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道歉理由弄得有点懵，只好顺着问题道，“那、那你为什么不粘我了？”
　　“因为我以为你讨厌我。”
　　“哈？就因为我推了你一下吗？我之前不也经常……”
　　严菟看着她的眼睛，坦白道：“因为我知道你那晚会来找我拿东西，所以我故意设计让你听到我和析莉的谈话，我只想让你知道，你一心对待的妹妹，在背后是这么的讨厌你。我以为你发现了我的阴谋，所以才推开我，厌恶我……”
　　沈析洛不可思议地瞪眼：居然还有这种隐情！她也没细想，急忙道：“不是，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厌恶你……”
　　严菟摇头，继续说：“还有就是，我对洛姐姐的不信任。”
　　“嗯？”沈析洛这次自觉了，耐心等对方说。
　　严菟无奈一笑：“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事、再怎么努力追赶，但在洛姐姐心目中，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析莉吧？也不管她做什么事、再怎么伤害你，你最后也会在我和她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对吗？”
　　沈析洛从小就已经在心里植入了对沈析莉最深刻的感情，所以哪怕最后揭晓两人不是亲生的真相，也会非常难以割舍……这就是严菟信念动摇的根源，她在害怕，甚至不信任沈析洛，怀疑对方先前对她的忽冷忽热真的是为了引起析莉的注意。
　　沈析洛被问得哑口，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对方是这么细腻敏感的人。如果没有经历过上一世，她还真的可能会说“对”，但现在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沈析洛坚定而简洁地回答：“不对！”
　　“是么。”严菟不着痕迹地观察她脸上的神情，另外问起：“那你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你是什么感觉，伤心吗？”一定也很痛心吧，可越痛心，就证明越在乎。
　　沈析洛点头：“伤心？当然伤心啊，还有超生气的！不过嘛，任谁被贬得那么一文不值都会伤心和生气的啦！而且，她又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就比如上次啊，我都哭了，你给我擦鼻涕的那次。这丢脸的事丢一次就行了，不能再丢了，所以你问我什么感觉，我只能回答习惯了吧，毕竟我又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她在内心又默默补充，其实她上一世在监狱得知真相后就已经哭得够多的了，所以她再也不可能为沈家的任何人流泪了。
　　至于上次丢脸的哭泣，纯粹是有严菟陪伴在身边，因为太温柔太令人想依赖了，所以即景生情，她才忍不住干脆发泄一下情绪，反倒和沈析莉的恶言中伤没多大关系……
　　沈析洛想着想着，灵光一闪，忽然得出总结：“所以你后来不粘我，纯粹是因为——吃析莉的醋？”
　　严菟蓦地一愣，转移话题：“太好了，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我们以后就正常相处吧！我明天走后会继续和洛姐姐保持联系的……现在不早了，晚安！”说完，摆手指向门口，赶人意味明显。
　　沈析洛陡然咧嘴笑开，像软骨蛇一样贴着对方的身子前后绕转：“嘿诶——你居然吃醋了！”
　　严菟被闹得不行，强行镇定：“姐妹之间，有什么好吃醋的……”
　　“就是姐妹才更容易吃醋啊……啊哦，第一次看见吃醋的兔子，好神奇哇，来，咱不醋，让姐姐疼你！！”说着，兴奋的沈析洛猛地一跳扑上去，也不管人家撑不撑得住。
　　严菟没想到她会来这招，为了避免一起摔到地上，只好紧紧地回搂着对方，迅速移步转到旁侧的床，顺势从那倒下去。
　　倒趴在床的沈析洛立刻松开对方，把脚上的拖鞋随意踢开到两边，接着往被窝里一钻，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道：“我要睡觉了，晚安！”
　　严菟坐起身来，神色复杂：“……”这种死赖在别人床上的操作好熟悉……她终于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了。
　　后边的沈析洛见她没赶人，当即高兴地伸出一截小腿来拼命蹭她的背部，骚话连篇：“来嘛来嘛，快来嘛，人家要你哄才睡得着……”
　　严菟：“……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析洛仰起脑袋：“你说什么？吃醋的事吗？”
　　严菟：“……洛姐姐想我怎么哄你？”
　　沈析洛心满意足：“我要听你唱歌歌！”
　　严菟：（-_-）……
　　就唱咯，还能怎么办，又不能把人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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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误会解开, 沈析洛和严菟一夜之间又和好如初。
　　第二天，严菟背着背包准备出门，沈析洛从后面追上来, 拉着她的胳膊, 犹豫着道：“喂，你走后，我们就得一个暑假不能见面了……”
　　严菟回头看对方, 笑了笑：“是啊, 不过洛姐姐要是想我的话, 可以给我发短息和打电话。”
　　沈析洛松开手：“谁、谁说我想你了？我怎么可能会想你！”
　　“是，我说错了。”严菟也不戳穿对方，“那我想你的时候，可以给你发短信和打电话吗？”
　　沈析洛心中一喜, 面上勉强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一定会马上回复你，你知道我平时很忙的……”
　　“嗯。”严菟应和地点点头, 然后道：“那我……”走了。
　　话没说完，沈析洛忽然打断她：“今天天气很好啊！”
　　严菟一时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是呀。”
　　“既然天气那么好……”沈析洛说着, 上前挽住她胳膊, 像心血来潮似的，露齿一笑：“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严菟一愣，跟着一笑：“好呀。”
　　于是两人坐上了司机张叔的车。
　　到了机场。
　　严菟去柜台办理登机牌, 沈析洛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等回来后，两人在排队安检时又歪腻了一小会儿，聊些不着边际的话，沈析洛一直挽住对方的胳膊。
　　快轮到严菟进安检口时, 她终于有些不忍心地推开沈析洛的手，提醒道：“洛姐姐，我要进去了，要不等我下飞机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被推开的沈析洛又重新扒住她的手臂，竟开始有些耍赖和胡闹：“啊不嘛不嘛，我们冷战的这段期间，我憋了好多的话没跟你说，你都不知道我多想骂你……”
　　严菟这回也不嫌对方烦或急着进去，她站在原地眯着笑眼，默默地听对方絮叨。心想，手里的登机牌看来是要退票或作废了。
　　谁知沈析洛说着说着，忽地做了个从下往上抽扑克牌的动作，手中陡然变出一张早已替自己办理好的登机牌！将牌子举到胸口前，她自认帅气地露齿一笑：“既然话没说完，那就让我再送你一程吧！”
　　严菟：“……”
　　再仔细看那登机牌上面的舱位和座位号，就在自己的邻座，所以这分明是提前一段时间预订好的。
　　严菟又：“………”
　　两人前后进了候机厅，严菟终于忍不住问：“洛姐姐，如果昨晚我们两人没有和好，那你定这和我同一航班的机票，本来是打算干什么的？”
　　沈析洛挑起嘴角，做作地高冷一笑：“哼，如果我们没和好，我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既然是看不顺眼的人，那我就要在你离开的最后一刻，困在飞机上时，被迫继续看我这个不顺眼的人，借机膈应死你！”
　　严菟：这种做法到底是在膈应谁了？她抿唇，“那现在呢？”
　　沈析洛一改高冷，双手托在脸颊边，做出开花的手势，她睁大一双眼睛，歪头：“你看我现在可爱吗？”
　　“……”严菟呆了呆，顺势点头。
　　得到对方的配合回应，沈析洛的脸立刻跟抽了筋似的又是眨眼放电，又是噘嘴打波：“那我现在要在飞机上可爱死你！”
　　回过神来的严菟，蓦地像被戳中什么穴位一样再也控制不住地笑开来：“哈哈哈，可爱，洛姐姐可爱死我了！”说完，张开双臂朝她扑去。
　　沈析洛没想到平时十分矜持的兔子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地慌了一下：“等等，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别……”
　　严菟搂着她的脖子，紧贴着她，同时伸手去捏她的脸，戳她嘴唇：“这里又没人认识我们……”
　　沈析洛挥开对方那只乱动乱摸的手：“这不是认不认识的问题……”奇怪，她怎么感觉两人的角色好像一下变反了？这到底谁在调戏谁啊……
　　不行，这让她威严何在！沈析洛随即拉下脸来，厉声低喝：“够了，这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我是你姐姐，你给我放尊重点！！”
　　严菟眨了下眼睛，意犹未尽地慢慢地收回手……
　　“我是你姐姐……”沈析洛重复道，严肃的表情又一扭，“所以只有我——才能对你不尊重！”说完，一脸流氓地反手去挠对方的腰，嘴里还发出嘿嘿嘿的笑。
　　“啊……”严菟没想到她会来这套，下意识地低叫一声躲开。
　　两人其实也就玩闹了几秒，等空旷的候机厅有人朝她们侧眼时，她们立刻消停下来，一起对望，然后不由地捂着嘴窃笑起来。
　　等一起上了飞机后，两人反而不像一开始说的“有好多话要说”，她们很安静地享受这片刻时光，一会手搭着手，互相靠着脑袋小憩。
　　一会一起伸脖子去看向窗外的云层，低声认真讨论起云朵的颜色和形状。那乐淘淘的模样，就好像她们以前自己坐飞机时没发现原来窗外的景色那么有趣。
　　她们彼此都不觉得这样的“姐妹”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妥，因为两人心里都亮堂着——她根本不是我的姐姐/妹妹，但现在却只有借着这层“姐妹”身份才能和她靠得这么近……
　　*
　　下了飞机，两人在路边等车。
　　沈析洛还不死心：“要不我再送你一程吧？”
　　“再送就到家了，你是不是还想去我外公家过夜，然后再顺便过完暑假呀？”严菟好笑地看着她，但又不得不狠心拒绝，“我外公家里有车来接了，洛姐姐你也快去买票吧，赶趟早一点的航班回去。”
　　“……”沈析洛郁闷，虽然她也清楚自己不适合出现在严家，但就是想多磨蹭一会儿，“那我可真走了？你别后悔啊，我这一转身，你一个暑假都看不到我的绝世容颜了！”
　　“呵哈哈……”严菟再次被逗笑出了声。她何尝不舍得眼前的人，毕竟她们昨晚才重修旧好，现在满心只想和对方再多腻上一阵子。
　　沈析洛想了想，干脆拿出来手机来，刚开口：“不如我们来……”拍几张照吧。
　　严菟突然截断对方的话道：“接我的车来了，那我先上车去了，洛姐姐再见。”她向对方挥手，然后小走几步往旁边不远处刚停下的一辆白色轿车前去。
　　沈析洛只好跟着挥手：“好吧，再见……”目送严菟上车，然后车开走后，她才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踢踢路边的细沙灰尘，独自转身去了机场。
　　白色轿车里。
　　驾驶座上是个穿着一身藏青色休闲西服的中年男人，男人五官立体，外形挺拔，气质稳重内敛，又不怒自威，他声音低沉地随口问道：“刚刚那女孩是谁？”
　　严菟低头拿起手机，也随口回应：“问路的。”
　　男人微皱眉：“那背影我好像在哪见过。”
　　“舅舅你认错了吧。”严菟拨动手机按键，给某个号码发送短信：[你现在在哪？]
　　那边号码秒回：[就在您附近。]
　　严菟：[不用跟着我了，去跟着沈析洛，直到她安全回到沈家。]
　　那边：[是。]
　　严菟的舅舅也叫严霁远，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道：“别玩手机了。你外公外婆好久没见到你了，待会你见到他们热情一点，别跟现在一样板着张脸。”
　　“知道了。”严菟收起手机，又问起，“表哥也在家吗？”
　　“前一天就到了。”严霁远难得目光放柔了一下，“你不用太在意他，我对你们一视同仁。”
　　“嗯，知道。”严菟点头，看向窗外。至于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毕竟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只是外甥女，就算放在同一个碗里，也总有端不平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_(:з」∠)_那个，很多小天使反应说剧情线和时间线过得慢，其实不算慢，这已经是在积累感情中了。不剧透的提一下，后面并没有什么从高中磨到大学毕业的成长线。
　　【明天深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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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当晚, 城郊的一座中式风格别墅大宅。
　　大宅内，严家的人一年难得几次三代同堂围聚在一张大圆桌上吃晚饭。
　　严菟的的外婆心疼她瘦了，不住地往她碗里夹菜夹肉；约四十岁的舅妈, 气质娴静温柔, 时不时笑着关心询问她的学业和生活；外公和舅舅则食不言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边上与她同岁的表哥严宸，也生疏又不失礼貌地加入她们的聊天，主动分享一些自己学校的趣事, 还开玩笑地问妹妹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 如果有就告诉他, 他去帮她出头教训他们，半路套麻袋的那种。
　　严宸这难得幼稚的劲，瞬间逗着几位长辈开怀大笑；也做足了他身为哥哥的派头。
　　一家人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严菟陪着外公外婆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节目, 然后才以洗澡的理由回到自己房间。
　　她刚拿起手机，房门就被敲响：叩、叩、叩。
　　严菟：“谁。”
　　外面的人：“是我。”
　　严菟将手机调成静音放进抽屉里，然后才走去开门, 低眉顺目：“舅舅。”
　　门外的严霁远问：“在忙吗？”
　　“不忙。”严菟大概明白对方今晚的来意，主动道，“舅舅进来坐吧。”
　　“我明天就回去了, 平时也没空怎么管你们, 难得今晚有时间，就过来找你聊一聊……”严霁远一边说一边走进去，直截了当道, “你不能一直呆在沈家，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严菟含蓄道：“至少等高中毕业以后。”
　　严霁远坐到沙发上，微皱起眉：“怎么要这么久？你想知道的事情还没得到答案吗？”
　　严菟在另一边坐下：“那个女人一直不肯承认给我妈妈打过电话。”那个女人指沈母。
　　“承认了又怎么样。”严霁远看向她，“我说了, 你妈妈病发的时候，那女人一直在沈家，两人相隔千里远，你不能仅凭一条通话记录就断言那女人是凶手，警察也不可能像你一样儿戏拿这作为唯一的证据。
　　况且时隔这么久，现在追究还有什么用？你妈妈的死我也感到很遗憾，如果我当时能早点去接你们就好了……可人死不能复生，严菟你还小，不要浪费时间去追究长辈们过往的事，这不是你该做的。”
　　严菟的妈妈叫严芒，是严霁远的妹妹。
　　严家的人当初就是太宝贝这个女儿了，才会过度保护将她变成城堡里不谙世事的公主。
　　后来这个公主遇到了属于她的王子沈庭雄，也就是现在的沈父，两人堕入爱河后便理所当然地谈婚论嫁。
　　严芒知道家里一直与沈家不对盘，也瞧不上沈家，所以一开始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甚至最后不惜和严家断绝关系和来往，一心只想嫁给沈庭雄。
　　严家的人被气得不行，干脆放任她不管，想让她尝过外面的苦头才知道家里的好。
　　只是大家千算万算，算错了严芒的脆弱心理，她眼里的爱情是干净纯粹、一心一意的，她完全无法接受第三者的插足，更抵抗不了小三的暗中挑拨。
　　最后得知小三竟早已怀有身孕，她瞬间感到晴天霹雳，悲伤之余掩瞒自己也怀孕的事，愤然选择退出这段感情，悄声离去。
　　这里不得不说，沈庭雄当年也算是个青年才俊，他踌躇满志只想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女人和爱情对他而言只能排在第二位。
　　他爱着严芒的美貌和单纯，也不拒绝秘书的主动勾引；他有心和严芒结婚生子，又觉得秘书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责任……
　　所以最后等严芒主动离开后，他也没死缠烂打地去阻拦，还在不久后奉子成婚娶了自己的秘书。
　　当然，如果他当时知道严芒就是严氏严家的爱女，结局可能会全然不同，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必定要把对方重新追到手；至于秘书，也许只能被当成二奶养在外面。
　　又说回离开爱人的严芒，也没脸回去严家，反而背道而驰去了其它陌生小城市独自安居养胎，以自身高等的学历谋得了本地私人学校的初中教师一职。
　　再后面便是八年后的事了，无人知晓这八年间发生什么事，只是当严霁远终于千里迢迢找到自己的妹妹时，严芒已病怏怏地坐在轮椅上，脸上表情时而悲伤、时而狠戾。
　　而年仅八岁的小严菟则神情木然地缩坐在角落，抬头仰视严霁时的目光充满戒备……
　　回想到此处，严霁远多了些无奈：“严菟，你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偶尔太过一意孤行，容易陷入牛角尖，和你妈妈一样……”
　　“不一样！”严菟暗下抓紧自己的袖子，“我追究的可不仅是那最后一通电话……舅舅你是知道的，那八年来我妈妈过得怎么样，还有我……”
　　“对，这我知道，行吧。”严霁远终于动容地退让一步，转移话题道，“那你高中毕业后又有什么打算？”
　　严菟莫名想起了洛姐姐，她松开抓着袖子的手，犹豫道：“舅舅，我现在才高一，还没想……”
　　“下次开学就高二了，离毕业也不远了。”严霁远顿了顿，说，“其实我已经帮你规划好后面的路了，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安排。”最后这一句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出，如果拒绝，代表对方会让他很失望。
　　严菟垂下眼眸，只能回答：“……是。”
　　严霁远总算满意地点点头，又稍作解释：“你也知道，你外公外婆思想观念保守，又比较心疼你，所以他们有意想在你二十岁后帮你挑个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好让你以后能在家相夫教子，当个一生安逸的闲太太……
　　不过舅舅知道你的志向不在这里，从你这两年完成我分派给你的任务来看，我认为以你的能力，只要再多加磨练，将来定能在商界大放光彩，你觉得呢？”
　　严菟微微一笑：“我听舅舅的。”不过她要的，可不仅仅是那些稍纵即逝的光彩。
　　“好。”严霁远又不自觉地端起领导的口吻，“这个暑假你也别在这闲着了，跟我去公司总部学学东西，不过到了那边以后，不会因为你姓严或者年纪小就给你特权，所以会比较辛苦，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是。”严菟又问，“那表哥呢？”
　　严霁远中肯地评价自己的儿子：“他呀，现在虽然外表看似沉稳，但做起事来始终把握不住火候，急于表现和求成，反而忽略了一些前瞻性问题……主要是太年轻气盛了，还得再继续沉淀一下。”
　　舅舅的意思是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快去涉足严氏产业的管理。严菟表示了然的点点头，但心里怎么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
　　同一个晚上。
　　半夜回到家的沈析洛草草地洗漱完毕，躺倒在床上。
　　她拿着手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眉间深深拧成一个川字——
　　这兔子是怎么回事啊？说好的想她就给她打电话，结果到现在一个都没打，短信也没来一条！
　　难道是对方一回老家太过兴奋，就把她这个洛姐姐给忘到脑后去了？？
　　该死的兔子！沈析洛陡然生气地翻坐起来，食指悬在拨打对方号码的按键上——我现在就打电话骂死你！！
　　可又迟迟按不下去——
　　这么晚了，她会不会睡着了？万一吵醒她怎么办？毕竟才下飞机回家，应该很累吧？
　　“啊——”沈析洛发出纠结的一声喊后，又面目一扭，果断戳下拨号键——
　　人家才坐一趟飞机而已，累屁累！她都来回坐两趟了，不也还没睡！！
　　电话整整嘟了十秒，那边才接通：“喂，洛姐姐吗？”
　　沈析洛坚决否认自己主动打电话的行为，故意暴躁道：“啊，怎么是你啊！我不小心按错键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拜拜！！”
　　那边严菟：“……”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严菟手机的听筒处再次爆发出沈析洛更高一阶的叫骂：“啊，我次哦你！！！我都跟你说拜拜要挂电话了，你特么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你是哑巴吗？啊？！！”
　　“……”严菟忍不住无声笑开，她将手机紧紧贴在自己的耳边，也不管听筒那边有多聒耳，她低声说出此刻的念想，“洛姐姐，我想你了。”
　　这下轮到沈析洛：“……”
　　严菟继续低喃：“我真的好想好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嘿诶，瞧这小嘴甜的！沈析洛不自觉地嘴巴一咧，又故作冷声问：“这‘特别想’是怎么个想法呀？”
　　“你真的想知道吗？那我说了……”严菟缓缓勾起唇角：“就是特别想——抱着你一起睡觉，脑袋靠在你胸口，听听你心跳的声音，如果声音太小，就把你的睡衣脱掉，如果听得还不够仔细，就再把你的内衣解开，然后贴着你……”
　　沈析洛当即面红耳赤：“……够了，住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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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听到手机那边传来的咆哮, 严菟就止不住笑，脑海里同时冒出沈析洛正在跳脚的画面。她见好就收，不敢再逗弄对方：“洛姐姐别激动, 我开玩笑的。”
　　“谁激动了？！”沈析洛矢口否认, 转瞬以严肃的口气教训她：“你这兔子真是变坏了，居然随口就说出这么轻浮的话来，你才十六岁啊你知道么？！”
　　为了安抚对方, 严菟自觉认错：“对不起。”
　　“嗯。”沈析洛表示很满意她的态度, 接着补充, “至少要等十八岁成年以后才能说。”
　　严菟：“……”嗯？
　　沈析洛继续警告：“而且就算要说，也不许随便对别人说，知道么？！”
　　严菟：“知道了。”
　　沈析洛再次补充：“只能对我说。”
　　严菟：“……”嗯？？
　　沈析洛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个没脸没皮的要求，转头羞涩地把脸埋进被子, 兀自笑出声：“嘿嘿嘿……讨厌啦！”
　　“……”严菟懵了一秒，才反应过自己这是被对方反调戏了！她低下头，忍不住跟着呵呵呵笑乐起来, 耳根隐隐发红。
　　手机两头，一边“嘿嘿嘿嘿”个不停，另一边“呵呵呵呵”的回应, 彼此一时之间沉浸在这股傻劲中无法自拔。
　　在旁人视角看来, 两人之情投意合，宛如一对病友。
　　***
　　暑假这段期间，沈析洛哪都没去, 当沈母拿着一叠度假胜地的宣传册来问她想去哪玩时，她不但看也没看地拒绝了，还反手抱着一堆游戏碟，借口说要在这个暑假把它们打通关, 然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外几乎不出门。
　　沈母见她这般固执和沉迷，也只好不再劝阻地任由她去。
　　至于沈析洛到底躲在房里干什么，那肯定是——努力学习啊！！这可是她重生后定下的首要目标，怎么可能半途荒废，说忘就忘！
　　……好吧，其实她确实有点忘了。还是严菟在电话里头提醒了她，让她不能因为没有别人的监督而停止学习。
　　严菟直言说她初中小学的基础知识没打好，之前虽然看似成绩有了进步，但那只是临时抱佛脚，死记硬背了考试的题型，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要趁这个难得的暑假把以前空缺的知识恶补起来，不能怠慢。
　　沈析洛越听越汗颜，赶紧东翻西找把以前尘封的课本和试卷都搬出来排列在书桌前，照着严菟帮她重新制定的学习计划，再用电脑做为辅助，开始进行翻书自学。
　　当然，如果中途遇到什么生涩难懂的问题，就放到一旁收集起来，到了晚上固定时间和严菟通话的时候，再拿出来一起解决。
　　为什么只能选在晚上呢？因为有一次沈析洛大白天打电话过去，严菟那边接起电话后匆匆地回复一句工作忙，待会再回你，然后就挂了。
　　沈析洛这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在打工！
　　沈析洛自动脑补：以为严菟这次回乡下只是去陪伴外公外婆，结果没想到却还要出去打暑假工……真是太不容易了！
　　严菟倒是隐晦地简单解释着，是在亲戚的公司里做事，和实习生差不多，能提前累积工作经验……
　　沈析洛暗自心疼地打断她，表示不用慌，不用强行解释，她懂，她都懂，这亲戚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同时心里在想：别人正规公司招实习生都是以大学起步，你一个十六岁的高一生，只会被别人拿来当打杂小妹吧！
　　哎，沈析洛唏嘘。连身为未来大佬的兔子前期都这么辛苦，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犯懒和虚度日子！
　　瞬间被励志到的沈析洛之后像装了马达一样痛下决心，埋头苦学！
　　不过沈析洛始终是那个本性难移的沈析洛，身上的鸡血马达总有耗完电的时候……
　　*
　　这天下午，沈析洛实在忍不住地趴在桌上，压着书本呼呼大睡。
　　一阵悦耳俏皮的彩铃声响起，响了近十几秒后被自动断掉，接着又继续响起……
　　沈析洛半梦半醒，以为是闹钟就顺手给按掉了，不到一会儿那彩铃再次耐心地响动……
　　沈析洛这才发觉不对劲地陡然清醒，她猛地清咳一嗓子，然后拿起手机接听电话，故作抖擞：“喂，严菟呀，有事吗？”
　　手机那边的声音清灵柔澈：“你口水沾脸上了。”
　　“啊，哪有……”沈析洛下意识地用手背擦脸，“没有啊！”
　　那边呵了一下：“洛姐姐睡得舒服吗？”
　　“……”被揭穿的沈析洛连忙狡辩，“你别冤枉我，我刚才是在厕所里‘嗯嗯’，所以不方便接电话！”
　　听到“嗯嗯”二字，那边传来几声忍俊的低笑，接着见招拆招：“你上厕所不都喜欢带着手机的么？”
　　沈析洛理所当然：“总有忘记带的时候呀……”
　　严菟忽然问：“你很怕我吗？”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不敢说实话？”
　　“……”好有道理！沈析洛登时挺起胸膛，语气嚣张，“没错，我刚刚睡着了，还睡得特舒服，你能拿我怎么样？”
　　严菟：“明天跑步多加三圈。”
　　“啊……”沈析洛瞬间蔫了下来，嗲声嗲气，“哎哟，不要嘛，别这样啦，有事好商量……”
　　严菟难得狠心：“我不吃你这套。”
　　说起这跑步的事，还是她们之前说定的。自从严菟知道沈析洛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门后，认为这样很不健康，于是便规定她要早上七点起来绕着小区晨跑八百米，等适应了后面追加到一千米。
　　沈析洛一开始是拒绝的，严菟就质问她：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当体育老师的吗？难得连八百米都跑不动？
　　沈析洛立马不服气地回答：当然跑得动，小菜一碟好么！
　　然后沈析洛只坚持了五天，后面就坚持不下去了，开始换着法子各种划水。严菟也提先声明过：每天要用手机连视频监督她的一举一动；如果当天没按要求跑完全程，那她当晚就不和沈析洛通电话。
　　沈析洛自然没当回事，她想对方应该不可能总是盯着手机时刻关注她吧，于是出了个贱招，把开着摄像头的手机挂到小区的一条狗身上，然后放狗子到处乱窜乱跑……
　　由于伎俩拙劣粗暴，当场便被严菟发现。然后那晚，严菟果然铁了心没打来电话，也没接她电话。
　　沈析洛这才终于怕了。毕竟不论是学习还是跑步，那都是自己的事，人家愿意这么积极主动帮助她，她该是求之不得才是，这下作妖把人家惹生气，她能不慌么！
　　有了一次的不搭理，后面的沈析洛就变老实安分了。
　　现在，沈析洛只能软趴在桌上继续插科打诨，小声埋怨：“啊哦，菟菟呀，你不觉得你好像某些更年期的教导主任么，居然也会做这种突击检查的事，还那么不近人情，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严菟问：“那你喜欢吗？”不喜欢只能再换种方式了。
　　沈析洛一顿，不得不羞涩地说：“喜欢呀，人家爱死你这种调调了！！”
　　“……”严菟脸上蓦地一红，清咳好几声后，才道：“行吧，三圈改成一圈半，不能再讨价还价了。现在继续你的学习，不许偷懒，我一有空就会抽查的。”
　　“是是是，人家超爱你的哟，那我学习去了，你也忙吧，不打扰你了。”
　　“嗯。”严菟动了动嘴唇，也想试着像对方一样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我也爱你”这样调皮的话，但她最后还是将唇抿成线，没说出口——拿真话当玩笑话，说出来一定会很不自然吧……
　　挂掉通话的沈析洛这会又充满精神了，她心情愉快地单手撑着脸颊，对着手机看了又看，心里忍不住感叹：今天比昨天更爱兔子了怎么办！
　　感叹之余，又默默将这份感动和感激藏在心里：她家兔子，是真心全意对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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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八月转眼即逝, 暑期将要结束。
　　临近开学的倒数第三天。
　　沈析洛今天既没跑步也没学习，她一大早就起来洗澡搓泥，洗头吹发, 修剪指甲, 收拾房间……等等，她收拾房间干啥？？
　　将手里的抹布扔开，沈析洛从衣柜里翻出几套衣服在全身镜前左右比划, 搔首弄姿——
　　嘿嘿, 今天严菟要回来了, 她想趁早去机场蹲人，给人家一个惊喜！
　　所以到底是这条纹T恤搭配小脚牛仔裤好呢，还是雪纺衫搭配中长裙好呢？选择困难的沈析洛有些犯愁……
　　诶，等等……她这是去接人, 又不是去约会，干嘛打扮得那么认真？？
　　沈析洛登时受不住自己似的打了一个激灵，连忙丢开手里的衣服……然后停顿了三秒, 回头捡起刚才那件白色雪纺衫和雾蓝中长裙当场换了起来：都挑了老半天了，那就意思意思随便穿一下好了。
　　等她梳理好发型，背上棕色小挎包, 重新站回镜子前后, 立即喜形于色，连自己都忍不住夸赞自己一句：我真特么清纯！
　　沈析洛出房下楼，路经客厅时遇到正窝在沙发看电视的沈析莉。
　　穿着家居服的沈析莉回头打量了一眼对方, 接着主动站起来凑过去，道：“早啊，姐姐，你这是要去哪？”
　　今天打扮得有点小清新的沈析洛一开口就特不正经：“我要去蹦迪, 你去不去？”
　　沈析莉眉头一拧：“大清早的你去蹦迪？”
　　沈析洛来到大门门口，斜眼瞧她：“是呀，听起来是不是很刺激？没试过吧？要不要一起呀？”
　　挨在她身后的沈析莉蓦地停下脚步：“不用了，你玩得开心。”
　　“哼。”沈析洛这才暗自得意地准备转身走人。
　　结果不料她刚抬起脚，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往前倾，差点栽倒在阶梯下面，还好她在失去重心的同时，敏捷地踩空跳了一下，才不至于真的狼狈摔倒。
　　沈析洛在阶梯站稳后，回头瞪向沈析莉，还没等她开口斥责，身后的沈析莉赶忙伸手去虚扶她，一脸无辜地关切道：“欸，姐姐你当心点，走路要看路呀。”
　　沈析洛狐疑地皱了皱眉，避开对方的手，说了一句“你离我远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她这个暑假在家里都不知道被对方绊过几回了！沈析洛腹诽：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说起这妹妹沈析莉，自从之前撞见到她和严菟有亲昵接触后，人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一直时不时地拿古怪的眼神盯着她们。
　　后来等到暑假，严菟走了；沈析莉没像往年一样随沈母去各地游玩，而是和沈析洛一样呆在家里，为了不太无聊，还特地聘请了些各专业领域的老师在家里上课。
　　沈析洛大部分时间都宅自己房间里，但也避免不了在家里和对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接着每次一照面，对方都会明目张胆地做出一些恶作剧的行径——
　　比如两人相对而坐，在桌前用餐，对面突然飞来一把银制叉子，好在被沈析洛及时闪躲开了。
　　对面的沈析莉歉意地笑着解释：“叉不住西蓝花，手滑。”
　　沈析洛自认倒霉：行，不和你计较。
　　N天后的同一个场景和位置，对面突然飞来一把餐刀，无所防备的沈析洛差点被划破手背。
　　沈析莉继续微笑解释：“切不开牛排，手滑。”
　　“……”沈析洛嘴角一扯，二话不说，猛地叉住自己餐盘中的半掌大牛排，直接挥手甩到沈析莉脸上。
　　“你！！”瞬间被牛排打脸、沾了一身黑椒汁的沈析莉暴怒，拍桌而起。
　　沈析洛微笑：“手滑。”
　　沈析莉想报复地抄起跟前的牛排甩过去，结果沈析洛单手端起旁边更大盆的西红柿浓汤……
　　沈析莉瞬间扔下手里的盘子愤然离去，此后再没在餐桌上“捣乱”，而是——转移阵地，在各个走廊的楼梯口守着她，再趁着和她聊天的空档，故意去推她撞她。
　　好在沈析洛根本就瞧不上她这些小把戏，在被推过两三次后，干脆假意跌倒，然后顺势硬生生扯住对方的衣服，将对方拽摔下去，对方当即摔了个跟头，只差一点就滚下楼去。
　　沈析洛好整以暇地撑在木雕护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好不好玩呀？”
　　沈析莉捂着受伤的膝盖起来，表情无辜又伤心：“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唉，算了。”说完，神情黯然地离开。
　　然而沈析洛可没看漏对方紧攥着衣角的双手，那手背关节被握得泛白，可见心里恨的……
　　总之暑假这段期间，诸如此类的“小意外”屡次发生，沈析洛以为让对方吃瘪几次就会消停了，结果没想到今天又……
　　这让沈析洛内心犯嘀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对方，对方竟要这样三番五次地来找麻烦，对比上一世的沈析莉，那可就含蓄多了，也把自己隐藏得完美，不像这一世这样明目张胆……
　　罢了，等开学后一定要带着严菟一起远离这个突然发神经的沈析莉。
　　***
　　严菟这次回去坐的是头等舱，是严家提前给订的，她也不好拒绝。
　　她安静地躺在沙发椅，准备闭眼小憩一会儿，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前座响起，语气带着隐隐的惊喜：“嘿，严菟？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菟睁开眼，略坐起身，看到前面的人后，微挑了一下眉：刚才登机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个人？
　　说话的人正是她的同校同学——魏天锐。
　　且说他刚才在贵宾候机室看见严菟后，立刻去把头等舱剩余的空位都订了下来，然后远远地跟在严菟后面，看着她坐定后，就选了个离她最近的位置坐下来，制造出这一场“偶遇”。
　　魏天锐看了看她的左右边，故作好奇地问：“你一个人吗？”
　　严菟点头，礼貌笑了笑：“嗯，一个人。”态度有些冷淡，但又不失礼貌。
　　魏天锐：“是么，太巧了，我也是一个人……”接着，他各种找话题和对方聊天。
　　直到严菟拿起一本杂志盖在脸上，表示自己想休息一下，魏天锐才安静下来去做自己的事。
　　等下飞机后，两人走在VIP通道，魏天锐紧跟在严菟身后，热情又体贴道：“我帮你拿背包吧。”
　　严菟脚步稳疾：“不用了，谢谢，我背包不重。”
　　“嗯。”魏天锐收敛了一下，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殷勤。过了一会儿，眼看快到出口了，他才再次问道，“你现在是要回家吗？我的车就在外面，不如顺便送你一程？”
　　严菟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他：“魏同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魏天锐打断她的话：“别这么生疏，叫我天锐就行。”
　　严菟想到魏、严两家以后还有生意来往，也不想闹得太僵硬，于是随意改口：“天锐……”
　　一道熟悉、高昂的声音陡然插入其中，语调听起来像是快窒息了——
　　“卧槽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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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卧槽啊你们！！！”
　　这嗓门一开, 声之嘹亮、词之粗鄙，令周围的过路人为之侧目，严菟和魏天锐同时循声望去。
　　大概是声音的主人也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丢人, 等两人看过来时, 迅速转过身背向他们，然后在两人的注目下，以螃蟹的姿势横行躲到不远处的大圆柱。
　　一眼认出那道背影的严菟：“……”
　　仿佛看到了智障的魏天锐：“……”
　　严菟回头对向魏天锐, 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天锐,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再见。”
　　“诶……”魏天锐想伸手叫住她，又转念之际将手收回去，他可不想当个死缠烂打的人，于是只好道：“嗯, 再见。”
　　严菟不再理会对方，先行离开。她朝着那大圆柱走去，才绕往后面, 便看见刚才躲到圆柱边上的人正泄愤地埋头用脚狂踢大理石柱根。
　　严菟微微歪头，试探地问：“是洛姐姐吗？”
　　沈析洛一顿，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接着转开身, 继续去踢柱子的另一边，同时探头探脑地观察魏天锐走了没。
　　严菟走前两步，把脑袋伸过去, 关心道：“洛姐姐，你脚不痛吗？”
　　沈析洛总算停了下来，她今天穿的是平跟软底凉鞋，脚趾头还真有点疼！她一改遮遮掩掩, 抬头挺胸地回过脸去直视对方，接着下巴一挑，单手附在嘴边，故意用尖细的声音夸张学舌：
　　“天锐~，啊天锐~~，啊天~~锐~~~”
　　严菟静静地看着她阴阳怪气的“表演”，眸中隐约带笑：“你是在学古代太监说话吗？”
　　沈析洛瞬间销声：“……”内心则在咆哮——我可去你的吧！你个没眼力的家伙，我这明明是在嘲笑羞辱你！！
　　严菟见对方陷入沉默，还一副准备重新蓄大招的模样，她见好就收不再逗弄对方，直言问：“洛姐姐，你是不是误会我和魏天锐了？”
　　被戳中心事的沈析洛当即反驳：“什么误会？我能误会什么！如果你非要说我误会的话，那也行，你就解释一下，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你和魏天锐偏偏能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坐同一班飞机？？”
　　“是呀，我也觉得好巧……”严菟点了点头赞同，又反问，“那洛姐姐你说，世界那么大，为什么那个昨天说死也不来接我的人，今天会恰巧出现在这里呢？”
　　沈析洛大脸一红：“你你你别扯开话题，这一码归一码，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你回答不出来了是吧？还、还叫人家什么‘天锐’，你们已经这么亲热了吗？？”
　　严菟眨眼看她：“名字就是用来叫的，哪里亲热了？”
　　是这个理没错……但沈析洛选择强词夺理，“我有眼睛看，有耳朵听，我觉得你们亲热你们就是亲热！好了，不用再解释了，我对你很失望，之前你答应过我不早恋的……”
　　严菟：“我没有早恋。”
　　沈析洛：“和别人暧昧也不行。”这架势俨然比家长管得还宽。
　　严菟：“也没有暧昧。”
　　沈析洛：“那你为什么还和别人坐同一班飞机啊？”问题又绕回来了，而且问题角度十分刁钻，正常人都能看出她就是在无理取闹。
　　严菟只好默默地注视她。
　　沈析洛：“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心虚了吗？”
　　严菟开口唤了她一声：“洛姐姐。”
　　“嗯？”
　　“你今天这一身打扮和平时不太一样，真好看，之前好像没怎么见你穿过？”
　　“呃、嗯，是么？”沈析洛低头重新欣赏了一遍自己身上的白色雪纺衫和雾蓝中长裙，然后禁不住夸地撩起裙摆的一角，当场转了一个圈，洋洋得意地说起谦虚的话：
　　“我觉得还行吧，就一般般啦。你千万别想太多，我可不是为了见你才特意打扮成这样的，我是怕这衣服压箱底太久会发霉，所以趁今天刚好出门就穿出来晒晒太阳……”
　　严菟嘴角一扬：为什么这个人不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总让人觉得特别……可爱？
　　她忍不住走向前去，伸出双臂将对方圈抱在怀里。
　　被抱住的沈析洛登时停止了动弹：“？？？”
　　严菟贴着她的耳际，轻声道：“洛姐姐，我回来了。”
　　沈析洛蓦地一怔，继而弯起眼角，大力地回抱了一下对方：“欢迎回来。”
　　松开后的两人相视一笑，严菟抿唇微笑，沈析洛咧嘴傻笑，惹得严菟最后绷不住表情地跟着噗嗤笑出声。
　　沈析洛主动去拿她肩上的背包，道：“我今天是自己出门的，没让张叔来，待会我们打车回去，嗯……反正现在有空，不如我带你去喝奶茶吧，我上次在这附近找到一家新开的奶茶店，试过以后还觉得蛮不错的。”
　　这话题转的，显然是已经把她们前面争执的事情暂放在了脑后。
　　“好啊，我好久没喝奶茶了，正好很想喝。”严菟一口答应，顺势取下背包任对方去提，自己也同时拉着另一边的背包肩带。
　　两人一左一右地把背包提在中间，然后默契前后摆晃，朝着室外大马路走去。
　　对两人来说，好像光是这样一起闲晃着背包，就能玩得起劲。
　　远处一辆黑色加长林肯，位于后座的魏天锐降下车窗，看着那两人牵着背包离去的背影，顿时皱起眉头：严菟什么时候和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处得这么好了？
　　脸盲如魏天锐，难为他还能记得这个棕发背影是对方的姐姐，而不是停留在以往“扎眼”的紫发。
　　这还得归功于游园晚会结束后在礼堂的那一次，棕发女生用来忽悠老师的表演手段太过“独辟蹊径”，以致后来魏天锐只要一看到这个棕发，脑子就瞬间回荡起那个魔音穿耳的母鸡笑声，久久无法平息，甚至觉得内伤……
　　***
　　开学第一天，早上。
　　沈家人正在吃早餐，沈析莉特地姗姗来迟，她穿着苑承中学的校裙来到饭厅，优雅地旋转一圈，问：“怎么样，好看吗？”
　　沈析洛斜眸打量了一下。
　　还真别说，其实只要沈析莉不作妖，光看这外貌，眼大肤白，微卷的黑长发，蝴蝶结扎半头，搭配这身被保姆熨烫过和量身改良过的制服裙，简直像个人偶娃娃一样精致好看，都可以直接转身去给学校当形象宣传了。
　　当然，再好看也只能算百里挑一，始终不及严菟的万众瞩目，人家这可是天仙级别的，就算逢头垢发、随便套个麻布袋，也会是乞丐里最靓最美的那个！
　　沈析洛单手撑脸，满眼花痴地盯着坐在旁侧的人，想得入神：只要看着这美人，就能多吃几碗饭；难怪她整个暑假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来是没有美人可以看……
　　旁边的严菟察觉到她的视线，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踢对方，然后侧开头去看厅前的沈析莉，附和一句：“很好看。”
　　另一边的沈母则直接起来，走去自己的宝贝小女儿身边，天花乱坠地夸耀一番。
　　被踢脚的沈析洛趁机低头去和严菟说悄悄话：“喂，你以后在家或者是在学校，不管有事没事，都离析莉远一点，她呀，这里有问题。”说着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严菟看不太懂她动作的含义，低声好奇：“什么问题？”
　　沈析洛：“就是有点疯，可能会开一些恶意伤人的玩笑……”
　　严菟目光微凌，问：“她伤害你了？”
　　“那倒不至于，我是谁呀，只有我伤人，谁能伤得了我？”沈析洛略带含糊地解释了一下，“我是说她这阵子的态度突然变得时好时坏，有时候说话怪怪的，很莫名其妙，整个人神经兮兮的跟秀逗了一样，我觉得她这是青春期要搞叛逆，所以提醒你离她远点。”
　　“……嗯，知道了。”严菟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边的沈析莉正好走了过来，微一鞠躬，俏皮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学妹了，两位学姐请多多指教。”
　　“想让我们‘指教’是吧，行呀。”沈析洛往后靠，将手搭在椅背上，问：“你一年几班的？”
　　沈析莉：“A班。”
　　“……”沈析洛一噎，好吧，和上一世一样，没啥惊讶的。她只好绷起表情，故作高深莫测：“多的我不说，只送你一句话，别去招惹一年B班的易韩林。”
　　这绝对是出自好心的提醒，而且就仅这一次，言尽于此，之后对方想干嘛就干嘛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再也与她无关。
　　犹记上一世，沈析莉升上高中后，在社团里认识了一年B班的易韩林，对方出生小康家庭，长相斯文耐看，虽不是俊俏型的，但给人第一印象很踏实可靠；学习成绩也不赖，班上的同学和老师给他的评价是助人为乐的三好学生。
　　只可惜那只是他的表面，私底下实则是个特别阴险狡诈的人，油腔滑调，还喜欢招蜂引蝶。
　　易韩林对初次认识的沈析莉一见钟情，此后便开始为她鞍前马后，大献殷勤。
　　这人妙就妙在善于察言观色，每天早晚发出的问候和体贴入微的举动都恰到好处，能够细水流长地打动别人的心，又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以至不过半学期，他便把沈析莉这个高傲的女孩哄得服服帖帖，甚至愿意放下身段来尝试和这个普通男孩谈恋爱。
　　而当时的沈析洛无意知道他们的关系后，立刻对这个男孩产生了兴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普通”人，才能把她这个原本只“爱财爱势爱帅哥缺一不可”的妹妹给打动了？
　　被这好奇心的驱使下，于是沈析洛带着几个跟班闲着没事专门找几天去暗中跟踪观察这个男孩，这一秘密行动下来，还真观察出了问题来——
　　易韩林在学校是模范好学生，可一出了校门，转身就变成了到处泡吧把妹的花花公子。他在校外有两个女朋友，神奇的是两人知道彼此的存在，在他的花言巧语哄骗下，两人不但接受了三人行，还愿意以姐妹相称！
　　那时目睹这一切的沈析洛当场就What the fuck了，要不是有几个跟班压着她劝她先冷静再看看后续，她早就飞出去暴打渣男了。
　　当然，这后续就更气人了。
　　易韩林在水吧和几个外校兄弟侃侃而谈，不但传授把妹技巧，还以自己为事例，得意忘形地吹嘘他这学期把到了个富家女，说什么富家女对他死心塌地，还把人家定义成一张长期饭票，他更是做好了计划，想和对方来场恋爱马拉松，等大学毕业以后就直接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又说人家家里只有三个女儿，等他们结婚了，他以后至少能分到她家一半的家产；且再等他的女婿地位稳定了，就可以继续出来找小三小四小五……
　　对方口中的“富家女”是谁不言而喻。
　　沈析洛这回没忍住，在易韩林回家的小路上埋伏，带着几个跟班逮住他海扁了一顿，还扬言骗他说，他在水吧所说的话都被录音下来了，如果不想在学校被公布出来名声扫地，就彻底远离沈析莉，不得再有半点联系。
　　那易韩林也是个极爱面子的，果然当晚就怕了怂了，第二天回学校主动和沈析莉断绝来往，不过后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和沈析莉说了什么……
　　事情处理完后，沈析洛为了不让妹妹在失意中更加难堪，所以并没当面去说易韩林的是非。
　　反倒时隔一天，沈析莉哭着跑去沈析洛的房乱挥乱砸，指责沈析洛凭什么干预她的人生，拆散她和初恋！
　　沈析洛当时就傻眼了，拼命解释对方脚踏三条船的事，以及对方在兄弟面前如何大谈未来计划，其心多险恶。
　　沈析莉却一字不信，断定沈析洛就是在嫉妒她，因为见不得她有一个单纯美好的恋人，所以才造谣和打压威胁她的恋人，逼迫他们分手。
　　沈析洛想尽办法要澄清证实，比如现在就带她去找那男的的另外两个女朋友。
　　结果沈析莉却当场拒绝，说自己早就看透了她的霸道，说她多的是逼人就范的手段，去找人又怎么样，说不定只是被逼着撒花的受害者！
　　“……”沈析洛瞬间无Fuck说，她被对方那“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不管你说什么都绝对是你的错”的坚定态度给震撼了老半天，到了最后，她心态平静，无力地回复一声“哦”。
　　沈析莉见她终于默认了，立刻大哭着掩面跑出房间，去找妈妈诉说姐姐的“罪行”。
　　沈析洛继续：……
　　后来沈析洛慢慢晓得了：千万不要跟那些恋爱脑讲道理，更不要在没证据的情况说她们对象的坏话，点到即止提醒一下就行了，不然她们只会觉得你是在嫉妒她，见不得她好。
　　像沈析莉这样的恋爱脑更是难得一见的极致，就算拿出了证据，她也能各种理由反驳是捏造的。
　　回想起这些，沈析洛又不得不同时回忆起上一世最后两人在牢里相见时，成年后的沈析莉依然会提及并怨恨过往沈析洛破坏她恋情的事。
　　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辗转难眠的沈析洛会反复回想这些细节，再仔细推敲，觉得这事很不应该和不合理：
　　在沈家，她和沈析莉是“姐妹”，所以她们的权利当然也是一样的。既然她能凭借自己找出那个易韩林的诸多疑点，那为什么沈析莉就不能？
　　沈析莉明明不比她笨。
　　如果沈析莉真的很在意那男生的话，就更该自己去查个水落石出，然后无所畏惧地和对方站在一起；而不是因为被她的中途“威胁”，就轻易屈服，告别初恋……
　　沈析洛想不明白，也想了很久，她只能归根总结：沈析莉不见得是个糊涂的人，她可能真的有沉浸过在恋爱中，但也有可能后来清醒了，只是不愿面对真相，纯粹想把这些琐碎情感统一化成仇恨加注在沈析洛身上。
　　时间拉回到现在。
　　沈析洛：“……别去招惹一年B班的易韩林。”
　　她话一说完，边上的沈析莉和严菟同时目光古怪地看向她。
　　沈析莉：“姐姐，你说的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认识？”
　　严菟：“你一个二年级的，怎么会认识还没见过面的一年级新生？”
　　沈析洛：“………”失策啊，居然一不小心就未卜先知把人家的具体坐标给报出来了！装逼不成，看来只能继续圆谎了，至少不能让明察秋毫的严菟产生半点误会！
　　她叹了一口气：“嗨呀，不瞒你们说，其实我说的这个易韩林，他就是个大渣男！我特地提出来，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无知女孩先做好防范，免得被骗了。我有个朋友，之前就被他彻彻底底地渣过……”
　　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加生动和有说服力，她又稍微啰嗦地添入一些发生过的细节，比如对方是如何花言巧语地哄骗女孩子……
　　“……事情就是这样了。”沈析洛目光真诚清澈地看向严菟。
　　严菟放下碗筷，眼眸冰凉：“通常以‘我有个朋友’做开头的，最后可能都是在说自己；细节描述得越是详细逼真，犹如身临其境，越是证明——要么你在说谎，要么这是你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
　　沈析洛：“………”一定是今天脑子里的风太过喧嚣，才老是影响她的智力发挥！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明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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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洛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严菟淡笑, 看着对方的眼神却仿佛看穿了一切。
　　沈析洛瞬间被扫射得无所遁形，只好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牛奶，然后抄起书包匆匆出门去, 也不等身后的两人。
　　*
　　今天是开学日,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从枝杈间细碎撒在校园的林荫道。
　　斜挎着书包的沈析洛悠悠地走在道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她刚一进校门口, 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那神秘的视线犹如一条无形的冷蛇缠在她身上，让她打从心底感到不舒服和不自在。
　　她这种敏锐的直觉还是上一世在牢狱里被迫磨练出来的，只要她一产生这种被盯上的感觉，那几天里就必定会有人来挑衅她, 找她的麻烦。
　　她戒备地停下脚步，抬起手，借着打哈欠和伸懒腰的姿势, 不着痕迹地扭头四处张望。
　　周围过往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要么是独自默默走路的，要么是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 其中只多了一些青涩的新生面孔,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
　　“奇怪……”沈析洛收回目光，一边走一边犯嘀咕，“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忽然, 耳后传来一阵由远到近的跑步声。
　　沈析洛下意识地想闪躲开，背后的人已经伸出双手一把罩住了她的口鼻。
　　背后那人的语气藏不住兴奋：“老大，猜猜我是谁？？”
　　沈析洛斜着脑袋侧过脸去，用一双翻了天的白眼瞪她：“你是智障！”
　　“……”依旧扎着双马尾、背着粉红书包的钱小昂见自己捂错地方了, 还把小尾指戳进了老大的半边鼻孔，登时紧张得松开了手，想笑又不敢笑地讪然道：“对不起啊老大……哎呀，都怪老大你太高了，我遮不到你眼睛。”
　　沈析洛揉了揉得到解放的鼻子，调侃她：“行吧，怪我，下次你想捂我眼睛的时候提前通知我，我先蹲下来，你再上，这样好不好啊？”
　　钱小昂当即笑开来：“哈哈哈哈，这样好傻啊，而且不就没意义了吗……”
　　沈析洛不说话，横眉看她。
　　“哈哈，哈，ha，h……”钱小昂不敢笑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手搭在书包肩带上。
　　沈析洛这才伸手去揉她的脑袋，顺便故意把她的双马尾给弄乱：“你啊。”
　　钱小昂刚想咧开笑容，转眼见自己的发型又要被挠乱了，赶紧护着脑袋，嘟嘴抱怨：“哎哟，老大你快住手，我这头发扎了好久才扎得这么对称的……”
　　沈析洛：“没事，待会我帮你重新扎。”
　　钱小昂小声哔哔：“……那可能会更丑。”
　　“你说什么？”
　　钱小昂发出屈服的声音：“……那一定很特别！”
　　“嘿嘿嘿嘿……”
　　两人就这样嬉闹着走进教学楼。
　　不远处，半遮半掩站在树荫下的人，看着她们上楼后才转身离开。
　　*
　　学校早上没课，全体师生陆续在偌大的礼堂集合，举行新学期的开学典礼。
　　懒散的沈析洛跟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按着班级顺序入席，她才坐下不久，忽地一皱眉——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怎么又来了……
　　对方一定就在附近！
　　沈析洛双臂环抱，东张西望地四处探寻，心里同时莫名浮躁了起来。任谁也不会喜欢将自己陷进在这么个疑神疑鬼的状态。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密切地关注她？她记得自己最近已经好久没得罪过人了……
　　难道是熟人？
　　沈析洛环顾了一遍自己身边的人，然后把目光投向别处，她第一眼忍不住看向以学生会干部身份列次坐在演讲台下的严菟……
　　当然，沈析洛是不可能怀疑兔子的，她家兔子不管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情绪、用什么眼神看她，都让她如沐春风、甘之如饴，怎么能和那种阴私如毒蛇信子的视线作比较！
　　嗯，她纯粹就是想看看人家清新靓丽的模样，祛退心中的躁气。
　　过了一小会儿，她终于心平气静地转移目标依次看向黄毛黄千晓，灰毛袁娅南，还有双马尾钱小昂。
　　黄毛正靠着椅背在打瞌睡，一看就是昨晚熬夜了；灰毛虽然外表打扮不良，但勉强坐姿端正地认真听着台上老师和领导的演讲；游走在发呆边缘的钱小昂，似有所感老大在看她，于是毫不吝啬地展开一个傻笑……
　　沈析洛扶额。这些跟班一个赛一个让人不忍直视，大家当初入学时的那股不良气魄都快被消磨没了！
　　……不过这样的成长感觉好像也不赖。
　　沈析洛又排除了好几个，最后终于将目光锁向新生席位——沈析莉！
　　果然，这才放眼一望，便对上了沈析莉看过来的视线。
　　隔着大半个场地的距离，依稀可见沈析莉大大方方地朝她勾唇笑了一下。
　　沈析洛莫名地打了个颤，立刻回瞪了对方一眼。
　　没记错的话，这“妹妹”昨晚一听闻学校有安排新生的体检项目，当场激动又热络地跑去询问她：那你们高二的需不需要？体检什么的得一年来一次才更能保障健康吧？你们什么时候体验呀……
　　自话自说叨叨个不停。
　　沈析洛可真不知道，沈析莉什么时候对她的“身体健康”这么感兴趣了？
　　还是说，难道被对方发现了她 ……不，应该不可能，还没这么快，至少得再过半年，等沈析莉发烧生病闹脾气的时候，沈母才会为了安抚开导她，主动揭露关于“姐姐”的身世。
　　沈析洛干脆闭起眼睛，让内心逐渐沉静下来。
　　不过被沈析莉提前发现了她身世的这事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重生以后所做出的种种改变，已经扇动了不少“蝴蝶效应”。
　　不管事实如何，看来这阵子她得未雨绸缪多防备一下沈析莉。
　　可有点奇怪的是，刚刚和沈析莉对视的时候，对方的目光似乎不像早上和刚才的那样让人感到紧绷不适……
　　*
　　下午放学，沈析洛躲开来教室堵她的沈析莉，转眼约起跟班三人去吃饭玩耍。
　　四人一整个暑假没见面，开学第一天凑到一块，自然有许多想分享的趣事和聊不完的话题。
　　严菟暂时没跟着去，因为她被老师留下来处理学校工作，得晚点才能过去和她们汇合。
　　出了学校的沈析洛几人选了附近一家中档的烧烤店，围坐成一桌开始点菜。
　　正和小伙伴一起研究菜单时，沈析洛蓦地抬起头来，皱眉四处巡望——
　　又是那种被窥探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一种抽象虚无的心理反应，却在同一天出现三次？！
　　隔着店里的玻璃墙，沈析洛终于望见了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朝她们这边鬼鬼祟祟地探头。
　　因为被门柱遮挡的缘故，她只能看到那人三分之一的面貌：身上穿的是他们学校的校服，侧脸和身影看着也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门口的人似乎发现了沈析洛投过来的视线，立刻慌忙转身逃走。
　　沈析洛本来还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人，可一见那人的心虚举动，当场就肯定了下来——
　　好家伙啊，居然敢让她心神不定了一整天！等她逮到人后，看她怎么收拾！！
　　她一手拍在桌上：“你们三个先把菜点了，我待会就来吃！”说完直接踩着椅子跳起来，跨过桌子朝门外跑出去，还一边抓贼似的大喊，“喂，你别跑！！”
　　剩下三人：………
　　她们是要听老大的话，在这里乖乖点菜呢？还是跟着老大一起冲出去追人？
　　最后，黄千晓和袁娅南起身追了出去，钱小昂被留下来点菜了。
　　安排合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温馨提前【预警】：
　　1.后面的剧情可能会有一点点的神展开；
　　2.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有前因后果，所以中途先别急着下定论；
　　3.接下去如果踩到玻璃渣也别激动，等慢慢解锁真相会发现只是环保塑料渣；
　　4.本文坚定不移HE就对了！
　　----------【后夜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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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傍晚时分, 天色模糊，路灯初映。
　　跑出烧烤店后，沈析洛追着目标人物狂奔了三条街。
　　那人似乎对周围的路况不是很熟悉, 背影看起来很慌张, 毫无头绪地在街上兜转，结果没一会儿就七拐八弯地钻进了一条又暗又窄的死胡同里。
　　后脚追上去的沈析洛挡在了出口，嚣张一笑：“呵呵, 我看你还想往哪儿跑！”
　　巷子尽头无路可退的那人背部一挺, 将手插在裤袋, 这才转过身来，头顶的路灯斜斜打照下，是个戴着银边框眼镜、长相俊秀清瘦的十五六岁少年。
　　沈析洛终于正面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她不由地同时暗自蹙眉, 努力搜刮脑海的记忆，总算把眼前的少年和记忆中曾认识的人重叠在了一起——说巧不巧，她今天早上才刚和沈析莉提起过这个人！
　　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 眼前这个人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和记忆里的印象不太一样，这才导致她一开始没能马上认出对方来……
　　少年许是跑得太呛了, 他一边喘气一边不确定地问：“这、这位同学,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又不认识，你干嘛无缘无故一直追着我不放？”
　　沈析洛双手叉腰，反问：“那你干嘛一见到我就跑啊？”
　　少年说：“我看你追我我才跑的。”
　　沈析洛说：“我看你先跑我才追的。”
　　“什么, 折腾了半天，原来只是误会一场。”少年大大松了一口气，“看你穿的校服，我们还是同校的……”
　　“少跟我套近乎, 谁跟你误会一场了！”沈析洛目光警惕地打量他。
　　少年脚步一抬，主动朝她走过去：“咱们别搞这么紧绷，这跑了一路也累了吧，你渴不渴？要不我们先去买饮料喝，我请你……”
　　沈析洛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直截了当道：“我问你，你今天干嘛一整天跟踪我？”
　　少年身形一顿，继而呵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析洛直言戳穿他：“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就不要一开始躲站在店门口探头探脑，生怕别人看不见你似的……”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对方好像是在故意引她出来？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细想，洞察敏锐的少年立刻打断她的思路，接回前面的话：“喂，你不会是有被害妄想症吧？你又不是什么顶级大美女，我干嘛跟踪你呀？”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鬼知道你干嘛跟踪我？”沈析洛心里也觉得有古怪.
