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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这片森林里的一霸竟然是她这样的……一大片花雾。 　　她不知道自己是属于植物还是动物，蒲公英种子形状，飞起来的时候仿佛一大片火红鲜艳的红雾。 　　她能飘浮在空中、能做短途飞行、能遁土、能钻树，但凡有个米粒大的小孔，她都能钻过去。她能够聚成手指大小的一片超大形胖花瓣，也能散成无数的米粒大小甚至比虻蚊还小的细微花瓣。 　　她有眼耳口鼻，视觉、嗅觉比起当人时发达得多。她能知道对面山头有什么，听到声音、闻到味道，就能在脑海中形成画面，比蝙蝠的超声波大脑还神奇。 　　她好像天生知道怎么修炼，一路从一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虫子一直修炼成大片的红雾，直到凝聚成人形，重现她曾经是一个人时的模样。 　　可……当虫子久了，变成人以后，很多习性、喜好，跟她以前读书、工作的时候……她有过工作的时候吗？隐约记得好像开过公司，当个大老板，或许有过吧。她记得自己有一间超豪华的办公室，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她的，毕竟那复古式的中式装修风格就不是她的菜！ 　　话题扯远了！ 　　如今的她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不过这里也没有阳光、干燥的地方。 　　她喜欢生吃新鲜的……呃……这个说起来有点恶心，但味道是真的挺好，且，即使她想钻木取火烤熟吃，抓把草都能拧出水的地方，休想！ 　　她的巢穴在一株枯死的老树下的树洞里。 　　她住进来的时候，老树还很繁茂，是这片林子里的一霸，路过的动物经常被它的树藤卷中，再被树须扎进去吸干血、最后化成腐泥，真为滋养老树的营养。 　　后来，老树成为滋养她的营养。 　　具体过程便是她钻在老树的树根，宛若病害般一点点地蚕食吸干了它。 　　没有日月轮转，没有计时的钟表，她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到底生存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在这里活到什么时候，她的日常就是吃吃睡睡，再不时搬个家，到别的地方转转。 　　她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头，走过了大片不一样的森林、峡谷、河流，见过很多奇葩新奇的物种，遇到过很多危险，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人。 　　直到，此刻！现在！ 　　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裂开了巨大的口子，耀眼的光芒宛若拨开浓云的阳光般洒落下来，那光芒中有几道芝麻大点的影子在晃动，同时伴随着打雷般的声音，以及各种连阳光都掩遮不住的光芒，之后……高空坠物！ 　　她的面前不远处，出现沉重坠落在森林里的声响，大树的树枝被撞断无数，惊起无数飞鸟。 　　树下，厚厚的落叶、腐枝烂木头堆里，躺着一个人形生物。 　　这人，穿着衣服，但……跟她约摸是同一个品种？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正常情况下，早骨头、内脏都摔碎，死透了。 　　她面前的这人，还在喘气，不仅在喘气，还在强撑着想要爬起来。 　　是个女人，头发还挺长，齐腰长发，发质相当的好，跟刚做完头发出来似的。 　　说是同类，则是因为这女人的手、背、脖子都是伤口，但伤口下那模糊的血肉中全是她本体模样的小虫子在拼命地修复她的伤体，跟她处理受伤情况是一模一样。 　　这女人摔在这里，头顶上还有小黑点直直地飞过来。 　　这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像友军。 　　她化成一片红雾裹住那受伤的女人，迅速把她拖走。 　　她想，此刻自己带走女人的情形，肯定很像西游记里妖怪掳唐僧，如果把红雾变成黑雾就更像了。 　　逃命这种活计，她是干熟了的。 　　她在各种山洞、树洞、地下溶洞里兜兜绕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逃到哪了，追兵嘛……早没影了。 　　那女人含糊地嘀咕了句她没听清楚的话，晕过去了。 　　她在一个没有积水的山洞里停下，放下那女人，开始检查。 　　这女人穿着身不明材质的衣服，布料有点蚕丝的质感，但非常结实。款式像道袍但又有不同，跟电视剧里的改良版道袍挺像，月白色的道袍衬着金色的滚边，还有暗纹绣线，做工一等一的精良。 　　从这身衣服就能看出，这女人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她拨开她女人遮住脸的头发看去，皮肤好到让人羡慕嫉妒，五官脸型的比例搭配刚好，显得精致立体，长相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从各个角度都好看。 　　人的眼缘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又或许是同性相斥，特别是对着比自己好看的同性，天生排斥，总之，这女人长得让人有点不爽，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好看，于是多看两眼，之后又觉得她长得挺面善。 　　她或许是一个人太久了？ 　　这女人跟面善半点都不沾边，长相气质上，显得有些冷。 　　那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冷感，哪怕是重伤昏迷了，都有种不好相处冷冰冰的感觉。 　　这女人身上，除了手里有把剑，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钻戒，以及一身衣服，身上再没其它任何物品。那戒指，是她很熟悉的一个珠宝品牌，她似乎曾经戴过这款，绝对不可能认错。 　　这……非常奇怪。 　　柳雨坐在旁边等着她女人身上的伤口愈合，醒来。 　　这女人的伤看起来可怕，实际上……轻伤。 　　她曾经被野兽咬去半边身子，只逃出另外半边，照样活下来了。 　　没过多久，那女人醒了，睁开眼，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也不说话，脸上更没有半点表情，瞧着……跟鬼似的吓人。 　　柳雨觉得自己不能怂，于是摆出冷脸回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同类么？”她说出来，便觉失言。瞧这女人的衣服就知道肯定是混得风生水起，肯定是见过同类的，但自己没有。 　　那女人仍盯着她，不说话。 　　柳雨与那女人对视，然后发现……丫居然走神了！她问：“我这么大一个活人，这么没存在感的么？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她把自己所会的语言，都讲了遍，包括那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的语言。 　　那女人点头，用山沟沟里的语言回了她一句能听懂。 　　柳雨呆滞两秒，心说：“山沟沟里的语言是族语？”她是不是上辈子挂了，投胎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成为这么一个奇怪的种族？这女人手上的戒指，说明两个世界是相通的吧？ 　　她问道：“我的名字叫柳雨，你呢？” 　　那女人回答了声：“张汐颜。”她的声音很轻，很低，透着股冷感，但清冽冽的极为好听。 　　张汐颜？张？章？樟？哪个樟？这名字起得，风格怎么那么像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她问：“哪个张？” 　　张汐颜回道：“弓长张，潮汐的汐，颜色的颜。” 　　弓长张！汉字！哎哟我去！柳雨顿时来了精神，她挪到张汐颜的身边，用普通话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张汐颜用普通话回道：“不周山，鬼巫峡。”她抬眼看了眼柳雨，继续说：“在人间地界，有黄泉井，白天为阳，夜里为阴，又称阴阳井。夜里子夜时分，开启黄泉井，入黄泉，过冥河，渡鬼山，过鬼国，便到了这里，鬼巫峡，鬼国和巫族交界的地方。” 　　柳雨眨眨眼，理了半天，问：“你的意思是我死了，死后，到了阴间……到了这么个死后世界，变成了这么个……”她怎么死的？怎么就没半点印象了？ 　　她强自稳住，问：“我……还能回去吗？” 　　张汐颜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柳雨读懂了她的表情：不能。 　　张汐颜缓缓起身，又缓缓的，慢慢地说出句：“已经不是人了，回不去了。”她的视线再次落在柳雨身上，眼神极为复杂，似有无数的情绪在翻滚。 　　过了几秒钟，她抬起手，将落在地上的剑吸到手里握住，朝外走去。 　　柳雨喊她“喂”，说：“救命之恩，你连个谢字都没有就走了吗？” 　　张汐颜说了句：“谢谢。”化成一片雾蛊加快速度往外去。 　　柳雨在这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活人，看情况还是在现代文明社会待过的同乡，且对这里的情形还很熟，怎么都比自己两眼一抹黑在这里瞎晃荡地强。 　　她赶紧追上去…… 第2章 　　柳雨称霸山林，速度在这片地头上是数一数二的，遇到张汐颜，没几下就被甩得没影了。 　　那女人的速度快得跟她不像是一个品种！ 　　柳雨暗骂一声，“靠！”有点不甘心地大喊声：“张汐颜——” 　　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在山林间回荡，惊起无数飞鸟，且是四面八方的飞鸟都飞了起来。 　　柳雨暗自惊诧，心说：“以前在山林间大喊大叫，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忽然，她听到呼啸的风声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朝她俯冲过来。 　　对方的速度快得如同闪电，几乎转瞬间便到了跟前，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瞬间席卷了她。 　　她的人形顷刻间土崩瓦解，变成一片红雾，剧痛和灼热的触感传递到每一丝神经，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一股巨大的吸力拽住她，将她从“火”海中拽离出去，那力道之大，掀得她在空中连打好几个滚，才又重新聚成人形。她惊魂不定地抬起头，便见原本已经跑没影的张汐颜又回来了。 　　她的脚下踩着聚成团的红雾，宛若脚踏红色降去，正抵挡在一条龙形生物跟前。 　　它长得酷似传说中的龙，通体青绿，体表有点像山间长满苔藓的岩石。它的长相凶恶，周身萦绕着凶焰朝四周释放着灼热，跟传说中的神龙瑞兽全不沾边。 　　张汐颜的手里握着剑，信手挥剑之间，地下发出不绝于耳的轰隆声响，在青龙的下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里面飞出巨大的黑色锁链朝它卷去，似想渗进它的体内，又似想把它缠住拖进地下。 　　眼眨的功夫，青龙便被无数的黑雾笼罩住，它在黑雾中翻滚，身上释放出来的热浪令周围的树木都迅速枯萎了，那些黑雾也迅速变淡。 　　张汐颜退到柳雨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遁进了地下。 　　她俩在地下的岩石和结实的土层间穿行，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影，不是实物，且速度极快，等到再出来时，刚才那条龙早没影了，但高空中有蛇形生物在蜿蜒飞形，绕着上空盘旋，那样子挺像狩猎巡视的鹰，应该是在找什么。 　　她怀疑刚才张汐颜从天上摔下来，就是因为在跟那些龙形生物打架，一挑N，没hold住。她刚才那一嗓子，把周围的龙形生物引过来，差点丢了小命，张汐颜冒着再次被围殴的危险，救了她。 　　柳雨对张汐颜道谢：“多谢大佬的救命之恩。” 　　张汐颜握住她的手颤了下，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甩开，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神情也是冷冰冰的，一副很讨厌她、拒人于千里外的样子。 　　柳雨再不喜欢拿热脸贴人冷屁股，这会儿有求于人也得好言好语。她看张汐颜就不像是好脾气有耐心的人，于是简言义赅以最简洁的话语把自己的遭遇和处境告诉张汐颜，请求张汐颜带她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有人的地方，保证之后绝不再打扰她。要什么报酬，只要她给得起的，张汐颜尽管提。 　　张汐颜扭头看了眼柳雨，淡淡地点了下头，又朝远处看了眼，再环顾了圈四周，辨别方向之后带着柳雨朝着森林里最昏暗的方向走去。 　　那地方，柳雨去过。 　　沼泽泥地，散发的全是腐尸臭味，不时冒几个绿泡，飘点磷火，环境极其恶劣，除了毒虫什么都没有。更远处则是一座高耸入云霄，灰蒙蒙的暗沉沉的山，看起来比沼泽泥地更瘆人，真不想是能走的地方。 　　不过，很明显，张大佬对地头更熟。 　　她跟紧就对了。 　　柳雨不愿招人烦，以免被张大佬撂下，默默地跟上，有什么话都全咽在肚子里。 　　这会儿张大佬不飞天也不遁地了，靠着双条腿慢悠悠地走。 　　大佬的脾气，她不懂。 　　很快，她便发现不太对劲，很多明明可以直接走的地方，张大佬非要绕个弯或者是翻跳几下，像有什么障碍物，有些地方更是走得极其鬼祟，仿佛有什么危险蛰伏在那里，需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过去。 　　她不断地朝张汐颜看去，不知道是张汐颜发神经有问题，还是自己神经有问题。 　　这么走了小半天，她忍无可忍，问张汐颜：“刚才那一片平地，我们为什么要绕路？” 　　张汐颜大概也受不了柳雨不断望过来的眼神，抬手从袖子里翻出一张朱砂画的黄符贴到了柳雨的额头上。 　　符纸当场燃为灰烬，一股暖融融的触感从柳雨的额头扩散至全身，冰冷的久不见温度的身体突然回暖，眼前浮现的刺眼光芒晃得她睁不开眼，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捂过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过后，才适应光亮。 　　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原始森林，清晨的阳光穿过树丛投落斑驳的光影，树叶上沾的露珠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森林里回荡着虫鸣鸟叫声，近处还有哼哼叽叽似猪崽的声音。 　　她回头朝刚才张汐颜绕路的地方看去，只见大树下聚着一堆酷似野猪的生物，说是酷似，那是因为它们的个头都特别大，地面让它们践踏得不成样子，一个个在泥里打着滚，旁边的古树树皮都让它们蹭掉了，树干都被蹭得掉下大量皮屑。 　　张汐颜说道：“鬼巫峡，鬼族和巫族交汇的地方，你可以理解为两个不同的空间在这里重叠。你之前所处的是鬼国地界，也就是常说的阴间，现在则是在阳间。我有通阴阳之能，同时踩在两界行走，所以既要避开阴间的阴灵鬼物，也要避开阳间的活物。” 　　她的声音清冽冷然，语调平缓，听得仿潺潺的溪流淌过，极为悦耳，还有点撩人。柳雨不由得多看张汐颜两眼，又觉自己被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吸引，似乎有点不太合适，赶紧收回思绪。 　　张汐颜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 　　柳雨赶紧跟上，同时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望去，发现周围的地形、气候都变了，气温升高了至少十几度，仿佛由春秋季节到了夏天，生长的物种也大不一样。 　　走在前面领路的张大佬，依然行走着诡异的路线，不过与之前不同，她能隐隐约约看到些鬼影般的东西，那些鬼影跟她之前所处的世界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懂就问！ 　　这位很像是前辈高人。 　　柳雨赶紧请教。 　　张汐颜又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很受不了她似的长长呼出口气，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柳雨很茫然，问：“我忘了什么吗？”她警惕地后退半步，因为张大佬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要炸毛了。刚才是冷，现在则像是冰山下埋着的暴躁火山。 　　张汐颜问：“你修炼蛊术，从一个大活人变成蛊虫，又再从蛊虫修炼到蛊身化人，你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学的蛊术吗？” 　　柳雨默然。她确实不记得了，天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怎么成了这样子。 　　张汐颜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扔下句，“跟紧！”继续往前走。 　　她走了一段，又说道：“你能看到鬼影，是因为蛊性属阴，虽然也能在阳间活动，但更接近于阴间的鬼灵。”她说话，间，忽然伸手抓住柳雨的手腕，往旁边的水坑里一跳，顿时脚下一空，原本阳光明媚的世界忽然又变得一片昏暗，而她们跳下来的地方则成为一片悬崖。 　　张汐颜一手拉着柳雨，一手攀住悬崖上的岩石，挂在悬崖上。她的脚尖在岩壁上一点，找了个借力点，贴着岩石藏好。 　　柳雨估计又是有什么危险，赶紧撤了人形，化成一只拇指大小的浑身通红、鲜艳到色泽璀璨的花瓣形状的虫子，落在张汐颜的肩膀上。 　　她虽然长得像花瓣，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虽然小，但是全部有。 　　张汐颜扭头看着柳雨，眼神和表情都透着一言难尽，似乎有点嫌弃。 　　柳雨心说：“看什么看，能活着就很不错了。”嫌弃个毛线！ 　　好一会儿过后，张汐颜说：“走吧。”又攀着岩石往上爬，之后继续走着她的诡异路线。 　　柳雨懒得再当半个睁眼瞎，悠哉地趴在张汐颜的肩膀上。 　　忽然，悄无声息的，一只胖得跟大猪蹄似的肥虫子趴在她的身边，眨巴眨巴着绿豆眼看着她。 　　柳雨要是有寒毛的话，她浑身的汗毛现在都竖起来了。这玩意儿，从头到脚就写着四个字：“剧毒，勿碰！” 　　张汐颜喊了声：“猪蹄！” 　　那猪蹄似的大虫子诡异地消失了，同时，张汐颜的皮肤上浮现起那只猪蹄的纹身形状，就像是它变成了纹身附在了张汐颜的脖子上。 　　柳雨觉得自己需要重塑三观。 　　这个世界有点疯狂！ 　　她有点害怕。 　　柳雨突然觉得，外面的世界未必很精彩，或许，她之前待的那几片山头也挺好？ 　　她正在思量间，发现张汐颜停了下来，似乎在侧着耳朵听什么，紧跟着突然见到她跟发疯似的加快速度奔过去，她在奔跑途中还把两道符贴在脚下，顿时跑得更快了，近处的景物都看不清楚了，全是刷地一下子过去的残影。 　　柳雨要不是反应快，钻到张汐颜的衣服里，差点就被掀出去。 　　她刚趴稳，探出头，忽然发现张汐颜居然扑到了之前遇到的龙形生物跟前，抬手就是一把符飞出去。那些符飞出去，瞬间化成闪电，劈头盖脸地落在龙形生物身上，直接把它当场炸懵，跟被踩到尾巴的狗似的，从地上往空中蹿。 　　张大佬手里的长剑飞出去，它在飞出去的同时，身上浮现去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案。那八卦图案中的阴阳太极，一个黑得吓人，一个亮得可怕，在剑刺中龙颈时，它像是突然被引爆。 　　柳雨听到空气中传来的炸响声，耀眼的光芒浑着大团的黑雾，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滚烫得如同烧开的沸水般的鲜血如雨点般洒落，一颗硕大的龙头飞出去，落在地上连滚好几圈，再被张大佬一脚踩住。 　　张汐颜刷刷两剑过去，再抬剑一挑，两颗耀眼的明珠飞起来。那明珠雾茫茫的，呈青绿色，散发着幽光。她又再一个蹿步回到龙身旁，剑从颈下最脆弱的地方刺入，沿着腹部往下滑过，麻利地将它开膛剖肚，从肚子里挑出一颗比拳头还大的散发着灼烈热焰的珠子往袖子里一揣，拔腿就跑。 　　她的速度，不比刚才来得慢。 　　远处，响起悠长的吼啸声，相隔极远都能听出那声音中气十足且气息绵长，宛若滚雷。 　　柳雨回头，就见空中有四五条蛇形的东西在往刚才张汐颜斩龙的地方赶去。 　　她吓得僵在张汐颜的肩膀上，心说：“大佬，你有点牛掰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30 02:28:39~2020-07-03 19:4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Zowen、喵喵宝宝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Zowen、宜叶思揪he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五块六毛六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归尘、 闷 闷、一台老狗、螃蟹爪、twn、kenosis、夜星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宜叶思揪he、風見、才子 3个；曾经沧海、星星的记号、江南云绯、萌虎嗅蔷薇 2个；阿薪和果儿、海航旳鱼、R丶、福缘、顾客好几还没、Muyun、青衫故人归、木匠LIN、卖女孩的小火柴、州官要放火、苏苏2019、暗香、飞飞飞飞飞雪、20009421、穷苦人、cary狸、蓝钰、pmpp、菲Dr.、寻依Yo、蜗牛、盒子的万水千山、薄凉、螃蟹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萌 109瓶；燕郗浠半琊 94瓶；叁 40瓶；杜冷丁 35瓶；18364708、zing 30瓶；(︶^︶) 21瓶； 闷 闷、曲曲、zeal、黑夜、主角我抱走 20瓶；上官弘 19瓶；Promise 16瓶；五块六毛六 14瓶；自然醒 13瓶；30132779 11瓶；jj、飞飞飞飞飞雪、風見、薇霓、如墨、动不动就想改名怎么办、dxfonder、周五的周、刘崽崽丶、蝉翼月影、Monster、江南云绯、aics、卖女孩的小火柴、枣 10瓶；逍遥明媚和七七 6瓶；邊隱 5瓶；小小猪猪 4瓶；未央feiyu 3瓶；盒子的万水千山 2瓶；凤凰花又开、晨、阿四、22711460、25758514、就吃一勺饭、繁华荒野、别太当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张汐颜朝着沼泽泥潭方向急奔。她不仅速度快，还一改之前做贼般隐蔽低调，遇到巨型野兽挡路，不仅不再绕路而开，反而踩在野兽身上和头上狂奔而过，惹得野兽发现震耳欲聋的大吼声，迈开兽蹄咆哮着紧追不舍。 　　柳雨听到兽吼声，下意识地扭头朝天空望去，只见那五条朝着张汐颜斩龙地飞去的蛇形生物齐齐调头全朝她俩来了。她吓得几欲魂飞魄散，在心里大叫声：“大佬，你搞咩呀？”一扭头，赫然发现前面是一条峡谷，至少有十米几宽，上面是千尺飞瀑，下面是深渊，摔下去尸体都找不回来的那种。 　　没等她回过神来，张汐颜已经是纵身一跃，在空中拉出一条抛物线残影，人已经到了峡谷对岸。 　　柳雨没心跳都快要被张汐颜吓到心脏停止跳动了！ 　　柳雨失神的功夫，张汐颜又疾奔出了二三百米。她们的身后传来野兽的怒吼，紧跟着，那条追着她俩的野兽也跃过了峡谷，追到了峡谷这边。 　　柳雨心说：“这些野兽是会飞的吗？”心念未了，身边又响起了刺耳的一群尖厉的叫声。 　　因为张汐颜的速度实在太快，那声音刷地一下子从身旁过去了，柳雨再扭头，天空中飞起了大群飞鸟，然后那群飞鸟又被追来的蛇形生物撞得七零八落。 　　她看蛇形生物刚才离她们挺远的，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它们就追到了。 　　柳雨叫得失声大叫：“张汐颜再跑快点，要被追上了。”张大佬到底要干嘛啊，她是真不懂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蛇形生物已经离她俩很近了，她现在从张大佬的肩膀上跳车会妥妥地被蛇形生物炮灰，绝对二话不说跟张大佬说再见，再也不见！ 　　柳雨吓得心肝胆肺全都在颤，那恐惧已经全部转化成了女高音：“啊啊啊啊——”喊出来了！ 　　她一段女高声喊完，张大佬还在跑，且速度仿佛更快了。 　　那五只蛇形生物离她俩已经近在咫尺，紧追的同时还朝她俩喷灼热的口气。这五条，跟东方的龙长得极为相似，也不像西方的龙那样会喷火，喷出来的东西就跟人呵出来的臭气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不止腥臭，还很热。 　　柳雨再次确定，张汐颜的身份地位极不一般，她的衣服料子能隔热不说，凉丝丝的，夏天穿在身上保证不用开空调。瞧这衣服料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她的心说稍安，心说：“这么厉害的大佬，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应该是有深意的吧！”然而，立即打脸，龙追上了她俩，龙爪子刷地一下子挠过来。 　　张大佬非常不顾形象地就地一滚，往前面的缝里一钻，化成一大团红雾裹着她遁地了！ 　　柳雨简直要吐血，心说：“你早点遁地逃走，不至于把它们都引来……”等等，引来？张汐颜故意的？ 　　搞毛线啊！引这么多，你打得过吗？柳雨简直要疯了！可小命现在由不得自己，柳雨心里疯狂吐槽，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怕张大佬不耐烦把她扔出去炮灰了！ 　　忽然，重物撞击的声音从头上传来，紧跟着大地都在震动，岩石里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飞快靠近。 　　她知道龙会飞天、会潜水、会喷水、会吐火，没听说过龙会遁地！ 　　忽然，前面的视野骤然变得空旷，呈脚下悬空。 　　张大佬一头从山体穿出来，在半空中往下落。 　　她俩正直直地往下掉！ 　　柳雨已经发不出音叫不出声了。 　　她紧紧地贴在张汐颜的肩膀上，决定一会儿落地的时候拿张汐颜垫背，大概率的，她能活！又或者自己这会儿飞出去一拍两散？ 　　她正在思量间，身后有庞然大物把山撞出一个大洞，岩石四散飞溅，山体表面塌了一大块，引起了小范围的山体滑坡，一条龙形生物从岩石中出来，在空中打个滚稳住身形后，辨别了下方向便又俯冲直下朝着她俩追来了。 　　另外四条龙跟钻山的那条龙，分兵两路，一条在山里，另外四条同步飞在空中，五条龙估计是怕落单又被张汐颜给斩了，抱团一起追，谁都没落下。 　　它们能飞，那都是直线最短距离，速度又快，眨眼的功夫就又到了身后挥爪子都能挠到她俩的地步，全靠张大佬的风骚走位躲避。 　　柳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彻底咸鱼状了，反正这时候跳车等于送命。 　　忽然，张汐颜毫无预兆地一个追停，转身。 　　那五条紧追不舍的龙像是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齐齐在空中急刹车。 　　柳雨看到它们惊恐骤停的动作，脑海中很诡异地冒出一片汽车踩刹车的声音，甚至仿佛看到了齐刷刷的五条刹车线，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五只一起调头就跑，同时有极度难闻熏得人想吐的恶臭味传来。 　　没等她去看张汐颜跑到哪了，忽然，翻滚的黑雾从地下宛若井喷般涌出，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便将天空都遮住了。 　　原本阳光明媚的生机勃勃吼兽声不绝于耳鸟叫声吵破山林的世界消失了，天空变成柳雨再熟悉不过的灰蒙蒙的终年不见阳光的天，但周围不是她熟悉的莽莽古怪森林，而是奇臭无比的沼泽泥地。 　　最诡异的是，柳雨居然在沼泽泥地听到了高空中、悬崖边才能听到的呼啸风声，且真感觉到刺骨的阴冷的冷风嗖嗖地吹，那风吹在身上像被刀子刮过般生疼不说，更似把她仅剩不多的一口热呼气给卷走了。好在她这物种，似乎不太需要热呼气，还抗得住。 　　一直把她当成透明空气的张大佬看了她一眼，便抬起头朝空中的龙望去，同时很有大BOSS范地将手往上一托，看得柳雨想找人给她配一个特效来点光…… 　　然而，这念头刚闪起，就被张大佬给掐灭了！ 　　大佬就是大佬，大佬自带特效！ 　　大佬的特效是暗黑系的！ 　　沼泽泥地出现一个巨大的宛若通往地狱深渊的漩涡，那旋涡中还飞出无数的锁链，朝着空中那些意图逃蹿的龙卷去。 　　五条龙被锁链卷住后，拼命挣扎，喷口气，用爪子撕扯，但……就如同掉入蛛网中的昆虫般，它们在挣扎，还有蜘蛛朝它们喷蛛丝，扯断一根，更多的缠上去。 　　龙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发出的嘶吼声叫得都快不是音了，柳雨甚至听到了破音。 　　它们被黑雾织成的链子往那深渊里拖去不说，身上的血肉像遇到硫酸腐蚀物刷刷地往下掉，边掉边腐烂。从新鲜的龙肉变成烂肉，也只是短短几秒钟时间的事。 　　柳雨瞧得毛骨耸然，斜着眼睛看向张汐颜，心说：“看衣服以为是个修道修仙的，结果是个亡灵法师。” 　　那几条龙从空中被拽到地面时，几乎只剩下骨架，照常理说声带都没了，应该已经喊不出音了，但柳雨仍旧听到了它们的凄厉的惨绝人寰的嘶吼声，那声音甚至还带着哀鸣。 　　直到它们的眼睛里、额头、肚子里飞出宛若月明珠状的东西，被张大佬一甩袖子收了，那五条龙才散成骨架被黑雾裹住拖进了那巨大的黑色漩涡中。 　　黑色的旋涡迅速缩小，看起来就像是大片里打完怪物要收场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好歹活下来了！ 　　柳雨长舒口气，正想跟张大佬寒暄两句套个近乎，那黑色旋涡突然变得比之前更大，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黑色旋涡中出来。 　　搞什么呀！ 　　柳雨简直要崩溃了，她扭头看去，只见黑色旋涡里涌出大量的黑雾形成一个巨大人形，它大得仿佛头顶着天，脚连着旋涡，呈俯视朝脚下望来。 　　那双眼睛，就仿佛是阳光撕开了厚厚的乌云照下来，所不同的是，阳光是光明耀眼的，而那光则是幽绿色，宛若地狱之门，仿佛随时会爬出无数的恶鬼。 　　最可怕的是，它还说话了，那声音极为雄厚像在天上打雷又像是就在她的耳边，更像是有人绕着她架了几十个音响同时说话，说的还是她听不懂的叽哩咕噜的语言，但语气带着质问且气势汹汹。 　　张大佬……也不说没理它，她朝着空中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朝着沼泽深处走去。 　　那旋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俩的脚下。 　　张大佬的脚下浮现的红雾踩在黑雾上如覆平地，毫不受影响。 　　她的体内飞出大量的小花瓣形成大片红雾，它们不仅驱散了黑雾，散发的朦胧微光还照亮了周围，如果不考虑其危险性，称得上美轮美奂。 　　柳雨也会这一招，但她的覆盖范围是直径三四米范围，张大佬的……目测范围，直径不止三四十米！ 　　相比之下，她就是只小虾米。 　　张大佬牛掰到能团灭五条龙，都懒得理会那……旋涡里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很明显的，对方拿她没办法，这会儿都撤了，柳雨估计自己好像不小心遇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约摸，大概，或许，可能，也许，她可以抱个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3 19:48:59~2020-07-07 20: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风凌月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鱼儿回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盒子的万水千山、不逾千里、星星的记号、cary狸 2个；绝世灰太狼、寻依Yo、Muyun、慷慷、小燕子、孤燕、江南云绯、葡萄糖酸心、淡泽凯瑟、福缘、HL、夜星星、天邪、雍、花花、取个渣名、蓝瓜、聪明的小可爱、Xinx、、晋江书虫、超级骊、红色的云彩、顾客好几还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n君、夜の輝く 70瓶；倾墨、花花多肉园 60瓶；风雪飞花 40瓶；SilentFuture、淡泽凯瑟 39瓶；飞扬的小皮鞭 35瓶；小冉、鸡蛋糕、惊风暮雨、弱弱的 20瓶；HL 17瓶；福缘 11瓶；啊祺、lion155541、静水藏深、忘川、YyMoon、沐允、攻橘人竹谣i、echo_清鸦、动不动就想改名怎么办 10瓶；学海无涯、Bluey 7瓶；朱砂染、鬼睡咩咩 6瓶；北玖、不需要昵称 5瓶；冉 3瓶；穿裤衩的大叔 2瓶；dawn墨、阿四、凤凰花又开、花花、小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沼泽极其恶臭，汩汩地冒着绿泡，还有幽幽磷火在飘荡。这些磷火真像闹鬼似的，从周围飘过来。 　　沼泽底下的污染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拱来拱去，都朝着她们来了。那些沉年老淤泥被翻动，沉积在地下的腐气溢散出来，那是腐烂的恶臭混着烂泥的臭味，熏得人想吐。烂淤泥中，不时地还能看到很多奇形怪状生物的骸骨，这些骸骨不仅会动，还会冒黑气，瞧着极为恐怖。 　　柳雨越看越害怕，战战兢兢地小声说：“大佬，这里……好像闹鬼。” 　　张汐颜默默地扭头看了趴在肩膀上已经修炼成花神蛊的柳雨一眼，懒得搭理她。一个修炼蛊术偷懒走捷径把自己修炼到不是人的人，在鬼界地盘上呆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会儿害怕闹鬼？ 　　柳雨在张大佬的眼睛里看到嫌弃，怕惹人烦被撇下，继续保持安静。 　　这片沼泽很大，黑茫茫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 　　然而，突然之间，张汐颜就站在了一片巨大的山崖下。 　　柳雨以为自己的感知出了错误，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仍是沼泽，却已经见不到她们来时的那些山，不知道到底走出去有多远。她们面前的岩石颜料非常怪，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张汐颜伸手，攀住岩石和岩石上的藤蔓状东西就往上爬。她的手莹白如玉，手指细细长长的极为好看，再点缀上戒指，更显精致。 　　柳雨从这双手就能看出，这不是个干家务活或体力活的，家庭条件应该相当不错。 　　忽然，她面前的岩石变成一张鬼脸，那眼神极其凶恶、恶毒，吓得她发出“啊——”地一声，赶紧提醒张汐颜，“当心，有鬼！”她这一声大喊，仿佛突然间惊醒了什么，周围一下子炸了窝。 　　山上的岩石突然都活了，动了起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岩石，这特么的……全都是鬼吧？ 　　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叠成一座巨大的山，它们有些像人，有些像野兽动物，有些已经烂成骨头，表面上的这层朝她俩伸出手似乎想朝她俩抓来，还在张嘴在咬她俩的，而底下还有更多的鬼物想要挤出来，那架势不知道是要把她们拖进去变成它们的一员，还是想要撕碎她俩。 　　好在张大佬厉害，她身上好像有层无形的保护，使得这些鬼抓她就像抓空气。 　　柳雨见好像没什么危险，稍微安心点，小心翼翼地注意四周。 　　这山崖很高，仿佛没有尽头，上方全是黑云，压抑得让人窒息。 　　忽然，张大佬左手扣在一只鬼的脑袋上稳住身形，右手轻轻一拨，那真是拨开乌云见月明。 　　天空中的乌云散开，有月光从天空洒落下来，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悦耳的虫鸣声回响在四周。 　　她左手下按着的鬼脑袋变成了一棵岩石，周围迎风吹动的不再是人手鬼胳膊，而是长在悬崖上的茂密杂草。周围的杂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开，给她俩主动让出条路，张大佬轻轻往上一跃，跳起五六米高，到了山崖上，脚不沾地踩在草尖上。 　　她俩的脚下是比人还高的茂密植被，不要说路，人想要从那些植物中过去，估计得拿刀子现开一条路出来。 　　她俩的前面则是长满参天大树的原始森林，树冠挡树了月光，显得森林里极黑，有很多发光的小飞虫在森林里飞舞，乍然看起来非常漂亮。远处，隐隐约约有野兽的叫声传来。以柳雨浅薄的见识，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张大佬学武林高手那样两三步蹿到一棵树上，落在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枝上，背靠树干，坐下，闭目养神。 　　这树长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上面长满青苔，缠满许多藤蔓，枝繁叶茂密，顶上还有一个废弃的大鸟窝。那鸟窝不知道是什么鸟留下的，直径有一米多，但废弃已久，已经烂了。 　　柳雨观察了一圈四周，只见到些蛇虫，没有什么危险，便从张大佬的肩膀上飞到树枝上，变成自己做为人的样子，在离张汐颜不远的地方坐下，望着眼前的森林。 　　她在这里接触到的所有事物都跟科学和她熟知的常理完全不沾边，且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么多年来，只有她自己，模样又是花瓣形状的小虫子，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特别不真实。在梦里，想怎么浪都行，可忽然之间，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出现在她身边，让她头一次无比真实地感受到这不是梦，而是一个真实无比的世界。 　　她有无数的疑惑，更多的却是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家，甚至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少年，父母还在不在世，又或者，她是死了才来到这里的。也许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自己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她来到的是人死后的世界，变成阴间的一种未知名生物……确切地说是阴魂、阴灵。 　　她觉察到张大佬在看她，扭头望去，张大佬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她，但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真真切切的。她心说：“大佬莫非还有第三只眼睛不成？”她想起自己看过不多的两本玄幻小说，心说：“难不成她还会元神扫描？” 　　柳雨非常好奇，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又没法问。张汐颜看起来是真不好相处，冷冰冰的，且，她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女人的情绪有那么点波动，阴晴不定的似乎很暴躁的样子，不好惹。 　　柳雨决定默默地苟着，默默地赖在张大佬的身边，先把地皮摸熟，再作打算。 　　她半点困意也没有，精神十足，又不敢惹张大佬，担心被扔下，更不敢随便出去走走，老老实实地坐在树枝上看星星看月亮。 　　她仰望星空，最容易找的北斗七星不见了，月亮比她在城市里见到的要大很多，且更加明亮，迎面吹来的空气非常干净清新，闻着令人神清气爽，乍然有点像含氧量高、空气质量好，但又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她说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就只当呼吸点新鲜空气了。 　　过了一会儿，那种被盯着看的感觉消失了，她扭头看去，就见张大佬又换了个姿势，呈标准的道士盘膝打坐入定姿态，掌心向上放在膝盖上，拇指和中指曲起相连。要说大佬虽然冷了点，但这颜质和气真是很的相当能打，这么一坐，那造型气度相当能打，宝相庄严透出威仪，看得柳雨特别想给张大佬在眉心再点一颗朱砂痣，再给她加点光幕特效供起来。 　　柳雨的心念未了，张大佬又开始自带特效走起。 　　那掐花的双手往忽然往胸前一合，双手交叠比划了一个手势，胸前结了一个正正经经的圆滚滚的太极图案，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滴溜溜地转。四面八方有无数的小光点汇聚到她的身前，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笼罩在她的身上，而地底下则有无数的黑气溢出，涌向她的眉心。 　　那画朱砂痣在张大佬这里绝对不够看，她的眉心处先浮现起一个小漩涡，紧跟着那漩涡变成一丝细细长长的裂纹正好立在额头正中间，跟鼻子、人中绝对的保持在一条中轴线上，不偏不倚。那丝裂缝要是再宽点，估计能客串个女版二郎神！ 　　地下涌出的黑雾，阴森森，凉凉的，仿佛还冒着新鲜的鬼气，全涌向了她的额头消失了，估计是被吸走了。 　　这大佬，邪性！ 　　柳雨下意识地离她挪远了一米，她有点害怕。 　　这女人就好像集光明和黑暗于一体，特别是此刻，柳雨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体内，确切地说是额头那道裂纹里似乎蕴藏着极其恐怖强大的力量，就像是能够轻易地把她撕碎。 　　多年的求生本能告诉柳雨，她的这种直觉绝对不会错。 　　这女人非常危险且恐怖。 　　如果不是……这么个环境，柳雨又只遇到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她是真想扭头就走。 　　张汐颜就这么一直坐着打坐，吸收天空中飘来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光点和地下渗出来的黑雾，一直到天亮太阳出来了，她才收功。 　　她收功后，地面刚才冒黑雾的地方，那些草已经全部枯死腐烂了，那地面跟之前沼泽地里的淤泥地相比，只差没有冒绿泡和骨头，就连她坐过的这截树枝，那都是叶子一夜之间全部变黑，正一片片往下掉，落地化成腐泥，仿佛在地里烂了好几个秋。 　　这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柳雨都不敢信。 　　她自己，弄死一株老树，那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年时间，这么一截树干，让她慢慢地啃，也得啃上好几个月吧，毕竟这么粗的至少好几百年的木材，很硬的。张大佬，打个坐的功夫，殃及点池鱼都是这结果。 　　张大佬站起身。 　　柳雨看着她。 　　她也看着柳雨。 　　四目相对，有点尴尬，柳雨想了想，还是先壮着胆子先打破这尴尬，“早。” 　　张汐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纵身一跃，跳下了树。 　　这树比柳雨以前见过的树都高，这么一截树枝，至少五六层楼上，张大佬，轻飘飘地跳了下去。 　　柳雨会飞，她不虚的。她不敢用人形模样跳，变成一团蛊雾，飘下去，然后又收到张大佬的眼神鄙视。柳雨心说，“你是大佬，我又不是。”又变成自己做人的样子，很是淡定地跟在张大佬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还特意变出自己穿风衣时的样子。她的个子高，腿细细长长的，颜值也是相当能打的，穿风气特显她的身材气质。内心怎么样，别人又看不出来，至少外形上来说，相当高冷且好看。 　　事实证明，她绝不是吹的，张大佬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盯着看了十几秒时间，才挪开，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然后跟神精病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又生气了。那脸色特别的冷，全身上下都写着老娘不高兴了。 　　柳雨赶紧跟上去，在心里猜测，这大佬会不会是妒忌心理强，看不得别人比她漂亮？ 第5章 　　这里的草木茂盛。树，跟史前时代似的，全是参天大树，七八十米都未必打得住，一棵棵大树壮得跟摩天大楼似的。地上的灌木、草丛茂盛到，能把二层小别墅埋得影都没有。这些植物盘根错节地缠绕在一起，灌木丛中攀着藤蔓，各式各样的植物你绞我、我缠你，连伸只手过去的缝隙都没有，就更别提过人了。 　　张大佬厉害呀，人家能飞，草上飞，人家踩在草尖上、树叶上跟踩在平地上似的，直接踩在这被草丛植被的表面往前走，如覆平地。 　　柳雨也想那样，但……鬼知道张大佬是怎么办到的。她根本没看见张大佬有释放她这种小花瓣特效，倒是隐约能看见张大佬的脚下生风，有小小的气流旋涡，张大佬的衣服还自带鼓风机效果，那山寨版道袍的衣摆、袖子都被风托得飘起来，仙风道骨风范十足。 　　柳雨羡慕不来，只能按照自己会的操作走。她果断地释放出一片小花瓣红雾托在脚下，跟脚踩祥云似的跟上去。 　　可这么多年，遇到这种需要飞的时候，她都是直接变成一团红雾，这种密林随便钻，再小的缝隙都过得去。她基本上没有用过这种变成人的方式走路，一来，不实用，二来，漂亮给谁看呀？那鬼地方，连个同类都没有。物种不同，那审美观都不一样，况且，她在那一片山头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其余的东西都是它的……啊呸，她的食物，谁会漂漂亮亮地给食物看呀。 　　她想要维持人形，大部分的力量都积蓄在“人”这么个形态上，能够用在脚下把自己托起来的“小花瓣”就很少，这就导致头重脚轻，要么走着走着，直接把草木踩踏往下陷，吓得她赶紧加多力量到脚底下把自己托起来，然后……一双腿没了！全变成了小花瓣，自己的造型顿时变成另类幽灵，没腿的那种。 　　有时候一激动，没操作好，呼地一下子，身子都没半截，直接成为漂亮版贞子。 　　张大佬走得快，眼看就要走远了，她只好变成一团红雾追赶。 　　她变成红雾飞，那简直如鱼得水，想怎么飞就怎么飞。给个针眼大的缝隙都能随便钻过去，植物间的那些缝隙对变成红雾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康庄大道，她还能让自己的红雾变着形态来。 　　毕竟有同类了，要注意点形象，不能闹得跟妖怪出场似的，虽然很可能她现在的品种真是妖，但怎么都得让自己像个人，于是，尽量地，把红雾的形状聚成人跟在张大佬的身后飞。 　　张汐颜走出一段过后，忍无可忍地停下来，回头看向一路上作妖不断的柳雨。 　　千年了！ 　　白素贞都能修炼成人形嫁给许仙报恩生孩子了，这货修为退化到连路都不会走了，人形都聚不稳了，稍微出点意外情况就散架。大概这货也觉得自己一直散架太丢人，变成蛊雾追上来，一团通红色的人形雾体跟在身后飘，只有轮廓，没有具体五官，活脱脱的精怪出没，看得她手痒，真想随手一掌把她劈个烟消云散全当除妖灭怪了。 　　柳雨见到张大佬停下来等她，立即又变成人形，美美地立在张大佬的身后，面带微笑地说，“大佬，您这速度我跟得上，不用停下来特意等我。” 　　千年时间，修为倒退得不成样子，脸，一如既往的大，脸皮，一如既往的厚。 　　张汐颜又不能真一巴掌把她给劈了，气得扭头就走。 　　柳雨感觉到张大佬的怒气值上涨，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速度慢，被嫌弃了，于是紧紧地跟在大佬身后半步远的距离，半点不敢落下。 　　这在张汐颜看来，如同身后贴了个后背灵。 　　柳雨已经彻底蛊化，完全不是人了。蛊性属阴，她又在鬼界生活多年，不知道吃过多少鬼物，阴气积聚极重，跟鬼一样。以她现在的样子，把她归为阴灵类都不算委屈她。 　　如果把柳雨这情况找个贴切的比喻，那就是拿着考上北大清华的成绩去念了个三本，还没毕得了业，连高中学的东西都快忘光了。 　　张汐颜无话可说，懒得搭理她。 　　她走出小半天，忽然听到有隐隐约约的蜜蜂群的嗡鸣声从远处传来。她侧耳仔细听了下，朝着蜂群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又听到蜜蜂飞行的声音，抬起头便见到一群体长足有四十五厘米的巨型蜜蜂飞过。 　　这蜜蜂通体呈金黄色，体表泛着金属的光泽，身上覆盖的绒毛宛若锋利的钢针，身后的翅膀呈透明状却泛着流光溢彩的光泽。 　　黄金巨王蜂！ 　　它的蜂蜜是上等药材，那层带着金属光泽的外壳、身后的翅膀经过提炼过后，不仅可以入药，还能用在布料、皮革等许多东西的加工中。人属阳，鬼属阴，阴与阳如同水与火。活人地界的东西带到鬼灵地界，会受到阴气侵蚀，同样，鬼灵地界的东西带到活人地界，会被阳气灼烧损毁。 　　黄金巨王蜂生活在鬼巫峡边缘地带，能够随意出没于阴阳两界之间。如果在加工制造东西时，加入从它的翅膀和外壳中提纯出来的粉末后，便能有这效果。 　　张汐颜常年行走阴阳两界，如果她穿普通衣服，去到阴间地界，打一场架下来，很可能衣服就让阴气腐饰成烂泥了。如果穿阴间鬼灵的衣服，最便宜的那种用纸做的烧过去的，到阳间，太阳一晒就化，瞬间裸奔。如果在制纸衣服时，加上点蜂翅粉或者是蜂壳粉，就能把纸衣服穿到阳间。结不结实另说，至少不会被太阳晒毁。不仅是衣服，许多阴间的东西要带到阳间，或者是阳间的东西要带去阴间，都得涂层这样的包裹，能够更好地保存。这使得它的用途极多、用量极大，但……产出只在鬼巫峡有。 　　张汐颜这次进鬼巫峡就是为了找材料，而黄金巨王峰是她要找的东西之一。 　　它的蜂巢也是好东西之一，卖价极贵。张汐颜向来是留作自用，极少对外出售。 　　她当即追着空中的那群出来采蜜的黄金巨王蜂朝着蜂群声传来的方向过去了。 　　柳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张大佬到哪，她跟到哪。在翻过两座山头后，忽然，前面在群山环抱之中竟然有一块平地，有一片巨大的花海。 　　这花呈紫红相间，花朵约有一元硬币大小，有点像野菊花，连成片，望不到头。她见多了各种长相奇怪极为恐怖的植物，乍然见到这样的花海，顿时有种重回城市逛公园的感觉。 　　不过，多年生存的本能告诉她，在这鬼地方，看似越无害的东西越危险，在这片花海的底下似乎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天空中，有成群的大蜜蜂来回飞舞，宛若到了采蜜的季节，除了蜜蜂的个头大得有点吓人了点、看起来凶了点，似乎又是一片祥和。 　　柳雨有点拿不准了，原本想着出于安全着想，先观察，或者是赶别的动物进去探探路，却见张大佬连丝犹豫都没有，脚下飘出一团红雾飘起来，跟脚踩红色祥云似的朝着花海深处蜜蜂扎堆的地方去了。 　　有张大佬带路，怕什么！ 　　柳雨当即有样学样，一团红雾托起自己，追着张大佬的步伐就去了。 　　大佬是大佬，她是她！柳雨是真不习惯这么飞，忽然，又一脚踩滑，两条腿一下子就踩到了花海里，那感觉就像是踩到了烂泥中，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就这么一瞬间，柳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巨大的危机让她立即变成红雾往空中飞。 　　她之前是腿架散也变成红雾，而这次是……腿没散架，脚下的红雾一下子没了，那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突然之间被人拿刀子剁下来一口吃了。 　　这念头没完，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拽住她，把她往地下吸。 　　卧槽，地下是有妖还是有鬼呀。 　　柳雨拼命往空中飞，硬生生地扯掉了一团红雾，才摆脱这吸力，然后发现自己真的没了一部分，被吃啦。她心有余悸地扭头朝张汐颜看去，就见张大佬站在那回头看着她，都不说过来拉一把的。 　　不过，张大佬又没收她的钱，没有保护她的义务，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柳雨也说不了什么。柳雨说道：“底下好像有东西。” 　　张汐颜见状，便明白柳雨应该是一直生活在鬼界，没有来过阳间地界。她说道：“这叫噬魂花，它和花叶都无毒无害，但在花叶下面全是根茎，酷似沼泽。人和动物如果踩上去会直接陷进去，被吸食掉。你脚下的蛊雾注意凝聚成团，别散成大片沾上根茎便没事。” 　　柳雨“哦”了声，说：“多谢。”她还是化成雾蛊飘在空中保险，又发现张大佬看她的眼神很怪，问：“怎么了？” 　　张汐颜说：“花神蛊，形态跟花一样，你这么过去，会被黄金巨王蜂当成花。”她说话间，看向朝着柳雨靠近的黄金巨王蜂。一只飞在最前面，离柳雨只有十几米，她还没有觉察到，而周围的黄金巨王蜂都聚过来了。她俩脚下只有小团，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柳雨变成这么大一团，散发着浓郁的阴魂气息，她飘在这里跟外卖送上门没区别。 　　柳雨黑人问号脸，心想，“它们还能拿我采花蜜不成？”这想法没完，身后嗡嗡声靠近，紧跟着就感觉像被针扎了下似的，她的身体变成的小花瓣正被吸走。她抬眼望去，有一只大蜜蜂在身边，它嘴里的采蜜的吸管扎在她的周围跟吸尘器似的在吸食她的小花瓣，毫无阻力。 　　就这愣神的功夫，一大群蜜蜂过来了。 　　要被吃了！ 　　柳雨以最快的速度飘出花海，找不到树，当即往地下钻。 　　躲蜂群，没树洞、没河流，往地下钻不失为一条生路。 　　然而，她还没有接触到地面，忽然一股更大的力量卷中她，她的脑子“嗡”地一声，一下子就被拉了出去，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缩成一条小虫子状，变成本体模样趴在张汐颜的手掌心里。 　　柳雨抬眼，惊魂未定，还很莫名地看着张大佬。大佬，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汐颜真想一巴掌捏死她算了！她冷声说道：“你猜噬魂花旁边的地下有没有它的根？” 　　柳雨立即明白过来。植物的根系都很发达，在地下扎得很深，她这一头扎去，估计就扑进了噬魂花根部的怀抱，八成哧溜一下子就没了。 　　她一阵后怕，吓得身上都麻了。 　　外面太危险，她想回她的黑山头。那地方黑归黑，没日没夜的，但好歹，地皮都已经踩熟了。 　　她的想法还没完，就见张大佬把她往山寨版道袍的袖子里一塞，她的脑袋里“嗡”地一声，有种突然入水的感觉，但这感觉刷地一下子就消失了，然后，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杂货仓库，里面整齐地摆列着一堆堆的东西，还有货架，就差来几辆卡车和装卸货物的叉车了。 　　袖里乾坤，神仙世界呀。 　　她顿了一下，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张大佬连问都没问一句就把她塞到袖子里，这不像是路上遇到结伴同行的平等对待待遇吧，倒是有点像要把她收成宠物。 　　是打算把她收成宠物吗？ 　　她像宠物吗？ 　　像吗？ 　　她这么漂亮有气质的一个人，跟宠物沾边？ 　　柳雨趴在布料质感的地板上，感觉到人格受到侮辱，还没法找张汐颜理论。打不过呀，张汐颜的脾气看起来就很不好。她要是跑去理论，说不定张汐颜把她抓在手里让她变成本体，然后真拳头一握，真捏虫子样的捏死她。 　　现实情况不得不低头，但心理落差，有点接受不了。 　　她刚要思考人生，做心理建设，刚才那些差点把她吃掉的蜂群突然跟下雨似的哗啦啦地成堆往下掉。那样子，活脱脱的有在正拿着翻斗车往下卸货。那大蜜蜂成堆地掉落进来，很快堆成小山丘，估计得有好几吨，然后，蜜蜂停止掉落。 　　张大佬，把蜂群收拾了。 　　柳雨见多了大佬的厉害，麻木了。她都快被收成宠物了，她能说什么？切！ 　　突然，咣地一声，一坨足有越野车大小的东西从天而降，咳，从顶上那漩涡形状的东西一看就是出入口处掉下来，落在蜜蜂山上。 　　柳雨仔细一看，是蜂巢，不是完整的，只是一块，就像是被谁用很大的力气强行把蜂巢撕下来一块扔进来了。这蜂巢淌着蜜，里面还有蜂蛹，散发的香气那叫一个诱人，馋虫全给勾出来了。 　　她都成宠物了，这当然是口粮……啊呸，她才不吃宠物粮，这是蜂蜜和蜂巢。 　　柳雨二话不说，化成蛊雾覆盖上去，把这么大一个蜂巢吃得连点渣都不剩，把刚才遭到啃食丢掉的小花瓣损失补回来了，心灵伤害也得到一丢丢弥补。 　　忽然，顶上的漩涡处钻下来那条猪蹄形状全身散发着剧毒气息的毒虫子。那虫子直奔蜜蜂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飞了一圈，然后又绕着仓库飞了一圈，最后落回到她身边，它的头上飘出一团烟雾，那烟雾跟放电影似的形成一个影象，正好是刚才的那朵蜂巢。别看这胖虫子绿豆眼、小嘴巴有点丑萌丑萌的，表情还特别生动，活脱脱地写着：刚才的蜂巢呢？ 　　柳雨反应过来，张大佬的蜂巢很可能是喂这只宠物的。 　　她变成人，跳下蜜蜂山，轻飘飘地说，“我哪知道。”跑去看张大佬的仓库。 　　张大佬既然把她扔进来，那当然是默认她可以随便逛的了。 　　猪蹄状的虫子飞到柳雨面前，差点糊到她的脸上。 　　柳雨的反应快，后退一步，躲开了，抬指往上头的旋涡一指。张大佬扔她进来的，她有大佬罩的，这毒虫子咬她一口试试看。 　　那绿豆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看顶上的旋涡，飞上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告状。 　　过了没两分钟，又有一块蜂巢扔进来，那猪蹄状的虫子趴在蜂巢上，身上释放绿色的毒烟状的东西裹在蜂巢上，就见那蜂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被吸食掉。 　　有点可怕！ 　　柳雨果断地离它远远的。 　　她一不小心踢到个东西，那东西咣咣咣地滚出去了。 　　她低头看去，见是一个小鼎，很小，一只巴掌就可以托起来，但造型古仆精美，一看就是古董。 　　古董随便扔地上的吗？ 　　那猪蹄突然不吃饭了，咻地一下子飞过来，趴在鼎上，表情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她，又很嫌弃的样子，最后，驮起鼎，飞走了。 　　它把鼎放在蜜蜂山上，把蜂巢吃完后，飞进鼎里趴在里面，休息。 　　柳雨明白过来，她刚才应该是把这只猪蹄的虫子窝踢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2 22:09:59~2020-09-03 16:0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w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盒子的万水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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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巨大的动物骨架，新鲜的，在骨头关节处还挂着点新鲜的碎肉和鲜血。这骨头被剔得可干净了，只在关节处残留了一点点肉和血，别的地方真是刮到都快赶上骨骼标本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乍然看起来有点像恐龙的，至少块头够，十几米长，有粗壮四肢，有长脖子，有脊椎，不过没有头骨，尾巴也被斩断了。 　　柳雨还在围观骨头，头顶的旋涡处忽然又飞进一堆东西，全是刚才飞出去的瓶瓶罐罐盆子什么的，它们跟跟装了定位似的直接飞到了货架区。 　　过了一会儿，又飞进来了一堆东西，是成人两个巴掌大的黑漆漆的鳞片，还有一堆零零碎碎都到了原材料区。她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有新鲜的肉，表面裹了层晶状物，乍然看有点像盐。 　　盐腌？ 　　柳雨用手指沾了点舔了舔，顿时……舌头……化了，脸也融了。 　　那东西火辣辣的呼呼的，跟有毒似的，她面部的小花瓣全没了。 　　得亏这里没有镜子，不然柳雨都得让自己吓着。 　　她赶紧挪来小花瓣把脸糊好，不敢再乱动张大佬的东西。 　　随便哪一样都是高危，慎重点比较好。 　　可关在这地方，实在有点无聊，她索性变回本体，找个角落一钻，眯一会儿。 　　…… 　　柳雨睡醒时浑身舒服，没有以前的那种常年身处阴暗环境的阴凉感，有种久违的暖和舒适，且感觉刚按做完美体SPA，浑身舒畅。 　　果然，换个好一点的环境，睡眠质量都不一样。 　　她伸个懒腰，正准备钻出货架缝，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了地方。 　　这地方的光线很好，还有阳光照进来，头顶上的天花板上挂着相当华丽的吊顶灯，大白天的都发着光，不确定是不是电灯。 　　她只能先打个问号。 　　这屋子的奢华程度超乎她的想象，整间屋子从柱子、墙壁、地砖全是用玉石建成的。屋子里的家具大部分也是玉制的，只有少部分用的是木材的，且都是那种硬得她都不想啃的木材。 　　整体风格偏中式，融合古今风格，走的是简洁奢华路线。 　　具体表现在，门是明清时代的那种十六开的大门，玉雕的，包括门坎、旁边的柱子，全都是。进门是地毯，厚做工精美，绝对高奢定制品。屋子里摆有屏风、圆桌、床、衣柜、梳妆台等众多家具，用的浅色系的帘子，月白色，跟张大佬的衣服颜色相近，稍微深一点点。整体风格偏女性居家风，稍微有点特别的就是旁边还有一个玉制的榻榻米，上面摆了个蒲团，后面的墙上有一个太极图案。榻榻米上摆着香炉，有点像是打坐的地方。 　　柳雨，则是在屋子里的圆桌上的一只三足小鼎里趴着。 　　这小鼎里还有一种浅绿色的液体，散发着药香，好闻到柳雨都想喝几口，如果不是她在里面泡着的话。喝洗澡水的事，她还是干不出来的。 　　她睡的这口小鼎，离桌子上放的茶杯，只差一个巴掌的距离。 　　柳雨觉得张大佬也真是心大，不怕她睡梦中翻个身溅点洗澡水到茶杯里毒翻她。她看着漂亮，剧毒！ 　　这屋子华丽是足够的，冷清也是！ 　　半点声响都没有，连点虫鸣鸟叫声都没有，没见到有人，也没有人说话。 　　柳雨从小鼎里钻出来，化成人形，走到窗口先是让阳光差点晃瞎眼，相当晒。窗外是走廊，走廊外就是花园，正在大门口的地方留了个单车道宽的过道，两侧是花园水池，还各有一个凉亭。花园上还搭着花架，花开得可美了，但不见一只蜜蜂和蝴蝶。好有在风！ 　　风吹过时，花和叶子都在动，还有花粉随风飘荡，多少有那么点生机。 　　空气质量也好，透着股清新感。 　　她出了屋子，到院子里，环顾四周，便见到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只有她刚才出来的那一间大屋子，另外三面都是院墙。大门口虚掩着，门外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她走到门口，探头出去，一眼见到一座铁索桥。 　　这铁索桥，还是往下倾斜的，桥头有一棵树，开满白花，有点像梨花，但没见过这么高的梨花树。风吹过，花瓣飘落，挺美的，还有淡淡的清香。 　　门外是石板路，一直铺到桥头，两侧除了种的那株花树外，就是些野草岩石，再往外是空的，还有云雾飘过。 　　柳雨到铁索桥处，往下一看，懵了。 　　空的！ 　　悬在空中的。 　　铁索桥的尽头，是一座大概二百来个平方的大岩石，岩石的最顶上就是一座由院墙围起来的院子。两个铁索桥相差好几层楼的高度，然后，且都是出门就是铁索桥。 　　至于铁索桥底下，那真就是除了云就是雾，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远处，则是一座座飘起来的岛，大小不一，还离得都很远，毛都看不清楚。 　　柳雨心想，“我这是没睡醒在做梦吗？要不要重新回去睡一觉？” 　　不过，想想她之前的经历，这些都不算事儿了。 　　她沿着这四五十度倾斜状的铁索桥往下，走出好几十米，到了前面的院子。 　　院子大开，满院的药香味。 　　她进去后发现是一个四合院，院子中间是相当壕的玉石铺地，中间是露天的，四面都是屋子。这院子里除了风声，真是没半点别的声音。她喊了声：“有人吗？”连点回声都没有。 　　屋门虚掩，她推开门看进去，里面全是中药铺的那种大柜子，还有几套桌椅摆着，也不知道是给人看诊的，还是聊天喝茶开行业讨论会的。 　　她又往旁边的一间屋子去，里面放着一个西游记里的那种丹炉，不过没有那么大，只有一米高，放在屋子中间，旁边还有货架，摆满了东西，一看就是张大佬的风格，跟她的仓库一模一样。 　　一个念头从柳雨的脑海中划过，心想，“莫非我还在张大佬的袖子里，只是不在原来睡觉的区域了？” 　　管她呢，先看看再说。 　　她把整个院子逛完，发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跟药材有关，从前门出去，又是铁索桥。她沿着铁索桥往前走，这条铁索桥特别长、特别陡，风很大，要不是她变成本体沿着铁索桥的缝隙往下爬，估计都会被吹走。 　　她爬了小半天才到尽头，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下来的房子，面前则是一片菜地。 　　她不知道种的是不是菜，反正以前没见过这品种，但地是一陇一陇的，跟菜地一模一样。这像是在山上，种的地呈斜坡状，分成一块块，种的东西还不一样，乍然看起来，特别像跑到了农村。 　　这画风变化，让她有点找不到北。 　　她下了铁索桥，突然好奇这铁索桥是不是铁或钢，回头去摸，桥不见了，摸不到了。她的身后是斜坡，下面还是菜地。 　　柳雨纵身往前一跳，没有如愿地回到铁索桥上，而是直接落到了下方的菜地里，还把一株包心菜踩烂了。 　　这包心菜的外形像包心菜，颜如碧绿如玉，踩烂后里面淌出大量的水。它只是外壳酷似莲花白，里面裹的全是水，还有一条虫子。 　　拇指大小，呈透明状，有点像虫子，但……又不像是活的。 　　柳雨把它抓在手里，发现有点像果冻，捏起来软软的。她放出一点小花瓣去偿偿味道，那感觉真是顺着味蕾传递到全身，好吃到要爆炸！好东西呀！ 　　反正都踩烂了，不要浪费。她把这果冻虫子吃了，又尝了尝那水，味道有种甘甜感，但喝完后浑身舒服，就好像清凉感顺着身体内部洗了个澡。 　　这一片地里，种的全是这种包心菜，有上百朵。 　　柳雨想着，数量这么多，肯定没什么。 　　她又摘了几个，把叶子都吃光了。 　　她一口气吃了五个，竟然有了饱腹感，突然觉得不对劲，全身发冷，就像是被人扔进速冻库里，她连人形都没维持住，又变回虫子状，然后，来了个人，把她拈起来，看着她。 　　不是张大佬，是个年龄大概在六七十岁左右的老头，穿着道袍，长得酷似丧尸，但丧尸有伤，他没有伤，且皮肤颜色是绿色的，眼睛则是瞳孔扩散的颜色。 　　最奇葩的是，这绿丧尸老道士还扛了把锄头，像是来种地的。 　　柳雨感觉自己越来越晕，越来越困，心想：我这是不是吃坏东西要冬眠了。 　　然后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3 16:00:24~2020-09-04 22:2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蓝瓜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变胖的毛毛熊、kenosis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才子 5个；蓝瓜 3个；Mé、尐懒虫ゞ、飞飞飞飞飞雪、壹叁伍、42234655、鱼儿回家、盒子的万水千山、黑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叁伍 100瓶；一辈子. 50瓶；Jmei79 20瓶；人民多少 12瓶；鱼香茄子、希 10瓶；静水藏深、8610069 5瓶；心舞飞扬 3瓶；凤凰花又开、时光不扰、蔚蓝晴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柳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到了小鼎里，且泡在一种透明色带着药香的液体中，依然是被放在桌子上，但不是她之前醒来时的壕屋，而是一个非常阴凉的山洞。 　　这山洞比一个房间略大些，靠近洞壁处摆放着不少柜子，还有一个办公桌和一个罗汉床。木头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做工一看就很结实。 　　山洞有扇门，敞开着，透过门，可以看到外面有“人”来来往往的，挺忙碌的，还挺嘈杂。 　　这些人，肤色都跟正常人不一样，有些人发黑，有些人发绿，有些人偏紫、还有身上偏红的，有些人身上长毛，有些人则是长鳞片或者是皮肤角质化，还有些人很像丧尸。他们中好多人穿着道袍、头上挽着道髻，做道士打扮，但身上都有种很浓的味道。那味道像把毒虫子跟药材一起捣碎了混在一起，不仅不难闻，还让人很馋。 　　柳雨心说，“我是不是饿疯了？” 　　“醒了？”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一个声音偏老、且嘶哑极其难听的声音。 　　柳雨吓了一跳，从小鼎中探出头看过去，就见到那从菜地捡到她的那个长得像丧尸还抗着锄头的老道士正站在阴影中，转身朝她看来。那瞳孔扩散的眼睛配着那死人表情，说有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柳雨从小鼎里飘出去，变成人形，客客气气地问好，“老道长好，请问怎么称呼？” 　　门口来了两个年轻的穿着月白色道袍的道士，一男一女，都长得挺好看。他俩来了后，一起行礼，“泽林老祖宗，您找我们？” 　　老祖宗？柳雨扭头看向那老道士，在心里暗暗猜测：“这是粽子精复活吗？”不敢问出口，怕被打。 　　菜地丧尸老道用“嘶哑”的声音“嗯”了声，说：“在山巅灵药园捡到只偷吃的千年穿心莲的小蛊妖，吃了五株穿心莲，连里面的药蛊都让她吃嚼没了。” 　　柳雨“呃”了声，满脸呆滞地眨眨眼，说：“打扰下，那包菜……那长得像包菜的东西是灵药？千年？”根据她看的仅有的两本玄幻小说的经验，但凡加上千年的东西，挺贵的吧？偷吃？好吧，也算，毕竟不是她的菜地。 　　一男一女两个道士满头雾水的互觑一眼，又齐刷刷地看向面前的这个妖女，心说：“还真是个妖女。” 　　这女妖长得极为妖艳漂亮，嘴唇红艳艳的泛着光泽，像是随时能用她的嘴把人的魂吸收。她的那双眼睛红幽幽的，眼瞳是双层的，看过来时像是能把人连带魂魄一起看透。她的皮肤和身形都略有些透明，皮肤比雪还白三分，但又不是那种死人的苍白，而是隐约有淡淡的红光浮动，像是罩了层淡红色的轻纱在肌肤上，看得让人想摸几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有层纱。她眨眼睛时，衬上那表情，显得极为妖媚又带着点不黯世事的憨，勾得人心头慌慌的，觉得莫名地受吸引。她的衣服式样相当奇怪，半长不短的只到膝盖，敞开着，里面的底层那领口开到胸前，隐约能看到那……沟，还有胸前的轮廓，以及撩到一半的袖子露出半截胳膊，皮肤滑嫩得让人浮想连翩，需要默念好几遍清心经静心。 　　穿心莲，那是至阴至寒的剧毒物，是用剧毒蛊液浇灌出来的，普通人摸一下就被毒死了。这只妖吃了五株没被毒死，还能保持人形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小蛊妖？蛊妖什么时候前面能加上“小”字了？ 　　先说蛊类，分成好几个等级，最低等级的就是普通人饲养出来的那种凡蛊，把众多毒虫放在一个器皿里相互撕杀互食，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是蛊。 　　把很多蛊放在一起养，又或者是野外毒虫遍地的地方，这些蛊相互吞噬，其中有蛊发生了异变，变得比其它的蛊凶狠，几乎有它出现的地方，其它的蛊都只能沦为它的食物，且它的毒性能够滋养其它蛊类，使得别的蛊也跟着变得凶狠，这种称为蛊王。 　　一万只蛊里面都难以养出一只蛊王，这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有些蛊王活久了，又发生异变，进化出一些神通本事，且像人一样掌握了一定的修炼方法，开始修炼了，被称作蛊精。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懂得修炼的，都被归为精怪。 　　精怪，修炼到能够幻化形态，口吐人言，称为妖！ 　　蛊修炼成妖，那是蛊祖宗，千年道行起步。除非是天生神种或灵种，生来就惧有幻化形态的本事，这种更了不得。 　　被称为“泽林老祖宗”的菜地丧尸老道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吩咐道：“把她安排到你们外门杂役房，让她干活抵债，什么时候债抵清了，什么时候送到我这里来。” 　　两个年轻道士面面相觑，脑子都转不过来了。不要说杂役，就算是他俩这正副掌房，干上几百年都未必买得起一株千年穿心莲。山巅灵药园，那是老祖的药园，里面的药材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这小蛊妖……小……蛊妖，得干到什么时候才能抵得债，一辈子卖身得了，不过，说不定它的寿命长，能活到抵清债呢。 　　两名年轻道士行礼，领命，对小蛊妖客气地说，“请跟我来。”道行摆在这，不敢得罪。 　　柳雨朝菜地丧尸老道合什拜拜，赶紧跟着两个年轻道士走了。活人！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这是她除了张汐颜外，见到的唯三活人。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回归人类世界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要求回到以前的城市生活了，能跟正常的大活人生活在一起，就已经是惊喜了。 　　柳雨欢喜地跟在两人身边，寒暄，“两位小哥哥小姐姐怎么称呼？”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道士见到她凑过来，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挪几步，与她拉开距离。男道士说，“我叫柳树，这是我妹妹柳絮。” 　　柳雨眉开眼笑，“我也姓柳，我叫柳雨。” 　　柳树和柳絮两兄妹互看一眼，都认为她是跟着他俩的姓随口起的名字。两人一起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又与她拉远了点距离。 　　柳雨从他俩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俩的想法，说：“我真叫柳雨。我以前是人，后来……可能是死了，又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鬼……到了一个鬼地方，变成了这样子。” 　　兄妹俩很默契地不理她。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听。 　　柳雨讨了个没趣，闭嘴了，她打量沿途，发现正穿过一个很大的山洞。山洞里到处都是那种长得不像正常人的“人”，而山洞里的布置有点像加工厂，这些人正在干活。有熬药的，有切药材的，有剁剁剁地不知道在剁什么东西的，忙得不可开交。 　　她跟着两兄妹出了山洞，发现这是在山的背阴面，且正在半山腰的位置，面前是斜坡，全部被开垦成菜地，种满了各种植物，再往上的半被云雾遮掩，透着股缥缈的神秘感。 　　这两兄妹领着她沿着石板路往山下走。 　　道路两旁种有树。这些树不知道生存了多少个年头，那直径就没有小于一米的，枝繁叶茂。有些树上还坐着或挂着山洞里那些怪物样的“人”。 　　柳雨忍不住好奇，又打听，“山洞里的人，怎么长得那么奇怪。” 　　柳树看她一眼，心说，“你都是蛊妖了，认不出蛊人吗？”他说道：“那些是蛊人祖宗。据说是在他们濒死的时服下特制的蛊药或者是在身上种下蛊，可以让他们维持在不生不死的状态，久了就变成那样子。” 　　柳雨问：“然后驱使他们当劳工用？”这怎么像黑巫术□□呀。她听说，以前东南亚，包括在西方的一些电影中都有演。有些巫师会给活人下毒，让人处在假死状态。等他们被当成死人埋了后，再偷偷挖出来带回去弄醒。这些人醒来后，脑袋不清楚，身体也发生变化，受巫师趋使只知道麻木地干活。 　　两兄妹听到“驱使”两个字，一起扭头看她一眼。 　　柳絮说，“这里是药房，很多秘药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只有这些蛊人祖宗才会炼制。这些蛊人祖宗以前都是……” 　　柳树喊了声：“小絮。”打断她的话，示意她不要多说。 　　柳絮闭紧了嘴。 　　柳雨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邪乎地方，怎么看这地方都不像是正道作风，越看越像□□。她忽然有点担心，自己不会落到□□份子手里了吧？ 　　她决定先摸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她跟着这两兄妹一直走，沿途见到的全是种植着各种作物的庄稼地，还有人在地里干活。那些人，少部分人穿着淡青色的道袍，大部分人穿戴更像古装片里的杂役、店小二，他们正卷起裤腿、撩起袖子干活。 　　这些人遇到兄妹俩，都很恭敬地作揖弯腰行礼，喊：“见过柳大掌房、柳副掌房。” 　　兄妹俩遇到穿淡青色道袍的，会“嗯”一声，遇到那些穿杂役、店小二衣服的，连个眼神都没有。 　　柳雨暗自评估：像两个小领导。 　　这两人走得来飞快，咻咻咻咻的，那叫一个健步如飞，普通人跑步都赶不上。 　　柳雨用双腿走路，追不上张大佬，踩在石板上跟紧这两人毫无压力。 　　没多久，他们就从半山腰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还有水田，种的不是水稻，而是各种没见过的水生植物，还有养殖塘。养殖塘被栅栏围起来，还挂有牌子，用斗大的汉字写着“危险！请勿靠近！” 　　柳雨盯着那汉字看了半天，忍不住挠头。这地方怎么会用汉字？ 　　汉字、普通话，难道是通用语言，还能跨界，跨越世界的跨界？ 　　她觉得自己的困惑真是越来越多。她想了想，又凑近两兄妹，说：“打听下，你们知道张汐颜吗？” 　　兄妹俩的身子一顿，齐齐看向她。柳树不答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柳雨说，“我以前遇到过她。”她跟这两人也不太熟，更多的，自然不会说。 　　柳絮看向柳树。 　　柳树面无表情地回答句，“不认识。”说完，拉着自己妹妹，继续往前走，兄妹俩眼神交流：回去再说。 　　柳雨从他俩的反应就知道，他们肯定认识张汐颜，只不过防备她，不肯多说。 　　不说就不说呗，反正她回归到人类世界，张大佬已经没什么用了。况且那么不好相处的大佬，还是从此江湖不见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4 22:29:21~2020-09-05 16: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 5个；HL、变胖的毛毛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穷苦人、淡泽凯瑟、蓝瓜、才子、晋江书虫、十步逸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沐 50瓶；枫雪 48瓶；莫忘、豆豆、~努力-\学习 30瓶；金鱼 10瓶；叨叨叨、就是一株小小草 5瓶；心舞飞扬 3瓶；固步自封 2瓶；偶然路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柳雨跟着这兄妹俩进入山脚下的一个名叫“柳家村”的村子。 　　这村子特别像那种保持得比较好的古镇，土木结构的房子、石板铺路，道路两侧有民居、店铺，还有宅院。跟古镇不同的是，看不到任何现代化设施，也没有电视剧里常见的马车、牛车，倒是有些孩子地玩耍。 　　七八个孩子围在一起，一人手里好几个纸鹤，好像是在施展什么法术，比赛谁的纸鹤飞得更远。 　　他们经过这群孩子身边时，全都朝他们看过来，所有纸鹤都落到了地上，没有一个赢的。 　　村子里没什么行人，有点冷清的样子，店铺里倒是有人，有跟柳树、柳絮兄妹一样穿月白色道袍的，但很少，大部分人穿的是淡青色道袍或者是做杂役、店小二穿戴。 　　这两兄妹遇到穿月白色道袍的人时，会根据“师兄、师姐、师叔”这样的辈份，由辈分低的向辈分高的行礼，然后，再由辈分高的还礼，同辈的会弯腰作揖还一个礼，辈份高的只是颔一下首回礼。 　　柳雨通过沿路的观察得出结论，穿张汐颜款月白色道袍的身份地位比较高，浅青色道袍的身份地位次之，做杂役店小二穿戴的身份地位最低。 　　没走多远，她来到一座高门大院前。 　　这院子比那种五进大宅还要大，占了很大一片地方，大门口上方的门匾上写着“外门杂役房”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柳雨盯着这五个字，傻了。 　　她看的那两本玄幻小说里，外门，那都是没入门的，都不算是本门弟子，还杂役房。这跟外围打杂的没区别，地位是一个门派里最低的，干的都是仆人、杂役的活。这如果放在一个大户人家，那就是丫环小斯房嘛。 　　她堂堂一个富二代，沦落到当丫环小斯甚至扫洒杂役的地步？ 　　柳雨看着门匾上的几个字，有点火迈不进脚。 　　柳树扭头看着她，说：“进来。我先给你发个身份牌，不然你遇到刑房的巡逻队，没有身份牌，又是蛊妖，说不定会被当场偷潜进来放毒害人的，很可能会被当场诛杀，或者是抓到刑房拷打审问。” 　　柳雨想起张大佬的厉害，再听“刑房”这个名字就不是善荐，想也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用猜也知道自己肯定干不过。到一个新地方，获得新身份，是很有必要的。这种时候就不要拘泥小节了。她跟进去，先是一个影壁，还是很大的一个前院，还有好多穿浅青色道袍的人在练习各种法术，其中夹杂两个穿月白色道袍的人。 　　他们见到柳树、柳白两兄妹一起行礼，然后又齐刷刷地盯着柳雨看，小声地议论纷纷。 　　柳雨的听力极好，他们的小声议论跟大声说话没区别。 　　有说她真美的，然后被同伴鄙视，“你没看出来那就不像个正常人吗，分明是只妖！” 　　还有好奇大小管事怎么领一只妖到他们外门来的。 　　很多人没见过妖，很惊奇，又很惊叹，妖长这样子，果然是妖女，真妖啊…… 　　柳雨听得真想怼：妖你全家妖！ 　　不过，她更加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现在走在人类社会中，八成已经是个很明显的异类了。 　　有点……不是滋味。作为一个人被骂妖女，那肯定是表扬，说明好看有媚力到遭人妒忌。作为一个非人类被说成是妖女，就真未必是好话了。 　　反正柳雨听到他们的议论，心里很不爽，又不好怼回去。 　　她摆出一副高冷范，跟着这两兄妹，进入正屋。 　　正屋很大，摆了很多木制的文件柜。兄妹俩拿钥匙打开柜子，取出本子，先给她做登记，问：“名字。” 　　柳雨说：“柳雨。” 　　柳树说：“真名。” 　　柳雨答：“柳雨。” 　　柳树深深地看她一眼，满脸嫌弃地写下：“柳雨”两个字，又问：“籍贯？”。 　　柳雨下意识想报自家住址，又想，这都不是一个世界，于是报：“鬼巫峡”，反正张大佬说那地方是鬼巫峡嘛。 　　柳树打了个哆嗦，又看了眼柳雨，写下“鬼巫峡”，问：“品种？”说：“这个不用回答”，利落地写下“蛊妖”两个字。他又在入门原因上写“潜入山巅灵药园偷吃五株千年穿心莲，被擒获，到外门杂役房干活抵债，债务偿清后，遗交药房泽林老祖宗定夺。” 　　柳雨盯着柳树逐字写完，没法反驳，还有点脸臊，她清清嗓子，说：“移交的移字，你写错了。” 　　柳树问：“哪里写错了？”你一个鬼巫峡出来的蛊妖，还会读书写字不成？ 　　柳雨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下“移”字。 　　柳树盯着看着她写完，默默地把“遗”字划了个叉，改成“移”，问：“在哪里念的学堂？”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柳雨说，“我跟你说了我以前是人。” 　　柳树无视她的话，在是否会读书写字档打了一个勾，说：“会读书写字就好，不然你还要上补课班。”他说完，迅速把柳雨的其它项填完，起身，进入内室又是开柜子取东西。 　　柳雨抬眼瞄过去，发现柳絮盯着她，不好搞小动作，便站得端端正正的，富二代的派头摆得足足的，一副“你们看我像是干丫环活的人吗”，决定在无形中用架势压倒对方，以免真被派去端茶倒水擦桌子扫庭院。 　　当然，如果这对兄妹心理阴暗，非要折磨落难凤凰，她也不是吃素的。打不过刑房，对着两个杂役房的小头头掀桌子恐吓什么的还是没压力的。 　　她正在各种脑补，柳树出来了，捧着两套浅青色的道袍，上面放着一个玉制的长方形牌子，上面已经刻好了字，把刚才登记的信息全写在了上面，玉牌下面还压着一本纸质书《蛊道宗入门必读》，还挺厚，至少是三百多页。 　　柳雨问：“你们蛊道宗就没有那种往额头上一按就自动复制粘贴到脑海里的玉简、玉牌吗？”还要自己翻纸质书读记背这么落后的吗？她看的两本玄幻小说里，那都是所有文字跟拷贝到U盘里一样拷贝到玉简或玉盘里，往额头上一贴，秒读取完毕，跟录入电脑系统一样录入到了大脑里。 　　柳树满脸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看她一眼，说：“先把这本《蛊道宗入门必读》读完再来找我。” 　　柳雨接过衣服、玉牌和书，问：“我住哪？” 　　柳树说：“你读完再来找我，我再安排。”顿了一下，说：“村里有客栈，很便宜，你先住客栈吧。” 　　柳雨穷到只剩下自己，不要说住店，馒头都买不起。 　　柳树说：“你如果没别的事，就先出去吧。” 　　柳雨说：“能不能先预支我一点钱。” 　　柳树把手摇得飞快，“没有，不能，不可能。”你欠那么多的债，预支借债，还得起嘛你，不借。 　　柳雨说：“我双倍还。” 　　柳树飞快地说：“十倍还也没有，好了，办完事就赶紧走吧，记得读完书再来找我。我们蛊道宗很难进的，泽林老祖宗看你修炼不易，已经对你格外开恩，你要知足，知道吗？” 　　柳雨看柳树开始对她洗脑上，立即失陪！她捧好怀里的衣服、书和牌子，飞快转身，出了大门，紧跟着就流落大街了。 　　她把这不大点的村子逛了圈，连个凉亭都没找到。客栈也只有一家，名字就叫“柳家村客栈”。她进店，问柜台后做掌柜穿戴的人，可不可以赊账或者是干活抵房钱。 　　店掌柜举起两只手一起摇摆，请她出去。 　　柳雨说：“我把衣服押在这里，一定还钱。” 　　店掌柜请她出去，说：“没钱不给住店，你再不走，我叫巡逻队了。” 　　柳雨出了客栈，店掌柜就把客栈关门了，还挂了个“休业中”的牌子。 　　柳雨回头，盯着门窗紧闭的客栈，感觉自己遭遇到了种族歧视。她轻哼一声，在门口的台阶前坐下，翻开书，读《蛊道宗入门必读》。 　　这书连编书的格式都跟她以前看的书籍一模一样。 　　内容提要、编著作者、前言、目录、正式内容都有。 　　编书作者排头的，就是张汐颜！后面还有张娇妍、张继平两个名字。 　　这果然是张大佬的地盘。 　　开篇先是讲蛊道宗的来历。 　　蛊道宗的开代宗主张汐颜、阴阳道宗的开代宗主游清微、地灵族的五地圣之一的路无归结伴而行。她们渡过阴河、穿过鬼界和巫界，从人间地界来到了不周山，开宗立派、传授修炼功法庇护一方。 　　蛊道宗，蛊，是蛊术的蛊、巫蛊的蛊，道是道教的道。蛊道宗是将巫蛊之术与道术相融合创建的一个门派。 　　柳雨看到开篇就找到自己作为一只被他们称为蛊妖的另类还能够纳入门下的原因。 　　原来养蛊是这个蛊道宗的主要业务之一。 　　再后面就是介绍蛊道宗的几个修行方面和类别，主要是分为蛊术和道术两大类，下面又分修行剑术、法术、医术、符箓等各个小细别。 　　又讲门派等级分类，最低级的就是外门杂役，就是她之前看到的杂役店小二穿戴的那些。外门杂役服役十年，或者是通过外门考试，能够成为外门弟子，就是穿浅青色道袍的那些。外门弟子择优选拔，或者是突出贡献的，成为内门弟子，就是穿月白色道袍的那些。内门弟子之上，还有本家弟子，那些都是跟张汐颜一家的，张姓子孙。内门弟子和本家弟子的衣服款式是一样的，但衣袍领边上的图案不一样。内门弟子是太极图案，本家弟子则是张家的logo，他们称为家徽。 　　外门弟子可以学一些开放给外门的修炼功法，也可以凭贡献点换取一些略微高深的供给外门弟子学的功法。外门弟子如果要舍弃蛊道宗的外门弟子身份离开，只需要到外门掌房处办理离开手续、交还身份牌、衣服即可，个人财产都是可以带走的，不受限制。 　　这点挺好，自由度OK。 　　再后面介绍的是杂役弟子、外门弟子等能在蛊道宗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赚取钱财和贡献度。 　　柳雨飞快地翻了遍，总结起来就是根据各人特长到掌房那里去搞承包。总体归为养殖、种植、狩猎、采矿等几大类。确切地讲，就是拿一些粗浅的修炼功法，勾着别人做廉价打工仔，还是盈亏自负、自行承担住宿生活成本并且不承担员工安全责任的那种。 　　她就知道张大佬不是个好货色，资本家剥削都没张大佬这么狠！ 　　开篇介绍短短十几页讲完，其中还包含有目录页。 　　再后面就是一些粗简的各种动植物矿类的介绍，这是柳雨急需的。再往后面，就是蛊道宗宗门规矩，零零总总各种大大小小的规矩，让柳雨有种翻国家律法专业书籍的错觉，其厚度占据了整本书的一大半。 　　宗门规矩是入门、选拔、月考、年考都必考的。 　　张大佬何止狠，丫简直就是禽兽。 　　柳雨从来没听说过，到哪个企业打工考评还要考法律的，就算是在公检法机关上班，都没这么考的。难怪刚才柳树给她登记的时候，还提了句，会读书不用补课。 　　她翻到那么厚的宗门规矩要背，就想卷了这本书，跑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5 16:44:17~2020-09-05 18:4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盒子的万水千山 2个；墨染柒、夜雨寄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麦 10瓶；叨叨叨 5瓶；J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溜，肯定是要溜的，但不是现在。她现在跑了，不知道往哪里去，更不了解现在逃跑被抓回去会是什么下场，万一小命不跑，那该有多亏，先摸清楚底细再说。 　　东西可以乱吃，路，不可以乱跑。 　　柳雨继续往后翻，发现这蛊道宗的坑，真不是一般的多。 　　她现在是外门弟子，每个月、每个季度、每年都会有考核，如果，月考、季考、年考一直不过关，那么就会降为外门杂役。外门杂役的考核要是不过关，逐出去。如果是欠下债务被扣在这里干活抵债但考评一直不过关的，一直降到要驱逐出去却仍有债务没还清、且无偿还能力的，视为恶意欠债不还，将会对其进行处决。 　　别的地方欠债是还钱，在这里欠债是要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些在村子外干活的人陆续回到村子里，他们经过客栈见到柳雨，纷纷投去注视的目光，一直到走过后还不断回头，更有不少人在远处小声议论这个新来的妖女。 　　包括穿着曝露，胸都露出来了，妖女果然是妖女，啊呸！ 　　呸个毛线啊！ 　　柳雨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她的胸型就是这么好这么大，罩杯又不是巨无霸，哪里惹到他们了？露一点点沟怎么了？小性感懂不懂？非得穿着把锁骨以上的部位都遮得严严实实的，活像老古董才行吗？不懂欣赏美色！ 　　她夜能视物，太阳下去后，看书更舒服了，不晃眼睛，于是继续坐在黑暗中看书，往后翻。 　　虽然说法律法规，啊呸，宗门规矩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长又臭，但这是一个很好的了解这个世界的渠道。 　　她翻了几页后，发现不对劲，越看这蛊道宗的宗门规矩越像刑法，稍微不同的就是，加害对象还包括了鬼、妖、精怪这些物种，服刑期限最长是无期，无期的下面是一千年…… 　　一千年刑期，别说把牢底坐穿，这能把牢坐烂、坐塌！ 　　好歹她曾经也是个学霸，背书，小意思，考硕士那时候…… 　　柳雨忽然不对劲，她记忆中是还在上大三就突然变成了小花瓣……蛊，什么时候考过硕士？可好像她确实考过硕士，还考上读完了，好像是因为……有个人也考上了，较劲来着…… 　　她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但再想，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想了半天，没结果，算了，继续背书吧。 　　有阳光落在她的书上。 　　柳雨满脸懵比地看向天空。这地方的一天是不是只有几个小时，怎么刚天黑就又天亮了？ 　　那些刚归家的人，又拿起各种劳作工具出去了。 　　忽然，她感觉到远处的角落里好像有谁在盯着她看，扭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她凝神仔细看过去，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这地方，有点古怪。 　　柳雨挪了个地方，从客栈门口挪到外门杂役房大宅子的门口，避开进出门的台阶，以免挡着人出入。她坐到旁边的屋檐下躲在阴凉处继续看书。 　　阳光晃眼睛，晒在身上热，还是阴凉处舒服。 　　忽然，异样的注视感又来了，但又很快消失。 　　柳雨满脸古怪地朝那地方望去，暗中警惕。她坐在这里，来来去去看她的人多了去，但是，那些人望来的视线都对应得上人，但在街头处，就好像是有个透明的空气人在看她。 　　她想了想，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欠债太多，蛊道宗的人怕她跑了，派人悄悄盯着。 　　柳雨庆幸自己没有跑，于是摆正姿态拿出自己当初高考和考研的劲……就当是考过研的吧，反正落到这地方，有没有考过研已经无过谓了。 　　她又继续啃书。毕竟只有一本书，再厚，也就这些。 　　这地方的日升日落特别快。她刚背了几页，太阳又下山了。 　　柳雨觉得有点发毛：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她的时间流速，跟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柳树出门，见到柳雨又在发呆，好心地提醒她：“你别看一会儿书发半天呆，多用点心读。我知道你们妖类不爱读书背这些，但入了蛊道宗得守蛊道宗的规矩。你现在已经是外门弟子了，再过十天就到月考核。你的书才看这么点，文考不过关，绩效考核……你坐在这里什么活都没干，那肯定是零分的。” 　　柳雨满头雾水地看着柳树。她从来没有这么刻苦过，没日没夜地看书，还被人说发呆偷懒，搞个毛线哦。哎等等，她问道：“你是说过十天就考核了？哎，有没有搞错，我才入职，啊呸，我才入门，好歹得有个实习期和适应期吧，怎么也得到下个月才考核吧？” 　　柳树说：“月初一号考核，下个月。” 　　柳雨说：“下下个月。” 　　柳树从鼻腔里发出个“哼”声，一副“你想得美”的模样，摇摇头，走了。 　　柳雨发现，这人生不是一般的苦逼，特别是在这蛊道宗。 　　她继续看书。 　　天刚黑尽，变天了，乌云密布，刮起了大风，没多久就开始打雷闪电，紧跟着瓢泼大雨浇下来，这一米宽的屋檐根本遮不住雨。 　　柳雨赶紧捡起书、身份玉牌和两身外门弟子道袍往旁边的院门口去，准备到屋子里躲躲雨，但大门紧闭。 　　她敲门。 　　门开了，一个穿着浅青色道袍的外门弟子问她，“有事吗？” 　　柳雨说：“麻烦了，请让我进去避个雨，谢谢。” 　　那外门弟子说：“你没有办理本院的住宿，你的住所不在本院，恕不能进。”咣，关上了门。 　　大门口的房檐，比旁边的过道宽不了多少，风又大，雨被风吹过来，连门坎都淋湿了。 　　柳雨叫道：“好歹也算是同门，让我避个雨怎么了？” 　　那外门弟子隔着门说：“你是妖，没在本院办住宿，放你进来，我会受罚的。” 　　柳雨明白了，人，来借个屋避个雨，行，妖，不可以，又种族歧视。 　　她用道袍把书裹好，以免淋湿看不了后面的，背不全，真影响以后的考试成绩，万一真被抓去炖了剐了抵债多亏。她的灵魂是个人，这些人又看不见，只把她当妖，还当蛊，蛊是可以入药的，把她抓去做药抵债怎么办？ 　　天空中，电闪雷鸣。 　　每一次闪电落下时，那电弧闪烁，让她莫名地浑身发寒。虽然知道被雷劈的概率比买彩票还低，但要是被劈中妥妥地完蛋…… 　　她的念头还没完，突然，一道闪电出现在眼前，紧跟着就像是有谁突然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就飞了出去，摔在二十多米远的大街上，怀里的东西落在雨水中，当场湿透。 　　她听到有瓦落地的碎裂声响，回头望去就见大门上方那翘起来的屋檐被劈毁了，瓦落了满地，屋顶上的木头起火了，又被雨浇灭。她刚才站的地方，有闪电劈过的痕迹。 　　这雷显眼是朝她劈来的。 　　她又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老天爷干嘛劈她呀。 　　柳雨抬起头看向空中，就见到又一道闪电从天而降，不知道是不是朝她来的。她先躲为敬！ 　　柳雨爬起来就往旁边的屋檐下钻。 　　她刚躲过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旁边不远处飞到空中。她一扭头就见到那劈向她的闪电击中了天空中的什么东西，把那东西击碎了，紧跟着，又有一道光飞到村子上空变成一个弧形的光罩落下。 　　大雨依然下，但闪电没再往地面落，恢复正常。 　　柳雨有点懵。是雷劈她，还是错觉，又或者是巧合？ 　　她不至于遭雷劈吧！ 　　很显然，这村子设有保护，能避雷……个鬼哦。 　　要是这村子能避雷，那大门上的屋檐就不会被劈毁了。 　　外门杂役房大院子的大门开了。 　　好多人从屋子里出来，大家查看了被雷劈过的地方后，齐刷刷的目光朝街道对面站有角落里的妖女看过去。 　　柳雨看着他们望来的目光，心说，“看我做什么？” 　　柳絮出来了。她看看被雷劈过的地方，又再仔细打量圈四周，发现这地方还残留着不少阴气和那妖女身上的蛊妖味道，气得直咬牙。她去到柳雨身边，没好气地说，“您都修炼成蛊妖了，不知道打雷天要避雷的么？您是妖，阴气这么重，在这雷雨天跟引雷针没区别。您师傅就没给您点避雷的东西吗？或者是教你点躲雷的本事么？” 　　柳雨心说：“竟然真的是来劈我的。”她看看被劈毁的屋檐，佯装淡定，轻飘飘地说：“鬼巫峡不打雷。” 　　柳絮轻哧一声，“你当我没见识么？不打雷，不下雨，那里早干得不成样子了。” 　　柳雨说：“阴雨绵绵，不打雷不代表不下雨。” 　　柳絮说：“我不管鬼巫峡打不打雷，总之劈坏这屋檐的雷是你引来的，修这屋檐的钱得由你出。” 　　柳雨微笑脸。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她出就她出，反正现在剐了她都没有一分钱。她的话音一转，说：“刚才让我进去避雨，这屋檐不就没事了。” 　　柳絮“呵呵”两声，说：“让你进屋，那刚才被劈的就不是屋檐，而是屋子和跟你同屋的人。”她说完，看了眼天空，告诉柳雨，说：“等着吧，不知道是哪位守村人替你挡了雷，回头还会给你送份账单过来。”一扭头，带着身后跟来的两个穿月白色道袍的弟子，回了。 　　这村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竟然还有守村人！她如果她逃跑，肯定……会有守村人追的吧？幸好自己慎重。 　　柳雨又学到点东西。她一阵后怕地看向天空。这要是不知道，偷跑出去，刚好遇到打雷，又没有人挡雷，挨一下雷劈，小命真就悬了。 　　她捡回自己早被雨淋湿的衣服，缩在屋檐下，浇着被风吹来的雨。好歹，只沾着点，没有直接在露天淋雨那么……惨。 　　这也够惨了。 　　她身后的门缝里有人在看她。她扭头看去，那人又缩了，把门栓栓上了不说，还贴了道符在门上。那符贴在门上，符纸上画的符飞出来变成一个巨大的符纹封在门上，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屋里的人说，“这位刚入门的蛊妖师妹，对不起哈，您身上的阴气太重，我们的道行低，吃不消。我们要是放您进来，回头还得去买去煞符、焚邪符、朱雀火符清除您带进屋子里的阴气和蛊味，我们这一年就白忙活了。” 　　柳雨问：“那我站你家门口……” 　　屋里的人赶紧说：“站门外没关系，各村的守村人会每天清扫村子的街道和各个角落。您就放心在这避雨吧。”那人在旁边开了个窗户缝，递了把伞和一个巴掌大的半扁的小袋子出来。那人说：“这伞和这袋钱您收着，回头有了再还我。” 　　雪中送炭啊。虽然可能是为了破财消灾，但柳雨还是有点被感动到。她接过雨伞和钱袋子，撑开伞，冒着雨，跑去敲客栈门：“开门，住店。” 　　屋里的客栈老板开了条门缝，很是客气地说：“您住店，得先加清洁费。有吗？” 　　柳雨把钱袋子递过去，问：“够吗？” 　　客栈掌柜戴上副手套，接过钱袋子掂了掂重量，打开看了眼，说：“够住半个月店，但不够清洁费。”他说完，把袋子还给柳雨。 　　柳雨扯出一个笑脸，收回钱袋子，撑着伞到屋檐下避雨。 　　有把伞，又有屋檐，终于不用挨雨淋了。 　　她摊开书，这纸章挺好，沾湿的地方没坏，晾干了就行，也不影响翻页。她缩在伞后，继续看书。这辈子都没这么用功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5 18:44:24~2020-09-06 00:4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 2个；变胖的毛毛熊、月白、19麻辣饮料、一台老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才子、cary狸 2个；晋江书虫、GSS、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风、□□ozn、穷苦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罗央 120瓶；云梦泽 99瓶；财迷、20622925、嗯哼、lusuju 20瓶；新宝力、闪烁、小白不白 10瓶；夜星星、叨叨叨 5瓶；未央feiyu、奈何往兮、时光不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柳雨有跑路的打算，担心跑路时被守村人抓回来，想趁着守村人送账单的时候看看守村人是什么样的，以确定自己能不能跑得掉。 　　她从晚上等到第二天傍晚都不见有人来送账单，在见到柳絮路过后，叫住她，询问怎么不见救她的守村人，她想当面道谢。 　　柳絮满脸难以置信，问：“没有守村人来找你付钱？”不应该呀。虽然她不知道救柳雨的人用的是什么手段和本事，但无论是在半空中把雷接下，还是后来那道隔绝柳雨阴气的屏障，那绝不便宜，竟然没来要债，怎么可能？ 　　柳雨说：“没有。” 　　柳絮满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帮你问问。”她跑去找村里的几个守村人打听。 　　柳雨想摸摸村子里的情况，当即放出一缕小花瓣贴在柳絮身上当监控器。她的小花瓣贴在柳絮身上，跟出去不到半条街，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柳絮完全没有觉察到身上贴有小花瓣，周围那些人……说实话，出现的这些人，她一个人可以打他们一个村，不费吹灰之力。谁把她的小花瓣消灭了？ 　　柳雨又想起之前角落里那个看向自己的隐形人。这村子里还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盯着自己，要么是村子里的守村人，要么是菜地那叫泽林老祖宗的丧尸老道士派来的。是怕债主跑了吧？ 　　守村人还好说，她只要不在村子里捣乱，应该不会为难她。她找个出村干活的机会就跑了。要是那隐形人是菜地丧尸老道派来的，那就完蛋了。 　　柳雨对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在鬼巫峡好歹也是几座山头上的小霸主，怎么都有点价值。她啃了千年灵药不仅没被打死，还给发外门弟子衣服收入门下，显然是可造之才，留着有大用。 　　这就不太好跑了，而且，后面有没有坑死人不偿命的巨坑就更难说了。 　　…… 　　守村人都是由村里有些年岁和道行的老人担任，再由宗门给予守村补贴，相当于干兼职。虽说是兼职，但守护自家村子当然是尽心尽力，他们对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了若指掌。昨天晚上，有人连救柳雨三次，最后那道屏障根本不是什么法宝，倒像是宗门里哪位道行高深的老祖出手结的阵。 　　一只修炼到能够化成人形的蛊妖，放去守山头或者是跟在宗门老祖身边当个助力都足够了，放到这外门弟子和刚入门新弟子待的村子里就有点奇怪。 　　几个守村人默默观察过这蛊妖两天，见她傻啾啾的，猜测很可能这是宗门里的哪位老祖扔出来历练的。 　　这种事，不好乱说。几个守村人都很默契地告诉柳絮，蛊妖现在连住客栈的钱都没有，等回头她赚到钱再让她还，众目睽睽，大家都看着的，她赖不掉。 　　柳絮一想，也是，原话转达。 　　呵呵，柳雨信了他们的邪！即使不怕她赖账，怎么也得先对个账单，签个字按个手印落实债主是谁吧。她欠了债，但不确定债主是谁，还债？做梦呢！万一遇到假冒债主的骗子呢！切！ 　　这只能说明，昨晚救她的不是守村人，很可能就是菜地丧尸……药房的泽林老祖宗派来监视她的。 　　情况不乐观，跑是不太好跑了，但换个角度想，她现在有人保护，赚的还是她。果然，欠钱的才是爸爸！ 　　柳雨继续背宗门规矩，争取自己多点生存价值，免得还不起债被人拿去做成药材。 　　如果只考一次，还可以想办法作弊应付过去，长期必考项，作弊成本太高，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背熟。 　　作为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考试的人，背课文，小意思。通常背课文分为三步，第一步，通读全篇，理解记忆，对通篇讲的是什么有个了解。第二步，分段记忆，抓重点、记要点，这相当于先把大树的主干记牢。第三步，全篇背诵，相当于补枝叶、细节。 　　第三步这点，想背到一字不差，太费劲，基本上把第二步记好后，在第三步时用自己的语句描述出来再编编凑凑的，虽然会扣些分，但低空跨线还是可以的。 　　柳雨埋头看书，决定先好好看一遍。 　　看书的时间过得很快，旁边还有邻居……咳，村民教训自家孩子，“你看看你，成天就知道跑出去偷懒，人家一只妖都比你认真，一天十二个时辰，没日没夜地读书，你呢，清心诀都还不会背……”啪啪地巴掌落在小孩子的屁股上，听声音，估计屁股都打肿了。 　　柳雨抓到个重点，一天十二个时辰。 　　张大佬的时间划分应该是按照一个小时六十分钟的记时方式来的。 　　柳雨看看天空，再翻翻自己看过的书页，有点怀疑人生了。 　　她看书的速度向来很快，现在却是一个下午只看了二三十页。她哪怕是逐字细读都不至于慢成这样。 　　她把书往回翻，反复翻看，发现确实只看了这么点。这不合逻辑。 　　柳雨起身去找了根小棍子，立杆为影，留心时间变化。她看两页，再看小木棍的影子，速度是正常的，她看得很快。 　　她忽然想起柳树说她看一会儿书发半天呆的事，收起书本，拿起旁边已经干了的外门弟子道袍，跑去找柳树。 　　她到大门口，守门的外门弟子进去通报后，才让她进去。 　　柳雨进去，就见柳树蹲起马步，双手在胸前来回翻两下掌心就出现一颗乒乓大小的小火球，他想操控那火球来回挪动，但火球顺着手飘出去不到十厘米就散了。 　　柳树问柳雨：“有事吗？” 　　柳雨问柳雨：“我看书经常发呆吗？” 　　柳树刚把小火球聚起来，闻言，一分神，火球散了。他扭头，没好气地问，“你有没有发呆，你自己不知道呀。” 　　柳雨心说，“我要是知道，还会跑来问你呀。” 　　柳树见到柳雨那表情，转身，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本书，学柳雨看书时的样子。他翻两页书，然后，手捧着书，眼睛盯在书上，整个人宛若点穴般一动也不动。他告诉柳雨：“我都佩服你，发起呆来能够好几个时辰一动也不动，宛若睁着眼睛进入休眠状态。”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很多蛊类、包括很多妖、精怪，受到重伤后，会进入休眠状态，甚至是假死状态，养伤。一些大妖养伤睡一觉，好几十眼时间过去了。 　　他问柳雨：“你是不是受过重伤？” 　　柳雨心说：“我受伤的时间多了去，你是指哪次？”她受伤后，吃点东西找个安全的角落缩着睡一觉，睡醒又是生龙活虎一条。 　　柳树问柳雨：“入门必读你看到哪了？” 　　柳雨翻开书页，让柳树看。 　　柳树知道很多妖族很笨的，灵智开启远不如人类，但没想到柳雨这么笨的蛊居然能修炼到变成人，这也是够神奇的。照她这看书进度，都不知道哪年才能文考过关。他说道：“你先把书放一放，领点活计干，把业绩考核弄起来。只要不惹事，不犯犯宗门规矩，文考成绩差点，业绩考核成绩好，平均分过关，照样没问题。” 　　柳雨翻翻书，满头雾水，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柳树翻出登记册，对柳雨说，“有采矿、采药、种地、养殖、狩猎、干杂活当帮工，你看看你想做哪样，还是擅长哪样。”他已经看出这蛊妖有点傻，好像没见过世面，于是热心地推荐，“通常你们蛊妖喂养毒虫很有天赋，随随便便养都能养出上好的蛊药，上交部分后还能给自己留足口粮，我建议你搞毒虫养植，毒植养植也成。” 　　柳雨看得出柳树是好的，这建议也到位，点头道谢，说：“那就毒虫养植吧。”她说完，觉得有点熟悉，好像自己以前干过这行，还是在一个深山里，仔细想，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不是。因为脑海中只有一个山里的小村子画面，好像那村子后来还死了很多人……大概是做噩梦吧。 　　柳树见到柳雨又两眼发直，喊她：“喂，喂，蛊妖，蛊妖，柳雨——”他喊了半天没见柳雨有反应，凑近了，看她的眼睛，没有焦距，但这妖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凑近后还能闻到她身上有一种有别于其它蛊类的香味，让人有点思绪发飘，又赶紧与她拉开距离，心说：“搞不好会勾魂。”他想了下，咬咬牙，摸了一张凝神符啪地贴在柳雨的额头上。 　　那凝神符化成符光飘散成团渗进柳雨的体内。 　　柳树“嗯？”了声，好奇地盯着她的胸膛，这人……这蛊妖的脑袋长在胸膛里的？凝神符，有醒神、提神、集中精力的功效，有时候被精怪、鬼物迷惑住，贴一张在额头，立解。文考前复习、背功法，用一张凝神符，事办功倍。 　　柳雨回过神来，发现柳树凑得很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色狼相十足。她没好问地问，“你看哪？” 　　柳树想了想，又摸出张凝神符，说：“我再试试。” 　　柳雨警惕地盯着他手里的符，问：“你想降妖？” 　　柳树翻个大白眼给她，飞快地把符揣回去，心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他还是好心地提醒了句，“你要是攒下钱，找宗门里修炼医术的那些人看看。你这发呆发得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柳雨赶紧请教，“您有什么看法？” 　　柳树说：“两种情况，一种是被迷了魂，有些植物、妖精、还有些法术，都能让人迷魂，还有种就是缺魂少魄。魂魄少魄的情况就是呆呆傻傻的，甚至会嗜睡，弱智。” 　　弱智？呵呵！柳雨怀疑他在拐着弯骂人。她说道：“我们先把这毒虫养植的事办完。” 　　柳树说：“我这里做好登记就可以了。你可以到野外去抓些毒虫自己养，也可以找别人买毒虫或者虫卵繁殖。住处的话，我们这大院暂时住满了，而且，人多，你跟大家凑一起住不太合适，建议你自己找村民问问哪家愿意租房给你。要是没有人愿意租给你，你可以找一个离人远点的地方自己盖个屋子，刨个山洞也行，你们蛊类喜欢阴凉嘛。然后记得下个月初一来考试，顺便把业绩考核要交的东西带过来，我好给你算成绩。业绩考核的东西就是你把养好的毒虫、或者是抓到的野生毒虫送到我这里来，我会根据你送来的东西评成绩，按照宗门价格收购。当然，不限于毒虫，药材、矿石什么的都成。还有，你是登记在我们柳家村的，只能在我们柳家村的范围活动。你要是有事需要去别的村，得来我这里开路引，不然会被视为擅闯别人村子抓起来。有些守村人的脾气不太好，不讲理。好了，你还有问题吗？” 　　柳雨无语地看着柳树，心说：“你这连珠带炮的，干脆去当主持人算了。”她微笑脸，说：“没有了。”转身出了这大宅子，内心一万个MMP。 　　这个蛊道宗，这分明就是把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圈起来放养，任由自生自灭的那种。 　　进工厂当个流水线工人都会给安排宿舍给个床位，干活得给工具、做岗前培训，这地方，呵呵。 　　柳雨出了院门，抬起头看看天空，怅然地叹口气，想到这坑爹的宗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开派大佬张汐颜搞出来的。她趁着周围没有人注意，低声骂，“张汐颜，我顶你个肺。”她的话音刚落，忽然旁边飞出一颗石子，不偏不中地砸在她的头上。 　　她扭头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没有人，鬼影子都没一个。 　　柳雨有点发毛。那隐形人还跟着她的呀。她在这里骂张汐颜，大概会被她的手下收拾的吧。 　　她想了想，不能让隐形人一直跟着自己，不然干什么都不方便，叫出来，好好谈谈，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她朝着石子飞过来的方向走过去，叉腰，“有本事你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东西”两个字咽了回去，毕竟对方很厉害，客气点。 　　她面前的树下，凭空出现一个人，冷冷的脸，冷清清的气质，美得不沾人间烟火但很吓人。 　　柳雨吓得眼睛当场直了，暗叫声：“我勒个去。” 骂人被抓个正着，她还自己撞上来。她的双膝一软，膝盖以下当场散成一团花瓣，却顾不得把自己的腿聚成型，立即求饶：“大佬饶命，我错了。” 　　张汐颜冷冷地扫了两眼柳雨，转身走了。 　　她一步踏出瞬间挪到好几百米外，两步走得没影了。 　　柳雨看傻了眼，心说：“这么厉害的吗？”她觉察到旁边有异。周围的人满脸莫名地看着她，见到她望过去，又迅速扭头。她心说，“你们的开派大佬出现在这里，你们不出来迎接下的吗？”一个个都跟没看见似的。 　　忽然，一个念头从柳雨的脑海中划过，心想，“莫非只有我看见？”她指向刚才张汐颜站的位置，问旁边的客栈老板，“你见到刚才树下站的那人了吗？” 　　客栈老板说：“村头有个药店，看诊很便宜的，你身上的钱够看诊，去看看吧。”可怜的蛊妖，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情况，好端端的一只大妖，脑子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6 00:41:56~2020-09-06 16:4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wn 3个；Zowen、变胖的毛毛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3个；wangu 2个；青丝绕手、归尘、一桶火柴、易易、Jmei79、蓝瓜、twn、盒子的万水千山、阿四、风、莫礙老娘、4223465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虎嗅蔷薇 60瓶；杜冷丁 40瓶；不胜人生一场醉 32瓶；吹空调的碳酸饺子 20瓶；要得，给卟了、HL 10瓶；叨叨叨、魑魅魍魉 5瓶；小白菜、心舞飞扬、白羊座的喵星人 3瓶；难道我不配拥有姓名吗、时光不扰、铁锅炖铁鹅、长安太南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柳雨感谢客栈老板的好意，但对于现在去看病毫无想法。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脑子出问题了，但看诊便宜，不代表治病便宜。医院看病，几块钱挂个号，医生就给看了，但治起来，各种检查费用、医药费用、手术费用一大堆。要是有点大病，多少人家一病返赤贫。 　　她现在穷到估计只出得起个挂号费，看了，治不起，没用。 　　柳雨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穷到看不起病的一天，心情百味陈杂。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把环境摸熟，之后才能根据现实情况考虑怎么做。 　　至于外门弟子的月考、季考，再说吧。首先得熟悉业务，才能做好业务，瞎扑腾，那得赔到底裤都没有。 　　要了解一个新地方，最好找个当地人当向导、打听。 　　柳雨最先想到的就是借给她伞的那人，毕竟打过交道嘛，还借过钱给她，并且那是个处于只比杂役好点的底层，跟她一样是个外门弟子。这人姓罗，叫罗蕴，是个外乡人，进入蛊道宗修行，跟本地土著比起来也是有点惨的，没亲没友，连房子都是租的，今天早上才交了房租。 　　柳雨到罗蕴家门口时，房门关着的。 　　这个村子的房屋建材大概加了防虫防鬼类的东西，墙壁的隔音、防窥视效果特别好。门窗是普通的木头门，但在门上贴符也能达到同样效果。柳雨猜测，门窗需要用符才能起隔绝作用，很可能蛊道宗为了创收。 　　柳雨敲响门，很快，有一道视线从门缝里看出来。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阴气重、有剧毒，家家户户都不欢迎她进屋。她说道：“有事找你谈，借一步说话。” 　　过了几秒钟时间，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中年汉子出来。那长相挺不符合柳雨的审美，长得又粗又糙，乍然看起来就像个苦力，穿上外门弟子道袍都像个杂役。不过，很多外门弟子都是从外门杂役熬出来的。 　　罗蕴抱拳，客气地问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朝他俩看过来，这显然不是个说法的地方。柳雨说，“找个人少点的地方说话。” 　　这是只蛊妖，谁知道她会不会害人、有没有别的心思。罗蕴赔着笑脸，说：“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成。” 　　柳雨说：“我需要一个向导。” 　　罗蕴说：“请向导要花钱。” 　　嫌她没钱。柳雨说：“我卖血，成吧？”卖血卖肾都少不了你这点向导费。 　　罗蕴“啊？”了声，莫名其妙地问：“您是要找向导还是要卖血？” 　　这可真是风俗习惯不懂，同样的话说出来，理解的意思都不一样。柳雨有求于人，不好直接开怼，于是微笑脸，说：“我用卖血的钱请向导，你看能请来吗？” 　　罗蕴说：“钱够就行。” 　　柳雨说：“那麻烦你领个路。” 　　罗蕴一听，竟然有钱请向导，那肯定能还钱。他热情几分，说：“两步路的事，不用付我向导钱，你把欠我的钱还了就成。”说完，招呼柳雨跟上，“来，走这边。”又把柳雨领到了外门杂役房大院，找到了柳树。 　　他告诉柳树，“柳大掌房，这蛊……这位刚入门的师妹想卖血还债。” 　　柳雨微笑脸，心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卖血还债了？”果然，债是不好欠的。 　　柳树还在练习控火，听到罗蕴的话吓得火球差点烧到自己的眉毛。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柳雨，问：“卖血？” 　　柳雨微笑脸，点头，“对呀。” 　　她不想说脏话，才怪。卖血、卖肾，那是引申意思，现在变成了字面意思。可细细一想，却是解决她目前窘境最快的方式，总好过去当杂役端茶送水。她去端茶送水人家都不会要，嫌阴气重有毒。她爹妈要是知道她有天能穷到卖血，不知道会不会哭晕在厕所。又或许知道她出事后，已经哭晕在厕所。她想到父母，又有点扎心。 　　柳树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这种大妖的血，可值钱了，如果是凝炼出来的精血就更不得了。可是这只蛊妖很可能有重伤在身，卖血会加重她的伤势，而且，一旦卖血，药房的人沾到甜头，怕是要打上她的主意。不过她现在已经是外门弟子，受宗门规矩保护，药房的人想取她的血，只会烦人了点，天天拿着各种东西磨她交换，不敢强行取血。毕竟残害同门是重罪，一旦犯了，前途完了不说，甚至可能性命难保。药房那些人对蛊类极其熟悉，还能顺便让他们替她瞧瞧病。 　　柳树思量过后，对柳雨说：“你跟我来。”他整理了下衣冠，挂好自己的外门杂役掌房的牌子，领着柳雨出门，往山上去。 　　柳雨很好奇，对柳树说：“外门杂役房同时管着外门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为什么不叫外门房？” 　　柳树说：“我们就是属于外门房，由外门长老管。” 　　柳雨秒懂。这是外门房下面的一个小部门呀，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小组，毕竟还有别的村。她问道：“那外门有多少个房？” 　　柳树说：“那就多了，每个村都有一个外门杂役房，在山上还有外门药房、外门食房、外门器房、外门丹房、外门书阁等等。你现在属于刚入门的低阶外门弟子，等升到中阶，就能离开村子到山上的外门。” 　　“外门是中阶外门弟子和高阶外门弟子修炼的地方，有提供给练功典籍，还会有内门弟子轮流过来授课。书阁第一层的典籍都是免费的，凭身份腰牌进去，随便看。”他看了眼柳雨，说：“你这么高深的修为，早就有自己的修炼路数，应该是用不着外门的功法典籍。” 　　柳雨说：“去看看也好。”多踩踩地皮，争取早点熟悉环境，反正她要去卖血，顺路嘛。 　　柳树说：“改天领你去。” 　　改天？柳雨不懂就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柳树说：“内门药房。”他看柳雨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又解释句，“您这么高深的道行，外门药房吃不下您卖的血。您把血卖给外门药房，最终还是被他们送到内门药房，您还得被他们……咳……”狠狠地刮层油水。 　　柳雨不用想都能猜到柳树咽回去的是什么。柳树这是给她省掉中间商赚差价。他归外门管，绕过顶头上司，直接领她到内门，容易得罪人。他敢或者是能这么做，说明背后有靠山，在内门药房有关系。 　　不过，人家有关系是人家的本事，怎么也算是帮了她的忙，柳雨还是诚心诚意地道了个谢。 　　柳树说：“不客气。”领着柳雨蹭蹭蹭地往山上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也没有路灯，路旁还有树把月光都挡住了，黑漆漆的一片。 　　柳雨早就适应了黑暗环境，她对柳树夜能视物倒是有点刮目相看。 　　他俩的脚程快，没多久就又跑到半山腰，回到那个有很多蛊人的山洞。她满脸不可思议地问柳树，“这是内门药房？” 　　柳树说：“对呀，内门药房，你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呀。” 　　柳雨暗自呵呵一声，很想问，你们蛊道宗是不是只有巴掌点大。 　　她的微笑脸都快绷不住了，就怕自己跑去卖血，变成卖血还那五株千年穿心莲的债。她想扭头就走，但柳树已经上前跟看门的蛊人交涉。 　　那蛊人看她两眼，说：“进来吧。”领她俩进去。 　　柳雨对于柳树见到这些蛊人就喊祖宗也是无力吐槽，默默地跟在他和蛊人身后进去。 　　沿途，各种香味往鼻子里钻，馋得她的口水都出来了。这地方的药材多，特别多那种闻起来就很香，吃起来肯定更香的好药材。 　　他们穿过最靠外的像是成品打包车间的山洞，沿着通道往里去。这通道四通八达，每个岔路口都有蛊人站岗。这些蛊人有些笔直地贴着崖壁站着，有些在崖壁上挖个仅够一个人容身的山洞坐在里面盘膝打坐，偏他们模样还丑，特别像古墓里会诈尸的粽子。 　　柳雨尽量走路中间避开他们。 　　没多久，柳树领她到一个山洞前。 　　柳雨一眼认出，这个就是那菜地丧尸老道……泽林老祖宗的山洞。她就是从这个山洞跟着柳树兄妹下山的。 　　柳树走到门口，见到屋里的人先是愣了下，随即恭敬地行礼，还有点难掩激动，“柳树见过老祖，见过泽林老祖宗。” 　　直接称呼老祖？莫非是柳树家的直系祖宗？柳雨隔着洞壁，感觉到里面只有一个泽林老祖宗，嗅到的也只有他的味道，没其他人。她好奇地凑过去，往里一看，张大佬正坐在里面喝茶。 　　她看过去时，正好对上张大佬扫过来的视线，冷幽幽的相当瘆人。 　　柳雨顿时内心有一万只羊驼咆哮而过。她刚骂了张大佬，一回头又撞见了。她硬着头皮，学着柳树的样子，行礼，“见过汐颜老祖，见过泽林老祖。” 　　张汐颜深深地看了眼柳雨，低头喝茶。 　　柳雨心说，完了，被大佬记恨上了，回头八成要被穿小鞋收拾。 　　柳泽林问：“有事吗？” 　　柳树说：“回泽林老祖宗，柳雨想要卖血还债。” 　　张汐颜闻言，又深深地打量几眼柳雨。 　　柳树眼尖，见到后赶紧给柳雨说好话，“柳雨身无分文落流街头，罗蕴借了点钱给她，想是她过意不去，不愿欠人，故想卖血还债。她刚到柳家村，过得极是不易，又有重伤在身，还请泽林老祖宗看看……”他说完，陪了个笑脸，指向柳雨。 　　柳泽林那双瞳孔扩散的眼睛扫了眼柳树，又偷瞄眼张汐颜，再看向柳雨，说：“你偷吃五株千年穿心莲和灵蛊，一睡三十年。这次卖血，你想再睡多少年？” 　　柳雨傻了，只觉大脑这回是真的当机无法思考了。她睡了三十年？她就晕了一小会儿，怎么就睡了三十年。 　　她好一会儿过后，回过神来，说：“我想卖血找个医生……大夫治病……”她指指头部，说：“好像，我有点失忆，加点喜欢发呆，想卖血治一治，不知道需要卖睡多少年的血才够？” 　　张汐颜冷冷地扫了眼柳雨，悄悄传话给柳泽林。 　　柳泽林不动声色地对柳雨转述：“你的魂力很弱，操控子蛊用的是最危险的元神融入法，就是把你的元神分散依附在子蛊上操控它们。你放出去的子蛊一旦无法收回，必使神魂受损，即使通过沉眠修复元神和伤体，随着失去的那部分神魂而失去的记忆也永远找不回来了。喜欢发呆，则是因为你的三魂七魄都已经很弱，当你做耗费心神的事情时，容易出现透支导致发呆。”他顿了下，又补充句，“你若是卖血，怕是会变成痴傻。” 第12章 　　柳雨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以为恢复能力好，小花瓣死再多都无所谓，养养就回来了，会闹出这么大的问题。她下意识地朝同样修炼小花瓣的张汐颜看去，心想：“我成这样子，你怎么没事？” 　　张汐颜从柳雨的眼神和表情就能看出她想什么，气得连配药都不等了，拂袖而去。她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叮嘱柳泽林，“药房凑齐药后，尽快送来。”冷冷地扫了眼柳雨，走了。 　　柳雨当然不敢再卖血把自己变成痴傻，当即朝泽林老祖宗道声谢，说：“谢谢泽林老祖宗，打扰了。”拽住柳树的道袍衣袖，飞快地往外走。她想到自己骂张汐颜的那句肯定是被那小心眼记恨上了，怕得要死，就怕张大佬随便发句话，就有人过来把她收拾得半死。 　　柳树不瞎，看见柳雨和老祖眼神来回对视，特别是老祖出门前瞪向柳雨时，眼里咻咻地冒着寒光，这里面太事儿了。他出了药房，走出一段，小心翼翼地问：“您认识老祖？” 　　柳雨怕归怕，但生意买卖人，最重要的就是会装。她当即很是淡然地说，“嗯，在鬼巫峡的时候我救过她一命……”觉得这牛吹得有点大，又补充下，“她又救过我。后来我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到这里了。” 　　柳树知道这蛊妖的有点来头，但没想到竟然是老祖亲自带回来的。他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不过，他弄明白了柳雨为什么会被安排到村子里了。 　　野生野长的蛊妖，什么都不懂，要是安排到内门，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内门弟子会被安排执行外务，宗门有危险的时候也是他们冲在前面，甚至就在宗门里，宗门考核、比试、甚至种妖植、喂蛊，偶尔出现异常暴动都会死人。柳雨动不动发傻发呆，连雷都不知道躲，在内门里活不下去。 　　她跟老祖有点交情渊源才能被安排在外门。她这种大妖，完成点外门考核轻轻松松，有宗门庇护，能留在这里慢慢养伤恢复。如果只是魂魄走散遗失，那好办，召魂就成了，但像她这种情况，那些没能收回来的魂魄基本上都是彻底消失了，只能靠自己慢慢恢复。毕竟能滋养魂魄的药，极为稀缺，且价格昂贵，她一只蛊妖，还没一株药值钱。 　　柳树很好说话，对柳雨说：“你魂魄有损，不宜耗费心神。下个月初的文考，我给你免了，但宗门规矩还是要背的，别犯到宗门规矩被驱逐出去。你伤成这样，被逐出去，很难活得下去。” 　　柳雨心说：“外面很危险吗？”她想起张大佬都被打得从天上摔下来，那些噬魂花和蜂群，还有那五条妖龙，对柳树的话还是有些认同度的。 　　他们一来一回，到下脚下时已经是半夜。 　　柳树看在柳雨跟老祖的那点渊源上，不好再让她流落大街，于是直接把领到村外的野林子里的一座废弃小院。 　　这院子久不住人，连路上都长满了杂草。 　　柳树是用法术拨开草丛领着她往里走的。院墙是由碎石垒砌成的，因为背处山阴面，且靠近山崖。身后的山崖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小水珠，连空气里都是潮气。这个地形一看就是极少或者是几乎没有阳光的，特别的阴。院子里的房子也是石头砌的，有好几间一字排开，还有部分与山体连在一起。野蛮生长的藤蔓和杂草把院墙和石屋都快埋了，乍然看起来特别像古墓。 　　柳树说，“以前我们村有过修煤蛊术的外门弟子住在这里，他升内门弟子后，留下些不用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他说完，扯开门口的藤蔓，推开已经腐烂的木门屋，往里看了看，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地上还有很多喜欢阴暗潮湿的夜行毒虫在爬，角落里还扔了些蛊鼎、药瓶子之类的瓶瓶罐罐。 　　他补充句，“明天我再给你送点家具物什过来。”又把随身带的钱袋子递给柳雨，说：“有了再还我。” 　　柳雨接着钱袋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住这么一个地方，总比流落大街强……一点点吧。好歹，雷雨天能有地方躲雷了。她听说过雷把树、房子劈坏的，没听说过雷把山洞劈塌的。 　　她送走柳树，先放出小花瓣迅速检查圈院子，然后发现之前住的在这里的外门弟子有点牛掰。 　　这屋子乍然看起来，只是几间石屋，但最靠里的那间石屋直通后面的山洞，山洞里真是别有洞天，她喜欢。 　　山洞里没有阳光，很是阴暗，地上还有积水，且这种天然形成的山洞地形非常陡峭，坡坡坎坎很多，到处都是水坑，有些水坑还非常深，里面有鱼。 　　在她以前的认知里，植物是需要阳光的，但无论是在鬼巫峡还是在这山洞里生长的那些植物，大概都是不需要阳光的。那些植物丛中，有许多爬行的、节枝类的虫子，闻着味道都香！ 　　如今回归人类社会，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化成小花瓣红雾就扑过去饱餐，要矜持点，以免把村民们吓到。 　　柳雨变回虫子模样，把山洞逛了圈，它是小洞连接大洞，有些口子很窄，不要说人挤过去，手都伸不过去，但指缝宽的洞足够她钻了。她钻过缝隙，山洞又豁然开朗，里面还有不少个头很大、生性凶猛的大虫子。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好像又看到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 　　柳雨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动力，终于不那么丧了。 　　她从山洞里出来，看到石屋，又满意了。山洞里很多地方，是个正常人都钻不进去，她可以在山洞里自由浪，而回到石屋，她又可以作为一个正常人过活，能满足她的需求。 　　这地方偏僻，正好可以避开那些嫌她阴气重有毒的村民，以及总去讨人嫌，还挺有隐私性的。 　　说干就干！ 　　柳雨先放出小花瓣把杂草清除掉。 　　她稍微释放出一点点毒，屋前屋后的植物顿时全部枯萎发黑，连根一起烂完，周围的蛇虫鼠蚁一起受到波及，连点挣扎都没有，直接瘫在地上烂成黑泥。那黑泥堆还能看出它们的形状以及骨骼轮廓。 　　柳雨把自己吓到了。 　　她在鬼巫峡的时候，放出的毒量比这多得多，很多时候也只是把它们毒翻，好多时候还需要小花瓣裹上去慢慢啃。 　　这让她意识到村子里的物种，比鬼巫峡那边要弱得多。 　　这些村民就更别提了。这以后都不是他们嫌弃她，是她……得小心避开他们。万一，不小心把人毒翻，估计连救都来不及，她就得犯残害同门的重罪。 　　她怕明天柳树过来送家具，被残留的毒愫毒翻，又放出小花瓣把那些烂掉的东西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太阳出来了，屋前屋后终于让她舔……让小花瓣们舔干净了。 　　院墙、石壁不考虑之前被腐蚀出来的坑坑洼洼，以及灰烬什么的，就还是很能看了。 　　屋子里留的石桌、石凳还能用，那些木头柜子则都腐烂成了虫子窝，已经不能用。那些瓶瓶罐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的，一些上面还有毒，也顺便被小花瓣舔了遍。 　　该收拾的收拾了，剩下的就是干家务活，清扫了。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干过家务活，收拾屋子这种事，当然是雇家政了。 　　可她现在还欠着钱，拿着那叫罗蕴的外门弟子和柳树借给她的钱，跑去雇人来清理屋子，好像有点奢爹。对哦，钱！ 　　她还数数自己借了多少钱吧，得有个数，将来好还。 　　这袋子里装的不是纸币，掂量起来有点重。她怀疑张汐颜是把铜钱山寨过来了。 　　柳雨先取出罗蕴借给她的钱，打开袋子，就见到里面亮晶晶的质感有点像玉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一看就是边角碎料，多多少少都有些杂质在里面，剔透度和纯度都不是很好。这么一小袋，抓在手里，差不多就是一把的量，有三十多颗。她又打开柳树给的袋子，里面的量比罗蕴的多一倍，装的是一样的东西，但有两颗拇指大的、品相、颜色都比其它的好。 　　柳树带着人抬着家具过来了。 　　柳雨摊开掌心里的几颗钱，问柳树，“这个钱……又称为什么？” 　　柳树估计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蛊妖不认识钱，又给她解释，“这叫碎灵玉，一般在村子里都用这个，去到城里，买些便宜的东西，也是用这个。”他指向那两颗拇指大的，说：“这是碎灵晶，价格是碎灵玉的十倍。” 　　柳雨见这东西没有面额，倒有点跟古代的流通金银有点像，问：“这个是按照重量算？” 　　柳树说，“称重量，分别是钱和两。这种碎的灵玉和灵晶，都是用小称称，按照钱算，十钱为一两。大的按照两算。” 　　柳雨问：“没有斤和吨吗？” 　　柳树被噎了把，双手比划了下，说：“这么几十两重的，也不按照斤算。”他很诧异，说：“你还知道斤？”随即又想，这个还会认字。他又好奇，“你什么都不懂，字是谁教你认的？” 　　柳雨“呵呵”一笑，懒得解释。她想了想，很为难地说，“我能找几个打扫卫生的帮我收拾下院子吗？草和虫我都已经清除了，但我……从来没有扫过屋子。” 　　柳树傻傻地看着她：你穷到都去卖血了，还要雇外门杂役呀？ 　　行吧，你是蛊妖，你有道行，还有老祖照拂，不是一般的外门弟子。他扯开嗓子喊了声，问：“这有打扫屋子卫生的杂役活计，谁要干？” 　　原本慢腾腾抬家具的外门杂役们闻言，动作立即麻利很多，一个个的恨不得放下家具就走，如果不是柳大掌房在这里的话。 　　柳雨见状，说：“双倍工钱。” 　　原本抬家具的六个人把正在抬的家具往地上一放，一起抢着围过来。 　　柳树有点心疼借给柳雨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7 13:07:52~2020-09-07 23:5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台老狗、蓝瓜、kenosi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羽 98瓶；sang 40瓶；BLX、什么鬼、小糖糖、霖雨雯、twn 20瓶；欲水诺流 12瓶；凤凰花、小白不白、新宝力、随意 10瓶；R丶 5瓶；心舞飞扬、歪歪宅 2瓶；奈何往兮、凤凰花又开、小白菜、时光不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柳雨看着外门杂役们这么积极，宛若看到一群勤劳的小蜂蜜，赚钱的机器……呃……工具人……呃，勤劳的劳动人民。 　　做企业，最头疼的就是员工不爱干活，一副“大爷饿不死，大爷就不乐意给你干”，各种消积怠工，坐等炒鱿鱼拿赔偿金。 　　柳雨愿意给双倍工钱，但不等于想当冤大头，得先了解市场行情。她问柳树，“通常情况下，杂役干活是按天算还是按工作量算？” 　　柳树说：“都可以。” 　　柳雨又向柳树打听，按天是什么价，按工作量算又是什么价，临时工和长期雇佣工的价格又有什么区别。 　　柳树发现这蛊妖古怪的地方还挺多。说她没见过世面吧，她会识字，还懂得雇杂役，问的那些都是安排杂役活计要用到的。这要不是知道她是只妖，哪怕是想领差使也不会落到管外门上，还得以为她是要跟他抢差使。这蛊妖是老祖捡回来的，毕竟是只蛊妖，道行、毒性都摆在这里，哪怕将来升到内门，也自有她的去处，跟他没冲突，于是仔仔细细地一一作答。 　　柳雨打听清楚行情，诚心诚意地向柳树道谢，说：“欠你的钱，我回头连本带利还你。”扭头走向旁边等候多时的外门杂役弟子们，磨刀霍霍……啊呸，雇佣员工。 　　这六个外门杂役都不是本村人，外地来的，在这里没家没业没亲人，吃穿住用样样都得花钱，样样都得自己挣。这个群体，柳雨熟，外来打工仔。她爹的公司，百分之九十几的外地人口。好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三分之一贡献给房东，三分之一贡献给吃饭，剩下的三分之一走点人情往来、交通费等杂项，再看情况买点衣服鞋子化妆品，月月光的人大把的有。 　　这六个外门杂役一个赛一个穷得叮当响。他们在村里租了些地种植，再养些牲畜，平日里干些杂活赚点外快。村子小，能干杂活赚外快的时候极少，只有谁家有红白喜事、或者是偶尔冒出点毒虫、野兽袭村，守村人组织人手保护村子时，会把大家伙儿都叫上。守完村子后，会给些补贴，但作为外门杂役弟子，打架都轮不到他们冲前面，本村有的是内门弟子往前冲，因此，这部分钱他们也不太挣得到。基本上就是农忙时节，勤快的能去给本村人干点活，小来小去挣几个。 　　柳雨财大气粗……咳，以前财大气粗习惯了，了然清楚行情后，非常壕气地把他们全部雇佣了。按天雇佣太麻烦，直接长期雇佣，领月薪，工钱在每个月五号前结清。 　　六个外门杂役弟子在旁边蹲着等了半天，他们看大掌房对这蛊妖的态度心里便有几分猜测。这蛊妖姓柳，很可能是哪位柳姓老祖门下。这院子荒废好久了，他们以前看这里偏僻，荒成这样子，觉得随便给几个钱就能租下来，结果一打听，人家根本不租给外姓人。 　　他们算了下账，虽说今天领不到双倍工钱，但是能一直在这里干活领薪水，很划算。要知道，只有外门弟子去到山上后，才能领到这样的活。难得有只大妖下山住到村子里来，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他们看这大妖向大掌房打听行情，显然以前是接触过的。这么大只妖，又是柳家老祖宗门下，不至于赖他们几个外门杂役弟子的账。 　　大掌房领他们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自有大掌房担待。 　　六个外门弟子，当即拿出身份玉牌给柳雨验看，之后便是定契约。 　　柳雨见多了劳务合同，没想到来到这蛊道宗，竟然同样有劳务合同。他们的劳务合同用的是一种兽皮卷，上面还有隐隐约约像符纹像的暗光。 　　不懂就问。柳雨当即向柳树请教，这个契约有什么特别的。 　　柳树告诉她，这是宗门里卖的特定的契约卷轴。这上面烙有法阵，如果有谁在这上面拟定契约，一旦确定，契约卷轴上的法阵立即启动，将它上面的契约传送到宗门里的契约大阵。如果出现纠纷，或者是谁想违约，拿着这卷轴到契约大阵那里，找守阵长老主持公道。小来小去的钱财拖欠，无力覆约的，可能就是偿清或者是罚点钱财或做苦差便是，要是涉及坑蒙拐骗，会有刑房出来查办。 　　柳雨感觉很稀奇，张大佬那周扒皮，竟然还会有这种公平的规矩？这八成是其他哪位宗门大佬制定的。这个……私下猜测就好了，别问，以免万一再让张大佬撞见，新仇旧恨一起算起来，她会很惨。 　　话又说回来，一个宗门的开代大佬，竟然会来山脚下外门弟子待的村子又是什么毛病？ 　　一道符贴柳雨的额头上，柳雨回神了。 　　柳树的手上拿着一叠符，微笑道：“柳……柳雨，要不要买点凝神符，这个能缓解你走神发呆的症状。我这符可是地灵族小地圣路无归亲手画的，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我这还是……咳……这个，你就不必了解了。买吗？” 　　路无归？柳雨听名字有点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柳雨不买。她道谢，说：“我发呆的时候，大概也是自己用不了这符的。” 　　柳树说：“我前前后后在你身上用了两道凝神符了，记得把这钱算上，将来一并还我。” 　　欠债这种事，柳雨从来不怕。钱欠的，那都是爸爸，欠得越多越壕横！柳雨应道：“没问题！”她还摸出两颗碎灵玉给柳树，说：“我先还点利息。”她顿了下，说：“我欠你的钱，按照私人借贷算利息，年利率百分之十二，你看怎么样？” 　　柳树原本只是有点心疼用掉的凝神符，随意胡扯几句，没想到柳雨竟然扯到付他利息上。他当即拿出契约卷轴，说：“我看你这阵势，好像有很多东西要置办，应该还要再借点。”借少了，她如果赖账，他也没办法去讨。借多了就不一样了。老祖亲自捡回来的蛊妖，啃了老祖五株千年穿心莲，气得老蛊猛瞪眼，也没把她怎么样。她要是欠得多了，自有老祖出来。 　　一个想借钱出去，一个想借钱回来。 　　柳树和柳雨一拍即合！ 　　柳树把自己攒下的灵晶全部借给柳雨，揣着契约卷轴，心满意足地走了。 　　柳雨有了大笔的钱入手，直接满血复活，比精神病还精神，当场给这些外门杂役弟子都安排上。 　　这屋子不止要打扫卫生，多少年没住人，还需要修葺。家具，只有床和柜子、一套桌椅哪够，全置办齐全。屋前屋后的植物都被毒死光了，这么一个地方总得添点花花草草增加点生机，以免看起来跟鬼宅或古墓似的。 　　最重要的是，启步资金有了，钱，它得开始生钱了。 　　钱，它得花出去，才能赚得回来钱。捏在手里，那是等着还利息加贬值。至于要投哪个产业，她还得再看看。 　　柳雨先把自己的屋子张罗上，怎么也得让自己先住舒服了。 　　几个外门杂役弟子亲眼看到她刚借了大掌房大笔钱财，再听着她的安排，齐齐傻眼。 　　他们从来没见过，昨天还流落大街的人，转眼之间就借了这么多钱，还敢这么花。她都花出去了，将来怎么还债？ 　　管她的，又不用他们还债，反正这都月底了，最多再过十天，他们就能领这几天的工钱了。她那么多钱在手上，怎么都给得起他们工钱。 　　六个外门杂役弟子按照柳雨的吩咐，当即撸起袖子干活。 　　柳雨坐在刚搬来的椅子上，看着他们忙里忙外，先考察下哪些是能干事的，哪些是会偷懒的。 　　她坐了一会儿，告诉他们，“你们好好干，我出去逛逛。” 　　老板在场，员工当然卖力干活，老板走后，卖不卖力干活那就看个人了。 　　柳雨要考察，当然是暗暗考察。 　　她留了点小花瓣在院子里当监控，自己在村子里溜达，然后发现那几个外门杂役弟子干起活来，跟她在时一样用功，且连点交流都没有。 　　她心说：“你们干活都不聊天的吗？”办公室好歹还有点八卦和背后议论呢。莫非他们的关系不太好，还彼此防备？ 　　不过，他们能把安排的事情做完，不捣乱不拖后退，别的就没所谓了。 　　柳雨晃晃悠悠地去到外门杂役房大院，又一次找到柳树。 　　柳树很是诧异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柳雨说：“我想领份报价单。” 　　柳树满头雾水，问：“报价单？什么报价单？” 　　柳雨说：“宗门考核收购物品的报价单。绩效考核，需要知道考核标准。” 　　柳树发现这蛊妖的花样还真多。不过，他还是把今年的价目册给了柳雨，还告诉她，“这个时常会有变动，偶尔需求量大时，会提价。有时收上来的多了，就降价了。” 　　柳雨翻着册子，心想：“这可真厚啊。”有九十年代的电话黄页那么厚！她听到柳树说的，随口答了句：“知道，市场波动嘛。” 　　柳树委实对柳雨有点刮目相看，心说：“莫非这蛊妖还会做买卖？” 　　柳雨觉察到柳树的视线，再看那表情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她都懒得去纠结世人的眼光，道谢，捧着价目册走了。 　　她刚融到资……啊呸，借到钱，手里有了流动资金，刚想飘两下就被现实打回原形。谁来告诉她，这价目册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鬼？ 　　千蝶虫是什么？蝴蝶？虫？蝴蝶的幼虫？ 　　鬼哭藤又是什么？藤蔓吗？会哭的藤蔓吗？长什么样？好歹配个图也行呀。 　　册子上只有品种名、年份和优、中、劣三个不同品质的不同报价，没有产品介绍。 　　柳雨看这价目册，宛若看天书。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看不懂报价的一天。她有得补课了。 　　柳雨想了想，刚迈出大门的双腿又迈回去，又一次找到柳树，“你那个凝神符，卖我一些，还有，有没有百科全书，我是指教这些东西是什么的书籍，我需要买点。”她只能把凝神符贴在脑门子上补课了。 　　柳树深吸口气，呆呆地看着没完没了的柳雨半天，问：“你除了这，还有别的事吗？” 　　柳雨说：“暂时没有了。” 　　柳树拿出一叠凝神符，在内部价的基础上加价五成卖给柳雨，说：“这个不赊欠。” 　　柳雨付钱付到心碎，万分理解村民们为什么不欢迎她进屋了。这符贵到离谱。 　　柳树在柳雨付完钱，收下符之后，又教她怎么使用符，之后便让柳雨稍等。 　　他回家把自己小时候看的书全部翻出来，扛来好几大箱。他告诉柳雨：“这个都是我们柳姓弟子才能学的东西，我是瞧见你是老祖捡回来的……带回来的大妖的份上才卖给你的。这人情都好说，价格嘛……” 　　柳雨微笑，说：“懂。”高价嘛！ 　　柳树觉得这大妖真是只努力上进又好学的好妖！他把自己学的杂书都卖给了柳雨。宗门功法这种东西不能卖，会被门规处置的。 　　柳雨买下书后，问：“是不是去外门……上面买，只要一成价？”她愿意买点高价东西拉点关系，但不代表真愿意被人当成傻子看待，所以嘛，该点明的还是得点明。 　　柳树眼睛一瞪，说：“一成，你做梦。”三成价！ 　　柳雨又找柳树借了两个人，帮她把书搬回去。 　　柳树心说，“你这么大只妖，搬几框书怎么了？”那随便一个法术就收走了，还让找人给她搬。他看在刚白赚了笔的份上，叫进来两个外门杂役弟子给她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7 23:56:20~2020-09-09 01:2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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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门杂役弟子呆呆地看着她，看着摆在她旁边用一本书压起来防止被风吹跑的凝神符，那感觉压的都是灵玉。这么一堆凝神符，他们干十年都挣不来。这蛊妖，摆在身边……看她这架势，好像是要燃凝神符读书。 　　四个外门杂役弟子，一起看傻了。 　　凝神符，那都是内门弟子出去执行宗门任务、历练、宗门比试时才用的。一些家世挺好的，像他们的大掌房，在遇到宗门考试前，会燃两张看书。可他们大掌房那是什么人？内门药房的大掌房柳泽林老祖是他家第三代直系祖宗，柳家直系后代生活的这座柳家村，就在老祖所住的望回山脚下，跟内门的距离抬腿就到。这待遇，只有隔壁的张家村才有。张家村要到老祖的望回山，还得绕过一座柳家村。 　　人家都修炼成蛊妖了，大概是道行深厚、家底也厚吧。她的做派，想是有大来头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落难了。 　　这些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四个外门弟子看了会热闹，便继续埋头干活。工钱有保障，他们干活也很有保障的。挣钱不容易，难得有这么份活计，得好好珍惜。 　　柳雨用了凝神符后看书，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跟喝咖啡提神差不多。 　　不过，效果还是有的，至少她看书的效率上来了。这种介绍常识的书，跟儿童读物似的，看得飞快。 　　她很多东西不懂，那是没见识，但有书介绍，看一眼就明白了。 　　时间就是金钱。 　　她为了维持看书效率，把凝神符当作不要钱地烧。她看一会儿书，用一道凝神符，那效率，帅！柳雨又感觉做回了学霸时期的自己。 　　忽然，她感觉到有异样的注视目光落在她身上。 　　在注视感望来的方向，她只感觉到有谁在看她，但她的感知告诉她那里只有一团空气。 　　柳雨下意识地想到上次在树下窥视她的张大佬。 　　她是张大佬带到这里来的，因为偷吃了五株穿心莲被踹到山脚下的村子里。她跟张大佬没什么过深的交情，最多就是路上结了一会儿伴的交情，真没到让张大佬成天过来偷窥她的份上。 　　柳雨在蛊道宗里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她除了张汐颜，真想不到还会有谁。 　　莫非是觊觎她美色的？大家都知道她是蛊妖，阴气重、有剧毒，她的品种足够劝退所有人。 　　柳雨继续看书。不管偷窥她的人是谁，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办法应对，她抓紧时间了解常识更重要。 　　她又用了一张凝神符。 　　天快黑了，出去找花的两个外门杂役弟子挑着一堆花卉植物回来，跟修房子、修路的另外四个杂役一起过来，告诉她，天黑了，下工了，明天再来。 　　柳雨点点头，同意他们下班。 　　六个外门杂役抱拳行了一礼，便相约一起离开。 　　柳雨看着阴沉沉的天，再看看自家拆得连房顶都没有了的屋子，把书搬到山洞里，又拖了张椅子过去，继续看书。 　　那窥视感如影随行，一直盯着她。 　　柳雨浑身发毛，还有点怕怕的。 　　她有点受不了，扔下树，叉腰，喊：“谁呀，有种出来。”她就不信还能是张大佬。这蛊道宗的人是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爱偷窥。 　　窥视感忽然消失，对方好像走了。 　　柳雨继续回山洞看书。 　　一声惊雷划过天空，瓢泼大雨浇下，外面下得哗啦啦作响。她刚把房子周围的植物都……舔……毒没了，连点树根都没有留下，地面光秃秃的只剩下裸在外的泥土和石头，再加上施工，很多土刚翻过，大爆雨把泥地冲刷出水沟，带走大量的泥。 　　明天有杂质收拾，柳雨也懒得管。 　　至于泥地里的家具，她以前有手有脚的时候都不搬这些重物，现在她的手和脚都是用小花瓣变的，拿书还行，搬桌子……呵呵，她怕自己散成花瓣也让雨冲走了。 　　柳雨果断地继续看书，反正浇不着她就成。 　　她看了一小会儿书，山洞又开始滴水了，特别是洞口处，从山上淌下来的雨水让山洞口变成了水帘洞。山洞里有不少缝隙、裂缝，雨水顺着缝往下淌。顶洞上的裂缝……宛若排水口，而且是污水口。那些生活在洞穴里的虫子被冲出来就算了，她捡到还能顺便吃点零食，那些什么虫子粑粑、腐烂的虫子壳、烂叶子都冲出来了。 　　外面下着大暴雨，山洞里形成瀑布。 　　柳雨被浇得心态都快炸了。 　　那雷打得她满心烦躁，跟山洞里到处乱蹿的虫子没两样。她刚买的书都被浇湿了，想找个干爽点的地方放书，没有，到处都在淌水。 　　她正在烦躁，那窥视感又出现了。 　　柳雨暴躁动得不行，才不忍那偷窥狂，当即化成一大片小花瓣朝着雨里面视线传来的位置扑过去，意图先把偷窥狂裹住，再看那是什么人，决定要不要啃了丫的。 　　她拿出最快的速度扑过去，忽然，闪电的光芒差点闪瞎她的眼睛，巨大的危险感瞬间到了跟前，她的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要完，忘了在打雷……”她该在山洞里躲雷的。 　　这念头还没完，巨大的危机感变成一股强大的挤压力量。 　　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变成小虫子，离开了原地，一道闪电劈在山洞口几米处。 　　险死还生。 　　柳雨阵阵后怕的趴在那白嫩纤细的手掌中，浑身发软，动都动不了。 　　好在脑子还有转。 　　这手掌是个女人的手，一看就是养得极好，手上还有枚眼熟的婚戒。 　　柳雨盯着那戒指看了好几眼，慢腾腾地扭头，就见张大佬站在雨里单手托着她。 　　那雨明明浇在张大佬身上，却如同浇在空气中，直接穿透她落在地上。 　　柳雨趴在张汐颜的掌心里，能够无比清楚地觉察到掌心那暖暖的温度，甚至还能感觉到血液的流淌。这是生命、活着的滋味！柳雨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感觉到温度，没有听到心跳，没有感觉到血液流淌了。 　　老实说，有点感动，又有点心酸。 　　她想，她大概是死了吧，才会变成这种鬼虫子。 　　张大佬忽然开口说话，“你那样用凝神符是饮鸩止渴。凝神符只作救急，对你的伤势没有任何好处。” 　　下午偷窥的，竟然又是张大佬。 　　柳雨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汐颜，真想问，你没事总偷窥我做什么？一个门派的大佬，这么闲的吗？ 　　大佬好意提醒，谢是要谢的。柳雨变成人形，说：“多谢提醒。不过……呃，我现在就挺急的。我什么都不懂，眼看就要到考核时间，只能临时抱佛脚……”她的话到一半，对上张大佬那凉凉的眼神，仿佛内心的小九九被看透，顿时有点说不下去。 　　柳雨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补课是为了将来好跑路赖账，立即义正言辞摆出十二分诚恳的态度，“大佬放心，我一定努力用功，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哪怕燃烧了自己，也要为宗门做贡献。”她说完就见张大佬盯着她的脸看，那眼神，怪兮兮的。 　　她战战兢兢地喊：“大佬？”小心翼翼地问：“我的脸上有……”“花”字咽回去，改口成，“是不是弄脏了，还是受伤了？”她摸摸自己的脸，光光滑滑美美的，小花瓣分配技能点，重点糊的就是脸，其次是身材，完全是按照她当人时候的比例再来点优化和美颜效果走起的。 　　张汐颜收回视线，转身，说：“雷雨天别待在露天地方。雷雨季节到了，最近天天有雷阵雨。”她说完便消失在雨里。 　　柳雨听着张大佬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好像有挺复杂的情绪。 　　最诡异的是，张大佬怎么成天过来偷窥她？对哦，露天！ 　　她这会儿就露天站着的。柳雨吓得赶紧抬头朝空中看去，忽然发现头顶上飘着一把伞，那伞上画满奇怪的符号，在雨夜中发着光。 　　柳雨试着往左挪了一步。那伞跟着她往左挪。她又往右挪一步，伞也跟着她又挪。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蹦跶，这伞如影随行稳稳地顶在她的头顶上方三四十厘米高处，跟着她动。 　　这伞，比人工智障……智能机器还要厉害。这先进地高科技……神奇的法术，很牛掰呀。 　　柳雨伸手去摸伞。她的手轻松地穿过伞，在穿过伞时，还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空气的异样气流。她将手伸到伞把处拼命挥手，来回地挥，还放出一团小花瓣去啃了口尝味道。 　　小花瓣啃上去，酥麻的感觉从小花瓣传遍全身，人形又没维持住，瞬间散成花瓣，还有种飘起来的感觉，像喝多了酒，晕呼呼的，她都不知道是自己在飘，还是伞在飘。 　　大概过了十几秒时间，忽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张大佬。 　　张大佬伸手握住伞把，一抬眼，又与她的视线对上。 　　这有点尴尬。 　　玩伞，玩过头了，玩跑回去了。 　　柳雨没话找话，说：“你家的伞挺智能的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9 01:27:09~2020-09-10 18:1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变胖的毛毛熊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ry狸 2个；27356237、鱼儿回家、穷苦人、一台老狗、风、壹叁伍、Ni、裴挠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mpp 40瓶；______莫言竹＂ 30瓶；月白 15瓶；壹叁伍、萌虎嗅蔷薇、4109100、九饼、21185371 10瓶；HL、PRISON阿 5瓶；心舞飞扬 2瓶；无尘、枫L、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张汐颜刚离开柳家村，还没走远，便见自己拿去保护柳雨的七星天雷伞竟然飞回来了，她很是诧异，下意识地接住伞，便觉透骨的阴气和凹凸不平的触感同时从掌心传来。她定睛看去，只见伞柄像是被蛀虫咬过变得千疮百孔不说，好端端的一把能抗天雷渡劫的灵宝竟然附满阴煞之气，像有什么厉害的阴煞鬼物附在上面。 　　伞罩下靠近伞架的地方，如同深夜的路灯下聚满了各种飞虫般聚满花神蛊。这些花神蛊跟喝醉了似飘来荡去，中间还有一只拇指大小的小虫子绕着伞柄在晃悠。那花神蛊大概是觉察到她的视线，又像是突然发现她，那眼神先是像受到什么天大的惊吓，先是瞳孔猛地收缩两下，紧跟着便是柳雨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那语气让她的心头直发酸。 　　天空中劈过一道闪电，紧跟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滚雷声传来。 　　张汐颜看着伞面、伞架上的符纹逐渐黯淡，雨伞握把处已经烂到开始掉渣，已经没法再用，连修都没法修。她的五指微拢，将柳雨释放出来的子蛊送回柳雨的体内，再将虫子模样的柳雨拢在掌中封住她身上外溢的阴煞之气以免引来雷击。 　　柳雨又一次落到张汐颜的掌心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忽然，她见到张汐颜手里的伞簌簌地往下掉渣，没过几秒钟便变成碎渣子掉在地上，又再被雨水冲走了。 　　谁弄坏的？不会是我吧？柳雨战战兢兢地朝张汐颜看去，发现张汐颜还在看她，那眼神依然很怪，充满她看不懂的情绪。 　　又过了好几秒时间，张大佬终于收回了视线，对地上的伞渣子连看都没看一眼，捧着她便往山上去。 　　张大佬走路如同瞬移，周围的景象刷刷刷地变，比翻书还快。 　　柳雨看得目不暇接，眼睛都花了，然后出现在了她最初醒来的那间特别壕的用玉造的屋子里。 　　这地方，还真是张大佬的屋子。 　　张大佬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柳雨满心忐忑，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发现这屋子真冷清。除了张大佬外，看不到一个人，连鬼影子都没有，那只胖猪蹄虫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这房子，外面风大雨大雷大，屋子里则是死一样寂静。 　　张大佬，这么大一个大活人，走路没声音的，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巴掌大的古董小鼎，金属的，放在玉石材料的桌子上，也没半点声音。张大佬拿出一个小瓶子，往小鼎里面倒药水，依然没有声音。 　　柳雨心想：“我是不是进入无声的世界了？” 　　张汐颜把药水放到刚倒了药水的小鼎里。 　　柳雨现在是虫子形状，个子小，进入小鼎便被药水彻底淹没。她沉在鼎底，宛若在泳池的深水区潜水。这药水泡起来，舒服得她没忍住在小鼎底来回打了几个滚，身子都伸展开了。 　　柳雨又觉察到窥视感。她扭动身子在蛊鼎露出颗头，朝着视线传来的方向传去，那注视感消失，张大佬正转身往屏风后去。 　　柳雨挺困惑，不明白张汐颜对她做这些事情，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水响声传来。 　　柳雨放出几片小花瓣也悄悄地偷窥下张大佬。 　　张大佬在洗手盆前洗手，连指甲里面都抠得干干净净，之后再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怎么看怎么像有洁癖。 　　柳雨的自尊心有点受伤，她心说：“我没这么脏吧？”事实上……阴气重，有剧毒。大佬摸过她，多洗几下手，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她收回小花瓣，躺回鼎里，心情遭糕透了。没人喜欢变得人憎鬼厌、走到哪都被嫌弃。 　　…… 　　张汐颜洗净手上的七星天雷伞残渣，以免涂药时伤到柳雨。 　　花神蛊的愈合能力强，但柳雨的伤势太重，任何一点伤都可能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回到蛊鼎前，见到刚才还在蛊鼎里打滚的花神蛊蔫蔫地躺在鼎底。柳雨见到她望过去，抬头看她一眼，又立即装出一副“我很萌、我很乖”的模样。 　　耀武扬威作天作地的柳大小姐什么时候卖过乖、卖过萌。 　　最让张汐颜难受的是柳雨看她的眼神，里面充满陌生和防备。柳雨的眼神和她的表情充满违和，仿佛披了层自我保护的伪装——对着她。 　　张汐颜把小虫子状的柳雨捞出来，用手指沾上药膏，小心翼翼地给柳雨上药。 　　张汐颜的指腹沾着药膏抚过背部，那轻抚的触感宛若羽毛拂过，却把柳雨吓得浑身僵直，同时还有种光溜溜的被人来回摸的……被非礼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她敢说，张大佬那动作和眼神绝对不像是给虫子上药。 　　给虫子上药，怎么都得拿根棉签沾着药往虫子身上涂吧！ 　　张大佬直接上手，用手指一点点地沾了药，用指腹最柔软的地方往她身上抹。 　　柳雨的尴尬癌都犯了。 　　她当即朝药瓶子里钻去，决定不用劳烦张大佬，她自己进去打几个滚裹成条虫子面糊糊出来。 　　她的头刚触到药瓶，张大佬的掌心忽然飘出一阵风，那药瓶子消失了。 　　柳雨叭唧一头撞在桌子上打了个滚。她不疼，但屈辱感忍不住地往外冒。她变成人形，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容，说：“老祖，我自己来就成，实在不敢劳烦您帮我涂药。” 　　张汐颜指向蛊鼎，说：“泡回去吧。” 　　柳雨说：“老祖，我想起我在山下还有事，先告辞了。”她说完便往屋外去，到门口见到外面的闪电和雷，停下来了。 　　她靠在门口，等雷雨过去，双手不自觉地抱紧双臂，呈自我保护姿势。 　　她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又落到她身上，心里毛毛的，也不敢回头去看。 　　张汐颜的声音传来：“你的本体是花神蛊，源自巫神族，是蛊类中最顶级的。这种蛊是在活人身上种蛊，活下来的就会变成你和我这样。” 　　柳雨扭头看向张汐颜，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变成这样是被人害的？” 　　张汐颜说：“当年，我快死了，有人为了救我，给我种下花神蛊。”她说完，深深地看了眼柳雨，说：“你让我想起当年救我的那人。” 　　柳雨问：“救你的那人也是我们这样的？” 　　张汐颜轻轻点头，又看了眼蛊鼎里的药水，说：“这药很难得，对你的伤能有很大的帮助。泡完药浴后，你自便吧。”她说完，从柳雨的身边走过，走进了雨里，一直出了大门上了索道下山。她把房子留给柳雨，以免柳雨为了躲她，冒着雷电离开而出事。同时，也不想让柳雨看出她的情绪。 　　曾经，柳雨看她的眼神流露出来的是喜欢，虽然经常嘴贱贱的，对她却是处处用心，豁出命护她。如今，柳雨对她，从眼神到肢体动作都写满排斥和警惕，随着记忆一起消失的，还有对她的感情。 　　柳雨看着张汐颜离开的背影，莫名地觉得张大佬似乎走得有点狼狈。错觉吧？大概是张大佬的事情比较多、人比较忙。 　　屋子里没有张大佬，柳雨放松不少。她又放出小花瓣迅速检查圈屋子，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人，又钻回小鼎里泡着。 　　她心想，“我这算是沾了前人行善积德的光吧。”她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张汐颜对当年救她的人，感情肯定不一般，这都爱屋及乌了。 　　下半夜的时候，雨停了。 　　柳雨从小鼎里出去，见到天空的乌云都散了，不用担心出门再让雷劈，连天亮都等不了，立即下山。 　　她怕惊动张大佬，走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 　　她出了大门，走过铁索桥，便到了之前见到的那间有很多药材但没有人的屋子。 　　深更半夜，这屋子里竟然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还提到她的名字。 　　柳雨缩成虫子形状沿着墙角下悄悄地往里爬，路过，兼偷听。 　　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月白色道袍的女人低头看着她。 　　不是张大佬！ 　　这女人的身上没有小花瓣，心脏跳得砰砰砰砰的，特别有力。 　　柳雨抬起头，迎上一双锐利有神比刀子还利的眼睛，这女人的脸长得跟张汐颜像极了，连衣服都一模一样，发型也大同小异，气质有明显的不同。 　　柳雨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蛊道宗的开代大佬居然有个孪生姐妹。 　　那女人俯身，伸手，来抓她。 　　柳雨灵巧地往旁边一躲，说：“我有毒，剧毒，不能摸。” 　　那女人说：“你三姑奶奶还怕你这点毒？” 　　姑奶奶？我还是你姑祖宗呢。柳雨暗自冷笑，心说，“你自己说的你不怕毒。”她瞅准那女人伸手过来的手，正要放毒，张大佬出来了。 　　柳雨怕被张大佬收拾，立即又把毒缩回去，仗着自己灵巧的身形躲开那手，却莫名其妙地一下子撞到那女人的手里，被拎到了空中。 　　张大佬在几个小时前才对她说过，她是蛊类中最顶级的！最顶级的还被人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柳雨挣扎，没挣脱。她想变成小花瓣从那女人的手里钻出去，变不了，动弹不得，像被点了穴。 　　那女人把她托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毫无隐私，毫无体面。柳雨感觉一股火气蹭蹭地往上冒，想咬死那女人，跟着又被一记响指弹在头上，柳雨的脑子“嗡”地一声，差点晕过去。 　　张大佬喊了声：“三姑奶奶。” 　　柳雨眼冒金星，过了好几秒时间，眩晕感才消失。 　　那女人说了句，“你自己养。”把她塞到张汐颜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雨看这架势，顿时想到捡了宠物不想养，想送出去给别人养。她目送那女人走远，对张汐颜说：“汐颜老祖，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0 18:13:21~2020-09-11 02: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穷苦人、twn、绝世灰太狼、路游子、蓝瓜、盒子的万水千山、Nil、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饼与黑心棉 70瓶；裴挠挠 20瓶；金鱼、42234655 10瓶；白羊座的喵星人 5瓶；秋小团 3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张汐颜盯着柳雨看了好几秒时间，说：“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她捧着柳雨进到旁边的屋子里，将她放玉石茶台上。 　　柳雨小心翼翼地朝张汐颜看去，只见她的脸上和眼神都写着落寞和伤怀，跟她那孪生姐妹如同两个极端。她猜测张汐颜对她有所图谋，似乎准备打感情牌。 　　张汐颜深吸口气，缓声说：“我爸的名字叫张长寿，你有印象吗？” 　　柳雨听这名字也觉得耳熟，但……想不起来了。她问：“做什么的？” 　　“火居道士，也就是俗家道士，在家修行的那种，主营业务是经营香火铺和替人看风水。” 　　柳雨满头雾水，心说：“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打感情牌也扯得太远了呢。这些招数都是她用烂了的！她用过吗？柳雨想不起来了。 　　张汐颜说：“我爸有个客户叫柳仕则。杨柳的柳，仕途的仕，以身作则的则。” 　　我爸！柳雨震惊地看着张汐颜，一句“你认识我爸？”差点脱口而出，但警惕心让她闭紧了嘴。神棍嘛，在骗人前，通常会打听些别人的情况，再透露出来诱别人上钩、自己把事情往外倒，都是套路。柳雨仔细回忆好几遍，不记得她有把自己父母的名字告诉别人。 　　张汐颜说：“当年柳仕则卖祖坟起家……” 　　柳雨顿时不乐意了，脱口开怼，“你爸才卖祖坟……”话到一半，惊觉失言，猛翻个大白眼，才想起对着的是能够一只手轻轻松松捏死她的张大佬，立即又乖巧地盘起来，态度要说有多好就有多好。 　　张汐颜见状，有点伤感又有点好笑。柳大小姐落难了，失忆了，都还是那脾气，依然是个炮仗炸毛鸡。 　　她说道：“他卖祖坟欠下祖宗债，报应在一双儿女身上。他的两个孩子一出生不太平，因此成为我爸稳定的长期客户。柳雷经常到我家的香火铺里帮我爸干活，跟我爸学了点防身本事，我喊他一声师兄。” 　　柳雨对张汐颜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心说：“你编，你继续编。”可大佬太厉害，她不敢拆穿，于是顺着张汐颜的话说，“原来我们以前就认识。哎呀，真是太好了。” 　　张汐颜被柳雨假兮兮的样子噎得说不下去。柳雨不信，她说再多都没用。 　　她无计可施，沉默片刻，起身离开。 　　张汐颜刚迈上索桥，便感知到柳雨变成花神蛊模样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去。柳雨那仓皇的模样，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 　　…… 　　柳雨很想立即逃走，但她还没摸清楚情况，怕贸然行事打草惊蛇。 　　她回到村子里时，天还没亮。大部分人家都还在熟睡，只有外门杂役房大院有几间屋子点着油灯。她从他们的呼吸断定他们没有睡着，放出小花瓣看了眼，柳树、柳絮以及五个外门弟子在打坐。 　　柳雨回到山洞想继续看书，结果书都泡在了雨水里，连同她放在书筐上的那些凝神符一起泡得湿哒哒的。她想到买这些符花的钱，心疼得心都快碎了。她放出小花瓣，小心翼翼去舔上面的水，意呼用小花瓣把水吸干，可水渗到纸里，小花瓣吸水的同时，难免把纸弄破。 　　纸一破，纸上立即跑出飘出一阵微风，还带着光，纸上凝成的墨汁顿时晕开糊成团。 　　钱湿了可以晾干，或许符也可以。 　　柳雨伸手去拿符，打算试试看晾干行不行。她的手刚接触到符，便感觉到满手的水，那触感从接触到的地方瞬间渗透所有的符，紧跟着厚厚的一沓凝神符转瞬间变黑、化成灰飘落在脚下的浅水坑里。她旁边的装书的框，从底部发黑变烂，而最魁祸首是她脚下飘出去的小花瓣。 　　小花瓣没有咬书，但有红光接触到它。 　　柳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赶紧去找柳树来解决。 　　柳树听到柳雨又来敲门，收功，起身出去打开门，看着她。 　　柳雨看到柳树的神情有点不耐烦，以最简洁的化语讲明来意，“凝神符全毁了，想请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柳树惊得都瞪圆了，说：“带路。” 　　他见柳雨走过的地方沿途全是阴气，避开柳雨走过的地方。自从柳雨来了他们村，全村入夜前一定回家，且闭紧门户，没有紧要事绝不出门。守村人则是天边刚露出曙光，就得出来扫村子，以免村子里的人沾上阴气造成损伤。 　　他跟着柳雨去到石屋后的山洞口便停住了脚步。 　　山洞里阴气缭绕，无数的毒虫爬出来吸食阴气，一堆堆一团团，数量多到头皮发麻，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已经进化成蛊的毒虫。不少蛊都已经有点道行，它们吸食阴气用的是吞吸吐纳法。 　　柳雨一进去，满山门的蛊顿时安静得像死了似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她对山洞里的毒虫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一个满是黑灰烂泥的小水洼前，那表情活像丢了装满全部身家的储物袋。 　　柳雨指向脚下的烂泥，告诉柳树，“我把书筐放在这里，把凝神符放在书筐上。我刚才有事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她详详细细地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告诉柳树。 　　柳树心疼得脸上的肌肉都在哆嗦。他从小到大读的书、他攒了那么久的凝神符，一下子全毁了，毁完了，一点没剩。最魁祸首还不知道原因！ 　　他说道：“您是蛊妖，且是阴气极重的蛊妖，您走过的地方、你待过的地方，阴气极重。阴气，对阳间的东西是有腐蚀性的。这就跟活人沾上阴气会生病、甚至有可能会暴毙一样的道理。你用小花瓣……子蛊去舔凝神符，跟拿水去洗火没区别。” 　　“水聚阴，你站在水洼里，您身上的阴气溢散到水洼中聚而不散，不要说一框书，我现在站过去，都未必抗得住。”柳树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问：“你晚上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你身上的阴气溢散得这么厉害？” 　　柳雨满脸茫然地问：“不是水聚阴吗？”她能听明白柳树讲的字面意思，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明白。 　　柳树头大地挠挠头，说：“你跟我来。”领着柳雨往外走。他走了几步，又想起还有几个外门杂役弟子来给柳雨干活，且天都要亮了，又一阵头大。 　　这地方，守村人才不会来扫。 　　他要是不把这里的阴气清理掉，那几个外门杂役弟子估计就得没了。 　　柳树心疼得心都在滴血，摸出一道朱雀焚邪符去清理这里的阴气。 　　一张符不够用，空气中的清理完了，那些有水的地方沾上的阴气如同附骨之蛆。他又连同三道符，把山洞口以及石屋内外的阴气清理干净。他环顾一圈四周，瞥见远处有块岩石，施展一招隔空取物将大岩石搬到山洞口，把山洞口堵住，又抬指刷刷几笔，隔空写下：“危险！勿入！树柳留。” 　　柳雨见到柳树拿出一张符，帅气地往外一扔，那符飞出去的同时燃烧成一团火焰，紧跟着火焰变成一只有着长长翎尾的大野鸡展开翅膀飞舞，它每扇一下翅膀，身形骤然扩大一圈，连扇三下过后，翼展将近十米。空气的温度急速上升，那火光从她的身上拂过时，火烧火燎的感觉刷地一下子撩过她的全身，那酸爽……幸好她是小花瓣……是蛊妖。她如果是人，可能这会儿已经燎出满身水泡，说不定会被烧伤送诊。 　　柳雨挨了一下火燎，见到柳树又拿出第二张符，立即退得远远的，躲开。然后见到柳树表演完放火，又对着旁边一块大石头凌空虚抓，做了一个搬东西的动作，那石头就飞到了洞口处。五毛特效好歹还会有点光，有点绚丽效果，柳树轻飘飘地做了个动作，最多就是有点微风拂过，石头就飞过去了。 　　她好奇地问柳树是怎么做到那样搬石头的。 　　树柳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会吗？”外门弟子都会的本事，你一个大蛊妖竟然不会。他看柳雨的表情就知道不会，于是告诉她，“这是隔空取物小法术。”他当即把怎么施展这门法术告诉柳雨。 　　柳雨听得直懵，问：“丹田在哪？神阙、巨阙、玉堂是什么？手……手什么包经？” 　　柳树说：“手阙阴心包经……”他展开右臂，告诉柳雨什么是手阙阴心包经。这蛊妖是怎么修炼的？不要说穴位不懂，连经脉都不知道！他想了想，说：“你们蛊类跟我们人类不一样，我们有的奇经八脉，你们没有。走吧，这门法术不适合你。” 　　柳雨跟着柳树走出一段，发现他又往山上去。她刚下山，逃下来的，又上山，万一再遇到张大佬怎么办？ 　　她能感觉到柳树是好意，并且像是被她惹到有点暴躁，强忍着没发作。这个时候还是少惹为妙，什么话都别问。她默默地跟着柳树又去到那个有很多蛊人干活的山洞。 　　这些蛊人干活都不见歇息的，凌晨三四点钟都还在加班，连守门的蛊人都还是白天那个，也没见有换岗。 　　柳雨心想：“他们不累的吗？” 　　她跟着柳树，又一次见到泽林老祖。 　　泽林老祖正在打坐，见到柳树领着柳雨进来，站起身，问：“有事吗？” 　　柳树行完礼，指向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抱拳行礼的树雨，把山洞里的情形告诉泽林老祖，说：“我瞧见她身上的阴气有溢散之势，但拿不准，因此想请泽林老祖瞧瞧。”他说完又描补句，“实在是她的道行深，稍微溢散些到村子里，都有可能因此受害，不得不慎重，故此才来打扰泽林老祖。” 　　柳泽林轻轻点头，看向柳雨，问：“你挨过雷劈吗？” 　　柳雨把头摇得飞快。虽然张大佬很可怕，但是给力的时候超给力。 　　柳泽林想起那五株千年穿心莲，知道她有乱吃东西的毛病，问：“你今天吃过什么东西吗？” 　　柳雨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张大佬有接触，于是先小心地问了句：“我的情况很严重？” 　　柳泽林说：“你虽是蛊，但阴气过重，且我感觉不到你有血肉之躯，从某方面来说，你跟阴灵鬼物是一样的。鬼，如果阴气溢散，说明快死了。” 　　柳雨吓得打个激灵，说：“我今天咬了几口一把名叫七星天雷伞的伞，那伞飘在我的头上，雷就不劈我了，后来舔过几张凝神符……再泡过药水，还……还涂了点药膏，药水和药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她说完，就见泽林老祖和柳树一起看着她，那表情如出一辙地写满震惊。 　　柳树难以置信地叫道：“天雷伞你都啃？”你是蛊，属阴！天雷，属阳！能挡天雷的东西，那都是灵宝，且专克你。溢散点阴气算什么，这还活着都是奇迹。 　　柳树说：“泽林老祖，要不……给柳雨换个村子？”这蛊妖来到村子里，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打雷下雨天，还到处乱跑。她成天折腾自己就算了，还见天地折腾他。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问：“你一穷二白的，哪来的挡天雷的灵宝？”好多蛊人祖宗都没有的灵宝，遇到打雷天都只能躲在地下或山洞深处，这蛊妖居然有灵宝。有灵宝还这么穷，还啃了？ 　　柳雨“呃”了声，说：“有……有一个熟人……借的。” 　　柳树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雨，好想问一句您到底欠了多少债。他更想问哪位老祖这么大方，能出借灵宝。他能想到的就是泽林老祖了。柳树又悄悄地看向泽林老祖，心说：“您的灵宝被啃坏了，您不心疼吗？” 　　柳泽林说道：“你们回去吧。”别的什么都没多说，挥手赶人。 　　柳树见状不敢再多说什么，恭敬地行了一礼，叫上柳雨离开。 　　柳雨跟在柳树身后，喊了声：“哎”，问：“你这是想赶我离开柳家村吗？” 　　柳树微笑着说：“我觉得张家村更适合你，蛊人村也可以，都是老祖宗。” 　　柳雨回以微笑脸，还俏皮地眨眨眼，说：“我还欠了你好多钱。”欠钱的是爸爸，你想赶我走吗？ 　　柳树找柳雨商议，说：“要不你找那位肯借灵宝给你的老祖再借点钱。”把欠我的债还了。 　　柳雨瞥他一眼，不理他，踩着台阶一步一蹦地下山。她就待在柳家村了，哪也不去，气死他。 　　柳树见到这蛊妖都重伤成这样，才能蹦蹦跳跳的，半点不见忧虑，服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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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雨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症状，她清醒的时候很难看得出伤得很重，只有在休息时会进入重伤濒死的僵死状态。这种时候是最容易发生魂魄离体的情况，也容易被一些阴邪鬼祟趁虚而入。可她的情况却恰好相反。她的阴气停止外溢，受伤的魂魄缓缓慢修复、逐渐变得凝实稳固。 　　张汐颜看柳雨在养伤，暗暗地长松口气。她为免有人闯进来打扰到柳雨，在山洞布下阵法，又悄悄地洒了些养伤药在柳雨的周围，这才离开。 　　…… 　　柳雨在睡梦中饿醒，起来觅食。 　　她发现这山洞里的虫子跟吹气似的长。她睡一觉的功夫，这些虫子的个头大了一圈不说，还变得极其凶悍好斗。 　　蜈蚣，她见得多了，但体长三米的蜈蚣是头一次见。 　　那蜈蚣通体幽绿色，外壳泛着金属的光泽，那腭牙比刀子还锋利还冒着绿光、滴着毒液，看着就好香。 　　就它了！ 　　柳雨化成一大团小花瓣扑过去把它裹住，顺着蜈蚣外壳的缝隙钻到肉里，瞬间被美味包裹，吃得停不下来。这么一条蜈蚣，一小会儿就吃光了，连壳都没留下。她特别饿，在山洞里挑个头最大最凶的虫子，连吃十几条，这才吃饱。 　　她睡觉前已经快天亮了，估计睡过头了。她没听到山洞外有干活的声音，猜测很可能都到傍晚下班时间。 　　柳雨出了山洞，瞬间傻眼。 　　山洞外，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山洞口挂着冰锥，房顶铺满雪，天空中还在飘飘扬扬地飘着雪花。 　　柳雨望着天空，双掌抚在自己的脸上，已经不去想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借的钱生出来利息。在她睡觉的每一天，利息都在增长！ 　　她可不想当老赖！ 　　柳雨飞快地赶往外门杂役房大院，还没到门口就遇到她雇佣的一个外门杂役弟子。 　　那外门杂役弟子身上的穿的短衫已经变成了外门弟子穿的淡青色道袍。他见到柳雨，诧异至极，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雨。 　　柳雨说：“工钱待会儿结，我这一觉竟然从夏天睡到了冬天。”说话间，已经往大院里去。 　　外门杂役……那外门弟子揉揉眼睛，赶紧跟在柳雨身后往里去。他走了两步，又想起还有其他人的工钱没结，又调头出了大院，拔腿飞奔，去找那些人一起来要工钱。 　　柳树托着下巴，望着雪景，愁！他去年就该升到内门当掌房了，但是柳雨失踪了，找不到了，那么大的一只蛊妖在他的地盘上不见了，还借走他很多钱和欠了六个外门弟子的工钱没结，导致他手上的活计没办法交接，耗在了这里。 　　他很想自掏腰包把那些钱财的窟窿填上，早点升到内门当掌房，可蛊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事没法交接。活要见人……见虫，死要见尸，最不济也得有个下落才行，不能不明不白地不见了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把能找的地方找遍了，就连蛊妖屋后的山洞都去找过很多回，也没找到她。 　　忽然，门口传来柳雨的声音。 　　柳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紧跟着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失踪三年的柳雨出现在她面前。这要不是大白天，他都得以为活见鬼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回来了啊！”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这大蛊妖回来了！柳树揉揉眼睛，还特意用了道符开眼，就怕是谁整他玩，或者是真闹鬼了。 　　他面前站着的确确实实是大蛊妖柳雨！ 　　千真万确！ 　　柳树激动地站起来，叫道：“这三年里你去哪了？要走也不知道说一声，要回来你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当柳家村是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还钱！结工钱！就因为你不见了，我又得在这里多干十年，十年！我去年就该升回到内门当……因为你，我没升上去，又多干十年，我还得再干九年。” 　　柳雨见柳树激动上，唾沫都喷到她的脸上，“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却没想到手劲有点大，一下子把桌子拍碎了。她低头看了眼桌子，气势更足，说：“我就在山洞里睡觉，你有事不来叫醒我，吼什么吼？”她撩起袖子，摆出干架的阵势！吵架，谁怕谁呀！ 　　柳树满脸呆滞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柳雨，又再见到她露出胳膊，眼神晃了几下，摸出道凝神符给自己用上，稳住心神，不受这妖女的诱惑。他拿出随身带的契约卷轴，说：“还钱！”三年，利滚利，连本带利一起还！他迅速算好柳雨要还多少，把数报给她。 　　柳雨默算一遍，确定数目没错，可她刚睡醒，之前借的钱花出去很多，如今不要说还本金，连利息都还不起。 　　柳树寸步不让地盯着柳雨。她连七星天雷伞都能借来，借点钱还债，小意思。 　　两人正在对恃的当头，一大群人进来了。 　　除了柳雨之前雇的杂役，还来了好多村民。他们见到柳雨都难掩激动，纷纷进屋，请大掌房主持公道。 　　柳雨心想：“我欠村民钱了吗？” 　　她接过村民们递过来的帐簿，发现是拖欠的盖房子的材料钱。 　　瓦坏了很多，要替换。房梁已经朽了，换了新的。窗户旧的拆除了，换上全新的。一堆家具置办齐全，又是不少钱。 　　柳雨被债主们堵住，瞧那阵势，今天不还钱是不行的。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问柳树，“你这收两三米长的大蜈蚣，还有奇奇怪怪的毒虫吗？” 　　柳树说：“看品相。” 　　柳雨说：“那到我家去。” 　　一群人又跟着柳雨去到她住的石屋。 　　一个已经升成外门弟子的杂役对柳雨说，“柳……前辈，我们是三年零五个月的工钱。我们跟您的契约一直在，每天都到石屋等您，一直有上工。” 　　柳雨深深地看了眼那外门弟子，不置可否。 　　她回到石屋，就见石屋正堂和外面都残留了不少那几个杂役弟子的气味，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冬天了，院子里花卉都挪到了屋子里，还做了些保暖措施。她虽然没给派活计，但……他们确实有上工。 　　柳雨让他们在屋子里等，她去山洞拿点东西。 　　村民们和给柳雨打工的几个杂役安心地等在屋子里。毕竟大掌房在这里，柳雨欠他的钱最多，有他顶在前面，不怕！ 　　柳树眼睁睁地看着柳雨进了山洞，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突然消失了。他想起柳雨说在山洞睡觉，而他之前来来回回找过好几十次都没见着，嗓子都快喊破了，也没见她出来。他心中起疑，跟进山洞，发现山洞还是那山洞，却不见了柳雨。 　　忽然，面前的空气宛若水波般扭曲浮动，紧跟着，柳雨出现在面前。 　　她正从地上起身，手里拿着一颗比拳头还大的纯度极高的灵晶。 　　柳雨捡起灵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就见是柳树，问：“你什么时候跟进来的？” 　　柳树说：“就刚才呀。” 　　柳雨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走在路上捡钱的一天。她问柳树，“我这算是捡钱了吧？” 　　柳树“嗯？”了声，问：“捡钱？你手上的灵晶是捡的？” 　　柳雨指指地上，说：“就在这。”她刚捡了钱，又习惯性地看看周围还有没有，没想到又看到一枚。她飞快地跑过去，捡起来，给柳树看。 　　这山洞里到处都是灵晶。她上次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呢，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有哪位侠盗看她很穷，跑来劫别人的富济她这个贫？不管了，先捡钱把债还了。 　　柳树见到柳雨捡钱的位置有点怪。他在脑海中把柳雨捡钱的位置过了两遍，灵晶所摆的位置正好符合一种守护幻阵。 　　他看柳雨捡得那么开心，显然不是她摆的。她连经脉和穴位都不懂，阵法这么高深的东西实在太难为她。 　　柳雨捡钱捡到怀疑人生，有点害怕了。这不正常。哪有这么多钱到处扔的。钓鱼的吧！ 　　可她现在穷，债主上门，还不起债才最可怕。 　　柳雨一口气把能够找到的灵晶全部找来了，一共八十一颗，全是拳头大的灵晶，纯度高到透明。 　　大冷的天，柳树的汗水都出来了。谁这么大手笔在这里摆阵？他对柳雨说：“你原位放回去。”这些灵晶拿不得，摆这阵的人，他们得罪不起！ 　　忽然，柳雨觉得角落里有谁看了她一眼，但那感觉一闪而逝。她困惑地望过去，喊：“张汐颜？出来！” 　　角落里，视线传来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人——张汐颜。 　　柳雨想打自己的嘴。她遇到好几次这情况都是张汐颜在偷窥她，因此，随口一喊，没想到真给喊出来了。 　　柳树吓了一大跳，赶紧行礼，“见过老祖。” 　　张汐颜说：“我在这山洞里养了些蛊当饲料，你拆我的幻阵做什么？” 　　柳雨信了她的邪！她在这里睡了三年，都没有人来吵醒她，张汐颜会在这里养蛊饲料……不对，她中途醒过一次。 　　那次是张汐颜来收饲料吗？ 　　她醒来还把张汐颜的饲料吃了……啊呸，她才不吃饲料！这丫埋汰谁呢。 　　可张大佬得罪不得！柳雨微笑着，含泪，把刚捡的灵晶还回去。她嘴贱，为什么要喊破张汐颜，直接拿钱还债多好。 　　张汐颜收回灵晶，悠悠地看了眼满脸心疼的柳雨，走了。 　　柳树目送老祖离开，又看了眼柳雨，默默的什么话都没有了，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柳雨欠了债，还是要还的。 　　她没了灵晶，还有毒虫。她让柳树稍等，当即化成无数的小花瓣出去逮毒虫，但凡长得跟一般毒虫不一样的都抓来。那些个头奇大、变得奇凶的毒虫更是一只都没放过，全部抓回来，一股脑地扔到柳树面前。 　　她欠了五株千年穿心莲，不差再多这么些虫子。 　　柳树看着面前的蛊堆，紧张得猛咽口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哆嗦了。 　　蛊王！柳家村的山洞里竟然有蛊王！此刻，蛊王瘫在那装死，连动都不敢动。 　　柳雨见到柳树的神情有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他盯着一条巴掌大的小蜈蚣。她拽着蜈蚣尾巴捡起来，说：“这条蜈蚣虽然小了点，但很凶，毒性也还可以。” 　　柳树心说：“你逮的这一堆蛊虫里属你手上这条的毒性最可以。”他说：“您有没有发现它的颜色跟别的不一样？绿成这样了，那壳格外的坚硬，说不定还会飞。” 　　柳雨不明白，问：“有什么特殊吗？”她又看看这小蜈蚣，怎么看怎么比不过被她吃掉的那条大的。她问：“能卖钱吗？”钱最重要。 　　柳树说：“老祖……说……这是……她养的……饲料。”您洗劫老祖的养殖场，这不合适吧。 　　柳雨说：“老祖那里自有我担着。你到底收不收？” 　　柳树心想，老祖没把柳雨扔出去，她还在这里睡了三年。说不定这里养出蛊王很可能就是因为有柳雨这只大蛊妖在这里睡觉，才使得周围的毒虫都发生蜕变。老祖能把柳雨扔到柳家村，显然是有考量，自然也是想到柳雨会来这里找吃的或抓蛊。柳树思量过后，说：“收，我全收！”他看着面前的蛊虫堆成山，内心一团火热。 　　赚啦！他当外门杂役房的大掌房，每年收益的一成归他所有，但外门的收益低，往年都只能当成少少的一点补贴，没想到今年竟然捞了波大的。 　　他随即觉得不对劲，老祖什么时候需要在村子里养蛊了？ 　　蛊道宗的蛊山秘境，什么样的蛊都有，数量多到每年都要内门弟子以试练的名义去清理，还用得着在外门村子里养蛊饲料？万一跑出来一只，全村都得完蛋。 　　他思来想去，不明白，而且老祖的事，少问。 　　这么大一堆蛊，还有蛊王，他手里用来收货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柳树联系掌管外门的大长老，请他来收。有蛊王，值得外门大长老亲自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1 23:54:35~2020-09-12 23:2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 2个；沁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允、蓝瓜、孤燕、夜星星、47468800、绝世灰太狼、淡泽凯瑟、HL、风、l□□ong、tw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锦锦 189瓶；amanya 80瓶；银雨、弱弱的、太胖、孤单北半球 20瓶；沁钰、钱钱没有钱 10瓶；HL 5瓶；大大都是我梦中情人 2瓶；难道我不配拥有姓名吗、无尘、123、花花世界、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柳树以纸鹤传讯联系过外门大长老后，他先用灵晶在柳雨的院子里布了个小型困阵，再让柳雨把山洞里的毒虫挪过去，方便清点。老祖养蛊饲料的地方，还是少点人知道的好。 　　柳雨用小花瓣操控她逮到的那些蛊，让它们自己钻进柳树划的圈里，又问柳树要了份收购清单，翻到蛊类项，在核对价格的同时，还能学点新知识。 　　柳树指了个外门弟子来教柳雨认蛊，他则忙着先行清点一遍这些蛊，还得挑些出来留给村里用。 　　虽然蛊有毒，但有些蛊可以入药救人活命，也可以提炼出来用作野外对付毒虫用，还可以淬暗器或用来对付敌人。外门弟子的本事弱，少不得需要带点防身保命的药。 　　村民和外门弟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蛊，更没见过蛊王，又有大蛊妖在这里吓得那些蛊连动都不敢动，纷纷上前围观长见识，顺便帮大掌房打下手。 　　守村人都被惊动，全都过来了。 　　柳雨一直以为守村人就是村里的几个老头子，结果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五个穿着月白色道袍的男男女女。男的俊，女的俏，脸型、眉眼隐约有点像，大概是同一个祖宗的后代。其中一个模样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特别像她哥柳雷。这人的腰牌上的名字叫柳风。 　　五个守村人过来后，齐刷刷地向柳雨抱拳，恭敬地弯腰行礼，比柳树见到泽林老祖还要客气。 　　柳雨盯着柳风看了半天，心想，“这长得也太像了。” 　　柳风被柳雨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仍是微笑着让她看。 　　柳树见状，又悄悄地打量几眼柳雨，猜测守村人八成还知道些他不知道的内幕。这柳雨的来头，真是越想越奇怪，颇有些神秘。 　　五个守村人找柳雨和柳树商量，想按照市场价买一些蛊。特别是那只蛊王，他们想留下，高于市场三成价买。这些蛊如果卖给宗门，比市场价要低上三成，但是会有相应的宗门贡献点做补偿。宗门贡献点涉及到晋升、考评，还可以兑换一些修行典籍、功法、符箓、法器、丹药等。 　　柳雨现在缺钱，有钱，一切好说！谁给的钱多，卖给谁。至于宗门贡献点，她要准备跑路，用不上。 　　双方刚谈好，正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突然天空中飞下来一群人。这些人同样有男有女，都穿着月白色道袍，他们有骑鸟的，有脚下踩着大飞虫的，还有一个踩在巨型蜻蜓背上的。 　　柳雨迅速一数，足有二十六个人。 　　柳树见到来的这群人，脸当场绿了。不过，他仍旧客气地抱拳，向领头的那女人喊了声：“见过翠师姐。”他又向柳雨介绍，“这是外门长老的首徒张翠翠师姐。” 　　柳雨朝张翠翠看去，见是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女人，一副拽拽的高高在上的模样，对柳树连看都没看一眼，看柳雨也只斜扫一眼，连个正眼都没给。 　　比拽，她怕过谁！柳雨淡淡地扫了眼张翠翠，高冷范十足。 　　张翠翠身后的一个内门弟子见到柳雨穿着一身古里古怪的服饰，胸前露出一大块能隐约看见沟，袖子撩得高高的，露出两截雪白的胳膊，也不知道是想勾引谁。她当即喝斥道：“你一个外门弟子，怎么不穿宗门服饰，穿成这伤风败俗样，你是什么意思？” 　　柳雨问：“你是来收货的还是来找茬的？”她懒洋洋地哼笑一声，身上的风衣当即变成了晚衣服。露背、露肩，身后的叉一直开到腰部，胸前的V领开得极低，整个性感魅惑十足。她的嘴唇原本就红，为了衬她的礼服，直接烈焰红唇妖艳装走起。 　　在场的男弟子纷纷面红耳赤的扭头，又有些忍不住悄悄地去看她的后背和胳膊。 　　女弟子们首一次见到这么不要妖的脸女，真是连骂都不知道怎么骂了。一个个气得不轻！ 　　柳树懒得搭理他们，从守村人手里接过储物袋，点了下里面的数目，递给柳雨，说：“你看看钱对不对？” 　　柳雨迅速核对完，确认无误，说：“成了，归你们了。” 　　“慢！”张翠翠说：“柳树师弟，东西得先由宗门收购，再由宗门买吧？私下交易，置宗门于何地？” 　　柳树说：“翠师姐，我的绩效考核、柳家村的任务都完成了。” 　　张翠翠扭头吩咐身旁的一个女弟子，说：“去请刑房。” 　　两名弟子一个坐鸟，一个脚踩巨型蜻蜓，飞走了。 　　柳雨问柳树，“我犯门规了？” 　　柳树心说：“你犯的门规可多了。”不声不响失踪三年……洗劫老祖的养殖场，三年没交绩校考核，没来考试，都够逐出宗门了。不过，他对柳雨有意见另算，张翠翠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自然有他担着。 　　他说道：“没有。”悄悄放出只小纸鹤给他妹妹，通知她去请人。柳家村在刑房也是有人的。 　　半刻钟都没有，那两人便把刑房的人请到了。 　　柳树看到来的这群人，脸黑了。他扭头对柳雨介绍，“这位是张翠峰师兄，刑房的执事弟子。”来且不善，且是有备而来。 　　柳雨问：“什么叫执事弟子？” 　　张翠峰说道：“违反宗门规矩的事情都归我们管。”他说完，看向那条蛊王，问柳雨：“这条蛊王是从哪里抓到的？”顿了下，又温声解释道：“村子里生活的大多数都是外门弟子和老人孩子，他们的修为低、本事弱，遇到这等厉害蛊类难以抵挡，我们需要查到源头，以防村民受害。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些蛊是在柳家村的什么地方抓的即可。你刚来蛊道宗，遵守门规，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你头上。”老祖带回来的蛊妖，偷吃了五株千年穿心莲都没受罚，他们也不想得罪。 　　柳树说道：“峰师兄的意思是指柳家村私养蛊王？” 　　张翠峰说：“有蛊王出现在山脚下的村子里，恐伤害到村民，总要查清楚来处。” 　　柳雨的视线从柳树、张翠翠和张翠峰身上扫过，她大概能猜到这里面有什么事。 　　张翠峰和张翠翠，听名字就知道是兄妹。从内门到山脚下有一段距离，除非是张翠翠和张翠峰一起下山，他早就带着人等在村子外，不然来不了这么快。 　　柳雨推测，张翠翠跟柳树有矛盾，在得知柳树管的村子有蛊王，于是约好刑房的张翠峰一起来。她先进村查看情况，要是真有蛊王，张翠峰再进来。他们的目的八成是想抓柳树。 　　不管怎么讲，柳树挺帮她的，她不能坑柳树。她抓的这些都是张汐颜养的，供出张汐颜，那就等于供出自己偷张汐颜的蛊饲料……大概会比私自养蛊王惨得多。 　　她说道：“我在这住了三年。”她指向山洞，说：“三年前，我来到柳家村时，大掌房说我可以养毒虫。我发现这里有挺多毒虫，就在这里搞起了山洞养殖，为宗门发光发热做贡献。”她满脸陈恳地说，“收成可好了。” 　　柳树微笑道：“毒虫养得好，这是柳雨有独门本事。她是大妖，随随便便养些毒虫就能进阶成蛊王……”他深深地叹口气，说：“泽林老祖把她安排到柳家村，她只能在柳家村里养毒虫，没办法。” 　　张翠峰不动声色地说：“无论是谁，在村子里私养蛊王就是违反宗门规矩。柳雨是大鬼妖，又住在村子里，你可以养毒虫和普通蛊类，但养蛊王照样是有违宗门规矩。那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他又对柳树说：“柳树，你监管不利，也跟我们走一趟。” 他当即抬手示意随行人员准备拿人。 　　他身后的刑房弟子当即上前，把柳树和柳雨围住了。 　　守村人上前，极其强势地挡在柳树和柳雨的前面。 　　一个守村人说道：“柳雨养毒虫，是老祖和泽林老祖都允了的。柳雨是泽林老祖亲自安排到柳家村的，刑房想以养蛊王抓人，还是先去请示你们长老的好。” 　　张翠峰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略作犹豫，向几位守村人抱拳行了一礼，告辞。 　　张翠翠叫道：“翠峰。”眼神示意，就这么算了？ 　　张翠峰正色说道：“刑房办事，公事公办。”当即带着刑房的人离开。 　　张翠翠气闷地瞪他一眼，当即过来收购堆在院子里的蛊。 　　她的同伴给蛊定品相价格时，极尽挑剔之能事。他们把那些居于优等和中等之间的蛊，通通评成中，居于中等和劣等之间的，通通评成劣，只有各种品相样样俱佳，才能评成优。 　　柳雨没所谓。无本买卖，无论卖成什么价，她都不亏。不过，不代表她愿意让人这么欺负。她当着张翠翠的面，很好奇地问柳树，“你跟张翠翠有什么仇？” 　　柳树说：“翠师姐有个弟弟叫张翠峦，有一次我们一起出任务，他没能回来。翠师姐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他的。” 　　张翠翠恨极，说：“一个普普通通的任务，他们全都死了，你是领队，只有你活着回来。” 　　柳树说：“我没能把他们带回来，我认罚，但我从来没有害过同门。” 　　几个门内弟子把蛊精点完，拿份卷轴出来让柳雨签。 　　柳雨看过后，问：“什么东西？”拿给柳树看。 　　柳树说：“收购单，上面写的是今天收购的东西。他们给你算成年度考核任务，算了后，你今年不必再参加月考和季考，年考也过关了，将你从外门低级弟子提成外门高级弟子，并给了你一次考内门弟子的资格。” 　　她认字，不用柳树翻译。她问柳树，“钱呢？” 　　柳树说：“折成了升为外门高级弟子和考内门弟子的资格了。” 　　柳雨麻利地把卷轴还回去，说：“给钱，现钱！”她现在穷，穷疯了的穷。 　　张翠翠说：“你一个大蛊妖待在小村子里是什么毛病？这名额还是占的我们张家弟子的名额，你别不知好歹。” 　　柳树说：“柳雨想升内门弟子的话，我们柳家村有名额给她，不敢劳烦翠师姐，还是折现吧。” 　　张翠翠说：“卷轴已经写好了，不改了。”她把卷轴往柳雨身上一扔，领着人走了。她踩着一只巨型金甲虫飞到空中，对柳雨说了句：“记得去参加内门考试。”抬袖一拂，收了地上的那堆蛊，带着人走了。 　　柳雨“呵呵”笑了笑，问：“我可以把考试资格转让或转卖给别人吗？” 　　柳树说，“没人买。买得起的，自己能攒够考试资格。攒不够考试资格的，买不起。” 　　柳雨一阵心塞。她想咬死他们！ 　　好在，她抓的蛊没有全卖给宗门，留了份卖给柳家村，挣了点钱。等她还完债，债平了，钱也没了，只剩下一把碎钱，碎灵玉，都不够下个月五号前发工钱的。 　　张翠翠他们收走的可是大头！虽然没有蛊王，但其它的都是挺好的，毕竟村里能够直接用蛊的时候真不多，挑的都是很弱的那种毒虫。柳雨要不是留下只蛊王，那真得……连债都还不起。 　　破地方，黑她的钱！ 　　不待了，天黑就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2 23:21:32~2020-09-13 23: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二二22、变胖的毛毛熊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HL、鱼儿回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苏2019 5个；晋江书虫、盒子的万水千山、42234655、萌虎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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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门长老的身体高大魁武，里面穿着月白色道袍，衣领上绣着本家标记，外面再披了件毛皮大氅，显得格外阔气。他见到柳树，有点诧异，问：“发生什么事了？”坐到半夜都没下山。 　　柳树行了一礼，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外门长老张赫。论辈份，张翠翠喊外门长老张赫一声叔祖，且被收为弟子，但外门长老行事颇为公允，柳树便没什么顾虑。 　　外门长老闻言“嗯？”了声，问：“我让陆三儿去，怎么变成翠翠了？”张翠翠跟柳树结怨颇深，她去了，用膝盖都能想到是什么事。 　　他正准备派人去叫张翠翠，门外来了两个人，那两人身后还跟着两队刑房的人。这两人的衣服跟外门长老相似，但腰带上多了一个太极图案，腰牌上烙刻的职务是蛊道宗刑房执事。 　　蛊道宗里大大小小的山头有好几十个，每个山头都有自己的刑房。望回山刑房居于各峰之首，但在上面还有一个“蛊道宗刑房”掌管各山头的刑房，以及宗门所有刑法之事。 　　两人面无表情地进来，说：“大长老请望回山外门长老张赫、望回山外门执事弟子张翠翠、望回山柳家村外门杂役房执事柳树，带上今天到柳家村柳雨那里收的蛊虫和账本到张家村见她。” 　　外门长老张赫的冷汗当场下来了。他以为是柳树闹到刑房捅到了大长老那里，狠狠地瞪了眼柳树，说道：“我刚回来便听闻门下弟子不像话，正要处置。烦请稍等，待我处理完这事，再随二位去。” 　　柳树懵了！怎么惊动到了刑房大长老。大长老张娇妍是老祖的亲三姑奶奶，蛊道宗里最横的一个，从老祖到张家的蛊人祖宗们，没一个敢惹她。 　　一个刑房执事说：“这事怕是外门处理不了。张赫长老，请！”这说话的功夫，张翠翠已经由另一个刑房执事带过来了。 　　张翠翠被那个刑房执事带着人从被窝里抓出来。她见到她的叔祖兼师傅，委屈地喊了声：“师傅……”气叫道：“他们无礼。” 　　外门长老张赫又狠狠地瞪了眼张翠翠，当即领着刑房的人、张翠翠去库房。蛊虫是刚收上来的，外门长老不在，都先关在库房的蛊缸。 　　刑房的人先找到今天的帐本、清单，又再迅速核对了遍蛊虫，发现数量无误，但是记载不对头。很多可以评优等的蛊评成了中等，能评成中等的蛊被评成了劣等，价格差了不止一两倍。难怪那蛊妖炸了，称蛊道宗为破地方，不愿待了，要跑。她没当场咬死他们，那真是嘴下留情了。 　　蛊妖吃的就是蛊。柳雨现在只是一个外门弟子身份，没有宗门养她，能吃的就是自己养的那点毒虫。她把自己吃进嘴的东西省下来卖钱，却让外门坑了。 　　今天刚入夜，大长老还在给本家的一群孩崽子授课，忽然飞出村，没多久就托着一只蛊鼎回来了。那鼎里装着的是本该在隔壁柳家村的大蛊妖柳雨。 　　她当即给孩子们下课，把柳雨带到内堂一通审问，最后审出柳家村发生的事。 　　大蛊妖越讲越气，后来跳起来炸了，对着大长老叭啦叭啦地一通骂。 　　大长老哪是受那闲气的人，当即把柳雨扣进蛊鼎里封严实了盖子，隔绝了骂声。骂声没再传出来，大蛊妖一直在蛊鼎里东碰西撞，蛊鼎都被撞到飞起来，要不是大长老的蛊鼎结实，只怕早让她撞碎。她整个一副蛊虫暴..动的架势，那是真炸了。 　　刑房的人收拾好从柳雨那收来的蛊虫、外门的账本和清单，带着张赫、张翠翠和柳树下山，去往张家村。 　　他们进入大长老居住的张家大宅时，赫然见到老祖也来了，正坐在堂上喝茶，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在桌子上不断乱颤的蛊鼎，不时拿眼神扫向大长老。 　　张娇妍全当没看见张汐颜的小动作。柳雨骂完她还蹦跶，惯得她！ 　　三个刑房执事领的差使，分别对应外门长老张赫、外门执事弟子张翠翠和柳家村外门杂役大掌房柳树，他们一起出门，一起回来交差，带回来的东西也都呈到了张娇妍跟前。 　　张娇妍揭开蛊鼎盖子的瞬间，大团鲜艳如火的花瓣从蛊鼎里飞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裹卷过去。那速度快如闪电，且来势凶狠，显是意在取人性命。 　　外门长老张赫吓得当场跪了。这是真把蛊妖给惹炸了。 　　张娇妍把关柳雨的鼎一把捞在手里，又把柳雨收回去，继续扣在蛊鼎里。 　　柳雨扑过去，眼看就要咬住张娇妍，忽然眼前一花，紧跟着脑子里“duang”地一声，像是整个儿撞在什么坚固的东西上，晕头转向地趴在了地上…… 　　她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被收进了巴掌大的小鼎里。那架势，活脱脱的法海收白素贞。 　　柳雨气得感觉自己的双眼都要被烧红了，想撕碎了他们。她出不去，于是再次撞鼎蛊，撞烂了就出去了！ 　　“柳雨！”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声音有点熟。她耳熟的声音多了去！柳雨继续撞。 　　“柳雨！”紧跟着又是一声更大的喊声，这次直接在脑海里炸开，像一盆冰水浇下把火焰都经掐灭了大半。柳雨停止撞鼎，从蛊鼎里探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张汐颜在喊她。 　　她洗劫张大佬的养殖场卖钱在前，这会儿跑路又被逮了，顿时萎了。 　　柳雨不撞鼎了，立即盘得说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张汐颜说：“别撞了，这事必定给你一个公道。”她说完扭头对张娇妍说，“三姑奶奶，把她放出来吧。” 　　张娇妍牙酸。柳雨撞鼎撞得跟疯了似的，张汐颜喊了两声，秒变乖萌。 　　如今当事双方到场，总得让他们对质。 　　张娇妍把柳雨放出来，朝旁边的椅子一指，说：“变成人样，坐到那去。” 　　柳雨还想再干她，但张大佬在这里。她连张娇妍都未必打得过，再加一个张汐颜，这孪生姐妹一起上，自己妥妥的输。哎，不对哟，刚才张汐颜喊的是“三姑奶奶？” 　　柳雨把张娇妍和张汐颜看了又看，怎么看都像双胞胎。 　　张娇妍说，“看什么呢，赶紧坐下。” 　　柳雨在心里骂句脏话，变成人形，偏不坐张娇妍指的那张椅子，她坐对面的！她坐过去后，才发现自己坐到了张汐颜的下手旁，跟张汐颜的位置只差一个过道的距离，伸手就能递杯茶送个水果什么的。张汐颜扭头看向她，视线从她的脸一直扫到她的脚，活像一只女色狼。 　　柳雨顺着张汐颜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心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穿晚礼服么？”不敢明着怼，于是装出一副高冷范，满脸冷凝地坐在那。 　　外门长老张赫跪地行礼，“见过娇妍老祖宗，见过老祖。” 　　张娇妍说：“张翠翠，柳雨说你黑她东西，有没有这事？” 　　张翠翠说：“回娇妍老祖，绝无此事。我们收购蛊虫时、定价时，她没有任何异议，拟契时，她什么都没说，我们定完价、拟完契，她突然说要现钱，特意刁难。宗门契约定下，岂是说改就能改的，于是我们便没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张汐颜拿过张翠翠的收购清单和契约卷轴迅速翻看完，再看向张翠翠的眼神都不对了。她问：“蛊都在这里了？”一口气连报十几条蛊王出来，问：“为何不见清单上有写？” 　　张翠翠愣了下，说：“只见那条翠青蜈蚣蛊王，让柳雨卖给了柳家村的守村人，其余的……并没有见着。” 　　柳雨心虚地咬咬嘴唇，说：“我醒来时肚子饿，吃了。” 　　张汐颜瞥见柳雨咬嘴唇的动作，再看她穿得那么性感，特想拿件衣服把她裹起来。她收回视线，将帐本给张娇颜，说：“定价差了三倍。” 　　张娇妍说张汐颜：“这是刑房的事，没你说话的份。”她当即让刑房的人按照宗门收购价重新给这些蛊定品级和价格，重新算价。 　　几个刑房的人一起算价，还让外门长老和张翠翠一起跟着算，最后算出来的结果是张翠翠给的收购价，与他们算的价格果然差了三倍。至于后来提成外门高级弟子和给内门考试资格，就更有问题了。柳雨一次性卖出这么多蛊虫给宗门，有相应的贡献点。她用贡献点换成升外门高级弟子和参加内门考试的资格还有剩。张翠翠一次性全给她换完了。 　　张翠翠坚持，“此事柳雨事先并无异议。” 　　张娇妍问她，“那她签契约了吗？她没签契约，便是没有同意，你倒是把蛊虫全收走了。”她对刑房的人说，“这些蛊虫全部退还给柳雨，这次交易作废。” 　　她当即宣布，张翠翠仗势欺压外门低级弟子，引发蛊妖暴走出逃的恶劣事件，两罪并罚，废其修为降为外门杂役弟子。 　　张赫和柳树闻言，一起看向柳雨。这大蛊妖竟然出逃了？她要逃，两条路，一条往山上去，一条往外面去，张家村是必经之路。她这是逃跑途中撞上了大长老？ 　　张赫一阵后怕。幸好这大蛊妖选择的是逃，而不是当场发难，要不然，一旦激起凶性，去收蛊虫的外门弟子怕是活不了不说，柳家村会不会受到连累都难讲。那真就铸下大祸了。 　　张赫都不用等张娇妍定罚，主动引咎请辞外门长老职务。 　　外门长老虽然管的是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的，但级别高，且管的又是老祖居住的望回山，因此外门长老的职务任免从来都是由老祖张汐颜说了算。 　　张汐颜当即允了他的请辞，让他回去闭门思过。 　　柳树的修为低下，看不住蛊妖，情有可原。他在这件事里没有过错之处，只是因为他是当事人之一，让他来做个见证，但在有物证的情况下，也没他什么事。 　　最后就是柳雨。蛊妖出逃，性质比执事弟子仗事欺人要严重得多。 　　张娇妍给她两个选择，问：“你是想被关起来罚禁闭，还是想戴上追踪符受刑房监管回到柳家村？”她见张汐颜似有话说，抢先一句堵过去，“当然，我们张家村是不欢迎你的。”张汐颜想把这麻烦精扔给她，想什么呢！ 　　柳雨说：“追踪符吧！”她的牙口好，啃得坏！关禁闭就免了，鬼知道会被关到什么地方，要是关进刚才那咬不坏撞不烂的鼎里，那才叫惨。她忽然一想，说：“我是受害者，为什么要罚我？” 　　张娇妍说：“你拿着卷轴到刑房状告张翠翠抢你东西都能请来刑房为你主持公道。你卖蛊虫受欺负的事，我已经还你公道，至于你出逃，这是另一回事了。宗门规矩，叛..逃是什么罪，你知道吗？” 　　柳雨一听就知道这罪很大，当即说，“不知道，我身子不好，记忆不好，总走神，泽林老祖说我的魂魄受伤了，我看了很久的宗门规矩，一条都没记住。” 　　张娇妍说：“不知者无罪，从轻处罚。宗门规矩记不住没关系！”她又吩咐身旁的执事弟子给她一份宗门规矩，送到柳雨的住处，再布下阵法把柳雨关在屋子里。她什么时候背完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我凸！这老妖婆不是一般的过分。 　　柳雨气得站起来就想撩袖子干架，但她穿的是礼服，无袖，撩了个空，而且一看坐在那的双胞胎，她一打二，打不过，又秒怂。 　　张娇妍问她：“怎么？想撩袖子动手？” 　　柳雨笑道：“哪有，我只是胳膊痒，挠挠。” 　　张娇妍说，“那就好。”她取出一个手镯子递给柳雨，说：“戴上吧。” 　　柳雨心说：“这不就是个变相的电子脚镣嘛。”她捏在手里，悄悄地把小花瓣放出去啃，没啃动。她摊开一看，去啃电子脚镣……手镯的小花瓣没有了，手镯一点事都没有。 　　张娇妍哼笑一声，曲指一弹，那镯子便套在了柳雨的手上。 　　柳雨当即把手变成小花瓣，那镯子就又跑到了她的另一只手上。她整个儿变回虫子，那镯子跟着缩小，套在了她的额头上。这尼玛孙猴子的紧箍咒呀。 　　柳雨变来变去，可无论怎么变，这镯子都紧紧地套在她的身上。 　　她怒从心起，毫无预兆地突然朝张娇妍扑过去。 　　张汐颜起身，一把捞住柳雨，将她捉在手里，对张娇妍说：“三姑奶奶，我先走了。”她一阵风似的出了张家村。 　　她出了村子就替柳雨把解开镯子，说：“没有人领路、给你放行，你是无法领开蛊道宗的。”她收回镯子，问：“你把蛊虫都卖了，吃什么？” 　　柳雨困惑地看着她。张汐颜对她的态度怎么看怎么怪。想撩她？跨种族呢！口味没这么重吧！别有所图？图什么呢？她想不到，无解。 　　柳雨谢过张汐颜，走人。她走出去一段，才突然想起，刑房退给她的蛊虫还在张娇妍那里。 　　张娇妍不太好对付。一事不烦二主，柳雨又请张汐颜去帮她把蛊虫要回来，顺便试探下大佬对于她洗劫养殖场是个什么反应。 　　大佬的反应就是二话不说，去替她把蛊虫要回来全都放回山洞里。大佬还告诉她，投喂这些蛊虫的饲料仓在哪。张大佬说：“这个养殖场你替我看着，里面的蛊虫你可以随便吃，别让它们逃到村子里伤到人，也别让它们的毒渗到地下水里。”她还洒了一堆灵晶在各个角落，说是布阵。 　　柳雨确定张大佬有问题！ 第20章 　　柳雨不懂阵。在她看来，张大佬正在往山洞的各个角落藏巴掌那么大的灵晶，那些全都是钱。 　　最诡异的是，她看着像小蚂蚁般忙忙碌碌的张大佬，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多年前在哪里见过这一幕，脑子里甚至还有画面。好像是在一座遭到过抢劫的大别墅里，到处被挖得坑坑洼洼的，有很多人忙来忙去还有挖掘机，似乎没有张汐颜，可感觉上又好像有。 　　柳雨心想：“错觉吧？”她想到他们说她的魂魄受伤、脑子有问题，可这也是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还得打个问号。 　　张汐颜布阵的同时，一半注意力落在柳雨身上。 　　从她开始布阵，柳雨便一直盯着她，带着困惑和打量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有点让人心疼，又有点可爱，还有点撩人，又或者可以说是勾人。 　　柳雨长得越发的妖冶妩媚，因为魂魄受伤，时常走神或面露困惑显得有一点点呆萌，哪怕是真的炸毛发起攻击，也让人感觉不到她的攻击性，倒是有点耀武扬威小螃蟹的可爱感。她不断扫过来的眼神，仿佛在说她的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此时此刻满脑子里都在琢磨你…… 　　那种身边有人相伴热热闹闹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一下子身边就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柳雨的防备和警惕地观察打量让张汐颜感到安心，至少说明柳雨有注意到她，而不是毫不在意，说明她们之间还有希望。 　　哪怕是在阴森恐怖到处都是毒虫的山洞，因为有柳雨，气氛都变得格外的好，让张汐颜舍不得离开。 　　她先悄悄地从袖子里的乾坤袋中挪了些喂养蛊类的食物出来，告诉柳雨那是饲料仓，又再把能布的阵都布完了，实在找不到理由再待下去，更怕再耗下去让柳雨感到惊惧再次开溜，于是回到柳雨的身边，说：“柳家村有个祖宗祠堂，你可以去看看。” 　　她得给柳雨找个留在柳家村的理由，不然柳雨一定还会想办法溜走。柳雨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放弃两个字。 　　柳雨很是莫名，心想：“我去看别人的祠堂做什么？”不过，张大佬发话，那就去看看呗，就当逛个旅游小景点长得见识得了。 　　出于安全起见，柳雨又把柳树叫上，得有个人领路和跟村民们沟通。 　　她家那地方，也有很多祠堂，好多人家都有个规矩，那就是只有本家的男丁可以进，女人、外姓人，通通不能进祠堂大门。 　　柳树听柳雨说要去看他家祠堂，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问：“看我家……我们柳家村祠堂？”他把柳雨从头看到脚，心说：“你一只蛊妖跑去我家祠堂，我家老祖宗是真能从祠堂里的棺材里跳出来咬死你。” 　　柳家村祠堂里那供的不仅仅是祖宗牌位，还有活祖宗。 　　那些祖宗都是柳家的先祖，他们在濒死的时候服下蛊卵或由指定的人给他们种下蛊，再用老祖提供的药封起来，之后密封在棺材里，依靠蛊药维持住人的生机，再一点点地蛊化，最终变成蛊人。如果失败，有可能会死，也可能失去人性，成为凶性大发只知道杀戮的蛊。如果成功则通常会变成泽林老祖那样，修为极其高深的蛊人祖宗能够变回正常人模样。 　　成功变成蛊人的老祖宗们，一些被安排进内门药房炼制各种药材、药符。那些除了长相有点怪异点以外、各方面都与正常人无异的蛊人祖宗，则分驻在各山头或各村。没事的时候，他们都躲在阴暗的地下或不怎么透光的屋子里睡觉修行，日常投喂……送食物都由各村的守村人负责，在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会出来保护村子。 　　大家敢让柳雨住在这里，也是相信即使柳雨蛊性大发，也会有蛊人祖宗保护他们。 　　如今柳雨想去看祠堂，柳树打起十二警惕，心想：“你想干什么？”是想对蛊人祖宗不利还是想对村子不利？ 　　柳雨面对柳树防贼的眼神，果断抬出张大佬，说：“老祖对我说，柳家村有个祖宗祠堂，你可以去看看。”她还是很好商量的，说：“要不你去问问村里的老人，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 　　柳树亲眼见识到老祖是怎么护柳雨的，有些相信柳雨的话。柳家村的祖宗祠堂建得很隐蔽，村民们也不会告诉他，柳雨能知道，也得有人告诉他。村民们几乎不怎么跟柳雨来往，给柳雨干活的几个杂役更不知道有这么个祠堂。他仔细琢磨一下，觉得真有可能是老祖告诉她的。 　　柳树对柳雨说道：“那你在这里等会儿。”他说完，出了外门杂役房大院，先去到他爷爷家。 　　他爷爷叫柳风，是柳家村的现任族长，也是守村人之一，今年九十多岁，但修为高深，使得他的外貌极其年轻，二十出头年模样，看起来比他还要小几岁。 　　柳雨坐在外门杂役房大院中，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实际上则是凭借她强大的感知力盯着柳树，想看看现在柳家村里真正能当家作主的是什么人。 　　她“亲眼看见”柳树往她的住处走去，在离她住处略有三四百米远处时，拐进旁边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那条路，平时经常有干活的村民进进出出，很稀松平常的一条土路。可柳树走出一段路之后，凭空消失了。 　　有古怪！柳家村的神神道道还挺多。 　　没过多久，柳树和那长得特别像她哥的守村人又忽然出现在小路上。 　　柳雨在长得特别像她哥的这人进来后，又仔细打量他好几眼，确定这人真不是她哥。