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鲛人弟弟又咬我了》 作者:清清有窗 内容简介: 微绪初见拂苏那小王八蛋时,鲛人少年穿着身破烂血衣,小脸脏兮兮的,蓝眸睁得大大,抿着张甜唇,很畏惧地望住她。 当时微绪是大秦新上任的国师,小鲛人刚被她亡了国,试图逃逸,被她逮了正着。 向来没心没肺的微绪,看着小鲛人那张酷似已逝师父的祸国殃民的漂亮脸蛋,一时动了歪心思,用了些手段,把人扔进了她的国师府养着。 一开始,拂苏生疏且不情愿地叫她“大人”,微绪摸他头夸他“好乖”。 熟络以后的拂苏逐渐变得亲昵黏人,一不小心惹得微绪生气了,会主动伸出微绪最喜欢的鲛人耳给她摸,抱着微绪乖乖地认错,“姐姐,对不起。” 微绪被撩得有点把持不住,表面上还要强作镇定,时刻提醒自己记得当个人。 谁知后来,说好的弱小可怜无助的小鲛人,竟会不知不觉成为权倾朝野的反派大佬,并且长出獠牙对微绪贴耳低喃“国师大人,我可以把你关起来吗?我好喜欢你呀。” 双向救赎桀骜不驯没心没肺国师x情感缺失病娇偏执貌美小鲛人 第1章 小鲛人 正是暮春暖阳的时节,这日,大秦国京城内,一辆雍容华贵的宝马香车缓缓驱进了华安长街。 此时林微绪倚坐在车窗前,漫不经心垂着眼睫毛,两指翻着手里的几封信笺,潦草地扫了两眼就将其合上了。 林微绪揉了揉趴在腿上的黑狸猫阿九,开始沉思。 摆在她面前的,有三个去向选择。 一是去见京城传闻中她现阶段正谈婚论嫁的对象—— 翰林院里那位尊贵风华的顾太傅,也是她多年前逝世的师父的亲弟弟顾淡墨。 二是她那位远近闻名的琴师徒弟纪游鱼刚从沉香城回来了。 她之前说好了等他回来要给他接风洗尘的,不过这事儿倒是不急,可以延后。 三是……进宫找皇帝唠唠嗑。 顺便唠一下前阵子趁她去剿灭南昭时,犯了事儿被皇帝关进大牢里的混账弟弟。 不过未等林微绪捋清思路,车身突然往前倾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国师大人,前边好像是赤军的人在闹事!” 林微绪闻声抻起车帘,手随意地搭在窗沿,微微偏头望了出去。 前边街道人群拥簇,遮挡住视线,看不太清,林微绪说:“过去看看。” 那边围堵看戏的民众一看过来的是大秦国师的宝马香车,不由敬畏地让开了道。 京城里人人皆知,大秦新上任的这位国师虽说年仅十九岁,手段却异常狠绝、杀伐果断,这不才一个月不到,就把南诏国拿下了,遂都对她忌惮敬仰得很。 与此同时,周遭的戏谑嘲笑声也清晰传进了车里。 “你这小鲛人,南昭都亡国了,不好好束手就擒供人赏玩,怎么还妄想逃脱呢?” 这时不知谁低呼了一声“国师大人来了”,众人一时噤了声望过去。 车帘被撩开,他们口中的国师大人林微绪闲雅款款走下了香车。 阿九紧跟其后,敏捷地跃至林微绪的肩上,猫眸如炬,冷冽地俯瞰众人的眼神。 地上簌簌跪了一片,俱是异口同声:“参见国师大人。” 林微绪眉梢轻挑,慵懒地问:“都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儿?” 一名赤军将士战战兢兢上前,将事实告知。 原是前些天赤军随国师收剿完南昭回京后,赤军按照她的命令将南昭俘虏一一收押入牢,而意外就是,南昭俘虏当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小怪物——南昭王宫里不太受宠的小皇子,南昭仅剩的鲛人后代…… 这小鲛人趁机从牢里逃跑了出来,赤军派人追了他一路,好不容易才将其逮住了。 林微绪听完将士的阐述,轻轻弯了弯唇角,让跪在面前的几人起开。 接着,林微绪垂下眼,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小鲛人少年。 小鲛人穿着身破烂的血衣,肩背偏削瘦单薄,微微弓着腰,一头银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发间露出半鲛人形态的浅蓝色鲛人耳,弧度又勾勒得恰到好处的漂亮。 林微绪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两眼,袖口扯出一截黑色手鞭,用尖锐的手鞭末端轻轻一扬,嵌在末端处的冰冷铆钉抵住小鲛人的下颔,迫使那鲛人抬起头。 一头柔顺银发从颊边拨开,将鲛人的五官露了出来。 鲛人的小脸沾染着污血烟尘,不过还是能够看清楚小脸的轮廓明显,浅蓝色眼眸睁得大大,抿着张饱满而小的唇,目光清冷畏惧地仰头望住她。 是一种很破碎的漂亮。 晃着眼。 林微绪俯视着他,慢慢地眯起双眸。 啧。 她得承认,她看着这张酷似她那位逝世多年的师父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色令智昏。 而就在这时候,她肩上那位从来不肯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靠近的小祖宗阿九,忽然发出了一声与它凶猛冷漠的本性极其不符的嗲叫声—— “喵呜~” 林微绪侧目撇了一眼肩上没出息的小祖宗,阿九却像见着情人似的,压根不理她,还兀自跳了下去,围着地上的小鲛人转了两圈,仔细嗅闻他的味道,小尾巴摇得很欢。 这小祖宗怕不是把小鲛人当成好吃的了吧? 林微绪嘴角一抽,沉着脸唤了“阿九”,阿九听到她的传唤,尖长的耳朵竖了竖,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回到她肩上,双眼却还巴巴地望着少年那边看。 “小鲛人,你叫什么名字?” 林微绪重新看向少年那张眉目清冷的漂亮脸蛋,开口问道。 她的手鞭在小鲛人裸露的白皙颈脖似有似无地划弄着,随时能在他颈上划开一道血口子,这使得小鲛人不得不张口回答:“拂苏。” 连声线都是一样清逸绝尘的冷淡音色,只不过小鲛人的声音听起来更显得少年感一些。 林微绪得到了答案。 遂,收回手缰,同时随手扯下披在身上的冰绸外衫,往瘦弱的小鲛人身上一扔。 随即下令,将小鲛人带回国师府。 对外宣称是,她要亲自审问这个小鲛人。 · 拂苏被国师府里的人带去清洗了一番,换了一身质地轻盈的雪蓝色软袍,重新带到了府中曲廊尽头的桃花小苑里。 林微绪就坐在亭台上,支着下颌,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边的关于拂苏的资料文卷。 听到脚步声靠近,林微绪拨冗抬了一下眼睛,看着小鲛人银发下那张清逸淡雅的脸,嘴角轻勾:“坐这儿。” 拂苏并没有坐,他低着头,在桌前安安静静站住了。 可能因为是鲛人的缘故,拂苏天生身形修长线条优美,比例好看得过分。鲛人耳收了起来,原本凌乱披散着的漂亮银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以一支雪玉盈握别于颈后。 整个人都透出干干净净的、清冷矜贵的气质。 林微绪毫不掩饰自己看他的目光有多直白,挑眉问:“饿不饿?” 拂苏好像有些许的踌躇,抿了抿唇,好一会才轻轻地应一声。 于是,林微绪一招手,让府里的人端了膳食过来。 - - (我开新书啦,换了个笔名,大家可以在QQ阅读搜笔名【木头兮】或者搜书名《指挥官的小娇娇甜翻了》,大家快去收藏留言,这次新书真的好可爱好甜软的!简介: 一场战役结束,战败的r国不得不履行承诺,将全国唯一孕育出来的一只分化成人形、且具有超强作战能力的垂耳兔少女秦柠送去联邦帝国,与那位星系首席顾指挥官进行联姻。 结婚头一天,顾指挥官回到家看到这样一幕——小娇妻蜷成一团,浅灰色长耳簌簌发抖趴在颈侧,小手扒着钻不进去的笼子,坐在地上怯生生地看他。 “老公,我想睡笼子。” 顾言:“……你只能跟我睡。” 秦柠鼻尖红红,委屈得用两只兔耳朵埋住了小脸。 结婚第二天,顾言在家办公,小娇妻抱着木锯蹲在旁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筑造兔笼。 一直到晚上大功告成,秦柠抱着枕头准备钻进笼子里睡觉觉时,顾言终于往她这边瞥了一眼,随即二话不说扔了笼子,拎起垂耳兔娇妻上床睡觉。 结婚几天后,顾言一觉醒来,发现小娇妻把床被拱成了巢穴形状,正趴在床被上,一团毛茸茸的圆圆短短的雪白小尾巴冒了出来,晃眼极了。 顾言伸手摸了一把,圆球尾巴立刻打了个颤儿。 秦柠眼睛水汪汪的转头回来,小手揣着平坦小腹,软蓬蓬的耳尖泛起薄红,很不好意思地告诉顾言:“老公,我怀孕了。” 顾言一脸阴晴不定:“……??” 【肤白貌美娇软可爱战斗力十足垂耳兔战舰队长x沉稳低调疯批斯文指挥官男主】 第2章 我就很喜欢你啊。 “我听说鲛人生来不惧毒,是真的吗?”半带着玩笑,林微绪对正埋头吃着东西的拂苏问道。 拂苏听到这话,执筷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抬起眼。 浅蓝色的眸子,盯着她。 林微绪终于发出一声低笑,“放心,饭菜没下毒。” 小鲛人也不生气,就只是垂下头继续吃。 一直等到拂苏吃饱喝足,林微绪才翻开手里的文卷,对照着资料上的名字问道:“你的母妃……言楚,听说在入南昭王宫前,曾是南海一带颇有名望的美人,言楚生前有没有告诉过你,她身边有什么……亲人?” 拂苏听到这话,下颔低垂,一副有在认真回想着的表情,过了少顷才抬起睫毛,看着林微绪面无波澜地说:“没有。” 文卷上写,言楚在生下拂苏四五年后,便病死在王宫里了。 之后,南昭国一年比一年衰落,皇帝一度认为是拂苏的降临克死了言楚,又克了整个南昭国,遂在拂苏六七岁的时候将拂苏随便养在一处陈旧的宫院里,任其遭受其他皇子公主的排挤长大。 林微绪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眼前的小鲛人才十五岁,她是如何荒唐到拿他跟逝世的师父牵扯上关系的?甚至还想着拂苏的母妃会不会认识师父…… 林微绪略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唇,随即慢慢敛目,站了起身。 眼看着林微绪要走,拂苏绷了很久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弛,他仰仰头,茫然不解地问:“你不杀我吗?” 少年的声音很清透好听,像消融的冰霜缀落成滴滴雪水。 林微绪嘴角微挑:“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是你的俘虏。”拂苏口齿清晰地回答她,又垂眼说:“除了母妃,见过我的人,都不喜欢我。” 林微绪稍稍有些诧异,大抵是感觉得到小鲛人的沮丧,向来没心没肺的林微绪难得起了恻隐之心,唇角漾开浅笑,说:“怎么会,我就很喜欢你啊。” 听到这句话,拂苏好像是有一点愣住,他迟钝地重新抬起头,目光纠扯着林微绪那一双很具有魅惑性质的眼睛。 眸底暗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林微绪却权当只是随口哄了一下小鲛人,叫来了底下人好生照顾着,她则进宫面圣去了。 进宫自然是为了处理她那个混账弟弟林如练的事情。 之前林如练在京中再怎么瞎闹她都懒得管,左右在林家几兄妹看来属她最没心肝,她自己也认为是如此。 林如练也不傻,知道林微绪不好招惹,平时闯了什么祸,自会去找哥哥或妹妹求救,从不会来找她。 这次不一样的是,林如练把太子打伤了,太子状告到御前,皇帝陛下那边一时震怒就把林如练下狱了。 林微绪并非说话弯绕之人,所以到了正殿上后,直接跟皇帝提了此事。 “国师,朕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没有第一时间要了你那混账弟弟的性命。若是朕这一次不严加惩处,这京城里还有林如练放在眼里的人吗?”皇帝说。 “微臣明白,此事是林如练犯错在先,恳请陛下将他交于微臣,微臣定会带回去严加管教。” 皇帝正批阅着奏折,听到这话,执笔的手指微顿,慢慢地说道:“此次国师你一举统筹拿下南昭,为大秦开疆拓土,朕比任何人都赞赏你,你弟弟的事放在这件事上的确不值一提,朕也不是不可以饶恕了他。” 皇帝说到这里,执起笔不紧不慢地蘸了蘸墨,接着唤了林微绪的名说:“你也不小了,前几日温承还跟朕说起京中的揽月湖水莲正盛,他甚是期盼能与你同舟游览一回。” 林微绪指尖轻轻捻着手腕细链的冰凉珠子,须臾,抬起双眸,气质闲雅而透着几分凌厉,唇角轻轻扯开笑,道:“能与二殿下泛舟游湖,微臣的荣幸。” 皇帝也笑了笑:“如此甚好。” 出了宫后,林微绪带着皇帝的手谕,去了一趟大理寺。 赶巧的是,林微绪刚抵达大理寺的天牢,便碰上了从里边垂眉走出来的林清幽,她的妹妹。 林清幽作为大秦国司天台的天司,高贵得不可亵渎,本是半步不会踏足牢狱这种腌臜之地的,这回为了她三哥,倒是肯屈尊纡贵到天牢来了。 林清幽看到林微绪出现在这里,眼里亦是闪过一丝惊诧。 换作是从前以往,林清幽是不肯多看林微绪一眼的,可想到三哥还在天牢里关着,林清幽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 面对着林微绪,压下了心里的那股清傲,压低语气道:“国师大人,我知道你如今功勋赫赫,能不能请你向陛下求个情,放过三哥这一次。” 林微绪挑眉看着她笑:“我为什么要帮那个混账东西?” “那你……” “我是来看林如练笑话的。”林微绪莞尔。 闻言,林清幽脸色微微白了白,只是她天生不会发脾气,恼起来也只是眼睛变红一点,喘气声稍稍重一点。 林清幽并非不知道林微绪向来冷血无情,也怪她病笃乱投医,若不是大哥不在京城,她也不会犯蠢到开口求助林微绪。 可是此时此刻,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林微绪能救三哥了。 林清幽只得红着眼眶隐忍道:“我知你如今贵为国师瞧不上林家了,但是……三哥这次是为了我才打太子的,大哥人不在京城,我只能求你了。” 林微绪正往里面走,听到这话神色微顿,侧头看了林清幽一眼,逮住重点问:“林如练为了你打的太子?” 林清幽意识过来一时失言,垂下头,抿住了双唇,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 林微绪把林清幽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眸色更是冷凝了几分。 她什么也没说,敛起目径自走进大理寺,把皇帝的手谕亲自交给大理寺卿,也懒得往天牢里走一趟,直接让大理寺卿把人带出来。 “清幽,你怎么还在这儿,三哥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堂堂一个天司,以后别往这破地儿跑!”被押过来的林如练话音刚落,被大理寺卿凉凉地瞥了一眼,林如练只得咳了一声改口,“反正就是别到大理寺这来了!” 林清幽站在林微绪身旁,呆愣地看着三哥,过了好一会,终于看向了林微绪,似乎才真的确定林微绪这次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无情…… 第3章 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小白脸!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林清幽低声说。 “你也没误会,我只是跟陛下申请更换一下关押地点罢了。”林微绪说罢,也有些不耐烦待在这里了,便对下属下令,“把林如练押回国师府。” “阿姐!你好狠的心!”林如练佯作一副捂住胸口痛心状,悲忿道。 林微绪才懒得听他废话,也没给他和林清幽叙旧的机会,便命人把林如练押回国师府了。 林如练一听自己要被幽禁在国师府里半个月,吓得差点要从香车上翻窗跳出去,又被林微绪面无表情拽了回去。 “阿姐你还是把我扔回大理寺吧,求求了!” 林微绪淡淡地睨他一眼:“你觉得国师府比大理寺还可怕?” “我想起幼时被阿姐关在木屋里三天三夜的恐惧……”林如练一脸惨白,“至少人大理寺天牢里一天三顿按时给饭吃呢!” 林微绪轻轻勾唇,嗤笑了一声:“饿不死你的。” 得到了林微绪这句保障,林如练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跟太子是怎么回事?”林微绪看着他问。 “这,这个。我就是看太子不顺眼,老早就想揍他一顿了!”提到这事,林如练眼神躲闪,气势发虚。 林微绪自然看得出林如练和林清幽一样都不肯告诉她实情,她平静地偏头望出车窗,也就没再多问。 回到国师府后,许白过来说有些要紧事务要她处理,林微绪便把林如练扔给了许白去安排,她则回了书阁处理政务。 怎料刚过半个时辰不到,许白那边便着急过来禀报,说林如练闯入了桃花小苑,跟住在里头的小鲛人打起来了…… 林微绪搁下手头上的文书,起身往外走的同时侧目问了一句,“那混账有没有把小鲛人打伤?” 说到这个,许白神情变得微微古怪,他低声说:“大人,被打趴下的是三公子。” 闻言,林微绪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要知道,林如练那小子混账归混账,但毕竟自幼被迫跟着大哥习武,武力值方面放眼整个京城还是不可小觑的,否则也不能说把太子打伤就打伤了,眼下他竟然被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鲛人打趴下了? 林微绪随即想到今日在长街上看到的情景,拂苏的确是让赤军动员了数名将士才堪堪把他逮住的。 看来,是她小觑了这个小鲛人。 到了桃花小苑以后,林微就绪看到了这样一幕。 她那个混账弟弟趴在水池边含混不清地骂着人,肉眼可见的看到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惨状。而小鲛人则站在亭台底下,仍是身姿挺拔冷漠,身上除了衣袍被扯乱一些,并没有添什么新伤。 林微绪看着小鲛人,眼眸要挑不挑的,隐约带了一丝玩味的侵略性。 拂苏注意到林微绪看过来的眼神,用力抿住唇,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撇开了头。 而这落入林如练眼中,就成了堂而皇之的眉目传情,林如练气得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回去,对着林微绪义愤填膺一顿嚎叫—— “阿姐!你什么时候往府里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小白脸!淡墨哥他知道这件事吗?!你要完了!” 林微绪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啧,完了,她忘了顾淡墨今日约她见面的事情了。 而且的确是因为见到拂苏才把事儿给忘了的。 林微绪稳住心绪,不动声色地唤了身后的许白,“把林如练拖出去。” “我告诉你阿姐!我只承认淡墨哥是我未来姐夫的,这只小狐狸精想都不要想!没门儿!” 直至林如练被拖出桃花小苑,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林微绪方才面不改色地走上前,打算安抚一下下跟前的小孩儿。 拂苏却明显是被林如练那样一番话刺激到了,清冷漂亮的脸上染着一层薄红,根本不听林微绪的,扭头就走。 眼看着小鲛人回内院去了,林微绪也没了哄的耐心,只得离开小苑。 林微绪命人备了马,随后骑着马亲自去了一趟翰林院。 只是不赶巧的是,到了翰林院后,被翰林院里的人告知,顾太傅早在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林微绪让翰林院的人帮忙给顾淡墨留了话,便回府了。 由于京城永安郡那边有些事务须得林微绪亲自过去处理,林微绪接下来这两日都不在城里,本想早些处理好事情回去的,不想会在永安郡里碰上了纪游鱼。 “本想明儿就回城拜访师父的,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师父了,师父是过来永安办事吗?” “嗯,你去沉香城这两个月还顺利吗?” 择日不如撞日,林微绪直接就近找了家酒楼,给纪游鱼接风洗尘。 “还成,我有幸去了沉香城的美人坞,虽不能目睹美人姿容,但听了几首好曲,也不枉此行。” 纪游鱼双目并不能视物,不过举手投足间与常人无异,照样能与林微绪杯觥交错。 林微绪看着他微拂墨绿长衫,一边喝着酒,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笑容,倚在窗台边回答林微绪的问题。 “还有呢。”林微绪问。 “还有……”纪游鱼抬起斜长的眼眸,很像是在直视坐在对面的林微绪,过了少时,把一样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说,“不负师父所托,找到师父要我找的东西了。” 搁在林微绪桌前的,是一块月牙状的玉坠。 玉坠通体雪白透亮,里面缀着一只浅金色蝴蝶,指尖抵在圆滑的玉坠半弧处,淡淡莹白的光泽映着指尖,略微有些灼目。 这是当年……师父带年幼的她去沉香城办事时,遗失在沉香城的一块随身玉坠。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微绪一直以为,这块玉坠早已消失不见,没想到数月前沉香城那边传来了玉坠的消息。 林微绪当时正赶着要去南昭,只得托付纪游鱼帮她去了一趟沉香城。 林微绪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在亲眼看到师父留下的遗物后,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酒过三巡后,林微绪跟纪游鱼道了别,回城去了。 第4章 摸了一下。 夜幕逐渐拨开浓重雾气,国师府内的廊道曲径两边的鸳鸯茉莉正盛,白的粉的小花缀了一地,很像是骀荡在夜色之中的涟漪。 披着黑绸外衫的林微绪手里提着一酤酒,懒懒地踱步上了阁台顶。 往冰凉凉的石台倚坐下来时,绣着花纹的黑色衣袂很随意地垂在石台边沿,像是暗夜里悄然绽开的花。 阿九蹲坐在石台边角舔着爪,偶尔抬头瞄了一眼林微绪,没过多久,耳朵尖忽然抖了抖,扭头看向阁台的不远处。 林微绪仍在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喝着酒,一壶酒很快见底,林微绪“啧”了一声,正打算起身下去找酒,眸光不经意瞥见阿九眼巴巴望着远处的模样,便也眯着眸望了过去—— 只见高低起伏的青瓦檐上,站着一个银发少年。 小少年仍披着一身单薄的雪色衣袍,银发漂亮飘逸,伶俜清冷屹立在桃花小苑的屋檐顶上。 林微绪看着少年孤冷的侧脸线条,挑了挑眉,拎着酒壶用轻功从几处屋檐跃过,不过须臾,便来到了鲛人所在之处。 见状,阿九也紧跟其后一路敏捷地飞奔过去。 拂苏听到身后动静后,很快警惕地转头过去,看到走来的人是林微绪,方才面色稍缓。 “我以为你早就跑了。”林微绪往屋顶正脊曲腿一坐,眯起眸笑道。 她离开国师府两日有余,走之前也并未让人对小鲛人严加看管,她还以为依照小鲛人的实力,早已桃之夭夭了呢。 跟过来的阿九刚抬起前爪,见林微绪坐下来,它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次并没有围着拂苏团团转了,就只是很矜持地放下爪子,选择守在林微绪身边。 拂苏低头一瞥,看到了很随意坐在屋脊上的林微绪,很明显看到她冷艳魅惑的眉眼染着绯色,清醇的酒香随着晚风浮动在空气中,无形地缠绕着拂苏的嗅觉。 拂苏回答:“我不跑。” “嗯?”林微绪把酒壶见底的最后一口酒饮尽,笑吟吟地扬开眼角,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拂苏阐述事实:“这里很好,不用逃跑。” “这么说来,我还是你救命恩人了。”明明是亡了南诏国的罪魁祸首,林微绪却恬不知耻的给自己贴上了恩人的标签。 拂苏浅蓝的瞳仁溢着透亮水光,好似偎着一抹凉意,沉默地看着她,没否认。 林微绪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晃了晃空了的酒壶,随后有些消沉地将其随手搁弃,闭了闭眼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漫不经心地低喃:“小鲛人,你会做藕粉糖糕吗?” “……”拂苏微微皱眉。 “本国师……命令你现在就去做一份藕粉糖糕。” 拂苏白了她一眼,径自跃下屋檐,结果刚一落地,咣当一声,是头顶上的某国师将空酒壶精确无误摔在了他脚边。 紧跟着,一只黑狸猫也迅疾跳了下来,拦在拂苏跟前,被迫对拂苏做着蓄势待发的攻击状,目光凶恶,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拂苏轻吸一口气,深知寄人篱下的道理,只得冷着脸进了厨房。 林微绪也并不老实,她看着拂苏走进了厨房,随后也捞起地上的阿九,撸着猫好奇跟了进去。 当她看到拂苏态度专注认真,拿着器皿有模有样地捣汁澄粉,不由微微讶异:“你真的会做啊?” 拂苏没有搭理她,兀自忙活自己的。 林微绪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说要吃藕粉糖糕的人是她自己,新奇地瞅了几眼就走了的人也是她。 拂苏刚把藕粉糖糕蒸好,厨房的门就被吱嘎推开了。 拂苏抬起眼皮,看到是那只黑狸猫蹿了进来,仰头对他喵呜喵呜地细声嗲叫。 拂苏看着它,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阿九又主动走到他脚边,咬了咬他衣摆。 这下拂苏大概看明白它是在催自己出去的意思了,便把刚蒸好的糖糕装进小捧盒里。 结果出去一看,林微绪不知又从哪搜刮来了两壶酒,一个人坐在院子石阶上喝得很来劲。 拂苏皱了皱眉,一声不吭走过去,把装着藕粉糖糕的小捧盒往石阶一放,也没跟她讲话,径自转身走了。 “阿九,回来。” 本要继续跟拂苏去厨房的阿九被林微绪懒洋洋一叫,只得回去。 林微绪揉了一把阿九胖乎乎的猫脸。 “要不要脸啊小祖宗,碰着个漂亮鲛人就被勾走了,这么没志气?” 阿九气鼓鼓地对着林微绪,“咕!” 刚说完猫不要脸的某国师,又自己打开了漂亮鲛人送过来的捧盒,心安理得地吃起了鲛人做的藕粉糖糕。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拂苏端着醒酒汤再次出去时,发现石阶上的人和猫都不见了,捧盒里的糖糕都被吃完了,空了的酒壶歪歪斜斜放倒在石阶边。 拂苏只得自己去收拾残局,等他整理好回房时,一推开门,熟悉的淡淡酒香味扑面而来。 那个醉酒的国师并没有走,还进了他的屋,埋头趴在桌上。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响,林微绪勉强动了动,摇摇晃晃地从桌前站了起来,但一下子没站稳,险些又倒下去,拂苏不得不上前搀扶她。 也是这一举动,让林微绪得到了可靠的支撑点,干脆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明显感觉到他寒凉的体温熨帖过来,眼神迷迷荡荡的说:“你身上好凉啊……” 说话间,不温不凉的眼眸冷不丁一滞,她看到了小鲛人微微起伏的喉结上的痣。 一时想到了什么。 林微绪有些失态地伸手过去,摸了一下。 鲛人的体温天生比常人低凉,林微绪只轻轻一碰就很快被拂苏用力遏制住她伸过来的手,“你在干什么?” 林微绪看到了小鲛人眼里酝酿的薄怒,总算稍稍有了几分清醒,说“抱歉”,兀自推开了他。 林微绪在晃荡的视线中找到了床榻,再也支撑不住了,没什么体态地往榻上一趴,蹬掉了鞋子,白生生的赤足挂在床沿边,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留下的拂苏被弄得呼吸微微混乱。 一双泛着水光的蓝眸也变得有些迷离。 他手腕有被林微绪推开前抓扯过的痕迹,衣衫上还余留着沾在林微绪身上的淡淡茉莉清香,以及她的唇不经意贴过他颈边的软热气息。 而此时此刻,罪魁祸首撩拨完就躺在他睡的那张床榻上睡了。 拂苏盯着趴在睡枕上的罪魁祸首,一直等到林微绪的呼吸声逐渐变沉,确定了她是真的睡着了的这件事。 拂苏抚平紊乱的气息,脸上的羞愤也不再,慢慢恢复回冷淡。 他低下头,那双漂亮勾人的蓝眸缓慢眨动,伸指碰了碰被林微绪摸过的喉咙上的痣,很认真地摩挲了两下,咬着嘴唇微微一笑。 桌案的灯盏投映过来暖澄澄的光雾,落在拂苏那张近乎病态苍白的脸上,无形中透出了几分诡艳。 拂苏俯身下来,替床上的人掖好被,方才转身走了。 第5章 醉酒的小鲛人 次日清晨,林微绪头脑昏涨的从榻上起来,潦草地扫了两眼周围,确定自己这是宿醉在桃花小苑了。 林微绪懒洋洋地拉扯了一下要掉不掉的外衫,下床,正要往外走,余光忽然瞥见了搁在窗台案几边上的一把墨色古琴,琴有被碰过的痕迹。 小鲛人还会玩琴吗? 林微绪挑了挑眉,走过去,低头看着摆在面前古典雅致的琴,伸指萧散地拨弄了两下琴弦。 深沉悠长的弦乐蔓延开来,搭配着她白皙的手指拨动,颇为撩人心弦的一幕。 林微绪敏锐地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她把微敞的窗完全推开,美眸一抬,正好看到站在窗外的拂苏。 小鲛人有片刻的凝滞,反应过来自己被发现以后,又眨了眨眸,微微仰头看她。 干干净净的,一脸少年气。 林微绪站在窗台边,指了下被碰过的琴,打量着他轻轻笑:“你会弹琴?” 拂苏上下唇轻开:“会……” “那很好。”林微绪盯着他沉吟了少顷,又说,“今日正好缺一个会弹琴的陪我赴宴。” 拂苏没有问她要去赴什么宴,只是觉得方才清晨的日晕跃进窗角,扑落在林微绪拨弄琴弦的白皙手指上,很好看。 林微绪很快从屋里出来,想到自己昨夜喝多了跑到这儿来吓唬小鲛人,心里一时有些愧疚,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这时一道身影从外头闯了进来。 “阿姐!你们一大早在干些什么!”林如练俨然一副捉奸的口吻,怒气冲冲地朝拂苏的方向杀过来。 拂苏眼神恢复冷漠,长腿一抬,看起来没用什么力,却是直接把林如练踹到了院墙边上。 林如练痛嚎着从墙边爬了起来,惨兮兮地大喊:“阿姐,你就这么由着这只小狐狸精欺负你弟弟吗?” “让你好好禁闭思过,你一大早跑过来找人麻烦还有理了?” “我……我若是不来还看不到这一幕!阿姐我都看到了,你刚刚从他屋里出来的!阿姐你怎么能这样!你把淡墨哥当成什么了?” 林如练越说越来劲,自认为站在道德制高点,遂义愤填膺地一顿审判。 林微绪懒得再搭理这厮,只叫许白过来把人拎回去关好,她则回自己的府院洗漱更衣,之后又处理了些事宜,等到了邀约的时辰,方才坐上了香车,让许白去桃花小苑叫人。 隔了好一会,听到有脚步声从府里出来,林微绪随手撩开车帘往外瞥了一眼。 朝她走来的小鲛人披着身浅蓝色的软质衣衫,银发轻垂,泛出淡淡的光泽渡在嵌在衣襟摆边的白鹤绣纹上,像是会动的水流。 而他手里抱着一把以绸布包裹好的古琴,少年的手腕骨明显突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很长,握在琴身上,显得指尖异常冰凉的白。 林微绪看着他坐了上来。 林微绪忽然按耐不住吓唬他,“拂苏,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把你当成男宠养着?” 拂苏抱着琴,听到这话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并不上套,清冷的脸上仍然平静一片。 他正在认真地将指甲套一个一个缠上手指,拨冗答了她一句,“……你弟弟说你有人的。” 大概是拂苏的手指过于好看,林微绪看着他戴指甲这一幕都觉得甚是赏心悦目的。 一直到他抬起头,林微绪才稍稍回神过来。 “你再大一点我还真说不定会移情别恋。”林微绪低声说着,戏耍完人,也不管拂苏是什么反应,笑吟吟望向车窗外。 “……”那一刻,拂苏看向林微绪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动了动唇,几次想说话,最终又把头撇开了,遮住的眸底轻涌着不明情绪。 按照和二殿下温承的邀约,到了揽月湖后,林微绪只带了拂苏上船。 温承来得比林微绪早,等林微绪一到,便从画舫里起身,慢慢向林微绪行了礼,“参见国师。” “殿下不必多礼。”林微绪目光越过温承,看向他身后准备好的舟宴,倒也没跟这位二殿下客气,兀自选了座位坐下来。 “这位是……”温承注意到跟在林微绪身侧过于好看的少年,作迟疑状问了出口。 “府里新来的琴师,拂苏。听闻二殿下琴艺高超,我特意带拂苏过来向殿下请教,殿下不会介意吧?” 温承面色微微变了变,碍于林微绪的国师身份,尽可能让自己尽量保持颇有礼仪的微笑:“自然不会。” 于是,原本说好了的是温承带林微绪泛舟游湖,变成了林微绪一个人倚坐在宴席上吃喝,一个人聆听画舫屏风底下的悠扬琴声。 林微绪的目光大多时候是停在拂苏身上的,鲛人微微垂着冷冽的下颌线,低眉敛目,优雅抚琴。 而他身后有船帆随风摇曳,碧蓝水面投映着水莲花叶,一幕幕春色。 不知不觉间,一曲尽了。 温承终于得以回到宴席座位上,笑道:“国师身边的人果然了得,这位拂苏小公子看着年纪轻轻,琴艺却并不比本王差。” 林微绪说:“一个小小琴师罢了,哪里能跟殿下比,是殿下妄自菲薄了。” 温承淡笑,命人端上美酒,又亲自给林微绪酌满一杯。 “本王敬国师一杯。”温承执起杯盏,看向林微绪。 林微绪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端起酒杯,拿在手心把转了一圈,懒懒地笑道:“这酒不错啊。” “之前国宴上,本王听国师提过这苏酒甚好,正巧前些日王府里的人去了一趟寒雪岭,这不,本王便让人带了些回来。”温承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听闻太子之前也派人去了寒雪岭,可惜没买到。可见还是本王与国师有缘。” 林微绪看着温承,自然听出了这位二殿下想要拉拢自己的言外之意,轻笑道:“殿下有心了。” 温承向她敬酒,林微绪也不好推却,亦举起了杯。 只是还未来得及饮下,一只冷白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她手里的杯盏夺了过去,一言不发就喝了。 林微绪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拂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喝完了满满一杯的酒,用力抿着饱满微红的唇,低头俯视她,俨然一副冷峻的少年姿态。 “……想喝酒啊?”林微绪眨了眨眼低声问。 “酒里有毒。”拂苏也不管二殿下就在对面坐着,对着林微绪冷冰冰说完,下一刻,整个人倒了下来。 林微绪还以为他中毒了,转念想起他是鲛人,心里稍松了口气,及时起身搀扶住他,对温承无奈道,“这孩子想必是馋酒了,殿下见谅。” 温承嘴角微微抽了抽:“……国师,他方才明明是说酒里……” “殿下可曾下毒?” “自然未曾。”温承皱着眉道。 林微绪一手搀着小鲛人,温凉的音色仿佛覆上了一层冷意,开口道:“但是酒里的确下了迷药,我相信殿下不会使这么卑劣的手段,此事还请殿下回去好好调查清楚。” 说罢,林微绪也没再听温承解释,搀着小鲛人用轻功将其带上了岸。 许白提前在揽月湖岸边停好了香车,林微绪靠岸后,直接带着拂苏上了车,让许白驱车回府。 好不容易把鲛人搀上了车,结果这小鲛人直接醉倒在她身上,力气又很大,两只手抱着她脖子,很孩子气地把她完全霸占住了,怎么也不肯从她身上起来。 拂苏的银发有些缭乱地拂拭过她的颊边,柔软冰凉的触感。 小鲛人看起来并没有半点被迷倒的样子,倒像是……喝醉了,所以这小鲛人是一杯就倒吗? 林微绪叹气,按了按他后颈说,“拂苏,你先起来。” 拂苏好像听到了林微绪在叫他,很费劲地从她颈边抬起头,用力地睁了睁眼睛,浅蓝色的眸子慢慢地眨动,睫毛很长,颧骨投落下来一小块阴翳,显得整体五官更加棱角分明。 拂苏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微绪好一会,微微歪了歪头,又把脑袋凑近过去,嗅了嗅林微绪唇间的气息,然后不知怎地,泛着金蓝色的鲛人耳逐渐长了出来。 从浅蓝,慢慢褪变成海一样的深蓝色。 - - 【(。?ω?。)??这里清清,请多多指教呀~~ 第6章 跟林微绪撒娇 林微绪面无表情把他凑过来的脸拍开,“赶紧起来。” 拂苏被她拍了一下,皱了皱眉,漂亮的鲛人耳又缩了回去。 只是仍然不肯从林微绪身上起开,还很执拗地抱紧了她脖子,埋着头咬了咬她的肩,带着少年气音,嘴里含混不清嘟囔着“不要”之类的话,很像是在跟林微绪……撒娇。 半点也没有平时的清冷少年模样。 也是在这时,香车骤然一停。 林微绪没来得及问外边的许白是怎么回事,一抬眼皮,车帘被人从外面掀起,她看到了顾淡墨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帘外。 林微绪:“……” 这真是糟了个糕。 顾淡墨站在香车外,双目深沉平静,视线缓慢地从她身上移落下去……看到了正趴在林微绪颈边咬着她肩的少年,少年的脸被银发遮住了大半,并看不清楚容貌。 林微绪也循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再次:“……” “咳,虽然这一幕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但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林微绪试图解释解释。 顾淡墨敛了眸,静静道:“你先下来。” “好的……”林微绪只得低下头推了推醉得不省人事还要紧紧黏着她不放的小鲛人,低声哄:“拂苏,乖,你先松手。” 拂苏并不听她的,甚至还有要再用力抱紧她的意图。 不过林微绪这回并没有允许,林微绪不得不采取简单粗暴的法子,知道拂苏力气大,便趁其不备使了内力,直接把拂苏从身上薅了下来。 然后把拂苏扔在香车坐榻上,不管不顾就下了车。 顾淡墨看着她下来,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她被扯得微微凌乱的领口。 林微绪被他一打量,又咳了一声,赶紧整理好衣领,方才重新抬起头,正了正色。 “如练说你那天领了个鲛人回府,是他吗?”顾淡墨目光从林微绪身边跨过,很明显的意有所指。 林微绪听出来顾淡墨口中的那天只怕是指他约她见面的那天,只得再次解释:“我给翰林院里的人留了话的,那天是我正好有事要进宫,不是故意不去见你。” “我问国师的不是这个问题。”顾淡墨态度看似不急不缓,目光却咄咄逼人得很。 “啊,你说拂苏啊,我见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府了。” “见他可怜。”顾淡墨点头,重复她的话,“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林微绪并不是不知道顾淡墨心里在想什么,她皱了皱眉,正打算开口说话,身后的车帘被人掀开了。 转身过去一看,是拂苏踉踉跄跄地踩着香车高高的台阶下来,身体摇晃地走没两步就踩了空摔下来。 林微绪及时伸手搀住他,拂苏仰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她,还掺杂着点复杂不明的幽恨情绪。 面前的小鲛人眼梢泛着迷离,嘴唇也很红,一副犹如被人欺凌过的模样。 这让林微绪一时很难移开视线,“……你脸红什么?” 她也没怎么着他啊,这家伙突然摆突出一副好像是被她狼心狗肺抛弃了的模样,实在很容易会让人误会! - (好想要票票! 第7章 抱我分明抱得很用力 “不舒服。”拂苏模糊不清地哼唧,他手指上的指甲套还没取出来,抓着林微绪的手,微微尖锐的指尖用着力,很像是小动物的爪子,要抵刺进林微绪的肌肤里。 “因为你喝醉了。”林微绪相当无奈地把人拽好,想起顾淡墨还在身后,一转头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顾淡墨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身边的拂苏看。 过了少时,顾淡墨终于从拂苏身上收回视线,面色冷淡看向林微绪,向来温润的目光也逐渐嵌上了一抹锋锐,像是要看穿林微绪。 紧接着,是自两年前的那一次到至今,顾淡墨再次僭越了林微绪的底线,直视着林微绪道:“他看起来的确是比我更像我哥。” 林微绪一下子冷脸。 静默了须臾,林微绪卸下面部表情的伪装,额角青筋隐隐突显,相当暴躁地把靠在她身边的小鲛人扔进了香车里。 力道之大,让身后的香车都跟着晃了晃。 顾淡墨看着她逐渐变得暴戾的神情,弯了一下眼:“我听闻国师接受了二殿下的游湖邀约,不放心国师才过来看看的,看来是我多虑了。” 顿了顿,又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搅国师了。” 林微绪冷着脸看顾淡墨坐上马车离开,片刻后,她掀开身后的车帘进去,看到小鲛人跪趴在她方才坐的位置,软袍凌乱地散着,醉醺醺的半阖着目。 林微绪一动没动,直勾勾地盯着他。 拂苏的半张脸露出来,看起来很瘦削。 高挺的鼻子下,嘴唇鲜红,水淋淋的光泽感,唇形弧度很漂亮。 他看起来的确是比我更像我哥。 脑海里不禁晃过了顾淡墨这句话…… 林微绪阴晴不定地眯了眯眼眸,一言不发拽起拂苏往外扔了出去。 接着,也不管被扔出去的小鲛人摔得怎样,径自坐上香车,下令回国师府了。 · 两日后,林微绪让许白准备好祭品,去了一趟乾和地宫。 算了算时日,也该去陵墓看看人了。 林微绪向来习惯身穿黑绸衣衫,今日特意换了身白衫,为了祭奠她那位逝世的师父。 林微绪没什么想跟师父说的,来看他,大多时候也只是在他的陵墓里待一会,等时辰到了,便起身往外走了。 白色的条形飘帆帘随风祟动,拂拭过林微绪的脸颊,逶迤垂在冰冷的大殿上。 林微绪拨开一层层帆帘,末了脚步一顿,在那被风鼓动得掀起巨大起伏的帘后,她看到了若隐若现的一抹熟悉的背影。 朦朦胧胧的,如幻如梦。 有二字卡在嗓子眼,就要脱口而出,却在下一刻被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 “宫大小姐!那个南昭亡国奴躲在这里!” 紧接着,“啪”地一巴掌落下,一道更骄横跋扈的女子声音响起,“还跑不跑了?你个亡国奴,本小姐收留你是看得起你,若不好好当本小姐的奴隶,再敢妄想逃走,本小姐定要抽了你的筋骨!” 林微绪掀开最后一层帆帘,打量了一眼殿外。 那个前两日被她抛弃了的小鲛人,被打趴在地上,他身上仍穿着那身浅蓝色软袍,只是被弄得有些脏,小鲛人的手脚皆被上了镣铐,银发下的那张脸很白很冷。 林微绪走出去,走到小鲛人跟前,低头问他:“打你哪了?” 拂苏听到声音,低垂的眼睫微微动了动,抬起头,眉目清冷,抿着唇看面前的林微绪,并不讲话。 林微绪却看清楚了他右脸被打过的痕迹,眯了下眼睛,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人。 “你……是谁?没看到本小姐在教训下人吗?”宫雪月向来是仗着家族在京城里蛮横惯了的,也没什么人敢招惹她,可眼下被面前这个貌美冷艳的女子看了一眼,宫雪月便隐约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却还要硬着头皮傲视她。 “不好意思。”林微绪微微偏头,侧颜线条冷魅凌厉,扯出了袖口里的一截手鞭,说,“我的人还由不得你一个小蹄子来欺负。” 话音一落,一鞭子抽在了宫雪月的右脸上。 她讲话轻描淡写,力道之狠绝,却瞬间让宫雪月的右脸渗出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宫雪月痛得捂住脸尖叫起来,她失态的怒喊着下人,几个下人却在看到林微绪那把手鞭末端上的彼岸花图腾后煞白了脸,簌簌发抖跪了一地,颤声行礼,“参见国师……” 那彼岸花图腾……是当今大秦国师所持的彼岸鞭。 宫雪月听到这话,捂着血脸,惨然跌坐在地,终于意识过来自己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连不迭跪下去求饶。 父亲曾与她讲过,这京城当中,最不能招惹的便是那位国师大人……宫雪月记在心上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位国师,会生得如此貌美年轻…… 林微绪本就心情不好,被这一吵嚷,眼里更是染上了几分冷戾,直接唤了在外头守着的许白滚进来。 “把这位宫家大小姐送回宫家,让她父亲自己来给我个交代。” 许白遂意领命,将宫雪月等人带走。 等人走了,林微绪用彼岸鞭划开了拂苏身上的镣铐,随即收起手鞭,打量着他。 小鲛人连句谢谢也不说,支撑着一旁石柱起来以后,冷着脸就要走。 “好心放你走,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拂苏顿了顿脚步,没有立刻动。 林微绪声色慵懒,听不出来明显情绪:“别装傻,以你的实力,会被区区一个宫家大小姐抓住?” 闻言,拂苏终于转过头去,一双眼清澈纯洁,微微仰头看着林微绪,好一会才终于张口讲话:“我不能喝酒。” 林微绪上上下下地打量小鲛人,挑眉:“难不成是一喝醉就没力气打架了?” 拂苏说“嗯”。 “我看你那天抱我分明抱得很用力。”林微绪存心要戏弄他,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小鲛人的耳朵尖微微泛了不太正常的红。 怪可爱的。 林微绪唇角轻勾,来了兴致,说:“走吧。” 拂苏跟上了她,小声问:“去哪?” “带你去找人打架。” “……” 第8章 叫声大人听听 · 国师大人说的打架场地,是正儿八经的赤军军营。 赤军统领温浅,乃是当今大秦唯一拥有兵权的公主。 数日前,投敌北梁的赤军副将沈诀被她亲手擒拿回京,温浅也是个直性子的人,一回京就把人扔给了皇帝处置。 而皇帝那边更是直接,知道温浅和沈诀自幼青梅竹马,两人肩并肩戎马倥偬多年,如今沈诀犯下了叛国投敌的滔天大罪,本该立即斩立决的,皇帝却转头把沈诀交由国师亲自裁决。 这不,为了这事,林微绪亲自过来找温浅了。 顺道带个小鲛人过来见见世面。 林微绪把拂苏带上了训练场,场上是现如今赤军炙手可热的新将纪飞眉正在练兵,听说也是温浅打算好好栽培的新人。 “看到底下那个帅哥哥没有?”林微绪在等温浅过来的冗余时间里,饶有趣味地靠在瞭望台上,打量着训练场上最为瞩目的纪飞眉,并且随口跟拂苏提起了他。 拂苏听到林微绪口中的“帅哥哥”,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幽幽的。 偏偏林微绪浑然不觉,还权当哄小孩玩乐,揉了一把他的银发说:“哎,拂苏,你若打得过他,我就留下你。” 拂苏被摸了头,桃花眼微微泛动了一圈水光涟漪。 隔了一会,循着林微绪所指看望向训练场上的纪飞眉,目光逐渐幽凉深刻。 很快,温浅从营帐那边过来了。 与林微绪一身闲雅流云白衫不同的是,军中的温浅永远是一身军戎盔袍,加之性情冰山冷厉,敢与她交好的朋友,也就只有林微绪了。 温浅看到林微绪带过来的陌生小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林微绪。 林微绪只向温浅介绍了下拂苏的名字,便笑问:“殿下,能借纪将军指点一下这小孩吗?” 温浅说:“随你。” 于是,林微绪亲自把拂苏带上训练场,也不管他怕不怕生人,直接把他扔给了纪飞眉,跟纪飞眉大概讲了几句,走之前方才和拂苏说了一句:“好好表现啊。” 林微绪跟温浅回了营帐,一进去,温浅便直接向她表明了态度—— “你若是为了那个叛国贼来的,大可不必。要怎么处置是你的事,你不用顾及我。” “这个你放心,我做事向来公私分明。”林微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把带过来的那封信呈给温浅,“叛国贼让我给你的。” 温浅坐在桌案前,瞥了一眼桌上的信,依旧形容冷漠:“不必给我。” “看与不看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只是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万一沈诀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林微绪把该说的跟温浅说了,定定地看了看她,见温浅仍坐在那一动未动,只得耸耸眉,走了。 而等到林微绪离开,温浅方才垂下目,伸手拾起那封信,缓缓拆开来看。 信封里并没有信纸,只装了一块姻缘牌子,上面刻着“温浅”二字。 是往昔二人率军北伐凯旋归来的路上,路过一座城庙,俩人当时一块求了姻缘牌子,互赠了对方名字的牌子。 现在,沈诀把她的牌子还了回来。 温浅捏着那块木牌,很久都没有动。 …… 林微绪回到训练场时,训练场那边打得正激烈,将士们自动分成两边摇旗呐喊。 “纪将军!咱们赤军的脸面就靠您了!” “不行了拂苏兄弟好帅!我要临阵倒戈一下!” 林微绪稀罕地发现,竟有不少人支持拂苏的。 她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眼热闹。 拂苏虽然年纪小,但长得很高,腿也修长,持剑的姿态挺拔绝伦,袍摆随风恣肆舞动,跟纪飞眉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这很出乎意料。 不过纪飞眉胜在有经验,鏖战许久,到底还是勉强击退了拂苏。 纪飞眉赢得也不算轻松,至少面部已经添了几处淤青。 林微绪很清楚小鲛人打不过纪飞眉也属正常,那毕竟是温浅打算放在赤军的接班人,可不是小鲛人空有一身蛮力就能打得过的。 她之所以让拂苏跟纪飞眉过招,只是想让纪飞眉试一试拂苏的实力。 眼下看来,倒真是个可塑之才。 “国师大人,拂苏小兄弟骨质不错,若能好好教养一番,日后必能成大器,末将斗胆向大人要……” 纪飞眉话音未落,林微绪打断了他:“我自会好好调教,这就不必纪将军操心了。” 拂苏站在一旁,刚打过一架,眼睛显得有些红,银发微乱,喉结起伏明显。 听到林微绪的话,似有一点打愣,随后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了林微绪霁月清风一般的目光,对他低眉一笑:“若你打不过,我也留你。” · 回到国师府后。 林微绪让人找来了几瓶药膏,拿给拂苏处理手上的伤口。 期间,她就坐在桌前翻着让许白找的几个武校资料,翻了一会,心里大概有了主意,刚抬头要说话,发现坐在旁边的拂苏已经抹好了药,正在专心喂阿九吃小鱼干。 阿九喵呜喵呜地摇着小尾巴,舔得特别开心。 一个鲛人在喂猫吃食…… 林微绪嘴角抽了抽,合上手里的资料,一把捞起碍眼的阿九往桌边坐榻一放,跟拂苏说:“过两日,许白会带你去永安武校那边修学。” 拂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只是很认真地注视着她,纯净的蓝眸一眨不眨。 “是不是很感动?”林微绪哄他,“叫声大人听听。” 拂苏动了下唇角,生疏且不情愿地唤,“大人。” 林微绪看着小鲛人别别扭扭,又乖又奶的模样,实在喜欢,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夸他“好乖”。 拂苏明显感觉自己被她当成小孩一样哄了,尤其是被林微绪摸着头的时候,浅蓝的眼眸愈发浸染出层层深沉,他低头,藏住那一抹不怎么耐烦的乖戾。 · 隔日,翰林院,太傅内阁。 顾淡墨坐在书案前,指间攥着一封密报,他把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数遍。 每一遍都在向自己确定一个事实,林微绪再一次把那个小鲛人领回国师府了。 顾淡墨起身,推开了内阁的窗,挺拔沉静地站立在窗边,晌久过后,他终于回神过来,把下属唤了进来。 “跟阁老请个病假,我回府休养两日。” 下属担心地问:“太傅生病了吗?” “嗯,”顾淡墨低下头,把手里的信纸撕成两半,“病得来势汹汹。” …… 林如练闯进沐园时,林微绪正在主事阁里翻阅朝中要臣呈上来的沈诀的各项罪名。 “阿姐,出事了出事了!”林如练连门也没敲,仗着没人把守,急哄哄的就破门而入了。 林微绪眼皮掀了掀,搁下手头上的奏本,冷冷地道:“你最好是能讲出个事来。” 林如练被噎了一下,这才礼貌站直,板着脸告知:“淡墨哥生病了,他病得很重。” “病得很重,这你也能知道?” 林如练装不下去了,恢复着急的语调:“淡墨哥之前有什么事都不会在翰林院请假的,可是这次他都请病假了,可见病得很重!” 林微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起身,撩起外衫往身上一披,走出去。 “淡墨哥肯定是被你府里的小狐狸精气病的。”跟着林微绪一块出去的时候,林如练忍不住悻悻地嘀咕了一句。 结果话音刚落,一抬头,他口中的那个唇红齿白的小狐狸精竟然就站在书阁外。 小鲛人肤白胜雪,身后桃花树下,簇簇桃花缀落,有几片花瓣凋零在他银发间,好不勾人的景象…… 林如练看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狐狸精!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狐狸精!! - (宝宝们,我想要拥有好多好多票票!!!亲亲亲!! 第9章 会不会太禽兽了? 林微绪看拂苏的面色不太对,问他怎么了。 “大人,我好像生病了。”拂苏哑着嗓子说。 话音刚落,林如练直气得眉头打结,拦在林微绪面前说:“你逗谁呢,淡墨哥生病你也要生病,你是不是有病……呸,阿姐你别信他的,他肯定是在挑拨离间不让你去看淡墨哥!” 林微绪被这家伙吵嚷得烦躁,一巴掌把冲上来拦她的林如练拍开,看拂苏还站在台阶上仰头看她,像个漂亮的木偶,林微绪说,“过来,我看看。” 拂苏乖乖说“嗯”,走上台阶,看到林微绪的手伸过来,拂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然后是林微绪温凉纤细的手覆下来,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拂苏闭着眼,感觉林微绪的指尖凉凉的,拂拭过他的眉眼。 “是有点烫,你昨夜又上房揭瓦了?”林微绪睨了他一眼问。 拂苏睁开眼,脸色白了白,声音有些恼:“……我没。” 一旁的林如练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了小鲛人,“阿姐!这样吧,你去看望淡墨哥,我找人给小狐……咳,我去找人给他看病!” “我能信你?”林微绪挑眉。 “阿姐你说什么呢,我是你亲弟弟,你自然能信我!”林如练拍了拍胸脯跟她做担保。 “行吧。”林微绪倒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林如练也就只是嘴上逞能,真打起来他也打不过拂苏的。 拂苏目光攫着林微绪离开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才转身要走。 “站住!小狐狸精,可算是逮着你了!”林如练再次拦住了拂苏,往台阶上多走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拂苏说,“我可不是阿姐,你装得再可怜我也不会同情你半分的!” 尽管拂苏站在矮了两个台阶的石板上,仍能仗着腿长的天生优势,清冷的双目平视他,开口:“所以呢?” “所以……”林如练冷哼了一声,一把拽起拂苏的衣袍,将他带去了沐园外的青湖,狠恶恶道:“想博取阿姐的同情心是吧!你现在就给小爷下去当落汤鸡!” 话罢,把拂苏狠狠推了下去。 · 顾府。 此时此刻,声称得了病的顾淡墨正坐在院内茗茶,甚至还主动帮来客斟了茶。 “如练那小子说你病了……”林微绪接过他倒的茶,心情复杂地执起杯盏喝了一口。 “不这样,国师大人怕是不会来看我。”顾淡墨轻笑道,“我听底下人说,你带那个小鲛人去了军营,莫不是要把人安插到赤军当中?” “太傅知道得不少嘛,赤军的训练非常人能接受,我没舍得。” “那想必就是放武校里了,我想想,京城里条件较好的武校……想必是永安武校吧?” 林微绪挑眉,“啧,不愧是顾太傅。” 算是承认了他的猜测。 顾淡墨盯着她,缓缓地叫她的名字,“林微绪,你在报复我?” 林微绪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唇说:“我一直跟你讲,你不要想太多。” “叫我不要想太多,自己转头领了个小鲛人回府,怎么,国师大人还想玩这种烂俗的替身把戏呢?”顾淡墨语调仍旧和缓,说出口的话却愈发咄咄逼人。 “哦,太傅这是吃醋了。” “林微绪!” 林微绪脸上携着云淡风轻的笑,“顾淡墨,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除了那一样不行,与任何人无关。” 她美眸冷艳,却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 而顾淡墨听完她这句话,沉默了很久以后,缓缓地抬起眸,再次注视她:“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不给林微绪反应的机会,顾淡墨温沉一笑:“我听闻鲛人流下的眼泪会变成价值连城的鲛珠,国师大人不是养了个小鲛人吗?给我几颗鲛珠,应该不算过份吧?” 林微绪:“……” 这个。 听起来,好像,不算过份。 但是,她无缘无故去惹哭那小孩会不会太禽兽了? 若不应诺,岂不是要打脸自己才刚说过的话? 顾淡墨这招也忒狠。 林微绪生怕顾淡墨再跟她要鲛人的鳞片似的,喝完茶就溜了。 顾淡墨也没留她,他自己待在院里,静默不语地兀自喝了半天茶,提笔写了封信,把下属叫了过来。 “把这个交给韩太师,就说我请命去永安武校指导一段时间。” · 林微绪一回来,发现青湖周边树木交叉倾塌,一地落叶,狼藉一片。 林微绪皱着眉让跟回来的许白去看看什么情况,她则第一时间去了一趟桃花小苑。 庭堂的桌椅上,拂苏衣衫雪白干净,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身上的袍子软质单薄,因为他趴在桌上的姿势,导致双肩之间的后颈微微下陷,后领微敞,露出一截瓷白的肌肤,有明显的优美线条弧度显现,庭堂外的凉风好像要拂过他颈边。 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拂苏耳朵动了动,很消沉的支起修长的身体,抬起头,迷茫地循声看过去,蓝眸蒙着雾气,卷翘的睫毛滞笨地眨了眨,透出几分慵懒无辜。 而桌对面,则是视觉破坏性的一幕。 林如练浑身湿透,趴在桌对面一边吸鼻涕水,一边红着眼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醒过来的拂苏。 林微绪:“……你们在干嘛?” 林如练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吸了吸鼻涕羞愤控诉:“阿姐,他趁你不在把我推下了湖水!” 拂苏撇了他一眼:“你自找的。” 这时候许白问清楚了事情经过,回来告诉林微绪了。 原来是她走了以后没多久,底下人就看到三公子拖着拂苏到了青湖岸边,要把拂苏推下水去,结果力气还没拂苏大,林如练反被拂苏推下了水。 之后林如练爬上岸后气得又跟拂苏打了一架,屡战屡败,终于打不动了,歇菜回来趴下了。 于是半个时辰后,林微绪让任端了两碗药过来,让这两人都喝了。 “阿姐,我也要去永安武校!”林如练忿忿道。 他发誓,他迟早要报复回来,揍得这小鲛人哭爹喊娘! 对此,林微绪眼皮也没抬一下,只给了一个字:“哦。” 林如练半点也不想跟小狐狸精待下去了,咕噜咕噜灌完药后就相当气愤地离开了桃花小苑。 而拂苏喝个药都很斯文,手指白皙,捧着碗,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 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小娇气的,却不讨人厌。 林微绪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 可能因为刚睡醒过来病又还没好的缘故,拂苏消沉地垂着缜密柔软的睫毛,微翘的眼角泛着发烧的红,很像是被人欺负过的。 看着看着,林微绪有点鬼迷心窍地问出声:“拂苏,怎样辱你你才会哭啊?” - (投票票!留言言!亲亲亲!!! 第10章 疼疼疼! “拂苏,怎样辱你你才会哭啊?” “……” 拂苏正慢吞吞地喝着药,听到这话险些被呛到。 他拿手帕擦拭了下有些被溅到的唇角,略有些仓皇地抬头,看到了林微绪直勾勾的直白裸露的目光。 林微绪意识过来自己问得过于直接,遂恢复正色:“我听说鲛人泪会化作无比珍摄的鲛珠,是不是?” 拂苏:“……是。” 林微绪想也不想抬手敲了敲桌,催促:“那你快哭。” “……” 肉眼可见的,拂苏的耳朵尖通红起来,颈脖也染上薄红,清隽矜贵的脸上更是有一点被羞辱到的难堪,纯情得要命。 林微绪还以为他是在酝酿情绪,好心提议:“哭不出来吗?我掐你一下吧。” 说着,林微绪当真倾身伸手过来,扯开他的软袍袖口,掐他的手腕。 很用力很用力的一掐。 拂苏猝不及防叫了起来,“……疼疼疼!” 林微绪是真不把他当人看,往死里的掐,鲛人的皮肤天生细薄冰滑,哪经得起她这么摧残,只掐了一把,拂苏的手腕上就泛起了一片青红。 拂苏大概是不经疼的,很快眼角就飙出了泪珠,沿着线条分明的侧颜滚落到实质的桌上,瞬间凝固成一颗晶莹剔透的近乎透明的浅白色鲛珠,又隐约乍现着蓝光。 林微绪将其拾起,拿在手心上把转了一圈,感觉冰凉凉的,很像冰块。 林微绪颇为满意地撩起眼皮,觎了他一眼说:“早这样不就好了。” 拂苏被气得咳嗽了数声,面红耳赤地盯着面前的人,眼睛微微发红,像是浸在一酤幽潭里的宝石般湿漉漉的水亮,近乎咬牙切齿地愤慨:“大人要鲛珠作甚?” 问到这个,某国师多少有点心虚,她自然是不能说这是要送给她名义上谈婚论嫁的对象,遂只得义正言辞的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呃,我素来有收集珍宝的癖好,让你送本国师一颗鲛珠也算不得过份吧。” “……”拂苏继续无声咬牙。 这是送吗? 这分明是强取豪夺。 林微绪拿起鲛珠仔细打量了一遍,忽然冷不丁发现鲛珠里暗泛的蓝光之中投映出很熟悉的轮廓。 林微绪微微挑眸,注目凝视了片刻,终于看清楚,鲛珠里投映的是画面是…… 方才她不怀好意地掐着拂苏,逼迫拂苏落泪的残忍模样缩影…… 也就是说,小鲛人会在落泪的瞬间锁住眼里所见的一幕,凝固成鲛珠。 这下轮到林微绪面上一红,她抬手抵着上唇咳了一下,“那什么,拂苏,你这鲛珠里怎么会有……我的镜像……” 拂苏神情冷漠:“大人以为呢?”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换个温柔点的办法……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要不你再哭一下?”林微绪厚着脸皮跟小鲛人说。 她总不能拿这么一颗鲛珠送给顾淡墨,着实是不合适。 “……”拂苏看着她,不言。 林微绪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生气了,便拉过他的手,给他捏了捏手腕,一改往常的态度,冷魅的眼眸变化似水温柔,对拂苏哄道:“方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林微绪的手指比想象中的要细,搭放在他手腕上,血管脉络随着她的捏按而微微起伏突出。 她说话的时候,红唇轻张,染着嫣红的欲色。 很轻易让人浮想联翩的。 拂苏双眸攫取着她难得可见的近在咫尺的温柔,眼里逐渐泛了冰凉的涟漪。 闭了一下眼睛,一颗鲛人泪落下,凝固成鲛珠。 林微绪无情极了,一拿到鲛珠就撒手不管拂苏了,她这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鲛珠里头再没什么奇奇怪怪的镜像了,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将其收起。 然而林微绪并不知道的是,在她收起鲛珠的那一霎那,在她手心里的鲛珠再次闪过了一抹幽蓝的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真的被她掐得过狠,林微绪看到拂苏的脸色褪变得更病弱苍白了一些,林微绪难得心生愧疚,为了表达谢意,便开口问道,“明日要不要我送你们去永安?” 这个“你们”自然是包含了也要去武校的林如练在内的。 拂苏把恃才被她扯得凌乱的袖口拂下来,遮住手腕,接着重新拿起还没喝完的那碗汤药继续喝,刚喝了两口就听到林微绪这话,于是,缓缓地舔了舔唇角的水渍,抬起头,清润漂亮的眸光在她身上停住,没多想就说:“嗯。” 还是很好哄的嘛。 林微绪想。 次日清晨,林微绪让人提前解除了林如练的禁闭期,把他叫过来用早膳。 等底下人端了膳食过来,林微绪随手拿了一罐羊奶递给拂苏,说:“多喝点,长身体。” 拂苏听到这话,眼睛清晰深刻地看了她一眼,眉毛微挑,说“哦”。 拂苏接过了那一罐羊奶,慢条斯理地拔开木盖,微微低垂颈线,抵在唇边,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眸底藏着一抹好笑的玩味。 坐在对面的林如练一看阿姐给狐狸精的是羊奶,不由嗤笑了起来,“小爷五岁就不喝这个了!你都多大了还喝这么甜腻的玩意儿,丢不丢人啊!”又问林微绪,“阿姐,你这是把他当宠物养了把?” 然而拂苏懒懒地垂着眼眸,很专注地喝着林微绪要他喝的羊奶,对桌对面的人讲的话充耳不闻。 这让林如练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郁闷死了,恨得牙痒痒。 林微绪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地训道,“你管拂苏喝什么,人就没你这么幼稚,什么都要攀比。等到了永安那边后,不可泄露拂苏是鲛人的身份,听到没?” “哼,他可不是什么鲛人,该叫他狐狸精才是。”林如练明显不满地哼哼唧唧道。 同时在心里盘算起来,永安武校那边毕竟都是权贵子弟才能上的学校,光他认识的朋友就有好几个在那修学,等他到了永安武校,非得找人一块教训教训这狐狸精不可。 林微绪本来都腾出半天时间来了,结果早膳刚吃完,皇宫那边派人传来了皇帝的口谕,皇帝召见她进宫议事。 林微绪没有办法,只得让许白代劳送他们俩去永安报到。 对此,林如练表示习以为常,他见怪不怪的冷哼一声,率先上马车等着了。 而拂苏则还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林微绪。 林微绪还以为他赌气,刚想开口说话,拂苏扑棱两下眼睫,伸手的同时,微微倾身过来,他温度冰凉的指尖落在林微绪的颈侧,轻轻摩挲了一下。 小鲛人身上一股甜淡的奶香味从林微绪脸颊拂拭而过。 很香,很软的羊奶味萦绕鼻尖。 国师大人难得一见地被怵了一下,刚要扇开他,拂苏已经主动退了回去,抹过她颈侧的指尖沾着一点糕末。 他擦拭干净了,规规矩矩地说:“大人,我走了。” 林微绪:“……” 人家小屁孩只是单纯给她抹掉颊边不小心沾上的糕粉,她在心猿意马什么? - (不可以忘记投票哦!!! 第11章 小,小姐夫! · 司天台的星楼阁内,层层楼道呈蜿蜒曲折的回旋貌,每一层都有星宿分类的古籍资料,以及错综复杂运转其中的星盘。 由下往上打量,偌大的阁楼星罗棋布、错落有致。 林清幽把用星盘勘算好的一份档案交给了身边的祝可,叮嘱他将其锁进密阁。 这两日林清幽之所以把自己关在星楼阁里没出去过,是因为皇帝之前秘密传召了她,要她为赤军的统帅——温浅大公主,亲自挑选驸马爷。 这不,她拿着皇帝给的那几个人选档案,测算了两日才有了结果。 原本温浅的婚事是轮不到她来操心的,早在她年幼时期,上一任天司就已经拿温浅和沈诀的八字测算过,当时天司亲自验证,温浅大公主和沈家世子沈诀的生辰八字、命理极其契合,俩人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现如今沈诀投敌叛国,由林微绪亲自审判,随时要被处于死刑。 皇帝自然是不可能再将大公主嫁给沈诀了,这才让林清幽重新为温浅挑选未婚夫。 林清幽办完这事后,刚从司天台里出来,便听祝可提起了一桩事。 “你是说,她……把三哥送去永安武校了?” 祝可颔首说是。 林清幽不由蹙起眉,沉思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永安。 在林清幽的认知里,三哥向来是无拘无束惯了的,应当是不可能会自愿去武校受苦的,所以,只怕是某位国师强迫三哥去的…… 到了永安以后,林清幽怕太过招摇,没让祝可他们跟着,自己进了武校。 此时另一边,武校训练营外的廊道上,林如练紧跟着拂苏,已经劝了拂苏一路,还在语重心长地劝说:“不是小爷说你,你说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打架也不错,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在我姐身边当男宠,我姐最没心肝了,你可别妄想从她那捞着什么好处,她什么也不可能给你的!” 拂苏疏懒地说“哦”,把挡路的他拍开了。 林如练见他如此油盐不进,正待再要说点什么威胁他,这时忽然听到前头传来了一阵躁动声响。 “殿下,请自重……” 不知是不是林如练的错觉,林如练好像听到了小妹的声音…… 林如练想也不想朝那边冲了过去,推开了人群。 只见前阵子才招惹过他家清幽的狗太子狗仗人势把林清幽给围堵住了。 林如练来不及去想清幽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将拎在手里的包袱狠恶恶砸在那狗太子脸上,“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动你了!我看你是上次没吃够小爷的拳头!” 说着,林如练还要冲到太子跟前揍人,但是这回太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太子冷笑一声抬手一挥,站在身后的几人缓缓上前。 “三公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本校数一数二的佼佼者,本宫知道你武功了得,这回本宫不跟你打。” “太子殿下,没有这个必要。”林清幽娴静的脸上带着隐忍,开口道。 “清幽你让开,三哥今天非要为你出口气不可!” 林如练可不管太子叫了什么人,照样伸胳膊撂褪照干。 而武校里的人一看寻衅滋事的是当今太子和林家的人,愣是谁也不敢上前劝架。 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不出几刻钟,林如练就被太子叫来的几位高手踹出了数十米外。 不偏不倚地,林如练摔倒在拂苏的脚边。 拂苏脸上淡淡的,低头看了倒地的他一眼,唇锋弧度明显抹开讥讽,“无能。” 林如练被揍得一脸紫青,正在地上痛苦挣扎着,听到旁边的拂苏还在说风凉话,气得呼吸都哆嗦了。 “三哥,你怎么样了?”林清幽担忧不已地过来搀扶他起来,林如练当着妹妹的面前自然不能服输,他摇摇头说没事,费劲地爬起来以后,指着拂苏说:“拂苏!你不是我姐的人吗!你帮我打回去!” 林清幽见状,循着林如练的视线看过去,一时愣住了。 面前的少年公子身形偏高,有着一头银发,容颜倾城清逸,生了一双清冷漠然的蓝眸,好漂亮的。 是一个,很明显的异族少年。 尽管少年并没有看她,林清幽还是莫名心跳一紧。 拂苏听到林如练的话,冷冷淡淡的目光睨了他一眼,慢慢地问:“我是大人的人,以什么名义帮你?” “……我操了!”林如练瞪着面前的拂苏,眼睛一闭一睁,决定为了清幽豁出去了,“你要打得过他们,小爷认你一日‘姐夫’行了吧!” 拂苏淡淡勾唇说“行”,这才搁下手里的包袱,袖手走向太子那边。 而林清幽站在一旁,看着他从面前经过,清冽好闻的气息拂过鼻尖,林清幽小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走过去,有些反应不过来地问:“三哥……你刚刚叫他什么?” “没什么,你当没听见!”林如练捂着青肿的侧脸,“嘶嘶”地直抽气,还不忘看拂苏打架。 拂苏的确是一把打架好手,他长了一副秀色可餐的病弱模样,很容易让人轻视他,林如练记得他之前就是被拂苏这副狐狸精皮囊给欺骗了的! 但是真打起架来,不管是动作招式,抑或是力量劲道,又狠戾又敏捷利落,就像是一匹刚长开的小恶狼,丝毫不给对手机会。 没多久,拂苏果不其然就像之前把他打趴下一样,把太子喊来的那几个帮手全给打趴下了! 看到那几个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家伙眼下全倒在地上哀嚎惨叫,林如练乐坏了。 “拂苏!干得漂亮!”林如练迫不及待拉了林清幽过去,也难得给了拂苏好脸色看。 拂苏刚打完架,银发微微凌乱地垂下来一绺,垂在额角边,却很迷人。 他抻了抻有些褶皱的袖口,听到林如练的话,略微偏了下头,平直地撇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小,小姐夫!”林如练羞恼地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拂苏才听得到的音量喊了一声。 林清幽站在一旁,没听到这话,她兀自望着拂苏,发自内心地对他感激道:“谢谢你帮我……” 拂苏没看她,敛目拾起搁在旁边的包袱要走。 也是在这时候,太子那边传来怒不可遏的声音:“敢跟本宫的人动手,把他给本宫抓起来!你们林家的人本宫碰不得,本宫还抓不了一个异族贱人吗!” 话音一落,一排侍卫齐刷刷上前,围困住了拂苏。 “三哥,怎么办?” 林如练也傻了,他知道太子无论如何是不敢动他的,毕竟他背后还有阿姐和林家撑腰,可拂苏是什么啊? 拂苏什么也不是。 狗太子要抓他哪还用得着顾忌什么! 林如练不像太子,来武校还带了一帮人过来,他赤手空拳的,拦也拦不住。 心急之下只得冲拂苏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搬救兵!” 拂苏盱视着围堵上来的一整排侍卫,清透漠然的蓝眸逐渐染上冷戾,略有些不耐烦的,但就在要动手之际,他听到林如练说要给他搬救兵…… 拂苏微垂着眸,凉浸浸的蓝眸缓缓一转,懒懒地抿了下唇角,很快松手,束手就擒了。 林如练眼睁睁看着拂苏被太子带走,也顾不了武校这边报到的事情了,第一时间坐了林清幽的马车赶回京城,去皇宫外堵人。 好在赶巧,他们这边刚赶至宫道外没多久,正好看到国师的宝马香车从宫里头行驶出来。 林如练第一时间跳下了马车,拦住了前边的车。 “阿姐!出事了出事了!” 林微绪在宫里跟皇帝议了一天事,这会儿正困懒地靠在榻背边闭目小憩,听到车帘外的吵嚷声,颇是不悦地掀开眼皮,撩起车帘往外一看,看到本该已经在永安的林如练出现在跟前,他身后还跟着个一脸忧心忡忡的林清幽。 林如练一看林微绪露了脸,赶忙蹿到车窗那边,来不及解释,不经大脑地仰头急哄哄道:“小姐夫他被太子抓走了!” 林微绪:“???” - - (票票评论多多!明天加更呀!! 第12章 哦,你拿我威胁他了。 尚未等她想明白这家伙口中的“小姐夫”是何许人也,林如练自己“呸呸”两声,赶忙改回了称谓,“就是阿姐你养的那小狐狸精!他被太子抓走了!” 这时林清幽也来到了跟前,虽然她并不想跟林微绪有过多的接触,但是一想到拂苏还在太子手上,她也就不得不跟三哥一块过来,蹙了蹙眉说:“都怪我,此事因我而起,我当时若是避开了太子,也不会害得拂苏公子被太子抓了。” “因为你?”林微绪轻笑,明显并不信这说辞。 且不说那小鲛人瞧着病弱可怜,却也不是跟谁都那么好相处的,在此之前他跟林清幽也没碰过面,身为一个随时会掉脑袋的南昭亡国奴,林微绪可不觉得拂苏会为了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去招惹太子。 林清幽清楚看到了林微绪唇角的笑意,尽管林微绪并没有直言什么,林清幽却无端端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一样,脸上微微地发热。 林如练见妹妹没说清楚话,便帮忙解释了下当时的状况,当着阿姐的面前,他自是要夸大其词为自己挽尊,声称拂苏是迫于他的威胁,才出手帮忙的。 当然,他并没有把拂苏要他用“小姐夫”的称谓当条件的这种丢脸事迹讲出来。 林微绪了然:“哦,你拿我威胁他了。” “……啊嗯。”林如练含糊其辞地应了声,心里却忿忿——才不是,那小狐狸精打架那么生猛,哪会怕他威胁,分明就是觊觎他的“姐夫”位置才出手帮忙的! “太子把人带哪去了?”林微绪扯玩着手腕上黑色细链垂下来的流苏珠子,随口一问。 “我当时听到狗太子说回东宫了!” 林微绪稍稍敛目,懒懒地垂下白皙秀长的手儿,对车帘外的许白说:“备上之前让你准备的厚礼,去东宫拜访一下太子吧。” 闻言,林如练也顾不得小妹还别扭着,趁着阿姐还没不耐烦之前,赶紧把林清幽一并拉上了香车。 说起来,这也是时隔四年,林府分家以来,林清幽头一次跟林微绪坐在同一辆车上。 林清幽下意识扭开头,抿着唇望向车窗外,又想到害得林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就在坐在对面,心里一时沉闷得很,并不肯主动去看林微绪。 林微绪可没工夫照顾她的心情,拨冗支着额角继续闭目憩息。 林如练本来还打算跟阿姐大肆渲染一下他那会在武校里跟太子的人如何大打出手的,话到了嘴边,却看到林微绪已经懒洋洋地闭目养神起来了。 看吧看吧。 他就说阿姐向来没心没肺惯了的,拂苏都被太子抓了,她还有心思在这补觉,哪里有一点担心那家伙生命安危的样子,也就那小狐狸精自作多情觉得他家阿姐对他有意思! 等着瞧吧,至多一个月,阿姐肯定就会对这小狐狸精腻了的! 想到这里,林如练不由扬了扬眉毛,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小狐狸精心灰意冷被抛弃的画面了! 几刻钟后,香车宝马在东宫外停了下来。 林清幽看着林微绪还闭目靠在榻背没动,她微微张了张嘴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叫一下人,话到了嘴边,又怂了,生怕再被林微绪嘲讽,只得唯唯诺诺地伸手扯了扯坐在一旁的三哥,小声让三哥叫她起来。 不过未等林如练开口叫人,林微绪自己慵懒地睁开了眸,白皙指尖按了按额角,“到了?” “到了阿姐!”林如练蠢蠢欲动的,就差没拿张旗子过来给阿姐摇旗呐喊,毕竟他家阿姐无情归无情,但在教训人这方面,从未让他失望过。 林微绪抻了下衣袂,兀自下了车。 见状,林如练也赶紧一把拉起还发愣着的林清幽,紧跟着下去了。 另一边,许白也已经派人雇了一辆马车把上次国师大人吩咐备着的“厚礼”带了过来。 因为拜访的是国师大人,东宫的守卫也不敢怠慢着,第一时间便让人进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守卫亲自领着国师等人进了东宫。 此时太子已经于殿前落了座,他并没有想到这回来的是大秦权势倾天的国师大人,更没有想到这传说中冷血无情的国师大人会为了一个异族贱人到他这来。 太子不是没听过有关国师的那些事迹,心里发虚归发虚,但是自己毕竟身为一个太子,他强作镇定地坐在座前,俯视殿前的几人。 结果这林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嚣张,林微绪见了他就直接找了个座位一坐,林如练更是鼻孔朝天拽着要行礼的林清幽也要坐下。 在太子忍无可忍要发声时,林微绪说了句人话:“你们俩是连礼数都不懂吗?” 太子面色稍霁,心想这国师倒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至少对他还算客气。 林清幽被林微绪当庭一训,到底是脸薄,只得遂言给太子行了礼,林如练则敷衍了事,权当是应付阿姐的。 被参拜过后,太子方才找回一点颜面,抬了抬下颌,先声夺人:“虽然是国师大人亲自登门拜访,但是那异族贱人狂妄无礼在先,打伤了本宫手底下的人,本宫是不会把他交出來的。” 太子想好了,若是能让这位国师大人稍微低声下气求他一求,他也不是不可以把人放出来,毕竟眼跟前的任可是国师,惹恼了她,于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林微绪听了这话,不由勾唇低笑一声:“太子殿下说笑了,拂苏胆大包天打伤殿下身边的人,殿下该杀则杀,不必知会我。” 一旁的林清幽原本忍了一路,就等着林微绪过来帮忙,结果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不管拂苏死活,林清幽望向她的表情变得微恼,忍不住开口:“国师大人,我说了,此事与拂苏无关,你们不能这样滥杀无辜!” 林微绪没理会她,充耳不闻似的接着对太子说:“我此次过来,是有一份厚礼要赠予太子殿下。” 说着,林微绪一招手,让许白把厚礼带过来。 - 第13章 我不给。 等许白带着所谓的“厚礼”进了殿以后,太子的脸色彻底变了。 被带上殿来的是四五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倌,得了许白的教诲,一进殿就走到太子的座前跪下,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揉肩捶背的。 太子被恶寒得跳了起来,挥开了黏在身侧的几个小倌,暴跳如雷道:“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这几位都是绿林轩数一数二的头牌啊。”林微绪颇有雅兴地喝了口茶,好意道,“太子殿下总是找林天司,想必也是想问天司这事儿吧。” 说着,林微绪觎了一眼林清幽,淡哂:“正好林天司在,不妨帮太子殿下看看,哪位小公子有那个服侍殿下的福分。” 被点名的林清幽傻眼了。 太子之前找她,分明是想骚扰她,可现在林微绪却转过来说太子是为了自己的私癖找她测算。 如此一来,她的名声仍然干干净净的,倒是太子……被林微绪反咬一口污蔑成了位断袖的储君。 林清幽怔怔地看着林微绪,呐呐地,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觉得她……当真是厉害。 而果不其然的,太子听了林微绪这番话,急得直辩解:“国师大人休要胡言,本宫并非断袖!” 闻言,林微绪一副很讶然的样子,随手搁下茶杯,侧头问站在一旁的许白,“你不是说前两日看到太子殿下穿着便服去了绿林轩吗?” 许白如实禀报:“属下的确亲眼目睹太子殿下去了绿林轩。” 林微绪大方的转头回去。 太子顿时急赤白脸起来,“本宫……本宫当时只是一时好奇,并未真的……” 林微绪浅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太子殿下,大秦向来开明,断袖之癖并非什么屈辱事,京城百姓都会谅解你的。” 太子听出林微绪言下之意是还要在京城大肆宣传此事,更是急慌,“本宫说了,本宫并非断袖!” 林微绪眨眨眼,又把话绕回去,“可是太子殿下的确去了绿林轩呀。”顿了一顿,又接着温声道,“回头我进宫跟陛下说一声,陛下总不可能因为这事就把殿下废了吧。” 太子跌坐回去,煞是脸色惨白起来,“不,不要告诉父皇……” 父皇向来不喜这些,若是让父皇知道了,那…… 太子不敢再往下想了,连忙下令让人把拂苏放出来,又说:“国师大人,本宫现在就把他交出来,你别把这事告诉父皇!” 林微绪抬眸笑,“好说。殿下真的不用林天司帮忙看看嘛,免得殿下日后再往林天司那儿跑。” “不,不用了……”太子被她笑得瘆得慌,快速撇了一眼林清幽那边,咬牙说,“本宫以后不会再去叨扰天司了。” 林微绪这才起身,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几名小倌,淡哂:“如此,那我就不打搅殿下了。” 太子干瞪着送到身边的这几个小倌,知道这是国师送的厚礼,只能是憋屈地收下了。 出了大殿后,林微绪让许白去提人,林如练乐坏了,非要跟着去看一看拂苏现在是什么熊样。 林清幽则满脸写着担忧,问也不问就跟着林如练一块去接拂苏了。 林微绪在自己这位妹妹脸上清楚看到了那副表情,淡淡敛了眸,也没管他们,径自出了东宫。 她倚靠在宝马香车的缀玉栏边,黑色的冰绸衣袂随风飘逸,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玉栏上点着指尖,长腿抵着地,眼脸冷艳慵懒,目光梭巡着不远处天边的云彩。 不多时,林如练他们出来了。 林微绪稍稍敛回目光,往他们那边看过去,看到拂苏身上完好无损,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小鲛人是很能打。 出来的时候,林如练跟在拂苏身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拂苏面容清冷,并没搭理他,林清幽则跟在拂苏身侧另一边,一直望着拂苏清隽冷淡的侧颜。 很快拂苏看到了倚靠在香车旁站着的林微绪,毫无波澜的蓝眸终于有了一丝暗涌,他兀自走到林微绪跟前,浓密而翘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看着林微绪说:“谢谢大人救我。” 林微绪注意到他领口处有点不对劲,也没管林清幽他们在跟前看着,伸手扯着他衣领往外掀了掀,果不其然看到他颈上有一道浅红的痕迹,眯起眸问道:“这儿怎么回事?” 站在旁边的林清幽看到林微绪这样粗鲁、不尊重人的行为,脸色微微变了变。 拂苏却丝毫没觉得有被不尊重,他低头看了看林微绪所指的地方,眼脸低垂,认真想了一会说:“跟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林微绪收回手随口问:“疼吗?” 拂苏重新抬头,蓝眸漂漂亮亮的看了看她,回答:“有点疼。” 林微绪听拂苏这样说,却也没有半点要哄他的意思,只是笑,“先上车等我。” 拂苏乖顺地说“嗯”,很听话的上了香车。 “……”林如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了了,咬牙嘀咕了一声,“狐狸精。” 在阿姐面前装得一副小乖乖的狐狸精模样,那会在武校打架的时候可没见他这样! “你也上去。”林微绪敛了笑说。 林如练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上车。 林清幽一看拂苏上了车,她也想上去,也是在这时候,林微绪唇角轻启,叫停她:“你站住。” 林清幽脚步一顿,不得不看向了她。 同时,心里头莫名有些不安。 林微绪慢慢踱步到她面前,眼眸带着侵略性直视她。 这让林清幽手指微微蜷起,攥着一截浅黄衣袖,愈发紧张起来。 林微绪懒懒垂下眼睫,用轻淡的语调问:“林清幽,你看上拂苏了?” 话音一落,林清幽的脸色刷地飞了一抹涨红。 方才林清幽温情脉脉盯着拂苏看的眼神那么明显,林微绪又不傻,自然能轻易看得出。 眼下见她如此反应,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林微绪沉吟片刻,继而道:“趁早收心,别喜欢了。” 林清幽僵住了,动了动嘴唇,声线极度不平稳地问:“你什么意思……” 林微绪勾了下唇,“字面意思,我不给。” 说罢,林微绪没管林清幽什么反应,冷淡转过身,抬开长腿跨上香车台阶,让许白启程离开了。 - - (加更了!我要票票!我要评论!不管我就要!TOT快点给我!! 第14章 你快去勾引阿姐啊 等香车驱动出发了,林如练才注意到妹妹并没有跟上来,不由皱起眉问刚在对面坐榻落坐下来的林微绪,“阿姐,清幽怎么没上车啊?” 林微绪按了按眉心,凉津津地问:“你妹妹是不知道回天司台的路怎么走吗?” 林如练小心翼翼撇了她一眼。 他从小被阿姐揍得最多,最是知道林微绪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 譬如这时,林微绪靠着榻背看似面无波澜,眼角隐约染着或明或暗的淡淡戾气。 阿姐心情不好。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阿姐。 林如练转念一想,侧头冲坐在旁边的拂苏使劲使了使眼色,用“你快去勾引阿姐啊”的眼神疯狂暗示他。 最好阿姐一怒之下把这小狐狸精赶走。 拂苏被他推搡了几次,终于不耐地抬眸,看他一眼,轻轻皱了皱眉,复而看向了林微绪,眼神恢复清隽,认真问:“大人,你一会还有事吗?” 以为小狐狸精上钩的林如练眼前一亮,迫不及待跟着看向阿姐,就等着阿姐收拾狐狸精! 然而,林微绪听到小鲛人好听的声音,眉目的戾气逐渐淡去,她撩起眼皮,看了拂苏一眼,音色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慵懒,“嗯?” “大人可以送我去永安吗?” 拂苏讲话的时候,凉风从车窗格子漏进来,掺着黄昏落日的光雾跃至他纯净漂亮的银发上,风吹着,发梢微卷,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金色。 脸上奶白色的肌肤也被照得更有光泽感。 林微绪微偏头看了看这秀色可餐的小鲛人,心情渐好,弯了一下眉说:“当然可以。” 正蠢蠢欲动等着阿姐发火的林如练:“……” 林如练看着阿姐那副温柔的神情,嘴角狠狠一抽。 气死了! 阿姐……说好的冷酷无情的国师大人呢!你对我怎么就没这么温柔过! “阿姐主要是想送我去永安!你不过是沾了小爷的光才顺路送你罢了!”林如练悻悻的对拂苏说,免得这小狐狸精真的爬到自己头上去。 未等拂苏讲话,林微绪纠正他,“你才是顺路的那一个。” 林如练愤慨:“阿姐!我是你捡来的亲弟弟吧!” 林微绪似笑非笑地说:“被你发现了。” 这下,林如练彻底气哭了。 到了永安武校时,暮色已是逐渐暗沉下来。 拂苏一眨不眨看着坐榻上的林微绪,摆明了要等她一块下去,而林如练则再次无端起了幼稚的攀比心理,也要一块等! 结果是林微绪扫了林如练一眼,驱逐他,“你先下去。” 林如练瞬间警惕起来,“你们在要在车上做什么!” 林微绪饶有趣味地挑眉:“你想看?” 此话一出,林如练克制不住脑瓜仁浮想联翩,顿时又羞又恼,坚决不肯目睹阿姐耍流氓行龌龊之事,于是愤愤不已地掀开车帘率先下车了。 等林如练下车了,林微绪方才收回目光,却见坐在对面的小鲛人凝望着她,眼梢噙着一抹薄红,晕在眼脸周围,微垂的眼睫投影朦胧迷人,大概是也想了下不该想的画面。 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这家伙就一副已经被她欺负了的诱人模样。 林微绪垂在身侧的手指勾了勾衣摆,“你过来。” 拂苏很听话就坐了过来,这让林微绪不由怀疑小鲛人到底有没有一点是被人强迫着的自觉。 拂苏在身侧坐下来以后,鲛人身上薄凉的气息也钻进了鼻尖,略好闻。 林微绪把目光凝在小鲛人润泽饱满的双唇上,须臾,伸指抬起他线条干净的下颔,终于开始兴师问罪:“小拂苏,谁给你的胆量啊,敢跟太子的人打,嗯?” 就像是在答题,答案则近在咫尺,拂苏想也不想就回答:“大人。” 小鲛人看着她的一双蓝眸纯净真挚,那样的清透,半点多余的杂质都没有。 落在林微绪眼中,泼墨一般晃了眼,她浅浅的笑,“万一我不来呢?” 拂苏很执着的重复答案,“大人来了啊。” 这让林微绪觉得自己好像过于刨根问底了,她挑了挑眉,只得松手放开了人。 “才放你出来一天,就这么招摇了。”林微绪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讲,“早知道就该把你关在国师府里一辈子。” “大人真的这么想吗?”拂苏蓝眸微微睁大,好像有一点被她吓到。 “开玩笑的。”林微绪停止了话题,袖手起身下车了。 拂苏跟在她身后,无声地重重咬了一口唇角。 此时林如练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一看林微绪下车,他赶紧跑了回去,刚想跟阿姐说什么,结果下一刻就看到拂苏从车帘下来,嘴唇明显看起来比那会更要红。 似乎是感觉到被人盯着看,拂苏抬了下头,对其回以一笑。 林如练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不要脸!” 骂完被林微绪扫了一眼,林如练忿忿地辩解:“我说他!” “我也没准你说他。”林微绪勾唇说着,让许白带路。 明明林微绪来之前也没让许白跟永安武校的人打声招呼,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刚进武校,武校的院长带着几名教官亲自过来了。 林微绪一看这仗势便知情况不对,遂侧头问了拂苏:“你把那几个学子往死里打了?” 拂苏眨了眨眸,嘴巴微动,小声答:“我没怎么用力的。” “……我信了你个邪。”亲眼目睹当时拂苏怎么把人揍得满地哀嚎的林如练,无语至极的拆穿他的鬼话。 林微绪原本还想说什么,眼看着院长带人到跟前来了,只得转头回去,表情淡淡的看着过来以后的院长等人向她照例行礼。 “参见国师大人。” “院长不必多礼。” 梁院长等人这才直起身,看了看林微绪,又看了看跟在她身侧的银发少年,不动声色道:“国师大人,能不能到校内的主阁洽谈一下拂苏公子的事情?” 林微绪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给这俩闹事的小屁孩收拾烂摊子的,自然是点头应诺了。 - (晚上还有更!想要想要好多票票!! 第15章 把拂苏当宝贝 林如练察言观色,一下子看明白这是梁院长要找拂苏算账了,林如练虽然憎恶拂苏这个小狐狸精,但想到人家是为了帮他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的,想了想还是决定,一会等梁院长裁决拂苏的时候,他再帮这家伙说两句好话吧。 等到了主阁以后,梁院长客客气气请林微绪落座。 林微绪也没跟他客气,往前座一坐,接过底下人端来的茶,一边慢悠悠地喝一边听他们讲。 其中一名教官直接向国师坦白道:“是这样的,拂苏公子打伤的那三名学子,皆是永安武校打算今年报送进强训队的佼佼者。他们之前拿下过不少武场比试,学院培养了他们两年,才把他们养出卓越不凡的成绩来。” “而就在今日,他们三个人,皆被拂苏打废了。”另一名教官接着往下说。 “培养了两年连一个小狐……拂苏都打不过,那你们永安不行啊。”林如练站在阿姐一旁,听完小声犯嘀咕。 林微绪抿了口香醇的茶,眼皮也没抬一下,表情淡淡的叫了“拂苏”,“这事儿你承认吗?” 拂苏倒是平静,半点也没有知错的样子,就好像只是因为林微绪问他问题,他才听话作答,“嗯。” 林微绪终于放下茶杯,平心静气地说:“院长,把拂苏送进强训队吧。” 话音刚落,梁院长等人一拍即合地答应了,毕竟拂苏确实有这个实力。 林如练猝不及防被摆了一道,嘴角抽搐,瞬间恼怒起来:“闹半天你们是想挖拂苏?” 亏他还在这装好人,替拂苏这只狐狸精瞎操心半天! 敢情武校的人这是要把拂苏当宝贝人才给供起来! 那他堂堂林家三少算什么! 作为撺掇拂苏打架的主使者,风头就要这么被拂苏给盖过去了吗?! 气急败坏的林如练掀了掀眉,还想再要说什么,林微绪面无表情伸手把人一巴掌拍回身后去。 对于梁院长等人的反应,林微绪并不觉得讶然,她在把拂苏送来永安之前就已经筹谋过这事,只不过这小鲛人提前大放光彩被武校的人看到了罢了。 林微绪淡笑着看向拂苏,“你想去吗?” 这回拂苏表现得有些踌躇,他想了想还是说:“我听大人的。” “你考虑清楚了,免得你将来后悔。”林微绪说是这样说,不过她还是笃定拂苏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下一刻,拂苏缓缓点了头,说“想”。 这下轮到林如练不服气了,“阿姐!我也要去!” 林微绪睇他一眼,“你去给人当人肉沙袋?” “我……你不公平!你都没给我机会,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我好歹打得过太子!” “随便你,你进了强训队也不一定能通过初考核。” “我肯定能过!” 于是,林如练就这么靠着国师大人的后门,也跟着进了强训队。 不过梁院长也没觉得哪里不好,毕竟林如练毕竟是林家的人,资质本就不错,让他进强训队试试看也未尝不可。 从主阁出来后,林如练兴致勃勃的想要立刻去强训队一探究竟,梁院长却说明日才能带他们去,今日先安排他们到学生营房那边住下。 正说着话,林微绪看到几日未见的顾淡墨出现在主阁外不远处的廊道上,正在和武校的几个老师交谈。 顾淡墨也算敏锐,很快感觉到被人注视,遂转头看了过来,正好和林微绪对视上。 林微绪很快敛眸,转回去对拂苏和林如练说,“你们先去营房放置行李吧。” 林如练明显也看到顾淡墨了,一听林微绪这样讲,眼神微微发亮,“好好好,阿姐你不用管我们,你跟淡墨哥好好聊!” 拂苏没动,逆着天边日暮逐渐湮没的晚霞看她,嘴唇一张一合地轻启:“我想先送大人。” “好。”林微绪正好也有话要跟他讲,便哄他说,“你放完行李再过来找我。” “你怎么废话怎么多,快走快走!”林如练生怕拂苏坏了阿姐和淡墨哥的好事,赶紧把拂苏拽走了。 林微绪跟梁院长他们道了别,这才往顾淡墨那边走了过去。 顾淡墨显然跟几位老师打了招呼,林微绪过去的时候,顾淡墨已经一个人在廊道那边了。 “这么巧啊。”顾淡墨淡笑盯着她,率先开了口。 林微绪上下打量他,沉思:“嗯,你应该不是特意过来‘关照’拂苏的吧?” “国师大人认为呢?” 林微绪一本正经地讲:“我认为啊,我认为太傅不是这种心胸狭窄之人。” 顾淡墨低声笑了笑,转而看向别处,慢慢的眯起眸,过了好一会才岔开话题说道:“微绪,你记不记得我当年也曾是永安武校的一名学子。” “记得,当时你在永安名声大噪,温浅还曾想请你到赤军当将军,他说你必是行军打仗的好手。” 顾淡墨笑:“但是我后来去了翰林院,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微绪面不改色道:“……你别道德绑架我,是你自己选的,与我无关。” “果然是国师大人说得出口的话。”顾淡墨笑意更深了。 他看到天边的晚霞逐渐被诡谲阴沉的云雾绞磨撕裂,天色被搅得愈发暗淡下来。 的确与林微绪无关,是他自作多情,想着林微绪更喜欢他文雅一些的模样,才会放弃了行军。 “你放心,我只是受邀过来武校指导一段时间。”顾淡墨没再自讨没趣,绕回了方才的话题。 “哦。”林微绪松口气,想起来什么,取出之前从拂苏那讨来的鲛珠递给了他。 顾淡墨接过了鲛珠,却也并不怎么在意珍摄的样子,只是随手将其收起,对林微绪笑道:“多谢国师。” “不用跟我客气。” 林微绪这会儿看起来好说话极了,不过顾淡墨熟知她性情,她越是这样,就越是与自己疏淡。 并且他也知道这会儿俩人除了互相冷嘲热讽也聊不出什么来,便只能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太傅慢走。” 目送顾淡墨从廊道这边离开后,林微绪等了一会就无聊的踏上另一头的数百层的台阶高台,想着若是迈上十步台阶,那小鲛人还不来的话,她就懒得等了。 结果她刚迈了两节台阶,余光便扫见了那一抹修长好看的身影。 林微绪一勾唇,又往上迈了三四节台阶方才停下,转身过来,手袖在身侧,俯视台阶底下的小鲛人。 拂苏的蓝眸过份的清澈漂亮,让人一看就很难移开视线的。 “拂苏,你知道若能通过强训队的考核,会被送去哪里吗?” 拂苏微微仰着目看她,摇了下头。 晚间的风带了些许的温凉,拂过林微绪美艳好看的脸颊,她抬指撩了下眼角边的发丝,慢悠悠地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声音极具某种勾魂摄魄的美感,“听说过灵武雇佣军吗?” 闻言,拂苏皱着眉,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灵武雇佣军,大秦最具杀伤力,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支雇佣军,连大秦皇帝都畏惧的一支军队。 他们拥有着最先进最可怖的武器,以及最凶猛的雇佣兵,来无影去无踪,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所在。 幽冷混沌的月色投映下来,林微绪走到了最后一节台阶,微微倾下身,红唇轻启,“那是我麾下的雇佣军团。”林微绪压低了声线,在不谙世事的小鲛人耳边诱哄,“拂苏,我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我期待在那里看到你的加入。” 第16章 你跟大人有可比性? · 入夜后,顾淡墨回到了执教营房,解下外衫,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将林微绪给他的鲛珠取出,平静地打量起来。 同时在心里确定了一个事实,林微绪为了赠予他鲛珠,都能逼迫那小鲛人哭了,想必,她也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 而今日林微绪之所以会亲自过来永安,应该也是为了林如练。 想想也是,那小鲛人空有一副和兄长相似的漂亮皮囊,却无论如何都比不及兄长在林微绪心目中的地位的。 想到这里,顾淡墨方才淡淡扯了下嘴角。 正待他要收起鲛珠时,余光忽然瞥见手中的鲛珠泛起了忽明忽暗的光。 顾淡墨低眸一看,紧跟着目光一瞬间沉冷下去。 晶莹剔透的鲛珠中央,呈出了这样一面清晰的镜像—— 向来面冷心冷的林微绪露出了温柔的神情,甚至很亲昵的握着鲛人劲瘦而有力的手腕,很像是在调情。 顾淡墨一动不动地盯着鲛珠里的镜像,墨黑的瞳仁逐渐趋向不平。 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此之时,顾淡墨丝毫不知身后的一抹黑影是何时靠近的,等他察觉过来脊背发凉时,那人从背后精确狠绝地扼住了他的颈部,并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机会,往死里地遏断他的呼吸。 手中的鲛珠不慎滚落在地。 顾淡墨自幼习得一身武学,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就这么轻易被人偷袭的,即便是真的被人掐住了脖子,他也完全可以挣开反制回去。 但事实就是,背后袭击的这个人力量无比强大,饶是顾淡墨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开来。 而背后的人,并没有要就这么把顾淡墨掐死的意思,他游刃有余地掌控着顾淡墨的生息,并不完全不给顾淡墨得以喘息,却又让顾淡墨持续感受着窒息的痛苦。 桌上的灯盏照着他线条清晰的轮廓,他半垂着漂亮眼睫,面容冷白,带着某种阴郁的病态。 他在亵慢地计算着不久前林微绪和顾淡墨交谈的时间,待到过了等同的时间,他才把人重重摔到桌底,平平静静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顾淡墨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被人摔到桌底下后,猛地咳嗽了半晌,他按着被掐红的颈脖,眼眶遍布猩红血丝。 过了很久,顾淡墨才劫后余生般残喘着扶着桌角起来。 他回过头往营房门口望去,早已什么踪迹都没有。 几刻钟后,顾淡墨披上外衫,面色不复往常的沉着冷静,目标明确地往学生营房那边走去。 看守学生营房的护卫一看是顾太傅过来,也没多问就放了行。 顾淡墨走了没两步,想起什么,又折回去问起那护卫:“今晚有没有人从营房出来过?” 护卫摇摇头道:“回太傅,永安武校一直设有不准夜间外出的禁令,并没有人出去过。” 饶是如此,顾淡墨也并不能消除疑心,他问了今日住进来的那两人的营房所在,便往那边院子去了。 顾淡墨推开了那座院门,偏巧的,看到林如练抱着身学子服在营房外有些不耐烦地等候着。 “淡墨哥!你怎么来了!”林如练看到顾淡墨过来,惊喜地起身过去。 顾淡墨点了下头,无暇跟林如练说别的,直接问他:“拂苏在哪?” 林如练一愣,张了张口指着右边的门说:“他在澡堂里洗澡呢。” 顾淡墨二话不说径自往澡堂那边走过去,谁知还没等他掀开门帘,里边的人已经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拂苏刚洗完澡,白皙的额头上还淌着要滴不滴的水珠,他随手将其揩掉,银发半湿,略有些凌乱地垂在肩颈上,面容则是一如既往的疏淡清冷、干干净净。 拂苏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学子服,版型很好的衬出他线条优美修韧的身段,又不乏浑然天成的力量感。 “拂苏!你可算是洗完了!”林如练看到他出来,不由得忿忿抱怨,这家伙是真能墨迹,早知道他先洗好了。 顾淡墨把林如练拉开,走上前,近在咫尺地盯着面前少年,在他身上梭巡一遍,沉声开口问:“你方才出去过没有?” 因为刚洗过澡,拂苏的嘴唇微凉,冷淡地扯了扯唇锋,形成噙着笑的弧度,他说:“没有。” 一旁的林如练也懵了,连不迭上前说:“淡墨哥,怎么了吗?拂苏他没出去过,我刚刚一直在外边等着他洗完呢!” 听到林如练的话,顾淡墨又侧头看了看林如练,须臾后,终于往后退了两步,说“没事”,这才放拂苏出来。 拂苏从他面前走过去,径自回了自己的营房。 林如练看着拂苏走了,转头回来,总感觉淡墨哥哪里奇奇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淡墨哥,你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顾淡墨收回视线,一时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那背后偷袭自己的人明显是个他尚不可知的强者,而这个小鲛人是个南昭亡国奴,也是个刚进永安武校的学子,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 思及此,顾淡墨总算稍稍平复了内心的顾虑,恢复了温和姿态,对林如练说:“没什么,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起来晨训。” 林如练向来尊敬顾淡墨,见他这样说,自然乖乖听话点头说:“知道了!” 林如练目送着顾淡墨离开,想了想,还是转而去了拂苏住的营房,想再把话问清楚,结果他刚推开门,就被踹了出去。 未等他发怒,里头的人慢条斯理地传来声音:“敲门都不会吗?” 林如练捂着被揣的肚子痛嚎:“你在我姐面前可不是这样的!” 屋里的拂苏连掩饰也不了,冷嗤一声:“你跟大人有可比性?” “不要脸!”林如练站在门外跟他对骂。 拂苏语调闲慢:“不要脸也是你认下的小姐夫。” “呸呸呸!” 林如练一想到自己今日真的这样唤过拂苏,顿时羞怒得拔腿就跑,也忘了方才要问他什么话。 而此时屋内,拂苏坐在桌边,银发拢住了半张瓷白的脸,垂着密而翘的眼睫,一小块阴影投落在颧骨周围,随着灯盏的光雾照映,阴影微微诡谲地晃动。 他饶有兴味的把玩着手里一颗鲛珠,看着鲛珠里存放着的林微绪温柔握着他手腕的镜像。 孜孜不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 - (咳咳讲一下,有个私设就是,鲛人的xg欲会比常人要强很多很多……今天更新好早,记得要投票评论投喂噢! 第17章 拂苏有起床气。 翌日一早,林如练是被武校里的钟鸣声吵醒的,醒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是推开营房的门往隔壁屋瞅了一眼,见隔壁的房门还紧闭着,得知自己是比拂苏先起来的,顿时得意地挑了挑眉,仿佛是逮到了训人的机会。 他决定好心叫一下这个睡昏头的小狐狸精,免得到时候阿姐说他在武校里没有照顾他。 于是,林如练走到拂苏门前,端正姿态,清了清嗓子敲门:“拂苏,你赶紧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一会晨训要迟到了!” 屋里边半点活人动静都没有。 林如练皱了皱眉头,敲门声也重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开门了!” 林如练等了一会,见屋里头仍然没有动静,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发现门没完全关紧,又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腹部作防御状,这才小心翼翼地开门进去。 