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痒》作者:未可可   文案:   【你劈腿我闺蜜我就追你兄弟!文案垃圾,直接入坑吧!】   文案一:   男朋友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自己的闺蜜。   分手后宋拾一下定决心要找个更好的男人。   眼前就有一个不错的人选,身份还是前男友的好兄弟,不过…   贺培风:我对兄弟的女人没兴趣。   文案二: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宋拾一在追万年冰山贺培风,奈何冰山无动于衷。   直到有一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宋拾一竟然和一学弟官宣了,而贺培风依旧无动于衷。   -   后来她在一酒局上偶遇他,却忽然被他拉到角落里逼问:“那小孩有什么好?”   她笑:“他喜欢我呀!”   “那我呢?”   她无所谓地说:“你不是对兄弟的女人没兴趣吗?”   他冷着脸直接吻了下去,用行动回答了她:“现在有了…”   【又飒又作vs口嫌体正直】   看文提示:   1.熟男熟女的故事,洁党慎入。   一句话简介:你劈腿我闺蜜我追你兄弟   立意:敢爱敢恨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拾一,贺培风 ┃ 配角:┃ 其它: 第1章 “不都说了吗?我跟他八字……   宋拾一连续尝试了好多次,最后终于深吸一口气把礼服拉链拉了上去。   重新整理好头发,佩戴好首饰,再看镜子中的人——明艳五官、白净皮肤、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又白又直的大长腿,还有被礼服衬托得格外傲人的胸部……妥妥的人间尤物。   今晚是男朋友盛铭为她张罗的生日趴,她为此准备了很久,尤其是这身礼服,是她两个月前就特意托朋友工作室为她插队定做的。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两个月上——她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史无前例的胖了足足两公斤!   要怪只能怪她最近找工作压力太大了,吃东西上就没个节制,导致了她的“过劳肥”,而这就险些让本来没什么余量的礼服差点穿不上去。   还好终究是穿上了,但过于紧绷的束缚感让她不敢大幅度动作,甚至不敢大口喘气,倒是显得格外端庄稳重。   她披了件大衣走出宿舍,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寒气一路顺着她光裸的小腿往上爬,但她步伐坚定、姿态从容,面对过往学生看变态一样目光也浑不在意,心里至琢磨着一件事。   提前叫好的网约车早已等在了楼下,她拉开后排车门上了车。   刚一上车,就接到了盛铭的电话,问她到哪了。   她扫了眼车窗外的宿舍区,面不改色地胡诌道:“快到了,十分钟。”   电话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似乎懒得揭穿她:“行吧,也不用太赶,路上注意安全。”   盛铭这人就这样,很多时候明知道她在耍赖,还是无比的纵容她。   她心里有点小得意,隔着无线电波夸张回了响亮一吻,然后压低声音带着点别有用意的味道说:“我今天美爆了,绝对没让你白等。”   盛铭似乎也在笑:“发张照片给我。”   挂上电话,宋拾一一抬眼正对上前排司机通过后视镜打量她的目光。   她瞬间冷下脸来,好像刚才那个又嗲又火辣的姑娘根本不是她。   “大哥,开车能不能专心点?我手机电量满格,包里有防狼喷雾,叫车软件设置了紧急联系人,男朋友是警察。”   对方连忙错开视线,尴尬笑笑说:“小姑娘真会开玩笑哈。”   宋拾一轻嗤一声,没再接话。   接下来她打开摄像头,寻找着角度。   化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妆,不拍照发个朋友圈都对不起她宝贵的时间。   不过最后选出来要发给盛铭的照片却只露出半个下巴——多么精致的妆容都不重要,重点是她自认为性感到爆的锁骨和胸部。   经过一系列修图操作,把照片发出去时,车子也停在了城郊一座独栋别墅的大门前。   这一路上很顺畅,当然用时还是要比她说的十分钟久了不少。   去年跨年夜时,盛铭在这里招待了他的狐朋狗友,那次是宋拾一第一次来,才知道盛铭还有这么一处房产。   她下了车,熟门熟路 * 地踏上台阶。   专程从酒店请来的侍应生早得了吩咐,知道她是盛铭的女朋友、今晚的主角,直接带着她往盛铭此时所在的二楼桌球室的方向去。   宋拾一姿态优雅步履从容地穿过一楼大厅里的男男女女,和每一个认出她来的“狐朋狗友”亲热招呼,却不在其中任何一人身上耽误太久。   她知道自己今天艳压群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被无数双眼睛关注着,但她喜欢也习惯了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   二楼人也不少,她一路上来动静不小,很快大家就都注意到了她,知道她要去哪里,自然而然地给她和盛铭之间让出了一条道。   盛铭一回头就看到她,那神情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她没有错过。   他随手将手上的球杆递给身边一人,朝她走了过来。   她手上有包包,还有刚进门时脱掉的大衣,在侍应生提出帮她拿时她拒绝了,就等着这会儿一股脑地塞给盛铭。   他一只手接她的衣服和包,另一只手抱了抱她。   “说好的十分钟呢?”   她才不介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和他的亲昵,踮着脚把唇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不答反问:“照片收到了吗?”   她能想象的出来两人此时的形态举止有多暧昧,但她一向不在意这些,直到目光越过盛铭的肩膀,扫到沙发上正垂眸喝酒的男人……   宋拾一怎么也没想到,贺培风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日聚会上。   许久未见,对方依旧是一身深色衬衫西裤,一副很难泯于众人之中的精致眉眼,但那却是和盛铭的风流好看极其不同的气质,是俊逸和刚硬的结合,加之他总是淡漠着的神情,整个人始终透露着一股锋利不羁、格格不入的精英范儿。   不过这精英范儿在宋拾一看来就是装腔作势,而那张脸看着也是面目可憎的。   此时他坐在那,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在听着旁人说话,一手捏着玻璃杯的杯口,有意无意地轻轻晃荡着。   旁边沙发上斜靠着一支球杆,显然刚才在她来之前,和盛铭打球的人就是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忽然抬起头来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虽然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眼,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是一贯的古井无波,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拾一就是感觉被冒犯到了。   像是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盛铭总算想到了什么立刻搂着她转了个身。   宋拾一在他臂弯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她才不觉得他这是为了她,她知道他这是怕他兄弟看了她的冷脸受她给的委屈呢!   既然如此,干嘛还要把他俩凑一块儿?   “他在这你怎么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她一改刚才娇滴滴的态度,不高兴地问盛铭。   她不喜欢贺培风,这事她从来没避着盛铭,即便她知道贺培风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可能是今晚在座的狐朋狗友中唯一一个跟他交 * 心的人,但是那又怎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盛铭也问过她原因,她说不清楚也不想花心思去琢磨这些,索性就随口回了句“八字不合”。   她这么说,他也没再多问,不过从那以后,他带她出席的场合就没再见过贺培风了。   今天虽然请的多是盛铭的朋友,但毕竟是她的生日宴,按照他们以往的默契,贺培风今天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她不相信,对于她的排斥,贺培风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如果他感觉出来了,那么个自视甚高难以取悦的人又为什么还会跑来给她庆祝生日呢?   这太奇怪了。   盛铭一边搂着她往餐厅的方向走,一边安抚地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别闹,那是我哥们儿,不能因为你一句‘八字不合’就真的不来往。再说又没让你跟他过日子,八字不合也不影响你们坐一起吃吃饭喝喝酒。”   “是不影响,但没必要。”   “以后就有必要了。”   宋拾一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两人对视了片刻,盛铭坦白道:“我想了想,你毕业以后还是去瑞正对你未来的发展最好。大公司能学到的东西多,过两年出来就可以帮我了。”   宋拾一一听就要跳脚了,这事儿他之前就玩笑似的提过——像宋拾一这种学金融专业的,毕业后如果不愿意继续深造,瑞正这种数一数二的证券公司算是顶好的归宿。   但她当时直接就否了这种可能性,只因为贺培风就在瑞正,而且已经在投行部做到了ED(执行总经理),如果她想进公司做投行业务,肯定要在他手下干活。   她说即便走投无路回老家给自己家的小公司当个小会计,她也不会去瑞正的。   当时盛铭听过后也没再说什么,她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他竟然还惦记着。   “我不去。”宋拾一小脾气上来直接甩开他的手,回答得干脆利索,“不都说了吗?我跟他八字不合。”   盛铭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调侃她:“咱俩都没配过八字,你和他就配过了?”   宋拾一被这话一噎,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跳开八字这话题:“你怎么什么都管?越来越像我妈了。”   宋拾一早发现盛铭这人看似吊儿郎当,花花公子一个,但其实是个对自己的未来很有要求和规划的人。   或许他是这样的,就要求她也是如此,再加上他年长她七八岁,有些时候就给她一种大家长的感觉。   就比如找工作这事,按照她的想法,虽然比起盛铭那些富二代朋友,她家的情况就是个二三线城市的暴发户,可是她也确实没什么经济压力,所以她只是想找个清闲点的工作,不至于让自己当个纯粹的米虫,同时也对得起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至于以后如何发展,她完全没有考虑过,更别提让她为了所谓的未来发展去忍气吞声 * 给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打杂了。   他却没接她的话,只是看似无所谓实则不容拒绝地拍了拍她肩膀说:“这事儿回头再说。”   说完他招呼来旁边的侍应生,示意可以开席了,自己则是又朝他哥们儿的方向走去。   宋拾一被他这态度搞的没脾气,但偏巧今天这场合也不能跟他闹,她就又忍不住迁怒贺培风。   而此时的贺培风被几个同样是精英打扮人模狗样的男人众星捧月地围着聊天。周遭人一副谄媚做作的嘴脸,他依旧装腔作势挂着似笑非笑的可恶神情。   不用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宋拾一也能想到,肯定又在聊些所谓的几十几百亿的大项目。   难怪盛铭今天把他给请来了,敢情打着让她也去给他捧臭脚的打算呢。   宋拾一看着那几个人生了会儿闷气,不过转念想想,这事怕是盛铭的一厢情愿。   虽然他和贺培风关系好,但是瑞正也不是贺培风家开的,这事他未必说了算,再说他指不定有多烦她呢。   所以运气好的话或许根本用不着她去说服盛铭打消念头,贺培风自己就直接拒绝了。   想到这,宋拾一也不气了,在适应生的引领下坐到了餐桌旁。   她刚坐下,忽听有人叫她名字。   她回过头,就看到跟在侍应生身后的陶然。 第2章 “怎么?看上人家了?”……   陶然是她大学舍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今天大部分的客人都是贺培风请来的,只有陶然是她真正的自己人。   因为陶然今天一直在外做兼职,所以两人才没一起来。   见到陶然,宋拾一心情总算好了起来,连忙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   陆续有其他客人进了餐厅,陶然原本还高高兴兴的,但随着周围人越来越多,宋拾一很快发现她的神情也越来越拘谨了。   刚才光顾着聊天,宋拾一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总有人时不时地往她们这边看。   看她或许是因为她是今天的主角,也或许是因为她漂亮,但看陶然的目光明显就不那么友好了。   陶然扫了眼周围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问她:“我这样穿是不是不太好?”   为了今天这场和,宋拾一早给陶然准备了几身礼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还是穿着她那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短款风衣和半旧的牛仔裤,在今晚这样的场合中的确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不过她还是安慰她说:“没什么不好,本来也没说一定要穿成什么样,再说了,我过生日我看着舒服就好。”   陶然这才重新露出个笑容:“还是我们家拾一最好了。”   宋拾一也笑:“姐的地盘姐做主。不过你怎么没穿我给你的那几件礼服?是尺码不太合适吗?”   陶然吱吱呜呜了半天才说:“我没有合适的鞋配,所以就没穿。”   宋拾一家虽然不像盛铭家产业遍地开花,只是做点小生意,但是家境也比普通人家好不少,而 * 陶然家的情况却连普通人家也不如。   两人家庭背景相差很多,而且陶然性格腼腆甚至有点懦弱,宋拾一则刚好相反,她随性肆意热情大胆,但这不妨碍两人成了大学三年多最要好的朋友。   所以宋拾一的生日宴也只邀请了陶然。   宋拾一早暗示过陶然今天这样的场合要穿礼服,也知道她自己肯定是没有的,所以专门提前几天从自己的衣柜里挑了几件适合陶然的给她,但却忘了鞋这回事。   其实就像她自己刚才说的那样,她的生日宴陶然穿什么都没问题,建议她穿礼服,并不是怕她给她丢脸,她只是担心陶然自己会因为显得过于另类而感到不自在。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再多讨论这个话题。   倒是吃饭时她故意只拉着陶然聊天,让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知道这是她宋拾一的朋友,别拎不清来给她添堵。   晚餐是西餐,长长的条形桌的一端是今天的主角宋拾一,另一端是盛铭。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两人离着十万八千里,根本说不上话,但是好处就是,选择座位的时候男的自然向盛铭靠拢,女的则是向宋拾一这头靠拢。   这样一来,宋拾一就用不着听那些男人的场面话,更不用花精力应付那些她不感兴趣的话题。   西餐的程序繁琐冗长,宋拾一懒得招呼那些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塑料姐妹花,由得大家自己聊自己的,她有陶然陪着说话就够了。   但相比较女生们这边的不冷不热,男人们倒是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个没完。   盛铭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自己的主场上也更加无所顾忌。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贺培风,他坐在盛铭身边,很少参与别人的讨论,偶尔听到什么笑话,在众人轰然大笑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浅笑。   但是很明显,周遭那些人都很在意他的态度,他虽然从头至尾话最少,但那些人却从来不敢把他当个透明人。   有人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小声议论着。   “坐在小盛总旁边那人是谁啊?”   说话的是宋拾一旁边的一个粉裙清纯女,她在问她另一边的红裙妖艳女。   其实这俩人宋拾一都不认识,不过不认识也正常,既然她们不是她请来的,那就是盛铭那边的人,但看两人离盛铭这么远,八成也不是盛铭直接邀请的,应该是他的某位狐朋狗友带来的人。   这种女生宋拾一见多了,她们把这种场合当成是搜集资源结识人脉的好地方,没有人是真来为她庆祝生日的,更有一些人怕是根本就是奔着将她取而代之才来的。   所以宋拾一早就打消了在这种场合交朋友的念头,今天晚上这两位姑娘虽然离她最近,但对她态度并不热络,宋拾一也见惯不怪,没怎么搭理她们。   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两人说话也没有避着她,她想听不见都难。   红裙妖艳女暧昧 * 地看了眼粉裙女生:“怎么?看上人家了?”   粉裙清纯女嗔怪地瞪了红裙女生一眼:“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那是小盛总的发小,叫贺培风,两人从爷爷辈开始就是生死之交了。”   “难怪。”   她话没说全,但大家都懂——难怪大家那么给他面子,八成也是看着盛铭在意他,所以给盛铭面子而已。   红裙妖艳女却摇摇头:“他来头可不小,听说盛总的爷爷以前还是他家老爷子的部下呢,从小也是天之骄子,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跟家里闹翻了,读书回来进了瑞正,但是现在也已经做到执行总经理的位置了。”   “执行总经理是个什么样的职务呀?”   “这位置怎么说呢,企业想拉个融资什么的,他有的是资源,更何况他的专业能力很强,那些人经营上遇到点什么事都想着问问他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啊……”粉裙清纯女了然点点头,说话间看向贺培风的眼神明显又多了几分仰慕,“那他结婚了吗?”   红裙妖艳女一听这话又开始开她的玩笑:“还说你没想法?”   粉裙清纯女也不藏着掖着:“他这么帅又这么有能力,我是有想法,但人家看不上我啊。”   这两人后面聊了什么宋拾一没兴趣再听,刚才她们说的话有些她是知道的,但有些她也没听盛铭提过,比如他和他家里闹翻那事。   正在这时,她看到一个侍应生跑到盛铭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盛铭就随着那侍应生出去了。   片刻后餐厅里的水晶吊灯忽然被关掉,只留几盏壁灯还亮着,生日歌响起,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盛铭推着一个巨型蛋糕以及一大捧红彤彤的玫瑰走了进来。   宋拾一知道此时定然有无数道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也很配合地流露出惊喜和激动的神情来。   虽然这情绪算不上作假,但有多感动倒不至于。   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每年她的生日、情人节、跨年夜甚至圣诞节,他总会给她准备这样那样的大小惊喜。   她能感受到,两人刚在一起时,盛铭做这些只是因为她足够让他喜欢,也是因为他深谙和女人打交道的方式方法。   所以花花公子也有花花公子的好,至少足够温柔浪漫,能让她开心,更何况盛铭还不是一般的花花公子。   但随着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两三年的光阴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却让她成了他交往最久的那个女朋友——她也才渐渐感受到他真正的用心。   不过今天他竟然去亲自推蛋糕,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隆重。   意识到这一点,宋拾一忽然紧张起来,这场景怎么像是要求婚呢?   她目光不由得搜寻过那花、那推车,又扫过他的西裤口袋和他的手,脑子里也一瞬之间冒出了很多念头……   而此时他已经推着车走到她 * 面前,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盒子。   跳动的烛光中他神情温和,笑得依旧有点坏坏的风流。   就当她以为盒子打开,里面会躺着一枚足以闪瞎人眼的钻戒时,她却看到了一枚汽车钥匙。   “宝贝儿,生日快乐。”他说。   看到礼物的那一瞬间,宋拾一的心顿时就是一松。   倒不是她不想嫁给他,只是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到今天才刚满21岁,还轮不到谈婚论嫁的事情来烦她。   所以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回到了中学课堂,她原本正开小差,却忽然被老师叫上讲台去解一道题,那题她未必不会,只是准备的时间太仓促,才免不了慌乱紧张。   但是在他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在匆忙间整理好了解题思路——她发现比起拒绝他伤害他,她竟然会选择答应他。   可结果是她想多了…… 第3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庆幸的同时,宋拾一心里莫名还有点小小的失落,但还是幸福的感觉占据了上风。   她的注意力落回到了那枚车钥匙上。   其实在她开始东奔西跑地找工作的时候,就想着过段时间得买辆车代步。   那时候去逛了4S店,看中了一款四十万左右的车型,本打算真正需要的时候再去买,结果此时看到车钥匙,她就知道应该是她看上的那款车。   虽然没想过最终是他送给她,但他送这款给她,倒是也合适——不算太贵,符合她的身份,也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喜欢吗?”他问她。   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个收到贵重礼物的人该有的意外和欣喜。   盛铭揽过她的肩膀说:“来许愿吧。”   其实她来之前都没想过要许什么愿,因为她什么都不缺,又正好没什么宏图大志,而且她也不信许愿就能成真。   可就是因为刚才误以为他要求婚,她发现自己好像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爱盛铭,于是就许愿他们能继续这么开开心心长长久久。   ……   切完蛋糕,刚才没机会给宋拾一送礼物的人纷纷递上自己的生日礼物。   宋拾一今天心情大好,哪怕是对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塑料姐妹花也格外和气,所以特意当着对方面拆开礼物,然后夸张地表达了自己有多喜欢。   陶然也跟着众人送上她带来的礼物。   虽然整个晚上,宋拾一都在有意地关照着陶然,但她还是看出那几朵塑料姐妹花对陶然的态度格外不屑,分明看不起人,所以她早就酝酿好了情绪,就等着不管拆开的是什么,都做出一个无比惊喜的表情,给足自家姐妹面子。   然而陶然的礼物刚被拿出来时,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周遭就传来了窃笑和议论声。   这是一个女士小皮包,很百搭的棕色牛皮,做工也算得上精细,只是这款式让人一眼就想到了爱马仕的铂金包。   不用去研究这包的走线油边什么的,宋拾一就很清楚 * ,陶然不可能真送她一个爱马仕,当然她也不会故意买个假货送给她。   不过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这包的提手比Birkin长了一些,金属扣的形状和其他一些细节设计都略有不同,但还是能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Birkin。   宋拾一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上学期开始陶然就在一家手工订制皮具店做兼职赚点生活费,但这段时间宋拾一发现她皮具店的兼职好像格外忙,时长早出晚归,还神秘兮兮的。   她当时问她在忙什么,她也不说,现在料想应该就是在给她准备这生日礼物。   如果宋拾一没猜错的话,款式是陶然从网上随便找的。她大概并不认识什么牌子,又觉得只做一个送给她所以无所谓,所以才有了她手上这个包。   可在周遭这群人眼里这或许已经不是礼物了,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宋拾一眼见着陶然的表情从期待变成茫然,最后是不知所措,她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没理会那些塑料姐妹花的嘲讽表情,拎着包包看了又看,笑道:“手艺不错啊,可以开店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款式?”   她站起身拎着这包,搔首弄姿地连摆了几个pose,还问旁边的盛铭:“怎么样?挺好看的吧?”   盛铭看她耍宝也不拦着,笑了笑说:“还行。”   “什么叫‘还行’?这可是全球限量只此一只!回头你给我们拉点投资,包装一下,搞不好就是下一个爱马仕了!”   盛铭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笑:“行啊,不过找钱这种事还是培风更在行。”   说着盛铭回头看向贺培风的方向,宋拾一也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游离在众人之外,一手端着半杯酒,一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神情晦涩地望着他们这边。   在宋拾一看过去时,两人视线恰巧相遇。   他们就那么沉默对视着。   有那么一瞬间,宋拾一特别希望他刚才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毕竟他这人怎么会好心到给她捧场呢,不拆她的台就不错了。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抬步走向她。   宋拾一的心跳莫名加速,生怕他一会儿会让她难堪。   在经过一位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时,他把酒杯放上去,顺便拿走了盘子里原有的杯垫,一同被他拿走的,还有原本别再侍应生胸前的一支圆珠笔。   来到她面前,他淡淡扫她一眼,然后低头按了几下圆珠笔,在杯垫上不知道写下了什么。   写好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连同那写了字的杯垫一起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生日快乐。”他说。   宋拾一没想到他会给她准备礼物,更没想到的是那杯垫上竟是一串号码——很显然,那是他的手机号码。   盛铭的朋友宋拾一见过很多,有些比较热情的,第一次见面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和贺培风,她刚和盛铭在一起时,他们就曾 * 在饭局上打过照面,后来断断续续的也见过几次。可即便如此,即便他是盛铭关系最好的哥们儿,她却从没提过要他的联系方式,而他那样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给。   可眼下他这么做的意思,结合上刚才盛铭的话,大概就是在说,真需要帮忙的话,可以直接找他。   虽然知道他配合做样子的成分居多,但这也足够她意外的了。   盛铭见状也笑了:“哟,这份生日礼物分量不轻啊。拾一你可得收好,回头创业融资就指着它了。”   众人也纷纷打趣玩笑,也就再没人去关注陶然送的那包了。   宋拾一笑了笑,直接把那杯垫连同蓝色丝绒小盒一起塞进了她的“全球限量款”中。   这个小插曲过后,宋拾一又假模假样地在盛铭的陪同下拆起别的礼物。   贺培风把礼物送出后,就转身退出了人群。   刚才吃饭时盛铭忽然提到想让宋拾一去他手下历练几年,这个提议让贺培风很意外。   很显然宋拾一绝对不会主动提出要去他手下干活,既然如此那这就只能是盛铭的意思。   可盛铭这人他还是了解的,他看似随和,跟谁都关系不错,实则上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别人的事别人不主动提起的话,他绝不会过问,哪怕对方是他的女朋友。   所以盛铭会张罗着让宋拾一去瑞正,贺培风才意外。   不过盛铭也了解他,没有提出让他太为难的要求,只说如果宋拾一能通过瑞正的笔试和初面,在最后一轮他负责的面试中,适当的通融一下即可。   这点事并不难办,但被托付那人是宋拾一就不一样了。   他问盛铭:“这是她的意思吗?”   如果只是出于工作考虑,他其实并不排斥给宋拾一一个机会,但宋拾一对他怀有莫名敌意这事,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他也好奇她的想法。   盛铭闻言无奈地说:“现在的小姑娘都有点小脾气,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的,但咱可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面对未来很可能成为你弟妹的人,如果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就给哥们儿我几分面子,别跟她计较。”   未来可能成为他弟妹的人……   他完全没想到他听到的会是这样一番话,看来盛铭这次真的是上心了。   他点点头:“那让她好好准备吧。”   应酬了一晚上有点疲惫,此时贺培风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一会儿。   正往外走,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紧接着,他就感到胸前一阵湿热,再看对方的酒杯,已经空了一半。   对方一身粉色夜店风小礼服,妆容倒是很清淡,看着像是大学没毕业的年纪。   这姑娘见弄脏了他的衣服很惊慌,连忙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纸巾就要来帮他擦。   他拿过她手上的纸巾,顺势很绅士地隔挡开她的手,低头随意擦了擦,无所谓地说:“没事。”   饶是如此,这姑娘依旧像是被吓到了,还是在不住地道着歉 * 。   有侍应生见此情形迎了过来,问他需不需要换身衣服。   贺培风正好借此机会离开,说了声“失陪”便跟着侍应生离开。   侍应生把他带到了一间客房,一进门就看到里面有一个不小的衣帽间。   侍应生离开后,贺培风走进衣帽间。   里面很宽敞,挂满了各个季节各种款式的衣服,都是崭新的,男装和女装区域被中间一面宽大的试衣镜隔挡了开来,对着房间这边的是男装,另一侧则是女装。   贺培风绕着试衣镜走了一圈,最后绕回男装这边,随手拿下一件黑色衬衫,看尺码是自己的,便开始脱身上这件。   ……   宋拾一拆完最后一件礼物后,也快被礼服勒得窒息了,她和众人说了声“失陪”,跟盛铭打了个招呼,起身走出了餐厅。   今晚的厨师手艺不错,所以刚才吃饭时她就没忍住多吃了两口,一开始还能忍,后面几乎都快喘不上气了,偏巧对别人不能表现出来,哪怕是对盛铭也不可以。   快步走出众人视线,她随手推开一扇门,这是间很大的卫生间,装修得也如宫殿般——三四十平的诺大空间里,一进门是宽敞的洗手台,洗手台对面的角落里是马桶和淋浴,再往里的落地窗前放着个孤零零的浴缸。   宋拾一轻车熟路地直奔浴缸的方向去,其实浴缸旁边还有一扇门,直通旁边的一间客卧的衣帽间。   这门设计得很隐蔽,要不是她去年冬天在这里住过几天,她也不清楚这扇门后面还有个衣帽间。   关上衣帽间门的下一秒,她就迫不及待地拉开礼服拉链,委屈了一晚上的肺在这一刻终于能尽情吸纳氧气了,她也好像重新回到水里的鱼一样,一下活了过来。   “怎么这么紧呢?还是我这两天又胖了?”   贺培风刚套上新的衬衫,正对着穿衣镜系衬衫的扣子时,就听到一声关门声,紧接着是拉拉链的声音,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串叽里咕噜的喃喃自语,而这声音就来自他面前的镜子之后。   他手上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他刚才就看到后面还有一扇门,但他没想到有人会从那扇门进来。看来是有人不知道他在这里,误入了。 第4章 “小盛总是你第几个男人啊……   贺培风以为那人很快会从镜子后面走出来看到他,但等了一会儿,镜子后面的人并没有出来的意思,与此同时又有两个人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这一次的声音像是从一个很空旷的地方传来,还有点远,不过因为周遭很安静,两个人的说话内容还是可以听清的,而且有一个声音还有点熟悉,但应该算不上认识,可能是谁带来的女伴。   “盛总那女朋友究竟什么来头?”   宋拾一正肆意地大口喘气,冷不防竟然听到有人提起自己,而且这声音她有印象——没猜错的话,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吃饭时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粉裙清纯女 * 。   她下意识的屏气凝神,就听另一个声音回答说:“能有什么来头,就是财经大学一在校学生。”   这声音属于那红裙妖艳女。   看来那女人并不是因为不认识她才态度不冷不热,知道得挺多,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粉裙女惊讶道:“财经大学也是211了,没看出她还挺厉害的。”   听到这话,宋拾一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算她们还有点见识。   紧接着却听红裙女嗤笑一声说:“有什么厉害的?读书再好最后还不是想着走男人的捷径。”   这话宋拾一可就不爱听了,别人她不知道,但她宋拾一还真没想从盛铭身上得到什么,两人在一起纯属只是因为开心罢了。   她咬牙切齿,很想出去当面把那俩人怼到哑口无言,但出去前她的先把礼服拉链拉上去,奈何晚上吃了那么多东西,拉链比之前更难拉了。   到了这一刻,贺培风也大致搞清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缺设计师的杰作,这衣帽间后面的那扇门出去应该就是餐厅对面那间卫生间。   那么,此时跟他同处一屋檐下却不自知的人究竟是谁呢?   他微微偏头,看向镜子后,就见一姑娘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通往外面那间卫生间的门上,摆出一个专心听壁角的姿势。   但饶是只有这么一个背影,贺培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宋拾一。   此时的宋拾一,礼服要脱不脱地挂在身上,白皙而纤瘦的背上不着寸缕。她半弯着腰,,耳朵贴在门缝上,姿态滑稽可笑,全然不知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个男人。   贺培风转了个身,靠在镜子上,沉默地低着头系着衬衫袖扣。   紧接着,就听刚才说话的两个女声之一,感慨之余还带着点酸溜溜的味道说:“不过盛铭那种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以前女朋友一个月换仨,轮到这位,竟然能一谈就谈三年,也是奇迹了。”   另一人也叹道:“谁说不是啊,我也听说那个宋拾一是小盛总交往最久的女朋友,不过她好像也是个富二代吧,门当户对才能交往这么久吧?”   “别逗了,什么富二代?据说她爸以前就是个包工头,给人搞装修的,后来赶上了房地产热,赚了点小钱开了个小公司而已。”   “这样啊……不过刚才看小盛总给她送花那架势,我差点就以为是要求婚了,搞不好小盛总这回是真的动心了。”   “切。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他们这个圈子哪来那么多真心?腻歪是迟早的事,就看什么时候了。”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声音,直到那两人离开后好一会儿,镜子后面依旧静悄悄的。   想到刚才那两人的对话,贺培风猜想某人大概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嗯嗯呀呀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沉闷的、压抑的……   贺培风正琢磨着人类会在什么情况下发出这种声音时 * ,就听某人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长长“嗯”后,松了口气般地说:“这破拉链,总算拉上了!”   贺培风忽然觉得有点可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听到高跟鞋渐去渐远的声音,他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略等了片刻,才从客卧原路返回。   好巧不巧,他一出门又遇到了刚才泼他一身酒的姑娘。   “我还以为您已经走了,还好您没走。”   难怪刚才说话的两人中有一个人的声音他觉得有点耳熟,原来就是面前这人。   “有事?”他问。   “弄脏您的衣服总是要赔的,方便加个微信吗?我把钱转给您。”   贺培风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沉默了片刻后,他说:“还钱就不用了。”   姑娘的脸色在一瞬的黯然过后立刻变成了惊喜。   “这么说是可以加个微信了?正好我有些金融方面的知识想请教您一下。”   ……   刚才他们吃饭的餐厅连着客厅,宋拾一返回去时,大部分人已经从餐厅转移到了客厅。   众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气氛远比吃饭时更加热络,很显然跳舞喝酒调情才是今晚的主题。   感觉到有人朝她招手,宋拾一看过去,角落里一个圆桌周围围了十来个人,盛铭也在其中,而刚才朝她招手的则是陶然。   她施施然走过去,看到桌子中央有个躺倒的酒瓶问:“这是干什么呢?”   有人说:“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经过这一晚上的事,这声音给宋拾一留下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宋拾一抬眼看向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冤家路窄的红裙妖艳女。此时她正坐在盛铭身旁,笑盈盈地看着她。   “这么老土的游戏?”她笑了笑,无非就是一群寂寞不安分的男男女女互相试探的小把戏。   红裙妖艳女也笑:“老土说明经典啊。”   宋拾一原本对这种游戏没什么兴趣,但是不难看出这里有不少莺莺燕燕对盛铭心怀不轨,就等着她腾位置给她们补位呢。   既然她没那种心胸看盛铭和别人做暧昧的游戏,那自然是要加入的,于是也就没再推辞,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怎么玩?”   “老规矩,轮流转瓶,瓶口对准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但前提是要先自罚三杯。”   与此同时几个侍应生鱼贯而入,在那空酒瓶的四周顿时摆满了一排排正燃烧着的“轰炸机”。   这酒宋拾一喝过,很像带了酒精的咖啡饮料,名字叫得挺响亮,其实是更适合女生喝的酒。最近似乎就流行这么烧着,然后一根吸管插到底,入口先冰后热,说是有什么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感觉,但宋拾一没觉得有什么刺激的,就是看到满桌跳动着的蓝色火焰,不禁暗忖,也不怕把这房子给点了。   不过喝酒她宋拾一是不怕的,要不是碍着盛铭在,她也是个玩得起放得开的姑娘。   但她今天运气还不错,好多轮下来,都没她什么事, * 也没盛铭什么事,以至于她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渐渐变得有点心不在焉。   无意间一抬眼,她就看到不远处壁炉旁的沙发上坐着的一男一女,女的穿着比较鲜亮,宋拾一一眼认出,正是吃饭时坐在她旁边的粉裙清纯女。   她不知道在和男人说着什么,神态娇媚但行为举止又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相比起她的不自在,男人倒是很随意地坐着,手肘撑在曲起的长腿上,躬身的姿势下,腰腹间的线条也像是p过一样,没有一丝的不妥帖,看着好像比盛铭还结实一些。   宋拾一不由得回想了一下他的年纪,快30岁了吧,也不知道在高强度的工作和频繁的应酬下这个年纪的男人是怎么保持体型的。   此时斑驳的光晕投射在他的身上,让他的侧面轮廓显得不那么锋利,也让她看清了他举手投足间惯有的那派淡定从容。   饶是再不喜欢他,宋拾一也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做起来都比别人好看,说到底归根结底还是归功于那副好皮囊。   也不知道那女孩说了什么,一直被宋拾一认为有情绪表达障碍的贺培风竟然破天荒地牵了牵嘴角,露出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宋拾一在内心不屑轻嗤,看来男人都一个样,任平时再怎么一本正经不苟言笑,遇到漂亮姑娘时绝对是又一副嘴脸。   她正内心腹诽着,忽然感觉到数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再看茶几中央,此时那酒瓶瓶口正好对着她。   终于轮到她了。   她二话不说拿过旁人递来的吸管,差进面前一个酒杯中,然后弯下腰一口气将杯中酒吸光。   让宋拾一意外的是,与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那种甜腻过后的辛辣竟然还挺带劲。   她一连喝光了三杯,在众人叫好声中施施然坐起身:“真心话吧。”   转瓶子的正是之前那个红裙妖艳女,听宋拾一这么一说,笑盈盈地瞥了她身边的盛铭一眼:“不好吧?盛总在这我也不好随便问。”   她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人附和她,明摆着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架势。   宋拾一面不改色,让她当着盛铭的面跟别的男人搞点危险互动她怕是就好意思了?   她倒不是玩不开,也不会忌惮盛铭,纯属就是不想让她们得逞。   盛铭点了支烟说:“怕什么,随便问,我家拾一最有游戏精神,保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在这时,大厅里的音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停了下来,所有人正不明所以的时候,那红裙妖艳女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可真问了啊,不过既然是‘真心话’游戏,说假话可就没意思了。”   她声音不低,说出来的话又耐人寻味,很快就引来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   宋拾一大大方方地笑着说:“你问啊。”   宋拾一根本就不担心她问什么,从这姑娘对她的态度以及她在衣帽间里听到的那几句话判断 * ,这大概又是盛铭惹出来的风流债,不过看他此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宋拾一猜测八成是这女的一厢情愿。   这点认知让她心情稍缓,但没想到这红裙妖艳女问出的问题还真是跟她这人的风格一样的直接露骨。   她问:“小盛总是你第几个男人啊?”   听到这个问题,周遭立刻有人开始起哄,有说红裙女敢问的,也有打趣盛铭的。   宋拾一端着手臂看着红裙妖艳女,看来她还真把她和她们当成一类人了,所以她笃定她一旦说实话盛铭就算不生气也会介意,她当然也可以随便说,但之前那番不说假话的说辞就显得太可笑了。   沉默了片刻,宋拾一在众人的注视下淡淡说了三个字:“第二个。”   听到她的答案,盛铭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对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   倒是不远处原本正和美女把酒言欢的贺培风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她,那神情中明显有一闪而过的意外。   宋拾一在心里冷笑,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无聊透了。 第5章 “人家培风把你当弟妹看,……   宋拾一自己也不知道,这晚后来怎么又喝多了,好在有盛铭和陶然在,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直接来了个不醉不归,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都已经是下午了。   一睁眼看到的是宿舍的天花板,昨晚她竟然回了宿舍?   宿醉让她头痛欲裂外加有一点肠胃不适。   她揉了揉脑袋,勉强坐起身来。   床下对面陶然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但人不在,宿舍的地上堆满了纸袋礼盒,像是昨晚她收的那些生日礼物。   她爬下床,从昨晚背的包包里找到手机。   有两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微信,都是来自盛铭的。   微信里盛铭说晚上来接她一起出去吃饭,她正想回个电话过去,就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   陶然拎着一袋子苹果走了进来。   见她醒了,松了口气似地说:“你可真能睡,早知道昨晚就不让你喝那么多了。要不要吃个苹果?”   宋拾一没精打采地摆手:“没胃口。对了,我昨晚怎么回宿舍了?”   原本和盛铭说好,生日宴结束她直接住在别墅的。   陶然说:“还说呢,昨晚你非要和盛总一起送我回来,回了学校你就怎么也不肯走了,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你在宿舍睡了。”   宋拾一踢开脚边一个碍事的礼物袋,去拿桌子底下的矿泉水:“那怎么把这些东西也带回来了?”   陶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昨晚走的时候你说什么也要带上你的‘全球限量款’包包,盛总索性就把这些都给你带上了。”   宋拾一对昨晚后半程发生的事情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懒懒地笑了笑,仰头喝了小半瓶水,宿醉带来的肠胃不适感立刻消退了一半,她整个人也跟着活了过来。   “拾一,我想跟你打听个事……”陶然忽然说。   宋拾一 * 拿着矿泉水瓶的手不由得一顿。   陶然这莫名客气的语气立刻让她对她即将要打听的这事重视了起来,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注意到陶然今天的笑容看上去很勉强。   “出什么事了?”她问。   陶然尴尬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盛铭不是开了家公司做投行业务吗?你有没有想过去他那工作?”   宋拾一想了一下说:“他倒是问过我,说我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可以去他那,但我不喜欢。他一旦变成了我老板,会让我觉得我们俩人的关系不再平等了。”   陶然不解:“哪里就不平等了,你想多了吧?在公司有人罩着你不好吗?”   “肯定没你想那么好。”宋拾一琢磨了半天想不到合适的措辞,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对了,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陶然吱吱呜呜好一会儿才说:“他那还招人吗?”   宋拾一愣了一下:“你想去?”   陶然连忙摆手:“也不一定的……就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说前两天我面试的那家公司也出结果了,我又没收到offer……就有点担心,万一我真找不到工作怎么办?还有那么多助学贷款要还……”   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宋拾一松了口气:“害,我还当什么事呢!他那招不招人还不是他说了算吗?只要你不嫌弃他那初创小公司就行。”   听她这么说,陶然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我觉得他那公司挺不错的,初创公司也有初创公司的好,要是能去他那里,比去个普通的证券公司强多了。”   宋拾一拍了拍她肩膀说:“难得你这么看好他,正好他约我晚上一起吃饭,到时候我就帮你问问,应该没什么问题。”   陶然闻言总算是心情好了起来:“还是我们家拾一最好了!我去给你洗个苹果!”   这会儿,宋拾一的隔夜酒也彻底醒了,开始蹲在地上拆她带回来的那些礼物。   有一些是她昨晚就拆过的,还有一些昨晚没来得及拆,无非也就是香水护肤品包包,还有一些家居用品。   宋拾一把宿舍里能用上的全拆了留在宿舍用,把护肤套装和香水甚至还有一个小包包也都送给了陶然,自己只留下了陶然送她的那个包还有盛铭送她的车钥匙。   最后临起身时,不知道从哪里又掉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是某品牌惯用的包装盒,打开来,奶白色的丝绒布面上躺着一只做工精巧的手镯。   这种品牌的首饰材质一般算不上多值钱,贵就贵在那个logo上,不过难得这款手镯的设计也很简约大气。   手镯上只有唯一的一处点缀,那是个镂空的圆环,阳光下可以看清镂空表面的星星图纹。镂空圆环里面还有一颗金色小珠,小珠可以转动,整个造型就像宇宙中一个小小的星球。   难得遇到个还算合心意的礼物,她就有点好奇这东西是 * 谁送的,奈何对方没有在礼盒里留下任何关于他身份的蛛丝马迹。   陶然洗完苹果出来,见她捧着个东西看得专注,跟着凑过来看,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也不由得感慨:“这手镯真好看!”   “是吧?”宋拾一顺手把那手镯戴上,手镯的大小也难得的恰到好处,戴在她纤巧的手腕上既不显得空荡也不显得过分局促。   她轻轻在阳光下转了转手腕,镂空圆环里的小球立刻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还真挺好看。”   ……   晚上吃饭时,盛铭也看到了她的手镯,赞了句挺漂亮,还说跟她身上那纹身挺配的。   宋拾一从小就有点叛逆,偏巧考上了全区最好也是管理最严格的高中,精力无处释放的她憋了整整三年,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纹了个身。   比起时下女孩子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英文字母,她更想要点特别的。   那时候看到一个小星球的图案,她问纹身师这是什么星球,对方说是金星,清晨出现在东方天空称为“启明”,傍晚处于天空的西侧,称为“长庚”,其亮度在夜空中仅次于月亮。   于是她就定下了这个图案,但怕被父母发现,她把它纹在了右侧臀部上半部分接近腰的地方,不是亲近的人都没有见过。   “哪里配了?”宋拾一混不在意地晃了晃手腕,“就昨晚那堆礼物里的,也不知道谁送的……唉,我刚才跟你说那事你觉得怎么样啊?你们公司人那么少肯定缺人吧?”   盛铭直接拒绝道:“我那是缺人,但她不行。”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   宋拾一有点不高兴了:“小盛总你不是挺好说话的吗?三天两头给你那些狐朋狗友行方便,怎么就到我这不行了?还是你也跟别人一样瞧不起人啊?”   盛铭也沉下脸来:“我就不明白,怎么她的什么事都要你管?她是你什么人啊?”   “当然是闺蜜了!回头你要是辜负了我,和我同仇敌忾的也只有她了!”   宋拾一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一句话成功把臭脸的盛铭又逗笑了,也让刚刚变得有点僵硬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他垂眸喝了口茶,也像是玩笑道:“把自己闺蜜往男朋友身边塞,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   宋拾一斜着眼睛打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嫌我闺蜜在身边碍眼啊?”   盛铭无奈,沉吟了片刻终于妥协说:“我那里确实不需要刚出校门只会打杂的大学生,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她行个方便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宋拾一挑眉:“什么意思?”   盛铭旧话重提:“我会尽快安排她去公司面试,不过瑞正给你发offer的那天,才是我给她发offer的日子。”   一听这话,宋拾一又要跳脚:“你怎么就非要让我去瑞正啊?”   比起她的气急败坏,盛铭倒是淡定多了, * 他隔着餐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怎么就那么排斥去瑞正呢?”   宋拾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年纪大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罹患上阿尔兹海默症了吧?这记忆功能和认知能力恶化得可不一般啊!昨晚我刚说过的话你就不记得了?”   她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倒像是取悦到了他,他无奈笑道:“行了,我算知道你心眼有多小了。人家培风把你当弟妹看,你一直把人当仇人合适吗?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有什么矛盾也可以冰释前嫌了。”   宋拾一立刻就想反驳,她可没看出贺培风把她当弟妹看,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点。   但还没等她开口,盛铭再一次提醒她:“除非你那好姐妹自己找到工作了,不然你就好好准备面试吧,别让你男朋友我太没面子。”   这一次,宋拾一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如果没有陶然的事她是断然不会去瑞正的,可眼下为了陶然,她似乎只能委屈自己了,大不了过几天再辞职,到时候盛铭也不能真因为这个再把陶然给开了。   “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放心。”盛铭说。 第6章 “贺总,您就没什么问题要……   宋拾一这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可一旦遇到她认定要做的事,还是会全力以赴的。   去应聘瑞正投资分析师的事也是,她坚持拿出了准备高考的劲头准备笔试和面试。   她本来就聪明,短短一周的时间就搜集了不少面试过瑞正的“过来人”的经验,再加上专业课底子也不错,笔试和初面倒是很幸运的通过了。   剩下最后一轮终面时,虽然按照盛铭的意思,这一轮面试有贺培风在她完全不用费心准备,但在她看来,反而是因为贺培风是主考官她才更不敢掉以轻心。   盛铭笑说她这是又跟贺培风较上劲了,她却说:“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万一他做不了主呢?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盛铭被她着夹枪带棒的话逗得不行,笑过之后还说:“把你搁他手下干活,我真觉得有点对不住兄弟啊。”   宋拾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兄弟怎么说也是领导,谁还能把他怎么样?我觉得你有空还是心疼心疼我吧!”   所幸盛铭这人说话算话,在宋拾一第一轮面试通过后,就通知陶然去“铭泽”签合同,而且从签完合同的第二天,陶然就开始到铭泽实习了。   宋拾一本来想替陶然说说情,让她别这么早去实习,但陶然自己坚持要去,说是想多学点东西,这就苦了宋拾一,平时连个饭搭子都找不到。   不过很快,她也收到了瑞正的终面通知。   去瑞正面试的这天,路上格外的拥堵,宋拾一是踩着点到瑞正的。   瑞正人事部门的小姐姐将她带到了面试等候区,一进门,她就傻眼了。   她完全没想到 * ,这都到最后一轮面试了,竟然还有十几个人。   为了适应今天这场合,她特意像模像样地穿了身正装,虽然是很普通的款式,但胜在剪裁合体,加之她身材不错,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就有种别样的味道。   她一进门众人的目光就纷纷投在了她身上,是她早已习惯的那种惊艳和探究的复杂眼神。但这也成功让她和其他面试者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因为她是众人当中最后一个到的,所以按照顺序她也只能等到最后。   前面的人进进出出,有人面试完就直接走了,也有人还要等同伴一起走,关系好的就会在这时候分享一下经验。   宋拾一离他们有点远,不过还是有那么几句话钻到了她的耳朵里。   “里面那三位面试官里,边上的两位都很好说话,就坐在中间的那位姓贺的主考官比较难应付。”   “他是什么人?”   “听说是投行部的ED(执行总经理),人长得特帅,但一看就不好说话,问题一个接一个,而且都非常刁钻,我刚才被他问得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位已经面试完的听到这话也附和道:“我也是!最怕他发问!而且很多时候他会故意用英语问,你们要想拿到offer就祈祷少被他问几个问题吧!”   听到这话,宋拾一不由得撇了撇嘴,她都能想象得到贺培风坐在三人中间那装腔作势的样子。但说到英语,她倒不是很担心,她语言天赋还不错,一大兴趣爱好就是美剧,从初中开始到现在,早就练就了不错的听说能力。   她正想继续听听他们说什么,下腹处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   这感觉太熟悉了,每个月都要折磨她整整一周。   她立刻担心起来,今天她出门时并没准备姨妈巾,这要是突然来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没一会儿,这种感觉又没了。   又等了好久,等到瑞正的下班铃声响起时,终于轮到了她。   而她刚一起身,下腹处再次传来刚才那种感觉,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再去卫生间了。   她抱着姨妈不会立刻就来的侥幸心理,跟着人力资源的小姐姐来到隔壁会议室,一进门就看到了会议桌对面的三个人中的贺培风。   他正低头翻看她的简历,好像没有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一样,头也不抬一下。   或许因为她是今天最后一位面试者,另外两位面试官对她的态度倒是很随和,一个示意她不用紧张,另外一位关心她是不是等到这时候饿坏了,因为脸色不太好。   贺培风在听到这话时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她。   她笑着回复关心她的那位面试官,说可能只是粉底色号不合适。   两位好说话的面试官被她这回答逗笑了,贺培风却只是在淡淡扫她一眼后,目光再次回到了她的简历上。   从始至终,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 。   宋拾一不得不感慨,这演技绝对是旁人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破绽的大写的牛B。   进门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被他“拷问”的准备,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接下来的面试里他除了最初那句“开始吧”,竟然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另外两位面试官问到某些问题时抬头看她一眼,但大部分时间里,他的目光都是落在她那份简历上的。   这什么情况?难不成她简历里写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宋拾一接连回答了另外两位面试官的几个问题,会议室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一次落在了主考官贺培风的身上,另外两位面试官看向贺培风的目光中甚至还有点忐忑。   宋拾一猜测,大概是他一反常态的沉默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吧,而且他不发话,其他人也不敢擅自结束这场面试。   宋拾一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诡异,难得见到面试官比被面试的人还要紧张的。   而且她也没想到贺培风答应了盛铭要给她放水,这水就放得这么彻底,连个象征性的问题都没有,是笃定她答不上来吗?   想到这里,宋拾一笑道:“贺总,您就没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她这话一出,明显能感觉到在场的另外两位面试官的意外,很显然他们应该没想到还有人会主动找虐的。   不过比起他们,贺培风倒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他抬眼看向她,短短的对视过后,他略显冷清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响起:“为什么想来瑞正?”   宋拾一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知道这问题在在场另外两位面试官眼里可以说是很敷衍了,不知情的大概都会以为,他就是被她那么一激,随口问了个面试时很官方的问题。   可宋拾一就是觉得,他想知道的是这问题的真实答案,而不是想听网上给出的那些所谓的“标准答案”。   沉默了片刻,宋拾一耸耸肩说:“我男朋友觉得来这里工作对我未来的发展好,所以我就来了。”   她看似很随意率真的回答让会议室里骤然冰封的气氛又活了过来。   在场的面试官里有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姐姐,是瑞正的人事经理,听宋拾一这么回答,笑道:“那你男朋友还挺有眼光的。”   听人事经理这么说,另外一位面试官也跟着笑:“有这样的男朋友,可是你的加分项啊。”   只有贺培风依旧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只说让她回去等消息。   等了一下午,再加上今天的宋拾一总觉得小腹不太舒服,到了这一刻也算筋疲力竭了。还好终于结束了,至于后面结果怎么样,也不用她来考虑。   然而就在她站起身的一刹那,悬了一下午的那把刀忽然就落了下来。   她只觉得身下一股热流涌出,让她全无防备,也让她起身的动作随之一僵。   人事部经理见她忽然停下来,关切道:“怎么了?”   宋拾一尴尬地 * 回过头,发现贺培风也正蹙眉看着她。   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各位老师再见。”   说完,她尽量步履从容地走出了会议室,而一出会议室她就加快脚步直奔卫生间的方向。   到卫生间一看,她整个人都要哭了——大姨妈确确实实还是来了,而且这一次来得格外汹涌,让她在没有姨妈巾的情况下根本没可能离开瑞正。   此时,瑞正已经下班很久了,整个洗手间里空荡荡的,她进来时就一个人都没有,让她现在连个可以就近求救的对象都找不到。   这可怎么办?   她捧着手机愁眉苦脸,没办法的时候似乎也只能找盛铭了。   电话接通,她问他在哪,同时祈祷他能离她近一点。   可今天运气真的不怎么样,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公司。而铭泽距离瑞正差不多30公里,很显然他也是指望不上的。   宋拾一唉声叹气,盛铭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她才大致把眼下的情形说了一下,电话另一端盛铭却笑了起来。   宋拾一没好气:“有那么好笑吗?对了,你在瑞正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女性朋友?”   盛铭笑够了说:“等着吧,我找找。”   “快点啊,我腿都蹲麻了。”   宋拾一挂上电话后等了好半天,一直没有人来。   正当她暗骂盛铭这家伙不靠谱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真不容易,总算有点人声了,应该就是盛铭招来救她的姑娘。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那脚步声却忽然停了下来,从距离上判断,来人应该是停在了隔间门外。   瑞正的卫生间是男女共用洗手池的设计,卫生间不大,隔间内的宋拾一也能听到卫生间外洗手池附近的声音。   难不成她以为的救兵只是路过来洗个手的?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宋拾一。”   有那么一刹那,宋拾一觉的有一万头草泥马从她身体上踏了过去…… 第7章 “唉你现在是不是喜欢男人……   宋拾一怎么也没想到盛铭找来的人竟然是贺培风!   她明明让他去找个女性朋友来的,要早知道他跟他那好兄弟这么不见外,她宁愿一个人在这里失血过多而亡也不会打电话给他。   短短的一瞬间,她脑子里已经转过很多念头。   她想,要不就假装自己不在吧?可是事已至此,该丢的人都已经丢了,她还是这么“牺牲”了是不是有点太亏了?   翻来覆去纠结了好一会儿,在贺培风再次叫她的名字时,她还是选择面对现实,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门外安静了一瞬后,贺培风再度开口:“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洗手间里显得更加清冷,但是却把宋拾一烧得面红耳赤。   他这是要亲自给她送进来的意思吗?简直了,想她宋拾一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没人了。”她捂着脸嘟囔了一句, * 也不管对方到底听没听见。   片刻后脚步声再度响起,这回宋拾一听得真真切切——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不急不缓,是男人皮鞋经过时留在地板上的声音。   然而她却觉得,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她的心口上。   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胸口碎大石的酸爽……   虽然很不情愿,但在脚步声经过她所在的隔间门外时,她还是象征性地弄出了点动静,以免他送错地方。   然后那脚步声停了下来,她的门前似乎被放了什么东西。   “在你门前的台阶上,你自己拿吧。”   宋拾一佯装淡定地“嗯”了一声。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人事经理,其他女同事都下班了。”   大哥,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这情况像是方便闲聊的吗?   还好贺培风说完这句也没再继续的意思,抬步便往门外走去。   拿到姨妈巾后,宋拾一立刻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也就没注意到门外又响起的说话声,以及那脚步声其实并没有走远。   她很快收拾好自己走出隔间,但因为蹲得太久,腿脚还是麻木的。   她只能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因为这感觉实在酸爽,每走一步还忍不住抽口气。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这时候的样子有多么狼狈。   然而更狼狈的还在后面——她刚走两步,一抬头就对上了男人淡漠的眼神。   他背对着她站着,不知道在等什么,大概是听到了她发出的声音,这才回头看她一眼。而这一眼中,竟有些警告的意味……   这家伙不是已经走了吗?矗在这干什么呢?   宋拾一立刻站好,正想质问他为什么还在这,却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从隔间外传来。   “今天最后面试的那个小姑娘挺漂亮的,只可惜啊,有男朋友了。”   这声音很熟悉,宋拾一一下子就听出了说话的人是刚才面试过她的人事经理,而且听这说话的内容,对方口中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她。   另一人笑道:“没男朋友的话你又想撮合给谁啊?”   说话的是今天另外的一位面试官。   到了这一刻,宋拾一也想明白了——难怪贺培风会在这面壁,八成是他要出去的时候这两人正好出现,怕人看到他就只能在这躲着了。   至于那警告性质的一眼,应该是提醒她别出声,免得被门外人听到吧?   人事经理接着说:“还能有谁,咱们公司的万年困难户贺总啊!我看他对今天这小姑娘格外照顾,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咳咳咳……”   贺培风那么明显的放水被人看出来这事宋拾一并不意外,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人事经理姐姐的脑洞这么大,竟然认为他给她放水是因为喜欢她。   贺培风嫌弃地看她一眼,不知道是对门外两人的说话内容表示不敢苟同,还是嫌她发出的声音太大。   所幸外面的人并没注意到,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了。   为了避免尴尬,那 * 两人一走,宋拾一就对刚听来的八卦避重就轻地点评道:“原来你在你们公司同事眼里竟然是困难户。”   贺培风扫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所以说他们说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   离开了卫生间,宋拾一回想了一下,虽然贺培风对主动献殷勤的美女们都是来者不拒的样子,但他身边好像确实没有过真正交往的女朋友,至少她没听说过。   她忽然就被勾起了好奇心,说话时也没怎么过脑:“唉你现在是不是喜欢男人了?”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神情晦暗不明地看向她:“‘现在’?”   宋拾一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我随便问问。”   贺培风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手里那包姨妈巾上:“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宋拾一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这人什么态度啊?还有今天这事盛铭为什么要找他?!   她气鼓鼓地离开了瑞正,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打给了盛铭。   盛铭刚把车子开出地库,见是宋拾一的电话,一接通便问:“培风找到人了吧?”   宋拾一一腔怒火被堵在喉咙口:“找人?找什么人?”   盛铭:“不是你说让我找个在瑞正的姑娘去给你送姨妈巾吗?我在那认识的姑娘哪有培风多,所以只能让他帮忙找找。”   宋拾一想起他放下卫生巾后说的话,说除了面试官其他人都下班了。   她这会儿才想明白,他就是在解释这件事,八成是除了人事经理再没找到其他姑娘,可他们的关系也不方便被人事经理知道,他这才迫不得已亲自跑那么一趟,而且这事确实尴尬,所以他也没跟盛铭说。   想到这里,宋拾一吱呜了一下说:“哦,找到了。”   “那就好。”盛铭说,“回宿舍了吗?晚上一起吃饭?”   宋拾一叫的网约车很快到了,但这个时间点,前面环路应该正堵着,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到宿舍。   她说:“不用了,我刚从瑞正出来,也不知道几点能回去呢。哦对了,你今天在公司见到小陶了吗?她今天去你们那签约。”   正在这时,盛铭恰巧看到了在前面路边等车的陶然。   她穿着件半旧的风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正常来说她应该是看不清车里的他的,但从他的角度看却仿佛两人在对视。   “见到了,怎么了?”   “回头她进了公司,你可得多照顾着点她,我就这么一个闺蜜。”   盛铭顿了顿说:“知道了。”   挂上电话,想到了宋拾一刚才的话,他稍踟蹰了一下,还是将车子开了过去。   ……   今天这司机师傅的车技属实不怎么样,总是急停急走,让本就不舒服的宋拾一更难受了。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就格外矫情,堵车时看到隔壁车里的年轻男女,她忽然就有点委屈,早知道应该让 * 盛铭去瑞正接她的,她现在也不至于又难受又无聊。   再想到今晚的晚饭还没着落,她又后悔自己刚才拒绝了盛铭的晚饭邀约。   她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给盛铭,问他晚上打算干什么,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复。   她只好把手机扔回包包里,实在不舒服只能试图让自己睡一会儿。   或许是累极了,她还真睡着了,再醒来时,车子正好进了财经大学宿舍区,片刻后便停在了她宿舍楼下。   她没精打采地付了车钱下车,一下车却看到宿舍楼下停着的蓝色保时捷911。   这不是盛铭的车吗?他怎么来了?   想到他可能是看到她的微信就直接来找她了,她萎靡了一路的情绪立刻转好。   她心情不错地迎过去,却发现坐在驾驶位上的盛铭并没有动,而是从副驾驶上下来了一姑娘。   见到她,陶然先是有点意外,然后又不自在地解释说:“下班路上遇到了盛总,就搭了个顺风车。”   看清陶然,宋拾一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听说盛铭并不是来找她的,也莫名有点失落。   这时候保时捷911也熄了火,盛铭下了车走向她:“肚子不疼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宋拾一顿时顾不上矫情了,肚子确实不舒服,而且今天好冷……   她愁眉苦脸:“谁说的,疼着呢。”   盛铭拍了拍她后脑勺说:“赶紧回去休息吧,想吃什么?我叫阿姨做了给你送过来。”   虽然一路上都在矫情,但听到这句话时,宋拾一就好像被治愈了。   她大方地摆手:“不用麻烦了,我就想吃小陶煮的面。”   陶然见状连忙说:“没问题的,盛总放心吧,有我照顾拾一。”   宋拾一顿时觉得,今天其实也没那么倒霉。   送走了盛铭,回到宿舍,宋拾一直接爬上了床,但这时候她也睡不着,就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陶然忙忙碌碌地给两人煮面。   不过她很快发现今天的陶然总是走神,做事情一副不怎么专心的样子。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陶然被她这么一说回过神来,连忙把手里的挂面下到锅里。   宋拾一扫了一眼那锅说:“还说没事?锅里的水还没热吧,你就下面条了。”   陶然闻言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抢救,但早已无济于事。   宋拾一探究地看着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在公司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她头也不抬地说。   “跟我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你不说我可去问盛铭……”   “别!”她话没说完就被陶然打断。   她忽然这么大反应,倒是让宋拾一不由得愣了一下。   陶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了,立刻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是走后门进公司的了,什么事都麻烦他不好吧?”   宋拾一恍然,笑道:“害,我还当什么事呢。那我不问他,你说,到底怎么了?”   陶然回想起今天下 * 班路上的事,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第8章 “我觉得特别喜欢一个人的……   陶然自认是宋拾一最好的朋友,盛铭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最初对她的态度还不错,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他越来越冷淡,见到她就跟见到空气没什么两样。   她以为是她想多了,或许他对异性本就这样,可是这几天在他公司实习,她发现他对公司里的员工基本没什么架子,也会和一些比较熟悉的女下属开开玩笑,可她在他眼里却还是像空气一样,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今天下班等车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车,她以为他又会像往常一样直接从她面前开过去,所以当他忽然停下车问她去哪时,她既意外欣喜又紧张忐忑。   或许就是太紧张了,让她出了大糗,上了车后安全带怎么也系不上,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耐烦。   可能是见她太笨,他又实在无法忍受安全带的提示音,最后他竟然亲自动手来帮她系。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两人离得很近,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原来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也是这么无可挑剔。   而就在她偷偷观察他的时候,他却毫无预兆地转过脸来看向她。   来不及收回视线,他们就那么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着。   她心跳加速,身体中奔流的血液开始升温,直到她看清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暧昧,只有冷静审视后,一切才冷却了下来。   他坐回位置上,语带嘲讽地说:“安全带都不会系,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那话什么意思?只是嘲笑她土包子不会系安全带,还是觉得她别有用心在故意勾引他?   无论是哪一层意思,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话语中透出的彻骨寒意。   是的,她是喜欢盛铭的,很早以前,在学校篮球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他。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差距,用“云泥之别”形容也并不为过。   所以那种喜欢就像是粉丝对偶像的爱慕,是不需要他回馈什么的,是她一个人的高朝。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的舍友宋拾一站在了他的身边。   平心而论,他俩很般配,可是他身边站着的是和她同吃同住还有点大大咧咧的宋拾一,就让她觉得,原本远在天边的他也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而事实也是如此,他知道了她的名字,见了面会打招呼,更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一起唱歌打牌,虽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拾一的存在,但她那份原本不需要回报的爱,也逐渐变了味道。   她知道这是不道德的,更何况宋拾一对她很好,所以她一边觉得不应该,又忍不住蠢蠢欲动,反复挣扎,苦苦掩藏。   但今天过后,她知道之前她努力粉饰出的相安无事彻底崩塌了。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一路上谁也不说话的气氛已经足够尴尬了 * ,谁成想就那么巧,她刚一下车又遇到了宋拾一……   “我就是觉得,盛总对我好像有点意见。”   宋拾一回想了一下,其实关于这一点,她也不是完全感觉不出来,可是为什么呢?   她知道盛铭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他一生下来就拥有常人一辈子赚不到的财富,所以对钱这事反而看得很淡。   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   陶然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笑说:“算了,也没什么,可能就是看我总给你添麻烦吧。”   宋拾一想了一下摇头说:“不可能,他不是那种爱管这些闲事的人,再说你什么时候给我添麻烦了?”   陶然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可她还是继续着这个话题说:“不管你们在不在意,但其实我也觉得好像一直都是你们在帮我,我都没什么帮到你的。”   宋拾一觉得好笑,躺在床上无所谓地说:“你不是正在帮我煮面吗?”   陶然却没接她这话。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说:“我想到能帮你做什么了!”   宋拾一听她这么一说也有点好奇:“什么啊?”   陶然却只是问她:“你会不会介意盛总和其他女性走得比较近啊?”   宋拾一闭着眼睛想像了一下说:“那得看多近吧?”   “就是会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那种呢?”   “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的话还好吧。”   陶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觉得,男女之间怎么可能有纯粹的友谊呢?我觉得对有些事还是谨慎一点好。”   宋拾一被她说的云里雾里:“你到底想说什么?”   陶然犹豫了一下说:“我发现盛总和公司里好几个女同事关系都不错,你就不担心吗?”   宋拾一睁开眼,望向空洞的天花板。   回想起两人最初的相识,其实她一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也从来没有回避过。   但或许是因为当时太年轻,她根本没有想太远,他追她,而她觉得跟他在一起挺开心,便答应了做他女朋友。   刚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设想过,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他又一副花心的样子,如果他出轨了,她宋拾一也不是会为了个男人忍气吞声的人,一定干脆利索地斩断关系。   但是偏巧什么都没有,也或者只是她不知道,总之连她自己都意外,他们竟然会在一起这么久。   她想了想说:“感情这事经不起考验,也经不住猜忌。不是我多么信任他,而是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开心,如果他让我时时提防,整天胡思乱想患得患失,那我宁愿不要他。”   陶然却不认同她这种观念:“那我觉得你能这么想,可能只是因为你没有很爱他。我觉得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连他和别的异性呼吸一片空气都会让我难受。”   “呦,不对劲啊。”宋拾一立刻翻过身来,挑眉看向陶然,“有故事啊!你喜欢谁啊?怎么我都没听你说过?”   “没有!”陶 * 然连忙别过脸去。   宋拾一断言道:“有!肯定有!”   陶然不接这茬:“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反正我觉得女孩子在感情方面真的不能太心大。不过幸好我进铭泽了,回头我帮你盯着盛总!”   宋拾一无奈:“没必要吧?”   陶然却很坚持:“我只是想帮你。”   宋拾一见跟她解释不通,也就随她去了。   ……   宋拾一很快接到了瑞正的电话,通知她两天以后去签合同。   但她这一次的大姨妈格外的难熬,白天也只能靠睡觉来麻痹自己,导致签合同当天就差点睡过了头。   简单洗漱过后,她急急忙忙出了门,也顾不上一天没吃过东西,最后总算在下班前赶到了瑞正。   接待她的还是上次面试过她的那位人事部经理,对方很健谈,难得对宋拾一印象也不错。   她们签合同没耽误太久,但签完之后人事经理又和宋拾一聊了聊,希望她能尽早到公司实习。   宋拾一想到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待在宿舍也怪无聊的,于是就答应了下周正式来公司报道。   聊完这一切,两人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人事经理主动提出开车把她送到地铁站。宋拾一想到贺培风那么个工作狂,这会儿说不准还没下班,一会儿在楼下等车别再遇到他,也就没有推辞人事经理的好意。   可半小时后,当她站在地铁站出口想叫个网约车时,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这年头没了手机简直寸步难行,她仔细回想了下,她在人事经理的车上并没有拿出来过,那就只能是落在刚才签合同的那间会议室了。   她内心叫苦不迭,但也只好原路返回。   今天的风格外的大,她为了美一向不肯穿的太多,在风里走了这么一趟,小腹又开始痛了……   宋拾一忍着小腹的疼痛重新回到瑞正,此时的办公楼里空荡荡的,刚才那间会议室的门也被锁了起来。   看来她和贺培风“八字不合”这事是彻底坐实了,不然为什么她每次来瑞正都会遇到倒霉事呢?   她不死心地拍了几下门,意料之中的,门里没有任何动静。   贺培风正打算下班离开,却听到走廊前面传来了一阵狂躁的拍门声。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扒着早已关灯锁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的门缝往里看。   虽然走廊里光线不好,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宋拾一,因为这简直和半个多月前,在盛铭别墅家的衣帽间里看到的场景如出一辙。   “你在干什么?”   宋拾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贺培风朝她走来。   与以往见到他就恨不得隐身的情况不同,这一次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竟有种见到救星的感觉。   “我手机好像落在里面了。”   贺培风看了眼紧闭着的会议室门,拿出手机:“号码。”   宋拾一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要拨她的号码,流利地 * 报了串数字,果然下一秒,她特有的比卡丘来电铃声就从一门之隔的房间内传了出来。   证实了手机确实落在了里面,宋拾一松了一口气,但想到会议室的门还是锁着的,她只能满怀期待地看向贺培风。   贺培风挂断打给她的电话,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片刻后,他得到的回复是:拿着这间会议室钥匙的人联系不上。   宋拾一彻底傻眼了:“那我怎么办?”   贺培风:“物业每天早上六点到公司,你可以明天一早来取。”   “哈?”   开什么玩笑?她还从来没让手机离开自己超过半小时以上!   “没别的办法了吗?撬门行不行?”   贺培风:“……”   见他沉默不语,就知道这办法应该行不通。   宋拾一愁眉苦脸:“那我怎么回……”   话说一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他。   贺培风直接断了她的念想,简短有力地吐出了三个字:“不顺路。”   宋拾一撇撇嘴,要不是特殊时期,请她她都不会上他的车。   正当她盘算着怎么着能早点回去时,两张毛爷爷忽然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宋拾一扫了眼给她钱的男人,心说这给女人钱的动作倒是很自然,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场合练就出来的。   似乎是见她迟迟不接,他立刻就要收回去。   “不要算了。”   哪能不要?眼下情况肯定是出门拦个车最省时间!   在他收回去前,宋拾一眼疾手快地抽出那两张毛爷爷:“谢了,明天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他只是微微一哂,不置可否,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虽然两人现在多了个两百块的债务关系,但大家依旧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上了电梯也隔着老远,谁都没有搭理谁的意思,直到电梯轿厢忽然没有缓冲地停了下来。 第9章 “为什么去你家?不是说去……   “这什么情况?”宋拾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贺培风一言不发地走到电梯控制按键旁边,按下下面几层的楼层键,但电梯依旧纹丝不动,就连电梯内的指示灯也不再显示所经楼层,只有一个行进中的标志在不断闪啊闪的。   宋拾一有点懵……   所以,她今天非但没躲开贺培风,反而还阴差阳错地跟他一起被困在了电梯里?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啊?   所幸电梯里都留有应急呼救装置,可也不知道是正好赶上了值班的人出去了,还是这呼救装置只是个摆设,按下呼救后很久都没人搭理他们。   到了这一刻宋拾一是真的有点慌了,她抱着一丝希望问贺培风:“电话能拨出去吗?”   贺培风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又收了起来。但可能怕她太过担心,他难得出言安慰了她几句。   “中控室应该有人值班,这会儿估计暂时出去了,这里通风不错,我们先等一会儿吧。”   最初的时候,宋拾一还会急躁不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身边有个遇到什么事都 * 面不改色四平八稳的贺培风,她的情绪也逐渐被安抚了下来。   对面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上清晰映出她和他的样子,即便是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身上依旧保留着他独有的精英范儿,而她脸色惨白神情憔悴,脑门上就差明明白白刻上个黑体加粗的“丧”字了。   这让她不禁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后海附近的一个小酒吧里,他们是彼此素未谋面的路人,他们之间最大的缘分就是碰巧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那天她刚失恋,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形象,直到身边有人递来一张纸巾。   那时候她才注意到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竟然长得挺不错,不过他看上去情绪也不太好。   她早就听当时的小姐妹给她科普过,去酒吧的人不是去猎艳的,就是去买醉的。当时她想,他们真有缘分,都是后者。   可是即便如此,他身上还是透着某种生人勿近的气场,那淡淡扫过她的冷漠眼神,很快就让她刚生出的那点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亲切感荡然无存。   她开始留意着他,发现他几乎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也是那晚,让她意识到男人的崩溃和女人不同,没有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可能只是表现在他自虐般地将自己灌醉,也可能只是一个足够冷漠自嘲的笑。   那是她后来从未在他身上再见到过的样子,这让她一度怀疑,那时出现在那里的年轻男人究竟是不是他。   那天晚上,两人又差不多时间先后离开,而就在她刚走出酒吧时,却被身后追上来的酒保叫住。   酒保不由分说地将一个男人的西装外套塞进她怀里,说是她“男朋友”落在里面的。   说来真是有点不可思议,明明一整晚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两个人,竟然还会被人当作是情侣。   “手镯很适合你。”身边的男人忽然开口。   宋拾一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电梯门上的某一处看,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意识到他好像就是在看对面镜子里她手上的镯子。   他不像是会观察女生身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他说这话是因为这手镯是他送的?   一些被酒精封印了的记忆突然浮出水面——她回想起生日那一晚他连同那张杯垫一起推到她面前的礼物盒,不就和这手镯的包装盒同款吗?   她顿时觉得手腕火辣辣的,他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联想吧?   正在这时,贺培风又说:“你脸色不太好。”   她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就在对面的镜子中不期而遇。   “你看错了。”她故作镇定地说。   他没再说什么,她稍稍松了口气,两人重归沉默。   又不知过了多久,宋拾一干脆踢掉了高跟鞋,赤脚站在地板上。   脚掌处因为久站而产生的火辣辣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可是彻骨的寒意却顺着脚心一路蔓延至她的全身,更加重了她的姨妈痛。   再 * 加上随着夜越来越深,夜风顺着通风口呼呼吹进来,吹得一天没吃没喝的她几乎摇摇欲坠。   而就在这时,一件西装外套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冷就穿着吧。”他说。   但她却没有立刻接过来。   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她会毫不迟疑地接受对方的好意,但面对贺培风,她就格外的谨慎。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说:“别多想,换个人我也会这么做。”   这话让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她拿过那件西装外套,毫不客气地披在身上。   西装上似乎还留有他的体温,但她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保命要紧。   镜子里脱掉高跟鞋穿着宽大西装的她,站在高大的他身边显得更加弱不经风。   有那么一刻,她无比庆幸,今晚身边还有个他,就像多年前他们初遇那一晚,一个人的绝望因为多了一个天涯沦落人的陪伴,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她叫他的名字:“贺培风。”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最初是不知道,后来是没机会,以至于这个名字一出口,竟然让她觉得这么陌生。   他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她,等着她的下文。   两人视线再次在镜子中交汇时,她说:“谢谢。”   他似乎笑了一下:“真不容易。”   什么不容易?让她说句谢不容易,还是他们能这么平和的相处来之不易?   就在这时,呼救按钮旁的喇叭里传来了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紧接着是一个带着点口音的男人声音:“电梯里的人还好吧?”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的来源,贺培风立刻走到话筒前去与对方交流。   宋拾一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   将近一点钟的时候,宋拾一和贺培风总算从故障电梯里出来了。   算算时间,他们在电梯里被困了足足四个小时,不过在宋拾一看来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以至于她原本脑子里演练了无数次要对物业公司骂的脏话,到了这一刻也没力气骂了。   有人递给他们水和面包,宋拾一有气无力地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此刻她更想找个温暖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可是这个时间,宿舍显然回不去了。   上了车后,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问她:“要给盛铭打个电话吗?”   宋拾一想了想,一是这么晚了,肯定打扰他,更重要的是,她一想到让贺培风送她去见盛铭就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算了吧。”她说,“太晚了。”   “那送你去哪?”   此时的宋拾一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扫了眼车窗外花花绿绿的霓虹招牌,含含糊糊地回了句:“随便找个差不多的酒店把我放下就行。”   没有人回应她,片刻后车子发动,她也逐渐在轻微的颠簸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车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她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下了车,被夜风这么一吹,她才注意到, * 这分明是个住宅小区,根本不是什么酒店。   她放慢脚步:“这是哪?”   他头也不回地说:“我家。”   宋拾一有点着急:“为什么去你家?不是说去酒店的吗?”   贺培风回头扫了她一眼说:“这么晚了,你又不舒服,万一你今晚出点什么事,我说不清楚。”   宋拾一无语,那让她住她家,他就说得清楚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力气再自己出去找酒店了,只好跟着他上了楼。   贺培风把她带到客房,丢给她一身他没穿过的居家服,就回了自己房间。   宋拾一实在是困极了,加之想到同一屋檐下还有个他,难得既没洗澡也没换衣服,钻进被子里就睡了。   ……   或许是因为换了地方睡不踏实,第二天宋拾一早早就醒了。一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还在贺培风家,她又开始犯愁。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冷不防瞥见镜子中的自己,险些被吓个踉跄。   这副尊容不用化妆就能直接出演女鬼了,现在出去见人,实在有点尴尬。   所幸她趴在门上听了半天,没听到一点动静。看来某人应该还没起。   结果一出门才发现,房子里空荡荡的,贺培风一早就出去了。   难不成是去上班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宋拾一大大松了口气。   昨晚回来得太晚,也没顾上细看,今天趁着他不在,她大致参观了一下他家。   房间内的色调是很性冷淡的黑白灰,家居摆设很少,风格也是很简单的禁欲直男风,黑色的皮质沙发,黑色带暗纹的桌柜,甚至就连墙上的装饰画都是黑白色的。   要说这家里唯一的色彩点缀,大概就是客厅一角的那棵树了。   整栋房子给人的感觉都很单调无趣,但任谁都会觉得,这就该是贺培风家的样子。   比起房子内的单调,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出的小区景观,因为楼层够高,透过楼宇的间隙还能隐约看到远处环路上的车水马龙。   这地段这房子对普通人而言怕是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的,但是比起贺家的家底,这又算的了什么?   宋拾一不由得又想起他和家里闹翻的传闻,想着如果没有那事,他应该不会去瑞正,可能正在某个家族企业里掌管着千万人的“生杀大权”,他也不会住在这里,出入必定是豪车别墅。   可他“单打独斗”的意义在哪?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有些人就是这么会拉仇恨,easy模式的人生它不香吗?非要给自己制造点麻烦才舒坦?   可即便再讨厌贺培风,此时的宋拾一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任性是因为他有可以任性的资本,就像他,虽然他眼下没什么二代小开的光环,但也活脱脱地把自己变成了别人眼里的青年才俊。 第10章 “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   参观完他家,宋拾一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干,于是她拿出昨晚他丢给她的居家服一溜烟 * 去了浴室。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贺培风给她的那身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宋拾一一下就瞥见了玄关处那双男士拖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皮鞋。   贺培风回来了?   宋拾一探头探脑地往客厅里望了一眼,没看到贺培风,但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足够醒目的比卡丘手机壳,看上去很像她的手机!   她立刻过去拿起来看,果然是她一夜未见的亲手机,只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没电关机了。   正在这时,厨房门打开,他端着两个盘子出来。   她愣了一下:“你不是去上班了?”   他扫了她一眼,昨天太晚,他随便给她找了身他没穿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尤其领口处,也是空空荡荡的,以他的角度,想看什么都是一览无余。   他移开目光:“今天周六。”   所以他一大早跑出去难不成是专门替她取手机去了?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居家服,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随意,上衣是简单的白色T恤,下面搭配着一件浅咖色休闲裤,衣料看着很柔软,松松垮垮穿在他的身上,是和衬衫西裤截然不同的风格,但同样衬得他身材颀长结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她看他难得顺眼了一点,竟然有点理解那些花痴他的姑娘们了。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什么?”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正站在餐桌旁看她。   贺培风:“把厨房里的牛奶拿过来。”   “哦,可能因为你没说‘请’所以我就没听见。”   他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点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宋拾一刚才本来也是随便一说,见他这样她不由得撇了撇嘴:“说话客气点有那么难吗?”   但人却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贺培风准备的早餐是煎蛋三明治,难得卖相竟然还不错。   她昨天一天没正经吃东西,这时候看到早饭更觉得饿了。   正当她搓搓手要开动时,对面一边看手机一边喝牛奶的某人忽然说:“去把衣服换了。”   她愣了一下:“什么?”   他这才看她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宋拾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旁边的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条白色连衣裙。   他家怎么会有女孩子的衣服?   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他身边没固定女朋友就是没有女朋友。谁成想他家里竟然还留着女生的衣服,可见他和这衣服的主人关系不一般。   宋拾一坐着不动:“我不穿别人衣服。”   贺培风继续看手机:“那就穿你那脏的。”   宋拾一昨天穿的那身衣服早就被折腾得不像样子了,她虽然没什么洁癖,但让现在洗得干干净净的她再穿那身,还是有不小的心理障碍。   她纠结了一下,他给她找的这件衣服至少是干净的,反正就穿一下,也没什么。 *   “吃完饭再说吧。”她敷衍道。   他却坚持:“现在就换。”   宋拾一有点不耐烦:“我换不换衣服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视线再度落回她的身上,让她莫名有点不自在。   僵持了片刻,又是她先妥协。   “行了行了,谁让我人在屋檐下。”她没好气地站起身,扯过旁边椅背上的连衣裙往客房走去。   这衣服的尺码恰巧是她的尺码,只是她身材偏瘦,穿上就显得有点肥大,但所幸这款式也不是那种修身款,只有腰间一条系带能稍微修饰一下版型。   她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   裙子质地是最常见的纯棉质地,通体的白色没有一丝多余的点缀,穿在身上也很保守普通,所幸她个子不矮,过膝的裙子也不会显得太拖沓,倒是看着格外的淑女。   而这种款式,也就她中学时和刚上大学那会儿会穿,是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她不禁喃喃自语,原来贺培风喜欢这种风格的。   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注意到他身边出现过这类女生啊。   宋拾一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看来要回去和盛铭打听一下了。   想到盛铭,她这才想起来,两人一晚上没联系,也不知道他找没找过她,手机既然已经拿回来了,还得赶紧充上电。   见到穿着贺年年衣服的宋拾一,贺培风不由得愣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以为时间回到了三年以前。   当时的她大概也是这么一身打扮,在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氛围下,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以至于他一度以为酒吧将酒卖给了未成年人。   但那天他没心情关注这些,要不是这“未成年人”哭得稀里哗啦吵得他头大,他可能都未必会注意到她,更不会想到,几个小时后,他会将她带到了酒店房间。   贺培风立刻刹住回忆,对走出来的宋拾一说:“餐边柜上有充电器,你尽快联系一下盛铭吧,免得他担心。”   宋拾一也正担心这事,立刻给手机冲上了电。   片刻后,手机再度开机,果然跳出两个未接来电的提示,都是昨晚盛铭打给她的。   她正想回过去,但又想到自己此时正在贺培风家,万一他问起她在哪,她该怎么说?   她不想欺骗他,可只要解释就有被当成掩饰的风险,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一会儿回到宿舍后再回电话。   终于可以好好吃早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饿了太久,她觉得今天的三明治格外和她胃口,面包松软,煎蛋鲜嫩,培根也烤得恰到好处。   饮水思源,宋拾一再看贺培风也没那么讨厌了。   其实从昨晚她就发现,这人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他够细心,不管出于什么立场,昨晚那种情况下,他对她也算照顾。   或许就像盛铭说的那样,即便他从来不苟言笑,但对她应该是抱有善意的,只是她一直小人心理作祟,防备着他而已。   她忽然就下定了决 * 心——既然他们之间除了盛铭又多了一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上下级关系,避是再避不开了,那她或许可以适当放下对他的芥蒂,说不准他们也能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但在那之前,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上的餐具,看向对面的男人。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也看向她。   “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他扫她一眼,像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宋拾一斟酌了一下措辞说:“你是盛铭的朋友,昨天那种情况对他女朋友照顾点也情有可原。”   贺培风微微挑眉,似是不明白她究竟要说什么。   宋拾一轻咳了一声解释道:“看在盛铭的面子上你昨晚借我穿你衣服,又让我借住你家,早上还给做早饭这些没什么问题,可要是对其他人也这样,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贺培风:“不是助人为乐吗?”   宋拾一摇摇头:“‘海王’你听说过吗?”   见贺培风神情迷惑,她又问:“那‘中央空调’呢?”   某人脸色立刻晴转多云,这回看样子是懂了。   宋拾一清了清嗓子说:“我倒不是说你是那样的人,但你的有些行为确实很容易让别人误以为你对人家有什么想法。”   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就事论事,没别的意思哈。”   贺培风冷笑,拿她的话反问他:“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行为叫什么?”   这回换宋拾一不明所以了。   就见他不急不缓地吐出五个字:“狗、咬、吕、洞、宾。”   “这怎么能叫‘狗咬吕洞宾’呢?我就是好心提醒你,我们是熟人,昨天那种情况你这么做当然无可厚非,但别人不知道我们是熟人啊!所以为了不让人误会你,昨晚的事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吧?”   贺培风似笑非笑:“你真正想说的就是最后这句吧?”   宋拾一心虚:“我也是为了你好。”   贺培风正色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倒不是别的原因……”   他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主要你实在不太符合我的审美。”   宋拾一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可这话回味起来怎么这么让人不爽呢?   “吃完了吗?”他忽然问。   宋拾一想说这才刚开始,就听贺培风又说:“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宋拾一:“……”   贺培风:“我怕多留你一会儿又让你误会就不好了。”   说着,他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起身收走了她面前的盘子。   后来,宋拾一可以说是被贺培风赶走的,原本她对他印象刚有好转,可这么一来又跌到了谷底。   再想到刚才他们在餐桌上的对话,她哪句话说错了吗?说翻脸就翻脸,真变态!还有他说她“狗咬吕洞宾”,骂谁是狗呢?她刚才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第11章 “怎么?比你有钱比你漂……   宋拾一气鼓鼓地回到了 * 宿舍,本想着今天周六,陶然一定在宿舍,结果一进门,迎接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陶然的床铺整整齐齐,和她昨天走时没什么两样。   这是一大早又出门了?   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这才想起还没回盛铭的电话。   她拨了电话过去,没等盛铭问她,她说:“昨晚手机没电关机了,你找我呀?”   盛铭顿了顿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一声陶然受伤进医院了。”   宋拾一“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还不是大事?什么情况啊?”   “昨天风大,她被外面悬挂的广告牌砸了一下。”   宋拾一不由分说地开始收拾东西:“哪家医院?”   “第三医院,住院部二楼。”   “我现在就过去!”   后面盛铭说了什么她也没听到,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出了门。   难怪陶然不在宿舍,原来昨晚就受伤进了医院。被广告牌砸到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但如果只是小病小伤也不至于住院,那么肯定是伤的不轻了。   宋拾一从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而且越想越着急。   ……   半小时后,她赶到了医院的住院部,刚上到二楼,就看到站在走廊里打电话的盛铭。   她有点意外,她能感觉到盛铭一直不喜欢陶然,难得这次的事情他竟然会亲自来医院帮忙。   但她很快就想到,或许因为陶然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老板对自己的员工总是要做做样子的,更何况还有她这层关系。   盛铭见到她来挂上电话,似乎是看出她的紧张,安慰她说:“真没什么大事,就是皮外伤。”   “皮外伤用得着住院?”   “医生说脑震荡要留院观察一下。”   “真的?”宋拾一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只是脑震荡?”   “你一会儿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拾一这才松了口气。   缓过神来时,再看盛铭,难得他头发有点乱,衬衫也皱皱巴巴,下巴上的胡茬都冒出来了,一脸掩饰不住的疲惫。   一句话忽然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你不会是在这陪了一夜吧?”   盛铭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盛总、拾一,你们来了?”   宋拾一一回头就看到脑袋贴着纱布的陶然站在病房门口,顿时也忘了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了,而是埋怨地看了盛铭一眼说:“这还叫‘没什么大事’?”   回应她的是陶然的“噗嗤”一笑。   “真没什么大事,头上这点伤就是皮外伤,都没有缝针。”陶然笑着说。   “行了行了,你别逞能了。”宋拾一边说边过去搀扶陶然,“不是说脑震荡不适合来回走动吗?赶紧回去躺着。”   “哪有那么严重?”陶然边说边回头看了眼盛铭,“盛总也进来坐坐吧。”   听到陶然招呼盛铭,宋拾一才想起把自家男朋友落外面了,连忙跟着招呼他。   盛铭眼神晦暗,似是犹豫了片刻 * 后才跟在她们后面进了病房。   宋拾一将陶然扶到了床上安顿好,才有空打量病房,这是个双人间,但另一张床铺应该没有人住,所以约等于一个条件不错的单间了。   “这医院的条件比我想的好一点。”   她只是随口一说,不知道为什么陶然表情有点不太自然。   “多亏盛总,不然病房这么紧张很难住进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盛铭适时开口说道:“你在下班途中受了伤,公司自然得管。”   宋拾一已经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个事情的大概来——无非就是陶然被广告牌砸到,因为是下班途中出现的意外,公司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而盛铭正好在公司加班,就将她送到了医院,顺便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陶然听盛铭这么说,迅速看了他一眼说:“还是要谢谢盛总。”   盛铭却没再说什么。   病房里的气氛似乎有点诡异,但宋拾一也没多想,她只当是两个关系一般的人碍于她的面子不得不与对方周旋寒暄的缘故。   宋拾一打着哈哈:“所幸有惊无险,皆大欢喜。”   盛铭似乎没觉得这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神情始终淡淡的,后来扫到她身上的衣服时,眉头不由得一凝:“你这穿的谁的衣服?”   陶然闻言也跟着看向她。   宋拾一刚才出来的急,风衣虽然不是昨晚那件,但却是从柜子里随便拿的,和里面那件从贺培风家穿出来的白色棉布长裙怎么看怎么不搭配。   但她却面不改色地说:“不好看?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盛铭又上下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正在这时,护士进来提醒他们只允许一位家属探视,盛铭便说到楼下等宋拾一。   护士很快帮陶然做完了检查,病房里只剩下宋拾一和陶然两个人。   陶然忽然问宋拾一:“拾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宋拾一被她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当然是了,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她煞有介事地去探她额头,“不是真砸傻了吧?”   陶然忍不住笑了,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又想到昨天下班时的事。   昨天她刚走出铭泽,就看到盛铭和前台姑娘站在花圃旁抽烟聊天。   这位前台姑娘长得漂亮,又性感火辣,倒是和宋拾一有几分相像。   两人举手投足间都显得很熟稔,不知谁说到什么好笑的,那姑娘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还用没夹烟那只手搭着盛铭的肩膀,从陶然的角度看过去,格外亲昵。   昨天那么大的风,吹得二楼一广告牌猎猎作响,却就是吹不散那俩人聊天的热情。   这画面堵得她心里难受,但她又不想这么走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也注意到了她。   盛铭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她,似乎并没有太当回事,那女生见状却看好戏似地看向盛铭。两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盛铭再次看向她时的眼神并不友好。   那一刻,陶然有那么一点犹 * 豫,她是不是应该立刻离开?但她很快又改变了主意——她告诉自己,她在那里是为了宋拾一。   或许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他们的对话提前结束了。   