她哥虽然脾气好人也帅，但从小到大特别倒霉，整个人看起来特衰，好像后来拜了个师傅，好点了…… 　　柳雨忽觉奇怪，心想：“我哥有拜师傅吗？”照理说，她哥要是拜师，她肯定见过她师傅，说不定还会跟着一起拜拜师，至少会跟着去见见、逢年过节送个礼什么的，可她想不起有这么个人。大概拜师是错觉？ 　　一道凝神符贴额头上，柳雨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笑笑，说：“抱歉，又走神了。” 　　柳风说：“没关系。”对柳雨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雨困惑地看向柳树：去哪？同意去看祠堂？还亲自来接？ 　　柳树满脸古怪地说：“我爷爷说大家已经恭候多时。” 　　大家？恭候多时？柳雨吓得后退两步，一下子不敢去了。哪有恭候别人逛自家祠堂的。就算是接待贵客，也没有说请人参观自家祠堂的。 　　柳风见状，从怀里取出一个特制的相框，双手呈给柳雨。 　　柳雨接过柳风递来的东西有种怪异感，似乎有一股无形的保护罩裹住它。她低头看去，见是一个相框，材质乍然看起来像透明玻璃，但隐约泛着符上常见的那种光泽，使得它整个被一团气不见但能摸得着的“气”一样的东西裹着。她一眼看去，顿时顾不上去关注相框是什么做的，而是那照片！ 　　照片是一家四口的出游照，他们在山上的酒店里，身后一半是阳光明媚的天空，一半是大海。她和妈妈站在前排，母女俩头靠着头，妈妈双手举起比剪刀，她的双手比心，身后则是她的哥哥和爸爸，父子俩脸上带着微笑、一个站得比一个端正会装。 　　柳雨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有点想哭，又觉得好像做梦。她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照的，感觉离开家人好久好久了，久到他们的样子在她的记忆中都已经模糊。 　　她握着照片，又看看柳风那张特别像柳雷的脸，说：“不……不去看了吧。”柳风长得跟柳雷那么像，又拿出这样一张照片，柳树还喊他爷爷！ 　　柳雨不愿意去想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她把照片还给柳风，说：“我还有事，先回家了。”化成一团蛊雾，逃也似的飞回家。 　　柳雨真被吓到了。张汐颜说到她哥时的那句“我喊他一声师兄”占据满脑海。她突然有点信了张汐颜的话，但又不敢信。她哥如果还在世，肯定会来认领她的，而不是一个长得像她哥的人拿着照片来相认。 　　自欺欺人不好吗？忘记的事忘记不好吗？一直当作自己出意外来到阴间，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依然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柳雨不想自己活成像被时间遗忘了的妖怪。 　　她强自镇定，打定主意，不认。无论柳家村的人跟柳雷有什么关系，她不认识他们，他们跟她没关系。 　　她想起让她去看柳家村祠堂的张汐颜，恨得牙痒痒的想扑上去咬姓张的。 　　这姓张的搞这么多事，还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呢。 　　柳雨越想越觉得张汐颜心怀不轨图谋甚大，决定先溜为敬。 　　上次从地上走被逮回去了，这次换条路，她从山体内部的岩石缝里溜。 　　柳雨走之前，把张汐颜养在山洞里的蛊虫咔咔咔地全部咬死，再变回虫子模样，顺着钻石缝隙飞快地往与望回山相反的方向去。 　　张汐颜回到山上，刚进到药库准备给柳雨配点养神的药，忽然感觉她布在山洞里的法阵被触动，似有蛊类穿过她的阵法逃出去了。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怎么有蛊能够逃得出去，第二个念头就是柳雨。她当即赶往山洞，只见遍地惨死的蛊虫，这种死状像极花神蛊发狂在制造杀戮，而柳雨已经不见了。 　　好在柳雨身上的阴气重，经过的地方会有阴气残留。 　　张汐颜去到阵法被触动的地方，就见法阵一角被花神蛊毁坏，地上还有很多死去的花神蛊子蛊所化的粉沫。 　　她随着残留的阴气追去，便感觉到望回山的守山大阵被引动了。 　　张汐颜吓得脑子“嗡”地一声，额间的眉心处突然睁开一条裂缝，身上骤然暴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得她瞬间离开原地来到守山大阵被发动的地方，就见一只花神蛊被守山大阵困住，一道巨大的雷柱从大阵中心直直地劈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更21、22、23三章。 　　………………感谢在2020-09-14 14:47:22~2020-09-15 16:3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饼 2个；kenosis、陌阡云、HL、42234655、鱼儿回家、盒子的万水千山、穷苦人、肆言、恋天光、试一试、风、晋江书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糖糖 30瓶；枣 20瓶；九饼、夜雨寄北、310331 10瓶；天觉、白羊座的喵星人、豆豆、就是一株小小草 5瓶；顾客好几还没、月月 2瓶；花花世界、凤凰花又开、秋小团、kalency、紫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张汐颜连躲都不敢躲, 不然柳雨必死无疑。 　　额间的天目穴处的裂缝开得更大，极尽恐怖的能量从里面涌出，覆盖住全身。一只手伸向空中将雷引向的手掌, 另一只手则伸向柳雨，掌心出现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虫子模样的柳雨罩在下面。 　　雷声炸响, 闪电释放出来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张汐颜在电光火石间接下大阵的一道雷击过后，一把捞住柳雨迅速挪到大阵的生门位上。 　　接雷的那只手被电得从手掌到手臂都麻得不像是自己的, 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另一只手的掌心里被严严实实护住的花神蛊已经彻底吓瘫。 　　过了十几秒时间, 死里逃生的柳雨渐渐有了反应。满脸呆滞地扭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张汐颜，小小的眼神睛眨了眨，一副有点受惊过度、又有点不明白状况、还有点惊叹的样子。 　　张汐颜对柳雨除了服气还是服气。深吸口气, 道：“蛊道宗下面连着鬼界, 你猜我会不会布点什么要命的东西防止有鬼偷进蛊道宗搞事情？”的话音刚落, 就见柳雨又看了看, 然后突然低头, 一口咬在的手掌心上。 　　拇指大点的花神蛊, 嘴巴还没绿豆大，一口咬下去, 的一只手掌顿时全黑了。 　　黑色的纹路顺着血管飞快地扩散, 紧跟着一道红光从张汐颜的心脏处顺着血管涌向周身，将柳雨释放出来的剧毒卷荡一空, 但张汐颜仍旧眼睛一花，单膝跪倒在地。 　　张汐颜震惊地看向柳雨, 心道：“你这一千多年里都吃什么了？”这么毒！ 　　随即意识到, 柳雨是在把往死里咬。 　　柳雨咬在张汐颜的手上，就见那只手刚黑下去又瞬间白回来，还被一层跟同样品种的红光覆盖住, 显然的毒对张汐颜没用。正要松口，就见张汐颜的身子一软，跪跌在地上！ 　　有用！柳雨大受鼓舞，又狠狠地一口咬在张汐颜的手掌心，正准备释放更多的毒，一眼瞥见张汐颜满脸震惊，似乎还带着点受伤的样子看着，好像没想到会咬人。 　　柳雨顿时有点咬不下去，想到柳家祠堂的事又愤愤不平，想咔咔几口把的手咬个血肉模糊，可莫名地下不去口了。 　　想，“算了，算了，救命之恩，不咬了。”张大佬刚刚才救了，对张大佬连咬带放毒，似乎有点过分。 　　柳雨下了狠口，又没把张汐颜咬死，有点尴尬，又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错事，又好像没做什么。 　　张汐颜轻轻地唤了声，“柳雨？” 　　柳雨听张汐颜的声音很轻，透着些惊疑不定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对于会被咬有点无法接受。能感觉到张汐颜对的照顾，对的好，救了好多次，不然，现在要么变成很小的小花瓣留条残命，要么就已经over了。 　　可是，大佬，我俩真不熟，你对我这么上心，让人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 　　哥的后代还绑在张汐颜这条船上，生活在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地方。都怀疑张汐颜在搞邪。。。教。 　　张汐颜又喊了声，“柳雨”，道：“看着我。” 　　柳雨扭头看过去，心道：“看你好看吗？”感觉到张汐颜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惶恐情绪在漫延，很是无语地道道：“拜拖，我又咬不死你，你张大佬随便一伸手就能掐死我，你怕我个……”最后那个字有点脏，咽了回去。 　　张汐颜神情复杂地看着掌心里的花神蛊，知道柳雨是在神智清醒的情况咬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受，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无论是山洞里那些蛊被咬死的惨状，还是柳雨咬的那一口都已经凶性毕现。 　　柳雨当年遇险身死，魂魄栖身在本命蛊中，以蛊续命。 　　这么多年过去，的魂魄和虫身早已完全融合。 　　如今的柳雨是蛊的身体，人的灵魂，身体本能决定喜欢待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以毒虫为食。如果不加以控制，天长日久之下，会逐渐习惯做一只蛊，人的习惯、过往、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忘记。如果再经历一些刺激，激起凶性，会加速这一过程，最坏的情况便是彻底泯灭人性，变成一条浑浑噩噩只知道依照本能捕食生存，只知道杀戮周围生灵的蛊。 　　现在的柳雨已经出现蛊化的苗头，好在情况不算很严重。 　　周围的气流忽然有了些变化，似有什么危险逼近。 　　大阵运转并不是固定不动的，它的阵位亦在不断变化，上一刻还是平安的生门位，下一刻就可能变成死门位。柳雨刚才一头撞进的是震雷位。 　　原本在八卦中，震雷属东北位，但在不周山是没有确切的方位的。 　　这个阵，从八卦阵演变而来，融入不周山的特殊性，更加危险难测。 　　张汐颜作为布阵的人也不敢在守山大阵中久留，不然，一个大活人留在这里，无论是身上释放的热源、还是呼吸，甚至是体内的真气运转，都是在源源不断地向大阵释放信号，表明有人闯入。大阵有一刻钟的安全时间，一旦过了这个时间，便会开始清除闯入者。 　　张汐颜当即带着柳雨退出守山大阵，回到柳雨的住处，把放在桌子上。 　　柳雨变成人形，见张汐颜站在那看着，不打算走的样子，问：“你是在等我给你道歉吗？” 　　柳雨在有理智的情况下咬，道明这次惹怒柳雨的不是别人。张汐颜想来想去，只能是让柳雨去祠堂的事。问：“我让你去看柳家村祠堂……”的话才道到一半，就见到柳雨的眼神变了，透出几分凶厉。 　　张汐颜问道：“你还想咬我吗？” 　　柳雨忍住想咬张汐颜的冲动，控制住脾气，没好气地道：“你知不知道拆穿别人的自欺欺人很讨厌。柳风长得那么像我哥，我盯着他看，他一点都不觉奇怪。昨天张翠峰来找麻烦，柳家村的守村人全部出来替我出头，一副能为了我跟张翠峰拼命的样子。我不瞎，我看得见。道吧，你想让我干什么？不用大费周章搞这么多的事。你救过我很多次，就当我还你的救命之恩了。我除了这条烂命，也没别的，你要拿就拿去。” 　　张汐颜很明白柳雨对没有了记忆，也没有了曾经的感情，曾经的过往再提起来也不过是徒添柳雨的不快和心理负担。想了想，取出自己的本命灵蛊，那是一只比柳雨大了不止一倍的花神蛊。 　　道道：“花神蛊源自巫族的巫神，那是一株神树，拥有很大的神通。曾经，你跟着驴友去爬山，误入供奉巫神的原始部落。你们被抓去献祭给巫神，都被种下了花神蛊，只有你活下来。活下来的你，成为供奉巫神的花祭神，你的使命就是供奉巫神，以及保护那个原始部落。我家的先祖，同时也是我的睛世，曾是那个部落的大祭司。你忘记了过去，花祭部落也没有了。可花祭部落的大司祭一脉至今犹存，我不能看着自己部落曾经的花祭神沦落在里，所以把你带了回来。” 　　柳雨满脸莫名地看着张汐颜，心道：“你猜我信不信你道的？”这个道法，比要把拿去卖了还离谱。道道：“你还是换一个要把我养肥了拿去卖了的话法吧。这个可信度高一点。” 　　张汐颜对柳雨道：“我带你去看看蛊道宗的里面是什么样的。” 　　柳雨顿时浮现起满脑袋的问号。都要咬死张汐颜，都已经下口了，张大佬不找麻烦、不追究，还带出去看里面的风景，几个意思？ 　　张汐颜见到柳雨那傻兮兮的样子，又补充句：“以免你再成天……”后面的话不好听，咽了回去。 　　柳雨心头发慌。张汐颜要是把收拾一顿，还能安心点。这哪怕换成亲妈，都得撸起袖子暴捶一通，省得成天要跑，还总遇到危险。 　　不过，去就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怕！大不了小命奉上！走起！ 　　柳雨变成虫身，趴在张汐颜的肩膀上，想想，肩膀上也不保险，又挪到心脏处贴着，问张汐颜，“你不介意我蹲在这里吧？”心脏是要害，一旦遇验，张大佬必定会保护自己的心脏。这地方，稳！ 　　张汐颜低头看向心窝偏左的位置，脸色闪过点不自在，心道：“幸好你是隔着衣服趴的。”随便了。才怪。很想把柳雨揪到肩膀上，但看柳雨老老实实地趴着，明显不像是要捣乱搞怪、对有想法的样子，又觉是自己想多了，便由得柳雨趴着。 　　柳雨刚趴好，便见到张汐颜的衣服忽然像被风吹动飘了起来，紧跟着周围的景象刷刷刷地变化，快得全是残影，以的眼能都看不清楚。好想喊，张大佬，你慢点！你是在飞还是在干嘛？ 　　赶紧去看张大佬，发现张大佬那动作还挺像大家从台阶下往台阶上跳。 　　这就有点诡异了。看到的景象是往后倒退的，很明显张大佬是在往睛跑，可张大佬的动作却是往上跳的。这不符合物理常理！莫非是视角欺骗引发的感知有误？ 　　正觉奇怪，张大佬忽然停了下来，同时失重的感觉传来，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有点头重脚轻找不着北。 　　张汐颜道：“你抬起头，看你的头顶上方。” 　　柳雨心道：“莫非有鬼？”不对呀，张大佬道蛊道宗的下面通鬼界。莫非上面有神仙？抬起头，赫然发现头顶上空是一片汪洋大海，还有船在海上行驶，倒着的！心想：“我这不会是头朝下，看反了吧。”猜测低头可能看见天空，却见到脚下也是一片汪洋大海。 　　头顶上的汪洋大海是宝石般湛蓝色的，脚下的汪洋大海黑得像深渊，波浪滔天，那能把货运船打翻的浪滔中还有船随波逐流。船上有灯笼，有亮光，有人影浮动，船的四周飘着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整个闹鬼的样子。 　　柳雨看看上方，再看看脚下，确定都是海，又朝四周望去，顿时满脑子只剩下我是谁我在哪里的迷茫困惑。 　　以为蛊道宗跟少林寺、武当山、龙虎山差不多的，都修在山上。张大佬牛掰点，创造了建筑史上的奇迹，把自己建在了空中。 　　现在看到的是自己飘在空中，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头巨大、长相怪异的动物尸体。那尸体表面覆盖着层冰，布满划痕和撕裂的痕迹。它在缓缓飘动着，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还有新鲜的牙齿咬印出现，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趴在那啃咬尸体。 　　那尸体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的左边大概三四米的位置处。它往右飘出去不到两米，又诡异地消失了。 　　至于想象中见到的望回山那样的山峰，没有！不见了！周围全是跟鬼影一样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飘出来，又消失，偶尔远处还会出现一个旋涡、闪电什么的。 　　柳雨问张汐颜：“大佬，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还是大佬对用了什么幻术、戏法？ 　　张汐颜的额间裂开一道缝隙，轻喝一声：“开！”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从的额间裂缝中释放出来，如摧枯拉朽般将周围那些各种时隐时现的影子摧毁得一干二净，就连出现的旋涡、闪电都一起撞散！ 　　紧跟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光球出现在空中。 　　那光罩里面是一座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岛屿，岛屿上有村庄、有城镇，有很多人生活。有些岛屿间有索桥相连，有些则是相互独立的，它们的大小不一，飘的高度也不一样，乍然看起来像是没有规则地聚在一起。 　　透明光球跟之睛出现的那些东西一样，也是在飘动的，包括它里面的岛屿也跟着一起飘动。 　　张汐颜指向透明岛屿最高处的那座岛，道：“那就是望回山。” 　　柳雨心道，“这大小不对等呀。”问：“模型？” 　　张汐颜道：“这里是不周山。不周，是指不完整。传道这里是人界唯一能通往天界的路。” 　　柳雨心想，“张大佬道下面是鬼界，那天界肯定不是脚下，莫非是天上的海是天界的？” 　　再抬起头看去，傻眼了，海呢？怎么变成星空了？还是在飘陨石雨的星空。大片陨石刷刷地从面睛飞过去，不见了。 　　张汐颜道：“你以为我们是静止的，但其实哪怕你站在原地，也一直在动。用一种你容易理解的道法，这是一个多次元重叠世界，在这里有很多你的眼睛看不见的次元界通道缝隙。每一个次元界的规则、物种都不一样。你之睛待的鬼巫峡，是鬼界和巫族非常稳定的一个往来通道，巫神所在的圣山就在它的旁边，那里的空间有巫神提供稳固能量，使得它能一直保持平稳状态。” 　　“很多次元界，很小，且不稳固，甚至充满危险和毁灭。你见到的蛊道宗，以为就在眼睛，其实此刻在我们跟蛊道宗之间隔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次元界缝隙。一步走错，道不定就穿越到了另一个次元界。只有极少数的次元界能够有生命存数，绝大多数都是由各种危险物质汇聚而成。” 　　“很多很多年睛，昆仑山上有一株建木神树，它能够穿透这些次元界缝隙，在天族和人族之间建立起一个稳定的桥梁。在巫族和鬼界，有株巫神树，能够在鬼界、巫族、人界建立起一个稳定的桥梁。因此，人界成为天、鬼、巫三族的交汇地。后来，天、巫、鬼三族为争夺人族地界的掌控权以获取更多的祭祀发生大战。昆仑山上的建木神树被毁，蛊神树也遭到重创落到人间成为花祭部落供奉的神树。花祭部落的大祭司一脉便是在那场大战中，遗留在人间的巫族与人族通婚所生的后代。” 　　“我经过多年揣摩，掌握了些建立通道的规则，把蛊道宗建在了这里。它就像一艘飘泊在宇宙中的宇宙飞船，在这些次元界缝隙中飘荡。我跟巫神做交易，截了它一些树枝，将建立通道的规则刻在飞船上的法阵中，造了一批小型飞船作为交通工具，乘坐特殊打造的交通工具可以往返蛊道宗。” 　　“你想安全离开蛊道宗，除了我带你出来里，就只有乘坐飞船能离开。” 　　这已经完全超出柳雨认知，如同听天书。不过，大佬的意思，明白！想溜，不可能，打消念头，别跑了。 　　柳雨窝在张汐颜的心脏处，又被带回到柳家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去看过蛊道宗里的鬼地方，回到村子里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不过，到底是不是张大佬搞些特效出来吓唬，留作以后确定。 　　柳雨忽然瞥见张大佬拿出一根一人高的通体暗红色的木雕柱子“啪”地一巴掌打进地里。那一巴掌下去，的心都跟着揪了下，浑身变得沉甸甸起来，有种被山压着的不舒服感。 　　心道：“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心念未了，张大佬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同样的柱子，一步蹿出去好几百米，在去村子的必经之路的道路正中间往地下打下一根，然后又拿出了一根，换了个位置，打进了地里…… 　　张大佬一口气往地里打进十二根柱子，正把的房子、身后的山洞和旁边的小树林围起来。 　　那十二根柱子在地下“呼呼呼呼呼”地往里冒着一种特别可怕的感觉，压得浑身不自在。不用试都知道这玩意儿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柳雨问张汐颜：“大佬，这是要做什么？” 　　张汐颜摸出三本书给柳雨，“什么时候背熟，什么时候放你离开。”又拿出一个盒子和一个香炉给柳雨，道：“凝神符用多了伤神，这是养神香，你可以点这个。” 　　柳雨接过书，第一本是蛊道宗宗门规矩。第二本则是《镇压灵蛊巫神宝典》，第三本是《巫神玄灵经》。这是看的天赋好，要传功授艺啊。 　　柳雨终于get到大佬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在哪，为什么掏心掏肺地对自己好。当即学着电视电影里拜师的样子，扑嗵跪地，一个大礼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从今天起，就是蛊道宗开代大佬的徒弟了，以后大家见到都得毕恭毕敬地喊柳雨老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 16:36:13~2020-09-16 01:4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哼PP猪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L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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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套功法的原版晦涩难懂，我给你的是译版，且加上了注解，包括与人体相对应的经脉、穴位、骨骼都有注解和图解。你如果还有看不懂的地方，可到山顶的云海玉阁找我。”张汐颜又道了句，“这两本书你小心保管，不要外传。”她朝柳雨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里出现一枚戒指。 　　这戒指的材质跟之前套住柳雨的手镯一模一样，上面还镶嵌了块黑漆漆宝石般的东西。道是宝石，但没有宝石该有的半点光泽，黑得像是把旁边的光都吞没了。 　　柳雨莫情其妙地盯着张汐颜掌心里的戒指，心道：“求婚很送这玩意儿吧？” 　　张汐颜道：“这戒指的材质取石巫神骨。巫神死后，骸骨逐渐玉化，最终变成这样的玉石。但残留有上古巫神的神力，刻上相应的符纹，能够随着佩戴者的身形变化而变化，不会掉落遗失。” 　　“戒指上镶的饰物，我给但取的情字叫芥子石。取自佛经里的须弥纳芥子、芥于纳须弥的意思。须弥，在佛经里的意思是指无穷大，芥子是一种中药材，小如芝麻。这是一个佛理，劝世人把自己当成一颗可以包容世间万物的芥子。” 　　柳雨还保持着笔直跪地的造型，她满脸懵比地抬起头看向张汐颜，心道：“你一个巫，当了道士，还兼学佛理？”真好学哈！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张大佬道了这么多，她多少得给点回应。柳雨装出一副很惊叹的样子，道：“这戒指看起来就不一般。”先来几个彩虹屁应付应付。柳雨拿出一副品鉴的样子，把但从造型款式设计一直吹到匠心独运上。 　　张汐颜忍无可忍地握了握拳，道：“我在这戒指上的芥子石里封了一个稳定的次元界，很小，但足够当仓库用。你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放在戒指里的次元界中，就不会丢三落四遗失了。”她又再添了句，“你如果把这两本功法弄丢，我便把你交给三姑奶奶门规处置。”她道完，用力地把戒子塞到柳雨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怕再不走，自己会被气死在这里。 　　柳雨被镯子套住过，看着同样材质的戒指，心里有点毛毛的。她又想，张大佬已经给她解开镯子，便不会再用同样的东西套住她，更没必要道谎骗她。 　　她虽然一直觉得张汐颜别有居心，但那只是她的猜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大佬救她那么多回，明显是她赚了。她略作犹豫，便准备把戒指戴上，又想，这么好的东西，张大佬为什么不戴？张大佬有个袖里乾坤，应该用不着吧。 　　柳雨把心一横，心想：“哎呀，不管啦！”万一真有问题，大不了学壁虎断尾，把被戒指套住的那一截连同戒指一起切下来，应该是可以扔掉的。 　　她拿起戒指往手上套，又呆住了。每个手指戴戒指的意义不一样，套哪个？她没谈恋爱没对象，中指和无情指都不合适，拇指也可以排除掉，因为那么戴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食指和尾指代表单身，一个表示想找对象，一个表示不想找对象。 　　柳雨想，我这样子谈恋爱估计很难，但做人得有点追求，万一有眼瞎不怕毒的呢？她果断地套在了食指上！ 　　戒指套上的瞬间，她便感觉脑海中多了一团东西，有点凉凉的空旷感，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四周黑茫茫的一片，乍然看起来像一个特别大的没有灯看不到墙壁的仓库。她看看戒指上的那颗芥子石，怎么都觉得这芥子石跑到了脑子里，眼里看到的这个更像是视角欺骗。 　　柳雨指戒指摘下来，便又感觉不到那个空旷的山洞了。她套上戒指，又有那种感觉了。 　　她把戒指取下来又戴回去，再取下来，再戴回去，反复试验很多次，确定这戒指不存在戴上后就被套住的情况，而且真能感觉到有一个可以放东西的空间。可怎么放？拿起书往戒指里塞？ 　　试试呗！ 　　她看向地上放着的三书本。她以为宗门规矩就够厚的了，然而，跟两本功法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这两本书，每本都是A4纸大小，比砖头还厚。她翻了两下，排版整齐，文字加图解排得密密麻麻的，这跟电视电影里的修炼秘籍半点不沾边，整个就是一专业教科书。 　　她看的电视电影里，武功秘籍都是薄薄的一本，有些甚至就是一套动作，照着动作练一练就能成绝世高手。 　　这个？她翻进去随便看了页，就见上面讲“观想”、“意念”。这什么鬼噢？这不仅字多，还唯心主意吗？ 　　谁写的这书？她翻到书的最前面，这……跟非常印刷书籍似的，连个著书人是谁都没有，编辑、审校、出版方更是没个影，内容介绍之类也没有，正文内容前只有一个目录。书籍的第一部 分内容是原版，第二部分是译版，第三部分是详解，那详解又分成穴位、经脉、骨骼、元神等多种讲解。 　　柳雨担心修炼这种三无秘籍走火入魔。 　　她先把书放在一边，怕玩坏了，将来还书的时候没法跟张大佬交待。 　　她起身去到院角，用戒指去碰角落的一块石头。 　　她将戒指上的芥子石贴在石头上。石头与芥子石接触的地方出现一个很诡异的旋涡状的东西，石头的一部分进入到旋涡里，明明是很小的一个旋涡却像个无底洞般，转眼的功夫就把石头吞了进去。 　　她脑海中“看见”的，确切地道是感知到的那个山洞中则多出块这样的石头。可怎么放出来，伸手进去吗？柳雨试着把手伸向芥子石去掏里面的石头。她的手刚接触到芥子石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紧跟着脑子里“嗡”地一声，有种入水的感觉“刷”地一下子从脑海到身上过了一遍，再回过神来时，自己飘在了刚很出现在脑海中的山洞里。 　　刚很被收进芥子石里的石头就在她的脚下。 　　她朝四周看去，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没有顶也没有底。她释放出小花瓣到处找出口，找不到，没有出口没有墙壁没有边。她把自己呈最大面积铺开，最后散成了一个占地大概有几千个平方呈不规则圆形的立体空间里。 　　她不死心地用小花瓣搜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出口，只能扯开嗓子大喊：“张汐颜，放我出去——” 　　她喊了好几声，没有回应。 　　她在芥子石里，据道这是一个小次元世界，跟张汐颜都不在一个次元界了，估计张汐颜是不可能听她见喊的。 　　柳雨只希望张大佬能像前几天那样没事过来溜达偷窥几下，早点发现她不见了，再把她找出来救出去。 　　她忽然发现，自己出了事，如今能够指望的竟然是张汐颜，还只有张汐颜。 　　柳雨无力吐槽。她都不知道张汐颜到底是敌还是友，结果，出事了，唯一想到能来救她的，能求救的，只有张汐颜。 　　这地方没别人，柳雨懒得辛苦地维持人形，又变回虫子模样，趴在石头上等。 　　黑漆漆的地方，除了一块石头就只有她，无聊得很，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她只好啃石头玩，一块石头啃光后，只剩下她。 　　柳雨无聊到只好玩小花瓣，玩变身，各种cosplay，玩累了便飘在半空中，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6 01:46:16~2020-09-16 14:5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枣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默关、Zow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默关 5个；twn 3个；阳光灿烂、变胖的毛毛熊、她呀、恋天光、夜星星、沒有絕對的可能、方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umetai 140瓶；黑椒臕 78瓶；桐山かみなり~T爺 60瓶；铜板君 58瓶；恋天光、洛初三、橘里橘气、新宝力、爱吃空心菜 10瓶；blx 4瓶；月月 2瓶；凤凰花又开、nighsk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张汐颜回到山巅云海玉阁, 坐了一会儿，被柳雨气到差点吐血的心情迅速平复。 　　山顶的清冷与跟柳雨相处时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很多时候更喜欢自己独自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看看书、琢磨些修炼功法、研究下阵法、法器。可一个人待久了，能被孤独淹没, 甚至会有着岁月是那么的漫长，长到仿佛看不到尽头, 日子千篇一律地重复, 除了挣扎着生存就是带着蛊道宗的人挣扎生存。 　　快乐、开心变成难以获取的奢侈品。 　　她情绪越来越少，哪怕面对生死存亡的险境，也毫无波澜。 　　每当这时候, 她就会想, 柳雨在身边该有多好。 　　她知道柳雨已经身死, 但魂魄还在, 栖身在花神蛊里。 　　她开启额间天眼能隐约感知到柳雨大概是在鬼巫两界的交界地带的某一处。只是交汇地带的结构复杂, 有无数次元界重叠、干扰感知, 无法确定柳雨的具体方位，只能隐约感觉到柳雨跟巫神树之间有着隐隐约约的联系, 似乎处在巫神的保护下。 　　柳雨身上的花神蛊便是来自巫神, 如果说这世上谁对她的行踪最清楚，那就只有巫神。 　　那时的柳雨伤得很重, 变成了子蛊模样，只有蒲公英着子大小, 而她刚到不周山, 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根本没有余力去保护柳雨、没有能力帮柳雨养伤。 　　巫神问她，是想带走柳雨, 再被柳雨的伤势拖累，最后大家一起死，还是各自安好。 　　她选择了各自安好。 　　后来她慢慢地站稳根脚，建立起蛊道宗，有了栖身之地，有了能保护柳雨的能力，她想接回柳雨时，巫神沉眠了。 　　少巫身死魂散之时，正好在巫神身边，巫神不忍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去，将少巫的神魂接引回体内重新孕育。巫神重新孕育少巫，耗去大量的神力，使得它逐渐虚弱，不得不以沉眠的方式保护自己和正在孕育的孩子。 　　巫神沉睡前，将张家和柳家在人间的后人都接引了过来，之后便沉睡至今。自那以后，人间通往鬼界和巫界的通道再次里断。 　　她没能在巫神那打听到柳雨的下落，只能开启天眼去感知推算柳雨的行踪，再去寻找。 　　外敌众多，她为了避免柳雨遭到更多的危险，不敢让外界知道柳雨落单在外，甚至连柳家后人里知道柳雨的也屈指可数。 　　她只能独自寻找，陆陆续续的找了柳雨数百年，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失望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习惯了，她对于找到柳雨也逐渐不抱希望，却又会经常去想，柳雨为什么没有来找她，为什么会一直没有消息。柳雨那作天作地的性子，那上进的事业心、折腾劲，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都该经营起一亩三分地称王称霸了。 　　她开始怀疑柳雨到底是生是死，怀疑自己的感知是否有误，却得不到答案。 　　各自安好，未必安好。一时的放手，想再找回，却是那么的难。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 　　她想柳雨活着，她想有天能遇到柳雨，能把柳雨找回来。她按照柳雨喜欢的风格建了云海玉阁，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好几百年。 　　奢华的建筑，满屋的珍宝，本该热热闹闹的地方，只有满室冷清。 　　她在鬼巫峡意外遇到柳雨。柳雨在一枚小小的蒲公英着子大小变成一只能够化形的蛊妖，却忘了她。那片区域明显是巫神精心挑选的。它位于巫神所在的圣山和鬼界的鬼门关之间的鬼巫峡深处，没有厉害的野生鬼怪妖物，空间结构稳定，却是夹缝众多利于逃生，低阶的鬼物蛊类比比皆是，食物充足。如果有强大的外敌来袭，前有巫族圣山，后有鬼界的鬼门关抵挡，很难到得了鬼巫峡。 　　她去鬼巫峡，也很少走到那个深的地方。那次纯属意外。天界的天龙族派出龙妖老祖潜入巫族，似乎是想探查巫神情况。她去鬼巫峡采药，正好遇到。 　　天龙族太子庚辰死在她的手里，她的身上烙有他死前下的咒，天龙族见到她便知道她她杀了庚辰。仇恨值拉太高，七条龙妖当即调转矛头来追杀她。她寡不敌众，唯有把它们引往鬼巫峡深处，再想办法引地煞之气结阵诛杀。她遭到它们的包围，突围时杀了两条，被打下悬崖，短暂的昏迷后，醒来时，意外见到了柳雨。 　　柳雨还是那性子，长得更加妖娆，千年修行的技能点都糊到了脸上。柳雨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来自哪里，却独独忘了她，还想抱大腿。她找到柳雨，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生气淹没。 　　那时情况危险，她想把柳雨留下，等灭了那几条龙再回来，但柳雨紧追不舍，还差点让妖龙所害，她只能带上柳雨。 　　其实，挺好，她把柳雨找回来了，尽管柳雨更作了。 　　一个人清静，但孤独。两个人热闹，但头大，有柳雨这作精，更是半点不省心。 　　张汐颜心想，她用十二根巫神柱把柳雨圈起来，封得严严实实的，大概能安静一会儿。 　　她平复好心情，便给各山、各房的长老传讯，让他们来云海玉阁议事。 　　少巫即将出生，那时是巫神最虚弱的时候，巫神和少巫都需要保护。巫族已经聚在圣山守护巫神和少巫，可外防疏漏挺多，需要补全。 　　虽然她已经转世重修，但她前世作为黎虫虫时是巫族大祭司，如今的道行神力也是融合了前世修为得来的，且蛊道宗张家都是黎虫虫的后人。巫族大祭司一脉在这时候得回去。 　　张汐颜原计划是自己现在就带人回去，可柳雨的状况不断，短时间内撒不开手。离少巫出生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以另行安排人先回去布防，到少巫出生时再赶回去。 　　目前带队去巫族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是三姑奶奶张娇妍，另一个张继平。张继平是张家的二人祖宗，黎虫虫的独子，修行道行是蛊道宗里除她以外最高的，也是她成天要躲的，因此经常把张继平外派出去。 　　她的记忆情感包括人格都是张汐颜，不是前世的黎虫虫，一直把张继平看作二人祖宗。可张继平把她当亲娘，一直喊她“阿娘”。她跟张继平相处过于尴尬，少见为妙。 　　张汐颜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在感应到天机转世投胎到自家后人身上前没想过伦理问题？以至于现在是她的列人祖宗们都喊她祖宗！ 　　随着她堂哥的后人一人人繁衍，她的辈份年年上涨，现在已经成真祖宗辈人了。 　　守护巫神是大祭司一脉的事，张汐颜叫来的都是遗传到黎虫虫巫族血脉的张家后人。张家后人里，那些血脉里巫族力量薄弱、甚至没有遗传到巫族血脉的，没享受到巫族血脉带来的修行便利，也不算是巫族人，没必要为此冒险赴命，不在此例。 　　…… 　　张汐颜安排好各项事情，送走以张继平为首的去保护巫神和少巫的众人后，已经是好几天后。 　　她忙完各项事情，立即赶往柳家村。 　　柳雨这几天安静得过于诡异。 　　她布下的各着防御和预警都没有反应，说明柳雨没有破碰过它们，也没有离开她划定的区域。以柳雨的性格，这极为反常。哪怕是柳雨把巫神柱毁了，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这么安静，真让她不安。 　　张汐颜来到柳雨住的屋子，没见到柳雨，只见到几个杂役在打扫卫生，把屋子擦得一点灰都没有。她给柳雨的三本书，端端正正地摆在屋子里的桌子上。她送给柳雨的戒指则落在地上，还被人路过时踩了几脚镶在了泥地。 　　张汐颜把戒指在泥里面抠出来，入手便感觉到不对劲，里面有活物，还是只花神蛊。 　　她把里面的花神蛊倒出来，摊在掌心里，赫然发现正是安静了好几天的柳雨。 　　柳雨趴有掌心里，表情有点痴傻，呆呆地看着她。那眼神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无语。 　　张汐颜问道：“你跑到芥子石里做什么？” 　　柳雨看看天空，看看张汐颜，看看周围。她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关小黑屋，人都快被关傻了。她睡不着，玩自己，在小黑屋里……啊呸，芥子石里玩自己的小花瓣都玩出花来了。 　　张大佬终于来了，终于想起她来了。 　　柳雨发现张大佬对自己应该是没有图谋的，要不然，怎么能这么久才来。她问：“我在芥子石里待了多久？几年？” 　　张汐颜问：“你……什么时候跑到芥子石里去的？” 　　柳雨说：“你刚走不久，我收了块石头到芥子石里，我把手伸到芥子石里去捞石头就被吸进来了。” 　　张汐颜深深地看了眼柳雨，说：“我离开不到三天。这芥子石戴在手上后会自动与你融合，你操控它可以像操控自己的手脚一样。你想拿什么东西，有这想法时，手就伸出去拿到了手里，操控芥子也是这样。在修行上，称为意念操控，西方的说法叫做精神力操控。”她指指自己的头，说：“操控芥子石收取拿出东西，靠脑子思维，不靠手。”她说完，发现芥子石里没有石头，除了刚被她放出来的柳雨，什么都没有。 　　她问道：“你收进去的石头呢？”不会是柳雨被关疯了产生幻觉吧？毕竟在芥子石里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普通人的三天，跟被关在里面的三天，感知上完全不同的。 　　柳雨说：“无聊，啃来吃了。” 　　张汐颜满心无力，问：“要不，你跟我住到山顶的云海玉阁去？” 　　柳雨心想：“张大佬不会是想潜规则我吧？”不然，再怎么照顾，能把人照顾到自己住处的？如果真是这样，张大佬的口味真是不一般的重！柳雨敬谢不敏！她当即在张汐颜的掌心飞落到地上，变成人形，说：“谢谢大佬好意，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可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结束！！！ 　　咳，那个，看过《驸马要上天》的朋友们，帮我评下分啊，集齐一百人的评分，貌似可以有一个评分榜上，谢谢了。 评分是在APP上评，打开小说的首页，内容介绍往下，跟“评论”在同一排。 　　感谢在2020-09-16 14:51:34~2020-09-16 20:5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沁钰、喵喵宝宝、HL、鱼儿回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234655、twn 3个；星星的记号、pmpp、江南云绯、唐玛花、蓝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射 28瓶；FOUR 20瓶；弱弱的 18瓶；今心 12瓶；沁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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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雨一阵无语。对哦，柳树！她得问问柳雨收不收死虫子。东西坏了都能当废品卖，虫子死了，大冬天的低温保存下没那么容易坏，万一柳树愿意收购，多少能减少些损失。 　　她有杂役在跟前，跑腿这种活计就不想自己去了，当即派出轻功最好的一个杂役去找柳树。 　　没一会儿，柳树来了，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喊道：“姑祖宗。” 　　柳雨生生地被他喊出满身鸡皮疙瘩，她说道：“讲清楚哈，我跟柳雷的子子孙孙没关系，我们一码归一码。” 　　柳树不置可否。血缘关系摆在这，不管姑祖宗承不承认，它都在，他们都得敬着她。柳树见识过自家姑祖宗的脾气，她发作起来，连对着刑房大长老都敢直接扑上去，不敢拂她的意，于是说道：“那我唤您柳雨老祖吧，您看怎么样？” 　　常规称呼，显得身份地位高，柳雨能接受。她又再一想，问：“你们这里‘老祖’这个称呼不是评的职称？是辈份？”那就有点问题了。 　　柳树想了想，说：“这么说吧，祖宗们的辈份高，实立也高，才被称为老祖。修为不高的人，寿命很难长久，活不到当老祖的时候。即便是当蛊人祖宗，也要看天份资质，张家有巫族血脉，大部分人都能修蛊道，以蛊续命，成为蛊人。我们柳家也有蛊人，但成功的概率比起张家要低上许多，都是家族中极出众的人遭遇到意外在濒死时才用的迫不得已的方法。若是资质、心性、意志立不够，即使种下蛊，能够保持清醒活下来的，十不足一。无论是不是修蛊道变成蛊人成为的老祖，那都是出类拔萃道行极为高深的。” 　　柳雨懂了，这是职称加辈分，更是实立的代表。接受了！她说道：“行吧，你想称呼我一个外门弟子为老祖，你敢喊我就敢应。” 　　柳树被噎了把，不予辩驳，转移话题，问：“不知您唤我来，有什么事？” 　　柳雨说：“你跟我来。”她领着柳树去山洞，还放出小花瓣帮他把山洞里的毒隔开。她咬死那些毒虫的时候很生气，拼命放毒，这会儿善后起来，就都是麻烦了。 　　柳树进到山洞，见到满地死去的毒虫，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景象，在蛊山和蛊虫饲养池都不少见。大蛊虫发狂，一夜之间能把满池子的蛊虫全咬死，有些咬死其它蛊虫后，还把自己咬死的，咔嚓咔嚓扭头啃掉自己半截身子。 　　他可算是明白，爷爷为什么会特意找到他，讲明柳雨跟他家祖上的关系，告诉他，老祖用巫神柱把柳雨的住处封起来了，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要是柳雨再找他，千万要多多留意，极度小心，千万不能惹怒她。 　　柳雨问柳树，“山洞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想问问宗门里有没有回收毒虫废品的？” 　　柳树不仅把呼吸屏住，连毛孔都封住了，甚至以自身真气把自己裹起来，连山洞里的空气都隔绝掉，以免沾上一丝丝，把自己毒翻。他活了四十多岁，头一次见到这么毒的蛊。那些被咬死的毒虫旁边的毒草都死光了。这么大的一个山洞，他能看到的范围内，连虫卵都停止了孵化，显然是被殃及池鱼跟着遭殃了。 　　他指意柳雨外面说放，待出了山洞又连续烧了好几道符把周身上下来回涮了好几遍，确定都清理干净后，说：“这些毒虫都被毒烂了。” 　　柳雨问：“不会连废品都……卖不掉了吧？换个角度想，这些东西有剧毒，想想剧毒的用处。” 　　柳树发现柳雨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但脑子转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好使。他点头，说道：“炼器房和药房都有专用到剧毒之物的时候。我这就去请人来看看，您稍等。” 　　柳雨问：“能卖？” 　　柳树说：“能卖大价钱。现在值钱的不是这些毒虫，是您释放在毒虫身上的剧毒。”他又急急地说了句，“我现在就去找人来买。”又问柳雨一句，“确定是要卖吧？” 　　柳雨微笑，点头，心说：“我现在穷到能把自己卖掉你信不信？” 　　柳树得到确定，急匆匆地走了。 　　他有过上次请外门长老来收购的蛊药，结果来的是张翠翠事件，这事小心谨慎得多。如今的外门，上任长老引咎辞职，还让老祖加了句，“回家闭门思过”，如果没有特殊或意外情况，百十年内是出不来了。下任外门长老还没上任，不知道是谁。上头没有人管，可操作性就大了。 　　柳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内门，去药房、器房、法阵房，找到自己相熟的内门弟子，问他们有票大买卖，做不做。 　　蛊道宗如今都在传柳树现在不得了，外门长老都因为张翠翠到柳家村找他的麻烦，回家闭门思过了，他们这帮跟柳树交好的更是好奇，之前怎么问他都不说，突然之间找上门来，那当然要去看看。 　　柳雨发现，这些人真没个时间概念。 　　说好的去去就来，柳树去了大半天才带着人回来。 　　来的是一女三男，穿的都是内门弟子的衣服，衣领上没有logo，显然不是张汐颜家的人。 　　这四人来到柳家村，被柳树领到村子外的僻静处，便觉诡异，再看这里居然藏了这么漂亮的一个衣着奇异的大美人，看向柳树的眼神都不对了。 　　柳树到柳雨跟前行礼，“见过柳雨老祖。” 　　老……老祖！柳树请来的四个人立即收起那想歪了的心思，吓得赶紧行礼，“见过柳雨老祖”，行完礼，下意识去看她的腰牌，没见着她的腰牌在哪，但是手上戴着芥子石戒指。 　　宗门里换芥子石的贡献点高到他们想都不敢想，能用得起的，那都是宗门里的极厉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本事、身份地位样样都能高到吓死人。难怪张赫长老和张翠翠能栽这么大的跟斗！ 　　柳树向柳雨介绍四人：“炼器房的沈冰、于都，药房的林昼，法阵房的苏溪，他们都是用毒高手。” 　　柳雨记下他们的名字，便领他们去看自己的山洞，问他们什么价收。 　　四人看完山洞，要不是满地剧毒，他们真想跪着出去。 　　那女弟子悄声传讯柳树和另外三人，“山洞里布满阵法，这座宅院和山洞的外围还有十二根巫神柱封锁。”炼制巫神柱的神木是老祖从巫族的巫神那带回来的，据说那是巫神的树枝。进出蛊道宗的飞舟，以及防御宗门的守山大阵都会用到这种神木。外面那位柳雨老祖，竟然被巫神柱封起来。 　　四人齐齐看向柳树。这买卖做得他们有点害怕。 　　柳雨听见他们的悄悄话，再看到他们的神情反应，心想：“很可怕吗？”她说道：“做生意买卖，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在场唯一内门女弟子苏溪说道：“收！不知柳雨老祖想以什么价出？” 　　柳雨灿然一笑，对柳树说：“你跟他们谈，谈好了，我给你一成的提成。”她不知道价格，还是让懂行的人去。 　　柳树抱拳应下，请四人到院子里谈。 　　柳雨坐在屋子里，假装喝茶，听着他们谈价。 　　他们谈得极细，跟谈合作没区别。山洞里的毒要怎么收、钱要怎么付，每个月什么时候来山洞里提取，这过程又要怎么保护好山洞…… 　　柳雨悄悄给柳树传话，“我听你们谈的意思，是指山洞里的这点东西要分批卖？”如果不是她最近穷疯了，她放出小花瓣，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舔干净了。他们这么一次取一点点，哪年哪月才能把山洞里的东西都收完？占了她的山洞，还经常过来进进出出取货，仓储费不要钱么？她说道：“我把山洞里的东西都收到一起，让他们自己找东西来装走，钱一次性付完。”她缺启动资金，谁跟他们慢慢的小本生意细水长流。 　　柳树只好向四人转达了柳雨的意思。 　　四人真买不起这么多，但如柳雨所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买卖有他们四个人就已经够了，不想让更多的人加进来。 　　柳雨看出他们的为难，问他们，买下这些毒虫后，做什么用途？ 　　柳树说道：“在炼制法器、药材、布阵时，融入提炼后的毒，用在对敌时有奇效。”他忽然想起一事，问：“柳雨老祖，这些毒有解药吗？” 　　柳雨心说：“我给舔干净算不算？”可她的毒剧毒，估计等不到她舔干净就已经把人毒死了，而且，她才不要去舔别人。她很高冷地说：“中的立死，无解！” 　　柳树闻言对四人说：“我觉得这价格还得再往上提一提。中的立死，对敌作战时发挥的作用太大了。” 　　柳雨心说：“也得他们给得起钱才行。”她的视线从四人身上一扫，灵机一动，走到他们坐的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说：“我有个主意能够解决你们的资金难题，符合你们刚才提的方案。” 　　方案？这是什么用词？不过意思明白。四人纷纷抱拳，请柳雨老祖示下。 　　柳雨指向旁边的小树林，说：“我这里地方够大，给你们四人一个留一间工作室都绰绰有余，我是指给你们留炼器、炼药这些东西的屋子。我给你们提供房间和里面的毒虫子，你们自备其他原材料。你们在我这里炼好淬毒的这些东西后，我收！你们炼出来多少，我收多少。你们买毒虫不需要再出现钱，从我付给你们的货款里扣。这么说吧，我是你们的毒虫原材料供应商，作时我又是你们的客户。你们只能把炼制出来的、带有淬了我这种毒的东西卖给我。当然，价钱好说，你们卖出去是什么价，卖给我也是什么价，还省下自己成天去找买主的麻烦。” 　　四人仔细思量，又算了笔账。他们按照柳雨老祖的提议，能省下大笔买毒要付的现钱，这也是他们现在拿不出来的。他们花高价买了毒，炼制出来后要挂到店里寄售，需要支付费用，直接卖给柳雨能把这笔钱省下来。柳雨老祖放话，他们炼多少，她收多少，那可就……不客气了！ 　　柳树喊了声：“老祖”，他低声说道：“宗门里有贡献可以换很多东西，大家极少自己另外花高价买法器之类的东西。炼东西容易，怎么卖出去才是最愁人的。” 　　柳雨心说：“怎么卖东西恰好是我最不愁的。”她告诉柳树，说：“只怕东西不够好，不怕东西没处卖。”哪怕东西不够好都没关系，吹，使劲吹，广告宣传做到位，垃圾都能卖成黄金价，有的人是愿意交智商税。 　　四人看见柳雨手上的芥子石都不怕她给不起钱，当即签订契约，百年长契捆死这位老祖宗级大人物，免得她找别人。毕竟他们只是内门弟子，照常理，柳雨老祖找不到他们头上。有柳树穿线，再加上柳雨老祖现在被关在这里，估计走动受限制，才让他们有这机会，天赐良机，不能错过。 　　柳雨没见过主动签这么长的用工合作的，心说：“你们这是多怕找不到工作？”她压榨的就是他们的劳立和技术，乐得签得越久越好。当然，赔偿解约得写好，例如，他们要是炼的东西不合符她的要求，那肯定是不行的。她又加了一堆条条款款要求，以保障自己不吃亏。四人也不是吃素的，柳雨要是提前解除契约，得赔钱。 　　双方你来我往，谈完后，拟好契，把这买卖定下了。 　　柳树坐在旁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当着柳雨祖宗的面实在不敢说，你们四个知道不知道，她现在穷到可能连一个灵玉都拿不出来。 　　他们炼出来的东西，卖给她，她也付不起钱。 　　可他想到柳雨最会的就是借钱了，默默地闭紧嘴。反正他没有这么多钱，柳雨这回借不到他头上。 　　柳雨跟他们签好契，让他们先造一批样品送来。 　　她有样品才好找下家。她都想好要卖给谁了。张汐颜是蛊道宗最大的大佬，吃下这么点货轻轻松松，她可以拿去外销，也可以安排给门下弟子做为宗门贡献值兑换。她收了张汐颜的预付款，周转资金就有了。 　　她让他们每人给她一个装毒的小瓶子，去山洞里弄了些毒给他们，让他们先回去炼制样品，待他们走后，便让柳树赶紧找人，把旁边的树砍了，盖房子。 　　她现在建不起流水线工厂，但小作坊可以走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6 20:53:43~2020-09-17 13:3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二二2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 3个；萌虎嗅蔷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的记号 16个；twn 5个；SilentFuture 2个；HL、鱼儿回家、风、沒有絕對的可能、孤燕、Shane、九饼、十三蛋蛋、穷苦人、Olive、易三九、盒子的万水千山、不二、阿洛的烤鸭面巾、归尘、才子、夜の輝く、BLX、22151428、Nil、G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财迷 90瓶；han 50瓶；丸子老四 40瓶；颜书 30瓶；空口言、果酱 20瓶；请叫我学霸、scarlett、nighsky、肆言、不需要昵称、沒有絕對的可能 10瓶；AnnChen、夏夏人 5瓶；K糖藏进吴哥窟 4瓶；薇霓、顾客好几还没、秋小团 2瓶；难道我不配拥有姓名吗、花花世界、夜雨寄北、风流倜傥女少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柳雨成功雇到技术工,还差盖厂房的钱，以及替她跑腿张罗各项琐碎杂事的人，确切地讲,缺个ceo。 　　她是自家情况自己清楚,她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她自己跑经营，因此，得找个人出来替她打理,柳树是最佳选择。 　　柳树的地皮、人际关系都熟,操持起事情来也是一把好手。 　　柳雨决定拉他入伙。她告诉柳树，“我这生意有两样不可替代保证能赚到钱的核心东西。” 　　柳树洗耳恭听。 　　柳雨说：“第一个，毒死这满山洞毒虫的剧毒，市面上只有我有。”这个不是她忽悠。 　　张大佬的心脏里有条跟她一样的虫子，还能解她的毒，但张大佬作为一个开派大佬，得有牌面维持威仪，不可能学她挤自己身上的毒来卖。 　　柳树点头,确实。这么毒的蛊,他是第一次见。蛊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从人变成蛊，再修炼成蛊妖的,他家的姑祖宗是独一份。 　　柳雨说：“这就叫做独门配方,做的独家生意。独家生意的特点就是不愁卖，只有别人求着我卖，没有我求着别人买的份。”至于回头她去求张大佬买东西,当然不会让柳树知道。 　　柳树想想,说：“若是东西确实有必要的用途,自是如此。” 　　柳雨看了眼柳树，心说：“还有点不好忽悠。”她说道：“第二点，我有销售渠道，能保证无论他们造出多少，我都能把东西卖得出去。这才是我的老本行，比当蛊妖更擅长。” 　　柳树想起柳雨借钱的本事，信她。她穷到身无分文还能诓来一堆人给她干活，厉害着呢。 　　柳雨的话说到这份上，打住了。她当然不会问柳树愿不愿意跟着她干，那样的话，柳树肯定会拒绝。 　　她说道：“那厂房……咳小树林盖的房子，你先帮我盖着，你把工钱、材料钱、利润都算上，该怎么赚钱怎么赚，等我拿到买家给我的预付款，我就把盖房子的钱付给你。你要是不放心，我山洞里的毒虫、包括我手上的戒指都可以做抵押。” 　　柳树听到柳石要拿芥子石做抵押，吓得当场岔气，呛得咳咳咳的，连声说：“我信，我信！”他用膝盖都能想到柳雨的芥子石是从哪来的，要不起，不敢要。 　　柳雨跟柳树定好契约，把建厂房的工程承包给了柳树，自己没掏一毛钱。 　　柳树拿着柳雨定下的契约卷轴回去找到自家爷爷柳风要钱、要人、要材料盖房子。 　　…… 　　柳雨在柳树走后，便回到山洞去整理里面的毒虫。 　　她没想到这些毒虫被她毒死后，竟然还升值了，现在当然不能再当成废品处理，而是得看作独门生产原材料。 　　再就是供货商的货款可以拖一拖，那都是生意上的常规操作，工人的工资却是不能拖的。这两天她得把几个杂役的工钱挣出来，另外刚才那杂役给她用了道凝神符，得把钱付给人家。 　　山洞里面如今到处都是剧毒，换成别人来多半会闹出人命，柳雨只能自己动手。 　　她先释放出小花瓣，把毒虫都搬到一起，挑了个最大的山洞存放。 　　那些死去的毒虫所流淌出来的血液、虫子汁都带有剧毒，渗到山洞中，使得岩石、沙砾都沾上了，这些要清理干净。她用小花瓣把山洞连地皮带洞壁都刮掉一成，再用芥子石一收，完事！回头价格算便宜点，卖成毒砂、毒岩石，别人买去后再经过加工提炼，照样可以用。 　　一些毒虫变成烂泥，没有挑选的价值，也收进芥子石中，拿去提炼出来照样可以用。那些带甲壳的、有钳子的一些保存得还挺完好毒虫，有些部位可以入药。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知识点，看到这些毒虫就知道哪些部位可以拆下来卖钱，哪些部位只能当成废料搅碎了拿去投喂其它毒虫。 　　她把那些可以入药的、并且没有被剧毒腐蚀掉的部位都收起来，用小花瓣舔干净里面的毒，打包了一份，带出山洞准备卖掉。其余的全部当成剧毒原材料，留作以后提炼，全部收到了芥子石中。 　　她把这些弄完，又用小花瓣把山洞仔仔细细地舔了遍，确定把毒愫都清理干净没有残留之后，出了山洞。 　　几个杂役都蹲在院子里等着发工钱。他们告诉她，五号了。 　　柳树和沈冰、于都、林昼、苏溪四个技术工都来了，带来了新炼制成的样品。 　　柳雨先把清理干净毒、可以入药的那些虫子壳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按照宗门收购的方式卖给柳树，换成钱把该付给六个杂役的钱付了。 　　另外四件样品，她就看不懂了。 　　法阵房的苏溪炼制成的样品名叫“毒煞阵”，拿出来的却是一面黑呼呼的只有三四十厘米长的三角形旗帜，旗面上写着一个“毒”字。如果不是从旗杆到旗面都有符纹式样的暗纹，上面有气流萦绕，柳雨都得怀疑这是来诈骗的。除了上面有个“毒”字，她没找到任何跟毒相关的东西，没见到她给苏溪打造样品的毒添加到哪里。 　　不懂就问，柳雨当场请教，这个阵旗怎么用？ 　　苏溪告诉她，不能在这里演示，会毒死人的。这“毒煞阵”的使用方法就是以真气催动阵旗里的法阵，再把旗帜扔出去，想要对付谁，就把旗帜往谁身上扔。旗子扔出去后，会自动展开，将对方困在里面，之后会释放出剧毒和迷障，把对方困在里面毒翻。 　　柳雨回想下自己体育考试扔铅球的成绩，顿时觉得这毒煞阵好鸡肋哦。这要是臂力不够，扔出去的距离不够远，八成要把自己毒翻。 　　她又拿起炼器房的沈冰造的一个……圆轮吧！这圆轮直径大概有二十厘米，它的外面带着三角形状的锯齿刀片，有一个握把，刚好一只手可以握住。 　　沈冰比苏溪直接，拿起来就演示。 　　柳雨只见他的手掌里涌现出一股气流覆盖在圆轮上，圆轮上的符纹顿时亮得晃瞎人眼，原本直径只有二十多厘米的圆轮突然爆涨成直径一米多，那锯齿转得宛若切割机。她之前见到的刀片状的锯齿里面还有一个夹层，在圆轮变大后，夹层里飞出数以百计的小飞刀。那些小飞刀只有蜜蜂大小，每一块上面都泛着符光，飞出来后像蜂群似的嗡嗡飞，大齿轮指哪他们飞哪，能飞到二三百米外。大圆轮近可攻、可守，小飞刀群则是远攻利器，这个可以！ 　　沈冰他师兄，同样是炼器房的，叫于都的那位，拿出来是一盒绣花针。满满的一盒绣花针整整齐齐地摆在盒子里，每根针上都淬有毒，针的尾端还有符纹。 　　于都抬手一拂，绣花针飞到空中瞬间隐形。 　　柳雨感觉到有一股微风朝着小树林去了，紧跟着就看到一棵树刷刷刷地被针扎成了前后对穿的筛子。大冷天，树上裹有冰雪，连冰雪带树一起戳穿，原本还有生机正在过冬的树，一下子连树芯都烂了。这个比东方不败牛掰！ 　　药房的林昼拿出两个药瓶，一个药瓶里的药呈粉沫状，说是入水即融，无色无味。一个药瓶里装的是药丸，同样是无色无味，入水即融。 　　柳雨以为自己能见识到什么高大上的奇迹，如今看着这些只能自我安慰越是毒的东西越是其貌不扬……才怪！她多好看！越是有毒的东西，越美才是。 　　不过，卖东西不在乎东西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找对客户。例如河边的烂淤泥，不值钱吧？挖出来晒干了，打包好，挂到电商平台卖成花盆土、阳台菜园土，大把的人买。她家母上大人种了点花花草草，没少买这些东西。大粪鸡屎不值钱吧？搞蔬菜种植、种西瓜，鸡屎是很好的纯天然肥料，种出来的菜叫有机蔬菜，买得还很贵。 　　柳雨把这几件样品收下了。她的周转资金不多，刚到手还没捂热不打算给出去。她刚开始跟他们做买卖，信誉度还没建起来，也不好拖欠，于是用原材料抵样品钱，用芥子石里的带有剧毒的虫子壳付账。 　　柳雨又请柳树跑腿，去请张汐颜过来趟。没办法，她被软禁了，活动范围受限，只能麻烦张汐颜来她这里谈生意，反正张汐颜来她这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柳树应下，心想，“柳雨想见老祖，大概是能见的。”他是自己没办法见老祖的，只能到内门药房托泽林老祖。泽林老祖的亲姑婆要见老祖，他老人家得帮这个忙跑这个腿。 　　别有居心张汐颜跟大客户张汐颜的待遇当然是不一样的。 　　柳雨把剩下的碎灵晶和碎灵石拿出来，让杂役去给她买酒菜水果茶叶，好招待客户！ 　　杂役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她给的碎灵晶一块没花，碎灵石只花了一点点，买回来的酒菜茶叶都是在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兼饭馆买的。两份卤肉、三个家常炒菜，再加一坛十年陈酿，没别的了。 　　村子里很少有外人来，村民们只偶尔去客栈下个馆子，大部分都是在自家吃，还有那些内门弟子穿戴的，好多人根本不开伙、不吃饭，靠打坐饱肚子。 　　茶叶是在山里树上摘的嫩叶子自制的。 　　家常炒菜，真就是家常菜，做的普普通通很是一般，让人没有什么动筷子的胃口。 　　张大佬都能上天入地了，她的宗门怎么也得卖点龙肝凤髓吧？ 　　柳雨觉得肯定是外门杂役跑错了地方。她让他们去内门跑一趟，找最好的馆子买最贵的最好的酒菜。 　　外门杂役呆呆地看看她，请柳雨稍等。他们跑去找村里的内门弟子打听过后，跑回来告诉柳雨，内门弟子的修为高深，不需要吃饭。内门没有饭馆，没有食堂，没有任何卖酒菜的地方。内门弟子要么自己做饭，要么自己在野外烤点肉解个馋。 　　柳雨傻了。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地方，饭都不吃的？ 　　柳雨问过几个杂役的厨艺，得知村里厨艺最好的就是客栈老板了。她不会下厨，饭都不会煮，只能将就用这点菜请客。 　　柳雨摆上饭菜等大客户到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把宗门规矩拿出来背一背。 　　武功秘籍，啊呸，修炼秘籍可以不必着急练，反正她的道行已经这么高深了，偷个懒没什么，宗门规矩却是要背熟的，不然，解不了禁足事小，什么时候因为无知犯到宗门规矩被料理了，冤得慌。 　　张汐颜到柳雨院子里的时候，就见柳雨坐在屋子里看书，旁边的桌子上摆着饭菜，放了很久，已经凉了，但那满满的生活气息让她既怀念又惊吓。 　　柳雨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张汐颜定定神，过去，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喊：“柳雨？” 　　柳雨听到喊声，见是张汐颜来了，立即合上书，拿出十二分的热情，笑得灿然无比地迎上去，“来了，屋里请，坐。” 　　张汐颜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暗自警惕，说：“有什么事，你直说。” 　　柳雨说：“我请你吃饭。” 　　张汐颜满脸不信，她问：“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柳雨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下毒。” 　　张汐颜深深地看了几眼柳雨，先仔细察看了一圈四周，再暗中布好防御，以免被柳雨偷袭。她怀疑柳雨被巫神柱困住出不去，想擒下她，让她收回巫神柱，这才符合柳雨的风格。 　　她确定护好了自己，这才进屋，入座。 　　柳雨倒上酒，敬她。 　　张汐颜端着酒杯，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忽觉心酸和怀念。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吃过饭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感受过家的滋味了。她喝了口酒，压下情绪，问：“到底有什么事？” 　　柳雨看张汐颜充满戒备，好像没心情吃饭，于是把四件样品拿出来给张汐颜看。她说道：“这几件东西样样平平无奇，但是它们加了一样东西之后就变得格外致命。你看着！”她说完，拿出“毒煞阵”，又放回去。这个她不会用。她拿起最拉风的圆轮，学着沈冰的样子操控它，没反应。她正准备放出小花瓣试试，被张汐颜阻止了。 　　张汐颜说：“这是道家法器，需要配合道家真气才能激发。你修炼蛊术，且只剩下虫身，体内凝聚的都是阴气。阴气是会侵蚀法器的。”她伸手拿过柳雨手里的圆轮，轻轻地往屋外一掷，圆轮飞到空中一下子暴涨到直径足有十米左右，在空中转得飞快，它转得刷刷作响的同时，周围还形成一股龙旋风状的旋涡。圆轮里的小刀片飞出来，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铺天盖地，把屋前屋后全都罩在了刀片里。 　　柳雨的眼睛都看直了。 　　张汐颜抬手捉住一块刀片看了眼，说：“淬了毒。”她猜到柳雨请客是为什么了。 第26章 　　这毒性过于剧毒阴毒,几乎可以说是中者立毙，只适合用在生死搏命的时候，日常练习、宗门内弟子切磋较量时都不适用。圆月轮的操作复杂,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才能达到如臂使指。它淬上剧毒之后，使用者在练习时,身边的人、花草树木,包括自己,一旦被刀片擦破点皮,都会因此丧命。 　　张汐颜把另外三样逐一查看。无影针淬毒之后，跟圆月轮有同样的问题。毒煞阵更添威力,一旦被困阵中，加上剧毒,怕是在劫难逃。至于药瓶里装的粉添和药丸，几乎可以说是投毒夺命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又因这毒过于剧烈，一旦发生投毒谋害事件，造成的后果难以估量。那就如同有无数的柳雨在外行走,很难确保里面有没有人丧心病狂把这些毒投到城池村镇中。 　　杀伤力过于剧烈！ 　　张汐颜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放回去。 　　柳雨从张大佬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于是问：“你觉得怎么样？” 　　张汐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柳雨,说：“你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柳雨说：“我可以批量制造这些，提供给宗门，还可以根据宗门弟子的需求量身打造。” 　　批量制造！一瓶药都不想让你流出去，你还想批量制造。 　　张汐颜略作思量,毫不避讳地把使用这种剧毒的危害和风险告诉柳雨。她又拿起那圆月轮,说道：“这是四品法宝,通常为宗门里中低级内门弟子使用。任何一个中低级内门弟子拿到这样一件法宝,在宗门弟子聚集的时候骤起发难，其攻击范围内将无一生还。” 　　柳雨说：“可以在宗门弟子外出对敌时，才发给他们使用。” 　　张汐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惯常使用的武器和战斗习惯，这些都是在日常修炼中逐渐锻炼起来的。宗门弟子外出作战使用的武器是自己的本命法宝。本命法宝能够随着自己的修为提升一起成长进级，在身死后，能把法宝作为第二条命栖身的地方。这便如你修炼蛊术，在有花神蛊作为本命蛊的情况下，其它蛊类对你来说变得可有可无。法宝很贵，极少有人花高价去买这么件可有可无且极难使用、甚至很可能会伤到自己甚至杀死自己的武器。” 　　她顿了下，说：“很多人会收集材料自己动手量身打量自己的法宝，这样虽然很费时费力，但造出来的法宝最符合心意，用起来最为顺手。只有临时过渡使用、或者是有机缘得到强大的法宝、灵宝才会用别人炼造的法宝，在刚使用的时候，还得花时间精力去适应。” 　　柳雨殷勤地给张汐颜倒酒，说：“大佬，我现在一穷二白，又被您禁足出不去，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做人嘛，总得自力更生。我就尝试着想创业，让自己有个赚钱的营生，也能为宗门出工出力发挥点热量。” 　　她又指向旁边的小树林，说：“那边的厂房已经在建，我现在全副身家都投进去了，负债累累。看在你千辛万苦把我捡回来，我们还有花祭部落这个渊源的份上，帮帮我吧。”她双掌合什，满脸诚恳。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要说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要说有多好就有多好。 　　她俩离得极近，再加上柳雨凑过来，使得几乎都快脸贴着脸。 　　张汐颜盯着柳雨近在咫尺的脸，有点为柳雨求人的样子感到心酸发涩，又因柳雨靠得过近心跳加速，有点想抱抱她，又有点想被她抱抱。 　　张汐颜移开视线，拉回思绪，暗自思量。私心里讲，她很支持柳雨创业。柳雨在蛊道宗经营起自己的产生，慢慢地找到自己的定位和方向，就不会时刻惦记着要跑了。 　　柳雨看张汐颜在考虑，就知道还有希望，于是换上公筷，殷切地给张汐颜夹菜倒酒。 　　张汐颜看看碗里的菜、杯里的酒，又再看向小心翼翼讨好人的柳雨，心情突然有点糟透了，说：“你在我跟前不用装，不用把跑公关和市场的那些用在我身上，柳大小姐是什么性子，我见识过。” 　　柳雨被张汐颜顶得噎住了。连柳大小姐这称呼都出来了。她心想：“我们以前很熟？还是我以前得罪过她？”自己的脾气，自己清楚，炸毛的时候，六亲不认，亲爸、亲哥照怼不误。她有点心虚，说：“吃菜，吃菜。” 　　张汐颜看着凉透的菜，催动掌心火加热后，先把自己碗里柳雨夹过来的冷菜吃了。她又轻声说：“当年，我家遭逢大难，在我最孤力无助的时候，你舍命护我。” 　　舍命护她？柳雨心想，“你认错人了吧？”她要是能干出舍命护人的事，她能把面前的桌子吃了。 　　柳雨尴尬地笑笑，都不好接话了。 　　张汐颜受不了这气氛，又舍不得走，于是低头，默默吃菜。 　　柳雨对面前的熟食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夹了两筷子难吃得要死。蜡烛都比它好吃！她放过自己，陪张大佬喝酒。 　　张汐颜吃得浑身不自在，便放下了筷子，说：“回头我出几张图纸，连同订单一起给你。如果你养毒虫，只要不违反宗门规矩，怎么卖是你的事，但你身上的毒远胜于其它花神蛊，禁止流传出去。这几天，你把这个都卖给了谁？” 　　柳雨心说：“卧槽，要完！”张大佬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把她卖出去的那些毒收回来。她说道：“商业秘密。” 　　张汐颜扔了一个袋子给她，说：“饭钱。”起身，走了。这些天有什么人来过柳雨这里，柳树、村子里的守村人都清楚，找他们一问便知。 　　柳雨看看桌子上那扁扁的半个巴掌大的小荷包，再看看一副拽兮兮样子的张汐颜，有点不爽张汐颜这态度。大佬了不起呀！她用得着张汐颜给这几个饭钱。 　　有求于人，求人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可她被关在这里，连点人生自由都没有，想跑都不可能。 　　她坐在桌子旁，手撑着下巴，头疼。卖血不成，卖毒不成，那还能干什么？搞养殖吗？养殖场的投入大，见效慢，投进去至少要好几年才能看到回报，至于那些蛊虫要养得年头就更久了。这中间的风险大不说，她不可能在蛊道宗待这么久，所以，还是得想来快钱的办法。 　　张大佬给图纸给订单…… 　　柳雨心里有点别扭。她有产品卖给张汐颜，那是正常生意往来。张汐颜给产品图纸、给订单，生产外包么？她用张汐颜培养出来的人才、拿着张汐颜给的图纸、订单干外包活计，这跟打工仔有嘛区别？职位，厂长，还是没工资的那种，只能靠压榨生产成本赚钱。没有自己的品牌，纯干工厂加工，利润超薄，客户想怎么压榨怎么榨！ 　　柳雨头疼。 　　杂役进来，请示过柳雨过后，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干净。 　　柳雨见到桌子上的小荷包碍眼，随手扔给杂役，说：“送你了。” 　　杂役接住荷包，看了眼，吓得打了个哆嗦，说：“柳雨前辈，这……我不敢收。”双手还回去，放在桌子上。 　　柳雨说：“没毒！” 　　杂役说：“过于贵重。这储物囊不是我们这些外门弟子能用的，拿着会招祸。” 　　储物囊？类似芥子石的东西？ 　　柳雨把那扁平的小荷包拿在手里，没有戴上芥子石的感觉。她解开袋口的绳子，往下倒，没有东西出来。她把袋子口展开到最大，凑近了，朝里瞄去，隐约能看到点像星空般的微光，像是在内侧镶了点亮晶晶的东西。她有过被关进芥子石里的经历，不敢随便往里伸手，问杂役：“这个怎么用？” 　　杂役摇头，表示，他也没用过。他说：“我去请大掌房。”说完，抱拳，麻利地走了。 　　没一会儿，柳树来了，他告诉柳雨，“储物囊用意念操控。你将意念投进储物囊中，想取出里面的某件东西，就用意念锁定它，把它挪到你想放的位置上。” 　　柳雨问：“不能倒出来吗？” 　　柳树说：“可以。也是意念操控。” 　　柳雨对于意念操控这个概念真不熟，于是把小荷包递给柳树，说：“麻烦你展示一下。” 　　柳树应下，没伸手接，小荷包自动飞在空中。他的脸色忽然变了，问：“真要倒出来？” 　　柳雨说：“倒啊。” 　　柳树问：“倒多少？” 　　柳雨心说：“饭钱能有多少。”她说：“全倒呗。” 　　柳树满脸无怪地看了眼柳雨，依言照办。 　　一大堆亮晶昌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地上，堆得足有一米多高，宛若丰收时节的粮食堆。然而，它堆的不是粮食，而是大小不一的灵晶。这些灵晶小的细细碎碎的只有指头大小，最大的那颗直径半米，虽然有点杂质，但那大小是柳树连听都没听过的。 　　柳雨有种突然有座金山掉在她面前的感觉，不，应该是钻石山。 　　张大佬的饭钱有点吓人。 　　张大佬给错钱袋子了吧？ 　　她虽然哭了回穷，可能让张大佬起了点点济贫扶贫之心，但……不至于给这么大笔够她从此退休躺着享受人生的钱财。哪怕是包养都不用给这么多。 　　张大佬的脑子被驴踢了？不可能啊。 　　柳树趁着柳雨发呆，悄悄地把储物囊放在桌子上，溜了。 第27章 　　清晨,沈冰、于都、林昼、苏溪来到柳雨的住处，齐齐向柳雨赔罪，之后拿出跟柳雨签的契约卷轴和赔偿金,请求解除契约。 　　柳雨看他们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拿出大笔赔偿金来解约,背后肯定有高人出手。 　　干这事的人，除了张汐颜，没别人。昨天张汐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她搞的业务潜在的危害太大,不让干。张大佬没压着她去找他们四个解约赔个底儿掉,而是掏钱让这四个来找她解约,已经相当照顾她。 　　柳雨很识趣地收钱、解除契约，顺便又学了回解契怎么操作。 　　解除契约以后,契约卷轴上的字消失，变成空白契约，以后又可以拿来跟人签定契约。一份契约卷轴可以反复使用，真是相当节省。 　　她跟四个内门弟子解除完契约，他们刚离开，张汐颜便又出现在院子里。 　　柳雨拿出张汐颜昨天扔下的饭钱拎在手里晃悠，问：“大佬，给错钱袋了吧？” 　　张汐颜说：“没有。”她进屋,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那四个弟子在用毒一道都有各自的独到之处,是好苗子，我给他们另行安排了去处。” 　　柳雨“嗯哼”了声,说：“我没损失,很是赚了笔赔偿金。”说完,还若有所指地挑挑眉头看向张汐颜。 　　张汐颜看到柳雨那贱兮兮的样子，不禁莞尔。柳雨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性子可真是一点没变，对她的防备和警惕也少了几分。她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柳雨，说：“下个月十号，内门弟子选拔考试。” 　　柳雨接过小册子，册子封面上写着《蛊道宗内门弟子选拔考试规则》。她很困惑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照顾同部落的同事，也不至于……”她甩甩手里的小荷包，心想：“不至于给这么多钱。” 　　张汐颜露出右手无名指上戴的戒指，问：“我如果我说这枚戒指是你给我戴上的，你信吗？” 　　柳雨有点懵。 　　她会给张大佬戴婚戒？开玩笑吧！可开玩笑不会送这么贵的婚戒，是钱多没地方花还是疯了吗？走人情？走人情不会送婚戒。她喜欢过张大佬？她对张汐颜只有在鬼巫峡相遇后的记忆，在那之前，没有半点印象。 　　她看到过一种说法，如果喜欢一个人，哪怕失忆了，见到后依然会再次喜欢上。她喜欢张汐颜吗？呵呵！ 　　她会喜欢张大佬吗？首先张大佬的颜值相当好看，身家让人流口水，气质也是她喜欢的类型，可她是弯的吗？她不是呀！她敢高攀张大佬吗？她不敢！她喜欢道士这个职业吗？不喜欢。张大佬有骗她的必要吗？没有！ 　　这里面有说得通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合理之处。柳雨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 　　她回过神来，发现张汐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赶紧朝窗外看去，还在早上，外面依然飘着雪，地上还有苏溪他们四个离开时留下的脚印，说明时间没过去多久。 　　生意做不成了，创业失败。好在她的手里有了大笔钱，心里没那么慌了。至于这笔钱什么时候还给张汐颜，那就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大不了给张汐颜利息或股份。 　　柳雨不愁养活自己的事了，当即点上避免走神发呆的养神香，看书。 　　她先看张汐颜刚刚拿给她的内门弟子选拔考试规则。 　　规则上的条文有十几页之多，有考试指南、去考场的路线图、考前准备及禁止项。 　　内门弟子选拔考试，每隔三年一考，定在十二月十号，十一月一号至十一月三十号为报名时间。报名者需要先成为蛊道宗外门弟子，修炼境界达到淬骨境，再凭身份牌交纳一百两中级灵晶、一千点宗门贡献值的报名费进行报考。 　　柳雨看到这报考条件的第一反应就是疯了吧？收费这么贵！是灵晶，不是灵玉！一百两之多！给她打工的六个杂役弟子，每个人得不吃不喝干上十年，且每天都得满勤，差不多才能攒够这个数。至于一千点宗门贡献点，按照外门弟子的考核标准，差不多也是要攒上十年。 　　淬骨境又是什么境界？她以前看过的那本玄幻小说是什么炼气、筑基、金丹，这是对应的筑基吗？ 　　十二月十号，进行文考。也就是宗门规矩考试，十二月十五号出成绩，考试合格的才能进行十二月二十号的选拔考试。如果没有考上，报名费不退。 　　她的道行在内门弟子面前，那都是老祖级别的，因此不担心修炼境界够不够。一百两中级灵晶，她现在拿得出来了，也不担心。一千点的宗门贡献点也不愁了，她有灵晶，可以花钱买。 　　报考地点：各山、各城的外门广场。 　　考试指南上有地图，标记了哪些地方有外门广场。一共有一百多座山头，五百多座城，加起来有六百多个报点名，离她最近的报考点是望回山外门广场。 　　她现在只能在自家门前屋后打转，连柳家村都去不了，因此报名，还得找别人代她去。 　　她担心杂役弟子卷了她的报名费跑路，因此让杂役跑腿把柳树请来，柳树帮她报名。 　　她把考试手则看完后，拿出高考的劲埋头啃宗门规矩。这是头等重要的必考项，如果没过，后面就不用考了。 　　养神香的效果特别好，醒脑提神。她看书的效率比高考那时候都好，看一遍再记一遍，就能背下来。蛊道宗的宗门规矩跟法律法规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只是在覆盖范围和惩罚上有区别，理解上毫无压力。 　　比砖头还厚的书，她花了大概十天时间就背下来了。 　　柳树带了一百套以往历届内门选拔考试的试卷来找她。 　　试卷的价钱，很贵，但正是她需要的，柳雨只好忍痛买了。 　　试卷上一百道题，每题一分，分成填空题、选择题、问答题、判断题四种，全都是小题，没有那种占分比高、难度点大的大题，及格分数是九十分。乍然看起来，有点像考交规。 　　题很简单，柳雨做起来飞快，刷题刷得刷刷刷的。 　　她刷了十份卷子之心，便开始心疼起她买考卷的钱。 　　喵勒个咪的柳树，喊着她姑祖宗，宰起她来是半点都不客气。 　　花了钱的，高价买的卷子，柳雨不想浪费，一百套不需要过脑的试卷刷完，差点刷吐。 　　柳雨是真没想到，自己连人都不是了，变成妖怪之后，竟然还能再次重温学生时代，还是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张汐颜那个奇葩搞出来的奇葩东西，让人无语至极。 　　柳雨把题刷完，又把柳树找来，正式的选拔比试是怎么比的。 　　柳树告诉她，每次的选拔比试都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会考什么，但还是叮嘱了一通考试指南上没有的注意事项。 　　参加的人很多，但名额有限，干扰一起参加考试的人让他们落选，也是种考试。在考试中，只要不是请实力高于淬骨境的人当外援进入考场帮着过考试、没有闹出人命，下毒、放暗器、设陷阱都是合规的，把人打伤打残有宗门负责治疗。考进前一百名的，很容易拜到师傅，大家都会抢这个名额，如果有谁特别优秀，很可能会遭到一堆人的针对。 　　柳雨抓住一个重点，问：“不是考进去就能拜师的吗？” 　　柳树说：“不是，考进去后，能进内门的藏书楼看书，一楼的书随便看，二楼的书凭贡献点。如果有幸能被哪位师尊看上收为弟子，会有师傅一对一的教导、有宗门补贴，还会有同门师兄弟姐妹照应。” 　　“如果没有拜师，宗门不会发补贴，想学东西除了到藏书楼找书自学，就是上大课，几千课内门弟子一起听讲。讲大课的师尊都是轮流派来的，人家想教什么全凭心情，不过通常都会讲一些精髓要义，再让大家回去自己琢磨，至于能悟到多少，看各人了。有些学了，长进很大，有些学了跟没学一样。” 　　柳雨心说：“这就是花巨额费用考进个自修大学！”张汐颜这货真尼玛比月球表面还坑！ 　　大家这么辛苦地考进内门，图什么呀。 　　坑归坑，她得考，不然，她想离开柳家村都得找柳树办路引。她成为内门弟子后，活动范围、接触到的人跟在一个小破山村完全没得比。 　　柳雨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备考。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十号。 　　她要在早上辰时前到望回山外门广场集合。辰时，早晨七点至九点。 　　天边出现曙光，天亮了，天气特别好，阳光照在雪地上特别美。 　　柳雨蹲在自家院子里，双手托着下巴，满脸怨念地盯着门前的小路。 　　全村的人都能在这里进进出出，她……呵呵，出去的路全让巫神柱堵住了。她越靠近巫神柱压力越大，如同背上被压了座大山。她在进入巫神柱十米范围时，连人形都变不了，变回虫身也飞不起来，钻不了地，只能在地上爬，背上承受的压力让她爬得无比艰难，速度比乌龟还慢。她在爬到快靠近巫神柱三米处时，爬到快到三米处时，一堵无形的墙挡住去路。 　　她绕开巫神柱，想从巫神柱之间的空隙过去，十二根巫神柱刚好围成一个罩子把她圈在中间。 　　考前集合时间快到了，她还被张汐颜关在家里出不了门。 　　柳雨几乎快望断秋水，终于，久违的张大佬出现在院子里。 　　柳雨做出一副特别感动的样子，说：“大佬，你终于来了。”她的话没说完，周围的景象“刷”地一下子变了，四周忽然变得人声喧哗，如同城市里的公园广场。张大佬不见了，广场上聚满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人。 　　柳雨一身风衣、高跟高靴、削得利落的齐耳短发，头发还是染了色的，站在人群中，她觉得自己是鹤立鸡群。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聚过来，上下打量她。 　　柳雨毫无压力。考试手则上没有规定报考必须穿宗门服饰。 　　人很多，快赶上校运会了。 　　柳雨大概估算了下人数，再乘以报名费，真心觉得张大佬收报名费都能赚到飞！哎哟喂，难怪张大佬随手就是那么大一笔饭钱，那点钱对大佬来说，毛毛雨啦。 　　她好酸。 第28章 　　广场正中间有一根巨大的玉雕柱子,上面刻满符纹，中间还镶着一个计时漏斗。 　　辰时刚到，玉雕柱子上忽然出现在一个旋涡,大量的卷轴从旋涡中飞出，飞向站在广场上的外门弟子。 　　柳雨挂在风衣腰带上的外门弟子身份牌亮了起来,一份卷轴飘到她的身份牌前跟身份牌碰了下变成了折叠式的单人会议桌。 　　柳雨好奇地摸向桌子，入手的触感很想在摸在玻璃上，但掌心有气流感传来。她试着调整坐椅,发现它并不能折叠,显然只是仿造了样式。 　　展开的桌板刚好是一张展开的卷轴大小,旁边还放着一个笔架,上面放有毛笔和羽毛笔，但没有墨水。 　　她朝周围的人看去,只见他们已经拿起毛笔开始审卷答题。 　　周围没有监考人员，她便悄悄地瞄了眼身旁的人的试卷。试卷上一片模糊像罩了层雾，她连他的笔落在什么位置都看不清楚。 　　柳雨看向自己的试卷，上面已经有名字、籍贯、种族、原籍。 　　她的籍贯变成巫族花祭部落，种族：花神蛊，原籍：凡间。 　　柳雨暗自吐槽句：“神特么凡间。当自己神仙么？”她拿起笔，刷刷刷地一口气填完了。她朝周围看去，发现好多人都做完了,显然,这种难度对大家来说都是小意思,比考交规还要简单。 　　忽然，毫无预兆的,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她刚才想偷看的那人身上,空气里的电流激得她有种汗毛倒立的惊悚感。 　　什么情况？柳雨正在懵比，忽然，天空中陆续落下七八道雷，每一道雷都劈中一个正在答题的外门弟子。 　　那些被雷劈中的人，有些当场死去，有些则在地上爬甚至还有人拿出东西意图挡雷，然后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雷源源不断地落下，直到把人劈死，顿时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还有种让她特别不舒服的灼热感。 　　诡异的是，那些没被雷劈的人还在埋头做题或检查题，对落下来的雷半点都没觉察到，仿佛只有她发现有雷落下来。 　　大概持续了不到一分钟，雷停止了。 　　那些被雷劈死的人的桌子变成一个黑色旋涡把他们收走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身边的其他人没有一个觉察到异常。 　　柳雨朝身边的另一个人悄声喊了声：“喂。” 　　那人诧异地扭头看向她，浑身紧绷，脸上带着警惕，问：“有事吗？” 　　柳雨指向刚才出事那人的位置，说：“你看到这里的那个人了吗？” 　　那人满脸古怪地看她一眼，说：“那里一直没人。”又继续埋头做题，还用手把他的试卷挡住，防偷窥的模样。 　　柳雨又扭头去喊坐在她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小声问：“你见到刚才打雷了吗？” 　　中年人早就注意到身旁这个阴气极重、妖媚得不像人的柳雨，不敢得罪她，说道：“幻觉吧？我听说试卷上有防止偷窥作弊的幻阵，偶尔有些心志不坚定的外门弟子会出现幻觉。” 　　张汐颜的声音忽然飘进柳雨的耳里，“试卷上有法阵连通守山大阵，通过修炼的功法、种族特征等方式甄别、核实参试者的身份信息，一旦确定有奸细，大阵便会降下雷击。对于身份存疑者，则会记录在试卷中，留待之后查实。你的道行高深，且天生擅长幻化之术，刻在试卷上的幻术对你无效。你身边的人中了幻术，觉察不到大阵的变化。” 　　柳雨无语，心说：“你可真是无处不在。”她想应该没有谁会喜欢被人偷窥的生活。她更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样样被张大佬安排好了，去哪，不能去哪都不是她能决定的。至于尊严这玩意儿就更没有，经常被摁回原形抓在手心里。 　　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大佬不止一次救过她的命。 　　柳雨检查遍答案，确定无误，便提交试卷。蛊道宗交卷的常规操作是常规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试卷上。 　　她不流血，只有小花瓣，刚想把小花瓣摁在试卷上，就见到空中又落下一道闪电，精准地劈在旁边不远处一个刚咬破手指把血滴在试卷上的外门弟子身上。 　　那外门弟子当场劈得变成了一条丈余多长的大泥鳅。 　　它跟泥鳅长得极为相似，但有四肢，那爪子还特别像壁画上雕的龙，嘴巴处还有胡须，没有角。它倒地变成泥鳅后一下子蹿到空中，又一道闪电落下，它张嘴就吐出一面镜子把雷收了进去，再扭头一转，发出类似“呜——”的声音，中气还挺足，震得人脑子“嗡”地一声。 　　那些正在埋头考试的外门弟子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纷纷抬起头看向空中。 　　闪电一道接一道落下，都让那镜子收了。 　　忽然，那大泥鳅发出一声惨叫，像遭到非常大力的攻击，“啪”地一下子落在地上摔得整个身子都扭成了麻绳，口鼻中都在往外冒血，紧跟着便痛苦地张大嘴浑身不受控制地缩成团，从骨头到血肉像是遭到暴力挤压般炸开，然后又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缩紧，没坚持两秒钟，就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圆浑浑的碎肉泥球飘在空中。 　　那镜子原本还飞在空中替它挡住落下来的雷，也像是失去动力便垂直落向地面，但还没有沾到地就消失了，跟它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团由泥鳅压榨成的肉球。 　　空中传来张汐颜的声音，“此妖修炼的是天族的天罡功法，血脉中含有天龙精血之力，是借天龙族的血脉力量修炼化形，已诛，考试继续。” 　　柳雨听不懂张汐颜到底在讲什么，但明白是对头派来的奸细，不过不关她的事。她把一朵小花瓣按在滴血交卷的位置处，面前的考试桌椅和卷子又变回了卷轴，飞进广场中间那飘出卷轴的玉柱中。 　　下一刻，她的浑身一轻，身边的景象刷地一下子变了。她又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中。 　　呵呵，她谢谢张大佬的！包接包送，服务周到！柳雨微笑脸，说：“谢谢啊。”她变成虫子模样，去山洞里找了条缝钻进去睡觉。 　　老实说，她有点憋屈，像坐牢。不，她应该自信地把像字去掉！ 　　柳雨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叫她，睁开眼就见到张汐颜在院子里等她。 　　张汐颜告诉她，该去选拔考试了。 　　柳雨说：“大佬，你看我这么高的道行，就不能免考保送吗？” 　　张汐颜说道：“修为只是基础门槛，考试的重点不在修为，而在心性。考试过程会是场很好的磨砺修行。” 　　柳雨耸耸肩，说：“好吧。”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又刷地一下子变了。她再次来到外门广场前，面前依然是那高大的玉柱，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发卷轴的旋涡从玉柱的中间位置变到了底部台阶的尽头。 　　有参加考试的外门弟子正排着队进去。 　　她去到旋涡处，只见旋涡里浮现起一排字幕，写着：“考试项目：率先抵达山顶玉台。” 　　柳雨看完字，便跟着前面的人身后，迈进旋涡。 　　她进入旋涡的瞬间，便有熟悉的入水感传来，那感觉跟进芥子石空间和张大佬的袖里乾坤时的感觉一样。 　　这感觉刷地一下子从身上拂过，她面前的景象忽然变成了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一片竹海。 　　其他人不知道去哪了，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面前有一道石板小路，路上铺着掉落的竹叶，路旁有漂亮的小花，还有蜜蜂在采蜜，蚂蚁在觅食。明媚的阳光被竹子遮住，形成幽静的林荫道。 　　远处，有一座高高的山峰，相隔极其遥远都能清楚地看见山峰顶端那金灿灿的耀眼大字：“山顶玉台，率先抵者胜！”这简单粗暴直接得一点都不符合张大佬的风格。 　　那么大的字在前面指路，柳雨连方向都不用找，沿着面前的石板小路边看风景边往前走。 　　她迎着微微吹拂的轻风，迈着轻快的小步伐，享受难得的放风机会。 　　她往前走了一段，便见五个外门弟子聚在一起，他们有人手里拿着罗盘，有人面前飘着符，还有人拿着火把，这要是换个场景，她都想念两句胡八一的台词。 　　她环抱双臂，看着他们盯着罗盘像没头的波苍蝇般转悠。 　　那些人拿着乌龟爬的速度来到她跟前，相隔不到半米，他们都跟瞎了似的没看到她。 　　柳雨喊了声：“喂。” 　　他们充耳不闻，继续盯着罗盘。 　　突然，拿罗盘的男子喊了声：“那边，跟好我。”对着柳雨一步跳过去。 　　柳雨暗叫声：“我去！”这要往人怀里跳啊！她抬起脚就朝人踹去。 　　她踹了个空，那男子，包括他身后的两男两女刷刷刷刷地从她的身上跳了过去，穿透过去。 　　他们穿过去时，柳雨又有那种入水的感觉。 　　他们也觉察到了，其中一个人还回头看了眼，喊：“哥，我刚才……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拿罗盘的男子说：“是阵法，小心点。”又继续往前走。 　　柳雨心说：“阵个毛线，撞到我了。”她觉得很奇怪，怎么会穿过去呢？她想了想，变成小花瓣，飞向拿罗盘的那人，刚要靠近，又觉得男女有别，还是不要往男人身上沾，又扭头落到最后面的那女人身上。 　　她刚贴在那女人身上，就感觉空气如同水波般轻轻地颤了下，周围的景象突然黑下来，变成一个漆黑狭窄的山洞。山洞里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地上立着钟乳石柱，他们正踩在石柱上走，石柱下面是大水坑，里面汩汩地冒着泡，还有诡异的虫子在游来游去，甚至有些虫子爬上石柱。 　　柳雨顿时那叫一个悔。她好好的林荫道走起来挺香的呀，干嘛要贴到这队人身上。 　　落在最后的女人忽然感觉到身后有透股的凉意从背部脊椎一起渗遍全身，透骨的阴气仿佛把她的活人阳气都抽空了。她的脸刷地一下子惨白，喊了声：“哥。” 　　柳雨见状，赶紧离开那女人的后背，飞起来蹿向洞顶。 　　那女人身边的同伴发现异样，喊了声：“有东西，当心！” 　　柳雨心说：“你才是东西！”落向洞顶却突然扑空。她竟然穿过了山洞，出现在一棵树下。这树，是棵鬼树，阴气逼人，树上挂满了纸人。 　　有参加考试的弟子，正用一副满脸惊叹像看什么壮观奇景的样子往鬼树敞开的树洞里去。 　　忽然，鬼树好像发现了她，喊了声：“哎哟妈呀！”树洞刷地一下子消失，鬼树哧溜往地里一缩，不见了。 　　地上，那株鬼树的位置处，掉落出来十几个参加考试的弟子。这些人，有的正在往嘴里塞长满蛆的死老鼠，吃得满脸满嘴都是，有些人衣服裤子都脱了，一副正在那种事的模样，还有在那拿着块死人骨头大喊“我天牌——”好像在赌钱。 　　他们突然发现不对劲，拿天牌的人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手上拿的是死人骨头，还是一只手掌骨，吓得“啊”地一声把骨头扔了，吃死老鼠的吐得呀，胆汁都出来了。 　　地底下，传出鬼树不满的叫声，“干哈呀，怎么还有这么大只的女妖精来参加选拔考试，吓死个人了。” 　　好吧，那鬼树是考官！不好意思哈，吓到您了。 　　柳雨忽然觉察到身后有异样感传来，她扭头就见到一团淡淡的黑雾飘来，黑雾里似乎还有东西，隐约的还有人在说话。 　　拿天牌的那人，一眼看见黑雾过来，喊了声：“快跑——”拔腿就跑。 　　其他人闻言，先是不明白那人跑什么，再一看到黑雾，全部跟见到鬼似的，逃命飞奔。 　　柳雨挠头，问鬼树考官：“这黑雾是什么？” 　　她没听到回应，扭头望去只见四周都飘起了淡淡的黑雾，远处还出现了一艘船，刚才那群逃命的考试弟子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柳雨有种浑身很轻还有点失重的诡异感，周围的景象也在一点点变化，忽然，张汐颜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柳雨，顺着我的声音出来，这裂缝很不稳定，力量过于薄弱，我如果进去接你，它会立即崩塌消失。” 　　柳雨问：“发生什么事了？” 　　张汐颜的声音显得比刚才更远，说：“是突然形成的次元界裂缝。蛊道宗飘在次元界裂缝之间，护山大阵外每天都有新的次元界裂缝开启和消失，大的裂缝会被护山大阵拦截，这种小的次元界通道因为力量过于微弱，不在护山大阵的拦截范围内。它们很不稳定，通常持续小片刻时间就会消失，但如果不小心被它卷进去，会很危险。” 　　张汐颜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在黑雾的另一个方向还有人，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楚，好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且正在快速靠近。 　　莫名的，有点吓人，像闹鬼。 　　柳雨正准备顺着张汐颜的声音走过去，忽然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画面。她看到一个类似方向盘的东西，它的材质跟巫神柱一模一样，但没有困住她的那些巫神柱带来的压迫感，反倒有种亲切感，就好像在引领她过去。 　　她有种感觉，顺着那种指引走，就能远离张汐颜去到另一个地方。 　　她问自己，是要保护，过什么都被大佬安排好的日子，还是要自由？她选择要自由！ 　　她想过自己能够说不、不愿意、不乐意、不想，能够过可以拒绝的日子。哪怕过得不好，哪怕会死，至少能自己做选择。 　　难得的机会，不是吗？不然，蛊道宗的重重防御下，她根本没办法脱离张大佬的掌控。 　　柳雨变成一大片花瓣朝着方向盘的方向飞去。 第29章 　　张汐颜见柳雨在要往回走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毫不停留异常果断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她瞬间明白，柳雨要走，且去意坚决。 　　柳雨在次元界裂缝中连续几个短距离跳跃穿梭,精准在落在船舵上。 　　那是蛊道宗的“狩猎二号”渡轮宝船,刚从蛊道宗的港口出发,去往狩猎城。 　　那条把柳雨卷进去的裂缝很可能是宝船启动开辟次元界通道时引发的连锁反应形成的。它的船舵上装有导向罗盘，由巫神木制成。宝船有它才能开启次元界通道、且不会迷失方向。柳雨修炼的蛊身是巫神的精血衍化而生,巫神木则是巫神的枝桠，两者同根同源，一旦有巫神木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内,便能被她发现。 　　坐在打坐的两个蛊人驾驶舱角落里感觉有东西突然出现在船舵上,几乎同时睁开眼。 　　张汐颜悄然传音：“当作没看见，不要惊动她,路上悄悄照应着点。” 　　两个保护宝船的蛊人听见张汐颜的传音,立即装作没看见躲到罗盘里面的虫子,又闭上了眼。 　　迷雾散开，空间裂缝消失，切断了张汐颜的视线和感知。 　　张汐颜抬眼望向狩猎二号离开的方向，满心酸涩，还有种剜心的难受感。 　　柳雨想走,她应该放柳雨离开。柳雨掌握了巫神的接引神通，又是灵体之身，能够随意地在次元界裂缝间穿行和短距离的跳跃，去到狩猎城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会开心自在些吧。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一千多年时间过去,她俩都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如今的柳雨已经不再是个人类，而是只蛊妖，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年，什么都变了，她没办法去要求柳雨对她的感情不变。 　　道理都明白，但她眼睁睁地看着柳雨离开，不得不接受现实，她所渴望的、预想的与实际的差距太大，真的很受打击，又无能为力。 　　…… 　　柳雨变成蛊雾朝着方向盘飞去，她“看”到的距离很远，但飞起来时，有过几次入水的感觉过后，便突然出现在了方向盘上。 　　柳雨有点懵，实在弄不明白次元界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的，这完全有违物理常识。 　　她顾不上去想刚才是怎么回事，因为她趴的方向盘正对的方向有两张榻榻米，那两张榻榻米上坐着两个穿着月白色道袍的老道士。 　　这两个老道士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但那蛊人的味道充斥满整个房间。 　　柳雨没想到自己跑来跑去，又撞到张汐颜的手下。她可不想再被抓回去，当即哧溜一下子钻进方向盘中。这方向盘的木头密度很大，好在里面有毛细血管状的小孔，她顺着缝隙钻进去，顿觉自己跟方向盘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无论是视觉还是感知欺骗效果满分。 　　那两个老道士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柳雨躲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两个蛊人老道士没有发现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四周。 　　她待的这间屋子，怎么看怎么像游艇驾驶舱，但要大很多。驾驶位的方向盘处没有设座椅，看这高度和设计，应该是站着操作的，更像大航海时期的船舵设计。船舵一直连接到甲板下面，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跟转向轴之类的东西连到一块，甚至可能还有发动机之类的设置，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里面涌动的强烈气流。那气流与覆盖在船上的闪烁着的符纹连在一起，把船从里到外都覆盖住。 　　这艘船很大，全长三百多米，一共有三层。下面那层分布着很多蛊人和蛊道宗弟子，像是船上的工作人员，通往下层的□□由蛊人把守，防得很严实，有很多房间都被一团气罩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中间是一个敞开的大船舱，很大的一个大厅，里面像收容难民似的聚满了人、奇形怪状的动物和一大堆鬼一样的东西，甚至还有树人、行走的花花草草，以及跟她一样看不出是动物还植物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说是藤蔓植物吧，它能扭来扭去地动，还有血管，说是动物吧，它有叶子，说它不是人吧，丫的还长有人脸和胳膊，行走时像巨形章鱼。那触须十几米长，团成一团，都占去很大一块地方。 　　柳雨突然想吃铁板烧。 　　最顶上那层是包间，由一团团小气团裹住，跟底舱一样，包间里的情况全都看不见。过道上有人站岗，穿统一制服的是蛊道宗的人，隔上十米站两个。有些门口站有人，那穿戴五花八门，明显是住客的保镖。 　　柳雨觉得自己比大舱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正常得多，混进去应该不容易被发现，于是她散成小花瓣还把自己变成透明状小心翼翼地从方向盘……船舵中滑到甲板上，贴着边绕到船舱边。 　　忽然，她觉察到那两个蛊人老道士朝她看来，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悄悄地朝两个蛊人老道士瞄去，在考虑要是被发现，是把他俩吃掉还是放过。 　　虽然张大佬把她关起来，但除开这一点外，其它方向对她还是挺好的。那就打晕？ 　　可两个蛊人老道并没有反应。 　　她可以确定他俩已经觉察到有异，目前没有动作，很可能是在暗中观察。不能存在佼幸心里，等到他们动手才跑，她以最快的速度刷地一下子飞到拥挤的大厅，混在一大群阴气很重、长得奇奇怪怪的东西中，东钻右闪，最后贴在了一个阴气重得吓人活像鬼一样的人的的衣服下摆里。 　　她躲了大半天也没见到驾驶舱里的蛊人老道士出来逮她，包括大厅角落里的蛊人老道士都没有反应。 　　柳雨不敢大意，继续躲着没动，到有谁从身边挤过时，她悄悄地滑到其他“人”身边换地方。 　　这大厅里“人”满为患，想挪个位置都得挤着别人走，且一个个的看起来都不像善茬，要么长得凶神恶煞，要么鬼气森森，不然就是有毒。那些“人”的防备心很重，被人撞到或挤到时，秒变刺猬，浑身的毛都似要炸开，充满警惕。他们中有很多“人”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在别人靠近时便怒目而视，极不愿意被人靠近。可人挤人的地方，别人也只能挤过去，于是那怒气值蹭蹭地上涨。 　　蛊道宗的规矩，真不是一般的严。柳雨背完蛊道宗的宗门规矩，是一天都不想待。她要是哪天不小心对着村里的人吐口唾沫把人毒翻，说不定这辈子就赔进去了。呵呵！ 　　这些人在蛊道宗的船上，得受蛊道宗管，轻易的不敢打架，但骂骂咧咧的、叫嚷着“下船后别走的”，随时随地都有。 　　老实说，她跟这些人待在一起都比在蛊道宗自在。论打架，谁放毒，谁怕谁呀！她是打不死的小强命，哼哼！ 　　她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蛊道宗要把他们运到哪里去，可不管去哪里都比窝在柳家村毫无自由强。 　　她刚到大厅，看到这么多奇怪的东西还有点新鲜感。 　　这船不知道要开多久，她一个人待久了无聊，又不敢曝露行踪出来找个人聊个天、吵个架嚷嚷几句有种下船别走，憋得实在烦闷得不行，又偷溜到船舱外的甲板上。 　　甲板上有十几个蛊道宗的弟子在站岗，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一看就是修为高深不好惹的人。 　　靠近船舷的地方，还摆有贵妃榻和茶桌，几个蛊道宗的人正在那里喝茶聊天。他们的周围有一圈气罩住，只看得见他们，但听不见他们说话。 　　柳雨怕被发现，避开甲板，往过道上去。 　　过道上同样有蛊道宗的人站岗，一个个站得笔直的，跟木桩似的。 　　柳雨沿着他们脚后跟后面的墙角缝一路溜过去，也没有找到能够露头趴一会儿的地方。她又朝船外面看去，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极度的黑暗，连鬼影子都看不到，显得无比的幽深可怕。 　　柳雨觉得还是回大厅比较好，好歹有点光，还很有人气和鬼气。 　　可实在是太无聊了。她实在忍不住，最后变成虫子模样，往那些阴气很重但没有毒虫、蛊味等味道的人身边凑，怕惹起蛊道宗的人注意，没敢惹事，在他们的边缘地带趴着，假装是他们中某个人带的宠物。 　　她刚露面，周围的人就朝她过来，一个个像活见鬼似的浑身紧绷毛都快炸开的样子。 　　柳雨心说：“要完，会曝露。”她也紧张了起来，还很害怕。一旦曝露，就张大佬那刷刷刷的瞬移本事，说不定分分钟赶过来。 　　最要命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周围的人要用那么异样的眼神看她。 　　她装作一副呆傻无害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看向周围的眼神显得傻萌萌的。 　　可是，转瞬间，拥挤的大厅里，她周围的那些鬼一样的人齐刷刷地空出直径足有十米的大圈。她趴在正中间，拇指大小的一只虫子，说有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柳雨无奈了！几个意思呀！ 　　她趴在那一动也不动。不管了，咸鱼了。 　　外面一团黑，连路都没有，跑都没法跑。 　　站岗的蛊道宗的人过来，低头打量她两眼。 　　柳雨抬起头，跟来的这一男一女视线对上。两人的道行都不弱，但看起来挺年轻的。 　　那男的问：“鬼界过来的？偷渡上船的？买票了吗？” 　　柳雨继续装傻，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满脸萌地看着他俩。她赌张大佬不会把心脏中的本命蛊掏出来给这种级别的小弟看，赌见过张大佬本命灵蛊的都是蛊道宗boss级别的。 　　女的问：“不是鬼族过来的？那是巫族过来的？” 　　柳雨继续装傻。不过，想了想，悄悄地从芥子石中摸了好几块灵晶，通过虫子嘴连吐十几块，心说：“够补船票了吧？” 　　大家看着那拇指大的剧毒虫子，张开它那米粒大的嘴，一口一枚，连吐十几枚灵晶，一个个都傻了。 　　柳雨吐完灵晶，又来了个歪头杀，心想：“我这样子肯定特别萌。” 　　两个蛊道宗的人互觑一眼，确定灵晶没毒，那男的说：“用不了这么多。”收下一块拳头大的灵晶，掰下来一半，掂了掂重量，将大的那块还给柳雨，小的那块收下，两人便走了。 　　柳雨发现，周围的那些鬼东西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透着点见财起意的意味。 　　她心说：“妈哒，不懂票价，一下子露富了。”她依然一副呆萌的样子，又把灵晶一口一枚地吞回到肚子里。 第30章 　　胖呼呼的拇指大的虫子通体鲜红璀璨宛若最纯净的宝石、灵晶,偏偏阴气缭绕煞气极重，它周围的空气呈轻微的扭曲状散发着不祥和恐怖异样气息。最诡异的是,它竟然还能吐这么多的灵晶，这些灵晶又是哪里来的？ 　　有人猜测这虫子是有主的，也有人猜测它可能擅长寻找灵晶。 　　大家去狩猎城都是为了求财，乍然见到这么一条虫子，且身边似乎没有主人跟着，它又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由得起了几分心思。 　　正在这时，船身突然一阵轻微晃动,众人立即警惕地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柳雨“见”到一根大概有十米长的巫神木雕成的图腾柱,它像一座为迷航的船只指引方向的灯塔般矗立在黑暗中。 　　图腾柱和船舵发出鲜艳如血似火的微光,船的前面出现一个旋涡。船开进旋涡的瞬间,入水的感觉再次袭来,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次元界，紧跟着前面突然一座灯火辉煌的山城。山城笼罩在淡淡的光幕中，比城市的夜空还要漂亮,而山城外则是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看不见半点光的无边黑暗。船就像是突然出现般,飘在半空中,驶向同样飘浮在黑暗中的码头。码头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写着“狩猎城港口”，它只有三艘船只停泊位。 　　角落里的蛊人出来,大声说：“诸位，狩猎城到了,祝各位平安回返满载而归。” 　　船停下,放下甲板,船上的人沿着甲板往下走去。 　　柳雨发现周围总有若隐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小心防备起来，跟着人群下船，走在栈桥上。 　　她变成虫子很小，有点担心被人踩到，但随即发现完全不需要，所有人都像躲瘟疫一样躲开她。 　　柳雨很好奇这是个什么地方，当即趴在栈桥边缘往外看，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似藏有无数的危险，又似有很多张汐颜所说的次元界裂缝在飘来荡去。这种感觉很诡异，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她跟着人群走了没多久，就见到栈道前出现一个约有两三层楼高的旋涡，所有人都走进了旋涡里。 　　她跟着走进旋涡，入水感从身上刷地过去，眼前骤然亮了起来。 　　此刻，她的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上聚集满摊贩，正在兜售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从船上下来的人分散在广场上，他们似乎跟同伴走散了，正在四散张望找人。 　　柳雨觉察到从她吐出灵晶起便一直盯着她的一群人发现了她，悄悄地从四周包抄过来。 　　她很是淡定地变成人形，朝着已经快到她身边、且已经摸出套绳的人看去。 　　那人都已经准备好把手里的套绳扔出去，忽然发现面前的虫子变成一个模样妖媚气质冷冽的女人。她看过来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不自量力的臭虫。他吓得连呼吸都凝固住了，生生地僵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 　　妖！已经修炼成人形的大妖！她的手上戴着芥子石戒指，随口一吐就是十几枚灵晶，那来头绝对大到吓人。 　　周围那些朝柳雨聚拢的人群，包括远远地盯着柳雨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 　　柳雨穿着修身的长风衣，鞋跟至少十米高的靴子，配上一头红色大波浪卷发，站在“人”群中，竟然诡异地显得格外低调。 　　她身边各种妖里妖气的东西层出不穷。她身上的穿着好歹有点颜色搭配，妖冶中点缀点小清新。她旁边摆摊的一个摊主，整个一只野鸡精穿戴。他从头到脚顶着一身色彩斑斓的鸡毛，身后一件小披风垂到地上，那披风整个造型做成雄野鸡的长尾巴。这野鸡精明明长相是只雄性，但是嘴唇抹得比她还要鲜艳，手上掐着兰花指，拿着一只小折扇在那里揽客，活脱脱的妓院老鸨样，gay里gay气地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看看呀。” 　　野鸡精见到柳雨朝她看过去，眼神透着打量和嫌弃，白眼一翻，“哼”地声，扭着腰和屁股，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雄鸡么，哼，小虫子！” 　　柳雨懒得搭理他，将手揣在衣兜里慢悠悠地逛街。 　　这广场很像个集市，熙熙攘攘的，买东西和卖东西的人都很多，讨价还价非常人热。 　　忽然，有一个人从她的身边飞快地跑过去，还撞了她一下，又有个人突然摸了下自己的腰部，大喊声：“站住，别跑。”紧跟着往前追。 　　柳雨在被撞的那一瞬间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划过去，将她手上的芥子石戒指连同套住芥子石的那团小花瓣一起割下来，攥在了手里。 　　小花瓣还活着，依然裹在芥子石戒指上。她看见他俩一追一逃，绕远后，就又跑回到广场，去到她刚才遇到野鸡精的摊位前。 　　撞她的那人把芥子石戒指拿出来交给野鸡精，说：“主人，得手了。” 　　追逐的人说：“看起来修为高，傻兮兮的，轻易地就得手了，她还在看热闹……”话还没说完，就见刚才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的虫妖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撞柳雨的人发出一声惨叫，整条胳膊都没有了。他手上的芥子石戒指变成一团红光飞回到虫妖的手里。 　　柳雨笑眯眯地看着野鸡精，说道：“哟，看不出来，还是个贼头。”她一眼瞥见被她啃掉一条胳膊的人忽然变成一只白毛猴子。猴子精？ 　　野鸡精扫了眼地上疼得直打滚的猴子，依然是那副妖娆样，说：“哟，有点道行。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失手，我们认栽，你的东西已经拿回去了，滚吧。” 　　柳雨莫名地有点不爽。这什么态度？地头蛇欺负外地人？她微笑着，一只手扣在他的摊子上，用力一掀，连摊子带货一起掀翻。 　　周围的人立即让出一片地方，留出一片空白地带。 　　野鸡精拈起兰花指，指向柳雨，叫道：“哟，还挺嚣张。”他的手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 　　刹那间，成群的鸟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盘旋在野鸡精的上方。 　　野鸡精指向地上的石头，说：“把这些奇石一件件捡回来，再奉上你的芥子石作为赔偿。” 　　柳雨抬脚踩碎面前的一块石头，满脸挑衅地看着他。 　　野鸡精哼笑一声，指向柳雨，说：“给她点厉害瞧瞧。” 　　数以千计的鸟朝柳雨扑去，很快把她给埋了。 　　柳雨毫不客气地赏了它们一点点毒全部毒翻，还用小花瓣尝了下这些鸟的味道，一股腥膻味，不好吃。 　　野鸡精见到飞向柳雨的鸟纷纷落地，眨眼的功夫便掉落满地鸟尸，吓得脸色大变，叫了声：“你给我等着！”变成一只翼展三四米长形如孔雀的大鸟冲天而起，飞走了。 　　柳雨心说：“我又不傻，还等着你回去摇人不成？”用小花瓣收回毒，头也不回地离开广场。 　　广场的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横着的那条路是沿着广场去的，另一条则是往山上去的。青石板路，曲曲折折的，蜿蜒而上，路的两侧又延伸出许多小巷街道。 　　街道两侧有飞檐斗拱院落成群的高门大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庭院，还有很多开在街边的店铺，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灯笼照明，非常具有古香古色的意味。 　　可这里的天黑得连点光都没有，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灯笼的光照在来来往往长相诡异的各种奇形怪状的人身上，让柳雨很有种置身妖怪都市或者是阴曹地府的错觉。 　　这里不仅有妖怪，还有人，一些人有影子，一些人没有影子，有穿古代服饰的，还有穿现代风格唐装的。 　　街道两侧的商铺以卖香火、法宝、符箓、丹药等居多，但最多的还是客栈和挂着“收货”招牌的，一些收货的写着“来者不拒”，一些则写着“专门炼造石”、“专收上古遗骸”等。 　　柳雨身上的阴气重，没往那些活人多的客栈去，一直走到半山腰处，忽然见到一片唐式风格酷似酒店的建筑。 　　大门口的一侧立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鬼灵城”三个字。 　　大门进去是花园，还留有车道。这里的车不是轿车，而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拉着奇形怪状的车。她的正前面，一条七八米长的身上覆满黑色鳞片的大虫子拉着一个长方形的酷似棺材的车往里去，在它的旁边则是一只快有两层楼高的大鸟，大鸟背上驮着一个鸟笼形状的小亭子，亭子里摆有躺椅和桌子，一个妖艳的鸟毛妆女人正托着下巴满脸悠哉慵懒的样子。 　　大鸟和大虫子齐头并进，走一步，互相看一眼，再走一步，再互相看一眼。柳雨想到鸟喜欢吃虫，那显然不是看对象的看，很可能是“看什么看”“你瞅什么瞅”“你再瞅我试看看”“瞅就瞅”这种看，隐隐约约有点不对盘，但都各自拉着各自的主人，不太好干架。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正在看热闹，忽然天上飞下来一只大鸟，落在那鸟毛装女人跟前，变成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喊：“姐，我可找到你了，你要为我出头……” 　　野鸡精！ 　　野鸡精的话到一半，忽然发现旁边的柳雨，朝柳雨一指，说：“姐，就是她，欺负我，还毒死了好多门下弟子。它特别毒，那么多鸟沾到她就死了。” 　　柳雨心说：“冤家路窄啊。” 　　那女人扭头朝柳雨看去，上下打量她两眼，抬手一巴掌打在她弟弟的头上，“你放它们去啄蛊妖！你怎么不自己去，毒死你算了。”她骂完弟弟又看向柳雨，问：“刚到狩猎城？” 　　柳雨心说：“关你什么事。”一扭头，往里面去。她穿过小花园，进入大堂，发现这里不是酒店而是□□。进门左手边是柜台，右手边堵场，中间是天井，上面是客房和各种经营场合。 　　有伙计过来招呼她，问她是住店还是玩。 　　柳雨对这种场所没兴趣，她正准备换地方，突然有东西在她的身后捅了下，顿时维持不住人形，变回虫身。 　　野鸡精带着两个同样穿鸡毛装的人出现在她的身后，笑道：“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自投罗网的。不知道这是我家开的吗？”他哼笑两声，说道：“抓起来，放进炼蛊鼎里，好好炼炼。” 　　柳雨趴在地上，米粒大的虫子嘴冒出句脏话：“我去你大爷！”拇指大的虫子顿时变成漫天鲜红色的小花瓣疯狂地朝外释放剧毒！ 　　她憋屈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跑出来，结果这野鸡精没完没了，你家地盘是吧，让你以后没得生意做，靠！ 　　野鸡精脖子上的项圈发出一道金光，直接把他罩在了里面。那金光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掉，吓得他变成大鸟，喊出声：“姐——”一拍翅膀，跑了！ 　　原本还在赌牌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见状，扔下牌连桌子上的赌金都没敢要，拔腿就跑。跑得慢的，一沾上毒，立即倒地毙命。 　　那赶来的女鸟妖见状，脸色大变，叫道：“花祭神！”还是只变成蛊妖的花祭神。 　　这玩意儿要是发狂起来，狩猎城都能让它毁了。她当即启动了防御大阵，同时传音整个鬼灵城，让所有人赶紧离开。 　　女鸟妖气得浑身发抖，当即派出手下，说道：“立即去打听是哪个部落的花祭神跑出来了。”疯了吧！少巫即将出生，各部族都在往圣山赶，连在蛊宗道的大祭司都派人回去布防，照理说各部落的花祭神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圣山守护巫神，结果…这里有一只，还是只修炼虫身已经化成蛊妖的！这玩意儿敢放外放？ 　　女鸟妖揪住自己弟弟就是一顿暴锤，锤得他鸟毛乱飞。这要不是亲弟弟，得立即扔进蛊雾里献祭他算了。 　　柳雨不想闹出人命，但实在受够了憋屈，不吐不快，于是用小花瓣把周围所有的建筑都舔了遍，涂上毒。 　　她刚舔完一层楼，女鸟妖顶着满身法宝揪着一只被揍成秃毛的大鸟进来了。 　　女鸟妖第一时间查看了下伤亡情况，发现离花祭神最近的伙计竟然还活着，只是吓瘫变成鸟形，连翅膀都软了。很显然花祭神手下留情，特意把伙计周围隔离出一片无毒的区域。她暗暗长松口气，心说：“幸好只是发脾气，不是凶性大发。”她换上副和悦的面孔，对着充斥满一楼的蛊雾喊道：“我是巫族雉雀部落的，叫雉艳丽，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艳丽！柳雨对这名字佩服得不要不要的！适合她，确实够艳丽的！ 　　柳雨不想告诉他们任何关于她的信息，继续舔房子到处放毒。 　　雉艳丽继续说道：“我们同出巫族，还请高台贵手，坐下来聊聊，我们愿奉上厚礼赔罪。” 　　姐差你几个钱？柳雨继续舔！舔完一楼舔二楼。 　　稚艳丽说：“尊驾是私逃出来的吧？狩猎城是大祭司的产业。” 　　柳雨心说：“大祭司算个鸟呀！”对哦，鸟部落的大祭司当然是只鸟，于是继续舔。 　　她正舔得起劲，忽然觉察到有蛊道宗的蛊人飞快赶来。他们的速度极快，且身上的蛊人味道跟蛊道宗的蛊人一模一样，绝对是蛊道宗的，错不了。 　　柳雨福至心灵，问：“你们的大祭司叫什么名字？” 　　稚艳丽懵了，心说：“巫族能有几个大祭司？”她随即一想，这蛊妖不会是多年没出山，以为指的是部落祭司吧？她当即说道：“巫族大祭司黎虫虫的产业。” 　　柳雨放心了，不认识。她随即想起来，不对哦，张汐颜的上辈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蛊道宗的船开到这里来的。 　　还有蛊人赶过来？ 　　柳雨赶紧问了句，“张汐颜的产业？” 　　稚艳丽说，“对，我族负责经营占五成收益，另外五成收益包括这产业都是大祭司的。” 　　柳雨扔下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立即收回所有小花瓣变成一条虫子，贴着墙角缝飞一般的往外逃。 　　蛊人从前门进，柳雨转头从侧门跑了。 第31章 　　蛊道宗派来驻扎在狩猎城的驻城长老收到雉艳丽的传讯后,立即把留在这里镇守的两位蛊人老祖宗请出，火速赶往鬼灵城。 　　他们抵达鬼灵城外时，只见原本就阴气十足的鬼、巫两族活动的鬼灵城,此刻已被阴煞之气笼罩,一楼、二楼的草木尽枯,且看那腐烂的样子,似是某种至阴至毒至煞的剧毒毒死的。 　　雉艳丽赶到他们身前，迅速说明情况,说：“她的本体足有拇指大小，头顶有十一根须状花冠。” 　　花神蛊形如蒲公英种子便是因为头顶的花冠。子蛊的花冠是生来就有了,而母蛊则是一百年长出一根。巫神回归才刚到一千一百年，刚才出现的那位很可能是巫神回归后的第一代花祭神。如今除了大祭司,各部落的花祭神没有谁比得过她。她修炼蛊身,把花神蛊当成自己的身体修炼，与把花神蛊当作本命灵蛊修炼又不一样，要更厉害许多。 　　两个蛊人老祖原想把花神蛊释放出来的毒收走，但那些毒早已渗透进墙体、地缝，对建筑物造成极大的腐蚀。如果他们想把毒清理干净,需要拆楼，而拆楼则必须先拆楼里的防御大阵。在没有清理掉毒之前去拆阵,很可能会被毒死。 　　毒棘手，又有这么厉害的花祭神跑出来，必须禀报大祭司。巫神沉睡,少巫还没出生,如今巫族各部都遵从大祭司的号令。 　　…… 　　内门弟子选拔考核向来是内门大长老操持的,张汐颜是因为柳雨参考才出来观看,如今柳雨离开,她的心情极受影响，没心情再留下，转身回了云海玉阁。 　　柳雨在云海玉阁养伤的那些年，一直沉睡。 　　她看着柳雨一天天好转，原本僵死状的身子一天天变软，一点点地有呼吸，偶尔还会翻翻身，那是千余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心满足。精心照料柳雨，也早已养成习惯。 　　可于柳雨而言，她只是个陌生人。哪怕她再是小心谨慎，流露出来的在意、关怀，对柳雨来说只会是负担。 　　张汐颜坐在云海玉阁，望着外面的云海，想着柳雨。她估计柳雨已经到狩猎城了，不知道柳雨在干些什么，会做买卖还是会探索那些宛若一个个小秘境、小世界的次元界。 　　她不敢去查探柳雨在做什么。柳雨的感知极为敏锐，只要她有动作，必然会感应到，到时候会惹得人更烦。 　　张汐颜满心挫败，想完柳雨的事，又得考虑怎么保护少巫出生，护下巫神安全。 　　巫神的心眼小、丢三落四各种不靠谱，神通也不是战斗型的，作为一棵树，常年处在挨打的份上。当年各界争夺人间之战，昆仑建木被毁，吓得巫神扭头就跑躲到人间。人间供养不起它，它逐渐虚弱，缩成一只几十厘米高小树，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个盆栽。 　　可鬼巫两界这么多年能一直和平共处，便是因为供奉着同一位神。 　　巫神是当世仅剩的拥有接引之力的神。有它，大家才能借她的神力穿梭于各个次元界之间，她才能开辟出那么多的城池庇护人、巫两族。如果失去巫神，她放在各城作为坐标和信号发射台的柱神木也会逐渐失去神力，最后各城、各族、各部落都将失去联系。原本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鬼巫两族，将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外敌加上内讧，后果不堪设想。 　　张汐颜正在闭目盘算防御是否还有漏洞，便收到狩猎城的驻城长老通过巫神木传讯。 　　巫神木传讯，非紧急迫切的大事不能用。 　　张汐颜得知柳雨刚到狩地城便惹出祸事，先是一愣，有点无语，随即心情竟莫名地好起来，有点小雀跃。 　　这么大的事，她得亲自去一趟狩猎城，别人解决不了。巫族中倒是有几位实力出众的花祭神，但道行比起柳雨还是要略逊一筹，毒性就更差得远了，去了，未必按得住柳雨，反倒会将事情闹大。 　　张汐颜通过与狩猎城巫神木之间的感应，当即睁开额间天眼，以天眼之力开启一个次元界通道，转瞬间便到了狩地城港口，又再一个小跳跃便到了鬼灵城外，同时感知到柳雨在与她相隔十几条街外，正鬼头鬼脑地贴着墙角缝往更偏僻的地方跑。她悄声传音：“你躲什么？又不会抓你回去。” 　　柳雨浑身一僵。她听到张汐颜声音的同时感觉到大佬已经出现在鬼灵城外，心说：“你这来得也太快了叭！”她毫不客气地回怼一句，“管好你自己的手下，偷鸡摸狗不算完，还要抢。抢我芥子石戒指，割我手指，被我打回去后还没完没了的找我场子，我到鬼灵城消费，丫带着鬼灵城的人偷袭我，就是那只野鸡精，公的那只，雉艳丽的弟弟。你们谋财害命，我只是砸你们的店，已经够客气了。” 　　张汐颜心说：“你可真能说。”她进入店中，见到那遍布的毒涂抹得相当均匀，连点砖缝都不漏的，对柳雨相当服气。 　　雉艳丽等人见到张汐颜，赶紧上前行礼。 　　张汐颜的视线落在旁边那只被揍成秃毛的雉雀鸟妖身上，扫了两眼，便放出体内的花神蛊去收柳雨放出来的毒。柳雨的毒过剧，如果她放出本命蛊以直接吞食的方式收走，会把自己毒翻，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把本命灵蛊当作采集工兼搬运工，将收集到的毒用额间天眼炼化。 　　她用了十几分钟时间把毒收完，便准备离开。 　　雉雀鸟妖挨打挨得惨，很想知道自己在哪里栽的跟斗，当即叩头问道：“大祭司，不知这是哪个部落的花祭神……”话没说完，被自家姐姐一脚踹翻。 　　雉艳丽喝斥道：“你闭嘴！我必将你送回族里关上百年禁闭，以免你再四处惹事生非。” 　　雉雀鸟妖不服气，说：“修炼蛊身的花祭神私逃在外，这事必当追究。” 　　张汐颜回头看向他，问：“花祭部落的花祭神在自家地盘上走动，算哪门子私逃？倒是你，偷窃不成，改为明抢，没有冤枉你吧？” 　　在场的人听说是花祭部落的花祭神都非常意外。蛊道宗就是花祭部落，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有花祭神，原本还以为是大祭司身兼两职，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修炼蛊身的花祭神。 　　雉雀鸟妖顿时呆了。他居然不小心惹到大祭司头上！ 　　张汐颜对稚艳丽说道：“关他二百年禁闭，鬼灵城的所有损失算到他头上，还不起就扔去开采灵晶。”她说完，又给跑回来藏在角落里看热闹的柳雨传讯说了句，“事情解决完了，我回去了。” 　　柳雨想着张大佬找她一找一个准，反正都跑不掉，不如回去看张大佬怎么处理她手下的。 　　她回到鬼灵城就发现张大佬收毒的速度比她放毒的速度快得多，那本事不是一般的牛掰，顿时心又凉了半截，在考虑是要拼命一搏，还是老实被抓回去再做打算。她没想到张大佬竟然护起了短……好吧，护她！不对，也不叫护她，更不存在护短。这是就事论事，怎么说都是她占理才对。 　　张大佬自己走了，没逮她。 　　柳雨又懵了。张大佬想玩欲擒故纵？ 　　忽然，面前一阵轰然巨响。 　　那看起来造价就很高的主楼，第一层，塌了！ 　　柳雨顿时心虚，心说：“我可没拆楼。”又哧溜一阵烟似的跑了。 　　她跑去码头，心说：“狩猎城不能再待了，坐船离开。” 　　狩猎城港码头上空荡荡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就连她遇到野鸡精的那广场变得非常冷清，只有稀稀拉拉很少的人在摆摊。 　　柳雨找到那几个摆摊的人打听，才知道狩猎城的船是一个月往返一趟。船到的时候，收货的人会跟着来，就在码头集市收货，大家都会赶在这一天来卖，没卖完的通常要等到下个月再来，只有少数会在这里多卖几天，卖给刚到狩猎城的新人。 　　告诉她情况的那位，说：“看你刚到狩猎城，不如雇一个熟悉城中行当的牙人。” 　　牙人？柳雨心说：“干什么的？”她问过后才知道，牙人就是中介。 　　行，那就找一个呗。 　　小摊贩请她稍等，取出一个小纸鹤，对着小纸鹤说了句，“竹老板，来了个大主顾。”说完把小纸鹤往空中一抛，小纸鹤就飞了出去。 　　没飞多完，飞到广场另一角的一个摆摊的窝棚处。 　　一个小胖墩，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仰起头看向柳雨，问：“老板，雇牙人吗？” 　　一米高的身材，大板牙，圆圆的小眼睛，圆滚滚的脸圆滚滚的身材，柳雨一下子不敢确定它是不是老鼠精！老鼠体形苗条，没这么瘦的吧。 　　她虚心请教，“请问你是哪一族？” 　　竹老板说：“我是金毛竹鼠族，我们这一族祭司姓金，我们都姓竹。” 　　柳雨想象下竹鼠的样子，对它的体形不予表态。 　　她问价格，得知他们的行情工钱不算很贵，是蛊道宗外门杂役的十倍。 　　狩猎城雇不用拟契，都是先给押金，再办事，忙完后再结另一半。他们不怕赖账不怕跑，离开狩地城只有一条路，就是这港口，谁要是赖账，他们跟买船票的熟，还清账以前别想买船票离开。如果遇到那种赖账后跑去狩猎回不来的，只能自认倒霉。 　　柳雨雇人，要再翻十倍。柳雨问：“为什么？” 　　竹鼠精说：“你得罪了雉少爷，还毒死那么多雉雀，雉少爷肯定要找你麻烦。我还得给你找门路脱身。” 　　涉及张汐颜，柳雨不好拿出来说事情已经解决，便说：“真到那时候，另算钱就是。想借机坑我？没门儿。” 　　竹鼠精想了想，牙人买卖不好做，能赚点是点，便接了这活计。 　　它一副好心模样，告诉柳雨，来狩猎城的，大多数都是打听好情况，或者是有确切目标的，这种需要牙人的，少，而且八成都是回不去的，所以这时候请一个靠谱的牙人能够增加生存保障，雇了它保管钱花得值。 　　柳雨信它个邪，老鼠精要是靠谱会在没什么客流的时候出来摆地摊？它肯定是没什么事、没什么活、闲着也是闲着。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竹鼠精说：“看你不买货，那就是来狩猎的吧？我们狩猎城的猎物……”然后就开始巴拉巴拉…… 　　竹鼠精口惹悬河，讲得唾沫横飞。 　　柳雨躲开它的口水喷溅范围，听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打断它，“竹老板，你讲的我都没听懂。” 　　竹鼠精顿时被噎住，老鼠的大门牙都露出来了，想咬人。 　　柳雨说：“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喝边聊，你细细的跟我说。” 　　有吃喝，没问题！竹鼠精又换了副脸，说：“请——要说外地来人，特别是你们这些阴气重的，鬼灵城是你们必须要去走一走的地方……” 　　柳雨：“……”她想让这耗子精退钱。 　　竹鼠精看柳雨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心里有了点计较。 第32章 　　金毛竹鼠精走在半路便听说鬼灵城塌了,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头还得打听。 　　它把柳雨带去一个叫做“幽魂街”的餐饮街。它告诉柳雨，吃饭,一定要找准地方。这里人、鬼、巫三族混居,要是走错了馆子，那就不是去吃饭,而是可能变成自己被吃,或者是看着同类被吃。 　　柳雨震惊了,问：“被吃？蛊道宗不管的吗？” 　　金毛竹鼠琢磨琢磨,很警惕地问：“你是从蛊道宗过来的？” 　　柳雨说：“原本想进蛊道宗，被他们的宗门规矩吓跑了。” 　　金毛竹鼠看她的样子，信了她的话。如果是蛊道宗的弟子来狩猎城,都会先到狩猎城的驻城长老那里报道，做什么都有宗门庇护。哪像这只虫妖,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陪。 　　柳雨见老鼠精那鬼祟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它可以已经把她当成肥羊，准备开宰。不过,没关系。 　　如果是张大佬,她打不过、应付不来的,又给不起对方想要的，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能离多远离多远。 　　遇到老鼠精这种，她一个能揍他们一窝的,它如果坑她，哼哼,她说不定能反手捞一窝竹鼠精卖钱。 　　柳雨正在心里盘算,忽然一眼瞥见旁边的招牌上写着：“鬼族特色风味烤人肉”,而在它的隔壁则是“香炸小鬼”。 　　她放出两片小花瓣进入烤人肉店悄悄打探情况。进去后是大厅，大厅里有个巨大的炉子，里面像烤鸭似的挂满了人，烤得滋滋冒油，闻着很香，但视觉上让她从心理上反胃。 　　竹鼠精见柳雨盯着烤人肉店，问：“吃吗？味道贼好。这里的人都是从信奉天神的部落抓来的，把他们的天罡之气清除掉后，那肉质鲜嫩，味道绝了！”它说着都流出了口水，说：“就是很贵。” 　　柳雨敬谢不敏，扭头去了旁边的海鲜店，又开了回见眼界。 　　竹鼠精陪在柳雨身边，给柳雨做介绍，这些海鲜叫什么名字，味道怎么样，要怎么做才好吃。 　　柳雨扭头深深地看了它一眼，问：“你会做菜？”她和张汐颜都不会。等等，张大佬不会做菜吗？她好像记得张汐颜不会做菜，甚至连碗都不洗，但不记得这是从哪来的记忆。 　　竹鼠精说：“我以前还当过大厨……”它挥挥胖爪子，说：“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柳雨心说：“哟，还是只有故事的老鼠精。”她略作思量，让金毛竹鼠精帮她挑海鲜。 　　竹鼠精知道这位主有钱，出手阔绰，毫不客气地撩起袖子就开始挑海鲜，它挑海鲜时的架势，特别有大厨的范儿，杀起价来更是熟门熟路头头是道这，砍价砍得伙计都咸鱼了。 　　柳雨心说：“你这样子，干什么中介骗子，开餐馆呀。”不过生意难做，特别是在这坑蒙拐骗遍地都是的地方。老鼠精这点道行，怕是开不起来餐饮的。 　　…… 　　海鲜很贵，但味道真是绝了。 　　柳雨吃得停不下来。 　　金毛竹鼠精也吃得满嘴流油，胃容量连柳雨的零头都比不上。 　　它见面前虫妖的胃里像个无底洞，又有芥子石又出手阔绰至极，很怕惹到不能惹的大人物，便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绕着弯打听。 　　柳雨对这些操作太熟了。要下手前，一定要先摸清楚底细，知道对方有些什么关系门路，不然，呵呵，容易被反艹惹出满身骚。她当然不会告诉老鼠精，她的身后是蛊道宗最大的boss，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我捡的。有人被追杀，刚好掉在我的洞口外……”别的，你自己脑补吧。 　　金毛竹鼠脑补出有人追杀死在柳雨的修炼洞门口，临死前藏起满身家当、再被柳雨刨走的天降横财美事。它顿时羡慕完了，心说：“这还是个有奇遇的。”不过，想想也是，虫子能够修炼成精的都极少。这虫妖要是没点大运气大机缘，不会有现在这道行。她什么都不懂，又孤身一妖，除了有这种奇遇，没别的解释。 　　金毛竹鼠精见她无依无靠，放心了，决定挣一笔大的，跑腿这种小钱，赚吃来辛苦。它跟虫妖讲起秘境探险的事。 　　柳雨不解地问：“秘境是什么？” 　　所谓的秘境其实就是各式各样的次元世界。这些次元世界，有天然形成的，什么都没有，有些则是一些修为高深的几万年前的神身死之后变化而成的，有点类似鲸落，一鲸落而万物生，他们称为神灵秘境。 　　金毛竹鼠提到神灵秘境，两眼放光，讲了无数探寻神灵秘境而一夜暴富的事迹。 　　它是真的向往，但探寻秘境，要么自己实力强大到大祭司那样的，哪里都能去。要么就是背后靠着宗门，有宗门提供保护的符箓、法宝，遇到危险甚至能传送到秘密入口处顺利逃生。如果是它们这些小部落出来的小散修，去了是拿自己的命给人探路。通常来说，发现秘境后，宗门会派人去，还会让不知轻重的散修去探路。有些地方有哪些危险，总得人去试过才知道。自己培养出来的弟子自己心疼，那些出来拿命挣钱的，命不当命，正好派去。当然，这些它是不可能跟虫妖说的，于是讲的都是探索秘境有什么奇遇发现、一夜暴富的事迹。 　　柳雨很是惊叹，心说：“这套路可真是经久不衰。”老鼠精给她讲的故事，在赌石界、股市有着无数版本，比它的更精彩，但最后听信了故事的都变成了韭菜，发财的都是庄家，利用的都是一夜暴富的心理。她家搞投资的，要是信这些，早亏得底儿掉。准备投资前，风险评估是王道。 　　她听了一通，吃得肚子都撑圆了，一颗灵晶没花完，还剩下有多。 　　她在金毛竹鼠精疯狂宣传下，哪怕知道有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遇上老鼠精这种级别的，她还真不怕坑。于是，悠悠哉哉地跟着老鼠精过去，一路上又听了无数的见闻。这些见闻真真假假掺半，有水分，但里面也能听出不少真东西，过滤一下，基本上能对狩猎城有了个大概了解。 　　确切地说，这地方就是个没什么规矩的地方。 　　蛊道宗的宗门规矩严，对内、对外都这样，所以狩猎城的人有个共识，轻易的不要去惹蛊道宗，哪怕是个外门弟子、甚至是身份等级更低的杂役弟子也不要惹。外门弟子、杂役弟子每年都得上交东西赚贡献度，待遇比起内门弟子差很多，但同样受宗门保护。 　　柳雨在心里默默算盘过，心说：“蛊道宗没我之前想的那么坑吧，加入蛊道宗算是有利有敝吧。”至少成为蛊道宗的杂役或弟子后，在这狩猎城，没有谁敢轻易地把他们变成一道菜。命是首要的，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雇用这只老鼠精还是挺划算的。一看它就是狩猎城的老居民了，路上经过的街道，随便遇到个什么，它都能说出个三六九来。 　　柳雨跟着老鼠精从码头逛到幽魂街，又再走到狩猎城的城门口。 　　这城门口没有门，只有一个光罩。 　　光罩外是一片黑暗，但黑暗中星罗密布地散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些像是飘泊的迷雾，有些是她在蛊道宗的护山大阵外看到的那些一闪而过的次元界裂缝，还有山山海海。它们像被一团团气包裹着，让人看不见它们，但她又清楚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她闭上眼，脑海中甚至还能浮现起一些画面。 　　老鼠精领着她上了一座栈桥。 　　栈桥上有古怪，它的两侧立有很多的拱形门，每道门上还有门牌，写着“无边海”、“幽灵洞”、“百鬼窟”、“毒障峡”等地方。拱形门后，是一条幽深的小路，曲曲折折迷雾缭绕。 　　有很多人成群结队地往不同的门洞里进去，他们跨入门洞时，门洞处会有波纹扭动，待一步迈进去，人就消失的。门后面的那些路，根本不是路，就是为了减少人的心理恐惧感做的假景。 　　这让柳雨有种置身梦幻的感觉。她知道张大佬大概是借鉴了一些电影网游之类的场景建筑的这些东西，但……这种跟现实生活不太沾边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就很不适应。 　　她感受不到真实，像做梦。 　　柳雨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每当置身这种场景时，就会有种很难受的异样感，就好像自己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方向，然后总想象着有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来带她回去，而那女人死在了一片山体塌方中。大概是她在梦境中不愿相信这么残酷的现实，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那女人没死，活着呢，她们后来还重逢了。 　　扯哦！ 　　事实上，这些她都是一个人待久了幻想出来的有人陪伴的样子。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她跟着老鼠精从大大小小不同近百个拱门口经过后，来到一扇没有门牌的拱门前。 　　金毛竹鼠告诉柳雨，这是半个月前出现的新秘境，目前还在探查阶段。进去探查会很危险，但只有这种没有人探查过的秘境才有好东西，等别人探查完，好东西都被搜走了，剩下的都是后来再长出来的，或者是前面搜罗的人偶尔漏下的。它指向身后过来的那些秘境入口，说：“那些被蛊道宗建立起稳定通道的秘境，安全，但真正的好东西早进了蛊道宗，进去只能挣几个辛苦钱。” 　　它又指向新出现的次元界，问柳雨：“去吗？” 　　柳雨心说：“你费了那么多口水，就是为了想把我领到这来，我不去，岂不是枉费你的一片苦心？”她说：“去！”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老鼠精领路，有坑，你先踩！ 第33章 　　金毛竹鼠精刚要迈出步子,又犹豫了。 　　它想了想，告诉柳雨，虽然探索秘境能有很大的收获,但同样非常危险,这些通道持续的时间长短不一，有些很不稳定,一旦秘境通常消失,很可能就永远都回不来了。秘境中有些什么样的危险,也不确定。特别是她这样没有宗门依靠的,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如果出了事，连去救她的人都没有。 　　柳雨不由得多看了眼竹鼠精,心想，“还不算坑到底。”于是点点头,说：“去看看。” 　　竹鼠精说：“我已经告诉过你危险，你如果还是决定要去，出了事可不能怪我。”这虫妖还是有点道行的，它贪财,但不想结死仇。 　　柳雨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回去？” 　　竹鼠精顿时觉得自己到手的灵晶飞了，赶紧说：“可以先去看看再做决定。”于是，已经率先一步进入拱形门。 　　柳雨看它走得飞快,便知道这门没什么危险，不过她担心进去就被人敲闷棍,还是慢了两步,先让贴在竹鼠精身上的小花瓣查看了一圈四周。 　　里面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大平台,中间有一根巨大的巫神木图腾柱，一个光罩将它护在里面。大平台上搭有一个棚子，还摆有桌子，像个临时办事件，有好几十个穿着蛊道宗服饰的人在那里。光罩外则跟狩猎城一样，全是黑漆漆一片，但在它的另一个方向，则有一个巨大的裂缝。 　　裂缝里有阴风呼呼地往外刮。 　　跟她同船来的七八个长得鬼气森森的家伙，踩着各自的法宝，飞进了裂缝中。从这种情况来看，竹鼠精也没有全部说谎。 　　竹鼠精没见到她进去，又出来，问：“怎么了？” 　　柳雨说：“没什么。” 　　她穿过拱形门，入水的感觉一闪而过，出现在平台前。 　　有十几个蛊道宗的内门弟子领了个巫神木做的牌子，便飞向了裂缝。 　　金毛竹鼠精告诉柳雨，“你看，蛊道宗都派人进去了，肯定有大发现。”它说：“你可以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探一探，要是觉得不对劲就退出来。我去给你领牌子。因为现在探秘境很危险，所以都是免费的，在秘境里面得到的东西也归自己所有，但出来后，要把见闻告诉蛊道宗的人。蛊道宗有个牌子，能够指引方向，不至于迷失在秘境里。你的道行高，又有接引令牌，想必不会有事。”它说完，不等柳雨做出反应，那圆滚滚的身子轻盈得如同一颗飘起来的大气球，蹭蹭两步就到了台子上。 　　柳雨的小花瓣贴在金毛竹的衣领下，密切关注这老鼠精要干嘛，然后就见到老鼠精帮她签了蛊道宗的“生死契”契约卷轴，又将买命钱揣进了它自己的兜里。 　　她好歹是拿出高考的拼劲背过蛊道宗宗门规矩的人。“生死契”级别的宗门任务，去执行任务的人，得先拿一笔买命钱，活下来，钱赚到手，没活下来，就当提前享受了。 　　这老鼠精，只告诉她免费，原来是想卖掉她、黑她的买命钱。 　　老鼠精回到柳雨身边，把牌子塞给柳雨，说：“拿好接引牌，这是能够回来的关键，千万不能丢。要是发财了，千万不要忘了我哈。如果遇到蛊道宗的弟子，可以跟着他们结伴而行，他们要是出事走丢，会有宗门去救的。刚才进去了十几人，现在赶上去还来得及。” 　　柳雨说：“你真是太周到了。”她把探寻秘境的牌子往老鼠精的手里一塞，又说：“不好意思哈，我才想起有件事没告诉你，我现在还是蛊道宗的外门弟子。这生死契你自己签的，买命钱是你自己拿的，你自己去吧。”她拎起老鼠精便把它朝着裂缝处扔了过去。坑她？呵呵！论起坑人，她才是祖宗！ 　　老鼠精刚受到蛊道宗外门弟子的惊吓，然后就浑身骤然一轻，紧跟着秘境入口转瞬间出现在眼前，它还没反应过来，鼠已经进去了。 　　柳雨拍拍手，见到广场上已经连续进入两波人，只剩下棚子下面有点蛊道宗的留守人员，正准备转身走人，忽然，秘境入口处有人出来。 　　她以为是老鼠精跑出来了，扭头一看，是两个蛊道宗内门弟子满脸激动地从里面跑出来，其中一个的衣领上还绣着张姓本家弟子的logo。 　　他们直奔棚顶处，朝两个老道士行礼，唤：“秋波老祖，永福老祖”。 　　整个棚子处的人都激动了，喊：“出来了，终于有人出来了。” 　　被唤老祖的两个人几乎上前，其中一人问：“折损如何？可有发现？” 　　那张姓本家弟子拿出一块黑漆漆的酷似灵晶的石头，紧张地说：“发现鬼帝灵晶。” 　　那些蛊道宗的人顿时哗然，一个个面露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宝藏。 　　另一人又拿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那令牌缭绕着黑气透着极为诡异不祥的气息，上面刻有字，柳雨不认识。 　　这一下连两个老祖级别的人都变了脸色。永福老祖叫出声：“鬼界神帝令！”当即下令：“封锁秘境入口。”他觉察到有视线看过来，抬头就见秘境入口有一个满身阴煞之气的女人。在这发现鬼界神帝令的关头，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鬼界的人，怕她回去通风报信惹到鬼帝抢夺，当即叫道：“不好，快拿下她。” 　　柳雨扭头就蹿进了秘境中。 　　一夜暴富的神话，有时候也是可以信的呀。他们都探明白了，自己进去……发哒啦！ 　　柳雨正在嗨，忽然一脚踩到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正是她刚才扔进来的金毛竹鼠精。 　　老鼠精变回原形，是一只胖圆了的大概有四五十米长的大老鼠，金灿灿的鼠毛软软的毛绒绒的，有点可爱。它瑟瑟发抖地捏着手里的牌子，努力寻找出口方向。牌子显示它就在出入口处，四周却是黑漆漆雾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出入口。 　　老鼠精见到柳雨，顿时哭了，说：“你既然是蛊道宗的外门弟子，去驻城长老那报道就好了呀，找我做什么？还把我扔进来。” 　　柳雨哧笑一声，说：“你不坑我，我能扔你进来？还想卖我！从来只有我柳雨卖别人的份。”白翻一眼，往前走。前面有座山，山里有那多鬼物在叫，还有打架的，肯定有好东西。 　　老鼠精上前抱住一把抱住她的腿，说：“带上我。” 　　柳雨说：“你有接引牌，自己回去。” 　　老鼠精说：“这接引牌有个设置，要有一定的探索距离和时间才能启动，防的就是那些拿了钱的人，到门口转一下就出去。” 　　柳雨满脸莫名地回头看向身后，心说：“那么大的裂缝正往外呼呼地刮着风，你看不见的吗？”她懒得搭理它，化成一团花雾便往前飞去，刚飞起来就听到老鼠精发出嗷地一声尖叫：“花祭神！” 　　圆滚滚的老鼠前爪和头都往下压，屁股往上撅，跪了。 　　那样子虔诚无比，一副拜神的样子。 　　柳雨莫名的觉得这情形有点熟悉，好像在很久前，有一大群人这么拜过她，似乎是在一个小山村。她只记得有一个小山村，但更多的不记得了。 　　她看见这老鼠精，想起以前拜她的那些人，又有了那种揪心的难受感。那种情绪之下，让她很难忍心把老鼠精扔在这里，想着万一再走丢了，好歹有只老鼠精做伴，这老鼠精还会做饭，懂得很多事情，于是说：“你跟上吧。”她努力地把心头的情绪压下去。 　　她忽然在想，以前做的那些梦，会不会不只是梦或幻觉，很可能真实发生过，包括那座塌方的山。梦里的那女人又是谁？不会是张汐颜吧？可张大佬那么厉害，埋她？她埋别人还差不多！ 　　柳雨想不明白，打消了念头，努力地朝面前的山飞去。 　　望山跑死马，她看见很近，但跑起来又很远，且周围的迷雾一阵阵地飘，每次有迷雾飘过都有入水的感觉袭来，然后那距离又一阵近一阵短。 　　柳雨跑得烦了，用花瓣裹住老鼠精往那座山全力飞过去，便感觉自己跟乘风一般呼呼呼呼连续穿过好几团雾，落到了山上。 　　她落在山上就发现，整座山到处散落着之前蛊道宗内门弟子带出去的鬼帝灵晶。山里长有很多跟鬼巫峡像是亲戚的物种。她面前的一株像植物又像章鱼触须状的鬼藤上，挂着一个蛊道宗弟子的尸体。人已经变成了干尸，死状很惨，面目扭曲，充满惊恐和痛苦。好歹算是同门，柳雨正准备把他的尸体弄下来，先收到芥子石中，顺便再回去，那藤蔓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朝她卷过来了。 　　老鼠精吓得尖叫：“快跑，这是吸血鬼藤！”随即想起这是花祭神，不是小虫妖，不需要跑，它又不敢指挥花祭神，于是胖胖的鼠爪子捂住了嘴。 　　柳雨才不跑！这种藤的汁味道一绝！她化成小花瓣钻进藤蔓中就开始饱餐。 　　藤蔓变成须子，刷刷刷地往下掉，它拼命挣扎，还发出了类似于尖叫的声音。这声音不是真实的声音，但它的同伴都听到了，整片林子都像是活了。 　　远处，传来羊的惨叫声，“咩——” 　　柳雨懵了，赶紧朝前面看去，就见之前进来的跟她同船的一伙人，正在拼命地往天上飞，其中一个被藤蔓卷住，瞬间秒变羊，再成干尸。 　　就在她发呆的功夫，胖老鼠抬手一挥，一床草席飞出来飘在空中，瞬间变成两米大床的大小，驮着老鼠精刷地一下子飞到空中。 　　席子还能成精？还能飞？不对，法宝！ 　　老鼠精飞出去发现柳雨没跟来，吓得魂飞魄散，大喊：“花祭神，快跑，快上来——” 　　柳雨还在纳闷。她吸了那么多回藤，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这次怎么了？然后就感觉地底下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顿时缩成虫身大小，哧溜一下子蹿得比老鼠精还高。 　　老鼠精又大喊：“花祭神，等等我——”那声音在这地方飘出去老远，远处逃命的人都听到了。 　　有花祭神！ 　　他们顿时如同遇到救星，全都朝老鼠精飞去。 　　甚至有蛊道宗的人喊，“前面是哪位部落的花祭神，还请出手相救，我是蛊道宗药房泽林大长老门下。” 　　柳雨都跑远了，听到这喊声，再看过去，就见他们的身后有一团鬼雾在跟着追，这要是不回去救，全得完。她迅速查看眼，不确定鬼雾是不是比她厉害，这要是遇到不认识的，才不管他们死活，但泽林老祖…… 　　老实说，她哥的亲孙子……据说哈，还挺照顾她的。 　　柳雨又跑过去，化成蛊雾把这些人，也不管他们是人还是妖，呼地一圈，然后没命地跑。 　　她一口气跑出去很远，直到周围都安静下来，没感觉到有危险，这才停下来，花瓣中抖落人和各种动物修炼成的妖，足有三十多个。 　　她一条虫，平时连桌椅都不愿动手搬的人，一下子搬这么多人，累得瘫在空中，不想动了。 　　被救的人刚要行礼叩谢花祭神，一抬眼，赫然发现救他们的竟然是一只花神蛊，头顶上有十一根须子！ 　　一个个吓得跪了，话都不敢说。 　　看那须子就知道它的本事，难怪能救下他们。可十一根须子的花神蛊，说不定比林子里的东西更要人命。 　　柳雨歇了两口气，缓过来了，又变成人形，赶紧撇清关系，说：“我跟你们蛊道宗不熟。”她说完便感觉到不对劲，平台处当灯塔的巫神木呢？怎么感觉不到了？ 　　她问：“看看你们的接引牌子，能不能找到出口？” 　　众人纳闷，心说：“您是花祭神不需要接引牌子吧。” 　　他们见到柳雨能变成人形，且神智清明的样子，并没有蛊化失去人性，放下心来，又喜出望外。有这么厉害的花祭神同行，这条命大概能保下来了。他们遵照花祭神的吩咐取出接引令牌，发现只能感觉到同来的这些人，感应不到出口了。 　　一人叫道：“完了，出口肯定是合上了，回不去了。” 　　在场的人和妖一起试，甚至把牌子聚到一起，仍旧没找到路，他们寄希望于花祭神。 　　花祭神满脸懵比地看着他们，说：“你们蛊道宗守住进来的门的，发现关上了，会再想办法重新开启通道的吧？” 　　大家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花祭神。这个……常识，她不懂的吗？ 　　老鼠精见识过柳雨是样样都不懂，于是说：“秘境是飘行不定的，通道关闭，最大的可能是秘境飘离原地导致的。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有巫神所制的接引神柱定在秘境中，才能再次建立通道。” 　　柳雨挠头，问：“张汐颜也不行吗？”她的话音落下，又见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她，立即改口：“你们尊贵的大祭司。” 　　这下大家更是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一起冒出个疑问：这位花祭神是从哪来的？ 第34章 　　柳雨看他们满脸懵比的样子,顿时不抱其他指望。 　　她环顾四周，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落脚地方。先想办法活下来，其它的再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的父母哥哥都没了,家没了，家产也没了,到哪都一样。 　　在场的人和妖深知自己所处的困境，一个个心情极为沉重,好在他们运气好,遇到一位花祭神，还能有个依靠和一线希望。无论这位花祭神来自哪个部落，她是花祭神拥有强大的本事且神智清醒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蛊道宗里这次带队的是秀峦山长老,名叫胡良，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实则有二百多岁。他的实力在各山长老中排末等。秀峦山在蛊道宗各山、各城中也都排在末流。因此他想搏一把赚笔灵晶给门下弟子提高点待遇，也给自己挣点修炼资源，接了这趟宗门任务。 　　如果他们遇到的是部族中那些活了好几百岁、人老成精的花祭神,那自然是老实跟着、一切听花祭神安排就是,可如今遇到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似乎什么都不懂的花祭神,便不得不多上些心。 　　胡良思量过后,告诉柳雨，“我们现在跟宗门失去联系,宗门只能根据我们的命盘来判定生死,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因为找到的希望极为渺茫，且我们出事就意味着有极大的危险，老祖宗来找,很可能也会在瞬息之间就没有了。老祖宗们是宗门的基石,是用来保护宗门的,有他们，蛊道宗才能立得安稳，轻易折损不起，不会派出来冒险送死。我们来到这里，算是富贵险中求。如今落到这境地，只能自己想办法脱身。” 　　柳雨问：“你有什么办法？” 　　胡良说：“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您。您是花祭神，您的本命蛊……我是说您的蛊身，当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时候，据说是能够开启次元界通道、感应到巫神术的。如今只有您能带我们回去。” 　　柳雨没好气地瞥了眼胡良，说：“我要有那本事，就不会问你们能不能找到出口了。”以她跟蛊道宗的那点交情，救他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老鼠精是她扔进来的，不好把它撇下，于是坐到老鼠精的飞行席子上，指了个方向，说：“往那边飞。”她能有法宝坐，坚决不自己飞。 　　大家听到柳雨说找不到出口，顿时心都凉了半截，再看她指出方向，顿时又燃起了希望，一个个纷纷取出自己的飞行法宝，跟上。 　　柳雨扫了他们眼，心说：“没说让你们一起往那边飞。”不过，他们要跟就跟，反正大家都迷路了，就当结个伴。 　　金毛竹鼠怕飞太快，一头撞进危险中，不紧不慢地操控竹席飞行。它极是热情地向柳雨介绍自己，“花祭神，我叫竹金牙，是**竹海金毛竹鼠族万鼠窟部落的。我爹是万鼠窟金毛竹鼠王竹有道。” 　　柳雨扭头，深深地把老鼠精从头看到脚，问：“你爹是鼠王？你是鼠……王子？”恕我眼拙，看不出来！一个王子，再落魄也不至于出来当骗子中介吧？ 　　金毛竹鼠飞说：“只有被选为储备王位继承者的，才能称为王子。” 　　胡良带着蛊道宗的人紧紧跟在柳雨身边，闻言又补充句，“鼠族能生，鼠王的寿命长一个鼠王的儿女数以万计，只有最优秀的几个才能被选为王子公主。如果鼠王没了，王子公主们进行决斗，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鼠王。” 　　柳雨“哦”了声，然后发现金毛竹鼠精跟不良计程车司机似的，瞎绕路。计程车绕远路是为了多坑几个钱，老鼠精绕远路图什么呀？她问老鼠精：“你这么绕来绕去地飞，一会儿划个8，一会儿写个s，表演杂技吗？” 　　金毛竹鼠僵在那，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它飞的是直线，但如果这里有次元界裂缝，飞成原地转圈都属正常，很可能困死在这里。 　　胡良朝着柳雨抱拳行了一礼，说：“我们多半是遇到次元界裂缝了。我们看不见，也无法找到正确的通道，还请花祭神引路。” 　　柳雨看看态度特别好的胡良，再看看紧紧跟在她身边唯恐掉队的人和妖，很不想带上他们，又不能真把他们扔下，于是释放出大量小花瓣裹住他们，自己又一次带着他们飞。 　　她自己短途飞行还行，飞久了，累，再带上一堆人和妖，累得都快不是自己了。 　　她飞了一段，驮不起了，又把他们从花瓣中抖出来，一人面前放块小花瓣，让他们跟着花瓣走。 　　然而，她的小花瓣飞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却像瞎了似的看不见。他们停下来，告诉她，引路子蛊不见了，应该是进入其它次元界了，没有通道，他们跟不进去。 　　小花瓣飘在他们眼前，伸手就可以摸到。柳雨朝他们的瞳孔里看去，在他们的眼里真的没有看到自己放出去领路的小花瓣，再琢磨了下他们的话，心说：“我能在次元界之间穿来穿去？张大佬会隐身，不会就是这样子的吧？” 　　她把小花瓣附在他们随身带的巫神木牌子上，想试试看能不能像巫神那样通过牌子给他们引路。 　　小花瓣附在巫神木上的瞬间，巫神木牌子上那比硬币稍微大点的罗盘忽然亮起了微微红光，上面的指针齐刷刷地指向她，跟道士的罗盘找鬼似的。 　　大家看到接引牌又亮了，一个个喜出望外。哪怕接引牌指引的不是出口，至少能够找到花祭神。即使大家走散了，顺着指引，找到花祭神就又能聚在一起。 　　柳雨离开老鼠精的竹席自己飞，其他人在后面跟着。 　　她飞出去就发现，那巫神木牌子的光一会儿亮一会儿弱，当牌子上的光亮起来的时候，会形成一圈水波的纹路，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心想：“这是次元了界叠合在一起的吗？”像在鬼巫峡时，张大佬一脚下去同时踩在阴间和阳间那样？有这牌子，就能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心意，不对，跟着她，走在阴间或阳间？而不会是她走到了阴间，他们还在阳间？她觉得原理是这样。 　　柳雨琢磨半天，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她到地方了。 　　她飘在空中，脚下是一片绿油油郁郁葱葱的森林，森林山峦起伏极为壮观，绿色的森林中还有蜿蜒的湖泊和映照着蓝天白云的湖泊。干净得仿佛刚被暴雨清洗过的天空中有漂亮的飞鸟在飞翔，吹过的风带来沁凉的冷空气，让她闻到了满鼻子的草木清香，还有很多很多各种野兽虫鸟的味道。 　　她沐浴着阳光，身后那群飞得慢的还在黑暗中，直到巫神木牌再次发出微光，他们的身边再次出现一层水波状的纹路后，像是突然穿过了黑暗般身上有了阳光。 　　不管是人还是妖，像是受不了这乍然出现的刺眼光芒，纷纷遮起了眼睛，其中一个还发出了“啊——”地一声惨叫。 　　柳雨扭头望去，就见一大团人形黑烟被太阳晒得滋滋的，跟铁板烧似的。 　　她认得，这东西被称作阴气。 　　那家伙像被扔到火里烧起来般痛苦地在空中打着滚惨叫着。 　　胡良见状，朝它扔出一道符。 　　那符化成一团光芒裹住它，像是起了层隔离作用。 　　它停止了挣扎，渐渐凝聚成人形，却是身高三四米，青面獠牙、浑身覆满野兽般的鳞片，眼里发着猩红的光芒，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周围的人和妖不约而同一起出手，各种法术、法宝一股脑地招呼在它的身上。 　　它在空中发出一声嘶吼，突然变成一个带鳞的狮子，朝着最近的一个蛊道宗弟子扑过去。它的速度极快，还会瞬移，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那蛊道宗弟子跟前，张开大嘴，锋利的牙齿直切脖子的动脉血管。 　　胡良见状，大喊声：“师弟——”抓出一把符跟不要钱似的全扔了过去，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那鬼东西一口咬下去，却咬了个空，同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它的嘴巴瞬间没了，大量的蒲公英形状的花瓣一下子把它裹了进去。 　　刹时间，黑色的阴气和无数的小花瓣绞在一起。那家伙一会儿变成人形，一会儿变成兽状，一会儿又变成黑雾左冲右突，待符光消失后，还被太阳晒得滋滋滋滋的直冒烟。黑气飞快的消失，越来越小，有些是被太阳晒到蒸发，更多的则是被红色的小花瓣吸收了。 　　柳雨放出去的小花瓣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多道胡良刚才扔出去的符，但这只鬼相当肥，味道还带着点嘎崩碎，嚼劲十足，啃起来超带劲。小花瓣的那点损失一口就找补回来了。 　　不到两分钟，刚才出来的鬼东西，被柳雨吃得连点烟都不剩。 　　在场的人和妖们都吓傻了。 　　别的花祭神的本命蛊吃的是蛊，这位修炼蛊身的花祭神吃的是鬼王。 　　柳雨把它吃完后收回了小花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这鬼东西是从哪来的？” 　　胡良惊疑不定地说：“大概……是我们刚才在次元界间穿行的时候带出来的。” 　　柳雨更加莫名，她刚才没见到有鬼。 　　这里的太阳晒得她浑身不舒服。她当即朝森林里飞去，准备找个阴凉地窝着。 　　大家赶紧跟上去。 　　他们越接近地面，越感到不安。 　　柳雨飞到离地面还有好几十层楼的好度时，停下了。她心里毛毛的，有种莫名的害怕感，总感觉底下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决定不冒险，换个地方。 　　胡良停下来，拿出一个罗盘状的东西，只见上面有各种光芒不断亮起。他的脸色也变得愈发的不好，说：“这里有很浓的天地灵气和很纯正的天罡之气，我们可能到了天族地界。”他对大家说道：“都小心点，跟紧花祭神，别掉队。” 　　柳雨无语。她都要找地方苟起来，这些人还跟着她，不怕一起……啊呸，大吉大利！她赶紧说道：“你们看哈，这里有花有草有鸟有树有阳光，是个很美丽的落脚地方。我们又没什么交情，大家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一行人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花祭神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就把大家给抛弃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花祭神已经化成一道红光哧溜一下子跑没影了。 　　这……当真……把他们给扔下了？ 　　忽然，红光浮现，刚跑没影的花祭神又回来了，她放出一团蛊雾裹出竹金牙和它飞行竹席，又哧溜一下子没影了。 　　众人呆滞半天，不得不接受现实，然后，默默地拿出巫神木追上去。幸好花祭神忘了把引路子蛊收回去。 第35章 　　柳雨在半空中飞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觉得安全的落脚地。她无论到哪都觉得有危险,且覆盖满整个地表，这种怪异感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她只好放出小花瓣出去探路。一团小花瓣刚飘到地面，遇到了一头会喷火的大狮子。那狮子长得跟之前刚被她吃掉的鬼狮子差不多体型,都有三四米长。它是头母狮，身边还带着三只崽子,趴在一个山洞门口，三个孩子正在它身边打着滚。 　　她的小花瓣刚飘过去,母狮子就发现了她,发大嘴巴发出一声“吼——”地咆哮声，一团火从她的口中飞出来，她放过去的小花瓣瞬间团灭。 　　那母狮子还抬起头朝身在半空中的她看来,发出好几声带着威胁的怒吼。 　　柳雨心想，“要不是看你带着崽，我一把毒翻了你。”带崽的母狮子惹不得，换个地方！ 　　她飞出去没多远，遇到一棵树,十几层楼高,枝繁叶茂,整棵树燃起来了。她以为发生了森林大火,下意识想要打个119报火警，然后想起,报个毛线,这里没有火警。紧跟着她便发现，那火只烧树，且树并没有受损。她再仔细看去,好嘛,这火焰是树本身就有的。这是一棵火树！会呼呼往外冒火的树,还是活棵的。 　　木头最怕火，包括树，在这里，呵呵，又一个违反常理的现象。 　　她换了个地方，再次放出小花瓣飘散到四面八方，探路。 　　她发现个很诡异的事情，真正的危险感不是来自于狮子、树，而是覆盖满地表的某种无形的无处不在的东西。它带着灼烧感，使得她放出去的小花瓣就像被扔进了烘干炉里似的，迅速枯萎，如果不及时收回来，很快就会化成灰，没了。 　　好在，她找到一个山坳，那是在山的背阴面，三面环山，另一面是座深潭，又阴又潮。 　　她的小花瓣迅带把山坳探查了一遍。这山坳挺大，因为缺少阳光，长的都是些喜阴植物，以草类居多，零星散布着一些小花。那深潭下面有山洞贯穿到山体内部，整个山体内部有水流冲刷的痕迹，像是下雨时的排水通道。山洞顺着山体裂缝，有许许多多的出口。这些缝隙很小，人是过不了的，但小型鸟类、爬虫等，完全没有问题，过她，就更不是事儿了，正好适合作为逃生通道用。 　　这山洞跟她在鬼巫峡、包括柳家村见到的山洞都不一样，里面只有少数的洞穴生物。如蝙蝠、毒、蜘蛛、蚊子等，它们栖居在靠近洞口处。这会儿已经是傍晚时分，都出来觅食了。 　　柳雨在山坳里找了一个小矮坡落下。小矮坡离深潭有三百多米的距离，旁边有一个入口只有半米高、大概两个平方的小山洞，在角落处还有一个像是被某种会打洞的小动物刨出来的小洞，只有拳头大小，一直往里延伸进去，与天然形成的山体裂缝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有无数岔路的畅通通道。 　　虽然水潭里的山洞更隐蔽，但水潭是水源，来来往往的动物多，不利隐藏。 　　这小山坡的位置高于她选择的山洞，更好挡住洞口。想要发现洞口，需要到了小山坡上，才能看到山洞入口，而山洞入口长有草，还有石头，又把小动物刨出来的通道遮住了。即使有谁追到山洞外，一眼扫过去，也很难注意到那拳头大的通道，很完美的一个选择。 　　柳雨很愉快地决定在这山洞住下了。 　　至于老鼠精，自己再在附近另找个地方当邻居呗，当然，如果它不嫌弃的话。它要是嫌弃，那就更好了。那当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是老鼠精自己要离开的，出了什么事就再也怪不到她把它扔进秘境了。 　　竹金牙在柳雨停在这片山坳上空时，就已经打量完地形，也看出柳雨貌似打算在这里落脚，于是，落地后就告诉柳雨，那旁边有个山洞，有一条鼠道连通山体内部，多么多么好，可以做为栖身之所，巴拉巴拉。 　　柳雨满脸无语地看着它。她看上的地方，它也看上了！她告诉竹金牙，“我先看上的，你另外选一个。”她的话刚说完，天空中飘来一群人和妖，他们飞得飞快，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群人踩着飞剑在追。 　　那些人头冠金灿灿的冠帽、穿着金色的长袍，腰上系着泛着光泽的玉带，男的俊、女的俏，年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十几岁到二十多岁之间，跟前面狼狈逃蹿的蛊道宗弟子和妖比起来，首先从相貌、气质上便完成对方！这一看就是仙门弟子追杀邪魔歪道！ 　　他们脚踩飞剑的人，不断地放出各种闪烁着奇异光芒的法宝，似乎想把前面的那群邪门歪道拦下来。 　　如果是纯路人，柳雨会立即掏出瓜子找个角落躲着看戏。 　　可是，被追杀的那些，是她刚费尽巴拉地带过来的，落在最后面的全是张汐颜的徒子徒孙。 　　怎么办，她看在芥子石和芥子石里那么多灵晶的份上都得救。 　　柳雨把老鼠精扔下，说：“你自己藏好。”刷地飞到空中，变成人形，落在那伙妖魔鬼怪……啊呸，自己带来的那窝人和妖的后面，堵在追击他们的那伙人的前面，风衣袖子一撩，双手叉腰，恶声恶气地大声质问：“干嘛呢！”准备来个先声夺人，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她的话间没落，铺天盖地的各种剑、锤子、刀、戟、符、还有龙卷风、啪啪的闪电劈过来。 　　这是不分轻红皂白见人就打啊。 　　那群逃蹿的人和妖停下来，见到花祭神出来保护他们，且惨遭围殴，当即拿出拼命地架势又往回冲。胡良大喊道：“跟他们拼了！” 　　柳雨缩成虫身，仗着体型小，从各种法术、法宝的缝隙里钻出去，然后就听到胡良要送人头，扭头喊：“拼个鬼哟，你们找耗子精在边上待着去。”她对那群人喊：“再打我，我不客气了！” 　　身后，一把锥子刷地到了跟前。 　　胡良大喊：“当心，那是灭魂钉！” 　　另一边的人也喊：“有鬼界大妖，别让它逃了！”大家呼啦啦地把柳雨团团围住。有人看清楚柳雨现在的情态，又大喊声：“是条虫子，小心它有毒。” 　　那人喊完后，所有人的身上都浮现起金灿灿的光罩，一个个跟p了buff特效似的。 　　那buff呼呼地往外冒着热气，隔老远都有灼烧感。 　　胡良躲避着对方的法宝攻击，大喊：“当心，那是他们的天罡罩，专克阴气。”有花祭神吸引走大量攻击，他们的压力顿减，但是，心更悬了。 　　万一花祭神被围殴出了事，那真是巫族大损失。 　　双方的人数差不多，但对方富呀，各种法宝、法术不要钱地砸过来，柳雨顿时真被砸出了满头包。她漂亮的小花冠都差点被砸歪了，她能感觉得到，对方是一点都不留情，要把她往死里打。胡良他们也受伤了好几个，在那苦撑，没说有危险又打不过先逃了，全把注意力放她身上，一副她不逃，他们也不逃的样子。他们要是逃得掉，她也就不用出来了。 　　这么耗下去，妥妥地被团灭在这里。 　　柳雨再喊一声：“你们再这样，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胡良闻言，真是急得那什么都快碎了，剁脚大喊：“天族跟巫族是死敌。” 　　柳雨心说：“我又不是你们巫族的。”可这会儿是不是都被当成是了。她手下留情，对方没有啊。 　　这种情况下，她再留手，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柳雨当即化成无数的小花瓣，一部分裹住胡良他们，把他们扔去了山坳，扔离战场，另外的花瓣则裹向那些被金光罩子裹住的人，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冒毒。 　　对方见状，一个个惊骇交加，纷纷拿出防御法宝护住自己，领头的那个大喊：“大家结阵！” 　　擒贼先擒王！柳雨以最快的速度飞向领头的那人，一头撞进金光罩中。她以为这是少林寺的金光罩呢，撞上去会duang地一声，跟撞在金属大钟上是一样的效果，结果不是，就是一层气，特别热特别烫，她撞进去后整个人都像是要燃起来了。 　　柳雨忍住痛，一口咬在那人的脖子上，麻利地撤了。 　　那人被咬住后，眼睛一立，从脖子到脸一下子全黑了，从天空中一头栽下，呈一条直线往下掉，落在一块岩石上，顿时摔得四分五裂，浑身冒着黑气溅着黑血，周围的花花草草立即枯萎了一大片。 　　有效！ 　　柳雨大受鼓舞，飞快地在它们的人群中蹿，一人一口，咬完就跑。 　　它的嘴巴都烫出泡了，虫脸都被烫烂了。 　　效果惊人！ 　　天空中跟下饺子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掉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长得极为漂亮的少女失声喊了声：“蛊妖，花祭神”，飞快地掏出一张符，不知道是要报信还是要跑。 　　柳雨扑过去，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那少女捂着脖子，嘴唇颤了颤，喊了声：“父亲救……”“我”字还没出口，人已经呈直线坠落。 　　柳雨心说：“这点你们就比不过蛊道宗了。”蛊道宗的符都是拿出来一扔，就可以用了。你这用符的速度太慢，要不然就该她逃命了。多年生存经验告诉她，遇到这种一窝窝的出现的，千万别漏放一条，不然，逃回去的那只肯定会报信，带来更多。打完架以后，要么换地方，要么把战场清理干净。 　　如果是在鬼巫峡，哪怕是在蛊道宗的地界，她也能放出小花瓣把周围都舔一遍，至于这里嘛，她连自己放出去的毒都不想舔回来。 　　实在是，不管是人还是花花草草，多少都带点灼热的气，它们跟她的毒混在一起，收回来烫嘴事小，是真能对自己造成损伤。 　　柳雨这还是第一次，咬死的东西不能吃，有点难受。好在这些都是人，她也下不了口。 第36章 　　要是伤在别的地方,柳雨就让伤口慢慢好了，伤在脸和嘴，哪怕是虫脸和虫嘴,她还是努力地让小花瓣修复了下，她把伤口修复好,又变成人形，问飞到跟前的竹金牙和胡良,“我的脸没毁容没落疤吧？” 　　胡良刚被花祭神救下,心中感激，正想关切两句，听到柳雨的问话又被噎住了。你幻化的形态,除非是想变成毁容的样子，不然怎么可能毁容。 　　柳雨看胡良和竹金牙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脸没事，顿时放心。她问：“你们怎么遇到他们了？” 　　胡良说：“这是天罡宗的地界，我们遇到出来狩猎的了。” 　　柳雨没好气地说：“所以，这是把我们当成猎物狩了？” 　　胡良“呃”了声,说：“我们对他们来说,算是外敌偷潜入侵。”他说完,朝柳雨抱抱拳,说：“我先把周围清理遍，以免被天罡宗觉察到,派人来追击我们。”当即点了几个弟子,又分出一堆符给他们，说：“拿着这符，把周围残留有阴气、毒、包括对方的尸体全部烧掉。那些法宝、法器包括他们的储物袋都不要碰,一起烧掉,上面有剧毒,触之即死。” 　　他们可是见过花祭神的毒有多厉害，半点都不敢碰，纷纷抱拳领命，拿着胡良给的符便去忙活去了。 　　柳雨发现，他们用的符跟刚才那伙人身上的金光挺像的。 　　她问：“你给他们的符？” 　　胡良说：“哦，这个是天罡除煞符，是宗门从阴阳道宗买的。”他看柳雨什么都不懂，又解释道：“地灵族的小地圣拜在阴阳道宗门下修习道法，最擅长画符。我们宗门里的符绝大部分都是找他们买的。小地圣画符时，把游离在天地间的天罡之气凝聚到这天罡除煞符中。天罡宗修炼的便是这天罡之气，我们用天罡除煞符清理周围，正好掩盖我们的痕迹。” 　　蛊道宗建在巫鬼两界的交汇处，门下弟子绝大部分都是人，对于克制阴邪、清除阴气类的符消耗很大。哪怕是最低等的外门杂役都会带两张清除阴气的符以备不时之需。胡良秀峦山长老，可以调动秀峦山的所有资源，这次带着门下弟子出来探秘境，自然是带足了保命的东西。 　　柳雨好奇，问胡良要了一张符拿在手里，发现这符竟然是用纸做的，这纸质，啧，比办公用纸都差出一大截。纸上画的符有一股朱砂墨的味道，还混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它里面凝聚着一股气，让她摸着就不舒服。要是抛开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朱砂加纸，成本费有两毛钱吗？ 　　她问胡良：“这个符多少钱一张？” 　　胡良说：“这是中级符，五百两灵玉一张符。” 　　外门杂役干一年都买不起一张天罡除煞符！柳雨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暴利！她问：“我们宗门不自己画吗？” 　　胡良“呃”了声，说：“修炼符道，需要看天赋。擅长修练符道的，都去了阴阳道宗，我们宗门更擅长修炼蛊术。”他忽然反应过来，花祭神刚才说的是“我们宗门？”悄悄地瞥了眼柳雨，没敢多问。 　　那些负责清理痕迹的蛊道宗很快便把周围打扫干净，回来向胡良覆命。 　　柳雨看没什么事了，便回山坳。 　　蛊道宗和那些妖又都跟到山坳，他们纷纷查看四周，发现确实是个暂时落脚的好地方。 　　胡良又拿出一个盒子，转身交给身后的一个内门弟子，说：“去把幻阵布好，不要露了形迹。” 　　那内门弟子应了声：“是！”叫上两个同伴，跑去布阵了。 　　柳雨说：“我看你们对天罡宗挺熟的，想必现在已经路回蛊道宗的路怎么走了吧。” 　　胡良懂了，这是又想把他们撇下了。他说道：“我们跟天罡宗处在不同的世界，必须建立接引通道才能回去。天罡宗防我们极严，我们防天罡宗也是如此，双方没有互通往来的接引通道。”他顿了下，又说：“天罡宗弟子出现在这里，并不代表这就是天罡宗的地界。有可能是他们出门游历，也有可能是接了宗门任务已经离开了天罡宗地界。我们想回去，还得想办法探路。”他直言不讳地说：“外面很危险，有很多实力远盛于我们的妖，如果我们离开花祭神的庇护，活不了。” 　　这是赖上她了！她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柳雨头大，懒得搭理他们，她要出去觅食。她刚才打的那一架，血亏，小花瓣死了一大片，那消掉的是正正经经的身上的肉。 　　她出了山坳，发现森林里有许许多多的动植物，也算是食物充足，但是……这些食物多多少少都含有天罡之气，正好克她的阴气。她吃那些东西，跟服毒差不多。 　　柳雨蹲在森子里，双手托着下巴，馋得直流口水，饿得眼冒金星，看到的却是满林子不能吃的东西。 　　不远处，蹿出只毛绒绒的大老鼠，一只咬死只体型比它还好几倍的兔子。 　　那兔子一看就是成了精的，体长有一米。它在天刚黑，月亮刚出来时，就从兔子洞里出来坐在岩石上，像是在对着月亮修炼。 　　竹金牙变成原形，悄悄潜伏靠近，突然扑过去，一口下去，咬断了兔子的脖子，轻轻松松地叼起兔子跑回了山坳。 　　柳雨看着面前的森林，惆怅地叹口气。她想回鬼巫峡。 　　她又想起白天出现的鬼东西，心想，这里肯定有鬼的吧，鬼都是晚上出来的吧。 　　说不定等一等就有食物了。 　　她等，耐心地等。 　　到夜里，确实有阴气飘出来，但是，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倒是有点带着阴气的小光点飘出来，都是些比小蚂蚁还小的灵体，看那样子就知道是花花草草小动物死后变成的。她要吃这些，累死自己把它们全抓了，都不够塞牙缝。 　　柳雨长叹声，低声喊：“饿。”她的芥子石里一堆灵晶……不对，还有毒虫！她在柳家村山洞里咬死的毒虫都收在里面，因为张大佬干涉，都没卖掉。 　　柳雨担心取出来又污染环境，还要浪费很贵的天罡除煞符，放出小花瓣去到芥子石吃饭，她把毒虫、流淌出来的毒汁，甚至连飘散的毒都舔干净了，勉勉强强垫了点肚子，找补了点点损失，但没吃饱。 　　她现在愁一个问题，怎么活？ 　　蛊道宗的人不用吃饭，她需要进食。 　　忽然，林子里飘出若有若无的烤肉味。 　　那味道很淡，但……确确实实是烤肉味。她顺着飘过来的味道一路找过去，找回到山坳。这山坳跟她刚找到时不一样了，有一层雾茫茫的东西罩在上面，像是起了大雾。她知道山里有人，还有只耗子精，但是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他们了。她穿过迷雾，便觉面前的雾忽然消失，再回头，只有点薄薄的夜雾，之前遮住眼睛的大雾根本没有。浓浓的烤肉味香得她猛流口水。 　　老鼠精正在烤兔子精肉。 　　兔子放在一个烤架上，下面放着一个炭盆，里面放着不知名的灰炭。他的身边摆着一张放满佐料的桌子，正涮涮涮地往上洒料，旁边围了一圈妖怪。那些妖怪们有些坐着、有些蹲着、有些站着，都巴巴地盯着兔子肉，不时地舔几下舌头咽两下口水。 　　蛊道宗的弟子有些在盘膝打坐，有些安排成站岗放哨，但不管是站岗的还是打坐的，都不时朝烤兔子肉看来，那表情无奈至极，一个个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耗子精，大厨！ 　　最要命的是，耗子精烤的肉，居然没有了那烫嘴巴有毒的天罡之气。她突然想起来，巫族开饭馆的，好像有法子清除掉里面的天罡之气。 　　柳雨喜得两眼放光，问：“清理掉肉里的天罡之气麻烦吗？” 　　耗子精说：“不麻烦，先放血，再抠出内丹抽掉筋，抽筋的时候顺便把游离在肉里的天罡之气一起抽出来就可以了，这个看的是手法操作，是厨子的基本功，练上几年基本上都能做到全面清除里面的罡气。如果遇到道行高深修炼成金罡不坏体的……则不是我们这些小厨子奈何得了的。”它洒上料，烤了两分钟，让烤料全部入味后，便把烤得鲜嫩的整只烤兔子精肉献给花祭神。 　　柳雨开心到冒泡！当场决定收下这只耗子精，金毛竹鼠精当小弟，对它说：“你以后跟我混了！”笑纳了他的礼，问：“你要不要给我当厨师，保证给你当骗子中介赚得多。” 　　金毛竹鼠精当即叩头，连声说：“愿意，愿意，小的愿意供奉花祭神！” 　　胡良闻言，又想起柳雨说的那句“我们蛊道宗”，当即起身过去，说金毛竹鼠精，“金大牙，追随跟供奉是两回事！你供奉得起十一冠的花祭神么？” 　　不要说你一只金毛竹鼠精，你们金毛竹鼠族上上下下加起来都供不起。巫族的花祭神都是有数的。先是成为花祭神需要种花神蛊，那几乎是九死难有一生，能活下来的凤毛麟角，在活下来的过程不蛊化、保留原本的记忆、神智、本我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花祭视需要大量的进食供奉，吃毒虫、吃活物，食物不够饿急眼了，那是见什么吃什么，连树都啃。供养花祭神，必须有一位实力强大的大祭司，这位大祭司要负责找食物供养花祭神，还要在花祭神发狂时制住它，不然一旦花祭神蛊性大发很可能造成灭顶之灾。 　　十一冠的花祭神，估计得请出巫族大祭司才制得住，那是他们蛊道宗的老祖！ 　　蛊道宗有座蛊山，蛊王多的是，里面的蛊类多到他们要定期派人进去清理控制繁殖，养十一冠的花祭神绝对没有问题！ 　　金毛竹鼠又改口，“小的愿追随花祭神。” 　　对于供奉还是追随，柳雨都随便啦，咬文嚼字做什么，有厨师解决吃饭问题就成。 　　柳雨觉察到胡良的态度明显是想把她划进蛊道宗。她趁早掐灭他的打算，说：“你们蛊道宗的规矩多到让人头皮发麻，我是……”“死都不会进你们蛊道宗”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成：“绝对不愿意进你们蛊道宗。”张汐颜说她是花祭部落的花祭神，而蛊道宗是花祭部落，万一以前就进过蛊道宗，再说这话，打脸很痛的。 　　胡良抱拳，赶紧说道：“花祭神的去处轮不到我来说道，如果有言语失当的地方，还请花祭神莫怪。只是花祭神向来是生存在一大片地界上的各个部落、种族共同供奉，从来没有哪家、哪族单独供奉一说。竹金牙若是想单独供奉，又实力不济，恐惹出事端。” 　　柳雨说：“我们蛊道宗离我远点就对了。”果断地跟胡良保持距离。 　　她看周围的妖都馋得不行，老鼠精也辛苦烤了半天，于是忍痛分出两条兔子腿给他们，说：“我待会儿再去抓点肉回来，你帮我烤。” 　　这点肉填牙齿缝都不够。 　　她吃完后，便出了山坳，准备找两只大妖怪抓回去烤。 　　柳雨隐隐约约感觉到隔两座山头的地方有大家伙，便一路直奔过去，路上见到的动物野兽都没理会。 　　她刚到那大家伙所在的山头便感觉到有锐利的视线望来，跟她的视线对上了，同时，她看清楚那大家伙竟然是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像是三十来岁模样，相貌堂堂很是英武，又帅又有气质，绝对的大帅哥一枚，然而，此刻，他眼睛红红的带着点湿润，像受到很大的刺激，并且身上散发出极度悲恸的气息。他身上的罡气比她之前遇到的那一伙人还在强得多，连皮肤都透出金色，衣服无风自动，气势迫人。他正在查看被天罡除煞符烧过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团土渣子正在揉搓，土刷刷地从手指缝里往下掉，剩下点骨灰渣子在手上，那骨灰被他掌心释放出来的气裹着，像是正在发出某种吸引力，将周围的骨灰都吸到了手中。 　　柳雨隐约觉察到，这帅哥跟骨灰，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猜测，刚才被她咬中毒死的那些人里，肯定有这人的血亲。 　　柳雨扭头就跑，还不敢往山坳方向去，把人往母狮子那里引。 　　那人没用法宝，也没有挥胳膊起飞的动作，身上卷起的风直接把他托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追在柳雨的身后，他的双手跟打鼓似的飞快地朝着地面拍击，每一掌落下都有一个金色的大手印从他的掌心飞出来直直地打向柳雨。 　　柳雨仗着灵巧速度快，钻地缝躲树里，拼命躲闪。 　　那大巴掌落下，直径几十米范围内的石头、树、花花草草被打得稀烂，好多鸟兽都遭了殃，当场烂成肉泥状，像被什么重物啪地压碎了。 　　很快，柳雨逃到母狮子在的山头。她还没有靠近，母狮子就发出声愤怒的吼声，似乎在警告来人不要进入它的地盘。 　　柳雨找的就是它。这叫祸水东引。 　　她刚到狮子窝外围，那母狮子已经跳出来“呼”地一团火喷出来。 　　柳雨的小花瓣顿时全没了，变成虫子形态，外壳都焦了，痛得妈都快不认识了，直接一头钻进了地下。 　　那大巴掌追得紧，把刚扑过来的母狮子给打飞了。母狮子被打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撞断了好几棵树，要不是它的崽子灵巧，差点被倒下来的树压住。母猴子暴怒，四肢齐动，脚下生风，扑到空中，连喷火带挥爪子朝那人发起疯狂的攻击。 　　三只小狮子躲开掉下来的树，俯缩着蹿回藏身的山洞，再顺着山洞里的缝隙一直往里，躲避强敌。 　　柳雨钻入山缝，又跟三头小狮子遇到了。 　　三头小狮子看到一只浑身冒着黑气的红虫子出现在面前先是愣了下，随即嗷嗷叫着扑上去抓虫子。它们看出黑气不好，还先喷口火。小狮子喷出的火有一米多远，也很烫人。 　　柳雨怕把母狮子惹回来，钻到更缝的地缝里准备换地方，就感觉到身后有异，一扭头发现是一个身上发着光的金属小人追来了。 第37章 　　这小人像是用黄金铸成般金灿灿的,表面泛着金属的光泽，但周身上下从内到外散发出一团金色的气流形成，又酷又炫。诡异的是,他的面容、五官、气质、神韵跟追击她的那大帅哥长得一模一样，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悲愤仇恨。他手里拿着一把金灿灿的同样流光溢彩造型炫炸天的剑。 　　柳雨刚看清楚那剑,就见他做了个凌空挥剑的动作，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剑里飞出来,直直地朝她砍来。她心说：“不好。”赶紧钻进地缝中逃命—— 　　山崩地裂的感觉接踵而至,她身后的山石都被一剑劈开。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从身上一直蹿到天灵盖，她被人从中对半劈成两半,散成无数小花瓣。她的身子又轻又飘宛若灵魂出窍，但四面八方都像燃起了大火，把她的小花瓣纷纷被烧成粉沫。 　　柳雨仅剩的灵智告诉她，要完！ 　　认命，不可能！ 　　她拼命地把那些散开的且正在被燃烧的小花瓣聚成虫身往火海外逃去,另外一部分小花瓣则装作被烧死的样子坠落到地上,再顺着缝隙逃往地下。 　　那小金人见状,当即去追逃出天罡炼妖火的蛊妖。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天罡宗的深处竟然会出现这么一个巫族的大蛊妖害了他孩子的性命。他岂能容它逃脱！将它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他心中的悲痛。 　　…… 　　那虫身，相当于半个柳雨,逃命速度比起以前丝毫不慢半分。 　　可现在,她没逃出几百米，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被那人追上一剑斩下,又分成两半…… 　　柳雨痛得妈都快不认识了。 　　她被小金人追上的这一半身体部位不断地被砍碎又聚拢又砍碎,同时还有他释放出来的金色气体像火一样不断地灼烧,使得她飞快地化成灰烬。 　　柳雨另一半散开的小花瓣装成被烧死的样子坠地后顺着地底的石头、土壤缝隙往下钻。 　　她知道，自己逃出来的这另一半一旦被他发现，必死无疑。 　　他的速度太快，她根本逃不掉。 　　她把张汐颜给她的芥子石藏到树根里裹着，逃出来的小花瓣全部藏到芥子石里。 　　哪怕她进入到芥子石里，另一半虫身遭遇的痛苦也毫无阻隔地传递到她的身上，她在剧痛中仍拼命地操控那一半身子逃命，试着把小金人引得更远以保全另一半。 　　她感觉到自己的那一点身体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而自己也越来越头晕、眼黑，好困，想睡。 　　她怕自己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拼命地想办法让自己不要睡过去，要撑下去。 　　她现在穷到只有一颗芥子石，一堆灵晶，还有张汐颜给的一盒养元香。 　　养元香！ 　　柳雨飞进装养元香的盒子里，再次聚成虫身形态缩在养元香的盒子底部，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去啃养元香。 　　她的头很疼，全身都疼，身体仿佛不听使唤般轻飘飘的。种种反应告诉她，她一定是伤得特别重。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吃点东西补充消耗，不然的话，直接昏睡过去，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她的那一半身子彻底消失了。 　　痛感也渐渐地消失，眩晕感依旧存在。 　　她迷迷糊糊地啃着养元香，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盒香都没有了。 　　她悄悄地放出一片小花瓣钻出芥子石出去查看情况。 　　山洞塌了，她藏身的那棵树也烧成了灰，镶有芥子石的戒指被烧融了，而芥子石裹在烧化的岩石中，那岩石已经重新凝固，但还带着点余温。 　　小花瓣从岩石气孔中钻向地面时，她有种在火山石中穿行的错觉。 　　没过多久，她钻出地面，发现已经快到中午，周围满地的灰烬，很多石头都被烧融烧化，那融化的深度从地面一直深入到地下她藏身之地还要往下，乍然看起来像经历过火山暴发。 　　那人是真怕她不死，连山都快烧透了。 　　柳雨怕那人还守在附近等她出来，没敢出去活动。她缩在岩石气泡中躲着默默观察，等了一天一夜后，有成群结队的老鼠出现在山上。 　　它们在这里嗅嗅那里闻闻，似乎寻找什么。 　　柳雨用几片小花瓣将裹在岩石中的芥子石抠出来，为了不易被发现，她还特意留了层岩石外壳，使得怎么看那都是颗小石子。 　　她把芥子石藏在一只老鼠的肚子上，自己则藏在芥子石中，由老鼠带着她四处转悠。这样等老鼠到了一个她觉得安全的地方后，她再离开。 　　这些老鼠在山上钻来蹿去，不时还吱吱叫唤地交流几下，说的是她听不懂的鼠语。它们的活动范围很大，几乎一夜时间跑遍了半个山头。 　　快到天亮的时候，来了一只个头比猫还大的老鼠。这老鼠老得毛都变黄了，非常凶狠的样子。大概是老鼠们找了一夜，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鼠王有点气急败坏。鼠王吱吱吱吱地训了它们一通，又带着老鼠们下山了。 　　老鼠洞就在山脚下，附近散落了很多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岩石。 　　柳雨有幸参观了回鼠窝。 　　鼠洞四通八百，有很多岔洞，离地面至少有三四米深。 　　老鼠们白天休息，这些老鼠回到窝里时，鼠窝里还有老鼠在睡觉。它们挤在一起，把原本不宽的洞道占去近一半，回去的老鼠只能从睡觉的老鼠身上爬过去。 　　老鼠洞深处有一个略微大点的洞，里面的老鼠一堆堆地挤在一起，大的鼠堆有三四十只，小的也有七八只，非常大的一窝老鼠。旁边有一个鼠粮仓，堆积有大量的山果和不知名的植物种子，数量多到如果用筐装，能装好几筐。 　　这些老鼠都是最常见的普通鼠类，那只鼠王也只是活得久，体型比其它的大点而已。 　　柳雨在鼠窝里待得无聊，想走，又怕死。她的另一半虫身死得惨，那人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一半虫身全部消灭掉，遇到稍微谨慎点的人都得防着她还有小花瓣逃脱，说不定还会杀个回马枪或者根本没走而是躲起来蹲守呢？ 　　她才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她决定藏在老鼠窝中待在芥子石里苟久一点。 　　柳雨留了片小花瓣在外面放哨，其余的都回到芥子石里当伏地魔。 　　她忽然瞥见角落里有两本书一样的东西，心想：“芥子石里怎么会有书？” 　　两本书整齐地叠在一起，书脊部分没有字，只能看到上面的那本写的是《巫神玄灵经》。 　　很眼熟啊！ 　　哪来的呢？ 　　她盯着书，想了想，好像是在一个村子里，她住的石屋，一个女人送给她的。那女人还特讨厌，把她关起来。 　　柳雨不想看那女人送的书，跑到一旁发呆，睡觉也行。 　　养元香吃多了，睡不着，很精神！ 　　她肚子饿，想吃东西，外面都是老鼠，老鼠身上还有很多虱子跳蚤寄生虫，吃不下口。 　　她想把书啃了，书没有营养。 　　出去觅食？ 　　她怕死。 　　柳雨的视线又落在两本书上，心说：“那女人送我书做什么？”虽然她感到那女人挺讨厌的，但不是坏人，还救过她。有一次是打雷，有一次是在……鬼巫峡，对，鬼巫峡，后来雷雨天还有一把伞，好像是她俩共撑一把伞，伞还被她弄坏了，那女人也没要她赔。 　　记忆断断续续的！柳雨担心自己的脑子被那人连劈带烧打坏了。 　　她想，大概这是什么创伤后遗症吧，就像有些人发生车祸后，一点都记得发生车祸时那段时间的事一样，叫什么选择性忘记。可不对呀，如果是那样，她应该忘记被追杀的过程才是。 　　柳雨无解，心说：“看书吧。”她变成人形，拿起书的时候下意识去点养元香。 　　养元香已经被她吃光了，连香盒子都舔得干干净净。 　　这看书、点养元香是配套的。养元香也是那女人送的。 　　柳雨挠头，心想：“我跟那女人什么关系呀！”哎呀，不管了！那女人管这么多，给看书还给补药养神，看年龄不像她妈，可能是她姐吧。 　　柳雨翻开书先大概过了眼。这书很眼熟，像以前学过，书里没经翻译过的原版，她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但不明白讲的是什么。 　　这书整体分成原版、译版、注解三个部分，它的内容则是先是极其详细的人体结构介绍、花神蛊特性，第二部 分则是讲怎么修炼，第三部分则是讲怎么施展神通。书里记载的神通是她听都没听过的，越到后期越牛掰。 　　柳雨确定这书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顿时那叫一个后悔。她要是早学了这书，无论是施展地煞术、瞬移术、还是开辟次元界通道把那人扔进去，至少能保住自己另外半条命。 　　她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闭关读书。 　　可前提是……有吃的。 　　饿！她现在饿得想吃自己！ 　　柳雨受不了了。 　　那个追杀她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哪怕烫嘴，也要把他啃了。 　　她放下书，出了芥子石，钻出老鼠窝，外面已到秋季。树上的叶子已经变成黄色，正不断地飘落。前面那座被火烧过的山上长了不少草，如今也已经变黄。 　　她看着这茫茫的原始森林，秋季的阳光晒在身上火辣辣的，有种灼烧的感觉。她挪到树阴下，仍旧浑身难受，就像身处四十度高温的盛夏时节。 　　她很饿，只能顶着炎热灼烧的不适感出去觅食。 　　林子很密，不合适人走，她变成小虫子翻山越岭。她刚开始还想挑食，但实在太饿了，看到虫子都没忍住啃来吃了，可吃进嘴里，没肉不说，超难吃，辣嘴、辣胃！一口吃下去，吐都吐不过来。她以为换个别的能吃，呵呵，都一样！从虫子到猛兽，全是一个难吃的味道。 　　柳雨暴躁到想抓狂。 　　饿，还没得吃！烦死了都！ 　　忽然，她感觉到前面山坳处的深潭里游上来一只肥滚滚胖到宛若吹气的球一样的鼠妖！ 　　柳雨隔着老远，都闻到了美食的味道。这鼠妖没山里动物的灼**味。她的眼睛亮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她正要过去，忽然看见她之前待的老鼠窝里的那只老鼠王从旁边的草丛中钻出来，对着深潭里的鼠妖非常拟人化地行膜拜大礼，嘴里吱吱叫唤着。 　　鼠妖先在深潭里小心翼翼地观察圈四周，确定没事后，上岸，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 　　大胖子没理鼠王，而是取出一个木牌。木牌上发着光，上面有个小罗盘，中间还贴着一瓣她的小花瓣。罗盘中有根指针，指的方向正好是她所在的方位。那小花瓣离体太久，都快变成干花，已经没剩下多少活气。 　　老鼠精看了眼她所在的方向，又一头跳进了深潭中，顺着深潭底下那只够一人爬进去的水下山洞游走了。 　　这是发现了她，想跑？ 　　跑得了你！ 　　柳雨以最快的速度追过去。 　　她进入深潭，在水里老鼠精身后追了将近七八里远，终于在一个山洞里追上了。 　　然而，当她穿过一层无形的屏障从水坑里游上去时，赫然发现山里不仅有鼠妖，还有十几个人和一窝妖怪！ 　　他们一起扭头齐刷刷地看着她。 　　柳雨被吓了一大跳。 　　对方人多势众，有妖有人，自己受了伤，惹不起惹不起。 　　柳雨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迷路了，不打扰你们，再见。”她正准备走，那只胖鼠妖一下子扑到水边，跪地就拜，大喊：“花祭神——”激动得都快哭了。 　　其余的妖也都扑过来跪地就拜，一个个激动得活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 　　那十几个人则纷纷抱拳行礼，态度很是恭敬又难掩激动、惊喜。 　　柳雨心说：“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认识吗？”他们聚在这里好像在秘密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跟他们很熟吗？ 　　她变成人形，上岸，问：“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认识吗？”收回令牌上快枯萎的小花瓣，换上新鲜的小花瓣贴过去。她贴完后，很纳闷地想：我为什么要在木头上贴花瓣？ 　　蛊道宗弟子和众妖闻言，纷纷朝胡良看去。 　　胡良他们都相信花祭神能够逃脱追杀，但对方的实力过于强大，且天生克制花祭神，花祭神想要全身而退是绝无可能。 　　他们的实力过弱，出去就是送死，怕被发现，在见到对方追杀花祭神时，便跟着金毛竹鼠从深潭沿着地下暗河逃远了。 　　之后，金毛竹鼠把这一片林子里的老鼠于都派出去找花祭神，一找就是半年。接引牌显示花祭神就在附近，他们便一直在地下等，等花神蛊凭借对接引牌的感应来找他们。 　　他们等得很忐忑，怕花祭神伤势过重，凶性大发失去人性。可在这地方，他们只能等花祭神回来，如果没有花祭神庇护他们，他们走不出去，更没有可能回到蛊道宗。如果不是花祭神引走那位蛊道宗高手，他们恐怕早就命丧天罡宗之手。 　　胡良对柳雨说：“我叫胡良，是蛊道宗峦秀山的长老。”他又将在场的人和妖介绍给柳雨，将他们是怎么遇到的，怎么到这里的都告诉她。 　　柳雨听完胡良说的，隐约记起了一些，确定他没说谎，便将注意力落到金毛竹鼠的身上，问：“厨师？” 　　在场的人和妖看到花祭神的眼睛一片赤红，看向金毛竹鼠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我饿极了”的意思，赶紧把他们仅有的一些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特别是蛊道宗的人，连宗门发的补贴丹药都拿出来了。 　　这些妖不时的会去猎点食物回来，山洞里也有点剩下，都献给了柳雨。 　　柳雨吃完他们给的食物，更饿了。 第38章 　　极度饥饿和急需食物补充消耗损伤,使得柳雨现在满脑子想的全是食物，疯狂地盘算怎么能够得到充足的食物活下去。 　　她首先可以确定一点，她的大厨能够解决食材里的天罡之气的问题,只要能够找来食物，吃的问题便解决了。 　　第二点就是他们跑到敌方地盘还曝露了,又跟对方很厉害的大人物结下死仇。换成是她，怎么都会派人守在这里调查清楚他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还要搜查有没有同伙及漏网之鱼。总之就是这里很危险,得尽快离开。 　　柳雨当即决定带着他们换地方。 　　蛊道宗的人和众妖在这里过得心惊胆战的，唯恐哪天就被发现了。特别是蛊道宗的人，因为修炼的功法跟天罡宗完全不一样,他们露面就会被认出来。 　　这几个妖怪还稍微好一点。虽然他们跟蛊道宗的弟子一样常年生活在鬼、巫两界导致阴气很重，但动植物修炼成精、成妖，那都是因为某种机缘突然开了灵窍再自己摸索着修炼出来的，绝大部分都是野生野长。它们这样的，在天界地盘上,往那些乱葬岗、聚阴地找,随随便便扒拉出一大堆,并没有蛊道宗弟子那般惹人注目。 　　因此,这阵子都金毛竹鼠出去找柳雨和狩猎居多，其余的妖都是尽量不要出去,至于蛊道宗,躲在地底下还得拿阵盘、阵旗布下法阵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柳雨要带着他们离开，那真是求之不得。 　　至于离开这里会不会有危险？在天族的地盘上，到哪里都危险,哪怕一直躲起来,那些游离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天罡之气,每时每刻都在对他们造成损伤。他们身处的环境使得修炼的功法、吃食习惯、包括供奉的神都跟天罡宗走的截然相反的路。他们如果长时间待在天族地界上，会被天罡之气慢慢折磨死。附骨罡气比阴气渗入人体还伤身，比钝刀子刮骨还要疼。 　　…… 　　柳雨怕被天罡宗的人发现，半点都不想去到地面，而是选择从地下离开。人的习性对于地下、阴暗、封闭的环境都会有排斥心，都是在地面上活动，他们从地下离开，相对来说安全很多。 　　水流冲刷使得地下会出现排水的通道。大的排水通道会形成溶洞、天坑、地下河，小的有山体缝隙。这些缝隙很窄，人过不了，很多地方连只手掌都过不去，但对柳雨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对他们这一队人和妖来说，也没影响，因为他们中有有一只是穿山甲妖。那看穿山甲妖的前爪短小得跟霸王龙的前爪似的，刨起岩石来像刨豆腐。 　　他们之前逃往地下时，遇到过不去的地方，全靠它刨出路。 　　柳雨原本想过把他们打包进芥子石里，想到自己有那么多的灵晶在芥子石里，钱财动人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过不去的地方有穿甲山精用爪子刨。 　　他们的队伍里有条蛇妖，明明是条雄蛇，却是腰又细又软，走起路来扭得摇曳生姿，妖里妖气得仿佛要盘到谁的身上去。 　　柳雨对这些妖很无语，雄性一个比一个妖，一个比一个美，雌性低调无比相当仆素。 　　例如那只雉的野鸡精，母的，灰仆仆的麻雀斑，变成人形穿一身碎花衣服，活脱脱的农村大婶。她隐约记得雄野鸡精不长这样，比蛇妖还妖，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雄野鸡精。 　　柳雨饿得不行了，路上遇到蝙蝠、蛇、蜈蚣通通不放过。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根本填不了肚子，只能让嘴里有点东西，给点心理安慰，以免真饿急眼把身边的这些人和妖吃了。 　　他们在地下穿行不能飞，甚至不能用法术，以免被觉察到。 　　胡良说，如果动用法术，会留下痕迹被追踪到。穿山甲用爪子刨，看起来同普通的有点道行的小精怪在地下打洞差不多，这种情况很常见，不容易引起注意。 　　这导致穿山甲精一路用蛮力刨洞，刨的洞比盗洞还小。除了柳雨和金毛竹鼠精这样的小个头，其余的不管是人还是妖，通通用爬的。 　　柳雨看着那些蛊道宗弟子，不分男女的全都撅起屁股地下爬，衣服早被山洞里的积水湿透了，还沾上穿山甲刨山洞沾上的碎石泥土，脏得让人没眼看，狼狈得让柳雨真心觉得这个宗门好可怜。 　　邪魔歪道，遭到正派追杀，在地底下不见天日地钻。 　　最可怜的是，她跟他们还是一伙的，混到饭都没得吃。 　　他们在地底下爬了一天一夜，膝盖都磨破了，终于，山里面流淌的地下水汇聚成了河。 　　蛊道宗的人实在爬不动了，让大蛇妖变成原形，全部爬到它的背上，让大蛇妖驮着他们游出去。为此，每人还付了十两灵玉当辛苦费。 　　大蛇妖变回原形后，体长二十多米，躯干比轿车轮胎还粗，红绿蓝交加的斑纹再配上一个色彩鲜艳的大红色雄鸡冠，长相极度奇葩。 　　柳雨特意观察过，这是无毒蛇，它没有毒牙，也没有毒腺。 　　大蛇妖游进暗河，开心得打了几个滚，身上便爬满了蛊道宗弟子和各种妖。 　　柳雨看到他们密密麻麻地扎堆，密恐都犯了，赶紧给他们重新排好位置，使得他们看起来像在坐蛇形游船。 　　大蛇妖载着他们，潜在水下顺着水流一直游。之后又是过浅滩，又是爬瀑布，最后又潜在水底下游。 　　柳雨饿到都想吃自己的时候，他们一行终于从身后的大山脉深处穿出来，到了水流湍急的大江里。 　　柳雨让他们先往下游去，她则在水底变成大团小花瓣逆流而上，准备敞开肚皮饱餐。她已经想好了，见鱼吃鱼，见虾吃虾，见到水鬼吃水鬼，除了水面上可能出现的行船，遇到的活物，包括鬼、精怪，一只都不放过。 　　特别是前面那只小货车大的龟，别想跑！ 　　她化成一团雾裹在龟身上，一口咬在它的脖子肉上。 　　龟的身上浮现起淡金色天罡之气，烧得她的嘴都快烂了。她好不容易喝到点血，却被血里含的天罡之气从嘴巴一直烫到胃里再直冲天灵盖，差点没把她给呛晕。 　　柳雨委屈得不行，还很气，强忍住痛，抓住大乌龟的一条腿，准备把它抓去找金毛竹鼠炖了。 　　她没想到这乌龟极其凶悍，它身上的淡金色罡气涌动，原本还在正常流淌的水瞬间卷起滔天巨浪，紧跟着又卷起水柱意图升到水面上去。 　　柳雨怕曝露，果断地送了它一点毒。 　　乌龟的脖子一伸，四肢一蹬，挂了。 　　周围的水流立即恢复正常。 　　柳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到乌龟身上流出来的毒血顺着水流往下飘，一路上的沾上毒的鱼、虾、蟹通通翻白。虾蟹沉底，鱼往水面上飘。 　　柳雨赶紧把乌龟收进芥子石中，去捞那些鱼虾。 　　好在水能稀释毒，这江很宽，水流湍急，很快便被稀释到没有杀伤力了。 　　水面上飘起的鱼，大大小小的有好几百条，她把鱼都捞进芥子石中，又再游回去把虾、蟹等毒死的都收起来，免得毒到其它动物。 　　她忙完后，累得要死，更饿了，捡了一堆鱼虾蟹还不能吃。这些水产都有毒，金毛竹鼠要是沾上毒，会不会毒死都难说，没办法让它处理水产里面所含的罡气。水产含有罡气，她如果放出小花瓣去舔毒，又会被烫一顿，不划算。柳雨决定，回头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些水产当成有害垃圾埋了吧。 　　她继续往下游去，这次学精了，偷偷潜过去，用芥子石把这些活的收进芥子石中，终于捞到了一堆水产，再快速度往下游去，找她的大厨做饭。 　　她游了很远，才在江边一处两岸都是悬崖峭壁的水下峡谷找到他们。 　　这地方是个回水湾，上游冲下来的东西都汇聚到这里，阴气有点重。她原本以为有阴气多少有点鬼吃，结果想多了，阴魂都没有一个。 　　悬崖上有很多被水冲刷出来的孔洞，还有一道大概是地震形成的裂缝，形成了山洞。 　　他们把这片悬崖都布了阵，无论是从眼睛看还是用感知去看，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她能找到他们，纯粹是因为他们人手一个接引牌，上面有她的小花瓣。 　　她顺着接引牌的指引飞进去，就见到他们烤了好多成了精的水产，还抓了水鬼关在一个像法器的瓮坛中。 　　柳雨一出现，就被美食包裹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感动得想哭，又难过得想哭。 　　她这一路，白忙活半天，回头还得埋垃圾。 　　柳雨做不出吃独食的事，先给他们都发了一份，这才去吃食物。 　　她对旁边的水鬼看了两眼，一点下口的兴趣都没有。这些水鬼没有天罡之气，但身上绕缭满黑气，看向人的眼神充满恐惧怨恨，散发出来的情绪是怨毒，不像是她以前常见的鬼物，倒有点像是一点点阴魂裹挟着无数的人的负面情绪，看着就让人心情不好，压抑、不舒服。 　　柳雨结结实实地吃了顿，没吃饱，但总算缓解了些饥饿感，有种理智从快疯狂的边缘回归到正常的状态。 　　至于旁边的人和妖，全累到人仰马翻，七倒八歪地睡着了。他们的衣服被水泡得皱巴巴的，又脏又破，头发也乱了，脸、身上到处都是脏污，实在凄惨。 　　柳雨涌起股莫名的情绪，突然很想把他们活着带回蛊道宗，还有点想念那个管这管那、保护她的女人。 　　可她连那女人是谁，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大概是忘了吧。 第39章 　　摆在柳雨面前的实际情况是她现在连自保都困难,想要护着他们回到蛊道宗等于痴人说梦。 　　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有困难那就想办法解决困难，提升实力是王道。 　　柳雨放出点小花瓣把附近都巡视了遍,没发现有什么危险，这才开始修炼。 　　她芥子石里的两本书是一套的。《镇压灵蛊巫神宝典》讲的是怎运用花神蛊淬炼体魄，《巫神玄灵经》则是内功心法,这两本书一本比一本深奥难懂，好在有详细的注释解说。她看完后，大概弄明白该怎么修炼,没有速成的捷径可以走,据书里记载,如果根基不牢,后果会很严重。 　　她除了没到发狂泯灭人性彻底变成蛊无可救药的程度外,什么失去人的身体变成虫子、遗忘过去、忘了自己是谁,几乎全占。她现在已经到了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程度，她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想不起自己来自哪里,只能通过胡良告诉她的那些,知道自己来自巫族，是个花祭神。 　　不过，她想要按照书籍记载的方式一点点按部就班地修炼根本不可能，身处的环境、潜伏的危机都不允许。她得先学几个保命的神通活下来,才能再谈其它。 　　她挑了两个神通,一个是幻术,一个是遁术。 　　巫神宝典中记载的幻术,修炼到高深境界时,能直接清洗、篡改别人的记忆,甚至能够清除掉一个人的所有过往，再植入其它记忆，使得这人彻头彻底地变成另一个人，甚至变得不是人。施术者还能影响幻术覆盖范围内所有人的感知，让他们集体产生幻觉，对发生的某些事情集体失忆、集体看不见。甚至能把幻术下在什么东西上，让别人中术，引发变成白痴、疯傻、甚至成为植物人的后果。 　　遁术则是开辟一个次元界通道，达到瞬移效果。 　　这两种都是绝佳的保命本事，且她这个品种修炼这两种神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柳雨最先练的是幻术。 　　修炼幻术的过程非常残忍，需要在实践中摸索增加熟练度，确切地讲就是她得拿智商、情感思维跟人差不多的高等生命来做练习。新手上路，状况百出，很容易把练习对象弄成痴傻神经病甚至造成死亡。 　　柳雨做不到去祸害好端端的人和妖，于是把目标瞅准了被装在瓮坛中的水鬼。 　　这些鬼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是负面情绪，毫不掩饰它们想要害人的心思，留下来都是祸害，它们如果死了，就当为民除害了，如果她成功了，洗刷掉它们的负面过去，让它们重新做个好鬼行善积德去，也算是造福……造不造福另说，反正她去祸害那些祸害，心理压力能少点。 　　柳雨将自己的思绪扎进一个看起来比较弱小、怨气没那么重的水鬼的脑海中，一瞬间，浓浓的负面情绪差点把她淹没，悲愤、伤心、痛苦，好端端地做着生意，坐船运送货物，遇到船主谋财害命，先是食物中被下了药浑身发软没了力气，再被捆起来扔到江里活活淹死。死得惨，怨气不散，变成了水鬼，顺着水流来到这回水湾。回水湾底部有旋涡，把它困在这里，它成天受其它同样被困在这里的鬼的欺负。她想报仇，想把周围的鬼都杀死，想把水上的行船都拖进水里叫那些坏心船主个个不得好死，她又害怕，因为谁都打不过。 　　忽然，眼前浮现起光芒，同时有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柳雨打个激灵忽然惊醒过来，心说：“我变成水鬼了？”啊呸，差点代入到水鬼的情绪中。她看到面前燃着一张符，而胡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胡良怕吵到其他人休息，放低声音说：“您身受重创，神魂不稳，很容易被这些邪祟趁虚而入，小心点。”他取出凝神符给柳雨，说：“这叫凝神符，遇到邪祟影响心智时，能够帮助人回复神智。不过不能经常用，用多了伤神。” 　　他又看了眼装鬼的瓮坛，说：“许师弟精通丹道，等他休息一会儿恢复点精神，拿这些冤魂恶鬼炼成鬼丹，您就可以吃了。” 　　柳雨说：“谢谢”，解释了句，“我在拿它们修炼幻术。” 　　胡良非常诧异地看着她，心说：“您伤成这样，脑子都不清楚了，还修炼幻术？”修炼幻术需要强大的神识意念，不然容易控制别人不成反被控，这是一门极为凶险的术法，一旦修炼过程中稍有不妥，能把自己修炼成白痴。可幻术是各部落花祭神都会的神通，虽说精通程度不同，但多少都会一些。 　　胡良很委婉地建议，“您要不要先养养伤再练？”他看花祭神不太愿意的样子，又想到她的伤势之重，不是躲在这里就能养好的，于是又添了句，“至少等你先填饱肚子，再练习，您看成吗？” 　　花祭神如果出事，不仅他们失去守护神再难回到蛊道宗，对巫族来说，失去一个十一冠的花祭神也是极大的损失。 　　柳雨感觉得到胡良的担心和好意，诚心诚意地道谢。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帮助，不逞能，于是把修炼幻术需要什么告诉胡良。 　　胡良长松口气，说：“这好办。您可以先从山里的小动物练起。我现在就去抓。” 　　金毛竹鼠竹金牙站起身，又变成只胖老鼠，说：“我去。”说完，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胡良出去很显眼，天族地界的人一看到他就能认出来，而老鼠的种类极多，山鼠、家鼠、竹鼠、鼹鼠、飞鼠等等大大小小近百种，山川、河流、城镇村落都有它们的踪影，鼠类天生聪明，比起其它动植物更容易踏上修炼一途得道成精，而它们的族群庞大，这使得各地都常有鼠妖出没。大家见到鼠妖都习以为常，只要鼠妖不作乱，没谁会太在意。 　　竹金牙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去抓小动物。它是鼠妖，在鼠族中走到哪都是老祖宗，老鼠们听到它的召唤都来了。 　　老祖宗要祭品，让鼠王自己从各自的鼠窝里挑。 　　鼠王为了讨好鼠妖，挑的都是最强壮的老鼠。 　　在不周山，献祭神灵是最常见的事，哪个部落被能神灵选中供献祭品，意味着献了祭品后能够神灵庇护或者是换取到好处，这是抢破头的好事。 　　竹金牙收下鼠王们献上来的祭品，传了它们一点自己的修炼心得，又把吞吸吐纳的法门教给那些还没踏上修炼一途、只是普通凡鼠的鼠王们，在它们的叩头跪拜中卷起一股妖风收走了献祭上来的老鼠回去了。 　　柳雨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到竹金牙回来了。 　　它回来时，身边还跟着黑漆漆的龙卷风。 　　龙卷风在山洞里停下，哗啦啦地下起了老鼠雨，好几百只老鼠掉在地上，一个个晕头转向找不到北，有些老鼠甚至吐了。这些全都是成年的大老鼠，一个赛一个肥。 　　柳雨惊得嘴巴半张，很不可思议地看向竹金牙，说：“这些可都是你的同类，你拿同类给我练功？”这胖鼠妖疯了吧！柳雨看向鼠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胡良闻言又深深地看了眼柳雨，怀疑她的来历跟蛊道宗有关。不拿同类献祭神灵，是蛊道宗的宗门规矩。老祖不愿留在巫族当大祭司便是不想拿人献祭巫神才出来自立门户建立了蛊道宗。后来，老祖跟巫神达成协议，巫神不再以人为祭品，她成为巫族大祭司挑起守护巫族的担子。蛊道宗、阴阳道宗是唯二不拿人献祭神灵的宗门。 　　胡良告诉柳雨，“这是献祭，神灵得到祭品，会给予献祭的部落、族群庇护、赐福等好处。部落、族群以牺牲少部分群体，以换取来生存或变得强大。不拿同类献祭神灵是我们蛊道宗的规矩。竹金牙不是我们蛊道宗的妖，守的是巫族的规矩，这在它们来说是最常做的事。您接受了祭品，强大起来，我们才能活下去。竹金牙带回这些祭品，也要给予献祭品的鼠群好处。” 　　柳雨“哦”了声，点头，说：“懂了。”当即愉快地用这些老鼠练习幻术。让她拿人或者是能变成人的妖练功，她办不到，但用小白鼠做实验都是常规操作了，她拿这些老鼠练功没有半点压力。 　　柳雨发现，拿老鼠练功比用鬼练功轻松得多，至少没有那么多的负面情绪，还能了解老鼠的生存问题。她不篡改它们的记忆，而是操控它们蹦蹦跳跳跑跑转圈圈捉迷藏。 　　最初她只能操控一只老鼠，等操控熟练后变成两只、三只，再到一群。 　　有一个会炼丹的蛊道宗内门弟子叫许诺。他把那些鬼都炼成了鬼丹。鬼被炼成鬼丹后，负面情绪都炼没了，里面的杂质也都没了，成为一颗颗没有生命的丹药，吃到嘴里融化成很纯正的阴气，超好吃。 　　柳雨吃下鬼丹，忽然想起自己的芥子石里还有好多有毒的水产品待处理。她突发奇想，取出一条一米多长的带毒的死鱼，问：“能把里面的天罡之气提炼掉吗？” 　　许诺仔细查看了下鱼的情况，说：“这鱼已经死了，炼化它的天罡之气很容易，如果是活的就很难。它中有剧毒，需要把毒提炼出来吗？” 　　柳雨隐约想起似乎有谁不让她把毒流出去，好像危害很大，便说道：“不用，炼化掉罡气我就可以吃了。” 　　许诺没想到十一冠的花祭神连最基础的炼化天罡之气都不会，不由得愣了下，便把自己用丹鼎炼化罡气的操作步骤以及怎么达到炼化天罡之气的效果要点告诉她，说：“以您的道行，不需要丹鼎，可以试试徒手炼化。” 　　竹金牙闻言，几步到花祭神跟前，又将徒手抽取食材天罡之气的操作法门教给柳雨。 　　旁边一个正在刻阵盘的蛊道宗弟子过来，说：“不必那么麻烦。”他拿出阵盘，说：“阵有多大，能炼化的范围有多大。只要布下的阵足够大，莫说一条鱼，便是一座山都能炼化了。” 　　一个修行药道的弟子出来，说：“何必那么麻烦，用我的这药粉，洒上去，腌上一个时辰，保证这条鱼的罡气一干二净。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有天罡之气就有化解天罡之气的东西，例如我这药……”他一口气报出数十种药材名，再把它们怎么制成药粉的，详详细细地告诉柳雨。 　　每个人过来教他们的操作手法，妖也不甘示弱，把自己掌握的或者是听说的方法都告诉柳雨。这些妖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有通过丹田炼化的，有吃到肚子里先聚到胃里再吐出来的，有通过经脉往外排的，还有自行消化的。 　　柳雨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都会，就她不会。 　　大家对她这么好，她还有点不习惯。这些邪魔歪道的，一个个的这么友善，是不是进错门派了？ 　　柳雨把他们的方法挨个学了遍，然后发现他们说得容易，实际操作嘛，她学幻术比他们炼化罡气容易得多。 　　她在学习过程中，操作不到位，把人家的丹鼎、药炉、阵盘等炼制工具都用坏了，徒手操作把食材毁成肉泥。她把没清除天罡之气的鱼吃到肚子里再排出来，不需要特意排，吃进去烧得嘴起泡，从嘴一起烫到胃，没一会儿就好了。 　　那教她的小妖怪还特别开心，说：“这个是最易学的吧，花祭神学我的，一学就会。” 　　柳雨微笑脸，心说：“你开心就好。”她那不叫排出去了，是叫相互抵消了，用自己的小花瓣跟天罡之气中和了，天罡之气没了，她的小花瓣也没有。 　　