一进里屋林如练就被吓得倒吸了口气。 拂苏坐在床边,垂着散乱银发,好像是刚刚起来的。 窗棂外的曈曚日晕漏进来,切割成一个个的小格子白光,投落在拂苏病态一样冷淡苍白的脸上,却并不能给他带来一点生气。 拂苏阴沉沉坐在那里,好像人醒了,意识还没完全苏醒过来,他低着的眉眼透着阴郁气质,半边侧颜被罩在阴翳处,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拂……拂苏,起来晨训了。”林如练进屋前的气势全无,他干瞪着这样阴晴不定的拂苏,生怕他一个不悦又把他揍一顿。 拂苏听到声音,眼皮要抬不抬的睇了他一眼。 明明是很寻常的举动,林如练却被这这一眼刺激得打了个冷颤,还未等他开口道歉自己不该闯进来,拂苏却像什么事也没有,说“嗯”的时候带着很明显不耐的少年气,尾音往下拽。 林如练傻眼了。 他怔愣地看着拂苏懒懒散散地拖着长腿踱步出去,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拂苏有起床气。 这让方才诚惶诚恐总觉得自己要被暗杀了的林如练感到十分憋屈,他愤愤地跟了出去,按耐不住嘴欠,“……操,你都多大了还有起床气?” 拂苏刚走出屋子,听到这话,侧头回去慵懒地撇了他一眼,瞳眸寒凉,好像缀着某种捉摸不透的好奇,“有吗?” 林如练再次被他的眼神吓到,顿时闭紧嘴巴撒腿就跑。 约莫几刻钟后,拂苏掐着点出现在了晨训的队列末尾处。 拂苏有着天生身长腿长的优势,加上人长得也绝伦好看,不管站在哪儿,都是让人瞩目的存在。 这不,刚结束完晨训到了食堂,林如练和拂苏刚坐下来吃早点,就有一个女孩儿大着胆子在拂苏的桌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拂苏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坐在拂苏一旁的林如练嘴角一咧,主动回答。 永安武校的男女比例是出了名的严重倾斜,可以说,能从一百名学子里挑出一个女孩儿就已经算好的了。 所以,能进入永安武校的女学子,必然是会被视若珍宝对待的。 林如练自然也要在这时候发挥出他作为林家三少的绅士气度出来。 但是他家阿姐养的小狐狸精显然就没他这见识,还照常低头安静地吃着东西,压根连抬头看一下漂亮女孩的兴致都没有。 林如练没法说他,只得亲自来跟漂亮同学交流。 “我叫于坤静,刚加入强训队,很高兴认识你们。”于坤静半点也不内向,很主动向他们介绍了自己。 “这么巧,我们一会也要去强训队报到,我是林如练,你可以唤我如练哥哥,至于我旁边这位……” 林如练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拂苏,刚要不情不愿地介绍他来着,就听坐在对面的于坤静忍着笑抢答,“拂苏。” 于坤静再次看向了拂苏,眼睛发亮,“我……昨日有幸目睹了那一场‘比试’。”她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真厉害。” 对此拂苏仍然没有半点反应,还在专注吃着早膳。 林如练听着于坤静的话,觉得有点不对劲,便自己给自己找回场子,“呃,其实我表现得也挺好的,是因为有我在前头帮拂苏挫了那几个家伙的锐气,拂苏才完美收尾的。” 闻言,于坤静再次忍俊不禁,看了看他,配合地点了头。 半个时辰后,一名教官过来,带他们几个见习队员去强训队的基地报到。 而让林如练激动坏了的一件事是,这次带训的人竟然就是顾淡墨! 也就是说,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后门了! 为此,林如练兴奋不已的同时,又不忘对拂苏幸灾乐祸,毕竟现在是淡墨哥带训他们,之后淡墨哥想怎么收拾拂苏就怎么收拾! 他倒要看看这小狐狸精在他名正言顺的未来姐夫面前还怎么张狂得起来! 不过顾淡墨显然并没有如林如练所想上来就发难,他按照制定的方案,让下属把挨个信件颁发给底下的每一名见习队员。 “这是你们进入强训队的第一个初考核任务,任务内容是,十二个时辰内,通过你们每个人信封里所给出的三个关键线索,找到目标猎物,将其逮捕回到基地,便算通过考核。”顾淡墨平静俯视着高台底下的见习队员,对他们讲述着任务内容,“要注意的是,你们的目标猎物,是由随机抽取的强训队里的正式队员扮演。希望能看到你们当中有人回来。” 顾淡墨宣布完任务后,便转身走下了高台离开。 一名教官面色凝重跟在他身边,忧心忡忡地低声问了一句:“让咱们强训队里的大魔王去当这些见习队员的目标猎物,会不会太欺负人了啊?” 顾淡墨脚步微顿,视线淡淡地看向那些见习队员,不为所动道:“从进入强训队的第一天起,所有的考核,都不容置喙。” · 晌午时分,永安长街的一家酒楼外,一辆马车稳稳停靠下来。 林微绪刚办完一桩要事,打算就近找个地儿吃顿饭,再回京城。 虽说她现在人在永安,不过毕竟昨日才把那小孩送进武校里,林微绪自然没有半点要去看人的念头。 林微绪上了二楼,身后的许白则按照她的喜好让人备了一桌酒菜。 然而,在走进包厢之前,林微绪余光瞥见了什么,微偏了下头,慢悠悠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了隔壁包厢的门敞开着,才被她送进武校一日未到的小鲛人正站在窗边往外看。 林微绪一双美眸逐渐勾起一抹冷意,未等她有所举动,这时有个少女从面前经过,迫不及待闯进了小鲛人所在的包厢房内,欣喜喊道:“拂苏,你真的在这里!” 拂苏闻声,冷了脸转身过去,目光却越过于坤静,看到了倚站在门外楼栏上,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的林微绪。 拂苏看到她的一瞬间,眼角微微上翘,浅蓝色的瞳眸也顷刻扫荡了疏淡,微微跃着光。 但是林微绪却没那么好脾气,她姿态闲雅地走进包厢里,用余光视线撇了一眼站在拂苏旁边略微讶异的少女,随后往坐榻懒洋洋一靠,伸指轻轻敲了敲案几,语气轻淡漠然:“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把人打发走。” 拂苏听到林微绪这句话,表情也没变化一下就点了头,亟不可待似的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于坤静,对其言简意赅地开口:“滚。” 林微绪:“……” - - (投票留言多多就还有加更!冲鸭冲鸭! 第18章 大人,你骗我。 林微绪:“……” 她本以为她这个恶人已经够狂妄不尊重人了,没想到小鲛人比她还要直接。 而于坤静在听到这声驱逐后,不置可否地怔了怔,她看了看拂苏,又看了看坐榻上光看气质便知非同寻常的美人。 于坤静脑回路怪异一转,还以为那美人就是拂苏要找的目标猎物,遂很体谅地点点头,还朝拂苏投去了鼓励的眼神,这才赶紧开溜。 林微绪向来没心没肺,她可不在意跑出去的小姑娘有没有被气哭,心情照常叫了许白把膳食送进这间包厢里。 等酒菜上齐了,林微绪也没搭理拂苏,兀自执起摆在桌上的酒,斟了一杯酒,慢慢喝了两口,在思忖要怎么惩罚这家伙。 她向来不喜欢不听话的人,而拂苏可好,昨日儿才刚跟她担保会在武校学有所成,结果这才一天不到,就领着小姑娘到酒楼这种地方来撒欢了。 好不容易良心未泯一次,这小鲛人就这么报答她呢。 然而,不等林微绪理出个所以然来,擅自坐在她旁边的拂苏向她全盘托出了。 原来,今日是拂苏加入强训队以后的初考核,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狩猎他的目标猎物。 而于坤静,就像林微绪亲眼所见的那样,她才闯进来跟拂苏说了一句话,就被拂苏赶出去了。 听完解释以后的林微绪:“……” 所以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微绪面不改色喝完杯盏里的酒,再抬眸,看到小鲛人那张清纯无辜的漂亮脸蛋,小鲛人两只眼睛正在注视她,坦荡荡的,眼尾略微有上翘的弧度。 出于那点愧疚心理的作祟,林微绪主动给他盛了一碗汤,“陪我吃点东西。” 拂苏很乖地接过去,捧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口,又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皮,清透发光的蓝眸很认真地望住林微绪问:“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办完事,过来吃饭。” 拂苏看着林微绪,饱满且红的嘴唇轻轻一动:“我来的时候问了掌柜,他说他们家酒楼还会给客人提供舞姬琴师助兴,大人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吃饭吗?” “……”林微绪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小鲛人反将一军,偏偏小鲛人的眼神那样无辜诚挚,她只得一本正经地沉声道:“不是,是因为这儿的酒很好喝。” 闻言,拂苏眨了眨眸子,好像是变得有一点困惑的样子,他自言自语地说“是这样吗?”,然后自己抬手倒了一杯酒。 林微绪抬眼注意到他倒了酒,刚要开口提醒他他还有任务在身,拂苏已经微微仰头饮尽一整杯。 喝完以后,拂苏还记得把杯子放好,他微微伏低脑袋,手撑着额角,有些懊恼地眯了眯眸低喃,“没有很好喝……” 小鲛人的酒劲上来得很快,向来冰凉苍白的肌肤很快染上了薄红。 他扶着头,视线逐渐往下瞅,睫毛眨动的频率也越来越慢,最后趴在桌上,又把刚放好的杯子拿过来,放在嘴边,伸出舌舔了舔杯壁残存的酒液,再凑近了嗅了嗅杯子。 然后,清隽的眉头再次拧起,确定了这酒是不好喝的,眼脸往上抬,用力睁了睁迷蒙的双眸,看着坐在一旁的林微绪,气音轻微,带着有一点不太高兴的语调,说:“大人,你骗我。” 林微绪面无表情看着他越发不清醒的举动,凉津津地提醒道:“拂苏,你的考核要完了。” 拂苏半点也不在意林微绪口中的“考核”似的,听了也只是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很快把她摄进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鲛人一双清冷蓝眸在渐沉的酒意之中倾覆,重新酝酿凝聚起浪潮汹涌的目光。 - - (嗷呜爬榜中,投票投票,宝宝们要给我们微微和小奶鲛排面呀! 第19章 你能正常点喘? 林微绪并没管他,她把许白叫进来,让许白去准备醒酒汤。 等她吩咐完许白,刚回头,就看到趴在桌上的小鲛人泛红的双眼正幽幽地盯着她看。 林微绪挑了下眉,小鲛人自以为接收到了讯息,忽然站了起来。 拂苏没怎么思考的,一手撑着案几边角,抬腿跨上坐榻,半曲着一条长腿,倾身过去,近在咫尺地观察着林微绪的表情,轻轻喘息。 林微绪与他对视着,静默了片刻,开口:“……你能正常点喘?” 拂苏说“哦”,柔顺漂亮的银发垂下来,有一点沮丧的样子,他小声问,“大人,我弹琴不好听吗?” “好听。”林微绪敷衍的哄了哄小孩,一边由上而下没带什么感情的打量他,想着要用什么手法才能干脆利落的薅开这只黏人的小鲛人。 此时拂苏并不知晓林微绪所想,他听了林微绪的话,就说,“那大人不要找别人弹琴了。” 少年鲛人的骨架匀称,比例恰到好处的完美,半个身躯伏低下来,抱住了微绪脖子,毫无清醒时的规矩乖巧,很像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幼兽埋在她颈边,形状饱满漂亮的嘴唇一开一合:“以后只准我给大人弹琴好不好?” “……” 这下林微绪从拂苏毫无逻辑性的话语中的听明白过来了,这孩子显然还在耿耿于怀她是为了听人弹曲儿才来这家酒楼的…… 原本随口哄一哄小鲛人也不打紧,不过这次林微绪并没有遂小鲛人的心意。 林微绪向来不喜旁人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哪怕是皇帝,她也不会轻易妥协,更何况这小鲛人是她自己捡回来养的。 她看这小鲛人是没掂清自己的身份,才会胆大妄为到跟她讲这种话。 片刻后,林微绪用手背拨开他的脑袋,小鲛人不明所以地往上抬了抬眼皮,眸中掺着微醺,盯着林微绪线条优美的锁骨。 结果林微绪特别不解风情地拍开他靠近过来的脸,无情的说:“别发浪。” 她这一下力道并不算轻,小鲛人又最是肤白皮嫩,被她拍了这么一下,半边脸都被拍红了。 饶是如此,林微绪也没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她趁着小鲛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把人推倒在榻边,再兀自从坐榻站了起来,稍微低头,面无表情地抻了抻被小鲛人扯得有些凌乱的领口。 好在许白很快端了醒酒汤进来。 许白进来的时候瞅了一眼被推倒在榻边醉意醺醺的小鲛人,而他们国师大人则很像是刚行完欢,也没管小鲛人死活,相当无情的站在榻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直到国师大人的眼神扫过来,许白及时打住内心云云,将醒酒汤放回酒桌上,敛目道:“大人,纪公子得知大人过来永安办事,派人过来问大人要不要去他那儿赏花?” 此时林微绪周身充斥着恃才小鲛人扑过来时薄淡好闻的酒香味,正心烦意燥得很,听到许白这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耐地抬了一下眼皮,“哪个纪公子?” 许白:“……就是大人的爱徒纪游鱼……” 他要学会体谅他们国师大人,毕竟国师大人这才刚糟蹋完一个清冷漂亮小鲛人,一时记不起徒弟也属正常…… 闻言,林微绪动作一顿,随即咳了一声道:“去吧。” 正好她也有事要跟纪游鱼商议。 林微绪回头把醒酒汤搁到拂苏面前的案几,不冷不热地跟拂苏说,“把这个喝了。” 拂苏这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他微微低着颈接过林微绪递过来的醒酒汤,听林微绪的话,舀着汤水,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而在林微绪看不到的角度里,几缕银发贴着拂苏额角,遮住了额角上隐隐起伏的青筋,拂苏轻垂着清冷眼梢,眸底的幽暗缓慢地掀搅着某种不可预知的破坏力。 等到喝完了醒酒汤,拂苏的面色也逐渐恢复清醒了不少,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微绪显然是注意到小鲛人有情绪了,想想自己方才那样是有点过份,她站在一旁,低头看了看拂苏微红的侧脸,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生气了?” 拂苏感觉到自己的侧脸被林微绪温凉的手指触碰,下颔线条微微绷紧,抬眸看她一眼,没讲话。 林微绪手指白皙,点他的颊边的时候,指尖会因为稍微按压而泛出薄薄的浅粉,她像收起利爪的猫爪一样轻轻挠了挠他的脸,说着哄人的话,“别气了,带你去赏花好不好?” 拂苏的视线跟随着她指尖跃动而转移,听到林微绪这句话,眸光动了动,但还是很介意地开口:“许白刚刚说,大人有个爱徒。” 拂苏把“爱徒”两个字咬得很重。 林微绪却没打算要解释这两个字的意思,还顺着拂苏的话点头说:“对,他那有上好的古琴,你不是想弹琴吗?想去的话,到时可以顺便挑把琴回去。” 拂苏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 也是在上了马车后,林微绪才想起一事,不由睨了他一眼问:“拂苏,你的考核还没结束吧?” 拂苏说“嗯”,又说,“时辰还很早,不妨碍和大人赏花。” 林微绪:“……” 怎么回事,明明是纪游鱼邀她过去赏花,到小鲛人这儿便成了是她要跟他一块赏花,没纪游鱼什么事了? 纪游鱼在永安这边设有一座花坊,花坊里不止有琳琅满目的花种,还有水庄,琴行。 可以说,她这位徒弟是她见过的日子过得最是悠哉惬意的人了。 纪游鱼像是料定了林微绪会来,早早备上了林微绪喜欢的美酒,一等底下人禀报说国师过来,便搁下了手边择选的花种子,亲自起身去迎接了。 纪游鱼目不能视物,但却很灵敏嗅到了跟在林微绪身边的非同寻常的气息。 未等他深思,林微绪直接向他介绍了身边的拂苏。 听完介绍,纪游鱼不由笑了出声,“先前就听说师父府里养了个人,原来是真的。”纪游鱼似乎对拂苏的存在并不感兴趣,只礼貌性跟他打了声招呼,便领着他们进了花坊。 而拂苏在看到这个长相比顾淡墨更胜一筹的所谓爱徒,并且林微绪与之聊得甚好,这让拂苏眉目愈发冷淡下来。 “小宝这两天总叨念着师父,看得出来实在是想你。”纪游鱼说。 “是吗?”林微绪似乎是很在意纪游鱼口中的“小宝”,随手把纪游鱼方才摘给她的几株花递给身侧的拂苏,叮嘱了下纪游鱼,“那你先带拂苏逛逛,我去看看。” 纪游鱼笑容妖孽,点头答应:“没问题。” 等林微绪往花坊林道深处走远了,纪游鱼也还是照常带拂苏往前走。 不过这次走没几步,纪游鱼就听到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纪游鱼挑了挑眉,也驻足回身过去,双眸含笑问道:“拂苏小兄弟,你在干嘛呢?” 拂苏站在他几步之外,当着双目失明的纪游鱼面前,手中是纪游鱼摘给林微绪的花,他将其一瓣一瓣地撕开,再将掉落指尖的娇艳欲滴的花瓣蹂躏碾碎,殷红的花瓣汁液沿着指缝渗下,他却不为所动,唇角还漾开一抹浅浅的括弧线条,很是慢条斯理地讲:“赏花啊。” 第20章 拂苏哥哥,抱抱。 花坊小径四溢满植的青草花香,林木枝条荫翳纷垂,投落下来的树隙光影恰好分了几簇拢住了拂苏的侧颜。 他在用帕子慢慢擦拭干净沾湿指尖的殷红汁液。 不笑的时候,鲛人少年轮廓线条过分冷硬明显,周身气场也寒冽。 将手指擦干净后,拂苏也没看纪游鱼一眼,径自往前边走去。 纪游鱼听到他总算迈开了脚步,这才接着往前带路。 “师父之前不轻易带人来这儿的。” 路走到一半,纪游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跟少年提了一嘴。 闻言,拂苏微偏了下头,目光像是很匮乏一样只在纪游鱼身上停留了一瞬,又不耐地敛回,轻勾的嘴唇偎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寒凉,漫不经心地问:“我不是大人第一个带过来的吗?” 纪游鱼听到这话,觉得这家伙果然年纪小很容易被哄,不由轻轻笑着幻灭他的念想:“自然不是,你应该有从如练那边听说过顾太傅吧,以前每次到了花季,师父会经常带他过来赏花。” 言外之意就好像是在告诉拂苏,他现在只不过是国师大人的新宠罢了。 拂苏低眉沉思片刻,半笑不笑地颔首,“原来这样。” 淡蓝的瞳眸轻闪着诡异的冷光。 像是被切割开来的光片,略有一些尖锐。 之后纪游鱼把拂苏带到了曲径尽头的花亭上,又让人备上了点心美酒。 这时候,花亭另一边花团锦簇的小道上渐渐传来了小女孩清脆甜美的咯咯笑声,以及林微绪难得温柔哄人的声音。 拂苏是在听到林微绪的声音以后才抬起了脸,随后就看到林微绪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走上了花亭。 小女孩似乎很畏寒,几乎快被裹成一团小粽子,脑袋上还套着毛茸茸的鹅黄色帽子,被林微绪抱过来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容貌漂亮气质矜贵的拂苏。 也因为一直在花坊里养病鲜少见过生人,这次不仅见到了国师大人,还见到了漂亮哥哥,小宝高兴极了。 拂苏盯着小家伙粘腻地缠着林微绪脖子晃啊晃,形容尚未变化,眼底已是逐渐趋于幽冷。 林微绪有注意到小宝不好意思的小模样,知道小宝是高兴的,便把小家伙抱到了拂苏跟前放下,摸了摸她脑袋教她,“叫拂苏哥哥。” 小宝不怕生似的,奶里奶气的仰头望着拂苏,张开两只小手甜甜地唤,“拂苏哥哥,抱抱。” “不会抱。” 拂苏没有丝毫的动容,冷脸拒绝。 闻声,林微绪嗔笑似的撩了他一眼。 就好像是问拂苏,那会在酒楼里抱着她脖子耍酒疯的时候不是挺会的吗? 怎么现在又不会了? 不过林微绪也没为难这家伙,把小宝抱上圆椅说:“不抱就不抱吧。” 小宝被漂亮小哥哥拒绝后,本来有一点失落的,但是一听国师大人的话,就很有骨气的重重“嗯”一声,接过纪哥哥递过来的奶罐,自己两只小手抱着奶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喝得小嘴巴鼓鼓的。 林微绪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正好是跟拂苏挨在一块坐的。 拂苏注意到这一点,方才面色稍缓。 “师父应该不着急回京吧?”纪游鱼一边给林微绪斟酒,一边随口问道。 林微绪刚点了头要说话,忽然看到纪游鱼还想给坐在她旁边的拂苏倒酒,林微绪赶忙出声打断他:“别给这小混蛋倒酒。” 林微绪可不想这小混蛋再在她徒弟这儿耍酒疯丢脸了,故打量了一圈酒桌,最后目光在一旁抱着奶罐喝奶的小宝身上停格一瞬,咳了一声说,“也给他……来一碗羊奶吧。” 正好醒醒酒,林微绪想。 拂苏:“……” 正喝着奶的小宝打个奶嗝,疑惑地歪头看向漂亮小哥哥,似乎是头一回碰到跟她一样需要喝奶的人。 纪游鱼亦是默了一瞬,顿了顿倒酒的动作,微微诧异地循着气息往拂苏那边转头过去,笑意很浅:“拂苏小兄弟喜欢喝奶啊?” “……大人想要我喝。”拂苏直言不讳。 拂苏没说喜欢抑或不喜欢,而是林微绪想要拂苏喝,拂苏就会喝。 纪游鱼听了也不反驳他,笑着让底下人再准备了一碗羊奶过来,同时不忘挪揄林微绪,“师父方才那样着急,好像见识过拂苏小兄弟醉酒失态的模样?” “年纪小不会喝酒不是挺正常的。”林微绪说着,岔开了这个无聊话题,“一会带我去琴行里看看吧。” 拂苏闻声抬头,他正喝着她特意点名要他喝的羊奶,颈线处的喉结突出,随着喝奶的动作而上下滚动,很明显的起伏弧度,透着很欲的感觉。 林微绪并不知道的是,拂苏盯着她,重点却是放在她口中的“年纪小”上。 “可以,我之前让人定制了几款新做的古琴,都很适合师父。” “不是,给拂苏挑选的。”林微绪也没有要瞒着纪游鱼的意思,很直接告诉了他。 而纪游鱼听到这话,不由得再次挑了眉,也终于是明白,被师父带过来的这个小少年,怕是并不仅仅只是师父的一时兴起。 纪游鱼又跟林微绪聊了聊京城的一些事情,期间小宝费劲听了一会,始终听不到两个大人讲的话,便鼓着小嘴看向了坐在国师大人旁边的拂苏哥哥。 拂苏肩颈笔直坐在那,姿态修雅,很专注认真地剥着一颗橘子。 他手指很长,又瓷白,尽管只是剥一颗橘子,动作也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好看。 片刻后,他将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摆放在干净的小盘子上。 小宝咽了咽口水,小声问:“拂苏哥哥,是给小宝剥的吗?” 拂苏撇了小孩一眼,平静说“不是”,然后将摆盘放到坐在身旁的林微绪面前。 林微绪正跟纪游鱼说着话,也没注意他们俩在聊什么,低头看见一盘被摆得很漂亮的橘子,就很心安理得地拿起来吃了。 剥了皮的橘子干干净净的,恰到好处的清甜。 让人心情愉悦。 又喝了几杯酒,林微绪方才让纪游鱼带他们去琴行。 去的路上,小宝缠着要林微绪牵小手手,一边牵手还要一边晃着她的手稚嫩发问,“大人,太傅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林微绪低了下头看小家伙,眼梢微勾,又好像没有笑,“小宝想太傅了?” 小宝认真望着她点了点脑袋。 “等太傅得空了,我让他来看小宝。”林微绪哄道。 小宝这才高兴得点头如捣蒜:“嗯嗯!” 拂苏跟在林微绪身后,听了两人的对话,盯着那蹦蹦跳跳的小孩,脑海中自动串联起小宝跟林微绪和顾淡墨的关系,渐渐的,清冷漂亮的蓝眸裹挟了一抹杀意。 - - (清清想要票票!想要评论!!! 第21章 她捡了个宝。 整个琴行以古色古香的装潢铺就而成,四面壁龛挂着各式各样的琴,墙上是碎琼乱玉的水墨画晕染开来,以及精致琐窗缀落下来的繁花。 这让整个琴行看起来显得格外有情调。 知道了是拂苏要换新琴后,纪游鱼便亲自带他去看适合他的古琴,并且甚是耐心地向他解析每一把古琴的优点。 而自始至终,拂苏的视线却并没有在纪游鱼手中的古琴停留过片刻,在漫不经心听纪游鱼讲话的同时,拂苏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坐在窗台那边,很耐心教着小宝吹口琴的的林微绪。 林微绪没什么规矩体统地跃坐在窗台上,单手撑在小宝身侧,长腿轻抵着地面。 外头的斜阳从镌刻精致的窗棂照进来,淬了一层浅金色的莹莹光芒投射在她微低的漂亮颈侧上,以及挂在唇角边上懒懒散散的笑。 小宝很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两只小手很笨拙地抓着小巧的木质口琴,在林微绪的指导下,鼓着小嘴吹了吹,并未能如愿发出悦耳的声音来。 于是一时之间,琴行里回荡着小宝断断续续、吱吱呀呀的很难听的口琴声。 片刻钟后,是纪游鱼率先停下讲解声,静了静,循着琴声那边的方向主动开口:“师父,你让小宝饶了我吧,这声音简直是对我琴行的侮辱。” 小宝听了,软软哼了哼,故意又吹了一声给他听,不怎么服气地扭头跟身边的林微绪讲,“大人,纪哥哥又说我。” 林微绪看着小宝肉嘟嘟的小脸蛋,没忍住轻轻戳了一下小家伙柔软的脸颊,莞尔道:“拂苏哥哥弹琴可好听了,一会让拂苏哥哥教你好不好?” 小宝双眼发亮,用力点了点头。 林微绪这才从窗台从容跃下,径自走至挑琴的拂苏跟前,问拂苏:“还没选到喜欢的吗?” 拂苏说“嗯”,很认真向她求助,“大人帮我选吧。” 这也并非什么难事,林微绪自然没有拒绝,她向纪游鱼讲了几个需求,纪游鱼倒是很快就帮她找了她所想要的那把古琴,放在长桌前让人观赏。 这把古琴并非纯粹的黑色,琴身流溢着诡艳的花纹形状,镶嵌在琴徽上的宝石亦是剔透殷红,十分好看。 林微绪让拂苏先试一下。 小宝见状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想听漂亮哥哥弹琴。 拂苏坐了下来,刚拨动琴弦弹了两下,站在一旁的林微绪微微皱眉打断了他,“等一下。” 林微绪略作倾身,伸手在琴身侧端找到了绒扣,将其解开,微垂着的眼睛很认真盯着轸子和琴弦之间,调节了一会,又亲自上手拨了下琴弦。 因为林微绪是倾身过来帮忙调音的,拂苏坐在桌前,一时离她很近。 近得能感觉到林微绪的呼吸隐约拂拭过肌肤,并且,一抬头就能看到林微绪近在咫尺气质冷艳的容颜,尤其是面部轮廓,每一处都勾勒得恰到好处的精致,却随时处于凌厉与温柔的针锋对决的切换。 而此时她微微低头专注调琴的神态,是颇有几分凌厉冷漠的。 林微绪确定音阶正常了,刚要重新拾起绒扣,恰巧拂苏的手也伸了过来。 鲛人的手很凉,分明的骨节轻抵着林微绪的指间。 看似是不小心的触碰,但碰到以后却没有要退缩回去的意思,还有想要把冰凉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指间的想法。 只不过,拂苏微凉的指尖刚抵进她两指之间的凹处,林微绪察觉到这一点,眼梢轻轻上挑,抬眸轻笑着看了小鲛人一眼,却并不纵容这家伙胡来,她相当从容地搬开他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端出长辈的态度:“我来就好。” 话落,林微绪把绒扣重新系好了,慵懒坐回座位,敲指让拂苏再试一遍。 拂苏看了看她,只好遂言沉下心来弹琴。 拂苏只弹了一小段就停了,小宝却张大嘴巴不停拍手鼓掌,“好好听!拂苏哥哥好厉害!” “是挺会的。”纪游鱼不由问了林微绪一句,“师父教过拂苏小兄弟?” “没有,厉害吧。”林微绪那语气,就好像是在跟纪游鱼显摆,她捡了个宝。 纪游鱼笑着点头附和,又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对拂苏说:“拂苏,你把这首曲子弹完吧。” 拂苏没有立刻作答,他垂目将藏在琴身侧端轸池内,就快要从琴弦口迸发射出的尖锐致命的暗器不紧不慢取了出来。 将那三枚冰冷的暗器放置回桌前,收回手,站了起来,看向纪游鱼平静开口道:“目标猎物一号,你暴露了。” 听到这里,纪游鱼脸上笑容不再,他先是认真努力回想自己言行举止上哪里出了问题,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好坦白问拂苏:“怎么知道的?” 拂苏往坐在桌对面的林微绪看了一眼,见林微绪支着下颔饶有趣味打量着他,也在等着他回答。 拂苏手指修长,很随意地拨弄了下琴弦,淡道:“大人帮忙调节音节的时候,给过提示了,音阶不对,结合信封里的线索,所以猜到了。” 纪游鱼沉下脸说:“如果你但凡中了一枚暗器,你就会出局。” “没有如果。”拂苏想也不想道。 “行吧。”纪游鱼耸眉,“本来是在那家酒楼对面等着你的,没想到你先一步去了,我只好回花坊了。我以为,有师父做挡箭牌,你应当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到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纪游鱼只得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道:“那么,恭喜你通过初考核。重新向你介绍一下,我是强训队里的暗箭手纪游鱼,平时没什么任务不会出现在强训队里,你可以当我是个透明的。” 对此,拂苏只是点了头,并未有任何多余反应。 林微绪拿着那几枚暗器把玩了一会,深知这暗器杀人于无形,纪游鱼又最擅长这种东西,若是但凡拂苏稍一不慎身中暗器,怕不仅仅只是出局这样简单。 安排纪游鱼来对付一个初进强训队的队员。 林微绪的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须臾,林微绪扔了手里的暗器,起身径自往外走的同时,冷声命令,“纪游鱼,你跟我出来一趟。” 纪游鱼大概猜得到林微绪要找他问什么,只得应了一声,让小宝先在这待着,这才跟了出去。 小宝本来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着大人和纪哥哥都走了,她趴在桌上,又眼巴巴看向坐在对面的拂苏,“拂苏哥哥,你可以为小宝弹一首曲子吗?” 拂苏态度依旧冷淡:“不可以。” “求求你了嘛。” 拂苏抬眸看着坐在对面虚弱可爱的小女孩,眼神愈见寒凉,他忽然伸手将林微绪搁弃的暗器捡了起来,漫不经心打量着暗器的致命末端,用细薄的指尖似有似无地划弄了两下,随口问:“那你先回答我个问题,你跟大人是什么关系?” 小宝愣了一愣,睁着大眼睛苦思冥想好一会,最后又摇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 拂苏的眼神再次一沉,不过未等他再说什么,小宝又埋下头,委屈巴巴戳了戳手指,咬咬小嘴说,“小宝只知道,爹爹和娘亲都不要小宝,只有大人肯要小宝。” 闻言,拂苏面色渐缓,也扔下了手里的暗器。 明明小宝说的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悲惨身世,拂苏却很像是听到了什么动人的话,原本幽冷的眉眼微微一弯,声线也淡淡地舒展蔓延开,“这样啊。” - - (看完记得投票票留言言噢! 第22章 你还没那个本事。 大概是真的有了兴致,拂苏慢慢套上指甲套,准备再弹一曲。 小宝两只小手托着腮,认认真真看着拂苏哥哥优雅低着头缠指甲套,好奇地问:“拂苏哥哥,为什么要戴这个啊?” 拂苏难得耐心作答:“让琴声听起来更圆润些。” 小宝听了,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等到拂苏哥哥开始弹琴了,小宝连不迭用小手捏住耳朵尖往外扯,作张开耳朵的举动,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而此时,琴行外边的花径小道上。 纪游鱼如实向林微绪坦白了,“师父也知道,自从我眼睛不好了以后,平时没什么事我也很少去基地走动,这次之所以会出任务,说到底,也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好奇拂苏是何等人物,能让顾太傅亲自凌驾永安武校?”林微绪面无波澜地讲出他的心里话。 纪游鱼也不辩驳,耸了耸肩无奈一笑:“是这样。”又说,“师父跟太傅的关系好像越闹越僵了?” 林微绪没有丝毫上当的意图:“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就不必说了。” “能让师父一眼看穿的哪能叫挑拨离间,我讲真的啊,拂苏……”纪游鱼顿了顿,很认真地斟酌了片刻道,“还可以。” 林微绪听得出来,纪游鱼口中的“还可以”,并非说是拂苏通过强训队初考核这件事,而是,拂苏未来有进入灵武雇佣军团的潜质。 不过说到这个,林微绪没忍住上下打量眼跟前的人,不温不凉道:“那么你呢?还要逃避多久?” “啧,师父开什么玩笑呢,我一个瞎子去军团当炊事兵啊?还不如在花坊里逍遥自在呢。” 林微绪很清楚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都只会不了了之,她也不是有那种耐心的人,自然也懒得劝他,刚要转身往回走,纪游鱼开口问:“师父,你知道过两天穆和王进京的事情吗?” “知道。”林微绪驻足停下,姿态仍然闲雅,没有半点要为此事着急的意思。 纪游鱼皱了皱眉说:“师父还是小心些,两年前为了铲除穆和部在京中的眼线,师父亲手杀了穆和王妃,穆和王必然怀恨在心。” 对此,林微绪就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这时忽然听到琴行那边传来了悠扬曲声。 林微绪眉梢微挑,不自禁循着琴声走了回去。 撩开琴行明晃晃的珠帘,穿过繁花似锦的围屏,林微绪听到里边一大一小的两孩子在讲话,不由得微微停住脚步,朝雅致的沉香木琴桌那边望了过去。 小宝坐在桌旁,两只小手正努力比划着,讲话的声音又甜又糯:“我知道那里!纪哥哥以前带小宝去玩过!那……以后可以去找拂苏哥哥玩吗?” 拂苏低头,正在不紧不慢拆下手指上缠着的指甲套,他手指干干净净的瓷白,着实很好看。 拂苏把指甲全部拆卸下来以后,方才拨冗淡淡地回了小宝一句,“跟大人有关的事可以来找我。” 话音落下,拂苏听到小宝忽然拔高音量喊了一声“大人”,拂苏也闻声抬起了头,一双浅蓝的眸子漂亮而疏淡,很像是坠进一抹清泉里。 林微绪隔了一会才移开目光,让拂苏把琴装好跟她走。 拂苏很听话,执起琴跟她出去。 得知他们要走了,小宝难过得快哭了,又强忍着眼泪珠子。 于是等到了花坊外,林微绪低头就看到小宝沮丧地垂着脑袋强忍住不哭的可怜模样。 林微绪颇为无奈地俯下身,哄着小家伙说:“下次再来看小宝。” “不可以太久!” “嗯,知道了。” 小宝也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大人总是很忙,再不舍也只能委屈巴巴松开了小手,仰头一会望望国师大人,一会望望站在大人身侧的拂苏哥哥。 愈发不舍了。 “好了小祖宗,别一副待在纪哥哥这里倍受苦楚的模样,纪哥哥还委屈呢。”纪游鱼听小家伙如此伤心,也只得佯作也被伤了心,叹了口长气。 见状,小宝急忙回到纪哥哥身边,抱着纪哥哥的手,眼泪要掉不掉地扁着小嘴道歉:“纪哥哥,对不起。” “把眼泪收收就原谅你。” 小宝这才用力揉了揉眼睛,没再哭了。 林微绪看着纪游鱼把小宝哄乖了,方才坐上马车离开了。 “送你回武校吧。”林微绪问拂苏。 一整日下来,林微绪都没想过要担心林如练的处境,毕竟林如练向来最向着顾淡墨,顾淡墨自然也不会安排林如练没有把握的人。 反倒是拂苏,很明显是因为她而被顾淡墨盯上了。 出于那一点愧疚心理,林微绪这才想着亲自送小鲛人一程。 拂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直地望着林微绪问:“大人要回京了吗?” “嗯,”林微绪脸上略带一点点的笑,“不然还留下来陪你修学不成?” 林微绪笑的时候,上唇很明晰地显露出一颗唇珠,饱满润泽,微微碰着下唇,很是清艳漂亮。 拂苏眸光逐渐变深,很慢地重复她的话:“不成吗?” 林微绪撩了他一眼,眼里携了一抹轻笑,很直截了当告诉小鲛人实话:“你还没那个本事。” 还没那个本事,能让林微绪为他留下。 林微绪说罢敛回视线,看向了车窗外,一边思忖起回京以后的事情。 也是在这分神的节骨眼,车身倏然猝不及防往前一倾,原本拂苏就坐在她旁边,这下更是整个倾倒过来,林微绪皱着眉按住他肩胛骨,拂苏的下巴磕在了她肩颈上。 因为是才从花坊里出来没多久,林微绪的肩颈上落了几瓣花,沾着浅浅淡淡的嫣香。 拂苏一低头,唇角好像咬住了一簇芬芳。 他的手按在她线条漂亮的肩线上,微微用着力。 林微绪一瞬间冷脸,把鲛人推开。 拂苏被迫从她身上起来了,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唇角还咬着半瓣殷红的花。 拂苏才感觉嘴边沾到了什么似的,遂伸舌一舔。 花瓣就被染湿了。 那一刻,林微绪直勾勾盯住眼前这一幕。 小鲛人仿佛浑然不觉,他这副模样是清纯无害的,唇角却噙着花,隐约透着一股病态的野性。 - (票票怎么一天天变少了,可恶,呜呜…… 第23章 动不动就咬? 这时,车帘外传来许白的声音,“大人,前边有人在处理路障。” 林微绪说着“绕道”,双眼却还占据着拂苏。 须臾,林微绪伸出了手。 想了想中途又把手指收回,指了指自己的唇边,示意拂苏:“你嘴边有花。” “啊?”拂苏还是一副并不怎么明白的模样,学着她伸指抹了一下唇,结果那半瓣花愈发黏在唇角上了。 林微绪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无可奈何地伸手过去,把沾在他唇边的花瓣掀下来。 而在林微绪做这个动作之际,拂苏也低下了头,双目逐渐聚拢幽深,看着她轻抵在唇间的白皙手指,目光紧紧黏着那捻起花瓣的两指。 她的手指很白,两指间的花瓣是湿漉漉的殷红色。 分明诡魅的勾人。 几乎是本能的,拂苏咬住了就快要撤开的她的手指。 鲛人的唇是柔软的,咬力却和幼兽一般尖利。 清晰深刻的刺感让林微绪一下子拧起眉,她冷脸唤他,“拂苏。” 拂苏听到她寒戾的唤声,恍惚是方才稍稍清醒过来了些许,松了口,略有些不安地抬起眸,一双蓝眸还浸着雾气,欲言又止的看着林微绪。 林微绪自是不可能被个小鲛人轻易撩拨的,她眼角微微一勾,抽出了手指,将濡在手指上的口水,在他唇边慢慢擦了擦。 肉眼可见的,鲛人的耳朵尖爬上了一簇红。 林微绪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场子,等擦拭干净了收回手指,睨了一眼脸红的小鲛人,轻笑问道:“小狗吗你?动不动就咬?” 拂苏轻抿的嘴唇泛着一点水红的光泽感,表情有些迟缓地看着她,像是还没从她方才在他唇边擦拭手指的那一幕中回神过来。 林微绪却半点也没有要为自己撩人撩到一半就收手的行为负责的意思,等到了永安武校的强训队基地后,便面无波澜赶人下车了。 整个人懒洋洋地倚靠回榻背上,轻垂的眼脸略带着一抹倦意,丝毫没有那会逗弄小鲛人时的意兴了。 “大人下次什么时候来永安?”拂苏很认真问她这个问题。 “小宝都不会问这种问题,你怎么比小宝还黏人?”林微绪语气疏淡,摆明了不给他希望。 但是眼看着拂苏抱着她送的琴,垂下眸默默不语的模样,林微绪稍微反省了下,觉得自己态度是有点过于冷漠了,便又折中了下说:“等过段时间武校休沐了,许白会来接你们回京的。” 拂苏听到这话,眼睫扑棱棱眨了一眨,抬头看她的眸光都亮了几分。 这让林微绪也不由勾了下唇,觉得这小鲛人怪好哄的。 林微绪等人下车后,便让许白驱车回京了。 马车渐行渐远,拂苏站在武校外,目光跟随着离开的马车延伸,直至马车逐没在视线当中,他方才眯了眯双眼,稍稍敛回眸。 低头的时候,颈骨微微一弯。 拂苏伸指轻轻一抹唇边的余香,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隔了好一会,拂苏方才重新舒展开清冷漂亮的眉目,迈开颀长笔直的长腿,往强训队基地走去了。 拂苏回来得并不算太晚,却也算不得是早。 他回到场地上的时候,已经陆续回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垂头丧气等着被遣退的。 因为顾淡墨只派了个实力在林如练之下的小队员去当林如练的目标猎物,林如练浑水摸鱼了半天,自是轻轻松松押着目标猎物回来了。 这次跟林如练一块从外面回来的还有于坤静,林如练看到于坤静也同样带了目标猎物回来,不过于坤静明显比他狼狈不少,看得出来是有跟目标猎物鏖战过一番才费劲拿下的。 倒是林如练自己,几乎没费什么周折,这让林如练忍不住跟于坤静夸大其词吹嘘了一番自己。 回到基地后,于坤静说要找基地的军医看看伤势,林如练定睛看了看她,说“哦”,“那你快去吧!” 说罢,也没有要送于坤静过去的意思,就自己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于坤静:“……” 林如练之所以急哄哄要走,是因为他想第一时间去找拂苏,少年郎嘛,就像阿姐说的那样,他就要跟拂苏比出个高低来,所以他想知道他是不是有比拂苏先完成任务回来。 拂苏放在人群当中从来都是最瞩目的那一个,林如很快就找到了在石台那边坐着的拂苏,跑了过去。 “拂苏,你的目标猎物是谁?”林如练说着,又不忘四顾他周围,一脸震惊:“你该不是没找到人吧?” “……”拂苏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表情冷冷,兀自拔开水囊,微微仰头喝了两口水。 林如练几近抑制不住内心狂喜,表面上还要装模作样地关怀:“唉呀,可惜了可惜了,我也是运气好分配到一个不那么厉害的对手,拂苏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回头我让阿姐给你走一次后门,再让你参加一次考核吧!” 这时候宫家大少爷宫子桦从一旁经过,显然是也听到了林如练那一番话,不由当着众人的面前冷嘲热讽出声:“来之前,院长不还说拂苏天赋异禀吗?连初考核都没过,被吹嘘过头了吧,这才一天不到就要收拾包袱灰溜溜滚蛋了呢!” 林如练闻言,顿时拧起眉毛,怒不可遏转头过去。 他自己对拂苏不爽是一回事,但是这嘲笑拂苏的人是宫子烨,他前几个月刚跟嘴欠的这厮打过一架。 当时宫子烨说他身为林家的男儿,却要仰仗着自家姐姐鼻息过日子,实属窝囊! 气得林如练当场就没忍住跟他干了一架,结果却没打过他! 时至今日林如练每每想起这事都觉得如鲠在喉! 所以林如练当即就不乐意了,挥剑指着他怒道:“你再给小爷说一遍!” “哟,三公子也在呢,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大家都看到了,拂苏连初考核都没通过,这不是事实吗?可见啊,光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是没有用的。” 坐在石台上的拂苏看着站在跟前居高临下满口讥讽的宫子烨,又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林如练见他还慢悠悠的半点不着急的样子,急得直跺脚,这时候又恨拂苏不争气,连个初考核都没过! 偏偏嘲讽拂苏的人还是他自己都打不过的宫子烨! 站在高台上的顾淡墨把这一幕清清晰晰看在眼底,淡哂一声,这才走向了训练场地。 而就在这时候,场上有人忽然惊呼,“我没看错吧,半年不来一次基地的纪少来了!” 未等宫子烨再得意,围观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他们口中的纪游鱼目标明确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宫子烨也有点不明所以的惊住了。 正疑惑着,只见纪游鱼走过来,却是对坐在石台上的拂苏无奈一笑:“好歹我是你这次擒拿的目标猎物,也不怕我跑了?” 暮霭的日光照在拂苏冷白的脸侧上,渡成浅淡晃眼的光,也让他的轮廓线条格外冷峻漂亮。 拂苏听了纪游鱼的话,唇角浅浅一勾,很像是切碎了轮廓上的光晕,他将手中的暗器随手抛飞出去。 动作力道看似轻飘飘,却在顷刻间将站在一旁的宫子烨的华丽衣裳划破了一大半,半个上身的衣料都掉落了下去。 宫子烨猝不及防往后一跌,脸色惨白。 紧接着他听到拂苏懒懒道:“这暗器还挺锋利。”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那暗器穿过宫子烨的衣衫,死死钉在宫子烨脚下,令其寸步不能移。 而那几枚暗器,皆是出自纪游鱼所有。 也就是说,拂苏擒拿下的目标猎物,是强训队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暗箭手纪游鱼! 并且,拂苏这次还亲手缴获了纪游鱼的暗器! 站在训练场外的顾淡墨,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面色愈发沉冷了下来。 - - (咕噜咕噜,今天的更新字数好多噢!大家多多投票留言,大概是明后天开始就每天四千字更新啦! 第24章 小微绪! · 两日后,有关于沈诀的判决下来了。 由国师亲笔署名盖章,中书省颁布消息。 不出半日,满京城都传开了。 叛国的沈家世子沈诀被流放平戈为奴,沈家上下皆被贬为庶民,永不得入京。 同日还有个重磅消息,听说皇帝已经让林天司亲自为温浅大公主重新选择未来的驸马爷,择日就会宣布驸马爷人选。 “林清幽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我的婚事用得着她瞎操心?别以为她是你妹妹我就会容忍她,她要是真给我弄出个狗屁驸马爷来,我当天就去踏平她的天司阁!” 赤军的统帅营帐里,桌案被掀倒,遍地狼藉。 饶是如此,却还不能抵消温浅此时此刻半分狂躁。 温浅本来性子就直率暴躁,从前在沈诀面前向来都是变本加厉,也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稍稍有个公主样。 可是自从将沈诀擒拿回京后,温浅一直沉稳至今。 就是这么沉稳的她,在今日接连听到这么两个消息后,终于忍无可忍,原形毕露了。 沈诀背叛了她,父皇还要雪上加霜让林清幽给她挑选驸马爷。 温浅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也不是不可以。”林微绪坐在座前,一边翻阅手里的文卷,一边不紧不慢地讲,“全京城的人知道,我一直就看自己妹妹不顺眼,时不时还欺负她,你真去踏平了天司阁,我会给你拍手叫好的。” “……”温浅拧着眉心情复杂地看了看林微绪,分不清楚她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也是在这思考的空暇,让她稍稍平复了不少,沉静下来后冷森森地开口问道:“他已经被押出城了吗?” “嗯,殿下现在赶过去的时候,应该能在驿站那边跟他碰一面。”林微绪友善地提醒她。 “我为什么要去看一个叛国贼?” “随便你,”林微绪将手中的文卷合上,一路跨过障碍物,将文卷递还给温浅,“我看了,这次的南部布防图做得还可以,就按照这个方案部署吧。” 林微绪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微绪。”温浅忽然没了面部表情的武装,像平时私底下一样轻声唤她,“是因为我,你才不杀他吗?” 林微绪向来以杀伐果断在京城出了名的,这次在沈诀的案子上却并没有狠下心。 听到这话,林微绪顿了顿脚步,也没回头,只是略作沉吟了下回道:“一半是因为你,一半是因为,他待你好过。” 当年她几近走投无路时,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便是温浅。 她深知温浅口不对心的性情,便是顶着被皇帝猜忌的压力,也会保全沈诀的性命。 更何况,即便所有沈诀叛国的证据摆在跟前,她相信温浅心里是有给沈诀留有一丝余地的,而这丝余地,想来就I是日后温浅暗地调查此事真相的信念吧。 离开了军营后,林微绪坐在香车上,趴在榻背扶手上闭了闭目,忽然眼脸被一团毛茸茸的软物蹭了蹭。 林微绪有些不耐地将其推开,“别烦我。” 阿九也相当不高兴的咕咕两声,咬了咬她袖口,非要她搭理自己。 “啧,你也就在外人面前耀武扬威了。”林微绪实在拿这祖宗没法子了,只得睁开眼眸,她颇是消沉地支着下颔,微微歪了歪脑袋,矜傲地扫了它一眼,“怎么了?” 阿九仰头看了看她,跳下了坐榻,在车帘门边冲着她使劲摇尾巴。 林微绪只得撩开车帘往外一瞅,恰好就看到前边的街边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而马车外站着的是气质雍容的镇南老侯爷。 林微绪只看了一眼,眼皮微微一跳,迅速放下帘子面无表情对许白下令:“快走。” 向来平静沉稳的国师大人脸上略微生出了几分慌乱。 但是晚了。 几乎是在她放下车帘的那一刻,镇南老侯爷已经朝这边望了过来,紧接着,在香车还未来得及驱动之际,镇南老候爷已经飞奔到了跟前,敲了敲车窗,“小微绪!本候看到你了,快点下来!” 坐在香车内的林微绪,一脸阴冷地掐起阿九的胳肢窝,把它拎起来。 阿九喵叫一声,无辜地扭开了脑袋,还讨好似的舔了舔她袖口。 “一会再找你算账!”林微绪阴恻恻说罢,这才扔下阿九,相当烦躁地下了车。 见状,阿九也屁颠屁颠跟着下去了。 “小微绪!”镇南老侯爷看到下车的当真是林微绪,乐开花了。 林微绪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道:“侯爷,我今年不小了,别再这样叫我了。” 镇南老候爷打量她看了看,说:“哎呀,我瞧着也没大多少,不还是个水灵灵的丫头样。”说着,又把刚让人买的几份点心拿了过来,“来来来,送你几份藕粉糖糕吃,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林微绪推拒不掉,只得收下。 “看你,都瘦了,平时自己没好好吃饭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就老喜欢缠着大人买各种甜食,你这……” 林微绪听不下去了,也不想镇南老候爷当街抖落她的黑历史过往,当即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侯爷,我还有事。” “唉,好吧,那你记得吃啊。” 林微绪敷衍点点头,这才跟镇南老侯爷道了别,一上车就让许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国师府。 生怕镇南老候爷追上来似的。 路上,阿九围着搁放在桌案上的几份藕粉糖糕,巴巴地转了好几圈,馋得都快要流口水了。 林微绪被它晃得头疼,只得给他打开了一盒,掰开了一小块喂它。 结果这娇生惯养的小祖宗咬了一小口,吐了,扭扭屁股跳回坐榻上趴着了。 林微绪皱着眉试着咬了一口。 还挺好吃的啊。 只不过…… 嗯,好像没小鲛人那天夜晚做的藕粉糖糕好吃。 她记得那晚她喝多了,强迫了拂苏去给她做藕粉糖糕,之后她跟阿九一人一猫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一整盘藕粉糖糕,还挺意犹未尽。 第25章 鲛人形态 她记得那晚她喝多了,强迫了拂苏去给她做藕粉糖糕,之后她跟阿九一人一猫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一整盘藕粉糖糕,还挺意犹未尽。 所以,阿九方才是以为闻到了拂苏做的糕点,才会急吼吼叫她下车吗? 林微绪又咬了口糖糕,斜瞥了一眼趴在坐榻上闷闷不乐的阿九,“谁给你惯的毛病啊,还只吃拂苏做的点心?” 阿九不理她,阖着眼缝,尾巴也不摇一下。 完全没有那会拽咬着她拼命要下车的殷勤样儿。 林微绪也懒得哄这有了小脾气的祖宗,兀自吃自己的。 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照常回了沐园主阁处理政务,偶尔抬起头喝口水,总能看到阿九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望着外头,毛茸茸的小尾巴也摇得很消极。 都快成了望夫石。 很显然,阿九想小鲛人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祖宗是图小鲛人的脸还是图他香喷喷的身子可口。 林微绪一边喝水一边看着阿九表演,看完权当笑话一笑,又接着低头批阅文卷。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许白出现在主阁外,声称有要事禀报。 林微绪几根手指骨节抵着下颔,一边潦草书写着批注,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让许白进来。 “大人,三公子派人送了封急信回来,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对此,林微绪仍然表情不温不火,只让许白先搁在桌上。 林微绪对于林如练他们在永安武校那边所能发生的事,无非就是打架闹事。 林微绪可没那个耐心三番两次去给那俩小孩收拾烂摊子。 于是,一直等到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林微绪方才拨冗拆开了林如练给她写的信。 看完信后,林微绪的表情却并没有显得那么从容。 甚至还微微拧起了眉。 信上写,拂苏失踪了。 强训队基地本身是封闭式训练,没有教官许可,是不可能擅自逃窜出去的,但事实就是,从昨日开始,拂苏就不见了踪影。 整个基地都找不到拂苏的人,并且林如练派人在武校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拂苏。 林如练在信中相当气愤的写,阿姐,拂苏这样跟当了逃兵有什么区别?! 是没有区别。 林微绪知道强训队的训练非正常人能承受,但她以为拂苏可以承受。 倘若拂苏真是因为承受不了训练而当了她毕生最厌恶的逃兵…… 那么,且不说这小鲛人辜负了她一腔栽培心意,今后无论如何林微绪都不会再给他半分机会。 思及此,林微绪愈见冷了脸。 林微绪随手将信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起身就往外走。 林微绪率先想的是,先把拂苏逮回来打一顿再说。 随即又兀自驳了这个想法。 既然拂苏自己跑了,她还管这家伙死活作甚? 是夜,一轮皎白明月悬挂于幽蓝的夜空,因为是月圆,月色比往常还要亮几分。 走在廊道上不必执灯都能透过明亮的月光看清楚自己的影子。 林微绪在曲廊那边把几桩要紧事交给许白去办后,便顺路回去用晚膳了。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阿九不知打哪风风火火蹿了回来,尾巴蓬松地炸开,跑到她脚边咕咕直叫,着急忙慌下,还仰起前爪扒拉她衣摆,瞳孔瞪得老大。 林微绪搁下碗筷,跟阿九对视了一眼,“……” 静默片刻后,林微绪顺着阿九的意站了起来,阿九就赶紧跑到她前头带路。 阿九看起来特别着急,又生怕林微绪没跟上,跑几步就要回头看看林微绪,咕咕地催促着她再快一些。 林微绪跟着这小祖宗在府里绕了几条曲廊花径后,最后看着愈发熟悉的路线,林微绪也不用阿九带路了,径自走进了桃花小苑。 “你该不是想告诉我,拂苏自己跑回来了吧?” 林微绪凉津津地说着话的同时,目光淡漠地四顾。 最好不是这样,否则,她很难忍住不把逃学的小鲛人揍一顿。 林微绪看到阿九往湖边那边跑,她往水岸桥边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影踪迹,便回到先前拂苏住的房间,踹开了门进去。 屋里头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半分生人气息。 拂苏不在里面。 林微绪皱了皱眉往外走,这时候看到阿九还杵在湖边“喵呜喵呜”的叫,而且叫得特别腻歪发嗲,就像当初一开始见到拂苏时那样。 林微绪心存疑虑,只得再次迈开双腿,往阿九那边走了过去。 湖水倒映着明晃晃的圆月,风未止,水面上还跌荡着一圈圈波光粼粼的涟漪。 林微绪扫了一圈湖面,并未察觉出什么怪异之处,正要敛目离开,倏然听到岸边被什么溅起了一阵水花声响。 林微绪循声望了过去,目光像是被眼前的一幕攫取了全部,一瞬不瞬地盯着水里的景象,忘乎反应。 水面光光的一潭清湖中,一个鲛人少年逐渐浮出了水面。 鲛人裸着身,透白的脸潮湿茫然,银发也被浸湿,垂在线条优美的肩胛骨凹处。 他的发间长出了一对很漂亮的蓝角,耳廓亦是长出鲛人耳的形态,耳骨柔软尖长,勾勒着半弧形状,泛着浅浅淡淡的水蓝色。 会随着呼吸缓缓慢慢地起伏。 而拂苏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此时微微迷茫地半阖着,浓密睫毛沾着湿漉漉的水汽,还在往下滴淌。 内眼角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鲛珠,两边眼尾也缀落几颗鲛珠,由鲛珠延伸开的还有一簇扇贝形状的半透明浅蓝色鳞片,生长在他的眼梢周围。 在水光波动下,鳞片会一闪一闪流动着莹莹的水蓝色光芒。 拂苏整个肤白条顺的浸在水里,漂亮得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似乎是感知到岸上有生人气息,拂苏一瞬间睁开蓝眸。 眸中阴戾,掺和着某种兽性,冷冰冰地往上一看,发出了一声低频的孤冷叫声。 是警惕而凶狠的。 林微绪终于意识过来什么,试图唤醒他:“拂苏,是我。” - (更了四千字噢!嗯!要好多好多票票和留言夸夸!! 第26章 把拂苏囚禁起来。 林微绪终于意识过来什么,试图唤醒他:“拂苏,是我。” 湖水再次被翻搅,林微绪隐约看到了在水中搅动的鱼尾骀荡翻跃。 被水中月的粼粼波光淋落挥洒,蓝色的鱼尾颜色从浅至深褪变。 魅惑,矜肆。 就在林微绪话音刚落,后退半步之际,倏地水面激起一阵浪花,是水里的鱼尾扫荡过来,几近是在林微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鱼尾缠住了林微绪的腰身,将她狠狠摔进水中。 哗啦几声,林微绪被猛地沉没进水里。 林微绪剧烈呛了口水,又以最快的反应跃出水面,水从林微绪额头淋落。 林微绪的五官天生生得矜贵优越,薄红的嘴唇被浸得很湿,很凉。 此时抬起头,轮廓形成有些锋利凌厉的线条,目光更是冷,她在水中动作利落踹开小鲛人还要黏上来的鱼尾,“拂苏,你活得不耐烦了?” 林微绪猜到了此时拂苏是处于完全不清醒的状态的,只是没想到他不清醒的情况下敢这么对她。 拂苏被她狠狠一踹,喉咙发出了一声低鸣。 鲛人耳愈发泛着幽蓝色的光,很像是在缓缓扇动的频率,漂亮闪烁的蓝眸噙着深刻欲意,虎视眈眈的,在狰狞和清醒之中变幻莫测。 仿佛是认知到不能让林微绪露出水面袭击他这一点,拂苏低吼一声,力气很大,把林微绪再度拽进水底深处。 拂苏意识到,只有这样才能占据住所有权。 被再次拖进水底后,林微绪第一念头是,她等下非要打死这只混账小鲛人不可! 不过念头刚从脑中冒出,林微绪的腰侧被鲛人的双手重重遏制住了。 拂苏仗着在水里是他的天地,不顾一切地霸道地把她抱住了,又低头,拱进她颈侧。 轻轻起伏的鲛人耳离得很近,一下一下地扫过林微绪的下颔骨,弄得她的脸很凉。 拂苏抱着她,一边拱她的脖子,一边很愉悦很舒服地摇着鱼尾。 这本也没什么,林微绪看在小鲛人意识不清醒的份上,并不会就这么定他死罪,过就过在,这小王八蛋蹭完脖子以后,开始亟待地乱扯她的衣领。 鱼尾还黏着她。 从脚踝一路钻上来。 整个鲛人本性暴露无遗! 林微绪自然不可能这么由着这家伙胡来。 林微绪毫无温柔可言一把拽住小鲛人的银发往后狠狠一扯,遏阻了小鲛人更甚的行为,她力道很重,小鲛人一下子痛得从她怀里微微仰起头。 水中的小鲛人眼睛濡着水汪汪的雾气,眼尾缀落的浅蓝色鳞片很像是蹁跹的蝶翼,小扇子一样的闪动着微茫。 好像是头发被她扯疼了。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但是他眼神间的欲念又很重很重。 林微绪很难以想象,她在这样一张漂亮的脸里看到了清纯和欲望并存。 林微绪揪着拂苏的一头银发,用眼神警告他松手。 然而拂苏感知到疼痛,一双蓝眸开始忽暗忽明地演变。 占有欲是鲛人的天性,拂苏自是不肯松开抱得好好的人。 并且非但不肯松手,还抱得更用力更用力了。 仿佛被揪着银发这点疼痛并不能与抱着林微绪的好处相提媲美。 这让在水里占尽劣势的林微绪不得不竭尽全力应付拂苏。 也因此,转瞬之间,湖水接连激起无数水花,是水底下的两人在激烈缠斗。 不多时,水里的林微绪大脑开始缺氧,她也知道自己再不浮上水面呼吸绝对要被这小王八蛋纠缠至死。 可偏偏拂苏还那样用尽全力抱紧着她,丝毫不给她浮上水面喘息的机会。 林微绪踹也踹不开他,在水中阴沉沉地盯着拂苏近在咫尺的脸。 须臾,眸底一沉,也不跟他打了。 林微绪的指尖狠恶恶地擒住他弧度尖俏漂亮的下颔,逼迫他靠近的同时,两指掐开他的嘴巴。 紧跟着,带着桀骜难驯的态度,强势贴上去,攫取小鲛人的气息。 从他这儿攫获呼吸。 林微绪完全是为了呼吸而掠夺,自始至终,全无半分情感可言。 又凶狠又强有力。 一丁点温和过渡都没有留给小鲛人。 等吸取够了气息,林微绪便像是利用完了人似的,一把拍开拂苏的脸。 拂苏似乎是被她这个举动吓到了。 呼吸乱了,心跳也加快。 被咬过的唇染着不明的殷红。 蓝眸很像是浸在一酤微醺的清酒里,原本是干净剔透的,忽然就被烙上了生涩的情`色。 而林微绪正是趁着拂苏呆滞的状况,取出彼岸鞭,将可以随意伸缩的彼岸鞭哧地一下伸展开来,以最迅疾的速度绑了拂苏的身肢。 将被绑的拂苏带上了水岸。 阿九早在岸边翘首以待了半天,一看到林微绪绑了鲛人上岸,两只眼珠子噌地一下亮了亮,迫不及待蹿过去就要咬拂苏。 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口,被林微绪一巴掌拍飞。 阿九嗷呜一声,被扔得老远,却还不甘心,不一会就又断断续续地喵叫着跑回来。 本来迈开前爪还要凑上前去,被林微绪冰凉凉的眼神一瞥,阿九仿佛是被无形中的刀光摄住了。 不由得委屈地小声喵呜一声,又怂哒哒地缩回了爪子,揣着两只前爪在原地蹲坐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倒在水岸上淌着水的漂亮鲛人。 看一眼,舔一下爪子。 看一眼,咽了咽口水。 林微绪没管阿九,她靠在岩石旁坐着,稍有些疲倦地喘了一会。 忽然感觉到手中所执的彼岸鞭微微动了动。 林微绪冷淡地睨了一眼地上被彼岸鞭捆着的鲛人,也不知是不是从水中脱离的缘故,拂苏被她带上岸后就昏厥了过去。 漂漂亮亮的倒在她脚边,修长的手下意识抓着她一截手腕。很用力的,即便是在昏迷状态中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林微绪垂目看了两眼,板着脸伸指过去,探了探他鼻息。 见他还有呼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遂,起身,拖着昏迷不醒的鲛人,踹开房门。 把拂苏囚禁起来。 - - (晚一点还有更新,爬榜中,可爱萌可以多投票票嘛!亲亲亲!! 第27章 国师大人还有这种癖好。 房间很快被灯盏照明。 拢落了一室温暖的橘黄色光雾。 小鲛人的两只手皆被镣铐锁在榻上,尚且还靠在坐榻上昏睡着。 林微绪胡乱扔了件袍子遮住他的身体,在一旁坐下来,深呼吸,喝口水平缓一下心情。 期间阿九就趴在坐榻的案几旁细声喵叫,企图把小鲛人唤醒。 叫了一会,林微绪有些不耐烦地侧头过去撇了它一眼,阿九立即委委屈屈扭开头,不敢再发嗲了。 额间还有水珠淌落下来,林微绪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垂落的发丝,将其撩至耳廓后,方才淡淡地看向坐榻上的小鲛人。 尽管是在昏睡状态中,鲛人的形体仍然矫健修长,每一处线条都流畅漂亮都不像话。 拂苏微微歪着头靠在榻背上,随着他还算均匀的呼吸,一双鲛人耳跟着轻轻一起一伏。 几绺银发凌乱地拂过红莹莹的唇角。 莫名有些引人垂怜。 林微绪盯着他饱满润泽的嘴唇,看了一会,微微眯起眸,忽然发现他嘴角有点破皮。 很像被蹂躏摧残过。 ……该不会是在水里被她咬的吧? 她那会有那么暴躁用力吗? 林微绪稍有些心虚地敛回眸,又低头喝了两口水。 随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这小王八蛋疯起来太不知死活了,她当时要不……那样,她就真没法呼吸了。 林微绪喝完水后,很快又想到拂苏现在还是鲛人形态,也不知道这么久没有吸取水份会不会不太好…… 林微绪并没有豢养鲛人的经验,只能出去倒来一杯清水,往榻边一坐。 捧着杯清水,指尖掬了点水,漫不经心往他的浅金蓝色的鱼尾上一点一点泼洒,一边近在咫尺地打量拂苏。 让林微绪觉得很有趣的是,生在拂苏眼梢周围的浅蓝色鳞片像小扇贝,微微地扇动着。 林微绪忍不住伸指摸了两下,漂亮是真漂亮。 不过她现在在思考的是,等这小王八蛋醒了以后,得打他哪里才不会毁了他的漂亮皮囊。 毕竟她目前还是舍不得毁这张脸的。 想了一会,林微绪还是决定先去换身衣服再说。 林微绪命人送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换好以后,下意识在榻边坐了下来。 林微绪盯着仍然没有半点醒意的小鲛人:“……” 不对,她大半夜的为何要在这里等这小王八蛋醒? 思及此,林微绪起身,面无表情拎起猫,开门出去了。 阿九从她胳肢窝费劲地钻出个小脑袋,依依不舍凄凄惨惨地冲着拂苏的方向喵呜几声,直至被带离了桃花小苑。 出了桃花小苑后,林微绪怕永安武校那边找不到人会担心,便特地叮嘱了许白:“找人去下永安,跟顾淡墨讲一声,就说找到拂苏了,过两天我再给他送回去。” “是。”许白遂意领了命。 次日清晨,林微绪在吃早膳的时候被绕在脚边咬着她衣摆蹭来蹭去的阿九烦得要死,只得给它安排个任务:“去看看拂苏醒没醒。” 阿九得了令,高兴得一路往桃花小苑飞奔而去。 然而没过多久,阿九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回来了,跳上了桌角,趴坐了下来,抱着小鱼干无精打采地啃起来。 林微绪瞅了一眼它那德行,不由轻轻嗤笑,“还没醒是吗?” 阿九蔫了吧唧地喵呜一声,继续啃小鱼干。 于是,早膳过后,林微绪让底下人照看好桃花小苑,她则去了一趟京城最大的御书阁。 林微绪到的时候,时辰还很早,到御书阁来的人也不算多。 只是御书阁里头的人一看来的是国师大人,也不敢轻易怠慢了,第一时间就去请了陈老过来。 陈老来了以后,看到当真是国师大人在御书阁里翻书,连忙过去打招呼了。 林微绪正姿态闲适地倚靠在书架边翻找着书,听到陈老的声音,抬眼一笑:“陈老,你来得正好,帮我找本书吧。” 陈老毕恭毕敬:“大人要找何书?” “大概就是……跟鲛人有关的古籍……” 听到这个,陈老皱了皱眉,过了好一会才跟林微绪说:“大人请随我到这边来。” 林微绪点了下头,跟着陈老过去了。 陈老带她上了三层阁楼,又推开了几道暗门,方才领她进了一处藏书室。 “现如今这世道啊,罕少有人会想翻阅鲛人族的古籍,所以老朽一般都把这些无人无津的古籍放这儿。” 陈老一边说着话,一边翻出了一本积了厚厚灰尘的古籍,掸了掸灰尘,方才递给了林微绪。 林微绪拿过来翻看了一会,却并没有找到想知道的内容。 林微绪想了想,还是直接抬头问陈老,“鲛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失去理智?” 陈老大概是没想到国师会问他这个问题,沉思了片刻才把答案托出:“一般在成年的时候,鲛人会出现第一次发情期,此时的鲛人刚刚步入成熟阶段,极大可能会在发情期期间丧失短暂的理智或记忆。” 林微绪嘴角一抽:“……那鲛人才十五岁,哪来的成年?” 这次换成陈老有点磕磕巴巴起来,“呃,这个嘛。这很有可能是鲛人身边出现了某些因素,诱导了鲛人的发情期提前到来。” 某些因素…… 诱导发情期提前到来…… 林微绪不悦地拧了拧眉。 这小王八蛋该不是在武校那边看上了什么美人吧?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前诱发发情期? 想到这里,林微绪不由冷了脸。 回国师府的路上,林微绪面无表情扯动着手中自由伸缩的彼岸鞭,已经迫切想要回去抽人了。 只是,等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刚一下车,冷不丁瞥见了一辆很眼熟的马车停在了府外。 是顾淡墨的马车。 林微绪心中咯噔一下,上前就被守卫告知,顾淡墨来了,并且已经进了府里好一会了。 林微绪想到桃花小苑里还被她用镣铐囚禁着的小鲛人,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谁让你们放他进去的?” 守卫也很无辜:“之前……有一次太傅在国师府外等了大人一日,当时大人一回来就当着太傅面前下令,说以后不必约束太傅,让太傅可以随意出入国师府……” 林微绪:“……”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林微绪选择充耳不闻,径自进了府邸。 她只能暗自祈祷顾淡墨别往桃花小苑去。 事实却总是事与违愿,林微绪进府以后,又从院里的底下人口中得知,顾淡墨还偏偏就去了桃花小苑。 林微绪第一时间去了桃花小苑,刚推开房门进去,就看到顾淡墨站在坐榻前,由上而下静静地打量着坐榻上的鲛人…… 林微绪循着顾淡墨的视线望过去。 此时的拂苏已经完全恢复了人形,只是人还没醒,微微侧着头倒在榻背上,银发散乱地遮着半张脸,两只手被拷上了镣铐锁在榻上。 身上只凌乱地披着一件没有穿好的袍子,遮住了大半个身体,两条肤白条顺的长腿在袍边若隐若现。 一副被侵犯过的模样。 顾淡墨听到脚步声,面无波澜转头过去,缓缓地对视上林微绪的眼神。 林微绪一动不敢动:“……” 顾淡墨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语气缓慢地讲:“我还从来不知道,国师大人还有这种癖好。” - - (又更了好多字字!!很需要票票和留言鼓励噢! 第28章 发情期还没过去 ”……”林微绪尽可能让自己厚着脸皮平视顾淡墨,选择性忽略他的话,清了下嗓子开口道:“先出去说吧。” 当着衣衫不整的小鲛人面前,着实让林微绪有一种被抓奸质问的错觉。 顾淡墨目光深邃,仍在看着她,须臾,终于扯了下嘴角,点头说好,径自走出了桃花小苑。 林微绪留在原地,稍稍敛了敛目,还是回到坐榻前帮小鲛人重新披好袍子,免得他再被别的什么人看到这副模样,尔后才跟着出去了。 “太傅怎么突然过来了?”林微绪随便找了个话做开场白。 顾淡墨却半点没有要给她台阶下的意思,微低着颈线看曲廊外的花簇,淡哂:“不过来的话,也看不到这样一幕。”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微绪话语苍白无力地解释。 顾淡墨抬眸,对她莞尔一笑:“从他身上,有找到我哥的影子吗?” 林微绪盯着他看了看,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太傅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觉得能刺激得了我吗?” 顾淡墨接着自己的话往下道:“他再怎么像我哥,也只是一个鲛人,他连人都不是。大人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林微绪挑眉,“我知道他是鲛人啊。” 尽管林微绪的语气平淡,却还是让顾淡墨无形中感觉到了针锋相对,他了解林微绪是什么性子,所以知道一旦林微绪表现出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便代表他们这次谈话又只能是无疾而终。 顾淡墨很快偏开头,沉默地盯着别处看了好一会,方才扯动了下薄唇,漠然道:“拂苏进了强训队,还犯这样的错误,我并不会看在你的面上放过他这次。” 顿了顿,顾淡墨转头回来,直视着林微绪说:“等他回武校了,我该怎么罚就会怎么罚。” 对此,林微绪也并没有要为拂苏求情,反倒点了点头附声:“无论如何逃学就是不对,过两天我会亲自把他送回武校的。” 林微绪送顾淡墨出了国师府,目送他上马车。 临了了,顾淡墨掀开了一半车帘,想起来什么,又朝林微绪看过去,“微绪知道过两日是什么日子吧?” 林微绪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会答案,迟缓地问:“你生辰?” 闻言,顾淡墨表情稍稍缓和些许,颔首说“嗯”。 林微绪侧头低声问许白,“过两日有什么安排吗?” “过两日……宁王在北郡那边摆了个宴,特意宴请了大人去参加。” “推了吧。”林微绪犹豫一下也没有就推拒了这场宴会,转而抬头对顾淡墨承诺:“到时候我去永安找太傅。” 顾淡墨定定地看了看她,说:“好,我会等大人来。” 好不容易把顾淡墨哄走了,林微绪刚回到府里,就看见阿九急哄哄蹿了过来,冲她一顿仰声喵叫。 林微绪低眉撇了它一眼,把它揣了起来,边揉边往桃花小苑里走。 “拂苏醒了是吗?” 阿九高兴地摇了摇尾巴。 然而等到了房门前,林微绪却把阿九往门外一放,留下阿九无比愤慨地挠着门,自己关了门进去了。 林微绪做好了要训人的心理准备,端着长辈的姿态进了屋。 拂苏一副刚刚苏醒过来的朦胧状态,身上披着没怎么穿好的袍子,银发乱乱的挨在脸侧,坐在榻背上的时候,肩胛挺拔,但由于颈线微微低垂的样子,显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散漫。 拂苏低着下巴,侧颜轮廓优雅清冷,浓密柔软的睫毛投落下来,手指正抓着铐住手腕的一截锁链,偶尔发出沉闷的锁链碰撞声,一副很安安静静的钻研表情。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拂苏抬了头,看着林微绪走过来,他睁了睁眼,浅蓝色瞳仁里仍然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很迷茫地开口唤:“大人……” 他动了动被镣铐桎梏住的手腕,冰质一样动听的音色透着几分朦胧轻柔,“为什么要把我绑在榻上啊?” 小鲛人满脸写着茫然不解,仿佛已经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林微绪盯着他清冷漂亮的脸,此时白昼的日光从窗台照进来,斑驳交错的光影扑落在他脸上,衬得小鲛人愈发皎白纯洁。 宛若她真的对他行了什么残忍不轨之事…… 林微绪稍微敛了眸,倾身过去,给他解除了镣铐。 复而,林微绪靠在坐榻一边站着,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两眼,强迫他回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拂苏的两截手腕被锁链按压出薄薄的红印,他收回手,蹙眉回想了一会,耳朵尖慢慢爬上了绯色。 “我……好像……”拂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很难以启齿,百般难堪地抬头望着她,漂漂亮亮的蓝色眼珠子里充满了不知所措的。 “发情了。”林微绪面无表情地直白裸露讲出他没能阐述出口的话。 拂苏看着她,眼里隐隐约约濡着水光的样子。 林微绪被小鲛人这副表情看着,怪难为情的,咳了一声接着正色问:“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会这样。”拂苏一边迷茫说着,刚低下头,忽然感觉到嘴边有些刺刺的疼痛感。 拂苏伸指摸了摸破皮的嘴唇,又抬头控诉,“大人,我嘴巴好疼。” “……可能不小心磕哪了吧?”林微绪移开目光,没敢去看那被她糟蹋过的嘴唇。 然而拂苏抚摸着唇角,目光却黏乎乎地盯着她,完完全全把她盘踞在眼里,并且有很强烈的念头从眼底蔓延,一寸一寸迅速恣肆生长。 终于,抑制不住贪欲,张启嘴唇问道:“大人,你可以抱抱我吗?” “……别告诉我你小子发情期还没过去。”林微绪问是这样问,却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心理准备,因为在御书阁里的时候,陈老告诉过她,鲛人的第一次发情期很可能会持续两三日不等。 “嗯……很难受,实在不行,大人再把我锁起来吧。” 拂苏双眼泛滥着潮色,一边说着,主动伸出修长瓷白的手,给她拷。 - (晚点还有更 第29章 大人,我不要别人。 小鲛人眉眼清冷,微仰起头时,颈线弯出很漂亮的弧度,喉结分明凸出,一起一伏得特别明显。 他隐忍的看着林微绪,润泽的嘴唇微微张合,肌肤表皮透出薄粉的光泽。 这让林微绪一时之间很难无动于衷。 林微绪盯着拂苏半晌,鬼使神差地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要不给你找个人解决一下?” 话音刚落,拂苏薄红的眼皮微掀,推翻了案几上的茶杯,压抑着,阴郁郁地沙哑开口:“不劳……大人费心。” 林微绪说完以后也意识过来自己这样说是有点过份了,这小鲛人才多大啊,倒霉地撞上了发情期,心里肯定慌得很,她要真的在这种情况下随便给他塞个女人,之后怕是要惹得小鲛人有心理阴影的…… 不过想是这样想,林微绪还是沉了脸,伸手颇为用力地捏起他下颔,冷冷地垂眼看他:“谁允许你摆脸色给我看了?” 话音刚落,在林微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坐在榻上的拂苏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把脸埋进了她怀里。 很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幼兽,本能地把她完全抱住。 指尖微微用力按压她的后背,略带着些孩子气的,霸道又执拗。 拂苏的喘息很乱,也很重。 “大人,我不要别人。” 他一头柔顺漂亮的银发趴在颈后,乖乖地抱着她,重复强调:“我不要。” 从林微绪低头的角度看下去,能若隐若现的看到拂苏的后颈浮现了一截薄红。 包括他埋在她怀里乱拱的样子,像细细短绒扫弄着某一处心弦,很让人没有办法推开。 明明说话的语调软声软气的,可偏偏抱人的姿势又霸道又用力,半点也不像是在求她的样子。 尤其是拂苏还是刚刚经历发情期的少年,浪潮汹涌般的荷尔蒙迅速涌至周身。 林微绪很清楚并不能就这么由着发情的拂苏胡来。 于是,在拂苏仍然贴紧她怀里之际,林微绪捞起被搁在一旁的镣铐,不动声色地低声唤:“拂苏,手给我。” 拂苏正啃着她一截衣衫的淡香,听到这句话,抬起噙着一潭水雾的蓝眸,睫毛扑棱棱地眨了眨。 然后,乖乖把手给她了。 下一刻,“咔哒”一声,拂苏的手再次被拷上了镣铐。 拂苏唇边还沾着她的芬芳,迷惘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腕被再次桎梏住了。 林微绪恢复回冷漠的态度,抻了抻被他又扯乱的衣衫,见他还有要胡来的举动,不由冷声下令:“坐好。” 拂苏坐回去了,不怎么用力地挣扎了几下锁链,没挣脱开,遂又只能抬头看她,唇角被咬得有些变了形,含混不清地求助:“大人,我很难受……” “知道了,等着。”林微绪没什么感情地说罢,往桌前一坐,取出从御书阁那边带回来的鲛人族古籍,心烦意燥地翻看起来。 林微绪翻得并不怎么专心,因为小鲛人忽轻忽重的喘息一直在耳边萦绕。 令她没有办法完全静下心来。 但这种事情,她也只能是翻古籍找解决办法。 好在约莫翻了大半个时辰后,林微绪总算是在古籍上查到了一味药方,能够短暂缓解鲛人发情期间得不到纾解的痛苦。 林微绪当即就出去,让许白按照这个药方去开药。 她这才出去交代了许白几句话,屋里就又传来一阵躁动声,林微绪皱了皱眉,只得催促许白赶紧去。 等她回屋一看,果不其然,案几都被拂苏翻倒在地了,而拂苏双眼噙着红,被锁住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而勒得很红。 他重重地喘着,瞳眸幽深地盯着林微绪,沙哑阴沉地问:“大人去哪里了?” 林微绪把手里的古籍搁到一边,走回榻边,低头看了看他,伸手碰他的脸,指腹在他线条冷峻的脸侧上划了划,漫不经心地答:“出去给你找解药。” 拂苏被她摸了一会,气息稍稍有一点平复的趋势。 并且像是小狗一样,主动把脑袋微微仰起,贴近她温凉舒服的手心。 还想要被她摸。 然而林微绪却无情得很,自己摸了一把脸就轻轻拍开了他的脸,淡淡地道:“你再忍一会。” 拂苏的蓝眸里疯狂聚涌着不明的热浪,肢体却被受制,无法伸展,只能望梅止渴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林微绪。 期间,林微绪怕他看不到人再瞎躁动乱摔东西,便坐在桌边翻书解乏。 好在没过多久,许白终于过来了。 林微绪瞥了一眼被她锁在榻上不知不觉间又把自己弄得衣衫不整的鲛人,神色顿了顿,对门外敲门的许白开口:“别进来。” 说着,林微绪兀自起身出去,从许白手里端过那碗汤药,叮咛了一句,“走之前帮我把门带上。” 许白隐隐约约听到屋里头有传来鲛人的喘声,一时之间也不敢抬头多问什么,连不迭应了下来。 林微绪端着药回到屋里,把汤药递到榻边,终于搭理拂苏,“把这药喝了就能清醒点了。” 拂苏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汤药,被镣铐锁着的手很难端起来药,他只得求助性地抬头看林微绪。 林微绪也是拿他没法子了,只得端起汤药,不冷不热地出声:“张口。” 许是嗅闻到了林微绪的气息,让拂苏渐渐得到了些许平复,双眸摄住林微绪近在咫尺的模样,听话的张开嘴巴。 乖乖地任由她喂自己喝药。 林微绪本是没什么耐心的,好在小鲛人这会儿也不闹腾,否则她真的随时可能翻脸由着这家伙自生自灭。 等喂完一碗汤药后,林微绪有注意到,拂苏原先混乱交织的眼睛终于逐渐恢复回清明澄澈的状态。 “现在好了是吧?”林微绪阁下药碗,问道。 古籍上说,这药效能缓解两三个时辰,虽然说不上有多久,不过这也够林微绪盘问拂苏了。 拂苏这会儿人清醒了,低头小声说“嗯”,把整张脸都藏在阴翳处,耳朵尖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 林微绪猜想小鲛人这会儿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便也不强迫他抬头,直截了当地开口提问:“说吧,在武校好端端的为何会提前诱发发情期到来?” 拂苏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着的眼眸轻跃着意味深长的欲色,耳廓上的绯色明显被染得更重了,优美的唇线轻轻抿着,并不作声。 林微绪挑了挑眉:“不说?” 拂苏半垂着浓密睫毛,仍然不肯吭声。 林微绪显然没那么好的脾气,冷艳的美眸轻轻一勾,说了“好”,随即取出彼岸鞭,哧地伸开彼岸鞭的长度,下颔轻抬,懒慢地下令:“把手伸出来。” - - (记得投票票噢!亲亲亲!!(。?ω?。)?? (推荐一本恋爱风古言,《小公主她很甜很软糯》 第30章 开始心术不正了 大概是彼岸鞭抽在榻边的响声刺激到小鲛人了。 拂苏眼睫微抖一下,略有些迟钝地抬起头,他眼睛还濡着一丝半缕的余欲湿气,就那么水淋淋地看着林微绪。 目光很快缓缓地移落在她手上的彼岸鞭上。 极致的黑,漂亮而凌厉。 就像林微绪这个人。 拂苏目光揪扯着那一截鞭子,过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动了动手腕。 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扯动到镣铐上的锁链,发出冰冷的金属碰撞声。 拂苏把手伸给她,未得到林微绪片刻的犹豫,一声脆生生的响声响起,彼岸鞭毫不留情鞭打在拂苏手心上。 林微绪并非是在跟拂苏调情,而是就在训诫惩罚拂苏。 因为那一鞭子下来,力道快而狠重,毫不含糊,打就是打了。 也是一瞬间,拂苏原本薄白的手心被烙出一道很深很深的红痕,并且迅速红肿起来。 拂苏似乎是感觉到了疼,蹙着眉要把被打的手收回去,林微绪却用彼岸鞭末端抵住他手心虎口,冷眼撇他:“让你动了吗?” 拂苏轻轻吸了下鼻子,几根手指抓住彼岸鞭的冰冷末端,低声讲:“大人,好疼。” “那就老实回答问题。”林微绪没半点要心疼的意思,冷声道。 拂苏抬了抬眼,可能是真的疼得特别厉害,小鲛人的眼皮周围开始泛红,瞳仁也氤氲着水光。 因为发情期还没完全过去,他讲话的语气还是轻,唇齿沾着水气似的,尾音也隐约往下拉着,“没有因为什么……” 这下使得林微绪脸色更不好看了。 拂苏这是怕她一时性情暴戾把他在武校看上的小情人给杀了还是怎么的,不然做什么宁可受罚挨打也不从实招来? 最让林微绪失望的是,她这才把拂苏送到武校没几天,他就开始心术不正了。 林微绪沉了沉面色,面无表情抽出被他抓着一截的彼岸鞭,在拂苏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的前提下,一鞭子抽打在他手背上,随即,她站了起来。 林微绪向来没什么耐心,这会儿给拂苏两次机会也没见他知道好歹,便不会再问他,也不想再知道。 她向来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 在这点上,就算小鲛人生得万般貌美,也不会成为她妥协的意外。 林微绪懒懒地低了下颔,不紧不慢收起彼岸鞭,一边淡道:“等你发情期过了,府里会有人会带你回永安,这两天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言下之意是,由着正经历着第一次发情期的拂苏在这儿自生自灭,她也不打算再管拂苏的死活了。 林微绪当真没有半点要再给拂苏机会的意图,毫不留情就转身离开了桃花小苑。 林微绪并没有被囚禁在小苑里头的小鲛人影响到半分,出了小苑后,她一边往沐园里走,一边让许白把今日堆积的一些事务一一向她禀报。 毕竟从昨夜到现在,她一直在折腾拂苏的事情,现在没打算管他了,自然要把之前没处理完的事务重新拾起。 林微绪的手随意负在身侧,听许白讲了一路,末了才拨冗点了下头,走进主阁,“行,我都知道了。” 许白能隐约感觉得出来国师大人这会儿心情是并不怎么好的,便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碍国师大人的眼,禀报完事务便带上门退下了。 林微绪在主阁里一直待到了深夜时分,期间稍稍在阿九跑过来催着她投喂的时候跟着进了点食,又接着处理政务。 阿九跟在林微绪多年,聪明得很,瞅一眼就知道林微绪是高兴抑或不高兴,所以吃饱喝足以后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缠着林微绪去找拂苏,就只是蔫了吧唧趴在灯盏底下守着林微绪。 林微绪是听到趴在桌案上的阿九打起了呼噜声,才抬了下头,搁下笔往窗外看了一眼,此时夜色昏昧幽深,静谧一片。 林微绪给自己倒了杯水,往榻背闲雅一靠,慢慢地喝。 一边放松自己,一边抽空从榻边捡了条毯子给呼噜呼噜睡得正香的阿九盖上。 喝完水后,林微绪这才起了身,从主阁走了出来。 底下人已经在沐园的温泉里放好了热水,摒退至温泉外。 林微绪疲累了一日,这会儿泡在温泉里方才觉得身心有得到稍稍的缓解。 她闭着眼靠在岸边小憩了片刻,等泡得差不多了,才半眯着眼从水里起来了。 因为温泉里的底下人都被摒退了,温泉里就只有林微绪一个人,林微绪就这么不着寸缕的懒洋洋上了岸。 林微绪的身形线条尤为细致漂亮,滴答着水津津水珠的脚踝很白,小腿胫骨又透着浑然天成的力量线条,纤细而美。 而她湿漉漉的柔软乌发垂在单薄似蝶翼的肩胛骨下,背线极美勾勒而落,在微微凹下去的两侧腰窝处,缀落了一株诡艳的黑色彼岸花纹身…… 随着她上岸的动作而微微起伏。 仿佛那彼岸花是真的生在她腰窝上的。 林微绪抬手抹了脸上的水滴,扯下挂在一旁木架的雪白色睡袍,展开了从容不迫披上身体。 林微绪脸上带着明显倦意,心情恹恹地低下头,垂着纤长眼睫,漫不经心地系上衣袍带子。 只是系了一半,向来敏锐的林微绪忽然有一种被人从背后盯视的错觉。 林微绪第一时间侧头过去,她目光还带着一丝困懒,却又依然冷厉锐利。 林微绪的目光在偌大的温泉梭巡了一圈,周遭静静悄悄,温泉里更是不见半点波澜涟漪。 大概是真的太疲累了产生错觉了……林微绪收回视线,把衣袍带子系好了,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以来,林微绪是最习惯与黑暗独处的。 尤其是到了就寝的时候,林微绪几乎容不得半点光线笼罩着自己。 她不仅是熄灭了灯盏,还把窗绡一并拢了下来。 照例做完这些,林微绪才安心回到床榻,阖上双目睡了下来。 但这次却并没有能够像往常一样安然入睡。 大概是夜半时,林微绪犹如陷进一场梦魇里,身体被不明物体压制着,喘不上气来,在逼近窒息的边缘,猛地惊醒过来。 - - (嗷呜,晚上不知道还有没有更…… 第31章 不是故意咬大人的 大概是夜半时,林微绪犹如陷进一场梦魇里。 在遮蔽的、暗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淌落,把她的脸弄得冰凉凉的。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并且清清楚楚意识到整个人被魇住了。 就好像是把林微绪浸泡在一潭幽泉底下,开始失压,开始失重。 并且,逐渐喘不上气来。 在逼近窒息的边缘,林微绪终于猛地惊醒过来。 她额头上汗津津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黑暗中,透过一只半遮在银发间的鲛人耳泛出的一点幽幽浅浅的星点微茫,林微绪大概看到了…… 抱着她脖子,伏在她颈边的脑袋。 微凉的唇,以及,很急促的呼吸。 在漆黑静谧的屋内,细微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了然。 林微绪也只是静了一瞬,轻吸了口气,几近是在顷刻间反应过来伏在她身上的的小鲛人在做什么。 林微绪的眉目瞬间被暴戾拢聚,她抬手一把擒住了小鲛人的后颈,狠狠地往后拎起。 紧接着下一刻,林微绪拎着他后颈,直接抬起长腿将其踹下了床。 “呜——”小鲛人被摔在冰凉的地上,闷哼了一声。 林微绪神色阴戾,点亮了灯盏后,低头一看。 披在身上单薄的衣袍领口被扯开了大片,颈侧那里明显浮现红痕。 是被咬过的印记。 并且不止一处。 林微绪越看脸色越冰冷,完全无法想象这小王八蛋胆大包天到她头上来撒野。 林微绪阴沉沉地抬眸往地上的小鲛人看过去,小鲛人坐在地上,衣衫被他自己扯得乱七八糟,正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从小鲛人那张清冷单纯的脸上,仿佛半点也看不出方才对她图谋不轨的人便是他,反倒是……他一副吃糖吃到一半的吃瘪模样,很难以让人联想到不该想的东西上…… 但是这不是重点。 林微绪稍稍平缓下来心绪,整理好衣袍,一抬眸发现小鲛人还在盯着她看,鲛人耳的颜色还在愈见变深。 尤其这个节骨眼上这小王八蛋居然还在发情…… 林微绪直接出声冷斥:“把你的耳朵收起来。” 拂苏被她一斥,耳朵尖微微一抖,不情不愿地收回了发间,漂亮的脸依然绯红。 紧接着,林微绪沉下声开口发问:“怎么跑出来的?” 她分明给这家伙上了镣铐,他是如何跑出来的? 并且,还闯进了她的房间。 拂苏觉得地上很凉,想要起来,刚有要起来的动作,林微绪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我让你起来了吗?” 灯盏的火光拢落在繁花图纹的灯罩上,有一点缱绻的光雾挥散开来,正好投落在拂苏轮廓深刻的侧颜上。 拂苏的唇微微的湿润,要合不合的,抿了两下才讲:“我把锁链咬断了。” 林微绪:“……??” 且不说她府上的兵器镣铐皆是由京城闻名的铸造师亲手打造,其质量甚至比刑部更佳。 更让林微绪觉得不可理喻的是,这小鲛人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这句话。 拂苏的口气听起来,就好像他就只是咬断了一根头发丝这样简单…… 林微绪自然不相信小鲛人有这样的咬合力,若他牙口真这么尖利,她方才岂不是要在睡梦中被他活活咬死? 想到这里,林微绪起身披上披风,拖着小鲛人去了桃花小苑。 房门大敞着,屋里边的摆设却东倒西歪,明显在不久前遭遇过一场“灾难”…… 林微绪走到之前锁着拂苏榻前,拾起一截断了的锁链,仔细检查起来。 锁链的断口确实有着怵目惊心的咬痕。 并且是光看着就很干脆利落的痕迹。 林微绪双眼黑沉沉地看向被扔在身后不远处的小鲛人,这下不得不确信这个事实。 林微绪扔了手里那一截镣铐锁链,径自转身过去,迈开长腿,走到拂苏身前,定定地看了看他。 拂苏也在巴巴地看着她。 只不过拂苏的眼神很直白的写着欲求不满。 须臾,林微绪伸指擒住他下颔,逼迫他低头的同时,淡淡命令:“张口。” 拂苏蹙着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然而林微绪却不太耐烦等他磨蹭了,自己挑开手指翻他的下唇。 拂苏的唇很软。 被她一弄,就更是泛着不正常的红。 林微绪仿佛并不在乎拂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指尖翻开,检查起来。 摸了他的牙。 一排牙齿整整齐齐的。 哪儿也没断的痕迹。 林微绪很快松开,又往他衣衫擦拭了几下手指才收回。 拂苏站在她面前,喉结上下的攥动。 林微绪却无视他眼里的索求,往桌前冷漠一坐,睨了他一眼:“我允许你咬锁链了吗?” 拂苏轻轻摇头。 “那么,又是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我房间的?”林微绪带着审视的目光钉住她,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 拂苏看着她的两只眼睛通红,声音仍然低哑,轻声地,“我又发情了。” 拂苏很乖的跟她道歉:“不是故意咬大人的。” 见林微绪仍然冷着脸没有半点反应,拂苏把手心伸出去给她,小声说:“大人还是很生气的话,就打我吧。” 拂苏的手心摊在林微绪的面前,林微绪瞅了一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手心上印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破了皮,还隐约渗着血的。 是白日里被她用彼岸鞭抽打过的痕迹。 当时打的时候,林微绪只管自己心情不悦,并没想过小鲛人肤白皮薄的,根本经不起她这么暴力摧残这回事…… 眼下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势,顿时让林微绪产生一种莫名的愧疚心理。 难怪……小鲛人被打的那会喊疼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下手这么重。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她,谁让小王八蛋先不听话的。 林微绪恻隐之心就只是那么稍微泛了泛,很快又无情地想。 “大人,你打我吧。”拂苏还站在她跟前,耷拉着两片睫毛,被她掀弄过的嘴唇很红,一张一合,声音低低地重复。 - - (我还是努力写了两千字诶!可以拥有大家的鼓励夸夸嘛!!亲亲亲! 第32章 大人,是这个花吗? “打个屁。” 国师大人看着他摊着白生生的手心找打的那副可怜模样,嘴角一抽,非但不同情,还忍不住凉津津地爆了句粗。 这小鲛人把她当什么了? 动辄知道打人的暴君不成? ……虽然她这次是对拂苏动了几次手,但每次还不都是这小王八蛋先犯浑在先? 为了把她在小鲛人心目中的不良形象拉扯回来一些,林微绪只得收起了彼岸鞭,正了正色刚要说话,看到拂苏的眼神,再次:“……” 小鲛人此时此刻还在看着她,两只眼睛似蕴着一簇簇的琉璃火,漂亮而灼目。 双眼通红,蹿着幼兽的不驯野性,想要又不敢要的别扭样。 她差点忘了…… 这小王八蛋还在发情。 并且是一边可怜兮兮的道歉一边冲着她发情! 林微绪深吸一口气,完全没办法想象这臭弟弟此时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不健康的思想,为了遏制住这种思想,林微绪伸腿轻轻踢了踢他挨得很近的脚,“京城的寒林山知道吗?” 林微绪讲话的语调很平淡,听着轻轻的,加上她几乎没用力地踢他腿的行为,在拂苏看来,都很像是在调情。 拂苏眸子愈见的亮,点头。 “出了国师府一直向东行半个时辰就到寒林山了,你去山上跑一圈,顺便摘几枝新鲜的寒林花回来。” 拂苏:“……” 双眼幽幽的,像是一只被饿坏的小兽,极力收着獠牙,压抑着兽性。 一副并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林微绪却相当漫不经心地对上他幽怨的视线,像哄小狗狗似的,语气不轻不重地扔出了甜头:“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拂苏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微绪,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微绪也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跑出去祸害别人,在他出去前,又命厨房那边的人重新熬了一碗汤药,让拂苏喝了才准许他出门。 等好不容易把黏人的小鲛人“撵出去”了,林微绪方才放心回沐园补了个回笼觉。 许是大半夜被闹腾过一回,林微绪并没有睡太久,约莫是一个时辰后,林微绪就醒了。 她照常换了身黑色的衣衫,更衣时,余光瞥见什么,不由顿了顿动作,扒着领口凑到铜镜跟前检查了下。 颈脖、锁骨上都有几处红痕。 或深或浅的。 非但没有消退,还有些蔓延的趋势。 小狗啄食吗这是…… 林微绪颇是不悦地拧了拧眉,最终只得是欲盖弥彰的给自己拉高了衣领,这才出去用早膳了。 林微绪瞅了一眼外边逐渐曈昽的日光,估摸着拂苏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便在喝汤的时候吩咐人去准备几道点心。 毕竟她也不知道小鲛人爱吃什么,就只能照着小孩子会喜欢吃的东西来。 因为昨夜并没怎么睡好,导致这会儿林微绪坐下来吃早膳时,整个心情都恹恹的。 她姿态懒懒散散的靠在桌边,一只手支着额角,半垂着眉眼,慢慢地喝着汤。 这一幕落在站在一旁的许白眼里,颇有几分纵欲过度的模样。 不过许白也不敢再往深处揣测,眼看着国师大人喝完了汤,没太想接着动筷的意思,许白刚要借机提起一事,国师大人率先开了口:“你……一会去准备一副新的镣铐。” 许白表情略微变得有些古怪,“呃,大人昨日不是已经……” “那个被拂苏咬坏了。” “……”许白瞬间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了,好在他也不是没见识过什么大风大浪,愣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此时,外头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林微绪挑眸往庭堂对面看了一眼,只见尖翘的青瓦檐开始往下飘着水,像是形成一层薄薄淡淡的水雾隐约遮蒙住视线。 林微绪盯着雨雾看了一会,直至被许白的声音拉回来:“大人,穆和王昨日去了天司台,属下尚且还未得知穆和王去天司台的目的。” 林微绪终于回神过来,低头喝了口茶,淡道:“无非就是跟温浅那位未来驸马有关,还能有什么目的。” 只不过林清幽性子怂得要死,真受了穆和王什么要挟,不用她打听,林清幽自会自己找上门来。 正说着话,庭堂的竹帘被人掀开。 林微绪淡慢地抬起眼,然后就看到站在庭堂外掀开竹帘的人。 拂苏浑身都湿透了,手上拎着几株洁白的被雨水拍湿的花,有几瓣沾在他挺拔的肩上。 明明该是很狼狈的出现在林微绪面前的,但是拂苏单薄的白色软袍湿透以后,贴着他天生颀长的身段,显得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被浸湿的银发很乱地贴着脸侧,一滴滴雨水打在他肤白貌美的脸庞,水珠沿着线条分明的轮廓淌落,从高挺的鼻梁,滑进唇角,还有的是一滴一滴从下巴尖滚落至喉咙。 可能是一路狂奔回来的缘故,此时拂苏的眼睛很亮,和找到方向的小狼一样有重量感。 随着他喉结的攥动,水珠渗下,就好像揉进了几分不可预知的危险性。 拂苏亟待地跑进来,把抱了一路的花拿给林微绪,“大人,是这个花吗?” 拂苏一边说着,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结果水珠就一不小心挥洒到林微绪身上了。 但是林微绪并没有生气,她盯着明明被雨淋了个透却还满脸热枕捧着花献给她的拂苏,看着他好半晌,终于动了一下嘴唇,面无波澜道:“滚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拂苏得不到她的夸赞,略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把林微绪没有接过的花放在她桌前,这才回桃花小苑换衣服了。 等拂苏走了,林微绪这才稍稍敛回视线,瞥了一眼桌上被弄得皱巴巴的几株花,尤其被雨水打湿后,花叶更是东倒西歪的耷拉下来。 看着就不怎么喜欢的。 但是想到小鲛人方才满眼期待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林微绪也不好毁了小孩一腔心意,周旋片刻,还是让许白随便找个地方把花插起来。 许白应了一声,把寒林花摆在窗台的花瓶上,插完以后顺便看了一眼外边的雨,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回去问了他们国师,“大人,明日太傅的生辰礼物还没有选定,要等雨停了再去华安长街吗?” 此时拂苏换好了衣服,听到这话,在庭堂外顿住了脚步。 - (晚点应该还有更,记得投票哦 第33章 礼物 檐外雨声滴滴答答,像尖细的线条斜斜飘落,坠下台阶,浸染成和石台一样的青绿色。 拂苏微微低着头,眼睫还是湿答答的,慢慢低垂下来,和下睫毛交叠成一簇,拢落了一小团阴影,遮住了眸底下平平静静暗涌着的阴鸷。 微微殷红的唇角似有似无地往外轻轻咬扯了一下。 隐隐约约蔓延开一丝危险性。 须臾后,拂苏再缓缓抬起眼皮,蓝眸里已是恢复了清澈干净。 拂苏伸手,握住吊在竹帘底下的珠子,在手心慢悠悠转了一圈,方才拨开了竹帘,走了进去。 林微绪正在思考许白的问题,没一会就看到拂苏更换好衣服过来了,便没有当着小鲛人的面前提及这个话题。 拂苏转了转眼珠子,很认真地注视林微绪:“大人,花呢?” 林微绪对上小鲛人认真执拗的神情:“……” 刚刚她只顾着专心吃东西,并没有怎么注意许白把花插哪去了。 好在她刚把目光投向许白,许白就很配合地指向了窗台那边。 林微绪循着许白的视线望过去,也顺便告诉了拂苏,“搁那了。” 拂苏这才表情渐缓,自己说“嗯”,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大人亲自为我准备的吗?”拂苏看着一整桌的膳食,蓝眸投射出漂漂亮亮的光。 林微绪很现实地告诉他实情:“……想太多,我从不进厨房。” 拂苏看了看她,嘴巴一抿。 不说话了。 林微绪有点于心不忍了,想起自己那会哄骗拂苏去寒林山的时候说的话,只好又补充一句:“不过几道点心都是我让厨房特意给你做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拂苏听了,刚抿起的唇轻轻弯了一下,当真只吃她特意嘱咐给他做的点心。 只是拂苏换衣服换的急,头发也没怎么擦干,又正好凑到她跟前坐着,脑袋稍微一晃,发梢的水滴就溅在她脸上。 林微绪忍了忍,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他乱舞的湿发,也不管拂苏疼不疼,拧起眉让许白拿条毯子过来。 林微绪把许白拿过来的毯子扔给拂苏,教导不听话的小孩似的:“把头发擦干再吃。” 拂苏吃得很专心,听到她的话,顿了顿动作,抬起头,喉结攥动了两下,眼巴巴地看着她说:“可是我很饿,大人你可以帮我擦吗?” 林微绪静了一瞬,最终对拂苏那双好像被冲洗过的清澈蓝眸选择妥协。 谁让……是她自己要拂苏去绕着山上跑一圈的…… 小鲛人还在长身体阶段,跑了这么一圈,可不饿坏了…… 不过想是这样想,林微绪自己本身耐心极差,自然不可能会真的会好好帮拂苏擦头发,她就只是动作鲁莽地胡乱擦拭了几下他滴水的发梢,便把毯子扔一边去了。 “吃饱了把药喝了。”林微绪让许白把汤药端倒了拂苏面前,对其淡淡道。 拂苏看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汤药,踌躇着小声讲:“我不想喝。” “你不仅现在得喝,而且从今日到明日,每隔三个时辰都得喝一次。”林微绪丝毫没有安慰小鲛人的意思,还把退路都给他断了。 她可不想再发生一回昨夜那样的事情。 拂苏沉默住了。 并且在林微绪的眼神压迫下,不得不端起那碗汤药,一口饮尽。 林微绪盯着他喝完了药,才移开目光,转头跟许白说,“等晌午忙完事了再去吧。” 许白听得出来国师大人指的是去给顾太傅挑选生辰礼物的事,遂意颔首说是。 拂苏刚刚喝完药,微抿着饱满的唇,动了动问:“大人要去哪里?” “不该问的别问。”林微绪态度冷淡,一副并没有要告诉小鲛人的必要。 拂苏一眨不眨看着她,隔了好一会才说:“哦。” 趁着拂苏这会儿还没乱发作,林微绪便把他带回桃花小苑了。 林微绪准备了崭新的镣铐,又把拂苏重新锁回榻上。 在给小鲛人的四肢重新拷上镣铐时,她语气倒是平缓了不少,“到时辰了会有人过来给你送药,老老实实在这待两天。” 说到这里,林微绪顿了顿,又抬起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正在盯着她看的小鲛人,声音低沉警告:“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又把锁链咬断了,我就把你赶出国师府,听到没有?” 拂苏终于缓慢地动了动被锁上的手腕,垂下头,低低地说“嗯”。 林微绪把该交代的交代完,很快就离开了桃花小苑。 之后她跟往常一样先进了趟宫办事,等到了晌午,许白过来接她去了华安长街。 林微绪对挑生辰礼物没什么概念,也懒得费心思,大多时候都是让许白准备。 她并不喜欢过生辰这种东西,自己也很多年没过过这玩意儿了。 只是顾淡墨很在意这个,哪年她要是忘了,他表面上不声不响的,也不会说她什么,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时不时把师父搬出来…… 林微绪可不想再给他诉苦的机会,所以表面上的工夫还得做全了。 免得到时候顾淡墨再拿这事儿做文章。 这次亦是,到了华安长街后,林微绪随了个茶馆落了轿,让许白自己去挑礼物。 等许白买了一堆寿礼回来,林微绪也挑不来,就问许白哪个比较昂贵,再挑了最贵的那份礼物,这才敲定:“那就这个吧。” 林微绪悠哉悠哉喝完了茶,这才带着礼物回了府。 林微绪把礼物搁在房间里,便去主阁处理事务了。 另一边,桃花小苑内。 窗门紧闭的屋内,光线黑暗的拢住了被锁在榻上的鲛人。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鲛人的耳尖微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眸。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疏懒地玩弄了几下手腕上的镣铐,不怎么耐烦地阖了下眸,眼角有被拉长的弧度。 拂苏的手指骨节分明,按在镣铐上,咔哒一声,轻易解开了镣铐,起身离开。 最终,在沐园一处房间的屋檐跃身而下,推门而入。 拂苏清冷的目光在安静的房间内梭巡了两遍,最终发现了被放在桌案上的一个很精致漂亮的礼盒。 拂苏平静地盯着那个礼盒看了一眼,径自走过去。 微低下眸,伸手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卷很名贵的画。 拂苏一半侧脸拢在淡淡的阴翳中,平静打开画,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唇角轻轻勾了勾。 