　　她的怀疑不是没道理的，如果她今晚逮到的是个不认识的人，那只要对方给个合理的解释，她可能会选择相信对方的话并把白天的一切不适感归为是错觉。
　　可她现在逮的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被她痛揍威胁过的渣男——易韩林！
　　上一世她和易韩林根本没这么快见面，还得等到下半学期他跟沈析莉陷入热恋的时候，沈析洛才主动登场去跟踪和揭穿渣男。所以今晚的巧合，让她觉得有些微妙，甚至邪乎……
　　她不想在这和对方浪费时间，故意激将道：“别装蒜了，敢作敢当，是个男的就给我大方承认了，这里又没其他人，你还怕我揍你不成？”
　　还真别说，虽然这里是无人小巷，又孤男寡女的独处，但昂首叉腰的沈析洛明显比清瘦的少年高了半个头，气势也比少年强悍好几倍，这两人相对而立，反倒颇有一种羸弱书生遇上山寨女恶霸的即视感。
　　少年易韩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你也太不讲理了，这没凭没据的，为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还是说，你认识我……”
　　“？！”沈析洛陡然心中一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难道他知道了她重生的秘密？不，绝对不可能……
　　易韩林再次慢慢向她走去，继续接着说道：“……想故意借机接近我？”
　　“……”沈析洛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并没发现。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少年移动的脚步，同时大大咧咧地呸了一声：
　　“你以为你是帅哥啊，还故意接近你？呵，是谁给你的底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劝你别再扯这些有的没的废话，试图转移话题……”
　　她说话的同时，少年也离她越来越近……突然，她毫无预兆地伸过手去紧紧攥住了对方的前领。
　　易韩林陡然一僵，继而配合得摊开双手，以示自己的无辜：“不用这样吧……好，我承认我是跟踪了你，其实……我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所以事实上，是我想故意引起你的注意……”
　　沈析洛听不下去了：“放你的晴天大屁！神特么的‘一见钟情’，别以为你戴着副眼镜就是有理由说自己瞎！”她可没忘记易韩林是个善于花言巧语的人。
　　易韩林：“………”
　　沈析洛拎着他，语气凶狠地放话：“总之我警告你，别给我耍花样，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跟踪我，我也没兴趣知道，但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别让我再逮到你，否则有你好看的！
　　还有，你非要惹我的话，最好先去学校打听打听我的名号，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说完，沈析洛当即松开了对方，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不想和对方待太久，而且打从心里不喜欢对方那深晦又隐隐透着自傲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该拥的神情。
　　易韩林显然不想就这么放对方离开，他立刻上前去抓住对方的手臂：“等等……”
　　手臂间触碰的下一秒，早有准备的沈析洛瞬即钳住对方的手，反掌一拽，猛地一个过肩摔把对方整个人撬起来，带倒在地上。
　　沈析洛以上欺下地半身抵压着对方，让对方一时挣扎不脱，她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惹我，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现在只是让你摔一跤，再敢碰我一次，我直接让你明天顶着个猪头去上学，听到了没有？！”
　　被压在地上的易韩林愣怔了一下，干脆不再挣扎了，反而挑嘴一笑：“我也觉得我做事有些拖泥带水，谢谢你提醒了我，我应该向你学习……”接着话头一转，厉声命令，“阿尔，出来！”
　　沈析洛蓦地抬眼，看见墙上倒映着个黑影在动——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未等她迅速做出回避，黑影的速度比她还快，猝不及防的，沈析洛的后脑勺猛挨了硬棍的一击，伴随一声闷哼，她双眼一闭，软趴趴地往一边倒下去。
　　没了束缚的易韩林站起身来，用脚尖试探地踢了一下沈析洛的身体，确定对方没反应了，这才又蹲下去，一双手在对方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不远处拿着棒球棍的人，是一个约三十几岁、长相普通的男人，也叫阿尔，他开口道：“你不会这么没品吧，要在这里动手？”
　　“你想哪去了。”易韩林终于称心如意地从女生的裙兜里翻出了一部手机，接着站起来，又从自己裤袋掏出一个如拇指大小的长方形小黑盒，他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两样东西，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术语：
　　“采集成功，实验开始！”
　　阿尔目光透出兴奋，正待伸手去接，眼睛余光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这次的黑影是——装晕的沈析洛！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本该失去意识的她，趁着被两人忽视的几秒钟空档，立刻手脚麻利地原地翻身起来，像狡猾的老鼠一样，抱头连滚带爬地朝巷口飞窜出去。
　　等安静地逃出几米距离后，她立刻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试图引起附近居民和路人的注意：
　　“救命啊，强——暴——啊！！！”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易韩林和阿尔当场傻眼两秒：“…………”
　　不过两人并不急着去追赶。
　　正当沈析洛在另一个通向马路的巷头拐弯之际，猛然撞上了三个站在巷口处的陌生男人。
　　沈析洛瞬间双眼绽放出的希望光芒：“各位大哥，快救救我，里面有两个变态要、要……”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看着三人像门神一样巍然不动地站着，于是不确定地指了指巷尾的两人和他们三人，小心翼翼问：“你们，是一伙的？”
　　三人点头。
　　沈析洛瞬间拉下脸，满面生无可恋，心里从未有过的阵阵发凉——
　　眼前这阵势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比个人恩怨的报复还要严重！这个易韩林怕是早就有备而来，还专门冲着她一个人来……
　　三人里，其中一个高胖的男人正要抬手攻击她……
　　面对眼前的三人，加上后面的两人，沈析洛果断放弃反抗，她恳切地求饶：“万事好商量，能别打晕我吗？”
　　高胖男人呆了一下，回答：“不能。”然后利索地一个手刀下去。
　　沈析洛再次闷声软倒在地上，这回是真失去了意识。
　　*
　　同一个傍晚时分。
　　严菟帮老师处理完学校事务后，照着地址来到几人聚餐的烧烤店。
　　已经点菜进餐到一半的钱小昂三人朝她招手。
　　严菟入座后，随口问：“洛姐姐呢？”
　　黄千晓举着一根烤串，回道：“我刚才接了老大的电话，她说她临时有事不来了，让我们自己慢慢吃，不用等她。”
　　严菟一顿，然后“哦”了一声。
　　沈析洛是个很少会在半途爽约的人，如果她不在，这次的小聚对严菟而言已失去了大半的乐趣。
　　严菟心不在焉地看了又看，注意到了空位上的书包，又问：“洛姐姐的书包在这里，她待会还要来吗？”
　　“书包我也问了，”黄千晓道，“老大说让你吃完后帮她带回家就行。”
　　严菟只好点头：“嗯。”
　　沈析洛突然离场不来，四人用完餐后也没继续前往下一个娱乐地点，她们商量等明晚老大在的时候再进行，接着四人便提前解散，各自回去。
　　严菟回到沈家，先洗了个澡，然后带着书包去沈析洛的房间找她，见她还没回来，干脆在她房里做起了作业。
　　墙壁上时钟的指针从八点走到了十一点多，还不见沈析洛回来。
　　严菟放下笔，终于拿起手机拨下了对方的号码。
　　没一会儿，手机另一头传来沈析洛大大咧咧的声音：“嘿，严菟，怎么了？”
　　严菟温声问道：“洛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那一边：“我今晚不回了，要在外面过夜，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帮你把书包放回房间了。”
　　“哦，谢谢啊，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一下……”严菟心里头不知为何隐隐有点不踏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洛姐姐，你现在人在哪里？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哇，瞧你这问的，难道我还得时时刻刻向你报告行踪不成？”沈析洛的语气开始不耐烦。
　　严菟不由蹙眉，将声音压得极低，试探问：“洛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其他人在旁边吗？你不用直接回答……”
　　没等她把话说完，沈析洛当即打断她：“卧槽，你社会新闻看多了吧，说得我好像被绑架了一样……行啦，其实我和朋友在外面包厢，准备通宵打游戏……诶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就要输了，不信你听……”
　　那头的电话似乎开了免提，随即传来几个女生吵杂的催促声：“析洛你快点啊，先不要接电话了！”、“你不是已经和家里说好不回去了么，怎么你家人还在问你话？”、“啊啊啊，析洛你再不出手我们就要团灭了……”
　　接着又切回到沈析洛的声音，“听到了吧，你就别瞎操心了，明天学校见。”
　　最后的一句话倒让人瞬间安心了不少。严菟这才松开了眉头：“……好，明天见。”
　　那边匆匆结束了通话，估计是急着打游戏去了。
　　严菟却不自觉地单手捂着胸口：为什么她依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宁？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的敏感和微妙。
　　是的，没人能预料得到，沈析洛只是跑出来追一个可疑的偷窥者，却不想最后连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
　　沈析洛头脑发胀地慢慢睁眼醒来，后脑勺和颈侧的疼痛感让她无声地低吟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
　　此时的她被结实的麻绳四肢大绑捆在一张单人椅上，她抬头打量昏暗的四周，发现这室内的布局和到处摆放的物品有些眼熟，好像是——
　　他们学校操场旁边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其中一间器材室！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少年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你醒了？”
　　沈析洛戒备地四处张望，厉声喊道：“混蛋你出来，别在这装神弄鬼的！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别急。”易韩林从角落边慢慢走来，他手里推着一辆小推车，小推车分两层，上面放着一台黑色显示器，底下连着机箱和一堆电线，“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精心大礼……”
　　动弹不得的沈析洛恶狠狠地盯着他，心里却越发地寒战。她都不敢肯定眼前的这个“易韩林”，和上一世她所认识的易韩林是同一个人了，就算是，也一定、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对方明明一副少年模样，却浑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傲气和恶意，仿佛以王者的视角姿态将整个世间玩弄于股掌之上，而沈析洛现在正是他手中一个可任意拆卸的玩具……
　　沈析洛暗自握拳，强作冷静地改口相劝：“同学，我们好像只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
　　你可想清楚，别为了一时的‘贪玩’，断送了自己一辈子的人生和前程。趁现在事情还没酿成大错，你放我走吧，我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也保证日后绝不追究……”
　　“呵呵。”易韩林笑出了声，“你是当我傻呢，还是自己傻？不过你这套说辞倒是挺有模有样的，可不太像一个学校混混会说的话……”
　　沈析洛心中一惊，对方果然认识她！可她这一世根本就没得罪过对方……她陡然浮现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惊恐的想法：难道对方也是——重生？！
　　不，这绝对不可能……也不对，连她都能重生了，为什么别人不能！沈析洛越想越后怕，一时之间不敢再轻易开口，怕一不小心暴露更多。
　　“咱们别浪费时间了。”易韩林背向着她，调整了一下显示器后，回过头去，语气充满期待：“你都不好奇我给准备了什么大礼吗？快来看一看……”说话的同时，他按下了开关。
　　显示器上原本一片黑的屏幕陡然跳出了一个静谧的画面。
　　沈析洛定睛一看，屏幕里是另一个陌生的室内场景，大约能猜出是一栋刚建完的楼房，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和水泥地，周边堆着一些没处理掉的废弃建材。
　　画面视角从下往上看，这栋房约有四五层楼高，屋顶开着天窗，内部呈回形结构，屋顶中间延伸下来垂着数十根粗绳，绳子上好像挂着什么会动的重物，在空中晃荡摇摆。
　　沈析洛不由地瞪眼屏息，心跳逐渐加速，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
　　易韩林似乎不太满意画面里的角度，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阿尔，别把人吊这么高啊，这镜头都看不清了，快降下来。”
　　这通话的同时，屏幕里也正在同步做现场直播，那高高挂在楼顶的三个重物，被缓缓降落到一楼的位置，吊着的物体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显然就是三个明晃晃的活人！！
　　三个人像蚕蛹一样被五花大绑着，各自高低不一地悬挂在空中，头上戴着眼罩，嘴巴被封着胶带，虽然让旁人不能完全看到脸，但光从身形打扮判断，只要相熟的人，便能一眼认出她们的谁……
　　三人是清醒的，因看不见和无法说话，只能一直在空中挣扎和扭动。
　　沈析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全身发颤，几乎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你、你们这是……”她十指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疯了，这些人真是疯子！！！
　　“惊喜吧？”易韩林凑过去，仔细欣赏她的表情，“看出她们是谁吗？看不出也没关系，咱们再进一步确认一下……”他犹豫地用食指在屏幕上指指划划，自话自说：
　　“要选这个黄色头发的女生，还是这个灰色头发的呢……哦，对了，要不就旁边这个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吧，我看她好像和你比较亲近……”
　　沈析洛一动不动地瞪着屏幕，强忍内心翻山倒海的恐惧和惊怒，保持最后的一丝理智，不明所以地问：“你、你到底想干嘛，有话好好说呀，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抓我就是了，你、你抓她们干什么……”
　　“都说别急了。”易韩林根本没听她说什么，他对着手机吩咐，“阿尔，让我们听一听那个小个子女孩的声音。”说完，又强行将手机贴到沈析洛的耳边。
　　不过几秒钟，屏幕里悬在空中的其中一人被缓缓降放到地面，接着那个叫阿尔的男人身影走过去，粗鲁地撕开女生嘴上的胶带，然后把手机凑过去。
　　嘴巴得到释放，被蒙住双眼的小个子女孩立刻哭喊了起来，声音很是无助和害怕：
　　“呜，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你们要多少钱都行，我可以让家人马上转账……真的，呜、呜呜，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你们快说话呀，我家里真的有钱……”
　　见自己说的话久久得不到回应，女孩的声音逐渐泣不成声，充满绝望：
　　“……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好怕啊……呜呜，老大……”
　　小个子女孩的最后一声呼叫，瞬间拨动了沈析洛心里那根最敏感的弦，她再也忍受不住地彻底失去了理智，爆发似的双脚用力，连人带椅一头撞向这个少年，同时破口大骂：
　　“够了！操`你妈的易韩林！！！你还是不是人啊！！是我得罪了你，你有气只管冲着我撒啊，为什么要动她们，她们是无辜的！！！”
　　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沈析洛自问上一世就算真的得罪了对方，也是对方有错在先，她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普通教训和威胁，伤及一点皮毛，连内伤都谈不上，为什么对方的报复手段竟能上升到这种绑架犯罪地步？？
　　易韩林早有防备地及时躲开，任处在暴怒边缘又行动不便的沈析洛重重栽倒在一旁，发出磕撞的巨响。
　　他也没扶对方起来，而是一脚踩在了她身后的椅背，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轻易地说出彼此的秘密：“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字，你也是重生的吧……不用露出这种震惊的眼神，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了，只不过现在更肯定了而已。”
　　他感叹一声，娓娓解说道，“一开始我也没打算特别针对你，你在我的报复名单里只占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位置，可惜，在我调查的这些人里，所有人都按着上一世的命运轨迹活着，只有你，你的变化太让我惊讶了……”
　　说着，他伸手挑起沈析洛的几缕发丝，“简直就是在改头换面，准备重新做人的趋势，这才让我不得不怀疑你……”
　　沈析洛犯恶地甩开头，又以一双赤红的眼眸死死地瞪他：“别废话，是不是重生又怎么样，这和你的报复有什么关系，我人不是已经被你绑在这里了么，你想怎么对付我就尽管来，为什么要去动我的朋友？！！”
　　眼看地上的沈析洛又要躁动挣扎，易韩林干脆后退了两步，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不不不，你别把我想象成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将来有多伟大……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这事谈不上什么报复，只能说，你比较倒霉，刚好第一个被我选中而已。”
　　“你想怎么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先把我的朋友放了！！”
　　易韩林勾起诡异一笑：“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去自杀。”
　　“什、什么？！”
　　“去不去？”
　　“疯了！”沈析洛气得嘴唇发抖，“说了大半天，你就是疯子！”
　　易韩林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阿尔，让那个小个子女孩试试一楼的高度。”
　　“你们想干什么……”沈析洛慌张茫然地地看向屏幕，眼睁睁地看着画面中的女孩再次被往上高高吊起……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也能看得到女孩现在又哭又抖的很是害怕，旁边的另外两人也挣扎得愈激烈。
　　沈析洛：“你们到底要干嘛，住手！快住手！！！”
　　画面里，女孩被稳稳地固定在了约三米高的高度，易韩林一声令下：“放。”
　　似有所感将要发生什么事的沈析洛惊恐地骤然发出尖叫：“不！不要！！我答应你！！快住手！！！”
　　易韩林淡淡了一句：“晚了。”
　　静默的画面里，绳索一松，空中的小个子女孩犹如一个自由落体般，猛地一下砸在了平坦的水泥地面，瞬间扬起一层薄薄的灰。
　　沈析洛一愕，不敢置信眼前所看见的，硬生生地愣怔了好半晌，眼眶渐红，接着蓦然爆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小昂！！！——”
　　沈析洛猩红的双眼转向易韩林，在地上疯狂扭动身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易韩林不为所动，将手机点开扬声，问：“人死了没有？”
　　那边名叫阿尔的男人冷漠回答：“才一楼，没那么容易死。”
　　接着屏幕画面开始动了起来，阿尔拿镜头走近那个躺在地上的小个子女孩，女孩面部朝下，地上咳出一滩血，阿尔将手机放到女孩嘴边。
　　只见女孩一边身体抽搐，一边发出虚弱的呢喃：“……呜……我家有钱……我、我想回家……”
　　易韩林在一旁调笑：“你听听，她还能说话呢。”
　　沈析洛的泪水瞬间争先恐后地流落下来，内心同时涌起巨大的愧疚和绝望，她声音哽咽，终是无助地妥协：
　　“我答应你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真的，当我求求你们，快、快送她去医院急救……快啊！！！”最后一声几乎竭尽全力吼出来的。
　　易韩林难得如她所愿，对着手机吩咐几句后，屏幕里走出其他人来，随意地单手将地上的女孩拖走。
　　沈析洛恶狠狠地盯着屏幕，却什么也做不了地只能将所有情绪憋回心里。
　　易韩林终于将她连人带椅子地扶起来，一手按在她的肩上，也不跟她啰嗦，直接看着手表下达指令：
　　“现在是早上时间七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八点了，今天是星期一，学校有升旗礼，我要你现在自己走出去，不能让别人发现，然后赶在八点整前，当着全体老师和学生的面，从教学楼楼顶跳下去，你能办得到吗？”
　　沈析洛此刻脑子紊乱，浑身颤抖，她发不出声来，只能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易韩林提醒她：“我只是希望你配合完成任务而已，所以才利用了一下你的朋友，只要你办到了，我不会为难她们的。用你一个人的命换她们三个人的命，很划算吧，你可千万不要在中途动什么歪脑筋，如果你敢把我的行动暴露出去，那你剩下的两位朋友，就会在四楼高度，砰砰两声，没了。”
　　沈析洛目光空洞地转头看他，问出一个始终无法理解的问题：“你到底是多恨我，才非要我死？”
　　“哎，我说了，和报复没多大关系，我真的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我在做很伟大的事情，只是刚好你比较倒霉，被选中了。”易韩林顿了顿，又忽然恶趣味地一笑，对着将死之人说出了自己的私心：
　　“本来，我也没打算将你置之死地，最多弄个终身残废就行了，但没办法，谁叫你也重生了呢，这对我威胁太大了，在这个世界上，只能容我一个重生者。”
　　沈析洛一脸死灰，似懂非懂地点头。
　　易韩林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开始动手替她松绑。
　　沈析洛的双拳不停地握紧、放松，又握紧、放松。
　　易韩林虽然打不过她，但一点都不怕她会反击，“记住哦，你的时间不多了，三条人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沈析洛无力地垂下双臂，深深闭眼。
　　*
　　早上，临近八点。
　　苑承中学的学生们如往常一样，陆陆续续来到操场集合，排队，等待升旗。
　　老师们在周边巡视，管理好自己班级的队伍。
　　随着肃穆的广播音乐奏响，操场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
　　八点整。
　　正当广播切换音乐之际，忽然人群里有几个学生好奇地对着正前方的教学楼的楼顶指指点点：“看啊，那里好像有个人……”
　　“她站那么高干嘛？”
　　“啊，老师，老师，天台那个人好像要翻护栏了！”
　　“……”
　　操场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天台上，站在护栏外围的那个人，忽然奇怪地抬起手臂，指着天边远处，用尽全力，发出夸张的大喊：“哇哦，大家快看天上，好像有飞碟！！！——”
　　随着她的声音，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下意识地转身望向天空，目光充满好奇。
　　接着，只听背后一声细微的“砰”，等众人再次回过头时，天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离教学楼比较近的一群学生和老师，陡然发出一阵阵恐惧的尖叫：“啊——死人了！！”
　　“有学生自杀了！！”
　　操场人群瞬间一片哗然和混乱，广播的音乐被掐掉，发出紧急通知，维持现场秩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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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笺、顾屿南歌、雨一宇、诸暨、小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如果, 用你一个人的命，来换三个陌生人的命，你愿意换吗？
　　平凡自私如沈析洛：不愿意。
　　如果, 用你一个人的命, 来换你三个朋友的命，你愿意换吗？
　　沈析洛表示：不想换，但是……不得不换, 毕竟一切因她而起。
　　于是, 只有半个小时作抉择的沈析洛, 去跳楼了。
　　当她义无反顾地从天台往下跳的瞬间，她反而感到释怀，也没觉得多害怕，因为——
　　她在上一世就已经死了, 这一世的命算是她白捡的。
　　“啪”一声的落地，她只挣扎了几下，便彻底失去意识。
　　但是……
　　神奇的是……
　　她又马上醒了！
　　她正以诡异的魂体形式, 从身体里慢慢剥离出来。
　　最后，呈魂体状态悬浮在半空的沈析洛，一脸懵逼地望着周围乱成一团的学生老师……
　　接着她的懵逼脸逐渐扭曲成咆哮脸——
　　谁来告诉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灵异的事件, 她好怕啊，她可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啊！
　　但又……停下来，理智地想了想, 她都重生过一次，还有什么不可能？？
　　满脸的大惊小怪，转瞬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所以，她这算是变成厉鬼了吗？
　　这……
　　真特么太棒了！她现在就去掐死那个易韩林和他的几个同伙, 就算杀人要下十八层地狱，她也要把这些人拉下去作陪！！
　　沈析洛跃跃欲试地朝着操场器材室的方向飘去……
　　结果才飘出大概十米的范围，便莫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反弹了回去，回到了……她挺尸的案发原点！
　　沈析洛：？？？
　　她不信邪地换了个方向，重新试一次……
　　然后再换了个方向……
　　然后又又换了方向……
　　最后，只能老老实实飘在自己“身体”上方的沈析洛表示：她目前的这种状况，好像有点类似电视里说的“地缚灵”……简单解释就是，人死后的鬼魂只能在案发现场固定的区域内活动。
　　不，打住！沈析洛就算死了变成鬼，她也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鬼！
　　她现在以“科学”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的存在，决定称自己为——“意识体”！
　　纠结完这个“我是谁（意识体）、我从哪里来（上一世）、我要到哪里去（哪都不能去）”的哲学问题后，沈析洛终于变得沉静下来，这才以旁观者的角度去接受和面对周围的变化。
　　她的“身体”还躺在地上，好在她坠楼时不是头先着地，地面除了溅出大量的血外，也没出现什么惨不忍睹的画面。
　　周围学生被赶回教室上课，只留下几个大胆的或有医学常识的老师在察看她的伤势和情况，简单地做了点急救处理后，便不敢轻举妄动地守一边，焦急地等待警察和救护车的到来。
　　沈析洛只能安静又茫然地看着大家在奔波走动。
　　忽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不远处渐渐传来：“……那个头发和身形，没认错，真的是老大啊！！！”说这话的人，最后一个尾音都颤抖了……
　　沈析洛蓦地回过头去，继而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只见不远处，不在同个班级的严菟、黄千晓，袁娅南，还有……钱小昂！四人结伴在一起，急匆匆地朝她奔来。
　　是小昂！！她……她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吗？为什么还能这般活泼乱跳地跑动！
　　还有其他两人，也这么快就被易韩林放出来了吗？
　　沈析洛卯起来，已经说不出是震惊、惊喜还是不敢置信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糊成一团了，究竟哪一个是真实的钱小昂？是屏幕里的那个，还是眼前的这个……
　　答案忽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揭晓了。
　　眼前这个，才是最真实的。
　　刚刚那个颤音就是钱小昂喊出来的。等四人不顾老师的阻拦硬生生地围过来时，爱哭鬼钱小昂已经开始抽抽搭搭，泣不成声了：“呜呜呜，老大……老大，你为什么要这样……”
　　意识体的沈析洛却迫不及待地飘到钱小昂身边，前前后后围着对方打转，可惜摸不到对方……但至少能确定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健健康康的，一点点外伤都没有！
　　没人能听到沈析洛说话，但她此刻却无比喜悦和兴奋地叫起来：
　　“小昂小昂，真的是你吗？你没事了吗？没有哪里受伤吗？天啊，发生什么事了……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看到你没事就好……”
　　沈析洛前所未有地大大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感激什么，只能一直重复：“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没事就好，太谢谢你了……”
　　她内心的负罪感，瞬间减轻了一大半。
　　还有看到黄千晓和袁娅南也站在一旁，一副隐忍着悲伤地左右拦着钱小昂，细声安慰彼此。
　　袁娅南：“别这样，老大会没事的……”
　　黄千晓鼻音中带着隐隐固执：“我不相信老大会自杀……我要揪出陷害老大的凶手……”
　　沈析洛看到这一幕，莫名感动不已，不是因为她们在为自己伤心，而是她们三个正毫发无损地站在眼前，沈析洛的内心总算彻底踏实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只能自动忽略，暂时不去深究，毕竟光是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耍了，付出的代价还是自己的生命，她就已经无法忍受了，若再细想下去，她怕自己先气得当场升天……
　　算了，来日方长，反正只要她的意识体还存在一天，她就绝对不会忘记这个空前耻辱！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得先搞清自己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至于怎么搞？也……暂时完全没头绪！
　　很好，这个些问题可以放一边了，她继续一脸欣慰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心情逐渐得到释放的沈析洛蹦到空中轻松地旋转几圈，等自我感动完毕后，这才将目光投到后头的严菟身上。
　　沈析洛忍不住飘到对方面前，然后调皮地做个鬼脸：“哼，你就是只冷酷无情的兔子！”
　　不怪她这么吐槽人家。
　　严菟和其他人一起跑来的时候，一直默默地跟在别人后面，当别人都在伤感的时候，只有严菟全程面无表情，中间还镇定地抽空去询问旁边的每个老师，关于沈析洛坠楼的一些细节。
　　等逐个问完以后，又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默然地望着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人。
　　沈析洛越看，莫名越来气，仗着自己是透明的意识体，在严菟耳边肆无忌惮地鬼吼鬼叫：
　　“啊——噢——啊——嗬嗬嗬嗬——你个笨蛋兔子，白痴兔子，傻瓜兔子……”
　　几声发泄后，沈析洛无趣地消停下来，再次凑过去端详严菟表情。
　　对方依旧一丝不苟，不为所动。
　　沈析洛登时挫败地耷拉下脑袋，自言自语：“喂啊，我都成这样了，你……你就不难过一下的吗？至少一下下嘛……”
　　沈析洛一直以为，经过“姐妹”两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严菟对她的感情应该会是比较特别的……
　　现在看来，好像也只是这样了？
　　想着想着，沈析洛挠了一下头，发出自我安慰的干笑：“啊哈哈哈，也对啦，其实仔细算起来，两人相处的时间最多不过半年，感情应该也深厚不到哪里去呢……”
　　嗯嗯，对的，是这样的没错！
　　但是……
　　心里莫名有一点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沈析洛又突然胡乱地挠起脑袋，自我反省：“你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啊，人家不难过才是最好的，你怎么还巴不得人家难过了？？这心思真是坏透了！”
　　一下恢复活力的沈析洛再次飘来严菟旁边，伸手向对方做出捏脸的动作，以十足的姐姐口吻命令道：“你呀，不难过就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了，以后也要一直好好的，知道吗！”
　　接着又敞开心怀地感叹，“我呢，其实也不什么好东西，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就是想抱你大腿……可是我又没能像你一样理智，和你相处久了……
　　还真有点放不下你，以后没我在沈家挡开那对母女，万一那个女人又莫名其妙打你了怎么办，你又不反抗……
　　虽然知道你以后会成为大佬，能轻松地收拾那对母女，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现在的你……”
　　沈析洛望了一眼天空，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接着画风一转，高傲地隔空去戳了戳了严菟：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心里偷乐着呢，以后我不在，你就不用再花心思辅导我功课了！你可等着，我现在是高级意识体了，随时随地能监视你，要被我发现你真的偷乐了，我就打翻花瓶，装神弄鬼吓唬你……”
　　等等，她好像根本打翻不了花瓶……
　　就在沈析洛自娱自乐的时候，救护车早已赶到，医护人员们刻不容缓将地上的“沈析洛”放到担架上，严菟走前一步，以伤者亲属的身份要求上车随行。
　　意识体的沈析洛正要挥手目送救护车离开，结果车才刚启动驶去不过十米，漂浮着的她，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进车厢里！
　　……好嘛，原来她的“身体”，才是她意识体的“活动范围”。
　　沈析洛登时有点想哭了：完了，按这副破“身体”的情况，她觉得去抢救室走一趟后，第二天的流程应该是直接进火葬场了，所以，到时候她这意识体是不是也要跟着消失了？？
　　可以啊，老天真会玩，让她死得反反复复！
　　***
　　严菟是学生会的纪律部部长，每周一早上升旗礼的时候，都是她和其他成员轮值，在升旗台的周围监管学生秩序。
　　也就是说，当今天有学生指着教学楼楼顶，说那里有人时，严菟所站的位置，正好是离那栋教学楼最近的，中间只隔着一个升旗台。
　　严菟和其他人一样，顺着几个发现者的议论声，一起抬头看向楼顶。
　　楼顶那个人，莫名其妙大喊了一句：“哇哦，大家快看天上，好像有飞碟！！！——”
　　这么独特又搞怪的嗓门，严菟听过太多次了，所以她一下就认出了站在高处的那个人。
　　当所有人随着那道声音齐齐向后转的时候，只有严菟一动不动地静静盯楼顶那人。
　　当严菟还没来得及多眨两下眼睛的时候，那人似乎以为自己是会飞的超人，毫不犹豫纵身跳下来。
　　严菟静静地看着，眼睛忘记了眨动——
　　她永远也预料不到，洛姐姐昨晚在电话里头说的那句“明天学校见”，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身边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一个一个被吓惊慌失措，唯独她一人，像被时间禁锢住一样，依然静静地杵在原地。
　　别人都觉得她过分冷静。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瞬间空白的脑子，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更忘了该怎么操控手脚行动起来。
　　周围的学生被逐渐疏散，有老师在慌乱中喊她的名字，她条件反射地机械点头作回应，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周围的人都走了，严菟背后是空荡荡的操场，前方则围着一群忙碌的人……
　　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最后是赶过来的钱小昂三人看见了她，匆忙中半推着她，一起奔向对面的那处“案发现场”。
　　等她走动起来的时候，脑子才恢复了思考。
　　她不放过任何细节地去找人交涉，直到最后坐上救护车时，她都全程保持着理智，做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事情——唯独没有哭泣，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情绪。
　　这一点，她觉得自己做非常好。
　　她为什么要哭、要难过？
　　哭了，难过了，不就等于是在承认她的洛姐姐出事了？
　　不，她的洛姐姐是不会出事的。
　　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只是睡着了而已。
　　等洛姐姐醒了，她一定要狠狠地咬对方一口，惩罚对方这次的调皮。
　　她不会去考虑万一洛姐姐醒不来要怎么办，这不在她的思考范围，永远不在。
　　***
　　市区中心医院。
　　经过三天三夜的紧急抢救，命若悬丝的沈析洛终于脱险，从ICU重症病房转去了普通病房。
　　VIP豪华病房里。
　　浑身缠着绷带，插着各种导管的沈析洛，像陷入沉睡般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而病床上方，意识体的沈析洛则飘了，在空中自由飞翔——
　　啊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她竟然还没死，因为她……特么的成了植物人！！！
　　医生还说，能醒过来的几率非常小，可能是一个月，或一年，或十年，或一辈子……直白点解释就是——
　　能不能醒，全靠“爱”和“奇迹”！
　　然而这两个词，不论是放在一起，还是单独拆开，都特别抽象！
　　沈析洛表示，去指望爱和奇迹的发生，按这概率还不如直接让她这个意识体去修仙！
　　更最重要的是，这也意味着，沈析洛以后可能将要一直被困这个病房里，哪都去不了了。
　　这比坐牢还残忍，坐牢至少还有狱友，还知道出狱期，沈析洛这状态是遥遥无期啊……
　　“叩叩。”敞开的病房门被敲响了。
　　沈析洛看向门口，只见刚放学，背着书包的钱小昂、黄千晓和袁娅南前后走了进来，与坐在病床旁的严菟打招呼。
　　有人来看她啦！沈析洛开心地一个空中转身，飞到严菟身边，悬空和她并排坐好。
　　忘了说，沈析洛被抢救的这三天三夜里，严菟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里，除了签字不能代劳，所有乱七八糟的大事小事都是她在亲手操办，俨然堪比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和一个专业的保姆。
　　沈家的人也来过，沈父尽父亲之责，花钱给她请了本市权威的主治医生，然后公务繁忙就走了。
　　沈氏母女一起踩点过来，哭得那个花容失色，声情并茂，母女两人的悲恸触动了在场的人，最后两人去厕所补妆，就顺便回家了。
　　沈析洛依稀听到，沈析莉站在监护室外盯着病床上昏迷的“她”，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像这样一直躺着挺好，能让大家省了很多事。”
　　至于省了什么事，沈析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且连反应都懒给了。
　　昨晚沈析洛一转病房，严菟这三天紧绷的状态才松了下来，然后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她终于能分出精力做其他事情了，便约了钱小昂三人来探病。
　　四人一魂围坐在病床旁边的圆桌，严菟掏出纸笔，直奔正题地问起她们那晚和沈析洛去烧烤店后发生的事。
　　当然，这些问题警察之前也向她们盘问过了，但警察的调查方向好像更倾向于找出沈析洛自杀的证据。
　　这其实也差不多快定案了，沈析洛跳楼前的胡言乱语，当时全校上千名师生都能作证；沈析洛被送进医院后，又查出了嗑过药的检测报告。
　　铁证如山，想要推翻，得找出其他更有力的证据，所以警察在找，她们也各自在找。
　　意识体的沈析洛听到四人提到的这些内容，瞬间炸起来到处飞——她太屈了，比窦娥冤还屈！！
　　说她磕了药，她连想都不需想，一定是易韩林趁她昏迷之际动的手脚。
　　至于在天台说出“有飞碟”的胡话，真相其实非常纯粹——
　　沈析洛跳楼不是自愿的，时间地点也不是她选择的，她还没失去理智，更没绝望到去拉无辜的人下水。
　　当她站在楼顶望着底下那近千名学生时，那些才十几岁的少年们也在看她，如果她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往下一跳，最后会给这些学生留下多大心理阴影，她是清楚的……
　　好吧，不要把话说得太冠冕堂皇，她家小兔子也在这些学生队伍里，她不想让兔子看到这些不好的画面。
　　简而言之，她就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别处，尽量避免让他们看到自己坠楼的过程，所以才临时胡乱编了句大话，吸引大家注意。
　　没想到……哎，早知道她就该机智一点，说一些能帮助破案抓凶的暗语就好了！！
　　没想到她家兔子会这么积极帮她寻找线索，而她这个猪队友，唯一做到的，竟然是提前拖队友的后腿！！！
　　沈析洛郁闷，干脆霸道地隔空圈住严菟的腰，光明正大地寻求依赖。反正她现在做啥也没人看见了，所以她想对严菟干嘛就干嘛。
　　严菟一边埋头做笔记一边问：“千晓，上次在店里，我问你沈析洛在哪，你说她打电话给你，说临时有事不来，你还记得她当时说话的语气吗？”
　　边上的沈析洛陡然瞪大眼睛：我啥时候打电话给黄毛啦？我咋不知道啊？
　　又更气地瞪向严菟：好啊你，现在连“洛姐姐”都不叫了，还直接连名带姓喊了是吧！！
　　黄千晓想了一下：“不是很记得了，就挺普通了……为什么这么问？”
　　严菟循循引导：“你不是还提起书包的事么，你再想想当时她有没有用过什么陌生的字眼或口头禅？”
　　正当黄千晓努力在回想时，严菟继续道：“我回家后也给沈析洛打过电话，当时没觉得什么，直到第二天出事了，我才回想起那通电话有一个破绽，
　　对方一开口就喊我‘严菟’，但沈析洛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叫我了，一般习惯叫我‘兔子’，所以我怀疑接电话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沈析洛。”
　　其他三人登时露出一脸震惊。
　　旁边的沈析洛莫名羞红了一下：哎呀，兔子你好讨厌哦，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那可明明是老大的声音呀……”黄千晓忍不住反驳，“如果只是光凭一个称呼就下定论，会不会有点草率？”
　　“对其他人来说，确实非常草率，根本站不住脚。”严菟承认，又直言不讳道：
　　“但依我对沈析洛的直觉判断，是不会错的，平时不管沈析洛怎么骂我，我都甘之如饴，唯有当时那通电话，对方故意不耐烦的说话方式，也让我后来感到非常不耐烦。”当时她把自己的心里不适错当成心神不宁。
　　黄千晓：“……”更玄了……
　　钱小昂：“……”居然有点能理解？
　　袁娅南：“……”完全无法理解！！
　　沈析洛已经羞臊得双手捂脸乱晃：哎哟，你当着大家的面在说些什么呀，我平时哪有骂你呀，你这个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吓得不敢说话了，唯一敢说的就是爱你们。（顶锅盖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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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病房里。
　　在严菟对三人进行轮番询问下, 终于从这毫无头绪的事件中发掘出了一点端倪。
　　钱小昂回忆说，当时老大跑出去后，黄千晓和袁娅南也后脚追了出去, 留下她一人在店里负责看东西和点菜。
　　接着没一会儿, 有一个陌生男人拎着个公文包走过去，说自己正在做关于学生兴趣爱好的问卷调查，见她穿着校服, 所以才前来问她能不能帮帮忙配合一下, 说是只要再完成一份问卷表, 他就可以结束工作去吃饭了。
　　钱小昂见那男人态度诚恳又长得挺友善的，就当即同意了，反正只是回答几个问题，又不难, 而且对方也没提出其它什么奇怪的要求，问完离开前还送了她一包糖果当谢礼。
　　根据钱小昂的反复描述，最后得出结论是糖果没问题, 问卷表上的提问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一旁的严菟却听得十分耐心，时不时插话提问她，期间是否有发生或出现什么异常的事物。
　　钱小昂被问多了, 也不敢再忽略那些芝麻小的细节, 捋了一遍记忆后小心回答：“……差不多就这些了，如果非要说出一点与众不同的，就是他在做记录时, 旁边还放了一支录音笔。”
　　“录音笔？”严菟顿了顿，“为什么要用录音笔？”
　　钱小昂：“嗯，他拿出来的时候只解释了一句说备案用的，我当时觉得这工具挺专业的, 所以问答得更认真了，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
　　严菟问：“那录音笔长什么样？”
　　“长方形，黑色的，体积比润唇膏大一点，中间好像有一颗银色按钮，具体记不太清楚了……”
　　严菟在纸上勾勾画画。
　　旁边的黄千晓和袁娅南立刻回想起什么似的，互相点头确认：“是这个呀？”
　　“没错了，就是这个，我们也有见过！”
　　黄千晓这才进一步补充。
　　当时她和灰毛跑出去后，没追得上老大，就在附近的大街小巷寻了一会，跟着突然接到了老大打来的电话，说自己有事要先走，让她们不用等她。
　　她们在电话里头互相询问了几句，确定老大没什么事，才调头准备回烧烤店，然后这半路就遇到过两个推销录音笔的男人。
　　两女生明显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一下子就推辞掉了。
　　过程中，那两男人打开录音笔凑过去让她们试用，她们不耐烦直言拒绝后就转身走开了，之后那两人也没再继续缠上去。
　　双方前后接触不过一分钟，因此她们并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和特意说出来。
　　然而现在经过钱小昂这么一提，她们才发现那推销员手里拿的录音笔，正和严菟纸上勾勒出来的外形轮廓相差无几！
　　道出各自偶然经历的小事后，三人不由地背脊一凉，忽然发现这事巧合得有点诡异……
　　严菟始终保持一脸冷静泰然，又让她们三人分别形容一下这些人的外貌和穿着打扮。
　　三人只能凭记忆说出个模糊印象，毕竟很少有人能记得住普通路人的模样。
　　随着三人的几句描述，边上漂浮在空中的沈析洛瞬即就炸毛了——
　　卧槽！这一对应下来，不正是那晚在巷口拦截她的那三个陌生男人嘛！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啊？这分明就是阴谋，绝对是一早就策划好的巨大阴谋！！！
　　沈析洛像气球一样炸开，又陡然像气球一样泄了气，她越想越后怕……
　　易韩林那伙人连绑架、逼迫人自杀的事都干得出来，这万一哪天真的被严菟她们摸出什么线索来，岂不是更容易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意识体的沈析洛连忙在严菟身旁左右环绕，很是着急：诶兔子兔子，别再问了，侦探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咱还是玩别的吧，这些事可不是你们小孩能插手的……
　　然而根本没人能听到她的说话。
　　外面天色已晚，三人不在这里过夜，是时候准备回去了。
　　严菟见该问的都问完了，便站起来身来，微微一笑，真诚道：“……麻烦你们以后有空多来看看析洛，和她聊聊天，医生说过了，这外界刺激有助于治疗，能尽早唤醒病人。”
　　三人齐声回应：“那必须的，这可是我们老大！”而且看严菟这轻松的笑容和语气，好像老大能醒来的几率很大，这让她们心中更加充满希望。
　　严菟笑着目送她们离开，等人走了以后，笑容才逐渐变淡了少许，她坐下来靠着椅背，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沈析洛，自言自语：
　　“洛姐姐，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轻易想不开的人，一定是有人在害你，对不对？这不，我已经开始找到线索了，你再耐心等一等……”
　　说着，严菟慢慢闭起双眼，趴在床沿边小憩了起来。
　　这让旁边作为意识体的沈析洛瞬间心疼不已。
　　只有她最清楚现在的严菟有多疲惫，从“沈析洛”被送入ICU急救后，对方这三天三夜一直死死守在房外待命，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等人渡过危险期转进普通病房后，严菟既要遵从医生的嘱咐小心照看病人，又要亲自着手去询查真相，这几番折腾下来，全天都处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原本白皙的脸蛋更是越发苍白了。
　　沈析洛好几次想破口骂对方是傻瓜、是白痴，医院不缺看护，破案更是警察的事，这一件件的哪轮得到对方来管了？
　　可话到嘴边，沈析洛内心又苦涩了起来，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兔子虽然从未表现出一丝难过，但为了她，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却远超过任何人……
　　沈析洛扪心自问，自己并不值得被对方这样付出，对方又是何苦呢？
　　严菟只休息了约莫十几分钟，等再次睁开眼眸时，目光已恢复了清明，她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找人，一边整理手头的一叠笔记。
　　旁观这一切的沈析洛快急疯了，明知道对方听不到，她也忍不住在对方耳边咆哮：
　　我命令你快去睡觉，你现在只需要睡觉！！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了，光靠这一点八杆子打不着边的线索就想把易韩林找出来，这简直就是在大海捞针！！
　　对周围毫无感知的严菟依然埋头在纸上停停写写。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悄然无息地进来了两个身材高壮的陌生男子，一个戴墨镜，一个理平头。
　　两人一进房就顺手锁上了门，接着也没出声打招呼，只是整齐地给严菟鞠了个躬。
　　这举动瞬间把空中的沈析洛给看懵了：这两人谁啊？严菟怎么会认识他们？
　　严菟听到锁门声后，没抬头，直接问道：“你们那边进展怎么样？”
　　平头男往前一步：“如您预料的，沈析洛这案件被催得很急，这几天内如果再找不出他杀的线索，就会以自杀未遂结案，等最后再想翻案，只得看沈析洛能不能醒来了。”
　　严菟垂眸，对方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握笔的指尖微颤，又立即松开：“几天时间，未免也急过头了吧？”
　　“是，上面对这件事意外重视，表面上是沈家联合学校施加压力，希望这事能尽快得出结果，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但实际上，据我打听到的，还有另一个势力也在同步跟踪这件案子，而且上面所受到的压力绝大部分出自这一方势力。”
　　严菟抬眼：“谁家的势力？”
　　平头男谨慎择言：“这势力不属于本市，也不属于本省，可能涉及到国外……”
　　严菟捻了下眉心：“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它是来自哪里的势力，想把手伸到这里来，就得看他们有什么本事了，继续去查这个势力的底细。”
　　边上的墨镜男发话：“可这……万一牵涉到严家，怎么办？”
　　“忽然忘了说……”严菟话题一转，“舅舅当时把你们安排在我身，是为了方便监督我，不过我现在只想问你们，以后你们是要继续留在我身边替我一个人办事？还是重新回到舅舅那边去？”
　　两人相望一眼，当机立断作出选择：“我们想继续留在您身边，一直替您办事！”
　　想也知道如果他们现在重新回去，就会立马变得两边不是人，两个雇主都不再信任自己，最后只能被当成普通保镖去看守大门。
　　严菟很满意他们的答复，又道：“那对于我刚才的吩咐，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墨镜男立即回答：“没有问题，我们会继续跟进，彻底揪出那个神秘势力的老底！”
　　沈析洛飘坐到严菟旁边，下意识地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呀……明明每一句话她都能听懂，但为什么一放要严菟身上，她就觉得好陌生，好像……她根本就没真正了解过严菟一样。
　　严菟接着问：“监控的事查得怎么样？”
　　旁边的平头男：“和警察收集到的内容一致，只找出两段画面，第一段是傍晚六点二十分，沈析洛从烧烤店跑上大街后，在小巷拐角处就消失了；
　　第二段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三十五分，沈析洛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然后一直走去教学楼顶上。其余的，要么是监控死角，要么是监控器坏了没拍到。”
　　严菟道：“钱小昂她们三人都说，当时沈析洛是跑出去追人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平头男回说，“从烧烤店的监控里看，当时店里店外根本没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整个过程只有沈析洛一个人在又叫又跳地指着空气跑，如果大家口供一致认定沈析洛在喊追人，又加上监控的佐证，这无疑是在说明沈析洛当时已经磕了药，才会出现幻觉……”
　　全程以懵逼脸听着他们对话的沈析洛，听到这里，终于回过神来，大骂一声：放屁！！！
　　然后又安静地缩回严菟身边，小鸟依人状地虚空搂住对方：特么的，明明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怎么到了别人口中就变得玄乎灵异起来了呢？？听得她好害怕啊……
　　严菟摇头：“沈析洛不可能嗑药，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你们还有其它想法吗？”
　　“还真有！”墨镜男开口道，“我们把监控视频调回去反复看了九十六遍，终于发现到了，沈析洛从店里跑出去前，她脚踝上的袜子是左高右低，可出了店门后的一秒瞬间，她脚踝上的袜子立刻左右对齐了！”
　　“……你们怀疑监控被人动过手脚？”
　　“没错。”墨镜男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是怀疑，也是假设，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说明对方的伪造技术过于高端，高端到除了这个细节有变化外，完全找不出其它有被篡改过的痕迹，放到警察那边也不足为证。我甚至猜想作案人可能有强迫症……”
　　严菟点头：“我也怀疑是监控视频有问题。”
　　“您信了？”墨镜男和平头男稍愣了一下，又随即恢复严峻的神情。
　　其实当他们向其他同伴指出这个细节时，同伴都在反驳：穿在脚上的袜子滑上滑下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再无其它异常的变化来加强验证，那这个仅有的发现只能被算作是巧合。
　　严菟比他们还敢想：“既然监控视频能被完美伪造，那声音是不是也一样？”
　　墨镜男和平头男：“……”只听过声音“模仿”，从未听过声音“伪造”。
　　意识体沈析洛：“！！！”这才想起严菟前面提过打电话的事，也许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严菟不给他们发呆的机会，将手头整理好的笔记递过去：“我这里也有些资料，你们按照里面标示的信息，去找一名做问卷调查的上班族和两名推销员，他们的身份可能是假的；另外找找看纸上画的这种录音笔哪里有卖。”
　　说着，她又把刚动笔写满一页的纸也递去，“还有这名单上的人，把他们事发前近三天的动向都细查一遍，如果是和沈析洛有关的，就扩展到近十天。”
　　“是。”墨镜男接过纸张，粗略浏览了一遍。
　　边上的沈析洛也飘过去看了起来，只消几眼，就给惊住了——
　　名单上几乎全是熟人，包括姓沈的、姓严的，还有学校班上曾和沈析洛接触过的同学老师，连刚走不久的钱小昂、黄千晓、袁娅南也名列其中！
　　沈析洛内心登时五味杂陈，同时又没由地担忧起来：算了吧兔子，这种地毯式搜索，得找到猴年马月才能逮住易韩林……
　　似乎是某种心灵感应起了效果，只见严菟皱眉沉吟了一下，又伸手要回纸张，在最后一行又多填上了一个姓名。
　　沈析洛再次凑过去一瞧，上面赫然是——
　　新生，一年级B班，易韩林。
　　沈析洛当场把双眼瞪到最圆：“！！！”
　　天呀！兔子你到底是什么神人啊！难道莫非你也重生了？？上一秒明明还在大海捞针，下一秒居然就快接近真相了！！
　　妈呀！沈析洛感觉自己的心理负荷已经快承担不住这一晚过山车式大起大落的刺激了！
　　墨镜男和平头男时常伴随在严菟左右，对她身边出现过的人都能认出一二或叫出名字，看到最后突然出现的陌生姓名，便好奇问：“这易韩林是谁？”
　　严菟语气淡然：“不认识，但是沈析洛提起过他。”而且还在出事的前天早上，沈析洛特地提醒沈析莉别去招惹这个人。
　　听了对方的回答，情绪激动高涨的沈析洛忽然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她伸出手去，一遍又一遍地隔空抚摸对方的脑袋，眼睛微眯，目光盛满柔情与感动：
　　我的小兔子呀，是不是只要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听在耳里，记进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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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距离“沈析洛”昏迷不醒已过去六个月零七天。
　　这段时间里, 足以发生很多的事情。
　　先是严菟派出去的人，他们按照她罗列的名单进行逐个排查，试图寻找出嫌疑者, 然而追查才展开到一半, 未果，便被严家的长辈们发现，并勒令终止他们的行动。
　　严菟立马打电话去询问舅舅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舅舅那边则简单回应：
　　这桩事件牵系太多, 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够干涉的, 大人们自有解决的方式，她只需安分地等待最后结果就行了；但如果她非要插手彻查下去，那严家只得强行让她提前离开沈家，重新转学了。
　　早前提到过, 苑承中学是一所贵族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们非富即贵、各有自己的家族权势，可想而知, 严菟若照着名单一个个清查追究下去，明显是犯忌和得罪人的行为，那些被调查的对象大多数也不可能会轻易配合。
　　接收到来自舅舅的警告, 严菟只能暂时妥协, 低声答应收手，不再追查。
　　然而等电话挂断的下一秒——
　　她毫无预兆地将手机猛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啪！”碎裂的震响。
　　这让同时在场的意识体沈析洛吓得当即飞弹起来, 又转瞬变为一脸担忧……
　　她认识严菟那么久，两世加起来都从未见过对方像今天这样失控砸东西。
　　在她眼中，成年后的兔子端庄冷艳，有着能将一切握于股掌的从容气魄；少年时期的兔子虽偶尔性子犟, 但身娇体弱十分温顺，不然也不会经常被沈析洛逼到角落欺凌逗弄……
　　而不似现在，闷声不吭的严菟，竟硬生生地将一部手机砸碾成碎骸。
　　沈析洛飘回到严菟身边，心急地试图宽慰对方：没事的，没事的，兔子别生气了，我觉得你舅舅说得非常有道理，他是在为你着想，你还小，这些事情不是你能管的……听话啊，作为一个学生，你唯一首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可惜没人能听到她说话。
　　此时的严菟坐在病床旁，胸口急促起伏，紧紧皱眉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等呼吸逐渐平缓了，才醒过神来似的松开眉头，羽睫随之颤了一颤。
　　她抬起紧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望着因被手机碎骸刺入扎伤而流血不止的掌心……
　　严菟转头面向床上闭目不醒的病人，柔声唤道：“洛姐姐，你看……”她张开五指，举到对方跟前，“……我的手受伤了，有点痛，你……能不能帮我吹一吹？就像以前那样……”
　　就像以前那样……不管是她摔倒在路边擦破手心，还是挨了沈母的巴掌，都有沈析洛匆匆赶过来安慰她，然后用哄小朋友语气说着“痛痛飞走”之类幼稚的话。
　　一旁意识体的沈析洛见到对方那红肿、血痕斑驳的手掌，瞬间心疼极了，她鼻尖一酸，下意识地想伸臂去环抱对方，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细声安抚，然而却依旧扑了个空，最后只能隔着虚空，鼓起脸颊，徒劳地对着那掌心拼命吹气：
　　不痛不痛，我在这里……你的洛姐姐，一直在你身边……
　　沈析洛话没说两句，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什么不痛嘛！这碎片都扎进肉里了，一定痛死了……拜托你兔子，别坐在这里发呆了，赶快去找医生给你清理包扎手啊！
　　“……洛姐姐怎么还不理我？”严菟呢喃，接着失落地收回胳膊，将五指慢慢握起收拢，又蓦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是不是吓着你了？对不起……”
　　沈析洛焦心：什么对不起，你在说什么胡话，快点去处理伤口要紧，听到没！
　　严菟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轻抚了一下床上病人的脸庞，目光中透出疲惫与无奈，又隐含着微不可察的决然：“对不起，洛姐姐……这次要让你失望了，暂时没能帮你找出凶手，不过……请你相信我，再耐心等等我，好吗？”
　　沈析洛眼眶泛红，不断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兔子，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累了……我不需要你帮我找什么凶手，我知道那人不是你能对付的，我只想你好好振作起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她一直以为兔子合该是最冷静最镇定的人，可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对方的冷静仅是外表。
　　就如眼前这样，严菟依然神色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笑容，然而搁在一旁受伤的手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手紧握成拳，指缝间争先恐后地涌出腥红的血流，指尖每掐入一分，便有几滴鲜血啪嗒掉落在地板上……而手的主人却像失了知觉似的，浑然不知何为疼痛。
　　沈析洛看得揪心，只能急切在左右徘徊，继而开始产生自责的念头——
　　能不自责么？是她借着重生的唯一优势，擅自扰乱了兔子的生活，前后两世，兔子皆与她无冤无仇，如果非要仔细清算，那也是她亏欠对方多一些！结果如今，她临死之际还牵连了兔子……
　　如果她的不幸遭遇，要让兔子去延续，那她宁愿放下自己的仇恨，什么也不去追究，一切到此为止，只希望兔子能赶快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事，也……忘掉她，从而回归到上一世的命运轨迹，过上顺风顺水的人生。
　　沈析洛一时分不清自己对严菟到底抱有什么感情，是亲情抑或友情？她不知道，她现在一心只祈求这件事能尽早揭过，做出了结，变成过去式，让兔子重新鲜活起来。
　　这一世沈析洛虽然过得短暂，但这一世有过的快乐，是上一世从未体验过的。
　　表面上是她一直在寻机弥补兔子，可实际上——
　　不管吵架还是冷战，每天依旧认真帮她补习功课的是兔子；
　　明明每次是她先恶言相向，但主动凑上来拉她衣角的是兔子；
　　见过她没形象大哭，默默守在身边给她擦眼泪和鼻涕的是兔子；
　　愿意半夜起来给她煮面、耐心唱歌哄她入睡是兔子；
　　不嫌枯燥麻烦，定时监督她学习和跑步的是兔子；
　　随传随到、有求必应的是兔子……包容她一切别扭性格、幼稚行为的，统统都是兔子！
　　沈析洛对严菟的好，敲锣打鼓；严菟对沈析洛的好，温润无声。
　　兔子带给她太多美好的回忆了，所以她更不想在自己临死之际，只给兔子留下痛苦……
　　意识体的沈析洛注视着旁侧身影纤弱的严菟，目光充满懊悔与心疼：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博取你的好感而接近你，如果我一开始就足够坚定，和你一直保持距离，疏远你，你就不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沈析洛伸出手去，指尖颤抖地去虚触对方苍白的面孔和明显的黑眼圈。
　　手部流着血、坐在病床前的严菟，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太久。
　　不到一会儿，她再度回过神来地眨了眨眼眸，继而略带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一边急忙抽纸巾擦干净地板上的血迹，一边浅笑道：“不好意思，洛姐姐，我刚刚好像反应太大了，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马上就来……”
　　什么嘛，你也知道自己反应太大啊！沈析洛见对方终于恢复平常和理智，这才稍稍松下心来，接着飘过去，习惯性地向对方做了一个环抱的动作：以后别再这样了，差点没把我吓坏……
　　回应她的，是一个黯然远去的单薄背影。
　　***
　　不过半个月，沈析洛的事已结案，判定结果为当事人想不开跳楼轻生。
　　沈家唯一出面办到的事就是将她那一项疑似嗑药的罪证竭力清除去，以免给家族名誉带来一些不好的负面影响。
　　稍值一提的是，其实早在事发当天，苑承学校有学生跳楼的消息立刻在当地传开，引起一阵轰动，当时在校师生都有目共睹，学校想封锁消息已来不及，只能任由消息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更是被推上了那几天的热搜。
　　当然，学校有学生自杀历来不是值得特别关注的稀奇事，这次之所以能被推上热搜，是因为事发地点是盛名在外的贵族学校，当事人还是沈氏千金，这消息一出，噱头可就不一般了，足以让各家媒体逮住其中一点来大做文章。
　　自从事件结案后，严菟这边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去追查嫌疑者的事。
　　意识体的沈析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以为对方终于肯放弃了，她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跟着放落下来。
　　虽然她会因为不能将真凶绳之以法而留有遗憾，但她现在更多是感到轻松和自在：
　　只要她家兔子能慢慢放下过去的事，彻底走出阴影，过上快乐的生活，那就是让她这个意识体原地消散，她也不再有牵挂了。
　　……然而她以为的，仅仅只是她以为。
　　她没看到的是——
　　因为严家的制止，谨慎的严菟只能将原本明面上的调查，放到了暗地里进行。
　　医院人多混杂，严菟便换了个能掩人耳目的安静处；安排人手太多容易走漏风声，她便遣散那些人，只留下值得信任的墨镜男和平头男继续替自己办事。
　　夜深人静时，严菟独自在电脑室里，一遍遍浏览着关于沈析洛事件的新闻报道和热搜内容，桌上地上搁满凌乱的纸张。
　　她已确定有人在谋害沈析洛，但她不明白，谋害的方式有很多种，凶手既然能完美地抹除自己的行迹，可见是个心思慎密、有一定手段的人。
　　而且从监控被动手脚和神秘录音笔这两个可疑证据推测，这显然是早已提前策划好的犯罪，甚至是团伙作案。
　　既然如此，那对方为何偏要明目张胆地选在公共场所作案？难道就不怕到时候事情一旦闹大，被寻出蛛丝马迹，反而有暴露自己的风险？
　　排除对方犯蠢的原因，那另一个可能便是，对方故意的，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换做平时，这种寻常的学生跳楼事件只能引起当地人稍纵即逝的关注，但能被推上全国热搜的，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事件。
　　假设对方就是想要这种被社会高度关注的效果，那只能说，他们真的达到目的了。
　　至于监控和录音笔的问题，想要临时引开别人的方法明明很简单，随便一两句话就能暂时把人支走，对方却偏偏选择大费周章地去设计套路，还运用上了超前的高科技技术来伪造视频和声音……
　　她之所以用“超前”形容，是因为对方的技术，竟连目前那些辅助警察破案、最专业的人员也找不出破绽。
　　严菟不信鬼神，不信超乎科学的玄幻事物，但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信，那她就会和所有人一样，什么也查不出，所以她必须打破思维认知的常规。
　　再且，她从未小看沈析洛，但她换位思考，也明白杀鸡焉用牛刀，想要陷害对付沈析洛，根本犯不着动用到这么大型精密的布局。
　　所以与其说沈析洛得罪了人，有人在报复沈析洛，倒不如贴切的说，沈析洛更像一个倒霉蛋，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从而步入到了这场阴谋中……
　　不过由于没有实证，以上这些推测，也只是严菟和两个手下暂时能归结想象到的可能之一，还得继续深入验证。
　　是的，严菟从未丧失过理智，掌心上的疼痛只会令她更加清醒和冷静。
　　现在，她捏着那一张彻查一半被终止的名单，陷入沉思。
　　正因为严家的及时制止，才让她越发地肯定，凶手就在这另一半的名单上！
　　……只是严家似乎不敢轻易与之为敌？
　　不过那又怎么样，严家不敢，严菟敢。
　　***
　　意识体的沈析洛不能离开自己“身体”超出十米范围，所以当她以为自己要一直困守在这病房里度日如年时，没想到——
　　这六个多月里，天天有不同的人轮流来探望她，以致她根本没空伤春悲秋！
　　这些人几乎都是沈析洛认识的，除了钱小昂、黄千晓、袁娅南这固定的三个跟班外，第一个来看她的是以老师身份带头的胡孤梅。
　　几个老师在病床边坐下以后，便开始唠叨个没完，既说给陷入昏迷的病人听，又说给一旁的严菟听。
　　其实主要还是劝慰严菟不要太伤心，夸她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愿意这样经常请假不辞辛苦地来悉心照顾姐姐，但同时提醒她要以学业为重，千万别为此荒废了学习……
　　这些话虽然从病人的角度考虑有点无情，但说得很是实在，算是尽到了他们身为老师的责任。
　　意识体的沈析洛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听老师们说教，感觉很新鲜，以前半句劝诫都听不下，现在反倒听得津津有味的，还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她难得能和老师们达成共识，觉得严菟确实不该把所有重心放在一个生死一线的病人身上，太过浪费时间精力，和青春。
　　虽然这个病人是沈析洛自己。
　　一旁被“劝诫”的严菟，则一直礼貌微笑，只回应“是”和“知道了”，至于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便是另一回事了。
　　*
　　第二个来看沈析洛的，是曾经被她喊过“四眼田鸡”的A班男班长。
　　男班长是A班的，和沈析洛并不熟，但他还是来了，对着病床上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从带来的慰问品中拿出两支冰棍，一支递给严菟。
　　严菟道谢后，不客气地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男班长接着把另一支冰棍递到病人面前，生硬地说：“喂，请你吃冰棍，没记错的话，是你喜欢的榴莲口味……”
　　意识体的沈析洛见状，正要开始感动……
　　却见男班长突然胳膊拐了个往，把冰棍放到自己嘴里，一边道：“不过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吃，所以我帮你吃了！”
　　沈析洛瞬间气笑了，在空中双手叉腰：好你个混蛋，也就趁我不能动才敢这么放肆吧！要是我醒着，都不知道你这家伙现在躲哪去了……
　　男班长一边吃，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严菟笑了笑。
　　严菟会意地回之一笑，也没说什么。
　　男班长吃着吃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停地用另一只手抹起了眼睛，眼睛被越抹越红，他终于以低哑的声音开口道：
　　“……你说，这人之前明明好好的，还老是来串班，我都不待见她……为什么转眼之间，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挺可惜的，真的挺可惜的……”
　　沈析洛一愣。
　　男班长反复低喃了几声“挺可惜的”，接着深呼吸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看向严菟，说：“如果她醒了，麻烦你告诉她……以后她来咱们班，我再也不赶她了，还可以请她吃冰棍，什么口味的都行……”
　　哇，你以为你家是开雪糕厂的啊？还什么口味都行……沈析洛本想继续吐槽，却再也忍不住跟着吸了吸鼻子，继而弯起温和的目光：我听到了，谢谢你。
　　个子高挑、书呆模样的男班长，是个温柔敦厚的少年呢。
　　“谢谢你。”边上的严菟露出真诚微笑，“不过还是等她醒来，你自己告诉她吧。医生说了，病人只是暂时失去意识，身体各方面都很健康，要经常和她说话，刺激大脑神经，这样才能早点唤醒病人……如果你有空能多来看看她，我觉得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听了她的话，男班长沉重的神情一下轻快了许多：“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我没事会常来的……”
　　严菟点头：“嗯。”
　　沈析洛轻飘飘地眨眼，心里腾起一丝丝名为希望的小火苗：咦，真的吗？我真的还有机会……能再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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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三个来探望沈析洛的, 是红毛。
　　自从蓝毛绿毛莫名转学之后，红毛就再也没怎么出现过了，一直在学校里低调地做一名老实安分的学生。