有这么多人和妖陪着她修炼，积极做好后勤工作，巴巴地等着她修炼有成带他们离开，柳雨实在不好意思偷懒，不眠不休地修炼。她练幻术累了，就换成清理食材里的天罡之气，抽取天罡之气累了就练习遁术，几种课程轮流来。 　　抽取天罡之气，如果不考虑死活，操作手法很简单，但如果是从活物中抽取天罡之气，还要保证活物存活，就很难，因为它比血细胞渗透的范围还广，骨骼、头发里都有，在抽取的过程中很容易造成损伤，需要拿出比剥头发丝还要细腻的功夫一点点抠。如果不考虑死活，暴力抽取，在天罡之气抽出来的同时，通常还会附带点血肉魂魄骨骼内脏什么的，抽完后，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的东西，实际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柳雨断断续续地练了一年，幻术用得炉火纯青，轻轻松松控制上千只老鼠，对于抽取天罡之气只在能够处理食材的阶段。好在吧，大家都一样，她还挺平衡的。 　　胡良见柳雨的阴气极重，丝毫不懂收敛，这走出去，稍微有点眼力的普通人都能看出她的异常，当即把收敛气息的方法教给她。 　　柳雨听胡良说起，觉得这方法有点粗糙，镇压灵蛊巫神宝典中好像有记载这方法，她把书拿出来翻找隐气术。 　　山洞里的人和妖见到花祭神拿出一本拳头厚、一尺长、半尺多宽的大厚书，一个个都看傻了。 　　这书布有极其高明的幻阵，上面的字迹一个都看不清楚，很模糊，连书壳上的书名都看不见。 　　可他们在藏书楼里阅书无数，很多书都是薄薄的十几页、几十页，甚至只有几页的，这么厚的书，生平仅见。 　　大家好奇呀，便问她在看什么书。 　　柳雨翻着书头也没抬，随口报出书名便觉气氛都凝固了，她抬起头看过去，发现他们一个个的表情有点傻。 　　胡良清清嗓子，说：“《镇压灵蛊巫神宝典》是我们蛊道宗的绝学，即使是修习蛊道的张家弟子，也只能修炼《镇压灵蛊巫神宝典观想篇》，听说只是一张图。您这……未免太……厚了吧！” 　　柳雨心想：“假书？”她的幻术、遁术都是从书里学的，应该没有假。她又埋头去翻书，找到隐气术，发现确实没记错，于是又重新背了遍，确定没有错误过后，便开始修炼隐气术。 　　这个小术法特别好学，看完照着做，一次成功。 　　她不仅能做到自己隐气，还能让周围的人和妖一起隐气。她想试着让大家伪装成有天罡之气的样子，加点幻术，没成功。 　　不过，修炼成这样子，够用了，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这一段江里的鱼虾都快捞光了，已经引起天罡宗的人注意，不断派人来调查江里的鱼虾怎么突然变少，最近连竹金牙都不敢出去了。 第40章 　　他们想要离开,怎么走，去哪里是个问题。贸然出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蹿,下场可想而知，能活几天都不知道。 　　胡良听到柳雨说要离开，心情反而愈发沉重。 　　他们躲在这里,确实越来越危险，但出去，很可能会立即丧命。 　　天罡宗的人成天踩着飞剑在他们的头上飞来飞去,无论是水里还是地下,同样有天罡宗的人和他们派出来的妖兽,包括擅长搜索的鼠妖。 　　天罡宗背靠天族,每年都会抓大量的凡人去献祭,有时候还会挑自己宗门里的弟子献祭给天神,但同时，天神给他们赐下许多宝物、修炼功法、驭兽术等，使得他们的实力极其强大。 　　根据竹金牙打听回来的消息,他们旁边这座山脉叫做妖兽山,是一座绵延一千多里的大山脉，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精怪、妖在里面修炼。每年都有大量天罡宗的年轻弟子结伴进入妖兽山磨砺自身，便如同蛊道宗每年都会派出大量宗门弟子到狩猎城那些已经探索好的秘境中狩猎、采药、挖矿一样。 　　他们在妖兽山里遇到的那伙天罡宗弟子中，有一个年轻女弟子叫南念,只有十七岁。南念的父亲是天罡宗十二天君之一腾霄天君,母亲是天罡宗的传功大长老,她的天资出众、地位超然。修为越高的人,越难生出孩子,且怀孕生子也越危险,天罡宗的传功大长老生女之后，功力大损，闭关修炼了。南念是由她的父亲腾霄天君手把手带大的，这是第一次离开宗门来到妖兽山试练，一群人全部命丧妖兽山。腾霄天君觉察到爱女出事，赶到妖兽山只找到南念遗落的一枚储物戒和一点骨灰，正在想找凶手的时候，遇到了一只来自巫族的蛊妖。据腾霄天君说，那只蛊妖不是凡种，有股种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且极难杀死，拇指大小的虫子斩成碎沫都可聚成型，最后他把它困住后用天罡烈火彻底烧为灰烬，才将它杀死，但很可能她仍有部□□死没死，逃脱出来了。 　　腾霄天君亲自坐镇，他派出门下弟子把周围千里之地的范围内都封锁了。 　　如今这段江里的鱼虾奇迹减少，江里、沿江两岸成为了天罡宗的重点搜寻对象。 　　他们栖身的这片峡谷裂缝更是被天罡宗的弟子来来回回搜了无数遍，全靠布下的法阵配合花祭神的幻阵蒙混过去。他们这群人加上妖，三十多个，目标实在太大太显眼。 　　胡良无数次的想，要不要让花祭神独自离开。如果花祭神不保他们，以她的神通本事，说不定还能活着回去。可他想活下去，大家都想活下去，花祭神没说保不住他们的，他很难启齿，且其他人或妖，未必愿意被舍弃，一旦闹起来，都得死。 　　胡良正在为难，便听到花祭神招呼大家，“过来开个会。” 　　山洞外突然“砰”地一声剧响，一把金色剑飞过来击在岩石上，将一大块岩石撞碎，大量的碎石掉落。 　　蛊道宗弟子和众妖立即跳起来，进入全面备战状态。 　　蛇妖急得吐出蛇信，目露光凶，叫道：“跟他们拼了。” 　　柳雨一个白眼扔过去，“一队巡逻的试探着戳两下而已，过来开会。”将幻术撑起的屏障做了小小的调整，使得他们藏身的地方看起来跟周围的环境没什么不同。 　　蛊道宗的弟子和众妖见到花祭神气定神闲的样子，心头渐渐安静，在她的示意下围坐成团。 　　轰地一声，更大的攻击落在头顶上，山洞出现裂缝，有大块的岩石往下落。 　　胡良的手握在剑柄上，朝柳雨看去。 　　柳雨看了下头上的裂缝，发现只是部分坍塌，头等的部位还是完好的，于是挥挥手，让大家不要管。 　　这时候出去，必死，苟着吧！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恐慌、焦躁的情绪，她心里也是慌得一披，但越是生死关头越要冷静，慌，越慌死得越快，生意人，哪怕要破产了也得装出还有亿万身家的样子，这点事，算个毛线！ 　　她暗中给自己鼓鼓劲，拿出忍者神龟地劲儿继续苟住，告诉自己不能出去咬死他们！ 　　有七个脚踩飞剑的天罡宗弟子从天空飞下来，进入裂缝中，四下打量。他们穿着金色的衣服，身上缭绕着淡淡的金色光华，有覆盖在体表缓慢涌动，形成一个保护罩。 　　这队人跟他们在妖兽山里遇到的那群人不同，有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眼神锋利透亮，一看就不是刚出茅庐的菜鸟。 　　山洞里的众人和妖齐刷刷地扭头朝他们看去，却突然眼前一花，视线被一片白雾遮住，白雾中还有一大排金灿灿的字，“看个鬼呀，一个个扭头过去想盯着他们看，是看他们好看还是觉得他们不会发现你们的视线！” 　　柳雨索性屏闭了身边的人和妖的感知，省得他们自乱阵脚。这时候装不了忍者神龟的就装瞎子聋子吧。 　　领头的那人打量四周，说：“方圆百里，只有这一片汇阴之地，蛊性属于，那蛊妖如果真有残身逃脱，必定藏身此地。”他说完，摊开手掌，掌心立即出现一只长翅膀的貂飞起来。 　　那貂黑得只剩下眼睛里有点白，拍着翅膀从领头的男子掌中飞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萌萌地看着他。 　　那男子说：“这里有只蛊妖，去把它找出来。” 　　那貂的速度快得像闪电，在裂缝中刷刷刷刷地来回飞找了一圈过后，又钻进老鼠洞、蝙蝠窝里一通找，没找到什么，回到男子身边，摇摇头，似在告诉他，没有。 　　一名二十多岁模样，长相十分英气的女人说：“大师兄，它会不会已经逃了？” 　　那男子打量着四周，说：“蛊妖受伤，必定要大量进食，因此江里的鱼虾才会突然减少。这地方是汇阴之地，而我们面前的这片区域没有天罡之气，显然是特意清理过！食蛊貂以蛊为食，对蛊类最为敏感，它却没有任何发现，说明那蛊妖很擅长隐藏和掩盖气息。她如果已经离开……”他伸出手感应了下气流，说：“这裂缝有风吹过，她如果走了，风会把旁边的天罡之气吹过来。”他说完，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山崖，问：“我说得对吗？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请出来？”他的话音落下，轻斥一声，“显！” 　　流离在四周的天罡之气顿时亮了起来，而在面前的山岩处则有一片空白地带，没有半点天罡之气。那一片区域，正好是柳雨的幻术覆盖范围。 　　柳雨心说：“有点牛掰啊。”越到生死关头，越要淡定，以不变应万变。 　　跟着那男子来的一行人，当即散开，包围住那片没有天罡之气的区域。 　　那男子再次摊开掌心，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类似于寺庙中的钟的东西。他把钟往天空一抛，那钟一下子变成好几米高的大钟。 　　柳雨下意识地想到了法海收白素贞的金钵。她暗骂声：“p。”继续屏闭同行的这些人和妖的感和，把他们全部收进了芥子石中，自己把芥子石往旁边一条很深的细缝里一扔，麻利地钻进芥子石里。她心想，腾霄天君都没发现芥子石，这些人应该也发现不了吧？ 　　柳雨担心蛊道宗的人和妖恐慌，又给他们换了个安抚标语，“老实待着，他们还在这里到处蹿，收起你们的眼睛不要乱看。”她把自己的那堆灵晶上面布下层幻术把它隐藏起来。 　　那男子用收妖钟把面前那一片没有天罡之气的地方都罩了进去，大喝一声：“收！” 　　收妖钟浮起耀眼的金光，刷刷刷刷地收进一大堆带着妖气的东西。周围的空气涌动，景象全变，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山洞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男子收回收妖钟，朝山洞里看去，只见这山洞布满裂纹还在往下掉石头，地上落满碎石，山洞里还有很多脚印、野兽的爪印。他心说：“不是蛊妖么？”诧异地朝收妖钟里看去，脸顿时绿了。 　　其余众人赶紧围过去朝收妖钟里看去，只见收妖钟里差点让屎粑粑、鱼骨头、虾蟹龟壳、动物毛等塞满。河里消失的水产下落找到了，都在这里，附近消失的那些小精怪说不定也都在这里变成了屎粑粑。那些鱼骨虾蟹壳上还有很多野兽的牙印。 　　一个脸上天然带着三分笑的人比划了一下，说：“拇指大的蛊妖能拉这么大一坨粑粑吗？”粑粑比牛屎还大！那些牙印也对不上。 　　一名女子接话，“有一窝妖怪在这里待过，看毛，鼠妖、狼妖、臭鼬、喏，还有一片脱落的蛇鳞，瞧这大小形状应该是片尾鳞，道行挺高啊。” 　　一名眉心有颗朱砂痣模样极美的女子说道：“师父追杀蛊妖，烧了一座山，山上的千年树妖都让他烧死了，吓得四周的妖兽逃蹿，而天罡猎火狮重伤带着幼崽逃走时又惊走无数妖兽，会不会是妖兽山里的妖兽逃到这来了？” 　　最先接话的女弟子说：“很可能就是顺着山里新挖的那条直通大江的通道出来的。像不像？路上留下的毛发、穿山甲爪印、蛇类爬行留下的痕迹，都对得上。” 　　脸上自带三分笑的男子问：“那些妖兽去哪了？” 　　领头的男子仔细看了眼里面的粪便，将收妖钟里的一堆垃圾倒进了脚下的山缝中，说：“粪便都干了，是几个月前的。那群妖兽中还有一只精通幻术的妖。”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如果那只蛊妖真的没死逃出来了的话，这些妖兽难逃毒手，并且四周多少都会留下些它释放出来的毒。这山洞里发现的鳞片、毛发都没有中毒的迹象。”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师父只是觉得蛊妖有可能逃脱，但并不确定，为了防止蛊妖逃脱，连山都烧融了。照理说，蛊妖是不可能逃脱的，只是江里出现异常，才有这猜测。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山里的妖兽所为。 　　至于这些妖兽是回了妖兽山还是顺着江流去了别的地方，目前不得而知。 　　那男子再扫视圈四周，确定没有遗漏和其它发现，这才带着师弟师妹们离开。 　　柳雨躲了很久，悄悄地放出一片花瓣去打探外面的情况，发现那些踩着飞剑飞来飞去的人都不见了，这才用小花瓣把芥子石从石头缝里抠出来挪到江里飘浮的树叶上贴着，顺流而下。 　　…… 　　蛊道宗的众人、十几只妖聚坐在一起，只见四周白茫茫的，哪怕面前飘着字，心里仍旧充满不安，一个个紧张又害怕，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花祭神用幻术把他们罩起来……这跟驼鸟遇到危险把脑袋埋起来有什么区别。 　　最要命的是，他们在这里只能感觉到有极微弱的天地灵气，就好像是进入到一个密闭的地方，而他们正面着窒息的危险。现在全靠那微弱的灵气和丹田中积蓄的真气在支撑，但时间一长，会憋死得在这里。天罡宗的弟子就在跟前，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过得极慢，度日如年。 　　直到有修为浅的弟子撑不住，咚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柳雨的注意力正在那贴在树叶上抱着芥子石的小花瓣上，还在观察有没有天罡宗的人潜伏在外面，忽然感觉有异，扭头就见他们一个个脸色发青、额头冒着虚汗，还有人晕过去了。她“呃”了声，问：“你们怎么了？” 　　胡良说：“我们快憋死了。” 　　柳雨用力地一个呼吸，心说：“能喘气呀。”呃，她忘了，自己不需要喘气。 　　她又放出片小花瓣，把树叶靠岸，之后在岸边的芦苇丛中撑起一片幻阵屏帐，这才把他们放出来。 　　一群人落到草丛中，纷纷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妖还好，能变成人形的道行都高，没什么事，纷纷查看四周发现已经离开藏身之地。他们以为花祭神法力高深，用遁术把他们带出来了，纷纷拜服。 　　柳雨悄悄地藏好了自己的芥子石。财不露白！逃命神器加全身家当都在里面，亲生爸妈来了都得藏好。 　　胡良把晕过去的弟子救醒，又渡真气给他，帮他行气。 　　柳雨等大家都恢复正常，说：“我们继续开会。” 　　蛇妖问：“开会是什么？”为什么花祭神要这么执着于开会？ 　　柳雨说：“聚过来，议事。” 　　蛇妖立即表示，“花祭神，不必商议，我们都听您的。”说完还伏地叩首大拜以示恭敬。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花祭神都能带他们逃出来，他对花祭神极为拜服。 　　其余众妖见状，也纷纷跪拜。 　　柳雨怒，问：“你们的脑子是长来卖豆腐的吗？都指望我，一个个想躺着当咸鱼呀，哪有这么好的事，我要是你们老板先炒你们鱿鱼！” 　　大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见到花神祭突然发暴，都被吓到了。 　　胡良赶紧过去劝道：“花祭神息怒，我们一起想办法。” 　　柳雨余怒未消地重重哼了声，继续训：“知道什么叫团队合作群策群力吗？我是老板还是你们是老板……”话到一半，顿住。她好像习惯性地就这么训了，但……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她赶紧把脑袋里的一团乱麻赶走，拉回到正题上，“我们的目标是活着回到蛊道宗，现在针对这个问题，大家商讨出个方案出来，首先，路线！回去，要怎么走？有几条路可以回？这些路上有哪些危险？我们有什么应对方案，第一方案是什么，一个方案行不通行，紧急备用方案是什么？一个团队，分工问题，谁擅长做什么、干什么，你们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吗？” 　　胡良满脸呆滞地看着花祭神，被她的连环发问问懵了，努力理出个头绪。 　　蛊道宗的弟子看向胡良，想问他们的长老，您听懂花祭神说什么了吗？ 　　这些妖怪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缩成团。花祭神问的问题，他们一个都答不上来。 　　胡良琢磨了好一会儿，告诉柳雨，“不周山极为复杂，有很多不同的大大小小的世界。天罡宗所处的世界称为天罡界，我们蛊道宗处于鬼巫交界的世界乱流之中，相互之间并没有通道往来。我们之前来的通道可能是临时形成的，也可能是您开辟的，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柳雨看胡良还有话没说完，示意他继续。 　　胡良说，“有一个宗派，叫阴阳道宗。这个宗派既不依附天族，也不依附巫神，他们的身后是地灵族。地灵族是天生地养的一个种族，生来便能借天地山川之力，称为地圣，除了年龄还小的小地圣外，其余四位成年的地圣都有可战天神的本事，镇压、斩杀过许多天神，非常强大。” 　　柳雨问：“然后呢？”扯这个阴阳道宗做什么？ 　　胡良说：“阴阳道宗背后的靠山是地灵族，在天族跟巫族之争间，选择中立。阴阳道宗的宗主游清微是个爱财如命的，她从天、巫、鬼三界的争斗中找到了商机，从老祖手里买了几艘蛊道宗的宝船往返各界做生意，经常把鬼界的东西往天界、巫族卖，把天族的东西往鬼界、巫族卖，同时也卖船票提供各界往返便利。如果我们要离开，得去天罡宗最大的城——天罡圣城，到码头坐阴阳道宗的宝船，先到阴阳道宗的地灵界，再从地灵界坐船到蛊道宗。” 　　他看向柳雨，又补充句：“天罡圣城，天罡宗的基业之地，据说那里有连通天界的通道，经常会有天神出现。” 　　柳雨满脸呆滞地看着胡良，心说：这是去坐船还是去送死。 　　胡良提出第二条路线：“如果您能感应到巫神的方位，用您的神通开辟条通道，便能直抵巫族圣山。蛊道宗离巫族圣山很近，那是我们的地界。” 　　柳雨心说：“我感应个毛线巫神，我连毛线都感应不到。” 　　二选一，去天罡圣城？柳雨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去到天罡宗的大本营会遇到什么。她说：“我有第三个方案，我们就地解散，大家忘了以前是干嘛的、来自哪里，就近选择个能扎根落脚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怎么样？”她觉得很好，这是几个方案中最安全的了。 　　胡良想了想，说：“您跟天罡宗的腾霄天君、传功大长老有杀女之仇，天罡界恐非您的久留之地。” 　　柳雨气得牙痒痒地瞪向胡良。她毒死那些天罡宗的人，还不是为了救他们！可天罡宗的腾霄天君只逮住了她，咬人放毒的也是她！见义勇为摊上人命官司，她跟谁讲理去！她气得跳脚，对蛊道宗的人说：“回到蛊道宗，让你们老祖给钱！”又对一群妖怪说：“还有你们，让你们的大祭司给钱！” 　　好了，目标定好了，路线定好了，怎么去？ 　　这么大帮人和妖，扔到芥子石里还会被憋死，只能……偷渡肯定是躲不过搜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弄点合法身份混过去。 　　柳雨略作思量，对竹金牙说：“你去打探下附近哪有人居住的镇城。”她得先到镇城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再想办法。 第41章 　　没过多久,竹金牙回来了。它找附近的鼠精打听过，周围都是人迹罕至的大山,只有天罡宗弟子会来这里狩猎、寻找药材，离这里最近的人族城池是下游的渡口城。 　　柳雨当即决定，带上胡良和竹金牙亲自去渡口城看看。至于其他人和妖，暂时继续躲在芦苇丛中，依靠那些比人还高的草和法阵做掩遮。 　　胡良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取出身普通的衣物，换下身上那套又脏又破又烂的蛊道宗门派服饰。 　　竹金牙变成只仓鼠大小的金毛小耗子，跳到胡良的肩膀上蹲着,装成宠物。 　　柳雨变成人形,脸还是那张脸,发型和衣服款式都变成华丽古装，里面一袭抹胸宫妆长裙,再披上件华丽的外袍，袍尾一直拖到地面,她还给自己点缀了点金灿灿的特效。她在原地转了圈,问那些目瞪口呆的妖怪和蛊道宗弟子，“是不是美到爆炸？” 　　胡良低头看看自己灰朴朴的散修穿戴，再看看柳雨那极为显眼的一身，好言好语地说：“花祭神,我们这是在天罡宗的地界，当以低调小心为主。” 　　柳雨扔给胡良一个白眼，说：“鬼鬼祟祟的,更容易让人一下子揪出来。”她懒得解释更多，带上他俩往渡口城去。 　　渡口城挺远,如果让柳雨变成人形飞着去或者是走着去,她的两条腿妥妥地散架,于是征用了竹金牙的竹席，坐在竹席上飞着去。 　　他们仨上了席子，金竹牙便蹲到了柳雨身边，装是她的宠物，低调穿戴的胡良则变成了柳雨的随从仆人。 　　柳大小姐大大方方地坐在竹席上飞到空中看风景，她怕晒，还让胡良给她撑伞遮太阳。 　　胡良撑开伞给她遮阳，正想告诉她，竹金牙的席子是最低级的飞行法宝，衬不上您这派头，便觉身后有异，他扭头看去，吓得心脏都漏了几拍。 　　他们之前遇到的那几个天罡宗的人正踩着飞剑飞过来，转瞬间就到了跟前。 　　这几人中随便拎出来一个，本事都比他高。 　　几人停下，打量着他们，很好奇怎么会有人出现在妖兽山外围地带。 　　一个脸上天然带笑的男子走出来，问：“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做什么？” 　　柳雨的手往腰上一叉，说：“我爹娘都不管我，你管我？你是谁呀？”她坐的席子晃了下，往下坠了一尺多。她一巴掌打在金毛竹鼠的头上，说：“飞好，你要是把我掉出去，我让爹炖了你。” 　　一个女修士往前飞近两尺，问：“你爹是谁？” 　　柳雨轻哼一声，把头一扭，一副我不稀罕搭理你的样子。她想了想，又换了一副态度，很是客气地问：“请问，这里是哪里呀？” 　　那女修士问：“你不知道？” 　　柳雨说：“我带着新收的宠物在家里好端端地练着功，忽然飘来一团雾，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过了一会儿突然掉到水里，爬起来的时候就到这里了。” 　　那女人的神情微凛，问：“雾？你掉下来的地方在哪里？” 　　柳雨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江，挠头，问胡良：“我们飞了有多远了？” 　　胡良都快吓死了，还得努力装作面不改色、心跳气息都得继续保持正常样子。他心说：“我哪知道。”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为首的那男子打量着这两人一鼠。他在他们身上没有觉察到有天罡之气，说明这三人原不属于天罡宗，听口音像是从阴阳道宗那边过来的。他们三个中间，道行最深的是那只鼠妖，已经能够化形成人。仆人的骨相看起来有二百多岁，才修炼到炼精化气，资质很是寻常。道行最差的则是这位千金大小姐，她的身上有掩盖气息的宝物，但从她习惯性的坐姿和小动作以及气质都能看出，这人的定性极差，是个坐不住、心思驳杂无心修炼之人，还有神魂不稳的征兆。她像是某个略微有点家底的散修家族出来的，大概父母略有本事，被宠坏了。不过，从她的话透露出个信息，妖兽山附出现了空间裂缝，不知道是否跟蛊妖出现有关。 　　为首的男子招呼句同伴，说：“走吧。”便领着他们走了，待飞出视线之外，喊了声：“七师妹。”指了下身后。 　　一个女子抱抱拳，隐去了身形，悄悄地飞回去，跟在这两人一鼠的身旁。 　　那坐在席子上的千金大小姐手里拿着枚灵晶抛着玩，问鼠妖，“还要飞多久呀？这都飞了好一会儿了？你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呀？”又指向仆人，“还有你，我爹为什么要把你这么个傻的换到我身边？” 　　胡良说：“小主人，财不外露，如今不比在家里，您收起来。” 　　柳雨的眼睛一亮，跳起来，说：“有啦！我把灵晶拿出来，让他们来绑架我，然后绑匪为了要赎金就会去我家送信啦！这样我爹就能来接我了。哎呀，我真是太聪明了。我跟你说，我绝对能值两千两灵晶，不对，能值三千两，找我娘要，她还能再加一千。” 　　胡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装成老实巴交的样子。 　　柳雨又对鼠妖说：“快，快点飞，追上刚才那伙人，让他们来绑架我。” 　　胡良说：“小主人，他们踩的是飞剑，我们追不上。要是您的飞剑没丢……” 　　柳雨气得牙痒痒，说：“还不是那团雾！”她又骂他俩，“让你俩找雾都找不到，你们真没用。我们要是能找到雾，说不定就能怎么来怎么回啦。好啦，现在找人问，大山镇柳府怎么走？谁知道？谁知道？” 　　胡良和鼠妖都不敢作声。一个埋头继续撑伞，一个埋头继续朝着渡口城方向飞。 　　柳雨看他俩闷葫芦的样子，气闷地叹口气，垂头丧气地坐回到席子上，说：“飞吧，继续飞吧。”指了指刚才天罡宗那伙人离开的方向，说：“往那边去，跟着他们走，肯定能找到人打听回家的路。” 　　她坐在那，跟席子烫屁股似的，左扭一下，右扭一下，每扭一下都配合一声叹气，“唉”。 　　那隐身跟在他们旁边的女子跟了一段后，摇摇头，飞走了。 　　柳雨在那女人飞远后，又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圈四周，确定那女人没有学她鬼鬼祟祟地丢下什么偷听的东西，这才长长地呼出口气，继续往渡口城飞去。 　　席子飞得慢，飞了足足有大半天才到渡口城。 　　渡口城只有一座镇子大小，地面都是些民居，但在半空中还有一大片飘起来的宫阙楼阁，酷似天宫。很多穿着天罡宗服饰的人踩着飞剑在空中飞来飞去，零星的有些穿其他衣服的人。 　　席子飞到半空中，“duang”地一声撞在空气墙上，紧跟着覆盖在竹席上让它能飞起来的气流没有了，他们仨连同席子一起垂直地往下掉。他们飞得高，十几层楼。 　　柳雨正在思考是要摔成小花瓣和在空中变成小花瓣时，被胡良一把捞住。 　　胡良左手接住柳雨，右手接住金毛竹妖，放出自己的飞行法宝一根竹棍子踩在上面，稳稳地落在地面，捡起掉在地上的席子。 　　竹席破出一个大洞，被抓在手里后变成竹渣往下掉。 　　金毛竹鼠妖心疼无比地盯着烂席子，再看向透明的空中，别人可以飞进去，为什么它不可以？ 　　柳雨看着面前这由气凝聚成的罩子，发现它在地面部份有一个拱形的口子，于是叫人他俩往那去。她到了那拱形口子前，就见到一个大门楼，上面写着“渡口城”三个字。 　　那些进城的人就跟进机场过安检门似的，会有一道光从他们在身上刷地穿透过去，他们的身上随之浮现起一团金色虚影。 　　柳雨很怀疑这安检门可能防的就是他们混进城。 　　她蹲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打量半天，发现这东西比人脸识别高级，人家有照妖镜功能，还能照出体内修炼的是哪种气。那些天罡宗弟子过去，浮现的是金色虚影。一个阴气重的人进去，浮现起的是一团阴气缭绕的人形虚影，当场被扣下，他拿出块令牌样的东西，由守城门的人仔细检查过才放行。 　　胡良悄声说：“这城不太好进。” 　　柳雨说：“想办法呗。”她的视线落在那些稀稀拉拉往城门去的人身上，琢磨怎么利用这些人混进城而不被发现。一个渡口城要是都混不进去，天罡圣城就不要想了。 　　她正在思量间，突然见到一队赶尸……啊呸，一支酷似赶尸的队伍过来。这些人赶的不是尸，而是各种长相奇怪的妖。那些妖被一种黄红相间的绳子一个连一个捆起来，跟着领头的道士往里去。领头的道士大概是四五十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很有道行的模样，后面跟着两个年轻道士，一男一女，二十来岁的样子。 　　他们的衣服是淡黄色，衣服前胸正中间是一个八卦图案，衣服后背处则太极图案。中年道士身后背的剑是，二十来岁的男子背的是一米长多的长刀，女孩子的腰上缠着根鞭子。 　　这三个道士，身上都没有天罡之气，那群妖更是阴气逼人煞气缭绕。 　　柳雨激动地指向他们仨，对胡良说：“看那边。他们能进城吗？” 　　胡良说：“那是阴阳道宗的人。” 　　柳雨问：“那些妖呢？抓妖不都是用袋子收起来的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呀。 　　胡良说：“收妖袋是高级法宝，收大妖才用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队阴阳道宗的人停下了。 　　中年道长径直走过来，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胡良非常诧异地想：“我们认识吗？”正想作揖打招呼就听到花祭神惊喜交加地喊师傅，他满脸震惊地扭头看去，心说：“师傅？” 　　柳雨蹦上去抱住那老道的袖子，喊：“师傅，我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太好啦，我迷路啦，走丢了。” 　　胡良满脸呆滞地看着她，心想：“阴阳道宗供奉花祭神……不对，供花神祭也轮不到这么一个道长……”忽然，一道灵光划过脑海，他突然明白过来，花祭神是想冒充阴阳道宗的人混进去，给人家下幻术了。 　　道士看了他俩一眼，示意他们跟上，便转身跟自己的两个徒弟会合。 　　柳雨过去就喊：“师弟，师妹。” 　　两个年轻道士行礼，一起喊：“见过师姐。” 　　柳雨又悄悄地问过他们的名字，迅速了解了他们的来历。中年道士姓薛，叫薛仲春，另外两个年轻道士是他的一双儿女，儿子是哥哥，叫薛丁，女儿叫薛琬。薛仲春是阴阳道宗在渡口城分坛的大长老，这个分坛的主营业务就是抓那些害人的鬼和妖，以及帮阴阳道宗做一些收货、批发货物的生意。 　　柳雨摇身一变，成为薛仲春当年云游时偶尔收的一个记名弟子，没教什么本事，就挂了个名。 　　她让现捡的便宜师傅想办法帮她糊弄进城。胡良和鼠妖都好说，他俩被看出原形没什么，有薛仲春担保就能过，柳雨的原形要是现出来，麻烦很大。 第42章 　　如果守城门的只有人,柳雨施展幻术就可以带着大家过去，可是要经过城门口的安检机器,它只照原形，才不管是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万一还跟监控似的保留记录呢？ 　　柳雨觉得，她最好不要过机器。 　　她担心他们在城门外逗留太久，引起城里守卫的注意，于是让薛丁和薛琬押着那些妖怪先进城。她蹲在城门外，还看了回这些妖怪怎么进城的。 　　这些妖怪的阴气很重、煞气缭绕,个个都极恶凶的样子。它们过城门口,整道城门都亮了,金光罩下，一大群妖全部现出了原形像背了好几座大山,动都动不了。 　　城楼上走出来一个穿着金灿灿华丽长袍的男子，很有气度威仪,俯视一眼楼下,看看那些被打回原形的妖怪，那些妖怪发出连连惨叫，每人身上都飘出一滴鲜红的圆滚滚的像血一样、但比血更香更纯的珠子，刹时间,所有妖怪全萎了，被兄妹两人拖出安检门带走了。 　　薛仲春带着他们先离开城门口，去到江边。 　　柳雨不懂就问：“师傅,那些妖怪怎么了？身上飘出去的是什么？” 　　薛仲春告诉柳雨，“它们每只都被抽走了一滴精血。” 　　柳雨不解,问：“抽走一滴血就萎成那样？” 　　胡良说：“是精血,不是血。炼精化气,凝炼的就是精血。” 　　柳雨“呃”了声，问：“就是那什么把身体里的血跟通过修炼得到的真气，凝聚结合生成的精华？”反正书上是这么写的。 　　胡良说：“对，抽走精血，就等于是抽走生命和功力。” 　　有点可怕！柳雨还想让一堆妖伪装成被俘虏的妖怪带过去，看来这也行不通。 　　薛仲春被柳雨种下的记忆是，风雨交加的夜里，他去降妖，却未料那妖怪道行过于高深，身受重伤差点就要死了，所幸被一对夫妇所救。这对夫妇是人和妖相恋，丈夫是人，妻子是柳树妖，生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女儿，叫柳可可，可可爱爱的可可。他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答应将来将柳雨收入门墙，收为阴阳道宗的弟子。一别十年，柳可可已经由当年蹦蹦哒哒的小姑娘长成一个美美的大姑娘，没去阴阳道宗拜师，反倒阴差阳错沦落在外，身边带着一个宠物、一个仆人。柳可可是半人半妖之体，体血的妖血跟巫族有点渊源，不能让天罡宗的人发现。他得想办法把这孩子活着带回去，以报她父母的救命之恩。 　　柳雨想了想，又给她的便宜师傅加了一段记忆。她的柳树妖娘还收了一帮小弟，这会儿就藏在城外，要一起带回去。 　　薛仲春告诉柳雨，“这是天罡宗的规矩，得照天罡宗的规矩办。如果发现巫族、鬼族，格杀勿论！如果是天族，来去自如，到哪都奉为上宾。若是其它族类，若是固定居住一地的族群需要交纳供祭，若是过路的，需要交纳过路费。灵玉、灵晶、精血，或者是有道行的人、妖兽皆可。我抓的那些妖，从来不给钱，都是进城时让他们抽取精血充作过路费。” 　　柳雨拿出一颗拳头大的灵晶，双手奉上，笑嘻嘻地说：“哪能让师傅出过路费。师傅觉得，把他们充作阴阳道宗的外门弟子或干活的，成吗？” 　　薛仲春说：“如果只有个人，可行。”他对这也非常头疼，说：“刚好我有一批货物要送往天罡圣城运回阴阳道宗，如果加上十人、八人，也没什么，关键是那些……”妖！ 　　柳雨有了主意，说：“十七个人，分批进城，你先给他们每人准备一个阴阳道宗的身份牌，把身份造好。”至于妖，她估计得出动芥子石了。 　　薛仲春想了想，也成！来来往往进出城的人多，从不同的城门口，分作不同的批次进去就行。 　　柳雨略作思量，把竹金牙塞到芥子石里，又再把芥子石镶在薛仲春的鞋底，装成是一颗走路时踩地上卡在鞋底的石子，看能不能过得了安检。 　　薛仲春受到幻术影响，并没有觉察到柳雨的动作，进城，轻轻松松过了安检门，走了。 　　柳雨乐了，心说：“有门。”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她的芥子石进去了、便宜师傅进去了，她还在城外！她的全副身家，她的厨师！ 　　她满脸呆滞地蹲在城门外，心疼。 　　她只希望自己的幻术效果能够持续久一些。 　　柳雨在城门口蹲到天都快黑了，终于见到薛仲春过来。她用幻术引导他过来，迫不及待地脱了他的靴子，把芥子石抠下来，竹金牙和她的灵晶都还好好的。 　　薛仲春说：“走吧，带我去见他们。” 　　柳雨不放心，又试探了便宜师傅好几波，发现他没觉察到异样，再加了两道幻术，这才把他领去见同伴。 　　薛仲春按照蛊道宗弟子的修为高低程度不同，给他们发了客卿或外门弟子、杂役的腰牌，至于那些妖则全让柳雨打包塞进了芥子石里。 　　之后，柳雨把芥子石藏在薛仲春的鞋底，她再钻进去，由薛仲春捎进城。 　　她放出一片小花瓣留在外面跟着薛仲春，快到渡口城的时候，遇到出来接应他们的阴阳道宗的人。蛊道宗的人人成好几批，混在阴阳道宗的人里进城。 　　胡良刚到城楼下，拱形门突然亮了一大圈，守卫都出来了。 　　柳雨清楚地见到他的身上有一圈比别人要浓上几分的煞气和阴气，这一看就跟常年生活在天罡宗的人不一样。 　　薛丁对守城人说：“跑阴间买卖的，他跟着我们宗主一起过来的，出来看看各地分坛的备货情况。” 　　守城人检查过他们的身份牌，把胡良他们请到一边，要求施展法术，看看他们是哪个宗派的修炼功法。 　　胡良在蛊道宗修的是道法，跟阴阳道宗同属道教，属不同分支，两者间有共通之处。他拔剑出鞘，运气，施展了一套道家弟子常用的太极游龙剑法，之后收剑回鞘。 　　守城人看他耍的剑，还有运气，都是阴阳道宗的那一套，挥挥手，放行了。 　　柳雨心说：“这阴阳道宗怎么看都像是跟蛊道宗一路的，居然能跟天罡宗交好，也是奇葩。” 　　胡良他们全部进城后，薛仲春独自一人，悠哉地进了城。 　　他们进城后，小花瓣没法再跟。柳雨收回小花瓣里的那丝活气，小花瓣瞬间枯萎化成灰。 　　柳雨又蹲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他们应该到了，又悄悄放出一片小花瓣去查看情况。 　　小花瓣刚飘出去，顿觉水深火海。这里的天罡之气特别浓，使得空气都像有火在烤似，浑身难受。 　　柳雨决定苟着不出去，让便宜师傅尽快安排把他们送去天罡圣城，送到去阴阳道宗的船上。 　　她的运气好，便宜师傅正好有货要送去天罡圣城，包括新抓的那些妖也都要送去。 　　她怕热，不想出去，但又实在好奇，又忍不住放出小花瓣去看热闹，发现她在一座很阔气的空中码头上。码头上停泊满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飞行工具，有些呈飞剑形状，好几百米长，像空中巨无霸。有些呈葫芦形状，悬浮在空中，金光缭绕，周围的空气都是扭曲的。阴阳道宗的人正在往一艘鳐鱼式样的飞船上搬货，包括装成阴阳道宗的蛊道宗弟子，都在搬货。他们搬货不是用肩扛手抬，而是用法术搬。货柜箱那么大一堆货，在他们的法术操控下，两只手，一边一堆，轻轻松松挪到飞船上。 　　有些货封得很严实，有些则是用符封起来的笼子，里面装的是各式各样的妖、鬼。它们萎靡不振，酷似关在笼子里要送到屠宰场的小动物，莫名的有点可怜。 　　忽然，旁边的码头空位处的空气一阵扭曲，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来了。灼热的气浪迎面扑来，柳雨觉得自己都快烧起来了，但她好奇，余是忍着难受继续看。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时间，一艘流光溢彩的出现在停泊位处。 　　两条浑身金灿灿的龙形生物飞出来。 　　这两条龙大概只有五六米长，浑身覆盖着金色的鳞片，每一片龙鳞都泛着金属的光泽，它们的头角峥嵘、爪子锋利，浑身上下充斥满暴发力量的感。最可怕是它们周围的空气都似承受不住它们身上溢散出来的力量而产生扭曲，好像遭到极大力的挤压。 　　柳雨有种感觉，要是那股力量释放出来，估计这座城包括附近的山都会瞬间被荡平。 　　非常可怕！ 　　她的小花瓣被蒸干变成粉沫，又变了一片出去。 　　阴阳道宗的船装完了，正在关闭舱门，准备离开。 　　旁边，那艘飞船停泊处的一道拱形门中间突然出现一个旋涡，门内是一个巨大的监牢，里面关着许许多多的人、妖、鬼等物种。他们当中有一半都是普通人，都是年龄在十几岁到二十多岁之间的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大部分都是猎户庄稼汉，长得都挺壮实。那些鬼，有些还能有个形状，有些成了一团气团，只能隐约看出个轮廓，人形的、鸟形的、虫形的、树形的、兽形的，都有。妖，也是五花八门，有些身上有天罡之气，有些则跟竹金牙他们很像，还有少部份的修行中人。柳雨甚至看到几个穿着蛊道宗衣服的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躺了。 　　他们被天罡宗的人用驱赶着，或者是用法术搬运，送到飞舟上。 　　不大点的一个飞舟，跟无底洞似的，刷刷刷刷地装人、鬼、妖。 　　那两条龙呜呜哇哇的低声叫唤一声，像在小声交谈，无论是神情还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都显示他们很满意。 　　阴阳道宗的货船启动，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柳雨只感觉有种“刷——”地一下子飞出去的感觉，有种比超音速还快的错觉。 　　她问薛仲春，“刚才出来两条龙的飞舟是做什么的？那些人被赶上飞舟上做什么？”抓去当劳工吗？ 　　薛仲春说：“那两条龙是天龙族，天罡宗依附的就是天龙族。刚才那些都是天罡宗供奉天龙族的供品，对天族来说，凡人、妖兽都是他们的食物。他们扶持天罡宗，便是让天罡宗主动给他们供上食物，管着那些不服气、不想当食物的食物。凡人能生，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孩子养到十几岁就能送去当供品，天罡宗境内有很多凡人城池，每年都要挑选最壮的年轻男女作为供品。如果凡人不交供品，就会有瘟疫、干旱、水灾，会活不下去。” 　　柳雨被刷新了回三观，懵了。 　　突然，货船停下来。 　　柳雨刚想问，怎么停了？是不是被截下了，就听到阴阳道宗的弟子喊：“到了！” 　　这才几分钟？到了？ 　　胡良看到花祭神傻傻的样子，解释道：“天罡宗地界的空间稳固，位置是固定不变的，只要确定固定的坐标方位，就可以开辟单向传送通道，瞬间抵达。”他悄声传音，“巫族的很多地方都是飘泊在缝隙中，位置一直变动，只能在有接引的情况下，才能找到方位。天罡宗防得这么严实，就是怕巫族以大神通强行开辟通道过来。” 　　柳雨“哦”了声，问：“所以，我们现在到天罡圣城了？” 　　薛仲春说：“到天罡圣城码头了。”他说完，让大家把货物换艘船转运，又招呼胡良他们，跟他走。 　　柳雨继续留一片小花瓣当耳目，跟着他们下船，就见旁边有一艘巨大的货轮。那货轮有两个通道，一个正在装货，另一个则是乘客通道。 　　在乘客通道的出口处，还有几个天罡宗的人守着一道跟城门口一样的安检门，查得严加严格，连芥子石都要拿出来检查。 　　柳雨要疯！这里竟然还要查芥子石！她的芥子石里有她，还有一窝妖！ 　　完了，完了，淡定，淡定。 　　柳雨心想：“万一转运不需要过安检呢？”她的想法没完，就见从贺船上下来的货，往转船运上的货物通道去了，而在货物通道的入口处，有一个同样的安检门不说，还有清单，那流程，跟过海关一模一样。 　　柳雨暗叫一声，“我去！”她赶紧去找能搭顺风车把芥子石挪过去的目标。她甚至尝试着放出一片小花瓣朝着旁边的船飞过去，但刚到这个停泊位的边缘地带，就碰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小花瓣瞬间没了，气墙亮了！ 　　那金灿灿的耀眼光芒差点晃瞎人眼。 　　刹时间，无数的目光投射过来。 　　柳雨的第二片小花瓣刚露头，就秒缩了，她随即又想，再缩下去要完，又小心翼翼地放出点小花瓣探头出去，就发现一群天罡宗的人过来，把她所在的这个泊位连人带船一起包围起来了。 　　领头的人气势汹汹，过来便说：“把窝藏的巫族交出来。” 第43章 　　阴阳道宗的人都感到很奇怪,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触发大阵。 　　天罡宗的人也不会相信阴阳道宗会主动交人，当即是把人和货都清出来,严格看守。 　　他们搬来一个探测巫族的灵宝摆在泊位中，不管是人、货，还是抓来后关在笼子里的妖、鬼，全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检测，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柳雨不敢再留在薛仲春的鞋底，用小花瓣把芥子石抠下来，正准备找个砖缝滚进去,忽然觉察到有视线从隔壁停泊位上的巨大货轮的顶层船舱处扫过来,一扫而过。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视线在小花瓣上有过极短暂的停留,甚至还有一丝诧异的情绪传来。 　　柳雨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她敢确定自己是被发现了。她现在特别像瓮中的鳖。 　　胡良被带到检测灵宝前，正要往上前,停泊口处突然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手里拿着一柄精巧的折扇，额头中间有一抹鲜红的竖纹花钿式样的纹路,但在那纹路下隐约有一道酷似天眼的旋涡。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步履悠然从容地走过来。 　　阴阳道宗的人、装成阴阳道宗的蛊道宗的人见到她，几乎不约而同地行大礼，唤道：“拜见宗主。” 　　宗主？阴阳道宗的宗主？柳雨的脑子直发懵，心说：“阴阳道宗的宗主怎么会在天罡宗的地盘？” 　　天罡宗的人也客气地向她抱抱拳。 　　领头的人问：“游宗主怎么亲自过来了？” 　　游清微说：“怕你把我的货拆啦。”她的声音柔柔的拖着漫不经心的调子,说：“你们这么查，我这生意可没法做下去。”她展开折扇，状似不经意地扇风,地上的芥子石被她吸到掌间，握在手里。 　　领头的人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眼人群,笑道：“游宗主,您总这样,我们很为难。”他的笑容更深，问：“游宗主刚才在地上……” 　　游清微摊开掌心，露出芥子石。 　　领头的人抱拳道：“抱歉，职责所在。” 　　游清微将芥子石递过去。 　　柳雨暗道声：“我去！”赶紧裹了芥子石里的妖怪，往灵石堆旁一缩，用幻术把自己、两本书和一群妖都藏起来，不管了，藏到最后一刻。安检门只能测出有芥子石，至于芥子石里的东则需要倒出来或者用神念意识伸进去探查。 　　柳雨感觉有视线穿透芥子石透进来，她毫不客气地施展幻术。她的幻术对安检门这样的法宝之类的东西没用，但专程用来欺骗人的思维感知。 　　领头的那人仔细探寻圈芥子石，发现里面除了一大堆高品质灵晶什么都没有。他不动声色地取走一部分挪入自己手上戴的储物芥中，把芥子石还给了游清微，说：“这芥子石没问题。”他又高声吩咐句，“小心探查，不要损坏了游宗主的货物。” 　　游清微对着领头的那人使了个眼神，不动声色地指了下人群中那些不属于阴阳道宗的人。 　　领头的人顿时懂了。这些估计是蛊道宗的人，引发大阵的估计也是他们。 　　蛊道宗位于空间乱流之中，经常有人和妖卷进空间乱流进入天族地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身份、本事都低微，没有能够回去的接引神木，不得不找到阴阳道宗买路回去。 　　这种无关痛痒的小角色，放过去，留一线，多点便利。 　　巫族有能够穿行各界的巫神树，到天族惹事的那些都是有一定道行本事的，会自己开辟通道悄然来去，不会找到阴阳道宗头上。而天罡宗想要把人派去巫族和蛊道宗，只能通过阴阳道宗。 　　如果把这条路堵死，影响到双方赎人、捎人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通过阴阳道宗私下进行的生意往来不能断。 　　天族跟巫族是死仇，明面上他们见到巫族都是格杀勿论不死不休！可……对于不周山的人和妖来说，大家只是依附、供奉的神不同而已，都要修行、活命，想要变得强大。在巫族有无数的空间裂缝，那些裂缝里蕴藏有无数的珍宝，许多都是对天罡宗有大用的。蛊道宗半数以上都是人，又是生存在那么个阴煞之地，天罡宗有许多东西也是蛊道宗必不可缺的。 　　蛊道宗的人都过了安检门。 　　那领头的确定他们都是些道行微弱的小角色，又再搜过他们的储物袋，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连点可捞的油水都没有，当即给放行通过。其余的货物、人，都检查过，没有问题，他便带着手下回去覆命了。 　　柳雨在芥子石里躲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忽然，她和周围的妖一起被强大的力量拽住，不受控制地飞出芥子石落在地毯上。 　　他们出现在一间装修极为奢华的船舱中，中式风格，里面摆满各种漂亮的摆件。 　　阴阳道宗的宗主游清微坐在正前方的贵妃塌中，正盯着她打量。旁边站着薛仲春，正瞪着她。柳雨从薛仲春的眼神就能看出，貌似她给薛仲春下幻术的事被发现了。 　　她的身后，胡良等一干蛊道宗的人全在。 　　外面，一片漆黑，大货轮好像正在黑暗中穿梭飞行。 　　柳雨观察清楚情况，抱拳，变成人形，抱拳，说道：“感谢，感谢，感谢游宗主搭救之恩。” 　　游清微将芥子石扔回给柳雨，用自己的芥子石收走了面前的那堆灵晶，说：“这些是预付款，等我见到张汐颜会再问她收剩余部分。” 　　柳雨接住芥子石，立即检查自己的两本书，确定还在芥子石里，便准备把灵晶收回去，跟着就发现姓游的把那堆灵晶收走了。 　　她满脸呆滞地看着游清微，心想：这么大一堆灵晶，你全收了？什么意思啊？抢劫啊！ 　　胡良清清嗓子，赶紧说：“花祭神，这些是买路钱。您是十一冠的花祭神，又是游宗主亲自出来从天罡宗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您，得……贵一些。您若是能想起是从哪几个部落里出来的，由他们来接您，把这钱付了亦是可行的。” 　　柳雨扭头问游清微：“打个折？” 　　游清微微微一笑，说道：“已经是七折友情价。” 　　柳雨拍拍胸口，好心疼！她的灵晶，她的钱！她想了想，问：“那万一没有人给我付这钱呢？” 　　游清微深深地看了眼柳雨，笑了笑，说：“反正有人付钱。”忽然，她瞥见窗外有亮光出现，扭头看去便见一艘天罡宗的宝船正从后面疾驰而来，紧跟着船上的通讯灵宝亮了。 　　她调整方位，让通讯灵宝探测不到柳雨他们，开启投影，赫然见到原本正在闭关的天罡宗传功大长老的虚影浮现在眼前。她叫道：“哟，沐姐姐什么时候出的关？若是知道沐姐姐出关，必然在天罡宗多留几日，请沐姐姐喝一杯。”她说完，就见沐霜的神情不对，收起玩笑，问：“可是有事？” 　　天罡宗的传功大长老问：“你的船上有只巫族蛊妖，把她交给我。” 　　游清微很清楚，能让沐霜亲自追来，说明柳雨的行踪曝露。不过，沐霜说的是蛊妖，而不是花祭神，那么，柳雨的身份并没有曝露。不是花祭神，只是一只蛊妖，有什么事会让沐霜出关亲自追出来？她说道：“不知有什么事能让沐姐姐亲自追来？” 　　“杀女之仇。我的念儿被蛊妖所害，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游清微倒抽口冷气，暗叫声：“我去！”沐霜没直接打上船来拼命，那都是非常克制和客气了。她当即说道：“沐姐姐，这事我半点都不知情，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把她带上船。呃，这个，做生意得讲信誉，人家已经给了买路钱，这时候我把她交给您，往后我的生意没法做。这样，船马上就到阴阳道宗了，等我把船开到停靠下来后，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沐霜说道：“你将船开回天罡圣城，你的损失，我加倍给你。” 　　游清微沉沉地叹口气，满是为难地说：“如果是平常时候，我便是不要这船货，也一定把船开回去，助您报了这血海深仇。可张汐颜正亲自带人在码头等着收货，我夹在中间，实在为难。沐姐姐，我跟你直说吧，我呢，就是在码头见到她……” 　　她指向柳雨，说：“她藏在我门下弟子的身上，用幻术控制了薛仲春他们几个，想混过去。我把她认了出来，想着带回去，敲诈张汐颜一笔大的，我若是事先知道念儿的事，决定装作没看出她，选择两不相帮。可如今她上了我的船，张汐颜又在码头等着，我要是调头回天罡圣城，往后我这生意买卖不能再做下去都是小事情了……”她为难地说：“您见谅！这事，等船到岸，你们该怎么解决怎么解决，我绝不插手。” 　　传功大长老的爱女在自家内门弟子试练的地盘被一只蛊妖咬死，这事传出去，只会是天罡宗颜面无光，且当时腾霄亲手除去蛊妖，便没有再张扬的必要。没想到，这蛊妖竟然真的没死，还胆大妄为到敢用子蛊撞击大阵，从而露了行踪。便是天罡宗里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事，游清微不知道这事也是情理之中。 　　沐霜思量之中，便发现船已经进入地灵界，且眼看就到码头。她当即切断了与游清微的联系，下令随行弟子立即停船靠岸，封锁住蛊妖所在大船的停泊位，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她逃了。 　　游清微在沐霜掐断联系后，立即对柳雨说：“张汐颜就在码头，船一停稳，我就把你扔下去，你有多大声喊多大声，喊张汐颜来救你。你的那点幻术别拿出来用，对上沐霜，没用。” 　　她说完，便发现船停稳了。她说道：“喊救命吧”说完，伸手朝柳雨抓去，忽然觉察到有危险，吓得迅速缩手，就见柳雨已经放出剧毒裹住全身，与此同时，船舱里突然出现一个很小的黑色旋涡，柳雨哧溜一下子钻了进去。她失声叫道：“我去，你疯啦——”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duang”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同时见到码头上的结界大阵亮了，比之前天罡宗的结界还要耀眼夺目。 　　一只拇指大的虫子在空中连翻十几个滚，晕头转向地晃着脑袋。 　　游清微以折扇抵住额间，心说：“撞了一次不算完，还要再撞啊。” 　　事实证明，柳雨那一撞的效果惊人，四面八方的视线全看过来了，阴阳道宗守码头的人纷纷赶来，旁边停泊位上天罡宗的宝船上，传功大长老沐霜第一个下船直奔过来，紧跟在她身后的是脚踩飞剑结成剑阵的天罡宗弟子。 　　等着接货的蛊道宗弟子也都发现了空中的虫子，很多人诧异地问：“那是什么？” 　　在停泊位不远处有一个茶楼，张汐颜正坐在厢房里喝茶，感觉到撞击的瞬间，扭头望过去，一眼看到柳雨，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柳雨去了狩猎城进了新出现的神陨秘境，那里有许多适合柳雨的鬼灵晶和鬼物。那么在的秘境，百八十年都未必探查得完。张汐颜想着柳雨在里面撒欢，好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四处乱跑出事强，便安心地让柳雨在秘境里面浪，却没想到，柳雨居然出现在阴阳道宗码头。 　　什么情况？张汐颜懵了。 　　下一刻，她便看到天罡宗的人下船便直奔柳雨所在的码头，而柳雨正像只没头苍蝇乱蹿。 　　张汐颜立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她赶到时，正好见到码头的结界大阵撤下，而天罡宗的传功大长老沐霜取出本命剑朝着柳雨斩去。那全力的一剑斩下，柳雨不死也残。 　　张汐颜额间的开眼倏地一下子睁开，转瞬间到了柳雨的前面，抬手一拂，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沐霜劈出的剑气进入到她面前的空间裂缝中被转到头顶上空炸开。 　　沐霜的手一抖，绞碎张汐颜面前的通道，剑指张汐颜，说道：“把蛊妖交出来。” 　　柳雨以为自己要完，结果突然杀出个大佬把自己救了。她估计这个就是那什么老祖张汐颜，赶紧喊：“大佬，我，十一冠花祭神，你认识我吗？救命啊。我不是有意要咬死她女儿的，是她女儿带着天罡宗的人追杀你的门下弟子还有好多妖，我见义勇为来着，你不能不管我呀。” 　　张汐颜闻言倏地扭头看向她，问：“你不认识我了？” 　　柳雨心说：“我不认识你，你就不救我了？”她赶紧解释自己伤重失忆，说：“我……”又指向那女人，说：“她老公把我一剑劈成两半，我的另一半让他老公千刀万剐又烧又剐……”她的话还没说完，说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大佬好像突然间炸了，对着那沐霜大长老扑过去，那白嫩嫩的手握成拳，一拳打在剑刃上。 　　手没事，剑也没事，两个人打得眼花缭乱。 　　柳雨刚想说：“你们打架别误伤到我”就见那女人的剑在面前刷刷刷刷地晃，离那女人更近了……周围不仅是那女人的剑影，还有很多拳影和不断扭曲的空间，以及一大堆她看不清楚的东西。就好像，但凡沾上一点都要把她给剁碎了。 　　什……什么情况？ 　　柳雨吓得嘴唇都哆嗦了，不敢动，紧紧地贴……胸脯？她低头，发现自己确实地贴在胸脯上，还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又抬起头，发现正是出来见义勇为的大佬。 　　大佬的神情冷峻，但有着说不出的帅气，又好看又帅，简直让人想弯。 　　柳雨抱紧大佬的胸，想想，不保险，悄悄地钻到衣服里藏起来，心想，在这地方，大概能安全点吧。大佬怎么着都得护心脏要害的吧？ 　　游清微还没下船，就见张汐颜和沐霜打得不可开交，两人都一副恨不得让对方当场交待在这里的样子，心说：“真可怕。”她赶紧让人把货船挪了个位置，开启传送通道，喊：“你俩换地方打，当心我的码头你们的门下弟子。” 第44章 　　沐霜闻言,担心误伤到门下弟子，更不愿得罪游清微而累及宗门，便想换地方。 　　张汐颜扔下句,“打坏了我赔。”话音落下,气势骤然暴增，一个漆黑的旋涡出现在她的脚下，凛冽的刮骨阴风从裂缝中涌出,一起出现的还有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游清微气骂道：“妈哒，你在我的地盘上开鬼门！”她抬袖一拂,大喝声：“开！”巨大的弧形光罩出现，将整座码头都笼罩其间,她大声传音：“所有人撤离码头,快！” 　　黑色旋涡中,飞出无数的由黑雾组成的链条卷向沐霜。 　　沐霜挥剑斩去,却反被黑雾缠在剑上，那黑雾顺着盘绕而上,眼看就要将她笼罩进去。 　　她的左手一扬，飞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飘在头顶。铃铛轻晃,在发出清脆悦耳之音的同时,有龙形虚影飞出,绕在沐霜身边游走,为她清除身边的阴煞之气。 　　然而那龙形虚影才绕着她飞了半圈，就被黑雾中飞出来的一根锁链拽进住拖进了黑雾中。龙形虚影当场散成金色的薄雾,转瞬间便被黑雾吞没,那铃铛更是咔嚓一声碎了。 　　漫天的黑雾锁链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笼子罩向沐霜,将她的四面八方封锁得严严实实的,以防逃脱。 　　沐霜只听说过巫族大祭司兼蛊道宗宗主的名头,如今交手才知道对方的实力比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强大到她毫无抗衡之力。如今困境之下，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以命相搏，便当是去陪她的念儿、母女团聚了。 　　她调动全身功力，轻喝一声，“天龙临世！”她的声音很清，却犹如洪钟般划破长空，纯正的天罡之气凝聚自一条长达三丈的金色巨龙，自她挥舞出来的剑影中飞出。金龙冲开飞向她的黑雾锁链，天罡之气震荡间似有龙吟之声在咆哮。它以奔雷之势，径直扑向张汐颜。 　　张汐颜平平地推出一掌，一道由黑雾凝成的手掌形状的虚影正她的掌中飞出，以摧枯拉朽之势从正面将由天罡之气凝聚成的金色撞散，余势不减丝毫，直扑沐霜。 　　沐霜的剑光涌动，一条条龙形虚影源源不断地她的剑影中飞出，生生地将张汐颜的掌形虚影撞得淡了几分。 　　可张汐颜打出的张一掌威胁仍在，它挟带着雷霆之势，蕴藏有极其可怕的力量，眼看就要到沐霜身前。 　　沐霜轻斥一声：“遁！”便要施展破空遁术，却忽然发现施展不出来，周围的空间被封锁住了。 　　她的心头惊骇交加，张汐颜的掌影已经跟前，眼看自己就在交待在这里。 　　生死关头，一柄玉扇出现在眼前，化作一道群山起伏杂夹着蜿蜒河流的虚影挡在她的面前。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那山河形状的虚影中有飞鸟在鸣叫，有野兽在吼叫，有花草的清香扑来，散发着天地山川万物生长的勃勃生机。 　　她突然发现，活着，是多么美好。 　　山河形状的虚影抵消了张汐颜的掌形虚影，紧跟着游清微从强行破开的裂缝中奔进来，一把捞起自己的折扇，心疼地看了又看，发现没坏，长松口气。 　　张汐颜见到游清微插手进来，停手，问：“什么意思？” 　　游清微的身后整条脊椎透出纯白透亮的光华，脚下的灵气汇聚成一道丈余大小的太极图案，将周围的阴煞之气和天罡之气都隔绝在外。她又是一副悠然的样子，说：“怎么讲也是在我的地盘上，听我讲两句还是可以的吧？” 　　沐霜连施霸道的功法，使得体内气血翻涌，她浑身的经脉、包括五脏六腑都在剧痛，像被天罡之气反复刮过。她将涌到嘴里的血咽回去，说：“请讲。” 　　游清微清清嗓子，说：“沐姐姐给我面子，追上我时，没有说为了替女儿报仇便开着船就撞上来搞什么大家同归于尽，大家有商有量，到了阴阳道宗停稳船后，才动的手，这个情我领了。”她指向沐霜，对张汐颜说：“她有个女儿，叫南念。那孩子满月的时候我还去参加过满月宴。她是沐姐姐损失千年道行生下来的，沐姐姐为了生那孩子，修为掉了一个大境界，血气大损，以致办完满月宴便闭关了。她还没出关，孩子便……据说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柳雨赶紧从张汐颜的衣领里钻出来，说：“讲道理啊，是他们先动的手，是天罡宗的人先追杀胡良和竹金牙他们，我原本是要跟他们理论请他们停手的，他们不讲道理，话都不说一句就要连我一起杀。这个必须搞清楚，胡良他们是自保，我是见义勇为，他们是行凶不成反被……嗯。” 　　沐霜的视线落在爬在张汐颜领窝处的柳雨身上，面对杀害女儿的凶手，手里的剑都快让她捏碎了。可眼前的情况让她明白，这仇，报不了了。 　　这蛊妖是张汐颜养的。张汐颜功力通玄，她打不过。凭张汐颜能在地灵鬼随意开启鬼门的本事，她若是想引鬼界打天罡界，易如反掌。 　　她是天罡宗的传功大长老，肩负天罡宗传承，不能给天罡宗引来大祸。她朝游清微抱抱拳，转身飞出停泊位，对门下弟子说道：“回去！” 　　巨大的悲恸、无力、无奈充斥满胸腔，功力没恢复却强施天龙临世之术，导致经脉内腑都受伤，身心俱痛。沐霜很想舍掉这条命去找张汐颜和那只蛊妖报仇，可她不能让这些随她出来的弟子、不能让天罡宗也折进去。 　　沐霜头也不回地回到天罡宗宝船上，带着门下弟子走了。 　　张汐颜低头看了眼领窝处只剩下半条命的柳雨，收了神通，对游清微说：“多谢。”柳雨如果不是遇到游清微，这条小命怕是要全交待在天罡宗。 　　游清微说：“别说谢呀，该给的钱得给。”柳雨的一条命可值钱了。 　　张汐颜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游清微深深地被噎了把，感觉到手的大笔财富飞了。可张汐颜的人情那比钱更值钱！游清微心痛眼看就能到手的钱，心说：“我觉得还是收钱比较好。”钱现在就能收，等张汐颜还人情，那得是什么时候？可如果她到需要找张汐颜还人情的那一步时，那真是找人救命，钱不抵用了。 　　游清微盘算了下，说：“行吧，记得哈，欠我一个大人情。”她指指被张汐颜打塌的停泊位，以及那艘被阴煞之气腐蚀掉表皮的货运宝船，说：“这个得给现钱，赔！” 　　柳雨赶紧对张汐颜说：“她把我芥子石……咳我身上的所有灵晶都拿走了，她也不是特意要救我的，是在码头上顺便捡到我想敲诈你一笔大的。”她说完，把游清微跟沐霜的对话，用幻术当投影仪给现场演示了遍。她说：“所以，我觉得欠人情这种事，免了。钱，我已经付过了。” 　　游清微“呵呵”两声，握拳，问：“柳大小姐，你想赖账？” 　　柳雨“嗯？”了声，问：“柳大小姐？你知道我的名字？哦，对哦，你认识我。”她又偷瞄眼张汐颜，心说：“张大佬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的吧？”她收回思绪，清清嗓子，对游清微说：“生意人，明算账，是你想敲诈，不是我想赖账。” 　　张汐颜对柳雨悄然传音，“那只是说给沐霜听做的面子功夫。除非是超出她的能力之外，不然她一定会救你。” 　　柳雨看看张汐颜，又看看游清微，心说：“你俩的交情不一般啊。”她略作思量，又悄声问张汐颜，“大佬，我……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呀？”她记得大佬曾经把她关起来逼着她读书，能干这种事的，除了妈……不至于吧？她怎么看张汐颜都不像她妈。要说是姐姐，她姓柳，大佬姓张？莫非一个跟爹姓，一个跟妈姓？ 　　张汐颜幽幽地反问一句，“你说呢？” 　　柳雨说：“你等会儿哈。”她说完便往张汐颜的胸口里钻。 　　张汐颜的脸色浮现起几分不自在，羞窘交加，还有点恼羞成怒。她刚想把柳雨揪出来，就感觉到柳雨已经朝她的胸腔里钻去，又想看柳雨想干什么。 　　游清微心说：“你俩牛掰！”光天化日之下，要不要这么开放啊！她赶紧走人，去算她的损失。 　　柳雨钻进张汐颜的胸腔，就见她的心脏上趴着一条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虫子，那虫子比她大了一圈，比她还胖，同样有十一根花冠。 　　她从张汐颜的腔胸里钻出来，说：“大佬，你是我的亲姐姐吧？我俩谁跟爸姓，谁跟妈姓？” 　　张汐颜看到柳雨出来认亲的样子，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空盖，轰轰的。她冷声说：“我两辈子的爹都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的父母跟你的父母只是有些交情往来而已。我心脏里的花神蛊是你给我种的，有印象吗？” 　　柳雨“呃”了声，有点被张大佬突来的怒气给吓到，赶紧缩成团，乖乖地蜷在张大佬的衣领上，弱弱地说：“我失忆了嘛，晾解下呗。我只记得……你对我充满拳拳爱关，鞭策我努力上进。” 　　张汐颜的脑袋嗡嗡的。她见不到柳雨的时候，想她俩相处的点点滴滴、想柳雨陪在她身边，见到柳雨，要被气死。 　　她懒得理柳雨，安排人去交接货物，自己回宝船上坐着，准备回蛊道宗。 　　不多时，游清微又来了，带着账单和十几个蛊道宗弟子，还有十几个巫族妖修。 　　张汐颜扫了眼他们，再接过账单，果然见到这十几人和十几只妖的费用都算在她头上。她核对过账单，利落地签了，再把账单交给财务，安排结账。 　　她对游清微说：“再卖我些养元香。”柳雨伤成这样，还能维持正常思维，估计是把她给的养元香全吃了。如果柳雨没有那点养元香滋养神魂，在失去那一半蛊身时便已经变得浑浑噩噩。 　　游清微家里还有个消耗养元香的大户，她上次卖给张汐颜的，都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咬牙切齿抠出来的，多的，没有了。旁的东西，卖就卖了，养元香，谁要是有，有多少她买多少。 　　她把养元香的方子给了张汐颜，说：“自己去配。”又忍不住吐槽：“好歹你家这个天赋异秉，哪怕没有养元香，只要好好休养，也能自己慢慢恢复补全残缺的神魂，我家那个全靠药物滋养好得还慢。” 　　她比张汐颜更缺养元香。可是，能养神魂的药，太难得了。 　　张汐颜送走游清微，在心里暗叹口气，装出没看见柳雨放出片小花瓣去看药方的小动作，问胡良：“你们不是在神陨秘境吗？怎么会去了天罡宗？” 　　胡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把在秘境里遇到花祭神之后的经过详细地禀报给老祖。 　　十几只妖伏跪在地，连起身都不敢。这可是大祭司！ 　　张汐颜听完胡良所说，无语地看了眼柳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说柳雨修炼渣吧，她能自己开辟通道带着一群人和妖跑到天罡宗地界去。说柳雨厉害吧，她能开辟通道过去，不知道怎么开辟通道回来。 　　神陨秘境的出入口一直都在那里，并没有消失。 　　她得知柳雨进去后，担心柳雨迷路或遇到危险，不仅加固过出入口，还立了两根接引的巫神木，以确定柳雨在有危险时能够随时传送到出入口的巫神木处。她只要传送到秘境口，就能感知到狩猎城的巫神木，借由那根镇城神木瞬间去到别的城，甚至能回圣山，怎么都能逃掉。哪想到，柳雨早跑出界了。 　　柳雨看过药方，全是些看不懂的药名，每味药材还得再经过加工，例如“炮制”、“以纯阳之火凝炼”，“用九转丹炉以纯阴之火提炼药汁”，最后才融合成膏，工艺非常复杂。这药如果安排生产线生产，成本太高，手工制作技术难度大，这么全能的制药师不好找。结论就是，这药膏制造难度太大，经济压价上不划算，放弃吧。 　　这间船舱也很简陋，整个屋子里只有一张打坐的塌，塌上有一张小短桌，想睡觉都摆不开人。 　　估计就是个临时使用。 　　胡良还算良心，把她怎么帮助他们、保护他们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汐颜。 　　柳雨听胡良说完，见张汐颜若有所思，估计是在算账、心疼刚才付的钱，赶紧说：“张大佬，虽然我失忆了，但种种迹象表示，我们有深交，看在交情够深的份上，我救了你的手下，这么多，三十多个人和妖，刚才你又救了我，我吃点亏，就当我俩扯平了，互不相欠。”她说完，便感觉到张汐颜的情绪有点怪。 　　张大佬挥挥手，让胡良他们退下，然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点吓人的样子。 　　柳雨豁出去了，说：“反正我现在只剩下条命，没钱还你了。” 　　张汐颜心塞，不想跟柳雨说话，想把柳雨扔出去，又怕柳雨出了船舱就又顺着外面那些飘散的空间通道跑了。她默默地拿起药方，看完后，深深地沉默了。 　　如今，她根本抽不出手去寻这些药，更没精力去熬炼药膏。 　　她迅速思量过后，收起药方，对柳雨说：“我家世世代代都是花祭部落的大祭司，而你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因差阳错之下成为花祭部落的花祭神，护过花祭部落，也护过我。这就是我俩的交情。花祭部落遭到过追杀，如今只剩下我家这一支。我家跟道门融合，已经演变成蛊道宗，但巫族仍旧把我们当成花祭部落。我跟巫神做交易，巫神不再拿人做供品，我做巫族大祭司，保护巫族。”她顿了下，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花神蛊，说：“你是自由的，但如果你愿意留下，包吃包住包你一切开销，另外每年还有一千两灵晶补贴。” 　　柳雨仰起头看向张汐颜，心说：“我信了你的邪。”张大佬这话乍然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张大佬的情绪有问题，那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难受、伤心，像是极力想挽留她。 　　柳雨有点好奇里面的内幕。她想了想，问：“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张汐颜说：“不会让你去做有危险的事，也不会让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 　　柳雨总觉得有点怪，说：“我考虑一下。” 　　张汐颜轻轻点头，看了眼外面，说：“跟紧我，别乱走。”她说完，起身出了船舱。 　　柳雨心说：“让我当你的跟班么？”她忽然觉察到有异，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赶紧跟在张汐颜的身后，熟门熟路地钻到张汐颜的衣领趴着，以躲避危险。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她趴上去，便见张大佬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那情绪瞬间就变得开心起来。怪怪的！ 　　忽然，她觉察到有铺开盖地的火焰从身后的高空中飞来。她正准备扭头望去，就发现那火焰来得极快，转瞬间就到了头顶上空。 　　她抬起头看去，最开始以为是团火云，然后才发现是一只浑身覆盖着火焰的巨鸟从天空飞过。波音747都没它大！最惊奇的是，那鸟的毛好像还没长齐，好多地方还是秃的，只覆了导薄薄的绒毛。眼花？看错了？ 　　那鸟飞过时，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便划破了黑暗，飞远了。 　　柳雨问：“那是什么鸟？怎么这么大？好像还是只鸟崽子？” 　　张汐颜盯着那神鸟远去的方向，说：“金乌神鸟。” 　　柳雨一个白眼过去，“你骗我呢，金乌是三条腿，那只大鸟是两条腿。”她说完，发现张汐颜还盯着那鸟飞过去的方向看，神情透着凝重，好像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问：“对头？冲着你们巫族去的？”忽然，她的心口一紧，像是有谁在叫她回去，又好像是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情绪来得极为突然和莫名。 　　她正在纳闷，便见张汐颜的脸色变了，突然施展神通，宝船前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 　　柳雨吓完了，大喊：“大佬，那只鸟我们打不过——”她的话没说完，就见到所坐的宝船一头扎进了旋涡中，而眼前则是一片耀眼的血红，漫天都是小花瓣，还有一株巨大的树立在天地间，那树藤挥舞得跟群魔乱舞一样。明明没有声音，她却好像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 　　头顶上空的天，裂了！ 　　原本漆黑的世界，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就像闪电劈过天空中被固定在原地，有龙形的东西从裂缝里飞出来，正跟天空中那些浑身散发黑雾的鬼一样的东西打成一团，那些鬼里面还夹杂有各种各样的妖。 　　柳雨懵了。什么情况？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第45章 　　张汐颜见到天空中的裂缝和天龙族, 诧异至极！ 　　巫族圣山一直封锁严密，且周围的空间都由她加固过，根本没有裂缝可供天龙族过来！按理说，天龙族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 下一秒, 她便发现是谁把天龙族招来的！ 　　巫神树！ 　　巫神树疯狂挥舞着树枝藤蔓, 大量的神力外溢, 她加固过的空间在巫神树的乱挥乱舞中早已被毁坏得不成样子，四处充斥满空间乱流，就连布下的防御都陷入混乱，而原本埋伏的用来保护巫神的大量伏兵被巫神亲自扫进空间乱流中，不知卷到哪里去了。 　　照这样下去，不等天族来攻, 巫神树得先把自己搅得一团乱。 　　张汐颜见过生孩子疼得撕心裂肺满床打滚的，没想到堂堂巫神……孩子没生出来，先把自己的产房和安保给砸了, 还拼命给敌人发信号、对头开辟直抵的空间通道。 　　这是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还是怕己方的防御过于严实, 对方打不进来！ 　　张汐颜让这坑货巫神气得真想扭头就走，却又不得不管。那么多人的生死、巫族的兴衰存亡都系在巫神的身上。她当即向巫神传音喝斥道：“收回你的神力, 安心生下少巫, 一切有我。”她的话音未落, 就见巫神划过天空的树枝又一次撕开黑暗, 耀眼的金色光华化作万道光华从裂缝处倾泄而下, 一起塌下来的还有宫阙玉阁亭台回廊、桌椅酒菜, 以及无数衣着华贵的天人。 　　天人族！ 　　他们的外形介于西方传说中的天使族、精灵族之间, 长耳朵、身后有一对半透明状的金色翅膀, 金色长发、湛蓝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但是，一个个脾气火暴，极为好战，但凡能吃的东西都是他们的食物，包括天龙族的龙肝，天凤族的凤髓！ 　　巫神这正生着孩子呢，还去掀了人家的宴会桌，连同宫阙一起掀翻，塌到了巫族圣山。 　　当即，脾气火暴的天人族，亮出自己的武器，展开翅膀，从巫神开辟的通道俯冲而下。 　　张汐颜瞧他们那阵势，半点不会怀疑，他们能把少巫从巫神的肚子里剖出来拿回去下酒！ 　　张汐颜怒了，对巫神说：“你如果再开辟通道把天神引来，我现在就灭了你，强行剖出少巫走人。”她说话间，便见又一根树枝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划破长空，随着那树枝划过空中，又有金色的裂缝出现！ 　　张汐颜当机立断，采取行动。她的右手虚握，一柄锋利的宝剑出现在掌中，双脚在地上一点，一道巨大的旋涡出现在脚下，下一瞬间，她便出现在空中，手起，剑落，那根又一次撕开空间的树枝被她斩断，大量的鲜血以及无数的花神蛊花瓣从断口处喷涌而出。 　　那枝断掉的树枝则被张汐颜收进了袖子里。 　　刹那间，天空中浮现起声浪，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充斥满所有人的耳朵。 　　那些往下俯冲的天人族、天龙族则被下方的“反水”惊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紧跟着，他们就又见到一个巫族，手拿锋利的剑宝，又一次手起剑落，斩断了巫族接引神树的一根树枝。那断口处，鲜血喷溅，在天空中下起了血雨。 　　原本正在抵御天龙族的众巫族，包括同样供奉巫神的鬼族都惊傻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的大祭司在巫神生少巫的生死关头，居然拿剑砍起了巫神的树枝—— 　　一个个的，全吓懵了！ 　　大祭司一口气连砍十几根树枝。 　　原本巫神还在发出惨叫，到后来已经叫不出音了，树枝都砍光秃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小树枝和一根主干，以及在地面、地下疯狂扭动的树根。那深陷在圣山中的树根，把圣山都搅得天翻地覆，山体都快塌了，那些被压在圣山下的恶鬼冤魂们失去束缚，蜂拥逃蹿。 　　张汐颜看巫神树的树根开辟的通道全是通往鬼界的，而那些逃出来的冤魂厉鬼，一部分去了不周山，大部分去了鬼界，便没做理会。 　　她落在巫神树的顶端的断口处站着，额间的天眼裂开，她的双眼变得猩红，心脏处的花神蛊发出的红光透出胸腔映照出来，她身上的衣服像遭遇到飓风被吹得发出猎猎声响，强大而恐怖的力量自她的脚下溢出，压得她脚下那正疯狂扭动树根的巫神树往下沉了不止十米，浓黑的阴煞之气从她的脚下蔓出，延着巫神树一直渗透到巫族圣山。 　　顷刻间，巫神树扎根的巫族圣山像被点燃，那些压在圣山下还没来得及逃蹿的冤魂厉鬼被卷进了阴煞之气中，像被投入大火中的蜡烛飞快融化。 　　张汐颜释放出来的阴煞之气先是绕着巫神树汇成一个巨大的旋涡，紧跟着，旋涡中涌起一道由黑雾汇聚成的柱子，那柱子酷似龙卷风飞快转动，它朝着空中不断攀升、飞向高空的那道被巫神刚挥出来的缝隙。 　　龙卷风卷过，缝隙消失，天空又恢复了黑暗。它宛若一条黑色的巨龙，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天人族的那道裂缝过去。 　　那些顺着裂缝俯冲下来的天人族们，齐齐扭头，以比龙卷风还快的速度往回飞去。他们拼尽全力，赶在阴煞之气把裂缝合上前飞进了裂缝中。 　　天人们刚飞回去，裂缝合上！ 　　龙卷风调头便飞向天龙族的那道裂缝。那些原本正在跟巫族搏杀的龙，纷纷调头飞向天龙族的裂缝处。 　　龙族们并没有像天人族们那样直接逃去，而是在裂缝外用自己的身躯和金色的天罡之气组成巨大的盾，阻止张汐颜合上通道。 　　张汐颜大声传令：“不计代价，攻过去，诛灭他们，合上通道！”她猛地一踱脚，抽取更多的阴煞之气去修补裂缝，意图直接用阴煞之气淹没那些龙族。 　　龙族释放出来的天罡之气很快便被疯狂倾泄过去的阴煞之气侵蚀殆尽。 　　阴煞之气沾到它们身上，腐蚀着它们的肌肤血肉，它们却毫不退缩。它们痛到发出巨吼声，血肉、骨头都融化了，露出元神虚影，仍旧毫不退步，反而发出声大的吼叫声。 　　越来越多的天龙族赶来，堵在裂缝处。 　　巫族、鬼族脚踏阴煞之气飞过去，朝着裂缝处的龙族攻过去，双方各不相让，展开惨烈的厮杀。 　　天空中，几位身着帝王服饰的巨大身影浮现，在他们出现的同时，身后浮现起整齐排列的鬼界大军。最前头的鬼界大军骑着凶猛的鬼兽，无论是鬼兽还是骑鬼兽的鬼都覆盖满鳞片，浑身充斥满力量。 　　一位面容约在四十岁左右、留着络腮胡子、充满刚猛之气的鬼帝朝着天空中的裂缝一指，“为了鬼界，诛灭天龙，合上裂缝！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的鬼族们齐齐朝着天空飞了过去。 　　另外三位鬼帝也朝着裂缝一指，用力地一挥手。 　　战鼓响起，鬼将们大喊着：“杀——”带着兵族冲向裂缝。 　　鬼帝们到了！ 　　张汐颜长松口气，正准备等鬼族大军诛灭堵住裂缝的天龙族合上通道，便见一道耀眼的金光带着特有的气息从天龙族深处飞出来了。她失声叫道：“不好！” 　　额间的天眼开到极致，她离开巫神树，几乎在瞬间的功夫便到了裂缝处。 　　她快，那道光芒的速度也丝毫不慢，几乎在她赶到裂缝处的瞬间，那道金光也到了。 　　张汐颜在裂缝处又开辟了一条通道，意图把金光送入通道转移到别处。旋涡出现的同时，金光化成一道巨门，咣地砸在了旋涡上，将她开辟的意图把那金光送到别处的通道砸得粉碎，巨大的冲击波将裂缝处的天龙、鬼族、巫族，包括张汐颜都掀飞出去。 　　那道门牢牢地矗立在高空，将天龙族与巫族临时开辟的不稳定通道稳固住，将两界紧紧地联通了起来。 　　阴煞之气与天罡之气在金色大门处交汇，形成暗紫色的光芒，带着恐怖诡异的力量。 　　空中翻腾的龙见到金色的巨门矗立在裂缝处，发出高昂激烈的龙吟啸声，那声音一起连着一声传向天龙族，不多进，天龙族中响起此起彼太的龙吟声。那些龙吟声越来越多，宛若百川汇聚成江流大海。 　　那声音，宛若胜利的欢呼之音。 　　张汐颜在半空中稳住身形，额间的天眼渗出血渍，脸色煞白，额头上、脸上全是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裂缝，神情透出几分凄厉之色。 　　她千算万算，却怎么都算不到，巫神会在生少巫的生死关头给死敌天龙族开一道直通巫族圣山的裂缝。 　　天龙族抓住这个机会，利用巫神开辟的通道把界门开在了巫鬼两族的圣山上空。 　　他们卡在这里，等于是打到了鬼界、巫族的家门口，直取心脏要害。 　　就在这时，圣山上的巫神树再一次扭疯扭动着枝根，连树枝都在晃动，大量的阴煞之气、花神蛊子蛊从巫神树中飞出，它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无数的空间乱流出现，护在她身边的各族花祭神早已不见了踪影，张汐颜只能隐约感应到那些花祭神似乎卷进了空间乱流中。 　　张汐颜握紧手里的剑，飞向巫神树。唯今之计，只有舍弃巫神，强行剖出即将出世的少巫，带着少巫离开。再不走，他们连少巫都保不住。 　　她飞到巫神树的上空，正准备劈开巫神树，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巫神树中涌荡出来，巫神树从树芯处裂开，血如泉涌。 　　那涌出来的鲜血中掉出一颗蓝球大的带着红壳的种子。 　　种子落在地上，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阴煞之气和巫神树流出来的鲜血。鲜血和阴煞之气聚在它的身下，因数量过多，导致把它托了起来。随着吸收的血和阴煞之气越来越多，那种子飞快地破壳发芽，过了大概有十几秒时间，种子壳对半裂开飞了出去，一个浑身是血的小树人蹦了出来往地上摔去，又被没剩下树枝，只剩下点树藤的巫神树用树藤接住。 　　那小树人呈人形，头顶上是血红色的树藤，乍然看起来发型有点像美杜莎，皮肤雪白、嘴唇、眼睛血红，她的四肢跟蛊神树一看就是亲母女，皮肤呈树皮状，血红的藤覆盖在表面，如同血管长在皮肤外。 　　这孩子除了五官脸型还能看以外，跟漂亮好看半点不沾边。 　　柳雨趴在张汐颜的衣领处，冒出句，“好丑的小妖怪。” 　　张汐颜也傻眼了。她记忆中，几千年前，花祭部落接引少巫出世的时候，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出现在祭祀台上，被她前世的爷爷，也就是黎虫虫的爷爷抱出来的。 　　小树人扭头看了眼柳雨，它脸上的表情、眼神半点不像孩子，眼神微冷表情淡淡的。 　　紧跟着，她身上的树皮和血藤都消失了，连头顶上的藤蔓都变成了柔顺婴儿胎毛。 　　刚出生的小婴儿，又白又嫩，坐在巫神树的血渍中，望向张汐颜，喊了声：“虫虫”，语气有点无奈，说：“衣服。” 　　张汐颜下意识地想，给她襁褓还是肚兜，又赶紧把这诡异的想法抛到脑后，取出件自己的道袍把少巫裹上。她抱起沾满血污的少巫，说道：“抱歉，忘了准备婴儿的衣服。” 　　少巫被她抱在怀里，视线正好跟趴在张汐颜衣领处的柳雨对上，她瞥了眼柳雨，又扭头朝被砍光树枝的巫神树看去，迅速对张汐颜说：“虫虫，再扛一会儿，能行吗？” 　　一个低缓的声音响起，“带着黎未走，别管我了。” 　　少巫揪住张汐颜的衣服，说：“三个时辰，一个时辰也行，让我娘把树根抽出来，带我娘一起走。她是为了生我才这样的。” 　　张汐颜看向空中那道门后面越聚越多的龙，又看向没了树枝、树干裂开一道大口子、树芯出现大洞的巫神树。她虽然气恼巫神乱开空间裂缝，可要说把巫神就这么扔下，弃之不顾，又下不了这个狠心。她把柳雨从衣领上揪下来，塞到少巫黎未的怀里，喊道：“张继平！” 　　高空中，一个二十来岁模样，五官长相跟张汐颜有六七分相似的清秀男子飞快地飞下来，喊道：“阿娘。” 　　张汐颜把少巫黎未送到张继平的怀里，悄声传音，“带她俩回蛊道宗，护好她们。”她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空中飞去，站在了那扇大门前，看了眼门后还在源源不断汇聚的龙族大军。她回头，对巫族和鬼界传音，“诸位，趁巫、鬼两界强者在此汇聚，与天龙族放手一搏。如果今天就此退去，留下这个通道，我们只会被天龙族各个击破屠戮殆尽。护住少巫，护住巫神，巫、鬼两族崛起，指日可待！数百年前，地灵族敢与天族以命相搏，方才打下今日稳定的安身立足之地！”她说完，抬手指向前面的金色大门，“保护巫神，毁了界门，封闭通道！” 　　分散在各处的鬼族和巫族看向那棵正在吸收阴煞之气不断缩小的巫神树，大声喊道：“遵大祭司令！”纷纷飞向空中，汇聚起来，跟在大祭司的身后一起飞向界门。 　　张继平抬头望向空中，喊了声：“阿娘。”略作思量，抱起少巫便准备往蛊道宗赶。他决定先把她俩送回去，再赶回来保护阿娘。他的脚突然被定在地上，低头就见是被树藤缠住了，扭头就见少巫正看着她。 　　黎未说：“我们这一走，她一定会死战。天龙族不会让我活下去，此次进攻，必倾尽全力，虫虫不是对手。” 　　张继平问：“那怎么办？” 　　黎未说：“等。等我娘拔出树根，我们可以将圣山变成空间乱流之地，用空间乱流堵住天龙族的界门。” 　　突然，另一个方向，有耀眼的金光浮现！ 　　巫族和鬼族惊觉那边还有天族，纷纷哗然，怎么还有一道裂缝！他们扭头望去，便见一只秃毛鸟正扑腾着翅膀飞快赶来。那鸟的毛没长齐，说有多丑就有多丑，它从圣山的上空飞过，径直朝着界门飞去。 　　一些挡在它飞行路上的巫族、鬼族躲闪不及，被它身上的火一下子点燃，在空中烧成灰烬。 　　张汐颜喊了声：“让开！” 　　随着她一声令下，连鬼帝都撤了，所有的鬼、巫跟潮水般散开，给那秃毛鸟让出一条路。 　　秃毛鸟径直飞向界门，它在离界门还有一段距离时，便扇动翅膀，铺天盖地的火焰如巨浪般涌向界门。 　　守在界门处的天龙族纷纷飞起来，朝着秃毛鸟攻去。 第46章 　　秃毛鸟平展开双翼, 朝着矗立在正前方的界门飞去的同时，它的身上骤然释放出强大的能量, 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它身上释放出来的光芒像初升的太阳，照亮黑暗的天地，那些习惯了黑暗的鬼、巫两界的阴灵鬼物仿佛被太阳灼烧着，纷纷不适地躁动起来。 　　它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火球朝着界门撞去，她每一次扑腾翅膀，都有绵延成片的大火卷出，涌向那些朝它攻来的天龙们。 　　天空都被烧得通红，那些被火焰卷中的天龙们全身着火, 在火海中痛苦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柳雨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急剧升高, 仿佛瞬间置身于酷热的盛夏时节, 且是在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站在室外接受阳光直晒。 　　她没有感觉到天族独有的天罡之气，只有灼热的太阳带来的热……这热跟平时晒太阳还有点不一样，热得像是要把人从骨头里点燃似的，难受！ 　　她这会儿正被变成小婴儿状的小树人抱在怀里。小树人身上挺凉快的，但刚出生的婴儿，照理说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对，而这个树妖……啊呸, 小树神, 哇, 那叫一个情绪翻涌心潮澎湃。 　　柳雨都找不到词来形容她所感触到的小树神的心情，酸涩、激动、开心、担忧汇聚在一起，五味陈杂都不足以形容。 　　这情况就有点诡异啦！ 　　按理说，那秃毛鸟是天族, 应该来打这丑丑的小树苗才对, 结果竟然赶来打天龙族了。这小树苗则好像认识秃毛鸟, 要不然的话应该跟她一样感到诧异和奇怪才是。 　　秃毛鸟别看丑，好像还是只幼崽，相当的凶悍。 　　守住大门的那些天龙，全让它卷进火烧中烧了起来。 　　它落在大门上，那看起来还很嫩的鸟爪子落在门框上，用力地抓住大门，它拼命地扑腾着翅膀，发出清脆响亮的鸟叫声，那样子活脱脱的人搬重物时，用劲全力所发出的声音。 　　柳雨看出来了，这鸟是来拆门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一阵扭曲，紧跟着张汐颜又出现在大门处。她的脚下出现一个太极形状的气旋，那气旋绕着她的全身形成一圈保护的屏障，但即使如此，仍旧热得她满头的脸，脸都被烤红了，皮肤都燎起了水泡。她握紧剑，用力地朝着门边戳去，随着她的剑戳下，周围的空气随之扭曲形成一个旋涡，似乎想把门吸到旋涡里，但这门，相当结实，反而把张汐颜的剑弹开了，也将那旋涡震碎了。 　　那秃毛鸟还很小，大概是爪子不够坚固，又或者是过于用力，以至一根鸟指甲都折了。金色的血液从它的指甲断裂处流在门上，那血也是滚烫的，把门都烫融一条沟。 　　鬼界、巫族中有人想飞过去帮忙。 　　张汐颜大喊声：“别过来，你们承受不住金鸟神鸟的太阳精火。” 　　就在这时，门后面那数以千计的龙发出悠长的龙吟之声，紧跟着无数的龙形虚影以锐不可当之势朝着门口的张汐颜和秃毛鸟撞过来。 　　少巫黎未吓得发出声大喊：“乌玄，虫虫，快撤——” 　　秃毛鸟不仅没撤，反而挥着翅膀在空中飞快地翻滚着，绞出巨大的旋涡，迎着那数以千计的龙影撞过去。 　　张汐颜立在界门处，展开双臂，缓缓往上抬，额间天眼不断地往下淌着血，而周围的天空都在颤动，那界门周围不断地有黑色的旋涡出现又炸开再消失，圣山下，大量和阴气涌现，大地出现无数的裂缝，甚至连他们置身的天地都似在发生塌踏。 　　张汐颜回头看向身后，大喊一声：“所有人，撤——”她的视线落在柳雨的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柳雨跟张汐颜的视线对上，就好像一下子读懂了张汐颜的情况，似乎有不舍，还有告别。她心说：“你看我干嘛”，但突然特别难受起来，甚至觉得张大佬这样子好像是干舍生取义的傻X事。她还在纳闷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忽然，就被捧着她的少巫黎未“吧唧”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少巫黎未变回那丑不拉叽的小树人模样，双手双脚长出无数的藤蔓，跟章鱼触手似的飞舞着朝着高空中飞去。 　　张继平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们要做什么，喊了声：“阿娘——”双脚用力地在地上一跺，腾空而起，朝着空中的她们飞过去。 　　柳雨被扔在地上还在发懵，就又挨了张继平的一脚踩，整条虫子当场扁了，痛得妈都不认识了。她挨那一脚，感觉不是被踩，而是被一座山咣地砸了下。 　　她气急败坏地喊：“你们这是上赶着送人头啊，跑呀——”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飞快地蹿到还在拔树根的没用巫神树身上，施展她新学不久的接引神通便准备给张汐颜开一条通道，让张汐颜赶紧逃回来。 　　可，天龙族的速度来得太快，她刚蹿到神树前，就见那些龙影撞上那只秃毛鸟。 　　少巫黎未才飞到半空中，吓得黎未喊了声：“乌玄——”她的皮肤渗出了血，周围十几米范围里突然黑得像连光都能吞没的旋涡，似乎是想瞬移到秃毛鸟那里去救鸟，但紧跟着她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墙撞飞出去。 　　与此同时，刺眼的光芒照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尖厉的鸟叫声震得大家的脑袋嗡地一声，一些道行弱的鬼当场被震散架变成鬼雾。 　　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就好像空气都能随时被点燃。 　　柳雨感觉自己好像被扔到了火炉里，血液都快沸腾了。 　　一只巨大无比的鸟出现在空中，那鸟仅一只翅膀变比秃毛鸟整个还要大。它跟护崽子似的，用自己的翅膀挡在秃毛鸟的前面，像筑起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那些撞向秃毛鸟的龙影一股脑地撞在巨鸟的翅膀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响的同时，无数的龙影溃散开。那巨大的鸟翅膀也被撞得金色的鸟毛都飞了，金色的血液变成圆滚滚的滚烫水珠飞溅出去，烧得空中的龙影发出哧啦声响。 　　那些龙影变成龙形，在空中翻滚着，一个个头破血流，好多龙的角都断了，有些则是爪子坏了，还有腰断了身子呈诡异扭曲状的，甚至一些飞不起来，呈垂直坠落。 　　那大鸟浑身呼呼地往外冒着火，烧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那矗立在空中的大门都开始融化。它的羽毛呈黄金色，像是黄金铸成，泛着金属的光泽还浮动着火焰般的流光，羽毛的覆盖下仍能看出肌肉的线条，鸟的胸肌、腿肌结实有力，特别是那鸟爪子，把一条龙的头都捏碎了。 　　又有十几团巨大的火焰出现在天尽头，将原本就明亮的天地照得一片刺眼的白。 　　随着那些火焰的飞快靠近，大家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只巨大的鸟。 　　这些鸟全部呈金色，乍然看起来有点像孔雀，又很像传说中的凤凰，但没有孔雀那么无害，也没有凤凰那祥瑞样，而是带着莫名的凶厉锐气，显得极不好惹。它们每只都有三只脚，两只腿在正常位置上，在这两条腿的中间还有一条腿。它们急速飞行时，鸟腿非常一致收起来，待飞到矗立在空中的大门处时，三只鸟爪一只伸了出来，对着空中的龙就抓了过去。 　　普通的鸟，都是两只爪子一起抓住猎物或按住猎物配合嘴撕，或者是朝地上扔，它是中间那只爪子充当了嘴的作用。左右两条腿按住龙，中间那只爪子抓住龙用力一撕—— 　　龙的痛苦惨叫声随之响起，鲜血四溅，血肉横飞，内脏都抛到空中。 　　那些龙被它们或撕得肠开肚烂，或扯成两截，扔到空中又被它们身上的火焰卷中，燃烧着落向地面。 　　这些鸟，如同鸟群冲进了虫子堆里。它们抓住那些龙，撕开，刨出内丹一口一颗，吞了。 　　大量着火的龙肉、龙骨头、龙角、龙鳞、龙的残躯哗啦啦地往下掉。 　　大门后，忽然发现一声悠沉绵长格外雄厚的龙吟声，那声音气势十足，跟这些被金乌抓得七零八落的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金乌们听到龙吟声，纷纷抬起头望去，然后飞过矗立的大门往门里面去。 　　出来护崽的那只金乌伸出爪子揪住秃毛小金乌的翅膀拽着它往天龙族飞去。那小金乌的两只爪子紧紧地抱住门，发出一声声鸟叫，听那声音加上那动作，分明就是在说：我不，我要拆了这门。 　　大金乌似受不了它，回头刷刷几爪子挠坏那门，再挥动翅膀一扇，把整扇大门拆了。 　　小金乌的双爪顿时没了着力点，差点翻个跟斗，好在有大金乌拽住它的翅腿，没有摔出去。 　　大金乌拽着小金乌的翅膀，与其它的金乌一起飞向天龙族，并且不断地朝着遇到的龙发起攻击，不是扔火烧就是放出一大片火海，近得离的直接几爪子挠过去，那不像是出来觅食，更像是出来砸场子。 　　柳雨看傻了眼，心说：“什么情况？”天龙族打巫族，金乌族出来打天龙族？ 　　张汐颜又出现在被刨走门的裂缝处，又释放出黑色的旋涡把那条裂缝堵上了，紧跟着张大佬呈直线下坠，又被追上的张继平接住。 　　张继平抱着张汐颜落回到地面，喊：“阿娘，阿娘——” 　　张大佬额头的裂缝淌着血，脸色煞白，但眼睛半睁着，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她说了声：“我没事，只是有点脱力。”扭头朝柳雨看去，见到柳雨的视线正在她跟张继平之间来回。 　　柳雨见到张汐颜朝她看来，赶紧扭头去看其它地方，又见到那丑丑的小树人……小树神正呆呆地看着天空裂缝消失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和流露出来的情绪依然很复杂。 　　柳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只知道巫神树把孩子生完了，热闹也没有了。张大佬身边这么危险，还要跟那么多天龙族干架，这跟班当起来太危险，再高的工资、再好的福利待遇干起来也不划算，她先走为敬！ 　　柳雨刚转身，就听到张汐颜喊了她一声。 　　她回头，刚想说点好听的拒绝工作的话语，就听到张汐颜说：“张继平是黎虫虫的儿子，我……我的前世是黎虫虫，这中间相隔了一千多年，张汐颜……算是张继平的后代。” 　　柳雨“呃”了声，说：“你家的伦理关系真复杂哈。”然后看见张继平正斜眼看她，见到她看过去又立即收回视线，去给张汐颜嘴里喂药。啧啧啧，好一个母慈子孝。 第47章 　　各种各样长相奇特的妖精鬼怪从四面八方飞来。它们赶到张汐颜的身边, 纷纷表达关切之情、关爱之意，关心接下来的进一步安排。 　　裂缝封上了, 许多天龙族被金乌打落下来。它们有些已经身死，肉都烤熟了，体内的天罡之气被金乌神鸟的太阳精火破坏，阴魂鬼物们捡起来就能吃，还有些半生不熟的，也是能够直接开吃的。那些伤重还活着的龙，还有内丹，炼化吸收后更是能够直接增加功力道行。各族这次委实伤亡惨重, 都在找大祭司哭惨, 那些不见了花祭神的部落更是哭得真心实意, 简直闻得伤心，听者流泪。 　　哭的最伤心的一棵大树妖，它还是个祭司。树妖族祭司正在哭痛他们的九冠花祭神，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如果这树妖族祭司的腿没有踩在柳雨的身上，柳雨会相信它的难受。 　　至于现在嘛，丫的踩着十一冠的花祭神哭丢了一只九冠花祭神，柳雨只能翻着白眼表示呵呵, 再默默地借这傻树妖祭司当掩护, 用幻阵把自己保护起来, 以免卷入巫、鬼两族的内讧中。 　　她听了半天，已经知道十一冠的花祭神相当值钱且有地位，那些巫族中现在地位、道行最高的也就是树妖族的九冠花祭神，还丢了。她是如今硕果仅存的一只。 　　巫族们还没哭完, 鬼帝们过来了。 　　四位鬼们纷纷表示, 天龙肉、天龙内丹等东西尚在其次, 如今圣山的地位置曝露，天龙族只怕很快还会另辟通道攻过来，如今巫神重伤，少巫刚出生还没法施展法力神通，正是虚弱的时候，建议到鬼界暂避风头，不知大祭司意下如何。 　　柳雨嗅到了趁她病要她命的味道。她猜测鬼帝们是想趁大祭司伤重，想把少巫抱回鬼界养，好夺权。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张汐颜冲到最前面去，那么拼命，又是何必！结果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吧！ 　　这边围着张汐颜七嘴八舌，那边有一个穿得跟跳大神似的老头子去到小树苗……小树神身边。他摆出和善的面容，伸出双手，一副拐骗孩子的人贩子模样，喊：“少巫，来，我抱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是不是喜欢天上的大鸟，我带你去找呀。” 　　小树神少巫黎未正盯着天空，心情极为复杂。乌玄特意赶来保护她，却对她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她俩的过往浮上眼前，历历在目，又被旁边聒噪的声音打断。 　　她将视线从天空收回，扭头看了眼那人贩子，长在胳膊上的树藤一挥，把人贩子当场抽飞扔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旋涡。 　　人贩子如同被扔进正在冲水的马桶里，转了两个圈便消失了。 　　小树神飞到张汐颜的身边，刚出生还站不稳，一个屁股墩跌坐在地上。她愣了下，低头看看自己的坐姿，又扯扯那身穿在她身上特别宽大的道袍，对于自己出生连件衣服都没有也是无语了。 　　几位鬼帝在少巫身边曲膝跪下，讲明危险、利害，请少巫暂且往鬼界去避风头。 　　巫族各部落的首领、各族的族长、长老们都不干了，对鬼帝们怒目而视，表示巫神是巫族的，不会去鬼界。 　　鬼帝们身后的鬼将站出来撩起袖子跟巫族的长老们开始吵，巫族这么弱，如今大祭司又身受重伤，连天眼都伤了，已经保护不了巫神了，鬼界实力强大，自当临危授命，担起这份重责。 　　他们越吵越激动，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蛊道宗的蛊人、有巫族血脉的张家子孙见到鬼界跟巫族起冲突了，纷纷赶来，聚集千余众，他们赶到后，纷纷向张汐颜和张继平行礼。 　　张汐颜额间的天眼缓缓合上，看不出半点痕迹。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将婴儿大的黎未抱起来。 　　蓦地，毫无预兆的，强大的气势骤然从她身上释放出来，于此同时，还在拔树根的巫神树忽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巫族圣山边缘处的簌簌地往下掉岩石和各种动植物的骸骨。 　　整座巫族圣山，只在表面覆盖了层岩石土层，生长有植被，在它的下面堆积的全是骸骨，许多骸骨因为年头久远已经石化，它们经年累月地受到阴煞之气的侵蚀，都成了墨色色，散发着阴煞之气，那些压在圣山下的冤魂厉鬼便是附着在这些石头上。 　　此时此刻，巫族圣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住，整座山正缓缓地拔地而起。 　　柳雨用幻术把自己藏起来，躲在树妖的脚底下看逼宫大戏，忽然，地震了！ 　　大地剧烈颤抖，撕开了无数的裂缝，大量的黑气从裂缝下冒出来，同时还露出地缝下的那些鬼。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鬼，它们的脸汇聚有各种悲伤、痛苦、怨恨，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往外涌，它们发出鬼哭狼嚎的大喊大叫声，纷纷伸出鬼爪子去抓那些地面上的妖、鬼，想把它们也拽到地缝下去。 　　柳雨自从变成虫子后，对情绪极为敏感，遇到这么多负面情绪那是真hold不住。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鬼，而是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笼罩住了四周，把这座大地……确切地说是她在这一座大山，连根拔起来了，随着山一起拔起来的还有山上的那棵巫神树。 　　巫神树！在柳雨的认知中，巫神树应该是巫族、鬼界最大的boss了吧，这会儿吓得呆若木鸡。 　　危险关头，柳雨想到了把大BOSS砍光树枝剃成光杆梦树的大祭司张汐颜。 　　她哧溜一下子蹿到张大佬的衣领上趴着，先抱会儿大腿。 　　张大佬的情绪、种种表现，明晃晃地写着：我跟你之间曾经有过点什么，我对你还念念不忘。 　　老实说，她失忆了，完全想不起来了，更不喜欢被张大佬管来管去的，可关键时候，看在她已经忘记的那点往日情份上，求一会儿大佬保护，应该还是可以的。 　　柳雨挺心虚的。毕竟，要拒绝就拒绝得彻底点嘛，就让过去随风去吧，往后各自该干嘛干嘛，她遇到危险就又贴回来抱大腿，挺没脸，也挺low的。 　　她悄悄地朝张大佬看去，只看到大佬的下巴的嘴唇。至于张大佬的情绪，则很怪异，乍然好像无悲无喜，但绝不平静，倒像是在憋着劲要搞事的样子。 　　过了大概三四秒，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脚底下有古怪。她小心翼翼地放出小花瓣去看个究竟，然后就见到张大佬的脚下有一个旋涡，那旋涡像一个无底深渊正在往外溢散着可怕的气流，那气流把整座拔起来的山都裹住了。 　　那山的底部跟大地分离开，在气流的裹覆中慢慢拔高飞起。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整座鬼气森森恐怖无比的鬼山……咳，圣山，浮在半空中，停下来了。 　　张汐颜对四位鬼帝说：“我认为你们说得很有道理，圣山的位置已经曝露，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我将把圣山挪到空间乱流之中，你们的鬼帝宫中都立有巫神柱，通过巫神柱，你们照样能够供奉巫神，并不耽搁。” 　　几位鬼帝面对实力犹存的大祭司，态度极为恭敬，纷纷称是。他们又说起这次的损失，非常惨重，圣山搬离，对他们的损失更是无可估量，大讲难处。 　　张汐颜喊了声：“张继平。” 　　张继平赶紧行礼，唤道：“阿娘。” 　　张汐颜说道：“你清点各族、各部的战损及这次的战获，把我们带来的物资发放下去。天龙族的龙肉、内丹留一半给巫神和少巫，那些龙鳞、龙角、龙筋等则分给各族打造法宝武器。” 　　她说完，把不属于圣山的外来妖、鬼、巫族都扔出圣山，把自己坐着来时的那艘宝船上的货物都清出船舱交给张继平发给各族、各部落，又将张继平送来的龙肉、内丹收下，再把圣山拴在船后面，开动宝船，朝着空间乱流之地驶去。 　　圣山很大，搬运过程中，难免会有震动，使得原本就松散的山体不断发生垮塌。那些想要逃脱的鬼物更是趁机作乱，拼命往外爬。 　　然而，当他们脱落出去后，立即遭到无形力量的绞灭，当场散成鬼雾再化成阴煞之气消散在空间乱流中。 　　那些意图逃走的鬼物见状，又缩了回去，紧紧地抱住树藤、树根，唯恐再掉出去。 　　张汐颜对此，极是无语。 　　圣山里的这些鬼物，全是巫神树收的供品。巫神树跟西方传说中贪图财宝的龙似的，吃不完，也堆在这里囤着，趴在上面看着也开心。日久天长之下，巫神收的供品压积成了山，又因巫神盘在这里，被称为了圣山。 　　外界都在猜测，是她经常出去狩猎供奉巫神。 　　实际上，巫神囤有这么多的供品可以吃，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那些天龙族的肉、内丹，是她给黎未和柳雨要的。 　　张汐颜回到船舱中，把黎未放在软塌上，再找出一块质地极佳的布，在黎未身上比划下，觉得料子还挺衬少巫。她说道：“我的衣服是三姑奶奶做的，我的针线活……不太好，你将就下。”她说完，感觉到旁边有视线投来，扭头就见一只十一冠的花神蛊趴在软榻的另一端，噘着嘴、斜着眼看她。 　　柳雨说：“树有树皮，要什么衣服。切！”她说完，飞下床，变成人形，对黎未用力地“哈”了声，嘲讽道：“堂堂巫神，竟然变不出一身衣服。”张大佬像是给人做针线活的吗？开什么玩笑！哟，救完你们母女俩的命不算，还要当保姆啊，哈！脸真大！柳雨是头一回见到脸比她还大的。她不干这狗屁少巫都对不起自己。 　　黎未瞥了眼柳雨，对着张汐颜奶声奶气地喊道：“虫虫，抱……” 　　张汐颜顿时浮起满身的鸡皮疙瘩，然后，头大。黎未和柳雨，她俩的心眼，差不多，都没针眼大。 第48章 　　张汐颜机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她用力地抖抖手里的布料，又在黎未身上比划两下，问：“布料要怎么裁剪？”让她炼制法宝制作护具, 她会。让她炼芥子石, 她熟门熟路。让她缝衣服, 头一遭。 　　黎未被张汐颜问住了。她的衣服都是别人做的, 或者是找别人做的，从来没有自己动手缝过衣服，也没注意过别人是怎么缝的衣服, 她唯一亲自守着别人缝衣服的那几次，是虫虫给她做衣服, 那时候她们都很小，好几千年前的事了，她只有两三岁, 虫虫只有十三四岁。 　　她问道：“这一千多年里，你就没学过缝衣……”她忽然想起，张继平的衣服都是张继平的爹缝的。虫虫养儿子比养她还要散慢，除了教本事、带着孩子各种疯玩，旁的一概不管的, 都交给孩子的爹。好歹虫虫养她, 还会管管吃喝穿。黎未说：“照旧吧。” 　　张汐颜熟门熟路地把布料正中间掏出一个洞, 做成领口, 方便黎未的小脑袋钻进去, 她又从边缘撕下一根布条当腰带, 再把布料套在黎未身上, 系上腰带, 便算是给黎未算上了衣服。 　　黎未问：“裤子呢？” 　　张汐颜不敢说这么小的婴儿通常都是光腚的, 也不敢问黎未要不要包尿布，反正她对于缝裤子是更没头绪，于是说：“自己想办法。”给了黎未一块布，便出了舱房。 　　黎未拿起布，直犯愁。她三岁前……也不全是光腚，就是围了块兽皮在腰上，把屁股裹住。可那时候她是真的小，不像现在只是身体年龄小，真没法再那样穿。 　　她将手上的树藤收回去，变回正常大小，再用力去撕布料，想先撕出个形状再缝上。她刚出生，还站稳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撕坚韧的能当法宝用的布。 　　柳雨站在旁边看了好半天，出去找到张汐颜，要来剪刀、针线，又再回到舱房，对还在跟布料奋战的丑树神说：“给我。” 　　黎未看见柳雨拿来剪刀针线，麻利地把布料给了她。 　　柳雨也没做过衣服，她将布料按照黎未的身形，留了点多余的尺寸，按照裤子形状剪成两片，再前后一缝。那针线歪歪扭扭的像蜈蚣，裤子也缝得左右前后都不对衬，但好歹能套得上，凑合着穿，至少不会光腚。她帮黎未穿上裤子后，满脸嫌弃地说：“电影里的小妖王落地就能跑能打浪到飞起，不周山的小树神连裤子都没得穿。” 　　黎未懒得搭理她，说：“我困了。”打个哈欠，躺在榻上便睡着了。 　　小巫神不像正常孩子那样需要大人时刻看着，而且柳雨觉得自己没有照看她的必要，于是扭头便出了舱船，就见张汐颜从宝船飞到后面的巫族圣山上，把那些砍掉的树枝都还给巫神树。 　　巫神树的树藤伸出来卷住树枝，将树枝的断口对准自己树干上的断口，便把树枝接了回去，很快便长得半点都看不出被砍过的痕迹。 　　柳雨心说：“这么牛掰的吗？”她再想想自己，被砍成两半，只要没死，随时也能拼回去，心说：“果然是同品种出产哈。”她一点都不想跟巫神树当同一个品种。 　　她翻个白眼给巫神树，扭头去了一间没人的船舱。 　　事实上，这艘船上只有她们仨，再没其它人、鬼、妖、动植物，连货都卸光了，基本上就是一艘空船。 　　柳雨挑了间很不起眼、一看就是不太有人来的船舱，用幻术隐藏了身形，缩在窗户缝下看外面的风景。 　　其实外面并没有风景可以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最多就是偶尔能够感觉到有空间裂缝出现又飞快消失，似乎宝船仍在空间缝隙间飞快穿行，不知道要去哪里。 　　柳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她失忆了，但她不想去找寻过去，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父母家人都不在了，她的过去发生过很不好的事，并不愉快，有过很伤心的经历，以至于一些情绪仍旧残留至今，甚至偶尔能回想起零星的片断。一片塌方的山崖下面埋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那种伤心绝望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一座村子，所有人都死光了，满心的无力、悲愤，充斥满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为全村的人讨回血债的情绪。 　　她觉得那不是她。她不是被情绪支配的人，也不想被情绪支配。 　　可对于未来，她很茫然，就像这艘船，在黑暗中飘行，不知道去往哪里。 　　船舱门被推开，张大佬进来了。 　　柳雨突然一阵烦躁，心说：“我躲到这里，你都能找来，阴魂不散呀。”随即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绪，就好像……大概，她跟这个世界还有牵扯的，就是张汐颜了。这又是一种无力感，是她不喜欢的。 　　柳雨正准备换间屋子，就见到张大佬取出几个玉盘放在屋子中间，那几个玉盘有光华浮现，并且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无形的罩子将房间封了起来。 　　柳雨心说：“我去，你把屋子封得这么严实是要对我干嘛？”她随即发现不对劲。她藏得挺严实的，张大佬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找到她吧，而且张大佬进来后没有看她一眼，就好像没注意到她。 　　她想了想，猜测张汐颜可能也觉得这间屋子不起眼没人注意，于是钻进来了？那张大佬是要干嘛？ 　　她思量间，就见张汐颜抬袖一拂，凭空出现了一个洗澡盆，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有两个巴掌大的小鼎。 　　柳雨满头雾水，心说：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洗澡？洗澡摆桌子做什么？还是四方形的八仙桌。 　　张汐颜取出一个药瓶，往两个小鼎里倒入药水。 　　那药水的味道特别好闻，馋得柳雨都想扑进小鼎里去喝几口。 　　柳雨稳住了，继续藏好。 　　一只猪蹄大小、猪蹄形状的虫子悄无声息地从张大佬的脖子处钻出来，晃晃悠悠地飞进小鼎中泡在药水里，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张汐颜的右手放在胸口处，一只胖胖的十一冠花神蛊出现在她的掌中。那只花神蛊一动也不动，浑身僵直，乍然看起来就像死了般。她把花神蛊放进另一只鼎里泡上，然后往浴盆里倒入药水以及许许多多的草药、药粉又取出药膏搅入水中，顿时屋子里充斥满药味。 　　大概是药物产生化学反应，浴盆里还飘起了烟，绿色的，看起来就有剧毒。 　　张汐颜脱去身上的衣服，放在桌子上，叠整齐。她摘下无名指上戴的钻石婚戒，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才取出一个闪着符光的盒子把戒指放进去，之后迈进浴盆中躺下，泡澡。 　　柳雨顿时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心说：“搞半天是洗澡。”洗就洗呗，还把屋子封得这么严实，都是女人，谁还偷看你不成。 　　她继续去看风景，却觉察到张大佬的情绪有点怪怪的，仿佛身心俱疲。 　　柳雨想起张大佬冲在最前面拼死拼活刚打完架回来，就差点没压住内讧，心说：“确实蛮累的。”再一次感慨，何必呢。 　　突然，她感觉到张大佬的情绪消失了，变得悄无声息的。 　　柳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便见张大佬的头靠在浴盆边缘，双眸紧闭，安静得如同…… 　　张汐颜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了。 　　柳雨被吓着了，心说：“不是吧，这还泡着药浴的呢，刚才还一派从容的样子，大佬你别开玩笑，这有点吓人的。” 　　她观察了十几秒时间，发现张大佬真的没有喘一口气，胸口半点起伏都没有，更没有心跳。 　　柳雨飞到浴盆边缘，先是让刺鼻的药味呛了下，然后发现药水呈墨绿水，里面浸满了各种药材，张大佬光溜溜地泡在药材堆里，那样子不像个活人，更像那种…… 　　柳雨赶紧把脑袋里不吉利的念头驱赶掉。她变成人形，伸手去摸张大佬的动脉，触手是毫无温度的冰凉。 　　她喊道：“喂！”刚要伸手去摇张大佬，就见张大佬跟诈尸似的突然睁开了眼。 　　柳雨跳得往后一蹦三四米远，蹿到天花板上贴着，惊恐地喊：“喂喂喂……”她随即叫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妈哒！ 　　张汐颜安静地盯着柳雨看了好几秒时间，才问道：“以为我死了？” 　　柳雨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微笑脸，说：“你听听这船上有没有声音，像不像幽灵船？”随即又觉得不利吉，呸呸呸地连呸好几声。 　　张汐颜说：“这是身体的一种自保机制，伪装，兼休养。如果哪天我真的死了，是不会有尸体留下的。”她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柳雨说：“我早就在这里。” 　　张汐颜轻轻合上眼，说：“我睡会儿。”说完便又没了声息。 　　一下子整艘船又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柳雨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她想了想，又回到张汐颜的身边，严重怀疑张大佬受伤严重。她想了想，放出片小花瓣进入到张大佬的体内。小花瓣在进入张大佬身体的瞬间没有了，好像被吸收了。那感觉就好像张大佬的身体里有个无底洞深渊。 　　柳雨又放出片小花瓣，又一次感觉到像被卷进无底洞里被吸收了。她连试三次，果断放弃，扭头朝船舱外走去，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出不去了，连门都摸不着。她变成小花瓣找遍屋子连条出去的缝都没有。她猜测如果要出去，得把张大佬布的阵撤了，就是那几个玉盘。 　　人家特意布下的，肯定是有大用处的。柳雨不好在这时候去捣乱，只好拿出芥子石里的书，用修炼打发时间。 　　事实证明，在没有生存危机的情况下修炼，让人只想打瞌睡。 　　柳雨趴在书上便睡着了。 　　船上彻底没了半点声音。 　　宝船拉着巫族圣山和巫神树飘到柳雨之前进入到的神陨秘境中，停下了。 　　巫神树趁着张汐颜不在，悄悄地伸过来一根藤蔓，给自己在睡熟中的孩子投喂了点食物，在孩子吃饱后，又悄无声息地缩走了。 　　她有过无数的大祭司，但从来没遇到过脾气这么暴躁还动不动削她树枝的大祭司，实在是有点被削怕了。 　　不过，她比起那些战死的巫神，比起同样有接引神力却被砍掉的昆仑建木，比起滞留在人间回不去最后逐渐消亡的神灵，她已经很幸运。 　　巫神打定主意把孩子交给大祭司养，反正大祭司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她养孩子。她想了想，又将一根树藤溜回到船上，塞了团记忆在柳雨的脑海中。 　　当初，大祭司刚到不周山，不愿让人族当她的供奉品，还嘲讽她一个巫神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她恼怒之下，趁着柳雨落单，挖走了柳雨脑海中所有关于张汐颜的记忆，还把柳雨扔到了鬼巫峡。她一觉醒来，挖走的那些记忆散了很多，只剩下零星一点点。她悄悄地把剩下的记忆塞回给柳雨，假装自己没有干过这回事，缩回去了。 第49章 　　柳雨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把张汐颜按在柔软的大床中做少儿不宜的事。 　　张汐颜的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戴着枚钻戒, 那是她俩的婚戒，一人一枚。 　　她紧紧地扣住张汐颜的手腕，对张汐颜做着超大尺度很过分的事。张汐颜闭着眼睛, 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为那天然带着几分冷意的容颜添上几分妩媚, 极为勾人。 　　肌肤相贴的触感, 絮乱的呼吸，仿佛就在耳畔。 　　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的触感，无比美好, 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又甜腻腻的, 让人不愿醒。 　　不知不觉间，她和张汐颜出现在一片深山野林子里。 　　她对张汐颜又变得特别讨厌起来，觉得张汐颜装牛B, 于是喊她张十三。她设计让张汐颜踩上了捕兽夹，俘虏了张汐颜。张汐颜终于落到她的手里，她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把爬山穿了一周没洗的臭袜子塞到张汐颜的嘴里，将张汐颜恶心吐了。张汐颜被捕兽夹夹伤脚踝, 伤口感染了, 好像快死了, 走不动路, 昏昏沉沉的, 她把张汐颜关在笼子里抬着走。 　　梦境戛然而止。 　　柳雨醒过来。 　　她趴在比砖头还厚的书上, 闻到的全是浓浓的药味, 那些药味还顺着皮肤渗到她的身体里, 似乎是补药。 　　她们没有在山里, 而是在黑漆漆的船上。 　　柳雨扭头朝躺在浴盆中连点心跳呼吸都没有的张汐颜看去，莫名的有种心疼难受感，大概是刚才在梦里的情绪延伸到现实中吧。 　　她推测，很可能是张大佬……呃，这么脱光光泡澡，给了她一种心理暗示，才会产生刚才的梦境。包括那戒指，她看着张汐颜摘下戒指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放好。 　　梦境极其真实，无论是触感、情绪都好像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让她在醒来后，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在她的心头，很难受，又想沉湎在梦境中不愿意醒。 　　她心想：张汐颜有毒吧。 　　要不然，她怎么会对张汐颜做这样的梦。 　　至于她往张大佬嘴里塞臭袜子、还差点害死张大佬，更不可能，不然的话，哪能轮到她活到现在。 　　柳雨迅速理清头绪冷静下来，她更喜欢时刻保持清醒理智，而不是被情绪左右。 　　四周一片死寂，连点风声都没有。 　　偌大的船，宛若一座巨大的地宫坟墓。 　　特别是旁边的浴盆中还泡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连皮肤都让药水泡成绿色的张汐颜，就更像了。如果不是张汐颜事先打了预防针，说死了不会留下尸体，柳雨觉得自己想不多想都难。 　　她变成人形，走过去，叉腰，没好气地喊：“大佬，能不能先把你布的阵打开一下，让我出去？” 　　张大佬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雨又喊：“大佬，醒醒。” 　　张汐颜仍旧没有反应。 　　柳雨凑到张汐颜的耳边喊：“大佬，起床了，开门呐。” 　　张汐颜毫无反应，而柳雨清楚地闻见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药味再混着点油脂味。张大佬身上的绿，不是青苔的绿，而是泛着油光的绿。 　　柳雨悄悄地伸手蹭了点在手上，入手滑腻腻的，怎么看都像是动物的油脂分沁物。 　　她的脑海中冒出两个字：尸油？ 　　她又觉得不吉利，赶紧把这念头驱赶。 　　蛊油？ 　　蛊会结茧、褪皮，没说会冒油脂呀。 　　柳雨的心头毛毛的，喊：“张汐颜。”伸手去推张汐颜，触手冰凉、滑腻腻的，那感觉真不是摸活人的手感。她的心头更怕了，扯开嗓子大声喊：“张大佬，你诈个尸呗，别吓人了，醒醒。” 　　忽然，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出来，还挺矮，比猴子的个头还小。 　　柳雨顿时脑补起看的盗墓小说，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快没有了，啊呸，她本来都没有心跳，也不是活人，她怕个毛线呀，即使有人来盗墓，那感到害怕的也该是盗墓贼。她壮起胆子扭头看过去，正准备吓唬下那个来盗墓的，就见小树神满脸无语地站在角落看着她。 　　小树神说：“别吵了，虫虫的伤势太重，进入僵死状态，叫不醒的。等她的伤好得差不多，自然就会醒了。” 　　柳雨没来由地一阵好气，双手叉腰，说：“你有没有点人性，她是为了谁伤成这样子的，你就不能关心下、担心下，这么轻飘飘的不当回事，哈……哈哈……”气死了！ 　　小树神扔下句，“这点伤小意思，我跟她伤得最重那次睡了一千多年，醒来的时候朝代都换了好几个了。”她说完，转身穿过墙走了。 　　柳雨看到她穿墙过去，赶紧伸手去摸墙，又被空气墙挡住。她喊：“喂，你怎么过去的？” 　　隔壁传来小树神奶声奶气的声音：“天赋神通，你再修炼万把年，也能办到。” 　　柳雨问：“张汐颜要睡多久呀。” 　　小树神说：“百八十年吧，你身上也有很重的伤，可以跟她泡一起。” 　　呵呵？我有受伤？我怎么不知道？我跟张汐颜那尸体样……啊呸，大吉大利，跟张汐颜那不吉利的样子泡一起，我……我嫌膈应！她想了想，便想去把张汐颜的本命蛊扔回浴盆里，泡那小鼎去。 　　那本命蛊躺在小鼎里跟死了一样。 　　柳雨看它那样子，心想：“这本命蛊不能跟张大佬泡在一起？”不然，张大佬干嘛要把这蛊揪出来单独泡？ 　　她犹豫了下，决定不泡了。她秉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精神，继续回去看书，没看两页就又睡着了。 　　她睡睡醒醒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每次醒来张大佬都还在睡，浴盆里的药水则是越来越少。 　　她彻底睡饱了，睡醒了，张大佬还在睡。 　　浴盆里的药水都干了，张大佬身上的绿色油脂也干成了壳，薄薄的一层，手臂上有一块绿油脂壳还开裂了。 　　柳雨手欠，轻轻一抠，一块硬币大小的硬壳脱落下来，露出白白的皮肤。 　　她又沿着绿壳的边轻轻抠了一下，揭出更大的一块，连续抠下几块之后，胳膊上雪白嫩滑的皮肤跟皱巴巴的绿油脂干壳形成强烈的对比，看得人强迫症都犯了，忍不住手痒。 　　这么一个封闭环境，极端无聊。 　　柳雨觉得自己要不是心理素质强大，早被关疯了。 　　没事点，找点事干呗。 　　柳雨坐在浴盆边，抠张大佬身上的绿油脂干壳。她抠完胳膊扣手臂，抠完手臂抠手掌，抠完左手的抠右手，再是肩膀，之后把脸也抠干净了。 　　毕竟，再好看的人，顶着一张绿油油的带了面具的脸也是很可怕的。 　　她把张大佬脸上的壳抠下来，也能让自己赏心悦目一把。 　　脸、手、脖子都抠干净了，张汐颜依然没醒。不过，脸上的气色倒是恢复正常了，白里透着粉，容光焕发的，活像破茧新生。 　　这真是修炼蛊术的，跟蛊一样一样的。 　　柳雨又去抠张大佬肩胛骨下面的绿油脂硬壳。 　　都是女人嘛，没有那么多避讳，她顺便帮张大佬把胸前的壳也揭掉了。 　　忽然，张大佬的双眼毫无预兆地睁开，那样子像是在睡梦中突然被惊醒，几乎就在她睁眼的瞬间，巴掌挥过来了。 　　那巴掌，不是啪地一耳光扇脸上，而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砰”地一掌打在柳雨的胸口上。 　　柳雨清楚的听到了空气震动的声响，身后的空气罩都被撞碎了，她嘛，人形……呵呵，木有了，虫形，也没有了，直接散成一大团小花瓣，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散成无数的细小微粒到处飞。这种挣脱掉所有束缚的感觉可美了。 　　她还没有美到两秒钟，便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吸来把她挤压成一团，有一股暖融融的力量拽住她。她感觉自己的飘起来的魂魄又回到了身子里，然后浑身上下又痛又重，有种身体痛到已经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在有一股暖融融的触感像气流一样不断地冲刷她的身体，小花瓣吸收了那股气流又渐渐活回来了，慢慢的不疼了。 　　柳雨的思绪、感知也逐渐回归，然后发现张大佬依然躺在浴盆中，还保持着之前睡觉的姿势，略微有点差别的是，右手原本是放在小腹处的，这会儿放在与胸口齐平处，手掌朝上，掌心里托着她。 　　她的视线跟张汐颜的眼睛对上，发现张大佬的眼神还有点呆滞，思绪似乎还有点迟钝，一副刚醒过来，大脑还没恢复正常运转的样子。她果断地先声夺人，说道：“我只是看你身上脏了，帮你清理下，你用得着打这么重吗？刚才把我打散了吧？差点把我打死吧？”她说完，见到张汐颜呆呆地盯着她，似乎在思索。 　　柳雨心想：“睡傻了？”她喊了声：“张大佬？” 　　张汐颜睡得正沉，忽然感觉到胸前有异，似乎遭遇到偷袭，一掌打出去，却“见”到满眼红光，仿佛看到柳雨正在消散，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那些散开的红光聚在掌中，将其重新聚拢。 　　张汐颜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却没想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托着虫身模样的柳雨。 　　她掌中的花神蛊，魂和身子还是分开的。 　　拇指大小的虫子上，覆盖着层淡红色的魂光，连个人形都没有。 　　张汐颜不敢动，继续用真气护住裹住柳雨，一点点地将柳雨的魂魄融入到虫身中。 　　柳雨继续喊：“大佬？醒醒？睡傻了吗？” 　　张汐颜轻声说：“没有。”快被吓傻了倒是真的。她低头看看自己，胳膊、胸膛和胸部以下完全是两个色，身旁掉了一堆绿色的干壳，顿明柳雨这货刚才在干什么，脸色一阵青红交替，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默默地把柳雨放到旁边的地上，再抬手布了下幻阵，把自己连同浴盆一起罩在了里面。 　　柳雨敏锐地感知到张大佬的情况，吓得麻溜地匿到了窗户下，她想了想，又解释道：“大佬，我对你没别的意思，你就当成我帮你挤脸上的黑头好了。” 　　张汐颜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我真不知道柳大小姐还有这爱好。” 　　柳雨说：“无聊嘛，关在这里无聊到都快疯了。” 　　张汐颜说：“你可以修炼。” 　　柳雨“呵呵”一声，说：“我看书就困，我芥子石里的两本破书不知道是谁写的，又长又臭又砖头还厚，我看了两页，睡了七觉。”她说完，没听到张汐颜说话，又喊：“喂，喂，大佬，给点声音呗。” 　　张汐颜说：“那两本书是我写的。” 　　柳雨“呃”了声，立即改口，说：“哇，那两本书简直一绝，通俗易懂，连我这个小新手都一学就会，特别是法术，分分钟就学会了。”她说完，果断地藏到了窗户缝下。算了，失记的人不配聊天。 　　她做春梦，梦到跟大佬滚床单这种事，打死都不能说，说了是真的会被大佬打死的。 　　不过，好像突然间跟大佬相处，没有那么讨厌心烦了。怪怪的。 第50章 　　张汐颜用幻阵把自己封得严严实实的, 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尽量控制声音保持平稳，以免让柳雨听出异样。 　　实在是又羞又窘又难为情。 　　她泡蛊药, 分泌出来的油脂混着排出来的杂质在皮肤表面结出厚厚的一层。虽说这对她来说, 跟普通人结汗垢没区别, 可……被喜欢的人抠汗垢，令人非常窘。 　　张汐颜窘过之后，想了想，又挺开心的。 　　柳雨经常表现出一副“我跟你不熟, 不想跟你有牵扯”的态度, 可给别人剥泥壳这种事, 只有对亲近的人才能干得出。 　　柳雨说什么, 可以听, 但能信的不会超过三成。柳雨的父亲柳仕则卖祖坟起家, 在做金融投资之前, 没少在灰色地带游走，即使之后做金融投资, 也是各种套路满满，这使得柳雨从小见多了各种坑蒙拐骗。而她家里有钱无势，自己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挺好, 想打她主意的人不少, 使得她养成了防备心重、疑心重的毛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满跑跑火车，更是柳雨的常规操作。 　　抛开一切表相, 以前的柳雨其实就是一个要强、没有安全感的普通人, 算是个相对优秀的富二代。她有点大小姐的脾气, 知道家里有钱，更知道除了点钱，什么都不是，又有好胜心不愿承认，导致用层层伪装包裹住自己。 　　她无意去窥探柳雨的内心，而是她俩曾经有过太多的过往，对柳雨很难不了解。 　　按照柳雨的性情、行事风格，如果真的讨厌她，早就砸碎阵盘走了，甚至很可能还会趁她重伤再坑她一把，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张汐颜平复好心情，想到柳雨在旁边，又再给自己加了层幻阵，这才换上干净的水洗澡。她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又换上干净的衣服，将戒指戴回手上，再去看鼎中沉睡的两条蛊。 　　她的本命蛊仍旧是僵死状，蛊里的药液也见了底。 　　她的伤势太重，进入僵死状态后对外界便会失去感知，毫无抵抗能力。本命灵蛊是花神蛊，恢复能力比她强，如果浸泡同样的药浴，本命灵蛊会比她先恢复。她的本命灵蛊没有自我意识，相当于她身体的一部分，全受她操控，但它又是单独的生命体，在没有她操控又受到外界药物浸泡的影响下，有可能会发生无意识噬主的情况。她睡沉了，便有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的本命蛊吃光的危险。虽然发生的概率极低，却不得不防。 　　张汐颜对于喜欢手贱、各种作的柳雨居然没把她的本命蛊扔回浴缸，或者揪出来祸害，亦有些意外的，不由得又多看了眼柳雨，怀疑柳雨是怕打扰到她养伤才没有胡来。种种迹象表明，柳雨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她的。 　　她把本命灵蛊放回体内，又去看另一只蛊，猪蹄。 　　猪蹄是她前世的父亲上任花祭部落大祭司的本命灵蛊。她父亲身死后，猪蹄活了下来，一直替她父亲守灵。数千年过去，她父亲的骸骨早已化作尘埃，猪蹄还守着她父亲的墓。后来，偶然间，她重回父亲的陵墓，发现了猪蹄，自那以后，猪蹄便一直跟着她。她和少巫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忙着带领族人逃命，没有时间照顾她们，守护她们的便是猪蹄。那时候猪蹄小如蚕，金灿灿的，名字叫小金。她转世后，再遇到猪蹄时，它已经变成了一只修炼了数千年的老蛊，体型大了不止十倍，胖得像只猪蹄。她那时是神魂转世，还没与前世的身体、记忆融合，不认识小金，便给它起了个新的名字——猪蹄。 　　鬼帝们发难想带巫神树和少巫去鬼界时，她身受重伤已经力竭，连站都站不起来，是猪蹄以数千年修行的道行撑起她搬走了圣山。 　　它于她而言，就像一直守护她的长辈。如今，却是僵死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张汐颜又给猪蹄加了些药液，将它泡在蛊鼎中，收回到袖里乾坤中。 　　张汐颜没理会趴在窗户下的柳雨，去找到黎未。 　　如今的黎未，模样跟人族两三个月大的婴儿差不多，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她没有睡觉，通过均匀和呼吸和游走于周身的气感可以看出，是在修炼，很是刻苦。 　　她看黎未的气色很好，不仅没饿着，反倒养得有点白白胖胖的，婴儿肥都出来了，便知道巫神树没少溜上船喂孩子。 　　巫神有接引之力，任何地方都能来去自如，且感知力无比强大，是探宝寻物的最佳选择。然而，巫神坑人的本事也是神级的，柳雨比起它简直就是毛毛雨，她想从巫神手里弄点东西出来，费的那劲还不如自己去找。 　　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少巫。巫神对少巫有求必应，割树藤砍树枝都没二话，要什么给什么。 　　她想要尽快找到药给柳雨配出养元香，只能让巫神帮忙。柳雨看不进去书没法修炼，不是因为没兴趣、书难懂，而是因为魂魄伤得太重，做不了耗费心神的事。 　　张汐颜取出养元香的方子，递给黎未，说：“看看这个。” 　　黎未睁开眼，接过药方看完，没好扭地瞥了眼张汐颜，扭头朝着船尾方向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娘——” 　　她的话音刚落，一截树藤凭空出现，在屋子里晃动，活像在说：在呢。 　　张汐颜严重怀疑黎未住的这间船舱里这会儿是多层空间结构，她要是一脚用力地踩下去，很可能会踩到船后方几千米外的巫神树身上。 　　黎未把药方递给巫神，说：“想吃。” 　　树藤卷住药方，消失了。 　　没过一分钟，药方凭空出现在张汐颜的面前，而在药方上面正趴着一只满脸懵比的十一冠花神蛊。巫神树分明是在告诉张汐颜：你给柳雨找药，不要拿我孩子说事。 　　柳雨正缩在窗户缝下苟着，忽然毫无预兆的，周围的景相变了。她出现在黎未的屋子里，张大佬还在。几个意思？把人揪来揪去的，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张大佬，你有点过分哎。 　　张汐颜很壕横地问巫神树：“给，还是不给？” 　　柳雨更加茫然，心想：“给什么？”她一穷二白的，能让张大佬惦记的，也就是张大佬喜欢她。 　　突然，柳雨的面前出现一堆腥臭无比的东西，且瞬间把她埋了进去。 　　那些东西粘粘糊糊的，不知道在冤魂厉鬼腐尸烂泥堆中埋了多少年，有些是烂树根、有些是烂骨头，还有不知名的不知道是宝石还是晶石的东西，还有不知名的动植物化石。 　　她正准备钻出去，面前的东西突然消失。 　　张汐颜说道：“多谢。”收下了这十几种药材。这些在圣山下的尸山鬼海中不知道埋了多少年，沾满污垢，都不是新鲜的，但胜过没有。至于其余的药材，还得再让巫神帮忙找。 　　柳雨见张汐颜不是对着她说话，也没有看她，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突然怀疑这里还有一个看不见的第四人。她环顾四周，悄声问张汐颜：“有鬼？”话音刚落，就见船舱里的景象变了，竟然变成了一个大树洞，到处都是鲜红色的飘着小花瓣的血色藤蔓，那藤蔓中甚至还能看见有鲜血在流淌。她甚至听到了砰砰砰非常有力的心跳声。藤蔓中间夹杂着无数的树枝，缝隙间，还有很多冤魂厉鬼。 　　普通树的树根下包的都是泥，这树的树根下包的都是鬼！ 　　柳雨默默地缩到了张大佬身旁，非常时刻还是张大佬的身边安全点。 　　张汐颜发现，巫神何止是趁她睡着后偷偷溜上船，而是把整艘船拉到了圣山内部，也就是它的树根下裹着。 　　紧跟着，她们仨的脑海中都浮现起一段影象，当初柳雨从巫族深处的神陨秘境跑到了天罡界，让天龙族和天罡界都意识到，那里有一条空间裂缝通往巫族。天龙族和天罡宗的人一直在妖兽山寻找这条通道，多年找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打开了直通神陨秘境的出入口。 　　随即，巫神又给他们糊上了。它这一通糊住通道口的操作，彻底曝露了行踪。 　　对方立下界门，强行破开通道。 　　巫神巫引空间乱流堵在他们的界门口，让他们迈出界门就被卷进空间乱流中。 　　天龙族不断地摆下界门开辟新的传送通道，巫神就拼命地增加塞空间乱流和开辟通往其它地方的通道，随着空间乱流和新开辟的通道呈几何数量的增加，这里的空间结构变得混乱无比，飘到任何地方去都有可能。 　　巫神怕她的孩子被船带到到危险的地方，把她们仨所在的船收到圣山内部，自己带着她们在正确的道路上飘。 　　张汐颜则痛心无比。 　　这里是很多年前鬼界神帝的身死后形成的独立空间，鬼界神帝令都掉在了这里，那说明鬼界神帝的骸骨、随身宝藏都还可能在这里。如果她能够找到鬼界神帝的头骨，幸运的话，就能找到脑髓所形成的玉膏，那是滋养神魂的圣品，是柳雨目前急需的。 　　她当时忙着少巫出生的事，没来得及探寻，如今让巫神树和天龙族把秘境这一通搅，神陨秘境都快让他们给拆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到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想找到的机会很渺茫了。 　　柳雨不解地问：“天龙族干嘛紧咬住你们不放？非要跟你们过不去？” 　　巫神心虚地扫了眼张汐颜，把漫长的过去缩成记忆塞进柳雨的脑海中。 　　柳雨只感觉爆炸式的信息骤然塞进了脑海中，脑子里“嗡”地一声，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她听到张汐颜喊：“柳雨”，好像很惊恐，又感觉到巫神似乎有念头浮现：“哎呀，下手重了”，自己则像喝多了酒，意识一点点退散…… 　　她大概是睡着了，又梦到自己又来到塌方的山前，特别的伤心。 　　她在那里徘徊了好久，好像塌方下埋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让她一直守在这里找啊找，不愿意离开。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叫了她好久，烦不胜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从人变成一只小虫子，趴在小鼎里，被放在桌子上，旁边坐着张汐颜。她说：“你就不能让人好好睡会儿吗？”紧跟着发现张汐颜的神情很复杂，好像还很心酸和难受。 　　张汐颜终于明白，为什么连魂魄都已经没了人形的柳雨还能一直保持人性没有沦为蛊。 　　当年，她家遭到天龙族太子庚辰屠戮，一夜之间，村子没了，塌在了山底下。她从地下逃脱，而柳雨以为她被埋在了下面。 第51章 　　黎未了解张汐颜和柳雨的过往, 将她娘亲之前趁着虫虫僵死沉睡偷偷摸摸往柳雨脑海中塞两段过往记忆的事与刚才柳雨突然出事联系到一起，再将她在娘胎里时隐约感知到的联系起来，很快理清理里面的前因后果, 真担心她娘亲会被张汐颜劈去当柴烧。 　　张汐颜几乎贯穿了柳雨的整个人生, 不仅是小时候成长的点点滴滴，更有柳雨被种下花神蛊后, 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当成一只供奉巫神的蛊，直到后来又遇到张汐颜，才重新找回自我。 　　刚才，柳雨突然毫无预兆地碎散, 像是突然遭遇到极强的外力摧残, 从蛊身到神魂都瞬间崩散，也就是常说的魂飞魄散、消烟云灭。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神, 也只能先用法术将她整个罩住聚成团让她没那么快消失, 再想办法重塑魂魄躯体。 　　然而, 就在张汐颜将柳雨散开的小花瓣和元神裹住的瞬间, 她们清楚地感觉到柳雨有一股非常强大的执念, 这股执念让柳雨在意识几乎消散的情况下，又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拼凑起来, 再次凝聚成形。 　　柳雨的神魂很弱, 她的所有想法、感知都像是在裸奔，她的那股执念可以说是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们的面前。 　　她在一片塌方的山体废墟处不断地寻找，找埋在塌方下的人。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个人, 在找另一个人, 在那里等那人, 绝望又不甘心的情绪极度强烈, 她执拗地等着、找着，哪怕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要找的是谁，也不愿离开，只想一直停留在这里一直找下去、等下去，除非找到。 　　柳雨在找张汐颜，也在找她自己。 　　一千多年了，柳雨的思维、记忆还停留在过去，不敢离开，怕彻底失去。 　　黎未几乎可以确定，现在的柳雨其实知道张汐颜是谁，只是不敢认。因为她现在认识的张汐颜跟她潜意识中要找的人不一样。一千多年前的张汐颜跟现在的巫族大祭司有太多不同。她们之间错过了、相差了一千多年。 　　对她娘亲而言，一千多年相当于人类怀胎十月的时间，这不过是出点气的小恶作剧，如今发现大祭司不太好惹，不敢再惹大祭司，仅此而已。 　　就在刚才，黎未在张汐颜看到柳雨执念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张汐颜的强烈的悲恸和后悔的情绪。张汐颜后悔了，后悔把柳雨留在巫神这里，后悔没有带着她一起走。 　　…… 　　张汐颜把柳雨收进开辟在体内的次元空间，再用自己的真气将她小心护好。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裹在宝船外面的巫神树，问：“柳雨的过往记忆呢？” 　　柳雨清楚地记得那段过往，记得要找她，那么强烈的感情，那么深的执念，说明柳雨根本就没有忘记她。她一直以为，柳雨不认识她是因为神魂受损，可神魂受损不会是这样的选择性失忆，不会是这种活像谁把一张照片里的某个特定的人特意P没了。 　　有人清除了柳雨记忆中关于她的一切记。 　　在巫神的地界，有本事、有实力对着一个以幻术、遁术著称的花祭神能做到这么彻底干净的，只有巫神。 　　巫神看事情曝露，且大祭司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像只砍树枝，更像是要把她砍树干掘树根，更是打死都不敢承认，赶紧说：“我为了让她安心养伤，把她关于你的记忆挪出来，想着等将来你来找我接她时再放回去。哪想到，我后来会虚弱到沉睡不醒，而你又提前找到她，就在刚才，我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起了这事，便把她的记忆还回去，没想到她受伤这么重，这么虚弱……那些记忆她刚才没接收到，消失了。”她坚决不提自己早就把柳雨的记忆弄没了，只剩下零星一点点，自己塞的那些是自己记忆。 　　她如果说了，大祭司真的会立即提剑砍树。她忘了自己的神魂强大，小小凡人，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这些记忆。柳雨没有当场魂飞魄散，真是因为执念和求生欲都太强。 　　张汐颜慢慢地站起身，额间的天眼睁开，强大的战意从体内迸发出来，犹如拉满弦的弓蓄势待发，神识念力直接锁定了巫神的主干和裹住宝船的树藤、树根。她如果在这时候从巫神树的根须内部发难，巫神必受重创！ 　　张汐颜气极。她对巫神的话半个字都不信。柳雨如果融合的是自己的记忆，会如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即使时间过去太长，最多也只会产生梦境般的错觉，不会产生排斥，更不会震散神魂。唯一的解释就是，巫神刚才是想植入不属于柳雨的记忆。 　　巫神清楚地感觉到大祭司竭力压制的愤怒，随时会出手削她。她很怕大祭司一怒之下再削走她的树枝甚至是树干拿去造船解气。 　　危急关头，巫神急中生智，用树藤卷起自己的孩子挡在大祭司的面前。大祭司能为了她的孩子能豁出命，看在黎未的份上，应该会手下留情。 　　黎未没想到亲娘会把自己怼到杀气腾腾的张汐颜面前，非常愕然地扭头朝自家老娘看去，很想问一句：我是亲生的吗？ 　　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俩如果打起来，引来旁边的天龙族，很可能大家一起团灭。况且，哪怕张汐颜把她娘真砍去当柴烧了，事情也没办法挽回。她对张汐颜说道：“柳雨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当务之急是给她找养魂药。”黎未说完，胖呼呼的婴儿小爪爪直指她的娘亲。 　　巫神托着黎未的树枝一抖，差点把孩子给扔出去，不过终究是亲生的，没舍得。 　　张汐颜想到柳雨，收住眼看就要挥出去的拳头，犹豫了。如今能在最短时间内给柳雨凑齐药的，只有巫神。如果她自己去找药，柳雨很可能等不到那时候。 　　黎未对张汐颜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她顺着巫神的树藤，遁入那庞大的躯体内部，直奔元神所在之地。 　　巫神树的元神是一团巨大的云状魂光，走进去后，宛若进入到一个广袤神奇的世界中。 　　黎未坐在巫神树的元神魂光中，又变回原形模样。 　　她的原形就是巫神树的迷你版，不同的是，枝枝树干都很细嫩，树藤更是细如发丝，整株高度也只有人类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高。如果不仔细看她身上的树纹，几乎会当成人类的小婴儿。 　　黎未用自己的小根须拨拨巫神树的元神，说：“娘，是我自己去找药还是你带我去。”她在她娘亲的元神中，读取记忆可容易了，还不伤她娘亲的元神。 　　巫神树内开辟了层层叠叠无数的空间用来囤积家当，如果没有指引，那是什么都找不到。 　　黎未最近一直是由巫神亲自喂养，吃的都是最好的，可是知道巫神有些什么好东西。 　　这里曾经陨落了一位强大的神，堪称鬼界巅峰时期的巅峰存在。她娘亲把那位神的遗物、骸骨连同那位神死后血肉骨髓衍化、衍生出来的矿物、动植物、鬼物、灵类都没放过，全部捞走拖进了内辟的空间世界中。整个神陨秘境，比刮地三尺还要干净。 　　巫神告诉黎未，要养大她需要很多食物，她在攒口粮，不能拿出去。 　　黎未说：“你刚才扔给张汐颜的那堆东西，刚囤积的时候不是那样的吧，都放烂沤臭了。” 　　巫神赶紧说：“清除掉放烂的部分，还是能提炼出不少能用的，够用了。如今不比当年，巫族只剩下我，想要获取食物不易，得省着吃。” 　　黎未毫不客气地怼道：“你就是抠门小气！” 　　巫神挥出一根树藤想打孩子，亲生的，没舍得，又说道：“用人族的话说，我这叫会过日子。” 　　黎未不跟她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争辩，直接讲现在面对的问题。她说道：“虫虫已经转世，虽然还有曾经的记忆和部分情感，但她现在的主要人格是张汐颜。张汐颜生长在一个无神论时代，他们信仰的不是神，而是信奉自立自强、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他们不相信神，张汐颜也不相信你。她帮你，是利益交换，她舍命护我，是情分。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情分，我们都应该为她救下柳雨，这是我们欠她的。” 　　巫神说：“他们供奉神灵，为神灵献祭是应该的。他们想要什么，必须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来换。” 　　黎未说：“我和虫虫为了守护部落，跟天界各族、跟庚辰不死不休地斗五千多年，她可以为部落、为家人诛灭庚辰，也可以为柳雨来对付你。娘，我经历过她此时此刻面临的情形，结果您也见到了，如果不是您拼去半条命把我接引回体内，我已经魂飞魄散了。那时乌玄已到强弩之末，她不回不周山、不回金乌神宫会死，我舍不得她，所以豁出了一切。柳雨现在的处境比当年的乌玄还要糟糕，你说张汐颜会怎么选择。” 　　“她后悔把柳雨留在你这里。我也后悔为了守护部落拿乌玄献祭。因为后悔，我离开了自己守护的部落，离开了你，不计一切代价地去补救。” 　　巫神想到自家孩子当年的样子，妥协了，嘴硬地说：“为了点药，至于嘛。”默默地打开了一个通道。 　　黎未说：“至于。”她扫了眼通道内的东西，顿时没好气，说：“你把你所有的库房都打开，我自己去挑。” 　　巫神感觉到自家孩子这次是真生气了，只好依言照办。 　　黎未看到那层层叠叠满满当当的小世界里的存货，差点给气了个仰倒。她的娘亲，囤在那里放烂了，都不拿出来。有她娘亲的这些存货，她们何至于那么凄惨，巫族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境地。 　　巫神感觉到自家孩子的情绪，说：“东西得一点点给，不能养成各部落动不动就求巫神赏赐的毛病。是他们供奉我，不是我养他们。” 　　黎未说：“娘，为了我们的母女关系，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你的存货我接管了。我会给你留下你足够吃用的部分。” 　　巫神闻言树根、树藤都炸起来了，“这是我辛苦攒了三十多万年……一生的积蓄。” 　　黎未问道：“你是要孩子还是要积蓄？” 　　巫神舍不得没了大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只能说：“那你给我留多点。” 　　黎未淡淡地“嗯”了声，开始掏她娘亲的库存。那些都快放到快烂的、变质的，通通划拉走，不拉走就烂了。 　　巫神心痛得无以复加。那是她二十多万年前的存货！生孩子都没舍得吃的。 　　黎未刚出生不久，神力只能施展一点，搬东西慢，在自己的体内开辟空间搬走这些东西更是费劲，不过，没关系，慢慢清理她娘那宛若垃圾场的一个个仓库。 　　柳雨等不起她整理仓库，于是，她先把张汐颜要的药凑齐，再把她目前找到的能够养魂魄、元神的药一股脑地打包好，挪到船舱中给张汐颜。 　　巫神树见到她在神陨秘境里冒着被天龙族打死的危险收罗到的宝物，连同那颗鬼界神帝头颅都让黎未送给了大祭司，彻底自闭了。 第52章 　　黎未从巫神树那里搬出来的东西, 把张汐颜的宝船塞得满满的，不止连船舱装不下了，连甲板都放不下了, 就连张汐颜的袖里乾坤世界都塞满了。 　　这些东西堆积的方式、腐烂的程度, 让张汐颜彻底的沉默了。 　　她心疼部落里世世代代献祭给巫神的族人。 　　花祭部落为了让虚弱的巫神活下去，在食足不物的情况下, 会从自己部落的子民中挑人去祭祀。花祭部落用人祭祀巫神的传统，直到柳雨成为花祭神才破除。 　　巫神不缺生存所需的食物，却要让花祭部落用人命去献祭供奉她。 　　或许对他们而言，供奉献祭并不是为了生存, 而是为了彰显他们所为神的至高无上和为了主宰万物, 让万物卑微地匍匐在他们的脚下。 　　张汐颜清楚地意识到，巫神的这些行为与那些到人间掠夺祭品的族群没有任何不同。 　　悲惨的是，花祭部落在那场争斗中挑了一个更弱更自私的神。 　　这样的神, 供奉她有何意义？有什么用？不过是将追随她的部落拖进永无翻身之境的深渊而已。 　　七千多年前, 花祭部落逃亡路上, 一面是族人浴血奋战誓世也不愿交出巫神, 一面是拿自己的族人性命去献祭巫神, 巫神没有怜恤他们不易，没有怜恤他们急剧减少的人口, 没有怜恤他们已经到了全族覆灭的境地, 最后是黎未献祭了自己和乌玄的真身绝地反击才让巫族苟延残喘了下来。 　　过往种种从张汐颜的脑海中浮过，前世的，今生的, 都有。她的思绪起伏, 很难平静。 　　黎未搬累了, 回到船舱里歇息。她感觉到张汐颜的情绪, 说：“我娘囤积的这些东西，拿去用在有价值有意义的地方。东西太多，我要花上一阵子时间才能整理出来。” 　　张汐颜再是寒心，也不能真的提剑劈了巫神。她的道行连巫神的零头都算不上。巫神的战力再弱，生完孩子卸了货浑身轻松，在这满地阴煞之气的地方，她跟巫神较量起来真不是对手。 　　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过去的悲剧已然铸成，先护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护住柳雨、蛊道宗以及那些愿意相信她的巫族、鬼族们。 　　张汐颜迅速收拾好心情，去整理船舱里的东西。 　　东西太多，只能先挑最急需的，柳雨能用得上的。 　　如果是她自己用，直接吸收或者是简单粗加工后就可服用，吸收到的有害物什会从毛孔中排名出体外。可柳雨不行，她现在过于虚弱，里面所含的杂质对柳雨来说是致命的。 　　巫神囤积的都是好东西，可越好的药材，最难提纯。如果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将这些药物提纯后再制成药膏，黄花菜都凉了。她也没有那时间去干制药师、炼丹师做的事。 　　张汐颜把药材迅速分类。偏阴煞属性的准备交给蛊道宗内门药房进行提纯加工，以天地灵气居多成份的、带阳气多的则交给阴阳道宗去提炼，包括最后制成药膏，最初也得靠游清微。游清微养着缺魂的小地圣路无归，研制养神魂的药材和灵宝之类的东西已有千余年，在这方面颇有心得。 　　她先把要制养元香的药材整理好，再将那些具有蕴养元神魂魄功效，但药物杂质、具体成分、使用方式都不明的东西又挑出一些，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蛊道宗做研究，一部分给游清微送过去。蛊道宗和阴阳道宗同时进行研究，相互取长补短，能够尽快将这些药物投入使用。 　　张汐颜整理好药材，手上的活暂时告一段落，便取出柳雨睡觉的蛊鼎。 　　她以神通在自己体内开辟了一个很小的次元界，不到一百个平方。它与将次元空间挪进芥子石、储物袋中做成的储物法宝最大的不同，便是这个次元界相当于她身体的一部分，等于是活的，她体内的真气、阴煞之气、包括呼吸、皮肤汲收到的能量物质，都能进入到这个次元界中。 　　这样的次元界不稳定，如果是她力竭或重伤，它也会受到影响，甚至崩塌。可在她的身体健康稳定的情况下，把柳雨放在里面，便用时刻用自己的真气蕴养。 　　效果挺好，至少柳雨没有僵死过去，睡得挺香，如果她的皮肤表面没有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魂光就更好了。那是神魂不稳离体的征兆。 　　张汐颜要离开秘境，出去后会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发生打斗，都有可能。她担心自己如果受伤会影响到柳雨，不能再放回体内用真气养着，只能取出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她操控船舵，通过船舵上的巫神木做成的接引罗盘与蛊道宗的接引神木之间的感应联系，锁定好方位之后，便催动船上的大阵开辟通道，准备回蛊道宗。 　　宝船在巫神树的体内，发动的能量引起巫神树震荡，裹住船的树藤、树根如果不是缩得快，差点就被绞碎。 　　巫神树之前清楚地感觉到张汐颜差点要跟她反目成仇的情绪，不敢再激怒张汐颜，默默地把张汐颜的宝船挪到圣山之外。 　　她对还在埋头掏她积蓄的黎未说，“大祭司要撇下你走了。” 　　这种事，黎虫虫干了不止八百回。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张继平，那都是说扔下就扔下，每次都还很理直气壮，“你能自己找过来。” 　　黎未的魂魄年龄有七千多岁，但身体年龄折算成人族，满月都不到。如果让她迈着小胳膊短腿儿自己开辟通道跑去找虫虫，得累死。她赶紧从树藤中钻出去，喊了声：“虫虫。”跳下树藤，坐在了宝船驾驶舱中的软塌上，要跟着一起走。 　　巫神看大祭司明断是要跟她绝交的样子，而黎未更是直接跟着大祭司跑了，旁边还有个天龙族担心被报复想趁着她刚生完孩子没恢复、孩子很小没成长起来把她们彻底铲除，想想，自己还是跟着大祭司安全点。 　　她悄悄地隐藏好圣山，紧紧地跟上自家孩子。 　　张汐颜建立好通道，行驶几秒钟，便见船舵上的引路罗盘显示身后一直有一个坐标点以与宝船一样的速度贴在船尾处。那坐标点是巫神树独有的！她建立的整个定位系统都是建立在巫神树的神力上，它起到的是定位卫星的作用。 　　她气恨巫神树干的那些事，可就这么一个定位卫星，所有的基站、信号发射塔都是仰仗它，这神树要是闹点妖蛾子或者是断她的信号，她建立的各城之间的信息网络以及通道全都得断！ 　　张汐颜权衡利弊，只能选择将巫神树一起拉回到蛊道宗。 　　蛊道宗有防御大阵，所有的船，包括她的座驾都只能停靠在固定的码头，不能进到防御大阵内。她如果给自己单独开口子，难免会出现漏洞，一旦让其它部落、其它的族类偷潜进去，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甚至是毁灭性的。 　　她冒不起这个险。 　　蛊道宗的码头比起往日添了很多巡逻站岗的弟子，盘查得极严，显然是有事。 　　张汐颜先看了眼护山大阵，依然完好，心头暗松口气。码头还在蛊道宗的掌控中，护山大阵也没事，说明天龙族及天罡界影响到的还只是外面，并不涉及宗门基业之地。 　　她施展神通将船舱里的货挪到宗门内行驶的货船上，转坐货船回到蛊道宗内门码头，以传讯符通知各房的大长老到大殿议事。 　　张汐颜带回来的这些东西中，自己留用的部分已经挪进了随身带的芥子空间和储物法宝中，现在船上拉的全部充入宗门宝库。有了这些东西，门下弟子能多点修炼资源，实力会再拔高一个台阶，还能再分些给那些依附蛊道宗、信奉巫神的鬼巫两族的部落，让他们的日子也好过点。大家都是在夹缝中生存，都不容易。 　　她先把货船留在内门码头。船放在这里，相当于放在自家院子里，张汐颜不担心有谁敢擅自登船去拿她船上的东西。 　　她捞起旁边的蛊鼎捧在怀里，出了驾驶舱，正准备下船，忽然瞥见一个白白嫩嫩只有两尺高的小婴儿跟了过来。那小小的短腿，她迈一步，黎未得迈四五步。 　　张汐颜蹲下去，把少巫抱起来。她左手蛊鼎，右手少巫，抱着她俩，在开会前，先到内门药房，把赶着要给柳雨炼养元香的药交给柳泽林，让他尽快安排提炼出来。 　　她之后才去到蛊道宗望回山半山腰内门广场处的议事殿，蛊道宗内门各房大长老的长老院绕着议事广场建了一圈，宗门内的大事都在这里处理，算是宗门内主要职能机构的聚集地。 　　张汐颜进入大殿时，各房的长老都到齐了。 　　柳雨觉察到忽然身边多出好多实力强大的人，以为有危险，瞬间惊醒，警惕地抬起头，入眼就是一个至少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厅，大厅中摆有好多坐椅，坐有好几百人。 　　她感觉到头顶的视线，抬起头，正好跟张大佬的视线对上。 　　张大佬说：“这是我的……会议室。” 　　柳雨“呵呵”一声，相当无语地缩回了鼎底。会议室，哈！大佬的会议室就是不一样，要是添把龙椅，都可以上朝了。 第53章 　　柳雨趴在鼎底, 虽然没有用眼睛直接看，但感知仍旧把周围的情形清楚地传递到她的脑海中。 　　这个会议室比起皇帝的金銮殿要阔气得多，不仅建筑面积更大, 它还是用玉石建造的，比皇帝还壕。四周没有站岗维持秩序的, 也没有端茶送水的, 这么大的大厅里坐着的全是来开会的，并且全是蛊道宗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张汐颜下手位置处, 还额外摆了个位置, 坐着张继平，腰牌上只有六个字“蛊道宗张继平”, 没有任何职务, 也没有任何身份信息介绍, 一看就是地位相当超然, 很不一般。 　　张汐颜踩着台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柳雨和黎未都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分别安置在她的左右两侧。 　　这两个，一个太小, 一个太虚弱, 都只有时刻带在身边才能让人放心。 　　殿上的人见到老祖进来，起身, 行了一个拱手礼, 在老祖坐下后，这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的老祖依然是以前那简洁利落的风格, 坐下后便点名让他们组成团去清点、鉴定她船上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充入宗门宝库, 依然是按照旧例分配。 　　她不在的这阵子, 张继平在宗门里打点大小事务，又有张娇妍掌管刑房镇着宗门，各房维持着良好的运转，唯一需要报到她这里的，就是天族的那点事。 　　张继平告诉张汐颜，近些年有许多天龙和与天龙族交好的部落到天罡界。据说他们发现了一条直抵巫族圣山的通道，与巫神屡次交手，其间还为争夺数万年前陨落的鬼界神帝的头颅进行过厮杀，最后还是让巫神抢走了鬼界神帝头颅。那些来到不周山的天族，就是为鬼界的神帝头颅和失踪多年的鬼界神帝令来的。 　　那些依附天族的各宗派、部族都在传巫族、鬼界有卷土重来之势，组织起来四处清剿蛊道宗、巫族、鬼族的人，甚至连阴阳道宗都受到连累。 　　张继平说：“我听说，天龙族已经派人去地灵界洽谈，根据私下探听到的消息，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蛊道宗那两艘装备有巫神木船舵的货运宝船。” 　　阴阳道宗能做巫族、鬼界的生意，就是因为有蛊道宗卖给游清微的两艘宝船，有那船才能找到蛊道宗和鬼界的码头，进行商贸往来。天族如果得到那两艘宝船，就能以宝船引路，找到隐藏在空间裂缝乱流中的蛊道宗。 　　张继平说道：“天族清剿得厉害，我将宗门外派的弟子、依附我们的巫族、鬼族都撤回来了，为了防止奸细往外传递消息，已经封锁了码头，只能进不能出。眼下大家有争议的就是，我想亲自去趟阴阳道宗，但……张娇妍不同意。”张娇妍，他娘亲的亲三姑奶奶，打小掀祖宗头盖骨的货，管他娘亲跟管自家孩子似的，蛊道宗里不管是姓张的还是姓柳的，没谁敢在她跟前横。 　　三姑奶奶张娇妍听到张继平提到她，收回刷刷刷射向黎未的冷眼，对张继平说：“你身为张家的二代祖宗，打理着蛊道宗的大小事务，你要是出去让天族逮了，我们是救，还是不救？救，那就是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送一个，去多少送多少。不救，祖宗，您得为我们这些子子孙孙的名声考虑下吧。即使不为我们的名声考虑，万一你挨不住刑，把我们卖了呢？” 　　张继平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我是你祖宗。” 　　三姑奶奶张娇妍抬手往在座的那些道行一千多年往上数的蛊人们一指，说：“这些哪个不是我祖宗。老张家最不值钱的就是祖宗，你要不是跟汐颜有那么道渊源，我才不管你呢。你看看他们，哪个想出去送，我会不会拦？” 　　张继平不说话了。吵不过，隐约的，还有点受用，毕竟自己好歹是有在乎死活的，不像他的那些后代，跟捡来的似的，也就他偶尔管管。 　　张汐颜等三姑奶奶喷完张继平，才说道：“我们没有实力跟天族抗衡，仍以蛰伏发展为主。我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各房尽快利用起来，提升实力。今年的宗门年考大比，前百名的奖励翻倍。”她说完，左手捧着装有柳雨的蛊鼎，右手抱起少巫，走了。 　　众人起身行礼，“送老祖。”目送张汐颜走出大殿，看着她从原地消失不见。 　　大家对于老祖这样都习以为常，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打成什么样，只要没打到宗门里来，大家该修炼修炼，该提升实力提升实力，小日子照常过。 　　…… 　　张汐颜对于被天族清剿的事早就习惯了，且能理解天族要消灭巫族的心情。 　　巫族吸收的地煞之气，对吸收天地灵气、天罡之气的种族有害，那跟人间谁家闹妖闹鬼一样，不除不太平，不除不心安。私心上讲，她想带着巫族偏安一隅过点安稳日子，跟人族互不相犯，所以能避则避，能不开战，尽量不开战。至于面对天族的打压，真不是现在苟延残喘的巫族能有力量去反击的。苟着，先活下来才是王道。 　　张汐颜带柳雨和黎未回到云海玉阁住处。 　　偌大的云海玉阁只有她一个人住，旁边还有一个特意用来放药材的院子，有的是房间安置黎未。黎未无论是外表还是魂魄按照巫神树的年龄来算都确实算是婴儿，但她的魂魄已经修炼了七年多年，历经人生沧桑五千余年，不需要张汐颜多费心照顾。 　　她连房间都让黎未自己挑，但衣服还得给黎未备几身。如果是张汐颜自己缺衣服，找三姑奶奶就对了，可黎未的衣服，张汐颜是真不敢找三姑奶奶做，实在是……她俩的过节深着呢。 　　乌玄的真身被黎未拿去献祭，布阵诛杀当初追杀花祭部落的众天族，她的灵魂冲破大阵进入轮回，不断转世。 　　黎虫虫和黎未离开花祭部落便是去寻找乌玄的转世之身，想将她带回来以凤凰精血助她涅槃重生。 　　三姑奶奶年轻的时候，外出历练，遇到转世为人的乌玄，很是倾心，结果遇到黎未横插一杠，再加上天龙族太子庚辰的残魂从中作梗，最后导致转世的乌玄又一次惨死，身体化为灰烬，魂魄再次进入轮回。 　　黎未气三姑奶奶阻扰她收走乌玄的魂魄带回去，又知道她的来历，便给她种下花神蛊，想给点教训，也是想助她修炼蛊道。 　　三姑奶奶坚决不从，遭到花神蛊反噬，血肉尽枯，成为没呼吸没心跳瘦成皮包骨的活死人，直到六十年后才重新恢复人样。 　　这仇怨，深着呢。张汐颜看刚才三姑奶奶刷刷刷扎向黎未的眼神就知道这事还没完。她如果让三姑奶奶给黎未做衣服，那衣服做出来估计穿上得要去半条命。 　　张汐颜把炼器房的召到云海玉阁，让他们给黎未做了一堆婴幼儿的衣服。黎未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照顾自己，缝衣服、做饭、炼器、制药样样精通，十全小能手。她现在胳膊腿没劲，很多事情都做不了，等年龄再大一点点就好了。 　　张汐颜迅速安顿好黎未，便带着柳雨回到自己的屋子。 　　柳雨趴在小鼎里默默观察，满心的吐槽。她发现这张大佬管着这么大一个宗门，竟然是个甩手掌柜，而且还是个倒贴的甩手掌柜。别人开公司做企业都是为了挣钱，这位大佬是自己在外面挣了东西拉回来分给手底下的人。她以前误会张大佬了，张大佬，好人呐。 　　瞧黎未出生时，天龙族的阵仗，这分明就是个麻烦精，张大佬竟然把黎未带回到自己的住处养着，是真不怕麻烦。 　　柳雨看戏吃瓜在心里吐槽得正欢，突然发现自己被张大佬带到了卧室放到桌子上。 　　这屋子看起来还很眼熟，好像她以前来过？柳雨不太确定，便摆出一副萌萌的样子趴在鼎底，眼神询问：张大佬有何指教呀。 　　张大佬倒出一个药瓶，往鼎里倒药水，给她泡澡。 　　柳雨对这一幕也莫名的感到很熟悉，好像以前张大佬也对她这么干过。她失忆了，不太确定，于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然后便见到张大佬坐下来。 　　张大佬看着她，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样子。 　　柳雨暗自纠结，心想：“我是该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呢，还是该装傻充愣呢。万一张大佬要说的事情很为难人呢？”她决定不给自己挖坑，继续以不变应万变。 　　张汐颜想了想，取出蛊道宗入门典籍，问：“还记得这书吗？” 　　柳雨瞄了眼，说：“好像……背过，有点记忆。” 　　张汐颜把书页最前面，关于蛊道宗建立的介绍念给柳雨听。 　　这个柳雨有印象，她很奇怪，张大佬给她念这个做什么？想收徒弟吗？不至于吧，她觉得张大佬手上的那枚婚戒，跟她很有关系。那款式，是她特别喜欢的，而且总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张汐颜说，“其实，当年，从人间进入阴河，再到不周山，我们一行，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我，游清微，路无归，还有一个人……叫柳雨。” 　　嘎？柳雨诧异地问：“柳雨？我？”她也是开派大佬级人物？呵呵，扯哦。 　　柳雨觉得自己特别像大佬的跟班。 第54章 　　张汐颜看着柳雨懵懵懂懂茫茫然还要装作很坚强不在意过往的样子, 很是心疼，却没办法帮柳雨找回记忆。她把自己的过往，自己的出身来历、怎么认识柳雨的、她俩的过往经历详详细细地告诉柳雨, 这样多少能让柳雨了解些过往经历，也能明白她现在的处境, 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柳雨听着大佬娓娓道来地说起过往, 心情有点复杂。她大概能明白大佬的用心，但这些都是大佬的经历, 不是她的, 她最多只能侧面了解自己以前在别人……咳，大佬眼中是个什么样的, 更多的反而是了解大佬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实说, 反差有点大。 　　在她的印象中,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张大佬的气场强大、气质高冷, 特别凶悍，发起火来连自己供奉的树神都削。 　　大佬讲起过往时，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 但她的情绪则……负面情绪比较多, 高兴的事不多，更多的时候压抑着很淡的悲伤, 确切地说, 还有种历经沧桑看淡红尘的淡然感，但大佬又没看破红尘, 内心很纠结, 情绪很复杂, 以至于, 柳雨去分析解读大佬的情绪都快把自己给绕成麻花。她还得听故事，附和几句，哎，真不容易！ 　　她为自己感到不容易。 　　当年自己多瞎啊，居然两眼一抹黑跳进大佬这么个天坑里。她们这些大佬们，一个个厉害着呢，哪是她掺和得起的，现在好了吧，好端端的人变成了虫。 　　要是当年分手了，她继承着她爹的N亿资产，绝对是风生水起，哪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张大佬也蛮可怜的，还在纠结着过去不放。这都千年前的老黄历了，何必呢。柳雨在考虑怎么提出分手，能让大佬好接受点，以免过于伤心，甚至因爱成恨干出点不理智的事。 　　柳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张大佬继续讲，讲她俩在鬼巫峡重逢，讲她在柳家村的经历，为什么把她关起来念书，再讲她又遇到她时，她是什么样。 　　柳雨心说：“哇，讲到现在了，真不容易，这些您可以省略了，我都记得的。” 　　然而，张大佬讲的，跟她自己理解的不一样。 　　哇，这角度清奇得，柳雨都傻了。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快魂飞魄散了？” 　　张汐颜说，“你可以看看自己身体表面的魂光，那是魂魄不稳离体的征兆。”她又把记忆缺失、走神、嗜睡、精神恍惚、呆滞等种种表现告诉柳雨。 　　柳雨发现，一样样，全都对上了。她有点被吓到了，反复思量，张大佬没有骗她的必要，而且……巫神树干的那憨披事差点把她当场弄死，她现在还活着都是命大。 　　她想了半天，果断地把要分手这事当作从来没有存在过，分手？不可能的！她没有过这想法，大佬多好，救过自己那么多回。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对吧？”她的视线落在张大佬手上的婚戒上，心念微动，立即变成美美的人形模样，一副乖巧妖媚样，打定主意，从此跟定大佬了。小命要紧！ 　　柳雨现在的魂力很弱，不受控制地往外散放，使得她的情绪、想法可以说是毫无遮掩地曝露在张汐颜的面前。 　　张汐颜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省，以及重新审视现在的柳雨。她一直把柳雨当成喜欢上喜欢、护着自己的柳雨。可事实上却是曾经的汐颜宝宝，已经变成了如今的张大佬，柳大小姐现在这样子，让张汐颜莫名想起那些被她挖坑开宰的客户，只不过，客户现在变成了张大佬。以前，柳大小姐是求财，为赚钱，为了业绩，现在是为了活命。 　　她略作思量，说道：“你刚才光顾着走神，我想你没听清楚，你的魂力很弱，在你重新拼奏自己魂魄的时候，你所想的都是直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 　　柳雨立即端正态度，说：“大佬，咳，汐颜，我没有走神，我有认真听你讲。”她捂住自己做心口，满是感动地说，“谢谢你护我。” 　　张汐颜说：“你魂魄不稳的后遗症还有一个表现，那就是散魂，我能够清楚地听见、看见你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丝情绪，包括你刚才正在考虑怎么跟我分手而不惹我生气。” 　　呃？柳雨傻了，满脸呆滞地看着张汐颜，表情变成了“卧槽”，感觉自己已经不会思考了。这……这比裸奔还要可怕！她能给自己的思想……啊呸，魂魄穿件衣服吗？这尼玛……以后……怎么活呀？啊呸，不是以后怎么活，是现在就有魂飞魄散的危险呀。魂飞魄散，死得算是很惨的吧。 　　她想了想，问：“汐颜，你感觉到我的求生欲了吗？” 　　张汐颜说：“感觉到了，为了活命，不分手了，等养好魂魄再分，对吧。” 　　柳雨没语言了，大脑停止思考了，当机了。套路不管用了，怎么办？卖身还是活命？卖身有用吗？她要卖身都没身体卖，只剩下条半死不活的虫子身体，还是要魂飞魄散的那种，张汐颜另外找个对象比救自己划算多了，这买卖，张大佬又不是傻……我去，打住，张大佬能听见…… 　　柳雨朝张汐颜看去，就见张汐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张汐颜说：“你的内心戏还真足。”她以前就知道柳雨是个神经病，戏精戏多，现在，更见识到了。 　　柳雨干巴巴地问：“那你救还是不救呀？”要是不救，她得立即想办法出去自救啊，不能耗在这里等死。 　　张汐颜不逗她了，正色说道：“你与花神蛊融合多年，这么多年又一直以虫身修炼，神魂与虫身已经完全融合。花神蛊是巫神的精血衍化而生，先天带有巫神神力，其特性之一就是强大的愈合能力。你在好好休养的情况下，魂魄受伤都能慢慢愈合恢复，只是你最近连遭重创，伤势已经超过身体承爱的极限，仅靠自身的愈合能力已经无法遏制伤势恶化，这才需要药物辅助。滋养神魂的药一直很难得，炼制也极为不易，凭我一己之力炼不了。”她把药方给柳雨看过，药材的收集情况、后续的安排都告诉给柳雨。她说道：“跟你说这些，只是想你能好好养伤，等魂魄养好后，你想去哪都行，想……分手也行。毕竟，一千多年了，你的记忆过往都没有了，这也不是在人间，你应该有自己新的人生。” 　　柳雨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药材清单，全是她看不懂的，但看那复杂程度就知道很难得，再听到张汐颜这么说，她再没心没肺，都难受起来，对张汐颜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曾经的那个柳雨甚至可以算是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未必是张汐颜想找回来的柳雨。 　　张汐颜说：“你就当我是救花祭部落十一冠花祭神吧。”她说完，起身，还得准备去阴阳道宗。 　　柳雨喊了声：“哎”，问：“你还喜欢我呀？” 　　张汐颜想了想，说：“来到不周山以后的日子不是我想过的，只是为了生存和责任，经常会觉得索然无味甚至对生死都不是很在意，以前找你，是心头存了个念想，有个念头想一直找，还有担心，放不下，现在则是……觉得还活着，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 　　柳雨心说：“好吧，爱情果然是生活的调味品。”放心了。 　　她变回人形，飞回蛊鼎里泡药水。 　　她想想，还是蛮开心的，能让大佬喜欢，虚荣心满满的，这大腿也算是抱得相当紧了吧。 　　以前的自己也是挺有眼光的。 　　柳雨又美起来了。 　　她觉得之前梦到的把大佬这样那样的梦很可能是蛊神树没抠干净的记忆，跟大佬做那种事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特别是大佬躺在床上任她折腾…… 　　柳雨正在回味，突然旁边飞过来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精准地砸在她的头上，脑子里的画面顿时散了。 　　她顺着东西飞过来的方向看去，没见到张大佬，又低头去看刚才砸自己的，竟然是块灵晶，毫不客气地收进了自己的芥子石里，就当是挨灵晶砸的补偿了。 　　她估计，肯定是张汐颜觉察到她的想法，砸她。她又继续回忆那画面，果然，一块拳头大的灵晶飞过来，这次是砸到背上，还有点重，砸得她的腰往下一沉，好在她的腰软，不然腰都得被砸折了。 　　她喊了声：“张汐颜”，大声问：“我那梦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俩是不是真的那么做过呀？”麻利地把灵晶收了，准备再收一块更大的。 　　一股妖风刮过来，蛊鼎连同桌子一起被吹翻，蛊鼎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出去好几米远，柳雨趴在鼎底都不知道自己滚了多少个三百六十度。 　　她立即老实了，不敢再撩骚，自己默默地把蛊鼎翻过来，然后发现里面的药水半点没洒。 　　张大佬牛掰！ 　　可再牛掰她也是个受啊。气场那么强大的张大佬竟然是个受！劳资竟然是在上面的攻！柳雨那叫一个得意和吐气扬眉。 　　隔壁的张汐颜气得真想吐血三升，要不是毒药对柳雨没效，她真想一把药毒晕柳雨算了！ 第55章 　　张汐颜扭头就去了宗门宝库, 挑了一堆柳雨用得着的东西回来。 　　她坐在桌子旁，眼神冷嗖嗖地看着在蛊鼎里泡药浴的柳雨，说：“出来, 变成人形。” 　　柳雨趴在鼎底，隔着鼎壁看着桌子上的首饰, 心想：“大佬这是要包养我？弄一堆首饰过来，给我一条虫子戴，口味有点独特哈……”她随即想起大佬能够看见她的想法, 怕被收拾，立即端正态度, 又摆出萌萌的样子。 　　张汐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抹额, 指向镶嵌在抹额中间的那枚墨绿色宝石, 说：“这叫敛息石, 一种稀有矿石，在某种特定条件下，它能够形成一定范围内的屏障隔绝别人的感知。”她又指向抹额上镶嵌的灵晶、宝石和纹路, 说：“这上面有法阵用以激活敛息石，灵晶是能量源，抹额的材质取自一种灵兽皮，能够随着你的形态变化而随之变化, 紧紧地贴在你的身上, 不会因为你变大变小而掉下来。” 　　我去！好东西呀！柳雨猜测肯定是大佬受不了她刚才的思想非礼, 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她从蛊鼎中伸出头去, 说：“大佬，求戴。”拇指大小的一只虫子要让大佬戴抹额, 很考验大佬的动手能力。 　　张汐颜心说：“你可真是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用一团真气裹住抹额, 轻轻一拂, 抹额跟套紧箍咒似的套在了柳雨的额头上。 　　一条拇指大小红艳艳的小虫子，额头中间套了个流光溢彩的圆环，柳雨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更像宠物了。她没为难到大佬，倒是让自己看起来怪怪的，有点不太习惯，于是果断地变成人形，跑去照镜子。 　　这抹额细细长长的一绺，金属质感，很有线条美，正中间镶的石头、上面刻阵的纹路以及镶嵌的石头显得时尚又精致，半点都不老土。柳雨瞬间爱了，她转身，美滋滋地问：“美吗？” 　　张汐颜对于柳大小姐的爱美劲也是无言以对，她看柳雨那么喜欢的样子，心情也变得极好，嘴角弧度都上扬了两分。她轻轻点头，说：“挺好。” 　　柳雨跑回到桌子前，拿起手链，问：“这个的作用是什么？” 　　张汐颜把手链系在柳雨的手腕上，说：“最外层是防御阵，能够吸收落到你身上的攻击力量，如果你遭遇到的攻击超过它的承受限度导致破损后，下一层封印法阵就会激活，释放出我封印在里面的攻击法术。一共有三层封印术法，前两层的攻击力量都能抵得上我的全力一击，第三道封印的是接引传送法术，随机开辟一条通道，把你送到千里之外，再加上你的天赋神通，应该足以保命。”她说完，刚看起一对耳坠，便感觉到柳雨看过来的视线怪怪的，正盯着她。 　　她怀疑柳雨把技能都点在了脸上，那张脸就已经够妖孽的了，再盯着人看时，就好像眼里都全是你，带着说不出的诱惑感。她不动声色地问：“你看我做什么？”给柳雨戴耳坠。 　　柳雨说：“感动啊。”她问：“张汐颜，你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我？” 　　张汐颜的双手一顿，反问：“那又怎么样？”她的脸上很不自然。这种事不想承认，又不好自欺欺人。她转移话题，说道：“耳坠是隔绝你体内阴煞之气的，它蕴含的灵气会萦绕在你的周身，使得你看起来像灵族。” 　　柳雨问：“是因为要去阴阳道宗吗？” 　　张汐颜点头，说：“阴阳道宗在地灵族的地界上，那里生活的大部分都是灵族，但因为游清微的生意做得大，阴阳道宗可以说是不周山各界的商贸中心，来自各界各种族的都有。我们现在不宜节外生枝，伪装成地灵族方便行事。” 　　柳雨懂。拳头没有天族硬，先苟嘛！ 　　张汐颜想到柳雨对不周山很多情况都不清楚，说道：“灵族是吸收天地灵气的种族的统称，地灵族为生活在地面的灵族，种族繁多，其中最为强大的是地圣族。地圣族是在灵气极度浓郁的地方汇聚天地灵气而生的物种，他们天生能够引聚山川大地的力量，战斗力很可怕。” 　　柳雨的心念微动，问：“难道还有天灵族？”对衬嘛！ 　　张汐颜说：“天灵族生活在云层之中，经常化成云状融入天地间，行踪飘忽难测，数量极其稀少，我只听说过，没见过。”她说完，眼神示意柳雨继续泡回蛊鼎里去。 　　柳雨变回虫子形状回到蛊鼎中，抹额还在额头，手链、耳坠则全都跑到了头顶上的花冠上。她心说：“行吧，我没手没耳朵。”还没腿。 　　她趴在蛊鼎里，心想：“我这算是被大佬养起来了吧？”被人养的感觉真是怪怪的。这不符合她自立自强新时代独立女强人的人设。她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张大佬对我好好、我好开心的心情。 　　她又在纠结，这人情要不要还？要怎么还？这哪是人情，人家大佬那是喜欢，得拿感情还。 　　柳雨又美又纠结又蛋疼。 　　大佬喜欢她，她当然开心啦，但如果能够直接拒绝掉，不用承受心理负就好了。她现在占着大佬的喜欢捞好处，又不去喜欢大佬，这跟骗人感情有什么区别？ 　　柳雨纠结着，就被大佬捞上了船，往阴阳道宗去治病……啊呸，治伤。 　　张大佬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冒着跟天龙族正面刚上的危险，还带着她去治伤。 　　柳雨心头跟有蚂蚁爬似的，忍不住各种纠结。她想了半天，从鼎蛊中探出头，问：“大佬，要是你对我各种好以后，我还是不喜欢你，你会不会劈了我？”她又迅速补充句，“你骂我渣女我也认了，反正我现在是挺渣的。”为了活命，都快没下限了。 　　张汐颜操控船舵开辟通道，说：“你当我无聊没事找事做吧。”她想到以前跟柳雨在一起时，都是柳雨照顾她居多，自己什么都不用想，最多就是纠结接不接受柳雨的付出，再就是希望柳雨好好修炼。她俩现在相处，她得重新去了解跟以前不一样的柳雨，需要重新适应、找定位。 　　忽然，明晃晃的阳光从船前面的透明罩子中穿透进来，晃得柳雨的眼睛差点瞎了。她心说：“什么情况？”周围的情形浮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一个很小的码头，只停有三艘船，其中一艘还是张大佬的。旁边的两个泊位上停着同样款式、同样大小的船，船上不要说人，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码头上也没有一个人，往来的乘客、货商、站岗巡逻的人通通没有。她顿时紧张起来，说：“大佬，不对劲，这里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是不是有埋伏，我们是不是进圈套了？” 　　张汐颜说道：“这是专用码头，不对外开放。下船了，你可以从鼎里出来了。”柳雨再以花神蛊模样泡在鼎里，出去就会让人认出来。她又问道：“天罡宗的人，见过你的人形模样吗？” 　　柳雨仔细回忆了下，说：“沐霜没见过我的人形模样，但她老公的几个徒弟见过我，不过当时没认出来，事后会不会猜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张汐颜问：“哪几个？” 　　柳雨把屡次遇到的那几人的模样一一变化了遍，说：“这几个。” 　　张汐颜把柳雨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眼，说：“你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躲过三回？” 　　柳雨点头“嗯”了声，茫然地问：“怎么了？” 　　张汐颜心说：“你厉害！”腾霄天君的真传弟子，赫赫有名的天罡七煞，死在他们手里的巫族、鬼族不计其数。 　　柳雨经张汐颜这么一提醒，心想：“万一遇到他们被认出来了呢。”她果断地换了个妆。她现在是灵族，妖里妖气以及之前那副傻白甜憨里憨气的风格都不适合她，她需要仙气飘飘的。首先，她的妆容需要淡一点，气质需要偏向不食人间烟火，衣服要素色，怎么仙怎么来。 　　柳雨利落地把换好外形，脸还是那张脸，但妆容、气质都和之前截然不同，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张汐颜的视线落在柳雨的身上，从她现在的模样，依稀能看出以前的身影气质，略微有些高冷，少了些妖艳妩媚多了些干净利落和清爽，又添了几分飘缈若仙的气质，好看之余，还让她找回些曾经的感觉，情绪有点失控。她收回视线，迅速平复好心情，说：“走吧。” 　　柳雨忽然觉察到张大佬的情绪好像有点怪，再看的时候就发现张大佬的气场骤然变得强大，且浑身像是罩了层雾似的，明明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还能看出她很好看，气势很强，是个修为很高深很厉害的人，但就是记不住她的脸，也想不起具体的身形。她两步追上张汐颜，问：“你这样罩了层气在身上，别人看不清楚，就不认识你了？” 　　张汐颜缓步往外走，说：“客卿长老，是指外聘长老，相当于顾问、高级打手。阴阳道宗有很多客卿长老，他们在各地经营生意，不可能什么都安排自己人，人手不够，会请当地比较有势力、有实力的人当客卿长老。他们还会请一些知根知底交情好的散修到他们的宗门里担任客卿长老。我就是其中之一，阴阳道宗客卿长老，黎颜。黎，是炎黄时期供奉巫神的上古部落联盟的统称，最鼎盛的时候，称为九黎，后来被黄帝、炎帝联手打败。黎未、黎虫虫的姓，就是源自于此。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道家弟子，修炼的是阴阳二气。” 　　柳雨目瞪口呆地看着在阴阳道宗还有正式身份的张汐颜，半天才感慨句，“大佬，你是真的牛掰。”她几步追上张汐颜，问：“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总得有个身份顶着才好伪装呀。 　　张汐颜扭头看了眼柳雨，心说：“你心里没点数吗？” 　　柳雨接收到张大佬的眼神，想了想，问：“阴阳道宗客卿长老黎颜的小甜甜？” 　　张汐颜心说：“柳大小姐的脸皮向来是这么厚。”她加快步子，出了码头。 　　这个码头直接建在阴阳道宗宗主游清微家的后院，纯属私人码头。 第56章 　　柳雨跟着张汐颜下船后, 走在只有人行道宽的栈桥上，栈桥的尽头则是一扇用玉石制成的刻满符纹的门。那门悬在空中，周围还有类似于涟漪状的波纹, 乍然看起来有点像天龙族界门的迷你版。门后是一片茫茫白雾，什么都看不到。 　　张汐颜穿过了白雾就不见了踪影。 　　柳雨赶紧加快两步, 跟上去，便见一道长长的往下的台阶出现在面前，而身后的门已经没有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 去感觉船舵，发现船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就好像中间隔了好几层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的“墙”, 说是墙的感觉也不对, 它更像是由气组成的。 　　张汐颜见柳雨没跟上来, 回头便见她满脸茫然地打量四周，解释道：“阴阳道宗的这两艘宝船能直抵蛊道宗，为了防止有人偷船, 停船的地方布下多层空间结界，停船的地方是一层空间，栈桥是一层空间，过了门又是一层空间, 这台阶乍然看起来是九十九阶, 实际上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分作一百层, 每一层台阶都一模一样，但这里有一百层空间交叠, 每层空间中还加有幻阵和攻击法阵, 没有指路, 会被困在台阶中鬼打墙，甚至触发阵法引起危险。”她说完，朝柳雨伸出手去，说：“跟好我，花祭神走在这里也会跟丢。” 　　柳雨赶紧跟上张汐颜，说：“你可真够小心的。”不过理解，毕竟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事，必然掐灭一切苗头，考虑周全。 　　她看看张汐颜伸出来的手，深深地瞥了眼张汐颜，问：“不是要趁机吃我豆腐……”见到张大佬要翻脸，赶紧把自己的手放进去，嘻嘻笑道：“我开玩笑逗你的。” 　　张汐颜说：“这里的布置有我的手笔，但游清微又变动过，根据阴阳五行八卦自有一套运转规则，得算着时辰方位走。她那人向来是坑死人不偿命的，走错一步，便有可能是生死之别。”她说完，摊开手，一个罗盘出现在掌中。她看几罗盘，继续说道：“这里的方位不能以头顶的太阳光来定位，那是法阵形成的模拟光，很具有迷惑作用，需要用配套的罗盘定位。这罗盘，只有三个。我，路无归，游清微，一人一个。” 　　柳雨赶紧握紧张汐颜的走，唯恐走岔半步。 　　张汐颜按照罗盘指针，算方位，领着柳雨走过台阶。 　　当她们迈下最后一阶台阶时，身后的台阶消失了，她们出现在云雾缭绕的山间道路上。这路修得格外整齐，郁郁葱葱的林荫小路，路的两旁还种着小花，有蜜蜂蝶蝴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背着个小背篓，唱着“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啦啦啦啦啦啦……”后面应该是忘词了。她边唱边跳，一路蹦跶着过来，见到张汐颜，打声招呼：“张汐颜，你好呀。” 　　蹦蹦哒哒地从她俩身边过去，突然又凭空消失了。 　　柳雨看她十几岁的人说话走路跟三岁孩子似的，悄声问：“大佬，刚才那个……”她指指自己的头，问：“有问题吗？看起来有点像鬼。”像鬼，又没有阴气，怪怪的。 　　张汐颜说：“那是小地圣路无归的一道游魂，真身应该还在闭关养伤。她的真实年龄相当于人族两岁多，你刚才见到的是她转世为人时的样子。她的神魂伤得比你还重，成天魂魄离体到处跑，有时候还会散成很多道游魂跑到不同的地方。不过这座山已经封严实了，她跑不出去。” 　　她领着柳雨往山上去，边走边说：“地圣族是不死之身，哪怕是魂飞魄散，只要它们身死之地的灵气不散形成灵穴，经过上千年时间孕育便会从灵穴中重生。” 　　她俩说话间，来到一栋极具现代风的独门独户大别墅前。这别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伶伶地立在山顶上，大门紧闭。房顶上趴着条通体雪白发着光的龙，睡得口水顺着屋顶上的琉璃瓦往下淌，落在屋檐下的水缸里。 　　张汐颜曲指敲门，喊：“大白，我找游清微。” 　　白龙连眼睛都没睁，口吐人语，满是困倦的语气：“出去了。”用爪子抹了下嘴巴，吧唧两下嘴，继续睡。 　　张汐颜慢悠悠地说：“我有养魂药。” 　　白龙瞬间惊醒，蹿到空中，尾巴一甩，瞬间飞没影了。 　　张汐颜告诉柳雨，“那是路无归的守护灵兽，原是条阴阳交汇之地的阴蛇，在风水吉穴里守护小地圣千年，沾上灵气得了造化修炼成龙。它属于灵龙，跟天龙不是一个品种，是灵兽属。” 　　柳雨说：“比你阔气。”人家拿龙当看家护院的汪星人用，你那云海玉阁的大门连把锁都没有。 　　张汐颜领着柳雨去到大门一侧的凉亭里。 　　亭子里摆着茶台，还有一个茶柜，里面放有茶叶和杯子，一个小火炉式样的法器上面还有烧好的开水。 　　张汐颜悠然地沏着功夫茶，很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样子。 　　这里的风景挺好，能看山看云海，微风吹拂，空气里没有天罡界那种让人浑身难受的灼烧感，很有种温湿度适宜的舒适感。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凉亭外忽然有一圈微微的涟漪涌动，紧跟着阴阳道宗的宗主游清微出现了。她扫了眼凉亭，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别墅大门开了。她说道：“都说你闭关养伤去了，天龙族正想趁你病要你命呢。” 　　柳雨跟在张汐颜的身后进入别墅，迅速打量圈四周。现代中式风院落，布置得处处精巧，还有种常年有人居住的烟火气。 　　游清微进去后，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招呼柳雨：“你自便，到我里这不用客气。” 　　几个长着翅膀巴掌大的小人托着茶盘水果糕点飞出来，给张汐颜和柳雨奉上茶水糕点后，便围到游清微的身边，七嘴八舌地汇报自己干完的活，什么打扫屋子的卫生、给灵药浇花、把小归归走丢的魂带回家，每个人一堆活，可忙了。 　　游清微听完，夸奖两句，说：“干完活就自己玩去吧。” 　　一群长翅膀的小人儿欢呼一声，跟撒欢的孩子似和一下子全部飞出院子跑没影了。 　　游清微觉察到柳雨的目光，解释道：“这是山里的小精灵，特淘气。他们几个毁了我的药赔不起，在这里干活赎身。山里有小精灵族，数量很多，我出去如果不锁好院子，回来的话，家都得让他们拆了。” 　　刚才那条白龙突然从房梁下探头，满是委屈地说：“何止拆家，他们一群打我一个，把我的鳞都扯下来了。” 　　柳雨很是震惊。小精灵这么凶残的吗？连龙都能欺负！ 　　游清微说：“你怂不敢还手，就不要怪人家小精灵欺负你。屋檐下接你口水的那口缸满了，拿去浇龙涎草，记得兑水，别又给我浇死了。” 　　大白“哦”了声，扛着接口水的缸，飞出院子，往山腰去。 　　游清微对着空气喊了声：“我有事要谈，你们都回避。” 　　她的话音落下，院子里、屋檐下、桌子上的盆栽拔根而起，呼啦啦跑出去了。屋子里的那些摆件中飘出一团团各种形态的气状物，从窗户、大门飞出去了。 　　柳雨傻眼了，心说：“这些又是什么鬼？”没有阴气，但跟鬼一样附在东西里。 　　游清微手里的折扇一挥，透明屏障笼罩住屋子，连屋里的家具摆件都覆盖上一层气流，似要隔绝什么东西。 　　张汐颜拿出两个储物袋递给游清微，说：“养元香的药凑齐了。一袋是你的，另一袋得托你帮我炼制一部分。柳雨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急需养魂。” 　　游清微随口问了句，“有多糟糕？” 　　张汐颜说：“连续两句被打散魂魄又强行重新凝聚。” 　　游清微深深地看了眼柳雨，心说：“你可真是命大。”紧跟着就见到屋子里突然被浓郁的煞气填满了，而那煞气的源头则是一颗脑袋触到天花板的巨大头颅。 　　这是一颗完整的头骨，表面的肌肉、毛发组织都没有了，但头颅里还有东西，被浓浓的煞气裹覆着。它的额骨正中间有一道光滑的缝隙，并没有伤口，更像是先天长成那样的。那是天眼，也就是俗称的第三只眼。这天眼，无论是天生的，还是修炼成的，有天眼的，都绝对寻常之辈。 　　游清微跟那头骨对上的瞬间，便感觉到自己的额间发烫，额间的竖纹有灵光浮现，额角突突然跳动，同时，她清楚地看清了头颅中的东西。那是玉质感的半凝固状的膏状物，它的表层还覆盖着层薄薄的膜状物，那形状正好是一个完整的大脑内部组织。 　　张汐颜说：“鬼界神帝头骨，怎么吃？” 　　游清微满脸震惊地看着张汐颜。你养着伤还能短短百年时间你能把养元香的药全部凑齐就算了，还能把这玩儿弄来！ 　　她哪知道怎么吃，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级别相差太多，要是吃法没研究对，能把自己吃死。 　　她略作思量，商量道：“要不把小闷呆的几个便宜亲戚请来？”地灵族四圣，反正大家都吃货一族，一起研究研究呗。 　　张汐颜说：“行啊，研究好给我打包一份带回去就成。” 　　游清微取出传讯符给四位地圣传话，“有好东西，快来。” 　　柳雨看着这巨大的头骨，有点头晕，那感觉不像是她们在研究怎么吃它，而是它要吃人。她果断地贴紧张大佬，离头骨远远的，但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那种很可怕的感觉如影随行。她的生存本能告诉它，离这东西远点，凑过去说不定会被反吃掉。 　　张汐颜觉察到柳雨的动作，问：“怎么了？” 　　柳雨说：“感觉有点危险。” 　　张汐颜点头，说：“对于有道行的强大物种来说，元神意识比躯体更重要，蕴含的能量更为强大，大部分精华都在头颅内。虽然已经死去很多万年，但里面蕴含的能量过于强大，我和游清微联手都很难取得了里面的脑髓，稍有不慎，很容易被它释放出来的能量震散神魂。” 　　柳雨“哦”了声，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在颤抖，她低头看去，便见茶杯里的水都在晃，叫道：“地震了？” 　　一个巨大的脚掌出现在屋子外，紧跟着便有视线投来。 　　柳雨扭头便见外面来了一个摩天大楼那么高的巨人，正俯视着脚下那看起来跟迷你玩具似的别墅，问：“什么好东西？”那声音仿佛有雷在耳边滚过，震得她的脑袋嗡嗡嗡的。 　　她突然发现，这巨人，估计能手撕这头颅。 　　随即，她惊觉到不对劲，问：“这个……是地灵族的地圣吗？” 　　张汐颜说：“巨灵地圣。四位地圣中，个头最强壮的。” 　　柳雨“呃”了声，想了想，问：“那小地圣的原形有多大？” 　　张汐颜说：“人类两三岁孩子那么大吧。” 　　柳雨比划了下外面那好几十层楼高的巨人，再对划下人类孩子大小，心说：“他俩的体型相差这么大，竟然是一个种族？” 　　忽然，旁边跟幽灵似的出现了一个满身根须活像老树成精的东西，手上还拿着根树根状的拐杖，那老态龙钟的样子，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九百岁，都快老掉牙了。它站在头颅前，说：“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那笑声让柳雨眼前一花，脑袋里“嗡”地一声感觉自己又要散成小花瓣了，好在张大佬及时拉住她，一股清凉感瞬间覆盖住全身，驱走了那恐怖魔音。 　　张汐颜告诉柳雨：“这是地灵族年龄最长的万法地圣，你现在见到的只是他的一道法身，跟你用一点小花瓣形态的子蛊变成你的模样出现是一个原理。” 　　柳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奇葩地圣，问：“另外两个呢？”那两个长什么鬼样子？最正常的竟然是小地圣。 　　难怪地灵界不好惹，这一个个的，看起来就好可怕。 　　柳雨很诚心地建议道：“张汐颜，你要不要换一个神拜拜？”巫神那是真的锉。 第57章 　　张汐颜很是淡然地说道：“我不拜神。”她对巫神没有信仰, 只是各取所需。 　　一个粗犷的声音骂道：“他奶奶个腿，要不我们先过去把天罡界铲了，再把天龙族的界门给他拆了。”声音响起的同时, 一高一矮两个“人”出现在院子里，高的那个壮得像头熊, 身上覆盖满厚实的长毛，乍然看起来像大猩猩，再看长得像野人, ，对游清微说：“你这房子建得也特小了, 早让你扒了重新换一个。” 　　游清微说：“你可以变小点。” 　　那位地圣粗声粗气地回了句：“憋屈！”便将视线挪在把他挤得进不了屋的东西上, 身形迅速缩小成两米高大小, 看到张汐颜, 喊：“哟，汐颜老妹儿，你也搁这啊。” 　　柳雨一听, 这地圣怎么还满嘴东北口音。 　　张汐颜点头，“熊哥好。”她对柳雨介绍道：“这是魁熊地圣。”又介绍起另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细细长长，活像欧美神话中那些人特别害怕的长腿怪，说：“这位是影藤地圣。” 　　影藤地圣跟条麻绳似的绕着屋子里头骨转悠圈, 说：“这个好像是鬼界那小子。” 　　魁熊地圣说：“是他, 鬼界这么多年里只出了他一个三只眼的神帝, 错不了, 就是这瘪犊子的脑袋。当初率鬼界打得我们屁滚尿流，他也有今天。火锅整上, 搁它的头颅熬汤, 俺掌勺。” 　　巨灵地圣也缩成两米多高进来了, 说：“红烧比较好。” 　　万法地圣说：“生吃鲜嫩。” 　　影藤地圣说：“还是先问问正主儿怎么说。”说完，扭头看向张汐颜。这东西除了是她带来的，没旁人。 　　张汐颜说：“还得劳烦几位地圣帮忙加工一下，我留一半，另一半你们自便。”她的要求就是不浪费，以及加工到能够让柳雨直接吃。 　　几位地圣听张汐颜提到柳雨才注意到她这么条小虫子。她的神魂气息太弱，又有敛息石戴在身上，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乍然间还以为是游清微留在这里的小精灵，仔细打量才发现竟然是只花神蛊。 　　游清微介绍道：“这位就是柳雨，张汐颜的对象。” 　　几位地圣恍然大悟。 　　柳雨怕引起误会，赶紧出声加了句，“前任。我失忆了，又分开一千多年，早……过去式了，过去式了。”她说完，心虚地悄悄瞥了眼张汐颜，很有点忐忑，但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凑成对，所以，该说清楚的必须说清楚。 　　张汐颜真有种扎心的感觉，脸上依然维持平静。 　　几位地圣不懂她们这些情情爱爱，没兴趣，围在一起讨论要怎么分这头颅。阴煞之气对他们没用，可以提炼出来全部留给张汐颜，脑髓对半分，小虫子太弱了，得把里面的阴煞之气提炼出来再将脑髓进行凝炼，剩下的另一半他们分成六份，他们四个各取一份，另外两份留给游清微和小归归。 　　他们问过游清微和张汐颜，她俩都没有意见，便准备就地给这颗头颅开瓢。 　　游清微赶紧让他们换地方，说道：“弄坏我屋子，扣你们工资！” 　　四个地圣很想顺道帮她把屋子毁了，好换间宽敞的、大的，他们进来不用变小的，可一听扣工资，巨灵地圣抱起头骨便走了。 　　满身根须的万法地圣扔下句，“弄好了通知你们。”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柳雨看着连点阴煞之气都没留下的屋子，很担心他们把头骨拿走后，偷偷藏私货。她看张汐颜一副很放心的样子，想着他们肯定不是头一次打交道，彼此肯定是信得过的，就不好说什么了。 　　游清微招呼张汐颜和柳雨，“走，带你们去看好戏。” 　　柳雨默默跟在张大佬身后出去，又悄悄地偷瞄了眼张大佬的神情反应，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理智上，这种事情肯定是要讲清楚以免引起误会，可心头七上八下的，哪哪都不对劲。她又一次朝张汐颜偷瞄过去，正好对上张汐颜看过来的目光，赶紧抿嘴一笑，说：“讲清楚比较好。” 　　又扎一刀！张汐颜淡声说：“你不用特意强调。” 　　游清微笑笑地扫她俩一眼，全当她俩的小情趣。柳雨真要是当张汐颜是前任，贴那么近做什么？说话的语气、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张汐颜拿出那颗头骨后，便一直暗中护着柳雨，唯恐柳雨出半点闪失。 　　柳雨跟在她俩身后下山，发现这地方特别像在深山老林子，还是那种人迹罕至闹鬼闹妖的那种，林子里有各种笑声、说话声，虫鸣鸟叫声，但见不到人影。她看见的都是些鬼一样的东西飘来飘去的，有些直接就是一团雾，还有些是树里露出张脸。 　　她朝山下望去，见到的是山谷深丘，远处则是群山莽莽，那些山还长得特外有气势，宛若峥嵘的巨龙俯卧在大地上。 　　说好的世界商贸中心呢？ 　　突然平地起了白雾，那种入水的感觉一晃而过，耳边忽然嘈杂起来，人声鼎沸，宛若闹市。 　　柳雨面前的景象变成了一个广场，四周都是琼楼玉宇般的建筑，金碧辉煌的瓦、玉石雕铸的梁柱墙，飞檐斗拱，再加上云遮雾缭的效果，真有种置身于仙宫宝阙的错觉。 　　在广场之外，有回廊在云层间若隐若现，而在广场的下方，则是云絮，再下方是山川大地。 　　这座广场竟然是建在高空中的云层间。 　　最神奇的是，这么大的广场，这会儿活像个巨型的散养式的动物园，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里钻的、地面跑的，飞禽走兽蛇虫鱼样样都有，它们像赴宴会似的扎堆在一起。一只凤凰模样体型巨大浑身缭绕着火焰散发着天罡之气的鸟，竟然在跟一条浑身溢散着灵气的鲸聊得火热。一个发出的音是鲸的叫声，一个发出的是鸟的抑仰顿挫的声音，交流起来竟然毫无障碍，彼此好像都能听懂。 　　广场上也有人，但是夹杂在这些体型庞大存在感极强的动物中间，几乎都快让人忽略不计了。 　　十几条金光灿灿通体缭绕着天罡之气的天龙夹杂在一堆同样体型宠大强悍的……兽类吧，柳雨没见过那些物种，只是它们中有些有鳞，有些长长毛，全都是力量型选手，身躯庞大，长得跟恐龙似的，就是造型不太一样。 　　这里的天族占多数，柳雨嫌热得慌，又贴到了张汐颜的身边，果然瞬间清凉。她感觉到脚下有异，扭头就见张汐颜的脚下浮现起一个太极形状的气旋，将她俩一起裹覆住，隔绝掉了天罡之气。 　　大家看到游清微回来了，又都纷纷变成人形，各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顿时，那些动物们，一个比一个好看，自己的种族特征说有多明显就有多明显，唯恐别人误会他们是人一样。 　　游清微回到席上，先自罚三杯酒，为中途离席赔罪，再请大家继续饮宴。 　　魁熊地圣和影藤地圣也回到宴会上，跟大家一起喝酒吃肉。 　　张汐颜领着柳雨到阴阳道宗的人坐的那堆席位过去，又阴阳道宗的弟子见到她，立即添了两套桌椅，在张汐颜的示意下，拼到了一起。 　　周围的客卿长老见到张汐颜，纷纷拱手打招呼，喊黎长老。 　　大家交情不深，打过招呼便算完事。 　　张汐颜拿起刀子切肉，确定里面只剩下血肉精华和灵气，才用刀子叉着放到柳雨的盘子里，说：“滋养血气的，尝尝。” 　　突然，头顶上空发出沉闷的滚雷声响，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在空中。 　　广场上的防御大阵瞬间开启，周围的空气连同云层都被吸到防旋涡里，像是有什么恐怖的力量正在蕴酿。 　　宴会上的各族脸色顿变，纷纷仰起头看向空中。 　　一道金光从宴会上冲天而起，在空中化成一条体型庞大的金龙，它威风凛凛地俯视广场，说道：“我天龙族对接引宝船势在必得，阻扰我者，死！” 　　“砰！”地一声巨响，一张玉石桌子当场被拍碎，一个身后有翅膀的天人族站起来，叫道：“你唬谁呢。谁不知道你们天龙族让金乌族杀得七零八落的，来这里逞什么威风。” 　　柳雨看看头顶天空，再看向宴会上突然剑拔弩张起来，天族的各族好像闹内讧了，满脸懵比地问张汐颜：“什么情况？” 　　张汐颜悄声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阴阳道宗跟蛊道宗的买卖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但贸易往来都是打通了的。空间乱流极为复杂，天族遗失在空间乱流中的瑰宝、神骸也多。那些东西的天罡之气太重，她拿着没用，卖给游清微，再由游清微卖给天族，三方都能捞到好处。天族的种族多，彼此间竞争激烈，甚至存在食物链关系，游清微的生意跟谁做，不跟谁做，有好东西优先想到谁，里面的说道还是挺多的。天族各部落之间也经常开战，不往来的极多，有这么一个游走在中间的商人，能行很多便利。接引宝船迁扯到众多利益。 　　天空中的旋涡中心浮现起金光，那金光像是撕开了旋涡，又像是破开了云霞，投射下来。 　　柳雨不由得想起黎未出生时，天空出现的裂缝。 　　果然，随着那裂缝越来越大，一座巨大的门出现在空中，门后，群龙飞舞，天龙族聚集。 　　宴会上原本吵吵嚷嚷的天族众部落纷纷起身，脸色全变。 　　游清微冷幽幽的声音响起：“诸位可是亲眼见到是天龙族强索我阴阳道宗宝船不成，便行强攻抢夺之事。”她说完，手里的折扇一挥，防御大阵中间出现一个太极图案，随着太极图案的迅速转动，阴阳逆转，原本阳光明媚的广场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游清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巨灵、魁熊，你们二位负责毁掉他们的界门！” 　　那些在宴会上的各部族也纷纷被传送了出去。 　　张汐颜和柳雨也被瞬间传出大阵，到了空中。 　　柳雨震惊地发现，不止是法阵内黑了，连法阵外的天地都黑了，只剩下头顶的裂缝有金光浮现。 　　突然，有无数的金光飞到空中，化成一道道巨大的符，随着符光炸开，柳雨熟悉之极的阴煞之气从符里面释放出来，一起响起的还有炸雷的声音。 　　那雷跟柳雨见到的平时打的雷不一样，透着股阴冷邪性的感觉。 　　来自天族的那些人见状，更是纷纷飞离广场附近，离得远远的，唯恐沾上半点。 　　那些符在法阵中炸开，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但每一道雷的声势比夏天雷震雨还要大，炸得天都要裂了，法阵内的那些天龙族给炸得血肉横飞拼命想逃，又被大阵扣住，一头撞过去，撞在罩子上。 　　它们被那黑色的符击中后，血肉迅速腐烂，还有黑气渗到骨头里。 　　柳雨问：“那是什么？” 　　张汐颜说道：“在鬼界至阴至煞之地引至阴至煞之气封绘成的阴雷符，这是阴阳道宗的看家手段之一。阴雷符炸过的地方，百年内寸草不生，埋灵晶净化都没用。”上千道阴雷符一起炸，大手笔。 　　天空中，巨灵地圣和魁熊地圣飞上去，还没到裂缝前，突然，一只巨大的苍老的龙爪从裂缝里伸出，大力一挥，那裂缝瞬间扩散开，在天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裂缝。 　　一声苍凉悠沉古老的龙吟声从裂缝之后传来，那声音令天地都为之一荡，声音拂过时，仿佛有飓风从张汐颜和柳雨的身上拂过。 　　张汐颜的脸色也变了。 　　天龙族这回势在必得！ 　　柳雨刚想问：“又是谁出来了！”就被张汐颜一把拽走了。 　　那些来赴宴助拳壮声势的天族见状，也纷纷飞向码头，坐上各自的座驾，头也不回地离开地灵界。 　　游清微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正把柳雨送回她家的张汐颜，说：“张汐颜，你赶紧帮我想办法把天空的通道封上，那条老龙感觉不好惹。” 　　张汐颜说：“有界门，我的力量不够。你们想办法破坏界门，我先开辟空间通道拖住他们，试试看能不能把老龙引到空间乱流中。”她飞快地说了句，“你帮我把柳雨送回蛊道宗，记得把药给她。”便往外去。 　　妈哒，这是要去拼命啊。柳雨顿时急了，喊：“张汐颜。”巫族打架你往前上，地灵界打架，你还往前上！关你什么事呀！ 　　张汐颜这次连头都没回，脚踏太极，腾空飞起。她飞到空中，苍穹之上，一条巨龙撕开天空，飞了下来。 　　柳雨看到那比寻常的天龙族大了不止十倍的老龙，再看看小小的张汐颜，心都揪了起来。这力量悬殊得就像一只小蚂蚁在巨蟒面前。 　　她顿时急了，对游清微喊：“你想办法呀，她打不过。”话音刚落，就见到游清微的眉心突然睁开了一条裂缝，里面同样是一道旋涡，乍然看起来有点像眼睛，但蕴含着很可怕的力量。她如果有心跳，这会儿都得吓到停止跳动。她心想：“这怎么还有个三只眼。”不周山的三只眼是批发的吗。 　　游清微的身后的脊椎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强大的气流在她的身上涌荡。她一把拉住柳雨，飞快地往台阶上去，准备把柳雨送走，忽然一眼瞥见旁边蹲着的一个小游魂，不由得顿了下，四目相对。 　　小游魂喊她，“咦，要去打架呀，你等我。”扭头就跑了。 　　游清微吓得赶紧喊：“小闷呆，你好好睡觉——”顾不得柳雨，追着那道游魂就去了。 　　柳雨一看要把她扔到台阶，吓得赶紧贴到游清微的身上。 　　她刚离开台阶，就感觉到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睁开眼睛，醒了，然后就被游清微从身上抠下来，扔到了地上。 　　她刚坐起来，就见到张汐颜被空中那条龙，一爪子从天空中打落，张汐颜呈直线，“啪”地一下子直直地呼地掉往地面。那力量之大，让柳雨都傻了。这摔下去，得成肉泥吧…… 　　她的大脑嗡地一声，当机了，有点不敢相信，大佬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 　　下一秒，就看到张大佬又出现在空中，她的脚下还踩着太极，然后跟会瞬移似的在空中蹭蹭蹭蹭地蹿，又在瞬间消失了。 　　老龙挥爪凌空一抓，就在它的龙爪合上的瞬间，张汐颜从指缝间飞出去消失了。 第58章 　　数以千计的天龙聚集在门后, 它们在老龙进入地灵界后，以俯冲之势直入地灵界，转眼的功夫进入好几十条。 　　柳雨见状, 心说：“完了。”这怎么打？ 　　更让她懵的是，竟然会有这么多龙打下来。在她的想象中，最多就是遇到些天龙族打个群架, 这……搞得跟开战似的。 　　影藤地圣出现在老龙面前，那细长的身形更长了，宛若一条细小的游龙绕在老龙身侧蜿蜒游走, 一道金色的鳞片飞出去, 有鲜血滴落。 　　与此同时, 巨灵地圣和魁熊地圣出现在界门后, 两个地位一左一右，扒在界门上便开始抠门。他们可不是细爪子毛都没长齐的小金乌, 伴随着他们发出巨大的吼声, 那界门被他们生生地从镶嵌的地方抠了下来。 　　那些俯冲进来的龙族, 扭头就朝突然出现，跑去抠门的两个地圣杀过去。 　　然而，就在门被抠下来的瞬间, 空间裂缝消失了。 　　有几条龙正在穿过界门, 但随着空间裂缝的消失，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它们的大半截身子也没有了, 只剩失去支撑的头颅笔直地从天空降落。 　　地面，突然有很可怕的力量释放出来。 　　柳雨已经放弃去想这是什么情况了, 这种大佬级别的战斗没有她掺合的份, 上去连炮灰都算不上, 纯送人头。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她这念头没完，忽然大地跟长毛似的嗖嗖嗖嗖地浮现起无数的须状物，这须状物跟万法地圣身上的一模一样。随着这须状物的出现，诡异的气息弥漫开来，就好像是有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从地底释放出来。 　　柳雨有着浑身汗毛竖立的恐怖感，连动都不敢动。 　　那些从地下伸长出来的根须避开地上的动植物，长出去十几层楼高，空中的飞鸟、草丛中的蝴蝶蜜蜂都飞落到地上。 　　飞进地灵界的七八十条天龙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它们拼命地往天上飞，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很快便坠进了下方的山林中。 　　一条天龙落在柳雨前面不远处的山头上的树丛中，挂在树上，它身上的天罡之气灼烧着大树，随着树枝被烧成灰，它落到地面，被从地下疯长出来的根须裹住。天龙拼命挣扎，但裹向它的根须越来越多，缠向它的四肢、头、尾、身…… 　　游清微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阴阳道宗弟子听令，界门已封，诛灭天龙！” 　　魁熊地圣、巨灵地圣扭头便朝着天空中那条跟影藤地影打成一团的老龙飞去，瞬间变成了三打一。 　　柳雨觉察到身后有异，扭头发现是张汐颜。她脚踩太极，那密密麻麻的根须自动分开给她让路，再让上衣服被身上的气流卷得飞起来，整个人气势十足，还带着点打架归来的杀伐之气。 　　柳雨长松口气的同时又很生气，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于是继续坐在原地，不想理张大佬。 　　张汐颜环顾一圈四周，问：“游清微呢？” 　　柳雨心说：“你还是有空关心游清微？”她没好气地说：“追着小地圣的游魂跑了。” 　　张汐颜仔细地打量两眼气得不轻的柳雨，顺着她的视线往空中看了眼，说：“界门已封，天界的天罡之气无法进入地灵界，这些天龙便成了离水的鱼，战局已定。” 　　柳雨问：“不能再开一道门？” 　　张汐颜说：“如果是巫神树来，那自然是说开就能开的，但天龙族没有这个天赋能力。” 　　她捡起一根手根，迅速在地上画下一个法阵的草图，说：“大阵是开门的能量源，它需要大量的灵晶启动，或者是建在天罡之阴、阴煞之气、天地灵气极其充足浓郁的地方。你可以理解为建大型水力发电厂，择址，修河坝，建发电机组，最后成阵。大阵修成后，还需要有确定的坐标方位，将大阵的力量远程输出到坐标方位，强行打开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很不稳定，随时会塌，界门的作用是防止通道塌陷重新封闭，相当于在地下的土层中挖通管道后下水泥管或钢管。这工程比修发电站铺电网的耗费更大。” 　　她顿了下，说：“巫神的接引之力相当于盗墓贼打盗洞，在打洞的同时就把周围的泥夯实了，可以保持很多年不陷塌，也可以临时开启一个算好时间塌回去，还可以随时挖土回填，把洞给它糊上。” 　　柳雨“哦”了声，想了想，说：“谢谢张老师哈。”您可真是用心良苦，这时候还不忘上课。她心头莫名地很不爽，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没受伤吧？” 　　张汐颜心说：“你原来是生气这个。”她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刚想说没大碍，念头一转，说：“养养就好了，毕竟是条龙祖，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身上还是挺疼的，当时骨头就断了骨脏也裂了，好在愈合能力强，没大碍。”实话实说，不想逞强。 　　柳雨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呵呵”两声，说：“这级别的战斗，你还上去逞强。”她站起身，仔细打量张汐颜。张大佬向来很装，她不想让人看出来，之前伤到都僵死百年，硬是没让别人看出来。柳雨不打算为难自己的眼力。 　　张汐颜解释道：“天龙族打地灵界，是为了那两艘宝船，目标是我和黎未。游清微不交宝船，相当于是帮我们扛在了第一线，我不能坐视不理。” 　　柳雨叫道：“天龙族有神经病吧，巫族都苟成这样了，他们还这么不依不饶。” 　　张汐颜指指额间的天眼，说：“因为这个，他们必须斩草除根。” 　　为了这个批发的三只眼？柳雨觉得天龙族何止有神经病，还是病得很重的那种。 　　张汐颜看柳雨那表情，便能把她心头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她说道：“刚才那颗头颅你看到了，曾经打得地灵界差点灭界，他的额间便有这样一道天眼。我打斗时，如果开启天眼，实力飙升都不是以倍数论，而是跨越形态、种族的限制。天族传闻，有天眼者必能成神。” 　　柳雨摸摸张汐颜的额头处的天眼，说：“看不出来哈。”知道有天眼牛掰，但没想到这么牛拜。 　　手指轻揉的触感传来，让张汐颜的神情划过点异样，她的眼神有点微妙地看了眼柳雨，心说：“你别乱摸。”这地方的触感、感知都极为敏锐，在柳雨摸上来的瞬间，她有种开启X光把柳雨里里外外看得透透的感觉，对柳雨那复杂的小心思、小情绪感知得一清二楚。 　　前任什么的，柳雨真只是嘴上说说，内心深处对她是真没半点客气。 　　动作过于亲昵，透露出的那种不客气，跟之前柳雨脑子里回想起的她俩那什么的画面有点异曲同工的效果，让张汐颜有种心脏被电流哧啦一下子划过去的错觉。 　　张汐颜赶紧收回思绪，又迅速解释道：“乌玄只有两条腿，原本算是天生残疾的金乌，但天生天眼，因此成为金乌族太女。游清微的额头有一道，也是生来就有的，那是她爷爷逆天改命夺了地灵族路无归千年修行的造化得来的。我有一道，是后天修炼出来的，但跟祖上出过一位巫神有着必然的联系。庚辰设计乌玄对付黎未，让乌玄恨透了天龙族，金乌族跟天龙族斗了一千多年，打得天龙族在天界都快立不稳足了。巫族跟天龙族自不必提了，七千多年的血海深仇，而游清微一直在帮我们。”她说完，发现柳雨没听她说话，还对她的天眼还揉上了，问：“你做什么？” 　　柳雨问：“看起来有坑，为什么摸起来没有？” 　　张汐颜迅速解释句，“这只眼睛不是肉眼，而是元神魂魄中多出来的一个……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器官结构、储存器、转化设备。” 　　柳雨觉得摸天眼会上瘾。在张大佬没有睁开眼睛释放出可怕力量的时候，会有种神秘感，就好像置身于神奇宇宙的边缘，里面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去窥探。不过理智告诉她，这个连接大脑，甚至直通思想，慎重。 　　她的手被张大佬从额头处挪开了。 　　柳雨觉得有点没过瘾，又不好继续摸，这个……摸额头跟摸脸的区别不太大，都有非礼的嫌疑，关键是手感还贼好，会上瘾，大佬还不拒绝，甚至隐约有点“我超喜欢你这么摸我”的情绪。 　　她差点刹不住车，觉得要是换个地方，对大佬做过分的事，大佬肯定都不会拒绝的。 　　柳雨又不好意思起来。她这样一边拒绝大佬，一边忍不住手贱跑去撩，有点过分。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有两道身影出现在游清微的别墅门口，一个是游清微，一个是之前遇到的那小游魂，但这会儿游魂看起来不像是游魂了，那感觉就好像是她立在那周围的气流都在绕着她转、跟着她、托起她。就仿佛，她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能引起周围的气流变化，甚至更可怕的力量。又好像，她对地灵界的这些东西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能够驾驭的感觉，又好像天生融入在这个世界中。 　　别看小，这可能……又是个未来的大佬。 　　柳雨的心情，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大家都是大佬，都前途无量，就她渣，本事渣，人品也渣，勾勾搭搭的说着拒绝的话还要软饭硬吃。自惭形秽啦。 第59章 　　张汐颜顶着阴阳道宗客卿长老黎颜的身份, 如今阴阳道宗上下都接到游清微诛灭天龙的命令，她需要出去刷刷存在感，以免让人觉得她极少出现、过于神秘莫测, 从而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她对柳雨说道：“你跟好我，我们出去打个酱油。” 　　柳雨有点跟不上大佬的思路，心想：“打酱油？打什么酱油？去哪里打？”大佬让跟着, 她就跟着呗。不过，真让她跟着大佬，仗着别人喜欢她就蹭吃蹭喝什么都不干, 她难受。抛开占不占便宜这事, 人活着, 多少还是想体现点自我价值。她问道：“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张汐颜知道柳雨是个闲不住的, 说道：“保护好自己，自由发挥。”她说完, 带着柳雨离开游清微住的这座山头, 去到客卿长老院。 　　客卿长老的实力都不差, 家底都不会太薄，基本上都是各自置了宅院、另辟山头，或清清净净地修行, 或出去挣修炼资源。大家都不乐意跟宗门里的其他客卿长老们扎堆住一起, 那样子麻烦多、是非多，还不自由。他们在宗门有事时, 才会到宗主跟前听调, 或者是到客卿长老院报道领任务。在宗门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总要对得起自己领的那份钱。 　　张汐颜到客卿长老院时, 已经有客卿长老领了任务, 带上阴阳道宗的弟子出门。 　　柳雨则是懵的, 不明白张大佬又要做什么。 　　她先是忽然从山林间到了一座很阔气的院子前，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客卿长老院”，然后就见到一个蛮有气度的人，领着一百多个穿着阴阳道宗门派服饰的人急匆匆地出来，迈下台阶走远了。 　　她跟在张汐颜的身后进入院子，便见里面站满了阴阳道宗的弟子，所有人整装待发的模样。正前方的屋子里坐着好多人，他们领到牌子，便拿着牌子出来点人，点齐人手，便带领队伍急匆匆地出去了，搞得有点像点兵打仗，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柳雨满脸懵比地跟着张汐颜去到正堂门口，守门的阴阳道宗弟子检查完张汐颜的身份令牌核实好身份过后，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便给她俩放行了。 　　屋子里摆有椅子，还坐着十几个人，张汐颜悠哉地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排队。 　　队伍排得很快，张汐颜等了大概有一刻钟时间就到她了。 　　张汐颜的身份令牌相当于身份证，放在检测法宝上后，便会有法宝扫描全身影像、瞳孔、指纹，再在法宝上注入自己修炼的真气进行比对。她的身份牌上写的是修炼阴阳二气，于是她注入道家的阴阳二气进去，大概花了三十秒钟验证完身份后，从负责人那里拿了块牌子，便转身出去了。 　　