那姑娘离开前还特意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对方是笑着的,但她就觉得那笑容很刺眼。   盛铭没有跟着那姑娘一起离开,而是抽完了手上那支烟才朝公司大门的方向走过来。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在他从她身边经过时,她飞快说了句:“拾一看到了会不高兴的。”   可是说过之后,她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盛铭不太高兴,他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笑容却让她心底生寒。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让她怎么说,说他和别人举止太亲密吗?   “你以为你是谁?”他又问。   这一次,她没有回避,抬起眼迎着他的视线说:“我是拾一的朋友,也是好心提醒一下……”   “你的意思是她让你来监视我的?”   答案当然是“不是”,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盛铭却笑意更甚了。   她不知道这是他识破了她的小心思所以鄙夷地笑她,还是单纯觉得这事很可笑。   “你笑什么?”她强作镇定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说你们是朋友?”   没等她回答,他自问自答:“或许是吧。宋拾一倒是真把你当朋友了,看你被人欺负不惜得罪我朋友也要替你出头。知道你没钱出门在外能替你买单就替你买单,你穿的用的有多少是她送的?就连你找工作也要她帮忙。可你为她做过什么呢?怎么?比你有钱比你漂亮就该着被你占便宜?”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一贯的目中无人,眼里看不到她这样的小人物,但她全然没想到在他心里,她早就是这么不堪的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把她的尊严扔进油锅里煎熬、丢在太阳下炙烤、辇在脚底摩擦……   从最初的错愕到最后的心灰意冷、难过委屈,她只经过了短短一瞬间。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想?难不成是宋拾一跟他说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最让她难受的还是他现在的态度。   可她除了没有个好的出身她做错了什么?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她说:“宋拾一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她说的是宋拾一,可她何尝不是为自己问的?   他表情嘲讽:“我是哪种人?说实话有错?”   他不承认那是他的偏见,他说那是实话。   那一刻,在他们这群人身边因遭受无数白眼漠视而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她说:“在你眼里是不是只分有钱的和没钱的,没钱的人就不配有尊严?”   但她怎么想,他似乎并不关心。   他没什么耐心地说:“你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钱和尊严没有必然联系。”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那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明明原来一切都很好的,她努力和他保持着距离,做一个 * 悄悄爱慕他的姑娘,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想要更多,从而在面对他时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她可能从此失去朋友、失去工作,也失去了和他所有的羁绊……   然而,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老天爷像是开玩笑似的又给了她一个转机——刚才还有大半部分被固定在墙上的广告牌此时更加摇摇欲坠了,但走在它下面的盛铭却浑然不觉。   终于,广告牌在一阵强风过后彻底脱离了原来的枷锁晃晃悠悠地滚砸下来,直接朝盛铭砸了过去。   陶然一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盛铭。   盛铭被她推了个踉跄,恰巧躲过了那广告牌,但她自己却没躲过——那广告牌从她身上滚过,又滚出几米,最后停在了旁边的马路中间。   脑后有钝痛感传来,肩膀后背也都火辣辣的疼,她艰难的爬起身,摸了摸后颈处,满手都是黏腻的触感。   她难得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丝的慌乱,他过来扶住了她,骂她有毛病,但那一刻他按在她伤口上的手却是温暖的。 第12章 “回头我再和培风打个招……   护士说陶然需要静养,再加上盛铭还在医院楼下等着,宋拾一只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宋拾一想到刚才陶然说的话,她总觉得有点奇怪。   她问盛铭:“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感觉小陶状态有点不对劲。”   盛铭难得在她面前表现出不耐烦来:“咱俩之间能不能别总提她?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宋拾一嫌弃地瞪他一眼:“这种醋你也吃?”   盛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缓了缓说:“这不就像我在你面前提培风一样吗?”   提到贺培风,宋拾一果然什么也不说了。   但一想起陶然,盛铭就免不了烦躁。   本来他以为自己阅人无数,陶然对他的那点小心思宋拾一看不出来,但他不可能看错。所以他无视她,轻曼她,打心眼里看不上她。   但昨天后来的事情又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他错了。   他之所以会怀疑自己道不是因为她奋不顾身地推开他,而是事后她的态度——唯唯诺诺的她忽然决绝起来,她说她不怪他说出那样的话,说他对她的误解是因为他们不是一类人,而且她也有错,不该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可无论如何她不肯接受他的好意,还说当时无论是谁她都会那么做。   他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但他盛铭也不是个会上赶着去贴别人冷脸的人,可听医生说她满身的伤,后续还有可能出现并发症状,再看她行动不便身边却空无一人的样子他又有点于心不忍。   想到宋拾一说她整天除了学习还要做很多兼职,小小年纪不但要养活自己还要供弟弟读书……或许真是他看错了?   再说她终归是替他挡了灾,所以医生说晚上需要有家属陪护的时候,没联系到宋拾一,他就想着 * 多等片刻,等她没事他就离开,可或许是折腾一晚上太累了,不知不觉他竟然在旁边的病床上睡着了。   原本这事他没想着要瞒着宋拾一,但当她在医院见到他问他时,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就那么卡壳了。   他不屑于撒谎,可是现在再想说什么,又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但不说,又莫名有点亏欠宋拾一的感觉。   他抬手揉了揉宋拾一的头发:“什么时候去瑞正报道?”   一提到这个,宋拾一就丧丧的:“下周一,从此我就要步入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了。”   盛铭笑了:“放心吧,回头我再和培风打个招呼,有他在,一定会照顾你的。”   ……   陶然在医院里又住了一天,确定没什么事后第二天宋拾一把她接回了宿舍。   盛铭同意她休息几天再去上班,但陶然坚持,一天也没耽误,周一又去了公司。   宋拾一也正式去瑞正报道,开启了她苦逼的社畜生涯。   外行总觉得这个行业很高大上,平时她受盛铭他们耳濡目染也觉得是这样,可真正加入进来才知道这个行业并非别人看着的那么光鲜。也或者可以说,两极分化的很严重,贺培风这种级别自然是不一样,但底层的小朋友就是妥妥的金融民工。   宋拾一跟的师傅叫秦瑶,看着就和宋拾一差不多大,一打听才知道人家已经入行五年了。   第一次见面时贺培风在场,她虽然表现得亲和,但也很有前辈的样子。   后来贺培风一走,她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着宋拾一上下打量个没完,目光落在她胸部时,她甚至听到她响亮的咽口水的声音。   还没等宋拾一尴尬,对方先赔礼道歉:“你别误会,我就是纯粹的羡慕,放心,我性取向正常得很。”   因为这个开场,加上后来宋拾一无意间在她办公桌上发现了一本耽美漫画,这就让两人之间没了前后辈的距离感,反而更像朋友了。   但秦瑶好说话归好说话,工作一点没少给她布置——打印不完的资料,整理不完的底稿,做不完的Excel和PPT。   再加上瑞正离财经大学有二十几公里,她虽然可以开车上下班,但奈何车技生疏,早晚高峰路况也不好,单程的通勤时间就要一个多小时。以至于宋拾一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被工作透支,半个月下来小命都快不保了。   更让人烦躁的是,瑞正虽然不太查考勤,但那是对入行很久的老员工而言的,对宋拾一这种实习期的小朋友的管理则是非常严格。   而她因为路上耽误时间太久,屡屡在迟到的边缘疯狂试探,有那么几次还都很倒霉地被贺培风撞见了。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就跟三九天的风一样,刮得她脸疼。   今天因为路上堵得厉害,她迟到了差不多一刻钟。   赶到公司时,上下班时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堂里静悄悄的,就连最抢手的电梯也空 * 荡荡的。   然而就是这种空荡荡,让她非常不安。   而从出电梯到她的办公室,势必要先经过贺培风的办公室。   宋拾一老远就看到贺培风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谁知她蹑手蹑脚地贴着墙蹭过去时,才发现他人并不在里面。   她总算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去。   一进门就是秦瑶的工位,她还记得昨天答应了给她带面膜的事,就先去找了秦瑶:“干什么呢?”   秦瑶好像在偷偷玩手机,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表情怪异说话结结巴巴:“没……没干什么,就工作呗。”   宋拾一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也没多想,把面膜放在她桌上:“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牌子的面膜,特别好用!”   秦瑶眼神乱瞟,勉强笑着回答她:“谢谢拾一,这个回头再说,赶紧工作吧!”   宋拾一没领会到秦瑶传递给她的信息,随口应付道:“知道啦!”   但还没忘面膜的事情:“这面膜你今晚就试试,好的话我明天再给你拿几盒。”   秦瑶难得对这种话题表现敷衍:“好的好的,多少钱我回头给你。”   宋拾一以前也没少送她小玩意儿,她都照单全收,提钱还是头一次,宋拾一摆摆手:“说什么钱不钱的,就当谢你上次替我迟到打掩护了。”   秦瑶表情怪异:“呵呵,拾一你真会开玩笑……”   宋拾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又被贺培风抓个现形,庆幸道:“还好刚才某人不在办公室,不然我现在就惨了……”   没等她再说下去,秦瑶忽然打断她说:“昨天我让你查的资料你还没查完吧?快点,今天就要!”   秦瑶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宋拾一终于不得不注意到她的异样,而且她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很沉默,这与平时忙碌但融洽的办公室氛围完全不同!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就要走:“我先去趟洗手间。”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两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站住。”   她就知道……   她认命地叹口气,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的座位上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施施然朝她走来。   也不知道这人躲在这里多久了,为了抓她迟到,日理万机的堂堂ED竟然会在这守株待兔也是罕见。   因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用看清她也能想到,那是一张多么臭的脸。   他抬手看了下时间:“14分26秒,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她砸了咂嘴,无话可说。   他看她一眼接着说:“经常迟到从不加班还能按时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看来你工作效率挺高啊。”   这什么套路?可怎么听这也不像是夸她啊!   她摸着鼻子尴尬道:“也不能这么说。”   他嘴角牵动,似乎是笑了一下:“那看来就是你工作量不够饱满了。”   “啊?”   他继续:“放心,从今 * 往后,我会酌情给你增加点工作量的。”   到了这一刻,宋拾一明白了,他就是在这等着她呢!   他扫了眼秦瑶:“你把维达芯科的相关资料给她一份,后续这个项目让她加入进来辅助你,你对外,她负责材料支撑。”   秦瑶连忙毕恭毕敬地说“好”。   宋拾一在内心哀嚎,眼下的工作她已经有点应付不来了,又添新项目,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啊。   贺培风却仿佛没看出她的不情愿:“希望这个项目能让你真正的充实起来。”   她以为这就算完事了,他却在临走前又扫了眼秦瑶说:“你们这氛围不错。”   这话什么意思?   听着像是随口的一句话,但实际上却是在挑拨宋拾一和秦瑶的关系以为谁听不出来呢!   这家伙简直太阴险了!   宋拾一在心里骂骂咧咧,说什么照顾她,看样子不给她穿小鞋就不错了,他不会还在介意她之前说他是中央空调那事吧?如今看来还真是自己看走眼了,就算他是个中央空调,也只只有制冷功能的那种!   贺培风一走,她立刻跟秦瑶道歉。   还好秦瑶够大度,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安慰她说:“贺总自身能力很强,自然对下面人要求也高,你慢慢习惯就好。”   宋拾一点点头。   秦瑶又说:“不过你现在住那么远确实不方便,可以考虑搬到公司附近住了。”   经过今天这事,宋拾一也觉得搬家这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第13章 “我说,只会吠有什么用……   宋拾一她们宿舍的热水器前一天晚上就坏了,本来以为今天能修好,结果晚上回到宿舍又被告知非但没修好,为了等某个配件,至少还需要一周,所以这几天她只能去公共浴室洗澡。   她可受不了公共浴室的环境,当即就收拾东西,去了盛铭那里。   盛铭父母都很忙,常年也见不到几回,他从小都是在姑妈家长大的。   而他姑妈姑父都是财经大学的教授,就住在财经大学教职工宿舍区,所以盛铭也就成了半个财经大学子弟,常年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财经大学附近,也正因为此,他和宋拾一才会认识。   不过几年前,他为了方便又在财经大学附近买了套房子,宋拾一和他在一起后,在他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去他那里住几天。   可是这一次不巧的是,盛铭第二天就要出差。   晚上洗了澡睡觉前,她特意设置了三个闹钟。   盛铭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笑道:“六点半就起,起得来吗?”   她看也没看他说:“起不来也得起。”   他又问:“白天不困吗?”   能不困吗?   她越想越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坐起身来跟盛铭商量:“我想搬出宿舍,在瑞正附近找个房子。”   盛铭对她这想法倒是不意外:“也行,就是离我远了点。”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趴在他身上看他:“怎么样?是不是后悔让我去瑞正了?现在后悔还来 * 得及!”   盛铭哂笑:“后悔什么?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   宋拾一撇撇嘴躺回自己位置:“睡觉!”   盛铭没理会她的小脾气,言归正传:“住的近点确实方便不少,那就找个差不多的房子吧,等我回来我帮你找。”   宋拾一又转了个身面对他:“你这次去哪?”   盛铭关上灯:“无锡的一个项目,本来应该杜泽去的,他临时有事去不了,只能我替他去。”   杜泽是“铭泽”的另一位合伙人,虽然没有贺培风和盛铭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厚感情,但也是盛铭的好哥们儿。   两人几年前一起合伙创立了“铭泽”,但宋拾一总觉得那人生冷不忌、笑起来有点邪气,所以并不喜欢他,而且这种不喜欢和她因为小心眼对贺培风的排斥是不同的。   但碍于他是杜泽的工作伙伴,她也很少说什么。   “早去早回。”她打了个哈欠说。   ……   第二天,盛铭要赶一早的飞机出差去无锡,宋拾一被他吵得难得在六点半之前就醒了,索性早早出门上班。   但或许就是因为出门太早了,神志还不清醒,快到瑞正时,有辆车不打转向灯突然强行并线,她又反应慢了半拍,虽然以最快速度去踩了刹车,但强烈的惯性之下车子还是狠狠地撞了上去。   这还是宋拾一开车以来第一次出交通事故,她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车上已经下来了一男一女。   宋拾一见这情形松了口气,幸好人都没事。   然而还没等她这口气彻底吐出去,车窗就被人很暴力地拍响了。   来人是两人中那男的,个子不高,但又黑又胖一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惹。   “你眼睛长哪了?会不会开车?下来!”   宋拾一愣了愣,火气立刻被拱了起来。   她下了车想理论一下,但对方仗着自己两个人,非强词夺理说是她后车负全责,骂骂咧咧地让她赔钱,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脏字更是时不时地蹦几个。   尽管上路没多久,但宋拾一也知道刚才那种情况责任不在她,眼下这俩人明显是想讹人。   宋拾一越想越生气,可她也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明知道自己这时候不是两人的对手,虽然心里已经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了,但面上也只能忍着。   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以前从没遇到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偏巧盛铭还在飞机上,根本联系不上。   正僵持着,一辆黑色揽胜缓缓靠边停了下来。   宋拾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看清车上下来的人时,她顿时来了底气。   见那黑胖男还在骂骂咧咧,她也不憋着了,当下嚣张道:“谁声音大听谁的,你当交规是摆设啊?挺大一人了怎么智商看着跟我腰围一个数?”   那黑胖男明显没料到她会反击,愣了一下说:“你说什么?”   宋拾一却摆出一副好心解释的样子说:“我说,只会吠有什么用?真咬到我才算你 * 本事啊!”   那男的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他身边那女的先听明白了,焦急道:“老公,她竟敢骂你是狗!”   宋拾一欣慰道:“总算遇到个明白人了!”   那男的见她刚才一句话不说以为她好欺负,骂得起劲,眼下见她这么嚣张气得就要上前挥拳头!   “找死是不是?”   而就在这时,宋拾一像是长了后眼似的朝后退了一步,贺培风正好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她和黑胖男中间。   他个子比黑胖男高出一头,冷声道:“干什么?”   黑胖男一见他,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但因为还没搞清他和宋拾一的关系,只是继续咋呼道:“哥们儿,这种闲事我劝你别管!”   贺培风微微挑眉:“哪种闲事?”   黑胖男说:“这种女司机,开车出来就是危害社会治安啊!把我车撞了还不想负责,更是没有道德啊!再说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贺培风看了眼两车的情况,又回头看了宋拾一一眼。   宋拾一被他看得莫名有点心虚。   但也就那么一眼,他的视线就重新落回了黑胖男身上。   他笑了笑说:“我还当什么事呢。”   说着,他拿出手机,直接报了警。   黑胖男见状立刻就急了,对贺培风也没那么客气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大清早的管什么闲事?”   见贺培风眼神不善,他语气不自觉又软了几分说:“我是说没必要吧?这不是耽误时间吗?大清早的,大家都着急上班呢!再说交警来了结果也是一样!”   贺培风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回头看向宋拾一:“就这点事磨蹭这么久,我看你是又想迟到了。”   宋拾一摸了摸鼻子说:“我今天可是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运气是真的不好……”   那俩人一见贺培风和宋拾一是认识的,气势彻底弱了,虽然还是抱怨个没完,但却只是躲到一旁抱怨去了。   宋拾一这时候才有工夫打量自己那车的伤势:“这车开不走了吧?可惜了,才开了几天。”   “给你保险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来拖吧。”   不出所料,最后交警认定是插队的那辆车全责,至于后面的事宋拾一就交给了保险公司的人,她则是坐着贺培风的车去了公司。   路上,贺培风说:“以后出了这种事直接报警就行了,跟他们吵什么?万一动起手来吃亏的是谁?”   因为他刚帮了她,她难得对他这话也不反感,笑嘻嘻地解释说:“这我懂,所以你来之前我一句没回嘴,是看到你之后才忍不住的。”   他凉凉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   这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但却坚定了她要在公司附近找房子的念头!   宋拾一对于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从不耽搁,当天下了班她就直奔瑞正附近的一家房产中介。   一听附近有几套大小合适的房子立刻就能看,宋拾一二话不说就跟着中介去了。   第一家在一 * 栋筒子楼里,宋拾一光看那小区环境就退缩了,不过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租房子,既然来了,还是决定跟着中介上去看看。   刚走进楼道,她的电话就响了,看是盛铭,她才想起来自从早上给他打电话没打通后,两人再没联系上。   这筒子楼里不但有一股让人无法忍受的陈腐味道,更要命的是信号不太好,此时盛铭的声音时断时续的,她听他好像在问她下班没有。   她捂着鼻子回复说:“在看房子。”   盛铭顿了顿:“不是说好我回去陪你一起看吗?”   宋拾一就把今天早上的事跟他大致说了一遍。   盛铭:“你今早打电话就是这事?”   “是啊。”   “我下飞机才看到,后来给你回过去,你没接。”   “哦,我没注意,今天太忙了……对了,你出差顺利吗?”   “就那样,白天看了生产线,一会儿还有个饭局。”   宋拾一早习惯了,盛铭出差,饭局肯定是免不了的。   想起上次他在外地喝到胃痛进了医院,她又问道:“这次就你一个人吗?有没有人替你挡挡酒?”   盛铭沉默了一下正要说话,洗手间的门忽然打了开来,陶然走了出来。   她穿着合作公司临时置办的礼服站在那,一双手在身前绞缠着,看上去很局促。   “喂?这什么信号?这地方也有人租啊……”   宋拾一见盛铭半天没回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盛铭从陶然身上移开视线说:“没有。”   刚才宋拾一接连问了两个问题,但被陶然这么一打岔,他莫名其妙地就只回答了后面那个。   “没人替我挡酒,但我会注意少喝点。” 第14章 “什么失禁?还有这种体……   盛铭虽然这么说,但宋拾一也知道,一上了酒桌,那就身不由己了。   她抱怨道:“我看别人家老总出门都前呼后拥的,怎么就你这么惨?”   盛铭笑了:“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   余光里瞥见陶然还站在卫生间门口一动不动的,他又对宋拾一说:“时间快到了,房子你先随便看看,等我回去再说。”   他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宋拾一也被搞得有点不耐烦,着急挂电话了。   “我知道了,回头再说吧,你晚上少喝点酒啊。”   “好。”   挂上电话,盛铭才再度看向站在卫生间门前的陶然。   其实今天在机场遇到陶然时,他也很意外。   今天的这趟走访跟陶然目前负责的工作没有半点联系,而且有人要跟他一起出差,秘书竟然没有提前提醒他。   后来听她解释说是杜泽临时安排她来的,他才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他的疑问,杜泽笑得很欠扁:“跟兄弟我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把小姑娘弄进来的时候我就想啊,我们小盛总什么时候那么爱管别人的闲事了,除非这‘别人’不是外人啊!那天菲菲也跟我说了她的所见所闻,你也就别再死鸭子嘴硬了!”   菲菲是铭 * 泽的前台,就是上次和他在门口抽烟被陶然看到的那个女生,前两天刚被迫辞职,也是杜泽惹出来的风流债。   盛铭骂了句“操”说:“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跟她没关系,怎么?还非得我指天发誓吗?”   杜泽笑得不行:“可别,咱俩俩男人多别扭啊!我又不是宋拾一。”   盛铭知道跟他说不清楚,只好说:“不多说了,不过这玩笑就到此为止,回头别再公司里给我瞎说。”   他提醒杜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谁知对方解读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得嘞,你放心,这事我绝对不让拾一知道。”   真是对牛弹琴……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真的就把陶然打发回去,就让她跟着他来了无锡。   因为只有一天的时间,所以行程安排得很满。   上午一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去酒店,就被带着去参观了要调研公司的办公场所和生产车间,因为生产车间在郊区,一来一去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回到市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这家公司的老板颇有点人脉,晚上还攒了规格不低的饭局,所以他们只来得及在临时歇脚的地方稍微准备一下就再度出发。   盛铭是男人,没什么可准备的,但陶然身上的衣服对于晚上的饭局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还好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够机灵,立刻就安排人为陶然置办了这么一身。   时间这么紧张,难得还算合适。   礼服是很常见的香槟色深V包身的款式,不过盛铭记得宋拾一也穿过这么一件类似的。   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好像是他在追她,像追求以前的女朋友一样,带着她逛街买包吃饭看秀。   那次是某品牌的新品发布会,吃饭时看到酒店在准备会场,她说她从未参加过这种活动,他说那正好到时候一起去。   他追女孩子一向不太上心,那天晚上的礼服,也是他拖助理随便买的,不算特别的款式,可当她穿着出现在秀场的那一刻,当晚发布的所有新品立刻都变得平平无奇黯然失色了。   或许正是因为那一眼的惊艳,让他对那件礼服记忆犹新。   对比起宋拾一,反观陶然,她算不上多白,香槟色穿在她身上效果并没有很好,再说她身材也远不如宋拾一,尽管也瘦,但却少了点玲珑的韵致。   但或许是习惯了她那身半旧风衣搭牛仔裤的老土扮相,今天这么一身倒是像换了个人一样。而且她身高和宋拾一差不多,从某个角度看也算是个衣服架子。   她自己似乎很不习惯这么穿,从卫生间出来后就微微低着头,   他收回视线起身:“准备好了就走吧。”   陶然看着他的背影,多少有点失望。   她自觉今天的自己很漂亮,就渴望从盛铭眼里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惊艳。可惜没有,他非但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甚至连句礼貌性的赞美都没给她。   也是,见惯了宋拾一那样 * 的绝色,她这种小家碧玉又算得上什么呢?   陶然自嘲地笑了笑,沉默了地跟了上去。   这种晚宴,陶然还是第一次参加,她难免有点露怯,但还好身边人是盛铭。   她不用找话题暖场,也不用替谁挡酒,只需要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吃饭即可。   就当她以为自己这样熬到晚宴结束就行,却忽然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那人是对方的一个小领导,可能是喝的有点多,说什么也要敬她酒。她不会喝酒,但对方说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她无奈喝了,后果就是来敬她酒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她再也喝不下,而来人又不依不饶,身后忽然伸过来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她茫然回头,就见他已经仰头喝下她那杯酒。   那好像是她的杯子——那一刻,她只有那么一个念头……   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着,她看到他表情不善地看向敬酒那人:“可以了吗?”   他声音不小,惹得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满桌的气氛骤然变得有点尴尬。   最后不知谁说了一句:“小张,对美女要绅士!多和盛总学学!”   那人口中的“小张”恍然惊醒般地开始道歉,搞得陶然很手足无措,而盛铭在喝完那杯酒后就又事不关己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候又有人玩笑道:“我最佩服盛总,对女士永远这么绅士,我要是个姑娘我也喜欢。”   什么叫“也喜欢”?这话什么意思,众人心照不宣。   陶然有点慌张地去看盛铭,大家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还有他有没有看出来,可她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对他没有一点私心的。   而他不知道是没听出别人话里的意思,还是已经醉了,也只是垂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指间的烟积了长长一截烟灰,他没有去看,却像是早有所料,轻轻抖了一下,烟灰簌簌掉落。   他不表态或许也有别的原因——或许这种无伤大雅的暧昧玩笑他早已习以为常,也或许,他对她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同?   不然他为什么要在医院陪她一夜,杜泽又为什么刻意安排她陪他出差?   后来得了个机会,她小心翼翼问他:“盛总,怎么不和他们说清楚?”   他瞥她一眼说:“没人敬酒不是挺好的吗?”   她这才恍然明白了他缄默的用意,让人误以为她是他的人,就没人再为难她了。   不管他是单纯地替她着想,还是他自己不想再被波及已经不重要了,想到他居然不排斥别人这么揣测他们,她的希望又燃烧了起来。   她也年轻,也不丑,像今天这样打扮打扮或许还很美。   那她为什么不能拥有他?   饭局结束后,她以为他们即将去下榻的酒店,到了地方她才发现他们又被带到了一家私人会所。   比起刚才的高档饭店,这种陌生的地方显然更让她不安。   盛铭被众星捧月地簇拥着走在前 * 面,她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包厢,她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男人们因为喝了酒也都没了最初见面时的拘束,大声聊着天。   盛铭脸上没什么表情,陶然知道,每次这种时候就说明他已经有点醉了。   她正担心他,包间门忽然再度打开,一群穿着性感的年轻女孩鱼贯而入,整整齐齐地站在了他们对面。   陶然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要干什么,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盛铭。   他却好像早有预料习以为常似地看着面前的那群女孩子。   这时候有人殷勤问他:“小盛总先来啊!”   听到这话,陶然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她知道男人喝点酒就容易忘形,今晚他不会真的带个小姐回酒店吧?   虽然她以前也曾想象过他们这样人的真实生活,想到他可能有过很多女人,她心里也不免酸涩,更何况这是让她亲眼鉴证了。   还好盛铭推拒了对方的好意:“王总你这是让我回去难做啊!”   众人这才像意识到什么,又纷纷看向她。   到了此刻,她明白了,他刚才在酒桌上没有立刻撇清和她的关系,一方面是打消了有人给她灌酒的念头,另一方面大概就是等着这一刻给他挡箭呢。   所以说,他看着吊儿郎当,其实也是个很洁身自好的人。   她又想起上次误会他和菲菲,是应该找个机会给他道歉的。   果然那位王总笑道:“差点忘了,盛总美人在侧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也是正常的。”   盛铭还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众人也没再劝,各自挑了喜欢的女孩子作陪。   包间里一下多了那么多女孩子更热闹了,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玩色子的玩色子,只有他们这边显得安静很多。   她趁机对他说:“对不起。”   他嗤笑:“又怎么了?”   她结结巴巴:“上次你和菲菲,是我误会了。”   菲菲就是“铭泽”的那位美艳前台,前天忽然辞职,后来听同事们八卦才知道,她的辞职并不是自愿,说是杜泽的未婚妻找到了公司,直接让她卷铺盖走人,也正因为此,她才搞清楚,菲菲竟然是杜泽的女人。   即便如此,她也觉得盛铭不该跟这种人走太近,但她也知道,他们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熟悉点而已,他那样的人还不至于跟合作伙伴抢女人。   盛铭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用不着道歉,以后少操心别人的事就行。”   陶然低下头:“总之很对不起,但你放心,我没跟拾一瞎说什么,就像你说的她总是帮我,我心里都知道,所以就也想帮她干点什么。”   盛铭这才又看她一眼,半晌把手指间的烟在面前的烟灰缸里磕了磕才说:“我那天说的话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这是对她改观了的意思吗?但想起那天他说的那些话,她又委屈起来。   盛铭见她眼睛又红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说你怎么这么爱哭 * 啊?你赶紧给我憋回去!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怎么着了。”   她连忙又道歉:“其实我没有很想哭,我就是那种泪失禁体质。”   这名词盛铭第一次听说,不由得笑了:“什么失禁?还有这种体质?不过怎么听着这么下流呢?”   陶然愣了下:“怎么就下流了?”   盛铭却只是说:“行了行了,别动不动就哭。”   陶然刚要说什么,目光却被旁边的一男一女吸引了去——两人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凑在一起笑作一团,更要命的是男人的手正伸进女人的衣服里大肆柔捏着。   陶然第一次见这场面,顿时脸红了。   盛铭回头瞥了一眼,无所谓地笑了。   或许满屋子的乌烟瘴气,只有他们这清清静静显得很碍眼,片刻后对方公司的人开始轮流过来敬酒,不过碍于饭桌上那一出,再没人为难陶然,所以所有的火力就都朝着盛铭去了。 第15章 【入V通知】“我应征你……   宋拾一跟着中介跑了一晚上,离公司近的房子不是环境太差就是房子太旧,她只能一点点地扩大范围,就当她以为今天就要这么无功而返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套让她还算满意的。   “这个小区在全北京都算是很好的小区了!难得的是大小户型都有,有的是两三百的大平层,也有适合您这样的单身贵族的小户型,咱们看的这套就是极其难得的小户型,装修和家具都很讲究,拎包入住即可,跟您的要求正好吻合。说实话,要不是房租高了点,这房子早就租出去了……”   虽然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但在小区中穿行时还是能感受到小区环境不错,配套设施也都比较新,房子更不用说,一百平出头的两居室,很宽敞,而且都是落地窗,想必白天时阳光也很好。   但她站在窗前看着黑洞洞的窗外有些不太确定,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小区呢?   “您还有什么顾虑吗?”中介问道。   宋拾一想了一下说:“这离我上班的地方挺远的吧?”   中介无奈:“离得近的您也都看了,这不没看上吗?这套房子已经是能满足您要求的最近的房源了。而且其实也不算多远,差不多五六公里,早上最堵的时候开车也就20分钟。对了,地库车位还挺紧张的,您有车的话得赶紧看看有没有位置了。”   走一晚上了,她也确实累了,于是也就没再犹豫,当即就和中介签了合同,租下了这一套。   想到她的车还在修理厂,现在上班更不方便,她恨不得立刻就搬进来,所以交完一年的房租,她又额外多付了钱,让中介明天白天就安排人来打扫一下。   因为宿舍洗澡不方便,虽然盛铭不在家,但宋拾一还是回了盛铭那里。   她时常来这住,这也有不少她的东西,睡觉前她就收拾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打算明天带到新租的房子里去,这样蚂蚁搬家倒 * 腾几次,等车子修好的时候,她就能搬进去住了。   ……   第二天一早,宋拾一拎着大包小包去上班,她没想到自己带的东西这么重,幸好一下出租车就遇到了秦瑶。   秦瑶见状连忙帮她来拿,但饶是两个人也有点吃力。   “这是搬家啊?”秦瑶问。   宋拾一说:“听你的,住的离公司近一点。”   “哪个小区?”   “东山壹号。”   “富人区啊!”秦瑶说,“一一子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有实力的!可是我怎么记得咱们公司还有谁好像也住那的……”   宋拾一没太当回事,因为此时她的胳膊已经快断了,还好眼看就要进公司了。   两人正吃力地拎着东西往公司大门走,忽然听到周围有人叫“贺总”,一回头才发现贺培风正从她们身后走来。   在他经过她们时,秦瑶连忙立正问好,又恢复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宋拾一见到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立刻也满脸笑容地叫了声“盛总”。   她想着,无论是考虑工作上的关系,还是私下里的关系,他们都在一个楼层,他应该会帮帮忙吧?   谁知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们手上的大包小包,一言不发地从她们面前走过。   宋拾一的笑僵在了脸上,果然不能对有些人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秦瑶感叹道:“有的人的气场就是这么强大,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律不齐。”   宋拾一嫌弃地看了秦瑶一眼:“你说这马屁,你当面拍效果不是更好吗?跟我说什么?”   秦瑶:“谁拍马屁了?”   “看咱俩拎这么多东西,问都没问一句,冷漠无情就叫气场强大?还说你这不是拍马屁?”   秦瑶回过神来:“对哦,正常情况下,领导都会象征性地关怀一句‘用不用帮忙’以体现领导的风度,他怎么连句象征性的关怀都没有?难不成哪个不长眼的还真敢劳烦他老人家?”   宋拾一扫她一眼,无药可救地叹了口气。   ……   中午的时候,宋拾一去了趟新租的公寓。   白天再看这套房子,只觉得更满意了。   因为楼层高,所以采光好,秋日的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带来满室的暖意。   宋拾一心情不错,兴致勃勃地把带来的东西摆进房间里。   这房子原本的装修风格宋拾一就很喜欢,添置了一点独属于她的小东西,房间里立刻多了点生活的气息。   宋拾一满意地拍了几张照片,忽然想起要搬出去这事决定得很突然,还没来得及跟陶然说,而且也没告诉盛铭她已经找好了房子,于是她就挑选最好的两张照片分头发给了陶然和盛铭。   盛铭刚穿上裤子,皮带还没来得及系,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两下,他随手拿过来看了一眼,宋拾一发了两张照片过来。   打开来看,一张是卧室照片,看装潢摆设就知道是女孩子的,还挺温馨,另一张是透过落地窗看到的小区景色,小桥流 * 水曲径通幽的,在北京这种地方算是不错的小区了,但是看着有点眼熟。   他微微蹙了下眉,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传来宋拾一轻快的声音。   “我的新家,怎么样?”   盛铭:“不是说等我回去吗?就那么着急?”   宋拾一委委屈屈道:“我现在连车也没了,上班太不方便,你又不在家,我恨不得现在就搬过来住。”   盛铭缓了缓语气:“合同签了?”   “嗯,找的靠谱中介,放心吧。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盛铭想回头看下墙上的挂钟,冷不防又瞥到了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陶然,不由得又烦躁起来:“我一会儿订最早的一班航班,晚上接你下班。”   “好啊,那你先忙,我也的去吃饭了,下午还得上班。”   挂上电话,盛铭疲惫地揉了下眉心。   再看床上的人,他斟酌着措辞开口道:“昨晚我喝多了,是我的错。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   片刻前陶然还设想着他醒来后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纠结是肯定的,懊悔或许也是难免的,但这都无所谓,只要他还会心软,还对她有那么那么一点点摇摆不定,那么从此往后,他们就彻底纠缠不清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看他疲惫的样子,多少应该是懊悔的,可是预料中的纠结和摇摆不定完全没有出现,更没有心软,甚至只是宋拾一的一通再寻常不过的电话就已然让他们各归各位了。   他那么轻易地承认了错误,理所当然地问她想要什么,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她想要的他究竟能不能给,他能给的是不是她想要的。   这一刻,她发觉自己是真的恨宋拾一的,最初因为她觊觎盛铭对她生出的那点愧疚也因为盛铭的冷酷无情一扫而空了。   她就是恨,生而为人,凭什么两个人的境遇差这么多?   “我没什么想要的。”陶然低下头说,“昨晚我也有错,我明明不能喝酒还喝了那么多。所以你放心,这事我谁也不会说,更不会让拾一知道,我也不希望她难过,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好。”   原本盛铭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宋拾一知道这件事,不管陶然提出什么要求,他会尽量满足她,但如果她不识好歹,他也自然能让她不好受。   他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但没想到陶然会主动这么说。可再看她忍着眼泪哽咽说话的样子,他又莫名烦躁起来。   自己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偏巧对象还是这么一个人。   似乎是见他不说话,她扬起脸来努力扯出个笑容说:“我说真的呢,我真没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懂。”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系好了最后一颗衬衫扣子。   临出门前,又看到昨晚陶然穿过的那件礼服不成样子地被丢在门口的过道上,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朦胧的画面——一个穿着露背香槟色礼服 * 的姑娘正背对着他,他下意识地就叫了声“拾一”。   想到这里,他直接将那礼服一脚踢开,头也不回地说:“这衣服不适合你,扔了吧。”   ……   宋拾一从公寓出来,随便找了家饭店吃午饭。   等着上菜的时候,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来看,这才注意到刚才挂断电话后,盛铭又给她发了条微信,只有两个字——“房租”。   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打开手机银行,果然就在几分钟前,他给她转了二十万。   所有人都知道盛铭有钱且一向出手大方,但宋拾一从来不在乎这些。   说不在乎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收到首饰包包那些都会开心不已,且越贵重越高兴,宋拾一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少之又少,他什么都不给她,也不会让她不高兴,像现在这样对她这么大方,也不会真的取悦到她。   时间久了,盛铭也发现了这一点,除非真的是他觉得她需要的东西,否则他不会特意送她什么名贵的礼物,像今天这么简单粗暴的转账就更没有了。   她回复盛铭:“干嘛转钱给我?”   盛铭回她:“不都说了吗?房租。”   宋拾一猜测,他是因为看了房子照片觉得不错,就以为房租很贵怕她一下子穷了,这才给她钱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得意,之前还听秦瑶说要找个合适的房子有多难,没想到她人生第一次租房子,就找到了这么好的,可见她在这方面运气挺好的。   她心情不错,故意对盛铭说:“我的房子,房租干嘛你出?突然转钱给我,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儿,盛铭才回复她:“我应征你室友,出一半房租,不行吗?”   宋拾一笑:“那20万有点少了。”   盛铭:“剩下的肉偿吧。”   结束了和盛铭的闲扯,宋拾一退出聊天界面,这才意识到,陶然一直没有回她微信,是没看到吗?   ……   再联系的时候盛铭已经回到了北京,并且如约来接宋拾一下班了。   公司楼下的临时停车场中不乏豪车,但盛铭的保时捷911在这下班高峰期间出现在公司楼下还是无比打眼的。   宋拾一大大方方上了车,见盛铭虽然精神不错,头发清爽,但难得的衣服没有往日那么笔挺,可想而知,他应该上飞机前洗过澡,但可能一下飞机就赶过来接她了,也就没换身衣服。   他要抱她,她嫌弃地推开:“怎么也不先回去歇一歇?晚点来也没事。”   他看她一眼说:“我才出差两天,你就能搬出去住,我怕我再晚出现一会儿,就该退位让贤了。”   他这人一向自信,很少说这样的话,宋拾一有点意外地瞥他一眼,但也只当他是随口玩笑。   此时下班的人多,他们的车困在停车场出不去。   她索性拿出粉饼来补妆:“这次出差怎么样?”   盛铭闻言立刻蹙了下眉: * “什么怎么样?”   宋拾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能什么?你不是去走访企业的吗?”   “哦,你问这个……”盛铭顿了顿说,“本来就是刚接触,看硬件条件还可以,不过对方负责人太殷勤了,路数也不像正派的。”   宋拾一笑了:“第一次听小盛总说别人不正派啊。”   盛铭斜着眼睛看她:“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味儿啊……”   宋拾一耸耸肩“我可什么也没说。”   听出她在调侃他,他作势就伸出手揽过她,惩罚性地就想吻她。   宋拾一连忙有推开他:“有味道。”   要说他身上的味道,也就是隔了夜的烟味儿,还有一点遗留下来的他用惯了的古龙水味。但这味道都很淡,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出来,所以她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说。   盛铭却很当回事,揪着衬衫和西装外套闻了又闻:“真有味道吗?不应该啊!”   这时候前面的车总算动了起来,她本来也不纠结味道不味道的事,就催着他快点开车。   车子动起来,盛铭才想起来问她:“现在去吃饭吗?”   宋拾一想了一下:“先回趟宿舍吧。”   “你今晚不去我那吗?回宿舍干什么?”   “我把放在你那的好多东西都拿到新租的房子那去了,卸妆油都没了,得回去拿一下。”   正赶上一天中路上最堵的时候,即便是保时捷也只能在滚滚车流中缓缓蠕动。   正在这时,宋拾一忽然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低头一看,就看到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躺在她的脚边。   她迟疑了一下,弯腰捡起来,竟然是一个珍珠发圈。 第16章 她扬起脸,把一口烟悉数……   这珍珠发圈的做工粗糙, 珍珠也不像是真的,一看就是两元店里的便宜货。   所以很显然,这绝不可能是宋拾一的东西。   盛铭似乎也注意到她的异样, 问:“怎么了?”   她把那发圈递到他面前:“这是什么?”   盛铭扫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 片刻后说:“不是你们女生扎头发的吗?”   “我是问这哪来的?”   “如果不是你的……”他似乎是努力回忆了一下说,“最近坐过我这车的只有陶然了, 要不回头你问问是不是她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 她还真觉得有点眼熟了。   她把那发圈放进包里:“那我一会儿问问。”   不过提到陶然, 她才想起来,她还没回她微信呢。   她问盛铭:“你们公司是不是很忙啊?还是对新人压榨太狠了?”   “还好吧,怎么了?”   宋拾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 蹙眉道:“小陶这两天也不知道忙什么呢?我昨天给她发的微信她现在都没回我。”   盛铭微微挑眉:“她没跟你说她这两天在忙什么?”   “没有啊,不过这两天我忙着找房子, 还没顾上跟她正式说这事, 她不会是看我先斩后奏, 有情绪了吧?”   盛铭沉默了一下说:“这事你还用征得她同意吗?”   “话不是这 * 么说,我们是闺蜜。”   盛铭却说:“再好的朋友也得有点距离感,我看你搬出去这事挺好。不过也不着急, 先在我那住几天吧。”   “为什么?”   盛铭回过头,暧昧地看她一眼:“你说为什么?”   宋拾一愣怔了一下笑了,虽然他开车过去也没多远, 但毕竟不像以前, 离得那么近想见就见了。   她心里甜滋滋的:“也不知道谁说的,距离产生美。”   快到宿舍的时候, 宋拾一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没回宿舍的计划也就没带宿舍钥匙。   她立刻给陶然发了个微信过去问她回没回宿舍。   还好这一次陶然回复的很快,说她在,宋拾一想, 正好今晚是个机会,跟她说说要搬出去的事。   过了最堵的那段路,后面倒是通畅了起来。   半小时后到了宋拾一的宿舍楼下,盛铭把车子靠边停下,催她快去快回。   宋拾一进门时,陶然正一边用手机看电视剧一边给自己刷着指甲油。   在宋拾一的印象中,陶然是个朴实得有点过了头的姑娘,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向不怎么感冒。   她好奇地凑近看了一眼,果然只是透明色。   陶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样?挺好看的吧?”   “这就叫好看了?”宋拾一嗤之以鼻,“改天带你去做一套真正好看的。”   陶然换另一只手继续涂抹:“我觉得太招摇的未必好看,比自然再精致一点就挺好。”   宋拾一对什么样的指甲好看这事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什么事心情这么好?”   也不知道是陶然没听见还是什么原因,她没回答宋拾一,而是问她:“你吃饭了吗?”   宋拾一刚才也就是随口一问,想到盛铭还在楼下,她也没耽搁,找出两个大号帆布包。。   “还没,一会儿和盛铭出去吃。”   她边说边随便塞了些自己日常用的东西进包里。   陶然见状问:“晚上又不回来了?”   “嗯,他在楼下等我。对了,”宋拾一顿了顿说,“昨天我发你的照片看到没?”   陶然眨眨眼,似是反应了一下才说:“哦那个……我当时在忙,后来忘了回你了,那是谁家?”   她把自己要搬出去的事情简单跟陶然说了,幸好陶然还是很理解她,让她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那你搬过去以后盛总怎么办?”   “我俩本来也不住在一起,以前怎么办以后就怎么办呗?”   宋拾一很快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想到有些换季的衣服该收起来了,她索性把这些衣服一起带上,打算一会儿路过洗衣店时送去洗一下,洗好了直接带去新租的房子,毕竟那里空间更大点。   出门前她去了趟卫生间,发现热水器还没修好,于是隔着门板问陶然:“你这两天在哪洗澡啊?”   陶然没有立刻回话,过了会儿才说:“在外面。”   “不能洗澡可太遭罪了,要不然你去我那住几天?”   门外的人没说话,宋拾一只当陶然没 * 听到。   宋拾一上完厕所正要起身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垃圾桶里的一样东西。   她们宿舍的卫生间永远干干净净的,就连垃圾桶也是一天一清理。今天的垃圾桶显然刚清理过,所以里面唯一的那样东西就显得格外醒目。   宋拾一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捏着卫生纸将那东西拿了出来——那竟然是一只验孕棒。   可是谁会在这里用这个?   她们宿舍只有她和陶然,这不是她的,那究竟是谁的就显而易见了。   再看那只验孕棒,既然是一条杠,那就应该算是好事。   她就说她为什么心情好,还忽然涂起指甲油了,原来是恋爱了!   想到这里,她迫不及待地就想出去问问陶然,谈恋爱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她!   但临出门时她又犹豫了,她把她当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都跟她说。可陶然已经跟人家发展到这一步了,她作为闺蜜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说一点也不失落是假的。   或许盛铭说的对,再好的朋友之间也该有点距离感。   但她又觉得,或许陶然没主动说,只是因为害羞吧。既然如此,那她就不问了。   从卫生间出来时,陶然也换好了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宋拾一问:“你去哪?”   陶然理所当然:“你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送下去。”   宋拾一想说不用了,但陶然已经率先拎起一个包出了门。   宋拾一只好跟上。   下楼时她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前段时间我听隔壁宿舍的人说,数学系有个男生追你,怎么样啊,人长得帅不帅?”   陶然笑了一下说:“她们开玩笑的,再说我现在忙都忙死了,哪顾得上关注这些。”   宋拾一不由得放慢脚步,难道不是学校里的人?   出了宿舍楼,盛铭正倚在车门上抽烟。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人还是他的车的缘故,即便他出现在这里已经很多次了,路过的女孩子还是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宋拾一对这种情形也习以为常。   一开始盛铭总到宿舍找她的时候,学校里还狠狠传了一段时间她傍大款被包养的传闻,但时间长了,可能是传闻不够新鲜了,也可能是当事人完全不在乎的态度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总之最近这样的传闻她似乎很少听见了。   见到盛铭,陶然叫了声“盛总”,盛铭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像没听到似的。   但陶然也没表现出不舒服来,那样子倒像是习以为常了。   宋拾一忽然想到包里那个发圈,拿出来问陶然:“你的吧?”   陶然愣了一下,迅速瞥了眼盛铭的方向又朝她笑道:“怎么在你那?”   宋拾一只当她是意识到把发圈落在了盛铭车上不好意思,也没多想。   “刚才在车上捡到的。”   发现陶然还在时不时地往盛铭的方向瞥,她也忍不住回头,就见盛铭已经背对着她们两人开门上了车。   宋拾一早知道盛铭有 * 点看不上陶然,但后来陶然受伤那次后两人关系好像又缓和了一点,今天这是又怎么了?   宋拾一对陶然说:“那我们先走了。”   告别了陶然回到车上,宋拾一问盛铭:“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盛铭一边将车子驶出人流密集的宿舍区,一边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吧。”   宋拾一还在想着陶然的事情,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问盛铭:“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单身帅哥和陶然走得比较近的?”   盛铭皱眉:“怎么忽然问这个?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宋拾一又忍不住失落,随口道,“就是觉得她一直单身也不好,帮她物色物色。”   一听这话,盛铭难得表现出不耐烦来:“看你这架势,你这不光是包她找工作,连以后的终身大事都打算替她包揽了?”   见他不高兴,她也有点不高兴地轻嗤了一声:“没有就没有,发什么脾气?”   盛铭缓了语气问:“是她让你问的?”   “什么她让我问的?她压根儿没提这茬……行了行了,知道你小盛总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不麻烦你了。”   宋拾一哪是要帮陶然介绍男朋友,只是涉及到陶然的隐私,她也不方便多说,只能从盛铭这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看看陶然在铭泽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男人。   似乎是见她不高兴,他伸手摸了摸他头发岔开话题道:“带这些衣服干什么?”   宋拾一拍开他的手,这才想起来,出了宿舍区就有家干洗店。   她冷着脸嘱咐他:“在前面干洗店门口停一下。”   盛铭依言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见她拿着一大堆衣服下车,他也脱下身上那件扔到她怀里。   宋拾一:“干什么?”   “你不是说有味儿吗?这件帮我一起洗了。”   宋拾一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目光扫向他的下半身,意有所指道:“要不一起脱了,哪有一身衣服只洗一半的?”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他闻言作势就要去解皮带:“你不介意我可以。”   她嗤笑一声,骂了句“神经病”,算是冰释前嫌了。   她下了车朝干洗店里走去。   干洗店店员给她算好了账,照例当着她的面把衣服口袋又检查了一遍,最后从盛铭刚脱下来的那件西装外套里翻出一样东西。   宋拾一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张星级酒店的房卡套,应该是没用了的东西,她随手折了折想找个垃圾桶没找到,只好暂时揣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折腾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一抹残云格外妖娆,宣誓着夜的开始。   盛铭问宋拾一:“想吃什么?”   宋拾一中午没少吃,眼下一点都不觉得饿,于是反问他:“你呢?”   恰巧蓝色911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他回眸看着她,一双眼睛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湿润。   他笑了笑,和她打起了哑谜:“你说呢?”   恰逢此时绿灯亮起,他重新发动车 * 子,却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直行,而是拐了个弯,拐上了旁边的一条小道。   宋拾一认得,这是去他家的路。   ……   这一晚宋拾一睡得不□□稳,迷迷糊糊中总有半梦半醒的时候,她似乎看到盛铭坐在床边抽烟的背影,可当她问他几点时,他却只是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再醒来时床边又没了人,宋拾一吓了一跳,想去看时间,待看到窗外淡青色的晨曦后,她稍稍松了口气。   昨晚忘了上闹钟,还好连日来养成的生物钟救了她。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随手扯过旁边一件睡衣披上,就想去浴室洗澡。   正光着脚找鞋的时候,房门开了,盛铭顶着一头半干不干的干练短发走了进来,他上半身不着寸缕,还有水珠,显然是刚洗完澡。   看到她醒来似乎有点意外:“这么早?”   “那是,上班迟到了你那好兄弟可得好好‘照顾’我……”   他嗤笑一声,回身从更衣间里找衬衫。   宋拾一这会儿也不急着去洗澡了,裹着睡袍站在更衣室门前看他。   本来是感慨这几年他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像他这样的人,或许真的没什么可忧愁的,所以岁月也没机会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他又肩上好像有点不同寻常的痕迹,再仔细一看,不是一点,腰后也有两处。   这个时节确实还有蚊虫,他刚去南方走了一趟也难免。   宋拾一这么对自己说着,却想上前看个清楚。   她曾想象过无数次,发现男朋友出轨时,她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以为自己会伤心、会不甘、会歇斯底里、会鱼死网破。可是到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茫然。   和出了名的浪荡公子谈恋爱,迟早要被绿这点觉悟宋拾一最初也是有的,可是真的和盛铭交往以后,她发现他似乎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随便。   相反,他对有些事的态度反而比好多人更认真,以至于时间长了,最初做好的那些心理建设也全部都懈怠了,真到了眼下这一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有那么点畏惧。   她先是害怕这事是真的,然后发现事实无法辩驳,这才感到丝丝缕缕的痛……   盛铭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回头看向她,见她目光灼灼,不由得笑了:“看什么?”   宋拾一愣了一下,也笑了,她没接他的话,直接从他面前的衣架上扯下一件衬衫:“穿这个吧。”   他扫了一眼,顺从地接过衬衫穿上。   再回头时,宋拾一已经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了。   她脑子很乱,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之前没遇到事时,设想好的在渣男出轨后要如何如何的情节在此时的她看来都是那么陌生,让人没有丝毫代入感。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想好怎么做的时候,就还不到该摊牌的时候。   盛铭洗澡喜欢很凉的水,她直接打开龙 * 头,也没去调节水温。   冰冷的水柱打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她不觉得冷,只觉得更加清醒而已。   刚才她没有看错,留在盛铭身上的根本不是蚊虫叮咬的痕迹,具体是什么,成年人一眼就看得出,而她向来没有这种癖好,再回想起盛铭莫名其妙转给她的那二十万,好像还真让她说中了。   那根本不是担心她租房子钱不够,分明就是对他出轨的补偿。   一次二十万,这究竟是给她定的价还是给他自己定的价呢?   如果是给他自己,那他这定价可太便宜了,毕竟他堂堂小盛总,怎么才值这点钱?   如果是给她定的价,那只能说他真的轻看了她。   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盛铭的声音传来:“没事吧?怎么洗这么久?”   “马上好了。”她回过神来说。   虽然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她还是要再确认一下,还有,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这都要搞清楚。   洗完澡出来,她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   她问盛铭:“你今天出门吗?”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出不出门是显而易见的事,听她问他,他没答反问:“怎么了?”   宋拾一擦着头发说:“你不出门的话,车借我开开。”   “又不是就一辆车,地库那两辆,你随便开哪辆。”   “别的车我不熟,就你最近开的那辆吧。”   他对她要开跑车上班这事似乎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直接将钥匙递到她手上。   半小时后宋拾一收拾好自己,开着盛铭那辆911出了门。   因为出门还算早,她比平时稍早一点到了公司。下车前,她取下了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   行车记录仪上只有近几天的记录,但看盛铭身上那印记应该也就是最近才有的,那么近几天的也足够了。   办公室里其他人还没到,她找了个读卡器插在电脑上,带着耳机开始看视频。   视频足有八百多分钟那么长,进度条划过三分之一的时候,她也没发现他去过酒店之类的地方,更没有载过什么陌生女生。   正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周围光线暗了,一抬头,正对上贺培风垂眼看她的视线。   她这才恍然发现已经上班很久了,而办公室的其他几人竟都站在门口看着她,秦瑶更是在不遗余力地朝她挤眉弄眼传递信息。   再看贺培风,脸色很不好,而且即便他还没搞清楚她在干什么,但应该也看到了她刚才电脑里播放的内容,定然知道她在上班时间没有干正事了。   但她也无所谓。   她不疾不徐地合上了电脑摘掉耳机:“找我吗?”   他扫了眼被按在她手下的笔记本:“我说开会,别人请你请不动,只能我亲自来请了。”   丢下这句,他便直接往门外走去。   他说话还是那种让人忍不住爆粗口的欠扁语调,但他竟然对她上班摸鱼这事未置一词。   她不由得缓了口气,随手拿起一个本子跟着他出了门。   进了会议室,贺 * 培风直奔主位,其他人很自然地跟他保持着一定安全距离陆续落座,早来的早占据有利位置,晚来的自然离他越来越近。   她就是那个不太幸运的,最后隔着两个空位坐在了他的旁边,还好她另一边坐着的是秦瑶。   会议开始,秦瑶小声给她解释刚才的情形。   “刚才贺总路过咱办公室叫开会,所有人都动了,就你坐那没动,我还叫你几声呢,你都没听见,他才进去叫你。对了,你刚才看什么看得那么专注?”   宋拾一有点心不在焉:“没什么。今天开会什么主题?”   “部门的月度例会,每个人对手上正在推进的项目做个简短的汇报。”   宋拾一头疼:“我也要汇报?”   秦瑶安抚她:“也不难,你先看看别人说什么,到了你你简单说两句就行。”   对新人而言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但今天的宋拾一完全不在状态。   脑子里全是盛铭最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宋拾一仔细回忆着,排查一切可能成为线索的蛛丝马迹。   她忽然想到昨天被她随手揣在裙子口袋里的那个房卡套,那上面好像有酒店logo,还有房间号。   虽然还没想好这些信息有什么用,但她已经按捺不住,恨不得立刻就冲回去看看。   就在这时,她感到身边的秦瑶一直在戳她的胳膊。   她收回心神抬起头来,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而贺培风垂着眼没有看她,但脸色却肉眼可见的比刚才更差了。   秦瑶清了清嗓子说:“关于这家公司……”   贺培风直接打断她:“我没问你,我问她。”   宋拾一愣了愣,还不知道贺培风口中那个“她”指谁……   秦瑶悻悻闭了嘴,似乎是见宋拾一还没反应,压低声音给她提示:“问你对维达信科了解的怎么样了。”   宋拾一一头雾水:“什么伟大新课?”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虽然她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此时会议室里静悄悄的,他离她又不远,很显然是听到了。   就见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轻轻在桌上叩了叩说:“下一个。”   宋拾一也是后来才搞清楚,秦瑶说的是“维达信科”,关于这家企业的资料秦瑶之前给过她,那些资料她都看过,有些资料上没有的,她还上网查过,但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接下来的会议中,贺培风没再说过一句话,整个会议气氛都很压抑。直到会议结束,临出会议室前,他才再度开口,又是对她:“你来一下。”   说完,他便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他走后,周遭人才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喘气的喘气,抱怨的抱怨。   秦瑶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今天真的有点过了,贺总最容不得开会开小差的,不过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真的有事可以跟他解释一下,他还是挺讲道理的。”   宋拾一苦笑,要怎么跟他说呢 * ?先不说他会站哪边,就说那些事说出去她都觉得丢人,更何况是说给他。   跟着贺培风进了他办公室,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门关上。”   看样子是真要发威了,竟然还会顾忌她的面子,也不知道这该不该值得庆幸。   宋拾一依言关上了门。   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你把这当什么地方了?”   问话的声音也淡,但莫名就是很有威慑力,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就不怕他。   “没当什么地方,就公司。”   她其实也没了耐心,如果不是盛铭,她又何必站在这里听他训话。   想到这些,她忽然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瞥到他桌上有盒烟,她问他:“要训很久吗?”   贺培风听她这话有点不解地看向她。   她边说边拿过烟,娴熟地抖出一根来,笑笑说:“要训很久的话我就抽支烟。”   宋拾一其实没什么烟瘾,最早学抽烟也只是因为年少不懂事有那么点叛逆,后来和盛铭在一起后,他明令禁止她抽烟,这才戒掉了。   此刻她这么做,一方面是觉得烦躁赌气,另一方面也觉得这种时候干站着挺傻的,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干。所以也不管贺培风脸色多差,她直接把烟点燃。   贺培风看着她的动作,半晌才再度开口。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那倒不是。”她坦白说,她从来不觉得他是个会被兄弟感情捆绑的人。   他忽然缓缓朝她走来,上午的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让他背光的五官看上去有点模糊,只有一双眼睛海一样的深邃明亮。   “所以,你是故意的?”   她抬眼看着他,不躲不让地和他对视着。   “也不是。”   “那就是我看错了,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宋拾一忽然有点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贺培风继续道:“你来这里,应该不是只为了混个实习经验,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个表现,实习期过后我有什么理由把你留下?还是,你以为我还会看在盛铭的面子上给你通融一下?”   这话在此时此刻直接戳到了宋拾一的痛点,她既生气又难过,但在这复杂的情绪的作用下,她却笑了。   她扬起脸,把一口烟悉数喷在面前男人的脸上:“你以为我多愿意留在这?”   她知道自己这举动肯定会惹毛面前的人,她也知道她遭遇的这些与他无关,她现在的表现足以用“不知好歹”来形容了。   可她也知道在他看来,她肯定任性又无知。既然如此,那不如把这坏印象彻底坐实了,惹毛了他直接开除她也好——和盛铭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要了,包括这份在他看来很有前途的工作。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没有预想中的疾言厉色怒不可遏,他只是夺走了她手指间的烟,随手按熄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中。   “每年暑假,摩根士丹利暑期项目提供的分析师和助理岗位都会收到大约 * 90000份申请,但录取率不到2%,瑞正不能跟摩根士丹利比,但是和你一起参加笔试面试的那群人你还记得吗?”   宋拾一想起那场笔试,几间阶梯教室的总人数,怎么着也过百了,层层筛选之后,就连到最后一轮面试时,也还有十几个人。   贺培风接着说:“但是我们最后只录取了两个人,你是其中一个。那群人中不乏很优秀的毕业生,最后选了你,并不是说你一定就比他们优秀,只是你更幸运。”   他不就想说,她是走了他这个后门吗?可以前让她觉得很无所谓的事情,在此刻,当她想到那天在面试等候区的那群学生时,她又觉得这话说不出口了。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录用你只是因为盛铭?”   难道不是吗?她用眼神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他却说:“盛铭的情面我自然要给,但那不是我答应他给你通融的全部理由。瑞正有很完善的招聘机制,一个人如果能顺利通过前面的笔试和面试,说明他已经具备了进入瑞正的基本素质。最后的一面本来就有很多主观因素参与其中,盛铭请我在最后面试里对你照顾点,这确实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当然这只是我决定录用你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我对你比对其他人多一些了解。你是财经大学的学生这件事我本身就很意外,后来感觉你好像没怎么把精力放在学业上,如果这样的情况下,你依旧能够通过瑞正的层层筛选站到我面前,说明你本身就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这话宋拾一听明白了,他就差说她长着一张配不上财大的学渣脸,倒是大学四年天天不学无术的表现比较符合她的人设,能通过瑞正的笔试和初面说明她运气好。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还成了她的优势。更让她意外的是,她原本把她进瑞正这事想得很简单,没想到背地里还有他这么多的考量。   也是,油盐不进六亲不认,这才是他贺培风的人设啊。   “这算什么优势?”她笑。   他看她一眼接着说:“相信你已经发现了,在工作中能用到的你本科四年学到的东西特别少,更多是需要你在工作过程中新摄入的知识,积累的经验,所以在这里,学习能力非常重要。”   原来他口中的幸运是他对她的了解。   而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过别人夸她了,可是还不等她有所触动,就听他话锋一转说:“可是我之前忽视了一点,比学习能力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态度。如果你朝九晚五的出现在这只是为了让别人满意,或者混日子就是你的人生规划的话,我以上说的这些话,你完全可以当没听见。”   说完,他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也没再看她一眼。   他是在失望吗?   有失望必然就有过希望,可是她怎么会对她抱有希望呢 * ?   脑子里乱乱的,心里也很挫败,感情一塌糊涂,工作上也乱七八糟。   或许她就该过这样的人生,没有规划,也没有为了一件事认真努力过,走到今天这样的困局里应该是早有预料的。   从贺培风办公室出来,她直接任性地开着车离开了瑞正。   她想,等他发现她非但没有悔改的意思还直接翘了班肯定更失望了,但她现在只想这么做。   将911重新开回盛铭家的地库,原本停在旁边位置上的车已经不见了,可见盛铭应该出门了。   上楼进了门,她不死心地掏出那张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查入读卡器接着看了起来。   进度条过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陶然的声音。   为了节省时间,她本来想直接跳过的,但莫名的她就想到了在宿舍里看到的那个验孕棒。   心跳忽然加快,这是畏惧的感觉,她知道那是比单纯被盛铭背叛更可怕的事。   不会的,她对自己说,可握着鼠标的手还是忍不住将进度条拖到最初有陶然声音的那一段。   她听到他们打招呼,听到陶然惊喜的语气说“好巧”,看日期应该是她去瑞正签合同的那一天,她记得那天那个时段她和盛铭似乎通过电话,挂电话前她还嘱托他好好照顾她闺蜜。   陶然上了车,似乎没什么不同寻常,看来是她多想了。   然而正当她打算换个思路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耳机里盛铭略带点戏谑的声音说:“安全带都不会系,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问题就出在盛铭的语气上。   宋拾一愣了一下,连忙又把进度条往前拖了拖。   陶然上车,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车子靠边停下,安全带系上的声音,最后是盛铭那话。   宋拾一的脑中几乎还原了当时的情形——所以是盛铭帮陶然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又说了那句话?   心里很不舒服,但宋拾一依旧告诉自己,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可是记忆却好像失控了一般,蜂拥地朝她抛出一个个原本被她忽略掉的片段。   她想起那天陶然下车看到她时的不知所措,还有那天晚上她对她说“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连他和别的异性呼吸一片空气都会让我难受”的时候,那神情分明就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可是她喜欢谁呢?   宋拾一又想到她小心翼翼提出想去盛铭公司工作的事情。她成绩不差,名校毕业,她宋拾一这样的学渣都有几个小公司的offer在手,她陶然怎么会一个保底的都没有?   还有盛铭那句看似玩笑的“把自己闺蜜往男朋友身边塞,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的话,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在提醒她,还是只是在试探她?   她忽然想起得知陶然受伤的那天早上,她匆匆赶到医院见到走廊里的他,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他在医院守了一夜,后来见到陶然,听陶然跟他俩打招呼,她就自然而 * 然地认为自己想错了,盛铭也是刚去而已。   可是如今想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两人在做戏给她看。   难怪陶然那天会问她她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难怪在她向盛铭提到公司有没有适合陶然的男生时,他的态度那么反常,大概是心里不舒服吧?   以前觉得不正常的一切,眼下似乎都变得合理了。   所以那个验孕棒出现的时机也是那么巧……   而且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都需要验孕了,那他们之间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盛铭身上的印记很新鲜,所以他们之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宋拾一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她想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不能只凭搭车系安全带就认定什么。   她耐心把剩下的视频看完,的确再没什么可疑的事情。她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一种预感还在叫嚣着——或许她猜的没错。   她有点疲惫地合上电脑揉了揉脸,再一抬头,瞥到床尾的踏上躺着一条连衣裙。   因为她在家,阿姨还没进来打扫卧室,那是她昨天穿过的裙子。   她连忙起身过去拿起裙子摸了摸口袋,所幸昨天那张酒店房卡套还在。   果然如她所想,卡套上不但有酒店的名字,订房电话,确实还有房间号。   她犹豫了一下,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拨通了订房电话——或许能从这通电话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证明盛铭出轨的对象并不是陶然,可能只是他在无锡认识了什么人。   电话很快被接通,宋拾一收敛了心神说:“你好,我前天入住时好像把一个化妆包落在房间里了,不知道你们收拾房间时有没有看到。”   对方很客气:“请问怎么称呼您?”   宋拾一故意答非所问:“前天是和我男朋友一起入住的,他叫盛铭,盛开的盛,座右铭的铭,房间号是1119。”   对方说稍等,然后听筒里传来了点击鼠标的声音。   其实在彼此沉默的这短短片刻内,宋拾一的心无比的忐忑,她生怕这通电话一无所获,但又怕自己真的问出什么。   片刻后,对方再度开口:“您稍等,我问一下客房部。”   这句话,让宋拾一的心凉了一半。   五星级酒店管理严格,几人入住就要登记几人信息,她刚才故意说是两个人入住,而对方在确认了盛铭的信息后并没有提出质疑,所以说前天晚上真的有另外一个女人住进了盛铭的房间吗?   对方的回复已经不重要了,宋拾一知道这通电话再问不出其他,索性没等对方确认好回来就直接将电话挂断。   她脑子里乱极了,猜测到盛铭出轨是一回事,真正证实了他出轨则是另一番感受了。   她想到和盛铭在一起的点滴过往,想到她生日那天,他以为他要求婚仓促之下自己做的那个决定。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很心大的人,也以为自己对他没有多深的感情,可事实却让她这么难过,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 * 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爱他,还是这种结束方式让她意难平。   她在房间里一直坐到中午,盛铭没有回来,阿姨打扫完卫生见她没有出门的意思问她想吃什么。   她说自己不饿,让对方早点下班。   等人离开后,她又拨通了那家酒店的电话——确认了盛铭出轨,接下来的就是确认他的出轨对象究竟是不是陶然了。   这一次接电话的是个男生,总之不是之前接她电话的那位前台就行。   这一次,她还是那一套说法,说自己前天和男朋友一起入住,化妆包可能落在了房间里。   对方照例询问她的身份,看来并不知道她之前已经打过电话过来。   这很好。   所以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她说:“我姓陶,叫陶然,房间号我忘了,你们能查到吗?” 第17章 “啪”的一声,连宋拾一……   盛铭这房子三百多平, 以前没觉得多大,眼下要翻遍每个角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 也花了她差不多一小时的时间。   盛铭送她的东西, 她一样没拿,但如果是她自己的, 一支棉签她都不想留给他。   东西整理出了好几包, 其中两包原封不动的是她昨天刚刚搬进来的。   出租车司机帮她把东西弄上车, 问她去哪,她想了一下说:“去铭泽吧。”   好歹是三年的感情,就算结束也不应该是无声无息的。   ……   半小时后, 出租车停在了铭泽楼下,宋拾一多给了师傅两百, 让他在楼下等着她下来。   进了铭泽, 从前台到路过的每个部门, 不少人认识她这位老板的小女朋友,都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叫着“亲爱的”。   但很快众人就发现, 今天的她和往日不同,再不是那个会和大家嘻嘻哈哈的宋拾一了。   陶然也看到了她,短暂的意外过后, 她笑着朝她走过来, 然而宋拾一却好像没看到她一样,直接从她面前走过, 走向盛铭办公室。   她进门时,他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讲电话,见到他先是意外, 而后他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神色不易察觉地黯然了下来。   他们太熟悉,并不难从对方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里读懂一切。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在来到这里之前,她竟然还是对他——或者说对事实的真相报以最后一丝的希望,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   她问他:“你没话对我说吗?”   盛铭缓缓站起身来,神色纠结地看着她,声音干涩地叫她的名字:“拾一……”   和他在一起的三年里,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嘻嘻哈哈的,鲜少有像现在这样的,所以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用说,她就知道这段感情已经没有退路了。   可他还在为难什么呢?不忍心告诉她,他出轨对象是她“闺蜜”吗?   忍心做了,又有什么不忍心说的?渣男的嘴脸真是让人作呕。   她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说你看上谁不好, * 偏偏是我身边的人……”   “拾一……”他朝她走来,似乎是有话想说。   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见他这样,说不难受是假的,所以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真是陶然?”   他蓦地停下脚步,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难得见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小盛总也有这么垂头丧气的时候,宋拾一没觉得畅快,她只知道,她心里最后那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她认命地点点头:“本来我也不打算来问你了,但我这人一向有始有终。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这样吧。之前你送我的车等修好后我会直接让人开到你家,至于你送我的那些包包衣服,看你也不稀罕,我就不还了……”   盛铭打断她:“我知道这事你很难接受。”   知道有什么用?   宋拾一不由得提高声音:“知道你还做?”   盛铭疲惫地抚了下脸:“那天晚上我真的喝多了……”   从古至今,酒真是渣男最好的挡箭牌背锅侠。   “还能爬起来办事,应该也没喝多少啊。”   她又想到宿舍垃圾桶里的那支验孕棒,很明显前两天在无锡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而他还在找借口。   他却怔了怔,好像没听懂她说什么似的。   她忽然觉得这里的空气都令人反胃,她更是不想再多看眼前的人一眼。   她转身要走,结果被盛铭一把拉住。   “别碰我!”她几乎是立刻甩开他的手,与此同时,身后的门不知被什么人推开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处看过去,正看到陶然一脸无措地站在门外。   宋拾一似笑非笑地回头睨了眼盛铭:“喜欢这样的,你早说啊。”   “拾一……”陶然似乎想说什么,直接被打断。   宋拾一:“你闭嘴!”   盛铭:“滚出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但宋拾一却没有一点同仇敌忾的快感。   倒是盛铭的凉薄让她更加心寒。   她立刻抬手示意他跟她保持距离:“离我远点,你们,让我恶心。”   盛铭皱眉看她:“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先冷静点?”   冷静下来干什么呢?听他说那些没有新意的道歉和解释,然后相信他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最后选择当没事发生一样重新回到他身边吗?   她冷笑一声,转身要走,她一转身,就见陶然眼泪汪汪地挡在她的面前。   这人非但没有滚出去,也没有闭嘴。   “拾一,这都是我的错,不怪盛总。”说话间,她飞快扫了眼她身后,继续道,“我没想要改变什么,一切都是个错误,拾一,你能不能……”   “啪”的一声,连宋拾一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对陶然动手。   陶然大概也没想到,捂着左侧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刚才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此时恰巧夺眶而出。   宋拾一看着她,在心里叹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吧?可是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 自己的好闺蜜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呢?   她无声哂笑:“你喜欢你早说啊,我什么都舍得让给你,自然也包括一个我腻了的男人。”   “拾一!”盛铭在她身后喝止她。   可是他在顾忌什么呢?是嫌场面难堪,还是嫌她对陶然太不客气?   她回过头,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以后,不许叫我的名字。还有,不许追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便在周遭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中往门外走去,而在她刚走出盛铭办公室没多远时,身后就传来了乒乒乓乓摔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宋拾一从未听过的,盛铭怒气冲冲训斥旁人的声音。但是随着她越走越远,那声音也逐渐被淹没在身后的白噪声中。   出了铭泽,她立刻关掉了手机,直奔学校。   ……   回到学校时正是吃晚饭的时段,也是宿舍楼里人来人往最频繁的时候。   宋拾一简单粗暴地收拾出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剩下的就是陶然送她的那个看着就很滑稽的“全球限量款”,还有一大堆盛铭送她的衣服和包。   她之前说不想还给他,纯属是不想再浪费精力和他纠缠,但她也没想便宜别人,直接扔了显然是最经济实惠一了百了的办法。   于是这天傍晚,她们宿舍门前的垃圾桶里就塞满了各种名牌包包和衣服,塞不下后甚至直接被堆在垃圾桶外,当然也不乏有赝品混在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个长的很像Birkin的包。   宋拾一觉得再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爽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挥金如土”,也明白了“断舍离”的高深奥义。   因为她的这一举动,宿舍门前很快就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   女生对另一个陌生的同性总是充满了恶意的揣测,似乎是因为她们和宋拾一没什么交情,所以就觉得说什么都毫无心理负担。   比如此时,她们在离正主不远的地方就敢窃窃私语。   宋拾一听得分明,有人说她是被富二代甩了,也有人说大概那富二代是个假富二代,送假包被发现,她这拜金女气急败坏了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大戏……   她觉得好笑,人们总是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谁还管那是不是事实呢?   就像她,陶然喜欢盛铭这事,她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   都说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住的,盛铭对陶然的态度她虽然摸不准,但陶然对盛铭的态度却都是有迹可循的,无论是她看他时的眼神,还是跟他说话时的语气。   最初她以为那是害怕,可是现在去掉那层滤镜看,见到喜欢的人时的紧张和不知所措跟陶然见到盛铭时的表现简直没什么不同。   还有盛铭张罗的那些局,陶然那样的人身处其中明明就是个异类,但她却可以对周遭的白眼不屑视若无睹,每次都要跟着去。宋拾一一度很感动,以为她是为了陪在她身边,如今想想,她或许只是 * 为了多看盛铭几眼吧。   其实所有的事情早就有迹可循,只是她从不愿意往这个方面想罢了……   她一向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什么,所以对旁人的那些议论,她也就听听而已。   扔完了所有的东西,正打算离开时,她却在人群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只不过与以往不同,她的左脸上还有着明显的红肿。   原来她也跟在她后面回来了。   两人隔着点距离和围观人群对望着……   此刻的陶然在宋拾一看来,绝不是一个真心认错的人该有的样子。   她就站在那,或许是因为盛铭不在场,缺少了最重要的观众,也或许是她那一巴掌打没了她所有的愧疚,此时,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更没有像在铭泽时那样要上来找她解释或者请求她原谅的意思。   也是到了这一刻,宋拾一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看错了陶然,她以为她单纯朴实,而实际上的她深沉腹黑。   她或许从很早以前就看上了盛铭,也或许早早就和盛铭勾搭到了一起,而她还傻傻地把她当自己人,任何时候都不忘维护她。   心寒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就是此时此刻她的感受吧,就像是心口处忽然破了一个洞,寒冬腊月的冷风正在呼呼地往里吹。   她想,也挺好。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不合适的人走着走着总要散。唯一遗憾的是,他们三个人竟然是以这么一种难堪的方式收场。   ……   宋拾一回到新租的公寓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带来的东西被堆放在门口,但她已经疲惫到去开个灯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黑暗中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不愿再动弹一下。   她以为她会失眠,但意料之外的,刚躺下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迷迷糊糊摸过床头的闹钟,还不到七点,但如果她今天需要上班,那这时候就该起了。   可是她现在哪里都不想去,更何况盛铭搞不好会去瑞正找她。   她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但昨晚睡前没拉窗帘,此时的房间里已经满是清冷的晨光。   昨天发生的一切一点点地在脑中被拼凑起来,变得越发清晰。   一点睡意都没了,她拿过床头上的手机开机,发现昨晚盛铭给她打过不下十通的电话。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向她解释男人的身体构造如何的特殊,所以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是可以分开行事的吗?   她是做好了有朝一日被他绿的打算,但是她也一直不理解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原谅一个不忠的男人。   她毫不犹豫把他号码拉黑,然后开启了飞行模式,拒绝和任何人联系。   这是实习以后少有的放松时间。她开始打游戏,刷偶像剧,玩饿了再叫一大堆平时想吃却为了控制身材不敢吃的,吃饱喝足后继续游戏……   她以为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会让她觉得惬意,可这么玩了一 * 天一夜,她就觉得无趣了。   然而当她想找个人一起逛逛街吃个饭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在她过往的圈子里,能陪她做这些的竟然只有盛铭和陶然。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分手不是告别一个人,而是和过往所有的生活告别了。   夜晚再度降临,她发觉无所事事的一天一夜并没有带给她一丝一毫放纵后的欢愉,反而随着夜越深越让她觉得怅然和空虚。   几乎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可这晚她依旧没有睡意。到了后半夜,她甚至开始思考起她的人生——难道以后就要这么过了?   某人那几句很不中听的话忽然不适时宜的在脑中出现,成功起到了雪上加霜的作用。   “如果你朝九晚五的出现在这只是为了让别人满意,或者混日子就是你的人生规划的话,我以上说的这些话,你完全可以当没听见。”   以后不用再为了别人满意去做任何事了,她只需要让自己满意。可是眼下的生活是她满意的吗?她的人生规划又是什么?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因为身边的人让她觉得她有底气这么放纵着,或许就是应了那么句话,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吧。   可当那偏爱消失以后呢?   这个问题又让她想到了贺培风。   他本来是像盛铭一样家境优渥的公子哥,本来有条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的捷径,他却偏偏选了一条最辛苦迂回的路,可是现在谁又能说他不如盛铭?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那样的人有没有失意的时候,有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多年前的那晚,独自坐在酒吧里失魂落魄喝着闷酒的英俊男人忽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或许那时就是他人生的低谷吧。 第18章 “你是希望我们见过,还……   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 她就跟着他去了酒店。   但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的缘故,那一夜并没有让宋拾一体会到身体上的快感,但是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然而当白天到来, 生活重回正轨, 那一夜的疯狂除了带给她恐慌、迷惘,让她的记忆中又多了一个她不愿意回想起的男人外, 并没有真的让她走出失恋的阴影。   她没再去过酒吧, 改成了天天躲在图书馆里看漫画。也就是那个时候, 她认识了盛铭。   他追她,她恰巧觉得空虚,而且或许是因为盛铭大她好几岁, 两人相处时他给她的感觉很轻松,所以她很快就答应了做他女朋友。   两人在一起后, 盛铭开始经常带她见他的朋友。   虽然这让宋拾一很快认识到,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但或许是因为她对待当时的感情是那种很随遇而安的态度,这就导致她对待盛铭的那些朋友也都很随性,也不管对方究竟是有钱的还是有权的, 这倒是歪打正着让她很快又融入到了他们当中。   有一次,是盛铭张罗的局,说是他一个很重要的哥们儿从国外回来, 说什 * 么也要宋拾一参加, 但是那天晚上宋拾一有门专业课要签到,盛铭只好等着她一起去, 以至于他们这做东的人反而成了那晚最后赶到的。   会所包间里,光线不太好,他们到的时候, 一群男男女女正围在一起喝酒打牌。   对于姗姗来迟的他们两人,众人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嚷嚷着让他们自罚三杯。盛铭似乎心情很好,也不推让,直接喝了六杯,然后在一群人中寻找着什么,最后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宋拾一跟在他身后,也就是那时候,在烟雾缭绕的包间内,她看到了一群男男女女中的贺培风。   他的头发比之前那晚略剪短了些,看上去更加清爽干练。看到盛铭,他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是极浅极淡的笑,但是任谁都看得出,那笑容是发自真心的。   两人很有默契地击了下拳,然后像其他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来了个男人之间的拥抱。   也就是那一刻,他看到了站在盛铭身后的她。   盛铭这才想起她的存在,连忙给他们介绍彼此。   原来他就是盛铭口中总提到的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让她能在人口近两千万的城市里接二连三遇到他?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当他越过盛铭的肩膀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那他呢?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足够淡定,落落大方地说着初次见面的场面话。   而他却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笑问盛铭:“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也没听你说?”   他的态度和他这话让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是认出她来了吗?   为什么要问盛铭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该不会是觉得他们之前那次是她背叛了盛铭吧?   她刚要开口,又被盛铭打断:“这不是第一时间就带来给你认识了吗?”   宋拾一顿时觉得心里有个气球被人戳了个洞,气从里面散出来,她也几不可察地跟着叹了口气。   但在这之后,她就再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明自己和盛铭在一起是在那晚之后了。不过,他也没再对她表现出什么不同,他对她的态度就是很寻常的,像是对待第一次见面的哥们儿女朋友的态度。   可即便如此,他的忽然出现也无疑成了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让她那一晚上都如坐针毡格外难熬。   因为担心他会跟盛铭说点什么,那一晚,她的注意力总是有意无意地跟随着他。   她很快发现,他与她那晚那个失魂落魄的“天涯沦落人”好像除了长得像,也再没什么相同之处——   他衣着精致讲究,举止沉稳从容,话不多,但态度也算随和,无形之中透着点让人琢磨不透的味道,和那天那个能让人一眼看到底的失意人截然不同。而当他面对那些向他示好的姑娘时,他也再没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 ,态度和很多男人一样,都是暧昧不轻模棱两可的。   这确定是同一个人吗?会不会是她认错了人?   可是这样长相的人,放在人堆儿里格外扎眼,又怎么会那么巧让她遇到一个又一个?   那他表现出没见过她的样子,究竟是因为他本身就男女关系混乱记不得她这么个人了,还是他也很识趣地认为那天的事情没必要再提?   如果他是真的忘了,那倒是省心,可如果他还记得,她就得提前做好应对——解释清楚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再不配合就恐吓威胁……反正不管什么招,她都得试试,就是不能让他对盛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后来他们在会所的卫生间门口巧遇,她对着镜子补妆,他则是低头洗手。   她从镜子里观察他的表现,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就在镜子中交汇了。   她朝他笑笑,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试探一下,可又担心试探了打草惊蛇,但被他这么一看,不说点什么似乎有点尴尬。   她收起粉饼盒,状似无意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顺手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纸巾擦手,神色淡淡:“可能吧。”   可能是什么意思?   还是看不出什么来,她心里没底,接着试探道:“哦,可能是我记错了,长得还行的人我如果见过一般都会记得,那我们应该是没见过。”   他忽然停下擦手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是希望我们见过,还是不希望我们见过?”   宋拾一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不希望。”   可说完之后她才回过神来——他的问题莫名其妙,她的回答就更莫名其妙了。   她连忙补救:“我是说‘不应该’,我才想起来我这一个多月都在准备考试没出过学校,你又刚回来,我们根本没机会见到,所以一定是我记错了。”   “你这么一说……”他微微蹙着眉,像是想到了什么。   宋拾一看着他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他说:“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我好像见过你了。”   她说什么了?又是哪句话给了他提示?真是多说多错啊!   她勉强笑:“那可能因为我长了张大众脸吧。”   他闻言煞有介事地扫了眼她的脸,点点头说:“还真有可能,因为我对长得还行的人也都会记得。”   宋拾一目瞪口呆,她说她是大众脸,难道她就真是大众脸了吗?这么明显的自谦都听不出来吗?   她说他长得还行,那明显是夸他,可在他眼里,她竟然连个“还行”都排不上?   宋拾一差点被气炸,这什么眼光!   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试探了半天也没试探出什么来……   知道彼此身份后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多么愉快,而自那之后,她每次见到贺培风都忍不住小心试探谨慎提防,可这 * 人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的态度不明就像是埋在她心底的一颗雷,一想到它随时随地都有引爆的风险,她就跟着着急上火,同时越看他越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因为心虚,她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提防到了后来□□裸的讨厌,所以最后才有了他们“八字不合”的说法。   当然也是自那之后,她了解了越来越多关于他的事,本以为他是和盛铭其他那些朋友差不多的公子哥,靠着祖辈父辈积累下的财富和资源,只要别太出格就能呼风唤雨一辈子,但他却恰巧是那个例外,没有了家族的庇护,被人捧着护着的贵公子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可他却以一己之力拥有了今天的一切。   所以有的人就是那样,软弱是一时的,优秀是有惯性的,只要太阳照常升起,他始终还是他。   当别人给的偏爱消失后该怎么办?   宋拾一想,如果是贺培风,他或许会说,那么只能自己更爱自己一点吧。   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宋拾一忽然意识到,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更爱自己的方式。   她想,四年的大学生活也快结束了,这四年兜兜转转,她最终还是像来到这座城市时一样,没有爱情,没有闺蜜,唯一的收获竟然是一份她原本没当回事的工作。   她想到贺培风说的那些话,一百多个面试者里,她是最后留下的那一个,不能说她多么优秀,只是她比他们更幸运。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该辜负了这份幸运。   ……   天再度亮起的时候,宋拾一便起床洗漱,像以往一样去瑞正上班。   但是在走进瑞正办公大楼时,她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无缘无故两天没来上班,即便是实习生也是很不应该的,也不知道公司是不是已经开除了她。   所幸门禁卡依旧可以刷开办公室的门,电脑里也没有出现人事部门发给她同时抄送所有人的邮件……   一切电视剧里出现过的情节都没有出现。   难道没人发现她缺勤两天吗?   难道瑞正的考勤管理已经松散到这个程度了吗?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秦瑶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她立刻激动地跑来嘘寒问暖:“身体好了?”   宋拾一一头雾水:“什么‘身体’?”   秦瑶被她这反应搞得莫名其妙:“你不是生病了吗?贺总亲自替你给人事请了假,请了三天呢,所以我以为你今天还不打算来。你这是提前好了呀?那也可以多休息休息啊。”   宋拾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贺培风帮我请了病假?”   秦瑶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不是你跟他请过假,他才会去找人事请假的吗?”   宋拾一:“???” 第19章 新文《男色误人》求收藏……   见宋拾一没反应, 秦瑶自顾自地说:“你之前没回我微信,我还挺担心的,后来才知道你是生病了, 现在怎么样了?”   宋拾一想起来了, 她翘班第* 一天,秦瑶好像真给她发过微信, 不过当时她没想好怎么回也就没回。   让她意外的是贺培风竟然会帮他遮掩,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又是因为盛铭的面子?   不过难得翘班没人发现,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朝秦瑶笑笑:“好多了,之前看到微信时状态不好, 后来又忘了回了。”   秦瑶说没事,两人又聊了几句, 就开始各忙各的事。   宋拾一回到位置上, 想起刚才秦瑶说的话,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贺培风说一声——虽然眼下这个情况,她很难拉下面子当面对他说什么,但是发个微信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打开微信界面, 她才想起来他们至今还没有互加过好友,只能发个短信了。   她斟酌了好半天,编辑又编辑, 最后只留下了两个字。   贺培风正在开一个高层的电话会议, 听到短信提示音后,随手打开看了一眼。   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内容也是没头没尾的,而且已经简短到不能再简短了。   “谢了。”   谢什么?谢谁?   一点多余的提示信息都没有,但贺培风还是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人——宋拾一。   他想到几天前, 他是看着蓝色911开出停车场的,他以为宋拾一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一直到快下班时,也没见到她。   他当时回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几句话,怀疑是不是语气有点重了,让姑娘家没面子,但公司不是学校,没人会一直惯着她、替她兜底,他这态度必须让她知道。   可是他没想到,就那么几句话,她会任性到直接在上班时间离开了公司。   然而就他以往对她的观察,她固然是骄纵任性的,但或许是因为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母耳濡目染的缘故,他发现她的任性和圈子里那些女生的任性还不一样——她的任性是有界限、有分寸的,她知道什么程度能既达到目的又不伤大雅,所以当别人意外她会和盛铭相处这么久的时候,只有他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那天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他犹豫再三,虽然觉得自己这行为特别像出了事就要找家长的班主任老师,但他还是拨通了盛铭的电话。   两人还没来得及切入正题,他忽然就听到电话那一边盛铭不知道对谁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然后是宋拾一的声音,语气很平常,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她说:“你没话对我说吗?”   他正恍然原来她火急火燎的离开公司是去找盛铭了,就听到她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再度从听筒中传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是我身边的人……”   这短短的几句话蕴含了太多的信息,贺培风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果断挂上了电话。   不过挂上电话后,他又想到她早上全神贯注去看的视频很像是行车记录,还有她开会时总是一副魂不 * 守舍的样子,被他训两句后又是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以及她刚才提到的那个“身边人”……   他记得她生日宴上好像有那么个女生,据说是她最好的朋友,那女生因为送的礼物不合适被人调侃时,她还特意出面维护,也就是那个时候为了配合她,他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她。   他不觉得宋拾一是个会没搞清楚事实就把矛盾扩大的人,所以这一次联系她的那些行为,看来多半是盛铭的错。   果不其然,盛铭的电话在第二天打到了他这里,听他问他宋拾一在不在公司,他大概就猜到了昨天后来发生的事情。   他如实说了她从昨天离开公司就再没回来,盛铭又问他知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   贺培风想起前不久宋拾一好像在搬家,但具体搬到哪了他这个男朋友不知道,其他人就更无从而知了。   盛铭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找宋拾一,但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了。   临挂电话前,盛铭苦笑:“不好意思啊哥们儿,给你添麻烦了,找到她我立刻让她回公司。”   贺培风没见过这样的盛铭,不免在心里多了点感慨。   他说:“跟我就别说这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兄弟做了荒唐事,他在对上和宋拾一有关的事情时竟然也跟着有点愧疚,所以当人力资源找到他核实宋拾一连续两天缺勤的情况时,他鬼使神差地就替她撒了谎。   事后他想,被亲近的人同时背叛对宋拾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一定不是一般的打击,那他就给她三天的时间让她处理好这一切,也当是他给她最后的机会吧。   此时看,他难得的宽容没有错。她来谢他,应该是知道了他替她遮掩缺勤的事情,所以说她应该已经来上班了。   宋拾一人生中第一次给人低头,还这么“言辞恳切”地道谢,结果就换来了对方三个字。   贺培风:“哪位?”   宋拾一:“……”   宋拾一很想直接把贺培风的号码也拉黑,让他和他兄弟在她的黑名单里做个伴,但想到他们至今好像还没私下联系过,她刚才也是翻了公司通讯录才找到他的电话,所以他没存她号码好像也正常。更重要的是,她刚下定决心更爱自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所以爱自己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克制自己。   贺培风既然是上司,是领导,那么她就得学着其他社畜对待自己上司领导那样,最起码的是做到面上和谐。   