好像在笑。 但是执着画轴的手指骨节有力,手腕上的血管起伏突显。 血液似在克制,又似在恣肆。 须臾,他慢条斯理地撕碎了这幅画。 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再一点一点慢慢地装回盒子,很耐心地重新合上礼盒。 将礼物放回了原位。 做完这些,拂苏方才原路返回,回了桃花小苑。 拂苏重新回到榻上,微偏下头,随手撩起被扔在一旁的镣铐,自己把自己重新拷上镣铐。 - (嗷!要投票票噢!亲亲亲!! 第34章 还没鲛人的手感好呢 翌日,林微绪带上礼物,驱车往永安郡那边去了。 走之前,怕阿九那小祖宗趁她不在会跑去叨扰拂苏,便顺便把它也捎带上了。 一路上,阿九都表现得不怎么情愿的,趴在她腿上闷闷不乐地舔着爪子。 林微绪半点没哄猫的意思,只顾揉着猫脑袋玩,揉了一会又捏捏它耳朵尖说:“府里人是不是把你喂得太圆了?” 阿九一听,相当愤慨地用两只爪子钳住她的一截手腕,相当于是抱着她手腕,凶巴巴地“喵呜”一声。 就好像是在跟林微绪说,有的摸就很不错了! 还挑! 林微绪顿了一下,直接一巴掌嫌弃地拍开它爪子,“滚一边去,还没鲛人的手感好呢。” 不怪林微绪会联想到小鲛人,纵使府里的小鲛人在发情期间有百般不是,但耐不住人家长得漂亮啊,特别是鲛人耳,摸起来连耳朵骨头都是柔软的。 被拍开后的阿九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咕”了一声,扭头屁股对着她,趴在榻边继续勤勤恳恳地舔它的爪子。 到了永安郡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阿九大摇大摆走在林微绪前头带路,半点也没有丢了作为国师麾下第一爱宠的气势。 到了强训队基地后,得知顾淡墨带了一批学生出去训练了还没回来,林微绪也不着急,想着今日毕竟是顾淡墨生辰,她等等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微绪揣着猫百无聊赖在武校逛了没多久,阿九不知怎地,在她手臂上喵呜喵呜叫着挣扎了起来。 并且是很急切的。 林微绪只得把小家伙放下来。 被放下来以后,阿九目标很明确地往学生营房那边闯了进去。 林微绪以为它是贪玩,便由着它去了。 谁知几刻钟后,阿九跑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样东西,含混不清地喵叫着跑到她脚边。 林微绪微怔了下,将阿九叼在嘴里的东西取了下来,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香囊。 林微绪指尖轻轻摩挲。 丝光锦的黑色面料,绣着一株彼岸花花纹。 是很早之前……林如练那小子跟她讨要的。 当时林微绪因为这个被他烦得要死,便不得不丢了一个给他。 打量了香囊一会,林微绪又相当不解地低头看了看阿九。 相当不解这小祖宗好端端的把这香囊偷出来作甚……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聒噪的惊呼声,“阿姐!阿姐你来了!” 林如练刚从外边训练回来,看到林微绪出现在武校,欣喜不已地冲了过去。 林微绪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明摆着的嫌弃。 她抬眼打量了打量面前的人,经过几日的风吹日晒,林如练看起来是结实了不少,这会儿刚训练完,满头大汗的,稍微有点正儿八经的少年样了。 不过林微绪还是嫌弃。 “阿姐!你干嘛这样看我!”林如练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把许久未见的阿九抱了起来。 结果这只阿九简直是姓林微绪的,满脸写着嫌弃地抗拒他的接触,甚至还抬爪抵抗他的摸脸。 然而林如练的脸皮厚,阿九越是抵抗,他就越是要摸,一边摸还一边看了看林微绪身后,“阿姐,拂苏他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林微绪还没回答,林如练又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阿姐是不是把他赶走了?” “……等明日,你就能看到他了。”林微绪面无表情回答。 话音刚落,林如练顿时耷拉了耳朵,哼了哼道:“我才不想看到他呢!”林如练很快想起正事,“对了阿姐,你今日是来陪淡墨哥过生辰的吗?” 林微绪点了下头,“他人呢?” “淡墨哥在后边呢,应该很快就回基地了。” 林微绪捏着手里的香囊想了想,还是将其还给林如练,“这个,刚刚阿九叼出来的。” 然而,林如练看到林微绪递过来的香囊,却是不可置否地瞪大了眼睛,接过香囊怔怔道:“可是,我之前已经把这个香囊给拂苏了啊……” 闻言,林微绪轻轻挑了下眉:“怎么回事?” 当着林微绪的面前,林如练微微皱眉回忆起来,“就是那日,我跟拂苏比骑射嘛,当时我和拂苏讲,他若是能胜得过我,我就把阿姐的香囊给他,然后……哎我真没想到拂苏这家伙真的什么都会,阿姐你是没看到,他骑射是真的厉害!” “……说重点。” “哦好的,那天回营房以后我就把香囊给他了,那会我也没看出拂苏有什么异样啊,可谁知道他第二天就不见了!” 话已至此,林微绪盯着被林如练塞在怀里相当不情愿的阿九,忽然好像明白过来阿九刚刚为何会急哄哄跑去营房了…… 它是从这个香囊上嗅到了拂苏的味道吧? 为了证实这一点,林微绪又把刚还给林如练的香囊夺了回来,低头嗅了嗅,面色微变。 好像…… 是有残存那么一点熟悉的气息…… 跟前个儿大半夜拂苏伏在她身上乱拱的发情气息一模一样…… 虽然她不想妄加揣度,但是—— 拂苏那小王八蛋该不是会闻了她的香囊才发情的吧? “阿姐,怎么了吗?”林如练很难得在阿姐脸上看到一丝古怪的变化,不由疑惑地问出口。 林微绪稍稍回神过来,沉下面色说:“没事。” “那这个香囊……”林如练欲言又止,还有点厚着脸皮想要回去的意思。 林微绪却冷冷剜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输给拂苏了?” “好吧,那就算了。”察觉到阿姐的态度有了不好的转变,林如练相当识趣地退步,“阿姐,我先回营房了,祝你跟淡墨哥玩得开心啊!” 林微绪理都没理他。 没过多久,顾淡墨换了身干净的玄色长衫过来了。 顾淡墨气质温雅,又与寻常浸在书墨里的气质不同,他毕竟是从永安武校出来的,因此不仅风度翩翩,亦有一身劲挺精瘦的身材。 被长衫下的腰带一束,身段更明显的突显。 林微绪见他这么正式打扮,便知他是要隆重过这个生辰的。 顾淡墨走过来,微微俯身抱起阿九,温柔地摸了摸阿九的脑袋,抬眸温声问林微绪:“等我很久了吗?” “我也刚来。”林微绪说。 顾淡墨目光深邃看着她,隔了好一会才莞尔:“那我们先去花坊看看小宝吧。” 林微绪点头,由着他。 - - (是这样的,我从没有说过拂苏喜欢微微噢,现在还只是鲛人天性的占有欲阶段(不要忘记简介人设里的关键词)~【是的是的,拂苏还没喜欢上就这么偏执病态了,那以后喜欢了就会更加……嗯嗯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好这口!(怂怂的加一句:不喜勿喷、 (晚点还有更 第35章 林微绪,你是不是没有心? 上车之前,顾淡墨环顾了一遍她周身,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温温和和的,讲话的语调也似笑非笑:“都两日了,还舍不得把拂苏带过来吗?” 林微绪并不能对顾淡墨实话说那小鲛人还在她府里发着情,沉吟了下道:“明日再送他过来。” 顾淡墨还是笑:“怎么听着很像是我在逼迫大人,大人若是舍不得,多玩几日也无妨。” 这话顿时让林微绪冷了脸,“你别拿自己的主观臆断瞎揣测别人。” 顾淡墨大概是没想到林微绪这回反应这么大,他一时也敛了笑容,静默了好一会才道:“我不过开句玩笑,你是在替拂苏生气吗?” 林微绪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你自己讲话难听还有理了?” 顾淡墨定定地看了看她,最终兀自退步,“微绪,今日是我生辰。” 他突然态度转变,倒是让林微绪没了辙,也只得作罢上车了。 · 小宝早前就收到太傅的信,说今日要带大人来看望她。 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一大早就自己乖乖穿好衣服戴上帽子,让纪哥哥帮她搬了张凳子,一直坐在花坊院门外翘首等待着。 约莫是晌午时分,终于是等到了国师大人的香车停靠。 小宝迫不及待从小凳子起来,仰头看到林微绪和顾太傅一前一后从香车下来,按耐不住甜甜地叫唤:“大人!太傅!” 因为阿九趴在车上睡着了,林微绪就没管它,径自下了车,看到小宝在花坊外唤她,脑袋上的毛绒绒帽子戴得歪歪斜斜的。 林微绪眉目缓了缓,走过去俯身帮小家伙戴好帽子,“怎么跑出来了?” “小宝想快点看到大人和太傅!”小宝嘴巴嘟嘟,声音亮亮的讲。 林微绪稍稍站直了,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淡墨,有点不悦,“你提前告诉小宝了?” 不知怎的,他这一举,总给林微绪一种他在算计自己的感觉。 就好像她这次如果失约没有来永安陪他过生辰,他就会利用小宝的期盼逼迫她来…… 顾淡墨说“嗯”,却没多作解释,他很温柔地抱起小宝,“小宝有没有想太傅?” “嗯嗯!小宝每日都有想大人太傅!还有拂苏哥哥!”小宝搂着太傅的脖子,稚嫩清晰地回答问题。 然而,顾淡墨在听到后面的“拂苏哥哥”四个字,笑意尚且还未抵达眼底,便已经黯然下来,他静了一瞬,转头过去,目光平直地看向林微绪:“你还带拂苏来过这里?” 对此,林微绪也没觉得有什么,照实说了句:“上次正好有空,就带他过来挑了把琴。” 顾淡墨盯着她,好一会才重新扯开一抹笑,点了头说,“我以为你不随便带外人来。” 顾淡墨说完,也不等林微绪回答,便抱着小宝往花坊里走了。 “太傅,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小宝被顾淡墨抱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的。”顾淡墨低头温柔哄了小宝。 被小宝一提醒,顾淡墨也觉得自己有一点小题大做了,便又很快停下脚步,等林微绪过来了,才跟她一块进去。 纪游鱼正在花堂里布置着生辰宴,听到他们过来了,也没跟他们俩客气,直接让他们过来帮忙弄了。 林微绪却丝毫不能理解纪游鱼的用意,听了他的话,停顿片刻,掉头出去,直接叫了几个底下人进来帮忙。 “……师父大人,亏得这是太傅对您情深意重,换成旁的人,真要被你气死的。” 林微绪一脸无情:“我怎么了?” 顾淡墨看着她,反倒是被她这样直白的行径可爱到了,淡淡地笑了笑说:“没关系。” 他们在纪游鱼这边吃了顿生辰宴,纪游鱼想着顾淡墨也不缺什么,便赠予了他一把自制的长剑。 而小宝跟着纪游鱼学了小半个月,磕磕绊绊做成了一块木头人。 据小宝说,那个小木头人是她自己。 林微绪瞅了一眼,忍俊不禁,伸指过去戳了戳小木头人圆鼓鼓的脸蛋,相当不给面子地讲:“我要知道小宝长这样,我可不会领回来养的。” 小宝委委屈屈:“好嘛好嘛,我下次做个更好的!” “别听大人胡说八道,这样就很可爱了。”顾淡墨怕小家伙伤心,忍者笑哄道。 等从花坊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上了香车,顾淡墨心情看起来也不错,主动问林微绪:“天色不早了,要不在永安待一晚再回京吧?” 林微绪仿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直接拒绝:“不用了。” 顾淡墨也不失落,温柔笑道:“那好吧。” 林微绪想起来什么,把搁在呼噜呼噜睡得正香的阿九后边的礼盒拿出来,递给了顾淡墨,“生辰快乐。” 顾淡墨坐在坐榻对面,看到她手里递过来的盒子,眼神逐渐深邃,弯了下眉,伸手接过来。 满怀期待,颇有仪式感地拆着礼物盒子。 生怕弄坏了礼物。 终于,他打开了盒子。 顾淡墨低下头,看着满盒子被切碎的碎纸片,怵目惊心的。 他盯着盒子里的碎纸片,面色越来越冷,静默了晌久。 终于,他合上盒子,缓缓地抬起眸,注视着林微绪轻声问道:“这是你亲手为我挑选的礼物吗?” 林微绪点头:“对啊。” 见顾淡墨的表情不太对,林微绪试着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顾淡墨深吸了一口气,缓重地开口:“林微绪,你是不是没有心?” “……这我知道,但是何出此言?“ 顾淡墨大概真被她气到了,装也装不下去了,直接喝令:“停车。” 香车很快停了下来。 眼看着顾淡墨扔下盒子下车离去,林微绪冷淡的看他离开,并没有挽留。 她实在讨厌话不说清楚就走,指望着她追上去哄人不成? 何况,她今日已经推了些安排事务特意专程过来陪他了,他还想如何? 林微绪并不想让顾淡墨得寸进尺,遂直接让许白驱车回京。 路上,林微绪手背抵着冰冷沉静的脸侧,目光冷戾潦草地扫了几眼车窗外的街景,很快敛了眸回来。 刚想要闭目养神小憩片刻,倏地顿了顿,眼角斜斜下垂,余光骄矜地睇了一眼被扔在坐榻一旁的礼物。 过了少顷,林微绪还是伸手把盒子勾扯过来,将其打开。 许白拿给她挑的时候,她只记得这是一副名画,但也没注意看,不怎么记得这名画长什么样子。 她现在就想知道,这副名画哪儿不好了,能让顾淡墨跟她发那么大火。 打开盒子后,看着盒子里被“碎尸万段”、“面目全非”的所谓名画,林微绪眯了眯眼睛,半天都没有动。 - - (还是没有写到想写的东西!要下一章才能写到了!可恶可恶! (大家看完一定一定要记得投票票啊!亲亲亲!! 第36章 大人,我想……你。 她率先排除了阿九,毕竟这一看就是人为所致。 而这幅画从昨日被她带回国师府开始就被她搁放在房间里了。 也就是说,府里有人趁她不注意潜了她的房间,并且在她的眼皮底下毁了这幅画。 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林微绪一路思忖着,实在忍不住,直接问了许白,昨日她回府以后,都有哪些人进过她房间。 而得到的回答却是,并没有。 林微绪向来不喜有人进她的房间,所以没有她的允准前提下,底下人是不敢擅闯的。 林微绪脑海里冷不丁晃过了那夜发了情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小鲛人…… 他不就闯进来过吗? 虽然林微绪暂且并没有所谓的证据表明,但是那小鲛人在发情的状况下都能咬断锁链扑到她身上乱咬,会做出更疯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管是不是拂苏,林微绪还是决定有必要回桃花小苑检查一下。 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把阿九交给了许白看着,兀自拎着盒子下了车,本想直接去桃花小苑找人的,倒没想到刚下香车,便看到国师府外也停了一辆颇为眼熟的马车。 似乎是听到了林微绪这边停了车的动静,马车里的人款款走了下来。 林清幽看到下车的林微绪神情冷淡,嘴唇微抿了抿,还是走了上前,向她行了礼。 “我以为国师大人去永安陪顾太傅过生辰,会没那么快回来。”这是实话,林清幽一开始也做好了要等她很久的准备。 闻言,林微绪挑了下眉,“莫不成你想趁我不在做点什么?” 林清幽面色一讪,隐忍道:“我与你不一样。” 林微绪轻轻地笑了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林清幽知道她向来讲话难听不入耳,只得强迫自己无视她的讥讽,开口道:“我有事要问国师。” 林微绪说“没空”,径自往府里走。 “和母亲有关。”林清幽盯着她冷漠的身背,接着道。 闻言,林微绪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继续走进府里。 而林清幽见她没有明确赶她走的意思,便硬着头皮跟进去了。 只是进了府以后,林清幽见林微绪并没有要和她谈话,还往桃花小苑那边去了。 林清幽皱了皱眉,甚是不解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临了要从曲廊绕进小苑时,林微绪忽然停下脚步,微微歪了歪头看她:“我去看看我的男宠今日乖不乖,你也要跟过来看?” 自从上次从东宫一别,林清幽并非没有找人打听过拂苏。 当她得知拂苏是林微绪捡回国师府养着的名义上的男宠后,想到林微绪为人本就荒诞恶劣,只怕拂苏是遭受到她的钳制才会被迫屈服于她的…… 但这些都是林清幽的揣测,她没想到林微绪真的恶劣到让那样清白干净的拂苏当她的男宠…… 林清幽脸色变得一阵红,气愤不已:“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拂苏?” “我高兴啊。”林微绪嘴角轻轻一勾,成功看到林清幽气红了脸,量她不敢再跟上来了,她这才进了小苑。 刚靠近房间,林微绪就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喘息声。 林微绪表情顿了顿,推开门进去。 很浓重的发情气息蔓延了整个房间。 的几碗汤药还好好的盛放在桌上,半点也没有被人碰过。 而拂苏伏在榻边上,身上衣袍凌乱地半褪至腰间,背部线条漂亮,白得发光,介于青涩与性感之间的缓慢起伏。 他的手腕被锁链勒出了怵目惊心的红痕,看得出试图挣扎过要逃离。 可镣铐锁链仍然好好的锁着拂苏,小鲛人似乎是记住了她的话,饶是在发情的情况下,也不敢再咬断。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拂苏微微仰起头,凌乱的银发随着仰脸的动作拨开了半张染着红晕的脸,以及幽蓝色的鲛人耳。 但是在看到林微绪的出现后,一直咬着的嘴唇微微分开,难受不已地唤:“大人……” 然后,也顾不得锁链会不会勒疼自己,小鲛人支起身抱住了站在榻边的林微绪。 抱着她的腰。 占有欲极强地用力抱住了。 “大人,我想……你。” 拂苏讲话含混不清,“想”跟“你”之间好像还含了一个别的什么字…… 但是林微绪没听清楚。 - - 第37章 小王八蛋你在干什么? 她低下头,看到小鲛人耳廓两边挺立着的鲛人耳,和他埋在怀里的脑袋。 林微绪伸手捏起他下颔,柔软冰凉的银发拂拭过她的手心,林微绪拨开他的银发,清清楚楚地看到小鲛人肤色冷白的脸上染着意味分明的燥意。 他眉目通红,唇锋也红。 可怜而不自知。 感觉到小鲛人还要乱动,林微绪微微用力按住他的肩颈,皱眉低斥:“别乱动。” 小鲛人哼哧哼哧地小声低呜,鲛人耳轻轻扇动,彰显着他此时此刻的躁动不安。 明明生的是清冷皎洁、不可轻易亵渎的模样,可这会儿这张干净的脸好似浸润进一潭醇厚的烈酒中,恍若跌荡在微醺雾夜的一只妖魅。 “刚刚说什么?”林微绪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语气听起来相当平淡,并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就好像只是很正常的提审。 拂苏被她钳制着无法再贴近她的怀抱,又含含糊糊地讲了一两个字。 林微绪有点不耐了,训道:“好好说话!” 拂苏选择付诸实际行动,他低头咬住她伸过来的一截手腕。 因为鲛人收敛着利齿的缘故,林微绪倒是没怎么感觉到疼,关键是他咬就咬吧,还故意弄出些声来。 这让林微绪忍无可忍扯开他伏低的后颈,拂苏被迫仰起头,很茫然委屈地看她。 微微张着的嘴唇泛着水红色。 睫毛扑棱棱地扇动。 一副好像遭受到她凌虐的模样儿。 林微绪却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冷漠地拎着他后颈审问:“……谁准你咬的?” 尤其是当她看到烙在手腕血管上的牙印,她不禁想到若是这家伙再不清醒点,依照这小王八蛋惊人的咬合力,岂不是要咬破她的血管…… 拂苏眼睛热热的,好像盛着一汪水,模模糊糊地回答:“牙痒……” “……” 任凭林微绪想破头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 牙痒…… 行吧,毕竟是一只小鲛人。 并且才经历第一次发情期,可能是真的牙痒了。 但是,牙痒就牙痒,咬她又算是几个意思? 林微绪坚决不能纵容小鲛人这么放肆,遂又用力按了按他后颈,冷冷地提醒他:“你可以咬你自己。” 拂苏双眼濡`湿,用鼻音理直气壮地说“不要”。 又委屈的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复述,“要大人。” 一边抗议着,趁着林微绪没有束缚他的手,拂苏又拖扯着锁链距离,重新抱了林微绪的腰。 像一只很没有安全感的幼兽,不知所措地扯咬着她一截衣袂。 任凭她怎么拽掐,也不肯再松手放开她。 “……你要个屁,赶紧给我撒手!”林微绪掀了掀眉,实在是按耐不住暴脾气了。 只是这小鲛人软硬不吃,不管林微绪怎么掐疼他,怎么威胁他都没有用。 执拗得不像话。 再加上她最是知道拂苏这家伙向来力气大,饶是林微绪,一时之间也很难将起推开。 她倒是没怎么样,反倒是小鲛人……一时之间细薄的肌肤被她掐出了好几处青红…… 看起来当真像是被她欺凌过的样子…… 林微绪只低头看了两眼就快速移开目光,皱了皱眉头,总是不好好穿衣服,这是想出去勾引谁呢…… 林微绪实在没眼看,不得不又伸手拽起他没穿好的衣袍,相当粗暴地给他披上了。 林微绪想着她的确将近快一整日不管不顾拂苏了,这若是在平时倒没什么…… 关键是,诱发小鲛人小小年纪提前经历发情期的,真的很有可能是她那个香囊…… 也就是说,罪魁祸首是她。 她现在若是真的不管拂苏死活,好像是有点不把人当人了。 于是,向来倨傲的国师大人,为此很难得的选择妥协—— 算了,这孩子被折磨了一天了也怪难受可怜的了,她就当哄哄他,给他抱一会也没什么的。 一刻钟过去了…… 林微绪低头,看到小鲛人心满意足抱着她,嘴里发出她听不懂的低鸣声。 应该是类似鲛人鸣腔。 二刻钟过去了…… 林微绪低头,小鲛人半点姿势没变,还霸占着她整个怀抱。 三刻钟快过去了…… 小鲛人仍然舒舒服服抱着她,甚至发间还不知不觉间伸出了一对蓝角,随着他脑袋的乱拱,鲛人角会时不时戳到她。 林微绪再次低头,看着他头上那对鲛人角毫无章法的对着她乱戳,很像是刚刚学会…… 林微绪静默了一瞬,明了过来,强压下耳廓的绯色,忍无可忍再次揪他头发,逼迫他仰起脸,果不其然看到拂苏脸上清清晰晰显现出情迷意乱,林微绪顿时眼睛狠狠一眯,低声斥喝:“小王八蛋你在干什么?” 小鲛人的蓝角颜色还在加深,他眼睛生得那么清纯干净,比琉璃珠漂亮百倍,此时此刻目光却攫取住她不放。 直白而天真,向她表达。 “我想……” “你什么都不能想。”未等拂苏把话阐述出口,林微绪直接冷冰冰地截断他的贪欲。 紧接着,林微绪侧身过去捞起搁在案几上的一碗汤药,也顾不得汤药是不是早已经凉透了,端过来就逼迫拂苏喝。 拂苏闻到那股难闻的药味,一下子抗拒地偏开头,向来清透禁欲的少年音平白染上几分微哑:“不要喝……” “不要喝也得喝。”林微绪目光凛凛地压迫着他,显然是耗尽了耐心,不打算再纵容这小王八蛋胡来了。 因为她发现了,她稍微放纵他一下,小鲛人表面上看似乖乖巧巧的,却是绝对要蹬鼻子上脸的。 拂苏对她此刻的狠心却尚且不知,还仗着她方才给予的那一点恩宠得寸进尺,扭着头小声哼哧:“我不……” “由不得你说不。” 这一次,林微绪没有给他周旋的机会,掐着他下巴,撬开他嘴巴,将汤药强行灌进了小鲛人嘴里。 小鲛人嘴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眼角都被呛红了。 林微绪却还没有要收手。 直到把一碗汤药灌完了,林微绪才放开了他。 低头正要说什么,看到小鲛人的模样,林微绪顿时……不自禁抿了抿唇。 小鲛人眼睛水淋淋的泛红,被她掐过的下巴尖掐痕明显,嘴巴微微张开着,有些许汤药没完全喂进去,沿着他唇角流下,从喉结淌进衣襟里。 - (多投票票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晚点还有更更的! 第38章 拿什么底气跑来找我问这些 小鲛人浑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多诱人似的,被镣铐禁锢的的手还胡乱往上抬,锁链交叉碰撞,发出悉索声响。 拂苏白生生的手捂着颈脖,喉结猛地攥动,接连咳嗽了数声。 等稍稍缓过来些许了,又抑制不住抬起头,双眼红红的,开口的时候,嗓子眼都被呛得沙哑,“大人,喉咙好疼。” 林微绪目无表情:“是吗?” 小鲛人生怕她不信似的,还张开嘴巴,试图把嗓子眼伸给她看。 然后很委屈地强调:“真的疼。” 林微绪看了一眼:“……” 隐约看到他红莹莹的嗓子眼。 林微绪极快收敛目光,沉下声道:“把嘴巴闭上。” 小鲛人眼睛通红,看了看她,不情不愿地抿住了嘴唇。 “把你那戳人的玩意儿也给我收回去。” 闻言,拂苏一时好像没怎么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鲛人耳微微歪了一下,迟钝地听懂过来了什么,耳朵尖一瞬间红得特别厉害,支吾着低下头,扯了扯袍子。 林微绪一看小鲛人开始臊着脸,扭扭捏捏浑然不自在起来了,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小王八蛋是绝对是想岔了,顿时寒声斥道:“我说的是你的鲛人角!” “……哦。”拂苏这一声应得有那么一点失落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听话收起了头上的鲛人角。 “冷静下来了?”林微绪冷漠地睨着他问道。 拂苏不怎么情愿地说:“嗯。” 林微绪这才俯首替他解开了身上的镣铐锁链,同时再次确定,镣铐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咬坏过半点的痕迹。 而钥匙从始至终就只在她一人身上。 也就是说,小鲛人是并不可能能够逃开镣铐的桎梏潜入她的房间毁画的…… 排除了这一点可能,林微绪自然也就没有再盘问拂苏这件事的必要了。 帮拂苏解开镣铐后,林微绪平淡地站直回去,扫了一眼桌上还搁放着的几碗没被碰过的汤药,转头回来,以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拂苏:“说吧,为什么不喝药?” “不想喝……” “宁可发情难受也不喝?” 林微绪相当无法理解这小混蛋。 这药是得多难喝? 忍一忍不就过去了,何须为此平白忍受了一日折磨。 拂苏却认真地回答,“大人,真的很难喝。” 林微绪不信,执起桌上的另一碗汤药,抿了一口。 顿了一顿,面无表情吐掉,放回去。 她微微侧开头,拿帕子擦拭了下嘴角,缓缓地平复呼吸,语气极淡地开口:“行了,老实在这待着,三个时辰后我会再让人送药过来,到时候再不乖乖喝药,别怪我又用强硬手段逼迫你喝。” 拂苏看着她,眨巴眨巴眸子。 林微绪见拂苏抿着嘴巴不吭声了,以为他这是老实了,转身便要走。 拂苏忍不住伸手扯住她的黑色衣袂,眼巴巴地问:“大人又要去哪里?” 林微绪见他又开始黏上了,忍不住轻轻勾了下唇,出声挪揄:“外边有漂亮妹妹,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啊小拂苏?” “……”拂苏松手,眼神恢复清冷。 隐隐约约还浸蕴着一丝单薄戾气。 林微绪以为小鲛人被她说不好意思了,这才转身走了。 这会儿林清幽亭亭玉立在国师府青湖边上的花园里,她已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期间,也没人请她入偏殿歇息片刻。 不过这毕竟是国师府,林清幽最是知道林微绪为人,自然也不会强求能在她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好在她终于是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林清幽缓缓转头过去,看到林微绪走过来。 林微绪姿态闲散修雅,天生矜贵冷淡的气质摆在那,让林清幽光是看着她靠近,便不由得重新调整了下呼吸,平复好心绪,强作镇定地看着她走来。 一直到林微绪在亭边的石台倚坐下来,林清幽才不得不转头过去,却学不到像林微绪那样哪怕没什么体态地坐着仍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她只得端着身姿,微微垂目,尽量平和地开口:“我想问国师一事。” 林清幽缓了缓,盯着她问:“国师大人当年之所以害死母亲,是为了窃得母亲的秘术,好一步步当上国师,是吗?” “母亲”这两个字,有些过于遥远。 以至于林微绪认真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曾经是有过母亲的这一回事。 不过她也就只是随便想了想,很快抬起头,冷艳的眼眸微微地往上挑,似笑非笑:“谁跟你说这些的?” 林清幽听到她这样说,反倒觉得更是坐实了她的质问,她更是气恼:“国师大人不必管我从何处得知,大人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 “我退一万步跟你这么讲,林家是被我搞分裂的,你又能奈我何?林清幽,你除了受人挑拨跑来这儿找我显摆显摆你那点道德,你也不能做什么吧。” 林微绪说着,顿了一顿,慢慢悠悠地从石台站起来,走到林清幽面前,美眸轻勾,弯唇一笑。 她笑容那样魅惑撩人,字句清晰说出口的却宛若一把把锋锐的小刀子扎进林清幽心口:“论相貌,你比不过我,论实力地位,你更是不及我半分,你拿什么底气跑来找我问这些?” 林清幽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凌辱,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够了……” “这就受不了了?既然承受能力这么弱,以后没事别凑到我跟前来,怪恶心的。” 林清幽被羞辱得眼眶越发通红,嘴唇颤抖着道:“林微绪……我绝不可能原谅你对林家做的一切!” “搞得我很需要你的原谅?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林天司。”林微绪仍然口气凉津津。 林清幽怒视着她,呼吸逐渐急促,最终怀恨转身离去。 等林清幽走了,林微绪才冷冷敛回眸,唇锋挤出“窝囊”二字,转而回了沐园。 “找个机会,跟穆和王见一面。”刚回到主阁坐下,林微绪便冷漠地对许白下了道命令。 她之前还以为穆和王找林清幽是想打探温浅的未来驸马爷,结果这穆和王倒好,直接给她来这么一招。 既然穆和王想恶心她,那她自然也要恶心回去。 不然怎么对得起她睚眦必报的本性。 许白领了命便下去办了。 而林微绪则沉下心来,开始处理堆积的政务。 约莫是入夜后,许白忽然过来敲门,支支吾吾的,说是有事禀报。 林微绪停了一下笔墨,叫他进来说。 “大人……拂苏小公子他不肯喝药。”许白禀报。 林微绪手指秀长,执着笔杆把转了两圈,挑眉道:“反了他。” 不仅如此,许白接下来又咳了好几声,像是酝酿了好一会,才接着试图一本正经道:“拂苏小公子说,他……他要大人过去用强硬手段逼迫他喝……” - (ヽ(●′ε`●)ノ要记得投上票票哦!咻咻咻!!~ 第39章 那是好可惜哦。 咔哒一声,笔尖掉在宣纸上,溅落了几滴氤氲开来的墨水。 林微绪顿了一顿,面不改色将其重新拾起,又把弄脏的那一页宣纸撕下来揉成团扔进纸篓里,这才抬头开口问道:“他亲口这样说的?” 许白强作镇定地颔首说:“是。” 林微绪眉眼轻轻垂下,沉吟了片刻,夹在指间的笔懒洋洋敲了敲桌,很快唇角淡淡扬开,手指灵巧收回笔,神情自若地继续批阅文书,一边随口答:“那就叫他过来吧。” 许白相当难以言喻地看着国师大人:“……” 总感觉国师大人这笑也不对,讲的话也给人带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不过国师大人的心思向来不好揣测,许白也不敢往深处去想所谓的“用强硬手段逼迫喝药”是怎么个逼迫法…… 赶紧领了命就过去桃花小苑那边叫人了。 不多时,原先趴在书阁的某个小格子里睡懒觉的阿九,隐隐约约嗅到了有鲛人的气息靠近,皱了皱粉嫩的小鼻子,从小格子里疑惑地探出小脑袋,“喵呜?” 它瞄了一眼坐在桌案前处理事务的国师大人。 从它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国师大人背对着坐在坐榻前,肩胛薄而挺直,侧容略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认真,琉璃灯投射出来的斑驳光雾照在她的轮廓上,格外线条分明的冷漠无情。 阿九喵叫了两声,也没见林微绪有反应,只好自己唯唯诺诺地跳下了书架,跳上了坐榻,咬了咬她的衣摆。 林微绪相当敷衍地腾出只手揉了下它脑袋,把它拍开了,“我知道拂苏要来了,别烦我。” 这时主阁传来了敲门声,林微绪将手中的文卷翻了页,拨冗出声:“进。” 门刚打开,阿九蹿地一下跑了过去,前爪搭在门槛边上,仰头看着走进来的拂苏,疯狂摇尾巴。 林微绪没管他们,把人放进来以后,也没抬头看一眼,自始至终仍很专心地批阅着手里头的这份文卷。 等她合上文卷拿起下一本文书时,总算用余光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神情停滞,“……” 林微绪看到,拂苏坐在桌案对面,手里捧着碗汤药,歪了歪脑袋半趴在桌案边上,睁着漂漂亮亮的蓝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的。 并且旁边的阿九也有样学样趴在旁边盯着她,虽然可能它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只不过对比之下,小鲛人的眼神就很柔软撩人,而阿九则摆着张跟她欠了它一百条小鱼干似的臭脸,十分严肃地注视她。 林微绪看了看这俩,忽然来了兴致,挑了挑眉,慢慢地勾出来一个笑,问道:“真要我喂你喝药?” 拂苏的眼睛干净透澈,一眨不眨地看她,讲出的话也好似充满了无害:“我自己喝好难下咽。” 林微绪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被我逼迫就不难下咽了?” 她以为拂苏会解释什么,结果拂苏就只是认认真真地说“嗯”,然后很乖的把抱了一路的汤碗放到她面前,就好像她已经答应了要喂他喝药似的。 林微绪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递过来的汤药。 隔了一会,还是端起了这碗汤药。 毕竟这药是真的难喝。 而且之前陈老还特意嘱咐过她,说这鲛人在发情的时候心理状况会起伏很大,适当的给他一点甜头,也有利于帮他渡过发情期。 左右过了今晚,拂苏的发情期就过去了,她就再喂他一回也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林微绪执起汤匙匀了匀,叫他:“过来吧。” 拂苏听话起身坐了过去,刚坐下来,微微张开红润的嘴唇。 看林微绪匀着汤药,以为林微绪这次是要一口一口喂人。 结果下一刻,林微绪再次掐住他下颔,把温度适中的汤药给他灌了进去。 …… 小片刻后,拂苏再次被呛得咳嗽起来。 “……大人,有帕子嘛?”拂苏伸手扯了扯被淋湿的衣领,小声抱怨,“流进去了……” 林微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扔给他一条帕子。 拂苏当着她的面,把衣领扯下来了大半,低下头,垂着微红的下颔,拿着帕子认真地慢慢擦拭。 越擦还越往下…… “差不多得了。”林微绪冷不丁出声制止。 “哦……”拂苏只得收起帕子,把衣领重新整理好。 “还不走?”林微绪见他还杵着,皱了皱眉,直接开口赶人了。 拂苏抿了抿唇,没打算要走的样子。 并且,目光还慢慢地落在了她搁放在桌案一旁的那个熟悉的盒子上,停留了片刻。 林微绪正好捕捉到他视线的停留,笑着随口一问:“猜猜看里边装着什么?” 拂苏摇摇头说:“不知道。” 林微绪主动将其打开了给拂苏看,一边说:“本来装的是一幅画,不知道被哪个混账东西撕成碎片了,回头得查一查府里。” 拂苏认真地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碎纸,声音轻轻地讲:“那是好可惜哦。” “毕竟是名画,等我查出是谁糟蹋的画,绝不轻饶。” 拂苏附和着缓缓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嗯”。 见他神色自然,林微绪也就没再在他身上试探了,随手合上盒子,起身道:“行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送你回永安的。” “大人亲自送我吗?” 有了上次的意外,林微绪这回不敢笃定的给他担保,只得斟酌着换了个措辞:“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 结果次日一早,还真的有了意外。 而这个意外就是,昨日才刚被她气得半路下车的顾淡墨,亲自到国师府来了。 经过了一晚的缓冲期,顾淡墨已经恢复回以往冷静沉着的模样,向林微绪表明,他昨晚回了一趟京城,眼下正好顺路带拂苏回永安。 “那……是挺好。”林微绪想了想,还是向顾淡墨找了个借口向顾淡墨解释了下昨日的事情,“我拿错了礼物。” 顾淡墨也没说信与不信,只是看着她。 为表歉意,林微绪特地让许白去一趟主阁再取一份礼物过来。 等待的空暇,林微绪让底下人过来斟茶,顺便跟顾淡墨聊一会。 而就在这时,刚刚睡醒没多久的拂苏睡眼惺忪的过来正堂了,拂苏没看到顾淡墨在坐着似的,手里拿着一小罐药膏,走到林微绪跟前,迷迷糊糊地央求:“大人,你可以帮我擦一下药吗?” 林微绪被他挡在跟前,隔绝了视线,只好微恼地抬头:“自己没手吗?” 拂苏不怎么小声地嘟囔:“昨日被大人掐的其他地方我自己抹过药了,就是后颈这里,被大人掐得好疼,我自己没办法抹到药。” 拂苏一边不满着,还把后领扯给她看。 - (应该还有更…… 第40章 快来对我图谋不轨 拂苏说疼的时候,眼角处还洇着红。 拂苏一扯袍子,接近奶白色的肤色,线条优越的肩颈敞开了。 站在面前的小鲛人身材纤秾合度,半敞的肩膀雪白剔透,明明是扯了袍子,却仍让人感觉到清逸绝伦的气质。 循着拂苏所指,林微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就像拂苏所说的那样,他原本白白净净的后脖子,浮现了好几道交错的掐痕。 或深或浅的。 全是她昨日的杰作。 怪不得小鲛人说好疼…… 林微绪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一时之间更是连生气的底气都没有。 林微绪绷着脸开口下令:“先把衣服穿好。” 拂苏不情不愿地拉上了袍子,把药膏递给她,眼巴巴地,就等着她给自己上药。 林微绪实在拿他没法子了,只得伸手拽住他肩膀。 拂苏实在很高,再加上林微绪又是坐着的,她看了他一眼,低声命令,“把头低下。” 拂苏很听话地低下头,低眉顺眼的模样。 林微绪这才站起来,稍稍扯开他后颈领子,并不怎么耐心地给他抹了药,抹得不怎么均匀,不过好歹是抹了。 随后,林微绪合上了药膏说:“好了。” 拂苏微仰起下巴,看了看她说:“谢谢大人。” 此时林微绪已经清清楚楚感觉到拂苏身后一道目光越过来。 林微绪面无表情道:“回去收拾下东西,一会跟顾太傅回永安。” 拂苏像是才注意到有顾淡墨的存在,循着林微绪视线望过去,幽蓝的眸子不轻不重地与其对视了一眼,眼里仿佛蛰伏着锋芒,却平平静静地开口:“顾太傅送我回永安吗?” 顾淡墨盯着他,说:“是的。” 拂苏一下就移开了目光,转头回去,直直地看着林微绪问:“那大人呢?” “我就不去了。”林微绪毫无愧疚地回答。 像只刚学会猎物的小兽,弄丢了到嘴边的猎物,少年清冷的面庞棱角分明,长长的睫毛轻垂,什么也没讲,只应了一声“哦”,回去收拾行李了。 等拂苏走了,顾淡墨才把目光重新定格在林微绪身上,气息缓重,好一会才轻声问:“这次怎么不解释了?” 林微绪想了想还是道:“感觉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说看。”顾淡墨的态度,不像是要认真听她解释,而就只是纯粹想看她还能找出什么花样的借口来搪塞他。 对此,林微绪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没有道理给他当笑话看。 于是干脆喝了口茶直言:“不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跟顾淡墨的实际关系,也没好到什么都得跟他一一报备解释的地步。 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了。 等拂苏收好东西过来的时候,正好许白也替国师大人新备了礼物过来。 拂苏一眨不眨看着林微绪重新将礼物递给顾淡墨,目光好像钉住了顾淡墨接过手里的那份礼物。 双眸却还很静,静得没有半点起伏。 临了上马车之前,拂苏想起来什么,顿了顿脚步,微微歪头回去,目光清晰地认真看着林微绪,开口问道:“下次我发情了,我还可以回来找大人吗?” 林微绪:“……” 她觉得她有必要收拾一下这小王八蛋。 林微绪敛目,没去看顾淡墨是什么表情,只冷森森讲了一句:“麻烦太傅等我一下。” 话罢,林微绪一把拽住拂苏的衣领,把他拖到数步以外的府邸旁树下,拂苏被抵在树身,却很乖,丝毫没有要挣扎的意图。 关键是,正待林微绪要用些手段教训一下拂苏,一抬眸却看到被抵在树身前的小鲛人期待地看着她,满脸写着“快来对我图谋不轨”的欲意…… 林微绪再次:“……” 她冷了脸,掐拽他的衣领,寒声警告:“再敢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拂苏看着她冷艳貌美的容颜,好像是有一点被她吓到了,眼睛睁得大大,嘴巴轻微张了张,终于讲话,“知道了……” 林微绪这才松了手,“滚上车。” 拂苏还要看她,一双眼睛露出流连的目光。 “还看?” 见林微绪抬手要揍人,拂苏这才不得不收回目光,不情不愿地往马车那边走。 “太傅不是急着押人回永安吗?还不走?”林微绪此时此刻心情相当暴躁,也顾不得顾淡墨心里怎么想,说完就头也不回拂袖转身回府了。 留下的顾淡墨表情几度演绎变化,最后看着林微绪什么解释也没有就回府了,他不得不逼迫自己接受事实,冷淡地转头朝拂苏看过去,却看到拂苏气定神闲地坐上了马车,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马车很快出发前往永安了。 顾淡墨坐在马车的坐榻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坐在对面的拂苏。 沉静了很久,终于平静开口:“你想要什么?” 拂苏微微低着头,正拿着本书在看,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划弄着书页边角,一下没一下地反复对折,把好好的书页弄坏了。 听到顾淡墨的话,拂苏慢慢抬起下巴,凌厉漂亮的少年侧脸充斥着不耐,不怎么耐烦地:“嗯?” “钱财、地位,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离开林微绪,我都可以给你办到。”顾淡墨没有跟他迂回,直接向他挑明了话。 拂苏好像不怎么讶异会听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从包袱里翻出一包糖,慢条斯理剥开糖纸,把橘子味的糖扔进嘴里,滚到牙齿边舔了舔,抿了一会甜味,一边做思考状的歪了歪头,慢慢地说回答:“你说的这些,好像大人也可以给我。” “别作梦了,我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从不见她对谁真心实意过,即便对我亦是如此。” 拂苏含着橘子糖,轻轻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地讥讽:“那是因为大人不喜欢你啊。” 被一眼看穿的顾淡墨静了一瞬,反倒嗤笑了出声,“那么你以为,你一个鲛人能好到哪里去?林微绪若不是因为你……” 顾淡墨话说到一半,及时打住了。 也知道不该再说下去。 然而,拂苏却好像听出了什么话口,喉结缓慢起伏了两下,把口中的橘子糖无声咬碎了,抬起眸,眼睛漫着冷意,淡淡地问:“因为什么?” - - (啊啊啊啊啊票票呢不要忘了投票票啊!! 第41章 你喜欢它? 永安尽头,由杂乱石砖堆砌而成的房屋错落分布在雨巷两边。 远远望去,一整排忽高忽低的屋檐鳞次栉比连绵至尾。 那是永安最乱的一片地带——永安黑市。 这两日接连下了几场小雨,几条小巷被泼得湿淋淋的,旧墙爬了细细密密的青苔,隐约发了霉的潮湿气味挥发开来。 由于街巷边际衔接着永安山,清晨的的山雾浓重蔓延铺开,让整片街巷都被笼罩在这片厚重的雾霭之中。 花巷口的墙窗木架缀满了蔷薇,墙边摆了张纸屏、画台。 而倚坐画台边上的,是换了身书生装扮的少年,头上戴着浅烟色的鲛绡帽。 让人觉得反常的是,少年并未执笔作画,而是懒洋洋靠在画台边,帽檐微低,露出高挺的鼻梁,抿成线条的优越唇形,以及下颌角那一截白得晃眼的皮肤。 他微微低着头,修长干净的手指折叠着手中的纸,随心所欲将其叠成彼岸花的形状。 没有人知道的是,他折叠的那一株彼岸花,和纹在林微绪腰窝上的彼岸花,形状一模一样。 拂苏仔细观赏着手中的彼岸花,来了兴致,又执起画笔给它染上一样的黑色。 末了,他将其搁在画台一旁,等它自然晾干。 两日前,在他被送回永安的路上,他问了顾淡墨“因为什么”,顾淡墨却只是冷笑着回答他一句“没有因为什么,我只知你迟早有一日会后悔”。 之后顾淡墨把他扔在了黑市这里,原因是他未得批准擅自离开基地三日,遂给他丢了一个协助大理寺抓拿一名潜藏进黑市的杀人恶犯的任务,算是惩罚,也算是鞭策。 拂苏被安排在花巷口这里扮作作画的书生,蹲守留意经过的人。 花巷里头住了很多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有一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总爱在这一片啷当闹腾。 到了夜里,又会有不少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 顾淡墨把拂苏派遣到这里,似乎是要拂苏知难而退。 好像只要拂苏再敢妄图僭越,很快花巷就会沦为拂苏的处境。 但事实上拂苏并不在意花巷的一切腌臜事物,他折着一株又一株的彼岸花,将其染成极致纯粹的黑。 刚晾干的彼岸花忽然被人采撷而去。 “小公子,这花怎么卖,折得好生漂亮啊!” 风轻轻涌来,拂苏帽檐微微抬起,半阖着慵懒的眸看过去。 男子手里握着那一株彼岸花,手指还上下其手抚摸,甚是喜欢的模样。 拂苏盯着他手里握的花,慢慢地眯起了眸,在确定讯息。 仿佛他摸的并不是纸花。 而是别的什么。 “问你话呢?你会不会做生意啊?”男子有点不太耐烦的看向拂苏。 拂苏抬了抬眼皮,音色低沉缓慢地问:“你喜欢它?” “废话,自是看上了才会向你买!” 拂苏莞尔,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乏善可陈地观察了他两眼,走上前。 “你到底卖不——呃!” 话音未落,原本被男子握在手中的黑色妖冶的彼岸花掉落在地。 以及……两根血淋淋的断指。 被活生生掰断的。 而那人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声,就被打昏倒地。 拂苏极其绅士地俯下身,将掉落地上的彼岸花重新拾起,用最干净的雪色帕子,将其擦拭干净。 病态冷白的脸上方才带起一抹浅笑。 这时,花巷拐角处走出来了一个黑袍男子。 他将拂苏悄无声息断人手指的残忍一幕尽览眼底,在拂苏回身收拾画台时,走到画台前,抬手敲了敲台面。 拂苏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并无明显的喜怒哀乐。 拂苏一眼认出,面前这个黑袍男,和顾淡墨扔给他的凶手画像相貌基本一致。 黑袍男子对他从容一笑:“小兄弟,你我看你挺有潜质的,就别在这卖花卖画了,真缺钱的话,我带你上山做点大买卖,如何?” 拂苏在花巷这里摆了两日画台,黑袍男并不是一无所知。 相反的,他比花巷里的任何人都要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 万一是大理寺那边乔装打扮过来盯梢的呢? 可是从拂苏方才惨无人道生生掰断活人手指的那一刻起,黑袍男便认定了一个事实——这人不是大理寺那边派的。 若是朝廷派来的人,又岂会丧尽天良到只因为别人碰了他一株花就把人手指掰断了呢? 显然这人跟他一样……骨子里是有暴戾因子的。 这也是黑袍男主动露面走出来的原因。 他需要这样的人。 他相信,只要少年肯答应,这少年今后必然能成为他很好的帮手。 拂苏微微歪头思考了下,懒懒一笑:“好啊。” 他眼里的确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阴戾。 好像真的和面前的杀人犯是为一丘之貉。 · 今年也不知是谁定下的夏狩地点,好好的京郊不选,反倒选了永安山。 不过毕竟皇帝陛下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其余人自然也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此次参加夏狩的,大多是皇亲贵族,京城颇有名望的侯门世家,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向来对狩猎不感兴趣的那位国师大人,这次也来了。 听说之前每次举行狩猎,皇帝亲自邀请国师,国师都推拒了没有来。 而这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穆和王也到场的缘故,国师大人竟然也来了。 来的这些人里头,谁不知道穆和王与国师大人曾经有着过命的交情,可就是这等交情,最后因为杀妻之恨,两人关系迅速分崩离析。 说起来,这一次夏狩,竟是国师大人和穆和王近年以来的首次见面。 为此,出发永安山的一路上,不少皇族子弟兴致勃勃的纷纷押起注,赌他们俩会不会在围猎场上打起来…… “我猜会!毕竟是杀妻之恨呢!” “打起来打起来!我好期待!我记得上次看咱们国师大人打架都是前年的事情了,就看看穆和王有没有这个本事能让国师大人动手了!” - (哦嚯嚯微微姐姐会不会狩猎到一只小奶鲛呢!!还有更更!要留言投票噢!! 第42章 是他回来了吗? 永安山深林尽头坐落着一处水上山庄,方便狩猎过后前往歇息。 来参加这次夏狩的,大多都是意气风发的皇子世子,年纪轻胜负欲强,纷纷要决一高下。 皇帝看着这些孩子个顶个的好强,倒也高兴,这不,目光刚从几个皇子身上收回来,一转头看到原本在一旁骑马候着的国师和穆和王都不见了人影,只剩温浅一人立于马前,姿态冷冷地盯着不远处。 皇帝沉吟片刻,慢悠悠骑着马踱到温浅跟前,“浅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待着?不跟你几个弟弟去玩玩吗?” 温浅抬头看了看皇帝,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不了父皇。” 皇帝仍然态度耐心:“父皇记得你跟微绪的关系向来交好,怎么一会不注意,就不见微绪人影了?” 温浅道:“她有事要跟穆和王谈。” 皇帝若有所思想了一会,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浅儿,父皇知道你这阵子心情不佳,正好今日城里的几位侯爵世子都过来了,你若是……” 话音未落,温浅实在听不下去了,皱起眉打断了皇帝的话,“父皇闲着没事还是多操心操心二弟他们吧。” 说罢,温浅挥下马缰,骑马离开了。 等温浅走远了,跟在皇帝身后的一名朝臣察言观色,低声讲述:“陛下,这大公主……仗着兵权在手,也太狂妄了。” 皇帝听到这话,脸上仍然沉淡,并没有任何变化。 此时,围猎场另一边。 穆和王邀请国师前往西林方向狩兔。 “来之前就听说,永安山上的野兔比其他地方的兔子要来得矫健敏捷,今日便看看本王和大人之间,谁能先拔得头筹。” “说到底你就是想抓兔子吃。”林微绪骑着马,面无表情道。 穆和王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顿,淡哂:“大人也可以这么认为。” 正说着,听到不远处一声异响,穆和王眼疾手快拔了箭迅速飞射出去,穆和王看了一眼倒在树丛挣扎的小鼠,“可惜不是兔子。” 林微绪懒得跟他绕弯,直截了当地问:“秘术的事,是你跑去跟林清幽讲的?” “不膈应一下国师大人,大人这次也不会来参加夏狩吧?”穆和王盯着她看了看,同时还抽出了下一支箭。 林微绪笑了。 她从袖口取出密函,直接往穆和王脸上扔。 穆和王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个举动,猝不及防接住了密函,拧起眉看她。 “膈应我是吧?”林微绪无所谓地讲道,“王妃怎么死的,被我杀死的,那你知道我为何要杀她吗?” 穆和王攥着手里的密函,死死地瞪住她道:“因为她部署在京中的线人会影响到你当时的地位。” “你可拉倒吧穆南景,你的身份我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惧怕你家小小王妃那几个线人?事实上是你家穆和王妃是北昭派过来的细作,她从始至终就在利用你,侵吞并削弱你穆王府的势力。” 穆和王瞳孔骤然放大,“这不可能!” “证据就在你手里,自己不会看?” 穆和王低下头,双手颤抖地拆开密函,里面悉数皆是穆和王妃的罪名,条条列列,全是险些害他被株连九族的死罪。 一时之间,穆和王什么也说不出口。 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密函,双目越发血红。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重重地抬起头,哑声开口:“所以,你是为了保住我,才杀了她?” “这你真是想太多了,我当时需要穆和府来掣肘宫家,因此不能让你倒下。” “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说与不说并不会改变什么定局,本来是没有必要告诉你的,但是既然你要翻旧账恶心人,我自然也要还回来。” 林微绪说罢,看到穆南景死灰一般的面色,深知这件事成功刺激到他了,这才冷冷地勾起唇,驾马往西林深处而去。 林微绪想从西林抄近路直接绕回山庄等皇帝他们回来的,只是,刚进了西林没多久,只闻微风徐徐,并没有任何能够感知的预兆,一支暗箭扎进林微绪背部。 与此同时,头顶林梢上的树叶被切割成尖锐的两半,从眼前掠过。 林微绪自认为反应足够敏锐,周身但凡出现任何具有危险性的人、物,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找出来。 否则她也不可能有实力当上大秦的国师。 但是…… 林微绪低下头,忍痛拔出了后背的暗箭,并没有什么线索,就只是一支很普通的……带了毒的暗箭。 而这支暗箭,是在她未能反应的情况下袭击了她的。 甚至,偷袭她的人并没有刺杀她的致命要害处,更像只是要她身受重伤,给她一个警告。 也就是说,偷袭她的这个人,实力并不亚于她。 现如今这世上,能完全跟她对抗的人,并不多。 而在林微绪的记忆中,也就只有那么两个…… 那也是唯二让她忌惮过…… 是……那个人吗? 是他回来了吗? 林微绪面色渐渐发白,她目光凛冽地逡巡周遭,除了沙沙的风吹草动,虫鸣噪乱,并无任何异样。 林微绪强撑着身体,沾了鲜血的手攥紧缰绳,她驱使骏马往前。 不管如何,她必须尽快下山找解药。 在逐渐浅薄的意识中,林微绪伏在马背上,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不远处树下的一道熟悉的轮廓身影…… 马蹄声渐渐慢慢靠近了那里。 林微绪嗅到很重的血腥气味,却并不是来自她后背的箭伤…… 她看到,碧蓝的水畔柳树下,倒了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只野兽猛虎,正在撕咬吞噬这具尸体。 而拂苏就蹲坐在水畔岸上,银发漂亮飘逸拢在身后,微微压在帽檐下的半张侧脸棱角分明,白皙而乖张。 他正安安静静地观赏着这一幕。 听到有马蹄声靠近,拂苏微仰下颔,看到了马背上的林微绪,乖乖唤她:“大人。” 睫毛长长翘翘地张启,眼尾往上扬,携着几分慵懒无辜的乖。 很像在求夸奖。 - - (呜呜呜没有留言都没有动力码字了…… 第43章 牙又痒了。 拂苏漂亮的脸庞在眼前朦胧恍惚,变成很重很重的叠影。 林微绪蜷起手指,须得用尽全力攥住手里沾了血的藤鞭,自己用力按压过的嘴唇泛出薄薄的白,轻微张了张,冰质一般的音色像是被裂开了的冰隙,嗓音变得低冷沙哑:“拂苏,过来。” 毒箭的蔓延,让林微绪无暇在这个时候去顾及拂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亦无暇去顾及树下那一具尸首。 她声音的变化尤其明显,让拂苏一下子站了起来。 拂苏鼻尖微微耸着,嗅到了来自林微绪身上很甜的鲜血味道。 那样致命诱惑的气息,隐隐让他的齿牙试图要顶破唇间血肉,冲涌而上。 但是拂苏遏制住了,他走到林微绪面前,微仰头,双目锐利地占据着林微绪。 视线从她抓住手缰的血迹斑斑的骨节分明的手,再到她起伏得不太正常的胸腔处。 “脱衣服。”林微绪半个身体伏在马背上,冷森森地哑声命令。 听到这话,拂苏神色略有些微妙变化,喉结也轻轻滚动了一下,却还是用力抿了抿唇说:“大人受伤了……” 林微绪气息逐渐趋于沉重,根本来不及跟这误解的小鲛人解释太多,只得咬紧牙关,几近从唇锋间挤出寒冷的字眼:“我让你,把衣服脱给我。” 拂苏怔了怔,终于点头,动作利落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 盯着她苍白冷艳的模样,须臾,未经林微绪允许,抬腿跨上金属脚蹬,跃身坐于林微绪身后。 拂苏一眼就看到了林微绪后背上中了箭的伤口。 很利落凌厉的伤口形状。 血还在往下渗流。 每一滴血形成细条状,沿着林微绪绝美的背线淌落。 拂苏第一反应并不是林微绪疼不疼,而是…… 有人觊觎他的东西。 有人毁他的东西。 没有温度的幽光匍匐盘踞了眼底,快要破土而出。 直至林微绪侧身动了动,拂苏方才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在将他的衣袍披在林微绪身上的时候,又有极强的满足感围簇着拂苏的身体。 拂苏一手握住了林微绪的肩胛,缓缓将她往他的胸膛处靠,另一只手从她细瘦的腰侧伸过去,从她手中夺走了缰绳,低沉干净的少年音在林微绪耳畔响起:“大人,是要下山吗?” “不是……去山庄。”林微绪找不到很好的支撑点,又百般煎熬,只得狠狠掐拽住他修长的手臂,指尖凶狠,几近像一头狮子的利爪,要刺穿他的衣衫,扎进他皮肤血肉里。 而自始至终拂苏仿佛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任由她掐着自己。 拂苏按照林微绪的指示,从水上山庄的后院停靠,临了下马之际,拂苏低下头,看到林微绪脸色惨白,低垂着头抵靠在他肩颈边,呼吸也很慢。 拂苏目光黏在她色淡如水的嘴唇上,不动声色地盯着好一会,轻声唤,“大人,到了。” 林微绪的感官变得薄弱,她半阖着眼皮,听拂苏的声音也听得很不真切,动听却又空荡。 唯有拂苏异于常人的冰凉体温贴着她,让她恢复少许的意识。 林微绪没什么力气地支撑起身,说话都渐渐被压低成气音,“扶我下来。” 拂苏盯着她缓慢起伏的颈线,无声地顶弄了一下牙槽。 牙又痒了。 拂苏说“嗯”,搀扶林微绪下了马。 林微绪很能忍,进了山庄以后,跟山庄里的人要了间房的钥匙,拂苏接过钥匙,一路扶着林微绪回了房间。 拂苏把林微绪扶进里屋床榻,再折出去,动作不紧不慢地别上门闩,关好了门,这才往返回去。 林微绪伏倒在榻边,身上披着他的袍子,因为背部向上,将原本白的袍子染出了点点血迹。 她秀长的身躯微微弯曲,两条腿有一半挂在床沿边。 衣摆垂在一边,露出来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 突出的脚踝骨很漂亮。 “把许白叫过来……” 这是林微绪闭上眼睛之前,交代给拂苏的最后一句话。 拂苏姿态优雅半蹲在床边,长腿微曲,一边漫不经心应着“好”,手却握起她的脚踝。 拂苏微微低着头,拇指指腹抵着她弧线优越的脚踝骨,手心虎口跨过她的脚踝一圈,以完全占据住的姿势握住了,动作温柔褪下她黑色的短靴鞋袜。 随后,再把她白生生的双脚放回床榻。 拂苏眼脸微抬,慢条斯理地打量躺在床上的人。 倘若说,以往的林微绪像一头慵懒而华丽的狮子,并且赋有极强的攻击性…… 那么,此时此刻侧脸埋在睡枕底下,就连手指也蜷成一团,将自己的所有弱点暴露在人前的林微绪,则像是受了伤的小狮子,怕被人发觉,才会急需回到安全躯壳地带疗伤。 拂苏蹲在床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在毒发中愈发神情痛苦的林微绪。 看她被毒性一点点摧残。 拂苏半点也没有想林微绪疼不疼、难不难受这回事,而是很专注在思考,他的东西会不会坏掉了。 想着想着,浅蓝色的眸子染上幽微的危险性。 拂苏冷了脸起身,往她身侧坐下来。 脸上没什么感情地看着林微绪染了血的后背,伸手拨开她披在身上的外袍时,一下子没注意力道,拉扯到伤口附近的肌肉,林微绪呼吸抖颤了一瞬,又把嘴唇咬得更发狠了。 见状,拂苏动作顿了顿,动作放轻了,把外袍扯落。 修长手指轻挑她衣襟,要继续往下拽。 倏地,冰冰凉凉的手指被林微绪汗津津的手凶狠掐住了,非常用力使劲的。 “你在做什么……” 在意识极度浅薄的状态之中,林微绪压抑着嘶哑的声线寒声开口。 拂苏轻轻耸动鼻子,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鲜血气味,柔声乖巧地回答:“帮大人处理伤口啊。” 林微绪仍然掐着他的手背,她指尖发狠,很轻易把拂苏白皙的手背划出了几道指痕。 拂苏等了一会,见她没作声了,便纵容地由着她继续掐着。 又伸出另一只手,手指微曲,指背贴着她颈部,指腹衔住她一截衣领,往下挑落。 - (啾啾啾,要投票票噢!晚点还有更! 第44章 鲛人血 背上的伤口并不算很深,只是因为是暗箭带了毒,毒性蔓延得很快。 原本白皙的背渗出细细薄薄的汗珠,并且泛着轻微的红。 拂苏用干净的帕子浸了清水,擦拭她伤口上的血迹。 拂苏的动作很轻缓,让人感觉不到疼痛加剧。 换了几次水,拂苏最后一次擦拭的时候,低着头小声讲:“大人,你轻一点,掐得我好疼。” 听到这句话,林微绪掐着他另一只手的手僵住片刻,手指略有松弛,随即又用力掐住。 好像这样掐着能缓解一点毒发的疼痛。 林微绪向来没良心,此时自己尚且疼得要死,自然无暇在意小鲛人被她掐得痛不痛。 遂,林微绪照样掐着他,冷森森地哑声道:“闭嘴。” 拂苏是闭嘴了,因为视线开始落在她腰窝处的那一株诡艳的彼岸花上。 微凉的指尖似有似无从林微绪的椎骨划过。 好像上次看到这株彼岸花的时候,就很想上手摸了。 真的很漂亮。 只是,未等拂苏的指尖触碰到彼岸花,林微绪几近是驱使内力猛地翻身而起,将挨在她身侧捣乱的小鲛人重重压下去。 意欲显然,岂容他一个小屁孩这么胡来。 林微绪脸色又冷又白,额头渗着薄汗,微张着口,唇角勾出凌厉的弧度,言简意赅地直言:“讲,想要做什么?” 拂苏被她压着,眼尾纠缠着一抹红晕,直勾勾盯着她的嘴唇。 喉咙也在轻微的动。 林微绪看明白了他的意图,更是挑了下冷艳的眸,嗓音低哑魅惑:“想要亲我?” 拂苏欲令智昏般,倒也不遮掩,巴巴地问:“可以吗?” 话音刚落,林微绪眯了眯眸,毫不留情地掐他脖子,冷声道:“小王八蛋你胆子不小啊,谁教你这些的?” 拂苏被她掐着脖子,脸庞涨红得很快,却半点也不挣扎,就这么由着她掐,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回答:“没有谁……就是我自己想。” 林微绪无情极了,苍白凌厉的嘴唇轻掀:“那你别想了,毛都没长齐的臭弟弟一个,你能懂什么?” 拂苏眼睛仿佛要被掐出水来,湿漉漉的样子。 明明被她扼住了命脉,却一副乖乖受她束缚的表情,讲话的时候语气还是轻轻的,很乖。 他说:“其实长齐了。” “什么?”林微绪被毒性折磨着,迟钝了片刻反应过来,眯起眸加重力道掐他颈脖,“拂苏你不想活了是吧?” 这下拂苏真被掐狠了,推搡了推搡林微绪的手,开始求饶:“大人……我错了……” 林微绪本就中了毒心情逐渐暴戾,眼下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鲛人调戏了,岂会轻易这么饶了他。 林微绪压在他身上,面色阴寒道:“我看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正好杀了炖汤喝。” 拂苏直接哭给她看:“不要啊……我,我可以给大人解毒的……” “……”林微绪看着身下满脸恐惧、哭腔明显,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的小鲛人,无声地咬了一下唇角,松手,把他踹下床去。 林微绪损耗了过多精力,这会重新卧回床榻,呼吸愈发不规律。 拂苏被踹下床以后,伏在床角边剧烈咳嗽了好一会,捂着被掐红的脖子,慢慢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林微绪冷冰冰的眼光刀子直射过来。 一身不易靠近的寒意。 拂苏确信,他再往床上靠近,林微绪真的会掐死他。 拂苏不得不往后退半步,怯生生地看着她,嗓子眼被呛得比林微绪还要沙哑了:“大人等我一下……” “让你去叫许白,你是不是还欠揍?”饶是看到小鲛人被她掐得半死不活的模样,林微绪仍是没有半点心软的意思,甚至愈发不耐烦。 “不要。”拂苏视线慢慢地移落在林微绪的后背伤口上,目光幽幽的,很直白地向林微绪表达他眼里裸露的占有欲:“不准他看。” 然而这话在林微绪听来,就跟小屁孩霸占自己心头好的玩具不给别人碰一样的幼稚可笑,她冷嗤一声,“行你过来。” 拂苏笃定了他过去是要挨揍的,遂毅然决然拒绝了国师大人的美色诱惑。 结果刚说完“不”,少顷,又实在抵抗不住地补上一句,“大人,等一会我再过来。” 说着,拂苏转身走向了外屋。 林微绪其实是没有余剩多少精力睁着眼的了,只不过被小鲛人气了一会,分散了一点毒发的疼痛,勉强有了一点精神。 这会儿眼看着拂苏往外走了,后背上锥心刺骨的痛感又一簇一簇地袭涌而来。 让林微绪愈发困倦,几度又要陷入昏厥之中…… 不知多了多久,脚步声响起。 林微绪警惕地逼迫自己重新睁开困重的眼皮。 她看到,拂苏端了一个杯盏走回来,在床边蹲下来,把杯子凑到她跟前,仰脸说:“大人,你把它喝了。” 林微绪偏了偏头,淡淡看了一眼杯盏里诡异的红茶,眉心蹙起。 “不是迷香。”拂苏吸了吸鼻子闷声讲。 林微绪顿时剜了他一眼,“……我也没说是迷香。” 这小王八蛋自从经历了发情期以后,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还有当初刚捡回府那会的纯洁可爱吗? 拂苏表情很消沉,眼睫也软软地半垂着,说:“大人快喝了吧。” 见林微绪还是没有动,拂苏只好自己拿回来喝了一小口,再递过去,“真的没有毒。” 林微绪低眉盯着他手里的杯盏看了看,终于舍得伸出手,将其接过来,低头喝了。 喝完以后,林微绪抿了抿淡白的唇,隔了一小会,面无波澜地问:“你掺进了鲛人血吗?” 拂苏迟缓地,点了下头。 林微绪表情冷淡,似乎是很不习惯这样。 在她的认知里,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帮助了。 也从来不需要别人。 她自认为自身足够强大,只要她强大,自然就不需要用到别人。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 包括这一次,没有小鲛人,她也一样能捱过来。 但是蠢笨至极的小鲛人,为了给她解毒,剜了自己的血。 林微绪冷着脸片刻,微微偏头过去,美眸疏淡地撇他一眼,没什么同情心地随口问了句:“伤自己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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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某天,中二小拂苏:大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哦。 受到挑衅的国师微微:哦? 下一刻,面无表情拎起鲛人往锅里扔:炖了吧。 小鲛人疯狂扑腾小鱼尾:TOT呜呜我错了,姐姐!姐姐救命啊! 第45章 抱一下大人。 拂苏有一点犹豫的样子。 他看起来并不怎么舒服,却还是用力地睁着眼睛,抬眼认真看着林微绪问:“说了……大人会给我奖励吗?” 林微绪依然面无表情:“所以你是为了奖励?” 拂苏蹲在床边,又踌躇了一小会,轻轻点了点头说“嗯”,一双眸子仍然莹润瞧着人。 林微绪温凉的手指把转了下手里的碗,眉眼微垂,看人的姿态很慵懒,淡淡一哂:“行,你先说伤哪了。” 毕竟是为她解毒才剜了鲛人血,她给点奖励也是应该的。 拂苏得到她的答复,这才低头解袍。 “……”林微绪看着小鲛人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一时要笑不笑的,“你剜个血还要脱这么多衣服啊?” “脱了让大人看仔细一点。”拂苏跟她解释了下,将右臂的半边衣衫褪下,露出划伤的手臂内侧给林微绪看。 拂苏本身就有着手长腿长的天生优势,平时随便披个袍子都能显现出他修雅颀长的身段来。 而这会儿直接露出了手臂,能清楚看到他冷白的皮肤纹理底下轻轻起伏的的青筋血管,以及明显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 再往下看,手臂内侧则多了一道被划伤的血痕,伤痕周遭,有忽隐忽现的浅蓝色鳞片在自主修复。 之前在国师府闲来无事的时候,林微绪曾经翻阅过陈老给她的那本鲛人族古籍,上面的确有记载,鲛人血可解毒。 而这也是历经两个朝代以来,鲛人族逐渐消失在世人眼前的原因之一。 上面记载着,和寻常人剜血不同的是,鲛人每次剜血之时,遭受伤害的皮肤组织会变回鳞片,鲛人需得活生生挖下受伤的那一块鳞片,血才会滴下来。 之后虽然鳞片会慢慢修复伤口,但很长一段时间里,鲛人的抵抗力会随之下降,直至伤口痊愈,方能完全恢复过来。 林微绪盯着他鳞片受损的那一截皮肤,看了好一会才平静收回了视线。 见拂苏还在那凹着手给她看,林微绪静了一瞬,把他脱下来的衣衫往他脸上扔,开口:“差不多得了。” 拂苏这才不得不把衣袍扯下来,重新披上,很快抬头,低声讲:“大人答应给我奖励的。” “要什么奖励?”林微绪表情冷淡,毫无感激之情。 她话音刚落,拂苏微微倾身过来,在林微绪抬腿要踹他的同时,拂苏压住她的腿,伸手抱了一下她。 “抱一下大人。” 拂苏自己把奖励说了。 再自己把奖励施行了。 做完以后,在林微绪还没来得及踹他之前,拂苏自己松手乖乖退了回去。 林微绪被鲛人压着腿抱过来的时候,抬腿的动作一顿,没能及时使上劲。 林微绪皱了皱眉,一直等拂苏自己退开了,她试着再运了一下内力,确定自己的确是用不了力,而并非受小鲛人蛊惑。 拂苏看到林微绪凌厉的目光投过来,弧度漂亮的下巴轻轻一绷,很脆弱地讲:“忘了告诉大人了,喝了鲛人血后,会出现一点副作用,就是会持续两个时辰的浑身乏力……” 林微绪:“……”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只小鲛人的血不也带了毒吗? 事已至此,林微绪只得把这事暂搁一边,问起拂苏正事:“那会在西林那边,是怎么回事?” 那会虽然的林微绪中了毒,意识并不怎么清楚,但拂苏安安静静蹲坐在水岸边看着猛兽撕咬尸体的一幕,却是久久的烙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人说那个死的人吗?”拂苏好像并没有什么生与死的概念,一条性命从他口中脱出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甚至也没有要在林微绪面前遮掩什么的意思,再寻常不过地回答,“是顾太傅叫我来黑市抓杀人犯,我抓到他了,就把他杀了啊。” 林微绪像是拧起眉:“他把你弄到黑市的?” 拂苏点点头,脸上还是很乖很干净的样子。 让林微绪看不出半点他有被黑市弄脏的迹象…… 永安的黑市……向来不直辖于京都,只因为那里的黑市大佬,手中有着京都多位权贵的把柄,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基本上没人敢往黑市那边瞎闯。 也因为不受京都管辖,黑市那里什么肮脏龌龊的都有…… 当年……纪游鱼就是从黑市那里逃出来的。 尽管现如今纪游鱼性情仍然和从前一样随性洒脱,可这几年里,纪游鱼明明有那个实力可以进入灵武雇佣军团,却每一年都放弃这个机会。 别人或许不清楚,林微绪却深知,那是因为纪游鱼觉得自己从骨子里再到皮囊,都已经被毁得烂透。 才会半分机会也不给他自己。 而现在,拂苏告诉她,是顾淡墨把他扔到了黑市里…… 拂苏看起来是没有遭遇什么意外,但那也只是碰巧运气好罢了。 林微绪沉默了好一会才问:“既然你抓到了人,为何不押回去?” 这下轮到拂苏有些卡壳住了,他眨巴眨巴眸子,蓝眸里蒙着幽微的迷茫,“直接杀了不是更方便吗?” 林微绪静了静。 她这下终于知道那会小鲛人为何会朝她投去“求夸奖”的眼神了,敢情他是以为他直接把人杀了是更好的做法? “大秦有大秦的律法,杀人犯也要由各地府衙进行审判,而不是由你个人裁决。”林微绪冷冷说完,顿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有耐心跟一个小鲛人讲解这些常识…… 然而小鲛人听了却并没有半点受教的样子,还懒懒地抿了抿嘴唇,轻声讲:“真麻烦。” 林微绪:“……” 若不是她此时身体没什么劲,她真想拎起鲛人揍一顿。 林微绪懒得跟一只鲛人掰扯这个,岔开了话题道:“去找许白,让他找身干净衣服带过来,晚点我还要参加晚宴。” 拂苏站了起来,点点头转身要走,末了又歪头回去问林微绪,“到时候我陪大人去参加晚宴吧。” 林微绪疏懒地抬了下眸:“你去做什么?” 拂苏认真地沉思一番,回答:“大人身受重伤,不能让别的妖精靠近大人。” 林微绪不动声色地盯着他,须臾,唇角一勾:“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小妖精?” “我也不是,我是鲛人。” 拂苏区分明确,双目固执地摄住她,片刻后才走了。 - - (快给我投票票!!快给我投!!不投就!要!闹!了!! 第46章 吐泡泡 没过多久,拂苏从许白那里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回来。 林微绪身上的毒已解,不过后背的伤依旧在,拂苏回来以后,看到林微绪微微侧着身背半卧在榻边,闭着双眼,仍旧没什么精神气的样子。 拂苏坐下来,一眨不眨看着她虚弱又冰冷的面容,慢慢靠近过去,高架起她两只手,衔开一截衣衫。 下一刻,林微绪淡淡睁开眼眸,眸光带着不耐的戾气,直视近在咫尺的鲛人。 拂苏架着她的手抵在榻背上,微微低头看着她,解释:“我帮大人换衣服。” 林微绪双眼黑压压的,并没什么温情可言,与拂苏纯真的目光对视了片刻,不言,直接把手从他手中抽回来,拽过他手里干净的衣衫。 林微绪仍没什么力气,只得平静地下了驱逐令:“滚出去。” 拂苏看了看她,隔了好一会,当真放好衣服,起身去外屋等着了。 林微绪坐在榻上,垂着眉目,一边换衣服,一边想着刚刚苏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那双眼睛。 等重新披上黑绸衣衫,林微绪脸上那一点浑沌之色慢慢消散,恢复回平日里的冷漠神情。 她抻了抻袖口的折痕,利落的颈线微抬,开始思考正事。 如若林微绪没猜错的话,给她那一箭的人,应当就是他。 依照他的身份,他若出现在宴席上,林微绪自然能够轻易找到他。 只是她不明白,那厮突然跑来大秦又是为了什么。 林微绪在床榻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虽然手脚仍然酸软无力,不过有明显感觉体力有在逐渐恢复过来,她这才勉强抬了抬腿,下床。 林微绪本想到外边倒杯茶喝的,不曾想小鲛人安安静静倚靠在门口台阶坐着,目光很平直地盯着外边。 不像是在守门…… 而像是在盘踞守住自己的猎物。 这个想法刚冒头,林微绪便觉得自己简直荒唐。 她回神过来,出声唤:“拂苏。” 拂苏耳朵轻轻一动,转过头回去。 蓝眸透澈,幼兽一样清凌凌的目光。 林微绪稍稍敛回视线,瞅了一眼桌那边,“给我倒杯水。” 拂苏回去倒了水拿给她,看林微绪接过茶杯,红唇微抿着杯沿喝了两口,等她喝完了才问:“大人,你去参加宴会是不是要喝酒?” 林微绪擦拭了下唇角,说“嗯”。 “可是你受伤了。” “不妨碍。” 这又不是普通的宴席,皇帝都在场,她不可能不喝几杯。 拂苏眉头蹙着,唇角半咬,看着好乖一鲛人少年。 他并没有立刻做出辩驳,一副自己在想办法的样子。 林微绪打量了两眼,觉得有趣,伸手微微抬高,揉了一把他的漂亮银发,难得哄了他一句,“没事的。” 她总感觉,她捡回来的小鲛人才养了没多久,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到了晚宴的时辰,许白找了过来。 没想到会看到国师大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身后还黏着个小鲛人。 许白:“……” 他突然…… 好像…… 有一点明白过来那会拂苏跑来找他要国师大人的衣服是因为什么了…… 这完了,国师大人貌似真的沦陷了。 等回头三公子从武校回来了,知道国师大人被鲛人勾了心魂,岂不是要被气死…… 许白在心里深深为三公子默哀了一下,故作镇定跟上去了。 国师的座位被安排在宴席最前座,紧随其后挨着的是温浅大公主的座位。 林微绪本来是想让人给拂苏找个位置坐的,但拂苏非要跟着她,林微绪看在他今日尚且还算乖巧的份上,便由着他高兴了。 她坐下来以后没一会,一旁的温浅也落了座。 林微绪让拂苏跟温浅打声招呼,随后搁下拂苏自己一人吃喝,她则跟温浅聊了起来。 “不用套我话,父皇的确邀约了北昭那位太子前来参加夏狩,事先没人探知这事,让那来得突然的北昭太子在围猎场上占尽了风头。”温浅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愉悦,直接把林微绪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林微绪听完这话,也并不怎么意外,她低头一笑:“你也没赢过他吗?” 温浅直接甩给她一个白眼:“他跟你师出同门,你觉得我能赢?” 林微绪执起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低声说:“殿下,一会把你的轻羽弓借我用下呗。” 温浅问得直接:“……你想弑杀同门?” 话音刚落,林微绪猛地呛了一下,低头嗅了嗅手里的酒杯,确定里边装的是茶水,扭头回去一看,见拂苏不知何时把茶盏和酒盏调换了。 并且,在她和温浅对话的期间,他自己已经把酒盏里的酒一杯一杯往自己酒杯里倒,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居然已经快喝光了…… 这只蠢鲛人仿佛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只要他把桌上酒盏的酒喝光了,她今晚就没有办法喝到酒了一样…… 林微绪嘴角抽了抽,回身伸手去别住他手里的酒杯,低声警告:“……一会喝醉了我没空管你的。” 拂苏抬眼,两只大眼睛浸了水,幽幽地看了看她,发出一声低低的鸣腔。 向她控诉极强的不满。 林微绪生怕他当众发出鲛人叫声,一巴掌拍住他嘴巴,冷喝:“别瞎叫。” “唔——”拂苏被她捂着嘴巴,讲不了话,贴着她手心喘了喘,忽然喉结滑动,微微张开口。 下一刻,林微绪就感觉手心被什么濡`湿了一下。 林微绪静了一瞬,顿时把手抽回来,拧起眉刚要出声训人,谁知这时,宴席外传来了高公公的尖细的嗓音—— “陛下驾到!~” 林微绪只得随着众臣起身,向皇帝那边行参礼。 “微绪……你刚刚是在生气吗?”温浅在行礼的时候,打了个小差,认真阐述一个事实,“我很久没见你正儿八经被人惹恼过了。” 林微绪两片薄红的唇轻启,面无波澜道:“……或许殿下很想惹恼我?” 温浅自知惹不起她,想也不想收手闭嘴,坐了回去。 参见礼结束,林微绪刚要坐回去跟拂苏算账,结果回头一看,微微怔住了。 这大概是小鲛人头一次一口气喝这么多酒…… 小鲛人喝醉了,一只手扒住桌沿,醉醺醺的半张脸趴在手背上,把白皙的手指压出浅薄的红。 他微微歪着头,几缕银发凌乱撩着一截微红的眼尾,嘴巴微张,在吐泡泡。 一只小鲛人在吐泡泡。 可爱得……要死掉。 - - (我换了个笔名开新书啦,大家可以在QQ阅读搜笔名【木头兮】或者搜书名《指挥官的小娇娇甜翻了》,大家快去收藏留言,这次新书真的好可爱好甜软的!简介: 一场战役结束,战败的r国不得不履行承诺,将全国唯一孕育出来的一只分化成人形、且具有超强作战能力的垂耳兔少女秦柠送去联邦帝国,与那位星系首席顾指挥官进行联姻。 结婚头一天,顾指挥官回到家看到这样一幕——小娇妻蜷成一团,浅灰色长耳簌簌发抖趴在颈侧,小手扒着钻不进去的笼子,坐在地上怯生生地看他。 “老公,我想睡笼子。” 顾言:“……你只能跟我睡。” 秦柠鼻尖红红,委屈得用两只兔耳朵埋住了小脸。 结婚第二天,顾言在家办公,小娇妻抱着木锯蹲在旁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筑造兔笼。 一直到晚上大功告成,秦柠抱着枕头准备钻进笼子里睡觉觉时,顾言终于往她这边瞥了一眼,随即二话不说扔了笼子,拎起垂耳兔娇妻上床睡觉。 结婚几天后,顾言一觉醒来,发现小娇妻把床被拱成了巢穴形状,正趴在床被上,一团毛茸茸的圆圆短短的雪白小尾巴冒了出来,晃眼极了。 顾言伸手摸了一把,圆球尾巴立刻打了个颤儿。 秦柠眼睛水汪汪的转头回来,小手揣着平坦小腹,软蓬蓬的耳尖泛起薄红,很不好意思地告诉顾言:“老公,我怀孕了。” 顾言一脸阴晴不定:“……??” 【肤白貌美娇软可爱战斗力十足垂耳兔战舰队长x沉稳低调疯批斯文指挥官男主】 第47章 在这乖乖等我。 拂苏丝毫没有半点身处何地的危机感,整个鲛人就好像是被浸泡在烂醉的桃花酒罐里,脸都染着桃花的红。 嘴唇中央微微上挑的那一颗唇珠很明显,每往外吐一个透明的泡泡,唇珠翘起的弧度就更明显。 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隔了好一会,林微绪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坐了回去。 她慵懒地支着下颔,慢慢打量着趴在桌边的小鲛人,忽然来了兴致,伸指用指尖戳了一下他刚往外吐的一个透明水泡。 薄薄的一层泡膜,一下子戳破了。 水光黏在小鲛人的唇上,愈发浸润殷红。 拂苏好像感觉不到半点异样,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地伸手往旁边摸了摸,还想把酒杯往怀里揣。 林微绪不得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讲:“拂苏,不准喝了。” 拂苏有听到她讲话,抬了抬脸,一本正经地将她看着,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讲,“大人——” 林微绪对上他的视线,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结果下一刻,拂苏打了个酒嗝,又软绵绵趴了回去。 林微绪:“……” 算了。 她也不指望这家伙喝醉了能有什么作为。 林微绪收回视线的同时,正好与坐在旁边的温浅对视上。 林微绪仿佛能够猜测得到温浅会说出什么话来,想也不想让她把话堵回去,“闭嘴。” 温浅的眼神意味分明,什么也没辩驳,兀自倒了杯酒喝。 这时宴席外传来通传,道是北昭太子过来了。 林微绪抬眸,看到那个数年未见的北昭太子成阙往宴席走来。 比起儿时同在师父麾下修学时老爱嬉闹她的那位师哥少年,如今的成阙明显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端着一国太子的高贵姿态,气宇轩昂。 事实上林微绪跟成阙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他们师出同门,林微绪也不是跟谁都不对付。 当年成阙回北昭之前,师父刚逝世没两年,成阙要她跟他回北昭,林微绪没答应,之后成阙又以北昭势力百般刁难威胁她,仅仅就只是想把她带回北昭。 但是自始至终,林微绪都没有答应。 然后……成阙就跟她对立至今了。 哪怕之后是在两国使节邦交的典礼上见了面,成阙也从没把她当一回事。 这些年以来,林微绪一直就觉得,她跟成阙井水不犯河水,她看在儿时被成阙当成妹妹一样照顾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份上,怎么着也不会动到北昭份上。 不过这位师哥不动则已,一来就给她送了一箭,她一会不把箭还回去都觉得对不起成阙。 正想着,成阙向皇帝行过礼后,被安排在她的座位对面落了座。 成阙并非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侧还跟着个同样衣着华贵的少女,看起来比拂苏还要小一点的。 林微绪寻思着应当是成阙妹妹之类的关系。 只是这少女有毛病似的,整个宴席上俊男美女不胜其数,偏偏少女就只眼巴巴盯着她身边的小鲛人看。 并且少女那眼神跟林清幽看拂苏的眼神还不一样,殷切切的,一副饱含热泪的样子。 这甚至让林微绪生出了荒唐的猜想……这该不会是拂苏这小王八蛋在南昭的时候拈花惹草欠下的风流债吧…… 思及此,林微绪转头回去,看了看还趴在桌边的拂苏,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拂苏,起来。” 拂苏慢慢睁开雾蒙蒙的眼睛,轻翘的嘴唇喘着气,似是在向人索吻。 拂苏感觉到林微绪的手就在脸边,伸手就抱住了。 林微绪微怔了下,顺势把他的脸扳过去和对面眼巴巴看着他的少女对视,眉眼一垂,打量着他问道:“认识吗?” 拂苏费劲地睁大了眼睛,被迫跟对面的少女对视了一眼,发现占据视线里的并非是林微绪,又厌恶地收回视线,不怎么高兴地嘟囔:“不认识……” 林微绪这才挑了下眉,把他放开了,侧头吩咐许白去弄一碗醒酒汤过来。 毕竟这里不是国师府,总不能拂苏就这么全程醉着。 结果她刚吩咐完话,一转头回去,就看到拂苏勉勉强强坐直了,又对着她微微低头,抓着她的一截黑色衣袂,闭了闭眼睛唤:“大人……” 林微绪盯着他,总感觉小鲛人这样闭着眼睛讲话的样子也可爱。 “嗯?” 拂苏重复唤着“大人”二字,每一次重复都好像是在积攒勇气能量。 隔了好一会,他终于把愿想讲出口,“大人,要抱。” “……你家大人没那么荒诞。”宴席都还没结束呢,抱他个头。 拂苏双眼染着醉醺醺的红,微翘的唇有些性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林微绪和他对视片刻,把他抓扯住自己衣袂的手退掉,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先前朕听承儿说起过,国师府上新请来了一位琴师,便是眼下坐在国师身旁的这位小公子吧。”皇帝的声音突然而至,他语气听起来平淡,目光却如鹰鸷一般犀利地盯着拂苏那张脸看。 在林微绪让趴在酒桌上的拂苏抬起头的那一刻,皇帝就注意到了拂苏,并且,这一注意,原本愉悦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沉重。 林微绪很清楚皇帝这是联想到了她师父。 事实上,把拂苏带过来参加宴席的时候,林微绪就知道必然会有这样一幕。 林微绪闻声抬头淡笑:“回陛下,确是拂苏。” 皇帝仍在盯着拂苏,过了良久才终于收回目光,喝了口酒笑道:“小兄弟酒量不太行。” 拂苏循声转过头去,目光慢吞吞地梭巡了一遍座上的人,并无温度地转身回来。 林微绪看着拂苏染着醉意的双眼微微下垂,不禁莞尔,要他重复刚刚说的话:“拂苏,你刚刚说什么?” 拂苏重新抬起眼,说:“要大人抱。” 林微绪纵容一笑:“抱吧。” 话音一落,拂苏即刻倾身过来,两只手搂住了她颈脖。 林微绪把手搭在他肩膀边,几近贴着他耳廓位置,压低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性质,“在这乖乖等我。” 第48章 拂苏,你们鲛人几岁才算成年啊。 林微绪的体温是正常的,而鲛人则一如既往的透骨冰凉。 包括他圈在颈间的手指也是,以至于很不得要领的把她后颈也弄得凉凉的。 不过林微绪并没有留给拂苏过多时间,交代完话,便把他推开了。 “大人。”拂苏被她推开了,眼睫毛抬起,张口叫了她,纯情得不像话。 “跟你温浅姐姐待一会。”林微绪没有看他,也并不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把他推给了温浅看管。 之后,林微绪向皇帝提了一句,有事要稍稍离下场,便率先离开了宴席。 出了山庄后,林微绪骑着马往西林深处驰骋而去。 此时雾夜浓重,视野也并没有白日那般开阔,林微绪半弓着身躯,目光如炬目视前方。 在敏锐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后,林微绪脚底脱离脚蹬,猛地一跃,疾风般踩着马鞍而上,点足跃上林梢,将轻羽弓的箭射飞出去。 足足过了半晌,不远处的马蹄声缓缓靠近,来人骑着骏马,手中持着一支断箭,掌心被划破,渗着血。 “反应够快。”林微绪挑眉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拔下一箭,蓄势待发。 “……有一说一,我一路上就盯着你的箭过来,不过还是没算好角度。”成阙定定盯着她问,“拂苏给你喂了鲛人血吗?” 话音刚落,又一箭嗖地飞过来。 成阙及时侧身避开了,劝她:“偷袭跟明袭不一样,你放弃吧。” 林微绪冷笑,“你还真有脸说。” “下次有机会了再给你偷袭。”成阙岔开话题,“把那只鲛人留在那里,不怕你们大秦皇帝转头把他抓起来审问?” 林微绪收手,帅气跃身坐回马背上,淡道:“他没那么蠢。” 更何况,有温浅看着。 月光从深林树隙漏进来,随风舞动的光影落在地上诡异地晃啊晃。 林微绪的侧脸被拢落在这片阴翳下,却能透过那一点冷白的月色,清楚看到她利落的下颔线条。 成阙盯着她看了看,说:“是吗?绪,你好像很了解他。” 林微绪凌厉地剜回去:“你管我了不了解?” 成阙只得敛眸,轻声讥讽:“拂苏在南昭有未婚妻,说来也巧,跟拂苏订下婚约的,正好是我那位小妹。” “这次我从北昭过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要来找你麻烦,而是为了替妹妹寻回她的未婚夫。” 林微绪慢慢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抬了抬眼,神色照常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翻看拂苏档案的时候,也看到过这份资料,那是南昭北昭为了联姻订下的娃娃亲吧?后来拂苏的母妃离世,南昭国日渐衰败,不是北昭擅自解除的婚约?怎么现在你这个北昭太子还千里迢迢寻上妹婿来了?脸都不要了?” 成阙静静听她讲完,终于沉下声:“……绪,你一定要这样吗?” 林微绪一脸冷漠:“想看我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误会拂苏?” “算了,你喜欢养只鲛人就养着吧。” 成阙语气无奈,听起来就好像还是林微绪曾经的师兄,好像他们二人之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隔阂。 林微绪听了都想冷笑。 “我会在大秦多留几日,等过两日空了,一块去陵墓看看师父吧?”成阙说。 “你配吗?”林微绪凉浸浸地问。 成阙看了她好一会才讲,“随便你怎么想。” 说罢,便驱使骏马掉头回去了。 也是在这霎那,暗箭精准无比刺进他后背。 成阙顿了一顿,缓缓转头回去。 林微绪不紧不慢地收起轻羽弓,牵动手缰,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亵慢地来了一句:“偷袭,谁不会?” 成阙盯着林微绪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果然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林微绪回到了山庄,本想直接回宴席找人的,不曾想刚下马,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这样一幕—— 不远处的杨柳树下,拂苏跟成阙那个妹妹站在一块,俩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微绪毫无感情地静静看着这一幕,片刻后,抽出彼岸鞭,慢慢地踱步过去。 她记得她走之前让拂苏乖乖在宴席等他的,他倒好,趁她不注意,跑出来跟小青梅幽会了。 然而,等林微绪靠近河岸边了,逐渐听清楚那少女的声音后,眉头又微微一挑。 “拂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小时候碰过面的啊,我们明明订过婚约的……” “你不要待在大秦国师身边了好不好,她名声那么恶劣,她不会对你好的……拂苏,我们一起回北昭,我们回北昭成亲好吗?” 从林微绪这边的角度,能清楚看到,拂苏自始至终都只是冷漠挺拔的站在树下,倒是那少女,满脸殷切地央求。 “你刚刚说,我们有过婚约?”拂苏平直地开口问道。 “对……父王说过,我们先后出生没多久以后,南昭北昭就定下了联姻,我……” 她说得着急,拂苏却语调平静打断了她没说话的话,“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拂苏……等我们回北昭了,会有更多人知道的,我们……” 拂苏好像没有在听她讲话了,眸底闪过漫不经心的杀意,他微微低下头,从衣袍取出冰冷暗器,藏在修长手指间。 在懒洋洋地抬起头要动手之际,身后传来了林微绪的轻唤—— “拂苏。” 很像冬日里第一滴融化开来的雪水,干干净净、剔透清皎,滴落在拂苏遍布荆棘畸形的心尖血口上。 一瞬间冲洗掉他心口上刚刚浸染上的那一抹暗不见天日的污黑。 是一如既往冷淡,又很好听的嗓音。 拂苏顿了顿,衔住指间的暗器,循声转头望过去,看着走过来的林微绪,轻轻眨了眨眸。 乖乖站在原地,没有动。 林微绪走到他们面前,对那一脸惊愕的少女莞尔一笑,“北郡主,你可以走了。” 北郡主一时没缓过来似的,又被林微绪的气场震慑住了,磕磕绊绊地应答:“为,为什么……” “你打扰到我跟我的小情人了。”林微绪唇角轻勾,说道。 而拂苏在听到这句话后,黏在林微绪身上的目光微微荡漾着什么,和方才面对北郡主的冷漠是截然不同的。 北郡主更是不可置否地瞪大眼睛,转头看了看拂苏,见拂苏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整个好像是被羞辱到了,羞愤地掉头跑了。 林微绪看着那小丫头被她刺激跑了,这才轻轻甩了甩执在手中的彼岸鞭,从容不迫地抬腿跨步上前。 “大人——”拂苏看着她执着手鞭一步一步靠近,耳朵尖微红,轻轻地叫她。 林微绪在他身前停住脚步,略微倾身,下颔贴近他耳边,执着彼岸鞭的手从他精瘦结实的腰侧环过去。 手指纤细灵巧,握住了他垂在身背的那只手。 手指顶开他的指间,逼迫他的五指完全张开。 然后手指伸进去,缴获了他手心里的暗器。 与此同时,彼岸鞭捆住了他的手。 不给他挣扎的机会。 “拂苏,你们鲛人几岁才算成年啊。” 林微绪声线慵懒漂亮,在他发烫的耳廓低声问。 小鲛人被她撩得胸口发热,略有些生硬地回答:“过了第一次发情期……便算成年了。” “那正好。” 林微绪说完,将被她捆了手的小鲛人抵在树边。 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 - (看在清清生理期还努力写完更新的份上,你们也努力多投票票留言言嘛qaq 第49章 边哭边亲林微绪 夜里的细柳舞着风摇曳,簌簌作响,长长的枝叶跌进水面,打着颤儿蔓延开一条条清晰透澈的水痕。 一并荡漾着倒映在水中的两道身影。 拂苏的肩胛劲瘦挺拔,手按在那里,能明显感受到他极其优越的骨感,在缓缓起伏之中透着力量。 林微绪是睁着眼亲他的。 眉眼冷艳高贵,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吻了他。 鲛人的唇清透柔润。 触感极好。 林微绪及时遏制住了不当人的冲动,就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随即离开。 拂苏没被绑的那只手很突然抓住了林微绪的手。 林微绪低头,看到拂苏修长有力的腕骨,和微微突显的青筋线条。 好像也在压抑什么…… 是觉得被她羞辱了,又不敢发怒吗? 林微绪反手把他的手一并背到他身后,用彼岸鞭捆了。 随后抬头,轻轻地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不高兴了?” 她问他是不是不高兴,语气之间却并无后悔之意,就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因为不管拂苏高兴不高兴都不会妨碍她亲了他这件事。 拂苏被她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颧骨周围还晕染着浅浅的微醺。 好像只是被亲了一下,整个鲛人都不太对劲了。 鲛人白白净净的脸上浸着不言而喻的一点绯色,喉结很性感地滚动了几次。 彼岸鞭勒着细薄皮肤的触感粗粝,每收紧一下便能清楚感觉到被摩擦的疼痛。 拂苏却并没有半点要挣扎的意图,他由着彼岸鞭桎梏了自己的双手。 任由自己被国师禁锢着。 拂苏反复抿过几回被亲过的嘴唇,好像余了很浅很淡的好闻气息,但一点一点少去。 很快也忍不住抬了头,好认真地小声跟她确认一个事实:“大人,你刚刚亲我。” 林微绪点头,承认得也快。 拂苏看着她随手将一缕被风吹散的柔顺乌发拨弄到后颈,若隐若现露出了一截颈间的一截纤细雪白的皮肤。 好像仅仅只是一个撩头发的小动作,都被林微绪做得很优雅矜贵。 “大人为何亲我?”拂苏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很迟缓地收回视线,接着问。 按照林微绪的性子,她原本也毋须跟拂苏解释过多,想亲就亲了,即便没有理由也不打紧。 只是此时此刻小鲛人看她的眼神那么认真,一副很渴求答案的天真模样。 林微绪把从他手中收缴的暗器摊开给他看,拂苏看了一眼她手心的暗器,轻垂的眼睫微动。 “给你的奖赏。”她承认这所谓的奖赏是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这不是重点,林微绪看了看拂苏,接着说,“倘若我方才叫了你,你没有及时停手,给你的就不是这个了。” “奖赏……”拂苏声音轻轻慢慢的,把这两个字反复拆卸琢磨了个遍,确定了方才是自己多想了。 随后,被彼岸鞭捆绑着的几根修长手指懒洋洋地动了动,拂苏脸上变化仍然不明显,再抬起眸时,清透的蓝眸对上林微绪的视线,覆上了少许的碰撞感—— “不是这个,那会是什么?”拂苏很好奇地问。 林微绪唇角微漾,“你猜。” 拂苏看着她的眼神,很无语的猜到了,“大人,你要绑了我去炖汤吗?” “所幸你自己乖了。” 拂苏唇锋微微地往上抿,眼里也充满了意味不明,轻轻地问:“这样算是乖吗?” 说到这个,林微绪的神情又稍稍变得严峻下来,沉着色道:“听好了,我虽把你领回了国师府,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在京城肆意妄为,更何况对方是北昭的郡主,你动手之前,想没想过会带来什么后果?” 拂苏的回答是经过一番思忖的,“把她杀了以后,抛尸黑市,这样就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了。” “……” 林微绪是真没想到这王八蛋还把杀人后的打算都想好了,并且拂苏回答她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又冷静又无辜,一副并不能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残忍之事的模样。 这让林微绪进一步怀疑,这家伙在南昭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家伙表面看着单纯,实际上这副漂亮的皮囊底下,是不是还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微绪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直到看到拂苏慢慢红起来了的眼眶。 这让林微绪刚酝酿到一半的情绪瞬间浇了个没,她嘴角轻轻一抽,相当无语:“……我还没说什么呢,你眼睛红什么?” “大人是不是讨厌我了。”拂苏幽幽地看着她,从她的目光里笃定了这个事实,微微偏开头,红通通的鼻尖耸了耸。 拂苏本就被捆着手抵在树边,这会儿扭开了头,能明显听到鲛人幽微的呼吸抽咽声。 “敢哭我揍你啊。”林微绪面无表情地冰冷开口。 显然并不想哄他。 并且觉得这只小鲛人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她不过就是质疑了他一下,值得他委屈成这样吗? 然而,鲛人被她一吓唬,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嘴巴用力抿了抿,压制住微微抖颤的唇角,清透的少年声线沾带着一点水汽声,变成可怜兮兮的哭腔,“大人不要我了……” “你再哭,就真的不要你。”林微绪冷冷道。 拂苏半咬着唇,本来还没哭的,被她再次一吓,眼泪珠子盈在眼眶要掉不掉的,声音更加颤抖了:“我憋不住。” 正巧这时候,回到山庄的成阙从桥对面走了过来。 林微绪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桥上看戏的成阙,俨然正在观赏她把小鲛人欺凌哭泣了的。 虽然林微绪向来视脸皮为身外之物,但是成阙是北昭太子,她还真怕成阙到时候真的拿这事肆意宣扬,在邦交的时候破坏她的名声…… 思及此,林微绪再次拧起眉,捏住小鲛人下颔,很不耐烦地谈条件:“说,要怎样你才不哭?” 拂苏眼睛通红,水汪汪的看着她。 忽然就哭唧唧地贴上去,亲了林微绪。 边哭边亲林微绪。 - - (呜呜小奶鲛也太可爱了,晚一点还有更更 第50章 你长得很像她的师父 拂苏明明是一副遭受了极大委屈的可怜样,嘴巴却贴着林微绪亲。 并且,亲人的样子也跟正常人不一样。 很像是小鱼嘬食,一边嘬一边啪嗒啪嗒掉了几滴泪。 嘬了一会慢慢不哭了,但又不满于此,胆大包天的还要试图展示他的牙口。 结果就是林微绪差点用力过猛差点卸了他下巴,拂苏疼得要死,手又被绑着动弹不得,眼看着林微绪抬手要揍他,拂苏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这会不掉眼泪了,但哭腔还是很明显,委委屈屈地讲:“大人不要打我……” 林微绪抬手用力抹了一把嘴巴,甚至发现她下巴也被碰得湿湿的,顿时更没好气了,口吻阴寒:“亲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挨揍?” 拂苏听不见她讲什么似的,这会儿终于怕被她捆了扔进锅里炖汤了,于是抽抽咽咽地挣扎着被彼岸鞭捆的两只手,一边先发制人,“大人,我手好疼……” “再哭我把你扔河里。” 拂苏顿时打了个哭嗝,很用力地闭了闭嘴巴,隔了好一会才闷闷地小声回答:“不哭了。” 林微绪这才把绑在他身后的彼岸鞭抽回来,但一想到方才被这只小哭包鲛人当成憋哭的工具使了,情绪又没由来的暴戾起来,实在控制不住一鞭子抽在他手背上,严厉训斥:“往后再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就不只是一鞭子这么简单!” 拂苏低头看了看手背上很快浮现的鞭痕,忍着痛说:“知道了。” 衣襟那里有几颗东西滑落下来,拂苏抬指顺手衔住掉在衣襟处几颗鲛珠,藏回袖口间。 而上次掉眼泪的时候一样,拂苏哭完以后,脸色很快褪得很白。 只是拂苏本身皮肤就是冷白色调,再加上此时又是夜里,自然很难看得出来和平时有什么差别。 林微绪本来想叫小鲛人自己回去等着,毕竟桥那边还有个成阙在等着看她笑话,谁知道成阙会当着拂苏面前说出什么荒唐话来。 未等她开口命令,拂苏主动拉住了她的衣袂,摆明了要跟着她的意思。 林微绪撇了一眼他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说,“撒手。” 拂苏是听话松手了,但哭过的眼睛水蓝蓝的,整个目光黏着她不放。 林微绪是有点拿他没法子了,只得冷了脸由着他跟自己走。 这时,桥那边的成阙也看够了戏,慢悠悠从桥上下来了。 成阙后背同样受了箭伤,不过他及时服用了解药,这会儿看起来和往常并无区别。 成阙走到了林微绪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定定地看了看她,须臾,目光又跃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鲛人,打量了好几眼,恍然一般笑道:“我以为啊,你是把这只鲛人当成阿九一样养着的,原来不是这样吗?” “成太子,你挡我道了。”林微绪并没有接他的茬,冷冰冰道。 成阙微微侧开身,纠正她的话:“也不算挡道吧,我刚好也要回宴席上。” 闻言,林微绪也打量他,见他确实表现得一副并没有受伤的样子,轻轻挑了下眉说,“那赶巧了。” 林微绪说着侧头催了下拂苏,“走吧。” 拂苏正以审视的目光梭巡着站在面前的成阙,仿佛是在确定着危险级别。 只是未等他审视完毕,听到林微绪的催促,这才稍稍敛回目光,听话的说“嗯”,跟着林微绪走了。 而在这一路上,成阙也并未再说什么。 等到回了宴席后,双方形同陌路一般各自分开,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落了座。 成阙刚回到自己座位上,就看到小妹明显哭过一回的表情,皱了皱眉问她怎么了。 北郡主吸了吸鼻子,实在抑制不住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兄长。 成阙听完以后,并没有立刻哄自己妹妹,就只是不紧不慢给妹妹倒了一杯茶,道:“这事不着急。” 另一边,林微绪一坐下来就把轻羽弓还给了温浅。 温浅抬头瞅了一眼对面若无其事的成阙,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这是打过一架的还是没打起来?” “我是那种人吗?”林微绪本想倒杯酒喝,一见自己这边桌上酒盏空了,又相当扫兴地搁回了杯子。 温浅一听她这语气便明白过来她在说话,也就是说她跟成阙看来是碰过一回了。 不过这并不是温浅目前关心的重点,温浅借着斟酒的工夫,跟林微绪提了一句,“方才你离开以后,父皇一直盯着拂苏这边看,后来拂苏喝过醒酒汤出去找你了,父皇才把目光收回去了。” 温浅说着,顿了一顿,忍不住问了林微绪:“微绪,父皇是认识拂苏吗?” “谁知道呢。”林微绪半点也不在意皇帝怎么看待拂苏似的,还拨冗伸手要去接温浅斟的酒杯。 谁知她刚要伸手,坐在身侧的鲛人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了温浅手里的那杯酒,放回原位,淡淡道:“大人不能喝酒。” 一边说着,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端给林微绪。 俨然一副很贤淑良德的模样。 