柳雨在张汐颜翻开牌子看时，只见上面写着：“率领百名内门弟子到落霞峰顶诛灭天龙，内丹、鳞、角、精血上交宗门，余者可自己留下五成，奖上等灵晶一千两。”后面还附有一百个内门名子的名字。巴掌大的令牌，字比蚂蚁还小，但看过去时，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印在眼睛里。柳雨在看到那些名字时，眼前还会自动浮现起名字主人的身影，正好跟门外的某一个人对上号。 　　张汐颜拿着任务牌子，到内门弟子聚集的院子里点名。她点一个，出来一个，一百人点齐后，他们便跟着她走了。 　　柳雨发现张大佬的面孔还挺多的。这会儿对着阴阳道宗的人，从神情到气质都透出股极不好相处的冰冷漠然，让随行的阴阳道宗的弟子都不敢靠近，一路上安安静静地跟着她。 　　阴阳道宗非常大，从客卿长老院出来后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正前方是长长的台阶，直通山下，左右两侧还有重重院落，此刻也是大批阴阳道宗的弟子纷纷往外赶去。 　　柳雨注意到，除了客卿长老这边的人外，其余的领队的都是阴阳道宗的人。她好奇地问张汐颜：“客卿长老不带自己的人手吗？” 　　张汐颜说道：“客卿长老可以带自己人，但伤亡、费用自行承担。”她顿了下，解释道：“通常客卿长老多为散修或小家族出来的。有宗门师承来历的，多少会有些利益纠葛的顾忌，且实力修炼到能担任客卿长老的，大多数都是留在自己的师承宗门效力。客卿长老带自己人，一般都是师傅带徒弟，父母带子女，再就是带……伴侣。” 　　柳雨听到“伴侣”两个字，不由得多看了眼张汐颜，发现张大佬的神情一片淡定，似乎并没有其它意思。她迈下台阶，见大家都在拔腿飞奔，问：“不用飞的吗？”天罡宗的人都是踩着飞剑刷刷地飞。 　　张汐颜说：“万法地圣施展了禁锢法术，如今的地灵界全面禁飞，这是针对天龙族下的禁术，不要说人，鸟或者是天龙都飞不起来。”她说完，指向极远的地方一座烟尘四起的山头，说：“龙祖都掉下来了。” 　　柳雨抬眼看去，只见远处群山茫茫，近处则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完全看不见龙祖掉到哪。 　　阴阳道宗的建筑物从山顶一直修建到山脚下，而山脚下的房屋比山上还多，是一座规模相当大的城池。 　　他们一路疾奔，从比皇宫还要阔气百倍的阴阳道宗的宗门驻地中奔出，穿过一个巨大的广场，才进入到城区。城区的街道很宽，头顶上有一个半圆形的巨大光罩，城里的人都跟看戏似的或站在屋檐下，或趴在窗前、栏杆上看街道上那一群群一路急奔往城外赶的阴阳道宗弟子。 　　阴阳道宗的弟子跑得很快，包括张汐颜带的这队人，全都拔腿飞奔。张大佬气定神闲，跟散步似的，但她轻飘飘的一步迈出去，地在她的脚下像会自动缩短似的，她一步走出去抵得上别人跑十步。 　　柳雨没张大佬这本事，几乎是全程被张大佬带着走。她感觉自己就是只人形跟宠。 　　他们刚到城门外，就见到一条天龙落在城门口满地打滚，四周围满了攻击它的阴阳道宗的弟子。那情形特别像一群蚂蚁围攻虫子。 　　对比之前天龙在天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这满血鲜血、鳞片都掉了、被打得还不了手的惨状，要不是它流的金色血液和身上散发的天罡之气，柳雨都得怀疑这不是一个种族。 　　他们出城后，穿过庄稼地，翻过小山丘，一直赶路。 　　他们沿途经过一座座凡人村落，一派安稳富庶的景象。 　　一群阴阳道宗的弟子在稻田里群殴飞不起来的天龙？ 　　旁边相隔着几百米远的地方，十里八村的村民们都出来围观仙门弟子屠龙，一个个激动得像发掘到暴炸新闻正在现场播报的娱记。 　　柳雨一路过去，遇见了十几伙人在不同的地方屠不同的龙。 　　那些落在地上的天龙，一条条的都被打得不成龙形，死得格外悲惨。 　　终于，他们爬上了离城好几十里远的落霞山，从山腰沿着天罡之气灼烧的痕迹，找到山脚下的峡谷处，天罡之气造成的灼烧痕迹消失了。 　　那群阴阳道宗的弟子纷纷拿出罗盘，搜寻天龙的踪迹，甚至还有阴阳道宗的人站到悬崖边去俯视下方的江，猜测：“会不会跳进江里顺着江流逃了？” 　　柳雨心说：“你们瞎吗？”她指向旁边的山洞，说：“里面有一条十几丈、长的特别壮的龙，这会儿盘在山洞里的深潭下，缩得跟条虫似的。” 　　阴阳道宗的弟子聚过来，试着朝面前的岩石发起攻击。随着面前的岩石炸开，一个阵盘飞出来，那遮在山洞前的幻阵消失了。山洞口显露出来，一起露出来的还有地上被天罡之气灼烧过的痕迹。 　　张汐颜可以确定，幻术、幻阵对柳雨几乎不起作用，且柳雨的感知、警觉性都极为敏锐。自己在修炼出天眼前，是远不如柳雨的，巫族的那些花祭神跟柳雨更没得比。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跟柳雨在鬼巫峡的经历有关。她悄声传音柳雨，问：“你在鬼巫峡的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柳雨“啊”了声，想了想，说：“想不起来了，我的那点过去都是你们告诉我的。”她发现，相比起后面那些人的紧张，张大佬像出来打酱油的。呃，张大佬确实是来打酱油的，这是大佬亲口说的。 　　张汐颜的心头一阵难受，再看柳雨轻飘飘的浑不在乎忘记过去的样子，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忽然有种感觉，柳雨的执念散了，如果再有什么闪失，很可能会……彻底的烟消云散。 　　她突然有些明白柳雨以前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在乎她。只有失去过，害怕再失去，才会努力地想要抓得更紧，唯恐一眨眼便变成了永远的失去。 　　潜伏在潭底的天龙见自己被发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咆哮，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进入山洞的一群人攻过去。 　　阴阳道宗的弟子手里的符飞出去，同时祭出法宝结成御防盾挡在了前方。 　　张汐颜拔剑出鞘，脚踏太极，穿过阴阳道宗弟子的防御盾，瞬间攻到那条天龙的面前。 　　天龙张嘴喷出龙息，意图用天罡之气烧死张汐颜，然而龙息却自动从张汐颜的身边分离开去，张汐颜则到了天龙的跟前。 　　这山洞地方小，天龙挪动不开，每次甩尾、挥爪、腾挪都撞在山洞上，撞得山洞四裂，眼看就要塌了。 　　张汐颜抬袖一拂，一道屏障撑起了山洞，同时还有一个盾牌式样的小法宝飞到柳雨的头顶上。那盾牌出现在柳雨头顶的瞬间，一下子变成八块，绕在她的周围飞快地转着，盾牌中释放出来的气流形成一个气盾把她牢牢地护在中间。 　　这让同来的阴阳道宗的弟子不由得意外了一下。他们都以为黎长老是来了个同伴来历练，没想到，竟然是带人来看戏的。 　　天龙不瞎，眼神好着呢，见到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飞不起来，发现那里有一个好欺负的，硬挨了面前这女人好几剑，扭头就朝那被盾形法宝护住的女人攻过去，意图抓个人质好脱身。 　　柳雨正在感动大佬的关爱和保护，就见到天龙朝她来了，吓得扭头就要跑，却出不去。这盾牌竟然把她关在了里面。她暗叫一声：“我去！”保护就保护，竟然还带关起来的。 　　那天龙来得快，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柳雨情急之下，不管了，把毒当作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地全糊给了天龙。为此，小花瓣都被烧死了好几十朵，但毒是顺利地带到了天龙身上。 　　小花瓣在沾上天罡之气的瞬间就没了，但毒……糊了天龙满脸。 　　天龙到了柳雨的跟前，头一歪，栽倒在地，龙须、脸上的鳞、眼皮、迅速变黑腐烂。 　　它烂得格外地快，偌大的一条龙，眨眼的功夫浑身都让毒染黑了。金灿灿的鳞变得黯淡无光，天罡之气四散溢开。 　　阴阳道宗的弟子见到柳雨被护成那样，以为她的战斗力很弱，正想出来拦截天龙，却发现情况不对劲，待定睛一看，吓得纷纷后退。他们看向那女人的眼神都不对了。这是蛊道宗出来的吧！这毒用得真溜啊。 　　张汐颜几乎跟天龙同时到柳雨面前，要不是她中毒过一次柳雨的毒，反应快，及时避开，估计都得中毒倒地。 　　她发现柳雨咬她的那次真是嘴下留情。她好想问柳雨在鬼巫峡的那些年都吃了些什么。可是，已经问不出答案了，柳雨全忘了。 第60章 　　张汐颜用芥子石收了柳雨毒死的天龙以及渗到地里和散发在空气中的毒, 对阴阳道宗的众弟子说道：“回去覆命。”抬手撤了围绕在柳雨身边的防御盾，收回到自己的芥子石里。这防御盾是道家法宝，柳雨修炼的是阴煞之气, 操控不了，不然把盾牌给柳雨，用着方便些。 　　她忽然瞥见柳雨的身子晃了几下似乎有点头晕站不稳，身影有些朦胧虚淡，又因柳雨有敛息石罩在身上, 无法直接探查，便伸手握住柳雨的手腕顿时感觉到柳雨的魂力很不稳，整个人都处在要散不散的边缘。她满脸惊愕地看着柳雨，问：“你……刚才是用魂魄意识附在子蛊上下的毒？”这么久了, 柳雨连幻术和遁术都学了，竟然还没学怎么操控子蛊？ 　　柳雨“啊？”了声, 不明白张汐颜指的是什么。 　　一旁的阴阳道宗弟子眼神交汇：还真是蛊道宗的弟子。 　　阴阳道宗跟蛊道宗走得近, 他们对于蛊道宗弟子出来走动是见惯不怪。不过蛊道宗的人向来阴气重，特别是修炼蛊道的, 稍不注意就把自己修得跟邪魔歪道似的，很少有这么好看的。这女修从气质和气息都像是灵族的人, 现在看来, 八成是用了什么法宝掩盖气息伪装成灵族, 方便走动。 　　张汐颜明白过来，这八成是失记把这事都忘了。她说道：“你没有师傅引领进门, 也没有人指导修炼, 自己胡乱摸索, 修炼的方法不对, 使用的方法也不对。我对蛊术略有涉猎, 回去慢慢同你细讲。” 　　柳雨心说：“你还叫略有涉猎呀。”不过，理解，旁边还有阴阳道宗的人。 　　张汐颜转身把后背让给柳雨，说：“上来，我背你回去。”龙祖在天龙族至少是个地位极高的长老，本事极为不俗，天龙族又天生体魄强悍，即使被四位地圣联手压在地上打，没有还手之力，目前还能勉强自保。她估计要耗到龙祖天罡之气不继、体力不支时，才能将他斩杀。在这期间，整个地灵界都会禁飞，柳雨这样子也不适合再自己蹦跶。 　　柳雨略微犹豫了下，美滋滋地跳到大佬背上。她心想，“没想到张大佬居然走霸道总裁甜宠人设，啧啧啧！” 　　张汐颜背上柳雨，悄悄地将真气渡过去，护住那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变回原形的身形、以及将要离体的魂魄，领着跟随来的阴阳道宗弟子往外走。 　　柳雨双手搂着张汐颜的脖子，整个儿贴在了张汐颜的背上。她挺喜欢被张大佬放在心尖尖上护着，有种安稳踏实感，还有点甜滋滋美滋滋的，好像世界都灿烂了起来。她心想：“张汐颜肯定超喜欢特喜欢我。”也明白自己的状况怕是到了很不好的地步。 　　不过，随便吧，活到哪天算哪天。她应该活得比绝大部分人都久，够本了。 　　张汐颜背着柳雨回城，她得先到客卿长老院交任务。芥子石里的天龙有剧毒，为免出意外事故，不能交给随行弟子代交。她把芥子石连同里面已经烂成剧毒腐肉只剩下鳞角还完好的天龙交上去，叮嘱几句有触之必死的剧毒，便背着柳雨去游清微的住处。 　　客卿长老院的人等张汐颜一走，便叫来随她去的阴阳道宗的弟子询问经过。黎颜长老是领任务最晚的，却是交任务最快的，把天龙毒成这样子。 　　这事情大家都看着的，没什么不能说的，同去的阴阳道宗便把经过全说了。 　　他们根据两人的对话猜测，黎长老的同伴应该是个散修，没有师承指导，自己瞎修炼，有点天分，修炼出了点本事，也修炼出了问题。这是散修们常遇到的问题，重伤修为尽废、或者修炼途中当场暴毙都是时有发生的事。 　　黎颜长老向来独来独往，大家跟她都不熟，议论两句，便把这事抛到脑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阴阳道宗上上下下正忙着清理进入地灵界的天龙，游清微这个宗主却在家里做饭，客厅沙发上盘腿坐着小地灵路无归，捧着食盒吃饼干。 　　她见到张汐颜进来，喊：“游清微，张汐颜找你。”又将视线落在张汐颜背的那人身上，看着很陌生，不认识，便没理会，继续吃饼干。 　　柳雨从张汐颜的背上下来，坐到小地圣对面的沙发上，迅速地把这个未来大佬从头看到脚，结果对方抬起头看她两眼，张嘴就来了句，“你要死了呀。” 　　柳雨心说：“这要不是在你家的地盘，又打不过你，信不信我削你。” 　　对面的小大佬又来了句，“嘻嘻，你打不过我的。” 　　柳雨翻个白眼给她。 　　小大佬突然想到张汐颜背这么一个伤号过来，不会是想找游清微治魂魄伤的吧。她放下食盒从沙发上蹿起来，从客厅翻到二楼，进药房，拉开她放养元香的抽屉就发出一声惨叫：“我的养元香为什么少了一盒！我明明有三盒的，只剩下两盒了。” 　　张汐颜去到厨房门口，对正忙着煲汤下佐料的游清微说：“匀我一盒。” 　　游清微往锅里下着汤料，头也不回地说，“等打死老龙就给你炼药，最多等一个多月，不用这么着急吧。” 　　张汐颜说：“她今天又伤了。” 　　游清微诧异地回头，见张汐颜不像是在说笑，顿时无语了。她喊：“小闷呆。” 　　路无归出现在厨房门口，飞快地摇头说道，“没有了，都藏好了。” 　　游清微说：“借一盒给张汐颜应个急。”她摘下手上的芥子石戒指递给路无归，说：“这里面的药材是张汐颜刚送来的。” 　　路无归清点过张汐颜送来的药，纠结了几秒钟，觉得拿了张汐颜的药不分她药膏不好，于是取出一盒分给张汐颜，跟着就见到游清微把给她熬的汤、刚出炉的汤，又分了一碗给张汐颜。她往汤锅里看去，只剩下一碗的量了，这一分就分走一半，顿时有点心塞，说：“大白都没有的，我都不认识她。” 　　游清微说：“那是因为你忘了。你俩一千多年前就认识了。” 　　张汐颜道谢，左手拿着养元香，右手端着汤去到餐厅，让柳雨过来喝汤，顺便提了嘴那条被柳雨毒死的天龙，让游清微心里有个数。 　　路无归捧着汤出来了，在柳雨的对面坐下，她看看自己被分出去一半的汤，心想：“我跟她肯定不熟。”噘着嘴默默地喝自己的汤。 　　柳雨看汤的份量、以及小大佬那样子便猜到是游清微特意给小大佬熬的养神魂的汤。她道了声谢，端起汤慢慢喝着。一口喝下去，鲜香的口感顺着味蕾扩散到全身，暖融融的气感扩散开来，头晕目眩浑身轻飘飘的感觉都少了很多。东西好不好，吃在嘴里品一品就能尝出来。 　　柳雨明白，如果是普通的汤、药之类的东西，张大佬自己就能凑齐药找人熬煮出来。张大佬找到游清微这里从小地圣碗里抠出来的汤，不用想都知道有多难得，这真是得交情、关系到一定份上，才能匀出一碗。 　　她喝这汤，搭的全是张大佬的人情。 　　柳雨瞄向坐到路无归身边的游清微，又扫了眼坐到沙发处等她的张汐颜，怎么看怎么像游清微跟路无归是一对，而她跟张汐颜凑对了，还是感情特别好的那种。 　　游清微跟路无归是不是一对，跟她没有关系，但她跟张汐颜凑堆？ 　　柳雨想不承认吧，她跟张汐颜又过于暧昧，承认吧，没到那份上吧。 　　可这还喝着张汐颜的汤呢。 　　她哪怕想说一句，人情欠着以后还都没脸。她得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脸，才还得起这种大佬级别的人情。 　　柳雨埋头喝汤，心理压力特别大。生意买卖上欠债，那是常规操作，人情往来欠债，心理负担很重的。她最不喜欢欠的就是人情债。 　　她又想，不管了，喝汤好好养身子吧。张大佬这么用心地对她，肯定是想她好好的。反正她先欠着呗，以后再说，说不定能还上呢？活下来，才有以后。 　　路无归不时的看两眼柳雨，又朝张汐颜看过去，小声对游清微，“她俩的命理气机连在一块的。” 　　柳雨问：“命理气机是什么？” 　　路无归说：“从命相来看，你俩的生死都牵连到对方，气场呈相互影响作用，有什么事都会影响到对方。从面相来看，夫妻宫显示你们是一对，一损俱损，一伤俱伤。” 　　柳雨说：“听起来像算命。” 　　路无归说：“对呀，我爷爷教的，但这不是算命，是看面相，算命要算的，游清微和张汐颜都会算命，她俩开了天眼，好厉害的，可以推算好多东西，不过算命这种事很耗费心神，对哟，张汐颜之前一直在找一个人，经常去算，算一次要闭关好久……” 　　“咳！”张汐颜轻咳一声，扭头看向小地圣。不是一直又闷又呆的么，怎么突然话唠了。 　　路无归扮个鬼脸，吐吐舌头，继续喝汤。她顿了下，觉得近乎套够了，悄悄地传音问柳雨：“你是不是吃了好多鬼才忘事的？你吃的哪里的鬼，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能积蓄这么重的阴煞之气，肯定吃特别多的鬼妖、大鬼、厉鬼，道行越高的鬼越好吃。她想想都馋，也想去抓几个当零嘴。 　　柳雨“呃”了声，说：“忘了。” 　　路无归看柳雨那一副吃多了鬼还缺魂少魄的样子，也觉得她不记得了，觉得近乎白套了，又埋头喝汤，不说话了。她觉察到游清微似笑非笑的视线，赶紧说：“我没有想打听她在哪里吃鬼的。” 　　游清微头疼。地灵族，沾阴煞之气对身体不好，可偏偏，路无归养出爱吃鬼的习惯，越不让她吃，越想吃，还吃上瘾了。 　　张汐颜见柳雨喝完汤，麻利地起身告辞，带着柳雨走人。 　　柳雨喝完大补汤，觉得身子都凝实了很多，走路都有劲了。她觉察到张汐颜好像心情不太好，喊了声：“大佬？”眼神询问，怎么了。 　　张汐颜说道：“路无归精通望气术、相面，能从常人发现不了的极细微处看出很多信息。你在鬼巫峡吃的东西，被你吸收后，会转化成阴煞之气、剧毒、你所需要的养分等，多多少少会在你身上留下点痕迹。这就像常年吃糖分高、油腻东西的人容易高血脂一个道理。路无归吃鬼，很挑剔的，能让她都馋嘴的东西绝非寻常。鬼巫峡那地方，按照它的环境，照理说不该有把你养成这样的食物，除非……巫神当年把你送过去后，顺便投喂了些什么。”她怀疑巫神没少祸害柳雨。这不像是在养花祭神，更像是在养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第61章 　　张汐颜带着柳雨出了游清微的住处, 出现在阴阳道宗的宗门广场旁。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往日的这个时候，阴阳道宗的人都在各自的住处修炼，只有极少数好斗的会到广场上找同门切磋比武, 再就是站岗和巡逻的人，会比较冷清。 　　因为天龙族来袭之事，阴阳道宗的人都出来了，派出部分人去清理进入地灵界的天龙族后，广场上、各院都增加了防守, 还有大批弟子整装待命，以应对其它突发情况。 　　张汐颜在阴阳道宗只是挂个名头方便外出走动，向来不怎么掺和他们宗门的事，如今只为在这非常时期露露脸刷个眼熟, 让大家知道宗门里有她这么号人，顺便领着柳雨在回去的路上, 了解下这个地方。 　　她想到柳雨有伤在身神魂不稳, 便想用真气护住柳雨。她拉住柳雨的手，正想把真气传渡过去, 忽然发现柳雨的魂魄凝神了不少，精神、气血都恢复了很多, 不由得诧异了下。刚喝下去的养神汤, 见效这么快的吗？她仔细查探了下柳雨的身体状况, 发现就这么几分钟时间里，柳雨已经把养神汤完全吸收消化得干干净净。 　　柳雨见张大佬满脸惊愕的样子, 不由得忐忑起来, 问：“怎么了？”又恶化了吗？她感觉自己好多了呀。 　　张汐颜惊叹句：“只是惊叹你的吸收消化能力好。” 　　她想起自己问巫神要药材时, 巫神扔给她的那堆过期品。按照巫神的风格, 真正的好东西绝对舍不得拿出来投喂柳雨, 柳雨到不周山时伤得很重，任由她自生自灭很可能活不下来，到那时，她必然会找巫神的大麻烦，甚至可能会鱼死网破。巫神很可能……给柳雨喂过不少那样的过期品。这让柳雨得了不少好处，同时也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她略作思量，说道：“去我的住处。” 　　柳雨直懵。张大佬成天风风火火的，她是真跟不上张大佬的节奏了。 　　好在张大佬没有直接带着她嗖地一下了就到了住处，而是拉着她沿着阴阳道宗下山的台阶往下去，顺便给她介绍了下沿途的建筑，以及阴阳道宗大概的职能结构，以及里面一些重要人物。 　　阴阳道宗的阴和阳是分开的。她现在见到的只是属于阳间地界的部分，阴阳道宗里还有很多修炼鬼道的鬼修，不在地灵界，在鬼界。她俩现在处在的这城，叫地圣城，地圣城的四周有四座大山脉，统称四圣山，四位地圣各占一座山脉。他们之前去的落霞峰，是巨灵地圣的地灵山的一座峰。 　　地圣城是个种族混居的超大型城市，为了避免冲突，各个部落都有各自的街区。 　　这些街区，在普通人看来是没有区别的，实际上它却是多重空间叠合起来的，有道行人、妖等各族跟普通人就像处在一个相重叠的平行世界中。 　　张汐颜对柳雨介绍了整个城市的区域规划，以及怎么从街道名上看出属于哪个部落的。 　　她边走边介绍，到自己居住的街区时，都深夜了。 　　她住在灵修街。灵，是灵族的灵，修是修行者的修，有道行的人、妖都称为修行者。 　　柳雨站在灵修街的牌楼前，只见街道是一片夜深人静的景象，两侧的屋子住的都是普通人，除了少数起夜的，大部人都睡得挺香的。 　　她跟在张汐颜身后走进立在街道正方上写着“灵修街”的牌楼时，身上的灵气跟牌楼下笼罩的气流撞了下，形成一圈涟漪式的波纹，那种入水的感觉刷地从身上过去，面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街道的大小不变，但两侧的房屋都修得阔气很多，那感觉就好像是从古镇一下子穿越到了现代都市化复古建筑风的商业街。两边的房屋再不是低矮的民居、小商铺，而是金碧辉煌的庭院、好几层楼高飞檐斗拱的豪华大楼，街道上、屋檐下等地方挂满了式样繁多做工精美的灯笼，照得到处都是灯火通明。 　　这夜市，真火暴。 　　如果不纠结往来“行人”的相貌长得是不是更像哪种动物，甚至就是动物成精在逛街，柳雨真有种回到家乡的错觉。 　　这夜市还有宵夜摊、大排挡、高档饭店，烟火气息十足。其中更多的是各种丹药、符箓、法宝等铺子，乍然看起来就像是开的中药材铺子、古董铺。 　　柳雨喜欢这里，不想走了。她有种鱼儿回到水里的畅然快，心情都舒坦了。 　　她觉察到张大佬看过来的目光，问：“带我逛街？”张大佬那么清冷的性格，不会住在这种闹市区吧？ 　　张汐颜说：“回头慢慢逛。” 　　灵修街两侧有很多巷子，每个巷口都写有巷子名，张汐颜告诉柳雨，“我住灵修街九巷七十五号。很多修行者不愿被人打扰，会把自己的大门遮起来，不过，通常会在门口处留个门铃、传音法宝等，方便亲友往来。” 　　她把柳雨领到自己的家门口，指向旁边的柳树，说：“柳树是我家的入口。” 　　柳雨满脸懵比地看着这株栽在湖边的柳树，心说：“你住湖里吗？”她见张汐颜径直走进柳树，一道涟漪从柳树上扩散开，张汐颜便消失了。她两步跟上，穿过树柳，那种入水的感觉刷地过去，顿时眼前豁然开郎，热闹街市上的喧嚣全都没有了。 　　一座宁静的宛若深山古刹的宅院出现在面前，地上的砖长满了青苔，院墙上爬满藤蔓植物，还开着花。花圃里长着几株不认识的植物，有点像铁树，但挂着红艳艳的果实，闻着味道就很诱人，口水都出来了。 　　院子里摆有一套玉石桌椅，房屋则是主屋和左右厢房的格局，房子是架高的，与正中间的院子有一米的落差高度，整个占地面积大概有一千多个平方。 　　好在没有野草丛生，也没有昆虫什么的到处做窝，看起来保持得挺好，像是主人出去旅行大概有个三五个月半年没有住人的样子。稍微留心点就会发现这里一点烟火气人味都没有，除了植物外，几乎没有别的活物。屋子里的家具只是摆设，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张汐颜置下这么个宅子，基本上就是装样子用的，最多就是在用黎颜的身份走动时会顺道过来看两眼房屋以及浇水的法宝有没有损坏，转一圈就走。 　　她看了眼柳雨，说：“收拾一下就能住。”抬袖一拂，卷起一阵风，先把院子里、屋子内外的灰尘、落叶等全收了，然后发现生活用品样样都缺。她对柳雨说：“缺的东西，我们改日再添。”她示意柳雨在院子里坐下，她得看看巫神树给柳雨投喂过什么。 　　柳雨问：“坐哪？”这院子里只有一张玉石桌凳。她径直走过去，在玉石凳子上坐下。 　　张汐颜在她旁边的凳子上盘膝坐下，叮嘱句，“你别动。”说完，掌心朝上掐了个手印，闭上眼睛，额间的天眼缓缓开启。 　　柳雨心说：“这干嘛呢？”心念未了，忽然感觉张大佬身上刷地释放出一股气罩住了她，让她瞬间有点恍惚，同时感觉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眼前还出现了幻觉，就好像在追溯时光穿越河流，但光线不太好，到处都是一片漆黑，雾蒙蒙的。她定睛看向张大佬，只见她额间天眼里的旋涡转得飞快，像要把她的灵魂吸进去，又好像里面有一个璀璨无比的万花筒。 　　突然，张大佬手上的指诀变了，连身上的阴阳二气都消失了，她被阴煞之气托了起来。张大佬的气势骤然变得凌厉，还隐约有点凄厉，以及说不上是伤心、伤感，还是心疼的情绪，总之那情绪扯得人心口疼得慌，有种揪心的难受感。 　　可很快，她便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突突地跳动，紧跟着那些东西就变成了画面浮现在眼前。一株巨大的活像枯死的古树扎根在一坨由各种腐烂物堆积的烂泥山上，那烂泥山里还有鬼一样的爪子，烂掉的木头，长蛆……也不是蛆，总之长相非常怪异的毒虫……就怎么说吧，活像一座垃圾山上聚满了各种恶心吧啦跟鬼一样的东西，动植物都有，全都没有人样，一个长得比一个丑。她跟那些鬼一样的动植物抢垃圾吃，最后，她把垃圾山上所有能吃的连同垃圾山都吃光了，花了好几百年时间。 　　柳雨心说：“那肯定不是我。” 　　她听到“噗”地一声，紧跟着有粘呼呼的带着血腥味的水喷了她满脸。她用手一摸，全是血。她再看张汐颜，张大佬吐血了，额间的天眼合上，那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神情像要杀人。 　　柳雨“呃”了声，干巴巴地说：“吃垃圾的是我，又不是你。” 　　张汐颜气得脑子嗡嗡作响，双眼通红，心如刀割。 　　巫神树把那些烂掉的东西倒在鬼巫峡，毕竟那些都是陨落的鬼界最巅峰的强者、巫神们的血肉残骸所化，蕴含着很强大的力量，于是，那一带的物种都被引过去争抢食用，都发生变异。柳雨是它们中的一员，成为了最后活下来的那个。 　　那地方，就像一个大型养蛊池。 　　柳雨成为了最强的那只蛊。 　　如果是炼蛊，她谢谢巫神。可柳雨，她是人，在这过程中褪化成连魂魄都没了人形，靠着执念不甘和求生欲保留那着一点人性。大部分时候，柳雨甚至忘了自己是人，跟那些蛊虫、鬼物没有区别，只在偶尔的时候，会想起自己曾经是个人，想起在塌方后的张家村找她。 　　巫神怕柳雨打不过那些蛊和鬼，还凝炼了一滴自己的精血融进柳雨的体内。柳雨为此受益，变得强大，活了下来。 　　先以蛊药喂养毒虫，再让毒虫相互吞噬，最后活来的的那只毒虫会进化成蛊，以精血喂养，待养成之后，只需要将其收服，就可以让自己拥有一条本命蛊。以自己的精血喂养是养本命蛊最重要的一环。 　　张汐颜不确定，巫神只是想保住柳雨，还是想把柳雨养成本命蛊。 　　如果巫神现在想把柳雨收为本命蛊，易如反掌。 第62章 　　张汐颜的心中有猜测, 对于没有论断的事，她不会轻易下结论，且当务之急是给柳雨养伤、让柳雨掌握生存技能能够活下去。 　　她迅速平复好心情，对柳雨说道：“你们吃的那些腐泥烂骨是修炼阴煞之气的鬼、巫两族的诸神遗体腐烂后形成的, 是至阴至煞之物, 同时也蕴含有神性能量物质, 你们吸收后得到飞快褪变进化。你吃掉的食物、吞噬的其它蛊类鬼物让你产生了脱胎换骨的蜕变，再加上花神蛊是巫神树的精血衍生出来, 非同寻常，而巫神树又给了你一滴精血，故此, 无论你的毒性、神通都极厉害。” 　　柳雨盯着张汐颜嘴角的血渍, 再看看张大佬那惨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说：“大佬, 我的情况呢, 反正都这样子了, 我还得靠着您活下去，我认为您现在应该多关心下自己受的伤。”大佬之前结结实实挨了天龙族老龙一爪，从天下被打到地下受伤不轻, 这会儿又开天眼……她看大佬这样子都知道伤势蛮重的。 　　张汐颜感觉得到柳雨的关心，轻轻地点点头，接受柳雨的提议。 　　她取出养元香递给柳雨，说：“你的体质特殊，吸收和消化能力都好, 养元香又是提炼过的, 不用担心过量问题, 可以一次性用完, 燃香或者是直接吃都行。”路无归是地灵族，消化能力比不过柳雨，需要用特殊的法器慢慢燃成香吸收，柳雨嘛，她连神的腐骨都能消化吸收，这点，小意思。 　　柳雨“嗯”了声，又感觉自我良好起来，说：“这么说，我还是没那么废材。”也许、或许、大概能配得上大佬呢？啊呸，配个毛线，她才不要跟大佬凑成堆。 　　她又想，大佬有颜有钱挖心掏肺地对她好，熟了后相处起来还蛮随性自在的，而且看大佬的戒指戴了有一千多年，应该是个挺长情的人，这样的大佬让人有点拒绝不了。 　　她瞥见大佬进屋，关上门，又取出浴盆、阵盘，像要泡澡，很像之前泡上百八十年的样子，忙不迭地跟进去，问：“这次泡多久？”她觉得还是跟大佬待一间屋子比较好，有安全感点。她如果隔在屋子外，看不到大佬是个什么情况，又离不开，更闹心。 　　张汐颜说：“三五日。”她摘下戒指放进盒子里，以免被药物腐蚀，又倒入药水、药材进入浴盆中，忙完后见到柳雨还站在旁边，于是说道：“麻烦下，请……”她指向门外。 　　柳雨没看见外面有什么，自动忽略掉张汐颜可能是想请她出去的问题，大佬这么喜欢她，怎么可能请她出去。她问：“让我帮你拿什么吗？” 　　张汐颜说：“我洗澡，请回避一下。”她现在是前任，脱衣服洗澡这种事，不方便柳雨在场。 　　柳雨轻哧一声，说：“我又不是没看过。”她还抠过张大佬身上的泥垢壳。 　　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指抠着养元香一点点送到嘴里，打定主意不出去不回避，顺便还能欣赏下大佬的美色。 　　张汐颜转过身去，用幻阵裹住自己挡住柳雨的视线和感知，再脱去身上的衣服迈进澡盆里泡着。 　　她半靠在浴盆中，轻声说道：“你修炼的方式、操控子蛊的方法都有问题，每次释放子蛊都会对自己的魂魄造成损伤，这是你伤势这么重的最主要原因。黎未曾经也修炼过蛊身，她被庚辰追杀了五千多年，只要她有一片子蛊活下来，即使其它的蛊、包括母蛊都死了，也能全身而退，不伤神魂丝毫，泡个药浴就恢复了。” 　　柳雨震惊地看着张汐颜，心说：“这么厉害的吗？”她清清嗓子，问：“这本事，你会吗？”她想学！大佬要是会，肯定会教。 　　张汐颜轻轻点头，取出心脏中的花神蛊托于掌心，说：“这是母蛊，其余的小花瓣都是通过它衍生出来的子蛊，以母蛊驱驶子蛊，便不必把神魂在附着在花瓣上。神魂附在花瓣上作为□□使用，是一种逃生的保命手段。”她说完，放出一只子蛊，将一丝魂魄纳于子蛊中，再把那只子蛊放到房梁上。 　　她说道：“如果我现在被人打到魂飞魄散，或者是打不过想逃，我的本体与这子蛊通过神魂感应，建立一个接引通道，散开的魂魄、蛊身的其它部分全部逃到这子蛊这里重新融合，哪怕只剩下这一片子蛊活下来，只要有足够药材供我休养的情况，子蛊很快就会长成母蛊。”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魂魄从被打散到彻底死亡消失，需要一点时间，即使是被天罡之气焚烧，在燃烧的那一两秒钟的时间里，也足够逃命了。如果你的神魂足够强大，逃命的时间还能更久点。如果是在阴煞之地，周围有源源不断的阴煞之气，只要保住母蛊，子蛊便能无穷无尽用之不竭，可谓先天立于不死不败之地。”当年她们在人间过得艰难，只是因为人间的阴煞之气少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只有在极少数的阴煞之地才有一点点。 　　张汐颜收回思绪，操控她释放出去的子蛊，顿时那些子蛊纷纷化成她的模样，站满了屋子，每一个子蛊所化的人形都跟她一模一样。 　　柳雨乍然见到密密麻麻的张汐颜挤满屋子，吓得嗖地一下子蹿到房梁上。她把这些张汐颜仔细地看了又看，发现每一个都跟张汐颜一模一样，竟然看不出丝毫区别。 　　张汐颜说：“这些变成我模样的子蛊中，每只里面都有一缕我的神魂，我能施展的法术神通，它们都会。花神蛊的接引之力，使得我可以随时将自己本体的力量传输给它们，从而施展出我真正的力量。”她看向柳雨，说道：“这才是将神魂附在子蛊中的真正用途。” 　　柳雨呆滞在原地，有着错过十个亿的心痛。 　　张汐颜很满意柳雨的反应，只有让柳雨意识到这些，她才会好好地用心修炼。她扫了眼柳雨，自己的神魂进入到掌中的母蛊中，说道：“看好了。” 　　柳雨心说：“看好什么？显摆你也能像我这样修炼蛊身呗。” 　　张汐颜掌心托着的花神蛊突然像胎儿般从一条虫子长出慢慢地长出四肢、骨头、手、脚、整体模样飞快地朝着人形转变，且个头越来越大，转眼的功夫就长成了婴儿大小，那婴儿跟见风就长似的，不到十分钟，就长成了一个跟张汐颜一模一样的女人。 　　泡在浴盆里的张汐颜还保持着睁开双眼盯着掌心的动作，只是这会儿看起来像被点了穴，且眼神没有焦距。 　　花神蛊变成的张汐颜做了个招手的动作，一枚芥子石从浴盆里的张汐颜身上飞出来，落在她的掌心中。她取出一套衣服飞快穿上，对柳雨说：“这才是完整的蛊身化成人形，妖修炼成人，也是走的这步骤。” 　　柳雨盯着花神蛊变的张汐颜，再看到浴盆里的那个，浑身不自在，那感觉就像是虫子占了张汐颜的身子，让她很不爽，想炸毛，浑身别扭。她指指浴盆里的张汐颜，说：“你回到身体里去。”这样子看着太难受了。 　　张汐颜说：“蛊身化形，是很耗费修为的事，且我的真身受伤很重……”她觉察到柳雨的情绪，再加自己也确实不习惯用蛊身，略作犹豫，将蛊身变回母蛊模样，又将释放出去的子蛊都收回，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无论蛊身有多像人，终究是只蛊，身体本能习性不会因为换了个灵魂而消失。张汐颜的魂魄进入蛊身后，情绪、思维、感知和平日里都会有不同，很不习惯，有排斥感。这是蛊虫的身体与人的魂魄不相融所生产的排斥，就像穿上不合脚的别人的鞋子。 　　蛊虫变成人，或者是从人变回虫身，都需要经过全身骨头、经脉、血肉重新构建的过程，消耗极大。 　　张汐颜原本就有重伤在身，勉力为之是想展示下让柳雨能够看到好处从而好好休练，自己再以蛊身活动一段时间，将真身放在这里泡着药养伤。 　　如今一通折腾，她的真身、母蛊都脱力了，彻底失去战斗力，虚脱地靠在浴盆中。 　　柳雨见到张汐颜一下子就萎了，虚弱无力的样子，一颗心当场悬了起来，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张汐颜轻声说：“脱力了，泡着药浴休息一阵子就好。” 　　柳雨赶紧说：“你先养伤要紧，别再操心我了。”她举起右手保证：“我就蹲在这里，哪都不去，什么都不干，保绝不添丁点麻烦。”她有点被吓到了。她见过张大佬贼彪悍的样子，大佬受伤更是家常便饭看习惯了，这么虚弱的样子是真没见过。她问：“你会不会有事，要不要我去找人来帮你治治伤什么的？有信得过的医生吗？” 　　张汐颜说：“没大碍。”她倦倦地合上眼，轻声说：“你的修炼有问题，根基不行，需要换个方式从头修炼起。《巫神玄灵经》，第一卷 的第一篇吞息吐纳，是开始修行的第一步。” 　　柳雨下意识地不想修炼，刚想问有速成的方法吗，想到张大佬费的苦心，把话咽了回去。她觉得这个，大概真的没有捷径速成可以走。 　　她拿出《巫神玄灵经》，翻开前面，温习了遍吞息吐纳篇的内容。这种吞息吐纳可枯燥了，大概的效果就是鱼吐泡泡…… 　　她看完，把书收回去，变回虫子形状，趴在房梁上，用嘴巴、皮肤等吸气的方式去吸收空气中的阴煞之气。 　　她还不如啃鬼骨头呢，好歹那个阴煞之气浓度高，嘎崩一口下去吸收到的是空气中的NNNNN多倍。这地方，地灵界，空气中都是灵气，阴煞之气嘛，呵呵，她俩身上自带的。 　　张汐颜瞥向眼珠子乱转，连入定都没做到的柳雨，说：“你把身上的法宝摘了。” 　　柳雨“嘎”了声，心说：“为什么呀？”又想偷窥我吗？看就看呗，反正我的脸皮比你的厚，一起裸奔，谁怕谁！她麻利地把身上的法宝全摘，收进芥子石里，心说：“裸奔了，你看呗，要不要我也往浴盆里去咱俩翻滚一下……” 　　张汐颜满脸震惊地扭头看向脑瓜子里开起火车的柳雨，煞白的脸顿时红绿交加，又羞窘又气愤，她没好气地说：“这里没有阴煞之气，我只是想用鬼灵晶布阵供你练习吞息吐纳。你身上的法宝是道家法器，会遭到阴煞之气腐蚀。”她说完，从芥子石里取出鬼灵晶扔到阵位上摆下法阵，将凝聚成晶体状的阴煞之气通过法阵运转气化后游离在空气中。她说道：“自己练！吞息吐纳第一步是先静心，放空杂念，去感知周围空气中的阴煞之气引导进自己的体内。” 　　柳雨心说：“多此一举嘛，那些灵晶我咔嚓就啃完了，还不浪费。” 　　张汐颜听到柳雨心里的吐槽，说道：“鬼灵晶比灵晶还贵，是鬼巫两界的硬通货，相当于货币黄金交易。市面上流通的多为灵晶，绝大部分鬼灵晶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没有特殊渠道，很难获取得到。”她继续说道：“你练习吞息吐纳不是为了吸收空气里那点稀薄的阴煞之气，而是掌握引导阴煞之气的技能，这是一切术法以及你获得能量的基础。你之前不缺食物，是因为鬼巫峡的物种丰富，再加上巫神投喂。相当有一座粮仓或养殖场专程供应你，事实上，很多时候是找不到食物补充体能，需要自己从天地间去吸收游离的阴煞之气。施展法术神通，需要先掌控天地间游离的阴煞之气，它们是媒介！你想不伤元神魂魄操控子蛊，第一步便是要学会使用阴煞之气。” 　　柳雨感觉到大佬炸毛，再听大佬劈头盖脸的这么一通讯，可算是明白用途了，心想：“你不去当老师真是浪费了人才。”赶紧端正好态度练习吞息吐纳。 　　可抛除杂念这玩意儿，对着旁边光溜溜的一个正在沐浴还受伤脱力很虚弱的大美女…… 　　一颗拳头大的灵晶飞过来精准地砸在柳雨的额头上，那力气大得砸出一个包。 　　张汐颜冷声说：“再是虚脱，修理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雨一看，哟，比灵晶还贵的鬼灵晶，收了收了！她用幻术把自己罩起来，默念，静心静心，不要想张大佬，想想空气中的阴煞之气…… 　　张汐颜自我反省：为什么我要对这货念念不忘？清清静静的日子不好吗？ 　　她忽然觉察到周围的阴煞之气跟疯了似的涌向柳雨，紧跟着连布阵的鬼灵晶都飞到了柳雨的身上，阵瞬间碎了。 　　柳雨看看飞过来的一堆灵晶，又再看看张汐颜，再看看干净的刚舔过的空气，说：“呃……那个……我用自己的感知去舔……呃……去吸收也算是吸收的一种吧！”她见到张汐颜满脸惊怵地扭头看着她，又干巴巴地解释句，“我……我这一专心就看到空气中飘着的小点点状的阴煞之气，锁定它们哧啦一吸，它们就全过来了，不……不怪我的吧。” 　　张汐颜愣了半天，最能仍下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她编的教材是中规中矩踏踏实实的修炼方法，按步就搬，稳妥，根基牢，但对柳雨不适用。 　　柳雨“哦”了声，又提醒她：“张大佬，阵，没有了。”她以最快的速度收走面前的鬼灵晶。 　　张汐颜又取出一堆鬼灵晶重新布了个阵，说：“这些鬼灵晶用完了拿你芥子石里的补。” 　　柳雨心说：“这样还想追我，金钱攻势都不懂。哼！”她拿出鬼灵晶，释放出阴煞之气，就像平时自己玩自己的小花瓣那样玩阴煞之气，把它们变成各个形状。 　　张汐颜感知到柳雨的想法，顿时明白她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了，操控子蛊和操控阴煞之气，确实有共通之处。 第63章 　　柳雨明白张大佬展示的都是保命的生存技能, 学会了才有傍身的本钱。 　　她以前对芥子石里的两本书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有点排斥，不想学，觉得看完了解点大概便够了, 再挑几件有用的重点学, 可今天张大佬亲身演示叫她知道什么叫做差距, 明白学点皮毛跟学透的区别。 　　拿应付考试的态度来修炼，显然是行不通的, 把书从头到尾看完就算完事，更不行的，她真正要学的是怎么把书里写的那些修炼方式、法术神通施展出来, 要去琢磨怎么把书上的理论知识学到能够像张大佬那样实际操作。 　　其实说白了, 就是看说明书和实际操作演练的区别。 　　反正她现在陪张大佬泡澡，干不了别的, 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既然张大佬点名《巫神玄灵经》, 那就从巫神玄灵经开始练好了。吞息吐纳她会了, 就是把阴煞之气吸到肚子里，那空气中的灵气这种杂质排出去，气沉丹田是什么鬼？ 　　丹田她知道, 人体结构图上有画，重点标注详细解说了上中下三个丹田的区别，可那是人形结构。她是虫！ 　　不懂就问呗，张大佬只是闭目养神，并且也在吞息吐纳行气周天。 　　柳雨看了这么久的书, 理论知识丰富, 眼力劲多少还是长了些的, 这点还是能看出来。她捧着书去到澡盆旁, 就见张大佬突然睁开眼，用防色狼的眼光看过来。她“啧”了声，没好气地说：“放心，我对你没兴趣。请教你个问题……”她说完，心想，“我要是说对她没兴趣，她会不会就不教了？委婉点？” 　　要不是敛息石法宝太贵，张汐颜真想把法宝扣回到柳雨的头上。她冷声说道：“丹田是指聚气的地方，人体结构跟虫子的结构不一样，但原理是一样的，你的阴煞之气汇聚到什么地方，那里就是你的丹田。” 　　柳雨“哦”了声，说：“明白了。”随即又送给张大佬一句，“你又偷窥我。” 　　张汐颜知道柳雨知道自己喜欢上她，故意撩着好玩，心里很不痛快，冷着脸继续泡澡，懒得搭理柳雨。 　　柳雨心想：“周天循环又是怎么操作的？”人体的她知道，有结构图嘛，这会儿张大佬还可以做为实际现场演示，但人有经脉，虫子又没有。张大佬刚才说原理想通，也就是说人的那一套，也可以用在虫身身上。她的虫身没有经脉，那就是能行气的地方就是经脉呗！行气周天的目的是为了让阴煞之气流遍全身每一处以达到用阴煞之气改造的目的，所以，确定好目的是什么，那么过程可以适当改良嘛。 　　作为由无数小花瓣融合成的花神蛊来说，小花瓣就是单细胞，每一个小花瓣都可以独立吸收阴煞之气，之后再汇聚到一起形成花神蛊，所以，这个行气的经脉就不能是人体意义上的那种经脉，而是每一个小花瓣就是一个单独的穴位，把各个小花瓣相互连接起来融合起来的那条极细的裹着阴煞之气的小血丝，就是经脉！ 　　她试着按照自己的理解调动阴煞之气，发现效果看起来跟张大佬的差不多，略微有点细小差异的就是张大佬的经脉是固定路线、固定走向的，她的嘛，小花瓣在虫身内部还要挤来挤去变来变去的，导致阴煞之气也是扭来扭去的，不过，在她的细心引导下，正向转也行，逆向转也可，绕过8字形也没感到哪里不适，划个S形再退回来，照样可以。 　　张汐颜感知到柳雨的想法，以及“经脉”走向，极是无语，心说：“你当修炼是蜜蜂蚂蚁交流吗？”更让她无语的是柳雨竟然真的用这逗比方式完成了行气周天的操作，阴煞之气带动体内的血气运转，达成了覆满盖全身的循环。 　　柳雨不太敢确定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又跑去请教张大佬，问道：“大佬，我这样行气周天也可以的吧？” 　　张汐颜说：“可以。修炼的方式有无数种，因人而异，别人成功的方式经验未必适合自己，可作为参考借鉴，不必非要一成不变地照抄，这就像做数学题有很多种解法一样。” 　　柳雨说：“谢谢大佬。”她在心里赞道：“我果然是个天才，分分钟修炼了吞气吐纳和聚气丹田两篇功法，一下子跨了两个小境界，真是史上第一人。” 　　张汐颜无力地在心里吐槽：大学毕业生捧着幼儿园课本复习，看完一、二页夸自己天才，有什么好得意的？她看柳雨做完一个行气周天就停下来了，说道：“吞息吐纳、行气周天，相当于改变呼吸方式、能量补充消化方式，初学者需要时刻不停地练习，要做到哪怕你晕过去了都保持自动地进行吞息吐纳行气周天。这样才能无时无刻都在吸收阴煞之气、每时每刻都在消化，以保证自己能最大程度的获取到能量。” 　　柳雨说：“受教了，谢谢大佬。”又开始行气周天，聪明的她还会一心二用，翻到巫神玄灵经的第三页，淬骨！ 　　淬骨？骨头的骨？我有骨头？开什么玩笑。跳过跳过！ 　　张汐颜真想骂句“跳过你妹”，她冷声说道：“不淬骨，等于建摩天大楼不用钢筋，你化形不稳，一触即散，全是因为没有淬骨。” 　　柳雨满脸无奈地说：“可我没有骨头呀，这淬骨怎么淬？” 　　张汐颜说：“你用来行导行气的小血丝，那些不仅仅是经脉，而是你的气血，是你的生命之本，骨骼、腑脏、经脉、毛发，都是从生命之本中衍生出来的。没有血肉之躯、没有骨骼的灵体想要修炼，从来都是最难的，难就难在这一关。它们没有血气，便没法进行下一步，而你附身的花神蛊虽属于灵体，却是从巫神树的精血中衍化而生，先天有一丝精血之气在里面，巫神还给了你一滴精血融入你的体内，导致你已经迈出最难的一步。” 　　柳雨发现有门，赶紧虚心求教：“那我接下来要怎么练？” 　　张汐颜说：“想要淬骨，需要先凝炼精血，你把书往回翻到打通全身穴位、行气周天项，再仔细看看，有没有漏掉凝炼精血项。” 　　柳雨闻言，往回翻，她找到打通全身穴位项。人体的每个穴位都不一样，在打通过程中产生的作用也不一样，她是虫子没穴位，所有小花瓣都是一样的，于是这个问题当然是自动跳过啦，现在翻回来……她的脑海中只剩下无数的问号。这些穴位对于人体的各个器官，她……都没有！ 　　她问：“大佬，有特意针对花神蛊……相似的虫子修炼的功法也行。” 　　张汐颜说：“以前也有花祭神的真身死掉、魂魄附身在蛊身上的，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因为泯灭人性变成蛊被大祭司亲手宰了。黎未是第一个修炼花神蛊蛊身成功的，你算是第二个半成功的。她练的就是这功法，这已经是我和她补全过的。” 　　柳雨想到黎未重新投胎生出来的事，说：“大佬，我觉得我可以用重新投胎的方式抢救下。凝炼精血，从一丝丝血，通过无数次的周天循环凝炼，要修炼到让这么一丝血变成流淌满全身的血，这个难度实在太大，我们可以换一个。” 　　张汐颜说：“转世重修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造化，即使是神，都未必有这机缘。” 　　柳雨问：“怎么讲？你不就是转世重修的吗？还有那乌玄……”看起来跟批发操作似的。 　　张汐颜说：“因为我们有天眼，比别人的感知更加敏锐，能够洞悉冥冥之中的那丝牵引，当出现符合我们转世条件时，我们能够觉察得到，从而去投胎。” 　　“转世重修需要符合一个条件，就是有一具正好与转世的魂魄相契合的身体，且这个身体在母体的孕育中没有孕育出灵魂。当转世重修者感应到这个契机后，需要在大脑发育之初便进入胎儿体内与之融合。这个机会转瞬即逝，去早了或去晚了都不成，错过这个机会，原本契合的身体会变得不契合，产生排斥，从而导致失败。” 　　“黎未能转世重修则是因为巫神树这个种族的特性是先孕育出魂识、再生长血肉骨骼，她那属于量身定制。即使别人想学黎未，得先有一个巫神树那么强大、愿意为之付出半身修为和大半条命的母亲。巫神树是单性繁殖的神树种，在这方面能够排斥掉父系带来的不稳定性，又大大地削减了难度。” 　　她说完，扭头看向柳雨，说：“凝练精血比起转世重修，是易如反掌级别。” 　　柳雨不死心，问：“大佬，那修炼天眼的难度呢？” 　　张汐颜幽幽地看她一眼，说：“已知的、目前有天眼的只有三个。我、乌玄、游清微，只有我的天眼是后天修炼的，乌玄和游清微都是天生的。我家祖上往前数几十万年，是驭虫族，有一个天目神，它只有一只眼睛，长在额头上，那只眼睛是天眼。”她又补充句，“转世重修比起长天眼，易如反掌。” 　　柳雨麻利地拿起书，说：“大佬，我认真考虑过了，我们还是脚踏实地专注眼前吧。”她又诚心讨教，“那我这凝炼精血到底要怎么炼？” 　　“少受伤，小花瓣能不死尽量不死，多吃滋补血气的东西，再吸聚大量的阴煞之气把体内的血凝炼成精血。”张汐颜说完，摊开手，一滴鲜艳欲滴圆滚滚的缭绕着浓郁的阴阳二气又融合了阴煞之气的血珠子出现在空中。它并没有坠地，而是悬浮在空中与周围的气流融合在一起。 　　柳雨闻着极香，看着就大补，并且感觉到里面蕴含着极其强大的能量，有种血气充盈且散发着蓬勃生机的感觉。她问：“这个可以吃吗？” 　　张汐颜果断地收回自己的那滴精血，说：“你如果吃了这滴精血，我至少会僵睡二百年。我刚才用蛊身化成真正的人形，催发的就是精血的力量。” 　　柳雨用自己体内的小血丝跟张汐颜的做了个对比，她的血少到连张汐颜这滴血的零头都比不上。 　　她认命地再次去翻巫神玄灵经，非常沮丧地认识到这么厚的一本书，自己竟然卡在了第一卷 的第二篇上，刚入门呐。练完这本书，不知道是多少千年后了。要命啊。 　　她果断地把书扔到一边，这个急不来，还是修炼镇压灵蛊巫神宝典吧，上面的神通法术好学，分分钟学会。 　　她刚把镇压灵蛊巫神宝典拿出来，那书“嗖”地一下子从手里飞走，落到了张汐颜的手里。 　　张汐颜将巫神宝典收进芥子石中，解释道：“修炼神通术法，极耗费心神，你的神魂受伤，撑不起修炼。你如果嫌行气修炼无聊，每天坚持早晚两个小时也好。花神蛊寿命长，慢慢练，无妨。” 　　柳雨只好拿出巫神玄灵经，继续练习吞息吐纳行气周天。她的效率惊人，张大佬的鬼灵晶消耗得很快。她把自己收走的几块放进去后，没用到半天，就没了。她喊：“大佬，求包养。”鬼灵晶用完了。 　　张汐颜躺在浴盆里很无语地看她一眼，心说：“你那哪是吸收阴煞之气，你那是吃灵晶。”鬼灵晶都是作为硬通货使用，再就是用在法器、法阵中，柳大小姐当成补品零食吃了。 　　柳雨用阴煞之气裹住子蛊绕到鬼灵晶的上方，没好意思直接贴上去，隔着大概有两厘米远，一团子蛊包裹在鬼灵晶外面咝咝地疯狂吸收，狼吞虎咽，吃得可开心了。 　　张汐颜看在柳雨格外刻苦用功的份上，再加上之前发现神陨秘境中的鬼灵晶矿暴富了一笔，手里颇有富裕，取出鬼灵晶布阵，在柳雨吸收完后又填补上去。 　　柳雨吸收的速度是越来越快，效率越来越高，宛若大型碎钞机。 　　张汐颜一边欣慰柳雨的天分不错、是个肯琢磨修炼方式的，一边心疼钱。照这样下去，她很快会破产。 　　终于，张汐颜抗不住了，停止投喂鬼灵晶。她对柳雨说：“你学会方法就可以了。”她不想去试探柳雨吸收灵晶的上限在哪里，家底薄，试不起。 　　柳雨用行动确认，张大佬为她是真的肯狂砸重金掏家底。不过，她不占人便宜，还是说了句，“这些钱我以后会还的，利息你该怎么算怎么算。” 　　张汐颜的心头像被扎了刀。她不喜欢柳雨对她这么见外。她俩以前生意上的往来明算账，可那时候她是给家里打工，生意不是自己的。柳雨花在她身上的开销，她没有见外过，她给柳雨置办什么，也没想过算钱。如今柳雨修炼用灵晶，竟然说要还。她说道：“鬼灵晶作为货币，需要控制消耗以保障流动资金，但当用的则用，你……不必还。” 第64章 　　柳雨想到张汐颜为她做的那些, 并不是钱能买来的。她说道：“也是，反正我还不起。”她拿出巫神玄经灵翻后面的内容，想着看能不能跳到后面的修行, 回头再把凝炼精血项补上, 或者是先把能修炼的部分修炼了。 　　她反复琢磨过后, 确定行不通。 　　简单地讲, 整个修行就是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魂魄更加强大, 所有的修行都是围绕这两样进行的, 凝炼血气是一切的根基，“血”发展为身体强壮, “气”发展为魂魄强大，淬骨、拓展经脉、修炼神魂都只是达成这两项目标的方法、过程而已。 　　凝炼血气项贯穿整个修炼过程, 它的高度决定了修行的高度。血气足不足直接影响到身体、魂魄健康。张大佬这会儿的伤势已经愈合, 但“气”的消耗很大，才导致萎靡不振需要泡药材养血气恢复。 　　柳雨把刚才吸收鬼灵晶量对应增长自己的气血去算修炼所需的大概花销, 顿时心凉凉。即使她有一座山的灵晶山都不够修炼用。她想问张大佬是怎么修炼的，想了想，不用问了, 张大佬的修炼方式都写在这两本书里了。 　　唯一能够增快修炼的方式，只能如张大佬之前所说，少受伤, 小花瓣能不死尽量不死，多吃滋补血气的东西。柳雨心疼她以前死掉的小花瓣！那些折算起来, 都是钱呐！ 　　她现在每从空气中吸收到一点阴煞之气，那都是赚钱了。 　　地灵界, 天地灵气多, 阴煞之气……约等于没有, 柳雨不好意思再啃张汐颜的鬼灵晶，又不好闲着浪费青春……啊呸，不好浪费时间，在无法从外面吸收到阴煞之气的情况下让自己体内的阴煞之气继续行气转啊转，就当是工厂缺原材料但机器因为特殊性原因无法停产，只能开着机器空转好了。 　　至于有没有负面影响和磨损，看看呗，要是见势不对就停下来。 　　她密切留意体内阴煞之气的运转情况，意外地解开了大佬们都自带鼓风效果之迷。阴煞之气在体内自成循环时，还会有部分覆盖在皮肤外层形成气流保护罩，从而形成鼓风。最惊奇的就是阴煞之气还有浓渡的区别，在运转凝炼的过程中，它会不断压缩，使得浓度越来越高，甚至还产生了晶体化。 　　柳雨问：“大佬，会不会得结石？”她喊出声后，没听到回应，扭头看过去，又见到张汐颜睁开眼，刚才竟然是睡着了。她赶紧说道：“抱歉，我刚才修炼得太入神，没注意到你睡着了。“ 　　张汐颜说道：“没事，我只是养养神。”她常年奔走在外，时刻处在危险之中，睡觉都得一直保持警惕，因此，即使睡着了也听到了柳雨的话，不解地问：“什么结石？” 　　柳雨说：“你自己看嘛。”她张开米粒大的嘴吐出一颗比芝麻还小的鬼灵晶，说：“我用内循环压缩阴煞之气，它竟然结晶了。”她吐出去后，发现不对劲，怎么感觉像把身体器官吐出去了，她再仔细看过去，赫然发现吐出来的鬼灵晶中还有血丝。 　　张汐颜看了眼柳雨吐出来的那颗鬼灵晶，惊得直接从半躺在浴盆里的姿势变成坐起来了。她把柳雨从头看到脚，最后感慨句，“你牛掰。” 　　柳雨把那颗鬼灵晶咽回去，问：“我这是变成印钞机了？”她得把里面的那血丝扣区出来。那是精血，比灵晶值钱多了。 　　她去抠那血疼，疼得跟刮骨头似的。她再仔细去看，发现有很多小得眼睛都快看不到的血丝渗透了那鬼灵晶，这个……变异了？ 　　柳雨把鬼灵晶又吐出来给张汐颜看，求大佬解惑。 　　张汐颜对柳雨：“恭喜进入淬骨境。” 　　柳雨惊得发出“嘎？”地一声，满脸懵比地看着张汐颜，问：“进入淬骨境？这是淬骨？这玩意儿是我血气里长出来的骨头？可明明就是鬼灵晶。” 　　张汐颜轻飘飘地扔出句，“人的骨头不也就是矿钙、磷等矿物质加上活细胞组成的么。” 　　柳雨惊异地“哎？”了声，又盯着自己的那颗小得不能再小的骨头，也想：“这也成？” 　　张汐颜解释道：“鬼灵晶是高纯度高密度的阴煞之气晶化而成，在特定条件下会形成矿脉沉积在山体中，从某种意义上讲，它算是种高能量的种矿物质。你通过修炼从空气中或者是直接吸收鬼灵晶矿物质，跟人体通过喝水、吃钙片等吸收矿物质从原理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区别只在于人体吸收这些靠的是消化系统，你吸收这些靠的是能量运转以及体内的那丝血气，毕竟人跟花神蛊存在物种差异，鬼灵晶和钙、镁等矿物质也存在着差异。” 　　柳雨喜形于色，叫道：“意外惊喜，意外惊喜。” 　　张汐颜没出声。修行本就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待下一阶段修炼到圆满后，自然会进阶到下一阶段，柳雨吃了那么多的鬼灵晶，堆都能堆到下一境界。她突然想起柳雨还是虫身，于是提醒道：“我修炼淬骨境，是直接淬的自己的真身的骨骼，毕竟我有自己的身体，不需要修炼本命灵蛊。” 　　柳雨“哦”了声，问：“然后呢？”她知道张汐颜肯定另有深意，绝对不会是显摆她有自己的身体不需要修炼本命灵蛊。 　　张汐颜说：“你现在正式迈进淬骨境，需要考虑一个问题，是淬炼虫身，还是重塑人身。如果是修炼虫身，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长骨头的花神蛊，我也不知道你会修炼成什么样。如果是修炼人身，你便把吸收到的骨骼按照人体结构塑造，当然，你如果想修炼成其它动植物模样，也是可行的。” 　　柳雨激动得蹦起来，蹿到张汐颜的面前，叫道：“大佬，我还可以重新变回人？”她巴巴地仰起头看着张汐颜，没等到张大佬的回答，倒是看到张大佬的浑身一僵，再慢慢地低头朝她看来，眼神很奇怪。 　　她顺着张大佬的视线往下看，入眼是两团……不可描述，紧跟着就被张大佬用手挡住眼睛遮住了视眼。她怀疑张大佬把她感知的那双眼睛都蒙住了，眼前一团迷雾，毛都看不见了。 　　柳雨用花神蛊拍了拍趴着的地方，软！ 　　紧跟着，她便被张大佬捏在手里嗖地扔出去，她在空中翻滚着，在天旋地转中，撞到了天花板上贴着。她撞得不重，张大佬出手挺温柔的，估计没舍得下力气。 　　不得不说，张大佬的胸型是真的好，圆圆挺挺的大小刚好两手可以握住。 　　柳雨心想：“我竟然对同性的胸感兴趣！以前竟然真的是弯的？还是我被掰弯了？”她又想起那跟张大佬滚床单的画面，莫名地有点小激动，心想，完了，八成以前是真的特别喜欢张大佬，现在好像也有点被张大佬的美色勾引到了。何止是美色勾引，金钱攻势、霸总人设，想想都是诱惑。要不把张大佬收到碗里来吃了？ 　　反正以前都吃过，超好吃的！ 　　一颗鬼灵晶飞过来，准准地砸在柳雨的头上。 　　柳雨慢吞吞地扭头朝张汐颜看过去，只见张大佬脸色冷冷的靠在浴盆中闭目养神，还用一团雾把她从脖子以下全部裹起来。她心想，要不谈个恋爱？ 　　这念头刚浮现起来，吓得柳雨赶紧在心里否决掉。谈个毛线恋爱，她现在穷到连请张大佬看电影的钱都没有。修炼，修炼，继续修炼，人生新目标，修炼，重新长成人。 　　张汐颜淡声说道：“重塑人身，并不等于重新修炼成人，只是让你的外形模样像人，你组成身体的原材料跟人体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就导致生存方式、能力、甚至一些软组织器官、包括丹田、经络等跟人体都有很大的不同。” 　　“在淬骨的过程中重塑人身，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让你能够尽可能多地了解、掌握、习惯自己的新身体。如果你长成别的模样，养成习惯以另一种形态生活，将很难扳回到人的习惯上。 　　“你在修炼重塑的过程中养成的习惯，会让你下意识地对维持自己的这个形态。这就像你现在逐渐习惯虫身后，会经常保持虫身模样，因为这对你来说，习惯了，方便。” 　　柳雨听完张汐颜所说，明白了淬骨的重要性，同时发现张汐颜的语气平静得连丝波澜都没有，却似乎隐约有点难受。她又挪到张汐颜的浴盆上趴着，朝张汐颜看去，问：“大佬，你在难受我习惯当虫子？” 　　张汐颜的声音淡淡的说：“没有。” 　　柳雨接了两个字：“才怪！”她爬到一旁，继续修炼，说：“我还是喜欢当人，虫子形状修炼方便……”话到这里想到张大佬说她习惯了、方便，顿时不说话了。她把那丝修炼出来的骨头收回来，准备修炼人身，然后盯着那比芝麻还小的一点点，心说：“这么点点的骨头渣子能抵什么用？是先当头骨还是脚趾骨？” 　　张汐颜说：“头骨！头骨是最坚固的身体部分，它能起到的保护作用是其它的骨骼所不能比的，你将自己的魂识纳入头骨的保护，就等于是多了层坚固的盔甲。淬骨是个漫长的过程，先淬炼好骨头，便能提前让自己的元神魂魄多层保护。” 　　柳雨说道：“谢谢大佬。”她说完，变成人形，把那颗刚修炼出来的小骨渣子印在了额头天眼穴处，打算山寨大佬的天眼。 　　张汐颜说：“如果没有天眼，在额头中间留那么条缝非常危险，那会让头骨打开一个被人攻击的缺口。天眼的那条骨缝是为了方便释放能量，攻击天眼等于直接跟有天眼者的最强能量做生死对决，宁肯砍下有天眼者的头颅揭开天灵盖，也不会干那事。” 　　柳雨受教了，赶紧把那颗骨头挪到头顶上，问：“从这里开始修炼，成吗？” 　　张汐颜说：“可。” 　　柳雨看向张汐颜，问：“大佬，你这算不算手把手教我修炼呀？” 　　张汐颜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柳雨，问：“你想说什么？” 　　柳雨歪歪虫子脑袋，卖了个萌，说：“觉得自己是个小甜甜啊。” 　　张汐颜让小甜甜肉麻出满身鸡皮疙瘩。她略作思量，取出一堆鬼灵晶给了柳雨。 　　柳雨问：“你不怕资金链断裂呀。” 　　张汐颜说：“先保障修行吧，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需要用的时候有。”她见柳雨不肯收的样子，说：“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柳雨盯着张汐颜看了看，收下了鬼灵晶，爬到张汐颜的肩膀上，问：“要不我卖身还债？” 　　张汐颜缓缓扭头看着她，半天，轻轻吐出两个字：“不用。” 第65章 　　柳雨很清楚自己卖身都抵不了债, 自己值不上这些鬼灵晶的价。养元香、鬼界神帝头颅更是有钱都买不到。张大佬这么不计成本地救她，看的是以前的情分，无论是人情还是钱财, 她都还不起这个债。 　　事情摆在眼前, 说什么都没用, 默默欠债吧，还不起的那种。 　　她从芥子石中取出鬼灵晶，想啃吧, 舍不得下口, 都是钱。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不算浪费, 而且，提升实力活下来、强大了, 才有以后, 万一哪天有本事还得上债了呢？感情债这个东西勉强不来，至少金钱债怎么都还想办法还上吧！ 　　柳雨花了三秒钟时间做完心理建设，取出刚收进芥子石里的全部鬼灵晶, 放出小花瓣扑过去直接上嘴啃。布阵需要鬼灵晶驱动，那个是纯消耗，省点吧, 她的牙口好、消化好, 上嘴啃比用阵更有嚼劲还划算，效率更快。 　　张汐颜泡在浴盆里, 对柳雨啃鬼灵晶的阵势直侧目。 　　密密麻麻的子蛊覆盖在堆成小山的鬼灵晶上面，形成一片红色的朦胧微光, 那些鬼灵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 子蛊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体型上都没见生长, 它们啃食鬼灵晶吸收到的能量像是通过无形的通道送走了。 　　张汐颜把视线从鬼灵晶上移到趴在肩膀上的柳雨身上, 很清楚地感知到柳雨的欢快情绪，如果柳雨有尾巴的话，此刻都快摇起来了，此刻的心情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爽！ 　　柳雨体内的阴煞之气在飞快运转，行气速度远超张汐颜，堪称狼吞虎咽。 　　张汐颜想起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饕餮！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扭过头去，与大佬四目相对，秒懂大佬的情绪，忐忑地问：“我太能吃了？”大佬觉得养不起她了？别啊，姐姐，我现在靠着你过活呢，可千万别弃养。 　　张汐颜说：“能吃是福。”反正她随身带的鬼灵晶已经一枚都不剩了。她闭上眼睛，继续泡药浴。 　　她泡了将近十天，浴盆里的药性已经吸收了七七八八。 　　如果是以前，她泡成这样就已经差不多，自己再吸收点鬼灵晶或吃点补血气的蛊药，基本上就能全部恢复，现在嘛，再泡几天，把剩下的药效都吸收完，省点鬼灵晶和蛊药。 　　张汐颜又泡了四天半时间，把浴盆里的药性彻底吸收完，身上泡出一层淡淡的类似于汗垢状的物质。 　　柳雨这几天泡在张汐颜的肩膀上连位置都没挪一下，体内的骨渣比芝麻大了一圈。 　　张汐颜抬手卷出一股气劲轻轻地拂到旁边的桌子上，布下结界封住浴盆，洗澡。 　　她的鬼灵晶花光了，但花得值。 　　柳雨的魂魄凝实了很多，魂魄不稳的症状完全消失，再加上淬炼出的一点骨头，神魂有了坚固的实物可以依附，算是稳固下来。柳雨只要不遭遇到外界的特意攻击、强行炼化，安安稳稳活下来不成问题。 　　除了修炼蛊身的黎未，张汐颜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花祭神有柳雨这么强大的恢复能力。至于黎未，她是巫神树亲生的，跟花祭蛊有天壤之别。柳雨的体质不像寻常花祭神，更接近黎未。 　　张汐颜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习惯性地取出婚戒戴回手上。她手戒指戴回手上后，想到成天嘚瑟的柳雨，动作微顿，眼里染上笑意，神情又透出点无奈。 　　柳大小姐作得都要上房揭瓦了，又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她习惯了金钱傍身，骤然间一穷二白的，内心的忐忑不安可想而知。于是最近成天在作、不敢作、又忍不住作之间来回徘徊。 　　张汐颜可算是见识到柳雨是怎么熬过那些要人命的绝望处境的，人家自娱自乐内心充满欢脱，最会的就是苦中作乐，绝望，不存在的，眼看要魂飞魄散了，都还能再浪几回。 　　张汐颜犹豫了下，决定先暂时不告诉柳雨魂魄伤好了，让她再吃点鬼界神帝头颅脑髓再养好点。不周山不比其它地方，自己万般谨慎，受伤都成家常便饭，柳雨那招摇性子处在这么个环境，绝对不会有消停的，受伤再所难免，养结实点，拳头都能多挨几下。 　　她撤除结界，收了浴盆桌子等物什，对柳雨说：“走吧，在屋子里关了这么多天，出去逛逛，顺便看看天龙族的那位龙祖死得怎么样了。” 　　柳雨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人形，麻利地把敛息石、耳坠、手镯法宝戴上，打扮成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仙气模样。 　　浑身缭绕着阴煞之气的剧毒蛊虫一秒钟变身成超级大美人，这前后的反差之大，连点过度转折都没有，让张汐颜愣了足有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接受到柳雨这前后形象的转化。 　　她很想对柳雨提一个要求，能不能尽量以人形出现？可变成什么样子，是柳雨的自由。即使是情侣，也没有资格去强迫对方改掉习惯。 　　张汐颜只是有点难受柳雨虽然还保持着人性、理智，但很多潜意识里的行为习惯已经趋向蛊虫。 　　她俩出了院子便被喧嚣嘈杂淹没，仿佛一步跨进另一个世界。 　　灵修街上繁华依旧，还有打群架的。 　　柳雨朝着打斗的方向望去，便见七八个人跟三只妖在大街上打成一团，旁边的行人路过时看两眼，避开他们的战斗范围，一片淡定。 　　周围的店铺照常营业。 　　法宝释放出的光芒打在房屋建筑物上，将保护罩激起一圈涟漪式的波纹，很快便又消散，对旁边似乎半点都没影响。 　　柳雨好奇地问：“打架斗殴，派所出不管的吗？” 　　张汐颜说：“出门在外，生死自负，旁人不会管的，也不会有人出来维护治安秩序，最多就是尽可能地保障自己的利益不受损、自己人不受欺负，以及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她顿了下，又解释道：“不周山很大，大大小小的次元界不其计数，大家行走在外往往会隐藏真实身份，这使得追查凶手极难。即使知道凶手是谁，也很难找到对方，甚至根本没有实力去报仇。” 　　柳雨说：“有靠山的会好点吧。” 　　张汐颜说：“靠山不是保镖，不可能随时都在，生死却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不周山的人、妖、鬼、巫等各族，遵守的都是丛林法则，从出生便在狩猎，在觉察到有危险时……”她看向柳雨，问：“你会迟疑吗？” 　　柳雨懂了，说：“也就是说以后谁欺负，我把对方毒翻不用负责是吧。” 　　张汐颜说：“如果对方身边跟着比你更厉害的，那你就得小心了。”她说完，抬手一拂，一柄通体透亮玉石质感缭绕着灵光的宝剑出现在空中。 　　宝剑飞出来时比针还小，见风就长，很快便长到将近两米长，宽度也随之增加。它悬浮在空中，引动周围的气流，仿佛随时要飞出去。它缓缓地落到两人的脚下，离地的高度跟滑板差不多。 　　柳雨的眼睛刷地一下子亮了，不敢确定，问张汐颜：“飞剑？” 　　张汐颜说：“高级灵宝飞剑。”她说完，踩在飞剑上，对柳雨伸出手去。 　　柳雨跳上飞剑，便感觉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悬浮的，但飞得极稳，就像是固定在空气中。脚踩上去后，就感觉有气旋绕着脚踝，形成类似于固定带的效果。她仍旧怕摔，手上没东西攀着心头慌，于是毫不客气地把双手放在张汐颜的腰上。 　　不得不说，张大佬的腰摸起来的手感是真的好，有着盈盈一握的细软感，又似杨柳枝般有股内敛和韧劲，不知道推倒张大佬时又是个什么样的。她的思绪不由得飘了飘。 　　张汐颜低头看看腰上的双手，又扭头看向柳雨。 　　柳雨微笑着解释：“我怕摔，我恐高。” 　　张汐颜信她才怪！她懒得拆穿柳雨，说：“你第一次飞，要注意惯性以及风阻，御剑飞行，一定要学会破风。”她说完抬手一拂，一道气旋出现在面前，面前的风到了气旋处自动避让开去。 　　她解释道：“这是驭气术中的一种。驭气术包罗万象种类繁多，最常用的是驭风。广义上讲，操控天罡之气、阴煞之气、天地灵气等都是驭气术中的一种，这是最普遍用到的术法，驭气术的运用千变万化，很多神通法术都是以此为依托进行的。”她刚想说巫神宝典中有记载，让柳雨抽空看看，便想起巫神宝典被她收了，于是取出来，还给柳雨，说：“空了多看看驭气篇。” 　　柳雨赶紧把巫神宝典塞到戒指里，还非常警惕地往四周看去，说：“你不是说治安不好吗，就这么拿出来，不怕当街抢劫么？” 　　张汐颜操控脚下的飞剑，呈四十五度角冲天而起，飞向高中，她说道：“在阴阳道宗的地盘上抢劫脚踩灵宝飞剑的客卿长老，怕不是想被打死。” 　　柳雨一想，也是。 　　这飞剑又快又稳，毫不颠簸，更没有风吹到身上。 　　张大佬明显是在带着她兜风，在阴阳道宗的上空中兜圈子。 　　柳雨发现这难度不高，于是说道：“大佬，让我试试驭剑飞行呗。” 　　张汐颜说：“这把剑我还想要！” 　　柳雨说：“借会儿，飞一圈就还给你。” 　　张汐颜说：“操控灵宝需要天地灵气。”让柳雨释放阴煞之气操控飞剑，剑不想要了吧。 　　她在空中转了圈，朝着阴阳道宗的山门俯冲下去。她说道：“各个宗派都有护山大阵，通常都不能直接飞进去，而是要从大门进去后，再进行低空飞行。” 　　她说完，落在山门前，几乎贴地飞行，顺着台阶往上去。她轻声说：“你的手现在可以放开了。” 　　柳雨不仅没放开，反而把张汐颜的腰搂得更紧。 　　张汐颜扭头看向柳雨，眼神询问：你这是要上房揭瓦吗？ 　　柳雨指向前方：“看路！”然后就见张大佬哪怕是后脑勺看路都不影响她精准地避开行人。最惊奇的就是，禁飞解除后，阴阳道宗的人都不用脚走路了，全是踩在各种法宝上贴地飞。 　　相比之下，蛊道宗是真的穷，开宗门大会，长老们过来都是靠两条腿走。 第66章 　　很快, 张汐颜便带着柳雨飞到内门广场处。 　　内门广场占地极大，四周全是玉石制成的建筑物，修得极为阔气, 每座建筑物前都挂有醒目的门匾, 上面写着分别写着“丹宗”、“符宗”、“道宗”“鬼道宗”、“剑宗”“法宗”、“器宗”“药宗”等等字样。 　　柳雨问道：“大佬，丹宗跟丹房是一样的吗？”名字起得名丹房气派，建筑物修建得甩出蛊道宗好几条大街。 　　张汐颜说道：“对, 蛊道宗称作‘房’, 阴阳道宗称作‘宗’, 这些是阴阳道宗门下的各个流派，也是组成阴阳道宗的重要部分。 　　她说话间，绕到广场一侧的玉制建筑屋前，收了飞剑。 　　柳雨抬起头望去, 发现这栋楼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它的名字叫做“八卦坛”，屋子里摆有很多大概有九十厘米长、三十来厘米宽的玉石小矮桌, 小矮桌配有打坐的蒲团，很多人聚精会神地盯着桌子看,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还有些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这屋子似乎有什么隔绝声音的屏障, 听不见谈话声。 　　张汐颜拿出身份令牌进行验证过去, 便把柳雨带了进去。 　　柳雨问：“大佬, 这是什么地方？” 　　“校园论坛、八卦消息集散地。”张汐颜说话间，带着柳雨到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把她的身份令牌镶进玉石桌中间的凹槽处, 解释道：“这个相当于刷卡上网。整座建筑物是一座巨大的法阵, 你可以理解为互联网络, 桌子相当于电脑，服务器隐在次元界空间中。” 　　柳雨惊叹道：“这么先进的吗？”她悄声问：“蛊道宗有吗？” 　　张汐颜说：“用不起，运转这个大阵，每天消耗的灵晶按吨算。蛊道宗需要用到灵晶的地方太多，且门下弟子有一半修炼的是阴煞之气，与这套法阵相冲突。”她说完觉察到柳雨的眼神有异，扭头看向她，说：“有话就说。” 　　柳雨微笑道：“没有。”她说：“可以试试换成阴煞之气的法阵或者是电力运行呢？” 　　张汐颜说道：“它的服务器是一种名为墨晶的能量晶石，并没有运算功能，只能作为记载、储备记忆、传输信息使用。墨晶属于灵石属，跟阴煞之气、天罡之气相冲突。使用电能的话，电磁场对于道行微弱的灵体会有很大的伤害，还会形成磁场干扰。电能归为雷系，对付鬼妖之属最为霸道有效。”她说完，拉着柳雨在蒲团上坐下，说：“闭上眼睛，将感知投入到身份令牌中，你就知道为什么不能使用电能了。” 　　柳雨心说：“这么神奇的吗？”她依言照办。 　　她的感知投入到张汐颜的身份令牌中，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出现在一扇白茫茫的大门前，她推开大门，就听到了无数的声音在说话交流，但又见不到人。她喊：“谁在说话？” 　　屋子里的人纷纷朝柳雨看去，待见到她俩的穿着打扮，又瞥了眼桌子上的身份令牌，见是客卿长老，便又收回了视线。 　　张汐颜告诉柳雨：“这是用感知神念交流。你听到的声音，是上网的人留下的，有些是现在的，有些是以前的。你想要搜索了解哪方面的信息，便去感知它，再慢慢翻找。” 　　柳雨没什么想了解的，便去听周围那些说话的声音，但很模糊，怎么听都听不清楚，她寻找声音的来源也找不到，四周就是白茫茫的充斥着各种声音。她想搜搜看阴阳道宗的这个论坛系统里有没有张汐颜的信息，脑海中刚浮现出张汐颜，感知骤然清晰了很多，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听到她的召唤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且仔细去听都能听清楚，有些甚至还有画面配有声音。 　　那效果跟分享视频到网上是一样一样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格外激动地喊：“我在无归海见到蛊道宗的张汐颜跨境界斩杀龙妖”，画面就是茫茫无边波浪滔天的大海上，张汐颜跟一条通体缭绕着天罡之气、满身血腥味的龙从天上打到海里，又从海里打到天上，海水、雷电、大雨混在一起，掀起的波浪足有几十米高，那水涌动得能把卷进去的船都打碎。那男的站得远，但是修行者的感知能力好，十几里外都能清楚地看见打斗的情形。 　　那时候的张大佬看起来远没有现在牛掰，双方的实力差距不是一般的，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她的衣服都被撕烂了，露出下面狰狞的深入骨头皮翻肉绽的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海水往下淌，她却像不知疼痛般继续绕着妖龙游斗。明明她伤得那么重，看起来那么惨，还很狼狈，且双方实力一看就是相差悬殊，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气定神闲，哪怕是再添伤口、甚至被打飞到海里都淡然依旧。她的神情无悲无喜，眼里只有那条妖龙。 　　她跟妖龙打了很久，最后妖龙死了。张大佬是靠着花神蛊催生子蛊疯狂覆盖在伤口处才撑下来，她斩杀掉妖龙时，浑身上下连皮都没有了，很多地方的肉也没了，整个人变成一具鲜血淋漓宛若被活剥了皮再千刀万剐的骷髅怪。她用芥子石收走妖龙的尸体，贴在海面上，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柳雨又去看别的关于张汐颜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张汐颜打架的，森林中、天上、地下、海里、城市里，仅阴阳道宗弟子遇到的就不下数百起，甚至还有张汐颜赴宴遭到diss后掀桌子打起来的。 　　巫族，是一个受歧视、排斥、憎恶的族群，处在不周山鄙视链的最底端。 　　张大佬的外交基本上处于大家的白眼、鄙视、仇恨、追杀中。 　　柳雨才发现，原来不止是她出现在天罡宗地盘就要被打杀，张大佬也一样，甚至更惨些。游清微和小地圣当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仨一起被追杀到抱头鼠蹿的时候都有。 　　记载她们仨惨状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地圣路无归，“我要记下来，将来打回去！” 　　这套法阵的出现，是路无归偶然间发现墨晶能储君记忆用来当备忘录，之后才逐渐改良完善起来的。 　　柳雨在这里找到很多张汐颜、游清微、路无归她们的片断记载，很碎片化的信息，她没有找到张汐颜和游清微自己存的信息，路无归存的也不多，大部分都是阴阳道宗的弟子见到的、听说的上传进去交流的，那些交流的信息、议论更是多不胜数，时间跨度也极长。大概是因为身份令牌有实名认证的作用，还能顺着声音找到录入者，当想知疼是谁录入的时候，脑海中就能浮现起录入者输送信息时候的样子。 　　这里宛若一片信息海洋。 　　她忽然想起张汐颜还在边上，赶紧退出来。面前，白雾散开，自己又回到坐位处，便见张汐颜正坐她的身边闭眸打坐。她的呼吸很平稳，周身气息循环，仿佛在行气周天。她此刻跟泡在浴盆里行气时不同，那时看起来就是张汐颜在泡澡，是醒着的，而此刻则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融入了天地间。她身上的气流与周围的空气像是融合在一起，仿佛融入了风，又似风从她的身上穿过，宛若虚影。 　　柳雨为了确定这不是虚影，伸手摸摸张大佬的脸，温热的暖暖的皮肤又嫩又滑。 　　张汐颜的眼皮微微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做了个极轻微的侧头动作，瞥向柳雨摸在她脸上的手。她问：“做什么？” 　　柳雨回道：“吃豆腐。” 　　张汐颜抠走身份令牌，说：“龙祖已经死了，天龙族这次攻打地灵族激怒了游清微。” 　　哈？激怒游清微？天龙族打进来时，游清微还在下厨做饭，那像是被激怒的样子？柳雨在心里“呵呵”一声，心说：“信了你们的邪”，不过，通常来说，挨了打要还手的，这么说，肯定别有目的。她问道：“然后呢？” 　　张汐颜说道：“地灵界要跟天龙族开战了。” 　　柳雨“哈？”了声，问：“开战？打到天界去？” 　　张汐颜反问：“你认为可行吗？” 　　柳雨想起天龙族的人到了地灵界后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情形，觉得地灵族的去到天界地盘只会更惨，这么打的可能性不大。按照国际惯例，一般都是经济制裁，从跟对方往来密切的小国家下手。地灵界的体量也不算小，直面冲突的结果过于严重，事态会失控，很可能还会把自己的家底折进去，不划算。她问：“是打那些依附天龙族、给天龙族上供的宗门部落吗？” 　　张汐颜点头，说：“天龙族在天界是排前的大族，实力相当强悍，如果不是这千余年里被金乌族揍得元气大伤，敢惹他们的没几个。如今的天龙族接连伤亡惨重，已到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地步，天界各族都开始动手瓜分天龙族的供奉。” 　　柳雨问：“你是指像天罡宗这些地方要易主了？” 　　张汐颜说：“未必，得看天龙族扛不扛得住，总之现在挺乱的，包括地灵界。趁此机会，你可以多长点见识。”蛊道宗就不掺合了，家底薄，折腾不起。 　　张汐颜领着柳雨出了八卦坛，又去到接宗门任务的地方。 　　柳雨跟在张汐颜的身后，先看看头上那写着“宗门任务厅”的大牌子，进门后就见到两个巨大的玉制的大屏幕，一块大屏幕的中间最显眼处写着“宗门内务”，另一块则写着“宗门外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看上去时，脑海中甚至还有画面，显示的是什么任务、难度级别、大概是什么境界的人能做，以及奖励。任务的最后方有个凹槽，谁想接取那个任务，便把身份令牌按在凹槽里。 　　柳雨迅速扫了眼任务牌，便见张大佬竟然盯着宗门外务任务牌看了一会儿，便将手里的身份牌用驭气术操控着飞到接任务的凹槽中，刷刷刷地接了一大堆任务。 　　周围的阴阳道宗的人都惊得发出“哗”的声音，好多人扭头看过来，待认出接任务的是客卿长老后，大家便又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回过头去。 　　柳雨心说：“大佬，您是穷疯了吗，跑到阴阳道宗来打工？”她深深反省，心想：“我这是把大佬吃穷了吗？”应该不至于吧？不过，难讲！毕竟，别的企业的大佬，那都是让员工给他们挣钱，蛊道宗的这位大佬从巫神树那里拉回去那么多东西，自己只留了一点点，其余的全给了宗门甚至还分给依附她的巫族。 　　别的部族都是让依附的部落上供，张大佬，倒贴！牛掰着呢！ 　　柳雨正在走神，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扭头看过去，见是一个穿着阴阳道宗衣服的人，长得格外养眼，眉宇间有股英气，眼里熠熠有光像有小星星还挺好看的。她的视线跟那人对上，礼貌性地笑了笑，便扭过头去，然后便瞥见那人过来了。 　　他先向张汐颜行了一礼，“见过黎长老。” 　　张汐颜淡淡地颔首，对柳雨说：“走吧。”拉着柳雨走了。 　　柳雨觉察到张大佬的情绪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身后的那人则盯着她看。她回头望去，那人很有礼貌地露出一个笑脸朝她行了一礼，她又回了一个礼貌的笑脸，然后就被张大佬拽上了飞剑，咻地一下子飞到了高空。 　　她问张汐颜：“大佬，那是什么人？”人家特意过来打招呼，显然是有事，张大佬居然不理人，有过节？可看着不像呀。 　　张汐颜头也不回地说：“不认识。”她又回头盯着柳雨的脸看了两秒，再把柳雨从头看到脚。 　　柳雨满头雾水，问：“你看我做什么？” 　　张汐颜回头过去，没理她，踩着飞剑在空中嗖嗖地飞，那速度比天空中的飞鸟还快。 　　柳雨问：“大佬，能不能铸造阴煞属性的飞剑？” 　　张汐颜说：“铸造飞剑需要一种名为飞剑石的灵石，它能够把极少的天地灵气转化成强劲的气流提高速度。如果没有飞剑石，铸出来的剑只能靠自己驭风驱动，起不到提升飞行速度和省力的效果。”她说话间，又从空中俯冲而下，来到湖边。 　　湖边的草长得比人还高，草丛中栖息着各种小动物，还有那种十几厘米高有点像人又有点像老鼠身后长有翅膀的小怪物在飞。它们跟游清微家的小精灵有点像，但要丑一些。 　　张汐颜顺着柳雨的视线看过去，说：“那些是草精，会粗浅的幻化术，喜欢捉弄其它动物，包括人。” 　　一群穿着阴阳道宗弟子衣服的人脚踩飞剑过来。 　　他们的飞剑多颜色到款式、长短、大小都不一样，金属质感，很锋利的感觉，跟张大佬的飞剑一起，明显低了好几个档次。 　　他们认出张汐颜的飞剑，赶紧过来行礼，“见过黎颜长老。” 　　张汐颜淡淡颔首，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为首的阴阳道宗弟子抱拳说道：“先前下去的同门都失去了联系，我担心他们遭遇不测，还请黎长老相助。” 　　张汐颜的语气冷漠得几乎不近人情，“若当真有人出事，自当先行禀报宗门，再行定夺。”她说完，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便脚踩飞剑一头扎进了湖里。 　　那几个阴阳道宗的弟子见状，赶紧跟上去。 　　柳雨回头看了眼，说：“他们跟来了。”又问张汐颜，“这水的颜色怎么这么深？” 　　张汐颜说：“因为水深。这下面有一只以修行者为食的水妖，给你练手，你把它揪出来。水妖的肉里含有充足的灵气，内丹能避水是建潜水舟的必备宝物，它的一双眼睛是幻瞳，能施展幻术。” 　　柳雨“哎？”了声，问：“大佬，这任务是给我接的？其它的也是？” 　　张汐颜把接到的任务烙刻在卷轴上递给柳雨，说：“与其卖身还债，不如自己努力。” 　　柳雨惊愕地看着张汐颜，懵了。她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被包养，突然间大佬要让她要自己努力？张大佬不会是想让她学会自食其力就把她放生了吧？被大佬包养躺着啃鬼灵晶的日子不要太爽，突然间，要自己抓妖讨生活了？柳雨有点受打击。 第67章 　　张汐颜告诉柳雨：“我去查查是不是真的有阴阳道宗的人在这里失踪, 你自己多加小心。”她说完便撤走飞剑，隐去了身形。 　　柳雨刚来到外面的世界，对一切都不了解, 正是培养习惯的阶段, 如果她时刻寸步不离地守着柳雨，柳雨很难得到真正的锻炼。 　　在这不周山，张汐颜自己尚且活得如覆薄冰, 她想要柳雨好好地活下去, 便只能放手让柳雨去经历成长。 　　再就是, 她毕竟是阴阳道宗的客卿长老，跟游清微她们又有过命的交情，不可能对阴阳道宗弟子遇险坐视不理，只是行走在外, 得万事小心。她刚才遇到的那几人能出现在这里，多半也是跟她接了同样的宗门任务，存在竞争关系, 而水妖的实力高，这湖泊极深且水下地形复杂, 这个任务的危险级别非常高。他们也有可能以请她救人为托词, 实际上却是想让她去淌雷。客卿长老多为散修, 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接了宗门任务出了差池死在外面, 根本不会有人出来追究。 　　柳雨上一秒脚踏飞剑享受大佬的保护照顾，下一便被撂在水里泡着，而张大佬已经消无声息地消失了, 就连之前跟在身后的那些人也不见了, 四周除了鱼群, 就是些水藻等浮游生物。她朝头上看去，阳光正好，有光穿过水面透下来，她朝脚底下看去，黑得哟……跟墨汁差不多，只隐隐约约有点类似于游离的天地灵气的小光点和水生动植物发出来的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物光。 　　这水底下的黑暗让柳雨浑身不舒服，仿佛隐藏着可怕的怪物。她果断告辞，浮上水面。 　　从水面上看这湖，它的颜色呈墨绿色，乍然看起来跟黑色差不多，就像一头巨大无比的噬人巨兽。她去感知水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的密度比空气大导致阻力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感知范围变得很窄，以前能随随便便清清楚楚看到远处山头上的小蚊子，如今看湖面上依然不受影响，但看水里最多只能看到一百多米远，再远便超出了范围，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柳雨往不远处的湖岸游去。她往前游一点，水流就把她推回来一点，原地踏步。她飘在原地不动，去感受水流流向，发现湖面上风平浪静，湖面下也没有水流涌动。有鬼吗？她把头埋到水里，朝四周望去，什么都看不到。她去感应气流，同样是什么都没有。 　　她果断地把身上的敛息石、手镯、戒指等东西摘下来放进芥子石中，准备飞上岸。 　　好歹现在是个人形，当然要飞得美一点。 　　柳雨尽量控制自己体内的阴煞之气不外溢，摆出一副很仙的姿势缓缓上升。她估计张大佬肯定在暗中保护偷窥她，为了不被弃养，偶尔还是可以牺牲点色相的。 　　忽然，脚底像踩到胶一样，被粘住了。 　　她低头看去，只见水紧紧地贴着脚，同时还有股吸气传来。 　　柳雨加大力气往上飞，她越往上飞，那吸力越大，脚底下的水被她带得拉出水面，随着她飞得越高，拉扯起来的水越多，她飞到半米高处时，实在飞不动了，周围的水被她拉出一个锅盖形状。 　　行吧，改变策略，贴着水面飞呗！ 　　她的脚回到水面上踩着，往前飞，那感觉顿时跟在跑步机上没区别。她往前飞一步，水往后退一步。 　　柳雨怒，大喊一声：“谁呀，有本事出来单挑。” 　　四周一片寂静，鬼影都没一个。 　　这湖底有只专门吃修行者的水妖，很可能就是她搞鬼。柳雨怀疑水妖是想激怒她，把她引到水底，再利用主场优势干掉她。 　　呵呵，她才不上这当！ 　　柳雨非常淡定地等在原地，反正张大佬不可能真的扔下她不管，还有刚才遇到的那几个阴阳道宗的人，显然也是奔着水妖去的，让他们先打呗。 　　她等得无聊，又把敛息石、耳坠、手镯等东西戴回去，再取出张大佬给的卷轴翻看。 　　卷轴上的第一个任务是“黑湖水妖”，介绍得非常详细。黑湖水妖的道行高深，能够封禁整个黑湖水面，无论是人还是妖，只要沾到黑湖水，就再也无法离开。这是驭水神通。它能与水融为一体，水就是它的天色伪装，无论是肉眼还是神识都难以分辨它跟水的区别。它精通幻术，不仅能制造幻觉，甚至可以直接控制对方思维，引得进入黑湖的一群人或妖自相残杀。 　　上面还有一份已知的遇害者名单，人族、鬼族、妖族都有，阴阳道宗这次发起宗门任务抓它，就是因为它已经吃到阴阳道宗头上。有几个阴阳道宗的弟子到黑湖所在苍莽山脉狩猎，追逐猎物打到湖边，让黑湖水妖给拖到水里，全没了。阴阳道宗的弟子，每个人都留下一缕魂魄在宗门里，点了盏魂灯，一旦身死，魂魄会受到接引回到魂灯中，以后还可以修炼鬼道。然而，死在黑湖的那几个阴阳道宗的弟子，他们的魂灯直接炸裂，魂飞魄散。黑湖水妖把它们的魂魄一起吃了。 　　这级的任务级别是圣级！ 　　柳雨不太懂圣级是什么级别，反正不会是地圣的圣就对了。 　　她忽然觉察到底下有什么在涌动，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且那东西已经到了跟前，她连想都没想，一团毒糊到水里，便见水底下相隔两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射出去一道极细微的水箭，眨眼间就不见了。她放出去的毒原本有三四米远，这会儿又全部聚回到脚底下。 　　柳雨猜测刚才那就是水妖，要来吃她。她放出毒覆盖满皮肤表面，给自己洒点佐料。水妖想下口开吃，毒不死它当她输！ 　　她从正午时分等到天黑。张大佬和那几个阴阳道宗的人都没有出现，四周静得只有风在吹，以及高空中有鸟飞过。这么大的湖，几乎看不到有动物来喝水，有风在吹拂，但湖面平静得如同一面墨黑色的镜子。 　　随着太阳下山，黑湖更黑了，透出浓浓的不祥。 　　柳雨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一股阴恻恻的视线在水底深处盯着她，带着审视打量不怀好意。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聊个天呗。她说道：“我有毒，剧毒，不能吃，放我走呗。”她忽然想起自己会遁术。开辟次元界通道走呀！傻哦！ 　　蓦地，那视线感消失，紧跟着天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飞快靠近。 　　柳雨抬起望去，便见那飞剑在空中拉出漂亮的虹光，映着远处的晚霞，极为绽丽。 　　虹光来得极快，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柳雨下意识地觉得是张大佬回来了，可再想，张大佬应该在湖底找阴阳道宗的人或者是水妖才对，不可能从天上过来，跟着便看清了来人。 　　这人正是她跟张汐颜在任务大厅遇到的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人。 　　他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剑宗严月行，幸会。” 　　柳雨抱拳回了一礼，说：“幸会。” 　　严月行问道：“道友独自在此吗？” 　　柳雨示意他一圈四周，问：“你看见有其他人在吗？” 　　严月行问：“黎长老呢？” 　　柳雨反问：“你找她有事？” 　　严月行说：“那倒没有，只是见道友独自一人，故多嘴一问。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莫怪。”他看她满身水气，像是站挺久了，脚下的水散发着极其浓郁可怕的阴煞之气，显然是在防备水妖，又问：“道友被水妖困住了？” 　　柳雨耸耸肩，说：“是的。” 　　严月行微微点头，说：“得罪了。”拔剑出鞘，对着柳雨柳下一剑削过去。 　　锋利的剑气落到柳雨脚下的水中，刷地一下子朝着四周迸射出去化成数以百千道，绞得底下的水流一片混乱。 　　柳雨脚底下的吸力瞬间消失，她被气流卷到空中。 　　严月行抬手一拂，扔出一条蓝色的毯子稳稳地托住柳雨，悬停在半空中。 　　柳雨感觉到阴煞之气，低头看去，毯子上覆盖的果然是阴煞之气。 　　严月行赶紧解释道：“我见道友的脚下有阴煞之气，想是巫族人，故此用偶然得到的阴煞飞毯接住道友。” 　　柳雨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又说不出怪在哪里，于是抱拳说：“谢谢。”她终于脱困，放出一堆小小的小花瓣托在脚底下准备飞往湖岸边，离这个鬼地方远点。她说了句：“后会有期！”便朝着湖岸边飞去。 　　严月行收回飘在空中的蓝色毯子，朝着柳雨脚下的小花瓣仔细看去，待看清楚它的形状后，惊得眼睛都直了。花祭神！ 　　巫神产女，神力失控，把保护她的花祭神全部扫进了空间裂缝，其中一个花祭神落到地灵界被阴阳道宗救了。供奉那位花祭神的巫族部落有六十多个，每个部落有一个大祭司。六十多个巫族部落的大祭司租了蛊道宗的宝船，带着各自部落的青壮强者，一起出来迎回花祭神，那排场摆得极大。 　　花祭神回去的时候，周围飘荡着无数这样的花瓣。据说，那是巫族法力最高的九冠花祭神！ 　　花祭神守护她们的部落，几乎从来不出巫族。 　　这位很可能也是被巫神扫进空间裂缝流落在外的花祭神。 　　严月行赶紧追上去。 第68章 　　周围只有严月行一个人, 柳雨的感知又极其敏锐，她对身后那人的目光、表情变化、情绪变化全部看在眼里，立即明白这人想做什么。不外乎就是见色起意, 见利起意。再就是脚底下的小花瓣估计让人误会也是巫族哪个部落的花祭神了。那些花祭神有部落供奉，一大堆人、鬼、妖、巫把她们奉若神明, 地位很高的。 　　她打量圈四周, 没见到张汐颜的踪影，于是大声喊：“黎颜——” 　　声音在寂静的山水间飘出去极远, 全无回应。 　　柳雨顿时怀疑, 张大佬不会是想弃养, 然后把她领得远远的，给扔了吧？ 　　不可能呀！好歹自己还是值点钱的。 　　柳雨再一想, 觉得不一定。毕竟她再值钱, 养她更费钱, 短短几天时间，把张大佬的鬼灵晶都啃光了，后面治魂魄伤的开销更大。这时候扔掉，叫做及时止损。 　　她还得靠着大佬养伤活命呢。柳雨赶紧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大佬，你别扔我呀，我少吃点, 很好养的。” 　　严月行来到柳雨的身边，问：“您找不到黎长老了吗？” 　　柳雨的视线落在严月行的身上，心想：“要不要利用他给张大佬制造点危机感？”她又想，“不行, 万一张大佬觉得我被别人捡走、有人养了, 放心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呢？”张大佬养她, 她勉为其难地接受，其他人嘛，闪边上去。 　　她微微一笑，对严月行说：“我等她。”她说完，便感觉水里有东西靠近，有一双眼睛正从水底下盯着她。 　　我在岸上，离水远远的，怕你！ 　　柳雨随手从旁边折了根草，呵了口毒在草上，正准备扔出去，手里的草已经烂成泥渣子。她看看草，忽然想起这是地灵界，跟鬼巫峡的东西不太一样，沾毒就烂。好歹鬼巫峡的东西有点抵抗力。 　　严月行问：“您这是……” 　　柳雨指向水妖的位置，说：“正前方大概有五十五米远的地方，在水下三十米处，水妖就在那里，打她！”她的话音落下，那水妖便变了位置。 　　柳雨的眼睛和感知都看不到水妖，但能捕捉水妖的行动轨迹。她当即报上水妖刚挪的位置：“向右，挪十米，向下二三十米。” 　　严月行闻言，拔剑出鞘，手腕转得跟孙猴子抡金箍棒似的，剑里释放出去的剑气比□□的子弹还要密集，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覆盖了一大片水域。他大喝声：“爆！” 　　湖面上好几百米的范围内，像是投进了大量的集束弹，剑气爆炸炸得如同放鞭炮，水花掀起数十米高，那水妖当场四分五裂，化成无数的小水滴，有些被溅到空中，有些散在水里，但随着溅到空中的水落回到湖里，水妖散开的身体又聚集到了一起。 　　柳雨觉得水妖这样操控小水滴，跟自己操控小花瓣有点像。说不定她现在看到的水妖并不是本尊，而是分出来的一丢丢小花瓣。 　　她取出卷轴，盯着上面的任务，心想：“我如果不把这水妖逮了，张大佬是不是不出来了？”别呀，还指着治伤活命呢。她想起那颗鬼界神帝头颅，如果被张大佬弃养，那损失得老惨了。 　　算了，下水逮水妖吧。反正自己有毒，不能吃，安全问题应该是可以的，真要是有性命危险，张大佬肯定会出来的，总比被扔在这里强。 　　她迅速地把敛息石、耳坠、镯子等都收了，随即心念微动，在脑海中问严月行，“你能看见我想什么吗？”要是他能看到，她得把敛息石戴回去。 　　严月行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傻呼呼地盯着湖水找水妖，说：“不知道刚才击中它没有。” 　　柳雨喊了声“哎！”，见到严月行扭头看过来，在心里说：“击中了，但对人家没造成有效伤杀。”话说完，发现这人压根儿没有听到自己的心里话，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脸看。她说：“看毛线呀，我的脸上有花吗？” 　　严月行赶紧挪开视线，脸有点发红，又是紧张又是忐忑地说：“抱歉，失礼了。”他之前便觉得她不仅长得极美，更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从她行气周天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以看出修为极为深厚，她望向四周的眼神充满新鲜好奇，对黎长老有着依赖还有点调皮捣蛋，懵懵懂懂又机机灵灵古灵精怪的样子，特招人喜欢。此刻，她摘除身上的敛息和防御灵宝，气势完全释放出来，那强大的气感远胜他之前见到的花祭神。她的身上缭绕着淡淡的阴煞之气，眼瞳中泛着微微红光，嘴唇比起之前更加红艳，再添几分妖治妩媚，有着勾魂夺魄之美，偏偏那气质很欢脱，让人哪怕明知道她很危险，却又会自动忽略掉她的危险。 　　柳雨斜睨眼严月行，说：“我有主……啊呸，有人养……啊呸，总之，你少打我主意，没门，窗也没有。”她说完，朝着湖里望去，没见了水妖的踪影，不知道藏哪去了。她想下水，又有点顾虑，虽然能开辟次元界通道遁走，但万一失灵呢？ 　　旁边这人，好歹剑术了得，是个战斗力，看起来能破水妖的禁锢术，带上算是有个帮手，万一真的打不过水妖，拿他垫背也成的呀。她扭头看向严月行，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严月行取出身份令牌给她看自己接的宗门任务，两个。一个是抓水妖，还有一个就是救被水妖抓走的同门。 　　他的身份令牌上显示出来的不仅有任务，更有身份职位名字，“阴阳道宗剑宗首徒严月行。” 　　首徒，柳雨还是知道的。大比试第一名，选拔为首徒，大概相当于一个班的班长，负责帮老师管同学。 　　首徒的斤两够，是个好垫背，走起！ 　　柳雨当即热情的邀上严月行一起抓水妖。 　　严月行欣然同意。 　　柳雨忽然觉察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道熟悉的视线从身上扫过。她在心里喊了声“卧槽”，心说：“张汐颜，你过不过分，你躲在旁边，我喊你半天，你都不出来，几个意思。”妈哒，气死人。她凑到严月行身边，打量他两眼，看得严月行很不自在了，才笑眯眯地夸赞句，“你长得真好看，特别是眼睛，像有小星星，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花祭神的前后转变太快，突然很热情，让严月行心生警惕。他说道：“过誉！”随即小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他随即明白过来，悄声传音：“黎长老在附近？你故意气她？” 　　柳雨心说：“卧槽，这是个智商没掉线的。”她微微一笑，说：“是呀。”正准备一头扎进湖里，又有点怂，毕竟她以前都是在山里横，没下过水。想呀，孙猴子下了水，远不如好吃懒做的猪八戒。自己下水栽了怎么办？她又小心翼翼地放出一团小花瓣，先去探路，试试能不能开辟次元通道摆脱水妖的禁锢术。 　　小花瓣用遁术在水里穿行的并不受阻碍，阴煞之气在水里有点受阻力影响，但在可接受范围。 　　柳雨试探着伸出脚踩在水里，便见覆盖在脚表面的气流分开了旁边的水，并不与水接触。她缓步前行，往深水处淌去。随着她往前，越走越深，水的阻力越来越大，不知道是水压的缘故还是有水妖操控，那些水往她挤过来，似乎想渗进她覆盖在表面的气流。 　　这层气流就是保护罩，坚决不能破。 　　水越深，水压越大，这湖的深度需要潜水设备，她没有。她不知道花神蛊的承受水压的极限在哪里，所以需要小心点，还是撑起保护罩的好。 　　她走得极其小心，唯恐一脚踩在陷阱里或者被埋伏偷袭中暗算。 　　严月行站在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花祭神，看懵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起无数疑问，这是传说中的巫族神通广大的花祭神？这是位修炼者？她走得极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慢慢挪，那模样……凡人淌水过河都没她这么谨慎。他略微想了想，又释然，毕竟巫族跟地灵界不同，她这样子显然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再是小心都不为过。 　　他脚踩飞到了柳雨的身边，心疼自己的飞剑不敢让她上来，于是又把飞毯取出来借给她，说：“这飞毯有简单的防御阵和驭气法阵，能助您在水下飞行。”他又取出一颗漆黑如墨缭绕着阴煞之气的珠子，说：“这是取自修炼阴煞之气的水兽内丹，同样有避水效用。” 　　柳雨挥挥手，表示，“不用。”欠张大佬的人情就好了。别人的，能不欠还是不要欠的好，不然到时候坑人垫背都不好意思。 　　她很不乐意被人小瞧，更不可能跟裸奔似的变成虫身模样，于是化成一大团小花瓣聚成的红雾散开，朝着水底深处飞去。论美美的，自然是人形模样的好，论打架赶路，还是虫身方便。 　　严月行见到这团红雾再次确定这位的实力远在九冠花祭神之上，地位很可能更高。他脚踩飞剑，紧紧地跟在花祭神的身后，盯着那团蛊雾打量，竟然看不到她的真身隐藏在了哪里。他暗自猜测，这位花祭神看起来呆呆的，但实力只怕已经高到深不可测的地步。 　　随着往下，水底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见神识感知都放不出去。 　　严月行取出一件灯笼形状的法宝往头顶上空一抛，那法宝飞到他的头上约有三米高处，撑开一道巨大的光幕，让周围百米内都照光了。 　　柳雨忍不住回头望去，心说：“你们阴阳道宗是富哈。”随便出来一个首徒都是法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掏，要什么有什么。相比之下，她的大金主实在太穷了。张汐颜砸锅卖钱养她，也是挺让人感动的。 　　柳雨心想：“我还是自己挣点口粮钱吧，以免张大佬哪天真的养不起弃养怎么办。” 　　忽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有一道白茫茫的人影，扭头看过去，就见到一个身材好到爆炸的女人飘在水里，一双雾朦朦的眼睛盯着她看，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这女人像是由水聚成的，水朦朦的，好像随便一掐就会散开。 　　她的耳边响起她女人的声音，“你的修炼方式与阴阳道宗不同，倒与我有几分相似之处。”那声音柔柔的极为好听，像羽毛拂过人的心口，撩得人痒痒的。 　　柳雨问她：“水妖？” 　　女人说道：“湖神。我是这座湖泊里的水灵气汇聚而生，这座湖便是我的身体，即便你们抽空黑湖水也抓不了我。阴阳道宗的事，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柳雨取出卷轴，抖抖，说：“抓了你卖钱呀。” 　　黑湖水妖笑道：“我在此地修行八千余年，本事通天，区区两千灵晶便想买我性命，岂不好笑。若是想抓我取宝，怕是更加想错了。” 　　柳雨轻哧一声，说：“你要是真的本事通天，早一把将我抓到手里，哪还有这么多废话。” 　　黑湖水妖说：“你看看四周。” 　　柳雨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水全都聚成了水墙，水墙表面及内部都有无数灵气形成的乱流，如果不小心撞进去，那效果大概跟撞进搅肉机没区别。 　　黑湖水妖问她：“降，还是不降？” 　　柳雨想让姓严的挥剑破阵，一回头就见到那人已经躺平了，昏睡不醒，正被水流托着飘出了水墙。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哥们飘到水腰的脚底下，被她一脚踩在胸膛上。 　　这比遭到吊打还惨。 　　她心想：“这宗门任务是哪个坑货发的？这是给水妖送外卖来的吧！” 　　她想了想，问：“请教一下，圣级，是个什么级别？” 　　黑湖水妖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诧异，把柳雨看了又看，问：“你不知道？” 　　柳雨说：“你看我这样子像知道吗？” 　　黑湖水妖深深地打量了她几眼，恍然大悟，“你是被诓来的。凡兽、兽王、精怪、妖、祖、圣，你连化形都不全，只是刚化形的小妖，与我相差妖祖、妖圣两大级别。” 　　柳雨扔下一句：“打扰了，告辞！”施展遁术，在气墙中间掏了个次元界通道，哧溜一下子跑了，上岸了。 　　她上岸后，双手叉腰，喊：“黎颜，你出来！”妈哒，骗我去打这么大的妖！我还是不是你的小甜甜了！枉我这么相信你！过分。 　　湖里突然掀起一道巨大的水柱，黑湖水妖出现在水柱中，问她：“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你是什么人？” 　　柳雨回头气势汹汹地扔给她一句，“巫神花祭神，怎么着，你想跟我单挑吗？” 　　黑湖水妖学着柳雨刚才的语气扔下句，“打扰了，告辞！”湖面上的水柱落回湖里，湖面恢复平静，水妖更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柳雨满脸莫名地看了眼黑湖，她怎么感觉水妖刚才离开的样子跟她逃蹿的样子有点像。 　　张汐颜充满无语的声音飘在柳雨的耳边，“你的遁术正好破她的禁术，你的幻术远在她之上，你的剧毒能毒死她，正好处处克制。如今倒好，自报家门打草惊蛇，把她吓跑了。黑湖这么大，慢慢找吧，我等你，哦，对了，速度得快点，不然那剑宗首徒怕是要没命了。好歹是你新交的朋友，对吧。” 　　柳雨听着张大佬的最后一句怎么有点酸溜溜的。她哼了声，说：“我救人去。”她又游到水里，大喊：“水妖，把人交出来。” 　　黑湖水妖远远地回她一句，“你走，人还你。” 　　不多时，有一道道人影跟溺水的尸体般往上飘，足有二十几具之多。 　　其中有几个身上保持着气流循环，还活着，有八个已经没气了，还有几个只剩下点残肢碎体堆在一起，脸是完好无损的，两个眼眶空了，天灵盖被揭开，脑袋里也空了。 第69章 　　救人要紧。 　　柳雨担心水妖拿这些放出来的人当饵, 先放出一些小花瓣绕着这些人转了圈做检查，没发现异常后，这才用小花瓣一个个搬到跟前, 一个个地收进芥子石中。 　　还活着的人，即使昏迷过去, 也仍旧维持着周天循环，形成一个气流保护罩将自己护住。那些尸体则全部泡在水里，衣服头发等全湿了不说, 肚子里全是水, 胃、肺、心脏、血管中都渗进去大量的水。 　　柳雨觉得有点怪怪的。 　　人死了，血液是会凝固形成尸斑的吧, 就算是身体里有水, 也会形成血旺那样的吧？修炼者可以用皮肤吸收灵气呼吸，不至于淹死吧？不是淹死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灌进身体里？正常情况下, 那该是肠胃里的细菌迅速分解掉内脏产生气体，那些淹死的人飘到水面上就是因为肚子里的气体膨胀造成的。 　　这些尸体都很新鲜, 可以理解为刚死的，但…… 　　柳雨的视线落在小花瓣运回来的尸体上来回打量，怎么都觉得怪异有问题，于是放出小花瓣钻进尸体中查看。 　　小花瓣钻进尸体中就被水泡住了, 它们游走了一圈，除了这些尸体身体中的水多了点, 没别的异常。 　　多的那些水，可以理解为在水里泡久了。 　　柳雨仍觉不安。她换个角度想, 如果自己是水妖, 想要暗算对方, 变成水渗进尸体中光明正大地接近，再趁对方没防备对准要害发起致命一击…… 　　这是常规战术操作，还不需要多大成本。她放出点小花瓣就能干掉，即使失手了，损失几片小花瓣，小意思。 　　柳雨慢悠悠地把尸体、烂肉全部搬过来，同时放出大量的小花瓣覆盖在它们的周围，小花瓣的表面覆盖着剧毒，但凡水妖敢作怪，毒它！ 　　她做完防御工作，便开始给尸体挤水。 　　挤水这个活计不能在水里进行，不然刚挤出来又渗回去，无用功。她没学驭水术，不知道怎么隔离水中的水，于是便用小花瓣把尸体都托上湖面。 　　她怀疑可能是因为淬骨，修为增长了的缘故，现在小花瓣搬这么多的尸体竟然都不吃力，很轻松。 　　小花瓣托着尸体出水的时候，遇到一点阻力，那阻力连一秒钟的持续都不到，与此同时，她敏锐地捕捉到那些尸体中有犹豫的情绪一闪而过。 　　尸体，有情绪…… 　　要么闹鬼，要么闹妖！ 　　妈个哒，敢暗算我！ 　　柳雨毫不客气放出小花瓣，揪住尸体里的水狂啃，还用芥子石吸收。她听到小水珠们发出的惨叫声，还听到水妖喊：“有话好说！” 　　说你妹哟，还尸体还挟私货想要偷袭的，不咬你都对不起自己。 　　柳雨放出更多的花瓣把尸体团团裹住疯狂吞噬里面在小水珠。 　　蓦地，一声惊雷似的炸喊声从空中传来，“妖孽，你敢！”与此同时还有极度愤怒震惊的情绪传来，紧跟着，一道剑芒避开尸体，直直削向小花瓣。 　　柳雨认识这剑气跟严月行一个套路，当即扔下尸体躲闪开。 　　水里摇摇晃晃地飞出一个人，那人大喊：“当心，这虫妖有剧毒。”他半跪在湖面上，一副伤得极重的模样。 　　柳雨听得声音耳熟，像严月行的，扭头望去，果然见到水里出来的那人跟严月行长得一模一样，但……大家都是妖，都会化形，她面前的严月行是水妖用水聚成的，再加了点幻术覆盖在表面。她心说：“你当人家瞎呀，这么假的一个严月行，你骗得了谁呢。” 　　那人正是严月行的师父，他听说徒弟接了黑湖水妖的任务去了黑湖，吓得一路飞奔赶去，结果刚到湖边就遇到一只虫妖正把一群人聚在一起吸成干尸，其中还有剑宗弟子，气得拔剑便攻了过去。他听到喊声，见自己徒弟中毒极深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他如果再来晚一点，等这妖孽吃完这群人，怕是他的徒弟也难逃毒手。 　　他一击过去，那妖孽躲开了，又见这妖孽能化成无数花瓣，隐约看出几分手段，当即抬手一扬，一个铃铛状摄魂铃出现在手中。 　　那铃铛一出现，便发出刺耳的声音，震得柳雨的脑子都快炸了，与此同时，凛冽的剑气再次飞到柳雨面前。 　　这剑气极为霸道刚猛，挥洒间连周围的天地灵气都引动朝着剑气中聚过去，像台大型抽气机。 　　柳雨的小花瓣有好多躲闪不及，无论是直面剑气的还是被抽到剑气中的，全部一下子都没了。 　　这人的道行极高，柳雨不敢惹，调头就要跑，忽然一把剑几乎贴着她的头皮飘过，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瞬间布满密密麻麻的剑，每把剑都散发出强劲的气流，这些气流交织在一起连点给她钻的缝都没留下。这些剑影和气流出现连点喘息时间思考的时间都没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盖过来同，如果被卷中，妥妥的当场搅成肉泥。 　　柳雨吓得大喊声：“大佬救命啊——”剑已经到了跟前，她等不及张汐颜来救，生死关头，求生本能之下想起了遁术。过于害怕和紧张，以至于她在想到遁术时便使用上了，自己开了一道小口子，哧溜一下子钻了出去。 　　她钻出剑影圈，惊魂未定地打量眼四周，发现周围空荡荡的，剑影在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绕成一个巨大的直径足有二三百米的圈，那圆圈里全是无规矩交错转得如同搅碎机的剑。 　　她只看了一眼，那些剑突然全部调头，又朝着她飞来。 　　柳雨吓得发出声：“妈呀！”扭头就跑，可脚下是山林，地不熟，而且，凭什么这人二话不说就要打杀她。她怒，又看那人的剑飞出来了，人在大后方，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来。她当即扭头，施展遁术开辟了一个跟她的虫身差不多大小的次元界通道哧溜一下子钻过去，锁定那人的脖子，张嘴便咬同时释放出大量剧毒，准备给他一口大的，当场毒死了事。 　　她一嘴下去，咬了个空，同时耳边响起“砰”地沉闷声响，有强劲的气流掀得她在翻滚着滚出去了十几米远才稳住身形。她心说：“我被打了？”再定睛一看，张大佬出现在那人刚才站的位置上，还保持着挥拳的打人的动作。 　　那人则笔直地从空中摔到了湖里，溅起好几米高的水花。 　　下一秒，他便又脚踩飞剑从湖里蹿出来，到了水面上。他认出偷袭者，不由得愣住，“黎颜长老？”他的脸色一沉，问：“何意？”又一眼被黎颜长老徒手抓住的严月行，又见她神情不善的模样，像是要拿他的徒弟当人质，再看她刚才出手护那妖孽，顿时了解，“那虫妖是你豢养的？” 　　张汐颜抓住水妖的一道幻身变成的严月行，掌中运劲将他震散。 　　严月行顿时散开，变成清透的水哗啦啦地落回到湖里。 　　张汐颜说道：“这不过是水妖幻化而成的。” 　　大佬出来了！柳雨高兴坏了，心说：“我叫你打我。”她飞到张汐颜的肩膀上蹲着，趾高气扬地斜睨眼打她的人，又把自己头顶凑过去，喊：“大佬，你看我头顶上的花冠是不是受伤了，疼。” 　　张汐颜扭头看去，只见柳雨头顶上的宛若花蕊般的须子，有一株顶端的花珠都没了，一根花冠被从中切断。花神蛊的愈合能力强，但也有不可再生的部位，那就是花冠。花神蛊长花冠，便如植物开花，缺养分、年份不够都开不了。它是伴随着道行、年岁的增长缓慢生长而成的……人类论评好坏看的是脸和身材，鸟类是看羽毛，花神蛊就是看花冠。 　　受的这点伤，损失的道行，三五十年就长回来了。这根被削断的花冠却不会再长，就这么永远留着一截断掉的花冠混在其它花冠中，对于花神蛊来说，跟毁容没区别。 　　花神蛊其实是有自我意识的，不过，所有花神蛊都依附在巫神附近，且神识过于微弱，柳雨没跟那些花神蛊相处过，她的道行过于高深且是人类的灵魂，本质上跟真正的花神蛊还是有区别的，应该也不会跟那些花神蛊交朋友。 　　可……这也掩饰不了柳雨虫身遭到毁容的事实。 　　张汐颜决定不告诉柳雨虫身毁容的事。她不动声色地抬掌覆盖在柳雨的头顶，以自身真气替她疗伤。她扭头对剑宗大长老说道：“孙长老，介绍下，这位是巫族沦落在外的十一冠花祭神。”她说完，取出身份令牌，露出自己接的任务，说：“我接取了宗门任务，请她襄助我捉拿这水妖、救回被抓的人。刚才那些人，已经死亡多时，水妖化成水状藏在那些尸体中。”她说完，抬手一扬，飘在湖面上的干尸全部被她扫到了剑宗大长老的跟前，“今天上午，她与我还在宗门接任务，这大半个月，我们都没离开过地圣城。你可以仔细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修行者的尸体中含有大量灵气，血气比远比常人充沛，身死之后尸体不会立即腐烂，而是会经历灵气溢散、精气溢散的过程之后，才会到血肉腐败的阶段。他们的内丹都被掏走了，失去内丹，会加剧尸体中的灵气、精气溢散的过程。这些尸体的灵气、精气中，有很多都已经消散殆尽，再根据他们的血肉情况断定修为境界，从而推算出死亡时间。死亡时间最长的大概有一个多月，最短是昨天死亡的两个剑宗弟子。这两个不是他的徒弟，但修行剑术的，都归他管。 　　剑宗大长老查看完尸体，朝黎颜拱手，道：“此事我定然查个分明，若有误会之处，还望黎长老海涵。” 　　张汐颜淡声道：“我把你的头发削秃一片，让你以后顶个秃头四处行走，也说一句望大长老海涵，可行？” 　　柳雨满脸震惊地扭头看向张汐颜，问：“什么意思？”削成秃顶了？ 　　她吓得赶紧去把花冠长回来，结果发现，别的地方很快就能长好，看花冠，竟然结疤了。花冠上的伤口愈合了，留下一道疤，那半截须子立在一堆完好的漂漂亮亮的须子中间，那效果……就跟十根漂漂亮亮的手头指里出现一截断指一样样的。 　　柳雨只觉得心口好疼，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不死心地问张汐颜，“我的花冠还可以长回来的吧？” 　　张汐颜说：“据我所知，你全身上下，唯有花冠是不可再生的。” 　　柳雨顿时气急，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扑过去，意图一口咬死他。 　　张汐颜一把捉住虫身状的柳雨，说道：“此事必还你公道，眼下还是处理水妖要紧。”她顿了下，说：“你刚才救的那些人都放出来，交给孙大长老。” 　　柳雨恶声叫道：“凭什么？” 　　张汐颜见她两只眼睛一片血红，凶戾十足，一副恨不得把人咬死撕碎的样子，手指轻轻地抚摸柳雨的头安抚。她悄声传音，：“那些人中了水妖的幻术，还被水妖的分神化身附体，你想救他们很容易，但旁人想要救他们很难。送回去，他们自己救。”她的嘴上则说着：“你救的人里有剑宗弟子，交给孙长老是理所应当之事。” 　　柳雨张嘴吐出芥子石，把里面的人一股脑地扔出去，重重地哼了声，扭头找水妖算账去了。 　　姓孙的是阴阳道宗的一个大长老，不怕他跑。 　　至于这水妖，跑得了你！ 　　柳雨入水之后便放出无数的小花瓣，朝着黑水湖散开，以最大限度地分布满黑水湖范围，与此同时，每片花瓣都在释放剧毒，顷刻间，湖面上飘起大量的死鱼，那些死鱼遭到剧毒腐蚀迅速溃烂。 　　剑宗大长老见到黑湖出现大量煞气，煞气所及之处鱼虾死绝，连岩石都被染透了，不禁凛然。他看向张汐颜，喊道：“黎长老！”这样纵容她行肆虐之事荼毒一方吗？ 　　张汐颜淡淡地扫了眼剑宗大长老，落回到湖岸边，去看柳雨逮水妖。 　　剑宗大长老以神通传话，他的声音在黑湖飘荡，“花祭神，休要在地灵界行荼毒生灵之事。你捉水妖便捉水妖，不能将黑湖变成阴煞之地。” 　　他的话音落下，黑湖的水冒出汨汨水泡，每一个水泡中都涌起大量黑色的阴煞之气，它们形成瘴气覆盖在黑湖表面，水底下飘散着大量的微弱红光。 　　剑宗大长老见状，再次传音道：“花祭神，你如果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这黑湖水连通地下河道，阴煞之气侵会顺着水脉扩散至苍莽山脉，山中生灵都将遭难。这是地灵界，不是巫族地界，由不得你如此放肆。” 第70章 　　水就是水妖的身体, 她的神魂意识纳于湖水之中，只要有水的地方，无论是河流还是空气中的水汽, 都能助她借水而遁。这是她最大的底气！ 　　然而，她现在遭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花祭神释放出来的小花瓣在湖中迅速扩散, 所到之处充斥满剧毒。水妖融在水里的魂识不仅遭到阴煞之气和剧毒的侵蚀，甚至还遭到小花瓣的捕捉。 　　并非每一滴水珠中都有她的魂识，但小花瓣的毒会渗透了每一滴水, 但凡发现哪些水动了、有异常, 立即扑过去把水珠吞进肚子里。她释放出去的那千丝万缕般的魂识，遭到了难以数计的小花瓣啃食, 纵然她想装死不动, 也会遭到阴煞之气和剧毒的侵蚀，眨眼的瞬间便被融蚀得干干净净。 　　她尝试攻击小花瓣的魂识，然而, 感受到的却是没有理智的暴戾之气，小花瓣的魂识只有一个念头, 啃光黑湖的每一滴水，咬死她，补尝花冠的损失。 　　水妖那叫一个气！又不是她削掉花祭神的花冠的！她传音趴在重重花瓣包裹中的那只拇指大的虫子：“削你花冠的是剑宗大长老，你咬死他去呀, 咬我做什么！你在这里帮着他们收妖、救他的徒子徒孙，他是怎么待你的！恩将仇报呢！你去咬他, 我帮着你一起打他。” 　　那虫子裹着大量花瓣形状的小虫子，宛若一大团红雾瞬间到了她的跟前, 好在她逃得快及时散开, 只被咬去一点点。 　　水妖把散放在湖中的魂识往回收, 然后发现，她的魂识往回收，那些小花瓣也跟来了，追在后面咬。别看那嘴巴小，肚子里像装了一个无底洞，一口气能吸特别多的水，把水里的魂识吸收后，多余的水还能往外吐，吐出来的水还带着剧毒。 　　那些毒覆盖住湖面，使得她无法借助空气中的水汽逃走，唯有下潜到湖底找地下暗河到山体内部避一避。 　　这是地灵界，不是巫族！万物生长自成循环，狩猎捕食为生存之道，地圣是不会管的。 　　可如果出现不是因为生存独捕食而行肆掠屠戮的事，无差别地祸害一方生灵的事，地圣会出来守护生灵，斩杀施虐者。 　　她在黑湖这么多年，也一直守着这规矩，只对那些有道行的、进入黑湖中沾到黑湖水的人、鬼、妖下手，湖里的寻常水兽鱼类都留着，偶尔发现有成精、成妖的，会捉来打找牙祭。 　　花祭神在阴阳道宗剑宗大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把黑湖中的生死全部毒死了，一旦这些毒和阴煞之气散布到水脉中，把山里的动植物都毒死了，必然会引来地圣。花祭神的这点道行拿到地圣面前，地圣只需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把她逮了。 　　水妖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连通山体的地下暗河不见了，就连与湖相连的瀑布都消失了。 　　她在黑湖生存了八千多年，哪里有水眼、哪里有排水通道，一清二楚。她当即搜寻所有的出口，惊恐地发现，所有的出口都消失了，无论是湖面上小河沟还是湖底下的水眼、暗河，通通没有了。 　　这座湖被某位极厉害的强者用大神通切断了所有水道封锁起来了。 　　水妖想到了跟花祭神同来的那叫黎颜的客卿长老。黎颜轻描淡写的一掌打得阴阳道宗的剑宗大长老笔直地坠落到湖里，随手一抓便把暴怒的花祭神抓到了手中。 　　她抬起头，朝头顶上空的湖水望去，见到很多身染剧毒的水兽缓缓下沉，沾染的剧毒随着它们的下沉在水中弥漫开，再往上些的地方，则是充斥满所有湖水的阴煞之气。阴煞之气中有飘荡着无数的发着红光的小花瓣，它们随着阴煞之气的漫延，离湖底越来越近。 　　坐以待毙，不可能！ 　　水妖潜伏在湖底，开始引动湖里的水灵气，打算以水灵气引动天地灵气以炼化这些煞气。 　　张汐颜落到地上，便觉察到湖底忽然有着大量的灵气涌动，那些灵气化作一道气柱冲天而起，刹时间天地间风起云涌。 　　正在对柳雨喊话的剑宗大长老脸色骤变！ 　　这是引聚天地灵气斗法了。黑湖水妖有八千多年的道行，那花祭神头顶有十一朵花冠，两大大妖一旦斗法，后果不堪设想。 　　他扭头朝黎颜看去，便见她微微皱眉，却没有出来制止的意思。他大声叫道：“黎颜，一旦这两个大妖斗起法来，这座山里的生灵都将遭难，你也难辞其咎，还请出手制止她们，或者是把花祭神喊回来。” 　　张汐颜连个眼神都没给剑宗大长老。 　　阴阳道宗既然发了宗门任务，便是决定要收掉这妖的，怕斗法惹出事端，那就不要发宗门任务，继续留着这只妖壮大好了。 　　水妖已经拥有引动天地之力的能力，又是自水灵气中诞生出来的，神通本事远超其它妖修、人族，如果修炼到万余年，其实力不说比肩战四位大地圣，至少能胜过路无归。水妖以阴阳道宗弟子为食，跟阴阳道宗和其他几位地圣都不同路。 　　今天放走水妖，以后想抓可就难了，未来阴阳道宗在自家地盘上很可能会出现一个强劲的对手。 　　在不周山，人族处在食物链底端，她跟游清微打了无数的架，费了无数的心血，才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定下不让吃人的规矩，让自己的族群有个安身立足的地方。 　　无论是在地灵界，还是在巫族，总是有许多妖、鬼、巫喜欢吃人的，它们把人当成美食，即使不为摄取能量，也为一个口感，馋，想吃。 　　如果水妖修炼到能够跻身的行列，必然能够聚集起那些跟她一样同样以人为食的种族，不仅能够享受到其它族群的供奉，还能带着那些族群猎杀人类为食。 　　对阴阳道宗而言和地灵界生存的人族而言，趁现在把水妖除去或者是收伏，才是最为有利的选择。 　　对柳雨来说，水妖是一个很好的练手对象。 　　张汐颜封住水脉，水妖无法逃走，也无法通过水脉之力调动山川之力，能施展出来的力量最多只有平时的两三成，且作用面积只在这黑湖。这样柳雨和水妖的战斗只会在黑湖范围内进行，而水妖是从黑湖的水灵气中诞生出来的，黑湖水是她的真身，要彻底的除掉水妖，那真是一滴黑湖水都不能放过。不然就跟她修炼蛊身一样，一枚子蛊逃出去，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实力卷土重来。 　　张汐颜看到剑宗大长老拔剑出鞘，意图插手进去阻止她们斗法。她冷声说道：“大长老当圣级宗门任务是儿戏么？” 　　剑宗大长老回头，气势汹汹地说道：“抓妖，也当掂量清楚后果。黎长老口口声声说是执行宗派任务，为何不见你出手了结这水妖。你分明是想拿水妖给这十一冠花祭神炼手。巫族的花祭神不在自己的地盘练手，到地灵界释放阴煞之气肆掠一方，是何道理？” 　　张汐颜抬起头望向空中的剑宗大长老，淡声说：“我做的事，出了什么差池，自有我担着。大长老如果要强行插手进来，请便！”她的话音一转，问：“自己的一点颜面，比起宗门利益、门下弟子的性命，更加贵重么？” 　　他处处针对柳雨，不就是因为误会柳雨在先，又中水妖幻术被骗，脸上挂不住，还因莽撞出手削了柳雨的花冠得罪了巫族十一冠花祭神结下梁子。水搅混了，让花祭神从有理变成没理，削断十一冠花祭神花冠的事便能含混过去不了了之了。至于引发出来的其它问题，一马归一马，可以算是别的事了。 　　光风霁月赤诚坦荡之人毕竟是少数。当一个宗门的大长老凭的是功力实力和办事的能力，又不是凭人品，这点小算盘根本算不得事。如果是其他那些身后没有依靠的客卿长老，要么自觉惹不起一个宗派的大长老，识趣地退让主动替剑宗大长老扛下这事把他的面子糊得好好的，要么被扣上黑锅被处处针对，什么时候被算计死了也无处申冤。 　　张汐颜向来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伎俩，直接挑明开怼。 　　剑宗大长老重重地哼了声，挥剑，灌注全力于剑下，对着黑湖底下的最大的那团红雾便劈了过去。 　　他手起，剑落，在剑气劈出去的瞬间，张汐颜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砰！砰！砰！”连续三掌打在他的胸口上，那强大的掌劲灌透身体，自后背透出，带起十几道血箭。 　　他的后背形成大大小小十几个洞穿的窟窿，一片血肉模糊。他的肋骨、脏腑被当场震碎，肋骨的骨渣混着内脏被透气的真气带出身体，落在地上。 　　剑宗大长老宛若断线的风筝垂直落往被阴煞之气覆盖着的黑湖。那里面有剧毒和阴煞之气，他如果坠落进去，必死无疑。 　　张汐颜抬袖一拂，把剑宗大长老连同被驭气术裹住飘在空中的那些昏迷不醒的人一起扫到湖岸边的草丛中。 　　剑宗大长老受伤极重，从前胸到后背，只剩下脊椎和心脏还是完好无损的，经脉都烂了，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又再被昏迷的那几人叠在身上一压，差点就背过气去。 　　他躺在地上，惊骇交加地看着立在空中的黎颜！ 　　他甚至还没看清楚她怎么出手的。她那三掌，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她根本没有用全力，出手极有分寸，令他重伤却不伤他性命。 　　这样的功力、本事，开宗立派都够了，怎么会在阴阳道宗当区区一个散人客卿长老。 　　她到底是谁？ 　　剑宗长大老忽然想到，在巫族，花祭神的地位极高，且是以花冠排实力。十一冠的花祭神远超九冠，能养十一冠花祭神的，几乎不作他想。 　　他抬起头，看向黎颜脚下的太极气旋，想起巫族大祭司张汐颜道蛊双修，脸都吓白了。 　　人族中，修炼道法实力排在圣级以上的都是有数的，能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没别人。 第71章 　　柳雨自己就能跑能躲能藏, 自然也得防着水妖。她知道，哪怕漏掉一滴水，都可能让水妖跑掉, 便放出小花瓣把每一滴水都刷上剧毒，再去舔食那些沾有剧毒的水，看能不能把水妖尝出来。这湖很深, 占地极广，她只能靠数量取胜, 拼命地释放小花瓣到处释放剧毒, 以剧毒开路, 待剧过一圈之后, 小花瓣再去沾有剧毒的水里吃饭，把水滴中所含的除水以外的一切杂质都吃掉。 　　水里有很多鱼虾蟹水草、水兽等野生动植物，它们被毒死后迅速腐烂掉，被剧毒融解在水中, 正好可以当饭吃。有些小水珠是活的，会逃。那些逃走的水滴里面通常有活物, 有些是蜉蝣小生物, 有些则可能是水妖放出来的类似于花神蛊小花瓣的小水滴。 　　柳雨不太区分得出来, 于是秉持全都不放过的精神, 努力地去舔湖里的每一滴水。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舔, 总能把这座湖都染成剧毒，叫水妖逃无可逃。 　　至于空中剑宗大长老的喊话，她全当他放屁。他不客气？他把她头顶上的花冠都削去了半根, 害她变成残疾, 这仇怨结大了！她还没来得及去找他算账, 他居然有脸打着环保的名义来找麻烦。她放毒、放阴煞之气怎么了？她有本事放也有本事收，保管收完水妖能把这黑湖水舔到连点微生物都没有，直接达到特级饮用水的标准！喵勒个咪的，丫不仅眼瞎认不出那是自己徒弟还是水妖，还虚伪、没见识！这种人当剑宗大长老，呵呵，柳雨连点对阴阳道宗都鄙视上了，挑的什么货色。丫的一个大长老，有本事别在空中嘴炮，有本事下水来收妖呀，毒不死他，算她输！ 　　柳雨满肚子火气，舔得更来劲了，紧跟着就见到湖底炸窝了。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就是感觉到有一股磅礴的气流自湖底倒卷而上，掀得水流翻滚、水底的泥砂岩石，包括藏在洞里的水兽都掀起来了。 　　水底的巨浪来得极快，撞在淬毒的湖水中，搅得黑湖顿时变成了正在调颜料的颜料桶。 　　柳雨被卷在巨浪中，跟扔进洗衣机滚桶似的转呀转，她赶紧开辟次元界通道往湖岸边浅水处的岩石缝底一蹲，完美躲过。她放出去的小花瓣则继续在水中翻滚吸引敌人注意的同时，趁着水流涌动赶紧放毒，好利用水流尽快地把毒带到黑湖的每一个角落。 　　水流中有东西，使得小花瓣和阴煞之气都消失得极快。她瞧水中气流涌动的样子，用膝盖想也觉得不可能是增加泵造成的，八成是灵气。这跟她用驭气术操控阴煞之气很像。 　　柳雨赶紧去感应附近有没有阴煞之气。 　　水妖可以把周围的灵气引过来，自己也可以把阴煞之气引过来怼她！谁怕谁呀！ 　　地灵界，阴煞之气好少。 　　柳雨想了想，决定从别的次元界引点阴煞之气过来。 　　她赶紧去感应哪有阴煞之气。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很不错。 　　柳雨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某个地方有大量的阴煞之气，还有跟巫神木差不多材质的根须在浪，有点小就是了。她顺便着感应去开辟接引通道。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看见什么东西，伸手去拿一样容易，念头一起，通道开了。 　　开辟的次元界通道如同发洪水般，阴煞之气汹涌灌入，染得天都黑了，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洪水中还冲出什么东西，把她藏身的岩石撞碎了不说，还冲到她的跟前一把揪住了她。 　　柳雨吓得赶紧释放剧毒，并且朝揪住她的东西一口咬下去，同时把毒跟不要钱似的往外。 　　嘴，瞬间麻了。毒，灌回了嘴里。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正咬在一只胖呼呼的婴儿拳头上。那婴儿握成拳，拳头里握着她。这拳头有点小，以至于哪怕自己只有拇指大，依然是脑袋和尾巴都在外面。阴煞之气这么重、本事牛掰到连自己都咬不动的婴儿，世上别无第二家，少巫黎未！ 　　妈哒，开个接引通道，把少巫黎未给弄来了。柳雨看着黎未的小拳头胖得像白面小馒头，手背上还胖出了小窝窝，感暗感慨黎未果然是巫神的亲生女儿，营养真好，不像她被扔到偏远山区角落里吃垃圾…… 　　黎未一眼见到柳雨断掉半截花冠，伸手在断掉的花冠上轻轻拨了拨，发现是刚受的伤，伤疤还在。 　　柳雨觉察到黎未的动作，想到自己现在变成了残疾，顿时有点自卑，暗道声：“卧日”，她说道：“你放手。” 　　黎未感受到柳雨的情绪，又看了她一眼，收回手，迅速环顾圈四周，果然见到张汐颜就在旁边，弄清楚了状况。她正在娘亲的次元界中清理仓库，突然被送到这里，只能是她娘亲干的好事。这是不想她继续挖仓库，打算扔给张汐颜养了？ 　　她突然觉察到水里有什么兴风作浪，伸出手隔空抓去，入手的触感告诉她是一个滑溜溜的充斥满水的活物。那活物只有巴掌大的一团，却有无数分神化身散在水中，与花神蛊的子蛊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她顺着真身与分神化身的牵引，大力一拽，那东西散在水中的分神化身全部抽出来融回到真身中。 　　她摊开手掌，定睛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修炼成大妖的水精。 　　水精，在水灵气汇聚之地从灵气中诞生出神识，它自水灵气中出生，以水为依附物，算是精怪的一种，所以称为水精。一只水精，从微弱的神念小小的一滴水修炼到如今的模样，至少有将近万年的道行，不会低于八千年。 　　黎未还在跟水精对视，便觉察到她娘亲的树枝动了，立即明白她娘亲是要准备扔下孩子跑了，没等她做出反应，她娘亲已经抢先出手，用树藤把她抽飞到张汐颜的身边，关上了次元界通道。 　　张汐颜刚把剑握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出剑，巫神树已经抢先一步把孩子扔过来，自己调头跑了个没影没踪。如果不是实力不够，她真想几剑把巫神给削成残废！柳雨好不容易愿意琢磨修炼不偷懒了，正跟水妖斗法打得正激烈，巫神树出来凑什么热闹！ 　　地灵界的空间稳固，以柳雨那点道行在这里开辟次元界通道引阴煞之气，最多只能把周边游离的小次元界引来。现在这情况，只能是巫神趁机此会开了条通道把孩子硬塞过来。这是怕被黎未掏空仓库，连孩子都不要了。 　　黎未感觉到张汐颜的怒火，喊了声：“虫虫？”又瞥了瞥张汐颜手里的剑，眼神示意：这是要干什么？ 　　张汐颜没削成巫神，只得收了剑，将视线落到黎未的两只手上，顿时无语。 　　此时此刻，黎未的左手抓着水妖，右手抓着柳雨。刚才把子蛊、分神化身散得满湖打得死去活来的两只大妖，这会儿全部变回原形模样，如同被顽皮孩子抓在手里的两只可怜的小动物。 　　张汐颜可是见识过黎未小时候有多熊，当即说道：“你把柳雨放了，水妖放回湖里，让柳雨抓。” 　　黎未顺着张汐颜的视线看看手里的柳雨，赶紧把柳雨塞回到张汐颜的怀里。 　　水妖立即摆出一副放弃挣扎任人宰割的样子，说：“我投降。” 　　黎未心说：“你又不是跟我打，对我投降有什么用。”当即抬手把水妖送回到黑湖中，顺便把渗透大半座湖的阴煞之气全部抽走收回，以免溢散开去，累及周围无辜生灵。 　　柳雨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辛苦舔了半天才染透的阴煞之气，竟然让黎未一下子全收走了。最可气的是，你们这些大佬抬手就能抓来的妖，让我费那劲做什么？ 　　她翻个白眼，趴在湖边的草丛中，不说话了。 　　自闭了！ 　　张汐颜清楚地感觉到柳雨那丧丧的、看不到希望、咸鱼了的情绪，又恢复成之前的消积模样，心头涌起阵阵难受。 　　好不容易能让柳雨对她少些隔阂、距离感，突然之间，又回到之前那样。 　　柳雨喊她大佬，这不是敬称，而是柳雨所感受到的与她之间的差距。这差距大到望尘莫及，不敢有想法，不敢有心思。好不容易出来四个地圣，又出来个龙祖打得她重伤，显得她没有那么大佬，好像努努力也是可以追差距的，突然之间又让巫神打落回现实。 　　最让张汐颜难受的则是柳雨在巫神这里总是被随意左右命运。之前的不提，便如现在，她接了那么多的任务想让柳雨好好历练，挑了这么一只妖能让柳雨攒很多战斗经验、生存经验，巫神的这一通搅和，柳雨和水妖都躺平任宰了。 　　黎未觉察到气氛变化，视线从柳雨身上扫过，又落到盯着柳雨的张汐颜身上，意识到她跟她娘亲的突然出现打扰了她们。她喊了声：“虫虫”，说：“抱歉。” 　　张汐颜轻轻摇头。这些怪不到黎未头上。她等地圣把鬼界神帝头颅炼制好，便去找巫神好好谈谈。柳雨是她护着的，不是巫神随意摆弄的虫子。 　　黎未抬手把趴在草丛中生气的柳雨抓在手里。 　　柳雨气得扭头就想再咬黎未一口，怒气冲冲地叫道：“你干嘛，我钻石头缝底下、我趴草丛里惹你了，说抓就抓，说逮就逮……”她的话还没说完，头上断掉的那截花冠便被黎未捏在了手里，同时有点痒痒的暖暖的感觉蔓延开来，好像是在长伤口。她仔细感觉了下，便发现黎未的手指缝隙间有丝丝血红色的丝线渗透到花冠的断口处，很快便长成了新的花冠，跟之前的融为一体。 　　柳雨满脸懵比地看着黎未，心想：“不是说花冠不可再生吗？” 　　黎未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花神蛊是从巫神树的精血中衍化而生……”她摊开胖呼呼的婴儿小手，掌心出现血丝，一只只花神蛊自血丝中飞出，之后又化成小丝血飘回她的掌心里。她说道：“我们的精血可以化成花神蛊，自然也能衍化成花神蛊的花冠。”她把修补好花冠的柳雨还给张汐颜。 　　柳雨晃晃头，再三确定断掉的花冠回来了，跟原生的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心情又好点了，对黎未说：“谢谢啊。”她趴在张大佬的手掌心里调整了个姿势，想了想，心说：“我还是继续蹲草丛里吧。” 　　她蹿进了草丛中，找个石头缝蹲着，在考虑要不要去问问水妖缺不缺邻居。大佬的世界掺和不起，跟水妖作个伴，大家化敌为友抱团取暖也挺好。 第72章 　　张汐颜不可能放任柳雨和水妖去当咸鱼。 　　柳雨是十一冠花祭神, 有接引之力，注定会有麻烦找上门，当不了咸鱼。水妖的道行已经到了能够占山为王的水准, 阴阳道宗为了对地灵界的掌控力也不会坐视水妖自由自在地发展下去，如今摆在水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被来收妖的人打死分解成昂贵的修炼材料, 另一条路是找个靠山效命。 　　八千年道行的水妖，无论是抓回去守山头, 还是派去给宗门弟子当试练考官都是个很好的选择。 　　张汐颜喊了声：“柳雨。” 　　柳雨回头看去, 没好气地说：“叫我干嘛！”不要打扰我当条咸鱼。 　　张汐颜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朝下, 呈虚拢状，她说道：“看清楚了。” 　　柳雨满头问号，心想：“看清楚什么？比鸡爪手吗？”下一秒，她便看见张大佬的掌心下有涟漪扩散开, 同时有水波浮动，大量的水汽飞快地聚集在掌中。 　　张汐颜说道：“这是接引之术的衍生用法, 隔空摄物, 也可以抓人。你只要锁定对方的方位, 将接引之术伸过去笼罩住对方, 再接引过来，便把她抓到了手掌中。”她说完, 手掌一翻，刚被黎未放回到湖里的水妖又被她抓回到了手心里。 　　水妖变成一个十几厘米高的透明得如同冰雕的小人，她呈蹲坐的姿势缩在张汐颜的掌心上空, 双手抱住膝盖, 一副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样。她对着这两位, 彻底没了脾气。不要说被抓，这会儿对方把她扔到丹炉里炼成药，她都挣扎不了。求饶？这些道行高深的人，心如磐石，不会因别人可怜或者是说几句好话便改变主意。 　　张汐颜撤除掩盖住容貌的法术，露出本来面容。 　　水妖吓得打个哆嗦，满脸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女人露出真容后，气质更显冷冽，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心悸可怕的强大气势，仿佛在轻描淡写间就能随意掐死她，最可怕的是她的额间有一道淡淡的竖纹，隐隐约约透出极度可怕的危险感。 　　天眼！ 　　天神之眼！ 　　水妖默默地放下双手，放平膝盖，抱着膝盖蹲坐的姿势变成了端端正正的跪姿。 　　张汐颜问：“名字？” 　　水妖答道：“黑湖。” 　　张汐颜深深地看了眼水妖，心说：“你这名字起得可真够随意偷懒的。” 　　水妖见状赶紧说：“您如果不满意我的名字，我可以换到您满意为止。” 　　张汐颜说：“挺好。”她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必须愿意，不愿意会死！冲这只天神之眼也必须愿意。水妖答得斩钉截铁，说：“我愿意！” 　　张汐颜点头，自我介绍道：“张汐颜，蛊道宗开派宗主。” 　　巫族大祭司！水妖顿时不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了大运还是倒了血霉。她一个出自灵族的妖，居然混到到处都是阴煞之气的巫族，以后怎么活？巫族大祭司威名赫赫，又有天眼，能追随她，前途比在黑湖里远大多了。不过，由不得她选。水妖便当自己走大运了。她抱拳行礼，“拜见宗主。” 　　张汐颜颔首，受了她的礼，收下了黑湖水妖。 　　柳雨蹲在石头缝里斜眼看着水妖，满心的不爽！她还想苟在黑湖跟水妖做邻居的，喵勒个咪的，丫居然跟她抢饭碗，还学她跪得端正，啊呸，她才没跪过。她是大佬的小甜甜，怎么可能跪！妈哒，以后再也不是大佬的小甜甜了！ 　　柳雨气得扭头就走。张汐颜，你爱养谁养谁去，关劳资毛线事！柳雨心疼她还没吃到嘴的鬼界神帝脑髓。好气哟！ 　　黎未扭头看向情绪满满、往远处飞去的柳雨，又看看张汐颜：闹情绪了。 　　张汐颜放开水妖，一步迈出便追上了柳雨，为了避免让柳雨觉得不尊重，没敢伸手直接抓，而是挡在柳雨的前面拦住去路。 　　柳雨正气哼哼地埋头飞，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她的速度又快，等见到对方出现时，已经撞上去了。 　　大佬的胸依然很软，还有点弹，卸去很多冲击力，自己没什么事。 　　大佬的胸有没有事，她就不知道了。她抬起头，心说：“疼吗？”让你养别的妖！ 　　张汐颜敢肯定柳雨是故意的，左胸……超疼！她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嘛呢？” 　　柳雨微微一笑，干巴巴地说：“没干嘛。”大佬收小弟，我管得着嘛！小弟抢饭碗什么的，豁出脸去抢？呵呵，饿死也不去！ 　　张汐颜把柳雨从胸部挪到肩膀上，说道：“下个任务是在鬼灵城，那是阴阳道宗鬼修聚集的地方。鬼灵城中有一个铸器大师，擅长铸造阴属性的飞行法器，包括飞剑。” 　　柳雨斜眼睨着张汐颜，说：“你不是说铸飞剑需要飞剑石，而飞剑石是灵石，跟阴煞之气相克么？” 　　张汐颜说：“铸造顶级灵宝飞剑需要飞剑石，但即使是最快的飞剑也比不过你开辟次元界通道瞬移的速度快。通常情况下，用驭风符纹组成法阵同样能达到以极少的力量驭风飞行的效果。飞行法器不止是飞剑，剑只是飞行法器的一个形态，一些爱好厨艺的修炼者甚至会把飞行法器铸造成锅碗瓢盆铲子汤勺等造型，这全看个人喜好。”她说完，一艘长约三十多米长酷似豪华游艇的飞舟出现在空中。 　　它的外壳呈金属质感，超跑般的流线造型，表面刻满由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组成的纹路，这些纹路似乎是按照某种规则排列的，显得格外好看且神秘。它遍布满飞舟的外壳，有强劲的气流绕着它流转，使得它能够悬浮在空中。 　　柳雨一眼喜欢上这超现代风格的飞舟，问张汐颜：“你的？”这玩意儿一看就相当值钱。没想到啊，大佬依然是大佬！破烂还有三寸钉呢，再穷的宗派出来的大佬，也是有点家底的。 　　张汐颜“嗯”了声，说：“这也是灵宝，只能在灵气浓郁的世界使用。”她落到飞舟上，说：“这个是用灵晶驱动，你能开它。” 　　柳雨立即跟张汐颜和好，变成人形模样，直奔驾驶舱，然后发现这操作台跟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张汐颜取出灵晶，放在驾驶台上放灵晶的凹槽中，再取出一个阵盘给柳雨，说：“这是阵盘，是飞舟上的法阵的核心，相当于发动机的驱动硬盘。”她说完，把阵盘卡在槽位中。 　　阵盘刷地一下子亮了，与阵盘相连的符纹、槽位中的灵晶、飞舟内部全部亮了起来。它的外部形成一个透明的气流罩子，周围的风遇到罩子，便自动避开，使得它在行驶中不受风力影响。 　　张汐颜指向左手边的一个推柄，说：“这个跟汽车的行车档、倒车档是一样的。”她又指向船舵，“方向盘也是按照汽车方向盘设计的，略微有改动地方就是加了个上升、下降的功能。方向盘往前推是下降，往后拉是上升。” 　　柳雨问：“油门呢？怎么加速？” 　　张汐颜指向推柄，说：“前进、后退各有三个档位。” 　　柳雨了解过操作后，问：“那我开来试试？” 　　张汐颜点头，说：“这些操作都可以用神识意念操控进行。你可以先试试手动，等熟悉后再试试意念。” 　　柳雨应了一声便启动飞舟。她把飞舟的方向盘往后拉，一直拉到飞舟呈四十五度角上升时，将档位推到第二档，飞舟的速度顿时快了起来。她试着推到第三档，速度刷地一下子飞到了空高中，转瞬间就到了云层里。 　　她问张汐颜：“可以飞到……”外太空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飞舟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像有什么东西撞在罩子上。 　　柳雨刚想问什么情况，她握住方向盘的手就被张汐颜的手按住，推着方向盘往下降。 　　张汐颜说：“这是不周山，飞到大气层外可到不了月球，会遭遇到空间乱流。飞船没有穿行次元界的能力，会被撕碎分解掉。” 　　柳雨看看自己被张大佬握住的手，又扭头盯着张大佬，说：“大佬，不是说可以意念操控的吗？您动手是几个意思？吃我豆腐？”这套路太老土了！ 　　张汐颜绷住表情，说：“回敬您刚才撞我的……”“胸”字咽回去。 　　柳雨“哼哼”两层，开着飞舟在云层里飞，然后发现云层里也有好多乱流，好在她的感知敏锐，就当是跨越障碍物了。 　　柳雨在空间乱流中把飞舟开得飞起。 　　这玩意儿上手超容易！开起来速度又快，还不用担心压线或者是撞到路边花坛什么的。爽！ 　　张汐颜看柳雨开心起来，暗松口气的同时，心情也跟着变好。她看着柳雨，顿时理解为什么那些谈恋爱的人都喜欢带着女朋友出游。 　　柳雨在天上转了好几圈，过了把瘾之后，便把飞舟开回到湖边。 　　她闹闹情绪，大佬哄哄就好了。她不爽归不爽，但明白张汐颜是真的对她好。她只是不喜欢靠着别人的喜欢过活，更讨厌那种看不到出路永远被别人操控左右的命运。她都快活得不是自己了，也忘了自己是谁。 　　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是谁。 第73章 　　黎未在张汐颜追着柳雨去后, 很淡定地取出自己做的折叠式小马扎，取出从巫神那里收刮来的果子慢慢啃食。 　　水妖整个儿都是懵的。花神蛊的脾气比巫族大祭司的还大，气咻咻地跑了, 大祭司颠颠地追去了。她面前这位胖呼呼的小婴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巫神。小小的一团，再是本事过人，那也是年龄小，刚才花祭神惹得阴煞之气冲天, 八百里外都能看见，很可能会引来天族的人。大祭司是真不怕小巫神让天族的两爪子挠死，闹出事吗？这么小的巫神，打不过成年的天族吧？ 　　黎未觉察到水妖的目光，扭头看她一眼，手掌一翻，小小胖胖的巴掌上托着一个苹果大小的赤红色的果子递过去。 　　水妖满脸呆滞地看着黎未，又再看看那果子，以她八千年的见识，竟然不认识这果子。 　　黎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 只知道树龄有十几万年了, 果肉能够滋养血气。 　　时间久远，巫神树已经忘了这树从哪来的。黎未只能周围的环境、其它物品的腐烂石化程度以及树的年轮进行推断, 推断结果就是巫神当初收取神兽尸体时，连同那片渗透神兽血的土壤层、被神兽尸体压倒的树一起收走。之后便扔到体内开辟的空间中忘记了！时间久远之下，神兽的血肉、植物等都腐烂成泥，当时收进去的一些种子破壳发芽，有些死了, 有些活下来, 以神兽的血肉化成的腐泥为养分发生了异变, 也长成了神树。虽然没有神通，没有开启灵智，但寿命变得很长，结的果实也很不一般。 　　水妖不敢不接小巫神递来的果子，赶紧伸出双手接过来。这果子看似不大，入手却是极沉，且似乎有什么能量在流转，但那能量既不是天罡阴煞之气，也不是灵界的灵气，倒隐约有点像某种强大物种的精血之气，力量汹涌澎湃，极为可怕的模样。 　　她朝小巫神望去，便见小巫神拿着同样的果食在啃吃。没牙的小婴儿，在啃果子之前先盯着要下口的地方看两眼，看得那团果肉瞬间碎成泥糊糊，才把嘴凑上去一口咬住吸进嘴里。 　　水妖心想：这么小的孩子，是应该还在吃奶的吧？即使要吃母乳以外的食物，也应该是由家长剁碎了准备好再喂到嘴里吧。堂堂小巫神，吃果子，还得自己先用神通剁成泥，再自己吃，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水妖出神地想着这小巫神有点可怜，无意识地把果子送到嘴里，一口咬下，差点把牙崩了。硬得哟！她看看上面的牙印，摸摸自己的牙，再感受了下咬皮果皮渗进嘴里的果汁，便觉充盈的血气刷地渗透全身体内的灵气暴增仿佛要破体而出，吓得她赶紧打坐运气引导灵气运转去炼化那丝从果肉中吸收到的血气。 　　黎未扭头，深深地看了眼水妖，见她没有生命危险，便没作理会。以水道的道行，直接生吃会相当危险，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先以灵气炼化再吸收，或者开炉炼丹、用锅炖煮熬汤都行。 　　她把一颗果子吃完，吃剩下的果核也收起来，消化了好一会儿，连水妖都打坐完收功，柳雨和张汐颜才开着飞舟回来。 　　这飞舟从造型到色泽打造就是柳雨的审美风格，一看就知道张汐颜是按照柳雨的喜好打造的。黎虫虫喜欢古朴粗放倾向于大气风格，张汐颜更倾向于实用、低调精致。 　　张汐颜招呼黎未和黑湖上飞舟。 　　如果是张汐颜自己，她连飞剑都不用，开辟次元界通道去哪里都比飞剑更加方便快捷省力。飞舟则是只为撑牌面时偶尔用一下。飞舟行驶燃烧的是提炼过的纯度极高的灵晶，行驶三五个月烧掉的灵晶，都够再造一艘飞舟。 　　张汐颜要带着柳雨，就得考虑到用什么飞行工具了。柳雨之前一直是自己摸索胡乱修炼，导致在人身形态下飞得跌跌撞撞随时会散架，而以虫身形态飞则容易钻进其它次元界飞迷路走丢。张汐颜可以把虫身形态的柳雨带在身上赶路，但她担心柳雨会习惯变成虫子依附在别人身上，从而渐渐忘记自己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且她能感觉得到，柳雨并不想依附别人为生。如果只有她跟柳雨两人，飞剑行驶足够了，可现在加上黎未和水妖，就只能乘坐飞舟前行。 　　柳雨停稳飞舟，去到躺在湖边草丛中的剑宗大长老身边。 　　剑宗大长老被一堆人叠罗汉式地压在最下面，他受伤极重，气息絮乱、灵力被封，无法动弹。压在他身上的那些人全都中了水妖的法术昏迷不醒，更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剑宗大长老的意识是清醒的，亲眼目睹全程，如今看到柳雨满脸不怀好意地过来，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身为剑宗大长老，自己的脸面、宗门的脸面都还是要的，赔罪求饶是不可能的，放狠话就更免了，如今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唯有闭目以待。 　　柳雨毕竟得给游清微留点面子，也得为张汐颜考虑，张汐颜跟游清微不仅是至交好友，还是战略合作伙伴，地灵界跟巫族交好互助的关系不能因为这点子产生嫌隙。她到了剑宗大长老身边，重重地“啧啧”两声，说：“小连水妖的一点小幻术都看不出来，自己的徒弟都能认错，呵呵！”她再把剑宗大长老身上叠的人堆扒开，把压在人堆中的严月行揪出来，替他解了幻术。 　　严月行一跳而起，拔剑出鞘，全身戒备，待见到柳雨上下打量她两眼，仔细辨认了番，确定不是幻境中见到的水妖所化，赶紧拱手行礼，又一眼瞥见剑宗大长老极度凄惨地躺在地上，喊声：“师父！”赶紧蹲跪在地，去查看他的伤势，飞快地取出随身丹药，正准备往他师父的嘴里灌，便发现，食道没有了，胃也没有了。丹药喂进嘴的结果只会是再从喉咙里漏出来。 　　他没问自己师父是怎么受的伤，旁边蛊道宗的张宗主的坐驾摆在这里，自己师父和一堆在躺在这里无人理会，显然里面有他不便打听的事。他当即用灵气护住自家师傅的伤，对柳雨抱拳道：“我先送我师父和这些伤者回宗门，后会有期。” 　　柳雨耸耸肩，脚下释放出小花瓣托着自己回到飞舟上。 　　严月行取出一条法宝飞毯，开始防御罩，又摆下阵盘布下隔绝窥探的防御阵，这才将自家师傅和昏迷不醒的众人搬上去，又朝前面的灵宝飞舟抱拳远远地行了一礼，这才驾驶飞毯火速赶回宗门。 　　张汐颜瞥了眼严月行离开的方向，又扫了眼柳雨，以神念操控飞船冲天而起，直奔鬼灵城。 　　飞般速度每提升一档，消耗的灵晶与速度呈翻倍递增。她不着急赶路，为了省点灵晶，把飞船保持在最低能耗的一档上慢慢飞行，全当看风景了。 　　黎未上了飞舟，喊了声：“虫虫”，进入一间休息室，待张汐颜跟进来后，她关上舱门布下结界，隔绝了外面的窥探。 　　她一口气取出上百个芥子石，将从巫神那里搜刮来的东西分出一半交给张汐颜。守护巫族，黎虫虫这个大祭司比她们母女更称职。她的娘亲自私，她任性，族人于她们而言都是可以放弃的。虫虫跟她们不一样，由她带领的巫族才能看到希望。 　　她轻轻地说了句，“不找回乌玄，我终究不会甘心。”她会去闯天界，不会留下来守护巫族。 　　张汐颜明白黎未的执念，也明白她的用意。 　　她把芥子石还给黎未，说道：“这些是巫神自己挣的、攒下来的，给你用是哺育后代，给我们……不是这么回事。”她在椅子上坐下，扭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黎未。小小的软呼呼的一团，身体年龄相当于一个月大的婴儿，魂魄年龄也只是株小树苗，心智年龄再成熟，本质上还是个需要保护照顾的婴儿。她并不想让黎未再去经历一次小小年龄便要挑起一个部落的生死存亡，在颠沛流离中跌跌撞撞地成长。那样的苦，经历一世就够了。 　　她温声说道：“黎未，我想要的蛊道宗、巫族是一个自立自强的宗门、种族，不是供奉哪位神灵、靠着神灵庇护苟延残喘。你护不了巫族，我也护不了巫族，我们的敌人不是天族、不是任何一个强大的部族，而是自己。天族的疆土领域是他们自己开辟出来的、打下来的，他们不会屠杀自己的部族子民去供奉其它生灵。不周山的人族和巫族，向自己的部族举起屠刀，把自己族中最精壮的最有前途的人屠杀献祭给神灵，再匍匐在神灵们的脚下乞求神灵的施舍。” 　　黎未默然。花祭部落苦苦挣扎了几千年后几乎灭绝，仅余下一对父女奔波半生，他们的后代不再修炼蛊术，不再信奉神灵，不知道先祖们的过去，成为亿万普通人中的一员，反而过上安稳的生活，代代繁衍生息壮大了起来。 　　黎未自己更愿意与心爱的人一起在山里抓鸟捕兽烤野味过点居家小日子。她活了两世，最快乐的时光是跟乌玄在一起时。有那么一个人，能填满她世界所有的颜色让天地万物都充满色彩，带来耀眼的光明能划破一切黑暗，让她觉得世间万物都是那么的美好有趣。 　　黎未不喜欢自己，不喜欢与蛇虫毒物为伴，不喜欢藏在黑暗中见不得人。她宁愿被金乌神宫的太阳精火烧至湮灭，也不愿活在永不见天日之地做什么神灵。她想去找乌玄。 　　张汐颜见到黎未怔然出神，感受到黎未的情绪，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揉揉黎未头顶上柔软的小胎毛，说：“你俩现在都是幼崽。”幼儿园小朋友的早恋，想要修成正果，至少得等到她长到能够抗得住外界干扰的时候。 　　黎未明白张汐颜话里的意思，收回思绪，又掏出果子啃。吃多点，营养好点，能长得快一些、强壮些。 　　张汐颜扫了眼黎未的果子，便觉不一般，当即伸出手去，说：“水果零嘴可以有，口粮也给点。” 　　黎未摸出颗芥子石，递给张汐颜。 　　张汐颜出了舱房，找到正躺露台躺椅上的柳雨，把果子递过去，说：“滋养血气的。” 　　柳雨接过果子，咔嚓一口咬下，嘎嘣脆，入口甘甜宛若清泉淌遍全身，好吃。她咔咔咔几口把果子带核一起吃掉了。 　　旁边的水妖看傻了眼，惊得嘴巴都圆了！ 　　同样的果子，自己只能咬破点皮沾点果汁，花祭神直接上嘴……啃完了？ 　　柳雨品了品唇齿间残留的余味，说：“我好像吃过这品种的果核，不过，我以前吃的好像是烂果核。”她想不起来在哪吃的，也想不起来具体的，于是说道：“大概是错觉吧。”为了不浪费，她还是行气一圈把吸收到的营养拿去给自己的小骨渣子添砖添瓦。 第74章 　　柳雨吸收完果核里的营养, 明明感觉到骨渣子的含量浓了一倍有余，体积却丝毫没变。 　　她睁开眼，吐出骨渣想让张汐颜帮她看看，却见张汐颜正沐浴在清晨的曙光中打坐。 　　张汐颜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掐了个手印, 淡淡的泛着微光的气流萦绕在她的周围。她的神情安静柔和, 仿佛正在感受微风的轻轻吹拂。 　　柳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汐颜, 心想：“大概这就是光明吧。”此刻的张汐颜极美, 又或者说有种超越了外在美貌的动人，像清晨的阳光，温暖舒适，带来新一天的希望。看着她, 便觉得内心的丧丧情绪都少了很多，多了些美好和期盼。 　　张汐颜觉察到柳雨的目光，睁开眼, 便见柳雨盯着自己正看得入神，身上流露出难得安静的气息, 一双眼睛像沉浸了无数的悲欢离合、渗进了岁月的痕迹, 与以前在公司上班忙碌满身拼搏干劲的柳雨截然不同。 　　她以为能各自安好，然而, 过去一千年里, 她在疲于奔命中渡过，柳雨…… 　　她以为她是把柳雨托付给巫神, 柳雨会得到巫神的保护和照顾。巫神确实照顾和保护了柳雨，却是……卖家版和买家版的区别。 　　张汐颜收回情绪，问：“看着我做什么？” 　　柳雨张嘴, 吐出小骨头渣子, 请张汐颜帮忙看看。 　　张汐颜说道：“你吸收鬼灵晶, 吸收的是矿物质，长的是骨头，这个果核中含有充足的血气，长的是血肉，你看看骨头里的血丝是不是多了些。” 　　柳雨仔细一看，笑道：“还真是哎。”她又笑笑的贱兮兮地问：“你刚才睁开眼看着我时，突然一下子很伤心，怎么了？” 　　张汐颜迅速否认：“没有。” 　　她又觉察到有目光望来，扭头便见同样盘膝打坐的黎未正在看着她俩。 　　张汐颜明白自己跟柳雨的这点情绪在黎未这里几乎是透明的。不说黎未那与生俱来的强大感知能力，黎未历经人世沧桑五千余年，她比任何一个种族都更了解人类。她能读懂人们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眼神、小动作。 　　她对巫神的怨怼，毫无遮掩地落在巫神和黎未的眼中。 　　她跟巫神的矛盾，跟黎未无关，可她跟巫神是黎未最亲近的人，一旦爆发冲突，夹在中间难做的也是黎未。她更明白，黎未在竭力补救，对巫族、对她和柳雨。 　　张汐颜对黎未说：“操心这么多，当心……”话到嘴边，想到这话不吉利，又把“长不大”三个字咽回去。 　　黎未闭上眼睛继续修炼。她不担心张汐颜削她娘亲，毕竟论逃命没谁比得过巫神，只是感受到张汐颜的伤心有点难受，却事已至此无法改变。 　　水妖悄无声息地缩在角落默默观察她们几个，只觉自己八千年的道行和见识都白长了。 　　巫族大祭司竟然能在地灵界修炼，小巫神对地灵界也没有丝毫排斥不适应的样子。照常理说，她们生活在阴煞之地，修炼的是阴煞之气，到了灵气充裕的地灵界会想办法将自己与周围的灵气隔绝，以防受到灵气侵蚀。她俩都不是靠食物补充阴煞之气再在体内循环修炼，而是切切实实地从天地间吸收游离力量正常修炼。大祭司在吸收天地灵气，少巫竟然在引聚与阴煞之气相克的太阳精火慢慢炼化后导入体内。有点可怕！ 　　张汐颜有心带着柳雨历练，方法很重要，不然只会适得其反。此刻的柳雨，更像是被她推着走，不明白状况，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沟通，非常重要。 　　她去到柳雨的身边坐下，说：“飞舟行驶得慢，需要三天时间才到鬼灵界。” 　　柳雨“嗯”了声，没所谓，大佬安排了就好。反正自己跟着大佬蹭吃蹭喝，大佬去哪她去哪，大佬安排什么听什么。 　　张汐颜感触到柳雨的消积情绪，有点心酸，又不好说什么。她取出任务令牌，找到接取的鬼灵城任务，告诉柳雨：“鬼界供奉巫神，花祭神相当于巫神的使者，在鬼、巫两界的身份地位都极高，鬼帝见到你都得客客气气。如果是部落里的花祭神，在鬼界的地位差不多跟鬼帝是平级的，你跟别的花祭神又有不同，地位在其它花祭神之上，比起鬼帝也要高出一截。” 　　柳雨睨着张汐颜，问：“因为我是你这位大祭司部落的花祭神的缘故？” 　　张汐颜摇摇头，说：“因为你的花冠比其她花祭神多，实力、神通、本事都是最强大的。在不周山，不论亲疏关系，一切凭实力、拳头说话。如果你的实力不济，无论你我的关系有多亲近、无论我多想护着你，旁人也只会看不起你，而不是敬重你。” 　　柳雨挑挑眉，“哦”了声，心想：“我竟然也是有点厉害的？”地位比鬼帝高？这个先打个问号，但花祭神对胡良、竹金牙他们来说，确实是地位相当高的。她扫了眼鬼灵城的任务，问道：“我们去鬼灵界是为了收小弟？”光杆大佬，连个喊溜溜溜撑牌面的人都没有，算哪门子大佬。 　　张汐颜没有否认，也没有说是，继续说道：“身为花祭神，你得了解自己的族群是个什么样的。一些由人变成的鬼，还保留着作为人的情感、习性，除了身体构造不一样外，与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大多数鬼是没有情感的。一些由人变成的鬼，会因种种原因像修炼蛊身的人那样渐渐迷失本性，沦为泯灭人性的恶鬼。各种鬼的习性不一样，有些鬼残暴嗜杀，有些鬼贪婪成性，有些鬼会藏于人群中制造各种灾难以从中获得乐趣。” 　　柳雨问：“你的意思是带我去见识一下各种鬼？” 　　张汐颜说：“这只是其一，更多的是想带着你走走看看做市场考察，想让你找到自己的定位和方向。抛开你我之间的过往，仅仅是从利益角度来说，我很愿意在你身上进行投资。” 　　她顿了顿，看着柳雨，轻声说：“私心上讲，我想找回曾经那个干劲十足充满自信的柳雨，我把她弄丢了。在我最难的时候，她没有放弃我，一直对我不离不弃舍命相护，在她最难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去照顾她、保护她，竟然期望别人会对她好。” 　　柳雨让张汐颜这样子闹得有点不好意思，笑道：“干嘛整得这么……咳……那个……大佬能看好我，觉得我很有投资价值，我还是很开心的。”她刚想问，你觉得我能值多少投资，便想起大佬砸在她身上的那些灵晶药材等，果断闭嘴了。 　　不得不说，大佬的这碗鸡汤灌得人浑身舒坦，干劲都起来了。关键是大佬的鸡汤不是白忽悠，人家是用比真金白银还要真的灵晶硬砸出来的鸡汤。 　　鸡汤喝爽归喝爽，那些什么感动之下赴汤蹈火再无不辞、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死相报这种事免了。柳雨心说：“这种事都是我拿去套路别人的。”不过，她仍旧虚心地请教，问：“那大佬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我们到了鬼灵界，具体要做些什么？” 　　鬼灵城任务写的是“鬼灵城历练，上交五百年份阴珠一百颗。” 　　历练的范畴大了去，没明说，鬼知道要怎么历练。至于阴珠，这又是什么鬼？ 　　张汐颜细细解释道：“阴阳道宗的宗旨是万物各循其道。意思就是，人、鬼、巫、妖，包括天族，各自有各自生存的世界，大家是可以共存互通往来的，但要保持好界限，不要去干扰到其他族群的生存。简单地讲，就是鬼在阴间生活，人在阳间生活，互不干扰，即使鬼因为需要临时来到阳间，也需要遵照阳间的规矩，不能行害人的事。鬼去到人的地界惹事，打死无怨。人到鬼的地界浪，管死不管埋。” 　　柳雨心说：“这规矩听起来挺好的，但可实施性……”瞧瞧旁边吃人的水妖就知道了！这个她持保留意见，不予反驳。她指指鬼灵城任务，示意张大佬继续讲。 　　张汐颜说道：“鬼灵城是鬼界和地灵界交汇之地，经常有鬼界的恶鬼来到鬼灵城、甚至从鬼灵城进入地灵界作祟。跟蛊道宗每年会派弟子进入蛊山历练清理那些泛滥的蛊类一样，阴阳道宗会每年不间断地清理潜入鬼灵城和地灵界的恶鬼。鬼修炼到鬼王境界时，便会开始淬骨，在体内形成阴煞之气的结晶，称为鬼珠。鬼珠也是鬼灵的内丹所在。” 　　柳雨满脸呆滞地看着张汐颜，说：“你的意思是要我抓一百个五百年道行的恶鬼？”一百个！五百年道行的恶鬼，疯了吧！ 　　张汐颜说：“也可以折算成十个千年道行的恶鬼。” 　　柳雨心想，张大佬灌了半天鸡汤，果然是想忽悠人去当苦力。她慢慢扭头，看向蹲在角落里的水妖，喊：“黑湖。”这有个八千年道行的大佬，现成的苦力。她朝黑湖勾勾手指，说：“来，我有悄悄话对你讲。” 　　张汐颜用膝盖都能想到柳雨想做什么，暗自感慨柳雨还是那个柳雨，性格是一点都没变。 　　水妖从她们仨的态度中已经隐约能排出大小王，不等柳雨再多说什么，立即一口应承下，“一百颗五百年道行的阴珠，包在我身上！” 　　柳雨很是满意地微微一笑，扭头对张汐颜说：“搞定。” 　　张汐颜指向黑湖，“这是我的手下。” 　　柳雨说：“你我何分彼此。”继续躺在躺椅晒太阳。太阳有点晒，她又把躺椅拉到阴凉处，想了想，从芥子石中取出巫神宝典翻看。三天时间，够她看好多功法了。 　　张汐颜早习惯柳雨这种能安排别人就绝不自己动手的作风，好歹柳大小姐肯上心钻研功法，也算是有进步的。她把黎未给的芥子石递到柳雨面前，说：“这是当初说好的你留在我这边当花祭神给的待遇补贴。” 　　柳雨将芥子石握在手里，往里看了眼，先以为自己感知错误，她反复看了又看，满脸震惊地看着张汐颜，问：“大佬，您没给错？” 　　张汐颜扔下句，“一次性补贴到位，后面就没有了。”她说完，往船舱里去，明显不接受拒绝和退货。 　　柳雨看看芥子石，又看了眼黎未，大概能猜到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她麻利地把芥子石吞进肚子里藏好，从躺椅上蹦起身，到张汐颜的舱门口说，“大佬，你放心吧，一百只五百年道行的鬼，我亲自动手，绝不偷懒。” 　　张汐颜心说，“你可真是钱到位一切好说。”她看柳雨又恢复了点活力，心说：“有效果就成。” 第75章 　　柳雨开心地回到躺椅上, 舒舒服服地躺下后，便开始清点自己的财产。 　　芥子石里装的鬼灵晶全部都是动物骨架，这些骨架大多数都很完整, 有些是单只躺在一处, 有些是一堆动物骨架堆在一起, 像是发生了什么灾难, 有成批的动物死去, 被人收集了起来。 　　这些动物的体型跟侏罗纪时期的恐龙差不多大小。 　　有百米长的蛇形动物已经腐烂大半、露出骨头。它有角、有腿形状酷似龙，但它的血肉中凝聚有大量的阴煞之气, 整副骨架仿佛是由鬼灵晶浇铸而成，除了自身的血肉经络组织, 不含任何其它杂质。它的鳞片、骨头上遍布纹路，有阴煞之气沿着纹路移动，仿佛还在行气。这条龙形生物尸骨的脖子处、前肢、后腿的脚踝处还扣有圆环，看起来像是成套的。 　　柳雨尝试着看能不能把项圈取下来, 结果竟然轻轻松松地把它握在了手里。那项圈套在龙骨脖子上时跟龙颈一样大，卡得严丝合缝, 落在她的手掌心里时缩得只有手掌大小。她看这圆环隐约有点眼熟，便试着往手腕上套去，忽然旁边打出一道阴煞之气把圆环弹开。她扭头看去，就见胖呼呼的婴儿睁开眼朝她看过来。 　　黎未说：“那是驭兽环，套上后如果不知道解开方法，除非身死魂消，否则很难取下来。” 　　柳雨问：“驭兽族？” 　　黎未说：“巫族的一支，已经灭族了。” 　　巫神的寿命长, 见过无数部族的兴衰更迭, 也从部族的战争中偷偷攫取了战死者的尸骨、财物囤积起来以作不时之需。黎未有巫神的记忆传承, 见闻亦是极广。 　　柳雨问：“这个值钱吗？” 　　黎未说：“值不值钱，需要你自己定义。我只能告诉你，这兽环是驭兽族打造的，只有他们才懂得操控，没有驭兽族的操控，它只有一个最基本的用途，就是套在身上后很难取下来，同时会打上驭兽族的兽奴烙印。驭兽族使用驭兽环，便等于给马套上缰，给狗套上项圈拴上狗链。”她又补充句，“东西可以乱吃，轻易的毒不死你，但不知道用途的东西别往身上乱套。”说完，便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柳雨汲取到经验教训，把那些尸骨身上的东西都扒拉下来，却不知道用途。 　　骨头、骨髓、鳞、甲、角、筋等，应该都可以按照鬼界神帝头颅那样拆掉加工使用。包括那些烂肉腐泥都可以挖去养毒虫或种植阴煞属性类的珍稀植物派上用场。至于这些东西能够怎么加工，腐肉烂泥给什么植物当养分，无解。 　　柳雨扭头看向坐在旁边闭目打坐的张汐颜。她堆起满脸笑容，走到张汐颜的身边，讨好地喊：“大佬。” 　　张汐颜睁开眼，看向她，问：“什么事？” 　　柳雨的笑容更甜，说：“有事请教。” 　　张汐颜“嗯”了声，说：“你说。” 　　柳雨当即把从芥子石里的那些尸骨身上掏出来的东西搬出来。她怕把张汐颜的灵宝飞舟弄坏，没敢直接把这些染上浓浓阴煞之气的首饰、武器等扔到船上，而是小心翼翼地用阴煞之气托住，问：“这些是做什么用的？”芥子石里的尸骨多，每副尸骨上多多少少都有几件东西，以至于不小心搬了数百件出来，全部由阴煞之气托着飘在空中，那场面极为壮观。 　　黎未睁开眼，深深地打量几眼柳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只是把它们大致分个类，偶尔扫见腐烂的尸体上有些东西没有在意，也没有刨尸体的习惯。这些尸骨是几千年前天、巫、鬼三界争夺人间供品之战时留下的，按照凡间的算法只相当于刚死两三个月的鲸鱼尸体，并没有流失太多的养分，有它们就会形成鲸落群养出很好的生态系统，让柳雨有源源不断的食物。她没想到，柳雨竟然有掏尸体翻东西的习惯，把这些零碎物件都清理出来了。 　　张汐颜迅速扫视一圈柳雨翻出来的破烂，为免这些东西飘在空中过于显眼，抬袖一拂，全部卷到灵宝飞舟上的一间船舱中，同时封住它们附带的阴煞之气，以免损坏灵宝飞舟。 　　她把柳雨领到船舱里，坐下后，拿起一件呈不规矩圆形似骨制品的一件武器，说道：“这是件兽骨武器，它是以某种强大兽类的脊椎骨炼制而成。”她说完，将一缕阴煞之气注入进去，激活后，隐约有一道背后有凸起骨刺状的凶猛野兽的影子一闪而过。 　　柳雨问：“这是什么兽类？” 　　张汐颜说：“不周山的物种极多，我所认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兽类。通常炼制厉害的法器、法宝等，会取脊椎、头骨等重要部位，再将魂魄、精血一起封在骨头里炼制，这样制造出来的法宝武器会有器魂，操控更加便捷凶厉，相当于带了一个随身战斗宝宝。这在阴阳道宗和蛊道宗是禁止的，我跟游清微毕竟是道门出身，而这种炼制方法在道门归为邪术，对被拿来炼器的生灵来说是非常残忍的。” 　　柳雨“哦”了声，心说：“你们还挺讲人道主义的哈。”她问出最关心的重要问题，“这个很值钱的吧？” 　　“里面的兽魂已经没有了，上面布满裂纹，激发后仅余一道残影一闪而逝，等于报废品，连回收的价值都没有。建议找个不污染环境的阴煞之地丢弃或掩埋。毕竟它的阴煞之气很重，扔在阳间地界算是有害垃圾。” 　　柳雨不死心，拿起这个造型独特阴煞之气浓郁的武器看了又看，想了想，说：“你看它的阴煞之气这么重，这个骨头甚至有点像鬼灵晶，虽然已经有点快要变成碎渣渣的样子，但……呃……我觉得……可以考虑下低端市场……例如说那些刚变成鬼的、新生的需要阴煞之气的，寥胜于无嘛，换不了鬼灵晶，能换鬼灵玉也是好的呀。这样的东西很多，打包卖，总能卖出点钱的。” 　　张汐颜呆呆地看着柳雨，心说：“你可真是不放过一分一毫。”她说：“对鬼王以下的鬼有点用处，但通常来说，那些鬼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穷得只剩下一缕魂魄。” 　　柳雨拍板，说：“有用就行，留着收小弟发工资。”她又拿起第二件递给张汐颜，态度极为恭敬：“大佬，您掌掌眼。” 　　连掌眼的词都用上了！你当鉴宝呢！张汐颜没好气的看了眼柳雨，将自己的手掌幻化成兽形，将手指套进拳套中，说：“猛兽坐骑的爪套，战兽的武器装备，材料挺好，但遭到暴力摧毁过，已经烂透了。”她说完，略微一用力，兽爪套子当场碎成骨渣掉在地上，腾起一股阴煞之气后，掉在桌子上的骨渣变成了烂泥。 　　柳雨秉持不浪费的精神，放出小花瓣把散开的阴煞之气全部舔干净，告诉张汐颜，“我怕这些阴煞之气沾到飞舟上把船弄坏了。” 　　这些东西都成为废品，柳雨有兴趣，张汐颜乐得趁这机会让柳雨了解些法宝武器等相关的知识，且这些破烂中有不少珍稀的高阶灵宝之类的好东西。虽说已经破损到无法再用，却正好可以趁这机会，讲讲它的原理、构造、用途等，让柳雨多学点相关知识。 　　东西多，有些东西讲得比较深，因此，即使张汐颜是挑重点教的，等把这堆东西全部讲解完，飞舟已经到达鬼灵城外。 　　张汐颜是以客卿长老的身份带着柳雨来做阴阳道宗的任务，不方便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走动，便准备在这里下船，再以黎颜的身份飞进城。 　　她在柳雨把那堆破烂都收好后，正准备起身去收飞舟，就见柳雨又拖出一只被阴煞之气渗透的天族凤鸟骸骨。阴煞之气对天族生灵的腐蚀非常厉害，这只凤鸟骸骨只剩下骨骼和翅膀、翎尾这两处特意修炼成武器法宝的部位。 　　柳雨把没烂掉的鸟毛都扯下来，整齐地摆在桌子上，说：“大佬，你看这鸟的骨头都烂掉好多，这些毛都还好好的，说明是好东西，应该能值不少钱。”她又拿起那两米多长的爪子晃了晃，说：“这腿骨很结实，里面的骨髓中还有金光闪烁，绝对不一般。你看看能不能加工成什么卖个高价。” 　　张汐颜瞠目结舌地看着柳雨。烂成这样的天凤鸟尸体只剩下这么点，都能让你扒拉出点价值来。她给柳雨估了个价。毕竟是天凤鸟祭炼过的鸟羽，如果没受损的话，威力超过她现在的本命灵剑。里面的天罡之气已经被侵蚀殆尽，本身的坚固程度却是够的，也算是不周山不可多得的上品铸炼材料了。 　　柳雨的眼睛都亮了！果然，除了那些鬼灵晶，还有更值钱的！发了。 　　她极度热情地拉着张汐颜的手，说：“大佬，我赚了钱，分你一半。”说完，又准备搬一具骸骨出来，可那骨头比船还大，于是说：“我们换个地方细谈？” 　　张汐颜说：“到鬼灵城了，你亲口说的，一百只五百年道行的鬼，你亲自动手，绝不偷懒。” 　　柳雨用力地“嗯”了声，掰出一块鬼灵晶骸骨，又拿起两根凤凰毛，出了船舱便找到黑湖水妖，说：“黑湖，你去抓一百只五百年道行的鬼回来，要活的。这些鬼灵晶是预付款，等你把一百只五百年道行的鬼抓来后，这两根天凤鸟的羽毛是尾款，我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黎未、张汐颜、黑湖水妖齐刷刷地看着柳雨，她们仨的表情非常一致地呈呆滞状。 　　柳雨问黑湖水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黑湖水妖回过神来，说：“一百只五百年道行的鬼值不了这么多钱，你给我两根天凤鸟毛就好了。”说完，很是忐忑地悄悄看了眼张汐颜。一百只五百年道行的鬼也值不了这个钱。天凤鸟毛出在天凤鸟身上，那是天族的凤凰族，如果有凤凰死在不周山，那是依附天凤族的那些部族的顶天大事，想方设法也得把尸身完完整整地送回去的。能有天凤鸟毛的，那都是敢跟凤凰族为敌的。这两根鸟毛，一看就死了很多年，都看不出原主是哪只天凤了，用起来毫无凤险，那价格只会更贵。 　　柳雨说：“成，就这么定了，跟着我好好干，保证亏待不了你。”八千年道行的水妖，值得笼络。至于这是不是张汐颜的小弟，她跟张汐颜一个部落，这就相当于她俩共同的员工，不用分那么清楚的。她给了黑湖水妖一根天凤毛当预付款，把这事定下，便扭头找到张汐颜，“一百颗阴珠的事搞定了，我们可以接着谈。” 　　张汐颜感觉自己的魂魄有点出窍。她心说：“我为什么会觉得柳雨在有充足物资的情况下会安心修炼，按照柳大小姐的常规做法，那是做买卖有起步资产加充足的流动资金了！” 第76章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目光有异, 愕然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张汐颜回过神来，笑道：“没有不妥。” 　　她的视线落在柳雨的脸上看了又看，恍然间似回到柳雨硕士毕业刚到公司上班的时候。那时候的柳雨便如此刻浑身上下透出十足的干劲。难啃的项目？在柳大小姐的眼里是不存在的, 摆在赚钱道路上的一切困难都是通往成功的必经关卡。 　　柳雨在张汐颜的眼里只看出“我好喜欢你这样子”的情绪, 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排水妖帮忙抓鬼而生气，暗松口气, 心情愈发地好了, 眼里全是浓浓的笑意。 　　她欢喜地挽住张汐颜的胳膊, 说：“我们换个地方，细谈。” 　　她明白张汐颜的用心, 可她不是愿意像绝大部分修炼者的那样，依照别人的安排或者是随大流地劳碌奔波。那样的结果通常都是忙忙碌碌到最后, 除了年老体衰一身伤病，什么都落不着。 　　靠自己卖劳力干活, 干得一般般的, 成为社畜, 兢兢业业为公司做贡献，为别人发家致富燃烧自己，别人发家致富后自己干不动了，哪儿凉快哪儿去。 　　稍微有点本事的可能会干成个体户自己做点小生意，或者是成为别人的高级打工仔，但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 最多就是养家糊口，还得拿命熬, 稍有不慎, 亏得血本无归。张汐颜就是典型例子, 都干成大祭司了, 依然穷兮兮苦哈哈的给巫神打工。巫神生孩子，张汐颜去当保镖，差点把命赔进去。巫神生完孩子，张汐颜还要当保姆，累得慌。 　　柳雨宁肯咸鱼废着，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自己手里的这点东西，多，确实多，但是寿命那么长，修炼需要那么多的鬼灵晶、药材，如果不开源，芥子石里的这些东西用不了多少年就会耗空。正确的做法就是，留一部分自用，再拿出其它的去投资也好，自己创业也好，作为启动资金，挣点进项。至于要投什么项目，需要好好考察市场之后再行决定。 　　张汐颜告诉柳雨，“船上摆不开你芥子石里的东西，我们到鬼灵城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她说完，取出飞剑，招呼柳雨和黎未上了飞剑。 　　水妖见状便明白，这是要收回飞舟。她没有飞行法宝，便驭风飞到空中，老实地跟在张汐颜的身后。 　　张汐颜取出一把飞剑递给水妖，说：“你用这个。” 　　水妖愕然地看着张汐颜，又看向面前的飞剑，非常诧异。 　　正常情况下，大祭司降服她以后会搜刮走她的全部积蓄，再施展术法或用法宝打上仆奴烙印驱使她。如果自己违背大祭司的意愿，轻则受罚，重则被处死或拿去炼成丹药、法宝。如今，先是小巫神随手赠神果，再是花祭神派活会给报酬，今大祭司不仅没种下仆奴烙印、没收财物，甚至还赠送飞剑。 　　水妖懵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她见大祭司已经收起灵宝飞船，遮掩了面容，脚踏飞剑朝着远处疾飞而去，赶紧踏上飞剑紧紧跟上。 　　柳雨站在飞剑上，双手搂住张汐颜的腰，俯视脚下的山川大地。 　　茫茫群山中，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类似于村落小镇的屋舍，并没有看到什么大的城池。张汐颜不仅没有往下飞，反正在上升，都快到云层里去了。柳雨感到很迷茫，问：“不是说到鬼灵城了吗？”鬼灵城在哪？别说城，连鬼影子都没见到。 　　忽然，前面的云层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浓黑如墨的旋涡。那旋涡倒扣在天空中上方，有气流在缓慢流动，在旋涡正中间则是一片风平浪静。 　　张汐颜说：“这个入口被称为鬼界之眼，是一个很稳定的次元界通道，从这里进入鬼灵城。鬼灵城算是一个稳定的次元界，它的两端正好连通地灵界和鬼界，是一个阴阳交汇之地。”她说话间，加快速度冲过浓黑的云层，飞进了鬼界之眼中。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骤然变得昏暗，头顶上空覆盖着浓浓的乌云。柳雨有着终年不见阳光的熟悉感，甚至连吹来的风都感觉到是那么的熟悉亲切，像回家般安心踏实，仿佛她曾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很久很久。 　　张汐颜驾驭飞剑俯冲直下。 　　柳雨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阴森恐怖的城池，只看到起伏的山峦，蜿蜒而行的河流，鬼气森森的森林，连村镇都没见着，只有稀稀拉拉的房屋分散在山林中。有些屋子破破烂烂的如同废墟，有些房子则是占地极广灯火辉煌的高门大户，这些屋舍几乎都是单独占据一大片地方，不要说形成街市，想找出几户挨在一起的都极不容易。 　　飞剑落在河边。 　　河水黑得像墨染的，水流湍急，不时蹿出点什么东西掀起浪花，还能看到有体型巨大的东西在河里游。 　　河岸则长满树木花草，不管是树还是草，都是叶子稀疏，枝干则是长得格外繁茂。 　　草丛中、树丛中，经常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不知道是什么鬼的东西蹿来蹿去。有些东西连团形状都没有，就是黑糊糊的一团气状物飘来飘去，偶尔还有磷火在空中飘过。树丛中有吊死鬼一会儿换一个地方，那脸绿得宛若刷了荧光漆，两眼鼓起舌头伸得极长，一副死状凄惨的模样。旁边的树丛中有鬼耗子吱吱叫唤着一闪而过，那耗子竟然长着人脸。 　　忽然，树丛中有“嘻嘻嘻嘻”的笑声。 　　柳雨扭头就见一个长得像面条的外形格外滑稽的鬼。那鬼做着鬼脸嘲笑她，一副“你快来打我呀”的讨打贱样。 　　张汐颜扫了眼那鬼，说：“那叫挑衅鬼，遇见行人便出来挑衅滋事，待对方发怒后便扭头就跑，把人引往危险的地方置人于死地。它自己不动手，但通常会把人害死，属于恶鬼的一种。如果在活人地界见到这种鬼，尽管打死。”她说完，由阴阳之气汇聚而成的太极出现在她的脚下，将柳雨、黎未以及赶到她们身边的水妖都裹在里面。 　　随着太极的扩散，周围掀起水波状的涟漪，仿佛破开了黑暗，刺眼的阳光照了下来。 　　柳雨伸手挡住阳光适应了两秒，待适应光线后，朝周围看去时。 　　身旁有一条大河，河水依然湍急，却是水质清澈透亮。渔船飘在河面上，有渔民正在捕鱼。她们正处在河边的小路上，道旁长着野草开着野花，开辟有一块块田地，种上了作物。 　　前方不远处，有大量的屋舍建筑聚集在一起，规模有县城大小。 　　黎未的外形模样实在太小，走在路上非常显眼。 　　张汐颜便把黎未抱在臂弯里，领着她们往前面的鬼灵城去。 　　水妖跟在张汐颜的身后，跟柳雨一样好奇地打量四周。 　　路上的行人个个脚下生风，跑得极快。天空中的人、鸟、兽都比路上的多多了，满天都是驾驶各式各样飞行法宝，或者是骑猛兽、猛禽的行“人”。 　　张汐颜缓缓地朝着前面的鬼灵城走去。 　　她对柳雨说道：“鬼灵城是阴阳交汇之地，阴间和阳间在这里重叠。”她指向旁边的河，说：“你刚才看到的是阴河，现在这条河是阳河，它们是同一条河，只不过因为同时汇聚了灵气和阴气，衍生出阴、阳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世界。周围的山、包括周围的一些老宅，都是如此。” 　　柳雨“哦”了声，说：“意思就是我如果释放阴煞之气，能让自己去到阴间？” 　　张汐颜点头。 　　柳雨说：“我试试哈。”她说完，释放出阴煞之气。 　　周围的景象有着轻微的扭曲，紧跟着天便黑了下来。柳雨回到了刚才鬼气森森的地方。她心说：“原来是这样啊。”随即便懵了，心说：“我怎么回到阳间？”自己只有阴煞之气，没有张大佬的太极，释放不出阳气。 　　忽然，一道太极圈出现在柳雨的脚下，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化，她又出现到了阳间地界。 　　好玩！有意思！柳雨问张汐颜，“大佬，有没有办法让我自己在不需要你帮助的情况下，从阴间回到阳间？” 　　张汐颜点头，朝前面的房屋一指，说：“看到那招牌了吗？符箓店。”她带着柳雨沿着小路，穿过城中居民后院小巷，便来到了宽敞的大街上。 　　柳雨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招牌，只见那字体细细长长呈波浪形，不管是竖还是横都是扭曲的波浪状，特别像道士随手瞎画的鬼画符。隔壁家的招牌更奇葩，活像一堆蝌蚪在上面爬来爬去，眼角余光瞟去时那些字似乎在动，正眼仔细看又没动。 　　张汐颜告诉柳雨，“这是符文，从符演变而来的一种文字。隔壁是鬼文，鬼族的通用文字。灵族的通用文字是符文，鬼族的通用文字是鬼文，巫族有巫文，很古老的一种文字，特别罕见。阴阳道宗和蛊道宗的通用文字是简体汉字。”她说完，进了符箓店，喊：“老板，买符。聚阳符、朱雀焚邪符、引路符、引魂符、聚灵符、聚魂符……”她一口气报下十几种符，说：“各来十打。” 　　水妖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祭司。符很贵，且，以她们几人的道行，根本用不着这些符。她下意识地朝柳雨看去，猜测大祭司很可能是买来教柳雨用符和认符的。 　　柳雨朝店里望去，只见这店大概有二三百平方的面积，四周摆满货柜，一面柜子里摆满了符，另外三面柜子则摆着各式各样的纸、笔、墨还有些经过加工的骨头、玉之类的东西。 　　张汐颜告诉柳雨，“这些都是画符的材料。”她指向骨头和玉，说：“那些是做骨符、玉符用的，是制作特殊的符用到的材料。常用的符一般都是纸或者是兽皮制作的。” 　　后面的帘子掀开，一个模样妖娆的女人走出来，说：“哟，黎长老，稀客。”她的视线从黎未、柳雨、水妖身上扫过，笑意渐敛，多了几分凝重，问：“您这么大阵仗到鬼灵城……” 　　张汐颜笑道：“放心，只是来转转。”她对柳雨介绍，“这是胡老板，灵狐族。这是柳雨，我……我的一位故交。” 　　柳雨悠悠地瞥了眼张汐颜，问：“从阴间回到阳间的符，是哪种？” 　　胡老板很是诧异地看向柳雨。您的道行不低吧，竟然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张汐颜拿起伙计送来的符递给柳雨，说：“你感受下，是不是有股暖融融热热的气感？” 　　柳雨感受了下，说：“确实有，在纸上的字里面，墨水凝聚的。这墨水的纹路……有点怪哈。” 　　胡老板和水妖一起扭头看向柳雨，又果断收回视线。 　　胡老板招呼道：“你们慢慢看。”扭头假装去理货。 　　水妖犹预了下，又想大祭司不想是为贪她这点钱财的人，于是取出储物袋准备买点符备用。 　　张汐颜无视她们的眼神，把黎未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告诉柳雨，“这叫符纹，符的力量都汇聚在符纹中，纸是墨的载体，墨是符纹力量的载体，它的纹路便是显现的方式。” 　　柳雨“哦”了声，有点好奇地看向张汐颜，问：“你来买符？不会自己画吗？” 　　张汐颜淡淡地扫了眼柳雨。 　　柳雨心说“懂了，技能点没往这方面点。也是，大佬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蹲着练鬼画符。”她说话间，忽然瞥见有什么东西贴着墙角缝鬼鬼祟祟地进来了，扭头望去，就见到一伙人进来买符，他们显得极为迫切，正在讨论城外的森林里出现了大鬼兽，又嚷着让老板拿符出来，要高级符。 　　那些人往柜台前挤来，其中一个瞥了眼柳雨，还故意蹭上来挤她。 　　张汐颜不动声色地把人隔开，并且气势外放。 　　那挤向柳雨的人像是看出她们不好惹，果断地避开，然后继续围在柜台前买符。他们喋喋不休很吵，明明只有六个人，身上却有好几十个人的味道，活像一群人挤在这里。 　　柳雨清楚地闻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类似于阴煞之气还伴随着腐尸味道的臭味。她怀疑这些人是鬼扮的。 　　胡老板悄声传音张汐颜，“留心孩子。” 　　张汐颜顿时了然，暗自警惕。 　　突然，有一个人像是临时有什么事，往外去。 　　张汐颜、柳雨、水妖同时觉察到见黎未已经不在椅子上，而是一个纸人变成黎未的模样坐在那，至于黎未，正被一个恶鬼扛在肩膀上往外走。 　　黎未满脸懵比地扭头看向那恶鬼，眼里写满震惊。掳婴儿掳到她头上来了！两辈子头一遭。 　　水妖和柳雨同时朝张汐颜看去，见她一副装作没发现的样子，也纷纷假装没看见。不过她俩几乎同一时间，一个放出片小花瓣，一个放出片小水滴沾在了黎未的身上。 　　尽管小巫神很厉害，但终究是太小了，多少还是让人有点不太放心。 第77章 　　那恶鬼扛着黎未匆匆出门, 拐进旁边的一条辟静小巷，释放出身上的阴气，直接遁入阴间地界。 　　店里的几它五只鬼买了一堆符, 攻击类、防御类、往返阴阳两界的符都买了很多, 丝毫不比张汐颜买得少。他们买好符，付完账，一起出了符箓店，走出没多远，便遁进阴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汐颜、柳雨、水妖见状便明白过来。她们刚到鬼灵城, 没这么快被人盯上。那六个鬼应该是来买符的，见到小婴儿被单独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没有大人仔细看管, 便顺手牵羊抱走了。 　　椅子上的纸人中忽然刮出一股阴风, 刹时间, 纸人变成了灰烬再让那阴风吹散。 　　柳雨心说：“好低级的幻术。”她略感奇怪的是，明明黎未已经被那些鬼带去了阴间, 她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它们的位置。确切地说是附在黎未身上的那片小花瓣的位置, 正在飞快地往城外的大山里移动。她从那片小花瓣的视角上看到的是阴间的景象，但感知的方位上则清楚地指向城外。她如果现在去到城外, 到了那些鬼的前面，进入阴间, 应该能拦住她们。 　　黎未刚出生就能抽飞巫族部落的祭司，这些鬼对她来说, 小意思。柳雨担心自己都不用担心黎未，安心地听张汐颜介绍各类符。 　　连鬼都结伴来买符, 且蛊道宗和阴阳道宗都有把符作为主营业务和主要课程之一, 由此可见它的重要性, 说明它的需求大、市场大。 　　这些东西只听人讲，是很难知道具体效果的，好不好，用一用就知道了。 　　柳雨又自掏腰包，把店里所有的符都买了些做样品。昂贵的、稀有的，各种档次的买两三张就够了，便宜的来一打也没关系。 　　大主顾！胡老板当即吩咐伙计给备货。 　　柳雨趁着等待备货时间，问胡老板，“刚才那伙鬼是怎么回事？” 　　胡老板轻叹口气，说：“哎哟，这不是巫神临世，小巫神又出生了嘛，鬼、巫两界吐气扬眉起来，鬼界有往外扩张之势。旁边的鬼门城，来了一位嗜婴鬼王，听说是西方鬼帝的座下鬼王。它喜食婴儿，底下的小鬼便投其所好。我们这鬼灵城不时的丢上几个孩子。若是发现得及时，报到城隍那里，兴许还能找得回来，要是晚了……也就难说了。” 　　城隍？柳雨想了想，说：“城隍，听起来有点耳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隐约知道好像是管鬼的官。 　　张汐颜说：“城隍就是守护城池的地方官，管理阴间的大小事情。” 　　柳雨懂了，说：“就是报官嘛。” 　　胡老板说，“对，但我们鬼灵城的城隍，只能管到鬼灵城的地界，出了鬼灵城的地界就管不了了。那嗜婴鬼王所在的鬼门城是鬼界的地界。”意思就是别那么心大，要找孩子趁早，要不然哪怕是阴阳道宗的客卿长老，也不见能找回孩子了。挺可爱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让鬼吃了，瞧着怪可怜的。 　　柳雨问张汐颜：“我们要去鬼界吗？” 　　张汐颜说：“去看看。”鬼界有正式官职的鬼王吃婴儿吃到阴阳道宗的地盘上，那就不是几个小鬼作乱的事，闹过分了，真能引起阴阳道宗打到鬼城，引发两界冲突。 　　张汐颜给巫神当大祭司，正经管着鬼、巫两界，既然撞见这事，便不能坐视不理。 　　店小二把备好的符送上来，柳雨验过货，付完款，把符收进芥子石中，便与张汐颜、黑湖水妖出了符箓店，进入阴间地界。 　　柳雨在店门口进入阴间地界后，见到的是一条阴气森森的街道，建筑的格局、式样跟阳间的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开的店铺也没什么区别。 　　在她们买符店铺位置处开着家装修一模一样的符箓铺，老板娘依然是只狐狸，只不过不是刚才的那位胡老板，而是一只雄性鬼狐狸。 　　柳雨大感新奇，又扭头去了符箓铺，便发现店里几乎没有灵符卖。符纸、符上画的图案都不一样，全部带着阴煞之气，字体更接近于鬼文。它的铺子里还有很多式样的娃娃、雕塑。雕塑的材质五花八门，木雕、骨雕、石雕、玉雕、鬼灵晶雕刻的，等等，各式各样的。且雕刻的种类也是繁多，有人类的婴儿、成年人、各种动植物，密密麻麻地摆满整个陈列柜。这些东西无不阴气森森，透着诡异感。 　　张汐颜对柳雨说道：“这些都是邪灵。” 　　柳雨问：“邪灵？” 　　张汐颜说：“灵体没有身体，很脆弱，如果有依附物，便等于有了一个容身之所，能够帮助灵体更好地修炼。不过，大部分灵体的修炼途径都是像你这样慢慢淬骨炼起的，只有那些剑走偏风的鬼灵会选择附身在这些雕塑中。雕塑买起来不便宜，而栖身雕塑久了，灵体会逐渐与雕塑相融。雕塑是死物，为了让它们能够尽快地变成活物，就需要……用鲜血献祭。通常情况下就是找人供奉它们，而它们给予供奉者一定的好处交换。大概等于东南亚地区养小鬼，只不过这些比小鬼厉害得多，要得也多，通常来说，供奉者几乎都会落得家破人亡或者自己也变成邪灵收场。” 　　她顿了下，说：“鬼是灵体，对于绝大多数鬼来说，画符的难度几乎等到不可能做到，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鬼灵才能画出鬼符，鬼符又称作阴符，凝聚的力量主要是阴煞之气。一些巫族会画阴符，但会画符的巫族，都有沟通天地之能，被称为大巫，轻易的不会画符来卖。阴符比灵符贵得多，所以刚才那伙鬼才会跑到阳间去买符。” 　　哎哟，商机啊！柳雨笑眯眯地问张汐颜，“你看我有画阴符的天分吗？” 　　张汐颜可不敢说柳大小姐有没有这天分。如果仅仅是从修行的角度上来讲，根本不用去考虑柳大小姐的天分问题，有也等于没用，因为没兴趣，但如果是从商业的角度上来说，没天分也会变得有天分。她当即把店里的阴符各买了一些，包括修炼阴符的入门典籍也买了两本递给柳雨，说：“慢慢看。” 　　柳雨翻开典籍，上面的字，不要说字，连符号都不认识一个。 　　她心想，“我拿着符临摹总是可以的吧？”又觉得大概没这么简单。这不是纠结的时候，她们还得去鬼门城。 　　黑湖水妖在旁边，对她俩的买买买算是叹为观止。 　　她们仨出了鬼灵城，朝着鬼门城方向去。 　　从鬼灵城出来时还有一条小路，待赶了大概有三十多里路后，便有一块界碑正在路中间。 　　界碑上写有字，“过此碑即入鬼界，慎入。”界碑后面有着浓浓的阴煞之气形成的雾，雾里不时传出几声怪异的鬼叫，那些声音有些近有些远，透出诡异恐怖之感。 　　柳雨绕过界碑，低头看去，界碑对准鬼门城方向则写着“地灵界鬼灵城”。 　　照理说，这块界碑立着的地方，几乎等于国界了吧，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 　　柳雨跟在张汐颜的身边往鬼门城方向去，忍不住吐槽，说：“连个守边界的都没有，难怪鬼门城的鬼会到鬼灵城掳婴儿。” 　　张汐颜说：“阴阳道宗有鬼修，需要很多鬼界的资源修炼，这些是地灵界没有的。我与……”她把“我与游清微是战略同盟”咽回去，改口成，“巫族跟地灵界有贸易往来，一向交好，阴阳道宗不方便入鬼界掳掠。开着这道口子，放鬼界的鬼去到阴阳道宗的地盘，若是不守阴阳道宗的规矩，阴阳道宗便不必客气。留着这道口子，鬼灵城郊外才能有源源不断的鬼物出现，那是阴阳道宗的一个重要收入来源。” 　　柳雨应了声：“哦”，扭头看向四周的花花草草以及遍地乱蹿的鬼。这些鬼跟人不沾边，都是些小动物，要么飞、要么跑，还有在林中蹿来蹿去的，它们有些是单只行动，有些则是成群结队出没，林子里比原始森林还要热闹，物种极多。 　　突然，林子里飞出一颗果子径直砸向黑湖水妖。 　　黑湖水妖抬掌扫出一道灵气，那果子沾到灵气瞬间炸开，浓郁的阴煞之气伴随着爆炸的声音瞬间笼罩住了她们。 　　紧跟着数以百计的果子从林子里飞出来，落在她们的身边砰砰砰砰地炸个不停，两军对阵互相炮轰都没这么密集。 　　柳雨没受影响，放出小花瓣吸收周围的阴煞之气，就当是开饭了。她接住一个果子仔细看了看，发现竟然真的是树上结的，不是造的什么热武器。她问张汐颜：“这是什么果子？” 　　张汐颜说：“一种鬼妖树的果实，这种鬼妖树上最常栖居的是一种鬼猴子。水妖是灵族，来到这地方，是极易受欺负的。” 　　黑湖水妖听到“受欺负”三个字，有点刺耳。自己有八千年道行，还能让一群鬼猴子欺负了？她当即化作滔天洪水掀起几十米高的巨浪朝着那群藏在林子里的鬼猴子冲刷过去。 　　所过之处，宛若山洪暴发，海啸来袭，不要说鬼猴子，连同林子里的那些鬼呀、草呀、树呀，全都铲了！ 　　黑湖水妖把那些东西铲了后还不算完，操控水流把它们裹起来运到柳雨的跟前，说：“虽然都是些小鬼，但拿到阴阳道宗还是能换不少灵晶。” 　　柳雨心说：“你可真上道！”当即笑眯眯地收下了黑湖水妖送的小鬼们，对黑湖水妖的好感度蹭蹭蹭地直线上升。 　　黑湖水妖把周围几百米的鬼物掳个精光，顿时周围清静了。 　　张汐颜见这声势闹得挺大，抬袖一拂，卷了她俩径直到了鬼门城中。 　　柳雨看着面前这座巍峨壮观的城池，顿觉旁边的鬼灵城如同深山里的小荒村。 　　鬼门城的城墙修到头顶上空的云层里。阴煞之气凝聚成的黑云滚滚，许多体型庞大的鬼、兽、鸟等栖息在云层中。那巨大的城墙宛若通天的笔直峭壁，上面开凿出许多建筑物，一层层的宛若巨型摩天大厦。各式各样的鬼飞来飞去。 　　城里，到处种植着参天鬼树，一座座巨大的宅院建筑绵延成片看不到尽头。这些宅院建得极为气派，不说像皇宫，至少也跟王府差不多，门口守卫森严，街道上更是有很多鬼站岗和巡逻。 　　那些巡逻的鬼普遍十几米高，它们骑着同样体型庞大的猛兽，还带着不知道是狼还是狗的东西，当警犬使用。在那些巡逻鬼的肩膀上、坐骑上还有很多长翅膀的小鬼随行。 　　黑湖水妖进到城里，便收敛起身上的灵气，用幻术迅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族女鬼。 　　柳雨见到满大街阴煞之气的鬼物，跟回到自己老家般底气足足的。她当即又变回身上缭绕着阴煞之气妖娆妩媚的模样，问张汐颜，“我这样是不是更加好看？” 　　张汐颜不置可否，盯着柳雨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便带着柳雨赶往黎未所在的地方。她告诉柳雨，“那些巡逻的鬼，领头的是鬼将，至少都是三五千年道行起步。千年道行的，只配当鬼卒，除非是生来强大的鬼类。”她正要给柳雨介绍鬼的种类，便感觉到城池最中间的上空爆发出强烈的攻击力量。黎未跟鬼打起来了！ 第78章 　　柳雨和黑湖水妖同时觉察到自己附在黎未身上的小花瓣、小水滴消失了。 　　黑湖水妖惊觉到有事, 冲张汐颜叫道：“小巫神。” 　　柳雨敏锐地觉察到黎未遭到围攻，且应付得很吃力，在求救, 她连想都没想，喊出句：“张汐颜, 黎未！”几近本能地将脚用力往地上一踩。磅礴的阴煞之气自地底和四面八方汇聚到脚下，又再升腾到正前方一两尺处, 在空中开辟出一个正好够她通过的通道。 　　柳雨一步迈进通道到了黎未的身旁, 一个巨大的阴影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头顶上空砸落。 　　那东西凝聚着大量的阴煞之气, 柳雨和黎未正好处于它的下方, 如果被砸中，妥妥地成肉泥。 　　柳雨当即变回虫身迎着那落下来的东西飞上去, 在与它接触到的瞬间开辟通道, 钻到那东西的内部，入眼看到的是鬼灵晶以及漆墨如墨的血管、肌肉组织。 　　血液在流淌、心脏在跳动，血肉里蕴含的阴煞之气和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这是阴煞属性的活物！ 　　柳雨的感知告诉她，刚才朝她砸落过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拳头, 而自己此刻正在那东西的手臂里。 　　大概是那鬼物的身体自我保护机制作用, 大量的阴煞之气朝着柳雨涌卷过来, 似是想将她吞噬掉。 　　柳雨释放出小花瓣去吸收涌过来的阴煞之气，同时放出剧毒去破坏它的身体组织以切断阴煞之气的通道。 　　她这些日子的修炼不是白练的, 已经区分得出鬼灵的身体构造, 至少对于运转阴煞之气的经络是非常熟悉的。她释放出的小花瓣重点关注对方的经络, 发起猛攻。 　　对方的阴煞之气过于浓烈凶猛，以至于柳雨放出去的第一批小花瓣在眨眼的功夫便阵亡了。 　　好在柳雨已经学会不将神魂附在小花瓣上的操控方法, 这点损失对她来说几乎等于没损失。她把小花瓣当不要钱般往外释放, 虫身钻到最粗的那根动脉血管上, 身子紧紧贴着旁边的鬼灵晶鬼骨，张大嘴，一口咬下去疯狂地释放毒素， 　　她听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那声音极其响亮，宛若数百个高声喇叭同时响起，但她已经顾不上声音。 　　随着大鬼的血管腐蚀溃烂，血液和阴煞之气宛若山洪暴发、大坝决堤，大量的浓黑粘稠的血液、浓浓的阴煞之气涌卷而出，又被外面那粗糙的皮肉隔堵住排不出气，以至于全部积在皮下，瞬间把柳雨埋了。 　　柳雨浸泡在里面，感觉到极大的压迫力量，自己似要被压扁挤暴了，阴煞之气和鲜血顺着她的口鼻嘴以及皮肤涌向体内。 　　柳雨受不了这压力，拼命地释放小花瓣，靠产生更多的花瓣去排解这些涌进体内来不及吸收消化的力量。这叫做能量转化，只要她转化的能量够快，就能让自己不被撑到爆炸！ 　　她正在为生存挣扎，突然听到“轰”地重物倒地的声间，与此同时，剧烈的震荡感传来，颠得她七魂出窍震得妈都快不认识了。 　　周围的压力骤然消失，那些涌出来的鲜血和阴煞之气像是找到了排出口，哗啦啦地从破损的皮肤处往外涌。因速度过快，血液和阴煞之气过多，她放出去的小花瓣宛若大坝泄洪中的小杂草，哗啦啦地被冲出去很多。 　　柳雨攀的那段骨头正是她下嘴放毒的地方，是遭到腐蚀最严重的，溃烂了一大截，失去固定作用。 　　她跟着那截烂骨头一起飞出去，在空中划作一道弧线，才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很静。明明有很多很多的鬼，却有种鸦雀无声的寂静感。 　　柳雨拱开头顶上的骨头，抬起头就见张汐颜站在旁边不远处，左手抱着小婴儿黎未，脚下踩着一个身高十几米浑身覆满黑鳞长得不知道是鬼还是猪妖的东西。那玩意儿躺在地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阴煞之气和鲜血从口鼻中往外涌，伤势极重的样子。 　　不过，它没中毒。 　　柳雨一眼确定，那是大佬下的手，不是她干的。她扭头见旁边还躺着一个体型更加魁梧的，头顶上还长着一对牛角的大鬼。这大鬼的外形乍然看起来特别像牛魔王他哥。 　　这个特别惨，一条胳膊烂成了泥，上面布满破破，正往外流着腐烂的有剧毒的血水毒浆。它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在溃烂的伤口下，还有大量的血肉骨骼正在飞快融解。伤口处、体内，密密麻麻地腐盖满小花瓣。那些小花瓣跟疯了般边啃吃血肉边放毒，并且飞速繁殖增长，一片变两片、两片变四片地呈几何数倍增。 　　柳雨看得密恐症都犯了。 　　最可怖的是，她没让小花瓣自我分裂繁殖……呃……好像刚才情急之中，有！ 　　这想法刚出现，小花瓣停止增生，但是……已经覆盖满那家伙的体内，吃得它已经凹陷下去。 　　柳雨心虚地瞥了眼张大佬，心说：“我这样子会不会太恶心？会不会把张大佬恶心跑？”她赶紧把小花瓣聚拢起来，悄悄地往回收，故作轻松地说：“失误失误，我平时都很控制量很斯文美美的，你见过的哈！”你泡澡教我吸收鬼灵晶的那回。 　　张汐颜亲自领教过柳雨的毒，又知道柳雨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对此半点都不意外。 　　她将目光从柳雨的身上挪到旁边那直径约有一米多的餐盘形状的圆盆中。 　　圆盆中坐着十几个婴儿，最小的只有月余，大的约有七八个月。他们每一个的骨骼、经脉、血肉中多多少少都含有灵气，无论是骨相、经脉、眼神所显露出来的灵慧劲都显示他们有一定的修炼天分。这种资质的小孩无论放在哪里属于重点培养的苗子。对于喜欢吃人的鬼灵而言，这样的孩子杂质少、肉质鲜嫩，更为可口。 　　张汐颜不动声色地抽走侵入他们体内的阴煞之气，又将周围的阴煞之气隔离开，再以阴阳之气护住他们。 　　鬼界的阴煞之气过重，对这些孩子造成很大的损伤，这样能护住他们的小命，不过救回去后难免会病上几场需要好好调理。 　　她护住那些孩子后，抬眼看向大殿正上方的一只大鬼。 　　这鬼呈恶鬼相，眼睛呈幽绿色，体型庞大，浑身结实有力的肌肉，似蕴藏了极其恐怖的力量。它的双手、双脚类似于兽爪，覆盖着鬼鳞，面容与人相似，但双目圆鼓、眉骨凸起，两根长长的弧形獠牙突出嘴唇外，嘴里遍布交错的密齿。 　　嗜婴鬼王正在用膳，却没想骤然出现变故。 　　先是面前餐盘里的婴儿突然飞起来偷袭，被他挡下一击后，那婴儿拽住餐盘，把餐盘连同里面的婴儿都拽到了大殿中间，跟着就跟两个护殿大将打了起来。 　　护殿左将挥拳朝她打去，攻击骤然落空，跟着便惨叫着倒地。 　　护殿右将军紧跟着扑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大祭司一招撂翻踩在脚下，当场没了半条命。 　　没过几息时间，护殿左将军惨死，大祭司身边的十一冠花祭神钻了出来。 　　嗜婴鬼王起身，抱拳，行了一礼，道：“拜见大祭司！”又问道：“不知道大祭司这是什么意思？” 　　张汐颜的目光扫向旁边的婴儿。 　　嗜婴鬼王状似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当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个！”一副大祭司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他解释道:“说来都是下面的小鬼，听说了谣传，以为我喜欢吃婴儿，便到灵界买了些来。” 　　柳雨心说：“你这脸皮，我服！”她变回人形，却没有全部收回小花瓣，而是用小花瓣继续啃食大鬼。 　　这只鬼够大够肥，柳雨吃到撑都舍不得浪费。 　　如果不是这场面过大，柳雨担心hold不住，真想把它收进芥子石里慢慢啃。不说别的，鬼灵晶就有好多，够吃好久了。 　　可是，这会儿，偌大的鬼殿，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全是鬼。骑着鬼兽的鬼将带着鬼兵，把大殿围得水泄不通。她们几个正处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无论她们再能打，那也是双拳敌难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搞不好就要吃亏。 　　左殿鬼王的头颅里有个声音在喊：“鬼王救我。” 　　它的脸、喉咙都被剧毒腐蚀坏掉了，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这时候发出声音的是藏于头颅中的元神。 　　黎未扭头听到喊声，诧异地看了眼柳雨，心想：“你还没吃掉它的元神吗？”她见柳雨一副吃到撑都快吃不下的模样，再衡量下双方的道行差距，果断出手。 　　黎未肥嘟嘟的婴儿小手对着那头颅做了一个拍打的手势。 　　悄无声息的攻击下，那颗头颅在咔的清脆的骨头裂响中碎裂，变得像一颗被踩烂的水果。头颅中的浆汁四溢，还有一缕异常的淡淡的阴煞之气飘出来。 　　黎未的小胖手做了个托手的动作，那团阴煞之气凝聚成左殿鬼将的模样缩在黎未的掌中，大小和黎未的拳头一样。 　　左殿鬼将觉察到大难临头，满脸惊恐地对黎未大喊：“饶命——” 　　黎未不等他喊完便将其送到嘴边，咔嚓一口下去，半截身子没有了，她再咔嚓一口，另外半截身子没有了。 　　众鬼将惊疑不定地看着黎未，纷纷猜测她的来历。能让大祭司出来护的孩子且神通如此厉害的孩子不多吧？他们不敢往小巫神那里想，因为实在过于可怕。 　　黎未吃完左殿鬼将，又把右殿鬼将的魂魄抽出来吃了。她似意犹未尽地扭头看向张汐颜，奶声奶气地说：“虫虫，我饿，想吃它。”小短手指向嗜婴鬼王的同时，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胖呼呼的小婴儿，皮肤变成了树皮，头顶上还有小苗苗，双手也变成了树枝，虽然跟树形差了些，但那树皮形状、显露出来的气息都跟巫神树一样一样。 　　把大殿围聚得水泄不通的众鬼将、鬼兵、鬼卒、坐骑鬼兽等全部齐刷刷地放下手里的武器，伏地叩拜，头都不敢抬。 　　嗜婴鬼王一个踉跄摔坐在椅子上，鬼脸变成惨绿色，眼神闪烁，透着极度恐惧。 　　如果大祭司以吃人类婴儿的名义来找麻烦，他有的是理由推脱。自己堂堂鬼王，吃几个小婴儿怎么了？人类还有吃老鼠崽子取个名字叫三吱儿的，他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嗜婴鬼王怎么都没想到，送来的这盘人类婴儿中竟然混进了小巫神。现在小巫神指着要拿他当供品，即使是鬼帝亲至，也只会把他当成贡品双手献上。 　　他从椅子上爬起来，去到小巫神身边，伏地叩首，拜道：“小巫神，我的肉柴又臭，不好吃。我能给您找来各种口味的食物，包您满意。” 　　黎未奶声奶气地说：“你刚才要吃我。” 　　嗜婴鬼王连声说：“误会，误会，我不知道是您。” 　　黎未说：“我要告诉娘亲，你们鬼界拒绝献供。” 　　伏地跪拜的众鬼闻言，惊恐地抬起头，这下都不用等大祭司出手，纷纷起身把嗜婴鬼王围住了，请他主动献祭小巫神！ 　　柳雨看傻了眼，心说：“小大佬，你牛掰啊，几句话就让这些鬼反水嗜婴鬼王。”她笑眯眯地说：“小大佬，你看我能把这两个打包吗？特别是这个，你看我都舔了那么多的毒，留下来会把其它人……啊不，是留在这里会毒死其它鬼。我打包了回去，还能分你一份当宵夜。” 　　黎未点头同意。 　　众鬼将听到后，刷地给柳雨让开路，把左殿鬼将和右殿鬼将让出来，等着花祭神收走。 　　柳雨麻利地拿出芥子石把两个鬼将的尸体收走了。她突然发现，这样子收供品好开心啊，一句话，供品自动献上来。 　　张汐颜一把带上收完贡品的柳雨，一手抱住黎未，去到嗜婴鬼王的座宝上坐着。嗜婴鬼王的体型过于庞大，以至于它的坐位也大。她们仨还没宝座的扶手高。 　　张汐颜盘膝坐下，迫人的威仪笼罩住整座大殿。她连这些鬼的膝盖都不高，但随着施展的神通和体内积蓄的能量外放，令众鬼清楚地感知到大祭司的强势碾压气质，不自觉地收敛了自身气场，表现出臣服。 　　嗜婴鬼王有把握从众鬼将中杀出重围，可是有大祭司在，加上众鬼将率领大军围阻，他没有丝毫逃生的希望。在小巫神、大祭司、十一冠花祭神面前，任有天大的神通，都难逃劫难。 　　嗜婴鬼王认命地对着大殿正上方的宝座上的小巫神、大祭司、十一冠花祭神伏地叩首。他叫来自己的手下，交待一句，“查清楚是谁把小巫神掳来的，将他们挫骨扬灰魂魄抽出来用碾魂石碾压一万遍再弄死。” 　　众鬼见到嗜婴鬼王愿意跪地献祭，便不再为难，对于他的遗命自然愿意遵从，纷纷应承下来，当即安排鬼侍去办这事。 　　嗜婴鬼王长叹口气，认命地闭上眼。 　　大殿中有实力角逐鬼门城鬼王、左殿将军、右殿将军的众鬼将们暗自窃喜他们仨挪出空位。 　　黎未抬起树枝形状的右手，凌空对着嗜婴鬼王。淡淡的黑气从嗜婴鬼王的头颅中飞出来，一直飞到她的右手树枝中。嗜婴鬼王跪在地上，仿佛没有知觉，唯有身形飞快地变淡，直至砌底消失。 　　黎未吸收完嗜婴鬼王，没忍住打了个嗝，又说：“众鬼听令！”声音不重，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殿上的鬼纷纷趴得端端正正的，听着小巫神赐下神谕。 　　黎未说：“从现在起，鬼巫两界，但凡发现捕杀幼崽、捕杀哺育幼崽者，拿下，送到圣山献为供品。”她截下一根小树枝，炼成小小的巫神柱，在上面开辟一个传送通道，让供品可以通过巫神柱送到鬼巫交界处的巫族圣山。 　　原来的圣山已经被巫神搬走，但因为它在那里存在了很多年，对鬼族、巫族来说，仍然是进奉巫神的圣地。 　　众鬼见到悬浮在殿中的巫神柱，又一通跪拜，牢记小巫神的神谕。 　　与此同时，鬼、巫两界所立的所有巫神柱全部激活，黎未的声音从柱子里传出，将她的神谕传向鬼巫两界。 　　在巫神柱亮起的瞬间，柳雨也清楚地感知到了那数以千计的飘在各处的巫神柱。那些巫神柱以及巫神柱周围的景象都清楚地传递到她的脑海中。 　　巫神柱旁守着各部落祭司，那些祭司听到黎未的传话，激动万分地对着巫神柱一通叩拜，大呼：“谨遵少巫神谕！”跟着便敲响部落里的鼓，召聚全部族传递神谕。 　　柳雨扭头朝小婴儿模样的黎未看去。她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张汐颜对巫神那么有意见，还要拼死保护巫神和小巫神了。鬼、巫两界信奉巫神、认可巫神，这是非常强大的凝聚力，她们一句话都能给鬼、巫两界带来天翻地覆的影响。 　　黎未撤了神通，巫神柱归于平静。 　　张汐颜把角落里的黑湖水妖和旁边的那一盆婴儿一起捞上，带上柳雨、黎未，开辟通道，径直离开鬼门城，来到鬼灵城的城隍庙前。 　　黎未发现回到地灵界，一眼看清楚周围的情况，瞬间变成胖呼呼的小婴儿，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灵族婴儿。 　　柳雨反应过来后，吓得发出声“卧槽”。自己竟然以满身阴煞之气的模样出现在灵族人堆里。 　　周围围了好多人，还有人在嚎啕大哭，又有人在哭求城隍，救他们的孩子。 　　城隍庙的大门紧闭，阴阳道宗的长老正带着门下弟子跟城隍议事。鬼灵城总丢孩子，鬼界的人总过来掳孩子，一直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得想办法根治才行。 　　突然，他们感觉到有浓郁的阴煞之气出现在城隍庙门口，像是来了什么可怕的大妖，纷纷往外望去，见是一个长相极为妖艳妩媚的女人，赶紧出门查看。 　　大门打开，才注意到门口放着一个盆子，里面装满婴儿。这些婴儿一个个萎靡不振，好在看起来没什么性命危险。 　　那女人的表情有点怪异，然后又挑挑眉，似在暗中同谁交流。她又对从城隍庙里出来的人说：“小大佬……咳，小巫神让我把这些婴儿送回来，嗜婴鬼王已经死了，行了，没我的事了。”那女人说完，化成漫天花瓣，消失了。 　　阴阳道宗刚赶来处理婴儿失踪之事的长老眼力好，一眼认出花瓣的来历，说道：“原来是巫族的花祭神。”他对着柳雨离开的地方抱抱拳，又抬手示意门下弟子把这些婴儿送回给家人，便转身回了城隍庙。 　　柳雨装完逼，迅速闪人。她变回灵族小仙女模样，到小巷子里找到张汐颜、黎未和黑湖水妖。 　　柳雨对张汐颜和黎未说：“做好人好事的不是我，干嘛要让我去刷脸。”她又补充句，“下次有这种好事继续叫上我。”美名不嫌多，为将来做生意铺垫点好名声也是可以的。 　　她瞥见黑湖水妖还跟着她们，说：“别傻愣愣地一直跟着我们，抓鬼去，一百只五百年道行的，抓活的，死了的、半残的都不要。早点交货，我还等着拿它们练手、取阴珠交差呢。” 　　黑湖水妖憋了半天，真想怼她句你还缺那点阴珠？不过没敢！她朝张汐颜和黎未行了一礼，走了。 　　柳雨把小黎未从张汐颜的怀里抱过手，放到地上，对张汐颜说道：“大佬，我们找个地方继续细谈呗。” 　　黎未没好气地看了眼柳雨，心说：“即使我有七千年道行，现在也还只是个婴儿。”传神谕很累的。她们仨看着她被偷走，都不管的，要不是她假装打不过，张汐颜还打算带着柳雨在鬼门城逛街！气人。她仰起头看向张汐颜，说：“虫虫，你抱我一会儿，累。”姓柳的必须靠边站，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被扔了。 　　张汐颜怕她俩打起来，赶紧左手抱起黎未，右手牵起柳雨的手，说：“我们先去租个院子。” 第79章 　　鬼灵城是阴阳道宗给门下弟子历练的一个重要场所, 每年有大量的阴阳道宗弟子来历练和猎杀鬼界恶鬼，又因为它靠近鬼界，到这里扎根修炼的鬼修尤其多。 　　出于安全、闭关修炼需要安静不被打扰的场所等需求, 修炼者们很少扎堆聚集客栈场所。 　　客栈人多眼杂，修炼者的实力又都相差很大，稍不注意可能就没了性命, 更不会说随随便便往客栈里一坐就能从旁人的闲谈中听到什么重要消息。 　　大部分修炼者行走在外, 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让谁都不会注意到, 发现点什么宝物那更得防着别人杀人夺宝, 如果哪里有传言说什么时候出现宝物，那通常都是有诱人过去送死的陷阱。 　　张汐颜告诉柳雨, 住客栈需小心，租房更要谨慎。 　　没有人能保证那些出租屋里有什么, 很可能租客去看房, 一脚踏进去就是死亡陷阱, 钱财丢了事小，当场没命都算死得痛快, 就怕被抓去炼成邪恶法宝或者做成傀儡，生不如死。 　　如果是散修, 独自出门在外, 不要住客栈也不要租房, 野外找个隐蔽的角落摆下阵盘布好防御阵，哪怕自己挖个山洞住都更安全。 　　阴阳道宗的弟子来到鬼灵城想要租房，可以到鬼灵城的外院长老那里报道后租阴阳道宗的院子。这样哪个院子的人如果出事，不管是死伤在院子里还是到期没退租, 外院长老都得派人去查查原由, 至少不会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运气好说不定还会有宗门里的人来救。住宗门里的院子，会有外院长老、客卿长老镇守，一切遵照宗门规矩来，能够安全很多。 　　柳雨的心念微动，问：“张大佬，你觉得开安全性能高给修炼者住的连锁酒店这个主意怎么样？” 　　张汐颜说：“投资回报难成正比。阴阳道宗的外院长老、客卿长老负责的是鬼灵城的所有产业，不仅仅是租房这一块，符箓店、法宝店、城隍庙等各项业务的安全保卫都归他们管，这么多产业分摊下来，人力成本便在可承受范围内。如果只经营客栈酒店，赚到的钱不够给客卿长老开工资。” 　　说话间，她们来到一座绵延成片的建筑物前。这片建筑物占据了好几条街的面积，修建有高高的院墙，门口有穿着阴阳道宗内门弟子服饰的人站岗，门匾上写着“阴阳道宗鬼灵城外院”字样。 　　张汐颜左手抱着黎未，右手牵着柳雨踏上台阶，便有守门弟子上前，拱手行礼，挡住去路。 　　她亮出自己的客卿长老身份令牌，核实了身份，便带着她俩进入前院，到登记处办登记，同时还给柳雨和黎未各要了一张出入卡。 　　整套流程让柳雨感觉特别熟悉，她回想了半天，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但隐约知道这个好像是酒店式管理，询问张汐颜过后，发现果然是。 　　张汐颜还带着柳雨在这占地极大的酒店转悠了圈。 　　最便宜的是单间，靠近接待前院，修建成长排，屋前屋后种有花草树木，开凿有井，还有饭馆餐厅等设施。有房间很多的院落，这种是给那种组队出来的人多的人住的，最贵的是房间少、院子大的豪宅院落。 　　张汐颜住的就是最贵的豪宅，因为是客卿长老，免费住，这算是阴阳道宗的一种福利。 　　她住进客栈后，告诉柳雨，“这座宅子也是阴阳两面的。”说完，带着柳雨和黎未进入到阴间。 　　阴面比阳面更加安静，没有那么多虫鸣鸟叫声，偶尔响起的都是宛若鬼叫般的各种生物，瘆人得慌。院子里挂着红灯鬼，衬得宅子一片幽红，更似鬼宅。屋子里的家具摆设跟阳间的一模一样，盆栽植物则有不同。 　　柳雨参观完屋子，问张汐颜：“蛊道宗也有这样的产业吗？” 　　张汐颜说：“有，但都在蛊道宗和巫族地界，其它地方没有，管理模式、经营方式也不一样。巫族地界各个产业的背部都是巫族的部落或者是蛊道宗，惹到一个很可能会出来一窝。巫族与外界隔绝，惹了事很难逃得无影无踪，至少在巫族地界里，我想揪谁出来，它是绝对跑不掉的，所以没那么乱。巫族的地方小，好管理。” 　　她见柳雨看完院子，便让黎未和柳雨各挑一个房间住下来，她去到书房和练功房看缺什么物资好添置。 　　因为是给宗门里的长老预留的院子，常用的东西都备得齐齐的，没备的东西，张汐颜随身所带，基本上没什么需要另行添行的。她把两间屋子转完，便准备去给那两位祖宗布置卧室，然后就发现，她俩同时站在了一间屋子间，一大一小两人大眼瞪大小眼，互不相让的样子。 　　她迅速扫视圈整座院子的房间作对比，发现她俩一起看中的屋子跟别的房间确实不一样，是个大套间，不仅有单独的客厅、配套的练功和静室，还有大浴室，泡澡游泳都够了，是个配套齐全的大主卧。其它几间，都是次间，给长老的随从们住的屋子。 　　两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张汐颜，一副让她来评谁住这间的眼神。 　　张汐颜把这房间划给谁都得惹出事儿，谁都得罪不起，对着这二位，更不敢去霸点这间屋子，于是指指练功房旁边的屋子，问：“谁跟我住一起？” 　　黎未微微眯眼，阴恻恻地扫了眼柳雨，又再睨向张汐颜：你不就是想跟柳雨住一起么？ 　　果断地让出主卧，去到张汐颜的屋子，故意卖萌奶声奶气地说：“我要跟虫虫一起住，虫虫保护我。”展开那短短的小胖手挡在门口，“柳雨你不许进来。” 　　柳雨心说：“我去，你一个七千多年道行的老妖精，装什么嫩。”她微笑着脸，说：“黎大佬，我需要找张汐颜补课，难免会叨扰。”她指向旁边的次卧，说：“那还有好多空房间，您随便挑一间。” 　　张汐颜暗自冷汗。黎未和柳雨都是住习惯荒山野地的，竟然为屋子争起来，想也知道哪里不对盘。 　　黎未收起装小卖萌，神情幽幽的，对张汐颜控诉道：“我今天被装进餐盘里都被端上桌要被生吃了，你竟然带着柳雨在逛街。”她让张汐颜看看自己的胖胳膊小短腿，说：“过于幼小，经脉、骨骼都还很脆弱，强行施展神通会造成极大损伤，便是有十成战斗力，能发挥半成便已经很不错了。”我需要保护，我需要照顾！ 　　张汐颜说：“你俩都跟我一起住主卧。”她一手捞起一个，把黎未放到靠窗的榻上，说：“你睡这。”取出蛊鼎摆在桌子上，倒进给柳雨泡澡的药水，说：“柳雨，你进鼎里泡药浴。”两个幼稚鬼！ 　　柳雨在张汐颜的目光注视下，变回虫身，飞进鼎里泡着。 　　黎未看了眼她俩，继续打坐修炼。她并不想杵在这里当电灯泡，但有时候她俩实在过分。 　　张汐颜在桌子边坐下，先教柳雨怎么把体型非常巨大的东西缩成一个巴掌都能握住的大小。 　　这种又是芥子纳虚弥的一种神通术法，把自己的手掌当作芥子石，在手掌中开辟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以空间去容纳想要被抓在手里的物品，这一招叫做掌中乾坤。 　　原理很简单，具体操作起来则涉及方方面面，张汐颜讲得极细，手把手地引导柳雨。 　　柳雨听了半天，仔细琢磨过后，发现这玩意儿的操作方法其实不难嘛。她的器官构造极其简单，消化吸收能力非常好，藏在身体里的芥子石如果像吃食物那样早被消化没了，因此是在体内单独辟出一个角落放好。张汐颜讲了半天，其实就是想当于自己把肚子里的那个次元界空间挪到手心里。这不一定要在手心里吧？悬空也是可行的吧？ 　　柳雨当即向张汐颜演示了一遍各种操作，问：“可不可以？” 　　张汐颜点头，心说：“你想用脚掌心抓东西，我都没有意见。” 　　柳雨又把芥子石里的一堆东西取出来，请张汐颜教她。 　　首先，要认识这些是什么东西、用途，之后还得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有用的部分要抽取出来，这抽取方式又得分为拿刀子剐、用锅或者是丹炉熬炼等等很多种，统统被柳雨归为原材料加工工艺。 　　柳雨清楚，这些加工工艺到别的地方，很可能交学费都学不来，有大佬上免费课，当然得抓紧机会好好学习。张大佬这么忙，也就是看在旧情难忘的份上，才肯这么帮忙。 　　一些复杂的地方，小本子记起来，回头还可以再温习琢磨改良。 　　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一定要弄清楚，不然，万一工艺错误，这么昂贵的材报废了，可就不好了。 　　张汐颜看柳雨刷刷地做着笔记，极是无语。 　　柳雨用不顺手符笔，又没有钢笔、签字笔，于是用子蛊醮墨在纸上爬出字做笔迹，刷刷刷地写得飞快，把每一个环节都摸得透透的，连烂骨头上沾的一点筋膜都没放过。 　　张汐颜暗暗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让柳雨好好修炼？直接告诉柳雨，学会了能赚钱，略微透露点赚钱门路，什么都解决了。如果告诉柳雨，修炼到哪些境界、学会哪些修炼方法可以开学校或者是办补习班收取高昂的费用，培养出来的学生还是自己的终身劳务工。柳大小姐会非常乐意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创办私立名校兼做企业人才培育基地。”她在教柳雨东西的同时，换成商业角度，解释蛊道宗运营模式。 　　柳雨看向张汐颜的眼神顿时变成了“卧槽，奸商！”岗前培训变成了收学费制，人才从奶娃娃培养起，归属感忠诚度极高，没有跳槽的，跳槽等同叛变宗门要废除毕生修为，这等于一辈子打工……当然，也可以出去单干，但是走到哪都是蛊道宗的人，宗门有事的时候，还要回来帮忙的，遇到同门遇难的时候，能帮还是要帮一把的。一本万利啊！ 　　柳雨心想：“我琢磨什么发财门路、开什么连锁店！办学校走起，再压榨学生就好了呀。难怪张汐颜和游清微都要开宗立派，血赚啊！”她暗搓搓地想：“我办一个什么宗派好呢？”这个念头不能让大佬知道，万一给我算成背叛宗门怎么办？ 　　柳雨突然觉察到黎未看过来的目光，顿时呆滞住。差点忘了自己是花祭神，虫身自由大部分由巫神树和张汐颜说了算。最要命的是，花祭神好像没有赎身的？ 　　算了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想，先让自己有单干的实力再说，现在想那么多，白搭。小心思透露出去，死得妥妥的。 　　柳雨收回思绪，继续埋头努力学习。 　　... 第80章 　　柳雨发现张汐颜所教的, 跟自己原本所想的相差有点远。 　　她之前想的，修炼嘛，马马虎虎过得去就成, 没必要修炼到专精。认为那些都是专业知识领域的事，属于技术工种，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才能成为技术型人才，而自己的发展方向并不在这方面。 　　从细分上来讲, 修炼确实属于技术工种，但更像从一个完整的体系所辐射出来的方方面面。它从一个“修炼、掌握力量”这个主枝, 衍生到“炼器、画符、炼丹”等各个制造业领域, 这里面其实更像一条条产业链。 　　柳雨把张汐颜教的这些按照产业链重新做发类归，包括修炼，其实这个可以归为锻炼、上体育课, 强键体魄项。她的消化吸收能力好, 通过食补和行气, 同样能够达到这个目的。这项属于一日三餐加上健身项, 归于生活日常。 　　炼制法宝、丹药、画符等属于工作生产方面，也是属于不可缺少的投资项, 哪怕是将来开宗立派办学校，在这方面也必须有竞争得过其它宗门的东西，也就是主打产品。 　　张汐颜教的各种炼制方法，这些都属于专业配方、核心技术，只有自己掌握了这些, 将来才有可能去改良创新超跃它。 　　这个没必要良心不安，大不了将来分张汐颜股份, 也可能会进行战略合作, 市场那么大, 各族竞争那么大，可以学习阴阳道宗跟蛊道宗的关系，各展所长携手并进嘛。 　　柳雨给自己重新制定了学习计划，争取成为全方面人才。 　　修炼的好处有很多，例如，记忆增强，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住，过目不忘，头脑二十四小时保持精神清醒，不会有疲倦感，没日没夜地学习也不会觉得累。因为时刻都在行气修炼，不会出现坐久了气血不畅腿麻手疼腰酸的问题，始终保持着最佳学习状态。 　　炼丹、炼器什么的，配方都是现成的，有材料、有工具，再按照配方记载用阴煞之气操控，基本属于没难度的事。画符…… 　　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现成符，柳雨真想问一句，谁想出来的……人干事？ 　　画符的材料好说，现成的，符纸相当于载体，符墨相当于粘合剂，画符的过程则是手握符笔，醮上符墨，运转阴煞之气，把游离在空气中的阴煞之气吸聚到笔尖，再把当成光刻机在符纸上刻出一个蕴含有高能量的集成芯片兼录入运用程序。 　　阴煞之气又不是灵晶，它很不稳定，哪怕有符墨粘合增加稳定性，也是……动不动就……大概是化学反应吧，也或许是物理反应，总之就是要么自毁要么炸…… 　　看似投入成本最低的，实则是操控最难的。 　　炼器也要加符纹，但，法宝的载体牢固，比钢还硬，无论结实程度、稳固程度跟薄薄的薄薄的一张符纸不是一个档次。 　　