忍了又忍后,她回复了三个字给他:“宋拾一。”   看到“宋拾一”三个字,贺培风并没有多意外,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输入回复内容。   而就在这时,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培风?怎么不说话,你那里是信号不好吗?”   贺培风回过神来,语气淡淡说:“确实不好。”   林欣沉默了片刻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前面 * 几件事抓紧时间落实,后面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结束了这通电话会议,再看短信聊天界面,刚才他编辑了一半的那条短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了出去。   他想了想,给盛铭发了条微信过去:“她回来上班了。”   很快,盛铭回复他,也是只有两个字:“谢了。”   贺培风对着这两个字不由得微微一哂,或许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从一个人的身上就总能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   宋拾一对着那条比她的风格还简洁的短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一个“哦”字是几个意思?   难得她宋拾一拉下脸来向他道谢,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还指望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他当再生父母一样供着吗?   宋拾一索性没再回复,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她想找秦瑶再打听下贺培风替她请假那事,回过头时就看到秦瑶正在埋头工作。   她忽然发现工作状态中的秦瑶竟然有那么点陌生。她微微蹙着眉头,表情严肃认真,这是和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那个女孩截然不同的样子。   宋拾一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秦瑶在她面前虽然总是大大咧咧一副极不靠谱的样子,可在面对客户的时候,又总能立刻切换成专业干练游刃有余的状态。   再看办公室里其他人,也都和秦瑶差不多,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但都已经是能独挡一面的人了。   宋拾一莫名就想起和她一起参加笔试面试的那些人,从最初参加笔试的上百人,到最后瑞正只留下了两个人,其中就有她。   她知道,就像贺培风说的那样,这并不是因为她比别人优秀多少,她只是比别人更幸运一点。   或许在这一点,盛铭是真的为她考虑过的——父母让她衣食无忧,而他能给她的只是在他离开后,让她拥有可以自食其力的机会。   桌子上还放着几天前关于维达信科的材料,宋拾一打开电脑按照秦瑶之前发给她的报告提纲,开始重新整理贺培风可能会关注到的企业情况。   这一忙,直接忙到了中午。   秦瑶约她去楼下食堂吃饭,两人刚走出办公室,宋拾一的手机就响了,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她没多想便接通,结果却听到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盛铭的声音有点嘶哑,以前他每次喝了大酒后的第二天醒来都是这样。   他说:“拾一,我们谈谈吧?”   宋拾一却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顺便把这个号码也拉入了黑名单。   秦瑶看着她这一系列的操作不由得有点好奇:“出什么事了?”   宋拾一本来不想说,但越想越生气。   她问秦瑶:“如果你男朋友睡了你闺蜜,你会怎么办?”   秦瑶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她:“不会吧?你那个支持你来瑞正的男朋友出轨了?”   清晰看到对方眼里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宋拾一有点后悔地闭上了嘴。   然而就是她的沉默, * 让秦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秦瑶当即激动道:“好事啊!”   宋拾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忽然就开始怀疑这个世间的同性之间到底有没有所谓纯粹的友谊。   秦瑶连忙解释说:“别别别误会……我是说这对其他人来说是好事,对你来说也未必是坏事。你不知道我们公司有多少男同事跟我打听过你,就是碍于你非单身的身份才不好出手,现在他们有机会了,你也可以多尝试一下嘛,人生在世光围着一棵树转有什么意思?”   面对秦瑶不着四六的措辞,宋拾一有点无语:“那你怎么不去多尝试一下?”   “我倒是想,但前提是我得有那么多选择啊!”秦瑶接着说,“不过我真好奇你那前男友究竟怎么想的?你这么漂亮他还劈腿,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谁说男人出轨对象一定比原来那个好了?”提到这个,宋拾一也觉得很挫败,“别说这个了,先说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吧。”   秦瑶理所应当道:“还能怎么做?有句话糙理不糙的话——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咱这么年轻漂亮,家境好学历高,眼下工作也不错,还愁找不到个更好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呗,伤愈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宋拾一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就是意难平。   秦瑶见她不说话,追问她:“你不会是舍不得吧?不过这也正常。”   宋拾一立刻白了秦瑶一眼说:“怎么可能?我就是气不过,难道就这么白让人绿了?”   秦瑶眼里的小火苗又燃了起来:“想报复?那简单啊!方法一,渣男睡你闺蜜,你就睡他兄弟呗!对了,他有兄弟吗?最好是关系特别好,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当然如果对方太磕碜咱也犯不着。到时候就只能用方法二了,找个比渣男更优秀的!咱过的好了,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击!”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走来一人,热烈的阳光从他身边的窗子里投射进来,为他修长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也让他衬衫下线条流畅的肌肉轮廓变得若隐若现。   他姿态挺拔、步履从容,远远跟她对视了一眼,就又将目光移开,专注地和旁边人说着什么。从始至终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她知道他应该是看到她了。   盛铭的好兄弟?比他更优秀的人?好像有个人,两点都符合。   宋拾一顿了顿说:“你说的有道理。”   秦瑶正说在兴头上,并没有看到对面走来的人,见宋拾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激动道:“有人选了吗?对方什么来头?高不高?帅不帅?身家多少啊?”   此时随着贺培风的走近,那副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和那副让人见之难忘的好皮相也逐渐清晰起来。   秦瑶忙着八卦,并没有注意到跟她们擦肩而过的他。   “快说啊,你说那人到底怎么样?”   宋拾一回头看了眼男人 * 离开的背影,轻描淡写地说:“还行吧。”   秦瑶激动道:“那你还等什么?上啊姐妹!反正男人嘛,多一个不嫌多,不喜欢了再换呗!”   不过想起贺培风那难搞的脾气,她又有点打退堂鼓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   秦瑶痛心疾首:“凭什么?怎么能算了?首先你现在是单身,无论看上谁,只要对方是单身就合情合理又合法,谁也管不着!其次,摆脱失恋报复渣男的一大快速有效的办法就是给自己找个新欢,同时还能让他尝尝天道好轮回的滋味!这简直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宋拾一忽然觉得,让秦瑶来搞投资分析简直屈才了,她就应该去写情感专栏啊!   可她还是很犹豫:“如果对方很难搞怎么办?”   “拜托!姐妹!”秦瑶夸张地揉着太阳穴,“这还用我教你吗?色讠秀啊!要征服一个男人,把他放在心里是没用的,要骑在申下才是最立竿见影的办法!”   宋拾一:“……”   宋拾一忽然发现,跟秦瑶一比,自己这二十几年算是白活了。   ……   重新回到瑞正,宋拾一才真正开始进入到一个社畜的状态。写报告、扒数据、做PPT,一个实习生要学要做的东西很多,她不得已也像别人一样开启了加班模式。   这天晚上,她正在办公室加班,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疑心又是盛铭,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通。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呢?”男人笑声很熟悉,“这样就对了,成年人嘛,分个手算不上多大的事,不用搞得老死不相往来。”   他说了这么多,宋拾一总算想起来了,这人是杜泽,铭泽的另外一位合伙人。   宋拾一对他的印象一向不怎么好,回应他也是冷冷的:“有事吗?”   杜泽笑:“怎么这么冷淡啊?就算没有盛铭我们也可以做个朋友啊!”   宋拾一不耐烦:“没事我挂了。”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也收敛了笑意:“有空吗?见面聊几句。”   她不想见盛铭,更没心情见他那群狐朋狗友,更何况杜泽这人她从始至终就不太喜欢。   “没必要吧。”她说。   “你不会是怕我和盛铭在一起吧?放心,就我一个人。”   她倒是相信,盛铭不是那种会假借别人名义骗她出来见面的人,因为或许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做,但她和杜泽就更没什么话可说了。   “我在加班,没空。”   “那还真是巧了,我正好快到瑞正了,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面对她的冷言冷语,杜泽没表现出一点不快来,但是宋拾一隐约察觉得到,他绝非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知道躲不过,她无奈呼出一口气:“我下去吧。”   “那就一会儿见咯!”   宋拾一看了眼时间,起身收拾东西离开。   此时整栋写字楼里只有一小半人还在加班,写字楼前原本车水马龙的街 * 道在这时候也显得冷冷清清的。   她走出瑞正办公楼,并没有看到杜泽的身影。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杜泽的电话。   “我在路边,打着双闪,看见了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宋拾一很快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和站在车外抽烟的人。   她挂掉电话走过去,在跟他距离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态度依旧很冷淡:“什么事?”   杜泽瞥她一眼,吐了口烟圈,轻飘飘地笑问:“还生气呢?”   这是什么话?或许在杜泽这样的人看来,出个轨就像不小心喝多了酒晚归、忘记了女朋友生日纪念日一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他们花点心思哄一哄,女朋友就该顺水推舟冰释前嫌。   所以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劝她别不知好歹,要懂得见好就收?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盛铭的意思,但他们既然是能一起创业的朋友,想必也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地方吧。   想到这里,宋拾一不由得哂笑一声:“我能生什么气?我现在挺好的。”   似乎是见她依旧态度不善,杜泽也收敛了笑意:“那还这副态度给谁看呢?”   宋拾一抱臂:“没有,只是觉得和杜总也没那么熟,热情不起来。”   杜泽闻言,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我来也不是为了你,纯属是为了兄弟,要我说这女人都差不多,这个不行大不了就换一个,但他没出息,我只能来替他和你解释一下。无锡那事也怪我,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安排那丫头陪他出差的,结果他那天喝的有点多,才出了那事,也不是他主动要干什么的,你何必这么揪着不放呢?何况我听说,那丫头是你死活要塞进铭泽的,出了这样的事你就没责任了吗?”   听着杜泽的这番话,宋拾一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不说,她都不知道盛铭和陶然一起去无锡出差这事竟然是杜泽有意安排的。可他明知道盛铭有女朋友,还做那种安排,这什么用心不言而喻,他们平时男女关系多混乱也可见一斑。   或许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有钱有势就该着花天酒地左拥右抱。   还有,就算是她央求着陶然进铭泽的,但也不代表她就该承担这样的后果啊。   三年多来的第一次,宋拾一深深感受到了自己和他们这个圈子之间看似无形实则牢不可破的壁垒。   她冷冷看着他:“我们的看法可能不太一样,我不觉得我该为这事负任何责任,而且要揪着这事不放的人不是我,如果杜总出现在这里是盛铭的意思,那揪着这事不放的人就是他。”   很明显杜泽已经动怒了,他微眯着眼睛打量她一眼,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但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降下车窗对她说:“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我劝你拿乔也有个度,别拿过了,到头来鸡飞蛋打。怎么?你还真以为过了盛铭这村儿还能找到个更好的?”   汽车的引擎声在这夜 * 里格外清晰,宋拾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不远处一辆黑色SUV正驶出瑞正的停车场。   她回过头朝杜泽笑了笑:“这还真不好说。”   见她这么“不识好歹”,杜泽冷哼一声,气冲冲地发动车子离开。   杜泽走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再看向公司的方向,刚才驶出停车场的那辆车恰巧正朝她所在的方向驶来。在确认了那是一辆车牌尾号为“9”的黑色揽胜后,她的心情莫名就轻松起来,看来今晚还不算太晦气。   她朝着来车的方向挥了挥手,眼见着对方车速降了下来,宋拾一也跟着松了口气。然而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就当她以为他会停下车让她上车时,黑色揽胜却直接从她面前开了过去。   这什么情况?她一大活人在这挥了半天手,他竟然没看见?就这种视力还好意思开车?   然而正当她对着渐行渐远的车屁股骂骂咧咧,她忽然发现路虎倒车灯亮起,刚开出去几十米远的车竟然原封不动地倒了回来。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重新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降下,是那张她所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   “怎么是你?”贺培风问。   宋拾一:“???”   怎么就不能是她?   似乎是见她一直傻傻站着不动,他说:“上车。”   宋拾一一头雾水地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琢磨着他刚才那问话的意思,就听他忽然说:“我还以为是资管部的那个张丽。”   宋拾一刚进公司没多久,和别的部门业务交集不多,但资管部张丽这人的形象还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以宋拾一目测的结果估计,她身高和体重差不多能达到1:1的水准了。   贺培风说她远看像张丽,很明显这话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难道连吃两天垃圾食品的效果就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他这么说,她也不客气:“这车我都不敢坐了,你这眼神,晚上开车安全吗?”   他怎会听不出她的揶揄,勾了勾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问她:“去哪?”   她说:“我搬新家了,小区名字还没记住,但我认得路,离这也就七八公里。”   贺培风重新发动车子:“那你指路吧。” 第20章 那就去找一个比盛铭更好……   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车内都是静悄悄的, 除了宋拾一偶尔提示贺培风该怎么走,其余时间他不说话,她也没什么想说的。   说起来, 这还是自从上次两人吵翻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不知道盛铭是不是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但自打见到她后, 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好像这两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甚至都不提他帮她遮掩缺勤的事情。   她想如果秦瑶不告诉她的话,这事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   但不管他那么做是不是因为盛铭,他确实给了他极大的包容。   宋拾一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就这一 * 点上,她是有点感激他的。   “谢了。”   还是那句话, 但当面说出来感觉总是怪怪的, 所以她尽可能表现得风轻云淡若无其事。   可这话说出去半晌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她疑心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见,回头去看他时,却正好对上他投向她的目光。   宋拾一连忙错开视线, 看向车窗外。   她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大概还是觉得尴尬吧。   都怪他,开个车不看路看她干什么?就算这路行人上不来, 万一撞到个阿猫阿狗也不好啊!   “开车专心点!”她提醒他。   “我只是确认一下, 是不是我听错了。”   他还揪着不放了……   宋拾一撇撇嘴,小声嘀咕:“工作上我是不如你, 但这点人情世故谁好谁坏,我还是分得清的。”   “是吗?”   他的声音好像比往日多了点温度,但很快又让她觉得, 那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因为接下来他说:“但这也是最后一次。”   宋拾一起初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看了她一眼,神情严肃了起来:“你进公司也一个月了,对我的工作风格应该有所了解,我自认为自己算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以后,我希望你能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分开。当然,这是对你说的,也是对我说的。”   难得主动道个谢,结果还被训了一顿,早知道就不提这茬了。不过宋拾一也明白,他说的没错,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必须这么做。   她悻悻地“哦”了一声,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已经快到她家了。   她连忙提醒他:“并线并线,前面左转!”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他们离她家越来越近,她发现贺培风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了。   难道是怪她害他绕了路?这点路不至于吧?还好她已经快到了。   他们拐入的是一条小路,小路尽头就是她租住的那个小区。而贺培风在看到那个小区的时候,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说你现在住这?”他问。   宋拾一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指挥着他:“不用把我送进去了,在小区门口停一下就行……”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车前方的道闸杆抬了起来,他们的车竟然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了小区。   她不由得愣了愣:“这白天都是要登记一下的,怎么到了晚上管理这么松懈呢?”   该不会是小区保安看他这车还不错,就直接放行了吧?   然而还没等她发完牢骚,她发现车库入口的闸杆在他们靠近时也顺顺利利地抬了起来。   这就不是保安操作的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贺培风车上有进入这车库的电子卡。   她忽然想起来为什么跟中介来看房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区眼熟了——在那之前她刚在贺培风家住过一晚,虽然晚上进来时什么都没看到,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又差不多是 * 被他赶走的,当时光顾着生气了也没留意看,但无论如何,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们之间果然很有缘分!宋拾一心里难免多了点感慨。   “原来你家也住这啊?那还真巧!”   但某人明显没觉得这只是纯粹的巧合:“你是今天才知道我家住哪的吗?”   这怀疑的神色,这质问的口吻,难不成他以为她是专门搬来跟他做邻居的?   不过她在那之前来过他家,这事确实解释不清楚,而且此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他已经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宋拾一懒得跟他多解释。地下车库她是第一次下来,还有点晕头转向,所以下了车就开始辨别着该从哪个出口上去。   所幸每个车库出口都清楚标识了对应的楼号和单元门号。   宋拾一刚找到12栋的指示牌时,就发现贺培风也在朝那个方向走。   有这么巧吗?他们不会还住在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吧?   然而事实就是那么巧,当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同一部电梯的时候,宋拾一简直被他们之间竟然能拥有这么狗血的缘分震惊到了。   但贺培风显然不相信这一点,他脸上那明显带着戒备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你怎么不按楼层?”   宋拾一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感慨一时间忘记了按楼层键,这家伙这么问不会以为她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最终目的是为了跟他回家吧?   然而正当她要去按楼层键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不屑地轻嗤。   “这么做很无聊你知道吗?”   她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宋拾一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有时候很自恋你知道吗?”她反唇相讥。   见贺培风神色不善地看着她,她就放心了。   她按下自家22层的按键,这回他们没有巧到成为对门,但他家在21层,这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缘分。   贺培风见状微微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看样子还是不信,宋拾一笑笑:“难得大家既是同事又是邻居,我不介意你去我家坐坐。”   正在这时,电梯门打开,21楼到了。   贺培风扫她一眼说:“我介意。不过看在大家既是同事又是邻居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好客要分时间,这么晚了随便邀请别的男人去家里坐坐的毛病得改改。”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电梯,留下宋拾一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这人什么意思啊?不会因为她跟他有过那么一次,就管中窥豹地以为她是个多么随便的人吧?   不过贺培风这人说话不中听,她早就领教过了,所以气了一会儿,也就没再往心里去。   ……   累了一整天,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再从浴室出来时,她才注意到刚才回来竟然忘记了开灯。   此时客厅里依旧黑漆漆的,只有落地窗外的景色炫目生动。   那一刻,所有浓黑的夜都是陪衬,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楼间闪动着霓虹,远处环路上的车灯明明暗暗,人在其中 * 活动显得那么微小。这一切就像一部无声却足够华丽的都市电影。   这还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注意到这里的夜景——原来脱去白天的浮华喧嚣,被夜色包裹着的城市,竟然是这么的厚重和生动。   她忽然有一种预感,这大概才是她的人生。   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她是她自己,可以渺小、忙碌、疲惫,但是也自在、充实,对明天有所期待。   宋拾一久久站在窗前,忽然觉得置身于这座城市,置身于这群忙碌的人之中,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不知站了多久,而正当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另一道“风景”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小区的阳台都是三面玻璃的落地窗,这样的设计就导致她站在自家阳台上不但能看到邻居家阳台内的布置,当对方阳台玻璃反光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人家房间里的情形。   她此时看到的正是21层对门那户客厅里的情形投射在玻璃窗上的影像。   他们这个单元是一梯两户的格局,贺培风家比她家大得多,他们俩显然不是上下楼,所以此时玻璃倒映出来的正是贺培风家客厅的情形。   虽然隔着两道玻璃,让影像有点扭曲,但并不妨碍她观察他。   他似乎也是刚洗完澡,只穿着一件系带休闲裤,赤裸着上身在房间里走动。   多年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尤其是视觉上的,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他的身体,其实以前就觉得他应该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瘦,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   深沉的夜色俨然是最好的幕布,她甚至可以看清他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弯腰去取茶几上遥控器时,腹部肌肉微微卷起的小细节。   或许每个人骨子里都有点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宋拾一也不例外,更何况这“隐私”看着还挺养眼。   但大概是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他只在客厅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宋拾一咂砸嘴,怎么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呢?   正当她要转身回房间时,桌上的手机传来了“叮”的一声,那是短信特有的消息提示。   这年头除了垃圾小广告很少有人再用短信交流了,所以她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她解锁了手机,果然是贺培风。   “你微信号是手机号吗?”   原来他回房间就是给她发消息的?宋拾一莫名有点小得意。   她刻意过了片刻才回复了个“是”,很快微信就收到了他的好友申请。   他的微信名没花什么心思,就叫“培风”。   两人成为好友后,她打开对话界面想发个表情包过去,就发现对方一直处在正在输入的状态。   她忽然有点忐忑也有点期待,他要跟她说什么呢?为电梯里的那几句话道歉?还是对她的之前的道谢说一声“不用谢”?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贺培风:“你让我拿这个PPT去给客户汇报?”   宋拾一:“???”   贺 * 培风:“别告诉我你今晚发到我邮箱里的那个PPT是最终版本。”   宋拾一:“这个……”   贺培风:“先要简要做行业分析,再做公司分析。”   贺培风:“财务数据是对方公司报给你的吗?你抄进来的时候核对过没有?怎么还有负增长?”   贺培风:“字体用什么书法字体,微软雅黑加宋体,要我说几遍?还有第二页和第三页的字号怎么都不一样?第四页公司名字之间多了个空格……”   宋拾一:“……”   真是打扰了,也不知道现在删好友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这短短的片刻就从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文字里看出字体不对还多个空格的?他是火眼金睛吗?   宋拾一不能承认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几天的PPT狗屎都不如,还好她有急智,连忙回复他:“那个其实不是最终版本,我是怕丢文件,所以发到你邮箱里做个云备份。”   贺培风:“……”   终于换他无语了。玖拾光整理   贺培风:“秦瑶没跟你说吗?明天之前必须出来一稿,那你今晚就辛苦一下吧。”   难道这不算第一稿吗?说这只是备份的那句话还能不能撤回?   “时间有点紧张,明天中午之前行不行?”   他的回答很是简洁干脆,而且从他回复的速度看,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不行。”   “……”   宋拾一郁闷地退出和贺培风的聊天界面,忽然发现她们大学的班级群里有人@了她。   她平时和同学们关系都很淡,一般不会有人主动找她搭话,她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原来是班长通知所有人拍毕业照的时间。   饶是再心大的人,在被提醒去拍毕业照的时候恐怕也会惆怅自己的大学生涯即将结束。宋拾一也是如此,可是拍集体照这种仪式对她这样不合群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为了陶然去,可是如今这些人对她而言都陌生极了,自然也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留念。   她正要退出群聊,发现群里的聊天记录还在快速滚动着。   不知道是什么话题让大家这么晚了还能聊得这么火热。   她随意扫了扫,原来有人在说自己的实习单位的情况,而最活跃的那几个人中就有陶然。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健谈,和众人聊着她在实习公司那些琐碎。   忽然一张照片出现在宋拾一的视野中……   照片中一共十来个人有男有女,年纪大多在三四十的样子,唯有盛铭在一堆中年人中显得格外清俊帅气,而陶然大概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还是那副怯懦腼腆的样子站在他的旁边。   再看几人拍照的背景,是一家公司的大门,他们身后草坪前有一块大石头,上面的字被拍照的人遮去一半,只能看到后面什么“诚科技有限公司”几个字。   不难猜测,这是他们之前去无锡调研时留下的照片。   可是陶然发在群里是什么意思,生怕她看不 * 到吗?   这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有杜泽软硬兼施嘲讽恐吓,这边陶然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竟然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明知道她不会想看到关于无锡那晚的事,她还故意这么做,还有心思挑衅可见生活很平顺。   而盛铭,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试图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深情模样要找她谈谈。   谈什么呢?希望她能适度眼瞎,包容他偶尔的“不专心”吗?   就算是这样,他至少也应该给出点谈判的诚意吧?   闹出了这样的事,陶然竟然还能安然待在铭泽,待在他的身边。是她宋拾一在他心中已然不值钱到这种地步,让他即便挽回也只是口头挽回不愿付出一点行动,还是陶然在他心里的地方已经今非昔比,他又舍不得她,于是就打起了坐享齐人之福的好算盘?   她忽然想到白天秦瑶的建议,那就去找一个比盛铭更好的男人吧!   退出班级群时,她发现贺培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她发了条微信。   她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抱着他能回心转意允许她延后提交PPT的期待,她点开了对话……   贺培风:“对了,建议以后不要用我的邮箱做云备份,空间有限,所以我这不存垃圾。”   哎,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第21章 “没想到压倒贺总的不是……   改PPT改到两三点, 差不多后半夜才睡着,这一来就导致宋拾一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头。   比应该起床的时间晚了很多,迟到是肯定的了。而且妆自然也是来不及化了, 她干脆带上了化妆包打算去了公司再补。   匆忙出了门, 按电梯的时候,她忽然福至心灵, 想到了一个或许不用迟到的办法。   于是去按一层按键的手指中途换了方向, 按下了B1键。   进了地下车库, 她直奔贺培风的车位,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车还在, 看来他人还没走。   意识到这一点,着急忙慌了一早上的她总算心里安稳了下来。   没有让她等多久, 贺培风出现了, 随着车灯闪了闪, 车锁被打开。   他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看到她不由得蹙了下眉。   她笑嘻嘻说:“昨天改ppt改到太晚,今天早上就起晚了, 不介意搭个顺风车吧?”   贺培风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淡淡说了句:“上车。”   宋拾一如释重负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床气的缘故,他脸色不太好。而且他耳朵里一直塞着耳机, 明显是不打算和她交流的意思。   闲着也是闲着, 宋拾一索性拿出化妆包来化妆。   这样一来,某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   感受到他频频投射过来的视线, 她一边画着眼线,一边提醒他:“看路……”   别一个刹车她这半天的工夫都白费了。   但就像是专门和她作对似的,她话音还没落就感到原本匀速向前的车子忽然卡 * 顿了一下, 在惯性的作用下她朝前一扑,手上的眼线笔更是直接把她的眉毛和眼角连在了一起。   她无语地看向贺培风,用眼神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贺培风嘴角动了动:“突然红灯了。”   红灯之前还有黄灯啊,分明就是她开车走神。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倒是先发制人:“都让你搭车了,要求就别太高。”   行吧,谁让人在屋檐下呢?   不过这款眼线笔出了名的持妆效果好,没卸妆油怕是擦不掉了。   果然不管她怎么蹭,甚至皮都快蹭破了,那一道还好好地横在她的眼皮上。   她不由得又看向了罪魁祸首,此时此刻他开车的样子倒是很专心。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过于“火辣”的注视,他缓缓开口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宋拾一:“我说什么了?”   贺培风:“我们八字不合。”   原来她随口胡诌的话他一直都知道。   贺培风:“所以搭车对咱俩来说都是件挺有风险的事,我们干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控制风险。”   “所以呢?”她看着他。   “所以,即便我们住在一栋楼里,又在一栋楼里办公,但搭车这种事还是能免就免吧。”   这才是他最想说的话吧?   昨晚他不知道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时,那么晚遇到了还主动提出送她一程。如今他刚知道他们住在一起,一早上又见她来搭顺风车,肯定是觉得她以后打定主意要占他这便宜了。   其实要不是今天快迟到了,她才不想一大早就来看他脸色,而且眼下这妆怎么收拾还没想到呢。   她小声嘀咕:“要不是起晚了,我也不想。”   “不想最好。”   宋拾一有点意外,她这么小的说话声他都能听见,可见他那耳机的功效就是用来堵她的嘴的。   .   还好宋拾一包里常年备着墨镜,下车前她戴上试了试,正好能把眼线笔画歪的地方遮挡住。   两人刚进了公司大堂,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宋拾一的名字。   贺培风脚步不停,好像没听见,而宋拾一回过头就见着秦瑶朝她小跑而来。   到了宋拾一面前,秦瑶问:“你怎么进了公司还戴着墨镜?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啊?”   宋拾一懒得多解释,随口“嗯”了一声。   秦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你今天很‘潦草’啊,妆没化,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你昨晚该不会夜不归宿吧?”   宋拾一正想说自己昨天穿的根本不是今天这身,“潦草”只是因为起晚了,却发现秦瑶的目光不停在她和前面贺培风的身上来回扫视。   宋拾一忽然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想象力天马行空的秦瑶一张嘴就差点让她跌个跟头。   “没想到压倒贺总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你啊!行动力可以啊姐妹,刚说要找个比你前男友好的男人你这就找到目标了?”   宋拾一恨不得却捂她的嘴,谁知不怕死的某人无所谓道:“放心放心,他听 * 不到的,那不是戴着耳机呢吗?我刚才那么大声叫你他都没听见。哎你别想打岔,我说这话可都有根据的,刚才在停车场我可都看到了,你是从他车上下来的。”   宋拾一无奈:“就是搭个顺风车而已。”   秦瑶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顺风车’?这词儿好!我说的就是‘顺风车’啊!难不成你俩这么快就发展成了正当的男女关系了吗?”   她就知道秦瑶这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资深腐女的玩笑上不了台面,也终于理解了贺培风为什么不希望她搭车了。   只不过秦瑶这些虎狼之词怕是都被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贺培风听到了,这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宋拾一已经放弃了解释,只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不然回头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秦瑶浑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继续道:“我少说两句可以啊,你多说点呗,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厉害?”   宋拾一假装没听见,往旁边让了一步,试图跟她拉开距离。   而这在秦瑶看来就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了。   秦瑶:“你这什么表情,不会是不行吧?那腰那肌肉不像啊……不过话说回来,以他老人家那加班程度,身体被工作掏空了也不是不可能……”   她正说得起劲,冷不防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向她。   秦瑶被吓了一跳,心虚地叫了声:“贺总。”   贺培风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那个环盛公司的PPT一会儿发我一下。”   原来是工作上的事,秦瑶大大松了口气:“可那个ppt不是说下周才要吗,我才刚搭起一个框架来?”   “是吗?”贺培风若有所思地说,“可是上会时间提前了。要不这样吧……”   就当秦瑶以为他会通融一下的时候,却听他轻飘飘来了一句:“你今晚通个宵吧。”   说完也不等秦瑶同意,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秦瑶面如死灰,通宵是那么容易的吗?她可都是快三十的人了!   回过神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祸从口出”啊,连忙补救道:“贺总,身体被加班掏空的那个是我啊,您看在我为公司这么鞠躬尽瘁的份上,能不能缓两天……”   然而贺培风又开始了他的选择性装聋,宋拾一则是早有预料地拍了拍秦瑶的肩膀以示同情。   其实在瑞正,连续加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就连像宋拾一这样的实习生,每天也有忙不完的事,都需要加班到晚上□□点才能离开办公室。   这天自然也不例外。宋拾一又是熬到了快九点才离开办公室,而此时办公室里还有不少人,当然也包括贺培风和秦瑶。   但一楼大堂已经是静悄悄的了,她刚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公司大门外停着辆保时捷911。   车子已经熄了火,显然它停在那里有段时间了。 *   降下的车窗上搭着一只男人的手,在路灯的掩映下,那手指间有斑驳的猩红明明灭灭,手腕上那只绿水鬼格外醒目。   她记得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在他的手表柜里,那只表绝对算不上多名贵的,可却是他最喜欢戴的一只。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并不觉得盛铭会是一个对女生死缠烂打的人,在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那么多次后,他还会想着挽回她吗?   盛铭自己或许很难想象出他带给她什么样的伤害。她原本以为分个手没什么大不了,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更何况她付出了三年,他又何尝不是。   虽然结束的方式和她预想中的有些许偏差,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可是她渐渐发现,他留给她的是隐痛,是暗伤——没有惨不忍睹的创口,白天里没人提醒她时,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但每当夜深人静或者不小心触碰到时,那种痛又是那么的清晰明彻。而他和陶然的每一次出现,都无疑是在提醒她她身上还有伤,那是他们的“杰作”。   他忽然成了让她害怕面对的存在,所以在盛铭看到她之前,她选择了原路返回。   然而刚出电梯,她又遇到了正端着马克杯往办公室走的贺培风,那一刻,她发现自己有点过速的心跳忽然就平缓了下来。   见到去而复返的她,他有点意外:“怎么又回来了?”   看来他并不知道盛铭就在楼下。   “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她说。   可是面对她的“敬业”,他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赞赏来,反而露出了个狐疑的神色。   宋拾一看在眼里有点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他瞧不起人,还是该说他对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回到办公室时,秦瑶正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打算下班,见到她回来也很意外:“你不是下班了吗?”   “刚想起来,有个邮件需要回复一下。怎么,ppt写完了?”   秦瑶:“贺总大发慈悲,允许我明天下班前交了,免得他老人家忽然反悔,我得赶紧撤,明天见哈!”   秦瑶风风火火的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宋拾一一个人了。   从办公室的窗子看出去,依稀还可以看到蓝色的保时捷911依旧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像是等不到她绝不肯善罢甘休似的。   他究竟哪来的自信认为她一定会回到他身边?还是他也和杜泽一样认为她只是在拿乔。   那她就让他们看看,她要开启新的人生了,是和他盛铭、陶然,都再无瓜葛的人生。   宋拾一又想到了自己刚才见到贺培风那一刻的感受,说起来很奇怪,虽然他是盛铭的好兄弟,可是从她真正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她竟然从来没有将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过。   甚至在她的潜意识里,他并不是盛铭的什么人,他就是贺培风而已。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什么时候下班?   然而信息发出 * 去好半天,对方都没回,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故意不想回她。   不过这也无所谓,贺培风的办公室就在她办公室的隔壁,他那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听得见。   于是她百无聊赖地打开一篇小说,一边心不在焉地打发着时间,一边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都快睡着了,才听到隔壁有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她立刻打起精神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从办公室出来时,果然就见贺培风也正关灯锁门,一副要下班的样子,不过他似乎对他一出门她立刻就跟上来这事并不意外。   她朝他笑了笑:“这么晚了,搭个顺风车不介意吧?”   贺培风:“我记得有人早上刚说过不想搭我的车。”   宋拾一说:“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不过我刚才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从现在起我出一半油钱怎么样?”   面对她的“慷慨大方”,贺培风并不为所动:“谢了,不过不需要。”   “你不会是还在介意秦瑶之前那几句玩笑话吧?”其实宋拾一后来也想明白了,他大概也是怕同事看到她们两经常一起上下班误会什么。   但宋拾一从来不在乎这种事。   她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清者自清嘛!再说我觉得你让我搭车绝对有利无害。”   贺培风微微挑眉:“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利。”   宋拾一帮他分析道:“首先我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像今天这样我为了等你一起还能多加会儿班。其次,我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了,你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就可以在路上直接交待给我了。这对公司,对我们部门,包括对我个人的培养都是好处多多啊!”   此时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贺培风率先走出电梯:“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便宜占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这话虽然不像什么好话,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她,这让宋拾一有点高兴。   她朝公司门外看了一眼,蓝色911还在。   她连忙跟上贺培风,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就叫占便宜了?那你一定没被人占过便宜。”   贺培风:“……”   贺培风:“你跟所有人说话都是这种风格吗?”   “我说话风格有什么问题吗?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贺培风忽然停下了脚步。   宋拾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他是看到盛铭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几乎隐没在沉沉夜色中的盛铭正倚在车门上抽烟,看到他们一起出来,他的表情中闪过一丝的诧异。   他将烟蒂扔在地上,不慌不忙地将其踩灭,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从他们身上离开过。   余光里,身边的男人动了动,似乎正要走上前去,而那一刻,宋拾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一把将他拉住,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揣进了他的臂弯里。 第22章 “是谁说让 * 我晚上不要见……   在那一瞬间, 宋拾一清晰地看到盛铭眼中的悲愤,她以为看到这样的盛铭她会觉得痛快,可让她意外的是, 此刻她的内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静。   然而还没等她平静太久, 她就感受到扣在贺培风手臂上的手指正在被人一根一根的掰开。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目光却分外冷凝。   “松手。”他说。   这人怎么就不知道配合一下?   她朝他嘻嘻一笑, 手上力道丝毫不松懈:“我不, 你走了,我搭谁的顺风车去?”   然而,她的力气终究是敌不过他的。   下一秒, 他就成功甩开了她的手,投奔他的好兄弟去了。   宋拾一也不看盛铭, 一边揉着手指一边对着某人的背影愤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谁说让我晚上不要见别的男人的?”   她故意把他之前嘲讽她的话复述得模棱两可暧昧不清, 果然就见他不太高兴地看向她, 那眼神中分明还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她知道,把他牵扯进她和盛铭之间的恩怨里有点过分,可谁让盛铭就他这么一个好兄弟呢?就像她只有陶然那么一个好闺蜜一样。更何况, 她确实想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他就是她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人选了。   贺培风没再搭理她,而盛铭眼中的悲愤也只是一闪而过。   盛铭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伎俩, 非但不再生气, 反而像是自家孩子做了坏事的家长一样,很抱歉地拍了拍贺培风的手臂, 而这一举动在宋拾一看来格外的刺眼。   眼见着贺培风要走,宋拾一也想跟上,但却被盛铭挡在了面前。   他似乎很无奈:“咱俩的事能不牵扯别人吗?”   宋拾一看向盛铭, 忽然觉得她真是低估了他。不牵扯别人,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难不成陶然不是人吗?   “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事吗?”   “‘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事吗’……”他重复着她的话,自嘲地笑了笑,“拾一,不管你信不信,我内心里从没想过跟别人怎么样,因为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也习惯了你在我身边。”   听听他这话,到了这一刻还是那么居高临下,一句“我挺喜欢你”、“我习惯了有你在身边”她就得像那群莺莺燕燕一样感激涕零吗?   她毫不客气地迎上他的视线:“小盛总是不是搞错了?你怎么想我已经不在意了,感情这事得两厢情愿,你喜欢我没用,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盛铭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他明显没想到她能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但片刻过后,他又说:“真不喜欢了?那你当初明明那么不想来瑞正,现在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而且你刚才那么做不是在意的表现吗?”   不得不说在自信这方面,比起女人,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像盛铭这种在男女关系中没吃过亏的,大概更是天赋异禀了。   宋 * 拾一笑了:“我是为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   贺培风上了车,还能从后视镜中看到不远处站在公司大门前说话的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太熟悉,相隔这么远,他都能看出盛铭的无可奈何。   虽然无法理解盛铭既然这么在乎宋拾一又为什么会犯那种错误,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盛铭在面对宋拾一时是认真的。   那宋拾一的态度呢?他有点不确定,但或许大部分女人最终都会心软吧。   他发动车子,驶离了停车场。刚驶出公司,他就接到了贺年年的电话。   “你家冰箱里怎么除了苏打水什么都没有?”   贺培风顿了顿:“你不回学校去我家干什么?”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贺培风看了眼时间:“现在不是晚自习时间吗?需要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吗?”   “可别!”   贺年年今年高三,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正是冲刺的时候,家里管得又严,还好她哥看着虽然不好说话,但实际上对她最纵容,而家里也总是通过她了解他哥的状态,所以每次她犯了错误后只要祭出她哥的大名就能让家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次她骗老师说身体不舒服回家了,骗家里则是说在学校,其实她是去给初中同学过生日去了。以免以后东窗事发被收拾,所以她和同学吃完饭后没回学校也没回家,直接来了她哥这里。   她坦白说:“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今天就借着同学过生日的机会出来放松一下,没喝酒也没去唱歌蹦迪,就吃了个饭而已,而且吃饭的地方刚好离你这不远,我就想着吃完饭再过来看看你。”   “看我?别说那么好听。”贺培风话说的不客气,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说话时的表情已经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贺培风高中毕业就出国读书了,而且那时候年少气盛,走的时候差不多是和家里彻底闹翻的。后来在国外的九年里,他和家里几乎没什么联系,只有这个比他小整整12岁的妹妹时不时联系她,有时候是关心关心他,有时候就是说说家里的事,发发牢骚,或者只是单纯撒撒娇。   如果没有贺年年,那九年里,他或许都不会回来一次,但是因为有贺年年,他每年只要有假期就会回国。后来回国工作后,因为经历多了,心态变了,对家里当初的态度也能够理解了,可毕竟生分了九年,就算矛盾化解也很难像始终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一样关系亲密,但唯独贺年年是个例外。   “我说真的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不来看看都不知道哥你过得这么苦,加班到这么晚不说,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万一晚上饿了怎么办呢?”   贺培风扫了眼路边,前面就是一家进口超市。   他问她:“跟同学吃饭没吃饱啊?”   贺年年嘿嘿一笑:“倒是吃饱了,就是还想来点水果,方便的话你回来的路上 * 看着买点呗。”   “知道了。”贺培风挂上电话,将车子拐入了超市门前的停车场。   .   眼见着贺培风的车子驶离公司,宋拾一不免有点着急。   盛铭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再转过头时,脸色明显冷了几分。   他说:“这种玩笑没什么意思。”   宋拾一:“我也觉得,可你偏要大老远跑来听。”   气氛在那一瞬间有点剑拔弩张,这是她认识盛铭三年多来的第一次。然而就当她以为他会直接掉头离开的时候,他却只是叹了口气。   他疲惫地搓了搓脸:“说实话,我从来没对哪件事这么后悔过。拾一,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我不信你对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点把握都没有。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你都不想听,但我还是得说,那事儿是意外。这不是我在给自己找借口,我就是觉得我们这样挺可惜的。”   或许是出身和成长环境的影响,盛铭在面对任何事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吊儿郎当,她有时候觉得他们其实是一类人,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在别人触及不到的内心深处都有他们想要维护的东西。   即便如此,像今天这样的盛铭,也是宋拾一没有见过的。   毕竟有三年的感情,在她生日的那一天,她甚至动过要跟他共度余生的打算,见他这样,又怎么会不为所动?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他和陶然都曾经是她最在意的人,但却同时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朝着她的心口扎刀子,而那伤口至今还新鲜如初,就是因为它总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再度撕裂,太阳升起后又重新愈合,如此反复,折磨着她。   终究是他们辜负了她,那凭什么让她原谅,还奢望着她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宋拾一看着盛铭,良久后她问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想重新开始吗?”   盛铭也看着她,眼中像是有光:“如果你愿意再信我一次的话。”   宋拾一想了一下点点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既然是重新开始,那就是彻头彻尾的重新开始,你得重新追求我,至于我,可能会被你的诚意打动回心转意,但也可能还是坚持我现在的态度,这就看你的表现了。”   盛铭似乎笑了一下,干脆地点点头:“好。”   宋拾一观察着他的表情,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在耍小性子?”   盛铭没有否认:“你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你才是你。”   宋拾一冷笑:“有一种情况忘了跟你说,你可能要跟其他人公平竞争。”   以前学校里也有不少人追宋拾一,但宋拾一并不觉得有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所以她也从不特意让盛铭知道,但她也不会刻意回避,盛铭偶尔也会听说一些事,但他怎么可能把学校里那些大男孩放在眼里,他从来不在乎,似乎完全不觉得那些 * 人会影响到他们。   但是这一次,宋拾一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虽然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但她可以确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她:“‘其他人’?什么‘其他人’?”   宋拾一笑而不答。   盛铭蹙眉看着她,片刻后点点头:“那第二个条件呢?”   “开掉陶然。” 第23章 “做人要摸着这里说话,……   听宋拾一开出第二个条件, 盛铭不由得愣了一下。   宋拾一见他这表情还以为他是不舍得,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不舍得?那算了。”   她说着就摆出一副没什么好谈的样子打算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   盛铭说:“你从我公司离开的当天, 我就让她走了。”   其实在刚出那事之前, 盛铭就提出让陶然离开公司,他可以给她一笔钱作为补偿。可是陶然不愿意, 按照她当时的说法是, 她忽然离开铭泽肯定会让宋拾一起疑心, 而且她不想要她的钱,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卖给他的,她只想有一份安稳的工作, 能养活自己同时供弟弟读书的工作,别无他求。   面对陶然, 他多少有点愧疚, 何况他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他才暂时让她继续留在公司, 但是却将她打发到了杜泽分管的项目上,想着再不跟她有什么交集。   结果那事还是没有瞒过宋拾一,既然如此陶然也没有留在公司的必要了, 所以在宋拾一怒气冲冲离开铭泽后他就直接让陶然也离开了。   盛铭的话倒是让宋拾一很意外,那陶然为什么会在班级群里发那些话和那张照片,只是为了面子?那不太像她。   可以她对盛铭的了解, 他不会因为这点事骗她,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陶然就是故意让她以为她还在铭泽的。   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在她心口上扎一刀还不够, 还要再撒把盐吗?   宋拾一知道,从来没有毫无来由的爱,更没有毫无来由的恨。陶然是恨她的, 过去她对她的好在她看来或许只是炫耀、是施舍,她看不出她对她的真心,只是因为她对盛铭的感情蒙蔽了她的双眼和良心。   可是盛铭回应给她的是什么呢?   宋拾一微微一哂:“够狠心的啊。”   盛铭叹气:“我知道关于她我说什么你都不开心,那我们以后能不能不再提她?”   “‘我们’?‘以后’?”宋拾一喃喃琢磨着这两个词……   他们还是他们吗?他们还有以后吗?   盛铭见她这样,有点担心地叫她的名字:“拾一……”   宋拾一抽出手:“以咱们现在这关系,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毕竟合适。”   盛铭无奈道:“那至少可以先把我从你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原本不想看到和他有关的任何东西只是怕自己难过,但她也明白,要想真正从这段关系中走出去,首先要做到不再畏惧直面过往。   想到这里,宋拾一点点头,很大方地把盛铭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号 * 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操作完这一切,她朝他晃了晃手机:“可以了吧?那你可以走了。”   盛铭:“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宋拾一不为所动:“不用了,我叫的车快到了。”   刚才还说要搭贺培风的顺风车走,这一会儿的工夫除了刚才把盛铭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她再没看过手机一眼,又怎么会有机会叫车呢?   这借口编的着实不怎么走心,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宋拾一觉得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盛铭知道让宋拾一回心转意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她不再拒绝跟她沟通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所以他也就没再坚持。   “那我先走了。”   目送着盛铭离开,她也没有打车,而是沿着马路往自家方向溜达着。   今天是他们分手后,她第一次见盛铭。   其实在此之前,她已经设想过很多次,下一次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她设想着自己该如何的从容大方,刚才的她或许也做到了,可她的内心里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坦然。   她以为她已经快要忘记他们带给她的伤害了,可是盛铭的出现仿佛让她又回到了当初刚发现事情的真相时一样,会难过、会懊悔、会怀疑这个世界。   他重新回来找她,她一点不觉得欣喜,反而让她觉得惋惜——原本好好的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因为她了解自己,她无法真正原谅他,原谅他们……   时间已经不早了,路上的车和人都不多。   贺培风从超市里出来时就看到了独自走在路边的宋拾一。   他有点意外,他以为今晚过后,所有的事情会回到原点,而宋拾一此时也应该在盛铭的车上。   可是她怎么还是一个人?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车速,跟在宋拾一身后不远处。   她穿得很单薄,跟周遭路过的行人不像是一个季节的,但她好像并没感觉到冷,不紧不慢地走着,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尾随了。   贺培风跟了一段路,没见到她周围再出现其他人,他正想把车开过去问一下她什么情况,却忽然发现她似乎在抹眼泪。   这还哪像那个张扬跋扈离经叛道恃宠而骄的宋拾一。   可这又让他不由得又想起几年前的那一晚,在后海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她追上来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正面打量她。   她个子不算矮,但看着身量很单薄,长得挺漂亮,还有那么点婴儿肥。她说话时明明是小心翼翼的语气,但说出来的话却大胆又直白。   她让他带她回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谁会带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回家。   当然事实证明,是他小看了她……   他忽然有点犹豫,还要不要把车开过去,而这一犹豫就让他跟着她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而她也伤心得很专心,竟然都没有发现身后一直跟着一辆车。   直到有后面的车赶上来不 * 停地按着喇叭催促他,前面的人才像是被惊醒了似的。   她回过头,看到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一刹那,她应该是有点高兴的。   他将车缓缓停在她前面,有了之前几次的默契,她倒是二话不说的上了车。   她笑嘻嘻地看向她,好像刚才那个默默抹着眼泪的人根本不是她。   “专门等我呢?”她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视线扫过她的脸——眼睛有点红,鼻子也有点红,可她的表情太过自然,难道真是他看错了?或许她只是对什么东西过敏?   “刚去了趟超市。”   他朝车子后座扬了扬下巴,她也跟着回头去看,看到车后座的购物袋,她毫不客气地拎了过来。   “加了一晚上班,我也还没吃饭呢……哎怎么都是水果?草莓葡萄车厘子……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喜欢吃这些……”   他扫她一眼没说话,她也好像没什么兴趣了似的把购物袋放回原处,安安静静地看向窗外。   车内顿时陷入了死静,但没人觉得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恰巧能看到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区大门时,她说:“别告诉盛铭我住在哪。”   他刚想说他对掺和别人的事情没兴趣,却听她恐吓道:“不然我就只能说我其实是和你住在一起了。”   贺培风:“……”   贺培风:“随便你怎么说,问题是会不会有人信?”   宋拾一无所谓地说:“没人信有什么关系,我在意的是什么时候能真把这事坐实了。”   意料之中的,她这独特的“告白”只惹来满含嘲讽的一句:“这是喝了多少,让你醉成这样?”   此时他们的车子正好驶入地下车库,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宋拾一凑近贺培风说:“反正每次在你身边,我都醉得不轻。”   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在她进公司以前,好像还真像她说的这样,每次有他在的场合,她都恰巧醉得不省人事。   但没有因果关系的两个事实被她这么说出来,听着就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他将车子停好,静静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拾一也大胆迎上他的视线:“我说,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你信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一句,或许只是气氛到了想撩他,毕竟他现在是她的目标,也或许只是想试探,想知道他对她到底有没有那么点不同。   不过虽然是即兴表演,但她自认自己这撩拨的姿态拿捏的不错,正常男人都会有所触动,但可惜某人可能压根儿不是正常人。   正当她满心期待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时,他却干脆利落地拎着购物袋下了车。   宋拾一:“……”   她演技有那么差吗?   她并不气馁,追在他身后说:“哎我说真的呢!你别不信!”   贺培风用行动回应了她——他走得更快了。   他人高腿长,宋拾一却追的很辛苦:“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自信?我为什么就不能 * 是真心喜欢你呢?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为了气盛铭才接近你?那你这思想可太老套了。其实你完全可以换个思路——我做这些首先是因为喜欢你,其次也不是为了气他,而是为了让他早点死心。”   贺培风仿佛没听见,依旧快步走在前面。   “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对我喜欢你这事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啊,装没听见是在害羞吗?”   这话倒是让贺培风忽然停了下来,宋拾一一时没收住脚,险些撞在他的身上。   贺培风忽然转过身,两人离得极近,他垂眸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这种玩笑以后最好不要开了。”   宋拾一抬头看他:“谁说我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可是单身,有资格追求任何人!”   贺培风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再说一次,我不知道你和盛铭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扯上别人。”   “哎,我说你以前在那些莺莺燕燕面前不都挺自信的吗?怎么在我面前就这么不自信?是,我是比那些莺莺燕燕强不少,但也不代表我没可能看上你啊。”   在她说这些话时,贺培风那张万年不动声色的脸终于有了情绪的变化,如果非要形容那情绪,可能是“生无可恋”吧。   他深吸一口气:“那谢谢你看上我,不过我现在拒绝你了,可以了吗?”   说完他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宋拾一连忙再度跟上,上了电梯,她不依不饶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看也不看她,按下楼层键。   “总得有个理由吧?”   沉默了片刻,他看向她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宋拾一愣了愣,但并没有气馁:“原来你们男人也这么口是心非。”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   贺培风沉默。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拾一笑了笑,靠近他。   在密闭的空间内,两人又离得这么近,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步,暧昧又危险的分子在周遭的空气中开始发酵。   贺培风瞥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又看向她,那提醒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不过宋拾一不在乎,而且她本来也没想对他做什么,她只是将微凉的手掌轻轻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做人要摸着这里说话,一夜夫妻百日恩,坦白说那晚过后,你从没想过我吗?” 第24章 他果然记得!   三年前的那一晚, 在后海边的酒吧门外,宋拾一追上了贺培风。   他似乎对她的再度出现很意外,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之前在酒吧里,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而那一刻,不知是酒精在作祟, 还是那晚的月光太柔和, 在他垂眸看向她时, 她竟然觉得那目光满含深情。   后来她知道,那不是对她的深情,而是这男人本就有着一双欺骗大众的深情眼, 只是因为他平日里的气质太过冷冽,才容易被人忽略, 一旦他处在 * 无助脆弱不设防的状态时, 他看向旁人的目光就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那一晚的宋拾一就被这错觉欺骗了。   她一直很好奇那个让他沉沦买醉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漂亮的?清纯的?还是性感的?但无论如何, 她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竟然能让这样一个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她将西装外套递给他:“是你的吧?”   他垂眼看了看,接过外套说了声“谢谢”就要走。   那一瞬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鼓起勇气追上了他。   “能带我回家吗?”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那双被酒气湿润了的眼睛诧异地看向她。   她心跳得飞快, 但还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你来这里, 对这种事应该不排斥吧?”   她说的是哪种事两人心照不宣,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的不和谐。   他终于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眼, 哂笑道:“你成年了吗?”   “当然了!”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宋拾一立刻从包里翻出身份证给他看。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照片和名字,又对着她的脸比对了一下。   “宋拾一?”   生怕他再拒绝她, 在他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刹那,她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因为角度不理想,因为是偷袭,所以这一吻只是蜻蜓点水的浅尝辄止。   重新站好,她看到他在月光下微微挑眉看着她,对她刚才的行为不置一词,但看样子应该是不太高兴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毫不退缩地迎接着他的视线,等着他的“宣判”。   两人对视了片刻,他将身份证递还给她。   那一瞬间,她感到无比的挫败,她就那么不讨男人喜欢吗?   然而下一秒却听那个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去酒店吧。”   那绝对是她人生中做过的最叛逆的事,之前只顾着达成目的,可他真的同意后,她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宋拾一和之前的男朋友是高中同学,最多就是拉拉手接个吻,上了大学后两人又因为分隔两地聚少离多,毫无新意的,最后这段简单纯粹的关系以初恋男友提出分手而告终。   所以在那件事上,她没什么经验。   人生第一次,又是面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只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大方娴熟。   他从进房间的那一刻开始吻她,与她先前蜻蜓点水的撩拨截然不同,他的吻是炽烈的、霸道的、有技巧也带着浴望的……   这成功点燃了她身体某一处的火——原来跟陌生人做亲密的事是这样的感觉……   直到尖锐的疼痛传来,让她从情浴的潮热中清醒过来。   他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   她心虚地给出解释:“好长时间没做了,还没准备好。”   他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但或许是她的放不开影响到了他,他也开始小心翼翼束手束脚起来 * 。   她觉得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扫兴,索性主动搂上他的脖子,轻轻抚摸他湿漉漉的发梢,问他:“你是忘不了她吗?”   这一招激将法多少有点冒险,一种可能是他确实忘不了过去,甚至严重到和其他的女人做这事的兴趣都失去了,而另一种可能她成功激将了他,让他放下所有的顾忌,专心投入到这场露水情缘中。   果然,他忽然停下动作,撑起手来看着她。短暂对视过后,换来的是他的无所顾忌……   她被折腾得几乎散架,但也没了睡意。   半梦半醒地熬到天光微亮时,她悄悄起身整理好自己。   临走前,再去看床上熟睡的男人——安静睡着的他少了点气质带来的棱角,只剩下一张完美到没有死角的脸。   她想,自己也不算亏。   遗憾的是,她发现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但她却不知道他的。可她想想也就释然了,本来今天过后两人就是陌路,知道的越少越没有羁绊,想必他昨天选择来酒店而非去他家就是做着这种打算吧。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和他的缘分远不止于此。   贺培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直到电梯门再度打开,他才淡淡开口:“我对兄弟的女人没兴趣。”   所以不是她的问题,只是因为盛铭。   “你们……”   电梯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一个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正站在电梯门外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宋拾一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女孩身上那件白色棉布连衣裙和之前穿走的那件风格很像,极有可能出自同一品牌,而且看她这反应,她明显是认识贺培风的。   宋拾一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不成贺培风真有女朋友?人力总监的消息过时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战术性后退一步,拉开和贺培风的距离。   贺培风顺势站好,从容不迫地掸了掸衬衫前襟被她抚过的地方,在电梯门再度合上前转身走出了电梯。   这也太尴尬了,宋拾一连忙去按电梯关门键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但门却在关上前的一刹那被一只纤细的手臂隔挡开来。   怎么?这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吗?   宋拾一做好被人甩脸色的准备,谁知电梯门再度打开,她对上的却是一张糖分超标的笑脸:“姐姐,你不是要来我家做客的吗?怎么不下电梯啊?”   姐姐?   宋拾一再度打量面前的女孩子,个子倒是不矮,不过面相看着确实稚嫩,真实年龄还真有可能比她小。   可是贺培风怎么会喜欢这种类型?   “你搞错了,我其实是住楼上。”她说。   “这么巧啊,那就是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要经常走动呀!”   宋拾一彻底懵了,这到底是什么套路?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贺培风有点严厉的声音:“你还在那干什么?”   女孩子闻言,朝她抱歉一笑:“那我 * 先回去了,姐姐有空来我家做客啊!”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女孩子便急冲冲往回跑:“别关门啊哥!”   哥?   宋拾一忽然想起来,盛铭好像提过,贺培风有个小他一轮的妹妹,难不成就是刚才那位?所以她之前穿走的衣服也不是什么他前女友的,而是他妹妹的?   宋拾一自己都没察觉到,在认识到这一点时,她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她搓了搓手指,那上面好像还留有他的体温。   想到刚才两人的对话,其实那是她三年来第一次提起当年酒吧相遇的事情,他面上仿佛对她的“叙旧”丝毫不感冒,但刚才贴在他心口的手分明感受到了,有那么短短的片刻,他心跳明显快了几分。   所以这三年多以来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也在今晚有了答案。   宋拾一轻嗤:“他果然记得!”   ……   在贺培风关门前,贺年年闪身进了门。   贺培风一边换鞋一边问他妹:“你刚才出去干什么去了?”   “倒垃圾啊。”   贺培风扫了眼她手里的垃圾袋:“那怎么没倒就回来了?”   贺年年兴匆匆道:“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一来就有这么大的收获!”   比起她的兴致勃勃,贺培风只是没什么表情地扫她一眼便往自己房间走去。   贺年年早习惯了她哥这态度,浑不在意地跟在他哥身后八卦着:“刚才那漂亮姐姐是谁啊?”   “你不都知道了吗?邻居。”   “真是邻居吗?其实是你带回家来的吧?是不是被我这个不速之客坏了好事,她不好意思了才说是邻居,其实一会儿就自己回家了?”   “你也知道你是不速之客?”   “这么说是真的了?”贺年年激动道,“那你还不赶紧把人请回来?哪能让人家女孩子还没进家门就走啊?”   贺培风专心地解着衬衫袖口,好像完全没有听见。   贺年年看着她哥这不紧不慢的样子有点着急,隔着房门劝她哥:“其实哥你完全不用太在意我,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很能体谅你们这些成年人的某些需求。你赶紧去把漂亮姐姐请回来,我现在就回学校去!”   贺培风危险地看她一眼,然后直接关上了房门。   门外的贺年年还在念叨:“不过现在确实有点晚了,你要是不放心我,那就给我留一个小小的角落即可,我保证绝对不妨碍你们!”   一门之内的贺培风深深呼出一口气,脱掉了身上的衬衫,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身上有刚才某人留下来的味道。   换好了居家服,他重新拉开房门走出去:“你作业写完了吗?”   贺年年端着手臂看他:“别转移话题啊!你快点打电话给那漂亮姐姐让她回来啊,再晚人都走远了!”   贺培风拿出从超市买来的水果到厨房去洗:“她走不远,因为她就住在楼上。”   “真是邻居?”   “嗯。”   “只是邻居?”   贺培风手上动作顿了顿:“她还是我公司的下 * 属?”   “没别的了?”   贺培风不说话。   贺年年笑嘻嘻:“不说话什么意思?别当我小不懂事啊,你们刚才在电梯里干什么了?”   贺培风凉凉扫了妹妹一眼:“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不够大?这些事是你一个小孩该琢磨的吗?”   “学习再重要有我亲哥的终身大事重要吗?”贺年年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我说啊哥,你虽然其他方面样样都比别人强,但你在男女关系这方面真的让人很操心啊!我们班那个刘三你记不记得?什么都要跟我比的那个,连哥都要跟我比。也是巧了,她哥别的不行,就开了男女关系这么一窍,前女友都够组一个足球队的了!跟我亲哥你刚好相反。所以每次她说她哥又带什么美女嫂子回家什么的,我都不好意思说您这条件至今还是处男呢!”   贺培风正洗着草莓的手忽然顿住了。 第25章 “需要你替我陪贺总出个……   贺培风什么也没说, 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过旁边毛巾擦干手上的水。   贺年年见他哥这架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太没分寸了。都怪她平时和小姐妹瞎聊时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时间长就成习惯了。   她下意识去捂嘴,讪笑道:“我不是那意思啊哥, 我就是关心你哈。”   “我可受不起。”贺培风擦干了手, 拿出手机,作势就要给什么人拨电话, “我看我这小庙也的确容不下你这大佛, 你看我是让谁把你接走呢?”   贺年年哭丧着脸央求道:“别啊哥, 咱兄妹天各一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团聚了,你舍得吗?”   贺培风不为所动:“原本是有点舍不得的, 不过现在看,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贺年年见她哥还真要给她们班主任打电话, 当即就抢过他的手机:“大晚上的, 打扰我们老师不好。”   怕他哥继续生气, 她又拿了个洗好的草莓塞她哥嘴里,撒娇道:“我的错我的错,怪我口无遮拦。不过我也是真关心你啊, 再说刚才那小姐姐又那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我这才替你着急的。”   贺培风没接她的话,继续洗盆里的草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可我不管你谁管你?”贺年年看着他哥的身影, 莫名觉得眼眶发酸, “其实爸妈也关心你,她要真成了我嫂子, 咱爸咱妈指定很高兴。”   贺培风沉默了片刻才说:“你才见过她一次,就知道她什么人了?”   贺年年立刻说:“见一面就能看出不少了。就拿她来说,外形不用说了, 盘儿正条儿顺,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儿!虽然我哥你貌比潘安,但她配你也配得上了。不过我看她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吧?那就比你小不少呢,老夫少妻很符合你成功人士的形象啊。”   贺培风:“……”   贺年年继续道:“再说她虽然看着很年轻,但身上的职业套装很讲究的样子,我猜测她工作也不错…… * 哦对,这点证实了,能进瑞正的至少都是学霸吧?最后,她能住在这小区里,不是家里有实力就是自己有实力,但综合前面她的年纪和工作,所以应该是家里有实力。我们家倒不图什么门当户对,但成长环境相近一点你们以后沟通起来肯定更没障碍嘛!”   贺培风看着妹妹:“你整天都在研究什么?”   贺年年笑嘻嘻道:“你就说吧,是不是全让我说对了?”   他把洗好的一整盆草莓都塞进贺年年怀里,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向自己房间:“看你这长篇大论,语文作文应该没问题了。”   “能不能别转移话题?”   “今晚早点睡,明早我送你回学校。”   ……   第二天一早,贺培风提前一小时出门去送了贺年年,宋拾一没有搭到顺风车就打车去了公司。   一上午过去,宋拾一发现秦瑶一直没有出现。   她以为她是出差了,和部门其他同事打听过才知道,秦瑶计划是明天陪着贺培风去南京拜访维达信科,今天照理说应该在公司的。   她听说后立刻发了微信给秦瑶问她怎么没来上班。   半小时之后她才收到秦瑶的回复。   “拉到脱水……一顿串串香差点把劳资送走!”   宋拾一:“……”   宋拾一:“那你请假了吗?需要我帮你请假吗?”   秦瑶:“已经和人力资源还有贺总打过招呼了,不过我这两天应该都去不了公司了,我手头上有些要紧的事情估计需要你帮忙推一下。”   宋拾一慷慨地表示没问题。   秦瑶说:“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去拜访维达信科那事了。”   宋拾一正想问需要她做什么,就见秦瑶发了个深藏功与名的表情过来,然后说:“需要你替我陪贺总出个差。”   宋拾一正要去打字的手指不由得顿了顿……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维达信科在南京,一来一回两人至少要两天一夜,出差时往往比在办公室里更放松些,他们孤男寡女的正好可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准从南京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她的裙下臣了。   想到这里,宋拾一说:“你好好在家养病,想养多久养多久。”   秦瑶:“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这边刚和秦瑶聊完没多久,贺培风就过来给了她一堆资料,让她在秦瑶休假的这几天暂时负责她负责的工作,当然包括明天陪他去南京拜访维达信科的事。   她说:“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她难得有这么积极地时候,倒是他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才点点头离开了她办公室。   ……   这天下了班回到家后,宋拾一立刻开始准备出差要穿的衣服鞋,以及要用的包包和香水,她做好直接在南京拿下贺培风的准备,所以还特意从内衣柜里挑了一套自认为最性感的内衣。   然而,所有的斗志都在第二天天不亮就出门赶早班机的路上给磨没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 * 次要起这么早,宋拾一毫无悬念地起晚了。早上的时间有限,妆自然是没时间化了,就连昨晚准备好的香水都没来得及喷,胡乱穿好衣服带好行李,她就顶着张浮肿的素颜出门了。   最让她生气的是,她只比约定时间晚了五分钟下楼,贺培风竟然就把车开走了。   所幸她家附近打车不难,没等多久就打到了去机场的车。但因为路上堵车,几乎是她刚通过了安检,他们要搭乘的航班就通知可以登机了。   所以宋拾一是上了飞机才见到贺培风的,同样是早起,也同样在路上奔波了一个多小时,但比起她的狼狈,他却还是那副衣着得体神情从容的状态,而且她赶到的时候,他竟然还在神采奕奕地看着财经报纸,这即便在商务舱里也是一股清流了。   比起他,宋拾一经过这么一早上的折腾,气都快气死了,现在根本没心思跟他说话,更别提勾引他了。   她打定主意不理他,坐下后就拿出眼罩打算补眠。   但某些人似乎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问她:“行业分析和企业研究报告打印好了吗?”   宋拾一深呼吸只好从包里翻出报告来给他。   “这些你自己都看过吗?”他一边随手翻看一边问她。   “我准备的你说呢?”   或许是听出了她满肚子的怨气,也猜到了她在为什么事情生气,他竟然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守时不仅是美德,还是规矩,我记得我之前就提醒过你。”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听了只想动粗。   “就五分钟而已。”   “五分钟不是时间吗?你再晚来五分钟,机舱门都要关闭了。”   好吧,也确实是她的问题,宋拾一悻悻闭了嘴。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睡觉了,谁知他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那你说说你现在了解的情况。”   宋拾一没好气地摘掉眼罩:“你要是提前没看材料想让我再复述一遍就直说。”   对上她这态度,贺培风并不生气,他不紧不慢地问:“让你向企业管理层提问十个投资人可能会关心的问题,你能问出几个?”   宋拾一顿了顿,好像确实问不出什么来。   被他这么一搅和,她已经彻底没了睡意,既然如此,那就陪他聊聊关于维达信科的事情。   两人边看材料边聊,抛开个人的主观色彩,宋拾一发现贺培风在工作的状态下确实很严谨很专业,很多问题上的站位角度和思考模式都有他独到之处,而且她发现他问她的很多问题,他自己心里都早有了答案,特意问她大概也是提醒她接下来要重点关注吧。   两人就这么不知不觉聊了一路,再看窗外,飞机已经开始着陆了。   贺培风把最后几页资料翻完,问她:“和维达信科的同类型企业呢?调查过没有?”   她一边拿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一边随口回复道:“筛选了两家,从规模到业务上都和维达 * 信科差不多,一家叫华业电子,另一家叫金诚科技。”   “金诚科技?”贺培风蹙眉,“行业分析里怎么没提过这一家?”   宋拾一手机在手中振动了几下,她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半小时前,有人发了条微信给她。   “亲爱的,好久不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宋拾一愣了愣,对方的名字只是一个表情符号,头像也像是网上随便找的图,她把聊天记录往下拉了拉,只有这么一条,看来还是很久不联系的人,宋拾一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对方是谁。   她琢磨了一下回复道:“还是老样子。”   很快,对方的微信又回了过来:“半天没回我,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   这话算是个提示,可是最近惹她生气的也只有那对狗男女了,还有谁呢?   然而这次没等她去套话,对方就主动招了。   “不过我本来也是来给你赔罪的,其实我之前还在铭泽的时候,就发现盛总跟陶然那小贱人关系不一般,但我当时一是没有确凿证据,二是我也听说你和那个陶然关系不错所以不敢瞎猜,没想到他俩还真有一腿!你不会怪我没给你通风报信吧?”   宋拾一这下想起来了,对方是铭泽的前台,叫菲菲。   她也不记得她们什么时候加了微信,但明显两人关系没好到聊这个话题的份上,而且后来在她听说了这个菲菲竟然和有未婚妻的杜泽搞到了一起后,她也就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了。   说起来,两人确实很久没有联系了,她想不出她这时候找她能有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应该不只是来给她“赔罪”的。   “怎么会?”宋拾一回复她,“这事儿都过去了。”   她表现出不愿意再提那件事,可对方似乎完全没领会到她的意思,依旧兴致勃勃地回复她:“可惜你去铭泽手撕渣男那时候我已经不在铭泽了。”   对啊,她也听盛铭说过,好像杜泽的未婚妻去铭泽闹过,所以她被迫离开了铭泽。   想到那件事,宋拾一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铭泽两个合伙人,都被女朋友去公司闹过,或许铭泽这风水该找人给看看了。   菲菲继续道:“你猜我怎么知道那件事的?我其实是听说陶然离开了铭泽才觉得有点蹊跷,毕竟我在的时候就感觉出他俩有点不对劲了,她怎么舍得离开铭泽呢?后来跟人一打听才知道你和盛总因为她分手的事情。不过,你知道她离开了铭泽去了哪吗?”   宋拾一很想说她去了哪关她什么事?   而菲菲没给她这机会,紧接着就自问自答道:“她去了我们原来一个客户公司。你说,就她一个小实习生凭什么?还不是有人引荐?”   这倒是让宋拾一有点意外了,所以说盛铭一边对她说他开掉了陶然,另一边还在顾忌陶然的处境帮她找了份工作?   菲菲又说:“你可别生气,我还听说盛总这回闹分手可是闹 * 得元气大伤,可见你和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种“不一样”有什么意义呢?她比另一个女人更被他在意这是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吗?   当出现了那个可以跟她作比较的人时,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她就已经彻底的输了。   她正兀自长吁短叹,忽然意识到身边的人好像好长时间都没说话了。   果然,她一抬头正对上某人凉凉的视线。   “能不能专心点?”   宋拾一收起手机:“你刚才说什么?” 第26章 “我那个纹身你应该记得……   贺培风重复道:“金诚科技这家公司你了解吗?”   宋拾一坦白说:“不太了解, 就是在别的行研报告中看到过,从规模上来看倒是挺符合客户的要求。不过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家公司的名字,应该算是业内挺有名的公司了吧?”   “是吗?”贺培风若有所思, “那这家公司先保留, 回头把这两家公司的相关资料都补全。”   又要查资料……   宋拾一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飞机开始滑行,众人都准备着下飞机。   宋拾一重新打开微信聊天界面, 发现就这么片刻的工夫, 菲菲又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   “盛总也真是的, 说句可能让你不高兴的话。他既然想在你面前摆出个改过自新的姿态,直接把那小贱人开掉就行了呗,竟然还给她找下家, 这什么意思啊?以前怎么没看出他是个念旧情的人啊?”   “不过咱也没必要伤心难过,他们那群人, 没个好东西。”   “我可不是挑拨离间啊, 我就是替你不值。”   她不说这话, 宋拾一到这会儿还没搞明白她的来意呢,此刻她算是明白了——菲菲这样的人和陶然有什么差别呢?说什么替她不值怪尴尬的,其实就是幸灾乐祸地跑来告诉她, 她和她们没什么不同吧。   宋拾一直接锁了屏,没再回复。   下了飞机,就有维达信科安排来接机的人联系了他们。   因为时间紧张, 他们没有先去要下榻的酒店, 而是直接去了维达信科。维达信科的总经理亲自带队接待了他们,上午双方针对未来的合作开了个短会, 下午则是带着宋拾一他们去参观了生产车间。   宋拾一为了漂亮即便是出差也穿了高跟鞋,而维达信科位于江北,占地面积不小, 参观到一半的时候,宋拾一就开始觉得脚疼了。   “前面的总装车间外有休息的地方,你也不用一直陪着,到时候可以在外面歇一歇。”   此时,宋拾一几乎是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说话的人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高高瘦瘦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她记得他是维达信科的总经理秘书,好像叫关旭。   之前她没太关注到他,没想到他还挺细心,还注意到了她脚不舒服,提醒他前面可以休息,这倒是让宋拾一对他好感倍增。   宋拾一道了谢,但是怕“掉队”,她还是 * 决定坚持一下,不过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就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前面的众人忽然不再往前走了,纷纷朝后看过来,宋拾一正不明所以,就见原本走在最前面的贺培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正隔着一众人远远看着她。   关旭小声提醒她:“你们贺总好像在找你。”   宋拾一只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下走到前面去。她本以为贺培风会交代她什么事情,但是等她到了他身边后,他却一句话也没对她说,而是朝对方总经理抱歉笑笑,示意对方继续。   宋拾一搞不明白贺培风这一举动的用意,但也不敢再离他太远。   后来在对方总经理介绍产品的时候,他忽然偏过头来问她:“都聊什么了?”   宋拾一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   贺培风似乎是很随意地朝着队伍后面看了一眼,宋拾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关旭也在看着他们这边,但视线刚跟她对上就又很不自在的移开了。   贺培风继续往前走:“工作的时候专心点,回去要写报告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跟小学老师似的?她不过是跟别人说几句话,就被他拎到身边来耳提面命地训话。   参观完生产线,众人被带到了一个洽谈室休息,宋拾一自然坐在了贺培风的身边,但这间洽谈室很大,所以即便是相邻的座位也都隔着些距离。   因为是休息时间,气氛相对轻松一些,众人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一向惜字如金的贺培风在这种时候变得格外健谈好说话,陪着一帮老头子从美食聊到气候。   宋拾一则是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想查查南京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忽然,她手机收到一条微信,她打开来一看竟然就是坐在旁边的某人发过来的。   贺培风:“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接触其他投资方。”   宋拾一皱眉,这是让她去问谁?   片刻后,贺培风的手机振了振,他边笑着回答对方一位老总的问题,一边状似无意地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回复了她。   贺培风:“刚才不是挺能聊的吗?”   哦,原来他是让她去跟关旭打听,那直说不就好了,还让她猜,也不怕她理解错了。   恰巧此时关旭接了个电话出了洽谈室,宋拾一也趁机跟了出去。   等着关旭打完电话,宋拾一直截了当地问出贺培风关心的问题,关旭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结果还真被贺培风料中了,确实有另一家规模不及瑞正的公司在接触他们,不过按照关旭的意思是,先不说对方在业界的影响力远不及瑞正,就说对方的投资人也是从财力资源到行业地位上都不能和瑞正的这位投资人比的,所以公司内部基本没有考虑那一家。   宋拾一把这情况转述给了贺培风,谁知贺培风却还是说:“不能掉以轻心,后续你多留意一下这件事。”   其实宋拾一在和 * 关旭聊完后也留了个心眼,专门去查了一下另外那家公司和它的投资方,结果确实如关旭所说,各方面都和宋拾一他们没得比。所以贺培风这么说,她就觉得他有点过于谨慎了。   晚饭是维达信科安排的,因为双方已经在这次拜访中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所以双方都挺开心,尤其是维达信科对贺培风他们格外的热情。   人家一热情起来,他们就免不了多喝几杯,最后还是贺培风说明天一早要赶飞机,这才结束了饭局,但事实上他们订的是第二天晚上的航班回北京。   留下一白天的时间难道他是要带着她在南京逛逛?这可是增进感情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里,宋拾一才想起来,今晚可是在南京唯一的一晚,她是有大事要办的!   回到酒店,宋拾一迅速脱掉身上的职业套装,换了件低胸紧身短款T恤,搭配上一条低腰紧身牛仔裤。因为上衣是低胸的款式,所以黑色蕾丝内衣包裹下的绮丽风光就显得若隐若现,而低腰牛仔裤又恰到好处地露出她腰部下方的半截纹身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马甲线。   这身衣服虽然看似简单普通,但却把她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再搭配上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简直就是个又辣又飒的人间尤物!   最后再喷上号称是“行走的□□”的反转巴黎斩男香,宋拾一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贺培风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她落落大方地敲响房门,片刻后就听到了男人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门打开,门内的男人还是回来前的那副装扮,深色衬衫黑色西裤,宽肩窄腰大长腿,走的是禁欲清冷的路线,不过或许是因为快休息了,他头发倒是显得比平日里凌乱一些,又给他平添了一份慵懒不羁的气质。   见到门外已经换了一身行头的她,他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什么事?”   “我有个首饰包找不到了,刚才拿行李的时候有点乱,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   说是首饰包,其实就是一个小袋子,刚好能放下他送她的那枚镯子——她这次将它特意带过来,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刻派上用场。   贺培风闻言微微蹙了下眉,他出差在外带的东西一向很简单,一个手提皮包还有一只很小的行李箱,他记得她带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他们下车时各自拿了各自的东西,绝对不存在他拿错她的包的情况。   “或许是落在车上了。”他说。   “不会,我刚才还给那个网约车司机打了个电话,他确定没有。我那个首饰包很小,原本放在我另一个包里,可能路上颠簸掉出来了,会不会是掉到你的包里了?”   然而哪有这么巧的事?其实她是趁着刚才拿行李时他没注意专门塞进他皮包里的。   很明显,贺培风也觉得不可能,而且也应该看出她的别有用心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自从她打定主意拿 * 下他这颗高岭之花的时候,她就没再掩藏过自己的想法。相反,她还真怕他“看不明白”,假装不解风情。   果然他没有直接揭穿她,但也并不打算放她进房间。   “应该不会。”他说,“我这里没有,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她朝他房间里看了一眼,他的皮包就放在对着门的沙发上,看样子他还没来得及打开过。   她也不再跟他绕弯子:“你都说是‘应该’了,说明你也不确定,要不让我进去找找吧?”   看他似乎又要拒绝她,她又说:“我急着出门呢,你放心,不会打扰你太长时间。”   贺培风闻言又上下扫了她一眼,眉头随之皱了皱:“这么晚了你去哪?”   她却只是含蓄地笑了笑,直接推开他进了门:“我就看看,找到就走。”   贺培风在门前站了片刻,终究还是关上了房门。   宋拾一假模假样在他房间内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把目光落在沙发上的那只皮包上。   “这就是你下车时拿的那只包吧?我看拉链是敞开的,东西很有可能掉这里了,我能打开看看吗?”   贺培风:“你随意。”   “不会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吧?”   贺培风:“……”   宋拾一朝他甜甜一笑:“放下,就算是有我也会当没看见的。”   那包里只放了一个很轻薄的笔记本,还有他的钱包,其余再没什么其他东西,所以宋拾一一下就找到了被自己故意塞进来的那个装着镯子的绒布小口袋。   见她真从他包里找出了东西,他似乎有点意外。   “还好找到了,不然我肯定心疼坏了,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镯子。”说着,她当着他的面打开口袋取出镯子直接戴在了手上。   她抬起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镯上镂空圆环里面那颗金色小珠随着她的动作也晃了晃,发出细小又清脆的声音来。   贺培风的眼神滞了滞,旋即又变得很冷淡:“东西既然找到了,那你也可以走了。”   宋拾一却没接他这话,而是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个手镯吗?其实是因为这上面这个小装饰特别像个小星球,跟我身上的纹身很像。”   说到这里,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那个纹身你应该记得吧?不过我现在胖了点,图案可能也变了,不信你看。”   说着她就转过身去把裤腰向下拉了拉,露出大半个纹身图案。   贺培风没防备会有姑娘二话不说就月兑裤子,但当他看到她腰后侧下方的那个纹身图案时,不自觉就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一些画面快速从他脑中闪过——有那个纹身、她迷醉时的呢喃,还有她情到浓时微微蹙起的眉头……   其实那一晚的最初他们并不顺利,直到第一次的后半程他们才摸出点门道来。那一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只知道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正在跟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做着最亲密 * 的事情。   他仔细体会着她带给他的感觉,他试图清醒地感知那一切,却还是忍不住沉沦。到要结束的时候他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而且他能察觉到,她也是。   所以第一次结束没多久,就又有了第二次,直到她精疲力尽,而他也有了点倦意,他们才停了下来。   那时候她就懒懒地趴在那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休息。   少女的曲线在昏暗的光线中有着让人一探究竟的魔力,而且她皮肤很白,在没开灯只有月光的房间里,依旧白到发光。   他撩开她后颈的长发,顺着那起伏的曲线一路吻下去,就是那时候他第一次注意到她腰后的那个纹身。   他还记得,他问过她:“这是哪个星球?”   宋拾一背对着贺培风,解开低腰牛仔裤的扣子,扒拉着裤腰说:“纹身师说这是金星,清晨出现在东方天空的时候叫‘启明’,傍晚在天空的西侧,叫‘长庚’。”   这就是她特意换上这身衣服的重要原因——关键时候,低腰牛仔裤扒起来更方便。   她想来想去,要让贺培风就范,只能在“叙旧”的过程中寻找突破点了,虽然不知道他当初送她这个手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她身上这个纹身图案确实没几个人见过,而恰巧他就是几人之一。   退一步说,即便他已经忘了,但被她这么一提醒肯定也会想起来,而想起这个图案自然就免不了回忆起上一次见这图案时的情形。想起过往那些事,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有所触动吧。   宋拾一算盘打得很好,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贺培风还真有可能就是那个不太正常的男人。   她刚把纹身露出来,某人就很不给面子的转过了身去。   “又不是没看过,至于吗?”   宋拾一悻悻穿好裤子,一转身却和贺培风的目光在对面的梳妆镜中相遇了。   她愣了愣,她都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面镜子——也就是说某人转不转身都是徒劳,该看的不该看的肯定都看见了?   “现在可以从我房间离开了吗?”他对着镜子里的她问。   她却仿佛没听到他的逐客令,笑嘻嘻道:“你刚才看到没有?有没有觉得纹身图案走样了?”   贺培风自然不会回答她这种问题,兀自拿出笔记本来打算工作:“不走就留下来写报告吧。”   眼前这家伙真是正常人吗?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他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根长发。   她想拿过来看一眼那是不是自己的,但手指刚触碰到那根发丝,他就像长了后眼似的,很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宋拾一吃痛地叫了一声:“你干嘛?”   他握着她的手腕慢慢转过身来,冷声反问:“那你干什么?”   她委屈巴巴地朝被她捏在手指间的那根头发丝扬了扬下巴:“你身上哪来这么长的头发?”   看颜色看长度 * ,很明显这头发只能是她的,但她却故意说:“这谁的呀?你们这得举止多亲密身上才会有人家姑娘的头发呀?”   贺培风闻言,目光落回到她的脸上,眼神也随之变得危险了起来。   对视了片刻,他朝她逼近了一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忽然变换的态度让她心里打鼓。   宋拾一:“我……”   他继续朝前贴近了一步:“你问这头发是谁的,你说呢?我们举止多亲密你不是很清楚吗?”   两人的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宋拾一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却感到小腿已经抵到了沙发边缘。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看了眼握着她手腕的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说:“好像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贺培风也扫了一眼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只纤巧的手腕,却没有立刻松手。   他还是那句话:“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   她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勾引你啊。”她坦坦荡荡迎上他的视线。   就见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暗了暗,他松开了她的手,似乎是要走。   而就在他离开之前,她微微一笑,直挺挺朝身后的沙发上倒去,与此同时刚被他松开的那只手扯住了他的领带。 第27章 “你这叫‘职、场、性、……   贺培风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在跟着她一起倒向沙发时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怒意。   宋拾一以为他会直接倒在她的身上,但贺培风反应很快,在压在她身上前, 他双手撑住了沙发, 让两人之间呈现出一个“沙发咚”的姿势,而且情急之下为了维持平衡, 他的膝盖不得不暧昧地撑在她两腿之间的沙发上。   “你是故意的。”他冷声说。   宋拾一看出他似乎有点生气了, 但她并不在乎。   “都说了是要勾引你, 不是故意的算什么勾引?”她无所谓地说。   他没理会她的挑衅,想要起身,这才意识到他的领带还被她攥在手中。   他低头想把领带抽出来, 但一不小心却瞥见了她胸前的风光。   她今天本就穿了件低胸款式的上衣,稍有不慎, 胸前风光就一览无余, 更何况她刚才和他拉扯时衣服领口被扯得更大, 而她此时是仰躺的姿势,内衣都若隐若现,再加上她皮肤雪白, 与黑色蕾丝内衣相得益彰,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命令道:“松开。”   