让林微绪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温浅见了这一幕,似乎有被逗乐,不由得挑眉一笑,“微绪,你什么时候不能喝酒了?” 林微绪见小鲛人很执着地端着杯茶要给她,隔了一会,林微绪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杯茶,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道:“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的。” 不喝就不喝吧,免得这小鲛人再擅作主张替她把酒给喝了。 未等林微绪把茶喝完,皇帝那边忽然点了她的名。 林微绪搁下茶杯,从容地站了起来。 “方才听承儿无意提起,国师身边这位小琴师琴艺甚是了得,不如让他上来弹奏一曲?” 林微绪淡哂:“是二殿下过誉了。既然陛下想听,自当是拂苏的荣幸。” 林微绪说着,低头示意拂苏起来。 拂苏看起来并不愿意,他甚至也不掩饰,表情认真地看着林微绪说:“我只给大人弹琴。” “给陛下弹也是一样的。”林微绪仿佛听不出来拂苏语气间的认真执拗,依旧态度淡漠。 拂苏盯着她,眼睫轻轻地扇动。 “现在就过去。”林微绪换了命令的口吻。 拂苏淡淡地点了头,唇线抿得平直,什么也不讲,起身往殿上走了过去,身背看起来颇有几分清逸绝伦的冷淡感。 温浅看着拂苏上殿,想了想还是出声:“你何必逼他呢,我看拂苏并不愿意……” 林微绪神情平淡坐了回去,并未多言什么。 拂苏现在不上,回头陛下还得找他,还不如让陛下一次性消除疑心来得直接。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拂苏刚在琴座那边落了座,坐在对面的成阙也站了起来。 成阙笑道:“正好本宫也带了一把琴过来,陛下若不嫌弃,也让本宫献献丑吧。” 北昭太子自告奋勇要上来,皇帝自然不会推拒,笑着点头答应了。 成阙让人把琴带了上殿,往拂苏坐的琴桌旁边一放,从容不迫地坐下来道:“拂苏小公子,请吧。” 拂苏并没有理会他,颈线轻垂,形容冷峻,兀自开始弹了起来。 相比之前高山流水般悠扬的曲风,拂苏这次的曲风则从一开始就十分诡谲暗沉,忽高忽低,在尖锐刺耳与华丽的音阶演绎之中来回转变,颇有刀光剑影的凌厉感。 让人猝不及防的沉浸其中。 而成阙本就不擅长音域,拂苏选的又是这种曲风,自然渐渐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一曲尽了,拂苏利落的收了音,将手指收回。 他并没有戴指甲套,而这次弹琴用力过猛,十指指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划伤。 拂苏却没感觉到疼似的,一脸冷漠地起身要走,对宴席上的一片叫好充耳不闻。 “拂苏小公子果然好造诣。”拂苏从成阙面前走过去时,成阙轻笑着叫住了身侧的他,温和地低声问道:“对了,拂苏小公子,国师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像她的师父?” - (嗯,弟弟偷摸摸拥有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亲吻照!大家记得把票票留言打在公屏上! 第51章 可是我不喜欢 听到这话,拂苏脚步一顿,侧头过去,蓝眸轻轻抬起,目无波澜地看着他。 成阙慢慢地放下了琴身,一边整理袖口,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调稀疏寻常地讲:“好好考虑一下,当我北昭的郡马,并不比窝在国师府给人当替身玩物来得差。” 拂苏轻轻一歪头,“北太子应该问过了大人,大人不同意,你才来我这挑拨离间。” 成阙抬头,很讶异地笑:“你说什么?” 正说着话,皇帝从座上那边走了过来,投向拂苏的目光颇为赞赏,笑道:“二位果然是琴艺高超。” “陛下缪赞,我不过是略懂音域,真正琴艺了得的还是拂苏小公子。”成阙顺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拿了琴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而拂苏向面前的皇帝微微低了头,平静敛了眸要走。 “拂苏……”皇帝近在咫尺地打量着他,见他也要走,不由出声叫住了他。 拂苏淡淡颔首,“陛下还有何吩咐?” 皇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方才摆手让他下去了。 “国师以后空了多带拂苏进宫吧,太后向来喜爱音律,若看到拂苏琴艺如此了得,她必然欢喜。” 等拂苏回到林微绪身边了,皇帝又笑着对林微绪举杯说道。 林微绪只得也跟着起身敬了杯酒,答得也干脆,“多谢陛下赏识。” 直到皇帝坐回座上了,林微绪这才坐回去,微偏了下头,看向坐回她身侧的拂苏。 小东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抿着双唇,她仿佛能对着这完美唇形回想起那会亲吻时的柔软触感。 林微绪看了他一会,伸手把他袖着的手拿了起来看。 果不其然,十根手指头都被琴弦划出了伤痕。 可见这鲛人在弹琴那会有多不高兴。 旁人不高兴了知道要撒气,他不高兴了是喜欢逮着他自个儿自残吗? “啧,看这纤纤玉指,都被伤成这样了,看得我心疼。” 拂苏手指被她拿在手心里放着,听到这话,微凉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她。 林微绪嘴巴上说着心疼,脸上神情却仍是带着挪揄玩味。 拂苏抿了下唇,要把手抽回去,林微绪却收紧了力道,并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 “小拂苏,想不想去山顶上看星星?” 拂苏好像特别好哄,明明脸上清冷禁欲一片,被她魅惑的眼睛一眨,又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点了头。 于是,林微绪领着她的鲛人,提前散场离开了宴席。 林微绪让许白从马厩那牵来了一匹马,本来林微绪是想拂苏骑马的,但想到他手指受了伤,便自己率先跃上了马鞍,拍了拍马背,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勾唇笑:“上来吧。” 被雾夜笼罩的月光在曳舞,坐在马背上的林微绪肤白貌美,眼神冷魅,黑色衣袂被风收紧,勾勒出窄而细的美腰,抵着脚蹬的腿也长。 拂苏轻轻抬着眸看她,须臾,受不住上了马,把手搭在了她腰侧一边,微垂的眸子逐渐深邃,轻声讲,“好了大人。” 乘着缭绕山雾,林微绪带着鲛人驰骋前往山顶。 “这边山崖很高,经常有人从这跌落悬崖,怕不怕我稍一不慎把你扔下悬崖?” 路上,林微绪听着沙沙的风声,忍不住吓唬一下身后的小鲛人。 拂苏听了这话,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原本搭在她腰侧的手轻轻收紧了一下,很像是幼兽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攥住了她腰侧的一截腰带。 弄得林微绪腰有点痒。 林微绪低头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腰上略显不安的手指,只得清了清嗓子,收起自己那点恶趣味,开口哄道:“骗你的。” “大人,你是不是故意让我上去弹琴的?”拂苏的脸轻轻抵着她肩胛骨,能感受得到随着骑马的动作,林微绪的肩胛骨起伏时的力量感,矫健而美。 他靠在林微绪后背,表情温温凉凉,并没有很不安的样子。 “嗯。” “可是我不喜欢。”拂苏半阖着目,这会的风很大,漂亮如蝶翼的眼睫轻轻起伏,像是幽夜里蹁跹的黑蝶,慵懒而冷戾。 “你要知道,在权势地位面前,你的喜欢或不喜欢并不重要。” 林微绪发现,她说完这句话后,拂苏就安静了下来,不讲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被她打击到了,隔了一会还把手指也收回去了。 啧,这小脾气还真是越发长进了。 正好已经抵达了山顶,林微绪勒了马,回过身去。 正想着要不要哄他一两句,毕竟小孩儿心灵脆弱,听不得她这些冷冰冰的字眼,那她就换个方式跟他讲好了。 结果一回头,林微绪就看到拂苏弓着很直的肩颈,低着头,清冷的眉眼紧蹙,红莹莹的嘴巴微张,在啜着手指。 “……”林微绪盯着他看了两眼,眉头一跳,“你在做什么?” 拂苏啜了啜手指,听到她讲话,被风刮得泛起浅粉的眼皮轻轻抬起,啜着手指含混不清地讲了几个字。 林微绪听着他啜的细微声响,心口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更是皱紧眉讲:“好好说话。” 拂苏这才把手指拿出来,嘴巴带出来一点湿淋淋的水光,他把啜红了的手指摊给她看,小声嘟囔道:“手指刚刚流血了,好疼啊。” “……” 要死了。 林微绪轻吸一口气,绷直了下巴,故作漠然扔给他一条帕子,兀自下马。 拂苏用她给的帕子把手指胡乱缠了一圈,也跟着下了马,紧跟林微绪身后。 山顶上的风特别大,咧咧作响地迎面刮来。 不过往岩石壁倚坐下来,抬头便能看到满天的繁星夜景,近在咫尺。 仿佛伸手就能捞到星辰。 林微绪倚着岩石,微微扬起下颔,抬头仰望着夜空,开口唤:“拂苏,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儿来?” “大人,夜黑风高宜干事,不宜怀缅旧人。” 拂苏板着脸话音刚落,被林微绪抬起长腿一脚踹过去。 “疼!……” 林微绪面无表情歪头过去瞅了鲛人一眼,见小鲛人坐在岩石壁上抱腿痛苦呻`吟,又可怜又可爱,不禁勾起唇笑,“活该。” 第52章 大人要对我酒后乱性吗? 隔了一会,拂苏偷摸摸挪了过来坐。 他看了看正在仰头望着夜空的林微绪,仿佛能看到她眼里的星辰。 林微绪感觉得到他的注视,又再次转头回去,跟他对视。 拂苏似乎嗅到了什么,慢慢倾身过去,凑得更近了,鼻尖微微耸着,很认真地确定了一件事:“大人喝酒了。” “那怎么办呢。”林微绪丝毫没有醉酒的姿态,看着貌美的小鲛人在眼跟前晃着,反倒心情颇好,她将他姣好白皙的容颜瞧了瞧,伸指摸他下巴尖,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光滑细腻的皮肤,不急不缓地接着下一句话,“已经喝了。” 拂苏被她碰着下颔,还很配合地轻轻抬了抬下巴尖,任由她抚摸着的同时,好像有从鼻腔发出一声“嗯”…… 拂苏闭了闭眼睛,又把眼睛睁开了,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微绪,直接地小声问:“大人要对我酒后乱性吗?” 林微绪忍不住笑了,像给小猫顺毛一样挠了挠他下巴,魅惑的眼神略带了轻佻:“你猜?” 拂苏一副不由自主绷紧了身躯的样子,呼吸频率也有些许不平的变化,但讲话的口吻一如既往的认真,加上他少年音,听起来就更清冷勾人:“如果是,大人酒后乱性了会对我负责吗?” 林微绪见他又紧张又认真,再次被这只小鲛人可爱了一下,向来凌厉冷艳的眉眼也被天边月色掺进了一点暖光,柔柔一笑:“你比较关心这个?” 拂苏抿了抿唇,在她温凉的手心里点了点下巴,“嗯,这很重要的。” 林微绪不着痕迹收回了手,抬指拨弄了一下耳廓的发丝,“那你说,你需要怎样的负责?” “很小的时候母妃就跟我说,鲛人天生情感缺失,会比正常人更难感知情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母妃死的时候,我也没有难过,一滴眼泪也没有为母妃掉。父皇觉得我这样冷漠,像个怪物,又认定了是我克死了母妃,就把我关在一处废弃宫院里,好多年好多年,我还是不能理解正常人眼中的情感应该是怎样的。” 拂苏铺垫了很长很长一段话,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在林微绪看不到的角度里,他的手指很随意地撑在身后的岩石壁上。 用本就划伤的指腹无声地割划着尖锐的岩石块,划弄出一点小伤口出来,企图用这样的小伤来给自己酝酿不太到位的情绪添缀上些许伤感。 让自己看起来有感情一点。 “但是我现在好像知道了。”拂苏再次抬起眼,清澈干净的目光紧紧地盯住林微绪,“大人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感知到情感的人。“ “我喜欢大人抱我,喜欢大人亲我,更喜欢……” 林微绪本来有很认真在听小鲛人提起往事,听他说自己连情感认知都不会的时候,还觉得这只小鲛人挺可怜的,毕竟缺失了情感感知,会连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能准确地判断。 这可比寻常病症难受多了。 只是她听着听着,小鲛人忽然画风一转,又开始一马平川往愈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奔腾…… 林微绪及时回神过来,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差不多得了。” 拂苏顿了一顿,眨巴眨巴地看她,眼睛好干净的,像被清水洗过。 拂苏温温吞吞地继续补充:“我就是想说,大人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是,大人今后须得只要我一个,不准对他人过份亲近,还有——” 林微绪忍不住再次打断他:“……这还没碰你呢,就给我列这么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了,你们鲛人族的都这样保守纯情吗?” 拂苏愣了一下,一脸迷惑:“忠贞不是互相的吗?” “打扰了,是你家大人不配。”林微绪说完站了起来,面无形容往停靠的骏马那边走回去。 她是馋小鲛人身子了。 并且是挺想染指的那种馋。 可,那又怎样呢? 她也就只是有那么一点贪欲而已,她也可以不要的。 虽说她是可以想碰就碰,按照小鲛人的乖顺性情,也不可能会抗拒她。 但是碰了以后呢? 小鲛人想要的,她给不了。 那她就不能白白弄脏了他。 她自个儿藏了一身嫉恶、心里头烂着一堆不为人知的仇恨,今后尚且还不知自己的结局,怎么好意思白白掠取人家小心翼翼捧上来的一颗真情实意的真心。 向来没什么原则性的林微绪,在这件事上,破天荒的,有了那么一点底线。 林微绪压制住涌上胸腔的那一股不明情绪,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淡,解除了拴着骏马的绳索,拉起缰绳要上马。 拂苏大概是同时跟上来的,从身后默默地抱住了她,不准让她走似的,闷闷地低声问:“大人不要对我酒后乱性了吗?” 林微绪低头看了一眼他缠上来的两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相当冷静地搬开他的手,回答:“嗯,酒醒了。” 林微绪上了马,看到拂苏还杵在马下没有动,一副小动物受到伤害的可怜样子,她却仍然无动于衷地问:“不跟我回去?” “我一会自己回去……”拂苏垂着头沮丧地低声讲。 林微绪点头,说“随你”,便当真自己骑了马离开了。 马蹄声逐渐远去。 拂苏缓缓抬起眸,看着在黑夜中远去的那一抹身影,眸光逐渐幽沉深邃,不复方才的低落,懒懒地敛了眸,不急不缓地踱步回到方才林微绪坐的岩石壁坐下,轻启双唇:“滚出来。” 从暗处走出来了一个人,是二殿下温承…… 温承往林微绪离开的方向盯了好一会,确定人已经走远了,这才走到了拂苏跟前。 拂苏斜倚在岩石壁边,低头,将缠在手指间的帕子不紧不慢地拆下来,深蓝的眸摄住了绣在手帕上的那一株彼岸花花纹,被染了一滴他的血,愈见妖冶魅惑的。 他眼睛生得纯情漂亮,这会儿卸下伪装,轻轻垂着的眼角携着一抹乖戾的锋芒,既勾人又病娇感十足。 拂苏好像很喜欢这块方帕,将其整整齐齐叠好了,告诉温承一件事:“我已经找到养脉人了。” 温承感觉脊背一凉,“拂苏,你别告诉我,你找的人就是林微绪。” “恩,她的血脉很好,我很喜欢。”拂苏眼梢扬开,觉得这几个字不够充分表达,又补充,“特别的喜欢。” 温承一时傻眼了。 一开始温承就很不理解拂苏明明能借着南昭亡国离开南昭,非要跑到大秦来招惹这位新上任的国师。 这也就罢了,当时温承被父皇叫来跟林微绪游湖的时候,温承自己尚且不敢对这位大秦国师有任何逾越之举,拂苏可好,直接趁机往酒里下了药,险些害得他被国师怀疑…… 温承想着拂苏这是为了博取林微绪的信任才这样做的,就也没多想,可现在拂苏告诉他,他竟然要把大秦这位国师当成他日后的养脉人…… 这让温承简直不可置否,“不是,你要把林微绪当成你的养脉人?拂苏你别太想当然了,林微绪这人根本没表面上看着简单,她可不是吃素的!” “那正好。”拂苏把叠好的方帕藏进袖口,慢慢地抬了头。 少年的脸庞呈着病态的冷白,一双浅蓝的眸子漂亮而疏淡,勾了个纯真无害的笑容,声线缓慢压低,说出要将人拆骨入腹的话:“我很愿意给她吃。” - - (不可以忘记投票票噢! 第53章 被某只鲛人的操作窒息到 · 回到山庄房间的半个时辰后,林微绪更过衣准备躺下。 原本她还挺小心后背上的伤口,没想到那鲛人血还挺管用的,让林微绪的伤口痊愈得比想象中要快。 虽然还不见完全好,但已经并不怎么疼了。 熄灯之前,林微绪往窗外那边瞅了一眼,想着那小鲛人该不会还在山崖顶上暗自伤神吧? 林微绪一时挺后悔带拂苏去山崖的,她这人做什么事向来不会考虑他人感受,自己高兴了最重要。 本以为把小鲛人撩到手了可以染指一二,但是小鲛人太较真了,林微绪也自认为给不起小鲛人想要的东西,最后硬是不敢碰了。 可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撩的,她这不就把人给撩出事儿来了…… 那小东西伤心归伤心,应该知道要怎么下山回去吧? 林微绪稍稍给足自己一点心里建设,这才安心躺了下来,闭眼就寝。 只是林微绪向来睡眠浅薄,约莫是夜半时,隐隐约约被门外一阵一阵的闷雷声吵醒了。 林微绪不怎么耐烦地抬起眼皮,睡眼朦胧慵懒地扫了一眼窗门那边,外头雷鸣作响,时不时一道刺眼的白光乍现,伴随着喧杂雨声。 打雷下雨了。 本就是处于雨季多发的时节,这也不算什么怪事。 林微绪倒头打算继续睡。 眼睛闭上没一会,忽然冷不丁想起来了什么,林微绪眉头紧锁,躺在床上静默了一会,还是掀开被子起床了。 推开门,潮湿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水庄楼台的花树被打湿,青石板上铺了泛黄的枝叶,被雨水摧残凋落的小花。 檐下是细细密密的雨线砸落下来,形成一道朦胧不清的雨帘,沿着小石道坠进水楼栈道底下的池水,哗啦哗啦溅起水花。 林微绪隔着雨帘打量了一会,确定了这雨下得可不小。 林微绪把许白唤了过来问。 她倒也不是担心小鲛人找不到路,毕竟他自个都能上山来抓杀人犯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何下山。 只是她这会儿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来今晚是她把拂苏往宴席上带,让皇帝看到了拂苏的面貌。 皇帝本就很忌惮她逝世的师父,如若说今日宴席上的碰面仍然不能让皇帝对拂苏消除疑虑,偏巧皇帝还趁着她不在的节骨眼去找了拂苏麻烦…… 那她岂不是间接害了拂苏? 想到这里,林微绪正要打算把山崖的具体位置告诉许白,让许白带人去找找的。 话刚到嘴边,余光忽然冷不丁瞥见了什么,嘴角轻轻一动。 “大人?” 林微绪静了静,回神过来,对许白说:“没事了,你接着回去睡吧。” 许白满脸疑惑,不过也没敢多问什么,只得应了一声,奇奇怪怪地摸着后脑勺回客房歇息去了。 等许白走远了,林微绪走到栈道尽头,手搭在护栏边沿,微微倾身往檐下的池水瞅了两眼,“还不出来?” 雨声哗啦哗啦拍溅着池水,须臾过后,一只小鲛人露出了水面。 拂苏浑身湿漉漉的,衣袍也紧贴着绷直的肌肉线条,从水里露出半个身体来,雨水还很无情地拍打在他身上,让拂苏不得不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倚靠在栈道上的林微绪。 林微绪盯着眼前的出水美人,静默了一瞬,开口:“是不是有病?” 雨滴砸在拂苏眼睫上,啪嗒一下往下坠,很像是在掉泪,他选择闭了一下眼睛,再用力睁开。 然后就听到林微绪接着讲:“好好的路不走,谁让你游回来的?” 银发顺着水流黏在脸侧,拂苏抬手抹了一下脸,闷沉地如实回答:“这样比较快。” “……”林微绪无语了,起身就走。 谁知下一刻,拂苏跃出水面,溅起哗啦一片水,在林微绪的去路停住了。 拂苏揉了揉湿答答的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在滴答滴答淌水的衣衫,有点不知所措地抬头:“大人,衣服湿了……” “废话。”林微绪怀疑这小鲛人是故意为之的,不然就是鱼脑退化了。 拂苏被她一训,闭了闭嘴巴,也不敢辩驳什么,就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跟她回去。 刚一进屋,林微绪想起这屋里并没有可以给拂苏换洗的衣衫,转身正要跟他讲话。 跟在她身后的拂苏突然不怎么舒服地甩了甩那一头银发。 林微绪面无表情站在原地,被甩了一脸水。 冷冷抬起眼睫,冰凉凉的水从脸上滴淌下来。 拂苏甩完头发以后抬头才看到林微绪转身过来,不由愣了一愣,张了张口小声道歉,“大人,我刚刚没注意……” 一边说着,还试图伸手过去要帮她擦脸。 结果手伸到一半就被林微绪拍开了,林微绪一脸戾气地下令:“给我好好待在这。” 说着就关门出去了。 不多时,林微绪找人拿了身换洗的干净袍子回去,想着让这小王八蛋穿好衣服再滚过去跟许白凑合一晚。 怎料一推门进去,人没见着,倒是看到了褪了一地的湿衣服…… 林微绪低头看了看凌乱掉在地上的那几身衣服,皱了皱眉,不知怎地,脑海中有了不好的预想。 林微绪把灯盏点亮了,提灯进了里屋一看,再次被某只鲛人的操作窒息到—— 拂苏把衣服都脱光光了,身上只堪堪披了条薄毯,卧躺在她不久前躺过的地方。 大概是怕弄湿了床榻,拂苏这会儿正伏着颈背,抬起修长白皙的手,胡乱地擦拭着头发,把原本漂漂亮亮的银发揉得凌乱一片。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来,拂苏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一顿,抬起头,银发凌乱,眼神清纯朦胧地朝她看过去。 拂苏看着她走过来,迟缓地,从身边挪出来了半个位置。 干干净净的脸上浸蕴着一抹涩情,殷红的嘴巴轻轻抿了抿,有些欲拒还休地看着她。 一副正在等着她上榻的模样。 - - (可爱宝们,清清在吭哧吭哧努力爬榜中,多投票票多留言言让清清上榜康康世面好不好嘛!!晚上还有更更!! 第54章 不小心弄疼他的东西了。 林微绪对着这一幕静了静,用了毕生压制力让自己冷静住,开口:“……你在干什么?” 拂苏耳根红透,又答得特别认真:“等大人。” 可能是淋过雨的缘故,拂苏向来清冷的少年音略有几分低沉,很像是细羽不轻不重挠在心口某一处。 林微绪突然忍不住要怀疑,这只小鲛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这还有主动送上门给她糟蹋的? 林微绪没给他好脸色看,很直接把衣服往他身上扔了过去,“把衣服给我穿好再滚下来。” 拂苏抱住了她扔过来的袍子,抬头见她神情冷戾,不怎么耐烦的样子,拂苏只得听话地掀开毯子,俯下脑袋套上了雪白的袍子。 林微绪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见外,当着她的面就掀开了毯子,好在她只不小心撞见一眼鲛人赤条条的身躯就第一时间背过身去,削瘦的下巴微微绷紧了,沉下声道:“以后别当着别人面前穿衣服。” 拂苏穿衣服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听到她讲的话,一边穿一边无辜的辩解,“我从来没有当别人面前这样的。” “包括我。”林微绪冷冷补充。 这下拂苏动作顿了一顿,隔了好一会才小声说:“大人又不是别人。” 拂苏勉强套好了衣袍,把脑袋露出来,“大人,我换好了。” 林微绪转身回去,正好见拂苏抬起头来,蓝蓝的眼睛还是那样清透天真的,仿佛在山崖上那会她并没有伤害到他半分。 “好困好困……”拂苏扒拉了扒拉榻上的床被,双腿也按耐不住地动来动去,很想要立刻就躺下来睡觉。 但是林微绪并没有遂他的意,林微绪伸手拽住了他手里的床被,眼神里迸进着冷厉:“滚下来。” 拂苏也大着胆子拽拉一截被角,细微地撇嘴:“只是一起睡觉也不行吗?” “我从不习惯有人躺在我旁边,再不起来我直接把你踹下去。”林微绪寒声威胁道。 而拂苏却在听到林微绪这句话后,拽着被角的手指轻轻攥了攥,若有所思地延伸理解出另外一层意思—— 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人在林微绪身边躺过…… 拂苏眼睛微微弯起。 仿佛有莹莹微茫从蓝色的眼底闪烁。 隔了一会,拂苏主动松手放下了被子,磨磨蹭蹭下了榻。 拂苏站在榻边,袖着手,轻抿嘴唇问:“大人,那我睡哪儿?” “许白就在院对面睡,你去找他凑合一晚。” 林微绪这一晚也是被他折腾得够呛,这会儿好不容易夺回床位了,往榻上一躺,丝毫没有要为小鲛人打算的意思,直接给他丢了个凑合的法子。 拂苏听了立刻就冷脸了,“我不要。” “不要?”林微绪靠在榻背上,看着难得一脸小脾气样的鲛人,挑了下眉。 “嗯,不要跟别人睡。”拂苏依旧一脸执拗。 林微绪却并没有打算哄他,冷笑了一声,“不要就打地铺去,看谁能惯着你。” 她本意是要打击一下这只蹬鼻子上脸的小鲛人,结果小鲛人听完她的提议后,认真沉思了一小会,把她床榻上的另一床被枕一并抱了下来。 然后当着她的面前开始蹲下来铺床,一边跪在地上铺床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嘟囔:“打地铺就地铺。” 林微绪把手枕在后颈,随意地扫了一眼在铺床的鲛人,淡慢地提醒:“明儿着凉了别找我哭就行。” 拂苏似乎在跟她堵着气,背对着她,并没有吭声。 见状,林微绪也懒得搭理他了,把床幔扯下来,闭了眼就睡。 林微绪实在困乏得很,入睡得也比往常快,只是那小鲛人着实闹腾,林微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再次被细微的窸窣声给吵醒了。 她一脸阴戾地睁了眼,准备要揍人了。 那只说好了要打地铺的小鲛人,不知何时鬼鬼祟祟挪到了她的榻边。 他倒是不敢上榻,两只手扒着床榻边沿,往那一趴,侧脸枕在硌人的床榻边角,嘴唇抿得发白,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林微绪冷森森地出了声—— “小王八蛋你又在干什么?” 拂苏听到她的声音,眼睫抖颤了两下,小心翼翼把眼睛睁开了,眸子里湿漉漉的,流转着水光,不安地哑声说:“我做了噩梦,醒来听到打雷声好大……” 林微绪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个鲛人还怕打雷?” 拂苏似乎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又微微扭开头,耳背有点红。 “行了,回你的地铺睡,趴在这像什么样。” 拂苏扒着床沿挠了挠,呼吸忽沉忽轻的,一副不太肯挪开的样子,并且还试图得寸进尺,“我想抱着大人睡。” 对此林微绪只赏给了他一脚,“滚。” 拂苏被无情地踹出了幔帐。 “大人……” “再瞎嚷嚷你给我滚出去淋雨。” 拂苏嘴巴闭了一下,又怂哒哒地鼓起勇气问:“那我可以点着灯睡吗?黑漆漆的好吓人。” 隔着一层朦胧的幔帐,林微绪呼吸轻轻顿了顿,本是下意识想拒绝的,但是听到小鲛人口吻那么可怜,想了想还是淡淡地应诺了一声:“可以。” 算了,忍个一晚也没什么。 林微绪蒙上了被子,把自己重新笼罩在一团黑暗之中,这才安心地睡下了。 大概是真的被闹累了,这一次,林微绪睡得很沉很沉。 她并不知道的是,灯盏泛了些微的安神香,以至于向来敏锐的她这回睡熟到连小鲛人何时爬上了床榻都没有知觉。 拂苏躺在她身侧,脸上表情仍然乖张,认认真真地欣赏她既凌厉又柔和的轮廓。 看了一会,伸手捞过她的纤腰,如愿以偿地抱住了她。 只是,当他的手指随意抵在她后背上的伤口时,很明显还是能感觉到林微绪的眉头轻蹙。 不小心弄疼他的东西了。 感知到这一点,拂苏冷戾地拧了眉。 因为她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好像连抱一下都是不完整的了。 隔了一会,拂苏不紧不慢地低下头,把自己手指咬出血来。 然后,再张开了她的嘴巴。 像是在喂养自己滋养的心肝血肉。 完全不顾鲛人血多可贵,就只为找补那一点不完整的缺口。 拂苏仿佛感觉不到疼,任由她在睡梦中蹙眉啜着自己手指。 并且,很满意她的表现。 - - (记得投票票!!! 第55章 我让你上榻了吗? 翌日,林微绪醒过来时,眉头紧锁,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先是感觉嘴巴里好像含了什么。 林微绪睁开了眸,眼睛往下一垂,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正啜着拂苏的手指。 “……” 而那家伙不知何时爬上的榻,还把枕头放在她臂弯底下,因为身高腿长,躺下来的时候腿微微屈着,整个黏在她怀里,有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侧。 活像一只小狼崽。 林微绪肩背僵了僵,轻吸一口气,很快做出反应,抬手抽出他的手指,停顿一下都没有就把仍然熟睡当中的小鲛人给扔了下床。 尔后,床底下传来一声鲛人的痛哼声。 林微绪冷着脸没理,她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红艳的嘴唇微张,浸了一点光泽的。 林微绪抬指用力按压了下唇角,缓了缓呼吸,一下子掀开了床幔,表情冷漠阴沉,盯着被她摔在地上的鲛人,在想给他什么死法。 拂苏被迫从床榻扔下来醒了以后,坐在地上怔怔地抬头,看到林微绪掀开幔帐,也没有委屈她为什么把自己摔下床,而是担心地问:“大人后背上的伤口还疼吗?” “昨夜大人睡得很不安稳,我不放心起来看了下,发现大人伤口复发了,所以……咬破手指头给大人喂血了。”拂苏说着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低微下去,“没想到后来大人一直咬着我手指不放,我……” 话音未落,一截彼岸鞭甩过来,勾住了他的剜骨拖拽着他整个人往床沿狠重一带。 林微绪用彼岸鞭逼迫拂苏张开着手,她目光冷淡地打量了两眼,的确从鲛人那只手指发现了被咬破的痕迹。 而鲛人的脸色看着也比昨日还要白。 尤其是这会儿被她粗暴地绑着手腕拽过去,嘴唇咬得紧紧地,一副忍着痛,敢怒不敢言的的样子。 林微绪暂且把啜手指这事搁一边,问:“我让你上榻了吗?” “没有,可是……” “别给我强词夺理,错了就是错了,滚出去跪着。”林微绪这次铁了心要罚他,哪怕鲛人眼巴巴看着她也没有用。 拂苏听了她的训斥,倒也没有为自己狡辩,等林微绪收回彼岸鞭了,他默默地起身,出去跪着了。 林微绪在屋里整理好衣着,方才推开门出去。 外边的雨停了,檐道上还泛着潮湿的水汽,滴答滴答沿着台阶渗流。 拂苏就跪在门外,他肩颈挺拔,一身洁白衣摆垂在身后,时不时会被檐下的雨水溅湿到。 看到门被推开,拂苏抬起头,看了看林微绪,却也没有求饶的意思。 林微绪更是冷漠,只淡淡撇了他一眼,连话也没跟拂苏讲一句,便径自绕开他走向了曲廊另一边。 没有告诉拂苏要跪到什么时候,也没有告诉拂苏她什么时候回来。 出了小院后,许白很快跟了上来。 许白是一开门就看到拂苏在院对面跪着了,许白看着情况不太对,便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这会儿跟在国师大人身后,很明显能够感觉到国师大人心情并不好,便更没敢多问了。 · 此时另一边,一道暗卫身影穿梭过水上山庄几重曲廊,最终抵达了一处寝宫外。 高公公在殿外守候已久,看到暗卫回来,什么也没有多问就把门打开,带人进去了。 “陛下,这是属下调查到的所有文卷资料,拂苏的确是南诏国一位不受宠的小皇子,在南昭亡国之前,一直被困居废弃宫院,不曾有机会离开过南昭。后来南昭被国师统筹剿灭,拂苏作为俘虏被押回京城,紧接着没过多久,拂苏就被国师带回国师府了。” 暗卫一边交代着事宜,一边把搜集到的文卷呈给了座上的皇帝。 皇帝翻了几页,并未能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看了一会便把手边的文卷往桌案上随手一搁,靠回座背上闭眼沉思了片刻,开口唤了一声:“高公公。” 高公公应声,“奴才在。” 皇帝捻了捻眉心,淡道:“是时候让林相回京了。” 一直低着头的高公公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强作镇定地问:“陛下是说……前朝的那位林相吗?” 皇帝冷笑:“不然还有第二位?” 高公公连不迭跪了下去。 也怪不得高公公惊愕,毕竟这位前朝宰相早已退居寒州多年,且这么多年以来从不过问朝野,皇帝这时候把林相请回京…… 怕不是要做些什么事的…… “朕为他的女儿择了一门好婚事,他总该回来一趟了。” 皇帝这话说得平静,跪在底下的高公公内心却早已掀起了一阵狂澜…… 林相的女儿有两位,一位是当今的天司阁的林天司,一位……是大秦谁也不敢招惹的国师大人…… 高公公并不知道陛下这话指的是哪一位,若是前一位还好……毕竟天司向来是为陛下做事的,人也好说话;但若是,后一位…… 高公公想到那国师大人桀骜难驯的性情…… 总觉得陛下这是在玩火…… 他几度想提醒陛下,人家国师大人有着一支灵武军团,若是惹恼了国师,让大秦动荡,这并非是一件值当的事。 不过转念一想,他都懂得的道理,陛下必然不会不懂,那么也就是说,陛下指的应该还是林天司…… · 借着赤军几位将军都前来参加夏狩的机会,林微绪正好省得跑一趟,正好让温浅把几位将军叫到围猎场上,交诸了一些大秦北部换驻的具体事宜。 这事还挺重要的,为此,一直到晌午方才敲定完毕。 临了,林微绪让温浅一会把这事商议的结果呈给皇帝定夺。 温浅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要下山了?” “嗯,还有事要办。”她得去一趟永安黑市。 温浅便也没留她,点了点头由她去了。 林微绪本来是想直接下山的,不过临了上马之际,被许白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大人,拂苏……好像还在山庄院子里跪着……” 听到这话,林微绪上马的动作顿了一顿,好像是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而从她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了。 林微绪静默片刻,径自掉头回去了。 林微绪此时心里头也挺矛盾,她倒是也不至于那么小气,会跟一只小鲛人生气到现在…… 只是她一想到她一早醒来嘴里含着小鲛人的手指…… 在嘬弄……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画面回想多少遍她都还是觉得极度别扭不适。 第56章 拂苏宝宝,不担心我会有什么怪癖吗? 林微绪本没指望拂苏能老老实实由着被她这样羞辱责罚,毕竟眼下是夏狩时期,山庄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皇亲贵族,拂苏一个小鲛人若是真的在那跪了两个时辰…… 指不定要被路过的人怎般奚落…… 林微绪回到曲廊上,远远地看到…… 和她离开那会时一样,小鲛人仍然肩背笔直地跪在檐下,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而拂苏跪的地方正好衔接着栈道曲廊,偶尔有人从这边路过了,难免会遭受几声讥笑。 拂苏却好像看不见似的,全程跪在那,一动不动的。 林微绪站在廊道上,驻足盯着那小鲛人看了许久,终于稍稍敛了眸,徐徐迈步过去。 拂苏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挺拔的肩膀微微晃了一下,不自禁侧头过去,看到了朝他走过来的林微绪。 等林微绪走到跟前驻足停下了,拂苏又垂下了眼睛。 白袍沾着薄的湿气,银发低垂,漂漂亮亮的骨相呈在林微绪面前。 “跪多久了?”林微绪淡淡地问。 拂苏低着头轻轻讲,“不知道。” “起来吧。” 拂苏听到这话,眼睫轻轻地动,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起来。 见状,林微绪不由挑了下眉,“怎么,跪上瘾了?” “大人不生气了吗?”拂苏声音微哑,低声问。 林微绪说“嗯”。 拂苏这才迟缓地抬眼看了看她,隔了一会,总算知道起来了。 只是拂苏跪了太久,起来的时候,双腿一麻,险些又跪倒下去。 林微绪伸手搀了他一下,拂苏却默不作声低头扑进她怀里,抱着她,鼻尖微红,在她胸口乱拱。 “……起开。”林微绪习惯性拎他后颈,随时准备要他拽开。 拂苏却好像忘了要害怕,他紧紧抱着她说,“大人,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抛下我……” 林微绪静了一静,声音毫无波澜:“你不要以为你说着可怜兮兮的话我就看不出来你在做什么,手在往哪放?” 拂苏讪讪地……收回了那只试图往上摸的爪子。 不情不愿地从她身上起来了,鼻尖还是很红,跟她抱怨:“我膝盖好疼。” “哦。”林微绪把他拍开,径自往外走。 拂苏只得忍痛跟了上去。 “给你两个选择,一,我让许白送你回武校,二,跟我去见个人。” 拂苏想也不想就做好选择:“二。” 林微绪侧目看了他一眼,“去黑市。” 拂苏目光仍然直直的,干净又清冷,浑然不知人间险恶的鲛人。 坐上马车后,拂苏坐在坐榻上,低头在按腿,按一下抽一下气。 林微绪坐在对面,听他一会喘气一会抽气的,眯了眯眼睛开口:“别发骚。” “真的疼!”拂苏抬起头,幽怨地瞪她。 林微绪表情平静看着他,并没有打算要心疼一下。 “大人不喜欢我了。”拂苏小声说着,低下头继续按腿。 林微绪顿了一下,冷嗤着反问他:“喜欢过吗?” “大人对我越来越冷漠了……”拂苏越说越较真,忽然忍不住重新抬头幽幽地问:“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昨晚的求爱不够诚恳?” 求爱…… 林微绪回想了一下,这家伙是指在山崖上要她对他酒后乱性一事吗? 鲛人讲话这么直白露骨的吗? “青天白日的,少给我讲这些污言秽语。”林微绪沉着脸训斥他。 拂苏愣了一愣,抿了抿嘴唇,执拗又天真地告诉她:“可是鲛人一生只会跟一个人求爱,我只跟大人求爱过的。” 林微绪只觉得满脑子都被“求爱”这两个字包围,这要换一个人这么跟她耍流氓,早被她轰下车了,偏偏小鲛人眼睛那么干净,满脸天真,把“求爱”这种相当羞耻的事情讲得好像变成了一桩十分圣洁庄重的事情…… 林微绪不语。 并且掀开帘子,侧脸冷漠望出窗外。 拂苏巴巴地看了她半天,略有些低落地垂下了脑袋,“我知道了。” 林微绪盯着窗外沿街路过的小摊,温温凉凉地问:“哦,你知道什么?” “大人是皎皎天上月,看不上我一个鲛人。” 林微绪沉了沉气,忍不住转头回去,打量着他问道:“不是,小家伙你现在才多大,整天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成年了。”拂苏皱着眉认真纠正她的话。 “所以呢?”林微绪觉得可笑,这家伙显然没把重点听进去。 拂苏眼眸轻涌,看了看她,重复方才的话:“我知道了……” “……好吧,你又知道什么了?” “北太子说我只是大人的替身玩物。” 成阙会跟拂苏说这种话显然在意料之中,林微绪也不觉得稀奇,她笑着看了看拂苏,等他讲出荒唐的下文来。 结果小鲛人低垂下颔,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却说:“大人的师父,在大人心目中应该是一个受大人敬仰的人物,说我是替身玩物,那不是侮辱了大人的师父吗?大人这样清醒的人,才不会这样。所以,我才不是替身,我只是……大人眼中可有可无的玩物。” 林微绪沉默了好一会。 不管是成阙,抑或是顾淡墨之前,他们都认定了她是把拂苏当成师父的替身来对待的。 关于这一点,自始至终林微绪都从未解释过。 她承认她一开始是因为拂苏长得像师父才把拂苏带回国师府的,但就像拂苏说的,她很清醒自知。 林微绪是个冷情的人,并不可能会随随便便因为什么就沦陷不清。 她只是,没有想到拂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林微绪静静地看着垂下头的拂苏,隔了一会,伸手拽起拂苏的衣领,目光停格在他漂亮干净的脸上,很随便地问:“就那么喜欢我?” 拂苏被她猝不及防拽着被迫抬了头,怔了怔,耳根子微烫,说:“嗯……” “京城里关于我的恶劣风评诸多,你都没打听过吧?”林微绪看着小鲛人被她弄得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声音再次压低:“拂苏宝宝,不担心我会有什么怪癖吗?” 林微绪声线本就冷魅勾人,那一声“拂苏宝宝”,更是叫得拂苏满脸通红。 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蓝色的瞳仁里水透般的清澈,眼睫微微扇动,讲的话又那么纯情:“我喜欢……大人的全部。” 林微绪盯着他纯情的蓝眸看了看,挂在唇边凉津津的笑意尚未到达眼底。 拂苏自以为接收到她的讯号,忽然主动伸出两只手,抱住了林微绪脖子。 仿佛是提前计算过无数次预判。 这次,很准确就咬住了她的唇。 - - (来了来下注,两个没心肝的谁会率先败下阵呢!我好想快点写到我喜欢的某个高潮点,真的越想越可!(捂紧嘴巴忍住不能剧透好难受!(超大声:投票!!!宝宝们不要忘记投票!!! 第57章 大人,我可以的…… 很像是刚学会捕食的幼兽。 齿牙尖利,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就一口下去。 林微绪拧了眉,惯性地伸了手要扔人。 然而这回拂苏却并没有遂她意,他抱她脖子抱得特别用力。 修长温凉的手指扣在她颈背处,指腹干干净净的,一点茧都没有。 时不时伸出指尖用力抵压,熨帖着她肌肤传递过来的温度。 鲛人大概是天生不懂亲吻是怎么一回事,上嘴以后又像是啄食一样,抱着她脖子舒舒服服地嘬起来了。 说是小奶鲛一只也不为过。 这让林微绪一点想有心猿意马的念头都没有,纯粹是任由着小鲛人黏着抱着她表演,更没有打算要教他的意思。 但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小王八蛋亲着亲着,眼泪珠子又掉下来了。 在很细微的声响中,掺杂着一点含混不清的哭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把这家伙给欺负哭了。 等小鲛人自己憋不住了稍稍松开牙口要换气时,林微绪逮住机会把他的脸拍开,抬眼就看到小鲛人眼睛红通通的,鼻尖也红。 一副自己把自己亲得晕晕乎乎的迷糊可怜样。 林微绪抬指抹了一下唇角的血,再度百思不得其解地看了看他:“……不是,被咬伤的是我,你哭什么?” 小鲛人巴巴地看着她的嘴唇,眼眶通红:“我只顾着自己舒服,让大人疼了。” ……好的,个小王八蛋这是…… 舒服哭了…… “……”默了一瞬,林微绪顿时冷脸,“闭嘴。” 拂苏闭嘴了,但目光仍然纠缠着她不放。 林微绪却平静极了,她把唇角的血迹擦拭干净后,手很随意往榻背一搭,再次望出了车窗。 仿佛方才并没有发生什么。 或者说,方才发生的事情于她而言就仿佛只是被不懂事的小兽咬了一口,并不足以让林微绪放在心上。 马车在黑市入口外头停了。 拂苏紧挨着林微绪下了马车,刚一下车,林微绪的手伸过来,抬手按了一下拂苏紧实挺拔的肩头。 拂苏看了一眼她搭过来的手,微微一怔。 紧跟着就听到林微绪对许白说:“许白,到柳街那边问问,拂苏这样的能卖几个钱?” 闻言,拂苏刚掉过眼泪的脸色本就泛白,这下唰地一下更白了,下意识去抓林微绪的衣衫。 林微绪转头回来看了看他,见他满脸的没有安全感,她这才稍稍敛了眸,唇边笑意不明显:“骗你玩的。” “并不好玩。”拂苏认真地板着脸道。 林微绪睨了一眼,只觉得他跟个较真的小屁孩似的。 被当作国师大人跟小鲛人调情的利用工具的许白表示什么都听不懂,恪守本职照常在前边带路。 永安黑市之所以被称为京城最乱的一带地方,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京城里严禁贩卖的物品,在这儿,什么都可以交易。 包括人。 准确来说,弄到黑市这儿来被人交易的人,会被称之为各式各样的奴。 而当年的纪游鱼,便是黑市这里的其中一名药奴,只是和普通药奴不同的是,纪游鱼有着一张比常人更要惹眼的好皮囊…… 后来她帮纪游鱼调理恢复好身体后,几度想让他回京城休养,纪游鱼却偏偏选择留在距离黑市那个魔窟最近的永安郡,还在永安郡里建造起了一座花坊。 仿佛早已忘记了那几年在黑市里遭受的折磨。 所以,在听说顾淡墨把拂苏一个人扔进黑市的花巷之时,林微绪才会变了脸色。 原本今日林微绪也可以不带拂苏过来这片混乱之处,不过还是带他来了。 尽管并没有什么非要他来的理由。 许白在前边领路,绕过几条曲折逼仄的街巷后,眼前终于出现了另外一片天地。 一大片用竹篱围成圈的田地,田地旁边还挖了口小池塘,沿着篱笆进去的木板路尽头则是一座颇为古典雅致的竹阁。 林微绪在门外停住步伐,往矮墙里边逡巡了一圈,看到了她这次过来黑市要找的人,一时静默住。 宁殷,大秦出了名的毒师,这两年却隐姓埋名隐居在黑市的这么一块破院里。 宁殷本身气质矜贵出尘,这会儿头上却戴着顶斗笠,手里拿了把铲子,正在田地勤勤恳恳地种东西…… 林微绪瞅了一眼,招呼也不打,推开竹篱的门进去了。 拂苏的面色却再次冷凝下来,见林微绪进去了,也只得不动声色跟了过去。 田地里的宁殷闻声抬头,看到是林微绪过来,本也没什么可讶异,但随后又看到她身后还跟了个少年。 宁殷抬了抬斗笠,打量了拂苏两眼说:“黑市里没这样的尤物吧?” 林微绪用几字堵了他的嘴:“我带来的。” 宁殷笑:“那正好,你们帮我去把那片的萝卜拔了。” 一边说着,指了指挨着池塘旁边的那块萝卜田地。 “我来拿药。”林微绪说。 一直跟在林微绪身侧不说话的拂苏,听到“拿药”这样的字眼,蹙眉抬眸看了林微绪一眼。 宁殷一脸严肃跟她谈条件:“那不行,拔完萝卜才有药。” “……”林微绪冷脸看了下宁殷所指的那块萝卜地,想着时辰还早,便答应了下来。 眼看着林微绪要挽袖口,拂苏拦住了她,一副很有担当的样子:“我帮大人吧,大人不要下地了。” 林微绪看了他一眼,答应得干脆:“行。” 于是,林微绪找了张凳子,往池塘旁边随便一坐,看拂苏干活。 拂苏蹲坐在地里,徒手拔了串萝卜出来,轻吸了口气。 拂苏的手指向来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干过活的,昨日弹琴那会还不小心弄伤了手指,这会儿埋着头挖萝卜,手指都被土弄脏了。 虽然小鲛人一声不吭的,但林微绪还是清楚看到他蹙紧的眉目,是在忍着疼的。 林微绪看他挖了一会地,终于看不下去了,拍了拍袖子,起身赶人,“滚一边去。” “大人,我可以的……” “你可以个屁,起开。” “哦……” 拂苏不情不愿地从地里头起来了,刚回到林微绪方才坐的凳子那,就听到在对面地里种东西的宁殷对此笑称:“国师大人这是怜香惜玉了。” - (晚上还有更更,记得投票票哦 第58章 大人,好甜。 闻言,拂苏轻轻弯了下眉,坐下来,轮到他看林微绪拔萝卜。 林微绪一条腿半曲压在地里,半蹲着,微微伏低身躯时,腰线不自禁收紧,勾勒出清隽修雅的身段。 腰……恰到好处的优美好看。随着手上动作,腰腹时不时轻轻起伏。 很想抱。 而她伸手拔萝卜时,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秀美却又不缺力量感。 林微绪干活可比拂苏利落多了,一棵又一棵拔出来,动作敏捷利落,一点也不墨迹。 最重要是,林微绪干活的时候,形容仍然凌厉冷酷,哪怕是地里也不减半分国师大人的气质。 小半天后,宁殷扔了锄地工具,拍了拍手起身问:“你们渴不渴啊?” 林微绪正专心干着活,并没有空搭理人。 拂苏则稍稍把黏在林微绪身上的目光移开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语气自然地吩咐宁殷:“大人喜欢喝桃花茶。” 宁殷垂了下眉沉思,开口:“林微绪,他是在吩咐我话吗?” 林微绪头也没抬,一边拔萝卜一边随口道:“你让个小孩耍耍官威怎么了?” 听到这话,宁殷挑了挑眉,转头回去定睛瞧着拂苏,温文尔雅地轻笑,“行,既然你家大人这么宠你,那就让你耍耍官威吧。” 拂苏半点没跟他客气,接着叮嘱,“不要太烫。” 等宁殷回竹阁泡茶了,拂苏才重新蹲坐回去,继续认认真真看林微绪干活。 “拂苏,一会他把茶端过来了,你先喝。”林微绪掸了掸沾在萝卜上的粘土,拨冗讲了一句。 拂苏听了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渴。” 林微绪顿了一下,解释:“不是,你先试试毒,那厮坏得很,我怕他趁机下毒报复。” “……哦。”拂苏表情立刻就低落下来了,不过眼睛还是没从林微绪的手指移开过。 隔了一会,拂苏蓝蓝的眸里忽然逐渐幽深了起来,轻轻眯了眸,轻声问:“大人,你可以拔根萝卜给我吃吗?” 林微绪扫了他一眼,“你们鲛人还吃胡萝卜?” 拂苏眨巴眨巴眸子:“我想吃嘛。” 小鲛人在冲她撒娇。 还很可爱。 林微绪没由来的勾唇一笑,拔了根比较脆嫩的胡萝卜,往他那边扔了过去,“洗洗再吃。” 拂苏接住了胡萝卜,乖乖说“好”,拿着胡萝卜就到旁边的池塘洗了。 拂苏顺便把手也洗干净了,很快拿着洗好的胡萝卜坐回凳子上,咬了一口,嘎嘣脆。 “大人,好甜。” 林微绪闻声抬头,看到蹲坐在凳子上的拂苏手里抱着根胡萝卜,微微低头在啃胡萝卜。 小鲛人的嘴巴水润润的红,轻轻张开,牙口很好,一口下去,胡萝卜出现了明显的牙印。 林微绪盯着他啃胡萝卜的样子看了一会,忽然开口:“拂苏,你把鲛人耳露出来看看。” 拂苏愣了一下,看着她,微微歪了歪头,迟疑地,慢慢长出了鲛人耳。 “还能再长长吗?” 拂苏脸一红,原本柔软的鲛人耳直了直,“大人,这是……最长的了。” 林微绪打量了打量,说:“拂苏,你这样真的很像兔子。” 拂苏眼睛有一点点沸腾,微微动了动嘴巴,很不好意思的再次啃了一口胡萝卜。 蓝色的鲛人耳忽上忽下地伏动。 气氛正是鼎沸之际,从竹阁那边出来的宁殷冷不丁出了声,“……你俩来我这儿玩角色扮演呢?” 宁殷端着茶走过来,打量了下拂苏的鲛人耳,“哪弄来的道具?瞧着也不是兔耳朵啊,黑市有卖这等逼真之物?” 拂苏一瞬间把鲛人耳收了回去,神色平淡地接过他手里的桃花茶。 宁殷亲眼看着他收回鲛人耳,表情怪异地看向了林微绪:“……啊,活的鲛人?” 林微绪也正好从地里起来,点点头,过来池塘洗手。 “那你真是捡到宝了,鲛人浑身是宝,要不你开个价,把他卖给我?”宁殷的目光跟随着走过来的林微绪说道。 “不卖。”林微绪连考虑一下都没有,把他推开,俯身下来洗手。 坐在一旁喝茶试毒的拂苏听到林微绪这句话,轻轻眨了下眸,等林微绪洗好手起来了,拂苏把备好的帕子递给她。 林微绪接过来随便擦拭了下,帕子还给拂苏。 “大人,没毒。”拂苏把试过毒的茶端给她。 宁殷听不下去了,“……好家伙,林微绪你是怀疑我下毒?” “说得你好像没干过这种事。”林微绪脸不红心不跳接过拂苏递过来的茶,低头喝了两口,问他,“药呢?” 宁殷也不跟她贫嘴了,实话道:“明早才能取出来,你若没什么要紧事就在这多留一日。” 林微绪转头看向拂苏,拂苏立刻说:“大人,我没有事。” 林微绪扬起唇角轻轻一笑,“那你去做饭。” “大人饿了吗?” 林微绪点头。 于是,拂苏问了宁殷厨房所在后,便咬着胡萝卜去厨房那边捣鼓吃的了。 “这鲛人还会做饭?”宁殷好整以暇地看着鲛人离去的方向,问道。 林微绪往池塘边的岩石一坐,说“嗯”。 “我感觉你这次过来,身上戾气没那么重了。”宁殷看了看她说。 林微绪脸上笑意温凉,并没有作声。 “游鱼最近还行吗?”宁殷岔开了话题。 “你不会自己去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讨厌黑市里出来的人,我去了也是吃闭门羹。” “那你问了有用?” “……国师大人气人的本领真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宁殷说完把锄头扔了,转身回竹阁…… 半个时辰后,宁殷闻到饭香,不用人喊,自己出来了。 院外摆了张桌,做了一桌他很久没见过的美食。 鲛人端着碗筷出来,往林微绪面前放一副碗筷,再往鲛人自己的座位放一副碗筷,然后坐了下来。 “大人,可以吃了。” 宁殷看了看这俩人,“我的呢?” 拂苏平静回答:“没有你的。” 宁殷:“……” 敢情这小鲛人眼里只有林微绪。 不过宁殷并不气,自己回厨房拿了副碗筷,也坐下来吃了。 晚膳过后,宁殷带他们俩上阁楼客房。 经过半天的相处,宁殷基本摸透了这小鲛人的脾性,遂拿捏着说:“你去给你家大人收拾下房间,那房间没人住过的。” 小鲛人果然很乖,一听是给林微绪收拾房间,直接就进屋去了。 借着这个空隙,宁殷跟林微绪低声提醒了下:“你明日回去服过药后,记得还和之前一样,在府里闭关七日方可出关。” 提到这个,林微绪眼神有点冷戾,淡淡地应了声“嗯”。 半晌过后,屋门被打开,是小鲛人出来了。 宁殷正要开口,带这小鲛人去另一间客房歇息。 结果拂苏一出来就走到林微绪跟前。 拂苏抬眼望着林微绪,双唇洇着一点薄润,微微张启说:“大人,床铺好了,我们进去睡觉吧。” - - (啊啊明天周一,宝宝们记得票票!!! 第59章 大人会怕哭吗? 拂苏说话的时候,视线很依赖地黏着林微绪。 大概是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拂苏解下了外袍,衣服没怎么穿好,顺便把束着的发放下来了,这会儿银发软软的蜷在披着白袍的肩颈上,发梢也有点凌乱微卷。 一副乖乖顺顺等着人爱的样子。 宁殷看了看拂苏,又看了看林微绪,表情逐渐有点微妙。 好在他也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宁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沉了沉声开口提醒:“二位,我这边隔音不太好。” 拂苏听完,眉头轻蹙,一副很认真思忖的表情,生怕林微绪没听到似的,不忘跟林微绪重复了一遍这话:“大人,他说这里隔音不好……” 林微绪看着拂苏,好像在笑,但声线又冷冷地,“你是大半夜要变成鲛人形态上天吗你管这里隔音好不好?” 拂苏愣了一愣,刚要张口回答,林微绪却转头跟宁殷说,“给他随便找个房间住就行。” 说罢,林微绪直接转身进屋就把门关上了。 留下拂苏站在原地,幽幽地看着已经紧闭的房门。 “不必过于沮丧,你年纪还小……”宁殷见这小鲛人明显被打击到了,便开口安慰他。 拂苏没理他,冷漠地转身从他面前离开。 宁殷坚持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以后要从她这儿遭受的挫折还多着呢。” 拂苏脚步微顿,抬了眸。 “想知道你家大人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宁殷像个诱拐孩童的坏人,对面前的鲛人循循诱导:“我听说鲛人不惧毒,正好我药阁里有几瓶毒药没找人试过成效,要不你来替我试一试?” 拂苏把重点放在他的头一句话,颇感新奇地挑起眉,语调轻慢地琢磨那两个字:“秘密?” “是的,有很多很多秘密。” 宁殷看透了这个满脑子只有林微绪的小鲛人,认准了他必定会上钩。 所以,几乎只是三言两语的打发,就把人骗到他的药阁来了。 和外头寻常的药阁不同的是,宁殷的药阁里,养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物。 一排排的架子上,摆放着或大或小的瓶瓶罐罐,里头装的,皆是毒物。 有死的毒物,活的毒物。 大多样貌狰狞可怖。 饶是他的属下,平时有什么事也都是绕开药阁走的。 基本上除了宁殷自己,并没有人敢往这儿来。 而让宁殷有些讶异的是,拂苏看着年少,进了药阁后,却只是平平静静地梭巡了一遍周遭。 他眼神平淡无澜,似乎药阁里的一切都未能激起他半点反应。 “别客气,随便找个地方坐。”宁殷跟他说了声,径自进里阁把尚未调养成功的几瓶毒药取过来。 此时拂苏已经坐在一张桌案前,好像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吸引他目光的东西,一副兴致缺缺的懒散样子,半点没有在林微绪跟前时候的积极。 宁殷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递给他一瓶毒药,“你尝一口。” 拂苏接过来喝了一口,抬头索问:“秘密。” 宁殷:“……” 这鲛人知道自己喝的是毒药吧? 秉着“负责任”的作风,宁殷盯着拂苏片刻,确定他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方才面不改色道:“林微绪小时候第一天学骑马,把自己摔哭了。” 拂苏静了一瞬,唇角轻微地抹开弧度。 他微微低头,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毒药罐子,几根手指呈微曲,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瓶身。 宁殷把毒药提取的几味毒跟他讲解了下,问他喝下去感受如何。 拂苏悠悠地回答:“还可以。” “……行吧。”宁殷接着给他试下一瓶。 拂苏没什么表情地喝了,再次抬头。 “虽说你家大人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有一样是她从小怕到大的——跳伞。” 拂苏的睫毛轻轻地下垂,投落下一小块阴影,他有些专注地看着瓶罐上的绣纹,指尖慢条斯理地勾勒,问得也特别慢:“大人会怕哭吗?” 宁殷发现这小鲛人怪天真的,不禁笑道:“你觉得这世上有人能逼得你家大人把弱点暴露出来吗?” 拂苏不置可否似的,施施然眨动了一下眼睫,并没有接话。 之后宁殷又让拂苏试了好几种毒。 试到后面,拂苏好像喝到了一瓶不太对劲的毒,拂苏有些费劲地眯了眯眸坐直起来,“这瓶毒药……加了酒吗?” “是的,提炼了极其浓烈的……” 宁殷话音未落,拂苏刚坐直起来没一瞬,又倒了下去…… “这就醉了?”宁殷打量着趴倒在桌沿上的鲛人,寻思着要不要挖两块鲛人鳞片留下来研究研究。 不过,未等他拔出匕首,鲛人在桌上趴了一会,似乎还残存着意识,支撑着身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懒洋洋地垂着眼眸,往外走。 宁殷怕这醉酒的鲛人一会看不清路撞坏了他药阁的宝物,便只得上前带路,“走这边。” 拂苏却并没有听从他的,眯着眸,径自往林微绪所在的房间悠悠过去。 拂苏在房门前驻足,微微低头酝酿了片刻,敲门。 拂苏敲门声很轻,又不停。 听得宁殷略有些心惊胆战,毕竟屋里那位骨子里脾性就是暴戾的,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来敲门叨扰她,这小鲛人是没被揍过吗? 宁殷拧起眉提醒他:“一会你家大人揍人了我可不管你。” 拂苏没理他,继续敲门。 隔了好一会,里边总算有动静了。 门闩被相当不耐烦拉动的声响传出来。 下一刻,门被打开了。 林微绪站在门内,眉眼冷戾,一脸被吵醒过来的不善。 宁殷推了一把拂苏,跟林微绪说:“不用客气,这只鲛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你带回屋慢慢玩。” 说完,宁殷头也不回撒腿就走。 拂苏被推向了林微绪,却并不抗拒此举。 眼睛好像煮开的一壶酒,沸腾滚滚,蒸开的水汽湿透了一样蕴浸在雾蒙蒙的眸里。 他深深看着林微绪,迷恋直白地写在脸上。 又低了低头,扯了扯松垮的袍子,软软地说:“大人,我腰带落你屋里了。” - - (啊,票票呢!!!!!! 第60章 兔子苏 林微绪直视着他,片刻后,啪地一声关了门。 须臾后,林微绪重新打开门,把从屋里找到的腰带扔给了杵在门外的鲛人,“是这个吗?” 拂苏目光直直下垂,看着扔在身上的腰带,勉为其难接住了,再缓缓抬头,很困难地从口腔发出声,“是……” “那行,回去睡吧。”林微绪皱眉赶人。 “大人,”拂苏双眼幽幽地,加上喝了烈酒,原本冰凉的体温变得不寻常,他指节扣住一截腰带扯弄了两下,喉咙发出不怎么规律的喘息,“大人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林微绪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在勾引大人啊。”拂苏看着她,声音清纯缱绻,眼睫忽闪忽闪的,很像个漂亮木偶。 林微绪声音毫无波澜:“然后呢?” “我勾引成功了……可以进屋吗?”拂苏一边说着,很直接地滚动喉结。 林微绪盯着他突出得很明显的喉结,挑了挑眉,伸手拽过他攥在手里的一截腰带,顺势连带着把他整个人拽了过来。 拂苏根本站不稳,明明旁边就有门沿可以倚靠,他偏不,偏要去扒拉林微绪。 林微绪岂容他胡来,拽住腰带把他两只乱碰乱摸的爪子一并捆了,另一只手捏他下巴,逼迫他低头下来,她靠近了嗅了嗅,平静地问:“宁殷骗你喝酒了?” 拂苏被她用腰带捆绑了手,却没挣扎,只是蹙眉努力回想了一会说:“不是,他……叫我试毒,试着试着,我不小心喝到带酒的毒了。” 闻言,林微绪面色显而易见地沉冷下来,语调很轻,却冷冽至极:“他让你去你就去?” 拂苏仿佛不能感知到她语气间的不悦,还很实诚地断断续续作答:“他说……去了,可以知道大人的秘密。” 林微绪挑眉,口吻仍然讥诮:“哦,那他都跟你抖落了哪些秘密?” 像是在答题,小鲛人眯着醉醺醺的双眸,一边回忆一遍特别认真地答,“他说……大人小时候第一次学骑马,摔哭了……他还说……” 拂苏把宁殷告诉他的秘密全都一窝蜂讲了出来。 而期间林微绪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她静静地听拂苏磕磕绊绊地讲完了,冷淡地扯了下唇道:“你上当了拂苏。” “啊?”拂苏一脸醉意茫然。 “他骗你的。” 林微绪脸不红心不跳说完这话,很明显看到,小鲛人脸上有些明显的困惑失落。 拂苏的肌肤奶白奶白的,这会儿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白里透红的,尤为诱人。 尤其是得知自己受骗后,唇角微微咬住,把唇翻出了一截深绯。 林微绪盯着看了两眼,极力克制住了,把人松了绑。 “回去歇着,明早还要离开。”林微绪说。 拂苏垂着脑袋不讲话。 也不走。 “还杵这干嘛?”林微绪皱眉问。 “我被骗了。”拂苏微微伏低着洁白的颈骨,一下没一下地扯弄着手里的那一截腰带,很不开心地讲:“大人不哄我。” “……你怎么跟烦人精似的……”林微绪下意识脱口而出。 拂苏被她一嫌弃,鼻子微耸,又快被哭了。 林微绪被他随时要哭的体质惊到了,关键是,她还很吃小鲛人这一套。 林微绪瞪着他,干硬地开口:“哄,怎么哄你说。” 前一刻还委屈着的小鲛人,得到她的允许,立刻就黏上来亲她。 刚碰着要上嘴咬,林微绪就把他推开了,“行了赶紧滚。” 拂苏一口没咬着,像没啃着骨头的小狗狗,牙痒痒得很,一脸欲求不满,眼眶通红地抱怨:“还没亲进去……” “再不滚揍你。”林微绪这次并不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坚决冷漠。 拂苏幽幽地看了看她,到底还是听话地松了手。 一等他松手,林微绪就反手把门给关了。 回到屋里,总感觉下巴尖有点湿润的味道,林微绪抬手摸了一把,擦拭干净了…… 小鲛人每次一喝醉还真是……要命。 但凡她克制力差一点,还真就要趁人之危了。 到第二天一早,林微绪起来以后,打算先去宁殷暴打一顿再走。 但是宁殷仿佛早有预料到她会找他算账,一早就把林微绪要的药取了过来,让林微绪完全没有办法发脾气。 临走前,林微绪拿了药,警告他:“以后别再给拂苏瞎喝东西。” “我怎么知道他喝不来酒……你下次得空了再带他过来,我这边还有好些……”宁殷话音未落,被林微绪一记冰冷的眼光刀子飞过来,只得及时打住闭了嘴,岔开话题,“别忘了回去就得闭关啊。” 林微绪敷衍地应了下来。 走出篱门以后,林微绪看到拂苏蹲坐在树下,骨节分明的手指里拿着根胡萝卜在慢条斯理地啃着,胡萝卜外皮被啃出了一层水淋淋的齿痕。 林微绪抬起眼皮瞅了一下,没忍住又多瞅了两眼。 觉得拂苏啃胡萝卜的样子又可爱又优雅。 林微绪走过去,伸指勾了下他有点被弄湿的鼻尖,“兔子苏,走了。” 被称为“兔子苏”的拂苏闻言一愣,林微绪的手指柔软温凉,碰过他的鼻尖,又很快拿开,等拂苏抬起头,正好看到她白皙的手指从眼前晃过,看到她径自从面前走了。 拂苏眨了眨眸子,起身跟了过去。 “我记得这个月月底强训队还有一场考核吧?”林微绪一边往街巷外走,一边随口问道。 “嗯。”拂苏点头。 “到时候好好表现。”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拂苏听着却浮想联翩延伸出另一层意思,含混不清地问:“表现好了会有亲亲的奖励吗?” “……”林微绪脚步一顿,转头回去看了看拂苏。 拂苏嘴巴里还啃着胡萝卜,随着啃咬,带出一点胡萝卜汁,润得嘴唇愈发水亮。 仿佛在小鲛人看来,亲亲是一件很单纯好玩的事情。 而这一次,林微绪轻轻挑起眉,没生气,也没否决他。 她看着他片刻,伸手过去,把他流进指缝的胡萝卜汁水擦拭干净,不紧不慢地回答:“那是得看你表现如何了。” - - (好羡慕别人家有长评,我也好想拥有长评……别人家小孩有的东西清清也好想有! 第61章 拂苏接旨 许白就在巷外守着,等出了巷子后,林微绪让许白负责把拂苏送回武校,而她则自己骑着马回京城去了。 林微绪这次找宁殷取的药,是用来遏制会在体内发作一次的寒毒。 林微绪当年咬着牙逼迫自己习了秘术,却也因此,给自己身体落下了寒毒的后遗症。 算了算时间,也该到寒毒发作的时候了,所以林微绪才不得已去了趟黑市找宁殷取药。 回到国师府后,两三日不见的阿九显然是想她了,一见她下了马,就迫不及待跑到了她脚边,围着她喵呜喵呜的乱转。 林微绪把猫拎起来,揣在手上揉了揉,一边往府里走,一边听下属禀报这两日京城里的一些要紧事。的 林微绪及时处理了一些要务,又对府里的人下了条命令:“接下来我会在沐园闭关七日,这七日里不管谁来都拒之门外。”顿了顿,林微绪又补充,“包括陛下。” 府里的人向来知道国师每隔半年都要进沐园闭关七日,而这七日里将是国师府禁卫最是森严的时候,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松懈半分。 林微绪把事情交代完毕后,亲自喂养了阿九一顿,揉揉它脑袋说:“行了,你也出去吧。” “喵呜——”阿九前爪扒着她手腕,叫得很委屈。 “等我闭关出来了,带你去找小鲛人玩。”林微绪扒开它爪子,顺便给它找补了点甜头。 阿九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她身上下去了。 林微绪回到了沐园,服下了药,开始闭关。 约莫是两日后,前朝丞相林山河受命进京了。 林天司最先得知的此事,早早就在城外候着,盼了数日,总算是盼得父亲归来。 向来在外人面前端庄得体的林清幽,一等到父亲下了马车,终于忍不住上前拥抱了父亲,忍了很久的眼泪也抑制不住往下掉,“父亲,清幽还以为您这辈子都不肯回京了。” 林山河由着女儿抱了一会,方才稍稍将她推开,打量了下四周,“如练那孩子没来吗?” 林清幽低头拭泪,慢慢调整好情绪,抬了头说:“三哥……现在在永安武校那边修学。” 林山河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向来知根知底,听到此言不由眉头一皱:“他自己要去的?” 林清幽抿了抿嘴,轻声道:“国师要三哥去的吧。” 闻言,林山河倒是略有些讶异,想了一会淡笑一声:“这倒是稀奇了,难得你二姐替那小子想了前程……” 对此,林清幽却是半分不认同,她蹙眉道:“清幽不觉得她是为三哥着想,她……不过只是变着法子折辱三哥罢了。” 林清幽相信任何人有善举,也绝不相信林微绪会对林家的人保留半分善心的,不,她根本就没有心。 “你这是还恨着她,对她仍然心存偏见。”林山河知道自己这两个女儿向来不对付,说了两句没说通,也不为难林清幽了,“罢了,你先随我去趟国师府。” 林清幽想到上次去国师府被林微绪羞辱的情景,脸色白了白,摇头道:“父亲,我不去。” “父亲在,你怕什么?你二姐又不是什么猛虎野兽。”林山河沉了面色道。 林清幽听了这话却不由得心想,林微绪那哪是猛虎野兽,她可比猛虎野兽恶毒多了。 “再说了,不管如何,她是你的二姐,她有权参与此事。” “她不会答应的,父亲跟她说了也没有用。” 林山河愈发拧紧了眉道:“你不要总把你二姐想成蛮不讲理之人,她只是性情冷漠,但这不代表她就真的无情无义。” 林清幽被父亲训了几句,眼眶不禁一红,忍了忍,到底还是克制不住憋屈地出了声:“可是父亲别忘了,当年就是她分裂了林家。是她说您若是敢娶翊姨,她就当父亲死了,当林家家破人亡了,这么恶毒的话,是她当年亲口对您说的!” “后来您真的娶了翊姨,没出几日她就不折一切手段把父亲和翊姨赶出了京城,以至于让你们这些年只能退居穷乡僻壤的寒州,这些您难道都忘了吗?” 昔年旧事被林清幽一件一件抖落出来,可重提旧事的人却是林山河向来以为乖巧懂事的小女儿,林山河神情已经逐渐不那么好看了,“当年的事父亲也有错,清幽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懂……行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先跟我去趟国师府。” 林清幽见父亲执着于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父亲前往国师府了。 结果到了国师府后,国师府的守卫连禀报一声都没有,便将她和父亲拒之门外了。 “国师事务繁忙,不得空见我也罢,只是今日来访的不只是我,还有国师的父亲,难道国师大人连自己父亲都不肯见一面吗?”林清幽实在生气,她知道林微绪向来目中无人,本以为想着看在父亲的薄面,她好歹也会出来见一面,谁知林微绪竟连父亲都不肯见。 可见林微绪已经狂妄到了何种地步…… “很抱歉,林相,天司,国师大人嘱咐过了,这几日谁来也不见。”守卫道。 对此,林山河就只是在国师府外驻足了半晌,什么也没多问,便带上林清幽离开了。 “父亲你看到了吧,她心里边根本就没有林家,她连您都……” 林清幽话音未落,被林山河面色平静地打断:“先进宫觐见陛下吧。” 此次进京,说到底的是因为皇帝为林清幽亲自赐下的一纸婚书。 来之前,林山河见过那婚书上两人的生辰八字,星象命格,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契合。 起初林山河怕委屈了清幽,怕她并不喜欢这门婚事,但进宫觐见了皇帝后,每每提及婚事,林清幽表现得娇怯,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林山河便知道,她这是喜欢皇帝为她主张的这门婚事的。 于是两日后,永安武校的强训队基地迎来了一道圣旨。 并且指了名,要拂苏亲自接旨。 第62章 大人会看的 此时拂苏刚参加完一场野外训练回来,拂苏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训练服,正一边往基地里走一边解除绑在袖口上的黑色袖带。 林如练跟在拂苏身后辛辛苦苦爬了半天台阶,早已累成狗,忍不住冲他仰头哀嚎,“拂苏,咱们什么时候休沐啊,小爷要受不了了!” “月底考核过后。”拂苏把日子记得尤为清楚,平平静静地告知他答案,顺手把袖带解下来,拢了拢袖口,把袖口往上挽了挽,露出的腕骨修长有力,浸着一层薄薄的汗。 “可恶!为什么还要月底!小爷现在就已经快要被折磨死了!”林如练继续捶胸顿足,一边凄惨嚎叫一边试图往拂苏背上趴。 结果手刚往拂苏背上放,拂苏肩膀一顿,面无表情把他甩开。 拂苏力气很大,林如练一下子整个被推得往台阶后面摔,正好于坤静跟在后面,冷不丁一抬头,猝不及防被林如练扑进她怀里。 于坤静用了很大劲才迫使自己勉强站住了脚步,避免跟林如练一块滚下台阶。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看到林如练整个抱着她不放,见他抱得那么用力,于坤静不由板着脸一怔,友情提醒:“……刚刚在外面训练的时候,我不小心踩过牛粪坑。” 闻言,林如练浑身一僵,瞬间反弹推开于坤静,并且再次尖叫:“于坤静你臭死了!” “臭死了臭死了!拂苏你回去让我先泡个澡,我身上沾了于坤静的味道啊呸……是我身上沾了牛粪味我要死了!” 于坤静见林如练反应那么大,不由得低头嗅了嗅自己,淡定地自言自语:“也还好吧。” 然而他们前脚刚回到基地,皇宫那边就已经派了高公公带着圣旨过来了。 拂苏身上弄脏了的训练服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营房换下,便被基地里的人叫出去领旨了。 高公公当着拂苏面前,念完了旨意,笑眯眯地恭贺:“拂苏公子,接旨吧。” 拂苏跪在地上,并没有接旨,冗长的沉默过后,他起了身,转身即走。 “拂苏公子!你想抗旨不成?”高公公赶忙拦住了拂苏的去路,尖细的嗓音也提高了几倍。 让他觉得不可置信的是,这小少年看着是乖巧懂事的,却没想到如此狂妄,连圣旨都敢拒接。 拂苏不得不驻足停下,表情平淡地看他一眼,问道:“公公不会不知道我是国师大人身边的人吧?” “拂苏公子,正是因为你是国师大人身边的,陛下才会重视,亲自给你赐婚。再说了,你要娶的人可是当今大秦的天司,这换成旁人,得修几辈子的福气才有这样的机会?你怎么如此不分好歹?” “什么赐婚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如练闻声找了过来,把高公公递到拂苏跟前的圣旨夺过来翻开一看,整个面色都变了,“这是陛下赐的婚?” 高公公看着好歹是林如练帮忙把圣旨接过去了,方才稍稍松了口气,颔首道:“请拂苏公子做好准备,明日皇宫会派人过来接你。” 高公公传完了话,也就离开了。 留下的林如练干瞪着手里的圣旨发怵,“不是,陛下这好端端的是弄得哪一出,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旨……还有,” 林如练皱紧眉嘀咕起来,“清幽一直知道拂苏你是阿姐的人啊,又怎么会答应嫁给你……阿姐也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才对啊……” 林如练正要抬头问拂苏,却见拂苏冷着脸转身离开基地,并没有留下任何话。 “不行,肯定是受陛下胁迫,清幽才会答应的……我得亲自回去问问清幽!”林如练说着,在拂苏前脚刚离开,他也赶紧雇了辆马车,回京城去了。 事关小妹的终身大事,他可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大概是一个时辰后,仍然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训练服的拂苏下了马,回到了国师府。 只是,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拂苏未能踏进国师府,便被府外的守卫拦截住了。 “国师大人有吩咐,这几日拒不见人。” 拂苏赶了一路回来的,束着的银发有几绺凌乱飞出来,拂过眉骨,向来干净的脸庞还沾染着灰土,嘴唇也被风吹得干裂。 他看起来表情还算淡然,就只是平平静静地问:“大人连我也不见吗?” 守卫颔首。 拂苏想了想,补充说明:“我有很要紧的事。” “不行,即便是天塌下来的事,大人也不会见任何人的。” 拂苏微微垂下颈线,静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脸上轮廓已是冷峻一片。 拂苏不紧不慢地踏上台阶,往府里走。 “拂苏公子,国师大人真的不会见你的……”话音未落,拂苏将其推开,径自走进府里。 几名守卫并不是拂苏的对手,尽管极力冲过去阻拦拂苏,却也只是伤了拂苏一点外伤,最终还是让拂苏闯进了国师府。 在拂苏企图进入沐园之际,许白拔剑拦住了他。 “拂苏,我不管你是有任何要事,大人现在谁也不见,你若不想惹怒大人,现在立刻离开。” 拂苏盯着许白片刻,没有多说什么,话语简洁:“大人何时肯见我?” 许白没有给他答案,因为他自己也并不确定。 须臾后,拂苏回庭堂那边取了纸笔,写了封信,交给许白,“既然大人不见我,信总可以看吧。” 许白比较为难地接过他手里的信,“行,你现在离开国师府,我帮你把信带进沐园里,但是我并不能确定大人愿不愿意看信。” 拂苏盯着紧闭的沐园大门,不知想到了什么,很笃定说了句“大人会看的”,便收回目光,转身走出了国师府。 拂苏并没有真的离开国师府,而是跪在国师府外,等着林微绪第一时间传见他。 但是这一跪,一直跪到了第二日。 国师府的大门紧闭,他跪在门外,静静地看着那扇门。 拂苏的脸上仍然病态一般淡白,幽蓝的眼眸浸着凉津津的寒意,明明灭灭的,柔软冰凉的嘴唇偎着一抹不明显的笑。 拂苏身上还是那身脏兮兮的训练服,没了袖带捆绑的袖口张扯着,半遮着修长而白的手指骨节。 整个人透出一种矜肆而颓废的凌乱美感。 他的指间不紧不慢地捻玩着一颗鲛珠。 一日一夜过去了。 拂苏没有等到林微绪出来,等来了皇宫派过来接他的人。 拂苏微偏了下头,看到身后的鸾车。 慢悠悠地收起目光,低头,唇锋轻扯,不着痕迹地碾碎了指间袖珍一般的鲛珠。 第63章 不是为了救我吗? 另一边,天司阁内。 短短两日内,皇帝已经派人送过来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贺礼过来。 而就在林清幽还在清点着那些贺礼之时,下属过来禀报,说是林如练来了。 “三哥?”林清幽手里正端着个很精致的宝盒,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愣。 随即又想起来,林如练和拂苏本就同在永安武校,若是拂苏接了旨,林如练自然也会得知此事。 所以……三哥才会第一时间赶回京城,向她道喜…… 想到这里,林清幽面上微微有些赧然,搁下了手里边的盒子,抻了抻衣裳,想亲自起身出去迎接。 只是刚等她走出内阁,就看到林如练已经闯了进来。 “三哥,你一个人过来的吗?”林清幽目光下意识越过了林如练,想看看他身后还有没有……别的人。 她话音刚落,林如练走上前来拉着她就往外走,林清幽感觉他有些不对劲,蹙着眉把他推开了,往后退了两步,沉下脸问道:“三哥你做什么?” “哥带你去找陛下解除这门婚事,陛下这太过份了,怎么能强迫你嫁给拂苏呢!” 闻言,林清幽神情略有些微妙变化,抿了抿嘴唇,略有些不自在地回答:“我是自愿的。” 这下轮到林如练不可置否地瞪大双目,开口训道:“你自愿什么自愿,拂苏是阿姐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你去招惹阿姐的人做什么?” “她……拂苏才不是她的人,是她强迫拂苏留在她身边,欺辱拂苏,让拂苏当她的男宠。上次在武校的时候拂苏为了救我险些被太子谋害,我现在只是想用这个机会解救拂苏。” 林如练听到这里更是觉得荒唐至极,“清幽你是不是头脑不清醒,你从哪里看得出来拂苏是被阿姐强迫的啊?他巴不得时时刻刻黏着阿姐呢!还有你说上次在武校的时候,你以为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出手啊,他之所以肯出手帮忙,是因为我当时答应了他,若是他能打跑太子那伙人,我就喊他……‘小姐夫’来着。” “拂苏他为了靠近阿姐,什么无耻的事都干得出来的,你怎么会觉得他是受阿姐欺辱啊?” 林清幽脸色白了白,喃喃自语:“拂苏当时……不是为了救我吗?” “自然不是,拂苏眼里就只有阿姐,我跟他在武校待那么久就没见他对哪个人有过半点反应,你以为他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吗?”林如练说着,再次上前去拉林清幽的手,“你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事不成,你嫁给他不可能会幸福的,赶紧跟我进宫见陛下……” “不行……”林清幽推搡开他,垂下了头,咬紧嘴唇,很难堪地踌躇了片刻,轻声说,“陛下已经下了圣旨,父亲也为了此事进京了……我,我不能抗旨。” “那死老头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如练一瞬间错了重点,跟只炸毛的大狗一样跳了脚,“阿姐当年不是把他赶出京城了吗?他怎么还有脸回来的!” “三哥!”林清幽见他越说越过份,微微提高声量打住他。 林如练却仍是一脸阴戾,“好啊,我倒是要去问问他,这么多年都没管过我们,他现在凭什么有资格替你作主!” “父亲没有资格替我做主,大哥又不在京城,难道林微绪就有资格了吗?这么多年,她管过我吗?她把我当成妹妹看待过吗?”林清幽声音愈发抖颤,眼眶也逐渐通红起来。 “事关你终身大事,阿姐不会不管你,你现在就跟我去国师府,让阿姐进宫帮你把婚事解除了!” “没有用!她连父亲都不肯见,更别说见我了!更何况,我不需要她帮我,我心甘情愿要嫁给拂苏,我不会后悔的!” 林清幽强迫自己站直了身体,慢慢地冷静下来,缓慢道:“陛下很重视明日这场订婚仪式,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准备,三哥若无什么要紧事,就请回吧。” 第64章 你要嫁我? 林如练见妹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得悻悻离开了天司阁,本想去国师府找阿姐帮忙的,怎料到了国师府后却被拒之门外。 正如林清幽所言,阿姐的确不肯见人。 林如练顿时就认定了肯定是林山河那个死老头回来了才把阿姐气着了,他这些年死皮赖脸跟在阿姐身边,好不容易才让阿姐接纳了他,现在林山河一回来,难道阿姐又要因为他是林家的人就又冷落他了吗? 想到这里,林如练越发气不过了,于是回自己府邸拿了武器带了人,气势汹汹就往林府去了。 自打当年林山河带着赵翊那个女人离开京城以后,林如练就再也不曾踏步过林府了。 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林府,林如练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想把害得林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林山河杀了一了百了! 林如练才不管府外把守的人,怒气冲冲踹开了府门进去了。 “林山河!你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记飞镖嗖的过来,林如练及时侧身避开了,但还是被那飞镖擦破了衣衫。 林如练怒不可遏地抬头,正好看到了那个放眼整个世间他最厌恶的一个老女人——赵翊。 赵翊衣着素雅,款款地走下台阶,一边温声道:“如练,不要对你父亲不敬。” “赵翊!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老女人!你竟然还敢回来!” “清幽订婚,我身为你父亲身边的正室,自然是要回来一趟的,至于你父亲,他现在正在宫中和陛下商议一些事宜,估计没那么快回来。我想你也没那个耐心等他回来,就别在这耗费时间了。” 赵翊言下之意明了,是已经对林如练下了驱逐令。 “我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整个京城都不会有人承认你的身份,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清幽的婚事也跟你们无关,不要以为他林山河还是当年的林相!” 赵翊半点也没有被他激怒,反倒悠悠一笑:“没关系,你父亲承认我是他妻子便好。至于清幽的婚事,很抱歉,这次是陛下请你父亲回京,我想某些人即便再怎么张狂,也不能忤逆陛下吧。” 林如练怎会听不懂她话里所指的某些人是阿姐,偏偏阿姐现在紧闭国师府,谁也不肯见…… 林如练胸口腾腾燃烧着怒意,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走向赵翊。 他带过来的人则将试图上前救援的林府中人围住了。 林如练步步紧逼,最后赵翊被逼退至廊道的石柱前,眼前刺眼的剑光一晃,赵翊从容的脸上终于显现了一抹苍白,她下意识偏开头闭上眼睛,剑身狠狠刺进她颈侧一旁的石柱上。 赵翊心跳微微一紧,脸色愈发苍白。 “赵翊,你给林山河带个话,他若敢就这么把清幽嫁了,明日过后,我即便是带上弑父的罪名,也要把他千刀万剐!” 话罢,林如练拔起剑,冷漠地转身走人。 一直等到林如练带人离开,赵翊才喘了口气,伸手扶住了柱子,盯着林如练离开的方向,低喃:“姐姐是个疯子,弟弟也是个疯子。” 从林府离开后,林如练思来想去,只能去翰林院找顾淡墨帮忙。 毕竟顾淡墨在朝中有一定影响力,若是他肯出面劝说这门婚书,必然能带动不少朝臣跟着附声反对。 然而,等林如练到了翰林院,找到了正在书阁处理政务的顾淡墨,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跟他讲了以后,得到的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陛下亲自赐的婚,这不是凭我一己之力能改变得了的。” 林如练阴郁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顾淡墨抬眸看了看他,见他反应这么大,便又补充道:“这门婚事也没什么不好的,天司不是自愿嫁给拂苏的吗?” 林如练阴恻恻地开口:“淡墨哥,你是因为嫉妒拂苏才这样说的吧?” 顾淡墨神色一顿,轻笑一声:“如练你在说什么?” “你巴不得拂苏娶了清幽,这样你身边就没有情敌了,是吗?”林如练无比憎恶地,“我没想到淡墨哥为了一己私欲会这样想,是我看错淡墨哥了!” 顾淡墨看着林如练怒气冲冲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 一直到书阁的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顾淡墨眼睫微微一顿,平静无澜地继续审阅手里头的文书。 旁的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这几日是林微绪闭关的日子。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赶巧了选在这几日让林清幽和拂苏订婚……但这于他而言,并非什么坏事。 至于林如练那小子,以后找个机会哄哄便是了。 · 次日,皇帝为了天司的订婚宴在皇宫内设下了一场盛大的宫宴。 尽管底下不少朝臣议论纷纷,因为此次天司的订婚对象毕竟是过去的南昭皇子,如今南昭已亡,区区一个亡国皇子,并不值得皇帝如此大张旗鼓设立宫宴才是。 不过转念一想,兴许皇帝陛下是看在林天司的面子上,才会如此重视这场订婚宴。 按照大秦礼节,拂苏须得亲自前往林府,将林清幽一同接进宫里,由皇帝和前朝林相亲证。 此时拂苏被换上了鲜艳红衣,骑着雪白骏马,与乘坐鸾车的林清幽同行。 红白相间的瓦檐宫道很长很长,车队蔓延了整个宫道。 在这一日,整个京城的人皆知,国师大人的亲妹妹,也就是林天司,要在这一日订婚了。 所有人都看到,那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清逸绝伦,又生了张倾国倾城的脸,和林天司无比般配。 终于到了宫宴,鸾车停下。 高公公提点拂苏,让拂苏亲自去接鸾车里的天司出来。 拂苏下了马,走至鸾车外,不疾不徐掀开了车帘。 林清幽矜持地坐在鸾车里边,车帘被掀开的同时,她有些赧然地抬起头,头上凤冠的珠帘咔嗒咔嗒地坠碰过,微微缭乱了视线。 尽管如此,她还是清楚看到了拂苏的模样。 一如初见那般倾艳,迷人。 她温情脉脉地看着他,轻声唤:“拂苏……” 拂苏并不着急要走似的,还在鸾车里坐了下来,也与林清幽对视,平平缓缓地问:“你要嫁我?” “嗯……”林清幽鼓起勇气跟他说,“我是……真心欢喜你,拂苏,你放心,我们的婚约,由陛下和父亲亲证,有这么多人看着……今后你再也不用委曲求全留在林微绪身边……我也不会像她那样卑鄙无耻……” 林清幽话音未落,拂苏忽然打断了她,很慢很慢地重复她后面的话:“你说她,卑鄙无耻?” “是……她对你那么过份,害得你……” 拂苏莞尔,抬眸再次打断:“先下车吧。” 林清幽第一次见他笑,一时怔怔的,魂都要没了一半,半晌才稍稍回神过来,恍惚着点了点头,眼睫乱颤着,跟着他下了鸾车。 她刚一下车,拂苏忽然转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两个人一时挨得很紧,林清幽不由脸上一热,“怎么了……拂苏……” 拂苏站在她身前,当着身后宫宴上所有正在等待他们过来的人面前,微微低头,伸手拨开她凤冠的珠帘,让她整张脸露了出来。 林清幽以为拂苏要亲她,面红耳赤地慢慢闭上眼睛。 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急促。 拂苏低头看人的神情很温柔,手指在靠近。 而与此同时,藏在拂苏指间的尖锐暗器,慢慢地从指间迸出,靠近林清幽的脸。 那暗器是彼岸花形状的,冰冷、残忍,只要他划下去,这张脸会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但就在拂苏划下去之际,一节彼岸鞭从半空扬起,力道之重,让站在鸾车前的林清幽瞬间被彼岸鞭一鞭子抽打下去。 带着内力的弹飞,林清幽被猝不及防摔在了鸾车底下。 第65章 我自己的家事 戴在发髻上华丽厚重的凤冠遭受撞击,流珠像是一条条冰冷的细鞭一瞬间拍打在林清幽那张脸上,痛得林清幽一时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一抹黑色衣袂从宫道瓦檐翩翩跃身而至,黑色的短靴慢慢出现在林清幽眼前。 缀落在眼前流珠晃得愈发厉害,林清幽仿佛听到了宫宴上议论纷纷的声音,让她既难堪、又羞愤的…… 林清幽竭力克制住身背被彼岸鞭抽打的疼痛,强撑着身体搀扶鸾车轱辘跌跌撞撞站起来。 头上精致漂亮的发冠歪歪斜斜扯着她已经凌乱了的发髻,林清幽无暇顾及此时的狼狈,她红着眼眶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 林微绪一如既往披着身冰绸黑衫,乌发只别着一支诡艳的黑玉,她眉眼冷艳,身形修长,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浑身上下高贵慵懒的气质摆在那,气场又强大,让人望而生却。 林清幽轻吸了口气,不肯承认她仅仅只是跟林微绪对视了一眼,就有了那种脊背发凉的错觉,她逼迫自己强作镇定,抬头恨恨地望住她,几近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来做什么,你是不是成心——”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 是林微绪扇了她一巴掌。 林清幽被这一巴掌扇得整个跌回鸾车跟前,眼前一时昏天暗地的晕眩,她捂住被打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双眼怒红:“林微绪你——” 刚说出口几个字,“啪”,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 这下林清幽两边脸都迅速红肿起来了。 原本在宫宴上候着的林山河和赵翊看不下去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林山河上前护在了林清幽面前,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林微绪这么打下去了,“微绪,今日是清幽订婚的大好日子,你再怎么样也不能……” “父亲……你都看到了,她有多厌恶我,她根本见不得我好……”林清幽一下子找到了依靠,紧紧攥住了林山河的手臂,抑制不住地哭诉出声。 结果刚哭没两声,林微绪一鞭子直接抽在林山河身上,她力道十足十的狠,林山河整个猝不及防就被她打得倒了地,胸口上的衣料被彼岸鞭抽裂,鲜血浸染开来…… 这让向来沉着冷静的赵翊也吓白了脸,起身过去搀扶林山河,担心地问他有没有事,林山河忍着痛摇头,还要再说什么,赵翊拦住了他,知道那林微绪不好惹,并没有跟她硬碰硬,而是转而向宫宴上的陛下求救。 “陛下,今日天司订婚,国师大人身为天司至亲,不恭贺也就罢了,眼下目无尊长狂妄到在陛下跟前虐打自己的父亲和妹妹,天理何在!” 跌倒在地上的林山河听了,捂着咧咧作痛的胸口,抓住赵翊的手,赵翊却甩开了他,“你还要为她说话吗?她把你当成父亲看了吗?” 来参加这场宫宴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看到向来体态端庄的林天司被打得失声痛哭,毫无半点体面可言,就连上了年纪的前朝林相也难能幸免国师的毒手…… 有人看不下去了,也纷纷央求皇帝主持公道。 对此皇帝仍然是一脸淡然,他仿佛半点也不恼火,反倒是在成功看到林微绪面上呈出些许发白之色后,知道目的达成了,这才遂着赵翊等人之意,从座上起来,不咸不淡地劝了一句:“国师,有什么误会还是私底下说清楚比较好。” 林微绪并没有面向皇帝,她仍旧侧着身,眼眸低垂,静静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痛哭的林清幽,终于开口:“这是我自己的家事,还请陛下不要插手。” 林微绪都这样说了,皇帝自然没有再作声做什么,只做个旁观者看着。 其余的人眼看连皇帝都不打算管这事了,那人又是国师,自然也不敢再为林天司出气了。 林清幽眼睁睁看着宫宴上所有人都对自己袖手旁观,就连拂苏……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从始至终都在专心注视着林微绪,根本连分一簇目光给自己都不肯。 林清幽一边掉泪,一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林微绪面前,眼眶血红地目视她:“林微绪……” 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林微绪又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你……” “啪!” “你到底……” “啪!” 接下来,林清幽每每开口发出一个音节,林微绪就照着她的脸左右开弓,她打得很随意,看起来并没什么用力,却很快把林清幽扇得满脸红肿,嘴角都溢出了血。 林清幽很确信,再这么下去,她会被林微绪活活打死…… 而身边,根本没有人能够帮得到她…… 林清幽被打得受不了了,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哭着跪了下去,“你……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林微绪低头看她,语调平淡随意:“发冠,摘了。” 林清幽哆哆嗦嗦地伸手,也顾不得会扯痛头发,胡乱地扯下了头上那顶精致华丽的凤冠。 林微绪轻轻抬眸,目光散淡地觑了一眼她身上红艳的衣裙,红唇轻张:“礼服,扒了。” 闻言,林清幽瞳孔骤然放大,摇着头拒绝,想要往后退,林微绪动作随意地扬了扬手里的彼岸鞭,顿时把林清幽吓得抬手要挡,抖颤着哭:“我脱……我脱便是……” 林清幽被逼得当着整个宫宴的人,在所有人的目视下,脱下一层……又一层的订婚礼服。 她今早满心欢喜穿上的漂亮礼服,此时此刻,带着前所未有过的难堪、羞辱,一层一层将其扒下。 扒到最后,只剩下一层白色的内衫。 “这样……这样可以了吗?”林清幽浑身颤抖地跪在她面前哭,哭着问她。 林微绪说“嗯”,随手抬起彼岸鞭,用末端勾起林清幽下颔时,林清幽更是被她手中冰冷的鞭子吓得半死。 林微绪并没有管她如何害怕,她用彼岸鞭逼得林清幽不得不仰起头被迫跟她对视。 此时,林清幽的脸被打得又红又肿,根本见不得人。 林微绪低着颈线,轮廓冷淡分明,低眸注视着人时,眼角好像微微勾起了一抹很浅很浅的弧度。 林微绪懒懒地瞧了她片刻,声音没什么波澜地开口:“我记得我跟你讲过,我的东西,我不给,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第66章 阿姐这是……来抢亲了吗? 林清幽跪在她面前,簌簌发抖地哭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整张脸肿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嘴唇也张不开,根本讲不出话来。 也不敢再说话了…… 生怕她一开口,林微绪就又要扇她巴掌…… 林微绪却没有半分心软的样子,她稍微低着头,用彼岸鞭冰冷的末端漫不经心地划弄着林清幽的下巴。 语调则是一如既往轻淡闲雅,慢慢悠悠地,音色又极其低魅动听,不知道的,仿佛会以为她是在讲什么温柔的话语—— “天底下那么多人你不学,你偏要学赵翊抢人东西,林清幽,看来我还是没有教好你啊。” 林清幽听到这轻描淡写的话,却是整个身体绷紧了,嘴唇抖颤着,喉咙几度发不出声来,惶恐不已地望着林微绪,怔怔摇头。 她领教过林微绪的所谓“教导”,当年她尚且年幼之时,父亲和赵翊还没成婚,有一次赵翊好心赠予她几身很漂亮的裙子,结果没等她来得及穿上,就被林微绪发现了这件事。 林微绪当着她的面把那几件裙子剪碎了,把她拖到了母亲的灵堂前下跪。 灵堂那么黑,林微绪却把她关在里面整整一夜,她哭到失声昏厥,最后还是父亲找到了她,把她救了出来。 父亲带她去找林微绪理论,当时林微绪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教训自己的妹妹,与你何干?” 林清幽怕极了再被林微绪扔进阴森森的灵堂的恐惧,她知道面前的林微绪就是个疯子,是个她根本惹不起的疯子…… 想到这里,林清幽不由得攥紧了身上仅着的单薄内衫,惶惶然地哭着向她求饶:“我……我不嫁了……我再也不嫁了……” 林微绪垂眸淡淡地看了看她,极轻地笑了一声,收起彼岸鞭。 那一瞬间,林清幽整个人失去支撑点,跌坐回地上,肩膀剧烈耸动,披头散发地捂住了自己红肿的脸,根本不敢抬头见人…… 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作为一个受人敬仰的大秦天司,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狼狈不堪…… 被自己的亲生姐姐,百般羞辱…… 而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林微绪走到拂苏骑过的那匹雪白的骏马前,看了一眼站在骏马旁边的红衣少年,一句话也没说就上了马。 在林微绪骑了马要离开之际,拂苏一声不作跟着坐上了马。 林微绪目光凛冽,扫了一眼坐在身后的少年,见他表情固执,一时半会撵不下去,便收回视线,策马离去。 长长的宫道铺了一地旖旎落花,骏马飞驰而过,扬起纷乱的落花。 在宫宴尚未正式开始之前,订婚仪式就已经以一场震惊全城的闹剧结束了。 当林微绪骑着马从宫道离去时,此时林如练好不容易求得镇南老候爷屈尊前来阻止这场婚宴。 他求了镇南老候爷老半天,最后镇南老侯爷看在阿姐的面上,勉为其难答应进宫了。 怎料这才刚领着镇南老候爷坐着马车往宫里赶,林如练听到马蹄声从宫道疾速而过,林如练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林微绪骑着一匹白色骏马,身后还坐着个一袭红衣的拂苏,从宫道离开…… 林如练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开口喊人,就看到阿姐骑着马驰骋远去,速度之快,让他几度怀疑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阿姐这是……来抢亲了吗?不对,拂苏本来就是阿姐的人……” 林如练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根本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此时,出了宫道后,林微绪并不顾身后的鲛人能不能接受得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国师府,下了马,回府。 拂苏低头跟在她身后,刚跟了没两步,不小心撞上了转身过来的林微绪。 林微绪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台阶下面站着的拂苏,目光散淡,打量他身上的红衣。 拂苏循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也不管府里守卫看着,默不作声把身上的红衣卸下,扔掉了。 仰仰头,继续认真看她。 蓝眸仍然纯粹干净,只是因为在马背上被风刮得忒狠,小鲛人的眼眶四周微微发着红。 然而,对此林微绪却并没有半点动容,她表情仍然冰凉,微勾的眼角偎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轻蔑,语调冷淡说了一句“别跟着我”,便转身往府里走。 拂苏并没有听话,十分沉默的跟着她进了府。 路上,林微绪一边走向沐园,极力平稳住声线对身后的鲛人森冷道:“你也很想被我打一顿?” 拂苏垂着头跟在她身后,声音低哑:说“不是”。 推开了沐园的门,林微绪对守在门外的许白冷声下令:“把他带回桃花小苑,没我的允许,不准他擅自离开半步。” 话罢,砰地一声,沐园的门被林微绪关上了。 在空无一人的沐园里,林微绪走了没几步,抑制不住愈发急促混乱的呼吸,整个人跌在白林树下的石台边,郁结在胸腔的一口血猛地咳了出来。 经脉在一瞬间错乱、扭曲,疼痛愈演愈烈。 林微绪伏在石台上,贴在手背上的脸愈发冷白,微微闭着的眼睫被涔涔冷汗打湿,黏成几簇,竟有几分可怜地垂在眼脸下。 因为唇齿咬得过度用力,下颔线条亦是愈显凌厉绷紧。 林微绪试图遏制住身体机能这一时半会的退化,想要强迫自己站起身,但腿刚伸直片刻,又整个跪摔下去,重重跌回冰冷的石台上。 向来清醒自知的国师大人,此时倔强如飞蛾扑火,一次次的想要起来,一次次地摔回原地。 膝腿被岩石磕出了血,却浑然不知,或者说,蔓延在体内经脉的寒毒,已经让她在这一刻无法感知躯壳的疼痛。 在这样一次次的摔落中,林微绪的领口微微扯开,骨感削瘦的颈骨明显地随着不平稳的呼吸起伏,露出来一小截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 不知这样摔了多少次,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她。 第67章 你好像完了 林微绪感觉手腕被收紧,她一用力,手指骨节分明突显,抵扣在手心里的指尖被按压出薄淡的白。 尽管胸腔压抑得几度喘不上气来,林微绪还是及时抽出了彼岸鞭,照着那人身上抽打过去。 像是早有预感林微绪会来这一出,鞭子在他手背上抽出一条红痕,他只得松开她的手,及时别住了她挥过来的长鞭。 “绪,是我。” 成阙低头注视着半伏在石台上起不来也不肯让他碰的林微绪,低声开口唤。 天微微温凉,白林间的风声簌簌。 从他的视线角度里,很清楚看到林微绪单薄而线条美的肩胛,伏着石台,好像濒死的蝴蝶还在试图脆弱的扑棱棱着羽翼…… 林微绪眯了眯眼睛,发出的声音冷漠沙哑:“滚。” 成阙没有滚,他静静地看着林微绪,须臾,眼睛轻轻一挑,在铺满白花的小曲径石道上原地曲腿而坐。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瓶药膏,往被她抽红的手背上抹了几下,一边开口阐述一个事实:“这么多年了,皇帝都没能抓住你的把柄,明知此次是为皇帝的试探,你还是要为抢回一个玩物,不惜提前出关,国师大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成阙,”林微绪指尖快要掐进掌心肉里,却还是极力让自己稳住声线,冷硬道,“我让你滚出去。” 成阙点点头站了起来,“好的,我这就出去,让那个鲛人过来瞧瞧国师现在的样子。” 他清楚知道林微绪的弱点,她骨子里就是强硬的,宁可自己吞下骨血,也绝不让人看到她半点脆弱的样子。 仿佛国师大人永远只会施加伤寒于别人,而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疼痛。 成阙话音刚落,林微绪的彼岸鞭猛地横扫过来,打在成阙向前迈的长腿上,成阙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但还是感觉腿部肌肉抽搐了两下。 他蹙紧眉低头看林微绪,从她那双美眸里看到了冷森森的近乎疯狂的杀意。 成阙轻轻吸一口气,很缓慢地,不可思议地讲出口:“我没看错吧,就因为这个,你怕得想杀了我?” “你是不想被别人看到你这副样子,还是不想被那只鲛人看到?” “如果是前者我尚且能理解,如果是后者——”成阙停顿住了,这一次,停顿得有些冗长,他抵靠在树身前,很认真地下了个结论,“绪,你好像完了。” 成阙没有想要从林微绪身上探知到什么的意图,他把缓解寒毒疼痛的药放在石台上,转身就走了。 对于成阙的这些话,林微绪好像是无动于衷的。 甚至她冷白的脸上表情也很淡,除了眸子比往常更要冰冷一些。 林微绪服下了药,微微仰头靠在石台上,闭了闭眼睛。 她的手很随意搭在身侧,小雪片一样洁白的落花凋零在她手心里。 一小朵,一小朵,漂亮可爱的飘落下来,柔柔软软的触感。 指间的花香幽幽淡淡。 她慢慢地玩弄了一会,突然悄无声息揉碎了指间的芬芳。 眼角处拢聚了忽隐忽现的凶戾。 等疼痛逐渐不那么明显钻袭着躯壳了,林微绪终于从石台起来了。 洁白的小花缀落在她身后的冰绸黑衫上,好像是氤氲在水墨画上的,随着她步伐栩栩如生的晃动。 林微绪来到了沐园的温泉里,就这么披着衣衫下了水,把自己整个人浸泡在一方泉池的里,慢慢地沉没入温热水底下。 隔了很久很久,在几近要溺亡过去之际,林微绪终于仰头浮出水面,水珠滴答滴答沿着光洁的额头往下淌水。 温泉里雾气萦绕,湿答答的雾珠好像把她整个人都蒸软了。 林微绪恹恹地趴在水岸边,闭了闭濡`湿的睫毛,嘴唇轻轻慢慢的来回咬扯。 不一会儿,林微绪把自己嘴唇咬得殷红,眉眼也浸染着异于平时的魅艳,勾人心魂。 她整个白皙美艳的容貌不含半点情绪起伏,神色亦是不温不凉的冷淡,就这么懒懒散散的靠着水岸,干净指节抵着唇角,无畏地轻咬。 似乎有在想些什么的。 林微绪昏昏欲睡地泡了半天温泉,终于知道要从水里起来了。 林微绪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袍,轻轻低头,随随便便系了下软质的腰带,往温泉外走。 林微绪回到沐园房间里睡了一觉,等醒过来时,已是夜里时分。 等许白送晚膳过来之时,林微绪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把拂苏也叫过来吧。” 林微绪慢条斯理吃了一会东西,许白那边就把拂苏带过来了。 林微绪也没抬头看他一眼,正专心喝着汤,拨冗开口:“坐吧。” 拂苏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低眸,看着坐在桌前姿态慵懒高贵的林微绪,很清楚看到她微张的唇比平时还要鲜艳欲滴。 拂苏顶了顶有些尖利的齿牙,遏制住想要咬的鲛人天性,听话坐了下来。 很沉默地看着她。 “怎么不吃?”林微绪懒慢地随口一问。 拂苏一双眸子还是看她看得无比认真,答非所问:“大人,我当时没有碰她的脸。” 林微绪搁下手里边的碗,微微勾唇一笑:“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 “不想大人误会。” 