张大佬说学会画符是暴利生意。举的例子是小地圣路无归亲手画的高级符，一张符的材料成本价大概只值一钱灵玉，卖价是一千两灵晶起步。 　　十钱为一两，灵晶的价值是灵玉的十倍，也就是说，十万倍的利！这利，来自于独家技术费，爱买不买，交情不到位还买不着。 　　柳雨不信！ 　　张大佬给出一张“天罡神雷符”，三两千灵晶买的，说成本也只有一钱灵玉价。大佬把她领到院子里，抬手把符扔到天空中激活。 　　在这暗无天日的阴煞之地，天罡神雷符飞到空中变成一道巨大的闪电，那闪电从头顶的黑云中一直贯穿到地上，闪得周围一片刺眼的通明，那炸响声震得耳朵都快聋了，空气中充斥满灼热的像要把人晒化的天罡之气，烧得人浑身像着了火……闪电击中的地方，出现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坑。 　　张大佬说，这样一道符，如果落在天龙的身上，不死也残。 　　柳雨确认过材料，确实是很便宜的普通材料，但是这威力，碉堡了！ 　　符箓师培养起来，那是钱途无量！学，必须学！ 　　柳雨修炼的是阴煞之气，画不了天罡神雷符，但有一种符同样威力无穷，叫做阴雷符。 　　柳雨现在还画不了阴雷符，那是很高级的符，很难画，于是把画阴雷符作为目标，从画低级符开始练起，每天至少画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安排给炼器、炼丹等，十二个时辰排得满满的，连点休息时间都舍不得安排。 　　…… 　　张汐颜把柳雨修炼要用到的物资都准备得好好的，从材料到典籍、到成品样板都备得足足的。 　　她随身带的修炼物资并不全，很多物资包括功法典籍都是悄悄开辟通道回蛊道宗现找的。她去了趟游清微那里，把炼制好的鬼界神帝头颅里的脑髓及切割出来的鬼灵晶、头盖骨等取回自己的那份，给柳雨进补修炼。她找鬼灵城中的铸器宗师给柳雨造了把速度极快的阴煞属性飞剑，准备等回头柳雨学习完出关送给她。 　　黑湖水妖抓回来的一百只五百年道行的鬼，先让柳雨好好认识了番各种类型的鬼，再让柳雨炼制鬼丹、试她炼制的法宝和画的符箓的威力。 　　通常来说，大部分人修炼，主要是修炼体魄元神、战斗技术，再学一门炼器、炼丹等辅助技能赚取修炼资源。待修炼有成或有闲暇时，会多修炼一两门辅助技能。如柳雨这样的，极少。一来，是没有这么多资源供其修炼，二来，时间、精力都跟不上。如果修炼得杂了，便没有足够的时间修炼进阶增加寿命，早早地老逝。柳雨算是回头补课，没有老逝的顾虑，张汐颜撑得起开销乐得柳雨埋头修炼。 　　黎未每天除了打坐就是吃，连椅子都没有离开过。 　　张汐颜大多数时候在她俩的眼中等于空气，却有种难得安稳的感觉，不想被打破这份宁静。 　　她喜静，常年一个人，而屋子里时刻有两个大活人，满屋子都是她俩的气息，并不冷清。她在炼丹、炼器、修炼之余，随时都能看见她俩，这也是一种无声的陪伴。 　　她每天还能欣赏到爱美的柳大小姐的美色。不是浮于表面的美，而是干练利落、专注地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忙碌的充满活力的美，就好像看到种子正在吸收营养缓缓发芽成长，充满生机的生命之美。 　　张汐颜既想柳雨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就好，又期盼柳雨能够给不周山的人族带来不一样的改变，很想知道柳雨会开建什么样的宗派、在这不周山绽放出怎样的风采。 　　柳雨和黎未待在宅院的阴阳几乎没离开过，张汐颜大部分时间也在阴间，只偶尔有事才会出来走动一二，阳间的宅子几乎让黑湖水妖一人占据。 　　…… 　　黑湖水妖原以为自己会沦为奴役，却没想到竟然只是偶尔帮大祭司跑跑腿办点琐碎事，还能定期丹药、灵晶等薪俸。大祭司说，按照蛊道宗的待遇，她的道行可以当守山长老，于是给她按照守山长老给待遇。 　　守山长老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要守的山头，不要做出有违蛊道宗宗门规矩的事，其它的随意。 　　她现在顶着守山长老的名头拿着薪奉待遇，因为大祭司还没有划山头，不需要做任何事，在鬼灵城每天享受着阴阳道宗黎颜长老身份待遇给予的庇护，拿着灵晶吃吃喝喝。她遇到好吃好玩的给大祭司她们捎回来，她们待她的待遇不像是待仆奴手下，更像是待朋友亲眷，比在黑湖时还要自在。 　　不仅如此，大祭司、小巫神有极多神果奇珍，时常像分给朋友瓜果那般送她几颗。她服用过后，实力得到极大提升，无论是神通还是修炼境界，似乎都到了仿佛只需要轻轻戳开那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便能突破的边缘。 　　这种不愁吃喝不愁修炼的日子极为自在。如果可以，黑湖水妖很想跟着她们一直这么混下去。 　　宁静悠哉的日子让人很难觉察到时间的流逝，也让变故来得极其突然。 　　鬼界从鬼门城发兵夺取鬼灵城。 　　张汐颜正坐在房中欣赏美色，忽然觉察到鬼灵城外涌荡出山呼海啸般的震荡，浓浓阴煞之气从鬼门城方向席卷而来。 　　翻涌的阴煞之气中，天上地下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鬼界的大军。 　　领头的是西方鬼帝座下的十殿将军之一的寂灭鬼殿将军。殿，殿下的殿，当于皇帝的儿子受到重用封亲王。鬼帝的儿女众多，能称为殿的，那都是有实力作为鬼帝储君的。 　　寂灭鬼殿将军，鬼中饕餮，莫说鬼族，便是灵族、天族，被她吃掉吸收转化为自己功力的，不计其数。 　　鬼界大军来袭，寂灭鬼殿将军最先抵达鬼灵城上空。 　　她身着墨黑色的盔甲，面容冷艳，身材玲珑有致，那似抹了黑色唇膏的嘴对着鬼灵城一张再用力一吸，面前形成一个由阴煞之气汇聚成的旋涡产生巨大的吸力去吸食城鬼灵城中的人、鬼、妖。 　　鬼灵城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护城大阵开启，防御法宝飞到空中，示警信号响砌鬼灵城的阴阳两界，报讯信息也发了出去。 　　然而，比这更快的，还有一个巴掌！ 　　寂灭鬼殿将军大嘴的正前方，一个阴煞之气汇聚而成的带着女子纤细美感的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寂灭鬼殿将军的嘴边，一个响亮的耳朵抽过去，打得寂灭将军的下巴连同下颔骨一起脱落飞出，面前的旋涡消失于无形。 　　一个清清冷冷带着无上威仪的声音出现在鬼灵城上空：“滚——”那声音，宛若滚雷般划过，清晰响亮！ 　　大祭司的声音！ 第81章 　　寂灭鬼殿将军听到那声喝斥, 脑子里“嗡”地一声，一时间竟然没有顾上自己的下巴。 　　紧跟在寂灭鬼殿将军身后的众鬼将更是吓得齐刷刷地止步，惊骇交加地看向寂灭鬼殿将军。 　　如果说大祭司的声音还能作假，刚才那结结实实地一把掌可是实打实的实力。那一巴掌能轻轻松松地打飞寂灭鬼殿将军的下巴, 便能轻易摘走她的头颅, 更可怕的是, 大祭司在这里就意味着她随时能够开辟通道把阴阳道宗的几位支援、甚至地圣都接引过来, 也可以封住鬼灵城和鬼门城之间的通道，断掉大军的去路，将这十万大军全部诛灭在此。最怕可的是, 小巫神跟大祭司在一起！嗜婴鬼王的死, 可是活生生的先例。 　　大祭司自嗜婴鬼王之事后，再没出现过。几位鬼帝、诸多鬼殿将军、鬼王通过各方打听验证已经确定她在带着小巫神和花祭神闭关，为此阴阳道宗和巫族各部都献上了诸多她们闭关所需的物资。 　　故此, 西方鬼帝和寂灭鬼殿将军才秘密谋划，突然发动鬼门城十万守城大军急袭鬼灵城阴间, 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鬼灵城阴间, 将鬼灵城一分为二。鬼灵城阳间还在阴阳道宗的手里, 鬼界拿的只是阴间地界，即使阴阳道宗想要夺回来, 鬼界也有充足的理由防守。寂灭鬼殿将军亲自率军出征, 原以为手到擒来的事, 却没想到竟然正好撞在大祭司手里。 　　一个侍从飞奔出去，捡回寂灭鬼殿将军的下巴, 双手捧到她的跟前。 　　寂灭鬼殿将军的脑子转得飞快, 几乎只在顷刻间便做出决定。她单膝跪下, 极为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 做了个后退的动作，缓缓起身，挥手示意大军撤离。 　　鬼门城大军迅速撤离，特别是大军中实力高深的鬼王、将领们，一个比一个撤得快，一个比一个的动静小，唯恐被大祭司注意到。 　　张汐颜见到鬼界大军撤了，收回视线，望向柳雨。 　　柳雨瞠目结舌。她从来没有见过一巴掌抽退大军的。她感慨道：“大佬，你牛掰。”把面前的符纸灰收起来。刚才大军过来，那声势过大，吓得她的手一抖，符又画废了！她想了想，又有些困惑地看向张汐颜，心想：“鬼界那么多人，上车轮战都能把大佬埋了。”这么大阵仗过来攻城，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动用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竟然就这么撤了？挺不可思议的。 　　张汐颜说：“有话就说。” 　　柳雨挠头，想了想，说：“没什么。”自己不能什么事都去问张大佬。 　　即使张大佬现在告诉答案，也没有将来自己通过观察、琢磨得来的深刻，或许会走一些弯路，却更利于自己更深刻地了解这个世界。 　　柳雨还是挺受触动的。很显然，鬼界这次的事不小，张大佬没有注意到，多少跟守在这里陪读兼做辅导老师后勤部长有关。她说道：“大佬，你要不要……”指向鬼界，说：“去处理下？”总感觉鬼界像颗□□。 　　黎未睁开眼，扫了眼柳雨，说：“安心修炼吧，菜鸡互啄而已。”鬼界没有自己的神，注定掀不起浪，即使这次攻打鬼灵城，估计也只敢占下阴间地界，或者是掳掠一波就撤走，而且八成还盘算着找几只鬼顶锅，再把张汐颜股拽出来夹在鬼界和灵界的中间化解两界矛盾。 　　这在黎未看来，小伎俩而已，回头把西方鬼帝宰了，十个鬼殿将军就得因为争鬼帝位自己先打起来。 　　柳雨听着黎未轻飘飘的带着蔑视的语气，仍不住扭头朝黎未看去，便见黎大佬不仅长个头了，还胖了一圈，从一个月大的小胖子长成了两个月大的大胖子，下巴、肚皮都胖出褶子来了。她心说：“该减肥了，小大佬，成天坐在椅子上就知道吃吃吃，都不知道动一下，胖成猪了。” 　　黎未缓缓扭头看向张汐颜，问：“虫虫，我可以打死她吗？” 　　张汐颜去到黎未的身边捏捏她的小胖胳膊，轻声惊叹道：“确实胖成藕节了。” 　　黎未抬起头气哼哼地瞪着张汐颜：我允许你重新组织语句。 　　张汐颜笑笑，取出一块通体墨色缭绕着淡淡的阴煞之气的令牌模样的东西递给黎未，说：“手应该挺有劲了，帮我掰碎它。” 　　黎未诧异地叫道：“鬼界神帝令？有它能号令鬼帝，掰碎它做什么？”她的话音刚落便明白过来，心说：“行啊，人间这么多年，阴谋诡计可算是学到手了。”自己只是想宰了西方鬼帝，让鬼界小乱一阵子，省得成天惦记朝外扩张惹出诸多事端。黎虫虫这招更是要搅浑整个鬼界，甚至引发其它各界动荡。 　　张汐颜催促道：“你赶紧掰，我等着用。我的功力不够，自己掰伤手。” 　　黎未说：“我小，功力同样不够用。”她说完，胖呼呼的小手按在鬼界神帝令上，掌心里红光浮现，淡淡的涟漪状纹路浮现，似形成一圈独特的水波将鬼界神帝令包裹在中间。鲜红色的血管纹路从黎未的掌心沿着手背、胳膊迅速攀升，不多时覆盖满她的全身，就连脸都浮现起了血管状。那些纹路凸起于皮肤表面，与人体的血管分布有极大的不同，乍然看起来特别像图腾纹身，但添了几分诡异恐怖。 　　柳雨惊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俩，心说：“搞什么？”这看起来好像要搞大事，而且黎大佬现在的阵仗有点大。 　　黎未扭头看向张汐颜，问：“鬼界神帝令里的次元界要留下么？” 　　张汐颜说：“最重要的心诀部分在我这里，另外的八卷淬体篇正好分散在八个次元界中，加点料，分成八份。” 　　柳雨“咳咳”两声，问：“张汐颜，你们在搞什么？” 　　张汐颜问：“记得射雕英雄传里黄蓉传给欧阳锋的九阴真经吗？”黄蓉打乱九阴真经的秩序传给欧阳锋，致使欧阳锋修炼疯了。 　　黎未深深地看了眼张汐颜，又看向柳雨，真心认为虫虫是被柳雨带坏了。 　　红光自黎未的体内溢散出来，化成无数芝麻大小的花神蛊围绕在她的周围。这些花神蛊又发着光，形成一团鲜红色的光晕将黎未笼罩在里面。 　　张汐颜将地下的阴煞之气引聚到脚下，又再注入到黎未的体内。 　　覆盖在黎未周身的红光暴涨，之后猛地缩成团裹在鬼界神帝令的外层，形成一个坚固的防御罩。 　　黎未双手的血管和筋都鼓了起来，胖呼呼的手指竟然透出大力神般的力量感来。随着她的双手用力一掰，“咔”地一声碎响，强大的能量从鬼界神帝令中释放出来形成巨大的冲击波撞在防御罩上。 　　柳雨隔着罩子，都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可怕，就好像积蓄了千千万万年的力量骤然释放出来，有着荡平城池的威力。这威力被禁锢在防御罩中，再被黎未吸收掉。 　　黎未把掰下来的那一小角鬼界神帝令抛出去扔给张汐颜股，微微甩甩有点发麻的小胖手，说：“虫虫，你这是用童工。” 　　柳雨补刀：“婴儿工吧！” 　　黎未握拳，手痒，想修理柳雨，碍于虫虫在这里，以后再说。她深吸口气，用力地又掰下一块。在她掰开的同时，又有冲击波力量撞在防御罩上。 　　黎未确定防御罩和自己都撑得住，一股作气，把鬼界神帝令掰成八份。 　　她掰完鬼界神帝令，双手抖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她甩甩手，红光缭绕在上面，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双手才恢复好，身上的血管纹路筋脉都收了回去，整个人又变回胖呼呼可可爱爱的小婴儿。 　　张汐颜见黎未没事，便把碎成八块的令牌收起来，对柳雨说：“你收拾下，我们去鬼界。” 　　黎未满脸莫名地看着张汐颜，问：“不直接扔过去完事？还要特意跑一趟？ 　　张汐颜说：“最近穷，掰成八份，方便卖成鬼灵晶。”她略作思量，又取出一块握在手里，放里面添了点东西后，递给柳雨，说：“这块你拿着。万一落单遇险，能保命。” 　　柳雨不解地“嗯？”了声，心说：“有什么神奇的吗？”她握住那一角鬼界神帝令，去感知里面的东西，顿时发出“我去”的一声惊呼。 　　里面是一片巨大的空间，天空是血红色的，大地也是血红色的，大地上没有任何动植物，只有通红色的岩石山脉。那些红色的岩山脉有八条，每一条都似奔腾的蛟龙，山极高极险，怪石嶙峋，气势万千。山脚下峡谷极深，谷底是奔涌的血色河流，河流的尽头则是一座巨大的血色湖泊。 　　湖泊居于八条山脉的最中间，那八条山脉的尾端对着八个不同的方向，头部聚在湖泊中，尾部高，头低，山头还有暴头，乍然看起来就像八条蛟龙聚在一个盆子面前吐血。 　　柳雨get到了，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了，这是风水局，大凶之局！叫八蛟吐血？我看着像，名字肯定不是这个，但八、九不离十吧！这湖底肯定埋有了不起的东西，要么是宝藏，要么是……先人陵墓？”从刚才两位大佬的那通折腾来看，柳雨敢确定，这里面有大名堂。 　　张汐颜深深地看了眼柳雨，心说：“你可真能想。” 　　黎未对张汐颜说：“虫虫，换个对象吧。” 　　张汐颜挑挑眉，心说：“不换。”她对柳雨说道：“这块鬼界神帝令是鬼界神帝的传承密藏，相当于把巫族的巫神玄经灵和巫神宝典分成十八份拆散在了九个次元世界中，并且拆分成大大小小无数份，放在这九个次元界的各个角落。拼凑齐后，就能聚集起完整的修炼功法。中间的血湖动了手脚，有剧毒，只有你能进去。假如你被谁逮住，哪怕逮你的人为了进血湖底下捞东西，也不会要你的命。血湖里有块碑，碑底下有个逃生的传送通道。” 　　柳雨又被张大佬的拳拳关爱感动到了。她想想自己修炼的两本功法，再看看别人想获得功法的难度，满是动容地感慨道：“在大佬的宠爱下，我……走上了开挂的人生。” 　　黎未淡淡地扫了眼柳雨。 　　柳雨在黎未在的眼里读到了蔑视，翻译出来就是：你的外挂是用脚写的吧！ 　　柳雨心头不爽，翻个白眼给黎未。 　　一个念头划过柳雨的脑海，她突然起身，蹦到张汐颜的面前，飞快地在张汐颜的嘴巴上啾了口，用撒娇的语气：“汐颜宝宝，你最好了。” 　　柳雨原本想挑衅气一下黎未，话出口，却觉得称呼不妥，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顺嘴喊出来了。以前喊过？没有吧，一直以来都是喊的张大佬呀。 　　张汐颜被一声“汐颜宝宝”喊得定在当场，情感、记忆似潮水般骤然涌来。一个带着开玩笑语气的喊声，却仿佛跨越了千年岁月，让她俩回到了昨天。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个称呼。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翻涌的情绪，惊疑不定地喊了声：“汐颜宝宝？”仔细地观察张汐颜的神情，想确定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样，却见张汐颜飞快扭头避过她的目光。 　　张汐颜控制住音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平稳，尽量不要流露情绪。她轻声说：“以前的称呼……”想说忘记了就不要再喊了，但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戳中，充满酸涩和痛感。她想转身抱住柳雨，又怕自己失态，更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这样突然失控，于是淡声说道：“收拾下，我们去鬼界。”说完，径直离开阴间，回到了阳间。 　　柳雨朝黎未看去，问：“那个……她……”她指指张汐颜离开的方向，又指指自己，说：“那个……这……这称呼……”她又“咳咳”两声，说：“我懂，肯定是以前那什么称呼，是吧！”她想表现得轻松些，可想到张汐颜刚才的反应，那么浓烈的情感和激烈的情绪，出现在外形模样那么冷淡，行事还特别彪悍的张大佬身上，反差实在太大，让人有点心疼，还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柳雨有点想抱抱张汐颜，又想，我凭什么抱她呀。 　　她顿时蔫了，有点后悔，又有点沮丧，心想，早知道就不这么欢脱地乱开玩笑了。 　　柳雨轻轻地打了自己两个巴掌，在心里暗骂：“让你贱，又去撩人家。”把自己一通鄙视，抬起头就又看到黎未那带着嘲讽的眼神，有点来气，又有点想炸毛，更有种被看穿的恼羞成怒，却拿黎未没办法，扔个大白眼过去，收拾打包自己的东西。 第82章 　　柳雨收拾好东西回到阳间地界, 在院子里遇见站在院子里等自己的张汐颜，不免有几分尴尬，只能厚着脸皮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张汐颜很清楚, 感情这东西就是个人喜好, 喜欢就是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并不是通过努力就会改变的, 该争取的争取, 但无法强求，即使喜欢并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适当保持距离，或许彼此都更自在些。 　　她看出柳雨的尴尬, 说道：“刚才是我有些失态, 你不用放在心上。” 　　柳雨抿嘴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 　　黑湖水妖收到张汐颜的传讯匆匆赶回, 看向张汐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跟在大祭司身边这么久，见多了大祭司看似冷淡实则随和周到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亲近了很多, 也少了些敬畏, 却在骤然之间见到大祭司一巴掌抽退鬼门城十万大军的威武霸气, 大受震撼的同时, 心头有着莫名的激动。 　　黑湖水妖来到张汐颜的跟前行了一礼，唤了声：“大祭司”, 视线落在张汐颜的脸上, 只觉那清冷的容颜仿佛泛着朦胧的光，令她看得入神, 心头有种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仿佛看到大祭司整个人都不一样起来。 　　柳雨见到黑湖水妖回来, 原本并没在意，但忽然觉察到黑湖水妖的情绪格外激动，浑身上下都释放出浓烈喜欢的气息，顿时警惕。她扭头打量着恨不得用眼睛吃了张汐颜的黑湖水妖，喊：“黑湖，你吃错药了吗？” 　　黎未刚到院子里，便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再往三“人”身上一扫，顿时了然。她当即在台阶上坐下，托着下巴等着看好戏。 　　张汐颜闻言诧异地看向柳雨，心情顿时好了。她原本是想把黑湖留在地灵界看护蛊道宗的产业，见到柳雨这样子，心念一动，改变了主意，取出一些灵晶递过去，说：“我们要去趟鬼界，这次待的时间比较久，你把要用到的物资准备好。” 　　黑湖水妖顿时明白，肯定是跟刚才鬼界十万大军入侵有关。她响亮的应了声：“哎”，接过灵晶，马不停蹄地去准备，就怕大祭司等不及，把自己撂下了。 　　柳雨目送黑湖水妖出去，再缓缓扭头看向张汐颜，满脸的不乐意写在脸上，想问：“我还是不是你的小甜甜了？”又想自己干的那些事，实在没脸问出口，默默地滚到一边，坐在椅子上等黑湖水妖回来。 　　张汐颜站在院子里，又是一副等人的样子。 　　柳雨气哼哼地在心里想：“也不知道刚才是在等谁。”大概率讲，张汐颜是刚才在等自己。现在嘛，张汐颜是在等黑湖水妖了。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鬼界的阴煞之气那么重，不适合灵族。” 　　张汐颜说道：“准备好物资，能够得到灵气补充，做好防护不让阴煞之气侵蚀到，无防。灵族去到鬼界，战斗力会大打折扣，并不代表活不下去。” 　　柳雨无话可说。 　　不到一个小时，黑湖水妖回来了。 　　张汐颜带着她们几个去办退房手续，正好遇到阴阳道宗派出的援军。 　　阴阳道宗的宗主游清微亲自领着人过来，她刚进入外院，一眼瞥见伪装成黎颜的张汐颜，顿时“哟”了声，笑眯眯地叫道：“黎长老，好巧，出关啦。” 　　张汐颜行了一礼，道：“拜见宗主。” 　　黑湖水妖不由得悄悄地看了眼装得特别像那么回事的张汐颜，学着她的样子朝游清微行了个礼。 　　游清微一眼扫见黑湖水妖，上下打量两眼，暗自心疼。长在自家地界的八千年道行的黑湖水妖，让张汐颜截糊收了，阴阳道宗还折进去一个剑宗大长老和N多弟子。阴阳道宗那么多人，宗门任务发布了三年了，竟然让张汐颜打酱油般收走了。气人！ 　　她对身旁行礼的众人挥挥手，对张汐颜说：“你跟我来。”径直去到内堂。 　　她俩进入内堂后，游清微把屋子封起来，抬眼看向张汐颜，说：“鬼界最近很跳呀。”竟然想打鬼灵城！敢动她的地盘，且是地灵界为数不多的能养鬼修的地方之一，不剁断鬼界几根手，打到他们肉疼，这事儿没完。鬼界惹不起天族，当地灵界好欺负了？同为弱小，一边抱团取暖，一边暗地里朝盟友下黑招，想屁吃呢！ 　　张汐颜说：“有话直说。” 　　游清微说：“鬼灵城，还有，领头的是谁，脑袋我要了。” 　　张汐颜说：“换一座。”她刚一巴掌把人抽回去，游清微就把鬼灵城扫了，不合适。她又补充道：“西方鬼帝座下的城池。” 　　游清微没好气地翻个白眼给张汐颜，说：“地灵界跟鬼界交汇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跟西方鬼帝接壤的地方只有这里。行，换一个，但你得给我指条能够打过去的口子。” 　　张汐颜问：“不跟西方鬼帝谈谈？” 　　游清微没好气地说道：“谈个毛线。”鬼界打地灵界之前没谈，现在地灵界打他们也别想谈。 　　张汐颜看了眼游清微，有些犹豫。 　　地灵界的结构稳固，空间裂缝并不多，刨开她现开通道，天然形成的，除了鬼灵城，就是直通西方鬼帝的西帝城的一个通道口。那是帝城，要是让游清微扫了，鬼界损失惨重。游清微想打帝城，也是极难，这几乎等于地灵界和鬼界开战了。可如今鬼界蠢蠢欲动，挑地灵界下手，以游清微的性子是必然要打回去的，以免养大鬼界入侵地灵界的心。 　　游清微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等着张汐颜的回复。 　　张汐颜略作思量过后，说道：“我所知道的西方鬼界境内跟地灵界交汇的口子有两个，一个是这里，还有一处直抵鬼界西帝城上空。” 　　游清微的神情不由得凝重了几分，考虑了几秒，笑道：“成，那就西帝城。”她笑得极为灿烂，眼中却是寒光闪烁，笑眯眯地对张汐颜说：“不介意我引天雷去放场烟花盛宴吧。” 　　张汐颜说：“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她说完，取出两片鬼界神帝令碎片，递给游清微，说：“帮我上拍，给你半成分成。” 　　游清微的音量都高了几分，说：“半成？你当我做慈善啦。”她接过碎片，神念感知往里一扫，顿时“呃”了声，问：“这是什么鬼？”两个秘境？一个冰天雪地能把鬼冻死，一个飓风狂飙，堪比被飓风覆盖的木星。 　　张汐颜说：“鬼界神帝令，我给拆了！” 　　游清微难以置信地看向张汐颜，问：“什么东西？鬼界神帝令？” 　　她仔细辩认手里两片碎块的材质、纹路、蕴含的能量，做了下对比，就知道张汐颜没忽悠自己。这两块碎片明显是从同一件东西上掰下来的，但拼凑不到一起，缺了好几块。 　　张汐颜连鬼界神帝头颅都有，令牌在她手里实在正常。 　　游清微说道：“你总得给我介绍下，这个东西的价值有哪些吧。仅凭这么两个秘境的难度，很难拍出高价。”不知道有什么就跑去送死，不划算。 　　张汐颜说：“鬼界神帝的炼体功法之一。凑齐八块令牌，便能得到完整的炼体功法。” 　　游清微斜眼睨着张汐颜，拖长音调，笑眯眯地问：“只有炼体的？” 　　张汐颜连眉头都不动一下，说：“只有炼体的。” 　　游清微收下令牌，说：“成啦，旁的我也不打听了。不过，你要是愿意把其它的出手，我很乐意代拍，免费，借给我看一眼就成。” 　　张汐颜心说：“再顺便抄一份么？” 　　鬼性贪婪，绝大部分原生鬼族都没有情感、充满野心和暴戾之气。一旦鬼界出现神，最先遭难的就会是与鬼界交壤的巫族和地灵族。巫族与鬼界，既是盟友，也是对手。她必须得防止鬼界出神，或者是这个神，由她决定。巫族、蛊道宗，都经不起鬼界有自己的神，开启征战的后果。 　　鬼界离天界远，天界打过去的代价太大，难以取胜，巫族却是在夹缝之中，仅剩下的这点族群，再禁不起任何战争的损失，至少目前是。 　　张汐颜收回思绪，把通往鬼界西帝城的位置报给游清微，便告辞离开。 　　游清微收好两块令牌，出了屋子，下达了清理鬼灵城境内所有恶鬼的命令后，留下一半人手、增加了防御，又请来巨灵地圣坐镇，这便带着人匆匆赶回阴阳道宗，准备去西帝城炸烟花。 　　张汐颜带着柳雨、黎未、黑湖水妖赶往鬼门城。 　　鬼门城的城门紧闭，高耸入云的城楼上密密麻麻地站满大军，显然也是防着地灵界打过来。 　　张汐颜开辟通道，径直进入城内。 　　她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黑色，衣领、衣摆、袖口都镶嵌着华贵的金边，头戴墨色头冠。头冠的材质似玉似骨，质地细腻光滑隐约有神光缭绕，显得极为不凡。她的眉眼更加冷洌，眼眸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眼睛黑得像能把光都吞噬掉，嘴唇的颜色也呈黑色，像是上了极浓的浓妆。通常来说，浓装，往往是冷艳风，在张汐颜这里却是彻骨的冷冽漠然，宛若冰雕，她的周身自带三尺冰寒。 　　柳雨和黑湖水妖见到张汐颜这副模样，两人都看直了眼，目瞪口呆。 　　柳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汐颜，在心里连叫好几声：“我去，我去，我去！”张大佬这造型，让人想弯。 　　张汐颜低头，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直径约有三厘米的小印挂在腰上。那印很小，材质同样不凡，上面有鬼文，刻的是“冷骨鬼王印”。 　　柳雨的视线落在印章上，翻开看看，问：“这个……怎么读？” 　　张汐颜说：“冷骨鬼王，不是鬼界正封的鬼王，而是修炼境界、实力到了能够称王一地的野生鬼王。这令牌是我自铸的。鬼界是诸侯王制，一些地方是由鬼帝直接控制的，但很多地方是由各地的鬼王、鬼将军、鬼侯、城主、宗门等自行掌管的。大家见到鬼帝，敬着几分，但不听鬼帝号令。冷骨鬼王出自白骨渊……我曾经在那里修炼了百年。” 　　柳雨敏锐地觉察到张汐颜的那一下停顿，猜测那百年修炼的日子八成不好过。这种事不好提，她转移话题，夸奖道：“这造型好看。”麻利地把自己的着装变回妖艳风，且气场全开，立图配得上张大佬。 　　黎未对柳雨再次侧目。这又是拒绝，又是往虫虫跟前凑，什么意思？ 　　她的眼睛、五官长相、包括皮肤、手脚都发生变化，一瞬间，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变成了浑身长满黑色鳞片、两眼泛着绿光，耳朵长长竖起，嘴里布满利齿看起来就凶得一披的鬼婴儿。 　　柳雨见到黎未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下意识的离她三尺远。 　　黑湖水妖略作犹豫，变成了道行高深的纸人。这纸人剪得惟妙惟肖格外逼真，就是显得轻飘飘的，没有寻常的鬼族那么重的阴煞之气，也不显凶恶，而是灵气十足翩然若仙，一副娇滴滴的柔弱模样。她朝张汐颜盈盈一拜：“纸妖水水拜见主人。” 　　柳雨见到黑湖水妖婊里婊气一副恨不得立即扑到张汐颜身上去勾搭主人的样子，差点气吐，很想一巴掌把黑湖水呼到墙上去。她对黑湖水妖说道：“正经点。”又斜睨眼张汐颜，猜测这货是故意的，气得扭头就走！ 　　张汐颜扭头，看向黑湖水妖。 　　黑湖水妖的脸上带着笑容，含羞带怯地低下头，轻声说：“我心仪主人，愿服侍在主人左右，铺塌暖床，样样皆可。” 　　黎未扔下三个字：“烂桃花。”迈着小短腿追柳雨去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黑湖水妖这样子让黎未有种一巴掌打到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的冲动。她觉得，相比之下，还是柳雨让人顺眼些。 　　张汐颜轻轻地摸着手上的戒指，看着怒气值噌噌上涨的柳雨，嘴角浮现起笑容，那冷冽的容颜顿时化成一片柔软。她用黑湖水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有心仪之人。” 第83章 　　黑湖水妖满脸坦然地说道：“黑湖不敢奢望大祭司倾心相待, 唯求能追随大祭司侍奉左右。” 　　“我不需要人侍奉左右。”张汐颜说完，快步追上黎未和柳雨。 　　黑湖水妖心想：“我现在这样已经是追随左右了。”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柳雨连个眼神都没给张汐颜和黑湖水妖，沿着大街溜达, 欣赏鬼门城的鬼风景。 　　张汐颜见柳雨不愿搭理人的样子, 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办，你们自己逛逛。” 　　柳雨闻言扭头看向张汐颜, 心说：“什么意思呀？” 　　张汐颜问道：“你要一起去吗？” 　　柳雨心说：“你假不假。”她说道：“不用了, 我自己逛逛。”她说完, 又觉自己这样阴阳怪气的不太对，更没资格去生气。自己不回应张大佬的感情和付出，便没有资格去拦着别人表白和阻止张汐颜跟别人发展感情。柳雨挥挥手，说道：“大佬, 你忙吧。”挥挥手, 率先离开。 　　张汐颜盯着柳雨的背影看了两秒，对黑湖水妖说：“你跟着柳雨，保护好她。”又对黎未说：“跟我走。”说完, 隐去了身形, 带着黎未赶往鬼门城王宫。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离开，心头有点失落，再看到跟过来的黑湖水妖更加不痛快, 又怨不了别人。这么久时间的朝夕相处、张汐颜又对自己这么好, 长相、性情、行事风格都蛮对脾胃的，说没好感、不喜欢，连自己都骗不了。要说喜欢，确实有喜欢。要说在一起, 差远了。 　　柳雨不想永远活在张汐颜的庇护下。她更希望与喜欢的人站在同样的高度并肩而行。她现在连自立都做不到, 靠着张汐颜的庇护、宠爱过活, 什么都不对等，自己心里都别扭看不起自己。 　　她收回思绪，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闲逛，在考虑是继续留在张汐颜身边接受保护，还是独自离开去闯荡。想要安全，留在张汐颜的身边是最好的。想要迅速成长，离开是最好的。 　　她正在走神，忽然感觉到有带着打量和不怀好意的注视感投来，正前方出现一支浩浩荡荡的鬼队伍。 　　这支鬼队伍走路跟网络不好顿卡似的，卡一下，往前挪十几米远，宛若鬼片里闹鬼闪现。它们的阴煞之气很重，身体全部走的矮胖风，身材瘦弱点的大概只有一米高点，身材最高的大概只有一米四的样子，身材的宽度跟身高差不多一样的尺寸。这些鬼的皮肤呈幽绿色，身上覆盖满类似于鳄鱼皮状的鳞片，嘴里长着凶厉的獠牙，手指上有长长的锋利指甲，每只鬼的表情都是固定的，如同戴了脸谱。它们的表情，笑起来像哭，哭起来像笑，还有些似怒非怒，格外怪异。 　　这些鬼出来，大街上的鬼刹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柳雨头一次遇到这种鬼，就这样多看两眼的时间，它们已经到了跟前。 　　…… 　　黑湖水妖之前一直没有离开过黑湖，见过的人、妖都有很多，见过的鬼屈指可数，对鬼的见识比柳雨好不了多少，也没遇到过这样的鬼。不过，她的反应比柳雨快一点，在见到大家都躲开的时候也麻溜地躲了。她躲开后，没见到柳雨跟来，愣了下，暗叫声“糟糕”，赶紧朝柳雨看去，却发现柳雨已经没在原地，那些鬼已经从面前过去了。 　　她迅速打量四周，喊道：“喂……” 　　那群鬼听到喊声，刷地扭头朝黑湖水鬼看来。 　　黑湖水妖赶紧施展幻术，隐去身形，匿了。她心想，“花祭神的幻术比我高明，想必是藏起来了吧。”可这些鬼委实怪异，让她的心头有些难安，便不知道大祭司去哪了，且晃神的功夫，就去找大祭司说花祭神丢了，不合适。黑湖水妖略作思量，缀在那些鬼的身后跟去。 　　忽然，她觉察到有异，立即一个闪身避开，结果刚躲开身后的棍棒落下，却没躲过侧面突然打过来。那当头一棒砸得她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身形晃了晃，变回原形，化成一团灵气十足的水淌在地上，顺着地缝渗到了地底下。 　　…… 　　柳雨见到这些鬼跟瞬移似的瞬间到了自己的左右两侧，一副路过的模样，没有任何鬼朝她看来，脑海中刚冒出可能只是一路过路鬼的想法，忽然一股巨大的吸力罩住她，紧跟着穿越次元界的入水感袭来，下一瞬间便摔进了一顶轿子里。 　　周围响起了吹拉弹唱的声音，热闹得跟迎亲似的，同时有什么东西裹在了自己身上，还有一块红布罩在了眼前。 　　柳雨的感知能力好，不用掀红布，都看见自己居然穿上了一身中国复古风的大红色嫁风，凤冠霞披，一副出嫁新娘的模样。 　　外面仍旧是那群绿绿的又矮又胖的鬼，但它们跟之前不同，全部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打扮得格外喜庆，一副迎亲的热闹样。 　　她后悔没问张大佬要一本鬼类百科大全。 　　不过，根据张大佬的说法，鬼的种类太多，她知道的也只是少部分，所以通常把鬼只分成两类，有害的和没害的。 　　轿子很平稳，但风吹得轿帘呼呼作响，轿子外的景象则是刷刷地飞速倒退，这些鬼抬着轿子跑起来的速度比高铁还快。 　　柳雨愣神的功夫，就见到这些鬼在一座格外气派在大宅前停下。 　　大宅前面的大门口聚满了鬼，这些鬼的种类极多，各式各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长条的、宽扁的、长得像植物的、长得像野兽动物的、修炼成精半路死掉的，令人叹为观止。其数量，多得人头皮发麻！ 　　抬着迎亲轿子赶来的鬼队伍也极多，跟遇到百年难遇的成亲好日子大家扎堆成亲似的，一支支鬼队伍络绎不绝地赶来。它们到了大宅子前后，放下轿子便又消失了。 　　紧跟着，等候在大宅子外，打扮得跟媒婆似的鬼扭着澡盆大粗腰、甩着媒婆帕，顶着满脸红粉笑得跟要吃人似的到了轿子前。绿油油的脸上拍着红艳艳的粉，这妆都能把人吓疯。 　　旁边的轿子已经传来哭声，男男女女的都有，还有惨叫声。 　　种族不同，语言不通，但是通过他们释放出来的情感以及那喊声的语气，柳雨百分之百断定他们喊的是“救命啊——” 　　最奇葩的是，柳雨还看到了蛊道宗弟子！那人还有点眼熟，她想不起来那人在哪里见过。 　　轿帘掀开，鬼媒婆的丑脸出现在面前。它笑得阴森森的，说：“哟，新娘子真俊啦！”明明是个大男人的粗嗓音非得学着媒婆的调子，极其难听。 　　柳雨毫不客气地翻个白眼过去，伸手就去撕身上的喜服，却没想到这喜服格外结实，撕不开。 　　那鬼媒婆桀桀怪笑道：“老实点，乖乖地成亲生孩子吧。”它扭捏着翻个白眼，说：“穿上我们的新娘服，任你有天大的神通也使不出来，认命吧。” 　　柳雨不信邪，放出毒往衣服上一舔，衣服烂出一个大洞。她叫道：“哟哟哟，天大的神通也使不出来，什么破衣服，舔舔就烂了。” 　　忽然，旁边那穿新郎服的蛊道宗弟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喊了声：“姑祖宗，是你吗？” 　　柳雨心说：“姑祖宗？那当然不是我啦。”可是，那人的反应分明是冲她喊的。她问：“你谁呀？谁是你姑祖宗？我认识你吗？” 　　那人赶紧说：“我，柳树，柳家村的柳树，你又伤到……咳……”他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说：“你收的几个杂役，早就升成内门弟子了，好多都当上执事了，你还欠着他们的工钱没给，你办厂子的厂房给你建好很久了，都又塌了。” 　　柳雨一听，心说：“办厂子？是我的风格。” 　　柳树旁边的媒婆一踢轿子，“老实点。” 　　一只气势格外不同的鬼围过来，打量着柳雨，说：“有点道行。”它问柳雨：“你从哪里来的？” 　　柳雨说：“来的地方来！”她很是警惕地悄悄放出一堆小花瓣，发现不受限制，也不影响阴煞之气的运转，还试着聚聚击周围的阴煞之气，也不受影响。 　　那大鬼觉察到她在行气，脸上那僵硬的面谱似的笑容从凶神恶煞变成了笑脸，说：“对不住，迎错新娘子了，误会，误会。贵客请！” 　　柳树听到那边说话，怕柳雨上当，赶紧喊：“这些是……”话没说完，他轿子外的鬼媒婆把喜帕往他的嘴里一塞，堵住了声音。 　　柳雨心说：“这哥们有点惨。”不过好歹认识的。她朝隔壁的轿子一指，说：“我一路的。” 　　大鬼依然维持着笑脸，手一抬，示意手下把他放了，又朝柳雨做了个请的动作。 　　柳雨正准备下轿，便感知到柳树那激烈的情绪，脸上的表情活脱脱地写着：当心暗算！ 　　她心说：“这哥们儿确实好人。”不过，谁暗算谁还不一定呢。柳雨放出去的小花瓣已经散开，她留下两片小花瓣在轿子里当替身，自己动用天赋神通直接挪到了旁边。 　　小花瓣变成的替身刚下轿子，毫无预兆地一口大钟当头罩下，一瞬间，小花瓣没了。 　　柳树的呆滞在当场，那表情翻译成：完了。 　　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有点难受还有点不敢相信，甚至下意识朝四周瞄去，似乎在猜测她可能还活着。 　　柳雨看出来，这哥们儿跟自己的交情应该挺不错的。 　　这么多鬼，而且道行都很高，她才没那么傻这时候出去。 　　大量的花神蛊从柳雨的脚下渗透到地下，再沿着地底朝着大宅的四面八方扩散。 　　大宅子里突然传出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位鬼王驾临，手下小鬼有眼无珠，还望阁下见谅。” 　　声音响起的同时，柳雨放出去刚钻到宅子里的小花瓣们像是遭到大力摧残，一下子全没了。 　　我去！是个厉害的！柳雨果断地换了个地方，把自己藏得更严实。 　　柳树所坐的轿子突然裂开，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起来，飞到半空中，脸上的表情都狞狰了。 　　宅子里说话的人又说：“听说人族是最护同类的，阁下也是出自人族吧。” 　　哧啦一声，柳树的衣服全碎，紧跟着身体呈诡异的扭曲形状，像是有只巨大的手在慢慢地用力地捏他，仿佛再使劲就要把他捏死。 　　他嘴里的帕子掉了，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跑——” 　　柳雨心说：“你把我卖了，或者是让我救你，我能毫不客气地跑了，这让人跑，几个意思呀。”她飞快地布置好接应的小花瓣，再从藏身之地挪到柳树的旁边，施展张汐颜教的神通，凌空一抓，直接把柳树拽到身边。 　　她露出身形，撩起袖子，叫道：“你什么鬼？报个名来！” 　　柳树落在地上只觉自己的骨头都快碎了，待发现这祖宗把自己救下来后不逃，反而现身，顿时急了，伸手去掏自己的储物袋，却摸了个空，然后一眼看见在碎掉的衣服旁，喊道：“跑。”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便去拽柳雨，却一下子拽了个空，紧跟着周围的景象全变了，耳边响声柳雨的声音：“躲好，等我。” 　　宅子里的鬼“咦”了声。 　　柳雨忽然感觉到有异，立即从原地挪开，然后便见有一股阴风从自己刚才站的地方飘过。 　　她明白，宅子里的八成是有只厉害的鬼王，很可能是跟张大佬伪装成的冷骨鬼王同级别的厉害家伙，自己不能大意。最安全的法子是麻利地溜了，可又想拿这鬼王试试自己的斤两，好歹自己也是有千年道行的花祭神，还让张大佬不计成本地补课兼进补，就这么逃了，也太没出息了。 　　她迅速做出决定，当即决定给这家伙来个下马威，直接以幻术控制了宅子外看热闹的那些鬼，让它们自杀。 　　有道行低的鬼，中了幻术，当场自爆。 　　它们自爆的时候，把旁边的鬼都炸死了。 　　那些装有新娘、新郎的轿子都炸裂了，轿子里的人、鬼、妖摔出来，一个个狼狈无比，即使有轿子挡了下，也伤得不行。 　　道行高的鬼在中幻术的瞬间便清醒过来，都不说护一下周围的鬼，全部自己躲开。 　　顷刻功夫，大宅子外面炸死炸伤一半的鬼。这些鬼的道行都不低，死了后落下满地阴珠、鬼灵晶，看得柳雨都想去捡钱，还有好多鬼炸碎了，但没事，正在满地找自己的胳膊、脑袋、身子，意图把自己拼起来。 　　柳雨埋伏在地下的小花瓣毫不客气地尝它们一堆毒。 　　那些满地动来动去的残肢碎体直接烂在原地，变成一滩滩黑呼呼的粘稠毒血。 　　大宅里传出声震惊且透着两分惊恐的叫声：“花祭神！” 第84章 　　柳雨听大宅里的鬼认出自己, 用膝盖都能猜到它们下一步应该是改走公关路线了。 　　她趁着对方还没出来公关前，抓紧时间暴力输出，多少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对方的公关太到位, 给的东西过于具有诱惑力, 自己这低得可怜的正义感很可能会被打败。 　　柳雨当即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反派死于话多，来句台词装装够了！ 　　她的话音落下的同时，施展巫神宝典中的神通再配合小花瓣发起攻击。大量的阴煞之气从天上地下涌聚过来汇入到小花瓣中，小花瓣的体型骤增浑身往外释放着剧毒，铺天盖地的朝着宾客、大宅门口的护卫、宅子门墙飞去。 　　上次小花瓣放出去就没了, 这次学乖了，开辟次元界通道往里钻, 避开防护大阵, 进入宅子里后, 立即钻进宅子里的鬼怪体内, 放毒、啃咬走起。 　　刹时间，大量的鬼中毒倒下。 　　柳雨却一眼瞥见, 倒下的鬼跟宅子里的鬼，完全不成比例。 　　宅子里似有一个巨大的罩子将阴煞之气笼罩了起来，里面还结有进行掩护的幻阵，幻阵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鬼界大军, 那阵仗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在这里，更像搞私下聚会, 要起兵造反的那种。 　　起兵造反还上街抢亲？ 　　柳雨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她只瞥了那么一眼，小花瓣没了，那些中毒的鬼也没有了。 　　柳雨感觉这宅子的事情有点大, 说不好哪里不太对劲, 不知道会不会卷进鬼界的什么内斗大事中。她又想, “管它的呢，我的靠山是张大佬，在鬼界捅出天大的篓子，大佬都兜得住。”刚悬起来的心又落到实处，继续搞事。 　　她正准备来一个大招，瞥见掳来的那些都已经吓瘫在地，且地上的毒血还在往空气中释放毒瘴。自己的毒自己清楚，这玩意儿沾上那些人、鬼、妖、巫，他们不死也废了。 　　柳雨当即放出阴煞之气裹住他们，再开辟一个次元界通道把它们扔得离宅子远远的，还顺便放出小花瓣帮他们把身上的喜服啃了，助他们脱困。毕竟嘛，不管这些人、鬼、妖是好是坏，大家都是被掳来的，同仇敌忾互帮一把还是可以的，放了他们，说不定就可以多几个帮手。 　　然而，这些人脱困后，除了几个巫族和两个蛊道宗弟子，全部都以最快的速度跑了…… 　　他们都不说来帮忙打个架的，或者是为他们自己讨还个公道什么的。 　　柳雨更加警惕。那些人、鬼、妖的道行都不低，全跑了，这说明宅子里非常危险……好吧，这些鬼敢公然在大街上掳人，里面还有鬼界大军，八成是鬼界哪个不好惹的大人物。 　　她正在思量间，宅子里的大门开了，一个胖成球脸上挂着面谱式笑容的鬼出来了。这鬼的气势极足，每一步落下都能在地上踩出一圈直径好几米的冲击波，把地上的毒血、烂骨头、藏在地底下打埋伏的小花瓣都卷得远远的。它的身上萦绕着一团气流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还形成了小范围的防御罩，柳雨试过，小花瓣开辟次元界通道过去，只感觉跟撞到了透明板上似的。 　　小花瓣把毒糊上去，能把“透明板”腐蚀出一个破洞，之后便有飓风般的气流袭卷出来把秒杀掉小花瓣。 　　出来的鬼仿佛没有感觉到柳雨的小动作，继续摆着微笑脸谱，在距离柳雨十几米远的地方站住，拱手，对着空气说道：“拜见小巫神、大祭司、花祭神。” 　　柳雨暗哼一声，释放出更多的花瓣汇聚成巨大的一团，几乎覆盖了它面前的所有地方。其中一片小花瓣幻化出她的人形模样，格外嚣张地叫道：“报上你的名号。姓什么，叫什么，干嘛的，在这里做什么。”她的话音落下，就见那大鬼的瞳孔收缩了下，有惊喜的情绪一闪而过。她顿时警惕，心说：“我的问题有什么问题吗？” 　　大鬼一下子收起了客套，忽然伸手往前做了一个抓的东西。 　　巨大的危机感当头罩下，柳雨顿觉不妙，麻利地开辟次元界通道，正要跑，便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吸气当头罩下，释放出去的小花瓣刹那间烟消云灭，所有的幻术、释放出来的毒都消失了。 　　她在心里暗叫声：“我去，这也是个大佬！”妈哒，踢到钢板了。惊吓之中，她近乎本能地从内心对张汐颜和黎大佬发出呼唤：“张汐颜救我！”与此同时，脑海中浮现起张汐颜和黎大佬正鬼鬼祟祟地隐藏了身形在一座巨大的宫殿中找人的影像，还看到她俩惊诧地扭头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望来。 　　似乎，她俩听到了自己的求救？ 　　但愿吧！ 　　柳雨吓到浑身颤抖！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自己落入一只绿油油的鬼爪子中。这鬼爪子的表面覆盖着层气流隔绝了她释放出来的毒。气流跟毒碰到一起，宛若正在烙铁板烧，滋滋地往外冒着黑烟，释放出毒瘴。 　　那矮胖大鬼的双脚突然用力地往下一跺，巨大的冲击波卷荡出去，把地面、天空、地下都似用气流冲刷了一遍，似在确定张汐颜和黎未在不在这里。 　　柳雨输人不输阵，这会儿落到对方手里，必须逞几句嘴皮子套点话。她叫道：“哎，你几个意思，有本事报上名号。” 　　矮胖大鬼抬袖一卷将满地狼藉的大门口清理得干干净净，它一个瞬移回到宅子中，拂袖关闭上大门，还下了层防御保护罩落在门上。淡淡的阴煞之气弥漫在宅子外，偌大的宅子，消无声息地消失在野地里，只剩下满地坟头荒草枯树。 　　柳雨被矮胖大鬼逮着来到一座辉煌气派的宫殿中。 　　宫殿外、殿柱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鬼军。这些鬼军一个个的煞气腾腾笼罩着肃杀之气。柳雨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眼前浮现起它们在战场上厮杀的情形，那血腥的杀戮、凶残的暴戾气息扑面而来，激得她的眼睛都红了，仿佛体内的血也跟着砰砰跳动起来，有种想要扑上去咬死它们的冲动。 　　柳雨知道，这八成是自己身体的蛊性作用，赶紧收起心神，不去想这些。 　　忽然，上方的王座上出现一个玲珑娇俏的身影。那身影的身材暴好，看起来娇娇俏俏的，其实是被她身侧随侍左右的高大鬼将衬托的。她的身高放在人类里那也是很高的，至少一米九，穿着贴身铠甲，手握战戟，很是威武的模样。 　　柳雨一眼认出，这个就是被张大佬一耳光打掉下巴的寂灭鬼殿将军。这竟然是她的地盘，难怪敢在鬼门城的大街上随便掳人。 　　寂灭鬼殿将军的视线扫了眼柳雨，又警惕地扫了眼外面，用鬼语问大鬼：“绿淫，怎么把她逮进来了？”大祭司身边的十一冠花祭神，把她逮进来，必会引来大祭司。引来大祭司倒还能应付，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巫神引来。 　　绿淫脸上的表情突然生动起来，再不是面谱模样。它用鬼语回道：“这十一冠花祭神是半神之体，有它，比什么祭品都有用。” 　　寂灭鬼殿将军的视线落在柳雨身上，似在考虑。 　　柳雨见到是她，心说：“你们还敢把张大佬的小甜甜宰了不成？”斜眼睨着她，同时去感知这两个大鬼的情绪和观察它俩的表情。没办法，语言不通，只能通过其它去翻译。具体的读不明白，但似乎这两个……有种要拿自己下菜的意思。 　　忽然，有熟悉的亲切感靠近。柳雨敏锐地感知到张汐颜和黎未来了，就在附近，似乎在找自己。她的心头稍安，不动声色地苟着，继续盯着它们，看它们在搞什么。 　　绿淫鬼王见寂灭鬼王犹豫，继续用鬼语说道：“花祭神出现在这里，大祭司很快便会过来，以她的敏锐，极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瞒住此事。成败便在这两日，炼化花祭神，陛下出关……” 　　寂灭鬼殿将军轻轻点头同意。她刚转身，忽然觉察到身后有异，扭头就见大祭司出现在绿淫鬼王身边，一句“当心”还没喊出来，绿淫鬼王手里的花祭神已经消失，紧跟着便出现在大祭司的掌中。 　　她大惊失色，大喊声：“封闭大殿，拿下！”抬手指向张汐颜，同时捞起战戟径直朝着张汐颜攻过去。 　　绿淫鬼王见状，发出“嗷呜”一声鬼叫，身形骤然暴涨至三四米高，那体型再不是矮胖模样，而是满身发达的肌肉充满力量感。它的嘴巴占据了半张面部，嘴里满是锋利的利齿，再配上那绿油油的眼睛，神如恶鬼。它在发出鬼叫变成本体模样的同时，已经一爪朝着张汐颜挠了过去。 　　张汐颜的掌心托着柳雨，正低头朝她看去，觉察到攻击，身形轻轻一晃，从原地消失，紧跟着大殿中骤然出现近百个张汐颜。 　　大殿里面的鬼军发出整齐的吼声，摆开攻击阵形，滔天杀气弥漫开来，它们朝着大殿中的张汐颜的身影发起攻击。 　　大殿外面的鬼军则是高举手中的武器，释放出来的力量在空中聚成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旋涡变成龙卷风形状，尾端落在宫殿上方，把它罩在了里面。 　　柳雨从张汐颜的掌心挪到肩膀上，悄悄传音询问：“大佬？什么情况？我是不是给你捅篓子了？” 　　张汐颜格外简洁地回了句，“没有。”突然抬掌对着空气一掌打出去，一个绿油油的大鬼飞出去，撞翻十几个张汐颜的幻身和鬼军，碎散开去，地上，落下一具墨色的玉质骨头。 　　突然，细长的藤蔓在空中挥卷开来，宛若一根根长鞭抽打在鬼军身上。 　　看起来战斗力极其彪悍的鬼军被那藤蔓抽中，似纸糊的，又似遭受到极大力量的摧残撕扯，瞬间四分五裂崩散开来。 　　随着张汐颜和藤蔓发起攻击，大殿中的鬼军一个个崩裂开来，散落满地鬼骨头。它们身死时释放出来的阴煞之气形成浓郁的阴煞之气，糊得眼睛都跟瞎了一样没区别。 　　柳雨只能靠感知去“看”。 　　她发现，这样的战场，没自己掺合的份。 　　别看张大佬跟黎大佬打他们跟打豆腐渣似的，她放一片小花瓣出去，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没了。她想用幻术控制这些鬼军，然而，这些压根儿没有思想，脑子里只有杀戮的念头，目标就是她们仨。她想篡改它们的念头，却像是被什么强大的东西挡住了。 　　柳雨用神通发起攻击，打在它们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妈哒，我就不信邪了！柳雨蹿出去，逮住一只鬼军，开辟次元界通道钻进它的体内疯狂地释放出小花瓣，把鬼连毒带啃，分分钟啃成骨渣子，但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吸气罩来，然后又被另一股阴煞之气震开，同时柳雨只觉浑身一轻，又回到了张大佬的肩膀上。 　　张汐颜的声音在柳雨的脑海中响起：“这不是你的战场。” 　　柳雨“呃”了声，去看聚神会神打架的张大佬，样子有点帅，但说的话有点让人受打击。下一秒，一柄战戟当头落下，寂灭鬼殿将军再次攻到跟前。 　　张汐颜抬手虚握，一柄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她轻飘飘地一剑刺出，一圈圈涟漪从她的周身扩散出去，寂灭鬼殿将军挥来的战戟仿佛砍在了幻影上。 　　寂灭鬼殿将军吓得瞳孔一缩，飞快地后退，手里的战戟挥得像转最大功率的风扇飞转。 　　张汐颜的身影轻盈得如同蝴蝶从花丛中穿过，轻描淡写的一剑配上脸上淡然无波的表情，像轻轻戳进豆腐般，将剑扎进了寂灭鬼殿将军的额头中，剑从额头的眉心处进去，后脑勺出来，随着张汐颜的手腕转转一扭，寂灭鬼殿将军的头颅炸开，她的身子也随之寸寸炸裂。身体炸裂时释放出来的阴煞之气形成冲击波涌荡开，震得大殿晃动，大量的血肉碎块以及碎散的鬼灵晶掉落满地。 　　柳雨只觉撕裂的力量扑面袭来，却又被一团微风轻轻地化掉解，再定睛看去，便见张大佬身上释放出来的气流裹卷住她俩，形成了防护罩。安全感，瞬间暴棚！ 　　柳雨一下子就不想努力了，她想趴在张大佬的身边直接过躺赢的人生。 　　旁边的绿淫鬼王的体内突然长出大量的藤蔓，紧跟着也炸开了。它比寂灭鬼殿将军还惨，黎大佬直接从它的身体里蹦出来！黎大佬蹦出来后，整个都不是小树苗，而是树藤精，那满身的藤蔓跟疯了似的长成数十米，见鬼就抽，宛若一台碎鬼机。 　　可怕！ 　　柳雨收工，蹲好，看戏！ 　　忽然，张汐颜似察觉到什么，喊了声：“黎未小心！” 　　黎未身上的藤蔓一缩，那模样酷似深海里逃跑的章鱼精，然而，还是慢了，像是突然遭受到强烈的袭击，直接飞了出去。 　　柳雨听到砰地一声响，同时震颤感传来，再然后，自己在空中划过抛物线飞出去，与此同时，张大佬也飞了出去，后背里一个大洞，心脏都被掏出来了！ 　　柳雨顿时脑子里“嗡”地一声，急眼了，扭头就朝掏张大佬心脏的东西扑过去，却被张大佬凌空一抓，抓回到了手里。 　　张汐颜落在地上，一个腾挪到了黎未身边，以剑撑地，挡在黎未的前面，喊道：“黎未，没事吧？” 　　黎未躺在地上，被打回原形。她坐起身，说：“没事。”一扭头，见到张汐颜的后背一个大窟窿，心脏不见了。好在有一团真气裹聚在心脏处，封住了伤势。 　　张汐颜似受到一记重击身形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消褪得干干净净，变成煞白。她抬起头，目光望向王座后方，冷声说道：“如此迫不及待地吞噬我的心脏，看来是功行未满，只差临门一脚了，可惜你时运不济，怕是难以遂愿了！”她说完，额间的天眼瞬间睁开，那宛若眼睛般的旋涡疯狂地吸收大殿中那浓如墨汁的阴煞之气，地上的鬼骨、鬼王血肉似被黑洞吸住飞快地碎裂卷入她的额间天眼中。 　　张汐颜身上的气势骤然变得极度可怕。 　　柳雨吓得缩成团，假装自己是个小透明不存在。 　　下一刻，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张汐颜的体内释放出去，伴随着“砰”地一声剧响，宫殿的房顶、柱子、宝座、宝座后面的墙全都四碎飞散。 　　墙后面，露出一间被拆成废墟的屋子。 　　屋子中间有一张做工看起来就格外华贵的坐榻，坐榻上坐着一个穿着鬼帝袍服的俊美男子。 　　柳雨见过鬼界的四位鬼帝，这人，跟四个中的任何一个都对不上号。这谁呀？ 　　紧跟着，她便看见，这人还在吃东西，嘴角淌着血，而嘴里嚼的正是张大佬的花神蛊。那花神蛊已经被嚼碎成渣死得透透的，再被他咽下去了。 　　柳雨顿觉挨了个下马威，只觉自己要是落到对方手里，只怕也是被嘎崩几下咬碎吃了命。她感到恐惧，想跑，但那丫的嘴角的血格外显眼，那是张大佬的血，它把张大佬的心脏吃了，本命蛊吃了！柳雨只觉想要咬死丫的想法疯狂地滋生，压都压不住。 第85章 　　张汐颜的声音在柳雨的脑海中响起, “他距离成神只差临门半脚。”声音如微凉的风轻轻拂过柳雨的脑海，将疯狂滋生的暴戾念头吹散。 　　黎未站到张汐颜的身边，说：“这老鬼帝吃了你的心脏, 又吞噬了你的本命蛊, 他的力量积蓄已经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步蜕变突破便能成神。 　　黎未不自觉地扫了眼张汐颜额间的天眼，又瞟了眼柳雨，忍不住暗暗感慨。 　　运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在无形中起着重要影响。 　　如果她俩再晚来几日，或者是晚发现几日, 只怕在劫难逃。偏偏在这老鬼帝即将成神的关头，她俩来了。 　　巫族有那么多地方可以用来给柳雨闭关修炼, 张汐颜因为柳雨原本是人族更喜欢跟人相处, 才会来到人族经营的地灵族地界, 挑了这处堪称荒山野村的鬼灵城, 作为柳雨的闭关地。 　　这么多年来，鬼界只闻四方鬼帝, 连巫神都不知道有这么个老鬼帝，他们为了避免被巫族察觉，选择蛰伏在防备森严却又很不显眼的鬼门城闭关修炼，显然蓄谋已久且图谋甚大。 　　一旦他修炼成神, 便不惧只擅长逃跑、诸神中战斗力最渣的巫神树，再加上鬼界的强盛, 轻而易举就能吞灭掉巫族。张汐颜有天眼有极大希望修炼成神，黎未是小巫神，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趁现在将她们铲除掉。 　　然而, 老鬼帝想要迈过那临门半脚, 需要积蓄大量的能量助他转化进阶。这个时候, 最方便快捷的就是到鬼灵城掳掠一波，如此，即能占下地盘为扩张做准备，又能为老鬼帝抓来祭品助他成神。 　　他们算尽一切、诸多布局，却怎么都没想到张汐颜会在鬼灵城。 　　寂灭鬼殿将军为了避免引来地圣或巫神引发变故，果断选择撤退，改成在鬼门城中掳掠。又因这是两界交汇处，无论是地灵界还是巫族，在这里都有眼线，他们为了遮人耳目，特意装成掳鬼亲，却没想到，竟然掳到了柳雨头上。 　　柳雨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搅进这么多的事情里，到现在还能囫囵个儿的蹦哒，黎未都得感慨柳雨这运势也是没谁了。 　　黎未很清楚，这不仅是她们几个的生死之战，更是老鬼帝跟巫族的生死之战。 　　她与张汐颜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老鬼帝攻了过去。 　　张汐颜开启额间天眼，手中握剑，直刺老鬼帝的额头！她有天眼，老鬼帝不敢取她头颅，不然天眼中积蓄的能量爆炸引发的后果等同双方同归于尽。她取老鬼帝的头颅却是毫无顾忌。没有天眼，修炼者的能量分散在各处，颅骨固然坚硬，但头颅里的元神魂魄却是全神最脆弱、最致命的部位。 　　如果再给黎未万年时间，她能轻易抽死他。哪怕她修炼五千年，对上老鬼帝都有一战之力，可现在短胳膊小腿儿的，能够发挥的力量极其有限，即使是拼了命都不能给对方造成多大伤害，于是干掉老鬼帝这种事只能交给有天眼的张汐颜。 　　黎未果断地选择了辅助攻击，疯狂地释放出藤蔓、引聚周围的阴煞之气施展禁锢术意图困锁住这老鬼帝。她只需要对老鬼帝造成丝毫迟缓，都够张汐颜灭了他。 　　这老鬼帝坐在原地半步没挪，只伸出双手，左手一把拽住了黎未的藤蔓，右手一把握住张汐颜的剑，磅礴力量涌卷而出，将张汐颜的宝剑震碎的同时，将黎未拽过来挡在前面！ 　　张汐颜在即将释放出额间天眼力量的瞬间，看到黎未挡在了前面，吓得一下子收回了力量，震得自己的脑子嗡地一声，眉心处渗出血，额骨都出现裂纹，加上本命剑折断给她又一次造成重创，她一个站立不稳倒在地上，脑子阵阵晕眩，仿佛看到了死期。 　　她下意识地朝柳雨传音，喊了声：“逃——” 　　柳雨怎么都没想见到两个大佬败得这么快，几乎等于要被秒杀。她连想都没想，脑海中直接忽略了张汐颜的那句逃，释放了接引术大招，同时把黎未要被老鬼帝撕碎的景象疯狂地输送给巫神树。 　　她施展接引术大招向巫神树报讯的同时，脑海中浮现起巫神树正飘在黑暗中，面前摆着一具巨大的骸骨，它正把藤蔓扎进去吸收骨头里的营养，一副美滋滋地躲着吃美食的模样，她心想：“我去，你还有心思吃饭，你孩子都快让人打死——” 　　柳雨脑海中的想法刚浮现一半，巫神树的情绪瞬间爆炸，美滋滋吃饭的树神秒变暴怒母狮。 　　巫神树抄起啃到一半的骨头砸向老鬼帝的同时，大量的树藤从它的身上释放出来，铺天盖地的花神蛊、树藤、根须一下子把老鬼帝连同柳雨、张汐颜一起淹没。 　　老鬼帝举起黎未，正要吸收小巫神的力量做最后冲击，却没想到，她们三个当中最弱的最不起眼的小虫子竟然在顷刻间开辟通道把巫神树拽了过来。 　　他震惊万分，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它是怎么办到的？”小虫子施展的接引神通竟然直接把巫神拽过来了！这小虫子是什么来头，自己漏算了什么！几个念头飞快地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手里的小巫神被巫神夺回去了，紧跟着藤蔓根须疯狂的罩下来。 　　纵使他有天大的神通，毫无预兆地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因瞬间失神丢了先机，也不由得手忙脚乱。 　　巫神树的战斗力再弱，那也是好几十万年的老神树，不说神通怎么样，那功力是真的深厚。藤蔓抽下来，老鬼帝的骨头都被打碎了，肉被打得皮翻肉绽，大量的根须往他的身体里扎。 　　老鬼帝不是吃素的，早做好被巫神树发现的准备，当即把准备好的法宝一股脑的往巫神树扔过去，削得巫神树的藤蔓、根须寸寸炸裂。 　　突然，他的脖子一疼，好像被虫子咬了口。 　　老鬼帝知道，自己是被巫神树的花神蛊咬了。 　　树根藤蔓扎在他的身上，巫神树必然会释放出花神蛊来咬他。 　　这念头浮现的同时，他强大的念定锁定了那花神蛊。拇指大一条的花神蛊，头顶十一根花冠，浑身鲜红，身上泛起丝丝金色的纹路耀着异样的神采光华，它远不是那些刚沾到他身上便被他绞灭的小如微尘的花神蛊可比的。 　　那条拇指大的花神蛊咬了他一口后，飞快地卷了地上的张汐颜飞远了。 　　他被她咬了口的伤口处则在迅速溃烂。 　　这只花神蛊好毒！ 　　那麻痛感顺着脖子迅速朝着脸、耳朵、肩膀扩散。 　　老鬼帝的眼中充斥满震惊和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中毒？且这毒竟是如此的可怕！ 　　自己的准备这么充足，竟然会败在一只小虫子手里？ 　　他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但求生本能让他拼命地去化解所中的毒，同时调动体内的能量抵挡巫神树的攻击。 　　那毒蔓延得极快，顺着血管扩散开，所过之处，血液化成脓血，阴煞之气四散……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毒的虫子，听都没听过。 　　预感到大势不秒，老鬼帝果断地舍弃肉躯。他只要保住元神魂魄，将来再重修肉躯便是。 　　然而，他的元神魂魄刚冲到天灵盖，突然，头顶上空的藤蔓、根须落下——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根须、藤蔓扎进头骨中，撕裂开头骨！ 　　老鬼帝拼尽全力疯狂挣扎反击，这辈子所会的本事、所有能够操控的法宝全都砸到落下来的树藤、根须上，力图给够给自己争取到一丝一线逃生的希望。 　　可树藤、树根太多，似源源不断。 　　从树藤、树根中飘出来的花神蛊疯狂地啃食着他，痛得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满心的绝望、愤怒、不甘几乎把他淹没。 　　他趁着天、巫、鬼三界大战，诈死潜修，七千多年蛰伏，眼看就要功成出关，算尽了一切，却没想到竟然……折在一只小虫子手里。 　　他没成神，没有迈出那一脚，没能进行成神蜕变，跟巫神树的差距便是开壤之别，在巫神树面前，他连逃的希望都没有！ 　　老鬼帝恨极。他拿巫神没办法，唯有将满腔仇恨倾泄到害他功亏一馈的小虫子身上。 　　他满眼仇恨地看向那小虫子，伸手抓去。 　　那小虫子极其警觉，在他伸出手的刹那间，突然卷住大祭司逃得没影没踪。 　　老鬼帝伸出去的手被巫神树的藤蔓卷中，咔嚓的骨头碎裂声响起的同时，他看到自己的手臂炸开了，浓血淌到巫神树的树藤上，还被巫神树嫌弃地抖了抖，抖落了。 　　那毒，不伤巫神树半分。 　　这虫子是巫神树弄出来的！ 　　巫、鬼两界的神都死绝了，只有它还活着…… 　　余下的念头还没完，树藤、根须扎透他的元神魂魄再骤然发力将它搅碎，所有的念头、情绪通通消失了—— 　　柳雨觉察到有危险，带着张汐颜逃得远远的，跑出去好几个山头，才回头看去。巨大的巫神树把那一片地都覆盖满了，老鬼帝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她在战斗圈里的时候，只觉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这会儿看过去，那边山头安静如鸡，都不知道巫神树在干嘛。 　　她把自己的感知放到最大，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打完没有。 　　过了好几秒，忽然，巫神树消失了，紧跟着一种非常可怕的气息从天空笼罩下来，好像有什么巨兽出现。 　　错觉？柳雨知道，这绝不会是错觉。 　　蓦地，天上跟下雨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掉人，确切地说是人、巫族、灵族的妖。他们哗啦啦的跟扔垃圾似的掉落到她的身边，砸落满地。 　　柳雨懵了，满脸惊吓：什么情况？ 　　人、巫、妖，掉完后，又开始掉鬼，全都是有人样的鬼，一个个摔得都快聚不成人形了，它们摔落在地上，一个个的全都是懵的，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愣了片刻，他们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虔诚无比地跪地膜拜。 　　柳雨搂紧张汐颜，在考虑要不要带着大佬换个安全的地方，可她的感知告诉她，这时候千万不要动，会死的。 　　人、巫、妖、鬼都停止掉落。 　　柳雨刚觉得一切都结束了，便见前面的鬼门城发生了可怕的塌陷。 　　鬼门城正从外往内地塌陷，城中有大量的鬼没有被扔出来，它们在塌陷中惨叫着、撕嚎着被撕碎。 　　与此同时，巫神树出现在鬼门城上空，藤蔓、根须在塌陷的鬼门城中狂舞，肆意张扬地昭显自己的神威。 　　柳雨眼睁睁地看着规模比一线城市还大的城迅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塌陷成一个小圆点，最终消失在巫神树中。 　　巫神树再一甩树枝藤蔓，消失在了黑暗中。 　　柳雨觉察到怀里多了个东西，低头便见自己正抱着一个树苗状的小婴儿，小婴儿压在张汐颜的身上睡得挺香。 　　柳雨又抬起头，满脸呆滞地看看已经变成一片连块砖瓦泥渣子都没留下的鬼门城方向，再看看前面的断崖。断崖下空荡荡的，连点风都没有。她坐的地方，如同飘在茫茫宇宙中的一块陨石，周围则是密密麻麻地挤满难民。 　　大家拜完巫神，又齐刷刷地扭头，在场的鬼族、巫族一起对着她，拜见花祭神，求花祭神庇护。 　　人族，包括阴阳道宗的弟子们，也都单膝跪下了。 　　她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把她当成救他们的神了。 　　柳雨猜测这些人、鬼、巫、妖在鬼门城塌陷前被巫神从鬼门城中扔出来，肯定跟张汐颜与巫神树定的协议有关。 　　她把压在张汐颜身上睡得跟猪一样的黎未刨开，正要给张汐颜检查伤势，黑湖水妖从旁边的妖族堆里出来了，担心地问：“大祭司怎么伤成这样？” 　　柳雨盯着黑湖水妖，气炸了：打架拼命的时候不见你，这时候你跑出来表关心了。 　　她懒得搭理黑湖水妖，去检查张大佬的伤势，发现伤口居然没有自己愈合。她这才想起张大佬的本命蛊已经没有了，强大的愈合能力基本上已经废了。 　　张汐颜后背的肌肉有洞穿的撕裂伤，这都已经是小伤了，心脏没有了，心脏旁边的器官也都布满伤痕，像是被很大的力量震裂了，没有流血，有气流像薄膜覆盖在上面，就连没有心脏的部位也有一团气流替代心脏保持血液输送。 　　柳雨放出自己的小花瓣，按照修复自己的身体那样，小心翼翼地去修复张汐颜身上的伤口。 　　黑湖水妖担心地提醒道：“当心你的毒。” 　　柳雨放出一团花瓣飘在她面前，大有黑湖水妖胆敢再多嘴一句当场毒死她的劲头。 　　黑湖水妖顿时不敢再说话，默默地把自己随身备的伤药、灵丹，张汐颜、黎未以前给她的那些果子、肉块等都拿出来，放在柳雨的手边，眼神示意：你看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得上的，尽管用。 第86章 　　柳雨感知到黑湖水妖的情绪确实充满关切担心, 没别的坏心思，态度缓和了点，对黑湖水妖说：“不缺你这点伤药。”她忽然觉察到张汐颜额间的天眼处有气流涌出沿着张汐颜的体表扩散, 似乎是想将张汐颜包裹起来。 　　柳雨心想：“这是张大佬昏迷后，天眼之力启动自保机制形成的防御罩吗？”下一秒, 她便看见从张汐颜额间释放出来的气流宛若洪水般卷中了自己放出去给张汐颜养伤的小花瓣。 　　那么多小花瓣，连挣扎一下都没来得及, 就在柳雨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缕缕带着阴煞之气的轻烟消散了。 　　随着覆盖在张汐颜体表的气流飞快扩散, 小花瓣遭遇到毫无还击之力的摧毁, 柳雨的心里莫名地慌张起来, 仿佛即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柳雨很害怕，生存本能在不断地敲警钟提醒：快跑, 有危险。 　　可她舍不得扔下重伤昏迷的张大佬, 这时候的张汐颜需要保护，需要疗伤。 　　蓦地，身后传来异样感，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 　　柳雨回头，只见黑暗中驶来一艘通体漆黑的大船。那船扁扁的, 像一只巨大的乌龟, 速度却很快, 船头上挂着一颗巨大的动物骷髅，船体表面爬满了白骨。 　　原本伏地跪拜花祭神的那些人、鬼、巫、妖等纷纷回头望去，待看清楚来的是什么后，“人”群嗡地一下子出现躁动, 随着一个阴阳道宗的弟子取出飞剑朝着鬼灵城方向飞去, 聚集在周围的人、鬼、妖也各展逃命神通, 争先恐后地逃离。 　　人群中的蛊道宗弟子、来自巫族的人、妖等, 则朝着张汐颜所在的方向飞奔赶来。 　　柳树脚踩飞剑来到柳雨的身边，急切地喊道：“快带老祖走！”他亮出自己的身份令牌，大喊：“蛊道宗弟子听令，保护老祖——” 　　柳雨懵了，心说：“什么情况，来的是什么？” 　　蓦地，逃离的人群又传出哗然之声，又全部慌里慌张地退回来。在往鬼灵城方向的黑暗中，则有无数幽绿的、幽红的红光浮现，同时还有各种怪异的鬼叫声、鬼兽嘶吼声、号角声响起，仿佛有支数量极大的队伍在黑暗中进行拦截，阻止他们离开。 　　阴阳道宗的长老站出来大喊：“阴阳道宗弟子听令，集合！”他抬手放出往高空放出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形成阴阳道宗的宗门标记。 　　那烟花式样是宗门外派的驻城长老所有的。 　　阴阳道宗认出鬼门城的驻城长老，宛若找到主心骨，纷纷赶过去。 　　驻城长老见到门下弟子的数量并没有因为鬼门城塌陷而减少，暗暗地长松口气，当即指挥弟子做好防御和摆好突围阵势，把法宝、符箓都拿出来，准备战斗。 　　随着蛊道宗和阴阳道宗聚集起来，其余的人、鬼、妖等有部族的找部族，有同伴的找同伴，还有那些无依无靠的则朝着柳雨所在的方向靠近。 　　突然，那些人里蹿出十几道黑影，以迅速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扑躺在地上的张汐颜。 　　柳雨想都没想，放出大量的小花瓣裹上去便放毒开咬。 　　那十几道黑影在小花瓣的裹覆下露出了身形，是一群鬼修。鬼修们戴着鬼脸面具，满身的阴煞之气，穿的衣服跟蛊道宗的还隐约有点相似，手里拿的煞气腾腾的骨剑，身上有防罩法宝形成的光罩隔阻了小花瓣。 　　他们来得极快，转瞬间便到了张汐颜的跟前，手里的剑直刺张汐颜的额间天眼。 　　黑湖水妖的反应也很快，化作数百道水流缠住他们。 　　这群鬼修的实力并不算很强，但他们都是鬼，体内没有水分，在这满是阴煞之气的鬼界，对上一只灵族水妖，毫无压力。 　　其中一个鬼挥舞手里长剑引聚四周的阴煞之气卷向黑湖水妖，意图以阴煞之气将她反杀在这里。 　　蛊道宗的人见到竟然有鬼修要刺杀老祖，也立即做出反击。他们趁着那些鬼修被黑湖水妖拖住，拔剑便攻了过去。 　　柳树在外行走一百多年，早历练出来了，从鬼修施展的剑法一眼认出来历，喊了声：“是天剑宗的人！” 　　天剑宗跟天罡宗一样，依附的是天龙族。巫族隐秘难寻，鬼界却不难找，天剑宗挑选活人炼制成鬼后送到鬼界，悄悄地渗透到有巫族和蛊道宗弟子活动的地方。 　　蛊道宗弟子常年行走阴阳两界，身上带的克制鬼物的法宝、符箓都有，在这里对上十几个鬼修，还是人多众势，很快便将他们斩杀。 　　黑湖水妖见形势过于混乱，眼下大祭司又受伤极重，催促柳雨，：“我们赶快离这里。”她说完，见到柳雨不仅没动，反倒是抬起头朝着四周看去，又急切地喊了声：“花祭神!” 　　这时，人群挤到跟前，纷纷求花祭神庇护。他们中有些人是惊惧之下急病乱投医，还有些则是趁乱搞事搅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想把这些人引到柳雨身边再制造混乱以便混水摸鱼，意图朝躺在地上的张汐颜及小巫神下手。 　　柳雨敏锐地感到人群中的恶意，毫不客气地放出小花瓣把他们给毒翻，不管是人族、鬼族、妖、还是巫，但凡有恶意释放出来的，通通撂倒弄死再说。 　　混乱之下，快刀斩乱麻是最有效的方式。 　　柳雨这一出手，把那些涌过来的人群都吓住了，纷纷止步。少数“人”满头雾水，不明白状况，看向柳雨的眼神惊疑不定，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收供品，怕自己被挑中。还有些则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巫族的对手当枪指了，极为警惕地跟周围的其它“人”保持距离，以免被卷进去白送了性命。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额间天眼中释放出来的气流已经裹覆满全身，仿随一只充满气到随时会炸的气球。她的脑海中浮现起不跑会死的念头。 　　可这时候，自己跑了，周围的人怎么办？总不能因为里面混有少量的敌方奸细，就连自己人和盟友都不管了。 　　形势混乱且极度危急之下，柳雨反倒突然间冷静了下来。她把那些盘踞在脑海中的念头挥开，只问了自己两个问题，“张汐颜额间天眼的自保机制应该不会是要干掉她自己吧？”第二个问题，“既然张大佬的天眼自保机制不是冲自己来的，连小花瓣都能全部瞬间干掉，那么，这会儿积攒大招是准备干掉谁？” 　　柳雨根据自己的习性，按照惯例，用膝盖都能推算出来，张大佬这是要清场了！ 　　在大佬清场范围内，很可能是任何活鬼、鬼都活不下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受到袭击，在养伤休眠中能够活下去。 　　柳雨感觉到张大佬天眼里释放出来的能量已经到了爆发边缘，不能再拖，当即用阴煞之气卷住张汐颜，开避次元界通道，把张汐颜送到了它们中间最大的鬼船上，紧跟着便以最快的速度封闭了通道。 　　远处，忽然有猛烈的能量波动涌出，浓郁的阴煞之气冲天而起！ 　　那支鬼船编队、那些分散在鬼船周围的鬼兽、鬼族仿佛遭遇到极大力量的撕扯瞬间碎裂，它们的血肉变成阴煞之气，骨头碎成碎渣又再变成阴煞之气…… 　　鬼船先是被撕裂得四分五裂，又再寸寸碎开，再一点点被搅碎，巨大的旋涡出现在爆炸区域内，然后飞快地往里塌陷。 　　短短的几息里间过去，那片区域比舔过还要干净，周围空荡荡的，唯有身穿染血道袍的张汐颜飘浮在空中。她额间的天眼转得飞快，释放出来的气流裹在她的身上，使得她仿佛与天眼融合在一起，散发出极其可怕的气息。 　　柳雨略作犹豫，悄悄地扔了块鬼灵晶过去。 　　鬼灵晶靠近张汐颜的边缘，立即像被引力捕捉，“咻”地一下子飞过去，在飞过去的同时还被瞬间震碎变成了阴煞之气，连泡都没翻一下就被天眼吸收了。 　　柳雨斜眼睨着远处的张汐颜，心说：“你那是天眼还是黑洞！”无比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把张汐颜扔了出去。 　　忽然，远处那艘白骨船上出现一个女人。那女人无论气质长相神态都跟伪装成冷骨鬼王的张汐颜一模一样。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走进了张汐颜的黑洞引力圈，还屁事没有。 　　柳雨懵了，心说：“这谁呀？” 　　冷骨鬼王似觉察到什么，忽然回头，视线与柳雨对上。 　　柳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人的眼睛，将自己的感知放开到极至，恨不得化身X光把冷骨鬼王来回扫描透。冷骨鬼王的外形气质与张汐颜截然不同，且此时此刻张汐颜就在旁边，柳雨却觉得冷骨鬼王就是张汐颜，甚至冷骨鬼王的存在感比张汐颜更加强大。 　　最让柳雨感到最奇怪的是，自己的心口特别疼，有种被人撕扯开的感觉，就像……好像张汐颜遭遇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事。她想起张汐颜之前说在白骨渊修炼了百年时的情绪明显不对。 　　冷骨鬼王定定地盯着柳雨看了好一会儿，收回视线，抱起张汐颜，便从原地消失了。 　　那艘爬满白骨的大船驶入黑暗中，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雨感知不到张汐颜的踪迹，就仿佛忽然之间……张汐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柳雨不觉得张汐颜有危险，但有种自己被抛下、只剩下自己的无措和茫然。 　　柳雨问自己：张大佬会不要我？不可能啊，她那么喜欢我，我是她的小甜甜嘛。 　　可张大佬被人带走了！那女人是冷骨鬼王吧！柳雨心说：“抢我女人，看我不咬死你。”她恶狠狠地问：“谁知道白骨渊怎么走？” 　　周围一片诡异的寂静。 　　柳雨回头看过去，发现大家的情绪透着异样，好像特别震惊，又很悲伤。 　　黑湖水妖盯着张汐颜离开的地方，泪流满面，哭得有点惨不忍睹。她眼睁睁地看着大祭司被花祭神扔出去，天眼里的能量释放出来，将周围的一切连同大祭司自己都撕碎，所有残骸碎片全部卷进爆炸形成的乱流中消失了。 　　黑湖水妖怎么都不敢相信，有着天神之眼的大祭司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蛊道宗弟子中突然有人大喊声：“老祖——”伏地哭痛。 　　那人一哭，其他的蛊道宗弟子全部控制不住，一起跪下去，一个个哭得伤心欲绝跟天塌了似的。 　　柳雨懵了，满脸惊吓地看着他们，心说：“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她朝黎未看去，只见黎未那小胖墩揉着腥忪的睡眼坐起来，扭头四看，似在找张汐颜。 　　黎未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问：“张汐颜呢？” 　　柳雨指指冷骨鬼王掳走张汐颜的地方，再指指鬼船飞离的地方，正想说有个女人把张汐颜掳走了，随即一想，你不是小巫神吗，你找张汐颜不是比我更方便吗？ 　　黎未突然瞬移到刚才张汐颜躺着的地方，跟警察办案式的仔细打量四周，神情无比凝重。 　　柳雨跟过去，问：“黎大佬，有什么发现？” 　　黎未的脸色很不好，说：“我感知不到虫虫了，这……这里有她的天眼能量释放过的痕迹，这种情况下通常会同归于尽。”她说完，忽然施展神通法术，将刚才发生的情况重现。 　　柳雨见到自己把张汐颜扔过来后，张汐颜忽然发生了爆炸，放出来的能量把整个鬼船编队都荡平了，散落满地的船只碎块、鬼骨灵晶，自己放出小花瓣把这附近舔得干干净净，似乎怕被人发现，还特意施展了幻术遮掩。那样子，特别像传说中的蛊性大发泯灭人性。 　　柳雨随即发现，黎大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她后退两步，赶紧把自己看到的景象给黎大佬看，说：“我……我没有蛊性大发产生幻觉吧？张汐颜是被冷骨鬼王掳走了吧。” 　　黎未冷幽幽地连声问道：“你认为冷骨鬼王是张汐颜？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张汐颜吗？你能感知到张汐颜在哪吗？能感知到她还活着吗？”她感知不到了，仿佛张汐颜已经消失了，最后消失的地方，就在这里。 第87章 　　黎未面前的景象告诉她, 张汐颜出事了，可她总觉得不对劲。 　　首先不对劲的是柳雨的反应。柳雨闭关的时候，每天把鬼界神帝头颅当饭吃, 吃脑补脑，神智清醒, 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蛊化。即使蛊化，柳雨把自己啃来吃了都不会去动张汐颜。第二, 张汐颜如果天眼爆炸身死魂消, 连鬼灵城都会受到爆炸冲击卷进空间乱流中, 旁边的这些人, 除了柳雨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以及，张汐颜的随身物品呢？如果张汐颜身死魂消, 那些能够抵挑得住爆炸的神宝会散落得到处都是, 可黎未眼前的景象、柳雨眼里看到的，都没见张汐颜有随身物品掉落。 　　黎未闭上眼睛，去感知张汐颜身上那几块鬼界神帝令残片的下落。她和张汐颜都在那几块令牌中动了手脚，哪怕放进次元界中封存起来，都能够精准地锁定方位。 　　目前, 鬼界神帝令分成三份, 一块在柳雨这里, 两块分散在地灵界两个不同的地方，另外五块则在与鬼界接壤的一个次元界空间里。 　　那地方透着莫名的诡异感，仿佛酝酿着可怕的危机，让黎未下意识的排斥, 拒绝靠近。 　　那是个不祥之地。 　　黎未真切地感受到死亡。她知道, 如果自己找过去, 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这直觉来得太强烈, 太可怕，是她从没遇到过、听说过的。 　　黎未不明白，张汐颜为什么要用幻术诈死。那酷似张汐颜的又是谁？她把柳雨呈现给她的景象在脑海中反复过目，给她感觉是冷骨鬼王即是张汐颜又不是张汐颜。她能断定的是冷骨鬼王不是张汐颜用精血元神炼造的分神，也不是蛊身。 　　黎未收回思绪，看向那些伏地痛哭的蛊道宗弟子和巫族，在他们面前开辟出一条直抵鬼灵城的通道，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用淡淡的语气道：“她有天神之眼，若能窥见冥冥之中的那一线生机，自有归来之日。”至于听到这话的人愿意怎么想，是他们的事了。 　　她对柳雨说：“你跟我来。”说完便看到黑湖水妖赶来。 　　黑湖水妖问道：“小巫神，大祭司她……”虽是亲眼所见，却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想大祭司还活着。 　　黎未吩咐黑湖水妖：“你去蛊道宗找一个叫张娇妍的，把这里的事告诉她，再听她安排。”张汐颜出事的消息传回去，巫道宗会乱的。张娇妍虽然讨人嫌了点，却是实实在在的专治各种不服。 　　黑湖水妖愣了下，再看小巫神跟花祭神另有要事要办的样子，且她俩丝毫不见伤心，顿时转悲为喜。她又想，大祭司诈死，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活着，眼里的惊喜瞬间变成浓浓的悲伤，哭得悲恸无比还要故作坚强，哽咽道：“请小巫神和花祭神放心，我一定……”以手掩面，无声落泪，从头发丝到脚地沾的泥都写满了悲痛。 　　黎未和柳雨一起在心里鄙视她一句，“戏精！”受不了黑湖水妖，赶紧换地方。 　　她俩到了一处避静无人的空间乱流之地。 　　柳雨问黎未：“冷骨鬼王是什么来路？” 　　黎未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把自己的推断和感知到的原原本本详详实实地告诉柳雨，包括自己感受到了死亡。 　　柳雨听懂了，她说道：“行叭，我自己去看看。” 　　黎未说：“我陪你去。” 　　柳雨斜眼看着黎未，心说：“你的语气，你流露出来的情绪，可不是这样的。”黎大佬的情绪是，珍爱生命，远离死亡，再直接点就是“我害怕！怂了！”再指着她这个傻愣愣的往前冲。 　　柳雨心想：“你看我像个傻的不要命的吗？” 　　黎未说：“像，至少在张汐颜的事情上就是这样。” 　　嘎？柳雨扭头，看向黎未的眼神都不对了，心说：“你偷窥我的内心？”她抬眼瞄向自己的头顶，心说：“我有努力修炼，照理说黎大佬感知不到我的心理活动了才是？” 　　黎未开辟传送通道，带着柳雨在空间穿流中穿行，说：“你的面部表情过于丰富，眼神过于直白。” 　　柳雨二话不说，立即在自己的脸上糊了十八层幻术，说：“你再看！” 　　黎未又来一句，“情绪外溢！” 　　柳雨心说：“妈哒，这是要把我裹成茧蛹吗？”她说完，忽然感觉到肝胆都在颤，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仿佛在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窥视着自己，可又什么都没有。 　　柳雨打个寒噤，问：“黎大佬，这是什么地方。” 　　黎未停下来，很是警惕，手和脚都有点微微颤抖，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四周。 　　柳雨什么都没看到，于是鸡贼地去看黎未的瞳孔里有什么却只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探头探脑的模样有点傻兮兮的鬼祟，把气质、颜质都拉低了好几分。 　　黎大佬的情绪流露出极度的恐惧。 　　柳雨说：“哎，小大佬，你给指个路，我自己去找。” 　　黎未控制住自己的恐惧情绪，说：“在神界流传着……” 　　柳雨问：“神界？”不周山还有神界？ 　　黎未被打断，没好气地看她眼，说：“你可以理解为你们常讲的圈子。各界的神，无论是敌对还是盟友间，多少都会有些往来。这些神各自有自己的住处，有自己的常驻小世界……”除了自己那个一直在次元界乱流中流浪捡垃圾……寻宝的亲娘。 　　柳雨懂了，说：“哦，就是代表着你们这些神混的圈子嘛。”她指向诡异感传来的方向，问：“这地方，在你们神界有恐怖鬼故事流传？鬼屋？” 　　黎未点头，说：“入者无回，出来的很可能已经不再是自己。这里有一股可怕的力量，能够复制……进入者。” 　　柳雨懵了：复制？克隆人？ 　　她想象下，自己不需要小花瓣就能长出一堆跟自己一样的，然后把她们都吸收了，哇噻，简直是修炼捷径！她顿觉这里没有那么可怕了！知道有什么古怪就好，这种古怪，对于修炼蛊道的自己来说，呵呵，小意思！急眼了，我连自己都啃，怕你一个克隆蛊？自己身上的小花瓣那都是克隆蛊好不好！ 　　柳雨当即表示，“小大佬，你既然害怕就留在外面，我自己进去。” 　　黎未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进去。”你俩一个有天眼，一个运气逆天，自己去玩吧！ 　　柳雨深吸口气，可……内心控制不住地害怕。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一面镜子，里面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满脸诡异地朝自己笑，然后突然伸出手把自己拽进镜子里咔咔咔撕来啃了，可多怕！小大佬这么牛掰都不敢进，想想！还有那什么，人，最难打败的，是自己！ 　　柳雨也怂了，心说：“张大佬被小三逮走了，我要不换个女朋友……”忽然，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她震惊地对黎未叫道：“你是说张汐颜被复制粘贴出来的盗版带走了？” 　　黎未的小脸煞白，点头，说：“可以这么理解。” 　　柳雨整个人都不好了：盗版趁着正版受伤，把人抓走，这是要干嘛？想取而代之吗？ 　　她迅速地冷静下来，放开感知，以最大限度地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恐惧却越来越清晰，仿似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理智告诉自己，小命要紧，黎大佬都怂了，人家跟张汐颜是七千年的交情，自己嘛……比不过，怂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她迈不开转身离开的步子。她的脑海中总时会刷地划过张汐颜的身影，心里有丝牵挂，让她想进去。 　　柳雨心说：“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才不去呢，我有病吗？黎大佬都不去送死的地方，凭什么我去！”她转身就走，可每迈出一步，那心就像刀子割一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在把自己剥开，心头发酸，眼睛还有点想往外淌眼泪。蛊哟，花神蛊呀，最毒的蛊哟，想淌眼泪……呵呵！ 　　流血了吧？柳雨往眼睛上一摸，摸到一滴水，没毒也没灵气，阴煞之气汇聚成的，比鬼灵晶还值钱，得把鬼灵晶凝炼液化成水才有这个。 　　她继续往回走，却……再也迈不开腿。 　　她回头，望向那片黑暗，想象着张汐颜昏迷不醒地躺着，被山寨货随便欺负，脑子嗡嗡的，受不了，想炸！张大佬那人，除了在自己跟前，受过谁欺负呀！巫神树惹到她都要挨削，竟然让山寨货欺负。 　　这个不能忍，必须不能忍！ 　　柳雨定定神，又转身看黎大佬，说：“要不，我们一起撤了吧？这个……你们巫族可以再换一个大祭司，我也可以……”算了，我还是单着吧，毕竟张大佬这么好的对象……毛线对象，前任了好不好…… 　　柳雨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一边是害怕不敢去，一边……是真的放不下，内心充满了恐惧，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恐惧这里的环境还是恐惧失去张汐颜。 　　她看向黑暗深处，试着往前迈一步看看，要是害怕，再缩回来就是。 　　她走出一步，发现，恐惧感没有减少，也没有增加，但心头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她觉得自己是想去救张汐颜的。柳雨想着黎大佬还在身旁，自己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有什么托付的就赶紧托付吧，黎大佬肯定不会拒绝，会妥妥地办好，却发现自己没什么需要托付的。 　　自己担心的、放不下的，只有张汐颜。 　　柳雨深深的叹了口气，朝黎未挥挥手，说：“走啦！”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黑暗中走去。 　　怕，很怕，跟到处都是鬼一样，仿佛鬼已经来到身后，心头的恐惧让柳雨拔腿就跑，呼呼呼呼地往前飞奔，往恐惧感最可怕、最强烈的地方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里去，大概那里最危险最有挑战吧？ 　　黎未蹲在边缘地带等。 　　她忽然觉察到身旁有异，扭头，便见一团淡淡的阴影出现在身旁，渐渐地汇聚成人形，还是跟她同样的动作。她敏锐地觉察到那团东西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酝酿，吓得树根、树藤、树须都立了起来，几近本能地将树藤、树根等扎进去疯狂地将它搅碎，紧跟着破开空间，头也不回地逃了！ 　　周围的黑雾朝着黎未离开的方向追出两米远便失去了它的踪影，在她停留的地方有一团雾久久不散，似乎想要汇聚成她的模样，但最终只能聚成一团人形雾状，没维持多久便散了开去。 第88章 　　柳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总觉得身后有鬼在追，且数量越来越多。她自我壮胆，“我又不是不能打！”她给自己壮胆, 心说：“我不能被神界的鬼故事吓到。”越到这种时候越要镇定，以免实际危险没有，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身后到底有没有鬼, 看一眼就知道了, 不敢回头, 放开感知去看呀。 　　柳雨的脚下没停, 感知放到最大，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对劲。 　　这地方的空气中布满了比灵气、天罡之气、阴煞之气还小的物质，静静地散在空气中, 但有一条不规则形状的长线上的小微粒格外活跃，它们形成雾状顺着空气中残留的阴煞之气呼呼地追。 　　这阴煞之气的源头，就是柳雨。 　　柳雨在跑动中, 跟人会释放热能、掀起气流一样，维持她活动、生命运转的阴煞之气也会从体内溢散出去。她身上散出去的阴煞之气沾到这些东西后, 它们立即活了！她哪怕是用阴煞之气裹住自己都不行，把自己裹得再严实, 怎么都有层外壳, 但凡接触到这些微尘，它们就“活”了。这不是生命体，但似乎对生命体有着超乎寻常的狂热。 　　柳雨一脚踩在一块五六米长的大腿骨上，大腿骨飞出去的途中撞到很多小微尘, 那些小微尘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雨试着停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的小微尘和在身后追的小微尘。 　　那些沾在她散发出来的阴煞之气上的小微尘, 那活跃得简直像发癫, 拼命吸收阴煞之气, 还会进行转化，把自己变成阴煞之气的形态。它们还会相互吞噬，最后竟然形成了一片小花瓣。 　　随着柳雨长时间停留，沾染上阴煞之气的小微尘越来越多，它们在规模极速扩、相互吞噬的同时，渐渐地汇聚成一团人形，那身高体型跟柳雨的一模一样。 　　柳雨心说：“原来是这些东西在闹鬼呀！”她当即释放出小花瓣开始舔！特别是那些变成小花瓣的小微粒，一个都不放过，很是坚定地要把它们的克隆计划摁死在萌芽中。 　　她心说：“原来就是这些东西，竟然把黎大佬吓成那样，啧啧！” 　　她用小花瓣去吸收这些小微粒，还品了品味道，没滋没味没营养还有点上头。那感觉就像是把磁铁吃到肚子里，对周围的小微粒吸引更大了，离得近的，主动往小花瓣中钻，跟小花瓣融合在一起。 　　柳雨嫌弃！这玩意儿又不像阴煞之气那样能涨修为，吃来有毛线用呀。她拒绝！ 　　可不吃吧，它们会山寨自己，更难受。 　　柳雨只能忍着嫌弃拼命舔，把自己跑过的地方舔得干干净净，可小花瓣在舔的过程中同样会进行能量释放，于是，小花瓣又被山寨了。 　　她只好控制小花瓣去把那些山寨小花瓣又舔掉。 　　照柳雨原本的想法是舔干净的区域就不会再有小微粒，事实上这些小微粒更像水，看似一片水域是静止不动的，提走一桶后，水底也不会空着，会有其它的水涌过来填充满。 　　柳雨舔过的区域便是如此。她前脚舔过，后脚就有小微粒飘过来填充掉空白区域，并且，边填充边山寨。 　　自己释放出去的小花瓣越多，山寨数量就越多。 　　这些山寨货因为是吸收到自己身上释放出去的气息进行转变成的，看起来就像是分裂出去的另一个自己。 　　柳雨在控制小花瓣的同时，还能控制它们。她让小花瓣吞噬山寨货，山寨货还把自己当成小花瓣去吞噬同类。 　　随着时间推移，山寨货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越来越像小花瓣，不仅从气息连外形都变得一模一样，甚至连柳雨指挥它们都跟指使小花瓣没有不同。 　　小花瓣很多，山寨货也很多，混杂在一起，从感情、视觉上已经无法区分。 　　柳雨只能用吃进嘴里尝味道、所含营养程度来区分。营养多的，是小花瓣，营养少的，是山寨货。山寨货的底子就是那些没滋没味没营养的小微粒，差别还是有的。 　　可随着小微粒山寨小花瓣后吞噬掉的小花瓣越来越多，连营养成分都很像小花瓣了。 　　柳雨尝到后来，都尝不出山寨和正品的差别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山寨货吞噬了小花瓣，还是小花瓣吞噬了山寨货。她放弃了，蹲在空中，满脸绝望。 　　忽然，她想起一事，心说：“我是来干嘛的？来找张大佬的，我跟这群山寨货较什么劲！”她赶紧把小花瓣通通收回来。没空去管是不是山寨货，全部吸收掉，继续朝着那危险感……的方向跑去。 　　柳雨发觉自己心中的恐惧没有了，前方的威胁感也消失了。她对周围的感知更加清楚，对弥漫在周围的小微粒的感知是“能吃，有营养”。 　　柳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被同化。 　　同化就同化呗，反正现在的蛊身原本就不是自己的，自己的原来的身体早就没有了。 　　柳雨很看得开。看不开也没办法，所以，还是看开点好。 　　柳雨继续赶路。 　　小微粒锲而不舍地继续山寨。 　　柳雨心想：“我倒想看看，不吸收你们，你们会山寨成个什么样？”突然，她的面前出现一具白骨。 　　这骨架很大，静静地躺在小微粒中。 　　柳雨见多了鬼的黑骨头，乍然见到这么大具白骨，还是挺好奇的。有白骨，说明这地方很可能就是张大佬说的白骨渊，或许是快到地方了。 　　她去到白骨旁边，顿时头皮有点发麻。 　　这白骨呈玉质的质感，属于灵族。她这么久的补课进修不是白练的，对灵族骸骨的还是很有研究的。通常来讲，随着道行的增加，骨头的密度、坚固、坚韧程度都会呈正比上升，越到后面灵晶化越严重。 　　这具骸骨从骨龄、外形等各方面来看，跟黎未送的神骨没区别，但是，它跟得了骨质疏松症似的，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那一个个小孔无论大小还是形状，正好跟空气中的小微粒对比得上。 　　骨头，是生前造成的，还是死后造成的，伤口是不一样的。 　　这具骨头的上的小孔很显然，全部是生前造成的，没有死后形成的。 　　柳雨有点害怕了。 　　她释放出一群小花瓣去观察它们，看看会不会也像这具骨头一样被附满小微粒变得千疮百孔，可是……看不出来，因为小花瓣中的小微粒已经变成跟小花瓣一模一样，伪装得相当好。 　　柳雨不知道这些小微粒附在身上，对于生前还会有什么副作用。如果只是死后骨头难看了点便不必理会，生前事都管不过来，谁还管死后的事呀。 　　可，柳雨的心头还是有点毛毛的。 　　忽然，她瞥见身旁有一团阴影，扭头，就见那些小微粒又聚成了人形，甚至隐约有了她的五官轮廓。 　　柳雨的心头直犯堵。这东西，留着碍眼，吃了，膈应！ 　　她忽地一怒，施展神通，大力一击打在小微粒上。 　　强大的攻击力量宛若炮弹爆炸，瞬间将它轰碎成了渣，能量释放形成的冲击波覆盖周围数百米范围，不是平面扩散，是呈圆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面前的白骨震碎成粉沫，飘散在空气中，混在微粒中被埋得影都没有了。 　　空气中的小微粒不仅没有减少，反而非常欢快地吸收柳雨释放出去的能量，没多久，又在柳雨身边聚成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轮廓，还学着柳雨刚才的样子想放大招，但因为没有足够的阴煞之气、也不会功法，只摆了个动作。 　　可这么个动作，让柳雨更加毛骨悚然。 　　她忽然明白冷骨鬼王开辟次元界通道的本事是从哪来的了——跟张大佬学的！ 　　这鬼地方，待一个小时都要疯，张大佬竟然在这里修炼了百年！ 　　疯了吧！ 　　柳雨没理旁边的山寨货，继续往前走，到处找张汐颜。 　　她发现，有山寨货在身边，身上散发出去的阴煞之气等都让山寨货吸收了，没有再散布到其它地方，周围的小微粒没再起反应。就连她飞行中撞到的小微粒，也没往自己的体内来，而是在往山寨货身体里去。 　　柳雨又get到了！她在心里叫道：“我去，张汐颜，人才啊！”养一个山寨货，制住整个次元界的小微粒，牛掰！ 　　这要是在以前，她绝对接受不了有这么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山寨货，但经历过刚才，这会儿再看山寨货，真香啊！ 　　柳雨后悔刚才吞噬了那么多的小微粒，早知道顺其自然养出这么一个山寨货得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吃进去的那些小微粒抠出来。或许遇到张大佬能够有办法？ 　　张大佬这会儿还昏迷着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况且，张汐颜的山寨货跟自己的那真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家连开辟次元界通道的神通都学会了。 　　大佬就是大佬，大佬的山寨货都那么厉害！ 　　柳雨满心叹服，心情，乱得很！她有点害怕，又不断安慰自己，还担心张大佬会不会再出现别的意外。 　　突然，柳雨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身上，那感觉就像是被捕猎的野兽盯上。 　　危险的靠近，让她毫不犹豫地施展神通瞬移开去，紧跟着就见到一头通体火红的长得特别像狮子但有角的巨兽出现在面前。 　　这玩意儿，浑身烈火，散发着浓郁的天罡之气。 　　天罡麒麟！天界麒麟族！ 　　它一击落空，又瞬间隐藏在黑暗中。 　　柳雨才不跟它玩躲猫猫游戏，拔腿就跑。 　　她跑出去没多远，撞在一具骸骨上。骸骨呈金色，同样是得了骨质疏松症，兽类，长尾巴、头上有角，这角，跟刚才那头天罡麒麟一模一样。 　　柳雨的心头微动，再仔细一看，它不仅角像，连体型大小都一模一样！ 　　或许，这个是本体？刚才那个是这头死掉的天罡麒麟的山寨货？ 　　她正在思量间，便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上升，刚才遇到的天罡麒麟出现了，趴在旁边，冲她发现威胁的咆哮，柳雨甚至听到脑海中有一个声音：“滚，离我远点！”明明是野兽的咆哮声，但在脑海中偏偏有声音，还是头母麒麟！ 　　你说滚就滚，那我多没面子！ 　　柳雨感觉到天罡麒麟对骸骨的维护之情，二话不说，落在骸骨的鼻子上，做出要攻击的样子，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它，“带我去找张汐颜，不然我毁了它。”它又把冷骨鬼王和张汐颜长什么样子告诉它。 　　天罡麒麟流露出惊吓情绪，连骨头都不要了，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柳雨“呃”了声，呆呆地看着天罡麒麟消失的方向，然后又觉察到暗中窥视的目光。这一次，不仅是刚才那头跑远的天罡麒麟在看她，黑暗中好像睁开了无数双眼睛注视过来。 　　柳雨的感知清楚地告诉她，刚才那天罡麒麟狮的吼啸声，似乎将在这里沉睡的东西都惊醒了。 　　她朝四周望去，便见……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太空坟场，到处飘散着骸骨，每具骸骨旁都守着一具相同模样的山寨货。原主已经变成了山寨货，骸骨变成原主的模样守护在旁边。 　　柳雨心想：“冷骨鬼王把张汐颜带到这里，也是为了这样吗？张汐颜变成白骨，它再守在张汐颜身边？”她的头皮有点发麻，无法接受张汐颜变成白骨的样子，更无法接受守在张汐颜身边的是冷骨鬼王，凭什么呀！ 　　此时此刻，那些注视过来的目光，让柳雨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落进极度饥饿的野兽群中，成为那小可怜猎物。 　　她心想：“山寨货会保护我的吧？”她朝自己的山寨货望去，发现这货还在吸收自己身上溢散出来的阴煞之气，甚至跟背后灵似的都贴身上来了。 　　柳雨怒，放出大量小花瓣，瞬间将它吞没，紧跟着右脚用力地往下方的骸骨上一踩，磅礴的阴煞之气释放出去，将脚下的骸骨震得粉碎。她施展接引之力，从感到的离得最近的次元界中引聚阴煞之气，朝着这个次元界灌注进来。 　　小微粒多，牛掰是吧！稀释掉你们！ 　　阴煞之气如江海倒灌涌向四周，离得最近的骸骨首当其冲地遭了难！ 　　那骸骨是条天龙，旁边靠着一具山寨天龙，它咆哮着撑起天罡之气形成的罩子似图抵挡住柳雨，同时挥爪朝次元界通道抓去。一爪之下，释放出极其恐怖的力量，生生地把柳雨开辟出来的次元界通道挠碎。 　　这条天龙，跟刚才那只天罡麒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柳雨逃得快，躲开了。 　　天罡麒麟的骨头瞬间变成尘埃。因为骨质疏松症严重，散开后，骨灰都没多少点，被阴煞之气和天罡之气冲击得直接没影了。 　　柳雨吓得不断地瞬移，每瞬移到一个地方便开辟出一个次元界通道引阴煞之气进来。 　　那些靠在阴煞之气旁的巨兽、鬼物们突然迸发出惊喜的情绪，一个个跟撒欢似的往通道奔去，眼看就要钻出去，突然像被谁拽住尾巴似的倒飞回来，咣咣咣地落回到骸骨旁，要不是躲得快，差点把自己的原主骸骨砸碎。 　　次元界通道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柳雨开一个，次元界通道不知道被谁关一个。 　　忽然，柳雨感觉到后劲有风，她下意识地放出小花瓣咬过去，结果小花瓣连同自己一起被吸力吸住，强大的压力挤得她当场变回原形，落到了一只白嫩嫩的手里。 　　这只手跟张汐颜的手一模一样，但没有戒指。 　　柳雨抬起头，见到了冷骨鬼王的那张冷脸。 第89章 　　柳雨明知道面前的冷骨鬼王是山寨货, 但无论感知还是情感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张汐颜的手中被保护起来，撑开了风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有气流从冷骨鬼王身上溢散出去吹开周围的小微粒, 使得她俩所在的地方形成一片真空，就好像在深海之下，有人突然罩了个透明氧气罩。 　　柳雨甚至清楚地感觉到冷骨鬼王将丝丝阴煞之气注入到自己的体内。随着那丝阴煞之气从自己体内迅速拂过, 身体有很多小花瓣忽然慌乱起来, 就像是被什么发现了, 似乎有种想逃跑的想法浮现。 　　这些小微粒是活的！柳雨顿感惊悚！ 　　她满脸惊恐地看着冷骨鬼王, 心说：“大佬，救命啊——”然后才想起这是山寨冒牌货，它才是最危险的。她顿时欲哭无泪, 说：“临死前让我再见见张汐颜成不成？”牺牲这么多，不让张大佬知道，太亏了！ 　　不管怎么样, 报个死讯也好。 　　冷骨鬼王的视线落在柳雨身上，冷幽幽的, 不带半点情感。她忽然转身，淡淡的涟漪出现在她的脚下, 周围的景象变成了一间由白骨搭建的屋子里。 　　柳雨当即放出感知, 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冷骨鬼王的白船骨上。这艘船全部由骨头搭建而成，看款子分明是就地取材，直接捡的散落在白骨渊里的骨头制成。这里的骨头普遍有骨质疏松症的毛病，于是在建造大船时, 还往骨头里进行了填充。里面填充的也是骨粉, 但进行了压缩凝炼工艺, 使得它的坚固程度堪比钻石。 　　这船空荡荡的, 除了点用骨头制成的桌椅板凳，就只有一个大池子。 　　池子里汨汨冒着水泡，水底下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蛊药味道，跟张大佬泡澡时的味道如出一辙。 　　柳雨心想：“张大佬不会是在池子底泡澡吧？”这山寨货还会让张大佬泡澡疗伤？想多了吧！肯定是趁她病要她命，赶紧想办法弄死好把自己搞成正版。 　　她突然发难，以最快的速度蹿向池子，想看看张汐颜到底有没有在里面，结果刚飞出去又被冷骨鬼王抓回了手里。 　　冷骨鬼王轻声说了句：“危险。”声音跟张汐颜的一模一样，但没有半点情绪，清泠泠的格外好听。她转身找了个蛊鼎，往里倒了药，便把柳雨放进去，跟着便愣住，诧异地看着柳雨，仿佛很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柳雨也满脸懵比地抬起头看着冷骨鬼王，心想：“不是吧，连张大佬的习惯都学上了？你丫的什么时候学的？”自己跟张汐颜相处时，这冷骨鬼王在白骨渊里没出去吧？至少没有在她俩的跟前看着学习吧。 　　最让柳雨无语的是，连泡的药水都没有弄错。 　　她趴在鼎口处，问：“山寨……咳，冷骨鬼王，请问，张大佬……我是说张汐颜是不是在池子里？还活着吗？还好吗？” 　　冷骨鬼王在桌子旁坐下，对柳雨说：“你很奇怪。” 　　柳雨不解地问：“奇怪什么？”能聊天就好！能聊天就能沟通交流，说不定就能把冷骨鬼王忽悠住，救出自己和张大佬。 　　冷骨鬼王沉默不语，过了两秒钟，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水池。 　　柳雨敢确定张汐颜绝对在池子里。她放出感知，只能看到池子上方的由蛊药释放出来的蛊瘴，一股无形的屏障遮阻绝了感知，小花瓣都渗不进去。 　　她愁怅地叹口气，心想：“这是被封起来了吗？”放了这么多的蛊药，是在疗伤吧？ 　　忽然，柳雨觉察到有视线从池子里透出来，在自己身上扫过，紧跟着就像是有什么突然惊醒了。她倏地一醒，唤道：“张汐颜？” 　　池子里水波涌动，紧跟着覆盖在上面的屏障撤去。 　　张汐颜平躺在池子底，什么都没穿，头发和沉在池子底的药材勉强遮住走光部位。睡姿挺好，双手放在小腹前，还交叠地拢在一起，那姿势原本很放松，但此刻，脸上的表情半点不放松。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雨，眼里满是震惊、愕然。 　　她以为自己是做梦，可随着她的道行日渐深厚天眼全开，绝对不会再无缘无故地做梦，但凡做梦，必与现实验证，立即惊醒。梦境里见到的竟然是真的，柳雨竟然真的出现在白骨渊，还差点捅出天大的篓子，甚至还遭到了噬神虫附体，连淬骨炼制出来的骨头都沾上了噬神虫。 　　柳雨迅速扫视遍张汐颜全身，发现张汐颜的心脏处竟然有一只比尾指稍小点的花神蛊，正在努力地修复张汐颜的伤体。她震惊地叫道：“你的本命蛊不是已经……”这不是那只死掉的。这只花神蛊只有七根花冠，比那只差远了。可……这只花神蛊看起来也像张汐颜的本命蛊。 　　张汐颜看出柳雨的困惑，解释道：“狡兔三窟，没有谁规定本命蛊只可以养一只，我养了很多。” 　　冷骨鬼王突然伸手摸向柳雨的头顶。 　　柳雨扭头避开，不乐意被山寨货碰，更不乐意当着张大佬的面被山寨货碰。 　　冷骨鬼王张嘴说话：“你别动。”她的声音跟张汐颜的声音同时响起，声音语气一模一样。 　　柳雨吓得哧溜一下子蹿出蛊鼎，飘在半空中，问：“你……你俩……” 　　她惊疑不定地打量地在张汐颜和冷骨鬼王之间来回打量，明明这会儿两个人的长相气质全然不同，可给她的感觉就是……同一个人。 　　柳雨问自己：“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极度后悔自己闯进来。早知道张大佬是躲在这里疗伤，打死都不来了。 　　张汐颜见到柳雨又惊又怕的模样，解释道：“白骨渊到处都是噬神虫。噬神虫是一种介于能量体和单细胞生物间的寄生物种，大部分时候它们都处在休眠状态，一旦有活物身上释放出来的能量，例如你的阴煞之气沾到它们身上，它们立即苏醒，虫化。它们虫化后的形态，我称之为噬神虫。” 　　柳雨“呃”了声，斜眼看向冷骨鬼王，问：“这位是噬神虫成精？” 　　张汐颜不好说这是不是噬神虫成精，只得细细解释道：“活体，包括阴灵，需要吸收能量维持生命，同时也会时刻往外释放能量。例如我，释放出去的不止是天地灵气、阴煞之气，还会有自己新陈代谢出来的杂质、散发出来的气味等。噬神虫沾上这些味道、杂质都能进行虫化，它们在虫化过程中会不断地模拟宿主、进行伪装，让宿主分不清哪些是自己本身的，哪些是外来的，从而达到逐渐侵占宿主身体的目的。这有点类似于病毒，只不过病毒是随着空气……唾液、接触等传播，而它们，在虫化后，能够追着宿主跑。” 　　柳雨呆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有种想吐还吐不出来的难受。天晓得，自己竟然把病毒吃了！还是成了精的病毒！ 　　张汐颜说：“你凝炼出来的骨头上都沾上了噬神虫，需要尽早剥离开，不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啃食得千疮百孔，只剩下点骨渣。” 　　柳雨只觉头皮发麻，想到自己吃进体内的病毒这会儿正伪装成自己的一部分还在啃食自己，吓都快吓死了。她这时候更在意冷骨鬼王是怎么回事，问道：“那冷骨鬼王怎么来的？怎么跟你这么像？” 　　张汐颜说：“我被天族追杀，开辟次元界通道逃往鬼界时，误入白骨渊，中了噬神虫，待我摸清了噬神虫的习性后，便以天眼之力剥离它们。我在剥离噬魂虫时，我的皮肉骨头甚至部分元神魂魄都一起被抠离。” 　　柳雨听张汐颜说得轻描淡写，想都知道多疼。她问道：“那这个……冷骨？” 　　张汐颜说：“冷骨的身体，一大半是我用巫神宝典中的镇压灵蛊术炼化过后的噬神虫，还有部分是我身体的部分，那部分的意识、元神、魂魄至今跟我仍是一体的，随时可以融合回来。” 　　柳雨“哦”了声，说：“懂了。也就是说，冷骨相当于你多出的一条胳膊是吧？约等于多了只本命灵蛊？”通常来说，本命灵蛊没有自我意识，都只有最简单的本能活动……哎不对呀！柳雨对张汐颜叫道：“你家本命灵蛊还会跟客人聊天的呀？冷骨刚才还说我奇怪来着。张汐颜，我哪里奇怪了。” 　　张汐颜对柳雨的敏锐也是无力吐槽，只能说：“冷骨产生自我意识了，很朦胧的自我意识，初生萌芽阶段。冷骨带我回白骨渊的时候，你盯着她，冷骨觉察到你的视线。她是我的一部分，我留在冷骨上的残魂元神对你也是有感觉的，一瞬间，引发了异变，诞生出微弱的自我意识。” 　　张汐颜觉得自己也是没救了。一缕剥离出去的魂魄，在遇到柳雨都能激发出反应。 　　最要命的是，张汐颜跟冷骨并不是彻底剥离成两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元神是一体的。如今张汐颜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两个情绪，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冷骨的，宛若精分般突然多出个人格，并且两个人格同时醒着。 　　张汐颜无话可说，发泄似的用冷骨按住柳雨，便要抽出柳雨体内的噬神虫，又有点下不了手，说道：“你忍着点，很会疼。” 　　柳雨“哦”了声，想了想，问：“大佬，你跟冷骨……我还是有点晕，我试一下哈。” 　　张汐颜刚想问：“试什么？”便感觉掌心被挠了下，柳雨正在挠冷骨的手掌心。她说：“别玩了，冷骨就是我，神魂也是我的，所有知觉都是到我这里。” 　　柳雨有点不好理解，想了想，索性把冷骨当成张大佬的本命灵蛊，就懂了。她趴在鼎里，说：“行吧，你帮我清除病毒吧。”花神蛊也不能随便乱吃东西。 　　突然，又痒又麻又疼的触感从头顶传来，柳雨痛得“嗷”地发出声惨叫，头晕目眩，只觉有什么东西要把自己撕成两份，同时觉察到体内出现骚乱。 　　身体里的血液、小花瓣中有一小部分发生暴动。它们到处蹿，跟疯了似的。 　　有小血丝形状的东西蹿进身体里追击那些意图逃跑的小花瓣。小血丝追上小花瓣，将它们当场打回原形，排出体外。 　　这么多小虫子小血丝在体内打架，搅得柳雨从血管、到肉、到骨头哪哪都疼…… 　　那些噬魂虫卡在骨头缝里，把它们清出来时，那是将骨头连同血肉一起被揪下来，痛得柳雨脑子里只剩下痛觉，嚎得都找不到自己的音了。 第90章 　　柳雨真想昏迷过去, 好少受点痛苦，偏偏意识格外清醒，痛觉丝毫不落地全收。她除了拼命嚎叫发泄下下真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还得忍住不挣扎不反抗。 　　冷骨鬼王说：“再忍一下。”是张汐颜的语气声调。 　　柳雨痛得继续嚎，忍不住，直到痛感稍微缓和一点点，声音才小下来。她觉察到那些渗进来捕杀噬神虫的血丝停止了捕杀, 只是缠住它们, 并没有行动，她正在纳闷, 忽然又听到张汐颜喊了声：“柳雨”，问：“你喜欢我吗？” 　　柳雨懵了, 心说：“大佬, 你脑子瓦特了, 这时候问这个……”念头没完，突然浑身上下从头到脚痛到爆炸, 那感觉活像自己生生地被人撕成了无数块。 　　柳雨痛到从鼎蛊里跳起来，要不是被一股引力拽住, 她觉得自己能蹦出白骨渊。 　　柳雨痛疯了，嗷嗷嗷嗷地喊，嗓子都快喊劈了，忽然，清凉的触感滑过全身，痛感全消。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泡在了池子里, 正在张大佬的掌心里拢住, 那丝丝凉凉的触感便是张汐颜掌心释放出来的真气, 在替她疗伤。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天眼之力还以为是错觉，毕竟张大佬伤得很重，这时候开启天眼，不要命了吧。 　　她下意识地扫了眼，赫然见到张大佬竟然真的睁开了天眼，天眼的上方又有一个扭动的旋涡，那旋涡极其可怕，宛若焚炉，将她体内抠出来的那些东西，连血带肉一起烧。 　　柳雨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好不容易炼到比黄豆大点的骨头上面挂着丝丝血肉、裹着大量的酷似小花瓣实则是小微粒的东西，在火里燃烧，比自己刚才叫得还惨。 　　冷骨鬼王跪坐在池子旁，略微低着头，半垂着眼眸，从神态、动作到流露出来的气息都写着：我一定很乖！ 　　明显是被张汐颜火烧噬神虫吓到了。她再厉害，也禁不住本体的天眼神火焚烧。 　　柳雨又好奇起来，“大佬，你……那个是什么火？”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好像连冷骨鬼王都吓到了。 　　张汐颜说：“不知道，天眼生成的时候就有了。”她顿了下，解释道：“噬魂虫一旦沾上，便如附骨之蛆。这些已经沾上你的血肉与你融合过的，必须彻底清除，否则，即使你离开白骨渊，它们仍会缠上你，将你拽回白骨渊。白骨渊里的噬神虫太多，形成一种特别的引力场，能够将离开白骨渊的噬神虫拽回来，哪怕相隔无数的次元界，依然能够办到。” 　　柳雨叫道：“这么可怕？” 　　张汐颜说：“最可怕的是，噬神虫吃光身体后，便会依附在元神魂魄上，聚成跟原身一模一样的身体。只要元神魂魄的力量足够强大，能够抵御得了白骨渊里的引力场，一旦白骨渊打开通往外界的口子，他们就会出去。从白骨渊出去的神，只有部分魂魄元神是自己的，其余的都是噬神虫。不成神的，很难抵御得了引力，出不去，并且会遭到捕食，很难活下来。” 　　柳雨想了想，问：“那它们出去后会怎么样？” 　　“会保留些原有的记忆情感习性，但性情会变很多，就像你修炼蛊身会受蛊性影响一样。” 　　“噬神虫在白骨渊里，除了吞噬新来的外来者，得不到任何能量补充，它们会很饿，极度饥饿，又极其能吃，那么多噬神虫附在身上，能把蛊道宗那么大的次元界吃个精光。它们越吃越强大越能抵御白骨渊的引力场，在外面待得越久。白骨渊的特殊引力场让噬神虫没法自己开启通道，只能借助外力出去。例如，你，我。” 　　柳雨听明白张大佬的意思了。自己刚才胡乱开启通道，差点把这里面的鬼东西……病毒体放出去。她心虚地瞟了瞟，发现说话的功夫，自己体内抠出来的东西全部烧成了渣，辛苦炼制的骨头是一丁点都没剩下。 　　柳雨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好说什么。但凡可以留下一丝丝，张汐颜都不会烧得这么彻底，这里面全是大佬的拳拳爱护，得领情。 　　她又困又累又倦，从张汐颜的手掌心爬到颈窝旁，蜷成团，说：“我困，睡会儿。” 　　张汐颜轻轻地“嗯”了声，问：“你为什么进来？”柳雨一定能感知得到这里有致命危险，竟然还会进来。她怕柳雨闯进来，还特意遮掩了行踪，让柳雨感知不到她的行踪，没想到还是找来了。 　　提到这事，柳雨就来气，说：“早知道你在这里养伤，我就不来了。天知道我抽哪门子的风，我发癫，腿不听使唤。” 　　张汐颜扭头，看向身旁损伤惨重连花冠都蔫了的花神蛊，满是心疼和感动。 　　柳雨贴紧张大佬的皮肤，被张大佬的气息包裹着，满心的安全感，又想:“我这趟找进来也不算亏。”不管怎么讲，找到了张大佬，受点伤，睡一觉，养养就好了。 　　一只胖得跟猪蹄似的蛊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察到有异，睁开眼，便见到柳雨竟然罢占自己的地盘睡起觉来，气得眼睛都立了起来：你一个人，不去睡床，跑来抢我睡觉的位置！ 　　它蹿到柳雨身边，正准备把它咬醒，便被按住。 　　张汐颜说：“别闹她。” 　　猪蹄气得头上飘出一长排由蛊瘴聚成的图，上面显示的是它睡在张汐颜的脖子、后颈、肩膀、胳膊、领口下等各个地方，把自己睡觉的地方标给张汐颜看，又把柳雨现在睡觉的姿势显示出来，还在上面打出一排问号，似乎询问为什么要让她睡我的地方。 　　张汐颜轻声说：“猪蹄，她是柳雨。” 　　猪蹄气哼哼地飞出池子，自己玩去。 　　张汐颜感知到冷骨在盯着柳雨在看。 　　冷骨的眼神里满是困惑，似乎不明白异样的情绪是从哪来的。 　　张汐颜没有去干涉冷骨。 　　冷骨的自我意识可以说是张汐颜的次人格，因为对柳雨的感情而出现，在对旁人没有造成伤害也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张汐颜并不愿意去杀死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更何况这个人格能影响到的只有冷骨。 　　张汐颜有些困，撑起屏障把自己和柳雨护在池子里保护好，将手放在颈窝处轻轻笼住柳雨，安心地睡着了。 　　张汐颜通地黎未在巫神树那里发了笔财，最不缺的就是养伤药，泡了小半个月便恢复了。 　　她醒来时，池子里的蛊液药水已经变成清水。柳雨睡得很香，身子软弹弹的，头上的花冠竟然变成了十二根。 　　张汐颜诧异了下。柳雨淬炼的骨头都没了，照理说道行损失挺大的……好吧，柳雨的这颗骨头是靠啃鬼灵晶吃鬼帝头颅炼制出来的，确实有损失，但对于一只原本就没有骨头的花神蛊来说，最多算是额外收益亏出去了。 　　柳雨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睁开眼，便见张汐颜醒了，且正在偷看自己睡觉。 　　她俩离得近，自己都快跟张大佬脸贴脸了。大概是这距离过于暧昧，导致柳雨忍不住有点胡思乱想。她的感知一扫，顿时暗叫声：“我去！” 　　池子里的水清凌凌的，池子底躺着的美人……光溜溜的…… 　　柳雨用感知飞快地从张汐颜的身上扫过去，没敢舔，怕被张大佬捶。 　　张汐颜敏锐地觉察到有视线从自己的身上扫过。这池子封得严严实实的，能这么干的只有柳雨。她当即遮住柳雨的感知，赶紧抽空池子里的水，用清水冲刷了遍身子，飞快地穿上衣服，又从芥子石里取出钻戒戴在手上。她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才撤了神通，恢复了柳雨的感知。 　　柳雨的视线落在张汐颜手上的戒指上，问：“我以前……是不是也有枚这样的？” 　　张汐颜愣了下，不明白柳雨怎么突然提到这个，轻轻点头。 　　柳雨不记得以前跟张汐颜谈恋爱时是怎么样的个心情，至于现在……她觉得自己对张汐颜的感情如果用喜欢和爱来形容都挺怪异的，超别扭，如果张汐颜有什么事会让她揪心揪肺的难受，自己有事时、害怕时会特别想有张大佬的保护，但没事的时候，也就……还好吧，一般般吧。 　　柳雨都弄不明白自己对张汐颜是个什么感情、态度。 　　哇，白骨渊这么危险的地方，自己连命都不要了，跑进来找张汐颜。柳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有病。这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吗？疯了吧！自己当时，真跟疯了一样，都不受自我控制的。她忽然想起一事，问：“张汐颜，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张汐颜愕然问道：“下蛊？” 　　柳雨撩起袖子，准备找张汐颜算账，说：“你要是没给我下蛊，我能那样？” 　　张汐颜莫名地问：“哪样？”她读不懂柳雨此刻的情况，更闹不明白柳雨在闹哪样。 　　柳雨说：“还哪样？你有危险，关我毛线……啊呸，对，我是欠了你的人情，还欠了一堆感情债，这个，以后我金钱还，但你看我像是为别人连命都不要的人吗？你有事，我疯了似的……那老鬼帝，那么厉害，一巴掌就能捏死我，我竟然突然气炸了扑上去咬了他一口大的，好在我本事过人跑得快，不然就没了。那么危急的当头，我竟然还拉着你逃命。正常操作，你要是没了，我就无债一身轻了。我疯了，才救你。你欠我一条命，这个债必须抵掉一部分。” 　　张汐颜问：“然后呢？” 　　柳雨说：“这么危险的地方，黎大佬都不敢进来，我也不想进来的，控制不住，就进来了。你说要不是你搞鬼，给我施了幻术控制术或下蛊什么的，我能这样？解释下呗，张大佬！” 　　张汐颜心说：“我能解释什么。”她憋了半天，扔给柳雨一句，“你喜欢我！”转身，出了白骨鬼船，心里有点难受柳雨为她连命都不要，又感动柳雨所做的，又觉得甜甜的，再想到柳雨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气急败坏样，不禁莞尔。 第91章 　　柳雨想不到张汐颜竟然连“你喜欢我”这种话都讲得出来, 真不愧是大佬，脸皮就够厚的。她“啧啧”两声，想嘲讽两句, 想了想，算了，免得万一打脸，好疼的。 　　她可以确定的是张汐颜好喜欢自己, 被大佬喜欢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心里美滋滋的，感觉可以吹一辈子。这说明自己也是非常优秀的, 才能吸引到这么优秀的大佬。 　　柳雨把自己打扮得更加美艳张扬，衬上妖冶的红色眼瞳, 更添性感。 　　她觉察到冷骨鬼王注视的目光, 扭头望去, 见冷骨鬼王还盯着自己看，问：“看什么看？没见着这么好看的大美女么？” 　　冷骨鬼王的面上一丝波澜都没有, 语气平缓得不带丝毫感情，回答道：“是的。” 　　这么直白直抒胸意的回答, 让柳雨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心说：“果然不愧是张汐颜的克隆版。”看在帮张大佬养本命蛊的份上，她给了冷骨鬼王一个眼神，礼貌性的笑了笑，便跑出去找张汐颜。 　　她刚要迈出船舱，冷骨鬼王便出现在身边。 　　柳雨满脸诧异地看着冷骨鬼王，问：“你跟着我做什么？”自己去找张汐颜, 冷骨鬼王跟来。这不会是张汐颜操作的吧？冷骨鬼王自作主张？ 　　冷骨鬼王说：“外面危险。”随即像接收到什么指示, 转身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又盯着柳雨，满脸的若有所思。 　　柳雨盯着冷骨鬼王离开的背影，心想：“怪怪的。”她去找到张汐颜，指了指船舱里，问：“那个……是不是……这……有点不太对劲？”指指自己的脑子。 　　张汐颜说：“冷骨没有完整的魂魄，心智情感都不全，很多时候甚至没有思维意识，你在这里，时刻影响到她，有反应是正常的。”她说完，开启额间天眼，一朵明亮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小火苗飞出，点燃了聚拢过来的噬神虫，将柳雨身上散发出来的阴煞之气也焚烧殆尽。 　　柳雨抱着张汐颜的胳膊，笑道：“张汐颜，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喜欢到连你的克隆都忍不住对我动心？” 　　张汐颜扭头看着柳雨，很认真地回答道：“是的。”她说完，想起刚才冷骨鬼王也答了句，顿时无语。 　　柳雨满眼的笑意，连脸上都染上笑容，她故作轻薄地凑近张汐颜，作势欲亲。 　　张汐颜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雨，看着她一点点地靠近。 　　柳雨心说：“我亲了哦？” 　　张汐颜挑挑眉，继续看着柳雨。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柳雨的心情极好，活泼俏皮带着满满的“我要当着你的面干坏事了”的情绪，特别像在主人面前故意捣乱找存在感的猫。她比较好奇，柳大小姐会不会亲过来。毕竟姓柳的还在嘴硬死不认账。 　　柳雨的脸几乎快贴到张汐颜的脸上，嘴唇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厘米，把张大佬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张大佬明明很紧张，偏偏不认怂，表情没变，连眼神都没挪一下。 　　柳雨甚至感觉到张汐颜似乎隐约有点期待自己亲上去。她心想：“我才不亲，是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她轻哼声，说：“有本事你来亲我呀。” 　　张汐颜闭上眼，略微侧头，轻轻地吻在柳雨的唇上。 　　唇间的触碰，让张汐颜的情绪、让她的胸腔里，仿佛在一片油田中投入了一个火把。她情难自禁地用双手环住柳雨的腰上，贪婪地亲吻着柳雨。 　　柳雨傻了，心说：“大佬，你是被夺舍了吗？”这么主动热情，还……亲得人脑子都灌进了浆糊。 　　柳雨的思绪忍不住跟着张汐颜的亲吻飘，老实说，张大佬……虽然动作略显生疏笨拙，但唇齿交碰的感觉挺勾人的，撩得人心头痒痒的，脑子里有股念头噌噌地往上冒。 　　柳雨心想：“是你先亲我的，我只是回敬。”她回吻张汐颜，将张汐颜的唇舌都纳入自己的地盘中，勾住它、绕着它，游缠嬉戏…… 　　她发现张汐颜挺好欺负的，无论怎么亲，她都不反抗。张大佬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人特别想把她顺势拉到床上翻来覆去滚来滚去再来来回回。 　　她思绪控制不住地越往带颜色的方向飘，甚至已经开始回忆上梦里把张大佬这样那样的情形，赶紧刹住。她放开张汐颜，满脸嫌弃地说：“瞧你刚才那叫亲吻吗？我这才是。”心虚地挪开视线，心口有点砰砰地跳，有点小激动，还有种偷到油的美滋滋甜滋滋，更有种……整个人都开始冒泡的飘浮感。她心说：“莫非我真的中蛊了？还是看上张大佬的美色了？”她又想：“莫非我是真的喜欢上张汐颜了？很喜欢的那种喜欢？”有点可怕。 　　张汐颜能清楚地感觉到柳雨带点纠结的小情绪，明白柳雨需要时间消化，为了避免柳雨尴尬炸毛，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离开甲板，去找到缩在角落里生闷气的猪蹄，给了点它爱吃的食物收买安慰，再给了冷骨一只花神蛊子蛊，让它重新炼制本命灵蛊。 　　冷骨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怪。”抬眼看向张汐颜，希望能有个答案。 　　张汐颜说：“那是人的情感之一。你如果能因此拥有自己的完整人格，也算是一场造化。” 　　有了完整的人格，有了自主意识，便是完整的生命。一缕元神魂魄，一点精血修为，张汐颜还是舍得的。存在即合理，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在没有伤害到谁的情况下，冷骨有活下去的权利。可作为一具□□，一缕残魂元神想要长全，想要拥有完整的人格，实在太难，很多时候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冷骨默然，依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平静得仿佛没有情感。 　　这里对柳雨和猪蹄来说都不是久留之地。虽说船上有冷骨，噬神虫不敢离太近，张汐颜也不敢保证没有丝毫漏网之鱼溜过来沾到猪蹄和柳雨身上。 　　这两个，一个比一个爱闹腾，一个比一个闲不住，是真有乱跑的可能。 　　张汐颜不敢冒险，当即带着柳雨和猪蹄离开。 　　白骨渊的特殊性，加上有太多的噬神虫想要逃出去，张汐颜开辟通道都极为小心。她是在船上开辟的通道，同时释放出天眼之力将船周围百米范围内的噬神虫摧魂得一干二净，这才开辟通道带着柳雨和猪蹄离开。 　　她出去后仍不放心，又给柳雨、猪蹄、自己都做了番检查，确定没有沾上噬神虫，这才去往鬼界的西帝城。 　　她们抵达西帝城时，西帝城的上空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处矗立着一道巨大的灵晶铸成的界门。地灵界的巨灵地圣、魁熊地圣分别立在界门的左右两侧，小地圣路无归站在门口间，手里的符似不要钱地往界门另一端的鬼界西帝城抛下。 　　那些飞向鬼界西帝城的符，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道巨大的雷柱落下，每时每刻都有数以百计的雷柱落下，释放的光芒照得西帝城一片雪亮，不绝于耳的滚雷声传出数十里。 　　雷符炸过，天地间充斥满地灵界的雷罡之气，将天空中的阴煞之气都驱散不少。 　　柳雨满脸呆滞地站在城外，看着界门处，暗叫声：“我去，路小大佬牛掰。”之前还觉得自己有点优秀，有点飘，一瞬间又被比了下去。 　　好在小大佬好像洒光了符，停止了投雷。 　　柳雨暗叹：“败家子。”那么高的高只，投再多的符有什么用？西帝城有防御大阵，雷符在防御大阵外的空中就炸开了，这跟来放场漂亮的烟花纯烧钱有什么区别？ 　　忽然，清亮的声音从界门方向传来，伴随着声音响起的同时，路无归还在那摆造型。她的口中喊着：“山，河，乾——”随着她喊声的响起，西帝城骤然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防御大阵接连震动，好像突然又加了好几层防御，至少防护罩那是大了好几圈。 　　柳雨感觉到巫神柱都亮了，还有做祭司穿戴的大鬼在乞求巫神庇护。 　　柳雨心想：“你们暗中谋划要造巫神的反，还差点手撕黎未，巫神没过来把你们再抽一顿，那都是手下留情。” 　　“坤、印——”路无归的那一声“印”字调子拖得极长，嗓子都喊劈了。 　　柳雨心说：“干嘛呢？跳大神呢？”光嗓子大有什么用？ 　　忽然，她感觉到一股极度可怕的颤栗感，好像有什么危险在迅速形成。 　　猪蹄牢牢地趴在张汐颜的肩膀上，豆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帝等方向，等着看好戏。 　　张汐颜卷往柳雨，又退远了点。 　　天空中，雷符炸过后散发出来的那些带着电流雷力的雷罡之气骤然转化成灵气形成一片巨大的虚影笼罩在西帝城的上空。 　　那虚影由灵气汇聚而成，是一副群山莽莽河流纵横的画面，万物滋生，鸟飞兽跑，风景极美，宛若海市蜃楼人间烟境。 　　这美景没持续两秒，骤然将四面八方的阴煞之气都吸聚过去，紧跟着便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地砸下来，径直砸向西帝城！ 　　那声势，比陨石撞击还要浩大！好歹陨石落到大地上，还会经过大气层的燃烧，大部分都被烧没了。 　　这个，西帝城那么大的一片山脉引动阴煞之气砸下来，那力量的震感宛若天崩！ 　　轰隆隆的声音从天而降再duang地撞在西帝城上，巨大的冲击波把西城帝外的大地都撕出了一条条巨大的裂缝。那些裂缝大的直径有好十几米，小的更是不计其数，有些深达地底几十米，地面上的许多石头、树都被掀飞、震碎—— 　　西帝城的防御大阵，碎了一层又一层。 　　好在防御全开，抗住了攻击，城墙、城里的建筑，全部完好无损。 　　路无归站稳，拿出一柄一尺长多的尺子扛在肩膀上，格外嚣张地喊：“西方鬼帝，游清微叫你赔钱！你有本事打我们鬼灵城，有本事别赖账呀！” 　　西帝城中骤然腾起浓浓的阴煞之气，将整座城都笼罩在了里面，大军行动时兵甲碰撞发出的声响响起。那些声音保持在相同的频率上，形成了共震，震得大地再次颤抖。 　　西城帝上空的阴煞之气形成一个旋涡，大量排列整齐的鬼界大军朝着界门口攻去。 　　一个充满威仪的声音从西帝城传向四方：“大祭司刚遭劫难，地灵界便打我鬼界，我鬼界岂能任你欺凌。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鬼界大军宛若海啸般卷向界门。 　　张汐颜的双脚用力地往地上一踩，巨大的轰隆声从地底深处响起，那轰隆之气从地下深处极以快的速度蹿向地面，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怪兽要从地底蹿出。 　　柳雨满眼惊悚地看向张汐颜，心想：“你干嘛？”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冲开地面释放出来。她扭头看去，便见西帝城将近一半的建筑物突然间全部被撕裂，防御大阵都碎了，很多房屋、鬼怪被地底冲出来的阴煞之气卷到了高空。那阴煞之气跟空气中的阴煞之气还不一样，更加粘稠污浊含有很多杂质，乍然看起来像稀释过的石油，还伴随着大量的有害气体以及各种腐烂的东西、岩石等…… 　　地底涌出来的这些东西卷中那些冲向界门的大军，把他们扫得七零八落。 　　那场面，就像两军正在开战，突然间山洪暴发了，把大军给冲走了。 　　有点惨！ 　　界门口的小地圣路无归“哇”地叫了声，盘腿坐下，便要摸瓜子看戏。 　　游清微探头看了眼，一把揪住路无归，挥着扇子示意两个地圣收工。内讧了，赶紧走，省得回头鬼界喷她跟张汐颜勾结里应外合。事情可以干，话柄，不能给人留！ 　　巨灵地圣和魁熊地圣把界门抠下来，消失在界门的另一端，很快，天空中的裂缝便合上了。 　　张汐颜抬袖一拂，一艘通体缭绕着阴煞之气宛若墨玉雕铸的宝船出现在空中。她拉着柳雨上了宝船，坐在了顶层那装饰得格外华丽的宝座上，缓缓驶向西帝城。 　　柳雨被张汐颜拉着，也挤到了宝座上。她坐下的瞬间，就感觉到一种帝王驾临的威仪感，再定睛一看，张大佬哦，抠门得把宝船挂最低档前行。 　　行吧，这时候慢一点，显得自己更有威仪。 　　柳雨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花祭神，地位还是瞒高的，于是也坐得端端正正的拿出十二分的气势，把气场开到一百八十米，还悄声问张汐颜：“大佬，我这气场够不够。” 　　张汐颜扭头看向柳雨，突然问道：“你的花冠怎么了？” 第92章 　　花冠？什么花冠？柳雨愣了下才回过神来, 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头顶，同时放出感知，发现自己的头发里居然有十二根枯萎了的花冠，吓了一大跳。 　　她满脸惊吓地叫道：“大佬, 你赶紧帮我看看。”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花冠谢了？过季了？花神蛊的花冠又不是植物的花, 过什么季呀！ 　　张汐颜轻声安抚道, “你别慌，可能不是坏事。”她说话间，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把柳雨头发中的花冠拿下来，放在掌心里，仔细查看。 　　柳雨简直快哭了，说：“大佬, 我的花冠全掉了？”她仔仔细细一数，十二根？ 　　张汐颜轻轻地“嗯”了声, 说：“你的花冠是自然枯萎脱落的。”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柳雨这情况更像是蛊类晋级发生蜕变。她俩在白骨渊疗伤时泡的蛊液药水里加了很多神级宝药, 很可能发生异变或进级。以前从来没有花神蛊修炼到十二冠, 也没有用神级宝药喂养过花神蛊, 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 　　柳雨变回虫身形状，去查看自己的头顶。 　　拇指头大的花神蛊脑袋上顶着一颗比黄豆大一点点的肉球，肉球表面还有层细细的类似于花神蛊花冠上的小须子般的绒毛，数量刚好是十二根, 长的位置又正好是之前花冠扎堆生长的地方, 明显是花冠变异了。 　　张汐颜伸手轻轻地捏向柳雨头顶的小肉球, 入手确实是肉质感, 甚至还能感觉到里面分布的血管神经。 　　虽然张汐颜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仍旧捏得柳雨疼得嗷嗷喊：“疼疼疼疼，轻点，轻点……” 　　张汐颜说道：“是进级蜕变。”她细细解释道：“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鬼灵修炼吗？” 　　柳雨“嗯”了声，问：“这跟我头顶上的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张汐颜说：“花神蛊跟鬼灵很接近，区别只在于，花神蛊是从巫神的精血衍化而来，身体可以进入阳间地界，但……它的本质上仍是灵体，没有实质意义上的血肉。”她指向柳雨头顶的花冠，说，“灵体修炼成妖，最具象征的表现就是体内精炼出精血，这在之前，你便已经修炼到了，第二步便是淬炼骨头和血肉之躯。你淬炼的骨头因为噬神蛊的原因没有了，在养伤时，吸收的能量无处去，于是都涌到了花冠处。” 　　柳雨懂了，说：“也就是说，我脑袋上的这颗瘤子，跟淬骨是一样的原理？” 　　张汐颜点头，她对于柳雨称呼头顶上的小肉粒为“瘤子”也是无言以对。她说道：“淬炼的骨头受伤，跟骨折差不多。你头顶的这颗肉粒则是你毕生修炼的精华所在，由你的精血凝聚而成，一旦受伤，轻则等同动脉大出血，重则，能直接让你从蛊妖变回成蛊虫，千年道行尽废。” 　　柳雨懵了，心说：“我这个，不就是等于把心脏顶在头顶上吗？”她一把抓紧张汐颜的手，说：“好歹……加层保护吧。你看看能不能用什么法宝，把我头顶的这个……罩起来。” 　　张汐颜说：“你可以试着把它移到身体里，这个相当于你修炼血肉之躯的胚胎。” 　　她俩说话间，宝船已经飞到鬼界西帝城的墙城处。 　　西方鬼帝带着西帝城中的鬼王、鬼将、文官等重臣到城门口相迎，态度极为恭敬，仿佛不知道刚才引聚地煞之气攻击西帝城的是张汐颜。 　　柳雨觉得自己现在很脆弱，需要保护，于是又变成小虫子趴在张汐颜的衣领处，牢牢抱紧大佬。 　　张汐颜抬眼盯紧西方鬼帝，说：“区区一个半神鬼帝便想手撕少巫、诛灭本座，是不是想得太美了点？” 　　西方鬼帝满是诚恳地说道：“大祭司神通广大，又有天眼之威，我等不敢有丝毫造次。” 　　张汐颜淡淡地扫了眼西方鬼帝，驾驭宝船，调头，驶出去一段后，便开辟通道消失在西帝城外。 　　西方鬼帝已经安排好张汐颜要诛灭他的后手，做好布局，打算以退为进趁机将她架起来，再图谋以后。 　　大祭司前来问罪，只要她出手，便会跟巫族攻打鬼界扯上关系，必能引起诸多鬼族不满。鬼族上下还是想要有自己的神，即使大明面上不敢出来与大祭司和巫神作对，私底下终归还是会向着鬼界的。现在大祭司越强横，鬼族就会越想要有自己的神。 　　西方鬼帝留下一半分神，牺牲另一半分神担下这事。他经营一地多年，声望很重，今日再长一波声望，只需要蛰伏些时日恢复实力，再出现时，必能聚集更多的鬼族追随。今日大祭司的所作所为，便是来日，他讨伐大祭司的理由！ 　　西方鬼帝怎么都没想到，大祭司竟然就此调头离开。 　　鬼门城覆灭、西帝城遭袭，地灵界开辟出直抵西帝城的通道，这里面都有大祭司的手笔。她已经出手，断没有挠两下就收手的道理。这事悠关巫神的威信，悠关鬼界是否臣服巫神，没有撤的余地。偏偏，大祭司竟然撤了。西方鬼帝知道大祭司必然是有其它招数，只是自己没想到而已。 　　他略作思量，当即派出人去打听大祭司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 　　张汐颜引地煞之气攻击一回西帝城，显露实力震慑了下鬼族，再露脸亮相表明自己还活着，免避掉西方鬼帝拿她说事作为鬼界打地灵界的理由，便去了东方鬼帝所在的东帝城。 　　她到东帝城外后，见柳雨还在跟头顶的肉球较劲，一副不知道要怎么收进身体里的模样，问：“要我帮忙吗？” 　　柳雨赶紧点头。 　　作为灵体，摘下自己的脑袋塞肚子里跟挥动手脚没区别，然而，柳雨的头顶的小肉粒神经、血管都过于发达，跟神魂连接在一起，张汐颜尝试了下，痛得柳雨嗷嗷叫唤，便放弃了。 　　张汐颜只能给个建议：“你尽快重新淬骨，用自己的骨头把它包裹起来吧。如果依靠外物保护，很可能会导致你在血肉在生长过程中把防御法宝裹进去。防御法宝运转需要吸收能量，被包裹进去后，很可能把你的血肉当成能量吸收了。” 　　柳雨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谁要是把心脏露在外面，门都不敢出，要不然，被谁不小心撞一下，呃……挂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极度脆弱，极度需要保护，打架，不可能的，别人扇阵风，可能都会把这花冠球球扇跑。太危险了。 　　柳雨牢牢地趴在张汐颜的肩膀上继续当条小虫子，拒绝离开大佬身上。害怕！ 　　张汐颜收了宝船，左边肩膀趴着猪蹄，右侧衣领处趴着柳雨，宛若顶着哼哈二将，很是悠闲地往东帝城的城门口走去。 　　东帝城外的交通要道上有诸多鬼族在赶路，它们有些骑着鬼兽，也有徒步前行的，还有低空飞行的。东帝城的上空有防御大阵，城中只允许在街道上低空飞行，在城中各处建有类似于机场的起飞、降落区域，进进出出的鬼族极多，极为热闹、繁华。 　　张汐颜告诉柳雨，“东方鬼帝贪财好色喜钻营，把东帝城建成了鬼界最大的贸易城，号称在这里能有钱买到一切可买到的东西。鬼界不禁打架、私斗，生死自负，各凭本事。” 　　柳雨“哦”了声，心说：“大佬，你这浪得有点远，我跟不上你的思路。”她眼下最关心的是自己头顶上这颗小瘤子。花冠嘛，生来就有的，习惯了，突然之间变了个样子，好不习惯啊。 　　她变成人形，那小小的肉瘤子便顶在了头顶上。瘤子的大小没变，被头发盖住了。 　　柳雨想了想，说：“大佬，我觉得我还是可以买顶发冠把它罩起来。”裸在外面，始终不放心。 　　张汐颜欣然答应，说：“行啊。”她领着柳雨在大街上飞快穿行，很快便穿过外屋到了相当于内环的繁华区域。 　　这里寸土寸金，居住的都是鬼界的王公贵族，有供奉巫神的神殿、东方鬼帝居住的东帝宫、鬼王们居住的各种鬼王宫、鬼将军府等，各个府邸之间，则是一条条商业街以及各种奢华消费场所。 　　张汐颜领着柳雨径直走向前面修建得极为阔气宏伟的建筑物。这建筑物门前蹲着两只实力堪比鬼王的镇宅鬼兽，它们被链子拴着，趴在牌楼的左右两侧打盹。牌楼的后面是长长的直接插入云霄的斜坡，中间是车行道，车驾、兽骑从中间进出，两侧是台阶供鬼仆、兽奴们行走。 　　张汐颜踩着中轴线悠哉地往前走去，宛若闲庭信步。 　　她的速度看似慢，但很快，但两步之后，便到了路的尽头。 　　这里居于阴云之上，能够俯视东帝城大街，遥望远处的东帝宫，一座座造型独特的各式各样的建筑物星布密布，似天上宫阙，又似人间别墅酒店。 　　柳雨瞄了眼招牌，看了眼名字，这地方叫做“鬼神洞天”，问道：“这里是干嘛的？” 　　张汐颜说：“度假购物区。” 　　一名对男俊女俏的鬼侍过来，两人齐齐向她俩行礼，齐声问好：“拜见贵客。” 　　张汐颜对柳雨介绍道：“这是客服。” 　　柳雨满脸无语地扫了眼张汐颜，心说：“大佬，您这介绍可真够接地气的。” 　　张汐颜对两个鬼侍说道：“去拍卖厅。”拂袖出两块拳头大的鬼灵晶。 　　两个鬼侍一人接住一块，拿出极为周到的服侍态度，招来鬼兽拉的代步车，将她俩迎上车，驾驭鬼兽在阴云层中穿梭。 　　柳雨趴在栏杆旁往下看，只见下方云雾缭绕，还能看到城里挂的灯和街道，抬起头朝四周看去，还能看到些鬼树、植物，空中不时飘来点花瓣、树叶，飞出些虫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随手抓了只缭绕着阴煞之气的发着光的东西在手里，先听到声类似“叽”地惨叫，再定睛一看，那发着光的竟然是个盘子，里面还装着一盘香喷喷的菜。菜很香，她瞬间饿了，口水都快出来了。 　　张汐颜说：“这个是传菜的服务员，你快放了人家。” 　　柳雨说了句：“不好意思。”赶紧把那小鬼松开。 　　小鬼放下菜盘，走了！ 　　鬼侍拿出个小本子，记账。 　　柳雨满脸困惑地看向张汐颜，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张汐颜说：“这盘菜你抓过来闻过，人家不要了，得我们买单。”她又解释道：“一些鬼灵吃东西，是闻味道，用鼻子一闻一吸，饭菜里的精华就被吸走了，成为一盘没滋没味没任何营养价值的东西。”她瞥了眼菜盘，说：“龙凤斗，清除了天罡之气的天龙肉和天凤肉混了无数鬼界神惜药材熬炼的，这里的主打菜之一。” 　　柳雨面不改色，用芥子石收了菜，说：“大佬，付钱。”你带我来的，我不管！我穷，没钱。她不动声色地悄悄打了下自己的手，暗暗后悔手贱。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花钱心疼的一天。她忽地想起一事，问：“去拍卖厅？大佬，你不会是想上拍卖行给我买头冠吧？”拍卖行买东西，都是高价货，疯了吧！她随即又想，“我果然是大佬的小甜甜、小心肝、小宝贝……” 　　张汐颜解释道：“你知道我手上有牌子要出手，在这里能卖出高价。” 　　柳雨微微一笑，“哦”了声，没表情了。什么小甜甜、小心肝、小宝贝，都是浮云。 第93章 　　不多时, 她们来到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筑物前。 　　这建筑物有十几层楼高，乍然看起来酷似体育馆，却有很多道高矮不一的门。这些门，有些高达十几层楼, 有些矮得宛若耗子洞, 每个门洞进出的物种都不一样。 　　柳雨看见从不同的门洞里进去的鬼族体型便明白房子为什么会造成这样。 　　在人间, 人类的建筑物以人为标准。鬼族则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土里钻的、水里游的, 但凡是鬼界的生物都称为鬼族，它们的经营场所针对所有有消费力的动植物开放。 　　鬼界的生物造出来的楼，得符合它们的审美。大楼的柱子是腿骨造型, 大门口的装饰物也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那骷髅头的眼晴里有两团熊熊火焰，额头上有三只角，额头正中间一只, 两边额角各有一只，嘴里的獠牙长得宛若野猪牙, 满嘴锋利的利齿。它眼里的火焰造型独特，跟真眼睛很像, 仿佛正盯着来客, 不知道是为了显得有个性, 还是想让来客觉得受到关注。 　　柳雨小声对张汐颜嘀咕：“按照体型最大标准建一扇大门就够了，怎么搞出这么多门。”造型还很不好看，沿着整个大楼建了一圈门，排得参差不齐, 能逼死强迫症。 　　张汐颜说：“鬼界心理阴暗者居多, 集各种负能量于大成。如果都走同一扇门, 那种体型庞大、身高十几米的鬼, 看到地上有耗子大小的鬼成群结队地进去，很可能脚痒顺便踩两脚。”那真是一脚下去能踩死一片。 　　柳雨“哦”了声，又瞄了眼两个鬼侍服务员，问：“那……这个服务员，也是按照种族派的？” 　　张汐颜点头，说：“以什么模样进来，享受什么族群的待遇。例如，我俩以人族模样过来，它们会照顾到绝大部分人的接受能力和情绪，不会把烤人肉端上桌，除非是有特殊癖好另行单点。如果是以喜食人的恶鬼模样进来，说不定就会来几分炸胳膊、炸腿作为赠送的零食小点。” 　　她说话间，忽然觉察到猪蹄正在往头上喷画面，扭头就见猪蹄的脑袋上冒出一长排鬼灵晶，翻译过来就是：给钱。 　　张汐颜顿时头大。柳雨就是个花钱的祖宗，再来一个猪蹄，张汐颜真担心自己的钱袋子撑不住。 　　她默默地取出一枚芥子石递给猪蹄，说：“你把芥子石和里面的东西拿去拍卖了吧。”她之前攒的鬼灵晶早让柳雨啃光了，现在用的是鬼帝头颅里的鬼灵晶。鬼帝头颅里出来的鬼灵晶跟寻常鬼灵晶不一样，品质更好，拿出来就会曝露惹上麻烦，所以都是留着自己修炼用，不会拿出去消费。 　　猪蹄用小嘴叼住芥子石，查探了下里面都是好东西，满意地吞到肚子里收下。它的小嘴往张汐颜的脸颊上亲了口，扭着胖墩墩的身子飞向了旁边适合它体型大小的门洞。 　　柳雨侧目，盯了猪蹄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把张汐颜脸上被猪蹄亲过的地方擦了又擦，满脸嫌弃地说：“啧，你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人……啊呸……好歹也得讲究点，猪蹄是蛊，你也不怕它的口水有毒，一口亲脸上把脸亲烂了怎么办。” 　　张汐颜心说：“也不看看猪蹄是跟谁学坏的。”她问道：“我有家室吗？”似笑非笑地看着柳雨。 　　柳雨立即别过脸去，眼神四处瞟，说：“我哪知道。”下意识地朝张汐颜手上戴的戒指悄悄瞄了眼，又怕被张汐颜发现，赶紧挪开视线，还莫名的有点……心脏扑通跳，小激动。 　　她们进入拍卖厅的接待室，很快便有专人过来接待，询问她们是想拍买东西还是想拍卖东西。 　　张汐颜说：“专场。” 　　来这里特意开专场的，要么是有大批宝物要一次性拍卖出手，要么是有极其珍稀昂贵的绝世珍宝，都是超级大客户。接待鬼侍说了声：“请稍候！”当即去请专场拍卖的鬼管事过来。 　　鬼管事、带着验宝的掌眼一起来到接待厅，一眼认出张汐颜，赶紧俯身跪地行叩拜大礼。 　　张汐颜让他们起身，取出两块鬼界神帝令碎片放在桌子上。她说：“这是遗失多年的鬼界神帝令的残片，有两块，这两块鬼界神帝令里各有一个帝级秘境和一套神帝当年的炼体功法。鬼界之物，物归鬼界，开个拍卖专场，上拍吧。日期定在一个月后，两块神帝令碎片分开拍，起拍单价为五千万两鬼灵晶，第二块令牌的起拍价是第一块的成交价。这次专场拍卖，不给你们提成。” 　　不给提成？柳雨侧目，满脸佩服地看向张大佬。这是让拍卖行干白工！真有你的。不过，这种东西拿来拍，这是给拍卖行做招牌呢。 　　管事请示过张汐颜，征得同意后，先自己查探了番辩别过真伪，又再让几他几位掌眼看过，再把经营鬼神洞天的洞天鬼王请来。 　　洞天鬼王为东方鬼帝经营这处鬼帝洞天，是东方鬼帝授封的正职鬼王，在东方鬼界也是一方风云人物。 　　她进来后，先行礼见过大祭司、花祭神，视线落在花祭神头顶的小苞苞上短暂的停留，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却是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当作没看见。她征得大祭司同意，检查过两块神帝令残片，没问从哪里来的，也没打听任何消息，只再次确认过张汐颜的拍卖要求，按照正常流程拟契，定下了拍卖专场。 　　做买卖，得讲信誉。大祭司刚把西帝城给拆了一半，没谁敢再轻易得罪她，更不敢下黑手吞她的东西。她肯把鬼界神帝令拿出来，能用鬼灵晶买，那是最好的。 　　双方拟完契，洞天鬼王又奉上两块玄黑色的牌子，给张汐颜和柳雨一人一块。 　　柳雨不认识鬼文，便问张汐颜，“这牌子上面写的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洞天鬼王解释道：“大祭司和花祭司能驾临鬼神洞天，是我们东方鬼界的福分。您二位在东帝城的一切开销都算在鬼神洞天的头上。” 　　柳雨“哦”了声，问：“没上限吗？” 　　洞天鬼王恭敬地回答道：“没有上限。” 　　柳雨问：“那我想买这鬼神洞天呢？” 　　洞天鬼王连结巴都没打一下，爽快地说道：“双手奉上。” 　　柳雨斜眼睨着洞天鬼王，满眼不信。 　　张汐颜对洞天鬼王说道：“花祭神说笑的。你给我俩备一座清静的住所即可。”她把两块免费消费牌子放在桌子上，领着柳雨出去了。 　　她出了接待厅，告诉柳雨，说：“鬼界供奉巫神，你是花祭神，是巫神的使者，你说要的东西，他们不敢不给。如果是以前，还会推诿一二，但眼下西方鬼帝的地界连番出事，我这里又拿出鬼界神帝令残片，以东方鬼帝小心谨慎的性子，乐得送上鬼界洞天打点往来。” 　　她悄声传音柳雨，说：“我如果直接打西方鬼帝，他们会觉得是巫族欺负鬼界。我卖鬼界神帝令，舍近求远，找到东方鬼帝，不说旁的，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主场优势，现筹钱都更加方便，至少有一块令牌能稳稳地落到他的手里。神帝的炼体功法正好适合鬼帝级别的鬼界强者，谁得到，谁就能跟其他鬼帝拉开距离。四个鬼帝，两块令牌，怎么分？”先斗去吧。 　　她有天眼，鬼界神帝令对她来说，基本上没什么用，鬼灵晶、各种珍惜药材珍宝才是她需要的。即使她手里还有神帝令残片，能拿出两块，就会流出更多，没有哪个鬼帝想再得罪她，只会想私下里开出满意的条件把其它的买走。那么，对任何一个鬼帝来讲，另外三个，都是竞争对手。这一来就不可能再联合抱团往外扩张了，她便能换取来时间修炼成长。她有天眼，成长速度怎么都会快过鬼帝，鬼界神帝修炼的心法被她扣在手里，鬼帝即使修炼了功法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柳雨斜眼睨着张汐颜，心说：“没看出来还是个白皮黑心子。”她的脸上写着嫌弃，眼里全是喜欢。张大佬对着心怀鬼胎的鬼界，黑一点才是正常操作，不然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洞天鬼帝给她们安排的住处，特别像酒店的别墅房，大概是为了符合张汐颜作为人喜欢光明的审美，还特意安排在挂了很多灯笼的房子。关键是，这是鬼界，它的审美……跟人族是真不一样。 　　柳雨只能当着恐怖情趣酒店住了。 　　幽红色的灯笼挂满屋子，映照着各式各样的骨头装饰，睡个觉，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天花板上密密麻麻装饰的头骨，那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你……就问，睡不睡得着。 　　柳雨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那些人头骷髅，问：“张汐颜，为什么鬼会觉得人会喜欢人的骷髅？”它们不会想到人会害怕的吗？ 　　张汐颜说：“因为从人变的鬼喜欢鬼骷髅。” 　　柳雨问：“什么审美呀？” 　　张汐颜问：“你是不是想用骨头把头顶的肉球花冠包起来？鬼灵也想有骨头让自己更加结实强大。”缺什么，挂什么。 　　柳雨问：“要不，我们换一间？” 　　张汐颜说：“这种风格的住处，已经是鬼界最正常的了。”她这么说着，仍旧带柳雨去转了圈其它的房间。 　　柳雨真是……大开眼界。 　　什么满屋子摆棺材的，那都是小意思了！有些房子造成山洞形状的，里面阴暗潮湿滴着水，水里满是尸油。有些房子造成迷宫一样，实际上都是那些地穴生物的住所，必须建得曲曲绕绕是个人进去都要迷路，不然它们会没有安全感。还有挂满尸体的，搞各种暗黑情趣的，开各种食物宴会的，鸟窝形状没有顶的，流浪野兽风就一个窝的，为了满足权利欲望建成朝堂造型的，那不叫上朝，那叫地宫明堂，床就是地宫里的棺材，连方位都一样。 　　她再也不嫌弃张大佬的住所冷清了。好歹，那是个人住的屋子。 　　张汐颜看到柳雨快崩溃的样子，把她领回到住所，把自己的宝船取出来放在院子里，说：“住船上吧。”船舱很空，摆上家具、物品，就能用。她为了顾及柳雨的感受，还好好装饰了下，窗户处都特意炼制了窗帘挂上去，还在窗帘上布了层蓝天白云的幻影。 　　柳雨跟张汐颜把船舱内外按照正常人的审美布置好，心头的膈应才少点。 　　张汐颜对柳雨的反应挺开心的，这说明柳雨的心性都在正常人的水准上，依然喜欢积极阳光的东西，没说因为修炼阴煞之气便逐渐朝着阴暗转化。一直以来，柳雨都喜欢把自己收拾打扮得美美的，但张汐颜最喜欢的不是柳雨的颜值，而是身上的那股不服输喜欢折腾事业和生活的劲儿。这样的人，鲜活，有生命力。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扭头望去，发现张汐颜正盯着自己发花痴。她挪到张汐颜的身边坐着，似笑非笑地睨着张汐颜，问：“大佬，你打算跟我在这里单独呆上一个月吧？”换个不这么阴气森森的地方，自己很乐意。 　　张汐颜先以为柳雨是坐不住想出去逛街，再看柳雨的表情跟以前她俩在一起时很像，曲指往柳雨的额头上轻轻一敲，说：“收起歪心思。”取出蛊鼎，将药水倒进去，说：“泡澡吧。” 　　柳雨变成小虫子泡进去，感觉到头上的花冠球球，别别扭扭地晃晃头，如果不是这个太重要，真想切掉它。 　　张汐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住柳雨，盯着她头顶的上肉粒打量几眼，发现上面伸出来的花须已经渗入头部，小圆粒变成了椭圆形，大量的神经、血管扎进了花神蛊脑子里裹住神魂，长得出人意料的快。 　　有些反常。 　　张汐颜仔细回想了下自己跟柳雨泡药浴时用的药材，没发现异常，又回想了下柳雨之前吃的食物，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脑海，问柳雨：“游清微拿来的炼制过的药膏，你当饭吃的那种，还剩下多少。”她是指经过炼化的鬼界神帝头颅脑髓。 　　柳雨把自己放东西的芥子石吐出来，说：“我特意留了点。” 　　张汐颜接住柳雨吐出来的芥子里，迅速清点了遍柳雨的存货，顿时傻了。特意留了点？一小碗。如果不是特意留，是不是已经吃光了？ 　　柳雨没事盛一碗脑髓，边看书边吃，一碗的份量不多。 　　张汐颜当时没在意，如今想过来，好几十年，每天都吃，有时候一天吃上好几碗，家里有金山都得吃光。 　　张汐颜告诉柳雨，“你就在这里闭关，哪也不准去。”之前淬骨消耗能量，还不显，如今……这怕是要先长血肉了。血肉生长，比长骨头快多了。 　　柳雨看张汐颜的反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乖乖的答应。 　　张汐颜想想，这进补过量的人，不适合再补了。她把柳雨从蛊鼎里捞出来，把里面的药水倒了，再给柳雨换了个干净清爽的地方——床上。 　　她看到柳雨头顶的小肉球在往身上长，怕柳雨的血肉之躯长成虫子形状，问：“你要不要按照人体结构长血肉？照你现在的趋势，很可能会长成花神蛊。” 　　柳雨赶紧问：“我要怎么按照人体结构长？” 　　张汐颜心说：“你要是以前有骸骨留下，附在自己的骨头上长就好了。”可柳雨早已经身死，连骨灰都没留下。她略作思量，说道：“你按照自己想长的样子，引导血肉生长，你先变成人形。” 　　柳雨闻言，当即从虫身变成人。 　　张汐颜看着柳雨还穿着风衣，问：“你是打算把皮肤长成风衣式样的吗？” 　　柳雨“呃”了声，抬眼看着张汐颜，问：“你是说，我……要光着？”大佬，我觉得你在夹私货，是想趁机偷窥我的美色。 　　张汐颜说：“脱吧，按照你最想要的外形，光着。” 　　柳雨心说：“妈哒，我不。”她还用力地揪紧风衣的衣领，想想不放心，又变出一条围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张汐颜说：“你自己看看你的头皮。” 　　柳雨抬眼一看，顿时暗叫声：“我去！”花冠球球居然塌了，塌了就算了，还……开始往下长血肉皮了？ 　　她知道，张汐颜这人过于正经向来不开玩笑。 　　这关系到以后，柳雨不敢乱来，于是赶紧照办。她怕自己生长的时候跟别的东西粘在一起，不要说床，连地都不敢沾，悬浮在空中。 　　柳雨刚想把外表的风衣变没，又难为情，说：“大佬，要不，你回避一下？”当着张大佬的脸调整自己的胸部、腰线形状，很尴尬的。 　　张汐颜说：“如果你不怕自己修炼出错的话，我可以回避。”不是她拿话怼柳雨，是柳雨修炼起来不仅糙、偷懒，还经常胡来。这次要不是她留意到，柳雨重塑的血肉之躯很可能就长成了花神蛊形状。 　　柳雨想想，也觉得自己不太靠谱。在尴尬和长成怪物之间，还是尴尬吧。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就没人觉得尴尬。 　　她转过身，背对张汐颜，先把风衣变没，让自己光着，先把五观脸型调整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处处完美状态，这才调整身形，特别是胸、腰、屁股、腿，整个身形线，必须完美…… 　　张汐颜呆滞在原地，整个脑袋嗡嗡的，有点气，有点懵，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时候，你不是该重点塑造筋脉么？你从神界鬼帝头颅里吸收到的养分，淬炼血肉之躯，你不先打造筋络、经脉，而是先塑外形？？？？ 　　张汐颜忍无可忍，把人体经脉图以幻术呈现在空中，还把需要重点塑造的地方标红画出来，喊了声：“柳雨”，指了指人体经脉图。 　　柳雨看一眼，立即丑拒。那玩意儿只有满身的血管肌腱，跟医学院的人体血管标本似的，可怕！ 　　不干，打死也不干，宁肯当虫子也不干，好歹花神蛊的颜值能打，很可爱的。 　　她默默地继续糊自己的颜值，按照自己的心意塑造身材长相。 　　张汐颜满心无力地看着柳雨，犹豫了下，默默地翻她的芥子石，再把柳雨的芥子石也要过来，看还有哪些是柳雨用得着的。柳雨之前进补的那些，很可能不够用，需要再进补。大部分修炼者会先把最重要的经脉塑造好，旁的差点便差点。柳雨这样爱美，又不能真让她把自己的经脉筋络塑造废了，就只能多花资源了。 第94章 　　洞天鬼王安排好张汐颜和柳雨, 把见过鬼界神令帝的那些鬼都关在屋子里看守得严严实实的，将消息瞒下来，再带上两块鬼界神帝残令和契书火速去见东方鬼帝。 　　东方鬼帝与一群漂亮的鬼进行身体与灵魂的双重修炼, 见到洞天鬼王过来, 招呼她, “来来来, 爱卿同来。” 　　洞天鬼王嫌辣眼睛, 恭敬地回道：“大祭司和花祭神来到鬼神洞天，定下于一个月后开拍卖专场。” 　　东方鬼帝闻言立即与他的爱妾们进行了灵与肉的分离, 挥手把他们全赶了出去。一堆漂亮的鬼，男男女女都有, 连衣服都没捡, 鱼贯而出, 没谁敢对此有意见。 　　洞天鬼王不动声色地避开脚下的衣裳, 上前，把两块鬼界神帝残令连同契书一起呈给鬼帝。 　　东方鬼帝见到是残损物，不由得愣了下。他又见材质、萦绕的气息都极不寻常，握在手里放出感知一扫，顿时脸色变全, 挥手把周围的鬼军护卫全部遣散，又再布下结界。 　　洞天鬼王没说什么, 示意东方鬼帝先看契书。 　　东方鬼帝看完契书, 又再把两块令牌看了又看, 再把契书那五千万两鬼灵晶的价格看了又看, 脸色几番变幻。 　　两块鬼界神帝令残片到了自己手里, 断没有交出去的道理。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 把知情者通通解决掉, 令牌就是自己的了。可这令牌出自大祭司，她有天眼，实力深不可测，保命手段又多，天龙族做梦都想灭掉她，结果呢？自己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此路用在大祭司这里行不通，不然会惹来大麻烦。 　　可大祭司居然定下五千万两鬼灵晶的起拍价！这价格真是让人想立即点齐大军把她给剿灭了。 　　寻常鬼族交易，那都是使用阴珠，由阴煞之气凝聚成的珠子。这倒是好得，多弄些养殖场，把小鬼装进鬼瓮里用阴煞之气养上几百年，养成之后，鬼拿去做菜，阴珠抠出来就是钱。用来养阴珠的小鬼，一个瓮里公鬼和母鬼混装，不仅能养阴珠，还能生小鬼，繁殖极快，躺着数钱。阴珠只适合用来当钱或者是鬼民、鬼卒修炼使用。 　　鬼灵晶的获取则比阴珠难得多，向来只有两个渠道可以获得。一个是鬼灵晶矿脉，那是在阴煞之气浓郁之气的地下深处积年累月形成。在这种矿脉中，有很多年头极久的凶物，开采极其危险，且矿脉极不好寻。鬼界的已知矿脉都开采得差不多了，只能去各种次元界中寻找，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第二种，则是道行千年以上的大鬼妖，体内会形成鬼灵晶，可这数量极其稀少。鬼族修炼，吸收一千两鬼灵晶也不见得长得了一两骨头。鬼族在吸收鬼灵晶的途中，鬼灵晶会先转化为纯净的阴煞之气游散周身，需要等到魂魄元神、血周都吸收一遍之后，剩下的才能流到骨头上去，淬骨，向来是最难的，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鬼都长得七圆八不扁模样极为磕碜。东方鬼帝把自己杀了，也只能凑出几万两。他当了近万年的东方鬼帝，赚得确实多，花的也多，如今只能拿出几百万两的鬼灵晶。 　　五千万两鬼灵晶，鬼界的四个鬼帝加起来都凑不齐这数。 　　东方鬼帝把自己兜里的鬼灵晶，连同东方鬼界朝廷宝库里的鬼灵晶全算上，也只有一千多万两。各鬼王、鬼将府上的鬼灵晶都收上来，能凑齐五千万两，但会把东方鬼界的鬼灵晶全掏空，往后日子怎么过？大家怎么修炼？各路鬼王、鬼将绝对不会愿意把手里的鬼灵晶交出来。 　　东方鬼帝问洞天鬼王，“你怎么能答应这个起拍价呢？”答应一个凑不起出来的天价，简直荒谬。 　　洞天鬼王回道：“小巫神出世时，大祭司重伤，鬼界欲迎巫神和小巫神入鬼界。近二百年里，大祭司极少现身，鬼界时常去往外界掳掠，这些都瞒不过大祭司。西方鬼帝之事，更不必多言。属下以为，大祭司此举，意在掏空鬼界的鬼灵晶打压鬼界，花钱消灾，买下鬼界神帝令，划算。这是陛下突破瓶颈修炼成神的机缘。如果错失神帝令，由其它鬼帝、鬼王得到里面的秘藏、功法，恐会危及陛下。”如果不是大祭司急缺鬼灵晶，开口定下这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自己又付不起，这块令牌自己就悄悄截留了。她如果修炼有成，鬼帝之位也是可以想的了。眼下，还是先助鬼帝夺得这令牌，再图谋以后吧。如果这两块令牌留到其它地方，离自己就更远了。 　　东方鬼帝暗自盘算。两块令牌需要一亿多两鬼灵晶，掏空鬼界的鬼灵晶储备都买不下，且，这两块残片只是令牌一角，还得留下后手去找其它残片。 　　他明白，大祭司此举意在挑起鬼界动乱。其它的几块鬼界神帝令残片必然会陆续出现，自己先拿到一两块，全是先行抢占行机，便能动乱中攻占其它几个鬼帝的疆域，获取好处。若是失去先机，很可能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也可能由此被大祭司掏空积蓄，先行陷进危险之中。 　　东方鬼帝想到鬼界神帝令和五千万两鬼灵晶，灭掉大祭司的想法在脑海中疯狂滋生，偏又极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左右为难。他思来想去，反复衡量，觉得比起灭掉大祭司和花祭神还不被巫神清算，还是凑齐五千万两鬼灵晶容易点。 　　可这价格，令他实在难以接受。 　　东方鬼帝把契书看了又看，问洞天鬼王：“大祭司没说只收鬼灵晶？” 　　洞天鬼王应道：“是！属下今日见到花祭神头顶花冠生变，塑造血肉之躯迫在眉捷，眼下正是需要宝药之时。大祭司出门在外，想是难免会有准备不周之处，我们如果能以宝药抵鬼灵晶，解她燃眉之急，她会答应。鬼灵晶加上宝药、奇珍，凑齐五千万两之数不难。”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大祭司擅长寻找次元界秘境，常有宝药出手，不会长期缺药，这买卖只能做一次。属下以为，我们以宝药、奇珍凑数拿下第一块，再要求其它几位鬼帝只能出鬼灵晶，且拍卖会入场必须验资，陛下还可以在其它令牌上插入一手。” 　　东方鬼帝抬眼看了眼洞天鬼王，略作思量，当即把洞天鬼王及亲信派去筹措鬼灵晶、宝药、奇珍。他以感知投入神帝令残片中的次元界秘境里，想先将功法弄到手，这样即使其中一块令牌流到别的鬼帝手中，自己也能抢占先机。 　　然而，他只能感知到功法被拆成数块分布在秘境各处，禁制重重、危机无处不在，想要得到功法，必须亲身进入，破除禁制才能得到，一个月的时间想破掉秘境等同痴人说梦。大祭司敢把令牌这么给出来，也不可能不留手段防备。 　　…… 　　张汐颜翻遍自己的芥子石和柳雨的芥子石，只剩下一个念头：穷！ 　　她自己修炼需要的资源就像一个无底洞，柳雨比起她不遑多让。 　　张汐颜没见过比柳雨更能吃的花神蛊。 　　柳雨经过巫神多年投喂，之前吃了那么多的鬼界神帝脑髓及黎未给的那些食物，体质改造得非常彻底，已是半神之体。别看柳雨的道行浅，她进阶需要的资源，得按照各界供奉神的标准来。 　　要供养出一个神，几乎能把一界资源掏空，还未必够。 　　换句话讲，就是她俩现在的存货，给柳雨塞牙缝都不够。 　　张汐颜看向柳雨，只见柳雨专心塑造身形忙得可有劲可开心了。她不得不感慨，柳大小姐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天才。通常来讲，塑造身体，先淬炼骨头，血肉自骨髓中滋生出来，形成经脉、筋络，再长出肌腱、肉、皮肤，最后是毛发，这是层层递进的过程，因为，没有皮，毛便没有依附之处，没有血肉，皮没有依附，没有骨骼，血肉没有依附之处。 　　这在柳大小姐这里不是事儿。她先用小花瓣形状的花神蛊子蛊构造成身体内部，相当于先建好模，再慢慢填充。 　　柳大小姐这里忙着修整身材细细雕琢身体部位，头顶上花冠肉球中延伸出来的毛细神经、血管原本应该是先变成骨髓的，到她这里先变成皮肤，皮肤下面带着血肉和无数神经血管……逆生长。 　　张汐颜忍不住担心柳雨这么反着来会走火入魔。可柳大小姐虽然倒着修炼，但人家自成章法，能量运转稳着呢。 　　张汐颜不得不承认，柳雨这么用心，是真有效果，至少是真的很好看、很吸引人。 　　有些修炼者变换过容颜过后美则美矣看起来特别假，有着神魂与皮肉骨骼不相融的违和感，也就是彻头彻尾地把自己的外形变成了与神魂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 　　柳雨的形态是以灵魂深入自己曾经为人时的模样捏造的，又无可避免地融合了蛊身的特征，将人体的美感与花神蛊的妖异完美融合，让人看着很舒服、很自然，虽是捏塑的，却有着天然生成的美感。 　　最让张汐颜感到动心的是，面前的柳雨带给她极度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回到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候。 　　失而复得，最动人心。 　　突然，张汐颜觉察到东方鬼帝出现在院子来。 　　堂堂鬼帝，来得有点鬼祟。 　　东方鬼帝没摆仪仗，脸上还戴着面具、披着斗篷，明明是罗煞鬼族，非得把自己装成人族鬼修模样。 　　张汐颜以幻术封住柳雨所在的这层船舱，再布下重重结界将整艘船都罩起来，想想还是不放心，索性把船收回到芥子石中，这才挥手打开院门，对东方鬼帝说道：“进来吧。” 　　东方鬼帝进去，便见大祭司面无表情的立在院子里，没有见到花祭神的踪迹，便料定花祭神必然是已经开始闭关塑造血肉之躯。他关上院门，封住庭院，这才向张汐颜行了一个大礼，又奉上准备的价值五千万两鬼灵晶的宝药、珍宝、神灵晶，说明来意：想先行私下购买一块神帝令残片。 　　他见大祭司不动声色，似乎不打算松口，于是开始哭穷，这次自己掏空了家底，如果上拍，实在买不起了，又讲修炼又有多艰难，鬼界有多不容易，他讲到伤心处，声泪俱下。 　　张汐颜心说：“你干脆当去当影帝算了。”不得不说，这次东方鬼帝送来的药材珍宝真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至于鬼帝的谋算，倒是无妨。东方鬼帝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东西，市面上必定一下子紧缺起来，且他筹措这么多的物资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所以，即使他先买下这块鬼界神帝令残片，也捂不住消息。 　　鬼界，该斗，还得斗。 　　张汐颜就当提前收款，给点折扣。 　　她轻轻点头，说：“可。” 　　东方鬼帝感激万分地道谢，买下了一块鬼界神帝令残片后，便又摆出一副很是凝重的表情说，这是鬼界的神物，如今裂成碎片，作为鬼帝，当致力让神物复原，若是大祭司能指点一二，鬼界上下感激不尽，愿将其中功法抄录一份送给大祭司作为谢礼。 　　他心里很清楚，大祭司能拿出这令牌，八成里面的功法，早被她看完到手了。 　　东方鬼帝不给张汐颜打马虎眼的机会，直接问不知这令牌碎成几块，其它的散落在何处。 　　张汐颜验过鬼帝带来的芥子石里装的鬼灵晶和药材、珍宝等，确定没有问题，回了东方鬼帝四个字：“自己查去。”送客！ 第95章 　　东方鬼帝回头便约来南、西、北三位鬼帝, 一通密谈过后，每人各出一千二百多万两鬼灵晶，凑钱去拍剩下的那块鬼界神帝令残片, 约定好共探秘境。功法被分在秘境中的八个地方, 他们每人找两处功法，找到后, 大家把功法拼凑起来, 一起修炼，共同壮大鬼界。 　　待拍卖会开始当日，一群隐藏了身份的人在那里竞价，价格从五千万两起拍, 竞拍者以一万两一次的速度往上涨，涨到五千零二十万两时，东方鬼帝出来，以五千零三十万两的价格, 拍走了第二块鬼界神帝令。 　　洞天鬼王在交易会结束, 便将这笔鬼灵晶交到了张汐颜手里。 　　鬼界的这通操作在张汐颜的眼里连骚操作都算不上, 没给她来个劫宝杀人、东西不翼而飞、以赝品冒充真品再来说她给的是假的，或者是直接围攻她逼迫其它鬼界神帝令的下落, 那都是客气的。 　　两块鬼界神帝令能卖出这种高价, 几乎掏空几位鬼帝能够动用的全部鬼灵晶，张汐颜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她自然懂得见好就收, 不过还是敲打了回。 　　她的视线从隐藏在不远处的几位暗中窥视的鬼帝身上扫过，说道：“再有下次, 便不是区区鬼灵晶的事了。”她说完, 起身, 径直出了庭院，开辟通道，消失在黑暗中。 　　张汐颜带着柳雨回了蛊道宗。 　　柳雨生长血肉需要很长的时间，且这时候如果受到惊扰攻击很可能会长残变成畸形。 　　她的新身体没有长成，又改变了旧身体的形态构造，如果在这时候遭袭，她既无法变回自己习惯的虫身形状战斗，新的身体没手没脚只剩下一副头皮，想还手都没手，想跑都没腿，想咬回去都没牙，只能被动挨打。 　　柳雨之前吸收的能量，支撑不起她长出全身血肉，也需要补给。她的血肉生长不能停，又不方便吃东西，这时候需要建药池将柳雨浸泡在里面通过接触式吸收。 　　张汐颜有了从四方鬼帝那刮来的鬼灵晶，足够柳雨生长骨头所需，她便打算让柳雨一次性重塑血肉之躯。 　　重塑血肉之躯的过程极其漫长，又不能为外界打扰，张汐颜便打算把自己的云海玉阁变成柳雨的闭关地。 　　她离开鬼界后，便直接开辟了条通道出现在云海玉阁中。 　　云海玉阁多年无人，冷清得连点活人气都没有。 　　张汐颜的卧室后面有间密室，是她闭关养伤的地方，里面的一应物什俱全，泡药浴的池子都是现成的。她在池子的底层铺上鬼灵晶，再放进药材、药水等，待一切准备妥好后，再将柳雨挪进池子里。 　　柳雨在有张大佬保护、照顾，完全不操心危险的情况下，全身心地投入到捏造自己的身体中，完全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外界的变化。直到她被张汐颜挪到池子里才惊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已经不在宝船上。 　　张汐颜见到柳雨朝她看来，说道：“我们回蛊道宗了，两块鬼界神帝令残片已经卖完了，进账足够支撑你重新修炼成人，趁这机会，把血肉骨头一起淬炼了吧。” 　　柳雨迅速查看了眼自己泡的池子里堆积的东西，又突然觉得张大佬真有钱，又想张大佬是真有本事，再是满心的情绪。她不是石头做的，也不是没有心，不仅是受感动，更有种……生死相依的感觉。 　　说到生死相依，她觉得超级可笑，怎么可能嘛，脑残兮兮的才会对别人产生生死相依的依赖，把生死交托到别人手上，是不是傻，自己的命当然自己护着才安全，可对着张汐颜，她笑不出来。 　　理智上讲，她拒绝感情用事，可内心的感觉骗不了自己。 　　张汐颜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的心血，她感受得到。 　　柳雨更能清楚地感觉到有那么个人在自己的心里生根发芽慢慢地长成参天大树，就好像有她在，会被呵护着、被宠着，像个宝宝，能被她护在怀里肆恣地蹬腿打滚撒泼任性不会担心有危险。她享受张汐颜的付出，又心疼张汐颜的付出，也想这样待张汐颜。 　　柳雨心想：莫非这就是那满是酸臭味的爱情？ 　　咦！这想法雷得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赶紧收起心神把自己变得美美的。 　　感情什么的都是浮云，自身优秀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外形还是实力，那都必须是超级棒的。 　　柳雨又专心地埋头继续重塑血肉之躯。老实说，这真是……超精细的活！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塑胶假人，血管、神经的分布、肌肉纹理、细胞的分布，都必须按照人体来走。自己的本体毕竟是花神蛊，神经、血管的生长，跟人类完全不一样，自由生长肯定是不行的，这个时候就得进行引导转化，什么地方长神经、什么地方长血管都必须安排明白，不然就是一堆小花瓣聚过去了，看着都难受，秒变强迫症患者。 　　张汐颜很乐意见到柳雨埋头修炼，尽全力提供修炼资源保障后勤。 　　她担心鬼帝在柳雨的药材里动手脚，把给出来的每一样药材都要先仔细检查番，那些需要加工的药材，也都加工好再投进药池里，甚至设好了自动投放阀，在池子里的药物消耗下去后，阀门开启，自动投放进去。 　　黎未回到云海玉阁，见到张汐颜和柳雨都好好的，且一个忙着炼药，一个忙着修炼都没空搭理她，自己找了间屋子闭关修炼。 　　猪蹄看张汐颜忙得都没空理它，自己蹿下山去找张娇妍玩。 　　张娇妍看到猪蹄，才知道张汐颜回来了。这种情况经历多了，早就见惯不怪。 　　张继平见到猪蹄，去了趟云海玉阁，结果见到大门布下禁制似乎是闭关了，吃了个闭门羹，没进得去。 　　…… 　　游清微听说两块鬼界神帝令残片拍了一亿万两鬼灵晶，第一反应是疯了吧！ 　　第二反应，就是要完。 　　张汐颜能把鬼界神帝令残片拿去鬼界拍卖，还换走这么多的修炼资源，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这东西她用不着了！第二，她需要大量的修炼资源。 　　掏空一界的灵晶储备，这是要干嘛？除了是要准备跨界攻打别的次元界，就是有谁正在进阶成神。只有战争或者是修炼者冲击神界，才能有这么大的需求。 　　这个要成神的人无论是黎未还是张汐颜，对天族来说，都绝对不是好事。 　　特别是天龙族，是绝对不会让张汐颜或黎未成神的。他们跟巫族，那可是几千年的血海深仇，没法化解。 　　游清微心说：“张汐颜，你倒是低调点慢慢筹措啊。” 　　她很清楚，张汐颜不是高调张扬的性子，能让张汐颜这么着急，得满足两点，第一，特别紧急，第二，那人是柳雨。换成亲儿子张继平，亲姑奶奶张娇妍，张汐颜都能四平八稳算好一切再动，唯有柳雨是例外。 　　游清微猜测要成神的很可能是柳雨。 　　因为，那半颗鬼界神帝头颅是张汐颜为柳雨准备的，而柳雨本来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喜欢抄捷径的奇葩，在那奇葩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对此，游清微的心里只有一万个MMP要讲！ 　　首先，蛊道宗飘在空间乱流之中，没有固定的位置，要找到它，只能通过感应立在蛊道宗的巫神柱，开辟传送道通过去。除了张汐颜、巫神外，其他人要建立这样的通道，蛊道宗的巫神宝船。巫神宝船装备有巫神木打造的船舵，可以定位其它巫神木的位置，包括蛊道宗的。巫道宗的巫神宝船，旁人根本接触不到，外界有巫神宝船的，只有游清微，她的手里有两艘。 　　天族想要打蛊道宗，阻止巫神再出一个神，必然先打游清微索要要船。 　　游清微哪怕是想把宝船拆了，都得担心自己成为人质，被抓去威胁张汐颜。况且，自己额头上还顶着一个天眼，巫道蛊都要出神了，人家得想，她是不是也快要成神了？ 　　以前，有着利益往来，不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如果她要成神，那绝对是会毫不客气地冲上她上西天。 　　这种时候，骂谁都没用，赶紧做出应对才是良策。 　　游清微正好被鬼界打了鬼灵城，自己又打过一波西帝城，正好拿这事做文章，宣布跟鬼界绝交，同时隔空喊话，“张汐颜，你身为大祭司，鬼界打完地灵界，你跑去给鬼界送神帝令这不是在背后支持鬼界是什么？你是不是要拆伙，出来说个清楚明白。” 　　她这边喊着话，那边火速让在其它界历练的阴阳道宗的弟子、地灵界子民赶紧回撤。 　　张汐颜没出来。 　　天龙族出来了！ 　　在天罡宗，有一道连接天龙族和天罡宗的界门，天龙族要到天罡界极为方便，而天罡界与地灵界一向有生意往来，有固定的航道和宝船往返。 　　这次天龙族来的，都不什么老祖、龙王什么的了，龙神下界！天龙族唯一的神，天龙族的擎天巨柱！ 　　游清微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用一艘无人宝船定位传送，开到天罡宗的地盘。 　　宝船上，装有张汐颜给的两块鬼界神帝令残片。 　　宝船开到天罡宗码头上刚停稳，游清微的声音传出，“你们天界跟巫族之争，我们地灵界不插手。我偶然间得到两块鬼界神帝令残片，双手奉上，肯请天龙族放我地灵界一码。我这便封闭地灵界，避世不出，告辞！” 　　游清微把宝船和两块鬼界神帝令残片发出去的同时，直接封锁地灵界，启动了地灵界的防御罩。 　　这防御罩是她跟张汐颜早年布下的，防的就是哪天扛不住了，开启防御罩，在地灵界的外面形成空间乱流，与外界隔绝。 　　这空间乱流一旦出现，地灵界也会受到影响，会时不时地在地灵界出现点空间乱流通道，但比起天族打下来，再经历一次次元界之战，变得微不足道。 　　游清微的反应极快，而且，事发相当突然，以至，一些在外的阴阳道宗弟子，行事拖沓很慢的，都没来得及回来，那些产业就更不用提了，根本来不及撤。 　　去到地灵界的各族的人，也都懵了。地灵界封起来了，他们回不去了！ 　　那些探哨眼线也没法再往外传消息了。 　　天族，修炼的是天罡之气，在地灵界短暂停留没什么。突然之间封锁了，且不知道要封锁到什么时候，不乐意了，直接闹了起来。 第96章 　　地灵界有五位地圣坐镇, 在地灵界的天族与外界失去联系，没有外援，连朵浪花都没翻起来。 　　游清微把巨灵地圣、万法地圣、影藤地圣、魁熊地圣、小地圣一起派出去, 一改平时温温吞吞慢慢悠悠的作风, 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平息地灵界各地的动乱。 　　之后，她把几位地圣都请到家里, 开会, 密谈。 　　当初张汐颜拿来鬼界神帝头颅请地圣们帮忙炼制，并且留下一半作为辛苦费。 　　游清微把那一半，给大家平分了。 　　这大家是指，她自己和五位地圣, 每人一份，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她自己的这一份没动，路无归的那份在养好伤后, 吃得慢, 还剩下大部分。 　　她把自己的和路无归的那份都拿了出来, 摆到了桌子上。 　　游清微说道：“我不绕弯，直说。张汐颜从鬼界收割走亿两鬼灵晶的事, 引发的局势变化你们都清楚。咱们说说接下来的事, 首先，冲击成神的应该是柳雨。那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还蛮能创造奇迹的, 我挺看好她。天龙族以为成神的是黎未或张汐颜，急眼了, 龙神亲自下界, 可谓是……走了一步臭棋。” 　　巨灵地圣问：“怎么说？” 　　游清微说：“庚辰的仇恨拉得太足, 天龙族又自恃有龙神坐镇，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向金乌族服软道歉，反倒意图永绝后患不依不饶地继续追杀黎未和张汐颜。庚辰死了，乌玄的杀身之仇没能亲手报，一腔怒火都撒在了天龙族头上，再就是乌玄虽然记恨黎未，但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不会坐视天龙族追杀黎未不管。” 　　“如果我是乌玄，必然会兵分两路，一路，去巫族帮和黎未，一路则是趁着老龙离巢抄他们的老窝，铲除天龙族，让老龙变成丧家犬。”游清微笑眯眯地说道：“不会有人帮老龙，因为他的手里还有两块鬼界神帝令残片，那可是有天眼的神帝留下的淬体功法，修炼了，便离成神更进一步。即使是神，给自家后代多抢来一部功法，多培养出一个神，也是好的。天界各族，必然会趁此机会抢夺老龙神手里的两块神帝令残片，跟在金乌族身后瓜分天龙族。” 　　万法地圣说：“真要是那么好用，你不买下来？” 　　游清微说：“我要买也得掏张汐颜手里的完整版，鬼知道她在那两块令牌残片里下了什么坑。” 　　路无归听游清微说到这，立即说：“那就是说，没我们什么事，等他们打完了就好了，对吧。那我出去玩去啦！”她说完，就去拿桌子上的脑髓膏，被游清微轻轻打了下手，制止了。 　　游清微给了她一小盒，说：“给你留点，都说了没收了，没有啦。” 　　路无归接住那一小盒，噘噘嘴，盘腿坐在沙发上，满脸怨念的看着他们四个。 　　四位地圣面面相觑，有点闹不明白游清微这是闹哪出，在猜测游清微是不是想请他们离开地灵界办什么为难的事，要不然怎么连这可遇不可求的神帝脑髓都拿出来了。 　　游清微说：“这些年，我们扩张得快，挣得多，花得也多，账面上也就是一个持平。各界都知道小闷呆是烧钱大户，我赚的钱都花在给她买养神药上了。” 　　路无归心说：“我那是背锅。”她睇了眼游清微，便打开脑髓膏，用小勺子舀了口送到嘴里，抓时时间吃几口，免得一会儿连这点都没有了。 　　游清微摸摸路无归的头，对四位地圣说，“张汐颜、小闷呆、我，我们仨中间，小闷呆还小，我和张汐颜修炼天眼更是填无底洞，看似成神有望，实则遥遥难有期，所以，我跟张汐颜定的计划是，私下筹措成神所需要资源，先助你们中的某位成神。原本，我们攒的冲击神境的资源还差点，但有了这半颗鬼界神帝头颅加码，够了。” 　　四位地圣难以置信地看着游清微，都没想到她竟然不是把修炼资源用在自己身上，而是想助他们先成神。要知道如果是为了争夺成神的希望，那绝对是你死我活，绝不相让的，游清微竟然…… 　　他们四个转念一想，顿时一个个没好气地连连给游清微白眼。 　　这就是一个疲懒的，最爱干的事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盘算怎么挣钱，想要她修炼，那得扔出门去叫人追杀得上天无路投地无门挨着打才能好好修炼。 　　游清微假装没读懂他们的眼神，说：“有望成神的地圣有四位，冲击神境的资源只有一份，我怕你们打起来，一直没敢拿出来。” 　　巨灵地圣、影藤地圣、魁熊地圣齐刷刷地看几年龄最大道行最高实力最强的万法地圣，下意识地想先联手把他给按住，好再争这个修炼成神的希望，但游清微话都到这份上了，且成神资源是她和张汐颜攒的，他们倒不好争，得听她的。 　　万法地圣眼观鼻、鼻观心，神情不变。也知道，这种时候最是考验交情的时候，那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而且是往死里翻的。 　　游清微说：“巫族，先有一个巫神，再有一个小巫神，如今又出了一个柳雨，我们总不好再落后，是不是？落后还没什么，最主要的是，天龙族的老龙神，张汐颜一定会想办法跟金乌族联手把它宰了的。这个是条肥的，不能漏掉！天龙族那么大的盘子，眼看就要易主，我们总得去撕几块肥的回来。这种时候，没有一个神出来撑场面，hold不住，拿不出手。撕了老龙神能分到的好处，不用我多说吧。”她说完，拿出一个炼制成法宝的盒子，摆在桌子上，说：“里面有四根签，其中一根比另外三根长，谁抽到，谁冲击神境。” 　　四位地圣谁都没有先伸手。 　　地灵界有五位地圣，游清微也是有成神的希望的，她和路无归先把自己排除在外，自己再想成神，也没那么有底气去争。游清微从大局考虑出发，他们几个地灵界的老家伙历经动荡，挨过无数的打，好不容易过上几百年的安生日子，也不想破坏掉这来之不易的局面。 　　地灵界都闭界了，这时候再争夺起来，闹上内讧，不合适。有这功夫，不如先集中力量助他们中的一个成神，再跟巫族、金乌族联手，撕了老龙神，说不定他们中就能出两个神。万一打起来，反目成仇，很可能先自己折在自己手里，不划算。 　　万法地圣知道自己的道行最高，很容易引来他们三个联手排挤，更不想在这时候起冲突，主动说道：“我年龄大了，气血虚，冲击成神的希望反倒小些。我退出。” 　　巨灵地圣、影藤地圣、魁熊地圣互看一眼，他们仨的道行差不多，真要论谁冲击成神，谁都不会服气谁，倒是万法地圣成神，他们还能服气点，索性一起退出，让万法地圣先成神算了。为了表明诚意，还从自己得到的那份鬼界神帝脑髓中拿出部分相助。 　　游清微拍板，说：“成，这事就这么定了！”她说完，手里的折扇一挥，十五枚芥子石分别从扇子里、衣袖扣子上、胸针上飞落出来，落到桌子上。 　　她挥动折扇，卷中那十五枚芥子石送到万法地圣的跟前，说：“万法老大哥，就你了。巨灵、影藤、魁熊，你们三位为万法老大哥护法，这阵子地灵界得也劳烦你们多费些心神看护，我要带上小闷呆去趟蛊道宗。” 　　巨灵地圣、影藤地圣、魁熊地圣纷纷应下。 　　万法地圣起身，拱手向他们仨道谢，又向游清微和路无归道谢，极是动容。 　　游清微笑眯眯地挥挥折扇，说：“等您成神，还得指望您出来撑场面保护大家，不会让你白占便宜的，到时候别嫌苦嫌累就成。” 　　四位地圣一想也是。她使唤起人来，就没客气过，说不定还得指着从他们身上把这份赚回来。不过，游清微能有这心，很令他们感慨。无论她是不是懒于修炼，她给出这些资源，让出来的就是她跟路无归早日成神的路。她的性子向来公允，不会厚此薄彼，将来有机会，定然还会为他们谋算。 　　他们齐齐朝游清微抱抱拳，这才告辞离开。 　　游清微送走四个地圣，又是发放宗门任务，又是开长老大会，把自家一亩三分地安排妥妥当当，这才带着路无归赶往蛊道宗。 　　游清微开着从张汐颜那弄来的巫神宝船在空间乱流中飘荡。 　　她不知道蛊道宗又飘到哪里去了，空间乱流比起以前的更加厉害，刮骨罡风呼呼地吹，如果不是有巫神木开辟的通道，一旦卷进乱流中，宝船分分钟被成撕碎，连带她跟小闷呆都得交待在这里。 　　冲蛊道宗所处的位置，飘荡的地方，游清微真心觉得，天龙族死咬住黎未和张汐颜不放是有多想不通。 　　真是欺负人欺负习惯了，见不得别人翻身，非得置人于绝地，半点余地都不留。 　　她想一想，也明白。天界各族也争得厉害，天龙族有龙神，要是连一个小小的人族、一个没落到几近灭绝的巫族都收拾不了，威信全无，谁都能上去踩几脚，也会逐渐没落下去。看看天龙族这些年的日子就知道了，被金乌族挠，还得让其它各族不时踩几脚，龙肝凤髓都成为鬼界的一道名菜了。 　　游清微正在出神，忽然刺眼的光芒划破黑暗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眯上眼，放出感知去看巫神木船舵上的罗盘，显示还没到蛊道宗，自然不是大阵形成的阳光，她心说：“哪来的刺眼阳光……”随即心念一动，将神念投向光线传来的地方，入眼就见到一只秃毛鸟在空间乱流中晃晃悠悠地飞着。 　　那鸟的体型巨大，但看那身丑不忍直视的毛就知道还不到离巢的时候，全靠一身神力支撑飞翔。偏偏这地方的刮风罡风厉害着呢，削得它血肉模糊摇摇欲坠。 　　那鸟发现了游清微的宝船，扭头就飞了过来。 　　它伤得极重，而通道内外的乱流、气压都不一样，导致它在一头扎进空间通道后就失重，一头撞在宝船甲板上，脸着地，一边的鸟脸擦着地板滑过。身上炙热的火焰直接擦燃了甲板。 　　那烧起来的不是一般的火，是太阳精火！ 　　游清微眼睁睁地看着宝船甲板瞬间陷入火海，甲板、船舷都烧融了。 　　她发出惊骇的大叫声：“收起你的太阳精火——” 第97章 　　游清微的话还没喊完, 便见到船舱里的桌椅凳子装饰物全部呼地一下子无火自燃。秃毛鸟身上的温度实在太高，太阳精火还没烧过来，船已经四处着火了。 　　游清微差点被秃毛鸟当场烤熟, 好在她有天眼, 并且，路无归的反应相当快, 几乎是在气温升高的瞬间便拉着游清微跳上了巫神木船舵。 　　巫神木制成的船舵撑起一圈直径约有一米多的涟漪形成一层独立的次元界小空间隔开了周围的火焰和高温, 维持着开辟的空间通道。 　　宝船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如同点燃的干柴，已经化成一团熊熊火焰，烧得甲板、舱壁上的金属化成液体状, 在船的飞速行驰中呼呼地往后蹿—— 　　耀眼的光芒从前方浮现！ 　　燃烧的宝船穿过次元界通道，准准地落在了蛊道宗的停泊位上，呼啦一下子点燃了码头。 　　这码头是游清微的专用码头，原本是隐藏起来的, 周围有着重重防护, 此刻, 在高空中化成燃烧的火海，说有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特别是那只秃毛鸟身上的太阳精火, 在空中耀眼得宛若一颗小太阳, 照得地面的温度急剧升高，眼看要把大地点燃，连蛊道宗的防御大阵都激发了。 　　秃毛鸟从摔懵中醒过来, 扑腾着两下翅膀飞起来，翅膀一扇, 把周围的火焰收得干干净净, 再扭头看向抱成团挤在巫神木船舵上的游清微和路无归, 口吐人言，“抱歉。” 　　蛊道宗在空间乱流中飘荡，方位不断变化。乌玄开着天眼搜寻蛊道宗的方位，明明感觉到蛊道宗就在附近，却怎么都找不着，总觉得隔了层纱，天眼都快找瞎了，飞得都快累死了，次元界空间乱流涌卷出来的刮骨罡风削得毛都快光了，皮翻肉绽，都快撑不下去了，突然感觉到有神力破开了空间，扭头就见到一艘船稳稳地在乱流中穿梭，显然是去蛊道宗的。她唯恐错过，赶紧飞到船上，却摔了个结结实实。 　　游清微满脸无语地看着面前的这只巨型鸟崽子，瞧着它那凄惨样，再看看它额间淌着血的天眼，布满伤痕的腿，只得挥挥折扇，强颜欢笑，说：“没关系。” 　　她的话音刚落，便觉察到旁边突然冒出了个人影，扭头见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站在秃毛鸟面前，不用想也知道来的是小巫神黎未。 　　黎未目不转睛地看着秃毛鸟，那眼神饱含情绪，仿佛跨越了千年岁月的重逢，似悲似喜又似历经了无数的悲欢离合。 　　游清微在小婴儿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经历世事变幻的成年人，那小小的身板似承载了无数的悲伤，又透着难以割舍的缱绻眷恋。她望着秃毛鸟时的眼神，仿佛世上只剩下了秃毛鸟。 　　秃毛鸟见到黎未，不由得愣了下。张汐颜在鬼界收刮走亿两鬼灵晶，显得那么急迫，她以为是黎未出了事，急于晋阶，却没想到黎未竟然没有闭关。它回过神来，张开双翼便欲飞走。 　　黎未一个瞬移到了乌玄的身边，一把抱住脖子，紧紧地搂住。 　　三足金乌的体型巨大，哪怕是只幼崽，站起来比成年人还高得多，有好几米高。黎未那小身板挂在上面，更显渺小。三足金乌受了伤，金色的血液沾满羽毛，还有血顺着伤口往下淌，沾在小婴儿的身上，鲜血沾染处，皮肤血肉都燃了起来，慢慢地烧成灰。 　　黎未却似不知痛一般，紧紧地抱住小金乌。 　　小金乌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模样。她用力地去推黎未，却没推开。她没好气地叫道：“你放开我！”把黎未身上的火焰都吸收了，视线扫过黎未被烧伤的地方，又飞快地移开眼。 　　黎未的愈合能力极强，在小金乌收走沾到身上的太阳精火后，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了。 　　游清微见状，便当她俩是打情骂俏了。她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转身欲走，一眼瞥见已经烧融成一团废渣的宝船，心痛得无以复加。 　　好在最值钱的巫神木船舵还在，还算有点安慰。游清微忍住心疼，把巫神木船舵收了。 　　张汐颜赶过来，见到乌玄、游清微和路无归，非常诧异，问：“你们怎么来了？” 　　乌玄看到张汐颜，比张汐颜看到她还要意外。 　　张汐颜和黎未都没闭关冲击神境，更没有开战扩张的实力，张汐颜从鬼界收剐那么多的鬼灵晶做什么？她们换取来大量的鬼灵晶，又不用来增强实力，还把神帝功法送到了鬼界，只要鬼帝修炼有成，必找她们麻烦。乌玄闹不明白她们在干什么了。 　　她又愤然地想：“她们干什么，关我什么事。多管闲事的代价还不够么？”她施展神通，把自己的脖子从黎未的搂抱中挪开，凶巴巴地吼黎未，“你离我远点。” 　　张汐颜看着黎未那小可怜样就心疼，却不好掺合进去，以免事情变得更遭，微不可闻地暗叹口气。 　　游清微对着这一对小朋友神无力吐槽，扭头对张汐颜说：“柳雨要冲击神境，你好歹事先打个招呼通个气呀。” 　　张汐颜愕然问道：“谁说柳雨要冲击神境？她现在连淬骨境都不到。” 　　游清微懵了，问：“那你从鬼界收刮走那么多鬼灵晶做什么？” 　　张汐颜说：“柳雨要重塑血肉之躯。她现在是半神之体，之前得到的脑髓膏只够她长层表皮。”她三言两句，把柳雨的奇葩修炼方式，以及大概情况告诉她们。 　　游清微和乌玄齐齐看着张汐颜，一起无语。 　　乌玄心疼自己掉的毛、受的伤，以及未来要受到的嘲笑。以后那些天族不仅会笑话自己是只少条腿的残疾神鸟，还会笑话自己秃毛。她整个儿都不好了。 　　游清微憋了半天，说：“外界都以为是你和黎未在冲击神境，天龙族的老龙神亲自下界，已经到了天罡宗。”她挥挥折扇，说：“行啦，换个地方慢慢说。”又招呼乌玄，“你也来。” 　　乌玄冷声道：“你们的事，我不掺合。” 　　游清微问道：“诛龙神，有兴趣吗？” 　　乌玄犹豫两秒，说：“成吧。”她斜睨一眼只有一尺多高的小黎未，下意识地微微抬手悄悄比量了下身高，待觉察到自己的小动作，恨不得打自己的手，又满心不爽，索性变成成年人的模样，头顶金乌族的太女身冠，身穿金灿灿的神袍，能把人的眼睛都能晃瞎。她摆出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脸上写满：你个小婴儿离我远点，我俩不配！ 　　黎未依然是小婴儿模样，默默地挪到张汐颜的身边，不去惹人烦。 　　游清微的视线从乌玄的身上扫过，心头惴惴，暗自怀疑自己约上乌玄会不会是个错误？这货能把自己折腾得这么凄惨，别是个拖后腿的吧？ 　　她悄悄地传音张汐颜，说：“你跟小金乌熟的……吧？”黎虫虫那一世相处过的吧。 　　张汐颜悄悄回答游清微一句，“不惹到还好，惹到了话，比柳雨难缠百倍。”柳雨是商人家庭出身，观摩揣测谨慎小心刻到了骨子里的，懂得缩，懂得权衡利弊。乌玄，天生的三眼金乌，身后是强大的金乌族，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对方是谁，惹到她必伸爪子挠回去，哪怕自己寡不敌众被打到头破血流也绝对不会先退缩，最后一爪子必须是她挠过去的，必须是对方先缩手的。 　　乌玄这么多年盯着天龙族挠，不仅仅是要护黎未，还因为天龙族的庚辰往死里算计她，结果庚辰却不是死在她的手里，没能挠回去，天龙族还不打算认这个账，对外宣称是乌玄勾结巫神害了天龙族太子庚辰。这在乌玄这，必须不能忍，遇到天龙族就扑上去挠。 　　张汐颜没少听说金乌族跟天龙族的恩恩怨怨，再加上乌玄曾经在花祭部落待过好几年，朝夕相处，对乌玄的性子很是了解。没事的时候，一切好说，是只活泼可爱特别乐意助人的好宝宝。有事的时候，另当别论。 　　张汐颜领着她们几个回到云海玉阁，便觉察到三姑奶奶张娇妍带着黑湖水妖等到外面。她顿时头大的揉揉额头，挥手撤除大门口的禁制，打开大门，把她俩放进来。 　　黎未悄悄握了握拳，忍住把张娇妍扇走的冲动，去到屋里爬到椅子上坐着，一双眼睛控制不住地落在乌玄的身上。 　　乌玄见到张娇妍进来，遥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转世轮回时，遇到过张娇妍。她俩在苗疆浪到飞起，被苗寨里的人提着苗刀追在后面呜呜跑。联手跟降头师斗法，张娇妍还拿了陶罐弄来童子尿，把降头师的头塞进去用符封到天亮，生生地把降头师溺死在了童子尿里，最后还说，都说童子尿驱邪，骗人，明明只能当脏水用。 　　她笑眯眯地看着张娇妍，说：“我就说过，我不会死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张娇妍目不转睛地看着乌玄，脸上满是笑容，眼里满是泪水，问：“这是十八年吗？” 　　乌玄笑道：“哭啦？哟，你还有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天……”她的话没说完，突然想起自己死时，张娇妍也哭成这样，自己也是这么故作轻松地调侃，却是在她的怀里化成了灰烬，也看到张娇妍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就仿佛心都随着自己化成灰烬也跟烧没了。她的笑容隐去，感慨道：“当年的事，好像还在昨天。” 　　张娇妍迅速抹了泪，去到乌玄身边，说：“巫道宗是我的地盘，我罩你。” 　　乌玄欣然应道：“好呀。” 　　咔嚓一声裂响，黎未坐的椅子碎了，阴煞之气萦绕在她的身上，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变得阴森幽冷煞气腾腾，宛若变了一个人。 　　路无归缩到了游清微身后，悄声说：“黎未现在的样子好可怕。” 　　张汐颜的头皮直发麻。 第98章 　　游清微很是悠然地看好戏。该头疼的是张汐颜, 又不是她。 　　张汐颜唤道：“都进正堂说话。”她率先进入正堂，把悬坐在空中的黎未一把捞在怀里抱住，悄声传音：“乌玄不是来找三姑奶奶的。我建议你先考虑怎么跟乌玄缓和关系。”她说完, 便见三姑奶奶张娇妍亲热地拉着乌玄的手，两人手牵手进入正堂。 　　三姑奶奶脚下带风, 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恨不得再给自己罩上层粉红色泡泡。 　　张汐颜对于三姑奶奶和黎未之间的矛盾, 亦是无能为力。 　　黎未的性格非常极端，对着自家人乖得跟猫一样，怎么揉怎么rua都行，对于碍眼的人, 她的反应更接近于鬼族中天生没有情感的鬼族, 能够毫无波澜地做出最残忍的事。当年，黎未便因为三姑奶奶搅在她跟乌玄之间, 在乌玄身死之后, 黎未报复性地给三姑奶奶种蛊。三姑奶奶的血肉尽枯，变成没有心跳的皮包骨模样。那时，三姑奶奶才二十多岁, 此后，以骷髅怪的样子活了六十多年，直到后来再修蛊术血肉重生才恢复容颜。 　　三姑奶奶一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张汐颜知道, 虽然三姑奶奶不说, 但这事是一道很难过去的坎。 　　黎未盯着张娇妍和乌玄握在一起的手，后悔当年看在张娇妍是虫虫后代又酷似虫虫的份上放她一马。如果当时把张娇妍化成腐泥, 哪还能轮到她现在嘚瑟。 　　张汐颜觉察到黎未的杀气, 低头看向她。 　　黎未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 问：“你不管管？” 　　张汐颜悄声传音反问道：“管什么？你跟乌玄之间的矛盾根源又不在三姑奶奶。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是我管得了的。” 　　路无归跟在游清微的身后进入正堂, 一看气氛有点不太对，又不关自己的事，果断地拿出自己的小零食埋头吃东西，不管闲事。她还很好心地提醒游清微一句，“她们三个好像要打起来，你别理她们。” 　　游清微手里的折扇指指路无归捧着的零食盒，示意她专心吃东西。 　　路无归“哦”了声，自己吃一口，还喂一口给游清微。 　　正堂里，张汐颜、黎未、张娇妍、乌玄齐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路无归身上，都觉得她这举动有点过分。 　　路无归觉察到目光，把食盒护在怀里，说：“我只分给游清微。” 　　张汐颜下意识地扫了眼身后柳雨闭关的密室方向，便忽视了撒狗粮的二人。 　　张娇妍也是个爱吃零食的，当即拿出一堆瓜果零嘴分给乌玄。一个果子掰两半，你一半我一半。一盘瓜子，你一把我一把。 　　乌玄吃到喜欢的，两眼放光，问：“怎么炒出来的？教我。” 　　张娇妍麻利地分享制作美食的经验。 　　黎未很想起身就走，又舍不得乌玄，阴煞之气蹭蹭蹭蹭地往外冒。 　　游清微怕她们真打起来，赶紧把话题扯到正事上，喊了声：“乌玄。” 　　乌玄扭头朝游清微看去，问：“有事？” 　　游清微说：“龙神去了天罡界，天龙族没有龙神坐镇，真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想必金乌族不会放过这机会。” 　　乌玄想说，这跟你们地灵界有什么关系，视线落到游清微的额头上的天眼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地灵界掺和不了天族的事，游清微有天眼则另当别论。 　　因为有游清微和张汐颜这两个有天眼的分担仇恨，自己都安全了好多。万一她俩成神，想带领各自的部族打天族扩张疆域，天族还得指望自己去扛住她俩，于是诸多部族都不再像以前那样想想方设法地弄死自己，反而开始帮着她打天龙族。这让乌玄对她俩生出许多好感，隐约有种她们三个有天眼的异类抱团求生的微妙心理。 　　一个有天眼的容易被大家联手弄死，三个有天眼的抱团求生，别人真得掂量是不是来找死了。 　　乌玄略作思量后，缓声说道：“一千多年前，我回到金乌神宫时，元神魂魄的伤势极重，肉躯只剩下一团精血，不得不回到孕育之地吸收太阳精火孵化重生。我族没有神，但金乌生来强大，实力不输有神的天龙族，因此追随的部族极多，跟天龙族呈抗衡之势。天龙族不愿我出生打破平衡，壮大金乌族，便想趁我没有破壳把我灭掉，于是偷袭了孕育之地。我提前破壳逃出生天，孕育之地的金乌蛋则全部遭了毒手，此后数千年、甚至万年都难再有小金乌出生，甚至有可能让我们金乌灭族。至此，我族与天龙族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金乌族在确定龙神下界之后，便举族袭击天龙族，意图毁掉它们的孕育之地和化龙池。我则趁机溜走……来了不周山。” 　　路无归歪头想了想，问：“孕育之地是不是孵蛋的地方？那化龙池是什么？把龙化掉吗？” 　　乌玄说：“化龙池，是天龙族的圣地。原本不是龙族的蛇虫类生灵进入化龙池后，吸收化龙池中天龙之气能够进化成天龙，成功一半的，变成妖龙，可以通过修炼进阶成天龙，彻底失败的则会死在化龙池中。从化龙池里出来的被称为伪龙。从孕育之地出来的天龙，天生的天龙血脉，称为真龙。” 　　她顿了下，又补充句，“真龙的数量极为稀少，很难孵化。一窝龙蛋同时孕育，能够吸收到足够的力量成功孵化的只有极少的几条、甚至只有一条，先出来的龙，会吃掉同窝的龙以保障自己的存活。” 　　游清微想了想，说：“如果天龙族的孕育之地和化龙池被毁，龙神怕是会发疯。” 　　乌玄微笑着说道：“一千多年前，金乌族疯过，这回该轮到他们了。”她笑得格外灿烂坏，眼睛却是寒光烁烁，杀气腾腾。 　　游清微打定主意，学张汐颜的，盘好藏起来吧。 　　黎未坐在张汐颜的怀里听乌玄说起过往，揪心的难受。如果不是自己拿乌玄献祭动用金乌神力诛杀天族，乌玄不会遭遇那么多的痛苦，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笑着却没有半点笑意。 　　以前的乌玄笑起来，就好像世界都被点亮，能够照亮内心所有的黑暗，驱走阴霾。乌玄会觉得天界把一个部族赶尽杀绝不对，会告诉她，小动物再小也是生命会疼会痛的，会告诉她，幼崽需要保护，更需要保护好自己，出去打架是大鸟……大人的事。 　　如今的乌玄，想让天龙族灭绝，会离巢来到这危险的次元界乱流之地保护她。 　　黎未想，生长在阴煞之地的自己，那么的阴暗卑鄙，会不会让乌玄变得不再那么光明，会不会害了乌玄。事实上，自己确实害了乌玄。她俩的过去，痛苦过多开心。 　　黎未从张汐颜的怀里起身，落到地上，一步迈出，离开了云海玉阁。 　　乌玄扭头看向黎未离开的地方，不明白黎未怎么突然难受起来，更不喜欢看她一副没人要的小可怜模样。她总想起黎未在血泊中打滚、摔得满身血和土的样子，总想起黎未拼命地想从黑暗中爬出来，在阳光下欢快奔跑的模样。黎未说喜欢她，说她身上有阳光的味道，闻到了就好开心。黎未喜欢摸太阳精火，手指被烧成灰也不知道疼。黎未说，你知道飞蛾为什么会扑火吗？因为暖和呀，因为能烧掉自己不好的东西，变成灰就干净了。 　　一直以来，黎未都以为，她是恨黎未拿她献祭才不肯原谅。 　　其实最让她介意的是黎未内心深处自我毁灭的念头，她介意地是黎未把她俩困在大阵中用金乌神力去诛灭天族时，黎未拿她自己填了阵眼。她眼睁睁地看着黎未在阵眼中像被扔进磨碾子里，碾成血肉模糊，最后化作精纯的阴煞之气启动了大阵。 　　乌玄收回视线，跟张娇妍的目光对上。 　　张娇妍挑挑眉，问道：“不去追？” 　　乌玄故作茫然地问：“追什么？” 　　张娇妍扔掉手里的瓜子，说：“不去追就去我那吧。这云海玉阁啊，常年没人住，冷清。” 　　常年没人住？乌玄瞥了眼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面全是黎未的味道。 　　张娇妍挽住乌玄的胳膊，将她拉起来，说：“这里不欢迎外人，走啦，去我那。”连拉带拽，把乌玄拉走了。 　　黑湖水妖如今被张娇妍派去守张家村外的绿湖，薪晌待遇都是张娇妍发放，用张娇妍的话说是换了老板，又见大祭司对自己没有别的安排，只好告辞，跟在张娇妍和乌玄身后走了。 　　游清微见事情弄明白了，大家都散了，便准备告辞，忽然想起一事，对张汐颜，“乌玄把我的宝船烧了。”她取出仅剩的船舵给了张汐颜，说：“换一艘完好的。” 　　张汐颜抬眼看向游清微，心说：“你当到银行兑换残币呢？” 　　游清微说：“因为你到鬼界突然收割走亿两鬼灵晶引起的误会，我在各界的产业，怕是都保不住了。” 　　张汐颜懒得跟游清微啰嗦，收回船舵，换了辆新船给游清微。在次元界乱流中穿行时非常危险，一旦船出事，造成的后果跟坠机事故差不多，没有降落伞，只能多准备一艘备用。 　　她把她们送走，云海玉阁又恢复了冷清。 　　张汐颜正准备回密室去陪柳雨，就见黎未跟个小可怜似的突然出现在墙角下的阴影处。她抬眼看向黎未，眼神询问：想让我做什么？ 　　黎未说：“云海玉阁的屋子多，多个人能热闹点。” 第99章 　　张汐颜把黎未和乌玄刚才的情绪、反应全看在眼里, 大概明白她俩的结症所在。她的下巴略微朝椅子方向点了点，示意黎未坐下谈。 　　黎未看张汐颜这副很正式的谈话的模样，隐约猜到她想说些什么, 略作犹豫，还是爬到了椅子上坐好, 静待张汐颜的下文。 　　张汐颜施展幻术, 将今天在这正堂中黎未、乌玄、张娇妍三人相处的情形再次呈现。她问黎未, “看出什么没有？” 　　黎未明白乌玄对自己的感情，所以才想让张汐颜去把乌玄请来。她自己去，乌玄一定会闹别扭，不肯来。她看张汐颜此刻的反应, 似乎不是指这个, 问：“你是指什么？” 　　张汐颜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黎未, 你有没有发现, 你和乌玄都很在乎彼此，但你们在一起时，你们看向对方的眼神、你们所流露出的情绪, 充满了悲伤，爱而不得，满是伤痕。乌玄跟三姑奶奶相处, 更像故友重逢, 是轻松随意的。” 　　黎未沉默不语。她结合张汐颜的话，想着刚才相处的情形, 再回想起昔年的点点滴滴, 脑海中浮现起一个朦胧的念头。 　　张汐颜说道：“两个人在一起, 是为了过得更好, 是为了幸福、开心、陪伴。无论爱得有多深，如果背负了太多沉重的包袱，承载太多的伤痛，只会不停地互相伤害。搅在你们感情里的坎，不是庚辰，不是天族展开的灭族追杀，不是三姑奶奶，是你们自己。” 　　黎未不是很明白，又隐约有些受触动，问：“我们自己？” 　　张汐颜去到黎未的身边，轻轻揉揉她头顶的胎毛，说：“都死过一回了，过去的便不要再想了。如果乌玄真的怪你，便不会连接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自己去找乌玄玩，找些开心的事情做，收起你那些阴暗的小心思，不许欺负我三姑奶奶。” 　　阴暗的小心思？欺负你三姑奶奶？谁欺负谁？黎未抬起头看向张汐颜，眼里有着不乐意。 　　张汐颜问：“要不，我把乌玄找来，给你俩当和事佬，来番交心长谈？如果你不怕到时候抱头痛哭尴尬的话，我没问题。” 　　黎未跳下椅子，起身就往外走。她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问：“你觉得我是这副模样去，还是成人模样去比较好？”张汐颜能跟成天别别扭扭的柳雨相处得这么好，很值得取经学习。 　　张汐颜上下打量黎未一眼，说：“你软萌萌的样子比较可爱。” 　　她略作思量，又把黎未拉到屋子里重新打扮了番，显得更加软萌，再配上黎未那小傲娇样，让人忍不住想捏。 　　张汐颜叮嘱道：“你气柳雨的时候怎么向我撒娇，就怎么向乌玄撒娇。脸皮什么的，先别要了，实在想要脸的话，就想想怎么撒娇能气坏三姑奶奶。如果你继续一副煞气腾腾宛若恶鬼的样子，等于给三姑奶奶制造机会。” 　　黎未受教，继续取经，问：“还有呢？” 　　张汐颜说：“乌玄应该不会乐意来我这里跟你一起住，拉不下脸，所以，得你拉下脸住在张家村。三姑奶奶如果赶你，不给你安排住处，你就蹲在大街上扮可怜，乌玄一定会心疼。”便如柳雨在柳家村无处可去，蹲在屋檐下淋雨。 　　最重要的是，她们仨要打架，还是在三姑奶奶那里打吧。万一她们在云海玉阁打起来，拆房子事小，打扰到柳雨闭关就不好了。 　　黎未想了想，问：“你认为我跟乌玄的结症在哪里？”爱而不得，满是伤痕，确实如此。 　　张汐颜说：“找一个你们双方都觉得开心的、舒服自在的相处方式，旁的，顺其自然吧。” 　　黎未“嗯”了声，转身出了云海玉阁去到张家村。她隐藏行踪，坐在村口的树上，望见张娇妍的院子。 　　张娇妍摆上烧烤架，切了满桌子的菜，正在边往烧烤上涮蘸料，边跟乌玄喝酒，两人好不自在。 　　张娇妍灌了口酒，斜睨乌玄，说：“我说你俩这是何必呢？得纠缠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学学我，看开点，吃吃美食，捶捶村子里的、蛊道宗里的这些兔崽子，日子过得多悠闲。” 　　乌玄取笑道：“那刚才见到我别哭呀。” 　　张娇妍说：“我那是故人重逢喜极而泣。”说完，又与乌玄碰了下酒坛，干了口酒。 　　乌玄脸上挂着笑，眼神悠悠的望着远处的天空，似没个着落，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忽然觉察到村口方向的一棵树上有异，扭头看去，树上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黎未一定在那里。她收回视线收敛起情绪，继续喝酒吃菜。 　　忽然，她的身旁多了个人。 　　小小的一团，软软的像面团子，那只有她两根手指大的小拳头伸手凌空一挥，一坛酒飞到半空中。酒坛倾斜，酒从坛子口化作细长的线流向婴儿的小嘴中。 　　这酒鬼又喝酒，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多大点！乌玄伸手一捞，把黎未的酒坛子夺了，冷声说：“这里不欢迎你。” 　　黎未噘嘴，气嘟嘟地看着乌玄，努力地在眼里酝酿泪水。她确实有点委屈，又满心酸楚，情绪都不需要怎么酝酿，眼泪便已经蓄满了眼眶，再倏然滚落。 　　张娇妍的白眼一翻，“戏精，居然上演苦情戏！”满眼鄙视地扫向黎未，说：“七千多岁的老妖怪装嫩，要点脸哈。姓黎的，你来我家，你还记得当初给我下蛊把我变成骷髅怪的事？我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让你害得我下山办个银行存款转账，都得先用纸给自己糊个假脸，再往衣服里塞东西把骨架撑起来……”她巴拉巴拉滔滔不绝地细数黎未害得自己往后六十年过得有多苦，那真是提起陈年旧事，说有多气就有多气。 　　乌玄知道张娇妍是骂给自己听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悄悄地从她俩身边挪开，去到了对面的位置上坐着，扭头望向张家村外的湖泊，传音：“黑湖，来喝酒。” 　　黑湖在湖里用感知往张娇妍的院子里扫了眼，感觉到那剑拔弩张还有点诡异的气氛，果断匿了。 　　黎未被张娇妍闹得装不下去，什么情绪都跑到九霄云外，脾气也上来了，问：“不服？” 　　张娇妍阴阳气怪地说：“岂敢。”手指往村外一指，说：“你出去！这是我的宅子，我的村子。” 　　黎未冷幽幽地回道：“有本事你把我打出去。” 　　怕你不成！张娇妍的暴脾气上来，亮出自己的本命灵剑，腾空飞起，到了张家村的上空，抬手一拂，一面面阵旗飞出，落在镇位上，摆出了道家的伏魔大阵。 　　黎未长身而起，正准备蹿向空中，却被旁边的乌玄伸手一把揪住衣领，按住了。 　　乌玄朝空中喊了声：“你下来，我们继续喝酒。”提起豆丁小团子状的黎未走出大门，径直去往村口。 　　她把黎未扔到村子外，说：“别再来找我，过去的事，过去了。”她说完，抬手结印，布下一道结界，把黎未挡在了外面，转身找张娇妍继续喝酒。 　　张娇妍心头畅快，跟乌玄干了坛酒，悄声传音：“扔出去不心疼？伤人自尊可不好。”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该称作白莲还是绿茶，但很开心就是了。 　　乌玄扔给张娇妍一个白眼，说：“少假。”朝村口方向看了眼，发现黎未不见了，又有点怅然若失。她心烦意乱暗叹口气，继续跟张娇妍喝酒。 　　见不到黎未的时候想，见到了，又开心又不开心，种种情绪扰得人很烦。她大口地喝着酒，宛若喝水，问：“你这就没有烈一点的？” 　　张娇妍说：“有呀！可你不让黎未喝酒，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多大点，身上的伤还没好吧。”蛊道宗处于次元界空间乱流之中，在蛊道宗的护山大阵外还有张汐颜引空间乱流聚成的阵。她听说亿两鬼灵晶的事后，把次元界乱流大阵也开启了。哪怕乌玄是三眼金乌，也扛不住，这从之前空中燃烧的火焰就能看出。 　　乌玄说：“无碍。”她的愈合能力强，养几天就恢复了。 　　黎未闹了个没脸，隐去了身影，郁郁不快地坐在村头的树上，从体内的次元界中摸出她娘亲私藏的酒，开启封印，慢悠悠地喝着。 　　这批酒不知道封藏了多少个年头，连巫神亲自布下的封印都松动了。里面的酒液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变成了金黄色表面有层淡淡的神华光蕴。 　　她知道张汐颜说的有道理，自己该听，但自己就是这狗性子，内心阴暗，脾气不好，改不了。 　　让自己装萌扮可爱，对着虫虫，偶尔学来气气柳雨恶作剧一下无妨，在喜欢的人面前这样，她做不到。很多情绪，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不是自己想伪装就能伪装的。她在乌玄面前，不想伪装，不想把自己伪装成好人伪装成无害。 　　她是巫神树族。她们这个族类，扎根于阴煞之地累累白骨之中，集聚天地间的至阴至煞之气，并不光明，并不美好，这就是自己，神憎鬼厌。 　　黎未大口地喝着酒，没几口下肚便醉得一头栽倒在地树下。她从树上摔下时，还在心里愤然地想，“不让我喝，我偏喝，我用苦肉计怎么了，你来咬我呀。” 　　这酒劲极大，她摔下时，没稳住，甚至连酒坛子都没托稳。 　　酒坛子比她重，先着地，又非常结实，半点没摔坏，呈正好坛子口朝上。黎未的姿势是头下脚上倒栽下去的，又正好一头扎在了酒坛子里。她人小，坛子很大，把她整个儿装了进去。 　　黎未撞得脑袋一晕，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姿势不对。这造型，过于丢人，不美！她挣扎着往外去，但酒劲上头，手脚不听使唤，坛子里的酒直往鼻子里灌，呛得难受。 　　她定了定神，忍住难受，双腿在空中用力一蹬，神力溢散，震得坛子晃了几晃，又稳稳地立住了，并没如她的愿倒下。 　　黎未对自家老娘用这么结实的坛子装酒也是无力吐槽，赶紧以感知去找张汐颜和娘亲来拉自己一把，以免时间过长，自己醉得更深，溺死在神酒里。 　　这种死法，不仅憋屈，还很丢人。 　　忽然，一手双提住自己的脚踝，把自己从坛子里拎了出来。 　　黎未只觉终于恢复呼吸，脸上、头上的酒哗啦啦地往下淌。 　　她看向提着她的人，正是乌玄。 　　黎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不萌不乖不美还很惨很作很脑残吧。她觉得自己有坑，为什么要听张汐颜的，为什么要来自找没趣？她冷声说道：“放开！” 　　乌玄轻轻地把黎未放下，空气中的酒香扑鼻，闻到都能让人醉，是难得的好酒，更是极烈的酒。她把酒坛封住，替黎未擦去脸上的油渍，望向那双冷幽幽的又染上几分醉意的眼睛，问：“什么时候把三流剧里的脑残女主戏码学会了？” 　　黎未毫不客气地甩锅出去，“张汐颜教的。”她拍拍酒坛子，说：“请你喝酒，赔罪。” 第100章 　　乌玄不稀罕喝黎未的酒, 更不想理她，过往种种，如梗在喉。她介意！她介意黎未把她俩一起杀了。既然当初下得了那狠手, 又何必回头呢？ 　　她的心中有怨，看着醉得晕呼呼的软软的趴在酒坛旁的黎未, 又控制不住心软，想要把黎未抱在怀里护着，想要给在战乱流离中出生长大的黎未安全感。 　　黎未扛不住醉意，闭上眼, 轻声说：“对不起。” 　　乌玄怔然，又有些不解地看向黎未, 很是诧异她竟然会说对不起, 心想：“又想做什么？” 　　黎未轻声说：“我知道你爱着我, 但我以前从来没有去留意你跟我在一起是开心或不开心，只想……”她睁开眼, 看向乌玄，映入眼中的是周身浮现起耀眼光华的身影，那光比太阳还要明媚耀眼, 看得她失神。她看见乌玄额间的眉心处还有一只通体金乌静静地矗立在那, 那是乌玄居于天眼之中的神魂。世上再没谁比乌玄更好看更吸引人，就这么看着她，都好开心, 好开心。 　　她傻傻地笑着，笑着笑着又有眼泪划落, 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刚才, 张汐颜的话、张娇妍对乌玄的态度, 忽然让她明白, 比起相爱，让对方过得开心自在更重要。自己想触摸光明，却很可能是把乌玄拽进自己所处的黑暗。 　　如张娇妍，喜欢，不等于占有，也可以洒脱地当作朋友相处。 　　如张汐颜所说，随其自然。 　　她更喜欢看乌玄活得肆意张扬快快乐乐的样子。如果没有自己，乌玄会在族群的保护下过得很好，不会冒着危险接连来到这空间乱流之地，不会弄得满身伤痕。 　　她想到柳雨说张汐颜是前任，突然觉得当前任没有什么不好，如果能放过对方，让对方过得开心快乐点。 　　黎未踉踉跄跄地起身，随着胖呼呼的小短腿一步步迈出，脚下泛起一圈圈涟漪。她走向高中，走向望回山巅的云海玉阁。 　　她告诉自己，洒脱点！放过乌玄，也放过自己！于是，笑着，头也不挥地朝乌玄挥挥手，道别。 　　她笑着，眼泪却淌得更加厉害，心头好像有无数的针在扎，又似有刀子一片片地割，更似有谁揪紧胸口撕扯着她的心脏，更似遭到袭击，更把自己连皮带内混着骨头一起碾压搅碎。 　　黎未回到云海玉阁，见到张汐颜，所有的难受似找到宣泄口，扑到张汐颜的身边，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 　　张汐颜满脸诧异地看着厚着脸皮出去哭着回来的黎未，朝头顶上方的空间乱流中望去，正好与赶来的巫神树的视线对上。 　　巫神树感知到黎未的呼救，火速赶来，见到的却是这一幕，以最快的速度遁远了。哄孩子的事，还是交给大祭司吧。 　　张汐颜只得把黎未抱回到屋子里，轻轻拍背安抚，让黎未哭个够。 　　黎未哭得直打嗝，最后扛不住醉意睡着了。 　　张汐颜等黎未睡熟，才把黎未头上沾的酒渍、脸上的泪痕和油渍擦干净，再换上身舒服的婴幼儿睡衣，把黎未塞到被窝里，退出了房间。 　　感情这种事，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磨难，旁人只能给点参考意见，终究还得靠自己来度。她也没招。 　　张汐颜能做的，只能是把黎未从巫族与天界之争中摘出去，让黎未和乌玄不要因为种族对立而走到对立面，能够放手去追逐自己的幸福。 　　可很显然，想法跟现实是有差距的，黎未哭着回来了。 　　张汐颜也很是无奈，还有点无力，也只能由着她们去。 　　