她扬起脸毫不畏惧地回了句:“我不。”   他试图掰开她的手指, 而她怎么会乖乖就范?   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无声较量中, 宋拾一发现他的视线好像一直在回避某个方向,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跟她折腾这半天的缘故, 她发现他的脖子到耳根都有点泛红。   她越来越觉得他神情不对,朝他刻意回避的方向扫了一眼后,她这才了然他在怕什么。   看来有人也不是真的不会动心, 只是在极力克制。   这不是他们任何 * 人的第一次,也不是他们的第一次,那么既然第一次可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难道就因为她曾经是盛铭的女朋友?所以他要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压抑浴望拒绝她?   凭什么?   想到这里,宋拾一忽然笑了笑,趁着贺培风没防备,狠狠拽了一下手里的领带,与此同时她故意挺了挺胸,让两人的身体彻底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与她的柔软相比,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截然不同的强石更。   贺培风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危险:“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他声音依旧清冷,但谁让她对他太熟悉,仔细听,那清冷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   小计谋得逞,她微微一笑却又眼神无辜地说:“不是‘自卫’吗?哦,我是说‘自救’。人在摔倒时肯定会下意识地想去抓住什么东西,所以……”   说话间,她抖了抖手里的领带:“所以我就只能连累你了。”   贺培风神色不变,吐字很轻,却也是一字一句地说:“你这叫‘职、场、性、骚、扰’。”   难得他煞费苦心替她想出这么个罪名。   宋拾一不以为然,但也配合着他故意压低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投领导所好?”   他看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像是带着温度。她也看着他,看着他酝酿着烈火的漆黑瞳仁中自己的影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宋拾一觉得这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暧昧起来了,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伴随而来的还有嗡嗡的声响。   她想直接忽略,但那东西响个没完,再看贺培风明显也听见了。   她有点扫兴地皱着眉,伸手在身下摸了摸,结果就摸出一只正在不断振动着的手机来。   这不是她的手机,那么就只能是贺培风的了。   不过是谁这么不懂事这么晚打电话来?也太不是时候了!   正要把手机给他时,她扫了一眼来电,竟然是盛铭,她当即就改变了主意。   很明显贺培风也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他立刻就伸手去拿手机,但宋拾一比他反应还快,轻巧躲开了他的手,同时接通了电话。   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又危险起来,那是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怕她闹得过分,让他们兄弟之间生了罅隙。   电话接通,宋拾一顺便按了免提,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忙什么呢?”盛铭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贺培风看向宋拾一,她只是朝他无辜地笑了笑。   贺培风缓了口气才说:“没忙什么,在南京出差。”   “哦,什么项目啊?”听得出盛铭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调研一个半导体企业。”贺培风说。   “什么时候回来?好些天没见你了,出来坐坐。”   “明天吧,回去联系你。”   要是正常情况,盛铭听到这话大概就要结束通话了,但他在这个时 * 间打来电话,很明显不只是为了约贺培风吃个饭那么简单。   果然他没有立刻挂断电话,沉默了片刻,他再度开口:“之前一直没跟你说,不过大概你也都看出来了,我和拾一之间出了点问题。”   话题忽然转到了自己身上,宋拾一并不觉得意外,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在这之前盛铭竟然什么都没有跟贺培风说过。   或许与女生不同,男人之间哪怕关系再好也有不能提及的话题禁区,比如自己的女人。   难怪贺培风之前对她的示好那么排斥,原来他对她和盛铭之间的事情并不知情,或许在他看来,他们只是闹了别扭,她拉他下水也只是为了让盛铭吃醋,早晚她还是会回到盛铭身边的。   贺培风似乎也觉得当着她的面和另一个男人讨论她有点奇怪,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但宋拾一只是朝他无所谓地笑笑,示意他随意。   沉默了片刻,贺培风直截了当地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电话那边盛铭似乎无奈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她最近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要不是因为他们现在在南京,宋拾一几乎都要怀疑盛铭是不是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窥了。   就眼下这情形看,她好像是给他添了点麻烦。   贺培风似乎跟她想到了一起,他扫了一眼被她扯在手里的领带和被她拿着的手机,语气颇有点勉强地说:“没有。”   宋拾一忍着笑,等着盛铭的下文。   盛铭顿了顿说:“你不用给我面子,她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肯定没少给你添麻烦吧。但她其实就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人挺聪明的,有时候还有股韧劲,可能就是需要好好引导一下,毕竟她年纪小也没经历过什么波折……害,我都怀疑我最近上年纪了,下面人也说我总唠叨。我就是想说,甭管我俩以后怎么样吧,一码归一码,她在公司里,你还是能照顾就照顾着她点,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了。”   听到这里,宋拾一再也笑不出来了。   原来他打这通电话过来只是担心她把感情的事情牵扯到工作里去,担心因为他们分手,她会把工作也搞砸。   搞不定一个女人,却还在为她着想,这么在乎却又无能为力……这种事对花名在外的小盛总而言应该是很没面子的吧?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可宋拾一此刻的心里除了怅然再无其他,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培风,在听吗?”   她回过神来,抬起眼看向贺培风,发现他也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听到盛铭的追问,他才说:“我这信号有点不好,不过你说这话就生分了。”   但或许也是觉得这种情形下和盛铭讨论这种话题多少有点尴尬,他边说边又要伸手过来拿手机。   可宋拾一怎么肯给他?   两人无声地较劲了片刻,贺培风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抓着她的手腕不轻不 * 重地在沙发扶手上一磕,宋拾一没拿稳,手机立刻脱手,掉在了酒店房间的地毯上。   电话另一端的盛铭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她那脾气也倔得很……”   宋拾一被磕麻的左手背还没彻底缓过来,就感到右手手心也传来火辣辣的痛——贺培风轻松从她手中抽出领带,顺势将其摘下来团了团,在她发出声音之前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宋拾一震惊于他竟然可以这么快“脱困”,所以刚才只是在陪她闹着玩吗?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直接被男人抱起,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在了对面的床上。   床很软,但从那么远被扔上来还是撞的她屁月殳和肩膀生疼,以至于她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人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男女力量的差距。   电话另一端的盛铭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再开口时,语气就带上了点暧昧:“身边有人啊?你也不早说,让人家姑娘不高兴了……”   后面的话,宋拾一没听见,因为贺培风已经捡起了手机关掉了免提。   宋拾一坐起来,没好气地扯掉嘴里的领带,连“呸”了好几声。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   宋拾一气死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对盛铭隔空喊话——他说那“姑娘”就是她!   但对上贺培风冷冷的视线,她不自觉就打了退堂鼓。   贺培风和盛铭又简短聊了两句,但贺培风对盛铭刚才的打趣却只字未提,既没澄清也没否认。   见他挂上电话,她故意问他:“怎么不跟他说清楚呀?是不是心里有鬼啊?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确实算不上多清白。”   贺培风看着坐在鸭鸭床上的她,神色难得的严肃:“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拾一直接躺在他的床上,媚眼如丝地看着他:“这一晚上你都问了多少遍了?不都说了吗?勾、引、你。”   贺培风走过去坐在床边,回头看着她:“动真格的吗?”   怎么?他这是终于被她撩动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像是闹着玩的吗?”   谁知贺培风见状却略带惋惜地说:“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上次只是个意外,你不该因此就对我的审美有什么误解,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宋拾一愣了愣,如果没记错,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她长得不行了!想她宋拾一长这么大,除了他好像还没人说过她长得不行!   不过他要是忽然就从了她她反而要心里犯嘀咕,这样的反应才是她认识的那个贺培风嘛。   想到这里,她重新爬了起来,大着胆子从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朝他眨眨眼说:“话别说太早,你没发现吗?所有走心的爱情都是从走肾开始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他视线落回手中的手机上。   宋拾一这才注意到,他好像在与什么人视频 * 连线,目前正处于等待对方接通的状态。   她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他无所谓地说:“和另外一个项目组约了视频会议,你要是想留下来旁听我也不介意。”   神经病吗?都这个时间了还开视频会议?   宋拾一连忙躲得老远,躲到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   贺培风似乎是有点意外地看向她:“怎么了?”   宋拾一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说:“既然手镯已经找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贺培风点点头:“好走不送。”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片刻后,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接通电话:“不好意思,误拨了。”   …… 第28章 贺培风也觉得有人好像在……   第二天一早宋拾一他们就退了房, 她以为是贺培风是要带着她去周边逛一逛,谁知道出租车却带着他们去了另一家公司。   问过贺培风后才知道,今天临时加了拜访两家下游企业的行程。她就知道出差时给自己和下属放个假这种事完全不符合工作狂贺培风的人设, 即便这天是周六。   不过在这两家公司停留的时间没有维达信科那么久, 但也一直忙到天黑,两人才赶往机场。   这一天下来, 也确实有不少收获, 不过宋拾一发现, 作为华业电子和金诚科技主要产品的下游公司,宋拾一发现这两家公司竟然和金诚科技没什么合作,其中一家甚至干脆不知道金诚科技是做什么的。   同在一个城市有着地理位置上的天然优势, 这不太应该啊。   宋拾一嘀咕着:“可金诚科技不是业界挺有名气的吗?连我这个外行都听过。”   贺培风闻言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却什么也没说。   结束了两天一夜的出差, 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宋拾一虽然有点累, 但临分别时还是不忘调侃一下贺培风。   “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我搬过来这么久了,作为邻居、前男友的兄弟、以及有过亲密关系的上下级,你都没去过我那呢,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贺培风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风格,凉凉道:“我还是不打扰你了吧, 公司有个规定你可能还不清楚, 企业报告要在拜访过企业的当天在公司的系统里归档。”   说着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么看来,你应该顾不上给我泡茶了。”   宋拾一愣了愣, 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累了一天她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眼见着贺培风要离开,她连忙扒住电梯门讨价还价道:“明□□不行?”   贺培风:“你可能对我们这个行业有什么误解, 在项目紧急的时候通宵都是难免的,所以这才哪到哪?”   宋拾一嘴上骂着“变态”,但也知道这工作不能不做。   所幸第二天是周日,成功上传了报告后,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简单洗漱完,她给 * 自己泡了杯麦片,路过穿衣镜时,她忽然发现身上的白色睡裙上不知道哪来的一团一团的蓝色,像脏了一样,可这是才洗好的啊。   她仔细想了下,大概是混进了其他掉色的衣服,才把这睡裙给洗坏了。   她边吃麦片边打开某宝,打算给自己重新买条新的。   根据她的要求,推送过来的款式很多,她随手点开一个链接,谁知那睡裙正面看着平平无奇,背后实则大有乾坤,让人看了不由得脸红心跳。   然而就是她这一随意的操作,就导致她接下来不停接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推送……   宋拾一浏览着那些设计大胆奔放又别出新材的“睡衣”款式,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找到一套好评比较多的,那是一套兔毛和蕾丝拼接的款式,但好像两种材质都用错了地方,该遮的地方全部露着,能露的地方又整几撮毛营造出一种欲盖弥彰的氛围来。   除此之外,这睡衣还配有成套的猫耳朵发卡,以及一条长长的猫尾巴,可谓是将性感和可爱结合的非常巧妙了。   宋拾一之所以选择这家,除了款式还不错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家店就在北京,和老板简单沟通了一下,竟然可以同城配送,也就是说她一两个小时以后就能收到东西了。   满意地下好了单,宋拾一开始化妆准备晚上出门。   据说秦瑶的急性肠炎好了,但又被她还算心仪的相亲对象给无情地拒绝了,正处于身体和内心都很空虚寂寞的状态,所以早在宋拾一还在南京的时候,两人就约好今天出去喝酒蹦迪。   她一边化妆换衣服一边等着快递的电话。   终于电话响了,她也准备好了。   她对着镜子检视自己的妆容,回复快递小哥的问话:“我不在家,但家里有人,让我家人签收就行。”   ……   贺培风和盛铭也约了今晚见面,贺培风正要出门时又接到盛铭的电话。   盛铭:“我正好在你家附近,你也别开车了,我过来接你吧。”   贺培风想了一下晚上应该免不了喝酒,也就没拒绝。   而正在这时,他家门铃忽然响了。   电话另一端的盛铭也听到了门铃声,笑问他:“这个点了,谁啊?”   贺培风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般很少有人不打招呼就来,会这么做的除了他妹贺年年最近又多了个宋拾一。   “估计快递吧。”他有点心不在焉地回复道。   盛铭听说是快递也就没当回事:“我这快到了,过会儿你直接下楼吧。”   贺培风说:“好。”   挂上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当他看到门外的人不是宋拾一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还真是快递员,但他不记得自己近期有买过什么东西。   把东西交给他之前,快递员很尽心尽责地确认收件地址和收件人。   “这是一号楼2102吧?”   地址没错,但看到收件人名字时,快递小哥 * 很一言难尽地把即将要出口的那几个字又咽了回去。   贺培风没有忽略掉这位快递员的反常,但地址确实是他家的,他也就没多想。   盛铭应该没这么快到,送走了快递员,贺培风直接拆开了快递。   包装盒是刺眼的粉红色,他心里虽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打开了盒盖。   盖子一打开里面立刻弹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把他吓了一跳,像极了谁的恶作剧。   定了定神,把那毛茸茸的东西拿出来,发现那东西的一端还连着几根黑色丝带,丝带另一头连着一块轻薄的布,像是一件衣服。   他捏着那衣服的一角抖出来一看,只觉得脑仁又疼了。   这绝对不会是他买的东西。   难不成是快递员送错了?可他刚才说的地址又分明就是他家的。   他拿过包装盒找上面的收货地址确认,地址确实是他的,但是联系人名字就很让人一言难进了……   “人间尤物”?难怪刚才快递员的表情那么诡异,给谁谁不奇怪?   他看了下这位“人间尤物”留的收件电话,也不是他的,看样子只是有人填错了地址。   他忽然有点犯愁,东西已经拆了,这还回去的时候难免尴尬。   但他很快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他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按下快递单上的号码,果不其然,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宋拾一的名字。   宋拾一算着时间,猜测某人应该已经拿到快递了,可这半天还没联系她,难道是还没发现快递送错了吗?   她正捧着手机焦灼地等待着,贺培风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贺培风的原意只是想试一下这个号码是不是宋拾一的,确认过后他就想立刻挂断,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宋拾一几乎是在电话拨出去的一瞬间就接通了。   “找我什么事啊?”   听着她难掩亢奋的声音,他无奈呼出一口气:“你的快递好像送错了地方。”   贺培风看着收件地址说:“你家应该是2201,你把地址写成了2102。”   宋拾一做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是吗?我都没注意。对了,是什么东西呀?你有没有帮我拆开看看?”   贺培风:“……”   他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   他扫了一眼那个快递发出的时间:“同城特快,发货人是商家,所以这大概率是你今天才买的东西,你确定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   宋拾一被揭穿也不觉得尴尬,笑嘻嘻道:“让你搞投资真是屈才了。”   贺培风不打算跟她多说:“你什么时候来拿?”   “现在可以吗?”   这会儿盛铭还没到,贺培风顿了顿说:“那你快点,我马上要出门。”   挂上电话,贺培风又很嫌弃地看了眼盒子里的东西,尤其是那根猫尾巴一样的东西,怎么看怎么碍眼。   不过到了这一刻,他也猜出这是什么了。   他想了想,觉得不能这么给她,于是翻出个垃圾袋把东西塞进去打了个死结,这才稍微 * 安了心。   宋拾一特意背了个大包,就是为了一会儿装那具有特殊功效的睡衣。   那东西她短期内显然是用不上的,但好歹花了钱,也要让它实现它的价值,正好那东西的气质和秦瑶很配,就当成送给她的失恋礼物吧。   宋拾一下了楼,直奔贺培风家。   意料之中的,某人脸色不太好。   见贺培风踢了踢地上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垃圾袋,她不确定道:“我的东西在里面?”   “我刚才以为是我的东西就把它拆了,怕你拿起来不方便就帮你找了个袋子。”   究竟是怎么个不方便法两人心照不宣,但这显然有违宋拾一的初衷啊!她就是为了让他看到那衣服联想到她穿那衣服的样子,然后情难自控和她旧情复燃,所以这么遮遮掩掩的肯定不行。   她一边毫无诚意地说着“道歉”,一边那起拿袋子就要拆。   贺培风见状连忙按住她:“你还是回去看吧。”   宋拾一手上跟他较着劲,面上淡定回应着:“我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我买了什么,这不是怕再错了吗?还是看看吧。”   两人推推搡搡你来我往一番,最后因为垃圾袋实在也算不上多结实,终于在两人拉扯间破了个大洞。   盒子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再次看见那几样糟心的东西,贺培风只觉得脑仁儿更疼了……   宋拾一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特意在身前比了比:“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我买的睡衣啊……”   贺培风:“你确定你会穿这个睡觉?”   宋拾一也皱了皱眉:“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尺码好像还是挺合适的。”   他知道她存心不良,也知道这副看似没心没肺的皮囊下有着一腔多么无所畏惧敢于玉石俱焚的孤勇,所以她时常不按常理出牌,手段简单粗暴,目的直白明了。   但就是这么一通乱拳打下来,往往让他无力招架。   她总说她的目的就是勾引他,可勾引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为了以牙还牙,让盛铭难堪后悔吗?   这么说来,她还是在乎他的。   宋拾一搔首弄姿了半天,发现面前的男人非但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热血沸腾,反而一副心如止水古井无波恨不得下一秒就皈依我佛的样子。   这让宋拾一第一次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这家伙在这几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不会真的喜欢男人了吧?   “检查好了没有?检查好了你就拿走吧,我这会儿要出门。”   宋拾一悻悻地把猫尾巴往自己带来的包里塞了塞说:“那一起吧,我也正好要出门。”   贺培风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会那么巧吧?   然而有时候就是那么巧,两人刚走出单元门,就见到从车上下来的盛铭。   看清对面的人,三人都是一愣。   盛铭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拾一,但只片刻的工夫,他就又神色如常地笑着问贺培风:“这么巧,你电话 * 里怎么也没说你们俩在一起啊?”   虽然他说话时是笑着的,但了解他的人都看得出那笑意未达眼底。   宋拾一看得出来,想必贺培风也看得出来。   贺培风淡淡解释道:“刚才遇上的。”   盛铭愣了一下,脸色好转了一些,他看向宋拾一:“原来你搬到这里了……那晚上没事的话一起吧?”   毕竟在此之前,宋拾一刚同意了他可以重新追求她,所以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还能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但面上风平浪静,并不代表那事真的已经过去了,更何况她说让他开掉陶然,而他对陶然似乎还留有旧情。当然不管他对陶然是什么态度,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只是这样的他,多少会让她觉得心寒。   宋拾一敷衍道:“那不巧了,正好要出门,改天吧。”   “那你去哪?顺路送你一段?”   宋拾一干脆拒绝:“不用了,我叫的车已经到了。”   盛铭知道要让宋拾一回心转意,绝对不能操之过急,更何况他今天还有话想单独对贺培风说。   于是他点点头给她让出路来:“那下次一起。”   宋拾一正要离开,忽然觉得什么东西扯着她,而贺培风也觉得有人好像在摸他屁月殳。   他觉得有人可能是疯了,低头去看,发现竟然是那根猫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宋拾一的包里钻了出来,正蹭着他的裤子。   宋拾一也注意到了,连忙把那东西往包里塞了塞。   然而再对上盛铭的视线,肉眼可见的,他的目光冷淡了很多。   ……   目送走了宋拾一,盛铭和贺培风又开车回到了财经大学附近。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蓝色的保时捷911载着他们走街串巷,最后停在了一个胡同口。   在出去读书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贺培风就生活在附近,这些年来这地方变化不小,但有些东西一直没有变,比如再往前走几步就有家铜锅涮肉,店面很小,环境一般,但生意却一直不错。   以前上学时,这地方他们常来,但最近几年却少了。   贺培风不知道盛铭带他来这里的用意是什么,想叙叙旧?还是单纯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个火锅?   天气转暖了,门前也支了几桌。但他们都不喜欢路边乌烟瘴气的环境,最后还是在店里面找了一桌坐下来。   菜就那么几样,全部点一份也就刚够两人吃的。但热腾腾的火锅配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就显得格外有滋味。   不用服务员招呼,盛铭自顾自开了酒替贺培风满上。   “咱哥俩都多久没来这了?”   贺培风看着热气氤氲后盛铭那张有几分怅然的脸,知道他今天一定是有话要说。   他说:“我回国后自己来过一两次。”   盛铭抬眼看他:“一个人?你怎么也没叫我?”   贺培风转了转手边的玻璃杯:“你这不是忙吗?”   盛铭 * 似乎也想起来了,他刚回国那段时间他们兄弟见面还算频繁,后来因为宋拾一的关系,再加上两人都忙,那自然见贺培风的机会也少了。不过他的想法很简单,真正的友情是不需要刻意经营的,你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未必会来锦上添花,但当你遇到事的时候,能雪中送炭的人却只有他。   可是想到这两次,他没次见宋拾一时,贺培风都在场,而且每次他们两人好像都有点牵扯不清。明知道贺培风不是那样的人,但盛铭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在心里埋怨他。   就比如刚才……   他笑笑:“她什么时候跟你当上邻居了,你都没跟我说过。”   谁都没提宋拾一的名字,但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贺培风知道盛铭早晚会提到这事,顿了顿说:“她什么时候搬过去的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这话半真半假,不是他对兄弟不够坦诚,而是在他看来,只要他在面对宋拾一时立场够坚定就算对得起兄弟了,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考验他们多年的感情。   盛铭苦笑了一下举起酒杯,贺培风跟他碰了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换贺培风替盛铭倒酒。   盛铭说:“说实话啊,以前你为了我姐跟家里闹掰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培风真他么牛8逼,可再过几年,经历的女人多了,想起你当时那头铁的劲儿,我又觉得你那做法挺傻8逼的——满大街不都是女人吗,至于吗?可是现在,哥们儿理解你了。”   贺培风举着酒瓶的手顿了顿,但他很快又神色如常地继续替两人倒满酒。   “你这还没开始喝呢,就多了?”   他其实不想多谈这样的话题,但盛铭似乎没有察觉到。   盛铭笑了:“所以我说习惯这东西真可怕,一个女朋友绝对不能谈太久。”   贺培风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多半只是他的调侃而已,但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没必要掰扯得太清楚。   而且即便他们是关系最好的兄弟,但是关于宋拾一的话题永远都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所以听盛铭这么说,他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沉默了片刻,盛铭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对了,我姐什么时候回来?”   贺培风顿了顿说:“一般看她自己安排,不过下个月她应该会回来一趟。” 第29章 “说真的,这姑娘怎么样……   宋拾一随手选中的“特殊功效睡衣”得到了秦瑶的高度肯定, 同时又让她想起了自己刚被相亲男拒绝的惨痛经历。   “你说,到嘴的鸭子怎么也能飞了?你要是早点送我这东西,估计他也没那么快跑了!”   确定不会跑得更快吗?宋拾一表示怀疑。   想到贺培风那张无欲无求的脸, 她问秦瑶:“男人真的都喜欢女朋友扮成这样吗?”   秦瑶丢她一个白眼:“这你就不懂了, 不管男人嘴上说他们喜欢什 * 么样的姑娘,但无一例外的, 他们都喜欢做那事时更狂野奔放的。”   宋拾一若有所思:“贺培风也是这样的吗?”   宋拾一问话时秦瑶正在喝酒, 冷不防听到贺培风的名字她直接被呛得小命都没了半条。   狂咳一阵后, 她连忙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   宋拾一不解:“找什么呢?”   “贺总不会在附近吧?”   宋拾一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应该不会那么巧吧?怎么了?”   秦瑶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去翻她的包:“你不会正录着音呢吧?”   宋拾一直接推开她的脑袋:“发什么神经?”   秦瑶恨恨道:“我发神经?我是怕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上次就是你不怀好意故意引导我说那些话,结果害我被贺总给整了!嘴炮一时爽, 加班火葬场啊!再这么下去,我大姨妈都要离我而去了, 到时候我和男人还有什么区别?再找对象那都不能叫‘谈恋爱’了, 那得叫‘搞基’!”   宋拾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怪我坑你?我可是提醒过你的, 要怪只能怪你整天满脑子黄色废料!”   “怪我咯?但那天那情况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联想好吧?你假设一下,一大清早的,你衣衫不整地从另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 万一被你男朋友看到,他会不会误会什么?”   宋拾一吸了口杯子里的长岛冰茶:“假设不了,我又没男朋友。”   “没男朋友但是有预备男友啊。”秦瑶眉飞色舞道, “比如你那前男友的兄弟!”   宋拾一想了想, 瞥她一眼问:“你觉得贺培风怎么样?”   秦瑶忽然觉得刚才呛得太狠,这会儿好像还没缓过来。   她不得不喝口酒压压惊:“你说真的?”   “不行吗?”   秦瑶大摇其头:“我之前也就是开开玩笑, 你要是真想拿下他,那可太难了,别说走心的了, 你就是想走个肾我看都够呛。”   宋拾一眨眨眼,想说自己还真走过。   不过对秦瑶的话,她有点好奇:“为什么?”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劝你放弃,他要是那么容易被拿下,至于年年荣获钻石单身狗的头衔吗?咱还是找个性价比高点的吧!”   宋拾一对秦瑶这话不置可否。   秦瑶:“行了行了,咱能不提他吗?我不想在大好的周末都忘不了被贺总支配的恐惧!咱还是想想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吧?”   宋拾一挑眉:“不是喝酒吗?”   秦瑶拍了拍塞着“特殊功效睡衣”的那个包,暧昧地笑道:“当然是为了让它派上用场!”   说着,她像是发现了猎物,当即就抛弃了宋拾一朝舞池对面一个卡座走去。   宋拾一的目光尾随着秦瑶,最后落在了被秦瑶搭讪的男人身上。   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宋拾一不由得“啧”了一声,先不说长相如何,就说那双被他修的又细又长的眉毛,确定这是个喜欢女人的男人吗?   没想到秦瑶竟然喜欢这种类型 * 。   结果还真出乎宋拾一的意料,两人聊了不到半小时就一起离开了酒吧。临走前重色轻友的某人还不忘得意洋洋地朝她拍了拍她身上那只装着“特殊功效睡衣”的包。   宋拾一:“……”   不过秦瑶一走,她顿时觉得再待着这里也是索然无味,而且看她一个人,上来搭讪的男人也多了起来,她还得花功夫来应付他们。   又有人来搭讪,她头也不抬地拿出手机假装忙碌:“在等人。”   等对方悻悻离去,她这才注意到自己随手打开的,竟然是和贺培风的微信聊天界面。   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或许在和盛铭喝酒吧。   而他们那群人无论在哪好像都不乏美女环绕,贺培风又是那种对所有女生都是来者不拒的类型——即便他和她们不会有后续,但至少场面上表现出来的都是彬彬有礼的,好像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这么想来他对她也算特别了。   宋拾一越想越不爽。   她当即发了个定位给他:“我遇到点麻烦,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借口还是很拙劣,但他们之间一直有着一种不用言明的默契,他只需要知道,她现在想见他就行了。   不过他不会因为不想见她就把她“遇到麻烦”的事告诉盛铭,给盛铭创造机会吧?或者他来也是带着盛铭一起来?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连忙又追了几条微信给他。   “对了,不许告诉盛铭!”   “他要是来了,我不确定我会说点什么!”   一边求人,一边威胁人,她在他面前从不讲什么话术,当然意料之中的,他也没有回复她。   一旦动了想让他来找她的念头,这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然而正当她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一个他非来不可的理由时,她忽然感到肩膀上沉了沉,回头一看那是一只又短又粗男人的手。   再看那手的主人,正是刚才被她打发走的搭讪者之一。   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的视线冷冷从男人油腻的脸上移到他那只手上,很明显地警告意味,男人这才收回手,但很显然,他也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给个面子啦美女,请你喝杯酒。”   面对这种不识趣的人宋拾一一向不会太客气。   “你哪位?”她不咸不淡地问。   要是一般人见她这样多半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但她偏偏遇上的不是一般人。   那油腻男朝身后一个卡座扬了扬下巴:“兄弟们都看着呢,让我来请美女喝杯酒,就给个面子啦!”   宋拾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出意外的,是另一群油腻男。   她不耐烦道:“不喝。”   这回她算是拒绝的够直接了,可那油腻男格外有韧劲,短粗的手掌再度搭在她的肩膀上开始死缠烂打起来,颇有一种宋拾一不喝下这杯酒,他绝对不肯罢休的架势。   “你不会是担心我下药吧?放心,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宋拾一很在意和陌生 * 人之间的距离感,如果是她不喜欢这个人,对方出现在距离她一米之内的范围内,她的某根神经就会报警。   所以这油腻男第一次搭她肩膀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极力隐忍了,此刻油腻男非但不退让反而凑得更近,宋拾一几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看了眼油腻男手里的那杯酒,冷笑着问:“没完了是吧?”   油腻男见状也冷下脸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当交个朋友呗。”   宋拾一见好话说不通,也就“顺从”地接过那杯酒。   而正当油腻男以为她会被迫喝下这杯酒时,却见她手腕忽然翻转,紧接着那酒杯里的液体就那么扑面而来……   他起初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待回过神来后,一边恨恨地擦着脸一边骂骂咧咧道:“臭女表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直接拿过旁边客人的一杯酒,也都招呼在了宋拾一的脸上。而与此同时,油腻男的那帮朋友似乎是见事态不对,也都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宋拾一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初中的时候就因为忍受不了当地一小混混隔三差五的骚扰和对方大打出手。   她的脸注定她不能像大部分女同学那样度过平淡的中学生活,就算她不去惹事,事情也总会找到她,再加上她这人脾气不好,大多事都不会忍着,所以整个中学时期,没少打架斗殴。   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着一张欺骗同胞的脸蛋,所以时间长了也就再没人轻易地去踢她这块铁板了。   上了大学和其他同学生活在一起后,她也意识到该收敛收敛脾气,但是那时候她已经认识了盛铭,并且很快成了他的女朋友。   以盛铭的高调,至此再没人敢打她的主意惹她的麻烦,也就没再给她机会,让她不顾一切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时间久了,她以为自己变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还是那个她,尤其是她今晚还喝了不少酒……   她抹了把脸上的酒,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她自打搬家后就随身携带的防狼甩棍,然后把那包往旁边的把台上一推,对吧台里的调酒小哥说了句“报警”后,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然而刚才还傻傻愣愣没回过味儿来的调酒小哥好像忽然被那句“报警”激活了,在她冲上去的前一秒探出大半个身子死命将她拦了下来。   毕竟要是真报了警,那今晚的生意也别做了,他的工资和提成要少一大半不说,可能还会被老板训斥。   生怕把事态扩大,他两边安抚着:“算了算了!又没什么大矛盾,有话好好说!”   与此同时,酒吧其他的工作人员像是也早注意到他们这里的不同寻常,几乎是同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将油腻男以及他那群狐朋狗友和宋拾一隔了开来。   宋拾一还在气头上,丝毫不觉得自己或许会吃亏,质问调酒小哥:“他骚扰我 * 你让我算了?我让你报警你拦着我干什么吗?”   油腻男一听要报警,似乎有点心虚,面上虽然还在骂骂咧咧强撑着,但明显已经有不想惹麻烦的意思。   酒吧的工作人员也看出这一点,连忙给他递台阶,说什么今天的消费全免。   最后经过酒吧工作人员的两边调停,油腻男那边决定“不和她计较”,悻悻离场。   而宋拾一想再追究也找不到人了,而且冷静下来后,她也庆幸这事情没有闹大,毕竟闹大之后搞不好还是她吃亏。同时她又很委屈,要是贺培风来了,她至于受这窝囊气吗?   她愤愤不平地收拾东西想离开,一回头,发现有人竟然在拍照。   那人见被她发现,立刻就想收起手机,但宋拾一比他动作还快,在那人收起手机前,她已经到了他面前。   她伸出手,那意思不言而喻:“拍的什么?”   对方大概也是见识了她刚才拿甩棍的架势,很顺从地把手机放在了她的手掌上。   “也没什么,没拍脸……”   她的本意只是想删掉自己的照片,但当她看到照片里自己背对着镜头,手拿甩棍面对五六个彪形大汉的英姿时,她忽然又犹豫了。   她一改刚才的态度,笑呵呵地对手机的主人说:“拍的不错啊,能发给我吗?”   对方完全摸不清她的套路,但既然是自己偷拍理亏在先,她不追究就是万幸,更何况对方是美女,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都让人无法拒绝。所以他二话不说便很配合地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给了她。   宋拾一挑来挑去,还是选择刚才被她看上的那张,直接发给了贺培风。   ……   半小时前,贺培风收到宋拾一的微信,是个酒吧的地址,她说让他过去。   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总归没什么好事。   所以贺培风并没有太当回事,但无奈的是她一条接一条“轰炸”他的微信,后来连盛铭都注意到了。   盛铭笑问:“谁呀?大周末的,不会是工作吧?”   贺培风没有直接回答盛铭的问题,而是又替他倒了杯酒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盛铭见他这反应就笑了:“不会是哪个追你的姑娘吧?”   在酒从杯子里溢出之前,贺培风收住了手,也笑着说:“我又不是你,哪有那么多姑娘追我?”   “那是我要求不高,不像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从哥们儿的角度说,也希望你找个知冷知热能陪在你身边的姑娘。”说着,盛铭朝桌上的手机扬了扬下巴,“说真的,这姑娘怎么样?要不叫出来,哥们儿给你把把关?对了,不会就是你在南京出差时带在身边的那位吧?”   贺培风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我现在没工夫想这些。”他说。   而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又振了振。   盛铭耸耸肩:“快看看吧,看样子是急了,赶紧给回个电话吧。”   贺培风也瞥了眼手机,伴随着新消息 * 进来,屏幕再度亮起,同时也显示了之前还有几条未读微信,加起来差不多五六条了。   他看着手机有点犹豫,而盛铭还在催他。   最终在屏幕再度暗下去后,他还是将手机拿过来解了锁。而这一看,他当即就变了脸色。   虽然照片里正和人搏命的女人没有露出正脸,但如今贺培风认她早不需要看脸了——不说她身上的那身衣服是他出门前才见过的,哪怕只是人群中随意一个背影或是侧影,他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所以他很确定那照片上的姑娘就是宋拾一。   再看她那狼狈的模样,以她那爱美的程度应该不像是为了骗他在做戏。   可是平时看着挺聪明一姑娘,怎么今晚脑子离家出走了?对方那么多人,她哪来的勇气敢正面硬刚?   对了,这地方是酒吧,八成又是喝大了。   然而更要命的是,这照片是别人拍的,却用她的手机发给了他,这说明了什么?   再看她发给他的第一条微信,她说她遇到点麻烦的时候是半小时前。所以这半个小时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贺培风在一瞬间想到很多……   盛铭见他神色有变也正色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贺培风直接站起身来,往店外走去:“我去打个电话。”   他边走边拨通宋拾一的电话。   宋拾一还以为贺培风还是不打算搭理她,正想着再发点什么过去,结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但镇定下来后,她很快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打电话来。   她当即拉住刚才那个调酒小哥,各种威逼利诱胁迫对方替她接这通电话。   听说对方只是刚和她闹了别扭的男朋友,她只是让他配合她演出戏,调酒小哥也就没再拒绝。   “不过我接通电话后说什么呢?”调酒小哥问。   宋拾一拿出蓝牙耳机,自己带一只,另一只递给调酒小哥,同时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我怎么写你就怎么说。”   调酒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宋拾一便接通了电话。   调酒小哥:“喂,您好,请问您是机主的朋友吗?”   听到有点吵闹的音乐声传来,贺培风不自觉又皱紧了眉头:“你哪位?”   “哦……”调酒小哥一边仔细辨认着宋拾一歪七扭八的字,一边扯着嗓子喊话道,“您朋友在我们这遇到点麻烦……”   然而还没等宋拾一写完下一句,就听电话里男人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工体西路68号天堂酒馆是吧?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从那安然无恙的离开。”   等等,这是什么剧情?   宋拾一和调酒小哥二脸懵圈地对视了一眼,后来还是宋拾一先反应过来——大概是某人警匪片看多了,对着一张照片脑补过了头。   而调酒小哥只是哭丧个脸——怎么做个好人好事,却反而遭人恐吓了?   调酒小哥:“先生您误会了,我是天堂酒馆的工作人员,您朋友刚才和其他客人发生了 * 点冲突,不过我们工作人员及时控制了事态,没闹出什么大事。”   “你说什么?”贺培风顿了顿。   调酒小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贺培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冲动了。   他缓和了语气:“那她现在怎么样?”   “她喝多了,我们怎么都叫不醒,要不您过来接她一下?”   听到宋拾一没事,贺培风总算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时间说:“我大概一刻钟到,麻烦你先帮我照顾她一下。”   调酒小哥连忙说:“好的好的。”   挂上电话后,宋拾一还是不敢相信,这真是她认识的那个贺培风吗?要不是她亲耳听到,她都不知道贺培风还会这么担心她。   虽然之前被咸猪手揩油的时候很不爽,但很显然她今晚是因祸得福了。   想到这里,宋拾一心情大好地对调酒小哥吆喝道:“再给姐姐来杯长岛冰茶!”   ……   贺培风重新回到店里时,盛铭正在低头玩手机,见他回来,他扫了眼他的脸色猜测道:“事情解决了?”   他顿了一下说:“还没有,所以我得先走了。”   盛铭一点也不意外,像是随口问道:“不是什么大事吧?需要帮忙吗?”   贺培风顿了顿说:“一个朋友遇到点小麻烦,我去处理下。”   盛铭了然笑笑:“这样啊,没事就好。”   贺培风抱歉道:“那我就先走了,今天对不住了。”   盛铭无所谓道:“正好咱也喝差不多了,咱们改天再约。”   贺培风点点头,叫来服务员埋了单这才离开。   看着贺培风离开的背影,盛铭蹙了蹙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贺培风对他的所有问题都回答得模棱两可避重就轻,如果是别人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可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尿泥长大的朋友,有什么事是不方便跟对方说的呢?   呆坐了片刻,盛铭也起身走出小店,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   大约一刻钟后,贺培风按照地址找到了“天堂酒馆”,进门后看清环境,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这是个清吧,人不算太多,自然也不像很多夜店那么人蛇混杂。   在这里闹事没闹起来倒也正常,看来打电话给他的人并没有骗他。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不久前收到的那张照片,对比着宋拾一当时所在的位置,很快找到了趴在吧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   在叫醒她之前,他大致扫了她一眼,没有明显的伤痕,衣服虽然有点凌乱,但也没有什么撕扯的痕迹,而且她包和手机也都还在,这让他悬着的另外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吧台内有个调酒小哥正在洗杯子,见到他出现,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贺培风立刻猜到,这大概就是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   他朝他招了招手,那调酒小哥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他朝宋拾一扬了扬下巴:“我是她朋友,刚才那电话你打的?”   调酒小哥怯怯点点头:“刚才 * 你朋友跟其他客人发生了点言语冲突,但我们工作人员及时制止了,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她现在这样只是喝多了。”   “那照片你拍的?”贺培风问。   调酒小哥眼神闪烁:“这不是怕您不来吗?”   听到这话,贺培风不由得挑了挑眉。   调酒小哥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要遁走:“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谢了。”因为担心宋拾一,贺培风也没再多想,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搁在吧台上,就没再理会那调酒小哥。   他走到宋拾一面前叫她的名字,试图叫醒她,但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贺培风无奈,只好将人架出去,而此时的宋拾一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软趴趴的任他摆布。   所幸她很轻,他将她一只手臂绕过他的肩膀抓在手中,另一只手半扶半抱地将她整个人抱离高脚椅。   然而正当他打算就这么把她弄出酒吧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某人,手里却一直紧紧地攥着手机。   他动作停了停,不由得侧过脸去打量她的脸。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他这么一偏头,嘴唇几乎擦过她的额头。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触碰,她的眼睫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可是,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一刹那,但还是没有逃过贺培风的眼睛。   联想起刚才那位调酒小哥的反应,他好像想通了什么。   下一秒他干脆利索地松开了手。 第30章 “我头好晕,我站不稳………   突然失去了支撑, 眼看着宋拾一就要摔倒了,而她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醒了……   她扶着旁边的高脚椅站稳身形,像是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似的, 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四下看了看, 最终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贺培风微微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他以为她看到他会表现得很“意外”, 谁知她却只是朝他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神情, 然后就毫无预兆地扑上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总算来了。”她说, “能带我回家吗?”   能带我回家吗?   三年前,在后海附近的酒吧外,她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而那时的她虽然说着那么大胆的话, 但当时的她素面朝天眼神清澈,任谁一看那都只是个任性倔强的小女孩, 以至于他一度怀疑, 她甚至没有成年。   可此时的她, 浓妆艳抹媚态横生,缠在他的身上简直就像是盘丝洞里的妖精。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这“妖精”从自己身上剥离开。   “松开。”他说。   但她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听他这么说,非但没松手,反而搂他搂得更紧了。   她仰着头, 哼哼唧唧道:“我头好晕, 我站不稳……”   贺培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真醉了?”   她垫起脚,将唇凑到他的耳边, 手指顺势悄悄滑进他的衬衫衣领,轻轻摩挲他的后颈。   “醉到可以酒后乱8性了……”她 * 说。   宋拾一觉得,在勾引他这件事上, 她简直是使出了毕生所学,如果他再这么无动于衷,那她就有理由怀疑他现在确实不太正常了!   贺培风闻言微微眯了眯眼,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这一点倒是和三年前一样没有变。   他打量着她的脸说:“你对喝醉的状态好像有些误解。”   这话什么意思?   宋拾一愣了愣,但很快又继续装出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借机往他怀里钻。   他嫌弃地推开她的脑袋:“喝醉的人会做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只有乱8性这么一件事可做的。”   像是为了响应他这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过去,就见一醉汉正和几个工作人员拉拉扯扯,嘴里还不满地嚷嚷着:“我要撒尿!我就要在这撒尿!你们凭什么管我!”   宋拾一正看得啧啧称奇,就听身边的男人悠悠来了一句:“学会了吗?”   哈?   贺培风用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轻蔑眼神看着她:“下次学别人装醉也学得像一点。”   终究还是被识破了,宋拾一无比扫兴地撇撇嘴:“谁装醉了?我刚才确实有点醉了,这会儿不过是酒醒了而已。”   “那可以站好自己走了吗?”   宋拾一不情不愿地收回缠着他的手,小声嘀咕着:“自己走就自己走,没风度……”   贺培风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转身往酒吧外走去,宋拾一悻悻跟在他的身后。   说她装醉,确实也不尽然,因为她今天的确喝了不少酒。当然那些酒还不至于让她神志不清,但是也能让她走起路来有些步履不稳,加之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走起路来更是晃晃悠悠的。   酒吧门外有几级台阶,结果她出门时一不留神就踩空了一级,眼看着就要摔倒了,还好走在前面的男人反应够快,及时将她接住。   回过神来后宋拾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多亏了贺培风,要不她今天可就惨了。不过再看某人,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可是她却知道,他要不是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刚才又怎么会反应那么及时?   想到这里,她故意说:“长后眼了?反应那么快!”   贺培风扫她一眼继续往前走:“我就应该让你摔个狗啃泥。”   她嘿嘿一笑跟上他:“你舍不得。”   贺培风:“……”   .   因为贺培风没开车,两人便打车回了家。   宋拾一今天这双鞋不太舒服,从小区门口走到单元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谁知一进单元门又看到电梯门前立着的故障警示牌……   所以这是让她穿着这双不合脚的鞋爬到22楼去吗?   她当即就打电话到物业那去了解情况,结果被告知电梯还要一两个小时才能修好。   贺培风显然也听到了她和物业的对话,没等她挂上电话,便直接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宋拾一见状连忙跟上,在他身后提议道:“要不咱们还 * 是去住酒店吧?我不介意跟你开一间房。”   又来了……   贺培风:“你随意。”   “我随意,那你呢?我说真的呢,有这爬楼的力气干点什么不好?”   贺培风加快了脚步。   宋拾一:“看不出你臀腿肌肉还挺有力,那腰腹肌肉怎么样啊?”   贺培风深呼吸:“能不能请你闭嘴?”   不过很快,宋拾一就不得不闭嘴了……   起初的几层楼她还能忍,又爬了几层后她就觉得自己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再看贺培风,除了出了点汗、气息略微不那么平稳,好像再没什么不良反应了。   凭什么都是坐办公室的,她爬了几层楼就快一命呜呼了他却能有这样的体魄?更何况他还比她老那么多!   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又出现玻璃窗上他吃裸着的身体——很明显某人有偷偷健身的习惯。   但此时显然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宋拾一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拎在手里,而另一只手上是她的包——之前还不觉得多重,此刻只觉得有千金般。   脚掌处的酸痛得到了缓解,但这对许久不锻炼的她来说几乎于事无补。   她甚至开始觉得大脑缺氧,眼前发黑,心跳的声音也格外的响亮起来……   贺培风似乎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难得良心发现地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她。   见他停了下来,她却反而不着急了,干脆坐在了台阶上大口喘气。   “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过来拉我一把?”   而贺培风给出的回应是继续往楼上走去。   宋拾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气急败坏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行为很过分?我要是今天在这有个三长两短,现在对我置之不理的你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话音落下,没人回应她,而片刻过后,楼梯间里的声控灯也暗了下来。   一阵夜风吹过,宋拾一不自觉就打了个哆嗦。   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黑漆漆空荡荡的地方,她只能爬起来继续往楼上走。   “贺培风,你等等我!”   依旧没有人回应她,她忽然有点害怕,照理说他不该走太远的,怎么连个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几乎小跑着连上了两层楼,最后险些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贺培风。原来他并没有走太远,应该是早早就在这等着她了。   他扫了一眼她的脚:“还能走吗?”   她想说“不能”,但也知道跟他撒娇没用。   正犹豫着,却见男人朝她伸出手来。   宋拾一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看来某人也不是一点人性都没有的。   她难得有点娇羞地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但却迟迟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   片刻后他似乎有点无奈地说了一个字:“包。”   宋拾一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并不是要牵她的手,而是要帮她拿包。   虽然跟自己预想中的有些偏差,但好歹也算他的人性还没有彻底泯灭。   她将包带放进他的手 * 里不情不愿地说:“谢了。”   他看了一她一眼又说:“鞋。”   宋拾一笑了:“看不出你还挺体贴的嘛。”   贺培风一手拎着她的包,一手拎着她的鞋,什么也没说继续往楼上走去。   而此时的宋拾一虽然只是少拿了这两样东西,但却好像轻松了很多,爬起楼来也没那么费劲了。   总算到了贺培风家所在的楼层,他在走出楼梯间前,将包和鞋子递还给她,她接过之后却还是跟在他的身后。   他提醒她:“你家在楼上。”   “我爬不动了,先去你家歇歇。”   贺培风不为所动:“就一层了。”   “你没听说过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吗?让我猝死的可能就是这最后一层楼梯。”   贺培风:“……”   宋拾一:“好歹给口水喝吧?”   贺培风无奈,只好让她进了门。   他帮她倒了杯水:“歇好了就回去吧。”   她好像没听出他的逐客令,端起玻璃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该洗澡洗澡,该换衣服换衣服。”   贺培风:“……”   正在这时候,他手机忽然响了,他也就没再理会她接通了电话。   他这通电话没有刻意避开她,听说话内容应该是工作方面的事情,不过也不知道对方跟他说了什么,宋拾一发现贺培风的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等他挂断电话,她问他:“出什么事了?”   贺培风看着她:“维达信科决定放弃和我们合作了。”   宋拾一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贺培风:“今天晚上他们和另外一家公司签约了,后续就会接受对方客户的注资。”   宋拾一彻底懵了,她想起上次他们去拜访企业的时候,贺培风还专门让她去打听一下维达信科有没有接触其他公司,所以她当时就找了总助关旭,关旭给她的答复是,确实有那么一家,不过对方的客户从资源到规模都不及瑞正的客户,考虑到未来企业的发展,他们也更希望搭上瑞正这边的船。   宋拾一连忙在包里翻手机:“我去问问关旭……”   贺培风打断她:“不用了,这事已成定局。”   “可是他上次明明说他们没打算和别人合作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他或许没骗你,那就是他们当时的想法。”   “你是说他们后来改变主意了?”   贺培风没再说什么,开始解衬衫袖扣:“你先回去吧,我现在需要马上去趟公司。”   “这么晚了,去干什么?”   “维达信科这事已经在公司过了会,本来周一就要和他们签约了,现在临时签不成,总要给公司一个交代。而且,还要想想后天给客户汇报什么。”   宋拾一不明白:“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汇报什么?”   贺培风回头看她一眼说:“之前我们极力促成客户和维达信科的合作,现在客户那边被我们说动了,我们却突然告诉他合作不了了,你说他会怎么想?”   “可是现在维达信科已 * 经和别人签约了,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啊。”   贺培风:“那就找一家让客户觉得比维达信科更值得投资的公司。”   原本的汇报时间就在两天以后,而且维达信科是他们在几十家同类企业中筛选出来的最符合客户要求同时也有融资意愿的企业。而眼下忽然要找一家更合适的,短短两天的时间,上哪去找?   贺培风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拾一知道他这会儿没心情,也就没再留下来碍他的眼。   回到家她第一时间打给了关旭,从关旭的话里,她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原本维达信科确实是不打算和别人合作的,但是那段时间接触他们的那家公司虽然从各方面都和瑞正比不了,但那负责人做事风格颇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成天泡在维达信科,而且并没有因为听说了维达信科决定和瑞正合作的消息就放弃。   就在宋拾一他们以为这事十拿九稳,然后不紧不慢在公司走流程的这几天,那家小公司终于做通了他们总经理的工作,一天之内完成了签约。   电话里关旭表现得很抱歉,可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   宋拾一沮丧极了,她想起上次她把从关旭那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贺培风后,他还让她不要掉以轻心,继续跟进,她当时虽然应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把这话听进去,从维达信科回来以后,她甚至没有再和关旭联系过。   如果是秦瑶继续负责这个项目,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吧。   她想到刚才贺培风说的话,想来这应该是件很严重的事情,而他这时候去公司多半是免不了要挨训的。   然而归根究底,真正犯错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她。   宋拾一无法再安心待在家里,她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换好了衣服。   贺培风正要出门时忽然听到门铃响。   打开门一看,没想到是去而复返的宋拾一。   或许是因为出门太仓促,她难得换上了T恤牛仔裤运动鞋,头发披散着,但看得出还有点潮湿,脸上没有化妆,是和三年多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五官。   她说:“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吧,出了这样的事,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似乎是怕他拒绝,她又说:“不是还要给客户汇报吗?那就要重新准备资料,我可以帮忙!”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点头说:“那走吧。”   他们直接去了B1层,提前叫好的代驾已经等在了贺培风的车边。   一路上,贺培风的电话几乎没有安静过,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公司,而紧接着,他就要继续开一个电话会议,和公司高层汇报具体情况讨论后续解决措施。   宋拾一虽然没有参会资格,但贺培风有意让她了解公司下一步的决策,以便她尽快开展工作,所以就让她在一旁旁听。   宋拾一捧着笔记本安静地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   不出意外的 * ,出了这样的岔子,让公司高层很不满意,管理层发泄完怒气后,最终还是提到该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有人提议:“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必须要严肃处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听筒里传来,她问贺培风:“我记得这个项目最初是交给秦瑶负责的对吗?”   听到有人在这时候提“秦瑶”,宋拾一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连忙去看贺培风的反应,而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说:“最初是的,但是因为秦瑶身体的原因,这个项目后续换了人。”   确实,这个项目实际负责人由秦瑶换成了她,所以该站出来负责的人是她。   虽然这话从贺培风嘴里说出来让她不太舒服,但事实就是事实。而且她也只是个实习生,这份工作不行还可以再找,秦瑶就不一样了。   然而这时候,她却听到贺培风说:“是我亲自负责跟进的。” 第31章 “你犯了这么大的错,骂……   听贺培风这么说, 宋拾一倏地抬眼看向他。   本以为会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可是她犯的错却被他一句话轻飘飘的揭过了。   然而她却没有感受到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反而因为没有承受该承受的, 内心那种亏欠感让她心口堵得慌,更何况, 他可能会为了她承担他不该承担的。   网络会议室里众人依旧吵吵嚷嚷的, 但听到他主动担起了责任, 刚才主张要处置负责人的态度也没那么坚决了——公司在某种程度上要仰仗着他这样的人,自然也会在这种时候给他留点薄面。   可即便如此,他发觉宋拾一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所幸需要她了解的事情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 他干脆关掉了免提,言简意赅地终结了关于追责的话题。   “事已至此再讨论维达信科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其实我们在前期调研的时候, 有另外一家公司也很符合客户的要求, 但是因为维达信科表现出的合作意愿更强烈我们才选择了他们,现在既然是这个情况我们会继续对接另外那家公司。诸位放心,周二约客户见面的事情不会变, 到时候我们会带着新公司的资料去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终归是还有备选方案,众人闻言态度也都有所缓和。   林欣更是趁机敲定了这件事:“那就先这么办,我明天回北京, 后天和你一起去拜访客户。”   .   挂上电话, 贺培风看向对面的宋拾一,她垂着眼, 目光落在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但很明显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简单吩咐她:“现在需要做一份关于华业电子的全面分析, 可以按照之前的架构来,你做前两部分,剩下的我来,相关的资料我通过邮箱发给你。”   在分析维达信科的同类竞争企业时,宋拾一重点分析了金诚科技和华业电子,所以此刻要找替代维 * 达信科的企业,首先就应该想到这两家企业,可是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但是为什么是华业电子而不是金诚科技呢?”她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贺培风问她:“金诚科技的财务报表你看过吗?”   看肯定是看过的,但宋拾一回想了一下,她当时并不觉得对方的财务报表有什么问题,不然也不会将其列在竞争企业名单中。   难不成真是他们的报表上有问题,而她却没看出来吗?   贺培风也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只是说:“等这个项目忙完,你好好研究一下他们家的报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宋拾一还有个问题不明白:“就算金诚科技有问题,可是华业电子也有华业电子的问题,他们的负责人之前明确表示过,他们目前阶段没有融资需求。”   “他说没有就没有吗?”贺培风头也不抬地说,“明天一上班记得和华业电子约个本周的时间,我们去拜访一下。”   宋拾一有点为难:“现在他们没有合作需求,我怕很难约对方负责人的时间?”   贺培风手上动作顿了顿:“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这个道理他们应该明白。”   宋拾一点点头,见他没其他事情吩咐就打算回自己办公室去,却听他说:“就在这做吧,有什么不懂得直接问我,这样效率高点。”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加班多少有点凄惨,但有他在身边好像就不一样了。   她求之不得地重新坐回了他的对面,开始做他刚刚交代给她的事情。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除了偶尔敲打键盘拖动鼠标的声音再无其他声音。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相安无事地共处一室,宋拾一莫名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虽然已经是深夜,虽然还不知道明天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但忙碌的间隙抬眼看到他时,就会莫名的安心。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他也看向她:“有什么问题不懂吗?”   宋拾一连忙收回视线,假装看材料:“所有的材料都要重新准备,我们今晚可能干不完。”   贺培风抬手看了眼时间:“你把你那部分完成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   “今晚必须把材料准备好,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这么说,他今晚多半是要通宵了。   “一晚上不休息,连续长时间工作你受得了吗?”   他说:“有的时候就是你受不了也要受。”   听他这么说,她又忍不住愧疚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为什么不骂我?”   贺培风有点意外地看向她。   宋拾一看着他说:“其实你在南京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我了,是我掉以轻心没把你的话当回事才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可事情发生到现在,你都没有怪我一句,而且刚才他们问谁负责跟进这个项目的时候,你为什么没说我?”   虽然对维达信科的事情他没有责怪她一句 * ,但并不代表她不自责,尤其是当他在公司高层面前替她扛下所有,又让她回去休息而他却打算留下来通宵加班的时候。   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她好像不停地在给他制造麻烦——她故意把自己在酒吧和别人发生冲突的照片发给他,骗他去找她。她不信她这小伎俩他一点都没怀疑过,但他明知道那很可能是她的“阴谋诡计”,也还是在看到照片后的第一时间赶到了酒吧。   而这次明明是她在工作上犯了错,他却没有责怪她一句,还主动承担了责任……   她想着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除去她的偏见,她发觉每一次见到他时,他似乎都在帮她。   说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   可他究竟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她莫名期待地看向他。   贺培风:“刚才会议上没有提你,纯属是你的资格不够做负责人。”   宋拾一:“???”   就这?说好的替她扛下所有呢?   贺培风:“你犯了这么大的错,骂你当然是要骂的,但我现在没时间。怎么,你很急吗?”   宋拾一:“……”   所以不是不想责怪,更不是不忍心责怪,只是因为没时间责怪?   真是打扰了!亏她还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贺培风果然还是贺培风!   她把键盘按的啪啪响:“我很急?我怎么那么欠呢?!”   宋拾一真是气死了,再看某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心情忽然就很不错的样子。   通宵加班很愉快吗?果然不是正常人!   办公室里再度安静下来,然而却听他忽然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宋拾一敲打键盘的手顿了顿,她看向他,发现他也正看着她。那目光明明是很严肃的,但莫名让她有种那很温柔的错觉。   他说:“不要轻易犯错,无论是大错小错……因为我们每个人拥有的机会都不多。”   是啊,多亏她遇到的人是他。   宋拾一并没有按照贺培风说的提前离开,即便像他说的,她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但这毕竟是她直接负责的项目,就算帮不上他太多的忙,至少也该陪着他坚持到最后。   可是忙到后半夜,她实在太累了,不得不趴在桌子上休息,而这个角度一抬眼正好能看到对面的他。   与她的东倒西歪不同,此时的他依旧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她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贺培风这样的人,好像永远精力充沛精神抖擞。   宋拾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而再醒来时就发现身上多了件西装外套,有清淡又熟悉的薄荷香味。   那不是她身上的味道,那是独属于贺培风的味道。   而此时贺培风的位置上空空的,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了大事了——昨晚她明明只是想趴着休息一下,但没想到一觉就睡到了天亮!可是他让她准备的材料她也只准备了一半!   她立刻清醒过来,一抬头才注意到窗前站 * 着一个人。   清灰色的晨光勾勒着他挺拔颀长的身影。他无声无息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晨风吹过,带来丝丝缕缕的烟草味。   那是来自他手指间那支燃了一半的烟……   她忽然意识到,虽然总在他身边看到烟,但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   可见他应该没什么烟瘾,只有累了倦了才会抽一支来提提神吧。   晨风微凉,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听到了她的声音,他这才转过身来:“醒了?”   她有点抱歉:“我昨晚就是想休息一下,结果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没事,汇报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不自觉松了口气,可多少还是有点懊恼。   她打量着他的脸色,因为背对着晨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略带喑哑的声音判断,他应该是忙碌了一整晚。   “那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他不置可否,看了眼时间说:“上班时间快到了,准备一下吧。”   说到这个,宋拾一又开始犯愁,她这人一向在意形象,但昨晚也没想到她会回不去家,所以什么洗漱用品都没准备。   还好贺培风准备比她充分,他拿了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品给她:“将就着用吧。”   “就这?”   “你还要什么?”   “你不用什么护肤品吗?”   贺培风扫她一眼,似乎并不想回答她这问题。   宋拾一垫起脚凑近他看,这才看清楚——熬了一整个通宵,他眼下有明显的黑青,下巴上也冒出了细小的胡茬,但皮肤依旧不错。   “看你这皮肤状态应该是经常保养吧?”   贺培风无奈,扫了眼柜子里,那里还有贺年年送他的一只面霜,但他很少能想起来用这些东西。   他说:“没有你用的。”   宋拾一嘻嘻一笑:“用你的更好。”   贺培风:“……”   好吧,看样子某人的状态又找回来了。 第32章 “以身相许怎么样?”……   宋拾一上班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按照贺培风的吩咐联系了华业电子。听说她打这通电话的来意后,对方没有立刻回复,只是说请示一下总经理晚点给她消息。   宋拾一心里没底, 总担心他们会直接拒绝。正担心着, 就见秦瑶探头探脑地凑了过来:“听说你昨晚夜不归宿?而且据群众反映,你早上是从贺总办公室里出来的。”   宋拾一心不在焉道:“是啊, 累死了。”   秦瑶嘻嘻一笑:“贺总好体力啊!”   宋拾一想到他一夜没睡还精神抖擞的样子, 也赞同秦瑶的说法:“简直不是人。”   秦瑶:“快来跟我说说怎么个不是人法?”   见她一脸的眉飞色舞, 宋拾一这才意识到她这几句话的意思。   宋拾一好心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怎么死的了?”   秦瑶果然有点忌惮地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压低了声音继续八卦道:“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把他搞定了吧?而且一搞就 * 搞起了办公室play, 够刺激啊!”   宋拾一无奈,把维达信科那事简单跟秦瑶说了, 秦瑶听完也不跟她开玩笑了。   她拍了拍宋拾一的肩膀:“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都怪我病的不是时候。”   宋拾一摆摆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太大意了。”   秦瑶:“你也不用太自责,这种事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先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是我也未必就拦得住人家和别人签约。不过贺总能扛下这一切我一点都不意外, 以前我们部门不管谁捅了篓子都是他兜着,我也没少给他找麻烦。所以你看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在我们部门却很有威望, 就是这个原因。”   明知道秦瑶是在安慰自己, 但不得不说听她这么一说,宋拾一的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不过, 看来她不是他的例外,他对他的下属都是如此。   宋拾一莫名有点失望,但她不愿意让自己去细想这种感受。   想起昨晚和秦瑶分开时的情形, 她问秦瑶:“对了,昨天战果怎么样啊?我送你的‘战衣’用上了吗?”   一提这个,秦瑶顿时一脸的扫兴:“还没到酒店我就想上厕所了……可我明明都好了啊!估计还是那酒的问题,害我一趟又一趟地跑厕所,直接把人给吓跑了。”   虽然很理解秦瑶的无奈,但是宋拾一还是很不厚道的笑了。   “看来急性肠胃炎不光要忌口,还要忌男色啊!”   ……   快到中午的时候,华业电子那边总算回复了宋拾一,说他们副总周五可以抽出半天时间接待他们。   宋拾一也跟着贺培风去拜访过不少企业了,她注意到一般接待他们的都是公司的总经理,毕竟能和他们谈的合作,都不是小的合作,可这次对方只一个副总出面,可见对方的态度就是没有抱着合作的打算。   不过这也总比直接拒绝的强。   宋拾一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贺培风,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周五去拜访华业电子提前要做的准备,而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再没见过他。   后来还是听秦瑶说,贺培风之所以不在公司是因为他们部门的MD(董事总经理)林欣回来了,贺培风要陪着她把重要的客户都走访一遍,这才忙得顾不上露面。   秦瑶这么一说,宋拾一也想起来了,在她入职面试的时候,人力主管确实跟她提过,他们部门的MD是北京上海两边跑,但主要是常驻上海,定期会来北京办公一段时间。   不过或许是宋拾一入职时间还不算久,还没机会见到过这位MD,以至于她一直有种贺培风就是这里老大的错觉,几乎都快忘了他们部门真正的老大其实是那位林总。   但值得庆幸的是,原本维达信科那件事让客户很恼火,但自从听了贺培风关于华业电子的汇报后,客户的火气就消了大半,加之林总算是为了这件事专门赶回北京的,客户看到了瑞正想要 * 补救的诚意,也就没再追究,决定重新评估华业电子的投资价值。   “这么说客户还挺认咱们这位林总?”宋拾一问。   秦瑶说:“那可不,宾大毕业的高材生,跟咱们贺总是校友,而且她还有好几年华尔街工作经验。”   宋拾一了然点点头。虽然一直没有见过这位“林总”,但她莫名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电话会议里,那个明显很维护贺培风的女人。   说不上为什么,宋拾一想到这些心里总有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但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总算到了周五这天,贺培风才再度露面。   华业电子的总部在北五环外,生产线在京郊,为了方便,贺培风决定开车去。   路上宋拾一忍不住悄悄观察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几天不见,他似乎比一周前清瘦了点。   感受到她的视线,他瞥她一眼:“看什么?”   宋拾一移开目光,随口应道:“我听说林总回来了。”   “嗯。”他顿了顿,声音很平淡地说,“差点忘了你还没见过她,不过忙完这几天,她会主持下个月的部门例会,到时候可以见到她。”   宋拾一问:“她是专门为维达信科这事回来的吗?”   “也不全是。”   “那就还是有关系的。”她有点担心地看向他,“那她骂你了吗?”   他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后,竟然破天荒地笑了一下。   怎么?这问题很可笑吗?   宋拾一立刻解释说:“你别想太多,我也不是担心你,我只是担心有人被我连累到。”   “是吗?”贺培风倒像是并不在意,“那这次好好干,尽量不要连累我。”   “切。”她小声嘀咕,“真再出什么事,用不着别人替我扛,我自己会去找林总领罚的。”   而事实上,在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后,她这一次从查资料阶段就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是考虑到华业电子目前的态度,她其实还是有点悲观的。   她很难想象一次简单的交流拜访就能让对方改变主意,或许贺培风也很难做到。   然而事实证明,很难做到的事情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在双方交流的过程中,贺培风抛出了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计划,让华业电子在未来五年内全方位赶超他们的竞争对手维达信科。   他从目前华业电子的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和竞争局势分析,试图让华业电子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维达信科刚决定接受2个亿的注资建设智能化产线,如果华业电子不能实现快速发展,那么很快就会被超越甚至被吞并,但快速发展需要更多钱以及更多有资源的战略投资方进来。   贺培风的这一番分析,宋拾一不知道华业电子的人听进去多少,但她自己已经彻底被他说服了。   而且有那么一刻,看着他侃侃而谈阐述他的观点,从容不迫应对对方管理层的质疑和提 * 问,从罗列数据到引经据典,好像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的……她发现她竟然有点移不开眼。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虽然在此之前,她对华业电子做了大量的研究分析,尽可能多的把掌握的信息传达给了贺培风,可是今天他的表现让她意识到,他掌握的远比她了解的多得多,所以说他们没有见面的这些天,他其实也在做着同样的工作。   然而,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做却是不同的效果。   可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这种程度,付出的精力可想而知,他难道不会觉得太辛苦吗?   .   值得庆幸的是,晚上吃饭时,一整天没露面的华业电子总经理也参加了饭局,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宋拾一的错觉,好像就是和贺培风深入交流过后,对方的态度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而这种应酬总是免不了喝酒,宋拾一自己倒不怕喝酒,她是担心贺培风,毕竟她刚见识了他连续工作三十几个小时,也很清楚他这一周下来有多忙。   所以当对方有人端着酒杯来敬贺培风酒时,宋拾一几乎想都没想就将那人拦住。   这纯属是她脑子一热的下意识举动,是有点失礼也完全没考虑过后果的。   果然,见她这样,对方和贺培风都有点不明所以。   不过她反应不慢,拿起了贺培风面前的酒杯替他敬了来人:“贺总他这几天重感冒在吃药,这杯酒我就代劳了,张总不会介意吧?”   对方回过神来,也笑着说:“那怎么会,不过都没留意到贺总身体不舒服,倒是我们的疏忽。”   说着他又看向贺培风:“幸好贺总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小宋更是女中豪杰呀!”   千篇一律的场面话,宋拾一直接忽略了,她比较关心的是,贺培风会不会怪她自作主张。   而贺培风只是笑了笑,也顺着她的话说:“这次真是抱歉,下次我做东一定把今天没喝的酒都补上。”   张总笑道:“一定一定。”   接下来两人又就融资的话题聊了起来,而且其他人听到宋拾一刚才那么说也就再没人来敬贺培风酒了,但见她似乎挺能喝,众人对她倒是没那么客气了。   宋拾一是能喝酒却没什么酒量的人,更何况今天喝的是她平时很少喝的高度数白酒,连喝几杯,就觉得头有点晕了。   好在因为贺培风的“病”,这场饭局没有持续太久。   回去的路上,宋拾一回想着华业电子今天的态度,但头脑晕晕沉沉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问贺培风:“你说他们会考虑和我们合作吗?”   贺培风倒是无所谓道:“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但如果他们不算太笨,那概率就很大。”   宋拾一有点高兴:“我也觉得,听你说了那么多,我都觉得他们再不接受注资就是自取灭亡了。”   贺培风却说:“还不到高兴的时候,但总归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宋拾一连忙拍胸脯保证 * 道:“放心吧,这次我肯定盯紧他们。”   贺培风微微一哂,扫她一眼说:“晚上喝了那么多酒,不难受吗?”   提到这个,宋拾一摸了摸自己的胃:“说实话,有点。”   “那为什么替我挡酒?”   宋拾一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今天她那举动特别像个护着幼崽的老母鸡。要是以往她绝不会管这种事,更何况那人是贺培风。   她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大概还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有那么点想补救的心态作祟吧,更何况在她做错事后,是他帮她担下了一切。   想到这里,她凑近他嘻嘻一笑:“你替我挡刀我替你挡酒,这不是应该的吗?”   馥郁的酒气裹挟着独属于她的香气扑面而来,让贺培风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醉了。   前面路口的信号灯黄灯亮起,他却反应慢了半拍,快到路口时才猛踩了脚刹车。   车子停了下来,他淡淡说:“没看出来,你还挺讲义气。”   宋拾一本来就有点晕沉的头被贺培风这急刹车搞得更晕了,她歪着脑袋看向他说:“你是没看出来,还是没仔细看?”   听她这么说,他忽然就想仔细看看她。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眼,扫过她因为喝酒有点泛红的面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车内的光线很暗,那双正盈盈看着他的眼睛倒是显得格外明亮,还有她的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看着分外红润。   空气中有酒香浮动,他觉得自己真的醉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红灯还在倒计时,他却觉得那十几秒格外的漫长。   “以后这种义气就不用讲了,没人需要你挡酒。”   就在刚才,宋拾一几乎就要以为贺培风会过来吻她,那短短对视的几十秒里,她听到自己心跳的飞快,可是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为什么一个眼神也还是能让她如此紧张?   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淡漠地收回视线的那一刻,宋拾一竟然感受到了淡淡的失落——难道是她的感觉出错了吗?她所以为的“暗流涌动”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吗?   直到她注意到他微微泛着红的耳根和轻轻滚动的喉结,那颗晃晃荡荡下落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样,开始轻飘飘地往上浮。   看样子她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见成效了!   车子再次发动,她眼波潋滟地看着他:“这次的事,我总要谢你,既然替你挡酒不算,那你说要我怎么谢你呢?”   听她这么说,贺培风就知道她这是那股劲又来了。   但让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拒绝“她的好意”,而是问她:“你想怎么谢?”   贺培风的配合宋拾一很满意,她想了想探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以身相许怎么样?”   车内再度安静下来,静得他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宋拾一观察着贺培风的神色,想从他细微的表情中确认他是不是真 * 的动了心。   而贺培风给出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他好像只是在认真开着车,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车前方。   正在这时,贺培风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戴上耳机接通电话,宋拾一悻悻坐回了位置上。   她看着窗外,对自己刚才的判断有点不确定,是她的感觉出错了吗?但无论如何她宋拾一不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她想着,等他挂上电话,她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可是他挂上电话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得回趟公司。”   宋拾一无语:“现在?”   “嗯。”   “什么事啊不能明天处理?”宋拾一想了想忽然说,“要不我陪你去吧?”   贺培风又变回了那个油盐不进的贺培风,对她的提议置若罔闻。   “你在前面下车。”他说。   此时前面就是他们家的小区大门了,宋拾一试图说服他:“别啊,说不准我能帮你做点什么,而且多个人陪你,你也不无聊。”   将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贺培风看向她:“我现在不需要有聊,只需要你下车。”   两人就那么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宋拾一先败下阵来,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下车就下车!”她愤愤不平地下了车,故意用力地关上车门,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小区内走去。   她越想越生气,比盛铭好的男人多了去了,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就换个目标!再去招惹他贺培风,她宋字就倒过来写!   贺培风从后视镜中看着她扬长而去的纤细背影不由得呼出口气,他不知道如果刚才没有那通电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他甚至觉得今晚自己很多举动都很奇怪,他像是醉了,可是他分明又滴酒未沾。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大概是累了吧。   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后视镜中那抹纤细的身影,直到她彻底隐没在夜色中,他才再度发动车子,朝公司的方向驶去。   ……   第二天是个周末,宋拾一忙了一周难得睡个好觉,再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她起床去收昨晚晾在阳台的衣服,忽然发现贺培风家阳台的窗子是开着的。   想到这趟出差一无所获,宋拾一不是没有挫败感的,但是以她对贺培风的了解,他要是那么轻易被拿下那他也就不是贺培风了。   但盛铭说的对,她这人就是有一股韧劲,越是难以完成的事情越是能激起她挑战的浴望。   所以她早就把自己昨晚信誓旦旦说要换个人追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看了看晾衣架上的衣服,又看了那扇敞开的窗,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33章 “这是嫂子吧?够辣的哈……   半小时后, 宋拾一准备好了一切,然后拿出手机来发了个微信给贺培风。   宋拾一:“在家吗?”   片刻后,对方回了过来:“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当然是男女之间的大事。   不过他这 * 么说多半就说明他在家了。   宋拾一没再回复他, 而是又对着镜子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这身行头——妆容是很清淡却也能修饰五官的心机裸妆, 尤其是粉嘟嘟的唇色、微微泛红的眼角,再搭配上她故意制造出的略显蓬松凌乱的头发, 看着又清纯又性感。   睡衣是她前几天刚从网上买的白色衬衫款, 看卖家图片, 她以为是个中性慵懒风,等真正拿到货才发现人家其实是性感妩媚风,布料几乎透明, 衬衫领的领口做了深V设计,开口开到能露出整条沟壑, 下摆也比她预想中的短不少, 差不多刚刚过了臀线。   因为东西不算多贵, 她虽然对这东西不满意但也就一直放着没有退,结果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里面再搭配一套她衣柜里最性感的墨绿色蕾丝内衣, 绝对是个性感尤物没错了,任哪个正常男人看到都绝不会无动于衷。   然而出门前她自信从容,出门后被走廊里的小风一吹, 她就忍不住蹑手蹑脚了起来——虽然贺培风家就在楼下, 但毕竟这楼里住着的也不只他们两家。   虽然宋拾一的行事风格一直很大胆奔放,但那也仅限于在贺培风面前, 想到她这一路上很有可能撞见什么陌生人,她还是免不了会紧张。   终于做贼一样到了贺培风家门口,她迅速按响了门铃, 所幸片刻后就听到男人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还好他在家,也不枉费她冒这么大的险。她摆出一副优雅的笑容,就等着看贺培风看到她时的反应。   结果门打开,某人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既不是脸红,也不是匆忙移开视线,而是关门……   宋拾一:“??”   哪里出了错?   还好她反应不算慢,在他关上房门的前一刻,伸手挡住。   他见状蹙眉道:“什么事?”   宋拾一也不理会他这抗拒的态度,朝着房间里扫了一眼,确定只有他一个人没错,她笑了笑说:“我的衣服落在你家阳台上了。”   贺培风像是没听懂她说的什么,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宋拾一解释说:“就是我晾在阳台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怎么就掉到你家阳台上了,可能是风刮的吧。”   贺培风:“……”   贺培风:“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区所有的阳台都是封闭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凡事都有个意外嘛。你家是不是开窗了?刚好我家也开着窗,可能就是一阵风就把我家的衣服吹到你家去了……总之你让我进去找一下吧。”   说着她就要进门,但却被贺培风毫不留情地挡了下来。   宋拾一抬起头,正对上某人那看透一切的淡漠眼神。   她不免有点心虚,毕竟这瞎话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点打嘴,但这么轻易就放弃了那就不是她宋拾一了。   “你别不信嘛,看一下你家阳台上有没有我的衣服不就知道了?”   然而贺培风依旧不为所动,宋拾一往左他就往左,宋拾一往右 * 他也往右,总之就是打定主意不打算让她进门。   正当两人焦灼着,宋拾一忽然听到身后有房门打开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就见一个染着黄头发穿着运动衣,看着比宋拾一还小一点的大男孩从对门出来,看到两人这情形,尤其是看到宋拾一这身行头后,竟然没有表现出多意外来,很显然这家伙在门里已经不知道偷看多久了。   “呦,哥,周末没出门啊?”他话是对贺培风说的,眼神却很暧昧地往宋拾一身上瞟。   宋拾一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反应就是闪身躲到了贺培风身后,而此时的贺培风也收起了刚才那死活不让宋拾一进门的架势来,自然而然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很冷淡地应了一声就要关门,但对门那小屁孩却并不那么好打发。   他八卦兮兮地瞥了眼贺培风身后的宋拾一问:“这是嫂子吧?够辣的哈!”   邻居家的小屁孩长大了,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贺培风没好气:“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宋拾一躲在贺培风身后连头都不敢探出去一下,因为她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想被陌生人看到。   她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明显贺培风和对方很熟,自然那男孩听他说话不客气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得嘞,那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临走前还不忘跟宋拾一打了声招呼:“嫂子再见……”   贺培风没等他说完就关上了门。   总算是安全了,宋拾一松了口气,但被那黄毛男这么一搅和,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贺培风见她这愁眉苦脸的表情,微微一哂道:“怎么?你也怕被人看?既然怕被人看以后就好好穿衣服。”   宋拾一也回得理直气壮:“我是怕被人看,但我又不怕被你看。”   谁知道他不让她进门,谁又知道他家对门住着这么一个讨人嫌的小崽子?   贺培风蹙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宋拾一很快也反应过来,不由得“噗嗤”一笑:“没有骂你不是人的意思,我是说给你看我心甘情愿。”   又来了……   贺培风冷笑:“这种殊荣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门铃又响了。   宋拾一一想到可能又是刚才那黄毛小崽子故意回来捣乱的,就忍不住翻个白眼:“你们邻里关系够好的啊!”   贺培风却蹙眉道:“应该不是他……”   正在这时,密码锁传来了按键的声音。   “他怎么还知道你家密码?”宋拾一惊了,她都还不知道呢!   向来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贺培风也难得紧张起来:“是年年。”   “谁?”   还没搞清楚他说的“年年”是谁,她就已经被他推着往房间里走去。   “去哪啊?”她不解地问。   “找个地方躲一下!”他言简意赅道。   “为什么要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宋拾一不满道。   “你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正常人谁穿成这样出门 * ?”   “到底是谁啊?”   “你不是见过了吗?”   宋拾一恍然,贺培风口中的“年年”大概就是他那个小他一轮的妹妹。   这么说也是,算算他妹妹应该还是个高中生,要是看到她哥家里藏着个穿着这么少儿不宜的人是不太好。   更何况她们以后很可能是一家人了,在小姑子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的。   想到这里,宋拾一也有点着急了,开始配合着贺培风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奈何他家家具少的可怜,房间里有什么都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去卧室吧,卧室怎么样?”宋拾一提议。   “不行,她会去。”   宋拾一:“你的卧室她也会去吗?”   贺培风:“你想都别想。”   切,还怕她真在他房间里赖上个三天三夜吗?   宋拾一撇撇嘴:“那你说吧,藏哪?”   “哥,你在家吗?”   听声音是来自玄关处,那么用不了多久贺年年就会来到客厅,很快就会发现宋拾一的存在。   没时间了,贺培风直接将宋拾一推进了厨房。   宋拾一觉得不妥:“厨房也不安全啊,还是你卧室吧,你别让她进去不就行了?”   “来不及了,就这吧。”   谁都没注意到,宋拾一睡衣的肩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旁边橱柜门的门把手上,而就在他们拉扯间,宋拾一身上忽然传来“刺啦”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看向声源,就见宋拾一身上那件本来就没什么布料又极其轻薄的衣服直接被扯下了一条袖子。   侧面忽然变得空荡荡的,里面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宋拾一面如死灰,行吧,她煞费苦心精心挑选的性感内衣也算是闪亮登场了……   再加上她那衣服的设计理念本来就很可疑,此时又被撕扯成这样,那视觉效果可想而知。   果然就见贺培风的眼神明显有了微妙的变化……   但此时此刻的宋拾一顾不上观赏自己的胜利果实,因为门外再度传来贺年年的声音,而且感觉离他们更近了。   “哥?”   贺培风扫了眼宋拾一,忽然伸手去扯她那要掉不掉的袖子。   她理解他或许只是想给她重新设计个中规中矩的“无袖款”,但也不知道是他力道拿捏的不对,还是这衣服质量实在堪忧——他原意大概只是想把袖子扯掉,结果整个半边身子都被扯了下来。   宋拾一不可置信:“这还怎么穿……”   他以为她是在心疼那衣服,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见“重新设计”失败,只好从墙上扯下围裙遮挡在她的身前:“回头再给你买一件。”   说完他便匆匆忙忙转身走出了厨房,当然出门后还不忘把门关严。   几乎就是下一秒,贺年年的声音再度从门外传来:“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原来在厨房啊?在做晚饭吗?做什么好吃的呢?”   伴随着贺年年说话的声音,厨房的门把手忽然转了转,这把宋拾一吓得够呛。   还好贺培 * 风把他妹挡了下来。   “来之前怎么又不打个招呼,不知道你要来,也没做什么?”   “咱亲兄妹打什么招呼?太见外啦!”   贺培风:“……”   贺年年:“那你在厨房磨蹭半天是干什么呢?”   贺培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试图转移话题:“你今天不用补课吗?”   贺年年:“哥你没事吧?这都几点了?我早下课了。”   说着她又来开厨房的门:“哎我都饿死了,随便你做了什么我吃点吧。”   她这一举动又把厨房里的宋拾一吓得花容失色。 第34章 “行啊我的亲哥!要么不……   宋拾一身上这破破烂烂的睡衣是彻底遮挡不住什么了, 她只能把贺培风刚给她的围裙裹在外面,试图把关键部位遮挡好。   但或许是她发育的太好了,以这围裙的宽窄勉强能遮住下半身, 至少从正面看看不出什么, 可上半身就很一言难尽了,中间那块布在她波澜壮阔的对比之下, 简直就像小朋友吃饭时围在身前的小饭兜, 遮了个寂寞。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她试图再从他的厨房里找到点什么遮挡一下自己,免得贺年年真的闯进来看到这样的她,那可就太尴尬了。   “我刚才正要做你就来了。”说话的是贺培风, “想吃什么?你先去看会儿电视,我来准备。”   贺年年觉得他哥今天有点怪怪的, 可具体说哪里怪又说不上, 就是似乎不太愿意让她进厨房。   但是为什么不愿意呢?   不过她也没多想, 因为她现在已经饿得顾不上想其他了。   她不明所以地扫了眼紧闭着的厨房门点点头说:“行吧,不过你可得快点,来个炸酱面就行, 我快不行了……”   贺培风忍不住唠叨妹妹:“中午没吃饭吗?”   贺年年郁闷道:“我们学校食堂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做饭难吃死了,我中午就没怎么吃饱过。”   “茶几上有水果, 你先吃点。”   贺年年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同时朝她哥挥挥手催促道:“快去做饭!”   见贺年年不再惦记着进厨房,贺培风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朝厨房走去。   一进门他就看到宋拾一正埋头在冰箱里,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此时她没有衣服遮挡的那一侧正好对着他,从他的角度看, 她就只穿了一套墨绿色的蕾丝内衣,外面晃晃荡荡挂着他的围裙。   脑海中不由自主又出现了三年前那晚的画面,那晚的月光像一层银灰色的纱,她隐在纱的背后,让他看不真切。可那晚视线无法触及的,他用了更直接的方式去感知。所以他记忆中很少出现她的“样子”,反而是她滚烫光洁的皮肤、隐忍压抑的声音,甚至是她呼出的灼热气息更让他印象深刻。   然而那晚他没有看清的,此时此刻也都看清了。   当这样的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会无法自持吧。她或许也深知这一点,所以 * 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他的极限。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似乎吓了一跳,但看到是他,她又明显松了口气。   他问她:“你在干什么?”   她气急败坏指了指身上不起什么作用的围裙,压低声音说:“你这围裙也太省布料了,我得再找个东西遮一遮!”   贺培风:“……”   有她的睡衣更省布料吗?   贺培风:“在冰箱里找?”   冰箱里除了一些水果蔬菜确实也没别的东西。宋拾一无奈地关上了冰箱门,她刚才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那怎么办?”宋拾一问。   贺培风想了想,贺年年在客厅,她要出门必须经过客厅,所以只能等贺年年去房间的空隙让她趁机离开,或者……   “等她吃完饭我就送她去学校,到时候你再走。”   宋拾一彻底傻眼了:“那得等多久啊?”   何况她也一天没吃饭了,现在还饿着呢。   正在这时,她的肚子就很不适时宜地响了一声。   贺培风无奈:“我现在做饭,正好你也吃完再走吧。”   看着他娴熟地准备食材,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将黄瓜胡萝卜切丝,那认真严谨又游刃有余的状态绝不亚于他工作的时候。   她忽然有点好奇:“你都跟谁学的这些?”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我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九年,不想天天吃洋垃圾就得学会做饭。”   也是,听说他17岁就一个人出了国,小小年纪独自在异国他乡,可想而知他经历了什么。   对比之下,想想她的17岁,虽然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整天惦记着的无非是怎么样早恋不被发现,作业没写完怎么贿赂课代表,校服裙剪短了一寸如何避过教导主任的火眼金睛……   果然不一样的环境造就了不一样的人啊!   宋拾一由衷地感慨道:“你妹真幸福。”   她难得夸他一次,他也难得很受用的勾了勾嘴角。   而她还有后半句没有说,那就是他未来的女朋友一定也很幸福。   ……   这个时段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贺年年刚啃完一个苹果,正百无聊赖地换着台。   忽然她的注意力被阳台上一团黑色的“布”吸引住了。   她知道她哥这人对有些方面要求极高,甚至到了有点变态的程度。就比如环境整洁度这方面,稍有一点不干净,他都看不下去,她可是亲眼见过他哥那么矜贵一人曾经蹲在她住过的房间地板上,一根一根捡她掉的头发的场景。   所以她哥家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所有东西都是摆放有序的,以至于这房间里稍有不整洁的地方都会显得很突兀。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捡起地上那团黑色的“布”,抖开一看竟然是一件蕾丝吊带背心……   他哥家里竟然有其他女人的东西!还是这么贴身的东西!不过这会是谁的呢?怎么扔在了这?   再看那吊带的款式,怎么说呢,饶是她一个女孩子看到都觉得血脉喷张。 *   她莫名就想起了一个人——号称是他哥邻居外加下属的那位美艳小姐姐。   宋拾一正有点陶醉地欣赏着美男煮面的场景,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她说她有件衣服掉在了贺培风家的阳台上,那并不完全是瞎话——虽然那衣服不是风刮进来的,而是她扔进来的,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衣服应该还在他家阳台上。   而此时贺年年在客厅里,那她会不会发现什么?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贺培风没想到他家阳台上还真有她的衣服,但很快也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服气地点点头:“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宋拾一讪笑:“为了你,这点苦心其实也不算什么。”   贺培风深呼吸。   他也顾不上再做饭了,虽然在他家发现一件女人的贴身衣服不算什么大事,但就怕他妹瞎联想,再歪打正着猜到他家里藏了人,那就麻烦了。   他正想着趁着贺年年还没发现,先把宋拾一说的那件衣服处理掉再说。然而他刚出厨房,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贺年年。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有没有听到他和宋拾一在厨房的对话。   “怎么了?”贺培风不动声色地问。   贺年年若无其事地从她哥身后的厨房门上收回视线,撒娇道:“饭好了没有?我要饿死了!”   看来是没听到什么。   贺培风悄悄松了口气:“快了,不过家里姜没了,你去买点吧。”   贺年年不满道:“吃个炸酱面要什么姜啊?”   贺培风:“你又不做饭你知道什么?”   贺年年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吧,我一会儿去买,不过我现在想吃冰淇淋,我拿根冰淇淋就下楼。”   说着她就要进厨房,可惜她哥人高马大地再次挡在她面前,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   “之前的冰淇淋都被我吃了,你去买姜的时候想吃什么自己买点吧。”   “那么多全吃了?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贺培风:“反正没有了。”   贺年年也不强求,顿了顿说:“也行吧,那你给我转点钱吧。”   话音未落,兄妹俩就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客厅的方向,因为贺培风的手机就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但他站着没动,贺年年也没有过去把手机拿过来的意思,难不成小孩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片刻后,贺培风收回视线说:“你不是知道我密码吗?你自己转吧。”   贺培风以为她还要继续胡搅蛮缠,结果却听她很善解人意地说:“没事,我先下楼,一会儿你转给我就行。”   说着她便大大咧咧地往玄关处走去。   