　　红毛一到病人床前, 就立刻开始哭嚎了起来, 悔不当初，吐诉苦水，简直把病人当成……神父, 自己则是正在向神父忏悔的教徒。
　　意识体沈析洛……除了默认原谅对方, 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
　　接下来分别是A班校草欧阳峤, 和魏家小少爷魏天锐。
　　这两人不用说，他们和沈析洛本来就没啥交集，探望只是顺便，主要还是来找严菟的。
　　两人很关心严菟的近况, 觉得她变瘦了，劝她要好好休息，还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向两人开口。
　　严菟都一一婉拒了, 三言两语便岔开话题，聊起了关于学校里的日常琐事。
　　沈析洛神色郁闷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拼命按压心中的酸意, 告诉自己不能酸, 不能酸，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酸什么……
　　可能她就是在羡慕吧？羡慕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慰问关心严菟，也能在实际行动上帮助到对方。
　　而不像她, 只是一抹毫无存在感的透明意识体，啥事也做不了；更是一个无法自理的废人，只能躺在病床上，尽给别人添麻烦……
　　这样想着, 沈析洛便稍稍释怀了。其实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打从心底祝福他们了，难得有人能这样体贴关心严菟，她该替严菟高兴才对！
　　释然的沈析洛甚至认真衡量起那两人来——虽然她吃欧阳峤的颜值，但以魏天锐的身份背景，也许只有他才能真正保护好严菟？
　　俗话说得好，早恋要趁早。
　　但观察严菟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和招待其他人一样，并没有给出什么特殊的反应。
　　沈析洛捶胸，忽然对自己当初阻止严菟早恋的行为感到后悔，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专门给男女主角添堵的反派！
　　*
　　再来是唐钰芯。
　　这个喜欢扎丸子头的女生，在学校里总是以学生会成员的身份出现在严菟左右，而且还似乎经常看沈析洛不顺眼，两人一照面就是拌嘴。
　　不过她一来到病房后，倒是变得沉默了起来，也没像其他人那样特意去和病人说话，她只是在病房里走走转转，对着严菟提起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偶尔严菟在给病人擦身子，她还会主动搭把手去端水倒水。
　　忘了说，严菟因为待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学校的时间还长，所以一早便申请退出了学生会。
　　至于说到替病人擦身子什么的，意识体沈析洛表示从最初的害羞忸怩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其实给病人做护理可不止擦身这么简单，遵照医生的嘱咐，具体详细到要帮病人刷牙，洗头洗脚，保持浑身清洁干燥；还得经常给病人翻身，全身按摩揉捏，疏通筋骨，促进血液循环。
　　本来这种粗糙活应该是由护工来做的，但严菟非要亲自接手，于是在护工的指导下，立刻就上手了。
　　护工后来总夸她小姑娘手法专业娴熟，还特别特别有耐心，一般像这种年纪的女孩，除了家庭穷困请不了护工的，根本很少有人会愿意为病人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做到了，也坚持不了多久。
　　一开始沈析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严菟一寸寸剥开衣服，然后身体被由上到下、由里到外地被对方来回擦拭时，沈析洛内心是抗拒的，并感到十分难为情。
　　然而等捂着脸的沈析洛，终于勇敢地透过指缝间去窥探严菟的神情时，发现对方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在生物实验室里对着四肢摊开、正待解剖的青蛙一样——面无表情！
　　好吧……人家只是在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完成护理该做的事，根本没有任何想法。
　　沈析洛当场自我尴尬地挠了挠额头，是她自己的思想龌龊了。
　　之后沈析洛慢慢习惯了，便不再觉得别扭了，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受感动，就如那护工说的，真的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做到了，也肯定坚持不久！
　　她家兔子这一坚持就坚持了半年，待她可是真真真的好啊！这等付出，也让沈析洛惆怅感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对方了……
　　再说回唐钰芯，虽然一直和昏迷的病人没有什么互动，但之后却是来访得最频繁的一个，当然，纯粹是来找严菟的。
　　沈析洛闲着没事就特别喜欢听她们俩聊天，她们从来不谈什么美食打扮恋爱逛街等少女话题，她们谈的话题是：各大家族的派系斗争！
　　是的，沈析洛陆陆续续通过她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严菟是——严氏严家的人！
　　没错，就是上一世严菟最后出现在电视里，上任成为严氏集团CEO的那个“严氏”！！
　　沈析洛当场卧槽了几百声，继而才淡然地接受了这个真相。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有迹可循的，对方隐瞒的这层身份正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上一世严菟才离开沈家三年，转眼便能一步登天坐上了严氏集团CEO的位置。
　　沈析洛同时也内心复杂，如果沈父沈母知道严菟是严家的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这个私生女爱理不理或任由别人欺凌，定然会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在她面前展现出最慈父慈母的一面。
　　然而严菟隐瞒身份的原因有三。
　　一，替舅舅办事，为了来苑承中学监督几个富家子弟的动向，最好能在必要牵制他们，魏天锐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不能动用严家的身份。
　　二，顺路住进沈家，解决个人私怨，揪出当年她妈妈的真正死因。
　　三，不想让她表哥知道她的真实底牌。严菟在八岁时才被舅舅接回严家，表哥与她同岁，两人相较之下，严菟处处比他出色，于是表哥对这个中途插足的表妹起了妒心，时常针对她，挑衅她。
　　严菟深知自己未来不会是严氏的继承人，所以不想当什么出头鸟，她最后干脆学起了藏拙，故意表现得越来越平庸，就是为了不想去和这个表哥以及严家其他旁系的兄弟姐妹比斗。
　　以上。
　　至于唐钰芯，唐家依附严家，两家向来交好，所以她自然是站在严菟这一边。
　　当然，与其说唐钰芯因为家族关系才和严菟走到一起，倒不如说，她是出于好玩和个人崇拜，才一直心甘情愿地替严菟办事。
　　而窥听完这一个又一个劲爆真相的沈析洛，已经老僧入定，看淡一切了。
　　一开始知道兔子一直在欺瞒自己，骗自己，她是很气的，气得在屋里四处弹撞，气得想冲上云霄……结果不出十米就被弹回去了，可见她气疯了简直！
　　亏她以为兔子是只白白软软的可怜兔，没想到竟然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黑心兔！
　　任谁被这样当猴一样戏耍，都会感到无比愤怒吧！沈析洛自然也不例外。
　　可到了当天晚上，沈析洛一见严菟正安静细心地低头给“自己”擦手，连指甲缝也没错过……
　　沈析洛立刻立马当场就不气了，内心瞬间融化成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泉，还荡漾了起来。
　　如果沈析洛是醒着的，她大概会先死要面子地狂吼兔子一顿，然后再高傲地说：“我生气气了，快哄我！”
　　但意识体的沈析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到严菟旁边，斜着脑袋假装在依偎对方，自言自语了起来：
　　是我太笨了，有些事情非要别人一字一句明说出来才会懂，却永远不晓得自己去用心探索。活了两世都没发现你的身份，怎么能怪你欺骗我呢？是我过得糊里糊涂，从来就没想过主动去了解你。
　　你那么了解我，只要一通电话，就知道我是不是在打瞌睡；而我呢，除了知道你会一直没底线地包容我外，好像就对你一无所知了……
　　兔子，我突然有一点……舍不得死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任何事都拿得起放得下，包括生死离别……
　　但是现在，我放不下你了……怎么办？
　　我想继续多了解一些关于你的事，我还很贪心，想再看看……你以后穿婚纱、结婚生子的模样。
　　以后你对自己的爱人，是不是也这么细心温柔？啊……怎么办，有点嫉妒了。
　　还有，以后你老了，长皱纹了，会不会我们的颜值就变得差不多了？啊哈哈哈哈……
　　那晚，安静的病房里，意识体的沈析洛兀自开心得笑了起来，因为严菟一直在她身边。
　　所以现在，不论唐钰芯和严菟再爆出什么惊天真相，沈析洛都免疫了。
　　而且沈析洛觉得，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带感了！
　　她竟莫名有种想当小迷妹的冲动，扑上去抱住兔大佬的腿，狂蹭——没想到大佬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步步为营和严家的表亲堂亲勾心斗角，真的好厉害哇！！
　　沈析洛表示自己初中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和挖鼻孔。
　　*
　　接着来探望沈析洛的，是曾经在游园晚会和她有过矛盾的短发女生与四个同伴。
　　不过这几人好像也是看在严菟的面子才来的。
　　沈析洛和她们不熟，连名字也没记住，倒无所谓她们是为谁而来，只是有些好奇她们怎么会和严菟有联系？不过想想作罢，严菟之前是学生会干部，认识她的同学多了去了。
　　最后来的，还有E班和A班的同学们，不过大部分只是过过场，来了一两次就没再来了。
　　有了以上这些学生三三两两的陆续造访，沈析洛的病房几乎每天都充满人气。
　　沈析洛也不无聊了，严菟不在的时候，她就听听这些同学互相唠嗑聊八卦。
　　还有E班的学渣们，居然胆大包天地自带娱乐设备在她病房里打牌，开游戏，唱K！好在她那是VIP豪华病房，空间够宽敞有隔音，不然准被他们掀个底朝天。
　　严菟也没制止他们，反而还笑着招待他们。
　　而意识体沈析洛，也跟着大家乐呵得不行，她本来就是个坐不住、天生爱玩的人。
　　等大家停歇都回家了，沈析洛便会安静坐回到严菟身边，每天日常怀着感动的心情去虚空环抱对方。
　　严菟性格喜静，但知道沈析洛一直喜欢热闹，所以才积极地劝留大家。
　　这些沈析洛都知道，每次有初次来访的同学出现，兔子总会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告诉每一个人，说着那番对A班班长说过的话——
　　“……医生说，病人只是暂时失去意识，身体方面很健康，要经常和她说说话，这样能刺激病人的大脑神经，早点唤醒病人……有空请多来看看她……她会很高兴的……”
　　也正因为有了严菟的这话，大家才会这么活跃地在病房出入。
　　大家也将严菟的行举看在眼里，各自心照不宣——严菟比谁都期待沈析洛能再次醒了。
　　严菟的积极行动和乐观心态感染了沈析洛，原本对没什么求生欲的她，也隐隐期盼着，自己或许哪一天真的能够醒来……
　　*
　　周末下午，学校不用上课，来探望病人的造访者比平时多了三四人。
　　他们八九个人有男有女，正围成一圈在一边吃零食一边闲聊，也不知道谁先开的头，忽然把话题带到了病人沈析洛身上。
　　意识体的沈析洛好奇地蹲在一边听他们讨论自己。
　　一个戴发箍的女生压低声音：“……你们说，这都半年过去了，怎么沈析洛还没醒啊？”
　　她旁边的男生附和：“对呀，不是老说快要醒了么？这医院我都快来腻了。”
　　对面的女生疑惑：“有道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觉得……有可能不会醒了？”
　　那发箍女生：“哇，那严菟不会是在耍我们吧？浪费我们的感情，亏我们好心天天来……结果让我们在这里跟个死人共处……”
　　“哇，你别说得那么恐怖好么！”另一边三个胆小的女生立刻后退好几步，其中一人指出发箍女生的夸张说法，“哪有天天来啊，我怎么记得你就一两个月前来过一次……”
　　“啧，我是没天天来，但是其他人肯定有经常来的呀。”发箍女生辩解，“反正是我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我们一片好心来看望同学，结果呢，把我们当什么了，老是耍我们说病人快醒了快醒了，说了半年了，醒了吗？这要是还能醒，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发箍女生站起身来，“我是不知道严菟为什么要骗我们，把我们凑到这里来有什么意图，更不知道她这是在作秀给谁看，你们如果还想相信她，那你们就继续陪床上的死人玩吧，我就不奉陪了，再见。”
　　几个胆小的女生有点被说动地站了起来。
　　发箍女生甫一转身，便见严菟不知何时早已站了病房门口，女生吓得心脏陡然一抽，又咽了咽口水，故作镇静地挺直腰杆，僵硬笑着打招呼：“嘿，严、严菟，你什么时候……”
　　门口的严菟沉着脸，问：“你刚刚说谁是死人？”
　　“我、我……”发箍女生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挤到几个小伙伴身边，这才鼓起勇气回应，“我说得不对么，半年了还没醒，不是死人是什么？”
　　严菟轻声道：“她是有呼吸的。”
　　发箍女生：“你说什么？”
　　严菟抬脚朝她走过去。
　　发箍女生挽住同伴的胳膊，面向严菟：“你、你想干嘛？？”
　　一旁的几个男生同时相劝：“严菟，算啦，别跟她计较，她就嘴贱随口说说，不是有心的。”
　　意识体的沈析洛飘了严菟的身后：兔子你这怎么了？生气了吗？别啊，我不在意的……
　　一言不发的严菟面色平和，她来到发箍女生跟前，硬生生的扯开了对方挽住同伴的手，然后不容反抗地紧紧钳住发箍女生的手腕，将对方拉到沈析洛的病床前，严菟斜眸睨向发箍女生：“跟她道歉。”
　　发箍女生挣扎着单手试图去掰开她的五指：“严菟你、你疯了啊！快放开我！！”
　　其他同伴也立刻围到她俩的身后，劝解：“严菟别这么较真……”
　　“是啊，大家只是玩玩而已……”
　　严菟巍然不动，钳着对方手腕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跟她道歉。”
　　“啊啊啊……”发箍女生立马哀叫了起来，“疼疼疼，我说我说，你快松手！！”
　　严菟这才放开了手。
　　“不就是道歉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非搞得那么僵……”发箍女生又气又恼地扭了扭手腕，但还是不得不对着病床上的人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是死人，行了吧？”最后一句是对严菟说的。
　　“行了。”严菟下逐客令，“你出去。”
　　发箍女生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愤然离去。
　　在场的其他人也不敢再逗留了：“严菟，我们还有别的事……”
　　严菟恢复平日柔和的神情：“嗯，病房待会有人要来打扫，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
　　“好、好。”几人连忙道。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几人立刻你推我挤地快步走病房。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下次是不会再来了。
　　“再见。”严菟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身坐在病床边沿，伸手帮病人拨了一下额前的发丝：“洛姐姐，他们说你坏话，我们不要理他们。”
　　沈析洛飘坐在她旁边，顺应地点头：嗯，他们让你不高兴，我们不要理他们。
　　静待片晌，严菟忽然弯腰俯身，轻轻侧趴在病人的胸口处，倾听对方的心跳声，像是在和病人说话，又更像是在自我安慰：“洛姐姐你听，有心跳，有呼吸，你是活着的……”
　　沈析洛一笑，她忽然发现到，只要有外人在场，兔子就会叫她全名“沈析洛”，可当只剩兔子自己一人时，便会喊她“洛姐姐”。
　　兔子，你这是在撒娇吗？沈析洛弯起眼睛，打量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兔子。
　　可看着看着，沈析洛逐渐敛起笑容，抿唇，她终于意识到了兔子的不对劲，应该说，从对方去抓女生的手腕要求道歉时，就已经有些异常了……
　　她怔了怔，想到了刚才那发箍女生一提到“死人”，严菟的眼神就立马变了……
　　沈析洛才记起什么似的，伸手去虚触对方的脑袋，语气充满无奈又怜惜：兔子呀，你这么聪明，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我根本不会再醒过来了？
　　她这阵子被严菟表现出来的积极和乐观迷惑了心眼，以至于忘了一开始医生就说过的话——
　　能苏醒的几率非常小，可能是一个月，或一年，或十年，或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QAQ欸，反派怎么还没出来，我去催催，你们等着……）


第88章 
　　发箍女生出言不逊的事不过是件小插曲, 并未影响到严菟继续友好地招待其他同学的来访。
　　沈析洛见状也就安心了，至少她以为严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事隔两天后。
　　钱小昂、黄千晓和袁娅南如往常一样结伴来到医院，三人是约好固定一个星期来一两次。
　　没有了沈析洛老大的带领玩耍, 这半年来, 三人在学校里很是安分，不再招摇过市，黄毛和灰毛的发色也染回了普通的黑色。
　　此时三人围坐在病床旁的圆桌, 一边做作业, 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聊, 这和谐平淡的相处模式已经渐渐成为习惯。
　　过了一会儿。
　　外出归来的严菟站在病房门口看到这三人，她脚步一顿，敲了敲门板，出声唤道：“袁娅南, 出来一下。”
　　三人均是一愣，被点名的袁娅南起身走了出去，语气好奇：“有什么事吗？”
　　正在昏昏欲睡的意识体沈析洛也陡然小惊了一下, 随后兴奋地跟了出去——
　　稀奇啊，严菟向来和她们三人保持着生疏又不失礼貌的关系，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单独找过谁出去, 而且找的对象还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袁娅南。
　　两人出去后没走多远, 就驻步在了隔壁大厅的贩售机角落，刚好是沈析洛能偷窥到的范围。
　　严菟转过身来，面向袁娅南, 冷不防地开门见山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袁娅南当即表情茫然：“什么？”
　　飘到两人旁边的沈析洛也顿时一脸懵逼，全然摸不着头脑：啊？？
　　严菟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前天那个戴发箍的女生是你安排的吧？”
　　沈析洛不可思议地睁起双眼：诶？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袁娅南挠头：“啊？？”
　　严菟：“你想怎么对付我都无所谓，我看在沈析洛的份上才一直没揭穿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歪脑筋动到沈析洛头上。”
　　袁娅南继续挠头,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析洛持续懵逼状：不明白加一啊，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能先来个前情提要？？
　　严菟似乎不想浪费时间和对方兜圈子，于是不负所望地冷冷揭出真相：
　　“去年大家去溜冰场，蓝毛因为把我们的行踪泄露给城朗职中的混混们，第二天被沈析洛抓起来问罪，最后蓝毛只说了几句话，沈析洛便一反常态地没再教训她，还把大家解散了。
　　我当时很好奇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半路调头回去找蓝毛，结果没想到，你比我先一步出现了……自然，你那晚和蓝毛在巷子里说的话我也全听见了。”
　　严菟半垂眼眸，观察着对方逐渐握起的双手，继续说道：
　　“你很聪明，明知道我是严家的人，还故作不知情地跑去和其他人合作，其他三人是授了沈家主母的意在给沈析洛使绊子，而你却借着这三人的手，推波助澜，更是打着沈析洛的名义，用欺凌的方式来一步步试探我的能耐……”
　　听到这里，一旁的沈析洛只差没当场委屈得咬手绢：啊啊啊，什么嘛，搞了老半天，原来你这只黑兔子早就知道我是无辜的，害我心惊胆战了那么久，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你这个大佬！！
　　沈析洛气得隔空对着严菟又挠又咬，才总算消了气，同时内心又轻飘飘了起来——哈哈哈，太好了，原来兔子早就知道她是无辜的！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任谁都不想被自己喜欢的人有所误解。
　　“你说的这些，我一句也没听懂……”袁娅南干笑了一声，“而且，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去试探你的能耐？这是有多无聊才会……”
　　严菟打断对方的话：“因为你是严宸那边的人。”严宸是严菟的表哥。
　　原来如此！沈析洛瞬间恍然大悟，继而沉默了下来，她根本没料到到其中竟还有这番曲折……
　　她在严菟身边呆久了，自然慢慢知道了一些关于严家的事，所以此时此刻她完全不疑严菟会不会冤枉错了好人……事实上，沈析洛已经盲目到了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
　　袁娅南皱眉：“严宸是谁？”
　　严菟斜睨她：“这里没有其他人，如果你还想继续演戏，我不介意打个电话给严宸，让大家当面来对质。”
　　袁娅南一愣，终于动容地咬了咬唇，目光复杂地回视对方：“说吧，你想怎么样？”
　　严菟：“你是承认了吗？”
　　“承不承认又如何？”袁娅南抬头抱臂，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神情倨傲地道：
　　“你不觉得你才是最虚伪的人吗？沈析洛昏迷这么久，根本没有任何会醒过来的迹象，你还一天到晚拿着‘唤醒病人’的借口把学校里的同学召集过来，好让大家看到你的善良，被你感动……
　　只有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不过是在作秀，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更是为了拉拢学校那些富家子弟和小姐！”
　　你胡说你胡说！！沈析洛第一个卯起来，气得张牙舞爪：混蛋灰毛，算我以前看错你了，你马上给我走，不准你再这样污蔑我家兔子！！
　　却见严菟神色淡淡：“这就是你派那个发箍女生来捣乱的目的？”
　　“是啊。”袁娅南干脆地点头，“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在利用病人做攀高结贵的事。”
　　严菟：“我只问你，你这么做，是在替沈析洛打抱不平，还是单纯为了打压我？”
　　袁娅南：“这有什么区别吗？”
　　“前者，我可以不计前嫌，让你继续待在沈析洛身边。”严菟不留情面地说，“后者，你现在可以滚了。”
　　沈析洛两眼泛光：兔子这气势好帅！！
　　“你！！”袁娅南一怒，接着讥讽地扯嘴一笑，“你现在是在惺惺作态给谁看啊，总是把沈析洛挂嘴边，说得自己好像很在乎她一样，如果你真的为她着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揭发我，反而让我一直埋伏在她身边？”
　　沈析洛一呆，忍不住跟着犹豫了起来：是啊，为什么……
　　严菟目光坦然：“因为你要对付的人从来是我，不是沈析洛，你的存在没有威胁到她；而且……沈析洛一直拿你当朋友，她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
　　袁娅南、沈析洛均一愣怔。
　　“我想你搞错了……”袁娅南露出一脸无所谓，“我是她的跟班，不是她的朋友。”
　　“她有没有拿你当朋友，你自己心里清楚。”严菟又冷冷道，“不过现在，沈析洛确实没有你这种朋友，你以后不用来找她了。”
　　沈析洛吸了吸鼻子，飘过去隔空缠握住严菟的手，神情温柔：谢谢你，兔子，我和你在一起也很快乐，真的，我有你就够了……
　　“我……”袁娅南张了张口，登时说不出话。
　　严菟转身，抬步欲走。
　　“等等！”袁娅南终于出声了，她道：
　　“既然被你揭穿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不过，沈析洛出事的前天晚上，的确是我看着她失踪的，所以我录口供说的话都是真的，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会尽力配合，希望你能早点找出凶手……”
　　她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或“他们”，显然她是为数不多隐隐猜测出严菟还在暗中追查真相的人。
　　严菟停住脚步，打断她：“这个不用你操心。”
　　边上的沈析洛不明所以地犯嘀咕：这事不是早就结案了么？
　　严菟顿了顿，难得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替严宸办事，他给了你什么条件，我也可以……”
　　袁娅南摇头：“我喜欢你哥，就这么简单。”
　　“……”严菟默然，又问，“你喜欢他什么？”
　　袁娅南：“一见钟情吧。”
　　严菟：“他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袁娅南：“我知道，所以我才拼了命地找机会接近他，答应做他的线人。”
　　该问的都问明白了。严菟无言地点头，准备离开。
　　“那你呢？”身后的声音不解地追问，“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早就没有了意识，说不定永远醒不过来，你付出这么多，到底是在做给谁看？？”
　　严菟头也不回，语气坚定：“沈析洛还活着，她迟早会醒的。”
　　袁娅南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顾自感喟说：“之前以为你是个沉着冷静、拎得清的人，没想到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执迷不悟、不肯接受事实而已，可惜了你眼前的一片大好前程，如果再不清醒的话，迟早会毁在一个死人身上……”
　　始终无动于衷的背影在过道拐角消失。
　　倒是尚未离开的沈析洛，内心竟有些动摇了，她双手捂着隐约作痛的胸口，陷入沉思——
　　是啊，或许，都是她的错，她现在不该盼着自己哪一天能奇迹般苏醒；她该盼着，自己的“身体”能尽快死绝，这样就不会再拖累到兔子了……
　　***
　　水流花落，转眼间又过去了一年多。
　　这一年半载里，似乎没发生什么惊天大事，又似乎有着什么不可逆转的变化。
　　且说沈家。
　　沈母对沈析洛昏迷不醒的状态喜闻乐见，每隔一段时间就积极地跑医院来，哭诉着大女儿命苦，这么吊着一口气活得不体面，还不如让她安乐死！
　　严菟被烦到不行，某天扔出一份亲子鉴定，宣布沈析洛和沈家再无瓜葛，同时自己也将脱离沈家。
　　沈家一时之间鸡飞狗跳，沈析洛的身世揭晓并不足以让他们如此愤恼，他们表面失望实则暗自高兴还来不及，主要是被不知好歹的严菟给气的！
　　严菟不过是个羽毛未丰的私生女，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简直不把他们沈家放眼里。
　　于是，严菟前脚刚和他们断绝关系，沈家后脚便撤走了所有医疗费用的支出，迫使她们因缴费不足被赶出医院。
　　还摆明了态度，既然严菟执意要带着个植物人离开，那就去吧，沈家绝不插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任由她俩在外面自生自灭，休想沈家给她们掏半分钱。
　　同时又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绝情，便虚情假意地表示，等哪天沈析洛去了，他们一定替她包办一场豪华葬礼。
　　严菟点头，记下他们说的话。
　　之后，她将病人沈析洛转移安顿到了自己名下的一栋别墅，还在别墅里设置了先进齐全的医疗设备，以及聘请专业的医生和看护入住，时刻照料病人。
　　稍值一提的是，严菟在十四岁时便开始经济独立，她舅舅早期有意带她经商，于是拨给她一笔资金当试炼，谁想她不但在短时间内如数归还，还赚取了丰硕的第一桶金，至此之后开启了投资之路，逐渐累积起了属于个人的资产。
　　离开了沈家，严菟也没再刻意隐瞒自己严家人的身份。
　　数年后，等她以严氏名义出入在各种上流社交场合时，沈家人才震惊地认出她来，一家人瞬间态度大转，由原先的“踩”变为“捧”，觍着脸让严菟没事多回家看看……不过还没说完，便被保安拦截隔开了。
　　再后来，沈氏因逃税被举报、资金链断裂等问题面临破产，当他们找上门求助严菟时，严菟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等哪天你们吃牢饭或露宿街头了，我一定给你们提供批量的精装日用品。”
　　这似曾相识的语气，让沈家的人当场悔得脸都青了。
　　也是，想当初沈家将她们逼赶出医院时，可有因她们年纪小而留一点情面？要不是严菟早有后路，就光凭一个普通的十七八岁少女拖着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都不知道得过上什么艰难日子。
　　沈家人的狼狈模样也让当时在二楼围观的意识体沈析洛，解气爽快了好一阵子：她家兔子就是这么棒，这么冷酷无情，爱了爱了！
　　以上皆为后话。
　　回到当前，严菟将病人沈析洛带回私人别墅后，严家那边的人对此持不赞同的态度，他们也不是针对病人，只是任哪个长辈都很难接受让家里一个花季年纪的女孩去担负这种莫名的沉重责任。
　　变成植物人的沈析洛于严菟而言，既不是义务也谈不上情分，说白了，不管病人以后是否能苏醒，都只会是严菟的一个累赘。
　　严家长辈想替严菟接收病人，安置在别处，严菟果断拒绝了，还特地为此连夜赶去严家大宅，向众人提出自己的未来规划，以表决心，说服众人。
　　从这以后，严家人逐渐销声，不再过问此事。
　　*
　　从市区医院搬到了郊外别墅，来探望沈析洛的人瞬间锐减了大半，其中还有即将高考的缘故，连进入备考阶段的钱小昂等人也不能时常来往了。
　　不复之前的热闹活力气氛，换了新环境以后，周边青林绿水环绕，一派悠然静怡。
　　房间响着电视机喧噪的声音，病人躺在床上，不知情的还以为病人正在看电视。
　　只有沈析洛知道，这是严菟的贴心之举，用电视机才代替那些探访的人。
　　每天让护工在固定时间打开电视，放一些新闻节目和最新连续剧或电影，一到休息时间就关掉，俨然把沈析洛当成一个有意识的病人照料，担心她太寂寞，又担心放太久吵到她。
　　曾经有一个护工态度散漫，觉得没必要为一个植物人做这种毫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事，于是偷了个小懒，连续三天没按要求给电视机定时换节目，只让一个节目从早放到晚，等屋主回来时，那护工才走去电视旁意思意思地按几下遥控器。
　　后来屋主在监控里无意发现了这一幕，二话不说立刻辞退了这名护工。
　　从此，家里的护工和保姆都不敢再怠慢自己的工作，同时又在背地里抱怨：屋主真是脑子有病，居然为这一点小事就辞退一个人，太刻薄了；要不是因为工资待遇高，他们才不想做这种神经兮兮的工作呢。
　　这个屋主，自然是指严菟。
　　起初，意识体沈析洛听到那些家伙这样在背地编排严菟时，简直气到不行，直到有一天，两个保姆闲来无事在房间走廊处碰头聊天，聊着聊着又骂起屋主时，正巧被准备上楼的严菟从背后听个正着。
　　两人当即大惊失色，严菟却只叮嘱了几句，让她们有什么事私下聊，别在这里说，免得被房里的病人听见了。
　　两保姆赶紧慌张地点头称是，然后匆匆离开。
　　一旁来家里做客的唐钰芯出声调笑：“你这样吓唬保姆不太好吧？”
　　严菟回她：“哪里是吓唬了？万一沈析洛醒来，刚好听到了，确实不好，你知道她性格的，说不定马上就要起来揍人了。”说到这里，严菟难得一见地低声笑了笑，似乎回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唐钰芯看在眼里，反而紧抿双唇不再说话。
　　边上的沈析洛也看到了，心里登时五味杂陈。所有人都默认把她当成一个死人对待，只有严菟，从头到尾只当她是睡着了……
　　此后，沈析洛再也没为那些家佣的嘴碎而生气了，因为她知道，生气也没用，只会让自己更烦躁，别人做不好事情，可以辞退，但无法以辞退的方式去堵住别人的嘴，不然永远只会没完没了。琐碎的小事管太多了，容易顾不成大局。
　　这是沈析洛在严菟身上学到的，严菟身上有太多让人值得学习的地方了。
　　又许是受到上次袁娅南那番话的影响，沈析洛一夜之间沉敛很多，不再贪图那一时的热闹享乐，她开始寻找安静，学会独处，认真观察周遭的一切，同时细细地感受自己的精神世界。
　　说来好笑，她活了两半世，实际年龄加起来都近三十岁的人了，竟然直到这种时候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成长。
　　她任性过，颓丧过，积极过，放弃过……唯独没有像如今这样，懂事过。
　　以前的她，可能会忍受不住这种像坐牢一样被束缚在一个房间的感觉，哪里都去不了，还没有人陪她聊天玩闹。
　　现在，她觉得身边只要有严菟一个人就够了；她被困的这个地方，是她的家，严菟则是她的家人。
　　她珍惜着和严菟相处的每分每秒，就怕突然哪一天，她凭空消失了，就再也见不到严菟了。
　　*
　　就算沈析洛变成一个不能动弹、没有意识的植物人，严菟对她的情谊，始终没变过。
　　这天夜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同时迎来沈析洛的十八岁生日。
　　静谧的房间里，地上摆着十八盏暖黄的小灯，将昏暗的室内烘托得很是温馨。
　　精心打扮过的严菟坐到床边，执起床上人的手：“洛姐姐，生日快乐。”
　　飘在空中的沈析洛羞涩地捂脸：谢谢你，兔子，亏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忘了。
　　严菟如往常一样，伸手抚了抚病人的发丝：“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沈析洛伸长脖子，一脸好奇：咦，竟然还有礼物呀……
　　亦如往常一样得不到回应，严菟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在病人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猝不及防的沈析洛：咦？！
　　接着羞臊得钻进墙里，冒了出半边身来：所、所以礼物是这个亲脸吗？
　　又再次捂脸：哎哟，讨厌啦……那个，能不能留着等我醒了以后再亲啊！！
　　可惜没人看得见她的紧张害羞。
　　严菟直起身，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床上闭着双眼的人，然后从旁边的手包里拿出一个圆形小绒盒，打开盒盖来，竟是两枚造型简约、中间内嵌一圈白钻的银色对戒。
　　一旁的沈析洛看直了眼，表情呆懵：这、这是？？
　　严菟拿出一枚戒指，毫无预兆的开口表白：“洛姐姐，我喜欢你，跟我结婚好吗？”
　　沈析洛当场死机：…………
　　严菟继续道：“很惊讶吧，洛姐姐是不是又想骂我了？那我坐在这里不动不反驳，让你好好骂……”
　　呵呵呵，开什么玩笑？沈析洛无处安放的手只能用来挠头：别闹了，我们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妹吗？怎么突然就扯到结婚了呢，这太奇怪了吧，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等等……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兔子不是亲姐妹了，而兔子大佬，自然比她知道得还早！
　　既然没了这层姐妹关系，那她们两人要结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国外好多地方允许同性结婚……
　　啊呸呸呸，结婚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同性，是同性！！
　　她沈析洛可是钢铁直女，暗恋的对象是欧阳峤……虽然她已经好久没想起有这号人物了，虽然她只是相中人家的颜值……
　　不过这谈起颜值和魅力，她眼前的兔子绝对完胜任何人。
　　怎么办，好纠结……兔子大佬喜欢她耶，想想都觉得——好兴奋和好激动啊！！
　　不行不行！沈析洛拼命捶自己的胸口，告诫自己的心：不能飘，不能骚，给我矜持一点！！
　　床边的严菟耐心地等候了好一会儿，接着展颜一笑：“你不骂我，也不拒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她郑重而又虔诚地将一枚戒指戴进病人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再拿起另一枚戒指戴上自己的手。
　　啊啊等等！！紧张无措的沈析洛满脸通红地飘起来了：这也太快了吧，你是认真的吗？我们至少得先约个会，牵个手，看个电影，聊个心事，吵个架，亲个嘴，走个流程，互相适应一下啊喂！！
　　不过……除了亲小嘴，其它事情她们好像已经都一起做过了。
　　这真是——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刮得她心肝乱颤，根本停不下来！
　　所以到底怎么办，那那、那要不就……只能接受了吧！
　　一副豁出去的沈析洛，终于忍不住笑地咧开嘴角，她坐到严菟身边：哎，真拿你没办法，是你强迫我的，看在你这么迫不及待的份，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说着勉为其难的话，意识体的沈析洛已经迫不及待地噘嘴朝严菟凑过去了……可惜亲不到。
　　严菟再次俯身，对着病人的额头亲了一下，低声说：“洛姐姐，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彼此的伴侣了……请别怪我自作主张，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就起来，我要听你亲口说不喜欢我，亲口拒绝我，不然，我就一直默认你也喜欢我……”
　　沈析洛连忙在一边乱蹿乱嚷嚷：我喜欢你，我答应你，听到了没有！没听到就按着你这个默认来！！
　　严菟将额头抵着病人的额头：“……洛，以后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人，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嘿嘿……边上的沈析洛一双眼眸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她此时此刻已经得到大大的满足了，人生无悔大概如此。
　　可她却不得不隔空摸了摸严菟的脑袋，自话自说：兔子呀，你还年轻，一辈子的承诺对你来说太沉重了，这句话我就当没听到，总之，谢谢你现在喜欢我，至于以后……我听天由命，希望你能顺其自然。
　　一夜间的坦露表白，让一人一意识不再遮盖掩藏自己的真情实感。
　　以前，严菟几乎每天都会来跟病人说一声“早安”、“晚安”。
　　现在，问候语增长为“亲爱的早安”、“亲爱的晚安”，同时在对方的额头照例一吻。
　　惹得沈析洛每回都像新婚小娘子一样，脸上表情羞涩不已，行动上则……大胆地横躺叠在“自己”身上，撅高嘴巴，让对方落在病人额头上的吻，同时变成亲在意识体沈析洛的嘴上。
　　这种意`淫行径，实在太过猥琐、太过恬不知耻了。
　　沈析洛本人表示：我就爱，反正又没人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申明：本文不坑，也还没完结，现在的剧情只是个过渡，为了避免太多争议，攒成三章连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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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时间疾逝, 又过五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探望沈析洛的人越来越少，从起初的几天一次, 到几个星期一次, 再是几个月一次，最后是一年一两次……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沈析洛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 一年能来一次就挺不容易了……虽然感觉跟扫墓一样。
　　说起这几年, 沈析洛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明明是个无药可救的植物人，却能每天过得像活在蜜罐里一样甜蜜。
　　是的，甜蜜！
　　这得多亏她家兔子, 除了让她有电视看，有音乐和广播听，后来还让人每天轮流在病人旁边读一小时的书报……只要能跟病人互动、刺激病人感官的治疗方法, 严菟都给她安排上了。
　　当然，这些能让沈析洛排忧解闷、顺便长见识的日程安排统统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家兔子对她的感情年年如一日, 还只增不减。
　　自从严菟单方面定下两人的关系后, 经常一有空就拉着病人的手说些日常情话。
　　比如要去参加重要的宴会，换上美丽的礼服后，会特地来问病人：洛, 好看吗？如果你不回答，我就亲你了……
　　于是下一秒，便理所当然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
　　以此推类，以至于沈析洛的脸每天几乎都要被严菟以各种理由亲上好几回。
　　一开始, 意识体的沈析洛还会觉得难为情和不好意思，可随着次数多了，时间久了……
　　沈析洛就在一边急了，全然一副母老虎的架势叉腰，跺脚：卧槽你这只怂兔，倒是给我亲嘴啊，嘴啊！每天早晚都刷过的，你还能嫌弃不成？！
　　……
　　如此日复一日，一人一意识乐此不彼。
　　严菟为病人付出的行举，无意间也给意识体沈析洛促造了一个梦幻幸福的城堡，虽然没自由可言，但她在里面很充实，倍感安心，这也让她更加珍惜着当下的点点滴滴。
　　但，也因过于注重当下的宁静，让她浑然遗忘了——城堡之外的现实和疮痍。
　　*
　　这一天，医生如往常一样，每隔一段时间来给病人沈析洛进行检查。
　　检查完后，严菟亦和以往一样，带着医生去隔壁的客厅。
　　意识体沈析洛轻易地穿墙而过，认真听起他们的谈话。
　　医生谨慎地讲了一堆专业性的检查结果，接着看了一眼只点头不说话的严菟……
　　他终是心软地卸下一脸严肃，长叹一声，才语重心长地道：
　　“……我和你舅舅有点交情，你也算是我的后辈，作为医生我不该有私心，但作为一名长辈，我的建议还是和六年前一样没变，劝你还早点替病人准备后事吧……”
　　沈析洛蓦地一抬眼——六年前，她根本没听到医生有说过这话！！
　　不对，那时候严菟经常和医生在门外议论病情，沈析洛听着觉得闷，大部分时间跑是在围观同学聊八卦和打游戏，所以听漏了也很正常。
　　医生：“……这样一直拖下去不是办法，你辛苦，病人其实也很痛苦。六年前，你不肯听我建议，那我后来也没有再提，可是现在已经六年过去了，时间证明了我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承认世界确实有过植物人沉睡十几年后苏醒的病例，但这仅仅只是全世界中的个别例子，而且病症不同，不能引以为例做比较；
　　退一万步说，就算目前病人真的奇迹苏醒，但依她病况，以后也无法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就说，醒得越晚，身体机能就越糟糕，还会引发一系列认知功能障碍、永久性脑功能障碍等并发症。
　　所以你就听叔叔的一句劝，趁现在，让病人早点解脱，你也能……”
　　“谢谢医生。”严菟神情平静地打断对方的话，“今天就到这吧，下次记得准时来，不过下次，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话了。”
　　“你……唉！”医生再次一声叹气，接着摇摇头，默然离去。
　　听完医生说的话，一旁的沈析洛早已陷入恍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病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兔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析洛目光复杂的回头去看严菟，却见原本沉稳内敛的对方，眼神失去焦距地望着某个角落，白皙的脸庞无声地滑下一行又一行的泪水。
　　沈析洛瞬间错愕：兔子，你怎么……怎么哭了？
　　兔子，你在哭什么？！你别吓我啊……沈析洛慌张地凑过去想擦干对方脸上的泪痕。
　　她从没见到严菟这么哭过，对方是连曾经目睹沈析洛出事现场都能全程保持冷静的人，至今都未流过一滴眼泪，为什么现在反而就……？
　　严菟眨了一下眼，回过神来，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才发现自己脸颊有些湿润，她抽起桌上的纸巾随手擦了擦，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去房间。
　　利落的神色转化，好像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沈析洛紧紧皱眉，担心地跟在她身后。
　　只见回到病人床前的严菟，习惯地握起病人的手，露出清浅一笑：
　　“洛，医生说你身体很健康，就只差醒来了，所以你什么时候会醒呀？……不回答的话，我就亲你了……”
　　说着，严菟低下头，将吻轻轻地落在了病人的眼眉间。
　　意识体沈析洛内心难受地从背后环抱住对方：你别这样，兔子……
　　要不是她刚才亲眼看到严菟莫名落泪的模样，她差点被对方表现出来的和平给瞒骗过去。
　　沈析洛很担忧，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眼前的严菟，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没想象中的稳妥？
　　也好在，今天之后，严菟没再出现过类似的异常情况，就好像这次的流泪，只是沈析洛的一个错觉。
　　但，也是从这一天起，一切开始发生了变化……
　　*
　　最近的半年，严菟越来越忙碌了。
　　沈析洛不清楚对方具体在忙些什么，只是看着对方渐渐早出晚归，最后变成了好几天才回一次家，匆忙赶回来时还带着隐隐的疲倦，这让沈析洛很是心疼。
　　以前的严菟，还会常常在她面前提起关于自己的学习和工作的事，到后来，便慢慢不提了。
　　以前，经常在严菟身边出没的唐钰芯、两个保镖墨镜男和平头男，还会在家里走动，报告一些工作上的进程，现在基本也没怎么到访了。
　　这个家，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沈析洛有时候会飘到阳台外面，眺望远处，一边等着严菟回家，一边感慨地想：仔细算来六年多了，兔子迟早有一天会厌倦这种生活吧……
　　毕竟别人夫妻间尚有七年之痒，她们俩人的情况这么特殊，兔子能熬到现在，实属太不容易了！
　　沈析洛以常人的角度自问，换做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个耐心，更做不到这种地步。
　　所以严菟于她，用“仁至义尽”四个字来形容都算太轻了。
　　沈析洛在提前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不管严菟以后做出什么打算，她都尊重对方，祝福对方，并且心无遗憾。
　　……
　　只可惜，接下来她才知道，这话说着容易，等真正面对起来时，才发现是那么的困难。
　　*
　　这几天，偶然听起保姆们在小声议论——
　　说家里住进了一个陌生女人。
　　这栋别墅除了严菟和沈析洛外，一直没怎么有客人留宿超过两天，现在居然住下了一位女客人，自然让人觉得稀罕。
　　还说，严菟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找那个女人，天天带着那女人进进出出，如影随形。
　　也因为那个女人，所以严菟好几天没上楼去找沈析洛了。
　　看来严菟是有了新欢，不要旧爱了！
　　……嗯，最后这一句是保姆们自己猜的。他们看到严菟和沈析洛手上的对戒，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才有了这番八卦和唏嘘。
　　沈析洛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很信任严菟，知道严菟的为人，如果对方真有什么新欢，应该会先带到她的面前，大大方方地宣布自己的新恋情，然后结束沈析洛的植物人生涯。
　　……嗯，理智上这么想，是没错的！但真实的心情写照又——
　　意识体沈析洛一边微笑，一边狠狠地捶胸口：
　　不酸，咱不酸，咱一点也不酸！都六年了，兔子独守空房一定很寂寞吧，是时候该找个正常的对象了，总比好过一直守着个植物人，时间久了说不定会被别人怀疑有恋sh癖呢！啊哈哈哈，是了，我太善解人意了，所以嘛，咱真的一点都不、能、酸！！！
　　沈析洛瞬间说服自己，强颜欢笑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个家有点大，除去前后花园，主屋占地有几百平方，沈析洛的房间楼层与客房处在对角位置，以至被限足在十米范围的她，根本没机会见识到保姆们口中的那个女人。
　　就在沈析洛带着十分好奇的心，费尽心思想去探究那个女人的庐山真面目时，不过几天，那女人就自己走上楼来了。
　　这天，楼梯口忽然传来争执声，沈析洛顺着声音了飘过去。
　　只见严挡在了一个女人的面前，神色有些不悦：“没听警告吗？不要随意在屋里走动，更不准上楼来。”
　　“你怎么这样啊……”那女人语气有些无辜和不解：“我都说了，我就想去看看沈析洛，又没干什么事，大家本来就认识……”
　　哎呀妈呀，居然是认识的吗？沈析洛赶紧蹿到那女人的正面去，仔细一瞧——
　　好的，果然认识。
　　是以前在学校游园晚会结束后那个带头说严菟坏话，又和大家在老师面前演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短发女生，当时严菟还半途插足当起了马文才呢。
　　后来这短发女生又去医院看过沈析洛几次，所以沈析洛也终于记下了对方的名字，叫陆茹。
　　没想到严菟和这个陆茹居然还有来往，这就令人费劲了……
　　严菟皱眉拒绝对方探望请求：“析洛她很好，不需要你看。”
　　陆茹依旧是一头齐颈短发，人却漂亮成熟了不少，她问：“以前可以看，为什么现在不行？”
　　严菟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说最后一遍，下去。”
　　“凶什么凶嘛……”陆茹小声嘀咕，但还是乖乖走下楼去。
　　陆茹这逆来顺受的模样，让沈析洛有些瞠目又刮目：
　　几年不见，这人的变化也忒大了，这还是当年那个骂严菟登台不要脸、碰瓷挨巴掌、最后扑身和黄毛扭打起来的短发女生吗？？
　　惊讶完后沈析洛决定不酸了，对着这陆茹，也实在酸不动啊，她赌一车奶茶，严菟绝对不可能会喜欢这么作妖的女人……
　　等等，沈析洛忽然自我反省了起来——说起作妖，以前自己可没少作过呀……难道说，兔子就喜欢这种调调的女人？？
　　……沈析洛果断放弃胡乱猜想。
　　严菟和陆茹的关系暂且只是捕风捉影，毕竟并没人亲眼见到她们有过什么亲昵行为，所以沈析洛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地静观两人的发展。
　　*
　　一个月后。
　　沈析洛一如既往地懒散躺在房间里看电视。
　　此时正播放着国内周边新闻，报道切换后，一则内容让沈析洛骤然直起腰背来，目不转睛。
　　是关于魏氏和严氏两家集团正式携手合作的消息，同时字幕后还追加了一行小标题——喜上加喜，魏家幼子魏天锐与严家爱女严菟宣布订婚！
　　沈析洛瞬间看傻了眼。
　　这种直面迎来的冲击感，宛如当初严菟在沈析洛十八岁生日时向她求婚一样突兀和劲爆，而这一回，对方是高调得让人措手不及。
　　仿佛被抽走全身力气一般，沈析洛松垮下肩膀，愣坐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她不得不承认，荧幕上放出的两人照片，早已褪去高中时期的青涩，此时此刻男才女貌，又门当户对，可谓是天作之合。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面临这一天的心理准备，可她还是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和难过。
　　她的难过，并非因为怨念严菟另结新欢，而是——
　　先是陆茹，再是魏天锐，都是毫无预兆一下子出现在严菟身边的人。
　　以前，沈析洛能知道严菟身边所有的事，现在，沈析洛对严菟的事逐渐一无所知。
　　这明显的反差待遇，让沈析洛很不适应，以致于才失落伤心。
　　她甚至感觉，自己正在从严菟的世界里慢慢谢幕退场……
　　沈析洛望着电视新闻忧伤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来，严菟并没做错任何事，相反的，对方为她付出太多了，现在能走阴影，重新另寻一段良缘，是件值得被真心祝福的事。
　　沈析洛自认就是对方心中的那抹阴影，所以她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抱不了兔子，那就放手让别人去抱，她对兔子的喜欢，就是希望兔子能得到幸福……
　　但……
　　想是这么想啦，这情绪，还是得发泄出来的。
　　意识体沈析洛收起自己一副伤春悲秋的表情，转眼抬脚，对着电视就是一顿——猛踹！
　　她气呼呼地大骂：臭兔子，坏兔子，看看你手上的戒指，你特么这是骗婚，这是二婚！！
　　又顿了顿脚：……不对啊，我和兔子又没领证！
　　嚯！沈析洛更气了，越想越亏：该死的兔子，你欺骗我的少女情怀，我这可是初恋来着！！你这只渣兔，还我初恋，还我初吻……
　　等等，初吻还在。
　　……可恶的渣兔，居然连我的初吻也不拿走，这渣的不够彻底啊！！
　　带着遗憾的沈析洛一下就蔫了。
　　已经完全找不出还有什么借口可以骂兔子的了……嘤嘤嘤，她家兔子——
　　怎么可以这么完美！！！
　　沈·盲目迷妹·析洛双手捧脸，再次沦陷。
　　晚上。
　　严菟风尘仆仆地回家，来到沈析洛的房里，电视上正在重播上午的新闻。
　　待她听到“魏氏”、“严氏”等字眼后，不由蹙眉，回头对门口的护工说：“以后这电视不要放任何新闻节目，换其它的。”
　　那护工点头称是。
　　切。沈析洛在一旁对严菟扮鬼脸：傻兔子，来不及了，我都知道了！而且就算不看电视，我也可以去偷看护工们的手机，她们平时最爱刷你的花边八卦了！
　　坐在床边的严菟伸手摸了摸病人的长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沈析洛绕到她旁边，目光期待的直盯着对方。
　　严菟又抿起唇，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后，才轻声说：“亲爱的洛，晚安。”
　　……哼！沈析洛当即撇嘴吐槽：都已经和别的男人订婚了，还敢喊我亲爱的，脸皮真厚！
　　严菟道完晚安后便起身离去。
　　沈析洛望着对方的背影，继续小声哔哔：脸皮就不能再厚一点么，都不找借口亲我了……
　　*
　　匆匆的，又是半年过去了。这也是沈析洛变成植物人的第七年。
　　以前，沈析洛在等严菟，现在，沈析洛在等死。
　　数着时间过日子的她，此时悠闲地双手交叉叠在脑后，横躺着在有限的范围四处飘荡。
　　忽然，一阵争吵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是从一楼客厅传来的。
　　沈析洛竖起耳朵，总算来精神地飘到了楼梯的护栏前，从二楼往下望去。
　　客厅中央正站着身姿拔萃、气质雅贵的一男一女，两人对峙而立，中间隔着数米，气氛一触即发。
　　女的即严菟，她淡然地道：“别在这里闹，有什么事换个地方说。”
　　“你也知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男人当即拒绝，“我不是来闹的，没必要换地方，我们直接在这里把话敞开了说。”
　　沈析洛半身趴在护栏上，可惜距离限制无法再往前倾了，但她依然能从背影和声音认出那男人是——魏天锐！！
　　他们这是吵架了吗？沈析洛感到惊奇。这两人半年前就宣布了订婚，可到现在还没有完婚的消息，魏天锐更几乎不曾在这里出现过，没想到今天一亮相，却是以这种问罪架势。
　　沈析洛更没预料到的是，自己只是随便凑热闹听个墙角，结果竟听出了惊天大事来！
　　“随你。”严菟也不恼，她对旁侧的保姆低声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屋里楼上楼下的所有人便都被遣散到屋外去。
　　魏天锐沉着气，默认她的举动，等屋里终于只剩下两人后，他才开门见山直问对方：“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擅自从G国买进那些来路不明的技术？”
　　严菟施施然地走去沙发边坐下来，道：“怎么可以说它来路不明呢？这白纸黑字签下的合约，每项条例都有经过了专业律师的核对，况且对方也派出了活生生的技术人员来指导生产，你还怕人家跑路了不成？”
　　魏天锐：“我在意的是这些吗？你别答非所问，我先不追究你找的这个合作方是哪里来的野路商人，我现在跟你讨论的是，你为什么要冒用我的身份去和他们做交易？”
　　严菟：“没办法，我试过用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们拒绝跟我联系。”
　　魏天锐目光狐疑：“你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被拒绝？”
　　“也没什么。”严菟四两拨千斤，“只是正常打了个招呼，就被他们拉进客户黑名单了，可能因为我是个女人吧。”
　　魏天锐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以为我会信吗？严菟，你还要装蒜到什么时候！”
　　“怎么了？”严菟抬头坦然的回视对方。
　　魏天锐指责她：“你明知道他们这种新技术有危害，你还打着我的名号去和他们合作，你这是什么居心？！”
　　“你可别乱说话，”严菟道，“不就是小孩子的玩具，有什么危害。”
　　魏天锐狠狠皱眉：“你管那种能伪造别人声音的变声器叫‘小孩玩具’？？”
　　严菟：“我们的产品正处在秘密研发阶段，还没公布具体功能，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误会？！”魏天锐直接打断她，“别掩饰了，就因为你用我的身份跟他们联系，他们的项目报告都已经传到我工作邮箱里来了，你当我不识字吗？
　　你可真厉害啊严菟，还早早的收买了我的秘书，要不是我今天临时想在邮箱里查找文件，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背着我玩这种勾当！”
　　这没头没尾的谈话，让边上不明真相的沈析洛，全程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这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商业机密吗？？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好吧。”严菟一点也没有被当场戳破的慌张，“谢谢夸奖。”
　　“别跟我耍嘴皮子！”魏天锐可不想像对方一样儿戏，“我就问你，你们做出这种产品是要卖给谁，诈骗分子吗？还是犯罪团伙？你知不知道在没有经过监管的情况下，你私自将这种东西投放进市场会造成多大的安全风险吗？”
　　严菟简单地反问一句：“谁说要我投放市场了？”
　　魏天锐惊问：“不投放？不投放你干什么提供工厂给他们做批量生产？”
　　严菟：“不提供场地怎么跟他们合作？他们出技术，我砸钱提供工厂和材料，很合理。”
　　“……”魏天锐已经猜不透她了，“你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要跟他们合作？”
　　“你不觉得他们这种新型技术很厉害吗？这可世界级别的最新人工智能伪造技术。”严菟露出玩味地一笑：
　　“在这网络技术发达的时代，已经有了人工造假的合成音频或视频，但都得通过编程处理才能生成出作品，现在不同了，他们研发的这款变声器，只要对着目标人物录音一分钟并保存下来，之后就可以随时随地用变声器，把自己的声音变成目标人物的声音，简单方便又快捷，而且毫无破绽。”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魏天锐显然不想与之苟同，“疯子，你就是个没有底线的疯子！！”
　　严菟语气平淡：“是你太保守了，这种技术迟早会面世，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现在我们有门路夺得先机，不趁机好好赚一笔，等它以后变得满大街都是，可就没那么值钱了。”
　　“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魏天锐摇头，“我不想陪你疯了，我决定自己出面去和他们终止这项合作，你爱怎么玩是你的事，但别拖我下水。”
　　严菟站起身来：“不用急着撇清关系，我又不会让你背锅，出了什么事我自己全责承担。”
　　魏天锐语气坚定：“你别再说了，我一定要退出。”
　　“退出什么？是退出合作，还是退出我们的协议？”严菟眼眸微眯：
　　“你别忘了，我们当初谈好的，你利用我严家给你做后盾，让你在你那堆兄弟挤身而出；现在我只是想借用你魏家的名义扩张人脉而已，咱们各取所需，你别自己得益了就说想退出。”
　　这话让不远处的沈析洛，眼皮一跳。
　　原来他们的订婚竟是为了这种目的……眼前的严菟，说的每句话都透露着唯利是图，这让沈析洛忽然感到有些陌生，心里有些难受：兔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那边的魏天锐冷笑一声：“你所谓的扩张人脉，就是拿魏氏的声望加上我的身份，去和国外那些疑似非法分子的人打交道？”
　　“你别乱扣帽子，他们只是没有正规的公司营业证而已，你可以称他们是自由职业者。”
　　“懒得跟你争论！”魏天锐干脆转身，准备朝大门迈去。
　　“先别走。”严菟不甚在意地再次坐回沙发上，“让你见一个人。”
　　魏天锐脚步一顿：“见谁？我可没工夫跟你瞎耗……”
　　“见了你就知道。”严菟拿起茶几桌上的座机，按下内线键，道，“可以进来了。”
　　没一会儿，紧闭的大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女人和两名黑西装保镖。
　　女人一进门，便和准备出去的魏天锐迎面见个正着。
　　魏天锐骤然一惊：“陆茹，你怎么会在这里？！”接着又低喝一声，“马上给我过来！”
　　“不……”只见陆茹摇摇头，后退了一步，边上两个高大的保镖立刻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魏天锐一见她这反应，当即转身面向沙发上的人，语气隐含愤怒：“严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难道是想拿她来要挟我吗？！”
　　严菟：“我什么都没说，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陆茹的出现，同时也让沈析洛震惊。这又是在闹哪一出？？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而且，严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究竟还做了多少……不好的事？
　　魏天锐沉下声音：“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女人吗？”
　　“不在乎最好。”严菟挑唇，“上门是客，那就让我这两名手下好好招待一下陆小姐。”
　　话音刚落，陆茹前面的两名保镖得令似的立马转身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陆茹惊慌：“天锐……”
　　“拿开你们的手！！”魏天锐陡然暴声制止他们，盯着他们将手收回去了，才又看向严菟，“我今天算是认清你的真面目了，你这个卑鄙不堪的恶毒女人！”
　　“能逼得魏少爷这么失控大骂，是我的荣幸。”严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魏天锐瞪她：“你想怎么样？”
　　严菟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继续让我借用你的身份；不要插手我的事；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绝不会做出让你名誉受损的事；事成之后，你保证让你稳赚不赔。”
　　“冒风险赚来的钱，你自己留着吧！”魏天锐这算是默认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我现在可以把这个女人带走了吗？”
　　严菟拒绝：“不行。”
　　魏天锐：“你！”
　　严菟继续道：“不过我允许让你们每天通电话，等我这个项目顺利完成后，我自然会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回你身边。”
　　坐在护栏上的沈析洛，气呼呼的：兔子，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对你太失望……
　　失望不起来啊！
　　沈析洛狂捶护栏：我是不是三观坏掉了，怎么觉得兔子干啥都是最棒的呀，就算是做坏人，也好霸气好决断哦！！爱死了！！
　　“记住你说的话！”魏天锐咬牙切齿说着，然后走到了陆茹身旁，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慰问的话，结果表情一扭，责备道，“你这个女人，怎么没事老给我惹麻烦啊！”
　　陆茹低下头：“对不起……”
　　“算了。”魏天锐故作不耐烦，“你在这里如果受到什么委屈，记得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保证饶不了这里的人……不说了，走了。”
　　陆茹抿唇一笑：“好。”然后目送着他离去。
　　等人彻底驱车远离后，严菟才挥退两名保镖，来到陆茹的身后，淡声说：“谢谢你的配合。”
　　“不。”陆茹摇摇头，回过身来，真诚地道，“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一直帮我制造机会，让我可以接近天锐，也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原来是在乎我的，总之，非常感谢你……
　　虽然你们刚才好像吵得很厉害，但我知道你不会害天锐，所以放心吧，我是自愿配合你的，在你事成之前，我绝不会擅自离开。”
　　“那就好。”严菟点头，“晚了，先去休息吧。”
　　陆茹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对方始终神情淡漠，只好“嗯”了一声，然后从偏厅离开。
　　护栏边的沈析洛，再也藏不住情绪地高高蹦起：哇，万万没想到原来其中还有这番曲折！
　　虽然不知道他们三人发生什么事了，但她家兔子不是坏人啊！！刚才她还差点错怪了人家，幸好她的迷妹滤镜够厚，让她足够盲目地信任兔子！
　　站在大厅的严菟转身上楼，踱步走到沈析洛的房间门口。
　　意识体沈析洛赶紧轻飘飘的跟在对方身后。
　　严菟将手搭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沈析洛在她旁边兴奋的催促：开门呀，快来跟我说晚安，我要听你叫我亲爱的！
　　却见严菟只是伸手抚了一下门板，然后“叩、叩、叩”地尝试敲了三下。
　　沈析洛不明所以：兔子你干嘛呀？
　　不过两秒，伴随“嗒”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沈析洛分明看到，严菟瞬间高亮燃起的眸光，随着护工的出现而转瞬湮灭。
　　沈析洛逐渐愣了下来：兔子，你这是，还在……期待着什么吗？
　　开门的护工向对方打招呼：“严总，晚上好，这门一直没锁呢。”说完，像往常一样准备出去，把空间让出来。
　　严菟对护工说了一句“你留在里面。”然后自己转身走开。
　　咦？？沈析洛追了上去：兔子，你又怎么了？都到门口了，就进去坐一坐嘛……
　　“还有十四天。”
　　沈析洛：什么？
　　站在走廊，翻出手机查看日历的严菟，继续发出低喃：“再耐心等等，洛。”说着，她抬起手亲吻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银戒，露出微微的浅笑。
　　哎哟！沈析洛看得有点害羞：十四天后是什么日子呀？不会是什么纪念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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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如果沈析洛知道十四天后会发生什么事, 她宁愿这一天永远没有到来，永远！
　　*
　　数着十四天的日子，比以往还漫长。
　　因为内心沉寂已久的沈析洛终于有了一点点盼头, 盼望十四天后, 兔子会带给她什么惊喜。
　　兔子让她耐心等等，又露出那样甜美的微笑，任谁都以为是有好事来临。
　　沈析洛一边等待, 一边猜测, 十四天后是什么日子——不是节日, 不是她们两人的生日，不是相遇或结婚的时间，所以到底会是什么呢……
　　十四天后，也是九月二号。
　　这一天, 终于到来。
　　果然，严菟白天没像以往一样出外工作。
　　她早早地来房间找病人沈析洛，并以公主抱的姿势将病人抱上轮椅, 熟悉地将输液架和供氧器等设备装置好，然后推着病人走到屋外。
　　意识体沈析洛轻飘飘地在严菟身边不停的左转右绕：要带我去哪里呢？不过除了家里的院子，你都从来不带我出门的, 所以这次不会又是在庭院里绕圈吧？
　　今天阳光明媚和熙, 严菟不紧不慢地推着病人在自家院子里散起了步。
　　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沈析洛也没感到意外，前几天她就听到保姆和护工们在高兴地讨论，屋主给他们今天全体放假, 为了犒劳他们平日的辛苦工作，还出钱让大家去游玩和吃大餐，把他们乐的，这几天工作更积极了。
　　沈析洛在严菟耳边叨念：啊, 真的只是散步而已呀？那你干嘛让大家同时放假呀，至少留一个人给你搭把手嘛，我那么重，你不会想这样带着我一整天吧，那多累呀……
　　过了一会，严菟大概是觉得逛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停在了后院的杂物房。
　　她将病人推进杂物房，然后又拿着钥匙，去打开最里面的一扇实木门。
　　沈析洛看着对方的动作，稀奇地睁大眼睛。她之前没进来过这间小小的杂物房，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房中有房！
　　不过从外部观测杂物房的体积，并没有那么大，所以里间的门还能通往哪里？
　　果然，随着严菟的带头，进了实木门后直接便是一个地下室入口。
　　入口设置了供轮椅专用的滑梯，平平稳稳一点都不陡，不像是临时搭建的。这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沈析洛不得不怀疑，这地下室好像是专门为她建造似的，难道……要给她换房间了？？
　　等严菟开了灯，室内瞬间通明，灯光呈暖黄色调。
　　沈析洛好奇的环视打量，就一普通休闲的影音室，简欧风格的装修，中间墙壁上是一个液晶大屏幕，对面摆着一套舒适柔软的双人沙发，旁侧是个小吧台。
　　不过四周稍显凌乱，不常动用的角落还积着一层薄尘，可见这是个禁止保姆进入打扫的地方。
　　严菟将茶几挪开到一旁，腾出空间来，让病人和轮椅占在了最佳的观影位置。
　　意识体沈析洛根本没去在意严菟的贴心举动，她此刻的注意力全被茶几上的东西和边上的垃圾桶给吸引去了。
　　矩形茶几的桌面，散乱地摆着笔记本电脑，一叠文件，几本专业书，水杯，纸巾，笔，便利贴和充电器……唯独右上角，突兀地空出一大块地方，像是曾摆放过什么东西，然后被主人匆匆地清理掉了。
　　而那些被清理掉的东西，沈析洛只消一低头，便在垃圾桶里找到了答案——
　　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药品瓶、铝塑胶囊壳，数量之多，几乎占满整个垃圾桶，而且通过拆封过的铝塑和见底的玻璃瓶，可窥出这些都是被使用完的空包装；再观包装的磨损和泛旧程度，可想是积年累月才凑出这么一大桶。
　　沈析洛无法翻动那一堆药瓶和铝壳，但也能从各个包装上外露的标签拼凑出关键字眼——
　　“氯丙嗪”、“利培酮”、“奥氮平”……
　　这些……都是抗精神病的药物。
　　沈析洛不敢置信地深吸好了几口气，然后抬头望向严菟，自话自说地自我安慰：
　　兔子……这么多药，是谁的啊？一定不是你的对吧？你一年四季健健康康，就算得了小感冒，也宁愿选择坚持喝水和运动排汗，根本就没见你吃过什么药，所以……对吧……
　　说着，沈析洛渐渐消声了。
　　只见刚忙完的严菟坐到沙发上，一边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边拿起旁侧仅剩的一瓶药，旋开盖子倒出好几颗，数也不数地一口服进嘴里，然后端起水杯喝下去。
　　接着将药瓶随手往沙发角落一丢，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专注地操作起电脑。
　　看着对方这干脆利落的动作，沈析洛愣怔在原地，如梗在喉，发不出声……
　　她默默地凑到严菟的身侧坐下，垂头敛眸，心中涌上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相处这么多年，沈析洛再次沮丧地发现，自己对严菟的了解少之又少，更不够上心，不够关心对方，以至于对方是什么时候生病的、生的是什么病、有什么征兆，她都毫无察觉。
　　更沮丧的是，就算知道了，她也无法为对方做任何事，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一句简短的安慰，她都做不到……
　　严菟打开电脑不久后，对面墙上的大屏幕也随之亮起。
　　沈析洛这才转移注意地望过去。
　　严菟将病人推在中间位置，想必是要和对方享什么东西吧。虽然对方是个植物人，听不到、看不了任何事物，但作为旁观者，皆能感受到严菟对待病人的那份赤诚，情深和用心。
　　沈析洛暂且收起心中毫无用处的担忧，认真看起了大屏幕。
　　既然是兔子准备给让她看的，那她就不能辜负对方的心意，所以她们这是要一起看电影吗？她好奇地猜想。
　　只见屏幕上，先是一个电脑系统界面，经过一阵操控和连接后，弹出了两个视频窗口，几秒的黑屏后逐渐呈现彩色画面。
　　左边视频窗口出现一个男人，是坐在办公室里、脸朝着镜头的……魏天锐？？
　　右边窗口同样出现一个看向镜头的男人，背后也处在一个办公场所。
　　沈析洛发懵地盯着右边那张有点熟悉的脸，继而瞳孔骤缩——
　　就算时隔七年，她也能清楚地记得对方的五官轮廓，哪怕对方已改换造型风格，变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模样，她也认出了这是——
　　易韩林！！！
　　沈析洛不由心生恐惧，猛一侧过头去，大喊：兔子，就是这个人！！你怎么会有他的录像？？
　　却见旁边的严菟从容自如地在耳麦下夹着一个变声器装置，然后打开开关，主动出声问候：
　　“晚上好，易先生。”
　　现在是白天，G国那边已是晚上。
　　视频那一端的易韩林同样打招呼：“早上好啊，魏先生。”
　　沈析洛一下震惊得说不上话了。
　　她才发现，严菟面前电脑上摄像头拍到的影像，是严菟自己本人，可连接到大屏幕那边，却变成了“魏天锐”！
　　严菟动手调麦的角度，大屏幕里的“魏天锐”也在同步调麦；严菟开口说了一句，大屏幕的“魏天锐”也同步做着一模一样的口型。
　　而且“魏天锐”全程神态自然，没有半点违和感。
　　明明是严菟在和网络另一端的人视频聊天，然而对方却喊她“魏先生”，也就是对方那边接收到的视频影像，可能就是大屏幕上这个“魏天锐”。
　　沈析洛突然想起严菟之前说过的话，什么技术发达，已经有了人工造假的音频和视频……
　　她又见眼前的严菟一副处之泰然，沈析洛也不自觉的跟着稍微放松了身心，心中的恐惧也消减一半，但还是缩在严菟的身后，紧紧盯着屏幕上的仇人。
　　她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易韩林，七年了，如果可以，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见……同时也隐隐猜测到，对方就是严菟之前和魏天锐争执中提起的生意合作对象？
　　沈析洛瞬间心情复杂，但也只能呆在一旁静观其变。
　　在线视频的两人互相简单问候了几句后，严菟直奔主题：“变声器的样品拿到了吗？”
　　“拿到了。”那边语气掩藏不住兴奋：“阿尔前天就把它送过来了，样品机的造型和使用效果比想象中还完美，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大货了。”
　　“满意就好。”严菟道，“大货数量不小，一百个人赶工也得一个月才能完成，你知道的，未经监管许可的生产，开工要低调，不能太张扬。”
　　易韩林连连点头：“懂的，你们工厂间的监控在我这边实时跟进着，我都看到了，只能说魏先生你真是太有诚意了，没想到你们那样的大集团竟然也肯放下身段跟我们这种小团队合作。”
　　“哪里，这可是我个人的出资，以后的利润分成，也只能归个人所有。”
　　“魏先生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胆识过人’啊，呵呵……”
　　“呵呵。”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