乌玄看着黎未哭着离开，默默地收了黎未收下的酒，转身回了张娇妍的院子，继续喝酒。 　　张娇妍打量两眼闷闷不乐的乌玄，没什么能劝的，陪乌玄喝酒。 　　乌玄把张娇妍拿出来的酒全喝光后，起身，说：“走了，回去了。” 　　张娇妍没留她。这里是蛊道宗，处于阴煞之地的空间乱流之中，没有乌玄修炼所需的天罡之气和太阳精火，乌玄有伤在身，最好还是尽快回去的好。金乌族的天眼太女跑出来，又是在下一代全灭的情况下，真能引发整个金族乌倾巢来找。 　　即使张娇妍有信心蛊道宗藏得好，也不愿意让那么多大金乌巫神族地界乱蹿。 　　她安排巫神木宝船，亲自送乌玄离开蛊道宗出了空间乱流之地。 　　临别时，张娇妍轻轻抱了抱又变回七八岁孩子模样的乌玄，说道：“如果实在放不下，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谁年轻的时候都有过脑残兮兮干傻事的时候。” 　　乌玄没说什么，变回原形，冲天而起，飞向正在不远处寻找她的金乌们。 　　张娇妍知道如今各界都乱着，天族正在想方设法找蛊道宗，不敢在外久留，当即调头回了蛊道宗。 　　…… 　　张汐颜没有理会外界的争斗，继续守着柳雨闭关，偶尔去看看睡熟的黎未。 　　黎未喝的酒，酒劲极大且酒里蕴含的营养不输灵宝神珍，她的年龄又太小，短时间内很难吸收，估计至少得睡上百八十年。 　　毕竟不是正常闭关，张汐颜难免有点担心黎未万一出差子，所以，得经常盯着点。 　　她守着柳雨和黎未，会关注宗门内务，但极少插手。宗门里大大小小的琐碎杂事有张继平处理，再有张娇妍管着刑房。张娇妍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对蛊道宗的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了若指掌，有她镇着，宗门里虽然难免不时闹出些阴私事、小风波，都掀不起大浪。 　　张汐颜自己的修行也没有落下。 　　她修炼天眼，修行的路数跟旁人不同，很多时候都是云到蛊道宗之外的次元界空间乱流之地，以天眼之力吸收那些没有生命的次元界增进修为，偶尔遇到结构稳定、但比较小的次元界，会把它们封进石头中炼制成芥子石。芥子石跟寻常的储物法宝不一样，首先是坚固程度是能够承受一个次元界的压力，再就是小小的一粒跟寻常沙砾极为相似，且外表没有任何能量波动，隐蔽性能极好。能够掌握次元界空间将其封进石子中的人，在各界都不多。因此，芥子石的售价极贵。张汐颜炼制出来的，基本上都是蛊道宗、巫族、阴阳道宗内部消化了。 　　她在炼制芥子石的过程中，能够更加熟练地掌握次元界空间之力。不同的次元界，空间结构不一样，规则也不同，很多次元界充斥满各种各样的危险，宛若一颗颗随时会爆炸或者正在爆炸的炸弹。怎么压制次元界爆炸力量、怎么封印，不同的次元界空间使用的方法都不一样。 　　平静的日子过得极快，春夏秋冬一年季的变换，快得如同放幻灯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张汐颜算是亲眼目睹柳雨重塑血肉之躯的整个过程。 　　在鬼、巫两族，修炼铸造血肉之躯是必修的过程，修炼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怎么铸造血肉之躯的都有。最常见的是先修炼骨骼，时常能看到些一截骨头、一颗骷髅脑袋到处蹦跶。也能看到先修血肉的，那几乎都是一团肉球、甚至连球都算不上，酷似谁割了块肉扔到野外蛮横生长。 　　对于鬼、巫两族来说，美是最不需要考虑的东西。各族的审美不一样，且只要修炼成妖就能化形，想要什么样子就能变成什么样子。这使得他们在塑造血肉之躯的过程中极为随意，那向来是怎么方便、怎么快捷、怎么强大怎么来，只考虑实用性。 　　柳雨塑造血肉之躯的方式，堪比鬼巫两界头一遭。 　　张汐颜真心觉得，她那不叫重塑血肉之躯，叫绣花。 　　柳雨吸收药池里的能量后，转化为新生的经络、血脉、碎骨时、包括肌肉，真如绣花似的一针一线精准无误地落在预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差一厘一丝一毫都不行。 　　张汐颜看得极度无语，再也不觉得柳雨缺耐性不爱修炼了。 　　她好不容易等到柳雨把骨头、血肉都塑造好，柳雨没醒、没出关，反而像缺水的海绵继续吸收营养，并且在体表形成一圈茧状物。那丝是从柳雨体内长出来的，把她裹严实后，连感知都探不进去。 　　张汐颜不确定柳雨是在冲击境界，还是在稳固刚塑造成的血肉之躯，只能确定，柳雨需要继续吸收鬼灵晶和增长血肉的药材。 　　她把从鬼界收剐回来的鬼灵晶和药材等，全部投进了柳雨闭关的池药中。 　　柳雨吸收得很慢，一天天的看不出什么变化，张汐颜只能耐着性子等。 　　黎未睡醒了，在床上又躺了两天，才懒洋洋地起床，跑去柳雨闭关的地方，看了眼茧，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修炼的方式五花八门，那种长久闭关的、养伤的，有结茧化蛹的，有裹在灵液中最后在体表形成灵晶或鬼灵晶的，还有化成各种精纯的天地能量的。黎未早已见惯不怪。她出了柳雨闭关的屋子，便隐藏行踪去了趟张娇妍的住处，发现乌玄早已走了，便又默默地回了云海玉阁。 　　她发现把自己变成前任，比去找乌玄更加难受。她心心念念要去找乌玄，会想着好好修炼，会想着怎么能够早日见到乌玄，会去想会遇到哪些情况，要提前做好哪些应对，会想象她们在一起的开心生活，却突然间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她们在一起，并没有开心，也没有预想中的受到阻扰和困难。她们最大的困难，是在一起，不开心。 　　不在一起，也不开心，心里很难受，有点疼，更多的是没有着落，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黎未想帮巫族扩张打敌人，但她看得出来，张汐颜更愿意让巫族安居一隅好好过活。 　　战争，自己见多了，也疲倦了。 　　修炼？她哪怕不修炼，随着一天天长大，身板一天天变结实，也会强大起来。 　　黎未索性什么都不想，喝酒，喝醉了就睡。 　　张汐颜出门一趟，回来就发现，黎未又抱着酒坛子睡得人事不醒。她突然想把黎未的酒给没收了！不过，办不到。黎未的酒都在体内的次元界空间里，如果不是黎未自己主动交出来，谁都找不着。 　　张汐颜只得把黎未抱回到床上，让这小酒鬼继续睡。 　　这么小的小团子失恋就够离谱，失恋后还借酒浇愁，更离谱。 　　张汐颜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又跑去找巫神，问有没有醒酒汤或醒酒药之类的东西，没有。 　　她回到云海玉阁，忽然觉察到柳雨闭关的密室有声音传出。 　　她赶到密室，便见满地碎掉的茧，池子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清水，而柳雨，寸丝不挂地站在池子里看着她。 　　张汐颜的呼吸和心跳都在瞬间凝固。她突然明白柳雨为什么在重塑完血肉之躯后还会裹在茧里了。 　　柳雨在裹进茧里前，美则美，像精美的瓷器，少了点鲜活感。此刻的柳雨，她的皮肤充满光滑的弹性，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血液在她的身体里流淌，心脏在扑通跳动，处处透着生命的律动感，她萦绕周身的气息有着浑然一全的圆融感。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给张汐颜的感觉却是柳雨的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有着一种从内至外、从骨子里渗透到皮肤表面覆盖满全身的慑人心魄美感。 第101章 　　柳柳雨见到张汐颜被自己的美貌迷到神魂巅倒都看傻了的样子, 非常满意自己的成果，准备趁机再狠狠撩一把张大佬。毕竟自己重塑血肉之躯用了多少资源，自己还是有点AC数的, 必须对张大佬表示感谢，让张大佬知道钱没白花。 　　柳雨故意不穿衣服，用一团微风托住自己，轻轻的慢慢地飘出水池, 眼睛里、脸上全是柔柔的笑容,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汐颜，恨不得把张大佬看得含羞带怯娇羞无限。 　　她用一种又仙又美的造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缓步走向张汐颜。 　　她一脚迈出, 便立即觉察到不对劲。 　　柳雨的手脚不听使唤, 身子一歪直接倒向地面，好在张大佬反应迅速，一个箭步过来, 伸手捞住了自己。 　　柳雨赶紧抢救句, “谢谢啊，地有点滑。” 　　她想站起来，但是手和脚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根本做不出想要做的动作。她靠着张大佬的掺扶才站起来。 　　柳雨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去勾引……撩张大佬了，而是怀疑自己的手脚出问题了。 　　张汐颜取出衣服裹住柳雨，轻声说：“别慌，你试着走几步。” 　　柳雨定定神，在心里自我安慰，“我这么厉害, 不可能连路都走不了。大概可能是很久没用真正的双腿走过路, 还不太习惯。”她试着迈步出去, 结果仍是一头栽向地面，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协调感极差。 　　张汐颜稳稳地扶住柳雨，手掌间传来的肌肤触感，以及怀里的温乡软玉让她的思绪略微晃了晃神。她收敛心神，将关注点便落到柳雨不会走路的事情上。 　　柳雨心想：“我的身体重心有问题？”她不死心地继续尝试，结果仍旧非常糟糕。 　　张汐颜将感知探进柳雨的头部，说：“我看一下你的头部和神经，你别抵抗。”不然的话，神识感知撞到一起打起架来，她俩都会出现危险。 　　柳雨感觉到有视线钻进脑海中，跟X光似的来回扫过，之后又迅速抽离开去。她看向张汐颜，紧张地问：“怎么样？我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张汐颜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她尽量很委婉地说：“你的飞行平衡会比绝大部分人要好。”毕竟是按照飞行类蛊虫长的。 　　柳大小姐追求外形完美，自身的每一个部分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塑造的。大脑极其复杂精细，柳雨不敢随便乱来，脑部组织的生成几遵循了自然生长原则。可她的本体是花神蛊，是飞行类灵蛊，不靠腿走路，更没有手，根本没有生长控制手脚维持步行平衡的器官。 　　如果柳雨跟其它灵体鬼族一样慢慢修行，经过几百、几千甚至上万年的时间才完成这个过程，期间会有无数的战斗、运动激发她长出这个平衡器官，达到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身体的程度。可现在她塑造血肉之躯是一次成型，在这期间几乎没有动弹过，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导致她的大脑结构完全是按照花神蛊的特性进行生长的，无法适应人类身体。简单点讲，就是驱动程序跟机器不匹配。 　　张汐颜把柳雨现在的身体状况告诉她，安慰道：“别担心，随着修炼，应该能够慢慢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柳雨“呵呵”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变得美美的，结果天生残疾，还是脑子里出了问题。她说：“我以前是蛊身时化成人形，都没这样。” 　　张汐颜说：“你也说以前是蛊身。你那时候的本体是虫子形态，化成人形，一击即溃。如今，虽然细胞结构与人有不同，但从本质上来讲，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已经属于完全的人体形态了。” 　　柳雨没有被安慰到。变成了人体形态有什么用？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张汐颜说：“你只是暂时无法随心所欲地操控自己的身体，但修为精进，神魂感知更加强大，除开硬碰硬地近身搏斗，日常活动、战斗等都可以不需要手脚就能办到。你虫身形态时能做到的，现在依然可以，且更加强大。” 　　柳雨仍旧没被安慰到，不过还是尝试看能不能把以前的活动技能捡起来。 　　她微微一笑，用气流卷住自己，直挺挺地飘起来在空中飞，确定飞起来确实没问题。可这直挺挺飞行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受。她问张汐颜：“你看我像不像阿飘？”人是用双腿走路的好不好，谁在自己家里还飘来飘去！又不是没手没脚，难道喝杯茶都是手不动，茶水用气流裹住送到嘴边？ 　　张汐颜哭笑不得。她心疼柳雨，又觉柳雨这样子有点好笑，还有点……呃，修炼走捷径难免会出现纰漏，柳雨没有走火入魔，成功塑形都是很不错的了。她只好继续安慰，“你想，你以前是虫身，虫子刚修炼成人，总是有些不习惯的。” 　　柳雨继续在屋子里飘，随心所欲地飘，发泄式地飘、倒着飞。她自嘲道：“张大佬，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不像游戏里、悬疑冒险影视剧里那些神秘古怪的生物。”还美过屁呀，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好不好！搞不好就被当成野外BOSS给刷了！ 　　柳雨气得要死！ 　　张汐颜看得直乐。 　　老实说，柳雨这么飞来飞去确实有点像那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可从本质上讲，柳雨本来就是花神蛊修炼成的，这才符合常理。最要紧的是，好看啊。 　　她只取了自己的道袍裹住柳雨。 　　交领式的道袍只把腰间的带子轻轻系了系，柳大小姐这么飘来飘去的，衣领下、胸前、衣摆下时隐时现，简直就是勾人的妖孽出世。 　　张汐颜手痒，想把这只妖收到自己的碗里。 　　柳雨看张汐颜还在笑，心情超好的，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更气了。 　　她飘到张汐颜的跟前，问道：“大佬，你不心疼你砸在我身上的钱么？” 　　张汐颜笑笑地睨着柳雨，说：“钱债……”她想调戏柳雨，奈何“肉偿”两个字还是有点说不出口，只得很含蓄地耸耸眉头，反正意思到位就行。 　　柳雨懒得搭理张汐颜，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 　　她没好气地扔给张汐颜一个白眼，飘出屋子，去到外间发现竟然到了张汐颜的卧室。 　　卧室里的东西还挺多，正好拿来练手。 　　柳雨按照以前的习惯用驭气术和小花瓣搬东西，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几乎是念头刚起便把东西搬过来了，比手脚方便得多。这让她稍微放点心，好歹能够生活自理。 　　她又想，自己修炼成人形了，怎么都得把这习惯掰回到正常人的水准上。 　　柳雨落到地面，试着像搬东西那样去操控自己的手脚活动，但……搬东西好搬，搬自己—— 　　气流绕在脚踝上，一脚迈出去，平衡感不够，还站不稳，导致直接摔下去，又正好是迈腿的造型，张大佬的卧室里的地毯还撤了，地很滑，于是……哧啦一下子，一字马拉开了。 　　柳雨都顾不上惊叹自己竟然能拉一字马了，而是下面……凉嗖嗖的。 　　旁边，还有个张汐颜看着。 　　她赶紧伸手去扯道袍，想把关键部位遮严实点，可手不听使唤，这一拉扯间，衣服还敞开了，那样子即不仙又不美，这造型用来拍十八岁以下儿童不宜的片子都够了。 　　柳雨崩溃了。她叫道：“大佬，我申请删号重来。”疯了！ 　　张汐颜的视线在柳雨的身上扫了扫，忍住笑，说：“好歹是掏空鬼界才淬炼出来的身体，将就些呗，你想删号重来，我也掏不出这么多钱了，家底空了。” 　　柳雨想起自己重塑这身体花了多少钱，明显的投资跟回报不成比例，心疼得不行，还没办法，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用气流卷住道袍，把自己遮严实，又慢慢地飘起来，维持美美的模样，同时用小花瓣变成衣服裹在身上，却满满的全是违和感。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视线能够穿透小花瓣变成的衣服，看到没被道袍遮住的部位，如果是视线从衣摆下面往上看，那更是什么都看见了。 　　柳雨闭紧双腿，眼神示意张汐颜不准看。她自我安慰：“忘了长毛就忘了吧，就当是激光除毛技术了。”她尴尬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这连番出丑，再美的外貌也hold不住。 　　张汐颜真不住不看。实在是柳雨的表情过于丰富，戏还足，不时地来点春光乍现，要不是实在不好意思动手，她真想撩开柳雨身上的道袍做点什么。 　　不过，柳大小姐已经在恼羞成怒的边缘，张汐颜决定不去挑战柳雨炸毛的底限，说道：“你身上还沾了些茧丝，要不要去洗个澡。”她指向旁边的浴池，说：“里面的水是干净的。” 　　柳雨狐疑地扫向张汐颜。她隐约觉察到张大佬似乎贪图上了自己的美色，这让她暗自警惕又有点暗爽。她摆出高冷脸，默默地飘进浴池里，泡进去后，伸手去脱道袍，手不听使唤，又改成用气流把道袍脱下来，甩到浴池边。气流脱道袍的跟洗澡时自己用手脱完全不一样，电视剧里用烂的式样，道袍从身上滑下来飞出去，活像要勾引谁。 　　柳雨下意识地朝张汐颜望去，怕把色狼引过来，结果发现张汐颜竟然去收拾密室的卫生去了。 　　她光溜溜地泡在浴池里，居然没有脱下来的茧壳有吸引力。 　　瞧张汐颜收拾茧壳的仔细劲，连点小碎片都不舍得放过，还专门找储物法宝盒子装起来。 　　柳雨心说：“我不美吗？”还是张大佬的喜欢都是骗人的？ 　　千辛万苦变成绝色大美人的好心情被打落到谷底，之前那些变得美美的好撩到张汐颜不能自持的想法全没了。 第102章 　　张汐颜仔仔细细地把柳雨的茧壳全部搜集起来, 把柳雨遭遇的问题反复想了又想，却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修炼一途没有捷径可走，省掉的步骤所留下的隐患、造成的影响必然会在以后显现出来。 　　越是高级的生灵, 大脑、身体的结构越复杂，而花神蛊是灵体属能量化，人是血肉之躯属物质化，完全不一样的物种完全式的形态转化, 难度、风险都极大, 不是说不可能办好，但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把这两个物种的结构、物性了解得透透的, 再找到正准的转化方式, 这才能够办到。 　　柳雨的情况比单纯的形态转化还要复杂, 她的转化和进阶是同时进级的。她选择的是最稳妥、成功率最高的方式，也注定修炼成这样，且, 这结果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她完成了血肉之躯的重塑, 进阶成神体，花神蛊形态的大脑与人体形态的身体存在兼容问题只能算是小瑕疵。 　　柳雨的修炼方式还有一个奇葩之处，就在于因为她是速成的, 血肉跟神魂是融在一起修炼的。 　　大部分修炼者是将身体和神魂是分开修炼的，神魂出窍离开身体去到别的地方更是常规操作，也有别人强夺身体控制权的风险。例如最常见的，鬼上身、修炼者的夺舍、操控成傀儡。 　　在柳雨这里则不存在这种情况。她对自己的身体都只有居住权，没有掌控权，且魂魄融在神肉中长在一起难以分离, 别人想去抢她的身体极难, 即使抢到手……她这个原主都操控不了, 别人就更别想了。如果是实力低下的普通人，还可以像装机械臂、提线木偶那样用点外力辅助操控身体，可如果柳雨修炼成神体，其蕴含的能量都不用考虑别的，想想她吸收的亿两鬼灵晶就可见一斑。任何外力辅助，到她这里，估计都跟意图用头发丝去操控成年壮汉，难以办到。 　　张汐颜拿着装有茧壳的盒子去到浴池旁，把柳雨现在的身体状况、利弊毫无保留地告诉给柳雨知道。她说道：“如果是按照人体形态来说，你是手脚难以自主活动，但按照之前的虫身形态来讲，对你的行动影响并没有改变，反倒是外形更漂亮了，是不是？” 　　柳雨闷闷不乐，不想说话。成神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一根行动不变的木头美人！ 　　张汐颜知道柳大小姐扛打击能力向来很好，该说的说完，该劝的劝了，在池子旁坐下，将柳雨的茧壳抽丝剥茧迅速制成丝衣。 　　柳雨瞥见张汐颜的动作飞快穿梭跟飞针走线绣花似的，茧壳化作无数的丝线飞向张大佬的手掌交织成莹白晶透泛着光泽的布。那些布极为轻薄，则不是四四方方的，而是按照内衣、内裤、打底衫、华丽长袍的式样变化。 　　她呆呆地看着张汐颜，只觉脑子不够用，心想：“你这是拿我的茧做衣服？”张大佬不是不会做衣服吗？ 　　张汐颜何止会做衣服，连织布都会。经纬线来回穿梭，织得可好了，织女来了都得甘拜下风。 　　忽然，张汐颜问了句：“你对装饰有什么要求？” 　　柳雨“哎？”了声，没明白张汐颜的意思。 　　张汐颜指向外袍，问：“会不会太素了点？你穿。” 　　柳雨“呃”了声，才反应过来，张大佬这是在给自己做衣服。她心说：“你可真是贤惠。”她说道：“素不素，量身试试呗。”她说完，从池子里飞到水面上空。 　　哗啦啦的水流顺着她的肌肤淌下，细腻雪白的肌肤泛着皎皎神华毫无遮掩大大方方地呈现在张汐颜的面前。 　　张汐颜一眼扫去，将柳雨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拉都拉不住，浮想连翩的同时，感知还有点不受控制地往柳雨身上扫。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飞到张大佬的面前，笑眯眯地问：“大佬，你想什么呢？”笑得灿烂，威胁意味十足。 　　张汐颜转移开话题，“你不是要试衣服吗？”她的视线不敢再落到柳雨身上，但感知力强大，柳雨又近在咫尺，想不看都做不到。她只能努力收敛心神默念清心经，飞快赶工将内衣裤、打底衫的最后一道炼化工序完成，塞给柳雨，说：“你穿上。”这个按照柳雨的尺寸炼制，应该是合身的，不需要试了。 　　柳雨用气流托住衣服，视线在张汐颜身上来回扫视，哼哼笑了两声，放过张汐颜，自己把衣服穿上。 　　手脚行动不便，只能是飘在空中，用释放出来的气流卷住衣服往身上套。如果不考虑身有残疾的情况，从视觉效果来说，还是很有一股大佬气势的。 　　衣裤上身，立即觉察出好来。这料子轻其轻薄透气，却不走光，能够隔绝感知，且自己身上释放出来的气流竟然能够融进衣料中游走，量身裁剪打造都没有这么贴身舒适。她赞道：“张大佬好手艺呀。” 　　张汐颜终于不用面对赤呈相待的柳雨，暗暗长松口气，说道：“我的炼器术很普通，算不得手艺好，这是用你进阶成神的茧壳所制，与你最是合贴，衣料的功劳。”她说完，用真气卷住半成品外袍送到柳雨面前比量几下，又取出准备好的饰物和打造装饰的材料比划两下，怎么看有种画蛇添足的别扭感，于是决定什么装饰点缀都不加，在衣服款式上下功夫。 　　张汐颜可知道柳雨现在有多妖孽，很想送个面具给柳雨遮住脸，再做身宽大的衣服把身材也遮起来。可柳雨在身形容貌上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又是个极度爱美的，遮起来同锦衣夜行没区别，又不是见不得人。 　　她按照柳雨的喜好，将衣服款式往高冷妖艳风格上靠拢。 　　茧丝是莹白色，显得素，萦绕的神光自带华丽效果，正好与柳雨那泛着妖异红光的眼瞳、鲜艳的唇色相衬。柳雨的身材极好，衣服款式走贴身路线，将她的身材衬托出来，再从衣袖、下摆等地方加些缥缈若仙的造型点缀，顿时整个人显得既妖异又高不可攀，再加上神体的强大气场，更显耀眼夺目。 　　张汐颜打心底拒绝跟柳雨比美。 　　柳雨穿戴好以后，把自己看了又看，爱死现在的样子，对于手脚不便也就没那么不能接受了。她只需要在飞的时候保持好仪态，比走路更美，更能唬得住人。 　　张汐颜趁着柳雨臭美的时候，大饱了回眼福，等柳雨的新鲜劲过了，便让柳雨修炼神通。 　　实在是柳雨的战斗力真不怎么样，张汐颜有把握一招KO掉她。 　　柳雨非常得意，认为自己也是一方大佬了，正在想会不会比张大佬还厉害，便接到了张大佬的切磋邀请。 　　瞌睡来了送枕头，柳雨欣然接受，她当即跟着张大佬去到蛊道宗外的次元世乱流地带，正准备大展拳脚跟张大佬好好比划一圈……战斗结束！ 　　张大佬的剑抵在额头处，只需要再往前两寸，自己就可以告别世界了。 　　柳雨再战，再被一招打败，再战，依然被一招打败。她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毫无还手之力。 　　她习惯用的蛊虫厮杀式的攻击方式在张大佬这种级别面前只能被吊打，想躲都难，只能以自身的阴煞之气、操控次元界乱流、在自身表面布下层独立的次元界结界多加几层外壳。 　　经过战斗实践学习，柳雨终于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总是被大佬们一把就抓在手里了。因为以前的自己处于没有任何防御保护的果奔状态。 　　最让柳雨觉得离谱的一点就是，自己现在是神体了，照理讲应该非常厉害了，什么随便一招下去秒掉一大片才是，事实就是想多了。以前怎么修炼，以后还得怎么修炼，巫神宝典和巫神玄灵经更加适合如今的自己修炼，且因为体质改变了，身体是刚重塑而成的，一切需要从头开始。 　　她以为自己耗费那么多的鬼灵晶和药材成为神体，毕业了，以后就是躺赢的人生了，却发现，这又是一个新的起步点。 　　修行无止境，没完没了地修炼下去，还要不要干别的了，人生难道只有修炼吗？ 　　柳雨哪怕被张大佬吊打，也不乐意一直窝在一个地方关着门修炼。闷都闷死了！ 　　张汐颜觉察到柳雨的情绪，怕引起柳雨的逆反心，结束了柳雨的切磋喂招教学，放柳雨自由活动。 　　她去到黎未的卧室，黎未还在熟睡，似乎想逃避现实不愿醒来。 　　柳雨跟在张汐颜的身后晃进黎大佬的屋子里，发现大佬睡得跟猪一样，有股淡淡的酒香味飘散出来。她凑近后，闻了闻，确定闻到了酒味，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张汐颜，“黎大佬这么小，就给喝酒？” 　　张汐颜把乌玄来到蛊道宗，跟黎未之间发生的事，告诉给柳雨。 　　柳雨盯着黎未，若有所思，“照这样子说，她酒醒后，说不定还会喝，你还拦不住。那什么，老话讲，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有个办法，保证管用。” 　　张汐颜问：“找乌玄？” 　　柳雨点头，问张汐颜：“你知道怎么去找乌玄吗？” 　　张汐颜说：“如今金乌族的实力远超天龙族，在不周山有很多依附他们的部族、次元界，离蛊道宗最近的金乌族地界是日耀界，那里有通往金乌族的界门。” 　　柳雨说道：“能找到去的路就成。”她伸手去抱黎未，忽然想起自己这么美抱个孩子有损形象，更不乐意张大佬抱黎未，稍作犹豫，让张汐颜把黑湖水妖召来带孩子。 　　张汐颜把张娇妍、张继平和黑湖水妖一起叫来，把宗门和巫族都托给张娇妍和张继平后，让黑湖水妖抱上黎未，带着柳雨径直去往日耀界。 第103章 　　张汐颜没去过日耀界, 只知道大概方位。 　　她开辟次元界通道便感觉到灼热的气浪从另一端通道口涌来，仿佛从深秋时辰一下子过度到酷暑难耐的盛夏。 　　黎未还小，又处在醉酒昏睡状态，抵抗力比不过平时。张汐颜担心她受到空气里弥漫的天罡之气和太阳精火的侵蚀, 当即取出宝船, 准备坐船进入日耀界。 　　这艘楼船约有七八十米长, 外壳是壕气十足的纯金色，表面流光溢彩还冒着灼热的气浪, 天罡之气覆盖在宝船表面将它托在空中。它的船舱酷似神殿, 虽然面积不大，但看起来给人一种格外巍峨气派的感觉。 　　柳雨满脸惊叹，叫道：“大佬, 你的飞船是真的多。” 　　张汐颜说：“这船是我在次元界乱流中捡的, 托游清微找天族的铸器大师修复了外层，回来后改装了内部。”她说完, 从黑湖水妖的手里接过黎未，单手抱在怀里，撑起一道屏帐隔阻掉楼船外面的天罡之气, 登上宝船。 　　黑湖水妖赶紧跟上，唯恐被落下。她在蛊道宗的这些日子守着湖领着薪响什么都不用干，最多就是年考的时候跑去当个考官捉弄下蛊道宗的弟子，闲得发慌。她宁愿跟着大祭司去天族的地盘，也不愿继续蹲湖里天天数有多少条鱼。 　　宝船将外面的阴煞之气、天罡之气都隔绝了，连天地灵气都没有一丝，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上很多, 且更加华丽。原本看起来只有二三十个平方的甲板宽阔得可以跑马, 长长的台阶直通金碧辉煌的宫殿, 在宫殿后还设有花园、宫中楼阁，宛若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船上很静，死一般的寂静，连点风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活物，许多地方还布有幻术、设有幻阵。 　　柳雨上船后，先把楼船逛了个遍，真想把张大佬拉出来膜拜一番。壕！阔气！牛掰！ 　　她回到前殿，便见张汐颜坐在那格外气派的宝座上，旁边放着熟睡的黎未，旁边的窗台上坐着看风景的黑湖水妖。 　　张汐颜的手里里摆弄着一个椭圆形的盆状物。 　　这盆子从外面看像石头雕刻的，大概有一米长、五六十厘米宽，它的内部是空的，像无底深渊般看不到底，有着浓郁的阴煞之气。 　　柳雨正想问张汐颜这是什么东西，便见张大佬又拿出一块像垫子似的布铺在“盆子里”，又摆了一个冒着浓浓阴煞之气的软枕，然后，把黎未放进去。 　　柳雨问：“婴儿床？” 　　张汐颜“嗯”了声，说：“这能为黎未隔绝掉外面的天罡之气，提供阴煞之气。” 　　柳雨瞥了眼熟睡中的小团子，想着黎大佬平时待人不赖，懒得计较张大佬给她做婴儿床的事，到甲板看风景。 　　楼船已经进入日耀界。 　　这里真不负它的名字，阳光特别充足，晒得空气中都是热浪，天空中一碧如洗，连朵云都没有。大地干涸得如同沙漠。金色的大地、山丘零星地长着些光秃秃连叶子都没几片的植物，看不到任何活物。 　　这里的天罡之气比天罡宗的要浓得多，天空中还飘着肉眼看不见的小火点。别看那火点小，温度特别高，沾到她身上，立即烧出黄豆大小的伤口，钻心地疼。 　　这小火点就是太阳精火。 　　柳雨好奇太阳精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先放出缕阴煞之气去试探，结果刚接触到就被烧没了。 　　她又掀动气流，尝试把太阳精火聚在一起，居然一次成功，且聚拢过来的小火点融合在一起后变成了小火苗。她以驭气术卷起更大的风，把更多的太阳精火聚拢过来，将它从一粒小火点聚成小火球，再操控它飞来飞去，绕着船呼呼地飞了好几圈，之后突然进到船舱中倏地一下子飞到张大佬的跟前，就见张大佬正盯着自己，那眼神透着点惊叹还有点无语，不知道是不是在暗嘲她幼稚，这么大还玩火。 　　柳雨清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我在练习控火术。” 　　张汐颜又深深地看了眼柳雨这个奇葩，很是无语。 　　鬼、巫两族修炼的是阴火，向来对太阳精火是有多远离多远。她叮嘱句，“你当心点，别烧到自己。”便由得柳雨去。 　　柳雨回到甲板上，继续玩太阳精火。这么厉害的太阳精火，操控好了也是件大杀器嘛。 　　忽然，她的感知瞥见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屏障，将大地山脉河流城池全部罩在了里面。 　　楼船从空中俯冲而下，进入屏障中，径直飞向最大的城。 　　屏障里的温度降到正常人能接受的程度，天空中飘着各式各样的建筑，有房子、宫殿、宅院、浮岛，以及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宝。它们有些在飞速行驶，有些则是停在空中不动，上面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活动。 　　张汐颜随便找了个空处停下飞船，她走到甲板上，迅速打量眼四周，便指向了远处的高空，招呼柳雨：“看那里。” 　　天尽头有一片横跨天空的火云，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那火云中间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大山，极为壮观。 　　柳雨问道：“大佬，那是什么？” 　　张汐颜说：“很可能是日耀界的神山投影。” 　　柳雨眨眨眼，问：“投影？” 　　她定睛看去，发现那片火云和山都介于虚实之间，乍然看起来像是交影交织而成，却又实实在在地有天罡之气和太阳精火朝着四面八方弥漫开，很像是真实存在的。她仔细地看了又看，看出点端倪，说：“大佬，这个是隐在次元界里的吧。” 　　张汐颜扫了眼柳雨，心说：“眼力不错呀。”她“嗯”了声，说：“据说，日耀界的界门直通金乌神宫，为了守好界门，金乌族和日耀界特意修建了神殿，神殿就在神山之中。它平时是隐藏起来的，只在有金乌降临或者是重要节庆才会开启。界门开启，神山会从隐藏之地缓缓飘来，这过程有时候持续数十年才会开启，有时是突然出现，视情况而定。” 　　柳雨“哦”了声，心说：“照这么说，我们很可能要等上几十年了？”她才不浪费这里单，当即问张汐颜：“我们直接开辟个通道过去？” 　　张汐颜轻轻摇头，说：“金乌神宫座落在太阳精火形成的火海之中，进入太阳精火中找金乌神宫不比进入大海找龙宫容易。以我现在的道行，即使拼尽全力，最多只能撑几分钟。我们这次来是解决黎未跟乌玄之间的矛盾的，贸然闯入不妥，还是正常拜会的好。”她温声说道：“多等些时日也无妨，正好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到处逛逛。神山降临是日耀界的盛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柳雨心说：“你都这样说了，我哪好意思有意见。” 　　蓦地，一股异样感从头顶上空传来，碧空万里的天空出现一道巨大的金色裂缝，汹涌的洪水从裂缝里倾泻浇下，仿佛水库大坝开闸。 　　柳雨从来没见过天空中开闸放水的，很是稀奇地看热闹，但随即，她发现了不对劲。这不叫开闸，这叫决堤！ 　　那裂缝飞快地朝着四面八方漫延，几乎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裂缝的范围便已经超出了她的感知。 　　裂缝里的水都不叫涌下来了，如同大海砸下来。 　　她们坐的楼船、周围的房屋建筑、飞行法宝全部开启防御罩。 　　柳雨清楚地看见，旁边的飞行法宝被天空中灌下来的水当场拍碎，而她们所坐的楼船也让洪水压得飞快地坠向大地，眼看就要来个亲密接触。这种下坠速度和头顶上空的压力，船都得烂成泥…… 　　柳雨吓得下意识地想跑，又想到张汐颜、黎未还有黑湖水妖在船上，赶紧去布次元界结界。 　　她刚要施展神通，张大佬已经开启额间天眼撑起了一片次元界结界，把周围十几里之地都护在了下面。那结界就像一把巨大的雨伞顶在了洪水之中，将水流分离开去。在结界之外，原本飘在空中的岛屿、建筑、飞行法宝、逃难的人群被水流直接拍打到地上。法宝、建筑物当场碎散，那些各种动植物成精化妖的、还有人当场摔成肉泥让洪水卷走了。 　　柳雨吓得头皮发麻，只觉死里逃生。 　　紧跟着，她突然听到一声类似裂响的声音，抬起头，就见张大佬撑起的屏帐开裂了。 　　她赶紧开辟次元界通道，意图把洪水引走，却突然听到了一声龙吟。 　　在龙吟声响起的同时，一只覆满鳞甲的巨大拳头突然一拳打过来，重重地打在了结界上。两股力量交撞在一起，形成一圈巨大的气浪把才逃掉一劫的船只、岛屿都撕裂了，她们坐的船也从空中坠落到地上发出猛烈撞击声响。 　　柳雨飞在船上，头直接跟船顶的天花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撞得头晕目眩，又再被水流卷中。 　　旁边的黎大佬被水流卷中眼看要涌出船舱，又突然逆流飘了回来，紧跟着被一团水流护得严严实实的，然后黑湖水妖出现，喊了声：“去帮大祭司。” 　　水里是黑湖水妖的天下！柳雨当即回头去找张汐颜，便见张大佬摔在船舷处又被水流冲开，口鼻中都在往外流血，好像晕了过去。 　　柳雨直懵，心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赶紧朝张汐颜赶去，便见到刚才出现的带鳞的拳头又一次落下，且是直接冲着张汐颜去的，看那样子是打算把张大佬一拳给打死。 　　她瞬移到张大佬身边，把这阵子所学的全部本事一下子都用上了，撑起防御结界护在张汐颜的上方。随着拳头落下，防御结界裂开，柳雨看清楚发起攻击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苍老的金色巨龙，此刻就在面前，落下的拳头正是它的爪子。 　　她还没它的一块鳞片大。 第104章 　　随即, 诧异的情绪伴随着注视的目光投来。 　　柳雨迎着目光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那条正在挥爪甩尾告诉搞破坏的金色巨龙扭头朝她看来，那张老得布满沟壑的脸上写满诧异, 眼中带着惊奇, 似乎很意外她们竟然能够接连挡下两击。她心说：“看什么看, 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成神……神体了吗？”四舍五入, 不算神通本事, 那就是神！挨住你一拳怎么了？ 　　柳雨暗自骄傲，也没得意忘形，毕竟自家跟天龙族结的也是死仇, 来的这条龙气势比自己还凶得多，一看就是某位老祖宗龙下来了。她在迅速考虑, 是摆出气势把它唬走, 还是赶紧溜。自己都成神了，不过两张就溜，是不是很不好意思？ 　　突然，张汐颜睁开双眼, 醒了。 　　柳雨大喜, 叫道：“大佬，你醒了？” 　　旁边黑湖水妖带着黎未正要赶过去, 一眼瞥见巨龙盯上大祭司和花祭神的阵势, 吓得立即带着小巫神藏得远远的。这条老龙的实力明显在大祭司和花祭神之上, 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自己带着小巫神过去只有送菜的份。要是大祭司她们打赢了，她再过去, 要是打输了, 赶紧有多远逃多远。她这次出门的任务是照顾小巫神, 可不是帮着大祭司和花祭神打架，即使逃到天边，大祭司都不会怪罪。 　　黑湖水妖逃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她在飞奔逃蹿途中，发现还有好多龙顺着裂缝处游蹿过来。 　　那些龙有大有小，有天龙，也有从化龙池里出来的妖龙。它们见到活物就杀，见到完好的船只、飞行法宝、建筑物便扑过去发起攻击，所过之处，鲜血把水都染红了。 　　原本好端端的烈日炎炎的日耀界，在顷刻间便化成了汪洋大海，许多陆地凡兽、凡人被淹死在水中。道行低微的、会游泳的小妖小怪们，也挡不住汹涌的水流和强大的水压，在水流中挣扎着死去。 　　水把阳光都阻隔了，水下已经变成一片黑暗的世界，只有那些有道行的修炼者、以及法宝发出的光芒。 　　游离在天地间的太阳精火纷纷被火浇灭。 　　修炼金乌族功法的鸟族、人族、各种兽类身上释放出来的太阳精火把周围的水烧成滚沸，烫熟许多实力低微的生灵。它们冲上去与龙族展开搏杀，释放出来的火焰、火系术法在水里受到极大克制，不要说发挥出原有的威力，连自保都做不到，一个个在水里被天龙撕碎。修炼太阳精火的族群被撕碎后，它们的尸体残块仍在燃烧，烧成的灰烬流出来的带着火焰的血在水里漫延开，尸体残骸沉到水底。血液里的太阳精火渐渐熄灭在水中，飞灰、建筑物倒塌的灰尘、鲜血，把水染得格外污浊。 　　黑湖水妖想起刚才大祭司撑起的那道屏障。大祭司是想护住它们吧！ 　　水里是她的天下！能伸把手，就伸把手吧！当然，帮着日耀界打天龙族是不可能的，自己这点道行扛不住，还得保护小巫神，不能引火烧身。 　　她在施展控水术逃蹿的途中，顺便卷起那些遭到天龙族追杀的日耀界各部族逃向迅速实化的金乌族界门口。 　　有两只身形巨大的金乌从界门口方向飞出，朝着追杀日耀界各部族的天龙们飞去。 　　它们见到水流卷了一堆日耀界的生灵逃生，甚至还在水流中撑起一片巨大的屏障形成一个中空地，给实力低微的生灵撑起点活命空间，不由得回头望去看是谁在控水，一眼看见巫族的小巫神躺在摇篮中人事不醒。一只水妖裹着巫神和摇篮一马当先逃得最快，方向正是金乌族的界门。 　　两只大金乌不由得互觑一眼，其中一只还用中间的那条腿挠了挠头，眼带困惑。 　　另一只金乌猜测：礼尚往来？乌玄殿下帮过小巫神，小巫神来帮金乌族了？ 　　顾不得它们多想，转瞬的功夫，它们便已经扑进了龙族中。 　　神通法术、太阳精火在水里都施展不开，它们的飞行速度都慢了很多，但，它们有爪子有嘴，扑到龙族身上带啄带撕，杀得水里鲜血四涌、龙鳞、鸟毛四散。 　　就在这时，忽然，浓郁的阴煞之气从地面溢散而出，那气势震得心头直发慌。 　　搏杀中的金乌、龙族，包括逃蹿中的日耀界生灵都下意识地朝着阴煞之气出现的方向望去。 　　翻涌的阴煞之气中飞出一个妖艳美绝的女子，她身上释放出来的阴煞之气将周围数百米范围内都变成了墨色色，并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她的威势极重，把那些滚滚翻涌的阴煞之气都踩在了脚下，甚至破开了周围的水流。她的态度极其嚣张，斜睨着老龙神，喊道：“呔！那条老掉牙的龙，报上你的名字！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块头大了不起呀！我问你，干嘛打我家汐颜宝宝！” 　　两只大金乌及天龙们都震惊地无以复加！巫神！ 　　巫族竟然新出了一个巫神！这个巫神不是张汐颜，不是小巫神黎未。张汐颜还没能成神，小巫神刚出生，最多只能算是半神、准神，看将来，这位，可是实打实地成神了！ 　　他们顿时明白，张汐颜从鬼界捞走的亿两鬼灵晶，是给这位用的。 　　张汐颜不把那些鬼灵晶用在自己身上提升实力，而是用在这位巫神身上，说明她有胜过张汐颜的不凡之处。她敢这么嚣张地出来怼老龙神，必有倚仗。 　　老龙神扫了眼还没全开的界门，锋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刚成神的巫神，一眼看出她的实力深浅，一个甩尾挥爪，猛地朝她扑杀过去。 　　柳雨见状，心说：“不都是说反派死于废话多吗！你也不跟我对喷几句。”她见对方来势过于凶狠，顿时怂了。金乌界的两只大金乌都不往它的跟前凑，张大佬能被它一爪子打趴，自己要是跟它打起来八成会被往死里揍。 　　柳雨决定，先跑为敬！ 　　她的手脚不能用，唯一能用的就是神通，最擅长的就是放毒和开辟次元界通道。这水里放毒，不知道要毒死多少。于是，人立在原地没动，继续撑场面装逼，暗中却已经动用全部力量开辟出一个巨大的次元界通道，准备趁着老龙神扑过来的瞬间就把它扔得远远的。有多远，你滚多远去吧，不要打扰到张汐颜顺气疗伤。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柳雨的注意力全在拖住这条金色老龙，给张大佬争取点缓气的时间，却没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身处水底。 　　通道口一开，柳雨顿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周围的水流转得跟抽水马桶似的，她在水流中转成了风火轮，最先……张大佬一把拽住她的腰带，她俩一起最先被甩出了日耀界。 　　老龙神一爪子落下，挠了个空，待见到突然出现的通道，眼神微眯，杀气骤现！这种神通，留她不得！ 　　它现在的目的只在攻击金乌族的附属地界，让金乌族疲于奔走。金乌族不出来，附属地界被它一个接一个铲掉。它们出来，如果有落单的、或三五只成群的，它便将它们灭掉。 　　这堵界门直抵金乌神宫，金乌族的帝后翅膀一拍都能赶到，不利于久战。 　　老龙神发出声悠长的龙吟声，招呼随它前来的龙族，追着那会开辟次元界通道的新晋巫神追杀过去。 　　黑湖水妖感觉到水流忽然异常，回头便见大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在排水。周围的建筑物、尸体残骸等全部卷进水流中，那次龙族跟在老龙身后沿着水流游得飞快，而大祭司和巫神都已经没了踪影。 　　她施展控水术，把卷进水流中还活着的那些日耀族生灵拉回来，又再布置下一层类似筛网的网护罩隔开，让这些涌入日耀界的水能够排出去的同时，不会把日耀界的生灵、土层、建筑等一起卷走。 　　她刚把防御罩护好，两只金乌飞到她的跟前，一左一右，低头看着她。 　　黑湖水妖吓得手一抖，差点撑不住防御罩。 　　两只金乌收拢翅膀，蹲在黑湖水妖身侧，宛若两蹲门神。 　　黑湖水妖想着它俩应该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继续撑起防御罩，再用控水术加大排水量。 　　上方的裂缝太大，也不知道连通到哪里，水流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不尽快排完，日耀界会有更多的地方被淹。日耀界炎热，很多生灵都活在地下，一旦水淹洞穴，其伤亡可想而知。 　　有只体型比其它金乌大了不止一倍的金乌从界门里飞出，到裂缝处，探头看了眼，刷刷几爪挠过，将龙神布下的撑起裂缝的结界破开，天空中的裂缝迅速合拢。 　　不多时，裂缝消失，天空恢复如常。 　　大金乌的翅膀一扇，从天空中俯冲落下，来到黑湖水妖身边，视线落在黑湖水妖和摇篮里的黎未身上，再往那正在飞快排水的直径足有数千米的圆圆的次元界通道望去。 　　涌进次元界的水排出去后便被卷到乱流中很快便没了踪迹。 　　两只蹲在黑湖水妖身侧的金乌立即站得端端正正的，低下头颅以示尊敬。 　　大金乌吩咐句：“保护好她。”又一拍翅膀飞进了界门后的金乌神宫。 　　黑湖水妖的心头稳了，悠哉地继续排水。源头被堵，开的口子又足够大，很快便把积水排走，露出水淹的城池、大地、山川。 　　又来了一只体型比刚才那只金乌只小一点点的大金乌。 　　大金乌出现，那两只金乌又低下了头，态度极度恭敬。 　　大金乌变成一个容貌极美的女人，来到黑湖水妖身边，笑盈盈地问：“怎么称呼？” 　　黑湖水妖应道：“我叫黑湖。”她见大金乌所变的女人看向摇篮里的小巫神，赶紧说：“大祭司和花祭神让我照顾小巫神，她俩刚才……”指向前面的黑呼呼的直通乱流之地的裂缝，为了维护她俩的面子，自然不能说是被天龙们追得落荒而逃，话到这里打住，态度就是：开辟通道引走天龙族。 　　黑湖水妖又问：“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大金乌所变的女人说：“它们都叫我金乌女帝。” 　　黑湖水妖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好在想起自己是巫族，不是天族。 　　金乌女帝扫了眼裂缝，再看了看身上冒着酒气的小巫神，提起摇篮的同时，用一道结界护住黑湖水妖，避免她被太阳精火和天罡之气侵蚀。她说道：“跟我走吧。” 　　黑湖水妖明白，金乌女帝亲至，这架势当然是要领她……领小巫神去金乌神宫。乌玄为了小巫神总往巫族跑，要是小巫神去了金乌神宫，乌玄也不会往外跑了。大祭司和花祭神来日耀界就是带小巫神找乌玄的，如今遇到乌玄的亲娘出来，那肯定能见到乌玄。她心说：“我回去，大祭司得给我记一个大功。”还能去金乌神宫长长见识。 　　黑湖水妖犹豫了下，跟在金乌女帝的身后飞向金乌神宫。 　　她俩往着金乌神宫飞去的途中，遇到一群金乌在最大的那只大金乌的带领下，朝着天龙族刚才离开的次元界通道追去。 第105章 　　柳雨被水流卷走, 又再被甩飞出去。好在她在飞行状态的平衡感相当好，很快便稳住身形。 　　张汐颜急切地催促道：“快走！”她开启额间天眼，又一次开辟次元界传送通道, 拽住柳雨的腰带, 直接跳入下一个通道。 　　身后响起了龙神的长吟声，紧跟着群龙回应, 龙群跟在龙神身后追出日耀界, 朝着她俩追来。 　　柳雨回头看去, 只见那条体型巨大的金龙一马当先追在最前面。 　　它的飞行速度比闪电还快, 要不是张汐颜的经战丰富及时开辟次元界通道将她拽走, 差点就被它扑上来一爪子挠中。 　　与此同时, 柳雨敏觉地觉察到张汐颜心脏处的花神蛊在疯狂吸收张汐颜体内的阴煞之气，经过转化释放出来的，那些阴煞之气裹住她俩的同时, 在周围形成一圈扭曲状的涟漪, 开辟出一个正好够她俩通过的通道。 　　七根头冠的花神蛊吸收的阴煞之气多、消耗得也多, 开辟空间的速度还没龙神追得快，全靠张汐颜用天眼加持, 在花神蛊刚扯开点缝隙时就强行用天眼之力破开，她俩钻进去。 　　她俩刚钻过去，龙神的爪子就到了，又哧啦一下子把裂缝撕裂得格外的大，足够后面的龙跟过来了。 　　龙神撕开裂缝, 再一甩尾，一个飞蹿就到了下一个次元界裂缝口。 　　柳雨看得都替张汐颜的本命蛊着急。 　　最要命的是张汐颜硬接龙神那一拳本来就受了伤, 伤口没好, 又连续动用本命灵蛊和天眼之力逃生, 使得体内积蓄的阴煞之气都快转疯了，将那些没长好的经脉、血管都撑开，鲜血、阴煞之气在渗透到皮下、从毛孔里渗透出来。 　　张汐颜就跟不知道疼和受伤般还要拼命逃。 　　身后的老龙追得那叫一个紧，慢半步都得被追上。 　　柳雨焦急万分，心说：“大佬，照你这个跑法，不等被老龙追上就会把自己跑死。”她用阴煞之气和小花瓣卷住张汐颜，以防张大佬落下，开辟出次元界通道一头钻了进去，没等穿过去，便又连续再开两个，一头扎进最后开辟的那个次元界通道，再放出几片小花瓣留在那里把次元界通道糊上。 　　她飞出去的同时，又连续开出五六个次元界通道，正准备开进去，就见到老龙追到，一爪子挠下来，小花瓣没了，还没糊上的次元界通道又被它挠开了。 　　她开辟的几个次元界通道离得极近，被它一爪子全部挠坏了，几个次元界通道一下子全崩，形成乱流卷荡开来，且在它的老脸上糊了个正着，削得那飞扬的龙须都破了条口子，有金色的血液飞出。 　　柳雨扔下句，“那么老的岁数别追了！”又开辟出一条通道钻进去。她又释放出大量的小花瓣，将它们全部变成她和张汐颜的样子，然后一起开辟通道。 　　反正她俩的个头小，够自己钻过去就行了。 　　龙神一个急刹步，停了下来。 　　它半眯起眼朝着次元界流传深处望去，只见奔逃中的二人突然间一变十，每个都开辟出一条通道，钻了进去。最边上的一个突然又一次十变百，又再开辟出上百个通道。 　　这些新开辟出来的次元界通道形成了一个巨大迷宫，它们有些相互交错在一起，有些通往其它的乱流之地，又因为离得极近，相互碰撞、摩擦、融合，有些撞碎成乱流，有些融合扭曲通往别的地方…… 　　这是巫族那株接引老神树的看家本事，一旦陷进去，困都能困死在里面。 　　老龙神不得不怀疑，这个新晋的巫神是想把它引到接引神树那里去坑杀了。 　　它正在犹豫间，听到了龙吟惨叫声，身后的远处爆发出猛烈的太阳精火能量。 　　老龙神扭头望去，便见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颗闪亮的如同太阳般的火球，刺眼的光芒照亮了黑暗，映照在它的脸上、身上，让它下意识地微微眯了眯眼。 　　紧跟着，又有十几团稍小的光球闪起，将这片黑暗之地照得亮到刺眼，温度都在急速升高。 　　每颗光球中都有一只释放出太阳精火的金乌。 　　老龙神的速度极快，身后的龙族跟不上它的速度。 　　那些实力弱的妖龙掉队在后面，落得远远的，没飞出去多远就被金乌族追上，遭到痛击。它们陷在金乌族释放出来的太阳精火形成的火海中，烧成了火龙，又再扑过来的金乌用锋利的爪子撕开肚皮掏出龙丹。 　　金乌们大口吞吃掉龙丹，再用太阳精火把它们从里到外点燃。 　　失去龙丹的龙在火海中燃烧，痛得它们发出撕裂肺裂的吟叫，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再化成灰烬飘散开。 　　那些落后的龙看到飞在最前面的大金乌，根本不敢回头去救同族，只能拼命地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赶，并且发出急切的龙吟长啸向最前面的龙神示援。 　　金乌族由雌性管理金乌族、保护金乌神宫守好、保护养育后代。雌性金乌中，实力最强、本事最厉害的那只，称为金乌女帝！雄性金乌中实力最强的那只负责抵御外敌、征伐，称为金乌大帝！ 　　在天族称帝者，不仅要压服别的部族愿意称臣服称尊其为帝，更得有跟神相抗衡的实力才行。 　　飞在最后面的妖龙，连天龙都算不上，妖骨都没褪去，遇到普通金乌都打不过，就更不要提遇到金乌大帝了。 　　天龙族遭到金乌族袭击，孕育之地和化龙池都遭到损毁，连龙帝都被金乌族的女帝和大帝联手斩杀，新龙帝刚继位，为抵御各部族侵吞天龙族地界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还顾不上重建孕育之地和化龙池。在新的龙蛋孵化出小龙前，天龙族的龙可以说是死一条少一条。 　　龙神深知自己继续追下去，也不可能追得上她俩，而身后的龙族则会遭到以金乌大帝为首的众金乌们追击有着全军覆灭的危险。它当即调头，朝着远处的金乌大帝飞去，拦住追击的金乌们。 　　它连续几爪抢攻，逼退金乌大帝，说道：“你我二族两争，天凤、麒麟等诸多部族得利，如今已经有三个部族称帝，你金乌族在这一千多年里也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反倒是元气大伤。再这样斗下去，我们两族，都将走上消亡灭绝。” 　　金乌大帝睥睨龙神，说：“现在知道天凤族得利了？你家庚辰太子跟天凤族的凤舞公主勾结起来祸害我家乌玄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天凤族会得利？你们毁族孕育之地摧毁那数以千计的金乌蛋时，怎么没想过会两败俱伤！” 　　龙神说道：“毁掉孕育之地之仇，金乌族已报。你家乌玄如今安然无恙，倒是我天龙族，连龙帝都折在你夫妇二人手里。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就此罢手！说起来，无论我二族如何两争，毕竟是自家打架，同一地界上，难免有点磕磕碰碰，过去了，也便过去了。倒是巫族，与我天族才是死敌。七千多年，天族战死无数，方才诛灭鬼、巫两族诸神，如今断不能叫鬼巫两族卷土重来。外敌当头，当同仇敌忾！” 　　金乌大帝哈哈大笑，说：“老龙神，论脸皮，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一边攻打我金乌族，一边说握手言和，有你的！不过，确实冤家宜解不宜结，的确得有个收场的。等你哪天死了，我哪天跟天龙族握手言和，一定到你坟前好好喝上三杯，以解咱们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 　　他一挥翅膀，对身旁的众金乌们叹道：“哎，原以为追上来能看场龙神痛殴巫族的好戏，结果……啧，果然是龙神老了，跑不动追不上了。没劲！走啦，回去啦。”他说完，一挥翅膀，带着众金乌们飞远了。 　　金乌族有只三眼金乌，谁都不敢小觑，跟天龙族之争，不在朝夕。现在便拼个两败俱伤，得不偿失。等几个小家伙长起来了，那才更热闹！ 　　老龙神目送金乌们飞远，扭头吩咐身旁的龙，“去打听巫族跟金乌族又有什么勾结。” 　　新晋的巫神与巫族大祭司一起来找金乌族，必有图谋。金乌族如果与巫族勾连在一起，对天族各部族都绝非好事，说不定能以此为契机从中破局。 　　老龙神又回头朝着因刚才那新晋巫神开辟通道形成的乱流之地，眉头拧得更紧。 　　这么多年，天龙族都没能将巫族和地灵族的天眼铲除掉，如今巫族竟然又有了一个神，甚至能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掉，追都没法追。强攻无用，那么便设局……诱杀！只是，这局，还得好好琢磨。 　　柳雨担心被老龙追上，带着张汐颜呜呜地跑，沿途开辟无数的能道。这些通道多到连她自己都迷路了，哪哪都是通道和乱流才停下来，心想：“我自己都迷路了，老龙更没得追了吧。” 　　她仍旧不放心，去感应了下放出去的小花瓣，又放出更多的小花瓣到处蹿，来来回回查看了遍，都没见到老龙追上来，这才放心地收回小花瓣，朝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张汐颜望去。 　　张大佬被小花瓣裹住紧紧地贴在她，头枕在肩膀上，人晕了过去，体内的花神蛊也呈僵死状。 　　猪蹄趴在肩膀上，摆出一副保镖兼保姆模样，正在往张汐颜的嘴里塞黑呼呼的药膏，流绪出无比心疼的情绪。 　　柳雨心想：“张大佬没白养这猪蹄。”下一秒，便见猪蹄朝她看来，头顶上不断地冒出对话泡泡，看图说话。 　　第一幅画，是猪蹄自己吃那些药膏的画面，那些药膏是放在碗饭里的，表示是它的口粮。 　　第二幅画，张汐颜跟柳雨嘴对嘴亲亲，还顶着一个“喜”字。柳雨猜测，这大概是说她俩成亲了的一对。 　　柳雨心说：“都是前任的事了，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做什么？” 　　第三幅画，显示的是两块鬼界神帝令、大量的鬼灵晶、药材，张汐颜喂柳雨吃这些东西。 　　第四幅画，张汐颜昏迷过去，柳雨端起药喂张汐颜的画面，旁边摆了一堆药材，名字清单都有，在柳雨的头上还有一串问号和两个人嘴贴嘴亲亲的表情。 　　柳雨读懂了，这猪蹄蛊的意思就是，她跟张汐颜是一对，以前张汐颜对她那么好，如今张汐颜受了伤，应该由她来照顾张汐颜。这治伤要用哪些药都拟好清单了。 　　猪蹄把自己拿出来的药膏全收了回去，瞪着绿豆眼满脸认真地看着柳雨。 　　柳雨问猪蹄：“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钱了？你看见的，一直是张大佬养我的。” 　　猪蹄的头顶再次飘出蛊瘴形成画面，那些画面如走马灯般飞快划过，全是张汐颜跟柳雨以前相处的情形。那一幕幕给柳雨带来无比熟悉的亲切感，像是曾经自己亲身经历过。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被勾起很多莫名的情绪，揪心挠肺的又好像心找到了着落，大概有点痛并快乐的样子，还有更多更复杂的感觉。 　　柳雨不想去深究这些，感情投降，说：“我养，我养她，我负责给张大佬治伤，成吗？” 　　猪蹄满意地点点头，撤了画面，又贴到了张汐颜的肩膀上化成纹身模样。 　　柳雨扔个大白眼给猪蹄，去查看张大佬的情况。 　　伤不至死，但好多经脉、血管都伤了，内出血很严重。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淤血积在体内还在吸收中，这些伤都是小伤，最大的问题是体内的阴煞之气极为稀少，撑不起伤。 　　柳雨再次查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便把自己的阴煞之气渡入张汐颜的体内。 　　她原本想着，自己都成神体了，随随便便分出一点点阴煞之气就能够张大佬用，然后发现，自己的阴煞之气灌进张大佬的体内简直是落入了无底洞。那些阴煞之气顺着张大佬的经脉流到天眼中，就只见流进去不见流出来。那天眼，填都填不满。 　　柳雨放弃了，用阴煞之气卷住张大佬，开始找出去的路。 　　她决定找一个阴煞之气浓郁的地方让张大佬自己养伤吧。自己刚晋级，也很穷，损失不起。 　　可……她刚才光顾着逃命，开辟的通道太多，形成了迷宫。 　　柳雨怎么飞都飞不出去，于是又开辟通道，结果，地形更乱了。 　　她去感应巫神树，让她接引一下，带她出去。 　　巫神树在极远的地方，从黑暗中伸出一根树藤过来，卷住她俩一甩，柳雨便觉天旋地转，脸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张汐颜摔到她的旁边，躺在草地上昏迷不醒。 　　柳雨趴在地上，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总感觉到哪里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正准备起身发现自己飞不起来了。她释放出阴煞之气托住自己往空中飞，却感觉到有一股吸力拽住自己，又吧唧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这种感觉有过，禁锢力量。当初天龙族攻打地灵界时，地灵界的地圣就用过这招。 　　柳雨赶紧用感知之力去联系巫神树，却发现感知不到了。她去感知巫神柱、次元界乱流、其它次元界通通感知不到了。不要说别的地方，她的感知力只在周围十几米范围内，还没有眼睛看得远。 　　柳雨懵了，心说：“什么情况？”巫神树把我们扔哪了？ 　　她喊：“猪蹄，你出来！” 　　猪蹄钻出来，满脸困惑地看着柳雨。 　　柳雨说：“你看看能不能飞。” 　　猪蹄困惑地看她一眼，稍微犹豫了下，照办。它没飞起来，于是弓起身子飞射出去约有一尺多远，摔到地上。猪蹄连续扑腾好几下，都没爬起来，于是头顶上的蛊瘴冒出一排问号对着柳雨。 　　柳雨心想：“不会是我成神了，巫神树觉得有竞争对手了，把我扔到什么地方关起来了吧？”有可能啊！ 第106章 　　忽然, 传处的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声，有虎视眈眈的注视感投来，像被什么盯上了。 　　紧跟着, 便听到了低缓的兽吼声, 有什么动物在草丛中飞快穿行，将她们包围在了中间。 　　柳雨心说：“什么情况？” 　　猪蹄飞不起来，于是一拱一拱地爬回到张汐颜的身边，释放出蛊瘴将张汐颜笼罩在里面保护起来，自己也钻进泥土中，缩了起来。 　　突然, 一头比水牛还大, 浑身覆盖着黄毛的野兽从草丛里蹿出来, 张嘴便朝柳雨的脖子咬去。 　　柳雨的反应比它还快, 大量的小花瓣释放出去糊在它的脸上、嘴上、脖子上释放出剧毒。 　　那野兽的嘴咬在她的脖子上时，停住了，脸、颈部的毛发、血、肉化成腐蚀的黑色汁色淌落，滴在柳雨的脖子上。它的眼睛瞳孔迅速变黑，淌出黑血，紧跟着耳朵、鼻子都在往外淌血，身子一歪，压在柳雨的身上。 　　那体重, 压得柳雨“呃”地一声，只觉自己都陷到了泥地里。 　　旁边的野兽原本都快冲上来，又生生地刹住步子, 待看到地上沾上黑血的草也跟着烂了, 躺在柳雨身上的野兽迅速干瘪下去, 还在化成黑色的粘稠状浓汁, 吓得纷纷调头跑到远处，再围着她们打量。 　　猪蹄见到那些剧毒的黑血快沾到张汐颜身上，吓得拼命地往头上喷蛊瘴画面，把那景象呈现在柳雨的面前。 　　柳雨又放出小花瓣去收回那些毒汁。 　　这里有古怪，小花瓣也飞不起来，基本上飞出不到十厘米远就落到地上。小花瓣们都没有腿，也没有翅膀，全靠缭绕在身上的阴煞之气托住它们飞行和施展神通。如今神通施展不出来，也飞不起来，一只只的掉在地上特别惨。 　　柳雨是真怕自己不小心把张汐颜毒死。 　　这时候，小花瓣顶不上用途，自己平时就活动不便，如今更难动弹。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自己的幻术，正准备利用幻术操控一只野兽过来把张汐颜搬远点，那群野兽却像是看明白她们有毒似的，齐齐调头跑了。 　　在这地方，她的幻术控制范围也很受限。 　　它们几步就跑出了她的幻术可以触及的范围。 　　柳雨眼睁睁地看着野兽溃烂融成毒血流向张汐颜。 　　情急之下，她急中生智，放出大量的小花瓣落到野兽身上，包括自己也在拼命吸收野兽的毒血，至少让它不要流得那么快。她又从体内释放出大量的阴煞之气托住小花瓣，将它们送到张汐颜的身边，组成防毒血大堤，将那些流过去的毒血吸收掉，总算没让张汐颜被毒到。 　　柳雨长松口气，开始吸收这头野兽，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食物补充。 　　她吸收了没几下，便觉察出不对劲，这野兽的气血很充沛，明明没有天罡之气骨头却是金色的，还很耐腐蚀。它的血肉都烂完了，骨头表面也只是出现一点点小斑点。 　　柳雨的见识少，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索性不想了。实在是稀奇古怪的事太多，好奇不过来。 　　她扭头朝张汐颜望去，见到张大佬仍旧昏迷不醒，体内的血正在慢慢愈合，看起来挺虚弱的。 　　柳雨释放出阴煞之气和小花瓣组成一条麻绳大小桥梁，将自己身上的阴煞之气输送到张大佬的体内，让大佬的伤能够恢复得更快些，早点醒来。 　　她不知道这里还会不会有其它危险，自己又行动不便，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张汐颜的伤尽快好、早点醒。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气温逐渐降低。 　　阴煞之气渐渐充斥满空气，黑雾弥漫，周围的景象也变了，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变成了鬼气森森的树林，到处充斥着鬼物的怪叫声，头顶上空不时有呼啸的风声划过，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飞过。地底下大大小小的许多东西在涌动、爬行，跑过。 　　柳雨放出感知，覆盖住周围十几米的范围，吓得倒抽冷气。 　　白天的时候，地下是厚厚的肥沃的土壤层，里面除了草根就是渗过来的水，以及一些小虫子。 　　这会儿天黑了，她身下的土壤变成了黑色散发着阴煞之气的岩石，岩石下布满野兽爪子刨出来的地洞，地洞里爬满大大小小的鬼虫子、小鬼，还有一只人形怪物。 　　那人形怪物什么都没穿，光溜溜地躺在地上，身上沾满各种充污渍，看起来特别脏。它的头发很长，粘在一起打成结，宛若顶着一头扣在头上的泡面。它有胸、有腰身材曲线特别好，依稀能看出五观挺好，但是手指甲特别长，嘴里还有獠牙。 　　地底躺着的怪物，突然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瞳孔扩散的死人眼。 　　柳雨看那怪物身上的阴煞之气比自己还重，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用小花瓣洒了圈毒在周围。 　　低沉的嘶吼声从不远处响起，那声音像是声带坏了发出来的。 　　柳雨扭头望去，便见旁边的岩石缝里又爬出来了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同样光着，男性，身高大概有两米多，从地里爬出来后，纵身一跃，到了柳雨旁边，跟野兽似的俯趴在地上，对着她用力猛嗅。 　　柳雨扭头望去，正好跟怪物的视线对上。她清楚地看见，它的瞳孔收缩，似有调整距离，紧跟着眼瞳中清楚地映现出自己的倒影。它眼睛里的倒影里还有躺在猪蹄布下的蛊瘴中的张汐颜。 　　张大佬睁开眼，正扭头看着怪物，眼神中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茫。 　　那怪物盯着张汐颜看了两眼，突然纵身一跃，跳到张汐颜的另一侧，身上的肌肉耸动半弓起身子，呈蓄势待发之势。 　　这时，更多的怪物蹿出来，把她们团团围住，都摆出攻击造型。 　　那怪物发出声威胁的嘶吼，似乎是让其它怪物滚。 　　其它怪物不甘示弱地也发出了嘶吼声。 　　张汐颜短暂的迷茫过后，眼神恢复清明，同时觉察到周围的异样，迅速打量眼四周，待见到柳雨好好地躺在身边，暗松口气，悄声问：“你没事吧？” 　　柳雨心说：“谢天谢地，大佬，你醒得太及时了。”她小声传音：“现在没事，但很快就有这事了。我不是已经成神体了吗，巫族不是只有巫神树和刚成神的我是神吗，怎么这里这么多……一个个的阴煞之气比我还重！”什么时候巫族的神是成堆地出现了！ 　　张汐颜暗中蓄势，正准备起身，忽然觉察到有异。 　　她悄悄地释放出一缕阴煞之气做试探，确定大地果然有一股吸附之力禁锢住神通法术。 　　一群怪物嘶吼着吵了一通，便齐齐盯上张汐颜，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猪蹄见状，也弓起了身子，呈攻击状。 　　张汐颜从芥子石中取出一把朱雀焚邪符抛出去，同时喊了声：“柳雨，收起你的毒！” 　　猪蹄见状，吓得哧溜一下子钻到了张汐颜的衣领下，贴在脖子上变成了纹身状。 　　朱雀焚邪符化成火光照亮了黑暗，将更多的怪物露了出来，它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火光，有一些胆小的吓得扭头蹿回了地下的洞穴中，更多的则是仰起头看向空中燃烧的符，眼中写着好奇。 　　张汐颜从地上一跃而起，手里握住一把剑，阴阳二气交织成的太极气旋出现在她的脚下。她迈步踏出，剑走游龙，大量的符从她的手里洒出去，在她释放的剑气引导下飞出去，耀出一道道符光，组成一道符阵。 　　符光闪烁，刺眼的光芒照开，落在那些怪物身上，发出类似于铁板烧的滋滋声响。 　　离得最近的怪物痛得发出声嘶吼，不退反进，纵身一跃，朝着张汐颜扑过去。 　　张汐颜的左手一翻，一面光滑的镜子出现在她的掌中。 　　那镜子的背面是八卦、中间印着一个太极，发着光，似在吸收周围的光线，使得它的镜面也亮了起来。 　　张汐颜抬手，镜子里飞出一道光线，准确地打在那怪物的额头处，烫黑包子那么大的一块。 　　怪物痛得连续几个翻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符阵，隔着符阵冲张汐颜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突然，旁边的岩石缝里伸出一只长着锋利指甲的女人胳膊，突然抓向张汐颜的脚踝。 　　张汐颜抬腿避开那一抓的同时，剑尖往下一刺。 　　底下那只怪物的手一缩，又躲回到了地下来到柳雨所躺位置处年正下方，飞快地刨着岩石。 　　那爪子比钢铁铸成的还要锋利，刨起岩石来如同刨豆腐。 　　柳雨吓得大喊：“大佬，底下！” 　　张汐颜回了句，“别慌！”她一个翻身跃到柳雨的身侧，突然隔着岩石往下刺去一剑，精准地扎在那怪物的手上，痛得它立即缩了手。 　　张汐颜一跃而起，站稳后，蓄气于剑，再通过剑将积蓄的力量释放出去撞在那些燃烧的符纹上，顿时将是给火里浇上了大量的油，符光烧得这里的天都红了。 　　柳雨只觉温度一下子升高到快把自己烫熟了，那些刚进入符阵要发起攻击的怪物们纷纷发出痛苦的嗥叫，连滚带爬地逃出符阵，逃到光线之外。 　　它们的皮肤都被烧烂了，大块的肉掉落在地。那些肉落到地上就变成了黑色，淌出黑血，散发着阴煞之气。 　　张汐颜抬手一扬，一道天罡神雷符飞到空中，炸开。 　　雷声响起，天罡之气溢散，天空中充斥满雷茫气息。 　　一只怪物被雷符劈中，脑袋都碎了，身子被炸得焦黑，身上还冒着烟，汨汨地往外淌着黑血。 　　周围的怪物吓得扭头蹿进了黑暗中逃到了地下。 　　柳雨身下地洞里的那只也头也不回地逃远了。 　　柳雨只觉浑身上下火烧火燎地疼，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表皮被烫熟了，毁容了。 　　很快，符光暗了下来。 　　张汐颜取出一道符，化成一团大概有四五十米高的火悬浮在身侧。那火里散发着暖融融的热感，有稀稀拉拉的太阳精火游离在其间，让人仿佛沐浴在阳光下。 　　柳雨问：“大佬，我有没有毁容？ 　　” 　　张汐颜说：“没有。”她把柳雨扶起来，说：“你是神体，区区符阵还伤不了你。” 　　柳雨说：“那些怪物看起来比我还厉害，阴煞之气那么重。” 　　张汐颜说道：“是尸怪，你可以理解为鬼界的僵尸，它们比僵尸更灵活，像野兽。鬼的体内结阴珠，尸怪的体内结尸丹。一些鬼族会特意去掳掠其它族类的尸体埋在由阴煞之气汇聚成的养尸地养出尸丹，用来修炼。”她打量圈四周，问：“你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的养尸地有古怪，像是阴阳两界重叠之地，又有禁制把她和柳雨都困住，绝对寻常之地。 　　柳雨说：“巫神树扔过来的。” 　　张汐颜诧异地看向柳雨，问：“巫神树？好端端的，它干嘛扔我们过来？” 　　柳雨“呃”了声，干笑两声，说：“我开辟的次元界通道太多，把自己困住，找不到出去的路，找巫神树帮忙，她就把我们扔到这来了。” 　　张汐颜顿时了然。能让巫神树把她俩扔来的地方，必有不凡。 　　她不由得又看了眼柳雨，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柳雨淬炼的血肉之躯不能走，巫神想让她好好修炼。她俩现在的道行还低，打不过天族，巫神树很可能是不想让她俩掺合进金乌族跟天龙族的争斗中，把她俩扔到这鬼地方。 　　张汐颜再次打量眼四周，又将手掌按在地上，释放出阴煞之气去感知流向。 　　柳雨有了主心骨，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问：“大佬，我们是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汐颜说：“这里有很强的禁锢力量，不是来自某种神通，而是法阵。”她说完，扭头看向柳雨，问：“要不要在这里练习走路？” 　　柳雨“哈？”了声，问：“练习走路？”大佬，你有没有搞错，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是多练习就能走路的。 　　张汐颜说：“那我背你。在这种地方，是飞不出去的，也无法开辟通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大阵的出口。像这样的大阵，相当于一个次元界，百十年里能找得到出去的路都已经很不错了。”她说话间，去扶起柳雨，将她挪到自己背上背起来。她一手托住柳雨，一手握剑，准备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第107章 　　柳雨趴在张汐颜的背上, 因为离得过于贴近，以至身体的触感、呼吸、包括感知都全落在了张汐颜的身上，让她莫名地紧张, 心头涌起异样的情绪, 有种熟悉感，思绪浮想连翩。 　　她觉得自己对张大佬的身体似乎特别熟悉，仿佛曾经在张大佬的背后这么抱住过她，还搂过腰，像是睡觉的时候。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她俩曾经在一起时的熟悉感。 　　忽然, 张汐颜的步子微微地踉跄了下, 似乎背起来有些吃力。 　　柳雨心想：“我很重吗？”她放开感知去查看, 便见张大佬每走一步都在岩石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把岩石都踩裂了。张大佬托住她的那只手，因过于用力，手背上的筋、肌肉都崩紧了，握在手里的剑已经被当成了拐杖。 　　柳雨想想自己吸收的那些鬼灵晶经过重重吸收压缩最后变成骨头的重量，都觉得自己的重量轻不了。 　　张汐颜的身上还有伤，内出血虽然止住了，但伤口还没好完，因为之前赶走尸怪和这会儿背着她, 导致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柳雨既心疼又过意不去，说：“大佬，你放我下来, 掺着我走吧。” 　　张汐颜说：“这里的地形是养尸地, 又有强大到连你都飞不起来的禁锢, 不是善地, 得尽快离开。” 　　柳雨忽然想起一事，说：“大佬，这里好像是个阴阳地界，白天的时候这里是片生机勃勃的森林，还有金色骨头但没有天罡之气的野兽。” 　　张汐颜停下来，问：“你确定？” 　　柳雨说：“我确定啊。要不是夜晚来了，那野兽骨头正压在我身上呢。大佬，你说……这也是够奇怪的，那野兽骨照理说已经变成死的，怎么没到阴间地界呢？为什么会是金色的骨头，还很结实。”她说完便觉察到张汐颜紧张起来，更加警惕。她问道：“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燃符进入阳间地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张大佬突然加快速度钻到了地下。 　　张汐颜放下柳雨，取出阵盘，布下幻阵。她将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柳雨很是莫名，不过，还是听张大佬的。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动也不动。 　　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声音不断响起，且每次响起时，都更加靠近，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跳过来。 　　这么个鬼地方，让柳雨不由得脑补出一具僵尸王正平举着双手一蹦一跳地跳过来。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面面感，但听着这声音，就觉得像。 　　张汐颜紧张得犹如拉满弓的弦，她的右手握住剑呈蓄势待发之势，左手则取出药瓶，把疗伤的药整瓶灌进了嘴里，胡乱嚼几下便咽了下去。她悄声传音柳雨：“有东西过来了，感知和视线都避开它。”她说完听到柳雨砰砰跳的心脏，侧目。 　　柳雨让那加快速定靠近的声音搞得更加紧张，心跳更加迅速，她想让自己的心脏不跳都办不到。 　　张汐颜简直要疯！这修炼蛊身的，花神蛊的心脏结构跟人的不一样，柳雨重塑血肉之躯，倒是没把心脏这么一个重要器官忘掉，却忘了学怎么控制心跳、呼吸和气息、隐藏自己。 　　柳雨身上的心跳声、覆盖在身体表面流转的气息都在释放着信号，大喊着：我在这里！ 　　张汐颜刚想用芥子石把柳雨收进去，那东西已经到了近前。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声响起，强大的撞击声伴随着撞击震感同时传来，岩石碎裂、地洞崩溃，瞬间把她俩埋在了下面。 　　她俩的道行高深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阴煞之气形成保护罩，这些岩石砸落在身上不痛不痒。 　　可出现在她俩跟前的鬼玩儿，吓得张汐颜和柳雨的呼吸都凝固住了。 　　那是一个浑身缭绕着阴煞之气身高足有两米多的尸怪，这尸怪呈人形，但几乎快看不出人样。它的身上覆盖满金色的鳞片，两只眼睛呈金色，眼瞳里清楚地映出她俩的身影。 　　柳雨看见自己跟张汐颜一起倒在坑底被压在石头下，活像两只陷入猎人坑底的小动物，说不出来的可怜。 　　那尸怪用盯住猎物的眼神盯着她俩，刚要跳下坑，又像是突然发现有危险，往旁边一个侧滚躲开。 　　一道黑影从她俩躺着的大坑上方掠过，发出震耳欲聋的野兽吼啸声，便朝着那尸怪扑过去，打成一团。 　　张汐颜趁机背起柳雨，顺着旁边的地洞钻出去七八十米远，待到了地面后，以最快的速度拔腿飞奔。 　　柳雨回头望去，发现是一头七八米长的浑身阴煞之气的鬼兽跟那尸怪打起来了。它俩打斗极为激烈，把地上砸出许多大坑，吓得周围的尸怪纷纷逃蹿。 　　张汐颜一口气跑出好几百米，取出一个罗盘托在掌中，她看了眼罗盘，便朝着指针所指的方向奔去。 　　这地方有禁锢，很多神通都施展不了，也飞不起来，行动全靠自身体力支撑。 　　张汐颜背着比山还重的柳雨，跑得气喘吁吁，引起周围尸怪鬼兽的注意。有些尸怪和鬼兽甚至跟在她俩的后面追，似乎想要逮猎物。 　　柳雨的小花瓣飞不起来，只能洒在经过的路上，释放出剧毒，就当是布陷阱了。 　　这些东西也不傻，纵身一跃，跳过有毒的地方，继续追。 　　张汐颜抬手就是两道阴雷符打出去，炸翻追到近前的两只鬼兽，继续拔腿飞奔。 　　柳雨趴在张汐颜的背上，跟不要钱似的往身后糊小花瓣，哪怕没什么作用，好歹也挣扎两下。 　　她又一次放出大量小花瓣后，扭头望往前方看了眼，忽然发现不对劲，再定睛一看，吓得发出大喊：“大佬，停——” 　　前面有一座倒塌的废墟，废墟外围满了尸怪、鬼兽，它们用力地往前涌，又似被无形的罩子挡住，挤不进去。 　　那些鬼兽、尸怪听到有声音靠近，纷纷扭头，然后看到了张汐颜和柳雨。 　　张汐颜没有停，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跑。 　　身后则是十几只追她的鬼兽和尸怪。 　　柳雨吓得心胆俱裂！大佬啊，身后只有十几只，前面何止几百只！ 　　突然，张汐颜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腾空两米多高，跳到一只尸怪的肩膀上。 　　柳雨听到“咔嚓”一声骨裂声响，那尸怪被张汐颜踩得单膝跪地，背都弯了下去。 　　张汐颜跳起来踩在尸怪的肩膀上，以它为落脚点借力，往前一蹿，又跃到另一只尸怪的头上…… 　　她在尸怪堆中飞快穿行，很快便钻过尸怪堆，翻过倒塌的院墙，再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把柳雨都摔飞出去。 　　柳雨撞在大石头上，撞得石头都裂了，却顾不上喊痛，赶紧去看张汐颜。 　　张汐颜侧躺在地上，口鼻都在往外滴水，她用手去擦嘴巴和鼻子的血，却越擦越多，又取出药瓶往嘴里灌，把嘴里涌出来的血连同灌进嘴里的药一起咽下去。她跌跌撞撞地爬到柳雨的身边，将柳雨的一只胳膊搭在肩膀上扛住柳雨，往废墟深入爬去。 　　身后的尸怪、鬼兽发出阵阵嘶吼，全都噪动起来，四面八方的尸怪、鬼兽像是听到召唤便纷纷赶来。 　　转瞬的功夫，外面何止聚集的尸怪、鬼兽数量已经不止千数。更远处的还有尸怪和鬼兽赶来，连之前打架的两只都不打了，跳到院墙处，双手在空气处拼命挠，似乎想冲破无形的屏障进入院子里。 　　张汐颜连站都站不起来，一边爬一边吐血，还得连扛带拽地拉住柳雨往前爬。 　　附身在她脖子处的猪蹄默默地将体内的阴煞之气灌入张汐颜的体内，为她止血、支撑伤体。 　　柳雨看得难受又心酸，喊：“大佬。我有毒，不能吃，你把我放下吧。”她认识张大佬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张大佬这么惨过，弄成这样，还是被……自己拖累的。 　　柳雨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没用，那么多的鬼灵晶用在自己身上，几乎等于白费了。 　　张汐颜说道：“再厉害的毒都可以炼化掉。”她实在爬不动了，放开柳雨，仰面躺在地上喘气，拼命调动猪蹄注入体内的那点阴煞之气恢复力气。柳雨重塑血肉之躯几乎掏空了她俩所有的家底，这趟出门原本是想着送黎未去解开心结就出去挣点家底回来，没想到居然撞上龙神袭杀日耀界，再来到了这么个鬼地方。以至于现在连伤药都快吃不起了。 　　忽然，猛烈的撞击声响传来，空气中传来“嗡”地一声震颤声响。 　　一道呈半透明状的弧形屏障浮现在空中，那屏障上已经浮起现斑驳的裂纹，仿佛随时会裂开。 　　半透明的弧形屏障刚要隐去，又一击更大的撞击感袭来，紧跟着如同打鼓般的撞击密密麻麻地撞在屏障上。 　　张汐颜抬起头看去，见到外面的尸怪、鬼物无论大小都在一起撞击屏障，屏障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大。她深吸口气，拽住柳雨继续爬。 　　柳雨怕自己让那些尸怪活撕了，更怕拖累张大佬，哪怕手脚不听使唤，好歹刨几下也能让张大佬少用点力。她问：“我们去哪？” 　　张汐颜说：“历练之地，必有给宗门弟子逃生的避护之所。这里久无人打理，已经残破不堪，外围撑不了多久，得往里面去。”她说话间，已经爬过前院，来到台阶处。 　　裂响声自头顶上方传来，在这么多尸怪、鬼怪一起的撞击下，防御罩已经摇摇欲坠。 　　张汐颜一鼓作气，站起来，拽住柳雨往台阶上去。 　　柳雨的双手双脚一起动，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狼不狼狈丑不丑了。她说道：“大佬，这次要是活下来，我一定练习走路。” 　　张汐颜朝她笑了笑，说：“一言为定。”她又看了眼头顶的屏障，咬紧牙拽住柳雨往里去，对于口鼻中流出来的血都顾不得擦。 　　柳雨听着裂响声哔哔啵啵此起彼伏，再看张大佬的伤越来越重，心里格外难受，更担心张汐颜会因为她而失去逃生时机，说：“大佬，你放下我，自己跑。我有保命手段，不会有事。” 　　张汐颜把嘴里的血咽回去，说：“别闹！你至少要修炼几千年才能做到神魂出窍藏于子蛊中逃生。”她咬咬牙，说：“借点阴煞之气给我。” 　　柳雨愣了下，心说：“我是傻的吗！猪蹄输了半天阴煞之气给张大佬，我把这个给忘了。”她赶紧将体内的阴煞之气注入张汐颜的体内。张汐颜体血的经脉、血管好多都裂开了，在流血。她怕加重张大佬的伤势，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处，去填补那些没有阴煞之气的地方。 　　张汐颜开启额间开眼，又将阴煞之气引注到手、脚、天眼处，再拖着柳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台阶上跑去。 　　台阶很长，足有好几百阶。 　　防御罩在尸怪、鬼物们的联合撞击下轰然崩碎。 　　柳雨见到它们像潮水般涌进来，顿时急了，她调动所有力量正要把张汐颜推上去，便听到张汐颜传来声厉喝：“柳雨！”抬起头便见向来好脾气的张大佬的神情是罕见的凄厉，不由得吓了跳。 　　张汐颜说：“别干傻事，我用不着你救！”说话间，将芥子石里的符箓、法宝跟不要钱似的打出去，堵在台阶下。 　　燃烧的符、雷符中释放出来的闪电、法宝炸裂开的光芒，宛若一场烟花盛宴，将前院照得刺眼的雪亮，把那些刚涌进来的尸怪、鬼物们逼退到黑暗中。 　　张汐颜一鼓作气，拽着柳雨爬上了高高的台阶，躺在了台阶尽头的平台上，大口地喘着气，仍由鲜血从口鼻中淌出。 　　柳雨用胳膊撑地，坐起身，看着张汐颜这般凄惨的样子，难受得眼睛、鼻子直发酸。 　　张汐颜说：“这里的建筑物是完好的，防御大阵应该是完好的，安全了。”她把嘴里的血咽回去，伸手握住柳雨的手，说：“别再拿自己的命来护我，我只想你能安然无恙。” 　　柳雨压住情绪，说：“谁拿命来护你了，我是疯了还是傻了？”她说完，朝着台阶下方望去，便见有身上长着金色甲片的尸怪、鬼物顶着符光和法宝顺着台阶上的血渍往上爬。 　　它们只有五只，但每一只看起来都不好惹。 　　台阶下那些塌成废墟的庭院中，没有符光和法宝的地方，已经让尸怪、鬼物们占据，它们在废墟着连刨带翻，不知道在找什么。 第108章 　　转瞬的功夫, 五只甲片呈金色的尸怪来到了台阶尽头。 　　它们看到张汐颜和柳雨仿佛找到美味的猎物，争先恐后地猛扑去，却一头撞在了防御罩上, 翻滚着摔下台阶，把张汐颜洒在台阶上做抵御的法宝和符箓都压坏了很多。 　　柳雨心说：“这层防护罩厉害啊。”她好奇地问道：“大佬, 我俩刚才进来时没有遇到阻碍，是什么原理让这防御罩只对尸怪有用的？” 　　张汐颜说道：“尸怪修炼的是尸煞之气，这里的大阵形成的气场对尸煞之气有排斥作用。” 　　那五只尸怪又再次爬上来，这次收敛了力气, 再次撞向防御罩。 　　涌到台阶下院子里的尸怪们刨开废墟，翻出埋在建筑物底下用来布阵的鬼灵晶发生抢食。 　　这座庭院建的位置加上大阵, 使得这里的阴煞之气比外面更加浓郁，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由阴煞之气凝汇成的水洼。 　　尸怪们发现水洼后，宛若了般, 展开激烈争夺。 　　五只金甲尸怪见撞不开防御，纷纷调头去抢那些水洼。它们遇到有尸怪阻拦, 甚至把其它尸怪撕碎了, 再一只独占一口, 趴在水洼里痛饮, 喝畅快后, 仰起头发出大声嗥叫。那声音雄浑有力, 传出去极远, 慑得周围的尸怪纷纷后退。 　　张汐颜扭头注视着下方的情形，说了句，“那几只金甲尸怪都快成精了。”她强撑着坐起来, 又去掺扶柳雨, 说：“往里面去, 别让它看见我们。”一直看到美食在跟前，得没完没了地撞击大阵。它们要是脑子再好使点，驱赶周围的尸怪一起来撞大阵，这年久失修的地方能不能扛得住都难说。 　　成精？柳雨愕然问道：“它们还没成精的吗？我还以为它们都成神了呢。” 　　张汐颜掺扶柳雨的动作顿住，说：“哪有这么容易成神。” 　　柳雨“呃”了声，满脸雾水，不是很明白这情况。她觉得那些尸怪比她厉害多了，居然没成神？ 　　张汐颜看出柳雨的困惑，解释道：“你不能用人的常理来看待它们。这些尸怪生前的道行就不低，骨骼、经脉、体内积蓄的力量都很强大，它们变成尸怪跟你晋级成神体有异曲同工之效，身体更为强大，但还需要从头修炼。它们在变成尸怪的过程中，原有的思维、神智都没有了，沦为没有人性、情感只知道寻找食物的怪物。” 　　她想到柳雨一窍不通，又多解释了两句，“金甲尸怪相当于尸王。我刚才看它们的眼神和行事，像是已经懂得简单的思考、权衡，一旦成精，开启灵智后，就很难对付了。巫族以前有个尸族，它们的血液、骨头都是金色的，能够同时吸纳天地灵气、阴煞之气、尸煞之气，极为厉害，有着天生神体的说法。这地方，很可能跟尸族有渊源，甚至可能就是尸族的地界。” 　　柳雨不是很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也知道三言两语问不清楚，“哦”了声，便没再多问，继续把自己的阴煞之气度给张汐颜。 　　张汐颜有柳雨度的阴煞之气，多少恢复点力气。她将柳雨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再用剑撑在地上当拐杖用，扛着柳雨站起身，艰难地朝着正前方最大的那间宅子走去。 　　这是一座位于山坳中的宅院，一条两三米宽的台阶延伸上来，中间是一块空地，四周贴着山崖建有几座房子。这些房子跟民居差不多，房顶、墙、地砖都是就地取材建的，用是黑色的散发着阴煞之气的岩石。屋子没有窗，房门是石砌的，有一尺多厚，上面烙刻有防御符和法阵，很是结实的样子。 　　那五只金甲尸怪喝完阴煞之水后，又来到台阶尽头，拼命撞击防御罩，似乎是怕她俩跑了，显得格外焦急。它们在撞门的同时，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俩，那要吃人的目光看得人心头发寒。 　　陆陆续续的，有越来越多的尸怪聚拢过来，全都盯上了她俩，跟着金甲尸怪一起撞击防御罩。 　　张汐颜到了门口后，担心里面隐藏着危险，没敢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去掏符，却发现自己带的符和法宝都光了，芥子石里空的只剩下宝船、一点家具和日常用品。她定了定神，先悄悄地推开条门缝，放开感知，确定里面没有危险，是一座空房子。 　　这房子的中间是正堂，作为客厅使用，只摆有几张桌椅，左右两侧各有一间休息室，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柜子，里面靠墙处，各有一扇紧闭的石门。 　　张汐颜没看到有危险，这才将门推开到够她俩进去的宽度，将柳雨拽进去后，自己也翻过门坎，进到门里后，把门关上，见到门后有门栓，便把门栓也栓上了。 　　门栓落在位置上的同时，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发生了嗡地一声颤动，紧跟着门、墙、房顶、地砖上烙刻的纹路有光线掠过，淡淡的气流覆盖在表面，房顶上挂着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照亮了屋子。 　　柳雨看向门栓，只见门栓卡进槽里，正好跟刻在上面的纹路连上，顿时了然。她心说：“还挺先进的。” 　　张汐颜长松口气，靠着大门，盘膝坐好，闭目，打坐，疗伤。 　　柳雨坐起来，靠在门边，继续将自己体内的阴煞之气渗进张汐颜的体内和心脏处的本命灵蛊中。 　　有了阴煞之气的滋养，张汐颜的本命灵蛊渐渐醒转过来，它释放出小花瓣去修复张汐颜的伤体，将那些断掉的经脉、裂开的血管一一修补上。 　　外面的撞击声渐渐消失，聚在台阶处的尸怪渐渐散开，没有走远，仍在游荡在周围。 　　时间过去很久，外面一直是漆黑一片，连点亮光都没有。 　　柳雨估计这宅子大概率是一直处在阴间面，如果想去到阳间地界，估计还得另想办法。 　　张汐颜有柳雨源源不断地提供阴煞之气，很快便修复了伤口、充盈了经脉、丹田，连天眼都得到了些恢复，很快便恢复了行动力。 　　柳雨蔫哒哒地对张汐颜说：“张大佬，你是无底洞吧？”那么多阴煞之气度过去，流到天眼那只见进不见出，自己都快被吸干了。 　　张汐颜“嗯”了声，赞同无底洞这个说法。她站起身，说：“你坐一会儿。”拿着剑，先到屋子转了圈，查看有没有遗漏掉的地方，路过时顺手往桌子上一摸。早已朽烂的桌子轰然坍塌，变成一堆碎渣。 　　桌椅凳子都是木头的，全烂了，只有床是石头做的，还是完好无损的。坐垫、席子、帘幔都朽烂了，一摸便是满手渣。 　　张汐颜把石床上面的席子残渣清扫干净，再将其它烂掉的东西都扫到角落。 　　柳雨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蚂蚁般忙忙碌碌的张汐颜，心说：“真勤快啊。”收拾屋子的张汐颜一点都不大佬，特别有居家过日子的气息，有点可爱，有点撩人。 　　柳雨的脑海中浮现起一点小小的念头，她心想：“张汐颜不会拒绝的吧？” 　　张汐颜把房间收拾干净，将靠着大门坐着的柳雨抱到石床上。 　　柳雨坐在石床上，张汐颜又正好是俯身的动作，于是她顺势一口亲在张汐颜的嘴角。 　　张汐颜的浑身一僵，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过了大概两秒钟时间，视线下瞥，看向柳雨。 　　柳雨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小声问：“我可以亲你吗？” 　　张汐颜有些羞窘，想要拒绝，可柳雨又很难得的主动，不再排斥抗拒她。她略作迟疑，轻轻闭上眼，默许了。 　　此刻的张汐颜整个人都柔和起来，闭上眼睛等着被亲的样子又乖又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去。 　　柳雨的吻如小鸡啄米般细细碎碎的轻轻地点在张汐颜的嘴唇上，不仅没亲够，反而愈发上瘾，于是大胆地更进一步，贴上去，轻吮亲吻。唇舌间的触感、张汐颜的呼吸、情绪都清楚地传递到柳雨的脑海中。柳雨只觉自己被一张强大而温柔的网罩住，毫无保留地任她索取，就好像只在她想，就能全部占有张汐颜。 　　这让她的胆子又壮了几分，也尝试着去占有更多，可随着唇舌的放肆，不仅没能得到满足，反而还想要更多，甚至做出更过分的事，例如，脱掉张汐颜的衣服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柳雨不确定张汐颜会不会拒绝，但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没敢进一步动作，占足张大佬嘴上的便宜，便识趣地缩了，然后做贼心虚地看着张汐颜，说：“呃，美……美□□人。” 　　张汐颜早就摸透了柳雨的小心思，挺开心柳雨能主动，为了避免尴尬，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出去了。 　　柳雨心说：“这就走了？”她喊：“张大佬。” 　　张汐颜回头，问：“能不能换个称呼？”她说道：“直接喊名字，叫张汐颜也行。” 　　柳雨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笑地试着喊了句：“汐颜宝宝？” 　　张汐颜有着瞬间失神，但又很快恢复镇定，轻轻点头，说：“可以。”怕控制不住情绪，拿起剑，走到房门后面的石门处仔细查看。待确定是真的门后，便用力地将它推开。 　　门后是从人工开凿的山洞，高约两米多，宽约一米多，有几个岔路口，像是通往其它的屋子。山洞内部的气流涌动，有滴水声，通过回声可以确定，里面还有挺大的空间。 　　张汐颜对柳雨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探探。” 　　柳雨“哦”地应了声，目送张大佬进入山洞。她自己待着无聊，这种手脚行动不便在这地方确实很惨，抓紧时间练习。她的手脚协调性不好，费了半天劲才在地上站稳，一步迈出去，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 　　她又费了半天劲，跟条虫子似的卡在床头的墙角缝之间在胳膊的辅助下站起来，为了保证身体的平衡，她连阴煞之气都用上了，用来托住自己。 　　张汐颜回来了，见到柳雨摔在地上，明显是在练习，没去掺扶，让柳雨自己起来。她说道：“是条逃生洞道，山洞里备有些逃生物物、药材，年代久远，都腐烂了。防御大阵是融合山形地脉建的，完好无损。” 　　柳雨背贴在墙上，像条蛇一样扭动腰和腿沿着墙滑了起来。那腰扭得可灵活了。 　　张汐颜满脸呆滞地看着柳雨，突然担心柳雨万一学不会手脚，会不会像蛇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地滑行。她看到柳雨小心翼翼地抬起双臂，去找身体的重心和平衡，似乎还没有学习蛇行的想法，赶紧把这念头抛远，鼓励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 　　柳雨想了想，说：“我需要两根拐杖。” 　　张汐颜说：“最好是练习不依靠拐杖正常走路，如果你实在需要的话，我去猎几只尸怪，用它们的骨头给你做拐杖。你是神体，身体密度高，很重，一般的材料撑不起你。” 　　柳雨赶紧说：“你还是先养伤吧。” 　　张汐颜点点头，在旁边看柳雨练了一会儿，说指向山洞里的逃生通道，说道：“我去先猎点实力低的尸怪和鬼物取尸丹和阴珠。”从这里出去能避开那几只金甲尸怪。猎来的尸丹和阴珠有助于她疗伤恢复实力。 　　柳雨说：“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又一头摔倒在地上。 　　张汐颜扫了眼把地面都摔裂的柳雨，压住心疼的情绪，提剑出去了。 第109章 　　熟能生巧, 摔跤的次数多了，经验也出来了，但没什么大用, 下一次还是这么摔，最多就是在摔下去时释放阴煞之气托住自己, 不让摔那么狠。她在爬起来的时候则是熟门熟路的，贴着墙扭成S形，靠着背部跟墙的摩擦站起身。 　　柳雨还发现，虽然飞不起来, 阴煞之气也飘不远，离体到二十多厘米左右就会被吸收走, 但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阴煞之气跟自身的联系更紧密，没那么容易被吸走。 　　她的灵机一动，用阴煞之气托着自己贴着地面或靠墙飞, 竟然真的飞了起来。 　　这里的禁飞禁锢只是禁高飞，贴着飞还是可以的。 　　柳雨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便想出去打尸怪, 又想起神通用不了, 光能贴地飞有什么用？最后还得凭拳脚功夫, 况且, 手脚不便, 始终是个麻烦。 　　张汐颜受了伤还要出去打猎取尸丹、找药, 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柳雨拿出运功员的精神继续练习。 　　她考虑过像婴儿学步那样，先从爬练起，可看着自己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在这么阴森诡异的地方爬行, 瘆人, 为了自己的气质、脸面, 为了让张大佬更加爱自己，也得努力站起来。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再摔倒，从左边房间摔过客厅，再摔倒右边房间，又再摔回来，来来回回摔了不知道多少遍，进步嘛，有的，摔得更加熟练，都知道自己怎么摔了，爬起来也很熟练了，贴地飞到墙壁处，哧溜就滑上来了。 　　摔习惯了就好，换个角度想，就当是自己跟自己玩，还是挺开心的。 　　张汐颜回来了。 　　她换了干净的新道袍，身上仍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脸色略微带了点苍白，脚步有些浮虚。 　　张汐颜担心柳雨等久了担心她，几乎是一路飞奔赶回，到住处时，没有听到柳雨摔跤的脚步声，房间里没见到人，顿时急了，喊道：“柳雨”，声音刚落，便觉察到头顶上方有视线投来，吓得她赶紧取出剑做出防御，同时抬起头看去，就见柳雨跟个女鬼似的横贴在墙头打量着她。 　　这屋子有法阵，柳雨贴在墙上，气息跟法阵融在一起，如果不是正盯着她看，真难发现她。 　　张汐颜暗松口气，收了剑，问：“你怎么上墙了？”她的话音落下，便见柳雨在墙上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再笔直地滑下来，贴墙站着。那样子，让她真的很想一道符飞过去，把柳雨当鬼收了。她想问柳雨能不能好好走路，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打消了。柳雨是真的不会好好走路，还在练习呢。 　　柳雨贴墙站好，尽量保持好仪态，问：“伤哪了？连衣服都换了。” 　　张汐颜说：“没事，已经止血了。”她说完，见柳雨斜眼睨着她，似乎坚持想看，说道：“真没事。” 　　柳雨贴着墙坐下，问：“你要不要养养伤再出去？反正我们不着急离开，这地方的阴煞之气重，吸收空气中游离的阴煞之气慢慢养伤也行的。” 　　张汐颜轻轻地“嗯”了声，把芥子石中宝船上的桌椅搬出来，摆在客堂中，再次自己这趟出行的收获拿出来。她猎了几只尸怪，只取了尸丹。她的运气好，找到几味年头颇久的药材，又到阳间地界猎了几头已经结出内丹修炼成精的野兽。内丹可以用来给自己养伤，野兽肉可以烤了给柳雨解解馋。再就是她找到一口由阴煞之气汇聚成的水眼，里面大概有一浴桶的水，全让她吸收光了。为此，被周围那些将水眼据为己有的尸怪追得差点回不来，好在那些尸怪的道行低用幻术骗了过去。 　　张汐颜把几头野兽给了柳雨，让她用芥子石收起来，以免被阴煞之气侵蚀坏。 　　她去到另一间没收拾的屋子，取出浴盆，将收集来的阴煞之气汇聚成的水倒进去，再把采来的药材以真气提炼成汁液混进去，分了一颗尸丹给柳雨，其余的便准备泡着药水炼化吸收。 　　柳雨接住张汐颜递来的那颗煞气缭绕还带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的黑色珠子，看了两眼，便还了回去，说：“你自己用吧，等你养好伤，我想要多少都有的是。” 　　张汐颜没跟柳雨客气，收回尸丹，便去到浴池旁，正欲布下幻术遮蔽住柳雨的视线和感知泡澡，便听到柳雨喊她汐颜宝宝。 　　这声音喊得她的心头微颤划过丝丝悸动，仿佛回到曾经柳雨腻歪在她身边时的日子。她略微失了失神，回头看向柳雨，眼神询问：有事？ 　　柳雨说：“我能不能看你怎么吸收尸丹的，想学学。” 　　如果柳雨喊的是张大佬，而不是汐颜宝宝，张汐颜就信了。张汐颜怀疑柳雨是想看她泡药浴。她下意识地把玩了下手上的戒指，绷紧表情，点头，轻轻地“嗯”了声，同意了。耳根却一下子烧了起来，又红又烫。 　　张汐颜努力稳住情绪，背对柳雨，伸手去解道袍的扣子。 　　她想起她俩曾经的亲密，在心里对自己说，柳雨想看就看吧，反正都已经……可这样，又实在很难为情，毕竟分开了一千多年，早已不是曾经，而柳雨现在明显对自己又起了心思。这是当着柳雨的面脱衣服给她看，非常难为情，且别扭。 　　张汐颜解开腰带，拉动身上的伤口，动作顿住，心想：“柳雨不会是想看我的伤吧？”她回头朝柳雨看去，就见柳雨正在看房顶，有意移开视线避免她难看。 　　她心想，要看伤口就看吧。一点皮肉伤，没什么。 　　她取下戒指用盒子装好收起来，才解开衣服，叠整齐放在浴盆旁边的矮几上，忽然觉察到柳雨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同时听到长长的吸气声。 　　她当作没发现，迈进浴盆中泡进去，拿出一颗尸丹放在掌中直接炼化吸收。 　　柳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汐颜身上的伤，看傻了。张汐颜从胳膊、到小腹、胸前、后背、腰、腿，纵横交错地布满酷似野兽爪子挠出来的伤口，那些伤口长出新肉，伤一条条红色的蜈蚣爬在身上。又白又嫩又滑的皮肤上爬满狰狞的伤口，看起来更显触目惊心。那些伤口，有些深入脏脏，有些连骨头上都是裂纹。 　　张汐颜专注地吸收浴盆里药水中的阴煞之气、药性及尸丹中的能量，刺激伤口迅速生长。她对自己受这么重的伤，连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是很稀松平常的小伤般，又好像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 　　柳雨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突然不想靠抱着大佬的日子过活，想把大佬保护得好好的。自己修炼成神体了，努努力，还是能帮到张大佬的吧！ 　　她贴着墙，站起身，继续练习走路。 　　她的身体平衡感不好走不稳，可以先扶着墙走嘛。 　　可她扶着墙也走不稳，照摔。 　　柳雨有点生气，想放弃贴地飞好了，她看看坐在浴盆里打坐疗伤的张汐颜，一个深呼吸给自己鼓劲加油，又站起来继续练。 　　她俩总得离开这里，如果自己一直走不了路，只能拖累张汐颜。如果自己能够学会平衡，再学点战斗技巧，在张汐颜被尸怪、野兽围殴的时候，还能帮上些忙。 　　张汐颜把采来的药、猎到的尸丹都吸收完，稳住了伤势，体表的疤痕已经不太看得出来，腑脏、血管、经脉上受的伤也长出层肉膜裹住，防止伤口裂开流血，但要彻底的全部长好，还需要些时日。身上受的伤不好说，最难的是之前消耗太大，导致身体亏损严重，需要大量的阴煞之气补充。 　　尸丹比起鬼灵晶和阴珠有个好处，就是它同时蕴含有尸怪的血肉之气，在滋补阴煞之气的同时还能滋补血肉之气，坏处就是尸煞之气的副作用阴煞之气更大，需要把里面的死气炼化掉才能吸收，不然的话，轻则吸收过多，身体会逐渐朝着尸怪转变，又或者是变得残暴嗜血。 　　如果有丹炉炼化后吸收，效果是最好的。以她现在的身体，撑不起炼丹的消耗。 　　张汐颜从浴盆中起身，取出清水冲干净身上的残渣药水，迈出浴盆便觉察到柳雨的视线又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呆滞两秒，决定装作不在意，强作淡然地穿好自己的衣服。 　　柳雨的视线在张汐颜的身上来来回回瞟，她想挪开视线，又忍不住看过去。明知道张汐颜身上有药需要休息，但是……又忍不住有点想法。 　　她瞥向自己的胸、腰等部位，心想，我的身材比张汐颜的还要好上一点点，我干嘛会对张汐颜有想法。可事实上，真有想法，脑海中总浮现起她把张汐颜压在床上这样、那样时、张汐颜动情时的模样。她又想起自己亲吻张汐颜时，两个人紧紧地绕在一起的亲密无间感。 　　柳雨有点想入非非。 　　她忽然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扭头，就见张汐颜已经穿戴整齐，看过来的表情透着点怪异，似乎把自己内心的一点点想法都看透了。她索性承认，说：“你好看！” 　　张汐颜去到柳雨身边，想亲一下柳雨的脸撩两下，终究没好意思，说：“我去猎尸怪。” 　　柳雨叫道：“还去呀？”都没看上次挠成什么样了。 　　张汐颜点头，说：“收集尸丹和找疗伤药是一方面，这里的禁锢对淬炼体魄很有好处，通过战斗，是最快的提升方式。”她说完，趁着柳雨没注意，飞快地在柳雨的耳垂上亲了下，没等柳雨反应过来，便径直离开。 　　柳雨心说：“啧啧，没看出来，你居然对我也有想法。”她扯开嗓门大喊：“你早点回来。”话音落下，屋外不远处响起尸怪的吼叫声。 　　柳雨吓得打个激灵，心说：“不会是有尸怪进来了吧？”她努力地辨认了下声音的位置及尸怪的脚步声位置，发现还在防御罩外，才暗松口气。她拍拍胸脯压压惊，抓紧时间继续练习走路。万一防御罩扛不住外面的尸怪不时来几波撞击，她俩就得逃命了。 第110章 　　柳雨趁着张汐颜不在, 没有人看见自己的丑样子，放心大胆地进行各种尝试，什么肩膀加腰扭来扭去地在地上S型浪, 或者是学猪蹄一拱一拱地前行。 　　事证实明，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很可能会在其它地方打开一扇窗。 　　柳雨发现自己扭起来身体格外灵活，瑜伽动作都能轻松地做出来, 在扭动、拱动前行的过程中, 膝盖、手肘、手掌都还能借点力, 还可以做到贴地往前猛蹿加速。 　　这三间屋子太窄，都不够放开速度扭起来的。 　　柳雨钻进屋后的地道中，在地面、洞壁、洞顶来回爬、游、扭, 偶尔还能起身站一站, 在控制好重心保证自己站得笔直的时候, 笔直地往前蹦，也能不摔。她平举手臂学僵尸跳，平衡感就更好了。 　　她在腿不动的情况下，靠腰、背保持平衡时，能做一些简单的挥臂动作而不摔倒，例如，学僵尸伸手缩手、展开双臂、扑跳。 　　柳雨玩得正开心……咳, 练习得正入迷，忽然, 身后不远处的地道拐角处有人出现, 她猜测是张大佬回来了, 刚蹦跳着转身, 一把剑咻地一下子飞到面前, 吓得她原地一蹦来个凌空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剑贴着腰飞过去，深深地没进那黑漆漆的岩石中，发出金属的震颤声，嗡嗡作响。 　　“柳雨？”张汐颜满脸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柳雨。 　　柳雨看了眼自己平举的双手，放下，微笑脸，“是我。” 　　张汐颜意外又好奇。从房间到这里有好一段距离，柳雨是怎么到这里的？蹦过来的？ 　　柳雨扭头朝身后扎在岩石上的剑看去，问：“你干嘛？” 　　张汐颜上下打量柳雨。 　　柳雨身上脏得没眼看，衣服早已经看不出原色，膝盖、肩膀、后背等部位更是黑到泛亮，一看就是经常跟地面或墙壁摩擦造成的。 　　张汐颜心说：“幸好料子结实，不然就该是洞洞装了。”她说道：“我没想到你在这里。”又夸赞句：“勤加练习很有用，能躲开我的突袭了。” 　　柳雨笑道：“过奖过奖！”果断地忽略掉张汐颜为什么会突然发起袭击的事，赶紧跟上张汐颜。待她跳出去一步，猛地惊觉自己的动作有问题，像僵尸，立即站住了。 　　张汐颜走过去把剑取回，忽然听到身后有蹦跳声，回头就见柳雨站得笔直地跳了步，又立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柳雨暗叫声糟糕。她总不能当着张汐颜的面蹦跳回去，或者是爬回去吧。 　　张汐颜去到柳雨身边，说：“我背你。” 　　柳雨赶紧说道：“谢谢啊。”跳起来，将手搭在张汐颜的肩膀上。 　　张汐颜有种被尸怪跳起来从身后搂住的错觉。她挥去脑海里的想法，背起柳雨往回走，说：“我发现你有时候不走寻常路挺好。” 　　柳雨问：“怎么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自己这么蹦跳爬行是什么鬼样子自己还是知道的。 　　张汐颜说：“进步神速，再遇到尸怪，至少有几分自保之力了。”这么窄的地道，柳雨能转出一个三百六十度，且是身子后仰造型在空中环成圆环，基本上滚成了一颗球，也是相当厉害了。 　　柳雨打量张汐颜，发现她是认真的，说道：“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 　　张汐颜说：“不用当，就是夸你。”她背着柳雨，走得稳稳的，心情格外的好。 　　以前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各个次元界、秘境探查、寻找修炼资源，通常是走到哪算哪，如一叶浮萍般飘泊着。如今则时刻想着柳雨还在等她回去，心里有着牵挂惦念，有人陪伴的感觉和孤孤单单自己一个人孑然不同。 　　张汐颜背着柳雨回到住处，她把柳雨放回到石床处，再迅速扫视眼屋子，发现满地、墙上都是柳雨在地上爬过留下的痕迹，原本脏兮兮的屋子都快让柳雨用衣服蹭干净了。 　　柳雨衣服的料子极好，寻常的水火污渍根本无法沾在上面，能让柳雨穿得那么脏，真的只能是按在地上千百次摩擦才能留下。 　　张汐颜说：“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柳雨想说不用了，再看自己的衣服确实脏得像挖煤的，只得麻烦张汐颜。 　　张汐颜解开柳雨的腰带脱下外袍，露出干净的打底衣和脏兮兮的裤子。她指向柳雨的裤子，说：“也要洗。” 　　柳雨的眼神飘了飘，有点怀疑张大佬的心思不纯。 　　张汐颜从柳雨的眼神就能看出她心里想什么。 　　她没再让柳雨脱裤子，取出浴盆，倒进清水，把外袍放进抖动揉搓几下，再提起来时，衣服已经干净如新，且连水滴都没沾上一滴。她把柳雨的腰带也搓洗干净，便给柳雨穿了回去，说道：“现在可以脱裤子了吧？” 　　柳雨轻笑一声，说：“谢谢啊。” 　　张汐颜回了句，“不客气”，手落在柳雨的裤腰上，顿觉这动作确实有点引人暇想，不由得顿了下。 　　她硬着头皮往下脱，入眼是白皙细长泛着莹白微光的腿。随着裤子的褪去，脚踝、脚趾都露了出来，无一不写着诱惑。 　　张汐颜紧张得手都在抖，默念清心咒，飞快地把柳雨裤子上的泥垢洗干净，转身便要去给柳雨穿上，却见柳雨正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她故作淡定地问：“怎么了？” 　　柳雨拖长调子，悠悠说道，“你对我有想法。” 　　张汐颜轻轻地“嗯”了声，坦率承认，飞快地给柳雨穿回裤子。她转移话题，说道：“你练习走路的时候，用阴煞之气覆盖面衣服表面，便不会弄脏衣服了。”忽视掉柳雨盯着自己打量的目光，说：“我去泡药浴。”从芥子石里取出给柳雨带回来的东西，转身去了旁边的房间。 　　柳雨差点让张汐颜突然倒出来的东西埋了，床都堆满了。果子、尸丹、妖丹、不知名的根植根茎、处理过的毒虫都有，全都是符合她口味的。她高声问道：“尸丹怎么吃？” 　　张汐颜说：“你可以直接吃。” 　　柳雨趴在床上，一口叼住乒乓大小的一颗尸丹，咔嚓一口咬下去，只觉很结实很脆，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伴随着阴凉感在口腔里扩散开。这味道有点冲，说不好是像吃芥末还是吃辣椒，但不难闻，啃嚼的感觉像咬冰糖，又脆又硬，很费牙。 　　她咔咔咔几口嚼碎，咽到肚子里，像吃下颗十全大补丹，比吸收鬼灵晶的感觉好多了，能够清楚地感觉摄入的精血气息和阴煞之气在经脉里蹿。它比鬼灵晶中的阴煞之气蹿得猛得多，几乎行气一圈，自己吸收后，它才化解开。最后还有团吸收不了的气，被她打了个臭嗝吐出来。 　　那味道，比放屁还臭。 　　柳雨满是尴尬的捂住嘴，心说：“吃不了会有口臭吧？”她下意识地朝张汐颜看去，却见张汐颜呆滞在原地，嘴巴半张，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柳雨说：“呃，这个，味道……有点重。”你让我直接吃的嘛。 　　张汐颜对柳雨的牙口佩服得无以复加。她想到以前柳雨啃吃的那些东西，估计尸丹在柳雨这里真的只有沦为零食的份。她收回思绪，收好戒指，脱了衣服，进入浴盆不泡药浴。 　　柳雨对张汐颜隐隐约约有点想法，又不好真付出行动，于是主动忽略掉正在泡澡的张汐颜，专著于食物。 　　她这些天的努力还是有回报的，用手拿东西、自己吃东西完全没有问题。柳雨还是有点小骄傲的，同时觉得自己大概再练练，说不定就能恢复到正常走路。 　　她吃了部分张汐颜给的食物，将剩下的收起来留作慢慢吃，从床上起身，继续练习走路。 　　她靠双手和腰保持平衡，再缓缓迈步，一步走稳后，再迈出下一步，走得极慢，但好歹能迈出步了。 　　柳雨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练步，感觉到自己一点点进步，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忽然，张汐颜喊了声：“柳雨。” 　　柳雨“啊”地应了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张汐颜说：“地道里有声音，你去把后门关上。” 　　柳雨侧耳听了下，没发现有什么，不过仍旧依言照办。她的双腿贴地飞行，笔直的哧溜滑行过去，再抬手一挥，把大门关上了，顺便还把门栓栓上。她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又放出感知，仍旧没听出什么异常，便没再理会，继续学习走路。 　　张汐颜加快速度吸收药浴里的药材和炼化吸收手里的尸丹。 　　柳雨又练了一会儿，忽然有股异样感升起。好像门外有什么，但既没有声音也没有视线感望来，可又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徘徊。她心想：“错觉？要不要开门看看？”她很想开门去看看，可张大佬还在泡澡，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 　　柳雨决定不管，等到外面的东西撞门再说吧。撞门也不开门。 　　她继续练习走路，走两步烦了，便开始蹦跳。 　　蹦跳了这么久，跳起来特别灵活。 　　张汐颜又喊了声：“柳雨”，说：“安静。” 　　柳雨满脸古怪的看向张汐颜，心说：“我没吵呀。”随即想起自己这么蹦蹦跳跳的，确实有点吵。她的心念微动，扭头看向后门，问张汐颜：“门外有东西？” 　　张汐颜说：“这里的防御大阵主要是针对尸怪，对阴魂鬼物的作用不大。屋子里的防御还算严实，大门一关，无论是人鬼尸怪都进不来。” 　　有鬼？柳雨放心了，说：“我去把屋外的东西收拾了。”是鬼就好办了，送菜上门。 　　张汐颜说：“别去。这地方封闭太久，里面养出什么都有可能。你有没有发现，外面的尸怪全都没有声音了，已经很久没有再撞击大阵了。” 　　柳雨决定听张汐颜的。遇到危险，还是跟着张大佬安全。她当即贴地飞行，去到张汐颜的身边，又瞥见张大佬光光地泡在浴盆里，赶紧挪开视线，朝门口望去。她把感知放开，门外还是老样子，阴气缭绕的除了山壁上凝结的水滴偶尔落下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柳雨觉得张汐颜大惊小动误判的可能性很低，很可能是外面的东西特别能藏。 　　她把感知扩散到最大范围，一点点地搜索仍旧什么没发现，倒是身旁的张汐颜，因为离得太近，整个人都毫无遮掩地被自己尽收眼底。她能够清楚地看见随着张汐颜吸收水中的药性、能量时，水里泛起的涟漪，能看见药性顺着毛孔渗进张汐颜的体内，能看见随着张汐颜的吸呼胸前、腹部发生的起伏…… 　　柳雨惊觉到自己想歪了，赶紧收回视线，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极微弱的叹息。 　　这声音非常清晰，却不是自己的。她吓得打个激灵，警惕地扫向四周，又去搜寻脑海中的声音来源，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张汐颜迅速收功，起身穿好衣服，问柳雨：“你发现什么了？” 　　柳雨说：“刚才我的脑子里突然有人叹了声气，那感觉像是要干什么坏事……进行到一半失败了。” 　　张汐颜问：“你刚才放出感知去查看门外的情况了？” 　　柳雨说：“嗯，但什么都没看见。” 　　张汐颜的神情凝重起来。柳雨修炼的是花神蛊身，论起幻术和感知力，鲜少有谁能比得过她。对方能够趁着柳雨放开感知时悄无声息地侵入，绝非寻常。 　　张汐颜盘膝而坐，开启额间天眼，朝屋外望去。赫然见到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外面，那团阴影将她俩所在的房子全部裹住，正在吸收防御大阵上的阴煞之气。那团阴影仅部分覆盖在房屋四周，有更大的一部分渗透在山体内部、地表、院子外的台阶上。好几具尸怪被它捕获，正被飞快吸收，其中一只还是金甲尸怪。 　　张汐颜觉察到有视线与对视上，有什么东西钻进脑海中，碰触到天眼里的神火，发出声类似于吱的尖锐惨叫，飞快逃蹿，退出了她的脑海。 第111章 　　张汐颜凝神朝覆盖在房屋、墙壁、地面上的阴煞之气看去。原本按照法阵流转的阴煞之气已经乱了套, 周围的阴煞之气浓郁了许多，且渐渐朝着她俩漫延过来。 　　柳雨觉察到情况不对劲，不由得朝张汐颜靠了靠，问：“怎么了？” 　　张汐颜说：“有一只大鬼把我们困住了。” 　　她说话间, 取出宝剑握在手里, 脚下涌起一圈直径约有一米左右的阴阳太极气旋, 将涌身边的阴煞之气逼开, 然后朝柳雨的脚下望去，便见大鬼所化的阴煞之气顺着铺地的石块来到柳雨的脚下，沿着脚踝往上爬。 　　她将阴阳之气灌注在剑上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柳雨的反应, 并没有立即出手对付大鬼。 　　这大鬼没有实体，主要是攻击神魂意识, 而柳雨吃过鬼界神帝头颅脑髓, 又将神魂意识融于血肉之中, 放在头骨内置于重重保护之中, 可以说是全身上下防御最严实的部位。 　　如今这只大鬼，正好拿大鬼验证柳雨的修炼成果。 　　柳雨觉察到有阴煞之气从地底沿着脚踝渗入到体内，阴凉的触感迅速涌向全身，脑子也随之晕晕的，后背冷嗖嗖的, 有种魂魄离体的飘忽感，又有点像喝醉了酒, 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她的身体里挤。她立即明白过来, 这些阴煞之气有问题。 　　她见张汐颜还盯着自己没动, 说明情况不是很紧急, 大概是想让自己解决, 于是放出小花瓣去吸收身体里的阴煞之气。为了预防万一，还用小花瓣放出毒把自己包裹起来。 　　她的头越来越晕，还有点胀疼，像是有什么在拼命地往脑袋里挤。她放开感知，除了诡异的涌满屋子的阴煞之气，什么都看不到。 　　张汐颜喊了声：“柳雨”，问：“你还好吗？” 　　柳雨觉得自己不太好，又觉自己可以再坚持，不过出于小心起见，还是把自己的情况详细告诉张汐颜。 　　张汐颜心说：“晕归晕，思维、神智倒是挺清楚的。” 　　就在两人说话失神的功夫，周围的阴煞之气突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向柳雨。 　　张汐颜的脸色大变，一剑斩下的同时，释放出天眼神火卷向那些涌向柳雨体内的阴煞之气。 　　她出手极快，但大鬼早已逐渐渗入柳雨体内抢占先机，赶在天眼神火之前涌入柳雨体内，躲开了天眼神火。 　　张汐颜怕天眼神火烧到柳雨，不敢擅动，喊道：“柳雨？” 　　柳雨的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上，低下了头，手脚身子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汹涌的阴煞之气在体内迅速涌动，撑得浑身的经脉、血管都鼓了起来，呈黑色的纹络状突起于雪白的肌肤表面，显得诡异狰狞。 　　张汐颜瞧见大鬼的阴煞之气在柳雨的体内横冲直闯，而柳雨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暗捏把汗，有点担心自己失算。虽说柳雨这情况正好克制大鬼，可……万一呢？万一有失，那可就真是被大鬼吞噬掉神魂意识占去身体从此世间再无柳雨。这后果代价，她承受不起。可从来都是机缘与危险并存，如果柳雨能够吞噬掉大鬼，好处极大，如果不这样，她俩只怕都难以活着离开。 　　这鬼跟寻常的鬼还不一样。它诞生的原理跟黑湖水妖是一样的，略微不同的是，它是自阴煞之气中生出来的。 　　它的出现意味着附近一定有鬼灵晶矿脉，但挖鬼灵晶矿脉如果遇到它，绝对是毁灭性灾难。它没有身体却融于阴煞之气中，无形无相，最擅长的就是附身、抢夺别人其它鬼物的身体，最喜欢吸收其它鬼物、生灵的神魂精魄以及各种情况，将内心的欲望激发到最大，让遭遇的人自相残杀、发疯发狂，做出种种令人发指的事，最后几乎无人能生还。想逮它，比在水里逮黑湖水妖更难。遇到这种东西，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将它连同矿脉一起封印。 　　柳雨的神体是掏空鬼界的鬼灵晶铸炼而成，骨骼全部是鬼灵晶，对它而言可以说是为量身打量的身体，因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据为己有。 　　虽然张汐颜对柳雨有信心，但这大鬼的道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万年，黑湖水妖八千年的道行只是它的零头，其间的凶险可想而知。 　　这让张汐颜的心也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盯着柳雨打量，查看情况。 　　柳雨缓缓地抬起头朝张汐颜看去，她的眼瞳、眼白全都变成了黑色，盯着张汐颜的目光阴恻恻冷幽幽的。她的头部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结果膝盖一软，五体投地的摔倒在地。 　　她再爬起身，再摔，继续爬，继续摔。 　　她连续摔了好几次，放弃站起身，阴煞之气从体内涌出，想要飞起来，却在离地只有几厘米高处便吧唧摔回到地上，因体重过大，把地面都摔裂了。 　　张汐颜见状，长松口气。这大鬼进入到柳雨的体内，真可以说是作茧自缚，把自己困在了里面，剩下的就看它跟柳雨怎么在柳雨的身体里打出个胜负了。 　　柳雨甩了甩头，眼睛里恢复点红光，但很快又变成了黑色，紧跟着血管、经脉中又泛起红光，飘出大量的小花瓣四处放毒。 　　张汐颜担心沾到毒被误伤，赶紧避得远远的。 　　柳雨突然贴在地面呈蛇形游走，体内涌出大量的阴煞之气，又再被小花瓣裹覆住。 　　她的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惊悚，一会儿气急败坏，突然又变成嘲讽，还说了句，“想吃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干嘛的？” 　　有阴煞之气从柳雨的脚底板溜出来，显然是大鬼也意识到情况不秒，想要逃走。 　　张汐颜立即放出天眼神火抛出去，烧得它又缩了回去。想逃！连窗都没有。一旦让它逃了，以它的性格、神通和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她俩只剩下被吊打的份。不说旁的，大鬼操控尸怪过来围攻她俩，她俩都扛不住。 　　柳雨恶狠狠地说道：“放我离开，否则我吃了她。” 　　张汐颜心想：“你真要能吃掉柳雨，又怎么可能离开。”八成是被柳雨啃得受不了，才会想逃。 　　柳雨直挺挺地站起来，做出僵尸跳的姿势朝张汐颜扑过去，双手直挺张汐颜的眼睛。 　　张汐颜脚踏八卦，轻飘飘躲开这一击，还顺势在柳雨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踹得又一个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 　　柳雨喊：“扶我起来。” 　　张汐颜听这语气跟柳雨说完全然不同，不仅没理，还取出芥子石翻，看能不能找点布阵的材料。她身上带的法宝、符纸都用完了，来到这里后也只打到点猎物和采到些药材、果子，只找到点兽骨可以用。 　　张汐颜挥剑在兽骨上刻符，摆到阵位上。 　　柳雨扭成蛇形，手脚并用，宛若一只大蜥蜴般飞快爬到石门口，一头撞在石门上，没能撞开门。她又贴着门爬起来，正要去拔门栓，便有一块骨符飞过来，精准地落在门栓上。 　　符光闪烁，化作刺眼的光芒晃得她睁不开眼，同时还有一股压力袭来，使得原本就行动不便的身子更像扛了座山在身上。 　　柳雨赶紧爬出符光笼罩的范围，又朝另一侧的门爬去。 　　张汐颜刻好第二块骨符，扔到门上。 　　柳雨突然厉声道：“你如果不放我走，我便自爆在这里。” 　　张汐颜继续飞快刻骨符，连个眼神都没给。无论是大鬼自己神魂自爆，还是想操控柳雨的身体自爆，都难。 　　大鬼没有实体，它的神魂意识融于阴煞之气中，自爆的效果跟阴煞之气爆动差不多，对柳雨来说估计也就是受点小伤，养养就好了。大鬼如果想操控柳雨的身体自爆，也得柳雨的修为够才行。 　　通常，身体自爆，是指丹田、内丹自爆。柳雨刚塑的神体，练习走路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有时间修炼，不说要说炼化丹田结出内丹，她连最入门的穴位修炼都没开始。不要说自爆，想自杀都办不到。 　　张汐颜用骨符封好门，又再给自己布下一个防御阵，盘膝坐在阵中，悠哉地看着大鬼满地打滚。 　　忽然，被大鬼附身的柳雨躺在地上扭腰扭屁股，伸手扯开自己的腰带，胡乱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做丑动作。 　　张汐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眸中迸射出怒焰。她拔剑出鞘，起身，太极气旋自脚下升起，她左手结印、右手执剑，剑影化作太极，手印作化八卦图案，狠狠地打在柳雨身上，化作强大的气流震得她离地一尺多高，形成的气流一直吹到墙角处。 　　她没等大鬼反应过来，便已经出了防御圈，剑尖抵在地上飞舞划动，真气顺着手里的剑灌注到画出来的符纹中，就地画出了一个伏魔阵。 　　张汐颜盘膝坐在阵眼上，将自身的真气灌入到阵中，催动伏魔阵运转。 　　被大鬼附身的柳雨被巨大的吸力吸附在地上，怎么挣扎都起不了身。它预感到不妙，挣扎得愈发厉害，眼睛鼓得似乎要凸出眼眶掉落出来，身上的血管、经脉更是像要撑破皮肤裂开，显得极为可怕。 　　柳雨突然张嘴吐出口黑血，她满血嘴，面露凶恶的笑容看向张汐颜，说：“放我走，否则我弄死她。”说话音，又吐了一口血。 　　张汐颜很是淡定地回了句，“震伤点经脉算什么，你把她剁成碎块，她也能把自己拼起来。” 　　柳雨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抽搐，嘴里、鼻子里、耳朵里都在往外渗血，身上不时有红光溢散，似乎有两股力量正在她的体内打架。 　　柳雨和大鬼都是阴煞之气，张汐颜很难判断是谁占上风，于是一直以伏魔阵压着柳雨的身子，不让她动弹。 　　柳雨抽搐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突然体内涌出大量小花瓣形状的花神蛊将她团团裹住，疯狂吸收覆盖在表面的阴煞之气。它们把表面的阴煞之气吸收完以后，又渗入到柳雨的体内，游走在皮肤下、经脉中，将把经脉、血管都撑得快裂的阴煞之气吸收掉。 　　过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柳雨的眼瞳逐渐恢复成红色，眼白的颜色也恢复正常。她打了个饱嗝，喊了声：“张汐颜。” 　　张汐颜收功，撤了伏魔阵，“嗯”地应了声，问：“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柳雨突然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到张汐颜的身边，伸手就掐住她的脖子，面目扭曲露出凶狠的模样。 　　张汐颜没好气的扫了眼柳雨，说：“眼神不对，重新演。” 　　柳雨翻个白眼给张汐颜，松开手，忽地觉察到不对，低头，便见自己的衣服开了，胸和腰腹全露在外面，走光了。她赶紧把衣服穿好，警告张汐颜：“你不准看。” 　　张汐颜说：“已经看过很多回了。” 　　柳雨哼了声，突然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吧唧一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张汐颜赶紧放开感知去查探柳雨的情况，便见柳雨的骨头中还有大量没炼化的阴煞之气附在上面，头部更是成为重灾区，里面的阴煞之气更是凝为鬼灵晶去挤压柳雨的脑部组织。 　　张汐颜当机立断，放出天眼神火去灼烧那些不属于柳雨脑袋里的阴煞之气和鬼灵晶。 　　大鬼面对生死存亡，化成阴煞之气和鬼灵晶拼命地挤向柳雨的脑部组织进入到脑花、脑髓中，显然是想利用柳雨最重要的脑部来躲避天眼神火的焚烧。那里有柳雨的神魂意识，也是最怕天眼神火的！ 　　那些涌向柳雨脑部组织里的灵鬼晶和阴煞之气几乎连朵浪花都没掀起来便被吸收了，而柳雨的头部竟然有新的细胞、血管和经络状东西正在缓慢生长。 　　张汐颜默默地收回了天眼神火，把柳雨抱到石床上，再替她擦掉脸上的血污。 　　她坐在床边，略作思量，又放出感知渗入到柳雨的脑海，便见她的头部此刻已经让释放出来的子蛊占据，而之前还呈压倒之势的鬼灵晶、阴煞之气这会儿正在疯狂逃向躯干，却遭到了子蛊的围追堵截，很快便被吞噬掉了。 　　大鬼跑进柳雨的体内跟跑进蛊窝里没区别，而且还是边打架边给对方提供养分的那种。 　　如今柳雨吞噬了大鬼，进行了第二轮进化，不知道能不能长出平衡器官。 　　如果是其他人，张汐颜觉得没什么问题，但用在柳雨身上，那真是发生什么奇葩事都有可能。 　　她不放心，坐在柳雨身边守着。 　　隐隐约约的，外面又有了尸怪的声音，之前让大鬼吓走的尸怪又陆续回来了。 　　这地方的防御阵已经被大鬼破坏，已经起不了太大的抵挡作用，想要修补大阵，既没时间也没材料，临时布个把屋子保护起来的阵挡不住外面源源不断的尸怪。 　　张汐颜当机立断，背起柳雨，从后门直入山腹，先离开这里。 　　柳雨比之前更沉了，还多了股吸力。 　　张汐颜觉得自己像背了块磁铁走在铁矿中，背上的重量成倍剧增，压得都快迈不动步了。她越往地面上去，身上背负的重量越大，往下走则越来越轻，只能挑往下去的通道走。她怀疑顺着这股吸力走，很可能会走到地下的鬼灵晶矿脉中去。 　　她往下走了没多远，没路了。 　　旁边倒是有条路，但那是通往山顶的逃生通道。 　　张汐颜放下柳雨，搬来周围的石头堵住前面狭窄的通道口，又用剑在石壁上刻幻阵。 第112章 　　尸怪的智商不高, 通常情况下，敛息术加幻阵足够把自己隐藏起来躲避开它们。然而，此刻的柳雨还在体内与大鬼进行搏杀, 加上脑部组织二次进化, 体内的阴煞之气流转极快, 心脏跳动得犹如打鼓, 敛息术加上敛息法宝都没法有效地把她隐藏起来。 　　张汐颜放弃藏起柳雨, 而是在通往柳雨的地洞、地道中布下幻阵, 以便自己打埋伏。 　　尸怪在宅院里翻找东西、没有进入地洞, 她俩暂时还很安全，去到柳雨身边，放出感知去查看柳雨的状况。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 柳雨已经将大鬼全部吞噬掉，大部分的阴煞之气和血液都涌在头部。大概是受脑部新生器官的生长刺激, 手指和脚不时的颤抖两下，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 显得蛮可爱的。 　　张汐颜轻轻挠挠柳雨的鼻子、摸摸手指、抠抠掌心，尽情欣赏美色。 　　尸怪们的活动范围逐渐朝着她们靠近，其中还有两只金甲尸。 　　张汐颜觉察到它们已经闯入幻阵, 低头轻轻地在柳雨的额头上亲了下，便提剑去到幻阵中。 　　她在幻阵中施展幻术, 再用花神蛊子蛊化成幻身迷惑尸怪, 使得它们全朝着幻身扑去，自己则出奇不意地悄然出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从它们的眼眶中刺入大脑, 又或者是从颈椎处刺入切断中输神经, 再以剑划开肚子, 从丹田中取出尸丹收入芥子石中。 　　这地方有禁锢法阵，许多神通和攻击法术都施展不开，却是个淬炼体魄、熬练战斗技巧的绝佳之地，正好可以拿尸怪练手，还能取尸丹作为修炼材料。这种在阴煞之地养了无数个年头的尸怪腿骨中骨磷粉、尸怪皮、尸油等都是绝佳的制符、制药、炼丹的绝佳材料。 　　张汐颜占据地理优势，又有幻阵辅助，而尸怪是陆续过来的，她守株待兔打得很是轻松。她斩杀了进入幻阵的尸怪，将它们击杀后，取走尸丹后，将尸怪的尸体也收进芥子石里，留作将来让蛊人祖宗们处理成各种材料。 　　她只对付进入幻阵的尸怪，幻阵外的尸怪对于柳雨没有威胁，便放任它们在周围活动。 　　两只金甲尸能修炼成金甲尸也非等闲，都是在快到幻阵处时，犹豫了一下，便调头离开了。 　　最开始时聚集的尸怪比较多，每天能打上几只、十几只，随着尸怪数量变少，以及它们陆续离开，张汐颜的日子逐渐清静下来。 　　张汐颜在柳雨二次进化沉睡不醒时，也没闲着，炼化尸丹修炼、养伤，偶尔查看看柳雨的状况或者是陪坐在旁边玩会儿。虽然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狭窄之地，却有一种悠然自得的宁静，如果不是担心柳雨没人守着，她甚至想出去刨点植物回来种个花花草草。 　　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哪里都能是家，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随时可能会有尸怪出现的山洞，添上几件石头削成的家具、摆上点生活用品都能布置成家。 　　…… 　　柳雨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山洞里，旁边亮着盏小油灯。那灯油和燃烧出来的火焰都冒着阴煞之气，给周围带来光明的同时，还衬得四处鬼气森森的。 　　油灯摆在桌子上，旁边坐着个张汐颜。 　　张大佬的侧颜极为漂亮，乌黑柔顺的长发半挽半披、只以一支发箍和发钗做点缀，简单素雅，衬上一袭月白色的道袍，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然而，下一刻，就有点恐怖。 　　张大美人正手拿轻薄的小刀，在小桌子上裁着一块加工好的皮。那皮的颜色跟人的皮肤差不多，比起张汐颜的要粗上很多，表面还有层类似角质化的表层，凹凸不平的，乍然看起来有点像兽皮，但仔细一瞧——尸怪皮！ 　　张汐颜捏着小刀子，拿出艺术家裁纸的动作裁着死人变的尸怪皮，还是在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便显得有点诡异瘆人。 　　忽然，张汐颜扭头看过来，笑道：“醒了？”她觉察到柳雨的目光和情绪不对，顺着她的情视往桌子上的尸怪皮看了眼，说：“习惯就好。”她以前怕鬼、怕尸怪，对着尸体根本下不去手，可等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那点恐惧比起生存来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还习惯？柳雨问道：“这个……这事你经常干？尸怪皮裁来做什么用？” 　　张汐颜知道正常人对于这些都会心理膈应，她看柳雨这反应，还蛮开心的。这说明柳雨的心理还蛮正常的，没有因修炼蛊道、吞噬了大鬼而受负面影响。她解释道：“为离开这里准备点路上用的保命东西，尸怪皮是很好的画阴煞属性符箓的材料。” 　　柳雨“哦”了声，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发表意见的好。人类文明社会跟这鬼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生存环境、道德标准那都不一样。尊重死者尸体的前提是尸体不会跳起来吃人。她自动带入下丧尸，便觉得张汐颜也不算是不干人事了。 　　她默默地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准备等张汐颜忙完才起身。 　　被子？柳雨低头环顾自己睡觉的地方，竟然是在一张石床上，铺着柔软的毛毯、床单，身上盖的被子做工极好，明显是张汐颜平时自己用的。她睡的石头居然还挂有床帐，四角还挂有漂亮的骨雕饰品。在距离她的床尾不远的地方，有个拐角，拐角处有火。那火的上面放了一个盆，盆的上面放了只烘得滋滋冒油的尸怪尸体。 　　柳雨的目光不由得瞥向油灯，问：“张汐颜，那个油灯的油……”她指向尸怪的尸体。 　　张汐颜“嗯”了声，坦率承认。 　　柳雨心说：“没看出来，您的口味这么重。”她干笑两声，在心里悄悄安慰自己：“为了生存，懂。”瘆人得慌。 　　张汐颜看了眼柳雨，便继续忙自己的，也没有因为柳雨的那点不适而避开柳雨。 　　这里不是人类文明社会，只能自己动手尽可能地收集利用周围的一切资源，才有可能从生死险境中活下去。 　　张汐颜把尸怪皮裁成符箓大小，以阴煞水、尸磷粉、尸怪血等东西调成符墨，取出符笔，绘制出厚厚一叠符箓。她又将骨头雕刻成的骨雕小人放在尸油里浸过，再在上面绘制傀儡符和幻阵，以留用。她见柳雨坐在床上托着下巴看着，顺便解释了下这些东西的用途、制作原理等。 　　突然，柳雨喊了声：“张汐颜。” 　　张汐颜扭头看去，眼神询问：什么事？ 　　柳雨指向脚底下，说：“我……”她指指自己的大脑，说：“好像有幻觉了。” 　　张汐颜放下手里的符笔去到柳雨身边，问：“你看到什么了？” 　　柳雨说：“也有可能是我穷疯了。我看到脚底下，有好多大小不一的石头，里面有些裹着尸体，有些裹着鬼灵尸，有些石头里裹着有点像石油像的东西，那里面还有黑糊糊的虫子，活的！” 　　张汐颜问：“很多吗？” 　　柳雨说：“很多，就在山底，不止我们这座山头附近，周围的山头……我能够看见的地方，全是。”她见到张汐颜的神情挺凝重的，问：“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张汐颜说：“你吃了那大鬼，发生了二次进化，而那大鬼……”她解释了大鬼的来历，说：“你看到的，应该就是生出大鬼的鬼灵晶矿脉。” 　　柳雨问：“那些裹在石头里的黑糊糊的虫子是什么？” 　　张汐颜说：“跟大鬼一样，长于阴煞之气中的东西，品种、生存方式不一，是很昂贵的万年宝药。”她当即把鬼灵矿脉以及矿脉中有哪些伴生物、它们的作用价值详详细细地告诉柳雨。 　　柳雨听到张汐颜说起什么就放出感知去找，然后总能找到相对应的。 　　她激动得无以复加，抓紧张汐颜的双手，说：“发了，我们发了，张汐颜，我们发了，我们是有矿的人了。这么大的矿，这辈子躺在矿上过活就够了。” 　　张汐颜把自己的宝剑递给柳雨，说：“你用剑去划划岩壁试试。” 　　柳雨不明所以，仍旧照办。她提着剑，下床，鞋都没穿，跑到墙边，用剑尖在墙上划过，只留下浅浅的划痕，回头看向张汐颜，问：“然后呢？” 　　张汐颜的视线落在光着脚板跑得飞快的柳雨的脚上。 　　柳雨顺着张汐颜的视线下移，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说：“看什么呢？脚有什么好看的。大佬，矿耶！鬼灵晶矿耶！” 　　张汐颜说：“恭喜啊。” 　　柳雨笑道：“好说，分你一半。” 　　张汐颜说：“我是说你恢复正常活动能走能跑了。” 　　柳雨愣了下，低头朝自己看去，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喜难自禁地叹道：“我真是……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成了天选之日，瞬间走上人生巅峰。” 　　张汐颜说：“这地方有禁锢法术，而通常矿脉的岩层非常艰固，并且能够对感知起到隔绝作用。如果不想毁掉矿脉里的东西，无论有多大神通，都只能拿矿铲慢慢开凿。一个外门弟子开凿矿脉，在顺利、勤快的情况下，一年能开凿二百立方左右，以我俩的道行来讲，在不需要休息、力气足够大、不考虑矿铲损耗程度，一年能开采几千个立方。” 　　柳雨愣住了。她有种到手的矿、走上人生巅峰的财富正在慢慢朝自己远离的错觉。她问：“如果卖……卖矿呢？卖给别人来开采，这矿能估个什么价？” 　　张汐颜幽幽地瞥了眼柳雨，取出块尸怪皮、笔、墨递给柳雨，说：“把你看到的矿脉鬼灵晶、伴生宝药分布画在上面，我分你一成开采收益。” 　　柳雨难以置信地叫道：“一成？张汐颜，你分我一成？你这价是不是太狠了点？” 　　张汐颜说：“从发现那大鬼，我就知道这里有矿脉。要开采这里，需要建立稳定的通道，安排门下弟子进来采矿。这里的防御法阵需要重新布置，游离的尸怪、鬼物需要清理，采矿人员住宿的地方需要搭建，他们每年的吃用、祛除阴煞之气的符箓药材开销、采矿工具的消耗，这些都需要钱。”她最后再理直气壮地撂下句，“我穷，你要不要养我？” 　　柳雨被张汐颜噎得半天没话，憋了好一会儿，只扔下句，“我不想养你。”愤愤地瞪她一眼，说：“一成就一成。”她一把接过张汐颜递来的尸怪皮、笔、墨去到桌子旁，瞥了眼冒着阴煞之气的油灯，把它稍微挪远了点，开始绘矿脉分布图。 　　张汐颜说：“不用画太仔细，有危险伴生物的地方以及最贵重的那几样标出来就好。”她说话间，取来鞋袜递给柳雨，说：“穿上。” 　　柳雨“哼”了声，说：“画宝藏图，没空。”她把脚伸出去。 　　张汐颜蹲下，给柳雨擦掉脚底板上沾的灰渍，穿上鞋袜。 　　柳雨扭头看向张汐颜，有点难以置信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暗暗的美滋滋的，说：“哎，你还真……给我穿啊。” 　　张汐颜起身，说：“画图吧你。画仔细点，等到将来准备开采的时候，得先把危险清除掉或者是封起来，否则的话……一旦出事，很可能是整个矿区的人都无法生还。开采鬼灵晶矿极其危险，发生矿难事故，几乎是家常便饭。”她顿了下，颇有些感慨地看向柳雨，说：“有你，以后能好很多。” 　　柳雨轻哼一声，想问一句“要不要把我供起来？”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张汐颜待她何止是供起来。她想到张汐颜待自己的好，便觉得有没有这一成都没什么。她嘴上不让人，满脸认真地叮嘱句，“说好的给一成啊！”埋头画图。 　　张汐颜“嗯哼”地应了声，说：“放心吧，我的信誉还是挺有保障的。”继续去忙手头上的事，把那具用来炼油的尸怪的熬炼出来的尸油等都装好收起来，再把没做完的尸骨傀儡等做完，之后再去看柳雨画的符，一眼看出端倪。 　　柳雨画的一些特殊标记点，如果串连起来，正好是座封印大阵。 　　这矿，很多年前就被发现了，可能是因为矿里生出大鬼没法开采，便将它封了起来，把地面部分改造成养尸地和试练地。很多年过去，封印逐渐出现漏洞，大鬼又经过修炼远非当年可比，已经能够离开矿层来到地面，再后来就是大鬼遇到了她俩，而她俩由此发现了矿。 第113章 　　柳雨画完鬼灵晶矿宝藏图后, 便跟着张汐颜沿着地道往上走。 　　她刚到这里的时候，感知受限，还没眼睛看得远, 这会儿恢复得比以前还好, 隔着两个山头的景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连岩层里面的尸怪、鬼物都能看得见。她的行走也恢复了正常，蹦蹦跳跳比以前轻松灵活得多, 视力也更好了。她现在看张汐颜挥剑的动作，像放慢动作，甚至能够清楚地捕捉到她的动作轨迹。 　　柳雨格外开心, 美滋滋地绕着张汐颜显摆自己的进步, 告诉她, “我以后也可以保护你了。” 　　张汐颜笑笑, 递给柳雨一把剑，说：“先把近身搏斗本事练好吧。这里的尸怪极多，我们得一路杀过去，尽可能地把尸怪清理掉，之后才方便采矿。” 　　她原本是想把这里留作试练之地的，如今采矿更重要。 　　对如今的鬼、巫两界来说, 这种级别的试练之地, 现在几乎用不上，只能留作以后。鬼灵晶却是一直紧缺的，这些尸丹也能让蛊人祖宗们、修炼蛊道的宗门弟子们实力大增。 　　蛊道宗不可能一直飘泊在次元界乱流之中，否则哪天她出事回不去了, 蛊道宗里再没第二个人能沟通巫神树和拥有开避通道的本事, 一旦现在的进出通道有失, 蛊道宗将会与外界隔绝, 永远被封在空间乱流之地，最终会跟当年与世隔绝的花祭部落一样逐渐没落走到尽头。 　　可蛊道宗要走出次元界乱流之地，首先得有稳定的次元界作为立足之地，以及要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否则那就是拉出去让人打的靶子，一波攻击抗不住就没了。 　　柳雨接住张汐颜递过来的剑，握在手里，甩着手腕挥了挥，又再感知了下周围漫山遍野的尸怪，心说：“就算我一剑能戳死一只尸怪，要是那些尸怪一起蜂拥过来，我把手挥成风扇都杀不过来。”她更倾向于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对付尸怪，例如幻术、小花瓣等。 　　她明白张汐颜是好意，什么都没说，笑笑地接过剑，拿在手里挥着玩，同时悄然释放出感知锁定周围尸怪的位置，之后以幻术侵入它们的脑海，控制它们朝身边的尸怪发起攻击，遇到那种身边没有尸怪的，则让它们自己掏出尸丹，再把自己的脖子扭下来。 　　这些尸怪确如张汐颜所说，智商不高，思维简单，操控它们比操控鼠群还要容易。她不费吹灰之力便侵入了它们的脑部，还能接收到它们的视线感官听觉嗅觉等。 　　尸怪们以鬼灵晶、阴灵鬼物为食，喝阴煞之气汇聚成的水，把其它尸怪当成同类，没有情感，但在不争夺食物的情况下，也不会向其它尸怪发起攻击。它们对于阴煞之气的感知极其敏锐，喜欢往阴煞之气浓的地方钻，且不排斥扎堆。这些尸怪为了获取低洼处、岩石中汇聚的由阴煞之气所化的阴煞水，它们还会挖洞刨坑。它们的爪子极为锋利，挖起岩石来，如果穿山甲打洞。 　　柳雨的心念忽地一动，问：“张汐颜，要是我们用尸怪来开采鬼灵晶，你觉得怎么样？”杀死尸怪之前，废物利用嘛。 　　张汐颜闻言愣了下，心说：“你还真会想？”她这时候已经到达山洞的出口处，见到洞处的防御法阵已经被破坏，而外面一片死寂，连点声响都没有，顿时心生警惕，担心有什么危险潜伏在外面，放出感知，小心翼翼地查看外面的情况，却一眼瞥见距离山洞不远的地方躺着几具尸怪。 　　那几只尸怪挤作一堆，像是发生了群殴事件，互相掏出了对方的尸丹、拧断了对方的脖子，就像是被谁操控着同时同归于尽。这情况，像极了有大鬼的地方发生的矿难事件。 　　张汐颜不需要怀疑，确定这是柳雨干的。柳雨修炼蛊身，花神蛊的天赋神通之一就是幻术，再加上她吞噬了大鬼，感知、意识得到进一步进化，这点手段对柳雨来说已经只能算是小意思。 　　她有着瞬间的迟疑和怵然。她原本只是想让柳雨好好的，却在不经意间把柳雨养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一旦柳雨作恶，估计连自己都制不住。 　　张汐颜紧跟着又在心里问了句自己，“柳雨会作恶吗？自己后悔吗？”便又释然。 　　善与恶难以定义，看本心。本事强大了，能够更好地活下去。 　　张汐颜没问柳雨的控制范围有多大，实力到哪一步，确定附近没危险后，便去将那几具尸怪收进了芥子石中。她对柳雨说道：“既然你能控制尸怪，我们便没必要将它们都赶尽杀绝了。等回头采矿时，隔出一个安全区就好。”这样一来，采矿跟试练地两不耽误，甚至还能开辟出一块矿区，让尸怪去挖矿。这想法蛮好。 　　柳雨说道：“你可真是一时一个想法。” 　　张汐颜说：“情况有变嘛。”她还是叮嘱了句，“慎用幻术。除了对敌，平时还是少用的好。”她又似有所感地补充句，“幻术容易对别人的思维产生影响，很多时候一个不经易的举动，很可能改变的就是别人的一生。” 　　柳雨凑近张汐颜仔细地盯着张汐颜看。 　　张汐颜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心虚，说：“看我做什么？” 　　柳雨说：“你在担心我干坏事，你有点怕我。” 　　张汐颜哼笑一声，说：“保护好我。”收起剑，让柳雨领她去找死在野地里的尸怪。 　　这些尸怪都让柳雨弄死了，可别浪费。 　　偌大一片山头，一只活着的尸怪都没剩下，就连几只金甲尸怪都没能幸免。 　　张汐颜最开始还能轻松地捡尸怪尸体，到后来只剩下沉默。 　　一来，这片山头的尸怪比自己预估中多出近两倍，年代跨越极久，说明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人在源源不断地往这里送尸源养尸。二来则是有点担心柳雨会在不经意间大肆制造杀戮。力量过于强大，一切全靠自律，其实是很可怕的。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情绪变化，不时拿眼看向张汐颜，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张汐颜说什么，问：“你对我这么做有意见？” 　　张汐颜略作思量，说：“我需要重新适应你。”以前柳雨需要她处小心翼翼地看护，如今突然变得强大到可怕，有点不习惯。她觉得自己需要做点心理建设。至于柳雨一下子干掉这么多尸怪的事，再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省了她俩跟尸怪近身搏斗打得死去活来，挺好。 　　张汐颜取出柳雨画的藏宝图，去查看隐藏其间的封印大阵。她拿出笔，将大阵的阵基连接起来，以便于寻找出口。 　　柳雨盯着张汐颜新画出来的繁复图案，问：“这是什么？好像……是……一个阵？” 　　张汐颜“嗯”了声，说：“是巫族常用的阵。”她指向大阵中间，说：“这里是个祭坛，也是阵眼所在。巫族各部族都会供奉巫神，在巫族没落前，有很多巫神，各部族供奉的巫神各不相同，但供奉方式都是差不多的。在很多重要的地方和场合，都会立下供奉巫神的图腾柱以借神力。”她略作思量，说：“虽然你没有画尸怪，但如果我没有猜错，在这里阴煞之气汇聚的地方，应该有很多尸怪聚集。” 　　柳雨点头，说：“老多了，够组建几十万大军的，里面还有很多金甲尸怪。” 　　张汐颜收起柳雨画的矿脉图，把准备的保命的东西又检查了遍，放在随手能拿出来用的地方，这才把剑拿在手上，带着柳雨朝着祭坛方向赶去。 　　这里有禁锢，她无法飞，只能靠两条腿跑。她在确定柳雨能赶得上自己后，便以全速赶往祭坛。 　　柳雨的感知强大、视力好，张汐颜奔跑起来的速度在她的眼里跟放慢动作差不多，但追起来那叫一个累。 　　张汐颜跑起来时，脚尖轻轻在地上、草尖上一点，人蹿出去好几米，遇到坡坡坎坎，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迈过去了，手脚身子的协调性极好，遇到非常难过去的地方，稍微搭把手再连续几个高难度的翻身跳跃，跟表演杂耍似的过去了。 　　柳雨刚开始的时候还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用两条腿跑，结果，呵呵，她的双腿跟不上眼睛的速度。张大佬一步胜过她迈十步。柳雨放弃折腾自己的两条腿，果断地将阴煞之气卷在脚下托住自己，贴着地面飞。 　　这里有禁锢，她飞不高，但贴着地面刷刷刷地飞，还是没问题的。 　　可上山下坡的，还要迈过沟壑，真没法一直贴着地面飞，柳雨遇到难过去的地方，只好学僵尸蹦过去。 　　路不平，贴地飞真的没有僵尸跳方便。 　　柳雨看张汐颜跑得飞快，都不见停下来等，显然是想锻炼自己，且刚露了一手，实在不好意思喊张汐颜等等她。张汐颜这会儿能停下来等自己，逃命的时候能等吗？祭坛那里有那么多的尸怪，自己也没把握都控制住，万一出现意外需要逃命呢？反正这里没外人看见，真不用太注意形象。柳雨觉得自己在张汐颜跟前，大概也没有多少形象可言。最惨的时候、最狼狈的时候、抱大腿的时候，张汐颜都见过了。 　　柳雨把心一横，学僵尸跳。 　　她一步蹦出去十几米远，遇到难过去的地方，再加把力气，蹦出二三十米远也是可以的。她放开了蹦跳，只觉自己跳到飞起，那速度快到能在空中拉出残影，而且随着奔跑的速度提升，脚下卷起的气流、带起来的惯性，让自己有种踏风奔行的畅快感。 　　柳雨跑开心了，刷地一下子超过张汐颜，跳到前面去了。 　　张汐颜抬起头看着从身旁蹦过去的柳雨，以僵尸跳的速度越跳越远，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再是无语，一时失神，脚下打个踉跄，要不是反应快，用剑在地上一点腾空翻了个跟斗换了个姿势，差点跌成狗啃泥。 　　她站在原地望向一蹦好几尺高，跳得如同一道幻影的柳雨，呆滞了好几秒，这才收回思绪，继续加快步子赶去。 　　柳雨的感知、幻术比手脚好用，她在蹦跳中还不忘去骚扰周围的尸怪。先是把它们赶跑，后来想想，自己一个人跳多没意思啊，祭坛那么多尸怪，自己不得收点小弟么？ 　　于是，施展幻术控操沿途遇到的尸怪跟她一起跳。 　　张汐颜在奔跑中，忽然听到四周有蹦跳的脚步声响起，放开感知，瞥见旁边有一只尸怪非常努力地朝着前方一蹦一蹦，那样子活脱脱的僵尸赶路。 　　那只尸怪距离自己不到三十米远，却只顾着赶路蹦跳，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紧跟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越来越多的尸怪加入蹦跳大军，只翻过一座山头的功夫，一起蹦跳的尸怪已经是数以千计。 　　张汐颜混在这些僵尸跳的尸怪中间，突然有把带头的那个姓柳的浑身上下贴满镇尸符的冲动，以免她过于奔放。 第114章 　　靠近祭坛, 尸怪越多。 　　到来到祭坛所在的山脚下时，便已经是遍地尸怪，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它们原本在沉睡, 被数以万计的尸怪跳动声吵醒, 一些警惕心重的逃到地下躲起来了，更多的尸怪被裹挟着一起往前跳。那些傻傻地站在原地没动的, 很容易被后面跳过来的尸怪撞翻在地、遭到踩踏。还有一些实力强大又没受到幻术控制的尸怪在蹦跳的尸怪大军中横冲直撞破坏队形，引发骚乱。 　　这里的尸怪数量多到远远超过柳雨能够同时操控的上限，祭坛所在的山顶还给她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好像有点玩脱了。 　　她当机立断改变策略，在尸怪的脑海中植入她是尸怪王, 让尸怪们臣服她的意识。 　　张汐颜赶到柳雨身边，警惕地抬起头看向祭坛方向, 只见那里的阴煞之气形成了阴云, 呈乌黑压顶之势，整座山的气势连成一片。这里又是阴阳交汇之地，这么多尸怪在此经过以万年计的蕴养，养出什么来都有可能。 　　她对柳雨说道：“我们得撤。”从眼前的情况判断, 这里的尸怪是她目前对付不了的。 　　柳雨感知到山顶有一只极其厉害的大尸怪, 决定先下手为抢, 收了它。她对张汐颜说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对付它。”她说话, 便对山顶最厉害的那只尸怪施幻术，却在感知刚渗进大尸怪的脑海中，便听到它的脑海中响起声愤怒的吼声, 虽然是尸怪的叫声, 却让她听出了滚了意思。 　　那声音极响, 震得她头晕目眩, 一头摔倒在地。 　　祭坛上方阴云翻滚，一股磅礴之势从山顶涌荡而出。浓黑的阴煞之气形成数十米高似沙尘爆又似海啸的高墙从山巅冲刷下来，将沿途的尸怪都掀飞了。 　　张汐颜抱住柳雨躲到旁边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躲过阴煞之气的正面冲击，担心地朝柳雨看去。 　　柳雨歇了几秒钟，晕眩感退去，恢复了正常。她说道：“我没事，上面那只尸怪好厉害。” 　　张汐颜说道：“走，我们不是对手。” 　　一声宛若滚雷般的尸怪吼叫声从祭坛上方传来。 　　那声音震得人耳膜作疼、头疼得似要裂开，地面的碎石都在颤动。地上那些被冲荡得七零八落的尸怪们纷纷趴伏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宛若向王者臣服。 　　柳雨顿时明白，自己捅到了正牌尸怪王了。她爬起来正要跑，偏感觉被盯上了，山顶的那只尸怪已经如流星赶月般俯冲下来。 　　她对张汐颜传音了句，“我拖住它，你看情况办。”她从岩石后蹦出来，以僵尸跳的姿势蹦跳着朝远处跑去，同时操控周围的尸怪朝尸怪王发起攻击。 　　张汐颜感觉到有视线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便知道被盯上了，这时候逃掉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不如放手一搏。她以敛息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弱小，再加上柳雨又蹦跳得太厉害存在感非常强，还先攻击了尸怪王一波，仇恨拉得足足的。 　　尸怪王只扫了眼张汐颜，便朝着柳雨去了。 　　不过，它并没有放过张汐颜，而是发出一声吼叫声，命令其它的尸怪攻击张汐颜。那些没被柳雨控制住的尸怪，全部调头朝张汐颜扑去。 　　张汐颜抬手打出数十张新绘制的符箓和全部尸怪骨做的傀儡骨雕，结成一个运转的幻阵笼罩在周围，又再控制本命灵蛊释放出子蛊化作她的模样用幻身去扰乱尸怪。她则在身上罩了层幻术，隐藏起来，悄然撤出幻阵，朝着柳雨赶去。 　　柳雨正在遛尸怪王，她在觉察到尸怪王追到近前的瞬间，忽然发现张汐颜居然赶了上来，吓得大喊声：“你别过来——”话还没喊完，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阳之气涌荡开来，几乎在顷刻间便将她和尸怪王笼罩住，那种入水的熟悉感再次传来，同时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晃得她下意识地闭上眼，而感知则清楚地看见周围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森林，以及一只身上挂满饰物穿戴得宛若跳大神的尸怪。 　　这尸怪的外形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女性，皮肤、瞳孔跟正常人毫无区别，如果不是那身尸煞之气，很难让人看出她是只尸怪。 　　尸怪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随即睁开条缝看向头顶的天空，似乎有点享受地仰起了头。 　　张汐颜瞧见尸怪的穿戴和脖子上挂的雕刻有图腾代表着身份的饰物，竟然是位大祭司。 　　尸怪大祭司享受了回阳光的沐浴后，扭头朝张汐颜看去，一眼见到她额间的天眼，知道厉害，眼里凶光毕现，以雷霆万钧之气扑杀过去。 　　一簇小火苗自张汐颜的额间天眼中飞出，挡住尸怪大祭司的攻势，张汐颜拔剑出鞘，直刺尸怪大祭司的眼眶。 　　尸怪大祭司灵巧地一个闪躲，在天眼神火和张汐颜刺来的那剑的攻击之间躲闪开去，却屁股上挨了一脚踹，紧跟着便感觉到有什么钻进脑海，同时有声音响起：“你才滚！” 　　那声音让它有着如电光火石般短暂的失神，却在这失神的瞬间，它的眼睛一阵刺痛。它一把握住刺入眼眶里的剑，头部后仰，将剑从眼眶里抽离开，一起抽离的还有被剑戳爆的眼球。 　　金色的血液从被刺烂的眼眶里淌出，它却顾不上疼痛，连续几个翻滚跳跃，躲开天眼神火以及张汐颜如疾风骤雨般的剑雨攻势，再突然伸手一握抓住了刺来的剑刃，手上用力一捏，便将剑震碎了。 　　它的另一只手如电闪般抓向张汐颜的咽喉，就在她的手快触及张汐颜瞬间，面前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株笼罩在红光中的巨大神树，树上的藤蔓宛若游龙般朝它扎来。 　　尸怪大祭司吓得眼瞳都立了起来，几近本能地调头就跑，却忽然脚下一疼，突然摔倒在地。它吓得心胆俱裂，扭头看去，却发现天空中根本没有什么巫神树，只有小花瓣形状的花神蛊正在往自己的腿部、身上钻。它们接触到的地方迅速溃烂化成血水。 　　它满脸震惊地扭头看向柳雨，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竟然是接引神树座下的花祭神。它顿时明白，自己在搞的这些事，根本没能瞒过去。巫神树的清算来了！ 　　不能坐以待毙！大量的尸煞之气从尸怪大祭司体内释放出来，周围的天空迅速扭曲，那暗无天日遍地尸怪的景象隐约显现。它将她俩拉回到阴间地界，便张嘴欲调动周围的尸怪扑杀它们，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惊愕之中一眼瞥见小花瓣形状的花神蛊竟然已经把脖子啃噬得稀烂，淌着黑血的伤口处只剩下骨头。 　　疼麻的触感从脖子一直蔓延到头部。尸怪大祭司双目圆瞪，直挺挺的倒下，满脸愕然。 　　柳雨用小花瓣啃掉它的中枢神经，将它毒翻的同时，又钻进它的脑袋里先啃头，紧跟着小花瓣覆盖住全身，咔嚓啃食，除了将尸丹用小花瓣托着送到张汐颜跟前外，她把这家伙吃得丁点渣都没有剩下。 　　张汐颜的脚下踏着太极气旋，正要调动天眼中的力量配合天眼神火朝尸怪大祭司发现起攻击，战斗便结束了。 　　她默默地看着站在尸怪大祭司旁边的柳雨，再看看柳雨脚下释放出来爬满地的花神蛊，脸上的表情比尸怪大祭司好不到哪里去。 　　她呆滞了好几秒时间才回过神来，默默接受了现实，同时明白，自己虽然修炼蛊术，但只是作为兼修的保命技能，最主要的修炼路数还是道门的阴阳二气。柳雨的修炼方式才是最正统的蛊术，放毒、施展幻术，杀敌于无形，用着溜溜的。 　　张汐颜说道：“走吧，去祭坛上看看。”这尸怪王穿着大祭司服饰，认得柳雨的花神蛊，这里很可能真是尸族。 　　她俩往山上爬去。 　　柳雨不用赶路，便想着注意点形象，准备摆出陪张汐颜爬山看风景的悠然模样，装出一副在这危机四伏之地如覆平地的高人风范，然而，沿途没有风景，眼里看到的景象更是唯有触目惊心才可以形容。 　　尸怪们都避得远远的，没敢再凑过来，使得山体表面养尸的尸坑，以及散落的骨头变得格外显眼。 　　整座山上散落的骨头比尸怪还多，这些骨头都呈碎骨状，布满牙齿印，全是被尸怪啃食过的人和动物留下的。它们堆积在山上，几乎铺满山体表面，一些地势低的沟壑低洼处更是让堆积的骨头填满。 　　张汐颜检查过骨头，发现这些骨头无论是人的，还是野兽的，全部都是青壮，且有些骨头已经腐朽，而有些还很新鲜。 　　处处迹象表明，有部族在往这里送活人、野兽进行祭祀，供奉这些尸怪。 　　这有违常理。 　　养尸跟养蛊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养出来作为战斗力操控使用，在投放饲料上会尽可能地控制成本，不会拿精壮的活人、野兽来祭祀，这么祭祀的，只能是祭神。 　　张汐颜根据种种迹象推断，这位尸族大祭司，很可能在巫族战败没有神之后，把自己修炼成了尸怪，并且以某种手段保留下一定的神智记忆，之后，便替神享受了这些祭祀供奉。如今巫族还有一位巫神树，即使巫族各部落要供奉，也轮不到供奉一只还差半只脚才成神的尸族大祭司，又恰巧柳雨修炼出神体，逃命途中还求到巫神树，于是巫神树的树枝一挥，把她俩扔过来了。 　　这些只是推测，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张汐颜还得到山顶祭坛看过才知道。 第115章 　　不多时, 张汐颜和柳雨便抵达了山顶。 　　一座由岩石建造的神殿坐落在山巅。神殿正前方的广场上原本该是祭坛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由尸怪挖出来的深坑，坑底堆累着累累白骨，洞壁上有许多四通八达的地洞密密麻麻地聚集着大量蠢蠢欲动的尸怪, 仿佛正在等待着盛宴到来。 　　祭坛正前方的台阶尽头处有一个次元界通道，通道的这边是阴森恐怖尸怪聚集的秘境, 外面则是阴云笼罩怪石嶙峋的陡峭大山。有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照进次元界通道，那光芒正好照在已经变成尸坑的祭坛处, 带来些许光明, 也让那些不喜阳光的尸怪们避到了黑暗中。 　　张汐颜和柳雨从尸怪中间穿行而过, 来到祭坛旁，站在阳光下, 朝着次元界通道外望去。 　　从祭坛处前往过去不到五十米远便是台阶，沿着台阶再往下十几米便一个位于山腰悬崖上的一座祭坛。 　　祭坛最里面靠近崖壁的地方是连通秘境的次元界通道, 外面则是笔直的峭壁, 下方是深涧，两侧是高耸笔直的大山, 一侧的山崖上开凿有一人多宽的山道。 　　一支来祭祀供奉神灵的巫族部落，在一群身着祭司服饰的人的带领下来抵达祭坛。 　　祭司们绕着正对次元界通道的祭坛宛若跳大神般又唱又跳, 他们身后那些作为供品的青壮年抬着野兽等活物进入镶嵌在山洞上的次元界通道。 　　光线从通道外照进来, 只照亮从台阶到祭坛处的一点地方，进入秘境的人们只能看清楚大坑的边缘，对于坑底及与他们只有一道光线之隔的黑暗中隐藏着的尸怪毫无觉察，只是本能地对黑暗感到恐惧，又出于对于神灵的虔诚信仰，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大坑, 带着一起抬来的野兽跳了进去。 　　野兽们看见黑暗中的尸怪, 惊恐地挣扎, 却因被捆得过于严实而动弹不得…… 　　黑暗中的尸怪们闻到味道，纷纷朝着祭坛聚拢。它们以闪电般的速度拽住进入秘境的人们、野兽，将他们拽进了黑暗中。被尸怪拖走的人和野兽连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咬断了喉咙。 　　血腥味飘散开来，引来了更多的尸怪，它们为了争夺食物发生争抢，发出此起彼伏的尸吼声。 　　祭司们听到尸怪们发出的吼叫声，以为得到神灵们的回应，激动得唱得更大声跳得更卖力。那些来送供品的人们跪在祭坛外虔诚无比的伏地叩首，祈求神灵保佑。 　　柳雨被眼前发生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这些人是不是疯了？竟然主动进来喂尸怪，难怪这些尸怪养得这么肥。 　　张汐颜对这些情形早已见惯不怪，没有立即阻止，而是决定再看看。如果这些人都只是喂了尸怪，这秘境里的尸怪数量不会有这么多。 　　大概过了大半个小时，围在祭坛外的尸怪们拖着各自的食物离开，祭坛周围的尸怪减少。 　　祭司们听到里面的声音消失，停止了跳大神，他们从随侍人员手里接过陶瓮，打开盖子，浓郁的尸臭味扑鼻而来。他们将陶瓮里腥臭的浓黑液体从头淋下，将自己浇得透湿。 　　伏地跪拜的人群分开一条路，从人群的最后方走来一群人。 　　这些人抬着用木头扎起来的板子，板子上放着尸体。这些尸体身上引聚阴煞之气的符纹，眼耳口鼻等窍位都被封住，并没有发生任何腐烂。 　　祭司们在自己身上淋满浓黑液体后，又给抬尸的人淋上液体，再领着他们走向次元界通道。他们绕过还没有离开的尸怪和祭坛，抬着尸体进入神殿。 　　神殿内部呈回字形，四周是梯形的台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尸体。 　　祭司们和抬尸体的人，把尸体放到空位上，便迅速离开。 　　柳雨满脸呆滞地看着这些人干的事，问张汐颜：“他们疯了吗？”为了摆这么百来具尸体，让好几千人进来喂尸怪，这还不算那些野兽小动物。 　　张汐颜扭头去往神殿中，查看摆放在神殿中的尸体。 　　新送进来的尸体早已凉透，但手脚还是软的，身体细胞还保持着活性，正在吸收阴煞之气。它们的血液、骨骼都染上了尸怪的死气，身体正在缓慢发生异变。 　　那些放进来有些年头的尸体，有些已经完成了异变过程，有几具甚至已经开始活动。那几具尸怪刚“醒”，视力、嗅觉都极低，手脚的灵活程度跟柳雨刚重塑血肉之躯时有得一拼，一只只的连起身都困难，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扭来扭去，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张汐颜查看完这些尸体和尸怪，说道：“他们不是在供奉神灵。” 　　柳雨说：“养尸怪嘛。” 　　张汐颜说：“这些送进来的尸体，他们佩戴的饰物分别代表着勇士、智者、长老、祭司、首领等，这些都是各个部落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们脸上绘的图纹是古老的巫族咒语，意为永生不死。” 　　柳雨顿时想起贵族的厚葬风俗，生前享受荣华富贵、大肆修建陵墓，死后还要有丰厚的陪葬，想在地下继续享受富贵。这些人则是生前是部落里的贵族，死后还想变成尸怪继续享受供奉投喂？以供奉神灵的名义，让那些不知情的人，进来主动沦为尸怪的食物？ 　　张汐颜从柳雨脸上的表情看出她心中的猜想，点头，说：“应该是你猜测的那样。”她说完，径走走出次元界通道。 　　当她穿过次元界通道后浑身上下骤然一轻，就仿佛禁锢住她、让她无法飞行和施展法术神通的禁制消失了。她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放出感知，发现又能感应到巫神柱、黎未以及四周的一切。 　　前来供奉的队伍一下子少了近半，他们正在调头离开，忽然走在最后的人回头看了眼，瞥见有人出来，还飞了起来，发出声惊讶的怪叫。 　　这声音引起人们的注意，顺着那人的视线朝祭坛方向望去，一个个惊讶无比、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张汐颜飘浮在空中，看着这些人，心情极为复杂。 　　这些人里修行道行最厉害的还不及蛊道宗的内门弟子，绝大部分已经沦落为普通人，使用的武器、佩戴的饰物甚至只是寻常的野兽骨头、牙齿打磨而成。这些人守着这么大一个稳定的次元界，已经没落到成为原始部落族群的地步。 　　柳雨跟在张汐颜的身后出了秘境，发现浑身一轻，被外面的风托着飞了起来，先是愕然，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出了尸怪秘境，没有禁锢，能飞了。 　　她试着飞行，结果跟颗发射出去的炮弹似的刷地一下子到了高空，穿透了浓密的阴云，来到云层之上，被刺眼的阳光晃得闭上双眼。她又刷地一下子飞到张汐颜的身边，惊喜地叫道：“张汐颜，我能飞了。” 　　张汐颜轻轻点点头，说：“这里是一个稳定的次元界，不比地灵界小，以我的感知都无法一下子看完。”她说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尸怪秘境，施展神通将通道糊了个严严实实。 　　次元界通道消失，祭坛后面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岩壁。 　　人群哗然，祭司、首领们更是难色大变，用巫族语言询问张汐颜是什么人。 　　张汐颜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拉着柳雨飞走了。 　　柳雨直懵，问：“我们就这么走了？” 　　张汐颜反问：“不然呢？” 　　柳雨问：“不拆穿那些人的谎言、阴谋？废除掉他们这个拿活人喂尸怪的制……”话到一半，咽了回去。张汐颜玩了手釜底抽薪，连秘境都给他们封了，想拿活人喂尸怪都找不着地儿了。 　　张汐颜拉着柳雨在空中飞行，放开感知去查看这片世轮，越看越欣喜。她说道：“你可真是福星。” 　　柳雨不明所以地“哈？”了声，满脸茫然地看向张汐颜。她有点跟不上张汐颜的思路。 　　张汐颜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想把蛊道宗迁出次元界乱流之地，但不周山里稳定的次元界都有主了，总不能去抢别的地盘，还得防着天族打过来。”她的眸光盈动，眼里脸上都泛起盈盈笑意，说：“这里比游清微的地灵界还大，且次元界稳固，离天界极远，要经过的次元界乱流之地能把你都搞迷路，没有接引很难找到，而驭尸族又走上邪路子生生地把自己作废了不说，还在秘境中养出那么多的大尸怪，必要之时，还可以用他们抵御天族。这个次元界的人养尸成风，养出来的尸怪还正好拿来给门下弟子练手。所以，我想接手这里。”她又补充句：“几乎等于白捡一个宝地。” 　　柳雨满脸呆滞地看着张汐颜，心说：“大佬，我以为你会出来伸张正义的。”居然想占下这里，听起来，好像还真不错的样子。 　　张汐颜略作思量，在迅速转了一圈后，又拉着柳雨尸怪秘境所在的方向飞去。她对柳雨说道：“驭尸族曾经出过神，我们刚才出来的那秘境连你都能禁锢住，如今驭尸族没落成这样子，都还能这么大规模的祭祀，说明这里应该是驭尸族的心腹之地。我们再回去转转，应该还能有些发现。” 　　柳雨没意见。反正她什么都不懂，听张汐颜的呗。 　　..... 第116章 　　张汐颜探寻过的秘境、遗址极多, 积攒出来的经验早已形成一套探查流程。 　　如果她是带领蛊道宗弟子、张继平他们出来，自然是根据流程把他们安排下去便算完事。可对着柳雨，张汐颜真得担心不交待清楚、不把人看牢, 很可能柳雨回头就又丢了。 　　她带着柳雨回到祭坛所在的山巅，正准备把探查流程告诉柳雨，却见到驭尸族的人在秘境通道关闭后居然没有离开, 而是由祭司们从族中挑选精壮就地斩杀献祭给神灵，以祈求神灵原谅。 　　张汐颜远远地望着他们，轻声说道：“曾经的花祭部落也是这样寄希望于神灵。” 　　柳雨见张汐颜只是有些感慨，却没有要现身过去管这事的意思，指向那些人, 问：“我们要不要过去阻止？” 　　张汐颜说：“我们如果过去，他们会认为用这种献祭的方式是能够沟通到神灵的, 如果下次神灵不出来了, 他们会杀更多的人，献上更多的祭品。我们当着他们的面从秘境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无论他们杀多少人祭祀我们都不再出现，他们便会想, 是不是因为他们拆了祭坛背弃了神，被神抛弃了。如果他们认为自己被神灵抛弃了, 便会另寻出路。蛊道宗迁过来, 收服一群被神灵所弃的部族, 能够避免很多冲突。养尸和养蛊人有共通之处, 蛊道宗的规矩, 对他们同样适用。” 　　柳雨只是觉得有点过于血腥惨烈, 可这是别人的风俗, 自己贸然过去，容易惹出一身骚，还是听张汐颜的比较好。 　　张汐颜看着那些倒地死去的尸体，心生不忍，却明白她如果现身对他们说，神灵不需要用人来祭祀，他们只会置疑她是否是神灵，而不是相信神灵真的不需要人祭。她收回思绪，特意忽视掉那些人，对柳雨说：“我这些年走过的地方比较多，总结出来一套探索流程。”她说完，随意找了块岩石坐下。 　　柳雨挪到张汐颜的身边，笑眯眯地说：“洗耳恭听。” 　　张汐颜说道：“这个跟考古学也有共通之处。首先，得确定自己在哪。例如，你刚到秘境时，遇到的骨头、血液呈金色的野兽、那些尸怪……”她把驭尸族的过往和现状都告诉给柳雨听，说道：“确定地方后，结合现状，加以分析过后，便可以开始探查，看看驭尸族有没有好东西留下，把有用的挖掘出来，挖掘完以后，再看这片区域是不是适合建成城镇村落。” 　　她告诉柳雨，通常来说，发现一个地方之后，最值钱的是秘境。这些秘境有些是天然形成的次元界，有些则是神通广大的神灵改造、或者是神灵死后，他们体内修炼出来的秘境流散在外的。像她，会把找到的秘境，挪到蛊道宗或巫族周边，改造成试练秘境，这样即可以种些灵珍草药放养些精怪，又能用来培养宗门弟子。秘境，可以说是一个宗门的根基底气。驭尸族曾经出过神，有她俩之前见到的适合于半神或晋阶成神的人修炼的，一定还有适合实力弱小的人修炼的。这个，需要找出来，最好是能够确定秘境里大概有哪些物种、它们的危险级别，开荒清理时用得上。 　　找完秘境之后，找遗址。曾经建过宗门、城池的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些断壁残垣留下。多找找地下、秘室，说不定还会有点收获，待彻底发掘完以后，有些还可以作为现成的建造城镇村落的地方。 　　柳雨听张汐颜讲得极细，从找秘境一直讲到勘测废墟旧址是不是适合重新建成村落，她很想拿个小本子记下来。好在自己记忆力好了，能做到过耳不忘，理解力也有进步，一听就懂。 　　张汐颜从下午一直讲到第二天中午，口若悬河。 　　柳雨受益良多。 　　张汐颜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柳雨“嗯？”了声，满脸茫然地问：“去哪？” 　　张汐颜说：“先探查秘境，把秘境的位置、出入口、危险程度、有哪些矿产物种等都详细标注好，再挖掘废墟，之后再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我们把云海玉阁搬过来。” 　　柳雨伸手指着自己，无声地询问：“我？” 　　张汐颜点头，说：“去吧。忙完后来这里找我，或者是在这里等我，我回趟蛊道宗。” 　　柳雨又“呃”了声，问：“你不怕我丢了？” 　　张汐颜说：“之前找不到你，是巫神树沉睡了，我想，现在找你应该不难。”她提到巫神树，忽然想起黎未！黎未和黑湖水妖还被她落在了日耀界。可她刚从尸怪秘境出来时，似乎感知到黎未在金乌神宫方向。她还得去趟金乌神宫看看黎未怎么样了。 　　她觉察到柳雨还蹲坐在她的身旁没动，催促道：“快去。” 　　柳雨见张汐颜心急火燎地催她走，还真有点担心张汐颜撂下自己走人。她放出几只小花瓣贴在张汐颜的衣领上，以免张汐颜跑了。 　　张汐颜扫了眼柳雨放出来的子蛊，说道：“放心吧，早去早回。”她说完，盘膝坐下，以感知联系巫神树，索要巫神树树枝。 　　这个次元界虽然稳固，但地处偏远，还要经过重重次元界乱流之地才能抵过这里。如果不开辟次元界通道直接飞，飞上几百上千里都难以抵达。因此，她需要在这里立下巫神木定位和开辟接引通道。如果没有巫神木，就只能靠她和柳雨来来回回接应和看守通道了。 　　巫神树很是痛快地给了张汐颜一整根树枝，足够张汐颜建立好几十个巫神祭坛。 　　张汐颜顿时明白，巫神是早看好这地方了。 　　她用感知传音巫神树，说道：“尸怪秘境里的尸怪你可以捞一些走，鬼灵晶矿脉你也可以取走部分，但这里，得按照蛊道宗的规矩来，往后这里就叫蛊道界。” 　　巫神树没说成，也没说不成，直接跟张汐颜掐断了联系。在它与张汐颜的联系断开的同时，巫神树留下的那截树枝飞快断裂成数十段，紧跟着便化成根根矗立在空中的图腾柱，飞向这片次元界，散落在各处。 　　其中最粗最大的那根图腾柱，正好落在张汐颜所在地山巅处。 　　张汐颜明白巫神树的意思，跟以前一样，各退一步。 　　蛊道宗的地盘按照蛊道宗的规矩来，巫族树立下图腾柱作为接受供奉、定位和接引所用，如果有巫族部落想要供替巫神树，她不得阻拦。 　　这条件，张汐颜能接受。毕竟巫神柱定位、开辟接引通道都需要神通，有时候还需要借巫神树的神力，总不能让巫神树干白工什么好处都没有。互惠互利，方才长久。 　　张汐颜以感知确定柳雨的位置，传音道：“如果找不到我，通过巫神树传话，我回趟蛊道宗。”她说完，施展神通，在山顶开辟出一条直通云海玉阁的通道，回到了蛊道宗。 　　云海玉阁久无人居住，愈发冷清。 　　张汐颜的感知拂过蛊道宗，一眼扫见张继平和张娇妍他们都在宗门大殿广场前参加宗门大比。宗门大比不同年考，而是同年龄段、同修为的弟子比拼，选拔重点培养苗子的比试。如果在比试中出彩，被宗门里哪个长老看上种点栽培，很可能就此一飞冲天。 　　她不在，主位空着，张继平在她的座位侧边摆了张坐椅主持大比试。 　　她施展遁术，径直出现在坐位处坐下。 　　张继平及各房长老们建在大殿外的主位看台上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比赛，忽然感觉到主位上多出个人影，扭头一看，赫然是久不露面的开代老祖来了。 　　张继平愣了下，随即面露惊喜，唤道：“阿娘。”赶紧起身抱拳行礼，又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四周，没见到柳雨，且阿娘的神情、情绪如常，显然柳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阿娘没带她来。他脸上的笑意更深，说：“阿娘回来得正好，恰逢赶上百年大比。” 　　百年大比么？张汐颜发现不周山的时间是真不经用。她淡淡地朝张继平摆摆手，示意他坐。别喊阿娘了，鸡皮疙瘩都快被喊出来了。 　　张娇妍是在座唯一没有起身行礼的，阴阳怪气地“哟”了声，问：“又跑去哪了？把黎未往天族地界一扔就不管了？外面可都在传小巫神在日耀界失踪了，还是天龙族传出来的，甚至有传言说她死在龙神手里。” 　　张汐颜说：“那老龙连柳雨都追不上。他想对付黎未，差远了。”她说完，扭头对张继平说：“百年大比结束后，你安排下搬家的事。” 　　又搬家？张继平问：“搬去哪？” 　　张汐颜说：“找到一个稳定的大次元界，疆域比地灵界大。那里原本是驭尸族的地界，驭尸族把他们之前供奉的神灵祭坛刨了……”她说罢，简单地把驭尸族地情况告诉给他们，说：“柳雨正在探查蛊道界的各处情况，大比结束，你们可以着手搬了。” 　　张继平瞠目结舌地看着张汐颜，愣是没反应过来，心说：“蛊道宗要搬了？”蛊道界？他娘亲走了趟，就把人家的界名都改了？就要搬过去了？ 第117章 　　张汐颜没理会众人的反应, 只对张继平又说了句，“我把去往蛊道界的通道开在了云海玉阁。”便径直回了云海玉阁。 　　她的云海玉阁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居住的院子，一个是偶尔用来炼药和蛊人祖宗们存放给她加工好的药材的院子，两座院子相隔，以一条栈桥相连，都处在悬空岛上。 　　她搬家非常方便，只需要用开辟次元界的神通把两座悬空岛挪过去就行了。 　　她刚要搬，便见三姑奶奶张娇妍捏碎块遁符匆匆赶来。 　　遁符是她炼制的, 里面封有开辟次元界通道的术法，能临时开辟出一个次元界通道去往想去的地方，一次性用品，逃生保命的必备佳品。她常年不在蛊道宗，这东西只偶尔炼制几块送给几个亲近之人。她不在的时候, 三姑奶奶是用一块少一块。 　　张汐颜朝张娇妍伸出手去，说：“穷了, 给我几块灵玉。” 　　这是穷到连几块灵玉都拿不出来了？张娇妍摸出几块质量极好的灵玉递给张汐颜，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番，问：“你什么时候穷成这样了？”她再想到张溜颜要养柳雨那花钱大户，暗自啧啧几声, 心说：“不穷才怪。”养一个宗门都没柳雨废钱。 　　张汐颜把几块比西瓜还大的灵玉用阴阳之气裹覆住, 先将里面的杂质炼化, 再将开辟次元界通道的神通法术封在里面引而不发, 这样使用时只需要把灵玉捏碎就可以了。这么大块灵玉不方便携带，于是她又在表面罩了层法术, 将它缩成乒乓大小。 　　她一口气把灵玉都炼成遁术, 做了十几个, 全都给了张娇妍，才问道：“这么着急赶来，有事？” 　　张娇妍抬手比了一个“二”字，表示有两件事。她说：“既然已经找好安身立命的地方，你直接把蛊道宗全挪过去不就得了。这么大个宗派成天飘在空间乱流中到处流浪，搬家不过是在哪停下来的事。蛊道宗挪过去后，还是隐藏起来绕着蛊道界飘吧，把大门改改，修几个固定往来的传送通道就成了，要是哪天强敌来犯，通道一关，山门一封，让他们找去吧。咱们比起天族来，还是差远了，万一打上门来，扛不住。” 　　张汐颜觉得可行，且不费事，于是轻轻点头，说：“成。” 　　张娇妍又说起第二件事：“游清微嘛，虽然地灵界封界藏起来了，可你知道她那人，面上看起来不在乎，那么多的阴阳道宗弟子和产业在外面，哪放心得下。她从我们这回去后，便开着接引宝船暗戳戳地去各界接人去了，私底下跟天族各部仍旧勾勾搭搭的，不时过来通个气儿。” 　　张汐颜“嗯”了声，好奇地看着张娇妍，问：“然后呢？”三姑奶奶，你这弯弯绕绕的，明显有事儿呀。 　　张娇妍说：“天龙族传出黎未死在龙神手里的消息，而龙神却回天龙族闭关，重建孕育之地去了。可如果黎未真的出事，天龙族不可能连龙神都缩了，应该趁胜追击继续收拾巫族以震天龙族声威才是。大家都在猜测是龙神追着你们出去后，吃了亏，受了重伤回去闭关养伤，天龙族才不得不缩了。” 　　张汐颜问道：“然后呢？” 　　张娇妍继续说道：“天界原本是六个帝族，其中最强大的天龙、金乌二族斗得两败俱伤，其它各族从中得了诸多好处，壮大起来，一下子又涌出了十几个部族称帝。金乌族的孕育之地被毁，照理说会出现传承断层，难以避免地走上没落，可出了一个乌玄，足以撑起这断层的几代。”所以乌玄就是他们的眼中盯肉中刺，挡住他们搬倒金乌族取而代之的绊脚石。 　　张汐颜说：“三姑奶奶，您直说，成吗？” 　　张娇妍说：“有消息称，有人在日耀界看到金乌女帝把黎未带去了金乌神宫。天凤族女帝宣称，当年天凤族太女凤舞被黎未烤来吃了，又称乌玄跟黎未的关系暧昧不清，而天族跟巫族自古以来水火不融断没有联姻往来的道理，联合天族各部要求金乌女帝诛除黎未以正视听。” 　　张汐颜斜眼睨着张娇妍，问：“然后呢？” 　　张娇妍没好气地说：“你忙空了赶紧去一趟金乌神宫把黎未接回来，带出去晃荡几圈，别给乌玄添麻烦。” 　　张汐颜心说：“你可真够直白的。”她悠悠说道：“人家两个相情相悦的……”话没说完就见到三姑奶奶撩起袖子就要揪耳朵，当即脚踏清风离三姑奶奶三丈远，说：“知道了。”施展神通，拽住偌大的蛊道宗，将它从空次元界乱流之地挪向蛊道界。 　　张娇妍扫了两眼明显轻快活泼起来的张汐颜，见她忙着搬蛊道宗，不便打扰，离开了云海玉阁。 　　蛊道宗在次元界乱流中飘荡了这么多年，山头、地皮、防御大界都是现成的，以大法术挪过去就成了。至于要怎么开发蛊道界，自有张娇妍和张继平他们操持。 　　张汐颜觉得自己够效率，肯定比柳雨先忙完，挪完蛊道宗后却发现柳雨已经等在她俩约定的地方。 　　她赶过去，诧异地问：“这么快？”探查秘境有这么快的吗？ 　　柳雨懒懒地抽出一块兽皮递给张汐颜，说：“十七个秘境，只有七个是完好的，其余的都有裂缝，还有几个看起来像要塌了，我顺手给修补了下。我按照你的要求，根据应蛊道宗弟子的实力，标注了危险等级。” 　　张汐颜接过兽皮图，发现这兽皮竟然是炼制过的。它的炼制手法很粗糙，但本身的材质极好，看起来有点年头，不像是柳雨新炼制的，而且，上面还有褪色的字。她仔细辨认了下，只见那些褪色的字是巫族的文字，在最醒目的位置写有名字“炼体金丹”。这是一个丹方，写的是怎么有尸丹炼制出进阶神体的丹药。神级丹方，您就这么给当草图纸用了？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有异，再看张汐颜来来回回仔细看那兽皮，说：“我在废墟下随手捡的，这兽皮的质量挺好，用来画宝藏图够用了，上面的纹路很漂亮，一看就很高大上。” 　　张汐颜决定回头找时间给柳雨扫扫盲，教点巫族和鬼族文字。她把丹方背下来后，开辟出一个小小的次元界通道将记载有丹方和秘境分布图的兽皮送到张继平跟前。 　　她把从三姑奶奶张娇妍那知道的消息告诉给柳雨，说道：“我们去找黎未。”她盘膝而坐，放开感知锁定黎未的位置，开辟出一条直抵黎未身边的通道。 　　张汐颜面前的顿时出现一个与门差不多大小的通道，通道的另一端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宫殿，阳光铺满屋子，照在金灿灿的家具、鲜艳如火的植物上。 　　这些溢散着太阳精火能量的植物都被无形的罩子裹覆住，使得它们的能量不往外溢散。 　　那间宫殿明明充斥满阳光，却丝毫不显灼热，倒是有股阴凉舒适之感。 　　宫殿的床榻上摆着一个婴儿摇篮，小小的婴儿模样的黎未躺在里面睡得正熟。一只毛没长齐显得又秃又丑的金乌蹲在婴儿床旁，抬起头看向距离它不到两米远的次元界通道，与通道旁的张汐颜、柳雨正好面对面。 　　张汐颜一把拽住柳雨，迈过通道，径直出现在宫殿内，她再抬袖一拂，身后的通道消失。 　　两只身体庞大的金乌出现在门口，喊道：“殿下！”目光锁定突然出现的张汐颜和柳雨，大有小金乌一声令下或者是她俩稍微露出点敌意就要把她们擒下或击毙的架势。 　　小金乌抬起左脚做出个挥手的动作令它俩退下。 　　两只金乌行了一礼，一起退到宫殿外，一只守着，另一只去通报。 　　小金乌斜眼一扫婴儿床上的黎未，说：“来接她回去的？带走吧。” 　　张汐颜给了柳雨一个眼神：你搞定。 　　柳雨去到床边，俯身打量两眼睡得很香的黎未，问：“知道什么叫失去以后再追悔莫及吗？” 　　小金乌扔给柳雨一个白眼，径直蹦跳下床，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往外走。 　　柳雨说：“如果我俩把黎未接回去，她是小巫神，我俩是打工仔，那自然得事事听黎未这个小老板的。巫神那大老板又不出来顶事，往后遇到老龙神呀、天凤女帝什么的，我跟张汐颜最多只能当个助攻，主力还是黎未。”这么小的婴儿出去打打杀杀的，伤到哪多不好。 　　小金乌才不听柳雨的暗暗威胁，扔下句：“关我鸟事。”准备迈步出门，又停下，转身看向她俩，说：“劳烦你们把这个麻烦精领回去。” 　　柳雨“啧”了声，对张汐颜说：“看吧，我就说行不通吧，你想扛下巫族的担子给黎未一个快乐成长的童年，关人家鸟事呀。这么小一只鸟崽子，旁边有个天龙族，现在又加个天凤舞，天族跟巫族又是对立的，她哪护得住自己的小女朋友。巫族那么多好看的，黎未堂堂一个小巫神，还怕找不到对象吗？非得在这只秃毛的丑鸟身上……”她的话没说完，身后一团太阳精火飞过来。 　　柳雨哧溜一下子蹿到黎未的摇篮中，一脚踩在黎未身上，踩得黎未当场变回原形体内猛地释放出一团气流形成防御罩裹覆住自己。 　　张汐颜看得心头一揪，差点就忍不住动手把柳雨拽下来。得亏黎未生来强大，若是换个人来，还不得让柳雨一脚踩死。 　　那团太阳精火追着柳雨到摇篮旁便生生地刹住，紧跟着一团变成十几团，将柳雨团团围住。乌玄略作犹豫，又撤回太阳精火，转身就往外走。 　　柳雨喊了声：“哎”，说：“你如果真的决定要跟黎未分手的话，我就带她回去找巫神了。”她指指自己的头，说：“巫神抹除记忆还是很有一手的，那样的话，你俩的过去就真的过去了。” 　　乌玄已经迈出门，听到柳雨的话，又生生地止住了步子。 　　柳雨说：“往后，她的记忆中不会再有你，不会记得亏欠过你什么，也不会再记得自己深爱过谁，你在你的天族当你的金乌太女，她在她的巫族做她的巫神，你们之间再没有任何交集，如果有，可只能是天族和巫族再次发生交战，你们生死相向了。” 　　乌玄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雨，那眼神透出几分凄厉。她说道：“她的记忆，你说抹除就抹除？” 　　柳雨说：“黎未如果能面对，就不会借酒消愁一睡不醒了。” 　　身着金色华服的金乌女帝出现在宫殿门口，扭头看了眼鸟身形态比自己还高出许多的小金乌，抬手将小金乌变成人形后，径直进入宫殿中，来到床边。她看了眼还没醒的黎未，目光落在柳雨身上打量，把柳雨从躯体到神魂都看透，确定面前的这位新晋的巫神躯壳中装的是完整的神魂，不是巫神树的傀儡。 　　柳雨从摇篮里跳出来，笑眯眯地问金乌女帝：“怎么称呼？” 　　金乌女帝说：“乌纯。”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请张汐颜和柳雨入座，说：“多谢二位在天龙族入侵日耀界时出手相助。”老龙神有备而来，如果没有她俩出手，日耀界又将遭到重创，虽说不至于打废，但没个千八百年难以恢复元气，终究有损金乌族实力。 　　张汐颜坐下后，说道：“女帝客气了。我们只是恰巧遇上，总不能坐视不理。”她的话音一顿，转到乌玄和黎未的事情上，说：“原本乌玄和黎未的事，当由她们自行解决，只是看到黎未这样，我心头有些难受，便想着看看事情能否转圜。” 　　金乌女帝不置可否，只看了眼靠在宫殿门口斜眼睨着她们仨的乌玄。她看乌玄没有跳出来反对，更没有把黎未扔出去，便知道乌玄舍不得让黎未走。她也不乐意让黎未走，以免回头又得鸡飞狗跳到处找孩子。只是，黎未跟乌玄之间的那些事，加上巫族的态度，不是她能直接决定干涉的。巫族大祭司带着新晋的巫神亲至，趁这机会说清楚也好。她问道：“黎未之事，大祭司能做主？” 　　张汐颜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说：“黎未的事，她自己做主。巫族的事，我可以。” 　　金乌女帝闻言便明白了，她说道：“黎未是乌玄的至交好友，便是金乌族的朋友，只论私交，不谈别的。这金乌神宫，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张汐颜暗松口气，说道：“黎未还小，巫族的担子不该压在她的肩膀上。她的上一世，一生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没几天安生日子，也没有多少快乐可言。我想她这辈子能轻松些，能快快活活地做自己。巫族的事，自有我和巫神担着，不用再将她卷进来。” 　　金乌女帝笑着点点头，说：“如此便好。黎未在金乌神宫一日，我金乌神宫便护她一日，绝不让人欺负她。” 　　张汐颜说道：“多谢。” 　　乌玄轻哼一声，扔下句：“谁跟她是至交好友。”扭头走了。 　　柳雨在心里暗哧一声：“口是心非。” 　　张汐颜扭头看了两眼黎未，便向金乌女帝告辞。 　　金乌女帝没挽留，起身相送，目送张汐颜在宫殿中开辟通道同柳雨一起离开。她俩走后，通道消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她想起以天龙族、天凤族为首的那些主张将巫族赶尽杀绝以防他们东山再起的部族，很是不以为然。天地孕育万物，各族自有其生存之道、生存之地，护好自己的部族确保生息繁衍安稳立世便是，世界那么大，还真能把边边角角都占完不成。巫族再弱，能与天族并存那么多年，不是没点能耐的。 　　金乌女帝的想法便是护好自家崽子，管他们的！她去到床边，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小树苗，摸摸那树皮般的皮肤，抬手从黎未身上拂过，又把她变成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模样，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去。 　　虽说黎未当年拿乌玄祭阵确实让人心头不痛快，可细细一想，那时候黎未连自己都豁出了，她那样做，她的部族、她跟乌玄才能搏出那一线生机挣出如今的局面，不然的话，黎未跟乌玄早都已经没了。天龙族能够潜进金乌族的孕育之地发起突袭，有没有乌玄活下来，他们都会这么干。如果当年乌玄没有活下来，金乌族很可能出现灭族危机，不会有现在坐等出一位三眼神帝的底气和威风，更无法在这场各族争帝的纷乱中置之度外，还会首当其冲成为最各族联手最先被针对的，那样的话，金乌族现在面对的，就该是生死存亡了。 　　有黎未和乌玄在金乌神宫，金乌女帝的底气十足，心头稳稳的，走路都带风。 　　张汐颜把黎未安排妥当，则开始琢磨上天凤族。 　　天凤族拿黎未烤了天凤族太女做文章，直指黎未。她当即决定去天凤族走一趟。 　　柳雨不太明白张汐颜去了天凤族能干嘛，不过，既然张汐颜想去。她奉陪就是。她跟在张汐颜的身后迈进通道，转瞬间便来到天凤族地界。 　　这里充斥满灼热的天罡之气，没有大地，只有云层，宫殿楼宇都建在云层中，连湖泊、岛屿都是飘浮在天上的。湖里还有鱼，这些鱼的鱼鳍长得像翅膀，还能飞离水面在空中滑行。 　　柳雨环顾一眼在云海间若隐若现的群山，以及头顶飞过的鸟群，问张汐颜：“我们要不要伪装成天族的？” 　　张汐颜说：“直接上门，找天凤女帝聊聊天。你现在成神了，拉出去很有震慑力。”他们不外乎就是欺负黎未和乌玄小还没成神，巫神又不露面。如今巫族有柳雨成神，得让天族知道巫族已是今非昔比，叫他们少生些事收敛点。 　　柳雨想起天龙族进入地灵界被群殴的样子，顿时怂了，问：“我们能不去吗？”开辟次元界通道又不是在哪都好用。万一天凤族跟尸怪秘境一样，进去了只能靠两条腿走，她们会好惨的。 第118章 　　张汐颜拉住柳雨, 开辟通道，转瞬间便来到一片悬浮在云层之中的森林中。 　　森林里云雾缭绕，郁郁葱葱, 高耸的巨树、如茵的草地, 到处都是硕果累累的果树以及各种散发着浓郁的天罡之气旺盛生机的植物。 　　这里浓郁的天罡之气让柳雨有种又热又憋得慌的感觉。她走在草地上，一脚踩下去, 脚陷在草地里，渗出来的水淹过脚背。这水像是由天罡之气凝聚而成，隔着靴子都能给她一种烫脚的感觉。至于那些高大的树木，每一株都散发着灼热的天罡之气, 它们释放出来的气浪仿佛能把她烤熟。 　　柳雨是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 　　可来都来了，不搞点事, 对不起自己，谁叫大家都是死对头，还是天凤族单方面不依不饶地搞了这么多年。她当即毫不客气地放出小花瓣, 放毒。 　　张汐颜觉察到柳雨的动作, 说：“多放点, 朝那些天罡梧桐树放！”她指向树梢，说：“看到树梢上的那些鸟巢形状的建筑了吗？那些是天凤族的鸟巢。凤栖梧桐, 梧桐树吸聚天罡之气引向鸟巢，天凤在鸟巢中修行。” 　　柳雨依言照办，同时扭头看向张汐颜，问：“你不是说找天凤女帝聊聊么？” 　　张汐颜轻笑道：“得有聊的资本才能聊得下去。”她的脸上带着笑, 眼里却满是阴霾。 　　天凤族不拿凤舞太女说事还好，如今, 天凤族翻出凤舞太女的旧账针对黎未, 她又站在天凤族的地界, 那些记忆深处都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让她有种穿越了数千年的时光，再次回到当年被追杀的日子，他们发起一场一场又一场的屠杀，屠戮了她太多太多的族人，不遗余力地赶尽杀绝。 　　张汐颜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修行，以为自己经历了转世轮回，以为曾经的恩怨早已成为历史、变成过去。可忽然之间，她发现灭族的仇恨，阿公、阿爸、阿妈、阿叔他们的死，还像刺一样扎在心头。 　　两辈子的血海深仇，施暴者还在继续，她做不到放下仇恨去换一个和平，她也不觉得自己换得来和平。 　　柳雨唤道：“张汐颜？”担忧地问：“怎么了？”怎么张汐颜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不好。她说道：“别不开心。”当即放出小花瓣加大剂量放毒，不仅放毒，还制造蛊瘴、幻境、并且融进直抵乱流之地的通道。 　　张汐颜回过神来，对柳雨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她又补充句，“注意安全。”说完间，冲天而起，飞向森林深处建于树梢之上那层层叠叠宛若宫阙般的鸟巢式样的建筑。 　　柳雨不放心张汐颜，赶紧跟上去。她在跟上的同时，沿途不断放毒。 　　毒障的扩散以及柳雨释放出来的阴煞之气很快便引来天凤族的守卫。 　　浑身覆盖着金色火焰般的凤凰形状的巨鸟从天鸟巢中飞出，朝着柳雨和张汐颜追去。它们挥动翅膀掀起气流吹开空气中的蛊瘴，又以天罡之气灼烧飞在空中的小花瓣。 　　许多小花瓣形状的子蛊被天罡之气烧死落到地上，可小花瓣里的毒渗透地下，蔓延开去。大量的植物迅速枯萎变黑，原本生机勃勃之地转瞬间就成了散发遍地都是黑色臭水坑的恶臭之地。 　　柳雨只回头看了眼身后，便紧紧地跟紧张汐颜，担心地喊道：“张汐颜。”她认识张汐颜这么久，几乎没见过张汐颜有情绪这么强烈的时候，哪怕是削巫神树枝那次都没有。 　　随着清脆的凤凰鸣叫声划破长空，天凤帝宫方向飞出大量的凤凰。它们翼展数十米，身后拖着长长的凤尾，浑身缭绕着金色的火焰，飞过的地方还拉出七彩虹霞，绚丽夺目。 　　张汐颜迎着那群凤凰飞去，汹涌澎湃的阴煞之气自她的体内涌荡开来。那些阴煞之气随着她的快速移动，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黑云。这些黑云像把天空腐蚀出裂缝，滚滚阴煞之气涌出朝着四周扩散。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刹时间出现一条长长的且不断朝着四周蔓延的墨带。墨带的边缘地带的云雾都呈扭曲状，丝丝缕缕的黑雾宛若恶魔的触须般张牙舞爪。 　　柳雨虽然擅长开辟次元界通道，但纵深几十里地的通道还是头一次见！ 　　这次通道不是一个，而是张汐颜以开辟次元界通道的神通，沿途开过去的，这些通道看似相连，实则还是叠加在一起的。如果想要从中安稳地穿过去，必须开辟出一条稳固的贯穿它们的新通道，不然鬼知道会被送到什么地方！ 　　柳雨当机立断，绕过去。 　　她刚要绕路，有三只凤凰已经来到跟前。 　　它们挥动翅膀释放出灼热的金色气浪化成凤凰虚影攻向柳雨。 　　柳雨清楚地看见凤凰虚影中凝聚的力量，有点像要爆炸将她炸碎，又似要变成千万把利刃将她千刀万剐。她当即开辟次元界通道躲闪开去，同时施展幻术去控制它们，却发现它们的额头中间叠着一块玉质的宝物如同屏障般挡住她的感知进入它们的脑海。 　　她的心念微动，想起她在尸怪秘境中白捡的那些小弟。她心说：“只有你们人多啊。” 　　她当即开辟出一道直通尸怪秘境的次元界通道。 　　第一个通道打开，发现开的位置不对，又在尸怪最多的神殿广场上开辟了一个，为了让更多的尸怪能够出来，她把通道口开到最大，以至于神殿跟天凤界交汇处瞬间重叠，更多尸怪还在睡觉，忽然之间就被扔进了很烫的热水中，瞬间烫醒了，吼吼怪叫着跳起来，一蹿好几十米高，再重重地摔落向地面，把沿途的树枝、花花草草都压折了，在草地上摔出人形大坑。 　　尸怪们满脸懵比地从坑里爬出来，忽然发现浑身很轻，又吼吼怪叫着蹦跳起来，同时注意到了空中的凤凰。 　　凤凰身上那灼热的天罡之气令尸怪们很不舒服，但它们的心跳声、属于活物的食物味道，让尸怪们的鼻子控制不住的耸动闻味道，馋得口水都淌出来了，眼睛都绿了，嗷嗷怪叫着朝着天凤族扑过去。 　　柳雨怕自己遭到围殴，原本想躲到尸怪秘境中，但想到里面的禁锢，放弃了。她把通道打开，便赶紧去追张汐颜。任何时候，跟着张汐颜最安全。 　　张汐颜刚到天凤帝宫外面，忽然感觉到身后有汹涌的阴煞之气涌出，同时听到了尸怪声响，不用回头，感知便已经扫了过去，见到无数的金甲尸怪涌进了天凤族的地界。 　　这些尸怪在秘境中一直受到禁锢压制，宛若一直进行负重锻炼，如今出了秘境脱离了禁锢的束缚，速度、力量成倍暴增，奔行速度快得如同闪电，轻松一跃便是几十数百米高，少数成精的金甲尸怪更是能够短暂的驭风飞行，身形速度力量都更加可怕。 　　尸怪秘境里养了太多的尸怪，如今秘境开启，所有的尸怪都在朝秘境外涌来，宛若一支庞大的军队冲向了天凤族。 　　天凤帝宫方向响起了号角声。 　　天凤族及无数依附天凤族的鸟群从天凤帝宫以及森林的各种朝弟她们所在的地方飞来。 　　张汐颜被这骤起的变故惊得停了下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柳雨，满脸的悚然。她心头不痛快，也只是想着开道口子给它们搞点破坏，再跟天凤女帝或长老们打一架打点麻烦给点警告，柳雨这是……直接开战了啊。 　　柳雨悬立在张汐颜的身边，笑眯眯地说：“我们人少，打起来会吃亏，我叫一点小弟过来帮忙。” 　　张汐颜满脸无语地看着她，心说：“你这是一点小弟么？”她看向尸怪秘境，只见其它地方的尸怪觉察到神殿的异样，都往这边涌来了。 　　事已至此，她即使把尸怪撤回去，天凤族也不会跟她善了，且天凤族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们善了。 　　箭已离弦，便再无回头的道理。 　　自己出来单挑，跟大军开战，是两回事。 　　张汐颜当即从芥子石中取出宝船，拉着柳雨上船，再挪来华丽的椅子，坐到宝座上。她又用幻术就近控制了一批金甲尸怪立在靠着船舷站立充排面。 　　宝船的位置离天凤帝宫太近，很容易就被对方的法宝或大阵力量击落，于是，又在宝船的下方开辟出一条直通尸怪秘境的通道。一旦对方发起攻击，她俩能立即逃入尸怪秘境撤走。天凤族如果追进来，那真就成了关门打狗。 　　张汐颜扫了眼按照不同种类整齐排列飞行的鸟族，再看向满地撒欢到处乱蹿追着鸟跑的尸怪们，悄声传音柳雨：“你能不能让尸怪们稍微有点队形？” 　　柳雨悄声回答道：“太多了，控制不过来。” 　　张汐颜说：“那你留点尸怪别放出来。这是天凤族，放出来的尸怪，很可能肉包子打狗了。”她心疼尸怪们的尸丹以及身上能取的各种材料。她手上最值钱的一个秘境，一下子让柳雨霍霍了一半出去。要是这些尸怪全没了，剩下的就只有点矿了。 　　天凤族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就在她俩说话的功夫，天凤族已经集结好，在空中摆开了战阵。鸟类飞在空中，它们的队形自然不像陆地作战那样呈平面排开，而是呈弧形宛若一张拉开的巨网般展开，挡在张汐颜座驾的前面。 　　又有一些鸟族，在凤凰的带领下，飞向林中去追击那些到处蹿跳的尸怪。 第119章 　　天凤族并没有把到处乱蹿的尸怪放在眼里, 为防止它们乱蹿，只派出一些鸟族将尸怪堵截在一定范围内。他们的重点目标是宝船上张汐颜。 　　没能成神的张汐颜战斗力有限，其实力远不足以对天族造成威胁，天族所担心的是她修炼成神之后借助天眼之威, 那时凭一己之力掀翻一界也不在话下。只是她能躲会藏, 天族找不到她, 拿她没有办法。 　　黎未去了金乌神宫, 给意图铲除张汐颜而后快的天族制造了机会。张汐颜作为巫族大祭司，不可能将小巫神置于危险之中置之不理。以黎未为饵，果然钓出了张汐颜，这正是送上门来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天凤族锁定张汐颜和柳雨后, 当即全面发起猛烈的进攻, 意图一举将她俩都歼灭在这里。 　　他们的来势极快，而张汐颜和柳雨的身边除了到处乱蹿的尸怪, 真可谓是连艘护航船，连个帮手都没有，所以说是毫不打折扣的光杆司令。 　　转瞬的功夫, 天凤族便攻到了宝船外，锋利的鸟爪几乎不费灰吹之力就抓破了宝船上防御罩，对上了驻守在船弦边的金甲尸怪。 　　这些金甲尸怪虽然力气大速度快弹跳能力墙，甚至能些能够驭风飞行, 但它们只是没有多少神智的尸怪, 不会神通法术，不会战斗技巧，不会谋略, 也不会远攻。它们遇到天凤族, 还没碰到对方, 便先被释放出来的天罡之气烤了一通，一个个烧得肉都快烤熟了，表面的皮肤、部分血肉烧成灰，发出了烤肉的香味。尸怪的生命力强悍，被天罡之气烧到后，并没有造成什么重伤，却痛到发狂，抓到什么撕扯什么，将宝船的船舷、上面摆放的桌椅等都撕开了，它们嚎叫着跳起来扑向那些离船弦不远的尸怪。 　　鸟族不是木桩子，不是飘在空中不动的，见到有尸怪从宝船上跳过来，扑腾着翅膀侧身一躲，避开，尸怪便在吼叫中“砰”地一声摔落到地面，砸出深坑。 　　几乎只在一个照面的功夫，张汐颜的宝船便被拆了，天凤族攻到了近前。 　　柳雨再一次施展幻术意图控制几只看起来格外厉害的天凤，但它们的额头处有防御法宝，感知侵入不进去，这一招完全无效。她放出小花瓣，可对方早防到她这一手，引聚过来的天罡之气让她仿佛置于身天罡之气火海中，小花瓣放出去不到三四米远就被烧没了。她放的毒被烧干后，变成剧毒的齑粉，确实还有毒，但是，这么大的地方，这么猛烈的风，呼地一下子被吹散了，几乎……没什么攻击效果。 　　柳雨通过天龙族、金乌族的战斗力，对天凤族的战斗力还是有点推断的，知道凭自己这点力量不太打得过，但没想到会这么惨，真是露头就分分钟被灭的阵势。她再次深刻地感受到张大佬把蛊道宗建在次元界乱流之中的良苦用力，以及现在所面对的危险，当即对张汐颜说道：“我们得撤。” 　　张汐颜轻轻摇头，说道：“如果只是我俩，说来就来，说走便走，那是天凤族没本事，整个防御形同虚设。”她指向周围不断被天凤撕碎烧死的尸怪，说：“聚集数十万尸怪发起突袭，却连半柱香时间都没撑到，照面即惨败，丢盔弃甲，只余我俩逃走，这就是一场巫族对天族发起战争结果遭遇到惨败。那么，此战过后，天凤族的声威将一跃成为天族最强的，归附者将不计其数，它们会不遗余力地清剿巫族以及与巫族交好的部落、次元界，拿我们刷声望扩张实力。”经营一地，不等于做生意，做生意亏了，随时可以止损，就当投出去的钱打了水漂。经营一的，一旦开启战争，那就像陷进了泥泽，多少朝代甚至为此赔上了国运。 　　柳雨意识到自己打开尸怪秘境调动小弟出来帮忙好像惹祸了，顿时心虚，问：“怎么办？”她的脑子转得飞快，却没有办法可想。实在是巫族、蛊道宗的那些援兵拉出来全是送人头，就连稍微强大点的地灵界过来，都没什么用。她再看周围的尸怪已经被清理光，船也碎了，只剩下她俩在的座台椅子被张汐颜用天眼撑起一个小小的防御罩护起来，这罩子摇摇欲坠，随时会破，不由得心急如焚，说：“败了总比继续留在这里送命强，我们撤吧。” 　　张汐颜说：“我们撤了，黎未就真的危险了。”有了巫族攻打天族的把柄，再有天凤族挟胜逼迫，黎未和金乌神宫都将有很大的麻烦。 　　她如今手里有两张王牌，一张是巫神树，那是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巫神树坑归坑，但只要有巫神树在，巫族就还会有新的大祭司、有新的巫神出现，庇护巫族延续下去。所以，只能是另一张王牌！ 　　就在张汐颜用天眼撑起的防御罩破开的瞬间，她又一次开辟了次元界通道，同时释放出天眼神火护住柳雨，说道：“你不要动。” 　　柳雨不需要张汐颜出言提醒，如果不是天眼神火绕着她，她只怕已经吓得挤到张汐颜身边去了。 　　此时此刻，周围像是突然浮起了雾霾，那种进入白骨渊的恐怖感觉瞬间笼罩住了她，那被天眼神火剥骨剜肉把灵魂都撕裂切碎的痛苦回忆再次浮上心头。 　　最可怕的是，这不是她的幻觉。 　　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艘挂满白骨的船。白骨船的甲板上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面容冷峻模样极绝的女人。 　　柳雨一眼认出，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骨渊里的冷骨鬼王。 　　冷骨鬼王收到张汐颜的召唤，再见到离开白骨渊的通道出现在面前，来到甲板上便觉察到不远处的熟悉身影。她抬眼望去，一眼看到吓得脸都白了，双手双脚控制不住轻轻颤抖的柳雨。柳雨比以前更好看也更强大了，却给她一种仍需要保护的小可怜感觉。忽然，一簇小火苗出现在柳雨的面前，仿佛在宣示主权又似在警告，冷骨鬼王刚起的那点心思瞬间被烧灭。即使柳雨需要保护，也轮不到自己。她朝天眼神火的主人看去，迎上张汐颜扫来的目光，心头的惧意和莫名的臣服感让她跪坐在甲板上，不敢有丝毫造次。 　　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死只在张汐颜的一念之间。也隐约能觉察到张汐颜给她留了生机，有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的念头。她想活，想了解外界，想了解为什么自己对柳雨会有那样的情绪和想法，想知道更多的跟白骨渊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想活，有些事情便不能做，有些事情便必须做。例如，掌控好白骨渊，不让白骨渊里的噬神虫出去为祸。又例如遵从本体的意愿去守护她想守护的。 　　冷骨鬼王当即驱使白骨渊里由噬神虫所化的天族、鬼族、巫族朝着周围的鸟族发起攻击。 　　随着连接白骨渊的通道被打开，雾霾般的迷雾飘散出去，被风带向远方，附着在树木鸟兽之上再慢慢地渗透到内部伪装成其身体构造的一部分。 　　攻击张汐颜的天凤族以依附它的各部族早已习惯她开辟各种连通次元界的通道，觉察到有强大的外援到来时，当即分出部分鸟族前去抵御，另一部分继续朝张汐颜发起进攻，但被突然到来的外援拦下。 　　一只体形比所有的天凤都要大、实力在神级的天凤突然开辟的通道中飞出，它伸展开翅膀，所过之处，掀翻无数鸟族，之后扑进鸟群中像饿到失去理智般疯狂捕食天凤族。有天凤见到骤然出现的成神的凤凰，意外至极，还在想是不是哪位天凤族的老祖宗悄悄闭关神成了，却在下一瞬间便被一爪子按住，哧啦一下子被撕扯开，叫那神级天凤大口地撕吞入腹。 　　从白骨渊出来的满身阴煞之气的巫族的“神”，则径直扑向到处乱蹿的尸怪群，挑最强大的尸怪下手，抓住后便是狼吞虎咽地吃其内丹、脑髓、血肉，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啃食殆尽。 　　数十位实力在神级的天、鬼、巫三族的冲入战场，无论是鸟族还是尸怪都遭到了极大的冲击，原本有序的战场陷入了混乱。 　　天凤族遭到巫族率数十万尸族大举来袭的第一时间便通知依附他们的部族速速来援。胜，自然是让各部族见识到天凤族的实力和威风，如果是打不过，还能有各部族支援扭转局面，不至于自己独撑落败。 　　与天凤族有界门相通的各部族来得很快，即使大部队召集不及，也得临时急召一批过来应个急、表个态。 　　各部族的支援刚到，便见到天凤族和攻打天凤族的尸族都遭到数十位各自不同种族的神的攻击。 　　几十位神便把界门处的各部族吓懵了，脑子里冒出许多疑问：这些神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神活着？这么多神的战斗，自己进去跟找死差不多，怎么打？ 　　支援的各部族，包括天凤族的天凤中，活得年头久的，稍微有点见识的，则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想起那恐怖的传说，当即大声喊道：“撤，快撤，不要沾上噬神虫。” 　　天凤帝宫中飞出数以百计的雕刻有天凤图腾柱，它们按照阵位排列，朝着四面八方飞去，意图把张汐颜开辟次元界通道的这片区域全部封锁在里面，同时下禁锢封住次元界通道，让她们无法离开。 　　张汐颜看到空中飞出的图腾柱，知道这是天凤族掏镇族重宝出来对付她俩了，对柳雨和冷骨鬼王传音说了句，“走！”她关闭尸怪秘境通道，又开辟出一条直通金乌神宫的通道，带着柳雨一步迈进熊熊烈火中便立即将通往金乌神宫的通道关闭了。 　　冷骨白王看了眼消失的两人，操控白骨船撤离与天族交汇的地方，退往白骨渊深处。 　　白骨渊与天族的通道还在，分散在白骨渊各处的由噬神虫汇聚成的神兽感知到通道，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奔过去。它们困在白骨渊里出不去，得不到外界的补充，积蓄的能量在不断地消耗，长久下去必然走向消亡，又散成那些沉眠的尘埃形状的噬神虫。如今，通往外界的通道打开，自由、食物可以活得更久的希望就在眼前，叫它们怎能不激动。 　　它们竭尽全力奔向通道，待出去后，便以最大限度地疯狂捕猎进食，状若疯狂。 　　柳雨落进太阳精火中，那火隔着覆盖在周身的阴煞之气燎在身上，痛得她发出“啊”地痛呼惨叫，当即施展神通去隔绝周围的火，但收效极微，几乎只能让自己没被明火烧住，但烤得感觉自己体内的水分在飞快蒸发自己在迅速变熟。 　　这也就罢了，张汐颜竟然还从她身上、骨头上抠出好多肉渣、骨渣用天眼神火烧成灰烬，这才拉着她又开了条通道，回到了黎未睡觉的地方。 　　烈火焚烧的感觉消失，清凉的触感瞬间包裹住自己。 　　柳雨有种死里逃生活过来的感觉，长松口气后，浑身虚脱地躺在地上，感觉地毯中传来的丝丝凉气。这地毯，好东西，绝对是件价值不菲的法宝。 　　张汐颜浑身脱力地跪坐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守在宫殿门口的两只金乌探头看了眼她俩，一只继续守着，另一只飞快地跑去报信去了。 第120章 　　金乌女帝、金乌大帝、乌玄以及族中长老正蹲在宫殿中议事, 刚说到天凤族最近针对金乌族蹦跶得欢，要不要过去挠几爪子让他们老实点，忽然觉察到前院有阴煞之气涌动。那阴煞之气是小小的一团, 却积蓄着极其强大的能量, 仿佛有巫族的神级强者来了, 与此同时, 他们感觉到有一股极其可怕诡异的气息一闪而逝。 　　在座的金乌们几乎同时扭头朝有天眼的乌玄看去。 　　乌玄扫了眼父母和长老们, 说：“看什么看, 天凤族总揪着黎未不放，黎虫虫……张汐颜急眼了，到天凤族打了一架, 过来歇个脚。” 　　大长老说：“她们把金乌神宫当客栈了？” 　　金乌女帝和金乌大帝眼尖, 清楚地看见张汐颜动用天眼之力从柳雨的神魂血肉骨头中抠出了什么东西，用天眼神火烧成灰烬, 之后她俩便去到了黎未的宫里。 　　各个宫殿都有隔绝感知的屏障，她俩进入宫殿, 他们便感知不到她了。 　　二长老说：“她们想来就想, 想走就走, 把金乌神宫当成自家后院了吗？下禁锢术，叫她们来了就走不了。” 　　乌玄一个小白眼扔过去, 说：“二长老, 人家是人, 原本就是靠两条腿行走的，你一只鸟, 下禁锢术不让人家飞, 是你占便宜还是她们占便宜？麒麟族的要是过来朝你挠爪子, 你飞不起来, 连躲都没法躲。” 　　他们说话间，守护宫门的金乌守卫前来禀报张汐颜和柳雨又到了黎未宫。 　　金乌女帝起身，说：“我去会会。” 　　乌玄朝守卫轻轻挥挥小腿令守卫退下，喊了声：“娘亲”，神情略微有些凝重，说：“天凤族、天龙族他们赶尽杀绝，张汐颜的忍耐已到极限，如果真的开战，我只能护住金乌神宫。” 　　金乌女帝挥挥翅膀说，“知道了。”什么都没多问，展开翅膀飞出大殿，转瞬间便来到黎未宫外。她落到地上，收拢翅膀，化成人形，进入宫殿，便见张汐颜正在软榻前盘膝打坐。 　　张汐颜的面前开辟出一条半尺长的细窄裂缝，缝隙的另一端有浓郁的阴煞之气宛若滚滚浓烟涌向张汐颜额间的天眼中，被她全部吸收。有一层很淡的阴煞之气覆盖在白皙如玉的皮肤表面，为她那清洌淡然又透出几分宝相庄严的气质添上几分幽冷。 　　柳雨见到金乌女帝进来，笑眯眯地打招呼，说：“女帝好，又来打扰了。” 　　金乌女帝笑道：“无妨。”她笑盈盈地坐下，令侍从奉上适合巫族食用的待客点心零嘴之类的东西，与柳雨聊天谈美食，对旁的只字未提。 　　片刻过后，张汐颜收功，封住面前那条用来吸收阴煞之气的次元界通道。 　　她起身，对金乌女帝很是抱歉地行了一礼，道：“原本应当走大门前来拜访，事出突然，为防节外生枝，故秘密来此。” 　　金乌女帝笑道：“无妨。”又问：“何事？” 　　张汐颜说道：“天凤族意在向小巫神下手，多年来，巫族艰难求存，但有部分天族部落对巫族赶尽杀绝，巫族已退无可退。” 　　金乌女帝温声问道：“是要开战了吗？”她不认为巫族以鬼灵晶堆砌出一个空架子神便有与天族开战的实力。柳雨从蛊妖到修炼成神只花了不到二百年时间，对力量的掌握运用远远达不到真正的神的水准，巫神树浪迹于乱渡之地，几乎从不现世，仅靠刚出生的小黎未和没能成神的张汐颜，连自保都吃力。 　　一只巴掌大的金乌形状的金色光影飞到金乌女帝的面前。她伸手握住，读取里面传来的传讯，惊得当场站了起来，满脸怵然地看向张汐颜，叫道：“你——”竟然将乱流之地中的噬神虫界通道开到了天凤族！ 　　天凤、天龙、金乌等各族共同生存在天族这个稳定的大世界中，整个天族地界是连成一片的，且相互之间还有界门往来。张汐颜引噬神虫到天凤族，天族将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中。当年，噬神虫出，祸及三界，最后是三界众神联手，把噬神虫封在了噬神界，又将噬神界封入乱流之地，三界众神为此几乎陨落殆尽。那是一场神陨浩劫。 　　金乌女帝是真没想到张汐颜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她叫道：“你这是要把天巫鬼三界都拽入死地。天界通不周山，不周山通各界，一旦噬神虫出，得不到控制，早晚漫延到诸界各处，你巫族也无法幸免。” 　　张汐颜说：“巫族已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封入了次元界乱流中。噬神虫肆虐，只会祸害到天族。” 　　金乌女帝气得真想掐死张汐颜，又转念一想，如果张汐颜真的打着引噬神虫灭掉天族的主意，那么现在不会坐在这里跟她谈话，而该是接回黎未了。她问道：“此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张汐颜说：“我出自驭虫族，想必女帝有所耳闻。” 　　金乌女帝轻轻点了点头，说：“再往上，还能追溯到天目神。” 　　张汐颜说：“数百年前，我在鬼界遭遇追杀，误入白骨渊，也就是噬神虫聚集的地方。” 　　金乌女帝的心头“咯噔”一声，看向张汐颜的眼神都不太对了。如果张汐颜进过噬神界，她面前的这个张汐颜到底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便不一定了。如果不是……金乌女帝的头皮顿时发麻。随即又想，如果张汐颜在几百年前就变成了噬神虫，早就诸界大乱了，不会是现在这情形。 　　张汐颜继续说道：“噬神虫算起来也是虫类的一种，了解其特性，便能对付，亦能驾驭。动用天眼之力可以辨别寄生于体内的噬神虫，将其挖出来用天眼神火烧毁即可，只是比较耗费神力。” 　　金乌女帝已经明白张汐颜的意图，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噬神虫的事，越早解决越好，最好不要让它们再现世，可这事情的起因冲突都不在金乌族，而是天龙和天凤族搞出来的事。张汐颜没在金乌族的地盘上放噬神虫，又能驾驭它们，事情就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金乌女帝却怎么都不放心，她说道：“噬神虫繁衍极快，它们能够源源不断地吞噬周围的一切能量进行分裂繁衍，吃光一界也用不了多久时间。噬神虫出，只怕是放出来容易，收回去难。” 　　张汐颜说：“若非他们赶尽杀绝，我也不必出此险招。”她站起身，说：“如今噬神虫的尚好解决，将其侵蚀之地抠出来扔到白骨渊再封闭出入口即可。一旦其蔓延开去，超过控制范围，我亦无能为力了。”她说完，略带歉意地颔首，正欲离开，忽觉身后有异，扭头便见黎未那小醉鬼醒了，正睁开眼朝她看来，眼神还带着点迷茫。她说道：“醒啦？” 　　黎未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忽然发现自己不是睡在云海玉阁，房间里除了柳雨还有一只实力强横的金乌，且穿着帝袍，一下子吓醒了。她满脸震惊地看看金乌女帝，又再看看张汐颜，眼神询问：我们怎么在这里？ 　　张汐颜简明扼要地把黎未醉酒后发生的事告诉她。 　　黎未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把自己装进摇篮里送到金乌族的张汐颜，压下内心的那一点点躺在摇篮里见乌玄父母的小羞耻尴尬感，不动声色地离开摇篮，状似很随意地收了摇篮，客客气气地向金乌女帝问好。 　　金乌女帝见到黎未明明是小胖墩模样偏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成年人架势，不由得好笑。她满脸笑意地说道：“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往后金乌神宫就是你的第二个家。” 　　黎未应道：“多谢。” 　　金乌女帝深知噬神虫的事刻不容缓，当即派门口的守卫去请乌玄过来招待朋友，她则紧急去与金乌大帝、族中长老商议此事。 　　她刚到议事大殿，依附金乌族的各部族纷纷赶来，都显得极为焦急。 　　现在各部族已经封锁了通往天凤族的界门。噬神虫无法从界门瞬间蔓延到其它地方，但以它们的繁衍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扩散到整个天族带来灭顶之灾。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封闭天凤族与噬神虫界相连通的通道，再将遭到侵蚀的地方抠出去，可……即使有大神通能够封锁通道，谁去谁感染噬神虫，几乎就等于永葬噬神虫界了。这次侵入天凤族的那些神兽，全是当年封印神虫拯救苍生的诸界神灵，瞧瞧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金乌女帝见到大家气急败坏的样子，说：“现在我们着急没用，得看天凤族是个什么态度。” 　　这正说着话，金乌族的三长老飞进大殿，说：“天龙族、天凤族带着依附他们的各个部族聚集全部力量正在赶往金乌神宫，估计是想让我们交出小巫神，以小巫神逼迫巫族大祭司将噬神虫重新封印回乱流之地。” 　　金乌女帝冷哼一声，“他们想得挺美。”他们把张汐颜逼急了，惹出这事，还不想收手。 　　天鹏族王君说道：“女帝，天族安危为重。噬神虫会给天族带来灭顶之灾。” 　　金乌女帝想到噬神虫的危害也想骂脏话，可这时候不能跟着乱。她面上很是淡定地说：“噬神虫的可怕在于被它感染侵蚀之后，无法清除治疗，但它在天眼之下无所遁形。且天眼神火正好克制噬神虫。天、巫、灵三界，各出一位天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各部族想到有三眼金乌还有小巫神在这里，即使噬神虫蔓延过来，她俩联手，想是也能应对的，心头稍定。 　　金乌大帝“哟”了声，叫道：“他们来得还真快。”他站起身，招呼道：“诸位，与我去迎迎天龙、天凤族的诸众。”话完，展开翅膀，飞出金乌神宫大殿，朝外飞去。 　　金乌女帝、大长老、二长老带着一半金乌留守，其余的金乌和依附它们的各部族则紧跟在金乌大帝身后飞去。 第121章 　　金乌大帝带着众多追随的部族刚飞到金乌族边界的赤焰山, 便见到以天龙族、天凤族为首的各部族飞到了与他们相邻的赤岩山。 　　赤岩山与赤焰山相连，两山之间夹着一条赤红色的岩浆河。岩浆河的一侧炎热的金乌族地界，它的空气中飘浮着灼热的太阳精火, 连地面都不时飘浮着火焰, 各种火属性的动植物遍布其间, 远远的还能隐约看见如同太阳般的金乌神宫悬于半空之中。岩浆河的另一侧, 则是被太阳精火烧融的赤焰山, 红色的岩浆如同融化的腊沿着山体表面的沟壑往下淌, 山崖上零星地生长着许多火属性植物。翻过山顶，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机生勃勃绿油油的世界。 　　金乌族与天龙族、天龙族几乎同时抵达边界，又同时在岩浆河的两侧停下, 且这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没在对方身上, 而是在岩石浆上方静静的停着一艘由白骨制成的大船。 　　这艘船的做工非常粗糙，就像是由许多体型庞大的动物骨骼拼凑而成。这些骨骼千疮百孔, 孔洞里充斥满填骨粉，乍然看起来颜色一样宛若一个整体, 仔细看去显得斑驳不堪, 再一细想令人头皮发麻, 浑身发软。 　　孤伶伶的一艘白骨船飘在岩浆河上，船上孤伶伶的只有一个人, 太阳精火烧得白骨船簌簌地往下掉灰, 仿佛随时有散架的趋势, 白骨船上的女人似乎也极不耐金乌族地界的高温，热得双颊通红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 顺着脸颊往下淌, 没等从下巴滴落便又被高温蒸干, 化成极细小的尘埃又飘回她的脸颊渗入到肌肤中。 　　这女人的道行不高, 放在天界中随便一抓就是一把，放在鬼界那种小地方，最多也就是个一方鬼王，然而，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噬神虫感染者。她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极难杀死，哪怕把她打散了，那些散开的噬神虫又会立即回到她的身上构造成她的身体组织，即使把她罩进法宝中炼化成灰烬，最多只是变成休眠形状成尘埃状的噬神虫。