林微绪觉得有些好笑,总算肯抬起头,美眸微勾,指尖似有似无玩弄着垂在手腕上的细链,好整以暇地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拂苏好像有点愣住,“大人……要给我奖励吗?” 林微绪用小指缠了一圈手链上的冰凉凉的流苏珠子,把小指指节勒得深红,她却仍然倚靠在座背上柔柔慢慢地笑:“算是吧,你在永安那边没个住处也不太好,要不我让许白给你找处院子,等武校休沐了你可以直接过去住,就不用再回京城了。” 拂苏修挺的身背微微一僵,隔了好一会才轻轻眨眸,“大人什么意思?” “我不要你了。” 小鲛人的脸很白很白,缓缓转动着水蓝蓝的眸子,眼里蓄着雾气,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一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迷惘模样。 第68章 拂苏的生辰。 林微绪没有看他,起身便往外走。 从拂苏面前走过时,拂苏拉住她的一截冰冷衣袂,抬了抬头看她。 “大人。”拂苏小声叫她。 林微绪神色顿了顿,平静地与他对视:“还要什么?” 拂苏攥紧着手中那截衣袂,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林微绪,好像是想要试图从林微绪眼中寻得一丝半缕的不舍。 但是并没有。 林微绪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平淡无澜。 并没有因此产生半点情绪起伏。 于是,拂苏对着这双冷魅的美眸注视了半晌,终于低下眉,说:“没有了。” 他说着“没有”,手上却仍然下意识紧紧抓紧她的衣衫。 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大人,为什么?” 林微绪偏头回来,捏起他下颔,态度懒慢地端详着他的容颜一会,轻勾唇角:“一开始觉得养个鲛人挺新鲜好玩的,但看久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了,倒不如放你自由,免得你没事再来烦人。” 言下之意是,她腻烦他了。 小鲛人并没有闹,他低着眸,很安静地听她讲完这番话,等她的手离开,他垂下微红的眼角,慢慢松开攥着她衣角的手指,沉默着抿了抿嘴唇,隔了好一会才终于轻轻点了下头,说:“拂苏知道了。” 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不知羞耻地黏着她缠着她,说完这句话后,当真默默地起身离开。 鲛人清冷伶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白林当中。 自始至终,拂苏都没有回过头。 大概是真的被她伤透了心吧。 林微绪很快收回了视线,一路闲庭信步上了沐园的阁楼顶,仿佛半点也没有为之动容伤神。 抬腿跨上顶端楼台,往那的坐榻楼栏闭眼一卧,躺了一会,又觉得浑身都很冷很冷,许是刚缓解没多久的寒毒未清。 林微绪随手扯了一层衾被拢在身上。 阿九不知何时跳了上来,趴在她搁在腹部上的手背,轻轻地拱。 “下去……”林微绪皱了皱眉推这小祖宗。 “喵呜……”阿九扒拉着她手指,叫得很伤心。 林微绪仿佛知道小东西在伤心什么,在心里无声地叹了气,又揉它脑袋说:“回头让许白给你买更好吃的小鱼干。” 阿九伤心欲绝地埋脸舔爪子,断断续续发出闷闷的喵呜声。 没过多久,阿九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抖了抖耳朵,跃上了楼栏,仰头喵叫。 林微绪大概感知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侧头望了过去。 从高高的楼台这里望出去,能够清楚地俯瞰到大半个京城。 自然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从国师府离开的小鲛人。 拂苏只带了一把琴走。 那把琴,似乎还是当初她带他花坊琴行时亲自给他挑选的。 国师府外的林道很长很长,灯火通明的长道上,只余携着一把古琴的拂苏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林微绪注视着他离开,等收回目光时,低头,轻轻喘了口气。 啧。 还真是有那么一点难过。 不过她什么没见识过,又怎么会任由这一点糟糕的情绪作祟自己。 待到翌日,林微绪带了些人,坐上香车,慢慢悠悠前往林府。 到了林府后,林微绪下了车,闲情逸致地打量了一番林府,目光分明是颇有兴致的,讲出口的话却是相当令人毛骨悚然——“烧了吧。” 许白遂意领了人过去,光天化日之下,包围了林府,将林府烧了。 不多时,府里传来嘈杂几声,几个下人惊恐不已地搀扶着受伤的林相和赵翊从府里逃了出来。 赵翊身上还只穿着薄衫,披头散发的从着火的府邸死里逃生跑出来,心有余惊地问林相,“山河,你有没有事?” 林山河原本身上就受了鞭伤,这会儿更是被烟熏火燎呛得满脸热泪,摇了摇头,喃喃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 赵翊也正要抬头问下人,忽然余光冷不丁瞥见了府邸外不远处停着的那一辆华贵的香车,以及站在香车旁好整以暇的国师,顿时脸色骤变。 赵翊根本没有办法再维持住端庄姿态,起了身过去怒道:“国师大人这是想在光天化日下弑父吗?” 林微绪挑眉一笑:“且不说我没有父亲,这地乃是我母亲当年买下的府院,我想烧就烧了,倒是你们二人,好端端的跑进别人家府院,不觉得脸皮忒厚了点吗?” 林山河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怕林微绪再对赵翊动手,拦在了赵翊跟前,眼眶血红地望住林微绪:“微绪……父亲知道你心里有恨,再怎么样昨日该出气的你也出气了,但这是林府,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怎能一把火说烧就烧了?” “啧。”林微绪听得怪可笑的,却没有笑,只是很认真地纠正他的话:“首先,林清幽是我的妹妹,我要怎么管教是我自个的事,跟你没半点关系,你擅作主张替我应下林清幽的婚事,这账我还没找你算呢。其次,林府地契是归属我所有,轮不到你来质问我应当如何做。” 顿了一顿,林微绪唇锋微勾:“给你一天的时间,带着你身后那个贱人滚出京城,明日再让我知道你们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待着,我就不只是杀人未遂了。” 说完这话,林微绪一眼也不愿再多看他们,厌恶地敛了眸,转身上了香车,慵懒冷漠往榻背倚坐下来,下令离开。 她听到赵翊的声音在香车后面响起,她却充耳不闻地随手从案几暗格里抽出一份文卷翻开来看。 翻着翻着,林微绪目光一顿。 搁在香车上的这份文卷,是当初她让许白找来的有关拂苏身世的所有资料。 而这一次,林微绪目光定格在文卷上的一处讯息上——六月初七。 拂苏的生辰。 “许白……”林微绪听到自己口吻斟酌了再斟酌,声线压得平淡,问道:“今日初几?” 许白在香车外回答,“回大人,今日是六月初八。” 林微绪杵了半晌,才把手里边的文卷搁回案几上。 然后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在小鲛人生辰这日把人赶走了。 林微绪支起手撑着脑袋,微微闭了闭眼睫。 香车在街上悠悠地行驶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 “大人,是公主殿下。” 林微绪听着许白的声音,撩开车帘往外一看,果不其然看到温浅从马下下来,把马交给了许白牵着,兀自上了她的香车。 林微绪以为她是来八卦昨日自己闹了自己妹妹婚宴一事,笑称:“你父皇纵观昨日全局,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去问问他。” “我先不跟你讲昨日的事。”温浅有些古怪地盯着她问,“你放拂苏自由了?” 林微绪轻轻挑眸:“你知道这么快。” “拂苏一早来了我的军营,他说他想加入赤军。” 林微绪静了一瞬,软舌轻轻扫掠着后槽牙,慢慢地说:“这么快就找到新靠山了啊。” 第69章 赤军新将 林微绪静了一瞬,软舌轻轻扫掠着后槽牙,慢慢地说:“这么快就找到新靠山了啊。” 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以为她把小鲛人伤透了心。 结果人家转头就无缝衔接找到了一座新靠山。 “我来是想问问你,要把他给你送回去吗?”温浅问。 “送回来做什么?”林微绪稍稍坐直了一些,把搁在案几上的文卷慢吞吞收回暗格里头,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道:“他资质不错,留在赤军更有前途。” “微绪,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北部换驻的批令已经下来了,这几日就要派赤军前往北部,你也知道眼下正是游戎敌军作乱北部边疆的时候,赤军这两个月又刚经历过一番换血,父皇他……有意想要分割赤军,我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如若拂苏这时加入赤军,以他的能力,我可能会派他去北部镇守。” 林微绪没怎么多想就点了头:“是挺好的。” “一旦我派他前往北部,北部那么乱,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剿灭了游戎,届时他可能一两年内都回不来。”温浅盯着林微绪,终于把关键重点抛给她。 林微绪仍然态度淡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并且我已经放他走了,他想要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你不必问我。” 温浅沉默了片刻,只得点头。 她和林微绪一样是不擅长交心之人,尽管她曾经几度感觉得到拂苏于林微绪而言是不太一样的,可最后林微绪还是把人放了。 “那我先回军营了。” 温浅说罢,跟她道了别,便下车离开了。 一两年啊。 林微绪眨了眨眸子,用力咬住唇角的肉,慢慢地往内扯弄。 那小鲛人细皮嫩肉的,遭受得住北部那样恶劣的黄土风沙、暴风雪天吗? 林微绪反复的想着,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尖,疼得倒抽一口气,眼角微微晕染开了极浅的红。 林微绪拿帕子擦拭了下嘴唇,一边擦一边略有些愧疚地想,她这算不算是把一个原本安分守己的乖小孩给害了啊?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存在了那么一小会,随后便被林微绪自己否决了,她都已经放人自由了,他爱去哪去哪,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 “许白!” 守在车外边的许白被她冷不丁一喊,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应答,“属下在!” “街上是不是有人卖藕粉糖糕?我闻到了!” 许白:“……属下这就去买。” 然而这回,国师大人却是亲自屈尊下了车,悠哉悠哉踱步到卖糖糕的小摊跟前,要了两份。 林微绪觉得这家糖糕做的就挺好吃的,此后隔三差五就会经过这家小摊,亲自过来买。 只是不曾想到的是,她这一吃,就吃到了寒冬年末。 这一日林微绪过来时,发现卖糖糕的小摊没有开张,那位老伯伯也没见人影,估计是忙着置办年货了。 毕竟眼下正是临近除夕的时节。 吃不到藕粉糖糕,林微绪只得将就买了份玫瑰酥,回到香车上跟阿九一块分着吃。 许白呈上来了一封信,“大人,这是清风阁那位新阁主带来的消息。” 清风阁是大秦暗地里私下交易情报的第一情报部门,只要有钱,就能从那买到消息。 那也是这些年以来林微绪陆陆续续买消息的重要渠道之一。 一直以来,她仅凭着当年母亲留下来的那一点蛛丝马迹探寻母亲的下落至今,而清风阁每次送过来的消息,都不无意外是让她失望的。 饶是如此,林微绪也未曾想过放弃。 林微绪还和往常一样,一边吃着玫瑰酥,一边漫不经心拆开了信。 做好了失望的心理准备。 而这一次,林微绪慵懒地扫了一眼,手里咬了一半的玫瑰酥掉进食盒里,林微绪略有些僵住。 母亲……母亲就在京城…… 并且,竟然是在皇宫里! 林微绪把食盒推到案几一边,对许白下令:“即刻进宫!” 许白愣了一下说:“大人,不是刚从宫里出来吗?而且这会宫门应该下钥了。” 林微绪方才从失态中逐渐清醒沉静下来。 是的,宫门下钥了。 最重要的是,她此时进宫做什么? 如若这位清风阁阁主给的消息无误,母亲就在宫里,那么为何这么多年以来,她明明就在京城,关于母亲的消息却一直水泄不通,半点也不得而知呢?“ 答案不言而喻,母亲就在皇帝的手中。 她此时贸然闯进宫里,打草惊蛇吗? 那并没有任何意义。 她须得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名正言顺的进宫寻找母亲被关押的地点。 而巧的是,就在两日后,朝中传来北部凯旋而归的消息。 战报上阐明,赤军前往北部边疆换驻半年以来,将边疆作乱驻扎的游戎节节败退,而就在半月前,赤军一名新将擒斩了游戎首领,游戎溃不成军,短短数日里就被赤军彻底击败。 不仅如此,赤军还因此收复回了原本被游戎侵占的边关领土,让地方百姓重获安宁。 据说,这半年以来,赤军那位战神一般的新将深受北部百姓拥戴。 皇帝听闻北部大捷而归的消息,十分高兴,当即下了命令,要在宫中为这支赤军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而林微绪收到这份请柬时,她正在国师府内忙着处理平郡那边递过来的文书,遂让许白念给她听。 听完以后,林微绪垂着目,懒懒地研了研墨。 隔了一会,还是搁下了手里的笔,望出了窗台那边。 阿九正团成一团球埋着脸,蜷缩在一个小藤篓里呼噜呼噜睡着懒觉。 凛凛寒冬,窗外飘着绵绵的雪,风一吹,小雪片撞落在窗檐,堆砌成积雪。 林微绪瞧着半天,好像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大人,明日要进宫参加庆功宴吗?” 林微绪慢慢收回视线,说:“去吧。” 隔天,林微绪等处理完事务才出发进宫了。 而这一路上,几乎每路过一条长街都能听到城里的百姓在讨论那位凯旋归来的赤军新将。 各种夸大其词的辞藻堆积在那位新将身上,林微绪稍稍跟着想象了一下,竟然都觉得挺合适的。 到了宫道上,远远地看到宫道两边停了不少香车宝马,想必进宫参加宫宴的人数不胜数。 待香车停下,林微绪刚刚下了车,这时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领了只发了疯的藏獒朝她这边直扑过来…… 林微绪面色一冷,正要抽出彼岸鞭。 眼前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跃马而下,倾身过来的同时,修长紧实的手很绅士疏淡地握住她一截腕骨,带她侧身避开。 - - (推荐一本很好看的恋爱风文文,《小公主她很甜很软糯》,cp有很多很多,都很可爱,文文中后期的好多对cp我都特别爱。简介:“什么都可以做?”“我,我都可以……”第一次见面,小姑娘簌簌发抖跪在他的马下乞求他的收留,他一时兴趣,将她带回自己宫中。数暖不曾想,一夜之间,自己会从亡国女奴蜕变成那位权倾朝野的王爷唯一的眷宠。晟千墨将少女豢养在身边,宠她,呵护她,疼爱她,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至高无上的身份地位,让她可以打着他的名号肆意妄为,无所不能。后来她一不小心惹恼了他,逃之夭夭,被他连夜逮回:“小东西,别忘了,我给你的一切,随时都可以收回。”她那时被他惯得翅膀早硬了,听到这话气得咬牙切齿,“行啊,有本事把我肚子里的宝宝也收回去!”(禁欲系晟叔叔x软绵绵小萝莉) 第70章 姐姐,你看得我不好意思了。 林微绪自己本身挺高的了,但被这人拉到车壁边时,被他宽阔劲挺的胸膛挡住了视线,双目刚好定格在他性感突出的喉结上的痣。 包括她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很硬,有着很清晰的纹理及力量感。 林微绪微抬起头,未等她看清楚人,他已经主动松手放开她。 盔袍戎装将他精瘦修整的腰线衬得恰到好处,只见他从马背取了弓箭,利落凌冽的一支箭射过去,将那只癫疯状态的藏獒一举射杀。 林微绪循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慢慢地抬眼,终于看清楚了那张精致的冰山脸庞。 是她半年前养过的小鲛人。 曾经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她的小鲛人。 明明才过去了半年,鲛人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披着军戎,银发高束,整个人都长开了,露出来的脸庞轮廓棱角分明,比过去多了几分冷峻。 许是在北部常月历经沙场的缘故,鲛人看起来也不像当初那样无害柔和,眼神间明显透着冷静锐利。 简而言之就是……更有魅力了。 这时,把藏獒带进宫的那个李家小世子气喘吁吁追了过来,眼看自己的爱宠被射杀,怒得要发飙,可一过来就看到站在眼跟前的是国师大人,顿时惊慌失措地跪了下去,“参,参见国师大人……” 林微绪视线还没从拂苏身上收回,拂苏却并没有和她对视,就只是平静地收回弓箭,态度疏离朝她微微颔了下首,便转身进宫去了。 林微绪终于眨了眨眸,漫不经心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跪在跟前的李小世子,向来性情暴戾的她难得没有生气,只稍稍训了一声让其日后小心些,兀自从宫道口进去了。 林微绪依旧被安排在首座,等她向皇帝行过礼落了座后,宫宴也正式开始了。 殿上笙歌舞乐,群臣们在酒席上赏舞,杯觥交错,好不惬意。 林微绪自己一边慢悠悠喝着美酒,一边欣赏着大殿上窈窕多姿、惊鸿娇艳的美人舞。 “没有让你失望吧。”温浅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径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 林微绪同她敬了杯酒,实话实说:“赤军这次是挺出人意料的。” 温浅并不给她含糊其词过去的机会,还把人点名道姓出来:“我是说拂苏。经过这次,父皇很是看重他。” “他能在半年内取得如此功绩,会被陛下看重也实属应得。”林微绪很客观地评价。 温浅巡视着对面坐席找了一圈,指给林微绪看,“喏,人在那。” 林微绪循着她视线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中段位的拂苏,他正和纪飞眉他们几个坐在一块,几人不知是在聊些什么。 而此时的拂苏作为一名少年将军,修雅淡然的气质仍然摆在那,让人很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要让他过来吗?”温浅问。 “你觉得我是有多丧心病狂?”林微绪收回目光,低头喝了口酒,慢条斯理地道。 温浅不解地回头看她,“什么意思?” “让一个刚击败了游戎敌军的、名声大噪的少将过来陪我喝酒,殿下你是觉得我有多不把人当人看?” 温浅沉默片刻,“……那倒也是。” 接下来,皇帝又对赤军上下进行了一番论功行赏,尤其是重赏了拂苏。 在拂苏出列领旨谢恩时,林微绪的目光在拂苏身上多驻足停留了好一会,越看越是觉得这鲛人好看。 但她打量人的目光就像是在欣赏一支舞,看久了,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 遂,在喝完半壶酒后,林微绪终于率先离了场。 而就在林微绪从宴席上离开了没一会,刚坐回席座没多久的拂苏也搁下了手里的茶杯,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 李小世子今日心情着实不佳,先是自己养的爱宠被今日皇帝亲封的一位少年名将射杀了,紧挨着又险些惹恼了那位国师大人…… 如此心惊胆战的参加了宴席,眼看着这会儿宴席过半,李小世子也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想着赶紧开溜。 但就在他前脚刚从宴席离开,绕道经过一处宫院外墙,倏地,肩背被一只很用力的手缓缓按住。 本就心情恶劣的李小世子掀了掀眉回过头去,刚要张口骂人,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张大了嘴巴,却未能来得及发出声。 · 林微绪虽说向皇帝说了要早退,却并没有真的直接出宫去。 绵绵小雪下,她闲适地散步在宫中的梅园中,赏着香气清幽的梅花的同时,梭巡着视线里路过的每一处宫院。 林微绪对皇宫的路线还算熟悉,基本上除了后宫不怎么涉及进入,其余地方大多去过。 所以,她在想要不要找个由头进后宫看看。 而就在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想着的时候,梅林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清脆稚嫩的孩童哭声。 林微绪脚步顿了一顿,掉头要往回走。 她向来不擅长应付哭闹的小孩,最好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但是来不及了,那小孩显然是听到了脚步声,循着脚步声很快哭哭啼啼找了过来,又哭又喘地拉她的手,仰头哭求:“姐姐,姐姐我不小心把嬷嬷给我缝做的绣球掉进河里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捡回来?” 林微绪一低头就对上小丫头梨花带雨的可怜样,静默一瞬,林微绪向她提议:“你可以让你嬷嬷再给你做一个。” “呜呜……可是嬷嬷已经不在了……” 林微绪:“……” 丝毫没有同情心的林微绪先是左顾右望了下,见小丫头身边的确没个陪同的婢女,大概能猜想得到这小丫头该是宫里头不受宠的小公主,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片冷清的梅林里。 “求求你了,漂亮姐姐……” “……掉哪了?”林微绪被迫妥协。 小女孩见她答应了,抽抽咽咽着带她出了梅林,来到了一处水岸边,指着飘在水面上的那一颗绣球喊,“姐姐,就是那颗绣球!” 林微绪瞅了一眼,所幸距离也并不怎么远,林微绪随手抽出彼岸鞭,用末端扫掠过水面,轻轻松松往回一勾,便将那颗绣球捞了上来。 “喏,给你。”林微绪把绣球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哭着抱住了绣球,笨笨拙拙给她行了个大礼,“谢谢姐姐帮我捡回绣球!” “时辰不早了,快回自己宫里吧。”林微绪说。 小女孩这才乖乖听话点了点头,又和她挥了挥手道别,这才依依不舍地抱着绣球走了。 好不容易赶走了小女孩,林微绪正想着去别处转转,一转身,余光冷不丁瞥见了这样一幕—— 落雪的夜里,拂苏倚坐在河岸边的石栏上,伏低着修韧挺拔的身躯,正在掬着河里的水擦拭手里沾了血的匕首。 他动作不急不缓,抵在匕首上的手指指尖泛着幽幽的森冷的白光。 拂苏在专注清洗匕首上的污血时,姿态看起来仍然浑然天成的优雅,可被雪夜里拂过来的冷风拨起几缕从发冠漏落的银发,撩过低低垂着的眉眼时,发丝阴影晃了晃,又隐隐约约依偎了少许的偏执温柔,和凌乱的颓败美感。 “姐姐,你看得我不好意思了。” 拂苏抬头,蓝眸漂亮寒冽,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 第71章 我又不会吃了姐姐。 这一声“姐姐”,先是叫得林微绪耳根莫名一热。 紧跟着才反应过来,这厮怕不是在学方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叫她“姐姐”,并且语气还是带着几分讥讽的,就好像是觉得她哄小孩这种伪善的行径相当可笑好玩。 看来……还是对她怀恨在心了。 林微绪眉睫轻轻上挑,但看在这家伙行军表现不错的份上,只当拂苏这是在耍孩子气,并没有与他计较,只问他:“匕首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杀了只碍眼的畜生。”拂苏毫无感情说罢,从岸边起来,长腿修长笔直,往石栏上跨。 刚要从林微绪面前走过去,林微绪手里的彼岸鞭拦住了他,“什么畜生?” 拂苏脚步顿了顿,微偏过头回去,抬眼含笑,看着林微绪问,“国师大人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林微绪盯着他,并没有立刻做出任何反应。 许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战场磨练,尽管面前的鲛人仍然貌美,但身上那股凌厉逼人的气势却半点也遮挡不住,哪怕是脸上带了笑,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气场。 而拂苏被她拦着盯了好一会,只得把匕首重新拔出来,当着她的面前,慢慢悠悠地来回插进鞘口,再拔出鞘口。 哧,飒…… 两道插入拔出的刺耳声响反复交错着。 如此玩了一会,拂苏才慢慢收起匕首,总算找了个理由:“就是宫里的一只野猫吧。” 又不禁认真思忖,“什么时候国师大人连只畜生的死活也要管了?” 林微绪:“……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阴阳怪气。” 说着,林微绪收回了手里的彼岸鞭,“你走吧。” 拂苏没有立刻走,很温柔地看着林微绪问:“国师大人要出宫回府吗?” 林微绪说了“嗯”,转身就要走。 “我送国师大人吧。” 林微绪想也没想拒绝:“不必了。” 她拒绝得果断,拂苏反倒低眸一笑:“我又不会吃了姐姐。” 林微绪:“……” 得,又跟她阴阳怪气上了。 为了彰显自己并没有怕这位归来的少将军,林微绪只得暂且搁浅了潜入后宫的计划,答应了让他陪同回府。 宫道上还飘着雪,林微绪难得放弃了驱车,选择步行出宫。 毕竟这鲛人心眼小,这都过了半年还恨着她,她可不想跟他同坐一辆车跟他在香车上干瞪眼。 夜里的冷风凌冽拂来,两道长长的身影时不时会交叠在一起。 一路上,林微绪走在前头,神态静静的,只眼尾染着一抹微醺,并没有主动开口讲过话。 而从前那么喜欢一天到晚黏着她尽说些羞耻情话的鲛人少年,此时走在她身侧,却半分逾越的举动都没有。 少年身上的军戎盔甲时不时发出摩擦声,迈开的步伐比她大些,踩在地上的军靴也缓重闷沉。 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沉稳清冷,只是这般深沉无澜的眼里,又悠悠地蕴浸着时不时暗涌的鸷戾。 仿佛随时会原形毕露。 一直到了国师府,拂苏都没有跟她说话。 疏远淡漠得……好像就真的只剩下官阶上下级的尊敬。 “到了。”最后还是林微绪停下脚步,想尽早结束这段尴尬的氛围。 拂苏也跟着驻足停下,目光深邃注视着近在眼前的国师府,不动声色地轻声问道:“国师大人,这半年里,桃花小苑有住过别的人吗?” 林微绪答得很快:“有啊。” “是吗?”拂苏要笑不笑的,顿了一顿,忽然表情很认真地回想起来,“我记得当初走时,有落了些东西没拿……” 说着,拂苏再次抬起眸,眸底的阴郁诡异被一抹温柔取代,温温和和地问:“我可以现在进去找找吗?” - - (大家记得多留言投票票噢,么么么~(我今天发现,拂苏倒过来念是谐音舒……服……hahahhah不愧是舒服哭了的弟弟。再ps,弟弟要开始变态了,弟弟眼里没三观(超怂贴着墙挪走) 第72章 你耳朵好红啊 按照平时的性情,林微绪是不太可能应承目的性如此明显的话,但此时此刻她定定看着面前的拂苏片刻,眉梢轻勾,语调悠然地问,“落了什么?” 阻断了林微绪把东西找出来还给他的想法,拂苏说:“要进去找找才确定。” 林微绪果然是神色一顿,随即轻笑了声,没再说什么,径自入了府。 拂苏随后也跟着进府了。 像是一头刚成年不久的野兽,看似沉稳却又无法掩盖一身野性难驯。拂苏逡巡着自己眼皮底下盘踞住的领域,仿佛只要在这片领地里找到一丝蛛丝马迹的异样,目光就会将其顷刻侵吞。 桃花小苑里的桃花提前盛开了,枝头缀满了一簇一簇的雪,而粉嫩娇艳的小花骨朵从沉甸甸的雾凇冒出头来,被夜里的风一吹,摇摇晃晃的,脆弱又玲珑可爱的。 有一朵小花掉落在林微绪软缎肩领上,沾了芬芳的。 拂苏伸手去拾起的时候,林微绪正好转身过来,以至于拂苏温凉的手指指背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垂。 指尖的花瓣沾染着碎雪,小雪片落在林微绪耳垂上,能清楚看到林微绪很轻微地抖了下耳尖。 拂苏伸指摸了摸她耳垂,拂去了那一点雪,在手指融化成很冰凉的几滴细细水珠,浸着那朵落花,湿答答的,摊给林微绪看。 观察着林微绪渐红的耳根,拂苏开口,声音低沉好听地说,“姐姐,你耳朵好红啊。” 意识到自己被一个臭弟弟戏弄了的林微绪,面无波澜静了一瞬,抬袖将旁边斜斜插过来的桃花树枝猛地一挥,雪雾四散,扑了拂苏满脸的落花,和湿淋淋的水汽。 林微绪看着他低头狼狈擦拭脸庞,笑:“还敢不敢瞎叫了?” 拂苏半点也不生气似的,微偏过头,擦拭了几下脸庞,淡淡慢慢地道:“国师大人本来就比我大四岁,宫中一个小丫头能叫得,我便不能叫得了吗?” “国师大人曾救过我性命,我当国师大人是姐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拂苏擦干净了脸,重新抬头看人。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军戎,神色冷峻端正,并没有存弄半点不纯洁的私情。 这让林微绪盯着他沉默了半晌,敛目,往树下懒懒一靠,岔开了这个话题,没什么表情地开口:“要找什么自己进去找。” 拂苏并没有像过去那样察觉到她不高兴就过去围着她转,而是点了头径自进入小苑里头的房间找东西了。 林微绪没跟过去,她微微低头,长腿轻轻抵着地面,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好一会,慢慢吞咽了下喉咙。 当她是姐姐啊。 也是,也只能是字面意思上的姐姐了。 半年前的小鲛人天真可爱,没经历过什么挫折,会在山崖上不知羞耻地跟她求爱,说他只跟她一人求过爱。 说他喜欢大人。 说大人今后须得只要他一个。 幼稚又霸道的。 仿佛是个恋爱脑,眼里满满当当都是她一人。 但是现在过去半年了。 半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拂苏在苦寒的北部历经沙场,日积月累的,见过的人见识过的事物也比从前多得多…… 小孩子的喜欢是很干净纯粹,但同时也很短暂啊。 可能某一个阶段确确实实是很喜欢的,一旦过了那个阶段,新鲜劲头过去了,自然会有新的追求。 甚至于,他眼中时不时袒露出来的嘲讽,是不是也有几分取笑自己明明大他四岁,却诱骗过年少无知的他的意思? 于是现在清清楚楚向她表明,他就只是把她认作姐姐。 姐姐。 林微绪面无表情舔弄着唇齿,一下一下重重用力地抵咬唇角,把这两个字琢磨了再琢磨。 胸口积压着的不明情绪,让她愈发的不爽。 而这样的不爽一直持续到拂苏找了东西出来,也未能平息。 不多时,拂苏抱了只猫出来,晃若无事般揉了揉阿九,对她笑:“阿九好像胖了。” 林微绪站直身体,瞥了一眼趴在拂苏手臂上嗲叫的阿九,表情冷冷的,喝令:“滚过来。” 阿九被她一凶,委委屈屈地喵呜叫了一声,舔舔拂苏的手背。 “国师大人还是这么凶。”拂苏好像不笑了,把猫抱给她,还告诉她,“我房间里屯了不少小鱼干,住进桃花小苑的,原来是阿九啊。” 末了,拂苏声音渐沉,“所以,国师大人方才说有别的人住进来,是怕我还像以前一样对大人纠缠不清吗?” 拂苏抬眸温淡的看了看她,“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幼稚了,国师大人不必费那个心思的。” 他说完,有一点好笑地勾了下唇。 林微绪把猫揣进臂弯,克制住心底深处的情绪掀涌,眯起双眸道:“废话完了赶紧滚……” “好吧。”拂苏礼貌向她道了晚,要从她面前走过去。 林微绪余光扫见他手里拿的东西,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他手里那卷书,“拿的什么?” 拂苏顿住脚步,拿给她看,“鲛人族的古籍。” “你拿这个做什么?” “过两日发情期快到了啊。”拂苏语气从容不迫的悠闲,就好像是在说着很寻常不过的事情,“我想带回去,找找看上面有没有抑制发情的方法。” 鲛人每隔一个月会经历一次发情期…… 他不提这个林微绪都差点忘了。 林微绪一言不发抬头盯着他,忽然忍不住低讽:“难道你这半年里还不知道怎么应对?” “办法很简单,找个女的上几日床就可以了。”拂苏漫不经心地回答。 拂苏站在她面前,双腿修长,林微绪得抬起颈线才能与他对视。 少年的轮廓精致英俊,眉目间处处透着矜贵和锋锐。 半点让人有机可乘的柔和感都没有。 她盯着这张俊逸的脸,并没有立刻说话。 然而接下来,拂苏又没什么所谓地冷淡道:“不过我不喜欢那样,所以在北部每次到了发情期,只要随便剜下自己身上一块鳞片,疼昏过去了自然就不用顾及发不发情的问题了。” - - (还有更更 第73章 不要和大人太像的 林微绪听完这句话,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凝视着他,沉吟片刻后给他建议:“去找个姑娘吧。” 拂苏眼眸微微一沉,“国师大人认真的吗?” “这比你伤害自己的办法好。”林微绪很客观地分析道。 “好啊。”拂苏似乎也觉得林微绪的提议很不错,眸色平淡无澜,声线缓缓柔柔地讲,“大人给我介绍一个吧。” 风声飒飒,晃得桃花枝头乱曳,树影斑驳交错拢落在拂苏优越冷峻的侧脸上,阴翳不定的样子。 他又接着补充,“不要和大人太像的。” 林微绪凉津津地抬起眸斜睨他,有些不太耐烦地:“……你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拂苏神色微冷,要笑不笑的,讲话的语速依旧冷慢:“因为我怕,我到时会在床上把别人认错成大人。” 说完这句话,拂苏并没有再等林微绪回答,便兀自冷漠转身从桃花小苑离开了。 一直到鲛人的身影彻底远去,林微绪方才冷冷地坐回石台上,低头看了看阿九,面无表情捏它耳朵尖。 阿九有点被捏疼了,哀嚎:“喵呜……” “谁让你把小鱼干一窝蜂塞他房间里头的?” 阿九心虚地埋下脑袋,叫声变得又细又小,“喵……” “再跑这里来睹物思情,我把你扔出去。” “喵呜,喵呜……”阿九知错似的,一顿歪头乱蹭她手心讨好她。 林微绪此时被鲛人那几句话弄得心里烦躁一片,一时半会也没了逗猫的心情,便放下阿九自己玩去了。 隔天,许白把邸报呈上来给她看时,顺便把昨夜宫宴里发生的一件事禀报了。 “大人,昨日在宫道上冒冒失失险些冲撞了您的那位李小世子,您还记得吗?” 林微绪姿态闲雅地倚靠在座背上,一边品茗着清茶,一边随手翻阅着手里的邸报,听到许白的话,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昨夜出宫回府的路上,李小世子被人暗杀了。” 林微绪目光一顿,放下了茶杯,抬起眼看许白。 同时心里冷不丁的,想起昨夜在皇宫梅园,看到拂苏伏坐在河岸边清洗匕首血迹的那一幕。 但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没有理由,拂苏根本不认识那个李小世子,自然不可能有动机将其杀害。 “李家的人今日哭着闹着去了大理寺,要大理寺彻查此事。这事发生在皇宫城眼皮底下,大理寺那边也挺重视的。” 林微绪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还有别的事吗?” “顾太傅那边派人捎过来一句话,问大人今日晚些时候得不得空去清歌轩听曲儿。” 听到这话,林微绪先是皱起了眉头,这段时间翰林院那边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吗?昨日庆功宴都没见顾淡墨进宫参加,现在怎么好端端的请她去听曲儿了…… 不过就算顾淡墨不来找她,林微绪近期也有两件要紧的政务要找顾淡墨询问一番。 于是,林微绪也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等看完手里的邸报后,林微绪交代了许白以一些要办的事。 正待许白领了命要下去办时,林微绪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略有些不自在,但很快稳住思绪,沉了沉面色,语气冷硬地吩咐道:“你去找个……跟拂苏年纪相仿的,干净乖巧点的姑娘,送到他军营去。” 许白听完这话,怔了怔,并未多问什么,遂意去办了。 为了谨慎行事,许白把挑选的几位姑娘的画像带回来给林微绪看了,林微绪看起来态度很冷淡,随手挑了一个扔给了他,让他滚了。 许白有一种莫名其妙被迁怒的错觉,但也不敢抱怨,只得拿着画像退下了。 这日,赤军军营内。 拂苏刚出完任务从外城率兵回来,将士们累了一天,这会儿终于得到拂苏少将军解散的口令,顿时撒了欢似的各回各的营房去了。 拂苏回到自己营帐,打算换一身干净的军戎。 刚要推开门,嗅到了一股很浓烈馥郁的脂粉香味。 拂苏顿了一顿,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一双深眸悠悠地翻搅着阴戾。 随后,他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跪坐在榻边的一个身着细薄烟纱的娇俏女子。 女子看到拂苏进来,强大的气场逐步压迫,让她小脸通红,很小心翼翼往拂苏面前一跪,紧张地发出细软的嗓音:“国师大人……叫,叫我来服侍少将军。” 拂苏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兀自走到坐榻前,坐了下来。 女子能清楚听到,拂苏从她身边走过时,军靴踩在地上的缓沉声响,以及腰间佩剑被解下来搁在桌案上的冰冷声音。 “少,少将军……”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很小心地跪着挪到了他脚边,尽管拂苏什么也没做,却还是让她清楚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会伺候人?”拂苏声线低沉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眼眸低垂,看人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 女子低着头,羞赧回答:“学,学过……” 拂苏懒慢地勾起眸:“那很好。” · 另一边,顾淡墨刚从翰林院忙完出来,坐上马车赴约前往了清歌轩。 顾淡墨特意换了身新的衣衫,想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林微绪面前,毕竟距离上次见面,也已经是半个月以前了。 他这段时间要政繁忙,好在现在时间空暇下来了。 顾淡墨想着趁这个机会,也是时候和林微绪好好谈一谈他们的事了…… 故而提前一日邀约了林微绪,所幸林微绪答应了。 知道林微绪向来也忙,所以顾淡墨提前一个时辰到了清歌轩预订的厢间。 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背对着他,坐在桌前的一个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女子。 顾淡墨心中刚涌起的热意一下子被扑灭,他认定了这不可能会是林微绪,慢慢皱起眉,朝那女子走过去,开口提醒:“这位姑娘,你走错房间了。” 话音刚落,女子缓缓转身过来,面色潮红地望着他。 顾淡墨身形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脚步,见状,女子连忙起身搀扶他,“公子……” 顾淡墨这才意识到,房间里点了浓重的迷香,一瞬间吸入心肺,竟让他浑身燥热,根本无法推开贴上来的柔软女子…… 第74章 微绪,你信我 · 此时,国师府内。 林微绪处理完政务从书阁出来,抬头一看,夜色逐着雪雾凛凛的白林,颇是寒冽的。 正打算要回房歇息时,被跟在身边的许白提醒了声,“大人,今夜顾太傅约了您去清歌轩的。” 她这才冷不丁回想起来,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避免再让顾淡墨等太久,林微绪也没换衣服,就这么轻裘缓带去了清歌轩。 因为顾淡墨是有提前预订的,林微绪到了以后,直接问了侍者厢间的位置便过去了。 包厢的门的并没有关紧,林微绪没怎么多想就推开了门。 走进去没几步,就顿住了身形。 她微微垂下眸,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女子薄衫,视线再平直往上,看到被推倒在坐榻上的顾淡墨正竭尽全力把那卧在怀里衣衫不整的女子推开…… 林微绪静了一瞬,本意是要掉头走,但又觉得自己难得腾时间过来一趟,却被骗来看这种恶心人的事情,不管顾淡墨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让她着实无法容忍。 于是,林微绪冷不丁出了声:“特意叫我来看这个?” 正浑浑噩噩着的顾淡墨,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骤地眯起眸抬头一看,见林微绪就站在门边的桌前,形容冷淡地直视他。 “微绪……”顾淡墨极度难堪地找回理智,克制住了那一股冲动,把还要贴上来的女子用力推开了,混乱地披上衣衫,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林微绪那边,“微绪……我被人下药了……”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顾淡墨用力抓住了林微绪的手,向她表明清白:“我没碰到她……你相信我……” 林微绪盯着面前的顾淡墨看了看,眼前的顾淡墨的确只是衣领稍微显得乱了一点。 接着,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也只是衣衫不整,并没有脱得很过分…… 最重要的是,顾淡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从当年拜师父为师开始,林微绪就认识顾淡墨了,顾淡墨向来为人向来清高温雅,清心寡欲。 并非是那种会随便找人乱来的人,更不可能好端端的整出这样一出低劣的手段来闹她。 但现在问题是,顾淡墨说他被人下药了。 “微绪,你信我……”顾淡墨一只手撑在桌沿,双眼发红,还在死死地攥紧她的手,压抑地低喘着,生怕她会不信。 林微绪回神过来,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终于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沉声问道:“我信你,谁给你下药了?” 顾淡墨摇了摇头,抓着她的手,整个气息还是很不平稳。 见状,林微绪便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先冷静一下。 顾淡墨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就着早已冷了的茶,一口灌了下去。 隔了好一会,药性已经逐渐散去了,顾淡墨人也慢慢清醒过来,松开了林微绪的手。 林微绪这才径自绕过他,拾起地上的薄纱,走到那跪在榻边的女子身边,静了静,把薄纱丢到她脚边,声音不带什么波澜地开口道:“把衣服穿上。” 第75章 他能知道自己哪里错吗? 那小姑娘看着还不是很大,听到林微绪的话,仿佛被她无形中的气场镇压到了,浑身抖了抖,低着头簌簌发抖地捡起地上的薄纱,听话地穿了起来。 “谁派你来的?”林微绪站在她面前,冷淡问道。 既然不是顾淡墨自己为之,那么很显然,顾淡墨是被人设计陷害了,偏巧还被她撞见了。 然而,小姑娘却重重给他磕了头,哑着声啜泣起来:“对不起……您杀了我吧,我,我不能说……” 林微绪被她哭得不耐烦,面色冷凝,取出彼岸鞭用末端抬起她下巴,本想要用手段逼迫这小姑娘开口说实话的,但在看清楚她的脸后,林微绪心里咯噔了一下。 尽管印在脑海里的画像轮廓很模糊,但她还是想了起来…… 今日许白拿回来几副小美人画像给她挑选,她当时随便挑了一个小美人,让许白给拂苏送了过去…… 现在怎么会出现在顾淡墨这里…… 还差点毁了顾淡墨…… 一时之间,林微绪执着彼岸鞭的手指微微一紧,不动声色收起了鞭子。 此时顾淡墨慢慢平复了过来,见那女子还一直跪在林微绪脚下不停地磕头,愈发拧紧了眉头,忍不住走过去道:“只是让你把幕后使者交代出来,并没有要让你死。” 那小姑娘却仍然不肯托出,还在磕头。 眼看着人把头都磕破皮了,顾淡墨终于忍无可忍地制住了她,“够了。” 顾淡墨自知自己不能把过错都归咎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深深吸了口气,只得冷道:“你走吧。” 跪在地上的秦甜噙着泪愣了一愣,根本没想到顾太傅会放过她,她怔怔地掉了掉眼泪,哭着跟他说了好几遍“对不起”,这才羞愧离去…… “微绪,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今日,谢谢你来,否则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顾淡墨感激地看着林微绪,缓沉道。 林微绪却微微偏开了头,并不能与他对视,她敷衍地应了一声,岔开话题:“我先送你回去吧。” 闻言,顾淡墨看着她的眸光平添了几分温淡,点头说“好”。 林微绪把顾淡墨送回了顾府,便自己回府了。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去把那个小王八蛋抓过来揍一顿审问一顿…… 但是那样有意义吗? 他能知道自己哪里错吗? 他做出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的目的又是什么? · 隔天,温浅那边派人过来国师府,说是有事想要和林微绪商议一番。 林微绪想到拂苏的事情还没解决,便借着这个机会亲自骑马去了一趟赤军军营。 今日的雪下得比往常大了些,尽管林微绪披了身貂绒披风,还是难免覆了身霜雪。 一路上,不知是不是雪太大的缘故,林微绪盯着逐渐靠近的军营的方向,思绪有些纷乱,几次都差点走神。 抵达军营后,林微绪下了马,把骏马交给军营里的人牵好,她则微微低头垂下披风兜帽,抻了抻身上的雪,走进了军营。 到了温浅的营帐里,林微绪见温浅还在桌案那边批阅军务,便自己坐了下来倒了杯茶喝。 温浅抬头见她过来了,正要开口跟她说什么,这时下属过来禀报,“殿下,拂苏少将军说今日身体有恙,不能外出任务了,要把事情交给纪将军办吗?” 温浅皱了皱眉头,只得点头,让他下去了。 而林微绪坐在座前,刚喝了口茶,听完那名下属的话,轻轻抿了抿唇,神色尚且如常,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反应。 当着她的面前,温浅也没避讳着她,搁下了手里的文书,颇是古怪地提起此事:“拂苏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北部那边的时候,每一个月总有一日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之后身体状态也总要等个两三日才调整回来。这次才回京没几日,又身体抱恙了……真是奇怪,平时我也没看出来他哪里体质虚弱啊。” 闻言,林微绪低眸喝茶的动作一顿。 - (我把前面一章删了重新修改了,看过的可以重新看下,,不好意思。 第76章 是大人自己忘了。 闻言,林微绪低眸喝茶的动作一顿。 她先是想起来…… 那晚在国师府时,拂苏一脸冷淡无所谓地告诉自己,他每个月都会通过生挖自己身上的鳞片用来缓解发情期。 他说他这两天发情期要到了…… 于是她昨日很没心没肺的给他送了个小美人过去…… 结果,拂苏当晚就把小美人送到顾淡墨那去,若非她及时赶到,只怕顾淡墨的清白就不保了…… 所作所为,跟个小恶魔也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温浅又这样告诉她。 也就是说,拂苏并没有碰她送过来的小美人,甚至于很有可能是……又挖了自己身上的鳞片…… 林微绪把茶杯放回桌上,一时很难沉淀下心。 以至于接下来温浅跟她谈起正事时,林微绪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等谈完事务后,温浅估摸着林微绪城里还有事,本想起身亲自送一送她,刚要开口,林微绪忽然问了她一句:“拂苏是在自己营帐里吗?” 温浅听到这话,很难得见林微绪主动提起拂苏,略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她,否道:“之前宫宴上论功行赏的时候,父皇钦赐了拂苏一座府邸,就在城里头,他现在就在他的新府上。” 温浅斟酌着,提笔写了下拂苏的府邸住址,拿给她的同时,试探着问道:“要去看看吗?” 林微绪倒也没避讳,起身过去拿了温浅的纸条,语气平直地讲:“我去看一眼。” 并没有劳烦温浅,林微绪让温浅继续忙自己的,随后兀自离开了军营。 半个时辰后,林微绪找到了温浅纸条上指明的那座新府,勒马下来。 府外有两名守卫在看守着,林微绪也没废话,直接让他们带路。 “国师大人,少将军他今日身体抱恙,实在是……” “去通报一声。”林微绪打量着眼前气势恢宏的新府,没带什么情绪地道。 见状,守卫也不敢怠慢着,只得依言回府禀报了。 没过多久,守卫就过来给林微绪带路了。 绕过长长的回廊,终于在一处庭院的房门外停了下来。 “少将军就在里面,国师大人请进。” 林微绪把门推开了,走了进去。 宽敞的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踏进里屋后,林微绪脚步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带着令人难以看透的表情,静静地看了过去。 拂苏倚卧在坐榻,身上披着白绒绒的软缎,敞得很开的衣领纹边沾染着一点血迹。 脸上惨白的肌肤被窗外照进来的雪光润出一丝半缕的光泽感,蓝蓝的眸色如水平淡,嘴唇被咬出血色一般的殷红。 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冰冷。 他修长手指嵌着一块闪着粼粼微光的片状物体,正要拿起什么,听到脚步声,微微抬起浓密纤长的眼睫,打量着进来的林微绪。 拂苏轻微歪了下头,漂漂亮亮的唇角好像抹开了一抹妖异。 他也没理会林微绪,低眸打开了放在水墨案几上呈着半透明状的琉璃罐。 林微绪的视线循着他手上的动作看过去,眯起眸,有些明知故问地轻声问,“这是什么……” “我的鳞片。”拂苏声线低沉,回答得很随意。 他把挖出来的闪着浅蓝色光芒的鳞片,很认真地放进一个琉璃罐里。 罐子里头,还存放了数块鳞片。 林微绪目视数了一下…… 统共有九块。 半年时间,他剜了自己九块鳞片。 也就是说,并非每一次都只剜一块。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林微绪盯着他,眼神不言而喻的冷厉。 拂苏把琉璃罐缓缓盖上,一丝不苟地擦拭干净沾染了指尖的血,慢慢地问道:“大人指什么?” “给你送了人,你不要也就罢了,为何要去毁顾淡墨的清白?” 拂苏动作一顿,从林微绪这意欲分明的话中得知了一个结果,关于顾淡墨的事,他并没有得逞。 拂苏眸底翻搅着幽深锋锐的冷光,语气微凉:“在大人眼中,顾淡墨的清白是清白,我的清白不是清白吗?” “怎么,现在变成我逼着毁了你的清白了?你可以不要,但这事跟顾淡墨没有一点关系,你为何要陷害于他?” 拂苏神色更是寒凉:“没有关系,却偏偏要在昨日邀约大人?” 合着这家伙还自我脑补顾淡墨一得知她给他送了女人就趁机邀约她?听到这里,林微绪终于笃定了一件事,她上前拽起他衣领,阴恻恻地低骂出声:“拂苏你有病是吧?” 许是她用力过猛,拂苏这会儿又很虚弱,一下子侧过头咳嗽出声,冷峻的面容愈发冷白,下颌紧紧绷住,似乎是在遏制住疼痛。 林微绪俯身阴晴不定地盯着他看了看,最终还是松开他的衣领。 “大人要问罪的话,过两天再来吧。”拂苏侧头淡淡地望着窗外,清冷的嗓音有些哑,“大人请回。” 虽然林微绪很不愿意去那样想,但是她还是沉声问了出口:“意思是你还要再往自己身上挖几块鳞片?”就这么宁可自残,也不肯碰女人? 拂苏眼角已经因为疼痛泛出一抹红痕,却还是不肯看她,冷淡道:“与大人无关。” 林微绪胸口缓缓起伏着,终于抬起冷眸,红唇轻张,讥讽了出声:“半年前不是动不动就很会黏着人又亲又抱吗?怎么,才过了半年就不知道怎么抱女人了?” 有血从拂苏衣领渗出来,拂苏身上的肌肤更白了。 他垂着眸,听完林微绪的话,沉默了良久,抬头,清冷漂亮的蓝眸很冷静地望住她。 “是大人自己忘了。” 拂苏面无波澜地轻声讲:“我告诉过大人的,鲛人一生只会跟一个人求爱,是大人没把我说的话放心上罢了。” 拂苏说完,淡漠起了身,要从林微绪面前离开。 第77章 别动。 林微绪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听完拂苏的话后,眸光瞥见拂苏起身迈步了半步,她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下手没个轻重地,猛然将其重新拽回榻上。 拂苏大概是想不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招,整个猝不及防被摔回去,刚要撑身坐起来,林微绪顺势压坐在他腿上。 拂苏微微顿了一顿,忽然不动了。 紧跟着胸膛处一凉,是林微绪扯开了他衣襟,并且略带些温凉的手还贴了上来。 拂苏刚要把眼睛闭上,冷不丁听到林微绪开口问:“伤口在哪?” 拂苏喉咙紧了紧,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见林微绪压在他腿上,俯首认真检查他胸口周围,半分心猿意马之态都没有。 “……伤口在鲛人形态才会显现。”拂苏别开头,哑声说。 “哦。”林微绪刚要说什么,一抬眸就看到拂苏侧着头,银发乱散,一副别别扭扭的清冷高贵样儿。 林微绪低着头端详了他好一会,存了心戏弄,林微绪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胸膛,“疼不疼?” 她嗓音轻缓慵懒,裹挟了一点尾音。 听着很勾人的的。 拂苏神情紧绷,一眼不错地盯住了她。 目光慢慢拢聚了幽深晦暗。 他没有说“疼不疼”,而是说,“大人,你压着我的腿了。” 这下轮到林微绪僵了一下,随即从他腿上起开,往旁边的榻边正色一坐,重新抻了抻披风,跟这鲛人讲道理:“你看啊,作为一个浑身是宝的鲛人,是不是得学会爱惜自己,你这动不动挖自己鳞片的恶习,得改改。” 小鲛人仿佛找错了重点:“大人真的觉得我浑身是宝吗?” 林微绪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又说,“前晚你不是把古籍带走了吗?里边有记载纾解发情期的药方,你按照那药方找人给你熬药,别老惦记着自己的鳞片,万一哪日把自己给弄废了……” 拂苏神色冷淡,眸中倾泻着冷戾,完全听出了林微绪“毕竟弄废了她也不会负责”的言外之意。 “拂苏是死是活,不劳大人费心。” 林微绪静了一小阵,干脆站了起来,一边重新罩上兜帽,一边说道:“我言尽于此,你爱听不听,以后再出什么差池也与我无关。” “国师大人慢走。” 林微绪当真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她今日怕不是脑子抽了才会跑到这小王八蛋的府上找气受? 就着寒冽北风,林微绪气势凛凛骑着马一路横穿华安长街,打算摆道回府。 没想到偏不巧的,又在路上被从乐坊里出来的镇南老候爷给撞见了,镇南老候爷一看到她路过,眼睛亮了一圈,不知死活凑上前喊她,“小微绪!赶紧下来下来!” 林微绪及时勒住了马缰,拧眉看向马下的人,“老侯爷你不要命了?” “唉呀,你一直骑术精湛,本候还是信得过的,赶紧下来!”镇南老候爷催促道。 林微绪只得下了马,面色仍然阴晴不定地:“侯爷有事?” “请你吃甜糕?” “不吃。” 镇南老候爷打量她一番,下了个定论,“看来小微绪心情不好,说吧,有什么闹心事,看看本候能不能帮得上忙?” 林微绪皱着眉看了看他,最终还是随同镇南老侯爷进了乐坊。 台上笙歌舞乐时,林微绪坐在座前,只跟镇南老侯爷含糊其词吐露了那么几句,之后全程冷着脸,不为所动。 镇南老候爷一边给她斟酒,一边说:“小微绪怎么会被这种小事纠缠上身了?你可是大秦的国师啊,扭扭捏捏的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扭扭捏捏?”林微绪冷声反问。 “那你说,你作为国师,你有什么可顾忌的?” 这话把林微绪问住了。 她有什么可顾忌的? 回去以后,林微绪想这个问题想了半宿,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着实没那个必要。 她目前也没那个闲情。 于是接下来半个月,林微绪没再主动过问过拂苏的事情,拂苏也当真没来找过她。 偶然间在出宫路上碰面了,拂苏只是和寻常朝臣一般疏离地向她参个礼便离开。 而这临近年关的半月里,宫里头出了桩事。 太子那个不成器的一次醉酒擅闯了后宫,轻薄了某位嫔妃,此事惹得皇帝震怒,当场就罚太子禁闭东宫,皇帝自个儿也被气得卧病在床,几日都未曾好转。 因为这事,满朝文武都在议论,猜想着太子废黜是迟早的事,于是都纷纷开始另择党派。 而这当中,颇受名望的便是二殿下温承了。 “这几日,去承宫拜访二殿下的人都要把门槛踏破了。”许白在向林微绪禀报此事时,不由无奈地多嘴了一句。 林微绪翻阅了下手里头支持温承的名单,倒都是些意料之中的人物。 不过,在临了收起名单时,林微绪在名单末尾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 “拂苏?”林微绪皱起眉,“他什么时候跟温承走近的?” “拂苏跟那些明面上向二殿下献殷勤的人不同,属下从赤军的内线探听得知,他大概是受公主殿下之命,暗地扶持二殿下上位。” 林微绪仍然面色沉沉。 温浅好端端的把这鲛人搅进朝堂纷争里是什么意思? “大人,还有一事。” 许白把皇宫图纸递给她看,“经过这半个月的仔细调查,属下总共找到这几处人迹罕至的地点,属下派人去探过点,皆是无法硬闯。” 林微绪盯着图纸上所标注的那几处地点,母亲真的是被关在宫里吗?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林微绪当即决定,在夜半时分潜入宫中亲自查探一番。 宫里戒备森严,但林微绪毕竟轻功了得,一路并未费什么劲便搜寻到了图纸上的方位之一。 第一个地方是一处废弃的宫院,宫院并无人把守,但进入以后,潜藏在宫院四周的暗器朝她齐齐迸发而来…… 林微绪施展身手避了半天才堪堪躲开无数暗器,几刻钟后,她推开了殿门,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着。 林微绪只得前往图纸上的下一个方位,结果仍然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第三个地方则是……梅林尽头的一座小阁楼。 这次让林微绪微微诧异的是,她潜进阁楼的一路都畅通无阻,直至她把阁楼顶层都走了一遭,除了那阁楼里头的琉璃灯照着略有些刺眼晃目外,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这让林微绪开始怀疑,清风阁给的消息会不会有误? 她着实想不出来皇帝会把母亲关在皇宫里的理由。 沉着脸从阁楼出来以后,林微绪忽然眼前一暗,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也是在这时候,她耳尖微动,敏锐地听到了禁卫军靠近的声响。 并且,阵势不小。 林微绪脑中晃过了那异样的琉璃灯…… 顿时暗啐一声,琉璃灯有毒。 林微绪知道自己此时眼睛受到了琉璃灯的影响,渐渐不能视物,不过她也没慌,蒙上面具打算撤离。 就在她动身的瞬间,身后的阁楼百箭齐发,精确无疑朝她射来。 林微绪并不能看清楚飞箭射过来的方向,只能以耳力洞察,拔剑敏捷抵挡。 但那飞箭如雨,林微绪在看不清楚的同时并不能兼顾四周,就在飞箭袭向她后背时,她被拽进了一个宽阔冰冷的怀抱里。 在禁卫军赶来的那一刻,林微绪被人裹进披风里,从宫檐一路轻跃离去。 黑暗中,林微绪迎着寒冽的风雪,在他怀里安静了好一阵。 忽然,她闭着眼睫毛,很直接上手,去摸他的喉结。 他滚动了一下。 林微绪掐住他喉结,“别动。” - (等等还有更 第78章 我可去他的软肋。 他没动了,由着她摸自己的喉结,直至上了马。 他带她离开这片重重禁锢的雪夜,向着更猛烈的寒风驰骋而去。 林微绪通过摸喉结这一举动确定了是他以后,松了手干脆待在他披风里,任由他带走自己。 林微绪已经不记得她上回这么任性放心把自己交到一个人手上是多少年前了…… 那大概得是追溯到特别特别小的时候吧…… 长大以后,习惯了孤身一人,习惯了把自己置身一人。 于是此时此刻躺在这人的怀抱里,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的体温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但骨架明显比过去长开了,肩背挺拔宽阔,让狂啸的风雪无法钻进她的体肤。 是有一种……被庇护的感觉。 是林微绪并不习惯的感觉。 但是她坦诚,她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勒马停下。 他把她抱了下来。 被抱下来的时候,林微绪觉得很怪异,她轻轻蹙着眉眼,抬了抬头,睁开眼睛,视线里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通过对周遭环境的风声判断,林微绪得知,大概是城外一处山洞。 她听到他的脚步踩在雪地上,步伐缓沉有力。 他把她抱到一处岩石壁,并没有立刻放下她,一手搂着她的腰圈住她,另一只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披风往冰冷的岩石壁一铺,这才把林微绪小心抱下来,放在岩石壁坐好。 自始至终,他没有开口说过话。 但是在他把她放下来的那一刻,平静地微微抬眸,在黑暗中叫他名字:“拂苏。” 离了怀抱,有一股裹挟着凉意的风从后颈扑来,让林微绪颈线微紧,手指抵在他铺在岩石上的披风上,没什么抓力地轻轻摩挲。 拂苏眸色淡淡的,不作声地看着她,没有答应。 林微绪试着抬了下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漆黑如墨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她语气平直地向他阐述:“拂苏,我中了毒,眼睛看不见你了。” 静默了须臾,拂苏终于发出一声,“嗯。” 他低头,咬破手指头,伸到她唇角边,平缓地出声:“大人张口。” 林微绪顿了顿,也并不在这时候扭捏,直接就张开嘴巴。 轻轻咬住了他手指。 吮他的血。 周围并不怎么安静,风声肆蔓,倒灌着洞口,以及不远处山涧汩汩的流水声。 声音很杂乱,林微绪啜着他的手指,一边拨冗辨清了站在面前的拂苏的呼吸,一如既往平缓。 好像并不为所动。 带着有一些使坏的,林微绪眯着眸忽然咬了咬。 拂苏的手指没有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林微绪好像能够从中描绘出他手指的修长形体,和微凉的指尖。 这时她才意识过来自己不要脸的干了什么,舌尖微微一僵,赶紧把他手指抽出去了。 “等一刻钟左右,大人就能恢复如初了,我把马拴在旁边,等会大人可以骑马回去。” 拂苏淡淡地交代完话,转身就走。 “慢着。”林微绪很用力伸手一拽,却拽了个空。 没有回应,也没有脚步声。 小王八蛋……走了吗? 林微绪只能坐在这里,等到一刻钟后,视线逐渐恢复清明,林微绪从岩石壁纵身跃下,四顾了一圈,雾夜深沉,雪还在下,根本不见那只鲛人的身影。 就在林微绪打算上马追人时,余光冷不丁瞥见山涧碎石间滴溅的血迹…… 林微绪身形顿了顿,沿着血迹一步步寻去,直至血迹消失在山涧水岸边。 林微绪低头看着眼前水声汩汩的河流,静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取出彼岸鞭,将其延伸长了,撕下一块身上的衣衫,挂在鞭子末端,就这么把鞭子慢悠悠地扔进了水里。 就着岸边岩石蹲坐了下来,开始钓鲛人。 几近是鞭子刚入水里,须臾间,一只鲛人浮出了水面,手里用力攥着鞭子末端的那块黑色的衣衫布料。 林微绪先安抚他:“我没落水。” 拂苏半浸在水中,嘴唇如血,微微翕动:“大人,骗我?” 林微绪直勾勾盯住他,没有立刻说话。 因为此时此刻浸在水里的拂苏实在是……秀色可餐。 山涧四处坠着细细长长的冰锥,凌厉冰寒的倒映在水中,明明晃晃的,形成他身后的背景。 他浅蓝色的鲛人角不知何时长了出来,半掩在如瀑的银发间,轮廓清冽冷峻的脸庞淌着湿漉漉的水珠,长长的眼睫也被弄得很湿,唇锋更显润泽。 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冰冷。 林微绪忽然想起半个月前镇南老候爷问她的一个问题。 她堂堂一个大秦国师…… 她有什么可顾忌的…… 林微绪俯身过去,勾住他脖子往他唇上狠狠一亲。 我可去他的软肋。 第79章 过来给我抱 和半年前的时候不太一样。 如若说半年前简单的触碰只是权当哄小鲛人开心,那么此时此刻,是林微绪落实了自己的一晌贪欢。 林微绪扣着他后颈,吻去他冰凉唇上的水色。 亲过来的同时,林微绪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鲛人,能清楚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纤长的睫毛轻轻翕张,眼尾浅蓝色的半透明扇形鳞片忽隐忽现。 好像她动一下,拂苏眼梢的鳞片颜色就变深一点。 林微绪亲得认真,以至于连脚下石子碎落都不曾察觉,直至半倾的身形猝不及防没了支撑点,林微绪整个人摔进水里,顺势拽紧了拂苏的脖子。 拂苏也第一时间把她抱住了。 然而饶是如此,林微绪还没松嘴。 她两只手勒着拂苏的后颈,继续微微仰头。 拂苏哪遭得住这般的,眼尾都红了,当即顾不得别的什么了,把林微绪拖进了水里,很用力地亲回去。 鲛人本就肺活量强大,尤其此时还是在水底下,更是红了眼不顾一切的。 起初林微绪就只是想过过嘴瘾,没想到拂苏疯起来比她还不清醒,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如野兽般凌厉凶狠,仗着强而有力的少年身躯,反客为主,用牙齿咬开她的唇。 几近是失了控的。 最后还是被亲到濒临窒息的林微绪在水里拽着他银发往后用力地拽了拽,方才逼得拂苏稍稍清醒过来。 拂苏清楚看到了在水里的林微绪,眼角泛红。 林微绪看人的眼眸向来冷艳魅惑,高傲淡漠的,总会时不时给人一种轻讽的冷戾感。 而此时此刻,这双眼睛很红。 被他亲红了。 也是在这失神之际,林微绪趁机把他推开,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 借着幽幽月色,林微绪在悠悠晃晃的水面上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她……竟然被这小王八蛋亲到眼睛都红了。 林微绪一时心情五味杂陈。 果然,年纪比她小就是资本…… 这肺活量……这力量…… 自己完全比不得。 看来,以后不能再这么没个把控的就瞎撩这只鲛人了。 正想着,拂苏也从水里冒了出来。 明明方才逮着她不要命似的一顿啃的人是他,这会儿目光还紧紧盯着她,看她难受了,总算是知道自己犯了错似的,游到了她身边,声音低沉地问:“大人还好吗?” “先上岸。”林微绪说。 等上了岸再跟他算账。 她本意是想让拂苏搀扶她上岸,结果这家伙一声不吭就把她从水里抱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水珠从拂苏突出的喉结往下淌落,一滴一滴砸在林微绪脸上,林微绪在他怀里别开了头。 体会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别扭不适。 此时雾夜深沉,山涧的风又很大,林微绪刚从河水里出来,冷得要死,刚要跟拂苏说什么,拂苏就把她从山洞口抱了进去。 一直到洞内的风声逐渐弱小下来,拂苏才小心翼翼放她下来。 林微绪一抬头就看到拂苏要走,更是蹙眉用鞭子拽住他,冷声问:“去哪?” 拂苏说:“我去把外面的披风拿进来。” 林微绪微怔,松了鞭子,放他出去了。 借着拂苏出去的空隙,林微绪把身上衣衫的水拧掉了些,隔了小半天,才等到拂苏进来的脚步声。 拂苏一手捞着那身原本铺在外头岩石壁上的披风,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拾了些柴回来。 拂苏先把手里干净温软的披风拿给林微绪,“大人先披上这个。” 接着,才在林微绪旁边蹲下来,认真专注地低头生火。 片刻后,拂苏把火堆架点亮了起来。 他抬起头,刚要跟林微绪说什么,忽然有点愣住。 人前向来高高在上、从容自若的国师大人,此时此垂着半湿的乌发,眉眼湿润,唇色有些白,身上披着他的雪白披风,靠在冰冷的石壁前曲腿蹲坐着。 火光亮起来的同时,林微绪眼睫轻轻一动,抬起眼皮,看向了他。 “你是不是受伤了?” 拂苏摇头,“只是一点小伤。” 林微绪蹲在火堆架边上,灼热的火光映着她墨黑的眸子,浸得眸色又湿又亮。 她仍然在盯着他,说:“给我看看。” 拂苏还是没有动,甚至也没有打算要靠过来的意思,就这么隔着个火堆架蹲在对面继续默不作声地添柴火。 火堆架里迸溅出细渺星火,发出很脆的轻响。 星星点点的火苗,在眼前纷飞缭乱。 林微绪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小王八蛋是跟她别扭什么了。 她攥紧了身上的披风,仍然浑身发冷,嘴唇都在抖,轻轻张了口说:“过来给我抱会,太冷了。” 林微绪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倒是还和平时吩咐人的口吻一样淡淡的,但又似乎是裹挟了几分微醺感。 闻言,拂苏顿了一顿,抬头,看着她发冷的嘴唇,还没有立刻动作。 下一刻,林微绪打个喷嚏,鼻子都红了。 拂苏顿时皱紧了眉头,起身过去,在林微绪面前缓缓跪坐下来。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林微绪把他身侧的手搬开,自己主动靠入他怀里,又说:“抱紧点,冷死了。” 拂苏刚压制下去的呼吸又乱了套,只得绷紧住胸膛缓慢起伏的肌肉线条,修长有力的手青筋突显,却很克制地环住了她的腰。 缓缓用力把她抱进怀中。 眼眸忽明忽暗地盯着火堆架肆意飞舞的星火。 林微绪趴在他怀里,虽然拂苏的体温向来温凉,但也好过什么遮挡物都没有。 这么待了好一会,总算是觉得身体没那么冷了。 林微绪这才有了点精力,伸手往他胸膛上摸了摸。 刚摸了没两下,手就被拂苏按住了。 拂苏低头,清冷眸中含着阴郁,几近从唇间咬出字来:“大人干什么?” 林微绪本想表明她是在找他身上的伤口,但一抬眼就看到鲛人一副受辱的隐忍表情,不由动作顿了一顿,从他怀里抬起头。 紧跟着,把他慢慢逼向石壁,等他身背抵着石壁退无可退了,林微绪把两只手的手肘抵在他肩颈两边,伸手按住他下颔,让他被迫把头更低下来一点。 以绝对禁锢的姿态把他完全架在石壁与她之间。 林微绪近在咫尺地摩挲他的下唇,勾了下唇角问:“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第80章 大人是一时兴起吗? 由于不久前浸过水,拂苏的唇摸着有一股凉意,柔软又冰冷。 和他此刻抿成线条的唇锋一样透着凌厉。 林微绪又再凑近了他一些,张口,轻轻咬住他下唇。 咬住了,往外扯了扯。 她能够在一瞬间清清楚楚地看到,拂苏的瞳眸骤然染成幽蓝,以及来自少年的心跳,十分强有力的,擂鼓般震撼,贴着她,仿佛某种蓄势待发的猛兽。 林微绪却没有再往下,她及时松了口,没再戏弄这只鲛人了。 拂苏却再度被弄乱了呼吸,身躯蓦然绷紧了,意志力不定地偏开头,没有直视林微绪。 林微绪也不生气,她顺势往他颈窝一趴,一边手肘还抵靠在他肩颈上,另一只手则腾出来往他宽阔紧实的胸膛摸了摸,像是在审查什么,顿了一顿,轻笑一声:“心跳得这么快啊?” 拂苏仍然避开她的视线,没有作声,任由她嘲笑似的。 而林微绪作为一个罪魁祸首,却还反过来假意劝他,“冷静一点。” 说着,却把手精确无疑地搭放在他心脏位置,很随便地揉了两下,漫不经心开口问:“说吧,为什么要跟踪我?” 拂苏回答的语调过于刻意的平直:“只是偶然路过。” 林微绪点了点头,帮他把话句补充完整:“偶然路过皇宫禁地。” 闻言,拂苏闭了嘴,再一次缄默住。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你就跟过来了?” 林微绪说这话时时略带有一些冷意的训斥,拂苏也并没有顶嘴,沉默着任由她教训。 作为赤军少将军的威严荡然无存。 大概是感觉到自己有点吓到鲛人了,林微绪缓了缓面色,再次抬起头,一眨不眨盯着少年冷峻别扭的侧脸,片刻后,终于舍得把抵在他颈边的手肘收了回来,帮他按了按,假模假样地关心:“痛不痛?” 拂苏垂着眸,声线没什么起伏感的低缓,“不痛。” “那伤口呢?” “也不痛。” 林微绪顿时没耐心哄了,把他挂在自己腰上的两只手搬开,兀自在一旁曲腿靠坐下来,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火堆架。 冷漠不过须臾,林微绪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伸手裹紧了披风,下一刻,身后的少年将她重新拥入怀中,“这里太冷了,我送大人回去吧?” 林微绪有点猝不及防被他抱进怀里,怔了一瞬,冷淡地问:“这会不装得一副被我欺辱的模样了?” 拂苏抱着她腰的手微微一拢,有要松手的意图。 被林微绪察觉到了,冷斥下令:“抱好点。” 拂苏顺从地抱紧了她,修长有力的手按压在她细薄的腰侧上,垂眸注视着怀里的人,问道:“大人是一时兴起吗?” 林微绪觉得这只鲛人有点脑子不清醒,正待她要开口说什么,又抑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下眼睛都有点红了。 拂苏神色紧绷,没有再问下去,很快把她抱了起来说:“我现在送大人回去。” 一出洞口,寒冽的北风再次呼啸而来。 林微绪是真的冷极了,埋在拂苏怀里没有动过。 等到被抱上了马,林微绪靠在他后背上,很主动伸手环过他精瘦结实的腰身,抱住他的腰,半边脸贴在他背部上,能清楚听到他呼吸的频率发生变化。 “先不回国师府了。”林微绪吸了吸鼻子,有点沙哑地发出声。 拂苏握着缰绳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林微绪细软好看的手指搭在他腰腹上,不动声色地问道:“大人想去哪?” 林微绪趴在他背上,被冷风吹得昏昏欲睡的,手指软软无力地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他盔袍上的纹缎。 向来冷淡的嗓音也因为生病而变得轻软了几分,尾音还往上勾,听着轻轻痒痒的,很像短绒细羽挠在心口上。 她说,“去你府上啊。” 拂苏眼眸晦暗深沉,喉结攥动了一下,“大人确定吗?” “嗯。” 迎着咧咧作响的风雪,拂苏骑马带着林微绪回到了城里,在他的府邸外勒马停下。 拂苏把林微绪抱了下来,林微绪好像才有一点清醒的样子,懒洋洋地撩了下眼皮,很困乏的半睁着眸问:“到了?” “到了。” 拂苏说着,也没让府里的人看清楚他怀里抱的人是谁,就这么把林微绪抱进了府院。 林微绪身上的衣衫还没有干透,府里又没有她的衣衫,拂苏把人抱进房间后,便说:“大人等我一会。” 随后便关了门出去,让府里人去抓一副退热药,并以最快的速度取一身女子衣裳过来,等他从底下人手中接过衣裳后,便第一时间回到了房间,想让林微绪换身干净的衣裳。 结果刚一进屋,拂苏便愣住了。 桌上摆放着林微绪脱下来的那身落了水的黑色衣衫,房间里的衣柜半开着,被人翻过的痕迹。 拂苏把手里的衣服放在桌上,往坐榻那边一看,发现林微绪不知何时换上了……他的衣袍,正坐在坐榻捧着杯热茶慢吞吞地喝着。 尽管林微绪身形已经足够修长了,但猛然间披上拂苏的衣袍,反倒是将自己骨架的纤细暴露无遗。 她漫不经心地靠在榻背喝着茶,肩膀直而细,拢着宽松的浅蓝色长袍,两条细长的腿挂在榻边,也没穿鞋,就那么赤着玉足,白皙脚趾抵着另一只小脚的脚背,似有似无地蜷动。 脚尖好像被冻得有些透红。 拂苏盯着这样一幕,喉咙一阵发紧。 倒是林微绪很快察觉了他进来,懒懒地抬眸扫了他一眼,把他从头打量到脚,有点不满意地讲:“怎么才过了半年就穿这么大的衣服了?” 她嗓音透着生病的软哑,没有平素里给人的凌厉压迫感。 拂苏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看她红红的脚尖,声音压得低沉:“大人脚冷吗?” 林微绪说“有一点”,拂苏又很快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在她面前蹲下来,放到榻边。 然后,动作轻缓地握住林微绪的脚踝,把她的小脚放进水盆里。 给她洗脚。 - - (记得投票票噢,晚点还有更…… 第81章 鲛人弟弟长大了 足踝被握住的时候,林微绪神情微僵,有些没想到拂苏会这样做。 “我自己来吧。”林微绪说着,刚要把脚从他手心里抽离,拂苏的指腹用了力,按在她踝骨处,说:“大人别动。” 然后,林微绪就看到,拂苏微微俯下身,蹲在榻边沉默地给她洗脚的画面。 少年本就长得越发高大挺拔了,这会儿蹲在她脚边,违和感十足的,却又格外的的安静。 水很温热,从少年的指尖带过,裹挟着热意,钻过她的小脚掌心,让林微绪看似从容淡然地双手撑在榻上,却隐隐约约有一种肌骨收紧的错觉。 好不容易拂苏把她双脚从水里捞出来了,林微绪迫不及待要收回腿,拂苏却又将她淌着水的湿答答的足踝放在他膝腿上,拿了干帕,认认真真擦拭干净了,才把她两只脚放回榻上,用毯子捂住。 林微绪盯着他一举一动,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冷静沉着一些,但这家伙行径贴心却又克制,形容更是一如既往清冷疏淡,半分逾越的表现都没有。 林微绪想到半年以前,她稍微给小鲛人一点甜头,这家伙都巴不得马上粘糊糊扑过来缠着她的,现在人长大了,倒是知道羞耻心是何物了? 拂苏很快把底下人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林微绪从他手中接过了药,低头喝了两口,随口问道:“这是你房间吗?” 拂苏站在榻边,点头说“是”。 闻言,林微绪搅弄汤药的汤匙顿了一顿,撩起眼眸扫了他一眼,“新府这么大,偏偏把我抱进你房里啊。” 鲛人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说:“大人若是不喜欢这间房,我再安排别的……” “不用了,就这间吧。”林微绪端起汤碗,闭了下眼睛,挺干脆利落的将汤药一口饮尽。 而拂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眸色微沉:“大人……今晚要在这里住吗?” 林微绪抬眸,相当直白地跟他对视,唇角漾开浅笑,极致撩人的:“不行吗?” 过了许久,拂苏率先收回了目光,兀自去帮她换了一床褥子,又让人搬了暖炉进来,确保房间里暖和起来。 “大人,”拂苏这才走回她身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说,“床铺好了。” 林微绪点头,刚要起身下地,拂苏又再次抱她起来。 林微绪被他抱起以后,静了一瞬说:“……你有点过了,我腿还好好的。” 对此拂苏这样解释:“地上凉。” 拂苏把人抱上了床榻,将她小心放倒在床,低头直直地看着她的脸,许久过后,还是收回了手,淡道:“大人早些歇息。” 林微绪卧在榻背上,姿态矜贵慵懒得很,眯着眼睛直勾勾瞧着他笑。 床头案几上的灯盏晃着暖澄澄的光雾,透进来,投落在林微绪的睫毛上,仿佛滤成了柔软漂亮的朱雀羽翼,微微一扑,撩动人心。 “看来伤得很重?”林微绪轻轻笑着问道。 拂苏被撩得愈发口干舌燥,却还是强迫自己别开头,对林微绪的话充耳不闻似的,沉下声同她道了晚。 生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似的,拂苏放下了幔帐,转身关门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微绪听到拂苏关门的声响好像卡了两下才把门关好,仿佛能够想到小鲛人焦躁无措的样子,林微绪笑了笑,这才躺了下来。 就着一室温暖,很安心地睡下了,一觉到天明。 次日清晨,林微绪很早醒了过来。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从榻上起来了。 林微绪就这么披着拂苏宽大的袍子,推开了门出去。 庄严庭院里的雪变小了,曈昽冬阳从院墙东隅斜斜地照进来,铺落在檐前的花树,消融了些许枝桠上的冰挂,化成雪水滴答滴答往下淌。 林微绪慢吞吞地踱步,梭巡着这片庭院,直至府里的底下人路过,大约是没有想到昨夜被他们家少将军抱回来的人竟然就是国师大人,吓得几人当场下了跪。 “参,参见国师大人……” 林微绪抬眸环顾别处,顺便让他们起身。 几个下人这才从地上起来,面面相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国师大人穿的……竟然还是他们少将军的衣服…… 国师大人昨夜被少将军抱回府上,在少将军府过了夜,眼下还穿了少将军的衣服…… 俩人这关系……不言而喻…… 正当几人纷纷脑补一出大戏时,林微绪终于把视线收回来,有些消沉地问:“你们少将军呢?” “少将军……不是在房间里吗?”这下换得几个下人懵了。 林微绪一看这几人也不知情,便也懒得问了,自己一一推开府里的房门找了一会,很快找到了拂苏住的那间房,推了门进去。 偏巧的,撞见拂苏在坐榻前上药。 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林微绪,拂苏很快披起衣衫,并没有让她看见后背的伤口。 林微绪把他冷白的脸庞揽进眼底,静了静问道:“是中了箭伤吗?” “将养几日便好。”拂苏整理好衣衫,起身的时候,定睛看到林微绪还穿着他的衣服,没由来的,耳根一热,微微绷紧下颔,道,“大人早。” 林微绪眉梢轻挑,“早。” 林微绪又回了屋,换上了自己的衣衫,刚走出去,便撞上过来找她的拂苏。 “早膳已经备好,大人……”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回国师府。” 拂苏平静地眨了眨眸,眼神清冷,就这么站在原地,并没有挽留,一副仿佛早已对她会翻脸不认人的举动了如指掌的表情。 而林微绪一边说着,低头系好腰带,便径自往外走了。 她想着得去一趟御书阁,找陈老问一问。 鲛人弟弟如今长大了,估计是要面子了,受再重的伤也不好意思再像半年前那样哭唧唧的跟她喊疼要抱抱了。 不过既然她年长了他几岁,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他的。 再加上,毕竟拂苏这次是因为她才受了重伤,鲛人受伤又和寻常人不一样,于情于理,她还是得上上心。 只是,赶巧的是,林微绪这边刚到了御书阁,便碰上了顾淡墨。 第82章 只要你跟我订婚 顾淡墨刚下了马车,看到林微绪出现在御书阁外,原本要开口跟她打招呼,但视线落在她明显红得有些不正常的嘴唇上,一时很难移开。 还是林微绪故作淡然的和他打招呼,“怎么一早就来逛御书阁了?” “有些资料要查,”顾淡墨终于把视线从她身上稍稍移开了一下,看向她来时的道路,问道:“你不是从国师府过来的吧?” “啊,我也正好有些……事,要来御书阁查一下。” 顾淡墨又转头回来看她,微微皱起眉:“让许白来查不就好了?什么事值得你亲自过来。” 林微绪定了定神,面不改色道:“既然是重要到要亲自过来查的事,自然不便透露。” 顾淡墨看了看她,到底是没有再多问什么,便和她一同进了御书阁。 林微绪没法当着顾淡墨的面前去找陈老问鲛人的事,只得真的装模作样跟他一块安安静静找典籍。 顾淡墨站在书架前,找到了两本需要用到的文卷,转头看站在一旁的林微绪漫不经心地翻着书籍,想了一会还是主动提起道:“半个月前的事情,我已经查出眉目了,那个叫秦甜的少女,被送到清歌轩之前,曾出现在赤军军营的附近。” 闻言,正在随意翻弄着书籍的林微绪动作微微一顿,她抬头,看到顾淡墨颇有些神情凝重,便知他还是很介意半个月以前的事,她随便拿了本书,放在手里低头翻了翻,问道:“查出以后你想怎么处置?” “出现在赤军附近,构陷我被你误会的动机,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眼下赤军炙手可热的那位少将军,只不过现在差点证据罢了。” 林微绪:“……” 完全没想到顾淡墨已经凭靠直觉就把罪魁祸首定下来了…… 她静默半晌,慢慢抬起头讲:“你说拂苏啊,拂苏竟然干出这等恶举,险些置你于险境,要不我把他绑来给你揍一顿出出气?” 顾淡墨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反倒让林微绪有些莫名的心虚,不由正了正色道:“或者,你自己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这么嫉妒,连我邀约你听个曲儿都受不住,那我们订婚吧。”顾淡墨凝视着她说。 林微绪正认真听着他打算要怎么报复回去,冷不丁听他话锋一转,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淡墨眉宇轩昂,很平静地道:“京城里关于我们谈婚论嫁的传闻已有多年,也是时候落实身份了。” “我觉得这有点突然。” “我知道,微绪你还没有准备好跟我成婚,所以我们就先订婚。” 林微绪皱着眉,慎重考虑过后,抬眸认认真真地看着顾淡墨,开口道:“不行。” 顾淡墨和她对视着,大概是没想到林微绪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顾淡墨眯起眸,慢慢地问:“你不是一直说,只要我想要的东西,你就可以给我吗?微绪,我可以不要你现在就喜欢我,只要你跟我订婚。” 林微绪越听越觉得讽刺,不由冷了脸道,“那你心里应该更清楚,我是因为师父才格外照顾你重视你。但这不是你利用我的理由,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利用婚姻这等大事来跟一个鲛人怄气,实在可笑。” 林微绪觉得没法搁这跟他聊下去了,随手拿了两本书就去结账走人了。 然而,林微绪并不知道的是,她跟顾淡墨在御书阁聊的那些话,正好是被经过的路人听去了一两句,于是不出半日,整个京城都传开了这样一件事—— 国师大人和顾太傅婚期将至。 此时林微绪刚回到国师府上,并不知城里已经谣言四起。 林微绪让下属去把御书阁的陈老请来,又把许白叫进了沐园,给他吩咐新的差事:“让宫里的线人着重调查清楚那一处阁楼禁地。” 许白遂意领了命,立刻去办了。 不多时,下属把陈老请进了国师府。 林微绪挺谨慎的,并没有直接切正题问陈老,而是先旁敲侧击了些别的问题,慢慢再绕回鲛人的话题身上。 最后从陈老口中得知,遭受创伤的鲛人会恢复痊愈得极慢,对鲛人体质也会受到大小程度的影响,不过古籍上有记载这么一味药方,是可以能够促进鲛人的伤口快速恢复。 那味药方自然是重金难求,且还是在黑市才有得交易。 不过林微绪并不在意,当即就亲自去了一趟永安黑市寻药。 · 另一边,赤军军营的靶场上。 “少将军,国师大人从将军府上离开后,便和顾太傅去逛了御书阁,之后……有人听到国师大人和顾太傅俩人在御书阁里一块谈论婚期……怕是好事将至。” 下属将所见所闻一一如实禀报告知。 拂苏挽弓的手指修长有力,目光平静地瞄准远处的靶,出箭精确射中靶心。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声“知道了”,随手将弓箭扔回挂架上,下令:“集合训练。” · 林微绪花了重金,从黑市购得了一瓶药,等她回到京城时,已是临近暮霭时分, 借着和温浅议事的理由,林微绪直接去了军营那边。 她到温浅的营帐时,温浅正好在为一张攻防图犯愁,看到林微绪过来,温浅便直接叫她过来帮忙出主意了。 林微绪走过去大致看了一眼,给她修改了几个重要关卡的攻防。 温浅这才顺了思路,当即改了过来。 等她放下笔后,一抬头发现林微绪正站在一旁环顾着营帐四周,满脸写着心不在焉。 温浅略一沉吟,揣测着迟疑地开了口:“拂苏在……操练场练兵。” 闻言,林微绪眨了眨眼眸,施施然顺着台阶下,“那我去看看。” “……你现在已经直接到演都不带演一下的了?”温浅看着眼前的林微绪,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林微绪却默认了她的话似的,连带解释一下都没有便兀自出去找人了。 林微绪找到操练场那边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她在天边最后一抹金色被黑夜吞噬之际,找到了鲛人少年那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 - (晚点还有更更,我今天建了个群群,感兴趣的可以加一下噢,书友群号【1102627346】 第83章 大人玩够了吗? 黄昏暮日的光线跃至少年身上,少年一身军戎盔袍,负手执着长剑,修身劲挺伫立于石阶上。 许是训练了一整日的缘故,尽管是在寒冬雪天下,拂苏凌厉清冷的侧脸有汗珠淌落下来,额间的银发发丝微微打着卷,撩过锋锐冷戾的眉眼,略有些纷乱。 由于林微绪离得有点远,并没有听到拂苏在说什么,倒是见操练场上一群训得苦不堪言的将士们,仿佛已经是被他们少将军折磨了一整日了。 林微绪袖手认真看了一会操练场上少年的英姿,抻展了下披在身上的斗篷兜帽,走向了操练场那边。 她在操练场边上停驻住了脚步,倚在宏伟的镌刻着繁纹图腾的石柱前,好整以暇地观摩场上的少年练兵。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拂苏在练兵的时候挺雷厉风行的,并且对自己手下的兵也够狠,丝毫没有纵容松懈的意图。 可林微绪个没心肝的,看着这一幕非但没有半点心疼那些将士,甚至还觉得…… 这样反差感十足的拂苏……挺带感的。 这些将士们,面对着人前这般冷静狠厉的一位少将军,大概不会想得到他们少将军半年前是怎样幼稚可爱的模样吧…… 她正看得有点上头,忽然听到拂苏下了夜训的指令,话音刚落,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少将军,可不可以明日再训练啊?今日已经训练一整天了!” “少将军饶命啊,再负重夜训,腿都要断了!” 对此,拂苏仍然冷漠站在那,“再废话半个字,明日也别想歇着。” 话音刚落,场上直至有人发现了她,大喊:“少将军,国师大人来了!” 拂苏身形顿了顿,转身过去,一眼看到了站在操练场边上的林微绪。 见自己被发现了,林微绪便也没有扭捏着,主动朝他走了过去。 拂苏身姿冷峻挺拔,站在原地,双眸晦暗幽沉交织,一瞬不瞬盯着她走来。 直至林微绪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身后的将士们纷纷向她跪下行礼,“参见国师大人。” 林微绪点头,让他们起来,又转头回来看向拂苏。 拂苏沉默地直视她,声线冷淡依旧:“大人有事?” “有事,”林微绪目光又越过他身后瞅了一眼,说,“要不,你先把夜训取消了?” 拂苏一言不发看着她。 此时林微绪披了围绒斗篷,簇在兜帽上的雪白短绒被风吹得乱颤,挨在她颈侧,软软的白,唇又红似烈焰。 她整个人看起来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得很,仿佛对什么都不可能会真的上心。 拂苏盯着她很久,最终还是收回眸,冷漠地侧头过去,重新下了指令:“今日就到这,所有人原地解散。” 原本做好再煎熬一夜的将士们听到这话都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毕竟他们跟了少将军半年,这半年以来,少将军向来是说一不二,下了的命令绝不可能收回来…… 可今日……少将军第一次收回命令…… 还是副将率先领会过来,领着所有人就地解散,一瞬间,操练场上一窝蜂散了。 将士们稍微走远些了,方才陆续冲林微绪那边感激不已地喊,“谢谢国师大人!” 林微绪听了,眼眸含笑道:“看来平时都没少被‘虐待’。” 拂苏看到她因为手底下的人笑了,眸色更是愈发凛冽,泛了冷光的,“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林微绪收回视线,微微抬眸定睛一看,这下终于发觉这鲛人态度有点不对劲了,不过林微绪也没多想,还以为这家伙身上受着伤还没好,难免心情不好,也没同他计较。 林微绪直勾勾盯着他,想起方才他手底下唤他的称呼,眨了一下眸开口:“来看看,少将军的伤怎么样了。” “谢大人关心,已经无大碍。”拂苏道。 “有没有大碍是不是得验一下才知道?” 拂苏轻轻眯起眸,声音也平淡得不见一丝波澜:“大人要怎么验?” 林微绪梭巡一遍周围,很直接就问:“你营帐在哪?” 沉默片刻后,拂苏沉着脸带她回到他的营帐。 林微绪风尘仆仆骑马从永安到京城来回跑了一天,这会儿实在渴得很,一进营帐便要拂苏给她倒杯茶喝。 拂苏看了看她,让她等一下,出去让人端了热茶过来,这才回来给她倒了热茶递给她喝。 林微绪坐下来喝了两口,便直接入正题,“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伤口。” 气氛压抑着,拂苏站在桌案前,并没有立刻动作。 林微绪却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以及不太方便脱,便好心走过去,伸手碰他的军袍,“要我帮忙……” 话音未落,拂苏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猛地很用力把她压回桌案边,手撑着她的身侧,阴沉沉地盯着被压在他身下的林微绪,唇齿生寒,“大人玩够了吗?” 林微绪被他压得十分不舒服,拧起眉正要训斥,拂苏突然低头狠狠用力吻住了她。 并没有任何征兆的,僵硬了半晌,林微绪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臭弟弟强吻了。 两刻钟后…… 林微绪忍无可忍把这只鲛人的脸推一边去。 偏偏她一抬头,还看到那鲛人野兽般的压抑眼神。 这小王八蛋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这么丝毫不知节制的吗? 拂苏仍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很用力掴紧了她的手腕骨,双眼通红的,带着阴晴不定的鸷戾:“大人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 林微绪:“……”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一早从他府上离开的时候,的确是什么也没承诺他就跑了…… 但是,这也不是这家伙咬她的理由。 林微绪轻吸一口气,并没有挣开他,反倒抬手顺势勾住他颈脖,逼迫他与自己更加贴近。 几近是脸贴着脸的呼吸。 她直视他近在咫尺的双目,一字一顿地寒凉开口道:“小王八蛋,你以为我堂堂一个大秦国师,大老远跑去黑市,花重金给你找半天药,是闲着没事图好玩呢?” - - (好爱微微跟弟弟这个阶段啊!!太可爱了叭!!大家记得投票票!! (因为点通过群的时候偶尔有点卡顿,如果漏了没通过群的宝宝可以重新加一次哦,读者群【1102627346】 第84章 手感……也极佳。 桌案上的灯盏晃着微白的光,暖炉里的炭火迸出星点,电光火石般从两人眼底掠过。 拂苏的后颈被林微绪狠用力按住了,额头轻抵着她眉骨处,微凉的体温感触着她尚有些热烫的皮肤。 在听完林微绪的话,拂苏幽深的双眸逐渐变化,明明灭灭的,似是有在认真消遣林微绪这句话的。 他目光很克制,并没有立刻作声,但是按在她纤细手腕上的手还在用力,北部半年的作战历练让他手指生了薄茧,略带着一些粗粝的触感,微微用力摩挲着她突出弧度很好看的那一截腕骨。 又往下按了按。 伴随着隐隐舒展开的眉目,还想要再触碰近在咫尺的那片被吻得很红的唇。 但就在拂苏低头要亲下去之际,营帐外猝不及防传来下属的通报声—— “启禀少将军,从江北运过来的兵器已送达仓库,请少将军前往检查确认!” 这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彻底将营帐里酝酿得正是融洽的暧昧氛围撕开了一道口子。 林微绪也因此冷不丁意识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连不迭把勾在他后颈处的手拿下来,轻咳了一声,微微别扭地偏开了头,生硬地盯着桌案灯盏晃开的那一簇暖光,好像被什么拽着眼皮,逼迫她清醒一点。 拂苏正抵靠在她身前,还未正式伏下脸,就被营帐外突兀插进来的话干扰了这一举。 拂苏瞬间沉脸,稍微起了身,形容冷峻地侧头过去,声线裹挟了一层寒冰般,对营帐外下令,“明日再检查,滚出去。” 几乎是拂苏话音刚落,营帐外的下属察觉到状况不对,赶紧噤声开溜了。 等拂苏再转身回去,却见林微绪已经坐在桌案上,偏着头没看他,兀自低头喝着茶。 “大人……”拂苏目光纠缠着她,轻声唤道。 “啊,”林微绪鼓作镇定地抬了头,对上鲛人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眸,刚到了嘴边的话又讲不出口了。 拂苏看着她,片刻后,当着她的面前,微微低颈,开始不紧不慢地解下盔袍。 林微绪怔了一下,赶忙叫住他:“慢着,你这是……” 拂苏解衣的动作跟着一顿,抬起眸问,“不是大人说要看我伤口吗?” 林微绪:“……哦,那你脱吧。” 拂苏把盔甲外袍解下来后,由于保留着从军的习惯,尔后将其整整齐齐叠放好搁在一旁。 这才往桌前一坐,他坐得笔挺,背对着林微绪,扯开了内衫,将后背上的箭伤露出来。 伤口比林微绪想象中的还要深,而昨夜这家伙替她挡箭时,却没有暴露出任何受伤的迹象,若非她后来视线恢复清明发现了山涧上的血迹,这家伙指不定还会瞒她到底。 林微绪站在他背后,低头盯着他背上的伤口,半晌,不由自主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宽阔的脊背。 指尖轻轻摩挲他背部肌肉的纹理,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少年的肩背线条跟着起伏收紧。 饶是在这种时候,林微绪还挺心安理得地得出一个结论—— 鲛人的身材是越发好了,不仅如此,手感……也极佳。 “疼吗?”林微绪一边观察着,没话找话。 拂苏克制得很辛苦,拧起眉头说:“已经不疼了。” 林微绪眨眨眼。 看来还是很要面子。 林微绪将从永安黑市带回来的药瓶取出,倒了一些,敷在他伤口上,一边动作轻缓地按着,一边嘱咐:“之后你自己每日早晚敷一次药,坚持三日就能加快修复伤口了。” 背对着她的拂苏没有说话。 林微绪挑眉,沾着药味的手指挠了下他耳朵,“听见没?” 肉眼可见的,林微绪看到拂苏耳廓微微红了起来,并且,他应答说“嗯”的时候,嗓音也压抑得十分低哑。 这让林微绪不由有些好笑,等上完药后,林微绪随手帮忙给他披上衣衫,把手里头的药瓶给了他,“拿好。” 拂苏接过了药瓶,身上衣衫要敞不敞着胸口,他也没工夫管,而是低头认真打量着手里的药瓶,隔了好一会才抬起眸问:“大人亲自去黑市为我找的药吗?” 林微绪点头得坦荡,“你毕竟是因为我受的伤,总不能祸害你一个仕途正盛的少将军。“ 拂苏握着药瓶,看了看她,说:“原来如此。” 林微绪是站在他面前的,低头跟他对视着,定定地讲:“倒也不只如此。” 闻言,拂苏愣了一下,轻轻动了动嘴唇,还想要再开口问什么,林微绪却率先回视线说:“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我也得回去了。” 拂苏站了起来,“我送大人。” 林微绪觑了一眼他半敞的胸膛,面不改色伸手帮他拉紧,“不用了,你就在这待着吧。” 免得被外边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林微绪说完,也不给拂苏答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军营后,林微绪刚要上马,碰上了也从军营出来的温浅。 温浅有事要回一趟公主府,两人正好一路同行了。 路上,温浅视线时不时往她嘴唇上看,终于忍不住问:“……你不会是专程过来找拂苏……的吧?” 相比之下,林微绪并不含糊,她稍稍拉起马缰,转头看了看温浅反问道:“不然呢?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温浅被折服得无话可说。 隔天,林微绪进宫觐见皇帝时,偏巧碰上了拂苏入宫述职。 她看着拂苏游刃有余立于朝堂上与那些老臣过招,少年清挺,冷静自持,丝毫不亚于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将。 这让林微绪挺感慨的,毕竟换作是半年前,她大概不会想到拂苏会在短短半年内靠着自身实力上升到如此地位。 只怕将来这少年将军,前途无量。 不过,由于此时是在朝堂上,林微绪并不得空搭理他。 倒是顾淡墨今日刚好跟她站在一边,期间时不时问她一些政务上的事。 临了退朝时,也不知皇帝是不是有意为之,还问了她句闲话:“朕听坊间传闻,国师和顾太傅近期婚事将至,可确有此事?” - - (晚上还有更 第85章 我送大人回府 拂苏站在大殿前列,线条分明的脸庞轮廓仍然平平静静的,并没有任何异样,他很淡然地袖着手。 然而,就在盔袍底下的指间,却暗藏着一枚彼岸花状的冰冷而锋锐的暗器。 指尖悠哉悠哉地转着这枚杀人暗器,从容不迫得像是在把玩着什么有趣的物件。 顾淡墨闻声站了出来,抬手作揖,向皇帝无奈道:“回禀陛下,原只是微臣与国师私下在御书阁里还未商定的事情,没想到被旁人听了去。” 皇帝却从他这话当中听出了言外之意,不由挑起眉,重新看向了林微绪,淡淡笑道:“这么说来,国师,此事是真的?” 林微绪并未踌躇半分,直接当面打假:“既是坊间传言,自然是假的。” 国师亲自澄清了,皇帝自然也没有再对此多言什么,只笑了笑算是揭过了此事。 而与此同时,拂苏在听完林微绪这句话后,蕴匿在眸底的那一抹明灭的乖张狠戾随之逐渐散开。 指间咄咄逼人的暗器,也跟着收回了袖口。 退了朝从正殿出来的时候,林微绪有意从朝臣人群里去寻找拂苏的身影。 好在拂苏是人群里长得最高的,林微绪大致扫了一眼便找到了走在前头的拂苏,刚要唤他,身旁的宁王说有问题想请教她。 林微绪只得让宁王稍等她片刻,她径自快步走到拂苏那边,伸手将他拦下。 拂苏回身,看她。 “去宫道口上等着我。”林微绪只交代了他这么一句,便往回走了。 从拂苏的角度望过去,很清楚看到,那位着装雍容宁王走向林微绪,载笑载言。 拂苏看了两眼,便淡淡收回了视线,径自走下石阶,往宫道口那边的方向走去。 路上,跟着下了朝的温承借机靠近了拂苏,随口问他,“少将军今日可还好?” 身后是缀了雪的皇城,拂苏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没有理会他的废话,懒慢地轻启唇锋:“宁王是之前扶持太子的?” 这话题一时岔得有点远,温承反应了好一会才点了头说,“对,自从太子被幽禁东宫后,宁王也开始寻找在寻找新靠山了,不过找了谁还不清楚。”说着,又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宁王怎么你了?怎么好端端提起他了?” 拂苏步伐依旧散漫,刀刻斧凿般线条干净分明的面庞并未呈现任何情绪起伏,就只是眉睫轻起,口吻平淡得就像是在阐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指令:“找个由头,让他倒台吧。” 温承闻声一怔,正想问拂苏,那宁王怎么把他给得罪了,至不至于说让人倒台就倒台了…… 但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出声,眼看着不远处的宫道口边上是顾太傅候着,并且顾太傅的目光很直接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温承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带人离开了。 拂苏走到了宫道口处,下属卫寒牵了马过来,等他出宫。 拂苏却并不着急,从容不迫站在原地等人。 不一会,是原本在另一边候着的顾淡墨让人把马车驱使过来,到了拂苏这边,方才停下马车下来。 “半个月前的事,少将军可还记得?”顾淡墨走到拂苏跟前,盯着他问道。 拂苏抬眸看他一眼,很随便地承认:“记得。” “你那日很失望吧,没有陷害成功。” 拂苏身形颀长倚在宫墙边,略作沉吟:“太傅很期望再来一次?” 顾淡墨神色微变,沉下声道:“拂苏,我并不会像你一样使出那般泯灭人性的恶劣手段,但我并不会放过你。” 对此拂苏勾唇一笑:“静候佳音。” 顾淡墨冷了脸,转身坐上了马车,却并没有离开。 摆明了……要在这里跟拂苏一块等着。 等着林微绪出来。 他赌林微绪坐他的马车离开。 毕竟再怎么样,林微绪不可能会为了这个鲛人,为这一点小事,驳了自己的颜面。 而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挫一挫拂苏的狂妄锐气。 不过,还未等到林微绪出宫来,不远处倒是传来了一道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哭声。 拂苏对此充耳不闻,专心等着人。 直至那小女孩一路哭跑过来,看到了很漂亮很高的拂苏以后,就像是找到了救星,满脸泪水跑到他跟前,不知险恶地仰头扯了扯他冰冷的盔袍,“哥哥,大哥哥……求求您救救乔乔……我不要离开这里……” 拂苏冷戾地眯起眸,将其推开,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耐心。 小女孩顿时被推倒在地,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拂苏却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冷眼静静旁观跌坐在宫墙边哭得泪眼模糊的小丫头,看了一会便冷漠地别开眸,看向宫道另一边。 这时,坐在马车上的顾淡墨掀开车帘看到这样一幕,赶紧下了车,过去搀扶起小女孩,定睛一看,发现小女孩是宫里向来不受宠的小乔公主。 此时小乔公主发簪凌乱,一副从宫里挣脱出来的样子。 顾淡墨让人取了帕子过来,给小乔擦拭了下小脸,柔声哄道:“小乔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宫里有人欺负你了?” 乔乔断断续续地哭,“他们,他们要绑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乔乔不要去……” 顾淡墨微微拧眉,叫了下属过来,“齐河,你带小公主殿下去找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查清此事,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连公主都敢绑。” 