　　严菟继续跟对方打太极：“而且易先生不用谦虚，虽然你们团队只有五六人，但都是一专多能的精英人才呢，还得多亏你们的信任，舍得把阿尔这么优秀的核心人员派到我这边指导技术，我也看到你们的诚意了。”
　　阿尔？一旁的沈析洛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被重复提起，忍不住身子抖了抖。
　　阿尔，是易韩林的同伙，当年易韩林将她绑在学校的器材室时，这个阿尔可是全程在场外配合着易韩林的指令，负责绑架和虐伤她的三个跟班来以此做威胁和逼迫……
　　好吧，虽然后来沈析洛也知道那些画面是虚假的。
　　“魏先生太会说话了，我就喜欢你这么直爽和有远见的！”易韩林一时大悦，主动提起道，“竟然大家这么合拍，那我们来聊一聊合作下一个项目的相关事宜吧！”
　　严菟终于勾起唇角：“好啊，我今天主要就是来跟你谈这件事的。”
　　大屏幕上又弹出一个小窗口，是易韩林传送过来的文件，他让对方打开文件，然后开始做起了讲解：
　　“……早期最简单的智能合成视频是‘AI换脸’，把甲人照片的脸代替到乙人的动态视频中，但这个过程需要经过图像的转换、提取、再替换才能合成现有的视频，并仅限于人脸。
　　而现在，我们这项新型技术是在这基础上，把那些局限全部打破，将技术发展到最前沿。
　　比如，把甲人照片的脸和全身，完全代替到乙人的视频中，而且不需要等待转换的时间，就能直接同步进行……”
　　严菟认真地听着，还一边配合地点头，听到中途，她忽然好奇问道：“对了，听说你们在‘暗网’上传的那段视频案例很精彩，所以才引来那么多人想买你们的技术，我能有这个荣幸看一看吗？”
　　易韩林马上自豪道：“当然，你已经是我们正式的合伙人了，我也正准备传发给你看，顺便演示讲解一下我们这项技术的使用方法或过程。”
　　严菟：“太好了。”
　　大屏幕上再次弹出一个文件传输，严菟接收并打开，然后将视频窗口最大化——
　　画面中出现一个昏暗的杂物室，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被绑在椅子上，接着走出一个身材高胖的男人，还推着一台电视机。
　　男人和少女说着话，不过这里的声音被消除了，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视频中的男人打开电视，电视里的内容同步被剪成另一个窗口，放在视频的右下角。
　　少女看着电视里自己三个被绑的朋友，神情逐渐惊恐，嘴巴一张一合地大喊，最后带着椅子去撞男人，结果撞不到，自己却翻倒在了地上。
　　男人踩着少女背后的椅子，说着些什么，其中一句的声音被特意地播放了出来，是——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去自杀。”』
　　少女似乎在剧烈反抗，不愿意妥协，男人对着手机下命令，少女眼睁睁的看着电视里自己的朋友从二楼摔下去，瞬间爆发挣扎，双目猩红对着男人吼叫。
　　可最后随着男人一步一步的威胁，少女终是泪水瞬涌，绝望地妥协。
　　这里，少女的声音同样被真实地播放出来——
　　『“我答应你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真的，当我求求你们，快、快送她去医院急救……快啊！！！”』
　　悲鸣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与无望。
　　接着视频画面一转，少女一脸死灰地独自来到学校天台……
　　视频还在继续中，大屏幕上的易韩林还在侧重讲解视频右下角那个被剪切出来的电视画面，那是他们合成伪造的得意作品。
　　严菟却没听进对方的半句解说，她全程目不转睛地观看着视频，眼眸一眨也不眨……身下的双手，十指却早已死死地紧抠在沙发里。
　　一旁的意识体的沈析洛，早在视频刚放出时就彻底慌了，她拼命地对着严菟呐喊：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同时双手不停地在对方眼前挥动，想去阻止，结果全都徒劳的穿透过去。
　　根本没人看到她的存在。
　　聒耳的解说终于完毕，易韩林最后大言不惭地道：“……看看那个女孩的表情和反应，就知道我们的伪造技术有多逼真了。
　　只要有了这项技术，再加上之前的变声器，以后就可以毫不费劲地骗过所有人，从而直线降低‘做大事’的成本和风险！！魏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严菟没有回应。
　　易韩林又叫了一声：“魏先生？”
　　“……哦。”严菟蓦地回过神，道，“很精彩，太精彩了……不好意思，稍等一会，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的。”那边的易韩林也休息了一下。
　　刚关闭耳麦和切掉摄像头的严菟，神色骤然一戾，猛地用双手砸在桌面，瞬间发出“砰”的震响，接着手掌一反，泄愤地将桌上除电脑以外的一切物品全部扫落在地上，又是一阵“哐啷当啷”的声响。
　　沈析洛猝不及防地被吓了又吓，继而满眼惊忧：兔、兔子，别这样……
　　严菟双手撑在桌上，呼吸急促，全身开始微颤，她按耐不住了似的，双掌死死地按压在左右脑侧，继而一脸痛苦缩倒在沙发上，嘴里发出压抑至极的喃喃细语：
　　“洛，洛，洛……”
　　边上的沈析洛登时急红了眼，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严菟！她展开双臂凑过去，试图将沙发缩成一团的人紧紧抱进怀里，声音哽咽：兔子，冷静点，我在这，已经没事了，没事了，你不要这样……
　　过了几秒，严菟坐起身来，摸出扔在沙发角落的药瓶，她双手发颤地旋开盖子，毫不犹豫地仰头将整瓶药片全数倒入口中。
　　兔子，你疯了？！！沈析洛陡然失声大叫：吐出来，快吐出来，这种药副作用很强的，你想去洗胃吗！！
　　水杯已被刚才砸碎，严菟将药片干吞了后，又深深闭上眼，调整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又是几秒，再次睁眼的严菟恢复一脸的面无表情。
　　她从随身手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等那头接通后，她淡漠道：“大鱼上钩，连接远程监控。”
　　“是。”电话那头的人早已准备就绪，立即回应：“已经连接成功。”
　　严菟挂掉电话，站起来走前几步，来到坐轮椅的病人面前，她俯身在病人的额头印下温柔的一吻，轻声说：“洛，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别生气，我们待会就让这个凶手得到报应。”
　　对方这转眼间若无其事的模样，反倒让沈析洛更加心慌和心疼：兔子，停下来……
　　严菟坐回电脑上，再次打开耳麦和切回摄像头，喊了一声：“易先生。”
　　易韩林那边：“嗯，怎么说，这个项目是不是比变声器还令人心动？”
　　“当然。”严菟点头，接着语气一转，又道，“不过不行啊，你们的伪造技术这么厉害，我怎么知道你刚才那段视频是真的假的？能不能把没经过任何处理的原视频，和这个合成的视频放到一起，再进行对比演示？”
　　易韩林愣了一下：“原视频？”
　　“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发来的这段视频是处理过的。”严菟皱起眉，“怎么，难道你还对我不够信任吗？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个项目明显比变声器还难搞，风险又大，你觉得我会光凭一段不知真假的视频就草率做下决定吗？”
　　“这个，其实这段视频只是屏蔽了声音……”易韩林犹豫了起来。
　　严菟面露愠色：“行了，你以为我不懂分辨吗？竟然用这种应付外行人的话来搪塞我。我本来对你们这些项目都很感兴趣，也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作为诚意，没想到你们的诚意就这么一点，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有缘再谈合作……”
　　“等等！”易韩林有点急了，立马出声挽留，“魏先生别动怒，做我们这一行的哪有不谨慎的，我刚才经过慎重思考，觉得你说得对，我们是同一条船的人，彼此都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确实该拿出自己的诚意来，我现在就把原视频一起发出来对照。”
　　严菟还算满意地点头：“嗯。”
　　大屏幕弹出文件传输窗口，严菟接收后打开播放。
　　这个重新发送过来的视频，声音依然处于静音状态，但和刚才的视频对比，里面原本推着电视机出来的高胖男人，一下子变成了个身形偏瘦的少年。
　　这个少年的模样五官，竟和大屏幕里的易韩林有八`九分相似；身上穿着的是与被害少女同校的校服。
　　严菟神情认真地将这个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放过任何画面中出现的细节。
　　沈析洛光看了个开头，就再看不下去地扭头回避。
　　严菟看完后，便顾自翻出手机，拨通电话后，直接问道：“监测出来了没？这个‘原视频’是真的吗？”
　　电话那头应该回答：“是的，监测完毕，除了声音被消除外，影像没有任何篡改过的痕迹，是原视频。”
　　大屏幕上的易韩林不解的皱眉：“魏先生，你刚刚在说什么？”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严菟收起手机，语气不善：“我没在跟你说话。”
　　易韩林隐带怒意，但说话还算客气：“魏先生，你这算什么意思？？”
　　“没意思。”严菟陡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卸下伪装，神情散漫。
　　易韩林看到对方的异常，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镇定地试探道：“魏先生，你不会以为你套出了我这个视频，就可以拿来要挟我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呀。”严菟轻易的念出他的个人信息：
　　“易韩林，华国人，目前二十三岁，高中时辍学，自发创业搞网络智能研发，有点小才能，可惜太过自大又目光短浅，为了点蝇头小利跑去国外忽悠人，一个项目同时卖给七八个买家，被人揭发后又换了个全新的身份和地方继续操作；
　　因为一直在违法的边缘游走做交易，这几年来，还不小心得罪了三个可怕的黑手党头目，也因此，你们本该蓬勃发展的无成本暴利买卖，现在只能处处受制，夹着尾巴躲在暗处，打起华国人的主意。
　　最重要的一条，是你十六岁时，为了演示自己的作品，在学校唆使胁迫同学自杀，你发的这个视频就是证据。”
　　那边的易韩林越听冷汗越是狂冒，最后，他握拳砸桌，暴声吼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是怎么调查到我的？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认识我？你根本就不是魏天锐！”
　　严菟一声冷笑：“呵，现在才发现吗？你自己编写的程序，连自己都没法识破吗？”
　　易韩林登时哑口。
　　“也对，因为开发这些技术的人本来就不是你。”严菟一字一句道，“你只是个盗窃别人东西的、小、偷！”
　　易韩林狠狠一怔，口舌发干，像被人扯下遮羞布似的，他陡然愤羞成怒地拍桌而起：“你胡说！你凭什么否定我的技术和能力！！”
　　“我胡说？”严菟继续道，“那你为什么不敢拿自己研发的技术去申请专利，反而像对待捡来的东西一样四处变卖？”
　　“我、我……”易韩林眼神飘忽，又转瞬心中一定：“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我不管你是谁，你别忘了，我们的合作项目还在进行中，所以你也是在做违法的事，难道你就是为了威胁我，踢掉我，然后独吞？”
　　严菟摊手：“不好意思，我从不做违法的事，你在监控看到的工厂确实在做变声器，不过那是塑料玩具，可以把人的声音变成其它搞怪的声线，而且材料符合质检标准，完全是经过监管批准的正规生产。不过，你拿到的那个样品变声器，确实是真的，我这里还有一个，正在使用，你是不是辨别不出来？”
　　“你！该死的！！”从未被人这样玩闹过的易韩林一时气急败坏，胸膛起伏。
　　“你当然辨别不出来，这是威先生改良过的，你那些唬烂技术根本没法和这比。”严菟说着，又问，“威先生你认识吧？就是那个被你盗窃了技术，又被你打过一枪的开发者，后来我把他救活了。
　　他说你偷他的那几项技术还处在试验阶段，有很多漏洞，他针对这些漏洞又开发了新的反AI伪造的侦察技术。你呢，居然还把七年前盗取来东西当法宝一样沿用到现在，真是太落后了……不过也对，你之前一直在被黑手党追杀，是不是躲到那些没网络的原始部落去了？”
　　“你少得意，你现在给等着！！！”易韩林怒火攻心，但还是忍着爆发的边缘地坐回原位，开始迅速敲起键盘，又同时对着室外喊，“阿尔，快进来帮我忙！！”
　　不过那边暂时没人回应。
　　“好啊，我等着。”严菟大概明白他想干什么，无非是要把她从网络里揪出来。她又顾自解释道，“你刚才不问我‘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么，那我现在告诉你，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你……”
　　严菟一顿，一笑，“还有，拖延时间。”
　　下一秒，易韩林猛地站起来摔键盘，破口大骂：“FUCK，说够了没有，你个狗玩意立刻给我闭嘴——！！！”他的电脑被黑了！
　　易韩林干脆拔掉主机插头，电脑屏幕上的人和声音瞬间一闪消失了，可不过三秒，对方的声音又意外地出现在了天花板夹层的音响上。
　　那声音犹如魔音穿耳：“对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神一样伟大，能掌握和玩弄别人的命运？”
　　“闭嘴，不要再说了！！”易韩林心里同时大惊，那里什么时候装了音响了？！
　　继而逐渐恐慌，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不可能，对方绝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所在位置，就算是寄送变声器的样品机，也是让阿尔亲自代劳来回跑，遮人眼目地转了好几趟交通工具才送达的。
　　然后音响再次传来的声音，立刻将他的设想破灭——
　　那人：“身为一个良好市民，我已经在你当地的警局报案了，你准备束手就擒吧……但是，做为一个受害者的恋人，在报警之前，我已经把你的地理位置散布给你以前得罪过的三个黑手党组织，估计再过两分钟，他们就会先后抵达现场，敲响你办公室的门。”
　　易韩林手心出汗，他一边朝门边走去，一边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不信就等着瞧。”
　　“……”易韩林心急地跑去转动门把，发现门打不开，他当即对着门板又踢又踹，同时喊道：“阿尔，阿尔！该死的家伙跑哪去了……”
　　坚硬的门板丝毫没被撼动。
　　音响处那人：“怎么，门打不开吗？哦，因为我让阿尔提前把门堵死了。”
　　易韩林简直不敢置信：“阿尔？！！”
　　那人：“是啊，多亏你把阿尔派到我这边，我才能用比你高出三倍的报酬让他背叛你，这钱花得挺值的，不过他现在估计已经先被黑手党的人抓走了。”接着，又“好心”建议说，“如果你还想逃的话，可以尝试一下从旁边那一排的窗户爬出去，爬的时候要小心，十三楼有点高。”
　　易韩林已经不想再听到那道声音了，他干脆转身去办公桌的暗格里掏出一把枪，先开枪打烂头顶的音响，然后再去对着门锁一阵扫击。
　　门锁被打出好几个洞，透过洞孔却看到外面还有一层门板封着。
　　易韩林决定再另寻出口。他跑去窗户探头看了几眼，外墙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借力攀爬的障碍物；窗口和隔壁窗也相距三米远……
　　易韩林终于开始感到有些无望了，他焦虑地再次跑去门边，打算举枪击打第二层门。
　　天花板的音响虽被打烂，但那人的声音却无孔不入，竟又从另一个天花板角落响起：
　　“他们来了，我在监控里帮你看了一下，先到的是……格莱林的五名手下，有些不得了。
　　听说他们对付敌人的方式不是一枪毙命，而是喜欢把敌人囚禁起来慢慢折磨，听过剥皮吗？先打针让对方一直保持清醒，然后用手术刀一点一点地把对方身上每一块皮肤割下来……
　　呵，开玩笑的，其实我没接触过这帮人，这些传言都是在网上看的，不知道真的假的，易先生和他们交易过，应该比我清楚吧？”
　　“该死的，闭嘴闭嘴，狗娘养的垃圾给我闭嘴！！！”
　　门外逐渐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易韩林俯身从门板洞孔一看，果然是几个穿着夹克皮衣深色便服、一边从裤腰掏枪，一边踩步赶来的男人。
　　易韩林一抖，慌乱的后退了好几步。
　　“砰、砰、砰”的几声震响，门被踹开，几个闯入者一涌而进。
　　易韩林吓得手脚发抖，拿枪指着那几个人，一直后退，直到背部贴到了墙上，才无路可退。
　　他额头的汗水不断往下滑，他枪里的子`弹早在打门锁的时候就用尽了。
　　他试图用外语和那几人求饶沟通。
　　那几人却摇头，还邪笑起来，干脆将枪收了起来，掰着手指慢慢朝他围过去，似乎很享受这种逗弄小老鼠的感觉。
　　随着他们的步步逼近，易韩林全身紧绷又抖如筛子。
　　他知道，这帮格莱林的人，真的把他抓起来折磨致死，甚至拍视频上传到暗网，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要逼沈析洛跳楼，就是为了猎奇，吸引这些人的注意。
　　所以他现在，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让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走投无路感到绝望的他，终于将手摸到窗口边，他仰头朝天，如宣战地歇斯大吼：“不管你是谁，我下辈子绝对不会饶过你！！！”同时毫不犹豫的撑手跳起，从窗口跃了下去……
　　几个闯入者迅速围到窗边向下眺望，确定人没了，才失望转身回去，他们白跑一趟了。
　　另一边。
　　在大屏幕上看着这一切的严菟，神色平淡：“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
　　她走到病人跟前，道：“洛，你看到了吗？看到他刚才的样子了吗？是不是和你当时一样，呵呵呵……”笑声很浅，却极其压抑。
　　从严菟和对方开始摊牌时，意识体沈析洛便全程陷入在呆愣中，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样变化无常、近乎神经质的兔子，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易韩林的结局算是他自食恶果，沈析洛意外地没感到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她现在的注意力全投在严菟身上。
　　只见严菟踱步走去沙发前坐下，全身松懈地后仰靠着椅背，再次自言自语：“洛，你以前问过我，我妈妈是怎么去世？”
　　沈析洛默默地飘来她身边，转头看她。
　　“我妈妈……她一直有躁郁症，又神经衰弱，某天受不了别人的一句挑唆，跑去跳楼了，结果没有死成，落得个终身残疾，熬了好几年，最后并发症发作，死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沈析洛揪心不已。
　　“……他们总说躁郁症会遗传，我从来不信，觉得自己能克制好自己，可是等你出事那一天开始……我信了，我病了，我发病了……”
　　“洛，你会不会嫌我今天太啰嗦了？其实我本来就挺啰嗦的，你看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天跟你说话，说了整整七年了……你，可有回应过我半个字？”
　　沈析洛闭眼落泪：不，停下来，别再说了……
　　“……医生有一句说得对，我不该一直拖着你，让你活得这么痛苦，是我太自私了……你知道么，好几次我都想亲手摘掉你的氧气管，可是我不敢，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说明你还活着，所以我不敢动，我怕万一，你下一秒醒来怎么办？”
　　沈析洛心疼如刀绞：最痛苦的人是你啊，兔子……
　　“不过今天一切都结束了……”严菟起身，走到病人跟前，蹲下，接着伸出手，缓缓地摘下病人鼻间的氧气导管，“对不起，洛，我等太久了，也坚持不下去了……”
　　意识体沈析洛连忙从背后圈抱着对方，温声安慰：没事的，千万不要自责，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你早该这么做了……我爱你，兔子，你为我做得太多了，谢谢你，这是我欠你的，如果有来世，换我来爱你，换我来为你付出……
　　严菟顺势蹲坐在地上，趴在病人的腿上，静静的合上双眼。
　　沈析洛又心急了，对方刚才可是吞了一整瓶药的人，不会是药效发作要昏睡在这里吧？不行啊，别和个死人呆在一起啊……
　　忽然，严菟悠悠地睁开眼眸，再次发出低喃：“……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最后走不出来的人却是我……”
　　沈析洛：不傻，是我的错，是我先惹了你，兔子咱乖，快起来吧，趁还清醒着赶紧出去了，这地下室空气有点闷……
　　严菟站立起身，伸手去打开轮椅架上的氧气瓶的瓶阀。
　　沈析洛顿时不明所以，继而逐渐睁大双眼……
　　“虽然现在天色有点早，但我还是想最后对你说一句……”严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打火机。
　　沈析洛不置信地惊慌了起来：你想干什么？！住手，快住手……
　　“亲爱的，晚安。”严菟俯身，对着病人的嘴唇烙下深情的一吻，同时将打火机朝氧气瓶伸过去……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沈析洛拼命想去抓掉对方手里的打火机，却是一直穿透过去，触碰不到……她想尽办法，心急如焚地在自己“身体”来回穿透，竭力试图让自己和身体能重合起来。
　　她得醒过来，她要去拿下那个打火机，去阻止对方的疯狂之举！
　　她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请求——让我醒来，让我醒来，快让我醒！！！
　　只听“叮”的一声，打火机被点着，火苗迅速窜起，与氧气瓶泄出的气体碰触，燃起，瞬间爆出一朵巨大的火云，吞灭整个室内。
　　沈析洛瞬间发出哀喊：兔子，不要！！！——
　　火焰的热浪将眼前的空间扭曲，融化成旋涡形状……
　　沈析洛只感觉自己的周围，三百六十度都在摇晃，崩裂，瓦解……
　　***
　　沈析洛痛苦地蜷缩，双手死死地抱着脑袋，她额头青筋暴浮，脑子有种丝弦紧绷到极限即将崩断的感觉。
　　果然，倏地响起一阵“嘭滋”的爆破声，近在耳边，无比清晰。
　　“兔子——”沈析洛陡然一声大叫，猛地弹坐起身，她睁开双眼，强烈的白色光线让她不适地再次眯起眼睛，同时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气，嘴里不忘念念有词：
　　“兔子……兔子……”
　　等她顺完了气，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这才打量起这陌生的房间和……旁边的人。
　　只见那人一直维持着半坐不坐的姿势，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同时呆呆地张大嘴巴，一动不动。
　　“这里……是哪里？”沈析洛下意识地紧跟着问，“兔、兔子在哪……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这里是医院。”那人反问，“什么兔子呀？”
　　沈析洛转头四处搜寻，想起身，又力不从心：“我的兔子……”
　　那人立刻狂按墙上的服务铃，并高呼：“医生，病人醒了！病人还傻了！！！”
　　沈析洛长眠初醒，身体还处在虚弱状态，说话自然也不利索：“钱小昂，你才傻了，我说的是，严菟。”
　　钱小昂哇呜了一声：“老大你果然傻了，你找严菟干嘛，你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我，讨厌她？？”沈析洛满脑问号，“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严菟吗？”
　　钱小昂：“就是原本和你同父异母现在是异父异母的严氏集团CEO严菟呀，不然还有哪个严菟？”
　　沈析洛发懵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严菟，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她……”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嫉妒她呀！”钱小昂掰起手指，“你嫉妒她的相貌、身材、气质、才华、品味、智慧……”
　　“够了。”
　　“好的。”钱小昂总结，“总之你一直很讨厌她就对了，老大，你该不会撞坏了头，所以失忆了吧？”
　　“你说，什么……”沈析洛还没彻底醒过神，心中却腾升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我，为什么，会撞坏了头？”
　　钱小昂惊讶：“欸，你忘了吗？你工作的地方着火了，当时你为了救人，不小心磕到了头，差点死掉呢！”
　　“！！！”沈析洛病躯一震，久久无法回神……接着，她咚一下倒回床上，喃喃自语，“……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吧，让我再，睡一会……”
　　“老大，你不是在做梦，你真的没死，不信你感受一下！”说着，钱小昂伸手去掐对方大腿外侧的肉。
　　沈析洛当即“嗷”地一声弹坐起来，瞪大双眼：“你还真特么，用力，啊！！”
　　钱小昂因老大的苏醒而感到开心兴奋：“嘿嘿嘿，痛吧，痛就证明你不是在做梦哦！”
　　“……”浑身虚脱状态的沈析洛，无力地倒趴了回去，不想说话，也没力气说话，她现在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
　　钱小昂一脸费解：“？？？”大难不死刚醒来的人，第一反应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怎么老大一副生无可恋的咸鱼样？莫不是真的撞坏了脑子？？
　　钱·不解风情·小昂于是又伸过手去，用力地掐了一把沈析洛的手臂。
　　“嗷、去！！！”沈析洛瞬间痛得仰起头来，狠狠地瞪向对方。
　　钱小昂露出鼓励的微笑：“老大，你真的真的不是在做梦哦！”
　　沈析洛捂着手臂，咬牙切齿：“我、知、道、了！”
　　钱小昂担忧：“老大，你怎么高兴得脸都变形了？！”
　　沈析洛：“………”很庆幸醒来的第一眼能看见小昂，心里非常感激对方……但不知道为什么更想揍对方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隔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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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提示】
　　1.从未说过这是纯校园文，下一章开始进入事业线（不过看大家的反应，可能会适当砍大纲，至少不会像校园线那么长。）
　　2.文中背景设定非科幻，只是某领域科技超前。其实早在第一章作话就声明背景架空啦。
　　3.就这几章有点小虐，后面的剧情是轻松+狗血玛丽苏画风，请放心食用。
　　*4.为了避免争议解释一下，文名不是标题党，女主确实重生过一次了，只是现在又回到原点，曾经发生过的事会以别的形式存在，具体不剧透。另外重生也有“重获新生”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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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躺回床上的沈析洛闭起双眼, 想重新整理思绪，然而脑子依旧昏昏沉沉，所有记忆都处在纷乱又重叠的状态中, 让她一时分辨不清哪些是现实, 哪些是虚幻。
　　病房安静了一会儿，沈析洛忽然出声问：“我现在，几岁了？”
　　“？”坐在病床旁边的钱小昂一呆, 配合地回答：“十八。”
　　沈析洛蓦地一睁眼：“嗯？！”
　　钱小昂：“开玩笑的。”
　　沈析洛：“……”
　　钱小昂：“是三十八啦！”
　　沈析洛一惊：“嗯？！！”
　　钱小昂：“也是开玩笑的, 诶嘿嘿嘿……”
　　沈析洛实在没忍住, 虚弱地抽出脑袋下的枕头砸了过去：“嘿你，个头！！”
　　“哎哟，老大……”钱小昂接下枕头后又贴心地塞回对方脑袋下方，一边道：“哪有人一醒来就问自己几岁的, 你又没有失忆，难不成还真相信自己一觉醒来就十年过去了，或者是一觉醒来就重返十八岁了？嘿嘿嘿, 果然是睡傻了吧……”
　　难道不是吗？！！对方直击灵魂的反问让沈析洛瞬间找回了现实感，还是残酷的现实！
　　沈析洛望着天花板：“所以我，到底昏迷, 多久了？”
　　“五个月。”
　　“才五个, 月？？”
　　钱小昂被对方的反应噎了一秒：“五个月还不够啊？再不醒来就要去见阎罗王了，不然老大你以为是多久？？”
　　“至少得，七八年啊！！”沈析洛长吟一声。
　　钱小昂：“………”看来老大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沈析洛泄气的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所以说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吗？可是她在梦境里渡过的每分每秒, 都感觉很真实生动，且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忽地，她又转念一想,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的话，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明最后那惨烈的一幕不是真实的，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说明严菟现在人还好好的，过着属于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而她们之间也早就断了联系，两人形同陌路，更别提严菟最后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搭上自己的一切……
　　对，没错，就是这样，这样是最好的！
　　沈析洛想着想着，眼角竟不自觉地沁出泪水，不敢再深入去回忆起当时的那些画面。
　　等她再次翻过身时，如泉涌的涕泪已在枕头上糊出一个深色的人脸表情。
　　钱小昂先是：“……”继而一脸惊喜，“老大，你这是高兴到哭了吗？！”
　　“小昂……”沈析洛抛开枕头，将双手枕在后脑勺，没由来地感慨问，“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死了，就一定，没了吗？会不会是……去了，活人去不了的，地方？”
　　钱小昂一愣，继而认真说：“老大，你很有想法，要不我带你去找心理医生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你才，心理有问题！”沈析洛乜了对方一眼，终于将注意力放到对方的身上。
　　她努力回想着两人在现实中的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是沈析洛还在坐牢的时候，钱小昂第一个去探望她，当时对方还哭哭啼啼地提到过，自己要和父母移民离开，以后不能常来看望她了……
　　想到这里，沈析洛便好奇问：“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和你爸妈，移民去G国了吗？”
　　钱小昂点头：“是呀。”
　　沈析洛：“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大你问反了。”
　　“嗯？”
　　“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问我。”
　　沈析洛：“为什么？”
　　钱小昂：“因为这里就是G国呀。”
　　沈析洛瞬间满脑问号：“哈？？？”
　　“嘿，不用惊讶啦，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接着，钱小昂简单地道出了整个事的经过。
　　原来，沈析洛在工厂撞到头陷入昏迷的那一天，救护人员赶到后迅速把她送往医院，当时她伤势很重，情况危急，但她是个独居者，身边既没家人亲属也没常来往的亲密朋友，于是负责人只好找出她的手机，将通讯录里仅有的十几个号码都联系了一遍，然后就找到了钱小昂。
　　钱小昂一得知此事，当晚就收拾行李坐飞机跨国赶来医院，陪看沈析洛渡过危险期，然而一个星期过后，沈析洛仍旧未醒，医生摇头说已尽力，还详细讲解了病人颅脑损伤之严重，得出结论是，醒不醒得来只能看病人的造化了。
　　不过好在，钱小昂的父母在G国有认识的世界知名脑外科专家，于是钱小昂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替病人办理手续，转到了G国当地最有名的私人医院来。
　　至于医治效果如何，看沈析洛现在能再度苏醒过来就知道了。
　　正当钱小昂跳过一大堆细节，开始准备介绍起G国的异域风情时……
　　正当沈析洛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时……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响，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踹不开，再“砰”地一下，还是踹不开，外面的人干脆手动开门进来，然后指着沈析洛大声斥责：“你这个该死的！”
　　“？？”沈析洛一脸莫名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干瘦、满头白发但精神抖擞、穿着一身白大褂的老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身后跟着两名健壮的男助手。
　　老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抬脚要去踢她，结果脚筋抬不高，只能一直踢在病床边缘。
　　后面的两名男助手与其说是在劝阻他，倒不如说是在撑扶着他，避免他闪到腰。
　　沈析洛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可不是吃素的，哪肯无缘无故被别人这般挑衅，她当即坐起身来，也抬脚踹了回去，然而因身子虚弱，这伸出去的几脚软绵绵的，硬是没踢到对方。
　　就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和一个大病未愈的姑娘，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地开启了回合制的空气斗殴，这让其他刚想出手阻拦的人硬是看呆了眼，甚至站在一边捂着嘴，想笑不敢笑。
　　斗累了的老头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这才指着旁边桌上烧焦的机器，忿忿道：“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被老头这么一提，沈析洛也才注意到自己床边不远处，有一台四四方方类似心电监护仪的机器装置，难怪她在将醒之际听到刺耳的爆破声，原来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不过在机器发生故障的时候，病房里的两人正沉浸在再次“相会”的喜悦中，反倒把这带有一丝焦味的东西给遗忘在了角落。
　　沈析洛一想自己是个才刚醒连床都下不了的病人，还能梦游跑去把人家的机子拆了不成？于是不甘示弱地同指向机器，反问：
　　“我看见了，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我干了什么事！！”说着叉腰在床上高高一站，颇有一副不搞清楚状况谁也别想走的架势。
　　“……”明显矮了一截的老头不由咽了下口水。他是医学界的大咖，平时脾气火爆，又仗着自己年纪大，周围每个人都对他尊重恭敬又唯命是听，没想到今个儿竟碰到个比他还蛮横的，要不是对方现在身虚无力，他可能已经被对方拎起来摇晃了。
　　老头干咳了一声，转瞬端起了作为老者的沉稳姿态，然后皱眉看向钱小昂，追责问：“你难道没跟她说那是什么吗？！”
　　“那是什么呀……”钱小昂半吞半吐，干脆别开了头。她一点都不想和老大解释那个形同虚设的机器是干什么用的，光提出个名字就让人觉得很异想天开，甚至有种中二病的羞耻感，同时让人忍不住猜测那一定是老头晚年闲着无聊专门做出来唬人的产物。
　　沈析洛顿时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跟什么？”
　　“原来你还不知道我这伟大发明的厉害呀！”老头一声冷哼，“那行，我现在就告诉你，好让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老头话音刚落，身后的两名男助手立刻给他搬来一张沙发椅，见他没有再“打人”的冲动，俩助手这才走去检查起那台烧坏的机器。
　　沈析洛原地坐了下来，双手环抱，目光狐疑戒备的盯着他们的举动。
　　老头屁股往沙发椅一墩，重新指着那机器，郑重介绍道：“这一台叫‘犯人重生机’。”
　　“噗嗤。”是钱小昂发出来的声音，对面三人立刻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吓得赶紧缩到沈析洛身后，小声向对方嘀咕，“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很犯二，是吧……”
　　结果却见沈析洛双手一松，眼眸微睁，表情愣怔，显然被“重生”两个字刺激到了。
　　钱小昂以为是“犯人”这个词让对方不高兴，连忙悄声解释：“老大你千万不要误会，这个‘犯人’不是在针对你，我知道你之前是蒙冤坐牢，后来早就洗脱罪名了；我不是有意要向他们暴露你的过去，只是这个老头收治病人的条件很奇怪，非得找那些犯过罪的……”
　　“没事。”沈析洛制止了她接下去的滔滔不绝，“听他说。”
　　老头不满她俩人的打断，翻了好几个白眼，见两人消停了，才一脸正色地娓娓道来：
　　“……在这个世界上呢，从来不缺乏做坏事的人，特别是那些扰乱社会秩序、违法犯罪的险恶惯犯，他们罪不至死，但又屡教难改，监狱关不住他们一辈子，放归社会又会成为隐形祸患。
　　所以我潜心二十年，终于初步研发出了这一款能重塑犯人记忆的‘犯人重生机’，既然劳改改变不了他们根深蒂固的罪恶思想，那就从记忆下手，让他们在梦境中回到过去，一切从零开始。
　　他们梦境中的世界架构和的现实世界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可以在梦里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然后将这份新生经历随着记忆一起带回到现实世界里，取代现实世界中的原本记忆。
　　简单而言，他们被重塑过的记忆不会影响这个现实世界，但足以改变他们自己的人生！”
　　“可笑。”沈析洛听完只觉得槽点太多，无力吐槽，“那你看出，我现在，有什么改变吗？”
　　“就是嘛！”钱小昂见缝插针，在沈析洛背后小声嘀咕：“别听他瞎扯，我也不信他们说的，我当初只是看中这老头是个有名的脑外科专家，才把老大你转过来的；
　　后来之所以会代你报名他们的实验招人，纯粹是因为他们提出来的待遇条件很诱人，可以全免病人的医疗杂费，还提供豪华单人病房以及高级护工照看服务……”
　　沈析洛气笑了，对方前面还说人家收治病人的条件奇怪，现在又不打自招说是自己替她报的名，她掐着钱小昂的脸蛋：“我可真是，感谢你了！”
　　脸蛋被掐变形的钱小昂：“不、阔、气！”
　　老头回答沈析洛刚才的话：“这就要看你了。”他打了个响指，旁边的助手立马拿来个平板，老头点开记事本，“你是第一批受试者，不如说说你现在有什么感触和想法？”
　　沈析洛抱臂冷笑：“呵，你有没想过，犯罪分子，在梦里重生，只会把犯罪手段，更加完美化；你有没想过，梦境与现实，两者不通，在梦里有所作为，等回到现实，却一无所有，岂不是打击更大？”
　　老头道：“弊端和漏洞肯定是有的，这还在初步测试中，一时兼顾太多反而会束手束脚成不了大事。”他顿了顿，“……我就问你，当你陷入梦境中，知道自己回到过去，难道你就没有心动过，想抹除自己曾经的污点，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还真有！然而沈析洛并不想和对方争论这些道义问题，她更在意的是：“我只想知道，在我梦里出现的，人和事物，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吗？”
　　老头摇头：“当然不是，如果光靠你个人意识幻想出一整个世界，那你的梦境早就崩塌了。
　　知道‘地球磁场’和‘人类脑电波’吗？地磁是大自然能源，也是一个终端载体，它承载着所有人的脑电波，同时将这些脑电波串成一个无形的庞大网络。
　　而我这台机器的功能，就是以受试者的脑电波为起点，顺着网络经脉去扫描和收集其他人的脑电波，让它们互联互通，再投射回受试者的梦中，从而形成一个鲜活、完整的梦境世界，明白了吗？”
　　沈析洛和钱小昂齐摇头：“完全不明白！”
　　老头：“很好，不明白也没关系，总之你只要知道，你梦里出现的人物，就是他们现实中脑电波的投影，他们相当于游戏里的NPC，会根据你梦境世界的发展，自我完善和成长……”
　　“等等。”沈析洛微蹙眉，“说白了，他们就是活在我梦里的，虚拟人物？”
　　老头颔首：“可以这么说，毕竟不可能所有人每天和你做着同样的梦，你有‘重生机’给你建造一个牢固的梦境环境，还帮你读档存档，他们可没有。或许他们在睡觉时，偶然会受地磁的影响误入你的梦境中，但只要一醒来基本就记不清了，只当是做了个普通模糊的梦……”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那些和你一样拥有‘重生机’的人就不同了，你们可以在同一个梦境中共存，比如这一次，你梦里就有一个人和你处在联机状态……”
　　沈析洛目光陡然浮起一丝期盼：“谁？”
　　老头毫无悬念地揭晓答案：“易韩林。”
　　老头没注意到她眼里瞬间闪过的震惊和同时黯下的光芒，继续说道：“他在G国犯了重罪，是极其凶恶阴险的死刑犯，是我们实验室和首相签了协议，选他成为我们的受试者之一，他就住在你隔壁的病房。”
　　“哦。”沈析洛像忽然失去所有兴致般，一脸恹恹地躺回被窝里，“我不想听到，和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
　　钱小昂好奇：“老大，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头登时激动地站起来，伸手去拉扯她的被子：“你们果然有接触！！快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析洛一个刀眼横过去，放狠话：“你问他，别问我，顺便让他半夜睡觉，记得锁上门，免得我控制不住，跑去杀了他！”
　　老头高高掀起被子：“他死了！！”
　　沈析洛一愣：“什么？”
　　老头将被子拧成麻花状：“在你醒来之前，他比你早一步发生状况，我们赶过去时抢救无效，确诊脑死亡，所以是你吗？是你在梦里杀了他？是你把重生机模拟出来的整个梦境世界给毁了？？”
　　“老大爷，你冷静一下……”沈析洛可不想一醒来又莫名其妙背负上杀人犯的罪名，“你也知道他，是个凶险的死刑犯，我哪有那个能耐，杀得了他？”
　　正确点来说，她在梦里还当了七年的植物人，啥屁事都干不了，简直无辜得不能再无辜了！
　　“谁管这个啊，死刑犯早就该被处刑了，能拖到现在是他运气好。”老头怒声指责，“重点是你竟然把我的重生机给毁坏了啊！！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事？！”
　　“……”沈析洛不由暗自松了口气，继而理直气壮了起来，不客气地用力拽回被子，“滚蛋，别乱碰瓷，我一个动弹不得、在床上躺了五个月、连杯子都拿不动的病人，能干出什么事来？明明是，你们的机器质量太差，还好意思赖我！！”
　　“？！”老头从未见过变脸这么快的女人，瞬间呆了一下，接着恼火地再次抬脚要去踢人，“竟敢质疑我们伟大发明‘重生机’的质量，你这该死的东西有种再说一遍！！”
　　“说就说，说就说！”沈析洛抬腿回击，她正愁着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呢，“你们这些垃圾发明，垃圾质量，坑骗别人感情的——垃圾玩意！！”
　　她自以为抗过了大起大落的悲催人生，自以为接下去将面临万念俱灰的惨淡人生，也做好了看淡一切的心理准备……
　　然而此刻，却有人得意洋洋地跑过来告诉她——那全是假的！
　　连她那付出身心、倾尽所有感情的对象——也是假的！！
　　这特么谁接受得了啊？？她能撑到现在没立刻发疯发作，足以证明她心理承受能力的强大！
　　“你你你！！！”老头被气到不行，正要拿着手里的平板砸过去，旁边正在修理机器的两名男助手适时地走过来，习以为常地“阻拦”了老头的过激行为。
　　沈析洛也作势抄起枕头要扔过去，好在被边上的钱小昂接了下来。再怎么说这都是人家的地盘，口头上发泄发泄就算了，可不能真的把人家给得罪了。
　　沈析洛负气地再次躺下，背向他们。她清楚自己的力气，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到对一个老人家动手，她就是想威吓威吓这个糟老头，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个不容易妥协和不好惹的。
　　果然，老头就是执着于机器故障的原因，他锲而不舍地追问：“快说，你们的梦境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又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易韩林死了，为什么你的重生机炸了？”
　　沈析洛没正面回答老头的问题，想了想，反倒好奇道：“如果我说，是梦里的那些虚拟人，追杀了易韩林，你信吗？”
　　老头：“呵，你让我去相信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在睡梦中被杀死连带着导致在现实中脑死亡？那还不如让我相信，你非人的强大意志力不但把你自己从中度昏迷的状态激醒过来，还爆破了我一台机器！”
　　“可事实，确实如此……”沈析洛一副“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的语气，接着，又暗自犹疑了起来——
　　虽然她不待见老头，但不代表她会否认老头的专业性，如果连老头都这么说，那么她……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意志力爆发才导致梦境世界崩塌？而不是源于严菟的自毁？
　　“好吧。”老头打断她的思路，道，“既然你不愿说出具体详情，那我就信了你的强大意志力，毕竟这也是难得一见的精神能量，来吧，让我们继续为科学献身做贡献……”
　　老头从外衣兜里掏出一把趁手的榔头，“委屈你再沉睡一次，我给你重新连接别的机器，放心，事后保证把你给治好！”
　　沈析洛果断一个枕头抛过去：“滚犊子！！”这特么是要谋杀呢！
　　旁边的两个助手见怪不怪，一人夺下老头的榔头，一人挡开沈析洛的枕头，然后一左一右动作熟练地将老头夹在中间高高架起，朝门外走去，其中一人关门前还礼貌地道了一声“打扰了”。
　　老头一边挣扎蹬脚一边声音渐远：“放开，你们到底是谁的助手啊，竟然敢干扰我做研究？！”
　　那助手回应：“我们是您的助手，同时也是您儿子的下属，专门负责守在您身边，以防您像现在这样，故意装糊涂做出违法的事。”
　　老头：“哼，你们这些迂腐的年轻人……”
　　沈析洛望着合上的大门：“……这老头怎么看都像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钱小昂也感叹：“可能疯狂科学家都这个样吧，其实这个老头以医生身份治疗病人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两人互相对视起来。
　　沈析洛：“不行，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要出院！”
　　“不行，老大。”钱小昂出言制止，“你才刚醒来，病情还不稳定，最好再留院观察几天，而且也不知道他们做实验的那个机器会不会让你留下后遗症……”
　　沈析洛拒绝：“不行，我必须走，你没看到刚才那个臭老头么，他连榔头都拿出来了！”
　　“不行啊，老大！”钱小昂举起一张字条，“你还是走不了。”
　　“这是啥？”
　　“刚刚那两个助手临走前留下来的——机器维修费清单。”
　　沈析洛：“这关我什么事？”
　　钱小昂如实回答：“机器是你弄坏的，所以你要赔偿。”
　　沈析洛瞪眼：“谁说的？？”
　　“合同说的，里面注明了，与受试者绑定的重生机如有受到内部损坏，所有修理费用将由受试者承担。”
　　“我什么时候签过这种霸王条款了？？”
　　钱小昂：“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以唯一监护人的身份帮你签的。”
　　沈析洛登时气得咬牙：“你丫的！！”
　　钱小昂语气无辜：“这不能怪我啊老大，要是当时不签的话他们根本就不肯收你，我都是为了救你呀……”
　　沈析洛握拳：“那我还得感谢你咯？？”
　　钱小昂当即笑逐颜开：“嗯，不客气！”
　　沈析洛：“………”哎，算了，不想跟这小傻帽较劲了。她无奈地默认事实，伸手去拿那张字条，“要赔多少？”
　　钱小昂：“一千万。”
　　“啥？”沈析洛嘴角一抽，“一千万越南盾吗？”
　　“啊哈哈哈，老大你真幽默。”钱小昂被逗得花枝乱颤地拍打对方的肩膀，“是一千万美元。”
　　沈析洛——猛地一头栽倒在床上。
　　“老大？！”
　　***
　　一觉醒来莫名身负巨债的沈析洛，就这样以清醒的状态驻扎在医院里——养病。
　　在这段期间，她只专注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她作为被研究和被观察的对象，定期配合老头那些人做实验测试。
　　且说他们发生争执后的当天晚上，又心平气和地跑来病房找沈析洛谈判，最终双方达成协定，可以用她的积极配合来取代那高额的赔偿费，时限为三年，并保障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进行，不会再出现类似被榔头威胁的情况，最后这一点显然是针对老头的。
　　沈析洛表示这就是个阴谋，什么赔偿费？根本就是他们提早挖好的大坑，让人不得不跳！所以她没办法只能认了，至少比对着个糟老头大打出手好；再且，属于她个人梦境里的东西，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她自有分寸。
　　第二件事，是她闲暇之际，会主动在医院四处来回闲逛，然后顺手给周边的陌生病患施以方便和帮助，做起一些护工才会做的活。
　　这见所未见的善意举动，硬是把钱小昂震惊得久久不敢相认——
　　那怎么可能是她所认识的“恶人”老大？！
　　继而又无比欣慰起来：看来老大是真的变了，还是三百六十度性情大变！
　　至于沈析洛会这么做的原因……纯粹就是闲的！加上，可能是受了在梦里当植物人那些岁月的影响，被人温柔以待了七年，她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回馈他人，而从中能得到的收获，就是心情会变得好一点。
　　接着，第三件事，是沈析洛最爱做的事——收集和严菟相关的一切照片图像、个人信息和新闻动态！
　　现在的严菟，已然是个商界名人，她时常受邀出席一些重大的商业场合，可因不是艺人明星，所以荧幕上很少会出现她正面的镜头，但仅凭停留几秒的侧影，也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想倒放回去。
　　沈析洛就是这样，天天关注电视新闻，刷手机动态，买财经报刊，就是为了把那些和严菟有关的只字片语和一言一行剪辑保存下来，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拿出来反复观看和阅读。
　　荧幕上的严菟，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台下，她动作从容姿态慵然，凝视事物的目光却十分专注犀利，令人莫名感到冰冷陌生，望而生畏。
　　沈析洛有时会看得心脏一抽一抽的。她知道，梦里的严菟和现实中的严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然而她就是忍不住想看，将一虚一实的两人重叠起来，想从其中寻找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过沈析洛刚开始做这种暗搓搓关注别人的事时，还是很低调的。
　　直到某一天，来访的钱小昂忘记敲门，直接打开了病房。
　　昏暗的房间内，电视正播放着枯燥严谨的新闻时讯，边上的沈析洛却看得心驰神往，手里还捧着个相框，时不时娇羞地用脸蹭了蹭照片里的人。
　　钱小昂一呆，接着迅速退房，关门，再迅速开门，进来——
　　只见沈析洛对着照片，噘嘴亲了一下：“不愧是兔子，今天又碾压全场了，真棒！”
　　钱小昂狠狠倒吸一口气，当场发出惊叫：“老大，你什么时候变的态？！！”
　　背向门口的沈析洛吓得虎躯一震，当机立断地将相框反扣在桌上，皱起眉头，一脸煞有介事地扭过头去：“你才变态呢，说，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钱小昂被对方这严肃的神色一唬，登时不太确定地支支吾吾：“我、我可能看错了……”
　　沈析洛仰起头，昏暗的光线笼罩住她的五官，她声音低哑地感叹：“哎，黑夜总是容易让人迷了双眼……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
　　“哦、哦哦！”钱小昂连忙点头，应从地退出房间，关好门，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再度打开房门：
　　“对了老大，我是来问你晚饭……”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刚才气势很钢的沈析洛，正瘪着嘴，一脸心疼地拿着相框反复检查，看有没有被磕出裂痕。
　　两人抬眸撞个正着，气氛瞬间一僵。
　　沈析洛伸出尔康手：“小昂，你先听我狡辩！！”
　　“……”钱小昂哒哒哒地机械后退好几步，接着转身，在走廊泪奔，“老大好可怕啊！！”
　　就此，沈析洛被钱小昂撞见自己猥琐的模样后，就不再掩饰地开始崩自己的人设，天天光明正大地对着严菟犯花痴。
　　钱小昂用了两天才接受老大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并表示：老大果然真真变了，变态的变！
　　自此，沈析洛偶尔会打开心扉，和钱小昂谈起女人家的心事。
　　比如有一天，沈析洛站在窗边，没由来的突然说一句：“我喜欢一个人。”
　　坐在床边的钱小昂：“我也喜欢一个人。”
　　沈析洛惊讶：“你喜欢谁？？”
　　钱小昂也惊讶：“你说的‘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指喜欢一个人独处？”
　　“……”
　　话题终结。
　　又比如一天，沈析洛用指尖摩挲手机屏幕上的人，开口问道：“……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该主动去追求她，还是该放手让她自由，自己在远处默默守护她就行了？”
　　钱小昂思考了几秒，谨慎回答：“我觉得，还是主动去追求比较好。”
　　“噢？”沈析洛一喜，为对方的开窍感到高兴，“为什么？”
　　钱小昂目光戒备地看着她：“老大，你说的‘默默守护’，是不是站在电线杆后面默默偷窥和跟踪别人？这种行为太可怕了，咱们还是正常点吧！”
　　沈析洛：“………”
　　聊不下去了。
　　*
　　这一天，医院餐厅。
　　沈析洛如往常地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机刷华国的热搜新闻，结果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立刻气得拍下手中的筷子，怒骂一声：“可恶，该死的变态！！！”
　　对面的钱小昂好奇凑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气呼呼的沈析洛重新点开新闻视频——
　　背景是一个大型商场正在举办户外剪彩，身着深色西装裙的窈窕女人走在其他人的最前头，正准备抬步下阶梯时，不远处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陌生男子。
　　男子飞身扑向女人的同时，还前提掀脱了上身T恤，嘴里不管不顾地放肆大喊：“严总，我爱你，快看我一眼！！！”
　　猝不及防的袭击让现场的人反应不过来，好在女人身旁的两名保镖眼疾手快，赶在前一秒冲上来撞开了男子，并将对方压制在地面，而边上的女人只是踉跄了两步，有惊无险。
　　接着镜头一歪，现场一片混乱，商场活动终止，女人当即被一众工作人员严密拥护着离开。
　　这是十五分钟前发生的事，视频一出，立马被推上了网络热搜。
　　事实上，虽然严菟是个行事低调的商人，除了商会很少亮相在公共场合，但她在商界如标杆引领行业风口的独裁手段兼备逆天颜值，近年来一直是备受众网民纷争热议和追崇的话题。
　　沈析洛这会儿指着视频里的男子一直叫骂：“你说说，这男的是不是变态，是不是有病！！还有脸脱衣服，是谁给他的自信和勇气？梁静鱼吗？！要是让我在现场，我一定、我一定……！！”
　　“就是就是。”钱小昂也露出一脸的忿然，又问：“一定什么？”
　　沈析洛紧紧握起拳：“我一定亲手捂住严菟的双眼，不能让她看到这么辣眼睛的画面！”接着嘴角一咧，“你说她会不会因此被我贴心的小举动温暖到，然后缩进我的怀抱寻求安慰？诶嘿……”
　　“……”钱小昂呆口，囧。
　　沈析洛：“你觉得呢？”
　　钱小昂收起呆口，回答：“我觉得你可以和那个男的一决高下。”
　　“你是让我去揍那个男的吗？”沈析洛兴奋地在空中左右挥拳，“我也觉得那男的欠揍，我有信心把他打到满地找牙！”
　　“不是。”钱小昂摇头，“我是觉得你们可以比一比谁更变态，谁更有病，老大你稳赢！”
　　“滚你！”沈析洛白了她一眼，继而拍桌而起，“不行，我决定了——”
　　钱小昂低头下扒饭，配合地问：“决定什么？”
　　沈析洛胳膊往门口一指，宣布：“我决定出院，我要回到严菟的身边，她周围潜伏太多危险的变态分子了，为了杜绝类似今天的事再次发生，我要在暗处默默地保护她！！”
　　钱小昂张口。
　　沈析洛及时制止她：“你不要说话！”
　　钱小昂眨眼。老大，你就是那个最危险的变态分子！
　　“我都叫你不要说话了！”沈析洛气得去揪她小辫子。
　　钱小昂：“……”都二十七八岁的人，咱能成熟一点吗？
　　心意已决的沈析洛毅然地端起餐盘，准备走人。
　　这回轮到钱小昂出声制止她：“老大，你不能走，你忘了三年的期限吗？”
　　沈析洛：“我留在这里已经够久了……”
　　钱小昂问号：“从你醒来到现在不是连一个月都不到吗？？”
　　沈析洛一脸深沉：“度日如年的感觉你不懂。”
　　钱小昂：“可是，他们不会轻易让你走的，你想怎么走？”
　　沈析洛转过身，拍她的肩膀，阴测测一笑：“谁送我进来，谁就负责送我出去。”
　　“……”反应过来的钱小昂，瞬间泪目：“嘤嘤嘤，怎么又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那、那、那就周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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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下定决心要离开G国的沈析洛, 当天就在网上预定好机票和回病房里收拾起东西。
　　钱小昂见对方说干就干，行动起来一点都不含糊，这才终于急了, 她紧跟在沈析洛屁股后面追问：“老大, 你真的真的要走啊？”
　　“当然。”沈析洛坐在床边，将个人证件翻出来放进包里。她的行李少得可怜，除了两三件经常替换的衣物能带走外, 这里几乎没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
　　“不是啊, 我就纳闷了……”钱小昂拉了张椅子坐到对方跟前, 和对方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也不再怕得罪人地实话劝说：
　　“老大，你说你想去暗中保护严菟，可是你怎么就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呢？她身边多的是比你身经百战的保镖, 你这么一意孤行，未免也太、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那我问你——”沈析洛修长的食指陡然直往她鼻尖一戳, 发出强烈质问，“每个想保护自己幼崽的老母鸡，难道都要事先受过专业的训练和得到鸡崽的许可, 才有资格去挺身保护自己的崽吗？！”
　　“呃！？”钱小昂被狠狠一噎, 这两者还能这样类比的吗？？继而迅速镇定下来，转换思路，试图继续想尽办法打击, 哦不对，是挽留老大：
　　“算你前面说得有道理好了。我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因为一场虚无的梦境就变得这么喜欢严菟呢？你在现实中明明一直很讨厌她的！所以老大你先不要冲动行事啊，万一你下次再做一场梦, 又重新讨厌上她了怎么办？”
　　沈析洛停下手中的活，忽然问说：“小昂，你心中有信仰吗？”
　　“啊？”钱小昂一脸不明，“你是说宗教信仰吗？”
　　“算了，我是问……”沈析洛换了个浅显易懂的说法，“你有过追星的经历吗？就以一个忠实粉丝的身份，去崇拜和追随自己喜欢的偶像？”
　　钱小昂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意是做为普通人都有自己喜爱的明星偶像，但喜爱的程度还不至于到像狂热粉丝那样去四处追随和捧场。
　　“……就像粉丝和明星的关系一样，‘喜欢’这件事本身不是挺容易的么？”沈析洛顾自笑了起来，“你说，有多少人是在现实中真正接触过自己的偶像，才喜欢上对方的？几乎很少吧。
　　绝大部分的人都是通过一些作品和隔着屏幕才认识了他们，因他们在作品和表演中展现出的其中一个亮点，一个才华、一个品质、甚至一张脸，就轻易喜欢上他们。
　　最后又随着收集他们的信息、时刻关注他们的动态，和偶然挖掘出他们几个宝藏细节，就自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他们的人。
　　其实双方在现实中根本没有半点接触。
　　然后就这样，开始擅自主张陷入单方面热恋，爱得疯狂，盲目；当爱而不得时，又改换方式，擅自主张当起亲爹亲妈，给他们张罗对象，配对伴侣……”
　　沈析洛说着，逐渐对上钱小昂的眼神，问：“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傻，很幼稚？”
　　“唔……”钱小昂干脆禁声，不作回应。感觉不论回答是与否，都可能会得罪人。
　　果然，下一秒沈析洛自我承认道：“可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人呢，谁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喜欢？我就是爱死了梦境里的那个兔子，怎么了？
　　我不管现实中的严菟是冷酷还是阴暗，我就是迫不及待想去她的城市，远远地看上她一眼，借以祭奠和思念我梦中消逝的兔子，我更巴不得把现实中的严菟供成一座佛像，每天给她烧纸上香，做她虔诚的信徒！”
　　钱小昂忍不住吐槽：“别啊还上香，听着怪可怕的，被你喜欢的人也太倒霉了……”
　　“对啊！”沈析洛陷入自话自说，越说越激动，伸手将钱小昂揪过去，脸凑着脸，“你有看到别人虔诚拜佛，但你有看过别人和一座佛像做朋友谈感情的吗？没有吧，大家都是正经人，我也是啊！”
　　钱小昂不得不双手合十，提醒：“别这样，你辱佛了。”
　　“好的，对不起。”沈析洛也双手合十，沉静下来，恢复情绪后，唤了一声：“小昂。”
　　“嗯？”
　　“……那梦是我自己做的，现实也是我自己在面对，若要说起感受，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它们之间的区别。”沈析洛低头拉起行李包的拉链，又话头一转，道，“你还记得你被通知来接我时，我住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吗？”
　　钱小昂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一边努力回想，一边委婉说：“呃……是一个有点偏僻落后的小镇，土路偏多，交通不太方便，你的出租屋有些破，你上班的工厂好像也不太正规……”
　　“是呀，所以那个工厂才会那么容易发生事故。”沈析洛打了个哈哈，继而开始说起往事：
　　“其实我，冤坐了一年半的牢，被无罪释放后得了一笔不菲的赔偿费，我有了钱，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过上游手好闲的日子，反而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包括你，然后自虐似的独自一人跑去那种偏僻小镇打工，你知道为什么吗？”
　　钱小昂摇头，这会儿听得相当认真。她也很好奇为什么，这可完全不像老大以前的作风。
　　“因为呀……”沈析洛叹了一口气，伤感道，“我那时候就开始醒悟，我的人生也就那样了——做过牢，年纪不小，没有学历学识，连常识也缺乏，在城市根本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粗手笨脚，除了会打架玩游戏，也想不出能干点什么大事；仅有的钱够我苟活下半辈子，却不能让我像以往那样活得自如。
　　所以认命了，我那时想，像我这种自大又爱面子的人，与其留在城市里每天只能活在被别人比下去的自卑中，还不如去那种落后的小地方，至少能在那里找到一时的存在感和自我价值……
　　可是，当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注定这么碌碌无为、得过且过的时候——兔子出现了……啊不对，按顺序来说应该是小昂你出现了，那个糟老头和重生机出现了。
　　虽然我始终认为他们的实验迟早会坑害死人，但不可否认，如果单纯以他们发明的初衷来评价，确实是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个重生机，它让梦境里的我看到了希望，在里面渡过的那些岁月，我改变了许多想法……原来摘下恶意的眼镜去重新看待周围的事物，真的很美好，一样的遭遇，换个角度去思考，就会得到不一样结果，就比如小昂你……”
　　钱小昂立刻期待地望着对方：“嗯嗯，我在老大你的梦里是怎么的？”
　　“就是个胆小鬼，爱哭包！”沈析洛故作随意说，“算了，反正你又不可能有那些记忆，你在我梦里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了。”
　　钱小昂顿时失望的垂下头：“怎么这样啊……”
　　沈析洛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真诚笑道：“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行了，你的帮助和陪伴，我会一直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你。”
　　“真的吗？那就好，嘿嘿嘿……”钱小昂瞬间笑开来。
　　“傻妞……不说你了。”沈析洛换了个例子，“就比如吧，我讨厌严菟时，就算她对我示好微笑，我也觉得她特别做作；可当我喜欢她时，不论她做什么事，我都觉得特别可爱。
　　所以小昂你知道么，我不但改变看待事物的角度和观点，我还在梦里收获了一份最纯粹真挚、至死不渝的感情！是这份灼热的感情像太阳一样，把我整片灰暗的人生照亮成彩色……
　　也是这份感情，像一座海上灯塔，把原本漂泊迷茫的我引领向一条希望的路；更让自私的我，学会了如何去付出和珍惜！现在，我醒了——”
　　说到这里，沈析洛嗓门陡然高亢：“我的梦境幻灭了，我本来饱满的感情世界就这么瓦解消失，一无所有！我虽然平时总是说‘看开了’、‘没关系’……然而每到半夜梦醒时分，面对眼前冰冷冷的现实，捂着空荡荡的心脏，你知道我那一刻有多绝望，有多想死吗……”
　　“诶等等，老大等等！”钱小昂赶紧打断她，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你这画风转太快了吧，前面说得挺乐观的，还说发现周围事物很美好，怎么后面就突然想死了？？”
　　“对啊，我这不是还好好活着么！”沈析洛见机行事，紧紧握住肩上那只手，毅然抬起头来，首尾呼应地将话题绕回原点，“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没去寻短见吗？因为在这个现实世界里，还有一个严菟，她像一座万丈光芒的金佛镇住我的心，是我现在的信仰和心灵寄托！”
　　钱小昂：“可她和你梦里臆想出来的虚拟兔子是两个人啊……”
　　“谁不知道呀！就先不提什么虚拟人是真人脑电波的投射了，这样吧，我们干脆把这真假两人当成双胞胎姐妹好了……”沈析洛眨眼，“我深爱着双胞胎中的姐姐，现在姐姐没有了，我是不是有义务去替姐姐照看妹妹？”
　　钱小昂懵逼地用指尖挠了挠脸：“咦，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接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大你牛掰啊，为了去见严菟，连这种鬼扯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沈析洛掩下头，刚想掀起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
　　却听钱小昂继续说道：“可是，我始终感觉不对头呀，就好比……我认可你前面提到明星和粉丝的关系，粉丝跋山涉水、一掷千金，只为去见偶像一面，但目的真的这么单纯吗？其实也抱着万分之一的幻想，想着和偶像有一段更深刻的情缘吧？
　　所以同理的，老大你是不是也抱着侥幸心态，想去找严菟上演一场替身爱人的戏码？说白了，你一直强调自己分得清现实与梦境，但其实最想把这两者混淆在一起的，还是你……”
　　钱小昂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顺着这个思路去挖掘——当事人一旦划清虚与实两者之间的界限，就等同于承认，虚拟的那位已经彻底消失不在，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而真实的那位，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
　　沈析洛听着对方的话，逐渐陷入愣怔。果然还是……旁观者清吗？
　　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直白的钱小昂改口带着歉意的语气：“老大，对不……”
　　未等她把话说完，沈析洛猛地一下卯起来，爆出一声久违的“卧槽你”后，两手抓着她的肩拼命摇晃，张牙舞爪原形毕露：
　　“老娘搁这给你煽情了老半天，把自己曾经落魄的黑历史都搬出来了，你特么无动于衷不赶着安慰我就算了，还见招拆招个什么劲儿，更过分的是现在居然怀疑起我要去抱严大佬的腿，在你眼里我难道是这种人吗？啊？？”
　　钱小昂任其摇晃，目光呈斜视状，无语地扯着嘴角。哦，闹了老半天，原来两人一直在跨频聊天呢。
　　她收回心里的小内疚。不过不提不知道，虽然她刚才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但经老大这么一番曲解和自揭，感觉抱大腿这种事还真符合老大的一贯作风！
　　不愧是她认识的老大，不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和人生挫折，这本性永远坚定不移！
　　沈析洛还在摇她：“你说话啊，回答我啊，你几个意思啊？！”
　　发型凌乱的钱小昂反手摁着对方的双臂，郑重道：“老大，我确实被你前面说的那些话打动了，我也明白你迫切想要去找严菟的心情，就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对，就是这个意思！”沈析洛表示感动，“原来昂儿你还是懂我的！”
　　昂儿是什么鬼？？钱小昂点头：“你是我老大，我当然要懂你！是你点醒了我，所以老大，我也决定了……”
　　沈析洛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你说。”
　　“让我跟你一起走吧！”钱小昂伸出手去，邀握。
　　沈析洛一抖，松开对方的肩：“啥？？”
　　钱小昂露出了“全世界我最懂老大”的微笑：“我现在才发现，还是老大你想得周到，等傍上严大佬后，这欠老头的一千万美金就迎刃而解了！”
　　沈析洛用“你们成年人的世界真肮脏”的眼神鄙视她：“小昂你变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更没想到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既然咱们两人谈不拢，那就在这里分别吧，再见！”
　　沈析洛躲开她，抱着行李在床上翻了滚，从床的另一边绕过去门口。
　　钱小昂从后面冲过去，拦住她的腰：“不行啊老大，我才没想到你这么奸诈，你这一走，那一千万欠债不就扣到我头上了！”
　　沈析洛推开她的头：“被绑定霸王条款的人是我，有你什么事？”
　　钱小昂死不放手：“我是你的监护人兼担保人，你落跑了，他们不找我找谁啊！”
　　“……”沈析洛泄气，“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钱小昂抬头：“如果老大你是铁了心非要走的话，那肯定只能带上我了，我们一起去抱严大佬的腿！”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不过沈析洛不打算解释，她道：“我是问，我一个人逃出去都困难，现在还变成两个人，这到底要怎么出去？”
　　钱小昂见对方答应了，这才撒开手，一脸得意：“我当然是直接从大门走出去啦，被困在医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你个坑货！”沈析洛扬起拳头作势要打她。
　　钱小昂缩了一下，接着灵机一动：“嘿，我想到了……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多带一套衣服来，我躺病床假扮是你，然后你穿上我的衣服，拿我的通行卡出去，等你走了，我再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出去告诉门卫说通行卡丢了，门卫他们知道我不是医院里的人，会放我过去的。”
　　沈析洛狐疑：“你确定这个办法可行吗？我怎么感觉门卫没那么智障呀……”
　　“老大你有更好的建议吗？”
　　“……暂时没有。”
　　钱小昂：“那不就得了，总要先试探一下深浅嘛，等不行了咱们再想别的。”
　　“也对。”沈析洛仗着自己的身高将手搭在对方脑袋上，感叹，“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你越来越欠揍了。”
　　钱小昂：“老大，你这是在夸我有胆识吗？”
　　“你觉得呢？”
　　“谢谢老大的肯定。”
　　“……”
　　***
　　第二天晚上，临近休息时间。
　　沈析洛扎起低双马尾，穿上明显短半截的裙子和外套，缩着肩膀扭捏地向医院大门走去。
　　不能怪她缩着肩……她内心咆哮起来：智障钱小昂，竟然真的只带自己的衣服来，就不能再重新买一套大尺码的同款衣服吗？！
　　沈析洛低头回避一路的墙角监控，许是衣服太紧让她不敢放大呼吸，连动作也变得有些僵硬。
　　她捏着通行卡来到门禁边，同时偷偷将视线瞥向门卫室。
　　果然，里面两个值守的男人正隔着窗口抬头望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又将头埋了回去。
　　沈析洛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拿起卡刷了一下机器。
　　嘀。冰冷的电子语音发出提示：【已超过探访时间，请使用指纹或人脸识别进行二次确认，完毕。】
　　沈析洛不动声色地挪位几步，背向门卫室，早有准备地从包里掏出一张钱小昂的大头证件照，对准识别机器。
　　嘀。电子语音发出提醒：【请不要拿照片开玩笑！完毕。】
　　“！！！”沈析洛瞬间吓得全身绷紧，定格在原地，接着转头偷偷瞄向门卫室，见里面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一边，她才又放松下来。
　　她不信邪地把手里的证件照调了个角度，再试着拿到识别机器前——
　　嘀。电子语音发出提醒：【您是看不起我的识别技术吗？通过扫描，这张照片使用了六级美颜滤镜，您本人一定很丑，完毕。】
　　“噗！！”沈析洛要炸毛了：卧槽卧槽，这次真是被钱小昂坑惨了！还你个该死的电子机器要不要这么人性化啊？！
　　沈析洛迅速收起照片，转身准备打道回府。
　　门卫室的其中一个男人来到窗口边，喊住了她：“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析洛猛地一顿，慢慢侧过身去，低着头，手心隐隐冒汗：“……哦，没事，我本来想回家的，不过、不过……”
　　不等她继续编借口，男人接着道：“是门禁坏了过不去吗？”
　　“啊？”沈析洛一激灵，顺势回答，“啊，嗯对，坏了……”
　　“今晚已经坏了好几回了。”窗口的男人在操作台按了几下，打开门禁锁，“你先过去吧，我明天再找人来修。”
　　“咦？诶？这样啊……”沈析洛浑然不敢置信，接着同手同脚走了出去，一边不忘道：“谢谢，再见。”
　　男人对她挥了挥手，又埋头坐了回去。
　　然后沈析洛就成功出来了。
　　这特么未免也太幸运、太顺利了吧？！站在马路对面的她，表情懵逼目光复杂地望着门卫室。
　　沈析洛躲在不远处的绿植里蹲点，没过多久，便见钱小昂也顺利从大门走了出来。
　　她向钱小昂招手，对方看见她后立刻朝奔了过去。
　　路灯下，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
　　沈析洛把身上的外套扔给对方，然后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披上，她一边道：“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出来了。”