贺培风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贺年年已经发现了厨房里的宋拾一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见贺年年离开,他这才往阳台方向走去,然而刚走出两步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再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孩学会使用战术 * 了,跟他玩了套声东击西,他刚离开厨房门口,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厨房……   他想拦没拦住,厨房门已经被打开,里面宋拾一正一手托着一个小西瓜站在那,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   贺培风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中的尴尬,反而看到一脸局促的宋拾一时,竟然觉得有那么点好笑和解气。   看样子某人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也有她怕的时候。   贺年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推开厨房的门看到的竟是这样的画面……   和她设想的差不多的是他哥确实在家里藏了人,而且对方正是她早猜到的那位漂亮邻居姐姐,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位漂亮姐姐的衣着实在有点过于大胆了——虽然有围裙和西瓜的遮挡,但遮挡的也并不严实,从她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她傲人的沟壑以及围裙下空荡荡的两条又细又长的大白腿。   这身材简直让贺年年自卑,不过想想她哥还真是艳福不浅。   难怪她进门时他哥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半天不应声,见到她时的反应又那么反常,好像生怕她进厨房。   所以说,在她来之前,他们究竟在厨房里做些什么也就不难猜了。而且阳台上为什么会有女生的贴身衣物这事也好推测——厨房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搞不好其他房间也都有“作案”痕迹,而厨房只是他们最后的落脚点……可见她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又太是时候了!   想想那场面,不可谓不激烈啊!   贺培风重新关好厨房门,把贺年年拉回客厅。   即便让贺年年相信他和宋拾一是清白的这事很难,但贺培风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见贺年年像中了彩票一样一脸掩藏不住的兴奋。   “行啊我的亲哥!要么不开窍,要么一开窍就玩这么大!厨房play,够刺激的啊!”   贺培风:“……”   好吧,看样子是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他冷着脸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可平时还对他有点忌惮的贺年年此时已经激动到口无遮拦了:“我想什么不要紧,关键是你做了什么啊!”   她边说边露出个老母亲般的欣慰笑容:“说实话啊哥,曾经我都怀疑你之前受了情伤所以改了取向呢,现在看你这么正常,这可真是我们老贺家祖宗显灵了……”   贺培风无语:“你这都哪学来的一套一套的?”   贺年年叹息一声,满怀感慨地上前抱了抱她哥:“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多担心你其实和盛铭哥是一对儿,但是这些担心我也不敢跟爸妈说,忍辱负重这么久,我多不容易啊……”   贺培风忽然觉得脑仁有点疼:“我看你也不用吃饭了,我直接送你回学校吧。”   “那可不行!”一听她哥要赶她走,她也顾不上抒情了,“不带你这么见色忘义的,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妹妹了,再说我怎么也该跟小嫂子认 * 识认识啊。今天正好遇上了,一起吃顿炸酱面不算过分吧?”   贺培风知道这种时候不让她留下来她肯定不干,但还是不忘警告她:“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留下来吃饭可以,但一会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   贺年年敷衍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等他哥一转身,她又忍不住嘀咕一句:“都多大年纪了,还害羞。”   贺培风脚下步子不由得一顿,但终究还是决定放弃解释。   他去客房找了件贺年年的衣服拿给宋拾一,等她换好衣服,整理好自己,炸酱面也做好了。   贺年年是个人精,怕宋拾一不自在,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而且看到宋拾一身上自己的衣服,也就明白她之前放在他哥这里的衣服怎么会平白无故少了一件,亏她哥当时还装不知道,看来两人交往有一段时间了。   贺年年嫂子长嫂子短的拉着宋拾一聊天,起初宋拾一还因为刚才的事情有点尴尬,但慢慢地她发觉贺年年竟然和自己的脾气性格都很相投,她也就渐渐放松下来。   更何况看贺年年对她的态度应该也是喜欢她的,虽然她现在还不是她但真嫂子,但有这么个助攻在,离拿下贺培风这朵高岭之花,坐实贺年年嫂子的身份还远吗?   饭吃到一半,贺年年忽然提议说:“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是不是得喝点酒啊?”   贺培风冷冷扫她一眼:“吃个炸酱面喝什么酒?再说你小孩子能喝酒吗?你今天的表现真让我怀疑你平时是什么样,下次不许你和你那些同学出去聚会!”   贺年年一听有点急了:“我是未成年我不能喝酒,但你们成年人可以喝啊!再说这和我同学聚会有什么关系啊?”   贺年年说着向宋拾一撒娇道:“嫂子你看看我哥,多霸道啊!”   宋拾一被这声“嫂子”叫得通体舒畅,走到哪都是最小的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这种时候当然是站在小姑子这边,更何况她本身也比贺年年好不了多少,要是贺培风这么对她,她也会觉得他霸道。   她一本正经地对贺培风说:“我觉得年年说的对,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就事论事就好了,没事瞎延展什么?再说你炸酱面做这么咸,喝点酒正好缓解一下,她是小孩子,她以茶代酒就好了。”   “就是就是。”贺年年连忙附和道。   贺培风从刚才起就觉得脑仁儿一阵阵的疼,以前她们其中任何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现在俩人凑一块了,他就觉得自己怕是要提前患上高血压了。   而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华业电子的张总。   想到可能是关于合作的事情对方有了初步的意向,他立刻起身去房间接电话,临走前,还不忘警告性地看了两人一眼。   或许放在别人身上,贺培风那一眼还有点威慑力,但很明显此时被他威吓的 * 两人没一个是吃素的,他一离开就都把他的态度抛到九霄云外了。   贺培风离开后,贺年年立刻跑去厨房,片刻后就拿着两瓶东西回到了餐桌。   其中一瓶是雪碧,另一个玻璃瓶上什么标志都没有。   贺年年解释道:“这是我奶奶自己酿的梅子酒,我之前带过来的,但我哥还没来得及喝,难得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咱们把它喝了吧!”   宋拾一没喝过这种自家酿的酒,她有点好奇地问贺年年:“这酒度数高吗?”   贺年年眨眨眼说:“自家酿的酒能有什么度数?其实就和饮料差不多,喝多少都没事。” 第35章 “我想跟你在一起。”……   宋拾一想着难得和贺年年这么投缘, 而且正好可以从小姑娘嘴里套套话,所以也就没防着贺年年一杯接一杯的敬她酒。   说起来贺培风奶奶酿的酒还真就像贺年年说的那样,喝起来就像饮料似的, 还没有饮料那么甜, 带着点酒精的甘洌,从冰箱里拿出来带着凉意很好入口, 也容易多喝。   起初贺年年找各种由头敬她的时候, 她还觉得挺好笑的, 果然是小孩子,大家都喝饮料还彼此敬个什么劲儿啊?可是后来她就发觉有点不太对劲了,这酒口感很像饮料, 但反应却很上头。   贺培风这通电话打得有点久,因为华业电子那边说他们看了贺培风的分析报告后, 觉得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公司高层立刻组织了会议讨论公司后续发展问题, 但关于报告里提到的一些内容,他们不太了解的,就想再请教一下贺培风。   贺培风这一解释, 就解释了将近一小时。   再从房间出来时,他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他打电话打了这么久,她们饭菜没吃多少, 桌上倒是多出一个空瓶子, 不过这空瓶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你们怎么也没吃?”贺培风问。   贺年年眉飞色舞地回答说:“光顾着聊天了,我和嫂子太投缘了!”   贺年年每次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没什么好事, 所以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贺培风有点担心地看向宋拾一,她正托腮看着他,见他看她便朝他甜甜一笑。   贺培风微微蹙眉:“傻笑什么?吃饭。”   两个姑娘开始吃饭, 但他总觉得两人的反应不太正常。   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为什么那个空玻璃瓶眼熟了,那是他奶奶自己酿的梅子酒,托贺年年带过来的,但是他很少自己在家喝酒,所以这瓶酒也一直被束之高阁。   再看宋拾一那总是慢半拍的反应,他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抬眼看向贺年年:“你喝酒了?”   贺年年立刻澄清自己:“我没啊,我喝的是雪碧,不信你看。”   说着还怕他哥不相信似的,把杯子拿给她哥看。   贺培风扫了一眼她的杯子,也没真去检查,而是看向宋拾一:“所以那一瓶都是你喝的?”   宋拾一眨 * 眨眼说:“对啊,你奶奶手艺真不错。”   贺培风闻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宋拾一见状撇撇嘴大着舌头说:“至于吗?小气鬼!不就喝了你一瓶酒吗?改天陪你两瓶更好的!”   贺培风又开始觉得头疼了……   “你知道那酒多少度吗?”   这梅子酒虽然没有白酒度数高,但也有三十几度了,远比她平常喝的那些葡萄酒啤酒鸡尾酒度数高多了,而且最要命的是,这酒喝着就像饮料一样,所以很容易就会喝多。   再看那玻璃瓶大小,装一斤多酒根本不在话下,而此时,那里面现在只剩了个底子。   他知道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没用,他直接看向罪魁祸首。   贺年年被她哥看得缩了缩脖子:“我也没想到嫂子酒量这么好,喝这么多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像是为了故意打她的脸,宋拾一忽然说:“我怎么有点困了呢?你们先聊着,我睡会儿。”   话音刚落,她便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贺培风抚额:“这是没事儿人的样子吗?”   眼见着她哥要发飙,贺年年觉得还是走为上策。   她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我忽然想起来我英语卷子还没做完呢,明天补课老师要讲的。”   贺培风早习惯了他妹一闯祸就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的风格。   不过他还不忘忍着气关心她:“吃饱了吗?”   贺年年笑嘻嘻:“吃饱了吃饱了!比哪次吃得都饱!”   说着她就背起书包要走,贺培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说:“你等一下,我送你回学校。”   贺年年连忙拦住她哥:“也不算太晚,我打个车就行。放心吧,倒是嫂子现在更需要人照顾……”   她刻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惹得她哥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往她脸上刮。   眼见着一提这事她哥又要发作,贺年年连忙溜到门口。   临走前她又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宋拾一,朝她哥挤眉弄眼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哥,妹妹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   说完她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整栋房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贺培风头疼地坐回餐桌边。看着熟睡中的宋拾一,他从来没见过在别的男人面前这么不设防的女孩子,真的只是因为那人是他吗?   此时的她穿着贺年年的裙子,安静地睡着。   记忆中,这大概是他第二次这么仔细端详这张脸,睫毛长而密,鼻子嘴巴都小小的,脸也就巴掌大,但是有点婴儿肥,衬托得她明艳的五官多了分稚气。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脱去白天那让人头痛的伶俐劲儿,此刻的她乖巧的像个孩子,不过想来她确实也比年年大不了几岁。   他推了推她,试图叫醒她。   宋拾一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但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自己妹妹留下来的烂摊子……   想到贺年年临走前 * 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觉得好气又好笑,这小孩究竟把她哥当成什么人了。   收拾完餐桌和厨房,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宋拾一依旧睡得很沉,贺培风见状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回到餐厅,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睡得不省人事。   再不叫醒她,她怕是会直接睡到天亮。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醒醒,要睡回家睡去。”   这一次宋拾一似乎听懂了,不满地哼哼了一句“我就在这睡”,便转过头面向另一个方向继续睡了。   或许是因为没有旁人,而她又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他难得比往日多了点耐心。   “在这睡一晚,明早你该脖子疼了。”   他本以为她不会听进去,谁知道她忽然坐起身来,闭着眼睛说:“那你抱我去床上。”   此时她说话全然不过脑子不负责任,但听话的人却不能像她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贺培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发现自己在想到宋拾一口中描述的画面时,心跳快了那么几分。   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去哪个床上?”   宋拾一似乎想了一下说:“哪个都可以。”   贺培风几不可闻地叹息:“还是回你家吧。”   宋拾一似乎是权衡了一下说:“也行。”   然后她就伸出双手,做出一个孩子般要大人抱的姿势。   他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我送你上楼,你自己走。”   说着他就转身朝大门处走去。   身后一阵餐椅摩擦地板的声音,他正要回头去看,就感到背后贴上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身体。   她从身后抱住他,声音带着点委屈:“不抱也行,那你背我吧。”   贺培风深呼吸,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把贺年年好好教训一顿——这家伙自己的事情永远做的马马虎虎,给他添麻烦这事她倒是信手拈来。   他正想掰开她的手臂,一低头却瞥见她踩在地板上白皙小巧的脚,而她的鞋还在餐桌下。   “怎么不穿鞋?”   身后的人动了动,似乎在摇头。   他想回去拿她的鞋,她却以为他要走,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   这么僵持了片刻,还是贺培风先败下阵来。   他犹豫了一下,想到反正她现在也是醉着的,什么也不知道,于是无奈矮下身:“上来吧。”   这一次宋拾一倒是反应很快,立刻跳上了他的背,还把下巴很亲昵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是不是很轻?”她问他。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回头捡起她的鞋,背着她出了门。   一出门,又恰巧碰上对面的黄毛从外面回来,见此情形,笑道:“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哥?”   贺培风懒得搭理他,但他背上还有个不省油的。   宋拾一:“玩的什么看不出来吗?走马观花一马当先老马识途……没听过吗?”   黄毛男孩愣了一下,旋即爆发出一阵不厚道的大笑声来。   贺培风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偏过头对着身上的某人说:“闭嘴,不然你自 * 己下来走。”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被他训了的某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吧唧”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不。”她亲完又带着点撒娇的口吻说。   贺培风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瞬间僵在了当场。   再看罪魁祸首,却依旧是一脸的没心没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不经意间在他心里放了一把火。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后还是黄毛先反应过来,一惊一乍地起哄道:“行啊哥,够恩爱的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您还有这么一面呢?”   贺培风看向宋拾一,她却只是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他深吸一口气,凉凉瞥了眼还在旁边看热闹的黄毛:“闲着没事是不是?”   黄毛见他忽然严肃起来,也不敢再吱声,悻悻低头去开门,但贺培风怎么会看不出,他那好奇的小眼神还在时不时地往他们这边瞟。   不想等电梯的时候继续被围观,更害怕宋拾一一会儿再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他直接背着她走向了电梯间。   见他忽然换了个方向,宋拾一不满道:“我不走楼梯,我要坐电梯!”   贺培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冷冷道:“我看你生龙活虎的,完全可以自己回家。”   这句话果然很有威慑力,背上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一层楼几十个台阶而已,更何况宋拾一还很轻,但贺培风就觉得每上一个台阶,都无比难熬——她毫无防备地将身体的重量交给他,似乎对男人和女人之间该有的距离毫无概念,即便他已经尽力忽略从背部传来的感受了,但随着他每上一个台阶,重力和惯性的作用下,他们好像都贴合的更紧密,以至于她的轮廓在他的脑海中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不可控制地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一晚……   其实在他得知她的身份后,他很少让自己去想那一晚的事,可是不去想不代表已经忘了,当她频繁出现在他的面前,做着那些大胆却又有点可笑的事情时,关于那晚的记忆就会时不时地浮出水面。   离开了黄毛的视线,她又活跃了起来,叽叽喳喳个没完。   “我是不是很沉啊?”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是不是腰不好?”   贺培风:“……”   偏巧她说话时嘴唇总是时不时地擦过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顺着衬衫领口喷洒在他的脖颈上,让他不由得心烦意乱。   总算到了她家门口,他问她:“你家密码是多少?”   谁知宋拾一却说:“那不能告诉你。”   贺培风觉得有点好笑:“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防备心的。”   “那当然了。”她半眯着眼睛对他说,“除非你也告诉我你家的门锁密码,咱们交换。”   让她知道了他家的门锁密码那还了得?   贺培风说:“算了吧,还是留点隐私的好。”   宋拾一撇撇嘴,煞有介事地让他背过身去,但她自己依旧趴在他的背上不肯下来,歪 * 着身子晃晃悠悠地去按解锁密码。   此时的贺培风已经彻底没了脾气,任她说什么是什么,他只想把她快点送到家。   听到门锁顺利打开,他才转过身来背着她进了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她家,空间不算很大,但对于一个单身女孩来说也不算小,装修风格是和他家截然不同的风格,很温馨,很有生活气息。   他将她放在鸭鸭床上,或许是因为那一瞬间动作幅度过大,她闭着眼睛不舒服地蹙着眉。   贺培风在她床前站了片刻,见她眉头逐渐舒展,他才说:“我先走了。”   然而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手却被她忽然拉住。   她的手又软又小,带着点灼人的温度。   他不知道这是她把他当成其他什么人了,还是只是想让他留下来时情急之下的举动。   他的视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上,她依旧保持着刚才侧卧的姿势,紧闭着双眼,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   或许是做了什么梦吧。   他正要再度离开,却听她忽然开口了。   “渴……”她说。   她声音很小,像是梦中呓语,也像是在小声呢喃。   他呼出一口气,拨开她的手,走去厨房。   片刻后,他端了杯温水给她:“坐起来喝吧。”   这一次,她倒是很配合地坐了起来,但并不伸手去接水杯,而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贺培风无奈,只好把水杯凑到她的唇边。   或许是渴极了,她几乎喝掉了整杯水,不过因为他喂她喝水的角度不太好拿捏,以至于有不少水顺着她嘴角流了出来,又顺着她的下巴弄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他见状从旁边的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像对待孩子一样替她擦掉下巴和脖子上的水。再抬眼时却冷不防对上了她的视线,只是与刚才的迷蒙混沌不同,此刻的她倒像是忽然酒醒了。   他不动声色地和她拉开距离,却听她忽然叫他的名字:“贺培风……”   她看着他,他也垂眸看着她,他直觉她或许会说点什么,在等待的过程中,手里的纸巾被他下意识地团成了团。   她说:“我觉得你挺好的。”   “所以呢?”他问。   “我想跟你在一起。”她说。 第36章 “我确实有点喜欢你了………   时间好像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就那么对视着,久久没人说话。   即便知道此时的宋拾一虽然看着像是清醒了,但极大可能是她依旧处于酒醉的状态, 即便知道她明天醒来时或许根本不会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但贺培风还是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是真心的吗?”   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的底线,挑战他忍耐的极限, 把勾引他当成家常便饭……她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想找个人来填补她分手后的空虚寂寞?还是只是想让盛铭为她吃醋发狂?   他知道她是任性的, 也清楚她做很多事时只是出于孩子一样的顽劣。但总有那么 * 几个不经意的瞬间, 让他不禁怀疑,或许是他错了,她对他做的那些不是纯粹的玩笑, 也不是无聊时的消遣,或许还是有那么点真心的。   宋拾一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抱膝坐在鸭鸭床上, 枕着膝盖偏头看着他, 起初还像是在思考,可就那么看着看着,她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贺培风见状自嘲地笑了笑, 然而正当他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身后再度响起她的声音。   “是真心的,但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真’, 可我确实有点喜欢你了……”   他忽然觉得这情形挺好笑, 她倒是够坦白,只是说有点喜欢, 是吃定他不会拒绝她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又再合理不过。   他不觉得她是个会朝三暮四的人,在和盛铭的交往的这三年里, 她应该是付出了真心的,所以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可那毕竟是三年的感情,她自然做不到立刻爱上下一个人。   所以她那么撩拨他,至少最初不是出于喜欢他,但或许是在和他的相处中,渐渐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贺培风回过头,想说点什么,发现宋拾一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收敛了白日里的张扬跋扈,橘黄色灯光下的她看上去格外的温柔。可是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假象,更何况某些人本身就长着一张具有欺骗性的面孔。   莫名其妙地,他就想到一句形容孩子的话——睡时天使,醒时魔鬼。   他不自觉勾了勾嘴角,走过去,将她重新在床上安顿好,这才离开。   ……   第二天,宋拾一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家里醒来的,可让她去想昨晚是怎么回的家,她又全然不记得了。她只是隐约记得她当时很困,他拍她的脸,让她要睡回家睡,她对他撒娇,他无动于衷。但那之后的事情她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联想到自己往日的酒品,想必昨天她也没干什么好事,指不定自己又怎么得罪了贺培风,想想都觉得头疼。   更重要的是冷静下来后,想到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她大招都放了,他还那么无动于衷——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就算他定力十足,不至于跟她酒后乱*性吧,但她又不是没在他家住过,也不用那么迫不及待地把她送回家吧。   想到这些,宋拾一不是一点挫败感都没有的。   或许就像秦瑶说的那样,要攻略贺培风,真是件无法完成的事情。   她不由得又想到三年前——可他分明也会动心、会失控,会为了一个女人醉生梦死。   可如今她真是什么招数都使过了,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坐怀不乱的样子。   大概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她的问题——她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这件事让宋拾一信心大挫,接下来的几天也没再主动往他面前凑。   她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直到秦瑶忽然问她:“你和贺总怎么了 * ?”   这时候刚上班没多久,两人正在茶水间煮咖啡。   宋拾一装傻道:“没怎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骗谁呢?以前看你恨不得长在他身上,这几天明显在躲他。还说什么要拿下他,躲这么远怎么拿下?”   原来连秦瑶都看出来了,宋拾一叹了口气,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也没有躲吧?”   “快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说不上来。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大概就是觉得有点疲惫了吧。   她避重就轻地回答:“也没什么,就是我可能又得罪他了。”   秦瑶翻了个白眼:“多新鲜,你哪天不得罪他!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不会还是维达信科那事吧?客户不都接受我们的备选方案了吗?我听说华业电子也改变主意了,这事就看双方后续开价了,我们能做的基本都做了。”   宋拾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秦瑶解释:“不是工作上的事。”   正在这时,秦瑶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对宋拾一说:“我去接个客户的电话,一会儿回来再说。”   说完她便往茶水间外走去。   秦瑶离开后,宋拾一一边煮咖啡一边想着一会儿怎么跟秦瑶说。   要说就得从头说起,可被贺培风妹妹撞到她衣衫不整躲在他家厨房里那事实在不怎么光彩,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不说那么多。   片刻后,她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响,以为是秦瑶接完电话回来了。   宋拾一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前几天喝多了闯了祸,所以现在想降低点存在感,回头等他忘了那事再说。”   “什么事?”   这是宋拾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曾经还一度觉得这声音很好听,可此时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宋拾一被吓了一跳,杯子里刚煮好的咖啡被她弄撒了一半,而此时的贺培风正端着个马克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没没……没什么事。”   他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还好泼洒出来的咖啡大部分是洒在了地板上,只有几滴弄在了她的衣服上。   她道了谢,接过纸巾,一边擦着衣服一边偷偷打量他。   也不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多少……   “你刚才说等谁忘了什么事?”   “啊?没什么事。”她含含糊糊地说。   “那你这两天在躲什么?”他看向她问。   怎么他也觉得她在躲他?其实她只是像其他人那样,再不会没事往他跟前凑了而已。   “没有吧?”宋拾一眨眨眼,“我为什么要躲你?”   “没有吗?”他抬眼打量着她。   今天的贺培风有点奇怪,宋拾一试图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要喝咖啡?”   说着她让出咖啡机前的位置,示意他先来。   他扫了眼她空掉一大半的杯子说:“还是你先吧。”   宋拾一悻悻的:“哦,那我很快。”   她重新按下咖啡 * 机的开关,然而就是等着咖啡做好的工夫,身边的男人再度开口,“你那天说……”   宋拾一再不想提那天,她直接打断他:“那天是我喝多了,但也不能全怪我,年年说那酒和饮料差不多我才不小心喝了那么多的。所以我那时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你放心,下一次不会了。”   下一次不会喝多了,还是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对待他了,她说得模棱两可。   贺培风微微挑眉:“所以你是说,你那晚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出自你本意,只是因为你喝醉了?”   宋拾一看着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难道她那晚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吗?   不过没想起来,她索性也就不在乎了。   宋拾一说:“是啊,醉酒后的行为谁能控制呢?”   她边说边观察着贺培风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她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神明显暗了暗。那表情怎么说呢?好像是有点失望?   可是他在失望什么呢?   这时候,忽然听他又说:“那你现在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她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她该有什么话对他说吗?   难不成是她那晚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这是等着她主动认错吗?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呢?她能想象出来的就是把他给睡了,但这不是还没成功嘛。   宋拾一无奈道:“我那晚真的喝多了,就算做过什么那也都是无心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你说什么?”他微微蹙眉看着她。   这又是哪里说错了吗?   她试探着说:“我说,你大人有大量……”   他依旧看着她,那目光似乎要将她看穿。   明明早就预料到那可能只是她的醉话,她酒醒后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但当她真的说她忘了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而且她为什么忽然冷淡了下来,是察觉到他对她动了心所以觉得索然无味了吗?还是她小孩心性犯了,今天一个样,明天又是另外一个样?   “你是说你那晚做的一切说的一切都是无心的?”他直接打断她。   见他忽然这么严肃,宋拾一有点无措起来。   她不确定地说:“是……吧……”   贺培风闻言似乎笑了一下,然后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茶水间。   宋拾一对贺培风这一系列的反应完全摸不着头绪。而且他不是要喝咖啡吗?怎么又端个空杯子就走了? 第37章 “其实上次在酒吧的时候……   下午的时候, 秦瑶因为刚拿下了一单合同,张罗着请大家喝奶茶。   奶茶店就在马路对面,宋拾一就陪着她一起去买。   回来时, 她忽然瞥见二楼咖啡馆的小露台上面对面坐着一对男女。从她的角度, 恰巧能看到两人的侧脸。   男人侧面轮廓分明,坐在那也看得出身材修长, 穿着深蓝色衬衫, 难得没有打领带, 衬衫袖管整整齐齐挽至手肘上,露出精壮有 * 力的小臂。那人正是贺培风。   而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穿着身白色休闲西装, 头发黑而浓密,差不多齐肩的长度, 妆容很精致, 但并不浓艳, 整个人看着干练又不失温柔。   要说她多漂亮,那也不至于,但看着她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 宋拾一的直觉告诉她,那应该是个很讨男人喜欢的女人。   见她忽然停下来对着一个方向发呆,秦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自然也看到了露台上的人。   秦瑶轻咳了一声催促她:“走吧。”   她却站着没动, 问秦瑶:“那是谁啊?”   秦瑶有点意外地看她一眼:“不会吧?她回来几天了,你一次都没见过?”   宋拾一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秦瑶说:“我以为你知道她是谁呢, 她就是林总。”   原来如此。   能做到MD的人,应该是业内非常资深的了,而且林欣的履历也确实如此, 所以在宋拾一的刻板印象里,她总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模样干练的中年女人,总之不是她现在看到的这个林欣。   她有点好奇:“她多大了?看着很年轻,不过能做到这个位置,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秦瑶说:“是啊,就是看着年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年39了。”   宋拾一意外道:“真看不出来,有机会要好好向她请教一下保养秘方了。”   秦瑶耸耸肩:“依我看秘方就是没老公、没孩子、有钱。”   原来这位林总还是单身……   此时两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林欣忍俊不禁,而贺培风也难得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   宋拾一心里莫名就有点不舒服。   “他们很熟吗?”她问秦瑶。   秦瑶再次含蓄地咳嗽了一声,宋拾一立刻察觉到,这其中或许还真有一些隐晦的内情。   果然就听秦瑶说:“其实上次在酒吧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了,拿下贺总很难,主要是怕他心里有人了。”   “你说他们?”宋拾一难以置信地问。   秦瑶讪讪说:“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不准也不是真的。就听说他俩认识很多年了,贺总当初读大学选宾大也是奔着林总去的,不过后来听说林总在国外结婚了,他就回了国。”   宋拾一的心里忽然冒出个大胆的猜测。   她问秦瑶:“那林总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秦瑶想了一下说:“听说好像是三年前。”   “你刚才说她单身,所以她是离婚了吗?”   秦瑶说:“是啊,她是前年空降我们部门的,那时候听说她刚离婚,搞不好就是因为贺总,所以她离婚后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贺总……不过这些我也都是听上海的同事闲聊时说的哈,真实情况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毕竟人家在美国读书那几年咱也没参与。”   所以三年前她遇到他的那一晚,他之所以表现得那么颓丧,是因为喜欢的人嫁人了,新郎却不是他吗?   她还记得他们在床上时,为了刺激他,她还问过他,是不是 * 还忘不了那个“她”。当时只是随口一问,想不到几年后,她竟然还有机会见到他的那个“她”。   ……   回到办公室,众人也在讨论林欣,讨论起她这次在北京能停留多久,后续哪些项目需要她帮忙推进。   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让宋拾一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她索性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坐在卫生间马桶上,脑子里不由得又浮现出刚才露台上贺培风和林欣谈笑的画面,以及秦瑶的那些话。   对她不苟言笑的男人会对别的女人笑,这让她觉得心里闷闷的。   果然,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林欣才是。   她心不在焉地刷了会儿微博八卦,片刻后起身走出隔间。   一出门,就看到洗手池边站着一个人。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到了林欣。   她似乎不太舒服,宋拾一走出隔间时,她正一手撑在洗手池上,另一只手搭在小腹的位置,低着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听到声音,她站起身来,很快整理了神情,从镜子中望向身后的宋拾一。   宋拾一也从镜子中看清了她的脸,发现她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林欣朝她淡淡一笑:“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宋拾一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不自觉回答道:“是的,还在实习期”   她顿了顿,还是问她:“你不舒服吗?”   林欣无所谓地笑笑:“没事,每个月的那几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拾一。”   “这名字不错。”   洗手池边是她的化妆包,她刚才应该正在补妆。此刻或许也注意到了自己脸色不好,她从化妆包里拿出腮红来:“还没毕业吧,毕业后想留在瑞正吗?”   宋拾一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说:“当然。”   听到她的回答,她又是一笑,那笑容蕴含了很多内容。   补完了妆,她收起化妆包,临走前又是那样对她笑了笑。   “好好干。”她说。   从始至终,她表现得极其亲和温柔,时不时会对宋拾一温柔一笑,但是宋拾一并不喜欢那笑容,因为那是和她面对贺培风时截然不同的。   在露台上,她看得出她是真的开心,可刚才她的笑容疏离客气,甚至连她说那句“好好干”时的笑容都让她觉得浮于表面,就连那份上司体恤下属的关怀都是克制吝啬的。   也是,她一个实习生,能不能真正成为她的下属还是两说。   ……   宋拾一回到办公室又被通知临时要召开部门月度例会。   众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开会,宋拾一也拿上笔记本,跟着秦瑶她们往会议室走去。   她第一次参加林欣主持的会议,恰巧坐在了她的对面。她忍不住悄悄观察她,她虽然一直面带微笑,但从她的表情中看得出,她应该还是不太舒服。   但她掩饰的很好,如果不是刚才宋拾一偶然了解到她的身体状态,也不会注意到。   贺培风 * 很快走进会议室,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他落座时,两人甚至没有交换一个眼神,但两人之间的那种默契细心的人都能察觉到。   会议很快开始,大家开始汇报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宋拾一发现,林欣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上海办公,但对北京这边正在推进的项目个个了若指掌。她会认真聆听每一位同事的汇报,还能从一大堆可能没有重点的汇报内容中找出项目推进的关键点,给出合理建议。   难怪即便她和贺培风之间有那样暧昧的传闻,同事们谈及她的话语间却没有丝毫轻慢的态度,反而还有点盼着她早日回来指导大家工作的意思。   或许在众人看来,他们之间除了九岁的年龄差再没什么不登对的地方,也或许因为林欣的足够优秀,很多人也早已忽略了她比贺培风大九岁这件事。   而且这种事情只要贺培风不在意,别人又在意什么?说到底他们才是一类人,优秀的人就应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况且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点什么也是应该被祝福的事情。   忽然间宋拾一感到众人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抬起头,正看到林欣淡笑着看向她。   她知道按照以往开会的惯例,这是轮到她来汇报所负责的项目进展情况了。   宋拾一开始汇报手头上的工作,她负责跟进的项目有三四个。另外几个正在跟进的事情说完,待要说华业电子这项目的时候,贺培风却直接打断了她。   “接下来重点把A公司的估值模型跟新一下,和B公司的信贷协议要反复研究,确保客户问到的时候心中有数。”说着他看向秦瑶,“下一个。”   对所有人的工作MD都会关照几句,唯独到她这里,因为贺培风的打断,一切都不一样了。   宋拾一还没有回过神来秦瑶就已经开始汇报了,而林欣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认真聆听着秦瑶的汇报。   宋拾一看向贺培风,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就因为她只是个实习生,做的工作没有别人的重要,所以都不配被MD关注到了吗?   宋拾一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却见贺培风忽然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她的目光不由得追随着他,就看到他在走廊里和林欣的助理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片刻后他在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林欣的助理很体贴地在她面前放了一杯茶。   隔着老远宋拾一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红枣姜茶味。   见贺培风回来,林欣朝他看了一眼,又垂眸看向面前的马克杯,那一刻她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笑容。   会议最后,林欣问大家晚上有没有时间,她要请大家吃日料。   众人闻言纷纷响应,一贯会说话的某位同事打趣道:“难得林总请客,有什么事能比这事还重要啊?”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氛围很是和谐。   林欣转头看向贺培风:“贺总晚上也没事吧 * ?”   贺培风看她一眼说:“我没事,不过还是换别的吃吧?”   他没头没脑地直接否了她的提议,她非但不生气,还好像很高兴似的:“我没关系,主要看大家想吃什么。”   她开始征询大家的意见,到宋拾一的时候,她发觉明明中午没吃什么的她此刻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第38章 “你懂得不少嘛!知道女……   最终众人还是没去吃日料, 而是去了家韩国烤肉店。   因为他们人比较多,一桌坐不下,就找了个相对宽敞的包间, 将两个桌子拼在了一起。   林欣坐在里面那张桌子旁, 部门里相对资深、跟她比较熟悉的自然而然坐在了她那桌,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贺培风, 而宋拾一这种实习生自然坐得最远。   宋拾一隔着两张桌子看着对面的林欣和贺培风, 林欣今晚似乎很开心, 脸上的那种笑容就没有消失过。而向来在公司里不苟言笑的贺培风今晚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一整个晚上他的神情都很柔和,她几乎要怀疑, 那还是不是她认识的贺培风。   宋拾一虽然入职时间不短了,但平时和办公室里除了秦瑶外的其他人都没有太深的交往。今晚领导们心情不错, 众人自然也都跟着放松下来, 而这种团建又是拉近彼此距离的绝好机会, 所以她作为新人就会格外被关照。   那些平日里因为不熟悉而显得疏离客气的男同事,这个时候都热络了起来。   所以自饭局的后半程,大家开始“自由活动”后, 就不停有人来敬宋拾一的酒。   今晚的宋拾一也格外的好说话,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来敬酒她都会痛痛快快喝掉一整杯。   秦瑶坐在她的身边, 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后来见她一杯接一杯的喝也有点着急了。   秦瑶压低声音提醒她:“你是不是傻啊?他们敬你你可以少喝点啊,又没人要求非得干杯。”   宋拾一:“你知不知道在酒桌上最怂的做法是什么?”   秦瑶不解:“什么?”   宋拾一朝她嘻嘻一笑说:“别人干了, 你随意。”   秦瑶撇撇嘴:“这种事上你倒是好胜心挺强的。”   宋拾一无所谓地又替自己倒满一杯。   秦瑶观察着她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她耳边问她:“你不会是因为林总和贺总心情不好吧?”   宋拾一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恰在这时候,又有人来敬宋拾一酒, 她也就没接秦瑶的话,起身应付来人。   来人是他们部门看着挺老实一个男同事,今天大概也是喝多了,整个人格外的亢奋也特别的较真,看到宋拾一酒杯不满,说什么也要给她再加点,秦瑶想替宋拾一拦一下,可是一个清醒的人怎么敌得过两个醉汉?   三个人你来我往间,宋拾一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追随着她,但她不想去确认什么。   喝醉了的男同事丝毫不会怜香惜玉,一定要看到她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光才 * 肯离开。   宋拾一不怕喝酒,可惜这么久以来酒量一直没什么长进,加上今晚她确实已经喝了不少了,最后这一杯下去,她立刻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她连忙忍着难受离开了包间,刚进了洗手间,就没忍住,几乎吐得死去活来。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整个人还处于很恍惚的状态,也没看来电就接通了电话。   “是我。”一个很熟悉的男人声音。   宋拾一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就感到胃里再度翻腾了起来。   她狼狈地扶着隔间壁吐了好一会儿,也没留意刚才那通电话还没有挂断。   听筒里传来对面人说话的声音,宋拾一勉强把手机拿到耳边“喂”了一声。   电话另一端的人声音顿了顿,然后问她:“你喝酒了?”   问话只短短几个字,但是音调中还是难掩担忧。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呼出一口气,去看来电人的名字,竟然是盛铭。   其实这段时间盛铭一直都有联系她,在她答应他可以重新追她后,他有时候找她闲聊几句,有时候约她吃饭,只是大多数时候,她都表现得很冷淡,自然也没有应他的约。   其实当初盛铭说想重新开始,她没多犹豫就同意在给他一次机会,说白了还是因为没有放下,放不下的人心里才有怨恨,她想折腾他,让他体会她体会过的痛,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误以为他们还有希望。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她有了新的朋友,她开始关注工作,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身边不再只有盛铭和陶然,而且她发现她对贺培风虽然最初动机不良,可是渐渐的她在他身上投入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她最初的设想,但这也是因为她从他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让她逐渐意识到,她也可以活成另外一个样子。   或许快速走出过往的最好方式不是遇到一个好过前任的人,而是遇到更好的自己。   她发现这样的自己反而可以和盛铭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她靠在墙壁上缓了片刻才说:“没喝多少。”   盛铭似乎有点无奈:“自己什么酒量自己不清楚吗?吐了吧?难受吗?”   这话一出口,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了。   宋拾一酒量不行,偏偏酒桌上喜欢逞能,每次但凡碰酒那都是不醉不归,喝到兴头上是盛铭也拦不住的。所以每次她喝多了,他都会这么说。而他刚才的语气不难听出,他是真的又担心又生气。   此刻宋拾一再听到这样的话,竟然觉得有那么点亲切,即便她曾经怨过他恨过他,但是此刻,她也感激还有一个人发自内心地担心她。   她说:“真没多少,还能接电话。”   “和谁在一起,身边有人吗?”   “公司团建。”宋拾一言简意赅地说,“找我有事?”   盛铭停顿了片刻说:“现在没事都不能找你了。”   宋拾一没有接这话。   她允许自己偶尔的感怀,短暂 * 的多愁善感,但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她不会允许自己态度摇摆。   盛铭像是也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你说愿意给我机会也是逗我玩的吧?”   宋拾一闭了闭眼,语气平和地说:“是的。”   “拾一……”盛铭的声音略带沙哑,听得出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宋拾一轻轻呼出一口气说:“盛铭,我们还是算了吧。”   电话里安静了很久,久到宋拾一都想挂电话了。   盛铭忽然又问:“你现在在哪?”   看来没那么容易让他放弃。   不知道是她低估了他对她的感情,还是他接受不了先走出去的那个人是她,总之他的执着让她意外。   但事已至此,她无法再回应他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默默地挂上了电话。   她洗了把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才走出卫生间,而刚走出去,就看到了在走廊里抽烟的贺培风。   他也看到了她,视线在她脸上身上逡巡了一圈,但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态。   她不由得又想起他和林欣说话时眼神温柔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打算视而不见地从他面前走过去,反正她现在醉了,做什么都无可厚非。   而就当她从他面前经过时,手臂忽然被他拉住了。   他一手拉住她,另一只手将半截烟按熄在旁边的垃圾桶中。   “等会儿再进去。”他说。   宋拾一冷漠回头看着他:“为什么?”   他扫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朝她身后的方向招了招手。   宋拾一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小伙子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快步而来,他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不知道托盘上那碗里装着什么。   直到那服务生走到他们面前,她才看清楚,那是一碗小米粥。   韩国烤肉店也卖小米粥吗?   服务生殷勤地对贺培风说:“按照您的吩咐,我刚从对面粥店买回来的。”   贺培风点点头道了谢,对宋拾一说:“你刚吐了,把这个喝了吧。”   他竟然知道她刚才吐过,还专门嘱咐了人去对面买粥。   宋拾一看着那托盘里的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她没有去接,而是笑了。   “你懂得不少嘛!知道女人大姨妈来了要送红枣姜茶,喝多了要送小米粥,说你是海王真不带抬举你的。”   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小哥听到这话,不由得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贺培风。   贺培风却只是看着宋拾一,他微微蹙了蹙眉,对服务生挥了挥手:“算了,倒了吧。”   倒了就倒了,她还不稀罕呢。   服务生尴尬地离开,宋拾一无所谓地迎上贺培风的视线。   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不过想想也好理解,一向高冷惯了的人,难得做点好事别人就该感恩戴德,她没像林欣那样为他的体贴温柔折服,那就是她不知好歹。   “你刚才说什么红枣姜茶?”他再度开口。   看看这演技,搞投资分析真是委屈他了。   “再没哪个下属比 * 你做的更到位了。”宋拾一笑了笑说,“领导大姨妈的日子都记这么清楚,开着会还不忘出去给人准备红枣姜茶,要我说真该给你颁发个‘最体贴下属奖’,或者‘最高超马屁奖’也行。”   她提到开会,贺培风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开会中途是出去了一趟,不过并不是去准备什么红枣姜茶,他当时是有一封很重要的邮件需要回。   不过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林欣的助理,那是林欣的私人助理,跟林欣关系不错,也知道他们从小认识,所以跟他也比较熟悉。   她当时问他和林欣出去是不是让林欣喝了冷饮。贺培风当时回忆了一下,下午的时候他确实和林欣去喝了杯下午茶,印象中林欣点的应该是杯冰美式。结果她助理听了以后很着急,说难怪她又开始肚子痛了。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林欣身体不舒服。   后来等他回完邮件重新回到会议室时,恰巧她助理也准备好了热饮给她。   此时听宋拾一这么说他才明白,她应该是误会那杯茶是他安排人去准备的,想到当时林欣的反应,搞不好她也是那么以为的。   不过,什么“最体贴下属奖”?“最高超马屁奖”?   亏她想得出来!   见贺培风脸色越来越难看,宋拾一以为他是被她无情揭穿后恼羞成怒了。   他不开心,她就放心了。   又想到公司里关于他们两人的传闻,她故意刺激他说:“不过,你们如果不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那倒是可以理解。”   听她这么说,他就猜到,她大概也是听到了那些传闻。   他微微挑眉,垂眸看着脸色因为酒精而变得分外红润的她:“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宋拾一不耐烦:“不就是我们部门的MD吗,还能是谁……”   她后续的话没说完,就被贺培风打断:“他是盛铭的表姐。”   宋拾一愣了愣,她一直知道盛铭的姑妈有个独生女,也就是盛铭的表姐,但是一直在国外很少回国。   她没想到,这个圈子可以这么小,盛铭的表姐竟然就是林欣。 第39章 “要不要上去坐坐?”……   盛铭从小借住在姑妈家里, 也因此和当时的贺培风成了一个大院的邻居,最终成了一起长大的好哥们。那么贺培风会认识盛铭的表姐,和他表姐熟悉也不足为奇。   所以说他对林欣表现出来的亲近只是因为林欣是他兄弟的表姐这么简单吗?   她不由得又想到公司里那些关于两人关系的传闻, 以及林欣看他时的目光。   她几乎可以断定三年前那个让他为之深夜买醉的人就是林欣。所以, 她是盛铭的表姐又怎样,直觉告诉宋拾一, 她和贺培风之间绝不只是姐姐和弟弟发小的关系。   “她和盛铭是表姐弟, 那和你呢?”   果然,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大概也听说过公司里的那些传闻吧。   她笑了 * 笑:“她是谁都无所谓,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贺培风,转身往包间方向走去。   回到包间, 秦瑶问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胡乱摆摆手:“出去醒醒酒。”   无意间一抬头就对上了林欣略带审视的眼神,但这一次两人视线相触, 她没有再露出那种疏离客套的笑容, 而是直接淡漠地移开了目光。   宋拾一笑了笑, 并不在意。   片刻后,贺培风也回到了包间,林欣见他回来, 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简单回应了几句,她又恢复了那种亲和优雅的态度。   林欣说起刚才他不在时包间里发生的趣事, 谁把谁灌醉了, 又说了什么,贺培风听得心不在焉。正在这时, 他的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他随手打开,是盛铭问他在哪。   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直觉盛铭不会无缘无故来问他。   他顿了顿回复说:“在外面吃饭。”   盛铭继续追问:“什么地方?”   这一次贺培风没有立刻回复, 而是抬眼看向了宋拾一。   她是那种有点乖张但却很难让人讨厌的性格,尤其是此刻带着点醉意,更没了平日里对陌生人的高冷,显得格外好说话。   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之前部门里那些跟她还算不上多熟的男同事,经过这一晚上,对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可以熟稔地玩笑、聊天,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贺培风收回视线,发现盛铭又发了条微信过来。   盛铭:“刚才电话里她说你们公司在聚餐,她好像喝醉了,也没说具体在哪,你们在一起吗?”   原来她刚才在卫生间里待了那么久是在给盛铭打电话。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他们所在的地址发了过去。   “在跟谁聊天呢?”   他抬起头,见林欣正笑盈盈看着他。   他收起手机说:“盛铭。”   林欣笑了:“我回来这个礼拜光忙着工作了,还没顾上见他,你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仨好久没一起吃个饭了。”   他知道她和家里人感情算不上多好,和盛铭这个弟弟算是关系最融洽的了,但也只是因为盛铭这人对别人的事情一向漠不关心,自然也不会像他们家其他人似的试图干预她的生活。   但即便如此,他们姐弟的感情也不像是别人家的姐弟那样,非必要也很少坐在一起吃饭,她这次主动提出来,贺培风也不由得意外。   “今天看你心情不错,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她稍稍提高了音量说:“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我下半年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调到北京这边。”   旁边有人也听到了这话,立刻举杯恭贺她:“这是好事啊,对我们部门也绝对是重大利好,有林总在,我们的项目推进起来肯定更顺利。”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举杯恭喜。   贺培风抬起眼来,正对上对面宋拾一沉静的注视。   饭桌上气氛因为林欣这个好消息 * 的宣布再度沸腾起来。   秦瑶叹气:“这样下去,我估计贺总在我们部门也待不久了。”   宋拾一淡淡收回视线,看向秦瑶:“为什么?”   秦瑶解释说:“两人如果确立了夫妻关系或者恋爱关系就不适合在一个部门了,更何况还是部门的一二把手,董事长虽然也很看中贺总,但似乎更迷信林总,所以到时候贺总离开的可能性更大。”   林欣要回来了,贺培风却要走了,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宋拾一没有说话。   秦瑶见她这反应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慰她说:“当然这都是我瞎猜的,现在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我看就凭咱的美貌,一切皆有可能!而且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一方面是姐妹情谊,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贺总走啊,所以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的!”   宋拾一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之前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当真了?他那么变态,我还没那么想不开呢。不过我看他和林总倒是一路人。”   秦瑶狐疑地看着她:“你说真的?你别这么快就气馁啊!”   宋拾一反而宽慰似的拍了拍秦瑶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这一晚上宋拾一已经和部门里除了林欣以外的所有同事都混熟了,而且后来光顾着和这些同事“把酒言欢”,也就没注意到盛铭后来说自己马上赶过来的微信。   差不多快十点钟的时候饭局才结束,除了林欣和贺培风还算清醒外,其他人基本都喝的有点多。   众人浩浩荡荡走出了餐厅,此时提前叫好的代驾都已经就位。   秦瑶帮忙安排喝醉了的同事上车,最后除了林欣和贺培风之外就只剩下宋拾一了。   秦瑶跟宋拾一家正好在两个相反的方向,她叫的车已经到了,但宋拾一并没有提前叫车。   她犹豫了一下问宋拾一:“你怎么走?”   宋拾一下意识看向贺培风,而此时贺培风也正看向她。   秦瑶知道宋拾一和贺培风住的很近,宋拾一平时还会经常搭贺培风的车上下班,所以如果此时林欣不在,那自然是让宋拾一坐贺培风的车回去。   可是今天林欣在,车上再多个宋拾一好像就有点不合适了。   正在这时,一辆蓝色保时捷911朝他们驶来,最后停在了几人面前。   这车的颜色不太常见,所以秦瑶印象深刻,宋拾一那前男友开的就是这一款。   秦瑶松了口气:“原来有人来接你啊,那正好。”   此时盛铭恰巧下了车走向几人。   他一早知道宋拾一他们部门团建,所以贺培风自然也在场,但他没想到的是林欣竟然也在。   但也只是短短的错愕了片刻,他就走上前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林欣。   林欣不跟家里人住一起,和家人关系也很一般,再加之她工作性质就是今天北京明天上海的,所以家人对她的行踪一般也都不了解。   “上礼拜。”林欣说。   “怎么回来也 * 没和姑妈他们说一声?”   “这几天太忙了,而且马上又要走。”   盛铭点点头,姐弟俩没有人前叙旧的习惯,简单几个来回就没再继续。   林欣以为他是来找贺培风的,但却见他的目光看向了他们身后的方向。   林欣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此时秦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们身后只有一个宋拾一。   见盛铭看向宋拾一,林欣不由得有点意外,但也不觉得太意外。   她意外于这个实习生竟然认识盛铭,但不太意外是她对表弟盛铭还算了解——宋拾一年轻漂亮,盛铭又顶着个浪荡公子的名头,而且他们都认识贺培风,通过贺培风搭上了线又看对眼确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贺培风,试图从他那里验证一下她的猜测,但却发现贺培风的目光只是停留在前方夜色中的某一个点,似乎在出神。   恰巧此时贺培风的车被代驾开到了饭店门前的台阶之下,林欣对盛铭说:“那你忙吧,回头再联系。”   说完她便及其自然地拉开车子的后排车门上了车。   盛铭目送着他姐上了车,心照不宣地拍了拍贺培风的肩膀,便朝着宋拾一走去。   贺培风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回头看向宋拾一所在的方向。   盛铭说话的语调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但在面对宋拾一的时候却也有不难察觉的温柔。   他看着她说:“没事吧?”   其实在盛铭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宋拾一就想明白了——她没告诉他她在哪,而盛铭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林欣,那么告诉他她在这里的人就只可能是贺培风了。   这是怕她在他白月光面前不知进退坏他好事,所以急着找个人来解围吗?   但宋拾一还是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正好在附近,就过来看一眼。”   看什么?当然是来看她有没有事。   但他这话说的很周到,不算多暧昧,可又表露了他的关心。   宋拾一知道,盛铭不会被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劝退。如果是他们刚分手那会儿,她可能会无视他、讥讽他,总之非要刺痛他不可。   可现在,或许是时间淡化了一切,也或许只是因为她不再爱他了,她发现当初对他的那种彻骨的恨似乎已经淡去,她已然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他。如今她甚至有点后悔当初逗弄他说什么给他机会,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他们各自安好。   “我没事。”她对盛铭说。   “没事就好。”盛铭顿了顿又说,“你怎么回去?正好我顺路,送你吧?”   宋拾一没有立刻回答他,她抬头看向不远处,贺培风还没走。   解围的人来了,他还杵在那干什么?既然不打算管她,还装出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给谁看?   林欣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见贺培风迟迟不肯上车也降下车窗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盛铭还和宋拾一站在饭店门口说话。   她并不是很关心他们说了什 * 么、一会儿又要去做什么。   她只是催促贺培风:“培风,怎么还不上车?”   贺培风没有回答林欣,目光依旧停留在不远处的宋拾一身上。   此时的宋拾一也正抬头看向他,两人在夜色中对视着,片刻后她还是朝着盛铭点了点头,同意了他送她回去的提议。   贺培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难道等她拒绝了盛铭跟他走吗?   林欣再次催促,他这才收回视线上了车。   车子逐渐驶离停车场,林欣从后视镜中看着表弟和那女孩。   片刻后,她回头问培风:“你今天怎么了?”   贺培风目视前方,顿了顿才说:“没什么,大概是最近太忙了。”   林欣关切道:“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我不在北京,北京的一切都得靠你一个人……”   说到一半,她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语气明显轻快了一些:“不过等我调回来后就可以帮你分担点了。”   贺培风却没有接话。   林欣只当他是累了,不再提工作:“那女孩是盛铭新交往的女朋友吧,也不知道这次这个能维持多久。”   沉默了许久的贺培风再度开口:“他们已经分手了。”   林欣闻言有点意外:“那现在这是藕断丝连了吗?”   贺培风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刚才两人站在饭店门前说话的情形,不自觉又皱起了眉头。   林欣见贺培风脸色不好也没再说什么,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不久后,车子停在了林欣家楼下。   贺培风跟她道别,她却在下车前犹豫地提议:“要不要上去坐坐?”   贺培风心不在焉了一路,这才认真看向她。   两人在夜色中对视了片刻,他说:“太晚了,不合适。”   其实他可以只说“太晚了”,没必要点出“不合适”。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他会拒绝她,但言语中还是会顾及她的面子。   今天他拒绝得明明白白,但林欣也没表现出丝毫的尴尬。   她大方笑了笑说:“既然你今天累了,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转身下车,留给他一个优雅从容的背影。 第40章 “你是喜欢上别人了吧?……   宋拾一想到刚才林欣自然而然地上了贺培风的车的情形心情复杂, 她不由得去猜测两人现在的关系,心里乱糟糟的。   “我跟你提过我姐吧?就是我姑妈家的女儿。”盛铭忽然开口。   宋拾一思绪被打断,含糊地“嗯”了一声。   盛铭没话找话:“她那人不那么好相处吧?”   宋拾一回想了一下和林欣的几次接触, 好像除了她对贺培风的态度格外不同外, 倒是没有其他特别的了。   “还好。”她说。   盛铭看她一眼说:“我之前没跟她说过你,主要是因为我和她关系算不上多好。你去瑞正的事情照理说她更有话语权, 但我和她还不如和培风亲近。”   宋拾一在知道林欣就是盛铭表姐的时候也猜测过她是否清楚她和盛铭的关 * 系, 但今天听到他们姐弟俩的对话一切也就都想明白了。   她不关心别人家的家事, 她只是再次感慨:“你们还真是比亲兄弟还亲啊。”   以前宋拾一讨厌贺培风,时不时不伤大雅地拿盛铭撒撒气,当时他一边要哄她安抚她, 但也不忘维护自己的兄弟,那时候她也总会这么说。   盛铭也像是想到了以前的事笑了:“你这是还跟他过不去呢?”   宋拾一笑了笑, 不置可否。   这大概是他们分手以来两人之间最心平气和的一刻。   盛铭扫她一眼:“不过我一直想不明白, 培风那人对人虽然不算多热络, 但也不会轻易怠慢谁,你当初到底为什么那么排斥他?说实话你那个‘八字不合’的说法我从来就没信过。”   宋拾一逐渐敛起笑意:“都是以前的事了。”   言外之意,过去的事情她不想再提了。   盛铭状似无意地笑问:“以前的不说了, 那现在呢?”   宋拾一的心头一跳,不由得看向他。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她表现出什么了吗?   如果是刚分手那会儿,她恨不得就让盛铭认为她看上了贺培风, 贺培风也喜欢她。她也想让他感受一下她所感受过的——被亲近的人同时背叛那还是其次, 而是那背叛带给她的深深自责,那时候她一度怀疑是她自己太糟糕了, 她在乎的人才会一起离开了她。   可是此时此刻,她不想去剖析自己对贺培风是什么样的感情,更觉得报复盛铭这件事其实索然无味。   她收回视线看向车子前方:“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盛铭收敛起笑意, 态度难得严肃地问她:“你今天在电话里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宋拾一蹙眉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指的应该是她在电话里对他说的那几句让他放弃的话。   “是真心的。”她说。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认识以来,我对你只说过一次不是出自真心的话。”   他似是有点意外,微微挑眉:“哪一次?”   宋拾一平静地说:“就是前不久我说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的那一次。”   盛铭愣怔了一下,旋即自嘲地笑了:“可真够狠的。”   宋拾一不说话也不去看他。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不过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宋拾一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盛铭问:“是觉得我坏透了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这个人了吧?”   宋拾一没有接话。   他依旧用那副吊儿郎当的口吻继续道:“我是坏,但应该没你想那么坏。有些事你不愿意提,但我还是想说,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年,只有无锡那一次。我知道这种事在你看来肯定只有0和1的区别,所以我只说这么一次,不是为了让你原谅,就是不希望我在你心里变成个人渣。”   其实刚分手那会儿,她就反复问过自己,如果真如盛铭所说 * ,他和陶然只是个意外,他们没有感情,而他还爱她,她能再度接受他吗?   可惜答案是不能的。即便不考虑什么原则之类的问题,她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她莫名又想起贺培风说的那句话:“不要轻易犯错,无论是大错小错……因为我们每个人拥有的机会都不多。”   宋拾一看向盛铭,只见他虽然是笑着的,但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格外的湿润。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宋拾一轻轻呼出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不是,可能就是我们的缘分尽了吧。”   “是吗?”盛铭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她,“你是喜欢上别人了吧?”   迎着盛铭的视线,听到这句问话,宋拾一的心跳忽然就漏掉了一拍,脑中也随之浮现出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   她知道,她这是走心了。   其实她早就有所察觉,在她看到林欣的那一刻,一切就得到了验证。只是她不愿意去深想,也不愿意去承认。   见她没有立刻回话,盛铭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笑了笑,状似很随意地问:“是谁啊?我认识吗?”   宋拾一收回视线看向窗外:“是谁又怎么样?还有意义吗?”   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他勉强笑着点点头:“说的也是。”   车子在夜色中匀速前行,很快驶入宋拾一家的小区,最后停在了她家楼下。   宋拾一下车前,盛铭忽然再度开口:“其实我早有预感,咱们已经回不去了。可是我不想和你一直像现在这样。我知道那事让你挺难受,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过去三年你对我而言除了是我女朋友,你和培风一样,差不多也是我最亲近的人。”   宋拾一收回了去开车门的手。   他说他曾经把她当成最亲近的人,她又何尝不是呢?   他在别人眼里是浪荡公子哥,但他大她八岁,很多时候,他在她面前更像是长辈,督促她上进,筹谋她的以后,惯着她纵着她,她对他的依赖甚至多过男女之间的爱意。   她知道,当她一旦能想起他的好,说明她已经彻底不爱他了。可或许是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绪,即便没了爱,这一刻看着这样的他,她发觉自己还是挺难过的。   “都说分手了不适合再做朋友,可我觉得挺可惜的。”盛铭看着她说,“你可以不把我当朋友,但我们能像普通人一样相处吗?”   不再避之不及,不再针锋相对。   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盛铭脸上爬上一点笑意,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半开玩笑道:“这回是真心的吧?”   宋拾一平静回答:“嗯,真心的。”   他似乎很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时间不早了,上去吧。”   宋拾一看他一眼,这才推门下了车。   目送着宋拾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盛铭并没有立刻离开,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来电,脸 * 上再没有刚才面对宋拾一时的感性神情,立刻皱眉挂断。   车内再度安静下来。他神情冷漠地坐在车上,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打给了贺培风。   “哪呢?”电话接通,他问他。   贺培风的车子刚从林欣家的小区驶离。   “正要回去。”   盛铭含着根烟点上,口齿不清地打趣他:“今晚还回来啊?”   贺培风没有说话。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但是盛铭以前从不开这种玩笑。   片刻后,盛铭吐出一口烟说:“我在你家楼下。”   贺培风也不问他为什么在他家楼下,只是说:“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贺培风对着窗外夜色出了片刻的神,才对代驾司机说:“不用去地库了,直接把车停在地上。”   不一会儿,黑色揽胜停在了蓝色911的后面。   车灯划破漆黑的夜色,倚在车边抽烟的盛铭在光亮中回头眯眼看向他。   熄了火,贺培风下车走过去。   “把我姐送回去了?”盛铭随口问道。   “嗯。”贺培风说,“在这干什么,上去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宋拾一。   “太晚了。”盛铭拿出根烟递给他,“说几句话就走。”   贺培风看了眼那烟,接过含在嘴里,盛铭拿出打火机拢着火苗替他将烟点燃。   两人都背靠着车门,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还是盛铭先打破了这种氛围。   他问贺培风:“你跟我姐就打算这样?”   贺培风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哪样?”   盛铭笑了一下:“你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跟她没有关系吗?”   贺培风坦白:“我没想过。”   或许只是没有出现那么一个人,让他想要改变现在的状态吧。   盛铭顿了顿说:“那现在可以想想了。正好她现在是单身,而且我看她对你也不是没有想法,你们之间现在可以说没有任何阻碍了……”   没等他说完,贺培风直接打断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了?”   “别人的事?”盛铭咀嚼着这几个字,他看着贺培风,“我们不是兄弟吗?”   贺培风没有接他的话,神情沉静地与他对视着。   片刻后,还是盛铭先笑了笑,他抬手拍了拍贺培风的肩膀:“抱歉啊,是我越线了。当年你认识我姐的时候她才二十出头,你为了她和家里闹翻的时候她也就二十五六。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她都快四十了,你可能还是喜欢二十几岁的,是我考虑不周……”   “盛铭。”他直接打断他,神色冷厉了几分。   盛铭却好像没有感觉到,还是吊儿郎当的笑了笑,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然后拉开车门无所谓道:“走了走了,回头电话联系。”   贺培风看着他上了车,蓝色911在前面楼宇间掉了个头,从他身边经过时,车窗降下,盛铭和他挥了挥手,然后蓝色911便呼啸着驶入了夜色中。   贺培风无奈呼出一口气,临进楼道前,他朝着楼上望了望 * ,即便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22楼的窗户,但他还是朝那上面看了一眼。   驶出贺培风的视线范围,盛铭的脸色立刻阴郁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的很卑劣,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那么刺激贺培风,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去承认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懊恼地将油门一踩到底,任凭车子在车流间危险穿行。   忽然间蓝牙音箱中响起手机的来电声音,他烦躁地接通。   对面传来一个女孩娇娇弱弱的声音:“是我……”   他本来正恼火,一听这个声音更烦躁了起来:“你有完没完?咱俩是那种随时可以联系的关系吗?你以为你是谁?” 第41章 “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   电话另一端的陶然被盛铭这态度吓了一跳, 即将出口的话也哽在了喉头。   离开铭泽并不是她的意愿,但盛铭态度决绝,她也没有办法。不过她兵行险招没有要他的钱, 没有接受他任何的好意, 因为那些都不是她最想要的,她要他愧疚, 要他怜悯, 要他对她有所不同。   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因为在她离开铭泽后,她也偶尔会打着看以前同事的由头回铭泽,见到过盛铭几次, 他虽然在有意回避她,但真的遇上时, 他也不会完全不理她。   她私下里也会联系他, 说她在哪哪哪又看到铭泽的消息, 咨询他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叮嘱他少喝点酒……即便他从来没有回复过她,但他也没有叫她别再找他, 而且在她真的有事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虽然态度冷淡,但最后都会帮她。   她知道这点回应在别人看来就像施舍, 她的感情太卑微, 但是于她而言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他那样一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需要用光年来度量。有时候他看似离她很近, 但她知道他们隔着很远。   如果此时她还是宋拾一的闺蜜,或者那件事后她如他所愿拿钱离开,她相信他绝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她想要和他有所羁绊, 只要能有联系就还有希望,说不准他被宋拾一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也能想起她的温柔她的好,而且她总会想办法再次回到他的视野中。   但是这一次,她找他是真的遇到了困难,而她想来想去能帮助她的也只有他了。   可是今天的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她替他挡下广告牌之前。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对她是厌恶的、鄙夷的、再没有愧疚,更不会对她有什么怜惜的感情。   陶然觉得屈辱极了,但她不能挂断电话。   “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我现在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你了。”   盛铭冷冷笑了一下,态度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暴躁了。   “这回又是什么事?”   语调依然充满嘲讽。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弟来北京看我,出了车祸,没什么要命的伤口,但伤 * 在了脸上,需要尽快手术,我们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医院,医院只给他输液维持着,听说医生们明天的手术都已经安排满了,这要是不早点安排上手术,我弟的脸就毁了……”   说到这里,陶然忍不住又哽咽起来。   盛铭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头疼。   “那找我做什么?要钱?”   “不不不,我不是要钱。听说他们有个医生没有安排手术,但是马上要出差,或许可以在明天帮着加台手术,可我给人家打电话人家也不接。我记得你和这家医院的院长很熟,能不能……”   “知道了。”盛铭冷冷道,“陶然,这是最后一次了。”   陶然眼泪流出来,但也只能认了。   就像陶然所说,盛铭跟那家医院的院长关系确实不错,所以上次他送受伤的她去医院时一切才会那么畅通无阻。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说清了来龙去脉,半小时后对方回复他,已经和那位即将要出差的医生说好,让他推迟一天,明天上午给陶然的弟弟加台手术。   陶然得知消息后千恩万谢,但他只觉得不耐烦。   ……   第二天,院长的电话再度打来,主动跟他说手术很顺利,对方还提起陶然。   “我刚才路过住院部进去看了一眼,这次这位患者的姐姐不就是上次你亲自送来的那个受伤的公司员工吗?”   院长跟盛铭他爸是朋友,对他却也没什么长辈的架子,跟他打趣道:“你这公司老板当的,不光管自己员工,还管员工亲戚啊?”   盛铭笑着说:“您就别打趣我了,就是熟人找到我帮忙,说什么搞不好会毁容。那孩子我听说年纪不大,又是关乎人家一辈子的大事,能帮就顺手帮一下呗。”   院长呵呵说是,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刚才院长提到陶然替他挡下广告牌的那一次,这让他又烦躁起来。   他想了想,决定去趟医院。   陶然知道他要来低沉了一晚上的情绪也跟着好转起来,她安慰自己或许他昨晚只是喝多了。   她早早收拾好了病房、切好水果,交代好她妈和弟弟一会儿要怎么谢人,就等着盛铭到来。   半小时后盛铭到了,但他没有进病房,他只是站在门外看了一眼。   或许是得到了他的关照,陶然弟弟没有住进七八个人的大病房,而是住进了单人间。   此时病床上躺着的瘦削少年应该就是她弟弟。少年脸上蒙着纱布看不清长相,床边还坐着个中年女人,女人皮肤黝黑,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城市里的人,看到他这个陌生人出现在病房门口脸上神情依旧是木木的。   陶然看到他立刻笑着请他进门。   盛铭却只是说:“不了,你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听到他这么郑重其事地说有话要对她说,她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昨晚那种情绪再度袭上心头。   盛铭没有看她,朝着楼梯间方向走去。   推门走进楼梯间,他站 * 定,回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陶然。   陶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这次多亏了你。”   他漠然看着她,然后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卡,递到陶然面前:“拿着吧。”   陶然起初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待反应过来后就像是被那张卡烫到了似的,连忙推开,说什么也不要。   她低着头,声音又哽咽起来:“你知道的,我不是为了你的钱。”   盛铭眯着眼睛打量了她:“那你为什么?”   陶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喜欢你!”   盛铭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但陶然既然已经开了口就没打算停下来。   “我喜欢你。”她说,“或许别人会在意你的钱,但我去铭泽工作、替你受伤、关心你、关注你,甚至是跟你……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钱。”   “喜欢我这个人?”盛铭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讨厌有人自以为是、图谋不轨、挟恩图报、不知好歹、没完没了……你了解吗?你看到的只是个有点人样有点钱的我。”   他索性把那张卡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这钱你爱要不要,我也不是慈善家,不管你当初用意是什么,替我挡那么一下我还清了。”   他说着便要走,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你怎么突然这样了?我们之前明明相处的还不错。你既然不在乎我家什么环境,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我哪里不如宋拾一?”   她不提宋拾一还好,听到宋拾一的名字,盛铭立刻觉得忍无可忍,硬生生掰开她缠上来的手臂。   他再度开口,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非要我说这么直白吗?我之前对你客气那也是看在宋拾一的面子上,现在没有宋拾一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别不知好歹,你对我而言就是只配用钱解决的人。这钱你爱要不要,但这是最后一次了,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陶然看着窗台上那张卡,想着刚才盛铭说的每一句话——它们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在她脸上、心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伤口,让她痛苦难当。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默默擦掉眼泪,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   对面男人笑道:“呦,这是怎么了?哭了?”   许久后,她挂断电话,看到窗台上那张卡,终究还是收了起来,然后眼神漠然地离开了楼梯间。   ……   两天之后,林欣返回了上海,华业电子同意考虑和瑞正的合作,项目重新进入正轨。   讨论后续工作时,贺培风提醒宋拾一:“客户那边还没有明确的答复是否对华业电子有兴趣,我这边会随时跟进,你和华业电子再要一下详细的财务数据,近期会安排客户一起去拜访一下企业。”   宋拾一记下他的吩咐就打算离开,却被他叫住。 *   贺培风看她一眼状似无意地说:“那红枣姜茶不是我让她助理准备的。”   宋拾一愣了一下,起初没搞清楚他怎么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片刻后才明白过来,是团建那天,她在走廊里调侃了他几句,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   可是都过去好几天了,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哦,所以呢?”她问。   他顿了顿说:“没有‘所以’,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就算那杯红枣姜茶和他没有关系,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宋拾一点点头:“那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拾一。”见她打算就这么离开,他情不自禁又叫住她。   在宋拾一的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的名字。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而他也正目光灼灼凝视着她。   为什么跟她解释这些,为什么好像会在意她的情绪……她想,或许他跟她是一样的。   然而就当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重新低下了头,看向面前的文件。   “去忙吧。”他说。   心中那把火像是忽然被浇灭了,她刚才在期待什么?她微微一哂,转身离开了这间让人窒息的办公室。   她一离开,贺培风缓缓呼出一口气。   那晚盛铭的几句话,看似都是稀松平常的调侃,可是没有一句不是在敲打他。   他提醒着他,他和宋拾一的关系,提醒他林欣的存在。   前者都是过往,他可以不去理会,可是他不能不在意她的态度。   那晚她喝多的时候为什么会和盛铭通话?她对他是不是还是旧情难忘?   说到底,他终究也只是个普通男人,她曾经那些不负责任的撩拨,看似对他没什么作用,实则却像是在他心里点燃了一把火,一边让他蠢蠢欲动,一边又让他心生畏惧。 第42章 “今天到场的兄弟都拖家……   宋拾一快要气死了, 平白无故跟她说那些废话干什么呢?随便他关心谁对谁好、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以后都和她宋拾一无关了!   团建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变得有点别扭, 而这天之后, 宋拾一干脆不想再理贺培风了,她没再去搭他的车, 更没去主动撩拨他, 他以前一直强调公私分明, 现在她完全可以满足他——除了必要的工作往来,她对他再没有任何的越界行为。   这样一来她发现他对她倒是比以往温和了不少,大概也是她这段时间没去烦他, 让他心情不错吧。   周末晚上,宋拾一约了秦瑶去酒吧, 不知不觉话题又拐到了贺培风身上。   秦瑶问她:“你最近和贺总之间出什么事了?”   宋拾一没精打采的:“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事?”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啊!你之前对他还挺热情, 对别人很高冷, 现在好像反过来了。这还不是最反常的,最反常的是我觉得贺总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怎么说呢?”秦瑶想了想说,“反正挺主动 * 的。”   宋拾一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瑶:“他会主动?你这眼睛没事吧?”   秦瑶帮她分析:“不了解他的可能没看出来, 了解他的就会觉得很明显啊。比如那天他下班前还特意去我们办公室让大家早点下班。”   “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对我们只关心工作做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几点下班了?但他那天太奇怪了,还在我们办公室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我觉得他就是在暗示你他要下班了, 你可以顺路搭车, 可惜你像聋了一样根本没反应。你是没看到贺总当时那表情……啧啧……”   宋拾一不以为然:“换个思路,他可能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在加班。领导让你下班你以为是真的让你下班吗?你要是真那么想, 你就完了!”   “不会吧?”秦瑶想了想又说,“那他最近去茶水间的频率也明显变高了,你想想我们最近在那遇到他的次数是不是比以前一个月都多?难道不是为了去和你偶遇吗?”   宋拾一再度打击她:“他可能只是想看看你上班时间有没有摸鱼?”   秦瑶忽然开始怀疑人生了。   片刻后, 秦瑶还是说:“不过我真觉得你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确实变了。”   宋拾一没有否认。   以前她可以大张旗鼓地追他撩拨他,不在乎他的回应,也不怕丢脸,说白了是因为她那时候心里没有他。   可一旦开始察觉出他的好,开始在意起他这个人,她所有的付出反而变得斤斤计较起来。她好像忽然就有了自尊心,怕被辜负,更怕被轻视。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真正上了心,但自从知道他可能心系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就觉得从那一刻起,她好像掉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中,憋闷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有时候觉得他对她或许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但她不敢让自己这么想,她怕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到头来还徒增失望。   见她不说话,秦瑶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他了。不过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都三个月了,我那天还碰见人力资源的小姐姐,顺便帮你打听了一下,没有意外的话你下个月就可以转正了。”   宋拾一也想起这件事,她问秦瑶:“难不成以前还有人无法转正的吗?”   “有是有,不过以你最近的表现应该没有问题,何况还有贺总罩着你!”   又说到了贺培风,宋拾一撇撇嘴说:“算了吧,因为有他在,我能不能转正才是个谜。”   ……   贺年年难得在贺培风家里闷了一天,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结果都没有蹲到宋拾一来找他哥。   饭吃到一半,贺年年对着晚饭唉声叹气。   贺培风看了眼妹妹:“炸酱面是你要吃的,又叹什么气?”   “今晚的炸酱面完全不是那么个味道了。”贺年年无精打采道。   贺培风微微挑眉:“是淡了吗?我记得上次你说咸。”   “我没说过啊 * 。”贺年年蹙眉想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看向她哥,“那是小嫂子说的吧?”   贺培风面无表情:“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贺年年今天来问起宋拾一的时候,贺培风就把上次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不过他直接忽略了宋拾一的“动机”,只说她那天是来捡衣服的,结果因为贺年年的突然到来,怕被她误会才有了后面的乌龙。   贺年年听她哥这么说虽然很失望,但也没有怀疑什么,因为如果宋拾一真的是她小嫂子,他哥也没必要不承认。   毕竟宋拾一和林欣不同,宋拾一年轻漂亮,各方面都不错,一看就是个会讨长辈喜欢的。她父母要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她都怀疑他们家这么多年的矛盾立刻就能解除。   奈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过失望了一会儿,贺年年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她现在不是我嫂子并不代表以后也不是啊!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她对你肯定有意思。”   贺培风难得没有阻止妹妹说下去,还看她一眼似乎是在等她下文的意思。   贺年年继续道:“之前在电梯里她就对你举止暧昧,上次她又穿成那样来找你,足以说明她喜欢你。一个女生如果不喜欢一个男生,那男生多看她一眼,她都会觉得自己被亵渎了。但你看她,对你一点不设防,全身心地信赖你。”   贺年年观察着她哥的神色接着说:“而且你看看你自己,对人家真的一点都没动心吗?”   贺培风闻言倏地抬眼看向妹妹。   贺年年连忙说:“你别瞪我啊,我这么说可是有证据的。你看她随口说了句你做的面咸,你就记到现在。还有你扪心自问,她穿得那么性感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就没有什么热血沸腾的感觉吗?”   贺培风正要说话,却被贺年年抬手制止。   “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我,如果你没反应,哥我真心建议你,就算是为了我们老贺家的未来,也该去看看男科了。”   “啪嗒”一声,是贺培风放下筷子的声音。   贺年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讨好地讪笑说:“摔什么筷子啊?我这也是替你着急啊。”   贺培风烦躁地按住额角突突直跳的某根神经:“赶紧吃,吃完回学校去!”   贺年年只好委屈巴巴地低头吃面。   片刻后,见她哥神色稍缓,她又小声提议说:“你看你今天做了这么多,要不……你问问小嫂子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叫她一起来吧?”   见她哥又要拒绝,她连忙补充说:“其实我还有件正事想跟她打听打听,我这不是也想考财大吗?也不知道哪个专业更适合我,她今年刚毕业,应该比较了解情况。”   这一次贺培风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沉吟了一下说:“那你自己问她吧。”   贺年年一看就知道是他哥也想让人家来,但碍于这么多年高岭之花的人设束缚,还有点 * 放不开手脚呢。   谁让他们是亲兄妹,主动这种事就让她这个妹妹代劳吧!   贺年年留了个心眼,想着以后可以绕过她哥直接联系宋拾一,就拿出自己的手机问她哥:“小嫂子号码多少?”   贺培风朝着放在桌上的手机扬了扬下巴:“自己看。”   然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在她面前不许这么叫。”   那就是背地里可以咯!   贺年年嘻嘻一笑:“放心放心!”   .   宋拾一正和秦瑶喝酒聊天,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通电话,但也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她这边太吵了,完全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   贺年年一听对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就知道她哥今天肯定是见不到人了,不由得有点失望。   正想说什么,手里的手机忽然被人拿走。   贺年年就见她哥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被对面乱哄哄的声音吵得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些。   宋拾一扯着嗓子连“喂”数声,见对方也不说话,皱了下眉干脆挂断了电话。   秦瑶好奇问:“谁啊?”   宋拾一没太当回事:“估计是什么推销电话吧。”   不过她怎么觉得刚才那一声“喂”听着有点耳熟呢?   她连忙让自己抛开这个念头,说好的,以后她和那个人只有工作关系了!   贺年年看着她哥铁青的脸色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乖乖低头吃面。   片刻后,贺培风再度开口:“你想咨询什么问题,回头我问问其他人。”   贺年年闻言幽幽叹了口气,她哥可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她这□□都递到这里了,这次没联系上,下次就专门找个机会约一下人家呗!碰一次钉子怎么了?人家宋拾一能把他这样的人撩动,想必之前也没少踢到铁板。对比之下,他这才哪到哪啊!   而且她哥还是个认死理的,看上了谁绝不可能轻易换人,这样下去,以后可有他受的了。   想到这里贺年年不由得叹了口气。   贺培风抬眼看向妹妹:“又怎么了?”   “没,没怎么。”贺年年连忙说,“报考专业这事我也没那么急,下礼拜再找机会咨询她也行。”   贺培风却说:“下礼拜应该不行,下周六我不在家,到时候你回家吃饭吧。”   “为什么?要出差?”   “你盛铭哥过生日。”   贺年年闻言撇撇嘴:“几十岁的人了还过什么生日啊,有劲没劲呐?!”   贺培风失笑:“又没碍着你什么事,你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干嘛?吃你的饭吧。”   想到盛铭,想到上一次他们在他家楼下说话的情形,贺培风不禁有点头疼。   ……   周一上班的时候,宋拾一也接到了盛铭的电话,说是周末要在他家京郊别墅庆祝他生日,让她无论如何也要赏光。   宋拾一这才恍然,盛铭今年已经30岁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她记得她第一次见他时,是他在她们学校篮球场里打球,其实他那会儿已经 * 二十六七了,但他那时候看上去和那几个男生差不多年纪,充满活力,意气风发。   她以为他是那个特别幸运被时间眷顾的人,可是想到他们的上一次见面,他眼中疲态尽显,早不是当年那个他了。   似乎是见她犹豫,盛铭笑了:“怎么?几天前刚说的话就不认了?你放心,乱七八糟的人我没叫,来的人都是你熟悉的,有分寸的。”   盛铭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不喜欢的人这次都不会出现,会出现的人都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她出现在那样的场合不太合适。可听他提到到时候可能到场的人,她不由得就想到了贺培风。然而一想到他会去,她莫名其妙就答应了下来。   说好的跟他分清界限呢?但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盛铭的语气明显像是松了口气:“那到时候见。”   ……   因为和盛铭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去参加盛铭的生日宴时,宋拾一没有往日那么高调,只穿了身最简单不过的黑色小礼服,选礼物时也刻意避开他贴身用的东西,在万宝龙选了支不算太贵的钢笔,尽量做到像他的其他朋友那样。   路上有点堵车,她到的比别人晚,盛铭见她来亲自迎出来,给她足够的重视,也表现得熟稔自然,但言行并不暧昧,就仿佛她只是他认识了多年的好朋友。   宋拾一知道他是刻意这么做的,为了在其他人面前表明他的态度,也为了让她能舒服自在点。   其实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这三年,他看似吊儿郎当粗枝大叶,但其实他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否则最初她也不会那么快融入到他的圈子中,他的那些朋友也不会把她和那些想要攀附他们的莺莺燕燕区分开来。   除了陶然的事情,他给过她真切的感情和足够的尊重,但爱情本来就是个矛盾的存在,它有的时候可以坚韧到包容一切残缺和不足,但有的时候却脆弱到经不起哪怕只有一次的背叛。   宋拾一内心感慨,但面上不动声色,沉默地跟在盛铭身后往二楼走去。   今晚来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在楼下,楼上比楼下相对安静。   一上了楼,她远远就看到了坐在牌桌旁的贺培风。   他没有上场,而是坐在一个姑娘旁边,微微侧着身,像是在指点人家怎么出牌,但分明又有点心不在焉。   他难得的姿态闲适,穿着也格外的低调,明明不是今晚的主角,但在众人当中却能把其他人衬托成了背景。   大约是听到声音,他朝楼梯方向看过来,见到她出现,那点心不在焉一扫而空,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神色飞快闪过。   宋拾一的目光从牌桌几人的脸上扫过,在经过他时,也一视同仁的没有停留。   有人见到他们来,自然而然让出牌桌前一个位置,很明显那之前应该是盛铭的。   盛铭却没有立刻过去,而是问她:“要来两局吗 * ?”   宋拾一推脱:“都在等你,还是你来吧。”   说话的时候,她明显觉得有一道目光始终注视着她,但她偏偏不去看他,而是在房间里搜索其他熟悉的身影。   恰巧此时有人招呼她过去唱歌,那是盛铭高中同学的女朋友,是位从国外回来家境优渥的女孩子,以前算是他们这群人中和宋拾一最合得来的人了。   她跟盛铭打了个招呼,便朝那几个女生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如他所说,这次他请来的人都是宋拾一之前觉得相处起来还不错的,见她出现热络地拉着她聊天,但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她和盛铭的事情。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起来:“杜泽怎么还没来?”   另一人说:“刚打电话了,说是遇到点事耽搁了,让吃饭不要等他。”   “这小子……”   众人没再继续讨论杜泽,宋拾一却不由得蹙了下眉。   想到上次杜泽对她说的那些话,如果一会儿他来见到她,一定会自以为是地觉得她被他料中了——她就是他见过太多的那种女人,终于“想通”了没有比盛铭更好的选择这才做出了回头的姿态。   虽然她也不是真的在意杜泽那种人怎么想,但一想到一会儿要和他共处一个空间里,她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直到晚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杜泽也没有出现。   宋拾一乐得如此,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坐在几个女生中聊天,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让贺培风给指点牌技的姑娘。   这姑娘看着很面生,而且看穿着打扮比她还像大学生。   后来听旁边人聊天才知道,她是盛铭一位朋友的妹妹,确实还在读书,不过研究生都快毕业了。   有人问那姑娘最近在忙什么,女孩露出一脸为难之色,说了个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的答案。   “忙着相亲。”   其他人就说:“你才多大,不至于相亲吧?”   那姑娘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地说:“我也觉得是这样,但我父母还有我哥都觉得我不招人喜欢,生怕没人要我。”   不远处坐在盛铭旁边的男人闻言笑道:“但凡你争点气,我们也不用替你操心了。”   听这话,他应该就是那位姑娘的哥哥。   盛铭也笑了笑说:“那还相什么亲啊,我们在座的、单身的,你看上谁了,告诉我,哥哥给你牵线搭桥。”   姑娘闻言目光似有若无地略过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   宋拾一总算明白了过来,刚才让贺培风给人看牌只是个幌子,撮合他们两人才是有些人的真正目的。   她忽然觉得挺可笑的,盛铭这些姐姐妹妹怎么都盯上他了?   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心照不宣,相视一笑。只有当事人从始至终置身事外都在垂着头看手机,好像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似的。   盛铭见状叫他的名字:“培风。”   贺培风像是这时候才回过神,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   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见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反正 * 肉眼可见的,那姑娘的眼神明显就暗了下去。   盛铭笑了笑说:“今天到场的兄弟都拖家带口的,好像孤家寡人就只剩下咱俩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他这一句话,无疑是将他自己、贺培风和宋拾一,甚至还有刚才表现爱慕贺培风的那姑娘都置身于窘迫的境地。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宋拾一和盛铭的关系,而盛铭对另外两人拉郎配的行为又是那么明显。   不过宋拾一自己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可是她发现贺培风脸上的笑容分明淡了几分。   盛铭还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忽然看向宋拾一问:“不过你们公司迷恋培风的姑娘肯定不少吧?”   宋拾一不知道盛铭为什么突然问她,她看向贺培风,发现他也正看着她。   她笑笑说:“或许吧,不过我一个实习生,这哪是我该关心的事?”   盛铭还要再说什么,但贺培风却没给他机会,忽然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去回个电话。”   说完他便离开了餐厅。   虽然有那么点尴尬,但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众人又自然而然地起了别的话头。   片刻后,宋拾一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竟然是贺培风的微信。   “你出来。”他说。 第43章 好好的,拜她干什么?……   看到微信内容, 宋拾一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但凭什么他让她出去,她就要出去?   宋拾一刻意没有去理会。   这时候,晚餐环节已经彻底结束, 众人也三三两两离开了餐桌开始自由活动。   宋拾一等了一会儿, 见贺培风半天还没回来,也有点按捺不住, 就借着要去卫生间的由头起身离开了座位。   狭长的走廊里灯火通明, 除了盛铭临时请来的服务生托着餐盘进进出出, 几乎没有其他客人,当然也没有贺培风。   宋拾一以为他是半天没见到她就提前离开了,心里大骂某人毫无诚意, 一边又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了走。   恰巧此时一个端着红酒的服务生从旁边走廊拐出来,没有立刻看到她, 直接撞上了正东张西望的她。   托盘上的酒杯倾倒, 红色液体几乎泼了宋拾一一身。   真是倒霉……   那服务生见状吓坏了, 连忙道歉,宋拾一心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没事,就让那服务生先离开了。   这事要怪就怪贺培风, 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搞的这么狼狈!   宋拾一边擦着身上的酒,一边往前面洗手间的方向走, 同时在心里把某人问候了上百遍。   正骂的欢, 忽然旁边房间里伸出一只手将毫无防备的她直接扯进了房间。   宋拾一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幸好在那之前,她看到了来人的脸。   冷俊的眉目,没有波澜的神情, 是贺培风。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女人笑闹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周遭再度安静下来, * 他才注意到她身上被泼上了红酒,虽然被她擦过,但并没有擦干净,此时还有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她的锁骨缓缓往下流,汇入到她胸前沟壑,最终消失在她的小礼服下。   宋拾一也注意到他的视线,烦躁的情绪莫名一扫而空。   她看戏似的看着他,语气挑衅:“好看吗?”   被当场抓包的某人丝毫没露出尴尬的神情,平静地从她胸口挪开视线,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怎么搞的?”他问。   还不是因为他吗?宋拾一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但她才不会说她是因为出来找他,才搞成这样的。   她随口解释道:“不小心把酒弄到了身上,出来收拾一下。”   也是巧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就是去年她住过的那个拥有超大衣帽间的房间。   宋拾一简单擦了擦,泼洒在皮肤上的红酒都擦掉了,但礼服全都湿了,虽然颜色深看不太出来,可湿乎乎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正好可以去衣帽间里换一件新的。   “把我带到这里有事吗?这要是被别人看到可得误会了,我是无所谓,你估计不好和你哥们儿还有他那些姐姐妹妹交代吧?”   她边说边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她那点幸灾乐祸全写在了脸上。   贺培风语气中带着点无奈:“你今天为什么会来?”   不过大概是猜到她要换衣服,他只是停在了衣帽间门口,并没有跟进来。   