齐河领了命,当即便带着小乔公主去了。 等齐河走远了,顾淡墨才起了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拂苏,冷斥道:“就你这种连一个小丫头都狠得下心推开的人,我很怀疑你能否当得起赤军少将军的称号。” 拂苏轻淡一笑:“顾太傅如此义正言辞,怎么没见你请命去北部待半年看看?” “你——” 正说着,身后传来了林微绪的声音,“你们怎么都在?” 顾淡墨听到她的声音,总算神色渐缓,转身看到林微绪走过来,抢在拂苏跟前开口说:“微绪,我在府上摆了一桌你爱吃的佳肴,你回去若无什么要紧事的话,不如到我府上一聚?” 林微绪没想到顾淡墨这么直接邀约她,怔了一下,道:“我还真……有要紧事。” “那我先送你回去,陪你把事情处理完再去赴宴。”顾淡墨这话说得几乎无懈可击,让人找不到半点推拒的理由。 林微绪看了看顾淡墨,又看了看身后平静倚靠在墙边的拂苏,正沉思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拒绝顾淡墨。 顾淡墨却当她是默许了,迫于在拂苏面前表现似的,伸手拉了林微绪的手腕,带她上车。 然而,就在林微绪刚被带上马车,还未来得及坐下,一直靠在冰冷宫墙边上的拂苏终于直起身悠悠走了过来。 不疾不徐地踏上马车台阶,当着顾淡墨的面前,力量劲十足将其轻易推开,一言不发把就要被带进马车里头的林微绪抱了下来。 他抱人的举动强势而霸道,丝毫没有半点犹豫。 然后,把人抱上了他的骏马,跃马而上,环住了林微绪细瘦的腰,俯身伏在她耳畔,温凉气息拂过她耳尖,嗓音带着低醇的磁性撩人:“我送大人回府。” - - (票票排名上去了,大家好棒好棒!明天周一,如果排名进三十名了,会有格外加更哦!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一起加油冲鸭!! 第86章 是想要我亲你。 等林微绪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从长长的宫道出来了。 拂过耳廓的气息温温凉凉,略有些缠绵意味,让林微绪抬头时,脸侧冷不丁擦过他的唇角,林微绪只得生硬地转过脸,低头又看到拂苏修长的手揽住她的腰腹。 于凌冽风雪中,拂苏握着她的腰,并未停下策马驰骋的速度。 林微绪只能是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珠子黑沉沉的,小雪片从眼睫扑扫下来,染成薄薄的雾气,她那迎着风直视前方,声音压得暗哑:“拂苏,你好大胆子。” 然而,拂苏并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仍然抱着她说:“是大人不想上他的马车。” “你这是凭自己主观臆断,更何况就算我不想上马车,那你也不能……”林微绪忽然说不下去了,让她堂堂一个国师大人说出自己被人抱走的话……而且抱她上马离开的人还是一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鲛人弟弟,这怎么想都难免有些羞耻心作祟。 偏偏这只鲛人仿佛不知羞耻心是为何物,还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不能抱大人吗?” 拂苏说着,低头注视她。 林微绪仿佛是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就那么很随便地抬起眼皮一瞅,正好和他对视上了。 鲛人的瞳眸幽深平静,把她占据眼底,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补充完:“大人并没有推开我。” 仿佛在他的认知里,林微绪没有推开他,便代表是默许了他这样做。 林微绪几度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偏偏找不到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因为她的确是……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拂苏。 眼下再说这些,的确是有点不干脆了…… 想到这里,林微绪只能是就此事暂且罢休。 一直到抵达了国师府,林微绪发现这家伙的手还按在自己腰上不放,不由拧眉,微微提高了声量脱口而出:“臭弟弟,赶紧撒手。”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阿姐……你弟弟是我吧……” 闻言,林微绪神色微微一顿,故作镇定地板着脸转头过去一看,果不其然看到…… 背着包袱刚从马车下来的林如练,站在后头,五味杂陈地看着她被拂苏抱在马上的这一幕…… 林微绪清清嗓子,稍一用力,搬开了拂苏的手,跃身下马。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微绪相当刻意地岔开了方才话题。 林如练仍是幽幽地:“临近除夕,武校那边放了长假,我想着第一时间回来看望阿姐,没想到是我唐突了。” 林微绪正要说话,坐在马上的拂苏似乎是并不悦于她把注意力放在林如练身上,淡淡地垂眸道:“在宫里的时候,大人让我等您,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林微绪被他拉回了视线的,这才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伤口恢复如何了?” “大人给的药很管用,伤口已经慢慢在痊愈了。” “那便好,”林微绪点头,和骏马上英姿挺拔的少年对视着,忽然心口子莫名涌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热热涨涨的,以至于她连话语都没组织好便开了头,“那……” “阿姐,我人还在呢!”林如练来回瞪着这两个当着他的面前眉来眼的人,快要被气死了,终于是忍无可忍悻悻出声喊道。 林微绪刚酝酿好没一会的语气再次被打断,顿时不由得冷了脸,侧头瞥他一眼:“知道了,你不会先滚进府里等着?” 林如练瞪住她,觉得阿姐简直不可理喻,说什么也坚决不肯退让:“我可是你弟弟!凭什么是让我先滚!” 于情于理,再怎么说,也得是拂苏滚才对! 而且,就算拂苏现在是战功赫赫的赤军少将军又如何,他再怎么厉害,还能亲得过他跟阿姐的亲姐弟关系? 林如练坚决不要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退让。 若是连在这方面他都要向拂苏退步,那等拂苏将来真成阿姐的人了,那拂苏岂不是更要在他头上肆无忌惮的撒野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一直坐在马背上的拂苏忽然看了林如练一眼,慢慢问道:“你确定不走?” 林如练抬头挺胸把话堵回去:“要走你走!” 休想挑拨他跟阿姐的关系! 他才不管阿姐现在看不看重拂苏,再怎么看重也没有用的! 他倒要看看拂苏能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然而,正当他在心里一顿腹诽着,拂苏跃身下马。 当着林如练的面前,拂苏修长颈脖微微一低,伸手将林微绪一截玲珑有致的腰按进怀里,低头轻轻咬住她的唇,断断续续地吻了吻。 林微绪都有点微微一滞,根本没想到拂苏这小王八蛋当着她亲弟弟面前就敢这么胡作非为。 但是被拂苏按进怀里亲吻的时候,林微绪除了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推开他,反倒是……沉迷在他这个缠绵暧昧的亲吻中,一时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林微绪被轻轻吻着,周身遍布着专属于鲛人独特的淡淡好闻的气息。 心头那一股暗涌,仿佛形成了一壶沸腾的热酒,后劲有点大。 林微绪甚至有点站不直,须得伸手抓住他的一节衣衫,心里飘飘忽忽地说:小王八蛋……还挺会撩。 未等她沉浸进去,是林如练拔剑冲了过来,伴随着林如练一声怒吼:“拂苏你个狗东西你竟敢欺凌阿姐,你给小爷去死——” 话音落下,咣当一声,林如练连人带剑被摔至数米以外。 拂苏慢条斯理地收回挥起的盔袍,这才放开了林微绪。 林微绪唇角红得格外妖冶,很心乱地抬指撩了一下,循声看向倒在不远处哀声痛嚎的林如练,又转头回来,清清嗓子,佯作正义指地责眼前少年:“谁让你这么干的啊?” 拂苏微微侧首,注视着她道:“我以为大人方才那样看我,是想要我亲你。” 林微绪:“……” 是吗? 有吗? 她表现得有这么急不可耐吗? - - (那啥倒计时……等等还有更更哦! 第87章 阿姐你……变态啊。 避免跟这厮对视太久,林微绪率先别开目光,正了正色,岔了话题道:“陛下不是派你过两日去景州收复失地吗?你还不快回去做准备?” 林微绪说话的时候,形状极好的被吻得略显饱满的唇,一张一合,折入拂苏的眼底,让拂苏沉住晦暗不明的眸,开口道:“再过五日便是大秦的除夕夜了,我会在除夕前赶回来,到时,我可以和大人一起守岁吗?” “你……你想得美!阿姐从不过除夕的!”林如练在垂死挣扎中爬了起来,哆哆嗦嗦拿起剑再次指向拂苏,断断续续地怒道。 话音刚落,林微绪表情很正经地看着拂苏说:“可以。” 林如练瞳孔剧烈地震,难以置信地扭头瞪住了阿姐。 不敢相信这是冷血无情的阿姐能讲得出口的话! 一直等到拂苏道别离去,林如练堵在胸腔的一口气都未能顺上来,眼看着阿姐跟人道完别就扔下他径自进府了,林如练气得直跳脚,赶紧跟了上去喊:“阿姐!” “有事说事,嚷嚷什么?”林微绪一边往府里走,讲话的语气慵懒,丝毫没有方才面对拂苏那会时的耐心。 林如练势必要争回作为亲生弟弟的主动权,跟上去追问:“阿姐以前不是从不过除夕吗?为什么要答应拂苏?” 林微绪想着拂苏那双惑人心魄的蓝眸,漫不经心地回答:“突然想过过看了。” 林如练丝毫领略不到阿姐的点,还在那悻悻地附和:“那我也要跟阿姐过除夕!” 林微绪回神过来,侧目睨了他一眼,“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谁幼稚了,明明就是拂苏妖言惑众蛊惑阿姐!他多不要脸啊,他之前跟淡墨哥抢‘姐夫’的称呼也就罢了……” 林微绪不得不打断他一下,“你等等,什么抢姐夫的称呼?” 林如练板着脸一怔,把当初刚进武校那次被拂苏威胁喊他“小姐夫”一事尽数抖落了出来。 林微绪听了以后,慢慢地勾了下唇,并没有立刻说什么。 倒是林如练自己还沉浸在一顿愤慨当中,继续言道:“现在他还算计到我头上了,连‘弟弟’的称呼也要夺去!明明我才是阿姐的亲弟弟,阿姐只有我一个弟弟,他想都不要想!我是不可能把‘弟弟’这个身份让给他的!” 林如练说得无比义愤填膺,仿佛是在阐述一桩性质恶劣至极的事情。 这让林微绪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冷不丁才反应过来,怕不是……她那会在马背上训拂苏“臭弟弟”的时候,被林如练这小子给听了去…… 思及此,林微绪抻了抻衣摆,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是这样的,我喊他弟弟呢,并非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弟。” 林如练一个字也不信! 坚持怒道:“我又不是傻子!我听不出来阿姐叫他弟弟了吗?阿姐这不是把他当成弟弟那是什么?!” 林如练越说越气,眼眶都恼红了,委委屈屈地瞪住她:“我知道我没有拂苏有本事,可是我是从小跟阿姐长大的啊,当年我也就离开过阿姐半年,后来一直是跟阿姐留在京城里的,阿姐说什么我都听,怎么现在冒出来个拂苏,阿姐就不要我这个亲弟弟,转头去认拂苏当弟弟了?” 林微绪本来多少还有点耐心要好好跟他解释一番,结果听他越扯越远,拉都拉不住,林微绪终于面无表情停下脚步。 林如练一看阿姐表情不对了,后怕地闭了闭嘴,敢怒不敢言地看她。 “看不出来他亲我了?看不出来我心甘情愿给他亲了?”林微绪并不避讳,很直接地冷冷反问。 闻言,林如练紧张地滚了滚喉咙,他自然是……看到了那一幕的,可他原本以为阿姐是被迫的…… 不对,阿姐堂堂大秦国师,怎么可能屈从于拂苏一个小鲛人! 那也就是说…… “哦,阿姐还是当他是情人。”想到这里,林如练拍了拍胸脯,顿时好接受多了,不过他歪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困惑,“可是……那你干嘛叫他‘弟弟’?” 林微绪轻吸一口气,白他一眼,阴恻恻地来了一句,“情趣不行吗?” 说罢,林微绪便径自回沐园了。 而林如练听完阿姐的话后,留在原地,面色涨了涨,有些震惊地望着阿姐离去的方向,呢喃:“阿姐你……变态啊。” · 隔天,用早膳时分,林微绪借着喂猫的空隙,听许白阐述今日的行程。 期间林如练就坐在桌前,欲言又止地看了她老半天,最后见林微绪宁可花时间逗猫玩也没工夫搭理他,只得主动气鼓鼓地开了口:“阿姐,回头我要找机会考验一下拂苏。” 林微绪一边喂猫一边漫不经心随口问:“考验什么?” 见她总算肯搭理自己了,林如练也来了信心,无比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可不随便认人姐夫,既然他以后要当我姐夫,我自是要出难题刁难他考验他,证明他是不是真心喜欢阿姐!阿姐你可不准心疼他!” 阿九吧唧吧唧专心吃着小鱼干,还抽空抖了抖耳朵尖,对于林如练气势凛凛的这番话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给。 同样的,对此,林微绪也没有半点该有的表情,她把最后一块小鱼干喂给阿九,说:“随便,你别被他揍了就行。” “他敢!我可是他未来的小舅子!”林如练趾高气扬的,认定了有阿姐做挡箭牌,拂苏定当不敢拿他如何,说不定以后拂苏还要为了阿姐讨好他呢! 林微绪懒得搭理他,听完了许白阐述的行程,便起了身说:“走吧。” 军机处那边请她过去共议竞收复景州失地的方案,林微绪到一处那边时,偏巧,看到温浅也在,她也就那么顺势梭巡了一下,还真在议桌那边看到了拂苏也在。 拂苏仍是一身军戎,微微倾身站在议桌前,凝神和几位武官商榷着。 她到了以后,军阁里的朝廷官员陆陆续续起身向她行礼,拂苏闻声看向她,神情略有松动。 林微绪克制着收回视线,开口道:“大家坐下说吧。” 说完,装模作样地环顾了一圈议桌的座位。 “国师大人坐我这边吧,这里离图纸近一点。”温浅忍住笑,相当识趣地起了身,把拂苏旁边的座位让给了她。 林微绪神色如常,端着正色点了头,却之不恭在拂苏身边坐了下来,淡道:“你们说到哪了,继续说。” “先听少将军把方才的方案说完吧。”一名将领开口道。 拂苏笔挺一坐,面色冷峻继续方才的发言,一边握笔在图纸上做出精确标注。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讲。 包括林微绪也听得认真,然而没过一会…… 林微绪眼睫毛微张,不可置否看向拂苏。 拂苏依旧神情严峻,在议桌面对众人谈事,而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伸到了她身边,把她放在身侧的手儿握住了,放到了他腿上玩着。 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法,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捏弄着她的手心。 指腹略带着薄茧,似有似无摩挲过她皮肤纹理。 将她的手心按压得透出浅薄的粉。 林微绪面上逐渐热了起来。 - - (可爱宝们好棒好棒,票票榜25名啦!明天给你们加更!到时有保底六千字更哦! 第88章 就知道占我便宜了? 她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拂苏的手很用力,温温凉凉的,抵住她指间缝隙。 占有欲十足的,并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林微绪若是真想挣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届时动作弄大发了,这议桌上十几个严阵以待谈事的朝员得怎么看她这个国师大人? 岂不是要以为她荒淫无度到逮着个好看的少将军连正经事都不办了就在这大众眼皮底下瞎闹呢? 林微绪只得绷紧脸忍着。 偏偏这小王八蛋是个得寸进尺的,只不过抓着她一只手,便能在议桌底下玩得不亦悦乎,越玩越过份…… 林微绪几根手指都要给弄麻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微绪试图把他插进指间的手指用力攥紧,要反过来击退他。 结果这小王八蛋浑然不知疼,还一副放任着她暗自跟他较劲的样子。 仿佛在他眼里,她这点拙计充其量就只是情趣罢了。 小半天过去,拂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倒是林微绪自己,面色越发不对劲的红。 在轮到旁人讨论时,拂苏偏过头来看她,“大人怎么了?” 此时林微绪耳尖透红,整个神色看起来也没有平日里那样冷静。 拂苏很关怀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这话一出,议桌对面的那些人也纷纷投来目光,也很担心国师大人。 面对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手还在某只鲛人按在桌底下肆无忌惮地弄着,林微绪只得咬牙作答:“我……好得很。” 看我一会出去不抽死你。 对于林微绪眼里的警告,拂苏恍若是熟视无睹。 一场议会下来,林微绪注意力大多都被分到拂苏身上,压根没怎么注意听讲,最后还是温浅总结了一下,林微绪知会了大概内容。 “少将军提议的方案挺好的。” 众人纷纷附议,林微绪生气归生气,但在正事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也就只得当机立断给他们拍了案:“行,那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吧。” 结束议会后,众人陆陆续续起身,拂苏也终于放开了林微绪的手。 林微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半边红半边白,连带着袖口也被扯得不成样了。 这个混帐东西。 林微绪一边暗骂一边重新整理好衣袖,冷了脸径自往外走。 出了军机处后,林微绪更是头也不回就坐上香车,命令许白驱车离开,结果车轱辘刚动了一下,又停住了。 林微绪拧了眉正要开口,车帘被掀开,方才在一处内阁玩她玩得可开心的罪魁祸首俯身进来,往她身侧一坐。 很光明正大地向她央请:“大人送我回府吧。” 拂苏坐在她旁边,原先在一处面对朝臣众人的凌冽锐利不再,仿佛是有意将他的棱角藏了起来,加上脸好看,瞅着也温良不少。 林微绪得承认,她光是多看了几眼这张祸国殃民的俊脸,气就消了大半。 不过她消气归消气,却不代表这事可以这么揭过去了。 只是,还未来得及等她出声训斥,坐在身旁的鲛人开始恶人先告状:“方才……被大人夹疼了。” 林微绪眼皮猛地一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啊。”生怕林微绪不信似的,拂苏把那会被她指间夹得通红的手指摊开给她看。 拂苏手指白生生的,又修长分明。 手指关节处,很明显有被掐红的痕迹。 林微绪静了一瞬问道:“是谁先瞎撩的?” “我没弄疼大人。”拂苏答得轻描淡写的,好像在议桌底下对她做的并不算什么逾越之举。 林微绪盯着他看了看,想到这家伙晚些时候就要出发前往景州,一股子郁气只得沉下来,岔开话题道:“去了景州以后,小心那边的地方知府跟你玩迂回战术拖住你。” “大人是在担心我吗?” 林微绪无所谓自己的脸皮了,“你觉得是就是吧。” 拂苏轻轻扯开唇,极慢地说:“分明就是啊。” 林微绪看着他眼眸认真含笑的样子,有受到一瞬间蛊惑,忍不住倾身过去,近在咫尺盯着他,开始翻旧账:“问个问题,你当初唬弄林如练喊你‘小姐夫’是什么意思?” 拂苏大概没想到林如练把这事跟她讲了,神色顿了顿,要转开头。 林微绪却没打算放过他,勾住他后领,睫毛长长,抬起矜艳的眸,口吻仍然是咄咄逼人的:“嗯?半年前就知道占我便宜了?” 拂苏垂眸看了看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不占白不占。” 林微绪气笑了,刚要骂他,拂苏结实挺拔的身躯很主动靠过来,俯首要亲她。 这时车帘再次被外头的人猝不及防撩起,是温浅看到林微绪的香车还在外头停着,想着顺路让林微绪载她一程,便踏上香车拉开了车帘说,“微绪,一会陪我去一趟……” 话说了一半截然而止,温浅盯着车内抱在一块的两人,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你们继续。” 迅速利落下车。 与此同时,林微绪把靠过来的拂苏推开了,下了车去。 这下,换拂苏冷了眉眼,形色间透露着明显的戾气。 而下车的林微绪对此浑然不觉,她下来以后及时叫住了温浅。 “刚刚你说什么?”林微绪把她拦下了问。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自己去办就行。”温浅故作淡然道。 林微绪也不别扭,“那我走了?” 温浅刚点了头,就看到林微绪头也不回往香车那边走了…… 要不要这么……着急! 这边,林微绪刚上香车就对上了拂苏略有些沉沉的目光,林微绪仿佛能够感觉得到小王八蛋眼里的不满,也不等他开口了,靠过去就亲了他一下,算是把方才被打断的那个吻给补上了。 拂苏被吻得有点突然,还未等他眼里的情绪酝酿到位,林微绪已经坐回了原位,开始嘱咐他去往景州路上要注意的一些事。 “大人,北部那样艰辛我都扛过来了,一个景州而已,不会花费多大精力的。”拂苏看着她,平静道。 不知怎地,林微绪从这家伙淡淡的话语当中,隐隐约约好像还听出了些许的抱怨。 她微微眯起眸问:“你在怪我这半年里对在北部的你不闻不问?” 拂苏沉默片刻,忽然俯身过来,重新含住了林微绪的唇,轻轻地吻了吻。 “是有一点点,等我这次从景州回来,大人会补偿我吗?” 拂苏一边向她索吻,问得又那样认真。 林微绪被亲得有些头脑发昏,没怎么多想他这句话的含义便说了“嗯”,好像是答应了他的…… 然而,就在拂苏从京城离开前往景州的隔天,京中传出了朝廷要拿宫里头那位冷落多年的小乔公主前往夏朝和亲的传闻…… 一开始听到这消息时,林微绪还只当谣言随口一听。 毕竟宫里那个小乔公主,尚且年幼,本就不到婚配的年纪,更别说是送去和亲这样荒唐的决策了。 直到那文书递到了国师府跟前来,林微绪亲眼看了这封文书,方才确定了这件事并未谣传,而是,真的。 那群人当真丧心病狂到要拿一个年幼的小公主去和亲。 林微绪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这事关于大秦颜面,林微绪身为大秦的国师,并不可能对这样的事熟视无睹。 因此,林微绪当天就进了宫,赶上早朝的时辰,政殿上的朝臣们都在,一看到她过来了,纷纷向她行礼。 “国师可是有事进宫?”御座上,皇帝看到难得出现在早朝上的林微绪,不由问道。 林微绪也没废话,将带进宫的那份文书打开,示众朝臣面前,于殿上平静发问:“我想问一下诸位,此事当真?” 有一名尚书凑上前仔细看了几眼,恍然大悟,“国师大人说的是和夏朝和亲一事啊,这不,前阵子夏朝屡犯边关,眼下又是除夕将近,大家都认为这个节骨眼上不宜开战,若能以和亲了事,也避免了伤亡,国师大人您说是不是?” 林微绪面色冰冷,盯着那侃侃而谈的尚书,静默须臾,直接将手里的文书往他脸上砸过去。 此举引得大殿一乱,有人忍不住出声,“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林微绪冷漠地盱视群臣,冷厉的声线响彻大殿:“大秦养了那么多铮铮血汗男儿不用,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幼公主去安定社稷,哪个懦夫孙子提出的和亲策略!给我滚出来!” 话音一落,质疑的声音瞬间噤声,所有人簌簌低了头,不敢再多言。 这时,皇帝开了口:“国师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若在临近除夕这个节骨眼上开战,实在是不吉利,不知国师大人还有没有更加两全的法子?” 来之前,林微绪便已经揣测到皇帝会顺势推波,把难题往她身上推。 不过林微绪也不怵,当即冷着脸啃下了这块硬骨头,“好啊,既然陛下不愿开战,由我前往夏朝议和便是。” “那夏朝人素来蛮不讲理,岂会轻易答应议和?” 林微绪侧头过去冰冷地剜了那臣子一眼,“大秦并非人人皆像赵吏这般,没做之前就先打退堂鼓。” 赵吏被她这样一说,顿时羞愧得讲不出话来。 “好了,都别再议了,此事就按国师所言去办。”皇帝说道。 很显然,让林微绪前往夏朝议和,正中他下怀。 林微绪很清楚皇帝打的什么鬼主意,但自身实力摆在那,并不担心半分,不过,这事坏就坏在,先前和亲的消息率先传了出去…… 于是等抵达景州那边的拂苏得知消息时,消息便掺着半真半假变成了是……林微绪要前往夏朝和亲…… - - (啊啊宝宝宝们不要忘记投票票!这章更新有三千字,晚点还有三千字更更! 第89章 掳走她 于是等抵达景州那边的拂苏得知消息时,消息便掺着半真半假变成了是……林微绪要前往夏朝和亲…… 此时距离从京城抵达景州,已过了两日有余,拂苏按照之前在军机处制定的方案,率领着赤军,很快顺利收复了景州失地。 就在他打算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时,京城那边和亲的消息传了过来。 委派堂堂大秦国师前往夏朝和亲,这消息怎么传都是不靠谱的。 整个大秦皆知,国师大人权倾朝野,又向来冷情冷血,再加上身份摆在那,饶是皇帝也不可能说把国师安排去和亲就能派去和亲的…… 认清这一点,拂苏第一时间是去让自己的人前往途径夏朝最近的水上路线打探和亲队伍的下落。 结果密报很快带回了消息……信上写,林微绪就在前往夏朝的那艘官船上…… 也就是说,不管林微绪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林微绪的的确确是自愿前往了夏朝…… 就在答应要等他回来过除夕之后,再一次言而无信。 拂苏微低颈线,平静地看完手上的信报,眼睛眨一下也没有把信报撕成粉碎,转而跃身上马。 · 另一边,渡船的第二日,林微绪就近在一处小城驿站落了脚。 此次随她同行的,除了许白等护卫,还多了个林如练。 原本这件事也没林如练什么事的,但林如练拿出了誓死要保护阿姐的语气:“我不放心阿姐只身一人前往夏朝!” 当时林微绪睇了一眼身后的一众护卫军,“这是我只身一人吗?” 林如练被噎了一下,又气势冲冲道:“他们岂有我这个亲弟弟对阿姐上心!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去!” 林微绪见他执意要去,也就由着他跟来了。 心里清楚的很,这混小子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的是为了保护她,事实上怕是自己贪玩才想着要趁机跟着她来夏朝的。 到了驿站后,林微绪先让许白派人去打听下大秦和夏朝边界线的现状,之后在坐下来以后趁着喝茶的空隙,林微绪又拨冗给临近边界线的月城书写了封信,让他们那边做好谈判的准备。 期间林如练就坐在桌前吃着早点,看坐在对面的阿姐忙了半天也没喝口茶,一等阿姐停下手中的笔,林如练便赶紧让人把备好的粥端上来了,“阿姐,你快吃点东西吧。” 林微绪这才“嗯”了一声,开始低头用膳。 这会儿林如练自个吃饱喝足了,捧着杯茶津津乐道:“阿姐,虽然说咱们这次是去夏朝议和的,不过讲真的,之前不是有传言说夏朝的那位皇太子长得倾国倾城,是他们夏朝的第一美男子嘛,我就寻思着……” “你想嫁?”林微绪不温不凉地插了句嘴。 话音刚落,正悠哉悠哉喝着茶的林如练被呛得猛地别开头咳嗽了起来,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等他稍稍缓过来一些转头回去,见阿姐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态度,他更是满脸羞怒地将其瞪住了:“阿姐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我又不是女的!” “这话意思是,倘若你是个女的你还会考虑考虑?” “呸呸呸!谁要考虑了,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闭嘴,吃个早点还堵不住你的嘴。” 林如练顿时语塞,轻轻哼了哼,知道阿姐不爱听那话,就只好作罢了。 用过早点后,又在驿站歇息了个把时辰,林微绪便又率领着护卫军坐上官船出发了。 按照图纸上的行程路线,明日一早就该抵达夏朝,届时月城的地方官员也该到岸口接他们了。 夜里林如练在船里头待得烦闷,便想出来甲板外头透透气,没想到正好碰上阿姐靠坐在甲板立着的桌边写东西。 林如练过去瞅了一眼,大概是在修订与夏朝议和的条例之类的…… 林如练也没打扰她,就坐在桌对面一边等她一边抬头看海面上的月亮。 小半天过去,林微绪的声音淡淡传来,“大半夜不去睡觉出来做什么?” 林如练收回视线一看,这才发现阿姐已经合上了手里的文书,便跟她提了一嘴:“阿姐,后日便是除夕了,这怕是我第一次在异国他乡过除夕……不对,咱们林家……已经很久没过过除夕了……” 林微绪听完他这话,沉默了下来。 林如练以为阿姐难得思乡情切了,酝酿了酝酿情绪,正要跟她感慨一番,结果就听到阿姐冷不丁开口问:“你确定是后日吗?” “对啊,我算着日子呢!” 林微绪皱了皱眉说:“赶不回去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反正长大以来就没过过什么除夕夜,只是这回不同的是…… 拂苏从京城离开前,她答应了他,要等他回来陪他过除夕,陪他一块守岁的。 眼下只怕是……要食言了。 “没事阿姐,就算回不去,这不还有我在你身边……”林如练突然明白过来,凶巴巴地拧起眉说,“阿姐你该不会是在惋惜没有跟拂苏那个小情人一块过除夕吧?!” “不然呢?”林微绪白他一眼,拾起文书起身就往画舫里走。 林如练气得直跺脚,仰头冲着离开的人喊:“阿姐你干什么去?!” 伴随着浪潮声响,林微绪懒洋洋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飘来,“给我的小情人回个信。” 林如练站在原地,气死了气死了! 隔天一早,官船抵达了夏朝的凛都码头岸口。 由于提前知会了月城官员和夏朝使节,他们到岸口的时候,两边的人都过来迎接了。 毕竟这次前来夏朝议和的是当今大秦赫赫有名的国师大人,夏朝一看大秦如此重视这次议和,自然也不会怠慢了,特意让夏朝的皇太子夏流夜前来接人。 下了船后,林如练眼尖地发现了人群中尤为瞩目的那位夏朝皇太子,果如传闻一般气宇轩昂,这让林如练激动得推了推阿姐,示意阿姐看一看人家。 林微绪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眼前的夏朝皇太子的确如传闻一般气质非凡。 并且几次交谈下来,人倒也挺温润随和,平易近人,并没有大秦国民根深蒂固的印象中那么蛮不讲理。 从岸上离开以后,夏流夜在宫中备好了上等宴席,请林微绪坐上马车前往赴宴。 林微绪倒也没推脱,当即和林如练以及月城的人先后坐上了各自安排的马车,由着夏流夜接他们前往凛都王宫。 进城以后,林微绪抽空推开车窗往街市看了几眼。 夏朝的都城倒是挺热闹的,不过街市贸易品类多有重复,不像大秦京城那样繁华。 她正观摩着,突然视线被遮挡,是夏流夜骑着马慢慢行于她乘坐的马车窗边,与她对视上,淡笑:“国师大人觉得凛都如何?” 林微绪相当官方地回答:“挺繁华热闹的。” 夏流夜还在看着她,说:“不过还是比不上大秦京城吧,前年本宫有幸去过一回京城,个中繁华景象,的确是凛都无法媲美的。” “各有各的好,太子不必妄自菲薄。” “还有便是,”夏流夜视线移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天生自带的矜贵气质,不由再次对她浅笑,“国师大人也很风姿绰约。” 非但不像传言中的那样暴戾成性,可怕,本人还生得极其冷艳貌美。 林微绪知道这又到了两国互吹环节,便也很给面子地来一句,“太子过誉了,夏太子亦是气宇不凡。” 夏流夜被她一夸,眼里笑意更甚。 只是,未等他再开口什么,这时,街市行人忽然被一支突如其来的黑袍军队冲散,迎接队伍猝不及防被陷入包夹范围当中。 夏流夜当即拔了剑,温润的眉目也骤然凌厉而起:“来人,保护好国师大人!”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他手底下的人甚至还未来得及靠近林微绪所乘坐的马车,便皆被数名黑袍人射过来的暗器一一撂倒在地。 夏流夜挥剑避开那些暗器,还未坚持片刻,骏马被暗箭射杀,猝然跪落,夏流夜反应迅疾跃身而下,与此同时,被冲过来的黑袍人团团包围。 整个凛都街市霎时乱作一团。 林如练听到状况不对,赶紧掀开车帘,正好看到一抹黑色身影闯进了阿姐乘坐的马车,林如练顿时瞳孔急剧缩放,大喊一声“阿姐”,急得要冲过去救人,却被身后冲来的黑袍人一掌劈晕。 与此同时,林微绪的车里。 那抹黑色身影闯进来时,林微绪已经及时抽出了彼岸鞭,神情冷戾,做好了作战准备。 但鞭子抽到一半,被那人直接扛起。 林微绪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愣了一愣,第一反应是去摸他喉结。 然而这次摸没两下,林微绪整个被扛抱在他宽阔劲挺的肩背上,视线顷刻在眼前倒放。 林微绪下意识抓住他肩胛的同时,双腿被那人折叠起来。 紧接着,就这么扛抱着她,从马车跃出去,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在那群黑袍人的掩护下…… 当街掳走了她,骑着马绝尘而去。 - - (记得投票票呀 第90章 给我变回去。 眼睛被一层软质纱布拢住了,看不清自己要被带往何处。 林微绪也没有挣扎,只是担心这家伙手下没个轻重摔着了她,全程拽住他结实修长的腰身没放过。 不知是过了多久多久,马终于停了下来。 林微绪被人抱下马,随着渐重的步伐,能清楚让人感觉到他低沉压抑的喘息,从额头拂过。 林微绪倒也不慌,只是稍稍迟疑地,叫了他一声,“拂苏?” 说来惭愧,若是旁人她还不太确定,但是她还就认得拂苏的喉结,怪他……喉结生得太突出漂亮。 所以在摸过他喉结后,基本上就确定了是拂苏。 但是拂苏现在不是应该在景州那边办事吗? 再加上,景州离这里这么远,拂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夏朝凛都这里,并且还……当街把她掳走? 他这好端端的搞了这么一出又是什么路数? 拂苏并没有回应她,抱着她推开了一座院门。 等林微绪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放倒在床榻上,林微绪刚想抬手摘去脸上的眼纱,手腕被按住了。 紧跟着,咔哒一声。 手腕被冰冷的金属嵌住,她挣了一下没法挣脱开来。 是小王八蛋把她锁在了榻上。 “……” 林微绪抬起长腿刚要踹他胸口,拂苏却仿佛是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举,腿刚抬起就被他压制了回去,并且这下就连脚踝也被咔哒上了镣铐。 这是……要把她过去囚禁他的戏码反过来再翻腾一遍? 但这仍然不是重点。 感觉到拂苏俯身下来,林微绪微微侧了侧脸,挺没有表情地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且先不说把她当街掳走有多让她这个大秦国师颜面扫地…… 她既然是年长他四岁,拂苏年轻气盛难免荒唐,有些事能惯着他就惯着他了,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但现在牵扯进来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夏朝太子,以及这次来夏朝最主要的议和任务可能也会被毁于一旦…… 她需要搞清楚让拂苏惹出这么重大祸端的理由是什么。 拂苏伸指撩开她脸侧被压乱的乌发,将其拨弄至耳后,指尖顺势沿着她耳廓的弧度勾勒而下。 声音轻慢且冷淡:“抢亲。” 林微绪近乎窒息地停住不动,小半晌后,仍然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你说什么?” 拂苏冷笑一声,并没有再多言什么,低头便亲了下去。 …… …… …… 林微绪实在受不住了,趁着自己人还清醒着,没再给这小子继续犯上作乱的机会,她伸出被锁链锁住的手,抓住他的臂膀,锁链哗啦哗啦地响起来,林微绪趁其不备用锁链绕了一圈他颈部,竭尽全力遏住他往后一仰。 鲛人顿时迷茫地被迫仰起了头,唇间还泛着奶香,眼尾的浅蓝色鳞片生长出来,鲛人耳还蠢蠢欲动地轻扇着…… 而他的鱼尾,更是有些控制不住地轻轻摇摆。 林微绪快被这一幕勾了魂…… 但还是强行拉回了理智,好在拂苏锁她的是普通镣铐,她稍用内力一挣,便崩开了锁住她的镣铐,顺势把鲛人踹下了榻。 随即将出幔帐拽拉下来,阻挡了鲛人的视线。 林微绪扯下眼纱,根本没眼看自己的身体,相当粗暴给自己披上了散在床边的衣衫,遮得严严实实的,连颈子都没露出来。 等做完这些以后,林微绪坐在榻上一遍一遍地深呼吸,让自己从方才的荒唐当中清醒过来。 也怪她活该,明明能够一开始就把鲛人挣开,非得闲情逸致看看这只鲛人要跟自己玩什么把戏…… 现在好了,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林微绪想到方才那一下,更是心有余惊。 这鲛人浪起来……岂是她一个正常人能遭得住的? 好半晌后,林微绪总算是逼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了,也自以为做好了应对拂苏的心理准备,这才调整好面部表情,冷着脸将眼前的幔纱一把拽开。 紧跟着抬头一看:“……” 拂苏的鲛人形态还没变回来,整个鲛人看起来冰冰冷冷的迷茫,银发披散下来,蓝色的鲛人角微微歪了歪,在低头打量自己的鱼尾…… 林微绪循着他视线跟着看下去,再次:“……” 那渐变的漂亮璀璨的蓝色鱼尾立在地面上,尾尖不停地拍打,打转,跃动。 到了嘴边的训斥话语收了回去,林微绪嘴角抽搐一下,“你在干嘛……” 听见林微绪的声音,拂苏桃花目泛着涟漪般微晃,抬起头看她,喉咙滚了滚,没有立刻出声。 林微绪却仿佛从他眼中看出了方才在榻上的眼神,顿时面色再次一变,故作镇定地沉住表情,语气强硬下来:“给我变回去。” 拂苏眼尾的扇形鳞片微微翕动,格外妖冶魅惑,低慢地回答:“变不回去。” 林微绪并不信他的鲛言鲛语,依旧态度强势:“你自己的身体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给我立刻变回去!” 拂苏的鱼尾尖还在地上频繁地跳,他嗓音低沉地如实告知林微绪:“它被勾引了,冷静不下来了。” “……??”林微绪二话没说抄起搁在手边的锁链往他身上砸过去,“给本国师讲清楚了,谁先上的手?” 简直岂有此理倒打一耙! 拂苏及时接住了她扔过去的那几节锁链,随手缠在手间,不温不凉地答:“是大人先戏耍我在先。” 林微绪深吸一口气,费了好大劲才忍住自己没一鞭子把他身上蓝光闪闪的鳞片抽下来几块。 她觉得有必要把话问清楚,但就像拂苏所言,眼下拂苏这个状况压根就不算冷静。 她得等他彻底冷静下来恢复回人形才能跟他好好对峙一番。 于是接下来,国师大人全程冷眼旁观着鲛人在她眼皮底下,鱼尾尖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原地拍打、跳跃。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只鲛人还没冷静下来………… - - (部分内容那个那个或者加读者群【1102627346】 第91章 一副给她奖励的样子 林微绪静默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缓慢抬起头,幽幽地发出声:“半个时辰了,少将军还没冷静呢?你这后劲很足啊。” 拂苏眼神压抑,瞳眸晦暗不明地盯着她,仿佛从她这遭受到了什么不公对待…… 啪嗒一声…… 鱼尾又拍了一下地面。 林微绪:“……” 她想了想,出于好心提醒他,“要不你先去冲个冷水澡?” 拂苏下边鱼尾仍然在动,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我把大人抢回来了,自己去冲冷水澡吗?” “那不然呢?我还要夸你好厉害?赶紧去。”林微绪看着他那跳个不停的鱼尾尖,联想到那会在榻上这鱼尾的表现,脸上实在燥得慌,压根没法在这种情况下跟拂苏好好谈,非得要他变回去不可。 拂苏幽沉盯着她半晌,来到她榻前,林微绪以为他又要胡来,顿时警惕地抽出手中的彼岸鞭,“干什么?” 拂苏仿佛忘了不久前林微绪轻易崩开镣铐锁链的举动,倾身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拿着镣铐给她锁上了。 这次只给林微绪一只手上了锁。 尔后拂苏抬起眼睛,睫毛很长,跟着眼皮抬起而扬开漂亮的弧度,他认真且霸道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微绪,语调低沉道:“我去沐浴,大人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不准逃走。” 林微绪嘴角抽了抽,“……” 她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被再次拷上镣铐的手腕…… 行吧。 彳亍口巴。 好歹是臭弟弟耗费心血精力策划的一场“抢亲”,不管过程是如何荒唐荒缪,总是要让他执行到底,否则这只鲛人弟弟的面子往哪搁呢。 她就当是给他个面子吧。 “大人听到了吗?”似乎以为她不情愿,拂苏又更加靠近过来,伸手抬起她下颔,要她看自己,并且一副还要再啃她的攻势。 林微绪迅速抬手别开他的脸,“行了赶紧走!” 见她答应,拂苏这才满意地低沉应了一声,小心将她放开,起身出去了。 等拂苏推开门出去以后,林微绪总感觉脸又有点发烫。 可能是方才拂苏靠近她的脸时,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又想到了那些羞耻的画面。 林微绪低头看了一眼衣襟,白皙的颈子又红起来,绷住脸赶紧拉紧领口,挺了挺肩颈,靠在榻背半坐下来。 深呼吸。 稍稍平复了好一会,林微绪才让自己再度冷静下来。 趁着拂苏走了,她现在得沉下心来回想想,那会街上都发生了什么。 等等,她怎么记得……好像那位夏朝太子被拂苏的人从马背上打下来以后,就被那些人给团团包围住了…… 拂苏这个小王八蛋该不会不只是掳走了她,还让他手底下的人一并劫了夏流夜吧? 还有她记得她被拂苏掳走之前,好像还听到马车后头的林如练喊了她一声就没声了,该不会林如练也被拂苏给抓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 存了心跑过来夏朝捣乱的吗? 他现在搞了这么一出,回头她得怎么收场才能把两国议和的任务继续进行下去? 这家伙办事之前就不能考虑考虑大局吗? 整个鲛人脑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微绪越想越窝火,本想下床倒杯茶解解渴的,结果刚要下去就被锁住手腕的镣铐拉扯住了。 林微绪眼尾微挑,闪过一丝不悦,懒得再损耗内力了,干脆坐了回去,阴晴不定地闭了闭眼睛。 一边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妥善处置。 不知是过了多久,门终于是被人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林微绪半阖着眸,纤长的眼睫毛贴着眼尾,也没有睁开,就只是动了动搭在床侧的两根手指,很红的唇轻启,慵懒轻慢地发出指令:“去给我倒杯茶来。” 拂苏脚步微顿,看了看卧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林微绪,她眼角的红晕尚未彻底褪去,微微垂着眼睫,乌发泼墨般垂在颈后。 尽管衣衫遮得严严实实的,但被他锁上镣铐的纤细手腕露出来一截很白的肌肤,被镣铐压出薄薄的红。 整个人看起来慵懒高贵而撩人。 拂苏看了一会,方才回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拿到了床榻前,还想喂林微绪喝。 杯沿刚碰到她的唇,林微绪就把眼眸睁开了,从他手里接过了茶杯,兀自执在手里,慢悠悠地抿了两口,睨了他一眼问道:“你把夏流夜抓起来了?” 听到这话,站在榻前的拂苏居高临下盯着她,眸色逐渐幽暗下去,丝毫没有波澜地平淡开口道:“我才刚进来,大人不先问问我的鱼尾冷静下来没有,就问别人如何,在大人心里,我是不是不比别人重要?” 林微绪喝茶动作及时顿住,差点没给呛死,她慢慢缓了口气,声音轻轻地问:“……请问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他的鱼尾有没有冷静下来很重要吗? 跟她有关系吗? 拂苏却道:“大人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 “废话公文上写得明明白白,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来的夏朝?” “大人还想再深入了解他。”拂苏再次下了定论,桃花眸眯起,愈发幽深狠戾。 “我——”林微绪看着小鲛人一脸阴郁偏执的的神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堂堂一个国师,竟然在跟一个正当占有欲极其幼稚的鲛人斗嘴? 她是不是也被这小王八蛋给传染了? 林微绪决定冷静下来,一步一步慢慢来。 她抬眸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他一遍,很没有感情地问候:“……鱼尾冷静下来没有?” 鲛人看起来好哄得很的样子,听到她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回自己身上,脸上的阴郁瞬间烟消云散,冰冷的眼眸也缀上了几分柔意,这才回答她:“嗯,好多了。” 林微绪心说:废话,你这都变回来了可不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刚腹诽完,鲛人温凉的唇凑上来,亲了她。 一副给她奖励的样子。 - - (很需要票票哦,大家可以多投投票嘛,ua~!! 第92章 大人疼吗? 林微绪被他一亲,整个人僵在榻上,好半晌才反应拂苏干了什么。 生怕这家伙没完没了,林微绪赶忙把他的脸推开,一抬眸就看到拂苏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颇是意犹未尽的。 林微绪清清嗓子,强作镇定地提起正事:“你把人弄哪去了?” 拂苏不言,甚至看着她的目光时是变得有些凌厉的,好像林微绪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 林微绪仿佛一下子洞悉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让这家伙陷入没必要的揣测当中,挑了挑眉梢,漫不经心讲出了实情:“我此次来夏朝,是为了两国议和。” 眼看着拂苏冷峻的神情逐渐有所变化,林微绪又挪揄似的故意慢慢问道,“不知少将军此次是抢的哪门子的亲?” “真的吗大人?”拂苏怔怔的,好像还不怎么相信。 “那你的鲛人脑是进了多少水才会认为我一个国师会去和亲?”林微绪反问回去。 这下,拂苏彻底缄默了,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林微绪。 过了一会,又主动俯身下来把锁住了林微绪的镣铐给解开了,小心揉了揉问:“大人疼吗?” 林微绪被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哄得有些脸热,赶忙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咳了两声,正色道:“现在可以从实招来了吧?” “我把人都关在城外了。” “……你知不知道夏朝皇帝倘若知道是大秦的人绑架了他们的太子,两国议和的事情就泡汤了?”尽管林微绪心里边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忍不住吓一吓这只鲛人教训一下他,“你说,你闯出这么大的祸来,想到解决的办法没有?” 拂苏沉吟片刻,开口道:“把他们都杀了,灭口。” “……”林微绪定力极好的克制住自己没扬起鞭子抽人,把方才搁在一边的茶杯端起来再喝了两口,平缓一下心情。 “大人觉得……” “我觉得你现在最好闭嘴,免得我揍你。”林微绪冷了脸把剩下的茶水喝完,这才把解决方法阐述出口:“事已至此,只能是将计就计,把挟持的人嫁祸成夏太子的党敌,你再扮成暗中掩护我的护卫军,把夏太子他们救出来,如此一来,还能让夏朝欠我们大秦一份人情。” 拂苏皱了皱眉头道:“麻烦。” “别装傻。”林微绪撇他一眼,能在北部待上半年便稳定了山河的少年将军,并不可能只是单单凭借一身武力,在她面前扮猪吃老虎可没什么用。 拂苏:“哦。” “对了……你把林如练他们也关起来了?” 拂苏无辜地看着她,点了头。 “……”林微绪只得把夏流夜的党敌名字身份写下来,交给了拂苏去办,“按照我说的,赶紧去把人……救了。” “那大人呢?” “我受了惊,就在这养伤。”林微绪面不改色地答。 闻言,拂苏视线缓缓往下,落在她胸口前,停顿了片刻才问道:“我……咬疼大人了吗?” 林微绪一言不发抬脚踹他出去,“赶紧滚。” 第93章 大人,我好喜欢你。 好不容易等拂苏出去了,林微绪脸又再度泛了红了。 臭弟弟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拂苏办起事来是真的干脆利落,约莫是在天黑前,大概是得了拂苏的命令,许白带着林如练过来这处旧院接她了。 林如练推开门哭着迎面扑过来,林微绪及时避开了,令其扑了个空。 “大人,您怎么样了?”许白开口问。 林微绪皱着眉打量了一眼林如练,答,“没事。” “阿姐,我担心死你了!早知道我就不让你来夏朝了,你说这夏朝的党争怎么如此恶劣,还敢当街行凶,连我们大秦的人都敢掳走,此事务必要他们夏朝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可!” 林微绪看着自家傻白甜弟弟一顿胡言,平静地顿了顿,故作不解地看向许白问:“这是怎么回事?” 许白这才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说这事起因是夏太子的党敌要就她来到凛都一事构陷夏太子,让两国无法邦交,怎料,拂苏及时赶到,拿下了黑袍人首领,救出了夏太子一等人,而夏太子也从黑袍人身上的印记得知,他们果然是他的党敌派过来行刺陷害他的…… 至于拂苏,为了避免夏朝的人猜忌,此次赶来则化身为她的护卫队领将,并未告知夏太子他的真实身份。 “少将军把我们一等人救出来以后,从那黑袍人口中得知了大人的下落,我这才带着三公子一并过来找大人了。” 林微绪不动声色地点了头,“原来如此。” 这面面俱到的……拂苏干得挺不错啊。 虽说是出了这么个插曲,但好在几人皆是安然无恙,自然还是要前往王宫参加宫宴。 至于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自当有夏太子解决后续,也就不是她一个大秦国师该操心的事了。 等林微绪被请到宫宴上时,才终于见到了前来护卫的拂苏。 林如练倒很有良心,虽然还是对拂苏很别扭,但自以为此次是拂苏救了他一命,看他在阿姐旁边站得可怜,便好心赏他落座。 拂苏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林如练的座位,叫他:“坐右边去。” “凭什……”林如练正要怼回去,忽然看到阿姐就坐在他旁边,得……这家伙是要黏着阿姐挨在阿姐旁边坐。 林如练哼了哼,当他还是救命恩人,便勉为其难给他让了座。 拂苏这才在林微绪旁边坐了下来,他自己倒没怎么进食,全程都在服侍林微绪,替她盛汤倒水的。 末了,林微绪才意识过来这家伙还没吃什么,便让人给他倒了碗牛乳茶。 拂苏喝了一口,放下了,慢条斯理地讲:“没有大人的香。” 林微绪正喝着酒,差点没被这话呛着。 未等她抬眸瞪人,挨在拂苏旁边的林如练显然听到了这话,一脸困惑地探头过来问,“什么意思啊?” 林微绪只能是强作镇定地解答:“他的意思是,没有我之前给他买的牛乳茶好喝。” “哦,好的吧。”林如练对此兴致缺缺,随口一听,便又接着吃喝自己的了。 这一场宫宴下来,大秦夏朝两边倒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虽然还没正式谈论到议和内容,但这场宫宴的态度已经表明,明日可以正式好好洽谈一番议和。 等宫宴结束以后,时辰也已经不早了。 夏太子在凛都备了上等的酒楼,本想亲自送林微绪过去的,拂苏却在林微绪身边护得很紧,对其直接拒绝:“我送大人回去便可。” 夏太子看了一眼林微绪,林微绪的手放在拂苏后背,一边给这只幼稚鬼顺毛,一边对夏太子婉拒:“不必劳烦太子了,太子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参加议和大会。” 见林微绪言尽于此,夏太子也就只得颔首答应了下来。 倒是林如练,头一回来凛都,欢跃得很,并不肯就这么回去歇息,非要出去玩一玩。 林微绪也没管他,由着他去了,她折腾了一整日,现在就只想回酒楼好好睡一觉。 好在回到酒楼以后,拂苏也没来叨扰她,大概是乖乖回屋睡觉了,林微绪洗漱过后,也就安心熄了灯睡下了。 这是除夕的前夜,夜空中没有月亮的踪迹,大半片星河洋洋洒洒缀挂在天际。 此时,拂苏站在楼窗边沿,从窗外望出去,看到了完完全全暗黑一片的夜空。 月亮消失了。 也就意味着,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拂苏将藏在袖口的瓷瓶取出,轻轻开启,一只细小如小雪片的养脉虫,爬上他修长分明的手指。 养脉虫状如薄薄雪片,冰冷一片,被养了一年,此时在除夕前夜,无月的黑暗吞噬下,终于褪去了一层细薄的霜意,形成半透明的雪色,露出生机。 拂苏仿佛能想象到什么,眼睫微动,漂亮乖张的蓝眸轻轻地勾起。 待到夜深时分,林微绪的房门被悄无声息打开,关闭。 没过多久,床榻上,一道颀长结实的身影缓缓地压了下来。 拂苏低头亲她的眼睫,又亲她的嘴唇。 带有一些缠绵温柔的,断断续续地吻着。 与此同时,两指指尖夹着穿进银针的养脉虫,手慢慢地伸进林微绪小腹,将银针里的养脉虫轻轻推入她腹中。 林微绪感觉到有细微的刺感袭来,蹙着眉半睁开眼眸,模模糊糊看到拂苏在亲她。 面对着拂苏,林微绪警惕性也降低了,压根没怎么想推开他,人也困乏得很,便由着他亲。 只是,这只鲛人是个不老实的,亲着亲着,还把手按在了她平坦的腹部上,轻轻往下按了按。 “又乱摸……”林微绪被他吻着,含糊不清地伸手推了推他。 “大人,我好喜欢你。”在漆黑森冷一片的房间里,拂苏低沉磁性的嗓音轻轻响起,伴随着亲吻声,在她唇边呢喃。 很撩人的,送入林微绪耳边。 鲛人一边表白,一边轻轻按压着她的小腹。 让林微绪在黑暗中很难不为所动。 - - (谢谢大家阅读,记得投票票噢,么么么! 第94章 那大人要快一点。 林微绪偏了下头,纤长的睫毛微颤,手从寝衣袖口伸出,按住了他那只乱动的手。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家伙给拽起来去点灯了。 等拂苏下床点灯时,林微绪也蹙着眉从床榻慢慢地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拂苏趁她睡着的时候揉得用力了,她总觉得小腹那里麻麻的,不是很舒服。 林微绪看着好一会,终于还是伸手,慢慢系上了被拂苏方才扯得有些凌乱的衣带。 然后往榻背一靠,仍有些昏沉的闭了闭眼睛,感觉到视线陡然亮了起来,方才重新睁开眼睛,稍稍刺目的眯着眸看过去。 眼看着拂苏还要曲腿上榻,林微绪也顾不得体统不体统的,伸出小脚就要蹬开他,结果脚心稍一不慎踩着了他的胸膛,再被拂苏握住了脚踝。 林微绪可不管有没有弄痛他,照样踩着他胸膛推了推,脸上也明显是有些被吵醒的不悦的,“谁让你大半夜跑过来的?” 拂苏握着她纤细的足踝,低头看了看,再抬起头时,眼尾明显有些发红,嗓音听着也低哑了几分,不过还是尽量克制住了,注视着她开口道:“大人知不知道,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子时了?” 林微绪半点浪漫情怀也没有,语气僵硬:“所以呢?” “过了子时,便是除夕了。” 林微绪困倦不已的垂着羽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一只鲛人对这些凡间习俗还挺注重……” 拂苏双眸幽深,紧紧地锁住她的视线,见她仍然懒得抬眸看自己,只得抿了抿嘴,低声道:“自幼时母妃逝世以后,拂苏便再没有过过除夕了。” 来了……小鲛人带着他的感情牌打过来了…… 林微绪半阖着的眼皮微微一跳,仍然不太想起来,便试图劝一下这只鲛人:“明日把议和的任务解决了再说……” 拂苏:“大人之前明明答应了我的。” 林微绪静了静,迫不得已把眼睛睁开,相当无奈抬起眼眸一看—— 鲛人一副被饿坏了的小狼崽,又委屈巴巴,又凶狠,尤其那双透澈幽亮的蓝眸,水光光得很。 林微绪看了两眼,面上有些动容,一边犹豫不决着张了张口,“那……” 她才开口讲了一个字,得寸进尺的拂苏立刻放下她的脚,掀开幔纱走到一旁的衣架跟前,取下林微绪的外衫和斗篷,抱到了榻前,眼巴巴递给她。 林微绪:“……” 还能带这样擅自替她做决定的吗? 关键是,她还偏偏狠不下心拒绝这样的拂苏。 最后林微绪还是强撑着眼皮,顶住了困意,从他手里接过了衣服,皱了皱眉道:“出去等着。” “那大人要快一点。” 拂苏低垂的眉目幽深,催促完她,这才起身出去等她了。 在榻上重新换上衣衫时,林微绪越想越觉得自己荒唐…… 好好的觉不睡,竟会大半夜起来,就为了陪拂苏那只鲛人提前过除夕夜…… 并且,这还是在异国他乡的情况下。 真是……要完。 林微绪披上了斗篷推门出去时,看到拂苏就在门口站着,一看到她出来,紧忙走到她身边。 林微绪上下打量他问:“要去哪?” 话音刚落,拂苏拉过她的手,带着她从早已熄了灯的酒楼楼梯下去。 此时整个酒楼都很安静,只有他们踩在阶梯上的脚步声…… 整得两人好像是在偷情…… 好不容易从酒楼出来后,林微绪看到酒楼院外停靠着一匹骏马,顿时觉得…… 拂苏这小王八蛋怕不是早有预谋吧? 正想着,拂苏率先上了马,随即向她伸手,“大人,上来。” 林微绪看他一眼,唇角轻勾,到底还是纵容着把手交给了他,随后借着他的力量跃上马。 夜里风声飒飒的,比想象中的要冷上许多。 林微绪又是睡到一半被拉出来的,这会儿坐在他马背上,迎面吹着风,尽管身上披了斗篷,但还是莫名觉得很冷。 于是,没过多久,林微绪便主动把手搭放在了他腰侧上。 半年的戎马生涯,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很多。 比起半年前单薄伶仃的身形,此时鲛人的身躯抱着很宽阔紧实,驱动骏马前行时,微微伏低的腰线透着很明显的力量。 虽然林微绪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安全感,但还是觉得这样的拂苏……还挺性感的。 到了街市那边以后,已是临近子时,但因为是挨着除夕的前夜,街上仍然人流熙攘,热闹不已,尤其是明湖那一片聚了不少赏花灯的人群。 林微绪还以为他要带自己赏花灯,虽然对这些小孩子喜欢玩的玩意儿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做好了陪他去放花灯的准备。 既然是他的大人,那就尽量惯着他一点吧。 不过稍有点出乎意料的是,拂苏并没有在这里停了下来,而是带她穿过了街市,几乎是奔着城外去了。 林微绪眼看着拂苏骑马带她越走越偏僻,越发估摸着不对劲,忍不住伸手往他衣袍扯了扯,“你这是要去哪?” 拂苏神神秘秘的,只跟她说,“很快就到了。” 林微绪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见他自己心里有数,而并非是迷了路,也就放心往他挺直的肩背上一靠,闭了眼睛由着他带自己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骏马渐渐放缓了速度下来时,林微绪再次睁开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暗深林。 “……”林微绪双目的静静地梭巡一番周遭,轻轻出声问,“你带我来荒山野岭过除夕啊?” “等一会。”拂苏仍然保持着神秘感。 林微绪只得无奈说:“好吧。” 不管是不是惊喜,总归是这家伙的一片心意,她总得领情。 一直到出了深林,来到了悬崖尽头,被迎面的寒冽狂风猛地灌过来,林微绪这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到了。”拂苏下了马,未等林微绪反应过来,便伸手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林微绪以为他这是效仿当初她把他带到山上谈心那一会,一被他抱起来,便顺势抓着他后脖子问:“带我来看星星?” 第95章 大人这里好小。 拂苏低头注视她,说:“不是。” 林微绪和他对视着,能够清楚感觉到体温逐渐有所变化,耳朵最为明显变红了,于是率先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一眼望见,白茫茫的山峰萦绕着百般蜿蜒风向的瀑云,就从她的眼皮底倾泻而下…… 正当她要把视线收回来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立放在悬崖石壁前的一顶巨大的风筝架伞…… 林微绪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干什么的,头也不回转身就要走。 结果刚迈出半步脚,仿佛被拂苏察觉到她要跑,拂苏及时将她拦进怀里。 拂苏已经长得比林微绪高了,这会儿抱着人,能完完全全把人圈进怀里,却还是愿意俯下头來,啃了啃她的肩发,跟她抱怨:“宁殷他见过大人跳伞……我都没见过。” “他胡说八道的你也信?” “那大人陪我跳一次好不好?”他一边说着,很无赖地亲她耳朵。 “我没跳过这个。”林微绪被他亲得面色绯红,却还是强作镇定道。 拂苏抱紧了她,像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一样缠着她,讲出口的承诺又那么认真霸道,“我会保护好大人的,大人只要抱紧我就好。” “……”她突然无比后悔纵容这只小混蛋,陪他大半夜跑出来。 好好睡个觉不好吗? 非得要来折磨自己…… 而拂苏见她小半天不讲话,蓝眸轻转,低声地问:“大人不会真的害怕吗?” 林微绪面无表情:“别给我整什么激将法。” 面对着鲛人眼巴巴的眼神,林微绪到底还是狠下心,深吸一口气问道:“怎么跳?” 闻言,拂苏眉梢轻轻往上一挑,直接把她抱到了伞架下。 “大人不用动,我来帮大人绑就好。” 说着,拂苏开始动手帮林微绪绑好系带、护具。 自己倒是随便一绑,便道,“大人,要开始了。” “别废话了,赶紧跳。”林微绪面色清冷,但暴躁的语气却泄露了她此时此刻的不安。 拂苏侧头看了看两只手紧紧攥着伞架护栏的林微绪,眼梢勾了一下,温柔道:“如果到时大人害怕了,可以抱住我。” 话罢,拂苏做好冲刺准备,单手撑开了伞架,带着林微绪,迎面冲下了悬崖。 刺骨寒风如细微的刀子划过肌肤,林微绪绷着脸颊试图抑制住什么,但是往下坠的恐惧全面围簇着自己,侵袭而来…… 她没有后退的路,只能直面恐惧。 林微绪想着,自己如今好歹是个国师了,也不再是个小丫头了,总不会还怕这点小事才对。 让拂苏看到她跳个伞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岂不是要笑话她这个国师…… 更是有失她这个大人在他心目中的高冷形象…… 于是,在疾速下降的过程中,国师大人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眼缝,自以为淡定的往悬崖底下瞅了一眼…… 霎那间,整个人几度原地昏厥过去。 林微绪一瞬间整个抱住了挨在她身侧的拂苏,紧紧闭上眼睛,用力搂住他脖子,双腿更是挂在他身上不放。 “大人……?” 林微嘴唇颤抖,伏在他耳边,向来平稳冷淡的声线更是抑制不住的抖,“抱紧我……” 拂苏顿了一顿,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一丝哭腔…… 从林微绪嗓子眼发出来的声音。 并且,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林微绪两片肩胛骨都在震颤,宛若振翅的蝶翼。 脆弱、漂亮。 一瞬间,让拂苏变态的冒出了鲛人耳。 他依照林微绪所言,单手托住了她,另一只手撑开伞翼,游刃有余地迎着风流带她下降。 而与此同时,鲛人耳轻轻扇着,他低头下来,咬住了她的唇,比任何一次都吻得用力、凶狠。 于高空中,林微绪落入他手里,仿佛是待宰的羔羊,任由他侵吞着自己。 最后缓缓坠入低空,他带着她,缓速安全降落至山谷底下。 安全落了地。 林微绪的腿还是软的,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没放开过。 拂苏低头抬起林微绪埋在他颈窝的脸,清楚地看到,她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羽睫沾着一点可疑的泪液,眼尾的薄红蔓延至颧骨。 拂苏伸指抹了一下她眼角,指尖碰到了一点湿意。 遂,低头吻去。 与此同时,仿佛是蛰伏在心底许久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吻了吻她的眼角,低缓道:“除夕快乐,大人。” 林微绪终于慢慢缓过来了一些了,手指掐着他后背,双眼赤红地瞪住他,一字一顿地沙哑开口:“王八蛋……” 这是林微绪长大以来,干过的…… 最蠢,最丢脸的事情了…… 若换作是被旁人看到了她这样的一幕,她非得把人杀了灭口才罢休。 可这个人是拂苏。 她……舍不得。 山谷下也停了一匹马,以至于最后上马时,林微绪腿还是软的,还得拂苏抱她上马。 “大人,我很高兴。”他骑着马,侧头过去吻了她耳朵,满载而归。 林微绪面上泛红,口气凉津津地道:“你的快乐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那我带大人去放花灯吧。” “滚。” …… 最后还是去放花灯了。 据拂苏说是因为顺路…… 拂苏特地租了一艘船,带她上了船,一边游湖,一边赏花灯。 沿途都是盛开在湖面上的五颜六色的花灯,美轮美奂极了。 林微绪坐在画舫坐榻前,赏了一会,就没什么兴致了,转头回来吃东西。 正要给自己倒点酒解解乏时,拂苏坐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酒壶。 林微绪不解地抬眸。 “太晚了,大人不要喝酒了。”拂苏解释的声音很温和,行动上却是强势的直接把酒壶扔出去了。 林微绪见了:“……” 可能是跳过伞翼的缘故,林微绪这会儿整个人都酥软无力得很,也没什么精神头跟他争执,便由着他了。 只是,吃了一点东西,林微绪总觉得腹部不怎么舒服,时不时地低头看自己的小腹,慢慢皱起眉。 “大人怎么了?” 林微绪低头打量着小腹,说:“感觉肚子不太舒服。” “是吗?”拂苏很自然地伸手过来,修长而润白的手放在她腹部位置上,轻轻揉了揉,垂眸赏心悦目地看着她的小腹,声线低慢而性感:“大人这里好小。” - (嗷呜,可能要明天才能写到有关养脉虫的解释了……不要忘记不要忘记投票票呀可爱萌! 第96章 拂苏人不在 林微绪刚要说什么,忽然僵了一瞬,反应过来拂苏说了什么,脸上莫名热起来,想也不想把他的手推开,警告似的低斥:“你是不是又欠揍?” 拂苏看到她生气,脑袋一低,把鲛人耳伸了出来,顺势埋进她颈窝,双手却又很霸道地圈住了她的腰说,“我抱着大人,大人还难受吗?” 林微绪本想直接搬开这小混蛋的手,免得他得寸进尺再黏着她胡来,但一低头就看到半伏在他那耳发间蝶翼般轻轻扇动的鲛人耳。 浅浅蓝蓝的,好像有细闪莹光水流一般晃过视线。 耳朵骨又尖尖软软的,弯成很勾人的弧度。 这让林微绪只看了两眼就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鲛人耳,一如记忆中的触感,柔软冰凉。 很好摸。 只是伴随着她的揉按,那对鲛人耳颜色逐渐加深。 林微绪冷不丁意识过来自己在抚摸一只鲛人的耳朵,顿了一顿,赶忙收回爪子,把他推了推,“起开。” 拂苏正埋在她颈窝,被摸得舒舒服服的,冷不丁被她推开,略有些迷茫地睁着蓝眸,一脸被打断了的意犹未尽。 林微绪对上鲛人那副撩人不自知的神情,几近要克制不住的,但最终还是强作镇定站了起来,咳了一两声故作淡定走出了画舫。 过了一会,拂苏也从里边出来了,收起了鲛人耳,望向明湖中央那边盛放的花灯,只觉得百般无趣,但还是忍不住问林微绪:“大人想放花灯吗?” “不是,你看湖心那边过来的那艘船上站着的是不是夏流夜?” 闻言,拂苏循着视线望了过去,果不其然船上甲板站着个游湖的夏太子……以及…… “船夫掉头!”林微绪转头去命令船夫。 拂苏拉住了还要进画舫里的林微绪,略有些不悦地皱起眉问:“大人很怕被他看到我们在一起吗?” “忘了我今晚拒绝夏太子送我回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拂苏一副找不到重点的神情,目光仍然是幽幽暗暗地:“什么?” “我说我今日舟车劳顿想早些回去歇息,结果现在和你大半夜在这游湖赏灯,一会碰上面了得多尴尬?”林微绪一边说着,一边催促船夫掉头。 结果话音刚落没一会,对面那艘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喊叫声—— “阿姐!阿姐!” 林微绪背对着那艘船,听到这话身背一顿,“林如练那小子也在船上?” “方才没来得及跟大人讲。”拂苏故意似的,眨了眨眸低头看她,好像真的在跟她偷情,声音都压得很低:“大人,我们还要逃吗?” “……不了。” 都被发现了,还有什么可逃的。 于是,片刻钟后,他们两艘船一前一后上了岸。 “阿姐你太过份了,说好的疲累了,结果大半夜跑来跟拂苏游湖!你就这么容不下我这个弟弟嘛!?” 林如练一上岸就劈头盖脸冲着林微绪这边一顿控诉,非得要让她给自己一个交代似的架势。 对此,林微绪面无表情,直接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夏流夜,跟人打了声招呼。 夏流夜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她身后的拂苏,慢慢收回视线,这才将他偶遇到三公子并请他上船游湖的事情告知了林微绪,避免她多想的同时,也礼貌地没有问什么。 而林微绪再次厚着脸皮借着“时辰不早”这个理由,再次和这位夏太子道了晚,这才领着拂苏和林如练走了。 回去路上,由于只骑了一匹马,拂苏见林微绪也没有要将林如练弃之不顾的意思,便擅作主张当着林如练的面前,把林微绪抱上了马,他则牵着马带她走。 林如练见了这一幕,动了动嘴皮,还是忍不住哼唧:“我也想骑马。” 和面对林微绪时候的态度截然不同,拂苏相当冷淡地赏了他一个字:“滚。” 见他低声讲话生怕吵着靠在马背上闭目养神的阿姐的体贴模样,林如练也有样学样,小声哔哔怼回去,“我可是你未来小舅子。” 闻言,拂苏偏了偏头看他一眼,这次唇锋淡淡一勾,没再说什么。 一副默认了林如练口中称呼的样子…… 这也让林如练颇感颜面十足。 毕竟他可是赤军少将军的未来小舅子,说出去别提多有面子了。 可见啊,阿姐眼光还是挺犀利的。 回到酒楼时,林微绪困乏得不行,也懒得跟这两个精神耳极佳的家伙贫嘴,关了门进屋倒头就睡。 第二天还是许白过来叫她,林微绪才醒了。 林微绪换好衣衫下楼时,本以为拂苏会在早点桌前等着她,结果并没有。 怕不是昨夜玩太疯了,这会儿还没有起床…… 因为林如练睡的房间正好是挨在拂苏隔壁的,等林如练打着哈欠下楼时,林微绪坐在桌前喝着茶,抬起眼皮瞅了一眼,随口道:“去叫拂苏起来。” 林如练只得不情不愿地“哦”一声,到拂苏房门敲了敲,没听到动静,倒是门没关紧一推就开了。 林如练进去一看,床榻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拂苏的身影。 一下楼,林如练就把这事跟阿姐讲了:“拂苏人不在,他是不是出去了啊?” 林微绪沉了沉眸,心情并不怎么好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有直言什么,照常吃了早膳,留林如练一人在酒楼里,自己则带了许白,坐上夏太子派过来的马车,前往王宫参加议和了。 这次的议和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许是夏太子顺意为之,总而言之两国成功谈妥,也不枉费她千里迢迢跑了这么一趟。 议会结束时,已是晌午过后。 夏朝皇帝留她在宫里参加宴会,出于礼节,林微绪自然没有推脱,期间喝了几杯酒。 按照林微绪往常的酒量,她该是能喝上几壶的,但这次奇怪的是,只喝了几杯下肚,林微绪便觉得有些醉意上头了。 也因此,宴会一结束,林微绪推拒了邀约的夏太子,让许白送她回酒楼了。 等回到酒楼时,林微绪已经醉得有些头脑昏涨了,她慢吞吞踱步上了楼梯,本想直接回房歇息的,但刚要抬脚迈进屋里,脑袋歪了歪,往拂苏房门那边眯眸看过去。 停顿片刻,林微绪又慢悠悠折向拂苏的房间,推开了门进去。 屋里干净整洁,床榻边的案头上放着拂苏的包袱,但人却不见踪影了。 林微绪很安静地坐在他榻边,眼尾染着微醺的绯艳,冷冷淡淡盯着他的包袱看了好一会。 忽然有些不耐地眨了眨眸,伸手过去,捞起包袱,回自己屋榻边坐下。 然后,随手扯开了拂苏的包袱。 衣物很快散落在榻上,有一个丝光锦缎的黑色香囊从包袱里掉了下来…… 林微绪拾起它,眯眸打量了一会,指尖摩挲着,好像摸到了好几颗圆圆的珠子形状的东西藏在香囊里边…… 林微绪头昏昏的,扯开香囊的流苏系线,摊开手,有冰凉匀润的珠子滚落至手心。 是…… 鲛珠。 - - (晚上还有更更 第97章 大人终于接受我了 林微绪眉睫轻扬,懒懒垂下眸,随便拿起一颗打量。 很快定睛一滞。 她从半透明的鲛珠里看到了半年前在永安山庄里拂苏吻她的镜像…… 镜像里的她一如既往骄矜冷艳,但眼角略有些红…… 简直没眼看…… 林微绪看了两眼,本就染着醉意的面上更是微微一赧,她试图绷住脸,又检查了几颗鲛珠,分别是同一幕但不同角度的亲吻镜像…… 以及,隔天跟她求爱时,她叫完他拂苏宝宝,拂苏就又压上来的镜像…… 简直……荒唐…… 荒唐至极…… 甚至于,她竟然还在这些鲛珠里找到了当初她赠予顾淡墨的那一颗鲛珠,之所以她认出了那是送给顾淡墨的,是那颗鲛珠里的镜像就是当初她掐完拂苏以后帮他揉手安抚他的画面…… 酒上心头,林微绪越看越面红耳赤,她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她送给顾淡墨的鲛珠怎么会突然跑回拂苏这里来,因为她接下来从另一颗鲛珠里看到了更为过份惹火的镜像—— 镜像里是她从沐园的温泉赤`裸上岸,她的身躯背部一览无余被摄进鲛珠镜像之中…… 包括腰窝上那一抹惹眼的黑色彼岸花纹身…… 也就是说,当时拂苏是在温泉里的…… 而她毫无察觉…… 还被他留下了这样不堪入目的镜像…… 并且……这小混蛋还将这些鲛珠一直保留在身边…… 林微绪攥着好几颗鲛珠,一时无法言喻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反倒是脸上愈发地热起来。 被这几颗鲛珠弄得心头燥乱。 偏偏就在她拿这几颗鲛珠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林微绪抬头,丝毫不知自己此时此刻似春山浅黛的眉眼有多勾人,还直白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拂苏看着烛光下微微晃动的她,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地移落到她拆开的香囊,以及她手心里攥着的泛着幽幽蓝光的鲛珠,大概明白过来了什么。 拂苏倒也不慌,径自迈步过去,将掉落一地的衣物捡起来,慢慢收回包袱里。 整理到一半,林微绪忽然叫他,“拂苏。” 林微绪的声音略带着清雅懒散,好像还浸在浓醇的酒意当中。 拂苏动作顿了顿,从塌下起来,坐回榻前,直视她直勾勾的眼神,丝毫不惧似的,还温柔地伸手拨弄她耳边的发,“大人喝酒了吗?” 林微绪抓住他的一截手腕,把手里的鲛珠还给他,眯着眸问:“这些鲛珠是什么意思?” 拂苏低头看了一眼被放回手心里的鲛珠,将鲛珠一颗一颗小心放回香囊里,也不解释,就只是语气低低慢慢地讲了一句:“在北部戎军半载,我总得有一点盼头吧。” 他把袖珍的鲛珠全部藏进香囊,小心系好绑带,接着抬起眸,眼睫有微微上翘的弧度,说,“大人是我在北部唯一的盼头了,我藏几颗鲛珠,应当不犯法吧。” 林微绪盯着他,忽然什么都忘了要问。 有一只鲛人,在遥远恶劣的北部戎军半载,却还不忘了想她。 而想她的唯一盼头,便是这几颗冷冰冰的鲛珠。 拂苏把包袱重新整理好,说:“我去给大人煮醒酒汤。” 说完刚要起身,林微绪忽然再次拽住他的手,这次把他半个身体推倒在榻,半只手抵在他颈窝处,眼眸红红的,染着朦胧醉意,低头盯着他,嗓音低哑地问:“我是不是被你传染了?” 拂苏喉结微紧,“什么……” “总感觉,今日醉得很离谱……” 明明才喝了两三杯,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借着昏暗的烛火,林微绪慵懒打量他片刻,见他仍然清醒,又软声怂恿他:“酒楼的人好像在桌上摆了酒。” 拂苏盯着她红润的唇瓣翕动,问:“大人要我喝酒吗?” 哪怕是醉着酒,林微绪也坚决不承认自己主动哄他喝酒,只眨了眨眸,拐着弯说:“很好喝的。” 拂苏眸光微动,当即翻身而起,当真去喝了酒。 随后回到榻上,俯身下来,抱了林微绪。 …… …… …… 此时已然天亮。 拂苏抱着昏睡过去的林微绪,很细心为她换上了棉质寝衣,半卧在榻背上,将她抱在怀里,低头打量她纤细漂亮的身肢。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浑身上下的痕迹很明显。 拂苏两指撩起她的衣摆,眸光缱绻却又幽深诡异,视线慢条斯理地游离至她平坦的小腹上。 平坦白皙,略显微陷的腹部肌肉线条。 很姣好的纤细身材。 拂苏伸指勾勒着,指尖轻轻打了两圈。 他很清楚地知道,林微绪作为他的养脉人,腹部里被摄入了养脉虫,所谓养脉虫,是能够使得她的腹中快速进入受孕状态,形成非正常人的孕育鲛人的孕囊。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住养脉虫的蚕食,唯有血脉足够强大的躯体,才能不被养脉虫反噬。 他找了这么久,也就找到了林微绪唯一一个吻合条件的养脉人。 林微绪便拥有这样独一无二强大的血脉,能够与他的鲛人血契合,并接纳养脉虫。 此时此刻,养在她腹中的养脉虫吸食了他的精血,将会在接下来七日内在形成小小的孕囊,然后开始孕育为他所用的小鲛。 拂苏有极好的耐心,等着养脉虫在她体内破茧形成孕囊。 只是这样爱不释手地抱着玩了一会,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阿姐!起来吃早点了!” 拂苏眸色逐渐沉冷,不得不小心翼翼放下怀里熟睡当中的林微绪,将她衣摆放下来,又体贴地替她掖上衾被,这才从榻上起身,披上外衫,轻轻打开门,把门带上了。 林如练瞳孔地震,不敢置信瞪住从阿姐房间出来的只披着单薄外衫的拂苏,脑海里一瞬间各种浮想联翩的画面掠过,手指直哆嗦地指了指他,几乎快要讲不出话来:“你……你!” “闭嘴,别吵醒大人。”拂苏眼神威凛冷峻,俨然是在对他下命令。 - - (日常提醒投票哇呜!! 第98章 反正是……拂苏。 林如练气愤不已,哪里肯就这么作罢,摩拳擦掌准备强攻进屋,拂苏一挥衣袂,林如练头也不回赶紧迅速下楼,站在楼梯底下,确定距离足够远了不会被拂苏打到,这才仰头继续怒指他道:“你给小爷下来!” 拂苏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确定屋里的人儿没被吵醒,方才步伐徐徐下了楼。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搭理林如练,而是叫来了酒楼里的侍者,让侍者去准备醒酒汤和清淡的膳食。 等侍者遵从吩咐去办了,他转身过去,见林如练已经搬起椅子挡在身前作防御状,警惕又恼怒地瞪着他问:“你……你给小爷从实招来!你为什么一大早会出现在阿姐的房间里!你把阿姐怎么了?!” 拂苏将他冷淡一瞥,往前迈了一步,林如练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拂苏径自绕过他,去柜台那边要了桃花茶叶,回到桌前,微低下头,慢条斯理地煮茶,过滤,一遍一遍沥水干净,这才拨冗慢慢答道:“我不是一大早在大人屋里的。” “还敢狡辩?我两只眼睛清清楚楚看着你从阿姐屋里出来的!”林如练见他半点没有要打架的意图,也就得寸进尺地跨步上前,气势冲冲道。 拂苏动作一顿,抬眸纠正他的话:“是昨夜进去的。” 林如练瞳孔骤然一缩,转头要上楼找阿姐,但刚迈了两步就被身后的拂苏冷不丁叫住:“敢去吵醒大人试试。” 林如练果然脚步一顿,深深吸一口气,又怒不可遏地转头回去,“你死定了拂苏!等阿姐醒来,我要告诉阿姐!我要叫阿姐治你死罪!” “哦。”拂苏专心煮着茶,这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显然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于是接下来,林如练抱着张椅子,全程仰头眼巴巴盯着阿姐的房门,等阿姐醒来,时不时瞪一眼在桌前捣鼓什么的拂苏,以解愤慨之心。 约莫是临近晌午时,林微绪终于醒了过来。 她慢慢睁开眼眸,缭乱青丝缠在眼尾上,稍有些蒙住视线,抬指撩了下眼角,慢吞吞地撑着榻坐了起来。 然后,微微皱着眉,低头对着自己发呆。 林微绪倒没觉得疼得特别厉害,就是浑身酸软,不怎么提得起劲。 并且,揭开了温软衾被,她身上空荡荡的只披了身寝衣,松松垮垮罩着秀长的身躯。 林微绪下意识曲起腿的时候,脸颊很快浸染了薄红…… 她看到原本白皙的膝盖被磨红,小腿胫骨处也有被人握红过的痕迹。 好像是在提醒她,她昨夜度过了多么荒唐的一夜…… 柔软长直的乌发贴在脸侧,半遮着脸,将林微绪拢落在一半的阴翳之中,半天都没有抬起头。 平生骄傲矜肆的国师大人,这会儿低着头,下颔线条刻意收得冷厉,一只手搭在膝腿上不着痕迹遮住红印,指尖一下没一下地划弄着肌肤,安静却又有一点不知所措的娇慵。 不过并没有过去多久,门忽然被轻轻打开。 林微绪收紧了掌心,还算沉着地抬起清冷的眸,看到进屋的人以后,倒也没有多么惊讶,就只是比起以往稍显不自在了一些。 反倒是拂苏,比起她而言,表现得要自然许多,他端着刚煮好的桃花茶过来,在榻边坐下,“我刚煮好的,大人要喝一口吗?” 林微绪鼓作镇定地接过他的茶,眼眸微垂,抿了一两口。 感觉自己稍稍缓过来一点了,刚一抬头,便看到拂苏坐在身侧盯着她看,眼神直白深邃。 林微绪试图自然地撩起肩颈上有些往下挎落的衣领,刚要开口说什么,拂苏伸手过来,帮她拣好衣领。 温凉的指腹碰到林微绪肩颈肌肤时,让她想起了什么,肌肤下意识地微微收紧。 “大人还好吗?”拂苏低头看着她问,“疼不疼?” 林微绪压制住稍有些混乱的思绪,故作平静开口,声音略有些微哑地:“没事……你去给我拿身干净的衣服来。” 她昨夜的衣服……早被弄脏了…… 拂苏应了一声,很快帮她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看她头发散散的靠在榻背上,没精打采的样子,又体贴地问:“要我帮大人换上吗?” 林微绪想也没想把他手里的衣服夺过去,绷住脸下令:“不用,你先出去。” 拂苏看着她,眼眸纠扯片刻,到底还是听话答了“好”,走之前,又把被抛在榻边的换过的林微绪的衣物收起来。 林微绪一看,不由怔了一下,饶是再厚脸皮也维持不住了,“你拿我的衣物做什么?” 拂苏很坦诚地对她道:“我去帮大人把衣服洗了。” “你……放着。” “大人想让别人碰你的衣物吗?我不会允许的。”拂苏抱着她的衣物,态度严峻道。 林微绪见他还抱得那么用力,更是面上一热,“我自己会洗。” “不行,”拂苏由上而下打量她的身子,目光好像已经把她身上的寝衣剥离了,慢慢下了定论道,“大人已经没有体力干别的了。” 说罢,也不管林微绪答应与否,拂苏便收走了她的衣物出去了。 留下林微绪还坐在榻上,对着拂苏离开的身影,再次面红耳赤。 林微绪倒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昨夜虽说是酒后乱性,但她也不完全是失了智的,毕竟,她很清楚抱她的人是拂苏…… 尽管,整个过程是她所无法想象得到的…… 但她并没有后悔。 所以,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也不会觉得这样没有计划性的突发情况,会有什么不好。 反正是……拂苏。 她挺愿意给的。 唯一有点儿茫然的是,可能因为这是自己的第一次,林微绪一时之间有些许的不知所措。 好像心理上已经说服了自己,但身体上仍然会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别扭。 林微绪撩开长发,仰了仰颈脖,随手用青玉拢起发,这才起身更衣。 但由于身体还未完全适应恢复,以至于林微绪走下楼时,总有一种腿有些合不拢的错觉,她面上微赧,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回屋待着,林如练从酒楼内院跑了进来,一抬头就跟她对视上。 林微绪站在楼梯上,沉住脸,并直长腿。 与此同时,林如练愣了一愣,一看是阿姐起来了,赶紧哒哒哒冲上楼梯喊她:“阿姐!我要跟你告状!” - - (加读者群【1102627346】 第99章 成婚做什么? 林如练站在林微绪旁边,相当夸张的冲她比划了一下,“阿姐,我刚刚看到拂苏偷了你的衣服去内院了,他还不让我跟!他行踪如此鬼鬼祟祟,其中肯定有猫腻!” 林微绪耳尖再次红了,但面上仍然冷冷的,“知道了。” “阿姐你不能这样惯着他!他不仅偷了你的衣物,昨夜还潜入你的房间!简直恶劣至极……”林如练突然终于想起来正事了,很担心地看着林微绪问,“阿姐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林微绪绷着脸把这个憨憨弟弟一把推开,强作镇定地兀自下楼。 林如练见阿姐态度古怪,更是担心地跟了下楼。 侍者一看到林微绪下来了,按照之前拂苏的吩咐,把准备好的膳食和醒酒汤一并呈上了桌。 林微绪坐了下来,面不改色地低头喝汤,看似形容依旧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意。 林如练跟着坐下来瞅了一眼桌上的膳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会拂苏是在跟酒楼里的侍者准备膳食…… 想到这里,林如练不由撇了撇嘴哼唧道;“就知道做这些事情讨好阿姐!” “吵死了。”林微绪不悦地说了他一句。 林如练顿时闭了嘴,老老实实陪阿姐用膳,吃了一会又忍不住小声向阿姐进言:“阿姐,你一定要治拂苏死罪啊。” 林微绪抬头见他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向她进言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眉梢轻挑:“为什么?” “我都当着他的面夸下海口说要阿姐治他死罪了!” 林微绪把最后一口汤喝完,面无波澜轻声道:“治了死罪你就当不了小舅子了。” “谁说我……”林如练忽然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阿姐……我,你……” 林如练整个站了起来,有点气势汹汹地瞪着她问:“阿姐!你真要他当我的小姐夫吗?!” 林微绪又稍微吃了几口东西,便搁下了碗筷,并不顾这家伙的感受,无所谓道:“你又不是没叫过,提前习惯习惯这个身份不挺好的。” “那我岂不是永远要被他压一截了!我不服!” 林微绪静了一瞬,抬眼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不温不凉地问:“你哪里不比他低一截了?” 闻言,林如练气得直跺脚,“阿姐!你怎么向着他啊?” “行了,去叫拂苏过来用膳。” 林如练哼了哼,不情不愿地扭头去内院那边找拂苏,结果刚掀开门帘,迎面差点撞上走过来的拂苏。 “阿姐叫你过去!”林如练没好气地叫道。 拂苏难得很有耐心,说了“嗯”,视线很快锁定了在饭桌那边用膳的林微绪,目标很明确朝她走过去,见林微绪都没吃几口,便帮她盛了一碗粥,“大人喝点粥吧。” 林微绪支着额,目光轻淡地瞧了瞧他,懒懒地说:“吃不下。” “那大人想吃什么?”拂苏放下了粥问。 林微绪眼神消沉在他身上游离着,手背抵着半边颊,小拇指摩挲着耳廓弄了弄,沉思了片刻,有意要折腾他似的,开口:“刚从凛都码头上岸时,我看那码头附近有卖糖画的,还挺漂亮。” 拂苏看着她,忍俊不禁。 “……笑什么?” “旁人看上什么点心都是说好吃,大人却说是漂亮。” 林微绪相当威严地扫了他一眼。 拂苏这才敛了笑,哄道:“那大人先回屋歇息,我去给大人买。” “一会夏太子应该来找我游行,就不歇了。”林微绪懒洋洋的按了按鬓角道。 提到夏流夜,拂苏眼眸幽潭似的冷下来,沉声道:“他一个时辰前就来了,我称大人需要静养,遣他回去了。” 林如练也凑上前来趁机告状:“那个夏太子好心说要招待阿姐,带阿姐去逛花街过除夕,结果就被拂苏赶走了!” 说着,眼看着林微绪的脸色一沉,不由蠢蠢欲动地撺掇:“阿姐,打他!” 结果林微绪静默了片刻说,“……也好。” 林如练瞪直眼珠子,偏不死心地问:“可是阿姐,左右我们今日又不出发回大秦。难道真的不过除夕了吗?” “大人先歇息,等今晚再出去逛也是一样的。”拂苏看着林微绪说。 林微绪和他对视着,目光逐渐发烫,终于说了一声,“嗯。” 话音刚落,拂苏便走到她面前,将她抱了起来,往楼上走。 林如练见状,简直气急败坏:“拂苏你够了!阿姐才不是这么娇弱的人!” 楼上的两人没搭理他,林微绪被拂苏抱在怀里,微微侧了侧脸,并没有抬头。 等回了屋,拂苏把林微绪放回榻上,低头的时候,看到林微绪闭阖着眼睫,一声不作地亲了她一下,林微绪顿时睫毛簌簌抖了抖,有些微冷地睁开眸,神色有一缕慌乱,“干什么……” “想亲。” 拂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才帮林微绪掖上被,出去了。 林微绪抬指撩了撩眼角的一抹湿意,尽管脸上仍然淡淡冷冷的样子,但心里有一丝半缕的缱绻蔓延开来。 约莫是小半个时辰后,拂苏带回来了一些小点心,抱她起来吃。 林微绪打量了下食盒,目光挑剔:“糖画呢?” 下一刻,拂苏从身后取出一块包好的糖画,慢慢揭开给她看。 林微绪看着他手里揭开的糖画,愣了一愣,伸手接过来,仔细认真地看了一会,方才轻声确定:“这是……画的鲛人?” “嗯,鲛人牌糖画,我让那位摊主特意给大人做的。” 林微绪默了半晌,动了动嘴唇说:“幼稚。” 嘴巴上这样说,目光却紧紧黏着这块鲛人糖画看了很久,没舍得吃。 入夜以后,经不住林如练的“死缠烂打”,林微绪还是陪他们出去逛逛了。 不过因为昨日已经逛过一回了,再加上林微绪向来不喜热闹,对这繁闹的花街,林微绪表现得兴致缺缺的,并不怎么提得起劲。 拂苏大概是怕她累着,逛了没多久就找了家茶馆让林微绪先歇会,他则借故把林如练拉出去了。 如此生硬的支开她,林微绪也不傻,猜到了可能是拂苏要给她准备惊喜,便也不着急,坐下来慢慢地喝茶。 只是这一等,便是小半天过去了。 林微绪逐渐有点不耐了,便起了身出去找人。 花街上流光肆意,行人熙攘,有几个小孩从面前嬉闹跑过去。 林微绪环顾了一圈,远远地看到桥那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遂循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石桥底下,两个少年背对着她的方向,围着岸边,林如练在布置烟火,拂苏则半蹲在地上,架起一个一个的孔明灯。 走近了一些了,林微绪听到这俩人在说话。 “那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姐成婚啊?”林如练别扭地问道。 拂苏在专心绑着孔明灯丝线,似乎没听全他的话,漫不经心问:“什么?” 林如练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装什么傻,我阿姐都说要你了,你难道会不想跟阿姐成婚吗?” 说着又悻悻回身继续摆弄烟花位置。 拂苏这下听清楚了,他仍然在认真绑紧孔明灯的线,修长手指灵敏有力地穿梭丝线,眸光温凉疏淡,似那幽冷的月牙,看着孔明灯上流光溢彩的花纹,唇角似有似无地抹开嘲讽的括弧:“成婚做什么?” - - (很需要很需要大家手里的票票!!!要给清清排面!!要排面!!么么么可爱萌! 第100章 大人说什么? 他说着,耳尖微微一动,听到了身后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不动声色垂下眸,将孔明灯架起,接着慢慢地说道:“我不会用这样的事做筹码要挟大人。” 林如练闻言哼了哼,显然并不信他这套说辞,“说得冠冕堂皇的,搞得小爷不知道你巴不得立刻跟阿姐成婚似的!” 拂苏说:“放心,迟早让你名正言顺叫声小姐夫。” “……谁要叫你小姐夫了,你少胡说八道了!”林如练气得搁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要怼回去,结果余光冷不丁瞥见,林微绪不知何时过来的,正倚靠在石桥栏边,黑色衣袂凛凛飞扬,目光冷淡矜贵,好整以暇地瞅着他们这边。 林如练顿时幽幽地出声:“拂苏,阿姐发现了……” 闻声,拂苏也跟着动作一顿,循声转头望过去的同时,看到林微绪慢慢踱步走了过来,视线闲散地梭巡了一遍,“特意支开我,跑到这边捣鼓什么呢?” 林如练个怂货,直接甩锅给拂苏,“拂苏你说……” “想放孔明灯和烟火给大人看。”拂苏手里抱着一个刚弄好的孔明灯,站了起来如实道。 林微绪凑过去瞅了一眼,随口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拂苏看了看她,移开了挡在孔明灯字上的手,给她看。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字,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祝福——愿大人安康顺遂。 林微绪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终于轻轻眨下眸,正要开口说什么时,林如练的声音突兀插了进来,迫不及待向她邀功,“阿姐!这些烟花都是我摆的,一会点燃起来肯定很漂亮!” 林微绪酝酿到一半的情绪被打断,她恢复回冷淡神色,也瞥了一眼林如练围绕着岸边摆放的那些烟花,皱了皱眉说:“那你放吧。” “现在就放吗?”林如练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向了拂苏,见拂苏点了下头,他这才拔了火折子,走到起燃点,大喊一声:“阿姐往后退,我要点了!” 话音刚落,林如练点了引火线,随着刺啦刺啦冒出的火星,林如练捂住耳朵往回跑,“阿姐后退!” 跑没两步,林如练一抬头,愣住了。 阿姐跟拂苏的身影怎么不见了? 林如练转头四望了一下,突然看到,那两人不知何时上了石桥中央,拂苏扶着孔明灯,林微绪低头将其点亮。 林如练气急败坏,也瞎凑过去。 “阿姐,你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只留下我一人!” 林微绪专心点着孔明灯,没带感情地回答:“你不是让我往后退吗?” “那也不用退这么远嘛,阿姐,我来帮你放吧!”林如练说着,摩拳擦掌要来帮忙放孔明灯。 只是他一挨过来,林微绪和拂苏两人的目光缓缓转过来,同时盯住他。 尤其是拂苏的目光,诡异冷戾。 这让林如练把刚伸出去的手又犹豫着缩了回去,“干嘛啊,我帮忙还不行吗?” “你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吗?”拂苏道。 莫名其妙遭受言语攻击的林如练顿时炸了毛,“你说什么屁话呢,小爷怎么就没有眼力见了?!” “那你看不出来我想和大人一起放孔明灯?” 林如练怔怔地,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拂苏,又看了看阿姐,忽然脑回路好像是有一点反应过来了什么…… 这下也不用拂苏再训斥他什么了,林如练自己闹红了脸赶紧跑下石桥,稍微跑远了一点,这才冲桥上两人喊,“这个距离行了吧?不会打扰你们了吧!” 然而,桥上两人并不得空搭理他。 孔明灯升上高空的同时,头顶上的夜空绽开了一场盛大的烟火。 一簇一簇的火花,在璀璨浩瀚迅速绽放。 以及不停升上得空中的明火澄澄的孔明灯,从林微绪的角度仰头望上去,整个世界好像变得不再黑暗。 她习惯黑暗,也自认为喜欢与黑暗独处。 所以一直认为黑暗才是最安全的,而此时此刻,整个视线里被明亮照明,比星辰还要亮的孔明灯,比银河更要璀璨的烟火,和眼前人眼里的她自己。 这仿佛是在告诉林微绪,哪怕她是个国师,她也一样庸俗的贪图人间温暖。 尽管烟火短暂,孔明灯里的烛火终将燃尽,但仍然让人贪恋。 以至于拂苏贴耳过来吻她时,林微绪微微仰起颈线,让这个吻更加服帖。 她眼尾往下垂的模样仍然孤傲清冷,只是染着一抹红,看着很诱人,拂苏拢着她鬓角,吻了吻她的眼角。 不顾行人,不顾旁人或诧异或惊羡的目光,一路吻下来,落在她颈侧,吻得更甚。 林微绪的手不知不觉按在他背上,漫天烟火跌入眼底,簇簇盛开。 她忽然想起方才不久前拂苏对林如练说的那一句略显失落的话…… 他说…… 他不会用这样的事做筹码要挟大人。 那样的语气,仿佛仍然是认定了从始至终她只是在耍着他玩玩,仿佛她会像半年前那样,稍一不慎,随时就会把他抛弃…… 其实小王八蛋心里是比她更要不安的吧…… 才会这般诚惶诚恐地喜欢她,百般讨好她…… 林微绪想到这里,不知怎地,垂下睫毛,看着拂苏埋在颈侧吻她的半张俊脸,手轻轻按在他肩背上,有意无意地抓扯,鬼使神差一般地低喃出声:“其实,你若是想成婚……” 正说着,砰地一声,是新的一轮烟火在空中绽开,湮没了她未说完的话。 但是拂苏还是清楚听到了林微绪的那半句话。 他轻咬着她那一截白皙如玉的颈子,轻柔地吻着。 眼中闪烁着天边绚烂灼目的烟火,映得眸色愈见流光四溢,唇锋却好似轻蔑一勾,终于意犹未尽地松了口,转而慢慢地从她颈边抬起来脸,温淡一笑:“大人说什么?” 冷傲如林微绪,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沦陷在亲吻中对一只鲛人说了什么荒唐的话,冷静了片刻,神色逐渐恢复正常,淡道:“没什么。” 她把荒唐的话语收回,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心里并不完全是庆幸,还有一点无法言喻的落差。 好像还是……可惜他没听到。 因为看似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已经没有勇气再说一遍。 - - (周一爬榜中,可爱宝萌记得投票票阿qaq 第101章 装不下去了? 隔天,夏流夜亲自过来为林微绪践行。 出于邦交礼节,林微绪还让许白把准备的大秦礼物亲自赠予了夏流夜。 末了上船之时,许白告诉她,声称拂苏有要事去办,要等几刻钟再回来。 林微绪大概猜到了他是要去办什么要事,艳红的唇轻轻一勾,倒也没说什么,随意负了手上船。 “许白,”林微绪站在甲板上平静梭巡一圈,把人叫过来,淡淡下令,“找人排查下这艘船。” 许白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国师大人这是怕大秦那边朝中的人得知她完成议和后,要趁她回秦的路上谋害她,顿时也不敢怠慢此事,赶紧领了底下人排查整艘船,不放过每一处角落。 约莫是两刻钟后,林微绪正在舫内坐榻喝着茶时,拂苏回来了。 林微绪看了他一眼,把空了的茶杯给他,拂苏顺手接过来,帮她重新斟满了递给她。 等拂苏一坐下来,林微绪慢慢抿了一口茶,随意问道:“又去毁人礼物了?” “……”拂苏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林微绪眉梢轻挑:“是不是在心里想,我怎么用了‘又’?” 拂苏手里还执着茶壶,准备随时给她续上的,听到这话,神色微微变化,略有些迟缓地问出口,“大人……如何得知……” “猜的。”林微绪语气懒慢,说着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和这只被逮了个正着的鲛人对视着,轻笑了一声,“你都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潜入沐园温泉了,我有什么理由不怀疑,当初把送给顾淡墨那幅名画撕毁了的人是你呢?” 拂苏嘴唇抿成很平直的线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低头沉默了半晌,说:“大人真聪明……” “你幼不幼稚?” 拂苏脸不红心不跳地讲:“鲛人嫉妒心很强的。” 林微绪的声线分明一如既往的冷淡,“少拿种族说事,分明就是你个人问题。” “那我就是喜欢大人,喜欢得容不下大人对旁人好。”拂苏微微垂下漂亮的眼睫,声音压得好低,“大人要罚我吗?” 林微绪看他的眼神平淡,但唇角隐隐约约挂着很浅的弧度,显然并没有真的生气。 而这时,许白正好做好排查工作过来了,看到拂苏也在,一时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国师大人。 林微绪倒是很直接:“没事,你说吧。” 见国师大人并没有要避讳拂苏的意思,许白也就没再拐弯抹角,如实禀报道:“大人,属下派人仔细排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林微绪耳神色微沉,并不太相信,朝中的某些人,会错失这个机会,什么也不做。 正想着,坐在对面的拂苏忽然开口,“大人是指埋在船厢底层的那些炸药吗?” 闻言,林微绪抬眸看向他。 “上船之前,我已经找人搜查过一遍,把查获的那些炸药都找出来了,大人放心,等回了京我会把这些证据交由大人处置。”拂苏道。 林微绪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半晌后,兀自起身上了台阶顶层吹风。 此时船已经启航,海面上浪潮轻涌,天边连城一线的鸟群散开。 林微绪微微眯着眸,看着远方。 她向来冷静自持,习惯了什么都自己亲自周全,包括把这一次回秦路上会遭遇险境的可能性也一并设想过了。 但这一回,拂苏在她上船之前便替她扫清了所有障碍。 她似乎忘了,拂苏也不只是个鲛人少年,还是在大秦北部金戈铁马戎军半载的少将军,那些人世间的险恶,他也并非完全不懂…… 否则,也不会为她想得这样周全。 只是这会让习惯了孤独和自我周全的林微绪感到略微不自在,以及不安。 几日后,林微绪回到了京城。 当然,为了不让宫中那位皇帝生出无端猜忌,她特地让拂苏提前加快脚程回了京,免得节外生枝。 但她的这番思虑并未能让拂苏那个小王八蛋体谅,那家伙非要认为是她不想京城里的人知道他们同行回京,不想承认他们有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于是,表面上听她的话率先回京了,实际却是跟她怄气上了。 林微绪为什么会这样确定呢,是因为她回朝复命那日,拂苏也正好就景州一事进宫述职,而在政殿的整整一个时辰里,自始至终,拂苏并没有往她这边看过一眼,全程形同陌路。 尽管知道他还堵着气,但林微绪又并不喜欢浪费时间在这种子虚乌有的误会上,干脆也懒得搭理他。 等退了朝后,林微绪找到大理寺卿,让他配合暗中调查谋害她未遂的幕后主使。 “相关的资料证据,晚些我会让许白送到大理寺。”林微绪说。 大理寺卿依言领了命。 林微绪这才和他道了别,往宫道口那边走。 长长的宫道两边停摆了不少轿车,陆陆续续有官员乘车离去。 林微绪想着还要回府处理一些搁浅了好一阵子的政务,也无暇想其他的,只是,正当她往停靠的香车方向靠近时,忽然清楚感觉到腹部绞痛了一下。 紧跟着,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手按在腹部上,低头皱眉轻轻一喘。 这时,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了她,熟悉低沉的嗓音传进耳中,“大人怎么了?” 林微绪形容冷白,低眸看到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略有些不知轻重的用着力。 林微绪静默了一瞬,这才抬头,看到是拂苏,得知他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 许是身体的不适,让她想到方才在殿里的情景,眉间隐隐倾泻着戾气,冷眸也染着几分愠色,抬手把他推开了,“滚一边去。” 拂苏站在她身侧,双目仍然紧紧盯着她,一眼也不肯错开的样子。 丝毫没有方才在殿上那般冷漠的态度。 林微绪感觉痛意逐渐散去了,稍稍缓过来了些许,清隽修长的身躯站直了,袖手立住,冷眼睨着他:“装不下去了?” - - (请相信,我们大人并非软弱无能之人。 (还有更更, 第102章 需要大人亲 林微绪感觉痛意逐渐散去了,稍稍缓过来了些许,清隽修长的身躯站直了,袖手立住,冷眼睨着他:“装不下去了?” 明明那会在政殿上还和她装作不熟的样子,现在倒是按耐不住来找她了。 拂苏没有说话。 好像也是有一点懊恼,隔了片刻,脸庞轮廓紧绷,看向另一处。 而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呼唤,“国师姐姐……” 林微绪循声望向身后,看到上次在宫中梅林遇到的那个哭啼啼的小丫头拎着裙摆,很笨拙冲她跑来。 她身后则还有个宫女在追着。 不多时,小丫头气喘吁吁在她面前停下来,在宫女的指导下,很有礼数地向她行礼,“乔乔参见国师大人……” 林微绪点头。 小乔公主迫不及待把摘来的一捧花递给林微绪,仰头甜甜地笑:“送给国师姐姐。” 林微绪被塞了满怀的花,怔了下,“这是?” “他们都说,是国师姐姐救了乔乔,乔乔才不用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和亲……” 林微绪这才明白,眼前这位,便是险些被送去夏朝和亲的小乔公主了。 对于小公主殿下虔诚般的感恩戴德,林微绪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接了她送的花,稍稍安抚了小家伙两句,便让宫女送她回去了。 一回头,发现拂苏人还在没走,并且还站在原地,目光幽幽沉沉地看她。 “大人便是为了这个小孩,才会只身前往夏朝吗?” 林微绪瞅他一眼,下了定论:“目光狭隘。” 拂苏皱了皱眉,“……什么?” 林微绪把刚接过手的花转手扔给他,很随意地袖了手,走向宫道石阶,每一步都是矜傲高贵的,让人想要臣服。 她一遍走下石阶,一边淡道:“只要我还是大秦的国师,便坚决不会容忍本朝出现一桩和亲的策略,在我眼里,那不只是一个公主殿下,更重要的是,大秦的脸面。” 