　　钱小昂接过外套，一脸兴奋：“我刚才也紧张得要命，没想到一下就出来了，我觉得我们好厉害啊！！”
　　沈析洛解开扎起来的头发：“你确定是我们厉害？”
　　钱小昂：“不然呢？”
　　沈析洛拍了下她脑袋：“请一直保持你这份天真。”
　　钱小昂：“？？”
　　“对了，”沈析洛问道，“你就这么走了，你家人那边怎么办？”
　　钱小昂摆手：“放心，老头他们是搞科研的，又不是黑帮团伙，最多派人追到华国去找我们，不会影响到我父母的。”
　　“那就好。”
　　*
　　医院高楼的某一窗边。
　　满头白发的老头拿着望远镜对向人行道上越走越远的两人，叹气：“哎，就这么让她走了，不甘心！”
　　坐在窗台另一边穿白大褂的男人拿走老头的望远镜，给他递了杯热茶，男人道：“爸，让她们去吧，毕竟医院地方小，限制多，困她在这里反而让她产生戒心，不利于我们的观察。”
　　“说得也是。”老头喝了口茶，“我就是觉得离开了有点可惜，这女娃性格挺不错的。”
　　端起茶的男人：“怎么个不错法？”
　　老头：“她是唯一敢跟我动手的人。”
　　男人：“……”
　　老头语气认真：“要不你把她娶回家吧？”
　　“咳。”男人陡然被茶水呛了一下，转移话题，“我后面会派人跟着她，同步记录她的生活，这个项目从现在起由我接手，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您，您没事就别掺和了，免得打草惊蛇。”
　　老头：“哼。”
　　是的，他们的重生机实验项目，其实还有个最为重要的环节，就是——在梦境世界里所经历过的未来，是否能与现实世界的未来相重叠？
　　举个直观的例子，比如梦境里几年后，新一届的国家总统上任了，那么回到现实世界中，未来几年后的新总统是否和梦境中的那位一致？
　　如果是，那就意味着这重生机，能赋予受试者预测未来的能力。
　　他们这次故意将沈析洛放行，其实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她在日常生活中，有多少行为是受到重生机影响，从而改变自己的人生际遇。
　　他们的计划近乎隐秘、完美，然而他们最后，可能会因得不到收获而宣告实验失败。
　　至于导致失败的最大关键点，仅仅是因为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有估算过这位受试者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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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沈析洛和钱小昂一回到华国, 就选了严菟所在的一线城市居住下来。
　　沈析洛银行`卡有余钱，钱小昂又家境不错，于是两人阔绰地在市内一家高档公寓楼合租了一厅两室, 开启“革命友谊”的同居。
　　所谓的“革命友谊”, 就是她们有着不为人知的共同目标。
　　钱小昂第一天就把目标明确地写在纸上：抱严菟大腿！
　　沈析洛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看望和守护严菟，于是抢过钱小昂的笔，把纸上的“抱”字涂掉, 改成“看”。
　　钱小昂拿起那张纸, 一脸嫌弃：“老大, 你好低俗啊。”
　　这才反应过来的沈析洛赶紧夺下那张写着“看严菟大腿”的纸。
　　然后把“看”划掉，改成“护”。
　　钱小昂继续嫌弃：“你为什么执着于改前面第一字，而不把后面划掉？你果然对严大佬的腿有想法……”
　　“住口！”沈析洛恼羞成怒地把纸揉成一团，掷到钱小昂脸上。
　　两人短暂的“革命之争”就此稍纵即逝地拉下帷幕。
　　安居下来的沈析洛这几天蠢蠢欲动, 四处打听和关注严菟的最新动态，她迫切地想要见一见那个真实的人，不用交流不需要接触, 只要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远远看上几眼就成了。
　　不为别的，就因从她出事前出事后都没曾真正见到过严菟, 使得梦里的兔子和荧幕上的严菟都让她感觉像镜花水月一样虚幻, 所以她现在才如此渴望从真人身上找回那种真实感，让内心彻底安分下来。
　　不过，沈析洛和钱小昂两人骚动了一段时间后, 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住在同城也没用，因为严菟是个忙碌的大商人，全世界跑的那种！
　　*
　　傍晚，公寓楼。
　　沈析洛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网。
　　房门陡然一开, 钱小昂兴奋地冲进来：“老大，我面试通过了！！”
　　她们已经决定在这里长住下去，所以找份稳定的工作自然是理所应当的首要事情。
　　“恭喜呀。”沈析洛恹恹地出声祝贺。事实上，她之前投了十几份简历全都石沉大海，实在提不起劲去替对方高兴。
　　钱小昂坐到她旁边：“你不问我是在哪里工作吗？”
　　“在哪呀？”
　　“还能在哪……”钱小昂故弄玄虚了几秒，然后公布答案，“当然是严氏集团啦！！我只投他们公司的职位。”
　　沈析洛猛的坐立起来：“你进了？这么厉害的吗？”
　　“嘿嘿，那是当然！”钱小昂得意地翘起下巴。
　　沈析洛来了兴致：“说说，是干什么的？”
　　钱小昂：“后勤部！”
　　“干什么的？”
　　“打杂的。”
　　“……”沈析洛又窝回沙发里。
　　“不要这样啦。”钱小昂去推她，“严氏总部很难进的，连打杂的都要看资历和学历。”
　　没资历没学历的沈析洛莫名身中两箭：“我知道……”
　　“老大，我已经成功跨出第一步了，你也要加油哦！”钱小昂鼓励她。
　　“没错！竟然你已经进去了，那我没道理……”沈析洛再次坐立起来，微笑着看向对方，“不好好利用你一下呀！”
　　钱小昂看着她不怀好意挑来挑去的眉毛，下意识地将双手抱在胸前，控诉：“你可别指望我牺牲色相！”
　　沈析洛：“……？？”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
　　相隔三天后，已入职的钱小昂给沈析洛带来公司内部的小道消息：公司目前还有五个职位急缺人手。
　　这一日，朝阳明媚，春风正好。
　　沈析洛穿戴整齐地站在了严氏总部大厦门前——
　　既然投出去的简历得不到回应，那就死磕到底自己上门来，厚着脸皮自寻一线生机！
　　她迈开健步，直朝大厅前台奔去。
　　穿着制服的美丽前台小姐，露出微笑：“您好，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
　　沈析洛端着张脸：“我想应聘前台。”
　　前台小姐微笑：“请问您预约面试了吗？”
　　沈析洛：“没有。”
　　前台小姐：“不好意思，那请您下次再……”
　　“我想应聘前台，像你一样的！”沈析洛态度执拗。
　　前台小姐微微一笑：“请问您是硕士以上学历吗？”
　　沈析洛倒吸一口气，摇头。
　　“请问您懂商务礼仪吗？”
　　沈析洛摇头。
　　“请问你会三种以上的语言吗？”
　　“这个会！”沈析洛激动地一拍桌，“普通话，东北话，客家话！！”
　　前台小姐微笑不变，向大门门口一摆手：“您请。”
　　“啊~~这都不行吗？”沈析洛鼓起脸颊。
　　前台小姐按下服务机：“保安……”
　　“等等，别！”沈析洛整理了一下衣领，“其实我只是路过的，想问一下洗手间在哪？”
　　前台小姐再次微笑，指了个方向：“前面直走十米再左拐，就是了。”
　　“嗯，谢谢。”沈析洛挺着腰背离开。
　　直到进拐弯处后，她转瞬懊恼地在原地跳脚：“可恶可恶，不是说做前台要求会比较低吗？！”
　　“可恶，我他妈不干了！！”洗手间里骤然传出女人的暴骂声，“连请半天假都要经过层层批准，妈的事儿真多，你们爱谁谁去，反正我不干了！！”
　　外边的沈析洛听完蓦地目光一亮，赶紧推门而进，争抢着回应：“我干我干，让我干！！”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只见一个身材略胖、穿着保洁制服的大妈正摘下手套扔在地上，旁边则站着个双手抱臂，冷眼旁观的保洁大婶。
　　沈析洛一闯进来，两方都愣住了。
　　愤怒的大妈回过神来，像看神经病一样对闯入者翻了个白眼，然后碰开她径自走了出去。
　　剩下个大婶眯起大小眼地在那打量沈析洛，非常不确定地皱眉：“你要干？”
　　“……”沈析洛脑筋一抽：“这样，算是严氏集团的员工吗？”
　　大婶点头：“当然，我们是公司的保洁员。”
　　沈析洛一脸视死如归地扼腕：“那我干！”
　　“……”
　　是的，万万没想到，沈析洛这一次误打误撞，竟当起了公司的保洁小妹！
　　再也没有比这更顺利的了，沈析洛当天就顺利入职。
　　大婶是保洁主管，约莫四十多岁，顶着一头鸡窝卷发，大家都喊她杜鹃姐。
　　正当下班时间，杜鹃姐领着沈析洛在大厦各个楼层的洗手间杂物间穿梭兜转，熟悉环境。
　　杜鹃姐一路叨念：“本来呢，我们保洁部招人都是从专业的家政公司挑选的，这些人得经过专业培训后才能正式入职，但因为最近比较缺人手，所以才勉强给你通过。
　　你可别以为我们部门很好进，刚才那个甩手不干的老女人，她是个富婆，名下有好几套房产，是在家闲着没事干才走了关系，进来我们保洁部，谁知道是个脾气大、经不起说的主，这不……”
　　沈析洛一句也没听进对方在说什么，她到处张望，记下室内地形，中途打断对方，好奇问道：“请问领导们平时都是在哪里上厕所的？”
　　“……”瞧这话问的！杜鹃姐尽责回答，“公司经理级别以上，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间和配套洗手间，这些区域的清洁已经有专人负责了，不需要你，你是负责公共区的。”
　　沈析洛耿直发问：“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洗总裁办公室的厕所啊？”
　　“………”杜鹃姐皱眉：“喂，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沈析洛：“我是来工作的。”
　　“你知道就好！”杜鹃姐轻蔑一笑，“呵，像你们这种小姑娘我见得多了，动不动就把总裁挂嘴边，每天做白日梦想着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可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认真工作，别肖想些有的没的，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公司里那些上级，分分钟把你撵出去……”
　　沈析洛依旧没听进她在啰嗦什么，勤快地握起拖把，一路飞奔拖到走廊尽头。
　　杜鹃姐：“………”
　　晚上下班。
　　沈析洛一回家，便把工作的事告诉钱小昂。
　　钱小昂当场就乐了：“老大，你的工作比我还酷，你那是深藏不露的扫地僧！！”
　　被对方这么一说，沈析洛也跟着乐了，她还以为会被对方小瞧一眼呢。
　　两个没心没肺的人一起欢呼着出门吃大餐，庆祝彼此的工作顺利。
　　***
　　严氏大厦，二楼大厅，洗手间。
　　正式工作了一个星期的沈析洛开始变得有点蔫了。
　　别说她想去刻意接近谁了，光这保洁员身份，公司谁见了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她一步。
　　她无精打采地埋头在擦一盆绿植的树叶，每擦完一片就凋落一片，可见有多丧气。如果这会儿杜鹃姐进来看见了，铁定会被气死。
　　“叩、叩、叩。”响起敲门声。
　　沈析洛抬头，一脸稀奇。还第一次听见有人敲洗手间的外门，这外门大敞，有什么好敲的？
　　“麻烦出来一下。”敲门的是个穿职业西装、一副精英相的女人。
　　“哦。”戴着头巾和口罩的沈析洛放下抹布走了出去。
　　走出门口，精英女又伸手把她隔退到墙边角落，“你先站在这里，别进去。”
　　沈析洛问：“为什么？”
　　精英女没回她，转身走去了拐角处。
　　沈析洛侧头去问同样被隔退在一边、正在玩手机的中年女同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少见多怪。”中年女同事专注玩手机，头也不抬地随口解释，“那位是吴助理，严总身边的人，看情况是严总正在这边二楼开会，待会可能会路过来洗手间。”
　　“哇，上个厕所而已，要不要这么大排场呀，还得先把洗手间的人清空……”沈析洛撇嘴。
　　“你这新来的不知道呀，公共场合人多手杂，随时会混进别有用心的歹人，严总本来就很少出现在这些地方，加上上一回遭到了可疑路人恶意袭击，他们现在还不得排查严一点。”
　　“……路人，袭击？”沈析洛一愕，陡然回想起在医院时看到的新闻视频，那个脱上衣飞扑向严菟表白的变态男！！
　　是了，偌大的企业集团，姓严的总裁不止一位，然而来女洗手间的，肯定只有那位——
　　严菟！
　　沈析洛不由地心跳加速，她双手攥紧衣摆，小心地试问：“那个，严总，是指严菟吗？”
　　中年女同事：“不然呢，你觉得公司还是第二个女严总吗？”
　　“！！！”得到确定答案的沈析洛瞬间急了——
　　怎么办！毫无预兆的、即将这么近距离的和严菟见面，她此刻反倒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头发没梳理，她脸上的淡妆早就花了，还有她身上的衣服……
　　刚才在拐角离开的精英女再次走来，同时做了个指引的手势，道：“严总，这边。”
　　随着两名黑西装的男保镖出现驻步在走道的左右侧，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浅灰风衣搭配V领白色内衬的女人从中间穿行过来。
　　女人留着微卷的中长黑发，五官精致，肌肤胜雪，姿容美艳，阔步而来时竟带一种令人畏怯的凌厉气息。
　　沈析洛痴痴地看直了眼，继而全身发软地倚贴着墙面——天啊，真人果然不得了！！这气场和架势，冲击得让她有点想跪……
　　太好了！她这保洁员当得太值了，以后她梦里的兔子就有真人形象了。
　　此时沈析洛她非常庆幸自己戴着口罩和头巾，不至于让对方认出自己来。
　　不过虽然对方是迎面直直走来，但目不斜视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注意到角落的她吧……
　　果然，着装成熟利落的严菟脚步一转，便进了洗手间里。
　　沈析洛这才不得不收回粘在对方身上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到跟着严菟一起同来的那几人身上。
　　挡在她面前的精英女，姓吴，是个助理，她不熟；但她认识守在走道边那两个高大的保镖，一个习惯戴墨镜，一个长期理平头。
　　在沈析洛的梦境里，这两人好像是从高中就开始追随在严菟身边，不仅当保镖，还兼任给严菟跑腿，做其它重要的秘密任务，是心腹下属。
　　接着是刚刚被沈析洛忽视掉，实则一直跟在严菟身后，提着公文包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待的女人，是唐钰芯。
　　梦境里，她是严菟的高中同班同学，后来当上了对方的秘书，两人亦是上下属关系，亦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唐钰芯家世背景很硬，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但对严菟一直很衷心。
　　一下看到三位熟人，沈析洛内心不免一阵唏嘘感慨。只是在现实中，这三人完全不认识她，而且没记错的话，现实中唐钰芯对她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沈家野种”和“欺负过严菟的恶毒姐姐”上。
　　沈析洛蹲在角落回忆着梦境里的事，没过多久，严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前面的精英女回头对着沈析洛和另一个中年女同事说了句：“你们忙吧。”然后跟了上去。
　　沈析洛安静地望着严菟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她才起身去了洗手间。
　　过了十秒。
　　沈析洛陡然从里面跑了出来，急着去追离开的那几人，一边喊道：“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1.保洁工作只是暂时哒。
　　2.严菟还是那只严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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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等一下……”沈析洛匆匆追了出来。
　　空旷的大厅里, 正走向电梯口的一行人闻声停下脚步，稍一侧过头去。
　　走在最后面的精英女吴助理转身往前两步，拦住了她, 问：“有事吗？”
　　“嗯, 这个……”沈析洛也知道自己这么贸贸然冲上来不太妥当，眼前的严菟已不是读书时期那个纯良柔弱的兔子，更不是她梦里的爱人, 两人现在犹如陌生人, 她没理由再和对方有半分牵缠。
　　沈析洛不由地拉高脸上的口罩, 缩了缩脖子，借着吴助理的遮挡避开另外几人投来的视线，她伸出手，将刚才在洗手台捡到的一块银白的女式腕表递过去, 压着声线说：
　　“这个，是兔……是严、严总落下的吧，拿去。”
　　不远处, 神色冷淡的严菟睨了一眼那块腕表，道：“扔了。”
　　沈析洛以为自己听错了：“哈？？”
　　严菟不再说话，收回目光迈步就走。
　　沈析洛一愣, 琢磨着对方的眼神和态度, 花两秒时间才回味过来——敢情对方这是在隔着空气嫌弃她手上戴来搞卫生用的橡胶手套呢！！
　　沈析洛瞬间一口闷气没提上来，憋在心中：她竟不知道严菟还有这么洁癖的一面？？
　　旁边的吴助理似乎应对惯了这种场面，立刻体贴地解围：“没事, 既然严总不要，那你收下好了。”
　　沈析洛当即震声回绝：“我也不要！！”开玩笑，以为她是个收垃圾的吗？……就她目前职业身份来说，还真是！
　　沈析洛不服气, 她本想再做狠绝一点，干脆把腕表摔在地上以示自己的硬气！但一想到这是块价值不菲的限量版名牌手表，就……硬不起来了。
　　她以前在沈家算是挥金如土的纨绔了，没想到和现在的严菟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无瑕的名表居然说扔就扔！
　　见到保洁员态度坚决，吴助理立马从善如流地在口袋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对方掌上的腕表包裹收起来，同时以公事公办的语气真诚道：“谢谢你了，待会把你的工号报给你们部门，公司会表彰你的，再见。”
　　显然，这果断的行事做派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的纠缠上。
　　“……！！”沈析洛瞠目，再次梗住一口气喘不上来——她明明拾金不昧，好心好意特地前来把东西物归原主，结果怎么整得跟自己是故意借机来攀附领导似的？！
　　哼，罢了罢了，算她倒霉，现实中的严菟果然只可远观不可近识，以后她躲远点还不行……
　　未等沈析洛准备甩手走人，一道突兀的声音非常不适时地从大厅另一个方向响起：
　　“老大——”
　　沈析洛骤然一惊，缩起双手。
　　那声音的主人像是怕她看不见，一边举臂朝着她挥手，一边嗓门明亮：“嘿，老大，这边！”
　　沈析洛赶紧转过身去，对着来人拼命做噤声的手势：“嘘——嘘——！！”笨蛋钱小昂，这地方是能乱嚷嚷的吗？而且还不分场合地喊她老大，搞得她跟什么非法地下组织的头目一样！
　　白领打扮、手提一袋东西的钱小昂直向身形高挑的沈析洛奔去，还有模有样地学她的动作，嘻笑道：“老大你这是干嘛呢，不会以为把脸遮了我就认不出你来吧？哈哈哈，你好傻啊……”
　　这欢快的调笑声与沈析洛背后严肃的气氛格格不入，前后一线之隔让她硬生生体验了一把身处冰火之中的感觉。
　　忍不住炸毛的沈析洛给对方竖起中指：“你才傻，你全小区都傻叉！”接着又压下声音不断挥手，催赶，“去去去，别过来！！”
　　另一边，已进入电梯的严菟忽然微蹙眉头：老大？这久违的称呼和熟悉的声音，是……
　　钱小昂？！
　　沈析洛背后正当缓缓闭合的电梯门，猛地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挡住，电梯门再度大开，随着一股强势气息涌冒，跨步而出的严菟厉声直指向她——
　　“你是谁？！”
　　沈析洛倏地背脊一寒，还没等她回过头去，本还待在电梯角落的戴墨镜男保镖，在严菟话音刚落的同时，反应敏捷地迅速蹿出来，一把擒抓反剪住沈析洛的胳膊。
　　“哎呀——”沈析洛当场怪叫一声，整个人顺势趴倒在地上，脸朝下，闷声哀嚎：“哎呦喂打人了，我的手断了……”
　　正要伸手去揭下对方口罩的墨镜男瞬间扑了个空，表情跟着错愕一秒：“……”从未遇过如此泼皮的女人，他可还没使上力气呢！
　　墨镜男无奈，只好协同后脚上前的平头男，两人把这可疑的女人拎起来，一左一右地挟制在中间，避免对方做出什么攻击性的行为。
　　严菟来到沈析洛面前，眉头紧锁地盯视对方，谁也没察觉到她身下开始隐隐发颤的指尖。
　　难以动弹的沈析洛见自己躲不开，干脆放弃挣扎，抬头挺胸坦然地……翻眼望着天花板，心里同时憷得要命。
　　“松开她。”严菟沉声道。
　　两个保镖快速相视一眼，接着放开手退到一边。
　　吴助理和秘书唐钰芯相继站在严菟身后，目光好奇地打量起对面的保洁员。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严总主动出声逮人，严总素来不把身边行迹可疑的人物看在眼里，都是直接放任着让保镖们去发现和处理。
　　双手得到释放的沈析洛站在严菟面前，反而没像刚才那样挣扎躲闪，她梗着脖子，犹如被天敌锁定的负鼠一样僵硬在原地，连眼睛也不敢乱瞟，持续向上翻着，就是不去看对方。
　　她没注意到的是，严菟虽然将目光投在她脸上，但瞳眸的焦距始终集中在口罩部位，像是在忌惮什么似的不肯去直接触及对方的视线。
　　严菟暗下握住了拳，依然没能止住不停微颤的手。
　　沈析洛感受到眼前的压迫气息，她以为对方会亲手扯下她的口罩，结果等了半天也等不到对方动手，反而是她望天花板的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好吧，她突然想到如果严菟是个有洁癖的人，那现在肯定连碰都不想碰她一下吧？这么一想，她脑子变得清醒起来。
　　她在对方眼皮底下打工，对方只要稍微一查就能她把揪出来，既然两人迟早要碰面，那她现在遮遮掩掩只会显得自己是在心虚，动机不纯。
　　想通此节的沈析洛不由地强行放松身心，故作夸张地大大叹了一口气：“嗨呀，没想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接着，她动作自然的拉下面部口罩，露出一个讨好又油腻的笑容，打招呼——
　　“你好呀，严菟妹妹，还记得姐姐吗？几年不见，你升官发财啦！”
　　边上的吴助理和唐钰芯：“……？！！”
　　严菟愣怔瞬秒，继而神色如往常般覆上寒霜，任人看不出其情绪，她侧过头去：“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句话是冲着唐钰芯问的。
　　“这、这……”唐钰芯登时哑口，眼神无比怨愤地剜了沈析洛一眼，自我辩解，“我也不知道呀，她有手有脚的自己要跑到这里，我还能把她怎么办……”
　　“让她走！”严菟突然命令。
　　“是！”旁边的两名保镖同声应答，然后半请半推地把还在发懵中的沈析洛架起来，直朝她刚才来的方向带去。
　　严菟则转身几步走去电梯，早已候在一旁的吴助理立刻腾开位置，唐钰芯后脚急忙跟了进去。
　　最后，沈析洛就这样“被动”回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她呆站着目送两名保镖小跑着从楼梯通道离开，禁不住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诶？？”
　　过几秒，终于接受了自己被严菟彻底无视的事实，她慢慢蹲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间……
　　没一会儿，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旁侧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沈析洛猛一抬头。
　　只见钱小昂对着她展开友善的一笑。
　　沈析洛释然，也笑了笑，下一秒——
　　她毫不犹豫地狠狠掐住这个罪魁祸首的双颊，破口大骂：“好你个机灵鬼啊，刚才不是喊老大喊得挺欢的么？怎么严菟一出现你就立刻闪到柱子后面消失了？平时咋没见你这个短手短脚的矮子这么利索过！！”
　　“呜呜呜……”钱小昂喊屈，“老大，咱们一码归一码，你最后这句‘短手短脚的矮子’属于人身攻击，是不对的！”
　　“哼！！”沈析洛从鼻孔里喷出气来，发泄地将对方的脸搓圆揉扁了好几遍，才停下手来，瞪着某个角落，嘴里骂骂咧咧的，“可恶，混蛋，坏蛋，臭蛋，臭家伙……”
　　钱小昂护着自己饱受蹂`躏的脸颊，不明所以：“老大，你到底在骂谁呢？”
　　“还能有谁，当然是严菟啊！”沈析洛忿忿不平摘下橡胶手套甩在地上，“她根本就不是我梦里的兔子，我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严菟以前读书时那些所谓的柔弱，全特么是装的，刚才那个冷酷、恶劣、又目中无人的模样才是她的真面目！我、我……我讨厌死她了！！”
　　“真的吗？”钱小昂惊讶得张大嘴巴，“老大真的你又讨厌她了？？”
　　沈析洛立刻反口：“假的。”
　　钱小昂：“………”
　　“哎哟。”沈析洛跺脚，“我发泄一下不行么！你都没瞧见严总刚才那态度……有多酷！”
　　钱小昂无语地背过身去，暂时不想和花痴说话。
　　沈析洛捡起地上的橡胶手套，拿去水龙头下清洗。
　　钱小昂跟在对方身后，终于小心翼翼地主动问起：“老大，说实话……严、严总她那样对你，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吗？”
　　她可没忘记老大之前有多迷恋屏幕上的严菟，难得再一次重逢，却被在意的人如此对待，心里肯定多少会感到失望和难过吧？
　　“伤心个球啊。”沈析洛无所谓地回答，“她是‘严总’又不是‘兔子’，我分得可清了，如果兔子这么对我，我肯定当场撒泼哭闹给她看！但严总就不一样了，别说我伤心，反而该是我担心她才对，也不知她见到我之后这心理会引起多大的不适……”
　　钱小昂意外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了，没错。”
　　“嘿，刚刚那两个傻憨保镖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错了严总的意思，居然没有直接轰我出大门，而是把我拎回了这里……”沈析洛语气中带着一丝窃喜和侥幸，“你说我是继续装蒜，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好？还是骨气一点，待会主动去辞职？”
　　钱小昂深深地望着对方：“老大，除非他们指名道姓要辞退你，否则，请你务必、一定、绝对要厚着脸皮继续留在这里！”
　　沈析洛：“为什么？”
　　钱小昂道出了一个残酷又现实的理由：“工作难找，我们还要吃饭！”
　　“……”沈析洛仿佛被名为现实的手扼住喉咙，瞬间感到窒息……她转移话题，“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哦。”钱小昂这才举起手中一直提着的袋子，“我刚才在外面买了一杯绿茶和一杯奶茶，想问老大你要喝哪个？”
　　“奶茶。”沈析洛不客气地接过她的袋子，“对了，以后在公司低调点，不要再喊我老大了，又不是什么上级领导，别人听了容易误会。”
　　钱小昂：“好的，老大！”
　　“………”
　　***
　　出了大厦，严菟一行人坐上了黑色商务车。
　　两保镖分别在主副驾驶位，另外两人在宽敞的后座与老板相对而坐。
　　吴助理正认真地处理工作文件，秘书唐钰芯则假装认真阅览文件。
　　严菟靠着扶手闭目，揉额。
　　歇息片刻后，她躁动的内心不但没有平稳下来，反而愈变强烈。
　　她睁开双眸，伸手在座旁的储物盒一阵翻找，而后不悦地蹙眉：“里面的药呢？”
　　“药？”唐钰芯诧异地抬头，“严总，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服药了，怎么今天突然……”
　　严菟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所以药呢？”
　　“被、被我扔了。”唐钰芯连忙解释，“我以为你已经不再需要吃药了，毕竟这种药长期服用的话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副作用……”
　　“你是医生吗，轮到你替我做决定？”严菟问。
　　唐钰芯瞬间语塞，道了一声“对不起”后，索性负气地扭头看向车窗外。
　　旁边吴助理冷静地从冰柜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老板，接着回头对前座的保镖嘱咐：“先去趟医院，给严总配药。”
　　“是。”
　　车内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喝了些冷水的严菟重新靠回椅背，这才将淡漠的目光投回唐钰芯身上，她开口问道：“沈析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见对方肯搭理自己，唐钰芯立刻恢复活力，做出一脸幽怨：“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在纳闷呀，你看看沈析洛现在的做派，该不会是像之前沈氏母女那样走投无路，想贴上来死求白赖着你吧？”
　　严菟耐着性子：“你之前没把她安顿好？”
　　“当然有！”唐钰芯可不想被老板误会自己在阳奉阴违，赶紧澄清细数：
　　“……走门路让警察重新翻案，又请了最好的律师替她打官司；等她出狱后还遵照着你的吩咐特地在她的赔偿费里另外加了个零头；至于那个穷乡僻壤，是她自己选择去的，根据最后派出的人反馈，她在那里过得很轻松自在。
　　我能把她安顿到这种地步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吧？后面怎么可能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人家吃喝拉撒睡的生活琐事……”她说到这里有些底气不足，旋即话头一转，“但我敢保证，如果她能省着点开销，那笔钱足够她花一辈子！”
　　严菟略一沉思：“你是说沈析洛这次回来，是钱花完了？”
　　“很明显啊！”唐钰芯点头，“不然怎么放着小地方的土豪不当，非要跑到大城市洗厕所？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摆明想来投靠你！也难怪呀，自从你正式上任后就不得不暴露在公众视野中，时间长了，别人想不认识你都难，哎，只能说这沈氏一家的女人都很不要脸……”
　　严菟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沈析洛不是沈家的人。”
　　唐钰芯说得可来气了：“那又怎么样，她以前那么对你，三番五次害你、变着法子羞辱你让你难堪！我就搞不明白，你怎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甚至帮她？？”
　　“别说了，她只是被人利用了。”严菟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几口。
　　“真好笑，别人只是给她洗脑，她自己主动做过的事，谁能硬逼她干不成？她被人利用了哪又怎么样，至少她一直活得很放纵，但遭殃的人却是你，你怎么还能同情起她来了？”
　　严菟目光沉静地看着对方：“到此为止，以后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去，不要再提了。”
　　“……”唐钰芯不甘心，她明明是在为老板的过去打抱不平！但触及到对方冰冷的眼神，她不由地咽了咽喉咙，撇开头，“知道了。”
　　严菟捻了捻眉心，转移注意力地拿起来旁边的策划书看了起来，一边吩咐：“明天上午的行程推掉，安排威先生来见我。”
　　唐钰芯抢在吴助理前面回答：“威先生出国了！”
　　“想办法让他回来。”
　　“可是……”
　　严菟：“同样的话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唐钰芯蔫了：“是。”
　　车内再次安静起来。
　　憋足几分钟的唐钰芯，终于试探着询问：“……严总，那现在，公司里的沈析洛要怎么处置？要不干脆把她赶走吧？”
　　“我说了，以后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去。”严菟抬眸睨了她一眼，“你这么急着赶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怎么可能，我什么为人你还不了解我吗？！”唐钰芯瞬间气结，说不出话来——两人已近十年的共处，没想到对方竟会为这种小事质疑她！
　　车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过只有唐钰芯一人在独自制冷。
　　又过一会。
　　破天荒的，严菟主动出声了：“我刚才……”她捏着纸张的手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困扰，“语气是不是太凶了？”
　　话音刚落瞬间，对面的吴助理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连前座两个稳如泰山的保镖也忍不住抬眼瞄一下后视镜。
　　听了严总的发问，唐钰芯一身冷气蓦然消散，转而释放出春天般蓬勃的气息，她感动中带着些羞赧：“……你、你从来没有这么问过我，没想到你今天也会意识到自己这一点，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了呢……”
　　严菟若有所思地继续补充：“刚才在公司，我说了那句‘让她走’，会不会太凶了？”
　　“不知道。”吴助理迅速埋下头，发出意味不明的“噗”一声。
　　“不知道。”前座两个保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抿嘴维持脸上的严肃。
　　“…………”唐钰芯一脸难以置信地石化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_(:з」∠)_这一章有点明显了吧？不想再剧透了耶，
　　但是好多小天使都担心兔子没有记忆和感情重来……（那太累辽）
　　只能说，其实兔子的记忆最完整，只有沈憨憨才可能忘记了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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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作者有话要说：　　【阅前小预警】
　　_(:з」∠)_这章可能有一点小虐，
　　本来是打算等完结后做为番外来写的，
　　但看到评论区很多小天使的脑补过于厉害，作者君怕再不放出来赶不上大家的脑洞惹。
　　【求生欲补充更新时间说明】嗯嗯，随缘更，大家请随意，别等别等，刷出更新就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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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妈妈又生病了。
　　昏暗的房间里, 五岁的小严菟慢慢推开一条门缝，望向客厅白墙上那抹张牙舞爪的黑影，同时伴随“哐啷哐当”摔砸东西的声音。
　　黑影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此时却比任何鬼怪更让严菟感到害怕。
　　那是她的妈妈, 严芒。
　　原本出生在名门世家的严芒，先是为了爱情离家出走，后来爱情破裂, 又未婚先孕, 她没脸回家, 于是独自扎根在了陌生的小城市，在本地当起了中学教师，以及顺利生下严菟，将孩子抚养长大。
　　就在刚才, 严芒如往常一样在客厅一边织毛衣，一边轻声哼着动听的歌曲；小小的严菟则乖巧地伏在旁边的矮桌上，歪歪斜斜写着作业。
　　“叮铃铃——”
　　一阵突兀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打破了这一刻的温馨。
　　小严菟受惊吓般身子一绷，握着铅笔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发颤。这已经变成一种条件反射了，只要一听到电话铃声, 就会下意识地恐惧。
　　边上的严芒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以为只是纯粹被铃声吓到了，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接起电话, 语气温和有礼：“喂，你好……”
　　通话不过几秒，严芒瞬间发出暴厉愤怒的尖叫：“为什么又是你！！！——”
　　小严菟后怕地缩起肩膀：妈妈又要生病了……
　　自严菟记事以来，电话里那个女人, 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打电话来骚扰她妈妈，而每次妈妈一接完电话，就会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到处乱发脾气……
　　邻居的叔叔阿姨们告诉她，那是她妈妈犯病了，是生下她后引发的精神后遗症，要她学会体谅自己的妈妈。
　　慌张的小严菟放下铅笔，不敢多待地转身跑去房间。
　　隔着门缝小心翼翼地窥探，客厅的严芒一边横扫所有桌上的东西，一边歇斯底里：
　　“……我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你还要来纠缠着我不放？！……你的孩子优秀又怎么样，为什么要特地跑来炫耀……不准你嘲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需要什么爸爸，只要有我在，她必定是最出色的！！”
　　严芒猛地扣上电话，转头厉声呼唤：“严菟，严菟！！”
　　小严菟吓得心脏一提，慌乱地关门上锁，在房间里一阵张望，最后趴下去，笨拙地爬进了床底。
　　“严菟……”濒临发狂边缘的严芒四处搜寻，接着声音逐渐逼近，她砰砰砰地狂拍房间门板，“严菟、严菟！！！”她嘴里虽然急切地喊着自己女儿的名字，但愤恨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对仇人叫嚣。
　　缩在床底下的小严菟捂着耳朵，浑身发抖。
　　“……”拍门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取而代之的是钥匙开锁声。
　　小严菟咬唇不敢出声，她紧紧盯着床外光亮的地方，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一只有温度的大手突然钳住了她的脚踝，她骤然一个寒颤。
　　大手一下将她从床底拖了出来：“严菟！！！”
　　“啊！”惊恐的小严菟终于哭喊着发出求饶，“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虽然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严芒一只手拽着她的脚踝不放，一只手举起尖锐的毛衣针，眼神中透出疯狂：“严菟，听话，你是属于妈妈一个人的，咱们不需要爸爸，你身上另一半的血是多余的……”
　　“妈妈，不、不要……”
　　*
　　凌晨。
　　恢复理智的严芒抱着伤痕累累的女儿坐在地上痛哭，无比自责忏悔：“对不起，严菟，是妈妈的错，妈妈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妈妈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可以原谅妈妈么？”
　　泪水哭干了的小严菟眼眸有些失焦，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默然地点了下头。
　　显然，严芒失控家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曾经一次也是同样的发作。
　　有过受伤经历的小严菟及时地跑出家门，当她躲进别人商店里时，隔着橱窗玻璃，她看见追赶出来的妈妈赤着双脚，气急败坏地在人群中大喊大叫她的名字，最后因得不到回应，蹲在大马路上崩溃大哭，惹得旁人围观……
　　于心不忍的小严菟犹豫再三，终于主动走去了自己妈妈身边，伸出小手抱住对方：“妈妈，不哭……”
　　之后，不管严芒发作得多厉害，小严菟也没敢再往家以外的地方逃。
　　*
　　严芒的病况越来越严重了。
　　最后的一通骚扰电话更是直接刺激到她的神经，大半夜受不了精神折磨，跑去楼顶想自杀，好在最后悬崖勒马稳住了心神，结果却还是不小心失足摔落，弄得个半身不遂。
　　严芒以前只有在犯病时才会大发脾气，现在坐在轮椅上的她脾气愈发古怪暴躁，后面只要一涉及到对女儿的教育，动辄就是苛刻斥骂和拿藤条抽打。
　　六岁的小严菟握着毛笔临摹了一个小时的大字，她执笔的手才刚开始颤抖，背部立刻挨上了火辣辣的一鞭。
　　坐在她旁边批改学生作业的严芒厉声喝道：“手腕抬起来，不要碰到桌上！”
　　“呜……”小严菟哭着用左手抹泪，拿笔的右手丝毫不敢松懈，她豆大的泪珠不断滴落，将宣纸浸湿一大片，“是……”
　　七岁的小严菟读小学二年级。
　　她的成绩非常好，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名，妈妈也要求她必须科科考一百分。
　　有一次，小严菟失误考了九十九分，班主任一如既往地在班上表扬她，她的成绩依然排在年级第一。
　　然而小严菟却如临大难地跑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苦苦乞求班主任给她的卷子多加一分，她愿意以其它方式补回来。
　　班主任对她的行为感到非常失望，不但拒绝，还通报家长，认为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竟为了一分成绩想弄虚作假，得好好说教一番才行。
　　当天晚上。
　　气疯的严芒扯着女儿的头发扔到墙角，抄起一大把衣架往她身上死命抽打，失声大骂：“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你为什么要去求别人，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贱、很下作啊！严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无力还手的小严菟缩成一团抱着脑袋，哭声嘶哑：“对不起妈妈，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
　　八岁的小严菟已经不那么爱哭了。
　　她在家练舞时，踩错一个脚步，藤条就挥她的小腿上；她弹琴时，按漏一个音符，藤条便抽在她的手臂……所以之后她不管学什么练什么，只要犯错一两次，后面就永远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因为错了就要挨打。
　　严芒不犯病时一直是个内外兼修、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她的女儿自然继承了她的所有优点。
　　小严菟和其他同龄孩子相比，是近乎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她木然的神情却不似同龄人那样光彩活泼。
　　也是这一年。
　　严芒的哥哥严霁终于找到她们母女，将两人接回了严家。
　　严家大宅对小严菟来说就像迷宫一样走不完，这里有外公外婆，舅舅和舅妈，还有其他表兄弟姐妹。
　　到了这个家，有更多的亲人在关怀和照料她们母女，病瘫的严芒也接受到最好的治疗。
　　小严菟天真以为自己那段被压抑得喘不过气的黑暗日子终于要开始好转了……
　　然而并没有。
　　回到严家的严芒虽然没再接到过那扰人的电话，但她长期饱受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病情早已不断恶化，近膏肓之态，医生们纷纷表示惋惜和束手无策。
　　最疼爱严芒的外公外婆出于对女儿的愧疚，时常劝说外孙女要多听妈妈的话，多陪伴自己的妈妈，说她妈妈一人在外独自带着她长大非常不容易，现在生重病了，要她多多照顾、体谅自己的妈妈。
　　精神时而恍惚时而清醒的严芒，眼里只剩自己的孩子，容不下他人，教育孩子变成她唯一的执念，她一天看不见孩子就会发疯抓狂。
　　外公外婆为了顺着她，每天亲手将小严菟推进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大房间。
　　房间里，严芒坐在轮椅上，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去。
　　小严菟不安地将双手藏在身后，她只看到周围摆着各种熟悉的乐器，舞服，美术用具，满目琳琅的书架和桌上的几把藤拍……这些东西，统统是为她一人准备的。
　　房间的大门被合上，她瞬间像被关在猛兽的牢笼里一样，惶恐绝望。
　　她想和大人们哭诉自己的害怕，但忽然发现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眼泪。
　　她试过逃离严家，却被宅里的家佣园丁拦下，又请了回去……
　　*
　　妈妈是在为你好。
　　——严芒总是这样对小严菟说，所有人也是这么对她说。
　　她已经分辨不出“好”的定义是什么了。
　　小严菟就像一块粘土，被严芒捏在手里，塑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但她不是粘土，她有血有肉有知觉，严芒的行为像是在硬生生掰着她的骨头，用刀在她皮肤上雕刻……
　　九岁的小严菟独自坐在小区的池塘边，静静地望着水面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魔怔似的，慢慢地伸出脚，似乎想去试探池水的深度……　　??
　　突然，她的后背领子被一股蛮力拽了回去，头顶同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危险，你在干什么？！”
　　小严菟回头看去，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像年画里的福娃一样有些微胖，扎着四根冲天炮，穿着明黄色的亮片蓬蓬裙，这略显浮夸的打扮就像是要上台表演儿童节目似的。
　　小严菟摇摇头：“没什么。”她整理了一下领子，起身准备走人。
　　“喂！”小女孩立刻不满地展开双臂拦住她，“我救了你耶，你不会说一声谢谢吗？”
　　“谢谢。”小严菟低头，想绕开对方。她下意识地不想与眼前的小女孩接触，对方盛气凌人的神情和语气，就跟严家那帮表亲的孩子一样，总会仗着无知的年纪说出最伤人的话，做出自以为玩闹实则在欺凌别人的事。
　　小女孩似乎也察觉到对方不想搭理她，她感到莫名其妙，但就是不想让对方这么快走，于是抓着对方的手臂：“嘿，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大热天的还穿羊毛长袖，你不闷的吗？”
　　“你快放手！”小严菟有些痛苦地拧起眉头。
　　小女孩被她的表情吓了一下，又壮起胆，不肯松手：“你装什么，我还没对你怎么样呢……”
　　“你抓疼我了。”
　　“胡说，我又没用力！”
　　“你放手！”小严菟去挥开对方的手，反而让对方握得更牢。
　　“我就不放！”小女孩不依不挠。
　　“你！……”小严菟咬了咬唇，干脆卷起自己半边袖子，露出胳膊上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痕，直直往对方跟前凑去，故意吓唬对方：
　　“看到没有，手烂掉了，怕不怕？怕不怕？？”说到最后，已带着隐忍的哽咽。任谁把自己这见不得人的丑陋伤口揭出来，都不会好受。
　　小女孩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后退两步，满脸错愕和无措：“我、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小严菟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抬步走开。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小女孩急忙跟在她身后道歉，抬手想去拦她，又没敢真的触碰到她，一连好几问，“你还好吧？我刚刚碰你的这里，是不是很疼？……你家在哪呀？你怎么受的伤，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最后的发问，让一直摇头不作声的小严菟忽然停下脚步，她双手紧紧攥住衣角，垂眸望着地面，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涌出滑下脸颊。
　　小女孩捂嘴停止絮叨，弯下腰去看对方，不太确定道：“你、你哭了？？”
　　小严菟背过身，带着哭腔赶人：“你走开啊！”
　　“对不起……”小女孩再次道歉。
　　“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跟着我……”小严菟的话还说完，手臂就被对方抬了起来，她一惊，“你做什么？”
　　“你先别动。”小女孩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卷起袖子，然后低下头，鼓起脸颊对着那些结痂的伤口轻轻吹气，每吹一下就说一句：“痛痛飞走，痛痛飞走……”
　　“你在做什么……”小严菟奇怪地看着对方，想缩回手，又觉得被吹过的地方凉凉痒痒的，并不讨厌。
　　“我受伤的时候，我家保姆就是这么给我吹的。”小女孩认真解释，“她说吹吹就不会那么疼了。”
　　小严菟好奇问：“那她给你吹吹的时候，你就不疼了吗？”
　　小女孩诚实回答：“还疼。”
　　小严菟：“……”
　　“但是如果不把‘痛痛’赶走，它会一直留在里面的。”小女孩抬头，顺势伸出小胖手去抹拭她脸上的泪痕，“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不再排斥对方亲近的小严菟想了想，摇头：“没有。”
　　“这样啊……”小女孩挠了挠额头，“要不我再多吹几下？”
　　小严菟似乎是信了对方说的话，用浓浓的鼻音“嗯”了一下。
　　小女孩再次低下头去：“痛痛快飞走……”
　　注视着对方认真鼓动的包子脸，小严菟慢慢卸下防备，主动伸出来另一只胳膊，脆生生道：“还有这一边……”
　　“啊？”小女孩帮她卷开袖子，立刻反应激烈道，“你双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口，怎么弄的？？”
　　小严菟缩了缩手：“……不然算了。”
　　“怎么能算了！”小女孩不再追问，牵着她走到路边的长椅坐下，然后捧起她一双手继续吹气，吹完才道：“没有了吧？”
　　小严菟本来想指指自己的小腿，但看到对方不耐烦的表情后，退怯地收拢起食指：“没有了。”
　　虎着脸的小女孩早就看到了她的动作，于是一边蹲下身去替她卷起裤脚，一边来了句：“你不要怕，我是魔法少女。”
　　小严菟一时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什么？”
　　“就是……”小女孩突然站起来，手脚并用，在原地胡乱比划、旋转，接着从裙兜里掏出什么东西举到空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魔法少女大显神威，变！……张嘴，啊——”
　　小严菟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地张开了嘴：“啊？”
　　小女孩立刻把手里剥了纸壳的草莓奶糖扔进她口中，然后笑嘻嘻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是魔法少女了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又问，“甜不甜？”
　　小严菟嘴里吃着糖，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朝气蓬勃的脸庞，终于露出腼腆一笑：“甜。”
　　“你真的好可爱欸！”小女孩感叹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蹲下去继续给她吹起小腿上的伤，同时开启话痨模式：
　　“你长得跟我妹妹有点像，不过你比她好看多了，我还第一次见到比妹妹还好看的人……”这也是她刚才拽着人不愿意放手的原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严菟，你呢？”
　　“我叫沈析洛。”小女孩说着，顺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在旁边栽树的泥地上一笔一画地写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又问，“你几岁啦？”
　　小严菟默默将对方的名字印在心里，“我九岁，你呢？”
　　“啊，我也是九岁耶，你怎么看着比我小呢？”小析洛有些惊讶。其实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但是小严菟身形纤瘦，反观她胖乎乎的，一个胳膊比对方粗两倍，所以显得比较大只。“那你是几月生的？”
　　“十一月。”
　　小析洛得意：“哈哈哈，我比你大，我是八月生的。”
　　小严菟不明白对方在高兴什么：“那又怎么样？”
　　“你得喊我姐姐呀。”
　　小严菟羞涩地抿了抿唇，也主动询问：“你家住在这附近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她记得这片区域属于严家宅地，禁止外人入内。
　　“我不是本地人。”小析洛抬手指向远处的另一边山头，“看见那个度假村没，我是放暑假来玩的，我暂时就住在那边。”
　　“你住那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那边玩腻了，我觉得你们这边比较大，就过来了。”
　　小严菟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钻狗洞呀。”小析洛沾沾自喜，“而且保安看见我也没拦我，因为我是小孩子！”
　　“你胆子可真大。”小严菟目光带着羡慕。
　　“那是当然。”小析洛喜欢她注视自己的眼神，一个高兴之下，变戏法似的又从裙兜里掏出一堆小零食，逐个拆开包装喂进她嘴里。
　　小严菟乖巧地任对方投喂，同时一点一点挪动小屁股，紧挨着对方并排坐。
　　两人之间的友谊一下就建立起来。
　　小析洛这会儿轻轻地半挽着对方的胳膊，非常在意地问说：“……所以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还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小严菟摇摇头，她知晓严家对外的做派，不敢向对方透露太多，只支支吾吾道：“是、是我做错了事，被家里人打的……”
　　“啊，家人？那更不得了！！”小析洛瞬间可来气了，“你家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小严菟眨眼看她，然后指了指不远处那座最突兀壮观的大别院。
　　“你，你家这么大的吗？”小析洛咽了咽口水，马上就怂了。她以为对方是哪个小户人家的孩子，她正想以自己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去仗势欺人一下，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小严菟点头。
　　小析洛没辙地挠额头，又问：“你做错了什么事他们才把你打成这样？不会平时也这么打你吧？”
　　“……”小严菟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委屈地点了下头，水汪汪的眼睛迅速泛起泪雾。
　　“诶诶，别哭别哭！”小析洛急忙搂着对方拍背安慰，接着道，“嗨，你家里的事别人插不了手，但你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呀。”
　　小严菟捏着她的裙摆，停止抽泣：“保护自己？”
　　“对啊。”小析洛别的不行，就是鬼主意特多，“你放聪明点嘛，别傻乎乎地等着挨打，你不是穿着长袖长裤么，正好，我明天去帮你买些软一点的垫子，你偷偷把垫子绑在身上，这样以后挨打时就不会真的受伤啦！”
　　小严菟微微睁眸，放错重点：“你明天还会来吗？”
　　“喂，认真点。”小析洛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继续奶声奶气地发表自己的经验之谈，“而且我跟你说，当你打架打不过别人的时候，你要装成重伤的样子……来，我示范一次给你看，你碰我一下。”
　　小严菟配合地伸出食指戳了她一下。
　　小析洛当即捂住被戳的胸口，夸张地大吼一声：“啊，痛死我了！！”然后不怕脏地卧倒在地上左右打滚，一边喊着，“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下一秒，她又坐起身来，认真解说：“看见没有，这样打你的人就不敢再动你了，他会怕你真的死掉。”
　　小严菟全程看得一愣一愣的，接着一声噗嗤，忍不住笑了出来：“呵呵呵……”
　　小析洛瞪她：“喂喂，有什么好笑的！”
　　“唔。”小严菟立刻用手掩嘴，以一双水灵灵的无辜大眼睛望着她，“不能笑吗？”
　　“……”小析洛哪抵抗得了这双眼睛呀，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笑吧笑吧，你开心就好。”
　　果然，小严菟嘴角一扬，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哈哈哈哈……”
　　小析洛一呆，继而被感染地也笑开来：“嘿嘿……”
　　两人对视笑了一会，这回轮到小严菟主动去牵起对方的手，细声邀请：“洛，旁边那里有个秋千，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好啊。”小析洛跟着她的步伐走，又从裙兜里拿出一块小饼干来，问：“吃不吃？”
　　“吃。”小严菟伸手要去拿。
　　小析洛坏心眼地将饼干拿开：“叫我一声姐姐，我就给你。”
　　“……姐姐。”小严菟语气有些羞怯。
　　“哈哈，好乖！”小析洛这才心满意足地将饼干递过去。
　　小严菟开心地啃着饼干，时不时侧眸偷看身边的人——
　　这个穿着明黄裙子的女孩，像一颗璀璨的流星，从小严菟漆黑的内心世界一划而过，留下温暖而短暂的光热余迹。
　　*
　　之后的半个多月里，小析洛每隔两三天就“翻山”跑来找小严菟玩耍，直至暑假结束，小析洛回去自己的城市，两人无法再见面。
　　小严菟在最后一天不舍拉着对方，期待地问：“下一个暑假，你还会再来吗？”
　　小析洛当时回答：“应该会吧。”
　　可惜后来，四季更迭，时光流转，过了一个暑假，又一个暑假……
　　小严菟每天独自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始终等不来一个沈析洛姐姐。
　　*
　　??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成长，严菟开始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她为人处事沉着冷静，也懂得以适时的示弱来伪装自己，令人永远摸不透她的路数。
　　她年少初露锋芒，严家开始器重她。
　　她的妈妈严芒卧病在床，在临死的最后一刻，紧紧握住她的手，问：“严菟，你会原谅妈妈么？”
　　面无表情的严菟承诺道：“妈妈放心，我会让那个骚扰你的人付出代价。”
　　严芒死死抓着她：“不，严菟，你快回答，你会原谅我吗？我是你妈妈，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严菟默然地抽回手，给对方盖好被子后，说了一句“感谢妈妈的多年教导，好好休息”，便转身出房。
　　任凭严芒在她身后气竭声嘶地挽留，她亦无动于衷。
　　*
　　十六岁的严菟带着目的来到沈家。
　　第一天进门，她故意错开其他人，在走廊喊住了沈析洛，用隐约期许的语气重新自我介绍：“……姐姐，我叫严菟。”
　　十六岁的沈析洛厌恶地瞪了她一眼：“私生女，别跟我说话！”
　　说完直接扭头走人，全然没注意到对方瞬间煞白的脸色。
　　又过好几天。
　　严菟走在校园的操场，碰巧遇到了沈析洛。
　　她踌躇了一会，终于停下脚步，细声细气地和对方打招呼：“姐姐……”
　　谁料，沈析洛回过身去，抬手当众甩了她一个耳光：“谁准你叫我姐姐了？恶心！”
　　接着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那天晚上，严菟在房间里静静沉思了良久，随着自我调整心意，眼神逐渐冷淡下来。
　　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吩咐道：“把和沈析洛有关的信息资料都发给我。”
　　“好的。”电话那边好奇地问，“您之前不是说过要亲自去接触本人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没必要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和这个不曾记得她的人，从今天起，就当从未相识过。


第97章 
　　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几下, 一身职业装打扮的吴助理推门而进：“严总，威先生到了。”
　　正在伏案工作的严菟头也不抬：“让他去会客室等着。”
　　吴助理还没开口回应，跟在她身后一个外貌英挺的男人径自越过她走进了办公室里, 主动打招呼道：“早上好啊, 严总。”
　　严菟抬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忙碌。
　　吴助理见状耸了耸肩，安静退下。
　　男人一边踱步来到严菟的办公桌对面坐下, 一边出言调侃：“严总不厚道啊, 昨天找人打电话拼命催我回国, 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夜赶来，现在我人到这了，你反倒把我晾在一边，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忙的吗？”
　　“忙？”严菟处理着手头的文件, 不忘揭穿他，“下飞机后特地去酒店洗了个澡，接着开车绕远路到一家中餐厅享用早餐, 最后才姗姗来迟的人，不见得有多忙。”
　　“那你就不懂了，我这叫生活情趣, 与工作忙碌不冲突, 不像你……”男人客套问候，“吃早餐了吗？”
　　严菟没回答，只拿钢笔指了一下不远处的茶几。
　　男人侧过头去, 看到茶几上摆着几个未动用的保温食盒，不禁挑了挑眉毛：“居然还真没吃。”
　　他继而慨叹夸赞，“不愧是年轻有为的新锐企业家，每天都在废寝忘食努力工作, 难怪能让那些业界大腕在短短两三年内认可你的能力，不过，你也别仗着年轻就透支自己的健康呀，不如先歇一会，我请你去刚才那一家中餐厅……”
　　“威先生。”严菟显然不想再听他不着边际的絮叨，她放下笔，直入正题地道，“我昨天又开始吃药了。”
　　威先生，全名威德斯，有着中外混血的深邃轮廓和高瘦身形，正值三十岁黄金时期。
　　严菟的开口打断让威德斯无趣地弯下嘴角：“那挺好的……”说着，就迎上对方认真的审视目光，他这才不得不端起态度来，道：
　　“你的症状是该遵照医嘱按时服药，告诉我也没用，这不在我业务的受理范围，术业有专攻，我只是个开发产品的。”
　　严菟看着他：“两个月前，让你们拿我的‘睡梦仪’去修理，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后续消息，每次去询问你们进度，你们的回答永远是正在维修中，如果我不催你回来，你打算回避到什么时候？”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没有在回避你……”威德斯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比他小两三岁，却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感，他不由地扯了扯领口……
　　*
　　说来也巧，威德斯正是那位远在G国发明“犯人重生机”怪老头的儿子，不过老头是拿着国家经费在做崇高的科研，而威德斯则与他父亲的立意不同，他另辟蹊径，将自己的研发做成能被普通人日常使用的商业产品。
　　一年前，威德斯与严菟在某次宴会中相识，两人一见如故，当场畅谈对智能技术发展的看法，在聊话过程中彼此得知，一方有技术缺资金，另一方有的是钱，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立刻洽谈起了正准备研发的新项目——
　　睡梦仪。这是一款能够改善使用者睡眠质量的贴额式小型仪器，它可以分析使用者的脑电波，让他们在每次睡眠中做上愉悦的美梦。当然，这款仪器目前还处在测试阶段，一切意外皆有可能发生。
　　“重生机”和“睡梦仪”有着巨大的区别，重生机是在试图篡改受试者的记忆，一个不慎可能会造成脑部受损和原记忆消失，所以目前只能拿将死的刑犯来做实验；而睡梦仪是单纯能让人安睡和引导做梦的助眠仪器，可以被普通人试用。
　　如果非要在两者之间找出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能扫描人类的脑电波。
　　在此，又不得不提起一件可大可小的乌龙事件。
　　怪老头之怪，就是喜欢我行我素，做一些不受道德束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不然他儿子也不会在他身边安插两个既当助手又做监督的男下属。
　　老头得知儿子也在研发新产品后，兴奋之下时不时以老父亲的身份去看望关心正在工作中的儿子，同时趁人不注意，故作好奇地拿起其中一个睡梦仪半成品摸摸瞧瞧，实则是每天都在对这个半成品一点一点动手脚。
　　直到睡梦仪的初批产品全部成型，老头向儿子抱怨自己最近睡觉不安稳，所以光明正大地指名要当第一个试用者。
　　孝顺的儿子哪会拂他的意，立刻把编号为“0”的睡梦仪给父亲送了过去。
　　然而两人都不知道的是，老头动过手脚的那个仪器，是唯一有“联网”功能的仪器。
　　只是那个仪器，编号为“1”。
　　怪老头拿着“0”号睡梦仪试了一遍又一遍，继而无比纳闷：难道他的改造失败了？算了，不好玩……
　　然后就把仪器扔到角落生灰尘，继续专心研究他的重生机。
　　*
　　严菟是个常年情绪躁郁的人，只是几乎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显露。
　　她平时排解情绪的方式要么是在武术馆把教练和保镖们一个个撂倒打趴，要么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独自发呆到天亮；不过等真正发作起来，还是得依靠药物来抑制。
　　几个月前，睡梦仪完成初型，她做为投资者，又是一个长期受失眠困扰的人，自然最有资格成为这款仪器的第一批试用者。
　　睡梦仪的使用效果比想象中还令人惊喜。严菟每天晚上能在短短两三分钟内安然入眠，而且还做了梦，一个连贯、漫长又很真实的梦。
　　她梦回了曾经的高中时代。
　　那时候她刚去沈家认亲，心中对许久未见的“姐姐”还抱有难掩的期待，然而对方的冷言嘲讽和处处针对，直至最后甩她的一耳光，彻底打灭了她从头到尾的单方面遐想。
　　而这个梦美就美在后面的发展，与现实截然相反。
　　同一屋檐下的“沈析洛”，虽然依旧没认出儿时相遇过的严菟，还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这个人开始变得在乎她、关注她——
　　她受一点皮外伤，对方会想着法地给她搽药；
　　她伤心欲泣，对方会心疼地把她圈在怀里安慰；
　　她兀自生闷气，对方虽然看似不耐烦，但总会回过头去伸手牵着她、揽着她，插科打诨：行了，都依你……
　　沈析洛对她，上心了。
　　这真是个美妙的梦。现实中的严菟睡眠质量得到改善，情绪变得越来越稳定，她不再需要依赖任何药物，连工作生活也规律起来，每天只想赶快完成手头的事务，然后早点回家睡觉。
　　她沉浸在这场梦境不可自拔，并逐渐依恋上梦中的沈析洛。
　　虽说她每一次入梦都不带现实已有的记忆，梦中的“自己”全凭自我意识在成长。
　　但等到第二天醒来，她却能清晰记得梦境里所发生的每个事件和细节，连那种爱恋对方的感觉也深刻在心，就好像沈析洛是真实地陪在她身边，伴她一起成长。
　　她甚至异想天开地做下决定：今后就这样吧，和梦里的沈析洛共度一生。
　　可惜，好梦过于短暂……沈析洛，出事了。
　　这是噩梦的开始，其实到了这个节点，只要严菟按下仪器的重置键，便能终止于此，切换进下一个新的梦境。
　　但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她疯魔了似的准时入梦，试图让梦里的“自己”去想尽办法挽救躺在病床上的沈析洛。
　　可结局终究不遂意，她把梦中的“自己”逼疯了，也没能让一个虚幻的病人奇迹复生。
　　最后“自己”替对方复了仇，吻着对方殉情，迎来梦境世界的毁灭……
　　现实中的严菟醒来后，发现她的睡梦仪无法启动了，她第一时间找上研发者威泰斯。
　　威泰斯回收她的仪器做了一番检查，发现内部芯片因高热造成短路烧毁，整块的纳米电路变得面目全非。（连同老头动过手脚的地方也被毁掉了。）
　　这种情况与其费尽精力去修理，还不如换一个新的；再说就算真的修好了，系统也只能恢复成刚出厂的初始状态。
　　然而深陷执念的严菟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她有尝试着按照威泰斯的建议，重新更换一个仪器，而在她多次切换的新梦境里，也确实出现过让她期待已久的场景和人物，只是那些有着相同外貌和性格的“沈析洛”，却不再是她想找的最初那个人。
　　最后她不惜下重本，让威泰斯带领其他同事成立一个小组，专门修复这个已损坏的睡梦仪。
　　威德斯一开始也很无奈，但奈何人家是金主，他只能妥协了，恰巧他也筹备着试验新的还原技术，正好有人出资金支持他们，他们何乐不为。
　　只是修复外部硬件容易，想找回一串蒸发了的虚拟数据，那可是宇宙捞针，太玄乎了。
　　这也是威德斯躲避了两个月的原因，现在被催急了，才不得不出面来应对一下眼前的严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未完，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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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办公桌前。
　　严菟沉静地听着威泰斯抛出各种专业术语来解释修复睡梦仪的难度之大, 简而言之就是：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或许大概可能……能在有生之年修好仪器。
　　严菟：“……”
　　她不是个冥顽不化的人，自然知晓自己的要求太过强人所难, 但已别无他法,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如果连最后这一丝希望都放弃掉，那她那个只存在于仪器中的虚拟爱人, 就彻底消失了。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 威德斯好奇问道：“……你说你昨天又开始服药了是么, 但我记得仪器拿去维修的这段期间你的状态一直很稳定，所以是昨天出了什么事吗？什么原因让你发作了？”
　　“昨天……”严菟垂眸，模棱两可地简单回答，“我遇到了一个在梦里出现过的人, 然后发现那个人和梦里的完全不一样。”
　　“呵呵。”威德斯登时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你堂堂严总还有这么天真浪漫的一面，居然会拿梦境和现实相提并论, 梦里的事物又怎么能当真。”
　　“如果我非要当真呢？”严菟淡扫对方一眼，又道，“既然睡梦仪能引导别人做梦, 那能不能引导两个以上的人做同一个梦？”
　　“什么意思？”威德斯一挑眉, 神色微不可察地谨慎起来，“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睡梦仪和重生机是两项互不干扰的研发，后者更是有严格的对外保密规定, 所以威德斯并不担心被她看穿些什么，倒是觉得她的洞察力过于敏锐，他还得慎言慎行，留心应对才行。
　　严菟莞尔：“随便问问, 不用在意，就是在想，如果能把自己部分的梦境转移到其他人身上，那该多好。”
　　“你的想法很危险。”威德斯以半玩笑的语气道，“仪器引导的梦境是根据个人潜意识随机生成的，如果我们有操控别人梦境的技术，那下一步岂不是可以控制全人类，征服地球了？”
　　“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严菟闲聊之余，又继续低头办公。
　　坐在对面的威德斯暗自放松身心。他一点也不介意对方的漠视，被对方一心两用地敷衍，总好过被专心一志地逼问。
　　威德斯的手机铃声这时响起，他走去不远处的落地窗前接听了一会儿电话，然后又返身坐回原座。
　　严菟没抬头：“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
　　她这次催促对方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对方施加无形的压力，好让对方能时刻保持紧迫感，从而更加投入地进行仪器修复工作，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不需要再继续挽留对方。
　　“不忙。”威德斯这会儿反倒变得随意起来了，“我难得回国一趟，当然要多待几天，你尽管忙你的，我等你，待会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没空。”
　　“嘿，别想都不想就拒绝我呀，太无情了。”威德斯可不是个容易打发的，“我们到底也是合作伙伴关系，给个面子吧，而且我进来之前已经和你的助理确认过了，你中午没有饭局。”
　　严菟顿了顿笔，无所谓道：“随你。”
　　*
　　午休时间将过。
　　威德斯还真无所事事地在一旁耐心等到严菟结束工作。
　　接着，他以“想顺便参观你们公司”为由，反客为主领着一行人搭电梯到三楼大厅后，改成乘扶梯，还煞有介事地让吴助理在旁边给他介绍起周围的主题景观。
　　严菟从头一言不发地走在一行人的中间，任由对方在前头折腾，反正只招待这么小半天。
　　威德斯就这样带着大家瞎悠转，直到路过二楼通往大厅的走廊，他忽然稍一停下脚步，略带好奇地指着前方，问：“前面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这才顺势望向那个的角落。
　　洗手间门口，一个牵着小男孩的妇女正拦在一个穿制服的保洁员面前，一副不依不挠的架势。
　　打扮精贵的妇女看起来姿态咄咄逼人，隐约传出骂声：“……没看到我人走过来么，你这一拖把的脏水是想往哪泼啊，都快要溅到我身上来了！你知道我这套衣服有多贵吗？拿你十年的工资都买不起！！”
　　挨骂的保洁员脑袋戴着歪斜的头巾，口罩兜在下巴处，她样貌年轻，身材高挑，此时一只胳膊搁立在拖把杆上，神情动作皆很散漫，像是见惯了这类蛮横不讲理的人，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这么吊儿郎当的保洁员，除了沈析洛，估计也没谁了。
　　也不知道贵妇拦着她是想炫耀还是索赔，这不还没溅到呢，就先给自己的衣服报价。
　　心不在焉的沈析洛，刚要抬起手打哈欠……
　　贵妇还在不休地叫骂：“呀，你说话啊，你这是什么态度来着！？”
　　不远处插进一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沈析洛闻言，蓦地侧过头去，只见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顺着走廊笔直走来，正要从她这个方向途经过去。
　　而这个快步上前来问话的人，竟是——昨天因捡手表事件有过一次照面的吴助理！
　　不好！沈析洛第一反应是将口罩拉到鼻梁上，双手改握住拖把杆，背开身去，曲腰驼背，低着头，显然是不想被对方认出自己——
　　既然吴助理来了，那不用猜，后面那一群人里肯定还有个严总！
　　说好的日理万机和满世界飞呢？
　　怎么连着两天都被她这个底层保洁员给遇上了，而且还偏偏选在她最邋遢最没形象的时候，好气哦！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对着她露出嫌弃之色……
　　然而沈析洛这下意识畏缩的举动，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另一番可怜兮兮、被人骂不还口的受气包模样。
　　带着小男孩的贵妇一下认出眼前问话的女人，当即三百六十度大变脸，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哎哟，这不是吴助理么，吴助理中午好呀，吃过饭了吗？”
　　吴助理耐心地再次问道：“你们这边发生什么事了？”要不是威德斯特意问起，她一般是不会来多管这些琐碎的闲事。
　　“哦没事没事！”贵妇连忙摇手讪笑，“嗐，就是刚才和这位保洁大婶闹了点小误会，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了，就是管不住这嘴多念叨了几句，哎哟，没想到会惊动到您，真是不太好意思了，哦呵呵……”
　　沈析洛忍不住扭起高低眉：大婶？？？
　　吴助理问那贵妇：“你是公司的职员？”
　　“不是。”贵妇趁机自我介绍，“我是九楼市场部经理的家属，我平时随老公一样都很关注贵公司的动态，也经常看新闻，所以才认得您。”
　　吴助理皱眉点头，又把目光放在另一个背向着她的保洁员身上，问：“你呢，还好吧？”
　　沈析洛迅速闷声回了一句：“很好。”
　　吴助理：“既然都没什么事的话，就各自忙去吧，别堵在这里吵闹，公司不是菜市场。”
　　沈析洛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就是不抬头看人。
　　贵妇也赶紧应和：“是是是，当然。”然后识趣地拉着孩子后退了好几步。
　　三人对话期间，另一边的一行人，脚步不停留地从她们旁侧穿行过去。
　　就在两方擦肩而过时，威德斯忽然放慢步伐，以调侃的语气高调夸赞：“严总，你们公司保洁员的制服还挺有特色的。”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沈析洛被“严总”二字打动了，明明忙着躲避，又禁不住诱惑地想再去偷偷看那人一眼，于是她用手遮着脸，从指尖缝隙间寻找窥探那一抹拔萃的身影。
　　严菟也循声侧眸，看向角落边那名畏畏缩缩的保洁员，但只是淡漠一扫，随即又转移开，回应威德斯的话：“威先生要是喜欢，下次我让人把制服的设计图送到你公司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就随口夸夸……”威德斯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保洁员的身上，暗中观察她的反应，继而不解皱眉：他都带到这种地步了，这个“受试者”难道就不想过来表现或求助一下吗？白白浪费这么大好的机会……