听到他这么问,宋拾一去挑选衣服的手顿了顿。   他这是关心她和盛铭现在的关系,还是存粹在没话找话?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末吧?”她拿下一件礼服在身前比了比,又放了回去,最终选了件和自己身上这件款式差不多的黑色礼服。   “又不是工作时间,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   她边说边脱掉身上这件。   她就是要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做出和他划清界限的姿态,他要是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就不该接受这种泾渭分明的状态。   他没有立刻回应他,让她不由得有点失望,她深吸一口气,将黏在身上的礼服彻底剥掉。   而就在这时,衣帽间外忽然又传来他的声音:“我有话问你。”   宋拾一脱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他会问她什么呢,问她和盛铭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藕断丝连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还是问她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是真心的还是无聊时的消遣?   宋拾一忐忑地等着,可好半天都没等到下文,一回头却发现某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衣帽间。   这是打算直接用行动来发问吗?   宋拾一愣怔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房门被人推开,男人的说话声音也随之传来。   原来是有人来了,真是扫兴。   不过宋拾一很快意识到了两人现在这情形实在有点危险——她刚脱掉脏了的礼服 * ,新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虽然还穿着内衣不至于一、丝、不、挂,但浑身上下只有内衣和高跟鞋的装扮着实让人浮想联翩。   而且这和衣冠楚楚穿戴整齐的他站在一起,画面好像更刺激了点。   再看某人,那沉静的目光、毫无破绽的淡漠表情,对他不了解的人或许还真以为他正对着她身后那排衣架认真研究呢,只有了解他的她才知道,这是他在刻意回避。   衣帽间外的房门重新被关上,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离他们很近,仿佛就在一墙之外。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宋拾一意外,来人竟然有盛铭。还真是“冤家路窄”,她看好戏似的看向贺培风,果然就见他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也有点担心。   不过听盛铭那口气,好像很生气,这在宋拾一的印象中,她很少见他这么对周遭人说话,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   所以是谁把谁带来了,才让他这么不高兴?   盛铭说过他会考虑她的感受,不会请一些她不喜欢的人来,难道是有人带了她讨厌的人来给他庆生吗?   “这点小事,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这个声音宋拾一也熟悉,说话的人是杜泽。   是他就不奇怪了,他那人总会做些让别人不舒服的事。   不过当务之急,她得先把衣服穿好。   刚才挑好的礼服就放在旁边的衣架上,她走去拿礼服,刚迈出一步才意识到有点不妥——高跟鞋落地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哒”,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足以被一墙之隔的另外两人听到。   宋拾一心跳如鼓,还好外面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交谈声并没有停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在挪动地方了。   回头再看贺培风,却见他忽然朝她走来。   似乎是担心脚步声惊动外面的人,他明显放慢了步速,但动作依旧从容,神色依旧淡定,与她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他过来干什么?   他走到她面前,扫了一眼她的脚,又看向她。   这什么意思?   他微微挑眉,又扫了一眼她的脚,再看向她。   宋拾一则是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着。   两人用眼神你来我往交流了一番,最后还是交流失败。   贺培风一向面部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类似于无奈的神情,最终他在她不知所措的目光注视下,弯下了腰。   好好的,拜她干什么?   她正满脑子问号,忽然感受到脚踝被人轻轻拍了拍。   原来他刚才那眼神是示意她把高跟鞋脱掉,但见她一直没领会,他索性就自己动手了。   看着某人坚实的肩背,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放了上去。   她扶着他抬起一只脚,他动作利索却也足够温柔地帮她脱掉了那上面的鞋,然后又是另一只……   赤脚站在地上,她比他又矮了一大截。   他垂眸看着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嫌她矮吗?她还没嫌他高呢!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要去拿衣服, * 结果一不小心,手臂又碰到了身后的衣架,金属碰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回,门外两人的交谈声也停了下来,紧接着,有人似乎朝着衣帽间走了过来。   宋拾一顿时浑身紧绷,她不怕被人看到自己和贺培风共处一室,但是这不代表她乐意被人看光光啊,何况那人有50%的概率是她最讨厌的杜泽。   幸好贺培风反应够快,在那人走进衣帽间前,拉着她躲到了一排衣服后面。   这是试衣镜和衣架之间的一个狭小空间。   为了不被看见,两人不得不靠的很近,宋拾一几乎是贴在他的身上,轻轻搭在他胸前的手能清晰感受到他强劲有力但明显有点过速的心跳。   男人的脚步声在衣帽间入口处停了下来。   盛铭的声音再度响起,听着离他们有段距离:“我问你话呢?你找什么呢?”   所以说此时停在衣帽间入口处的人还真是杜泽。   “我怎么好像听着有人在?”   杜泽这么说的时候,宋拾一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更近了一点。   宋拾一几乎可以想象,他再往前走一步或许就会看到躲在一堆衣服后的她和贺培风。   贺培风也像是想到了什么,挪了挪位置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身形之下。   所以即便是杜泽真的走了进来看到了他们,她也不会被他看光,因为贺培风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第44章 “让她滚。”他说。……   宋拾一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正好对上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下颚。   难得见到他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所幸那脚步声再度响起却是越来越远了——杜泽应该是没看到他们,返回了房间。   那一瞬间,宋拾一能清楚的感知到男人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 他垂眸看向她。   两人距离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步, 而且她还穿得很“清凉”,被他用身体遮挡着, 像是正被他拥抱着一样。   大约是觉得这情形太过于暧昧, 他微微朝后退了一步,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也试图和她保持着距离。   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克制到让她一度怀疑人生的贺培风了。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跃跃欲试要对她袒露心扉的人,盛铭一来,就又退缩了。   宋拾一发现, 好像每次盛铭一出现,他就会对她冷淡许多。   说真的, 要不是她清楚这两人都不喜欢男人, 她都要怀疑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了。   宋拾一有点生气, 故意凑上前去,明知故问道:“躲什么啊?”   然而还没等贺培风说什么,就听一墙之外的盛铭怒气冲冲道:“你这就是诚心给我添堵!”   接着是杜泽絮絮叨叨的解释。   宋拾一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没什么兴趣, 她重新酝酿情绪,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用只有她和贺培风才能听到的气音问他:“你刚才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是什么?”   外间传来杜泽 * 气愤的声音:“为了个宋拾一, 有必要搞得这么僵吗?”   刚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又被打断了, 看来他们不离开,她什么话都从贺培风这听不到。况且杜泽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这简直就是逼着她这个不想听壁脚的人偷听他们谈话。   再看贺培风,他捉住了她那只在他胸前“乱摸”的手,眼睛像是在看她, 又像是在出神,眉头微微蹙着,显然也在听外面两人说话。   盛铭反问杜泽:“你说呢?”   “不是……”杜泽似乎很无奈,“我真要怀疑宋拾一是不是给你下蛊了,陶然人家一小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   刚才宋拾一一直心不在焉的,也没太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到了这一刻,她才搞清楚,原来是杜泽把陶然带了过来,才让盛铭发了这么大的火。   不过,陶然什么时候跟杜泽凑到一块儿去了?   “她没做错什么?”盛铭似乎笑了一下说,“那就是我做错了。”   “你也没做错什么啊!”杜泽语气中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一起出个差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吗?她宋拾一是不是太霸道了?”   什么叫一起出个差?他们只是出差吗?还怪她霸道?   宋拾一简直要气笑了。   盛铭不客气道:“你说话就说话,别老捎带着她!”   杜泽说:“行行行,不说你的心肝宝贝儿!就说陶然,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对人客气点,你看人家还记着你的好呢,听说你要过生日说什么也要来跟你说句‘生日快乐’。”   盛铭:“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   杜泽忽然笑了,这笑声在宋拾一听来猥琐又恶心。   她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就听杜泽说:“事先声明啊,在她离开铭泽前,我跟她可还不熟呢。后来看她被你赶走无处可去,小姑娘一个人在北京又挺可怜的,我就帮她介绍了个去处……”   原来给陶然介绍工作的不是盛铭,而是杜泽。   杜泽继续道:“她大概是出于感激吧,就请我吃了顿饭,吃饭时不小心多喝了点,结果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后面的内容大家都懂。   这可真是出乎了宋拾一的预料,她怎么也想不到,陶然离开铭泽后竟然会和杜泽搞到一起,可是杜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应该很清楚的。   先不说其他,杜泽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而且听盛铭说他在很多地方都要仰仗未来老丈人的资源,所以是绝对不会为了其他女人和他那未婚妻闹掰的,看那个菲菲的下场就能说明一切了。   陶然应该是见过杜泽未婚妻去铭泽手撕菲菲的,却又和杜泽厮混到了一起,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盛铭似乎很不屑:“我对你们的事情没兴趣,总之你不该带她来这里。”   “我真想问问宋拾一,她到底怎么想的!”杜泽冷笑一声说,“你和陶然要是真睡过那我还能理解她,问题你们明明清清白白的,就一 * 起出个差而已,她这么要死要活的,又是闹分手又是把人赶尽杀绝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拾一闻言不由得蹙眉,杜泽这话她就有点听不明白了,难不成是陶然说她和盛铭是清白的,他就信了?   盛铭明显也有一样的疑惑,他问杜泽:“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俩又没真睡过,宋拾一她凭什么这么对你、这么对陶然?”杜泽愤愤不平地说着,转瞬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你别说,起初我看你们动静闹那么大,以为无锡那次你俩真睡了呢!后来陶然跟我说那都是误会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直到亲身体验过我才信了……”   宋拾一忽然怀疑,自己的听力和理解能力肯定有一个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每一个字她好像都听得见,但当它们组合起来,她却听不明白了。   难不成杜泽的意思是,盛铭和陶然在无锡根本没发生什么,但他们俩却都误以为发生了什么吗?   开什么玩笑?她真想出去问问杜泽他说的是什么屁话?   如果他们之间真是清白的,那当初盛铭为什么要承认?陶然又为什么会承认?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但却是转瞬即逝,让她没来得及去捕捉,而且她发觉自己也并不想去捕捉。   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中。   “喂,发什么呆呢?”是杜泽在问盛铭。   盛铭没有出声,但宋拾一却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好像她的视线能穿越墙壁,看到一墙之外的盛铭。   杜泽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别说你对陶然还真有什么想法啊!无论如何兄弟我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片刻后,宋拾一听到盛铭终于再度开口。   “让她滚。”他说。   他语调平平,乍一听不觉得有什么,但了解他的人却听得出,此时的他应该是极力压抑着愤怒的。   杜泽大约是没想到他费了半天口舌,盛铭还是这个态度,于是又换了副口吻说:“差不多行了啊,兄弟今天来也是为了给你庆祝生日,你这样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盛铭还是那句话:“让她滚!”   而这一次,他没再克制,就是把他对陶然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   杜泽见状又语气又缓和了下来:“行行行,听你的,谁让今天你最大呢?我这就出去让她走,别为了个女人伤咱兄弟和气!”   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杜泽和盛铭离开了房间。   对于盛铭和陶然在无锡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宋拾一还是不确定的,可盛铭刚才的反应却像是证实了什么,让她莫名的心慌。   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宋拾一很少让自己去想起,但因为杜泽的这番话,许多画面又争先恐后地出现在了脑海中。   她不由得又想起那支验孕棒,她当时因为那个才断定盛铭和陶然不是第一次,可后来从盛铭的反应看应该是她错了,但她也不认为陶然是那么没有常识 * 的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陶然故意放了支验孕棒在那让她看到,至于目的是什么也是显而易见的——后来她怒气冲冲失望透顶去铭泽找盛铭说分手,那可能正是陶然所期待的。   宋拾一又想到了那一天……   她以为那天她被屈辱和愤怒冲昏了头,根本不会注意到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但到了这一刻,那些曾经让她想不通的、湮没在记忆中的片段忽然就浮出了水面。   她记得她当时讥讽盛铭,说他真喝断片了怎么还能爬起来办事,而盛铭在听到那话时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   当时她只当那是他无言以对的反应,如今想来他或许也怀疑过吧。   但最终他们都选择了“相信”陶然,因为他们潜意识里认为陶然不会故意制造出那种假象。   可那都是基于他们当时对陶然的“了解”,如今联系她后来所做的一切,如果再去说当初那次“意外”也是她的精心设计,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说,盛铭从来没有背叛过她吗?   如果这才是事情的真相,那她的那场伤心又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后,他们还能回到最初的样子吗?   在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前,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她抬起头来,对上他的注视。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其中盛满了她一时间难以分辨的、矛盾又复杂的情绪。   贺培风没想到盛铭的那次“意外”还有这样的内情。   或许杜泽的话也不能尽信,但他并不关心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关心的是宋拾一在得知这些后的反应。   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他没有错过。   所以她后悔了吗?彷徨了吗?   见盛铭为她纠结为她痛苦,她有没有心疼过犹豫过。如果以前没有,那现在呢?   或许误会解开,他们马上又会重归于好。   可是,如果是那样,他又算什么?   但这似乎怪不到任何人,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她“目的不纯”,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放纵自己沉沦,期待着她能有哪怕一点点的真心。   所以,要怪就怪他没管住自己的心吧。   宋拾一抬头看着贺培风,看着那双漆黑的瞳仁中自己的影子,也看着他的纠结和迷惘。然而那些复杂的情绪终究慢慢褪去,那双眼中的光好像也随之消失了。   她知道,他今天想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或许是听不到了。   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忽然就松了,他转身拿过她刚才挑选好的那件礼服递给她,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第45章 “还好你和他们不一样,……   贺培风离开后, 宋拾一在房间里待了很久。   她发觉关于杜泽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她已经不在乎了,刚才盛铭的反应至少说明一点——无锡那晚有些事情可能确实不是他能控制的,起码他主观上没想要做出任何 * 伤害她的事情。   从一开始听到杜泽的话时的怀疑、愤怒, 到现在, 她满心只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再没心思去应付什么,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整理好自己走出房间, 她却发现不久前还高朋满座的二楼餐厅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但她也没多想, 拿着包包就往楼下走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看到前面楼梯栏杆前围站着几个人,都看着楼下的方向, 不知道在看什么。   而在那几人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 他几乎和暗夜融为一体, 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指间那抹明明灭灭的嫣红格外醒目。   他和众人一样看着一楼大厅的方向,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后,才回过头来淡淡扫她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是楼下出了什么事吗?   她这才注意到, 此时宴会该有的音乐声笑闹声都听不见了,反而是熟悉的男人声音隐隐约约从楼下的方向传来。   那是盛铭的声音。   她忽然有点担心,不由得快走几步, 穿过走廊, 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她就看到了一楼混乱的场面。   盛铭和一个穿着香槟色露肩礼服的女生被众人围在中间, 旁边还有杜泽,似乎在劝说着什么。   以宋拾一的角度,虽然只能看到那女生的背影,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许久不见的陶然。不过,她变化还真的挺大。   隔着老远,宋拾一都能感受到盛铭的气势汹汹。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抬手指向身后门口的方向,对站在他对面的陶然命令道:“滚出去。”   盛铭这人虽然有点浪荡不羁,但也不是那种没有脑子不务正业的纨绔,他看着好说话,可也没有人真的敢不把他当回事。而他自己从来不会拿身份压人,对谁都是一副好脸色,这样的人很难和人发生什么冲突。   显然今天的盛铭和那个众人印象中的盛铭俨然不是一个人了,其实就包括宋拾一在内,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也鲜少见他这么疾言厉色的样子,除了上次她去他公司提分手那一次,像今天这样当众发火她还是头一次见。   身边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大家都在猜测那女孩究竟是什么人,让小盛总发这么大的脾气。   陶然怯怯的声音隐隐约约从楼下传来:“我弟的手术很成功,我一直想当面道个谢,正好听说你过生日,我就请杜总带我来了……我真没别的意思。”   杜泽也跟着帮腔说:“就是啊,今天你可不能生气,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而盛铭并没有看杜泽,冷声重复道:“我说,滚出去!”   杜泽见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跟着佯装着怒斥陶然:“今天什么日子?你说什么手术不手术的!晦气!还不赶紧给小盛总道个歉!”   他看似在责怪陶然,实则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明显是在维护她。   盛铭也不傻,他冷冷看向杜泽,对杜泽说话的语气 * 也不再客气:“是我的话有人听不懂吗?”   杜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拍拍盛铭的肩膀说:“差不多行了啊,跟个女人较什么劲?就当给兄弟个面子,好歹是我带来的人。”   众人以为杜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眼前这姑娘做过什么犯小盛总忌讳的事,盛铭这么圆滑一个人,应该也不会继续揪着不放,至少今天不会了。   所以有和杜泽关系不错的,见状也跟着劝和:“是啊,都是自家兄弟,别为了这种小事伤和气。”   盛铭却没有像众人预料中的那样顺着这话揭过这一篇,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杜泽:“以后在让我看到她,兄弟都没得做。”   两个男人对视着,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   眼见着要出事,上来安抚劝和的人比刚才更多了。   盛铭烦不胜烦,最后干脆爆发出一句:“都给我滚!”   诺大的房子里顿事鸦雀无声,最终还是杜泽先妥协。   他点点头,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行,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们也不待在这触你霉头了,不过气大伤身,我劝你啊,还是悠着点。”   说着,他施施然走向陶然,揽着她的肩膀便朝门外走去。   众人见状也都悻悻的,加之此时确实不早了,开始陆续结伴离开。   被杜泽揽在怀里,陶然最初还试图挣了一下,但似乎是没有挣开她也就没再坚持,只是临走前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而这一回头,就对上了楼梯上宋拾一的视线。   两人视线相触,宋拾一前所未有的平静,而陶然的目光却从最初的意外、错愕,很快变成了毫不掩饰的仇视。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片刻前还热闹非凡的别墅里,此刻好像只剩下了几个人。   盛铭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台阶上的宋拾一,而她身后站着的是贺培风。   那一刻,盛铭终于明白了他在气什么——他不是气陶然算计他,也不是气宋拾一离开了他,他气的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竟然还是因为这么滑稽可笑的事情。   他走上前,看着她露出一个疲惫又无奈的笑容。   “抱歉,多了几杯,一不小心没搂住火气,看来年龄长了,火气也跟着渐长啊。”   宋拾一看着他,如果不是她刚才也在房间里听到了那番话,她可能也以为他只是喝多了,又见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才会那么生气。   可是既然知道了事情另有隐情,他会不会跟她解释,会不会要求她再回到他的身边?   但盛铭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疲惫地抚了下脸。   旋即他视线扫了眼她肩上的包,问她:“要走了?”   “嗯。”   盛铭也没有留她的意思,很爽快地说:“我喝酒了,安排人送你吧?”   宋拾一说:“不用了,不算太晚,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他可能是真的累了,也没有强求,点点头招呼正收拾盘子的服务生帮她叫辆车。   宋拾一看着他犹豫了一下, *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绕过他往楼下走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再度传来他的声音。   “你看今晚这事儿闹得……哎,改天我请大家喝酒赔罪啊。”   宋拾一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过头,那话是对贺培风说的。   贺培风似是余光中瞥见她停下,视线越过盛铭的肩膀看向她,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不知道对他说了句什么,那神情始终淡淡的。   盛铭却像是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愤愤道:“不过我今天真的生气!说什么兄弟?净给我添堵!”   说着,他好像真的有点醉了似的拍了拍贺培风的肩膀:“还好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当你是亲兄弟……”   宋拾一没有继续听下去,转过身跟着那服务生离开了别墅。   服务生帮她叫的车很快就到了。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身后灯火通明的别墅逐渐变得渺小,最终淹没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有那么一刻,宋拾一想,她应该不会来这里了。   不久后,车子驶入市区,街道上热闹了一些,车窗降下,徐徐晚风带来温热初夏的味道。   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像个笑话。   所以在看到盛铭那么对待陶然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大仇得报”的畅快,因为,陶然的目的终究还是达成了,她和盛铭如她所愿最后还是分开了。   无锡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此刻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她听说那晚的事情可能存在另一个真相时,她并没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她只觉得滑稽可笑,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那一刻,她就已经清楚的知道,在和盛铭的这段关系中,她已经走出太远了。   所以当盛铭站在她面前时,她的心里是忐忑的,她担心他会问她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因为她知道,答案是不能了。   感情不是儿戏,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可是那一刻,她无法阻止自己被湮没在自责和遗憾的情绪中。   有人说,感情中最难面对的不是伤害,而是遗憾。   初初听到这句话时,她不以为然,可此时此刻再想起来,才真正领悟到这句话透露出的无奈。   ……   盛铭浑浑噩噩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再醒来时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接通电话,原来是陶然弟弟下午可以出院了,院长特意嘱咐了科室主任在她弟弟出院的时候通知盛铭。   盛铭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关于陶然的一切,但是这和其他人无关。   他对科室主任道了谢,挂上电话起床洗漱。   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时间才过十二点半。   想到刚才那通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穿戴整齐出了门。   .   陶然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盛铭,她正和母亲带着弟弟在医院门口等车,就看到对面停车场里的蓝色保时捷911。   下午的阳光强烈,从陶然的角度看不到车内人的脸,但能看到降下的车 * 窗上搭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间夹着半支烟。   她可以断定那就是盛铭,她几乎可以想象他坐在车中静静注视着她的样子。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凑巧,还是专门来找她的?   陶然不由得心跳加快,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   此时他们提前叫好的出租车缓缓驶近,停在了住院部门前的台阶下,安排母亲和弟弟上了车,她却站着没动。   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母亲和弟弟先回去,自己则是朝着那辆蓝色保时捷走了过去。   此时那支烟已经彻底燃烬,盛铭在她抬步走过去的时候下了车,但他却没有上前,就那么冷冷看着她。   见他这个表情,陶然的心顿时如坠深渊。   来到他面前,她忐忑问他:“你找我?”   他微微挑眉带着点笑意:“是啊,意外吗?”   虽然他总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那都是在别人面前。面对她的时候,他脸上鲜少有笑容。   所以,今天的他很不对劲。 第46章 “上了别的男人的床,然……   陶然猜不出盛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他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可是昨天他已经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了。   总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道歉的吧?绝不可能。   她忽然又想起昨天离开前她看到了宋拾一,她没想到她会去,难不成他们又和好了, 所以宋拾一又跟他说了什么, 这才让他再度来找她的麻烦。   想到宋拾一,她心里恨极了, 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她淡定问他:“找我有事吗?”   “你说呢?”   对上他冷冷的注视, 她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是为昨天的事吗?如果是, 那我道歉。我真不知道拾一会去,我只是去找你道谢的,没想到让你难做了。”   盛铭却没接她这话, 而是笑了笑:“你挺厉害的啊,这么快就能让杜泽对你言听计从了。”   陶然闻言微微一怔, 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 委屈巴巴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跟杜总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来我们公司办事,说起你要过生日了,我就想着去对你说句生日快乐。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我还没机会道谢。可我不知道还有谁会去,只能求他带我去。”   陶然边说话边观察着盛铭的神色,见她说这些他都没什么反应, 她大着胆子试探道:“其实, 道谢只是借口,是我太想见你了。”   盛铭闻言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然后说想见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陶然心跳得飞快,她不知道盛铭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听谁说了什么。   其实早在她还在铭泽的时候, 杜泽就有意无意地撩拨她暗示她,她最初并没有理会他,但从铭泽离开后她没有更好的地方可去,那时候杜泽再度出现,她能求助的人只有他。   那一次杜泽很爽 * 快,帮了她却也没有强迫她做什么。   但真正让她决定放弃自己是上一次盛铭在医院跟她说了那番话后。   前些天她可以说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父母眼看着她即将毕业,还有体面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就动了让高中还没毕业的弟弟来北京投奔她的想法。   可是高中还没毕业,来北京能做什么?到时候还不是要她养着?   她劝说父母,希望他们能让弟弟哪怕读个大专也好,到时候再找工作也容易的多。但父母不听,天天烦她。   她因为家里的事和盛铭的事情无法专注工作,接二连三在工作中出错。   前不久HR已经暗示她或许无法正常转正了。   没有直接让她走人,而是暗示她,她知道对方这么做只能是出于对杜泽的顾忌。   她所在的公司是铭泽的合作公司,杜泽能介绍她来,想必也能让她顺利转正。可是杜泽三番五次的暗示她不是不明白,她知道他可以不计回报地帮她一次,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一直帮她。   她想到盛铭,或许他可以帮她。   但还没等她向他开口,弟弟就出了车祸。比起自己的事,显然弟弟的伤势更要紧。   她想着先解决了弟弟手术的问题,以后有机会再跟盛铭提她工作上的事,可让她没想到的事,那天他会说出那么决绝的话。   或许是因为气愤,也或许只是彻底失望了,她主动约了杜泽。   那晚借着点酒劲,她就半推半就的,让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和她想象的一样,杜泽对她还是处、女这件事很意外也很兴奋,她却只觉得悲凉。   第二天醒来后,她表现得很后悔很害怕。杜泽安慰她,她就趁机央求他,说她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不想被人认为她总是在破坏别人的感情,即便她和盛铭之间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   她断定杜泽不会拒绝,因为从她未婚妻去铭泽找菲菲兴师问罪那事看来,杜泽非常忌惮他那未婚妻。她说要保密,他自然乐得如此。   果然杜泽很爽快就答应了,可是盛铭说的话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杜泽。   她忽然很害怕:“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我确实是误会了一些事。你老实说,在无锡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杜泽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听他瞎说,我怎么会拿那种事骗你呢?那晚我们确实……”   “确实什么?确实睡了是吗?我就想不明白,我那晚醉得不省人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晚……”   “当时我信你是我觉得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还是拾一的朋友,不至于不要脸到那种程度。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他果然知道了,她没想到杜泽会连这种事这种细节都跟他说。   她不知道在这些人心目中,她们这样的女孩到底算什么?   此刻的盛铭看着她的双眼通红,眼神狠厉,这 * 是她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的。   他说她不要脸,她也不想那样,他恨她算计他,可她去恨谁?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她一个人就能造成的吗?   是他的好朋友不怀好意地安排她陪他出差在前,又是他们的合作方为了投他所好,居心叵测地只给他们订了一间房间……   要说她有罪,那他们所有人都是帮凶!   是他们逼她这样做的,到头来他还要说她不要脸。   短暂的慌乱过后,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   她冷笑着看向盛铭:“是,在无锡那天你确实喝得烂醉如泥,我本来什么也不想做的,是那群自以为是的人为了讨好你只给我们俩开了一间房。既然他们给了机会,那我当然要好好把握。你觉得我卑鄙也好,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爱你!三年了,我比宋拾一更早爱上你……”   “你闭嘴!”盛铭怒不可遏道。   与此同时,陶然忽然感到喉咙一紧,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知道吗?”盛铭说,“你让我像个傻子!像个白痴!让我……”   让他失去了宋拾一……   他不想在她面前提宋拾一的名字,但他说每一个字时都是咬牙切齿的,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在加大。   他说:“你真让我恶心。”   渐渐的,陶然发现自己不仅说不出话来,甚至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觉得盛铭就要将他掐死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阳光明媚的周末,医院里的人不多,但偶尔还是会有值班的医生或者病人从他们附近路过。   似乎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里的不对劲,停在不远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终于,有人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盛铭在那人走近前狠狠推开了陶然,刚才要上来制止他们的路人又踌躇地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陶然没站稳,后背撞在身后的车门上。   重新呼吸到了氧气,她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她难耐地靠着身后的车咳嗽着,腿脚发软,渐渐地滑坐在地上,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盛铭似乎还没有解气,他上前一步,身影彻底将地上的她笼罩住,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是完全陌生的神情,冷到让她彻骨生寒。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真的开始害怕。   等她渐渐不再咳嗽,他缓缓地半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说:“以前你一直待在拾一的身边,可能不清楚,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   陶然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但却相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盛铭继续道:“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绝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事。”   说完他起身上了车,车子发动,以一个让人害怕的速度从她和围观人群的面前驶离。   盛铭把车开得飞快。   经过今天的“警告”,他估计陶然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可解决 * 了陶然,他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   他想到昨晚的宋拾一,想到贺培风,心情无比沉重。   人一旦产生了怀疑,就有无数的蛛丝马迹冒出来作证他的猜测。   他想到这些天自己的怀疑,明明此时阳光很强烈,可他却觉得他的身体里都是冷的。   ……   接下来的几天盛铭没有回公司,除了在外面见了个客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待着。   初夏时分,几乎是北京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周二这天天气不错,他又睡到了下午才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在财经大学附近找了家小饭馆随便吃了一碗面。   此时的阳光不错,不算太刺眼,却也温暖明媚。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篮球场边。   几个男生正在场上挥汗如雨,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他,大声招呼他过去。   以前盛铭总在这里打球,渐渐的就和几个财大的学生熟络了。此刻跟他打招呼的那个,正是其中之一。   他推开铁栅栏门走进球场,今天他因为没有去公司,正好穿了休闲裤和运动鞋,脱去薄薄一件拉链帽衫,里面是一件正适合穿着打球的T恤。   刚才招呼他的那男生笑着说:“好久没见你来了哥,今天怎么有空了?”   盛铭还没说话,另一个男生接话道:“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金融学院毕业典礼,哥是陪女朋友来的吧?不过这会儿应该快结束了。”   盛铭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朝着财经大学礼堂方向望了一眼。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看着在场几人问:“咱们五个,怎么打?你们还有人吗?”   那男生提议:“我们宿舍另外俩人都去陪女朋友了,要不哥你问问你那朋友?”   他们说的人正是贺培风。 第47章 来到贺培风的面前,盛铭……   盛铭和贺培风都属于同龄人中个子比较高的, 上中学那会儿,每年暑假没事干,他们就喜欢在财大打球。后来贺培风出国以后, 他们才来的少了。三年前贺培风回国后比较忙, 但盛铭约他三五次,他大概也会来那么一两次。   上一次他们一起来打球大约大概是三四个月之前了, 当时恰巧遇上的就是这几个男生, 所以他们才记得贺培风。   盛铭想了一下, 拿出手机,打给了他。   电话接通,他问贺培风:“忙什么呢?快下班了吧?”   贺培风有点意外, 因为听盛铭的声音,他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不过他知道盛铭这人看着吊儿郎当, 但其实心思很重。他想到周末在他家别墅里发生的事情, 他直觉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只是不知道盛铭后续会怎么处理。   他看了眼时间:“嗯,快了。”   盛铭问:“那晚上有安排吗?没事的话来财大打球吧!”   贺培风犹豫了一下,今天宋拾一请假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去了, 盛铭恰巧也在这时候出现在财大,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咱哥俩 * 都多久没一起打球了,你也别整天在办公室里坐着啊!”似乎是见他犹豫, 盛铭劝说道。   贺培风无奈, 只好答应下来。   .   入了夏天,白天的时间变得格外的长。   贺培风换了身衣服赶到财大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 半遮半掩地躲在云层之后,霞光绚烂却不炽热。   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人在热身了, 几道矫健修长的身影在场上来回奔跑,那几个挥汗如雨的人里就有盛铭。   见他走进球场,正带球突围的盛铭直接丢了球朝他走来。   走到他面前,他撩起T恤前襟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贺培风脱掉外套丢在一旁:“路上有点堵车。”   盛铭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他说:“好久没动了吧?先热热身,免得一会儿受伤。”   此时另外几个男生也围了过来,因为之前一起打过球也算认识,纷纷跟他打着招呼。   有人说:“人齐了那我们就3V3吧?”   上一次也是3V3,盛铭和贺培风带着他们当中一人,对抗另外的三人。   虽然他们比这几个学生差不多大了十来岁,但从体力和技术上却没有输给对方,加上贺培风和盛铭在球场上互相配合默契十足,最后反而是他们更胜一筹。   可今天盛铭却忽然提议:“我和培风这体力可拼不过你们几个小子,咱们平衡一下两队实力,我和培风各在一队吧。”   贺培风闻言抬眼看向盛铭。   盛铭笑着看他:“没意见吧?”   他不置可否:“那就开始吧。”   .   大四这小半年,很多同学因为实习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再在毕业典礼上见到,就比往日要热情很多。   大家纷纷打听着彼此的近况——有多少人继续读研,剩下的同学都签了哪家公司,有没有人离开北京等等……   也有人问宋拾一陶然怎么没来。也是到了这一刻,宋拾一才注意到陶然没有出现。   宋拾一冷笑,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对她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她不愿意再去提起陶然这个人,就态度冷淡地对那问话的同学说“不清楚”,那同学见状也就没再多问,而且接下来几乎没再找她说过话。   宋拾一并不在意这些,一直坚持到所有的典礼流程都进行完,她才跟着大部队离开了礼堂。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校园里人来人往明显比平时热闹。   宋拾一打算到校外打车,在经过篮球场时,发现篮球场外围了很多人,有男有女但还是女生居多。   后来听围观人群议论才搞清楚这是因为场上有帅哥在打比赛。   宋拾一莫名就想到了盛铭。   她越过人群走到篮球场边,果然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而让她意外的是,贺培风竟然也在。   以前宋拾一经常来看盛铭打球,知道他技术不错,也常听他说起他和贺培风从小在这打球的事情,不过这还是宋拾一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贺培风。   脱掉 * 了那身严肃刻板的西装,他穿着件宽大的白色T恤,T恤外是一件松松垮垮的红色球衣,球衣下是黑色短裤,和周遭人差不多的装扮,但好像又有什么不太一样。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贺培风,在她的印象中他应该在谈判桌上主导话题,在觥筹交错间运筹帷幄,可如今脱掉了那身都市精英的皮囊,这样的他好像更加真实。   看着他在场上带球运球,盛铭曾经给她描述过的那些画面好像都成了她亲眼所见。   而今天的盛铭,似乎也与以往不太相同。   以前他无论做什么都有点得过且过的意思,那副对什么事都吊儿郎当的态度让宋拾一一度觉得他其实没什么胜负欲。   但是此刻的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明明只是娱乐性质的活动,但他却打得格外认真,甚至有点气势汹汹。   因为两方人马都打得无比认真,高难度炫技频频出现,再加上贺培风和盛铭又都有一副很难泯于众人的好皮囊,这才引来了这么多人的围观。   有宋拾一的同学认出盛铭,不由得窃窃私语:“那不是拾一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吗?”   “对啊,不过听说他们已经分手了,闹得沸沸扬扬的。”   周遭说什么的都有,但宋拾一恍若未闻,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球场上的两个人。   盛铭正带球上篮,速度又快又猛,面对贺培风的严密防守,他周旋了片刻后就好像忽然失去了耐心,在周遭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那么不躲不闪直接带球撞了上去。   宋拾一不由得蹙眉。   所幸贺培风反应够快才不至于被撞倒,但也还是被狠狠撞了个踉跄。   而盛铭这一球也并没有进,球最终在球框上滚了一圈落了地。   至于刚才盛铭撞向贺培风的那一下,场上也有人注意到了,但当其他人犹犹豫豫看向盛铭和贺培风时,发现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也就没有多嘴,只当那是个意外,继续比赛。   比赛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围观的人渐渐少了,但场上的人却不知疲倦似的,尤其是盛铭和贺培风,比那几个在校学生的体力还好。   有人渐渐露出疲态,但盛铭没有理会,他打球时流露出的那股狠劲,让这场原本连比赛都算不上的消遣热身,变成了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博弈。   渐渐的,另外几人也体力不支开始跟不上他的节奏,唯独贺培风还算跟他势均力敌。   篮球再度到了盛铭手上,贺培风负责防守,他个子本来就比盛铭略高,弹跳力也不错,盛铭强行上篮几乎没什么胜算。   这时候不远处盛铭的队友叫他的名字,示意他可以传球给他,但盛铭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再一次带球撞向了贺培风。   贺培风大概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盛铭还是会强行上篮,一时没有防备,直接被他撞倒在地。   这一次,球进了。   如果刚才还不 * 能确定盛铭的那些动作是不是故意的,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   贺培风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累了,摔倒之后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就那么坐在球场上看着盛铭。   盛铭站在不远处,也气喘吁吁和他对视着。片刻后,盛铭徐徐走上前……   场上另外几人和场下的宋拾一都屏气凝神,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来到贺培风的面前,盛铭站了片刻,朝他伸出了手。   宋拾一听到自己松了口气的声音,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刚才凝滞的空气再度流动了起来。   贺培风扫了一眼那只手,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   那几个学生趁着这个停顿的空隙提前结束了这场球赛,和盛铭他们道别离开,而场外围观的人群也彻底散去。   顿时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篮球场上就只剩下了贺培风和盛铭。   盛铭去场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贺培风。   贺培风道了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残阳如血,将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宋拾一犹豫着,是干脆离开,还是上去打个招呼。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盛铭还是看到了她。   他背对着夕阳站着,宋拾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看到那双眼眸格外湿润明亮。片刻后,贺培风似乎是注意到了盛铭的异样,也顺着盛铭的视线看过来。   宋拾一只好走过去打招呼。   盛铭笑:“听说你们院今天毕业典礼,什么时候结束的?”   “半小时前。”   盛铭恍然:“难怪刚才那么多学生从这路过。”   说着他又感慨道:“时间真快啊,你都毕业了。”   宋拾一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盛铭又问她:“对了,毕业照拍了吗?”   “之前拍过了。”   “是吗?”盛铭似是有点遗憾地笑了一下,“之前还说要陪你一起拍毕业照的,还计划着你毕业后一起去迪拜北海道,可惜……”   他话说一半忽然看向贺培风:“不好意思啊,让培风见笑了。”   盛铭提到过去,宋拾一也不免感怀,尤其是在他生日那晚过后,她频繁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怀念不至于,但一点都不遗憾是假的。   可他忽然提到贺培风,这让宋拾一立刻打住了思绪。   她不由得看向他,发现自从她出现,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那种刻意避讳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又来了,她忽然就想快点离开这里。   所幸贺培风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有接盛铭那话,而是收起矿泉水瓶说:“时间不早了,走吧。”   他说着便朝篮球场外的方向走去,与宋拾一擦肩而过的时候,依旧没有看她一眼。   宋拾一也刻意让自己不去看她,直到感受着他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才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再一抬头,正对上盛铭的视线。夕 * 阳余晖中,他神情慵懒地看着她,眼中隐约透着点她看不懂的笑意。 第48章 我要去追她了,大家都没……   贺培风说要离开, 盛铭却依旧站着没动,手上的篮球被他随意拍打着,发出“咚咚”的声音。   片刻后他收住球, 看着宋拾一,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   宋拾一的心跳好像也随着那拍球声停了下来,她有预感, 他接下来说的话或许跟他生日那晚, 她偷听到的事情有关。与此同时心口那种隐秘的痛感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问她:“如果你发现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都是一场误会, 我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之所以会觉得心痛,是因为早在他开口之前, 她就已经在心里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顿了顿说:“抱歉。”   盛铭似乎是早有预料的笑了,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 你说你喜欢上别人了, 那人究竟是谁啊?”   宋拾一看着他, 好像能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他的不甘心。可是有些东西是她无法控制的,比如为谁伤了心,又比如对谁动了心。   沉默了片刻后, 她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终究还是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就是个错误, 然而一转身, 才注意到贺培风竟然没有走。   身后传来盛铭像是玩笑的试探:“有什么不好说的呢?不就是培风吗?”   她倏地抬眼看向贺培风,此时他也正看着她, 那目光看似平静,但宋拾一却从中读到了一丝矛盾、压抑、还有无可奈何。   身后响起盛铭的脚步声和拍球的声音,那“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的, 都像是撞击在了她的胸口处。   他来到她面前,像以往很多次那样温柔注视着她,可开口说话时却带着几分狠绝。   “你说,是谁不好呢?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边说边抬手指向一旁的贺培风:“他是我兄弟啊!”   宋拾一无言以对,即便她很清楚自己没做错什么,可是她也理解盛铭,理解他的不甘,心疼他的无奈。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前说好的,即便不做恋人不做朋友也要像普通人一样相处的话,恐怕是无法兑现了。   从她对贺培风动心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结局就只能是陌路。   可是盛铭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始料未及。   “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很早了吧?”   宋拾一愣怔了一瞬,她和贺培风根本没有开始过,又怎么会“很早”呢?难不成三年前的那一次,他知道了?但这和后来的事情并没有关系啊。   他观察着她的神情,忽然笑了:“真被我说中了?”   沉默许久的贺培风终于开口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盛铭冷笑,“你俩要真没什么,怎么会那么巧,全北京 * 那么多房子偏偏你俩做了邻居?还跟我说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搬到你家附近的,你是真不知道吗?”   “盛铭……”   “等我说完。”盛铭轻飘飘地制止了贺培风的解释。   他又看向宋拾一:“陶然进医院那天,我是有错,错在不该瞒着你那天晚上我在医院的事,可是那天晚上你又在哪?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电话,可你电话接不通!你说你在宿舍,陶然整晚没回去,以你的性格你不会担心吗?会一觉睡到天亮才开机吗?而且你那天早上穿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衣服!所以你前一天晚上究竟在哪?”   这件事盛铭不提宋拾一都快要忘光了,虽然她很清楚他是误会了,但最后那个问题的答案确实就如他猜测的那样……她真是有口难辩。   盛铭丢掉手里的篮球,球猛然弹起又落下,最后孤零零滚到了场边。   盛铭笑着走近她:“我随便猜的,还真被我猜中了?”   宋拾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盛铭,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的神情竟然让她有点害怕。   见他靠近自己,她不由得就后退了一步。   贺培风在这时候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了身后。   “盛铭,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盛铭停下脚步,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最后他看向贺培风,冷笑道:“你是想说你们之间的渊源比那更早吧?不然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你送那手链,还真是会投其所好,她喜欢有星球元素的东西,我其他朋友都没看出来,就你最细致入微了,还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亏我那么信任你们,还在我面前演什么‘八字不合’的戏码?现在想想那根本就是掩饰吧?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盛铭忽然怒道:“你们都把我当猴耍是不是?你们跟别人有什么差别?”   “盛铭!”贺培风呵止他,“你冷静点。”   “冷静?我就问你,你对她到底动没动不该有的心思?”   宋拾一不由得看向贺培风,这个答案她也很想知道。   但贺培风只是看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一刻,说一点也不失望是假的。   盛铭哂笑:“那你凭什么让我冷静?”   宋拾一还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便一拳招呼在了贺培风的脸上。   这一拳显然是使出了全力的,贺培风的脸上立刻就挂了彩。   宋拾一见状也无法冷静了:“你疯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为什么不听人解释就随便动手?”   贺培风重新站好,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渍,比起宋拾一的惊慌失措,他对盛铭的那一拳倒像是浑不在意。   他皱眉对盛铭道:“我只说一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盛铭看着贺培风沉默了片刻,旋即又挂上了嘲讽的笑容:“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宋拾一从未觉得盛铭这么不可理喻过,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对啊,是我主动勾搭他的,我就是想让你感 * 受一下我曾经感受过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你不用觉得自己委屈!要是你不去轻信那些狐朋狗友,我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盛铭怔忪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理解了宋拾一,为什么当她得知他和陶然“有染”的时候她表现得那么决绝,她几乎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想必也是伤透心了吧。   在听杜泽说了那些话后,他一直都处在怨愤的情绪中,觉得都是别人的错,可宋拾一的话点醒了他。   造成今天局面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无关,但好像每一步都有他的推波助澜在其中。   说到底还是怪他,怪他不好,他们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是他不想一直活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总有人对不起他,总有人错的比他多。   他看向贺培风,冷笑:“培风啊,我当你是兄弟,你却惦记我的人。”   贺培风看着他,冷静回应:“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   所以现在宋拾一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吗?   道理是没错,可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俩?   盛铭的目光扫过一脸愤愤的宋拾一,最终又落到了贺培风身上。   他惨然一笑,点了点头:“从今以后,我盛铭没有兄弟了。”   说完他便朝着球场外走去。   宋拾一回过神来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   她看着盛铭和贺培风擦肩而过,这几年来的头一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而在那一瞬间,贺培风眼里的光也消失了。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从此以后盛铭都不会再来找她了,可明明早就是分道扬镳的两个人,为什么这一刻她好像比之前误以为他背叛了她时还要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阳彻底坠入地平线下,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了。   宋拾一走向贺培风,他嘴角的伤口还是那么醒目。   她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贺培风接过纸巾,在嘴角的地方随意擦了擦,眉头几不可察地随之皱了一下,看样子盛铭那一拳确实是没留什么余地。   她问他:“刚才为什么不否认?”   从始至终他都是被迫牵扯进他们的关系当中的,他什么都没做过,即便是被她逼到“绝境”,他也没有表现出对她有什么心思,这曾经一度让她觉得很挫败……而这一切他都完全可以对盛铭说的。   贺培风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但就是那一眼中,却好像蕴含了很多内容。   宋拾一顿了一下问:“所以,是他说对了吗?”   她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追究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她太久,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抱歉。”   像她刚刚对盛铭说的那样,抱歉。   那一瞬间,宋拾一觉得无奈又悲凉——今晚就像一个十字路口,他们三 * 个人最终选择了三个方向,彼此之间渐行渐远。   宋拾一笑了:“我懂了。”   贺培风神色纠结地看着她:“拾一……”   她却不想再理会他,如果这段感情让他这么彷徨犹豫,那她宁愿不要。   ……   第二天一早,宋拾一接到了班长的电话,通知她办理离校手续该注意的问题。   说完了正事,班长玩笑着说:“对了,今早看到你又上咱们学校BBS头条了,红人就是不一样啊,临毕业了还能给咱们学院留下点传说。”   班长是不太会说话的那种直男,宋拾一早就习惯了,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也就没太在意。   挂上电话,宋拾一有点好奇地打开学校BBS。   她一眼就看到一个名叫《女神和她前男友是不是藕断丝连了》的帖子,帖子后面赫然挂着个大大的“HOT”。   宋拾一点进去看,几张照片映入眼帘,有盛铭的有贺培风的,还有她的,看背景都是昨天有人在球场边上偷拍的。   楼主:不是说ssy和她富二代男友分手了吗?篮球上打球那位我没认错的话是她前男友吧?这是前任又变现任了?   下面回复什么的都有,有问和盛铭打球的那位帅哥是谁的,还有问ssy是谁的。   而最热门的一条回复像是一个路人ID留的,还是没头没尾的一句。   S678rebjsojdg:我要去追她了,大家都没意见吧?   宋拾一原本没太当回事,以为这就是谁在开玩笑,而且就算是真有人想追她,那也不足为奇。   让她意外的是这个“乱码”ID的回复留言下,竟然有数百个他的“拥趸者”。   留言的内容出奇的一致——都是什么“阳哥威武”、“加油”、“阳哥霸气”之类的话。   宋拾一这才搞明白,这个“乱码”ID可能是学校里的某个红人。不过她一向不太关注这些也就没有在意。   再看照片里打球的两个男人,原来那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已经那么紧张了。 第49章 “我的亲哥啊,我是怕你……   周三回到公司, 宋拾一就被秦瑶拉着八卦:“你听说了吗?张晨阳要来我们部门了!”   宋拾一完全没听过这人的名字,她问秦瑶:“谁啊?业界大佬吗?”   秦瑶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亏你还是财大的,财大第一校草啊!比你小一届, 你没听过?”   宋拾一摇摇头:“还真没有, 他来干什么?”   “实习啊。”   宋拾一有点没搞明白:“我都还没转正呢,怎么比我低一届的就跑来实习了?”   “听说是暑期实习, 人力资源那边搞的。”不过听宋拾一提到自己转正的事, 秦瑶安慰她说, “你转正的事情我听说人力资源那头对你的评价还不错,贺总给出的评价也不低,所以这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了, 你也不用担心,等林总回来签个字, 你就正式成为瑞正的一员了!”   这事宋拾一还 * 不了解情况, 但听秦瑶这么说, 她也确实放心不少,想到最近经历的那些糟心事,幸好还有这么一件是值得开心的。   ……   几天后, 贺培风带着传说中的那位校草出现在了宋拾一他们办公室。   校草差不多一米八,虽然也不矮,但在贺培风的对比之下就显得略微单薄了一些。他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 单眼皮、头发略长, 看得出是很受欢迎的长相类型,难怪秦瑶之前那么激动。   贺培风简单介绍说:“这是张晨阳, 未来几个月在我们部门实习,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秦瑶你带一下新人,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秦瑶是部门里出差相对较少的, 所以有这种事情一般都交给她,以前她还嫌增加工作量,但这一次她可是求之不得,连忙应下。   交代完这些,贺培风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办公室里另外一位男同事聊起一个项目的事情。   校草一看就很开朗,当即就热情地和大家打起招呼。   秦瑶不停地对她挤眉弄眼,可见心情是很激动了。   正在这时,校草忽然来到她面前说:“学姐,又见面了。”   她回过头,就见张晨阳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什么叫又见面了?   宋拾一完全不记得自己见过他,皱眉思索了一下问:“我们见过?”   张晨阳闻言也不觉得尴尬:“看来学姐记性不行啊,不过全校那么多人,学姐记不住我也很正常……那学姐平时上不上学校BBS?”   宋拾一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身边秦瑶却立刻拿出了手机来。   说起来秦瑶也是财大毕业的,毕业之后一直保持着隔三差五登录学校BBS的习惯,听张晨阳忽然提到BBS,就知道最近BBS里肯定有关于他或者宋拾一的八卦。   很快秦瑶就找到了那个帖子,难怪张晨阳会那么问,原来就在几天前,宋拾一的大名刚登上了BBS头条,也不知道她自己看到了没有。   宋拾一也想到了之前那则帖子,但她并没有当回事,坦白道:“不怎么上,也没兴趣。”   张晨阳的表情明显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问她:“那学姐平时喜欢干点什么……”   秦瑶顾不上听他们学姐学弟客套,因为帖子里的内容简直让她心惊不已。   上次团建的时候,她才知道拾一那前男友认识林欣,但没想到对方和贺培风的关系也这么熟,并且已经熟悉到了会一起打球的程度,那这事情就有点微妙了。   而且那种微妙的氛围从这几张照片上就能看出来——不明真相的可能只当两人有比赛精神,娱乐性质的球赛也打得格外认真,但秦瑶知道贺培风对宋拾一不太一般,这样再看两人对垒的气氛就只能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了。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的八卦精髓,更要命的是,热评第一竟然是对宋拾一的表白,而且那个看似像乱码的ID在财大B * BS上却有着家喻户晓的知名度,因为那ID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张晨阳。   看他回复这楼主的时间,恰巧是几天前他定下来瑞正实习的时间,所以说这小子来瑞正实习其实是为了宋拾一吗?   哎,即便是亲姐妹,秦瑶也很难不酸——她和宋拾一在桃花运这方面简直是一个旱死一个涝死啊!何况张晨阳这种类型一直是她的菜啊!   眼下秦瑶只能寄希望于张晨阳尽快知难而退顺便注意到优秀的她,同时也希望贺培风能雄风依旧全力顶住校草情敌的攻势,让她这颗卑微的少女心能有个小空子钻钻。   秦瑶又是酸,又是吃瓜吃到心惊,表情也随着心潮浮动不停变化,眼神更是不由自主地在那三人之间徘徊打转,直到对上贺培风冷冷的注视,她才立刻收起手机,假装开始忙碌正事。   宋拾一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张晨阳的问话,期间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就从她身上掠过,她循着感觉看过去——那位同事还在给贺培风汇报工作,他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正在这时,他恰巧抬眼看过来,两人视线相触,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她顿了顿也默然地移开了视线。   她看向正跟自己说话的张晨阳,但注意力却不受控制地留意着不远处的男人。   那同事似乎已经结束了他的汇报,他却站着一动没动,好一会儿当对方再度叫他的名字时,他才像是被唤醒了似的,点点头离开。   .   回到办公室,贺培风犹豫了一下也拿出手机,登录了很久都没有上过的财大BBS……   和秦瑶一样,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他就看到了几天前的那则帖子,自然也看到了那条乱码ID的热门回复。   回复内容很无聊,不过他很快注意到有不少人叫这乱码ID为“阳哥”。   哪个阳哥?他不由得又想到了新来的实习生的那张笑容几近谄媚的脸。   他又把那条留言看了一遍。   “我要去追她了,大家都没意见吧?”   再一看这条留言的时间……原来如此。   不过现在的小孩还真是无畏无知又无聊,也不知道他把公司当成什么地方了。   虽然心中不屑,但他还是忍不住往下翻了翻评论。很快,一条支持“阳哥”的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财大一哥:这照片里哪位是女神前任啊?红色球衣那位吗?这哥们儿什么品位啊?当自己流川枫吗?一看就和女神有代沟!阳哥你就不一样了,年轻貌美体力充沛,绝对完胜他!   贺培风蹙眉,这球衣是当时那几个学生给他的,为了区分两队人马他才临时穿一下的,这和审美以及代沟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对方是怎么从这张照片上看出他体力不行的?   无聊。   贺培风关掉了网页。   不过想到盛铭,他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好几天没联系过的贺年年,他看了 * 眼时间,这会儿应该是快吃午饭了。   他接通电话问妹妹:“什么事?”   贺年年:“这不又快要周末了吗?跟你说一声,马上要考试,这周末大家都不休了,我也不去你那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想我,等我回头考完了,去你家多住两天。”   贺培风嗤笑一声,打开电脑上的电子日历,这么一看时间过得还真快,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两周了。   他问贺年年:“准备的怎么样了?”   贺年年满不在乎道:“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这时候其实就是拼心态了。”   贺培风笑:“那这么说,你应该错不了。”   “虽然觉得你这话有挤兑我的嫌疑,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就当好话听了。”贺年年顿了顿说,“对了,我这段时间都没顾上关心你,你怎么样啊?”   “什么我怎么样?”   “就你和小嫂子啊!你俩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贺培风心不在焉道:“大人的事你少操心,先管好自己吧。”   贺年年的声音难掩失望:“这么说是没戏了呗……”   贺培风也在心里叹气,兄妹俩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贺年年的声音再度从听筒里传来,这一次语气难得的认真:“哥,我能感觉出你挺喜欢她的,她也喜欢你,是吧?”   贺培风依旧没有说话。   贺年年追问:“那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更进一步呢?”   为什么呢?贺培风不由得又想到那天在球场上,当盛铭指着他鼻子问他有没有对宋拾一动心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坦白了。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不能完全不顾及盛铭的感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他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可因缘际会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他也曾试图抗争过,但结果却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是自己控制不了的,哪怕那只是自己的心。   他说不出刺激兄弟的话,却也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说违背良心的话,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可当她看到宋拾一失望又决绝的眼神时,那一刻,心还是不可抑制地痛了。   见她哥不说话,贺年年只好自己分析:“难不成是在顾忌其他人?”   他们还真不愧是亲兄妹。   贺培风打断她:“别瞎琢磨了,好好复习,准备迎接考试吧。”   “你的终身大事对我来说跟考试一样重要!”贺年年继续分析,“你们还没到见父母的阶段,所以应该不是父母的问题。难不成她有男朋友了?”   贺培风:“……”   贺年年:“这也好办啊!如果她不愿意分手,说明她还不够喜欢你,那哥你也没必要对一个不够喜欢你的人牵肠挂肚啊!如果她愿意分手你也不用有什么负罪感,这说明他们的感情本身就有问题,怪不得你,毕竟我对你还是有了解的,你是绝对不会去做男小三的。”   贺培风:“……”   贺培风:“没正事我挂了。”   “别别 * 别!”贺年年见她哥这态度,痛心疾首道,“你说我都要上考场了,你怎么还这么让我不省心啊!”   “咱俩究竟谁让谁不省心?你都马上要考试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贺年年:“什么叫有的没的?都说了你的终身大事跟高考的重要程度不相上下啊!”   “有个女作家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她说‘爱而不得,爱了很失望,你爱的人不爱你,这才是人生常态。’所以你们彼此喜欢、两厢情悦,你知道这多难得吗?你也别想着只要两人彼此喜欢,什么时候都有在一起的机会。”贺年年语重心长道,“你妹妹我了解你,知道你是个长情的人,但现在大部分人都不是啊!你看看刘三她哥,每一次交女朋友时都说是真爱,好的时候恨不得合为一体,吵架的时候又恨不得同归于尽,可见是真爱了吧,但他那真爱持续的平均时长最多三个月……”   贺培风扶额……   “我的意思是,移情别恋才是人之常情,小嫂子那么漂亮性格那么好,喜欢她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你就确定在这些人里没有她喜欢的类型吗?”贺年年最后总结道,“我的亲哥啊,我是怕你以后后悔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贺年年说这话的时候,贺培风莫名就想到了他们部门新来的那个实习生。 第50章 “我怎么听到林总办公室……   下午的时候, 宋拾一正写报告写得昏昏欲睡,桌子上忽然多了好几杯咖啡,那浓郁的香气顿时让她清醒了一些。   “报告写累了吧学姐?来喝杯咖啡歇一会儿。”   说话的人是新来的那位校草张晨阳。   新人当得还挺懂事, 来公司的第一天就知道请前辈们喝咖啡了, 对比起来宋拾一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太没眼力价了。   张晨阳笑呵呵地问她:“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就把经典的几个口味都买了。学姐, 你平时喝什么口味的?”   这也太周到细致了, 然而还没等宋拾一回答对方, 就听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怎么只问你学姐爱喝什么,当我们其他人空气呢?”   宋拾一这才意识到, 他好像确实是只问了自己。   张晨阳被秦瑶直接点破也不尴尬,坦坦荡荡地承认:“这不是跟其他哥哥姐姐还不熟, 不好意思吗?当然以后诸位哥哥姐姐也都是我亲哥亲姐了, 来来来, 秦瑶姐你喝什么?”   秦瑶不冷不淡地说:“我这会儿不想喝,你们喝吧。”   宋拾一见状就知道秦瑶这是故意摆脸色呢,挑了杯她爱喝的焦糖玛奇朵给她, 秦瑶这才悻悻收下。   这边大家热热闹闹地挑选着自己想喝的口味,宋拾一无意间一回头,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出现在那里了, 此时正一脸平静地看着热闹的他们。   贺培风刚看完宋拾一整理的一份项目底稿 * , 底稿整理得严谨细致,除了一两处语法错误, 几乎没什么错漏,可见这几个月来她是下了功夫的。   他本想打电话通知她这份底稿可以归档了,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过来跟她说一声。   刚一走出办公室, 他就看到了拎着咖啡走在前面的张晨阳。   那么多杯,不用说也知道是请办公室里其他人喝的。   他没注意到他,他就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本以为他进门后会招呼大家,谁知他却是直奔宋拾一的座位去的,那区别对待得简直毫不掩饰。   而她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在他看来,她的心情还挺不错的,直到看到他后。   对上她的视线,他抬步朝她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   张晨阳见他来,连忙热情地说:“贺总,喝咖啡吗?刚才本想给您送一杯过去的,就怕打扰您工作!”   贺培风平静地看着他一脸真诚的笑意,要不是他刚才亲眼目睹他毫不犹豫地从他办公室门前经过,他或许还真当他想着要给他也送一杯呢。   原本要还给宋拾一的底稿在他手上掂了掂,最后递到了张晨阳面前。   贺培风说:“你刚来,可能还没什么能立刻上手的工作,正好这里有一份底稿,里面大概二十几处错误,你再帮着确认一下吧。”   张晨阳欣然接下那份底稿,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这个……是不是应该有个修订版的?”   宋拾一瞥了一眼那份底稿,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那是几天前他报给贺培风的,可她明明记得她再三检查过的,怎么还有二十几处错误那么多!   不管私下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旦切换到工作状态,贺培风有多么六亲不认她可是领教过的,如果有谁犯了他不能容忍的错,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就这一点来说,宋拾一还是有点忌惮他的。   她不动声色地去观察他的神色,可是意外发现他好像没有多生气,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贺培风微微挑眉看向张晨阳:“我只是大致扫了一遍,没有在电脑上做修改,我说的那个二十几处,只是个大概的数,实际情况可能不止这些。”   宋拾一的心又沉了沉……   张晨阳不死心道:“那您有没有记录在其他地方?我对着您的笔记看看,这样效率更高。”   “也没有。”   张晨阳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这样啊……那我尽量找找吧。”   贺培风点点头:“两天时间,能看完吗?”   作为一个新人,面对部门领导交给他的第一份工作,张晨阳能说做不完吗?   张晨阳连忙说:“没问题!”   贺培风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贺培风走后,张晨阳也顾不上给大家分咖啡了,他粗略地翻了一遍那底稿,七八十页!还是全英文的!这特么两天怎么看得完?!   张晨阳唉声叹气地回座位上看底稿去了。   宋拾 * 一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二十多处错误呢?   秦瑶则是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宋拾一、张晨阳以及贺培风离开的方向。   ……   林欣在第二个月的月度例会上再度出现。她这次回北京,除了参加会议,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讨论部门实习生的去留问题。   所有人都认为林欣回来后,宋拾一转正肯定也就快了。然而直到林欣快要返回上海了,宋拾一还是没有接到HR关于她转正这事的通知。   她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快秦瑶打听来的消息就证实了她这种预感。   秦瑶说:“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说是你转正那事林总不同意。哎,可她为什么不同意呢?你工作能力和态度都没问题啊!”   秦瑶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难不成她是看出贺总对你有意思,所以才这样假公济私吗?亏我以前还挺欣赏她的,怎么这么公私不分!”   宋拾一想到林欣,也想不出除了秦瑶说的那个理由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秦瑶纠结地看向宋拾一:“你别难过啊,这事应该还没定下来。”   其实早在这之前,宋拾一就想过了,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她留不在瑞正会怎么样。   能留下固然对她往后的职业发展有好处,但如果不能留下她发现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尤其是她和贺培风现在这种情况,她继续留在他的部门里,他们俩人都为难,所以离开或许也是不错的结果。   宋拾一说:“其实我无所谓,本来一开始也不是我自己想来的。但我如果从这离开,肯定不会再回家当米虫了,那么多公司在招人,总会有适合我的吧。”   秦瑶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同学干这行的也多,到时候我找他们给介绍介绍。”   俩人正说着话,有从外面进来的同事忽然神神秘秘地说:“我怎么听到林总办公室有人在吵架?”   张晨阳:“林总不是咱们老大吗?谁敢跟她吵?我们是不是得去挺老大啊?!”   那同事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眼张晨阳,然后压低声音对秦瑶他们几个说:“听那声音像是贺总的。”   .   贺培风原本正在外开会,接到人力资源的电话后,他直接离开了会场,赶回了公司。   照理说关于实习生能否转正这件事,虽然人力资源的意见和部门其他人的意见都会被参考,但作为部门的MD,林欣有着最后的决定权。   所以一般情况下,HR只需要在她做出决定后,直接代表公司把这个决定通知到宋拾一本人即可,可是这一次情况比较特殊——在实习生去留问题方面,鲜少有一个部门的两位负责人意见相左的,而且就HR对宋拾一的了解,虽然她最初进入公司的一段时间还不能适应,但很显然后续这段时间她成长飞快,而且公司目前处于人手紧缺的状态,即便想来瑞正的人很多,可再要招这么一个合适的 * 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综合以上这些原因,这一次HR在找宋拾一谈话前就先打给了贺培风,目的就是希望这件事在他这里能有转机。   贺培风赶回公司,就直奔林欣办公室。   见他风风火火地出现,她有点意外:“你不是在外面开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贺培风开门见山道:“听说你不同意让宋拾一转正。”   林欣闻言不由的蹙了下眉:“公司的流程什么时候变了?我虽然不常驻北京,但我毕竟还是部门里的MD吧,现在连一个实习生的去留都决定不了了吗?”   她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电话,那架势像是要马上就打给人力资源问个清楚。   贺培风在她拨出电话前,直接不客气地按下了挂机键。   “为什么?”他看着她问。   林欣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片刻后将电话放回了原处。   “当然是觉得她不合适留下来,有什么问题吗?”   “从她的工作表现上,我没看出她有哪里不适合留在瑞正的。”   “工作表现?”林欣靠在椅背上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工作表现没问题吗?那维达信科是怎么丢的?”   贺培风闻言不由的一怔,他没想到林欣知道这件事。   林欣笑道:“那段时间究竟是谁负责和维达信科对接的?”   贺培风平静注视着林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问题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了结论。而且目前的情况是,虽然维达信科没能和我们合作,但我们尽快对接了华业电子,华业电子和客户那边都有明确的合作意向,等对华业电子的尽调结束,就可以签约了。这件事已经是过去式了,所以我不认为它还有被拿出来讨论的必要。”   林欣倏地站起身来,怒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司当时没有追责这是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那是因为你当时对公司撒了谎!你说这件事是你亲自负责跟进的。你是对公司有贡献的人,所以即便犯了错,公司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给你补救的机会,我也会在其他高层面前力保你。但是她呢?她算什么?!”   “因为她什么都不算,所以即便这个结果不是她造成的,公司也要找她来承担后果吗?”贺培风反问道。   .   部门的MD和ED一向和睦,甚至传出两人很有可能是恋爱关系的传闻,这样剑拔弩张的争吵还是头一次,而且这也不像是一项冷静克制的贺培风会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大家纷纷都在猜测两人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吵成这样。   宋拾一和秦瑶对视一眼,两人似是都想到了什么,秦瑶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贺总还是有情有义啊。”   想到他做这一切的可能是为了她,她并没有觉得多开心,相反,她此刻的心情复杂无比。   那天从篮球场回来后,她就决定只把他当成个普通人——在公司是她老板,私下里是没什 * 么太多交情的邻居,仅此而已。   她劝说自己管住自己的心,她也觉得自己这些天做的足够好了。   可他今天这样做,不管是出于对下属的维护,还是因为他拒绝了她而对她心生愧疚,抑或真像秦瑶所说的那样,他对她有所不同……无论是什么,这都像是一滴水,再度投入到了看似平静的热油中。   说到底,他竟然为了她反抗林欣的决定,这让她一丝触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第51章 “你配不上培风,你也配……   宋拾一留意着林欣办公室的动向, 贺培风进去很久了,一直没有出来。   她心烦意乱,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林欣办公室里, 林欣难掩失望:“事到如今, 你还在替她狡辩,这个结果不是她造成的又是谁造成的, 是你吗?是我吗?出事之后你替她扛下了责任, 还打算瞒天过海隐瞒所有人……那次例会上, 你刻意打断她的汇报,不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她在负责跟进华业电子吗?因为如果我知道了,肯定会怀疑之前维达信科就是她负责跟进的。”   林欣叹了口气说:“培风, 我一直对你很放心,北京这边的事情我基本上不怎么过问, 可我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这么处理事情的!这个事情传出去, 你让别人怎么想?都知道犯了错误不需要承担责任, 那么谁还会尽心尽责小心谨慎?”   上次例会上贺培风打断宋拾一汇报这件事他确实无话可说,他的目的就如林欣所说的,他担心林欣因为华业电子的项目留意到宋拾一, 从而再去调查维达信科那事。   他不担心林欣会从部门内部了解到什么,因为即便大家对彼此手头负责的项目有些了解,但太细节的东西只有项目的直接负责人才清楚。所以林欣要知道事情的细节经过, 也要费点心思从维达信科那边打听。而且正常情况下, 她不会那么做。   但可惜,还是没有躲过去。   而事实上, 他之所以会替宋拾一担下责任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是宋拾一,也不是因为她是他的下属,只是因为在他看来在这件事中, 可以说宋拾一有错,也可以说她没错。   而且公司高层那种出了一点问题就要立刻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开刀的做事风格,是他所不齿的。   贺培风说:“我允许我的下属犯错,但也要看他犯的是什么样的错。或许在维达信科这件事上,她处理得确实不够好,但她也做了她应该做的一切。她事先了解了维达信科对另外一家公司并没有合作的意向,而且还私下查阅了很多关于那家公司的资料来判断维达信科传递出的信息是否真如他们所说。至于后面发生的事——维达信科被那家很有狼性的小公司连夜拿下,我不认为这是换成其他人就能避免。与其拿人开刀,不如想想,是不是我们的 * 审批流程太过冗长复杂,我们在对外合作时的态度是不是太自视甚高有恃无恐。”   贺培风这一番话,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即便那人不是宋拾一,是秦瑶,是其他人,他也会是这个态度。   可林欣闻言依旧失望地摇头:“培风,这件事上你私心太重!”   贺培风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就换来林欣这样一个结论。   他平静地看着她问:“那你呢?在这件事里,你有没有私心?”   林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她很快又露出一个受伤的神情,似乎是被他这问题刺伤了。   她像是笑了笑,与他对视着:“是,我是有私心,但我是为了谁?”   贺培风平静地错开视线,最后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同意你的决定,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再和公司表达我的意见。”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林欣收敛起刚才那副柔弱的语气,对着他的背影冷笑道:“你以为公司会管一个实习生的去留问题?”   贺培风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向她,再开口时,他态度格外的冷淡:“你误会了。我是想说,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我和你在很多地方观点不同,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我们两人或许也该面对有个人要从这里离开的局面了。至于谁去谁留,我完全尊重公司的决定。”   林欣回过神来后不可置信道:“你在用你自己威胁我?贺培风你疯了吗?为了她?”   贺培风听到她的问话,依旧面无表情道:“不是为了谁,这只是我的态度,林总可以掂量着办。”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林欣办公室。   宋拾一刚从茶水间里出来,恰巧遇到贺培风从林欣办公室里出来,虽然他平时也是不苟言笑的,但今天他最初看向她的那一眼还是冷的吓人。   或许后来见是她,他神色稍缓了缓。   他似乎正要说什么,被身后追上来的人打断。   “培风!”   是林欣。   她像是有话要对贺培风说,但看到走廊里的宋拾一时,立刻收敛了神色,要说的话也没再继续。   贺培风好像完全没看到她似的,对宋拾一说:“来我办公室。”   宋拾一一脸茫然,这个时候叫她过去能有什么事?   看两人这架势,应该是没有谈拢,所以他是要亲自传达公司的决定吗?   她原本是不想在这种时候面对他的,但对上林欣冷漠的视线后,她立刻应了一声,跟上了贺培风的脚步。   进了他办公室,宋拾一问:“什么事?”   贺培风看她一眼,很想说他也不知道什么事。   刚才在走廊里见到她,就想跟她说几句话——关于公司里的决定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以她的性格肯定很失望很难以接受吧。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无能为力,但还是不想看到她太过失望难过。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叫她进来的原因,忽然瞥到桌角上一份还没来得及看的报告。   他拿过报告翻了翻:“关于这 * 份行研报告,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原来是这件事。   宋拾一大致回忆了一下说:“对比了国内外的市场,以及技术成熟度后,我觉得加速器这类产品的研发生产或许能够成为我们后续要关注的产业。目前,国内有几个研发团队可以重点关注一下,其中有一个是我个人比较看好的,就是我在报告上提到的曾国伟老师的团队……”   贺培风边听她说,边大致看了一遍报告内容,不得不说,几个月的时间她真的成长很快。   片刻后,听她汇报完,他心不在焉地说:“这个行业确实可以关注一下,你报告中提到的几个团队,也可以再接触接触,多走访一下了解实际情况。”   宋拾一心说,这些工作大概是等不到她去做了,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还有别的事吗?”   贺培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切入了正题:“关于你转正的事情……”   他难得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神情,看来跟她猜测的没错,虽然他试图改变这个结果,但并没有成功。   她无所谓地打断他说:“其实能不能留下来对我而言都不算坏事,如果公司已经有了决定,也不用觉得为难。”   贺培风蹙眉:“你的意思是,你想离开瑞正?”   宋拾一耸耸肩:“对我来说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贺培风脸色沉了几分,想着自己刚才还在跟林欣据理力争,她却先打退堂鼓了,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愤懑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或许她不是想离开瑞正,她只是想远离他吧?大概从篮球场上离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动了要走的念头。   而离开瑞正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呢?恐怕就是搬家了吧。   这样一来,她从今往后都不用再见到他,或许用不了多久,她甚至不会再记起他了。   见她一脸的无措,贺培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出去吧。”   宋拾一被他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   就算她想离开瑞正,这能怪她吗?是瑞正先不要她的啊!   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办公室。   宋拾一走后,贺培风想了想,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最后找到一家合作公司副总裁的电话拨了出去。   片刻后电话被接通,和对方简单寒暄了几句,贺培风切入正题:“上次您说让我帮忙留意一下得力的年轻人,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挂上电话,贺培风呼出一口气。   他刚联系的这家公司虽然不及瑞正平台这么大,但却是最近势头很猛业务很丰富的公司,对宋拾一这种新人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关于公司人事方面的事,他没有绝对的话语权,但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态度,可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到时候她非要离开瑞正不可——无论是公司让她离开,还是她自己想离开,他都会给她准备一条退路。   他 * 知道,与公司抗争更多的层面是出于“公”,但刚才他所做的一切,这就是纯纯粹粹的“私”了。   ……   这天晚上宋拾一又加班到很晚才走。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下班的,可快到电梯间时却看到了不远处正等电梯的林欣。   她顿时有点犹豫,想着要不要等一会儿再过去,但林欣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宋拾一只好认了。她走上前,正想礼貌性地跟对方打个招呼,但林欣却在这个时候淡漠地移开了视线。   这是知道她要走了,所以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吗?   不过宋拾一并不在乎这些,林欣当她是空气,她也省的再去应付她了。   片刻后,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林欣站到了电梯里侧,和靠门站着的宋拾一之间至少有一米的距离。   两人谁也不说话,像两个完全的陌生人。   本以为两人会这么相对无言到下电梯,但林欣突然说:“我不同意你转正。”   经过她和贺培风在办公室大吵过后,现在这事在部门乃至公司内部都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宋拾一平静回头看她一眼:“我知道。”   林欣微微挑眉,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之前篮球场上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这回换宋拾一意外了,这种发生在公司之外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很快宋拾一就想通了。   那件事后来上了学校BBS,而林欣的父母又都是财经大学的教授,先不说老师们偶尔也会上论坛,就说林欣是财大子弟,认识的财大人想必也不少,会听说这件事就不奇怪了。   但宋拾一还没想清楚林欣为什么忽然提这个,就听林欣继续道:“你配不上培风,你也配不上盛铭,是你让他们兄弟反目。”   提到他们兄弟反目这事,那天篮球场上的情形也不是她想看到的。以前她嫌弃盛铭太在乎贺培风,可真到了两人针锋相对的那一刻,她发觉自己心里还是挺难过的,无关乎自己,只为他们。   但是,先不说在这件事情中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是有,那也不该是林欣来对她品头论足。   她刚要说什么,却又被林欣打断。   林欣:“好心提醒你一下,这段时间你可以着手找下家了,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做样子活上,你现在做的这些别人未必看得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对你的考核结果有什么影响。”   宋拾一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她加班到这么晚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就是希望她看到之后能对她有所改观。   宋拾一简直要笑了。   以前她羡慕她干练成熟,可如今听了她这番话,她忽然觉得或许是她的自卑美化了她。   某些方面上,或许她确实有过人的能力,但很多时候,比如现在,她也只是个只会私心作祟的普通人而已。   宋拾一笑了笑说:“林总您可能想多了 *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把我现在该做的事情做好而已。而且我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为了给别人看,时代不同了,大部分人都更看重结果,所以我没必要做样子给谁看,您这样过分的以己度人只会产生错误的判断。”   她顿了顿接着说:“另外,关于我是不是配得上贺培风或者盛铭,这个我说了不算,林总您说了更不算,这得他们说了算。而且我觉得您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我跟您最多只是工作关系,至于我的私事,还是不劳您费心了。”   林欣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上闪过明显的意外和愤怒。   但此时电梯门再度打开,宋拾一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礼貌道别,率先走出了电梯。   她知道作为一个实习生,自己刚才对林欣说的那番话算得上很冲动了,可是她也不后悔。   从职业发展上讲,她确实很想继续留在瑞正,前提是无论是贺培风还是其他同事都专业又敬业,她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也渴望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或许林欣对其他人而言也是这样的存在,但很显然,她对她的偏见,让留在瑞正变成了一个很鸡肋的选择。   如果她继续留下来,除了要承受工作的压力,还要承受来自MD时不时的敲打和刁难,那这份工作不要也罢。 第52章 “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   最近公司里关于贺培风和林欣的八卦又沸沸扬扬了起来。   活在吃瓜前线的秦瑶, 收到点消息就会在第一时间来告诉宋拾一。   “我听说贺总有个项目林总一直压着不给签字,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她要是不签字, 那前面的工作就都白做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她是什么理由不给签字?”宋拾一问。   “谁知道呢?!但每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前期都要给她汇报的,得到她的首肯才会继续跟进, 她现在这样简直就是故意整人啊!”   宋拾一一直觉得林欣不是她表面看着的那么坦荡磊落, 但她没想到, 她对贺培风也是如此。   或许她只是想提点他一下谁才是这里说了算的那个人,让他知道他不该为了一个小实习生和她唱反调。   可她大概是忘了,那人是贺培风。这一招在别人身上或许屡试不爽, 但她认识的贺培风是固执的,如果某一件事被他认为是对的, 那么他可以固执到为了这件事而不顾一切。   “然后呢?”她问秦瑶。   秦瑶说:“贺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听说这几次的高层会议上, 林总的几项提议他也都是持反对态度的。啧啧, 以前我光听说别的部门的老大们明争暗斗了,没想到我们部门也有这么一天!”   说着秦瑶朝着宋拾一眨了眨眼睛说:“和旧情人关系破裂了,小拾一你有机会咯!”   宋拾一白她一眼, 翻出几个文件夹堆在她桌上:“我手上的工作提前跟你交接一下吧, * 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秦瑶顿时就没了开玩笑的兴致:“再等等呗,说不准贺总还有办法。”   林欣有一点是对的——贺培风再有能量, 但在这里说了算的还是她, 至少在实习生的去留问题上,她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就像秦瑶说的, 贺培风或许还在坚持,但在宋拾一看来,这样的坚持大概只是在维持他内心秩序的平衡, 对结果如何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而这么多天过去了,HR一直没有找她谈她的去留问题,大概也是看在她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的份上,给她一个自己主动离开的机会吧。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让这些人为难了。   宋拾一无所谓地说:“也不会立刻就走,我手头这些工作还得交接几天呢。”   也就是说几天之后,她还是会走。   其实秦瑶也知道,这大概就是最后的结果了,所以她虽然觉得惋惜,但也没再劝她。   ……   贺培风重点推进的一个项目,到最后要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了,却卡在了林欣那里。   她给出的理由是这个项目存在巨大风险,还需要对项目再次评估。   要说风险,所有的投资都有风险,高风险也就意味着更高的投资回报,而且要不要做这个项目其实早在项目前期公司内部就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所以他才会去继续推进。   此时林欣忽然拿风险来说事,分明只是在找借口。   他不是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或许他只需要放软态度找她恳切地谈一次,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但那不是他贺培风的做事风格。   这事拉锯了一段时间,终于就在刚才,他接到了林欣的电话,说她同意在合同上签字了,但因为她明天一早要赶飞机去上海,所以让他今晚去她家把她签好的合同拿走。   这种事原本随便找个人去就可以,或者她让助理送过来也行,但她坚持让他去拿,贺培风不是猜不到,她或许还有别的意图。   大概是有话要对他说吧。   他们确实需要谈一谈,而且他也担心夜长梦多,那项目再出什么问题,所以还是决定亲自跑这么一趟。   为他开门的是林欣本人,脱掉了白日里干练的职业套装,她裹着件红色丝质睡衣,头发慵懒蓬松,脸色微微泛红。   她将他让进门,似乎也意识到头发有些乱,抬手捋了捋,交叠的领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的蕾丝内衣的边缘和若隐若现的胸前起伏,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似的,弯下腰来,替他拿了双拖鞋。   贺培风移开视线,目光扫向眼屋内,茶几上的红酒已经见了底,可见在他来之前,她已经喝了不少了,所以很显然,今天不适合谈任何话题。   他收回视线问她:“合同在哪?我拿了就走。”   林欣顿了顿,也没强求什么,转身从桌上拿了个牛皮信封递给他。   他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眼,是她签好的合同没错, * 不过这么顺利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那我先走了。”说着他又扫了一眼她手边的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嘱咐了一句,“少喝点酒吧。”   他的话,她非但没听进去,反而干脆拿起那酒杯,将里面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贺培风蹙眉看着她,知道这种时候跟她说什么都是白说,于是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刚走到玄关处,就听身后的林欣再度开口。   那声音近乎是在呢喃,但他还是听到了。   她说:“我错了……”   他停下动作,有点意外地回头看着她。   她朝他走来,或许是因为喝了酒,身体不受控制,膝盖不小心碰到了茶几,刚被她放在上面的高脚杯掉落在地板上,顿时碎得四分五裂。   但她却浑然不在意,一步步地走向他。   来到他面前,她仰着头凝望了他片刻后说:“是我错了,我承认我有私心,可这都是因为我在乎你,害怕失去你。别人看我高高在上,可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只是希望喜欢的人只喜欢我……培风,你原谅我好不好?”   贺培风垂头看着面前的人。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才13岁,比她要矮一点,离得近了看她都需要仰望。那时候他们都说她是大院里最漂亮的姑娘,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想着以后要找一个她这样的女朋友。   17岁那年,他开始被她的优秀和特立独行所吸引,那一年他看她时已经和13岁时的心境完全不同了,他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有了新的认识,但事实上,因为9岁的年龄差,那个时候的他在她看来或许只是个孩子,以至于他们从来没有谈及过感情的话题。   所以当他母亲找到她,劈头盖脸职责她行为不检点的时候,他觉得羞愤难当又对不起她。但她没有哭闹没有委屈,她好像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可是他却第一次有了想保护一个人的冲动。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抑或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以至于此时此刻,从不再是仰望的角度看她时,发觉她竟然是这么的陌生。   贺培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末了只是说:“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他想离开,但林欣依旧挡在他的面前。   她似乎笑了一下,微微垂下头,额头正好抵在他的胸膛上:“我想明白了培风,我们重新开始吧。”   贺培风一动不动地站着,片刻后他推开她说:“我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哪来的‘重新开始’?”   如果没有遇到过宋拾一,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年少时对林欣的那种痴迷或许因为掺杂了太多已经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了。面对林欣时,他鲜少感到那种不受控制的悸动,也没有那么渴望的想要去触碰一个人、拥抱一个人,更没体会过发自内心的轻松快乐。   但无论他和林欣之间有 * 过什么样的感情,都早在三年前她决定嫁给别人的那一刻彻底被埋葬了。   如今的他们可以是多年的挚友,亲密的同袍,但无论如何不该是现在这样。   或许是他错了,让她误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停留在原处,误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希望,他始终是她的退路,所以她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没有选择你?可那时候,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太年轻了。”她小声呜咽,“还是你嫌弃我年纪大了,是不是?”   他的语气冷淡了几分:“其实现在想起来,我挺庆幸你当初坚持了你的选择,否则我们的关系未必会比你上一段婚姻持续的时间更长,那样的话可能早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顿了顿说:“以后工作上的事,还是留在工作场合说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贺培风!”