拂苏看着她颀长淡漠的身背,好像林微绪一直都有着这样与生俱来的傲气。 很张扬,很漂亮。 拂苏跟在她身后,很不在重点地慢慢问了一句,“那大人……喜欢小孩吗?” “不喜欢。” 林微绪想也没想就说。 出了宫道口后,许白驾着香车行驶过来。 林微绪回头看了一眼拂苏,见他低着眸不知在想什么,不由挑眉道:“还没闹够?” 拂苏闻声抬起头,看了看林微绪,面不改色地开口:“需要大人亲。” “滚。”林微绪嗤笑一声,兀自上了车。 拂苏自是顺着台阶跟了上去,“大人要回府吗?” 林微绪说“不是”,又叮嘱车帘外的许白,“先去一趟医馆。” 拂苏的目光立即看过来,“大人哪里不舒服吗?” 说到这个,林微绪点头应了一声,蹙了蹙眉,低头按了一下小腹,讲道,“不知为何,到了凛都没多久以后,便常常觉得这儿不太舒服,我猜想可能是对夏朝那边水土不服,不过还是去找大夫看看较妥。” 她正说着,拂苏的手也伸过来,覆在她平平坦坦的腹部上,隔着一层黑色衣衫,轻轻地按压,问得也很慢:“是这里又不舒服了吗?” “嗯……” “我帮大人揉揉。” 拂苏嘴巴上说是揉揉,手却没少乱摸。 关键这还是在香车上。 林微绪岂容他这么放肆,眼见着他的手还要往下,及时按住了他的爪。 拂苏忍不住抬头,正好挨了林微绪一记眼光刀子,这才稍稍老实地收回了手。 出了宫就近找了一家医馆,林微绪把自己的症状跟大夫讲了下,一边主动把手腕搭在脉枕上,让大夫把脉。 大夫诊了一会才说,“脉象是有些不稳,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近日要多注意休养,切勿过于劳累。” 大夫说着,起身去柜台那边开了药方。 拂苏让林微绪坐在这等着,他则跟着大夫过去取药了。 在柜台等药时,拂苏随手拿起搁在柜台上的药方,从容不迫地扫了一遍药方,指了其中一味药材,对大夫语气散淡开口道:“这味药别加,我家大人对这味药过敏。” 大夫看了一眼他指的药方,迟疑道:“不加这味药的话,会好得慢。” 拂苏微偏头回去,看向坐在诊台那边坐着的林微绪,正好林微绪也朝他看过来,拂苏眉眼轻轻勾了勾,在对她笑,嘴上却无所谓似的说:“没关系。” 取走药后,拂苏把林微绪抱上了香车,在车里认真叮嘱她服药的注意事项,还重复了两遍。 林微绪听得有点烦了,打住他:“……只是有点水土不服,你差不多得了。” 拂苏却仍然很认真:“谨慎点总是好的。” 林微绪看了看他,目光有点胶着,过了好一会才终于不温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算是答应了他。 香车路过街市时,林微绪打开车窗往外一看,街上的彩灯看得她眼花缭乱的,漂亮绚烂极了。 她忽然想起,这几日正是过节。 尤其还算是京城的大节。 往年林微绪对这些所谓的节日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现在……她想着拂苏毕竟年纪也不大,应当也正是贪玩的时候…… 于是略微转头回去,对着拂苏随口一问,“对了,你明日有没有空?” 拂苏正叠放好药包,闻言抬起了头。 有一缕斜阳白雪缀落在林微绪圆润的额头上,光线很足。 拂苏看着她瓷白冷艳的侧容,也看到了她眼里似乎有些想法的,却并没有遂她心意,唇角微微启开,不着痕迹地拒绝了:“好像没有,明日军中有一场重要的演练。”末了又很多余地补充一句,“大人有什么事吗?” 林微绪听了,心底慢慢往下一沉,让她觉得有些稀奇的是,她会感觉到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像是有一条细线支棱棱地揪扯着心脏某一处,吊着她,来回地伸缩,钝钝地生出一种莫名颤栗的不适感。 这让她冷了脸,顿时也没了往下想的兴致,只道:“随便问问罢了。” 第103章 孕囊 林微绪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左右情绪的感觉,因此在接下来三四天里,正好政务繁忙,她也没跟拂苏碰过面。 这日,林微绪在府中查阅许白呈给她的相关宗卷里,查到了宫中那座阁楼的确住过一位嫔妃,但那宗卷上只有关于那位嫔妃的封号称呼,别说姓名了,就连少身世背景都是空白的。 宗卷上关于这位雪妃的记载只有那么寥寥几笔,除了雪妃这个名字,还有一句便是—— 雪妃暴毙于临年冬月。 大秦临年…… 那也就是五年前…… 林微绪冷不丁想起来什么,顺藤摸瓜让许白把有关于小乔公主的宗卷资料一并找过来。 结果这一查便查出了破天荒的巧合,小乔公主亦是出生于临年冬月,只是资料上记载的是小乔生母是后宫另一位不受宠的赵嫔,赵嫔诞下小乔公主后,发了疯,触犯了皇帝陛下龙威,被皇帝一怒之下驱逐冷宫。 至今五年无人问津,就连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林微绪拿着两份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很清楚,倘若雪妃跟母亲有关系,那她的确有必要从小乔公主的身份入手查清。 只是有一点,她并不能直接进宫去见小乔公主。 因为那样的话,势必是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力。 眼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林微绪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当即直接命了许白进来,“叫林清幽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她。” 许白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怔了一怔,他还以为自从去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国师大人再也不愿看到林天司了…… 不过看大人神色凝重,大概是真的有要紧事要找林天司问,便颔首领了命要退下。 但刚要转身,林微绪忽然又叫住了他,皱了皱眉道:“算了,我亲自去。” 林微绪搁下了手边的宗卷,望出窗外看了看,发现外头雪下得挺大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冷的缘故,林微绪总感觉手指有些发凉,于是便回屋拿了件白色的斗篷披上。 走出沐园时,林微绪一边低头系上斗篷长带,想起之前从夏朝乘船回来的路上,某天夜里拂苏很细心拿了这身斗篷给她披上,还亲自给她打了系带。 林微绪系完长带以后,对比了一下,感觉自己这系带整得真是随便,并没有拂苏系的半分好看整齐。 她微低着头,垂眸盯着缠在指间的系带,纤长的手指温凉,似有似无地摩挲了两下,随口轻声一问:“赤军近日很忙吗?” 许白一时没能听出来国师大人的言外之意,便只是如实道:“属下未听闻赤军那边近日出现什么状况要务,应当是没什么要紧事的。” 林微绪语气淡淡地说“嗯”,让许白准备出行。 正待她要往国师府外走时,时隔几日,林微绪再次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绞痛感先是从小腹钻袭而上,再蔓延至胸腔某一处。 林微绪在曲廊石柱前微微抵靠住身躯,她低眸看到撑在石柱的手背,青筋血管微微起伏,呈出半透明的紊乱变化。 这代表着,寒毒……快要发作了。 算了算时间,她估摸着寒毒还有半个月左右才发作的,怎么这次提前了半个月…… 也就是说,她这次得提前去找永安鬼市找宁殷取解药。 想到这里,林微绪只得临时改变了计划,打算直接前往鬼市,免得寒毒发作。 只是,她人刚坐上香车,林道前边停下来了一辆马车,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微绪面色冷淡,拨开车帘一看,看到是顾淡墨从马车下来,表情仍然没有半点变化,只冷漠地看着他上来。 “太傅有什么事吗?”林微绪手搭在榻边,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傲,除了声音听着稍显低哑。 顾淡墨本是要跟她商议什么的,但很敏锐地注意到她袖口处露了一半的手背血管纹理有所异样。 早在几年前,顾淡墨有一次亲眼目睹过林微绪寒毒发作的模样,尽管当时只看了一眼,林微绪便紧闭了沐园,那一幕却让顾淡墨终身难忘。 也因为那一次,顾淡墨心里始终记着她寒毒发作的时日,生怕她忘记服用解药。 可是他记得,距离林微绪下一次寒毒发作,明明还有半个月才对…… 顾淡墨心里疑惑归疑惑,但还是沉声开口提醒了她:“微绪,你体内的寒毒是不是快要发作了?” 林微绪静默片刻,也没有隐瞒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顾淡墨也没有再多余问什么,直接让许白前往永安鬼市。 闻言,林微绪侧头看他一眼,“你去那里有事?” “我陪你去找那位毒君。” 林微绪想了想,道:“你帮我个忙吧,到了永安后,买点礼物去趟花坊,我有些时日没去看小宝了。” 顾淡墨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冷道:“你是想支开我,自己去鬼市找毒君吧。” “问题是你去也没什么用处,就别给我添乱了。” 林微绪感觉腹部的绞痛感一阵紧一阵的,愈发难忍,只是碍于她向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自己虚弱一面的习惯,哪怕面前这个人是顾淡墨也不行。 因此,她全程都是强忍着疼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淡如常。 顾淡墨盯着她看了看,最终还是没有忤逆她,只道:“你取完药后直接到花坊来,到时我送你回京闭关。” 林微绪淡淡点头说好。 等到了永安鬼市后,林微绪也没让许白跟着,兀自往宁殷隐居的那片深林院落去了。 她到的时候,篱门半开着,田地里蹲着一个背了小箩筐在认真锄地的少女。 那少女穿着鹅黄色的裙衫,扎着两条小辫子,小脸玲珑可爱,闻声仰起脑袋时,一脸灰土。 “哥,有人找!” 话音落下没多久,宁殷从竹楼那边慢悠悠下来了。 宁殷一看是林微绪过来了,第一反应是笑吟吟看向她身后,挑眉:“啧,这次怎么没把你家小鲛人领过来了?” 林微绪没答应他的话,仍然把视线停留在那背着小箩筐的少女身上。 宁殷见状,便让阿绫去沏茶,等她乖乖应声起身回去了,这才告诉林微绪:“这个啊,前两天在林子里迷路了,我看人有点呆傻,就把她哄骗回来了,以后说不定能当个小药人。” 林微绪听了,并不怎么感兴趣,袖了手兀自往竹阁那边走,一边淡道:“我身上的寒毒提前要发作了。” “……不可能吧?”宁殷神色不再从容,拧紧了眉盯着林微绪仔细观察。 林微绪也没跟他迂回,往竹阁的庭堂桌前一坐,挽起袖口,把手背上的异样给他看,“应该就在这两天会发作。” “这不可能才对,按照我的药方,你发作的时间只会一次比一次间隔得久,怎么会提前……” 林微绪沉默半晌,说:“可能跟我半年前提前出关也有关系。” “……”宁殷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也不问林微绪为何提前出关了,直接命令她:“把手给我。” 林微绪倒也不扭捏,直接伸手过去,让他把脉的同时,想到这阵子以来的异样,低声提醒说:“还有就是,这阵子小腹总是时不时的有绞痛感,起初我以为是去了夏朝水土不服,但今日又疼了小半天。” 正说着话,阿绫端了茶过来,认认真真给林微绪递了茶,又给宁殷递了茶,然后主动说:“哥,我继续去干活啦。” “去吧。” 等阿绫走远了,宁殷指腹按在林微绪的脉搏上,神情愈发古怪阴霾。 他又让林微绪换了一只手,继续给她诊脉。 此时竹阁外的雪又变大了,簌簌飞舞着,林微绪目光淡漠地望出去,心绪毫无波澜,且无聊地想着,宁殷让阿绫大冷天出去干什么活…… 过了晌久以后,宁殷松开了她的手,并且叫了她名字,“林微绪。” 林微绪转头回来,平静看他。 宁殷说:“你腹中……有个孕囊。” - - (票票好少,不开心不开心………… 第104章 你是跟他荒唐了多久 林微绪还在坐着,窗台飞停了只绿雀,埋头啄去羽翅上沾的新雪,抖落了细细碎碎的雪点,尔后,又扑棱棱着翅膀飞走了。 于是突然大作的狂风猛地灌了雪进来。 摆在桌案上的文卷被掀翻,宁殷勉强拿镇纸压住,又起身过去闭阖上窗门。 重新坐回来时,见林微绪仍然没有动,表情亦然冷静平和,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他看了看她,待再要说什么,便听到林微绪问:“什么意思?” “孕囊,它会让你进入受孕状态,并且……你腹中这个孕囊,并非正常人该有的,我现在并不确定你腹中的孕囊里边有没有形成胚胎……”宁殷神色凝重地看着林微绪,顿了一顿,又道,“微绪,我冒昧问一下,你……跟谁发生关系了?” 林微绪觉得手里须得握着点什么,目光在桌案上寻了片刻,端起茶杯,微低头喝了两口,很平静眨了一下眼眸,说:“鲛人。” “你……”宁殷觉得又难以置信又荒缪,“林微绪你疯了?你荒唐归荒唐,你不知道自己体内寒毒未清吗?” “我以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国师大人更冷血清醒的人了,我以为即便那鲛人生得再漂亮乖巧,你也只是养来玩玩罢了。林微绪你莫不是忘了,他是鲛,你是人,你是有多能耐,才会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孕育一只鲛人?你想没想过自己的后果?” “更何况……大仇未报,你如何能……” 宁殷越说越觉得林微绪离谱,偏偏林微绪自己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对面喝茶,充耳不闻的,仿佛没有在听他说话。 正当他想要再叱问她几句时,林微绪忽然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口说:“给我温一壶酒。”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他刚刚把她批判完一通的节骨眼上,宁殷很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话,但他看林微绪表情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正好他自己也心情阴郁,便只得深吸一口气,起身提了小火炉过来,一边煮酒一边阴沉沉地道:“古籍上曾记载,鲛人受孕率极低,否则时至今日鲛人族也不会走向濒临灭绝的地步。” “且不论你是跟他荒唐了多久……你体内能形成鲛人的孕囊,大概已是万分奇迹的机率。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知道,孕育一只鲛,所要从你体内汲取的养分精气,可比寻常胎儿索求更大……再加上你体内还藏有寒毒,你若强行要护住这个孕囊,将来你所要承受的,可就不止现在这点疼痛了。” 说到这里,宁殷刚平复下来没多久的郁火又再一次涌上胸腔,他忍不住了问,“你难道就没告诉拂苏你体内寒毒未清的事情?退一步讲,即便他不知道这件事,那他作为一只鲛人,难道不清楚强行让一个人为他孕育鲛人后代是多危险的事情吗?总不能是因为他年纪比你小,你就这么纵容他胡来吧?” 宁殷向来性情随和,对什么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很动怒,这回却是难得气到对着林微绪一顿愤慨…… 然而,从始至终,对于他的愤慨,林微绪仍然没有过于明显的表情起伏。 她只是专心盯着小炉子上慢慢煮开的热酒,沸腾,热雾缭绕,汩汩地往外冒着水泡。 等揭开了酒盖,林微绪这才将酒盏递过去,斟满一盏,放在手边,温了一会,低头慢慢喝了一口。 浓烈的,有些呛喉。 嗓子眼一时有些经受不住地发紧。 林微绪还是咽了下去。 这样喝了半杯后,她才终于抬眸,平直地启唇道:“取掉它。” 宁殷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突兀的话,“什么?……” 林微绪问得缓慢而冷静沉着,半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的踌躇,反倒像是在处决一桩很寻常的案件,口吻一如既往的淡冷:“有没有办法,现在就把孕囊取掉?” 宁殷看着这样的林微绪,忽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所幸,林微绪还是林微绪,并没有真的荒唐到因为一只鲛人把自己置身险境…… “你确定你没有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在开玩笑。” 宁殷从林微绪看到了沉定不移的眼神,这才相信,林微绪的确是没有跟他开玩笑。 思忖了好一会,宁殷方才开口道:“趁现在发现及时,孕囊里应该还未形成胚胎,是可以早做决断,只是这必然会你的身体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损害,你要考虑清楚。” 林微绪想也没想便道:“无妨。” 她向来狠心,对自己也狠,即便为此受点伤害也没什么。 一边说着,慢慢地滚动喉咙,把执在手里剩下的半杯酒一并饮下。 她想,她还是挺自私的。 她有无数个理由,每一个理由,都很坚定是——不要这个孕囊。 不管腹中的孕囊里有没有那条小生命,她都不会要。 因为不可能让自己成为那种为牵绊所累的人,她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最重要的是,林微绪足够冷静自知的明白,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无须过问任何人,她有权替自己作主。 在宁殷起身离开,回药阁取药时,林微绪便一个人坐在桌前,从容淡然地喝着酒,盯着酒炉冒烟的目光倒也平静随和,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异样。 喝了一会,觉得略有些闷了,随意拎着酒盏起身,懒懒地走到窗台边,推开了窗。 凛冽风雪迎面灌来,弄得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但身体里又觉得有些酒上心头的燥意。 她把酒盏随便搁弃在窗台边沿,手撑在窗檐,静静地望了出去,看到了不远处小池塘边上的那块田地,大概有想到了些什么。 林微绪静静看了一会,又端起酒喝了一口。 她有在沉着冷静地思考,那一晚。 和拂苏真正发生关系的那一晚。 作为鲛人,拂苏应当比她、比寻常人更加清楚,鲛人受孕率低且高风险。 那么,那一晚,他是故意弄进她身体里,让她受孕的吗? - (还有更更 第105章 林微绪,你还笑得出来? “怎么把窗打开了,关了。”宁殷取了趟药,回来便看到林微绪站在窗台边喝酒吹风,不由皱眉训了她一声。 林微绪没什么反应,修长手指似有似无曲起指节,轻轻地敲击着窗棂,似乎在漫不经心想着些事情。 显然并没有将宁殷的话听进去。 宁殷只得走过来,把她的手搬开,主动关上了窗,转头过去一看,见林微绪仍然神色清冷,但眉眼间明显染着一抹浅浅的微醺。 这看得宁殷稀了罕,挑起眉问她,“你这是趁我不在喝了多少?” 平时也没见林微绪多差,怎么他才走开没一会,人就这样了。 “没喝多少。”林微绪淡淡说着,扫了一眼他搁在桌上的药物,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看你这副样子跟喝醉了也差不了多少。”宁殷还是没忍住损了她,又走到阁楼楼梯口,喊了底下的阿绫一声,让那丫头去熬碗醒酒汤送上来。 走回去时,看到林微绪细白的手支着鬓角,慵懒的闭目养神。 “这是缓解寒毒发作的药,你照常服用即可。”宁殷一边说着,把解药递到她跟前,见她仍然闭着眼睛没有讲话,敲了敲桌面,“醒醒。” 林微绪随意揉了下额头的发,懒洋洋睁开眸,眸光的确是有些微醺,“嗯?” “大概是因为你腹中的孕囊与常人不同,寻常药方也不能轻易取掉孕囊。这瓶药,你回去以后连续服用三日,服药后会持续八个时辰左右的绞痛感,但只要熬过这三日,你腹中的孕囊会随之消失。” 林微绪伸手接过了宁殷递过来的药瓶,放在手心里,轻轻把玩着转了一小会,散漫地回答:“哦。” 她取了药,起身打算要离开。 “喝完醒酒汤再走吧。”宁殷有点不太放心她现在这副样子,皱了皱眉提醒她。 林微绪脚步稍微停顿下来,想了想,微偏头回去,不由自主地平静开了口:“宁殷,问你个问题。” “你讲。”宁殷盯着她,等她的下文。 然而,向来直来直去的林微绪,这回定定地看了看他片刻,收回视线,转身即走。 “不是要问我问题吗?”宁殷跟了下去。 林微绪姿态闲雅负了手,步伐徐徐下了阶梯,一边敷衍道:“忽然觉得这个问题挺多余,还是不问了。” “不管你想问什么,我希望你是很认真对待眼下这件事,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若连你自己都不上心,也没人能帮得了你。” “啊,”林微绪随口应,有点不太耐烦,“你很啰嗦。” 她出了竹阁,瞅见田地里的果蔬大多覆了一层细细碎碎的霜雪,晶莹剔透的淌着水珠,地里放着个扔下来的小箩筐,大概是阿绫搁在那的。 “那个阿绫……”林微绪回头往厨房那边瞅了两眼,说,“是有点傻。”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转移话题,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林微绪说:“自然是有事才要离开,听你在这念叨着实烦得很。” 宁殷顺势给了她台阶下,“行,你滚吧,拿完药就走人,国师大人还真是没心没肺。” 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在明损她,亦是在提醒她,她应该是怎样一个人。 林微绪有时候觉得宁殷也挺逗的,自己这么多年放着烂摊子不去处理,反倒是关心她关心得很。 从宁殷那出来时,她在鬼市逛了一圈,碰上几个眼熟的地下商户,忽然想起来,她之前为了给拂苏找愈合伤口的药,只身跑到鬼市,去了很多地方,找了很久,给他找到了药,又当天赶回了京,主动去军营找他。 林微绪下那只想想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很清楚自己本身并非是那样疯狂的人。 但偏偏碰上了拂苏,于是,本该不会是林微绪做的事情,林微绪也做了。 仿佛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出了鬼市后,按照之前和顾淡墨讲好的,林微绪直接让许白驱车去了花坊。 她有一段时间没来看纪游鱼了,不过,心里也清楚纪游鱼向来忌讳“鬼市”这二字,便没在他跟前提及她今日去了哪里。 倒是顾淡墨,把小宝哄得很开心,坐下来一块用膳的时候,还要挨着她和顾淡墨一起坐。 “宝啊,咱能别这么现实吗?平时整日黏着我,这会儿有大人太傅了,就不要你纪哥哥了?”纪游鱼对着坐在对面没出息的小宝,不由摇头叹气。 小宝哼哼唧唧,“哥哥可以天天看到,大人和太傅又不是天天可以看!” “你这叫什么,仗着有纪哥哥养着,就不稀罕你纪哥哥了。” “小宝还是很爱哥哥的!” 对此,纪游鱼嗤之一笑,摇了摇头,由着这个朝三暮四的小家伙。 毕竟林微绪和顾淡墨的确是难得来一趟。 “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经常来陪小宝玩,好不好?”顾淡墨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淡淡笑着道。 小宝高兴得很,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又按耐不住转头去看做在身边的国师,声音稚嫩地喊她。“大人……” 林微绪却淡淡道:“你真有空了再答应,别为了图哄小宝一时高兴,给她徒增没有盼头的希望。” 这话是对顾淡墨说的,顾淡墨听完脸色微微一沉,道:“我自是不会哄骗小宝。” 他看得出来,林微绪从鬼市回来以后,人就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因此,从花坊离开后,顾淡墨在送她回京的路上,忍不住问了她:“是不是你体内寒毒出了什么差池?” 林微绪靠在榻背闭目养神,说:“没事。” 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讲的样子。 顾淡墨没再叨扰她,不过等回到了京城里,他想着买点甜食哄她高兴一点,便让许白在街市上停了车,他让林微绪等她一会,他则下去买吃的。 不多时,顾淡墨回来了,却是面色沉冷至极,他叫了林微绪下车。 林微绪正歇息着,闻声不解地抬起眸。 “我方才,亲眼看到拂苏走进了柳街的醉月楼,去那的人都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就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的人干出来的事吗?” 顾淡墨越说眼里越是愠色深沉,“看着年纪不大,仗着那点容貌和花言巧语,就骗得你对他深信不疑,你今日才离京半日,他就敢去那种地方,那今后呢?” 林微绪看着顾淡墨愤慨斥骂拂苏,勾起唇淡淡一笑。 “林微绪,你还笑得出来?” - - (不要着急哦,虐虐要一点点积压酝酿爆出来才爽呢。 第106章 大人有我还不够吗? 林微绪也觉得自己这样是有点没良心,只得敛了笑无奈道:“你替我生什么气?” 顾淡墨见她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拧紧眉道:“你觉得我在诬陷他?你下车,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林微绪正好在香车上待得乏闷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下了车说,“好吧。” 她跟着顾淡墨去了柳街的醉月楼,进了醉月楼里,林微绪好整以暇地观摩起这里头的娇美人,倒不愧是京城的第一美人楼,这里边的娇美人,个顶个的拔尖,看得她颇有些眼花缭乱。 而顾淡墨则找了醉月楼的人,描述了拂苏的具体外貌特征,一等问到拂苏的具体位置,便带着林微绪上楼找人了。 “太傅,你觉不觉得这样冒昧来找人,其实是有点奇怪的。”林微绪自个儿倒挺正常随意地,只是想了想顾淡墨的立场,总感觉自己还没什么情绪呢,他倒是愤懑上了。 “随便你怎么想我,我现在只是想让你看清楚,拂苏到底是个怎样虚情假意的人。” 顾淡墨沉声说罢,踹开了拂苏所在的包厢房门,走进去。 房间里头烛火通明,拂苏人的确坐在桌前,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年迈已高的老婆婆。 听到门被打开,拂苏亦是循声看了过去。 他一瞬不瞬盯着出现在门外的林微绪和顾淡墨,并未立刻作声。 而顾淡墨在看到包厢内这一幕后,原本愤慨的眼神逐渐错愕,显然是并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这样的情景…… 反倒是林微绪,她倚靠在门前,挺淡定的目睹这一幕。 自始至终,都仿佛是个局外人。 率先开口的人是拂苏,他起了身,对坐在对面的老嬷嬷说,“你先出去。” 老嬷嬷应声而起,走出门口时,又分别对林微绪和顾淡墨低头躬身行了礼,这才离去。 “我想跟大人单独谈谈。”拂苏并没有管顾淡墨,只是专注看着林微绪说。 林微绪轻轻挑了眉,侧头回去看了一眼顾淡墨,“你先到外边等我吧。” “微绪……”顾淡墨很想留下来,但又偏偏找不到什么笃定的立场,于是最终还是只得下楼离开了。 林微绪走进来时,拂苏顺道把门关上了,折回去,看到林微绪往桌上跃身一坐,手很随意搭在桌沿撑着,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拂苏两三步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把袖间的信件递给了她。 林微绪神色一顿,接过他手里的信件,拆开了,目光平淡看起来。 在她看信的同时,拂苏语气平缓道:“方才那位老嬷嬷,是曾经侍奉过雪妃的婢女。之前大人潜入皇宫雪阁,险些遭遇暗算,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不想大人以后再以身试险了,便亲自调查了此事。” 林微绪静静地看完了信,抬眸,淡淡地:“你知道我在调查什么?” 拂苏说:“尚不清楚,但总该与雪阁里那位雪妃有关,所以我擅作主张、顺藤摸瓜查访到,曾经侍奉雪妃的老嬷嬷藏身此处。” 拂苏一边说着,大概是察觉到林微绪眼里的冷淡了,嘴唇微微动了动,放低了声音道:“我只是想替大人分忧,若因此惹大人不快了,还请大人降罪。” 林微绪脸上看不出表情起伏,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夹在指间的信笺微微弯折。 “拂苏。”林微绪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却并没有急着开口,殷红的唇慢慢抿得平直,沉默了良久才说,“你这几日,一直在查访此事?” “是……”拂苏仍在看着她,那双瞳眸清皎干净,一眨不眨注视着林微绪,一如既往的认真。 “哦。”林微绪收回视线,用信笺似有似无划弄了两下指尖,淡道:“我会让人暗中调查这位老嬷嬷的身份,你就别插手了。” 对此,拂苏没有直接表明答应与不答应,只是很突兀地岔开了话题,“大人为何跟顾淡墨一同出现在这里?” 林微绪看到了鲛人眼中渐渐凝起的一股郁气,不由勾唇:“你猜?” 拂苏口吻阴凉凉地:“他污蔑我了,是吗?” “只是误会。” 拂苏看她的眼神仍然阴郁,很固执的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那大人呢,大人相信我吗?” 林微绪把拂苏从头到脚审视一遍,平静道:“你没有做亏心事,我为何不相信你?” 话音刚落,鲛人跨步上前,手圈住了她的腰,低头拱了拱她的后颈,带着略有些闷沉的喘息:“大人不要听信别人谗言。” 这么大个鲛人俯下身体来撒娇,尤其还是这个姿势,林微绪委实有点受不住,拍了拍他肩背推搡:“知道了,起开。” “那大人答应我,以后不准来这种地方。” 林微绪按住他后肩,“胆子不小?敢命令我?” 拂苏却有点生气地咬她后颈,尽管牙口没怎么用力,却是濡`弄得有点湿,又霸道又幼稚的,像是要在她那里标记属于他的痕迹,小兽一般蛮不讲理,哼哼唧唧地说:“大人有我还不够吗?” 一边说着,还把鲛人耳伸出来给她摸。 林微绪被那对漂漂亮亮的蓝色鲛人耳晃了晃眼,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不摸,理智回笼敛了眸道:“再不起开,鞭子伺候。” 拂苏这才有点不情不愿地从她颈边起来,站好了,眼里满满都是欲望诉求。 林微绪却没管他,兀自整理好衣领,从桌上下来。 她这回冷静沉定地盯着他看了两眼,并没有直言什么,只淡淡下了命令:“拂苏,跟我回趟国师府。” 拂苏感受到她冷漠的态度,鲛人耳默默收了回去,也没有问她是出了什么事,顺服地点了头,跟着她离开了醉月楼。 此时顾淡墨还在外头的香车候着,他在想着一会要怎么和林微绪解释的时候,车帘被掀开,抬起眸,猝不及防的,看到是林微绪带着拂苏先后上了香车。 气氛一瞬间凝固成冰。 - - (还有更更噢,可爱宝们记得投票票!!! 第107章 舍不得大人疼。 正待顾淡墨想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是坐在对面的拂苏率先打破了宁静:“顾太傅还有事吗?” 被先发制人的顾淡墨面色一沉:“与你何干?” “顾太傅若无要事,请自行下车离开吧。” 拂苏话音刚落,刚坐下来打算闭目养神的林微绪睁开了眼眸,拧起眉头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拂苏,见他目光锐利如鹰隼,丝毫不掩饰眼神间对顾淡墨的狠戾敌意。 林微绪知道这俩人不对付,眼下也不得工夫听他们俩争这些有的没的,便开口唤了许白,“许白,你送顾太傅回府。” “微绪……”未等顾淡墨把话说完,林微绪便已经兀自下车离开了。 而拂苏见状,并没有像顾淡墨一样还坐在香车上坐以待毙,而是也跟了下车。 “大人,你生气了吗?”拂苏跟在林微绪身后,低头看她线条冷淡的眉眼,低声问道。 林微绪此时身体正是不适,一言不发地负手走在前边,并没有搭理他。 于是,俩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回到了国师府。 拂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到国师府来了,人一进府,便有一团猫扑了上来,拂苏及时拎住了阿九的猫脖子,眼底一冷,本是要将其放一边,但忽然眼神转动,手稍微一松,生怕掉下去的阿九顺势一爪子挠上去,把拂苏白皙的手背抓出了几道红痕。 林微绪走在前面,冷不丁听到拂苏抽气声,侧头回去瞥了一眼,正好目睹了“案发现场”…… 半刻钟后,桃花小苑的房内。 拂苏拿着林微绪让人取来的药膏,随意擦抹了点药,抬头告诉林微绪:“我没事了大人。” 期间,阿九趴在他坐的桌边,爪子往怀里一揣,愁着张胖胖的猫脸相当愧疚地看着拂苏擦药。 林微绪看了看他的手,的确没什么大碍。 “大人你等我一下。” 拂苏放下袖口,起身就出去了。 没隔多久,拂苏背着手回到了房间里,走到林微绪面前,低头看她。 林微绪仍冷着脸,不明所以。 倒是阿九那只胖猫,不配合得很,闻着味儿从桌上起来,喵呜喵呜叫着,雀雀跃试要去啃拂苏藏在背后的东西。 拂苏把阿九脑袋推开了,伸出另一只手,将东西递到林微绪面前—— “鲛人牌糖画。” 林微绪盯着赫然映入眼帘的鲛人糖画,问:“哪来的?” 拂苏如实告知:“方才进府的时候,特意让府里人帮我去买的。” 林微绪顿了一顿,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糖画,咬了一口,很甜。 “大人还生气吗?”拂苏问。 林微绪把嘴里的糖咬碎,面无表情地答:“我生气了吗?” 拂苏看她吃得认真,看着她都忍不住弯了眉。 吃了一半,林微绪实在觉得有点腻了,便将其搁在一旁,抬头看站在面前的拂苏,正式地开口:“有事跟你讲。” 拂苏点头:“我在听。” 拂苏的五官实在精致俊美,无可挑剔,黏人的目光充满了动情,就那样认认真真将她看着,一眼不错的样子。 林微绪也看着他,嘴唇轻轻开合,发出音节之前,舌尖微微用力抵住了上颚骨,快到嘴边的话语,好像在这之中百转千回,最终开了口道:“今日开始,我要闭关七日。” 拂苏皱起眉:“大人半年前不是刚闭关过吗?” “寒毒,”林微绪平静地直视他,几乎是头一回,主动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我体内有寒毒,每隔半年,需要闭关调养七日。” 闻声,拂苏目光还在她身上胶着,神情却骤然生了变化。 他找错了重点,问得很慢:“上次……大人是提前出关了吗?” “没有,上次也是刚好闭关满七日出关的。” 拂苏垂眸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 林微绪仍然平静:“我闭关这七日,不管京中发生任何事,能直接找温浅便找她,若是不能,亦可以让许白带你去找镇南老候爷。” “大人呢?”拂苏轻声问。 “我?”林微绪没听懂他意思。 “闭关调解体内的寒毒……会很疼吗?” 听到这句话,林微绪静默了一瞬,沉住脸道:“这不重要。” 她说着,一手抱了猫,起身的时候顿了顿,又把那吃到一半的糖画也拿起往外走,“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先回去了。” 拂苏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跟上来。 林微绪也不想揣测他心里在想什么,出了桃花小苑后,让底下人一会记得送人,她则往沐园去了。 临了要进入沐园前,身后传来了拂苏的声音。 林微绪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到拂苏走来,脸色较之方才明显发白。 似乎是有些匆忙,他连手腕上的伤口也来不及包扎,伸手把瓶子递给她的同时,伤口也暴露在林微绪眼前。 “这是什么?”林微绪盯着他手腕上的伤口,隐约猜到了什么。 拂苏把瓶子放入她手心里,看着她低沉道:“鲛人血。” 林微绪没有说话。 攥着手里瓶子的手指,微微用着力摩挲。 “它可以缓解大人寒毒发作时的疼痛,”拂苏上前拥住她,把她圈进怀里,低头吻她微凉的耳尖,嗓音变得有些哑,“舍不得大人疼。” 林微绪眯了眯眼眸,没有动。 任由他抱着自己。 她突然想起,那一晚,喝醉的不只是她。 还有被她怂恿也喝了酒的拂苏。 拂苏酒量比她还差,加上又是初次开荤…… 在她自己都尚不能把持得住的情况下,他一个鲛人……只怕也不可能会想到,天大的巧合,就那么一次,她体内就真的形成了孕囊…… 所以,是她疑心过重了吗? “大人在沐园里要照顾好自己。”拂苏抱紧着她说。 林微绪眼睫轻微一动,终于出声,“嗯。” 过了好久,林微绪才不得不把人推开,见拂苏看她看得那么深,抿了抿唇,把吃了一半的糖画给了他,像是给他留一点念想,清冷的声线透着几分不平稳,“走吧。” 拂苏接住了糖画,仍然不肯离开。 见状,林微绪并不擅长这样暧昧不清的僵持,最终还是自己冷着脸转身进了沐园,并让人关闭了沐园。 一直到林微绪的脚步声远去,拂苏这才转身走出国师府,坐上了马车离去。 拂苏斜靠在马车的坐榻上,眸色灰浅的蓝,眼睫微垂,眼里半点感情也没有,打量着手里被咬了一半的糖画。 挟在指间,慢悠悠转了一圈。 可能放的时间久了,糖浆稍稍有融化的迹象,一滴两滴淌落指尖,有些黏住指腹。 拂苏皱了眉,有点厌恶似的。 随手把糖画扔了。 再把粘腻的修长手指擦拭得干干净净。 直至没有糖味。 - - (我要!票票!!票!票!! 第108章 取掉孕囊 · 这日,皇宫内。 刚下了朝,官员陆陆续续从政殿离开。 很快偌大的政殿恢复了以往的静谧,只余倚靠在御座闭目养神的皇帝。 蒋公公以为皇帝是疲累了,端了参茶上前,“陛下,喝口茶歇一歇吧。” 皇帝接过了茶,喝了一口,捻了捻眉心疲乏地问道:“今日是初几了?” “回陛下,初九了。” 闻言,皇帝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慢慢眯眸,沉思了片刻道,“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皇帝让底下人为其更衣,换了身轻便的玄服,这才前往皇宫禁地——雪阁。 雪阁里头的确是没什么怪异之处,但下了雪阁的地下暗室,从蜿蜒曲折的暗室石道一路走到底,来到了一处冷冰冰的石牢。 说是石牢,里边地方宽敞偌大,摆设和雪阁宫殿一样典雅细致,没什么明显区别。 房里昏暗一片,只余桌案点着一盏微弱烛火,皇帝要见的人就坐在桌案前,她的双腿被挑去筋骨,终年卧在轮椅上,但身体上的残疾并未影响她身上宛若寒梅般淡雅的气质。 此时她笔挺坐在案前,一如既往沉静地在抄写文卷。 饶是皇帝靠近过来的脚步声,亦不能让她动衷分。 皇帝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倒也不生气,就只是往她身边坐榻坐下来,随手拿起搁在桌案边抄写完的文卷,翻阅了两页,说:“爱妃的字是练得越发好看了。” 曲飞溶没有理他,蘸了蘸墨,兀自书写。 “算了算时日,眼下林微绪应该正在国师府里闭关。” 皇帝冷不丁提到了“林微绪”三个字,曲飞溶执笔的手指终于还是微微松拢了一下。 皇帝又接着道:“她发现你在皇宫了。” “溶儿,她在找你。” 曲飞溶缓缓转头过去,烛火的光微弱,映着她苍白的脸,眼神阴惨:“你告诉她的?” “自然不可能。”皇帝笑道,“她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那晚亲自冒险来雪阁查探了一番,但并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她以为,上次神不知鬼不觉从雪阁离开,朕便不知来的人是她,不过,林微绪的确是比她从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样长进了不少。” 曲飞溶再要转过脸,皇帝却不准了,他捏起她下颔,将她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遍,声音不带波澜地说道:“溶儿,朕以前总是不理解你,一直在想,你披着雪妃的身份,名正言顺留在朕身边不好吗?偶尔,你还能见一见你的孩子。你偏要以死相逼,让朕不得不把你囚牢于此。” “后来慢慢的朕明白了,你的性子刚烈,让你屈身成为朕的妃子,你是生怕被林微绪知道她从前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母亲,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说到这里,皇帝惋惜的语气忽变,慢悠悠地笑了出声道:“可是话说回来,爱妃,当年林山河为了丞相之位,把你下了药送到朕的龙榻上,兴许从你成为朕的女人那一刻起,你曲飞溶,便只能是任由朕宰割,再无什么尊严可言了吧。” 曲飞溶闭上眼睛,没有看他,任由皇帝在耳边讥讽。 直至他骤然话锋一转,“爱妃是这世上最了解秘术的人,你应当知道,若是中了寒毒的人提前出关,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吧?” 曲飞溶冷笑一声,“陛下还是直言目的吧?” 皇帝看着她,倒也没再跟她迂回下去,附耳靠近她低声问:“告诉朕,林微绪的那支灵武雇佣军,藏身何处?” 曲飞溶语气更加阴冷,“我被陛下囚禁宫中数年,连雪阁都不曾踏出去半步,陛下如何认为,我会知道这些?” “依照爱妃对你女儿的了解,猜测一番呢?” “陛下觉得有意思吗?她身为大秦国师,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用不着我这么个废人操心,陛下怎么威胁我都不会在意,左右一条命就攥在陛下手中,随便陛下处置,还请陛下坚决果断一些,别再过来与我讲这些无用的废话。” 曲飞溶说罢,将皇帝推开,兀自推着轮椅回里屋去了。 头也没回过。 皇帝站在原地,看着曲飞溶离去的身影,神情仍然没有变化,攥在手里原本平平整整的文卷被慢慢捏皱。 回到养心殿后,皇帝当即冷冷下了条命令:“召林天司进宫。” · 仿佛是断断续续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里,她因为屡次打伤京中贵族子弟,过于顽劣,被母亲领到了灵山院拜师。 那是林微绪头一回见到师父。 恍若神祗一般映入小小年纪的林微绪眼中。 林微绪自幼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母亲立下的赫赫功勋,逮着谁也不怵,但见到师父的第一眼,林微绪就犯怵了。 小时候林微绪总是说,母亲是她最最敬仰的人,遇见师父以后,林微绪便又多了一个敬仰的人。 可以说,除了母亲以外,师父便是她最尊敬的人了。 她那时候常常觉得,这天底下,没有师父办不到的事情。 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总有师父庇护着她。 镇南老候爷口中的小微绪,的的确确是拥有过一段很童真的记忆。 后来师父被害,母亲消失,林微绪靠着母亲唯一留给她的那封血书,一直冷血无情活到今日。 她听了母亲的话,习了秘术。 拥有了至高的权力,也当上了国师。 但是,就目前这个阶段,好像仍然未能改变什么。 林微绪被魇在这场梦里,很久很久才冷汗涔涔地醒来。 此时夜已幽深,林微绪从榻上起来,点亮了灯盏。 慢慢让自己恢复清醒。 她推开阁楼的窗门,望着外头雾色浓重的白林,半晌,收回了视线。 按照宁殷的嘱咐,在服下缓解寒毒发作的解药三个时辰后,她就得……接着把取掉孕囊的药水一并服用了。 林微绪回到桌前坐下,接连喝了满满两杯茶。 垂下眸,按着药瓶盖口的手指微微用力,须臾,忽然轻易一掀,将其打开。 随后闭了眸,毫不犹豫仰头喝下了它。 - - (等等还有更,记得投票哦! 第109章 会不会这样跟我闹呢。 阁楼顶安置了一张木纹石榻,林微绪躺在榻上,闭着清冷双目,开始运功调节体内血脉。 林微绪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熬过这接连三日身体所带来的绞痛,以及整个闭关期间因为寒毒所带来的血脉起伏不定。 当年修习秘术时,接连数月的疼都捱过来了,她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大不了便是比那时候更疼。 只是,林微绪并未想到的则是,她照常运功结束后,并没有迎来想象之中的疼痛,反倒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人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她仍然躺在石榻上,衾被被她弄得有些凌乱无章地披在身上。 林微绪低头,看到自己寒毒未清的状况下,手背血脉仍然明显紊乱,并且她伸手按了按腹部,那里也没有半分痛感。 轻轻皱了皱眉,掀开了衾被,低头看到身下明显有未干的一点血迹。 林微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身下被褥那一抹刺目的殷红,半晌都没有动过。 大概是拂苏给她的鲛人血,不仅缓解了寒毒,也一并缓解了取掉孕囊所带来的痛苦。 林微绪对着那一抹红怔了半晌,手不知不觉放在自己腹部上,纤瘦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地按着小腹。 微垂的眉骨仿佛渗出了一点点薄汗。 所以…… 孕囊已经取掉了,是吗? 林微绪总感觉自己身体哪里有些异样感,迫使她绷直了双腿。 并且是有些用力抵扯着衾被,不想面对身下这一抹红。 抗拒,茫然,不安,一并涌聚上头。 心脏也被纠扯出细细微微的酸胀,这让国师大人并没有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过了良久,几乎是毁尸灭迹般,林微绪把衾被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表情寒冽,指尖隐隐泛出了森冷的白。 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 · 京城安道赛马场上。 温承以邀约赤军少将军赛马的名义,名正言顺和拂苏见了一面。 表面上,看似是温承邀约了拂苏,实际则是拂苏有要事把温承叫了出来。 一轮赛马后,不出意料的,拂苏率先抵达终点,下了马,低头卸掉袖袢,来到栈道边上的亭子。 从亭子这里可以隔岸看到对岸的繁华街景,美不胜收。 温承刚解下护具,叹了叹气坐下来,喝过水才说:“下回我就不自取其辱了,没劲。” 拂苏没跟他废话,直接问:“让你查的事查了吗?” “……查了。”温承搁下了手里的茶杯,相当无奈的把藏在袖口的信件递到他那边,“虽然关于寒毒的事情并没有什么踪迹可循,但是我有从穆和王那,查探到林微绪疾速习得秘术的秘密,而秘术本就是一门邪术,一旦过于急功求进,便会落下寒毒的后遗症,倘若她真的中了寒毒,十有八九是因为修习秘术的缘故……” 拂苏微垂的下颔线条冷淡清晰,翻完了手里的信件,合上搁在桌沿,低头喝了口茶,说:“穆和王如何知道她习得秘术?” “国师和穆和王,昔年曾是……并肩作战的好友。后来,因为穆和王妃的死,两人才反目成仇的。”温承说到这里,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不过,自从半年前永安山夏狩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和缓了不少。” “和缓了不少?”拂苏抬起眸,唇锋微微往上挑起,声线透着明显寒意,“春狩不是也快到了?准备准备,到时再让他们反目成仇回去。” 温承:“……” “还有,”拂苏把几份名单扔给他,“国师府闭关这些天里,把宫里宫外这几个人给我盯死了,别让他们把主意打到国师府上。” 温承接过名单扫了两眼,上面皆是皇帝重用的几位大臣,他越看越是面色凝重,“若是拦不住呢?” 拂苏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文雅地喝着茶,答得很随意淡然:“那就暗杀了。” 温承听完这话,过了好半晌才忍不住问了出口,“你是在帮林微绪吗?” 拂苏看他一眼,相当真情实感地说:“我在帮我自己。” 温承:“……” 也是。 是他多想了。 鲛人天生冷漠无情,指望拂苏会真的担心人,那可真是天方夜谭。 这时,对岸发生了一桩闹事。 拂苏正好随意往对岸那边看了过去。 一辆轿车急匆匆从对岸街市经过,轿车在半道停了,一个姑娘下了轿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往前追,好不容易追上了快要上马的男人,却被那男人一把推开了。 男人眼里满是不耐烦,因为吼得很大声,就连远在对岸的拂苏都听到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有多无耻?你不是说你芳龄十八吗?若不是今日去了户部,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比我大了整整六岁!” “可是……可是你说你,心悦于我,你说你会娶我的……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你大了我五岁!大姐,谁要娶你这样的当媳妇!你滚开!” 男人说罢,再次用力把缠上来的女子推开,忿忿地驾马离去。 而那女子则被推倒在地,怔怔地望着离开的人,跌坐在地上,抱着膝腿,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哭得不能自己。 好像失去了什么,哭得撕心裂肺、痛心万分。 远在对岸栈道亭上的拂苏,目光认真凌迟着这一幕,眼里半点共情也没有。 就像是看一幕表演,表演完了,索然无味地收回了视线,修长漂亮的手指执起琉璃盏,慢慢品茗着幽香的茶。 忽然想到,林微绪也比他大。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了一幕画面,眉头一挑,觉得难免有些荒唐可爱。 坐在对面的温承见他自己莫名其妙笑了,不由跟着脊背一凉,“你自己在笑什么……” 在他看来,拂苏笑准没什么好事,他下意识以为拂苏是又想到了什么阴损的招数…… 然而,拂苏低眸转了转手里的杯盏,指尖摩挲着杯壁上镌刻的繁纹,心情颇好的样子。 他唇锋微勾,又具备冷漠十足的性质,声线低沉懒散地讲:“她比我大四岁,以后分了不知道也会不会这样跟我闹呢。” - - (啊清清要排名!冲呀投票票呀!! 第110章 真不听话。 · 天司阁内。 除了处理日常事务,林清幽更多的时候是整日卧在某个暗不见光的角落里,与一堆星宿古籍为伴。 基本上不见客,更不主动出去见人。 收到皇帝的传召时,林清幽下意识是有些抗拒的,她问了下属祝可能不能推辞,祝可很无奈告诉她:“天司,陛下口谕,必须要您进宫一趟。” 林清幽懒散颓废了些时日,这下不得不起身回去束发,披上天司的官服,这才进宫去了。 让林清幽觉得古怪的是,她这次进宫面圣,沿途并未碰上宫人,全程只有蒋公公在带路,到了政殿上,更是不见里边有宫人服侍,倒是见皇帝卧坐在御座前批阅奏折。 林清幽进了殿,照常行了参拜。 皇帝闻声抬了下头,这才注意到林清幽过来了。 皇帝将手头上这份奏折批阅完,合上了奏本,一边随口问候:“天司近来可好?” “谢陛下关怀,微臣近来一直全心投入钻研新发现的星宿祖列。” “辛苦天司了。”皇帝说着,叫她上前来。 林清幽稍有些踌躇,但还是遂意走上前。 皇帝把一封信件递给她,“寒州那边传过来的信报,打开看看。” 林清幽一听到“寒州”二字,心头微紧,一时也顾虑不了别的什么了,拆开了信,低头看完信后,手指攥着信纸,神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你父亲在寒州得了重病,毕竟他是前朝林相,朕在想,你要不要把他接回京,在京城里治病,总归在寒州好。” 林清幽紧紧攥着信,担忧却又不安:“可是……国师她……不准父亲进京的。” 她已经见识过林微绪一次比一次的狠戾绝情,若再被她发现她把父亲接回京城,指不定以后要怎般羞辱欺凌她…… 最重要的是,林微绪对父亲同样好不到哪去,她若得知父亲重病,别说救治父亲了,只怕是恨不得借机把父亲杀害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正好国师近来正在府中闭关,你可以趁这个机会把林相接回京。不管国师与你父亲有何恩怨,朕总归是不忍心看着林相在寒州受苦的,你放心,朕也会吩咐下去,让城卫那边的人保守秘密,不会让国师府那边得知此事的。” 林清幽听到皇帝这样思虑周全为她打算,这才稍稍放下心,开口道:“多谢陛下周全,微臣这就出宫安排父亲回京。” 无论如何……即便林微绪狠心不管,可她不是林微绪,她总归是不能将父亲的安危置之不顾。 · 国师府,沐园。 这是服下药水的第三日,一如既往的,腹部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会在每日醒来时,身下染出一点殷红。 每次看到,她会想到拂苏在她闭关离开前对她依依不舍的模样。 然后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在这件事上,她必须果断。 林微绪不确定这样算不算是取掉了孕囊,因为除了下身出血,宁殷口中的持续很长时间的痛苦并没有,虽然很可能是因为服用了鲛人血的缘故,但为了慎重起见,林微绪还是决定等闭关结束后再找时间去一趟永安鬼市问宁殷。 毕竟这关乎她自己的身体,她并不会就这样含糊对待的。 让她为之难捱的,反倒是这次寒毒发作,比过去每一次还要难以抑制得住。 她几次运功,都不能让紊乱的血脉恢复正常,整个人也频频昏厥过去。 偏偏林微绪是个很能扛的,尤其是在这闭关的最后两天里,硬是把脉络调整如初,在这一夜倒回石榻上时,尽管是寒冬的时节,身体却被冷汗浸透,彻底精疲力竭昏了过去。 就连白林里何时进了人都毫无知觉。 主阁的门被缓缓开启,他迈上了阁楼顶层,在幽暗的雪夜底下,看到了石榻上昏迷不醒的国师大人。 他在榻边坐了下来,垂下眼眸盯着人看。 几日不见,林微绪好像削瘦了不少,脸看起来很小,拢落在阴翳当中,眼尾下的睫毛轻垂,紧闭的眉目一如既往透着凌厉清冷,嘴唇却咬得翻白。 她仍然还是披着一身冷冰冰的黑色衣衫,风往这边一吹,衣袂恣肆飞扬,松松垮垮的,泄露了她骨架的纤瘦单薄。 因为她侧躺着,白皙锁骨从半敞的领口忽隐忽现,压在胸口底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很具有提防性质的。 哪怕是在昏睡状态下,林微绪也不得松懈,仿佛整个人一直一直紧绷警惕着,生怕遭遇攻击。 拂苏静静地看了一会,俯身吻了吻她耳侧。 似乎是身体感知到熟悉的触碰,昏睡中的林微绪,警惕性逐渐松懈下来…… 拂苏长长的手指勾住了她衣领,动作很轻地褪掉了她身上的衣物。 将她剥得干干净净,再把她抱起来。 拂苏把她抱进了沐园的温泉里,低头认真专注为她清洗身体。 过程本该不是多么繁杂的,但拂苏很是仔细,像是对待某一件无比珍摄的宝物,眼神冰冷平淡,动作温和谨慎。 生怕弄坏了。 等沐浴过后,他才把人抱上了岸,很随意倚坐在热雾缭绕氤氲的岸边,把她抱在腿上,拿了干净的毯子,一点一点为她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痕。 最后为她披上软袍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撩开她的袍子,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羊脂玉般白而柔软的小腹上,略带着侵略性的视线逐一逐一钉住了她的小腹,眸色变得极深。 他抱着她,俯下首,没什么感情地噙着她的唇有些用力地咬了咬,随后离开她的唇,看到她的唇染得殷红,他眼神仍是凉薄的,并没有半点疼惜的样子,甚至是冷漠的,不温不凉地说,“真不听话。” 临了把人抱出去之前,拂苏想到温泉外头的白林还在簌簌飘着雪,皱了皱眉,把身上的外袍扯下来,将怀里的人儿裹住了,这才抱她回主阁的床榻躺下。 就在他刚把人放下榻,转身要去点灯时,忽然,林微绪纤细葱白的手指轻轻抓住了他一截衣袂。 大概是很少见林微绪对他主动,并且还是在睡梦中的情不自禁。 拂苏微怔,有些稀奇似的眉梢轻挑,侧眸过去。 然后看到,躺在榻上的林微绪微微张着口,让人有想要吻的欲`望,嗓子清冷微哑的发出一声呢喃—— “师父……” - - (还有更更 第111章 大人再敢乱叫试试。 拂苏很清楚听到了这两个字。 垂眸冷冷看着她。 颜色浅蓝的眼眸愈发晦暗冰冷,存在着的暴戾因子得不到半点纾解。 眼看着林微绪轻轻张合的嘴得还要再发出什么音节来,拂苏却没再给她这个机会,冷脸俯身下去,烦不胜烦地擒住她的嘴唇,几近恶劣凶狠地啃噬。 带着属于鲛人天生的占有欲,想到还有个死人在肖想他的东西,更是生了摧毁欲的。 许是他这次失了轻重,林微绪饶是在昏睡当中,也受不住想要挣扎推开。 拂苏却并不准,强势且直白的要她接受他给的惩罚。 末了,他终于把人稍稍放开,低着头,清楚看到林微绪眼尾红红的,嘴唇更是被糟蹋得过份红艳。 她的几根手指还嵌在他修长指间,指尖因为方才的用力挣扎而泛出冷白。 拂苏看着这样一幕,却感觉不到丝毫心疼,反而还伸指碾着她柔软的唇,用力且不满地,狠狠揉了一下。 眼神阴戾,口吻亦是凉津津一片:“大人再敢乱叫试试。” 林微绪的反应很大,被禁锢在他掌心里的手指微微用力地胡乱掐按,嘴唇微微抖颤着,含糊不清地唤,“疼……” 她紧紧闭着眼睛,像是易碎的瓷器,漂亮却又脆弱。 她在喊疼。 不知在对谁喊疼。 拂苏冷冷看她。 最后松了手。 并没有管林微绪哪里疼,便起身走了。 拂苏回到阁楼顶层,冷静了一会,侧头淡淡地瞥了一眼被他随手搁在榻边的,从林微绪身上扒下来的那几件衣物。 片刻后,拂苏捞起那身衣物,自己去洗了。 期间他没回去看过林微绪的死活,一直等到衣物烘干了,才重新回到房间里。 此时林微绪已经蹙着眉沉沉睡着了过去。 拂苏知道她精疲力竭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便把她抱了起来,这回没有像在温泉那会那么温柔了。 拂苏全程冷着脸扒了她身上的软袍,重新给她换上洗干净了的黑色衣衫,换到一半时,动作顿了一顿,略微眯起了眼眸。 把抱在腿上的人翻了个身。 林微绪几乎是被放挂在他身上,细瘦的腰线微耸,他按住了她胯骨,将她上边的黑色彼岸花纹身一览无遗。 慢条斯理地打量。 没一会,睡梦中的林微绪可能是感觉到了凉意,手指无措地抓了抓,却只抓到一截衾被。 很快她再次感觉到不适的皱紧了眉头。 拂苏覆下来,在她纹身上咬了一口。 重重的。 仿佛是在他的所有物上标记了属于他的痕迹。 他这才心情稍微好转,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揉按着她的小腹。 安抚一般,低头在她颈边亲了亲。 只是,亲了没多久,他又很快觉得,没有得到回应,这样亲着很没有意思。 于是顿时没了兴致,把人抱回了石榻后便离开了。 …… 隔天,林微绪在石榻上昏昏沉沉中苏醒过来。 她睁开眼,额头渗出了细薄汗珠,在困顿朦胧的视线当中发呆。 她做了个很糟糕的噩梦。 梦里,拂苏变成了凶恶至极的鲛人形态,根本认不得她,把她按在身下,将她撕咬成碎片。 她以为她被活活咬死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梦境又将她拽回了幼时。 她最后一次见到师父,师父亲自送她离开灵山院。 那会儿林微绪还很小,一步一步跟在师父身后,师父一叫她,她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眼巴巴地望着师父问:“师父,以后是不是没人给我做藕粉糖糕了?” 师父知道她顽劣,答应了只要她回京好好听话,他会抽空回去。 林微绪记住了师父的承诺。 她在梦里等了好久,没等到师父回去。 后来也再没吃到过师父做的藕粉糖糕。 林微绪想着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坐在床榻上呆了好久。 她讶异的并不是梦到了师父,事实上,每次她只要在闭关运功之中偶尔昏迷过去,她便会常常梦见师父…… 这并不稀奇,因为秘术是当年师父交给母亲保管的。 当时师父告诉母亲,若非不要关头,不让她学这个的。 尽管后来林微绪还是忤逆了师父,学了秘术。 于是落下了一身寒毒,她常常就会想,若是师父还在,一定会对她很失望吧…… 可她此时此刻怔滞的,是出现在梦里几近把她咬碎的拂苏。 拂苏那张脸,和师父相似,却又与师父截然不同。 她记得他的气息,以至于在梦里被他撕咬的感觉那样真实,真实到让她着实打了个寒战。 那与现实当中的拂苏完全相反…… 林微绪皱紧了眉,愈发无法想象,自己怎会做出这样古怪的梦…… 从榻上起来时,林微绪不经意抿了下唇,有很明显的刺痛感袭来。 她伸指按了一下唇角,略有些破裂的。 林微绪记得自己昨晚昏睡过去之前,的确因为疼痛难忍咬过嘴唇,那会也顾不得轻重,只是没想到……她能把自己咬成这样…… 怪不得会做那样真实的噩梦。 起身时,又觉得背后腰窝那里也有点隐约作疼,不过没有多疼,林微绪也就没多想什么。 她确定了自己经脉已经恢复正常,这才出了关,并未多作休养,便让许白把这几日堆积的政务禀上来。 往常每次她闭关,皇帝那边动辄要使什么幺蛾子,所以她习惯了出关先处理政务,免得漏了哪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及时处理。 然而这次她翻阅了一遍呈上来的文书,发现朝堂上那几位重臣这次并没有借题发挥惹出什么事端来。 这倒是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 反倒是…… 林微绪看了看信报,静了片刻问道:“拂苏还跟温承走得很近吗?” “是,前两天二殿下邀约了少将军前去安道赛马场赛马。”许白说。 看来,她得找机会问清楚这事。 林微绪合上手里的信报,整个人看起来仍还有些消沉,她轻轻抵咬住半截唇肉,态度淡淡的,隔了好一会才问:“他人呢?” 林微绪以为,她一出关,那家伙会迫不及待来找她。 - - (放心放心我已经开始在熬汤底了!大家想怎么个吃法尽情的提! (明天会早一点更新!!大家记得投票票哦!! 第112章 喜欢鲛人 “黎南发生叛乱爆发,少将军今日一早便率军前往黎南了,怕是这几日都不得回京了。” 林微绪听完,也并未有明显反应,就只是低头喝了口茶,感觉唇角仍有些轻微的痛感,伸指轻轻按压,抵着下颔沉思了片刻,淡淡抬眉道:“准备下,先去一趟鬼市。” 许白应了声“是”,遂意出去做准备了,但没过多久,又回到书阁向林微绪禀报一桩要紧事,“大人,先前少将军查访的那位老嬷嬷,属下派过去的人已经从她那里查探到了最新消息。” 许白说着,把信件呈给了林微绪查阅,一边说道:“赵嬷嬷曾在雪阁侍奉过雪妃,后来雪妃暴毙,赵嬷嬷几乎是立刻被派遣到小乔公主的生母如嫔身边,为如嫔接生。属下曾多次盘问赵嬷嬷关于雪妃的事情,但赵嬷嬷总是言辞闪烁,想必还有事情瞒着不说,因此这段时间一直派人暗中调查赵嬷嬷,终于查知,小乔公主……并非如嫔所生。” 事情梳理到这里,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雪妃因何暴毙……如嫔是不是真的难产而死……而小乔公主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林微绪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想,只待一个印证。 片刻后,林微绪捞起搁在坐榻边的披风,比较随意系了下衣带,淡道:“先去天司阁吧。” 林清幽最是懂得勘测这些,让她调档查一下雪妃和小乔公主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对她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说起来,这几乎算是林微绪头一回亲自到天司阁来。 她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避嫌的,毕竟此事关乎母亲的下落,在此事面前,她与林清幽那点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这日,林清幽才把父亲和赵翊安排住进她的天司阁里头。 林清幽胆子小,生怕父亲住在京城其他地方会被国师府那边的人发现,干脆把父亲和翊姨带回了天司阁,想着反正林微绪从来不会来找她,让父亲住进天司阁治病,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 然而,就在她刚刚安定下心,祝可突然急匆匆进来告知,“天司,国师大人来了,现在人就在天司阁外!” 林清幽瞳孔骤然放大,“她……她知道父亲被我接回京了?” 祝可摇了摇头,“国师大人来得突然,属下尚且未知。” 林清幽攥紧了衣袖,心里不安归不安,还是让祝可把父亲那边安排妥当,她则只能是硬着头皮出去迎接。 毕竟那人是国师大人。 等她到了外头一看,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一辆奢华的香车停在天司阁外,并且正好林微绪刚刚下了车。 尽管林微绪尚未做什么,就只是步伐平缓淡然朝她这边走来,林清幽还是感受到了压迫性的气场逐渐靠近。 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清幽端着天司的优雅姿态,却几近是僵立在原地,脑海里温习了无数遍,一会林微绪质问她为何偷偷把父亲接回京,她该作何回应才不会被她抓住把柄…… 正当林清幽心想着,一抬头,冷不丁见林微绪直接绕过她走进了天司阁。 林清幽怔了一怔,只得跟了过去。 林清幽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是试探性地问:“国师大人……来天司阁,是有事吗?” “不然是来找你叙旧?”林微绪一边往里走着,不温不凉地随口一答。 林清幽顿时抿紧了嘴唇,没再多问。 只是,因为满脑子都在想着父亲的事情,导致林清幽心里愈发的惶然,生怕林微绪下一刻就要开口揭穿她。 正想着,林微绪忽然脚步一顿,侧眸叫了她,“林清幽。” 林清幽蓦地心下一惊,抬起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瞪着眼睛生硬地点了下头。 见她这样惶恐不安,林微绪颇有些莫名,不过她懒得揣测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直接问:“你平时办事的主阁在哪?” 闻言,林清幽以为她是要开始搜查父亲的位置,不由脸色一变,很难平复得下来,张口也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 林微绪俯视她,冷眼看她支支吾吾。 好半晌后,林清幽自己也反应过来自己过度紧张了,咬住唇,急促地呼吸两下,稍稍平缓沉着下来,走到前边带路,“国师这边请。” 进了主阁后,林微绪便把手里的两份宗卷资料交给了林清幽。 林清幽略有些怔滞的接过来,低头惴惴不安地打开,翻阅的同时,听到林微绪说:“用你天司的能力,查一下这两个人。” 林清幽翻了一翻,是两个和她毫不相干的人,并且还是皇宫里头的…… 虽然她不知道林微绪要她查一个在宫中逝世多年的妃子和一个不受宠的小公主是为了什么,但所幸林微绪并非是因为父亲一事才来找她的。 想到这里,林清幽这才总算平复了心情,缓缓点了头说:“这两日调查清楚,我会让祝可把档案送去国师府的。” 林微绪平静纠正她的话:“你亲自送过来,并且,此事不能被第三人知道。” 林清幽攥着手里的宗卷,抿了抿嘴唇,无言片刻,最终还是颔首答应,“知道了。” 把事情交代完,林微绪也未在天司阁这边多作逗留便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时节的缘故,出关以后,外边的雪下得愈发大了起来,林微绪坐在榻边,从车窗望出去,上下睫毛轻轻分开,注视着倾覆了长街黛瓦的茫茫白雪,隔了好一会才对车帘外的许白说:“这两日盯着点林清幽的动向。” 林清幽太反常了。 怕是又背着她干了什么蠢事。 林微绪一边想着,正要关上车窗,忽然余光瞥见街上有小摊在卖糖人。 脑海里不由自主晃过某只鲛人背着手神神秘秘把糖画递到她跟前,请她吃“鲛人牌糖画”的情景。 林微绪眼睫微眨,嘴唇轻轻地动了动,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下了车。 没管许白看她的眼神有多古怪,林微绪兀自走到了小摊那边,认认真真看着摊主老伯画糖人。 她袖着手,身姿笔挺站在小摊前,矜傲而略显拘谨的。 周身清冷高傲的气质与这喧闹街市格格不入。 老伯大概看出来她的不好意思了,笑眯眯地问她,“姑娘喜欢画什么样的?老伯给你画一个。” 林微绪表情冷漠,略微生硬地发出声,“鲛人。” - - )等等还有更更, 第113章 大人真坏。 大概拂苏上次也是让人在这儿给她买的糖画,老伯画的鲛人和上次会拂苏给她买的很像。 林微绪买了,却没有吃。 拿在手上,转了转,表情淡淡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这样做有何意义。 倒是许白一语点醒梦中人,“大人,少将军平定完叛乱就会回京了。” 林微绪一瞬间冷了脸,把手里的糖画扔给他,自己转身上车了。 着实荒唐。 她一个国师,因为想一只鲛人,自己跑下来买糖画,还被下属给一眼看穿了。 林微绪光是这样想想便觉得甚是荒唐。 好在及时回了神。 到了永安鬼市那边时,天色已不早,林微绪本是想要找宁殷给她重新把脉一次,但不凑巧的是,她到殷宁的院子那边时,只看到了阿绫在。 阿绫告诉她:“哥去灵州采药了,要过几日才回来。” 林微绪只得先回了京,想着等过几日再抽空去一趟鬼市。 两天后从军机处那边议会出来时,碰上温浅也在,正好有事要跟温浅谈,便陪她一块回了趟军营。 在军营里头商议完政务上的正事后,林微绪难得问了温浅关于储君站队的事情。 “你是站在温承那边的吗?”林微绪问她。 温浅说:“我谁也不站,父皇想要立谁为储君,都与我无关。” 这的确是符合温浅的脾性,林微绪倒也没跟她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了她,“之前有传言说你授意拂苏扶持二殿下。” 温浅略作沉思,道:“也不算是授意吧,我只是给他举荐,我那几位皇兄里头,的确是二哥比较靠谱,倘若拂苏是想要拉拢一方势力,二哥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林微绪听完这番话,平平静静打断了她的话说:“不,他最好的选择不是温承。” 温浅愣了一下,刚想开口问她是谁,这时下属进来禀报,说是拂苏平定叛乱归来了,刚从宫里领了圣谕出来,这会儿已经在回军营的路上了。 温浅倒不意外,挪揄笑道:“之前父皇就有跟我说,如若拂苏这次能完成好这次任务,回宫必定要对他重赏,我知道他实力,只是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快就平定叛乱回京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想着谁……才这么迫切地赶回来。” 对于温浅的打趣,林微绪仍然神色沉着淡然,站了起来说:“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府了。” “不等拂苏吗?他已经在回军营的路上了。” “不了。” 她只是正好有事过来找温浅,顺便聊几句天。 眼下又正好赶上拂苏平定叛乱回京,她一个国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军营这里,若是被人当成是专门留在这里等他,实在不像话。 况且…… 怎么着都不该是她等他。 林微绪心里梳理清楚,也没再在军营这里多作停留,便骑着马往国师府回去了。 结果,林微绪没想到的是,她没在离开赤军军营的路上碰上拂苏,倒是在自己的国师府外撞上了那个满身风霜的少年将军。 骑着雪色骏马,披了战袍,身姿高大挺拔,伫立在她国师府前。 俨然等人的姿态。 听到身后的林道传来马蹄声,坐在马背上的拂苏侧目一望,正好看到了骑马归来的林微绪。 少年原本冷峻的轮廓线条柔和了几分,跃身下了马,跨步过来时,盔袍被风带起,和身后的雪色融为一体。 还未等林微绪反应过来,拂苏已经擅作主张霸道至极把她抱下了马,也顾不得国师府的守卫在看着,将她抵在马身前,冰凉修长的手将她的后颈按向他,低头有些用力地吻住她的唇。 又狠又深。 一副仿佛在倾泻这小半个月思念的样子。 少年亲着她,向她彰显着强大的荷尔蒙力量,以至于林微绪不得不微仰起颈。 同时又很清楚感受到,他的喘息,他按住她亲吻的用力,比她所想的要很重很重。 有那么一瞬间,林微绪仿佛才认知过来一个事实,拂苏已经不再只是一只处于磨牙期的小兽了。 被他按在怀里亲吻时,林微绪一时之间都没有办法挣开。 这样强势而占有欲十足的吻,让林微绪有些受不住。 尤其是感觉到他又试图显现想要咬人的恶习,终于不得不伸臂,用了内力把他拽开一些。 拂苏被迫离开了她的唇,得不到餍足,眼睛有些发红地看了看她。 身躯很高大修长一个少年将军,却主动伏低下头,埋进她颈窝,很用力抱住她,粗重地喘息着说:“我好想姐姐。” “……”林微绪再一次被‘姐姐’这两个字叫得面上一热,拽住他手臂的手还没松开,继续发力掐痛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瞎叫什么?” “那我可以叫大人名字吗?” 林微绪想象了一下拂苏没大没小叫她名字的画面,更是耳根一红,斥喝出声:“放肆。” 拂苏在她颈间拱了拱,趁其不备,有些不满地咬了一口她的颈子,“大人真坏。” 又接着说,“我违抗了军令,第一时间就赶回来看大人,大人一点也不感动吗?” 林微绪觉得再被他这样大庭广众下纠缠下去,她大秦国师的脸面就要被他丢尽了,赶紧把他拽开了,径自往府里走。 拂苏自然也跟了进去。 并且跟得很紧,好像已经不只是半个月没见到她,走在一块并行还不够,还要牵她的手。 林微绪不习惯这样,觉得别扭至极,被牵了两下就把他的手甩开了。 神色仍然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但拂苏的气息萦绕在周身,铺满了她。 “大人还好吗?” “什么好不好?” 拂苏把她从头打量到脚,期间视线有在她小腹上多停留了须臾,“就是……闭关出来以后,有好好恢复回来了吗?” 林微绪想到他剜了鲛人血给自己喝,唇角轻抿了一下,淡淡地说“嗯”。 两人正走在廊道上,未等进到院内,这时守卫突然过来禀报,“大人,宁殷公子求见。” - - (每到周一你们就不给我票票……委屈…………吃鱼倒计时哼……………… 第114章 这么能勾引人。 拂苏看了一眼守卫,却是问的林微绪话,“大人,是鬼市里那位毒君吗?” 林微绪蹙着眉,点了下头。 她从府卫口中听到“宁殷”的名字,亦是略有些诧异,毕竟从她认识宁殷开始,宁殷就已经隐居在鬼市里,偶尔会出一趟永安,但却几乎从未踏足过京城里边半步,这次会特意入京找她,只怕是有什么的要紧事找她。 林微绪让守卫把人请进来,又转头对拂苏说:“你先回军营复命吧。” 拂苏看着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眸,“大人是不是要跟宁殷谈什么不让我知道的事情?” 林微绪:“是的。” “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吗?”拂苏说着,又主动去拉住林微绪的手儿,眼神尚未恢复清明,幽幽地望进她眼底。 林微绪被他看得视线不自觉上下移动,强作镇定道:“这是两码子事,并不能相提并论。” 拂苏听了,唇角微微上翘,擅自曲解了她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说,我还是很重要的。” 他又说,“好吧,那我要个补偿。” 未等林微绪问他,拂苏的手越过她小腹,勾住她一截细腰按向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腰,低头就亲了她。 渡进了鲛人气息。 轻轻一吻过后,拂苏方才放开了林微绪,低头一眨不眨看着她说:“那我走了。” 林微绪被他亲了一会,神色略有些涣散,但还是故作沉定地点了头。 等拂苏走了,林微绪回到正堂里,喝了口茶,视线慢慢恢复清明过来。 这时候她又觉得林如练从前说得还挺在理,拂苏不应该是只鲛人,怕不是狐狸精转世吧…… 这么能勾引人。 偏偏她还很吃他这一套。 林微绪不轻易跳出自己的安全区,也习惯了做所有人眼中杀伐果断、没心没肺的国师大人,但是当拂苏眼里盛着满满的爱意,像只小狼崽霸道又幼稚黏着她说想她的时候…… 林微绪会觉得自己坚如磐石的心,被融化了一下。 她从未对他开口说过那两个字,拂苏却把这两个字当成日常,一次次地向她表达。 师父曾说,立于这凡世间,不为随波逐流改变自己的江流,不为凡世妥协,便是最好不过的活法。 林微绪总以为自己永远会往那条不见光明的道路不回头,可她如今碰到了光。 于是即便作为国师,也难以免俗的,想要和光作伴。 以至于许白带着宁殷过来时,林微绪还在想着拂苏,直到冷不丁听到宁殷出声,“看来恢复得不错。” 林微绪意识过来自己有些失态,搁下茶杯,恢复回清冷姿态,抬眸向他点了点头,“你怎么会亲自过来?” “去了一趟灵州,回来的时候估摸着你出关了,顺道过来看看你。”宁殷说着,接过许白递过来的茶杯,看了他一眼。 许白接收到眼神指示,便遣散了正堂里头的底下人,一并退下了。 宁殷往林微绪的座位旁边一坐,仔细打量了一遍她的脸色,“看起来倒没出什么差错,那几日是不是很难捱?” 林微绪心知肚明,宁殷口中的“顺道”可不只是顺道,能让他亲自过来这一趟,怕是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关心她腹中的那个孕囊有没有伤害到她自己。 林微绪也没有隐瞒他,将进入沐园闭关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都告诉了他。 宁殷听着听着,慢慢皱起眉问道:“拂苏他剜了鲛人血喂服你?” “嗯,”林微绪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在闭关期间,我并没有感知到痛苦。” 宁殷面色并未减缓,沉吟片刻,让林微绪伸手给他。 宁殷按着她手腕脉搏,屏息凝神开始诊脉。 他先后让林微绪换了两次手,想要再三确定自己的判断,最后一次诊完脉后,放下了林微绪的手,却仍然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并没有平时看起来那样轻松闲散的态度。 林微绪并不是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只是淡然地抬眉道:“是还没有取掉吗?” 宁殷摇头说:“诊不出来。” “什么意思?” “可能是受寒毒发作的后遗症影响,你这几日的脉象不太对劲。”不过宁殷也不是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他略微沉思了片刻说,“我之前也担心鲛人孕囊与常人不同,便查阅了古籍,这才特意去了一趟灵州。等我回去调一下从灵州带回来的药材,大概后日左右,你再抽空去我那一趟。不管你现在腹中的孕囊有没有取掉,到时候我都会帮你取掉。” 林微绪一听宁殷这样说,便知道他是已经替她做好万全准备了。 仿佛比她更要知道,这个孕囊留不得。 所以煞费苦心,也要帮她这一次。 林微绪并不擅长说那些矫情话,沉默了良久,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声,“谢谢。” 宁殷没搭理她的谢谢,很嫌弃的起了身说:“行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京城果然不是人该待的地方。” 林微绪:“……” 她难得没怼他,亲自送他出府。 “对了,”临了离开之前,宁殷清了清嗓子,把藏了几日的一块玉佩扔给了林微绪,“那什么,等后天你去永安了,顺路帮我把这个带给纪游鱼那小子呗。” 林微绪不解风情地问:“你给他这个做什么?” “……在灵州街上看到的……这个。”宁殷解释了半句,干脆不解释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都帮你到这个程度了,让你帮我送个东西怎么了?” “哦。”林微绪冷淡应了一声,这才将玉佩收下了。 隔天,林微绪在府里用早膳的时候,正好林如练过来找她了。 林如练看到她在吃早膳,也不等林微绪说,差使许白帮他取一副碗筷过来,他则主动坐了下来。 林如练有注意到,平时凶巴巴的阿九,这会儿竟然像只小奶猫一样蜷成一团埋在林微绪的小腹边,舒舒服服地捧着猫脸睡觉觉。 “阿姐,小九九这是怎么了?它以前从来不喜欢躺人肚皮上睡觉的啊。”林如练十分稀罕地开口。 第115章 林微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听到这话,正在漫不经心用膳的林微绪神色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阿九团在她小腹上,黏人得有些反常…… 这时候许白添了副新碗筷过来,林如练自己起来盛了一碗汤,一边又说:“许是阿姐平时太忙,没怎么陪阿九玩,阿九这才变腻歪了。” 话音刚落,林微绪把阿九抱给了许白,皱了皱眉下令:“把它带回它自个儿窝里。” 等许白把阿九抱走了,林如练这才逮着林微绪说,“阿姐,我想了想,我今年还是去从军吧。” 林微绪也盛了汤,听了这话并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仍然是态度淡淡的:“想一出是一出,之前不是还觉得军营生活苦闷吗?”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我都听说了,拂苏现在都已经是赤军的少帅了,他又那么喜欢阿姐,将来肯定是要当我姐夫的人,我现在提前去投靠他,他为了阿姐,自然是要给讨好我,到时候我要升个官位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嘛?” 林如练俨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所以这才过来询求阿姐同意。 “随便你,你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人就行。”林微绪并不是没有见识过拂苏在军营里的雷厉风行,她可不觉得在军中那样恪守严谨的拂苏会给林如练这个混小子搞什么特殊。 对此林如练并不当一回事,“拂苏现在才不敢对我如何,我都听说了,他昨日一回京出了宫就直奔国师府了,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赤军少帅在追求国师大人啊,阿姐,你说他现在哪敢训我这个小舅子!” 林微绪却抓住了关键重点,微微眯起眸,慢慢地问:“满京城谁不知道?” “对啊,现在京城里都传开了呢!” 林微绪执着汤匙,微微垂着眸不言,耳廓略有些不自在的泛了浅薄的红。 遂,故作平静地低下头,喝汤。 但刚喝了口汤,忽然一股很难以抑制的感觉从胸腔涌上来,林微绪偏开头,猝不及防干呕了一声。 林如练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扔了碗筷跳起来,“阿姐你怎么了?” 林微绪轻轻喘了喘气,稍微平复下来没一会,小腹的坠痛感清楚袭来,是不停地拽扯着往下蔓延。 这使得林微绪的手按在小腹上,微微用着力,试图缓解一点疼痛。 这样熟悉的痛感,让林微绪心头猛地一沉。 林微绪当即伸手撑住桌角,闭了闭眼睫说:“如练,去把许白叫过来。” 看来,她得提前去找宁殷了。 林如练头一回见阿姐脸色这样苍白,顿时也不敢耽搁着,刚要转身出去找人,正好许白走了进来。 许白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进来以后,便把收到的邀约信呈给了林微绪,“大人,平王那边回了信,问您今日得不得空过去沉香阁一聚。” 林微绪忍着痛,接过了许白递来的信,眼尾长而轻垂,遮住了眸色变化。 她看了信,方才想起来,前日处理政务时,她从信报上得知平王回京,想着南边的势力还要再加强巩固,便提前让许白邀约了平王,借着接风洗尘的理由,想和他正式洽谈下南边势力的问题。 偏不赶巧的,撞上了今日。 “还去什么沉香阁啊?没见着我阿姐不舒服吗?快去找大夫!”林如练冲着许白一顿劈头盖脸的斥喝。 许白听了怔了一下,这才看到低着头的国师有些不对劲。 许白刚想要开口询问什么,却见林微绪缓缓站了起来,形容冷白,淡道:“无妨,先去沉香阁吧。” 南边那边混乱不均的势力一日不解决,她便无法放下心来。 横竖沉香阁就在京城里,等沉香阁一聚,与平王把这事儿解决了,到时候她再去鬼市找宁殷也是一样的。 左不过就是多忍半天疼痛罢了。 又不是没忍过。 林微绪知道林如练也帮不了她什么,留在这里也只会徒增不必要的担心,便让人把他遣回去了。 她这才披上了披风,打算出府。 临了坐上香车前,国师府外忽然停了一辆马车,是林清幽走下来。 林清幽看到她要出府,蹙了蹙眉说:“国师大人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出结果了。” 让林清幽略有些讶异的是,今日的林微绪,看起来似乎状态不太对劲,脸色也透着些不正常的白。 林微绪按住一截车帘,听到她的话,静默了片刻,也没有看她一眼,就只是平稳着清冷声线道:“你先回去,明日再来见我。” 林清幽站在原地,努力压制住眼神有些晦暗不清的情绪。 心中分明清楚,林微绪这是故意在耍弄她…… 明明她已经查出结果遂意过来找她了,她人也在,却故意要她白跑一趟…… 林微绪就这么喜欢看她在她面前丢脸吗? 林清幽忍着心头的郁气,想要试图辩驳几句,林微绪却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坐上香车便命许白出发了。 此时,林微绪根本无暇顾及林清幽会怎么想,她坐在坐榻前,眼珠漆黑,低头盯着坠痛阵阵的小腹。 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何没能取掉孕囊? 她把服药前后的每一个步骤都回想了数遍,最后荒唐的把问题落在拂苏给她的鲛人血上…… 是因为……鲛人血吗? 不知过了多久,香车停了下来。 许白在外边唤,“大人,到了。” 林微绪放下衣摆,强作镇定下了车。 在进沉香阁时,忽然余光瞥见,沉香阁外头停了一辆略有些眼熟的鸾车。 似乎是……二殿下温承的鸾车。 林微绪心存疑虑,但也没多想,径自进了沉香阁,在侍者的指示下,上了二楼,往右边的包厢那边走去。 但就在路过其中一间包厢外时,林微绪冷不丁听到了里边传来了温承的声音…… 林微绪微偏了下头,看向包厢,脚步跟着微微一顿。 沉香阁里很安静,来这的人也极少,这也是林微绪邀约平王在这谈事的原因之一。 于是,也因为这过份的安静氛围,让站在门外的林微绪,清清楚楚听到了里边的对话—— “拂苏,等她腹中的孕囊孕育出小鲛,她只怕是会……”温承有些左右为难,“我的意思是,她是大秦国师,若真的生下了小鲛,你有替她想过她以后的处境吗?” “想什么?”林微绪眼中的鲛人少年,在一门之隔,不再掩饰他的冷漠无情,语调温凉且残暴地说,“那时林微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为何要想与我无关的事情。” - - (开始了开始了!记得投票票! (读者群群【1102627346】 第116章 把一整颗心都吐出来 一片空白。 整个大脑好像一瞬间停止了思考,忘记反应。 林微绪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甚至脸上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冷淡寻常。 她好像听到,拂苏在说完话以后,还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和平时那个抱着她亲她脖子,对她百般撒娇时的鲛人发出的笑声很像。 彼岸鞭在袖间呼之欲出。 但是林微绪仍然觉得整个人的反应都变得很慢,很迟钝,攥着彼岸鞭的手试图抬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连近在咫尺的一扇门都没有办法推开。 不远处的侍者看到林微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以为林微绪是认不清路,便想着过去领路。 林微绪没给那人看到自己脸的机会,人已经率先一步下了楼。 回到香车上,让许白启程回府。 这一路上,天气着实不算很好,车窗外大雪纷飞乱舞,像是某种碎玉零落在窗檐,刺耳而凌冽。 林微绪低眸静静看着拍落在车窗边的小雪片,云卷般淡然的眸色仿佛没了光芒。 稍微闭一下眼,生理上有一股不适,随着香车的晃动,横冲直撞地扯拽着脾胃,不停地、不停地往上掀涌。 让她哪怕强硬地想要忍耐,最终还是忍无可忍。 “停下。” 林微绪手指很用力按在窗沿,缓慢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变得又干又涩。 好像每带出一个音节,嗓子眼那儿刺咧咧地,火烧一样炙烈难忍。 香车很快在街边停了下来。 林微绪掀开车帘下车,人才走到街边树下,便抑制不住撑着树呕了出来。 鲛人天生情感缺失,会比正常人更难感知情感。父皇觉得我这样冷漠,像个怪物,好多年好多年,我还是不能理解正常人眼中的情感应该是怎样的。 但是我现在好像知道了,大人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个能够感知到情感的人。 鲛人一生只会跟一个人求爱,我只跟大人求爱过。 除夕快乐,大人。 我喜欢大人。 我好想姐姐。 …… 等她腹中的孕囊孕育出小鲛…… 那时林微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为何要想与我无关的事情。 …… 国师大人拂了一身冷霜,靠在树边,很用力地死死按着自己不停泛起恶心的胃,吐得一塌糊涂。 仿佛要把一整颗心都给吐出来。 吐到最后,眼睛都红了,仿佛整个人都快要被抽空,站都站不稳。 头也很痛很痛。 随时要炸裂。 林微绪把手指冷硬地嵌入树皮,因为用力过狠,指甲磨损,指尖扎裂出血迹。 又用尽全部的力气,狠狠擦拭了一遍嘴唇,逼迫自己的身躯勉强站直。 眼前,是被大雪笼罩的繁华的京都华安街,雪模糊了视线,她须得一直睁着双目,才能辨清一切。 林微绪对跟在身后担心不已的许白说了什么充耳不闻,也没看人一眼,兀自走向一家医馆。 在里边买了缓解头疼的药,走出医馆,面无表情吞了几颗药,对许白淡淡说了句话。 - - (还有更 第117章 想吐。 在里边买了缓解头疼的药,走出医馆,面无表情吞了几颗药。 林微绪发现,饶是在这种时候,自己也不是状态糟糕到什么都置之不理。 她吃了药,对许白淡淡说了句话,“找人跟平王说一声,南边的事情下次再议。” 随后,林微绪兀自从这繁华闹市中离开。 · 与此同时,沉香阁的某间包厢里。 温承还在和他探讨争储的一些事,拂苏的视线却总时不时往外看。 过了好一会,正当温承要给他看另一份文书时,拂苏忽然站了起来,推门出去。 从楼栏平平稳稳地俯视下去,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温承以为发生了什么,很快跟了出来,开口问道:“怎么了?” 拂苏说:“没事。” 又走了回去。 · 林微绪是走回国师府的。 回去路上,雪慢慢地越下越大。 长长的林道两边缀满霜花,狂风一舞,揉碎了原本安逸的光景,树木都跟着簌簌地落着雪。 出去前,林微绪身上披了身单薄的披风,这会儿肩上已是沾了些许积雪。 明明身上在发冷,林微绪却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被冬日里的太阳照着侧脸,每一处轮廓线条都冷淡如寒光。 她略微低头扯下了披风带子,打算回府里。 这时候,被她派去盯梢的下属正好赶回来禀报,说亲眼看到昏迷状态下的林清幽被送上了一辆马车。 林微绪眯了眯眸,问:“往哪去了?” “属下一路追踪,看到马车最后驶进了东宫里头。” 林微绪冷着脸静默须臾,二话不说让许白号令了国师府的护卫军,前往东宫。 她的动作十分敏捷迅速,几乎没浪费什么时间便抵达了东宫。 护卫军一瞬间围困住了东宫,为国师开路。 东宫的禁卫本就懒散,不如国师府的精锐,不多时就被护卫军压制住了。 林微绪一步一步踏进了东宫内院,在太子寝殿外停住脚步,听到里边传来了太子恶劣的声音,以及,林清幽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清幽,本宫是真的喜欢你……你就从了本宫吧!等父皇消气了,本宫就能东山再起了……” “放开……你放开我……” “你不是很讨厌国师吗?她之前当众那样羞辱你,到时候你跟了本宫,我们一起联手对付国师不好吗?” “不……我不要!……救命!救命……” “你死心吧,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了!” 林微绪冷冷抬起眸,把门踹开。 霎那间,原本把林清幽压在大殿卧榻上准备实施欺凌的太子闻声一怔,拧了拧眉头,正要起身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来打搅他好事,结果起身转头就看到…… 国师大人站在门外,身形修长冷冽,身后是凛凛的风雪,将她的黑色衣袂吹得咧咧作响。 就在太子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时,原本被压在榻上不得挣脱的林清幽趁机用尽全力推开了他,稍一不慎跌落了榻下,几乎是哭着连爬带滚逃出来。 在那一刻,险些被凌辱的惶恐让她忘了对林微绪本能的害怕,她身上衣裳被扯得凌乱不堪,露出了好几处肌肤,却根本顾不得这些,整个跌跌撞撞跑过来,哭着扑进了林微绪的怀里,浑身簌簌发抖地抱紧着她哭求,“救我……救我……” 这时候太子终于意识过来状况不对了,他稍稍整理了下衣领下来,强作镇定地开口道:“国师大人,这是误会……” 林微绪仍然站在那,任由林清幽抱着她哭个不停。 她并没有看太子一眼,伸手扯下身上外披,面无表情扔给林清幽,“披上。” 林清幽浑身颤抖着接过她的披风裹紧了自己,却还是怕得要死,继续抱紧了她哭,根本没有办法从方才的噩梦中平复下来一丝半点。 “许白,”林微绪唤了许白上前,“命护卫军把东宫上下圈禁起来,请大理寺卿过来审查此事。” 太子一听就慌了,“父皇已经赦免了本宫的禁闭,国师大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擅自下令!” 林微绪冷笑,“这话,太子等着陛下的召见再说吧。” 话罢,林微绪收回眼底的寒芒,把林清幽带走了。 林微绪是骑了马过来的,原本是要让许白安排一辆马车过来给林清幽,林清幽却全程抽泣不停地跟着她,哪也不肯去。 林微绪被她哭得烦得要死,又不能扔下她,只得把她拽上了马车,坐上马车,寒声下令回府。 一路上,林微绪眼神阴戾不耐地偏头看向车窗外,宁可迎面被风雪肆虐,也不想回身面对此时此刻埋在她她怀里还在抽抽搭搭哭泣的林清幽。 林清幽好像怎么哭都哭不累,整个人仿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委屈与伤害,逮着个可以拥抱的人,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泻与她知道,却忘了她是她最恨最害怕的林微绪似的。 原本林微绪并不想搭理她,但腹部的绞痛感逐渐清晰来袭,偏偏林清幽还抱她抱得那样用力。 林微绪逐渐面色惨冷,闭着眼睫忍了须臾,终于缓缓冷冷地出了声:“滚开。” 她的声线幽寒,让哭泣中的林清幽一瞬间清醒了些许,泪眼模糊地揉了揉眼睛,瑟缩着小心翼翼从她怀里起来,挪了挪,却仍然不肯坐太远。 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让府里人带林清幽去沐浴换衣服,吩咐完便要走。 见状,林清幽眼眶红红的,大着胆子拉住她的衣摆,带着哭腔问:“你,你要去哪里?” 林微绪侧眸冷冷地剜了她一眼:林清幽顿时缩回了手,又怕又不安地看着她走。 林微绪本是想回沐园取一样东西再走的,但很快守卫来报,“大人,赤军少帅来了。” 大雪纷纷扬扬从檐顶缀落下来。 林微绪站在落了雪的曲廊石阶上, 隔着雪幕,她平静地看着鲛人少年走来。 挺拔修韧的身躯,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拂苏没说话,微微低头,漂亮蓝眸轻垂,一眼不错地看住她。 隔了好一会才开口,“大人,你去哪里了?” 鲛人低沉平缓的嗓音,和在沉香阁包厢门外听到的声音交错在一起。 一瞬间,一股作呕的冲动再次从胸腔涌上来。 想吐。 但是林微绪用尽全力,压制住了。 她淡淡抬眉,一块小雪片扑落在眼睫上,却宛若千钧,似坠落深渊的石子,悄无声息,砸进她的视线里。 “大人……” 拂苏还要再说什么,这次林微绪没给他机会。 抬手,彼岸鞭随之扬起。 一鞭子狠狠抽打在拂苏脸上。 - - (呜呜抱抱我大人……qaq记得要投票票…… (跟大家提前讲讲,那个下周一晚上架爆更,过几天会有周边活动发布,感兴趣的可以先加读者群(1102627346)等着。 第118章 你这张脸,和师父也不是很像。 然后,干脆利落地收回鞭子,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他一眼,长腿不疾不徐往石阶底下迈了一步。 拂苏大概是没有想到会被她这么猝不及防抽了一鞭子,而且这一鞭子还是往脸上抽的。 几乎是一瞬间,拂苏被打得偏开了头,冷峻的右脸浮现了很明显的一道鞭痕。 灼烈的疼痛感在脸侧蔓延开,但拂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眼睛闭了一下,再睁开,很平静盯着某一处,须臾,被站在石阶前的林微绪抬起他的下颔,被迫直视她。 拂苏看她的眼神很淡,也很沉。 好像在逐步逐步扫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林微绪站在他面前,用冰冷的鞭子末端勾住他下巴,目光平平稳稳地看了他很久,很久。 她忽然伸手,动作闲散地摸了摸他被打的半张脸,懒懒地抿了下唇,轻声问道:“疼吗?” 拂苏仍在冷静地看着她,但这份沉着又透着隐隐怪异的不安。 “大人,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他问得低微,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也顾不得会不会再被她抽打,抬手轻轻握住她摸自己脸的那一截纤瘦细白的手腕。 试图抓住什么。 林微绪没有回答他,指腹移动,像是在抚摸一样冰冷漂亮的器物,沿着他英俊优越的轮廓线条,或轻或重地勾勒下来。 每往下一点,自己的舌尖抵着后槽牙便压得无声狠重一些。 良久以后,她终于淡淡一笑。 倒也没有装,而是真的觉得有点好笑。 林微绪看着他,眸子慵懒含笑,疏淡闲雅似初次见他时的那样。 尔后,红唇轻开:“其实看久了,你这张脸,和师父也不是很像。” 仿佛她方才摸他的脸,并没有夹带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就只是认认真真做了一番比较,任何下了一个确切的结论。 拂苏很坚持地看她,瞧不出来半点喜怒哀乐。 林微绪却是懒得看他表演,怕看久了又要犯恶心,遂很利落地收回了视线,抽回手淡道:“你可以走了。” 拂苏缓缓转动了一下蓝眸,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从今日起,你不必再来见我。” 林微绪说这话时,语调仍是轻轻淡淡的,没有一丝半点的波澜起伏。 “为什么?” 林微绪笑了笑,不解释,也懒得拆穿他还没装够,只道:“没有为什么,我腻了,所以叫你滚。” 冬日的寒光伏落在整个府院内,檐角缀着一簇簇冰挂,时不时淌落下来几滴雪水,将林微绪脚下的青石板台阶浸出冷冷的湿意。 拂苏表情不变,隔了好一会才缓神过来,林微绪是在跟他说分了的意思。 他内心仍然是没有丝毫浮动起伏,但不知怎地看林微绪看得很认真,缓慢地讲:“可是大人明明是喜欢我的。” “喜欢你什么?”林微绪见他一副问得认真的样子,便真的帮他想了个理由,“喜欢你长得像我师父?可你也没有多像啊。” 还有装下去的必要吗? 她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不是吗? 林微绪现在连多看拂苏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于是直接唤了府兵逐人。 而她则连多作停留片刻都没有,便冷漠转身回了沐园。 拂苏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看向林微绪离开的身影,轻轻垂着的眸底仿佛搅弄进了一抹晦暗。 他终于抬手碰了一下被抽过的右脸,指尖沾了血,眉头阴戾地蹙起。 好像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还挺疼的。 …… 回到沐园的主阁以后没多久,林微绪便让许白把林清幽带了过来。 沐浴过后,林清幽看起来显然平静了不少,只是眼眶仍然红红的,一副大哭过一场的痕迹。 被带到主阁后,林清幽闷不作声向她低头行了礼,很拘谨、手足无措地站在桌案外,紧紧攥着手指头,没得到林微绪的允许,也不敢擅自坐下。 林微绪顺手处理完搁在手头上的文书,终于淡淡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坐吧。” 林清幽这才默默在桌案前坐了下来,依旧不安。 “起因经过,想清楚再开口。”林微绪平静地提醒她说。 “我……”林清幽这会儿已经基本确定是谁害的她,心里头懊恼悔恨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回天司阁找人质问,可是现在面对着林微绪,她又很怕,怕林微绪知道她把父亲他们接回京城,自找麻烦,必然免不了又要骂她一顿……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林微绪说。 林清幽眼睛一闭一睁,硬着头皮说出了实话,“我……我前几日把父亲和赵翊接了进京。” 林微绪缓缓抬眸,盯着她,一言不发。 “我得知父亲得了重病,怕他在寒州受苦……就瞒着所有人,偷偷把父亲他们接回天司阁了。“林清幽颤抖着声音说。 闻言,林微绪更是冷冷一笑:“你别告诉我,今日给你下药的人是赵翊。” 林清幽通红的眼眶怔怔放大,羞愧难堪地扭开了头,咬紧了嘴唇,过了好一会才磕磕绊绊地回答:“她今日过来看我,给我送了糕点,我不好推却才尝了几口……我没想到她会跟太子联合起来,她肯定是想……借着东宫的势力做些什么的……” 林微绪听着林清幽一番支支吾吾的话语,越听越是冷了脸,终于打断了她还想要往下说的话,寒声道:“林清幽,你脑子有问题的话以后干脆就不要了。” 林清幽被她一训骂,眼眶一瞬间又涌聚了泪水,嘴唇抿得用力,不敢再哭出声来。 “愚蠢至极。”林微绪冷冷地啐了一声,再次把许白叫了进来。 “通知大理寺卿,去天司阁抓人。”林微绪直接下令。 林清幽冒着再被骂的风险,小声问:“是抓赵翊吗?” 林微绪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拟了两桩逮捕罪名扔给许白,“林山河、赵翊,让大理寺卿把这两人都给我抓进牢里。” “父亲他……”林清幽试图要替父亲开脱,但开口讲了几个字,林微绪寒冷的眼神扫过来,她顿时就老实的闭嘴了。 - - (还有更更。,记得要投票票!!! 第119章 拂苏,我们只是睡过一觉。 “父亲他……”林清幽试图要替父亲开脱,但开口讲了两个字,林微绪寒冷的眼神扫过来,她顿时就老实的闭嘴了。 等许白领了命令出去办了,林清幽待在这里,面对着林微绪,又再次拘谨起来。 心情混乱下想了好一会才总算找到了话题,“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出结果了,雪妃和小乔公主……的确是有血缘关系,但是资料放在天司阁里,我下回再带过来。” 闻言,林微绪静默了片刻,说:“知道了。” 林清幽本来等着她再问自己一点什么,见林微绪只是简短说了三个字,她顿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她很清楚,如果这次不是林微绪及时赶到,她可能……真的就要被赵翊和太子毁了…… 可是她恨了林微绪那么久,让她突然要对她谢谢之类的话,林清幽心里又着实别扭得很,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根本就说不出口。 于是她纠结了大半天,也没想好要怎么办。 倒是林微绪处理完政务后,便起了身,一边兀自往外走一边淡淡出声赶人,“没事就滚回去。” “我……”林清幽胆小,并不想现在回去,怕会正面碰上父亲他们被抓,但眼看着林微绪走,总不好厚着脸皮说要再待一会,只得巴巴跟着她出去了。 外头的雪还在持续变大,林微绪走在前边,身上没了披风,修长孤冷的身形湮没在逐渐模糊了的沐园雪林中。 不知怎地,虽然林微绪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漠,但从这个背影中,她总隐隐约约感觉到,风雪中的林微绪有几分萧然。 林清幽默默跟在她身后,等出了沐园,她看着她穿得单薄的样子,抿了抿唇,踌躇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很生涩地发出声提醒:“这两日会有暴风雪。” 她本意是想提醒林微绪别穿这么单薄,但林微绪仿佛没听出她这拐弯抹角之下的意思,只淡淡地“哦”一声,一如既往的冷漠,连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见状,林清幽怕她烦自己,没敢多再说什么,只得告退了。 正好这会儿到了用膳的时辰,林微绪回到庭堂饭桌前,扫了一眼桌上佳肴,吩咐了人送一壶酒上来,随后才抱了猫坐下来。 一人一猫,和从前一样,安静地用膳。 进食到一半时,许白处理完她差遣的事务回来复命了。 林微绪平静地小酌了几口酒,问道:“明日有朝会吗?” “有,明日一早有个朝会。” “明早进宫参加朝会,晌午后的事务都推了,到时我要去一趟永安。” 许白应承下来说“是”。 “行了,没什么事你先退下吧。” 许白看得出国师大人这会儿心情寡淡,应当是不喜被打扰的,便领了庭堂的底下人一并退下了。 夜色逐渐凝重,庭堂外的霏霏大雪形成天然的帘幕,沿着檐下飒沓而至。 庭堂的窗梢大大敞开着,风声呼啸地灌进来。 冷得阿九喵呜喵呜叫了好几声,想跳回林微绪腿上,林微绪这会儿却很不愿意被触碰,眼角泛着戾气,把猫抱回桌上,嗓音清冷不耐:“别烦人。” 阿九委屈地喵了喵,揣回肉乎乎的猫爪,蹲坐在桌边看她喝酒。 林微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她照常喝酒吃肉,和过去以往并没有什么分别。 夜渐深了。 桌上烛火明明晃晃,外头的风雪依旧恣肆狂大。 林微绪好像终于感知到了一阵一阵的阵寒意钻进肌骨。 有一点冷。 林微绪又困乏得很,懒得再起来,便直接在桌子趴下来,把拿在手里的酒壶随随便便压在胸口底下,闭阖住眼睛。 抱着一壶冷了的酒取暖。 · 隔天,林微绪回沐园换了身黑色朝服,进宫了。 