　　是的，他这是在故意帮受试者制造机会，把严总一路引到这里，好让两人“巧遇”。
　　自从将受试者从医院放走后，他便时刻追踪掌握着对方的一切动向，并且从不加以干扰，就是为了窥察对方是否具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一般而言，有过“重生”经历的人理应比普通人多了一份“先机”，所以哪怕自身没有通天的本事或能力，只要本人稍微机灵点懂得变通，便可以依靠这份先机在生活中左右逢源。
　　说得再浅白易操作一点，就是借着先机去找准一个还没发家的富豪，施以恩惠或帮助，未来足以靠着这艘顺风大船改变自己的人生际遇。
　　不过这些假设只建立在有预知能力的前提下。
　　威德斯对受试者个人的过往经历做过一些调查和了解，所以并不指望受试者出院后能徒手干出什么惊人的事业事迹来，单单只要能把自己原本一团糟的人生改善逆转，就已经算是一种成功了。
　　抱以这样低要求的想法，威德斯所观察到的这名受试者，在出医院回国以后——
　　在脚踏实地投简历找工作，还因为学历和能力问题处处碰壁！
　　这也太人间真实了吧……
　　接着又听说，受试者凭靠运气，误打误撞去了严氏集团工作！
　　这起点一下就拔高了。威德斯兴奋地想，终于有点“重生者”该有的样子了。
　　然后才知道……对方是在做保洁员。
　　这点出息！
　　不过没关系，好巧不巧的，他联想起受试者和严总在少年时期有过一段纠葛关系，于是猜想：受试者别的公司不挑，偏偏选中严氏，还甘愿在里面当起保洁员，这目的绝对不单纯，莫非是想借机接近和攀附严总？
　　抱着这样的想法，威德斯有些好奇和期待受试者接下去的作为。
　　然而过了一个星期，他又被告知——受试者每天都在很努力地洗、厕、所！！
　　“………”威德斯无言以对，百感交集，不禁产生怀疑：重生机也许不是重生机，而是换魂机，把某个保洁大妈的灵魂注入到受试者身上……
　　不，这谁接受得了啊！
　　威德斯看不下去了，他试图说服自己，一定是对方找不到机会接近目标人物，所以才用认真工作的方式来聊以慰藉，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于是趁着这次回国和严总的邀约，他终于忍不住“出手”干扰了——早上接了电话，确定受试者的所在方位后，接着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场“巧遇”。
　　不过旁边那个带着小孩的妇女倒是意料之外的存在，反正没添乱就行了。
　　威德斯一边拖慢身后众人的脚步，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角落的保洁员，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他改看为瞪，几近恨铁不成钢——
　　我都已经把严总送到你的面前了，你怎么还不过来‘搭讪’啊！！
　　然而保洁员沈析洛，被严总那匆匆的回眸一瞥后，立刻惊得浑身一震，旋即转身扶墙，单手摁着颤抖的小心肝，顾自激动——
　　妈耶，这冰冷冷的侧颜也太好看了吧！啊我死了……
　　威德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保洁员不但毫无行动，还转开身背向众人，他登时：
　　(°_°) ……
　　他再也不会去尝试揣测这个受试者了，再也不会！
　　*
　　待一行人渐渐走远离去后，沈析洛和那贵妇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沈析洛拿着拖把准备进洗手间。
　　牵着小男孩的贵妇再次恢复一脸高傲，她偏就不走，站在原地旁若无人地扬开嗓子，教育起自己的孩子：“儿子呀，你可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长大了，就会像这个大婶一样在这里拖地扫厕所……”
　　沈析洛闭了闭眼，终于忍无可忍地扭过身去，将拖把扔到一边，双手叉腰：“喂，臭老太婆，你怎么说话的？读书不好和扫厕所有什么关系吗？”
　　贵妇一怒：“你、你叫谁老太婆？！”
　　沈析洛：“谁应谁就是。”
　　贵妇咬牙，转而继续对小男孩说：“儿子，看到了没，这些扫厕所的大婶就是这么粗俗，没文化，没素质。”
　　约七八岁的小男孩懵懂地点头。
　　沈析洛一声哼笑：“老太婆，这孩子是你捡的吧？还是说，你是这孩子的后妈呀？”
　　贵妇气极了：“你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不然你安的什么坏心眼啊，这么急着把他教坏，连最起码对劳动人民的尊重都不懂，还在这里谈读书，德育被你这当妈的影响成这样，以后估计只能做个会读书的社会败类。”沈析洛强势胡诌：
　　“你说扫厕所的没文化？那我现在告诉你，老娘我毕业于F国哈顿奥尔良大学，听说过这个世界名校没？”听说过才有鬼。
　　贵妇犹豫一秒，刚想回嘴：“我……”
　　沈析洛立马打断她：“你要敢说没有，就证明你见识少，一个没见识的人就少在这给人指手画脚叽叽歪歪，像小丑一样难看死了！”
　　“你你你——”贵妇登时被怼得说不上话，她气得指着对方，“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给我听好了——”沈析洛挺起胸膛，中气十足地说，“我姓严，叫橘基，你有本事尽管去投诉我。”
　　“好啊，你给我等着瞧！”
　　“哼，赶紧去。”沈析洛一拨刘海，表情很是烦躁，“整得老娘都没心情劳动了，喝下午茶去。”说完，直接扭头走人。
　　贵妇气呼呼地瞪她的背影，缓解了好一会儿才呼吸顺畅，继而拧眉问儿子：“刚刚那女人，说她叫严什么来着？”
　　记性好的小男孩如实回答：“盐焗鸡。”
　　贵妇：“……？？？”
　　***
　　下午，秘书唐钰芯拿着几份文件送去办公室。
　　严菟将文件翻看了一遍，然后随手叠放到桌上。
　　唐钰芯见状，道：“都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先出去了。”
　　严菟忽然问：“公司为什么会有小孩出现？”
　　“什么？”唐钰芯一时脑筋转不过来。
　　“中午在走廊吵闹的那对母子。”严菟看着她。
　　“喔……”唐钰芯恍然，她是跟着严总身后的随行人之一，中午自然也看到了洗手间门口的那三个人，“听吴助理说，他们是公司员工的家属，那女人平时偶尔会在午休时间来公司找丈夫一起吃饭。”
　　严菟语气略带一丝不悦：“他们把公司当成什么地方了？以后禁止员工家属来访。”
　　唐钰芯有些吃惊：“这决定也太草率了吧？”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唐钰芯趁热打铁，“都怪那个保洁员，一定是她先得罪了人，不然之前那对母子好好的从来没碰过事，怎么今天一遇到那个保洁员就起争执了呢。”
　　严菟意外的认同：“确实有可能是保洁员的问题。”
　　唐钰芯眼睛一亮：“要不我现在就去开除她？”
　　严菟继续道：“这一点小事不能成为开除一个员工的理由，不过为了避免以后出现类似的冲突，从今天起，通知公司的所有人员禁止使用二楼的卫生间。”
　　唐钰芯当场满头：“？？？？”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非常想问一句严总你今天吃药了吗？但话到嘴边，还是委婉地表达成：“严总，你是喝醉了吗？”
　　“你说呢？”严菟神色平淡。
　　严总从来不喝酒！唐钰芯几声干笑：“严总，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你说呢？”
　　严总从来不跟她开任何玩笑！唐钰芯无奈：“严总，你这本末倒置的决定会引起公愤的……”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唐钰芯不敢再和对方耍太极了，直接指名道姓：“请问严总，你对保洁员沈析洛有什么看法？”
　　严菟微微蹙眉：“我觉得沈析洛为人粗心浮躁，容易得罪别人，担任不了保洁的工作。”
　　唐钰芯很想呐喊一句：那您就把她开除了啊！然而刚才对方已明确用“构不成开除理由”堵死了这个提议，于是她只好试探地问：“要不，把沈析洛转去别的部门？”
　　“哪个部门？”
　　唐钰芯稍作分析：“沈析洛学历不行，也没什么专业能力，可能暂时只有后勤部能接纳她。”
　　严菟点头：“嗯，那就照你说的办。”
　　唐钰芯：“………是。”心好累，明明千方百计想撵走沈析洛，最后怎么就变成了帮她出谋献策转部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缘更。（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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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沈析洛中午才硬气地怼完那个嘴不饶人的妇人, 下午就开始有点心虚了。
　　虽说她随口编造了个假姓名，但如果对方真有意要追究到底，只需要花费半会儿工夫也能轻易将她揪出来,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沈析洛事后对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 非常后悔……后悔当时没全程戴着口罩，这样至少就不会被对方认出来了，哎, 真是失策！
　　第二天早上。
　　沈析洛怀着隐约惴惴不安的心情来上班, 人还没摸到岗位, 保洁主管杜鹃姐就现身出来喊住了她：
　　“小沈啊，从今天起你不用待在这里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去后勤部报道。”
　　沈析洛瞬间神经一紧,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一屁股蹦上转椅，滑行到杜鹃姐面前，紧紧拽住人家的衣服, 喊冤叫屈：“不！杜鹃姐，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把我赶走？！！”
　　“……”杜鹃姐先是一脸懵圈, 继而逐渐动容, 和蔼可亲地拍了拍她的肩，感叹，“小沈, 之前是我误解你了，没想到原来你这么热爱我们保洁部门，你要是不想去后勤部，我这就替你向领导说去……”
　　“啊？”沈析洛哭丧声一顿, “什么部啊？”
　　“后勤部。”
　　沈析洛站起身来，礼貌地一鞠躬：“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杜鹃姐：“……”尼玛！
　　正当沈析洛欢快地将自己桌面上乱七八糟的物品随手扫进小纸箱时，一道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过是转去一个打杂的部门，就能让你开心成这样？”
　　沈析洛回过头去，无比真诚地反问：“关你屁事？”
　　来人正是严总的秘书唐钰芯，只见她此刻脸上微带薄怒：“喂，沈析洛，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我可是你的上级！”
　　沈析洛皮笑肉不笑：“上级就可以对下属说话阴阳怪气的吗？”
　　“呃……”唐钰芯登时理亏，她清咳一声，转而正色道：“你难道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突然被转去其他部门吗？”
　　沈析洛：“我比较好奇你来这里干什么？”
　　唐钰芯：“……”为什么她老是有一种被对方喧宾夺主的感觉！她不由地挺腰，扬起下巴，“我是来带你去后勤部报到的。”
　　“为什么要你带，我又不是不识路。”沈析洛拍拍手，一胳膊夹起小纸箱，她的东西非常少，一下子就全装完了。
　　“……废话少问。”唐钰芯一时气闷，她才不会告诉对方是严总让她来的！她今天才发现，严总对这个沈析洛的偏袒真是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自己一个人去报到和被人领着去报到，两者的区别可大了，这等同于新人将面临的两种不同待遇，后者直接默认引领者是新人的后台，入职后自然会得到更多关照，这就是职场的不成文规则。
　　两人并肩来到大厅等电梯，唐钰芯终于憋不住地再次问：“你就真的不好奇自己为什么转部门吗？”
　　“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沈析洛单手拍在胸口，“当然是因为我工作表现出色，后勤部需要我这样的人才。”
　　唐钰芯啧声：“你自我感觉能不能别这么良好？”
　　“这是自信！”
　　两人步进电梯，唐钰芯扭开头，已经不想和对方搭话了。
　　沈析洛低头望着光洁的地板，这回轮到她主动出声了：“嘿，唐钰芯。”
　　唐钰芯懒得保持形象地翻白眼：“跟你很熟吗？叫我唐秘书。”
　　“唐秘书，问你一个事。”
　　唐钰芯：“什么事？”
　　沈析洛：“你是不是喜欢严总？”
　　叮——电梯到达指定楼层，自动打开了门。
　　猝不及防的直白发问让唐钰芯整个人僵愣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沈析洛。
　　沈析洛安静地回视对方，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很久了。
　　在现实中，她和唐钰芯几乎不曾有过接触，然而在梦境里，她对唐钰芯却很是熟悉，特别是她变成植物人的那段期间，唐钰芯常常陪伴在严菟左右，两人无话不谈，互相信任；有时候严菟在低头认真做着事，边上的唐钰芯便会什么也不做地望着她发呆……
　　这些，沈析洛统统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在眼里。
　　虽说梦境和现实不能混为一谈，但之前老头有提到过，她梦里出现的人物，是大家在现实中的脑电波投影，所以这梦里梦外人物自发的情感，多多少少是能重叠的。
　　而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沈析洛向来比较迟钝，她一直看不穿唐钰芯的心，又对人家充满好奇……
　　现在，难得逮着两人独处的机会，便直接问出来了。
　　沈析洛耐心地一手按住电梯侧门，示意对方先出来。
　　唐钰芯这才回过神地走出去，她神色镇定：“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就是喜欢啊。”沈析洛促狭地用手肘去碰了碰她的胳膊，“爱情的那种喜欢，你说，你是不是在暗恋严总呀？”
　　“沈析洛，住口！”唐钰芯低声喝住她，狠狠拧眉，“你有病吧，我是女的！而且我跟你很熟吗？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你这是在污蔑我，污蔑严总！我可警告你，以后你要是敢再乱说话，造谣是非，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说完，气恼地转身顾自走在前头。
　　“……对不起咯。”沈析洛看着对方的背影，收起不正经的表情，眼眸随之黯淡了几分。
　　公司又不止一个严总，她可还没指名是哪个严总呢……
　　*
　　到了后勤部办公室，唐钰芯拉着部门经理私下交代了几句，接着像抛包袱一样撇下沈析洛，头也不回地利索走人。
　　沈析洛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算是被对方彻底记恨上了。
　　上一秒还笑脸迎人的中年女经理，下一秒拉下脸来，对着沈析洛指手画脚：“小沈是吧，我姓翁，以后叫我翁经理，你的办公位在最角落那边，手头的东西赶紧整理好，待会还有一大堆的事要你忙……”
　　沈析洛环视了一遍办公室里的其他十几名同事，要么在刷网剧，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几人聚在一起指着她窃笑，还有在玩拼图和敷面膜的……
　　很忙吗？？
　　不，显然她是被针对了。
　　沈析洛不禁悲从中来，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她后悔了，她现在多想追出去，抱着唐钰芯的大腿，喊出肺腑之言——唐秘书，我错了！！咱做人要公私分明啊！！！
　　突然，沈析洛的腰背一沉，耳边同时是熟悉的惊喜声：“老大，你怎么来了？！”
　　沈析洛把背上的钱小昂拎下来：“你去哪了？”
　　钱小昂是后勤部的人，她随口道：“复印室换了一批新的打印机，我去帮忙扛机子了。”
　　“What？？？”
　　钱小昂又问：“老大，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不是……”沈析洛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今天刚转部门的事。
　　钱小昂立刻兴奋地表示：“哇，太好了老大，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同甘共苦了！！”
　　“瞧你这话说的……”沈析洛拉着钱小昂去楼梯道说话，“你们部门咋回事呀，怎么两极分化这么严重，他们那些人在办公室里闲得要命，就你一个人忙出一身汗。”
　　钱小昂挠头：“怎么说好呢，后勤部是个神奇的部门……”
　　后勤部就是公司的万能膏，哪里需要就往哪贴，上到策划组织各种大小型活动，下到去食堂灭鼠灭蟑螂，所有部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都可以来找后勤部支援。
　　公司招揽员工要求很严格，只有这基层的保洁和后勤会相对宽松一点，但依旧不容易进，参考之前沈析洛两人投简历面试的过程就知道了。
　　它难就难在像香饽饽一样被很多人惦记着，大家都看中里面的福利待遇和优势环境。
　　后勤部那些不用干活的，有三分之二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他们好吃懒做没啥优点和能力，靠着父母花钱帮他们走后门，进来占一席之位消磨打发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份能说得出口的体面工作，而且他们的父母也有各自盘算，希望可以在公司里拐个精英女婿或精英儿媳回家！简直一箭三雕。
　　当然，公司肯定不会允许有人霸着岗位不干活，所以这些少爷小姐每次考核业绩时，都是另外花钱找人代替自己工作。
　　而同部门那些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普通同事，就是被这些少爷小姐支配使唤的对象。
　　比如钱小昂，其实她本身家境殷实，只是回国后想靠自己努力奋进……结果就这样成了一个被“奴役”的老实人。
　　说到这里，钱小昂好奇地问：“老大，你是怎么转过来的，难道是走后门？？”
　　听到对方的询问，沈析洛揉掉一脸的目瞪口呆，继而扼腕叹息，她实在说不出：我的“后门”刚刚被我气走了！！
　　于是她只好撸起袖子，亮出自己白净匀称的手臂肌肉：“我是靠自己的实力进来的！”
　　钱小昂当即鼓起掌：“老大，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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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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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的意志 8瓶；无情邪心、随易、花花世界 5瓶；
　　又是为绝美爱情落泪的 3瓶；十忆、叫我坑王白起 2瓶；孤单中哭泣、路人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后勤部, 被整个公司人员侃称为“最不能惹”与“最不屑为伍”的部门。
　　该部门里供着一帮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们朝九晚五踩点来办公室打卡养生，每天费尽心思要做的事情就是自寻乐子打发时间。
　　他们以干活为耻, 以走后门为荣, 并光明正大地抱团排挤其他无权无势的同事。
　　以上。
　　听完钱小昂对自己部门的简述，沈析洛不禁咋舌称奇，被他们这种可耻的怠工行为给震惊到了, 同时惊讶于公司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这种现象的存在！
　　不过稍作一想也能理解, 毕竟这帮二世祖自愿以倒贴钱的方式保障业绩, 从大局面来说，确实没有妨碍到公司的运作秩序。
　　但是，欺负排挤其他同事这一点就过分了吧！沈析洛这一进部门，不就注定得和他们划分为敌对的两派, 而她，显然是被排挤的那一派。
　　这怎么得了！想当初，要不是沈析洛身世被揭晓加之沈家衰败, 她早就——
　　变成恶霸一方的人了，哪还轮得到他们！
　　……呜呜呜，她也好想过上对方这种混吃等死又能高人一等的神仙日子！
　　沈析洛和钱小昂俩人蹲在楼梯道八卦完一些部门潜规则, 忍不住互相唏嘘了一把, 然后才起身回到办公室里去。
　　推开玻璃门，同事们正埋头各“忙”各的事，完全没兴趣去搭理她们。
　　刚才还横卧在沙发上敷面膜的女同事, 这会儿已经悠闲地涂起了指甲油。
　　该女同事洗过脸后又重新化了浓妆，此时立体的五官是勾人的黑眼线和深色大红唇，桐棕色的长发披散至腰间，一袭紧身连衣裙侧开衩到大腿, 勾勒出前凸后翘的身材曲线，整个人看起来妥妥的时髦艳丽网红范。
　　沈析洛前一次进门时没来得及去打量周围的同事，现在仔细一瞧，倒是被这女人小小惊艳了一下，继而忍不住槽从心中吐：穿得这么妖媚，这特么是来上班的呢还是来走秀的？？
　　沈·双标狗·析洛，已然忘了自己在读书时是个经常违反校规，打扮浮夸的非主流代表。
　　听到两人进门的声音，那艳丽的女同事看也不看她们一眼，直接开口吩咐：“小昂呀，给我冲一杯咖啡，不要加糖。”
　　“哦。”钱小昂顺从地应了一声，刚准备转身去茶水间，却忽然被人拽住了衣服后领。
　　沈析洛将她拉回身边，手臂圈在她的脖子上，制止道：“不准去。”
　　钱小昂：“嗯？”
　　沈析洛：“她要喝什么就让她自己冲去。”
　　那女同事顿时皱起眉头，终于抬头瞧向她俩人，更以挑剔的目光对着沈析洛上下打量了一遍，语气不快：“你算哪颗葱啊，凭什么替她拒绝？”
　　沈析洛一手揽着钱小昂，一手叉腰，反唇相讥：“你又是哪瓣蒜啊，大家都是同等级员工，凭什么你自己闲着没事干，还有脸让刚忙完活的人替你端茶倒水？”
　　钱小昂一听，登时感动得牵住老大的衣角：没想到平时霸道蛮横的老大原来也会有体恤别人的一面！
　　沈析洛这带焱药味的正面回怼引得办公室的其他人纷纷好奇侧目。
　　女同事一下挂不住脸了：“喂，新来的，我看你是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接着端起架子，神色高傲地扬起下巴，“小昂，你来告诉她，本小姐是谁。”
　　“哦。”钱小昂点头，仰起脸望着自家老大，如实介绍，“老大，她叫欧阳蕾儿，是公司董事长二姑妈的表侄女，虽然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基层员工，但在后勤部里就数她最拽了，连部门的翁经理也管不住她……”
　　说着，又附在沈析洛耳边小声哔哔：“老大，你就别跟她斗气了，她才二十岁出头，一看就是个被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小破孩，咱们让着点她吧，不然当心她联合翁经理给你穿小鞋……”
　　沈析洛不由地眯起大小眼，视线在钱小昂和欧阳蕾儿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不是我说，你这个一米五的小学生身板，怎么好意思管一个外表比你成熟丰满的女人叫‘小破孩’呢？”
　　“谁说我一米五了？！”关注点被带歪的钱小昂立刻不服地高高踮起脚尖，反驳：“我有一米五五好么！”
　　沈析洛十分敷衍：“好好好。”
　　对面的欧阳蕾儿不耐烦地停下涂指甲油的动作，打断她们：“你们两个还在那磨叽些什么，知道怕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冲咖啡去。”
　　钱小昂听话地刚要转身抬步，结果再次被沈析洛一手揪了回来。
　　沈析洛看着对面那个一举一动皆透着妩媚的女人：“怕？怕什么，怕你是董事长的表姑妈？”
　　旁边的钱小昂纠正她：“是董事长的二姑妈的表侄女。”
　　“都差不多啦。”沈析洛不由分说地把旁边一名男同事挥手赶开，然后自己坐到他的位置上，一双大长腿往桌面一搁，泰然地看着对面的女人：“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莫名被赶到一边的男同事还处在懵逼状态，被对方的架势给唬的，不但不敢恼怒，反而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欧阳蕾儿难得以正眼端视对方：“哦，那你倒说说看，你什么身份来着。”
　　刚才翁经理才和他们打过照面，说这个新人虽然是唐秘书带来的，但毫无家世背景和个人能力可言，所以不妨任由他们折腾，最好是能逼到对方主动请辞。
　　“好说好说，我就是——”沈析洛双手抱臂，郑重其事地宣布：“钱小昂的唯一老大！”
　　突然被点名的钱小昂歪头：“？”
　　欧阳蕾儿也：“……？”不懂。
　　沈析洛又道：“你知道钱小昂是谁吗？”
　　钱小昂蓦地一僵，继而紧张地拉扯着她的袖子，疯狂暗示：别啊，千万别把她远在G国的家庭情况抖搂出来啊！
　　欧阳蕾儿倒是被勾起兴致似的屏息聆听。
　　“钱小昂就是——”沈析洛故弄玄虚停顿几秒后，微微一笑：“我的专属跟班。”
　　在场众人：“………”不知道为何，莫名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欧阳蕾儿不由挑起单边眉，自诩淑女的她耐着性子问：“所以呢？？”
　　“所以……”沈析洛忽然侧过头去，“小昂，去帮我冲杯咖啡，加两勺糖。”
　　再次无辜中枪的钱小昂瞬间满脸：“？？？”完全跟不上老大的思维啊喂！
　　“……你！！”欧阳蕾儿陡然气结，这下总算回味过来——对方闹了半天竟是在向她宣告使唤小昂的主权！忍不了被这般挑衅的她当下起了较劲的心，改为竖起纤纤十指，以命令的口气道：“小昂，过来给我涂指甲，现在立刻马上。”
　　“呃，这、这……”钱小昂登时左右为难。
　　欧阳蕾儿瞪起双眼：“还不快过来！”
　　沈析洛老神在在：“你自己做决定，不用怕她，有我在。”
　　“我，我……”钱小昂纠结了数秒，忽然蹦起来朝茶水间一溜烟跑去，一边机智说道：“我先去给你们两位冲咖啡，然后再来给蕾儿你涂指甲哈。”
　　“？！”欧阳蕾儿狠狠拧眉——这是钱小昂入职以来第一次不听从她的驱使！她登时咽不下气地起身追去茶水间，完全不想理会旁边一脸自得的沈析洛。
　　沈析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万一对方想对小昂动手就麻烦了，于是也后脚跟了过去。
　　周围其他人早已各自停下手头的事情，纷纷一副看热闹地探头探脑。
　　大家同处一个部门，钱沈两人前后加入这个大家庭的时间并不久，所以想也知道全员必是向着欧阳蕾儿的。
　　只是这新人刚来的第一天就如此嚣张，反倒让大家心生忌惮，没在第一时间站出来给欧阳蕾儿撑场子。到底是唐秘书带过来的人，他们还得再观望观望。
　　有两个女同事本着八卦的心，最先凑到茶水间的门边伸头缩颈。
　　只见里面三人起了口角争执，欧阳蕾儿想也不想端起一杯水泼到新人沈析洛脸上。
　　门边两人刚要幸灾乐祸，却瞧那猝不及防被冷水浇了一脸的沈析洛，不怒反笑，一边勾着嘴角发出冷呵，一边掰起手指关节。
　　边上的钱小昂见状当即怪叫一声，接着丢下一句“我去上厕所”后迅速遁走。
　　两个女同事眼睁睁看着钱小昂像避难一样从自己面前窜逃而去，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办公室的其他人更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地站起身来。
　　这时，茶水间突然传来忽大忽小的咒骂声和摔砸声，门外的两个女同事随之赶忙跑进去支援。
　　外面其他人见势似乎不太妙，正当犹豫着要不要也过去帮忙时，室内陡然爆出欧阳蕾儿失态且愤怒的尖叫：
　　“啊啊啊——新来的，你死定了！！！”
　　紧跟着，才进去不久的两女同事又折返抱臂窜逃出来，满脸是被惊吓到的神情：
　　“妈呀，疯了疯了！！”
　　“！？？”糟糕，看来是出事了！其他人不敢再迟疑地冲了进去。
　　……
　　*
　　吴助理挂掉内线电话，当即去敲开会议室的门，向正在开会的高层们点头致意后来到主席位旁，她俯身在严菟耳边低声汇报刚收到的消息：
　　“后勤部有员工打起来了，据说是新人沈析洛先挑的事。”
　　其实，这种内部员工纠纷事件只需交给该部门领导和人事部去交涉处理即可，然而这次引起纠纷的当事人之一是沈析洛，谨慎的吴助理果断选择来告知严总一声，让其作定夺。
　　严菟一皱眉：“怎么回事？”说话同时，侧眸看向旁边正在做会议记录的唐秘书唐钰芯。
　　唐钰芯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别开视线，吴助理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说来沈析洛是唐钰芯早上才带去后勤部报到的，没想到不过半天的时间就惹出麻烦！她现在就算想撇清关系也一时百口莫辩，毕竟她当时确实意气用事，私下和那部门经理多交代了几句。
　　吴助理继续压着声音回答：“是刚刚发生的事，几个人已经被他们部门经理喊去问话了，具体情况正得做进一步调解。”
　　严菟沉吟一下：“你立刻过去看看进展如何，必要时候由你插手处理，别让事态扩大。”
　　“好的。”吴助理刚准备离开。
　　“等等。”
　　吴助理：“还有什么吩咐？”
　　“……”严菟忖量片刻。沈析洛是个有“前科”的人，而且为人心直口快，吃不得亏，这要闹起事来可轻可重，就怕解决完这一事又另埋祸端，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思及于此，严菟改变主意道：“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她站起身向在座的人随口嘱咐，“会议继续，不用等我。”
　　众人客气点头：“是，严总慢走。”
　　唐钰芯刚要收拾笔记本跟上去。
　　严菟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你留下，做好你分内的事。”
　　唐钰芯一怔，继而不甘愿地坐回原位。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这是被警告了。
　　*
　　后勤部，经理办公室。
　　人过中年、风韵尚存的翁经理拿起风精油涂抹左右太阳穴，给自己提提神，保持头脑清醒，免得待会脑子一糊，做出什么有损形象的泼妇行为来。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脑壳疼，她敢发誓，全公司最差劲最恶劣的员工都集中在她的部门里，并且一个赛一个无法无天！
　　就以眼前三人为例，因在茶水间“斗殴”而被她强行喊到办公室来问责，然而这三个人看起来是半丁点懊悔之意也没有。
　　原本一身狼狈的欧阳蕾儿，打电话让家里司机给她送来一套长裙，借了私人卫生间洗漱一番后，此时正将一堆化妆工具摊开在办公桌上，旁若无人地对着小镜子细细上妆。
　　另一边的沈析洛则早已褪下一身脏兮兮的保洁制服，此时只穿着工字背心和打底短裤，脑袋罩着一条大毛巾，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边擦头发一边摁手机。
　　唯有钱小昂，像个犯错事的正常下属一样低头站立着，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实则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都快合上。
　　显然是刚刚翁经理把部门所有员工挨个叫进来询问拼凑事情的始末时，她在一旁听得犯困了。
　　翁经理看着这三个散漫、不把她当回事的员工，终于忍无可忍地猛一拍桌：“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坐在对面的欧阳蕾儿立刻不满地嗔怪：“喂矣，你小心一点，我这可是世界知名艺术家手工制作的铂金镶钻玻璃镜，别震坏了。”
　　“哦哦，不好意思！”翁经理赶紧把对方的小镜子给扶正。
　　一旁的钱小昂像禁不住捂嘴偷笑：“嗬嗬……”
　　翁经理狠狠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有脸笑，别以为你不在场就不用受罚，我宣布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钱小昂一下笑不出来了，她扁起嘴：“呜……”
　　扳回一丝领导威严的翁经理清了清嗓门，顺手抽了张湿纸巾擦脸，开启话痨模式：“……我在后勤部任职将近十年，从默默无闻的小职员熬到经理级别，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形形色色的人物没见识过……”
　　与此同时，严菟已带着吴助理搭乘电梯出现在后勤部门口。
　　总裁的突然到访着实把办公室里的人吓了一跳。
　　大家反应过来后整齐划一地闪回各自办公位，不约而同地打开电脑里最复杂的Excel图表，纷纷假装埋头认真工作。
　　整个室内瞬间变得安静如鸡，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定会误以为这是哪个严肃的文职部门，而不是一接到活就得四处奔波的后勤部。
　　吴助理将他们的举动默默看在眼里也没拆穿，她找了旁边的一名男职员问道：“你们经理在办公室吗？”
　　那男职员连忙站起来，唯唯连声：“在的在的，我这就去叫经理出来……”
　　“不用了。”身后的严菟出声制止，“我们自己进去，你们忙你们的。”
　　男职员：“啊好，是！”
　　两人快步来到经理办公间前，大门半掩着没上锁，许是哪个粗心的员工出来时没把门关紧。
　　吴助理刚要礼貌性地去敲门，严菟忽然按下她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
　　吴助理当即会意地退开身，将位置让给严总。
　　严菟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几个人，原本紧绷的心情随之轻松下来。瞧这情形和氛围，这员工纠纷事件似乎并没想象中的严重。
　　接着她又一挑眉，低声问起：“欧阳蕾儿怎么会在后勤部？”
　　吴助理也看见了里头的人，于是同样压低声音解释：“想来是副总安排进去的，抱歉，是我疏忽了，公司这么大，我无法时刻关注到每个部门的人员调动……”
　　吴助理口中的“副总”正是严菟的表哥严宸。表兄妹两人同岁只相差一个月，在公司的权威却不太相同。严菟是掌权总裁；严宸的能力弱了一截，是个挂名副总裁。
　　而欧阳蕾儿是副总的未婚妻，只是鲜少人知道她的这一层身份。至于她为什么没有选择到副总身边做事，而是跑去默默无闻的后勤部？这其中的原因就得看欧阳蕾儿自己愿不愿意说了。
　　“没事。”严菟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室内，翁经理正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她挥着手里的湿纸巾，嗓门逐渐变大：
　　“……我处理过无数员工的矛盾问题，从勾心斗角到互相甩锅陷害的，从打小报告到直接对骂撕逼的，最拙劣粗暴的也就是当场情绪失控，互相扯扯头发，扔扔东西……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
　　翁经理一顿，声线骤然拔尖：“像你们这样互相吐痰的！！！”
　　门外的吴助理瞬间憋不住地发出“噗”一声。
　　严菟立刻斜了她一眼，双唇却也跟着紧抿成线。
　　翁经理猛一回头：“钱小昂，不许笑！！”
　　“？？”钱小昂耸肩摊手，摇头晃脑以示自己的无辜。
　　翁经理叉腰直指坐着的那两人，大声咆哮：“我就问问你们两个，你们恶心不恶心？恶心不恶心啊！！！”
　　是的，且以之前被惊吓到的女同事的视角来还原整个事件过程：
　　当欧阳蕾儿拿起一杯水泼向沈析洛后，沈析洛不怒反笑——拎起旁边一整壶凉水浇到对方头上。
　　被浇头的欧阳蕾儿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竟敢反抗自己，当下气恼地咒骂起来，同时拨开咖啡粉的盖子，将整罐豆粉挥洒到对方身上。
　　门外的两个女同事见状也赶忙跑过来帮忙对付沈析洛。
　　然而沈析洛从小就是个不好惹的刺儿头，沾了半身深色粉末的她也登时被激恼了，伸手去揽起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是各种调味料和洗涤剂。
　　欧阳蕾儿急得催促两个同事：“快快快，抢走她手上的东西，抓住她别让她动！！！”
　　茶水间空间不小，但三个人把另一个人围困在角落就显得狭窄了。
　　沈析洛本可以一脚一个踹开她们，可转念一想，干脆把瓶瓶罐罐摔在她们脚边吓退她们。
　　然而两女同事不屈不挠，就是要凑上去瞎抓她的双臂，欧阳蕾儿则在中间拿着一大瓶汽水狂摇，同时死死盯着她，迫不及待地想报凉水浇头之仇。
　　谁知道，沈析洛忽然眯眼一笑，使出了终极无耻的绝招——
　　噘高嘴巴，朝准欧阳蕾儿的脸，吐出一坨蓄势已久的大唾液！！
　　瞬间被糊了一脸的欧阳蕾儿呆住了，另外两个同事也呆懵了。
　　紧接着，便有了一开始大家在屋外听到的那句：“啊啊啊——新来的你死定了！！！”
　　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欧阳蕾儿，满脑只想让对方也尝试一遍这般恶心的侮辱，于是以牙还牙，现学现用——也朝对方吐起了口水！
　　边上的两个女同事再次脑子当机，完全傻掉了！她们下意识地松手后退，眼睁睁地瞪前方——
　　失去理智的两人，面对面地把自己的唾液当成子弹互相“射击”对方，然后又百忙之中，随手抓起碗碟勺子当盾牌抵挡或接住对方的“攻击”。
　　这一往一来的近距离攻防，简直堪比在打街头霸王！
　　“…………”回过神来的两同事不想被殃及池鱼，立马转身逃之夭夭：“妈呀，疯了疯了！！”
　　闻声跑进去的同事们看到眼前的情景，个个都惊呆了！特别是女性同事，直接被吓退出房。
　　最后，被人通知赶来的翁经理上场了。
　　当她闯进去“劝架”时，一个不慎恰巧站在了两人的中间位置，于是乎，所以，她的左脸和右脸就这样同时被糊上了一坨黏液。
　　到底是见过世面、经历磨难的翁经理，她当场爆出掀翻屋顶的怒吼——
　　“你们两个恶心巴拉的麻比死贱货立刻给我住口！！！！！”
　　欧阳蕾儿：“？！”
　　沈析洛：“？？”
　　在外面围观的人：“？？！！！”妈呀，翁经理好可怕……
　　……
　　以上便是全部的经过了。
　　正因如此，翁经理才生气得连同欧阳蕾儿也一并喊进办公室批评。
　　“……你们说，你们恶心不恶心？！”翁经理重复反问，她再次捏起有99%杀菌功能的湿纸巾擦了擦已经擦过无数次的脸庞，接着一脸嫌弃地总结：
　　“你们的行为真是不太文明了，作为一个高知女白领，我很失望，实在无法容忍像你们这般粗俗鄙陋的人！”
　　说着，翁经理一根食指单单指向了沈析洛。


第101章 
　　“……实在无法容忍你们这种粗俗鄙陋的人！”
　　沈析洛还在低头划手机, 忽然感觉眉额之间有一股不适的酸麻感，她掀起眼皮，翁经理正大义凛然地剑指着她, 这手指头再往前两三公分就要戳上她脑门了。
　　她皱起眉头, 不由地左右闪躲开，对方的“一阳指”立马随着她的动作左右转移。
　　沈析洛这才停下来，出声说：“经理, 你光对着我干啥？整件事又不是我一人的错, 是这个家伙先拿水泼我的。”边说边用下巴抬向旁边正在化妆的欧阳蕾儿。
　　后者轻蔑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理都不理她。
　　翁经理痛心疾首：“她只不过是拿一杯干干净净的水溅了你一下，你却用口水去吐人家，你这为人品行实在是低劣至极！”
　　“？？？”沈析洛表情一言难尽，“那她也吐我口水了呀, 你怎么不说她？”
　　“你都吐她口水了，她正当防卫反抗你，没毛病啊！”翁经理一脸理所当然。
　　沈析洛霍然站起来：“你这人还讲不讲理了？说来说去全是她对, 我错，你摆明就是在偏袒她，针对我！！”
　　“哎, 你可别乱说, 我作为部门经理，对手底下的员工皆一视同仁，你要是对我有意见, 我批准你去找唐秘书来给你评理！”翁经理隔着办公桌身子向前倾，那咄咄逼人的食指终于按到了对方的额头上。
　　找唐秘书？沈析洛早上才刚得罪了唐秘书，她还不至于蠢到叫对方来给自己使绊子。
　　但想归想，任谁也无法忍受被这般戳头挑衅！沈析洛扭头避开对方的手, 继而凶猛地将擦头发用的毛巾直甩在桌面：“你够了吧，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指着我脑袋说话了！”
　　边上的钱小昂见自家老大一副准备发飙的架势，赶紧过去拉她衣角，小声提醒：“老大别这样，冷静一点……”
　　沈析洛没理会小昂，目光紧紧锁定眼前的翁经理。
　　翁经理见她越是抗拒，便越要拿手去笃笃笃她：“我戳你怎么了！你以为就你有脾气啊，还敢和我叫板？信不信我随便一句话就能分分钟让你滚蛋！”
　　是的，翁经理就是在故意挑衅激怒对方，想让对方再次犯大错或主动甩手走人。
　　“我说你有完没完！！”沈析洛不耐烦地一把钳住对方乱挥的手腕，当她抄起自己的手机刚要做出什么举动来……
　　身后突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叩、叩、叩”。
　　办公室里的四人侧头望去，只见门边，着装严谨的吴助理不卑不亢地道了一声：“打扰了。”
　　而站在中间身姿修长、气势夺人的严菟正静静地回视她们。
　　原本吵闹的气氛一瞬间沉寂到了极点。
　　见到来者，四人惊愕过后立刻做出不同的反应。
　　翁经理匆匆抽回被抓的手，赶忙快步迎上去，脸上堆满笑容又掺着些许慌乱：“严、严总您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呢，我好提前收拾一下这糟乱的办公间，让您见笑了……”要知道繁忙如严总，除了例行视察外，一年到头几乎从不会主动踏进后勤部。
　　后面的欧阳蕾儿盯着严总的目光带上微不可察的谨慎和敌意，继而不自觉地挺直腰身，意图撑起自己的气场。
　　钱小昂和沈析洛则默契十足地一个背过身，一个埋下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钱小昂是犯了事才被喊来办公室的，她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太光彩，所以心虚不想被大佬认出来。
　　沈析洛的理由更虚表，她捡起大毛巾盖回自己头上，又伸手去胡乱抓起欧阳蕾儿桌前的几支彩妆工具：“我买下了！”然后不由分说，趁门口三人对话之际，对着玻璃桌面的反光，草率且快速地涂唇画眉——
　　她刚洗了澡，此时还素着颜，绝不能让对方瞧到自己无精打采的容貌！
　　门口那一边，严菟淡然地回应翁经理的话：“听说沈析洛闹事了，我过来看看。”
　　翁经理一听，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精明的她在这普通平常的一句话里解读出三层信息：严总认识沈析洛！严总竟为了沈析洛的事亲自登门询问！有严总这座靠山罩着，根本轮不到她一个小喽啰去处置沈析洛！
　　转辗秒瞬，翁经理已后怕地惊出一身冷汗，她当即见风使舵打起哈哈：“哎哟，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让严总您误会了，其实没有谁在闹事，就员工之间发生了一点点小矛盾，被我劝说几句后她们马上就握手言和了，呵呵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居然还惊扰到您！”
　　“是么。”严菟也没戳穿对方，只提起说，“刚才路过茶水间，怎么看见里面乱成一团？”
　　“哦，这个呀……”翁经理张口就编出个理由，“茶水间冒出了只老鼠，他们中午在打老鼠呢，就是动静太大，不小心磕碰了一些东西，还把老鼠给吓逃了……”
　　一旁的吴助理默然。
　　跟随在严总身边已久，只有她知道，严总每次在解决别人麻烦时，总会先提出各种疑惑，借此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抛回去，让别人自行想法子解决。
　　严总的三言两语看似无关紧要，其实是在替沈析洛的纠纷事件做善后处理，用其它合理的解释去掩盖原本的真相，以后就不会被人翻出来当旧账或笑柄。
　　这连自诩八面玲珑的吴助理都未必能考虑得如此周全……然而接下来，她又猜不懂严总的心思了。
　　只听严菟随意评价道：“新人一来就闹出这种乌龙，看情况不太适合你们后勤部。”
　　“适合呀，怎么会不适合！”翁经理第一反应以为严总在说反话，于是赶紧抢先吹捧，“小沈她性格活泼开朗又热情，这一进部门就和同事们‘打成一片’，大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在工作方面她也表现得非常积极优秀，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呵呵呵。”
　　严菟敛眉：“优秀在哪，她不是才刚来不到半天？”
　　在场其他人：“………”
　　被拆台的翁经理登时吃了个瘪，说不上话：“呃……”难道是她会错意了？严总和新人的关系并没她想象中的友好？？
　　不远处正埋头忙着描眉的沈析洛，这时也忍不住气得牙痒痒地加重手头力道。
　　严菟的出现令她十分意外，当她听到对方提起自己名字后更是暗自惊喜偷乐了一把，原来现实中的严菟多少还是会在意她一点的……结果乐没几下便被光速打脸了：这个人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那边翁经理稍作迟疑地压小声音：“要不，把新人调去其他合适的部门？”
　　严菟淡淡扫了她一眼：“遇事犹豫不决，毫无主见，你这管理者的职业素养还有待提高。”说着，抬步向室内走去。
　　“……”翁经理要是连这么明晃晃的告诫都没听出来，那她就真该自请降职了！她立马一脸诚恳地认错，“您说的是，我会好好反省自己的不足之处！”同时退让开，做出往里请的姿势。
　　总之，不管严总对这新人持什么态度和想法，翁经理是不敢再瞎掺和了，她现在要做的是既不奉承也不刁难，公事公办地冷处理新人的一切问题，这样才能避雷，保准不会出任何差错。
　　严菟来到经理办公桌的主位坐下，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
　　“是。”吴助理和翁经理同声应和。
　　还趴在桌上埋着脸的沈析洛，听到近在耳边的熟悉声音后，顿时紧张了起来，又莫名带着一点点娇羞：天呀，怎么办，终于还是不得不与兔子正面接触了，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想想两人从梦境时的和谐相处，再到现实中的零交流甚至交恶，这两段记忆的转换和混淆让沈析洛如今依旧无所适从，难以分清虚实，更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去应对对方。
　　又想起两人最近一次的短暂接触是她追去大厅还手表那会儿，故意觍着脸说了句“……几年不见，你升官发财啦”，然后严菟一声令下“让她走”，她就这样被俩保镖给架走了。
　　所以为了不崩人设，她此时应该遵循自己的现实境况，以穷途落魄之势来上赶着巴结人家，绝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仗着有人纵容就嚣张无度、任意妄为！
　　正当她还在考虑要用什么表情和语气来回应人家才显得比较自然时，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老大，走啦。”
　　“嗯？”沈析洛不明所以地顺势扭过头，只见钱小昂、吴助理和翁经理已经相继朝门口走去，她再回头看向对面，严菟正目不转睛地将视线放在欧阳蕾儿身上，对另一旁的她则完全视若无睹。
　　沈析洛一呆，内心陡然冒出一群土拨鼠的粗犷尖叫：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发展，敢情严菟有话说的对象不是她，而是欧阳蕾儿！这让她情何以堪！
　　还有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严菟看对方的眼神那么认真！沈析洛可不记得以前有出现过欧阳蕾儿这号人物，所以兔子这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不能啊，她才是兔子喜欢的类型吧！！
　　脑补至此，沈析洛一改畏畏缩缩的遮头掩面，猛地高挺胸膛，抽开脑袋上的毛巾，控制不住表情地露出满脸的狰狞之色——瞪着她俩！
　　严菟和欧阳蕾儿进行了三秒的眼神交锋，后者僵硬地眼眸微睁，一眨不眨的显然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严菟感觉旁边横劈进一股“灼热”的视线，她这才不得不侧眼看去，结果目光刚触及对方的脸，瞬间忍不住动了动嘴角，又十分克制地抿唇成线，恢复面无表情。
　　严菟像是才发现对方存在，问：“你还有事吗？”言下之意是你为什么还不走。
　　沈析洛引颈抬首，双腿交叠，双手覆在膝盖上，尽量让自己的姿态优雅起来：“有事。”
　　严菟：“什么事？”
　　神色庄重的沈析洛说出了厚颜无耻的话：“我想在这听你们聊天。”
　　“？？？”旁边的欧阳蕾儿一下醒过神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瞧向沈析洛，本想开口吐槽点什么，结果看到她的模样后，硬生生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满眼只剩掩藏不住的“惊艳”！
　　沈析洛勾唇一笑。
　　她对自己洗完头后的轻盈状态很有信心，更认为自己的身材容貌与欧阳蕾儿不相上下，只是在穿着打扮上没人家精致而已，严菟不就是被对方的那股妩媚劲给吸引了，沈析洛表示自己也可以！
　　又意识到自己前面的回答太过生硬无理，于是她抚了一下刘海，撅起嘴唇眨了眨眼睛，以恳求的语气接着补充：“……让我留下来，行不行嘛，严总？”
　　边上的欧阳蕾儿立马受不住地连人带椅退开半米距离，不顾差点跌翻。
　　严菟身子后仰靠着椅背，打量了沈析洛几眼，出乎意料地点了下头：“行。”转而对向欧阳蕾儿吩咐，“那你出去吧。”
　　“？！”沈析洛微诧。这么轻易就改变主意，看来严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对方说嘛！
　　“嗯。”欧阳蕾儿勉强应了一声，明显一副不愿久留的样子，连化妆包也不拿就起身走人，离开前还不忘背过身去，对着沈析洛又是翻白眼又是作呕状。
　　沈析洛当即不甘示弱地双手竖起中指，拼命给她比回去。
　　可见两人之间战火未歇。
　　等人关门离去后，沈析洛才回过身，文文静静地将双手叠回膝盖，端着高冷矜持的姿态，表情中透又出一丝局促——现在办公室只剩她和严菟了。
　　相对无言的两人一阵沉默，各怀心思。
　　严菟眸光半掩，终于出声问：“打架了？”
　　沈析洛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指员工纠纷的事，以为对方还想继续追究问题，于是含糊地辩解道：“也不算打架啦，你看那个欧阳蕾儿好好的，可没受半点皮外伤……”她懂得拿捏分寸，还不至于蠢到在严菟的地盘惹出大麻烦。
　　说着，沈析洛又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给对方看，“喏，我也有在认真反省呀。”
　　严菟低头去看她的手机屏幕，只见上面第一行标题赫然是——“检讨书万能模板”。
　　沈析洛所谓的“反省”，就是知道自己错了，打算主动向领导上交检讨书，这是她自认最诚恳的认错方式，至于检讨书是自己写的还是网上搜的就无所谓了。
　　“……”严菟不由轻呵了一声，继而问，“你呢，有受伤吗？”
　　沈析洛一愣，摇摇头：“没……”她本想顺着问“你是不是在关心我”，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两人再度无言地安静下来。
　　沈析洛不停变换视角偷瞄对面的严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的嘴角从刚才就一直在微微向上扬，似乎隐约含着笑意！
　　这令沈析洛不得不自恋地推测：严总莫不是对现在的她存有好感？毕竟梦里的兔子那么喜欢她，而梦境又是现实的投射，那现实中的严菟多多少少应该也……对她这类型的女子没什么抵抗力吧！
　　沈析洛想着想着忍不住表情一浪，双手捧颊，直接省略过程开始预想结果：哎哟，好难为情哦，万一对方想潜规则她，她该怎么办？？
　　坐着对面的严菟默然看着她的花式变脸，终于再次问道：“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沈析洛停止幻想，不解：“没、没有不满呀，为什么这么说？”
　　严菟将桌上的小镜子推过去：“那你干嘛把脸涂成这样？”
　　“嗯？？？”沈析洛拿起镜子，这才看到镜中自己清晰又醒目的“容颜”——
　　两团眉毛又糊又粗，显然是错将眼线笔当眉笔用，被无意抹晕出一块块脏灰的印迹！原以为玻璃模糊映照出的两颊腮红该是提升气色的浅淡粉，实则颜色之红艳堪比卡通人物屁桃君！更别提最为扎眼不搭调的嘴唇颜色——荧光死亡芭比粉！！！
　　沈析洛反手就将镜子倒扣在桌上，当场眼不见为净！
　　严菟还在好奇地注视她。
　　沈析洛梗直脖子，羞恼之下拍案而起，拔高嗓门捍卫面子：“我的脸涂成什么样我自己能没个底么，还用得着你说，我这是故意的懂不懂！你是不是对我的脸有什么意见啊？怎么滴，就准你长得规范好看，不允许别人长得标新立异么？！”
　　严菟顿了半秒，莞尔：“没意见。”
　　“………”沈析洛气吁吁地瞪了对方几眼，然后缓缓回过神来，僵住了——
　　呃，她这是没控制住脾气，把严大佬给吼了？？？
　　沈析洛怂怂地缩手坐回去，游移的目光再次偷偷瞟向对方：虽然对方一直板着脸，但看起来，好像也没在生气……
　　空气又变得一派安静和谐。
　　正当沈析洛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来挽回局面时，严菟比她先开了口，用以领导关怀员工的平常语气道：“你，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吗？”
　　沈析洛见大佬主动搭话，也不敢再端架子凹人设了，直接笑眼一眯，白牙一亮：“习惯，非常习惯哈！”说话同时，不忘悄摸摸地伸手去够桌上翁经理留下的湿纸巾，这回该轮到她擦脸了。
　　“习惯就好。”严菟目光停留在她的笑靥，一时移不开眼。
　　两人浑然不觉，这是沈析洛第一天来后勤部报到，并没有习惯不习惯一说。
　　严菟注意到了她不安分的手，大约猜出她想做什么，于是善解人意地拿起眼前的那一包湿纸巾，揭开封口，连抽两张递了过去。
　　沈析洛见对方的手伸过来，便下意识地把脸凑过去。
　　隔着办公桌，严菟半站起身，拿着纸巾动作轻柔地触碰她的眉额……
　　下一秒，两人均愣住了。
　　曾几何时，梦境中的她们，一人惯于依赖对方，另一人惯于被依赖，彼此之间的一举一动早已形成默契。
　　严菟微一蹙眉，从容不迫地将手向下移，把纸巾塞给对方：“拿好。”
　　“嗯哦，谢谢……”沈析洛连忙接下纸巾，又抓起镜子，背开身去，对着自己的脸一通瞎忙活，以此来掩盖心中的慌张和懊恼——
　　丫的这是什么破毛病啊，居然还在严大佬面前装起了爷？幸亏大佬是个沉得住气的，这要是身份一对调，换成她自己面对这么一个蹬鼻子上天的死对头，那绝对是两指一竖就往对方鼻孔插去，看谁给惯的！
　　坐回转椅上的严菟双手交叉于前，眸光渐沉，盯着沈析洛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析洛一边忙着手头动作，一边犹犹豫豫地出声：“那个，严总……”
　　“嗯？”
　　“不如……我们和解吧？”沈析洛缩着脖子，没勇气转过头去。她也不知道“和解”这个词用得恰当不，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别的词来。
　　和解是指双方互相让步，但她们俩的关系，从头到尾都是沈析洛单方面对不起严菟。
　　“怎么说？”严菟视线落在了她光裸的手臂上。沈析洛从小就是个外向好动的人，每天跑跑跳跳一刻也坐不住，健身运动和打架皆不在话下，这也练就了她一身线条优美、若隐若现的薄肌。
　　“以前是我的不对……”沈析洛讪笑着挠头，试图把过往那些糟糕的回忆说得轻松点，“一直没机会和你说声‘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以前在家里和学校那样欺负你，给你造成了心理阴影，都是我的错，我也是直到后来在监狱里才想通的……”
　　严菟听到“监狱”二字，目光陡然黯淡下来，平静地打断她：“都是年少无知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也是……”沈析洛赞同地点点头，暗自捏紧手里的纸团，语气轻快道，“那现在，我想好好改过自新了，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严菟就事论事地回答：“你想改过自新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不需要我给你机会。”
　　“当然和你有关呀。”沈析洛松掉皱巴巴的纸团，故作无赖地笑起来，“你现在是大老板，我是你的员工，可不敢再轻易得罪你了，以后还得请你多多关照，多多帮衬我呢！”
　　“好。”不知何时，严菟已无声踱步来到沈析洛的身侧。
　　这突然的靠近，让沈析洛吓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眨眼：“诶，好？真的吗，你答应啦？”同时不自觉地将额前凌乱的刘海别在耳后。
　　就算受了惊吓，她也不忘要把自己美美的一面展示出来。虽然脸还没擦干净，但比刚才的浮夸妆容好了很多。
　　严菟弯腰将地上的纸团捡起来放在桌上，顺势单手撑在桌沿，将椅子上的沈析洛半包围住，俯身低头凝视她，道：“你还可以求我。”
　　“求、求你什么？”沈析洛神情有点恍惚，她分心了，鼻间萦绕的全是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这熟悉的气息与梦境中的分毫不差，瞬间让她倍感安心和留恋，更是蠢蠢欲动。
　　要不是对方还盯着她看，她可能早就按耐不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在医院那段时间每天拿着人家的照片又亲又摸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真人就近在咫尺！！
　　“你需要的，我有的，你都可以求。”严菟心情复杂，只想从她的眼神中窥察出其它意图。
　　严菟是个独断的人，但从来不是个刻薄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带有羞辱性质的话来。“沈析洛”对她而言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也仅限于存活在她心中。
　　对方的所有需求，她都可以无条件满足，但只希望对方在满足过后能安安静静地离开，不做纠缠，再无瓜葛，不要再闯进她生活，将她心中唯一美好的幻想对象给破灭掉。
　　沈析洛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小心求证：“是不是只要我求你，你就会答应我任何请求？”
　　严菟郑重点头：“是。”在这一秒，她做好了让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那那，那我可不可以和你，和你……”沈析洛咽了咽口水，不由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终于，把心里汹涌欲出的“睡一觉”三个字硬生生掰成了：“抱一下？”
　　“嗯？”严菟愣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误会，洛心里的“睡一觉”，就两个人单纯躺同一张床，盖同一条被子，脸对着脸一觉到天亮的那种，不干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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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嗯？”严菟愣怔。
　　“拜托！”沈析洛语气诚恳, 她伸出一根食指，眼神无比真挚，“就抱一下, 可以吗？”
　　“……”严菟哑然, 不由指尖微动，刚要抬起手，却转而收拢成拳, 终是克制住了想去触碰对方的冲动, 她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缓缓眯起眼眸。
　　沈析洛见对方迟迟不出声，心里顿时没了底，只得干巴巴地继续试探：“可以吗？呃……不过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严菟看着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沈析洛一时转不过脑筋。
　　“提出一个这么随便的要求, 你是信不过我，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单手撑在桌沿的严菟直起上身，拉开彼此的距离。
　　“随、随便？？”沈析洛呆了呆, 难以置信地抬头，瞪眼，“你什么意思来着, 是认为我提的这个要求太过随便儿戏？还是说, 和、和我拥抱一下，对你而言，是件随随便便、像玩笑一样的事？”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还是, 你要求的‘拥抱’有其它特殊含义？”严菟淡定地反问。
　　沈析洛一下被问愣了，立即矢口否认：“当然没有！就是单纯的善意的……想表达一下友好！”
　　严菟似笑非笑低呵一声，后退两步转身向门边，背对着她, “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你仔细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再来找我，机会只有一次。”
　　无谓的事情？？果然！沈析洛咬了咬唇，霍然站立起来，喊道：“等一下！”
　　准备离开的严菟稍一侧脸：“还有事？”
　　“有！”沈析洛慢慢握紧双拳，抬步绕到对方面前，定定地与之对视，“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别有目的？是不是以为我正在放大鱼钓长线？是不是怕我以后会纠缠着你不放？”
　　严菟闭了一下眼，说：“是‘放长线钓大鱼’。”
　　“……”一时嘴快把话说浑的沈析洛瞬间脸裂，下一秒面不改色，义正词严地自顾接着道：
　　“如果你真有这样的顾虑，那我现在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大可放心，我沈析洛确实经常惹是生非，但绝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如果你还对我心有芥蒂，那么从今往后，我会主动避开你，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不看你，不跟你搭话，哪怕以后遭遇什么困境或意外，也不可能厚着脸皮跑来向你求助……”
　　严菟忽然打断她：“够了！”
　　正说得意犹未差点连自己都信以为真的沈析洛登时一惊，怂怂地缩起手来：“嗯？？！”她说错啥了吗？
　　“沈析洛，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一直从容沉静的严菟，此时琥珀色眼眸覆上了一层薄怒，“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顾虑到你？如果我怕你纠缠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从我眼前消失！”
　　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对方用着和爱人一模一样的相貌和声音说出这种恩断义绝的话。
　　沈析洛呆愣地眨了眨眼，随即识时务地两手贴合，小幅度且快速地啪啪啪鼓掌，连声附和：“严总说得对，严总说得太有道理了，严总威武！”接着好奇问道，“……所以呢？”
　　是的，所以呢？可能真的是沈析洛太自作多情了，不管她怎么把对方的话顺着逆着反着理解，都感觉对方像是在说——你尽管放马来纠缠我，我完全不怕你。
　　严菟微一蹙眉：“所以什么？”
　　这会儿沈析洛双手食指对戳，望着对方的目光饱含期待，只差没露出小女人般的羞涩：“所以，我到底还要不要避着你呀？”
　　严菟绷着脸：“不用。”
　　“那我……是不是可以经常去找你呀？”
　　“？？”不绝交则和好？一时挑不出这逻辑毛病的严菟再次拧眉，但还是理性地回答，“不行。”
　　得寸进尺失败的沈析洛当即鼓了一下脸颊，负气道：“那我只能远离你了！”
　　严菟这次直接把委婉的“不用”改成坚定的：“不行。”
　　……尼玛！说好的冷漠睿智无情总裁呢，这矛盾又较劲的态度是在闹哪样！沈析洛干脆恼得原地跺脚，左右脚来回踩跺：“啊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是想我怎么样嘛？！”
　　严菟默默看着她一副小孩似的无理取闹举止，不仅不觉得违和，甚至只想配合地把她摁下来打屁股……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愈发暧昧，严菟立刻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差点被对方影响了思绪。她收起欲安抚对方的心思，神色冷峻地重申道：
　　“这里是公司，我们是上下属关系，你不用回避我，也不需要刻意讨巧，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自然会对你公私分明。”
　　沈析洛暗自撅嘴，小声嘀咕：“谁稀罕呀……”
　　严菟：“你说什么？”
　　“我说……”沈析洛平日里还算安分守己，每一想到将要面对严菟时更是矜持中带怂，可等两人真正独处了，她反而控制不住地想作，各种造作，以破罐破摔的方式意图试探对方的底线，她道，“我不要你对我公私分明，我就要你公私不分！”
　　严菟微愣，下意识问：“怎么个公私不分？”
　　“就是，区别对待呀……”沈析洛想表达，就像在梦境里那样只对她一个人特别，可话到嘴边，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眼前的人终究不是她的兔子……
　　许是忽然想开了，她挑起嘴角无赖一笑，继续说，“就是想要有特殊待遇咯，咱公司有没有工资高事儿少权力大的空岗，让我走走后门呗。”
　　严菟敛眸：“这就是你的要求？”
　　“当然……”沈析洛故作停顿，接着嬉皮笑脸道，“不是！”
　　她又不傻，才不会白白浪费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
　　“你！”明眼看出沈析洛在卖乖耍人，严菟却还是说不出半句苛责的话，只得双手插进外衣兜里，一副拒绝再与她争辩的高冷神情，沉声赶人，“那等你想好了再说，出去忙吧。”
　　“是……”沈析洛听从地双手背在身后，磨磨蹭蹭迈开步伐，同时忍不住斜目打量对方：怎么感觉生气的严总并没想象中的可怕？
　　她犹豫着来到门口，又忽然改变主意似的，转过身，重新走回到严菟面前，站姿笔直地报告：“严总，我想好自己要什么了！”
　　“是么？”后脚准备走出办公室的严菟及时刹住脚步，还不自觉地倒退几步保持距离，她半信半疑地警告提醒，“你仔细想清楚了，这次要是再耍嘴皮子，小心我承诺作废。”
　　“是，这次绝对是认真的，我发四！”沈析洛竖起四根手指，在严菟的威目注视下，老老实实掰成三指发誓。
　　严菟：“说吧，要什么。”
　　沈析洛站在原地展开双臂：“要抱一下。”
　　“嗯？？”
　　未等严菟提出疑问，沈析洛自行掩盖紧张地抢话道：“快一点，抱完就完事了，我还得去干活呢。”
　　“……”被这么一催促，严菟若是再婉拒或质疑对方的用意，反倒显得自己忸怩作态了，她只好生硬地跟着抬起手臂：
　　“如你所愿，既然你心意已定，那过后就别反悔，我是不会因为你的示好而做出任何改变的……”
　　“知道啦，”沈析洛两三步靠过去，“严总，你强调这么多遍，是不信任我，还对自己没信心呀？”
　　严菟果断不再多言，沉静地注视着她。
　　这“深情”的四目相对……谁受得了呀！顶着无形压力的沈析洛暗自搓了搓手心汗，故作轻松：“嘿，严总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吓人呐，你还是把眼睛闭起来吧。”
　　严菟不为所动。
　　沈析洛一副怕怕地缩回手：“你这样我真的不敢碰你了，你难道是担心我会对你做其它什么不好的事吗？”
　　严菟用“你事真多”的眼神睨了她一下，但到底还是认认真真地闭上双眼。
　　“不许偷看哦……”沈析洛小心朝对方靠近，试探地挥挥手，同时花三秒时间仔细打量对方近乎完美无瑕的脸孔，忍不住露出痴汉般的满足笑容，然后才道，“准备好了吗，那我要抱咯……”
　　“嗯。”闭着眼的严菟大大方方摊开手，示意她动作也利索点。
　　这会，沈析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没有直接凑上去拥抱对方，而是转而俯腰半蹲，双手环在对方臀部下方，接着收紧双臂，一个使力，将对方整个人提抱起来，当场——
　　转起了圈圈！同时还不怕死地发出欢快的呼声：
　　“呦唔——呦唔呦唔——”
　　“喂欸？！！”猝不及防的举动让严菟猛的睁开双眸，眼前的天旋地转加上双脚悬空的她一时挣脱不下来，只能下意识双手紧紧抓住对方肩膀，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终于露出慌乱的神色：
　　“沈析洛你在做什么，快、快放我下来！！”
　　“呦唔——”不管不顾也不肯撒手的沈析洛硬是扛抱着对方在原地来回打转四五圈，然后才靠在办公桌旁边把人放下来。
　　“沈析洛，你你……”严菟单手扶着桌沿站稳脚跟，一时顾不上说话。
　　她还不至于脆弱到被转几圈就晕头转向，而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感觉眼前的场景与梦中的许多画面重叠了在一起——
　　梦中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沈析洛多少次不顾她的意愿，大大咧咧地捉弄她又治愈她，闯进她的生活，动摇她的心……
　　严菟如梦呓般低喃一声：“洛……”她凭意识想伸手去紧握这一抹久违的触动，却扑了个空。
　　刚把人放下的沈析洛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一下窜飞到门口，她远远地半扒在门框边，一副小人得逞又怕被逮住的贼兮兮模样，对里面的人解释道：
　　“呐，我们前面可没规定怎么样才算‘抱一下’，所以我不算犯规哦，现在抱完了，就当我们正式和解了哈，你放心啦，我保证以后不在公司里惹麻烦，也不会找你麻烦！那我去工作了，严总再见！”
　　话刚说完，便是“啪”的迅速关门声。
　　严菟愣了一下，接着低头扶额，发出极轻的一声呵笑。
　　下一秒，“嗒”的一下，门再度被打开，沈析洛探出半颗脑袋：
　　“那个忘了说，你就一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别老是板着张脸装深成了，偶尔放轻松点，表情丰富点，才比较像个人…哎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像人，我想说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来着……算了好肉麻当我没说！”
　　胡乱表达一通依旧言不达意的沈析洛放弃自我补救，她赶紧关上门隔离对方，接着乐得像只偷腥的猫一样在走廊蹦蹦跳跳——调戏完大佬撒腿就跑，刺激啊！
　　然后乐着乐着，就乐极生悲了——走廊拐角处守着个吴助理。
　　蹦到走形的沈析洛转瞬挺直腰身，若无其事地和对方微笑打招呼：“吴助理是吧，严总叫你进去，我先走了。”
　　稳如门神的吴助理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只道：“失礼了，请回去。”
　　“…………”开什么玩笑，回去挨训么！急着离开的沈析洛可没那么蠢，她脑筋一转，指着吴助理的身后方向，“你看，这我们部门最帅的小伙子！”
　　吴助理静静地看她。
　　“……”沈析洛危险地眯起眼睛：这是在逼我动用武力么，那只好得罪了，我会手下留情的……
　　沈析洛单脚跳起，使出一个回旋踢扫过对方头顶，试图将其吓退开。
　　吴助理见招拆招，当即单脚半屈，另一脚横过对方下盘，使其绊倒在地，同时不忘提前用手垫住对方的脑袋，避免其摔坏脑子。
　　以王八之势躺趴在地上的沈析洛瞬间感觉脸面全失，她恨恨地双手捶地砖——
　　麻蛋！现在的助理都这么万能且彪悍的么，居然把保镖的活也揽了！！
　　吴助理把她扶站起来，重复同一句话：“失礼了，请回去。”
　　“哼（╯^╰）。”沈析洛抱臂缩肩靠着墙根，全然一副不肯妥协的作势，还时不时用幽怨的目光射击吴助理。
　　刻板坚守职责的吴助理巍然不动，也一时拿她没办法。
　　就在沈析洛打算死磕到底询问吴助理的初恋对象是男是女时，她背后忽然一暖，一件残有余温的大衣罩在了她身上。
　　不知何时，严菟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见她一身短裤背心还缩着肩膀，便想也不想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回头见到来人是严菟，沈析洛瞬间只觉得心比身暖，她老脸一羞，连忙道：“没事，我不冷……”
　　严菟语气平淡：“穿着，别影响公司形象。”
　　“………”沈析洛瞬间脸裂。瞧瞧这像人话吗！
　　严菟不再理她，转身去问吴助理：“欧阳蕾儿呢？”
　　吴助理：“早退回家了。”
　　严菟：“明天上班让她先去我办公室一趟。”
　　“是。”
　　“对了……”严菟想起什么的，回头面向沈析洛。
　　正对着严菟背影张牙舞爪的沈析洛，将爪子放下来，皮笑肉不笑：“严总有什么吩咐吗？”
　　“嗯，”严菟点头，道，“你以后离欧阳蕾儿远点。”
　　“………”沈析洛这次整个人都裂了，但还是要咬牙切齿地保持微笑，“请问为、为什么呢？”
　　好特么气人哦，听那围护的语气，真是像极了：你以后离我的女人远点！！
　　“没为什么，你……”严菟本想说你听话点，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改成，“你安分点。”
　　嚯，合着就是怕她欺负人家是吧！沈析洛顿时面目狰狞地瞪眼，负气回应：“是！！！”浑然已忘自己刚才是如何做贼心虚不敢面对严大佬。
　　严菟见她这模样，有点手痒想去摸摸她脑袋，好在及时止住了这种念头，转开身，“走了。”
　　身后的吴助理亦步亦趋跟上去。
　　两人路经大厅，搭乘上专属电梯。
　　封闭的空间里，严菟忽然开口嘱咐：“你去查一下沈析洛从出狱后到现在所有经历过的事，包括她去过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越详细越好。”
　　“是。”吴助理沉声估算了一下，主动回说，“要这些收集整合成一份全面的资料，可能最少需要花上四五天。”
　　严菟点头自语：“也好，四五天足够先解决掉一些麻烦事。”
　　吴助理默然。
　　电梯门开，灌进丝丝凉风。
　　吴助理问：“严总，需要再给您拿件外套吗？”
　　严菟摇头抿唇，难得有兴致地多看了一眼前方干净光亮的玻璃幕墙。
　　玻璃墙外，云雾后的阳光徐徐展露，逐渐变得耀眼。
　　吴助理忍不住侧头：看来严总今天心情异常地好呀，居然……笑了？
　　*
　　后勤部办公室。
　　在自己办公位神游开小差的钱小昂，确定严大佬彻底离开后，才敢站起来去找老大。
　　结果却见老大站在走廊角落，像个精神病患者似的拿着一件有点眼熟的大衣在空中疯狂挥动。
　　钱小昂走过去问：“老大，你干什么？”
　　抽了风的沈析洛一刻也没消停：“我要把这衣服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十脚！！”
　　钱小昂终于认出这件高档大衣是谁的了，她说：“那你倒是扔啊。”
　　挥着衣服的沈析洛：“……我扔不下去手啊！”
　　……知老大者，莫钱小昂也，她提醒道：“这外套是不是严总穿过的？你再挥，那味道就散了。”
　　“对吼！”沈析洛立刻停手，把外套穿回自己身上，紧张地拉起左右衣襟深深嗅了几口，“还好还好，味道还在，是兔子独有的香香气味！！”
　　接着，又激动把脸埋在衣襟里狂蹭，“嗷呜，我今晚要抱着衣服睡觉觉！！”
　　钱小昂镇定地后退三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会再用“变态”去形容老大，因为她不想侮辱“变态”二字。
　　看到老大这副“活泼”的模样，想来是没怎么被严总为难，那就好。钱小昂正准备静悄悄地溜走，结果还没移动几步，就被人拖着衣领拉回去。
　　沈析洛阴恻恻地发出灵魂拷问：“你说，我和欧阳蕾儿比，谁更漂亮？”
　　呃，这又是闹哪一出？钱小昂感觉灵魂受到了威胁，只好配合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老大是全宇宙最漂亮的女人！！”
　　沈析洛：“那真话呢？”
　　钱小昂如实回答：“老大比欧阳蕾儿不漂亮那么一点点。”
　　沈析洛眯眼，细细回味这句话，然后转身，蹲在墙角画圈圈：“我没事，我很好，你不用理我，不用安慰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哦好。”钱小昂刚要抬脚闪人，立马被对方散发出的哀怨气息扼住了脖子逃不掉，小昂无奈，只得转身蹲过去，关心问道：“老大，你是不是在担心严总会看上欧阳蕾儿？”
　　沈析洛咬着大衣袖子，说出违心的话：“哪里，只要兔子喜欢就行了，我无所谓。”
　　“老大，你别这样，其实，其实她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钱小昂想着些什么，支支吾吾地斟酌用词。
　　嗯？旁边的沈析洛立刻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她以为小昂会爆料欧阳蕾儿不为人知的身份来历，或者用“严总只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人”的话来安慰她。
　　果然，钱小昂用安慰的语气继续说道：“再过不久，严总可能要被迫退位，失去严氏的掌管权了。”
　　“啥，你说啥？”沈析洛被这没头没尾突如其来的消息整懵了，“你什么意思来着？”是在诅咒她家兔子吗？？
　　钱小昂双手搭在膝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个多劲爆多吓人的内幕消息：
　　“就字面上的意思呀，严总就快要变落魄了，以后可能连欧阳蕾儿也看不上她，老大你心里好受点没？”
　　“What？？？？”沈析洛一脸无以复加的震惊：好个毛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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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再过不久, 严总可能要被迫退位，失去严氏的掌管权了。”