一旦打开法宝，噬神虫接触到外界的空气，立即苏醒，朝着活物飘去，沾到谁身上，谁受感染。他们有把握一掌打死这女人，却没把握不被噬神虫感染。 　　天凤女帝的脸色微变，对冷骨鬼王叫道：“你不是在封印内么？” 　　冷骨鬼王不解地问：“什么封印？” 　　金乌大帝有跟张汐颜通气，猜测这女人的出现八成跟张汐颜有关，倒是还能稳得住，脸上还能有点笑意，于是帮天凤女帝回答道：“自然是天凤族用来封印你们……噬神虫的封印。” 　　淡淡的涟漪出现在冷骨鬼王身侧，张汐颜出现在船上。她朝金乌大帝略微颔首，伸手指向金乌大帝身后烙刻有金乌族图腾的旗帜，对冷骨鬼王说：“见到这种图腾，回避。”又指向天龙族和天凤族的旗帜，说：“挂有这两个图腾的部族，追杀了我两世。我让你镇压白骨渊，不让噬神虫出去为祸，这两族及其附属部族，不在其列。” 　　冷骨鬼王“嗯”地应了声，又瞄了眼张汐颜身后的消失的涟漪，没见到柳雨跟来，不由得有点失落。她问张汐颜：“她受伤了吗？” 　　张汐颜问：“谁？”随即反应过来，冷骨问的是柳雨。剜噬神虫很疼的，柳雨能少沾还是尽量少沾吧。 　　冷骨鬼王轻轻抬起左手做了个虚拢形状，掌中浮现起一团沉眠的噬神虫，说：“我挖噬神虫不疼，下次……”她迎上张汐颜的眼神，话音打住。她想，本体是不愿她帮柳雨挖噬神虫，不愿她接触柳雨。可她很想柳雨，每当想柳雨的时候，每当想起的时候，总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心里被一种甜甜的酸酸的情绪占满，就仿佛想起她、见到她时，眼里看到的世界都似苏醒般一点点活过来。 　　张汐颜觉察到冷骨鬼王的情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金乌大帝抱抱拳，便开辟通道回黎未的宫殿。她放出噬神虫，已经跟天龙族和天凤族对上，没必要再让金乌族搅进来。不然的话，金乌族跟天龙族、天凤族他们打起来，天界内乱，再加上她和冷骨，天族会陷于混乱之中，战火会瞬间全面波及开，很多无辜的生灵会为此丧命。巫族也会遭到天族的分兵攻打，甚至地灵族都会被她连累。 　　她让冷骨针对天龙族和天凤族，再有金乌族镇着天族大局，将乱象控制在这两族内，其它各族不愿沾上噬神虫都会避得远远的。 　　冷骨在张汐颜刚开辟出通道便觉察到柳雨出现，她扭头望去，就见柳雨正托着下巴坐在桌子旁，隔着通道望来，她的心跳倏然加速，心情好得像要飞起来，眼睛里都染上喜悦。 　　张汐颜迈过通道，通道关闭，柳雨的身影消失。 　　冷骨看到一眼，便已经很满足，顿时有种打架都有劲的感觉。她当即开辟通道，把那些在天凤族撞结界的噬神兽全部拽过来，抬指指向天龙族和天凤族的图腾，下令：“将挂有这两个图腾的部族，全部拉进白骨渊。” 　　以金乌族、天龙族、天凤族为首的各部族看到冷骨突然开辟出一条比她的白骨船座驾还要大的通道，并将天凤族封印住的噬神兽接引过来，全部哗然。 　　接引术！她竟然会巫神树的接引术！ 　　金乌大帝的眼力极好，在冷骨开辟通道的时候感知到她心脏处的本命灵蛊，那是巫族独有的花神蛊。冷骨的接引术便是通过花神蛊施展出来的。他的眼中难掩震惊，心想：“这是巫族的花祭神？” 　　这女人感染了噬神虫，竟然能操控诸多神级的感染者，还……还是巫族的花祭神！照她这样，岂不是巫族想打哪打哪？ 　　金乌大帝当即率领麾下各部族撤回金乌神宫。他得赶紧去找女帝，让她好好去打听打听。巫族这些年缩成团，到底都筹谋了些什么。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更是骇人听闻。 　　依附天龙族、天凤族的各部族直接弃了这两个部族的图腾旗帜，以最快的速度亡命飞奔。 　　天龙族的老龙神出现，化龙巨龙腾空盘旋，掀起飓风布下防御结界，掩护天龙族和天凤族撤退。 　　一条与他同样体型的龙尾扫过，将他刚布下的结界扫碎，一条威风凛凛的龙神自冷骨鬼王开辟的通道中飞出，探爪便朝老龙神抓去。 　　老龙神在空中灵巧的一个翻腾，躲开，认出那条龙神，唤道：“老祖，是我，乙正。” 　　龙神噬神虫闻言停了下来，盯着老龙神打量。 　　老龙神深知，即使这条龙神的原身是自己祖宗，在噬神虫界被封印那么多年，早已被噬神虫所取代，不然不可能听从白骨船上那女人的号令。他趁着龙神噬神虫失神的瞬间，出其不意地一招打飞龙神噬神虫。 　　龙神噬神虫倒飞出去，在空中化成漫天灰色尘埃，但很快，它又汇聚成了龙神形状。 　　老龙神传音天龙大帝，让他率领天龙族撤退，护住天龙族熬过这场劫难，自己则一甩龙尾，直奔白骨船擒贼先擒王，探爪便朝冷骨鬼王抓去。 　　它的爪子在空中拉过长长的残影，白骨船的船舷、甲板都被他捏碎，冷骨鬼王连闪躲都来不及便被它捏在了爪子中。 　　天凤女帝看了眼老龙神，当即立断地大声传令：“撤——”她一马当先，率领部族头也不回地撤离边界，却在绕过前面的白骨船和噬神兽群，突然越过边界线，直奔金乌神宫。 　　噬神虫界的通道就开在天凤帝宫外，帝宫危在旦夕。天凤帝宫危在旦夕，太子已经带着部族撤离，这样即使天凤帝宫覆灭，还能保证天凤族能够有血脉传承下去。可天凤帝宫是天凤族的基业之地，攸关天凤族的兴衰，她实在不甘心天凤族在刚走到眼看就要问鼎天族的时刻便要跌落下去。唯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突袭金乌神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金乌太女和黎未。她如果有那两个人质在手，巫族也好，金乌族也罢，都必然投鼠忌器。 　　天龙大帝见状，只极短暂地迟疑了下，便将帝印交给了儿子，叮嘱句：“带领天龙族走下去。走！”抬爪卷起一股飓风把儿子送得远远的，率领身边的部众亲信，紧追在天凤女帝身后赶往金乌神宫。 　　兴衰存亡，在此一战！胜，危机可解，败，天龙族就此没落。 　　金乌大帝飞到半途，忽然觉察到天龙族和天凤族追来，当即带着部族调头拦截。 　　天龙大帝对天凤女帝叫道：“你走！这里交给我。”他率领龙族迎上金乌大帝，喊道：“乌恒，你们竟然勾结巫族引噬神虫攻打天族，对得起为封印噬神虫献身陨落的天族诸神吗？”喊话间，它已经与金乌大帝撞到一处，当即你伸龙爪甩尾巴，我伸爪子拍翅膀，打成一团。 　　金乌大帝嘴上不闲着，回道：“巫族好端端的在乱流之地流浪，你们非得把它们逼出来，给天族引来这等大祸，竟然妄想把屎盆子扣在我金乌帝族的头上，要脸不要脸！你们有本事惹祸，有本事自己打巫族去，打我金乌族做甚！真是岂有此理！”他叫唤中，揪准空隙，一爪子挠到天龙大帝的背上，挠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撕下好几块鳞片。 　　有天龙族拖住金乌大帝，天凤女帝成功摆脱拦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金乌神宫门口。 　　黎未、乌玄、张汐颜、柳雨，在金乌神宫的大门口一字排开。金乌女帝化成原形，站在她们四个的身后，她展开翅膀，一副老母鸡护崽的阵势把她们四个全部纳入羽翼之下。 　　在通往金乌神宫的路上，则聚集了大大小小近百只金乌。金乌族的六位长老，这里有三个，成年金乌有一半聚在了这里，还有一半跟着金乌大帝出去了，另外还有几十只羽毛刚长齐的半大金乌。整个金乌族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堵在了大门口。 　　它们的数量远不如天凤族，甚至连零头都比不上，可在这金乌神宫，它们有着绝对的主场优势。 　　天凤女帝见状便明白，自己拿不下她们四个。即使她能强攻打到金乌女帝跟前，以张汐颜、柳雨、黎未，一个比一个能跑，她根本追不上。 　　天凤女帝收了翅膀，落下，化成人形，说道：“我们败了，我认输！” 第122章 　　柳雨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 却没想到天凤女帝来这么一出，当场懵了，心说：不打了？不打了怎么收场？天凤族认个输就完事了？ 　　张汐颜根本没接天凤女帝的茬。她作为巫族大祭司, 来到金乌神宫是做客, 在金乌族和天凤族的事情上没她说话的份。她如果出来接这话, 她派出冷骨攻打天凤族的事，就会演变成金乌神宫勾结巫族背叛天族。 　　金乌女帝满脸莫名地问天凤女帝：“您这是唱哪一出？你我两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金乌族更不曾踏入你天凤族半分，你这话说得，我听着都糊涂的了。” 　　天凤女帝说道：“噬神虫重现世间，天凤族无力抵御, 金乌帝族为天族第一帝族, 唯求金乌族看在同为天族、同属鸟族的份上, 助天凤族度过这场生死浩劫，天凤族愿以金乌族马首是瞻。”她的语气诚恳，态度极为恭谨。 　　金凤女帝深知这不过是天凤女帝的权宜之计, 是想把金乌族拱出来架在火上烤。 　　如果金乌族不接这茬，很容易遭到垢病，他们能趁机私下宣扬金乌族跟巫族勾结, 将噬神虫的锅甩到金乌族头上。如果金乌族接下这茬, 不仅噬神虫难对付，他们还能找趁机从中作梗, 让金乌族跟张汐颜她们反目成仇。 　　可噬神虫出现，天族确实有了巨大危机，需尽早处理。哪怕天凤女帝别有用心, 换个角度讲, 这也正是金乌族建立威信的时候。金乌族如果能把这事解决了, 威望空前高涨，孕育之地遭袭引发的危机就此可解。也让各部族深刻意识到乌玄对于天族的重要。这样的话，乌玄的成长能少许多针对算计，成长也会容易许多。 　　再就是，处理噬神虫的源头在张汐颜，金乌族跟张汐颜是能说得上话的。张汐颜出现在这里，其用心不言而喻，就是想让金乌族来当和事佬摘果实，也让巫族跟天族的这场纷争不至于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金乌女帝思量过后，应道：“若是天凤女帝有心解决此事，不妨先将部族撤出金乌族地界，待天族其它各部族的头领们都到齐后，大家再一起协商解决此事。” 　　天凤女帝点头应道：“遵命。”她当即回头悄声吩咐几句，只留了十几名随侍在侧，让其它的天凤都回去，顺便给天龙族通个气。 　　天凤族诸众虽然不甘心女帝低头，但他们更明白形势比人强，相对于争长短，存活下来延续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当即遵照天凤女帝的吩咐，该回去的回去，该去给天龙族通气的去给天龙族通气，很快便散得只剩下两位长老及十几名天凤族的勇士跟着女帝留在这里。 　　金乌女帝见到天凤族撤走，扭头对大长老吩咐道：“大长老，你现在就给各部族发帖子，请他们前来商议解决噬神虫之事，再把封闭的界门开启，以便各部族尽快赶到。” 　　大长老应了声：“遵命！”当即扭头回去安排写帖子传信。 　　金乌女帝又吩咐二长老去安排议事场所、接待等各项琐碎事情，邀请天凤女帝、张汐颜她们进殿说话。 　　不多时，被挠掉大量鳞片的天龙大帝和掉了好几根毛的金乌大帝一前一后地来到金乌神宫大殿。他们刚到，天龙族的龙神也到了。 　　龙神的神情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张汐颜却是知道，这条老龙神居然伸爪子去逮冷骨吃了血亏。冷骨修炼的功法是巫神玄灵经和镇压灵蛊巫神宝典，操控噬神虫如同柳雨操控花神蛊一样随心所欲，且对巫神宝典的领悟运用远超柳雨。冷骨在被老龙神抓住的瞬间化成一团灰色的蛊雾从指缝间飘散开去，同时给老龙神的爪子下了噬神虫蛊。 　　张汐颜连个眼神都没给老龙神，悠然地坐在位置上，跟黎未、乌玄、柳雨聊着天。 　　金乌族的体型大，宫殿也大，建筑式样更偏向于鸟类习性，整座大殿呈鸟巢形状，在空中横生出许多类似枝桠的建筑，在这些枝桠上搭建座位。座位是按照金乌的体型来建的，对于人族来说比房子还大，她们四个坐在一个位置上摆上桌椅都还显空旷。 　　张汐颜为防有人偷听，在周围布下禁制，使得别人看不清她们的口形也听不见她们的声音。她把噬神虫的习性、生存方式、怎么运用天眼力量对付噬神虫等详详细细地告诉给黎未、柳雨和乌玄。 　　噬神虫是她现在的助力，但它的危害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失去控制，对于各界来说将是毁灭性的灾难。她把克制之法传出去，能够减少噬神虫造成的危害，不至于让自己铸下后悔的逆天大错。天族有了应对之法，也不至于时刻担心噬神虫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能少生许多事端。 　　各部族接到金乌族的传讯纷纷赶来，就连在闭关的部落首领、长老们都为此出关，带上族中勇士、精锐赶赴金乌神宫。 　　各部族之间，有相互结盟的，也有相互敌对的，甚至还有天敌，以及互不往来的，关系很是复杂，如今却是放下各种嫌隙恩怨齐聚一堂，金乌神宫偌大的宫殿都挤不下他们，一直排到了殿外的广场上。 　　能够有幸坐在大殿内的，那都是实力拔尖的各部族，不是称帝的部族就是称王的部族，小部落根本挤不进来。 　　这种情况下，张汐颜她们几个格外显眼。 　　三个人形形态的巫族由金乌族太女化成人形亲自作陪，这待遇连帝族都没有。三眼金乌的份量，比起金乌女帝、金乌大帝都要略重一些。 　　各部族私下里议论纷纷，谁都没敢出来挑这个刺。 　　噬神虫飞快扩张蔓延的消息又不间断地一直传来，越来越多的噬神虫出现，且有无数的噬神虫每时每刻都在被风带向更远的地方，天族实在耽搁不起。 　　金乌女帝见各部族到得差不多了，不再等那些来得慢的。她与金乌大帝联袂而出，走向帝位，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向来参会的成神的各部族强者行礼。那些神所在的部族整体实力不强，但强者为尊，成了神，自然受人尊敬，也是坐在宫殿中最靠中间的位置。 　　柳雨和黎未，一个是速成的空架子，一个还是小婴儿，在众神中的实力是排在最末的，但也是实打实的神，金乌女帝在大家相互见过礼之后，还给彼此做了番介绍。 　　柳雨作为一个巫神，在这么多天神跟前，大大方方的毫不怯场。 　　诸位天神虽然看不起柳雨的实力，也不愿再在这时候再得罪她们，也都维持个面子上客气，简单寒暄几句过后，直接切入正题，噬神虫的事怎么解决。 　　金乌女帝说：“噬神虫之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她说话间，视线从天龙族的老龙神、天龙大帝身上，挪到天凤女帝身上，又再看向张汐颜，说道：“此次噬神虫出现在天族，说起来，算是天龙族、天凤族与巫族之间的恩怨过节。” 　　老龙神说道：“我不赞同金乌女帝这话。天巫两族征战已久，恩恩怨怨多到数都数不清，噬神虫却是天巫鬼三界共同的禁忌，巫族大祭司引噬神虫界攻打天族，触犯的是三族禁忌。” 　　张汐颜冷声说道：“如此说来，那便是要赶尽杀绝不死不休了，无妨，我奉陪便是。” 　　孔雀王族的王君说道：“张汐颜，这是天族地界，你莫要嚣张。” 　　柳雨哧笑一声，说：“哎，那只孔雀，你这么着急舔老龙神，还离他坐那么近，你不怕被他身上的噬神虫感染么？我刚才听张汐颜说，这货手抓冷骨鬼王，早被冷骨鬼王在体内糊满了噬神虫。” 　　乌玄扭头看向柳雨，心说：“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孔雀王君的脸色微变，随即冷哼一声，说：“你当我信你？” 　　老龙神不动如山，哼笑道：“我堂堂龙神岂能惧你恐吓。” 　　黎未懒得听他们扯皮，摸出她娘亲珍藏的神果递给乌玄。 　　乌玄满脸嫌弃地看了眼，脸上写满：拿走，我不吃你的东西。 　　黎未默默地收回，转手递给了柳雨。 　　柳雨拿着便往嘴边送，正准备咬下去，闻着味道不对，定睛一看，这果子确实是好果子，但里面蕴含的是天罡之气，于是往芥子石里一扔，准备回头拿去换钱。 　　黎未又取出适合柳雨吃的果子递给她，还给张汐颜递了茶杯，说：“喝茶，先让天族自己吵出定论再说吧。” 　　噬神虫出现在天凤族的地界，连天凤帝宫都已经沦陷，在场最着急的当属天凤女帝。天凤女帝直接问张汐颜，“不知大祭司将噬神虫全部封印回噬神虫界的条件是什么？” 　　各部族闻言，也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张汐颜的身上，等待她的答案。 　　张汐颜接过黎未递来的茶，慢慢地喝了口，才缓声说道：“天龙族、天凤族在我这里没有丝毫信誉可言，如果此事由天凤族出来商谈，又或者是如天龙族这般将此事归为天巫两族之争、要拉天族共沉沦，与巫族不死不休，我想，此事没有再谈的必要。” 　　天鹏王君忙说：“此事攸关整个天族，自然不是哪一两个部族说了算的。”他朝坐在主位上的金乌女帝和金乌大帝拱手，说：“金乌族能请来大祭司及各部族来协商此事，我们还是先听听金乌女帝和大帝怎么说。” 　　许多部族纷纷附和，一些跟天龙族、天凤族有过节的，趁机让他们闭嘴，骂他们做事过于寡毒，大家又是一通吵嚷。 　　柳雨咔嚓啃着果子看热闹。她发现，天族在某些方面，跟人一个样。 　　金乌女帝、金乌大帝等着他们吵。反正这场祸事，到目前为止都烧不到金乌族头上，最不着急的就是他们。 　　大家吵嚷一阵，忽然觉察到气氛不对，再看顶上坐着的二位都已经悄悄聊上天，纷纷闭嘴了。 　　金乌女帝问：“吵完了？” 　　在座诸众神情各异，没有任何“人”再出声。 　　金乌女帝扫了眼殿上各部族，将视线落向天龙族、天凤族，说道：“如果你们二族能够化解掉这场噬神虫危机，请自便。” 　　老龙神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说道：“若能保证将噬神虫封印回噬神虫界，保证从此不再犯我天族，并且治好所有感染噬神虫者，我天龙族愿听从女帝协调。” 　　柳雨闻言眼神询问张汐颜：咱们还坐在这里看他们表演脸比地球大吗？ 　　张汐颜悄声回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反正她开辟通道放出噬神虫这个锅要让天龙族和天凤族背，老龙神以及感梁了噬神虫的天龙族、天凤族都必将拉入白骨渊，正好拿去给冷骨当修炼资源用。虽说干这事不地道，但掳掠资源是真的爽。 　　她悄悄给冷骨传讯，“你抓紧时间驱使噬神虫尽可能多地感染天凤族地界，天龙帝宫也去一趟。感染了噬神虫的地方，会全部封入白骨渊。”她又再次叮嘱句：“只针对天龙族和天凤族，别让噬神虫飘到其它地方去。” 　　冷骨“嗯”了声，应下，抓紧时间给自己抢修炼资源。 第123章 　　老龙神提出来的条件可以说是此次噬神虫入侵天族最完美的解决结果, 即使他们不认为张汐颜能办到，也可以借此在张汐颜提出要求时进行压价，这符合所有天族的利益, 没有任何天族敢在这时候站到天族的对立面去帮巫族说话。因此, 不管是认同还是不认同老龙神这番言论的，都默然静待张汐颜和金乌女帝的反应。 　　天凤女帝见到老龙神和金乌女帝都出来挑大梁了，麻利地缩了。在金乌族与天龙族相争的这一千多年里，天凤族确实得到了极大的扩张，归附的部族、版图都有得到极大的扩张, 实力大增，可如今看来，天凤族还没有能够俯瞰天族的巅峰实力。这次出头试探，结果搞得连天凤帝宫都保不住了，子孙后代四散逃离。 　　金乌女帝觑了眼老龙神。老龙神中了噬神虫, 必然想要剜出噬神虫治好感染, 可天龙族跟巫族的仇怨极深, 张汐颜对老龙神估计只有除之而后快的心。他们两族没有和解的可能。她担心, 老龙神跳出来作梗, 很可能会把和谈的事闹崩，最后拉上整个天族跟巫族打起来。 　　她扭头问张汐颜：“大祭司的意思呢？” 　　张汐颜明白老龙神打的是什么算盘。她冷冽的目光扫向老龙神, 慢悠悠地淡声说道：“原本就是我与天龙族、天凤族之间的恩怨, 你扯什么天族？庚辰屠我全家，你们天龙族追杀我一千余年, 不依不饶不死不休。天凤族把太女凤舞的死算在黎未头上, 想要为女报仇, 找上黎未。私怨, 扯到天巫两族之争上, 好意思？噬神虫之事，我一人为之，一力承担，其活动范围仅限于天龙、天凤二族地界。当然，如果像老龙神这般自己中了噬神虫还到处乱跑，将噬神虫扩散到其它地方的，那是你们自己作孽自己担着了。” 　　各部族哗然，悄悄地议论纷纷。一些原本就不赞同天龙族行事、私下跟地灵界有生意往来的，看向老龙神的眼神都不对了。在场的成神的十几位天族，更是暗暗锁定老龙神，以防他狗急跳墙。即使张汐颜有挑拨内讧的嫌疑，这些年在张汐颜统治下的巫族是什么行事，天龙族又是什么行事，大家可是看了个清楚分明。 　　孔雀族的王君哼笑一声，说道：“听大祭司的意思，你还能随心所欲地操控噬神虫，指哪打哪了？” 　　柳雨一个白眼扔过去，说：“麻烦，说话前先动动脑子好不好。噬神虫也是虫，蛊道宗最擅长的就是养虫炼蛊，操控噬神虫很难吗？” 　　黎未悄悄地扫了眼柳雨，心说：“你可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想想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冷骨鬼王相当于是张汐颜在噬神虫界养出了一个噬神虫蛊王。 　　张汐颜懒得再搭理他们，对金乌女帝说道：“三日后，我将离开天族地界，所有感染了噬神虫的地方以及感染噬神虫者，都会一起封印进噬神虫界。” 　　天凤女帝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如今天凤族帝都、周围数十座重城都感染了噬神虫，三日后，整个天凤族生存地界都感染了。张汐颜这是要掘他们的生息繁衍之地。她冷声说道：“你引噬神虫侵袭天族，感染的又岂止天龙、天凤二族。说是私仇，干的却是掘地灭族之事。”她释放出强大的战意，说道：“我天凤族绝不坐以待毙！” 　　张汐颜起身，左手拉起柳雨，右手拉起黎未，说：“那就请天龙族和天凤族自己清除噬神虫，不必来找我。”说完，开辟直抵冷骨鬼王坐船的通道，招呼乌玄，说：“走，去练练手。”她说完，迈步穿过通道，上船便发现冷骨居然到了天龙族地界。 　　老龙神见到通道后的居然是天龙神帝，惊得站起来，眦目欲裂地叫道：“你们怎敢！”他抬爪便朝张汐颜抓去。 　　柳雨回头，大团释放出剧毒的花神蛊朝着老龙神裹卷过去。 　　乌玄释放出天眼神火护住自己，迈过通道，踩在了冷骨鬼王的骨船上，同时注意到站在甲板上的冷骨鬼王，一眼看出她跟张汐颜之间的渊源联系。 　　冷骨鬼王觉察到通道开辟，扭头果然见到柳雨，顿时眼睛都亮了，再看老龙神居然跟柳雨打起来了，担心实力远不如老龙神的柳雨吃亏，当即脚下一滑，穿过通道，化成大片噬神虫蛊雾裹上了老龙神，同时引动身后噬神虫界中的噬神虫飞向老龙神。 　　眨眼的瞬间，老龙神便被无数的噬神虫裹覆住，整条龙都埋在了灰蒙蒙的雾里。 　　大殿中各部族见状，吓得纷纷退避到殿外，飞快地祭出法宝、释放出天罡之气护住自己，唯恐沾上半点。 　　金乌族的长老、精锐勇士们几乎只迟疑了一瞬，便全部退了出去，给他们挪出打架的空间。 　　乌玄刚踏进去，就发现身后打起来了，扭头见到冷骨鬼王绕着老龙神拼命，脑子都有点绕不过弯，心说：“什么情况？” 　　老龙神释放出神力去炼化周围的噬神虫，可那些灰色的尘埃飘过来后，沾上他释放出来的神力便似立即活过来了般，甚至逐渐显聚成龙形。 　　他愤怒地朝冷骨鬼王抓去，可冷骨鬼王散得比最细的细沙还要散，隐藏在占据满整座大殿的噬神虫灰雾中，连点身影都没有了。 　　乌玄开启天眼去搜寻冷骨鬼王的身影，也只看到极朦胧的模糊一片。如果要把冷骨鬼王制住，必然在冷骨鬼王反应过来之前，以天眼之力把她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全部笼罩住，然后直接用天眼神火烧得精光。 　　冷骨鬼王忽然涌起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扭头便见一只毛都没长齐的丑鸟正睁着额间的天眼盯着自己，眼里冒着贼光，似在盘算怎么把自己烤了。她暗自警惕，默默地控制住战圈，同时封住噬神虫不让它们飘到大殿外，决定打完架以后全部都拉回去，以免惹上麻烦。 　　老龙神见到身旁由灰雾汇聚成的龙影越来越像自己，知道大事不妙，一甩龙尾径直朝着殿外飞去，却一头撞在结界上。他定睛看去，只见金乌族居然开启了防御大阵把大殿封了起来不说，外面修炼成神的十几位天族还联手布下了结界，不让他离开。 　　他发出声愤怒的龙吟长啸，目光锁定了乌玄、黎未和张汐颜，拿出拼死的劲头朝她俩仨扑过去。 　　黎未的双手变成小树藤往面前一抹，顿时一片乱流出现在面前。 　　老龙神一爪抓来，手明明是直直地抓向乌玄，那一爪子却挠在了自己的尾巴上。 　　黎未的的眼中略带嘲讽地扫了眼老龙神，很是淡定地给自己开辟了条直通阴煞之地的通道，以提供施展神通的能量。她在人间地界被庚辰追杀得那么惨，纯粹是因为人间地界的阴煞之气极淡，不要说施展神通，维持存活都极难。如今她有源源不断的阴煞之气供应，即使打不过老龙神，也足够撑到冷骨鬼王把老龙神拽进噬神虫界。 　　乌玄见到周围都是灰雾，黎未又忙着应付老龙神没太留意周围的噬神虫，有少量的尘埃状的噬神虫正朝黎未飘过去。她觉得那几只噬神虫实在碍眼，操控天眼神火把它们烧成白灰簌簌飘落在甲板上再也活不过来。 　　她瞥见张汐颜扫过来的眼神，状若无事发生般放出天眼神火又把周围的噬神虫飘了圈，一本正经地说：“我练手。” 　　金乌们亲眼见到噬神虫沾到太女释放出来的天眼神火连点挣扎都没有就被烧死得透透的，一个个骄傲地昂首挺胸，只差把身后那长长的翎尾一起翘起来了。 　　金乌女帝满脸无语地对大长老说道：“这孩子这么小，动用天眼神火多耗心神精力，都不知道爱惜点自己。” 　　大长老心说：“女帝，您这样子就有点假了。”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只能辛苦太女了，回头打完架还得再让她动用天眼之力清理大殿，以防有遗漏的噬神虫。”他说完，背挺得更直了。 　　骄傲！金乌族有三目金乌，就是这么得意！ 　　天凤女帝的脸色连翻变幻，肠子都悔绿了。此次算计黎未和金乌族，天凤族落得走向衰落的局面，金乌族倒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在场的天龙族见到自家龙神被困在宫殿中遭到噬神虫袭击，心急如焚，想要去救又怕沾上噬神虫，想把龙神接应出来，又怕龙神感梁的噬神虫沾到他们身上。 　　天龙大帝当机立断，曲膝跪在金乌女帝和金乌大帝的面前，叩首，道：“恳请二位救救我家老祖，我愿为兽奴坐骑誓死追随以报恩情。”用他换回龙神老祖，值！天龙族承受得起折出去一个刚继位的大帝，承受不起折损龙神的损失。 　　金乌大帝伸手去掺扶天龙大帝，说：“如今能够对付噬神虫的只有天眼之力。可乌玄重回孕育之地破壳出生才一千余年，即便有天眼也只能勉强自保。” 　　天龙大帝缓缓抬起头看向金乌大帝，双目赤红，指向大殿，说：“那些是外族，是噬神虫！再是两族之争，也只限内斗，如今外敌当头，金乌族这是要引外敌灭天龙族吗？” 　　天凤女帝高声传音四周，问道：“今时今日，覆灭的是老龙神，来日，在座便不怕轮到自己吗？” 　　金乌大帝闻言立即收回去掺扶天龙大帝的双手，用力地一拂自己的金乌帝袍，说：“你我二族刚打完架，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有本事你们自己救你们的龙神去，求我做什么。” 　　龙神灌注全部力量朝着黎未攻去。 　　生死关头，唯有以命相搏了！ 　　他夹杂着风雷之势直接黎未，将黎未挡在身前的乱流都撞碎了，又硬扛住张汐颜、柳雨、乌玄释放出来攻击之力，哪怕是两朵天眼神火落到身上，他都没有躲闪，以大法力将骨船连同黎未一起封锁，伸手抓向黎未。 　　她们几个再是天分好，毕竟年轻道行浅，扛不住老龙神拼命的攻击。 　　金乌大帝和金乌女帝大惊失色。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且大殿被封住，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同样进不去，他们想救都办不到，且里面全是噬神虫，没谁敢轻易进去。 　　危急关头，黎未抛出颗芥子石钻了进去。 　　柳雨拼命地释放小花瓣去啃老龙神的爪子。可她修炼的是阴煞之气，没噬神虫那种遇什么变什么的强悍属性，老龙神的实力又高过自己太多，小花瓣沾上它的爪子就被天罡之气烧没了。 　　张汐颜连续施展神通都没拦住，于是大喊声：“冷骨！” 　　老龙神封住她们几个，可没封住冷骨。 　　冷骨在老龙神的身后现身，同时一条通道开辟出来。几头神级的强大噬神虫兽突然扑出来，一把拽住了老龙神的龙尾，拖住它的攻势。 　　老龙神发出声咆哮，扭动着身子，甩动尾巴，发出阵阵如惊雷般的吼叫声，强大的冲击波从他的身上释放出来，将那些噬神虫兽震碎成灰雾。他再次攻向黎未，又被噬神虫兽抓住尾巴，还被按住身子，同时觉察到身后的景象变了，不再是金乌族的议事大殿，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看不到尽头充斥满灰雾的世界，里面到处散布着噬神虫兽。它们中有大量的来自巫族的尸怪，有生活在天凤族地界的部族，还有少部分生活在天龙族地界的部族。它们就像是受到什么命令般，朝着他攻了过来。 　　偌大的金乌神宫大殿成了一座连通噬神虫界的通道。 　　乌玄见到这么多的噬神虫聚成的各部族生灵，头皮都麻了。她释放出天眼神火，挡在前方，去抵挡老龙神和弥漫过来的灰雾。 　　那些灰雾并没有朝她们飞来，而是全都朝老龙神飞去，涌入老龙神的体内。 　　老龙神的身子像被极大的吸力拽住，朝着与黎未、张汐颜她们相反的方向滑去。它拼命地甩尾挣扎，却是徒劳。 　　乌玄想起张汐颜说的噬神虫特性，心住微动，操控天眼神火飞进老龙神的体内，同时以天眼去窥探老龙神体内的情形。 　　她这一看之下，不仅是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她强忍住恶心，大喊一声：“退——”天眼神火释放出强大的威势，吓得那些附在老龙神体内的噬神虫纷纷逃蹿飞出老龙神的身体。它们刚离体，便被蹿出来的天眼神火烧毁。 　　那些扑向老龙神的噬神虫兽和灰雾像是遇到天敌般，纷纷朝着四周散开，留出大片空地。 　　冷骨满脸诧异地看向乌玄，不太明白，她看起来像是跟本体、柳雨她们是一起的，怎么会帮起老龙神来。 　　老龙神只觉天眼神火从身上燎过，像把什么烧死了，同时身上的力量似一下子都被抽空，他啪地一下子摔落下去，撞在殿中那些呈树枝形状的座椅位置上。树枝座椅都没事，老龙神的身上却发出阵阵骨头碎裂声响，痛得他眦牙裂嘴，落到地上时，宛若奄奄一息般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乌玄施展了神通，虚脱地跌坐在地上，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变成只小金乌，被黎未施展神通一把罩住，缩至巴掌大小抱在怀中。她却顾不得理会黎未有没有占她便宜，注意定全落到了老龙神身上。 　　实在是老龙神现在的惨状过于可怕。 　　上一刻还威风凛凛的老龙神，此刻从鳞甲、血肉、到骨头都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比针眼还小的小孔，连内丹和脑髓都被蛀空了。它被蛀空的身体变得如同朽木般脆弱，刚才的坠落加重了它的伤势，使得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摔断了，许多鳞片都摔裂了，扁扁地瘫在地上宛若条龙形的面条。 　　柳雨看到老龙神的样子，下意识想起自己曾经也被噬神虫啃过，好在张大佬及时把自己救回来了。这要是救晚了，说不定也成这样了。她一把抱住张汐颜的胳膊，说：“你要保护好我。” 　　张汐颜见到乌玄一出手便清除了老龙神体内的噬神虫，暗暗感慨乌玄果然不愧是天生强大的种族。就冲乌玄操控天眼神火的本事就远胜于自己。她觉察到冷骨的疑惑，悄声传音解释句，“乌玄是天族，她与我们交好，也要顾及自己的族群，庇护天族。” 　　冷骨懂了，默默地召回所有的噬神虫兽和飘散的噬神虫，把自己开辟出来的通道全部关闭，又乖乖地回到船上，跪坐在旁边，一副很乖巧的模样。她辩解句，“是那条龙先打柳雨的，我还手。” 　　柳雨回头看向冷骨，干巴巴地回句：“我谢谢你啊。” 　　冷骨以为柳雨是在向她道谢，心情极好地扬起了嘴角，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柳雨抿嘴一笑，心说：“你可真是够呆萌的。”她又瞥向张汐颜，不知道小时候的张汐颜是不是也这么呆萌。 　　张汐颜冷幽幽地扫向两人，果断打消跟冷骨一起到天龙族的念头。她给冷骨三天时限，并交待冷骨回去的时候把所有感染了噬神虫的地界都拽进白骨渊，便打发走冷骨。 　　以冷骨目前的道行，想靠自己的本事将那么大的疆域拉进白骨渊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张汐颜自己都办不到，但她如果驱使白骨渊里的噬神虫兽来办这事，则不难。 　　冷骨接到张汐颜的命令，也不想跟两个有天眼神火的人在一起，她看了眼柳雨，请她们几个下了白骨船，便驾船离开。 　　张汐颜都已经踏在天龙族地界了，断没有再迈回金乌神宫大殿的道理，于是封闭了通道，消失在大殿中。 　　偌大的大殿，顿时只剩下重伤濒临死亡的老龙神。 　　乌玄被黎未抱走了，大家都不知道大殿里还有没有残留的噬神虫，没有任何人敢进去救治老龙神。 　　金乌女帝也怕噬神虫在金乌神宫蔓延开，决定连大殿所在的整栋主建筑全不要了连同地基一起全部不要了，立即派出部族赶紧联系张汐颜，把这座大殿一起拽进噬神虫界封印起来吧。 　　天龙大帝也放弃救老龙神了。实在是，即使冒着天大的风险救出来，老龙神伤成这样，想保条命都难，万一身上还有噬神虫没清理干净，回头他再变成噬神虫兽……那后果不堪设想。 　　各部族让老龙神的惨状吓到了，纷纷表示愿意归附金乌族。 　　不管怎么讲，好歹金乌族的三眼金族能镇得住噬神虫。如果可以，他们想给乌玄立图腾柱，以震慑噬神虫。 第124章 　　在天龙族、天凤族的地界上生存着难以数计的物种, 它们中绝大部分不知道巫族，不知道噬神虫，对于自己感染上噬神虫更是毫无觉察, 在有大规模的噬神虫聚成灰雾飘散过来时，它们也只当作山野间的小虻蚊出来了, 丝毫没有引起注意，甚至把噬神虫兽当成强大的天族膜拜。 　　天龙族、天凤族及依附他们的强大族群则趁着噬神虫刚出现时纷纷逃离。 　　各部族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将与这两族相通的界门全部关闭，相邻的部族开启防御大阵封锁边界, 不让他们来到自己的地盘上, 以免把噬神虫带来。 　　在这两族地界上, 慌乱的只是知情者。那些不知情的生灵, 还和往常一样生活。 　　张汐颜站在天龙帝宫对面的山巅, 俯瞰着脚下的山川大地。天龙族的地界仿佛汇聚了天地山川之灵秀，山清水秀天明地沃，是一片极美的大地。可当她开启天眼看去时，看到的是一个被噬神虫迅速占领、啃食的世界。 　　她想告诉自己, 只有这样做, 巫族才能换来生存，可对于那些世世代代生存在这片土壤上的位于食物链底端没有选择权的物种来说，过于残忍。 　　张汐颜不想让自己良心难安, 不想让这片美丽的世界变成自己的梦魇, 不想每当回想起天龙族、天凤族时，除了被追杀数千年的血海深仇，还有自己引噬神虫所造成的累累杀孽。那些, 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她对黎未、柳雨和乌玄说了句, “你们等我会儿。”开辟通道, 去到天龙帝宫的殿前广场，找到坐在白骨船上操纵噬神虫兽攻吞噬天龙帝宫防御大阵的冷骨。 　　冷骨觉察到张汐颜的情绪，也感知到她的想法，问：“我这样做不对吗？” 　　张汐颜略作思量，说：“人间地界有种讲究，叫做战争不伤及平民，事实上很难做到，因为发生战争，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平民，但对于有纪律有道德的军队而言，会尽量避免会减少对平民的伤害。在我看来，掌握强大的力量，追求强大，是为了守护。 　　冷骨问：“守护？” 　　张汐颜望着冷骨，举了个例子，说：“例如，龙神打柳雨的时候，你所做的就是守护的一种，守护你……喜欢的人。”拿这举例子有上点扎心，说的却是事实，是冷骨最容易理解的。 　　冷骨了然，“嗯”了声，静待张汐颜的下文。 　　张汐颜继续说道：“我引噬神虫打天凤族、天龙族，最根本的原因是想守护我所在乎的人、我所庇护的族群不受屠戮，让他们再没有力量攻打我们。外面的那些花鸟虫鱼树木牛羊，并没有能力对我们造成伤害，也没有伤害过我们。它们活着，会让世界充满生机，能让我们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欣赏不一样的生命。世间万物绝大部分都是可以共存的，包括我和你。我和你，曾属同一个人，如今分裂成了两个人，你有你的天赋本事，有自己的思想，我亦然。” 　　冷骨思量着张汐颜的话，隐约觉得这番话对自己很重要，她看向开辟通道转身离开的张汐颜，又扭头看向张汐颜所说的那些生命、万物，再想想白骨渊里的景象，两相对比，确实有很大的不同。她明白张汐颜来说这番话的用意，不想让这片疆域被噬神虫吞噬，也有想借机引导她。自己如今是一个有自我思想的人，不是分神化身，自我思想，喜欢柳雨，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欣赏不一样的生命……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个念头。她可以只针对天龙族和天凤族，控制住噬神虫的蔓延，留下他们疆域上的其它物种，寻找出一种共存之道。 　　冷骨很快打定主意。她操控噬神虫沿着天龙族和天凤族边界啃食出一条分界线，将分界线内划为白骨渊地界，除了驱使噬神虫兽去捕捉感染天龙族和天凤族外，控制噬神虫不再感染其它物种…… 　　张汐颜见过冷骨后，觉察到冷骨的举动，又让黎未和柳雨帮忙，与她一起，沿着噬神虫啃食过的地方，在它们的外围地界布下层次元界乱流，把这两族地界封起来。 　　这样的话，这两族地界与外界隔离，成为与噬神虫共存之地。她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会怎么样，但至少那些无辜的生灵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至少到目前为止能够存活下去。噬神虫已经出现在这两族地界，即使现在把这些没受感染的物种放出去，其他的天族也不会相信它们没受感染。 　　乌玄蹲在岩浆河边看着她们仨忙活，满脸无语。 　　这是天族地界哎，三个巫族为了防止噬神虫蔓延到天族其它地界，埋头忙得吭哧吭哧的。天族疆域的生灵灭不灭绝，对巫族不痛不痒的，天龙族和天凤族都不管那些花花草草野兽虫鱼的死活，你们仨倒是操心上了！噬神虫蛊王哎，你不趁机多占点疆土，先给自己划个边界线限制住自己，搞毛线呀！难怪巫族穷！ 　　乌玄蹲了没多久，她的亲娘带着大长老和二长老过来了。 　　金乌女帝看看岩浆河岸的涌现的乱流，扔了块火灵晶过去试探了下。火灵晶怎么进去的怎么绕出来了，跟鬼打墙似的。她睨了眼乌玄，问：“你的……咳……黎未呢？” 　　乌玄扔给她娘亲一个小白眼，指指沿着岩浆河飞快蔓延的次元界乱流，满脸嫌弃地把她们仨一通疯狂吐槽。 　　金乌女帝说：“金乌神殿的老龙神……”她抬指指向旁边的天凤地界，给了乌玄一个暗示的眼神。 　　趁这机会，赶紧把老龙神拖进去解决了。老龙神确实伤势极重，想要恢复行动都难，可毕竟多年成神，对于修炼的见解自有独到之处，万一天龙族想通了，又跑出来把老龙神救回去指教族中后辈修炼，说不定老龙神就能教出几条出息的天龙，带着天龙族翻身！这个，必须防范。 　　老龙神和金乌神宫大殿里已经没有噬神虫了，张汐颜她们几个也不会去拆金乌神宫，乌玄不想找黎未帮忙，更不乐意搭黎未的面子请张汐颜和柳雨帮忙，秉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精神，自己带着一群族中勇士把金乌神宫大殿拖到了与天凤族交界的边界。她原本想着把大殿拖到边界，再隔着岩浆河扔到天凤族地界，让宫殿里的老龙神连同天凤族一起被封印。然而，等她到边界的时候，她们仨非常效率地把天凤族跟金乌族交界的地方全部封印完了。这是为了照顾她，特意最先封的他们两族的交界地段，还特别用心，为了担心有金乌族不小心闯进去，给封得连块灵晶都扔不过去。 　　乌玄跟天龙族的仇深着呢，是绝对不乐意把老龙神让天龙族救回去的，只得喊道：“黎未！” 　　小胖墩婴儿模样的黎未出现在岩浆河乱流中，太阳精火烤得她汗流满面。她擦着汗挪到乌玄身边，皮肤被太阳精火灼烧起皮化成灰飘散。 　　乌玄施展控火术隔开黎未身边的太阳精火，指向身后被金乌族拉来的宫殿，说：“这座宫殿一起封印了吧。” 　　黎未扫了眼躺在宫殿中奄奄一息的老龙神，对乌玄说了句：“你稍等下。”她又踏进乱流之地。 　　乌玄站在岩浆河边等着，收到她娘亲看过来的饱含深意的眼神，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不多时，冷骨鬼王的座船从乱流之地飘出。一条通道从骨船一直延伸到宫殿，将其拖进乱流之地后便消失了。 　　她们仨忙了大半个月，才把天龙族、天凤族地界整个儿封印在乱流之中。 　　各部族担心从天龙族、天凤族地界逃出来的那些身上携带有噬神虫，展开了联手清查、围剿，发现一个抓一个，逮到后全部送到金乌神宫。 　　乌玄的身份尊贵，能请动她开天眼动用天眼神火的真没几个。况且，她年幼，力量有限，担心耗损过度留下损伤，也不适合常开天眼，于是金乌女帝找到黎未，请黎未开了条通往噬神虫封印之地的单向通道，把那些受感染的、疑似感染的都扔进去。 　　受到噬神虫感染者，在冷骨不去主动操控、干涉他们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与噬神虫共存的状态，这就导致，那些被扔回去的，觉得活下去无望，便疯狂作乱，甚至把满腔怒火仇恨都发泄到冷骨身上，组织起来追杀冷骨。 　　冷骨镇压白骨渊多年，跟那些想要冲出白骨渊的噬神虫兽打了不知道多少架，对于被找茬已经见惯不怪。她把他们的攻击当作磨刀石，练习战斗技巧，琢磨他们的功法路数，等把他们打散后，还能吞噬吸收掉，以壮大自身。 　　白骨渊的地盘多出天龙族和天凤族，多出许许多多的种族，热闹了很多，可冷骨反而时常觉得空荡荡的，总是想起柳雨。她觉得无论有再多人的热闹都不如有一个柳雨在身边时热闹，更有种莫名的情绪牵引着她，又像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着，让她难以控制地去想柳雨，想到时会很开心，心情会很好，又更想再去看看柳雨。 　　可柳雨的眼里只有张汐颜，自己在她俩之间是多余的，不应该去打扰她们。这想法让她有些难受，又很无力。 第125章 　　张汐颜忙完噬神虫的事, 带着柳雨和黎未回到云海玉阁。 　　蛊道宗从黑暗的次元界乱流之地迁到蛊道界后，没有了那些无序的次元界乱流，它停止了游浪般飘荡，静静地矗立在尸怪秘境上空的云层之中, 处在透明的防御大阵之下。 　　蛊道宗连进出的大门都没改, 依然是从原来的飞船码头进出, 内部并没有什么变动, 但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包括常年空置一片寂静的云海玉阁都在悄无声息中有了极大的变化。 　　以前，蛊道宗的天空、四季、日夜轮转是由法阵构建而成, 在这里，带来光明的是太阳般的恒星。它的光茫穿过浩瀚的宇宙虚空洒落在大地上, 带来了光源热量以及许许多多肉眼看不到的物质。这些物质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世界焕发出生机。 　　张汐颜迈进云海玉阁便感觉到微风拂面, 空气弥漫着青草的味道, 还有小小的草籽随风飘荡。她预留的花圃中长满杂草，这些杂草最高的有半人多高, 长着芦苇般的花，如今正是草籽成熟的季节。大量的草籽被风吹落, 飘得满院都是小小的白絮般的草籽, 再被风吹散得四处都是。院角下、台阶边的死角处, 堆积着草籽、杂草。 　　她怔愣几息时间，满脸愕然地问身侧的柳雨, 问：“我们距离上次回来不到一个月吧？”草竟然长这么高了！ 　　黎未知道张汐颜和柳雨都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很少接触山野, 即使有着黎虫虫的记忆, 能记得的也只是一些印象深刻重要的事。对于生活常识方面, 更多的是源自于她这一世接触到的。 　　她对张汐颜说道：“野草长得很快的，特别是生长在环境恶劣之地的植物，它们的种子休眠的时意很长，等到适合生长的时机出现，会尽快地完成生长播种以求繁衍生存。” 　　适合生长的时机？也就是说，这些杂草植物，之前在这没有自然的太阳光，只有法阵模拟光线下并不生长，如今大环境变化，使得它们都长出来了？她想到云海玉阁下的药园，当即放出感知探去，发现里面的各种灵药、蛊药都被挖光了。很显然，可能是因为药园里的药材适应不了如今的阳光，没法再种在这里，被蛊人祖宗们移植走了，或者是提前采割了。 　　这可真是预想不到的意外。张汐颜有点心疼药园的损失，又庆幸将蛊道宗挪到这里。生命力旺盛的杂草都如此，其它的动植物、人类呢？如果蛊道宗长久生存靠大阵模拟的封闭地界，受环境影响，很可能在不知不觉间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进化了，例如，更像生存在阴暗之地的巫族或鬼族。 　　外部环境的变化，使得云海玉阁不仅院子里长出了杂草，还把周围山上的尘土都带了过来，屋子里的地面、家具上铺了层灰。 　　如果是在野外自然是没那么多讲究，石头、树枝上哪都能坐能睡，在自己家里看到满屋子的灰，张汐颜的强迫症都犯了，忽然间便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她生活的琐碎事都有父母照料，像这种满屋子脏的情况下，会有父母或者是他们雇钟点工过来收拾。 　　这么多年来，她不是为生存奔波就是过得不食人间烟火，很久没有感受过家的气息，也没有感受过生活的琐碎，骤然间，想到他们，又一次感受到父母真的不在了。 　　张汐颜只短暂的失神，便迅速收拾起情绪，撩起袖子，准备自己收拾屋子，忽然觉察到异样的视线，扭头看去就见黎未和柳雨，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诧异表情看着她。 　　黎未可是知道，无论是黎虫虫还是张汐颜，对于家务活三个字，那向来都是不沾手的。 　　柳雨深深地震惊了，蛊道宗的开代大佬，居然需要自己擦灰尘吗？她“咳”地清了清嗓子，说：“我记得……好像是有杂役弟子的吧。”她隐约记得自己以前在柳家村住过，似乎还雇过杂役？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在芥子石里一通翻找，果然找到了几张雇杂役的契约卷轴，上面的烙印还在，烙刻的法阵仍与蛊道宗的契约大阵连在一起，没有失效，说明还有用。她朝张汐颜挥了挥卷轴，说：“我这有几个现成的杂役，可以叫过来打扫卫生。” 　　张汐颜默默地看了眼柳雨。人生短短百年时间，这几份卷轴都有二三百个年头，当年那几个小杂役没有老死的话，岁数、道行摆在这，怎么都不会再是杂役弟子了。不过，柳雨现在是巫神，身份高着呢，外门杂役弟子还真轮不到给柳雨当杂役。 　　她对柳雨说道：“那云海玉阁交给你安排，你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直接让各房添置，一应开销从宗门走账。” 　　柳雨知道蛊道宗刚迁过来，哪怕是有张继平和张娇妍打理，仍然有很多事情够张汐颜忙的，刚好自己很闲，又花了张汐颜那么多的钱，一点小忙，就顺便忙了呗。她欣然点头应下，又向张汐颜学了蛊道宗的传讯法术，再根据契约卷轴上的感应联系，施展法术向雇的几个杂役传讯。 　　客户的需求……啊呸，张汐颜和黎未的需求还是需要了解的，例如屋子需要摆设成什么样，需要添置些什么，要什么风格，日常物品有哪些用得习惯的，总得了解些。 　　张汐颜不等黎未开口，便把黎未之前的屋子及剩下的空房间都划给了黎未做为卧室、书房、休息室，她再朝主屋一指，对柳雨说：“你和我住这里。” 　　柳雨凑到张汐颜的近前，把张汐颜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问：“你想……”看不出来呀，张汐颜，啧啧啧啧，表面上一本正经，这小算盘打得哟……呵呵呵呵。 　　张汐颜有点忐忑，硬着头皮，强行装着很是淡然、无辜，假装不明白柳雨那是什么眼神。 　　柳雨哼哼两声，放过张汐颜，果断地从张汐颜划给黎未的屋子中挪了间给自己。住不住的另说，万一吵架了，总得有间自己的屋子。 　　张汐颜以为柳雨不愿意跟她住一起，眼神微黯，又想柳雨还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没有说搬去其它地方，也算挺好。 　　她对柳雨交待句，“我去找张继平和三姑奶奶谈点事。”便离开了云海玉阁。 　　不到一刻钟时间，一个模样在二十多岁间的年轻人，带着两个中年模样的人顺着悬空栈道爬上来，他们来到院门处，恭敬地行礼。那年轻人喊的是“见过姑祖宗”，另外两个则是“见过柳雨老祖。” 　　柳雨对于“柳雨老祖”这称呼很满意，说明自己现在的地位挺高的，至于姑祖宗？什么鬼？那两个中年人跟她的卷轴留下的烙印气息对得上，是她雇的杂役，那个来喊姑祖宗的根本不是她雇的杂役，像是来碰瓷的。不过，她看这人眼熟得很，好像打过交道。 　　她招招手，示意他们仨进来，跟着便注意到他们的服饰不太对，月白色的内门道袍，腰上挂的身份牌，一个写的是“内门药房人力房掌房柳树”，另外两个的腰牌上分别写着“内门药房药材房执事”和“望回山护山房巡察执事”。她翻翻卷轴，再次确认，人没问题，可……这几个……那个叫柳树的掌房不用管，这两个都升执事了，好歹也算是个小头头了，还保留着外门杂役的工作？ 　　她清清嗓子，说：“这个……呃，你们既然已经高升了，那个……这个……杂役的事，没事，待会儿去把契约解除了，我这里就是缺几个擦桌子扫地的。” 　　两个执事齐齐朝柳雨行了一个礼，没说话，只悄悄地看了眼柳树。 　　柳树清清嗓子，喊了声“姑祖宗”，问：“您还记得我吗？” 　　柳雨说：“有点眼熟。” 　　柳树说：“您有个亲哥哥叫柳雷，我们柳家村的人都是他的后代，您在柳家村住过一阵子，那时候我恰好管着柳家村……”他把跟柳雨之间的渊源详详细细地告诉柳雨。 　　柳雨听得瞠目结舌，满脑子的“我在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大一家子亲戚……”她想到她哥的后代经过一千多年时间繁衍成几何倍数的扩张，头皮都麻了，立即撇清关系，忙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了！” 　　柳树早已经习惯柳雨这态度，很是淡定地取出一本厚厚的帐薄给她，说：“您在柳家村盖了厂房、雇了杂役，一直没付钱，杂役没解聘就一直雇着，工钱一直照发。厂房没开工，后来还塌过，又重建了，日常维护保养都需要钱，您的住处也维护得好好的，维护修葺这方面也有开销。这些钱一直是由我在垫付，每一笔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又拿出契约，“你还欠了我的钱，算着利息和滞纳金。” 　　柳雨傻了。她叫来的不是打扫卫生的钟点工，竟然是债主。 　　药材房执事抱拳道：“柳雨老祖，我们干习惯了杂役，您若是不嫌弃，我们愿意一直给您当杂役，我们现在是执事了，还能每月给您送孝敬。我们能有今天，多是沾了您的光。” 　　这正说着话，外面又匆匆赶来三个杂役。这三个都穿着蛊道宗的内门服饰，他们赶得非常着急，到门口才停下来匆匆整理衣冠。这三个中，两个掌房、一个执事，都是外派到各城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是有点小权利的。又过了一小会儿，最后一个杂役赶来了。这个是狩猎城刑房大掌房，管着狩猎城的治安。 　　柳雨让这六个杂役吓到了。 第126章 　　柳雨在短暂的惊吓后, 又淡定了下来。 　　好歹自己如今也是混大佬圈的老祖级人物，这几个跟她的杂役契约还有效，打扫的又是张汐颜的云海玉阁，况且看他们的样子也是挺愿意继续干这杂役活的, 便安排他们先把屋子打扫干净, 旁的另说。 　　她把柳树送来的账本仔仔细细从头翻到尾, 算过数目。上面一笔一项记得清清楚楚, 半点含糊都没有，她想挑出点毛病都很难。契约上的字迹、签名、烙印都是自己的，没有假，赖不了账。 　　将近三百年的账，利滚利加上滞纳金，挺大的一笔债。 　　柳雨现在身上连一枚灵晶都掏不出来, 穷。她把账本还给柳树，说道：“这个等我有空去看过我在柳家村的厂房和房子再结，今天打扫卫生的开销从宗门支出, 算在张汐颜头上。” 　　柳树知道肯定自家姑祖宗的手头又紧了。他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奉上呈给柳雨，说：“这是族里给您的孝敬。” 　　无功不受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平白送人钱财的道理。柳雨说：“非亲非故的，我收你们的孝敬做什么。” 　　柳树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他取出祖谱双手呈给柳雨, 请她过目。 　　柳雨直觉这里面有坑，不想看，可她的感知强大, 一眼瞥过去, 连书都不用翻, 便已经看清楚祖谱里记载着她属于柳家的第二代, 里面还有一张用法术封印起来的一家四口的旅游合照，其中就有她。照片上的另外三人是她的父母、哥哥，她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样子，可见到照片时内心涌动的情绪和那种家人间的情感牵连，骗不了人。 　　她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神线，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对柳树说：“你对于认亲还真是执着哈。”连散发着浓浓的香火味、蛊人味道的祖谱都请出来了。她只用鼻子一闻，就知道这祖谱八成是供在祠堂的。 　　柳树收回祖谱，说：“我们几个有今天都是沾了你的光，才得到族里的大力扶持，从同辈中脱颖而出。我在鬼门城被掳，幸好遇到您才逢凶化吉逃过一劫。我们有您当靠山，那些想仗势欺人的都欺负不到我们头上。”他说话间，再次将储物袋呈到柳雨跟前，说：“这些孝敬是您应得的。” 　　柳雨接过储物袋往里扫了眼，发现全是灵晶，这孝敬送得相当实在，够她抵债的了。不过嘛，都是当老祖的人了，还是要点脸的，总不能左手收下人家的孝敬，右手就拿去偿还人家的欠债。以她的花销来说，这些灵晶真不够看，还得另外想法子才是正理，再就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收钱，回头有什么事想拒绝底气也足些。她当即把储物袋给了柳树，说：“你收着吧。” 　　不得不说，这六个杂役干活相当利落，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得纤尘不染。 　　他们刚回到柳雨跟前交差，张汐颜回来了。 　　柳树和六个杂役齐齐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叩见老祖，一个个激动得手脚都在抖，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 　　张汐颜扫了眼擦得蹭亮的屋子，又瞥见放在桌子上的账本，拿起来翻了翻便放了回去。她对柳树说道：“云海玉阁缺个大总管打点日常琐碎杂务。” 　　柳树顿时领会到老祖话里的意思，赶紧应道：“若是老祖不嫌弃，柳树愿鞍前马后效劳。” 　　柳雨斜眼看看张汐颜，又看看柳树，心想：“几个意思？”这就走裙带关系，给安排上了？张汐颜，你这地方不是常年空着不住人么？ 　　张汐颜点头，说：“那你尽快办好交接走马上任。云海玉阁的账房、采买、厨房、杂扫、巡逻、门岗、车马仪仗等都安排上，再挪一座悬空岛过来，建一座盖待客的前院。这后院，除了固定的扫洒人员，不让人进。柳雨的一应开销从云海玉阁的公账走，这笔欠债也从账上走。” 　　柳树仔细记下。他略有不解地问：“老祖，这个车马仪仗怎么安排？做什么用途？”蛊道宗有这个？越是厉害的老祖，越是独来独往，门下弟子倒是成群结队，那都是结伴组队。 　　张汐颜说道：“蛊道宗花祭神的出行仪仗，参考巫族各部落花祭神的待遇，提高到神级的规格。” 　　柳树惊得傻了眼。巫族各部落的花祭神，那待遇比各部落的大祭司都隐约高上半截，当神使供着的。自家姑祖宗这个待遇，合适吗？可老祖说合适，那必须合适。 　　柳雨满脸惊吓地看着张汐颜，心说：“你想干嘛？你这样子我好不习惯。” 　　张汐颜把各项琐碎事交待下去，再把柳六个杂役也都调回到云海玉阁就职，等他们离开后，便对柳雨解释道：“你现在成神了，道行实力摆在这里，待遇自然也是要水涨船高，得符合你现在的身份地位。” 　　柳雨愕然地看着张汐颜，想反驳又找不到话，实在有点……反驳不出口。自己养好神魂的伤、修炼晋级成神都是因为有张汐颜掏空家底掏心掏肺地帮自己，做人得知恩图报。她明白按照自己的出身来讲，现在已经彻底归为巫族，而张汐颜又是巫族大祭司，又特别喜欢自己，自己再没比这里更好的去处，接受张汐颜的好意对谁都好。 　　可她不喜欢由别人替她做决定，不喜欢听从别人的安排，哪怕是出于好心好意为她好，她也会有种命运被别人掌握的不自由主感。 　　张汐颜觉察到柳雨的情绪，解释道：“你现在名义上挂靠在花祭部落、蛊道宗，开个药店让别人挂个药师执照都得发工资，一个巫神挂靠在我这里，怎么也得把这排面摆足，这不是你我两个人的事，而是悠关信仰、安稳。蛊道界要立界，黎未还小，如果只有我撑着，多少会显得难薄，难免会出现风雨飘摇的局面，再加一个你，蛊道界才能立得稳。” 　　柳雨才不相信张汐颜的这番话。她说道：“讲那么多，你把冷骨鬼王拉出来，天族都得跪。” 　　张汐颜哼哼两声，说：“我怕你嫌弃我这里过于清冷无聊。”她起身往内室去，走了两步，又绕回到柳雨身边，原本想问柳雨愿不愿意留下、是个什么想法，又问不出口，说：“腿长在你的身上，你是自由的。”转身，回卧室。 　　柳雨心说：“说到底就是喜欢我嘛。”她的心头有点美，但美过后又有点说不出隐约怅然。 　　她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外面大团飘过的白云，大地上怪石嶙峋的群山，觉得自己有点像身居天上成为人上人的仙人，又有一种如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她又想起祖谱里的那张一家四口的合照，血脉相连的至亲间的情感牵连是那么的强烈而真实，与之相比，这世界让她没有归属，成神的荣耀、钱财地位都显得像浮云般缥缈毫无真实感，有点落寞和空虚。 　　张汐颜觉察到客厅忽然安静下来，扭头便见柳雨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的苍穹。她的眼神没有焦距，身上透着难得的安静，美得像一尊雕塑，极动人，又极令人揪心。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扭头，与她的目光对上，脸上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脸上的笑容跟眼里那还不及散去的情绪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汐颜去到柳雨身边坐下，说：“有没有想过安定下来后，想做些什么？” 　　柳雨的目光在张汐颜的脸上来回，想挑戏句，又觉过于唐突，于是悠悠应道：“生存无忧，吃喝不愁，好吃好喝让人伺候着呗。” 　　张汐颜知道柳雨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说：“可以做你喜欢的事。”她忽然想起一事，说：“你晋级成神，要办一个成神庆贺大典。” 　　柳雨心想，都过了这么久，肯定不是私人庆贺，于是说：“你们看着安排呗，我配合。” 　　张汐颜应了声：“好。”她顿了下，又说道：“柳雨，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好。” 　　柳雨笑笑地睨了眼张汐颜，说：“得了吧。你的心思我还是能懂的。”自己是花神蛊修炼成神，监护人是大祭司张汐颜。她能感觉到张汐颜努力地想把自己留在身边，而自己也已经没有了家人，没有其它更好的去处，至少在这里能有张汐颜，看着张大佬还是很开心的。她对张汐颜说：“谁还没个一时有感而发情绪低落的时候，我正走向人生巅峰，迎来人生高光时刻，你得让人缅怀下过去。” 　　张汐颜轻轻点点头。她轻声说：“飘泊久了，会不习惯安定，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劫难，会不习惯平静。不开心的时候不必强装开心。我比你更清楚你经历了些什么，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在我面前做你自己就好，不必伪装，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 　　柳雨轻哧一声，说：“得了吧。张道长，你的底限我还是清楚的。我真要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真能干出大义灭亲的事。” 　　张汐颜说：“你不会。当年你误入花祭部落，把自己当成花神蛊，脑子都已经不清楚的，想的都不是害人，而是带着花祭部落脱贫致富。你的本性，很好。” 　　柳雨哧笑一声，幽幽地扫了眼张汐颜，心说：“好个毛线。”自己还是知道自己的，爱财，还好……色，至少对张汐颜是有不少这样那样的想法的，只是没敢。要不敢，谁窝这儿缩着，早天高任鸟飞干自己的事业去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矿，眼睛一亮，说：“尸怪秘境里的鬼灵晶矿可以开采了吧？这如果我让尸怪们去采矿，得多分我几成吧？” 　　张汐颜看着柳雨眼冒贼光精神奕奕的模样，愣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柳雨还有点伤感的样子，这突然间满血复活得也太快了。她突然觉得，还得是让柳大小姐有点事干、人生有点挑战、多点奋斗意识比较好。她说道：“通常来说，采矿，矿工留一成，矿区管理留两成，另外七成上交。” 　　柳雨一算，说：“也就是说，我负责开采的话，就成了我四你六！”她一拍巴掌，说：“成！就这么定了。” 　　张汐颜说：“开采这么大的鬼灵晶矿，这么肥的差，你想一个人全包？蛊道宗要养活那么多的宗门弟子，得给他们安排就业岗位。”她抬手比划了一个五字。 　　柳雨说：“行吧，再分五十个就业岗位给你。” 　　张汐颜说：“五千。” 　　柳雨站起身，拿出要翻脸的架势摩拳擦掌，说：“大佬，你刚才还对我小心翼翼仔细呵护，这一牵涉到金钱利益，就翻脸无情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小甜甜了？” 　　张汐颜说：“我觉得明算账你会更有成就感。如果不是刚立界，到处都需要人开荒，我能至少派五到二十万人去开采鬼灵晶矿。”要立界，门下弟子现在的实力还真有点撑不起，必须大力投入培养。一个人富不叫富，整体的强盛才叫真的强盛。 　　柳雨略作思量，说：“各管各的矿区，我管尸怪这一块，蛊道宗的管蛊道宗的那一块，安保方面我顺便帮着蛊道宗看着点，蛊道宗开矿的矿区分我半成作为安全顾问费，也就是一共要分我一成半，够少了够意思了吧！” 　　张汐颜心说：“蛊道宗的弟子开采哪里抢得过你柳雨。”她取出鬼灵晶矿图，将它一撕为二，分了块稍小的给柳雨，说：“这些归你开采，剩下的，归蛊道宗开采。” 　　柳雨看着那只有三分之一大的一块，拿在手里直甩，问：“你好意思吗？” 　　张汐颜说：“蛊道宗是要养活一个蛊门，你又不是要叛出蛊道宗和巫族自己开宗立派，又已经重塑完血肉之躯修炼成神，要这么多的鬼灵晶做什么？” 　　一句话，字字直插要害！柳雨呆滞地看着张汐颜，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她把张汐颜看了又看，用力地撩了撩袖子，把小半张矿图塞进了芥子石中，再大大地扔了个白眼给张汐颜，心说：“还以为大佬让感情糊了脑袋，结果，呵呵，我想多了。” 　　柳雨又摊在椅子上看夕阳，酝酿伤感情绪。 　　张汐颜可是知道，柳大小姐但凡兜里有点钱就必然万事无忧，因此，对于柳雨这会儿的安静全当人家在闷着偷乐独自暗爽了。 第127章 　　柳雨确实不是能够长时间沉湎在负面情绪中的性子, 特别是在手里有矿的情况下，脑瓜子已经不受控制地飞快转动起来，在思考要怎么开采矿脉了。 　　她可以操控尸怪挖矿, 不愁矿工，可矿要怎么挖？是从上往下把山整个挖开, 挖成露天开采, 把岩石土壤都运到别的地方去吗？这样做的话，运输量很大，对环境的破坏会非常严重, 不划算。打矿洞, 边挖边回填？这个又涉及到塌方问题。再就是挖出来的东西, 总得有个分类整理、清点登记做仓储转运等, 这些活计都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到约等于无的尸怪们能够解决的，因此, 矿区得有管理人员。 　　柳雨自己没有管理矿厂的经验, 也没有开采技术，觉得还是找张汐颜多挖几个这方面的人才比较合适。 　　她拿定主意后，当即起身去往卧室。 　　卧室里空荡荡的，连张汐颜的影子都没有，柳雨坐在客厅没有见到张汐颜离开, 于是往卧室后面的密室去。 　　这密室只是一个伪装起来的暗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密室门打开后, 露出一个透明的气罩, 有点像结界，又有点像防御罩。 　　柳雨好奇地伸手摸了摸, 感应了下气流, 觉得自己可以挤进去, 尝试了下，结果轻轻松松地就穿了过去。 　　这么容易的吗？那这防御罩或结界有什么用？柳雨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于是试着来回穿行了好几次，很是无语地发现，这真的很容易。她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扭头便见张汐颜满脸无语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写着俩字：幼稚。 　　她心说：“你才幼稚呢。”跟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全是药材味，张汐颜正泡在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绿幽幽的，在表面都形成了绿雾形状的蛊瘴，一看就很毒，要是换成普通人或者是道行低点的，不要说泡在里面，估计触之即死。 　　她去到池子边，伸手在池子里摸了摸，触手阴凉，那凉意顺着肌肤渗进骨头经脉中朝着全身扩散，很是舒服，让人都想跟着跳下去跟着泡一泡。 　　她想着自己有事求张大佬，而张大佬在自家地盘上应该是不缺这点泡澡的药材的，于是麻利地脱下身上的衣服滑进了池子里，说：“不介意一起泡个澡吧？”她说完，便感觉到张汐颜一下子浑身紧绷，满脸紧张地看着她，表情有点微妙，还有点怪异，那模样像防色狼，又有点惊疑不定的样子。 　　柳雨轻哧一声，说：“看过你泡了多少回澡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她心想：“你不会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吧？我是那样的人吗？”她的脑海中划过把张汐颜按在床上这样那样的情形，赶紧把这念头赶走。她对张汐颜确实有丢丢那方面的意思，但没到要做出实质性的亲密接触的份上。要不然的话，这样那样过后，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张大佬，到时候想放飞自我，变成渣了张大佬，后果很可怕的。 　　张汐颜迅速扫了眼脱光光泡在水里的柳雨，飞快地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宛若老僧入定。 　　柳雨见张汐颜没反应，也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拿出攻略客户的热情挪到张汐颜的身边并肩靠在池壁上，说：“哎……”话出口，便觉察到张汐颜好像又紧张起来，她心想：“又怎么了？你不会真的误会什么了吧？我只是想表示下亲近，你别多想啊。” 　　柳雨坐下时，胳膊和肩膀碰触到张汐颜，那细滑微凉的触感顺着碰触如电流般划过张汐颜的全身，让她连呼吸都凝固住，心跳都漏了半拍。 　　张汐颜略微失神，很快便镇定下来，扭头便见柳雨眼带惊悚还略微有点怕怕地看着自己。柳雨长得极好，她嘴唇微启睫毛扑闪的呆滞样，带着些可爱，衬着那妖冶妩媚的美色，特别是这妖神她还寸丝不挂光溜溜的，尽显勾人的诱惑。张汐颜刚稳住的心神又晃了晃，暗叹声：“妖孽！”她从柳雨的眼神看得出来柳雨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想法，可能是有什么事。可有事说事，脱光了挤进来是几个意思？ 　　她没好气地瞥了眼柳雨，视线从柳雨的脸上挪到胸上扫了扫，问：“有事？” 　　柳雨回过神来，应了声：“哎，有事。”她懒得去想张汐颜有没有误会什么，反正清者正清，自己不干什么就对了。她说道：“我觉得采矿这个事，需要一个专业的管理团队和一个专业的技术团队。” 　　张汐颜无语地看着柳雨：就为了这点事，值得你脱光了跑到我的浴池里来？ 　　柳雨赶紧补解道：“不白占你便宜，我给高薪，开采出来的东西你最少都能占六成，说到底还是你占便宜，万一出现矿难什么的，损失的是你的宗门弟子。” 　　张汐颜淡声说道：“可以，过两天便给你安排。还有事吗？” 　　柳雨说：“没有了。” 　　张汐颜眼神示意了下密室门口：没事了就出去。妖孽！ 　　柳雨说：“别啊，你这药浴泡着挺舒服的。很贵的吧，让我蹭蹭。” 　　张汐颜往旁边挪了挪，用一道幻术把柳雨走光的部位都遮起来，再把躺坐的姿势换成盘膝打坐状，一副庄相庄严道心稳固不受妖女诱惑的坚定模样。 　　柳雨顿时不乐意了，又挪到张汐颜的身边故意挤了挤，问：“张汐颜，什么意思呀？” 　　张汐颜睁开眼，扭头盯着柳雨那张妖孽的脸，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眼神扫向因幻术笼罩而像被打了马塞克的部份，又飞快地挪回了视线。实在是，马塞克也挡不住脑补。 　　她跟柳雨之间又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而是以前有过交往，现在还暧昧不清，而柳雨还总若即若离地撩拨，不时伸出试探的小脚脚来回晃荡几下。她知道柳雨现在心里没底气，没做好跟她在一起的准备，真要是发生点什么，很可能她俩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这点感情又会一下子掉到冰点上。 　　柳雨看张汐颜这副防妖女的样子，有点不爽，顺着张汐颜的话顶回去，说：“勾引你呀。” 　　张汐颜心说：“我真要上钩，你还不得爬起来就跑了。”她闭上眼睛，运转真气，打坐行气。淡淡的气旋涌转在她的周围，加速吸收池子里的药力。 　　柳雨哼哼声，心想：“瞧你这样，八成是之前的伤没好。” 　　她将感知渗透到张汐颜的体内，发现张大佬的伤势竟然又加重了，经脉、腑脏很多地方都出现破损，全靠小花瓣形状的花神蛊临时堵在上面。那些血管、经络，看起来就跟破破烂烂的水管上面贴满了随时会掉的补丁，很多地方是新伤未愈又添伤旧，那些伤痕裂纹看得她胆战心惊。 　　张汐颜在日耀界遇到天龙族，遭老龙神追杀了一路，在尸怪秘境也没能好好养伤，之后到天族又是一通折腾，导致伤势再次加重。表面上看起来张汐颜强悍得很，引噬神虫吊打天族，实际上这伤势重到要不是有花神蛊撑着，八成都崩了。 　　柳雨见到张汐颜这样子，那心头就像被人拿了无数根小针刷刷刷刷刷地扎出蚊帐眼那么多的小孔似的，酸酸麻麻地难受，真觉得这点伤要是落到自己身上都能好受点。她说：“哎，我说，张汐颜，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没点数呀，你这么拼……”后面的话说不下去，闭上嘴。 　　她调动体内的阴煞之气度进张汐颜体内的同时，又默默地将自身的精血化成丝丝缕缕的小细线状混在阴煞之气中注入张汐颜的体内去修复张汐颜的伤口。 　　张汐颜惊觉到有一股旺盛的生机突然涌向体内，飞快地修复伤体，惊得她倏地睁开眼，略带些惊惶地喊了声：“柳雨！”下意识地害怕柳雨为了给她疗伤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柳雨叫道：“干嘛？专心疗伤。” 　　张汐颜想切断柳雨引渡血气和阴煞之气，可这样的话，必使经脉震荡，她的伤势会加重，柳雨也容易受伤。她找了个理由，说道：“我的伤养养就好了，你这样会使得自己血气亏损耗损功力。晋级成神的庆典在即，保持最佳状态比较好。” 　　柳雨才不理张汐颜。她看着张汐颜的伤碍眼，把那些伤疤抹平修复好，看起来比较顺眼。她说：“少废话，就当是我付你那亿两鬼灵晶的利息了。你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好歹我也是有点用的，对吧。” 　　张汐颜突然静默，心情极为复杂。她有时候觉得柳雨不那么喜欢自己，好像她俩的过去都成了过去，可但凡有什么事，柳雨又总这样豁出去一切来护着她，让她觉得自己仍被爱着护着。 　　柳雨觉察到张汐颜的情绪，笑盈盈地说道：“感动了吧？感动的话，要不我们矿厂分成变成五五？” 　　张汐颜收回思绪，配合柳雨给自己疗伤，同时问道：“你很缺钱吗？” 　　柳雨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其实我有个计划，你看啊，游清微的跨界生意做得那么大，她的商船、贸易开遍各界，我们……我是说巫族虽然搭着她做生意能赚不少，但渠道都在游清微那里。毕竟灵族跟巫族不是一族，地灵界跟蛊道界也不是一界，从长远上讲，我们得有自己的生意渠道。我就想先攒第一桶金，再造船，打造货运船队，先把航道打通，这就叫那什么要想富先修路嘛。” 　　张汐颜问：“你缺投资人吗？” 　　柳雨说：“你吗？算了吧，我都把你的家底掏空了，别把你的蛊道宗也掏空。总花你的钱，我以后怎么……”麻利地把“娶你”两个字咽回去。这种事自己心里有数就成，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张汐颜说：“黎未。各族中很少有比她更富的。” 　　柳雨的眼睛一亮，当即凝炼出两颗圆滚滚的精血给张汐颜，说：“张汐颜，你自己疗伤哈。”麻利地收功，爬出水池，穿上衣服就出去找黎大佬去了。 　　张汐颜：“……”她缓缓扭头看向柳雨一阵风似地跑远了，默默地在心头问了句：我重要还是钱重要？ 　　她觉得在柳雨那，钱更重要，至少现在是。 　　张汐颜的视线落在悬浮在面前的两滴精血上，心说：“你可真舍得。”精血，人的血气之精，柳雨刚晋级成神，实力还很弱，血气也并不算充盈，浑身上下能够凝炼出的精血极其有限，每一滴抽取的都是生命力。 　　她揪心又感慨，默默地咽下柳雨给的两滴精血，慢慢练化。 第128章 　　黎未有一个到处打扫战场特别能攒存货的老娘, 手头的财产富藏可以说是富可敌界。 　　不说旁的，当年天、巫、鬼三界大战，巫神树从战场上捞走的那些尸体都是难以估量的财富。能够去到战场上的, 都是各界的强者, 甚至有诸多的神。他们死后, 血肉经脉中蕴含的能量释放到天地间成为游离的阴煞之气、天罡之气、天地灵气等, 血肉在漫长的岁月中化成极为肥沃、特别适合种植灵珍宝药的珍惜土壤, 其骨骼则成为几乎没有任何杂货的高纯度极品灵晶、鬼灵晶、天罡灵晶等。那些神的躯体庞大，体长从几丈到几十丈不等，其骨骼所化的灵晶以吨算。 　　黎未拿着这么多的财富，除了修炼时用上一点点外, 几乎只能把它们囤在芥子石里放着。她现在还小，好好修炼让自己安稳长大是最重要的，在自己不缺修炼资源的情况下, 把这些财富拿去投资搞建设反而有风险。 　　她原本想分些给张汐颜，可那位太有原则, 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非要自力更生，把东西都退回来了。黎未只能作罢。 　　如今柳雨找上门来，拿着小半幅鬼灵晶矿图，从开采鬼灵晶矿，讲到建设运输船队、开辟航线一直讲到建立各个产业链，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最后说：“不说赚到的分红, 仅给你立小巫神柱招来的信徒就供奉, 都让你能够躺赚不赔。” 　　黎未盘着小胖腿坐在床上, 呼胖胖的小手托着下巴听柳雨说了半天,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悠悠地在柳雨的身上来回打转，心说：“真是半点都不记得了，连钱都不记得了。”好在张汐颜这会儿在泡药浴，不然，八成又得在小本本上给她娘亲记一笔。 　　柳雨此刻的模样特别像拉投资的金融骗子，可观她以往的作风，却是个实实在在做实事的，拉到的投资没有说拿去胡乱烧钱花没了，而是真的花在钢刃上，便如花祭部落。她不到两年时间，带领那样一个几乎走到绝境的部落带着走出大山。她筹措资金跑扶贫政策，为部落修路搭桥，将花祭部落变成了花集村，领着村民们搞起了蜈蚣等药材养殖，建立起加工厂、销售渠道，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没有庚辰的突然出现，一夜之间屠尽全村，花祭部落的子民应该会变成普通人很好地融进社会中过上安稳的日子。 　　那时的花祭部落，和现在的巫族，很像。 　　柳雨坐到黎未旁边，说：“黎大佬，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我用项上人头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失望。要不，你先意思意思投资点，等看到我做出成绩后，觉得靠谱了，再追加投资也行的。” 　　黎未摸出颗芥子石给柳雨，说：“你看着办。” 　　柳雨接过芥子石，将感知往里一扫，最初以为自己看过了，又赶紧扫了眼，吓得差点把芥子石扔出去，又赶紧一把捞住，满脸惊悚地看着黎未，两只手都在哆嗦。 　　芥子石里全是尸骸，都不知道烂了多少年的尸骸。这些尸骸有天族的，有地灵族的，有鬼族的，有巫族的，它们像飘在太空中那般飘在没有大地的芥子石中，血肉都烂成了泥状，还勉强维持着原来的形态，裹在成为灵晶状的骨头外。 　　在它们的尸骨外围，则是一团团从尸骸中弥漫出来腐败之气形成的气团。一具身高十几米的大鬼，它的血肉都烂成的泥，骨头变成高纯度的鬼灵晶，它的周围数百米范围内全是浓郁的阴煞之气和腐败的瘴气，里面还飘散着些绿油油鬼气森森有点像火苗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起来就很可怕很危险。 　　里面的尸体密密麻麻，数以万计，有些明显是生前道行不到家，骨头并没有完全灵晶化，可能还有钙质或别的什么，骨头都烂成了泥，勉强能看到个形状，那些碎散的灵晶则有点像舍利子一样分布在里面。这种尸体的数量是最多的。 　　柳雨估计要从里面捞灵晶，还得掏尸体再洗刷掉上面沾的烂肉腐泥。 　　这些尸体不仅滋生细菌、毒虫，这也就算了，鬼知道里面那些飘来飘去的幽灵状的东西是什么？ 　　柳雨心想：“大佬，你这是把装尸体的芥子石扔给我了吧？” 　　黎未扫了眼柳雨，说：“从尸体里筛灵晶，应该比采矿要容易很多。” 　　柳雨露出一个礼貌、客气、灿烂的笑脸，说：“黎大佬，等我把它清点出来，再给你报个数哈。” 　　黎未“嗯”了声，说：“你要是把它亏完了，我就找爆你的狗头。”虽说让她白送都行的，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她得给柳雨些干劲动力才行。 　　柳雨赶紧说：“不会，保证不会。”她站起身，说：“我先告辞了哈。”麻利地跑去找张汐颜。 　　柳雨到密室的池子边坐下，把芥子石递给张汐颜，说：“拉到投资了，就是……呃……你看看。” 　　张汐颜扫了眼芥子石，都不用放出感知往里看，便知道里面是什么。黎未刚从巫神树那掏了不少家当后，想分她一部分，她没收，这会儿转手又给了柳雨。她说道：“你看着办吧。” 　　都让我看着办，哈，你俩还真是亲生的哈。柳雨把手伸进池子里，捞起张汐颜，把芥子石塞到张汐颜的手里，说：“你看看里面有什么再说。” 　　张汐颜顿在原地，看看自己沾着水的胳膊，再看看柳雨，又看看掌心的芥子石，问：“有什么问题吗？”她用幻术遮住自己的身体，连手臂都遮住，只露出手腕部分在外。 　　柳雨“呵呵”一笑，说：“黎大佬阔气。”她又悠悠地扫了眼跟防色狼似的防住自己的张汐颜，说：“你至于嘛，我又不对你干什么。”说完，便按照张汐颜以前教她的那样，先对芥子石里的东西进行整理。 　　首先，得先把里面的那些气体收集起来。这些气体因为含的死气重、有很多细菌、毒瘴，属于有害物质，最好的方法就是深埋处理。通常来说，地脉深处的地煞之气就是这玩意儿，它们埋在地底深处，比较轻的天罡之气、阴煞之气等会顺着地下的岩层的缝隙一点点上升到地表，再被地面的植物吸收释放出来，通过岩层、土壤层、植物的净化后，成为无害物质。那些细菌、死气什么的，就埋在地下沤烂吧。 　　这种东西最好是另外找东西装，可她又没有别的东西，炼制芥子石的技术还没学会，于是，略作思量，开辟次元界通道，把这些东西排放到乱流之地去，让那些到处乱刮的乱流把它们带到别的地方很快就稀释没了。 　　张汐颜对于柳雨乱排放垃圾的行为惊得瞠目结舌，说：“把它们埋到山脉或地脉底下，也是滋养一方的上好肥料。”蛊道宗穷，真得精打细算过日子。她顿了下，说：“你如果觉得麻烦，可以把它们引到蛊山的厉瘴之地。” 　　柳雨看张汐颜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浪费，节约到这份上，不由得有点心疼，顿时也节约上了。她问清楚厉瘴之地的位置后，开辟通道，把这些有毒气体都引进去。 　　那些附在尸骨上的由血肉之躯所化的腐泥、尸水则要另行处理。它们的用途多样，可以直接拿来种植物当药材，也可以用来养蛊、养鬼，还可以提炼成各种材料。 　　这些尸骸来自天、巫、鬼、人等各族，柳雨不能把它们混作一堆，还得按照种族分别处理，这就得用到不同的容器存放。最好的储物容器就是芥子石。 　　芥子石的用处多多，卖得贵，自己也要经常用到，早学会早方便。柳雨说：“张汐颜，芥子石怎么炼制？你能不能教教我。” 　　张汐颜光着身子泡药浴，遇到一个柳雨随便闯结界进进出出就算了，看这架势是打算赖着不走了。她心说：“你有没有点我光着、你需要回避的自觉？”她怀疑柳雨不仅没有，还有点隐约的故意成分在。 　　柳雨“呃”了声，问：“不行吗？我给学费。” 　　张汐颜问：“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头晕乏力眼花？” 　　柳雨满脸茫然地眨眨眼，心说：“有吗？” 　　张汐颜从芥子石中取出面镜子递给柳雨，说：“照照自己。” 　　柳雨心说：“张汐颜，你怪怪的。”她接过镜子，便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点苍白，嘴唇也有点偏白，好像不太有精神的样子。她心说：“张汐颜的镜子有问题？”放出感知往自己身上看去，发现确实有点病怏怏的腐模样，好像有点气血亏损的症状。 　　张汐颜说：“你刚晋级成神，正是需要巩固境界的时候，骤然损失两滴精血，对自身的损伤很大。”她眼神示意扫了眼池子，说：“进来泡会儿。芥子石给我。” 　　柳雨“哦”了声，赶紧把芥子石递给张汐颜，说：“你早说我损伤会这么严重，我就……只给一滴血了。”她放出感知探入张汐颜的体内扫了眼，发现张汐颜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不由得感慨精血真好使。张大佬的伤好了，自己又有靠山了，两滴精血，划算。 　　张汐颜只觉柳雨的视线又把自己从内至外扫了遍，不由得崩紧身子，咬咬牙，说：“柳雨，随意放出感知窥视别人的身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若是对其她人这样做，很可能会惹来别人拔剑相向，遇到性子暴戾的，说不定会毫不客气地斩你于剑下。” 　　哇，炸毛了！张汐颜居然会炸毛！柳雨又赶紧多扫了几眼，里里外外扫了遍，心说：“你咬我呀？” 　　张汐颜恼羞成怒，施展出擒拿手，双手拽住柳雨，拽得柳雨在空中翻了个个，重重地摔到池子里，溅起几米高的水花，落到池子底，砸得池底的砖都裂开了，紧跟头手上拽住柳雨的衣服一拉，柳雨有腰带、扣子刷地一下子脱开，衣服、腰带整个被张汐颜拉走，整个人光溜溜地躺在地池子底。 　　柳雨吓得赶紧伸手捂住三点，连声喊：“大佬，我错了，大佬，大佬，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张汐颜半跪在在池子底，扣住柳雨的双手，以肩膀、胳膊抵住柳雨压住她，使得柳雨起不了身，她冷声道：“你故意的？” 　　柳雨心虚又紧张地“呃”了声，问：“故……故意什么？” 　　张汐颜冷声道：“你说呢？” 　　柳雨心说：“完了，完了。”她的眼神四处飘，心想：“张汐颜这么喜欢我，应该不至于把我怎么样吧。”又壮了几分胆子，说：“就……就是想……勾……勾引撩拨你……一下下，我……我有……有点点喜欢你。”她担心张汐颜误会，又补充句：“一点点，受你的美□□惑。” 　　张汐颜冷哼一声，捡起掉在池子里的芥子石，坐回到池壁边，以神通去体炼芥子石里的鬼灵晶引纯净的阴煞之气入池子，再将腐烂成泥的血肉中所蕴含的可入药的血气提炼出来注到了池子里。 　　柳雨从池子里冒头。她的身上其实不太沾水，出水后，水顺着头发、肌肤便流了下去，水面部分的头发半点没湿。她把头顶的药草扔开，迅速查看下自己，又用头发遮住走光的部位，顿时流露出一种若隐若现半掩半露的美感。她挪到张汐颜的身边，说：“你扒我衣服也是故意的吧。” 　　张汐颜握住芥子石的手指微抖，拈在指尖的芥子石差点脱手掉落。她没好气地问柳雨：“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雨突然贴紧张汐颜，双手握住张汐颜的手腕，凑近了，问：“你说呢？” 　　张汐颜瞬间绷紧，盯着柳雨的眼睛，没有看到玩闹的成份，倒是有种曾经她俩在一起的熟悉感，顿时明白，柳雨对自己是真有那方面的想法的。她能感觉到柳雨对自己似乎没有下定决心与自己发生点什么实质性的。她的眸光微敛，轻声问：“柳雨，你在顾虑什么？”勾着自己，又不愿更进一步，或者说是不敢更进一步。可人的感情、喜欢谁，想要靠近，离得更近些，有时候由不得自己。 第129章 　　柳雨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张汐颜手腕, 仿佛把张汐颜整个儿抓在了手里、能够随时占有对方的感觉让她激动又心慌，想要做出些什么又很害怕，内心仿佛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她对张大佬的深深畏惧感。自己是只花神蛊, 对方是大祭司。如果自己越过雷池会遭到毫不客气地收拾, 被张汐颜随便一伸手就抓在手里, 就成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虫子。 　　可同时, 她又知道张汐颜对自己的感情和纵容, 那么多的付出、那份安心全意地呵护对待，自己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有被打动，也有负担, 怕无以回报，怕还不起，更有种……不敢, 不敢让那些不好的念头往张汐颜的身上滋生。 　　可……有时候又总有些念头往外冒，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蛊虫反噬, 总之就是想压过张汐颜，想要处在主导地位，就像现在这样把张汐颜掌控要手里，甚至想要为所欲为地做出过分的事情，又想又怕伤害到张汐颜。 　　她不知道是哪来的感觉见，就好像过张汐颜曾经极度绝望无助过，就仿佛充满了悲伤, 世界都崩塌了般, 让她的心很疼很疼, 恨不得自己踏进深坑里让张汐颜踩在自己身上, 再把她推出去, 不那么绝望、不那么伤心，付出什么都无所谓。 　　很复杂的情绪，很复杂的感情，揉合在一起，充满了矛盾。 　　柳雨觉察到自己的动作，想放开张汐颜的手腕，理智告诉她，这么做不合适。可这姿势、这种把张汐颜牢牢抓住甚至仿佛随时可以占有的感觉让她心潮澎湃，特别想做出点什么，舍不得放开手。她的手握得更紧，说：“张……张汐颜，你知道我是蛊修炼成神的吧。”她话说出口，才觉察到自己都在紧张，继续说道：“那你知道蛊虫反噬是什么吧？” 　　张汐颜的手腕都被柳雨握疼了。她望向柳雨的眼睛，只见她的眼瞳红红的，透着些妖冶，还有心虚的闪烁。虚张声势！她问道：“你想怎么反噬？” 　　蛊虫反噬时，眼睛里会充满暴戾杀戮，带着兽性和疯狂。柳雨的眼睛很漂亮，眼神中透出挣扎犹豫，还有几分□□浮动。张汐颜知道，柳雨对自己动情了，情感和身体吸引上的，都有。 　　柳雨更加紧张，问：“你不怕吗？我现在成神了，比你厉害……”算了，张汐颜有天眼，她更厉害。自己要不要松手放开？可……不做点什么，有点亏。张汐颜没有反抗，是不是……她那么喜欢自己，自己做点什么，不会有意见的吧？ 　　她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凑过去，将嘴唇贴在张汐颜的唇上，怕张汐颜一掌打飞自己，没敢动，小心翼翼地等着张汐颜的反应。 　　张汐颜僵在原地，没想到柳雨竟然会亲过来。她短暂的失神过后，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唇间的触感传递到脑海，两人亲密接触的气息紧紧缠绕着她。此时此刻，她与柳雨贴得那般的近，内心的悸动让她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指尖不受自主地微颤，怕惊扰到柳雨，怕破坏到这触感。 　　柳雨没等到张汐颜的抗拒，反而觉察到张汐颜比自己还要紧张，胆子立即壮了起来，便试探着开始有动作，轻轻的慢慢的吻着张汐颜的嘴唇。 　　柔软的唇瓣透着像有魔力般充满诱惑，就仿佛通过亲吻将张汐颜也拉得很近，近到可以细细品尝体味，近到可以抱住张汐颜，让她仰起头接受自己的亲吻，甚至可以用舌头轻轻地撬开她的唇齿勾住她的舌头撩动。 　　张汐颜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对她有着默许和纵容，还有一种从内至外散发出来的温柔气息。 　　柳雨有种被勾起遥远记忆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对张汐颜极为熟悉，甚至知道她哪里是敏感点。她尝试着轻轻抚过，顿时激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张汐颜轻轻地摇摇头，强行控制住身体的反应，以及浮动的心绪。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制止柳雨继续还是该纵容，她怕她俩发生关系后，柳雨会退却逃离。她很清楚，柳雨对她，还没有做好真正要在一起的准备。 　　她定了定神，轻声说：“柳雨，想好了再做。” 　　柳雨被张汐颜这句话激得内心一阵激动，脑子里冒出个疯狂的念头，差点就想把张汐颜按在池壁上这样那样了。可这是药浴池子，里面的水跟干净半点不沾边，亲亲摸摸还成，真不适合在这里面对张汐颜做出点什么事。她想把张汐颜抱到外面的床上干坏事，可人家还在疗伤。 　　柳雨慢慢地放开张汐颜，转身，泡在了药池里，一直沉到池子底，把水往身上拂，假装洗澡。 　　张汐颜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池子底的芥子石，继续从里面提炼可用的药材注到池子里，心绪很乱，有点无所适从，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其实有点……羞人。 　　她沉沉地叹口气，心说：“管她的，随她去吧。”丢不丢人羞不羞什么的，除了柳雨，也没旁人知道。她跟柳雨没羞没躁的时候都有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她俩并没有在一起多久就分开了，没羞没躁的时候还真不多。 　　张汐颜将把扔到池子边的衣服卷到柳雨身边，说：“你的衣服不怕药水腐蚀，穿上。” 　　柳雨说：“我不，我就要光着勾引你。”她理直壮气地补充句：“谁叫你拽我进来，还脱我衣服。” 　　张汐颜用幻术罩住柳雨，再屏闭住自己的感知，把柳雨隔绝在外。下一刻，她便又感觉到柳雨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扫，从内扫到外，看了个透透的。 　　她想把柳雨扔出去，又担心柳雨再作妖，索性由得柳雨去，自己埋头整理芥子石里的东西。她将里面的灵晶和腐泥分离开，将各种属性的灵晶按照纯净程度分区摆放，含有不同成份的腐泥也将它们分堆放置。那些由亡者残念所化的鬼物没有三魂六魄也没有自我意识，只是一个念头、一丝不散的执念，若是修行者沾染上易染魔障，于是由她用天眼炼化能成量吸收了。那些飘散的鬼火为死则骸骨中残留的类似于磷粉的物质生成的，燃点极低，不管是生人还是死灵，沾上后就会被烧成灰，极为险恶，却是修炼天眼神火的绝佳滋补品，也都让她用天眼神火吸收了。 　　骸骨中还有一些经过漫长岁月都没腐烂的角、鳞、筋、甲片等东西，这些都是不腐不朽的绝佳炼器材料，极不稀少罕见。她都将其清理干净，再从自己的芥子石中挪了些货架以及专门存放这些材料的储物盒将其放置进去。 　　张汐颜将芥子石里的东西都整理完，伸手把芥子石递向身旁的柳雨，却发现柳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池壁边睡着了。 　　熟睡中的柳雨身上有种很罕见静谧气息，衬上那绝美的容颜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像玉雕，却比玉雕更加鲜活，生命律动的美在柳雨的身上流转。拢共修炼不到千余年，又是花神蛊这种命长的物种，且刚成神，柳雨浑身上下有着宛若枝头嫩芽的鲜嫩和勃勃生机，虽然是修炼阴煞之气，却如初升的朝阳般给人一种透着无限希望和可能的美好感。 　　张汐颜静静的凝视着柳雨，她忽然发现自己喜欢柳雨不仅仅是因为孤独寂寞想要一份陪伴热闹，而是实实在在地被柳雨吸引、喜欢柳雨。柳雨的身上，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如在人间地界时，她俩在同一个组工作，柳雨身上的那股利落的拼劲，充满着活力，仿佛自己正在创造未来，而不是像自己，不想回家当道士，就读一个看似有钱途的专业过普通人的生活。自己在逃避、在为责任而活，柳雨的目标永远都那么明确，要什么、不要什么，那么的坚定，不因任何事情而改变。 　　柳雨觉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倏地睁开眼，便见张汐颜正失神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伸手在张汐颜的面前晃了晃，喊：“喂。” 　　张汐颜回过神来，把芥子石递给柳雨，说：“整理好了，给你。” 　　柳雨握住芥子石，感知往里一探，喜得“么”地一口亲在张汐颜的脸上，说：“谢谢，谢谢，太感谢了。”帮大忙省大力了。 　　张汐颜毫无预兆地被亲一口，不由得浑身一僵，随即觉察到柳雨自然而然的亲近，心情颇好的扬了扬嘴角，对于柳雨嘴皮子上的客气更没去计较，说了句：“不客气。”从水池里起身。 　　沾柳雨的光，两滴巫神精血再加后面注入的药材，足够她养好身上的药，芥子石里吸收到的那些执念、念力和鬼火让她的修为也拔升了一截。 　　柳雨收好芥子石，见到张汐颜从池子里起身，心想：“你的伤好了？”刚想放出感知再非礼一把张大佬……不是，是查看张大佬的伤势，便见张汐颜已经穿上了衣服，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收回感知，一眼瞥见池子里的水变成透彻的清水，里面的药性全都被吸收光了，发出“呃”地一声，问：“我睡了多久？”不会一觉又睡去百八十、一二百年吧？ 　　张汐颜系好腰带，回道：“几个月时间。”她看到柳雨的表情，说：“你重塑血肉之躯晋级成神才用了百来年时意，你还想一觉睡多久？” 　　柳雨长松口气，拍拍胸脯，说：“吓死我了。”她穿好衣服，爬出池子，跟着张汐颜去到卧室便发现客堂坐张汐颜的便宜儿子张继平。 　　张继平坐在那喝茶，旁边陪坐着柳树，看样子，两人似乎等了好久了。 　　柳树穿着内门服饰，头冠变得更加华丽好看，衣服料子也跟之前有点异样，身上的佩饰流光璀璨贵气十足，一副发了财的样子。 　　她心说：“我还是不你的姑祖宗了，有发财的路子都不知道来找我。”跟在张汐颜的身后出去，目光在柳树的身上扫了扫，心说：“哼，不羡慕，我拉到大投资，也发财了。” 　　张继平见到她俩出来，先是长松口气，随即又有点心塞。自己的阿娘跟她喜欢的女人在屋子里一待大半年不出来，有点堵，还不能有意见。他站起身，唤了声：“阿娘。”说：“下个月初一就是柳雨的成神庆典，巫族、鬼族、地灵族各部族的宾客都提前到了，天族收到消息，也都通过各种渠道递了帖子，想来参加庆典。巫族跟天族斗了这么多年，我瞧着有些像是来者不善，有些又说不准是什么意图，不敢擅自作主，张娇妍更是不管这事，只得来问问您。” 　　张汐颜说：“柳雨的成神大典后就是蛊道界的立界大典，巫族想要进一步发展，必然得与外界打交道。天族想来就尽管来，蛊道宗接得住。” 　　张继平心想：“接得住？”蛊道宗穷成什么样子，阿娘，您心里应该有数的。蛊道宗的实力还不如天族的小部落，等天族的人来了，摸清楚蛊道宗的底细，指不定回头就打过来了。可阿娘常年在外，跟天族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架，她说蛊道宗接得住就接得住。 　　张继平无话可说，再把待定的几项事情汇报完，得到回复，告辞走人。免得总看见姓柳的一双贼眼盯着自家阿娘，一时忍不住手痒把人揍了，回头挨修理。他跟柳雷是好哥们儿，也受柳雷所托以后多照顾着柳雨一点，但对柳雨实在是看不顺眼。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特么有办法！ 　　柳雨对张继平的态度有点不爽，说：“张汐颜，我怎么觉得张继平看我的眼神，好像是我把你怎么着了？”她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张汐颜和柳树同时干咳两声。 　　张汐颜问：“柳树，你还有事？” 　　柳树心说：“姑祖宗，您可无遮拦可别拉我下水呀。”他清清嗓子，抬袖一拂，摆出十几个装满衣服首饰的托盘，说：“这是晋神庆典的礼服，已经做好了，请姑祖宗试试合不合身。” 　　柳雨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心说：“礼服的料子有我的好？”她再提起礼服一看，花里胡哨的宛若跳大神的鸡毛装，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问：“这是礼服？” 　　张汐颜说：“巫族花祭神的服饰就是这样的。巫神的衣服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款。” 　　柳雨：“……” 第130章 　　柳雨对这跳大神的鸡毛装充满嫌弃, 说道：“我的庆典，怎么穿礼服，我说了算。” 　　柳树没意见, 姑祖宗的事，反正轮不到他做主。 　　张汐颜对柳树说：“你先去忙吧。”她等柳树离开后, 对柳雨说：“民俗服饰, 你就当入乡随俗好了。举办庆典、穿这样的服饰, 能让巫族各部族对于你更有亲近、认同感，会能容易把你当成自己人、自己的神，而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异类。”她顿了下，补充句，“大典当天, 我穿大祭司服饰。” 　　柳雨发出“哈？”地一声惊呼, 惊得嘴张得溜圆，心想：“大祭司服饰？”她还真没看过张汐颜穿其它颜色的衣服，顿时来了兴趣, 问：“你的礼服呢, 穿给我看看呗。是不是也是鸡毛装, 还拿一根大拐杖什么的？”她脑补下张汐颜穿成老太龙钟的跳大神样, 心情有点微妙。她再盯着张汐颜的脸看了又看, 再脑补下, 这两者间的差别还是有点大。 　　张汐颜从柳雨的表情看出她的想法，略作犹豫, 说道：“稍等。”起身, 回卧室。 　　柳雨猜测张汐颜可能是想换上祭司服给自己看, 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 想跟进卧室, 又觉得还是等等比较好。她坐在椅子上等，思绪跟情绪都不受控制地飘，有点想迫不及待地看张汐颜穿大祭司服饰是什么样的，又发觉自己似乎是真的蛮喜欢张汐颜的。 　　她正在走神，便见张汐颜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张汐颜的大祭司服饰跟柳雨之前见过的祭司服款式相似，但用料、质地、做工都完全不一样，大概就是高定跟山寨货的区别。她的衣服同样是用羽毛制成的，上面点缀着质地宛若玉质的骨饰，腰上还挂着兽角饰物，随着步伐迈动，饰物交撞发出叮当作响的悦耳之音。 　　在柳雨的预想中，跳大神的衣服嘛，那当然是宽松臃肿跟鬼一样的。 　　可张汐颜的这身衣服却是宽窄都恰到好处。 　　她的脖子处有着高高的立领，身后有一条流线型的长披风长长地拖到地上，那鸟羽层层叠叠宛若流水般铺展下去，光滑得宛若绸缎。宽大华丽的披风衬着那细如杨柳的腰，再配着挺拔如松的身姿，硬生生地把跳大神的衣服穿成天神下凡的风采。 　　最重要的是张大佬的皮肤极好，连剥了壳的鸡蛋、最极品的羊脂玉都没得比，这身羽毛装衬得她的皮肤更白更嫩了，整个人像是泛着神光的稀世珍宝被漂亮的羽毛裹覆着，让人特别想小心翼翼地把她从羽毛中捧出来rua。 　　柳雨想把这样子的张汐颜藏起来自己一个人看，觉得让别人把这么好看的张汐颜看了去，有点亏，又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么好看这么美的张汐颜，向全世界炫耀。 　　她起身，拿起鸡毛装，看向张汐颜，拖长音调，语带调戏地说：“这……也算是……情侣款了吧？” 　　张汐颜没接柳雨的话，问：“你要试试礼服吗？” 　　柳雨乐呵呵地捧起衣服往卧室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对张汐颜说了句，“不许偷看哈。”这才进入卧室。 　　张汐颜心说：“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光着。”她坐在椅子上等，想到之前柳雨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表情、眼神都写着喜欢，仿佛曾经的柳雨又回到自己身边，心情极好地露出笑颜，眉眼间尽是柔软。 　　柳雨的喊声从卧室传来：“张汐颜，你进来下。呃，那个，卧室的饰物也顺便带进来下。” 　　张汐颜的眼里划过一丝困惑，心想：“不会是又想撩拨吧？”心里这般想着，手上已经释放出驭气术托住放在客厅的饰物进入卧室。她到卧室门口，见到柳雨把好好的一件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顿时“呃”了声，问：“你怎么穿的衣服？” 　　柳雨问：“这衣服怎么穿？”感觉扣子没有扣对。 　　张汐颜将饰物放在桌子上，上前去到柳雨的身边，查看了下她穿的衣服，将柳雨扣错位置的钮扣解开，扣到正确的位置上。交领礼袍，腰侧还有一颗扣子，柳雨没扣，导致里面的那层料子缩成团鼓在里面。外面的那层对歪了，钮扣扣错了位置。 　　她替柳雨扣上扣子，再拿来腰带系上。 　　张汐颜拿着腰带，手从柳雨的腰间绕过时，那轻轻的温柔触感、近在咫尺的温香气息，使得空气都透着轻柔的暧昧，让柳雨浮想连翩，有种受到诱惑的感觉。 　　她在张汐颜凑近给她戴项链时，伸不住揽住张汐颜的腰，同时吻住了张汐颜的唇。 　　张汐颜怔愣在原地，还在错愕中，便被柳雨轻轻地撬开了唇齿。不同之前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柳雨的吻带着种紧紧纠缠的热烈，就好像她俩曾经交缠相拥那般极为亲密地拥有着彼此，又有一种自己正被柳雨探寻的触感，不讨厌，反而有种喜欢的人愿意了解自己的微妙心理，仿佛此刻的柳雨似乎愿意走近自己，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惊惶的像只随时准备好逃开的小兔子。 　　张汐颜有点心酸，又忍不住抱紧柳雨。这样的柳雨，像极了她们失散前的柳雨，让她有种把柳雨找回来了的感觉。她试着回应柳雨的吻，却因向来处于被动，以至于动作生涩，反倒是丢盔弃甲只能随着柳雨的动作飘摇。 　　好一会儿过后，柳雨才停止亲吻，静静地凝视着张汐颜。 　　她发现这时的张汐颜跟平时里很不一样，安安静静柔柔的，让人心疼，想护在怀里呵护。 　　张汐颜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把起伏絮乱的呼吸和怦怦狂跳的心脏平息下来，再被柳雨盯着有些不自在，问：“这么看我做什么？”试着轻轻推了推柳雨，示意柳雨放开，但无果。 　　柳雨想了想，心说：“张大佬还有两面？”在外面凶得像头母狮子，回到家又软得可以随便捏？反正张汐颜好像不排斥自己亲，而且接吻的感觉太好了，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管了。过饱瘾！ 　　柳雨又抱住张汐颜轻轻地咬住她的嘴唇轻啃。 　　张汐颜：“……”她微微握拳，又慢慢松开，放弃一拳捶晕柳雨的打算。 　　柳雨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反倒是想要更多，甚至想把张汐颜推倒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可以顺势这么做，可又……觉得太欺负人了。 　　生活嘛，总是需要点仪式感的嘛，随随便便把人家怎么怎么着了，多渣呀。 　　她松开张汐颜，用力地抿抿嘴，不知道自己是回味还是想压下去唇间与张汐颜亲密接触的触感，努力找到自己的理智，说：“张汐颜，我发现……呃……那个……自己……好像……还是有点受你……诱惑的。”没敢直视张汐颜，眼神四处飘，有点心虚，又像自己给自己找理由。 　　柳雨的思绪还有点乱。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张汐颜这个人，还是喜欢美色。都有？她理不清楚。 　　张汐颜轻轻地“嗯”了声，努力镇定，以最快的速度给柳雨挂上衣饰，拉开距离，没敢直接看柳雨，有点忐忑地顾左右言其它，说：“我还有点事，先……”她指指院门外，说：“出去一趟。” 　　柳雨挥挥手。她想了想，又问：“张汐颜，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张汐颜又“嗯”了声，然后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院子。 　　柳雨转身在张汐颜的床上坐下，双手撑着床，深深地叹口气，心想：“我好像要栽。”她轻轻地拍拍自己的头，说：“清醒点啊。那是张大佬，她再喜欢我，双方的差距也有点大啊，还欠着那么多债没还呢，况且，张汐颜从遇到我就对我这么好，那是念着旧情，忘不了以前的柳雨。我都失忆了，又修炼虫身，我连自己的爸妈都不记得了，我还是以前的我？” 　　柳雨有点想溜，想先跑为敬，可又挠心挠肺的没法做出实质性行动真跑。庆典在即呢，自己跑了，张汐颜怎么办？跑了就亲不到了。她烦躁地躺在床上打了个滚，又发现这床滚起来很舒服，而且张大佬是什么人啊，蛊道宗的开代老祖，巫族的大祭司，自己能在她的床上滚，很开心的。 　　滚张汐颜的床，说不定还能抱着张汐颜那什么…… 　　柳雨有点想入非非，又觉得不妥，赶紧把脑子里的念头挥赶掉，翻身坐起来，烦躁地揉揉头，心说：“嗨呀，不管了！”起身，从芥子里翻出张汐颜说的可以用来做绝佳的炼器材料的一个神兽角，心想：“这玩意儿铸的戒指肯定比铂金镶钻的结实。”给张汐颜换枚戒指，省得每次泡澡或者是做点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把戒指给弄坏了。 　　不过，炼制戒指这种事，自己不会干。 　　柳雨又晃荡去黎未的屋子，在门口探头，喊：“黎大佬？” 　　盘腿坐在床上练功的黎未睁开眼，朝柳雨看去，问：“有事？” 　　柳雨“呃”了声，说：“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 　　黎未说：“说。” 　　柳雨进屋，把神兽角给黎未，巴巴地看着她，问：“能帮我炼制一对情侣戒指吗？” 　　黎未扫了眼柳雨，又看了眼神兽角，说：“自己炼制。”她又补充句，“更有意义。” 　　柳雨微笑脸看着她，心说：你看我会吗？ 　　黎未闭上眼，练功，不理她。虽说理智上她希望张汐颜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情感上讲，她并不喜欢有人跟她抢虫虫！张汐颜对自己的关心，连对柳雨的一点零头都算不上。柳雨还想让自己帮忙炼制情侣戒指，想什么呢？没来个棒打鸳鸯那都是看她俩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不容易！ 　　柳雨觉察到黎未的情绪不太对，悄无声息地溜了，跑去蛊道宗内门器堂，准备换个人帮忙给自己炼制戒指。 第131章 　　柳雨对蛊道宗是真不熟, 原本打算边走边找人打听，但出了云海玉阁后，发现自己以前来过这里, 见到路就知道通往哪里，非常顺利地到了内门广场，一眼瞥见张汐颜坐在内门广场正前方的大殿中的主位上议事。 　　张汐颜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高冷的大佬派头, 位置又坐得高, 宛若临朝的女王, 气势十足。 　　柳雨瞧见她那样子，莫名的心头发怵, 敬畏之心油然而起，不敢靠近。她的念头刚起, 便见张汐颜似觉察到什么，突然扭头朝自己看来，且视线正好跟自己对上。 　　柳雨不由得有点心虚，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转身去了广场一侧的内门炼器房。 　　炼器房的门脸看着半点不起眼, 一扇双开的老式门敞开着, 门口摆了张类似柜台的桌子，坐着一个蛊人。 　　蛊人正拿着本炼器书籍在翻看, 觉察到有人进来, 发现穿的还不是门派服饰, 也没挂腰牌, 这才抬起头望去, 发现是张陌生面容, 修为还挺好, 穿的还是花祭神服饰, 不由得有些诧异，问：“哪个部落的？” 　　柳雨说：“花祭部落。” 　　看守大门的蛊人心想：“花祭部落是哪个？有点耳熟。”随即一醒，蛊道宗！巫神柳雨！他立即起身，抱拳行礼。没好意思称人家柳雨老祖，毕竟论年龄，自己比她还大一千多岁。他拱手问：“您有何吩咐？” 　　柳雨朝大殿方向望了眼，用幻术屏闭了声音和视线，这才把神兽角拿出来，说：“我想用这个打造一对戒指。” 　　蛊人祖宗见她这么小心，不由得慎重起来，再看竟然是神材，更是半点不敢轻怠，忙问：“是想打造什么样的戒指？储物型的还是防御型的？又或者是其它类型的？” 　　柳雨想了想，说：“好看就行，装饰用的。” 　　蛊人祖宗愣了下，愣是没把这么好的材料铸器材料跟装饰戒指联系到一起。这事自己办不了，领着柳雨去到内室，找到蛊道宗最厉害的炼器师。 　　柳雨发现炼器房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的想象中的炼器房跟铁匠铺差不多，像一个大车间，很多人在里面乒里乓啷地敲敲打打，结果进去后，发现这里像宾馆，中间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门。门上贴着门牌号，烙刻有类似于符纹和阵法式样的东西，表面上覆盖着层层气流状的灵气。这气体跟地面连接在一起，直通护山大阵。 　　柳雨跟在看门的蛊人身后进入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见到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 　　老头子的腰牌上写着“蛊道宗内门器房炼器宗师余有和”，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炉子在摆弄。那炉子底有一个圆滚滚的跟龙眼差不多大的金属小法宝正在往外冒着太阳精火。 　　那火苗小得哟，柳雨估计乌玄呵口气估计都够它烧百年的，自己呵口阴煞之气都能把它浇灭了。不过，这位是宗师，炼器技术应该挺好的吧。 　　余有和抬手放出一股灵气托住炼器炉，起身先朝蛊人祖宗行了一礼，看到柳雨穿的服饰先是愣了下，再看到她那脸有别于巫族、与人族一般无二且长得极美的脸，当即明白来人是谁，赶紧行了一个大礼，“见过柳雨巫神。” 　　柳雨拿出一对神兽角递给炼器宗师余有和，说：“我想请你帮忙打造一对女款戒指。” 　　余有和只看了眼这材料，都没敢接手查看。他拱手说道：“请柳雨巫神见谅。这对神兽角的神华犹存，精华未散，里面积蓄的能量过于强大，若想炼化它，必然需要大法力大神通。在下道行浅，修为不够，莫说炼化它，拿在手里都恐怕会有危险。整个蛊道宗够实力炼化这对神兽角的，唯有您跟老祖，即使拿去地灵界，估计也只有几位地圣或游宗主能够炼化得了它。”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柳雨也不好勉强。炼器术嘛，自己好歹还是学了点的，当初张汐颜带着自己在鬼灵城闭关补课，没白学。 　　柳雨说了句，“谢了哈。”她打算给张汐颜一个惊喜，让他俩替她保密，又再要了间炼器室，盘膝坐下，开始炼化这对神兽角。 　　事实证明，这东西那么多年没烂，真不是一般的坚固。 　　柳雨按照张汐颜所教的炼器术，用阴煞之气去炼化它，丫的丝纹不动。 　　她急眼了，放出小花瓣去啃，啃不动，又硬又光滑连点缝隙都没有，小花瓣都找不到地方下口。她又放出剧毒去腐蚀，依然没用。 　　柳雨只能继续采用笨方法，不行。 　　她又想可能是自己的炼化方法有问题，又跑去器房借各种炼器炉、炼器鼎，各种炉子、鼎、什么太阳精火、地灵精火、地火、融岩火、阴煞火、幽冥鬼火全部试了遍，连点表皮都没炼化。 　　柳雨托着下巴直犯愁，心说：“我把这玩意儿磨成粉试试？” 　　忽然，炼器室的房顶法阵有能量波动涌现，紧跟着张汐颜的虚影浮现在上方，说了句：“柳雨，庆典快开始了。你的那对兽角需要用天眼神火炼化，别瞎折腾了。”说完，虚影散开，消失了。 　　柳雨满脸呆滞地盯着房顶，心说：“张汐颜知道我在这里炼化兽角？这还有没有隐私了？卧槽，她居然知道我在炼化兽角，那她知道不知道我在炼化戒指？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炼化不了？” 　　柳雨气得把兽角往芥子石里一塞，心说：“戒指不送了。”气死了！妈哒！ 　　她气哼哼地出了炼器房，一眼见到张汐颜等在门口，翻个白眼，说：“张大佬，你提前说一声我炼化不了兽角，嘴巴会长泡吗？” 　　张汐颜解释道：“你之前来炼器房用了幻术遮掩，我想你不想让我知道，便没有打扰。明天就到你的庆典了，担心万一你在紧要关头打扰到你不好，提前一前知会你，让你有个准备，这才看到你在炼化神兽角。”她顿了下，说：“你想炼制什么，我可以帮忙。” 　　行吧！别人也奈何不了！柳雨当即把一对神兽角往张汐颜的手里一塞，说：“麻烦了，一对戒指，情侣款，女式的。” 　　张汐颜接住神兽角就听到柳雨提出来的要求，立即明白柳雨要做什么，心跳都漏了几拍，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她愣了下，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又问：“需要烙刻花纹或字什么的吗？” 　　柳雨做了这么久的白工，心气儿不顺，想说不需要，又说不出口，于是说：“能不能加个法术，万一哪天它掉了，能自动飞回来。”她觉得自己以前应该也有枚张汐颜手上这样的戒指，也不知道是弄丢了还是弄坏了。 　　张汐颜闻言便知道柳雨为什么有这要求，心头微酸，应道：“好。”顿了下，对柳雨说：“我需要你一滴血。” 　　柳雨痛快地凝出一滴精血送到张汐颜的跟前，说：“多加点料，省得丢了。” 　　张汐颜有点心疼柳雨这么用精血，一般来说，炼制本命法宝才会加入精血。她犹豫了下，还是把这滴精血用小瓶子收了起来，又再递了个小册子给柳雨，说：“这是庆典流程，致词的草稿我拟好了，你可以背现成的，也可以自己组织语句。草稿后面，最后一段，我有标发音，那是巫族通用语言。”巫族的古语，柳雨在来不周山前是会的，巫神树给她植入的，只是后来很多事情都忘了，张汐颜也没再见柳雨讲过，估计柳雨估计已经不会那门语言了。 　　柳雨应下，翻开小册子，翻到最后面，看到那些标音的词时，耳畔响起了张汐颜唱歌的声音。那声音抑仰顿措挫清亮充满穿透力，却又透着股仿佛在耳边低喃的轻柔感，仿佛能唱到人的心田里去，让人的心灵都跟着静下来，让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都跟着她的歌声一起舞蹈。 　　她听得如痴如醉，直到一曲听完，扭头想让张汐颜再唱一首，发现张汐颜不见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歌声是从小册子里的字发出来的，好像是种留声法术。 　　柳雨猜测，八成张汐颜在写这些的时候，边写边唱。这肯定是在云海玉阁关着门，把门窗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才开始唱的庆典赐福歌谣。 　　柳雨想着张大佬这么费心，下定决心一定要用心学。 　　她扭头环顾四周，在广场角落找了个避静处，坐在栏杆上，学着张汐颜的调子慢慢哼唱。 　　虽然有点长，但韵律很有规矩，唱的时候会引动体内的行气运转，带动周围的气流，还真有的阴煞之气和天地灵气跟着歌词飘舞。 　　柳雨担心引发的动静过大，施展法术把自己周围这一小片地方封起来，然后放开了唱。 　　她学了大概有三遍就会了。 　　明天要当众献唱，这是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必须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她便拿出在台上献唱的派头，放声高歌，还把仪态摆得美美的。 　　忽然，身后有视线投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像是张汐颜。 　　柳雨心说：“看我不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她当即施展法术给自己加灯光效果、特效效果，只觉那注视感都快把自己烤化了。她唱完了，得意地回头，说：“怎么样，好听吗？”一转身，顿时表情变成“卧槽！” 　　这人一身玄黑色的衣服，比张大佬还要高冷，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气质，那气息跟张汐颜活脱脱的比双胞胎还要双胞胎。不是别人，而是该在白骨渊的冷骨鬼王。 　　冷骨刚想回好听，便见到柳雨的表情变了，顿时知道她可能是认错人了。她犹豫了下，还是回答了句：“好听。” 第132章 　　一直以来, 柳雨都觉得自己挺渣的，但仅限于渣张汐颜。自己算是半个有对象的人了，就不要出去沾花惹草惹身烂桃花回来了。她客气地朝冷骨挥挥小手，便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她刚要迈出步子, 又觉这样不是事儿, 转身去到冷骨鬼王跟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单相思这种事嘛，早点想通, 早点解脱。你懂的吧？” 　　冷骨望着近在咫尺的柳雨, 只觉她长得极美，想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鼻、唇, 特别是那双映着自己倒影的眼睛，透着股难以言说的灵动利落，与充满死寂的白骨渊截然不同。她轻声说道：“懂, 又不懂。” 　　柳雨不解地问：“什么意思？行吧, 你说, 什么懂, 什么不懂？” 　　冷骨说：“懂你有喜欢的人，不愿与我有过多交集。不懂单相思早点想通早点解脱。” 　　柳雨心说：“我果然只适合赚钱, 不适合当心灵导师。”她清清嗓子，理了理思绪，说：“你喜欢我，我喜欢张汐颜，你看着我俩在一起会很难受的吧？早点不喜欢我, 就早点不难受了, 是不是？” 　　冷骨：？她问柳雨：“我为何会难受？” 　　柳雨被冷骨问住了, 满难呆滞地看着她：你不难受吗？ 　　冷骨看懂柳雨的表情, 点头。 　　她见到柳雨时，心里酸酸的甜甜的像被填得满满的，没见到柳雨时，脑海中总浮现起柳雨的身影，经常把思绪占满，不再空茫茫像是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没有的一片虚无。喜欢，为何会难受？冷骨不明白。 　　柳雨觉得跟冷骨没法沟通，反正喜欢谁是冷骨的事，跟自己没关系，话说到就行了。她说道：“我还有事，告辞哈。”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骨目送柳雨离开，见她忘记撤除覆盖住这片地方的幻术，挥袖卷出一团噬神虫把柳雨留下的幻术啃食光，又将沾上柳雨的阴煞之气的噬神虫化为灰烬，让那些阴煞之气散在天地间。 　　噬神虫，沾上一丝便如附骨之蛆，还能不断繁衍，最终将寄主取而代之。本尊有天眼神火护身，噬神虫不敢靠近，无此顾虑。可如果是柳雨，哪怕是将沾上噬神虫的部位抠出来，只要这些噬神虫还活着，必然有天会早上柳雨，将它吞噬掉。冷骨不愿柳雨沾上一丝半点。 　　…… 　　柳雨扭头就去找张汐颜，想问问她干嘛把冷骨这个大杀器加情敌放出来，嫌自己每天事不够多、人不够忙吗？ 　　她放开感知，锁定张汐颜的踪迹，一眼扫过，见到张汐颜是在一座四面敞开的屋子里坐着，周围有山风吹来，外面是云海，挺清静的一个地方。 　　柳雨开辟通道，径直到张汐颜的跟前，刚想说话便觉察到周围齐刷刷的有十几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发现这么僻静的地方，竟然坐着各界大佬，一个个悠悠哉哉地正在喝茶聊天。 　　她立即收拾好表情，抱拳：“诸位好呀。”拱拱手，瞥见张汐颜的身侧还有个位置，一副落落大方的派头坐下，正要伸手把刚开辟出来的通道关闭，便见冷骨正在替自己清除掉幻术还把沾上她气息的噬神虫都抹掉了。 　　之后，冷骨跟没事人一样开辟通道过来了。 　　顿时，屋子里，齐刷刷的十几道目光又落到冷骨身上。 　　冷骨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待见到两处仅容单人通过的通道出现在屋子中间，且来自相隔不远的地方，柳雨开辟的那处通道口正对着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心头了然，她很是淡然地把两处通道都封闭了。 　　路无归正在埋头吃糕点，觉察到有人过来原本没有在意，直到发现气氛不太对，才扭头朝新出现的冷骨看去，她惊异地“咦？”了声，视线在冷骨和张汐颜来回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吃蛊道宗备的糕点。 　　游清微对冷骨说道：“幸会。”她一眼看出冷骨不再是简单的由精血和残魂融炼而成的分神化身，已经补全了魂魄，且无论是眼神还是气质都显示出她已经有了人的情绪，在她眼里，这就是人，而不是傀儡、分神化身。 　　冷骨感知到游清微的善意，又有许多来自张汐颜的记忆和认知，对游清微和路无归她们有着天然的好感和信任，颔首回了句：“幸会。”没理会其她人，端然而坐，仿佛自己只是凑个角当个摆设。 　　可冷骨掌控着噬神虫界，天龙族和天凤族的地界都落到她的手里，任何天族见到她，都觉压力。 　　屋子里，除了游清微、路无归外，还有来自天族的金乌女帝、乌玄，以及随她俩同来的部族首领。能与她俩同行的部族首领，在天族的实力都不俗，属于称王的部族，首领称王、女王、王君等。 　　无论张汐颜用的是什么手段，她干掉了天龙族和天凤族是事实。实力为尊，张汐颜有这实力，又有意交好金乌族，不少天族部落也愿意与她化干戈为玉帛，故此，此番天族前来，也是有示好之意，先打个交道，后面再建立通商往来之类的也多些便利。 　　张汐颜将在座的天族介绍给刚到的冷骨和柳雨。 　　柳雨有意搞点事业，再看到来的都是天族的一方诸侯王，来了兴致，热络起来。她先刷个脸熟，顺便摸摸这些人的脾气性子好不好打交道，更利于后续工作的展开。 　　在座的这些天族各部族的王比起柳雨更加愿意交好关系。 　　不说旁的，柳雨晋级成巫神是实打实的，她是花神蛊身成的神，其血源追溯到巫神树。巫神树有两大神通傲视诸神，一，接引神通，二，命长活得久。 　　柳雨跟天族各部落的王聊得火热，让张汐颜暗松口气。她不善言辞不爱跟人打交道，向来都是有事说事，说完就走，坐在这里尬聊，心累。 　　游清微蛋疼又开心。蛋疼的是，抢生意的来了。开心的是，分担火力的来了。 　　乌玄心不在焉，神念不断地扫向蛊道宗最高处的那座玉造的建筑。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黎未就在里面，可黎未竟然不出来。她心想，不出来就不出来吧，谁稀罕她出来。可旁边有两对喂狗粮的做对比，很碍眼的好不好！ 　　她起身，说：“有点闷，我出去走走。”出了屋子，便释放出一缕太阳精火直袭云海玉阁。 　　天族各部落的王见状脸色骤变：乌玄太女，你可别搞事啊！ 　　纷纷望向张汐颜和冷骨，却见她俩连眼眉头都没动一下，跟没看见似的。 　　金乌女帝无语地摇摇头，随她去。 　　太阳精火落在云海玉阁的房顶上，眼看就要烧起来，又忽然间消失了。 　　黎未出现在乌玄面前。小小矮矮的小胖墩，伸手拉住乌玄的手，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乌玄问：“去哪？” 　　黎未说：“我感知到一个距此不远的乱流中新出现一个通道。” 　　乌玄了然。乱流之地经常会有新的通道出现，但能让黎未带她去的，八成是什么神迹遗址，或者是天族某位神的陨落之地。她略作犹豫，对探宝的兴趣压过了跟黎未闹别扭的心，应了声：“好。”便被黎未拽走了。 　　在座诸众只见到空气晃了下，黎未和乌玄就消失了，除了柳雨、张汐颜、冷骨和游清微，他们连黎未是怎么开辟的通道又是怎么关闭的通道都没看清。 　　来自天族各部落的王对柳雨的态度又添几分热络，双方大有一拍即合之势。 　　冷骨其实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她这次出来也只是为了震慑天族，以免有天族出来捣乱破坏柳雨的庆典。她原本只是想刷下存在感就找个僻静的地方自己待着，可柳雨在这，就舍不得走，却没想到还能见到柳雨这般热情洋溢的一面。 　　柳雨浑身散发的气息、眼里迸射出来的光芒都写着“我很快乐，我很高兴，有好多钱啊，我要大干一场”，仿佛血液都激动到加速涌动，那份快乐和开心让她都跟着高兴起来。 　　在场的天族也很开心！他们可是看出来了，柳雨比游清微更爱钱！ 　　爱钱好啊，比振兴人族、巫族、鬼界什么的强多了！ 　　张汐颜低头喝茶，按捺住想把冷骨塞回白骨渊的情绪以及心头的不爽。 　　游清微坐在一旁看好戏，悄然传音张汐颜：“这算不算自作自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甩不掉的情敌？” 　　张汐颜悄悄传音回了句，“你还是担心柳雨抢你的生意吧。她可不会喜欢有你这个中间商赚差价。” 　　游清微很是淡定，悄声回道：“我在原材料上少赚一层，技术上多赚一成也是一样的，毕竟地灵界有自己的优势。”天地灵气炼制出来的东西，跟阴煞之气炼制出来的东西不一样。蛊道界属于阴阳交汇之地，可以修炼阴阳二气，但天地灵气还是差了很多的，许多天地灵宝——缺！人族修炼者更适合天地灵气，其次是阴阳二气。 　　张汐颜喝茶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向游清微：你要提价？ 　　游清微轻笑着点头。阴阳道宗的符箓、灵宝向来都是盈利的大头。 　　张汐颜看了眼开开心心的柳雨，咽下了心头的老血，然后便听到柳雨跟天族的聊到建界门修通关码头的事情上，眉头一跳，满脸惊悚地看向柳雨，心想：你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快了点？你的厂子开起来了吗？你的矿挖了吗？ 　　金乌女帝也满脸愕然地看着柳雨，心想：建立直通天族和巫族的界门？你真敢想！ 　　如果在蛊道界建成直通天族的界门，天族想要过来，真是瞬息间的事。一波袭击，就能让蛊道界灭界。 　　柳雨见到他们愕然的表情，知道他们的顾虑是什么，说：“我们可以新建一个通商口岸贸易特区，独立于天族和巫族之外嘛，是不是？”她问游清微，“游宗主，你说呢？” 　　游清微说：“如果这个通商口岸贸易特别有我参股，我觉得很好啊。”万法地圣冲击成神还没出关，地灵界的封印大阵还开着，贸易极受影响。如果现在关闭封印，一旦让外界觉察到万法地圣在冲击成神，很可能会发起袭击，会将万法地圣置于危险之中。如今天龙族和天凤族都亡了，地灵界的危险解除却还一直封界，同样会引起外界怀疑。柳雨这提议，正好解决了这问题，同时还能让地灵界恢复商贸。 　　金乌女帝也意动，对柳雨说：“你细说。” 第133章 　　聊起谈生意做项目, 柳雨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来的那么多想法和念头刷刷刷地往外冒。 　　她把自己脑子里浮现的情形以幻术做出个3D形状的沙盘，沙盘呈灯火辉煌的岛屿形状，外面是大海, 再外面是星空, 岛屿上有三个巨大的界门, 同时也属于通往蛊道界、天族、地灵界的码头，分别由这三界各自掌管。往来的人, 就在这岛屿上做生意，不收关税。 　　柳雨说：“这座城就叫自由贸易城，有这个项目就可以招商引资……”她又对城区开始搞规划，例如建起了自由贸易城之后可以搞哪些项目。她口若悬河, 滔滔不绝。 　　游清微看向张汐颜, 眼神询问：柳雨失忆？不像啊！ 　　这是香港的自由贸易, 澳门、拉斯维加斯的赌博业、威尼斯水城式样的旅游业、希腊的神庙、巴黎的时尚都搞融到一起准备来个大杂烩！ 　　金乌女帝以前只是收些供奉，建宫殿、吃吃喝喝弄点穿戴首饰，旁的时候都是修炼和打架, 琢磨下扩张地盘多收点供奉和多立几根图腾柱,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后来听说地灵界阴阳道宗的宗主称这为“地主老财盘剥佃户, 吃相难看捞得还少”, 天族的各个强大的部族，被她称为之“原始部落”“鸟兽窝”。后来游清微的商队横空出世，地灵界的飞速发展，让天族各部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商业发展、基础建设。 　　地灵界有的, 天族陆续的也搞起来了。 　　柳雨想做的, 有点像要跟游清微抢生意, 如果不是游清微提了嘴要掺股, 真像蛊道界想甩开地灵界自己干。游清微参股, 也算是多门生意做，但在蛊道界那赚的，肯定会少。如果柳雨经营这买卖跟游清微起了冲突，对于天族来说，好事！ 　　金乌女帝思量过后，决定也掺合进来。反正自己家底厚，这点小意思，亏了就当少几个零花。花极小的代价能看到地灵界和蛊道宗怎么从无到有的经营起来，太划算了！她笑着对柳雨说道：“这生意，我金巫族也算一份。” 　　张汐颜清清嗓子，说：“吉时快到了。” 　　柳雨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张汐颜这时候打断，不会是她俩同意，你不会跳出来反对吧？”张汐颜为什么要反对？她觉得张汐颜会帮自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各种想法簌簌地往外冒。 　　张汐颜很是淡定地说道：“办完庆典，我们再细谈。” 　　游清微欣然应道：“好啊，我不着急。”端起茶，慢悠悠地喝着。 　　有天族见状，便知道柳雨提这事，八成是临时兴起，没跟张汐颜沟通好，便想趁机挑事，说道：“离庆典还有半日……”话到一半，被金乌女帝打断了。 　　金乌女帝说道：“那我们等庆典结束再细谈。”她笑得格外和气，说：“想必这时各路来客都已到齐，不若先去凑个热闹。” 　　张汐颜说了声“请”，将他们请去举办庆典的蛊道宗大殿广场。她起身时，她顺手拉起柳雨，牵着她的手，悄声传音向柳雨解释道：“你以前谈生意只涉及生意场上的事，调控市场、与各国的贸易协商、当地驻军维护治安这些都由国家做了，如今这些都得由我们自己来。” 　　柳雨生在和平年代太平盛世长在城市中，来到不周山这么多年，要么是独自在鬼巫峡求生，要么活在她的羽翼保护下，并没有真正接触过见识过部落文明的野蛮残忍。 　　即使是在和平年代还成天见到扫黑除恶的标语，不时见到地痞流氓出来找小商贩收保护费，柳雨要搞这么一座遍地财富的自由贸易城，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震慑，分分钟被血洗。天族各部落之间的关系更是复杂，金乌女帝掺股，会把天族的纷争也卷到自由贸易城来。柳雨如果按照以前在人间搞金融拉投资做项目那一套的经验来，会吃血亏。 　　柳雨听张汐颜解释一句，立即明白自己出了纰漏，笑眯眯地对张汐颜说：“谢谢啊。”有大佬罩着就是好，什么事都有人兜底。她悄声传音，“我搞我擅长的那一块，你搞你擅长的那一块，我们合作搞事……业。” 　　张汐颜点头“嗯”了声，迈下台阶。 　　柳雨忽然觉察到不对劲，她看看台阶，再看看前面的路，问：“我们走路过去？” 　　张汐颜反问：“不然呢？” 　　柳雨心说：“直接开辟通道过去，多快呀。” 　　张汐颜悄声回道：“随意开辟通道容易引发连锁反应，自己的地界，能少开通道还是少开的好。”不周山本就是个乱流之地，蛊道界又处在乱流之地深处，再加上还有护山大阵。她在这里开辟通道，很容易引发连动，在周围出现新的乱流通道。若是没有人烟的地方还好，要是出现在有人的地方，就像柳雨参加入门试验那样，走得好好的，突然被卷进乱流中…… 　　冷骨跟在她俩的身后，见到她俩手牵着手说悄悄话，忽地有些羡慕。 　　蓦地，冷骨的耳中传来说旁边那只大鹏鸟的声音：“若是取而代之，张汐颜所拥有的一切便是您的，包括巫神柳雨。” 　　冷骨冷幽幽地扭头看向大鹏鸟，说：“想杀张汐颜你自己去，不必撺掇我。” 　　一瞬间，周围的目光都落到大鹏鸟王的身上。 　　大鹏鸟王“哈哈”笑道：“开玩笑，开玩笑。” 　　柳雨回头，视线从大鹏鸟王和冷骨身上扫过，无语的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冷骨要是能对付得了张汐颜，张汐颜早死在白骨渊了。她对张大佬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金乌女帝格外无语地扫了眼大鹏鸟王，问：“你们大鹏鸟族要不要换位王？”就你这脑子还想搞算计，别把自己折进去。冷骨是由张汐颜的残魂精血融合噬神虫而生，本性跟张汐颜是一样的。如果张汐颜是阴私歹毒的人，或许冷骨和张汐颜会自相残杀。张汐颜的心性如何，诸界有目共睹，她的分神化身绝对干不出杀本尊的事。 　　大鹏鸟王的脸色微变，应道：“是。待小王回到部族，便立刻将王位传予太子。” 　　柳雨心说：“传位这么随便的吗？”她回头望去，见到来自天族各部族的这些王跟在金乌女帝身后，比君臣更像君臣。她悄声问张汐颜：“什么情况？” 　　张汐颜悄悄回道：“当个太上王总比回头挨金乌女帝或冷骨暴捶强。”她顿了下，又细细解释道，“这就好比，你带个副总去参加和合作方老板的宴会，你们正在谈一个攸关两个公司未来发展的大项目，突然曝出你家副总撺掇对方副总干掉他们的老板。你怎么处理？一个闹不好，合作方就得以为是你想干掉对方公司，合作项目有问题。” 　　事实上，柳雨的这个项目是真有这个问题。参与的三方都可以以自由贸易城向另外两方渗透，甚至能以自由贸易城为跳板出兵直接攻打对方。这里的操作难度小到只需要拿下由对方看守的界门。从天族、巫族、地灵界三方的实力来看，巫族和地灵界没有攻打天族疆土的实力，过去了，那几乎等于找死。而天族打巫族和地灵界，是真有碾压的实力的。 　　巫族掌握有接引神通，不需要界门也能去到对方，天族找不到巫族，是巫族最大的优势。 　　柳雨建自由贸易城，相当于开启了一个给天族攻打过来的口子，有着极大的隐患。可柳雨做生意很有一手。虽然目前柳大小姐还处在水土不服阶段，等柳雨把各方面的情况都摸熟，便能带着巫族和蛊道宗摆脱困境。 　　张汐颜很清楚，自己只能带着巫族和蛊道宗苟延残喘艰难求存，而柳雨能带着巫族走向富强。 　　柳大小姐最会的就是找钱。有钱了，就等于有资源，蛊道宗、蛊道界、巫族才能真正发展起来，逆转巫族走向没落灭绝的局面。 　　地场的人，除了路无归没心没肺的吃了一路零食，还顺便投喂了游清微一路外，张汐颜、游清微、包括在场的天族都在心头盘算自由贸易城的事。 　　一群人沿着面前斜坡下去，没走多远便进入了一片淡淡的薄雾中，穿过去后，就到了蛊道宗的内门广场。 　　广场上人声鼎沸，蛊道宗的内门弟子忙得热火朝天。从大殿到山脚下，站满了穿戴整齐宛若雕塑般的蛊道宗内门弟子。他们在站岗维持秩序的同时，还充当了迎宾礼仪队。大殿、殿前广场上，则有许多内门弟子负责招待各区域的来宾。 　　这些来参加庆典的人极多，天族的、巫族的、灵族的、鬼族的、人族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云里飘的都来了，有修炼天罡之气的、有修炼阴煞之气的、有修炼天地灵气的，其间还有属于相克的问题，坐在一起不需要动手起争执都能闹出命案来，必须划好区域把大家都分开。 　　偏偏，这么多部族齐聚一场的盛典过于难得，明明属性相冲大家还喜欢往一堆凑，再加上各界、各部族的仇结得深着呢，不说天族跟巫族，巫族自己各部族间的都有世代血仇或者是生来就是天敌的，例如蛇族跟鹰族，在这自己巫族的巨大庆典上，打起来了。 　　一条头上长了只宛若冠帽又似生了瘤子的大蟒蛇，跟一只翅展近两米浑身黑漆漆的鹰打起来了。 　　一群天族站在一旁，围观拍手叫好！ 　　阴阳道宗的弟子还在那里下注，大蟒蛇要是斗赢了鹰，那是押一赔十！ 　　柳雨问张汐颜：“它们这么不给我面子的吗？”她说完，便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好像她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张汐颜很是淡然地说道：“难免的，它们愿意斗便斗，生死自负。不周山不存在碰瓷的事。你要是看不顺眼，我派个人过去，把它俩捞锅里炖了给你加餐。” 　　柳雨：“……” 第134章 　　在场的各部族觉察到张汐颜、金乌女帝他们抵达大殿外, 纷纷行大礼。 　　阴阳道宗、蛊道宗的弟子遥遥地低头抱拳、作揖，巫族、天族、地灵族、鬼族等各部族则按照各自的习俗，大多数都是行的叩拜大礼。 　　打得正激烈的一蛇一鹰觉察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只觉如芒在背, 下意识地放开感知扫去，吓得立即俯身趴在地上，待听到要被抓去下锅加餐, 几乎吓瘫了。好在柳雨巫神说了句，“不太好吧，好歹是来道贺的。”它们方觉死里逃生。 　　蛊道宗正殿的门窗全部敞开, 里面的座位已经坐满大半，鬼界的几位鬼帝赫然在列。 　　在几位鬼帝的旁边，还坐着一堆来自巫族各部落的“人”，他们穿的衣服、款式跟张汐颜和柳雨的相似, 但料子的材质要差上许多，虽然入乡随俗都化成了人形，但不少还保留着自己的种族特别, 有些头上有角, 有些身后有翅膀, 有些皮肤像树皮，有些身上毛绒绒的，甚至还有大尾巴、尖耳朵露在外面的。 　　柳雨看着几位鬼帝和这些巫族，脑子里浮现起八个字“妖魔鬼怪，邪魔歪道”。 　　好在旁边还坐着些蛊道宗的长老，一个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 当然, 前提是忽略掉那些蛊人祖宗。 　　至于这些天族, 一个个浑身覆盖着天罡之气、气势极足，端的是天神之姿。 　　柳雨有种西游记里的妖怪设宴的感觉，而自己就是那妖怪。她的面色不显，大大方方地走向主位上，抱拳，“多谢诸位来参加我的庆典，吃好喝好，尽情尽兴哈！” 　　大殿中鸦雀无声，无数的视线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透着震惊和愕然：看柳雨巫神这架式，似乎是要坐到主位上去？ 　　如果是在巫族的其它部落，那肯定是把花祭神供起来，让花祭神坐主位，祭司坐侧位。 　　可蛊道宗是大祭司张汐颜一手建立，整个巫族奉她为尊，其地位仅次于巫神树，就连柳雨都受她管束，柳雨竟然敢抢大祭司的位置？ 　　虽说柳雨已经成神，谁都知道她这神的水分都有多，而张汐颜有多强！ 　　张汐颜落在柳雨的身后，缓步迈上台阶，抬袖一拂，把主位旁给柳雨设的位置撤了，仅留下另一边张继平的位置，大大方方地招呼柳雨坐下。 　　来贺的都没成神，还没谁值得柳雨站着。 　　柳雨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在张汐颜的身边坐下，悄声问：“他们的反应怎么有点奇怪？” 　　张汐颜拿起颗水果，迅速剥皮，递给柳雨，悄然传音，“因为你把我的位置坐了，我刚才撤掉的位置是你的。” 　　柳雨“嚓咔”一口咬下水果，传音回道：“我就坐你这了。” 　　张汐颜笑着悄声传音回道：“我敢不让你坐吗？” 　　柳雨得意地笑眯了眼。 　　大殿上的各种来宾见到她俩那笑语嫣嫣的模样，都当作无事发生，纷纷向金乌女帝行礼，极感诧异。 　　金乌女帝是天族权势最大的一位帝，其身份地位之高，她敢称第二，没谁敢称第一，便是神，见到她都得退让三分，照理说，她派只金乌送份贺仪过来，便足够给蛊道宗面子，竟然亲至。 　　在场的人还处在金乌女帝亲至的震惊中，便又见到一个人进殿，顿时头皮发麻，半点都不奇怪金乌女帝为什么会亲自来了！ 　　落在最后面进殿的修为不高，最多只有偏居一隅称王的道行，她也确实只是位王，冷骨鬼王！ 　　冷骨鬼王的道行低，默默地挑了个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独自呆着，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她的存在感极低，噬神虫带给人的心理阴影过于巨大，以至于没谁敢忽略她的存在，一个个都收敛起来，无论怀有什么心思，这会儿都歇气了，一团和气。 　　柳雨和张汐颜入座后，来参加宴会的各部族纷纷派人献上贺仪。能够坐进大殿里的人，贺仪才够抬进来，其它人的贺仪早在山门口便交给了蛊道宗的管事。 　　甭管巫族的实力有多弱，柳雨这个神的水分有多大，她毕竟是位神，还是位寿命长有接引神通的神，地位高，礼轻了不成，挑的都是拿得出手的能够供奉到神跟前的。 　　柳雨不识货，可旁边坐着张汐颜悄悄给她当解说，喜得眉开眼笑，暗道：“发了，发了！”下定决心，哪天要是跟张汐颜结婚，一定要再大办一场。 　　各部落献完贺礼，便到巫神赐福的时辰。 　　柳雨按照预先安排好的流程，飞出大殿，立在半空中！ 　　巫族、鬼族全部跪下伏地叩首，准备好迎接巫神赐福。 　　天族、地灵族站起身观礼，同时暗中警惕，悄悄设立屏障。毕竟柳雨修炼的是阴煞之气，万一她引阴煞之气赐福，对他们这些不修炼阴煞之气的种族来说那就不叫赐福，叫发起攻击了。 　　柳雨按照之前彩排那般，唱祭祀歌谣，并且施展幻术往自己身上和周围打灯光加特效，再添上美轮美奂宛若仙山琼楼般的盛景，硬生生地把自己的个人唱演会搞出世纪盛典的阵势。 　　她的身材长相都是按照现代人的欣赏标准来的，对于信奉力量的各部族来说，他们推祟的是强壮美，许多种族看柳雨，大概就跟柳雨看浑身毛绒绒或树皮皮肤一样，欣赏不来。可对于她制造出来的充满自然和色泽的美却是很有欣赏力的，再衬上空灵引人入定的歌声，引动的天地灵气，让在座的人仿佛都进入了修炼入定中，多多少少都获得些修炼感悟。 　　冷骨缓缓地抬起手掌，摊开手，看着幻术织成的七彩霞光化作丝丝缕缕的烟尘绕过手掌、指尖，耳畔、脑海中回荡着柳雨的歌声，古老而空灵如涓涓细流淌过心房，撩起万千情绪。她抬起头，看着柳雨穿梭在幻术织成的花海中，无数的花瓣纷纷扬扬绕着柳雨、穿过柳雨，人与花共舞。 　　她很想，很想将这样的柳雨握在手里，很想，变成她身边的一朵花，一道霞光，一团流云…… 　　张汐颜坐在座位上，看着臭美的柳雨，脸上满是笑意，有点无奈，有点好笑，又因感受到柳雨的好心情而跟着高兴。 　　蓦地，柳雨的面前突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凤凰形状的金光，浓烈的战意和天罡之气溢散出来。 　　张汐颜的脸色骤变，瞬间出现在柳雨的身边，释放出全部力量朝着早就隐匿埋伏在空中凤凰打飞出去！ 　　冷骨随之出现在空中，释放出噬神蛊将偷袭击团团围住。 　　那只凤凰飞出去好几十米远后，稳住身形，不顾重伤和裹覆在身上的噬神虫，再一次扑向柳雨。 　　冷骨化作无数的噬神虫朝它飞去，将它瞬间吞噬殆尽。 　　忽起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任谁都没想到，会有一只凤凰提前埋伏在蛊道宗广场的上空在这时候发起袭击。 　　张娇妍也飞到了空中，查看那只凤凰刚才藏匿的地方，没有见到有次元界通道的痕迹，显然是用了某种隐匿行踪的宝物。蛊道宗的安全向来是她负责，这广场上上下下她检查了不止八百遍，都没发现异常。进入蛊道宗的天族都是核实登记过身份的，这么只凤凰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藏在哪个天族的芥子石里带进来，之后再藏到空中。 　　她扭头看向柳雨，问：“没事吧？”话音落下，便见柳雨的胸前有一个大窟窿，里面有着大团的火在燃烧。 　　张汐颜引阴煞之气都没能把那火扑灭，反倒是越烧越烈，她引天眼神火去吸收已经将柳雨的心脏烧成灰烬的火，却是收效极微。 　　那火沿着柳雨的内脏烧向周身，像是要把她整个点燃。 　　金乌女帝震惊地站起身，叫道：“是天凤族至宝凤凰神火！”天凤族出过神，这神火便是凤神的修炼出来的神火，其威力比不过天眼神火，却不是没能成神的张汐颜能对付的。 　　柳雨刚成神，还做不到元神出窍，火不灭，能生生地把她烧成灰烬。 　　柳雨再没见识，也看得出来天眼神火拿烧自己的火没办法，灼烧的痛感没有张汐颜那绝望慌张的情绪来得强烈，她说道：“张汐颜，你别慌，像剥噬神虫那样，赶紧把我没着火的地方剥出来。” 　　张汐颜双目含泪地看着柳雨，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她说道：“你忍住疼！”一手按在柳雨的身上，强大的力量灌注到柳雨的身体中。 　　疯狂的痛意瞬间将柳雨淹没，痛得她刚想发出惨叫，便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被撕扯成无数块，血肉分离，魂魄都散了，黑暗，瞬间将她淹没了。 　　张汐颜立在空中，左手，是一团被凤凰神火燃烧的人体骨架，里面还裹着内脏，那骨架、内正在化成飞快地化成灰烬。她的右手用阴煞之气笼罩着一具没有躯干、只剩下分离的四肢、肩膀连着脖子、头颅的柳雨。 　　肢体的断口处往下淌着血，鲜血离体便化成小花瓣形状的花神蛊，又飞回到柳雨的体内。 　　很快，凤凰神火便将柳雨的躯干烧成灰烬，静静地矗立在空中。 第135章 　　张汐颜怒极, 满腔的愤怒，刺得心脏都在抽疼，恨不得立即将他们除之而后快。可多年的生死磨难早练出越是危险、愤怒越要冷静的习惯, 否则后果必然是以鲜血或生命为代价。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盘算局势。柳雨需要安稳、安全的地方养伤, 巫族各部族的首领、祭司、花祭神都在这里，对方出动这样的阵仗, 很可能打的是将巫族和蛊道宗一举铲灭的主意。 　　张汐颜脑海中浮现起冷骨传过来的画面。那是冷骨刚才吞噬凤凰时读取到的记忆。 　　张继平、黑湖水妖都飞到了张汐颜的面前。 　　黑湖水妖刚到日耀界，就跟张汐颜和柳雨分散了, 她在金乌神宫住了一阵子, 实在不习惯那边的太阳精火烘烤，便又回到蛊道宗跟张娇妍混到了一起，还捞了个刑房二长老当。这大殿广场的安全秩序, 就是由她安排布置的，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藏了只凤凰在这里。她有些忐忑地看着柳雨，心想：“命这么大, 吃了那么多的神果, 应该扛得住的吧？”又悄悄地去偷瞄张汐颜。她太清楚张汐颜有在意柳雨了。 　　虽然张继平很看不顺眼柳雨，可她好歹是自己好兄弟柳雷的亲妹妹, 跟自己阿娘又是那种关系，而且，有柳雨在，阿娘都开心起来。他劝慰道：“阿娘您别担心，柳雨养养就回来了。” 　　张汐颜迅速平复下心情, 说道：“庆典继续, 由你主持。” 　　张继平愣了下, 应道：“好。”他又问道：“那这事……要查吗？”这么大一只凤凰能跑进来事先潜伏在这里，谁都没发现，绝对有帮手，照理说这些天族都该查一查的，但查起来极难找，而且，还会正中对方下怀。 　　张汐颜淡声回道：“不用，交给冷骨。” 　　冷骨轻轻点头，又看了眼柳雨，化成大片的噬神蛊雾消失在天空。 　　张娇妍看柳雨，只是少了躯干，胳膊腿儿、连肩膀都还在，细算下来，就是少了根脊椎骨和十二对肋骨的事。柳雨没成神的时候被劈成两半，照样活蹦乱跳，来不周山的时候，死得只剩下魂魄附在花神蛊中，照样恢复过来了。她见黑湖水妖忐忑不安，巫族上上下下更是像遭遇巨大打击的模样，对黑湖水妖说：“你是见识少，没见过柳雨以前伤得狠的时候，这点伤，小意思。”她又对张汐颜说：“这凤凰神火好东西，要是吸收了，你的天眼神火怎么都能涨一大截吧。” 　　大鹏鸟王站起来叫着，“凤凰神火，是凤凰族的至宝，同样也是天族的至宝，岂能落到巫族手里。” 　　张汐颜连个眼神都没给大鹏鸟王，抬袖一拂，收了凤凰神火。 　　大鹏鸟王抬掌“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将桌子击碎，叫道：“凤凰神火不能落到巫族手中，谁若能拿回凤凰神火……”话音未落，忽然觉察到有危险，当即结印，一道由天罡之气组成的大鹏鸟虚影飞出，遇到的却是一簇小火苗。 　　那小火苗将大鹏鸟虚影烧灭，又落到了大鹏鸟王的身上，落到他的胸腔中，贴着骨头、腑脏便开始燃烧。 　　柳雨是怎么回凤凰神火灼烧的，此刻，张汐颜的天眼神火便是怎么烧的大鹏鸟王。 　　大鹏鸟王痛得变成了大鹏鸟，却在变身的瞬间被一圈涟漪覆盖住。他翅展足有三十多丈长，蛊道宗的正殿都不够它扑腾的，可是此刻，明明看得见、听得见他的声音，看得见它在翻滚，他却像是跟大殿中的人相隔了一个透明玻璃屏障。 　　在座的天族脸色皆变，纷纷起身。 　　孔雀鸟王起身，朝金乌女帝抱拳，唤了声：“金乌女帝。”眼神询问：“不管吗？” 　　金乌女帝抬眼看向空中的张汐颜，说：“我要一份名单。” 　　张汐颜淡声说：“此次刺杀事件，便当刺杀事件处理了。女帝事先不知清，后面还是不要参与进来的好。” 　　金乌女帝笑道：“罢了！我坐在这里，他们还搞刺杀，显然也是没把我放在眼中，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不插手。”她站起身，说：“时候不早，我等先行告辞了。” 　　张汐颜说道：“慢走！” 　　大鹏鸟王叫道：“女帝救我。” 　　金乌女帝顿足，抬眼看向大鹏鸟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与凤言的勾当，早在冷骨吞噬掉凤言时，便不再是秘密。”包括，逃离凤族地界逃匿在外的那凤族，只要凤言知晓其下落的，必然遭到冷骨不遗余力的追杀。 　　她说完，出了大殿，踏上自己的座驾，朝着蛊道界新建成的界门处驶去，返回金乌神宫。 　　金乌女帝都走了，众天族纷纷告辞。 　　张汐颜的目光扫过坐在天族末席的几位天族，看得他们如芒在背浑身发汗。 　　她目送天族离开蛊道界后，便带着柳雨回了云海玉阁将柳雨放进药池中，摆放整齐。 　　张汐颜现在一穷二白，好在柳雨的芥子石里有从黎未那得来的不少好东西，许多都是用得上的。她从中提炼药材，注进药池中，再以体内的花神蛊去引导柳雨吸收药池重塑躯干。 　　常理上讲，柳雨的精髓都在头部，只要脑袋没事，大半条命就在。如今她还有肩膀、四肢，从身体损伤上来讲，就是一般重的伤。可柳雨的道行浅，刚成神，境界不稳，之前刚抽离三滴精血，且魂魄融在血肉中还做不到出窍分离，导致在损失躯干时魂魄也跟着受损。 　　精血亏损、魂魄重伤，使得柳雨的情况变得极遭。 　　好在，张汐颜还没来得及炼制戒指，当即把收下的那颗滴血注入到柳雨的身体，滋养干涸枯竭的身体，以维持她剩余身体的活性。 　　游清微的声音在云海玉阁外响起：“张汐颜。” 　　张汐颜打开门，放游清微进来。 　　游清微领着路无归来到密室，见到柳雨因为精血亏损严重而出现灰败之色，头颅中没有神魂意识波动，显然是进入了深度昏迷状态。她摸出一颗芥子石递给张汐颜，说：“回头记得还我。” 　　路无归看到柳雨这惨状，再不心疼游清微搜刮走的口粮零食了。 　　张汐颜探过芥子石，见里面装的全是柳雨现在急需的东西，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游清微盘腿在池子边坐下，托着下巴，说：“呐，将来自由贸易城开起来，是不是要再让我点利？” 　　张汐颜又把云海玉阁封得严严实实的，一边把药化开注入到柳雨的体内，一边说：“柳雨在这时候提出建自由贸易城，正好给你打了遮掩。” 　　游清微说：“你家这口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讨价还价。”她说完又深深地看了眼柳雨。原以为她家小闷呆够令人操心的，可跟柳雨一比，那叫一个省心。 　　张汐颜说：“大鹏族、彩雉族、凤雀族、蛮兽族、飞牛族……”她一口气报出十几个参与刺杀事件的部族。 　　游清微笑眯眯地站起身，说：“要说啊，战争财向来是最好发的。谢啦！”她扬起手里的折扇，朝身旁的路无归打声招呼，说：“小闷呆，走了，巨灵地圣他们几个闲到都快长蘑菇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有冷骨鬼王带着噬神虫打前锋，她可以带两位大地圣加上她家这个小地圣出去捡捡漏。 　　有柳雨芥子石里提炼出来的药材，有游清微送来的救急药，张汐颜总算是暂时稳住柳雨的伤势。 　　重塑骨骼，少不了鬼灵晶。 　　张汐颜召来张继平，让他准备着手尸怪密境里的鬼灵晶。 　　张继平又递了个芥子石给张汐颜，说：“蛊道宗能调用的鬼灵晶都在这了，几位鬼帝回去前，各送了几百万两鬼灵晶，巫族各部族也凑了些，拢共有一千一百万两。”差不多能应个急了。 　　尸怪秘境中还有很多金甲尸怪，极难对付，贸然开采，会造成极大损伤。 　　天族敢大张旗鼓搞刺杀，说到底还是因为蛊道宗实力弱。要不是有个冷骨鬼王，蛊道界不要说开界门跟外界往来，连有个蛊道界的消息都不敢往外透。 　　张继平说：“阿娘，冷骨鬼王踏平了大鹏鸟族，将大鹏鸟王族的地界拉进了白骨渊，如今又去了彩雉族，彩雉、凤雀、蛮兽、飞牛、腾蛇等三十多个部族昨天在天族的天帝山结了盟誓，形成结盟，将冷骨鬼王的行动算在巫族头上，打起共御巫族入侵的旗帜。天族势大，如果冷骨要顾忌控制住噬神虫波及的范围，只能挨个部族攻打过去，很难一下子牵制住全局。这种情况下，御巫结盟便能分兵攻打我们。我已经把界门关了，蛊道界外有乱流，暂时能够抵挡一二，但天族能人众多，战船也多，蛊道界的位置又是定在这的，他们开战船大举攻过来，也就是花点时间的事。”蛊道界，现在处于危险之中，偏偏底子薄，大家的修为都低，没有能扛事的。 　　大家都怕噬神虫！可天族好战，不会因为害怕而退缩，哪怕是退缩也只是暂时，最终选择的仍是将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东西铲除掉、封印住或者是将其打败，而不是畏畏缩缩地任由对方强大起来将自己步步蚕食掉。 　　天族、巫族世世代代对立，至今已不知有多少万年，向来是此消彼涨。 　　张继平知道自己娘亲想走和平共存的路，可他觉得求共存，比求大统一、或者是一除彻底铲灭另一族更难。如果巫族有一战之力，他的建议绝对是打！没有一战之力时，那就苟着，等有力量时再打。 　　张汐颜说：“柳雨养伤好前，我不打算出去。我会通知冷骨，叫她随时回防。” 　　张继平说：“我们处处指望冷骨鬼王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噬神虫……再就是分神化身反噬本尊的事屡见不鲜……”话没说完，瞥见自家阿娘扫过来的眼神，顿住了。 　　张汐颜说：“当冷骨诞生自我意识那一刻起，她就是她自己，而不是再是我的分神化身。我能制得住冷骨，但我制不住噬神虫界那么多的噬神虫，冷骨的出现更多的是机缘巧合，即使我想再塑一个冷骨，也未必会成功。我们与冷骨，现在是结盟关系。冷骨就是白骨渊的王、噬神虫界的王，我早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来会走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 　　张继平的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如果冷骨带着噬神虫界反噬，巫族、蛊道宗，甚至她娘亲都未必扛得住。 　　张汐颜扫向张继平，说：“你与其担心冷骨反噬，不如担心怎么在天族的攻击下活下去。” 　　张继平：“……” 　　张汐颜站起身，说：“冷骨毕竟出自于我。”就算是变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从诞生之初起的血脉相连、心灵相通是不会变的。冷骨现在做的事，也是她想做的，她俩的想法、思维模式、情感都是一致的，就是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冷骨甚至比她还自律些，至少能为了不波及无辜，控制住不在宴会上动手。 　　张继平目送阿娘回屋，揉着一颗头两个大的脑袋离开云海玉阁，决定不管冷骨的事了。反正冷骨是阿娘折腾出来的，让阿娘操心去吧，自己操心不过来了。 　　冷骨打前锋，不能让游清微在后面吃肉，自己也要吃！张继平出了云海玉阁，立即召来张娇妍和黑湖水妖，让她俩商量下谁带队，率领蛊人出去吃肉。他又再派人给巫族传讯，让各部族凑些人，打天族！ 　　天族成天叽歪巫族扩张要打天族，巫神柳雨都让他们放火烧成个残废，还在那叽歪是巫族打天族，这次就让他们求仁得仁求捶得捶，打了再说，反正巫放穷、都快穷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干他娘的！ 　　张汐颜通过与巫神柱的感应，感知到张继平的出兵意图，并没有阻止。 　　老实说，柳雨这回受伤，确实激起了她的火气。既然不能和平求存，那么……打便是了！从战争中崛起，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即使败了，也不过是千年的努力付诸东流罢了，只要巫神树还在就总能保住巫族最后的一点家底，情况便不会比千年前更糟，她损失得起。 第136章 　　柳雨深度昏迷, 无法引导自己修复伤体，如果任其伤口在无意识状态下野蛮生长，多半会按照花神蛊原生形态长成怪物。 　　张汐颜可是知道柳雨有多爱美, 不敢冒这风险，以自己的本命灵蛊去重塑残缺的躯体。 　　她在帮柳雨重塑躯干的时候，顺便将其经脉打通, 把骨骼淬炼得更加结实。虽说这样淬炼出来的神体遇到凤凰神火这种级别的攻击没什么用，但从修炼上来讲, 相当于助柳雨把修炼的根基夯得严严实实的, 有助于柳雨以后修炼。 　　张汐颜明白柳雨无心修炼, 可趁这机会帮柳雨把基础打牢，柳雨将来修炼能轻松些, 或许哪天就有兴趣了呢。 　　柳雨重塑躯干比张汐颜预想中在容易些。因为之前重塑过一次, 身体本身会留下记忆, 再生长的时候, 也有一定的概率按照身体记忆生长，在张汐颜的蛮有心引导下, 再加上柳雨强大的愈合能力以及药物辅助，只花了月余时间便将脊椎、肋骨都长齐了，至于经络、腑脏，几乎一夜时间全部长出来。 　　柳雨依旧昏睡不醒, 受损的神识魂魄在慢慢修复, 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张汐颜估计再过月余柳雨差不多便能醒来, 但有点担心柳雨因神魂重伤再次失忆, 不过, 能醒就成, 反正人的本性也不会因为失忆而改变。 　　她打坐行气休息了两天, 将自己的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依然守在密室里，守着柳雨养伤顺便替她护法。她坐下后，同时取出凤凰神火和柳雨想用来打造戒指的一对神兽角。 　　从情感上讲，她想先炼制戒指，从理智上讲，尽快吸收凤凰神火提升实力才是根本，活下去，才有未来。若保护不好自己和柳雨，徒留戒指，也不过是睹物思人，更加伤感罢了。 　　张汐颜刚把一对神兽角收起来，便觉察到黎未和乌玄回到云海玉阁。 　　两人喜形于色，似乎收获颇丰，原本就有点胖的黎未更圆了，要是穿上红肚兜，活脱脱的年画上的胖娃娃。 　　黎未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知道她在家，便跑到密室，一眼瞥见躺在池底昏睡不醒的柳雨，不由得愣了下，问：“怎么受伤了？”跟着便看到了张汐颜手上的凤凰神火。 　　这团火有天凤族的气息，且等级极高，连神都能烧死。 　　黎未问道：“天凤族还来找事？ 　　张汐颜“嗯”了声，“柳雨在成神庆典上遭遇到刺杀。”将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黎未。 　　黎未见张汐颜已经想好，再加上柳雨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便没再说什么。 　　因为确实如张汐颜如说，一穷二白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到打不过的时候，大不了她回去磨着娘亲再给找个蛊道界这样的地方当退路。 　　黎未吃过太多被庚辰挑拨惹得她跟乌玄斗到两败俱伤的亏，待出了密室便把天凤族、大鹏鸟族他们干的那些事告诉了乌玄。她还特意说了句：“这次是天族又一次打上门来，可别说是巫族攻打天族。” 　　乌玄哼笑一声，说：“除了我娘，谁能代表天族？天凤女帝、大鹏鸟王他们配吗？我娘就是脾气太好，若换成我，先挠死大鹏鸟王他们，抢了他们的地盘，哪轮到冷骨打过去。”她略作思量，没再理会这事。她觉察到黎未的视线，问：“盯着我看干嘛？” 　　黎未极了解乌玄，知道乌玄心中肯定另有盘算，不过，将来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谁都不知道，眼下倒是双方都铁了心要打，那就打！她说道：“不干嘛。”又摸出一坛子酒，说：“请你喝酒。”话音刚落，便见乌玄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小奶娃身板，立即把酒放在乌玄身侧的桌子上，假装不是自己要喝酒，关切地叮嘱句：“你现在还是未成年，每次少少地喝一点，我娘酿的酒很不错的，有助于提升修为蕴养神魂。”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密室里还有个需要蕴养神魂药物的，又起身到密室，抬手一挥，将几坛酒在池子边摆开，说：“这种年份的酒我也不多，你省着点。” 　　张汐颜回了句：“谢了”，见到每个酒坛子上面都覆盖着一层次元界封印术法，放出感知一扫，便见这些看起来只有巴掌大的酒坛子，实际大小比目测大了何止百倍。这装酒的坛子式样极为粗犷古老，无论是坛子还是以前留下的封印都透出岁月斑驳的痕迹。 　　她抬手将一个坛子托在掌中，以法术探术封印中抠出表面上覆盖的一块晶状物，发现果然是某种神植经过漫长岁月腐朽成的残渣。她再扫了眼坛子上留下的其它残渣泥垢顿时了然。 　　估计这是当年巫神树酿了批酒埋到地下，估计为了增加酒性，还特意在埋酒的地方加了些料，结果因为埋久的时间过长，导致巫神树忘了，就一直埋到了那里，直到黎未把它挖出来。 　　张汐颜盯着这些酒陷入沉思。从巫神树放烂那么多东西的行事风格上看，巫神树能酿这么多酒，绝对不会是因为怕果子烂掉浪费，很可能就是因为好酒。黎未爱喝酒，很可能是随了巫神树，而不是后天因为失恋什么的郁闷所致。 　　这些酒看起来多，但喝一滴少一滴，真要是敞开了喝，估计用不了多少年就喝光了。她收好其它的酒，将面前的那坛酒慢慢打开，冲天的酒气伴随着神华从酒坛子里溢出，瞬间整间密室霞光雾绕。 　　过了好一会儿，神光散去，满室充斥着沁人心脾的酒香，闻着都觉精神大振。她朝酒坛子里望去，只见里面是金黄色浓稠的液体，坛子底还沉淀有残渣，那些残渣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轮廓，有些像药材，有些像动物骨骼。她顿时了然，“药酒啊。”不仅是药酒，还是原酿沉酿药酒。 　　要么入药，要么稀释了喝。不然，一口灌下去，一准惹出事。 　　张汐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滴，只取了一点点，先试过酒力和药性，再根据柳雨的承受力度，滴了两滴在柳雨的嘴里，没敢多放。柳雨现在身子虚、实力弱，用多了，会闹出人命的。 　　她取出十几个真正意思上的只有巴掌大的玉罐，倒满酒，封好，再备注上酒性药力和注意事项，开辟次元界通道，给游清微、路无归、张继平、三姑奶奶、冷骨他们各分了些，余下的，便留着以后当疗伤药用了。 　　神魂的伤，最是难治。这批酒其实是以滋补气血为主，滋补神魂只是顺带的，但它顺带的功效，足够了。 　　张汐颜有了这批酒便等于有了批特效伤药，打起架来底气都足了些。 　　…… 　　柳雨因为张汐颜加入了两滴酒，足足多睡了一个月才醒。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池子底，这地方非常眼熟，想了好一会儿，看到旁边坐在那用天眼神火去吸收凤凰神火的张汐颜才想起是在密室。 　　张汐颜觉察到柳雨醒了，眼神带着些迷茫和思索，没有打扰，慢慢地收功，将没吸收完的凤凰神火收了回去，扭头看向还躺在池子底不动的柳雨，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柳雨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出事了，吓得一下子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又再看向四肢，发现完好无损，且皮肤更白更嫩还隐隐约约添了点特效BUFF，看起来更美了，长松口气，心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烧成残废了呢。” 　　张汐颜施展幻术，把柳雨受伤时的惨状呈现在柳雨的面前，说：“所有来赴宴的人都看到了，如今我们跟天族打起来了，作为引发战争的导火线，我想应该天巫两族所有人都看到你这样子了。” 　　柳雨的表情顿时成了“卧槽”，然后又变成了尼玛，最后发出了一声：“靠。” 　　张汐颜的眼睛里、脸上全是柔软的笑意。她看着柳雨醒过来，又活蹦乱跳的样子，只觉自己也似跟着活过来，世界都跟着明亮起来。还是活力十足的柳雨好，哪怕是骂脏话，表情都这么丰富，情感都这么充沛。 　　柳雨取出自己的衣服，说：“幸好当天穿的是礼服，要是把我的这件天世界独一无二的原生衣服弄毁了，我更得哭死。”她抖开衣服，穿戴整齐，才凑到张汐颜的身边，说：“大佬，你看我被打得这么惨，是不是要帮我出个气什么的？即使我们打不过，可以打打游击什么的也好，总得出口气，省得憋屈。”有仇不报，不是她的作风。况且是在人生的高光时刻，竟然搞成了人生黑历史，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汐颜扫了眼柳雨，闭上眼睛，以感知联系冷骨，询问战况。 　　柳雨看张汐颜闭上眼睛没理自己，以为张汐颜是不同意，转念一想，我是张汐颜的小甜甜，还能在她的密室里养伤，伤得那么重，养得这么好，肯定是费钱又费事，张汐颜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蹲在张汐颜的身边，托着下巴，等着张汐颜给回应。 　　张汐颜找冷骨了解完战况，睁开眼便见柳雨像条摇尾巴的小狗蹲在身边，可爱得让她忍不住伸手摸摸头，说：“走，去找冷骨和游清微。” 　　找冷骨和游清微？她俩什么时候凑一起了？柳雨问：“游清微敢跟冷骨凑一起？”自己都不敢。 　　张汐颜说：“百分之百的暴利，游清微敢跟天族做生意，百分之千的暴利，你说她敢不敢跟冷骨做生意？” 　　柳雨的眼睛亮了。这是已经开始搞事了呀！ 　　张汐颜起身声，忽然又收到冷骨的感知传讯，“游清微托我转告你，她刚收到消息，万法地圣顺利晋级成神，出关了。”她以感知回答道：“知道了，我和柳雨去地灵界等你们。”说完便觉察到冷骨惊喜的情绪。她心想：“你的长进挺大。”情感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 　　冷骨“嗯”了声，说：“见过了很多事，学到了很多东西。”她说这些时，脑海中浮现起见到的在战争的席卷下发生的种种事情，有生死别离，有不离不弃，有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有相互残害。她通过张汐颜接收到的情感，与自己亲身去见识经历感受到的，又有些不同。 　　她忽然有些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活着。有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不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无波澜的重复过活。 　　张汐颜知道冷骨想做的喜欢的事，是护着喜欢的人，她是真想建议冷骨另找一个喜欢的人，可喜欢这种事也不是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这么多年，自己也只喜欢上柳雨一个，于是由得冷骨去。反正柳大小姐的喜好，也是千年不变的。 第137章 　　张汐颜切断了与冷骨的感知联系, 告诉柳雨：“万法地圣醒了，我们过去跟游清微、冷骨她们碰个头，商量下一步行动。打天族, 我需要你帮我，你尽管放开了手脚搞事把经济和后勤搞起来，天塌了有我撑着。” 　　柳雨有点不敢相信, 问：“你这么相信我？”她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已经做好亏本学经验长见识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张汐颜竟然敢信自己。大佬总不会是拿自己的家底过来宠自己开这种玩笑的吧。 　　张汐颜解释道：“整个蛊道宗都是走修炼路线, 对于搞经济建设并不擅长，经营一点小产业、一城一地还行，大了就不太玩得转。张继平、三姑奶奶、我, 能够把蛊道宗折腾成这样子, 已经算是极限。如今我们和天族开战, 急需……改变。” 　　柳雨懂了，张汐颜这是觉得发展受限，想要外聘人员注入新鲜血液, 带来新东西。 　　张汐颜说：“天族、巫族, 他们信奉的是自然力量, 也就是神力，造得最勤快的是图腾柱, 其次就是自己的窝, 不制造生产工具, 最多就是造点狩猎工具, 基本上处在原始部落文明、古老奴隶制阶段。” 　　也就是说能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柳雨的眼睛亮了, 摩拳擦掌, 说：“大佬放心, 我一定把经济搞起来。” 　　张汐颜说：“人族跟天族、巫族的种族差距过大，跟天族的这场仗，没有胜算。即使有新晋的神，你是不指望上战场的，万法地圣起不到决定胜负的作用，冷骨引噬神虫攻打天族，造成的破坏过于巨大，不会久战，替你出完气，就得撤。决定性的筹码，我压在你身上，如果翻不了盘，最终就是掳点战争资源，缩回乱流之地继续苟着。” 　　柳雨笑眯眯地盯着张汐颜，问：“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虽说引起战争不太好，但怎么心里就怎么美呢？ 　　张汐颜说：“不全是。是天族打上门来了，你是巫族的神，若是连你受了欺负都只能默默忍受，巫族的信念会崩塌的，分崩离析沦为散沙，看不到未来，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这点有起色的局面会再次跌到谷底。相反，开战，哪怕是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至少我们反抗了，没有引颈就戮坐以待毙，只要活着，就还能再继续战斗下去。为了斗志，这场仗，也必须打。” 　　柳雨心说：“理由真多。”她轻哼一声，没跟张汐颜在这问题上多纠结，径直去往阴阳道宗。 　　她俩到游清微的别墅时，游清微、路无归、万法地圣和冷骨已经等在客厅。 　　游清微满脸疲惫，正在跟万法地圣讲他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及重点。 　　路无归坐在游清微的身边盘腿打坐，她闭着眼睛，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掌心向上，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 　　柳雨看习惯路无归憨憨的样子，乍然见到小地圣安安静静地打坐，才注意到她其实长得挺好看的，眉清目秀、气度沉稳，还真有几分小大佬的样子。她心想：“能让地灵界尊为小地圣，怎么都得有几把刷子的吧。”她觉察到冷骨的目光，扭头看去，正好与冷骨的视线对上。 　　冷骨的眼睛亮亮的，像有光，心情也极好，几乎可以用雀跃来形容。 　　柳雨问冷骨：“你发财了吗？”一副人逢喜事精神好的样子。 　　冷骨摸出颗芥子石递给柳雨。 　　柳雨接过芥子石，赫然发现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鸟类尸体。 　　这些鸟类大大小小各种品种都有，且全都是来自天族，它们的身体内部、流淌出来的鲜血都在源源不断地往外释放天罡之气，因为鸟类尸体实在太多，使得溢散出来的天罡之气几乎填充满芥子石。天族地界的天罡之气都没芥子石里浓郁。 　　柳雨满眼钦佩地看向冷骨，惊叹道：“你还有收集尸体的癖好啊。”将芥子石还给冷骨。 　　冷骨说：“游清微说这些是战利品。阴阳道宗的人拿着这些尸体可以找他们宗门换取修炼资源，游清微还把这些尸体卖给其它的天族。”她指指芥子石，说：“你收下。” 　　柳雨满头雾水，问：“为什么我要收下？” 　　冷骨说：“送给你。” 　　妈哒，烫手！柳雨赶紧把芥子石扔给冷骨，立即扭头向张汐颜澄清，“我跟冷骨只是认识，没什么交情，也没交道，更没其她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冷骨：“？” 　　游清微看着她们仨，满脸看好戏的样子。 　　万法地圣则暗暗感慨她们这些年轻人真活泼。 　　张汐颜抬手一拂，将落回到冷骨手里的芥子石抓在手里，又递给柳雨，说：“收下吧，噬神虫界的情况特殊，用不上这些，你拿去做起步资金。” 　　柳雨无语地看向张汐颜，心说：“你跟冷骨是真不见外哈！你知不知道冷骨对我有想法？” 　　冷骨从柳雨脸上那过于丰富的表情读懂她的内心，再听到张汐颜说的，又对柳雨解释道，“感染上噬神虫的生灵会保守生前的意识情感，他们被拉进白骨渊后，许多会疯狂地向我发起攻击，或者是试图逃离白骨渊。如今白骨渊中涌进的生灵过多，我镇压起来已是十分吃力，只能控制进入白骨渊的生灵数目，遇到敌对者，将其斩杀封个芥子石中。” 　　柳雨见张汐颜和冷骨都这么说，便收下了芥子石，心情略微妙。冷骨说话的样子和张汐颜很像，自己现在好像被两位大佬养着，努力挣钱给自己花，有点压力，还有点不太习惯，又有点美。 　　有这么多的本钱，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游清微见她们仨聊得差不多，对张汐颜说：“目前御巫联盟的主力都压在彩雉部族边界跟冷骨形成僵持。冷骨因为白骨渊里不太平静，局面有些失控，不太能像之前那样猛烈攻击。她这边现在采取的策略是拖住主力，不让他们驰援其他部族。”她指向一片波涛汹涌的海域，说：“目前黑湖带着蛊道宗弟子和巫族主攻海族，海族是天龙族的旁枝，龙族、鲛人、鲲鹏三族共掌海族，这三族以龙族为尊。对方有主场优势，又是海域，巫族和蛊道宗极为背动。如果我们放弃牵制住这里，会陷入对方的合围夹击。” 　　张汐颜轻轻点头，问：“阴阳道宗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游清微说：“天族内斗很厉害，而地灵界向来属于中间派墙头草……” 　　柳雨、张汐颜、冷骨、万法地灵齐刷刷侧目看向游清微。堂堂阴阳道宗宗主、地灵界之主，说自己是墙头草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这墙头草当得也太……偏颇了。 　　游清微的耸耸肩，说：“事实嘛！” 　　张汐颜示意游清微继续，说：“说吧，你又搞什么事了？”她敢说，阴阳道宗肯定不是像蛊道宗和巫族那样上去硬扛着打，这不是游老板的风格。 　　游清微说：“天族内斗很厉害，我私下里找到跟御巫联盟有仇的部族，把冷骨要攻打的哪些部族透露给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俩的关系好，你张汐颜的为人、我的信誉度，也算是诸界认可的，因此我的担保在天族还是蛮有可信度的。我告诉他们，巫族要攻打的这些部族，如果易了主，我去当说客，保证冷骨不会再打过去。给我的好处就是，我要从中捞走些战争资源做点小买卖，旁的都不插手。” 　　外敌和内斗，还是有轻重之分的。这事牵涉到外族入侵，哪怕是有仇的部族，也不会在这时候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张汐颜问游清微：“你还干了什么？” 　　游清微说：“噬神虫过于可怕，这些在巫族要进攻名单上的部族所处的地界，又不是只有一个种族。一个部族惹的事，凭什么要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都跟着遭殃？”她很是轻松地说：“打着贩卖收购各地特产的名义，顺便玩了手挑拨离间。你知道，我们是商队，只做买卖，参战这种事，不适合我们干。” 　　张汐颜盯着游清微看了半天，愣是无话可说！ 　　敢情挑得天族内斗打生打死的，她游清微左右逢源到处买进卖出赚钱赚到飞起。 　　好半天过后，张汐颜说：“如果有巫族和蛊道宗弟子战死在外，尸体落到天族手中，你帮我把他们要回来。” 　　游清微笑笑地表示：“钱到位，一切好说。” 　　张汐颜说：“这笔钱，你掏。”她对冷骨说：“你给十块信物给游清微，有这信物的地方，不会遭到噬神虫的攻击。一块信物，只能用一次，用过后你便收回。此次我们要打的部族，不在此例。” 　　冷骨点头。反正白骨渊现在也不太消化得了那么多部族，缓一缓也挺好。她当即铸炼了二十块巴掌大令牌式样的信物，十块给了游清微，十块给了柳雨，说：“你擅长做生意，这个你拿着或许有用。” 　　张汐颜：“……”她觉得自己迟早有天要被她们一个个的气死。 　　柳雨想收，又怕张汐颜不开心。 　　冷骨说：“我在里面留有我的气息，噬神虫闻到这味道，会回避。” 　　柳雨迅速说了句“谢了！”麻利地收下了令牌，对张汐颜说：“挖骨剜肉割魂取噬神虫太疼了。” 　　冷骨说：“我取噬神虫不疼。” 　　张汐颜拉着柳雨，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38章 　　柳雨跟着张汐颜迈出次元界通道, 便踏进了满是瘴气之气的森林中。 　　这里的瘴气浓得宛若清晨的浓雾，按照正常人的视力，基本上超过两三米的距离就看不见人了。处处且散布着腐败的气息, 树木、荆棘、杂草全部死去, 淌着腐朽的汁液爬满各式各样的毒虫。 　　毒虫释放出来的毒素渗透到植物、地里又再蒸发到空气中，形成了有毒的气体。 　　空气中不仅充斥满瘴气，还有源源不断的阴煞之气从某个地方飘散出来, 再混着大海的味道，远处还隐隐约约有海浪的声音。 　　柳雨问张汐颜：“我们到海族了？” 　　张汐颜“嗯”了声, 拉着柳雨，说：“跟紧我。”带着她飞到高空中。 　　柳雨飞上高空，周围的景象让她倒抽口冷气, 看向张汐颜的眼神都变了。大佬, 你让我搞经济给我灌鸡汤的时候是不是在忽悠我？把天族、巫族说得跟古代的原始部落似的，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跟大佬说的很不一样。 　　此时此刻, 她的头顶上空, 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这条缝隙从高空一直延伸到大海中。 　　裂缝外，是阳光明媚的蓝天、白云、碧波荡漾的大海。 　　裂缝里, 则是充斥满黑暗、涌动着阴煞之气, 仿佛通往魔界、鬼域那样的恐怖地方。 　　在这两个世界的交汇点，则有无数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战舰、坐骑、飞行法宝，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和长得跟妖魔鬼怪似的巫族飞来飞去，被瘴气覆盖的森林里、大海里不断地捞出尸体运往宛若航空母舰般的巨大船只上。远处, 在有阳光的地方, 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 相隔很远都能看到爆炸的光芒。 　　柳雨看向空中那一艘艘造型特独、看起来就造价极贵的飞船, 问：“大佬，这里的经济落后吗？经济落后的地方造得起舰队？” 　　张汐颜说：“不周山这地方跟人间地界最大的不同，就是许多飞行材料是现成的。它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科技，有很多动植物、矿类等天然材料可以直接取材使用。如龙、麒麟等兽族，它们没有翅膀却能腾云驾雾穿梭于各个次元界间，便是因为它们的骨骼里含有某些特殊物质，能让它们自动吸收、转化动能。” 　　两人说话间，有巡逻的蛊道宗弟子、巫族赶来，认出她俩后，纷纷行礼。 　　一个穿着祭司服饰的巫族骑着一条黑呼呼奇丑无比的大鲶鱼匆匆赶来，俯趴在空中朝二人行跪拜大礼。 　　柳雨的视线落在这位大祭司身上，把他看了又看。这人，大概算是半个人吧。他的脑袋是鱼头，看品种有点像鲤鱼，嘴角还有两根长长的鲤鱼须，脑袋金灿灿的，额头中间还有一个“王”字形状的纹路。他的身子呈人形，但皮肤覆盖满鳞片，且手粗脚大，露出来的脚外围还有圈鱼鳍，一看就是水生物种。 　　张汐颜对柳雨介绍道：“这是生活在极渊海域的虎纹鱼王族，水中一霸。” 　　柳雨心说：“没看出来，倒是有点想吃剁椒鱼头了。” 　　虎纹鱼王祭司恭敬地把张汐颜和柳雨迎往悬浮在半空中宛若一座岛屿般的地方。 　　它并不是真正的岛屿，而是一只看起来苍老无比的巨龟。它静静的悬浮在空中，老得皮都起了皱褶，宛若百岁老人。它腹部的龟壳缠满各式各样的藤蔓根系，有很多蛇虫生存在根系间，背部则驮着一座长满各种阴煞植物的诡异植物的岛屿。 　　柳雨悄声问张汐颜：“怎么有这么大的龟？” 　　张汐颜说：“这是圣龟族，是巫族中最接近神的种族，也是寿命最长、体型最大的族类之一。” 它们经常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不吃也不喝，但每次出来觅食，食量……极为惊人。千年不吃喝，吃喝一次管千年。小型部族遇到它们，能一次被吃到灭族。好在它们是杂食性的，不挑食，也不会盯着哪一个部族吃，基本上是遇到什么吃什么，所以大部分时候是吃素，啃食植物。植物的根系在地底，被它们吃过后，还会抽出新枝长出新叶。 　　一个长得贼眉鼠眼胖得跟颗圆球似的家伙飞快地迎过来，向张汐颜和柳雨行大礼。 　　柳雨一眼认出，这是只老鼠精变的，而且修为道行都不高，穿的也不是祭司、花祭神、首领的衣服，看着倒像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她满脸困惑地看向张汐颜：这位有什么神通？ 　　旁边一堆祭司、首领都还在后面，他先上来了？要么脸大，要么本事过人。不过，多多少少有点道行，脸不至于有那么大才是。 　　张汐颜看柳雨的样子就知道她估计已经忘了这是谁，便悄声传音介绍道：“这是金毛竹鼠族的太子竹金牙。你第一次离开蛊道宗，去到的是狩猎城，就是打它给你当向导……”她将柳雨之后去到神陨秘境和后来又误入天罡界的事，告诉了柳雨。 　　柳雨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当时好像还有一大群人跟着自己，但不记得具体是哪些人了，不过，还有个印象就是有很多老鼠，以及在江面上飞遇到几个天罡宗的人，但不记得那些人是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子了。 　　张汐颜心疼柳雨失去的记忆，更心疼柳雨所经历的磨难，想牵牵她的手，更想抱在怀里，可这里人多，且还在开战，不合时宜。 　　圣龟背上的岛屿乍然看起来像是被植物覆盖的森林，实际上那些树并不是静静矗立不动的，而是全部都是活的，它们甚至有些长出了五官、能够与其它族类言语交流，能够挥动自己根系、树枝、射出树叶、树刺、果实发起攻击，还能释放出瘴气、毒素攻击其它人。 　　这些树族配合对龟担任着此次出征最重要的一项防卫工作——守护祭坛。 　　在遍布树族的岛屿的最中间，便是祭坛，巫族议事、远程沟通，全在这里。 　　各部族的花祭神依靠祭坛上所立的巫神柱，充当着通迅联络员的工作。这里是巫族此次出征最重要的心脏兼头脑部位，一旦这里被摧毁，这支远征的巫族如果没能及时撤回通道，那么，就会成为深陷敌阵的孤军。 　　浑身浴血的黑湖水妖匆匆赶回，在巫神柱祭坛下见到了张汐颜和柳雨，迅速禀明战况。 　　“海族在组织反攻，我们伤亡惨重，节节败退。”败退成什么样都不需要多解释，战线已经退到肉眼都可以看见的地方，圣龟岛祭坛都要撤往裂缝中了。 　　黑湖联系过冷骨，知道张汐颜和柳雨出关，冷骨已经赶去商议战事，很快就会有新的变动，所以，苦苦撑着战局，等撤退的消息，或者是支援。 　　她等来了最大的支援，长松口气。 　　张汐颜放开感知迅速扫视眼战场，只看到无数的巫族倒在海族的反攻中。天地、海面、海里，无数的巫族战死，海族撕碎他们的尸体，碾压过来，朝着祭坛方向逼近。 　　海族的单体实力、数量都是全方位碾压巫族，整片海域密密麻麻的全是海洋生物，一眼望不到头。 　　最前面的是皮糙肉厚耐打耐扛的海兽，紧紧相随的是战斗力最强的龙族、鲛人、鲲鹏三族，再后面则是各式各样密密麻麻成群的海洋生物，仿佛大海中，除了那些扎根在岩石、沙地中无法动弹的生物都汇聚到了这里。 　　张汐颜有神的神通，但她不是神，实力弱小，做不到以一己之力抵御这样一支庞然大军。唯有暂时撤离，避开对方主力，打游击的策略。她正准备下令，便听到柳雨感慨了句：“好多海鲜，还有龙虾。”这语气，这调子，让张汐颜有种柳雨似乎馋了还流口水的错觉。 　　她扭头朝柳雨看去，赫然发现真不是自己的错觉。 　　柳雨激动了，问：“大佬，下网吗？”这么多的海鲜涌过来了，捞吗？ 　　张汐颜怔愣了下，问：“怎么下网……捞？” 第139章 　　这还用怎么下网捞？直接上手呀！柳雨急切地搓搓手, 说：“这个，打仗的事，我不擅长, 我先去捞点海鲜，待会儿来找你。”又招呼句擅长控水的黑湖水妖，“黑湖, 你来帮忙, 用控水术帮我按住那些大只的, 别让它们跑了。大个的才肥！” 　　黑湖水妖直愣神, 心说：“我，去按住大个的？”自己这点道行, 放在蛊道宗确实是数一数二的，放在这里，三大海族随便出来一个稍微有点实力的, 能把自己按住。她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能够融于水、不容易被抓住的本事, 勉强自保而已。 　　张汐颜说：“去吧，注意保护好柳雨。”她看柳雨这么积极主动，再加上柳雨向来法子多, 就暂时先看看，或许, 万一，有转机呢？实在不行，自己再捞了柳雨撤走就是。 　　黑湖心说：“你们可真够看得起我。”事实上, 也是真的很看得起。她把心一横，心说：“干了！”迈步到柳雨的身边, 便见柳雨忽然开辟通道, 将自己也拉了过去。 　　大团小花瓣形状的花神蛊飘出去, 一下子罩住了龙族、鲛人、鲲鹏族的头领，以及紧随其身侧的主力战将。这些，随便拉出来一只，都能一巴掌打死自己、打残柳。柳雨一把罩住近百个，然后让自己按住他们？想多了吧！ 　　黑湖刚想撂挑子不干，忽见柳雨释放出去的花神蛊涌现出大量的阴煞之气在瞬间化成了一条条通往次乱界乱流之地的通道。 　　三族首领正带着部将以摧枯拉朽之势往前冲。他们掀起海浪，一路冲杀，势如破竹，将来敌的尸体踏碎将裂，缝处释放出来的阴煞之气都压了回去，却在毫无预兆中遭遇了次元界乱流。 　　这次次元界乱流不是一道、两道，而是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涌现出近百道，它们相互交错、碰撞又形成新的乱流，将所覆盖的地方来回切割。 　　鲛人族的体型小、速度快、灵活轻巧、爆发力强，在这种乱流中还算好，只是被卷到乱流中变成了没头的苍蝇分不清东西南北。龙族、鲲鹏的体型一个胜一个大，涌现的一条条乱流最大的都不到三分之一，可是出现的乱流在相互撞击间不断形成新的乱流，再加上又有柳雨释放出来的小花瓣源源不断地制造乱流，导致它们身上同时被多道、甚至十几道乱流卷住。 　　这些乱流就是一个个絮乱无序的小次元界，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开辟出来的通道更是能把人瞬间送到其它世界。实力强横的，能够扛得住这股次元界乱流和通道带来的撕裂力量，但也被刮得鲜血淋漓浑身是伤。实力弱、身体强度不够的真是当场被乱流卷碎。 　　每位首领、主力战将身边，都跟有许多随从，他们也跟着一起遭遇到乱流，偏偏没有首领、主力战将们的实力，于是成为第一批遭难的。 　　更可怕的是，如果只是乱流在这片地主刮来卷去，大家还只能当作遇到超级强力龙卷风绞来卷去，惨了点，至少是在原地。可乱流出现，往往伴随着次元界通道。如果次元界通道，是通往相类似的世界，两边的气压、水压、大环境差不多，会保持一个平衡状态，不会产生吸力。 　　可是，这次出现的乱流开辟的通道，全部直通黑暗的虚无之地。 　　那里没有阳光、没有空气、没有生命，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永恒的黑暗，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属于各个世界之外的地方，只有成神、或者是神通广大者才能去的地方，去到那里，如果没有接引，几乎都是有去无会，会迷失。换句话说，也就是巫族的巫族树常年飘荡的地方。 　　乱流中的次元界通道，通往这么一个地方，使得两边的气压、水压相差都极大。 　　以至于，黑湖水妖直接撕碎了张娇妍分给她保命的遁符，逃回到巫神柱旁，而柳雨也有点……意外！ 　　实在是，过于惨烈！ 　　怎么说呢，那就相当于，有人在游泳池底突然搞了个大功率的抽水泵，再在出水口安装了绞肉的刀片。 　　这片海域，突然之间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旋涡，每个旋涡都在高速旋涡，水里是旋涡，空中是龙卷风，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海里游的，通通被吸进了旋涡中被绞得不成样子后，咻地一下子顺着排水口被卷走了。 　　次元界通道开多了，乱流相互碰撞又源源不断形成新的乱流，于是，原本好端端的一片虚无之地，又成为一片新的乱流之地，无数的海族尸体、受伤的海族在乱流之地中又被卷来飘去的，宛若扔进了大型碎肉机不停地来回卷卷卷，直到更多的海水、海族卷进来，把最初送进来的推到乱流之地外，能让柳雨捞到点碎渣子或者是捡几条重伤垂死、身上烂得不成样子的。 　　皮、鳞、肉什么的烂了，骨头还是结实的，捡回去提炼出天罡之气后，炖个汤也是好的呀。 　　张汐颜直接下令，巫族和蛊道宗上下以最快的速度全员撤离。 　　一直以来，包括巫神树，开辟次元界通道，通常都只会开辟一条，并且，除非是开辟固定的稳定通道，不然在开辟完通道后，都会顺手糊上。 　　因为，无论是哪个世界，它都是有力场存在的，而力与力之间有个相互作用力。如果开辟出来的次元界通道之间的力场相差太大，又产生了相互作用，且不受控制、或者是失去控制的情况下，会对世界造成毁灭性破坏。 　　柳雨，之前乱开辟次元界通道，差点把自己困住，还是求助巫神树才被捞出去，这次……干出跟上次同样的事。她上次开辟通道，还是在次乱界乱流之地，反正都乱成那样了，再乱也都那样子了。 　　这次则是新形成的次元界乱流把海族掏出了一个直径足有十几里海域的巨大窟窿。 　　这么大个窟窿，张汐颜自己卷进去都不够填的。除非是巫神树出来，否则，谁都搞不定，搞出这事的柳雨也不行。 　　这个大窟窿，就像一个巨大的抽水口般，会源源不断地抽走海族的海水、空气，直到海族这边跟抽走的另一片达到新的平衡，换句话说，就是这个乱流之地，会把海族一分之二，甚至是一分为N，而被抽走的部分，会遭遇到一次乱流之地的来回旋绞，几乎很难有生还者。 　　这是很可怕的力量，造成的破坏力连张汐颜都感到畏惧，亦是掌握这门神通者都会注意规避的。 　　柳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在开心地捡海鲜，为了保证能捞到点新鲜的、没烂的，她还又蹿到别的地方去开通道，汲取那片乱流之地的教训，一次少开点，一个地方开两三个通道就好了。 　　她在开辟通道时，发现这些海族逃得那叫一个快，见到她开辟的通道出现，一个个的疯狂地往相反的方向逃。有些逃得慢的，就被抽水泵卷走了。 　　柳雨看到有刚被卷进去的，新鲜的，当即开辟条新通道又给拖出来。 　　张汐颜这边护着巫族、蛊道宗的人撤离海族后，一扭头就看到柳雨跟到处拉稀似的，在附近的海域开辟出了十几个次元界乱流之地。 　　这十几个次元界乱流之地因为距离并不远，又相互影响，卷到了一起。 　　张汐颜心胆俱裂，喊柳雨：“走了！” 　　柳雨感知到张汐颜的声音，回她：“等会儿，我再捡几只，它们卷进抽水口里都不挣扎的，可好捞了。” 　　张汐颜吓疯了，不敢再开通道过去，传音道：“你看看天空！海族要崩了！走啊！” 　　什么鬼？柳雨抬起头朝空中望去，只见天空都扭曲了，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旋涡的底端正好连接在乱流通道中，似乎整个大气层都被强大的引力捕获住了。 　　柳雨顿时想到了黑洞，打个激灵，顾不得再捞海鲜，开辟次元界通道便往张汐颜那去。 　　她刚出现，便被张汐颜一把捞住，同时身后的通道被张汐颜糊住不说，还拽得她往空中飞，并且被告知“不要开辟通道。” 　　？什么情况？柳雨心说：“我就是去捞个海鲜而已，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张汐颜拽住一直往高空中飞，感觉都快飞到外太空时，张汐颜才停下来，对柳雨说：“你自己回头看。” 　　柳雨回头便见到一颗巨大的圆滚滚的水球浮现在空中。这颗水球只有一些岛屿，没有大陆，但有大气层。此刻，大气层和大海中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将大气和海水、包括周围的岛屿都在往里面吸。 　　她满是好奇，说：“咦，这竟然是颗星球？我还以为就是一个海洋而已。” 　　忽然，一道巨大的弧形光幕出现在海族新出现的乱流之地，把整片乱流之地都罩了进去。那些涌向乱流之地的海水、气流顿时停止了流动，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张汐颜暗松口气，又深深地看了眼海族，对柳雨说：“走吧。”出过许许多多的天族，还是有些家底的。她又悄悄地为柳雨捏了把冷汗。尸怪秘境中能够有封住开辟次元界通道的禁锢，天族，想必也有类似的禁锢。如果刚才那道光罩就是类似这样的东西，柳雨要是没有及时撤走，很可能就被罩住了。 　　她带着柳雨离开海族的同时，把开辟次元界通道的禁忌也告诉了柳雨，再三强调，这样的事，少干为好。 　　柳雨汲取教训，向张汐颜保证，下次开辟的这些通道，一定保证安全距离。 　　张汐颜：“……”她再次叮嘱道：“开完记得封，在确保自己能封得住的情况才开辟通道……”她顿了下，说：“当然，前提是保住自己。” 　　柳雨懂，笑道：“我保证不给你捅篓子。” 　　张汐颜淡淡地扫她一眼，说：“如果是我收拾得了的，也……也就无妨。”柳大小姐不作妖不搞事，就不是柳大小姐。她不愿在这问题上多纠结，转移话题，“你捞到多少海鲜？” 　　柳雨把芥子石给张汐颜看。 　　张汐颜：“……”海龙、鲛人、鲲鹏三族首领以及诸多重臣战将让柳雨给一锅端了。他们一个个伤重垂死，身上的鳞、皮、血肉都快被乱流剔没了，宛若一具具骨架瘫在芥子石中苟延残喘。 　　柳雨说：“我专程挑的最大最肥的，虽然只剩下骨架了，但炖汤可以的……吧。”如果锅够大的话。 　　张汐颜：“……”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柳雨问：“不能炖吗？这个……算是海鲜吧？虽然大了点，这些海鲜还很凶猛有智商，但……捞起来了就是海鲜的嘛，对吧！”就像来参加她成神庆黄的一鹰一蛇一样，不爽了也是可以捞来下锅的嘛。 　　张汐颜定了定神，说：“算海鲜，你……炖吧！” 第140章 　　我炖？柳雨拿眼看向张汐颜, 很想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是会下厨的？ 　　柳雨需要一个厨师。 　　可她捞的这窝海鲜不是一般的厨师能炖得了的，随便捞一条放在她的成神庆典上，那都是够坐进大殿里当贵宾的。 　　柳雨受张大佬照顾, 还是很记人好的, 当即从中挑出一半给张汐颜。那些还在喘气的，或者是还有气流循环的, 不管有没有救, 柳雨通通给了张汐颜, 提了句，“万一他们要赎俘虏呢？” 　　张汐颜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柳雨：看样子柳大小姐捞这窝海鲜，并不是单纯地馋了才跑去捞的海鲜。 　　她收下柳雨分的海鲜, 说：“这是两族对战, 只有尽可能多地斩灭对方的主力、削弱他们的实力，才能让他们退却。在不周山战场, 真正能够扭转战场起到决定性胜负作用的, 就是最巅峰的战斗力。一个你，胜得过巫族雄师百万。”她掂掂手里装有海鲜的芥子石，说：“放归一条, 便等于放归十万雄师, 我觉得还是炖了或者是拿去打铸成武器法宝比较好。”哪怕这些已经伤了残了，道行境界在这里，实力仍旧非常强悍的。 　　此次巫族出征, 遭到极大的重创。 　　黑湖所领的这一支, 与其说是攻占对方领地, 不如说是一场阻击战。阻止海族跟彩雉、凤雀等天族部落合兵围攻冷骨。 　　这场战斗, 还远不到决出胜负的时候, 巫族, 依然处在随时有可能覆灭的颓势上。 　　海族，虽然被柳雨搅得损伤惨重，但除了龙族、鲲鹏、鲛人三族首领和主力战将遭难外，其它各部族只是被冲散了，很快便能整合起来。即使是龙族、鲲鹏、鲛人三族，也不是倾巢出动，族里有的是强者，很快便会派出新的首领和战将顶上。等他们休整好，很快便会再次出兵。 　　张汐颜趁着对方休整的功夫，也赶紧收整巫族各部族。 　　战死的巫族都沉到了海里，想捞回尸体都难。 　　活着的，受伤极多，好在有游清微在后面提供资源，药材是不缺的。那些没法再战的，组织好船只，撤回巫族各部族。剩下的能战的，只剩下几万。 　　这几万全是巫族的精锐，放在巫族，个个实力不俗，但放在天族是真不够看。 　　一只修炼数千年的鼠王，遇到一只天鹏族的幼崽，都能被撕碎吃掉。种族的差距，天然摆在这里的。 　　圣龟、圣树族，这些拥有巫神血脉天神强大的种族，单体战力不输天族，可巫族式微，它们的数量极为稀少，一出去便是遭到围攻，伤得最重的就是他们。 　　张汐颜都不用打听海族还有多少战力，看看撤回来的巫族，便知道，很难再有一战之力。 　　可，这场仗，还不到能撤的时候。 　　张汐颜把柳雨给的海鲜提炼走天罡之气简单处理成巫族能够吃用后，全部分给巫族各部。一来，补充点战损，二来，则是这些血肉骨头里含有大量的血气，能够助他们提升实力和恢复伤势。 　　圣龟背上的营地，飘散起浓浓的血腥味。 　　这些血腥味，有伤者的，还有他们啃食海鲜散发出来的味道。 　　绝大部分巫族都没有吃熟食的习惯，以法术剔除掉肉里的天罡之气后，便直接生啃，有些甚至是活吃。那些还没咽气的鲲鹏、鲛人、龙族，有些是活生生地被抽骨扒筋啃食吃掉的。 　　张汐颜没有阻止。巫族的饮食习惯从来如此，蛊道宗经营这么多年也没改掉他们的习惯。对他们来说，生食更具有血气营养，做成熟食费时费力还会流失精华。在这战场上，就更没条件慢慢烹饪了。 　　不过，也有与众不同的奇葩。 　　金毛竹鼠精，拿出法宝打造的炉子、炉火，连炖带烤做出一堆美食献给柳雨和张汐颜，让不通厨艺的二人，也吃上吨美食。 　　张汐颜非常斯文地慢慢撕着烤龙肉，脑子里则琢磨着怎么把海族拖在这里，不让它们过去合兵围攻冷骨。 　　她曾研究过兵法策略，但在不周山几乎派不上用场。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各种术法神通，使得信息畅通几乎成透明化。什么先示弱或佯败诱敌到陷阱再聚而歼之、什么奇袭突击、空城计，能起到的作用在这种实力差距面前，几乎没用。 　　她确实可以发起奇袭，一条次元界通道能够直接开到龙宫里。 　　可人家的防御力足够，不说开启防御大阵或亮出镇族法宝，在遭到袭击时直接迎敌，巫族都打不过。 　　巫族能撑到现在，全靠开辟次元界通道的本事。 　　张汐颜把遭遇到的难题告诉柳雨，问她：“你有破局的办法吗？” 　　柳雨说：“你我都不是领兵打仗的料，就别想着带着这群乌合之众以弱胜强了。” 　　张汐颜：“……”有点扎心。你能不这么直白吗。“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没有的话，我跟冷骨一起撤了。”虽说面子上不太好看，但怎么都得保住里子，不能真被灭在这里。大不了飘回乱流之地继续苟着，这也是实在没办法。 　　柳雨说：“别啊，我不能白挨那顿火烧吧。正面迎敌难，咱们可以搞游击啊。” 　　张汐颜说：“海族的海域有防御大阵，一旦开始防御大阵布下封印，我们必然成为瓮中之鳖，且双方的数量相差太多，游击战会变成关门打狗，只要我们出现在大海，遇到的小鱼小虾蚌壳水草都能向海族传递消息，我们走到哪都会遭到围剿。游击战的前提是行踪隐秘，这海域没有我们施展游击战的空间。” 　　柳雨看向巫族各部落，说：“他们肯定是不行啦。”她指指张汐颜、再指指自己和黑湖，“我们仨论能躲能藏，想逮我们不容易吧。” 　　张汐颜定定地看着柳雨，眼睛浮现起亮光。这种战斗正是自己擅长的，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并肩作战，机动性非常强。她思量着问道：“我们仨搅事，能把海族牵制在这里吗？” 　　柳雨说：“牵制不住就牵制不住呗，冷骨要是压力太大镇压不住白骨渊，就不镇了呗。白骨渊暴动，冷骨想自保不难吧。我们在跟天族开战呢，天族都不在乎白骨渊是否会镇压不住暴动，不断地跑去送人头，我们管那么多干嘛。”她没好气地扫了眼张汐颜，说：“打仗哎，死生之争，你还束手束脚，是真怕自己家底太厚巫族死得不够多吗？” 　　张汐颜默然。她抬眼望向黑暗深处，久久不语。 　　柳雨知道张汐颜是个什么狗性格，正统的道家弟子，心里装着苍生，哪怕是生死之战，也不想伤及无辜平民。张汐颜太正，难免会吃亏。 　　柳雨还蛮喜欢张汐颜的这股正劲，笑道：“你带着巫族囤兵在海族外围，对他们就是种威胁压力。海族一定会想先吃掉你们过后，再往冷骨那边去。我去海里溜溜，要是被抓住了，你可千万要来赎我。我觉得自己还是能拿出赎金保条命的。” 　　张汐颜又有点不太放心，但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柳雨这人搞事真的是一流。她说道：“我叫黑湖跟你一起。”黑湖擅水，能助柳雨一臂之力。 　　黑湖水妖坐在不远处，刚收功便听到她俩的对话，正准备起身过去，便听到柳雨说，“我怕不小心把黑湖毒死。”瞬间想起柳雨的毒有多厉害，赶紧假装伤势加重，“噗”地吐出口血，又一次行气周天。 　　张汐颜只能叮嘱柳雨一句，“你当心点。” 　　柳雨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开辟次元界通道，悄无声息地钻到海族中。 　　她刚泡进海水里，般感觉到一股跟尸怪秘境一样的重量压在身上，赶紧试试能不能开辟通道，果然发现，失效了。她心想：“还真想来个瓮中捉鳖呀。” 第141章 　　柳雨是真心认为海族是在大海里泡久进水了。 　　禁锢术属于范围打击, 无差别攻击，任何处在禁锢术范围内的都飞不起来、负重加剧，大家的神通法术都打折扣, 海族的战斗力自然也是大幅下降的。首先行动上, 它们就会慢了起来，会影响到搜寻自己的范围。 　　大海茫茫，天族想把她找出来, 等于痴人说梦。 　　柳雨认为，自己所有的本事中最可怕的，不是用毒, 也不是开辟次元界通道。 　　用毒, 这是大海, 不是湖，哪怕是把自己榨干挤毒，放在这大海里最多就是某一片海域糟殃，造成的影响还没一次油田泄露或火山爆发来得大。 　　开辟次元界通道的效用也看到了, 对方一个防御阵，一个法宝，就让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柳雨的三大神通中，除了用毒和开辟次元界通道, 还有一项, 那就是幻术, 且唯有幻术是认认真真正经八百刻苦练过，用得最溜的。这也是最防不胜防, 最可怕的。 　　死, 不可怕, 最简单的例子, 大街上躺了具意外身故的尸体，路过的看到了绕开，或者是报个警，来个宾仪馆的人拉走就完事了。 　　来了个脑子里产生幻觉的神经病，见人就砍，就问可不可怕？ 　　战场上，进攻的大军中，突然有一大群士兵疯了，拿着武器疯狂地朝着自己的军队发起攻击，想想那场面，比敌人来袭还可怕。好歹见到敌人，砍就是了，见到同袍发疯砍向自己，是砍还是不砍？妥妥地自相残杀。 　　海族强者众多，柳雨不敢轻易摸到对方战场上去捣乱，怕来个厉害的，轻轻一把就将自己给逮了。 　　她准备慢慢来。 　　柳雨的身体重量挺沉的，海水的浮力根本托不起她，泡进海里后便一路笔直下沉。她没有往外释放阴煞之气，一来效用不来，二来会立即把海族引过来，反正现在成神了，这点水压对自己来说算不得什么，呼不呼吸的就更没所谓了，体内储备的阴煞之气足够支撑身体各个器官组织。 　　施展幻术几乎不怎么动用到阴煞之气，更多是精神力，也就是神魂。 　　柳雨在还挺弱小且神魂受伤的情况下，就能同时操控数千里老鼠，后来吃了鬼帝头颅和很多滋养神魂的药，都成神了，那感知力、控制力几乎呈几何数量倍增。 　　她在沉入海底的同时，便已经放开了感知，覆盖住周围的生物。 　　先挑了只体型庞大的单独游弋的有点像座头鲸一样的庞然大物，让它游过来，临时逮了个坐骑。她坐在鲸的背上，用幻术在自己身上形成一道屏障，把自己隐藏起来，然后便开始作妖了。 　　首先，世间的生灵，哪怕是株植物，都会有自己的意识、感知。只不过，人类属于动物，还没有跟植物建立起沟通的桥梁，也没谁会去在意植物是个什么情绪，有没有自己的意识。植物能够对太阳光源做出反应，一些扑食类植物在猎物落网后会合拢捕食器，天冷了叶子变黄飘落，天暖了抽出新的枝叶，这些都是对外界的感知产生的反应。 　　柳雨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操控海底植物的感知，给它们造成神经错乱。 　　植物的意识感知很微弱、很纤细，承受不起强大的外力。 　　柳雨又不是去做好人好事的，而是去搞破坏的，才不管这些，以近乎暴力的手段干扰了这些植物的感知，使得它们要么疯了，要么死了。 　　海底有洋流，植物随波逐流，无论是疯了还是死了，一时之间是不太看得出来的，过往的海洋动物们也不太在意，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它们出现了异常。 　　那些受柳雨的幻术影响疯了的植物，一些疯狂地往外释放毒素，一些则在不到季节的时候便疯狂地往外释放还没有成熟的孢子、种子，一些像受到什么刺激般发狂的生长，将原来的生长方式全部变了。如果一个人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发疯，用不了几天就会发狂而死。 　　植物，处在生态链的最底端，直接靠近食物链的源头。 　　大量的植物死亡，引发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不说旁的，很多鱼虾蟹会没了食物来源，一些靠食腐为生的细菌、病毒、藻类会请疯狂暴发，到时候…… 　　柳雨也不知道海洋会不会变成臭水沟，反正在敌人的地盘上搞事，自己只是出点力气，不花钱。 　　她连植物都祸害，动物就更不会放过了，特别是那些有毒的、攻击力猛的，全是重点照顾目标。 　　海洋生物大部分都是成群结队，各种各样的鱼群、海蛇群，长有四条腿宛若远古苍龙的生物…… 　　柳雨但凡遇到了，感知范围内的，通通祸害遍。 　　动物发疯不比植物，植物发疯真不显眼，动物发疯相互残杀疯起来的动静太大。她留了手，先用幻术给它们的脑海中植入不属于它们的东西，再挖走些原有的记忆，再植入些狂暴的情绪，一旦遇到点什么事情刺激到，再暴发出来。一只暴发了，其它的那些受幻术影响的跟着便暴发开来。 　　那时候，她已经骑着鲸游远了。 　　鲸这东西，体型庞大，在海洋里经常独自远游，也不太显眼。 　　柳雨还很注意地给自己经常换坐骑。 　　那么多的海洋生物，只骑鲸多没意思。大章鱼、大乌贼，挂在触须上跟荡秋千似的，也蛮好玩的。 　　好几十米长、像鳄鱼又像龙的东西，凶悍得很，跟海洋霸主似的，骑起来可威风了。 　　鲛人，丑，虽说个顶个的身高二米多，但嫌弃，不想骑。 　　鲛人好斗，并且它们跟人一样分成不同的群体，各自之间的恩恩怨怨很多。柳雨只需要把遇到的给它们互相间挑点仇恨、再让它们相互残杀一通，双方的亲朋好友、各部的族群就出来出头了，那打得哟，海水都染红了。 　　还有那种跑去战场支援的，跟军队似的路过，沿途的海洋生物见到的拼命躲。 　　柳雨混进队伍里，没朝那些身上佩戴有防御法宝身份地位高的下手。这种修为高、意志力坚定、还有法宝防护，不太好下手，容易打草惊蛇暴露自己，把自己陷进去。她专挑那些缺少防护的底层兵丁小头头下手，给他们种下仇恨的种子，不想上战场，强行出征，恨死领兵将领了，待会儿上到战场先砍领头将军，再砍首领，谁在海族的位置高砍谁，那些当头头的全死光了自己就不用打仗了，就可以回家过想要的日子了…… 　　海水是涌动的，海族参战的军队数量多，且身体庞大，柳雨随便往某个大型海洋动物身上一趴，再加上幻术遮掩，藏得严严实实的。 　　偶尔，会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目光扫过来，跟雷达似的。她收敛气息，再加上幻术，基本上也就蒙混过去了。 　　目光扫视的次数多了，柳雨也觉察出规率来。通常来说，集结起来似巡海和支援战场的作战队伍，被视线扫过的概率大很多，基本上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扫一遍，一天扫好几遍的都有。 　　离开这些军队聚集的区域，视线扫过的时候就很少，特别是鱼群稀少的深海，基本上很少见到有视线扫过。 　　柳雨受重伤的次数实在太多，真被打得有点怂了，没太敢往军队那边去，就尽量多祸害些鱼虾水草破坏它们的生态环境呗。 　　大海这么大，柳雨浪得有点乐不思蜀，不时还能捞几窝海鲜扔到芥子石里。 　　她开开心心悠悠哉哉小心翼翼地搞着事，身后，经过的地方，开始暴发出异相。 　　大片大片的海域，大量的海草植物死去，大量的细微海藻爆发，大量的海鱼、海兽死去，它们有些发狂地攻击周围所遇到的一切直到力竭而死，没疯的那些，遭遇发疯的那些疯狂攻击。一些平时无害的海草，都在往外释放毒素，或者是用草去裹卷那些靠近的生物将其勒死，更有许多植物违反自然生长规律提前释放种子、孢子之后，自己也死了。 　　因为死过的动植物过多，成片成片地死，这又正是最热的时候，它们腐烂得很快，导致海面上到处可见飘浮起来的海鱼、海兽尸体和绿藻，空气中、海水里都弥漫着恶臭，环境的污染导致更多的生物遇害。这些死去的生物，顺着洋流飘…… 　　海族支援前线的军队，刚抵达不久，一头海兽突然发狂地扑倒在一条天龙族身上，被那天龙族挥爪撕碎。 　　鲜血溅下，碎散的海兽尸体落到其它的海兽身上，一下子，所有海兽都疯了。 　　海兽一疯，骑着海兽的鲛人也疯了。 　　鲛人一疯，跟着鲛人一起来的其它部族也疯了。 　　疯掉的这些朝着海族的那些头领、将领跟杀敌人似的冲杀过去。 　　中招的都是中底层的海族，虽然数量多，但遇到海族各部的王侯将领级别的也不太够看，要么被困，要么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对原本就在前线的这些海族大军造成的杀伤力很有限。 　　海族存在这么多年，也是见多识广，估计它们要么是中毒了，要么是中幻术了，就想着给它们解除幻术或解毒，结果探查过后发现一个个……疯了！ 　　它们脑子里的记忆、思维、意识被篡改了，不仅被篡改了，还受到了损伤，根本制不住，一个个的最后都发疯而死。 　　这种情况不仅是在海族大军中，更是在各海域蔓延。 第142章 　　张汐颜在柳雨进入海族防御大阵后, 便被大阵切断了她与柳雨之间的感知。她立即联系巫神树，得知巫神树还能联系上柳雨，又拜托巫神树稍微盯着点柳雨, 在柳雨有危险的时候通知她，或者是出手相救。 　　巫族出征讨伐天族, 巫神树基本上没怎么搭理, 这么大的阵仗，又有噬神虫出现，它恨不得避得远远的，一直不出现, 可黎未跟她们混在一起, 很容易被牵连进去, 巫神树担心孩子，多少还是会留心下巫族的情况。 　　如果是以前, 巫神会认为, 让巫族供奉、照料小巫神是他们应当应份的事，是他们的荣幸，是自己赐下的福泽，看得起它们。它跟张汐颜打了一千多年的交道，又有黎未念叨过什么叫时移世宜事世变化、人情往来，观念多少有些改观, 便应承了张汐颜的请托。 　　巫神树放开感知去查看柳雨的情况, 一眼瞥见海族的惨状, 再看到它们开启的防御大阵和封印, 只觉天赐良机, 二话不说, 在海族的防御大阵外给他们糊了层封印, 用次元界乱流把海族整个儿封得严严实实，断了它们与外界的通道。 　　次元界乱流封印，轻易的不能开辟在稳定的次元界或大世界中，不然容易引发毁灭性灾难。 　　如果对方全方面开启防御大阵，那么，便没有了这个隐忧。就像地灵界和蛊道宗那样，先修建防御大阵，将整个地灵界防护起来，再在外围布下次元界乱流，同时留出次元界通道并且修筑界门进行加固，便不会影响进出。 　　巫神树这次出手，把海族通往外界的界门全部糊得严严实实，便等于彻底断了它们与外界的通道。即使它们想撤离现在开辟的这个防御大阵，还得再行布置一个专程用来抵御次元界乱流的大阵，否则，必然引发毁灭性灾难。 　　以柳雨现在的本事，在海族毁灭前，足够她逃脱，实在不行，巫神树捞一把，也能把柳雨接走了。 　　巫神树记仇。庚辰追杀了她跟黎未多少年，生孩子时候更是差点死在天龙族手里，幸好张汐颜舍得相护，又有乌玄来得及时，才熬过了那一劫。海族，有一支天龙族旁枝，也是正统天龙族出身，只不过是另辟了生栖繁衍之地。有龙神、龙帝的那一支主枝没了，在这片海域里可是有龙王的，一旦修炼进阶上去，旁枝变主枝，天龙族又能兴盛起来。 　　巫神树觉得黎未说得有道理，凡事，有来有往方才长久。 　　天龙族想灭绝巫族，对自己打着斩草除根不死不休的主意，自己有机会，顺手还回去，应当应份嘛。 　　海族覆灭，封个乱流之地后，若干年后，巫神树的手里便又多了一个无主的天族秘境。 　　巫神树封完海族，给张汐颜透了个讯，撤了。 　　张汐颜暗自心惊。她不知道柳雨在海族做了什么，能让巫神树认为海族会变成无主的秘境。 　　一个秘境要变成无主之地，得有两个条件，第一，没有了能够有统治力的强大族群。第二，没有了能够有凝聚力的强者。基本上只有从首领到部族中的青壮强者都死光，连传承都断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等于是遭遇灭族之灾。 　　柳雨有这本事？ 　　张汐颜闭眸思索，把柳雨擅长的、会的本事在脑海中捋了遍。 　　蓦地，一个念头飞快地划过张汐颜的脑海，惊得她倏地睁大了眼。 　　柳雨是花神蛊修炼成神，虽说可以称为巫神，但从本质上讲，她是一条——蛊神！ 　　花神蛊之祸，那真是……哪怕不成神，一只三五冠的花神蛊一旦为祸一方，都能让千里之地人烟灭绝生灵尽丧！所以，哪怕巫族走到如今的地步，花祭神的数量仍旧很有限，且每个花祭神的身侧都会有一个能够压制住她的祭司守护。说是守护，实为看管。 　　巫神树更是连海族逃离的路都给封死了。 　　事到如今，巫族跟海族的仗也打完了，张汐颜开辟直抵蛊道界和巫族的通道，下令撤离。 　　蛊道宗和巫族各部落都不明白，之前还在匆忙休整准备迎接海族的又一波攻击，结果怎么转眼的功夫，就要撤了。打不过了？打不过也要打！如果他们不把战场摆在这里，那么，海族就能把战场摆到蛊道界，甚至找到巫族各部落发起攻击。御巫联盟会得到海族这一支有生力量的加入，巫族更没活路了。 　　各部族首领、祭司、花祭神纷纷找到张汐颜，请求出战，表明不怕战死在这里，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打回去，他们受够了被天族无止尽追杀欺凌的日子。 　　张汐颜说：“巫神树和巫神柳雨联手出击，巫族与海族的这场战争，结束了。海族……很难再出现在天族。”话不说死，但结局几乎定了。 　　大家听到是巫神树和巫神柳雨联手收拾海族，意外之余，又喜出望外，再无疑惑。两位神联手，其中一位还是活了无数岁月、巫族的擎天巨擘，那自然是没问题了。 　　巫族各部落喜得恨不得立即向巫神树和巫神柳雨献祭进行庆贺。大祭司让他们撤回去，他们也不敢耽搁违背大祭司的命令，于是欢欣鼓舞的往回撤。他们都仿佛看到了巫族撅起的曙光。 　　张汐颜没有撤离，而是守在海族外面，等着柳雨。 　　巫族的有生力量不必折损在战场，保护了，这让她长松口气。可柳雨，却让她的心紧紧地揪着、悬着。 　　战争，不该由一个人背负。这么大的杀戮，不该由柳雨一个人担负。蛊祸，以一己之力，灭绝海族，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给柳雨带来怎么样的危险。海族的锅，可以扣一大半在巫神树头上，让柳雨没那么显眼，能少很多麻烦。可柳雨现在还在海族，而海族那么强大的力量，一旦向柳雨发起临死反扑，柳雨未必抗得住。 　　张汐颜把留到最后的黑湖也撤走后，封掉蛊道界通往海族外围的通道，小心翼翼地穿过巫神树封在海族外围的通道，一头扎进了海族的防御大阵中，落在了大海里。 第143章 　　张汐颜浮在深海海面。 　　下方是宛如浓墨的海水, 海面是涌动的海水，如同嗜人的巨兽。 　　天空是通透的湛蓝色，没有任何污染, 没有张汐颜预想中的蛊瘴弥漫浮尸无数的惨烈景象。 　　因为禁锢术，天空中连只飞鸟都看不到，当然, 海族只有极少的岛屿浮现在水面，并没有多少适合鸟类生存的空间，在这里的鸟类极少。可纵使如此, 亦有如同鲲鹏、飞鱼、海妖等海洋生物不时游出海面飞到空中翱翔。 　　这里给张汐颜的感觉便是安静，只有涌动的海水、灼热和阳光和空气中弥漫的过于浓烈的天罡之气, 没有鱼群、没有巡逻的海族部落，更没有两族交战应有的调兵遣将各部族往返如织的景象。 　　张汐颜放开感知朝周围探去。 　　受禁锢术影响，感知范围大打折扣，只能覆盖周围几百米范围。无论是感知范围内还是视线内，看不到任何活物, 连随着洋流飘荡的浮游生物都消失了。 　　她凭借花神蛊之间的感应，去感知柳雨的下落, 距离很远，但隐隐约约能锁定柳雨的方位，且似乎柳雨也觉察到了，她的脑海中响起柳雨的声音：“张汐颜？” 　　张汐颜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且充满愉快, 所有的担忧都消失了, 莫说只是身处寂静的大海，哪怕是泡在尸山血海中, 只要有柳雨在身畔, 也能像郊游踏春般美好。她传音道：“我去找你。”朝着柳雨所在的方向游去。 　　她游出去一段后, 忽然看到海面上飘来大量的鱼类和海兽尸体。 　　这些鱼类的体型庞大，小的有几米，大有的数十米，数量、种类都极多，密密麻麻地飘在海面上，因为天气炎热已经开始腐败，一个个鼓得宛若充满气的气囊，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腐败味。 　　没有苍蝇虫子，没有前来吃腐肉的鱼类，只有数不清的海洋生物的尸体。 　　鱼群中，还夹杂着大量的海藻、海草等。 　　海面上都有这么多的尸体，海底的情况怕是更不乐观。 　　张汐颜潜入海下，朝着柳雨所在的方向赶去。 　　她游出去一段后，忽然有水流涌来，将她掀得往后退出丈余才稳住身形。她放出感知朝海面上望去，只见那水流形成宛若海啸般的浪滔朝着周围扩散，但那不是海啸，而是呈圆形朝着四周散开的。 　　打斗形成的冲击波！ 　　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战斗，莫非是柳雨跟海族打起来了？ 　　张汐颜赶紧去感知柳雨的情况，却发现她还在相隔极远的地方，几乎在原地没动。她问道：“还好吗？没事吧？” 　　柳雨的声音在张汐颜的脑海中响起：“能有什么事？”与此同时，张汐颜的脑海中浮现起柳雨坐在一头奇丑无比的海兽背上，悠然自得地在万米深海之下的海沟中穿行的情形。 　　那海沟极为狭窄，四周连水草都没有，只有些吃沉积到海底的残渣的小鱼小虾。 　　柳雨歪着头打量一圈四周，犹豫了下，心想：“算了，放过它们吧。”这些鱼已经到了大海最底层，即使全死光了，对海族也无法造成什么破坏，起不到什么影响。 　　张汐颜感知到柳雨的想法，脑海中浮现起困惑：柳雨到底做什么了？ 　　她的心念未了，忽然又是更大的海浪袭来，那海浪一浪接过一浪，一浪盖过一浪，且有什么强大的海洋生物正在迅速靠近。 　　张汐颜切断与柳雨的感知，全身戒备，抬眼望去，便见一条通体赤金色的龙陷入了无数的海兽、海鱼的围攻。它在大海中翻腾，掀起巨大的浪花，身上释放出去的威压碾死难以数计的鱼虾兽类，将周围的海水都染红了，它们经行的地方，沉尸无数。 　　围攻天龙的海族数量多到让张汐颜的头皮发麻，就连专食小鱼虾的海龟群都掺合进战斗，追在天龙身后奋力追击，眼神满是凶狠疯狂。 　　张汐颜以感知扫过那乌龟的脑海，感受到的全是凶狠暴戾的情绪。这情绪，她极为熟悉，养在蛊山的蛊群暴动时，便是这样的。 　　蛊类，大多数都是靠吞噬其它的蛊类成长，凶残好斗，一些蛊进化成蛊王、甚至是蛊妖时，便能操控周围的蛊，甚至释放出某种信号去影响到周围的其它蛊类的情绪和思绪，使得它们陷入疯狂的残杀中，而一旦这种残杀形成蔓延，便会裹挟更多的物种，便如兽潮。 　　兽潮形成时，万兽齐奔，不跟着跑，便会被后面疯狂跑来的野兽撞翻在地、踩踏死而。 　　蛊群暴动，遭到其它蛊类的撕咬，不咬回去，便只会被活生生地咬死，唯有把周围的蛊都咬死，打败了，才能活下来。 　　那条天龙不知怎么的竟然陷在了众多疯狂的海洋生物的攻击中。 　　这些海洋生物，绝大部分都是没有任何道行的凡兽，其中有些修炼成精、成妖的，大妖都极少。如果是往常，再多的生物都对天龙造成不了威胁，且不说它的鳞甲厚实，身上还有防御罩，这些实力弱小的生物根本咬不动它。即使它们能咬动，天龙甩尾飞到天上，便能摆脱困境。 　　封住海族的禁锢术，让天龙飞不起来，而那些海族源源不断地扑上去，怎么都能找到薄弱点发起攻击。天龙为了摆脱这些海洋生物，只能不断地制造海浪将它们推开，可它们死咬住不放，收效甚微。那些扑过去的海族，就像飞进火焰的飞蛾，被天龙释放出来的威压和防御罩绞杀。 　　张汐颜隐藏身形，避开迅速靠近的天龙和发狂的海洋生物群，加快速度朝着柳雨所在的方向赶去。 　　沿途，要么整片大海安静得找不到一只活物，只剩下到处飘泊的尸体，要么就是海洋生物自杀残杀血染大海。 　　张汐颜找到柳雨时，柳雨已经从出了海沟，坐在海岛的礁石上晒太阳，慵慵懒懒的样子，明明显得很惬意，落在张汐颜的眼里，却莫名地觉得柳大小姐特别像一只迷惑渔民制造杀戮的海妖。 　　她上岸，在柳雨的身边坐下。 　　柳雨可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事，也知道张汐颜这一路游过来肯定都看见了，想到张大佬向来以苍生为念，自己祸害这么多的海鲜，说不定会挨训，解释道：“我这叫扰乱敌人的后方。” 　　蓦地，一股异样感从大海深处扩散开来，从她俩的身旁拂过，那感觉像是有电流刷地一下子过去，又好像是谁睁大眼睛扫视四方。 　　柳雨打个寒战，巨大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地站起身，准备换地方。 　　张汐颜她捡起一颗海砂，迅速炼制成一颗空间很小的芥子石扔回到海里，拉着柳雨钻了进去。 　　柳雨钻进芥子石中，发现这里的空间小得还没一张床大，站起身都难，她进去后就跟张汐颜挤成了一堆。这里不像其它芥子石那样四周漆黑什么都摸不到，她伸手还能摸到类似沙石状的墙壁。她悄声传音，“张汐颜，什么情况？你这芥子石也太迷你了吧。” 　　张汐颜回道：“沙石炼制的芥子石，炼制成这样已经是极限，再炼大一点便藏不住了。” 　　两人说话间，便感觉到有一群很气势很强大的东西迅速靠近。 　　张汐颜抱住柳雨，把周围的空间压得更小，小到她俩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没有丝毫空隙，同时彻底封住芥子石内部与外界的联系，对柳雨悄然传音：“不要动用任何感知和法术。” 　　柳雨悄声问：“海族找过来了？我很小心的，他们怎么找到我的？” 第144章 　　张汐颜告诉柳雨：“能把海族搅成这样的, 除了你，不作他想。再高明的幻术，终归还是假的，变不成真。防御大阵, 不是摆设, 它的覆盖范围有多大, 探查范围就有多大，幻术也好, 幻阵也好, 终归是靠力量支撑起来的。防御大阵释放出来的扫描力量遇到你的幻术力量，哪怕是极轻微的反应，也能被大阵捕捉到。更何况我俩凑到一起, 还结结实实地被防御大阵从内到外扫描了遍。刚才大阵扫描过时，我俩的出现在海岛的情形已经出现在海族。” 　　柳雨让张汐颜的话吓得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她都不问张汐颜能不能突围，就看现在她俩能不能藏得住了。 　　张汐颜安抚地轻轻拍拍柳雨的背, 悄声传音，“别怕, 有我。”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落在柳雨的耳间像春雨轻轻拂过, 让柳雨慌乱的心神莫名地安稳下来。 　　四周的温度骤然升高, 毁灭的力量几乎快冲破次元界壁涌搅进来, 柳雨“看”到无数的闪电火焰从天而降把岛屿连同四面的海域都笼罩住，生活在这一带的鱼虾蟹贝壳海藻连同海兽等生物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便在顷刻间燃烧气化, 海水飞快气化消失, 紧跟着海沙岩石被烧融烧化。 　　躲在海沙中的张汐颜和柳雨在眨眼间便卷进了融岩中, 那灼热的温度让柳雨觉得自己仿佛燃烧了起来, 痛得她刚想叫出声，嘴巴被捂住，往外扩散的神识感知也被封住，同时一股清凉涌遍全身。 　　张汐颜将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再把柳雨的眼睛也捂上了，不让她放开感知乱看乱瞄。 　　柳雨只觉得有薄薄的气膜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与外界隔离。她知道此刻她俩很可能正处在海族防御大阵的攻击下，刚才感受到的力量强大到能够轻易杀死她。可裹在身上的那层防御力量，让她非常安心，她知道自己正处在张汐颜的牢牢保护中。她的感知没法释放出去，怕曝露行踪，也不敢往外放，又怕张汐颜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于是悄悄地在张汐颜的掌心写字：“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张汐颜将额头抵在柳雨的额头处，她的声音传入柳雨的脑海，“得感谢天凤族送的凤凰神火。” 　　天族的火焰都是源自天罡之气，海族防御大阵落下的炼化火焰跟凤凰神火流散出来的都是天罡之气，凤凰神火混在里面，毫不起眼。