林欣在身后叫他的名字,而这一声,像是要把积攒许久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似的。   她对着他的背影不可置信道:“你竟然为了她这样对我?!”   贺培风不由得又停下了脚步。   林欣失望道:“我认识的那个培风有情有义温柔宽容,会尊重我的想法,顾忌我的感受,十年了你都是这样,为什么现在你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是因为她吗?是因为她吧!可迷恋只是一时的,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抵挡住这一时的诱惑吗?”   贺培风原本还想给彼此留点面子,为日后的共事留点余地。但她既然非要因为他们之间的问题迁怒到宋拾一,那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趁早说明白的好。   他看着她,表情平静,再开口时的语气冷得就像陌生人:“我以为关于我们的关系,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至于你说我变了,或许是吧,过去我尊重你是因为你也给了我足够的尊重,可是你最近做了什么?你因为自己一点私心就迁怒一个实习生,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你又试图拿这个……”   说着他拿起手里的牛皮纸袋晃了晃——   “你试图拿这个来敲打我逼我向你低头。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今天你不签这个字也没有关系,因为董事长签字更能显出我们合作的诚意来。我之所以还会来,就是想保全大家最后的体面,你还不明白吗?”   林欣愣了愣:“不可能!这种事上,他不会不考虑我的意见。公司不会不考虑我的感受!”   “那是在他认同你的前提下,有朝一日当他意识到你的站位你的格局或许会影响到公司未来的发展时,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林欣苦笑道,“公司上下不服我的人不少,给我背后扎针的也不少,但我都不在乎,可我没想到你会是其中一个……”   林欣捂着脸,似乎很难以接受:“培风,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贺培风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 * 她说:“你知不知道你真正错在了哪?你错就错在你因为私欲作祟就妄图在工作上控制我掣肘我。我没精力也不屑于把大量的心思都放在揣度上司迎合上司的事情上。这次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提醒——如果我不想再遇到类似今天的局面,那我只能选择与你割裂了。”   林欣摇摇头:“我从没想过控制你,我到瑞正的这段时间,我做到最大限度的放权,对你的决定,我大部分都是支持的,难道就因为这么一次,因为一个宋拾一,我过往对你的信任就都不存在了吗?”   “过去你支持我,是因为大部分时候我们想法一致,而你所说的信任,只是你别无选择,而我值得信任。在你到瑞正的这两年里,我们确实配合得不错,但这不代表这种平衡不会被打破。更何况……”他顿了顿说,“既然要让公司高层也认同‘一山容不得二虎’的说法,那就得提前做出个样子来。”   林欣怔了怔,到了这一刻,她才想通了一切——之前见贺培风在高层会议上公然和她唱反调的时候,她还只当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因为对她处理宋拾一的事情不满意,才那么幼稚地处处跟她针锋相对。   而事实上,他之所以会那么做,其实一方面是在告诉她,他的态度坚决,如果她还想着维持他们之间尚算和睦的关系,那只能是她来妥协,就像今天这样。   另一方面,他就是要做给公司高层看,让公司高层深切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矛盾,为他后续的筹谋铺路。   难怪她调回北京的事情之前明明很顺利,可这些天又突然搁浅了……   当然,他或许还有一个用意,就是破除公司上下之前关于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种种猜测,让所有人,或者说是让宋拾一知道,现在的他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的暧昧。   想通这一切,林欣冷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这么对我。”   而贺培风并不打算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林欣家。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林欣——有些人只要没有比别人获得更多,就会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世人都想要被偏爱,可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 第53章 “总叫你学姐是不是显得……   宋拾一都已经做好离开瑞正的准备了, 谁知第二天就接到了人力部门的电话让她尽快去办理转正手续。   她原本还有点犹豫,可到了人力部门后,她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给她办理转正手续的也是帮她办理入职手续的那位小姐姐, 两人关系不错, 说正事之前就闲聊了几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林欣。   对方很含蓄地说:“公司的人事变动也是一时一个样, 你习惯就好。”   宋拾一笑笑没说什么, 对方又说:“就像林总那事, 本来说她下个月就能调回北京总部了,结果现在 * 高层意见又有了变化——后续林总很可能只分管上海那边的业务,北京这边的事情就全权交给贺总了, 所以短期内,林总应该不会回北京了……”   这个变化着实不小。   宋拾一想到团建时林欣确实说过会调回来的事情, 她能当众说出来, 当时应该是基本确定的事情了, 没想到这种事情都会有意外。   宋拾一不由得又想到了贺培风,总觉得这事跟他或许有关。可是以他和林欣的关系,他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呢?   不过既然林欣回不来了, 那她也就没必要离开瑞正了,所以她也没再犹豫,配合着办理完了入职手续。   .   关于她能转正这事, 秦瑶显得比她还开心——她的有些工作终于可以转交给宋拾一了。   原来部门有个惯例, 一些杂事一般都会交给新人去做,上一个新人虽然不是秦瑶, 但那人常年出差在外,所以这些工作最后还是落回到了秦瑶手上。现在宋拾一正式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了,这种工作自然也就交给了她。   就比如眼下就有一件事。   瑞正每年都会组织很多比赛, 比如各种球类、游泳,还有各种棋牌。比赛前组织报名,比赛时和其他部门的联络,以前都是秦瑶负责。   正好最近公司刚在内网发出了网球比赛的通知,接下来组织报名、租场地训练自然而然就由宋拾一负责了。   宋拾一按照秦瑶的嘱咐询问了一遍大家的意愿。张晨阳第一个报名,还有另外一位男同事表示也可以参加。   参赛队伍要求至少两男两女,他们部门的女生除了林欣就只有宋拾一和秦瑶了,秦瑶的水平宋拾一不了解,但她自己也就算是勉强能接到球的水平。但为了让其他人能顺利参赛,宋拾一只能硬着头皮报了名。   统计好了名单,宋拾一正打算报给工会,就在走廊里遇到了正要出门办事的贺培风。   看到她手里的名单,他问:“那是什么?”   “公司组织的网球比赛,这是我们部门报名名单。”   话说一半,宋拾一这才想起来,自己所有人都问到了,好像独独忘了他。不过她也记得秦瑶提过,去年邀请他的时候就被他拒绝了,理由是他不会打网球。所以通不通知他应该也无所谓吧。   贺培风点点头:“都有谁报了名?”   宋拾一只好把报名名单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看向她:“你会打网球?”   “也算不上,但报名队伍有男女比例要求。”   贺培风点点头:“给我也报一个。”   宋拾一狐疑地看他:“我记得秦瑶说你不会打。”   贺培风面不改色:“今年刚学的。”   他什么时候学的,她怎么不知道?她倒是知道他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周末还要带他妹,怎么还有时间学网球?这才是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吧!   似乎是见她半天没反应,贺培风问:“初学者不能报名吗?”   宋拾一:“…… * ”   “那倒不是。”宋拾一说,“那我今天报上去。”   贺培风:“那辛苦了。”   .   回到办公室,宋拾一和秦瑶说起刚才的事。   秦瑶不可置信地确认道:“你说贺总要参加比赛?”   张晨阳听到两人聊天也凑了过来:“贺总怎么了?不过说起贺总,我真要说道说道了……”   他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没人才压低声音说:“看贺总年纪也不大啊,那记性怎么就那么差呢?”   宋拾一和秦瑶对视一眼,问他:“什么意思?”   张晨阳:“前几天他给我看的那份底稿你们还记得吧?”   提到这个,宋拾一有点心虚:“怎么了?”   “我找了好几天就找到一处语法错误,离二十处错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倒是没催我,但我觉得他总会想起来吧,就主动去找他承认我能力不足了。你们猜怎么着?”   秦瑶很配合地问:“怎么着?”   张晨阳无语道:“他老人家说他好像记错了,可能也没那么多错误。我可是把那七八十页的英文底稿翻来覆去看了七八遍呢!”   秦瑶差点笑死:“挺好的啊,以后你再看底稿就没什么压力了!”   宋拾一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她又觉得很奇怪,毕竟贺培风不像是会记错这种事的人啊。   “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啊?”张晨阳问宋拾一,“学姐,你刚入职的时候,他有没有这么整过你啊?”   宋拾一想了想:“好像没有。”   张晨阳哀嚎:“怎么就对我这么‘特别关照’呢?”   秦瑶的目光在宋拾一和张晨阳身上逡巡了一圈,意有所指道:“我看啊,这才只是个开始。”   张晨阳问她:“什么意思?”   秦瑶却卖起关子,却只是催促宋拾一:“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约一下训练场地吧,最近肯定很难约。”   ……   宋拾一效率很高,很快就根据贺培风的时间安排,选了他有重要应酬的那天作为第一次集体训练的时间。   按照以往的惯例,虽然报名参加比赛的只有几个人,但平时练习时部门里其他同事只要有空都可以去打球。   这天晚上大家下了班就直奔网球馆,或许是因为没有领导在的缘故,虽然大家水平都不怎么样,但氛围倒是很轻松愉快。   几个人里还数张晨阳算是技术不错的了,时不时还给大家指点指点。   宋拾一本来以为这次训练就要这么结束了。   谁知快到八点半的时候,本该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贺培风忽然背着个网球包走进了球场。   他穿着白色T恤和运动长裤,一身简单的运动装穿在他的身上是和平时西装革履时不同风格的修长挺拔,而且单薄的T恤和运动裤下,还隐约能看到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可见他也是个经常健身和运动的人。   起初还有人没有留意到他,依旧边随意挥两下球拍边插科打诨,后来见到他来,场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绷起来。   秦瑶问:“贺总您 * 今晚不是有饭局吗?”   贺培风今天确实有个重要的饭局要参加,他明知道宋拾一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约在今天训练。对她这点别扭的小心思,他本来不打算追究,但坐在饭桌上的时候,他却总是心神不宁,尤其是当他想到新来那实习生肯定也在这里的时候。   好在客户今天约的不光是他一个人,他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提前结束了。”他从背包里拿出球拍走向大家,“怎么都站着不动?”   众人这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都找到自己的“陪练”,开始假模假样地练起球来。   贺培风一个人也没法打,目光扫过其他人最后落在了一旁的宋拾一和秦瑶身上。   秦瑶心领神会,推了推宋拾一,宋拾一却好像没感觉到,扛起球拍就往旁边休息区方向走去:“打半天了,累死了。”   秦瑶见状,也不能晾着贺培风,只好自己挺身而出。   “要不我陪您打会儿?”   贺培风的目光还停留在宋拾一的身上,刚才进门时前,他一眼就看到了她,换掉了职业装的她,穿着白色的网球裙运动鞋,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看着还像是在校的大学生。这么看似乎和三年前的她差不多,但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听到秦瑶问话,贺培风回过神来说:“你也累了吧?那叫小刘来陪我打两局吧。”   秦瑶乐得如此,离开叫了那位男同事来陪贺培风打,自己则是去场边休息。   坐在宋拾一身边,秦瑶意有所指地对她说:“贺总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是啊,要正式接管整个部门了,也开始注重团建了。”   秦瑶瞪她一眼:“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真的,我觉得贺总对你确实挺不一般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那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负气,秦瑶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多问。   宋拾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场中央正打球的几组人马:“有时间还是好好研究一下一个月后怎么克敌制胜吧。”   秦瑶也看向场内:“贺总这球打得也就算是中规中矩吧,不过半年能学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张晨阳打得还不错,这么看着应该是我们部门的天花板了。”   宋拾一看向张晨阳,确实就如秦瑶所说,他人高腿长,反应灵敏,而且击球动作也很标准,看着就和其他业余选手不太一样,他们部门这次要拿名次,十有八九只能指望他了。   贺培风虽然在场上打球,但眼神却时不时地会看向场下的休息区。   他再一抬头时,发现宋拾一正看向隔壁场地。   他不由得停下动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隔壁张晨阳正打出了一个漂亮的高压球。   而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迎面飞来一球几乎是擦着他的耳郭飞了过去,最后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板上。   对面跟他打球的人当即吓了一跳, * 丢掉球拍过来看他有没有受伤。   这一举动也立刻引来了隔壁场地练球的几人的关注。   大家纷纷围过来,贺培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一小插曲让在场众人都停下了训练,纷纷去场边休息。   张晨阳将带来的运动饮料分给大家。   饮料口味有两种,其他人他都是随机给的,偏偏到宋拾一的时候,他多问了一句:“学姐,你喝哪个口味的?”   宋拾一对张晨阳扬了扬手里的水瓶说:“不用了,我已经拿了。”   张晨阳这人人长得不错,加之嘴巴又甜,来他们部门没几天就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打成一片了。   有人见他特别关照宋拾一当即就打趣他,开起他和宋拾一的玩笑。   张晨阳本人非但不介意这种玩笑,反而还挺享受,至于宋拾一也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对众人善意的调侃,她完全不当回事。   所以面对大家的玩笑,两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众人反而越说越来劲了。   “给我一瓶水。”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贺培风忽然开口。   众人这才意识到,老大在场,还是不适合太放肆。   于是刚热闹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变得拘束起来。   给众人分完了水,张晨阳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宋拾一旁边。   他问宋拾一:“学姐,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训练?”   宋拾一说:“还没定,看大家时间。”   张晨阳:“总叫你学姐是不是显得太生分了,叫你拾一你不介意吧?”   名字就是让人叫的,宋拾一自然没意见。   坐在宋拾一另一侧的秦瑶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冷哼一声:“为什么叫她拾一,叫我就是秦瑶姐?”   张晨阳赔笑道:“我跟拾一就差一届,我俩现在还都是实习生,关系好的话,叫名字我觉得没问题。秦瑶姐你就不一样,这么‘德高望重’的,我哪好意思直呼你名字啊?”   他这故意打趣的意味秦瑶怎么会听不出来,直接一个空水瓶扔了过去,但看得出她非但没有生气,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   秦瑶:“瑞正不讲那些,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或者像拾一他们叫我瑶瑶也行。”   张晨阳:“……”   其他人:“呕……”   贺培风坐在一边,安静喝水,和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秦瑶注意到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贺培风,心说真正德高望重的人在这呢。   不过想到刚才她对宋拾一说的那番话,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确定。   她忽然就想再证实一下,贺培风是不是真的对宋拾一有所不同。   她故意问张晨阳:“对了晨阳,你上次说和拾一见过,在哪见过啊,总不至于是路上遇见就算见过了吧?”   听秦瑶这么问,所有人也都好奇地看向张晨阳。   张晨阳笑着说:“其实也差不多吧……”   “不知道拾一有没有印象,以前我也总在篮球场打篮球,那时候你总是去,我还总跟你说话来着。”   他这么 * 一提醒,宋拾一也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她刚和盛铭在一起,他很喜欢在学校打球,她没事就总去陪着他。   那时候她一个人在场边无聊,还好隔壁场上也总有他们学院的学生在打球,大家就渐渐熟悉起来了。其中一个男生,好像比她低一届,中场休息时时不时会过来跟她聊几句,“师姐师姐”叫得还挺热情。   不过那种情况也就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很少去篮球场,也就没再见过那学弟,时间长了对方的长相也在记忆中逐渐模糊了,她就记得那时候那学弟一头黄毛。   在对比现在头发剪短又变了发色的张晨阳,那气质确实是判若两人,难怪她都没认出来。   贺培风去看宋拾一,见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竟然还闪过一丝的怅惘和怀念。   “想起来了吧?”张晨阳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那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你是去看我的,就连跟我打球那群哥们儿也这么认为。直到有一天我都打算向你表白了,结果发现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宋拾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还是秦瑶先打破沉默:“呵呵,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害!”张晨阳却无所谓地笑了,“这人生的缘分本来就很难说,谁和谁先遇到也不代表谁和谁更有缘分,遇到的时候早不见得遇到的时候就对。最好的缘分是,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哪怕是兜兜转转再遇上,只要时间对,那就没问题!你说是吧,拾一?”   宋拾一不由得想起盛铭,又想起了贺培风,她在认识盛铭前认识贺培风,可却成了盛铭的女朋友,但兜兜转转,她和盛铭分道扬镳,和贺培风也没有未来了。   他们都是不错的人,是遇到的时间不对吗?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抬头看向贺培风,发现贺培风也在看她,她连忙又错开了视线。   贺培风收回目光,对坐在一旁侃大山的张晨阳说:“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陪我练会儿。”   张晨阳连忙起身拿球拍,边跟着贺培风往场上走边说:“我休息好了,您呢?”   贺培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球在地上拍了下:“我这体力是不如你们年轻人,但休息这一会儿也够了。”   张晨阳浑然不觉这话有什么不对,继续道:“您要是一会儿累了千万别勉强,随时叫停就可以。”   走在前面的贺培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头:“好的。” 第54章 “贺总这么晚回去,您夫……   贺培风和张晨阳的这点互动被不远处的宋拾一和秦瑶尽收眼底。   秦瑶用肩膀撞了撞宋拾一:“我怎么觉得那孩子要倒霉了?”   “不至于吧?”   虽然宋拾一也觉得贺培风那反应有点怪怪的, 但从刚才热身看,张晨阳的水平比贺培风高不少,张晨阳陪他练球能吃什么亏?贺培风那么大个人了 * , 总不至于幼稚到故意把球往人家身上招呼吧?   然而很快, 宋拾一就发现自己好像低估了有些人。   之前看着只是拥有初学者水准的贺培风,在下半场的训练中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底线对拉、反手切削这些小技巧使用的不说出神入化, 但也算是融会贯通手到擒来了。   再看他的对手张晨阳, 最初还能勉强应付,后来被他千变万化的球路吊得满场跑来跑去的,饶是他常年运动体力不错, 也在这种强度下逐渐表现出了体力不支的状态,最后直接被贺培风一个S球绝杀。   场下众人被这场单方面的“虐杀”惊得目瞪口呆。   宋拾一回过神来问秦瑶:“谁说他是初学者来着?”   秦瑶:“好像是他自己……”   很显然, 某人去年说自己不会打纯属只是为了逃避参赛。   最后一球结束, 张晨阳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毫不在意形象地趴在地上喘气。   贺培风撩起T恤前襟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走向他。   见张晨阳一动不动,贺培风用球拍扒了扒他的肩膀:“喂,还好吗?”   张晨阳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 好半天才缓缓伸出一只手,竟然是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贺培风嗤笑,说谁体力不行呢?   ……   晚上结束练习, 贺培风跟宋拾一并排走出体育馆, 他主动提出:“回家吗?一起吧。”   宋拾一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晨阳忽然冲上来, 笑呵呵问她:“学姐,你怎么走啊?我叫了辆车马上就到,顺路送你吧?”   宋拾一没有立刻回答他, 而是又看向贺培风。   张晨阳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培风在旁边,笑着打招呼说:“贺总这么晚回去,您夫人不会说什么吧?”   谁也没想到张晨阳会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宋拾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忍不住狂咳了几声。   贺培风扫她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张晨阳的脸上,他试图从他那殷勤的笑容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能佐证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见这小子的表情从一脸的堆笑逐渐变成了不知所措,他冷冷说:“虽然人情世故不在我们对实习生的培训范围内,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下次和不太熟的人寒暄搭讪的时候,最好先了解清楚对方的情况,判断一下你的话题是不是合适再开口。如果你这个时候面对的是我们的重要客户,不能总寄希望于对方的大人大量。因为你的几句失误让对方放弃和我们合作,这对我们来说也确实是不必要的损失。”   说完他扫了眼前面正抖动着肩膀拼命忍笑的秦瑶:“秦瑶,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   秦瑶转过身来时已经是一脸严肃:“好的贺总,我一定尽我所能、倾囊相授。”   说完,贺培风又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宋拾一这才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贺培风一走,秦瑶毫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她说张晨阳:“你傻 * 不傻啊,贺总还单身呢哪来的夫人?!”   张晨阳无辜道:“我以为他老人家那么……怎么也不该是单身了吧?拾一你说是吧?这能怪我吗?你当时是不是跟我一样搞错了?”   贺培风走向自己的车,夜风送来身后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那小子中间有半句话被他含含糊糊带了过去,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他拉开车门上了车,这才将几人的说话声彻底隔绝了开来。   看着不远处说说笑笑的几人,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难搞了吗?   宋拾一没接张晨阳的话,而是催促他:“你叫的车呢?”   张晨阳正要回话,秦瑶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记得你家不是住北边吗?什么时候跟拾一顺路了,跟我顺路还差不多!行了,跟我的车走吧。至于拾一……”   她看了一眼正缓缓驶过来的黑色揽胜,心照不宣地朝宋拾一眨了眨眼:“有专车。”   张晨阳不明所以:“什么专车?”   正在这时,揽胜停在了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贺培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秦瑶连忙说:“贺总,那我们先走了,拾一就麻烦您送一下啦!”   贺培风点点头看向宋拾一:“上车。”   已经这样了,宋拾一也就不再扭捏,拉开副驾驶位上了车。   目送着他们的车子离开,张晨阳一脸困惑地问身旁的秦瑶:“我怎么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秦瑶服气地点点头:“难怪人家陪男朋友打个球,你都能误以为人家是去看你的……我真怀疑你这感知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张晨阳有点不高兴:“秦瑶姐,我在虚心求教,你怎么老挤兑我?”   秦瑶敛起神色:“那我就郑重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毕业以后还想来瑞正,就离拾一远一点。”   “为什么啊?”   秦瑶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我发现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前隔着屏幕看你,谁能想到你这样的人竟然是个妥妥的傻白甜!”   张晨阳正色道:“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当着别人的面说,哪有形容男人傻白甜的?娘不娘啊!”   秦瑶笑得不行:“好的好的,我还有个问题啊,你喜欢拾一是不是说明你喜欢年纪比较大的啊?其实满足这个条件的姑娘也很多,拾一那么难追,你要不要再看看别人?”   张晨阳也被秦瑶这话逗乐了:“我有病吗我会因为一个人年纪大而喜欢她?”   他耿直道:“我喜欢她当然是因为我喜欢漂亮的。”   秦瑶:“……”   .   后视镜中的两个人渐渐融进了夜色中。   车子驶入主路,贺培风随口问道:“转正的手续都办好了吗?”   “嗯,办好了。”   宋拾一简单的回答后,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贺培风又像是随口说道:“突然这么安静,有点不像你。”   “是吗?那可能你不了解我,我一直是这样。”   贺培风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 。   其实他知道,正如她自己所说,她确实是个比较冷淡的人,她不会为她不在乎的人多花哪怕一点心思。   以前对他的防备是因为盛铭,后来对他的热情和撩拨也是因为盛铭。如果他不是盛铭的兄弟,他在她眼里或许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哪怕后来他们之间真的擦出了点火花,但也都被他的一句“抱歉”浇灭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走了出来,就像当初误以为被盛铭背叛后一样。   所以现在她和盛铭结束了,他们除了冷冰冰的同事关系,再无其他羁绊,所以她自然用不着在意他的想法他的感受。   而他以为他也很快能适应没有她时不时冒出来制造麻烦的生活,毕竟以往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过的,但是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错了,她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就像一滴颜料滴入到了一缸清水中,虽然只是极小的一滴,但是却让整缸的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变得有了颜色,此时他回不去了,也不想再回去了。   正在这时,贺培风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也没去看来电就随手按下接通,声音顿时从车载音箱中传出。   “贺总啊,这么晚了打扰了啊,我是想问问您之前说给我推荐的那位得力的新人,人家有没有想法来我们公司啊?待遇什么的都好说啊,主要是您推荐的人,我们也很期待!”   对方是他之前联系的那位合作公司的副总,贺培风本想着这几天就给对方回个电话,结果对方比他想的还要急。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宋拾一,戴上了蓝牙耳机。   “抱歉,没第一时间跟您说,之前我跟她聊了一下,她还是决定留在现在的公司了,不过您放心,回头我会再帮您留意着……”   宋拾一默默听着贺培风和人讲电话,刚才只听到了一句,但她就是觉得,刚才电话中他们提到的那个新人就是她。   所以说,他不但为她向公司争取,还为她留下了一条退路——如果她无法顺利转正,也能有个不错的去处吗?   片刻后,见他挂上电话,她再度开口:“谢了。”   虽然是简简单单两个字,但却是发自内心的。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么做,但无疑是帮到了她,无论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情宋拾一领了,即便他不需要。   她本以为听到她的道谢,他会说这是他应该做的,或者说,即便换个人他也会这么做之类的。   然而让宋拾一意外的是,贺培风竟然说:“你都是这么谢人的吗?”   这话什么意思?   宋拾一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什么?”   贺培风扫她一眼说:“这么大的事,谢人都是口头上说句谢吗?”   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是不介意重谢他,但是他主动提出来这也确实不符合她印象中的那个他的做事风格啊。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神色 * 纠结地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他:“要不……请你吃饭?下午茶?发个红包?”   贺培风:“……”   贺培风:“算了,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唉,贺培风,不带你这样的啊!”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他了,听她这么叫他,他竟然感觉还不错。   他勾了勾嘴角:“放心,让你为难的事不会找你。”   宋拾一喃喃嘀咕了一句:“咱俩现在这关系……最好是这样。” 第55章 宋拾一在忙着恋爱!和谁……   中午的时候, 办公室的同事们都结伴出去觅食了,宋拾一因为没有胃口就没跟着去,而张晨阳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去。   等人都走了, 他凑到宋拾一身边问:“拾一, 你明天有空吗?”   宋拾一正打算开局王者,听他这么问, 不明所以地问:“什么事啊?”   张晨阳笑:“我明天过生日, 想请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起聚聚。”   说实在话, 宋拾一并不喜欢有很多陌生人的场合,但张晨阳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又说:“我请的人大多数都是之前和我一起打球的, 你之前也见过。这可是我20岁生日,就想和大家一起聚聚, 你要是没事就一起去吧, 只是吃个饭而已。”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宋拾一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张晨阳很高兴,约好明天下班一起走,然后朝她的手机扬了扬下巴, 问她:“你什么段位啊?”   “垃圾黄金。”   他干脆搬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正好我小号也是黄金,来!带你上分!”   宋拾一问:“你不吃午饭了?”   张晨阳无所谓道:“早上吃太饱根本不饿,等饿了再说吧。”   ……   公司高层并不是很看好宋拾一最近跟进的那个螺旋加速器的项目, 不少人认为现在时机还不算成熟。   但贺培风跟他们的想法不同——他认为这类产品的国际市场已经很成熟了, 是国内技术储备不足才一直没有发展起来,现在正是一个前期的培育阶段, 搞投资的人都知道,对未来具有潜力的市场应该提前抢占。   这一点宋拾一在报告中也有提到,她才刚入行这么短时间, 就能想到这一点,这确实很难得。   所以他没有让宋拾一停止跟进,而且他自己也想再深入地和几个项目团队接触一下。   但宋拾一提供的资料里关于曾国伟研发团队的介绍并不详细,他需要再从她那了解一些信息。   电话打过去,响了许久才被接通,也不知道宋拾一在忙什么,起初对他的问题还有点心不在焉,后面才渐渐认真了起来。   可两人正聊着,贺培风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啊!”   贺培风:“……”   他没听错的话,说话的人应该是张晨阳。   他顿了顿,没去理会,继续他们刚才的话题。   宋拾一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对着旁边的张晨阳使眼色。   张晨阳无辜的 * 压低声音道:“我就吃了他个红,他就一直在骂我!”   宋拾一无语了,只能尽量把手机拿得离他远一点。   然而这一次还没过两分钟,张晨阳再度爆发出一句“国骂”来:“还特么没完了是吧?!”   贺培风:“……”   宋拾一:“……”   贺培风不得不再度停下来,他很怀疑那小子就是在指桑骂槐故意影射他。   片刻后他说:“算了,你发一份资料给我,我自己看吧。”   宋拾一也担心再这么下去贺培风爆发、张晨阳这二货倒霉,而她还得跟着被牵连,于是求之不得地挂断了电话,给贺培风发了个邮件。   忙完这一切,宋拾一挑眉看张晨阳:“你故意的吧?”   张晨阳百忙之中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故意的?对了,刚才谁啊?大中午还打电话。”   宋拾一观察着他的表情,平静地吐出三个字:“贺培风。”   “你说谁?!”张晨阳惊得险些连手机都扔了出去,“那我刚才嗓门是不是很大?我说的话他老人家是不是都听见了?该不会误会我在骂他吧?那可真是冤枉啊!”   看样子不是故意的。   不过再想到刚才贺培风的反应,联想了一下他的表情,宋拾一不厚道地笑了。   张晨阳:“都这样了你还笑?”   宋拾一安慰他:“也没什么,你又不是骂他,他何必自己找骂。”   ……   贺培风看完资料,觉得很有必要尽快和曾老师见上一面。   但正想打电话吩咐宋拾一去约一下曾老师的时间,就想到刚才电话里发生的事。   他脸色冷了几分,又把电话放了回去……   走进宋拾一她们办公室,贺培风一眼就看到凑在一起捧着手机,就差头靠着头的两个人。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们把办公室当成什么地方了?   两人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显然都很专注,以至于他走近两人都没注意到。   他扫了一眼他们的手机屏幕,一样花花绿绿的界面,原来是在打游戏,这样一来刚才张晨阳骂得那几句也就可以理解了,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他轻咳了一声,宋拾一还没反应过来,他身边的张晨阳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一哆嗦,手机直接滑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还好贺培风反应很快,轻巧替他接住。   他看了一眼那五颜六色的游戏界面,将手机还给他。   张晨阳讪笑着跟他道了谢,然后很识时务地回了自己座位。   宋拾一见到他来,面不改色地问他:“找我吗?”   贺培风吩咐她:“问问曾国伟老师什么时间方便,尽快安排和他们见一面,我们过去或者他们过来都可以,时间最好是下周。”   宋拾一把他的话一一记下,然后抬起头等着他继续吩咐:“还有别的事吗?”   他顿了顿,却只是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张晨阳身上,然后话里有话道:“以后 * 在办公室里不要大声喧哗,以免影响别人工作。”   ……   张晨阳的生日趴安排在了一家轰趴馆,他请了不少人,但就像他说的那样,确实很多都是篮球场上的熟面孔,他们对她也像是很熟悉,“学姐学姐”地叫得很亲热,很快就让她融入到了他们当中。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小学弟在看她和张晨阳的目光时有点奇怪。不过她走到哪都是那种很受关注的存在,而张晨阳又是今晚的主角,所以她也就没把他们这些暧昧的小表情放在心上。   众人吃完饭切完蛋糕又坐在一起玩起了桌游,轰趴馆提供的几种游戏其实没什么意思,但就是图个热闹。   宋拾一今天运气还不错,一直都在赢,直到最后一局,总算轮到她被抓了。   他们跃跃欲试交头接耳地商量着给她什么样的惩罚,张晨阳却有点反常地一脸忐忑着。是怕他那些同学玩太过得罪她吗?她觉得好笑。   她又不是玩不起的那种人,他们能想出的小招数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果然就如她所料,商量到最后,他们只是让她和今天的寿星单独合个影而已。   她闻言大方招呼张晨阳,难得见他竟然有些扭捏。   他把手机递给拍照的同学,嘱咐对方:“找个好点的角度,多拍几张。”   拍完之后,他看了看照片,然后对她说:“谢谢你。”   宋拾一失笑,跟他拍张照而已,他谢她什么?   ……   城市的另一端的西餐厅里,秦瑶正经历着自己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相亲。   其实她今晚本是不想来的,因为对方的条件几乎样样都不如她,尤其是对方的长相实在不是她的菜。   但秦妈再三劝说,不止一次提到她今年已经27周岁了,不该再对感情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什么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立刻就想到了张晨阳那张过分灿烂的笑脸。   大约妈妈说的是对的,她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务实一点。   她抱着“这相亲对象或许也没那么差劲”的期待去赴了约,结果事实证明,她还是不该对这种相亲抱有任何期待。话不投机半句多,草草结束了饭局,她买单离开。   不想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去,于是她决定回公司加班。   回到办公室时时间明明不算太晚,但今天的办公室里格外的冷清,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有点失望地打开电脑,等着开机的工夫看了眼朋友圈,顿时间最后一点强撑起来的坚强也被击碎了。   朋友圈最上面一条是几分钟前张晨阳刚刚更新的。   图片竟然是他和宋拾一的合照,两人肩膀靠着肩膀,离得很近,笑的也很开心。   而文案只有一句话:18岁的梦20岁圆上了。   秦瑶搞不懂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在她最郁闷的时候,她的好姐妹竟然和她喜欢的男孩子官宣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她这种长相平凡 * 的普通人想收获甜甜的爱情简直难如登天!   贺培风正在回复邮件,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嚎啕的哭声。   这是谁加班加到崩溃了吗?   隔壁办公室里只有秦瑶一人,贺培风进去时,她正趴在办公桌上哭得稀里哗啦。   他叫她的名字,她好像根本听不见,只顾自己埋头大哭。   遇到什么事都从容不破的他难得露出点茫然的神色。   他还没有处理过这么棘手的问题,他为难地站了片刻,还好秦瑶自己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到他,问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贺总,您没觉得今天很安静吗?”   贺培风很想说,有她在,今天整栋楼都别想安静了。   没等他回话,秦瑶又问:“您是来找拾一的吧?”   贺培风说不是,但秦瑶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说:“这么美好的夜晚,拾一怎么可能把它浪费在加班这种事上,人家正忙着恋爱呢!只有我这样的单身狗才会在相亲结束后依旧跑回来加班啊!”   说到这里,像是说到了伤心处,秦瑶又哭了起来。   贺培风无奈扶额,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刚才说了什么?她说宋拾一在忙着恋爱!和谁恋爱?张晨阳吗?   秦瑶像是怕他不信,抽抽噎噎地拿出手机找到那条朋友圈给他看。   “您看,人家都官宣了,咱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亏我把拾一当好姐妹,瞒我瞒的好苦啊!”   此时的贺培风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周遭的一切都离他很远,他的眼里只有那条朋友圈。   他看着照片中的人,很熟悉但也很陌生。他们笑的那么开心,可那笑容在此刻的他看来却是那么的刺眼,还有张晨阳的那句关于圆梦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戳在他心口的一把刀……   妹妹的话终究还是应验了,她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她总会喜欢上另一个人,而他能收获的,除了错过、遗憾,就只有后悔了。   他也明白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或许在感情方面,宋拾一才是个合格的投资者。   她懂得控制风险和投资成本,也明白在看不到回报的时候要及时止损。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怪她随心所欲地收放感情,要怪只能怪他瞻前顾后却又心不由己。   他打了个电话,帮秦瑶叫了个车让她早点回家休息,而他自己则是在办公室里坐到了深夜。   ……   第二天上班时,宋拾一就发现秦瑶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冷淡,这是不经意间惹到她了吗?   宋拾一以为过两天秦瑶气消了自然会跟她说,但这一次秦瑶气性好像格外大。   宋拾一实在憋不住了,把她堵在卫生间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瑶似乎纠结了一下才说:“你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啊?”   秦瑶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只要你说出来,我们还是好姐妹!”   宋拾一凝眉思索:“趁你 * 出去开会的时候,吃了你一个士力架算不算?”   秦瑶露出失望的神色,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宋拾一在身后叫她,她却故意越走越快。   她竟然还在瞒她!   那天晚上,秦瑶很快发现她再想看张晨阳那条朋友圈的时候,那条朋友圈竟然已经被他删掉了。算算时间,前前后后挂出来也就不到半个小时。   可他为什么要删掉?   结合这几天宋拾一和张晨阳的表现来看,他们的相处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难道他们也觉得办公室恋情不妥,所以打算搞起地下情了吗?   秦瑶的心情很复杂,其实那天过后她就想清楚了,无论宋拾一最后跟谁在一起,她都会祝福她,她气得是她竟然瞒着她!   ……   宋拾一也不知道秦瑶到底怎么了,这天晚上正好约了曾老师极其团队的核心成员见面,她就想着路上的时候问问贺培风,看他是否知道怎么回事。   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结果她发现贺培风的态度比秦瑶更冷淡。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贺培风这人一向对什么都表现得很冷漠,以至于她都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变化。如今回想起来,他这些天对她好像比以往更冷了,如非必要一句话都不会跟她多说,但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中还会流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幽怨。   宋拾一思来想去,没觉得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那就只能归结于男人每个月的那几天了。   好在见到曾老师后,贺培风的脸上总算多了点笑容。   宋拾一和曾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之前大家聊得比较愉快,尤其是和曾老师的一个女学生——其他人叫她“大师姐”的——她们恰好是老乡,格外的投缘。   而贺培风依旧是话不多,但他的观点和见识都极有分量,很容易就引起其他人的好感和重视。   饭局的整个过程非常轻松融洽,直到“大师姐”提到金诚科技这家公司。   大师姐说:“不是我们吹牛,在螺旋加速器这个研究方向上,曾老师绝对算是国内的翘楚了,别看有些公司也说在搞这类研发,但也就听听罢了,可能等我们能够批产的时候,他们却连个样机也没做出来呢,那什么金诚科技你们听说过没有?”   宋拾一之前在做行业报告时,曾经把金诚科技和华业电子作为维达信科同类竞争企业做过比对,后来丢掉维达信科后,贺培风又选择了华业电子而非金诚科技,就是因为金诚科技的财务有些问题。   那件事后宋拾一又找出金诚科技的财务报表研究了一番,果然就如贺培风所说,那财务报表乍一看没什么问题,而且业绩看着还不错,但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才显得不真实。   宋拾一几乎把大学所学全部拿了出来用以研究金诚科技的财务报表,发现他们的现金流很有问题,存货和坏账也不正常……简单的说就是,这报表极大可能是刻意伪造出来 * 的,就是为了制造出业绩很好的假象,至于企业的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样,那就很难说了。   “是无锡那家金诚科技吗?”宋拾一问。   “原来小宋也听过啊,看来人家包装得确实不错呢!”大师姐冷笑,“但其实也就是绣花枕头一个。我有个同学曾经在那家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说他们根本没有真正的研发团队,也没有像样的拳头产品,就是会包装自己。这不最近看我们搞螺旋器他们又眼热了吗?就到处和人说他们也在搞……不过,我听说他们拿到融资了,有了钱以后会不会真的聘几个像样的专家认真做点事情,咱也不好说啊。”   宋拾一有点好奇:“知不知道哪家投的?”   大师姐皱眉思索了一下说:“铭泽你们听过吗?”   宋拾一当即和贺培风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焦虑来。 第56章 “培风就那么好?比我呢……   大师姐忽然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听我那同学说, 之前这家金诚科技也忽悠过别的投资公司投他们,当时报价好像是3.5元每股,可后来他们和铭泽最后谈的却是4元每股……”   大师姐还要继续, 但忽然被曾老师的几声咳嗽声打断。   曾老师朝着贺培风举杯:“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咱们不说那些, 能认识贺总真是我三生有幸,以后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如何就全靠贺总了……”   贺培风说不敢当, 也举起酒杯, 众人都举杯配合, 再没人提起金诚科技的事情,但宋拾一却不由得心事重重。   结合他们之前对金诚科技的了解,再联系大师姐刚才说的那番话, 这家金诚科技绝对有问题!   而且如果宋拾一没记错的话,盛铭去无锡那次就是替杜泽去调研这家企业。她记得他回来后提到这家企业时也说过这家企业不太靠谱, 可是为什么后来还是投了钱呢?   这其中定然有一些猫腻!   金诚科技的话题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晚餐的整个过程中两方人马相谈甚欢, 尤其是曾老师对贺培风非常欣赏,以至于他们从饭店出来后他还拉着贺培风聊个不停,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贺培风也没有驳曾老师的面子, 主动提出让代驾司机绕路先送曾老师回去,然后再送自己,两人还可以在路上继续聊没聊完的话题。   宋拾一则是自己打车回了家。   其实在饭局的后半程, 因为大师姐的那几句话她就开始有点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脑子里和心里都是乱糟糟的。   此时周遭安静下来, 夜风一吹,她的思路才逐渐清晰起来。   大师姐没说完的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宋拾一虽然入职不久,但对于行业里的一些内幕黑料也有所耳闻。   所以一定不光是金诚科技有问题,铭泽肯定也脱不开关系,大概率是铭泽内部有人和金诚科技达成了某种协议,而 * 能做这件事的人可以是身为合伙人的盛铭和杜泽,也可能是铭泽的某位高管。   但宋拾一相信盛铭不是那样的人,那会是谁呢?如果是杜泽,那作为另一位合伙人的盛铭究竟知不知情呢?   回到家洗过澡后,宋拾一越想这事越觉得不踏实。她知道她能想到的,贺培风肯定也能想到,而且他们两人虽然像是闹掰了,但她知道贺培风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她担心的是盛铭还憋着那股气,不想承贺培风的情。   所以犹豫再三,宋拾一觉得这事儿或许由她来说盛铭还更能接受一点。   但毕竟很久没联系了,上一次又是那样不欢而散,电话拨出去时,她心里还是忐忑的。   所幸他没有让她等太久。   电话接通,还是那种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   盛铭问她:“是我看错了还是你打错了?”   宋拾一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切入主题:“你现在方便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但听筒里传来有人胡牌推牌的声音,乱糟糟的,让她很担心他直接回她一句“不方便”。   “什么事?”片刻后他问。   宋拾一悄悄松了口气:“我有事要跟你说,最好是当面说。”   盛铭似乎笑了一下:“咱俩现在还有什么事好说啊?”   宋拾一有点急:“这事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楚,你在哪,我去找你?”   盛铭闻言顿了顿,起身将位置让给旁边一人,拿着手机走出包间。   “这么急?”   宋拾一:“对,很急。”   “你在哪?”   “在家。”   盛铭看了眼时间说:“十五分钟以后,下楼。”   “好的。”   挂上电话,把剩下的半支烟吸完,盛铭才走出了会所。   其实刚才在看到宋拾一的电话时,他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心里惴惴的,预感着有事要发生。。   因为他太了解宋拾一了——上次篮球场那事过后,他很清楚她不会再主动联系他,除非是出了什么事,让她不得不来找他。   果然,她语气郑重,还非得当面说。   起初他以为是贺培风出了什么事,但后来听着又不像,不过意识到不是贺培风出事时,他发觉自己竟然如释重负,以至于对于她接下来要说的坏消息,他好像也没那么抵触了。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拉开车门上了车。   ……   他到她家楼下时,她人已经在楼下了,见到他车子停下,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大半个月没见,她好像变了个人,样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整体风格却和记忆中那个明艳精致的宋拾一对不上号了——宽大的白T恤,松松垮垮的牛仔裤,素面朝天,完全没有见前男友的自觉,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见她拉开车门上了车,他问她:“去哪?”   她说:“就在这里说两句吧。”   他朝着车窗外楼上的方向扫了一眼,笑着调侃她:“就在这?不怕被培风看到啊?”   她看向他,脸上是少有的严肃神 * 色:“不开玩笑,我有正事跟你说。”   他这才收敛了笑意点点头:“你说。”   宋拾一把大师姐的那番话简单转述给了盛铭。   她说:“金诚科技的财务报表我研究过,不说别的,至少那上面体现的业绩肯定有水分!”   她说的语无伦次,但她知道盛铭肯定听懂了。   他沉默了片刻,笑着问她:“你也说了,我明知道它有问题还投它,这不是说明我也有问题吗?所以你还跑来告诉我是为什么?劝诫我回头是岸吗?”   “我知道不是你。”她说。   好半天,盛铭只是笑了笑。   宋拾一:“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就在她要下车前,盛铭忽然说:“你们没有在一起。”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或许他早有预料她和贺培风会是这样的结果吧,但即便是如此,他还那么在意这件事,还在被这件事困扰着。   想到这一点,宋拾一轻轻叹了口气:“盛铭,我以前觉得你是个挺看得开的人,也一直很欣赏你这一点。这事儿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这么洒脱一人,也该向前看了。”   他像是想了想,点点头:“说的没错。”   他淡笑着说:“上次在篮球场那次我是有点上头了,一上头就容易说气话,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她知道他指的是他怀疑她和贺培风早就背叛了他的事。   说起这个,宋拾一确实有点惭愧,虽然她的的确确没有背叛过他,但他的那些疑问她也没办法回答。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无所谓地说:“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不会的。”   她了解盛铭,他不会说什么虚话,所以他能这么说必然也是真这么想。   让她意外的是,在已经有那么多说不通的“蛛丝马迹”的情况下,他依然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们。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很微妙,如果她当初再迟钝一点,或者说更信任他一点,或许他们也不会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   “盛铭。”她叫他的名字,可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无所谓地笑了:“是不是有点感动?是不是觉得我也还不错?”   宋拾一无可奈何地看向窗外。   “培风就那么好?比我呢?”   宋拾一深吸一口气打断他:“咱能不说这个吗?”   盛铭耸耸肩,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我那天说那些话时,并不只是因为我生气,我故意那么说其实是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片刻前还沉浸在自责情绪中的宋拾一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太了解培风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真不是白当的。”   盛铭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小时候有一次别人请我俩吃冰激凌,当时只剩一只草莓的和一只巧克力口味的。我就让他先选,他选择了草莓的。我那时候还笑他品位怎么那么娘。”   “自那以后我 * 就一直以为他喜欢草莓,以至于每次我们在外面吃饭,但凡有什么吃的是草莓口味的,我一定会给他点一份。就连他过生日那次,我也给他订了个巨娘的草莓蛋糕。”   “直到有一次,你猜我在他家发现了什么?”盛铭顿了顿说,“他家冰箱里竟然全是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厨房里他吃了一半的早餐是巧克力麦芬……我当时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误会他。”   “你知道这件事情说明了什么吗?”他问她。   “说明你俩都有点傻。”宋拾一说。   盛铭笑了:“第一,说明我们俩在很多方面的喜好真的很一致。第二,我是个喜欢什么一定会表达出来的人,而他刚好跟我相反,原因是他很在意别人的感受。咱俩分开这么久了,你们至今都没在一起,这不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吗?你说,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背叛兄弟的事来?”   原来这才是他信任他们的原因。   和他分手的时候她没有哭,被贺培风拒绝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可是这一刻,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想,这种情绪大概就是无奈吧。   他问她:“现在是不是又特讨厌我了?”   她很想说是,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突兀的来电铃声打破了这让人压抑的氛围。   他看了一眼来电,然后笑着朝她晃了晃手机屏幕,宋拾一看清了那上面赫然是贺培风的名字。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还在回来的路上。   盛铭没有去接那电话,而是对她说:“所以这一次,虽然你比他早一步来给我通风报信,但我还是想领他的情。”   宋拾一愣住了,所以说,盛铭的意思是他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原谅”贺培风,让他放下包袱跟她在一起吗?   “不用这么感激地看着我,你这样真的让作为前男友的我感觉很挫败啊!”   她连忙错开视线看向窗外,努力想收住眼泪。   他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别让他觉得太容易得到,男人嘛,喜欢什么就应该说出来,他这毛病真得改改!”   他边说着就边接通了电话。   宋拾一没再听他们说什么,推门下了车。   盛铭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中,片刻后才对贺培风说:“那就在财大附近那家火锅店见吧。”   挂上电话,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拨通后,他冷声说:“给我查下金诚科技那个项目,任何细节都别放过,再查一下杜泽这两年经手的所有项目……对了,先低调点。” 第57章 “拾一还单身!您还有机……   贺培风见完盛铭回到家后已经十二点了, 一进家门就看到贺年年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靠在沙发里打游戏,电视上还播着一档综艺的回看。   贺培风关掉电视看向妹妹:“还不睡觉?”   贺年年:“再玩一小会儿!”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里忽然传 * 出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你身边怎么有男人啊?听着也不像是你爸呀!”   贺年年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关掉语音后, 才心虚地看向她哥。他哥竟然破天荒地什么也没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直接回了房间。   贺年年愣了一下, 这很不对劲!   她游戏也顾不上打了, 立刻丢开手机趿拉着拖鞋, 跟着她哥进了房间。   她哥也没有开灯,就那么坐在床上,一手扯掉领带, 一手撑住太阳穴,看得出他很疲惫, 心情好像也不怎么样。   她凑近他小声问:“你喝酒了?”   好半天他才从手掌中抬起脸来:“没喝多少。”   他话虽这么说, 但他的眼神分明有点失焦, 而且他身上的酒味儿证明他绝对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没喝多少”。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多重要的应酬,她哥也很少让自己像今天这样。贺年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哥或许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半晌后,他忽然笑了一下说:“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起初贺年年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 她想到了高考前打给他的那一通电话。   所以说是她哥和漂亮姐姐彻底没戏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贺年年都觉得无比的遗憾, 更别提她哥此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贺年年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劝他,只好说:“任何事都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今天你先好好睡一觉, 明天起来咱们再想想办法!”   贺培风听了妹妹的话无声哂笑,但他还是点点头:“行,你也早点睡,少打游戏。”   “知道了知道了。”   贺年年离开前很贴心地替他关上了房门,来自客厅的光线消失了,房间重新沉寂在了浓黑的夜色中。   他躺倒在床上,酒精的作用下他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   缓了好半天,他才可以重新思考。   脑子里都是刚才和盛铭见面的场景,还是在财大附近的那家火锅店。   他告诉他金诚科技有问题,让他赶紧想办法补救及时止损。   盛铭对此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这让贺培风有过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但他很快告诉自己,盛铭不是那样的人。他或许早已有所察觉,但他绝对不会在确定了那家企业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投钱进去,更不会是主导这一切的那个人。   盛铭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笑了,他说:“培风啊,你决定来给我通风报信的那一刻就说明你还是信任我的,从这一点来说,我做的不如你。”   贺培风没有接这话,他知道,他说的是他怀疑他和宋拾一的那件事。但他这话,他受之有愧,而且站在盛铭当时的立场上,他可以理解他。   盛铭说:“在今天之前我确实不确定这个项目有多大的问题,所以你今天的这个人情,我领了。”   “我不是为了这个。”贺培风说。   “我知道。”盛铭顿了顿,“那天确实是我冲动了……”   盛 * 铭倒满一杯酒,和他的酒杯碰了碰:“在这跟你道个歉。”   他认识盛铭这么多年,大多数时候他总是吊儿郎当的,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他还从没见过他这么郑重其事地跟谁道过歉。   当时他想,就这样也挺好,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至于心里惦记的事和惦记的人,自己不说,别人谁又能那么清楚呢?   他点点头,重新跟他碰了碰杯,半似玩笑地说:“没关系。”   俩人聊起很多过往,气氛逐渐轻松了起来。   盛铭说:“人这一辈子,如果能遇到一个真正可以结交的朋友,有个真正喜欢的姑娘,还有一份真正热爱的事业,那就算是立刻死了,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贺培风想到过往的人生,他们兄弟俩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成长环境截然不同,盛铭从小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他年少时渴望得到父母的理解,现在他只希望他们能健康平安,至于感情,年少时觉得离经叛道轰轰烈烈的感情才叫真爱,现在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只希望她能幸福,至于给她幸福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那也未必。”他说,“人生的变数很多,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什么。”   盛铭听了大笑:“那你说你现在最在意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贺培风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个人。   盛铭看着他笑了,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像是很不经意地说:“虽然我现在很难说出祝福你们的话,但站在兄弟的角度上,我觉得喜欢就得追,哪有那么多水到渠成,是有心人在用心挖渠而已。你再不采取行动,年年都该有对象了。”   贺培风意外地看向盛铭,他以为即便是此刻,宋拾一依旧是他们兄弟间的禁忌。他没想到这一次是他狭隘了。   得知宋拾一选择了别人后,他遗憾过、失落过,但也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就是自己。感情上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但理智上他不得不安慰自己,既然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是让她期待过后又失望,或许她尽快的爱上别人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可如今,盛铭迈出了最艰难的那一步,可惜为时已晚,他却不得不辜负他这份的成全了。   这一瞬间的失望、遗憾,被所谓造化愚弄后的颓丧,就像涨潮时海边的浪一样几乎将他淹没。   ……   关于铭泽那事,宋拾一认为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相信盛铭总会有办法度过难关的。   而这些天里,始终让她记挂着的是那晚盛铭和贺培风见面后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根据盛铭之前跟她说的那番话来说,他已经放下了过去,既然如此,那贺培风的心结也该解开了。   可是这些天,她发觉贺培风对她的态度依旧很冷淡。如果说以前他是因为背负着兄弟情义才压抑着自己对 * 她的感情,那现在呢?   都说感情是藏不住的,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靠近、渴望拥有。她以前只当他格外能隐忍克制,可如今想来,或许只是因为他不够喜欢罢了。   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想错了,是她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把一时的动情当成了心动。   宋拾一心情不好,恰巧张晨阳约她去同学家开的KTV唱歌,而且像是怕她不答应似的,还特意说了秦瑶也会去。   这些天秦瑶倒是不像之前那样一句话不跟她说了,但依旧很冷淡,她想有什么误会总要说开了才行,今晚正好可以找机会和她说说,于是她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宋拾一本以为,他们一群学生去的地方应该是学校附近那种量贩式KTV,等去了才知道,竟然是家看着还挺高档的会所。看门口停着的车就知道这是个商务接待的好地儿,不过有辆黑色揽胜好像有点眼熟,但车牌被前车挡住了一大半,只看到尾号是“9”。   会这么巧吗?   这时候张晨阳过来催她进去,她也就收回视线跟着他们进门,想着黑色的揽胜随处可见,可能真是她想多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酒也格外容易上头,刚喝了两杯酒,她就觉得头有点晕了。   她和周围人打了个招呼,起身出去透气。   这种地方的装修总是千篇一律,门外错综复杂的走廊金碧辉煌也让人找不着北。   宋拾一有点步履不稳,想找个人问问卫生间怎么走,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正站在包间门外和人说话的男人。   他身型挺拔修长,双手插在西裤口袋中,微微垂着眼,听着面前人说着什么。虽然他此刻的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但还是难掩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她不自觉停下脚步,他也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   在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注意到他脸上那种浮于表面的客套疏离消失了,她觉得他应该是挺意外也挺高兴的,她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走过来。   但或许是她喝多了看错了,下一秒他非但没有走过来,看向她的目光反而又恢复成了那种漠然的、没有温度的。   他快速结束了和面前人的交谈,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包间,在这个过程中,他再没看她一眼。   身后忽然传来张晨阳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   “看什么呢?”   宋拾一被气得够呛,她没见过比贺培风更阴晴不定的男人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至于当她是陌生人甚至是仇人吗?   就是因为这不是工作场合,所以在这里遇到公司同事就连个招呼都不用打了吗?   “没事。”宋拾一没好气地收回视线。   张晨阳说:“我看你好像有点醉了,一会儿他们再劝你你就别喝了。”   宋拾一哂笑:“你可太不了解我了,这才哪到哪啊!”   恰巧此时有服务生打扮的人从他们身边路过, * 宋拾一叫住对方:“给a2包间再送两打酒,我买单。”   宋拾一顺便让那服务生领路去找卫生间,张晨阳只好自己先回包间,结果刚回到包间就被秦瑶拉着聊天。   秦瑶问他:“你说,你进公司以来我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啊。”张晨阳心里还惦记着宋拾一,随口回道。   秦瑶阴阳怪气道:“亏我还把你当自己人看待,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防着我!”   这话就让张晨阳有点摸不着头绪了。   “怎么可能啊姐,我防你什么啊?”   秦瑶看向他:“那你说,你和拾一都‘官宣’了为什么还瞒着我?我那天在你朋友圈可都看到了!”   张晨阳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   他无奈道:“我倒是希望那是官宣呢,可惜官宣不能是单方面的啊!”   秦瑶不解:“什么意思?”   张晨阳就把那天生日趴的事情解释给了秦瑶。   秦瑶问:“那18岁的梦20岁圆了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张晨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拾一是我女神啊,就像你肯定也有男神吧,你是不是想过有朝一日一定要见他一面,和他合影留念或者一起共进晚餐什么的。我18岁时的愿望就是和我女神拥有一张单独的合照。”   “就这样?”   “不然呢?”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把那条动态删了?”   “你看你都误会了,别人看到肯定也会误会啊!我最初发那朋友圈的时候是因为太高兴了,后来想想觉得不太好就删了呗,自己留着看就行,何必发出来呢?”   秦瑶觉得心里憋了好几天的那口气顿时就顺畅了,但她很快又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张晨阳一个不留神,后脑勺猛地被人拍了一巴掌,他无辜地捂着脑袋看罪魁祸首:“又怎么了?”   秦瑶:“这回我可被你害惨了!”   ……   像今天这样的商务应酬,贺培风以往也没少参加,但是却没有哪一次他像今天这样对周遭的男男女女吵吵闹闹这么反感这么缺乏耐心的。   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身边人见他并不热络,生怕怠慢了他,变着法的找机会向他敬酒,以往他还会周旋一下,但今天他懒得周旋,索性来者不拒,不就是醉一场吗?   贺培风刚喝掉一杯酒,敬酒那人再度给他的酒杯里倒满。   忽然,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是有人发了条微信给他。   他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消息来的是秦瑶,而且自他拿起手机后,就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手机振动个不停,很快他就被秦瑶刷了屏。   终于,那些消息不再滚动了,而最后一条则是:贺总我错了!是我情报有误!不过您就看在只是虚惊一场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什么“情报有误”?什么“虚惊一场”?   贺培风往上滑动屏幕,找到秦瑶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秦瑶:小张那条朋友圈就是个 * 误会!   秦瑶:他俩没官宣,是我搞错了!   秦瑶:也就是说拾一还单身!您还有机会!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后面是一大堆她解释她为什么会搞错的话。   当贺培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他先是有片刻的茫然,继而觉得这事挺可笑的——尤其是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自己清楚,用“失魂落魄”形容也不为过——再后来才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但很快,他又想到刚才在走廊里偶遇宋拾一和张晨阳的情形。   或许他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但很明显他们关系很不错,会一起打游戏还会一起来唱歌,她甚至会为他庆祝生日,而那张照片不会有假,那张照片上两人的笑容更不会有假。   更重要的是张晨阳喜欢她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会看不出来吗?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允许对方靠近,是不是她对他也有所期待,所以也享受被他追捧的感觉?   给贺培风倒酒的人见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像是遇到了什么事,于是也很识趣地安静了下来。   不过让那人意外的是,认识贺培风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虽然他的每个表情变化都很细微,但就是那些细微的变化却也表达出了他瞬息万变的情绪。   见他终于放下手机,那人小心翼翼地问:“是哪个项目出问题了吗?”   贺培风拿起酒杯,神色冷淡地回了一句:“所以说,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一时,最后结果如何还没有定数。”   看样子确实有项目出了问题没跑了。   那人这么想着,却也受教地点点头举起了酒杯:“是是是,贺总您说的是。” 第58章 “你不是对兄弟的女人没……   宋拾一发现好几天不怎么搭理她的秦瑶莫名其妙地就跟她和好如初了, 或许是气消了吧,但总归没事了就好。   还没到十一点,宋拾一就觉得有点困了, 她看秦瑶正和张晨阳的一个同学举着酒杯深情对唱完全顾不上她, 她只好打消了叫她一起走的念头,就和张晨阳打了个招呼说要提前离开。   张晨阳说要送她, 但被她拒绝了, 他没办法就说送她到楼下。   宋拾一今晚喝了不少酒, 脚步有点漂,但头脑还算清醒。路经刚才贺培风进去的那件包间时,她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才发现里面的人已经走空了,但房间里的烟酒气还没散去, 像是人刚离开不久。   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失望,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人家都那么无视她了,她还那么在意他干什么。   如果再遇到他,她一定要做那个先移开目光先无视他的人。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还没走出会所大堂,就看到大门外的台阶上人来车往,像是刚结束了聚会的一群人正在道别离开。   而那群吵吵嚷嚷身材管理失败的中年人中, 一道颀长的身影显得分 * 外的格格不入, 以至于宋拾一一眼就看到了他。   走出会所大堂,初夏的夜风迎面而来, 吹得宋拾一清醒了几分。   而他也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两人视线相触,宋拾一可以确定, 他今天一定没少喝酒。   他是那种无论喝多少从表面上都看不太出来的人,只有熟悉他的人会知道,他喝了酒后看人的眼神会多点慵懒和随意。此刻的他就那么看着她,以至于他的周遭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纷纷循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而宋拾一就如她内心里设想过一万遍的那样,表情无波无澜的,只当他是一个寻常路人似的,淡漠地从他脸上移开了视线。   身旁的张晨阳压低声音说:“那不是贺总吗?他好像看到我们了,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宋拾一对他微笑,却挤出三个字:“别回头。”   “哦哦哦。”张晨阳连忙收回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拾一的错觉,直到走出去很远后,她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离开前宋拾一嘱咐张晨阳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避开贺培风,张晨阳或许也害怕见到他,所以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下来。   让贺培风误以为他俩是一起离开的,宋拾一知道自己这行为多少有点幼稚,但无论他心中有没有她,她都希望他能知道,她宋拾一不是非他不可的。   会所离她家有点距离,但晚上路况不错,差不多半小时后车子就将她送到了她家楼下。   夜已深,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不算太明亮的灯照着门厅处的方寸之地。   宋拾一按下电梯按键,楼层数字显示电梯正从18楼下来,但路过1楼时却没有停,而是直接去了B1层。   宋拾一也没有多想,但片刻后,当电梯门缓缓在她面前打开时,她不由得愣住了。   男人依靠在电梯内侧站着,难得的姿态随意,微微垂着头,像是有点醉了或者累了。   大约是感受到电梯门外的人迟迟不上电梯,他才抬起头来,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眼里也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即便他们两人都是从会所回到同一个地方,但经过这么一路又能在同一趟电梯上遇到,这缘分多少还是有点奇妙的。   宋拾一回过神来走进电梯,按下自家所在的楼层,然后就在离电梯门很进的地方站定,一言不发地等待着。   虽然早告诉自己不要再对他抱有幻想了,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一次次的去求证,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就比如此刻,她想这里只有他们俩,而她的情绪也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只要他对她还有哪怕一点的喜欢,他都不该在继续装傻和无视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宋拾一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他随便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直到电梯门再度打开,身后的男人等了片刻,但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电梯。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 ,宋拾一的心也沉在了谷底,在他沉默着走出去的那一刻,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和难过。她知道今晚过后,一切就该结束了。   然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一只男人的手忽然挡在了两扇门之间。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看着很有力量也很赏心悦目,那是贺培风的手。   电梯门受到感应再度弹开,他那张棱角分明心无旁骛的脸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那双一向沉静无波的漆黑眼眸中此刻像是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骤雨。   还没等宋拾一回过神来,刚才挡开电梯门的那只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在电梯门再度合上前,她感到手腕被人用力一拽,然后她整个人就踉跄着朝门外跌了出去,直接撞进了一个滚烫坚实的怀抱中。   一番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后,她就被他重重压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他微垂着头看她,离她很近,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步,以至于她觉得他随时随地都会吻她。   他将她在身下,看向她的神情复杂又痛苦,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忽然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问她:“那小孩有什么好?”   宋拾一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张晨阳。   难不成这几天他表现的这么奇怪是因为在吃张晨阳的醋吗?   想到这种可能,她心中顿时漫起浅淡的甜蜜来。   她故意说:“当然是因为他喜欢我呀!”   他似是怔忪了一下,然后哑声问:“那我呢?”   这还哪是那个总是自信笃定,在任何事上都游刃有余的贺培风?   她挑衅地看他:“你不是对兄弟的女人没兴趣吗?”   他垂眸与她对视着,片刻后他说:“现在有了……”   而下一秒他就用行动证明了他这句话——宋拾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到唇上覆上了另一双温热柔软的唇。   一言不合就强吻,究竟是谁给他的底气?仗着她喜欢他他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她奋力捶打他,努力想挣脱他的控制,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她憋着一股气跟他较劲,气他之前的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可渐渐的,当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带着清冽的酒香和那种独属于他的温柔霸道的时候,她很快就不争气的丢盔弃甲举手投降了。   她想就这样吧,谁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原本捶打他的手不自觉地去勾上他的脖子,他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顺从,动作也逐渐温柔了起来。   她将手指伸进他脑后浓密清爽的短发中,又掠过他柔软的耳垂轻轻摩挲着……   都说男人的脑袋摸不得,但一向难以取悦的他却浑然不觉,只顾跟她唇舌交缠,然后又去吻她的颈窝、她的锁骨……   他们贪恋彼此的的味道,恨不得将自己融入到对方的身体中……   贺年年刚和同学聚会完,走出电梯就看到正在自家门口激、情热吻的两个人。   在贺年 * 年的印象中,她哥一直是自持冷静的,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在遇到喜欢的东西和厌恶的东西时表现出来的反应都不太会有明显的不同。   而眼下,隔着老远她都能感受到他哥那种如愿以偿的满足和无法自拔的沉醉。   然后她很快想到了一个成年男人在沉醉之后会干点什么,于是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贺年年很识趣地又退回到了电梯里。   看来今晚只能回家住了,可惜这么晚回去肯定又要被她老妈唠叨。   ……   不知什么时候,宋拾一发现自己被贺培风带进了家。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清浅的月光从落地窗内投射进来,将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这又让她想起了三年多前的那个夜晚,他们在只有月光的酒店房间里坐爱。   她踢掉鞋丢掉包,任由他稍稍弯腰将她轻轻一提,她便双腿盘在他的腰上,被他抱着往房间里走去。   片刻后她重重倒在床上,伴随而来的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让她有片刻的工夫什么都不能做。   他却趁机埋头在她月凶前,那种冰凉濡湿的感觉让她浑身战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望住她,而此时她的上半身已是不着忖缕。   他轻轻抚开她额前的湿发,那双总是沉静压抑的漆黑双眼中此刻只有她的影子。   窗子没关,夜风吹动窗纱,吹得她微微颤抖了一下,而此时最温暖的就是他的怀抱。   然而就在她正要伸出手的时候,她却被他直接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而下一秒,她就觉得吓身一凉,某人毫无预兆地直接闯了进来。   “贺培风我艹……”   后面的半句脏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已经被一声干涩暗哑的呜咽声所取代,而且这一晚上自这之后,她就再没发出过一个完整的音节来。   ……   不出所料的,贺年年回到家后又被她老妈一顿数落。   “你一大姑娘,这么晚回家合适吗?以后也别住你哥那里了,我看他也没好好管着你。”   贺年年今天心情不错,难得没跟她老妈犟嘴,而是等她妈骂得差不多了,她嘻嘻一笑拍了拍她妈的肩膀说:“高兴点吧老太太,您都要当奶奶了,成天愁眉苦脸算怎么回事啊!”   她妈闻言不由得一愣:“你说什么?”   贺年年却露出个深藏功与名的笑容耸耸肩说:“没什么,我去睡啦,您也早点睡。” 第59章 “是我错了,但可以再给……   前一天晚上折腾到后半夜, 还好第二天是个周末,宋拾一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再醒来时,发现周遭的一切都挺陌生的, 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来。   她倏地翻了个身, 旁边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她不由得松了口气。但门外隐约有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看来贺培风早就起来了, 体力够好的啊。   不过想到昨天发生的事, 她还是觉得有点草率了!   她被他折腾了这么久,凭什么他 * 一想通了,她就得乖乖从了他啊?   她烦躁地揉了揉依旧有点晕沉的头, 果然喝酒误事啊!   纠结了一会儿,实在太累了, 她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贺培风的被子很轻薄舒服, 床也很柔软, 她倒下去的一刹那就想到了昨晚被他从身后拥住的感觉,那种安心和满足让她现在想起来都不由得喟叹一声。   而且不得不说,昨晚的体验还不错。   此刻只要一闭上眼, 脑中就全是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隐忍压抑的表情,某几个瞬间涣散失焦的眼神, 还有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她身上的汗珠……   越想越觉得脸红心跳,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瞬间又被他的味道所包围, 她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顿时觉得心满意足。   “既然醒来了就起床吧。”这声音就来自床边。   宋拾一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撩开被子看了一眼, 他今天穿着最简单不过的白色T恤,搭配着一条浅咖色棉布休闲裤,裤管松松垮垮的,更显得他人高腿长。   他背光站在床边,上午的暖阳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单薄衣料下的身材轮廓便一览无余。   “发什么呆呢?”头顶上传来他清冷的声音。   她不动声色地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又撩起被子看了下自己,问他:“我穿什么?”   贺培风朝着床边扬了扬下巴,宋拾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沓衣服,大概就是他刚才拿过来的。   那是她昨天穿过的衣服,不过很显然已经被洗干净了,因为隔着老远她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薄荷香,是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   她很快注意到那堆衣服中间有一条黑色的蕾丝带子恰巧露在外面。   她从被子下探出一条胳膊,手指勾住那条黑色的蕾丝带子,缓缓从那堆衣服中把它抽了出来——那是她的内裤。   她对着他晃了晃,故意问他:“你洗的?”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那条内裤,然后丢下三个字便转身出了房间。   “洗衣机。”他说。   宋拾一:“……”   装什么装啊,还不好意思了?   贺培风离开后,宋拾一起身穿衣服,穿好了内衣裤,当她拎起昨天那件衬衫要穿时,忽然发现胸前扣子少了一颗,估计他洗的时候也没注意到。   至于这扣子是怎么少的,稍微回想一下某人昨晚的行为就不难猜了。   她不由得对着穿衣镜挺了挺胸,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衬衫少了扣子也不好再穿,她想了想打开了他的衣柜。   衣柜打开的一刹那,又是那种独属于他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恨不得立刻就扎进那堆衣服里去。   不过她发现他的衣服颜色真跟他的人一样,单调清冷,一眼看过去大约只有黑色白色蓝色三种颜色。   她找了半天,最后找到一件和他刚才身上穿的那件差不多的白色T恤。   T恤够长够大,直接遮住了她的大 * 腿,以至于她连裤子都不用找了。不过这白色T恤多少有点透,阳光一照里面的黑色内衣便若隐若现。   她又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确定整个人看着慵懒随意又不失性感,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出去时,他恰巧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微微挑了下眉。   宋拾一说:“衬衫衣服扣子掉了几颗,你洗的时候没注意吗?”   贺培风怔忪了一下,似是也想到了什么,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哦,还真没注意。”他说。   “所以我只能穿你的了,你不介意吧。哦对了,”她故意说,“内衣裤还是穿了我自己的。”   她话音落下好一会儿,贺培风才转过头来看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理会她刚才故意的调侃,只是说:“洗漱用品给你放卫生间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末了点点头说:“谢了。”   装得还挺淡定的。   贺培风的漱口杯是一只烟灰色玻璃杯,她上次来时就注意过,因为觉得它很漂亮也很特别。而此时那只杯子旁边多了一只同款式的,只不过颜色是琥珀色的,两只杯子并排摆在一起,一个冷色系,一个暖色系。   除此之外,牙刷、毛巾也都是如此,原来孤零零的一件也都变成了成双成对的两件……这和上一次她被困电梯不得已住他家那次时用的一次性洗漱用品的待遇截然不同。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   果然就像盛铭说的那样,他这样的人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宋拾一洗漱完回到餐桌,盘子里是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培根以及太阳蛋,旁边还有一杯浓香四溢的黑咖啡。   饶是她昨晚体力消耗严重,现在看到吃的就觉得饿,但想到他应该还有话对她说,她顿时也没什么心思吃早饭了。   果然,她刚一坐下,对面的他就开口了。   “你今天有事吗?”   “没什么事,怎么了?”宋拾一有点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   贺培风:“我今天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可以在家里看看电视上上网。”   就这?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然后呢?”她问。   “或者打打游戏,再睡个懒觉,随便你想干什么都行。”   宋拾一越听这话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意思?”她问贺培风。   贺培风不解地看向她:“难道你想出门?”   他似乎是想了一下说:“我明天应该有时间,到时候你想去哪可以陪你去。”   宋拾一算是听明白了,某些人大概以为有了昨晚那一出,她就已经是他板上钉钉的女朋友了,所以连表白的环节都直接省了。   宋拾一服气地点点头,还真是惜字如金,不愧是他!   他像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宋拾一故意说:“你该不会觉得睡一觉就能改变什么吧?”   这回换贺培风不解了:“这话什么意思?”   宋拾 * 一耸耸肩说:“成年人嘛,大家都懂的,酒后冲动嘛,说明不了什么。”   贺培风缓缓放下手里的餐具看着她,脸色已经开始晴转多云。   “所以你是昨晚的酒还没醒吗?”   宋拾一揉了揉太阳穴:“昨晚我确实喝的有点多,你别介意哈,不过我现在清醒着呢。”   贺培风表情可以说很危险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昨晚只是你的一时冲动?”   宋拾一无所谓地说:“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你不也是吗?”   有那么一刹那,她好像从对面男人的脸上看到一种叫做“受伤”的神情。   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笑着说:“不会吧贺培风,你又不吃什么亏至于这样看着我吗?再说咱们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三年前就睡过了,你当时不还挺洒脱的吗?天一亮大家还是各走各的路。怎么三年过去了,你这观念反而退回去了?”   他像是一时间很难消化她的话,说“你等等”,然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才反驳她:“三年前我又不认识你,和现在能一样吗?再说……”   他顿了顿看她一眼说:“三年前是你先走的。”   宋拾一闻言不由得愣住了,所以如果三年前她不提前离开,他们后来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留下联系方式继续联系着,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慢慢被彼此吸引,那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后来她跟着盛铭去给人接风洗尘,却发现被接风洗尘那人是他的尴尬局面了?   她的心有点乱,随口敷衍道:“那就算是现在这样,也说明不了什么,我们又没什么感情……”   “谁说的?”他忽然打断她。   如果心里没有她,她凭什么以为她在酒吧出了事他就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就她当初在他面前耍宝的那些手段,都够得上性、骚、扰和私闯民宅了,如果不是他的纵容,她根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去招惹他。   如果像她说的那样他对她没感情,那他更不会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就嫉妒得发狂。   他问她:“还是你对我已经没感觉了?”   宋拾一的心跳忽然就漏掉了一拍,可明明是他吝啬得连一句“喜欢你”都没有,怎么还好像是她做错了事一样?   贺培风:“那你觉得,咱俩现在应该是什么关系?”   不是男女朋友,昨晚还睡过,所以是……   宋拾一看了他一眼:“泡友?”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盘子就被人抽走了。   这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宋拾一无语道:“喂,你什么意思啊?我还没吃呢你就收盘子!怎么吃你一顿早餐这么难啊!”   贺培风头也不回地说:“你见过给泡友做早餐的吗?”   宋拾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努力摆脱你泡友的身份啊!装高冷算怎么回事?!   她气鼓鼓地跟到厨房门口,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动的太阳蛋被丢进了垃圾桶里,那一瞬间,她觉得委屈极了!   只会折腾人 * ,早饭也不让人好好吃!这狗男人祝他一辈子单身快乐吧!   “谁稀罕?!”   她越想越气,回身去找自己的包和鞋就打算离开。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玄关处,就被身后赶来的人一把拉住,她再次以一个被壁咚的姿势被他困在了墙壁和他之间。   厨房里水龙头还“哗啦啦”地流水流个不停。   她没好气地看着他:“干嘛?别以为昨天那一招现在还好使!”   “你把话说清楚。”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要多清楚?”   也不知道是谁该把话说清楚,不清不楚就骗个女朋友,哪有那么美的事!   见他还站着不动,她干脆上手去推他:“让开。现在我可清醒着呢,再像昨晚那么耍流氓别怪我报警!”   他愣了愣,忽然就勾着嘴角无声地笑了。   宋拾一:“……”   笑屁!是她的态度还不够明确语气还不够决绝吗?   她作势就要去推开横在她面前的那条手臂。   他再度开口:“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了。”   她瞪他一眼:“谁说我生气了?”   他收回手,双手插近裤子口袋中,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是我彷徨太久了。”   原来他也知道……   不过真奇妙,她竟然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抚平了不少怒气。   所以说她其实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   他放低声音,语气不可谓不温柔:“但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时候我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天的篮球场,当他艰难说出“抱歉”两个字的时候,她真的恨透了他也恨透了自己。恨他不够果决,也恨自己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可是现如今,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却从中听出了他那一刻的艰涩来。   其实她也设想过,那天在篮球场上,她问他是不是对她动了心的时候,假如他坦白承认,那他们的结局会是如何?   她想他们大概会在一起,但他心里会一直有着对盛铭的亏欠和遗憾,他们之间总有一个谁也不能触碰的禁区。时间久了,那禁区或许就变成了雷区,一点小的矛盾都能让它引爆,将他们苦心经营出的感情炸得支离破碎。   更何况她希望他跟她在一起是可以开开心心毫无负担的,所以像现在这样大概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继续说:“后来我以为你喜欢上了别人,那时候我才知道悔不当初是什么样的感觉,尤其是当盛铭劝我喜欢就要追的时候,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事太讽刺了……”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抬起手替她拨开额前的一缕碎发:“我曾经拥有过那么多次机会,但最终还是都错过了,那时候我就挺绝望的,我觉得我不会再有机会了,我要永远错过你了……”   宋拾一看着他,忽然有点鼻子发酸。   从她的立场,她只知道气他恼他,却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他的挣扎和他的不容易。   那只带着微凉温度 * 的手顺着她的耳后落到她的肩膀上,瘦而长的大手握着她的肩头轻轻向前一带,她便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再度开口时,那清冷的声音从空气和他的胸腔下同时传入她的耳中。   他说:“是我错了,但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60章 “几个月了?”……   宋拾一顺从地趴在他怀里, 闷闷地说:“说的你多可怜似的。”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那你要不要可怜可怜我?”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但还是说:“勉强给你个实习岗吧。”   “那多久可以转正?”   “看你表现。”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说:“谢了。”   宋拾一也笑了,她伸手环住他的腰, 想着他们经历的这些事, 隔了好一会儿,她问他:“贺培风, 做个有情有义的人很难吧?”   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是有点, 但以后我只需要对你一个人有情有义了。”   唉, 某些人要么什么也不说,说起来还怪让人感动的。   宋拾一忍不住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狠狠地吸了一口,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都快要幸福得化掉了。   而正在这时, 旁边的门锁忽然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声响,紧接着大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   宋拾一被吓了一跳, 门外的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还没等她看到外面的人是谁, 就听有人嚷嚷着“打扰了打扰了”,然后门便“啪”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与此同时门外隐约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你这孩子干嘛捂我眼睛?!”   宋拾一一脸惊恐:“谁啊?”   贺培风无奈叹气:“我妈和年年。”   “她们怎么来了?”宋拾一怔怔地问。   贺培风和父母的关系一直一般,这两年虽然有所缓和了, 但他妈一年到头也不会来一次,这次这么突然,不用问也知道贺年年昨晚肯定回来过, 然后这是带着他妈组团来看热闹来了。   “可能是……来看你的吧……”   宋拾一愣了愣, 又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下一秒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房间。   贺培风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才重新打开门。   门外,他妈表情忐忑,贺年年一脸心虚, 地上还摆着一大堆礼盒,一眼看过去都是燕窝海参一类的补品……   他微微蹙眉:“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他妈连忙说:“都是用得着的,我怕你不知道该买点什么,就都替你买好了。”   这话听着有点没头没脑,不过他也没多想,将母亲和妹妹让进了门。   ……   也不知道刚才贺母看到了多少,真是尴尬死了,早知道今天会遇到长辈,就不走什么慵懒性感风了。   很显然再穿贺培风的衣服肯定不合适,宋拾一只能穿回自己那身,至于掉了扣子的地方……宋拾一翻箱倒柜找了找,没找到针线但找到了贺培风的领带夹,勉强固定一下吧,一个不够就来俩。   片刻后,她整理好自己从房间出来时 * ,贺母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贺年年陪在她的身边,而贺培风懒懒地坐在她们不远处的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手机,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下一秒,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振了振,但她没来得及拿出来看,因为贺母已经在招呼她:“来啊孩子,过来坐。”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宋拾一还从未这么紧张过,哪有人刚确立关系就见家长的?   宋拾一说了声“阿姨好”,坐在了离贺母不远的地方。   贺母微笑着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准确的说是在她的肚子上来回打转。   难不成是她裙子穿得有问题?   “拾一是吧?听年年说你和培风是同事?”   “是的,阿姨。”   “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拾一发现贺母每问一个问题,都会忍不住去看一眼一旁的贺培风,好像很担心自己说错话一样。   之前就听说他和家里关系不好,看来还真是如此,不过看样子导致他们关系不好的,更多可能是他父母的问题,所以现在他母亲在他面前才会表现得有点小心翼翼。   “几个月了?”   宋拾一愣了愣:“什么?”   贺母笑着重复道:“几个月了?”   宋拾一不解地抬眼看向对面的贺培风,然而他的眼中也全是茫然。   她想了一下,贺母大概是想问她和贺培风交往多久了吧。   这个问题让她有点纠结——如实说的话,交往的前一天就住到一起这种事也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接受,所以她还是决定随便胡诌一个时间:“四个月吧。”   贺培风:“???”   贺年年:“???”   宋拾一忽然有点不确定,说交往四个月有什么问题吗?   贺母似乎很意外:“看着不太像……”   她意外过后又是失落,再抬起头来时,眼眶中竟然有泪花在打转。   她喃喃道:“这么久了,竟然也不愿意告诉我……”   这什么情况?   贺年年扶额:“妈,我都说了……”   “你闭嘴!”   贺母镇定了一下神情,重新微笑着看宋拾一:“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宋拾一闻言被呛了一下,这一咳嗽就听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低头看,是两个交叠别在一起的领带夹。   对面贺母和贺年年脸色突变,宋拾一连忙去捂胸口。   这时候贺培风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对贺母说:“我下午还有个会,今天就先这样吧。”   这维护她和下逐客令的意思都很明显了。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点紧张,贺母却坐着没动,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让你主动来找我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这话应该是对贺培风说的,可宋拾一有点听不明白。   就见贺母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其中一样上面“户口本”三个大字她是认识的,另外一个像是首饰盒。   贺母先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红宝石戒指,宝石不大,但款式很精巧独特。   “ * 初次见面,阿姨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就当作初次见面的见面礼吧。”   宋拾一自然是不肯要的,贺母又说:“你们年轻人可能觉得我们老了,理解不了你们,有时候确实是的,总觉得自己过得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却忘了你们也在长大。现在我们年纪大了,未必跟得上你们的脚步,但能跟多久跟多久吧,也不想离你们太远。其实阿姨也没什么奢望,就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的,阿姨也就满足了。”   宋拾一不明白贺母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感性的话,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收这戒指。   可正当她要再次拒绝的时候,刚才还冷着脸的贺培风却忽然说:“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宋拾一的错觉,她觉得贺母的眼眶又湿润了,而贺年年也跟着松了口气似的。   见宋拾一收下了戒指,她把户口本推到了贺培风面前,然后站起身来笑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年年你想在你哥家玩一会儿也行,但别太晚回家。”   “好的好的。”   送走了贺母,贺培风问贺年年:“说吧,什么情况?”   贺年年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就是我给咱妈传递了个错误消息……”   贺年年把昨晚的事简单讲给了贺培风和宋拾一,最后无奈道:“我后来解释了很多遍,说我那意思并不是小嫂子现在就有了,但咱妈非不听,非认定我第一次说的才是真话,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后面那些才是我瞎编的,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宋拾一:“小嫂子,那四个月是怎么回事?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宋拾一想起刚才贺母的表现,这样一来好像一切也就说得通了。难怪初次见面就送戒指和户口本呢,原来是误会了,那这样的话,戒指还是还回去的好。   宋拾一:“我刚才听阿姨问几个月,还以为问我和你哥交往了几个月呢,我就随便瞎说了一个……”   贺年年:“……”   贺培风却说:“误会就误会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难得见她哥这么好说话,贺年年连忙说:“对对对,现在皆大欢喜不挺好的吗?你们俩再努力努力,说不准就弄假成真了呢!”   宋拾一:“……”   贺培风:“大人的事你懂什么?”   贺年年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自己肯定也这么想的,装什么装?”   贺培风:“???”   眼见着她哥脸色不好,贺年年很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一大早就被叫出门买这些燕窝都没顾上吃饭,有吃的吗?”   贺培风想到宋拾一刚才也没吃早饭,于是重新返回了厨房。   贺培风一走,客厅里只剩下了宋拾一和贺年年。   宋拾一想起刚才贺培风和贺母之间那奇怪的氛围,忽然好奇心就上来了。   她问贺年年:“你哥对你母亲为什么是那个态度啊?”   贺年年连 * 忙说:“小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哥这人可孝顺了,他那样是因为早些年跟我父母他们有点小误会。”   “什么误会?”   贺年年有点犹豫,但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   “这事说来话长,我觉得我父母和我哥都没错,真正有错的是那个害人精。我爸妈和盛铭姑父姑妈是同事,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我哥和盛铭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有一段时间他总往盛铭姑妈家跑,家里人也没多想。后来其他老师含蓄提醒我妈,说盛铭表姐暑假回国了,当时我妈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毕竟我哥那会儿才十六七岁,那害人精都二十五六了!”   原来他当初和家里闹翻是因为林欣。   宋拾一沉默着听贺年年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妈发现我哥和她关系确实有点近,我妈就找到她希望她离我哥远点,一开始我妈挺客气的,但她完全没当回事,继续见面继续不避嫌,我妈这才急了,再找她的时候也没给她留面子。”   “所以当时他俩确实在谈恋爱吗?”   “谈什么恋爱啊!我后来听到我哥和盛铭的对话才搞清楚,他俩从始至终就没开始过。”   “那他为什么会因为林欣和家里闹翻呢?”   