　　钱小昂说这话的时候，沈析洛一个字都不信, 以为对方只是为了安慰她而随口编造的胡话, 直到两人当晚回到公寓，钱小昂道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沈析洛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原来, 欧阳蕾儿竟是公司副总的未婚妻！副总即严菟的表哥严宸。
　　因为同处在一间办公室, 钱小昂平时和欧阳蕾儿接触得比较频繁, 加上对方时不时喜欢使唤她，所以她对欧阳蕾儿的事情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有一天，钱小昂如往常一样给对方跑腿买吃的，等回来后却见人已不在办公室, 为了不让热乎乎的食物冷掉，她拎着袋子到处找人，最后在隐蔽的楼梯道找到了对方。
　　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钱小昂勉强认出那是一直未曾露过面的副总。
　　从旁侧窥探，男人长得高大帅气，一身深色西装剪裁得体, 举手投足尽是贵公子范, 和大美人欧阳蕾儿站在一块，不得不说两人简直配得一脸。
　　然而欧阳蕾儿似乎很抗拒男人的靠近，她一脸不耐烦地背开身, “……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们只是被父母安排订的婚，我本人好像跟你还没那么熟。”
　　男人即严宸，他皱起眉头：“蕾儿, 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不给我机会表现，又怎么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而且我们结婚是迟早的事，你更没理由拒绝我……”
　　欧阳蕾儿打断他：“是啊，那就等结婚以后再说，反正我人又逃不掉不是么？”
　　严宸估计是好话说尽了，逐渐失去耐心：“你什么意思，说到底你还是瞧不上我？”
　　“开玩笑，我怎么敢看不上你们严氏？我们欧阳家巴不得能和你们严氏攀上关系呢，这不，我和你的订婚就是最好的见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讽刺我，你开口闭口只提严氏，却从来不把我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我花尽心思想把你安排到我身边，你却故意跑去后勤部任职，用这种方式和我作对、下我面子，你无非就是认为我没本事没实力，在严氏做不了主！”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欧阳蕾儿扭开头，“还有其他事么，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周围气氛一下变得紧绷。
　　严宸忽然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你给我听好了欧阳蕾儿，等再过一些日子，我要让你见识见识谁才是严氏当家做主的人！”
　　“当家做主？”欧阳蕾儿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外人皆知，严氏现在是严菟在掌权。
　　严宸松开她的胳膊，有些自得地道：“你真以为偌大的严氏集团会让一个黄毛丫头去管理？就算我爸支持，严氏家族的老一辈们也不同意，毕竟我才是严氏的指定接班人，严菟无论再怎么费心费力，到头来只是在给我铺路罢了。”
　　“哦。”欧阳蕾儿一副事不关己，“那真是恭喜你了。”内定的接班人。
　　严宸嗤笑：“我知道你一定又在心里挤兑我，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大家都一样，我爸也认定我是个挑不起担子的人，所以才把重心和精力花在严菟身上，但是这一次，我会让你们明白，谁才是真正有资格胜任严氏总裁职位的人。”
　　欧阳蕾儿神色戒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菟那家伙哪有那么多的本事呀，她从上任以来之所以能一直顺风顺水，称心如意，还不是因为有我爸关照着。”严宸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愤懑：
　　“然而大家被她稳练的表象蒙骗了，她实际就是个心思阴暗手段狠毒的女人，从小总做出一副不争、无害的样子，别人还在困惑她当初怎么会甘愿去沈家做小伏低，结果竟是为了暗中收集沈氏的商业罪证，从而一步步搞垮沈氏，后来她确实成功了，只可惜善后工作没处理好，遗漏了沈家那对母女。”
　　严宸毫不避讳地接着说，“走投无路又到处碰壁的俩母女最后竟然找上了我，让我给她们提供金钱和保护，而作为交换条件，她们透露了一个和严菟有关的秘密——原来那女人为了报复沈家，曾经在背地里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呵呵，光凭这个秘密，我就能让现在风光无限的严菟即刻名声扫地，再无翻身的机会！”
　　对方这番话勾起了欧阳蕾儿的好奇，她不自觉发问：“什么秘密？”
　　“别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严宸只提及道，“再等半个月，严家刚好有一场隆重的晚宴，到时候我自有安排，总之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她的丑事，让她引咎退位，在严氏无法立足，你尽管等着看好戏吧。”
　　严家本家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名门望族，向来家风严谨又重视名声，严宸刻意挑选在这种半公开场合，既是想拉严菟下马，让她在圈内名声狼藉，又不至于损伤到严氏企业的对外形象。
　　欧阳蕾儿感受到对方流露出的明显恶意，不解地蹙眉：“你不是说自己是严氏的指定接班人么，既然严氏以后注定是你的，你现在又何必这么多此一举……去对付严菟？”
　　“哼，你懂什么。”严宸冷笑，“我是严家长子，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严菟她只是个半途横插进来的外人，却夺走本该属于我的权力和威风，而我呢，反倒沦落得像条狗一样，只能以她为首，乖乖等着被她牵引前进，这口恶气谁能咽得下！现如今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要让一直踩在我头上的严菟也尝一尝从云端摔下去的滋味！”
　　说完，他泄愤地一拳砸在墙上。
　　欧阳蕾儿惊得连退两步，欲远离对方：“是么，那预祝你成功……”显然，她并不苟同对方的做法，只想与之划清界限。
　　严宸却地再次抓住她的手腕，逼近过去：“怎么，怕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平白无故跟你说起这些事，你既是我未婚妻，自然是我的人，你和你们欧阳家应该无条件全力支持我才对，蕾儿……”
　　欧阳蕾儿一慌：“你、你放开！”
　　这时，不远处角落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突兀的——“啪嗒”。
　　是钱小昂手中袋子松落的声音。
　　“谁在那里？！”
　　*
　　回忆到此戛然结束，钱小昂后怕地捂着胸口，没再说下去，后续的事已无关紧要。
　　等她讲述完毕，沈析洛终于按耐不住拍桌而起：“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呃？”钱小昂支支吾吾，“这个嘛，本来是不能说的……”她当时在现场被抓包，为了不让自己受牵连便答应了欧阳蕾儿要守口如瓶，但看到老大好像对人家有误解，所以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沈析洛：“什么？”
　　“我是说……”钱小昂挠挠头，换了个说辞，“告诉你有什么用？”
　　“哎瞧你问的，你是不是傻！”沈析洛忿然，“有人要对兔子不利，我当然是得第一时间去通知她和帮她呀！”
　　“除了通知她，你还能怎么帮她？”
　　“我，我我……”沈析洛逐渐瞪起眼睛，仔细一想，她发现自己现在无权无势又无脑，除了去提醒人家防着点外，在行动上根本给不了对方任何帮助……
　　不对，现在当务之急哪还顾虑得了那么多！沈析洛握起双拳：“我要赶紧去告诉兔子才行！”
　　“老大你清醒点。”钱小昂再次阻止道，“且不说咱们手头没证没据的，空口无凭说出来的话只会被人当作是在造谣诬蔑，就依你目前和严总的关系，你觉得你这样干巴巴跑去告诉她，她是会选择相信你，还是把你轰出去？”
　　沈析洛思考一秒，继而铿锵有力地作答：“当然是把我轰出去！”
　　钱小昂一声叹息，搭着她的肩膀安慰：“这种时候就不用那么自信了。”
　　“嘤！”没被安慰到的沈析洛登时像瘪了气的气球一样耷拉下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反手按住对方的肩，“不对，你干嘛这么积极地阻挠我？”
　　小心思被发现的钱小昂目光游移：“有吗……”
　　“小昂，你变了！”沈析洛推开她，像在重新审度她似的眯起眼睛，“我们明明约定好了要共进退，要一起去抱大佬的腿，现在你却对这么重要的事隐瞒不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
　　“是！”钱小昂无奈地脱口承认……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我就是盼着严总早点落魄！”/“你是不是打算背着我偷偷去邀功！”
　　空气突然静默了三秒。
　　钱小昂一副被打败地扑进沙发，捶胸顿足：“啊呀呀，老大是笨蛋！我居然被笨蛋诈了！！”
　　没来得及生气的沈析洛：“……”你丫的自己蠢，还好意思责怪我笨？
　　她单手提起对方，“来吧，说一说你怎么回事？”
　　“我、我还不是在为老大你着想……”钱小昂乖乖坐好，终于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真实想法：
　　“老大你为了追求严菟，这一路走来太艰难太卑微了，事实连‘追求’二字都谈不上，人家一直站在高高的顶峰，我们只能在山脚远远望着，够都够不到，所以我就想，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我们顺应自然不去插手，等万一严菟真的落难了，我们再出手相助，也正好可以借机和她拉近距离，你说是、是吧……啊啊好啦，对不起老大，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好，是我太坏了！”
　　说罢，钱小昂迅速抱住脑袋，等着老大敲打自己一顿……但对方并没有。
　　沈析洛愣愣地听完，看到她做出等挨揍的动作，才回过神来发出一笑，继而将手掌盖在她的头上，轻叹：“行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次你真的做错了，看在还没酿成大祸的份上，就饶你一次，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是，谢谢老大开恩！！”钱小昂激动地扑上去。
　　沈析洛淡定地推开她的脸：“真是个傻瓜，其实怎么说好呢，你还小，这感情的事你不懂……”
　　钱小昂低声哔哔：“小个屁，我都快二十八了。”
　　“少插屁话，二十八还长成这副德行，别给二十八丢脸。”
　　“呜……”
　　沈析洛继续有感而发道：“你不懂，这喜欢一个人呀，确实是想得到她占有她，和她在一起；但真正爱一个人，是希望她过得好，只要她能够幸福，自己就开心了。”
　　“噢！”钱小昂一脸恍然，“我明白了，所以老大你的意思是，只要严总过得幸福开心就好，至于最后两人有没有接触交流，能不能走到一起，都不重要！”
　　沈析洛含蓄一笑：“我喜欢并爱着兔子。”意思是，也想接触，想交流，想走到一起！
　　“嗯！”钱小昂目光发亮，心领神会地给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大，双层深情！
　　“对了，”沈析洛转移话题问起正事，“你知道副总口中那个和兔子有关的秘密是什么吗？”
　　钱小昂摇头：“不知道呀，其实我也很好奇，能让严菟立刻名声扫地的丑事究竟是什么……”
　　“这你不用瞎猜，我家兔子行得正坐得端，为人光明磊落，就算真的被曝出一些不好的事，也绝对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的。”沈析洛对此十分有信心，又接着问，“那副总提到的晚宴呢，在什么时候举办？”
　　“后天。”
　　“后天？？”
　　“是呀。”
　　沈析洛猛地扑上去掐对方脖子：“这么重要紧急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钱小昂只感到委屈和窒息：怎么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了，说好的不追究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先发一章，晚上还有一章。嗷呜，距离完结大概还有两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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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二天一大早。
　　沈析洛踩点到公司, 连自己部门也没去就直接奔往大楼顶层。
　　她昨夜辗转未眠，考虑了一宿——
　　其实钱小昂说的不无道理，在没有证据又关系尴尬的情况下贸然跑去给人家传消息, 只会显得自己行迹可疑, 居心不良，且毫无说服力，所以机智如沈析洛, 想出了个对策——
　　她要反其道而行, 端出从前那种卑鄙无耻的恶人架势, 像拿捏着别人的把柄一样去找严菟谈判，威胁对方若想要回“把柄”就必须花高价来买，以此转守为攻，她手头的消息一下就变得重要和有价值了！
　　不愧是她自己, 能想出这么妙的法子，简直是天才本才。
　　……虽然这是属于敲诈勒索行为，但暂时顾不得这么多了。
　　为此, 沈析洛出门前还刻意打扮了一番，只见她长发披散，戴墨镜, 身穿皮衣沙滩裤, 脚踏七彩人字拖，嘴角噙着三分得意十分嚣张的贱笑，一路摇摇摆摆、畅通无阻地来到总裁办公室大门前。
　　……等等, 这也太畅通无阻了吧？
　　沈析洛内心忽然有点怂怂的，不太踏实。
　　刚才走廊那两个保镖明明看见了她，还用很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却拦也不拦一下放任她随意进入, 这守卫如此松散敷衍，万一被不怀好意的歹人潜进来咋办？不行，下次逮空得去说说他们！
　　越俎代庖瞎操心的沈析洛还不知道自己从昨天起就被列入可自由进出总裁办公室白名单。
　　她刚到门口，旁边接待台的姑娘喊住了她：“诶请等一下，你不能进去，严总正在忙……”
　　太好了，兔子在里面！本来还打算蹲点等人的沈析洛立刻昂首挺胸，鼓足气势地一把推开办公室大门：“严总，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
　　当看到屋内还坐着另一个人后，她瞬间舌头打个急转弯，无缝衔接：
　　“——的衣服，还给你！”
　　正在与人交谈的严菟闻声望向门口，看着两手空空的来人，问：“衣服呢？”
　　沈析洛目光紧锁在最不该出现的人——欧阳蕾儿身上，这才想起昨天严菟先约谈了人家，是她自己失算来早了！
　　经过昨晚和钱小昂敞开谈后，她已将这个姓欧阳的女人归划到副总严宸那一派，所以自然对对方充满戒备和防范。
　　而沙发上的欧阳蕾儿认出闯入者是谁后，也立刻翻了个白眼，没给半点好脸色。
　　宿敌相见分外眼红，沈析洛一边隔着墨镜和欧阳蕾儿进行天雷勾地火的眼神厮杀，一边如实地回答严菟的问题：“衣服在我床上。”
　　“……”这算什么回答？严菟眯起眼眸。
　　沈析洛人都已经闯进来了，如果中途再关门退场，那就显得太有礼貌了！为了不崩刚建立的坏蛋人设，她底气十足地嚣张嚷嚷：“喂，严总，我要和你聊个事，你先让她出去。”
　　“？！”欧阳蕾儿登时挑起高低眉，表情难以言喻。当她看到对方的一身打扮，以为这人今天是磕错了药，等听到对方开口，才惊觉这傻逼是放弃了治疗。
　　严菟倒没怎么在意对方的态度，只问：“什么事？”
　　沈析洛用暗示性手势不停指向欧阳蕾儿：“你先让她出去呀！”
　　“不行。”严菟有一说一，看起来很讲原则，“昨天你打乱我们的谈话，今天不管你想说什么，都要等我们谈完了你再说。”
　　“不行不行！”沈析洛狂摇头。鬼知道两人会提到些什么内容，她得先一步说出来，才好让兔子也防着点欧阳蕾儿。
　　她干脆撒开步伐，晃动肩膀大摇大摆地朝严菟走去。
　　欧阳蕾儿站起来刚想制止：“你想……”干什么！
　　岿然端坐着的严菟斜睨了她一眼，她只得噤声坐了回去。
　　沈析洛来到严菟面前，弯下腰，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一边警惕地瞪着欧阳蕾儿，一边贴凑在严菟耳边暗声说道：“你听着，过了今天你就要摊上大麻烦了，事关你在严氏的地位，有人要联合起来整垮你，呵呵，想知道是哪些人吗？只要你肯出足够的钱，我就告诉你。”
　　正当沈析洛以为对方会被勾起好奇心地顺势问“什么人”，然后她准备供出副总的阴谋时……
　　只听严菟问：“你很缺钱吗？”
　　“呵，没想到吧，就是你身边最亲……”沈析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哈？”
　　严菟侧头看她，下巴微扬，一双琥珀瞳眸美得摄人心魄：“你很缺钱吗？”
　　“呃……”沈析洛逐渐呆化，才意识到彼此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对方说话时从喉咙里溢出的醇醉嗓音字字敲击在她心灵，振颤得她脸上发热，脑子发空，墨镜下滑至鼻翼，呈傻眼状——
　　她怀疑对方在撩人，但她完全没有证据，所以这一定肯定绝对是错觉吧！沈析洛暗自咽了咽口水，竭力保持淡定冷静，又克制不住地直直盯着人家的脸瞧：“钱、钱……钱这种东西谁不缺啊！废话少说，你就不好奇是谁吗？”
　　严菟点头：“好奇，咱们晚点再谈。”
　　晚点？沈析洛感受到对方的敷衍，立刻摆手拒绝：“不不不，必须现在说，再晚就亏了！”许是太过心急，她干脆变换策略，自我降低要求地小声商量，“要不这样，我先透露给你有哪些人、他们打算做什么，然后我们晚点再讨论价钱的问题，怎么样？”
　　如果沈析洛现在脸上有字，那绝对是写着“主动送上门、白给”等字样。
　　严菟抿唇，又再抿唇，终于掩下眼底丝丝笑意，才转移话题道：“你多久没洗头了？”
　　“……嗤！！”这话一下把不擅打扮但特别注重形象的沈析洛惹炸了，她连忙用手给自己的秀发凹出蓬松感，“你什么意思，我昨天才刚洗的头，仔细闻闻，空气还飘着洗发水的清香味道！”
　　“哦。”严菟站起身来，与她对视，继续随口发问：“为什么戴着墨镜？”
　　沈析洛不由后退一步，强行镇定地托了托眼镜：“因为很酷！”虽然在室内戴墨镜确实装逼过头了。
　　“摘了。”
　　“我不！”沈析洛双手叉腰。
　　严菟没再说话，静静看着她。
　　“……”沈析洛坚持了几秒，实在抵挡不住对方的眼波攻势，只得讪讪摘下墨镜，收进口袋，然后继续叉腰：“我突然不想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噗。”这是旁边被视若空气的欧阳蕾儿发出来的，仿佛涵盖了一句：妈的智障！
　　沈析洛正要去瞪那女人，却见面前的严菟忽然朝她伸出手来，她立马握拳做出防守姿势：“你要干嘛，终于忍不住想打我了吗？来呀我不怕，我要把你压倒在地上，直到你屈服为止……”
　　严菟伸过手去，指腹触碰在她眼眶周围，微一蹙眉：“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我……”对方的细心关问让沈析洛无从抵抗，脸上轻柔且带有温度的触感更让她瞬间放松身心，甚至想凑上去得到更多的抚慰，她带着一丝连自己也未察觉的委屈道，“我昨晚没睡好。”一整夜精神紧绷，睡不着。
　　严菟收回手，指了指位于办公桌旁侧的一扇门：“那里是休息间，你进去睡一会。”
　　“诶？不用！”沈析洛当即拒绝，再次压低声音摆明立场，“我不是来睡觉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来干什么的，我必须告诉你……”
　　“你现在看起来很累。”严菟难得打断她，沉着的声线有种令人心安的魔力，“先去好好睡个觉，等醒来后我再听你的。”
　　“听我的？”沈析洛眼睛一亮，不太确定地问，“意思就是，到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愿意听，愿意信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只要一面对严菟，那些原本心里盘算好的事总会往奇妙的方向发展。
　　严菟颔首“嗯”了一声。
　　沈析洛听在耳里仿若天籁，她连忙趿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地直往休息间奔去，一边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哦，你们继续聊，我马上去睡觉！！”
　　严菟：“……”
　　欧阳蕾儿：“……”
　　进了休息间，沈析洛真的有乖乖去睡觉吗？答案是——怎么可能！
　　她脱掉鞋，赤脚回到门边，静悄悄开启一条门缝，竖着耳朵偷听外边两人的谈话，她打算在这里守着，只要欧阳蕾儿一提及什么试探性问题，她马上冲出去抓个现成，从而当面对质。
　　休息间离会客区有点远，沈析洛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如“研发项目、通货紧缩、融资风险、洗盘、家族企业”等让外行人听起来晕乎乎的词汇。
　　这效果堪比回到了教室上数学课，睡眠不足的沈析洛听没一会就开始犯困了。
　　她坐在地上，分神地打量起周围，房间干净冷清，除了基本设施外，没有半件女人该有的趣味物品，单人床上的被褥折叠整齐，一看就是很少被使用过，倒是床头柜堆了不少的文件和书籍……果然是兔子的一贯风格呢。
　　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兔子的独有气息，让她恍若置身在梦境里，兔子身影乍现，一见到她后立刻笑逐颜地粘上来，抱着她，对她说——
　　『洛姐姐，我想你了。』
　　“诶嘿……”眼皮打架的沈析洛咧嘴露出满足一笑，接着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做最后的意志挣扎：不行，不能睡，外面两人说到哪了……
　　嗯分析股票走势……
　　嗯还有啥……
　　ZZZzz...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间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严菟低头，有些失笑地看着脚边缩成一团的人：“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赖在地上，起来，到床上去睡。”说着，蹲下身去准备将对方摇醒。
　　睡得正酣的沈析洛不满被打扰地翻了个身，不巧压到了对方的手，她像抱玩偶一样缠住对方的胳膊，发出低低呓语：“兔子，我不要跑步啦……”
　　正想抽开手的严菟浑身一僵，久久未动。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原地躺下，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那张恬静的睡脸。
　　沉寂的室内回响一声呢喃——
　　“……真的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忘了补充，前面说的还有两三章完结，不包括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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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从早上到傍晚,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严菟而言，足以安排许多事情；而对沈析洛来说, 只是睁眼闭眼睡一觉的工夫。
　　玻璃窗外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沈析洛悠悠醒来，在温暖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顿感通身舒畅, 精神饱满, 她眼睛骨溜溜地环视周围, 发现自己还在那个休息间，只是没印象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了？
　　室内光线昏暗，窗旁角落亮着一盏落地灯，听到床上人的动静, 坐在沙发翻阅报表的严菟侧首望去：“你醒了，睡得好吗？”
　　“……严总！”沈析洛猛地半坐起身，神色紧张, “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睡很久了？？”
　　严菟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也没睡多久，刚好到晚餐时间, 你饿了没, 一起去吃饭吧。”
　　“啊？”沈析洛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一起吃饭，是说……我跟你？”
　　“嗯。”严菟点头, 顿了半秒，又改用询问的语气道，“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沈析洛倒抽一口气：“咝！”心中不由窃喜，这还用问, 那当然必须是可以啊，被严总邀请吃饭耶，这么有排面的事以后能拿出来吹嘘好久了……
　　但想归想，她清咳一下，满脸正色地提醒：“严总，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严菟起身走过去，就着床头边坐下，与她面对面：“没忘，你说。”然后微微向前倾，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靠近反倒让沈析洛下意识往后一缩，拉开彼此距离，继而心生猜疑：不对劲，有古怪，才过半天时间，对方突然变得一脸和颜悦色，还无缘无故主动请她吃饭，这不摆明是在……向她示好！难道是她早上的威胁起了作用，严菟后知后觉知道害怕了？
　　思及此处，沈析洛小眼神乱瞟，试探问：“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是谁要陷害你？”
　　“是呀。”严菟配合地露出真诚的目光，一双修长的手覆在她的手背，补充了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呦，呦呦。”这下子把沈析洛给膨胀的，肩膀也不缩了，挺胸直腰双腿盘坐，气势一转，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高扬下巴，“呐，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先整个五十万来耍耍。”
　　严菟：“好。”
　　爽快的秒答令沈析洛萌生一种自己喊价太低的错觉，她立即改口：“说错了，是一百万！”
　　“好。”
　　“其实是五百万？”
　　“好。”
　　“一千万？？”
　　“好。”
　　这到底谁在逗谁呢！沈析洛先认怂：“……我开玩笑的。”
　　严菟微微一笑：“我认真的。”
　　“别，千万别！”沈析洛可不再是从前的傻大哈那样好糊弄，她清楚眼前这人不是梦里的软萌兔子，而是冷漠无情、手腕高超的严氏总裁，所以不得不留个心眼，暗自揣测：莫非严总也在试探她？毕竟这是属于敲诈行为，等数额开大了，一告一个准！
　　沈析洛心中一慌，故作镇定地双臂环抱，做出大发慈悲的姿态：“我改变主意了，看在你这么诚心求问的份上就不跟你收费了，这次当是卖你个人情，以后咱俩、咱俩……”说到这里忽然卡词了。
　　要说“咱俩互不相欠”吧，才发觉她们之间早已没有什么可亏欠的；要说“江湖再见”吧，又想起她们本来就毫无关系。
　　严菟眨眼看她：“咱俩怎么了？”
　　不知是否错觉，沈析洛这仔细一观察，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闪烁着某种“光芒”，不是那种算计或审视的精光，而是波光粼粼、仿佛在看见什么香饽饽的馋光。
　　不会吧……沈析洛苦恼地拨开前额刘海，把自认最好看的侧脸展现出来——果然睡了一觉后，颜值都变高了！看看人家严总，一脸欲笑不笑的含蓄模样，可不就是对自己隐生好感的表现。
　　也对，毕竟梦境中的兔子那么喜爱她，想必现实中的严总也容易被她这类型的美人给吸引，嗐，可惜她们注定是不可能的，她心里由始至终只有兔子一人，眼前的严总于她而言，只是个妹妹。
　　脑补至此的沈析洛接话道：“以后咱俩就做普通姐妹吧。”
　　“普通姐妹？”严菟看起来心情很好，竟调侃问，“那‘不普通的姐妹’是怎么样的？”
　　“呃！”发现自己用词不妥当，沈析洛干脆伸出一根食指横在她嘴边，故作高深，“嘘，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先听我说——”
　　然后不等对方再作回应，直接切换话题，快速且简要地把昨晚和钱小昂密谈的内容转述一遍。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谈正经事，沈析洛连珠带炮叨叨了十几分钟，终于将副总严宸的阴谋诡计挑开说清后，她如释重负大大松了一口气，末了还不忘贴心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有哪里不明白想问的吗？”
　　严菟全程安静地等她说完，听她这一问，果然配合地出声：“你现在和钱小昂住在一起？”
　　以为对方会先质疑消息可信度的沈析洛愣了一下，如实回答：“是呀。”
　　严菟单手撑在被褥上，如同在聊无关紧要的八卦一样神色惬意：“你喜欢钱小昂吗？”
　　看到对方的动作，沈析洛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霸在人家床上说话，怪不识相的，她赶紧掀开被子双脚着地，一边点头：“当然喜欢。”小昂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我记得，你以前总嫌她笨手笨脚不够机灵，宁愿和其他跟班玩，也不带她玩。”严菟说着同时，俯身从床头柜下拿出一双室内拖鞋放到她脚边。
　　“哎，那是年少不懂事……”沈析洛穿上拖鞋，一脸讪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钱小昂身上，但还是试图为好友辩解：
　　“其实小昂就是个实心眼儿的笨蛋，虽然平时冒冒失失的老给人添乱，但一到关键时刻却意外的很靠谱，她呀，为人简单纯粹，如果你和她相处久了，慢慢了解她，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她的。”
　　沈析洛回答得很当心，至少没有和梦境的记忆混淆，可她终究忽略了一个细节，现实中的严菟，在高中时期除被沈析洛几番挑衅打压外，再无任何交集，更从未接触过钱小昂这类无足轻重的路人，遑论去关注两人之间曾有过什么嫌隙。
　　“是么。”与她并肩而坐的严菟缓缓向她倾近，又问，“你平时会做梦吗？”
　　“哈？做梦……做什么梦？”随着话题的脱轨，沈析洛只觉得周围气氛愈发微妙，她不自然地往另一边斜开，自我接茬道，“做白日梦吗，我经常做呀，哦呵、呵呵呵……”接着一阵干笑，试图缓和气氛。
　　严菟乜了她一眼，咬字清晰：“做春梦。”
　　“？！！”沈析洛哑口，噌一下面红耳赤地直直瞪她，心跳随之砰砰砰加速——终、终于还是躲不过，要展开这种办公室禁忌话题了吗？比如上司调戏下属什么的……
　　严菟扬起嘴角：“我开玩笑的。”
　　沈析洛一滞，迅速扭开头，对着墙壁狂做鬼脸——开什么玩笑，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么，害老娘白兴奋一场！等再次回过头时，她已调整好面部表情，露出矜持又不失礼貌的尬笑：“呵呵是么，很好笑哦，有被笑到哦。”
　　前面玻璃柜正倒映出她刚才稍纵即逝的扭曲颜艺，瞥见这一幕的严菟明显一怔，继而忍俊不禁地以手掩唇，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这回轮到沈析洛无语了：……我只是随便恭维一句，这个人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幽默吧？
　　压制已久的情绪一旦被点燃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只见严菟干脆捧腹仰倒在床上，畅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回来了，这种久违的感觉，终于找回来了！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和洛在一起，她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轻松愉悦。
　　“？？？”边上的沈析洛彻底看懵了，一脸不知所措。实在难以想象平日不苟言笑的严总竟会在她面前卸下防备笑得这么肆意随性，然而……她还是不得不伸手戳了戳对方，小心委婉地问：
　　“那个严总，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刚才揭穿了你表哥的真面目，让你一时无法接受和面对？”不然怎么一直避开这个话题不谈，还做出那么多反常的举动来。
　　笑了好一会后的严菟总算将外露的情绪收敛，端坐起来与她对视：“洛。”
　　“嗯……啊？啥？”沈析洛揉了下自己耳朵，“你叫我什么来着？”
　　“沈析洛。”
　　“嗯？”
　　严菟凑过去，将脑袋靠在她肩上，顾自道：“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漫长的梦……”
　　“停！”沈析洛当即打断她的话，眉毛揪成一团，“严总，你脑袋是不是搁错地方了？”言下之意是：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严菟仰起姣好的脸庞，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动人：“不让靠吗？”
　　沈析洛陡然气贯丹田一声吼：“靠！”继而正义凛然高挺胸膛，把对方脑袋按回自己肩窝，“使劲靠，别客气！！”
　　被摁住头的严菟：“……”真切地感受到对方那堪比骂人的震声，差点没忍住又笑出来。
　　沈析洛则一改鲁莽地轻轻拍了拍人家的脑袋，内心已荡漾柔软成一片——
　　嗐，再高冷强势的女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严总此时定是心灵受创导致失去理智才会在她面前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娇弱易碎，她不趁机一抱，呸，不好好安慰人家一番，简直不是人！
　　严菟从容地接受她的安抚，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晦暗之色。
　　明明前一秒还是相看两生厌的宿敌，下一秒真的能毫无芥蒂与对方搂抱在一起吗？答案是不可能，可她们偏偏办到了，且接触起来十分亲近自然，没有半点扭捏不适。
　　严菟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语调温和地继续接着前面的话：“我梦见自己回到十六岁那年，那时候刚进沈家……”
　　才听了个开头，沈析洛心里咯噔一下，屏住呼吸：十六岁呀，这也太巧了吧！
　　她忍不住心生妄念，会不会、也许她和严总……但极快的，又立马将这可笑的想法从脑中挥散。
　　远在G国的糟老头曾强调过：没有重生机做载体，别人不可能与她共存在同一个梦境，或许会有些人因受地磁影响而不小心误入到她梦里，但这对那些人来说，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做了个怪异模糊的梦，梦醒即忘，不会当真。
　　虽说沈析洛早已认清这个现实，但还是不自觉收紧双手，仔细凝听，心中隐隐期待着，自己是否有出现过在对方的梦中……
　　这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叩叩叩”。
　　正聚精会神的沈析洛吓得一抖：“！？”
　　“……”还未进入正题便被中途扰断的严菟眼眸闪过一丝寒戾，她侧头对向门口，声线沉了几分：“什么事？”
　　“严总。”敲门的是吴助理，吴助理是懂得分寸的人，若非紧急要事绝不会轻易前来打扰，只听她在门外说道，“副总来了，正在外面会客厅等着。”
　　严菟皱眉，刚想随口编个理由将来人打发走，但话到嘴边，又将唇抿成线，稍作犹豫。
　　她知道表哥严宸一直在密切关注她这边的动向，这次大概是得知有个后勤部的员工在她这儿呆了一整天的消息，所以才特意走一遭想来试探些什么，否则两人平日井水不犯河水，对方断不会挑这种时间来突然造访。
　　考虑到明晚还有个宴会要应酬，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变故，在宴会顺利结束之前，她可还得继续“顺着”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少爷才行。
　　转念之间，改变主意的严菟松开身边的人，她站起来一边整理衣摆，一边淡然地道：“今天就先到这，我们下次再聊，我让吴助理带你去吃饭。”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
　　对方态度转变太突然，反应不过来的沈析洛愣在原地，嘴巴半张，刚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头顶一圈问号：“？？？”这拦也不是，问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夺门离去。
　　等回过神来，沈析洛瞬间气结。
　　她该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刚刚还一副娇娇弱弱柔情似水的女人，一听表哥来了，转眼立马拔吊无情地奔出去，这前后明显的反差对待，敢情是把她刚才所说的话全当屁放了！
　　而且，明明说好的……要一起吃晚饭，结果就这样当场爽约了，耍人呢这是！
　　没有解释，没有歉意，仿佛只当她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有小伙伴来了，便随手将她搁置到一旁，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
　　可恶，果然外人永远只是外人，始终敌不过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严菟这会儿肯定是去和表哥分享她这个外人的蠢行了！沈析洛甚至幽幽地揣测，严菟刚才那番虚假的做派，该不会只是为了想试探和套取她的底细吧？
　　全然忘记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沈析洛越想越气，越觉得自己愚蠢和自作多情，她泄愤地左右甩开脚上的室内拖鞋，跑去角落穿回自己的人字拖，然后咚咚咚以恐龙的步伐往门口迈去。
　　不得不一提，关于态度反差这一点，沈析洛倒是误解严菟了，对方并非故意冷落她，而是对方作为一个领导者在冷静处事时需要掩藏自己的情绪，不将声色形于表，长此以往变成习惯，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吴助理正遵照严总的吩咐守在休息间门前，见沈析洛走过来，吴助理规矩地做出请的手势：“沈小姐，餐厅已经预订好了，请跟我……”
　　不待对方把话说完，黑着脸的沈析洛大手一摆：“嗟来之食，我不稀罕，再见！”这是她最后的尊严和倔强。
　　“？”吴助理被她无厘头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出她的拒绝之意，不作强留地退到一旁让开了路。
　　沈析洛登时眯起大小眼，觉得吃瘪——好气呀！这个呆头助理，为什么不多问她几句，为什么不多挽留她几下，不然她堆积满腔的誓死不从的坚定意志要怎么传达出来！
　　气到不行的沈析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吴助理才罢休，然后手搭着门把，拉开门。
　　然后就看见突然折返回来的严菟。
　　“！！！”差点与对方迎面撞个正着的沈析洛幸好及时刹住了脚步……又想不对，自己为什么要退缩，然后重新抬头挺胸“撞”上去，心里迅速拟定出一句超霸气的台词——滚开，别挡老娘的道！
　　然而等真正近距离对上严菟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后，沈析洛张了张口，朝对方大大地“哼”了一声，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哎，也不是她强硬不起来，就人的通病嘛，看见美好事物时会比较心旷神怡。
　　胸部与胸部的柔软对撞让严菟有些微妙的脸红，她配合地小退半步，不明所以：“你在生气？”
　　严菟不知对方在短短一分钟内通过自己的脑补已经历了一场由痛心到绝望再到心死的大彻大悟，并单方面下定决心要与她彻底决裂，从此远走他乡，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这些想法在一分钟后见到严菟回来就开始动摇崩塌瓦解了。
　　“我干嘛生气？”沈析洛阴阳怪气地自说自话，“都是成年人了，这点自知我还是有的，你尽管去找你的表哥好了，不用理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比如自动消失。
　　严菟嘴角微翘。许是越来越肯定对方是自己要找的爱人，所以现在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感觉像在撒娇使小性子，特别活泼可爱有朝气，哪怕已是近三十岁的人。
　　她道：“我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先确定一下。”
　　沈析洛好奇：“什么事？”
　　严菟上前搭住她双肩，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手，静静地看着她。
　　“偷袭”来得猝不及防，沈析洛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亮，接着脑子咔一下停止运行，头顶上方缓缓冒出一串怀疑人生的省略号：
　　“。。。。。”
　　发生什么事了？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严菟看不出她的喜怒，问：“生气了吗？”
　　神游天外的沈析洛机械地摇摇头。
　　“讨厌吗？”
　　沈析洛继续摇头。
　　“那，有什么感觉？”严菟注视她。
　　……感觉？沈析洛慢慢回过魂，感觉很不真实，连脸红也没有，毕竟一个人做了春梦是很少会脸红的，只会觉得心惊或心虚，或抱着被子偷乐回味。
　　沈析洛略带迟疑地回答：“感觉不出有什么……”刚才亲得太匆促了，要再来几下才行，最好能亲久一点，深入一点。这么想着的她不由地缓缓噘高双唇……
　　严菟垂眸：“这是我的初吻。”
　　沈析洛瞬间抿起双唇：“！！！”
　　“嘚嘚嘚”是旁边脚步远离的声音。
　　不等对方回应，严菟继续说道：“你要对我负责。”
　　“嘚嘚……砰！”是背景板吴助理后退时不小心撞到柜子的声音。不怪她刷存在感，实在难以想象平时铁面冷血的堂堂严氏大总裁居然有一天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计较着初次体验的得失和索赖，这太……魔幻了。
　　柜子的磕撞声让沈析洛醒过神来，她手足无措地连忙应承：“啊这个，这个我一定一定会负责到底的，你放心好了，以后、以后你所有的吻我全包了！！！”
　　跟不上思维的吴助理：（°皿°）噫？
　　——有种“在地摊买了本盗版小说开头写恶龙抓走公主，中间内容缺失，最后一页写着公主和微商卖茶女互通心意过上幸福生活”的前后不搭狗屁不通既视感。
　　“嗯。”严菟非常满意对方的回答，语气不自觉地变得亲昵，“那我去忙了，你乖乖吃饭，我们后天再约。”
　　“好好好，去吧去吧！”沈析洛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然后藏不住傻笑地双手捧在胸口，目送对方转身离去，就差没像个新婚小娇妻一样对着出差的伴侣说：我会一直等你的哟～（比心）
　　旁边面无表情的背景板·吴：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柜里。
　　*
　　吴助理领着沈析洛走出休息间，两人路经会客厅时，沈析洛忍不住探头张望，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不远处坐在沙发上与严菟闲谈的副总严宸。
　　仔细说来，不管是在梦境还是现实，沈析洛都未曾与严宸正面接触过。
　　那一边，气质轩昂、着装轻闲的严宸似有所感，也侧目朝沈析洛望去，惊得后者一个激灵，缩起脖子紧贴在吴助理屁股后面走。
　　待两人离开后，严宸收回目光，随口道：“刚刚那女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与他对立而坐的严菟端起杯红茶：“沈析洛，公司的员工。”
　　“是她呀，沈家的大女儿。”严宸故作惊奇，“她怎么会在你这里？”
　　沈析洛早上大摇大摆“杀”进总裁办公室时被不少人瞧见，严宸自然也该知道了这事。
　　严菟避重就轻地道：“她早上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让她在这里休息了一会。”
　　这“精神状态”用得含蓄委婉，知情的人知道那是指沈析洛睡眠不足导致精神不佳；而不知情的人，恐怕会理解成是在骂人家有精神病来瞎闹事。
　　严宸显然属于不知情者，他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听说沈析洛以前性格专横跋扈，最爱仗势欺人，在沈家和学校可没少欺负过你，怎么，你们现在是化敌为友了吗，竟然放任她在公司里待着？”
　　“员工在公司规规矩矩地做事，又没犯工作上的错误，我为什么要干涉人家的去留？”严菟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且占理，别人若是再揪着这话题继续接茬，反而只会显得自己气度小和爱公报私仇。
　　“……”严宸面色不悦地站起身来。
　　严菟跟着站起来，在礼仪方面还是很敬重自己兄长的，她贴心给对方台阶下：“表哥掐着饭点时间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八卦这些芝麻琐事吧？”
　　“当然不是。”严宸单手插在裤兜，皮笑肉不笑，“表妹每天工作繁忙不见人影，好不容易逮到你有空闲时间，想请你吃个饭叙叙旧。”
　　几乎天天同在一栋大楼办公的表兄妹要用到“叙旧”，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严菟微笑答应。
　　*
　　另一边。
　　沈析洛不仅享用了“嗟来之食”，等吃饱喝足后，还非常不客气地再“嗟”一份打包带回住所。
　　去超市购物回来的钱小昂一进屋，就看见沈析洛正瘫在客厅沙发上剔牙。
　　钱小昂注意到茶几上摆满各色佳肴，猛吸空气中的美食香味，不禁发出感叹，“哇，老大你发财啦？！”
　　“何止发财，简直比一夜暴富还劲爆！”沈析洛脸上是从未有的春风得意，喜气洋洋，她叽里呱啦地把今天发生的事简述了一遍，重点全放在严总如何为她倾倒为她着迷，还如何主动亲了她。
　　拿小板凳坐在茶几前的钱小昂吃得津津有味，也听得津津有味，等老大发言完毕后，她露出羡慕的眼神，接着问道：“那你梦里的兔子怎么办？”
　　……兔子？
　　在沙发上蹦蹦跳跳手舞足蹈的沈析洛蓦地一僵。
　　仿佛受了雷电的重击轰然跪倒下来，萧风四起，她抱着脑袋，浑身失色，声音魏巍颤颤：“我我我……我居然把兔子给忘了……”
　　从什么时候忘的？从严总开始和她开玩笑、开始靠在她肩上时，她就渐渐下意识地将“两人”重合在一起，像对兔子一样去对待严总。
　　钱小昂嘴里吃着法式煎鹅肝，手里夹着新鲜三文鱼，空出左手来向她竖起大拇指，真心诚意地道：“不愧是老大，渣得非常无辜！”
　　“………”沈析洛两眼无神地端起桌上一盘小龙虾，准备要倒进垃圾桶里，“我现在很伤心难过，又很自责内疚。”
　　钱小昂一惊，铿锵有力地按住她的手，急中生智奉上心理鸡汤：
　　“老大你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爱情从来都是情不自禁，你要跟着你的内心走，不要作茧自缚困在过去的回忆里，做人最要紧的是活在当下，看见眼前的幸福，并及时把握住它！”
　　“谢谢，有被开解到，但是……”沈析洛皱眉，“你这是在鼓励我出轨吗？”
　　钱小昂夺回她手里的小龙虾，松了口气：“嗨呀，对象健在的人才叫‘出轨’，老大你这顶多叫‘守寡’，安心去另结新欢吧。”
　　“……我信你个鬼，为了吃的连底线都不要！”沈析洛掐了一下对方鼓鼓的圆脸才作罢，心情总算没那么郁结了。
　　她沉静下来，认真自省——她真的变心了吗？只要是神似兔子的人都可以接受？
　　不，不是的，她对兔子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不动摇，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今天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从对方的突然靠近，提起做梦的事，以及与对方接触交流时，那种熟悉的亲切感。
　　沈析洛也许脑子迟钝，但运动神经发达反应灵敏，要是其他人凑过来亲她，早在没靠近前就先被她打趴了，唯一例外的是对着兔子，永远不设防备，也无法抗拒……
　　一道灵光闪过！
　　沈析洛瞬间像一头开了智的猩猩，转过身去抓着钱小昂的肩膀疯狂摇晃，激动万分：
　　“啊啊啊！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实的严总，其实严总也可能是兔子啊！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严总问个清楚，万一她和我做过同样的梦，只是没把梦境当真而已呢！万一她拥有兔子的一部分记忆，那她就是我的兔子啊，我必须去告诉她！！”
　　“老老老大，老老……”钱小昂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马达一样在脖子上震晃，她快被摇吐了，干脆大吼：“老大，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沈析洛终于停下手，脸上露出旺仔牛奶的灿烂笑容：“嗯，你说。”
　　钱小昂与她拉开安全距离，才道：“你有严总的手机号码吗？”
　　“……”沈析洛笑容僵硬，“我去找吴助理要。”
　　“你有吴助理的号码吗？”
　　沈析洛笑容逐渐消失：“……我去找咱们部门翁经理要。”
　　钱小昂：“你觉得严总的手机号是能随随便便让人知道的吗？”
　　“……”沈析洛转身去沙发角落缩成一团。没有电话联系，就得等到后天才能见到严菟，她终于体会度秒如年的滋味了。
　　“就再等一两晚咯，反正之前那么长时间都熬过来了。”钱小昂坐回原位剥起小龙虾，终究是旁观者清，她今晚难得智商全程在线，“对了老大，你今天去找严总的主要目的是揭发她表哥的阴谋，你到现在都还没说严总听完后是什么反应，她到底信你了没？”
　　钱小昂说完，没听到老大回应，便抬头去看对方。
　　在沙发抱膝的沈析洛就这样（°.°）安静如鸡地望着她。
　　钱小昂：“……”得！
　　显然，沈析洛是彻底把这茬抛诸脑后了，毕竟她后面一直被严菟牵着鼻子走，根本无暇顾及别的事，这种行为模式俗称“爱情至上的恋爱脑”，简称“憨批”。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抽啦看不到评论，就不一一回复，
　　520快乐，有对象的找对象快乐，没对象的和作者君一起快乐，
　　永远爱你们。（biubiu——爱心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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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清晨, 天还蒙蒙亮。
　　沈析洛醒得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分不踏实, 心里始终惦记着严菟的事。
　　两人约好了在明天见面, 可严家主办的宴会就在今晚举行！
　　她已识穿了副总严宸想要在会场上陷害严菟的阴谋，虽说还不清楚对方具体会采取什么行动，但作为半个知情人, 她根本无法装作不知情地袖手旁观。
　　让她什么也不做地白白干等一整天, 等待一个不知好坏的结果, 简直是种煎熬和折磨。
　　当然，她绝不是对严菟的应对能力没信心，只是万事难预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且没来由的，她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
　　所谓的阴谋如果纯粹只是商业上的强争豪夺，那她作为外行人确实毫无插手余地, 但没记错的话，这事还牵扯出了沈家母女……
　　沈析洛一想起她们，就忍不住泛起一身寒毛, 那对永远机关算尽的歹心母女, 如同潜行在密林中的毒蛇，随时会跳出来死死缠咬路人，令人防不胜防, 悚惶厌恶。
　　不行！她猛一皱眉，不管在现实或者梦境，比起严菟，她才是接触、了解那对母女最多的人！
　　所以她并非完全帮不上忙, 她还可以去现场蹲守，如果那对母女真闹出什么不可挽救的麻烦来，她能作为一张隐藏牌，及时出现“打”她们个措手不及，把她们泼的脏水接收并挡回去，以此来以恶制恶，箝制对方，毕竟她本身前科累累，论起撒泼耍赖，一点也不输给那对母女。
　　计划通！不愧是她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到全面。
　　拿定主意的沈析洛一个鲤鱼打挺蹦下床，咚咚咚地跑去隔壁卧室，掀起钱小昂的被子：“起床了，我们今天去支援严菟，去做她最坚强可靠的后盾吧！”
　　睡眼惺忪的钱小昂试图扯回自己的被子，嘟哝：“老大，现在才几点，快回去睡觉……”
　　沈析洛朝气蓬勃：“都六点了还睡什么睡！”
　　……才六点！钱小昂眼睛一瞪，又耷拉下眼皮，背过身去：“唔，太早了，有什么事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
　　“不行不行，那样会来不及的！”沈析洛扔开被子，伸手把她的脸掰过来，“我们现在就要来好好筹谋计划一下，想想看怎么样才能赶在今晚宴会开始之前混进去。”
　　能受邀去参加严家晚宴的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想现场安保会有多严格，宾客尚且要凭邀请函入场，服务人员更是经过考核筛选必须持有工作证才可通行，其他闲杂人等若是想去里面浑水摸鱼，简直比登天还难。
　　“唔……”被夹住脸的钱小昂只好不情愿地回过头去，劝说，“老大你冷静点，你要相信，凭严总的本事才智，一定能够化险为夷顺利解决任何困难，不需要我们操心。”
　　沈析洛道：“我信啊，但世事无绝对，我就是放不下心，这内心老忐忑不安了，就像……就像明知道不可能会中五百万但还是会花两块钱去买张彩票并且期待能中五百万的感觉一样，你懂吗？”
　　不懂！钱小昂心里吐槽，这比喻完全没在点上，而且听来更像是在期待人家出事。
　　她试图讲道理：“老大，你之前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么，你也晓得自己要实力没实力，要智力没智力，你这一去凑合，帮不帮得上忙先不说，万一弄巧成拙给人家增加解决问题的难度就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沈析洛不由点头附和，等一回过神，立刻猛搓对方脑袋，“一大清早的，有你这样泼人冷水的么！”
　　钱小昂一下被搓精神了，趴在床上假哭：“呜忽忽，老大欺负人，我从今天起直到明天再也不理老大了！”
　　“少来，你今天逃不掉的。”沈析洛一屁股坐到床边，叹息，继续说回正题，“那我总不能坐视不管，白白浪费一整天时间吧……”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和盘算。
　　沈氏母女的存在像根尖刺一直梗在她心头，尤其是沈析莉，沈析洛始终忘不了俩人最后一次在监狱会面时的场景，沈析莉当时那猖狂得意的扭曲笑容，像极了一个什么事都干得出的疯子……
　　或许，她该借由这次机会，彻底和对方做个了结。
　　沈析洛眯眼，陷入沉思。
　　“什么浪费时间？”钱小昂也不装哭了，当即坐立起身，不吐不快，“老大，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有工作的人，还是个朝九晚五的正经上班族，你瞧你这一天天的到处瞎晃晃，都旷工多少回了！你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怎么好意思去管别人的事？”
　　一连串的控诉指责，让沈析洛不禁心虚地低下头：“抱歉，是我不好，让你费心了，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钱小昂仰起下巴，哼哼几声，不置可否。
　　“嘿。”沈析洛讪然一笑……呃，等等，怎么感觉怪怪的，两人的角色是不是反了？她忽地站起来，高大的阴影笼罩对方：“你现在是在教我做人吗？”
　　“！！”钱小昂神气不过三秒，转而缩成一团，露出可怜无助的眼神：“不敢，嘤……”
　　“嘤？你还敢嘤！”沈析洛一双魔爪伸向她的脑袋，“今天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还真当自己是窜天猴能上天呢。”
　　钱小昂抱头干嚎：“呀——不要，再搓就秃了！”
　　“秃了正好，给家里节省洗发水。”
　　“老大、老大，我们还是谈正事吧……”钱小昂左右退避。
　　沈析洛长臂一揽，圈住她的脖子：“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正事好谈的？”
　　“有有有！”迫于淫威，钱小昂终于妥协了，“我、我也许有办法让你混进严家的宴会。”
　　“哦？”沈析洛挑眉，果然不再揪她头发，一脸半信半疑，“就凭你这小矮子，能有啥办法呀？”
　　钱小昂恢复一脸神气：“放开我柔顺的秀发，跟我来！”
　　沈析洛：“……”
　　***
　　当天下午。
　　形形色色的豪华轿车行驶在城郊大道上，陆续前往严家大宅。
　　依山傍水的别墅大宅宛如宫殿壮观气派，占地规模之大堪比一个旅游景区。
　　沈析洛和钱小昂去得比较早，正在后院草坪上遛狗。
　　没错，就字面上的意思——遛、狗！
　　那是一头比利牛斯山犬，又称大白熊犬，它一身毛发雪白蓬松，长相温和，体型却雄伟厚实，约有八十多公分，毫不夸张的说，它前肢立起时比钱小昂的个头还高大。
　　真·伴狗如伴虎！
　　两人战战兢兢地拉着牵引绳，交流时也轻声细语的，就怕一不小心触动了狗子的神经，亢奋起来拽着她们满场跑，毕竟只要狗子有兴致，想遛这俩瘦子绝对绰绰有余。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沦落到在这里遛别人家的狗？按钱小昂的原话来说就是：
　　“我二伯伯他老婆也就是我二婶婶，是严家老太太的表妹的女儿，所以也在这次晚宴的受邀名单上，二婶婶有一只宝贝爱犬，无论去哪都会带在身边，还为此特地雇了个保姆看着，不干别的事，就专门二十四小时伺候爱犬，我只要打个电话和她说一声，我们就能以狗保姆的身份跟去严家了！”
　　沈析洛当时：“……”这狗保姆三字怎么听着像在骂人？
　　于是乎，她们就这样意外顺利地来到了严家——的后院。
　　是的，保姆只能和狗一起待在后院，进不得主屋正厅，除非女主人自己过来把狗牵走，然后狗进去了……保姆们还是不能进去。
　　沈析洛现在：“………”抱歉，前面狗保姆三字抬举保姆了，保姆明明连狗都不如！
　　两人像木头一样杵在草坪上说闲话，吹西北风，旁边的狗子在欢快地扑蝶。
　　场面太美，犹如一幅惬意和谐的午后风景画。
　　沈析洛望天：“我都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钱小昂扭开头，不接话。这可不能怪她，她已经尽力了。
　　过了一会儿，沈析洛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建议你二婶婶以后还是养泰迪柯基这一类的小型犬吧，不然养这么大个的实在让人吃不消呀。”
　　钱小昂回过头，瞬间噗笑出声：“哈哈哈……”
　　只见沈析洛正五体投地的被狗子踩在脚下，一脸生无可恋。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有狗缘吧，刚才狗子扑蝶扑腻了，便转移目标开心地跳起来扑向她，导致她背上一沉，不堪重负当场扑该。
　　吭吭哧哧从浑身是毛的狗子身下爬出来，沈析洛郑重其事地将牵引绳一端交给钱小昂。
　　钱小昂不明所以：“啊？”
　　沈析洛转身拔腿就跑：“我去上厕所了，江湖再见！”
　　才反应过来的钱小昂：“！！！”行为过于无耻，让人措手不及。
　　狗子看见有人跑，立刻汪的一声兴奋追上去……
　　*
　　与此同时，后院的另一处偏僻角落。
　　那是挨着围墙建起的独栋房，专门用来放置工具杂物和供佣人园丁休息的地方。
　　二楼窗边，一个身形发福的中年妇女掀起窗帘，望着楼下不远处正在互相追逐打闹的两人一狗，忍不住皱眉，唤道：“女儿呀，你快过来瞧瞧……”
　　屋里，一个衣着庸俗但掩不住容貌秀美的青年女子正在照镜子：“干嘛，宴会就要开始了，你做好准备了没？”
　　女子说话的语气透着不耐烦，近几年来所历经的生活磨难，已让她对母亲的敬爱消失殆尽。
　　“哎，那个等会说，你先过来看一下！”中年妇女挥手催促。
　　“有什么好看的？”青年女子这才走到窗前，向外望去，随即脸色一变，迅速推开玻璃窗探出头看个真切，继而不置信地瞪起双目：“沈、沈析洛？？”
　　中年妇女同样面露担忧：“对吧，我也觉得很像……”
　　楼下远远传来那人没心没肺的嬉笑声，这令人熟悉久违的厌恶感，绝对错不了的，就是沈析洛本人！青年女子满脸错愕与惊骇：“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错，藏身于此的中年妇女和青年女子，正是迟迟未现身的沈氏母女——许莲澜和沈析莉。
　　且说沈家没落以后，母女两人处处碰壁不受人待见，最后实在计无所出，便铤而走险跑来投靠严宸，用一个“足以抹黑严菟名誉的秘密”换取如今短暂的安定。
　　她们之前被安置在茫茫市井小区中，直到昨天才临时转移到严家后院的小屋来。
　　母女俩与严宸协定好了将要在今晚的宴会上大闹一场，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以受害者的名义揭露控诉严菟当初为了整垮沈家而在背后使用的各种肮脏、违法手段。
　　至于这些“手段”的真实性是否存疑，严宸并没耐心逐一考据，他的目的仅是为了在短期内搞臭表妹严菟的名声，让她在严家长辈面前抬不起头，更动摇其在公司的地位和威信，好在下一届的总裁选举中落败。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沈家这一对看似柔弱、无依无靠的母女，可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个是靠假怀孕上位、最后赶尽杀绝逼疯原配的小三；一个是在野种姐姐面前伪装讨巧了十几年的“好”妹妹，这样的两个狠角色岂是别人能轻易拿捏的？
　　她们早有设想，如果只按照严宸的计划行事，那等今晚一过，她们便也失去了利用价值，接下去两人该何去何从，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与其乖乖坐以待毙，还不如自己另谋他算。
　　再且，严菟是击垮她们沈家的罪魁祸首，她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轻饶对方，借着这次机会就算来个鱼死网破也定要报仇解恨，反正她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想让她们像泼妇一样在会场闹一闹就完事？没那么简单，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只能说，严宸这一次是引狼入室了。
　　沈氏母女是什么人？
　　——是能把沈析洛陷害入狱并且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人。
　　被树荫遮蔽的二楼窗前。
　　许莲澜同样惊慌地回应女儿刚才的话：“你确定她真的是沈析洛？她不是应该在坐牢吗，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来呀……”
　　自从那一次探监后沈析莉就没再关注过对方的动向，在她们眼里，已认定被判无期徒刑的沈析洛将一辈子困死在牢中，就算能熬到出狱，也已是个晚年落魄的丑老太婆，一生受尽苦难不得善终。
　　对照之下，实在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个活泼乱跳的人，竟是沈析洛？
　　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死死地盯着楼下嬉戏闹腾的人，沈析莉单手紧拽着帘布，脸色无比阴沉——
　　这不是一个经历过牢狱之灾的人该有的状态！
　　沈析莉猛地扯下窗帘的一角，接着转身往外走。
　　“站住。”许莲澜喊她，“你要做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别打草惊蛇，等‘宴会’结束后我们再去确认……”
　　“不行！”沈析莉打断对方的话，“不管什么原因，沈析洛都不能留在这里，她的出现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我必须去看看，你先在这里等着。”
　　许莲澜似乎想起什么，顿了顿，道：“那你快点解决，别耽误时间……为了以防万一，把楼下的张叔和张子也一起叫上吧。”
　　张叔是以前沈家的司机，张子则是张叔的儿子。两人在沈氏破产后离开过一阵子，后来等再次聚头已成为沈家母女的利益合作同伙，现在算得上是她们的雇佣和打手。
　　毕竟母女俩负责出谋献策，而真正干起“重活”来，还是需要借助到男人的力量。
　　沈析莉会意点头：“嗯，知道了。”
　　*
　　后院草坪。
　　两条腿的始终跑不过四条腿的，沈析洛坚持绕了两三圈，最后还是被狗子逮住扑倒在地上。
　　穿着蓝色工装服的沈析洛只好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牛肉干扔给狗子，这才得以坐起身来歇口气。
　　短腿钱小昂从后面赶来，喘了一会儿后也坐到地上，好奇问：“老大，你在看什么呢？”
　　只见沈析洛正眯着眼眸四处打量，一边随口道：“这里看起来有点眼熟，总觉得自己以前好像有来过？”特别是前面的池塘和秋千……
　　正当她要陷入回想时，视野里忽然闯入一个陌生人影，那是个外型像民工一样朴实的矮胖男人。
　　男人迎面走来，还主动向她们招了招手。
　　沈析洛眨了几下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蓦地站起来，从口袋拿出一个牛肉干，玩儿似的对准不远处围墙的对面抛了过去。
　　旁边的狗子见状，立刻汪地一声朝牛肉干的方向飞速奔去，先是助跑，然后一跃而起，纵身翻过围墙消失了，消失了……
　　钱小昂瞬间傻眼：“你在干什么？”
　　沈析洛调侃：“你还不快去追，这可是你家二婶婶的宝贝狗子，要是跟丢了，小心被坏人捡去做一桌狗肉全席。”
　　“啊！”钱小昂气鼓鼓地推了她一下，“老大你太坏了啦！”接着急忙转身跑去找隔墙的入口。
　　沈析洛得意地叉腰大笑：“哈哈哈。”
　　正在逐步靠近的男人还在心中盘算着怎么对付在场的另外一人一狗，结果目标人物倒好，一下子替他把问题解决了，真不知道该感慨他幸运，还是对方注定今天要倒霉。
　　等不相干的人跑远后，男人也已来到沈析洛身边，他故作惊喜地出声搭话：“嘿，大小姐，是大小姐吧，没想到真的是你！”
　　沈析洛回过头，像是才刚注意到此人似的，神色迟疑：“你是，是……张叔？”
　　“对对，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被唤作张叔的矮胖男人露出欢喜又欣慰的表情，又试探问道：“大小姐之前不是在……坐牢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嗐，你瞧我这嘴笨的刚一见面就问这些话，我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实在太好奇了。”
　　“没事，我懂。”沈析洛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然后不愿透露太多地模糊回答：
　　“我那时候是被人冤枉的，后来翻案查清真相后就放我出来了，你看我现在一身穷酸样，正在给有钱人家看狗呢，今天刚好赶上严家在举办宴会，所以就跟着雇主一起过来了，你呢张叔，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哎……”张叔一阵叹息，说起谎来有板有眼，“沈氏倒了以后我也丟了饭碗，只好转行做了别的工作，后来经过别人介绍，才来到严家这片小区当工人，主要是做浇花除草、维护园林景观之类的活。”
　　沈析洛一副心有戚戚焉地应和：“哎，都不容易呀……”
　　两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
　　张叔见时机差不多了，不再浪费时间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平时有看新闻吗，原来曾经的二小姐严菟呀，居然是这严家的人！”
　　“当然知道，我好后悔自己当初那样对她！”沈析洛无比懊恼地一拍掌，主动接茬，“她要是肯原谅我就好了，说不定我还能沾沾她的光过回从前的风光日子。”
　　“没想到大小姐也有这种想法，其实据我以前观察，我觉得二小姐性格挺软的，如果你愿意诚心道歉，也许她真的会原谅你……”张叔怂恿道，“难得你就在这里，要不我们现在去找她？”
　　沈析洛无奈摇头：“不行，我这身份去不了前院和主屋，会被拦下的。”
　　张叔笑了笑：“你放心，这个地方没人比我更熟了，我带你从别处绕，保证不会被拦。”
　　“真的？”沈析洛故作犹豫，“可是我还要照顾狗狗耶……”
　　“你不是还有个同伴在么，先让她看着好了，”张叔笑得意味深长，“等见了二小姐之后，说不定就不用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沈析洛心动地笑了：“也对哦，那我们快走。”
　　张叔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
　　两人在人工林园兜兜转转近十分钟，却没有朝主屋的方向前进，而是往刚才后院的更后方去了。
　　沈析洛左右张望，生出疑惑：“这路怎么好像越走越不对劲？”
　　张叔镇定解释：“我们要先走出这个园子，然后从外面绕到大宅的正门。”
　　“哦。”沈析洛无所谓地双手叠在后脑勺，一边走一边闲聊，“张叔呀，我记得以前在沈家的时候，你好像对沈析莉比对我还好，不论做什么事你都会优先考虑到她。”
　　张叔一愣，不由放慢脚步，斟酌着回答：“呵呵，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个司机，平时只做工作分内的事，可不敢说是对你们好跟不好。”
　　“是么。”沈析洛没再追问，又提醒道，“张叔，你确定还要继续走么，再往前就要上山了。”
　　只见他们来到了小区的外围，这是一片未被开发的野林子，脚下是原始泥地，周围只有稀疏的树木灌丛，没有半个建筑物，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旮旯角落，想也知道已脱离了小区闭路监控的范围。
　　“哎呀！”张叔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老糊涂，和你一聊得起劲都忘记正事了，我们走过头了，快调回去吧。”
　　“嗯。”沈析洛转身按原路返回。
　　这方向一转，变成了张叔走在她后面。
　　午后的太阳渐渐偏西，拖长了人和景物的影子。
　　刚踏出几步，张叔便将双手背到身后，不动声色地撩起腰后的衣角……
　　前面正在安静行走的人，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这辈子最恨别人从背后偷袭我了！”
　　“？”张叔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对方一个原地回旋踢踹出了两米外。
　　事发突然且毫无预兆，下一秒跪趴在地上猛咳的张叔还处在懵逼状态：“？！！”
　　刚才准备掏出的弹簧`刀还卡在他裤腰中间，这不上不下的别提多尴尬多受挫了。
　　张叔捂着疼痛难受的胸口，试图慢慢站起来：“大、大小姐，你怎么突然……”
　　沈析洛来到他面前，一脚搁在他肩上把他踩下去：“别再演戏了，浪费大家时间。”
　　“……”张叔这才换了副嘴脸，恶狠狠道，“贱丫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析洛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时刻在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包括对方做小动作的影子，她特深沉地拍了拍胸脯回答道：“是用心，我用心看了！”
　　这话让张叔一时没法接：“………”
　　沈析洛不再废话地踢开他，巡视四周：“其他胆小鬼可以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9 06:53:59~2020-06-20 20:4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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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在沈析洛被张叔带去小树林的同一时间, 且说回大宅主屋这一边。
　　宽敞雅致的私人书房里。
　　严菟捧着平板电脑靠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览网页，丝毫没有为宴会将至而提前盛装打扮的打算。
　　吴助理如往常般姿态严谨地站立在一旁, 戴着耳机同步汇报任务的进展：
　　“……目前, 严家周围的保安已经有一半替换成我们的人了，今晚只要沈氏母女一出现，我们就立马将她们引入到事先安排好的宴席偏厅去, 同时再以老爷子的名义把副总叫去那里……”
　　“沈氏母女不简单。”严菟出声打断, “那两人绝不是严宸能轻易操控的, 得重点看牢了，在引去偏厅之前别让她们有机会在其他人面前开口说话，一个字也不行。”
　　“是。”吴助理说，“您放心, 关于这一点早有对应措施，事实上两人已经藏身在了严家，只是我们这边搜索动静不能太大, 还需要再花点时间，但非常有把握能在她们今晚踏进大门前将她们圈入可控范围。”
　　“嗯。”严菟点头，突然说起与此次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昨晚那家餐厅她喜欢吗？”
　　吴助理顿了一秒, 听到餐厅二字便立刻联想起那位沈小姐，于是简单保守地回答：“喜欢。”喜欢到不仅吃撑了要人扶着走，临走时还不忘再打包一份。
　　严菟欣然：“就它了, 明天再预定一次。”
　　“是。”吴助理点头记下，然后继续说回正题，“另一边，改装成袖扣的窃听器也在今早顺利地送去给副总搭配西服了, 一切安排就绪，就等今晚的‘主角们’各就各位，只要三人独处一室必定会有接触交流，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也足以露出马脚，到时候想将他们的事公开出来还是私下了结，就看您的意思了。”
　　“既然表哥有心闹事，那我也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就公开出来当是给客人们饭后助兴好了。”严菟随意地做了一个将会令对方追悔莫及的决定，接着话锋一转，略显苦恼道：
　　“你说，这第一次正式约会是不是要送点什么东西，比如，一百朵红玫瑰？”
　　“……”纵使吴助理专业素养再高，闻言也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继而委婉地说出想法：“红玫瑰过于娇艳且常见，怕是和沈小姐的风格不太搭调。”应该送食人花和猪笼草，光是花名就与对方的形象气质配得一批！
　　“也对，太单调的东西她可能不感兴趣。”严菟理解出另一层意思，她继续滑动平板，页面赫然闪过《情侣约会的十大技巧与十大禁忌》一行大字，她边浏览边道，“不然用百元钞票折成一百朵玫瑰花，怎么样？”
　　吴助理只瞄了一眼那醒目的标题便没勇气看第二眼，怕瞎！她这次略微直白地表示：“您，不觉得这礼物稍许俗气了些吗？”
　　严菟轻笑一声：“她这人很讲求个性，越俗气的东西她越喜欢。”
　　吴助理：“……”老板您的品位明明是时尚圈顶尖级的，能否别用充满赏识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但是一百块的面额好像太小了，显现不出诚意，”严菟做思考状，“不如把百元钞票改成万元支票？”
　　吴助理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您知道的，支票不可以折叠。”……好可怕，那个女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给老板下的降头，老板怎么一摊上那女人的事就疯狂降智了！
　　严菟：“那用一叠房产证……”
　　不待她说完，吴助理面不改色地接话：“房产证是硬本子不能折不能撕；若要办理房产过户需要一定时间，明天之前完成不了。”
　　严菟揉了下太阳穴：“那……”
　　吴助理不想再听到更惊悚的问话了，果断综合老板前面说的想法提出最靠谱的建议：“不如明天见面时先送上一束玫瑰花，要是对方不满意，就从花束里拿出一张空白支票递过去，保证对方会感到惊喜。”
　　严菟总算眼眸微亮：“这个主意不错，安排。”
　　“是！”吴助理应了一声后迅速转移话题提醒，“严总，虽然今晚的宴会注定办不成了，但您还得在开场前会见一些重要的贵宾，是时候该换一下正装了。”
　　“嗯。”严菟放下平板，站起身来，道，“说起明天要穿的衣服……”
　　一丝不苟如咱们的吴助理，终于手帕飘落在地，举着双手挠空气，满脸——
　　“y(⊙皿⊙)y!!!”