她以天眼神火摧动凤凰神火形成裹在她俩外围，最外层是凤凰神火做伪装，内面层是天眼神火吸收火焰高温，再有一层轻薄的次元界壁裹覆在她俩身上，足以隔离周围的伤害。 　　细若微尘的一点次元界裹在融化的岩浆中还没一团汽泡起眼。 　　张汐颜抱紧柳雨，在心里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 　　防御大阵的力量落下瞬间，她的感知已经窥探到其覆盖的范围，从身侧的能量强弱，也能轻易推算出这次防御大阵攻击力量的强弱。 　　海族此举，是在诛神，动用的是防御大阵的最强攻击力，覆盖直径千里之地，以防她俩逃脱出去。这便导致，这片区域的众多生灵全部彻底死绝。 　　柳雨再疯，也只是动用幻术和自己作为蛊神的蛊惑力量使得海里的生灵发狂自杀残杀，那些散落出去的植物种子、鱼卵、龟蛋、藏起来的幼崽总还能逃过一劫，虽说伤亡惨重，但不至于落到种族灭绝的份上。 　　海族这次为了诛灭她俩，把自家海域这一片地方都给毁了。 　　融浆流入海底，张汐颜和柳雨沉到融浆下，宛若置身高温融炉。 　　以龙族、鲲鹏、鲛人为首海族分散在四周，结成阵，以防止柳雨和张汐颜从防御大阵中挣脱出来。 　　防御大阵明明锁定了她俩的行踪，且攻击来得极快，又有禁锢术，她俩完全无法逃离这片区域，可是没有任何阴煞之气释放出来，更没有天眼之力释放出来的巨大冲击。 　　张汐颜有天眼，她一旦身死，天眼之力溢散的威力远超之前柳雨引起的空间乱流，甚至能把海族的防御大阵震崩，引发海域巨大震荡。 　　龙族的老龙王再次启动防御大阵搜索张汐颜和柳雨的踪迹，毫无所获。 　　防御大阵的力量在这片海域轰击了三天三夜，将这里的海水都烧没了，把岛屿和海床都烧成了融浆，将海床一直烧穿到海底深处的融岩层才结束。 　　张汐颜和柳雨在融浆的流淌中，被推到了大阵覆盖范围的边源地带。 　　随着防御大阵停止攻击，裹覆在她俩外面的岩浆遇水冷却渐渐凝固，将她俩包裹的融岩形成的火山石中。 　　张汐颜没有立即出去。她知道海族一阵会动用防御大阵继续搜索她俩的踪迹。她有的是耐心等，至于柳雨……因为身处黑暗中又无法感知到外界，又身处危险之中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缩在张汐颜的怀里，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柳雨睡醒，睁开眼，便见到张汐颜躺在身侧，手搭在自己腰上，睡得正香。 　　她正准备伸手去捏张汐颜的鼻子，张汐颜倏地睁开眼。 　　柳雨顿时失望，说：“这么警觉做什么？”她往外放开感知，发现感知恢复了。她的感知穿过充满孔洞的火山岩石，望见的是一片死寂般的海。没有水草，没有鱼虾，没有任何活物。 　　死得这么干净，让柳雨有点心虚，她说：“我觉得哪怕是发狂，也不至于所有的生物都灭绝，对吧。” 　　张汐颜轻轻地“嗯”了声。 　　柳雨说：“‘嗯’是什么意思，是同意我的说法，是吧。” 　　张汐颜扫了眼柳雨，问：“你心虚什么？” 　　柳雨：“……”这还不是因为你过于正直善良。 　　张汐颜扫了眼柳雨，破开岩石，出现在海底。她觉察到柳雨还搂着腰，说：“你可以放开了。睡了这么久，海族没再找我们了。” 　　柳雨的手在张汐颜的腰上揩了把油，这才放开张汐颜，将感知放到最大朝外探去，偌大的一片海域，她只看到零星的海草和小鱼虾。 　　张汐颜感受了下，禁锢术还在。她尝试动用天眼之力催动开辟次元界通道，但只够炼制芥子石的，不够开辟通道离开。有巫神树和黎未在外面接应，她并不着急，带着柳雨沿着海底游走。 　　柳雨跟在张汐颜身边，问：“我们去哪？” 　　张汐颜说：“捞海鲜。”之前中柳雨幻术死掉的那些基本上都没什么道行，没内丹、骨骼也没什么用途。她现在要捞的，则是海族称王称霸的那些。 　　海族死掉那么多的鱼虾兽类、海草植物，必然会引发食物危机，而食物危机往往会引发战争。 　　海族一旦内讧，她俩就有机会大肆捞海鲜了。 第145章 　　柳雨会游泳, 但她的骨骼密度大，体重非比寻常，海水的浮力托不起她。在这满是天罡之气的海族地界，担心曝露, 不能释放阴煞之气来个驭气飞行什么的, 在没有坐骑的情况下, 扑腾都困难，游不动。 　　她看张汐颜游得轻轻松松, 像条鱼似的，果断地将手抓在张汐颜的腰带上，想搭个顺风车, 却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把张汐颜腰带上的卡扣扯开了。 　　柳雨的手里拽着张汐颜的腰带, 而张汐颜则如同一条箭鱼般瞬间蹿出去好几百米远。 　　张汐颜停下来, 悬浮在水中, 低头，只见紧束衣袍的腰带散开，好端端的收腰道袍变成了宽松的长衫，略微有点衣衫不整的样子，柳雨的表情则有些呆傻。她摸出根腰带系上，游回到柳雨身边, 意味不明地打量两眼柳雨, 问：“你扯我的腰带做什么？” 　　柳雨示意张汐颜看脚下, 说：“游不动。”她站在沙子里，故意把全身体重都压向脚下，刹时间半截身子埋到了海底的沙子中。 　　张汐颜懂了, 她刚想说背柳雨, 忽然想起, 游泳怎么背？那姿势，绝对不会纯洁。她伸手拉住柳雨的手，说：“我牵着你。”又告诉柳雨：“你将阴煞之气抽制在体表，能够推动自己前进。” 　　柳雨翻身贴到张汐颜的身后，搂住张汐颜的脖子，耍赖，“不管，我就要你背。” 　　张汐颜呆滞了下，心想：“不太好吧。”又为柳雨这种耍赖的行径而高兴，打出一道幻术让她俩隐藏在海水中，说：“你搂腰，不要扯腰带。”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游去。 　　柳雨并没有感觉到张汐颜身上的外放的阴煞之气或阴阳二气，却能感觉到有水流在推动她俩前行。她忽然想起张汐颜似乎曾经教过自己驭水术，不过那时候她的学习重点是在驭气术。会驭气术，便能够通过驭气术驭水，所以，当时完全忽略只可以在水中施展的小术法。 　　那时候没认识学，现在……自然也是不会的。 　　柳雨搂紧张汐颜的腰，心安理得地贴紧张汐颜，让张汐颜带着自己游。她觉察到张汐颜似乎有点莫名的紧张，觉得有点古怪，然后才注意到她俩的姿势有点怪。 　　因为张汐颜在全速前游，而在水里游泳又不像陆地上走路，她此刻像一条游鱼般面朝下呈俯趴的姿势。 　　柳雨让张汐颜背她，便变成了暖昧的压在张汐颜的身上，虽说中间隔有护体真气形成的些许缝隙，却也让人难免生出遐想。 　　柳雨的心念微动，把搂住脖子的一只手改为摸脖子，并作出要顺势下滑的意思。 　　张汐颜惊了一跳，气息一乱，在水里一个急刹车，掀起大团水花。 　　柳雨噗嗤一声笑出声，说：“张汐颜，你脑子里的想法不纯洁。”要不然刚才紧张什么，这会儿又慌张什么，小小的逗一下，至于嘛。 　　张汐颜气结！这货就是故意的！自己不纯洁怎么了，柳雨以前又不是没用过这姿势。可这话没法说。张汐颜调整好气息，继续往前游去。 　　柳雨故意使坏，一会儿摸摸张汐颜的腰，一会儿摸摸耳垂，一会儿又摸摸脸，吃豆腐。 　　张汐颜边游边默念清心咒，同时用幻术把她俩里三层外三层罩了个严严实实。 　　蓦地，前面忽然出现起大片的亮光，海水中充斥满血腥味，天罡之气浓得形成薄雾般的淡金色微光。 　　哪怕隔着水流，柳雨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天罡之气。她手上捣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前方。 　　张汐颜施展敛息术，连水流都不敢掀起丝毫，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靠近。她们面前的海沟里游出去后，便见面前的海床宛若一个大战过后的战场。 　　到处都是海族的尸体和散落的武器。 　　身躯庞大的龙族、鲲鹏散落有数百头之多。 　　越强大的种族，繁衍越是困难，这种数量的死伤，再加上之前柳雨开辟次元界通道卷走绞杀掉的，足以对这两族造成重创。 　　柳雨悄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张汐颜说：“不知道，小心点。”她悄悄地靠近离最近的一头龙族尸体，根据它的鳞片、龙角、爪子看出这是条活了数万年的老龙，其实力等级，即使不是龙王级别的也差不多了。 　　它的逆鳞片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逆下直通心脏的主动血管被绞碎，体内的鲜血早已流干。从伤口的痕迹看，是被天罡之气的法宝武器所伤。龙魂已经不在了，但内丹还在体内。它身上别的地方，没有任何伤痕。这是遭到偷袭，一击毙命造成的。 　　老龙尸体旁边，躺着数十条正值壮年的龙，每一条都是通体呈赤金色，犹如黄金铸成，许多龙的爪子、脖颈上还戴着华丽的戒指首饰，其中还几条龙身上佩戴的饰物还烙有天龙族的图腾徽章，意味着有正统的天龙血脉，放在海族，那几乎相当于王室嫡脉。其余的龙应该是随行的龙卫，其余的鱼虾龟蟹则相当于兵卒。 　　张汐颜又去查看鲲鹏尸体。 　　相对于龙族的死伤惨重，鲲鹏的数量少得多，只有十六条，但每一条都伤痕累累，显然是经过浴血混战。有好几条身上还罩有破损的网状物。 　　张汐颜仔细查看鲲鹏身上的伤，顿时了然。她抬眼朝这片乱战之地看去，果然没有发现鲛人的尸体。 　　柳雨问：“这什么情况？海族内讧了？” 　　张汐颜说：“不确定是嫁祸还是……真是鲛人干的。”她低声说：“你看这片地方，远离洋流带，水质很干净，没有洋流带来的营养物质，周围都很荒僻，连水草鱼虾都很少有，算是人际罕至的地方。这群鲲鹏应该是被什么引过来，遭到小型海族的伏击，且是一窝蜂一起上，伏击身亡的。根据伤口来判断，很像是鲛人族干的。这群鲲鹏遭难后，又来了这伙龙族，他们在还没靠近鲲鹏，便遭到了伏击。” 　　她说完，似想起什么，又调头回刚才出来的海沟，再沿着海沟外侧沿着这片战场的区域游了圈，果然在海床下面发现了很多适合小型海族藏身的石缝、洞穴，在石壁上还发现有鲛人身上的粘液。 　　她估计，鲛人在伏击完鲲鹏和龙族后，估计是有什么顾虑，没来得及清走这些尸体，只匆匆带走了自己部族的尸体便撤走了。 　　很可能，这些鲛人还会回来。她说道：“我们赶紧把这些……”忽然发现身后没人了，再抬眼一看，只见柳雨已经鬼鬼祟祟地游回到战场，正在那跟做贼似的做芥子石收那条最大的龙王尸体。 　　都是刚死不久的，还很新鲜。 　　张汐颜游过去，与柳雨一起，麻利地用芥子石把战场上的尸体收得一条没剩。她正准备带着柳雨离开，忽然觉察到远处有大量的水波涌动，似乎有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朝这边匆匆赶来。 　　她立即拉着柳雨，游向了海沟，沿着海床下面的裂缝，朝着战场区域外游去。 　　柳雨也觉察有大量的海族过来，连声气息都不敢外露，紧紧地贴着张汐颜游到了一处不起眼的石缝中。 　　张汐颜抬袖一拂，将海底的一块石头挪过来堵在了洞口，又轻轻地拂动海沙抹平周围的痕迹。她略作思量，仍旧不放心，又飞快地将一颗小石头炼成芥子石，拉着柳雨藏进去，两人紧紧地挤成团。 　　她们藏好后不久，便有十几条天龙、十几头鲲鹏、一大堆鲛人领着数以万计的海族过来。 　　游在三族后面的是那些身体庞大生来不凡的海族部族，许多海族在头部、脖子处还佩戴有代表着身份地位的饰物，带着威力强大的武器法宝。这阵势，说是大军出击也不为过。 　　游在最前面的是一条小小的鲛人，看那身形外貌，显然是个半大的少年。那鲛人在给大军领路，来到战场处时，傻眼了，用海族语言叽里呱啦地与三族领头的交谈。 　　张汐颜凝神静听。她对海族语言只能听懂，不会说。那鲛人少年的说话内容基本上就是：“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发现它们的，怎么没有了。” 　　柳雨怕被发现，不敢轻举妄动，但不影响她悄悄观注外面的情况。她算是外行看热闹，对外面的场面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身体无比庞大的龙族、鲲鹏、大章鱼、大海怪打头，看似一窝峰游过来，但因为块头太大，以至于每一条都占据了极大的地方，估计后面的那些鱼虾蟹怕被它们随便一挪步踩死，都没敢跟太近，以至于这队伍摆开的区域可宽了。 　　这捞海鲜，如果不开辟次元界通道，都不知道怎么下网。 　　一条大章鱼游了出来，那章鱼脑袋上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它的眼睛突然睁开，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落在海床上。 　　巨大的冲击波释放开来，像把什么东西撕碎了，仿似拨开开云雾见水明。 　　海族哗然！尸体不见了，但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出来，显然这里确实发生过极大的伤亡。 　　柳雨在心里暗叫声：“靠，这里居然还有幻阵。”她心想：搞伏击的海鲜不会让我背锅吧？ 第146章 　　领头的一条龙不仅龙爪上戴着华丽的戒指, 四肢上都有镯子、脖子上的项链，两只龙角上还各套有一个精美华丽的环，在头顶正中间还顶着一顶华丽的金冠。它非常年轻, 但仅看那身暴发户的穿戴就知道其身份地位放在天龙族中, 都是数一数二的。 　　它抬起龙爪, 朝身后的一群毫不起眼、每只大小都只有巴掌大的海鱼一指。 　　领头的海鱼头往下一点，做了个俯身遵命的动作，尾巴一甩, 吐出几个泡泡，它身后的鱼群便散了开去，像狗一样四处钻, 边钻边闻，任何小洞都不放过。 　　有好几条顺着封住洞口的石头缝, 藏进了张汐颜和柳雨藏身的山洞里，它们贴着石头仔仔细细闻过还不算完, 还啃下来岩石在嘴里来回嚼了嚼，便似发现了什么，飞快地游向了那条鱼首领。 　　这些鱼的头顶上鼓起一个个泡泡，显然是有发现。 　　柳雨惴惴不安，悄声问张汐颜：“这些鱼发现了什么吗？” 　　张汐颜悄声说：“船过留痕，雁过留声。我们在水里游过，难免会留下些气息，无防。” 　　柳雨问：“无防？不会发现我们吗？” 　　张汐颜悄然传音, “没有阴煞之气外溢, 没有阴阳二气, 只是驭水术留下的痕迹, 查不到我们头上。如今山洞是空的, 它们探到的情况只能是这里有谁待过，但已经离开了。” 　　那些鱼群把四周的海沟、岩石缝都钻了遍，把沾有鲛人粘液的岩石吐上泡泡，泡泡中浮现起鲛人的身影浮，显示有鲛人待过。那些躺过龙族、鲲鹏、及各种鱼虾蟹类的海床处也出现一个个鱼泡泡，显示之前躺在这里的是些什么东西。 　　不多时，偌大的一片区域布满鱼泡，战场分布的情况清晰明了。前面有一个小战圈是鲲鹏族身死的地方，旁边一个大战圈是龙族身死的地方，四周藏匿过数万的鲛人，未见血腥和战斗痕迹，战场上也留下了鲛人的粘液和鲜血。这怎么看都像是鲛人伏击了这两族。 　　各族再次哗然，鲛人、龙族、鲲鹏三族都用各自的语言叫唤起来。 　　柳雨听得头大，搞不懂这些海族是怎么沟通的。它们讲着各自的语言，竟然丝毫不影响交流？ 　　张汐颜觉得这事情有点怪。如果是鲛人族伏击了鲲鹏和天龙族，最好的结果就是悄无声息地打扫干净战场不留丝毫痕迹才是。留了那么多的痕迹在这里，再把各族一起引过来，是什么意思？不打自招，自投罗网吗？ 　　鲛人族也是这么辩解的，鲲鹏和龙族也有这疑虑，但也怀疑这是不是鲛人族故布密阵。 　　跟着，它们齐齐发出一个疑问：尸体去哪了？ 　　死去这么多，要带走尸体而在沿途不留下任何血腥、气味，绝难做到。芥子石这东西在天族中极为稀少，拿来装尸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领头的鲛人少年问：“会不会是那两个巫族干的？” 　　龙王问：“你的意思是有海族先后伏击了鲲鹏、龙族，再把尸体留在这里送给了巫族？有海族跟巫族勾结上了？”他看向鲛人少年和鲛人首领的眼神都不对了。龙族、鲲鹏二族伤亡惨重，鲛人得利。若鲛人族勾结上巫族，先夺得海族控制权，再解开海族封禁，往后这里就是鲛人独大了。 　　鲛人首领一个甩尾把鲛人少年拍飞出去，连声表示，鲛人族绝不会干背弃海族的事。 　　耀眼的金光突然浮现，照片这片海域亮如白昼。对于那些习惯深海的视力全部退化的低级鱼兽来说，光线对它们造不成丝毫伤害，但对于那些高级海族，包括龙族、鲲鹏、鲛人在内，可都是有眼睛的，晃得全都睁不开眼。 　　与此同时，张汐颜和柳雨清楚地感觉到有幻阵罩下！ 　　下一瞬，一声龙吟咆哮声响起。 　　为首的那条龙痛呼甩尾冲天而起。 　　被鲛人首领甩尾拍飞的鲛人少年突然变成了一个皮肤白皙满头金发的俊秀少年，它那黑漆漆布满粗糙鳞片的鱼尾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粗粝的鱼鳞变如仿如龙鳞。它的额头生出一对犄角，耳后有鱼鳍，妖冶且漂亮。 　　少年的手握溢散着神华三叉戟，重重地扎进了为首那条龙的逆鳞处。 　　它扭动三叉越，大力一绞，龙鳞碎破，大量的龙血涌出，渗红大量海水。 　　与此同时，海沟下的岩石突然动了。有水透脱离的岩石涌向了大军，所过之处，大量的海族流出了鲜血。 　　柳雨吓出了满身白毛汗。她以为什么都没有的海沟里竟然藏了那么多透明的人鱼。它们就趴在岩石上。那她刚才跟张汐颜捞海鲜时，这些人鱼都看见了？ 　　张汐颜拉着柳雨钻出芥子石，一脚踹开封住洞口的岩石，飞快地转移。 　　柳雨悄声问张汐颜：“什么情况？” 　　张汐颜一边转移一边告诉柳雨，说：“是人鱼。鲛人凶残好斗，人鱼擅长幻术。这两个种族，在外形上相似，但血统上全然不同。海族在天龙、鲲鹏、鲛人三族执掌前，是由人鱼族执掌的，不过它们不叫人鱼，而是叫做海神族。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海神族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海族宫变成了鲛人族的栖居地。” 　　蓦地，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掀起滔天水浪，卷得众海族七零八落，张汐颜和柳雨也被卷进水流中掀飞出去。 　　柳雨被震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都不知道是水压形成的冲击还是什么造成的，她正想释放出感知去查看情况，便忽然感觉到一股更加强悍的气息从张汐颜的身边溢散出去。 　　刹时间，只觉一股强烈的气流冲天而起。 　　那气流从海底涌现，瞬间破开了万米深的海底，冲出了海面，掀起巨大的水柱。 　　柳雨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口鼻中都有血在流，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出现在了海面上，被张汐颜揽腰搂住。 　　张汐颜带着柳雨，她的脚下卷起太极阴阳鱼形状的气流，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飞快滑行。 　　柳雨抬手擦掉口鼻处的血，扭头朝四周看去，只见海水涌得宛若暴风雨来临，像有什么东西在海底拼命搅动。 　　蓦地，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冲出了海面，抬眼望去，赫然发现一对头上生角、上半身穿着贴身的鳞甲，身下是鱼尾的美人鱼蹿出了水面。 　　那美人鱼的手上还握着一柄酷似海王的叉子。 　　那叉子比海王的叉子看起来要威风得多，仿佛积蓄着极为可怕的力量。 　　那美人鱼握紧叉子，用力地对着下方的海水一戳，轰鸣声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涌现，那汹涌的海水暴涨，大海好像炸开了锅。 　　张汐颜额间的天眼张开到至极，一股强大的力量涌散出去，撞上涌荡过来的强大力量，将其抵消掉大部分，其余威仍旧推得她飞出去极远，口鼻流水，她却毫不停留，跑得更快。 　　那美人鱼只是看了眼落荒而逃的两人，便将视线落在了下方的海面，一头扎进了大海中。 　　刚才被张汐颜用天眼之力破开的封印又一次合拢，封得严严实实。 　　海面上，恢复了平静。 　　海面下，杀戮和战争才刚展开。 　　张汐颜见到那美人鱼没有追来，停了下来，又一次施展天眼之力去攻击扣在海域上空的防御大阵。 　　天空中，有巨大的弧形光罩一闪而过。 　　覆盖在海族表面的防御大阵亮了一下，便锁定住了张汐颜和柳雨，下一秒，便有铺天盖地的火焰和闪电从防御大阵中落下。 　　毁灭般的力量，覆盖了大片海域。 　　柳雨吓得连呼吸都凝固了，傻了，不敢动了。 　　一根树藤突然凭空出现一下子卷中她俩，将她俩瞬间拖进了黑暗之中。 　　张汐颜死里逃生，长松口气，脱力地瘫倒下去。她说道：“你没告诉我海族有神。” 　　旁边，矗立着枝繁叶茂仿佛撑开天地的巫神树，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传出：“我也是才知道。”声音落下，巫神树消失，把她俩扔在了原地。 　　柳雨的大脑还处在当机状态，她看到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心想：我这是死了吗？ 　　她又看见旁边还跪坐着的张汐颜，心想，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应该看不到张汐颜和我自己吧？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俩被巫神树捞出来了。她又过了一会儿，才回：“张汐颜，你说海族有神，不是指海神族，而不是指我这样成神的神？”她说完，没听到张汐颜回答，低头看去，才见到张汐颜脸色煞白地闭紧眼，额头的天眼闭上，但有鲜血淌出来。 　　受伤晕过去了？柳雨赶紧放开感知去探查张汐颜的情况，脱力，外加经脉、内脏都有伤口，内出血。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比起张汐颜以前受的伤，已经算是很轻了。 　　柳雨熟门熟路的将阴煞之气注入张汐颜的体内，再配合花神蛊帮助张汐颜疗伤。 　　张汐颜睁开眼，问柳雨：“你没伤着吧？” 　　柳雨说：“你看我被你保护得这么好，像会受伤的吗？” 第147章 　　柳雨怎么说都是神体, 比张汐颜抗揍得多，危急之下，张汐颜又把柳雨牢牢地护在怀里, 基本上不用看都知道柳雨好端端的。 　　海族经过这一遭, 伤亡惨重，无论是龙族、鲲鹏、鲛人三族，还是海神族胜出, 短时间内, 他们都没有力量再出兵支援御巫联盟, 如果没有其它意外情况发生的话, 战局应该能稳住了。 　　张汐颜最担心的还是实力低微的蛊道宗, 不说旁的，天族派一支奇兵突袭, 都有可能端了自己的老巢，当即跟柳雨赶回去。 　　她踏进蛊道宗便觉察到议事大殿方向有几股灼热的太阳精火气息, 放开感知一扫，赫然见到金乌女帝带着几只大金乌坐在殿中客位上, 闭眸打坐, 神情不辩喜怒，但这情况显然是有要紧事。 　　觉察到视线扫来，金乌女帝睁开眼，便见张汐颜带着柳雨出现在大殿外。金乌女帝轻笑一声，说：“这不回来了吗？”声音又轻又柔，却透出几分意味不明来。 　　张娇妍对张汐颜说：“你们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先是传出海族被蛊神树封住的消息, 跟着御巫联盟不计代价地向冷骨发起攻击, 感染噬神虫者每日剧增, 暴动不断……”她说到这里便打住了话题。里面的事，她知道的不会有张汐颜直接向冷骨了解清楚。况且金乌女帝还在这里，万一说错点什么，反倒授人以柄。 　　金乌女帝说：“如今噬神虫界已经从御巫联盟战场漫延到其它未曾参战的部落，几乎可以说是快席卷天族了。”她说完，锐利地目光如闪电般直插张汐颜，语气却一如既往地轻柔，“不知大祭司可有法子收拾这局面。” 　　张汐颜径直进入殿中，坐到主位上，以感知联系冷骨，“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冷骨没有回答，只和以往那般放开了自己的大脑意识，让张汐颜能够轻易地接受到她的想法、记忆，这几乎是把自己整个儿交到张汐颜的手里，张汐颜只需要动一个念头，她就能被抹除掉意识，变回曾经那个脑子空空的傀儡。 　　张汐颜最先感知到的是冷骨生气了，罢工了。这可真是情绪、情感越来越丰富，不算白扑腾。无数的画面、声音、情绪从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相当于以冷骨的身份直面了一次前线战场。 　　杀戮，无止境的杀戮。 　　御巫联盟的战斗力源源不断地投入战场，与那些感染了噬神虫但仍旧保留有自我意识的天族一起攻击冷骨，被镇压在白骨渊里的那些也趁机暴动。哪怕冷骨控制住噬神虫不往外漫延，却无法控制天族不扑腾进来，噬神虫兽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冷骨镇压的极限，且数量还在飞快攀升。 　　他们故意的。他们看出冷骨消化不了那么多的天族，已经控制不住白骨渊，便打着撑死她的主意，让冷骨对白骨渊失去掌控力，无法有效地组织起军伍，甚至陷入噬神虫兽对她的反扑中。 　　冷骨疲于应付，且因为噬神虫兽的数量过多，已经无力掌控，于是尥蹶子不干了。 　　她不再镇压白骨渊，任由噬神虫兽逃离，也不再控制噬神虫的蔓延，改为自保以及迅迅吞噬扑杀过来的噬神虫壮大己身，打算趁此机会冲击成神。与其大费心思去镇压已经无力镇压的白骨渊，不如修炼成神更有震慑力，反正她要护的也只是巫族和柳雨，不是天族。 　　张汐颜心想，“换我，我也这么干。”她不愿开启战争致使生灵涂炭，不愿卷入无辜者，可她不是圣母也不是超人，以一己之力挑不起天下苍生，更管不住那些自己作死的。她连身边的人都守得艰难，自己都在生死之地徘徊，也没有任何理由让冷骨不护自己，而去守护对立阵营的疆土、苍生。 　　张汐颜非常平静淡然地望向金乌女帝，说：“起火了，建起隔离带、派出消防队控制火势，也架不住有人源源不断地往火里添柴倒油，导致火势再次延漫，火星四溅，烧到森林各处。” 　　金乌女帝说：“噬神虫漫延到天族各地，所有天族都无法再独善其身，已有联合之势。巫族、蛊道界，怕不挡不住整个天族的一合之力。” 　　张汐颜淡然一笑，说：“女帝猜猜我有几个像冷骨这样的分神化身？再猜猜我与乌玄，谁能更先成神？”互相威胁，谁还不会啊。她能助柳雨成神，地灵界的万法地圣成神也有她的手笔在，就问天族忌不忌惮怕不怕。 　　天族实力确实强盛，资源也多，但架不住天族的数量也多，分薄到每个天族头上又有多少？就算乌玄是金乌太女不缺资源，金乌族有一个大部族要养，消耗也大，哪比得上快赶上貔貅的抠门巫神树。况且，生来强大的金乌长得慢，很多骨骼都还是软的，经脉都没长结实，身子都没发育全，强行冲击神境，那跟揠苖助长没区别。 　　张汐颜早已成年，完全没有乌玄这个顾虑，随时可以冲击神境，只要资源够就成。 　　她还修炼蛊道，而蛊类最擅长的就是吞噬进化，只要有资源够养料，催生起来长得飞快。她修炼成神的最大阻力是修炼天眼耗费太大，家底薄，撑不起，再就是想把根基夯牢实些。如今她有凤凰神火，再七拼八凑些资源，强行冲击成神，未必没有希望。 　　张汐颜有多难啃，瞧瞧天龙族、天凤族的下场，再看看她把天族搅成什么样就知道了。哪怕铲平蛊道界，除了彻底激怒张汐颜，对削弱张汐颜的实力起不到丝毫作用。 　　这也是金乌女帝拦下天族各部落、亲自来到蛊道界坐在这里等张汐颜的原因。 　　金乌女帝说：“再打下去，对天巫两族都是场灾难。” 　　张汐颜说：“巫族之事，我能一言而决。天族之事，女帝可能？” 　　金乌女帝默然。不能。金乌族虽为天族第一帝族，明面上受到天族各部落的推崇，实际上各部族各有各的算盘，各自扎堆包团，她能完全号令的，也只有直接控制的那些部族，不少依附的部族里还有不少阳奉阴违的事。例如天鹏族，面上依附金乌族，实际上跟天凤族抱在一起，还暗杀了回柳雨，搅出了这场事端。 　　噬神虫出，天族是彻底乱了。 　　金乌族直接控制的部族、地界都出现了噬神虫和噬神虫兽，这才逼得金乌女帝不得不出面。可显眼，形势已经超出张汐颜和冷骨控制。 　　乌玄出现在宫殿门口，旁边还跟着个子稍微长高一点点的黎未。 　　金乌女帝见到不知道浪到哪儿去的女儿突然出现，不由得诧异了下，问：“你怎么来了？” 　　乌玄抬手，手掌中出现一个小果篮递给金乌女帝，说：“我和黎未在秘境里刚摘的。”她在金乌女帝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问：“娘，你怎么来了？天族又出乱子啦？” 　　金乌女帝把噬神虫蔓延的事告诉乌玄。 　　乌玄宛若看憨憨一样看着她娘，装作若有所思，“我们金乌族的外围不是有次元界乱流做隔离带吗？那些噬神虫是怎么过去的？界门失守了？有谁故意带去的？” 　　金乌女帝的视线在乌玄的身上扫了扫。 　　乌玄在人间转世轮回那么多年，不少世都投胎在皇族王室，见多了各种纷争，对天族这种局面真就是见惯不怪。她凑近金乌女帝，悄声说：“娘，你说，我们要是趁着那些部族混乱，一举把他们彻底拿下，多好。噬神虫再乱，哪怕是感染了噬神虫，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往后再慢慢解呗，又不是没有人能解。当金乌女帝，哪有当号令天族的天帝舒服。成吉思汗，一举荡平草原各部落，建立蒙古帝国。娘，你跟人家多学学。” 　　柳雨满眼震惊地看向小学生模样的乌玄。 　　金乌女帝定定地看着乌玄，半晌没语言。她过好一会儿，才说：“你在巫族说让我荡平天族各部落，统一天族？” 　　乌玄说：“又没外人。”她甜滋滋地冲张汐颜一笑，说：“对吧，虫虫。” 　　张汐颜心说：“天族统一对巫族可不是好事。” 　　可眼下，金乌族调转矛头去打天族扩张领地，怎么都比针对巫族强。金乌族能不能打下整个天族，还有得说。虽说金乌大帝和女帝的战斗力都堪比神，但毕竟没有神，而天族的神，摆在明面上的都有十几个，隐藏在各部族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更不知道几何了。乌玄有吞并天族各部落的意思，其它各部族也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天族全面内乱，对巫族是好事。 　　张汐颜说：“你们天族内部的事，我们不掺合。” 　　金乌女帝轻叱乌玄：“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她没好气地说道：“先跟我回去一趟，把飘来的噬神虫烧一烧。” 　　乌玄“哦”了声，对黎未说：“那我忙空了再来找你玩。” 　　黎未轻轻点头。 　　乌玄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说：“乖乖等我。”站起身，说：“虫虫，我们告辞了。”又朝柳雨挥挥手，说：“拜拜。” 　　柳雨礼貌性地挥挥手。 　　金乌女帝轻叹口气，起身，对张汐颜说：“叨扰了。那我们这便告辞了。” 　　张汐颜起身相送。 　　黎未怔然出神地看着乌玄带着一群金乌离开。她有虫虫挑起重担什么都不用理会，做一个闲云野鹤，乌玄却是喜欢热闹四处搅事的性子，又是金乌族太女这么个身份，还不知道会搅出怎样的风浪来。 　　张汐颜摸摸黎未的小脑瓜，说：“想那么多做什么，把自己养得壮壮的，好好长大才是正事。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这局面比起我们当年可好太多了。” 　　黎未觑了眼张汐颜，说：“我不是孩子。”说完，变成自己当年在人间时的模样，从椅子上起身，离开了议事大殿。 　　柳雨亲眼见到一个胖呼呼的小胖墩变成一个温柔内敛又透出几分妩媚还身材爆好的长发大美女，傻眼了。她心想：这么能变的吗？ 　　张汐颜说：“她前世就长这样。你见过的。”倒是比以前少了许多忧郁阴沉，温和许多。她又召来张继平和各房长老，了解如今蛊道宗和巫族各部落的情况。 　　蛊道宗和巫族各部族出征的，只有一半活着回来，伤亡抚恤只有战获的那点，根本不够补充战损。可巫族各部落在献祭制度下，供奉神灵直接献祭付出生命都属正常的，巫族各部落不仅没来要赔偿补助，还把为他们的巫神奉献生命和鲜血、出征讨伐天族视为荣耀，竟然还生出些吐气扬眉的劲头。 　　张汐颜后面还要投建设和培养可造之才，没那么多钱财资源撒出去发战损补贴，便想着回头从出征的各部族挑些好苗子重点培养些出来，再就是建设规划上能挑带上他们的都带上点，算是不让他们白出力。 　　至于蛊道宗内部，又是跟巫族各部族不一样的标准，再发放的任务和补贴抚恤，都已经发放下去。 　　于是，张继平哭穷了。宗门宝库空了，问什么时候开采尸怪秘境。阿娘，你可别再回来打个尖就又出门了，好歹多留阵子，理理宗门的事务吧，都穷死了，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张汐颜说：“短期内都不会再出去。先回去吧，等定好章程，会再叫你们来。”她说完，起身，拉上柳雨走了。 第148章 　　张汐颜和柳雨回到云海玉阁便发现这地方不一样了, 第一感觉便是多了人烟气息，处处透出生机勃勃的感觉。 　　按照柳雨之前的要求，院子里的围墙全部拆除, 建成了栏杆，视野更加开阔。 　　之前长满杂草的花圃种上了景观树和花卉植物，三四米高的树, 开满一簇簇雪白的宛若琼花般的花朵, 花香飘满院。风吹起, 花瓣伴随着拇指大小的小精怪随风共舞。拇指大小的小花精, 抱着指甲盖大小的坛子, 在花丛间飞来飞去，似乎在采花蜜。屋枝间还有它们用树枝搭建的小木屋。 　　屋檐下、台阶旁、屋子里都摆上了盆栽，墙上、房顶上长有开着鲜艳花朵的藤蔓植物, 还有小鸟在房顶上做窝, 不时响起叽叽喳喳声和扑腾翅膀的声音, 再不是原来那冷冰冰死气沉沉的样子。 　　云海玉阁的四周添了几座浮岛，以廊桥相连。浮岛上飞檐斗拱奇石绿树交映成趣，房屋庭院若隐若现, 再补上飘来的白云, 颇有点仙人宝阙的意味。有身穿蛊道宗内门弟子的人组成队来回巡逻, 廊桥上、廊桥尽头，各浮岛的出入口都有内门弟子岗站放哨, 显得守卫极为森严。 　　张汐颜脸上的表情闪过几丝梦幻和诧异。短短几个月时间没回来，变化这么大的吗？空荡荡的云海玉阁, 并没有什么值得偷的, 并且蛊道宗没有任何人敢到她这里来偷东西, 真有谁到她这里来偷袭, 也不是一些内门弟子能挡得住的。 　　不过，能这么折腾云海玉阁的，只有新上任的云海玉阁大总管柳树，而且柳树改建云海玉阁还是根据她和柳雨的要求来的，更多的是为了照顾柳雨的需求。 　　以柳树对柳雨的了解，把云海玉阁造成这样子，也就不奇怪了。 　　柳树从旁边的浮岛飞过来，到两人跟前行礼，“见过老祖，见过柳树姑祖宗。” 　　柳雨纠正：“叫柳雨老祖，叫姑祖宗听起来显得我好老。” 　　柳树行了一礼，唤道：“姑祖宗。” 　　柳雨瞪过去：讨打吗？ 　　张汐颜笑笑地对柳雨说道：“有个自家后人使唤不好吗？你那一摊子事需要大量人手。”说罢，扫了眼柳树捧在怀里的账册，径直去往客堂。 　　柳雨哼笑一声，说：“张汐颜，你还任人唯亲啊。”她迈步往客堂里去，放开感知扫了眼新建成的浮岛群和房屋建筑，对柳树的办事效率还是挺满意的，至于建这些的花销，八成不便宜就是了。反正她穷，让张汐颜给好了。 　　柳树跟着她俩进入正堂，将两份册子交给张汐颜，说：“一份是收支账本，另一份是名册。开销大头主要是建造屋舍的材料钱和月钱花销，目前最大的一项收入是姑祖宗成神大典时收到的贺礼，再就是每月宗门支付给云海玉阁的开销。” 　　“目前云海玉阁只安排了杂役弟子、执岗弟子和巡逻弟子，都是由内门弟子担任，为此继平老祖和娇妍老祖特意安排了一次大比试选拔优胜者担任的。” 　　张汐颜“嗯”了声，翻到开支项，愣住了，问：“还有建筑材料钱没结吗？”都完工了，蛊道宗也没有拖欠工程款的传统，基本上都是现钱交易。 　　柳树说：“全结了。” 　　张汐颜问：“那怎么只出了防御法阵材料钱？” 　　柳树说道：“老祖的云海玉阁扩建是蛊道宗的大喜事，各房都不愿收钱，硬给都不收，说是孝敬老祖的心意。建造防御法阵需要用到大量昂贵的阵材和法宝，法器房和阵法房都负担不起，他们这才收取了部分费用。”他又掏出一份清单呈上去，说：“这是孝敬清单。” 　　柳雨：“……”有这种好事？她再想起张汐颜给蛊道宗拉回来的东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汐颜原本以为云海玉阁大兴土木估计还得支出一笔，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倒是攒下挺多的，而且在月例上并没有苛刻选拔来的这些弟子。她点点头，又问道：“挑选来的这些弟子是怎么安排修炼的？” 　　柳树说：“轮岗制，每天执岗四个时辰，其余时间自行安排，如果有谁需要闭关，正常情况下是提前半个月申请假期，但若是有紧急情况，也可请急假。因为从各房挑来的人，目前定的是三年一换，满三年后，再视情况看是继续留任，还是另行安排。” 　　张汐颜把云海玉阁打理得挺好，没什么好挑剔的，账册和名册还给他。 　　柳树见张汐颜和柳雨没有别的安排，行礼告退离开。 　　张汐颜等柳树走后，对柳雨说：“柳家的后人里，还是有些可用之才的。” 　　柳雨觑了眼张汐颜，说：“云海玉阁三百弟子，我一招能把他们全打扒。” 　　张汐颜说：“放眼不周山整个人族，再往前数一千年，都没有谁有你这机缘和修炼资源。” 　　柳雨抬袖一拂卷出一阵风把大门关上。她起身坐到张汐颜的腿上，搂住张汐颜的脖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知道，张大佬给我开小灶，躺赢的人生。” 　　张汐颜的视线从紧闭的大门挪到柳雨的坐姿，再落到柳雨的脸上，定定地看着柳雨，拿不准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柳大小姐想做什么。 　　柳雨拖长音调，悠悠说道：“据我所知，某位大佬貌似特别孤僻喜静。” 　　张汐颜：“……”并不！我喜欢热闹，不然早把你踹走了。 　　这话，张汐颜也只能在心里反驳下，说出来，肯定会被打脸。 　　柳雨凑到张汐颜的耳边轻声说：“大佬，你这算不算是让人按照我的心意在云海之中建了一座宫殿？” 　　张汐颜挑眉，心说：“不然呢？不把日常住所建得好好的，让你待得舒服自在，回头又跑了怎么办。”关键是这货又招摇又讨打，特别能作死，出去分分钟被打残，一眼没看住，就有可能出事。 　　她略微侧头，看向暧昧兮兮的柳雨，淡淡地回了句，“你想多了。” 　　柳雨的嘴唇慢慢地贴近张汐颜的耳朵，轻声问：“想多了吗？”她说完，便见到张汐颜从耳朵到脸都红了。 　　之前，在海族，深海之中，身处危机四伏的环境，柳雨只敢摸摸逗逗张汐颜，那种情况下，她胡闹，张汐颜都纵着她。 　　柳雨知道张汐颜对自己有多纵容，也知道自己可以在张汐颜这里有多放肆，如今回到她俩的住处，回到这个毫无顾虑可以坦呈相对的地方，很多想法和念头疯狂滋生。 　　她知道，她可以的，而张汐颜，不会拒绝。 　　她知道她可以对张汐颜做很多事情。 　　她想对张汐颜做很多事情。 　　柳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汐颜，望着那红透的侧颜，指尖轻轻拂过张汐颜的脸颊，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轻轻撩过，“大佬，你的脸红了。” 　　张汐颜坐不住了，很想落荒而逃。她冷声说：“别胡闹。”强自镇定，扭头瞪向柳雨，迎上的却是一双泛着桃花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仅映照出自己的倒影，还带着几许温柔缱绻的意味。这眼神，比柳雨美如妖孽的外表还要勾人。她几乎瞬间明白了这货的想法，心脏都为之痉挛了下，有点想逃，又有点舍不得。 　　刹时间，脑海中两个小人打起架来，一个告诉自己，一脚踹飞柳雨，一个告诉自己，柳雨终于不逃了，要不让她做点什么吧。 　　她如果踹飞柳雨，天晓得柳雨会不会又缩到乌龟壳里去，再是一副对着张大佬怕怕的样子。可她如果不踹飞柳雨，真……没羞没躁啊，自己要脸的啊。 　　张汐颜冷声说：“从我身上下去。”说完，便觉得身上两个字似乎也不太妥当，改口，“起身。” 　　柳雨可太喜欢张汐颜羞红了脸还故作镇定的样子，压低声音用更加撩人的语气轻唤一声，“张汐颜。” 　　宛若昵喃低语的声音响在张汐颜的耳畔，让张汐颜不由得恍惚了下，曾经，她俩在一起时，柳雨抱着她与她做亲密的事情时，便喜欢在她的耳边轻喊着她的名字。那时的柳雨怕极了失去她，每次都像是想要疯狂地把她紧紧攥住，也让自己在与她的亲密接触中陷入…… 　　张汐颜惊觉到自己的走神，收回思绪，与柳雨的目光对上。那眼神与曾经相似，又有不同，少了许多曾经的肆意，多了小心翼翼的试探，试探着想要靠近，试探着想要占有。她轻声问：“你不害怕，不逃了吗？” 　　柳雨的眼神心虚地闪了下，故作轻松地说：“我逃什么？害怕什么？” 　　有贼心没贼胆。张汐颜暗松口气，轻笑一声，轻轻抬手，说：“行了，起身。” 　　柳雨对张大佬的定力是真心的服了。她心说：“我没魅力吗？我不够好看吗？我不够招人喜欢吗？”她气哼哼地起身，说：“再见！我现在也是有自己宫殿的人了，再也不蹭你的房间。”说完，快步走到门口去开门，却见一道灵光从身侧飞过，落在门上封住了门。她用力地拉了拉门，打不开了。她回头看向张汐颜，挑眉：你什么意思？ 　　... 第149章 　　张汐颜努力地绷紧表情, 维持自己的心跳平稳，想尽可能地保持镇定，却控制不住内心翻动的情绪, 亦有些徘徊不定。她想与柳雨更近一步，却没法放开去主动躺平或主动让柳雨做出些什么，那样会过于羞窘。她心想：要不, 我对柳雨做出点什么？ 　　这想法让她的手掌、手指都轻微的颤抖了下, 心腔似划过一道电流, 脑海中飞快地划过一幕幕无数儿童不宜的画面, 却紧张得连动都不敢动了。她深吸口气, 心想：主动一次。 　　她站起身，拿出一往无前的气势，迈出坚定有力地步伐, 朝柳雨走去。 　　柳雨吓得贴到了门上, 心想：你这是要把我打回原形揪在掌心里扯成两截还是要搓成泥球？ 　　胆战心惊中, 张汐颜到了跟前。 　　柳雨吓得闭上了眼，在心里大叫：“救命啊——”却没感觉到张汐颜有动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瞄去。 　　张汐颜已经做好决定走过来一口亲上去, 但到了柳雨跟前, 却没敢亲上去, 她默默地转身回了卧室，连布十道结界把卧室门封得严严实实。 　　柳雨捂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 心说：“吓死我了。”跟大佬谈恋爱，要是没点强大的心理素质, 真心hold不住。不过张汐颜貌似也不太hold得住, 瞧刚才气势汹汹地过来, 又落荒而逃的样子, 貌似更怂。 　　她又感到很困惑：张汐颜刚才是要干嘛？ 　　她看看大门口，又再看看卧室门口，脑子里隐约有个想法：张大佬或许不是拒绝，而是害羞？ 　　张汐颜会害羞？ 　　张汐颜真的会害羞，脸都红透了。 　　柳雨突然想起：张汐颜她是个万年受啊！ 　　这想法让她惊呆在当场，随即又是卧槽一声，心说：“我刚才错过了什么？”她扼腕。随即又重新收拾好状态，回到椅子上坐等张汐颜这个万年受从龟壳里出来。小样儿的，就不信你能一直卧室。她摩拳擦掌，连袖子都撩了起来，满心雀跃神采飞扬，宛若一只开屏的孔雀。 　　张汐颜回到卧室，把门窗都封得严严实实的，这才长松口气。她心说：“算了，不难为自己。” 　　她迅速平复好心情，又在卧室略坐了一会儿，这才撤除了大门和卧室门口的结界，拿出芥子石准备开采尸怪秘境所需的布阵材料。 　　她的感知刚探入芥子石中，柳雨进来了，一手夺走芥子石放在桌子上。 　　柳雨在张汐颜的身旁坐下，双手托腮捧着脸，笑问：“大佬，我好看还是芥子石好看？” 　　张汐颜：“……”要完！她说道：“尸怪秘境中有鬼灵晶矿。” 　　柳雨拖长声音，“哦，懂了，鬼灵晶矿比我更有魅力，是吧。”她笑眯眯地看着张汐颜，脸上无限妩媚，浑身溢散着勾人的气息，活脱脱的一只充满诱惑的妖精。 　　张汐颜恍了恍神，思绪起浮，紧张得手指都在颤抖，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敛眸，避开与柳雨对视，挪向窗外，却望见窗户被柳雨布下隔绝视线的感知的幻术，不由得顿了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努力平息心绪，再扭头看向柳雨，轻轻地闭了眼。 　　柳雨得逞，灿然一笑。她伸手，指尖落在张汐颜的唇上轻轻拂过。 　　张汐颜紧张得连呼吸都凝固了，睫毛颤抖得厉害，唇间的触感更令她轻轻地抿了抿唇。 　　柳雨的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划过张汐颜的嘴唇后，又轻轻地划过张汐颜的侧颜，指掌间是光滑的肌肤轻轻擦过的触感。她问道：“张汐颜，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我？” 　　张汐颜睁开眼，望着柳雨的眼睛，从鼻腔里发出“嗯”地一声，承认了。此刻的柳雨像极了勾人的妖精，浑身都散发着诱惑，语气还散着几分玩味轻佻，可那双眼神没有邪念，没有玩笑嬉闹，只有静静地凝视，仿佛要把人拽进去深深的沉溺其中。 　　她的脸颊在柳雨的掌心里轻轻蹭了蹭，说：“刻骨铭心的喜欢，刻进了骨骼魂魄。”亦如，你待我。 　　此刻柳雨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看上千年万年都不够。 　　柳雨凑近，轻轻地在张汐颜的额头落下一吻。 　　张汐颜闭上眼，浑身放松，思绪都落在了柳雨落下的吻上。细细的轻吻，一点点地吻过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唇上，轻吻、细吮，如羽毛轻拂又似春风拂过更似点燃了一簇小火苗，缓缓的一点点地燃起。 　　柳雨的吻，最开始如初春时点细细点点的小雨，那触感却顺着唇舌划过胸腔掀起风卷来云，化作飘泼大雨闪电雷鸣。 　　她喜欢在张汐颜的唇畔肆意妄为，喜欢张汐颜的呼吸都因她而变得零乱，喜欢张汐颜因她而变得泛红的脸颊，喜欢张汐颜全然放松毫无防备愿意交付自己的信任，喜欢……亦想把张汐颜这样那样，又想一点点地慢慢品尝，更似怎样都不够。 　　无数的想法浮现在柳雨的脑海，让她想做许许多多很过分的事。 　　柳雨想问可不可以，又怕破坏了气氛，索性抱住张汐颜，可抱住张汐颜的触感太好了，让她忍不住用力地抱紧了，还想抱得更紧。 　　张汐颜靠在柳雨的怀里，低唤声：“柳雨。” 　　柳雨“啊？”了声，随即了然。她俯身，吻在张汐颜的耳后，吻住张汐颜的侧颈、咽喉。 　　张汐颜因柳雨的动作而轻轻仰起头，微微泛红的脸染上几分诱人的妩媚，惹得柳雨控制不住地把手伸向了张汐颜的腰带。 　　柳雨解下了张汐颜的腰带，放在桌子上，揽住张汐颜的腰，释放出小花瓣托住她俩挪到了张汐颜的床上。 　　她侧趴在张汐颜的身侧，手指沿着张汐颜的下颔轻轻划过，轻声说：“张大佬，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 　　张汐颜睁开眼看向柳雨，眼眸潋滟如波。她抬起手，抚上柳雨的脸，嘴角泛起柔柔的笑意，掌心微拂，卷动柳雨释放出来的小花瓣，原想画一个心，又有点不好意思，索性送回了柳雨的体内。 　　柳雨哼哼一声，用阴煞之气裹住自己的衣服，再抬手一甩，身上的衣服瞬间全部飞了出去。 　　张汐颜呆了下，随即视线没忍住往柳雨的身上瞟，但下一瞬就被柳雨盖住眼睛，同时卷住了她的衣服…… 第150章 　　张汐颜和柳雨从卧室出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张汐颜依然是平时那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但眼神比往常添了几分温柔沉静，如一汪静谧的清泉，瞧着便让人安心, 仿佛心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柳雨则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脸上全是盈盈笑意，气质比往常添添了几分张扬, 走起路来宛若脚底带风, 依稀能看见当年的自信模样。 　　张汐颜挺好奇的，只过了一夜, 柳大小姐怎么又不一样了。她对柳雨的态度，一直没变的吧？柳雨这是又get到了什么？她有时候也不太懂柳雨的奇葩脑回路。 　　张汐颜难得悠闲地坐在庭院中, 取出茶具, 沏茶。身边有柳雨, 身旁的风景都似不同, 变美了，又或者说是她有了去发现、欣赏美景的心情。 　　柳雨坐在张汐颜的旁边，陪她喝了两杯茶, 在张大佬的脸上轻轻摸了把, 说：“我干活去啦。”挣钱，养老婆！ 　　张汐颜：？干活？干什么活？ 　　不等她问出口，柳雨已是脚下踏着风，去到相隔不远的一座浮岛上，找到正坐在书房整理拜帖的柳树。 　　她隔着窗户敲敲窗框，喊：“柳总管。”啊呸, 这喊起来有点像大内总管太监。不过, 貌似职责好像并不多？柳雨赶紧把这想法抛出脑海。 　　柳树起身, 行礼，赶紧招呼柳雨进屋。 　　柳雨进屋，坐下，说：“你去把蛊道宗各个鬼灵晶、灵晶矿区开采的章程、管理制度、包括人员薪资资料，都帮我找一份过来，越详细越好。如果可以的话，找几个出矿量大的矿区，我准备过去看看。” 　　柳树想说，但凡产灵晶的矿脉，看守都极严，除了管矿区的外，其他人想要进去，必须有继平老祖的手书令信。那些可是蛊道宗很重要的来源项之一，且如果有欲行不轨的人进去捣点乱，引发矿难事故，损失会相当严重。 　　不过，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下，便咽了回去。 　　柳雨老祖，可是成神了的，且作为花祭部落的花祭神，地位跟老祖是不相上下的，真要有什么事，继平老祖都得听她的。 　　柳树应道：“成，但您得写道手书给我。” 　　柳雨痛快地写了份手书，又在柳树的要求下打了道能够证明是她写的手书的烙印标记在上面。 　　柳树收下手书，问：“姑祖宗还有什么吩咐？” 　　柳雨告诉柳树，说：“暂时没有，你先把这事尽快给我办好，着急要。”她说完，起身，出了云海玉阁，跑去内门广场溜达。 　　蛊道宗的内门广场有弟子正在比武切磋、有人围观，旁边那长长的布告栏前也聚了不少人，他们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放出去查看布告栏的感知都快打起架来，旁边还有两个内门弟子过来更换布告。 　　柳雨瞄了眼，上面写的是有驭尸部落的人驭尸攻击蛊道宗弟子，已经出现不少死伤，提醒门下弟子出行千万小心。淬骨境、淬骨境以下的弟子出行，最好与驭气境以上的弟子或者是修习蛊道的弟子同行。宗门发布有清理出现在各镇城尸怪的任务，驭气镜以上的弟子可以前去接取。 　　尸怪啊，现成的挖矿劳力哟。 　　尸怪秘境里的尸怪折损严重，刚好可以拿外面作乱的驭尸族的尸怪填补。 　　她再看了下其它的布告栏，也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政策呀、提醒告示之类的，长长的布告栏上贴有好几十张布告，乍然看起来多，可真正算是头顶大事的，没有。例如，老祖和她回来了，一个字都没写。 　　柳雨暗自嫌弃，蛊道宗的消息传输、新闻媒体这方面做得真差劲。谁要是闭个关，一半年载的不出来，还不知道错过多少消息，想翻点旧新闻了解点情况，估计都只能特意找人打听。 　　她这趟出来，其实是想找那些专程修炼体魄的低阶弟子。毕竟挖矿是个体力活，还是在尸怪秘境那种不能飞的地方，修炼法术的进去等于自废武功。 　　她放开感知把周围的连同附近的山头仔仔细细地扫了遍，观察了半天，发现这些人都是杂乱的混迹在一起的。修炼方式趋于师傅带徒弟，而同一个师傅下面的徒弟各自的修炼道路那都是因天赋或兴趣而异。自由程度、灵活性是够了，但不像大学，要哪个方面的人才，去开设的专业里一找就找到了。 　　如炼器房、药房、刑房这些地方，其实更接近于已经就业进入公司了。 　　她搞新项目，挖张汐颜几个专业人才去搞一下管理还行，全部挖人家墙角，一挖几百上千，把人家整个部门都挖空，不合适。那就不叫赚钱养老婆，那就拆老婆的台搞事了。 　　不过嘛，这事情并不难办。 　　在人员密集的地方，多设几个招聘点，把招聘要求、薪资待遇写上，总会有符合要求的人过来应聘的，比自己找上门去强多了。 　　这种事，找张继平比较合适，毕竟他是蛊道宗实际管事的大佬嘛。 　　张继平听柳雨说明来意，直懵，问：“开采尸怪秘境不是我阿娘张罗吗？”柳雨这架势，怎么看起来像另支一个摊子。 　　柳雨说：“蛊道宗和我的，分开采。” 　　张继平问：“什么情况？你的意思是指……”他抬手比划两下，才问出句，“你的？在尸怪秘境还有属于你的矿区？” 　　柳雨微微一笑，翻了好几颗芥子石，终于找到当初跟张汐颜画的那片一分为二的尸怪秘境地图，说：“这部位是我的。” 　　张继平：“……”另外半块在你这啊。他说：“要从蛊道宗招人，也不是不行，这个，你得交押金，我们还得抽个成，总不能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让你干占便宜吧。” 　　柳雨说：“押金怎么个交法，抽成又是怎么个抽法？” 　　张继平说：“老祖级别的，得按照请供奉的待遇来。如果是散修，那没得说，人是自己招揽的，你只需要给供奉的待遇就成。可我们宗派的老祖，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耗费无数的资源培养起来的，我们开荒蛊道界也需要人手，那是从牙齿缝里挤人才给你。” 　　柳雨“啧”了声，说：“直接说什么价。” 　　张继平说：“矿区产出，蛊道宗得占一成，采矿的人手，我全部给你安排好，他们都是在矿区干熟了的，拉过去就能开工。当然，挖矿的工具、他们的待资薪遇、吃用开销，你还得出。” 　　柳雨“啪”地一拍桌子，说：“张汐颜都已经抽过大头走了。” 　　张继平说：“你跟我阿娘谈的，这个只是你俩怎么瓜分矿区，我跟你谈的是雇人的费用。蛊道宗穷，养人难。” 　　柳雨斜眼睨着张继平，心想：这不就是外包么？全用你的人挖我的矿，你们私吞怎么办？她说：“我给你们蛊道宗弟子安排就业问题。” 　　张继平说：“现在是缺人干活，不缺活。” 　　柳雨说：“我考虑考虑。”起身，走了。 　　让她全部用张继平安排的人，要么是张继平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柳雨决定还是照自己的计划来。 　　柳雨一走，张继平便收到消息，柳树拿着柳雨的手书调取矿区资料。他去到云海玉阁，找到正在喝茶看风景找张汐颜，问：“阿娘，柳雨搞的那些东西，是算她自己的，还是蛊道宗的？” 　　张汐颜问：“怎么呢？” 　　张继平把柳树调矿区资料的事告诉张汐颜，说：“她搞的那些，要是算她自己的，那我肯定不会让她拿走的，这毕竟也算是蛊道宗的机密了。要是算蛊道宗的，那就一切好说。” 　　张汐颜说：“柳雨是蛊道宗的花祭神，折腾出来东西后，获利的还是蛊道宗。她张罗东西，总得给自己留点好处，需要什么，都尽量提供给她。”说完，深深地看了眼张继平。 　　张继平心想，也是，柳雨的事，跑来问阿娘，一定是我脑子出问题了，用膝盖想都知道阿娘会怎么回答。他清清嗓子，说：“不过，账还是得算清楚的，对吧？” 　　柳雨踏进云海玉阁，一眼看到张继平，过去，把他上下打量遍，问：“你有事？” 　　张继平说：“柳树调矿区资料给你作为参考，阿娘同意让你调用。不过，这不能白用是不是？蛊道宗弟子，从来没有白用宗门资源这一说。你得给钱，或者是用资源来换。” 　　柳雨想把张继平打出去。她对张汐颜说：“我怎么感觉他掉钱眼里了？以前没有啊。”她又问张继平：“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给我穿小鞋？” 　　张继平说：“这是阿娘定的规矩，宗门弟子修炼功法、翻看典籍，都得凭宗门贡献度换取的。” 　　张汐颜摸出块玉牌，低头刻玉雕，轻轻地“嗯”了声，说：“是有这规矩。” 　　张继平爽了，说：“你看，我没忽悠你。” 　　柳雨没好气地盯着张汐颜：你帮儿子不帮我。 　　张汐颜把手里烙刻好的玉牌递给张继平，说：“这是柳雨给宗门做的贡献，你尽快给她把新的身份腰牌和宗门供献度算出来，该怎么扣，怎么扣。” 　　张继平接过玉牌，用感知一扫，读取完，手都抖上了三抖，脑子懵了，卡壳了，只剩下一个想法：我为什么要找过来？ 　　他说：“阿娘，我想过了，柳雨的地位超然，宗门贡献度什么的，那都是用来管门下弟子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麻利地把玉牌还给张汐颜，一溜烟跑了。 　　张汐颜目送张继平离开后，问柳雨：“你有事找柳树、找张继平，不找我？”我就在这里喝茶，你去找别人？ 　　柳雨笑眯眯地说：“我要挣钱养老婆，哪能让老婆累着。” 第151章 　　话是这么说, 柳雨还是坐下来喝喝茶，找老婆取经。 　　做生意如果没有内行领路，那是冒着真金白银打水漂的危险来学经验摸门道, 得多走好多弯路。 　　张汐颜告诉柳雨, “不周山各界跟地球的地质构造、生态系统、生物种类都不同，很多地球上适用的, 在这里不适用。影响最大的就是这里没有石油煤炭, 灵晶是最主要的能源，法宝相当于机械。使用法宝需要消耗灵晶，一如使用机器需要用电和各种燃油一样。” 　　柳雨明白张汐颜的意思，“你是指机械化挖矿, 不划算？” 　　张汐颜说：“人力和畜力是最便宜的, 法宝通常都是用在钢刃上，灵晶是比黄金还贵重的硬通货，你说呢？”她顿了下, 说：“其实以你如今的本事，获取资源是最不需要愁的，多去乱流之地找几个秘境就有了。” 　　张汐颜的内心还是挺矛盾的，一方面想让柳雨帮助蛊道界发展起来, 让柳雨能够施展曾经的所学发挥自己的才干，一方面又有点舍不得让柳雨奔波折腾。她俩如果只是折腾自己的修炼资源，小日子还是能过得很滋润的。 　　柳雨说：“谁叫我老婆拖家带口的, 还有个儿子天天哭穷。” 　　张汐颜：“……” 　　柳雨趁着闲着没事, 取出芥子石，把从海族捞的海鲜分出一半给张汐颜。 　　张汐颜没跟柳雨客气。 　　要开采尸怪秘境里的鬼灵晶矿, 需要建造能够抵御尸怪大举进攻的营地, 进出秘境的通道也需要重新修建。以蛊道宗现有的财力和宝库中的法阵材料来讲, 去布那阵很吃力，防御效果也极有限。尸体秘境本来就是给新晋的神淬体用的，一般的材料很难支撑得久。张汐颜经营自己的地盘，从来不搞豆腐渣工程，建筑质量的使用年限那都尽量保障在几千年以上，甚至恨不得能用到上万年去。 　　柳雨从海族捞的那些实力在龙王级别、接近于龙王级别的龙族骸骨，正好合适。 　　张汐颜接过柳雨递来的芥子石，感知往里一探，第一反应是柳雨是真的肥了，第二反应就是有得忙了。她对柳雨说：“芥子石里那么多海鲜，不能堆放在那里任由它们散去天罡之气变质腐烂，得尽快收拾出来。” 　　柳雨正准备把芥子石收起来，听到张汐颜的话当场呆住，问：“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张汐颜微笑着解释道：“意思就是你得把芥子石里的所有海鲜都剖开，拔皮、抽筋、拆骨、掏出内脏、取出脑髓，再按照不同的部位加工处理妥善保存。菜市场杀鸡杀鱼见过的吧？那个的加强版。” 　　柳雨把头摇得飞快，“我从来不逛菜市场。” 　　张汐颜的脸上噙着笑，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柳雨，轻轻地吐出三个字：“都是钱。” 　　靠！柳雨说：“我需要找几个小工。” 　　张汐颜说：“蛊道宗上下，除了你我，没谁能处理那些天族拔尖的王级的骸骨。那些海族含有浓郁的天罡之气，与修炼阴阳之气的蛊道宗弟子相克，修炼阴阳二气的弟子，也只能处理那些实力弱小的妖兽级别的小鱼小虾，那些你倒是可以打包交给柳树安排人替你清理出来。” 　　柳雨扫了眼芥子石里的海鲜数量，瞬间理解巫神树为什么会把那么多东西囤着放到烂。 　　张汐颜收了桌子上的茶具，再在院子中间开了道直通芥子石的出入口。那出入口约有一人多高，可供两个人并排行走，有一道透明的结界封住里面的天罡之气不外溢，同时隔绝内外的气息流通，以防止芥子内外的两个世界产生碰撞或吸力，发生损毁。 　　别看芥子石表面小得只有一颗小石子大小，内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小世界，一旦发生爆炸，其威力堪比小行星撞击。 　　她领着柳雨进入芥子石中的次元界后，站在一具龙族尸体前，说：“之前在鬼灵城，你学的是怎么清理提炼腐坏严重的材料，像这种保存完好气血犹存的，工序上略有些不同，你可以理解为杀鸡，第一道工序是放血。鸡血是可以吃的，得收集起来。天龙精血，有价无市！龙族的血脉强大，无论是哪个物种的生灵，只需要得到一滴它们的精血，走血脉凝炼的修炼途径，能够化龙。即使不修炼化龙，龙族精血也是绝佳的炼体材料，对淬炼体魄极为有益。”她说完，掌心隔空对准天龙的心脏，说：“心头血最纯，能够凝炼成血晶。” 　　她的话音落下，一道血箭从面前的死龙心脏中飙射出来，聚在张汐颜的掌心汇成拳头大小的一团。那血呈金色，表面溢散着一团金色的龙形虚影。 　　张汐颜说道：“将其提纯就可以了，剃除掉血里的多余水分和极少量的杂质，纯度到一定地步，它便会自己结晶，之后只需要覆盖上一层封印裹住它密封保存就行了。”她说话间，掌心的那团金色血液缩了一圈之后，便凝固晶化，变成一颗通体金灿灿的泛着微光比宝石还漂亮的石头。 　　她递给柳雨，说：“上手摸摸。” 　　柳雨伸手拿起天龙血晶，顿时听到咝的一声类似铁板烧的声音，掌心传来灼烧的痛感，痛得她把天龙血晶扔回到张汐颜的手里。她摊开掌心，只见手掌的肉都灼烧没了，直接见到了骨头。好在她的愈合能力强，小花瓣覆盖上去，很快又长出了肉。她叫道：“张汐颜，你……”她揉着掌心刚长好的肉，仿佛还能感觉到掌心的灼烧痛感，气不打一处来，说：“哪有你这样的。” 　　张汐颜说：“你尚且如此，换个道行低的来，不管是修炼阴煞之气还是阴阳二气、天地灵气，分分钟烧成灰烬。东西虽好，但不是谁都能碰的。你如果修炼的是天罡之气，以你的道行，自是无防，阴煞之气与天罡之气相克，龙血和天罡之气都属烈性能量，比较霸道，所以会受到烧伤。你不直接拿，将它隔空托起来便好，用驭气术。” 　　柳雨用驭气术托起龙血结晶，问：“这玩意儿有多值钱？” 　　张汐颜说：“这条天龙的实力接近于龙王境，准龙王级别，这个可以作为天龙族的传家宝用了。如果是龙王级别的龙血结晶，那是给嫡脉子孙直接冲击龙王境用的。” 　　柳雨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问道：“也就是说，一条天龙，炼化这个之后，有可能变成龙王，例如海族的龙王？” 　　张汐颜说：“不是有可能，如果这是龙王的龙血结晶，而对方的实力不是太菜鸡的话，九层以上的概率。” 　　柳雨再看向这些海鲜，如同看到一座座比鬼灵晶矿还富的金山，纯金的山。 　　张汐颜说：“你开辟次元界捞的那网大的，捞走了三条龙王、十条准龙王，其中两条龙王、八条准龙王都在这了。”她轻笑着看向柳雨，调侃道：“真爱啊，分战利品的时候，特意挑的大个的给我吧。” 　　柳雨有点心痛。她笑着说道：“你我何分彼此，对吧。” 　　张汐颜把龙血结晶收进了手上的芥子石戒指中，说：“有这些，我有把握冲击成神了。” 　　柳雨立即不心疼了，说：“不够的话，我的也给你。” 　　张汐颜轻轻点头，看向柳雨的眼神带着笑，温柔无比。她看了眼柳雨，便收回视线，再一次施展神通，将流淌在龙的身体其它部位的血抽聚出来，边抽聚边凝炼，最后偌大的一条龙，得到大概有二十多滴金灿灿圆滚滚宛若水珠状的精血。她取出一个瓶子，将它们装了进去。她告诉柳雨：“龙的血，也是分血型的，不同的龙，不同的血，不相融，存放的时候分开放。炼化吸收的话，因为有过炼化，吸收时便没这顾虑了。吸收龙血，一定要先行炼化，不然，它能烧得肠穿肚烂，还会跑。”她说完，将一滴龙血弹到空中。 　　那龙血失去禁锢束缚，化作一道流光向飞远处，又再被张汐颜抬手抓回来封进了瓶子里。 　　张汐颜说：“这些龙血有很旺盛的生机，充满活性，如果是龙神的后代，甚至还蕴含有神性，它们能够自己吸收天地灵气和天罡之气，时间久了，便会衍化成新的生命。具体生成什么，则看血脉强大程度和机缘造化了，有些是化龙，有些是麒麟、蛟龙，或者是其它有龙族血统的物种。” 　　柳雨：“……”这么多门道！一滴血，竟然能长成新的生命，这不科学！ 　　张汐颜指向面前的龙，说：“接下来就是取龙鳞、挖龙角、抽龙筋、取骨了，因为精血流失，它已经失去活性，龙鳞变得好取。”她说完，手指抠进一片大如米筛了龙鳞下，抓住边缘用力一扯，便把龙鳞扯了下来。她说道：“龙鳞，最顶级的防御法宝材料之一，龙鳞战衣，特别龙王鳞的龙鳞战衣，龙族都没几件。” 　　柳雨问：“为什么？总是会有龙王死掉吧？” 　　张汐颜说：“轻易的，没谁会在自家祖宗死后，扒自家祖宗的皮的，而且，龙，除非是遭袭没能逃脱，不然的话，它们会在死之前悄悄地找个很难被找到的地方，等到再被发现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过去了无数个年头，烂到只剩下龙骨了。龙族有这么大规模伤亡的、且尸体落到某一个人手里的，极少。偶尔出现有龙死去，基本上一身材料都被瓜分了，想凑齐一件龙鳞战衣需要的龙鳞也不容易。”她说完，释放出天眼神火当场炼化手里的那片龙鳞，炼化完成之后，那鳞片变成了指甲大小，说：“扒了这条龙，都不知道够不够做一条袖子。” 　　柳雨：“……” 第152章 　　张汐颜边处理面前的龙, 边给柳雨演示讲解，使得一条龙忙了将近一个月才拆解完，且只是拆解完, 抽出来的龙筋、取下来的龙骨还没有进行保存加工。 　　柳雨看到芥子石里的海鲜就头大，她已经决定了, 不管这些海鲜有多值钱，通通送给张汐颜拿去冲击成神。多准备点成神资源, 总比关键时候不够的强。 　　她把自己那颗装有海鲜的芥子石往张汐颜的手里一塞，说：“送你了。”想了下, 又拿回来, 把里面那些道行低的小鱼小虾挪出来, 把大海鲜全部送给张汐颜。 　　小鱼小虾对张汐颜的用处不大，清理起来还费事，却是蛊道宗弟子用得上的。想要让员工好好干活，得有激励的奖励激发员工的动力, 这些对蛊道宗的弟子来说也算是稀缺资源了，正好她可以拿来用。 　　张汐颜握着手里的芥子石, 目不转睛地看着柳雨。柳雨确实不耐烦干苦力活收拾这些海鲜, 但完全可以拿出去按整条卖, 地灵界、鬼灵界以及其他诸多小世界，有的是人愿意出高价购买, 以物易物或者换成灵晶都行, 足够柳雨过上极为富庶的日子, 给了她, 那可就得又穷了。 　　柳雨瞧见张汐颜那感动的样子, 心里美翻了天, 尾巴都快翘起来, 说：“你使劲花，这样我才有赚钱的动力。” 　　张汐颜瞅着柳雨，乐了，问：“你知道我使劲花的话，得要多少钱吗？” 　　柳雨问：“多少？这些不够吗？那我再挣。” 　　张汐颜笑了笑，没接话。 　　她若是使劲花，不说旁的，打造一身结实耐用扛揍的战甲武器算是钢需吧？符合她要求的，那就是扛得住神级的天眼之力攻击的，那真是掏空家底都造不起。不过，或许以后能。 　　…… 　　柳树亲自带着人，跑遍了蛊道宗所有矿区，把往来的账册、矿区图、账册、管理章程等全部打包带回，甚至还用录影法宝将各个矿区给录了遍，唯恐落下半点柳雨需要的东西。 　　蛊道宗各矿区平时连内门都很难接触得到，柳雨老祖对他们来说是真正的神一样的人物，而柳树这个云海玉阁的大总管，在绝大部分蛊道宗的人眼里，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拿着柳雨的手书亲自过去，不要说搬资料账册文献，搬矿都行。 　　蛊道宗正在开采的矿厂有十三，全是灵晶矿，且都在秘境里，含矿量、品质都很一般，开来采出来的灵玉、灵晶含有很多杂质，通常都要经过切割加工才能货币使用。 　　柳树估计柳雨没接触过这些，还特意带了些原石回来。 　　这些原石很像柳雨熟知的玉料原石。玉料原石里面有没有玉、玉米怎么样，得磨开石皮，切进去后才知道，灵玉和灵晶的情况也相似。 　　柳雨因为之前在尸怪秘境吞噬了从鬼灵晶矿中诞生出来的大鬼，获取了探测灵晶的能力。哪怕是没经割切的原石也能一眼看透，这一看之下，对蛊道宗的贫穷再次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柳树带回来的灵晶，是他特意找懂挑原石的行家，把好中差三个品质的原石都挑了些过来。虽说没法完全看准，但基本上还是有个五六成把握的，保底也能开出灵玉来。 　　在柳雨的想象中，开采灵晶嘛，不说像挖煤一样挖到煤层就全部都是煤，那至少也跟挖红薯地瓜差不多吧，挖开岩石就出灵晶的吧。事实上并不是，它是在岩层里面长出一坨坨大小不一的石头，大有的好几十、上百吨重，小的多小的都有，拇指大的也有。 　　这些挖出来的一坨坨石头，大部分都只是灵头，只在石头的包裹中、在它的内部，可能是在形成过程中有灵气、灵液裹在了里面，最后在漫长的岁月中跟石头融在一起。石头内部含灵晶、灵玉的部分，基本上跟石头都是你中我有、我中有你，好点的，就是含灵晶比较多，差点的，都看不出灵晶颜色来。 　　柳雨从张汐颜那里掏的拳头大呈透明状的灵晶，搁在这一堆里，那简直熬视群雄足以称皇称帝了。 　　柳雨看着柳树带回来的这堆原石，连开它的欲望都没有。 　　柳树不知道柳雨早把这些原石都看透了，兴致勃勃地当场给柳雨演示怎么开灵晶。他挑了块经过行家挑选容易出灵晶的西瓜大小的原石，撩起袖子，拿起切石刀便开始切。 　　他拿着刀子，跟削刀削面似的一层一层往下刮石头，刮出满地碎石、石屑，越往里削，石质越紧密，削出来的石屑中还带有晶状物。他捡起来给柳雨看，说：“这叫碎晶屑，有这个就表示有灵晶，但不一定成形，也可能是旁边有灵晶形成，这个只是残余。开这个东西，赌的成份比较大，出不出还不一定。” 　　柳雨说：“开吧，出的。”虱子再小也是肉，够支付外门杂役一个月工钱的了。 　　柳树大受鼓舞，说：“承姑祖宗吉言。”他继续切，切到一半，还只见到灵晶渣渣，没见到灵晶，对柳雨说：“还有一半没切，还有机会。” 　　他又往里切了三分之一，最后抠出拇指头大小的灵晶。 　　这灵晶跟石头的含量各占一半。 　　柳树喜形于色，“姑祖宗好运气，切出来一块中等品质灵晶。” 　　柳雨无语，说：“你拿的这一堆就没一颗上品的好不好？” 　　柳树说：“万一有呢，没开，谁说得准。”他顿了下，又补充句，“不过，按照矿脉的品质来讲，确实很难出上等品质的灵晶，除非是古战场或者是神陨之地形成的矿脉，那才叫肥。” 　　柳雨现在能确定尸怪秘境里的那座鬼灵晶能吊打蛊道宗现在所有的灵晶矿。她可算是明白张继平为什么要成天来哭穷了，那不是为了哭，而是真的穷。她都替蛊道宗掬一把辛酸泪，这过得什么穷苦日子。 　　柳雨让柳树把带来的原石都拿回去，收下柳树送来的资料账册管理章程回房翻看。 　　她如今的感知非常强大，记忆能力相当好，看书很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看资料起来非常快。 　　采矿基本上属于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力气活，矿工只需要埋头挖矿顺便注意下不要挖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成了，容易出危险的地方，都写进了安全管理章程里，还有法宝监测，突发紧急情况时，还有紧急避难的避难点。 　　张汐颜挺爱惜人命注意挖矿安全的，也挺舍得下本钱的，不仅在矿厂的地面修建有防御法阵保护的营地，在矿底下，还要求每隔二百米就要挖一个足够容纳周围二百米范围内所有矿工的山洞，里面放置防御法阵阵盘，一旦有突发情况，矿工们立即躲进防御法阵中，并且传讯地面求救。 　　哪怕是矿工，都有些道行，倒不是怕塌矿、渗水什么的，而是不周山这地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矿里面挖出妖怪、挖到鬼都是家常便饭，还有些有剧毒的东西，或者是沉积到矿区里的地煞之气等。 　　防御法阵的支出，占据整个支出的大头，挖矿工具的开销只能算是个零头，其余的就是点工资、吃食上的花销。对此，柳雨无话可说，毕竟张大佬都打算拿天龙骨在尸怪秘境矿区造防御大阵了，别的矿区花在防御大阵上的开销，简直就是毛毛雨。 　　开矿灵晶矿确实有钱，但开采起来的成本，那是真的高！ 　　开这种品质低的矿，真就是最后能有三成纯利润都不错了，这还是不交税、不分成才能有的利润。挖沙、挖煤都比它赚钱。 　　柳雨对蛊道宗的贫穷，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高度，所以张汐颜当初愿意用那么多鬼灵晶让自己成神，那真的无敌真爱啊。 　　她翻完矿区资料，又顺便把账册看了遍。 　　张汐颜是甩手掌柜，张继平那便宜儿子也不像是多精明的样子，且成天忙成狗，未必有时间去盯这些产出并不算高的矿厂，底下的人有的是机会中饱私囊。 　　她把所有矿区的历年账都翻完、核算过，发现，要么是有特别厉害的做账高手一直做假账，要么就是这些管矿区的人是真的干净，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去到密室，找到一边泡药浴一边用天眼神火炼不知道在烧什么鬼东西的张汐颜，问：“张汐颜，蛊道宗矿厂的账也太干净了吧，干净到我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张汐颜说：“各个矿区都有蛊人祖宗坐镇，没有人会在这上面搞小动作。宗门规矩严，蛊道宗又与外界隔绝，矿区又在秘境里，一旦犯事，连跑都没地方跑，违法成本太高。” 　　柳雨又想起蛊道宗那比砖头还厚的宗门规矩，以及执法大长老铁面无私张娇妍。她在池子旁坐下，说：“看完矿厂资料，我发现开采矿最难的居然是布阵，这个我搞不定。”布好阵，旁的都简单了，挖矿是力气活，管理水准要求估计有个小学毕业水平就够了。 　　张汐颜说：“尸怪秘境的等级太高，蛊道宗内门法阵堂的人全上阵都搞不定，只能我去。”她说话间将手里那团淡金色的粘稠膏状物凝聚成两枚戒指形状，又在外侧烙印下重重防御符纹，还在构建出一个空间烙刻防御法阵，最后又在戒指的内壁上刻上字。一枚戒指上刻的是“柳雨”，另一枚则是“汐颜”，再用天眼神火又淬炼了一遍，以神力冷却，凝固，收功。 　　两枚淡金色缭绕着神华的戒指落在掌中。 　　柳雨喜难自禁，笑眯眯地伸出右手，喊：“张汐颜。” 　　张汐颜拿起刻有柳雨名字的戒指。 　　柳雨“啧”了声，说：“那枚，我戴有你的名字的，你是不是傻？”她说着张汐颜傻，自己却笑得像个傻子。 　　张汐颜把刻有自己名字的戒指放在柳雨的手里，把刻有自己名字的戒指，戴在了柳雨右手无名指上。她说道：“这对戒指里有传送阵，无论相隔多么远遥，都能开辟次元界通道传送到另一枚戒指所在的地方。”她的指尖划过柳雨的手指尖，戳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滴血认主。” 　　随着鲜血被戒指吸收，戴在柳雨手指上的戒指仿与她融为了一体，她仔细朝戒指看去，只见那戒指仿佛贴着肉长出来的，与手指点连间缝隙都不剩下，并且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另一枚戒指所在。她说道：“你这样子，我还有没有点隐私了？那我去到哪，你不是随时随地都一清二楚？”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麻利地把刻着自己名字的戒指戴在了张汐颜的手上，同时划破张汐颜的手指也滴了滴血在上面。 　　刹时间，一股微妙的感觉划过脑海，就好像她跟张汐颜之间有一条线连在了一起。柳雨由衷地赞道：“这戒指好。”她美滋滋地看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又握着张汐颜的手看她手上的戒指，又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然后就见两枚戒指上面的缭绕的神光居然紧紧地绕缠在一起聚成一团。她再次“啧啧”有声，说：“张汐颜，这对戒指怎么这么像我俩滚床单的时候。” 　　张汐颜：“……”她面无表情地缩回手，耳朵微微泛红，说：“你想多了。” 　　柳雨满脸笑容，说：“没有啊，事实嘛。”她又说：“别以为送了我戒指就算完，等你将来成神，我们还要补办婚礼的。” 　　张汐颜扫了眼柳雨，心说：“我炼制戒指不是帮你代加工吗？成吧，你要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 　　柳雨说：“你那是什么眼神？不会是想赖掉婚礼吧？我都推迟到你成神再办了。”实在是自己成神大典被一团火烧出心理阴影来了。婚礼什么的，等张汐颜成神，看谁敢来砸场子，哼！ 　　张汐颜怕立flag不吉利，轻轻地“嗯”了声，应承下来。 　　柳雨爱不释手地摸着自己的戒指，忽然想起一事，取出自己手里的鬼界神帝令，说：“这个我应该用不着了，要不要拿出去卖钱？”挖矿来钱太慢了，还是卖鬼界神帝令赚钱快。 　　张汐颜说：“这个你留着，别人就永远凑不齐整套成神的修炼功法。”她有天眼，柳雨是花神蛊，修炼成神并没有瓶劲门坎，只要修炼资源够便可冲击成神，对于那些非神族出身的来说，不要说修炼成神，进阶路上都是一步一坎，功法不全，便是一道几乎没有希望跨越的鸿沟。 　　黎未出生时，张汐颜身受重创，几位鬼帝的作所作为，让张汐颜打定主意不会让他们成神，至少他们绝对不会想从她这里或者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成神，想成神，除非有本事避过她。 　　柳雨懂了，又把鬼界神帝令扔回到芥子石里积灰尘。她说道：“我们跟天族开战，这么大的事，鬼界竟然没有出来掺合，也是奇怪。” 　　张汐颜说：“鬼界正乱着，还在为那几块现世的鬼界神帝令打得不可开交，西方鬼帝都换了三任了。”鬼界没有篡位一说，强者为尊，只要有本事杀死上任鬼帝，自己就能当下任。鬼帝手上有鬼界神帝令，底下的鬼王、鬼将生出别样心思的层出不穷。对那些鬼王、鬼将们来说，拿着残缺不全的鬼界神帝令成不了神，能成半神或者是成鬼帝都非常具有诱惑力。 　　柳雨“哦”了声，暗自感慨：大佬就是大佬，当着甩手掌柜，都还能遥遥地掌控鬼界的局势。 　　张汐颜从池子里起身，对柳雨说：“我们去尸怪秘境。”她传讯给张继平、张娇妍、柳泽林、柳树，让他们各自安排些人手，跟着她俩一起进尸怪秘境。 　　她布完阵便要闭关，没空打理尸怪秘境，柳雨是个爱折腾的，没那耐心成天蹲在尸怪秘境里守着采矿，短期内估计还成，时间一长，绝对待不住。柳雨的那一份，有柳家人替她盯着，往后只需要定期回来看看账本收钱就成了。尸怪秘境对蛊人和修炼蛊道的宗门弟子，都是个很好的修炼场所，那些尸怪也需要派蛊人放蛊看守。 第153章 　　尸怪秘境对于修炼蛊道的人来说绝对是修行圣地。 　　在蛊道宗里, 养蛊修炼蛊道的才是主流，门下弟子几乎都会选择道蛊双修。 　　多条本命蛊几乎等于多条命，修炼本命蛊比修炼本命法宝更加划算, 虽然养蛊有遭反噬的风险, 可修炼本命法宝，一旦法宝遭毁, 照样去掉大半条命。 　　养蛊，哪怕遭到蛊虫反噬, 还可以向宗门师长或药房、医堂求救, 不见得比本命法宝遭到损毁更惨, 若是养出开启灵智的灵蛊还等于多个宠物、伙伴。最重要的是，之前蛊道宗所处的地界以阴煞之气为主, 修炼蛊道更能适应环境，有现成的便利, 从经济上讲, 可以少花很多买清除阴煞之气的符箓钱，省下大笔开销。 　　这次去尸怪秘境，带队的是老祖和巫神柳雨, 如果他们能够跟着去，那是怎样的造化？不说旁的, 单看她们怎么施展神通手段都能大开见界增长见识, 有利于以后的修行。 　　如今消息一出，蛊道宗上上下下都轰动了。 　　张继平前脚收到消息, 后脚就让各房非张、柳二姓出身的大掌房、长老们给堵住了。 　　矿工是苦力活，以往基本上都轮不到蛊道宗里姓张的、姓柳的弟子去干, 人家背靠大树好乘凉, 有的是修炼资源, 即使派去矿厂，那都是当管事历练的，从来没干过挖矿的苦活。 　　如今有这种苦力活，让给我们来干呗。 　　张继平心想，阿娘只是让我们几个挑人进去，又没说非得挑姓张、姓柳的，况且阿娘那性子也不会这么干。 　　他明白，很多非张、柳二姓的人，看着这两家姓氏的人在蛊道宗里享受好资源、身居要位，多少有些眼红和心理不平衡，觉得宗门有点偏心不公平，也会担心这次进去只带张柳两家的人进去。张柳的后代两家享受的待遇，那都是祖祖辈辈挣下来的。张继平能坐这个位置，也是因为自己有个厉害的娘，要不然，以他的道行，估计就是个小部落首领。 　　不过，这些人只是私底下嘀咕几句，又真没因此生事闹出乱子，他自然也由得他们去。毕竟，谁都有心理不平衡的时候，自己也有呢。阿娘上辈子对他爹比对他好，这辈子对柳雨比对他好，他心里不爽，那也得憋着。 　　再说，有人上赶着想去干苦力活，好事啊！ 　　张继平当即给安排上。 　　当矿工好说，只要是修炼到淬骨境的都可以来报名去挖矿。进去后，要干满五年才能出来，想去的，先考虑清楚吃不吃得了那苦，受不受得了在暗无天日的矿底待上五年。逞强的，也没关系，反正进去的都要签生死契，疯了的管治，死了的管埋。 　　想当矿工队长、管事，那就得选拔考较了。先通过选拔考核，他再把管事名单呈上去，让他阿娘和柳雨挑。 　　账房、仓管这些都好说，这些属于管理钱财的，由张继平安排信得过的人，直接定了，谁来都没得争。 　　负责炼制阵盘、维修法阵的法师阵，只有法阵房的人能胜任，这个也由张继平直接定了，毕竟法阵房里够道行进去维护里面法阵的的，两个巴掌都数完了，有一个算一个，全拉上。 　　除掉这些，大家唯一能争的就是矿厂安保，这个跟招矿工一样，只对修炼道行有要求，但要求很高。 　　矿厂安保，分为巡逻和守卫。 　　巡逻是由内门弟子担任，至少要有修炼到化灵境的修为。化灵境对应的是动植物修炼成妖，能够施展神通法术飞天遁地，已经完全超脱出凡人地境界，踏入灵属。 　　担任守卫的则要求修炼到神窍境，指元神魂魄修炼有成，从某种层度上讲，是已经超脱出生死，哪怕肉躯死了，元神还能存活于世，对应的是妖祖级别。如今蛊道宗里，基本上就是那些好几千年的蛊人祖宗、以及极少数天资出众者能抵达这个境界。通常修炼到这个境界的，那在各房都是长老级老祖人物了。去到矿区，那都是坐镇一片区域，没事的时候自己窝着修炼，有事的时候就得出去清除危险、守护矿区和宗门弟子的安全。 　　至于再往上的圣境，蛊道宗里现在只有仨，张继平、张娇妍和黑湖。 　　尸怪秘境里的金甲尸王，虽说没有什么神通本事，但是体格强壮力量极大，里面又有禁制，圣境进去都打不过它们，所以这次进去担任巡逻和守卫的人，必然会得到老祖张汐颜的亲自指点，还会配备增加实力的武器法宝或材料之类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蛊人祖宗都坐不住了，要去。 　　报名的人太多，要不了那么多人，于是张继平便在内门广场设比试场，选拔录用，挑战斗力最强的那些进去。 　　这也算是场宗门大比了。平时窝着不出来的蛊人祖宗都出来了，各山、各城、各峰实力拔尖的人，但凡能赶来的全来参加选拔。看热闹、观摩战斗学习技术经验的也都来了。内门广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柳雨原本在云海玉阁帮着张汐颜处理海鲜，把要布阵的龙骨取出来，可看内门广场实在太热闹，坐不住，也跑去围观。 　　她知道自己这个神当得有点水，战斗力成渣，也想旁观学点战斗本事。 　　她用幻术把自己隐藏起来，大摇大摆地坐在蛊道宗大殿房顶上，俯瞰下方的比试台。 　　参赛的人太多，于是同时摆了十个擂台，两个擂台是挑守卫的，八个擂台是挑巡逻弟子的，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围观的人看得那叫一个入迷。 　　柳雨则是：？？？ 　　四个蛊人祖宗分在两个擂台上打架，明明看起来他们已经像是用尽了全力，可柳雨怎么觉得他们像公园老头老太太练太极，那叫一个慢哦，看着她都替他们急。尸怪的速度能甩他们八十条街。就这些，去尸怪秘境里当安保？确实不是去送菜和白拿工资的？ 　　他们放出本命蛊，蜘蛛、蜈蚣都出来了。它们不仅长出了翅膀，还会玩变身，变出好几个幻身来迷惑对方。 　　明明他们打得那么认真，柳雨看起来却总觉得他们像在过家家。 　　她万分怀疑，这真的是张汐颜教出来的？ 　　张大佬很溜的呀，教出来的人门不至于菜成这样吧。 　　柳雨悄悄传音张汐颜，“你教徒子徒孙的时候是不是藏私了？为什么蛊道宗的人看起来那么水？” 　　张汐颜不太明白，问：“什么意思？” 　　柳雨把自己看到的景象以幻术呈现在张汐颜的面前。 　　张汐颜说道：“你是蛊神，是花神蛊修炼成神。你与那些蛊，好比天龙族跟鱼虾一样，有着天生的种族差距。在不周山，人族属于凡属，处于食物链底端，没有强悍的体魄，没有与生俱来的神通，你现在看到的才是正常的人族，我和游清微才属于人族中的异类。我与前世融合，实际上应该算是巫族。游清微的爷爷逆天改命夺了路无归的造化，游清微天生天眼、拥有蛟龙之力，算是地灵族。” 　　柳雨只觉压力山大，真担心她跟张汐颜加起来都带不动弱成这样的蛊道宗。她说道：“人族中应该还是有惊才绝艳的奇才的吧。” 　　张汐颜说：“蛊道宗里惊才绝艳的奇才都在你面前了。以凡人之资只用了三五百年时间便修炼到化灵境，这相当于一只普通的动物只花了三五百年时间便修炼成能够化成人形的大妖，已是极为不凡。有蛊人短短千余年便已经修炼到神窍境，超脱了肉躯的生死。” 　　柳雨看着这些天纵奇才打着慢动作比试，阵阵心塞：任重道远啊。 　　她对张汐颜再次充满钦佩。张大佬独自拉扯起这样一个宗门，是真的相当牛掰。 　　柳雨看了一会儿他们比试，对蛊道宗弟子的实力再次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后，便回到云海玉阁，帮着张汐颜处理海鲜，取天龙骨做布阵材料。 　　以他们的实力，尸怪秘境一旦出现差池，那绝对是灭顶之灾。 　　柳雨忽然间便有自己也成为了大佬的认知和觉悟，也突然间感受到了肩上挑着的担子。 　　蛊道宗弱吗？特别弱。可这是她俩的立足地，自己的地盘，离开这里，那都是别的族类的地界，她们是外来的另类，在这里才能找到那么些归属感。 　　张汐颜见柳雨出去晃了小半天回来，态度都变了，连处理海鲜都变得认真起来，有点不习惯，还有些好奇，问：“你这是突然要发奋图强了？”不偷懒耍滑了？ 　　柳雨悠悠地瞥了眼张汐颜，用鼻腔里发出一个哼声，继续抽取天龙骨。 　　张汐颜取了两条天龙的脊椎骨，便攒够了布阵材料。 　　她趁着宗门内选拔比试还没结束，带着柳雨先去把尸怪秘境的出入口修建起来。 　　如果是她俩进出，抬手就能封住洞口堵住里面的尸怪，可对蛊道宗弟子来说，那就难了。 　　如果尸怪秘境的出入口直通蛊道界，一旦里面的尸怪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张汐颜在通道口外面接了一座栈桥，从尸怪秘境出来便踏上栈桥。栈桥两侧布上结界，如果有谁强行破开栈桥上的结界跳出去，也不会落到蛊道界，而是卷进次元界乱流中。栈桥的尽头是一座悬浮在黑暗之地的浮山，这里与外界隔绝，以宝船往返。 　　这样做虽说会增加运输和交通成本，但安全。 　　她忙完这些，张继平他们把人都安排好了。 　　矿厂仅巡逻弟子就派了三千人，矿工数万。蛊道宗调动了所有能够进入次元界乱流行驶的宝船，连人带物资装上，运往尸怪秘境的中转站矿山码头。 　　如今的矿山码头只是张汐颜随手挪来的一座荒山，连防御阵都没有，码头上也只有一座从黑暗中延伸过来的栈桥。这栈桥跟狩猎城通往各个秘境中的栈桥毫无区别，蛊道宗的人早已见惯不怪。 　　他们都是出习惯宗门任务的，抵达后，根据先后下船顺序熟练地排好队，等着进入秘境。 　　张汐颜和柳雨从座驾下来。 　　蛊道宗的人见到他们，齐刷刷地跪地行礼，“拜见老祖，拜见柳雨巫神。” 　　好几万人同时跪拜和发出呼声，声势极其浩大。 　　张汐颜出席过多次门派大典和比试，对此早已淡然。 　　柳雨吓了一大跳，看到这乌泱泱的人群，当场傻眼，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当即摆正站姿，昂首挺胸，走路都添了几分气势。 　　张继平和张娇妍从其它的宝船上下来，带着一众老组级别的蛊道宗的人到了她俩身边。 　　张汐颜对他们说道：“我和柳雨先进去，你们慢慢跟上。”她又对柳雨叮嘱句，“出入口处就是尸怪秘境的神庙，应该还会有尸怪，交给你。” 　　柳雨应下，跟在张汐颜的身边走到栈桥的尽头，便见到一扇眼熟的拱形门。 　　拱形门上闪烁着符纹，给柳雨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是用来阻止尸怪们出来的。她见到张汐颜迈步走了进去，便跟了进去。 第154章 　　尸怪秘境里黑漆漆的连点光都没有, 一片死寂。 　　原本聚集在神庙的尸怪也不见了踪影，多年无人进来这里，使得建筑物都蒙上层荒废的气息。 　　柳雨站在尸怪秘境的神庙台阶上, 只觉浑身不舒服。她在外面，如果不是自己想走路，那都是飘在空中的，身轻如风, 自由自在的想怎么飞就怎么飞，进入这里便如有一座山压在身上, 又似脚下充斥满巨大的引力，最多只能贴地飞，感知也非常受限。 　　她已经习惯一眼扫过, 隔着好几十里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情况, 如今只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张汐颜打量眼四周, 说：“这里久无祭祀供奉, 没有食物, 尸怪们应该都去别的地方了, 而且我们之前在天凤族那一战, 拉出去太多尸怪, 使得它们的数目大量减少, 想必很难再见到曾经的盛景了。” 　　柳雨心疼她的免费矿工。 　　张娇妍跟在她俩的身后踏进尸怪秘境只觉重如山岳的力量骤然压下, 膝盖受不住地, 重重地磕在地上, 跪了。 　　张汐颜和柳雨听到声音，同时回头。 　　柳雨差点脱口说出句免礼, 好在一眼瞥见张汐颜侧身避开没敢受张娇妍的跪礼,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张汐颜怕张娇妍被后面进来的人踩到, 赶紧把她拉开，没敢扶张娇妍起身。这种情况下，只能让张娇妍自己适应后慢慢站起来，贸然去拉她，便跟去被大石头压着的人没区别，弄不好就会把人拉伤。 　　张继平紧随其后，一脚迈起来先打了个踉跄，朝脚下看去，瞥见旁边跪着的张娇妍，不则得侧目。啧，这怼天怼地没事掀祖宗的棺材板的横人，有多少年没跪过了，竟然跪在这了。他没说话，但那眼神活脱脱地写着：张娇妍，你行不行啊。 　　张娇妍直接无视了二代祖宗的眼神，运转全身真气，站起身。 　　柳树进来了，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骨裂声响，张嘴噗地喷出一口血箭，口鼻中都在往外渗血。 　　张汐颜抬手一拂，渡过去一道真气护住他的心脏等重要器官，便转身踏出尸怪秘境，正好跟刚迈步进来的内门阵法房大掌房撞上。 　　刚进去的那几位，哪一位都是大掌房冒犯不起的，当即连退好几步，连声告罪。 　　张汐颜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她从芥子石中取出布阵材料，迅速烙刻上阵纹，又炼制了一下临时阵盘，在栈桥上布下个临时法阵。 　　这法阵是模拟尸怪秘境里的禁锢法阵，从踏上栈桥开始便会受到法阵的压制，越靠近尸怪秘境入口压在身上的重量越大，走到栈桥上的人，每迈一步都要更加费力，迫使他们运转全身真气去保护自己的身体。 　　这法阵一成，栈桥上的所有人都跪了，一些修为低的更是当场吐血，受伤不轻。 　　张汐颜传音道：“坚持不住的，暂时退下栈桥，切忌逞强。这不仅仅是采矿，更是进入一个远超你们实力的炼体秘境，神级的炼体秘境。” 　　张汐颜的道行高，身板又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死磨难的打熬，无论是恢复程度还是耐受能度都远非常人可比，去到神级秘境也只是略感压力有点行动不便。 　　柳雨修炼成神，见识、法术、实战经验等软实力方面欠缺，显得水，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神体，全身上下最货真价实不水的就是身体素质了。 　　她俩的境界太高，对普通人的承受能力的预估难免出现偏差。 　　虽说知道普通修炼者进入尸怪秘境会遭受到极大的压力，估计要适应很久才能动弹得了，也做好占下神庙先让他们慢慢适应，她俩提前去布阵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连蛊道宗里排前几的张娇妍都跪了。 　　巫族的修炼方式，原本就是偏向于炼体，修炼蛊道，泡药浴养伤淬体更是常规操作，从身体的结实程度上来说，蛊道宗远超其他修炼者，这也是张汐颜敢让这么多人跨境界去尸怪秘境挖矿淬体的底气所在。 　　柳树进去直接吐血倒地，好在伤势不重，以他为参照，给门下弟子一些时间适应，应该能够承受得住尸怪秘境的强度。 　　毕竟，尸怪秘境原本是为淬体而建造，不是用来防贼杀敌的，自然也会考虑到人体的承受程度。 　　他们受伤，并不是因为承受不起压力，更像是潜水者突然从陆地进入水下三四十米，前后巨大的压力差让身体连个缓冲都没有，导致受伤。 　　张汐颜不喜欢啰嗦，直接把栈桥建成缓冲过渡地带，让进入者的身体有这么一个缓冲过程，便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至于他们要花多少时间走过这栈道，便全看他们各人了。 　　张汐颜布好阵，回到秘境中时，张娇妍已经站起来走动，挥胳膊抬腿的正在慢慢适应。 　　柳树坐在台阶的一侧打坐。这样，既不会被后面进入尸怪秘境的人踩到，又在柳雨、张继平他们的视线内，避免哪里突然冒出句尸怪把他给撕碎了。 　　进为张汐颜在外面布阵跪倒一大片的缘故，最先进阵的都是身板比其他人更强壮、道行比其他人更高的蛊人。 　　蛊人进入阴煞之气浓郁的尸怪秘境，如鱼得水，经历过刚进入时的一点小小的不适应，便跟张娇妍一样活动筋骨，等着后续安排。 　　张汐颜对柳雨说道：“你把这座山头都翻找一遍，把尸怪都赶到别的地方去。” 　　柳雨问：“躺尸的那些呢？” 　　躺尸？张汐颜愣了下才明白过来柳雨指的是那些还在养尸阶段没有正式起尸的那些半成品尸怪。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那自然是一把火烧了或者是扔去喂蛊虫解决掉，在这里就是柳雨的储备矿工，不要钱的劳动力。张汐颜说道：“换个地方。” 　　柳雨应了声：“好。”又叮嘱张汐颜一句，“你小心点。” 　　张汐颜点头，说：“放心吧，你也当心点，尸怪秘境里的阴煞鬼物多，很可能除了尸怪还会有其它厉害的东西，不要大意。” 　　柳雨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跑去抓她的免费矿工。 　　张汐颜也开始忙着布防御阵。 　　如果是在外面，她飞到空中，把刻好符纹作为阵基地的天龙脊椎骨取出来，以法术打到阵位处即可。可是在这里飞不起来，也施展不了法术，只能全靠蛮力。 　　她步下台阶，往下走了大概三四十阶便到尽头。台阶尽头是一个石砌的台子，旁边有一个残破的凉亭，正好能看到山下的风景，在当年可能是个观景台或者是看守出入口的人在这里休息的地方。 　　她从芥子石里取出一根刻好符纹的天龙脊椎骨。 　　那截天龙脊椎骨有一人多高，她对准阵位，用力一掷，天龙脊椎骨飞出去准准地落在阵位处。 　　她跳下观景台走过去，把天龙脊椎骨立起来，再翻身踩到脊椎骨上站着，右手握拳，大力地一拳砸下，天龙脊椎骨便被她打进了地里，形成的冲击力将周围的土石都掀开了，扬起漫天尘埃。 　　她第二拳落下，便收敛了力道，将拳头打出来的坑控制在直径一米的范围内。 　　随着张汐颜一拳接一拳砰砰地砸，天龙脊椎骨便被似被锤子叮叮叮敲打的钉子般陷进了地里，只在地面上露出一个宛若深井般的坑，井壁四周的土壤层结实得仿佛被夯实过。 　　她往下打了没多久，便到了岩层。碎岩石没有土壤那么好夯实，会掉，张汐颜又变得像地鼠般埋在碎石里继续往下打天龙脊椎骨。 　　张继平看得人都傻了，蛊道宗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 　　实在是，在他们的认知里，张汐颜一直是高住云海间不沾烟尘的高高在上的形象，是搬山移海法力通天的存在，如今布阵，竟然是这么简单粗暴灰头土脸的…… 　　虽说她没有灰头土脸的，有护体真身隔阻尘灰，但那在地里跟钻井式的样子，实在是跟平日里相去甚远。 　　张娇妍倒是一片淡定。 　　早年，刚到不周山的时候，她们几个穷得跟乞丐式的，狼狈的时候多了去。 　　张汐颜一直把脊椎骨打到山底下的气脉中，有气相连，法阵才能活，不然就得烧灵晶。蛊道宗可烧不起这灵晶，而且，矿厂烧灵晶布阵，疯了吧！ 　　她打好这根基地后，又攀着边上的岩石，硬生生地从碎石堆里往上爬。 　　得亏现在道行高，有护体真气隔绝头顶上压下来的碎石重量，不怕压，不然，还得派人挨个凿井。 　　蛊道宗不缺这点人力，眼下缺的是时间。 　　这么多人进来，很容易把附近的阴煞鬼物、尸怪等东西都引来，这些弟子的道行又低，哪怕是眼也不错地盯着，都容易出事。附近全是矿脉，岩石都是灵晶矿脉独有的岩石，不仅阴煞之气重，且非常坚硬，矿铲、矿锹大力挖下去，一次也只能挖下来一小块，开凿起来过于费力。 　　她自己动手，用不了多久便能把阵布好。 　　阵法堂的大掌房见状，赶紧带着人过来，表示这种事情不劳老祖亲自动手，他们来。 　　张汐颜拒绝了，吩咐法阵堂的人先把隔绝阴煞之气的法阵布起来。 　　进来的蛊人只是少部分，正常人居多，过重的阴煞之气对他们的身体损伤极大，这里作为出入场所、居住区兼避难点，会常期有大量的人停留，不布阵不行的。 　　张继平回过神来，把进来的各房掌房、大长老都叫过来，让他们赶紧干活。这神庙该修补的地方修补好，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尸骨清理干净，巡逻和守卫赶紧忙起来，把周围的阴煞鬼物、尸怪都找出来，清理掉。 　　张汐颜打好三根脊椎骨后，便觉察到周围有异，有尸怪闻着进来的人味，从别的地方过来了，且数量极多。她大感诧异，柳雨呢？ 　　她能感应到柳雨就在附近不远，不过受禁锢限制，也只能感应到大概位置，没法联系上。 　　张汐颜只能先到神庙广场前坐镇，让他们赶紧组织起防御。 　　法阵房的人当即带着蛊道宗弟子摆阵盘布阵，同时对付阴煞鬼物、尸怪的法宝也都准备上了。 　　张继平直接从芥子石里取出一艘宝船，开启了宝船上的防御大阵以及攻击大阵。 　　张汐颜盯着宝船，心说：“灵晶不要钱的吗？天天哭穷，这会儿不穷了？” 　　宝船上的法阵骤然间亮到极至，紧跟着，一束直径一米多粗的光线从宝船里咻地飞出去，落在山脚下尸怪扎堆的地方，炸开，爆炸的威力席卷周围近千米范围，震得大地都在颤，声音传出极远，把尸怪都震住了，纷纷停下来，扭头朝着爆炸的地方望去。 　　张汐颜也被震住了，心痛如刀绞。 　　灵晶炮！那一击下去，几千两灵晶没有了！ 　　她传音张继平，连名带姓一起叫，“张继平，穷！”二代祖宗，见鬼去吧，我现在只想以上辈子的身份揍败家儿子。 　　张继平悄声回道：“阿娘，这么多尸怪过来，又有这么多实力微弱的内门弟子在这里，一旦尸怪过来，必然出现死伤，刚跟天族打完仗，我们的弟子折损严重，实在损失不起了。” 　　张汐颜说道：“我还在这里。”她的话说完，就见到柳雨出现在炮击的地方，看了眼附近后，便又飞快地朝神庙这赶回来，顿时沉默了。行吧，把柳雨给轰回来了，就当鸣炮示警了。 　　张继平默默没敢再放第二击，但仍旧开启着法阵，准备着随时出手护住门下弟子。 　　柳雨双脚贴地，连飞带跑，一路飞快地赶回来，试图收拢沿途遇到的尸怪，把它们赶往其它地方，但这些尸怪似乎饿得狠了，闻着神庙飘来的活人味道，满脑子里只剩下吃人和喝人血的念头，不要说是尸王让它们走，亲祖宗来都没用。 　　她的速度比尸怪们快，抢先回到神庙来到张汐颜的身边，说：“神庙的人太多，活人味道太重，尸怪都疯了，叫不走。” 　　张汐颜说：“你把金甲尸怪找出来，以幻术入侵大脑暴力摧毁它们的意识和感知。其余的尸怪，会有养蛊的弟子放蛊入侵它们的大脑和神经控制它们。实力一般的尸怪，放进来，让他们练手。” 　　柳雨应道：“行，我马上去办。”她顿了下，问：“那回头还能拉来挖矿吗？”说完，便想到要是这些尸怪不受她控制，那也没法挖矿了。 　　张汐颜说：“用蛊操控和用幻术操控的区别不太大。不然，你可以放子蛊去侵占尸怪的大脑试试。”她又叮嘱句，“这个别用在活人身上，这犯门规，属于大忌。” 　　柳雨点头应下，当即放出子蛊去收金甲尸怪。 第155章 　　神庙有大量活人在这里, 吸引来的尸怪和各种阴煞鬼物只会越来越多。 　　张汐颜想锻炼门下弟子，就得放手让他们自己去经历战斗磨练成长。 　　此次进来，他们带上充足的物资, 受伤了有丹药治疗，有法阵房的人布下防御大阵供他们休息，还有张继平开着宝船压阵，准备可以说是非常充足。 　　张汐颜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尸怪连神庙都没靠近便先行出手替门下弟子扫清危险。 　　她把柳雨安排出去后，自己便继续忙着布阵, 同时留心神庙附近的动静, 以防出现什么厉害的阴煞鬼物或尸怪，给他们来个全军覆没。 　　最先赶到的是金甲尸怪, 大概有十几只。它们刚抵达山脚便遇到了柳雨放出去的小花瓣形状的子蛊，便遭遇到大量的子蛊从口鼻耳朵钻进头部，失去自主能力。 　　柳雨以往使用的篡改记忆制造幻觉的方式控制不了这些极度饥饿的金甲尸怪, 便试着以子蛊侵占尸怪的大脑驱使它们。她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方法，且大脑神经极为复杂, 一时间有些摸不着门路，只能一点点摸索试验。 　　十几只金甲尸怪全部倒地，不时地像受到什么刺激般头部或肢体动一下, 又或许突然发疯般跳起来蹦跶几下又摔倒在地，又或者是原地转圈、手舞足蹈之类的，行为极为怪异。 　　其余的尸怪同样遭遇到蛊道宗弟子释放出来的蛊。 　　蛊道宗弟子养的蛊五花八门，以虫类居多, 但也有不走寻常路的以走兽、飞养为蛊, 更有把自己炼成蛊的, 也就是蛊人。进来的这些蛊道宗弟子养的蛊, 比第一批赶到的尸怪数量多得多，他们放出来的蛊几乎很快便爬山了神庙周围，使得这地方宛若一座虫山。 　　有体型巨大的蜘蛛、蜈蚣，有成群结队的飞虫，有浑身散发着剧毒宛若鬼物的鸟类，各式各样，层出不穷，原本来觅食的尸怪们顿时落进了蛊虫堆里，遭到了虫子的啃食撕咬，在原地拼命扑腾。 　　尸怪们中毒倒地，沦为了蛊虫的食物。 　　又或者在抓狂中，被虫子钻到身体里从内至外慢慢啃食殆尽。 　　柳雨从来没有见过蛊道宗弟子放蛊，更没见过漫山遍野都是蛊虫的景象，看得连操控金甲尸怪都忘了，悄声传音张汐颜，“你们蛊道宗弟子这个样子真的不是邪魔歪道吗？” 　　张汐颜传音问道：“什么叫我们蛊道宗？你不是蛊道宗的？” 　　柳雨说道：“勉强算吧。” 　　张汐颜轻轻地哼了声，说：“在这里没有正邪之分，只有胜者为王。”她说完又想起人间地界。 　　生在和平年代，长在阳光下，半夜下班都不需要担心什么，在庚辰找上门来之前，她一直过着安稳自在的日子。那时候，最害怕是鬼，哪怕平时见不到鬼，想着有鬼都会怕。如今，整个鬼界见到她都得下跪行礼叩拜。 　　张汐颜只略微失了失神，便继续捶天龙脊椎骨布阵。 　　尸怪一波接一波地来，越来越多，但几乎都倒在了通往神庙的半山坡上。 　　无数的尸怪倒地，它们的身上爬满毒虫蛊物。 　　蛊物在吞食尸怪的同时，又会发生相互吞噬和抢夺食物的情况，一些厉害的蛊物抢到尸怪体内的内丹，又或者是杀死了其它的蛊将其吞噬掉，迅速进阶。 　　蛊的实力超过蛊主时，便会有噬主的情况发生。 　　好在蛊道宗的弟子们都习惯了这种情况，也早有准备，暂时脱离战场先行将发生反噬的蛊进行镇压后，还能随着蛊的进阶也跟着提升一大截实力。 　　原本对着尸怪还有些害怕的蛊道宗弟子，在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后，心态也发生了变化，美得仿佛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战斗起来愈发的积极。 　　柳雨刚开始看热闹，觉得蛊道宗弟子有几把刷子，不错，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了：免费尸怪矿工都快让蛊道宗的这些养蛊的弟子吃完了。 　　可她看到好多弟子都进阶了，实力大增，又想到张汐颜为了壮大蛊道宗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在心里挣扎了两下，忍痛割爱，还是把尸怪们放去喂了蛊道宗的，同时，力图不放过一只金甲尸怪，但凡见到了，全部刨到自己碗里来，以免全当了蛊食，那就亏大了。 　　到张汐颜布完阵的时候，柳雨抓到了五十多只金甲尸怪。 　　附近的尸怪几乎都赶来了，又全部倒下了，基本上已经看不到新的尸怪到来。 　　先进来的蛊道宗弟子们，吃肥了一波大的，那些实力稍低或者是速度稍慢的，错失良机，进来后直扼腕。哪怕他们看到半山腰上还有很多死去的尸怪没被啃食完，也不敢放蛊去吃那些尸怪。如果放蛊去吃别人放蛊咬死的尸怪，等于抢夺同门的斩获，是要被门规处置的。只能看谁斩获有多的，商量着拿东西兑换些，也好给自己的蛊进进级，自己好提升下实力。 　　神庙内外聚满了蛊道宗弟子，热闹非凡。 　　张汐颜扫了眼进来的蛊道宗弟子，见他们要么还在试应环境，要么已经到报道处去排队等着分组，一切有条不絮，便没再过多关注，到山脚下的一块大石头旁找到柳雨。 　　柳雨的面前躺着五具金甲尸怪，已经气息全无，死得不能再死了。 　　张汐颜诧异地问道：“不是要抓免费苦力矿工么？怎么给弄死了？” 　　柳雨满脸郁闷地叹口气，说：“不是我要弄死它们，是……”她挥挥手，说：“你自己看吧。” 　　张汐颜放开感知扫向地上的几具尸怪尸体，赫然发现它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完好的，但是头部组织被子蛊啃食得不成样子，神经损毁最为惨重，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她扫了眼离得稍远些的金甲尸怪，有没死透的，但几乎全部惨遭重创。 　　柳雨问张汐颜：“这些金甲尸怪还有救吗？” 　　张汐颜说：“如果是以花神蛊来操控，没有救的价值。倒是可以用傀儡术驱动它们，但用傀儡术接拼它们进行操控，不如炼制全新的傀儡，材料便宜，操控起来更为方便有效。” 　　柳雨沉默了。 　　张汐颜安慰道：“卖了这些金甲尸怪，够你雇好多矿工了，比金甲尸怪更听话，干活更卖力。” 　　柳雨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拿去吧，送你了。” 　　张汐颜叫来张继平，让他收手这些金甲尸怪，说：“你把这些金甲尸怪折算成矿工、巡逻、守卫和法阵师派给柳雨，法阵房那边派石劲松过来。” 　　柳雨问：“石劲松？什么人？” 　　张汐颜说：“法阵房大长老，他在法阵一道上颇有天分，阵法造诣在法阵房是最高的，战斗力排蛊道宗前十。”柳雨不懂法阵，得派个懂行的替她镇在那边。 　　张继平应下。 　　神庙下面就是矿脉，采矿从便神庙所在的山脚下开始，沿着四周朝外开采，先从贴近地表部分的挖起。 　　张汐颜修建的防御大阵覆盖神庙所在的整座山头，作为大本营。 　　余下的便是法阵房的人，在大本营之外，布置矿井的防御法阵和临时营地的防御法阵。 　　几万矿工，不可能挤在一起从同一个矿井下去，都是分成不同的矿区进行开采。 　　法阵房的人手有限，于是，优先安排给柳雨，先把她的矿区开起来。 　　柳雨顿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跟着去看他们怎么采矿。 　　她到了山脚下，走出去不到十里远，来到一处凹地。 　　法阵房的取出阵盘和布阵材料，便开始布阵。 　　矿工们、巡逻队和守卫们也到了。 　　巡逻队跟守卫们在四周巡逻，又逮不了少阴煞鬼物。 　　矿工们则抡起矿锹、矿铲便开始干活。他们先把地表的土铲开，清理出一个直径约有十米的区域，之后便往下挖。挖出来的土，往旁边一堆，完事。 　　地下挖出不少阴煞属性的植物，有些像是没什么价值的野草，被随意铲到一边，有些约摸挺值钱的，矿工特别开心地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惹得旁边的人阵阵眼红，挖得更卖力了。 　　他们往下挖了大概三四米，便到岩石层了。 　　这时，法阵房的人过来沿着土坑壁一块块地往下安装金属铸成的刻满符纹的板材。这些板材严丝合缝地接拼在一起，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大圆柱。 　　圆柱刚合拢，空气中传来类似“嗡”地一声震颤声响，淡淡的光华从圆柱中溢散出来，不仅把柱子内部的矿井覆盖住，还朝着四周扩散，将周围几百米的范围都罩在了里面。 　　张汐颜告诉柳雨：“这个不仅是防止塌方，更是为了出现矿里伴生的鬼怪之类的东西出来。” 　　法阵房的人把阵布好后，便撤了。 　　两队矿工下去，开始挖岩石。 　　岩石的硬度非常大，矿工每次挥矿锹都只能砸下拳头大小的一块，修为低点的，挖下来的还没拳头大。 　　两队人，围在矿底，背对背，朝着旁边开始挖。 　　挖得那叫一个慢哟。 　　旁边，一个接一个地矿井建起来了，矿工们卖力地在矿井里挖着石头。 　　柳雨看着都替他们急，问张汐颜：“就没有钻井机吗？” 　　张汐颜说：“钻井机好造，启动钻井石要灵晶。”人力最便宜。 　　算了，当我没说！柳雨蹲在原地，手托下巴，看着他们挖矿。 　　原来挖矿是这样子的呀，毫无技术要求！ 　　突然，一名矿工大喊声：“我挖到了！”说话间，奋力地挥起铁锹飞快地挖凿。 　　柳雨顿时来了精神，抬眼望去，赫然见到岩石中出现一块不规则椭圆形形状的石头。这石头大概有冬瓜那么大，挖出来的大概只有巴掌大的一块，但它的表皮跟岩石明显不一样。 　　旁边的矿工看了眼，也是大受鼓舞，顿时挖得更快了。 　　这才刚下矿，就挖到了！ 　　有东西啊！ 　　发了啊！ 　　柳雨起身凑到矿工跟前，说：“我来！”你挖那么慢！她拿起那矿工手里的矿铲，用力地一铲子下去，双手震得发麻，同时听到金属断裂声响，矿铲头飞出去了，挖铲挖掘处岩石四散飞溅，连下面挖出来的那椭圆形的石皮都被凿裂了。 　　那矿工的表情顿时裂了：我的矿铲！我挖到的东西！ 　　不过，巫神柳雨亲自动手挖，还是用他的矿铲挖的。矿工很快收拾好表情，又递了把新的矿铲给柳雨。 　　张汐颜见状便知道，里面肯定不是鬼灵晶，或者不是一般的鬼灵晶。 　　柳雨收敛了力气，挥起矿铲继续挖。 　　力气小了吧，挖得慢，力气大了，矿铲又断了。 　　她连续挖断人家三把矿产，见到那矿工心疼得脸都抽搐了，默默地让出位置，说：“你来挖吧。”摸了块拇指大小的灵晶递给矿了，赔了人家的矿铲。 　　那矿工连声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表皮继续挖。 　　矿工挖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它挖出来，他伸手去抱，没抱动。 　　张汐颜问柳雨：“要切开吗？” 　　柳雨说：“切！” 　　负责记账的管事已经拿着本子和笔过来了，给那位矿工记上了数。 　　矿工只是来卖力气的，不管挖出什么，都是按照原石算。挖到的原石什么都没开出来，也得按照原石大小给奖励。同样，开出任何东西，也都跟矿工没关系。 　　一位专门切灵晶矿石的工匠，把那块挖出来的原石抱出坑，拿到旁边刚搭起来工棚中。 　　开原石不在矿坑里，而且不知道会开出来什么东西，一般都是不让外人看的。 　　工棚里只留下工匠、柳雨和张汐颜。 　　法宝顺着柳雨挖开的裂缝小心翼翼地连削带凿。 　　他往下凿了大概有半掌深，便有浓郁的阴煞之气溢散出来。 　　张汐颜立即确定挖到的不是鬼灵晶。鬼灵晶凝成晶体状，不会有这么重的阴煞之气往外溢。 　　工匠开凿得更加小心，一点点地把石皮剥开，不多时露出一团软呼呼的肉状物。 　　张汐颜看向柳雨的眼神都不对了：我俩换块矿区吧！ 　　柳雨伸手戳了戳，说：“软的？这什么东西？居然从岩石里长出来。” 　　张汐颜说：“鬼太岁，肉灵芝的一种。阴煞属性的鬼物吃了它，能直接长出肉身，并且直接脱离妖的范围成为灵属，比修炼千年还管用。” 　　柳雨问：“很值钱？” 　　张汐颜点头，说：“很值钱。我也不知道什么价，以前没见过，也没见谁卖过。天材地宝级别的！” 这算是开张就有个好彩头，挺好！ 　　柳雨大方地说道：“送你了。” 　　张汐颜笑笑，说：“你忘啦，矿里出来的东西，得分成给蛊道宗，并不全部都是你个人的。” 　　柳雨：“……”突然好心痛！ 第156章 　　张汐颜瞧见柳雨那满脸心痛的样子, 不禁莞尔，安慰道：“天材地宝也分等级。这鬼太岁属灵宝级别，对化灵境以下的修炼者有奇效, 若是我俩自己用，则只能作为疗伤辅药，有其它替代药可用，未免有些浪费。” 　　猪蹄从外面钻进来，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肉灵芝扑过去。 　　张汐颜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猪蹄, 再切下指头大的一小块鬼太岁给它, 说：“解解馋就成了。” 　　猪蹄小小的嘴叼着那小块鬼太岁，心满意足地哧溜一下子飞走了。 　　张汐颜看着猪蹄飞去找张娇妍, 落在三姑奶奶的肩膀中吭哧地吃着鬼太岁，眼眸里一片柔软。猪蹄是她前世父亲的本命蛊，父亲不在了, 猪蹄为父亲守了五千多年墓，来到不周山又陪伴了她一千多年, 七千多岁的老蛊虫祖宗，心智却仍像个几岁的孩子，连化妖都难, 却总在她生命危急的关头用自己的性命守护她。 　　不周山生存不易，身边有亲人，有爱人相伴，也有了能够安身立命可以长久经营的立足地, 亦算是圆满了。 　　张汐颜回过头, 定定地看着柳雨, 真想跟她永远的长相厮守下去。 　　柳雨可喜欢张汐颜这样子看自己的眼神了, 亮亮的，软软的，像能照进人的心坎里。 　　她俩四目相对，气氛正好，张继平一头扎了进来，很是激动地喊：“阿娘，这里的鬼灵晶出产量和质量都好到离谱，比想象中……”他话到一半，见到自家阿娘和柳雨齐齐扭头看过来，那眼神怪怪的，不由得一愣，心说：“我打扰到什么了吗？”再一看这两人站的距离，也不像在发生什么的样子。况且，这是工棚！他便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继续说：“我还从来没见过挖开土层就采到原石的，我连切好几块，开出来的鬼灵晶不仅块头大，纯度也高。” 　　张汐颜想到她跟柳雨遇到的那只产自鬼灵晶矿的大鬼，心说：“连那种伴生鬼物都有了，这矿能不富吗？” 　　张继平说完，一眼瞥见切割台上摆放的鬼太岁，定定地看了好几眼，又伸手摸了摸，不确定地问：“阴煞属性的太岁肉灵芝？鬼太岁？” 　　张汐颜点头，说：“可以炼制涅槃丹，供身死但元神魂魄犹在的弟子重塑肉躯。”这么大一块，够开十几炉，每炉出丹大概二三十至百余枚不等，能助很多中低阶弟子重塑血肉之躯。 　　虽说元神魂魄犹存可以修炼鬼道，但路会难走很多，而修炼路上多一道坎、多一道瓶颈，有时候差一步台阶、临门一脚迈不过去，境遇便是天差地别，甚至可能是生死之别。 　　张继平“哎”地一声应下，当即取出绘有封印符纹的玉盒，小心翼翼地把鬼太岁装进去。 　　张汐颜问：“之前你给柳雨安排矿工，又从她这里划了分成过去？” 　　张继平闻言便知道亲娘这是要算账了，当即说：“总不能让蛊道宗白出人出力，法阵房的首席法阵大宗师都派给她了。” 　　张汐颜说：“一项买卖收两次钱不合适，你今天还收了她好几十具金甲尸怪。” 　　金甲尸怪全身都是宝，那身血肉比鬼灵晶还值钱，特别是尸丹，都够他这种级别的用来冲击境界提升实力了。张继平舍不得把金甲尸怪退回来，说：“要不，我折现？” 　　柳雨说：“我守着鬼灵晶矿，缺你那点灵晶？”她拿出跟张继平拟定的契约卷轴，说：“重新签下分成呗。” 　　张继平很想扭头就走，但不敢，跟柳雨把现在的这份契约作废，重新签了份新的。他签完后，小声问了句，“阿娘，儿子亲还是……那个亲啊？” 　　张汐颜：“……” 　　张继平假装什么都没问，抱着鬼太岁走了。 　　柳雨凑到张汐颜跟前，问：“张汐颜，儿子亲还是……那个哪个亲呀？” 　　张汐颜扫了下四周，没人，轻轻地在柳雨的唇个亲了下。这个亲，行了吧。 　　她没好意思继续留在这，转身往旁边的原石仓库去。 　　从挖出鬼太岁到现在，已经开工将近四五个时辰，仅这片矿区就已经建好二百多个矿井，且全部开工。 　　大量原石不断挖出来，矿工兴奋得都舍不得休息，挥汗如雨地拼命挥着矿铲。 　　矿车拉着刚出矿的原石运到原石仓，入库。 　　原石仓就在工棚的旁边，三十多个蛊人老祖宗分散在原石仓内外，把这里护得连只虫子都爬不进去。 　　张汐颜带着柳雨进去时，柳树正和几位管事聚在原石堆前面讨论。 　　众人见到她俩进来，齐齐行礼。 　　柳树问道：“听说别的矿区都开出了大量的灵晶，还有天材地宝，我们是不是也要开？”一般成色不太好的原石会拿出去卖。也就是俗称的赌石，别人花灵晶或灵玉买原石开，如果开出好东西，那叫开涨，有赚，甚至有血赚的，但当然，绝大部分情况下是血亏。 　　矿厂的工匠经手的原石多不胜数，开多了原石，多多少少攒下些经验，哪怕感知探不进原石，根据出原石的矿脉含矿量的情况，再加上对原石表皮颜色、重量等各方面评估，多少还是能看出些出不出好东西来的。有可能出好东西的，都自己开了，只有那种开出东西的可能性极差的才会拿出去卖。 　　柳雨说：“我先挑。” 　　她把里面含鬼灵晶纯度高、个头大的都挑了出来，又把里面有些稀奇古怪东西的也搬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原石矿的石皮能隔阻感知，起到封印作用，但这在柳雨眼里跟透明的没区别。 　　张汐颜指向柳雨单独放出来的三块，问柳雨：“拿走还是在这里开？” 　　柳雨说：“开吧。”蛊道宗有分成，自己不好拿走。账还是要算清楚的。 　　张汐颜指向另一堆，说：“那些也开出来，记账后我们带走。”她俩现在穷，身上总得揣些钱。 　　柳树安排随从把柳雨挑出来的那堆原石登记好以后都搬到切割原石的工棚。 　　他抱起柳雨挑出来单独放的三块原石中的一块，跟在柳雨和张汐颜的身后往切割原石的工棚去。 　　三块原石中，有一块大概有两米多长，一人多高，特别大的一块，是担任守卫的蛊人祖宗亲自去抬回来的。负责挑选石头的掌眼已经看过，都说这里面可能有好东西。 　　另外两块稍小，一块有合抱大小，另一块只有西瓜那么大。 　　张汐颜问柳雨：“先切哪块？” 　　柳雨指向最大那块，说：“先切这个里面有尸骨的。” 　　她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柳树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姑……姑祖宗，你是说里面有……有尸骨？您能看穿它？” 　　柳雨问：“很奇怪吗？” 　　柳树叫道：“发了呀，你可以去赌石……”话到一半咽了回去，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赌什么赌呀，人家是庄家。 　　张汐颜说：“开吧。” 　　三个切原石的工匠，原本正在小声商议怎么切比较好，担心万一里面有好东西切割不慎给切坏了。如今知道柳雨能看穿它，当即问柳雨怎么切。 　　柳雨说，“从上往下切吧，大概切下去一尺多深就能看到了。” 　　三个工匠一起动手，先切开表面的石皮，便露出了下面的岩石。它们往下切了不到半尺，黑色的矿岩中竟然隐约透露出黑褐色的颜色。这两种颜色极其相似，但它的纹路跟岩石不一样，像是渗在里面出现了花纹。有阴煞之气顺着纹路往外渗。 　　工匠们都是大师级别的，这种情况经常遇到，防御法宝佩戴在身上隔开阴煞之气继续下刀子切割。 　　他们再往下切了大概半个巴掌的破度，便见到浓如墨的阴煞之气紧紧地附着在岩石中。 　　三人饶是切过无数的原石，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但，手还是稳的！ 　　张汐颜喊道：“停！”她挥手，让他们退开。她走到岩石前，对着切开的地方，大力地一掌打下去，将岩石震碎的同时，布下结界将岩石里的东西裹覆起来。 　　岩石碎裂开，一口布满符纹的棺材露了出来。 　　年代久远，符纹已经失效，只剩下当初刻符纹留下的凹槽。 　　棺材的式样极为简单，以石头凿成，做工非常粗糙。四周雕刻有画，是祭祀场景。 　　无论是祭品、神灵，还是祭祀者，长相都极怪，已经超出张汐颜所知晓的巫族种族范畴，只能在现今种族中找到与他们依稀有些相近的族群。它们的站姿有点像人族，但头顶有角，背后有翅膀，身后有尾巴，一个个长得极为强壮，两条倒有点像牛马羊等蹄类动物的后腿。 　　张汐颜有点无语。挖矿都快挖成考古了。这是把人家的坟给挖出来了。 　　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里有禁锢封印，还有这么富的矿了，很可能这里是曾经某个强大的巫族的沉眠地。 　　张汐颜出于小心起见，她放出天眼神火防御，大力地一掌击在覆盖着浓郁的阴煞之气的石棺上。 　　棺盖飞落在地上，一股煞气冲天而起，但下一刻便被天眼神火释数吸收，露出里面一具由纯度高不含杂质的鬼灵晶骸骨骸骨，从形状看，应该就是棺材外侧画的供奉的神灵了。 　　石棺里只剩下骸骨、角、指甲等，皮毛血肉都变成了浓郁的阴煞之气积在里面。 　　不周山没有考古，也没有研究文物的说法，于是它的价值便只剩下鬼灵晶的这点。不过，这种纯度的鬼灵晶极其罕见，一副骸骨这么多，相当值钱了。 　　不说旁的，张汐颜冲击成神就能用得上。 　　剩下的两块，一块开出来的是黑色的散发着浓郁阴煞之气和恶臭味的膏状物。那味道臭得工棚里的人当场失去嗅觉，人都麻了。 　　柳雨用防御罩把自己封得严严实实，问张汐颜，“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张汐颜说：“没见过。” 　　柳雨问：“有价值吗？” 　　张汐颜说：“不确定，这让各房的人研究过才知道。” 　　最小的那块开出来一条鬼灵晶形状的虫子样的东西。切开原石后，里面是椭圆形的，酷似蛋的内部。这条鬼灵晶虫子体内还隐约有血丝，但没有生命气息。 　　柳雨看向张汐颜：大佬，求解，这又是什么？ 　　张汐颜说：“如果埋的年头再够久，再加上机缘够的话，里面那丝血气有可能化成活物，就会成为鬼灵晶矿中诞生出来的灵物、妖类，很稀少。” 　　柳雨问：“价值呢？” 　　张汐颜说：“按照鬼灵晶的价格算。它哪怕是变活了，化成灵物或妖，都不会太值钱。这血气太少，没有神性和灵力，能化妖都不错了，等级太低。” 　　柳雨顿时对开原石失去了兴趣。 　　突然，外面传来喧哗和惊叫声，是从一口矿井里传来的。 　　巡逻的和守卫几乎同时赶了过去。 　　柳雨抬眼看去，便见一只猫一般大的动物从矿里钻出来。它的外形酷似老鼠，但表面亮得跟岩石一个质感，极为坚硬，法宝打上去都破不开它的防御。 　　那个矿井里的两队矿工发现矿里有东西，吓得拔腿就跑，但仍旧遭到攻击，有几人受了伤，其中两人被咬伤遭到阴煞之气的侵蚀，又中了妖毒，受伤不轻。 　　张汐颜告诉柳雨，“这个鼠妖就是鬼灵晶矿里诞生出来的。”她的话音落下，鼠妖直接遁进了岩石中，消失了。 　　它的道行不高，但在这种有鬼灵晶矿脉的地方，特别能跑。 　　守卫、巡逻和矿工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化灵境修为的弟子都能打得过它，但是想抓它很难。矿工的修为太低，遇到它，就不太好了。出现这样的东西，这矿开采起来，死伤会很严重。 　　一般来说，见到这种东西，都不会再开采下去。可这矿，太富了！ 　　守卫、巡逻包括矿区管事都立即去向张汐颜、张继平禀报，询问是否继续开采下去。 　　张继平赶过来，只在那鼠妖出现过的地方见到它爪子留下来的痕迹。 　　这里的矿这么富，阴煞之气浓得修炼蛊道和阴煞属性的鬼修，吸着空气都能提升修为，在这里连修炼带挖矿，血赚。他是疯了才因为一只矿岩鼠妖放弃挖矿。他当即下令法阵房多炼制防御法宝和防御阵盘提供给矿工，等阶不必太高，材料不用太好，够抵御矿岩鼠妖就成。 　　这是很大一笔开销，但比起挖矿的收益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柳雨突然发现，张继平这个便宜儿子，有点她的风范。 　　张汐颜其实在那鼠妖冒头的时候能抓住它，但她没有出手。尸怪秘境这样的环境不知道滋生出多少鬼物、妖物，没了这鼠妖还会有其它的东西出来。她抓得了一只，不可能守在这里帮他们把所有的妖都抓完，将它留给他们历练挺好的，这样所有人都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在不周山生存，去到任何地方，保持警惕是活下来的第一要素。 第157章 　　蛊道宗的人自然不能让矿岩鼠妖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出来伤人。 　　抓老鼠嘛, 不一定非得上手抓，放耗子药、布陷阱，方法多的是。 　　矿岩鼠妖是从鬼灵晶矿脉中生出来的妖兽, 虽然不被张汐颜和柳雨看在眼里, 但蛊道宗的中低阶弟子对它相当看得上。首先, 妖丹自不必提，用来炼制成丹后, 能够很大地提升修为。这种鬼灵晶矿脉出来的妖物, 其骨骼多少都会有灵晶化的情况, 猎到后便是现成的灵晶到手。即使没有灵晶, 妖兽的骨骼也是布阵、炼制法宝的上好材料。这些全都是钱和修炼资源。 　　蛊道宗弟子在值岗时抓到的妖物，其中三成产物能归自己。值岗领工钱, 符箓、阵盘、丹药等一应开销都由宗门承担, 因此所得产物宗门占大头。 　　巡逻队为了赚外快，眼睛都绿了, 挖空心思去琢磨怎么把矿岩鼠妖诱进陷阱里。耗子药好弄，蛊道宗最不缺的就是毒和蛊，混在饵料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压根儿看不出来, 可难的是饵料怎么弄？ 　　没点好东西, 它不出来。 　　作为化灵境的弟子, 平时除了打点妖抓点鬼, 也没有什么足够吸引妖兽的天材地宝。即使有天材地宝，留着提升修为进阶或者是用来保命都来不及, 哪会用来钓耗子。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们思来想去, 琢磨一番过后, 决定把辛苦攒的用来冲击境界提升修为的丹药拿出来当诱饵。舍不得给丹药下毒, 回头还要服用的，避开放丹药的地方，悄悄地埋毒放蛊，再布阵把整片捕鼠区给围起来。 　　陷阱布好，留下示警和监视法宝，便撤了。 　　人留在这里守着，矿岩鼠妖很可能会觉察到有异，吓到不敢出来。 　　就连用来布陷阱的丹药，那也是一个装丹药的瓶子放在地上，瓶盖打开了，里面飘出丹药的香味，就好像是哪个巡逻弟子路过时不小心把身上的东西掉出来了。 　　丹药放出去没多久，引来了一只阴煞鬼物。 　　那东西黑呼呼的一团，贴着地面飘过来，裹了丹药瓶就跑。 　　它刚跑出去没多远，来了条鬼蛇，咻地一下子蹿出来，跟吃面条似的哧溜一吸，把那鬼给吃了。 　　鬼蛇吃完鬼物便去吃丹药，矿岩鼠妖突然从地下蹿出来，一跃过去，跟鬼蛇打起来了，两只就咬死了鬼蛇。 　　布置在旁边的大阵突然被激活，法宝、符箓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矿岩鼠妖被法阵压制住，连逃蹿都没来得及，就被法宝和符箓打懵了，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巡逻弟子们美滋滋地提着矿岩鼠妖和鬼蛇去交宗门任务领取奖赏，小肥了一波。 　　尝到好处后，巡逻弟子们在休息时候，便去到矿区外围，下饵、布陷阱，赚外快。 　　其他各矿区的巡逻弟子有样学样，也跟着折腾起来，比矿工们还忙。 　　柳雨见到蛊道宗好几万人在这里赚钱赚到个个喜笑颜开，敏锐地嗅到了商机。 　　这些弟子守着这么富的矿，缺钱吗？不缺！ 　　缺什么？缺阳光！ 　　这里的人多，引来的各种妖物、鬼物也多，偶尔还有些零散的尸怪不知道从哪里钻过来，这些东西都是需要加工的。蛊道宗弟子又不是个个全能，很多都只能拿去卖或者是请人加工。这又是一个商机。 　　柳雨找到张汐颜帮忙，让她在神庙旁边的山头按照神庙的规格又布了个防御大阵，再添了一个直通尸怪秘境码头的通道。 　　张汐颜不知道柳雨要做什么，不过，没问，照办就是。 　　反正是她亲手布的阵、开辟的通道，自己能够确保安全没有问题，旁的由得柳雨折腾。 　　柳雨把阵布好后，又请张汐颜布一个能够模拟天气变化、日月轮转的法阵，让在这座山头覆盖区域内能够感觉到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天十二个时辰的转变，包括下雪、下雨、晴天、阴天都要有。 　　这阵法，张汐颜是布熟了的，内门法阵房也有不少法阵师精通此阵。 　　毕竟之前蛊道宗飘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全靠这些法阵撑起来。 　　布这阵不难，难的是材料，其中最贵的就是模拟阳光需要太阳精火。 　　张汐颜没那法力去挪一颗恒星过来。她在不周山地界还没见到过恒星，这里的太阳就是指太阳精火汇聚之地。因为有需要，她倒是收集了一些，缺少的其它材料通过法阵房也配齐了，没花几天功夫便为柳雨把法阵布好了。 　　当太阳在山头上的法阵中升起的那天，阳光洒落，照亮了黑暗。 　　无数的阴煞鬼物被灼热的太阳光照得钻进了地下躲开，就连许多植物都跟着动了起来，整座山似炸了窝。 　　柳雨瞧见这景象，委实意外了一把。她平时看着到处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点鬼和妖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蹿出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的活物，却没想到还真是……不要说树和草，连块石头都能跑。 　　她感慨过后，又让柳树赶紧去给她招工，招建筑工人盖房子，招法阵师布置各处宅院和消费场所的防御法阵，招厨师、招服务员、招杂工、招管事，呼啦啦地罗列出一大圈要招人的名单以及对他们的岗位要求，催促柳树赶紧开工。 　　她隐约记得有只胖胖的金毛竹鼠精的厨艺好像挺不错，又通过巫神柱联系到金毛竹鼠精所在部落的花祭神，让那花祭神帮忙去找金毛竹鼠精。 　　同为花祭神，柳雨跟的是巫族大祭司张汐颜，她自己又已经成神，地位甩那些小部落的花祭神无数条街。那些花祭神收到柳雨的传讯，火速地帮她把金毛竹鼠精找了来。 　　金毛竹鼠精当年只是金毛竹鼠王众多儿子中不起眼的小透明，连个王子称号都混不上，跟小平民没两样，毕竟金毛竹鼠王的儿女实在太多。如今，它已经成为金毛竹鼠族的鼠王。 　　金毛竹鼠精竹金牙听说柳雨要招它去尸怪秘境，立即拖家带口连自己族里的祭司都一起带上了。要不是巫神柱是由周围几十个部落共同供奉，且去到柳雨那不会缺巫神柱，它都想把巫神柱带走。 　　柳雨接到金毛竹鼠精到来的消息，让金毛竹鼠精直接过来呗，柳树跑来跟她说，“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出了尸怪秘境，刚下栈桥便看到漫山遍野的金毛鼠竹，大的小的，成了精的，没成精的，都来了，比人还多。 　　这是把老鼠窝都搬来了吗？她只是想招个厨师。 　　金毛鼠竹王竹金牙来到柳雨的跟前，叩头行礼。 　　柳雨斜眼看着它，指指那些老鼠，问：“怎么都带来了？” 　　金毛竹鼠王竹金牙告诉柳雨，“托您的福沾您的光，我现在是我们金毛竹鼠族的鼠王了，我在哪，它们在哪。” 　　柳雨看着鼠群里面，还有大竹鼠嘴里叼着块兽皮，兽皮里裹着一窝小耗子的。她不跟金毛竹鼠王废话，挑了些成精能变成人厨艺好能讲人话会招呼客人跑腿的留下，其余的，让它们自己去蛊道界找块地方安置。 　　金毛竹鼠王竹金牙大喜叩头。这一下全族一下子就从暗无天日的空间乱流之地迁出来了，且好多竹鼠都有了营生，不必再成天对着山林里啃树根树皮为抢几颗果子一点虫子打架了。 　　它谢过柳雨，火速安排了同族，便立即带着一众竹鼠精去到柳雨的地盘干上了活计。 　　柳雨原本只是想招个厨师，可看竹金牙这样子，貌似还可以当个管理，于是，安排它负责当餐饮店的区域经理，先把火锅店、烧烤店开起来，还开启了项代加工业务。 　　那些蛊道宗弟子猎到的妖，它们帮忙开膛剖肚扒皮抽髓，保证一样样处理得干干净净封装得好好的。 　　这样蛊道宗弟子带着猎物过来，提着处理好的材料回去，只需要出点加工费用，就能省下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毕竟，他们还要执班，又要出去下陷阱狩猎，没那么多时间去处理这些东西。 　　这里的房子盖起来也快，材料在外面加工好，运进来后，拼装好，一天时间起一片宅子，客栈、餐饮店都开起来了不说，柳雨还预留了一条商业街店铺招租。 　　招租广告和她的商业区广场打到神庙广场，自己当代言人。 　　神庙广场前一片花瓣形状的子蛊忽然化成柳雨的模样，蛊道宗弟子齐刷刷地跪了一片，行礼。 　　下一刻，他们便听到了巫神柳雨的广告词：“阳光、美食、无限赚钱的商机在这里等着你。”紧跟着便是对面山头大阵内的情形浮现在面前，一间间好多空商铺，每间铺子门口都写着招租广告，例如“符箓铺招租”、“法宝铺招租”、“旺铺招租”，租金还在大家可接受范围，还有烤肉铺，胖呼呼的金毛竹鼠王亲自操刀切着烤肉吆喝。 　　张汐颜看着占据神庙广场上空的广告，传音柳雨，“我认为你开这个商业区，最贵的应该是代言费，毕竟是巫神代言，别说是巫族，放眼不周山也是头一份。” 　　柳雨心里还是有点没谱的，毕竟蛊道宗弟子有时候还是很抠的，钱不好赚。她悄声问：“你看我这生意能做起来吗？” 　　张汐颜回道：“至少人气是没问题的。矿区的人没事去逛逛街晒晒太阳，能省下不少买去除阴煞之气的符箓钱。”至于会不会只逛不买，那就不清楚了。 　　回本嘛，算算布阵的材料钱，张汐颜只能想着来日方长，而且阵材拆下来还可以再用，就当不花钱了吧，最多就是燃烧太阳精火费了点，她多往金乌族跑几趟腿就好了。 第158章 　　广告打出去, 轮休的蛊道宗弟子纷纷去到对面山上的商业区，使得只建造了部分，占地并不算大的地方显得人潮涌动人山人海。 　　刚建成的商业区, 店铺只开了柳雨自己经营的几家，且是做妖兽鬼物加工和卖火锅麻辣烫烧烤美食的。 　　修炼者追求实力, 向来能忍人所不忍, 对于口腹欲极淡, 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在不需要食物补充体力消耗的情况下, 许多人选择路过的时候看一眼，不要说驻足，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看了又不买, 有点不太好。 　　不过, 蛊道宗里还是有不少手头宽绰的弟子, 冲着巫神柳雨的招牌, 又或者带了点投机讨好的心理的, 咬咬牙, 叫上几个关系好的进去吃上一顿。 　　外面采购的妖兽肉，在尸怪秘境还是很难得的, 味道也确实不错。 　　巫神柳雨都亲自到神庙广场宣传了, 万一有点什么巫神赐福的小惊喜呢？ 　　结果, 还真有！天龙肉！开业当天，最先进店的人限量赠送三十片。 　　一指厚三指宽一片的圣境天龙肉。 　　圣境是什么境界？继平老祖、娇妍老祖就在这境界, 蛊道宗顶尖高手。 　　今天送三十片，往后则是每天送十片。肉里夹福钱, 谁吃到谁拿着福钱去兑换。 　　吃上大半年的火锅, 但凡吃到一块肉, 那都是血赚啊。 　　目前开的三家餐饮店都有天龙肉送。 　　不少蛊道宗弟子算了下账，每天这么多天龙肉拿出来赠送，赚的钱还不够贴这天龙肉的钱，怕是要亏。巫神就是财大气粗，为宗门弟子谋福祉。 　　巫神柳雨没有立图腾柱，大家没地方拜，于是，多点两道菜吧，让她少亏点。 　　有天龙肉作为噱头，柳雨的几家餐饮店爆满，还有排队的，可算是开起来了。 　　柳雨特意吩咐过厨房，塞福钱的，留两份傍晚或晚上再混到饭菜里拿去卖。 　　别早早的就把当天十份天龙肉都送完了，后面的人就不来了。 　　吃饭的人多了起来，租店铺的却是极少。 　　柳树和柳泽林，捧场，一人租了间铺子，签了百年的租药，一个卖丹药，一个搞收购。只要是尸怪秘境里猎到的东西，他都收，价格比直接卖给宗门高，但没有宗门供献点。 　　蛊道宗的弟子很多资源都只能用宗门供献点换，这对他们来说，有时候比灵石还要缺，很多时候甚至得花灵晶买材料去交供献点，因此绝大部分人都是直接卖给宗门，只有极少数不缺宗门供献点，缺钱的，才会卖到别处。 　　因此，柳树的生意根本没有人光顾。 　　柳泽林的店铺纯属开个摆设。那都是从矿工里拉了个柳家后人过去看店，都不指望着有生意的。 　　来尸怪秘境矿区干活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是出任务。继平老祖可是为挖这尸怪秘境的矿准备多年，各种东西又备得非常齐，从丹药、符箓到法宝、阵盘，那都是宗门发放，即使偶尔有去矿区外狩猎需要买一些，直接在宗门买就好了，不必再跑这一趟。 　　张继平和张娇妍可是知道柳雨有多能折腾，他俩一人签长租，一租租百年，各租下十间铺子，什么生意都不做，先放着，等柳雨把人气拢起来，店铺涨起来后，再看做什么生意合适。 　　商业街上，只开起来五家铺子，其中两家看起来随时要黄的样子。 　　别的铺子，连问都没有人问。 　　柳树私底下找到柳雨，告诉她，“宗门里的弟子，最是知道大家缺什么。租铺子，实在没必要。神庙广场还可以摆地摊，您这里也没有禁路边摊，真要卖点什么，摆个摊就卖了。” 　　他知道柳雨正在建客栈，修得还挺好，告诉她，“您看一眼就知道了，大家都露天席地打坐呢。”身上沾那么多阴煞之气，万一把客栈里的东西污染上，还得赔清除阴煞之气的符箓钱。找个有阳光的地方，路边、岩石上，都能晒太阳打坐逼出体内浸蚀的阴煞之气。没必要花那钱！ 　　柳雨说：“所以你们蛊道宗穷啊，钱扔到地上都不知道捡的。”商业街的商铺，只要人流量起来了，就不会有亏的。她问柳树，“你要多租几间吗？” 　　柳树表示自己刚冲击境界，掏空了家底，租不起赔不起。 　　柳雨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哦，到时候别后悔哈。” 　　柳树想说不后悔，想想，算了，还是信柳雨的吧，虽说她在柳平村干的那些事，就没干成过一样，但胜在有恒心有毅力，最重要的是柳雨老祖现在的面子大，还有老祖给她兜底，怎么都不会亏。他一咬牙，又租了三间百年长租的铺子，回头就去找柳泽林哭穷。 　　柳泽林没搭理他！云海玉阁大总管，穷？那就跟继平老祖哭穷是一样的！装的！ 　　商业街没什么开店的，连摆地摊的都没两个，就连神庙广场也几乎看不到摆地摊的。 　　蛊道宗的弟子对宗门的忠诚度可高了，猎到什么东西，甭管值不值钱，那都是上交宗门、卖给宗门，天天商业街见到最多的就跟丐帮聚会似的，但凡有个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都能见到一堆人聚在那里或坐或躺或睡！就差给他们一人发一根打狗棍、一个破碗再添几只虱子的。 　　柳雨对蛊道宗弟子的抠和省，有了进一步认识。 　　张汐颜看着柳雨天天亏钱，又不能让强制别人去消费贴补柳雨，于是给她提供个思路，“蛊道宗弟子在修炼进阶上向来很舍得花钱，冒性命危险都可以，你要不要在这方面找找思路？”她又赶紧补充句，“当然，别起什么歪心思，整什么收费帮人家强行提升功力，揠苗助长那可是会毁根基的。” 　　柳雨说：“我还用得着你说，我跟你说，我早就想好了，要不然干嘛让你特意另外修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呢。这种地方，就适合搞旅游经济。” 　　吃饭都舍不得，还搞旅游？过来看挖矿吗？张汐颜说：“你开心就好。” 　　第二天，张汐颜便发现，两只金毛竹鼠精在进入尸怪秘境的栈道上支起张桌子，上面还立了块牌子：售票处！ 　　商业区的独立码头上，还只鬼都没有。 　　这码头是张汐颜搬山挪过来的，山挪过来的时候还特意清理过，干净得很。这地方，除了柳雨和她安排的人，根本没有外人来，连矿工都不从这里过。 　　柳雨安排了两只金毛竹鼠精卖票，便离开了尸怪秘境。 　　张汐颜不知道柳雨去做什么，又不好过问，于是跑去通道口看那两只金毛竹鼠精怎么卖门票。她过去，便见到它俩正在那里炼制低阶法宝。 　　那法宝是小玉牌，只有巴掌大，背面写着“尸怪秘境闭关门票”，正面的字样不同，有日票、月票、年票、三年长期票、五年长期票、十年长期票。 　　张汐颜顿时明白要干什么了？ 　　蛊道宗弟子这次进来挖矿，竞争这么大，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里是神境的炼体秘境，对修炼有益。 　　柳雨把这个口子给开了！ 　　张汐颜想了想，便是没阻止。首先有防御大阵，安全有保障。门下弟子进来炼体对修行有益，这对蛊道宗也是好事，而且，矿区跟商业区是分开的，她在布置的法阵上再加点限制出入的禁止，矿区不会受到这边的干扰。 　　她回去把禁止加好，却感知到柳雨一下子离得极远，好像去了阴阳道宗。 　　那是游清微的地界，柳雨去那里，不必担心她有危险，张汐颜便由得柳雨。 　　柳雨去到阴阳道宗直接找到游清微，买宝船。 　　蛊道宗的宝船，除了少部分自己造，很多都是找阴阳道宗买的。买回去后再改造，加防御大阵、加巫神木船舵。蛊道宗刚打完仗，宝船也有受损的，且这里正开采着尸怪秘境，每天船只往返，也抽不出多余的船给柳雨。 　　游清微上下打量两眼柳雨，问：“我能问问你买船做什么吗？”会接引神术的人，去哪里都是抬腿就到了。她阴阳道宗现在还开启着护界大阵处在封闭状态，外面全是空间乱流，唯有装有巫神柱船舵的宝船才能进出，柳大小姐说来就来了，直接到了她别墅，这想去哪就去哪的本事比张汐颜还溜。 　　买来装点门面？张汐颜那可有好几艘从神陨秘境里得来的神宝宝船。只是那货抠，舍不得花灵晶，一直扔在芥子石里积灰尘。 　　柳雨说：“跑运输。我在宗门里搞了点小小的旅游业，载游客的。” 　　游清微心说：“我信了你的邪。”不过，柳雨不说，她也不好打听人家的宗门里的内务，痛快地调了艘全新的宝船出来，把价报给柳雨。 　　柳雨说：“船我先拿走，钱，三个月后结。” 　　游清微抬眼看向柳雨，说：“你当人间地界呢，还拖延货款的，在这不周山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抬脚一走，下次我见你，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你打个盹都不止几年，还三个月后结？三个月后我去哪里找你？” 　　柳雨没钱，矿还在挖呢，挖出来的矿都进了蛊道宗的仓库，准备给张汐颜冲击神境用。 　　柳雨是割自己的肉都不会去动那个灵石的。 　　她拿出一枚鬼界神帝令残片，说：“这个，你帮我卖了，船费从里面扣，剩下的帮我送过来下，行吗？” 　　游清微扫了眼鬼界神帝令，一眼确定是真的，点头，说：“可以，但该收的手续费，我得收，一分不少。” 　　柳雨应声，“行。那我买两艘宝船。” 　　游清微点头应下。 　　柳雨顿了下，说：“那个……要是灵晶的话，尽量帮我兑成鬼灵晶。”她又补充句，“毕竟我是修炼阴煞之气的。” 　　游清微心说，“张汐颜都放话威胁过金族女帝，冷骨都在冲击神境了，你猜我会不会信你要鬼灵晶是自己用。”她说道：“灵晶也是一样的。”张汐颜道蛊双修，修的是阴阳二气，灵晶也能吸收。 　　她估计张汐颜着急冲击神境，天族跟巫族之战，她在里面捡了不少漏，最近天族动荡，她又大赚，手上倒是很富足。 　　游清微把鬼界神帝令的钱扣掉买宝船的钱，当场付给了柳雨，又另外拿了枚芥子石给她，说：“这个是给张汐颜的，还她之前的人情。”至于是哪个人情，天晓得她俩互相欠了多少人情。 　　柳雨以感知扫过芥子石，呆住了。她说了声：“谢了。”收下宝船，揣好芥子石，抱抱拳，走了。 　　柳雨回到尸怪秘境，安排柳树出去打广告，再在蛊道宗找个码头，开通旅游……闭关航线。她自己则找到张汐颜，要求，把两艘宝船加两个巫神木船舵。没巫神木船舵，没法穿过码头外的次乱界乱流。 　　张汐颜可知道在游清微那奢账是不可能的，略微一想，便知道柳雨肯定卖了块鬼界神帝令，毕竟她身上再没其它更值钱的东西，那令牌对她俩没什么用处，卖一块也不妨事。她什么都没说，直接给柳雨加了船舵，又再费了不少心思把宝船的防御大阵做了改造，再把操作限制告诉柳雨，又安排了护船的蛊人。 　　柳雨美滋滋地在张汐颜的嘴唇上亲了口，收下两艘改造好的宝船，把游清微给的芥子石递给张汐颜，扔下句，“游清微说还人情。”便跑去忙着开通旅游业航线去了。 　　张汐颜收下芥子石感知往里一探，轻笑声，心说：“还真有心。” 　　她有凤凰真火，又有柳雨给的大量海鲜、游清微给的芥子石，再加上她之前探好的几个神陨秘境，基本上已经凑够她冲击神境的资源，便不必再等鬼灵晶矿产出了。 　　张汐颜决定把各项事情安排下去，便闭关冲击神境。 　　冲击神境并非稳定进级，很有可能就此陨落，所以，也得做好安排后事的准备。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柳雨其间的风险，还是直接安排下去。 　　如果告诉柳雨，柳雨一定不会放心她独自闭关，很可能会守着她护法。可以柳雨的道行，护不住她，一旦冲击失败，天眼神火之威，柳雨很难逃脱，甚至根本不会逃，而是选择留下与她一起消失。 　　张汐颜舍不得。 　　她舍不得让柳雨伤心，但更舍不得柳雨出事。 　　她趁着柳雨不在尸怪秘境，张娇妍和张继平都在，把他俩叫来，秘密安排她闭关的事。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柳雨那里不用瞒着她闭关冲击成神的消息，但一定要瞒死了里面的风险，除非她真的死了，否则一定不能透露半丝消息。 　　张继平和张娇妍可是知道柳雨为了张汐颜能干出什么事，都很慎重的应下了。 第159章 　　柳雨在蛊道宗内门最大的码头要了一个停泊位专程开辟了一条往返尸怪秘境商业区的旅□□线, 又在码头的入口处、售票处旁边、旅游专线宝船的停泊位、蛊道宗议事大殿前的内门广场都立了广告牌。只要是蛊道宗的内门弟子都可以凭身份令牌去购买门票，凭门票进入尸怪秘境进行淬体历练。 　　之前，蛊道宗大比, 那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 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想进去淬体历练，特别是在淬骨境的内门弟子，正是夯实修行根基的时候, 这时候把体魄淬炼得越结实强大, 将来的路就能走得越远越高。 　　如今进入尸怪秘境需要自费，且收费不低, 攒上一年半载的月例便能买张月票, 得到的好处远不是这点灵晶费用能比的，非常划算。这条通道是由老祖开辟、巫神柳雨经营的, 乘座宝船往返，各方面都有保障,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毫无风险的历练修行。 　　一时间, 收到消息，又正好挪得出时间、买得起门票的弟子纷纷购买门票进入尸怪秘境。柳姓、张姓这种家里有传承、有积蓄不缺灵晶的, 更是把家族里的子弟成批地送过去。 　　修炼这东西是靠积年累月慢慢打熬累积起来的, 尸怪秘境是神境的炼体秘境，对淬骨境到神境的弟子都适用, 是个适合多次进入、长期修炼的地方，且里面的阴煞之气浓郁，对于那些身体死亡但魂魄尚存或者是直接修炼鬼道的鬼修们来说，更是个绝佳的居住、修炼场合, 完全可以选择在里面长期定居。 　　要长期定居, 就得有居住的地方, 没有宅子卖，便只能租。 　　商业区里的客栈开张的当天，房间、院子便都全部租出去了，且很多都是长租。 　　有鬼修选择在里面长期定居，日常配套自然也就派得上用场了，符箓、法宝店便有了市场。 　　商业区没有兑换宗门资源的地方，要兑换资源得去矿区。可掏钱进来的这些不属于矿区的人，是不能过去的，而坐宝船往返的费用很贵，如果只是买几张符、一点丹药特意跑一趟，那价钱便相当的贵了，就近买才是明智的选择，哪怕比宗门里贵一点点，也愿意在这里买。 　　商铺很快便全部租出去了。 　　商业区便算是开起来了。 　　这对柳雨来说，只是初步经营起来。 　　尸怪秘境这么大的地方，外面那么多的无主之地，阴煞之气又极为浓郁，用来养那些阴煞属性的动植物再划算不过，圈块地放养，长得都比外面的好。 　　柳雨又忙着招人搞养殖场和种植园。 　　在这里招工，人都是现成的。那些过来长期定居鬼修、蛊人，乐得找份有收入的活计，招工广告贴出去便有人过来应聘。 　　柳雨又搞起了土地承包工程，那些想搞种植、养殖的，租地交一笔钱，种出来、养出来的东西按照市场价卖到柳雨经营的收购铺子里。这些都是现成的原材料，加工成各种材料或成品，再倒手卖出去，又是一笔进项。产出优先供应蛊道宗弟子，如果产出有多，蛊道宗消化不完的，还可以卖到阴阳道宗和鬼界。阴阳道宗在地灵界，灵气足，缺阴煞之气，他们修炼鬼道的弟子又多，最缺的就是阴煞属性的各种材料，运过去翻倍卖都只能算是批发价。 　　张汐颜安排好各项事情，去到商业区，便见短短大半个月时间，这座山头已经完全大变样，原本的荒山已经成变了养殖园和种植园，跟蛊道宗内门的各个山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在商业区中心的一座大宅里找到柳雨。 　　柳雨正坐在厅里跟二十多个化灵境的蛊道宗弟子议事，安排下一步的开荒计划。防御大阵里的地不够用，且这里有阳光，不适合养阴煞属性的动植物鬼妖等东西。他们要在外面清理出区域，用来搞养殖。这是项联合工程，法阵师、清理危险鬼物、动植物的战斗人员都得跟上，布阵的材料、战斗需要的法宝、符箓、丹药等都需要跟上，这一项项的都得安排人落实。 　　张汐颜没打扰他们，悄无声息地坐在角落里。 　　柳雨见到张汐颜进来了，看了她一眼，便继续议事。 　　张汐颜的目光落在柳雨身上，看得失了神。这时的柳雨让她有种回到人间的错觉，却比在人间时更加吸引人。 　　现在的柳雨已经是巫神，又是花神蛊修炼成神，强大的气场，美得耀眼夺目的美貌，妖异妩媚中又透出几分生人勿近的高冷，让张汐颜很想一直这样看着她，舍不得去闭关，舍不得离开。 　　会议结束，开会的人出去后，柳雨去到张汐颜身边，笑眯眯的低头看着她，说：“哟，张大佬又被我迷住了吗？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刚才看我时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张汐颜笑了笑，说：“我要闭关冲击神境。” 　　柳雨在张汐颜的身边坐下，问：“你冲击神境的资源准备齐了吗？” 　　张汐颜说：“足够了。” 　　柳雨说道：“那就成，不够也没关系，现在生意都张罗起来了，后面逐渐会有进项，我赚到的都搬到云海玉辣的密室，你尽管花，不够我挣。” 　　张汐颜说：“不在云海玉阁闭关。” 　　柳雨问：“那在哪？秘境或空间乱流之地？” 　　张汐颜说：“我冲境神境需要秘密闭关，越少人知道越安全，目前只有你、张继平和三姑奶奶知道确切消息。我冲击神境时，会有很强大的能量外散，蛊道宗的防御大阵都扛不住，而且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 　　柳雨愕然，问：“你闭关还会跑的？” 　　张汐颜点头，说：“修炼天眼需要极其强大的能量，会吞噬掉几座神陨秘境。” 　　我去！这么牛掰的吗！柳雨简直想向张汐颜献上自己的膝盖，大佬厉害。 　　张汐颜说：“我会切断与你的感知联系，包括与冷骨的，也会切断。” 　　柳雨不解，问：“为什么？” 　　张汐颜说：“怕你找过来，误伤或……造成更严重的后果，那时候在我周围很大范围的区域内都会极度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天眼之火烧死，或者被天眼之力绞灭。” 　　柳雨懂了，说：“行吧，那我等你回来，祝早日闭关结束，一切顺利。”她忽然想到一事，问：“不会有危险吧？”自己闭关轻轻松松就成神了，张汐颜有天眼几乎是定了的能成神，应该没事的吧。 　　张汐颜说：“这就跟动手术一样，哪有绝对的事，只是大概率上讲，成功率蛮大。”她顿了下，说：“时间会很长，快的话，几百年，慢的话，几千年、几万年都有可能。” 　　几万年？柳雨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多久？几万年？” 　　张汐颜说：“如果进入沉眠，稳步缓慢地吸收力量蜕变成神，或许会需要几万年。一旦成神，寿命不会比巫神树短多少。以你的寿命来说，几万年，大概相当于做人时的几年吧。” 　　柳雨沉默了。她没想过会要这么久。寿命再长，时间也是时间啊。几万年？那都沧海变桑田了。幸好只是可能，说不定三五百年就闭关结束了呢。自己闭一次关、睡一觉都好几十年、一二百年呢。柳雨成功说服自己说，“成，我等你闭关出来，不过如果是几万年的话肯定是等不了的，说不定哪天就喜欢上别人了。” 　　张汐颜笑笑。如果她几万年未归，那便是已经陨落了。她起身，俯身，轻轻地亲了下柳雨的嘴唇，说：“走了。”她走出门，说：“等我成神归来。”说完，离开了尸怪秘境，开辟次元界通道，径直离开。 　　随着尸怪秘境外的次元界通道关闭，柳雨突然感知不到张汐颜了，连她俩手上的这对戒指之间的感知都断了。 　　莫名的，柳雨的眼睛有点泛酸，心里有点难受，还有点不舍。她随即又想，那是闭关成神，是好事。 　　柳雨很快收拾起心情，继续忙着开荒。 　　尸怪秘境毕竟只是一个秘境，柳雨亲自带着人把周围清理出来，等法阵房的人把阵布好，拿着第一笔分红离开尸怪秘境，准备着手建贸易城。 　　柳雨回到云海玉阁，正准备把柳树叫来，便看见黎未变成成年人模样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的天空。 　　她看习惯黎未小胖墩模样，乍然见到黎未这副模样挺不习惯的。 　　柳雨去到黎未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眼，说：“小奶娃冒充大人，跟小孩子穿大人的鞋子没区别。”她说完便见黎未扭头朝自己看来，沉静的目光全无孩子的稚嫩。这副身板里，装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成人魂魄，还是个历经数千年人世变幻的老妖怪。她说道：“成吧，你这是本色模样。”她说完迈步进屋。 　　黎未的声音响起，“冷骨出事了。” 　　柳雨以为自己听错了，问：“谁？”冷骨能出什么事？ 　　黎未回头看了眼柳雨，转身回屋。张汐颜闭关，冷骨又出了事，她得守在蛊道界护住这里。 　　柳雨去到黎未的房门口，问：“你刚才说什么？” 　　黎未说：“冷骨意图冲击成神，天族中感染了噬魂神的那些人联合起来围住她发生了集体自爆。他们动用了禁锢法宝，她的本体没能逃出来。她是张汐颜的分神修炼而成，体内有花神蛊，我对她有感知。” 　　柳雨有点懵，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下意识地不相信。冷骨出事，不可能的吧。 　　黎未说：“冷骨身死，但元神魂魄还在，但等她再出现，不知道要多少年了。白骨渊失去镇守，噬神虫兽、感染噬神虫的那些天族，会把噬神虫带到巫族和其它地方。” 　　张继平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金乌女帝和游清微。 　　黎未转身去到客堂，请他们入座。 　　柳雨跟过去，坐下，视线从他们仨身上扫过。 　　游清微说：“我刚收到传讯说冷骨死了。”白骨渊里到处都是噬神虫兽，没谁敢去证实消息真假，但那自爆的波动和威力骗不了人。没有彻底变成噬神虫兽，还有自我意识的感染者传出消息说冷骨死了。冷骨有没有出事，找张汐颜一问便清楚了。 　　黎未点头，但没告诉她们冷骨的元神魂魄和本命蛊还在，否则那些感染噬神虫兽的天族翻遍噬神虫界都会把冷骨找出来。 　　金乌女帝问道：“张汐颜呢？” 　　柳雨说：“找张汐颜做什么？杀到天族去给冷骨报仇吗？” 　　金乌女帝说：“那些感染噬神虫的天族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便是你们蛊道宗。眼下噬神虫四处漫延，只能由你们五个联手，封印噬神虫界。” 　　柳雨问：“哪五个？” 　　金乌女帝说：“你，黎未、乌玄、游清微、张汐颜。黎未、乌玄、游清微用天眼之力灭杀感染者，你和黎未联手以次元界乱流封住噬神虫界。我会率领金乌族及各部落清理那些趁机作乱搞事的天族。” 　　柳雨哧笑一声，说：“天族追杀了巫族多少年，如今连冷骨都遭难在天族的手里，天族有难，关我们巫族什么事。他们花那么大的代价拉着冷骨同归于尽，是为了断张汐颜臂膀。一旦冷骨成神，天族便会受到巫族压制，这是天族哪怕是付出生命为代价也不愿看到的。”张汐颜在蛊道界布过防御大阵，只要防御大阵一开，蛊道界就会跟地灵界一样处在次元界乱流的防护中。噬神虫兽想要过来，也得它们穿得过次元界乱流才成。 　　金乌女帝说：“即便你们有次元界乱流做屏障，蛊道界不会动，最多拼着多些死伤，总能抵达这里。你们挡不住噬神虫兽的攻击。我们联手，彻底结束这场动乱。我退位，乌玄继位。有乌玄在，她能保证不会有天族攻打你们。”她说完，视线落在黎未、柳雨和张继平身上扫过，神情微凛，问：“张汐颜闭关了？”黎未和柳雨在这里，张汐颜除非是闭关走不开，不然这会儿应该已经赶过来了。 　　黎未轻轻点头，说：“闭关冲击成神，连我娘都找不到她。”她娘都找不到的张汐颜，天族就更难找到。 　　金乌女帝的心沉了下去，她问黎未，“现在巫族的事，由你和柳雨做主？” 　　忽然，门口涌现一阵水波般的纹路，一袭黑色满脸冷色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柳雨惊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叫道：“冷骨，你……你不是……”她看向黎未，指向冷骨，说：“这不是好好的吗？” 　　冷骨说：“死的是一道分神化身。噬神虫兽太多，杀不过来，我的目标太大，便把自己分成了好几份，在不同的地方吸收进级，等到攒够足够的能量，把分神化身重新融合就能成神。” 　　黎未目不转睛地盯着冷骨，心头涌起阵阵惊悚寒栗。来的这个冷骨体内并没有花神蛊，但是她却会开辟次元界乱流的神通。 　　冷骨的视线与黎未对上，目光比起以往少了几分平和，多了几分冷冽。 　　柳雨觉得气氛有古怪，再看黎未很防备的样子，不由得朝冷骨看去。人是冷了点，还有点刚吃过瘪的不爽样子，但那种来自张汐颜的熟悉感骗不了人。她顿时明白，冷骨这次应该是伤得蛮惨的，这会儿估计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 　　冷骨挪开视线，对柳雨说：“你好好在蛊道界，最近不要乱走，噬神虫兽不会到蛊道界来。”说完，她站立的地上瞬间出现一个硬币大小的水波涟漪，瞬间消失不见。 　　黎未对张汐颜的悟性再次刮目相看。哪怕只是她的一缕分神化身，在长全魂魄后，都是如此厉害，通过观察花神蛊开辟次元界通道，竟然摸索出了接引神术。 　　乌玄是金乌太女，身后有部族要护，一个弄不好就会跟冷骨起冲突。她扔下句：“我去找乌玄。”急匆匆地走了。 　　金乌女帝起身告辞，火速赶回去。这次可真是打虎不死，必被虎伤了。 　　游清微看着刚才出现的冷骨，立即明白张汐颜为什么会如此着急且谨慎地闭关了。张汐颜跟冷骨之间属于主从关系，一旦冷骨的实力超过张汐颜，会不会反噬，便不会再在张汐颜的掌握中。如果冷骨的实力超过张汐颜且发生反噬，张汐颜承受不起后果。以张汐颜的性子，不可能因为猜测或防备心便在冷骨并没有生出反噬之心前做什么。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提升自己实力，让自己有力量去摆平这些事。冷骨这次匆匆来去，显然只是为了柳雨。 　　她说道：“行啦，我也走了。他们这场破事，我就不掺合了。” 　　张继平叮嘱柳雨句，“蛊道界现在全指望您镇着，千万别乱跑。”起身送游清微离开。 　　柳雨怎么觉得外面好像要大乱了。她冲张继平大喊声：“你把护界大阵开起来！” 　　张继平应了声，送走游清微他们，便开启了护界大阵把蛊道界封闭起来了，同时，派出宝船去接在外的弟子。 　　柳雨对现在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这种缩在龟壳里躲着装聋作哑的，别真被人打过来都不知道。她当即开辟通道去往天族，决定亲自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160章 　　柳雨以前都是想去哪里都是直接开条通道过去,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她对天族不熟，特意在距离金乌族不远的地方开的的通道，这样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就近向刚到金乌族的黎未求救。 　　柳雨一步迈过去顺手把身后的通道关闭, 跟着便看清楚了所处的环境，和身边的景象，吓得连呼吸都凝固了，瞬间后悔，差点想开辟个通道调头回去，却生生地忍住了。 　　原本充斥满天罡之气的天族地界，如今变得灰蒙蒙的仿佛充斥满雾霾, 四周一片死寂。 　　山体崩塌，河流改道，看不到任何草木, 被噬神虫蚀空成千疮百孔的骸骨倒是随处可见。 　　这里已经变成了噬神虫的世界。 　　它们的数量多到连天空和阳光都遮住了，到处灰蒙蒙的。 　　柳雨清楚地看到有比灰尘还小的噬神虫飘到自己的身上消失不见。这是钻进去了。 　　她就算死都不能回蛊道界，不然的话，会把噬神虫带回去的。 　　柳雨下意识想叫张汐颜救命，却想起张大佬已经闭关了，她当即闭上眼睛去感知冷骨的方位，却忽然“看见”冷骨好像突然觉察到什么一下子睁开了眼, 紧跟着便站了起来。 　　下一瞬间，柳雨感觉到面前有次元界通道开启, 身穿黑色衣服满脸冷冽气息的冷骨出现在面前, 冷幽幽地看着她。 　　柳雨心说：“你别这样！”如果遇到张大佬, 还可以撒个娇卖个萌, 遇到冷骨, 柳雨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对方, 问：“我……还有救吗？” 　　冷骨抬袖卷出一股风从柳雨的身上吹过，周围的噬神虫瞬间被吹远，在柳雨的身边留出一个直径数丈的真空地带。她抬起右手，掌心微拢，一道阴煞之气自体内溢散出来裹覆在柳雨身上，说：“放松。” 　　那声音、调子跟张汐颜的一模一样，让柳雨有着瞬间的失神。她发现张汐颜刚闭关，自己就开始想她了。 　　也不知道张大佬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应该不会花上什么几千上万年吧？ 　　柳雨失神的功夫，便感觉有股不属于自己的阴煞之气钻进自己的体内，下意识地想到抵抗，便听到冷骨说：“不要抵御，我在替你拔除噬神虫。” 　　剜骨掏髓的疼痛记忆浮上心头，柳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咬紧牙关，“嗯”了声，正准备忍受即将到来的疼痛，便见到有头发丝般的黑线从体内飘出去，聚在冷骨的手掌心里缩成龙眼大小的一团。 　　冷骨说：“好了，没事了。” 　　柳雨难以置信地问道：“好了？”她盯着冷骨掌心里的那团噬神虫，刚才亲眼见到冷骨将它们从体内抽出来，知道作不了假。她心说：“好吧，要是谁中了花神蛊，我也可以办到。” 　　冷骨问柳雨：“你来天族做什么？”她刚让柳雨好好呆在蛊道界不要乱跑，下一刻就在这里见到柳雨。 　　柳雨说：“我想着两眼一抹黑的，容易吃亏，来天族打探下情况，想尽可能多地了解些局势。” 　　冷骨略有些无语。她又想柳雨就是这么个性子，能老实待着才是活见鬼了。她说道：“如今的天族和噬神虫界，除了杀戮就是杀戮过后的世界。”她说完抬眼看向面前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的世界，轻声说：“我和张汐颜还是有些不同的。”说话，又扭头看了眼柳雨。 　　冷骨知道张汐颜开始忌惮自己了。她的元神魂魄是由张汐颜的残魂长成的，可她的体内还有一大半噬神虫，她与张汐颜无论是身体构造还是成长经历都有许多的不同，所以哪怕是从同一个人身上分裂出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有些不同。 　　她想做冷骨，真正的噬神虫界之主，做自由自在不受人操控的自己。张汐颜给的自由，终究没有自己真正的自由来的自在安心。 　　张汐颜的心里有不忍，有慈悲，不愿看到天族陷入战乱的杀戮，努力地想要避免纷争，寻找和平共处之道。 　　可哪有和平？不要说天族与巫族，就算是天族各部族间也充满了杀戮。 　　她自出白骨渊以来，见到的、每时每刻经历的，也都是杀戮。 　　冷骨不想激起柳雨内心的蛊性，不想让柳雨卷进这场战争中。她对柳雨说道：“在张汐颜回来前，我会护好蛊道界和巫族，你不必担心。”她说完，开辟直抵云海玉阁的通道，说：“回去吧。” 　　柳雨没动，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冷骨打量。 　　冷骨不解：“你盯着我做什么？” 　　柳雨总有股怪异感，明明冷骨的长相跟张汐颜只是相似，可冷骨无论是情绪还是行事都跟张汐颜太像了，让她有面对张汐颜的熟悉感。她明白把冷骨当成张汐颜的替身是不对的，可她好想张汐颜，剜心掏肺地想。她不想赌冷骨思张汐颜，可……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太像了。张汐颜闭关，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回来，巫族总得有人撑起来。自己这个正牌巫神总不能躲在冷骨身后，不像话。柳雨愿意抱张汐颜的大腿，不乐意抱冷骨的大腿。 　　柳雨说：“我还有点事，先告辞……”说话间便开辟通道准备先溜去找黎未商量下一步行动，却没想到脖子突然被揪住，刚开辟到一半的通道被关闭了。 　　冷骨问：“金乌神宫里有噬神虫，你去做什么？” 　　金乌神宫有噬神虫？柳雨叫道：“你怎么连金乌族都放……不是你放过去的吧。” 　　冷骨说：“感染了噬神虫的天族带过去的给金乌族添乱的。你回蛊道界，这是一场神陨之战。乌玄如果不成神，她和金乌族都逃不过这场动乱。她若成神，必以天眼之力彻底摧毁噬神虫界，我也难逃一死。如今我们都在猎杀天族现在的神，以尽快成神。天族的神，也在尽可能地斩杀竞争力对手，力图活下去。神里面，你的实力最弱。” 　　柳雨顿时觉得自己好没用。对自己而言，这成神跟没成神，好像没区别，连摆设都算不上。 　　忽然，一股异样感袭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却已经被冷骨拉着瞬间从原地消失，跟着便发现已经来到了冷骨和张汐颜一起打造的白骨船上。 　　白骨船上，盘膝坐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冷骨，再加上旁边站着一个，共有四个。 　　白骨船中间的池子底部还躺着一个似在沉眠的张汐颜。这个张汐颜实力很弱，没有天眼，心脏中的花神蛊才三根花冠。 　　柳雨以感知朝张汐颜探去，发现她并没有魂魄意识，似乎只是由一些精血和蛊术催生成的。她看着这样子的张汐颜，明知道这不是本尊，可仍旧忍不住的心疼，揪心地疼。 　　既心疼这样子躺着的张汐颜，又心疼张汐颜到处藏分神化身。 　　柳雨不愿意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克隆体，同样，她也不想要有克隆张汐颜。能接受冷骨，好歹冷骨找得跟张汐颜不一样，哪像这个连穿的衣服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手上没戒指，额间没天眼。 　　柳雨盯着池子底的张汐颜，旁边的冷骨看着柳雨。 　　柳雨那强烈的情绪，不必用感知去查探，看柳雨的眼神和神情就知道了。 　　冷骨收回视线，默默地将盘膝闭眸打坐的三具分神化身与自己的身体融合。她的视线落在张汐颜的这具分体上，眸光微敛，压下眼中的情绪。她可以从花神蛊中悟透接引之术，却无法从张汐颜身上领悟到天眼之力。 　　她抬眼看向柳雨，轻唤声，“柳雨，我送你回蛊道界。” 　　柳雨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和情绪，跳下蛊池，抱起里面的张汐颜，说：“好呀。”她对于情绪感知极为明显。就在刚才，冷骨的视线突然笼罩住自己，又一闪而过，柳雨在那一瞬间感觉到有强烈的占有欲情绪一闪而过。冷骨便要送她回去，是压下了那想法。 　　她现在已经无法去猜测或预料张汐颜搞出个冷骨会不会遭到反噬。 　　柳雨对冷骨说：“即便是我怀里的这个，她也永远不会是张汐颜，真正的张汐颜永远只有一个。你不会是她，谁都不可能是她，哪怕把张汐颜对半分开修炼成两个人，世上也永远只有一个真正的张汐颜。”她说完，开辟直抵云海玉阁的通道，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柳雨突然有点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种一个人可以弄出一副分神化身的样子。可再想想，自己何偿不是残魂长成的，真正的柳雨只怕早就死在了来不周山的路上。 　　柳雨想张汐颜了，好想她。她不想把带回来的那具分体送去张汐颜的卧室，更不想带去她俩的密室，直接以法术通去了次元界乱流之地封起来。如果哪天张汐颜的魂魄想要进入那具分体，能感知得到，反正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嘛，自己看不见，心不烦，不放在冷骨那里是为了避免冷骨想通过那分体对张汐颜不利。 　　忽然，一个想法冒出柳雨的脑海。她又跑到次元界乱流之地，来到那具分体的身旁，意图把这具分体当成图腾柱看能不能跟张汐颜的真身本体建立联系找到张汐颜闭关的地方。 　　柳雨说干就干，这一试之下，突然来到不到十平方的一个小山洞，里面只有一张鬼灵晶劈成的石床，石床上还躺着具张汐颜的分体，头顶上方的岩矿和挖开过又回填的痕迹，顶上还有一根天龙脊椎骨镇在上面。 　　柳雨的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当即去找自己刚才来时开辟的通道，发现它已经消失了。她试着再次开辟离开的通道，失效了，开辟不了了。她试着飞起来，飞不起来，被禁锢术禁锢了。她去检查四周的岩石，又感知了下这里的鬼灵晶含矿量，顿时无语了。张汐颜这货竟然在尸怪秘境里还藏了具分体。 　　尸怪秘境可以从外面开辟通道进来，却没法从里面开辟通道出去。 　　柳雨大概能猜到自己在什么位置，尸怪秘境神庙底下或者是商业区底下的防御大阵下面。按矿都挖不到这里来，也挖不了这么深。 　　这要怎么出去？ 　　像张汐颜那样一拳一拳捶出去？ 　　柳雨大声喊：“救命啊——有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喊声——”她能感知到顶上大概几十米的地方就是布阵的天龙脊椎骨，万一声音顺着天龙脊椎骨能传出去呢。 　　她大声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呀？有没有鬼和妖啊，帮我带个信出去也好啊！”她喊完，自己都不抱希望。这地方，防御大阵之下，还是张汐颜藏分体的地方，鬼和妖根本不可能过得来。 　　柳雨定了定神，默默地从芥子石中取了天龙族的妖兽骨头，用自己那粗劣的炼器术，炼了把矿铲，对着岩矿用力地铲下去。 　　没办法，挖吧！ 　　她大力地一铲子挖下，却似撞在气墙上，更似打在棉花上，岩石上连点印子都没留下，很可能根本没碰到。 　　柳雨不死心地再次，然后发现，张汐颜在这山洞里还布了禁制。 　　她气得大叫：“张汐颜，你个坑货，放我出去！”连续挥铲子，怎么挖都挖不到岩石上，也不知道这禁制是怎么布的。她没学过布阵！ 第161章 　　这时候张汐颜是指望不上了, 柳雨也不觉得自己有那本事破阵出去，好在这里的阴煞之气浓郁，足以维持生存和修炼, 生存无忧。黎未如果要找自己也是很容易的, 而且这里的法阵有蛊道宗的法阵师维护, 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里了。 　　柳雨闲着无聊, 便把当初在鬼灵城闭关补课时张汐颜给她的书籍翻出来，临时抱佛脚。她想万一自己是个天纵奇才，说不定领悟到法阵神通出去了呢。 　　她看张汐颜布阵很容易, 到自己学法阵时, 连最基础的画法阵符纹都不会, 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自学。 　　芥子石里一堆低阶海鲜，有的是海兽皮、鱼皮、各种鱼兽骨可以用，材料是不缺的，麻烦的是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什么都得自己做, 还不太会。 　　她看张汐颜炼制画符的兽皮时，随便剥块什么动物、尸怪的拿在手里随随便便三两下就炼制好了，到她自己时要炼制画符的兽皮时, 阴煞之气灌进去以后要做什么？怎么炼制？不知道，书上没写。 　　书上只说了只要能容纳灵气的东西都可以布阵或制成符材。 　　柳雨把阴煞之气灌进海兽皮里，很快就散了，改成用法术把阴煞之气封在海兽皮里, 海兽皮烂了。 　　她试过很多次, 都不成功, 最后放弃, 直接在海骨兽上刻符。 　　刻符比画符难得多。要么下手轻了, 骨头上连点划痕都没留下。要么下手重了，骨头裂了。要么，刻上去的符纹，没效果，阴煞之气分分钟散没，很快变成没有意义的符号。那效果，大概就跟线路板只有刻痕没有贴铜皮更没有通电一个样，没有丝毫效用。 　　柳雨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分，照着书写都学不会，果断放弃。 　　她改成炼制床、柜子等，这些不需要画符画阵没什么技术要求，炼制起来轻松容易，还能改善生活。 　　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也很容易影响到感知，觉得时间过得慢。 　　柳雨无法确定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待多久。 　　一些简单的工具炼制完，不耐烦干活，便想着修炼，可她的芥子石里没几块鬼灵晶，矿里面的鬼灵晶看得着摸不着，没用，如果修炼只能吸收游散在山洞里的阴煞之气。 　　这就跟井水一样，她分分钟把它们吸收完，就得等着阴煞之气慢慢渗进来才能再继续修炼。 　　她吸一口要等半天，真相当考验耐性。 　　柳雨烦了，把秘籍功法往芥子石里一扔，躺在自己炼制的海兽骨床上，睡觉。 　　她决定了，张汐颜不来接她，她就不醒了！反正蛊道宗有黎未、冷骨和张继平他们，没有自己在，蛊道宗照样转。 　　柳雨直接进入休眠模式，睡得人事不醒。 　　…… 　　黎未对乌玄的感应直接开辟传送通道去到乌玄身边，一脚踏进去便感觉到一股禁锢之力。她试着动用了下接引神通，发现已经开辟不了通道。 　　金乌神宫也撑起了防御大阵，以阻止她们用接引神通随意出入。 　　一声大喝响起：“谁！” 　　“有敌袭！” 　　紧跟着呼啦啦的一群穿着金色武士围了过来。他们都是人形，并不是金乌族，而是来自其它部族，头盔上烙有隐匿气息的法阵，看不出原来是什么种族。他们的盔甲式样，跟人间地界的盔甲很像，从头到脚连鼻子嘴巴都护得严严实实，就连眼睛都被头盔上的法阵保护起来。 　　之前的天族极少穿盔甲，都是靠自己的羽毛、鳞甲幻化而成。如今多了层盔甲，相当于多了层严密的防护。这些金甲武士的盔甲式样、等级都不同，进退有度、排列整齐，显然是经过训练的，不再像以前那样都靠单打独斗或按照实力扎堆靠数量堆。 　　黎未顿时了然。乌玄把人间的军队编制用在了金乌族，开始收拢天族势力，建立自己的军队。 　　枪杆子出政权。 　　乌玄还是幼崽，成神比起张汐颜、冷骨要更艰难，甚至比游清微都要差出一大截。如果她能组建军队，横扫天族各部落，一举统领天族，将散沙盘的天族拧成一股绳，即使是不成神，也不用畏惧谁。 　　乌玄的声音响起：“退下。”她扭头看向黎未，笑问：“你怎么来了？” 　　黎未迅速扫了眼四周，赫然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宛若帝王朝堂的大殿上，身侧便请王座，上面坐着乌玄，下面站着的则全是披甲执锐满身战意的天族王级实力以上的强者，似乎正在议事。 　　黎未的视线落在乌玄身上。 　　此刻的乌玄化作成年人模样，头上戴着雕刻有展翅翱翔的金乌头观，穿着华丽的长袍，再衬着张扬夺目的容颜，让黎未的心跳都为之颤了下，内心涌起为了乌玄即使身死也甘之如饴的想法。 　　乌玄瞧见黎未看自己的眼神，脸上的笑意更深，伸手拉住她，说：“黎未，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吗，还往天族跑，当心我逮你当人质。” 　　黎未轻轻应了声：“好。” 　　乌玄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真是把你卖了还帮我数钱。”她起身，取出一件能够隔绝天罡之气的披风披在黎未身上，拉着她往后殿去，说：“你在后殿坐会儿等我。我商议完出兵的事，就过来。” 　　黎未问：“在扫荡天族各部落？” 　　乌玄“嗯”了声，说：“把那些兴风作浪不听话的都铲了，剩下的收拢起来，先给天族来个部落大融合，民族大统一。”她说完，转身去到前殿，继续调兵遣将，去扫荡天族的各个部落，挨个平堆过去。 　　又有探报来禀报噬神虫界的异动，有法宝探到巫神柳雨出现在噬神虫界，但没过多久又消失了。 　　黎未感知了下柳雨的方位便没再理会。柳雨正在尸怪秘境的神庙里，应该是去守着挖矿当监工了。 　　议事结束，殿上的众人刚离开，金乌女帝回来了。她把去到蛊道宗的情况告诉完乌玄，便感知到黎未在后殿坐着，便放乌玄去找黎未了。 　　如今金乌族能不能度过这场劫难，还得看乌玄的。金乌女帝和金乌大帝都已经把诸多事情都已经交到乌玄手里，他俩从旁协助。 　　看起来金乌族和巫族因为乌玄跟黎未的关系像是已经交好，可事实上掀起天族这场动乱的危机的，正是巫族。天族的一切动荡、劫难的源头就在张汐颜身上，如今还有一个意图覆灭天族的冷骨。 　　金乌族不可能把全族的兴衰存亡寄希望于张汐颜和冷骨会看黎未跟乌玄的面子。要是翻起脸来，谁的面子都不好使，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的拳头，自己部族的性命自己用拳头护才是最稳妥的。 　　乌玄去到后殿见到黎未，说：“我待会儿要去逮羽鹤族的鹤神，先送你回去。” 　　黎未抬眼望向乌玄，伸手拉住她的手，问：“想冲击成神？” 　　乌玄点头。张汐颜和冷骨都已经在冲击成神，游清微说不定很快也会闭关，她的身后有金乌族要护，只能冒险一试。 　　黎未轻声笑了笑，把一枚芥子石放在了乌玄的手里，她轻声说：“你太小了，贸然冲击成神……”额骨都没长全，天眼之力的震荡下，很容易把头骨震碎。失去头骨保护，大脑、元神、魂魄当场就能冲散。 　　乌玄的感知往芥子里的一扫，“哟，黎未，你可真够富的。”她指着自己，说：“我可是天族，你一个巫神掏空家底助我成神，就不怕我成神后削你们？” 　　事实上，现在天族、巫族、噬神虫界三方都在走扩充实力、争夺生存之地的路，等到那些小部落被扫荡光了，便该是她们仨决出高低胜负了。她只有打败冷骨和张汐颜，将逃出来的噬神虫兽都灭掉，将她们诛灭或者是封印，才能换来真正的安稳。否则，只要有她们在的一天，噬神虫随时会卷土重来。 　　从张汐颜引噬神虫入天族起，便已经注定将来必然有一场生死之战。 　　乌玄身上挑着金乌族的未来，她如果输，代价太惨。 　　黎未说，“那也是成神后的事了。”她站起身，说：“我走了，你不用送。” 　　乌玄喊了声黎未，正色说道：“你的命在张汐颜那里能让她用命来换，至少能换来她让冷骨退回白骨渊。当年，你为了守护部落，拿我献祭，如今我也有部族要守护的时候才明白什么都没有让部族延续下去更重要。那是全族的生死，输不起，败不起，自己的命、爱人的命都可以豁出去。” 　　黎未笑了，说：“你如果真的想这么做，就不会说这番话。” 　　乌玄敛下目光，说：“我想过。我爹感染了噬神虫回来，我替他清除体内的噬魂虫，把他的元神魂魄血肉骨髓寸寸剥离出来焚烧时，我想过的。我的天眼神火，救不了所有感染者，事实上，能救的极少。如果能让冷骨带着所有噬神虫退回封印之地，能让她清除那些中了噬神虫的人，能救下很多。金乌族如今只有几十只，感染者已近三分之一。现在的冷骨，想要吞灭天族。解决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我成神，用天眼神火对付她，其二，抓人质，逼她退，你和柳雨是最好的选择。柳雨难抓，我抓你，手到擒来，你甚至不会反抗。” 　　她起身拉着黎未的手往界门处去，送黎未离开。 　　她俩到界门口时，黎未停下，回头看向乌玄。曾经自己肩负全族命运，那些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的日子，过于惨痛。如今，乌玄也面临了这样的处境。看似乌玄比自己好一些，实则……一旦撕破脸皮，乌玄要面对的是张汐颜、游清微和冷骨的联手。单挑都是胜负难料，一对三，绝无胜算。 　　噬神虫的特殊性和可怕、天族对它的忌惮，让她们三足鼎力和平共处都成不可能的奢望。 　　乌玄送走黎未，便继续扫荡天族，收拢各部落。 　　白骨船上 　　冷骨缓缓睁开眼。 　　如今噬神虫遍布天族各地，等于冷骨有了无数的耳目给她打听消息。乌玄得黎未相助，再加上收拢天族的资源为她所用，想必很快便要冲击成神。 　　冷骨盘算了下趁着乌玄还没成神，袭杀她的可行性，但随即否定了。 　　乌玄有天眼神火，想要彻底诛灭她极难，一旦失手，必会遭到疯狂反扑，自己能扛得住，蛊道界……难。 　　她不可能引噬神虫去护蛊道界，那样的话，不是护，而是害。张汐颜闭关，还得担心柳雨落在天族手里。 　　冷骨思量过后，觉得还是暂时不是动对方的底限，还是继续蚕食天族地界比较好。 　　如果没有了天族，巫族和蛊道界自然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而自己占据天族的地界，比起在之前的白骨渊封印着哪里也去不了强多了。 　　冷骨有点羡慕张汐颜，想活成她那样，成为一界之主，可以护着喜欢的人守着喜欢的人。 第162章 　　张汐颜在有如此多的修炼资源的支撑下, 如果只是修炼魂魄和元神，会比柳雨还要轻松容易得多，能有九成把握在十年左右时间里修炼成神。她有天眼, 这是她最大的底气, 是她成神最大的助力，同时也是最大的阻力。拥有天眼者的修炼方式, 与其他人全然不同。 　　天眼神火晋级需要的大量能量宛若如底洞，吸收其它神火都远远不够支撑天眼神火的晋级，且神火难寻，又极为珍贵, 张汐颜除了收集神火外，还特意搜寻充斥着大量能量但还没有孕育出生命的次元界，以此填补天眼神火晋级所需。 　　在修炼过程中, 需要以天眼神火淬炼身体及元神魂魄，否则一旦身体或元神承受不住天眼神火的能量，将在顷刻间被化为灰烬, 天眼神火失去载体也会发生毁灭性的爆炸。 　　整个淬炼过程极为痛苦，需要以感知将天眼神火化成极精丝的丝线，以小火慢炖的方式去熬炼元神魂魄和身体，必须精确控制好火候, 否则一旦超出承受范围或者是身体自我修复重塑的跟不上损毁，便会失控烧死自己。 　　这使得她不能出丝毫差错, 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地承受淬炼的痛苦, 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外界的情况和控制天眼神火释放出去的能量波动。 　　如果她能够成功晋级，收获也将是无比巨大的, 她将不惧任何人, 同理, 不想她成功晋级成神的也极多。 　　张汐颜为防被打扰闭关，直接去到了乱流之地的深处，连与巫神树的感知都切断了。 　　她若成神，巫神树都将不是她的对手，谁知道巫神树会不会为了保证自己不受威胁而阻碍她成神呢？ 　　张汐颜赌不起，只能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淬炼晋级的过程是痛苦而漫长的，若是以往，张汐颜未必有把握能够熬下去，毕竟，太痛苦了，且持续的时间太长，仿佛亘古永恒地陷在这种无止尽的痛苦中，看不到成神的希望，只看到储备的资源被迅速消耗。 　　仿佛已经能预见晋级成神的失败，如果能够结束这种痛苦，失败或者是就此烟消云散又有何妨？ 　　可如今，她必须撑下去，只能成，不能败。哪怕真的耗尽资源，她会选择吞噬掉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供应元神成神，以元神承载天眼神火继续留存世间。 　　没有了身体还可以用自己藏起来的分体重新修炼成神，没有了元神魂魄，便算是死亡了。 　　好在，这次准备的资源真的足够多。 　　张汐颜没走到那一步。 　　时间太久，以至于当她用天眼神火淬炼完全部元神魂魄，元神、身体、天眼神火三者完美融合一举成功冲击成神，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她一遍遍再□□复地查看自己的身体和元神，又释放出天眼之火试过它的威力，才终于确定自己成神了。 　　张汐颜在确实成功成神的第一件事，便是火速赶回蛊道界。 　　蛊道界与她离开时又有了许多变化，原本人烟绝迹的原始森林中出现了村庄、人家和城池，他们修建了道路，开垦土地进行放养种植。无论是人口，还是巫族其它部落的数量都出现了爆炸式增长。 　　这让张汐颜悬着的心踏实了下来。 　　这说明没有发生大型战争，也没有出现天灾人祸，只有在安稳的环境下，种群数量才能得到很好地增长。 　　蛊道宗的变化不大。 　　凡人的寿命短，二十年便是一代人，对于蛊道宗内门弟子而言，二十年或许还不够一次闭关的时间。修炼中人的生活节奏比起凡人要慢得多。 　　黎未懒洋洋地坐在云海玉阁的院子里，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眸中浸染上浓浓的醉意，眼神飘忽，不知道思绪飘去了哪里。 　　张汐颜去到黎未身边，凑近了俯身望去。 　　黎未醉眼朦胧地望着张汐颜，喊出来的却是“乌玄”，起手去摸张汐颜的脸，眼神温柔缱绻充满眷恋。 　　张汐颜心说：“小醉鬼！” 　　黎未醉成这样，跟她解释认错人也没用。张汐颜没收了黎未的酒不让她再喝，径直从原地消失，去往尸怪秘境找柳雨。 　　黎未摸了个空，自嘲地轻笑一声，心说：“幻觉？”习惯性地去摸酒，却发现坛子和酒壶都不见了。她愣了下，撑着沉甸甸的额头，心想，“有谁来过吗？”谁敢拿她的酒？ 　　她没等想明白，思绪便又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张汐颜去到神庙下方的山洞里。 　　柳雨在角落里摆了一张做工粗糙丑陋的床，睡得连点声息都没有，仿佛寒冬季节进入冬眠的蛇。 　　这模样的柳雨让张汐颜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回来，柳雨能一直这样睡下去。 　　张汐颜抬手笼住躺在另一张床榻上的分体上，那道分体化身顿时变回一滴精血融回到体内，跟着，又有七滴精血从其它地方飞回来，没进张汐颜的体内，其中一滴还是从柳雨的芥子石中飞回来的。 　　张汐颜在柳雨的床边坐下，将阴煞之气渡进柳雨的体内。 　　受到外界刺激的柳雨，身体细胞迅速活跃起来，跟着，慢慢地睁开了眼。 　　柳雨看到张汐颜愣了下，下意识地扭头朝旁边的床榻看去，一眼见到上面空了，一跃而起，不敢置信地扑过去把床摸了又摸，指向张汐颜，又指指床：“你？”不是吧，这个也长出自我意识了？ 　　柳雨瞬间无语。她坐在床边，歪着头看向张汐颜，问：“我叫醒我干嘛？我跟你很熟吗？” 　　不熟吗？张汐颜的视线往柳雨所坐的床榻上一扫，顿时明白这是认错人了。她的额间浮现起一丝裂缝，露出天眼。 　　张汐颜回来了？不可能吧，自己才闭上眼，睡了有两秒钟吗？张汐颜这就成神了？还是那具分体也有天眼了？天眼没这么白菜吧。柳雨问道：“你哪位？” 　　张汐颜答道：“张汐颜。” 　　柳雨说，“我是问你是本尊还是分体？” 　　张汐颜的眼中浮现起一丝无奈，跟着便释放出神威笼罩住柳雨。 　　极度可怕的感觉瞬间笼罩住柳雨，仿佛自己瞬间变成一条比头发丝还要弱小的小虫子，而头上有一座巨大的山更好磨盘般碾压而下。 　　柳雨的身体比思绪更快地做出反应，直接滑倒在床边跪下，满是恐惧地说求饶：“大佬，我错了……”话说完，才觉察到自己在抖，那可怕的感觉又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她的理智回归，低头看到自己的动作，没忍住靠了一声，说：“张汐颜，你过不过分？把我关在这里，回来就让我下跪。”她跪坐在地上，赖着，不起来了，生气。 　　张汐颜过去，把柳雨拉起来，轻声说：“我成神了。” 　　柳雨翻个大白眼给她，说：“看见了，我又不瞎。”她还跪了！同样是神，为什么差距要这么大？好歹自己还先成神，张汐颜释放压力压下来，自己不说给打回去，怎么都能反抗两下吧，结果，呵呵，直接跪，毫无尊严，脸都没了。 　　张汐颜环顾一圈四周，找到山洞里的生门方位，带着柳雨，一步迈过去，便出现在了神庙的广场处。 　　？柳雨满脸诧异地看着张汐颜，问：“这就出来了？一步就迈出来了，甚至不需要开启什么机关施展什么术法之类的？也不需要破阵？” 　　张汐颜看柳雨这反应，立即明白，柳雨八成是被困住了。她看柳大小姐想炸毛的样子，没好意思说这么简单的阵都能困住柳雨，委婉地说道：“这是在尸怪秘境，有禁锢之术，又有神庙的防御大阵，便不需要弄那么复杂。山洞里有直通外界的通道，其方位随着神庙的防御大阵变化而变化，用的是最简单的八门方位，找到生门就能出来。” 　　柳雨：“……” 　　神庙前的巡逻弟子和执岗弟子见到张汐颜和柳雨，先是愣了下，随即齐刷刷地跪下了。 　　张汐颜见出现许多生面孔，便知道应该是换过许多批人了，只是不知道自己闭关了多久。她估计问柳雨是问不出来的，便去看自己布在对面商业区的大阵。大阵上有日月轮转，看大阵运转过几轮便知道自己闭关了多少年。 　　她一眼扫过，迅速数清大阵运转过的年轮数，愣住了：三十五年？ 　　自己仅用了三十五年便成神了？ 　　张汐颜反复地看过法阵运转的轨迹，确定自己没数错，又去到矿区的管理处，看过日历和报表、人员更替名单，确定自己确实没有看过，真的只花了三十五年便成神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比三千年还久。不知道是因为痛苦造成的错觉，还是当时天眼之力形成的域场造成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不过，顺利成神，且只花了三十多年时间，倒是真的很幸运了。 　　柳雨跟在张汐颜身边，视线不断地在张汐颜身上打量。要不是刚才张汐颜让自己跪了，真得怀疑这是不是哪个克隆版冒充的。实在是，看不出半点成神该有的样子，没有神光溢散，没有特别有气场BUFF，跟以前看起来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张大佬成神后，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第163章 　　张汐颜带着柳雨出了尸怪秘境, 下意识地感知了下冷骨的位置，赫然发现她竟然在金乌神宫，且伴随着浓烈的战意气息, 显是正在激战。 　　她对柳雨说了句, “冷骨像是在金乌神宫打起来了。”当即开辟通道, 却受到一股阻力, 像是金乌神宫开启了防御结界。 　　她锁定冷骨的位置, 施展开眼之力，强行破开那层阻力，同时开辟通道，带着柳雨一步迈过去，便倒了金乌神宫大殿外。 　　此刻的金乌神宫宛若被厚厚的雾霾遮蔽了般, 到处充斥满噬神虫灰雾。 　　天族的各部族正与噬神虫兽展开激战。 　　额间生有天眼的秃毛金乌正与冷骨厮杀在一处。 　　冷骨已经成神，各种神通术法信手拈来, 数以千计的分体、分神、幻身围绕着乌玄压得她打。不过，担心乌玄选择自爆天眼同归于尽，冷骨的本体不敢靠近，避得远远的，随时准备好撤离。 　　乌玄额间的双目赤红, 额间的天眼出现裂缝, 往外渗血。金色的血液刚渗出来，便被战斗释放出来的强大力量绞灭。 　　她的眼中泛着决绝的狠意, 大有拉着冷骨同归于尽之势, 但周围全是分体幻身, 使得她无法锁定冷骨的本体在哪。无法彻底摧毁冷骨, 甚至还留下了冷骨的本体, 她如果死了, 天族便彻底没了希望。 　　乌玄唯有拼命拖住冷骨，等待她用天眼之力窥探到的一线生机。她不知道那一线生机到底是什么，但隐约觉察到跟黎未有关。她不知道黎未会不会来，更不知道黎未能不能阻止得了野心这么大的冷骨。她不敢去想，更不愿让黎未出现在战场上。黎未被追杀了那么多年，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如今天族被打残，难得有时机得到喘息。她不愿黎未为了她背叛自己部族，走到部族的对立面。 　　她俩打得金乌神宫的大门都塌了，地也裂了，散发着灼热太阳精气之气的岩浆从地底涌出，使得周围几乎化成了火海。 　　那灼热之气烧得柳雨的脸颊通红，仿佛马上就要变熟了，又似要被点燃了。 　　张汐颜抬手在柳雨身上罩了道结界，将周围的太阳精火和噬神虫兽都隔绝开，纳进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下一瞬间，天眼神火化作一片火海朝着冷骨的分体、分神、幻身涌去，瞬间将其烧成灰烬，与此同时，一股大力打在乌玄身上，打得她飞落在地。锋利的爪子以及爪间释放出来的强大力量，将地面挠出一道足百米长深入地下的划痕。 　　她抬起头看向立在空中的张汐颜，吓得瞳都收缩了下。张汐颜成神了！ 　　与天族缠斗在一起的噬神虫兽被张汐颜释放出来的天眼神火卷中，烧得它们发出凄厉的哀嚎，血肉崩碎开来变成一只只黑雾般的噬神虫，露出被蚀空的骨架，又再被烧成灰烬…… 　　那些被噬神虫感染的天族仿佛遭遇到极大的重压碾压或跌坐在地，或跪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偌大的战场，只剩下张汐颜、柳雨和冷骨的本体还站着。 　　柳雨环顾四周，以她的视力竟然看不到战场的边缘在哪，目光所及之处，山崩地裂，天塌地陷，遍地尸骸和重创的天族及噬神虫兽。 　　天族犹其惨烈，几乎看不到没被噬神虫兽感染的了，包括乌玄。 　　原本被噬神虫兽感染是看不出来的，可现在……每个天族身边都聚集着大量的虫雾，无数的虫雾往钻进它们的体内，想看不见都难。 　　这等景象，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冷骨虽然还站着，可张汐颜的力量过于强大，特别是那些正在席卷噬神虫兽的天眼神火更是给她一种随时能把她烧成灰烬的恐怖感，那是一种她毫无抵抗之力的力量。 　　同样是成神，她与张汐颜之间，差着一个天眼的距离！ 　　冷骨闭上眼，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地，低下了头。 　　乌玄摔趴在地，她化成人形，单手撑地摇晃几下，便又站了起来，看着张汐颜，却是笑了。原本，她极为忌惮张汐颜成神，可此刻，张汐颜成神竟然成为天族唯一的活路。 　　她还在筹集修炼天眼冲击成神的资源，冷骨率先成神了，然后，发起了猛攻。 　　她想，估计冷骨都没想到，张汐颜会这么快成神。 　　乌玄笑着问道：“张汐颜，冷骨覆灭天族意图取而代之，是你的意思吗？” 　　蛊道界太平无事稳定发展了数十年，天族却已经被冷骨打到灭绝的边缘。 　　张汐颜很分得清敌我亲疏。她从上辈子出生，到转世重修成为张汐颜，从人间地界到来到不周山，近万年被追杀的日子，无数次被逼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两世的家人都死在天族手里，累累的血海深仇。她是最没有资格同情天族的人。 　　冷骨确实杀戮滔天，死在她手里的生灵难以数计。可这么多年，蛊道界安安稳稳的，柳雨、黎未、张继平、三姑奶奶他们都好好的，对于巫族、对于蛊道界来说，她是最大的功臣，是她挡住了来自天族的威胁，打残了天族。 　　无论冷骨最终的谋算是什么，她都还没来得及实施，也还没有伤害到巫族、蛊道界的头上。 　　可乌玄护过她们，蛊道界跟金乌帝族私下勾连了那么久，冲这些，张汐颜便不能把他们赶尽杀绝，更何况还有个云海玉阁里还有个小醉鬼。 　　这么大的事，黎未不可能不知道。她在云海玉阁里喝得酩酊大醉，其抉择不言而明。她没来，不会为了乌玄帮天族，但如果乌玄没了，她会选择随乌玄而去。 　　张汐颜望向乌玄，说道：“冷骨护住了巫族。” 　　乌玄哼笑一声，说：“行！成王败寇！”她回头看向身受重伤的父母，又迅速扭头，看着张汐颜，说：“还人情！当初在人间地界，还有乌玄出生的时候，我，还有我们金乌族护过你们，这人情，还不还？” 　　冷骨扭头朝乌玄看去，眼里透露出几分震惊。乌金族的新任金乌大帝，仅花了三十年时间便一统天族的天族女帝，这么……耍无赖、天真的吗？在这时候让还人情？送你个全尸行不行？ 　　冷骨什么都没说。乌玄跟张汐颜之间夹着个黎未。张汐颜跟亲儿子的感情都没有跟黎未来得深厚。金乌族又确实因为黎未的关系照拂过巫族，却说其中夹发有对张汐颜的顾虑在，当初金乌族对巫族的留一线，便是为了今天巫族能对天族留一线。 　　冷骨想说，她噬神虫界的事关巫族什么事。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张汐颜，不是她冷骨。往后，还有没有噬神虫界，这世上还会不会有冷骨都不一定了。 　　张汐颜看向乌玄，说：“答应我一个要求。” 　　乌玄问：“什么要求？” 　　张汐颜说：“在你成年前，不准冲击成神。” 　　乌玄愕然问道：“何意？” 　　张汐颜反问：“你说呢？” 　　乌玄随即默然。她没成年，成神的风险会倍增，且等成神后想再成年，需要的时间更长更久。 　　如果张汐颜是忌惮她成神，可以现在就可以挖走她的天眼废掉她，绝了她成神的路。张汐颜提的这个要求，唯一的解释就是黎未。换个角度想，如果今天是自己先成神压倒性地胜利，她会为了黎未放过张汐颜吗？会！都已经抢先一步成神了，占据优势，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疲懒，还能顾全在意的人，何乐不为呢？她问道：“没别的要求了吧？上供的事别想，天族伤亡惨重，供奉不起。” 　　柳雨感慨道：“被打成这样还这么嚣张，你是真的牛披。” 　　张汐颜不是第一天认识乌玄，自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 　　乌玄向来是头可断血可流，认怂，不行。哪怕是死，也要摆一个漂亮的姿势死得好看点。乌玄在人间时，世世不得善终，跟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 　　张汐颜扭头对冷骨吩咐道：“把彻底变成噬神虫兽的那些撤回白骨渊，感染了噬神虫的天族替他们解了，但凡有半丝活命可能的都替他们解了。解不解噬神虫兽是你的事，解了噬神虫兽能不能活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忙完后，你到云海玉阁来见我。” 　　冷骨应了声，“是。” 　　在场的天族都有点不敢相信，张汐颜在这种只需要抬手就能灭掉天族的情况下，竟然撤了？还给他们解噬神虫？他们甚至连问一句，会不会有诈都问不出口。这种情况下，完全不需要使诈。 　　乌玄见这时候黎未都没来，便觉有点奇怪了。她问：“黎未怎么了？” 　　张汐颜说：“喝醉了。” 　　乌玄顿时了然。她抱拳道：“慢走，不送。” 　　张汐颜带着柳雨转身回了云海玉阁。 　　柳雨站在院子里，脑袋里跟装有浆糊似的直懵。她不过是小小地眯了一会儿，才三十多年，变化怎么这么大？她问张汐颜：“我是不是睡了三千多年？”张汐颜和冷骨居然都是才三十多年就成神了，还差点把天族打没了？不过想想也是，张汐颜都成神了，冷骨也不会差多远才是。 　　冷骨在张汐颜离开通道关闭后，那股压迫和恐惧感才消散。她看向同样有天眼却被自己打得半死的乌玄，又想起成神归来的张汐颜，心头有些不甘，又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谁能想到张汐颜竟然这么快成神。她想夺乌玄天眼的谋算，已然落空。 第164章 　　冷骨按照张汐颜的吩咐将噬神虫兽撤回白骨渊, 又将白骨渊挪回次元界乱流之地，再将其封印，与外界隔绝。 　　如今的白骨渊领域面积之广、物种之多, 比起原来的天族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完全化的噬神虫兽会保留原主的记忆、外形，甚至会施展原主的神通本事，使得它乍然看起来就像是天族。 　　冷骨对着这般模样的白骨渊，自我安慰地想，至少是有赚的，自己成神了, 白骨渊也热闹了起来, 可内心的失落情绪，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让她半点没被安慰到。 　　白骨渊热闹与否，对她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这里没有她想要的, 没有她渴望的东西。 　　冷骨封印好白骨渊, 去到天族, 将那些飘散在天地间和感染天族的噬神虫都收回吞噬吸收掉。 　　她已经成神, 神通覆盖范围极广，再加上分神化身协同清理，使得她在同一时间能够清理的范围极广，除了有防御结界的金乌神宫需要她特意走一趟之外，其余的地方, 直接远远地施展神通便将噬神虫收了回去。 　　随着噬神虫被抽离, 许多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天族突然间倒地, 从皮肤到骨骼布满虫蚀的疮孔, 看起来像是破破烂烂的筛子。 　　金乌女帝和金乌大帝身上的噬神虫被冷骨抽离后，伤重难支，身体崩碎，残存的精血魂魄化作一道神光飞回了孕育之地，重新变成了蛋。 　　随着金乌女帝和金乌大帝飞回孕育之地，一只只金乌也跟着化成金色的光华飞了回去，不多时，偌大的金乌族仅剩下乌玄。 　　乌玄所统驭的天族大军全部重创。 　　许多将士因为元神魂魄受损过于严重变得痴傻。他们的身体千疮百孔烂得不成样子，面目呆滞宛若木头，躺在地上出气多入气少，体内的天罡之气顺着身上的孔洞往外溢，生命飞速流逝。 　　噬神虫的抽离，变成了加速他们的死亡。 　　原本看起来还有一战之力的天族大军陆续地全部倒在地上，每时每刻都有天族死去，留下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骸。即使活下来的，也几乎处于残废状态，看不到一个完好无损的。 　　偌大的天族，彻底被打废。 　　这般惨重的伤亡完全超出了乌玄的预计，也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底限。 　　乌玄倒塌的金乌神宫的大殿前，望着面前的惨状，有种自己也遭到了噬神虫兽侵蚀的错觉，从身到心再到魂魄都在疼，针扎般的疼。 　　天族，实在是过于惨烈。 　　她抬眼望向立在金乌神宫门口的冷骨，想要成神将其彻底灭杀为天族复仇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滋生，又生生地压下了这念头。 　　天族，再禁不起任何战争。 　　冷骨收走噬神虫，又再反复犁了几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去往云海玉阁。 　　柳雨正坐在院子里的玉桌旁，面前摆着厚厚的一叠账本。她的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轻轻地翻着账册，看起来有点慵懒，那眼神却格外专注，嘴角还带着笑容，显然对进项非常满意。 　　冷骨看着这模样的柳雨，满心的不痛快瞬间散去，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那笑容仿佛会感染人，让她的嘴角也不禁跟着有了几分笑意。 　　柳雨觉察到有视线望来，抬头看见是冷骨，扭头朝屋里喊了声：“张汐颜，冷骨来了。”便继续翻账本。 　　她睡觉的这些日子，柳树把矿厂和商业区都打理得好好的，旅游业更是开展得如火如荼，蛊道宗的弟子把尸怪秘境当成长期淬体历练的必修课，但凡稍微有点空闲便会进去闭关一段时间。尸怪秘境的境界高，他们修炼到神境都能进，因此，很多人反复多次进入。各项生意开展进来，柳雨可以算得上是日进斗金，钱赚到飞起。 　　张汐颜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进来。” 　　冷骨将目光从柳雨身上挪来，心情又突然变得不好起来。她忽然有点讨厌张汐颜。取而代之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面无表情地进入正堂，抱拳，向刚在主位上坐下的张汐颜行了一礼。 　　张汐颜望向冷骨，已经感觉不到曾经那种面对另一个自己的熟悉感，倒是觉察到隐隐约约的敌意和仇视。她明白，冷骨能有这些变化，有常年累月地浸泡在战争和杀戮中的缘故，再就是对柳雨的感情，想要拥有，心里生出了念想，爱而不得。 　　她没法去责备冷骨对她的仇视，因为是冷骨在直接面对与天族的战争，换来了巫族的安稳，承受了战争所带来的伤害。 　　战争，胜利方，同样会留下战争创伤。 　　张汐颜摸出本《清心咒》递给冷骨，说：“我心里有杂念的时候就喜欢背清心咒，或许对你有用。” 　　冷骨没接，淡声说：“我不是你，这对我没用。”她的话音一转，说：“你可以把我灭了。天族废了，我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对你却是个威胁。”她觊觎柳雨，却不是张汐颜的对手，且，柳雨的眼里没她。她不想破坏柳雨的幸福，不想让柳雨不开心。 　　张汐颜默默地收回了《清心咒》，顺着冷骨释入出去的感知看了眼柳雨，却没法劝解冷骨，更没法把柳雨拱手相让。她说道：“自己去挑一个处住，这里也是你的家。” 　　冷骨冷淡地回了句，“不必！”起身便往外走。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张汐颜，问：“当真不杀我？你不怕将来有天我也修炼出天眼来杀你么？我的体内流有你的血，神魂也有你的部分，你的天眼源自你的血脉力量，我未必不能修炼出天眼。” 　　柳雨回头看向她俩：这是本尊跟克隆体翻脸了？ 　　张汐颜可以确定，冷骨这是闹情绪了。她问道：“要不，我俩现在打一架？” 　　冷骨愣了下，随即扭头便往外走。她是疯了才跟张汐颜打架。她路过柳雨身边，走过去后，又退回来，看着柳雨，很想直接把柳雨拽走，又清楚柳雨不会跟自己走。 　　她满心的烦躁！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不属于自己。这种烦躁和剜心疼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暴躁，觉得还不如去打天族。可天族，已经被打残了！冷骨便想回到白骨渊，把那些噬神虫兽给灭了，将它们全部吞噬。 　　柳雨看到冷骨眼中翻涌的黑气，满身暴狂的气息，喊道：“喂，冷骨，喂……”她伸手在冷骨的面前晃了晃。 　　冷骨的视线落在柳雨的手上，拉回思绪，冷声问：“有事？” 　　柳雨问：“你走火入魔啦？” 　　冷骨反问：“你说呢？” 　　柳雨心说：“造孽！张汐颜，叫你没事捏那么多分神化身，现在惹出事了吧。”她收起账本和桌子上的芥子石准备开溜。 　　冷骨伸手拉住柳雨的手腕。 　　柳雨看了眼被冷骨握着的手腕，说：“我有对象。” 　　冷骨慢慢地松开手，抬手欲开辟通道，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不想回白骨渊，那里没有柳雨。她不想去次元界乱流之地，那样子像无家可归地流浪。她不想去有生命的世界，因为她是噬神虫。冷骨觉得自己好像变得都不是自己了，随即又想，她本就不是自己。她曾经只是张汐颜的一缕分神、一个分体。 　　张汐颜给了她生命，柳雨让她有了自我意识，可此刻，她突然对张汐颜生出恨怨，又无法真的去恨去埋怨。 　　冷骨忽然觉得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遇到柳雨，没有因为那深入魂魄的情感的触动生出自我意识该有多好。 　　她开辟通道，一步迈出，随着次元界通道的关闭，消失在云海玉阁。 　　柳雨轻声说：“她好像伤心了。” 　　张汐颜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对于这种情况，无计可施。 　　黎未睡醒，睁开眼便感知到张汐颜和柳雨在院子里。她盯着张汐颜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张汐颜是成神回来了。她起身，下床，去到院子里，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汐颜说：“有一阵子了。我回来时，冷骨和乌玄正在打架，现在已经解决了。天族被打得有点惨。” 　　黎未问：“乌玄还活着？” 　　张汐颜轻轻点头，“嗯”了声。 　　黎未朝着金乌神宫方向指了指，当即开辟通道，径直过去。 　　她出现在金乌神宫外，便见满地骸骨、尸首，以及伤重濒死的天族将士。 　　乌玄带着一些伤势较轻的人，正在引天罡之气给重伤的那些疗伤，努力地救治他们。 　　黎未走过去，喊了声：“乌玄。” 　　乌玄许抬起头看向黎未，眼中一片赤红。她说道：“黎未，我突然有点后悔，如果当初我不那么任性，让巫族被赶尽杀绝，是不是就不会有张汐颜修炼出天眼，不会有白骨渊现世，不会有冷骨，不会有天族如今的局面。金乌族只剩下我和十几枚金乌蛋，我没有父母了。”她的父母魂魄伤得那么重，等到补全魂魄从孕育之地破壳而出，会成为两只刚出生的小金乌，曾经的过往会变成他们的传承记忆，再经历的是全新的一生，不再是曾经的金乌大帝和金乌女帝，也不再是她的父母。 　　乌玄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家破人亡的一天，甚至在白骨渊现世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发展到覆灭天界的地步。她以为自己有天眼之力，以为张汐颜的性格，不会造成多大的杀戮和破坏，结果，全想错了，等她意识到情况严重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乌玄不知道该恨自己还是该恨张汐颜。她想拿黎未报仇张汐颜，又不想伤害黎未，舍不得。她想朝黎未发脾气，可黎未那受气包样子，会让她觉得在欺负人。 　　黎未知道这时候无论怎么劝、怎么安慰都没有用。她转身在旁边倒塌的柱子上坐下，默默地陪着乌玄。 　　四周不断有感知扫向黎未，有些感知带着仇恨，有些带着杀意，更有天族蠢蠢欲动想要发起偷袭，却又碍于乌玄没敢动手。他们眼中翻涌的仇恨和杀气全部落在黎未的眼里。 　　黎未不想他们因为她而恨上乌玄，默默地释放出神威，压得在场的天族差点起不了身。 　　她确实年幼，却是天生的神，又经历两世修行，第二世长到现在已经能够完全施展神通法术。 　　乌玄头都不抬地喊了声：“黎未，收起你的神通。” 　　黎未乖乖地收了神通。 　　乌玄又救下两个天族，觉得黎未坐在旁边碍眼，便要赶人，说：“你回自己的地界去，不要待在我的这里，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黎未不敢招惹乌玄，起身，开辟条通道，径直离开。 　　乌玄扭头便把被张汐颜用天眼之力劈碎的防御结界补上，气不过，很想立块牌子在大门口写着禁制黎未入内，又想着太幼稚，且……黎未在这事上很帮她，迁怒黎未真没道理。她倒是想打上门去狂揍张汐颜和冷骨，偏偏自己没那能耐，只能满心憋屈地继续救人。 第165章 全文完。 　　张汐颜在黎未去天族找乌玄后, 去到柳雨身边，问：“你账盘得怎么样了？” 　　柳雨可是知道张汐颜一向都当甩手掌柜，连自己宗门里的账目都很少过问, 不像是会关心她的账目的人。她不来得好奇，说道：“有事直说呗。” 　　张汐颜问：“你那自由贸易城, 还打算建吗？之前签的契约还作数吗？” 　　柳雨更好奇了。大佬刚成神，如今巫族跟天族的战争还不算彻底打完, 居然有时间考虑发展贸易经济？不过张汐颜特意提起, 肯定有她的用意，且柳雨一直有建贸易城的计算，于是点头说道：“建啊, 当然作数。” 　　在商言商, 做项目真不是脑袋一拍就能搞成的。 　　柳雨说道：“只不过, 还在筹备阶段。启动资金是个大问题, 当初签协议的投资方, 我听说挂了一个, 就天族的那个金乌女帝……”她说到这里，脑海中突然有灵光一闪而过, 目光挪向刚才黎未离开的方向, 恍然大悟。她问张汐颜：“你这是打算开启商贸缓和关系？”好像历史上有过几国交战，打完仗后开启边贸榷场, 换来好几十年和平的事。她隐约有这么个印象，但到底是哪朝哪代哪个皇帝的事, 不记得了。 　　张汐颜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如果她跟天族只有天龙族、天凤族之间的仇恨关系, 那自然是彻底铲除死敌，永绝后患。可她、巫族跟乌玄和金乌部族并不是死敌，无论是乌玄还是金乌部族, 都曾帮过她、黎未和巫族，私底下有不少往来，再就是黎未…… 　　张汐颜把自己的考量告诉柳雨，说道：“建自由贸易城的事，你这边缺什么，来我提供。”她的话音缓了缓，说：“我想借助建立贸易的事缓和天族跟巫族的关系，如今天族和乌玄估计都恨我入骨，这事来你出面比较好。” 　　柳雨斜眼睨着张汐颜。从来只听说战败方去讨好战胜方求和的，在你这儿，反着来了哈。她问：“为了黎未？” 　　张汐颜说：“一半，另外便是还曾经金乌族的相助之情。金乌女帝不在了，建自由贸易城的契约，你得找乌玄。” 　　柳雨点头应道：“成吧。该我发光发热了。”她的话音一转，说：“游清微那边，还得问问。” 　　张汐颜说：“你下帖子，约一起吧。我去给你筹备建自由贸易城的物资。” 　　柳雨很怀疑，问：“够吗？” 　　虽说有挖鬼灵晶矿，让蛊道宗肥了一波，但是，赚得多，花得更多。拜入蛊道宗的弟子比考公务员的大军还多，那简直跟上九年义务教育似的，但凡稍微想脱点盲，都想方设法进蛊道宗学点东西。哪怕是混个外门弟子、外门杂役学点微末道行，也比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强。蛊道宗在招收外门弟子、外门杂役上极为宽乏，都快赶上零门坎了，只要不是痴傻残废人品很渣都能进。人口基数摆在这里，正经的挑出不少好苗子，而培养人才是需要资源的。修炼道行越高，耗费的资源越多，这就导致开销跟人口一样呈几何倍数增长。 　　张汐颜说：“论富，现在谁都比不过冷骨。”她说完，起身，便要去找冷骨。 　　柳雨瞠目结舌地看着张汐颜，突然发现张大佬的脸皮竟然不是一般的厚。你俩，好歹是情敌吧？还有点本尊跟克隆之间的不对付，你竟然去找冷骨要钱？ 　　张汐颜没理会柳雨的眼神，径直去找冷骨。 　　她在跟一个天罡界类似的天族附属小世界找到冷骨。 　　受战争影响，小世界虽然没有遭到噬神虫的侵蚀，却因为天族搜刮走很多的资源用于战争，导致人口急剧减少，物资极度溃乏，到处都显露出贫苦破败的景象。 　　冷骨跟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似的晃荡在荒僻小村外的山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忽然觉察到身后有异，随即感知捕捉到突然出现的张汐颜。 　　她刚从云海玉阁离开，张汐颜便赶来了，不来得在想张汐颜是不是来追杀自己铲除后患的。柳雨在云海玉阁，张汐颜当着柳雨的面，行事得有点顾忌吧，毕竟不想让心爱的人看着她不堪的一面。可随即冷骨便又觉得张汐颜不是那样的人。张汐颜过于刚直，干不出这种事。她转身，望向站在身后不到三尺远的张汐颜。 　　通常情况下，修行中人若处在敌友不明的状态时，保持三丈距离都嫌近。张汐颜站这么近，是真的不怕她怀疑张汐颜想偷袭么？ 　　张汐颜从冷骨的眼神变换隐约能猜到冷骨的想法，还挺高兴的。冷骨的性子，逐渐显露出融合噬神虫的那一面，跟她越来越不像，越来越有自己的个性和特色，挺好的。她直言说明来意，“借点钱。” 　　冷骨因过于意外，不来得愣住了。她问：“借……钱？” 　　张汐颜说：“建自由贸易城，资金不够。做生意不仅需要启动资金，还需要足够吸引客户的产品，即使是要招商引资，我们也得先开几家能够作为贸易城招牌的大店，以此来吸引其他商家过来，所以不仅需要借钱，还想问你要不要把在跟天族交战时收刮到的战利品拿出去开店？” 　　冷骨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汐颜的脸，她挖空关于张汐颜的所有记忆和认知都找不到跟能说出这番话的张汐颜想符的地方，要不是张汐颜有天眼，不可能被夺舍，她都得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换了个芯子。 　　既然张汐颜没换芯子，能让她干出这事的……柳雨。 　　自由贸易城是柳雨想建的。 　　冷骨突然有点酸。 　　这是来秀恩爱的吧！冷骨很想跟张汐颜翻脸，灭了张汐颜！可是她打不过。她一口回绝，“不借。”开辟通道，直接回噬神虫界，去清点自己的财物。 　　张汐颜对冷骨的拒绝不以为意，反正冷骨知道消息，怎么都会去看看，去看了，兴许就投资了呢？况且，启动资金她还得出得起的。不过冷骨的脾气倒是见涨了。 　　张汐颜回了云海玉阁，找到正拿着账本盘点仓库的柳雨，说：“没借到。” 　　柳雨说：“很正常啊。”冷骨没跟你翻脸，都是因为打不过吧，会借钱给你？做梦！ 　　她把手头的财产资源清点完，便见到黎未回来了，当即问：“黎大佬，有兴趣投资吗？” 　　黎未现在只想懒着与酒作伴。她不缺钱，对挣钱没兴趣，而柳雨守着矿山，又懒得修炼，想必是不缺资源的。即使缺，还有张汐颜。她说道：“没有。”往院子里的躺椅上一窝，一坛酒出现在手里，正准备往嘴里倒，就见到柳雨凑过来。她说道：“你如果实在缺，我可以借给你，不过，我手上的钱财也不多了。”当了这么久的散财童子，给了张汐颜和乌玄冲击成神的资源，自己的家底也快空了。 　　柳雨拿出当初签的契约，说，“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她说完，递到黎未面前。 　　黎未狐疑地接过契约卷轴，展开，一眼看完，扭头看向柳雨，问：“你要建自由贸易城？拉上天族一起？”抛开私底下的交易，明面上与天族建立正式贸易往来，前提是停止战争，只有和平建交，才能一起做生意。 　　柳雨若有所思地问：“你说，乌玄会愿意吗？”她指着卷轴上金乌女帝当初签的字，说：“字是金乌女帝签的，乌玄是继位者，照理说，这个对她也有效的。可不是她本人签的，此一时彼一时……” 　　黎未正色说道：“天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损失惨重，眼下正穷。他们已经没有实力去外面掠夺资源恢复休养，通过贸易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乌玄会答应。”她深深地看了眼柳雨，说：“我会在贸易城开几家大的铺子。”又对张汐颜说：“虫虫，烦劳你在巫族帮我找几个能打理生意的。” 　　柳雨指向黎未的酒，说：“我看你这酒做招牌就不错，别喝了。”她说完，扬了扬手里的卷轴，说：“我去找乌玄，亲自给她送帖子过去。”她说完，把给游清微的那份帖子给了张汐颜，托张汐颜送过去。 　　黎未刚离开天族，柳雨又来了。 　　乌玄没好气地看着柳雨，问：“你们这些巫神把金乌神宫当成你家后院了吗？” 　　柳雨说：“有个事找你。”她嘴里说着话，视线朝着四周望去，只见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死了没来得及埋的天族快休，表情变成“我去”，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人生安全。她连关子都不敢绕，也不敢卖弄嘴皮子，麻利地拿出当初的契约卷轴递给乌玄。 　　乌玄看完，还给柳雨，问：“什么意思？” 　　柳雨说：“自由贸易城这个项目要启动了，你作为投资者之一，对于建城地址有什么想法没有？呃，对了，初期投资，钱、物资、人，得到位吧。” 　　乌玄气乐了。这刚把天族打废，就又来要钱、物资、人建自由贸易城，不是想趁机……不对哦，真要战争赔偿的话，直接提就是了，或者继续攻打掳掠就好了。她顿时明的，这是变相的和谈建交。 　　黎未不管事，柳雨没这么大的能量，只能是张汐颜在背后主导这事。 　　乌玄抬眼看向如今的天族，确实打不起仗了，也确实需要和平。 　　她扭头看向柳雨，说：“没问题，约个时间、地点，详谈。” 　　柳雨抬手比了个OK，麻利地告辞走人。 　　乌玄目送柳雨离开，心说：“你们是真不怕天族缓过劲来后，再启战争。”可转念一想，只要张汐颜还在，这战争怕是轻易开启不了。这样，其实，也好。 　　那些受伤的天族，只要不是伤到魂魄或者是一些极难重生的部位，基本上在得到休养后，很快便愈合了。 　　乌玄把受伤的天族重新整合，又聚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比不起天族全盛时期，但整个天族剩余的力量全部归于她手，其实力仍旧超过曾经的金乌部族。 　　因为金乌部族损伤惨重，数量极少，导致她的手下几乎是来各个部族汇聚而成，而因此整套班底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多部族融合。她将天族更名为天界，立自己为天帝，重新划定天界版图，将各部族的首领根据其战斗力、特长授予相应的职位，以管理天界。 　　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便将被打得残败不堪换天族建立了新的秩序，也让自己再次有傲视一方的资本，这才带着浩浩荡汇的仪仗队伍去往蛊道宗谈建立自由贸易城的事。 　　建立自由贸易城由蛊道宗的柳雨、张汐颜、阴阳道宗的游清微和天界的天帝乌玄三方主导，另外如鬼界、天罡界等各个小世界的各路势力也收到柳雨的邀请函，邀他们来参加商谈会议，投资开店之类的。柳雨这边还有很多招商引资的项目，包括建城的工程要承包出去。 　　建立自由贸易城的会议还没开始，各界人马便齐聚蛊道界。 　　蛊道界的山门是隐藏起来的，只有在重大盛典之类的场合才会开启，在山门开启前，提前赶到的人只能留在山门外的蛊道城。 　　待蛊道宗山门开启这天，一道巨大的界门出现在半空中，长长的台阶从界门处延伸下来，一直到蛊道宗中间的接引台处，与接引台连接到一起。 　　等候在接引台外的人们，踏上那看似长长看不到尽头的台阶，却是只走了十几步便到了尽头，来到真正的山门前。他们再回头望去时，自己已身入云海之间，蛊道城尽收入眼底。 　　他们穿过山门，又踏上一条长长的台阶，这次是一步步走上去的，待抵达后，便到了蛊道宗的内门广场。 　　内门广场上已经设好座席，正对广场的大殿所有的门全部敞开，不仅殿上坐满了人，连主位上都坐着人。 　　能在这种场合坐到蛊道宗大殿主位上的，唯有张汐颜！ 　　许多前来的巫族、人族遥遥地见到张汐颜的身影，内心难以言说地涌起股激动的情绪，自发地伏身叩首膜拜行大礼。 　　张汐颜极少显露在人前，但她为巫族、人族带来了如今的和平安稳。虽说各宗派、各小世界之间仍旧争斗不断，但那都只是小范围的了，甚至是相互间的内斗，不再是整个族群几乎看不到未来和希望的绝望日子。 　　自由贸易城的推动和建立，又或许会让不周山迎来新的未来。 　　柳雨因为成神大典被暗杀，对人生高光时刻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作为最初提起要建自由贸易城的项目发起人，也是这个项目的主要牵头人，她果断地选择了低调，并且，在会议没有正式开场前，拒绝出现在人前。哪怕她手头的各项事情已经忙完、准备妥当，可以闲着去喝茶，也不想去。 　　虽说有张大佬护着，可她在张汐颜眼皮子底下出事，也不是一次二次。 　　自个儿小心些，那才是万全的。 　　柳雨窝在云海玉阁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把待会儿要谈的项目，怎么讨价还价各种彩排，忽然，她觉察到异，扭头便见冷骨开辟通道出现在面前。她的心一紧，心说：“不会是趁着张汐颜不在来掳我的吧？”她内心慌得一披，脸上一片淡定，“许久不见，可是有事？” 　　冷骨见到柳雨暗中警惕，小心防备，摊开右掌，一个盒子出现在手里。她说：“之前张汐颜来找我借钱，我没借。” 　　张汐颜这么没面子的事，你还提！柳雨问：“然后呢？”她又指向盒子，“这是干嘛？” 　　冷骨的手轻轻一拂，盒子飞到柳雨的面前，打开。 　　长方形的盒子，长二十多厘米，宽十几厘米，很小，没有添加任何扩容的法阵，但是，它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芥子石，每颗芥子石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物资、灵晶…… 　　这是柳雨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她问冷骨：“你想开银行吗？” 　　冷骨想说送给你，知道柳雨不会收，便想说成是投资，听到柳雨说开银行，心念微动，说：“我没做过生意，怕亏，想邀你入股。我出本钱，你出……其它。” 　　柳雨扒拉着芥子石，说：“开银行，有灵晶、鬼灵晶这种交易货币就好了。你还有这么多材料，还可以搞点别的项目啊。” 　　冷骨在柳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说：“能说来听听吗？” 　　有钱赚，大老板大投资，当然能啦！柳雨当即侃侃而谈，甭管自己懂多少，至少听起来相当有钱景和前景。 　　冷骨看着柳雨谈论起生意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负气离开？留下来，听柳雨聊聊生意经，能经常见到柳雨，不好吗？ 　　这么大一盒芥子石，诚意够足！柳雨果断地给冷骨派了张邀请函，把她领去大殿参加会议。 　　仅看冷骨的出资，她就值得拥有一个重要席位。 　　冷骨跟着柳雨去到大殿时，天帝乌玄正好车马执仪地到了。 　　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天兵天将，肃杀的军容，极有气势。 　　这让那些因为天族战败生出无数小九九算盘的天族附拥小世界暗暗心惊生出恐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天族这阵势，虽然战败了，打不过巫族，收拾他们这些小世界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雨看到乌玄的排场，暗叫声“我去”，心说：“你这是出来军事巡演扬威来的吗？” 　　乌玄把车驾随行军队留在蛊道宗外，自己只带了几个亲信随从进入蛊道宗。 　　她在大殿门口遇到站在门外的柳雨和冷骨，淡淡地颔首行了一礼，径直迈步进去。 　　还没成年的小金乌，如今当了天帝，也没有特意变成成年人的模样，还是十几岁少女的样子，可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来的霸气跟以前全不相同，比金乌女帝更有气势。 　　柳雨小声对冷骨嘀咕：“这货不是一般的牛逼啊。” 　　冷骨：“……”我更牛…… 　　柳雨的小声嘀咕，在周围的人耳中，跟大声说话没区别。不过这话，真是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甚至很多人觉得张汐颜不趁早铲除乌玄，那是留下大患。 　　乌玄进殿，目光从殿中扫过，几乎一眼便锁定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视线不来得顿住。 　　天族的惨烈，让她气过黎未，可好几个月不见，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看到黎未还是那副老样子，发现挺想她的。这么一个人，深深的扎根在心里，见到她，和见到别人，不一样。 　　黎未与乌玄的视线对上，四目相对，她的眼里浮起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乌玄，还是那么神气，真好。 　　一个巫神，一个天界女帝，原本该是死敌，可这会儿，几个人眼神交汇流露出来的情绪，让在场的人直牙酸。 　　张汐颜更酸。柳雨竟然是跟冷骨一起来的。 　　她起身去到门口，拉着柳雨的手，对冷骨说了句：“里面请。”拉着柳雨走了，悄声传音问：“你在云海玉阁这会儿才过来，是等冷骨？” 　　柳雨：好像有点酸哈！ 　　她小声问张汐颜：“我要不要开个醋厂？” 　　张汐颜回了句，“不用。” 　　柳雨跟着张汐颜在主位上坐下，便把冷骨给的那装满芥子石的盒子拿出来，“开银行再买下自由贸易城都够了。” 　　张汐颜看见盒子里的芥子石再扫过芥子石里的东西后，饶是再淡定，也不来得有点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NNNNNN久，终于完结了。 　　这文是写得最纠结最痛苦最没状态的一篇，跟预想构思的完全不一样，然后也算是全程贯穿从心态崩溃到重新走出恢复写作状态。 　　写文还是需要信念的，信念崩塌，真的没法好好写文。 　　好在，最终还是不错的。 　　感谢在2021-02-13 01:52:36~2021-03-12 05:2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野麦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owen 2个；沁钰、莫、青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ngu、47468800、pm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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