贺年年叹了口气:“我哥那种人你也知道,他很顾及别人的感受,那件事让害人精名声变得很差,我觉得我哥当时应该也是喜欢她的,但是那件事后更觉得亏欠了她,所以就更想维护她。不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妈的强势。”   “这话怎么说?”   “那段时间我哥正好在申请国外大学,那是他早就想去的学校,就因为害人精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而且毕业后还留在了那个城市,我妈就极力反对,非要让我哥换个学校。他那个人自己顾及别人感受是一方面,但他同时又超有主意,别人想明着控制他,只会适得其反。俗话怎么说来着,就是顺毛驴,得顺着他才行!”   宋拾一笑,好像还真是这样。   “那后来呢?”她问贺年年。   “我哥那人想好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所以自那以后就彻底和家里闹翻了。我爸一生气就想从经济上制裁我哥,可惜我哥根本不在乎,自己打工养活自己,后来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和家里联系。还好那害人精后来结婚了,不然我哥还不知道得被她拖累多久!”   其实宋拾一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嫁给别人呢?这么多年了,难道她不喜欢你哥吗?”   贺年年像是想到了什么愤愤地说:“这就是我们家人最讨厌她的地方!如果她对我哥好,我父母就算思想再保守,但都斗争这么多年了,为了我哥也会妥协的,可偏偏她就是对我哥不好!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哥我不清楚——至少没那么喜欢吧,我觉得她就是享受别人追捧她,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就吊着人家。”   “而且她 * 三观很有问题,你知道她后来嫁了个什么人吗?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反正我是不信她和那老头子能有什么真爱,还不就是看上那人对她的事业有帮助,而我哥那时候才刚毕业,什么都帮不上她。可能就是因为那件事,让我哥彻底认清了她。不过也多亏了她的无情,我哥回国了。”   以前只听说林欣对她那段婚姻很是讳莫如深,原来是这样……   贺年年接着说:“这么多年我哥跟家里基本不怎么联系,就算回了国,也不像一家人了,但这两年,我爸妈年纪大了,都很惦记他,我哥大概也清楚,所以这两年家里气氛缓和了不少。但横亘在他们当中这么多年的坎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跨过去的,你看他们刚才那相处模式就知道了。不过今天以后应该就都不一样了!”   “为什么这么说?”   “当年我妈跟我哥放过狠话,说她不认的人别想进我们家门。但是这一次,我妈来之前都没见过你,却是带着户口本和我奶奶送她那戒指来的。”   宋拾一不解:“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就是在表态啊,意思是只要是我哥认定的人,她就会支持。而我哥刚才让你收下那戒指,那意思就是认定你啦。”   原来如此,宋拾一看了看手里的戒指盒,心中五味杂陈。   她心里想着事,手上不自觉地去划了划手机屏幕,这才注意到刚才有一条微信还没来得及看。   贺年年继续道:“他当初有多喜欢害人精我不知道,但那都是过去了。我知道他现在只喜欢你,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你看他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了。”   宋拾一随手打开那条微信,那是大约四十分钟前贺培风发给她的。   他说:“别紧张,我在这。”   所以那时候,他是担心他妈妈会为难她,才会那么戒备地陪在一旁吗?   “而且我听我哥说你们以前就见过……”贺年年感慨道,“你们这缘分一定是天赐的没跑了!”   想想他和贺培风从相遇到现在,兜兜转转羁绊不断,最终还是确定了彼此,可不就是带着点宿命的味道吗? 第61章 “不睡觉干什么,是想跟……   宋拾一和贺培风商量好, 平时他忙的时候,她可以住自己家,但周末的时候宋拾一最好是住在贺培风家里。   楼上楼下的其实也很方便, 但宋拾一还是回家拿了些自己常用的东西和一些换洗的衣服去贺培风家。   贺培风从下午开始一直在忙工作, 宋拾一就一个人在房间整理自己带过来的那些东西。   她在他的衣橱中开辟出一块区域,然后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熨烫好挂进去。看着一边是他的西装和衬衫, 另一边是她的连衣裙, 那感觉很微妙。   贺培风开完会回到房间,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原本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的房间里,此时多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床上、地板上 * 、沙发上随处都是堆积如小山一样的衣物。   宋拾一赤脚穿着件吊带睡裙, 一边哼着歌,一边自得其乐地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着。   这一切对一个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的人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挑战, 但此情此景看在他的眼里却让他感到了别样的温馨。   以前他只觉得这房子就是个临时休息一下的落脚点, 但这一刻因为多了一个人, 好像才有了点家的味道。   天气逐渐热了,宋拾一忙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东西还没彻底收拾完, 但她想先去洗个澡。浴室连通着主卧,她刚才已经把自己习惯用的沐浴液洗发水放到了里面。   然而衣服刚脱到一半,她忽然听到熟悉的来电铃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谁打电话给她。   她循着铃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才看到站在门口处的贺培风。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倚门站着,就那么看着她,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而她的手机就放在他旁边的斗柜上,响了好半天,他却浑然未觉似的。   她动作顿了顿收回视线, 继续脱衣服时就放慢了动作。   她抽出刚解下来的内衣丢在床上,然后继续去脱睡裙下的内裤,同时对他说:“帮我接一下。”   贺培风扫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问她:“你确定?”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说算了,但贺培风已经接通了电话,并且按下免提向她走来。   张晨阳的大嗓门立刻响彻整个房间:“拾一,昨晚后来没什么事吧?怎么给你发微信你也没回?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宋拾一看了眼面前的贺培风清了清嗓子说:“昨晚回来就睡了,没什么事。”   张晨阳笑:“没事就好,不过昨天也真是的,谁知道在那都能遇到贺总啊,怪扫兴的……”   “找我有事吗?”宋拾一打断他,像是很随意地从贺培风手里拿过手机并且关掉了免提,佯装着走到稍远一点的沙发边,去整理那上面的衣服。   贺培风微微一哂,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她。   可惜房间里很安静,张晨阳嗓门又格外的大,即便不开免提,这房间里只要是不聋的就能听到他的说话声。   就听电话里张晨阳问宋拾一:“明天有空吗?要不要去玩密室?”   宋拾一顿了顿说:“不了,明天我有事。”   “什么事啊?”张晨阳似乎很失望。   宋拾一想到前段时间她父母说要来北京看她的事,于是说:“家里来人了,我得陪着。”   “这样啊,那确实没办法。不过你不来的话我也不太想去了,感觉挺没意思的。”   这话就有点暧昧了,宋拾一不动声色地偷偷瞥了眼贺培风,就见他依旧站在那,只是低垂着眼帘摆弄着手机,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拾一?在听吗?”   宋拾一假装没听出张晨阳的试探:“你们明天玩的开心点,我有电话进来了,咱们回头再说吧。”   张晨 * 阳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失落:“那不打扰你了。”   挂上电话,房间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宋拾一若无其事地将刚整理好的衣服放去贺培风身边的衣柜里,而此时的他也已经收起了手机。   两人错身而过时,他忽然说:“怎么见到我就是扫兴,见不到你就干什么都没意思了?”   宋拾一有点心虚,但面上还表现的一派淡定。   她把衣服放进衣柜,回头看着他:“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贺培风垂眸和她对视着,什么也没说。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宋拾一已经摸出一些规律了,但凡贺培风不说话的时候,多半就是他默认了什么。   所以他这反应十有八九说明他是真的吃醋了。   宋拾一微微一笑,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别人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你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说完她便朝着浴室走去。   贺培风家的浴室很大,东西又很少,宋拾一每次进来都觉得有点空旷,所以热水放了好久,浴室里才渐渐腾起雾气。   总算暖和了起来,却忽然又感到一阵凉风袭来,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她眯着眼想回头看,一转过头,就感到唇上覆上了一片温热的柔软——有人吻住了她的唇……   与此同时身后贴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两只微凉修长的大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胯上。   这一吻没有持续很久,当她几乎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放开了她。   她稍稍离开了他,在水汽氤氲中看向他。   他微微挑眉,似是不解。   她咂了下嘴说:“还真是一股醋味儿。”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丝毫不在意她这明显的揶揄,轻轻撩开她脑后的发,继续低头吻上了她的脖颈和耳垂……   他极有耐心地吻着,她也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去感受着,感受自己的变化和他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推了她一下,她不得已伸手撑住对面的墙壁,但下一秒她却又执拗地转过身去勾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说:“我要看着你。”   他的回应是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然后寻着她的唇再一次吻了下来。   身后的墙壁很滑,她只能把身体的重量都交托给他。   迷迷蒙蒙中,她看到有水珠滚过他的喉结,不知是汗水还是花洒下喷流出来的水,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想,不自觉地就探头过去吻掉了那滴水,结果换来的是又一场的酣畅淋漓。   ……   洗过澡后,宋拾一还要护肤吹头发,从浴室出去时发现刚才还乱七八糟的房间已经被某人收拾干净了,而他正靠坐在床头正捧着笔记本像是在工作。   时间很晚了,她也很累了,但她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跟他说。   她把白天贺母送她的那枚戒指又拿出来,放在贺培风面前。   他瞥了一眼那戒指,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怎么了?”   她坐到他面前说:“你妈妈送我这个是因为误会我怀 * 孕了,现在误会解除了,我再拿着也不合适。”   贺培风看她一眼,继续去看电脑屏幕,像是随口说道:“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   “那不行,我听年年说,这是你奶奶送给你妈妈的,可见你妈是要送儿媳妇的,她不明真相稀里糊涂地送给我,但我不能稀里糊涂地收啊。”   贺培风敲着电脑键盘的手指停了停,片刻后他说:“那就放着吧。”   “放哪?”   “随便放哪。”   宋拾一想了一下,拉开他身旁的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满满当当的,她又跑去床的另一头,这边床头柜抽屉倒是挺空,她就把盒子放了进去。   再一抬头,见贺培风已经关掉了笔记本,背对着她躺下了。   这反应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宋拾一也上了床,探头过去叫他的名字,但他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着了。   她伸手到被子里,去搂他的腰,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她又伸手探进他的T恤里,坏心眼地在他紧实的腰腹间摩挲着:“真睡了?”   忽然间,手被他隔着被子按住,他没回头,声音不冷不热的:“你是不是不想睡了?”   她索性任由他按着,但却凑近了一点,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去看他的表情。   男人侧面的轮廓也很好看,笔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此时他收敛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闭着眼时长睫浓密,反而更显得英俊温柔。   “生气了?”她问他。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转过身来看她,目光柔和,却分明没有一点睡意:“生什么气?”   宋拾一狐疑地看他:“那你装睡?”   “不睡觉干什么,是想跟我‘秉烛夜谈’吗?”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宋拾一可是真的累了,再没力气做什么,连忙抽回手,关掉灯躺回自己的位置:“睡睡睡,赶紧睡!”   房间里顿时陷入到浓黑的夜色中,安静下来的宋拾一很快也感觉到了困意的袭来。而就当她即将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感到身边人翻了个身,伸手将她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意识朦胧间,她笑了笑,知道是他便毫不客气地翻了个身,八爪鱼一样攀在他的身上。   唉,这浑身硬邦邦的,远赶不上抱枕舒服,但是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稳和满足。 第62章 “跟我想的一样甜。”……   第二天宋拾一又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贺培风问她今天想去哪,她就提议出去吃个饭。   他问她想吃什么,其实她也不是为了吃什么才想出门, 这种心情怎么形容呢, 就像买了个新包一样迫不及待地背出街一样,忽然有了男朋友她就想带着他出去晒一晒太阳, 所以自然是去人越多的地方越好, 于是她就选了附近一个商场, 吃个午饭顺便还能逛逛街。   随便找了一家看着人不太多的店,但因为他们到的不算早店里也没有太安静的空 * 位了,他们只能找了桌靠着门外商场的位置坐下。   周末商场人很多, 周遭乱糟糟的,让宋拾一没了开口说话的兴致, 而贺培风本来又是那种很喜欢清静的人, 看得出为了陪她他已经在忍着了, 这让宋拾一都有点后悔来这里。   一顿饭吃得很潦草,快吃完的时候,宋拾一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问贺培风:“公司是不是不许办公室恋情?”   贺培风顿了顿说:“这个倒是没有明文的规定。”   后半句话贺培风没有说——公司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同事之间谈恋爱,但是有规定部门责任人不能和下面职员发生恋情,虽然现在投行部的责任人名义上还是林欣, 但确实是由他分管北京投行部的业务, 而且据他所知,即便是这个状态也不会维持太久。   宋拾一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然我还得再找工作。”   贺培风:“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也不一定需要你走。”   宋拾一不以为然道:“我一个新人去哪都无所谓,但你就不一样了, 而且以你在瑞正的分量,公司选你还是选我这不是明摆着吗?”   “先别想那些了,我会看着办的。”   有他在,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说:“虽然公司没有明令禁止,但我觉得我们还是低调点吧。”   贺培风抬眼看她:“为什么?”   宋拾一:“就是很麻烦啊。你是领导,他们平时本身就会顾忌你,现在要是知道了咱俩的关系,以后还不得什么事都得顾忌着我吗?”   贺培风没接这话,而是放下筷子问她:“吃好了吗?”   “吃好了。”她看了一眼店外,顿时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对他说,“那咱们回去吧。”   贺培风叫来服务生买单,宋拾一百无聊赖看着店外来来往往的人,忽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引起了她的注意,准确的说,是小女孩手里那支棉花糖——粉色的,上面洒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粒,看着超级梦幻。   她连忙问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这里哪有卖棉花糖的?”   服务生说:“您说刚才那小姑娘拿的那种吗?应该是前面环球影城门口买的。”   等服务生收了钱离开,宋拾一就对贺培风撒娇说:“我要吃棉花糖,你去帮我买一个吧,我在这等你。”   他明显蹙了下眉,想想也知道,他大概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回家吃点水果吧。”   他果然还是拒绝了她。   宋拾一悠悠叹气:“以前别人说找个大自己太多的男朋友会有代沟,我之前还不信,现在看……”   她话没说完,贺培风已经离开了座位朝店外走去。   宋拾一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想到他一会儿举着个棉花糖出现的场景就不自觉笑了起来……   “还真是你啊!”   宋拾一被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收回视线循声回过头,来人竟然是秦瑶。她身边还有几个人, * 都是之前和她们一起唱过歌的张晨阳的同学,但张晨阳并不在其中。   宋拾一愣了一下:“这么巧?”   她边说边心虚地扫了眼贺培风刚才离开的方向,有点不确定秦瑶到底看到没看到他。   “谁说不是啊!你这是吃完了?”秦瑶边问边扫了眼桌面,目光在宋拾一对面那副碗筷上停了停。   那一刻,宋拾一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他连忙又去看桌上有没有贺培风留下的东西,发现除了车钥匙再没其他,幸好车钥匙都长的差不多,就算是秦瑶有所怀疑,她也可以解释说是跟她吃饭的人恰巧开了同款的车子。   所幸秦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问她:“你和谁来的啊?”   宋拾一昨天刚跟张晨阳说自己家里来人了,所以秦瑶这么问,她只好说:“我家里人,他刚去卫生间了。”   秦瑶点点头:“我听晨阳说了……”   宋拾一:“所以你们是来这里玩密室吗?”   秦瑶:“是啊,赶上饭点了,就先吃个饭。”   说到这,她皱了皱眉:“今天人好多,在哪都要排队,就这家人少点。对了,这家怎么样,好吃吗?”   宋拾一故意蹙了蹙眉说:“不怎么样,不然怎么就这家人少呢,要不你们去别家看看?”   “原来是因为不好吃啊,我还以为是因为贵呢。”秦瑶朝门外看了看,最后还是说,“懒得走了,就这吧。”   然后问另外几人:“你们觉得呢?”   宋拾一眼巴巴看着几人,希望他们能改变主意,但他们却说:“我们没意见。”   有个人还看了看手里拿的号说:“反正下一桌就轮到我们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都说不折腾了就在这吃。   宋拾一只好说:“那正好你们就坐这吧,反正下一桌就是你们,我就先走了。”   秦瑶拉住她:“急什么啊?你家里人不是还没回来吗?”   宋拾一还想说什么,忽然见张晨阳皱着个眉快步朝他们走来,边走还边像是在提防什么人似的时不时回头看一看。   宋拾一坐在最里面,张晨阳大概没看到她,进了店,他直奔秦瑶,然后愁眉苦脸地说:“我觉得最近太邪门了,为什么走哪都能遇到贺总啊?”   “你又遇到贺总了?在哪?”秦瑶也很意外。   张晨阳像是想起了什么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我刚才从环球影城那边的电梯上来正好看到他,你们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宋拾一:“……”   张晨阳:“他竟然在买棉花糖!还是一个巨型的粉红色的棉花糖!那画面你们敢想吗?”   “他一个人?”秦瑶也有点不敢相信似的问。   “对,我可以确定他周围没人,一个男人去买那种棉花糖,他老人家会不会有什么独特的兴趣爱好咱不了解啊……”   宋拾一往后缩了缩,努力降低着存在感,但张晨阳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看到她,他眼睛一亮:“哟拾一,你也在啊?你不是 * 说今天要陪你家里人吗?”   宋拾一还没说话,秦瑶就替她回答了:“这不就是陪家里人出来吃饭了吗?”   再等下去就麻烦了,宋拾一起身说:“那你们赶紧点菜吧,我就先走了。”   她刚站起身,就见张晨阳拿起了贺培风的车钥匙:“谁的车啊?”   宋拾一从他手里拿过那枚钥匙,随口胡诌道:“我爸的。”   张晨阳立刻眉开眼笑:“原来你是和叔叔出来吃饭的啊,那叔叔他人呢?既然遇上了,还是打个招呼吧。”   宋拾一正要回话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贺培风,他也不知道在那多久了,而他手里拿着的就是刚才张晨阳所说的那个巨型的粉红色的棉花糖。   几人见宋拾一这表情纷纷回头,张晨阳在看到贺培风的那一刻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还是秦瑶比较淡定,笑盈盈地和贺培风打着招呼:“这么巧啊贺总,您也来这吃饭?”   贺培风的视线扫过几人,最后停留在张晨阳的脸上。   张晨阳刚说了贺培风坏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道:“棉花糖挺可爱的哈!”   贺培风看了一眼那棉花糖,冷冰冰的表情柔和了一点:“买给晚辈的。”   宋拾一:“……”   众人理所当然把他口中那“晚辈”理解成了朋友家的女儿之类的存在,这么一想也就合情合理了。   张晨阳讪笑:“原来是这样啊……”   秦瑶连忙接话道:“您这是约了人啊,他们到了吗?没到的话您要不坐我们这桌一起等吧?”   贺培风环顾了一下店内:“他们好像还没来。”   秦瑶说:“这家店不能预定,您朋友还没来的话只能等位了,要不您先坐我们这桌,反正我们也不着急,再拿个号就是了。”   秦瑶说着就叫来了服务生,服务生刚给贺培风买过单,一眼认出了他。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贺培风打断:“算了,我跟他说一下换一家吧,听说这家不但贵,而且不好吃。”   服务生狠狠盯着贺培风,一副想说什么但又不太敢说的样子。   贺培风浑然未觉,目光在宋拾一身上稍稍停了下,然后又看向其他几人:“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贺培风走后,张晨阳心有余悸:“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我刚才说的话他听到没有……”   秦瑶:“我没注意,拾一你看到贺总什么时候来的了吗?”   宋拾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还是去卫生间看看我爸吧……”   秦瑶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啊,去这么久了确实不太正常,快去找找吧,有事电话联系。”   宋拾一走出那家饭店,也不知道该去哪找贺培风,她拿出手机刚想给他打个电话,就见一条微信恰巧发了进来。   她打开看,那是来自贺培风的微信。   “一楼广场。”   这附近有好几家商场,几家商场中间就围出了一个小广场。   广场中间是一些花卉装饰,周边 * 有长椅供人休息。宋拾一找到广场的时候就看到贺培风坐在其中一个长椅上,弓着腰,专心致志地逗弄着一只流浪猫,而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她那支棉花糖。   虽然那棉花糖跟他这人的气质格格不入,滑稽得有点破坏氛围,但午后的阳光洒在他和猫的身上,那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温馨惬意的画面。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棉花糖都有点化了。”   他像是才注意到她来。   他看了一眼手上那棉花糖,刚想说什么,她就握着他的手凑上去咬了一口。   “跟我想的一样甜。”她说。   他看了她片刻,又去看那棉花糖,最终却是把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怎么了?”她不解。   他拉着她起身:“化了就别吃了。”   宋拾一觉得有点可惜,但还是点点头。   这时候却听贺培风又说:“再去买个新的吧,得对我女儿好一点。”   宋拾一:“……” 第63章 Lick my boo……   半小时后, 车子驶入他们小区的地下车库。   停好车,贺培风正要下车,宋拾一却拉住了他。   贺培风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看了眼车窗外, 此时没什么人经过, 而且他们的停车位还在比较偏僻的角落里,想到刚才被某人占了那么大个便宜, 心里还不爽着, 于是她就“恶向胆边生”……   她朝他微微一笑:“等一下再走吧。”   为什么要等下再走?她用行动告诉他——她解开安全带, 然后有点笨拙地爬向了他。   贺培风微微挑眉,也只是看了眼窗外,并没有阻止她, 还明知故问:“干什么?”   在座椅缓缓被放倒的过程中,她趴在他身上, 笑得意味不明。   “你说干什么?不是说要对我好一点吗?”   他看着她, 神情看似平静, 但那眼神中却酝酿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情绪。   宋拾一见“奸计”得逞了一半,再接再厉地又去吻他的脖子、他的喉结……   感受着他搂着她的手在慢慢收紧,看着那张一向过分冷静的脸上渐渐沾染上情浴, 她却坏心眼地骤然停下了动作,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问他:“唉,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贺培风蹙眉看她, 像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宋拾一:“不会是累到了吧?那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此时的她神色中没有半点春色, 像是真的只是在关心他而已……一切开始得不怀好意,又停下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而此时她已经推开了车门, 作势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然而她一只脚还没落地,就感到一阵大力重新将她扯回了车里,与此同时, 车门“砰”的一下被人重重关上,下一秒她就被某人压在了身下……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做事有个原则……”他在她耳边说,“有始有终。”   说着他便吻上了她的耳垂。   然而她却没他这好兴致,她的行事风格虽然一向 * 很大胆,但在车上还是头一次,更何况这可是大白天,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想想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刚才她本意只是想逗逗他,就等他有了感觉,然后她再不负责任的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车里。   眼下看他明显是要动真格的了,她推他躲他,但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她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他就掌控了一切,而她只能像只鸵鸟一样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别人看不到别人看不到……   整个过程她都因为提心吊胆有点心不在焉,但或许因为太紧张了,身体又格外的敏、感,这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但宋拾一却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而且一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还是被某人占了便宜,而罪魁祸首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她就快要气死了!   ……   一晚上过去了,宋拾一的气还没消。   第二天一早是部门的月度例会,会议室里,他依旧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听着每一位部门员工汇报近期的项目进展。   玖拾光整理   看着他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一本正经地如往常一样布置工作,宋拾一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最近网上很流行一个游戏,在公众场合给男朋友发羞羞的信息,她忽然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发点什么呢?   宋拾一随便在网上找了找,小女孩发的那些不适合她。她忽然想到一句话,顿时也让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微微挑眉,虽然好像有点冒险,但她想了想还是一字一句地打出来发给了贺培风。   宋拾一:Lick my boobs,little bastard!   贺培风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在宋拾一按下发送的片刻后,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此时另一位同事正在汇报一个高端医疗项目的进展情况,他边听汇报边随手划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   宋拾一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   明明是很短的一句话,但他的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却显得有点久了。   片刻后,他表情如常地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她,没有过多停留,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然后继续看向做汇报的那位同事。   他神情专注,甚至还时不时地在面前的纸上记录着什么,要不是宋拾一发现他耳根红了,大概还真以为他在专心听汇报吧。   不过以前怎么没发现,某人竟然会脸红。   宋拾一计谋得逞,暗自偷笑,正在这时,她感觉有人好像在看她,循着那感觉看过去,是身旁的秦瑶。   秦瑶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点探究,她不明所以,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秦瑶愣了一下说没事,但那笑容却分明有点不太寻常。   宋拾一也没太当回事,半小时后,会议结束,大家领了新的工作任务陆续离开了会议室。但贺培风却坐在位置上一直没有动,手里摆弄着手机像是给什么人在 * 回信息。   宋拾一要负责会后会议室的整理工作,就比别人落后了一会儿,但会议室很快就整理好了。   正当她打算离开时,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的贺培风忽然抬起头来说:“你留一下。”   最后两个正要走出会议室的人闻言纷纷回过头,宋拾一的心开始打鼓,预感接下来没什么好事发生。   就见贺培风起身绕过会议桌走向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你这个报告我看了,还有点问题……”   刚才停下来的那两人见贺培风不是叫自己,也没多想便走出了会议室。   宋拾一看贺培风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再加上此时他们是在会议室里,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至于在这里做什么,于是也不禁怀疑,难道真是工作上的事?不过她不记得这几天给他交过什么报告啊。   当他走到她身边时,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啪嗒”一声,她身后会议室的门被他随手一推,轻轻合上了。   他将手里拿着的那份“报告”丢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宋拾一仔细一看,那哪是什么报告,只是几张白纸而已,那上面倒是有几行字,大概就是他刚才随手记录下的“会议内容”——糖醋藕排、松饼牛肝菌、蜜汁叉烧酥、白灼菜心……   宋拾一笑:“这是什么?”   一转身,她便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我晚上要做的菜,怎么样?”   她被他困在了他和会议桌之间,不得不朝后靠了靠:“有点多,要不叫年年来?”   他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说:“不好。”   这氛围有点危险啊……   她看了眼他身后会议室的门,努力转移话题:“为什么?”   “多余。”   他说着便探过头来要吻她。   宋拾一连忙躲开了。   她刚才之所以敢发那条信息,就是笃定他这样的人不会在公司做什么,而此时会议室的门虽然是关着的,但是任谁都能随意推开,而他们此时就站在正对着门的地方,只要有人进来,一眼就能看到。   宋拾一有点怕了,问他:“你干什么?”   他目光下移,在她胸前扫了一眼:“干你让我干的。”   ……   片刻后,贺培风衣冠楚楚地离开了会议室。   宋拾一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在心里把某人骂了一万遍。   还好刚才没有人,但无论如何以后公众场合她再也不敢故意逗他了,以前觉得自己算是很放得开的人,现在她发现闷骚的男人骚起来一般人真扛不住。   她刻意等了片刻,想着贺培风应该走远了,这才离开了会议室。   刚走出会议室,她就看到秦瑶正端着手臂依在旁边的墙壁上看着她,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守株待到了兔的样子。   宋拾一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秦瑶意有所指地说:“够刺激的啊!”   宋拾一不动声色地装傻:“什么?”   “别装了,你口红都花了。”   宋拾一不自觉就要去摸嘴唇,但她很快又想起来,贺 * 培风临走前还特意替她蹭了下嘴角。   很显然,秦瑶这是在诈她。   她笑了笑:“是早上吃完东西没补妆吧?”   秦瑶端详着她的表情,没再说什么,像是真信了她的话。   然而还没等她提着的那口气松懈下来,就见秦瑶忽然凑近她:“咦,你锁骨上这是什么,吻痕吗?”   宋拾一下意识就去捂锁骨,同时仔细回忆着刚才贺培风吻过的位置是不是有锁骨。然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就看到了秦瑶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   还是着了她的道啊!   秦瑶得意洋洋:“我就说昨天怎么会那么巧,在那家店先遇到了你又遇到了贺总,而且那车钥匙分明是路虎的车钥匙,你说那是你爸的车,怎么就那么巧跟贺总的车一样呢?老实交代吧,什么情况?”   没被发现时,宋拾一还有点紧张,此时秦瑶既然已经猜到了,她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她摊手说:“就你想的那样。”   秦瑶激动道:“你行啊你宋拾一,真能让铁树开花啊!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贺总怎么样?那方面厉害不厉害?你们刚才在会议室里干了什么?这么短时间就出来,他不会不行吧?”   眼见着某人越说越不着调,宋拾一恨不得立刻去堵上她的嘴,却被秦瑶笑着躲开了。   两个女孩子正闹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厉害不厉害行不行的?”   两人立刻停止了玩笑,宋拾一回过头,来人是张晨阳。   还好秦瑶反应够快,替宋拾一回了句瞎话:“我们说网球比赛的事呢,听说别的部门都挺厉害,我们这回估计不行了。”   张晨阳果然被秦瑶带跑了,听她这么说不以为然道:“别光长他人志气啊,这次不是有我吗?再说我觉得贺总也不比我差。”   秦瑶撇嘴:“那是不比你差吗?”   她话说一半意有所指看向宋拾一:“那是太行了。”   宋拾一假装没听出她话里有话,而张晨阳再次被这话成功给激到了。   “上次是我状态不好,下次你们再看谁比谁厉害吧。对了拾一,咱们赶紧再安排几次训练吧?”   宋拾一点头:“行,回头我问下大家的时间。” 第64章 都说金融男渣男多,看来……   这一次网球训练, 宋拾一特意根据贺培的时间预定了场地。   而且她还专门为这一次的训练准备了一身“新装备”——短款红色运动背心,搭配一条白色高腰半身裙。   运动背心的领口虽然不低,但松紧的质地有放大胸型的效果, 更何况宋拾一本身就很有料, 这一刻更显得身材傲人,而那波澜壮阔下又是平坦紧致甚至隐约可见马甲线的小腹, 短裙下是一双又细又白的长腿……这样一身装扮往球场上一站, 很快就成了满场的焦点。   张晨阳自打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再没移开过视线, 而贺培风在一瞬的意外过后脸色明显晴转 * 多云。   宋拾一对这一切都表现得毫不在乎,和秦瑶在场边做着简单的热身动作。   秦瑶说:“你今天这身装备有点过分了吧,你还让不让别人训练了?”   “就随便穿的……”她假装在认真的热身, 却问秦瑶,“唉, 他有没有在看我?”   秦瑶看了眼不远处的贺培风, 就见他正朝着她们走来。   秦瑶:“他过来了。”   见宋拾一一脸得逞的笑, 秦瑶撇嘴:“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眼见着贺培风就要朝着宋拾一走过去,张晨阳也顾不上花痴了连忙追上他。   “贺总!”   贺培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等着他的下文。   张晨阳说:“上次我状态不好没发挥好, 今天我觉得还行,要不陪您练两局?”   张晨阳是个大嗓门,不远处的秦瑶和宋拾一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秦瑶无奈道:“就没见过这么头铁的, 被虐一次还不够!”   宋拾一:“这也说不准吧?搞不好真像张晨阳说的那样。”   秦瑶:“你能不能对你家贺总有点信心?”   贺培风似乎是对张晨阳的这个提议有点意外, 他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宋拾一,就见她也正看着他们这边的方向, 很明显是听到了张晨阳的话。   他微微挑了下眉,点了点头:“好啊。”   张晨阳立刻跃跃欲试伸胳膊踢腿,煞有介事地做起热身来。   然而做什么都没用, 贺培风说自己是“初学者”的说法分明就是大瞎话,他的水准没有多年的经验是不可能的。   所以结果依旧没什么悬念,张晨阳再度被贺培风碾压式的吊打。   两场结束,贺培风都是大比分胜出,丝毫没给张晨阳留什么面子,也彻底绝了他再怀疑是意外导致他才会输的想法。   众人纷纷回到场边休息,刚才观战的人纷纷吹捧起贺培风的球技,贺培风没太当回事,看了眼不远处沉默喝水的宋拾一说:“再练一会儿就结束吧,我请大家吃夜宵。”   难得贺培风请客,大家纷纷响应,就张晨阳垂头丧气似乎没什么兴致。   贺培风见状,怜悯似的安抚了他两句:“晨阳体力不错。”   那是,毕竟这次没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张晨阳勉强笑笑,不过见贺培风重新站起身来,似乎是又要找人陪练的架势,他不自觉就缩了缩脖子。   最后贺培风的目光落在了宋拾一身上。   宋拾一对上他的视线,还没等他发话就大大方方起身:“贺总不嫌我水平差的话,我陪你打两局吧。”   贺培风当然没意见,两人拿着球拍往场中央走去。   另外几人也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跟着起身去练习。   场边只剩下张晨阳和秦瑶。   张晨阳说:“拾一真是不知深浅啊!她那体格哪受得了贺总那种打法!你看王哥他们都不跟他打!”   秦瑶叹息:“人家的事你就别管了。”   张晨阳却很不认同秦瑶的说法:“拾一是‘人家’吗?”   秦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但还是说:“你放心吧,搞不好贺总的体力已经被你消耗光了,对拾一就会手下留情。”   很快,场上的情况好像还真应了秦瑶的说法。   贺培风在和宋拾一打球时是和面对张晨阳时完全不一样的状态,球路规规矩矩,球速不快不慢,打过去的球也尽量喂到宋拾一方便接的位置,简直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发球机器。   饶是如此,可宋拾一那水平也着实有限,虽然球都是从一个方向打过来的,但再打出去时可就千差万别了。   宋拾一不知道让贺培风捡了多少次球,每当张晨阳觉得贺培风即将要爆发的时候,贺培风却只是平静地捡起球,隔着球网指点她几句,然后再规规矩矩地把球给她打过去,这超乎寻常的耐心简直让张晨阳目瞪口呆。   秦瑶耸耸肩:“我说什么来着?”   然而当宋拾一再次打出一个界外球后,贺培风忽然叫了停,然后朝着她走了过去。   宋拾一打了这半天,已经有点累了,所以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发挥有多差。   本以为贺培风过来是捡球捡烦了要训她,却听他说:“你总是发不好球,和你发球姿势很有关系,你再挥一下拍子看看。”   刚才秦瑶也说过她的姿势有问题,但纠正了半天效果甚微,听贺培风这么说,她不疑有他,按照他的要求摆出一个发球的姿势。   贺培风:“手臂抬高一点。”   宋拾一依言照做,他又说:“不用那么高。”   这样反复了几次,他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似的走上前,站在她身后帮她纠正姿势。   感受到身后贴上来的滚热胸膛,宋拾一忽然就笑了:“指点归指点,贺总这样是不是离得有点近啊?”   贺培风面不改色:“我还没说你今天这身衣服是不是穿得有点过了。”   “有人总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别人穿得再严实都白搭。”   两人看似在纠正动作,但嘴上还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   不远处的张晨阳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两人竟然离得那么近,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在干什么?”他激动地问秦瑶。   秦瑶回:“打球啊。”   不过让秦瑶没想到的是,平时看着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贺培风谈起恋爱竟然是这样的。   而宋拾一那一脸的幸福更是掩饰都掩饰不住。唉,这恋爱的酸臭味,隔着老远她都闻到了。   张晨阳看着远处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痛心疾首道:“贺总太过分了!这确定不是职场性、骚、扰吗?”   秦瑶按住冲动的某人:“冷静冷静,角度问题。”   正在这时,贺培风松开了宋拾一,似乎是让她自己尝试。   秦瑶松了口气,但很快,宋拾一的姿势好像还是不对,贺培风又不得不“上手指点”了。   张晨阳彻底坐不住了:“我已经无法直视他们了!”   秦瑶:“那就别看。”   不远处,宋拾一问贺培风:“这样呢?”   贺 * 培风用球拍抬了抬宋拾一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屁月殳,语气冷冰冰的:“收紧。”   不远处的张晨阳看到这一幕不可置信道:“是我看错了吗?他手往哪放呢?”   秦瑶扶额:“角度问题角度问题!”   张晨阳痛心疾首:“拾一太可怜了!”   秦瑶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拾一可怜了?”   张晨阳:“她怎么不可怜,她不反抗就是因为她不敢说!毕竟贺总是她的领导,她要是不顺从,他肯定会给她穿小鞋的!”   “我说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你看拾一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秦瑶就差明说了,但张晨阳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贺总是这样的人?都说金融男渣男多,看来真是这样!”   秦瑶:“得,连带着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   没过多久,训练结束,贺培风在征求大家意见后,选了附近一家烧烤店请大家吃夜宵。   自从从体育馆出来以后,张晨阳看贺培风的目光就充满了敌意。   秦瑶生怕出点什么事,对张晨阳说:“你要是不想去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晨阳却格外坚持:“我要保护拾一。”   秦瑶:“……”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他们到烧烤店的时候,店里只有一两桌客人,他们就挑了个最宽敞的包间坐下。   宋拾一体力不行,早就累了,到了店里就先找了位置坐。   秦瑶坐在她一边,而她另一边的位置还空着,贺培风正要坐过去的时候,张晨阳却抢先一步坐了下来。   他朝贺培风笑了笑说:“这地方是上菜口,您坐这多不合适啊,还是坐里面吧。”   贺培风微微挑眉,但也没说什么,坐在了宋拾一的对面。   宋拾一也没太当回事,但接下来,张晨阳的反应让她都觉得有点尴尬了——以前他多多少少会对她表现出不同,但也不算太明显,可今天,他好像眼里只有她似的……   茶水热不热,羊肉串辣不辣,头发要不要扎起来,摸过钎子的手指要不要擦一擦……事无巨细,细到她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再看坐在对面的贺培风,神情倒是没什么异样,但宋拾一就是觉得他状似无意间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而且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这么淡定,要么就是根本没把张晨阳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已经在心里给他或者她记了一笔。   办公室里另外几人似乎也适应了张晨阳的“活泼”,老大没说什么,他们也就没太当回事。   众人边吃边聊,有人聊到了公司最近的人事变动。   不知是谁提起了林欣:“听说林总向公司提了辞呈,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人的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看样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概是想到贺培风和林欣之前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关系吧。   但他身边那人显然没他想的多,顺着他的话继续说:“ * 我也听说这件事了,那贺总不就名副其实成咱们老大了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林欣离开了瑞正,那么投行部MD的位置就空了出来,两年前那次是贺培风资历尚浅,空降来了个林欣,这一次如果公司再从外面挖人免不了会寒了老人的心,而且就算是从外面挖人也未必就比贺培风更有能力。那么要从公司内部提拔的话,放眼全公司,再没有比贺培风更合适的人选了。   不仅如此,众人还想到了另一件事……   虽然不知道贺培风和林欣后来决裂的具体原因,但是两人从默契配合到针锋相对在全公司也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知道想要稳定,这种情况一定是老板不愿意看到的,自然不会让这样的状态持续太久,所以林欣调回北京的事情才一拖再拖。   但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两虎相争,算不上谁输谁赢,最多就是两败俱伤吧。毕竟董事长有多么欣赏林欣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没有让她回北京,但也没有撼动她MD的位置,而贺培风本身级别不如林欣高,却这么高调的得罪了林欣,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   可如今看来,林欣离职,受益最大的就是贺培风,所以贺培风当初一反常态的立场鲜明态度坚决就显得格外耐人寻味了。   或许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让董事长认为,比起林欣,他才是对投行部乃至瑞正更至关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把自己和林欣的矛盾放大,闹成一山容不得二虎的局面,最终让林欣不得不离开瑞正。   稍稍一想,不难想到,空出来的MD的位置几乎非贺培风莫属。   可贺培风听了那人的话却只是淡笑着说:“可惜小王你不是董事长啊,不然我升职的事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贺培风这话虽然像是玩笑话,但不太笨的人都听得出他是在敲打说话那人。   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一得意就忘了贺培风是个多么谨慎低调的人,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自己这么说确实为时过早了。   “也是,谁让我说了不算呢,不然我肯定希望继续被贺总领导……”   说着他举起酒杯自罚了一杯。   贺培风也不在意,拍了拍他肩膀起身往包间外走:“我去催催菜。”   他一离开,众人又开始讨论林欣什么时候得罪了董事长的事。   张晨阳却一反常态地说:“我倒是希望贺总接林总的班呢。”   宋拾一当然也希望,但张晨阳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不由得有点意外。   “为什么?”她问他。   张晨阳:“我没记错的话部门责任人是不能跟下面员工发生恋情的。”   秦瑶无语:“咱格局能不能大点?”   宋拾一蹙眉:“有这个规定吗?”   张晨阳观察着她的神情:“你俩不会真有什么情况吧?”   正在这时,宋拾一的手机振了振,她划 * 开屏幕看了一眼。   贺培风:出来。 第65章 他那年纪,拾一叫他声‘……   宋拾一正好想问问他张晨阳说的那事是不是真的, 就和秦瑶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了包间。   走出包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贺培风。看到她出来,他并没有等她赶上来,而是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这家店不大, 想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都难, 走廊的另一端拐过去就是卫生间,卫生间的洗手池设在走廊里, 洗手池边放着个垃圾桶, 看那上面的烟头, 像是经常有人在这抽烟,不过这个时间整个店里都没什么人,这里倒是比别处安静许多。   走廊尽头还有个小阳台, 玻璃门半敞着,隐约看得到里面堆放了不少杂物。   贺培风就在洗手池旁站定, 低头点了根烟。   宋拾一跟过去, 故意问他:“怎么出来了?”   “不出来干什么?继续待在里面看别人对我女朋友献殷勤吗?”   宋拾一被这句“女朋友”说的有点开心, 她凑近他:“吃醋了?”   他把烟拿开:“小心烫到。”   宋拾一撇撇嘴:“转移话题。”   贺培风弹了弹烟灰,片刻后回头看着她:“吃醋了,所以是不是可以离他远点了?”   宋拾一嘻嘻一笑:“男朋友都这么说了, 那我肯定要顾及一下男朋友的心情。”   贺培风闻言,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笑模样。   宋拾一想起还有正事要问他:“刚才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就是你升职那事。”   贺培风:“这种事谁说得准。”   宋拾一把刚从张晨阳那听来的人事部门的规定说给他。   “是这样的吗?如果你升职了,我就得离开瑞正了?”   “谁说的?”他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首先, 我这件事说不准,瑞正离了谁都没什么大不了, MD的位置也不是专门为谁准备的。其次,就算是我升职了,如果你不想走也没人能让你走。”   听他这么说, 宋拾一心里暖暖的:“我当然还是希望你能顺利升职,但我也不想离开瑞正……那我们就先瞒着其他人吧,等瞒不住了再说。”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传来,听那声音好像是张晨阳和秦瑶,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往他们这方向来的。   宋拾一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那俩人可能是来上卫生间的,所以卫生间里躲不了人,宋拾一四下看了看,只能拉着贺培风躲进了旁边的小阳台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秦瑶和张晨阳出现在了走廊拐角处,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阳台很小,还堆了不少杂物,只够一个人站着,贺培风贴墙站着,宋拾一就只能紧紧贴着他了。   她本以为那俩人是来上卫生间的,等他们进去,她和贺培风就趁机离开,谁知两人也是找地方闲聊来了,站在洗手池边说着话,一时半刻没有要走的意思。 *   刚才宋拾一和贺培风躲进阳台时太仓促了,没来得及把门关严实,再想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样一来,坏处是两人这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被里面的人察觉,而好处就是里面人说的话,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   宋拾一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秦瑶问张晨阳:“你就那么喜欢拾一?”   张晨阳也不扭捏:“你也看出来了?”   秦瑶嗤笑:“多新鲜呐,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虽然别人喜欢宋拾一和她自己没多大关系,但此刻她和贺培风一起,听到张晨阳这么直白地说喜欢她,她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她偷偷抬眼去看贺培风,发现他也正垂眸看着她,表情晦涩不明。   “那她怎么好像看不出来?”张晨阳的声音再度传来。   秦瑶:“这不就说明问题了吗?她眼里没有你!”   宋拾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希望秦瑶能点醒张晨阳吧,不用她直接去说什么,也免了大家的尴尬。   却听张晨阳说:“那我就再努力点,努力让她看见我。”   宋拾一:“……”   秦瑶无语:“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追不到她的。”   “为什么?”   “你是不知道你的竞争对手有多强大,为了你自己好,你还是换个人选吧。”   宋拾一发现贺培风在听到这句话时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像是很满意秦瑶的说法。   宋拾一忍着笑,继续听着外面人的对话。   张晨阳:“我这人很专一的,而且我喜欢她很久了,一时半会儿也放不下……对了,你说那人不会是贺总吧?”   他冷笑:“他对拾一能是真心的吗?”   宋拾一闻言又去看贺培风,神情挑衅,像是在问同样的问题,他微微挑眉,不置可否,不过之前虚虚搂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加大了力度,将她又往他身上带了带。   张晨阳又说:“就算他是真心的,我看拾一也不一定就会接受他。”   秦瑶:“那是你视力有问题。”   张晨阳:“谈恋爱又不是搞投资,我和他比未必会输吧?”   秦瑶不遗余力地打击他:“至少目前看你没赢啊。”   张晨阳顿了顿说:“以贺总的条件,在他们那个年龄层里或许算不错的,但是毕竟年纪大了点吧?他那年纪,拾一叫他声‘叔叔’都不为过吧?”   贺培风闻言微微蹙眉,刚才轻松的神色全然不见,而宋拾一听到那句“叔叔”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张晨阳继续说:“我现在唯一不如他的就是事业了,但等我到他那个年纪,未必不如他啊。而且你看他整天冷冰冰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加班了,跟他在一起应该挺没趣的吧?我就不一样了……而且男人年纪大了有些方面确实不行,他成天加班,我看损耗更快!别看他打球时体力不错,但你看很多早晨在公园晨练的大爷,体力都比年轻人强,这不一样。”   这方面的猜测秦 * 瑶以前也有过,所以听张晨阳这么说,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天她在会议室外“守株待兔”的事情。   那天贺培风确实很快就出来了,如果他俩真在里面做了什么的话,那……   秦瑶不确定地说:“这倒是真有可能。”   宋拾一差点笑死,只有把脸埋在贺培风胸口,才能勉强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贺培风垂眸看着不停抖动着肩膀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让这两人闭嘴。   宋拾一笑够了正想劝他以后少加点班,不然未来还真不好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某人不一般难看的脸色。   她又忍不住要笑,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太久,他夹着烟的那只手忽然抬起,毫无预兆地扣着她的后脑,将她按向了他……   这一吻来势汹汹且猝不及防。   宋拾一被他嘴里没有散尽的烟味呛到,就想挣脱他,但他却全然感受不到她的反抗似的,这就导致她没忍住直接咳出了声。   走廊里原本还在说话的两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宋拾一捂着嘴忍着咳嗽,嗔怪地瞪着贺培风,就看他一会儿怎么收场。   秦瑶倒是无所谓,但万一他俩的事被张晨阳那个大嘴巴知道了就相当于被全公司知道了,现在正是贺培风升职的关键时期,她不想成为他的麻烦,也不想因为他的升职被迫离开瑞正离他太远。   可是她都紧张死了,再看贺培风却像没事人一样。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拇指在她唇边蹭了蹭,就着月光,宋拾一看到他手指上有一抹嫣红,那是她唇膏的颜色。   门外张晨阳问秦瑶:“你听到有人咳嗽了吗?”   那么明显的声音,秦瑶怎么会没听到。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通往阳台的那扇玻璃门此刻正虚掩着,从玻璃上看出去外面堆放着一些杂物,但风一吹,秦瑶却看到了一片衣角,虽然光线不好,看不清那衣角上的花纹,但此时此刻会站在那里的人是谁也并不难猜。   “没有啊。”她收回视线说。   “不可能,我听到了。”说着张晨阳就要往阳台走去。   秦瑶连忙拉住他:“咱们出来时间太长了,再晚一会儿搞不好人家都买单走人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张晨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阳台的方向喊了一句:“谁在那?”   片刻后,阳台门打开,贺培风施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走到他们面前,将手上那半支烟暗灭在洗手池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慢条斯理地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出来抽支烟。”他边说,边从镜子中看身后的张晨阳。   张晨阳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呆住了。   有人就是有那么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因为宋拾一,张晨阳早把贺培风变成了自己的假想敌,私下里当然是怎么贬低对方都不为过,可一旦站在贺培风面前,他就不自觉的怂了。   更何况,他刚才说了那么多贺培风的坏话,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   秦瑶也有种自己死期将至的不好预感,她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恨不得时间倒流,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宋拾一给她吹吹枕边风让她免于一死了!   贺培风收回视线,仔仔细细地洗着手:“你好像很关注我?”   张晨阳:“谁?”   贺培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适当的关注可以理解,但过分的关注就会让我感到不适。”   说着,他关掉水龙头,抽出纸巾擦干手。   “所以可以的话,麻烦你以后稍微克制一下。”   说完他再没理会其他人,径自朝着包间方向走去。   张晨阳:“……”   张晨阳压低声音怒不可遏:“谁关注他了?我是关注拾一!”   秦瑶暗自庆幸,还好张晨阳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她刚才的那句附和,贺培风应该没有留意到。   她又扫了眼阳台的方向催促张晨阳:“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也好好管管自己这张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知道吗?”   “谁‘调查’了?拾一吗?不可能!”   “冷静冷静!”   在他们离开后好一会儿,宋拾一才探头探脑地从小阳台出来。   再回到包间的时候,她发现张晨阳明显安静了很多,其他几人正在聊最近手上跟的项目。   贺培风见她回来,没事人一样对她说:“对了,下个礼拜有一场电子行业峰会,届时会有很多企业参会,还有一些金融机构的人参加,我们也收到了邀请函,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   宋拾一有点心虚:“为什么是我?”   贺培风面不改色道:“加速器那个项目公司已经同意继续推进。曾老师之前跟我提过,他们也会参加这个峰会,后续这个项目要加速推进了。”   原来如此。   宋拾一点点头:“好的。”   ……   这类行业峰会和那种高端晚宴不同,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交流工作,宋拾一特意配合着峰会的格调选了身比办公室装扮更隆重一点,但又不过分隆重的黑色包身连衣裙,然后再戴一些不过分夸张的首饰装点一下。站在西装笔挺的贺培风身边,既显得知性优雅,又确实漂亮大方,最重要的是,因为是包身款,所以还有点小性感。   果然贺培风再见到她时,微微挑眉说:“还不错。”   她手上系着安全带,明知故问:“什么?”   他却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类峰会一般包括各个专业领域的分会场的汇报,以及一场所有人都参与的自助晚宴。   宋拾一他们没有参与前面的分会场汇报,直接踩着时间点参加了最后的晚宴。   瑞正作为投资界知名度较高的公司,投资培育了不少各行各业的企业,电子行业的也不在少数,还有不少公司已经在瑞正的包装运作下成功上市,所以贺培风的到来,立刻就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关注。   宋拾一跟在他的身后,感受着大家的注视,可她总觉得这些注视中,有些不一样的存在。   她循 * 着那感觉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餐台旁的女生,她身穿一件白色西装款连衣裙,原本这衣服显得她干练又优雅,可惜脖子上和手腕上的首饰又过分累赘,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不伦不类的。   那人正是宋拾一许久未见的陶然。看样子她最近过得不错。   见宋拾一看过去,陶然移开了视线,走向离她不远处的男人,两人举止亲昵,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也回头看向宋拾一,宋拾一立刻认出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样许久未见的杜泽。 第66章 “给我把她衣服扒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以前看杜泽, 宋拾一只觉得反感,而在知道金诚科技有问题后,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 所以此刻再看到他, 那感觉就不只是反感了。   是那种厌恶到了极致,即便只是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恶心, 而这种难受更多的是来自替盛铭的不值——多年的信任喂了狗, 多年的心血或许也会因为遇人不淑毁于一旦, 当然还有他们,虽然明知道缘分的事情难以琢磨,她也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 但并不代表她能原谅当初那个煽动是非的始作俑者。   “怎么了?”   贺培风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停下脚步问她。   宋拾一不想再和杜泽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多说一句话她都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今天是重要的工作场合, 她更不想因为他和陶然耽误工作, 所以只想当他们是空气。   “没事。”她对贺培风说,“我们去那边吧。”   可惜,有人不想这么相安无事。   “呦, 这不是培风和拾一吗?”杜泽的声音远远传来。   贺培风回过头看过去,似乎是明白了刚才宋拾一的反应,表情中那点柔和的神色也消失了。   杜泽端着杯红酒来到了他们面前, 陶然挽着他,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看向他们时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好像他们只是杜泽认识的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杜泽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即便是笑着的, 可宋拾一还是觉得瘆得慌。   她直觉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果然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调调:“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怎么?这么快就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了?”   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在今晚有不少合作企业都在场的份上,宋拾一忍着没骂他,只说:“关你什么事。”   但这种程度的反击,对杜泽根本没什么效果。   而就在这时,却听贺培风忽然开口:“连你们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都能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了,我们这种名正言顺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简直是直击要害了,谁不知道杜泽有位能量不小的准老丈人,以及一位行事格外彪悍的未婚妻呢?所以陶然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   宋拾一在心里暗叫一声“痛快” * ,心想杜泽可能还不了解贺培风,一般情况他确实话不多,可毒舌起来一般人也招架不住。   杜泽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就连像戴了面具似的陶然,此刻脸上的表情都不自觉显出几分尴尬来。   杜泽冷笑:“‘名正言顺’?”   他说着看向宋拾一:“拾一啊,亏我那哥们儿还一直觉得亏欠了你,分手后对你那叫一个念念不忘,当时我也没想明白你怎么就那么决绝,敢情这是早看上别人了?”   坏人都有一套独家的诡辩技巧,宋拾一今天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如果打人不犯法,她很想直接揍他丫的,但今天这样的场合,还是得以文明的方式处理掉这坨垃圾。   杜泽边说边上下打量她:“偏偏这一个两个的还都看上你了,我很好奇你有什么好?”   宋拾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正想怼回去,却见身旁的贺培风不动声色地上前了一步,恰巧将她护在了身后。   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却听得到他语气格外冰冷:“再说一遍。”   他个头略高出杜泽半头,周身又透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但内容却透着危险的气息,而且他边说边逼近杜泽的那一步,一下子就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杜泽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培风,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笑了一下,没真的敢重复刚才的话,但说出的话依旧很欠扁:“我就是替盛铭不平!你们对得起他吗?”   此刻的宋拾一比刚才更希望杜泽能闭嘴,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更难听,而是她真的担心贺培风会揍他。   她知道盛铭的事情曾经几乎成了贺培风放不下的心病,后来盛铭自己终于想通了,贺培风的心结看似也解开了,但也只是“看似”而已,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所以她也担心被杜泽这么一激,他那自责的情绪再上来,冲动之下真跟杜泽动了手。   虽然杜泽确实很欠揍,但这种事不应该由贺培风来做,至少不该在今天。   今天他们是代表瑞正出现在这里的,如果和杜泽发生了冲突,不管原因是什么,势必会影响到贺培风往后的工作,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升职。   宋拾一捏着一把汗,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挡开两人,却见贺培风笑了,那笑容很浅淡,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入流的玩笑似的。   宋拾一不明所以。   杜泽也蹙眉:“你什么意思?”   贺培风凑近他,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俩究竟是谁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话一出,杜泽倏地抬眼看向他,眼中满是戒备,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无所谓的神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是说我和陶然?”他说,“陶然和盛铭那纯属误会一场,我杜泽跟你不一样,可没有撬兄 * 弟女人的癖好。”   他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还好贺培风没有被他激怒,只是淡淡地说:“自己家门前的雪还没扫干净呢,我要是你,我就不去管别人家的事。”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拍了拍杜泽的肩膀,然后拉着宋拾一离开了。   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宋拾一回头看,只见杜泽愤愤喝掉了杯子里的酒,甩开陶然走出了宴会厅。   “还看什么?”贺培风问。   宋拾一回过头来看他:“他竟然被你那几句话吓到了,难不成真让你说中了?”   所以说金诚科技的事真的是他做了内线,坑了投资人和盛铭吗?   贺培风神色黯淡了几分,宋拾一也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盛铭查出来了没有,后面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两人正沉默着,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们的名字,一回头是大师姐。   大师姐笑呵呵的:“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刚才曾老师还念叨你们来着。”   说着她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曾老师正在和什么人聊天。   贺培风见状,对她们说:“我过去一下。”   贺培风离开后,宋拾一和大师姐聊起项目上的事,期间宋拾一见杜泽虽然没回来,但陶然却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跟旁边人聊几句,交换个名片倒也像是来工作的样子,所以她也就没再去理会他们,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不远处的贺培风也在和曾老师聊天,中途曾老师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贺培风就朝她们这边走来,刚走到半路却被一美女拦住。   大师姐看到了,有点意外地说:“贺总也认识陈总啊?”   大约是见宋拾一神情茫然,大师姐解释道:“那是华星资本投行部的ED陈妙仪,说起来跟你们算是同行了,之前也接触过我们团队,在选择瑞正前,我们差点就选择了她。”   这位陈妙仪陈总看着二三十岁的样子,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进退有度的好涵养,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得出她是个干练精明的女人,一看就知道也是个能力不容小觑的人。   贺培风跟她似乎是旧识,他难得对她比对别人更亲切一些。但是那种亲切就像是贺培风对曾老师和大师姐他们一样,如果不是她长得好看,宋拾一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她。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小小吃惊了一下。   以前她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她清楚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人未必永远都爱她,但她也觉得无所谓,爱了就爱了,不爱了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但是此时此刻,看到贺培风身边有优秀的异性存在,她就会忍不住关注,所以这是没有安全感了吗?   因为什么?因为贺培风太耀眼,还是因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他投注了太多的感情。   正在这时,宴会厅的小舞台上走上一人,那人自我介绍一番后就代表主办方简单表达了对在场诸位的欢迎 * ,其他人也都停下交流看着台上。   而这边台上正讲着话,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宋拾一和所有人一样循声看过去,宴会厅大门被人暴力推开,一个穿着身高定套装的年轻女人带着七八个穿西装的男人从外面鱼贯而入。   台上讲话的那人也停止了发言。   女人算不上多漂亮,但妆容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养尊处优被捧惯了的刁蛮劲儿,她端着手臂看着在场众人,脸上分明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大字。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台上那人用话筒问她是哪个公司的,她丝毫不理会,任由她的人在宴会厅里搜寻着什么。   宋拾一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一点都不害怕是假的。她脑子里立刻闪过很多电影画面,猜测着这帮人来此的目的,手里不自觉拿出了手机,时刻准备着报警。   因为害怕,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冷不防撞到了身后的人,她刚想回头道歉,却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贺培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见她回头,他只是垂眸看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但在那一刻,她那颗提起来的心便稳稳落回了原处。   好像只要有她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台上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让其他工作人员叫保安,周遭也开始乱糟糟起来,那女人却仿佛听不到这些声音。   宋拾一猜测着她来此的目的,但很快一切就有了答案。   那几个人像是发现了目标,朝着宴会厅的一个角落涌了过去,女人见状也抬步走上前。   宋拾一的目光跟随着她,很快就看到了被一众西装男围在中间惶惶不安的陶然。   让所有人更为吃惊的是,那女人接下来那句轻飘飘的命令。   “给我把她衣服扒了。” 第67章 回家接着赔罪。   几个男人蜂拥而上, 陶然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宴会厅,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有不少人连忙上前阻拦。   那几个西装男大概也知道今天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所以不敢伤害那些挡在他们面前的人, 一时间场面倒是得到了控制。   人群中有人说太过分了,有人嚷嚷着报警, 陶然躲在众人之后瑟瑟发抖。   那女人见状冷声说:“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她好意思爬上别人老公的床, 被扒个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说这就是传说中杜泽那位未婚妻了。   挡在陶然面前的几个人顿时面露尴尬,周遭也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说他们过分的人不说话了。   另外有人说陶然活该,也有人说:“那也用不着这样。”   主办方的人试图劝说杜泽未婚妻:“私人的事情还是私下解决吧。”   杜泽未婚妻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再次招呼她带来那几人:“还愣着干什么?”   那几个西装男也没再顾及什么再次冲向陶 * 然,或许是因为杜泽未婚妻说的那几句话, 刚才还维护陶然的几个人也表现得有些踟蹰。   刚好这时候, 酒店的保安终于赶来了。   大队人马一进来, 宴会厅里人更多了,两方都不是为了自己,拉拉扯扯间也都顾忌着分寸不想把事情闹大, 有人扯住了陶然,但很快又被她挣脱。   杜泽未婚妻见状大声叫骂,但没人理她。围观众人为了躲避发生冲突的两方, 不由得推推搡搡, 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宋拾一被贺培风护在身后,和大师姐一起躲到了角落里。   这种时候, 大师姐还不忘感慨一下:“我刚才看到她和那男的手挽手,还以为是一对儿,没想到现在偷情都这么光明正大了。不过那男的怎么想的, 公然带着小三出席这种场合,就不怕他老婆发现吗?”   “谁知道呢。”宋拾一随口应了句。   她想说如果代价只是小三遭殃,杜泽只需要回去哄一哄未婚妻然后安分一段时间,那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男的哪去了?不会躲起来了吧?”大师姐愤愤道,“这种男人太恶心了,拾一咱们以后找男人可得擦亮眼!”   宋拾一抬头去看贺培风,发现他正蹙眉看着她,那眼神中带着着几分探究和担心。   大概知道她和陶然“恩怨”的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恨陶然的,看陶然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就算不幸灾乐祸也会觉的大快人心吧。   但很明显,贺培风不觉得她是个喜怒那么简单的人。   而事实确实如此,看到此刻狼狈的陶然,她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心里反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   毕竟陶然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几乎成为她家人之外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被她背叛,比单纯听到盛铭出轨还让她难以接受。   对陶然的所作所为,她曾经困惑过、痛恨过、也不屑过。   可当最难受的那段时间过去,当她明白她没做错什么,只是不够了解陶然而已,她也就渐渐释然了。   所以当今天在这里见到她,她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无比平静。   陶然对待她就像陌生人,可在她心里,她对她而言也跟那些她叫不上名字的人没什么两样,无论她过得怎么样,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再过分牵动她的情绪。   但是她也会忍不住想起曾经跟她朝夕相处的那个女孩,会忍不住感慨,有时候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决定,或许就起着改变命运的作用。   在大师姐看不见的角度,宋拾一悄悄捏了下贺培风的手心,示意自己没事。   这闹剧没有持续太久,杜泽未婚妻和他带来的人很快就被主办方的人“客客气气”地控制住了。   但宴会厅里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碗碟酒杯还有食物撒了一地,显然这宴会是没办法正常进行了,而大部分人在看完了热闹后也选择了离开。   大师姐说:“我去看看曾老师,咱们回头联系啊。”   送 * 走了大师姐,贺培风对宋拾一说:“我们也走吧。”   宋拾一点点头,跟着他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陶然的方向,她虽然没有真的被扒光了衣服,但是头发乱了,外套不知去向,里面的西装背心也被撕扯得乱七八糟脏兮兮的,整个人狼狈不堪地被主办方的一个人护着往宴会厅外走。   走出宴会厅,因为大家都差不多时间离开,在酒店外徘徊的人很多。   贺培风喝了酒,只能叫代驾来。   两人等着代驾的工夫谁也没再提刚才的事情,贺培风说着宴会上聊过的几家企业的情况,宋拾一下意识就想拿出笔来记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出门是带了包的,眼下手机虽然在手上拿着,但包却不在,应该是刚才混乱之下落在宴会厅了。   她跟贺培风打了个招呼,又返回了宴会厅。   此时宴会厅的客人都已经全部离开,只有酒店的服务人员在打扫满地的狼藉。   宋拾一找到角落里的那一桌,庆幸自己的包还在。可正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桌子,那上面装着半杯橙汁的玻璃杯倾倒,洒了她一身。   今天还真是诸事不宜啊。   她看了一眼裙子,实在是有点不太雅观,就想着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再走。   然而宋拾一一走进卫生间,就看到了狼狈不堪的陶然。   她背对着宋拾一站在洗手池边,像是在给什么人打电话,可惜对方一直不接,所以她就一直打,也就没注意到宋拾一的出现。   最后她似乎终于崩溃了,把手机丢到一旁,垂着头呜咽起来。   宋拾一想到以前的陶然,虽然看着朴素了点,不像现在这么光鲜,但脸上也总是挂着腼腆的笑,平时念叨最多的是她弟弟,是个很有人情味儿很有担当的姐姐,而且那时候她对她也好,虽然宋拾一不在意,但她每次拿到兼职工资后总会在回来的路上买点水果和零食,想着跟她一起吃。   那时候她们两个人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人,不熟悉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成为朋友,但那时宋拾一却觉得她们骨子里其实是一类人。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她曾经以为盛铭是会让她快乐但也随时会离开的人,而陶然才是那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   可惜是她想错了……   像是哭累了,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陶然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在墙上的镜子中相触。   斑驳的妆容下,陶然的表情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镇定,从旁边的纸盒里抽过纸巾淡定地擦着脸上的残妆。   宋拾一这才抬步走向洗手池,跟她隔着个位置站定,也拿了纸巾处理身上那点橙汁印记。   片刻后,身边传来陶然的一声冷笑:“想笑你就笑吧,都追到这来看热闹了,装什么装?”   原来她以为她是特意追过来奚落她的。   宋拾一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还会把时间花在这 * 种事情上?你怎么样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陶然动作明显一僵,但很快她又冷笑道:“你一定觉得很解气吧?”   这回宋拾一头也不抬:“我都说了,我不关心。”   她想赶紧处理完赶紧离开,却不知道这句话又戳到了陶然的哪个点。   她忽然激动起来:“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你以为你是谁?你表现得对什么都不关心,你是真的不关心吗?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有!等你失去了一切,你再看看你还能不能维持住你清高的面具!”   宋拾一丢掉手里的纸巾抬起头来,语调平静地问:“所以,你就想看我失去一切?”   陶然没有否认,她继续道:“你现在肯定很瞧不起我吧?跟他们一样觉得我活该?可是我们从出生起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你不是我,你凭什么瞧不起我的人生?这个世界有多不公平,你站在被青睐的那一端你根本体会不到!”   陶然边说,眼泪边顺着她的面颊留下来,看得出这样的情绪在她心里已经酝酿很久了。   对比起她,宋拾一就要显得平静很多。   宋拾一说:“过去的几年里,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真正瞧不起你的是你自己,你用物质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所以你觉得自己是最低等的那一个。我高看了你,但你却看轻了你自己。你说这个世界不公平,是的,我承认,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可当你顺利进入铭泽的时候,你有想过那些被铭泽拒之门外的求职者吗?如果你安分守己,你在铭泽就是个特别的存在——如果你有野心,你面前就有一条比别人都顺畅通达的晋升途径,如果你只是想安稳过过小日子,你也有了一份稳定且收入不错的工作。你不能一边享受着这一切,一边又痛骂别人不讲规则。”   陶然怔怔地看着宋拾一,一时间哑口无言。   宋拾一继续道:“当然,可能这种优待在你看来远远不够,你想当老板娘,奈何盛铭看不上你。所以你不但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明知道我可能会接受不了,但还是做了伤害我的事情。或许你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所以你告诉自己我对你也没那么好,我从始至终瞧不起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你的怜悯施舍,世界不公平,所以你可以随意伤害任何一个看上去比你过得好的人。”   想到自己和陶然这半年多的变化,宋拾一轻轻呼出一口气:“就像你说的,我们谁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人生路很长,除了出生那一次,每个人还有无数次可以选择改变现状的机会。我跟你最大的不同是,如果我认为那是错的,我就不会去做。当然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既然做出了离经叛道的选择,那就不要再渴望被认同了。”   宋拾一想,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对陶然说这么多。   说完她也没再 * 理会正失神茫然中的陶然,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刚走出卫生间,宋拾一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迎面走来。   他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边走边左右看着,最后目光落在她身上,才明显松了口气似的,快步走向她。   到她面前,他眉头依旧蹙着:“怎么这么久?”   宋拾一:“衣服弄脏了,处理一下。”   贺培风扫了一眼她的裙摆:“脏了就脏了,又没谁看你,电话不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宋拾一从包里拿出手机,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静的音,那上面赫然显示着7个未接来电,都是他打来的。   难怪他这么不高兴,大概是在担心她又遇上了陶然或者杜泽未婚妻,被她们为难了。   她心里暖暖的,但还是故意说:“让你等这么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他冷冷扫她一眼:“这是等一会儿的事吗?”   他语气不好,但她也不生气,只是忽然“嘶”了一声停下脚步。   听到她抽气,他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她摸着耳朵委屈巴巴:“好像头发勾到耳环了,扯得我头皮疼,你帮我看看。”   他只好又折回她身边,她扬起脸侧过头,把左耳垂给他看。   她今天戴了一副流苏耳环,流苏弯弯曲曲造型独特,上面还镶着细小的碎钻,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点点星芒,很是精致好看,但这么复杂的设计勾缠上头发丝也是件麻烦的事。   两人本就有着不小的身高差,加之头发丝这东西又很细,离远了显然看不见。   他看了眼走廊里时不时路过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冷不丁出现一个认识他的人,看到他和“女下属”这亲昵的举止不知道会怎么想。   但他还是将她拉进一点,微微含着胸偏着头去看她的耳垂。   “没看到勾到头发丝啊……”   他离得很近,说话时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和脖颈上,痒痒的。   “你再仔细看看。”   她边说边看向对面墙上那太阳花形状的镜面装饰,那上面有多少只“花瓣”,就有多少个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她仰着脸,他垂着头,远远一看,两人像是在拥吻。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离她很近,她只要稍稍一偏头,嘴唇就能吻上他的脸。   她向来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姑娘,这么想着的时候,也就这么做了。   贺培风的动作一顿,视线对上她的,看到她眼里那抹狡黠的笑,才知道自己大概是上当了。   他站直了身子,挑眉垂眼看她:“逗我玩呢是吧?”   “分明是在赔罪。”她嘻嘻一笑,“还生气吗?”   他垂眸看着她,半晌,带着点无奈的口吻说:“下不为例。”   说完又冷着脸补充了一句:“还有点。”   宋拾一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说还有点生气。   她笑:“那怎么办?”   他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当然是回家接着赔罪。” 第68章 二更合一   回去的路上, 宋拾一想着今晚发生的事,还有以前盛铭那个圈子里的人,发现感情对于这些人来说好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轻易地击碎一段感情, 倒是校园里的小情侣们的关系似乎更稳固长久。   这么想着,她就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是不是男人有了钱和地位就不甘心忠于一段感情了?”   贺培风对她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有点意外——在感情的事情上她时常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洒脱来, 以至于他几乎忘了, 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刚走出校园的女孩子, 刚经历过感情的变故,又见识了今晚这样的场面,自然也会觉得茫然。   他想了一下说:“这个不好说, 不过有个有趣的调查说,智商高受教育程度高的男人更不容易出轨。”   这个说法宋拾一倒是也听过, 但具体原因她却没仔细想过。   “是因为智商高的男人更忠诚吗?”她问他。   “那倒不是。”他说, “因为这个群体的人更理智, 做事前都会考虑是否值得,一想到出轨的代价恐怕是自己无法承受的,所以很多人就会在权衡利弊过后打了退堂鼓。”   宋拾一泄气:“你可真不浪漫。”   贺培风勾了勾嘴角:“我以为你只是想理性讨论一下。”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这个群体的人可能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而且他们对伴侣的要求更高,寻寻觅觅能遇到一个合适的就很难得了,哪那么容易又遇到第二个第三个?”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 她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那个人吗?   宋拾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她究竟哪里好呢, 值得他如此?   她脑海中蓦然出现了林欣还有那位陈妙仪,心中不免感慨, 虽然他这样的人要找到一个契合的人很难,可是优秀的人身边也有很多优秀的同类啊。   过往的她一向自信,可是这一次, 她却难得的茫然,因为她知道,以前学校里那些男孩子看重的优点都不足以让她成为贺培风心中那个特别的存在,而他可能看重的那些方面,她又远不如林欣和陈妙仪。   她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变得更好,好到足以和他比肩,被他欣赏被他另眼相看。   宋拾一收回思绪,发现贺培风正在打电话,他声音含糊,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只是说回头再说。   等他挂上电话,她说:“你最近好像很忙。”   贺培风轻描淡写地说:“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两人在一起后谁也没有明说过什么,但宋拾一知道,工作上的有些事情是她不方便知道的。所以他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过了一会儿,贺培风问她:“饿吗?晚上也没吃什么?”   难得他这么忙还惦记着她吃饱穿暖这些小事,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想了想说:“想吃你做的炸酱面了。”   他侧过头 * ,在她发顶落下轻轻一吻:“好。”   宋拾一搬过来后,贺培风家门口就总是堆着快递,今天也是如此。   贺培风准备晚饭的时候,宋拾一就在客厅里拆这些快递。   其中有一箱是她买的外版小说,商家还附送了一套“你比划我猜”的词条卡片。   这年头小学生联欢会都不玩这种游戏了吧,果然附赠的小礼物永远都是滞销货。宋拾一本打算直接扔掉,忽然注意到那些词条的内容有点意思。   各种各样的词条里有一类专门形容女孩子的,有“古灵精怪”、“闭月羞花”、“豆蔻年华”等等,可能实在是词穷了,甚至还有“腰细腿长”、“漂亮胸大”……   这确定是正经的游戏道具吗?   正在这时,厨房门打开,男人端着两盘炸酱面走了出来。   “洗手吃饭吧。”他对她说。   她忽然有了个想法,于是从那些卡片中随便拿了几张递给他。   他放下盘子不明所以地低头看:“这是什么?”   宋拾一:“给你个坦白的机会,说说你喜欢我哪一点。”   贺培风微微挑眉,一张张看过去。   宋拾一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他看每一张时表情都差不多。   正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没有急着接,而是从那堆卡片中随便抽出了一张递给她,然后才拿起手机一边接通了电话,一边往房间里走去。   玖拾光整理   宋拾一看了一眼他塞给她的那张卡片上的内容……   呵,男人。   那么多溢美之词,他随便选哪个都好,可某人却偏偏选了个“漂亮胸大”!   去他的漂亮胸大!   贺培风接完电话出来,就发现宋拾一不见了,而桌上的炸酱面显然也没有被动过。   他拿出手机发微信给她:人呢?   宋拾一看到后起初不想回,但想了想还是忍着气回了两个:回家了。   贺培风:哪个家?   宋拾一:楼上。   贺培风:???   宋拾一:看你挺忙的,正好我有个报告要写,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贺培风:饭不吃了?   宋拾一:刚想起来要减肥。   手机安静了下来,宋拾一轻轻呼出一口气,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就是生气怎么办?   几分钟后,贺培风的微信再次发了过来:开门。   宋拾一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脱掉鞋悄悄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下一秒门铃就响了起来。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通过微信回复他说:如厕中不方便开门。   贺培风:密码?   宋拾一:如厕中不方便见客。   贺培风:我是客?   宋拾一正犹豫着要不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干脆打开门骂这色胚一顿算了,却听某人的说话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刚才接到通知,舟山那个并购案出了点问题,所以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差,一会儿还要准备材料,你要是担心明早被我吵到,就回来住两天也行,正好收拾收拾东西,房租到期就别再租了 * 。”   听说他又要出差,宋拾一有点舍不得,但听他说让她彻底搬到他那里去,她又有点生气。   谁说要彻底搬过去了?这么大的事隔着门说几句算怎么回事?他怎么就那么笃定他说的那些话她听见了?万一她真在卫生间里没听见怎么办?   她故意没回应他,而就当她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却听他又说:“晚上要是饿了,随时下来吃饭。”   这一次,他说完之后门外就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   贺培风出差的这几天,宋拾一能感觉到他很忙,因为两人联系的时候大部分在晚上,而且只是发几条微信,就算打电话也是两三分钟就结束。   说实话宋拾一很想他,但碍于他出差之前两人之间那莫名其妙的小不愉快,她又不想表现出来。   终于,这天早上出门前,她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贺培风:“我大概今天就能回去了。”   宋拾一心里挺高兴的,但故意语气冷淡地问:“哦,然后呢?”   贺培风:“不过回去还有点别的事,如果顺利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吧?你上次不是说有家新开的淮扬菜不错吗?就去那吧。”   莫名其妙压抑了好几天的心情难得多云转晴了,她别别扭扭地说:“再说吧,我这几天也挺忙的,搞不好晚上还有其他事。”   电话那边传来他隐隐的笑声:“忙什么呢?说来我听听。”   宋拾一却佯装着不耐烦道:“我这都快迟到了,先不说了。”   贺培风:“那晚上再联系。”   挂上电话,想到晚上要见他,宋拾一又重新换了身衣服,弄了弄头发才出门。   可是一直等到下班,她也没接到贺培风的电话。   难不成是他行程有变?还是她说“再说”,他就当她拒绝了?   宋拾一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办公室里都没剩几个人了,手机终于振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   她立刻打开,在看到“秦瑶”名字的那一刻,说不失望是假的。   秦瑶:“贺总他老人家不在,是不是很寂寞啊?”   宋拾一:“……”   她回头瞪了眼某人,很有一种把她拉黑的冲动。   某人却浑然不觉,笑嘻嘻直接走了过来问她:“要不今晚我就替贺总他老人家关怀关怀你吧,撸串去不去?”   宋拾一看了眼时间,已经下班一小时了,他应该赶不回来了吧。   她想了想也起身收拾东西:“走吧。”   ……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车不好叫,两人就决定坐地铁过去。   说来也巧,就在往地铁站走的路上,经过一家咖啡厅时,秦瑶忽然拉住她:“咦,那不是贺总吗?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宋拾一顺着秦瑶的视线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贺培风,而是陈妙仪。   “他对面那女人是谁呀?”   宋拾一沉默了片刻说:“华星资本的陈妙仪。”   “她就是陈妙仪啊!”   宋拾一有点意外:“你听过她?”   秦瑶点点头:“听说也是个厉害角 * 色,不过一直没见过本尊,没想到还挺漂亮的。”   宋拾一又看了眼陈妙仪,难得酸溜溜地想,可不是吗,不仅漂亮,还胸大呢。   她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秦瑶:“就这么走了?要不要打个招呼?”   “人家又没看见咱,打什么招呼?”   看她似乎有点不高兴,秦瑶故意逗她:“不会是贺总故意没告诉你他回来了,就是为了偷偷约美女见面吧?”   “你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宋拾一懒得跟她解释,“赶紧走吧,饿死了。”   地铁上人很多,宋拾一和秦瑶被人群隔开,也不方便说话,幸好只有两站路,稍微坚持一下就到了。   宋拾一想到刚才咖啡厅里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给贺培风:还回公司吗?   片刻后,贺培风回了过来:还有点工作要处理,结束后可能有点晚了,那家店要不改天再去吧?   宋拾一撇撇嘴,都这个时间了,不请人家吃个晚饭就“结束”合适吗?   宋拾一:正好秦瑶约我吃晚饭,你不用着急赶回来了。   微信发出去,她也没管贺培风回了什么,收起了手机。   ……   两个女孩子吃饭,用不了太长时间,两小时后,宋拾一回到了家,打开微信聊天界面,除了两小时前他回复的那条“好的”,再无其他新消息,当然电话也是没有的。   其实她以往一直是个很独立的姑娘,即便是热恋期也不会太粘人,今天大概是想到某人爽了她的约却在和别的美女共进晚餐,所以才这么生气。   也可能只是因为大姨妈刚来,让她情绪不稳。   不过大概正是因为大姨妈的缘故,洗了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她竟然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她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贺培风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贺培风:“喝酒了?在哪?我去接你。”   某人总算是想起她来了。   宋拾一反应了一下才说:“我早回来了,已经睡了。”   “怎么这么早?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困了。”   听她声音迷迷糊糊的,应该是真的困了,他只好说:“那好好睡吧,明天联系。”   挂上电话,贺培风揉了揉眉心,将三天的工作特意缩短成两天完成,就是想早点回来见她。   结果因为见陈妙仪的时间被迫提前,就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不过看她这一两天的反应,他怎么觉得她好像在闹脾气呢?   ……   第二天一早,宋拾一和大师姐约好了要去他们公司开会,但她故意没和贺培风说,直接打车出了门。   后来等他打来电话时,她才说自己已经在去曾老师公司的路上了,贺培风也没说什么,只说忙完了再联系。   结果接下来的一整天,贺培风都没再联系她。   理智上知道他一定是在忙工作,可她还是忍不住生气——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这狗男人该不会还没看出她在闹别扭吧?   总 * 算在快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他的微信。   贺培风:我今晚不用加班,晚上去尝尝之前说的那家淮扬菜?   宋拾一气鼓鼓地回复:我今晚约了秦瑶。   昨天刚约过,今天又约?   贺培风正和秦瑶在外面开会,他看完她的回复收起手机,看向身边的秦瑶。   感受到他的注视,秦瑶不明所以回过头来。   贺培风轻咳一声问她:“晚上有空吗?”   秦瑶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有点为难地说:“有空是有空,不过贺总您这是在约我吗?不太好吧?”   这下贺培风可以确定了,宋拾一是在跟他闹脾气没错了。   可是为什么呢?   照理说不该是为了前些天那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吧?难不成是他这些天太忙冷落了她吗?   抬起头,发现秦瑶还在等着他的下文。   他思忖了一下说:“我是说,今晚有空的话把今天的上会材料按照今天会议要求再更新一下。”   秦瑶:“……”   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会议结束,贺培风和秦瑶一起回了公司,不出所料的,宋拾一已经下班了。但秦瑶时不时就有问题来请示他,他一时半刻也不能立刻回去找宋拾一。   总算打发走了秦瑶,他在回去的路上打电话给宋拾一问她在哪,不出所料的她说自己在外面。   贺培风直接揭穿她:“和秦瑶吗?但她还在公司加班。”   宋拾一:“……”   宋拾一立刻编了个瞎话:“所以我就约了别人。”   “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他顿了顿,似乎是有点无奈地说:“你在生气。”   算他还不太笨,宋拾一不承认也不否认,有点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   “为什么?”他难得的语气软和,“因为我出差回来那天爽约了吗?那我道歉。”   其实宋拾一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生气,以往他因为工作临时爽约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她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生气。   或许也不是他的错,是她忽然产生的不自信在作祟,是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恐慌,从而患得患失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说:“好吧,原谅你了。”   他低沉的笑声从听筒中传来:“那是不是可以回来住了?”   她不想生他的气,但还是心情低落。   “我早回来了,已经睡了。”   贺培风有点担心地说:“怎么又这么早?你最近好像有点嗜睡啊……”   宋拾一:“……”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打消了他这想法:“别想太多,就是大姨妈来了,有点累。”   原来如此,难怪她这两天情绪不好,还总是睡那么早。   他说:“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下来吃早饭。”   “好。”   挂上电话,宋拾一却没什么睡意,说困都是借口,心情低落才是真的。   她干脆登陆了游戏,恰巧张晨阳也在,见她上线,立刻拉她一起排位,她也没拒绝,接受了邀请。   ……   贺培 * 风回到家,见客厅里灯亮着,以为是宋拾一又改变了主意,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贺年年正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刚舒展的眉头又微微蹙起,他问贺年年:“你怎么来了?”   贺年年“百忙之中”扫了眼她哥:“昨天就跟你说了啊,爸妈这两天在冷战,气氛太可怕了,我今天正好和同学去逛街,逛完就来你这了。”   贺培风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他还是说:“你也快开学了,该好好在家准备一下,别整天往我这跑了。”   贺年年撇撇嘴:“有什么好准备的?不就是有了老婆忘了妹妹吗?嫌我碍你事了是吧?啧啧……我劝哥你还是悠着点,毕竟年纪不小了,要知道细水长流。”   贺培风:“……”   贺培风:“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贺年年无所谓地说:“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去找小嫂子聊聊。”   这事他妹真干的出来,他警告她:“没事别往楼上跑。”   “知道了知道了!”贺年年不耐烦地挥挥手。   正在这时,贺年年的屏幕上出现了“失败”两个大字。   她有点郁闷,而且当她想开启新一局的时候才发现,因为今天打了太长时间她的号已经被限制游戏了。   见贺年年一脸的懊恼,贺培风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就看到了那个禁赛提示,而且他发现这款游戏界面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宋拾一和张晨阳玩的那一款。   贺年年忽然说:“哥,手机借我用一下呗。”   之前寒假的时候,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就是用她哥的微信新注册了个账号接着玩的,就是不知道她哥有没有把那游戏的APP删掉。   贺培风明知故问:“干什么?”   贺年年:“你也该与时俱进一下了,这游戏玩的人可多呢,要不我教你打吧?”   “不需要,谢谢。”   “那让我用用你的号总行吧?”   贺年年把过年那会儿用他微信号给他注册了个游戏账号的事说了。   贺培风刚想拒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要拒绝的话就变成了“只能打两局”。   贺年年没想到他哥今天这么好说话,趁着他反悔前连忙拿走了他的手机,还躲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开始游戏前,她随意翻了下他哥的好友列表,忽然注意到一个叫“人间尤物”的ID,谁会叫这种名字?谁又配叫这种名字?她脑海里顿时就出现了宋拾一的那张脸。   点开对方头像一看,很酷很飒的一个侧脸,还真是她小嫂子!   贺年年兴奋起来,立刻邀请了宋拾一一起排位。   恰巧宋拾一刚结束了一局游戏,看到有人邀请她,她以为还是张晨阳,直接选择了“同意”,进到组队中才发现不对劲——这个“孤独患者”是谁?然而当她看到“孤独患者”后面括弧里“培风”那俩字时,她整个人都有点懵。   贺培风什么时候会打游戏了?而且她刚跟他说她睡了,这就 * 被他当场抓包,事情好像有点棘手。   正在这时,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小嫂子,是我呀。”   宋拾一怔了一下,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年年。   宋拾一:“你怎么用你哥的号?”   贺年年:“我今天来我哥家住了,我那个号禁赛了就用他的打一会儿。”   宋拾一:“他也会打游戏?”   贺年年:“哪啊,都是我在玩。”   这听着还正常点……   “那你哥呢?”   “他在洗澡。”   听小嫂子这战战兢兢的口吻,贺年年就想起了他哥管着她不让她打游戏的情形,也就理解了宋拾一,所以贺年年很体贴地说:“我现在在自己房间,他听不见的。”   宋拾一说:“那就好。”   她想起了张晨阳,对贺年年说:“我还有一个同事,跟咱们一起玩你不介意吧?”   贺年年:“当然不介意!”   宋拾一邀请了张晨阳加入组队,关于贺年年的身份,她只说是她的朋友。   贺年年也是个人精,猜到宋拾一这么说大概是因为她和贺培风的关系还没在公司公开。   所以为了不给她哥和宋拾一惹麻烦,接下来的游戏中,她只开着喇叭方便听他们交流,但却关掉了麦克风不再说话。   张晨阳也只当贺年年就是宋拾一的一个寻常朋友,所以游戏里说话时也没什么顾忌。   贺培风洗完澡出来,看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怎么着也够打两局游戏了吧。   他刚走到她房门前打算要回自己的手机,忽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看哥酷炫的走位!”   “这波操作骚不骚!就问你们骚不骚!”   这不是张晨阳吗?   可是怎么会在他家听到张晨阳的声音呢?   贺培风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片刻后,房门打开了一条缝,贺年年探出个头朝他乖巧笑笑。   她竖起一根手指说:“打完这一局。”   贺培风不为所动地伸出手。   贺年年见状就知道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不得已,她只好把手机还给她哥。   贺培风收起手机,对妹妹说了句“早点睡”便回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他重新打开了那款游戏,屏幕上显示正在重新连接,片刻后他就进入到了那个游戏中,同时又听到了张晨阳的声音。   “‘孤独患者’你回来了?都什么年代了你家网络还掉线?!”   孤独患者?   贺培风搞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贺年年给他在游戏里起了个名字叫“孤独患者”,还能更中二一点吗?   不过他还是没搞明白贺年年怎么会和张晨阳凑到了一起。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说:“刚才看你掉线了,我还以为是你哥来了,没事吧?”   贺培风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说话的人竟然是宋拾一,所以号称已经睡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游戏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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