　　没人在说明天的衣服，是现在是现在啊！老板您脑子清醒点，再崩人设就要给您请法师驱魔了！
　　***
　　花开两头，另表一枝。
　　小树林里。
　　沈析洛踹翻张叔后，巡望四周：“其他胆小鬼可以出来了。”
　　果然，不远处，衣着素淡的沈析莉从树干后面踱步而出：“呵，沈析洛，几年不见，你倒是长了不少能耐。”
　　说话同时，那张姣好的脸庞勾着一抹不太甘心的阴笑——明明因为被对方提前识破伎俩而气得要命，却还硬要装出一副是自己奸计得逞的从容。
　　沈析洛没吭声，站在原处警惕地盯着对方，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沈析莉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严菟那边暂时少了一个麻烦。
　　沈析莉一边向前迈步，一边细细打量眼前的人，见她没有丝毫惊讶的反应，便恶意满满地重新打招呼：“好久不见呀姐姐，你不是应该在坐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逃狱了？”
　　沈析洛一看对方脸上那隐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出现已经成功惹恼了对方，哪怕她什么话也还没说，但光是看见她活得好好的这件事就足够令对方生气了。
　　不过她不介意再煽风点火让对方直接气炸，于是回以同样的嘲讽：“好久不见呀妹妹，你不是应该在街上乞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改行当贼了？”
　　“乞讨”和“当贼”二词果然一下踩中了沈析莉的痛处，她不自觉地拔高声线：“沈析洛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贫民窟里的穷贱野种，给我提鞋我都嫌脏！”
　　沈析洛听了，非常不屑地撇嘴加翻白眼：“切。”
　　这三分散漫十分欠揍的反应比任何正面回骂都来得气死人。
　　“你！！”沈析莉咬牙狠瞪她，勉强压下心中几欲喷涌的怒火，改而自傲地双手环抱，“你别得意，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侥幸脱身，我既然能让你进一次监狱，就能让你再进第二次！”
　　沈析洛露出鄙视的眼神，嗤声道：“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呢，就凭你？”
　　“没错，就凭我……”沈析莉微微一笑，又对着某个方向使了下眼色。
　　不知道何时，躲藏在树后未曾现身的另一个人，趁她们对话之际，已悄然无声地来到沈析洛的身后，等一收到指示，立刻抄起手中的木棍朝她背部猛挥下去。
　　“嗷！”沈析洛当场痛嚎一声向前倾倒。
　　持棍的人正是张叔的儿子——张子，张子趁机上去压制她，将她双手反剪在后。
　　本来在旁边扶树缓气的张叔也立马前去帮忙，终于如愿地掏出自己的弹簧`刀，抵在她颈间。
　　沈析洛回过头看偷袭自己的是个男青年，立刻破口大骂：“妈的混账，对女孩子要温柔点！”
　　“妈的贱人，你刚刚踢飞我爸的时候咋不这么说！”张子气得抬手要扇她。
　　沈析洛比他快一步地自动软瘫在地上，左右打滚，叫声凄惨：“啊啊不要，不要再打了！！”
　　张子呆愣两秒：“？？”这也能碰瓷！他费劲地将这撒泼耍疯的人拎直起来，一边怒吼，“死贱人快给老子闭嘴！”
　　等他再次高高抬起手时，边上的沈析莉不耐烦地喊停：“行了，待会再打。”
　　根本没来得及动手的张子：“？？”莫名有点憋屈是怎么回事。
　　沈析莉趾高气昂地走到沈析洛跟前，伸手扣住她的脸，近距离欣赏她挤在一起的五官：“啧，瞧瞧这痛苦的表情，刚才不是还挺嚣张的吗，怎么一下子变得跟只丧家犬一样又狼狈又可怜……”
　　“啊呸！”沈析洛扭头甩开对方的手，连珠炮弹地回嘴，“你才可怜，不要过度解读我的疼痛表情好么，换你挨打你也是这副丑样！还有丧家犬这词应该用来形容你吧，瞧瞧你现在的处境比我还落魄，只会躲在这山旮旯埋伏我吓唬我，咋地，这么虚张声势是想从我身上找回优越感吗？嗬，我倒无所谓啦，反正会叫的狗一般不咬人……”
　　“闭嘴！野种闭嘴！！！”忍无可忍的沈析莉终于暴声怒喝，扬起巴掌来使尽全力挥去。
　　沈析洛早看穿她的动作，迅速敏捷地将脑袋歪到一边，躲开了攻击。
　　她这头一闪开，那巴掌瞬间呼到了身后张子的脸上，发出一记响亮的“啪”。
　　安安分分负责钳制人的张子：“？！”就……很懵。
　　旁边的张叔空出一只手来拍拍自己被踹过的胸口，表示与他相怜。
　　陷入愤怒的沈析莉死死地拽起沈析洛的衣领，将她拉扯过去，两人四目相对，沈析莉满眼尽是凶狠之色：
　　“看来你是最近小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所以连当初在监狱里所受的屈辱和折磨都给忘了！很好没关系，如你所愿，我决定让你重新再进去体验一遍！”
　　沈析洛倒显得很淡定：“我看你真是魔障了，老揪着我坐牢的事不放，我那是被冤枉的好么，我根本没有杀人，如今早就洗清罪名做回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了，你能怎样，能逼着我去杀人不成？”
　　“我当然知道你没杀人，”沈析莉磨牙，下一句话如巨石砸进水中激起汹涌波涛——
　　“因为杀人凶手就是死者自己！”
　　沈析洛瞬间一愕，继而惊讶地睁大眼睛：“咦，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偷偷关注我？”
　　那时案件重翻非常低调，只上了个本地通报，并未引起外界的太多宣扬报道（其因是严菟派去的人插手干预），这种情况一般只有长期在跟进犯人案情的亲属好友才会悉知最终结果。
　　“你少他妈自作多情了！”沈析莉恼得勒紧她的领子，双拳节骨泛白，“从你被判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变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像你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别人眼里的社会渣滓、蛆虫，试问有谁会去在意一条臭虫是怎么在粪坑里苟且偷生的！”
　　沈析洛仿佛铁了心要在话头占上风，她眨了眨眼：“你呀，你看起来就挺在意我的，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在监狱里过得很屈辱，就不能是很享受么？”
　　“沈、析、洛！！”沈析莉一字一句地咬牙，额头青筋微浮，胸口起伏，在极力自我沉浮数秒后，忽然松开她的衣领，不怒反笑了：
　　“呵，看来你还没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也难怪，如果我什么也不说的话，你可能一辈子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冤死的！今天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就告诉你好了，凶手确实是死者本人，但——”
　　她故作停顿，神情是掩不住的倨傲狂妄，“我才是引导整件事的幕后推手，你之前遭遇的那场凶杀其实是我一手策划推动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凶杀事件简要回顾为：案发那天，沈析洛和人约在酒店会面，结果遭人下药失去意识，等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手握凶器，身边躺着已死的一男一女，紧接着警察及时赶到破门而入抓她个现成。
　　“你至于这样么，”沈析洛的语气摆明是不相信对方，“为了刺激我气我，什么乱七八糟站不住脚的鬼话都编得出来，你咋不说你是邪恶巫婆，咒谁谁死呢。”
　　“别耍嘴皮子，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沈析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对方得知真相后的表情，于是问说：
　　“你难道就不奇怪一个和你素未谋面的男人为什么杀了自己的女伴却不杀你，之后还不惜以自残自杀的方式来伪造成他杀现场，而这么大费周章又赔上性命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嫁祸给你？”
　　沈析洛道：“因为他是神经病呀！”光听对方几句描述就足以令人觉得荒唐和匪夷所思的事，岂是正常人能想象和做得出的？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在她身上了，所以也只能用“神经病”去解释这种人的行为。
　　想当初，她之所以会在法庭上默认下罪行，全因她那时体内被检测出致幻药物，所以以致连她也认为是自己在神智混乱的情况下误杀了人。
　　直到案件被重新翻查后才揭出让令人大跌眼镜的真相——凶手竟是当时在场的男死者！
　　*
　　男死者叫陆贾，另一名女死者则叫荏伊。
　　且说沈析洛以前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常常流连在娱乐游戏场所并结识一堆三教九流之人，每天和那些人三五成群约出去找乐子玩耍，当然，她玩归玩，绝不沾染黄赌毒等送命恶习，乖觉得很，别人也只图她花钱大方才乐意围着她转。
　　其中荏伊就是沈析洛的众多玩友之一，两人萍水相逢，沈析洛甚至连对方的脸和名字都没记住过，毕竟她有轻微的脸盲症，不然也不会给高中的跟班们起红黄蓝绿灰毛等绰号。
　　出事的前一天，大家如往常无异，十几个人约聚在一个刚开业不久的主题大酒店见面。
　　荏伊和陆贾也在这一行人当中，陆贾是她临时引介带去的男伴，与大家互不相识。
　　沈析洛并没在意多出一个人来蹭吃喝，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酒店的庆典活动和美食上，等下午凑完热闹后便径自回房洗澡休息。
　　到了晚上，有七八个男男女女热情地前来找她串门，说想一起玩牌，她闲着也闲着就让他们留了下来，大家围在圆桌前赌牌唠嗑叫宵夜，气氛还算轻松融洽。
　　直到坐沈析洛右手边的女人顺手帮她递了杯饮料，她喝下几口后，开始变得晕晕乎乎……
　　这个递饮料的女人，正是荏伊。
　　之后，沈析洛醒来所看到的场景和即将面临的处刑，已无需赘述。
　　再后来，本已归卷尘封的案件能重见天日，全靠一位老刑警在持续密切地关注着本案疑点和搜寻蛛丝马迹（其中有严菟派出的人在幕后协助跟进）。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们在另一桩追凶行动中意外缴获了一箱钱财和压箱底的一封信，信件早已破损，但通过修复依稀能拼凑出一部分至关重要的信息。
　　老刑警凭借信件上的熟悉字迹很快锁定了已故的陆贾，进而深入排查，结果不出所料，原来陆贾临死前曾在家中留过书信和一笔钱给自己的父母，只怪当时阴差阳错被入室小贼窃走了整个箱子，幸而这次又在机缘巧合下让他们寻回来。
　　由新线索的切入展开，最终得以顺理成章找出真凶。
　　原来，陆贾和荏伊这对小情人一直存有情感纠葛，两人表面相处平和，实则荏伊嫌贫爱富只当陆贾是个备胎，动不动就喜欢嘲讽他的家境和能力，更经常把分手挂嘴边威胁他去做些出格的事。
　　深爱着女方的陆贾长期处在患得患失的惶恐中，久而久之因爱生恨逐渐起了“得不到就毁灭”的念头，偏激极端的他无法接受对方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干脆决意与对方同归于尽，至少还能做一对黄泉鸳鸯。
　　而沈析洛在里面扮演的不过是一个无辜受牵连的超级倒霉蛋，仅仅因为荏伊时常吹捧她、对她充满向往，使得心理极度不平衡的陆贾也将其记恨上，这才促成了他最后以杀人和自杀的方式来达到殉情和报复的双重目的。
　　事情就此拨云见日，真相大白。
　　*
　　现如今，沈析莉却忽然冒出来横插一脚，说自己才是幕后主谋？
　　被人反剪双臂不能动弹的沈析洛听了，忍不住撇嘴藐视对方，一脸“说谎也不编个靠谱点”的表情。
　　沈析莉姿态倨傲地站在她面前，看她反应显然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便娓娓道来：
　　“你别忘了，在你还是沈家大小姐的时候我妈妈是如何‘放纵宠爱’你的，你以为你结交的那些猪朋狗友是你自己选择的吗？呵，那可是妈妈她特地花钱找他们来陪你玩的，但凡稍微品行端正的人都给打发走了，剩下的全是和你臭味相投的人呢，而那个叫荏伊的女人就是其中一个……”
　　听到这陌生又久违的名字，沈析洛瞬间愣怔，继而神色多了丝凝重。
　　沈析莉注意到对方脸上的微妙变化，这让她谈起往事时眉飞色舞：
　　“说来有趣，为了替你筛选‘好’朋友，我们还得花费心思去把关每一个人的来路和背景，然后就发现这荏伊在同时和三四个男人交往，其中有一个男的特别贱，总是在背地里跟踪偷窥她，明知道她出轨还一次次跪在马路上求她别抛弃自己，那股抢着戴绿帽的卑微劲儿别提多搞笑了……”
　　毫无悬念地，沈析洛声音干涩地指出此人：“是陆贾？”
　　“对呀。”沈析莉眼睛放光，“这么有意思的人我当然不能错过，所以又对他进行了一番深入了解，结果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陆贾就是个一事无成的混子，因为眼高手低一直没找到像样的工作，全靠打零工和贷款虚度日子；家里还有一对炒股输了车房背负一屁股债的父母；加上心爱的女人频频出轨和践踏他，这接踵而来的糟心事不断积压在他身上，也难怪他最后会有想不开的强烈念头，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好心帮他一把啰。”
　　沈析洛目光愈发暗沉，怪声怪气地捧场问：“喔，是么，请问你是怎么好心帮他的？”
　　沈析莉总算满意地看到对方黑如锅底的脸色，于是更加得意地说出轻贱人命的话：
　　“我找出他的联系方式，以匿名网友的身份跟他交流，先拿他女朋友当引子，煽动他对你产生忌妒和恨意，等时机成熟后再承若他，如果他能想办法把自己的死嫁祸到你身上让你坐牢，我就帮他父母还清所有债务。还真别说，这交易对他而言可太划算了，既能当一回大孝子，又能如愿以偿地带着爱人共赴黄泉，还能顺便报复一把你这个可恨的人，他这一死简直一举三得，死得其所……”
　　“等一下，你当别人是傻子吗？”沈析洛顺着她的话，指出漏洞，“一个即将要去寻死的人，怎么可能相信一个连身份都不愿透露的陌生人会替他父母还债，万一等他死后你赖账怎么办，人又不能复生又不能报警，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是啊，”沈析莉不假思索地回应，“所以为了表示诚意以及同时让他安心，我很大方地先把钱交给他了，还是现金来的，装了满满一箱，反正我沈家不缺这点零花钱。”
　　沈析洛默了一秒，所以，这就是作为当初破案的重要证物——那箱子钱的真正来路？她接着再问：“那万一他收了钱，忽然反悔不想死了呢？”
　　“哈。”沈析莉被逗笑了，“别人不傻，我就傻了吗？不管他最后有没有死，那钱是绝不可能让他有机会花出去的，毕竟这平白无故多出的一笔横财，任谁都得起疑心和做追查，所以我早就放消息给当地的几个小偷惯犯，让他们各凭本事在指定时间和地点去偷窃，这样一来钱就是被小偷盗走的，之后无论有谁质问起，都和我没有半丁点关系。”
　　所以，这也是那箱子钱“刚好”消失的原因？
　　将前后线索重新对号入座串连一遍，整个事件的脉络似乎一下变得清晰完整，如果对方说的全部属实，那这招借刀杀人可谓设计得天衣无缝，最阴险之处是制造出一环扣一环的“巧合”将自己从中抹除。
　　只可惜对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死者陆贾压在箱底的那封遗信，以及冥冥之中老天开眼让他们找回钱箱，否则沈析洛这辈子还真得把牢底坐穿了。
　　“厉害啊沈析莉，没想到你竟然隐藏得这么深，深得我至今为止都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沈析洛对此啧啧称奇，显然是终于信了对方的整套自白，紧接着又不忘抛出最后一个疑惑：
　　“可是，既然你那么恨我，恨得都能兜一个大圈来陷害我，那当时为什么不干脆让陆贾连我也杀了得了，这样才更加解恨吧？”
　　“当然不行，你们全死了谁来当凶手？”沈析莉先一横眉，又忽地一笑，自我解答，“哦，兴许可以把那个偷钱的小偷推出来顶罪吧，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死，我想让你活着，痛苦地活着，最好一辈子活得坎坷艰苦、生不如死！”
　　“……”沈析洛顿时无言以对——
　　若是换做以前听到这番话，她大概早就激愤地暴跳起来质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和她过不去，甚至怀恨到不惜以犯罪的手段来将她逼入绝境……
　　然而现在，沈析洛除了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累外，再无任何情绪波动，她直言道：“行吧，我之前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嫉妒心强、做事不知轻重，现在才发觉你是真的又蠢又毒，简直无药可救。”
　　“我蠢？！”瞬间被激怒的沈析莉又一次拉拽起对方的衣领，恶狠狠道，“我凭自己本事筹谋出来的一切你凭什么说我蠢？像你这种做事不经大脑、永远只能被我踩在脚下的垃圾废物有什么资格说我蠢！？”
　　沈析洛十分敷衍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就你最聪明睿智，你有这头脑和能耐咋不去用在商业经营上，迟早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哪会像现在这样到处躲躲藏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沈析莉厉声反驳：“你懂什么，像我这样金躯高贵的女人生来就是注定让人伺候和供养的，只管琴棋书画风花雪月坐等未来当个豪门太太，怎么可能为了眼前一时的短缺就跑去抛头露面和别人谈生意、做低俗的金钱买卖，那才是自掉身价、不成体统！”
　　“呃？？？”沈析洛满脸问号，等回味过来忍不住拧起左眉，再挑起右眉：“……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吐槽你前面的话好还是后面的话好，算了算了，只能说咱三观不合，谈不来，还到此为止吧。”
　　“巧了，我也不打算继续和你干耗下去……”说着，沈析莉忽然松开了手。
　　站在沈析洛身后的张子会意地将她双臂勒得更紧。
　　沈析洛登时不适地左右摆动：“干嘛干嘛，想杀我灭口呀？”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那样太便宜你了，”沈析莉一边回话，一边慢慢往后挪步：
　　“我前面已经说了要让你再体验一把坐牢的乐趣，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今天这个时候主动送上门来，我们原计划本来想随便抓个路人当替死鬼，现在有了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恶名昭彰的沈析洛呀，再也没有谁比你更合适当‘杀人犯’了。”
　　“什么意思？”沈析洛两秒醒悟过来，露出一脸不置信，“你们难道真的想在严家杀人？？”
　　“有什么好惊讶的，”沈析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准确点说，不是我们动手杀人，是有其他的人愿意代劳，这个人的情况和当初的陆贾非常相似，我们只是故技重施，好心帮人家引路和牵线而已。”
　　“靠！”沈析洛低咒一声，居然还有别的同伙，失算了！她这回是真的慌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你们的目标到底是谁？！”
　　沈析莉被逗乐了：“哟，干嘛突然紧张起来了，终于知道害怕了吗？放心，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而且我们得等到中场的时候才行动，不急呢……”
　　闻言，沈析洛不由地暗暗放松下来。还有半个小时，那就好。
　　“至于这目标嘛……”沈析莉眼里蓦地闪过一道凶光，“除了严菟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你骂谁呢？”沈析洛这下不干了，骂她可以，骂兔子绝对不行，于是敞开嗓门回骂，“你才是贱人，贱人贱人、贱人！！——”拖出长长尾音。
　　“你你、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沈析莉气得跺步上前，抬手扇她。
　　沈析洛脑袋像弹簧一样迅速低头避开，再弹回原位。
　　“啪！”
　　身后莫名又挨了一巴掌的张子表示：就……很莫名啊。
　　沈析莉愤怒地下最后指令：“把她给我打晕了带走！”
　　“是！”、“是！”
　　张子和张叔语气兴奋，终于轮到他们打人了！正当他们举起木棍和摆出手刀时……
　　“且慢！”沈析洛陡然大声喊停，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最后一个，拜托请让我问完，让我死得瞑目！！”
　　许是她诚恳的“乞求”取悦了对方，沈析莉得意地回过头去，像施舍般道：“问吧。”
　　沈析洛不解道：“我不明白你是哪里来的自信，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秘密和真相都告诉我，又不杀我灭口，你就不怕我报警揭发你们吗？”
　　“揭发？”沈析莉鄙夷一笑，“你想怎么揭发我们？我们手上又没沾过半滴人血，你没凭没据的张嘴就来，可别是诬蔑冤枉了好人，而且，我既然敢对你说出来，就证明我有的是方法对付你、打压你。”
　　“噢，原来如此，”沈析洛恍然大悟地做出总结，“你就是吃定了我脑子没你好使，手头也没有证据，名声糟糕说出去的话更没人会信？”
　　沈析莉老神在在地回应：“不全是，但也差不多。”
　　“好的，我明白了。”接着，沈析洛毫无预兆地爆出一连串狂笑：“啊哈哈哈哈哈——”
　　在场三人皱眉：“？？”这是被吓疯了吗？
　　笑声倏地一收：“！”沈析洛趁人不备，猛地向后一仰，用脑袋去冲撞身后人的脸。
　　猝不及防的张子瞬间被撞得鼻破血流：“嗷！”
　　沈析洛同时以手肘击他腹部，抬起脚反向勾他小腿处，将他整个人绊起，当场摔了个屁股蹲儿。
　　这套利索的反击只不过三秒，旁边愣了两秒的张叔，才反应过来赶忙举拳挥向她。
　　然而沈析洛早就挣脱束缚，矫捷地退开到另一边的空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析莉又气又急地指手画脚：“快啊，抓住她，别让她逃了！！”
　　沈析洛没有跑，她昂首挺胸地站立在原处，一改刚才的怂样，神气十足地直指他们：“该逃的不是我，是你们，可惜来不及了，不要动哦，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三人陡然一惊，浑身紧绷，戒备地四处张望——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就是夜幕将临，有蚊虫嗡嗡地在眼前出没。
　　“诶诶，你们乱瞅啥呢？”沈析洛挥了挥手，召回他们的视线，“看我，看我就行了，你们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对面三人：……你他妈的是在小看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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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近黄昏, 暮色弥漫，华灯初上，屹立郊区的严家大宅显得愈发繁华神秘。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开始纷纷朝主屋大厅聚集。
　　严菟此时身着一袭黑色长裙, 长发高盘, 露出光洁白皙的天鹅颈和锁骨，造型简约的耳坠腕饰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烁生辉，她踩着细跟鞋从容优雅地在走廊穿行, 准备前往宴会厅。
　　过道同往的来客们见了她后忍不住主动点头示好, 避退左右让其先行, 她并非今天盛宴的主角，却注定比任何人耀眼夺目。
　　同样换了身礼裙的吴助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紧密关注着耳机另一头的动向，以便随时报备进展。
　　正当两人来到门口准备正式入场时, 吴助理忽然单手按在耳边，面露犹豫之色，她寻思两秒后才凑上前去, 压低声音道：“严总，有情况。”
　　严菟停下脚步：“出事了？”
　　“没有，我们这边目前一切照常。”虽然明知说出来可能会扰乱当前计划, 但吴助理还是不得不尽职地如实汇报, “是沈小姐那边出问题了……”
　　“洛？”严菟一皱眉，立马回过头去，“她怎么了？”
　　“刚才我们在复查监控时无意发现了沈小姐的身影, 是大黑认出来的。”大黑是常年跟在严菟身边的保镖之一，吴助理简单说道：
　　“沈小姐和她朋友下午在这严宅后院遛狗，后来沈小姐落单了被一个园丁打扮的男子带出小区，之后两人往后山林的方向去了, 那里不属于监控范围所以不清楚他们去干嘛，另外大黑有寻问过，确定那名男子不是严家的工人。”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严菟想也不想地转身往回走，拖着裙摆脚步疾快，不忘一连三问，“什么时候去的后山，男子的身份查到了没，有派人去跟进吗？”
　　“我们也是刚收到的消息，毕竟沈小姐不在宾客名单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吴助理紧跟着对方的步伐，逐一回答，“半小时前去的后山林；男子身份还来不及查清，但有七分把握猜测是沈氏母女带来的人；至于派人方面，呃，算是有人去了……”
　　“什么叫‘算是’？”严菟穿过走廊另一头，来到宅子前院，朝私人车库的方向奔去。
　　吴助理没正面回应，试图转移话题劝阻老板：“严总严总，宴会已经开始了，这件事不如交给我们来处理，您还是先进场吧，老爷子他们估计已经在等了……”她一边说一边不忘用耳机联系附近的两个保镖，让他们赶紧过来接应。
　　严菟：“回答我的话。”
　　“是！”吴助理不敢怠慢，“是这样的，我刚才正想派人过去的时候，我们这边事先安排埋伏在宴厅里的警察也临时接到了新通知，说是本区有人遇险报警了，定位地点恰巧就在这片小区的后山林，所以他们先就近派了两人去查探情况，相信再过十分钟就能抵达现场和施以救助，后面还会再调出其他人去支援，您不用担心……”
　　说话同时，吴助理对着从远处匆匆赶来的两名男保镖不停使眼色，示意他们一起拦劝老板。
　　眼看所有筹谋部署已到位，就差今晚最后临门一脚，可别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给毁了全部。
　　赶来的保镖会意吴助理的眼神暗示，然而两人相视一眼后，皆默契十足地向她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们只是负责听令行事的工具人，从不干预老板的任何抉择。
　　吴助理白了他俩一眼，继续接上前面的话：“……所以严总您尽管放心，那边出不了事的，您还是先顾及一下今晚的大局，可别因小失大了。”
　　来到车库前的严菟充耳不闻，她打开自动门快步走了进去。
　　旁边戴墨镜的保镖，也就是大黑，看到车库里一排排崭新扎眼的限量级豪车，忍不住细心提醒道：“严总，后山林那里是未开发区，树多路窄，这些小车恐怕开不进去。”
　　“知道。”严菟终于出声回应，“严家周围的地势我很清楚。”说着，便从角落推出了一辆黑红色的越野摩托车。
　　大黑见此，不由竖起拇指发出一声“酷”。
　　吴助理挤开这个碍事的男人，趁严菟在检查油量之际继续积极劝说：“太好了严总，就让他们两人负责去后山林找沈小姐，而且警察也差不多快到那里了，这下您该放心了吧，咱们就先回……”
　　严菟抬头：“吴助理。”
　　吴助理一惊：“在！”
　　“我知道你很尽职，但你现在听好了，”严菟一双坚毅的琥珀眸子撞入她眼底，“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比沈析洛的安危更重要，包括这场宴会，我必须亲眼看到她的周全，否则就算你告诉我有神仙下凡来为她保驾护航，我也永远不会放心，你明白吗？”
　　吴助理愣怔，点头：“……嗯，明白。”这下，她算是彻底认清了沈小姐在严总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了。只消一秒转换立场的吴助理恭顺道，“严总您现在穿着裙子不方便行动，让大黑带您……”
　　不等她把话说完，只见严菟弯腰提起裙摆，拿出刚从工具箱翻到的剪刀，“呲啦”一声将紧身的鱼尾长裙从脚踝处裁剪到臀线处，右边侧摆瞬间像旗袍一样开叉出个大口子。
　　不再受礼服束缚的她抬起右腿横跨车座，伸手解开后脑勺的发饰，黑长的秀发瞬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接着拿起挂在车头的头盔戴上，动作一气呵成，麻溜利索。
　　熟练地转动油门把手，严菟吩咐了一句：“你们跟在后面就行了。”然后轰隆隆地骑车扬长而去，留下一阵被卷起的余风，飒到不行。
　　旁边插不上手又插不上话的三人硬是看直了眼：“！！！——”
　　吴助理回过神来：“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车追上去！”
　　***
　　天色渐暗，万物轮廓开始变得模糊。
　　后山林中的一小片空地，僵持着四人。
　　手无寸铁的沈析洛自信叉腰，向对面三人宣告：“……你们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对面的三人：……你他妈的是在小看谁呢！
　　个子矮胖的张叔立刻比划起手中的小刀，壮实的张子则重新抡起木棍，站在他们后面的沈析莉暗暗攥着裙角，三人慢慢移步朝沈析洛逼近。
　　沈析洛毫无退缩之意，站在原处不紧不慢地问：“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自信吗？”
　　沈析莉冷笑：“你觉得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能对付得了我们？”
　　“确实不能，如果你们三个同时扑上来我大概只能抵抗两分钟，剩下的只有挨揍的份了。”沈析洛如实说道，然后摇摇食指，“所以不是哦……”
　　一旁的张叔当即抢话：“你要是敢说出‘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这种自以为幽默的无聊回答，我马上一刀了结你！”
　　“嗬！”沈析洛吃惊，继而鼓掌拍手，“不愧是看着我长大的张叔，太了解我了，要不是你站在我的对立面，我真想称呼您一声知心叔叔。”
　　张叔：“呸！”
　　“好吧，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沈析洛眼睛一转，忽地勾起邪魅一笑，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东西高高举在空中，大声张扬：“听着，你们的犯罪证据就在这里，准备束手就擒吧！”
　　张叔眯眼望去：“那是什么？”
　　沈析洛嘿笑：“录音笔呀，你们之前说过的话全都录在里面了。”
　　三人闻言瞬间脸色大变：“！！！”
　　任谁也没预料到对方会留有这么一手，毕竟他们今天能与沈析洛相遇纯属是个巧合，之后故意把对方引来这片小树林更是沈析莉自己临时做的决定！
　　沈析莉眼中划过一丝狠鸷，如果说刚才她只是想活抓对方让其做替罪羔羊，那现在是彻底起了杀心。
　　张子也不是吃素的，他趁沈析洛洋洋得意之际，一棍子对准她高举的手抛甩过去，“啪”一下将她手中的录音笔击落在地。
　　被突袭的沈析洛吃痛地捂着手腕：“嗷！”
　　张叔则早已灵巧地扑过去，当场拾获录音笔，将之揣藏起来，再顺手捡回木棍跑到张子身边。
　　“证据”抢夺成功，扳回一局的三人不约而同对她冷呵一声，显然是在嘲笑她的小把戏不够看。
　　“唉……”沈析洛不由低头叹息，接着，又仰起一张嬉笑的脸，“那个就送给你们好啦！”
　　三人警惕心一提：“！？”
　　果然，就见沈析洛从宽松的工装服里抖出一堆小杂物小零食，一边喋喋不休：“这年头录音笔早就out了，单纯的录音取证是不够的，还得配上嫌疑人的影像，所以我不仅带了几支录音笔，还带了几个录像设备哦。”说着，她翻动胸前口袋：
　　“看到这里四个装饰孔了没？这洞孔后面就对应着无线迷你摄像头，左右各一个，哎要不是因为人家的胸太大，这口袋还能再多装两个，诶嘿嘿。”
　　对面三人听得脸都青了，尤其是沈析莉，她跨前一步破口指骂：“可恶贱人，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圈套让我们跳，你他妈刚才居然还有脸说至今为止都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沈析洛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是没怀疑过你呀，但这和我出门携带防身装备有什么冲突么，又不是在针对你，谁叫你要自己凑上来自揭老底。”
　　“你！！”沈析莉气煞，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装傻充愣，故意挑衅她套她的话！她气得捏紧拳，将手搁在腿侧。
　　旁边张子却按住她，仿佛让她先稍安勿躁。
　　沈析洛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戒备地往后一退，同时不忘继续嘴欠道：“我的装备还没介绍完呢，最最最重要的还数这人均必备的手机，那就更万能了，不仅能录音录像，还能报、警、哟。”
　　“现在才报警？呵。”沈析莉不屑一笑，目光阴狞，“迟了！”
　　她话音刚落，张叔张子立刻像脱缰的猛兽一样高举刀棍向她霍霍冲去。
　　这回沈析洛可不敢造作了，当即转身拔腿就跑：“救命呀，杀人啦！”她嘴里嚷嚷，却没有直线远逃，而是根据地形反复刹脚拐弯，在树丛之间穿绕了一个圈。
　　追了半路的张叔张子这才看出她的狡猾，正想分开行动打算前后包抄。
　　岂料沈析洛出其不意，当场来个了回马枪，竟是从两人疏防的中间窜跳过去，直奔沈析莉。
　　沈析莉没料到她会折返回来，一下子毫无设防地被扑个正着，连带摔坐在地上。
　　已站稳脚跟的沈析洛将她双手反剪在后，强制拖立起来，接着从后面单手摁掐她颈部：“别乱动哦。”
　　双方立场瞬间反转。
　　一时挣脱不开的沈析莉无比恼怒，冲着对面两个不知所措的家伙喊道：“又愣着干嘛，快过来把她拿下啊，她两手空空的还能吃了我不成！！”
　　未等两人做出反应，只见沈析洛像变魔术似的手掌一翻，“锃”一下亮出利器紧紧抵在她颈喉，语气悠然：“放心，我没有吃人的癖好，就怕我没控制好自己的力度，不小心给了你致命一刀。”
　　是的，那是一把本该属于张叔的弹簧`刀。
　　对面的张子回头看向自己老爸。
　　张叔急得指手画脚地解释：“这这，我刚才想学你一样拿小刀丟她，结果没丢中，这不还在追人嘛，就没时间捡了。”
　　张子果然无语。
　　沈析洛低头俯在沈析莉耳侧，那股自信的气势让旁人和当事者隐隐感到压迫，就像方才沈析莉逮着对方快意倾吐仇怨，此时沈析洛也慢条斯理地逐一道来：
　　“谁说报警迟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手机有语音交互功能么，唤醒词就是‘我报警’，好好回想一下我在什么时候说过这三个字，噢，是了，从我前面问你的那句‘你就不怕我报警揭发你们’的时候，就已经向手机发出指令了，包括你们威胁我的影像，也同步传送出去了哦。”
　　最后一句令沈析莉浑身一僵，她佯装镇定道：“你在糊弄谁呢。”然而起伏不定的胸膛暴露了她的慌乱，她眼神四处游移巡视。
　　“是不是在糊弄人你待会就知道了。”沈析洛戏耍似的用刀尖挑高她的下巴，道，“我劝你少在心里打歪主意，一切已经结束了，刚才陪你们玩了那么久，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估计再过不久警察们就该到了，嘿嘿嘿……”
　　她这胸有成竹的模样终于让对面的张叔和张子动摇了，两人慌张地左右察看，准备寻找安全的退身之路——现在逃跑应该还来得及！
　　沈析莉按捺下满腔怒意，试图理智劝住他们：“蠢货，她是在骗你们的，说大话把人耍得团团转从来都是她的惯用把戏，你们现在跑了就等于上了她的当！”
　　站她身后的沈析洛嬉皮笑脸地应和：“对呀，我是在骗你们的，你们就陪我多留一会儿呗。”
　　“小姐，对不住了，一个人被抓总比三个人一起落网好。”张子匆匆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张叔钻进旁侧的草丛，随着阵阵窸窣声，没一会儿两人身影便消失而去。
　　“站住，给我回来！”沈析莉气得原地跺脚大骂，“可恶，没用的废物、蠢货！！”
　　沈析洛则暗暗松了口气。其实她也拿捏不准警察会在什么时候赶到了，现在两个难对付的自己跑了，她正好省得再费劲去周旋，反正“主谋”已经落入到她手中了。
　　眼看大势将去，沈析莉垮下肩膀，只好忍辱打感情牌，她轻声唤道：“姐，姐姐……”
　　回应她的，是沈析洛毫不犹豫地抬腿踹了她屁股一脚，她整个人当即向前倾倒跌了个狗吃屎，模样狼狈。
　　脸朝下的沈析莉紧紧握拳，青筋暴浮，两眼赤红凶恶，等再次坐起身来回过头去时，已是一副惨兮兮的我见犹怜：“姐姐你变了，以前不管我做错什么事，你都从不会向我动手……”
　　沈析洛几步跨前，继续拿小刀对准她脖子，钢铁笔直地回答：“对呀，所以我动脚了呀，还真别说，感觉非常解气。”
　　“你！”沈析莉一瞪眼，又不得不往后缩，攥紧裙子，挫败阴沉地看着对方，“沈析洛，你真的变了，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沈析洛回视她：“没错，我也觉得自己变漂亮聪明了。”
　　沈析莉显然不想跟她耍嘴皮子，她一脸疑忿：“我想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是我变漂亮聪明的原因，还是你失败的原因？”
　　“……我失败的原因。”
　　“很简单。”沈析洛坦直地指出她的破绽，“还记得当初你去监狱看我时，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吗？别人的身世秘密你本来可以藏在心里，自己暗爽就行了，却非要图一时痛快说出来，非得看到我难受绝望你才觉得满足，因此同样的，你也暴露了自己的心理缺陷，那就是你对痛恨的人有倾诉情结。”
　　沈析莉瞳孔骤缩：“什么意思？”
　　沈析洛继续道：“你从小就是被吹捧惯的天之骄女，擅长耍心机手段博人眼球，你不甘心自己精心策划的完美阴谋消声灭迹，所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必定会在仇人面前将隐情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奉上，以此来恶心对方、折磨摧残对方的心灵，对方越是痛苦悔恨，你就越快乐得意、越有成就感！所以我呢，只是重现当时在监狱里的情景，给了你一个再次‘折磨’我的机会。”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沈析莉眼神失焦地呢喃，她想反驳对方，但又因为对方的话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不是的，不可能，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了解我！你只是侥幸罢了，一定是你出狱的时候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才会怀疑我防范我，对不对！？”
　　“不对哦。”沈析洛实话实说，“在你还没有自爆真相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那个已经结束的案件背后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情，听完真是震惊了我的妈呀！而且我也说过了，我身上的‘装备’是用来防坏人的，没有针对你，谁叫你那么迫不及待地主动送上门来和我叙旧，我只是刚好洞察了你的心，再顺势而为，仅此而已。”
　　这话里话外听在沈析莉耳里，仿佛是在变相嘲笑她的轻率和愚蠢！怎么也无法接受这种理由的她愤恼到了极点：“你胡说！就你一个垃圾废物，凭什么自以为能看透我的心！！”说着不管不顾地铆起身来，意图扑上去与对方厮打。
　　沈析洛长臂一伸，直接掐住她脖子将她反摁倒在地上，刚举着小刀想劝她安分点……
　　这时，不远处的草丛忽然传来响动。
　　动静由远到近，伴随着急促的追赶声和男人喝令声，下一秒，本已离去的张叔张子慌慌张张地从草堆里蹿出来，结果跑太急了被脚下的树藤一绊，两人登时滚扑在地。
　　紧跟着草丛后面又跳出两个便装打扮的陌生男人，一人持一枪分别对准张氏父子，警告道：“别动，你们已经被捕了！”
　　来者正是接到报案的警察。
　　见此，沈析洛惊喜地感叹：“哟，没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该不会就住在小区隔壁吧。”
　　放弃挣扎的张叔张子高举双臂，扑通扑通跪下求饶，口径一致地撇清关系：“我们是被逼的！”
　　“……”那边沈析莉无力地软瘫下来，面如死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回真的完蛋了。
　　夜空无云，皎洁的月亮给周围覆上了一层淡淡银光。
　　其中一个样貌年轻的警察单手打开强光手电照在前方两个女人身上，接着用枪头指向那个人手握小刀的女人，喊道：“前面的人听着，马上放开人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沈析洛无语一秒，吼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老娘才是受害者！”
　　“嗯？？”年轻警察一脸懵圈，脱口而出：“不像啊……”哪有受害者这么凶这么嚣张的！
　　旁边另一个中年模样的警察受不了搭档的脱线，当即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然后翻出手机给他看屏幕，低声提醒：“那个高个子的女人是报案的人。”
　　“哦。”年轻警察确认后，回过头去真诚地道歉：“对不起，认错了，请你把嫌疑人放了！”
　　沈析洛：“………”想打人！
　　果然，中年警察反手又给了搭档的后脑勺一下：“就你废话多，危险解除，把人都带回去。”
　　“是！”年轻警察立刻拿出手铐走过去。
　　沈析洛拖起沈析莉，将人和小刀一并交给这小警察，顺口问：“你今天是第一天上岗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年轻警察拷住沈析莉的一双手腕，两眼失神的她意外老实地配合着。
　　沈析洛：“我也是第一天见到这么菜的警察。”
　　年轻警察瞪眼：“你！”
　　旁边正在处置张氏父子的中年警察打断他俩：“你们还聊上了是吧。”
　　与此同时，远处旷野忽然传来一阵阵摩托车发动机的轰轰声。
　　沈析洛问：“什么声音？”
　　年轻警察随口道：“应该是增援的人到了，这边的任务已经处理完，不需要多余的人手，我得通知他们回原位去才行。”说着便开始拿起对讲机。
　　原来还有其他人，沈析洛还奇怪怎么只来了两个警察。她不再多想地走到中年警察身边，态度诚恳道：“那个，警察大哥，我晚点再跟你们回去录口供好不好，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呃，是女人家的那些事。”她其实是想赶去严家找兔子，看看对方那边情况。
　　中年警察一听是女人事便没再细问，道：“去吧，别耽误太久。”
　　“好的。”沈析洛连忙点头，正欲转身走人，碰巧与沈析莉擦肩而过，对方正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瞧，她不甚在意回以微微一笑：“我以后会去牢里探望你的。”
　　沈析莉垂下眼皮，神情萎靡消沉，令人哀怜。
　　尘埃落定，再也无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因此，也没人看见，当沈析洛转身背过去时，沈析莉气场陡变，与刚才的畏缩模样判若两人，此时她眼神坚狠阴鸷，无声地撩起长裙，从腿侧的吊带袜拔出一把微型手`枪，双手稳握，瞄准沈析洛的背影——
　　自从沈家破产后，沈析莉这几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诸事不顺，如今走到这步田地，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枪原本是她准备在今晚宴会上用以防身和逃命的，现在看来，更适合拿来送这个女人下地狱！
　　“咔”，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林子外围的摩托车嘈杂声越发逼近，三束远光灯从不同方向投射过来，干扰了她的视线。
　　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依然坚定果决地迅速扣下扳机——
　　同一时间，旁侧草丛里急速飞驰而出一辆越野摩托——
　　“砰！”一声震响。
　　“呲——”轮胎划出刺耳的刹车声。
　　声响划破夜空，惊起了林中一群飞禽。
　　事发只在须臾，沈析洛甚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被背后蹿出的一股强力带倒在地面顺势翻滚了好几圈，最后一头栽进灌木丛里。
　　“唔……”她捂着的晕头转向的脑袋，吭吭哧哧从杂草堆爬起来，刚才在背后炸开的枪声让她惊魂未定。
　　“你没事吧？”是严菟的声音。
　　“！！”沈析洛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去，又看到突然近在咫尺背着月光的黑影人，惊得连退几步，一屁股摔回草堆上。
　　严菟摘头盔下车，眉目紧蹙渗着担忧，慢慢走向她：“别怕，是我。”
　　“……”沈析洛还在回魂中，她视线放宽后，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状况，除了严菟外，现场还多冒出了两车三人，其中一个保镖打扮的大汉正将歇斯底里的沈析莉牢牢压制在地上，一并夺去她手中的枪；另外两人则去和旁边的警察汇合，四人凑在一起交涉着什么。
　　终于醒悟过来刚才所发生的事，沈析洛心有余悸，接着重新将目光投到严菟身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呆住了——
　　黑夜凉风，只见眼前的人长发肆扬，一身露肩黑裙勾勒着身材曲线，设计粗狂的裙摆开叉处时隐时现白皙匀称大长腿，那张精致立体的面孔更被周围昏暗的光影映衬得妖娆魅惑，乍看之下简直宛如黑暗女神现世降临……
　　沈析洛脑子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啊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就圆满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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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严菟见沈析洛始终处在懵怔的状态, 连忙蹲到她跟前，对她摸头按肩地细细检查：“是哪里受伤了吗？”
　　沈析洛眼睛一眨不眨，像个木偶一样乖顺地任其摆动——
　　看到本该出席宴会的人突然现身在这里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更别提对方还以一种自然流露的熟稔语气担心着自己, 沈析洛此刻只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不踏实，且难以抑制的心潮澎湃，她脑子糊成一团不知作何回应, 同时理智上又好多话想问对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宴会那边怎么样了？是你救了我吗？为什么来得如此巧合, 就像有预知能力一样……
　　然而, 一堆问题临到嘴边，开口却变成了：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嗯？”严菟将她扶起来，上下打量，瞧她的精神样貌还算生龙活虎, 除了衣着发型凌乱和沾了一身草屑泥尘外，其它地方暂时未见损伤，莫非是撞到了脑子？
　　沈析洛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生怕一眨眼对方就消失不见，接着顾自神神叨叨了起来：“因为快死了所以才会看到勾魂使者，现在的勾魂使者业务能力都像你这么强的吗, 能看穿我的心思, 化身成我最喜欢的人来引诱我，哎，只能说你成功了, 我现在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你勾走了……”
　　严菟先是听得一脸莫名，继而忍俊不禁扬起嘴角，顺着她的话问：“我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欸, ”沈析洛略带纠结地回答，“在我梦里是，在现实里就不一定了。”
　　严菟抿唇，心下已百分百认定了此人，然后再也忍不住地往前一步，展开双臂将对方牢牢实实拥进怀里，轻声说：“那我会努力把这‘不一定’变成‘一定’。”
　　“什么……咦？”沈析洛忽然一声疑惑，不置信地在对方背上摸来摸去，又用力回抱几下，接着摁着对方双肩拉开距离，满脸惊奇：“你有实体，你是真实存在的人？”
　　这时有人走过来，插话道：“是啊，大家都是真实存在的人，只有你是鬼，装神弄鬼的鬼。”
　　来人正是吴助理，她刚好与那边警察交涉完，这会儿回到严菟身边，顺带嘲谑一下沈析洛。
　　沈析洛哑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的对方，总觉得对方话里头似乎对她带有某种怨念？
　　不过她没像以往那样反驳顶嘴，相反的，她此刻异常安静地挺直腰板，两手交于背后，矜持而又不失清高地伫立在一旁，独自凹起世外人的气质，除了那小眼神时不时瞟向严菟，窥探对方反应。
　　果然，吴助理不再理睬她，低头附在严菟耳畔简单交代刚才现场的事情经过，包括沈析洛如何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足智多谋”地诓惑沈析莉自揭犯罪真相。
　　沈析洛身子前倾，高高竖耳，脸上表情是越发隐藏不住的得意自豪，就差没把“没错是我，求表扬”几个大字印在脑门上。
　　旁边看似在认真凝听的严菟实则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自然也没错过她的每一个崩坏的小动作。
　　比如吴助理拿出手机播了一小段视频，解说：“这就是她利用藏在兜里的摄像头录下的画面。”
　　严菟语调温和：“哇，好聪明的做法。”
　　吴助理瞬间满脑问号：“呃？？”
　　沈析洛羞涩地用食指蹭了蹭鼻尖。
　　不明所以的吴助理干咳一声，权当自己耳瞎没听见，继续一脸正色地汇报其余细枝末节。
　　严菟全程微笑捧场：“好厉害/好勇敢/太帅了……”
　　羞涩得沈析洛不停左右晃动肩膀。
　　吴助理头皮一阵接着一阵发麻：“……”实在说不下去了，老板你正常点，我特么好害怕！
　　眼看吴助理忽然沉默不语，神色也变得高深莫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沈析洛有些等不急了，被夸出自信的她干脆自己主动走到严菟跟前，硬邦邦地补充道：“那啥，我说的没错吧，都提醒过你要小心你表哥了，你看现在不就出事了，他们真的打算在宴会上对付你，幸好被我半路拦下来了。”
　　旁边的吴助理闻言，当即翻白眼——何止是被拦下了，简直是被截胡，而且还是诈胡！
　　他们这边早前布局已久，只等今晚坐收渔翁，要不是对方临时插上这一脚，他们不仅能收拾沈氏母女，最重要的是能以牙还牙趁此打击整垮副总严宸，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沈氏母女在其中扮演的只是微不足道的炮灰角色。
　　“我知道，谢谢你。”严菟真诚道，接着再次伸手，将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儿揽入怀中，“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助理震惊出声：“What 法克？！”
　　严菟侧眸一扫，吴助理果断识相地噤声，当场退身离开这个恐怖之地。
　　被紧紧揽抱着的沈析洛暗自狂喜，脸上溢满笑容，但——总觉得这姿势不太对劲？应该是对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她怀里寻求安全感才对吧，怎么变成她被对方按在肩头呵护了？
　　可是听对方温温软软的语气，又似乎很依赖仰仗自己……欸罢了，姿势什么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方终于肯接受和信任她了！
　　看来是祸兮福兮，多亏今晚经历的事，让两人一下冰释前嫌，关系也突飞猛进达到了相亲相爱的友好和谐。
　　做出如上总结的沈析洛倍感欣慰，她不再顾虑地顺势双手环住对方的腰，下巴抵着其肩膀，趁机试探道：
　　“严总，我有话想跟你说，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比如一开始的‘将计就计’跟着敌人走，再是引导敌人吐露真相，以及提前做好录音录像的防范准备，这些招数都是我在梦里跟一个人学到的……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是的，沈析洛始终只是沈析洛，除非被魂穿夺舍，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变聪明，她这次之所以能有这么巨大的智商突破，全靠效仿了梦中兔子的套路！
　　说着，沈析洛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神色，继续深入话题：“做梦这件事说来话长，它非常玄乎科幻，但不管你信不信……”
　　“我信。”严菟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啊？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严菟掩不住脸上的浓浓笑意：“你已经说的和还没说的，我都信。”
　　“这也行？”沈析洛懵了一下，然后挠挠头，“那我就直接问了，你是‘兔子’对不对，现实中的严总是不会这么对我笑的，只有梦里的兔子，才会笑得这么、这么……”
　　她迟疑一下，伸出手去，抚上对方的脸庞，捏了捏：“这么傻。”这么迷人。
　　严菟没拒绝她不规矩的手，笑着点头：“对，我就是你梦里的兔子，我们做了同一个梦，但它不止是梦，更是我们的共同回忆，它虽然没有真实发生，但却真实存在，存在你和我的记忆里。”
　　“嗯嗯！”沈析洛着急地、语无伦次地附和点头，“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说得对，记忆是一样的，你真的是兔子……”又忽地咧嘴笑开来，“真好，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严菟这回没否定她的话，而握起她的手紧紧相扣，郑重其事：“不管这是现实还是在做梦，我这次绝不会再放开你了。”
　　沈析洛心中蓦然一动，继而睁大眼眸，直愣愣道：“我……我不信。”说完吸了吸鼻子，眼眶开始蓄积水润的闪光，竟是要哭的节奏。
　　“？”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让严菟瞬间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的言辞唐突，刺激到了对方，毕竟两人才刚刚相认，确实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于是她道：“你不用信，给我机会就行了，我会用时间和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心意……”
　　“不是……”不知怎的，沈析洛忍了忍，又实在忍不住地，忽然不管不顾地哭嚎出来：“啊啊呜呜——”
　　这下轮到严菟彻底懵了，赶紧安慰道：“你怎么了，你还好吧？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对不起，那我先不说了，你别这样……”
　　“呜啊，不是、不是，呜……”沈析洛抽泣停不下来，干脆捂脸蹲在地上，发泄似的又嗷嗷呜呜嚎一嗓子，接着喘气缓和了几秒，确定情绪稍微稳定了，才抬起一张眼泪鼻涕纵横的囧脸：
　　“你、你不要嫌弃我这个样子，我他妈真的太高兴了，所以控制不住自己！”
　　是的，她这是喜极而泣，从严菟承认自己是“兔子”那一刻起，她整个人整个魂都飘了，如果她能被点燃，现在天空一定全是盛放的五彩烟花，长夜不熄。
　　“噗嗤。”严菟忽地发出一声极低的呵笑，接着笑声由小变大，也不受控似的随对方一样蹲坐在地上，肆意笑开来：“哈哈哈哈哈……”
　　“喂！”沈析洛故作横眉地威胁，“你还个人么，不许笑，给我一起哭！”
　　她这话不但没起作用，反而惹得严菟笑得更开怀了：“哈哈哈哈，我才不要……”这笑得就差没捂着肚子向后仰倒。
　　“哼。”沈析洛不满地瞪着对方，嘴角却是高高地上扬。兔子真好看，不管怎么看都不够看。
　　“洛。”
　　“嗯？”沈析洛应了一声，结果还没反应过来，便突然眼前一黑，毫无防备地被对面的人起身压过来，瞬间躺倒地上的她：“？”
　　俯着身的严菟低下头，两人瞬间鼻尖对着鼻尖，她一双盛满星辰的琥珀瞳眸注视着对方：“洛，你好可爱，我想亲你。”
　　沈析洛持续一脸：“？？？”这是什么神速进展，你刚刚那一股急着道歉哄人的矜持客套劲哪去了？
　　严菟这次没等她应答，手动拨开她凌乱的发丝，低头先对准她的额头吧唧了一口。
　　没沈析洛一惊，居然是来真的！眼看对方就要沿着她鼻子嘴唇的顺序往下亲，沈析洛瞬间老脸一臊，伸手捂住她嘴巴，制止道：“等等且慢，你是看不见我脸上的鼻涕吗？”
　　严菟语气无辜：“又不是没帮你擦过。”说着，还真捏起一边裙角给她轻轻擦拭一遍。
　　“那也对，没想你还记得……”沈析洛想了想，回过神来，登时脸色涨红，“现在不是搞这个的时候！”也不看看现在周围什么情况！
　　沈析洛做贼心虚地扭头望向别处，然后呆住了：呃，那边那一群人哪去了？？
　　只见四下除了月亮花草树木和三辆打着灯光当照明的摩托车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严菟用食指将她的脸拨过来：“不许乱看，你只能看我。”
　　“……”这女人怕是有双重人格吧，才一会工夫时间，这模式切换的，说话越来越没羞没臊了！沈析洛原本紧绷的脸色逐渐变态——我好喜欢！！
　　不过不行，不能太猴急，做人要有底线，要会欲迎还拒，不然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个浪荡轻佻的人！沈析洛轻咳一声，难得一脸正色：“对了，别只光顾着我，也没好好看看你，刚才沈析莉开枪那一下，没记错的话是你从我后面蹿过去的，所以你受伤了没？”
　　“现在才问，”严菟失落地垂下眼眸，“如果我真中枪了，现在血已经流光了。”
　　沈析洛皱眉自责：“对不起，是我不好疏忽了，那你没事对吧。”
　　严菟：“我受伤了。”
　　“哪里，我看看。”沈析洛欲坐起身。
　　严菟将她压回去：“我的心受伤了。”
　　沈析洛：“……”你再骚试试？
　　严菟：“要亲亲。”
　　“嗬——”沈析洛倒吸一口气，“我他妈受不了了！”然后手脚并用挣扎着要起来。
　　严菟巍然不动地压着对方，让其翻不起身，眼神依旧清澈无辜：“嗯？”
　　“我有话要跟你说。”翻不了身的沈析洛干脆放弃挣扎，但不影响她气势刚强地大声表白：“严菟，我特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沈析洛始终认为，要正式表白互许心意后，才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占有对方，以及做情侣能做的事。
　　严菟：“我爱你。”
　　沈析洛：“……”暴击。
　　严菟：“爱你，爱到愿意为你死的那种。”
　　“……”信了。沈析洛陡然放松身心，轻叹一声后释怀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自卑什么，钻牛角尖地反复试探、反复确认，其实就是在害怕对方没那么喜欢自己，然而事实，早在梦醒的前一刻就有了答案。
　　“我也爱你。”沈析洛伸手勾着对方的脖子，“表白完毕，礼成，知道接下去要干嘛吗？”
　　严菟认真想了一下：“约会逛街，吃饭看电影，结婚领养小孩，一起当妈一起变老，拄柺杖坐轮椅，死后要合葬……”
　　“够了够了！”沈析洛敲了一下她额头，“胡说什么呢你，别废话，把你的嘴巴噘起来。”
　　严菟傻呵了一下，听话地闭眼，翘起双唇。
　　沈析洛仰起头，毫不犹豫地朝对方凸起的桃心唇咬了一口。
　　“嗯？！”严菟吃痛地睁开双眸，用眼神控诉她耍赖。
　　沈析洛痞笑：“嘿嘿，谁叫你敢调戏我。”
　　严菟回以无害的微笑：“呵呵……”
　　沈析洛内心莫名凉了凉，好像玩过头了……
　　果然，下一秒，严菟捧着她的脸，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什么叫强而有力的深吻。
　　沈析洛：“！！！”本来想多挣扎几下的，但身体它不配合。
　　……
　　*
　　不远处，大树后面。
　　之前赶来的两名保镖连同中年警察，早已将沈析莉、张叔、张子三名嫌疑人带了回去。
　　留下年轻警察和吴助理还在林子周围把风。
　　当年轻警察看到远处两人扑倒在一起的时候，赶紧非礼勿视地躲回树干后面。
　　旁边的吴助理淡定且麻木。
　　过了一会儿，年轻警察有些憋不住了，问：“不早了，可以把她俩叫回来了吧？”
　　“不可以。”吴助理面无表情地道，“这也是任务之一。”哪怕严宅那边已经开始闹翻了天，也不能耽误老板在这边谈恋爱。
　　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而有些事情，已得到圆满的结果。
　　“结果”并非人生的最后，只是人生的一个“节点”。
　　作者有话要说：　　+
　　完结撒花！
　　不守时作者君开心得原地蹦起腾空翻转三百六十周半落地后用托马斯回旋动作给大家比了个心：爱你们！！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感谢你们支持正版，感谢你们的评论，投雷，灌溉等，这些对作者君来说都是宝藏！
　　（作者君90度直角鞠躬）
　　也感谢大家一路给过的肯定和鼓励、观感和建议、猜剧情时的神奇脑洞、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催更和沙雕发言，每一条作者君都有认真拜读（以及偷偷观察）,再次爱你们。
　　+
　　接下来是几章番外，有主角的也有有配角的，到时候可以根据小标题选择性订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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