她昨日擅自率兵围困了东宫,抓拿一朝太子问审,再怎么样她也得亲自进宫给皇帝一个解释。 不过她也很了解皇帝的心思,皇帝本就对太子逐渐失望,早前就有废黜太子之意,只是太子党的势力根基毕竟尚在,他也不能轻易就把太子废了。 但这次不同的是,太子招惹上的是林家的人,倘若这次林微绪不管不顾,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偏偏林微绪管了此事,不仅管了,还让大理寺卿也掺和进来。 有了公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参与审查,皇帝自然只得顺水推舟,大义灭亲当朝废黜了太子之位,并命大理寺卿严查此事,务必要给林天司一个交代。 下了朝后,林微绪刚走出政殿没多久,便感觉凛冽的大雪似尖刀迎面刮来,她不得不眯起眸,往宫道那边走去。 但偏不巧的,宫道口边上站了个人。 人很高,站在那,本该是挺引人注目的。 林微绪仿佛没看到他,平淡从容地从他面前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拂苏伸手拦住了她。 雪很大,拂苏大概已经在这儿等了半天了,肩头上一片积雪。 但林微绪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神色淡漠,一声不作推开他拦过来的手,径自往前走。 “大人,”拂苏这次抓住了她的手腕,很用力抓住了,盯着她,唇间带出一团白白雾气,“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松手。”林微绪言简意赅地开口。 拂苏非但没松手,还抓得更紧了,双眸清晰深刻地望住她,“大人,不管我犯了什么错,我总该有解释的机会吧?” 如林清幽所料,暴风雪将至。 这寒冽的风雪发狠地拍过来,让林微绪眼睫上下轻合,静了一瞬,终于抬起眸。 她披了一身黑缎,雪不停缀落下来,在她身上形成极致黑白的冷冽,唇色被映出几分冷淡妖冶的红,唇角懒懒一勾,好像偎了一抹寒冷的笑,“你好像没搞清楚一件事。” 拂苏纤长浓密的眼睫被风刮得轻轻扑动了一下。 他仍然盯着林微绪,听到她用不温不凉的口吻重新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拂苏,我们只是睡过一觉。” - - (投票票!! 第120章 他好像并不难过。 林微绪说完,就要推开他的手走。 拂苏却很执拗地抓紧着她的手,就这么僵立在大雪天底下,不肯把她轻易放开。 好像这样就能留得住人。 “不是,”拂苏回忆得认真,“我和大人不只是睡过一觉,我们一起飞过山崖,放过花灯,守了岁,大人都忘了吗?” 那些做过的荒唐事迹,在此时此刻,被拂苏一桩桩提起,清清醒醒地提醒着林微绪,每一幕印在脑海中的画面,是有多么讽刺可笑。 更让她觉得可笑的是,眼前这个鲛人提得出口。 林微绪的性情造就,使得她并不屑于去揭穿他这番话的虚情假意,更不愿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一方。 于是就只是冲着这人冷淡一笑:“玩玩而已,少将军这么拖泥带水,总不会是玩不起吧?” 林微绪并不想再跟眼前这人多说一个字,使了内力将其撞开,迈开了脚步往前走。 今日进宫时,林微绪并没有乘坐香车过来,走没两步便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脚步声。 林微绪冷着脸没搭理,继续往前走。 拂苏却把马牵到了她跟前,“雪太大了,我先送大人回去。” 林微绪目视前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她不说话,拂苏只得默默跟在她身边,看到她身上落了雪,皱了皱眉,很沉默地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掸去霜雪,随后披在她身上。 但是他的斗篷刚碰到林微绪肩上,林微绪几乎是应激反应一般将他的斗篷反手扔在脚下。 拂苏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抵触,怔然片刻,对林微绪说:“我只是担心大人。” 林微绪发现自己连生气都没有,她只是从容不迫地抬眸,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嘴角要挑不挑地:“担心我?” 拂苏不说话了,就只是很安静地看她。 “你应当知道我若想对付一个人并不难。”林微绪顿了顿,对拂苏平平静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拂苏,到此为止。” 雪很大很大,不一会就把扔在地上的斗篷覆了雪,拂苏没管,站在原地,看着林微绪从漫长的宫道离开。 自始至终,林微绪都没有回过头。 她的身影亦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孤傲。 只是,略有些伶俜的,仿佛随时会被湮没在这片暴风雪中。 拂苏神色平缓地看着她离开的。 他好像并不难过。 …… 出了宫道,渐冷的雪天让林微绪不得不拉紧了衣衫,偏巧的,这时宫道外迎来一辆马车,马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掀开,是顾淡墨在唤她,“微绪,上车。” 林微绪看他一眼,点头,坐上了马车。 马车的案几上放了个暖炉,把里头熏得很暖,和外头的狂风暴雪耳形成鲜明对比。 “暴风雪来了,本来我想去你府上添置几样东西,听许白说你没乘坐香车就进宫了,这雪又下得这么大,我实在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了。”顾淡墨一边说着,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尖,皱了皱眉,将暖手炉递给了她。 林微绪也没跟他客气,接了过来,放在手心里随意地捂弄了一会。 “清幽的事情我听说了,今日在朝会上还顺利吗?” 林微绪淡淡“嗯”一声,低头看了看手里边的暖手炉,很漫不经心地揭开暖手炉的壶盖,打量了下,又盖上了。 “你小心烫。”顾淡墨刚说完见她盖回去了,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跟她说,“我今日之所以没去朝堂,是正好去置办了一件事,微绪,你还记得映寒吗?” 听到这个名字,林微绪眯了眯眸子,慢慢地抬起头,终于稍微提起了神,“嗯?” “大概过段时间他就要从南郡回来了。”顾淡墨一边说着,把信报拿给了她看。 林微绪看着信报上的迟映寒三个字,想起来了些什么。 迟映寒——南郡小侯爷。 同时也是镇南老候爷的独子,早年被皇帝明升暗降派去南郡当了小侯王。 若不是顾淡墨突然提起,林微绪是没太想起来的,毕竟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但要说起从小跟她玩一块的人,还真是莫过于迟映寒了。 尤其是……她小时候干过的太多恶劣丢脸事迹,多半都有迟映寒跟着一块掺和…… 那会儿两人都还小,京城里两大势力巨头分别是她母亲曲飞溶——前赤军的统帅,以及权倾朝野的镇南老候爷,她跟迟映寒俩就仗着两家势力,在京城横行霸道,所向披靡,为所欲为…… 就连宁殷所得知的有关她幼时的那些丢脸事迹,大多也都是迟映寒告诉他的…… 也是因为小时候太能闹腾了,后来她才会被母亲送去灵山院拜师,等她再回京时,迟映寒也已经被派往了南郡地带。 山遥路远,京城和南郡毕竟隔着千山万水,此后她跟迟映寒也基本很难再碰上面。 后来人长大了,林微绪也就渐渐明白,皇帝之所以把当年镇南老候爷的稚子迟映寒派往南郡,为的也不过就是想要用迟映寒掣肘镇南老候爷,一点点剥削镇南老候爷的势力罢了。 而镇南老候爷是个看得通透的人,他明白了这一点后,为了迟映寒的安全,慢慢地从朝堂上退了下来,当一个乐得自在的老侯爷,至今十数年,若非大事,也懒得进宫了。 林微绪没有想到,迟映寒会在这时候回来。 “正好过段时间你生辰也快到了,到时候可以一块聚一聚。”顾淡墨接着提议道。 林微绪收起了信报,不紧不慢地折回去,还给了他,并没有应承这句话。 “微绪,你还好吗?”顾淡墨看着林微绪,总感觉她哪里不太对劲。 林微绪笑了,往车窗方向扫了一眼,“这样糟糕的天,想好也好不起来。” “是的,往年也没见雪下这么大,总之你这几日尽量别出门了。” 林微绪没说话,等到了国师府,林微绪声称还有事要办,便没请顾淡墨进府,等目送顾淡墨离开了,她这才命许白安排了一辆马车。 在暴风雪来临时,去了永安。 - - (晚点还有,记得投票票嗷=3= 第121章 让大人喜欢我的药。 尽管已经有提前预警,去永安的一路上,雪虐风饕,才知道这场暴风雪有多么超乎以往的恶劣。 马车刚进入永安没多久,就没法再往鬼市那边前行了,林微绪便提前下了车,披上斗篷,径自往鬼市去了。 不过短短几日没来,宁殷隐居的这片林子被一片白茫茫的大雪覆没,远远望着,好像已然与风雪融为一色。 林微绪从篱笆往外望进去,早被霜雪覆盖的田地并不见阿绫的身影,也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 林微绪想了想也是,这么冷的天,宁殷他们应该在竹阁里头避风雪。 于是便自己推开了门进去了。 到了竹阁外,林微绪取下了身上斗篷,掸去霜雪,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里头仍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半点回应。 林微绪皱了皱眉,推了下门,门并没有完全阖紧,轻易一推就进去了。 林微绪一边往里走,一边梭巡着四周。 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來,便接着上了楼。 她这才定睛看到了有淡淡的烟雾从阁楼一间屋子弥漫出来,林微绪已经第一时间警惕地屏住呼吸,转身要下楼。 但是来不及了,那淡淡的烟雾无声无息缭绕着整个阁楼,让林微绪眼皮一沉,扶住了楼栏,却还是抑制不住昏沉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 林微绪是被阁楼外哐哐拍打着窗门的风雪声吵醒的。 明明很清楚听到狂风暴雪的凄烈声响,但不知怎地,浑身都很燥热难耐,好像软得一点劲头都没有。 尤其是,她发现抬起眼睫都变得很重很困难,慢慢睁开双眸以后,朦胧的视线总算也跟着渐渐清明了。 然后……略微沾着余些水汽的清冷眼尾轻轻一动。 林微绪看到,榻边坐着个穿了雪蓝色衣衫的人,熟悉冷峻的轮廓慢慢在眼里清晰起来。 “大人醒了啊。”拂苏坐在榻边,正在慢条斯理地调匀一杯茶,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面色绯红的林微绪,眼眸一弯,弧度很漂亮的浅笑。 他把调好的桃花茶端过来,“大人要先喝口茶吗?” 林微绪下意识要扬手挥开,但不知怎的,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 不,准确来说,是整个身体都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林微绪眸色猩红又泛着雾气,忍着体内的燥意,寒声地:“你下了什么药?” “让大人喜欢我的药。”拂苏看着林微绪这样清冷又隐忍的诱人模样,很认真刚讲完,又颇有惋惜的慢慢叹一声,“如果真有这种药就好了。” 拂苏说着,想要喂她喝水,但林微绪却将嘴唇冷冷抿成了平直的线条,根本不让他喂。 以至于拂苏手里的茶杯刚碰到林微绪的唇,林微绪偏开头,茶水从她唇角滑落,水线沿着颈子淌了下去。 拂苏半点也不恼,反而耐心极了。 他搁下了手里的茶,俯下身,很温柔耐心地擦拭干净她唇角的水渍,又吻去她颈间的痕迹,无奈又宠溺的低沉语调:“大人在跟我闹脾气吗?” 第122章 拂苏……你在找死。 拂苏好像有一种已经好久好久没亲过林微绪的错觉。 因为他亲了一下,很快有了点食髓知味的上瘾,还想再亲。 这时,林微绪再次侧开了脸,他的嘴唇跟着偏了一下,顿了顿,在她一截衣领上摩擦而过。 紧跟着,林微绪寒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是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大人都不搭理我了。”带着点孩子气的不开心,拂苏懒洋洋地撩拨着她散开在睡枕边的青发,勾缠在指尖玩了一会,接着散漫道,“我再不采取行动,就会失去大人了,我才不要呢。” 一边说着,眼里的冷戾渐重,声音也低冷了几分,“冒着暴风雪的冷天,大人也要来这里,大人就这么厌恶这个孕囊吗?” 若不是亲耳所听,林微绪很难相信,真的会有人这样厚颜无耻地颠倒黑白。 她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住略有些起伏的心绪:“拂苏,我先问你个问题。” 许是难得看到林微绪愿意主动跟他沟通,拂苏刚阴戾下去的心情忽然就跟着转晴变好了,很温柔乖巧地点头:“大人问。” 林微绪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不要被躁乱的药物作用控制了心神,平缓地开口道:“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煞费心思想要我怀上这个孕囊,那么你必然不可能把那一晚交给天意,我想问你,你是怎么让我在那一次后便形成孕囊的?” 拂苏漂亮幽蓝的眸子眨了眨,如实告知:“我在大人体内放了养脉虫,顾名思义,可以让大人腹中快速形成孕囊。” 宁殷说鲛人受孕率极低,宁殷还以为她是跟拂苏荒唐了多久,腹中才会有了鲛人的孕囊…… 甚至她自己当时也误以为是正好赶了巧,才会破天荒的生出意料之外的意外有了孕囊。 所以……事实就是,并没有那样天大的巧合,从来不是。 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彻彻底底的一个阴谋。 林微绪直视他双目,一字一顿地寒冷道:“原来如此。好,接着说上个话题,你刚刚说,我为什么这么厌恶这个孕囊,拂苏,我往你身体里放只养脉虫,你会乐意吗?” 拂苏怔了一下笑了:“大人在说笑吗?” 林微绪眼神趋向寒冰:“你认为我在说笑吗?” 拂苏半点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在生气似的,很无辜地揭过这个话题,说:“大人,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外边的事情,这几日又是暴风雪,想必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林微绪终于意识过来,原来她没有办法跟这只鲛人进行正常人的对话,他是只没有心的鲛人,不会感同身受,更别说设身处地去想她的处境,要他理解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原来竟是天方夜谭的奢侈。 想到这里,林微绪也不愿再与他废话,直接逼问:“你把宁殷如何了?” 拂苏哼唧了一声,勾着她头发丝的手指微微用了力,不太高兴地说,“大人都这样了,还有工夫关心别人啊。” 说是这样说,又怕林微绪真的跟他急眼,便只得轻蔑地补充了一句,“大人放心,我知道那位毒君是大人的朋友,我不会做出对他做什么的,过几天就会放了他。” 他修长冰凉的指腹时不时碰到林微绪的侧颊,让林微绪骨骼收紧,极致忍耐着,一如既往用寒声命令的口吻:“手拿开,别恶心我。” 偏偏拂苏是有些叛逆心理的,听了她的话,反倒是完全倾身下来,低头认真看了看林微绪被药物迷惑却又竭力克制逼迫自己清醒的样子,伸手碰她的耳朵,很慢很慢地笑了一声讲:“可是,大人现在明明就很需要我啊。” “把解药给我。”林微绪压制着呼吸频率的不规律,尽量平稳住冷冽的声线下令。 “不要。”拂苏轻轻一哼,“大人也太不诚实了。” 他一边说着,眸中蕴浸着某种乖张戾气,一副有在思考什么措施的样子。 很快想到了什么,好看的唇形轻轻勾了勾,手指指节慢慢地往下。 在清楚看到林微绪清冷眼眸骤然一缩,仿佛是预知到了她下一刻会破骂出口,拂苏及时俯首堵住了她的唇。 一边继续探索。 好久以后,他成功看到林微绪在药物作用下渐渐发红的眼角,和眼眶里冰冷却又屈辱的水光糅杂在一起。 勾人极了的。 拂苏终于稍稍松了口,同时收回了手指,故意放在林微绪眼前晃了一下。 “大人你看。”他一边说着,特意用林微绪的衣衫不紧不慢地擦拭被弄湿的手指,炫耀着证据似的,“你明明很喜欢被我碰。” “拂苏……”林微绪从未得受过这样的屈辱,缓缓闭了闭翕张的眼睫,根本不愿去看他故意晃在眼前的手指,唇角已然碾红,哑声阴郁地:“你在找死。” 拂苏不为所动衷地讲:“明明是大人不乖,成日都想着弄掉我们的宝宝,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大抵是觉得林微绪眼中的戾气过重,拂苏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眼睛,低声哄道:“等在这里度过七日,大人腹中的孕囊彻底成形,到时大人就再也不能随便取掉它了。” 林微绪只觉得寒意横生,“你以为,就算我在这待七日,回去我就不会杀了它?” 拂苏眨眨眸,很耐心地向她解释:“不会啊,只要孕囊里的小鲛一旦成形,到时大人再要强行取出来,定要付出内力尽失的代价。大人是大秦国师,又修习了人人为之忌惮的秘术,总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自己过不去吧?” “这点小事。”林微绪没带感情地重复他无所谓的话,兀自点了头,冷面看他:“拂苏,你想清楚了。” 她几乎是,给尽他最后一丝耐心,缓缓而用力地把话讲完:“我不恨你之前所作所为,甚至可以当作从未认识你,是因为一切皆我咎由自取,但倘若你敢让这个孕囊形成小鲛,我很明确地告知你,我会杀了你,不惜一切代价。” 第123章 大人现在好脆弱啊 她几乎是,给尽他最后一丝耐心,缓缓而用力地把话讲完:“我不恨你之前所作所为,甚至可以当作从未认识你,是因为一切皆我咎由自取。但倘若你敢让这个孕囊形成小鲛,我很明确地告知你,我会杀了你,不惜一切代价。” 拂苏听从她的话,很认真想了想。 并不觉得林微绪恨不恨自己跟他做这件事会有什么直面影响,并且他显然是不乐意让林微绪当作不认识自己的,便没有再想要往深处思考下去的意图。 但是表面上还是乖张地答应她一声,“知道了。” 他很难得看到,骨子里从来都透着又飒又冷艳的林微绪,此时此刻清冷隐忍的在他怀里,尽管是在被药物作用的驱使下。 忍不住低头下来抱了抱她,鲛人耳在不知不觉间冒了出来,还自以为可以像从前那样跟她撒娇,“大人,我好像又提前发情了。” 他碰了碰林微绪的唇,又有一点可惜地讲:“可是大人现在好脆弱啊,我都舍不得伤害大人。” 一边说着,贴着发间的鲛人耳同时轻轻伏动,苦思冥想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什么,鲛人耳跟着轻轻歪了一下,像是一口咬到了猎物的小兽那样得逞,抓着林微绪不能动弹的手儿往下。 然后表情乖乖地看她,向她提出很好的建议:“不如,礼尚往来,大人也帮帮我吧。” …… 片片寒雪撞击着窗棂,风声也呼啸,在前所未有过的猛烈暴风雪下,屋里却是另一番诡艳景象。 自始至终,林微绪不能动弹的手任由他抓着摆弄,脸上更是冰冷得如坠冰窟,并未有过半点多余的表情变动。 好像连情绪也不屑于给予。 她甚至在冷冷地想,当初剿灭南诏国的时候,怎么没把这么个孽障东西给杀了。 拂苏自然是不知道林微绪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着林微绪冷冰冰的眸子压抑着潮雾,好喜欢,掌握住她的手的力度有些稍微控制不住轻重。 最后覆下来,亲了亲她微红的眼梢,一副很餍足的口吻,黏着她撒娇:“大人真好。” 林微绪闭着眼睫毛,忍着心中的恶寒,平缓地开口:“我要洗手。” 拂苏黏着她好一会,才恋恋不舍起来,去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拿了帕子,温柔耐心把她的手擦洗干净。 有特别注意到的是,不知是不是那会被弄得忒狠,林微绪的指节看起来都有些明显的擦红。 他小心揉按了两下她的指节,不放心地问:“大人是不是疼?” 林微绪形容冷冷,闭着眼,并没有搭理他。 拂苏得不到她的回应,只好自己低下头,捧着她的手指头,给她的手指轻轻呼了呼。 “外面雪好大啊,大人冷不冷?”拂苏小声讲着,好担心似的,很快去搬来了暖炉。 这才放到床头案几上,继续坐回到榻边,赏心悦目地打量着榻上的人儿,隔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她小腹,安抚道,“如果哪里难受了,大人记得要跟我说,这几日,我会一直陪在大人身边,好好照顾大人的。” 他温柔缱绻、深情似海的每一句话,犹如是来自阴诡地狱的鬼魅,一字一句钉在林微绪身体发肤上,让她不能动弹的同时,更是心寒彻骨。 因为来的是宁殷这里,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对宁殷提防警惕,这才会让拂苏钻了空子,对她下了药。 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工夫作去做多余的愤懑,当务之急,她得想办法脱身。 林微绪闭着眼睛想了很久,小半天过去了,周围并没有鲛人的动静,林微绪以为他出去了,结果刚一睁开眼睛,就冷不丁撞进鲛人那双清晰醒目充斥着欲望的瞳眸当中。 拂苏坐在榻边,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次不只是冒出了鲛人耳,就连发间的蓝角也生了出来,周身蔓延的气息也很……直接。 林微绪冷冷地直视回去,有理由相信,这的确不是人,是个只知道发情的畜生罢了。 拂苏并不介意林微绪看过来的眼神冷漠,和她对视了好一会,终于眨眨眸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懊恼地扯了扯衣摆嘀咕道:“都怪大人太会勾引人了,才害得我提前发情。” 对此,林微绪只冷冰冰地从唇间挤出一个字来:“滚。” 拂苏虽然很想要,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的林微绪实在脆弱,只得叹了口气,出去给自己熬缓解发情的药了。 夜半时,林微绪再次被竹阁外哐哐作响的风雪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几乎喘不上气来。 床头案几上昏暗微弱的灯盏刺眼地晃进床榻里,林微绪低了头,模模糊糊看到,鲛人埋在自己颈边,用一副霸占的姿势,很孩子气地抱着她脖子,银发披散地垂在她身上。 他睡得沉沉的,丝毫不顾及会不会压到她。 林微绪动弹不得,想推开他都不能,被他压得喘不上气,脸都有些泛红了,不得不冷冽出声,“起开。” 她声音不大不小,拂苏好像是听到了,在她颈间拱了拱,不怎么高兴地嘟囔着什么。 “拂苏。” 拂苏略有些阴戾地眯了眯眸子,勉强从她温软的怀里抬起脑袋,银发凌乱,带着有些被吵醒的鼻音,“大人怎么了?” 林微绪冷着脸重复斥喝,“起开。” “可是外面好冷,我不放心大人一个人睡。”拂苏一边慵懒困倦地说着,还把她得更紧了。 “我不冷。” 拂苏抬了下眸,清楚看到林微绪眼中有多凌厉,只得慢吞吞下来,改成把手捞住了她的腰,一副很好心向她退步的样子,“这样可以了吧。” 林微绪阴沉沉地闭住眼睛,并不想跟他说话,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况,除了妥协也只能妥协。 只是,尽管她已经闭上了眼睛,拂苏的气息,怀抱,仍然就在咫尺周身,根本没有办法去避开。 拂苏却仿佛感觉不到林微绪想要避开,还低头埋进她后颈处,很轻柔地亲了亲,哄她:“明日做藕粉糖糕给大人吃好不好?” - - (周一晚上,也就是周二零点上架哦,记得投票票呐! (还有就是,清清搞了个周边活动,感兴趣的可以看下书评区置顶第一条书评 ------题外话------ 【上架活动】 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鲛人弟弟终于要上架啦,上架时间定在23号零点,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感恩! 前阵子我找画师画了张拂苏的鲛人人设图(看我QQ阅读的作家页面头像),弄了些周边,想说趁着上架搞搞活动吧。 (由于书评区放不了带字图片,想看全部系列周边图的加读者群1102627346,查看群相册) 活动1: 上活跃榜获得周边 上架当天的活跃周榜前五名获得不同的周边 第1名获得(定制台灯(台灯有蓝牙音响、七彩灯、时间闹钟多功能) 第2名获得(心形变色杯、帆布包、抱枕任意选择其一) 第3名至第4名获得(帆布包、抱枕任意选择其一) 第5名至15名获得(钥匙扣) 活跃榜截止时间为23号23:50分。 活动2: 抽奖获得周边 只要上架当天全订本书,即可带着全订截图(不可以用书券,划重点这个,手动加粗这条)进群发给管理员验证,验证通过后统一拉进抽奖群。 到时候会进行抽奖,一共有3个获得周边钥匙扣名额,就看谁更欧气啦。 【更多信息请看书评区置顶第一条书评 第124章 爱妃睡吧! 林微绪听到“藕粉糖糕”这四个字,只觉得额头青筋跳了跳,仿佛拂苏把这四个字一并给糟蹋了。 她很确定,拂苏若是真敢做给她吃,她必然会控制不住想吐。 隔天一早,林微绪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一幕—— 拂苏不知何时醒过来了,银发乱乱贴着脸侧,有几根发梢翘起,耷拉在匀润小巧的蓝角上,鲛人耳也乖乖服帖在发间。 他正坐在她旁边,蓝眸睁得大大的,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在看。 并不知道他这样盯着自己看了多久的…… 若是没有知道那些破事,林微绪大概会觉得这一幕很招人喜欢,但因为有了所有的虚情假意做铺垫,此时此刻看着拂苏这样,只会是愈发让她感到恶心至极。 林微绪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厌恶地闭了眼打算继续睡。 这时耳边冷不丁响起一道乖巧的少年音,“爱妃,你就是父王赐婚于我的王妃嘛?” 听到这句话,林微绪心头咯噔一下,并不清楚这家伙是在玩什么把戏,冷冷睁开眸,看到拂苏捧着她的脸,又像小兽一样吸吸鼻子,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好喜欢地说:“爱妃好香。” 林微绪:“……” 她冷着脸盯着眼前这家伙,还未完全想明白他这样的举动是为哪般,鲛人忽然抱着她脖子,嗷呜一口咬住她下巴尖。 林微绪猝不及防被他一咬,倒抽了下气,鲛人闻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咬疼人了,很快松了口,手指摸摸,安抚似的:“不痛。” 林微绪仍旧面无表情,任由他一会吹吹自己的手指,一会又小心翼翼亲了亲。 一副很珍视她的样子。 林微绪要被他这副模样恶心吐了,冷淡地开口:“拂苏,你这样装着不累吗?” 拂苏满脸茫然不解,“爱妃在说什么?” 林微绪闭了闭眼睛,轻吸了口气,再睁开眸,不温不凉地盯着他,陪着他演:“好,你把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爱妃怎么了?”拂苏俨然很担心她,呼哧呼哧着上下检查她的身体。 林微绪被他的爪子乱摸一顿,更是想也不想就说,“别碰我。” 听到这话,拂苏当真缩回了手,又很紧张地看着她,“爱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微绪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鲛人。 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很久之前,她曾从御书阁的陈老那得知的一些关于鲛人的事情。 鲛人在发情期间,若是得不到很好的控制,会短暂的丧失或错乱记忆…… 拂苏既然在昨日已经跟她摊了牌,并没有必要再跟她装下去…… 所以,拂苏极有可能是……碰巧发完情,短暂失忆了。 并且记忆还有些错乱——他还以为自己是南诏国的小皇子,甚至是把她当成了他过去未能成功联姻的未婚妻? 林微绪并不在意拂苏记忆错乱会如何,她知道这是一个可以脱身的机会。 “拂苏,”林微绪忍着不适,冷冷地对他说,“我身上被下了药,动弹不得,你去把解药取来。” 拂苏听了,当真从床榻爬了起来,可刚要下榻,又反应过来什么,迷茫地眨了眨眸子问:“爱妃,解药在哪里?” “你会不知道?”林微绪唇角讥讽一勾。 拂苏认真对她摇了摇头,鲛人耳跟着歪了歪,相当困惑,自言自语地嘀咕:“会不会在衣服里面啊?” 拂苏一边说着,也没有要避讳林微绪的意思,低头一边扒扯自己的衣衫一边搜寻解药。 眼看着他把外衫都脱了,就差要把他自己扒光了,还是没有找出来解药,林微绪只得叫停了他,换一个方式:“你……带我出去。” 拂苏很乖点头说“好”,披上衣衫,当即就把林微绪抱了起来。 林微绪自是从身到心排斥被他这样抱,但为了离开这里,也只能隐忍着强烈的不适,微微偏开头不去看他。 拂苏抱着她刚把门推开,门外的暴风雪耳劈头盖脸的狠狠灌来,视线都被蒙住了,举步艰难。 于是,几乎是刚出了房门没两步,生怕这风雪伤着怀里的人,拂苏一声不吭抱了人掉头耳回屋,这下还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低头就很严肃地对林微绪说:“外面雪好大,不可以出去。” “我说可以就可以,带我出去。” “不可以!”拂苏斩钉截铁的,比她更要固执,“爱妃会生病的。” 林微绪狠狠盯着他,连冷笑都不想了。 口口声声说着担心她的话,干的却全都是伤害她的事。 林微绪本身脾气就爆,只是平时少有人能让她动怒,她以为自己情绪把控得够好了,但拂苏总在刷新她的底线。 拂苏却只以为她是不高兴不能出去玩,把林微绪抱回了榻上,眨巴眨巴眸子说:“等过两日雪没那么大了,爱妃,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过两日…… 林微绪认真想了想,若是真的能忍个一两日,也好过熬到孕囊形成小鲛的时候…… 想到这里,眼睫轻微地扑动了两下,不动声色地答应了他。 拂苏得到她的答允后,这才放心去给她做吃的去了。 在拂苏离开后,林微绪闭上双目,再次试图运功,但整个内力就好像被锁住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驱使的动内力。 这会让她愈发想知道,拂苏到底是给她下了什么药。 约莫半个时辰后,拂苏不知从哪捣鼓了一桌吃的回来,抱她过来吃。 林微绪不跟自己身体过意不去,只得忍着不适任由他喂自己。 林微绪被他恶心了一天,本就胃口不好,只勉强让他喂了几口吃的,便偏开了目光,淡淡地称自己饱了,要回榻上歇息。 拂苏立刻放下了碗筷,把她抱回榻上,却没有让她躺下,说:“这样睡不舒服,爱妃等我一下。” 拂苏说着,抱了一团厚厚的被褥,弄到床角那里,像小动物筑巢一样把被子枕头堆砌起来。 等弄好了以后,拂苏才把林微绪抱进他筑好的巢里面,一副很有成就感的样子,“爱妃睡吧!” - - (明天零点上架爆更!你们想看的都会有!!!宝宝们不要忘记投票票哦!!还有为期一天的周边活动(详情信息看书评区置顶)也是在明天正式开启!! 第125章 爱妃,这是什么啊? 拂苏说着,抱了一团厚厚的被褥,弄到床角那里,像小动物筑巢一样把被子枕头堆砌起来。 等弄好了以后,拂苏才把林微绪抱进他筑好的巢里面,一副很有成就感的样子,“爱妃睡吧!” 林微绪被抱进去后,垂眉静静打量一会这个所谓的巢穴,问:“你有病吗?” “这样很有安全感。”拂苏坦诚地告知她,一边说着,也挤进去,明明可高一个鲛人了,却埋进她怀里,抱了抱她的腰,闷闷地说,“以前没有爱妃,我都是这样睡的啊。” 林微绪被他这么抱着,不舒服极了,蹙了蹙眉说:“起开。” 拂苏不情不愿从她怀里抬起头,浓密墨黑的眼睫在眼脸投映出一小块阴影,看了看林微绪,好像终于迟钝地意识过来什么,有点沮丧地问道:“爱妃是不是也不喜欢我?” “喜欢过吗?”宛若是冰冷刀尖,林微绪想也没想反问了回去。 拂苏被她问得一愣,咬咬唇,郁闷地松开了林微绪,怕她更厌恶自己似的,默默地退出了属于他们的巢穴,坐在一边巴巴地看她,蓝眸清凌凌的泛着水光。 对此,林微绪并没有要给他半点回应的意思,她只是垂眸平静地想了一会,说:“拂苏,你出去拿点东西。” 听到林微绪主动跟他提要求,拂苏又一瞬间眼睛亮了亮,很用力点头,特别专注地竖起鲛人耳问:“爱妃想要什么?” 林微绪终于抬起眼睛,盯着他看时的眸色逐渐深了深,不动声色地道:“你出了这间房右拐到尽头,那边有一间药阁,进去以后,把靠窗左边架子上最上面一层的几瓶药都给我拿过来。” 从前来找宁殷时,林微绪就去他药阁逛过一圈,知道放在那的毒药毒性是尤为猛烈的…… 拂苏甚至没有多问,听完林微绪的话以后,就直接从榻上起来了,“爱妃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 约莫是一刻钟不到,拂苏就把林微绪交代要拿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捧在怀里给抱了过来。 林微绪淡淡扫了一眼他搁放在床头案几上那些毒药,随便让拂苏拿起一瓶黑色瓶身的毒药,平静开口下令:“把这个喝了。” 拂苏跪坐在榻前,转了转手里的瓶子,很好奇地问:“爱妃,这是什么啊?” “你喝了就知道了。” “嗯,”拂苏一边打开瓶子一边扬了扬眉说:“爱妃叫我喝,肯定是好喝的东西。” 林微绪瞳眸漆黑清冷,沉默地看着他打开毒药,没有丝毫犹豫就两口喝了下去。 末了,有些不舒服的哼哧两声,仰仰头跟林微绪抱怨:“爱妃,这个不好喝。” “哦。”林微绪没有半点表情波澜,“那你换一瓶。” 拂苏乖乖听她的话,又随手打开了一瓶,尝了两口,表情还是古怪,“还是不好喝。” 鲛人的脸上,除了颇感怪异的表情,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林微绪突然觉得没劲了,懒懒散散地敷衍了事:“那就别喝了。” 她在想什么呢…… 让百毒不侵的鲛人去喝毒药…… 怕不是成心给自己添堵吧。 “爱妃,等雪小一点了,我们出去玩雪好不好?”鲛人眼中雀雀跃试的,一边说一边跟她比划,“以前我看到别人玩雪,就很想跟着一起玩,但是他们总说我是祸星,不让我跟他们玩。” 林微绪靠在榻背上,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就差没脱口而出:他们说得没错啊。 “爱妃,你可以跟我一起玩吗?”拂苏小心翼翼拉了拉她的手儿问。 林微绪心里毫无波澜,就只是眉峰轻轻一挑,不温不凉地讲:“我动不了。” “那,那……”拂苏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着急地想出个法子来,“我堆雪人给爱妃看好不好?” 林微绪:“随便。” 不管如何,只要能迈出这间房,总归是比待在这里坐以待毙来得好。 拂苏得到她的答允后,当真是隔三差五就要跑到窗边开一下窗,探头往外看。 暴风雪好像怎么也停不下来,一直呼啸拍打着窗门。 而林微绪则终于得了闲,可以静下心来运功调理气息。 尽管她仍然无法真正施展内力,不过让林微绪稍稍松口气的是,她还是能够通过调解脉络的闭塞,进而让自己四肢得到稍稍的缓解。 她跟拂苏说她犯困,那家伙便出去守着,并没有进来打扰她。 林微绪也正好借此机会专心运功调解。 这样过了两日,她的几根手指头总算是能够稍微动一动了。 不过为防万一,林微绪并没有让拂苏知道这一点。 在拂苏碎碎念了这么两日后,外头的暴雪终于有了转好的趋势。 不过也只是从暴雪变回大雪罢了。 外边的大雪还在下着,但能见度比前两天铺天盖地袭来的雪天清晰多了。 并且这是在院子里,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于是,一大早拂苏得知暴雪停了以后,便迫不及待回到榻边告诉林微绪,“爱妃!暴雪停了!” 林微绪正在闭目养神,听了他的话仍是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也没有要抬一下。 拂苏却当她是默许了,二话不说把她从榻上抱了起来。 林微绪感觉到身体一下子悬空,冷不丁睁开了眼眸,“你在做什么?” “爱妃之前答应了要看我堆雪人的!” 拂苏拿着她的承诺,底气十足地跟她说罢,推开了门,当真把她抱了出去。 这也是时隔三日以来,林微绪头一回清晰地看到房间以外的样貌。 尽管外边还在下着雪,拂过脸颊的风也是冰冰凉凉的,但这并不妨碍林微绪环顾着整个竹阁内外的线路,熟记于脑海中。 “爱妃你看,我没有骗你吧,真的没有暴雪了!” 林微绪梭巡着四周,并没有没接他的话,淡淡地下了吩咐:“给我找张座椅。” 她并不想被这人一直抱着。 拂苏乖乖说“哦”,把她抱到院子里的石台上,很快去拎了一张座椅过来给她坐。 手臂上还揣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并且特意在林微绪面前蹲下来,抬着头,认认真真给她系上了披风带子。 - 第126章 她都得,很好的活着。 林微绪不经意收回目光时,看到拂苏仰头认真给她系带的眼神,她想到了曾经在凛都的类似一幕,那会儿觉得拂苏这个举动甚是暖心,但眼下再看着拂苏这样做,她除了寒意横生,再无其他念想。 因此,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继续环顾院子周遭。 正当她看得认真之际,拂苏不知从哪翻来的一颗糖,剥开了糖纸,未等她反应过来,糖已经喂进了嘴里。 林微绪含着糖,冷冰冰地看他。 拂苏往她腿上放了一个小暖炉,不忘把她的斗篷兜帽一并戴上,几乎是把她裹得严严实实了,这才说:“爱妃坐在这里看我堆雪人。” 林微绪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拂苏倒是高兴得很,不一会就去搬来了堆雪人的工具,在积雪厚厚的院子选了块地,开始堆雪。 拂苏并没有全神贯注在这件事上,每每捣腾一会,便要回头看一看林微绪,见她有好好的坐在座椅上,方才稍稍放心地转头回去继续堆雪人。 而在他堆雪人的期间,林微绪也没有放过调整自己的机会,她几次运功后,发现小指基本上已经能够小幅度活动了。 但这还不够。 她需要至少保持一整个手都能够自由活动。 林微绪闭了闭眼睛,竭尽全力再次运功,力量全部凝聚放在小暖炉上的手指上,终于,五指微张,虽然力气松软,但好歹是能动了。 林微绪全程都没有兴趣去看一眼堆雪人的拂苏,只顾着为自己想办法,直至小半天后,拂苏唤了她,“爱妃!” 林微绪回神过来,看到拂苏弄得满身是雪走回来,银发也有些散乱的垂下来一两绺,鲛人耳抖了抖雪花,蹲下来,从她这边的角度看过去,顿时垮了脸。 “爱妃,为什么我堆出来的雪人跟别人不一样?好丑啊。”拂苏很沮丧地看着地面上那个歪歪斜斜的雪人,一点也不满意,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毕竟他没有经验,这还是他第一次堆雪人。 林微绪蹙了蹙眉,只得勉为其难往他堆的雪人那边瞅了一眼,“……” 雪人的鼻子眼睛全部堆弄在一块。 还真不是一般的丑。 只看了一眼,林微绪便收回了目光,冷不丁和鲛人的视线撞上,拂苏可怜巴巴地趴着鲛人耳,“爱妃,你可以帮我吗?” 林微绪想到刚才看到的放在雪人底下的那些用具,不动声色地开口:“你推我过去。” 闻言,拂苏高兴得鲛人耳一瞬间绽开,浅浅蓝色的流光在发间四溢。 他用力点点头,把座椅上的林微绪推了过去。 林微绪尽量不去看那张丑陋不堪的雪人脸,只淡淡道:“你把地上的那块木板给我。” 拂苏不疑有他,遂意拿给林微绪,一脸认真地等待她的指导。 “转过去,把雪人的‘眼睛’取出来。” 在拂苏听话转身过去照做的同时,林微绪手指骨节突起,用尽全力握住了拂苏递给她的那块木板,目标精确对准拂苏,用力一抬,毫不留情狠狠砸向了拂苏后颈。 咣当一声,木板从拂苏背上掉落。 下一刻,拂苏甚至来不及转头,也跟着缓缓倒了下去。 砸向拂苏的这一下,林微绪并没有半点的踌躇不定,下手十分果断狠绝,生怕自己稍微摇摆,便不能集中精神抬起手。 砸完以后,因为用力过猛,林微绪手指跟着抖了抖。 过了好半晌,林微绪才算是稍稍缓过心神,闭了闭眼睛,喘了口气,等着自己平复过来。 林微绪已经在脑海里边大致规划好了路线,只要……能出了这座别院。 但实施第一步就已经是比想象中的更要困难,她现在坐着的只是普通座椅,之前是有拂苏帮她推才能驱动这张座椅,而现在她只能动一只手,并且体内力量还只能释放出来一点点。 这也就导致她再怎么靠着这点力量使劲,座椅还是只会是在原地。 林微绪想了想,决定要从座椅下来。 但这对于现在浑身动弹不得的她而言并不是一件易事,林微绪仅仅只能靠着那只手勉强推动着自己身体一点点挪移偏离座椅。 她蹙紧了眉,暗暗咬紧牙关。 最终人还没从座椅离开,座椅率先过度倾斜,连带着林微绪整个人跟着猝不及防摔了下去。 偏巧不巧的,还摔在了拂苏背上。 林微绪重重喘了口气,一团热气断断续续从唇间跑出来,很吃力地单手支撑着,从他身上起开。 但最终整个人还是耗费余力,跌回雪地上。 她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任由飘落的凌冽风雪往身上坠落。 不一会,就把她身上的斗篷覆了大半的雪。 林微绪眯了眯眸,打量着这场风雪。 这时候,仍然在无法避开的寒意中理智地思考,这雪下得这么大,若拂苏在这昏迷个一日两日…… 他被冻死了倒是咎由自取,但她自个儿得好好活着。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得,很好的活着。 想到这里,林微绪勉强抬手扯了扯斗篷兜帽,挡住脑袋,避免被暴风雪袭击。 林微绪尽量让自己往屋檐那边挪靠了,但毕竟是耗费了体力,只挪了一会,便精疲力竭趴在积雪厚厚的台阶上,挪不动了。 她算了算,自己再歇息半个时辰左右恢复一下体力,到时再继续,总归是能回到安全地方避雪。 林微绪这才放心把脸完全埋进兜帽里边,借着这唯一的小小的避风港,想要在原地歇息片刻。 只是,大概是因为太疲累太冷了,林微闭上眼睛没多久,大脑就有些昏昏沉沉,眼皮也变得很重很重。 很快人就昏睡了过去。 …… 林微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忽冷忽热当中度过,难受至极。 好不容易从梦境挣扎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湿透被裹进一张毯子里,还被人……抱着。 拂苏正把她抱在怀里,一手握起她雪白纤细的脚踝,不紧不慢地擦拭干净她脚踝上滴淌的水珠。 察觉到林微绪的气息有些许细微变化,拂苏轻声开了口:“大人醒了?” 第127章 大人,我吃醋了。 察觉到林微绪的气息有些许细微变化,拂苏轻声开了口:“大人醒了?” 林微绪听到他说话声音没有之前那样清亮,视线趋向低沉平稳,便知道,这家伙怕是已经恢复过来了…… 拂苏擦拭到一半,很明显感觉林微绪的小腿线条微微起伏收紧,不由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帮她盖章定论:“多亏大人那一板子,让我提前清醒了。” 林微绪轻敛着眸,开口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受了寒,嗓子变得有点哑,“放我下去。” “等一会。”拂苏垂眸笑了笑,耐心地握起她另一条细腿,“要把水擦干,不然大人会更容易生病的。” 说着,忽然注意到她右腿的小腿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应该是当从台阶跌下去时摩擦受伤的。 不由得“啧”了一声,取来药膏,抹开一点,在她小腿上的淤青动作轻柔地化开,一边说:“大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林微绪只感觉他温凉的指腹在肌肤上游离着,让她连呼吸都有了阻隔感。 拂苏抹完药后,这才把她抱回里屋,帮她穿衣服。 拂苏本以为给林微绪更衣的时候,林微绪应当会恼羞成怒,毕竟作为一个国师,被他剥光了不说,现在还要清醒着被他注视穿衣,按照林微绪的脾性,必然是受不住的。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 林微绪事不关己、眼不见为净似的,被他抱在怀里,冷淡地闭了眼睛,任凭他换。 “我以为大人会害羞的。”拂苏温柔仔细替她穿好了衣裳,挑着眉,略有些可惜的意思。 好像是很可惜没有欣赏到林微绪清冷而屈辱的那样一面。 但像这样冷冷淡淡的,不为所动,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或者说,不管是怎样的林微绪,都很勾人。 林微绪仍然没理他。 拂苏只好把她抱回了床榻,陷入了思考般,低声呢喃,“大人喜欢我昨日以前的状态吗?怎么感觉大人都不想跟我说话了。” 一边说着,余光瞥见了还摆在床头案几上的毒药,颇有闲情逸致地打量了一会,转头回去,看着林微绪的眸色深了深:“或者,大人还想要我喝什么毒药,只要大人说,我都可以喝给大人看。” “你能滚出去吗?”林微绪终于闲淡地开了口。 拂苏笑意温凉:“滚出去,让大人继续刚才那场没做完的梦吗?” 林微绪一动未动,拂苏却借着这个话口慢慢地倾身下来,捏起林微绪的下颔,近在咫尺地打量她冷白清艳的脸颊,好整以暇地问:“大人,你喜欢一个死人啊?” 林微绪仍然不恼,只是凉津津地讲:“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我说的有错吗?我抱着大人洗澡那会,本来很担心大人会生病,大人却又在昏迷的时候叫他。”拂苏说着,自顾自地提出疑惑,“怎么也没见大人梦到过我?” 见林微绪还是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冷淡模样耳,拂苏认真地盯着她须臾,忽然重重地咬了一口她的唇,很是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大人,我吃醋了。” 林微绪静静地垂下眸子,觉得拂苏能这样一直忍着不笑场也是蛮厉害,像她听了就不自禁想笑,“是吗?” 拂苏说“是”,又缓慢贴上她柔软殷红的嘴唇,缠绵恻骨般吻了吻,眷恋一般在她唇兮低喃,“可是大人再喜欢也没有用,只有陪伴才是最真切的,就像现在,” 他缓缓按住了她的细腰,强势却又不乏温柔的将他捞进怀中,抱得特别霸道特别孩子气,慵懒地补充完剩下的半句话,“陪在大人身边的,是我。” 不知是被他的话给恶心到了,还是小腹里的那个孕囊又开始作妖,腹部的绞痛感再次蔓延。 拂苏没得到她回应,忍不住抬了头,注意到林微绪半阖的睫毛簌簌地发着抖,压抑地忍着疼痛,根本无暇搭理他。 “大人怎么了?” 拂苏看她脸色一点点不对劲了,连忙把她抱了起来。 可他不动还好,他一抱,林微绪就更明显感觉到疼痛钻袭上来,眼神都跟着阴戾了几分,“滚开。” 但是拂苏很是谨慎,他很快注意到林微绪小腹微微起伏,便抱着她,低头小心翼翼揉了揉她小腹,嗓音低沉在她耳边哄:“是这里不舒服吗?” 林微绪疼得脸色发白,并不想跟他讲话,干脆闭了眼睛一动不动。 拂苏丝毫没有半点被冷落到的不满,低头抵蹭着她的青发,小心安抚着她的小腹,眼眸轻微一抬,看到堆砌在床角那个乱七八糟的巢穴,便借着此事转移一下林微绪的注意力,想让她不那么难受——“昨日把大人抱到那里去睡,大人是不是在心里取笑我啊?” “大人,我还没分化成人形态时,真的就是这么睡的。” 拂苏一边动作温柔地轻轻按揉她的小腹,一边低缓地开口讲道:“很小的时候,母妃还在世那会,我尚且锦衣玉食,宫里人即便很抵触我,表面上对我也算恭敬。” “但是母妃自从去世以后没多久……我就被分到一座废弃宫院里。大人,那里边好黑好黑啊,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座弃院里有一扇窗是坏的,每到了夜里,就会哐哐乱响,特别吓人。” “宫里头那些比我年长的皇子又总是喜欢跑来欺负我,一开始我不服气,打了回去,回头妃嫔娘娘就会派人打我一顿,把我关起来不准我吃饭。” “后来,我就在那座宫院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筑了个小巢,每次有人来找我麻烦了,我就尾巴一卷,把自己藏进了巢穴里,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了。” “大人,我是不是很聪明?” 拂苏说到这里,想要得到林微绪的夸奖,遂低下了头。 林微绪蹙着冷淡的眉,眼皮闭合,呼吸也逐渐均匀和缓…… 林微绪睡着了。 在他怀里睡着了。 看着林微绪安静的睡容,拂苏眨了眨眸,微凉的指腹轻轻滑弄着她脸颊,很费解地想了一个问题。 第128章 狠下心这样做。 拂苏眨了眨眸,微凉的指腹轻轻滑弄着她脸颊,很费解地想了一个问题。 他为何会在记忆错乱的这两日里,把林微绪臆想成他在南诏王宫里从未存在过的王妃…… 拂苏有认真地设想了很多理由,但始终没有一个理由能够完全说服自己。 隔天,林微绪被拂苏抱起来用早膳时,看到摆在桌上的尤为显眼的那一道藕粉糖糕,呼吸窒了窒。 她不知拂苏是不是因为昨日的话对她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做出这道点心来刺激她…… 但不得不承认,拂苏成功让她恶心到了。 “前两天就答应要做给大人吃的,大人不是很喜欢我做的藕粉糖糕吗?”拂苏一边说着,端起一块糖糕,要喂到林微绪嘴边。 结果林微绪一嗅到那个味道,根深蒂固的喜欢与厌恶糅杂在一起,让她瞬间产生了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她缓缓喘了口气说:“不想我吐就拿开。” 拂苏以为不好吃,拿回来低头嗅了嗅,还很认真地咬了一口,品尝了一会,说:“挺好吃的啊。” 又极力很想向她举荐,“大人真的不想尝尝吗?我做了好久的。” 说完,看到林微绪冷淡至极的眼神,拂苏只得撇了撇嘴,很无奈将手里的糕点收了回去,喂她吃别的。 等喂饱了林微绪以后,拂苏取出帕子慢慢擦拭她的唇角,双眼占据住她的模样,语气缓沉地说:“有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恶劣地想,要是能让大人一无所有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霸占住大人的全部了。” 他的温凉指尖时不时触碰林微绪唇边,动作是温柔细腻的,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林微绪听完这句话,就只是静了须臾,殷红的唇轻启,淡淡地抬起眸,异常平静地看着他,叫他名字,“拂苏,外面的雪下得大吗?” 拂苏微怔。 虽然一时没太明白林微绪突然问这个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听从她的话,起身推开门出去往外观察了一会,回来如实告诉林微绪,“雪还在下,但是没前两日那样那样厉害了。” 他一边说着,坐回林微绪身侧,很喜欢地看着林微绪凌乱柔软的发垂放玉肩,不经修饰却又冷淡诱人的模样,不禁莞尔:“再过两日,我就会带大人离开这里了,到时候我陪大人一起去看雪好不好?” 林微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并且再次唤了他,“拂苏。” “嗯?” “晚点我想喝汤。” 拂苏听到她难得向自己提了要求,不由讶异地挑了下眉,很耐心问:“大人想喝什么汤?” “随便。” 拂苏认真想了想,外边还在下雪,但区区弄个汤,虽然要花费一点时间去找食材,倒也不打紧。 于是,很直接便答应了她,“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说着,把林微绪抱回了榻上,又俯下脸亲了亲林微绪,“大人先好好歇息,等我回来。” 林微绪闭了眼睛,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拂苏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毕竟林微绪天生冷傲,能让她主动跟自己提这样的要求,已然算是她对自己的退步。 拂苏一边这样想,又进一步想,其实林微绪也不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至少现阶段,他得承认,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并不舍得。 然而,在拂苏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半卧在榻背上的林微绪终于睁开了眼眸,纤细眼睫上下相交,将视线淡淡移至搁在床头案几上的那些瓶瓶罐罐的毒药上。 她很认真地看着毒药,看了好久。 终于轻轻眯了眸,重新阖上双目,开始运功。 修习秘术之人,最避讳的便是强行顶破穴位,因为那样最是容易走火入魔。 但拂苏一次一次的下限,让她明白,她并不能指望他心软,更不能在仅剩的三日时间里坐以待毙,等着孕囊里头的小鲛成形。 所以,她只得,必须得,也只能是,狠下心这样做。 有了秘术加成,林微绪再次被封住穴位的手指得以微微动了动。 林微绪反复运功了六次,此时已是冷汗涔涔,体力也濒临耗尽,但是还是坚持直至冲破了某一处被封住的穴位,右手五指得以动弹。 尽管手指力道松软,并不能够得以用力,但好歹是能动弹了。 稍稍抬起绵软无力的右手。 林微绪低头,面无表情咬开挂在手腕上的黑色细链,红唇微张,贴着细链流珠,将信息无声传递。 咔哒一声细响,手链的流珠随之滚落下来,化作一缕灵鸟形状的乌烟,穿过窗门,飞跃了出去。 望着穿过窗门的黑灵鸟,林微绪逐渐深了眸色。 脸上仍是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她懒洋洋地闭目养神了一会,等差不多缓过来些许了,这才伸出虚软的右手,从挨着的床头案几那取了一瓶毒药。 手指握着那个小瓷瓶,随意搭放在小腹上,指尖轻轻地启开瓶盖,又按回盖子。 这样漫不经心地弄了好一会,林微绪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淡淡,并未掺杂半分感情。 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此时此刻的林微绪颇有耐心,因为她知道,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约莫是半个时辰过后,竹阁的脚步声渐近,林微绪慢慢地抬起眼睫,指尖轻轻一掀,再次打开了瓷瓶。 在门被推开的同时,林微绪相当平静地服下毒药。 因为取的刚好是她自己所熟知的毒药,她精准算过毒性发作的时间,攥着手里的空瓷瓶,抬眸,看着拂苏朝她走来。 拂苏披着质地很好的披风,挺拔肩背落了雪,迈开长腿走来时,仿佛带了风尘仆仆的寒气进来。 他手里捧了几株皎白似雪的花。 花叶缀着晶莹剔透的冰挂,是寒林花的模样。 不知从哪摘来的。 拿回来以后,迫不及待带回到榻前,“大人,这个花是以前你叫我摘过的寒林花吗?” 林微绪盯着他手里那捧花,很慢地眨了一下眸,说“是”。 第129章 但是拂苏,我有何惧? 拂苏唇角轻扬,说,“大人等我一下,我把它插进花瓶里。” 话音落下,刚要转身去找花瓶插花,林微绪忽然叫住他,“拂苏,你过来。” 拂苏闻声转头回去,挨近了,漂亮幽蓝的蓝眸格外深邃地锁住林微绪的视线。 看起来深情极了的。 林微绪等着他挨近了自己,忍着不适,红唇半启,咬住他颈侧。 像是逮住猎物的猎豹,很精准地扼住,不松口。 直至咬出鲛人血。 毒性的发作,使得她气息逐渐趋向紊乱不平,眼睫簌簌地抖了抖,终于抑制不住,整个身躯都弓了起来。 拂苏本以为林微绪是一时赌气,想着陪她玩一会情趣也不是不可,便任由她咬着自己,甚至还带鼓励性质的摸了摸她脑袋,直到林微绪整个人从他颈边滑落下去,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整个人痛得止不住的蜷缩。 拂苏低下头的同时,林微绪已经吐了血。 一股一股的血从她唇间涌出,迅速染红他身上衣袍。 拂苏大脑空白了一瞬。 从来林微绪在他面前都是清冷矜傲的,他好像是从没见过林微绪此时此刻这样,像是盛开过后的彼岸花,妖冶而颓艳,迅速走向枯萎…… 拂苏甚至来不及多想,便抱起了林微绪,吻住她的唇,气息交缠间,将鲛人血一并喂服进去。 林微绪很明显感觉到内力有得到短暂的恢复,一时也顾不得其他,抬手将其狠戾推开。 拂苏被她一掌推下榻的同时,林微绪按紧了胸口,抑制不住呕了出来…… 紧跟着,一颗泛着浅蓝光芒的扇贝形状的孕珠从林微绪口中吐了出来。 滚落下榻。 被拂苏伸手截住。 拂苏小心捧着手里泛着光的孕珠,温凉手指略有些发着抖的。 晶莹剔透的孕珠里边,有小鲛的模糊雏形,它就快要成形了,还活生生的,在孕珠里汲取着养分。 而此时此刻,孕珠得不到活气,正在逐渐丧失养分。 拂苏运功勉强维持住孕珠的活气,缓缓地抬眸,看向榻上嘴角沾血的林微绪,将她打量了一遍,轻声问:“大人在我离开后,服用了什么?” 林微绪轻轻地喘息着,待自己稍有些得以缓解了,方才抬指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唇角的血迹,淡淡回答:“自然是除害的好东西。” 拂苏站了起来,腿很长,笔挺冷直的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低眸看着榻上的人,片刻,慢慢地俯身过去,几近是贴着林微绪的脸,声音依旧轻慢地:“大人是把腹中的孕囊当成是除害?” 林微绪说:“那么我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你往我腹中放了这么个恶心玩意?” 拂苏眼眸轻涌,阴晴不定地问:“那是我们的宝宝,大人真就一点都不喜欢吗?宁可冒着被秘术反噬的危险,也要除掉它?” 林微绪已经没有办法再跟面前这个恶劣的鲛人虚与委蛇,进行正常人的沟通,也很清楚依照他的思维逻辑不可能会听得懂她的话。 她将被搁置在榻边的彼岸鞭取出来,缠在修长手指间绕了两圈,随意伸展几下,习惯性地收回腕骨,开口道:“拂苏,我给过你机会。” “大人以为,光凭一只手便能打得过我?”拂苏看着她,不为所动地说。 林微绪轻笑:“那是你以为罢了。”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同时,拂苏耳尖动了动,听到了竹阁外有缓重整齐的军队在靠近。 拂苏歪头沉思,“大人背着我给国师府的护卫军传了信吗?” 话音刚落,疾风猛烈冲击而来。 一瞬间震碎了竹阁窗门。 身披铠甲银袍,携灰黑色的彼岸花半面面具,持冷光森森的半弯月状武器的灵武雇佣军铁骑,如幻似影,转瞬间将竹阁围剿,凌驾于竹阁之上。 化作乌烟的黑灵鸟飞回林微绪身边,嵌入她细链流珠当中。 两名灵武雇佣兵上前,铁靴踩在地板上,缓沉而有力。 哧啦几声,一名雇佣兵拆卸下手中武器,只见他手里的兵器随着冷冰冰的拉伸声响,转瞬拆装成一副黑色的轮椅,扶着林微绪坐回轮椅上。 拂苏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终于确信一件事…… 林微绪,召唤了传说中的灵武雇佣军。 “大人,皇帝一直在寻找灵武雇佣军团的下落,你为此召唤了灵武,必然会引起皇帝注意。” 拂苏眼神间,阴郁缓沉,仿佛是真的在担心她。 “你这么聪明,在你做出下药这个决定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想到过,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最糟糕的局面。你很清楚,在这一局里,无论谁站在胜面,都讨不了好。你只是赌我不敢罢了,但是拂苏,作为大秦国师,”林微绪抬起眸,对他淡淡一笑,气质一如既往冷艳绝尘,“我有何可惧?” 我也只是,赌过你尚存一丝良知。 我也只是,赌错了而已。 不怨任何人,但是到此为止。 林微绪敛眸,神情清冷如旧,目视前方,推动轮椅离开竹阁的同时,云淡风轻一般地对身侧的灵武雇佣兵下了一道命令:“把他杀了。” 竹阁外,雪又慢慢地大了起来。 雇佣军整整齐齐肃立在暴风雪中,丝纹不动。 林微绪从他们开辟的路离开,灵翼说:“大人,林帅在雪林尽头等您。” 林微绪没有作声,面无表情推着轮椅往前。 这场暴风雪,大概是她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严重的雪,暴风雪将整个树林都倾覆得雪白,白茫茫地望过去,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空洞的白。 一如灵翼所言,林帅率着庞大的雇佣军,在雪林尽头等着她。 林微绪推着轮椅,来到他面前,仰头,平静地注视他。 她的兄长,林寻言,灵武雇佣军团的林帅。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到兄长是多少年前了。 此时此刻,看着兄长一如既往硬朗冷峻的脸庞,任凭狂风暴雪,仍然伫立不倒,她轻轻地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但又很难。 林寻言看出她的状况不对,侧目沉声下了令:“所有人,倒退百步以外。” 第130章 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骗我啊? 收到林帅命令,身后的雇佣军敏捷迅速撤退,仿佛随着风雪一同在转瞬间消失至数百米外。 林寻言这才迈开长腿,缓缓地走上前,低头看她。 林微绪压抑的平静不再,须臾,闭了闭眼睫,疲累地淌下两行泪,终于卸下了浑身带刺的防御,露出脆弱的一面,哑声地唤:“哥,抱我一下吧。” 林寻言静默一瞬,俯身下来,很沉默地抱了她,把宽阔厚实的肩膀给她靠着。 林微绪趴在他肩头上,紧紧闭住眼睛,“我感觉我要疼死了。” 林寻言皱眉,低沉开口问:“哪里受了重伤?” “不是,”林微绪伸手,很用力很用力按住兄长的肩背,喉咙颤动着滚了滚,破天荒地,哽咽着哭了出声,“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骗我啊?” 林寻言第一次见长大后的微绪哭,抱着她的力道不自觉变重,眼神逐渐沉冷,片刻后道:“我去杀了他。” 说罢,林寻言放开了林微绪,沉冷的目光裹挟了杀意,要去杀人。 但刚迈开了半步,林微绪伸手拦住了兄长,缓了好一会,才终于沙哑地发出声音:“不用了,我已经让灵翼这样做了。” 她抓着兄长的手臂,用力却又无助的,却觉得难得的心安。 很快,眼皮越来越重,终究是昏迷了过去…… 因为终于可以不用时时刻刻让自己处于戒备紧绷的状态,不用全副武装去面对任何人,她可以卸下坚硬外壳,让自己回到属于林微绪的一隅,什么也不必多想…… …… · “陛下,微臣追踪到,传说中的灵武雇佣军团,于日前出现在永安鬼市。那灵武雇佣军来无影去无踪,虽说并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可循,但微臣派去驻守鬼市的人亲眼所见,出现的雇佣军和传闻中的画像一致,并且,早在五六日之前,微臣的人也还看到国师大人也去了鬼市,至今都未回京。” 政殿上,高相一边禀报着,把信报呈给御座上的皇帝看,又接着道:“陛下,国师行事乖张狂妄,京中早就不乏对国师大人怨声载道的声音,如今国师大人擅自出动灵武得雇佣军,陛下不可不提前做好防范。” 皇帝把高相呈上来的信报看完,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才说:“国师不会乱来的,你继续派人盯着永安那边的动向便是。” 林微绪既然已经追查到她母亲尚未离世这件事,那么无论如何,林微绪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 否则她就不是大秦的国师了。 让皇帝现在深表困得惑的是,林微绪那边是出了怎样的大事,才会不惜召唤出灵武雇佣军,让他可以借机调查灵武的破绽…… 等高相退下以后,皇帝翻阅了一会奏折,最后还是定不下心来,遂合上了奏折,决定去雪阁那走一趟。 · 在京城以外,遥远的鲤江尽头,衔接着通往陵北的广袤海域,而海域深处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海航线。 之所以说那条海航线不为人知,是因为古往今来,没有人敢往那一片区域靠近,传闻那片海域藏身着几头海兽,但凡敢靠近那片海域的人,都会在那片海域上消失。 并没有人知道的是,在那片幽蓝的海域之中,伫立着一座莲华岛。 那是灵武雇佣军团的基地。 而此时此刻,宁殷被林寻言的人找到,并破例带上了莲华岛。 因为林微绪这次伤得太重了。 不只是被秘术反噬,还强行取了腹中孕囊,不管是哪一桩,都不是她现在这个身体所能承受得住的。 更何况,林微绪体内本就寒毒未清。 也因此,林微绪这次被带回莲华岛上,整整昏迷了三日也没清醒过来。 林寻言是个不形于色的面瘫,尽管表面上并不会说什么,但每日处理完军团事务后,都会过来看望林微绪。 每次看完林微绪后,会单独把宁殷拎到一边,让他想办法。 宁殷自是一直都有在想办法,只是吧…… 宁殷也颇为无奈:“林帅,办法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我这不是一直在想吗?” 林寻言脸庞沉冷,惯有的军人固执思维,严格要求宁殷给他一个确切期限:“什么时候能想好?” 宁殷也知道林寻言作为林微绪的兄长,虽然表面上冷冷的,实际上此时此刻怕是比谁都要在意林微绪的性命安危。 他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上:“林帅再给我两日时间吧。” 林寻言得到他的确切答案,这才点了头,转身离开。 …… 于林微绪而言,她仿佛已经在凛都的那面山崖上,坠落了成千上万次。 她被束缚在风筝架的绑带上,将她纠缠围困,她无法挣脱出来,于是在一遍遍的“我会保护大人“中跌进悬崖深渊,一次又一次…… 黑暗它编织了一张泛着暖雾的网,一点一点地引诱着披荆斩棘的林微绪跳进去。 她终于坠下去了,黑暗里没有光,它只是把一张原本尖锐的织网磨平,自以为安全舒适,跳下去以后,才知道千疮百孔,血流成河。 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林微绪在一寸寸真实的疼痛中,被迫从那随时要将她吞噬的梦魇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在朦胧不清的视线当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在清冷的眸底逐渐清晰。 是林寻言坐在榻边的座椅上,他坐姿端正,手里执着一卷书在看,整个人的气场一如既往冷峻,不言自威。 敏锐地察觉到床榻这边的状况后,林寻言抬头,正好看到林微绪醒过来,瞳眸漆黑,没什么焦距地看着他发呆的冷淡模样。 林寻言定了定神,眼神仍是平直,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他收起手中书卷,起身,走到殿外,言简意赅地下令:“叫宁殷来。” 吩咐完以后,方才走回榻边,很沉静地看着林微绪问:“有没有哪里不适?” 林微绪轻轻抿了抿唇,感觉嘴唇很干燥,发出声的嗓子也有些暗哑:“想喝水……” 第131章 包括有关鲛人的记忆 林寻言点头,亲自去倒了一杯热茶过来,把她从榻上搀扶起来,将茶杯递给她,这才坐回座椅,上下检视林微绪,担心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微绪接过茶杯后,低头抿了两口水,方才觉得喉咙没那么难受了。 但是周身都很疲软,使不上劲来。 尽管这是在林微绪的意料之中,却还是很难能够接受,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会让宁殷来了跟你讲,你先别多想。”仿佛是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林寻言开口淡道。 林微绪点了头,低下头,盯着手里捧着的茶杯,手指轻轻划弄着杯壁。 显然是想起了在竹阁外的雪林中,失态抱着兄长哭的那一幕…… 在林微绪长大以后的记忆当中,这是她第一次哭。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回和兄长重逢的画面,在那无数回设想中,不管是怎样的重逢,她都得是冷静自持的。 因为她答应过兄长,会好好在京都立足,会保护好自己。 她以为她会一如京城中人传言的那样,国师大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冷傲。 但她以最不堪的状态出现在了兄长面前。 狼狈又丢脸。 不仅抱着兄长哭了……还说了那些平时断不可能会说得出口的不着四六的荒唐话…… 因此林微绪此时此刻低着头,故作淡漠的,刻意冷着一张脸,生怕兄长会问及那日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林寻言什么也没有多问,他伸手过来,将她手里捧着的随时要洒掉的茶杯拿开,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说:“等会想喝了再给你倒。” 林微绪轻声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下属带着宁殷过来了。 看到宁殷过来以后,林寻言起身让了位,让宁殷诊脉。 “微绪,”宁殷刚坐下来唤她,林微绪便主动伸手给他诊脉,表情仍是淡淡冷冷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波澜起伏的。 “有几个敏感问题,想当面向你问清楚。”宁殷把完脉后,定定地看着林微绪说。 林寻言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先出去。” “不用了,哥就在这听着吧。”林微绪垂着眸,淡道。 左右兄长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少知道点细节或者多知道点细节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本以为长大以后不会再给兄长添麻烦了,最后却还是要让兄长为她担心。 “好吧,那我就直接问了。”宁殷知道林微绪并非是那种扭扭捏捏之人,也没有跟她拐弯抹角什么便直接问了出口,“你如何强行取出孕囊的?取出孕囊以后发生了什么身体状况?” 尽管林微绪并不愿去回忆那一日,但她更理智清醒的是,她须得让自己完全康复恢复回来。 唯有这样,她才能够继续去做她尚未完成的事情。 她并不会让自己因为区区一个孕囊,甚至是,区区一个鲛人,便阻碍了自己的前程,毁了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京城稳固下来的根基。 因此,林微绪不仅没有回避,还很认真地回忆了一遍那日,把那日发生的所有状况巨细无遗的阐述出来。 她的语气平静无比,就好像是在以旁观者在阐述这件事,自始至终不见半分情绪起伏。 而林寻言在听完她的这番话后,脸庞轮廓愈见冷硬,整个气场都因而变得无比低沉。 他很后悔。 他那日应该亲自去了断那个鲛人,至少得把那鲛人碎尸万段,才能平愤。 因为不曾想过,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且向来独立要强的妹妹会被人这样伤害。 只是让那个鲛人死,实在是便宜了他。 “难怪。”宁殷告诉她,“你现在体内残存着鲛人痕迹,正因为受其影响,你的血脉极为混乱,加上寒毒进一步在你体内扩散,这才使得你没有办法正常运功调解。” 言下之意是,她现在跟个废人也没什么差别。 林微绪尚且还沉默着,林寻言已经替她问了出口:“要如何才能恢复正常?” 宁殷收回了手,看着林微绪如实告知:“须得除去你体内所有关于鲛人的痕迹。” 顿了顿,宁殷把最重要的补充完毕,“包括有关鲛人的记忆。” 听完宁殷的话,林微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很清楚知道那里头再也没有时刻威胁她性命安危的小鲛了。 她轻垂着下颔线,乌黑柔软的青丝贴在冷淡侧脸,瞳眸轻涌着暗沉不明的神色,隔了好一会,很是平静地答:“好。” 宁殷接着道:“你先别答应太早,我知道你京中还有很多事要办,但你一旦决定好,你就必须留在这里闭关一年半载,静心调养,方才能够彻底回以前的身体状况。” 怕林微绪会因为这个有所顾忌,林寻言说,“京中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妥当,微绪你安心在这里养伤。” 林微绪看了兄长一眼,知道兄长是担心她,但还是很笃定地跟宁殷说:“半年。” “你……你这人……”宁殷想说林微绪没有必要这样拼,可是想了想,林微绪不一直都这样拼吗? 当年为了当上国师,拼了命的练就秘术,为此不惜落下一身寒毒。 可见此事,与任何人无关,就只是林微绪自己不愿自己太过安逸罢了。 林微绪没等宁殷把话说完,便又接着道:“我会传信回去,闭关半年,京中事宜我再另外找人安排妥当。” 她最多只能是离京半年,京中本就有很多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她的动向,她若是真离开个一年,只怕她在京中的势力会一点点被某些人蚕食干净。 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在半年内把身体调整回原样。 宁殷蹙着眉看了看她,又转头去看林寻言,林寻言亦是眉头紧拧,但他显然不愿干涉自己妹妹的选择,只是沉声道:“你既已决定,哥会替你一切安排妥当,你只需在这里安心闭关养伤。” 林微绪轻轻点头,“谢谢哥。” “行吧。”宁殷耸了耸眉道,“反正是你自个儿养伤,闭关半年肯定是比闭关一年来得疼痛煎熬的。” 第132章 小鲛很爱哭 林微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澜:“长短不如短痛。” 宁殷叹息道:“是,你是国师嘛,谁能比国师大人还能捱得住疼。” 林微绪是个极其果断的人,她决定了要这样做,便没有半点中途想要退缩的意思。 从浸泡数十日的药浴,到持续半个月的针灸排毒,再到最后服了药在冰床上整整昏睡了半个月。 长达一个多月的整个疗程的当中,一次比一次痛苦煎熬百倍的疗程,仿佛让她浑身肌骨褪化了一层新皮,却未见林微绪有过片刻想要放弃的念头。 让宁殷不禁想,林微绪究竟是想要恢复身体更多,还是想要忘记那个鲛人更多…… 但不管是哪一样,都令宁殷无比为之敬佩。 这日,莲华岛上无风无浪。 林微绪终于从冰床上苏醒了过来。 她醒来那会,天尚未蒙蒙亮,偌大的寝殿里之余她一人。 林微绪从冰冷的榻上起来,体温很低很凉,她不得不披了身外袍,走出了殿外。 从莲华岛高处的宫殿这边远远望去,能看到海与天边连成一线,初日在海面上曈昽升起,铺落下来细细碎碎的浅金色光辉波澜,随着海风摇摇曳曳,一直蔓延到海岸线尽头,并且逐渐煜熠。 林微绪站在高高的宫殿石阶上,静静地吹着海风,任由凉冽的风从颊边拂拭而过。 海鸥成群结队从眼前云空掠过,林微绪袖手望过去,心情别有一番松弛。 下了台阶,林微绪独自慢悠悠踱步走向海岸。 尽管身体还很虚弱,并不算完全恢复过来,但于林微绪而言,能下地活动,便已经算是可以像正常一样,不必再小心翼翼了。 不过,她在岸边散步没多久,宁殷便找了过来。 “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林微绪随口淡淡回答着,负手梭巡完这片海域,迈开长腿往回走了。 宁殷跟在她身侧,盯着她清冷的侧容打量一遍,“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微绪稍微低头揉了揉手腕骨头,颇是轻淡的口吻,“还好,就是使不上劲来。” “除此之外呢?”宁殷比较担心的是,她的大脑中还残存着有关于鲛人的痕迹。 林微绪闻言,认真回想了一下,轻点下颔讲:“有点饿了。” 林微绪神态如常,和过去她所认识的的那个高贵得不可一世的国师大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这使得宁殷总算为她稍微松了口气。 回到大殿上后没多久,很快林寻言得知消息过来了。 此时林微绪正在殿里头一边用膳一边吩咐灵翼替她安排京都的一些事宜。 宁殷在一旁听得有点不耐烦了,忍不住“啧”了一声说,“讲道理,你人刚醒来,省点体力吃饭不行吗?非得折腾自己。” 林微绪懒得搭理他,继续向灵翼下命令。 话交代到一半,不经意一抬头,才看到林寻言过来了,站在桌子对面,定定地看她。 林微绪眉目慵懒轻淡,隐隐约约携着不经修辞的浅笑,唤他,“哥。” 林寻言看到林微绪脸上露出这样从容的笑意,这才深知,一个多月以前的林微绪,是被伤害得多深。 是多疼,才会让向来傲骨的林微绪抱着他说压抑脆弱地哭,才会让堂堂一个大秦国师对他说那样的话…… 林寻言既是庆幸林微绪能够走出那片阴翳,又是痛悔自己作为她的兄长,未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到她。 他若能早一些出现,便不会让妹妹遭受到那些苦楚了。 “先用膳,有什么事晚点再交代灵翼。”林寻言沉声说。 林微绪自是不会跟兄长对着干,点了点头,这才重新端起碗筷,和兄长以及宁殷一块进食。 “微绪我警告你啊,接下来这半年时间里,你可不能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待在岛上闭关。”宁殷怕林微绪回头又要瞎折腾,趁着林寻言在场,要林微绪答应自己。 “啊,”林微绪答应得很敷衍,吃没几口又忍不住想要问,“偶尔出个海总行吧。” 林寻言沉吟片刻回答:“只要不出莲华岛的范围便可。” “好的,我听哥的。”林微绪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得以完全恢复着想,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任性,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也没什么可闹的。 于是,接下来在莲华岛的半年时间里,林微绪当真是一直安分守己待在这里,配合宁殷闭关修养,等每次灵翼披上身份人皮出岛办事时,便会把京城里需要交代的事项交给他去办。 偶尔在岛上实在乏闷得慌,才会带上几个下属出海透透气。 转眼间,临近离她出关的日子也快要到了。 不过林微绪并未着急贸然离开,毕竟这半年时间里,京城朝中出现了不少新面孔,尚且还有些事情需要她统筹。 · 而另一边,鲤江清风阁。 传闻中的大秦第一地下情报部门——清风阁。 清风阁里边的人皆知,半年前他们新阁主回来以后,便把自己锁在了主阁里边,除了命人每日按时送吃穿,半年时间以来,从未见他们新阁主见过人。 这日,偌大华丽的阁院里头。 一只小鲛趴在院子里用上等衾被软质布置的柔软舒适的扇贝形状的巢穴里,笨拙地用小鱼尾挪动着,慢吞吞爬起来,歪歪斜斜靠在巢穴的小枕头上,两只小粉拳攥着小奶罐,小小指尖压出浅粉光泽。 小鲛抱着小奶罐,认认真真嘬着奶。 还未完全长开的小耳朵软软嫩嫩的趴在发间,柔软的头发没人梳理,很短的,乱乱翘翘的样子。 用力嘬奶时,鼓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小尾巴尖会跟着使劲地扭啊扭。 院里飞落了一只鸟,吱吱呀呀跳到巢穴外看着小鲛。 但是小鲛反应先天性的迟钝,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歪了一下小耳朵。 奶罐里的羊奶很快喝完了,小鲛笨笨地转了转眼珠子,看不到人去哪里了,又很爱哭,扁了扁小嘴就哭了出声。 两只小手攥成小粉拳,揉着眼睛嗷呜嗷呜的哭,一边哭一边拍着小尾巴尖。 小鲛哭得响亮,不一会就哭得两眼水汪汪的了。 很快把院里静养的人吵醒了,里边的人慢慢走了出来,眼眸慵懒阴戾,捞起了巢穴里的小鲛往臂弯一揣,进屋去了。 小鲛还不会说话,这会儿被他抱着了,很黏人地蜷起蓝色的小尾巴,张开小手抱着他手臂继续嗷呜嗷呜地哭。 他低头淡淡瞅了一眼怀里软糯玉白的小鲛,本来是嫌小鲛烦人的,但看到小鲛逐渐长开的眉眼有几分熟悉的轮廓痕迹,到底还是收敛了眼里的戾气,把小东西往揣在怀边,倚靠回桌案上,继续阅览京城寄过来的信报。 - - (嘿嘿,都猜错了吧,是反向带球跑哦~~全订可以参加书评区置顶帖的周边活动,谢谢大家支持!有月票的可以投一投嘛,月票多的话白天会有加更! 第133章 然后我被师父训了 很快小鲛也哭累了,窝在他臂弯里,蜷起短短的小鱼尾,柔软的把自己团了起来。 迷迷糊糊睡着过去以后,小嘴微微翘着,还做着嘬奶的动作,时不时还要发出嘬奶声,不一会又打起了奶嗝。 一打奶嗝,小尾巴也跟着啪嗒一下拍在他手臂上,但揣着小家伙的人对其又置之不理,并没有打算要帮小东西顺一下气的意思,以至于小家伙打了几声奶嗝就不舒服地呛了奶,把拂苏袖口弄脏了。 拂苏正在专心阅览着信报,忽然感觉袖口有些粘腻,低头一看,小鲛吐奶了。 还吐在了他身上。 ………… 拂苏静默一瞬,冷着脸把小鲛拎起来,放在桌案上,不怎么耐烦的脱了被小鲛弄脏的外衫。 小鲛本来睡得就不舒服,这下被他随便往桌案一放,小手抱不到拂苏,呆了一呆,仿佛是终于反应过来又没有抱抱了,又委委屈屈地扁着小嘴开始哭。 拂苏正擦拭着手背,听到小鲛又哭,目光相当冷漠地瞥了过去。 小鲛被他眼光刀子一瞥,还在呆呆地掉着眼泪珠子,并且哭一会就要喘一会,打个嗝。 一边打嗝,一边张开小手手笨拙地挥了挥,不舒服的要抱抱。 但拂苏没管,眼神颇是不耐的,兀自从桌案起身离开。 不一会,盛了一壶温水回来,把水倒进奶罐里时,往小鲛那边瞅了一眼,见小家伙还摇摇晃晃坐在桌案上,小脸上全是湿乎乎的泪,两只小手抱着自己的小鱼尾,嘴巴尚未长出幼齿,但已经会下意识地抱着小尾巴尖咬了咬。 等倒完了水,拂苏这才走回去,把小鲛的尾巴尖拿下来,再把奶罐塞进了小鲛嘴里,见小鲛总算肯老老实实抱着奶罐喝水了,这才揣着崽重新坐下来,继续处理他的正事。 只是这小鲛太能闹腾,喝饱饱了,又在他身上钻来钻去,一会咬咬拂苏的衣襟,一会往他手背上糊口水,还扭着小鱼尾试图爬到他肩背上去造次…… 但这回拂苏显然没那个耐心了,把还未来得及爬上去的小鲛抓了下来,终于不温不凉地开了口:“再捣乱,就把你提前扔进孕珠里。” 因为先天气息薄弱,小鲛每日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能够从孕珠里出来玩,剩下的时间里,须得养在孕珠里头,补足气血。 而现在小鲛才被从孕珠里放出来半个时辰不到,拂苏就要嫌烦了。 小鲛仿佛是听懂了拂苏的话,呆懵着扑扇扑扇湿漉漉的睫毛,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大概是怕极了要被关进孕珠的,小声嗷呜着藏进他怀里,到底是没再造次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拂苏给京都那边的人回了信,尔后又处理完清风阁里呈上来的事务,等把事情差不多办完后,才想起来怀里还揣着一只小鲛。 他淡淡地低头看了看,小鲛已经完全睡着了,很依赖地黏在他怀里,并且又在不知不觉中把尾巴蜷缩了起来。 拂苏垂着眸静静看了好一会,神情依旧淡漠,就只是照常把小鲛抱起来,径自往内阁走去。 里边的小床上盛放着一颗扇贝形状的孕珠,那孕珠从最初的指节大小,再到现如今随着小鲛的长大跟着逐渐变大,变得和小鲛一般大小。 拂苏启开孕珠,孕珠里边泛着淡淡蓝色的微光,是他每日都要运功输送给孕珠里的小鲛的元息。 他把睡得酣然的小鲛放进孕珠里头,孕珠感应到小鲛,自动形成一道透明莹白的屏障,很好地保护小鲛—— 也就是说,除了和小鲛有至亲血脉关联的人,谁也无法开启这颗扇形孕珠。 安置好小鲛后,拂苏才从内阁出来。 正好下属在主阁外求见,说是探得了赤军故将的消息。 拂苏并没有让下属进来,而是难得自己主动走出了主阁。 · 莲华岛上。 这日一早,宁殷照例过来殿里给林微绪针灸,他发现林微绪今日的状态不太对,总对着窗台外边出神。 趁着放针的空暇,宁殷随口问道:“是不是没睡好?” 林微绪平静收回目光,倒也没隐瞒,淡淡地讲:“这两日总是梦见师父。” 宁殷拿针的手指轻微一晃,咳了一声,强作镇定地多嘴问道:“梦见你师父做什么……” “梦里还是我这次寒毒发作,差点走火入魔的情景,只是没想到正好被师父撞见了这一幕。” 宁殷:“那……然后呢?” 林微绪面无表情回答:“然后我就被师父训了。” “啧,我当是什么稀罕事呢,不过你确实该骂,学了这破玩意折腾自己,换我是你师父也得骂你。” 他话刚说完,就被林微绪淡淡剜了一眼,只得赶紧改口:“行行行,我没法跟你师父比。” 桌上放着几封信,都是灵翼出去办事时帮林微绪带回来的,眼下会给她写信的,大概也只有远在京城里的那几个人了。 尤其是林如练,几乎是隔个十天就要写一封信过来。 林如练倒是不可能知道她现在在何处闭关,只是知道把信交给许白,让许白帮忙捎给灵翼罢了。 起初林微绪还觉得新奇,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再看他们的信了。 林微绪掂量着那几封还未拆开的信,感觉其中一封有些份量,便随便拆开了倒出来。 信的署名是林如练,林如练在信上写的依旧是很无聊的一些话,但信封里边却放着个很细巧玲珑的绣包,看起来不像是林如练这家伙会送的东西。 林微绪打量了一会绣包,也懒得去细想,收起了信封,问起正事:“我哥有说这次出去多久才回来吗?” “他说后日。” “那行,准备准备,后日……我得暂时跟兄长告别了。” 闻言,宁殷略有些猝不及防地抬起了头,拧着眉道:“你打算出关了?” “嗯,修养了大半年,也是时候该回京了。” - (正常更新时间定在中午12点~1点钟,月票很多就会掉落加更,晚上还有没有就看大家啦;感恩大家的订阅和打赏,超级感恩!,全订的同学记得进群哦,明天会有抽奖哒 第134章 我并不觉得受了委屈就只能是受着 来时,林微绪就并未带什么行李,要走时自然也没什么可带的。 临了离开前一天,林微绪和往常一样到莲华岛地宫底下和灵武将士们共同参与了一场激烈演练,等她从地宫出来时,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她只得回殿里沐浴换了身干净袍子。 待她再从殿里出来时,外边已是暮霭渐冷。 金光闪闪的海浪袭涌上岸,起起伏伏。 一艘军舰正在朝海岸靠近。 是兄长回来了,林微绪正好赶上了,便亲自过去接了一趟。 林微绪知道兄长这次是去晏州办事,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还顺便……把沈诀接了回来。 两年前沈诀因叛国通敌的罪名,被她亲自审判流放。 当时为了瞒过皇帝的眼睛,林微绪的确是让沈诀流放了,不过流放的那个地方正好是她私下的地盘,也就方便她转手把人安排进灵武雇佣军团。 她在莲华岛上苏醒过来没几日,便有问过兄长,关于沈诀的状况。 兄长向来为人庄重严谨,极少会见他夸人,但提起沈诀时,他罕见地点了头,说,“沈诀可以。” 林微绪这才知道,沈诀被兄长派往南部,帮她牵制住了南边动荡不定的势力。 而关于沈诀当初的事情,林微绪在这岛上也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沈诀当初如日中天,又与温浅婚期将近,皇帝知道温浅和沈诀双方势力不菲,又偏偏都与她这个国师关系交好,这才让皇帝有所忌惮。 所以,如她料想那样,沈诀是受皇帝陷害,才会染上叛国通敌的罪名。 而沈诀之所以忍辱负重至今,除了是保护沈家,更多的还是想不让温浅受他牵连。 因为当初若是沈诀没有及时和温浅解除婚约,只怕温浅也会被牵扯进来。 这次时隔两年再见到沈诀,也算是让林微绪进一步有了决心。 沈诀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林微绪也在岛上的事迹,从军舰下来以后,沈诀在林微绪面前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林微绪,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一时连问候都不知从何问起。 倒是林微绪自个儿干脆利落多了,直接把他想知道的告知了他,“半年前我离京时,温浅尚好,这半年里从许白传过来的消息里,也听闻她一直安好,你但可放心。” 沈诀这才轻轻点了头。 这会儿海上渐渐变冷,林寻言安排好任务下来时,看到林微绪还站在海边吹冷风,皱了皱眉头,上前,把他们遣回去了。 等回到了殿里,一同坐下来用膳时,林微绪把她明日要出关离开莲华岛的事情直接跟兄长说了。 林寻言听到她这话,沉默了半晌,并没有问她什么,只是一转头便让灵翼即刻去准备她出岛的一切事宜。 从离开莲华岛,再到回京一路的必经之地,落脚点,全部都要给林微绪安排妥当,不容一丝差池。 林微绪颇为无奈,“哥不必太担心,我只是闭关了半年,又不是什么都不会了。” 林寻言说:“不担心。” 然后又转头继续吩咐灵翼。 等灵翼领命出去办了,他这才重新看向坐在桌对面的林微绪,沉声道:“母亲的事,我有在想办法,你回京以后先不要操之过急,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让沈诀回去知会你。” 林微绪点头,“我知道了哥。” “还有一桩事,迟映寒这几日正好受命在鲤江查案。你刚回京,必定需要重新我稳固一下势力,正好迟映寒与你自幼关系不菲,你到时最好是找他碰上一面。” 林微绪听出了兄长的言外之意,这是要她拉拢迟映寒的意思。 虽然说是给她饯别,但这顿饭吃得还是和寻常一样,并没有因为她要走就改变了什么氛围。 唯一让林微绪感觉到变化的,是隔天她要上船离开时,兄长并没有来送她。 她站在甲板上,望着兄长所住的宫殿方向,殿门始终紧闭。 兄长平时沉默寡言,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兄长是抵触离别的。 来送她和宁殷的,只有沈诀。 宁殷看出来她有话要跟沈诀讲,便很识趣先上船了。 “沈诀,这半年在兄长这边,我多少了解了一些内情。”林微绪沉静地看着沈诀,说,“虽然兄长让我暂且不要节外生枝,但我并不觉得受了委屈就只能是受着,也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沈诀,我回京必会找机会重翻旧案。” 沈诀没有推脱,只道:“此事不急,你自己的事最重要。” “温浅一直相信你。”林微绪说。 沈诀沉默片刻,道:“我知道。” 若是不信,依照温浅那样刚烈的性子,真的打心底里认为他背叛了,一开始抓住他的时候,就会把他杀了。 林微绪见他心里有数,便也没有再多言什么了。 林微绪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兄长出现,心里也理解,知道兄长是不会出现了,便只得回到舫里,让船夫掌舵离开。 离开了闭关半年的莲华岛…… · 鲤江清风阁。 每隔半个月,清风阁散布各地的几大主干会回到清风阁参加议会,统一向阁主禀报要事,也就是这一日,拂苏终于重新开启了主阁,听众人回禀要务。 等议会结束后,众人退下,只留下几个得力下属在帮阁主整理分类呈上来的这些信报文件。 拂苏翻着手里头的要务,不紧不慢地着重交代了几桩紧急要事。 之后,拂苏倚靠在坐榻上,闭了闭双目,养了会神,又让下属给他念其他文件上的内容。 只是,念到一半时,拂苏耳尖轻轻一动,睁开了眼眸。 他抬指示意下属闭嘴,静下来片刻,开口问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下属们皆是一脸懵,有的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最后还是摇摇头如实道:“没听到什么啊阁主。” 拂苏却在这时候搁下了手上的文书,说:“稍等。” 然后起身从主阁离开,回到内阁,走到小床那边。 第135章 再次相遇 然后起身从主阁离开,回到内阁,走到小床那边。 伸手触碰孕珠,孕珠收起了天然屏障,缓缓打开,孕珠里头,小鲛大概哭了有好一会了,小尾巴尖分岔成两瓣,哭唧唧地抱着尾巴尖两边,这边咬一口那边再咬一咬,快被委屈死了。 孕珠开启的时候,小鲛反射弧还很慢地哭着,直到被抱起来,捞进熟悉的臂弯里。 小鲛啪嗒松了尾巴尖,抬头看到拂苏,呜呜地张着小手扑进他怀里,嗷呜嗷呜地爬了爬,又去抱他的手指,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抱住他半根手指,咬了一口,不是香喷喷的奶味,小脑袋往后一仰,嘴巴一撅,抱着他手指大声哭了起来。 拂苏知道这小东西是饿了,也不哄,单手揣着小鲛,任由小鲛在臂弯上鱼尾乱蹦闹气,另一只手则腾出来去煮了奶,等水温适宜了,方才把奶罐塞进嗷嗷待哺的小鲛嘴里。 小鲛顿时不哭了,改成抱住了奶罐,两只小手指尖很用力抱着奶罐两边,用尽全力来吃奶。 把这爱哭的小鲛伺候好了,拂苏这才揣着哭得满脸湿乎乎在抽抽搭搭嘬奶的小鲛回到主阁那边,重新坐了下来,对还在桌案旁候命的几个下属平静道:“继续吧。” 几个下属:“……” 因为们阁主手边还揣着个崽子,下属也不敢大声念了,纷纷不由自主压低声音禀报文件内容,放置东西的也跟着小心翼翼的,生怕吵到阁主手里抱着的小鲛。 下属手里这份文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统共就只有三页内容,被喊停了一回,本以为这回可以好好说完了,结果刚一翻页,阁主怀里的小鲛出了动静。 好像是小鲛一不小心被奶呛到了的声音。 下属抬头看过去,只见他们阁主低头,脸庞一如既往冷漠,看不出来情绪,伸手把小鲛抱得紧紧的奶罐从小鲛嘴里抽了出来,任由小鲛着急要哭,用帕子擦拭干净小鲛嘴边的水渍,这才把奶罐塞回小鲛嘴里。 拂苏顺便擦拭了下自己的手,淡道:“怎么不继续念?” 下属这才回神过来,赶忙加快速度,把文件内容念完,生怕再吵闹到阁主怀里那位小祖宗。 拂苏听完以后,就信件内容交代了些要办的事,这才让几个下属退下了。 而他则继续阅览文书,直到空了奶罐从小鲛身上滑落,险些掉下去。 拂苏及时伸手接住了,再淡淡低头一看,小鲛吃奶吃得满头大汗,明明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但小手还软乎乎的攥着,保持抱小奶罐的姿势,就连小嘴也时不时地嘬一下,好像还没喝够…… 拂苏淡淡皱了下眉,把小鲛额头上的汗擦了,就这么抱着,继续伏案处理事务。 过了半个时辰后,桌案上的要务处理得差不多了,拂苏才终于起了身,把小鲛抱回内阁的孕珠睡了。 趁着小鲛这会儿吃饱睡着了,换了身衣衫,轻裘缓带从清风阁出来了。 他出来见个人,正好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走动了。 · 船在鲤江港口停泊的这日,距离从莲华岛离开,已经过了两日。 因为林微绪有提前向兄长要了迟映寒现在所在的鲤江具体方位,所以到了鲤江后,打算直接去鲤江找他了。 而宁殷则要提前回京办事,没法与她同行,便另外乘船回京了。 林微绪则跟着兄长安排护送她回京的韩煜从港口离开,还未坐上马车,远远地看到了从港口远处过来的一道颀长的身影。 没过多久,那道身影逐渐走来。 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林微绪还是认出了,朝她走来的人是迟映寒。 迟映寒的变化很大,她幼时印象之中,迟映寒就是京城的混世小魔王二号…… 一号是她自己…… 可见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林微绪不再是儿时的模样,迟映寒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和她一般恶劣狂妄的少年。 反而是沉稳锐利了不少。 迟映寒走到了面前停下来,定定地看了看她,说:“走吧。” 林微绪静了一瞬,问:“兄长该不会还给你写了信,让你过来接我吧?” 迟映寒上下打量她一遍,“有问题?” 林微绪耸眉,淡淡勾唇笑了下,兀自往前走。 “到前边客栈吃点东西吧。”迟映寒说。 林微绪慢悠悠倒退回他身边,换他带路,袖手跟着他在街上走了一会,漫不经心地提起来:“我哥说,我这次回京需要重新巩固势力,若能借机拉拢了迟小侯爷,让迟小侯爷帮忙,便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微绪直言不讳,把自己带有目的的心思向他挑明。 而迟映寒听完她的话以后,俊逸脸庞上的神色如旧,只是平静地问:“让你拉拢,我有什么好处呢?” 林微绪一怔,随即想了起来,儿时有一回,迟映寒被找了群架,他当时跑来找林微绪,林微绪那会就坏得很,非但不着急担心还趁机跟他谈条件,“打赢了给我什么好处。” 所以,迟映寒这算是有一学一,一报还一报吗? 林微绪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好处便是,以后你要找人打架,我帮你打回去。” 闻言,迟映寒唇角轻轻勾扯。 然后说,“拉吧。” 林微绪见他答应干脆,也说了“好”,继续跟着他往前走。 这样走了一会,迟映寒终于侧头过去,低眸看一眼她垂放身侧的手,开口催她,“你倒是拉啊。” 林微绪不解地抬头,循着他视线上下一看,明白过来他是在玩文字游戏,要她拉他的手,顿时:“……” 她倒也不扭捏,横竖跟迟映寒打小肩并肩混过来的,便抬手勉强勾住他肩,不耐地:“客栈在哪?” 迟映寒这才指了指前边街铺对面。 而在林微绪要过街市道路去对面时,一辆马车从道上慢悠悠行驶过来。 车帘随风轻掀,拂苏倚坐在马车榻上。 - - (那啥,暂定每日更新是四千~六千,每满100月票加一更,每满一万书币打赏加一更,一起冲鸭!~ (快速问答--这次会不会让大人再次落入拂苏圈套呀?答:想屁吃。 第136章 我的好微微 拂苏刚和京都那边过来的人碰过面,谈了些回京的事情,等从酒楼里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拂苏坐上了马车,想着趁这会儿日光没那么炽烈毒辣,回清风阁歇息。 自从半年前那一次…… 拂苏的身体对光线一类的尤为敏感,尤其是不能够长时间接触日光。 车帘被风轻轻掀起时,有强烈的一缕光线斜照进来,拂苏正倚靠在榻背闭目养神,光线漏进来,略带着热意,渡金一般从高挺冷峻的五官轮廓划过,肌肤隐隐约约涌现不适感。 轻垂的眼睫很长,被灼目光线投落下来阴翳,衬着他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病娇又不乏冷戾。 他微微侧开头,避开了光,修长手指轻轻捻着眉心,慵懒至极了的。 但就在他侧头的同时,长道旁的林微绪从他马车身后走向了对面。 几乎是视线交错而过,马车缓缓往前行驶。 轱轱辘辘的车轮声从地面压过,缓沉而清晰。 拂苏忽然耳尖微微一动,睁开眼眸定了一瞬,冷淡下令:“停车。” 他让人在半道停了车,拉开车帘下车,这会儿并不顾太阳光线有多炽烈,就这么顶着阳光,望向马车后面。 车水马龙的街市繁闹依旧。 拂苏平平静静地梭巡身后的视野范围,向来亵慢的目光带上了罕有的一抹精光,像是一头在搜寻猎物的野兽,倨傲而……稍显些微迫切。 但他重复巡视了三遍属于自己眼皮底下的领域,自始至终,还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仿佛在马车上隐约荒唐的应激反应,就只是他自己疲乏状态下的一点幻觉罢了。 拂苏在炽烈的太阳光底下,伫立良久,终于回到了马车上,启程离开。 而与此同时,陈来客栈内。 迟映寒记着林微绪的惯好,准备了一间靠窗的包厢,进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美酒佳肴。 林微绪只是随便打量了一眼饭桌,其中有好些是小孩才爱吃的点心。 林微绪静了静,抬眸问,“迟小侯爷,您的喜好还停留在小时候?” “别装。”迟映寒没和她客套,兀自坐了下来,一边斟酒一边说,“原本我的确以为某人当了国师总该长大了,但我家那位老头说了,某人即便当了国师,成日里还老往城里有名的糕点铺跑呢,这还不是为了迁就你。” 林微绪:“……那我可要谢谢你的迁就了。” 迟映寒很波澜不惊地接下了话:“应该的,谁让你我有着一同被罚跪于皇陵寺庙,被人像看猴子一样围观了一整日的过命情谊呢。” 往年糗事再次被迟映寒冷不丁提起,林微绪听完,二话不说要抽出鞭子。 “切磋武艺这种事回去再干,先吃饭。”迟映寒一边说着,相当从容不迫地斟了杯酒递到她面前,一副再气定神闲不过的语气,就好像是林微绪在无理取闹。 明明按照确切的年纪来算,林微绪是比迟映寒要早出生两三个月的,小时候迟映寒虽然偶尔也不怎么服气林微绪,但大多时候还是愿意跟林微绪站同一阵营听她话的,现在可好,反过来一副比她年长的姿态。 不过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是在跟他闹气,林微绪决定不跟这厮一般见识。 她重新坐了下来,开始用膳。 迟映寒如今虽然嘴欠了些,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迟映寒变得沉稳幽默了许多,让林微绪觉得跟他聊什么都挺心情放松的。 用过膳后,林微绪直接问起迟映寒,关于京城里头的确切状况。 毕竟在此之前,她就只是在莲花岛上听灵翼禀报他打探到的京城消息罢了。 “这还没回京呢,这位国师大人,别给我压力行吗?” 林微绪很没良心地看他:“我给你什么压力了?” 迟映寒小酌了一杯,搁回酒桌上,不疾不徐地跟她讲:“你要从我这知道什么,得明码实价,公平交易才行,好歹是个国师大人,咱能不能别这么不懂规矩?” 林微绪静静听他讲完,总算是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言外之意,冷漠无情地说“哦”,指尖下弯,笃笃敲了两下桌面,说,“把你的明码实价讲一讲。” “譬如——”迟映寒认真想了下,“正好今晚鲤江有一场庙会,我一个人去总觉得奇怪,就有劳国师大人作陪了。” 林微绪唇角微扬,淡淡地笑了。 她也没说“好”与“不好”,直接执起酒杯,无可奈何地敬他一杯,干脆利落地喝了。 这人可真是会拐着弯邀约…… · 清风阁内。 “阁主,属下已命人潜伏进庙会当中,到了夜里,只要顾小侯爷敢当众缉拿赵国公,我等会同时出手掩护赵国公撤退。” 下属将今晚的周密计划交给阁主查阅,并向他禀报。 拂苏把行动路线大致地扫了一眼,将其收起,道:“我会亲自前往庙会,到时听我号令即可。” …… 到了夜里,林微绪和迟映寒一同到了庙会,在路上才听迟映寒说,她是被他骗过来帮忙抓人的…… 林微绪:“……可以啊迟映寒,现在出息了。” “回头再请你吃好吃的,先办正事。”迟映寒摸摸她头说。 林微绪面无表情搬开他手,“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还未回京不宜操之过急?” “啧,”迟映寒低头说话,“这不是这次要抓的人比较难嘛,不然怎么会劳烦国师大人亲自动手。” “讲重点。” “赵国公,算是这半年里一大奸臣了,若是不能连根拔起,必然会牵扯出多方势力动荡,这次陛下派我过来,便是想要让我办妥此事。但比较难的是,鲤江里有人在暗中保护赵国公,这也是导致我在鲤江这么长时间还未能将赵国公抓捕回京的原因,今晚的庙会,我已将所有人手安排妥当,就等着赵国公落网。” 迟映寒说到这里,委以重任般郑重凝视她双眼,“我的好微微,我就怕赵国公背后的人会再次出手救下他,所以想让你到时帮忙牵制住要救他的人。” “……好的啊寒寒。” 话音落下,林微绪也不顾迟映寒脸上是怎般精彩的变化,勾了下唇,兀自走进热闹的庙会里边去了。 开玩笑,恶心人谁不会。 - - (加更1,在线写还有更 第137章 小公子,给姐姐让个路呗?(加更2) 迟映寒站在原地,他看着林微绪袖手走在前头,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矜傲而又随性不驯。 这样看着,直到林微绪走进了庙会里边,他漆黑双眸跟着平静地眨动一下,瞳孔似乎也揉进了一抹难得一见的情绪变化。 寒寒。 迟映寒眉梢轻轻上挑,低沉笑了一笑。 这才跟着进庙会了。 进了庙会后,里边的长街两边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小摊,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放眼望去,琳琅满目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微绪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本想到人少的地方逛一逛,但这份心思很快被身后慢悠悠跟上来的迟映寒察觉,在她刚要迈出脚步,就被身后的迟映寒按住了胳膊。 林微绪刚从人群回头,就被他带着往另一个人潮涌动的方向去了。 “走,跟寒寒去讨酒吃。”迟映寒相当随和伸手搭在她肩头,手指没有碰她肩膀,带着她走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勾了勾唇道。 “…………”林微绪这下是真对这家伙服气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现在迟映寒比她还厚脸皮,居然用她刚刚调戏过他的称呼用来自称了…… 迟映寒带她去的是一处射箭赢取桃花酿的趣味小摊。 只要射中靶心,即可免费赢取桃花酿一壶。 迟映寒问摊主打听清楚完毕,走回到林微绪身侧,垂眸说,“微微啊,快去给我赢一壶酒回来。” 林微绪懒得理他,“自己去。” “你去,你射箭比我厉害多了,赢了我明日就把京城的新鲜事都跟你讲。”迟映寒把她推到身前,按照惯例跟她谈条件。 果然,一听到有好处,林微绪轻轻皱了皱眉,这才勉为其难从小摊前摆放的弓箭架前取出一把弓箭,拔了箭,问清楚摊主靶位的位置后,下颔微抬,目光精准平静,瞄向了靶心。 摊主还在细心讲解,“姑娘不要紧张,一次不中的话,再花个几文钱就可以再尝试……” 话音未落,林微绪手中的箭飞了出去,稳稳地扎进了红色靶心。 随即,动作干净利落的将弓箭放回木架上,帅气地扬眉:“酒来。” 摊主傻了眼,本以为看着是一对俊男美女,能够让那公子哄着姑娘花点小钱,结果却是反过来让这姑娘耍了一回威风。 摊主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飒的姑娘,着实目瞪口呆的佩服,赶紧去给她拿来了酒,并激动地夸了她一通。 对此,林微绪只是淡淡一笑,称了谢,接过摊主递过来的一壶桃花酿,转身就扔给了迟映寒,自己往前了,免得那家伙一时兴起又要她做什么。 迟映寒是隔了一会才跟上来的,他不知是从哪取来了两个杯盏,斟了一小杯桃花酿给她,赏赐似的口吻:“给你尝尝我的酒。” 林微绪接过杯盏抿一口的同时,白了他一眼:“你是出钱还是出力了?” 迟映寒笑,“你给我赢回来的可不就是我的了?” 林微绪知道他现在脸皮厚,懒得跟他争。 不过这桃花酿的确是挺醇香好喝的,林微绪一路忍不住跟他讨好几杯,吹着夜里的凉风,吃着酒逛庙会,倒也挺新鲜的。 毕竟这半年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莲华岛上闭关,岛上风景盛美,但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还是会腻烦的,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悠哉惬意过了。 “前边好像是在表演庙会舞,要不要过去看看?”迟映寒一边说着,想了起来,我们小时候是不是也一块去看过庙会舞?我记得当时回去是跑去邻城看的,回来路上还迷路了碰上一个抢劫的,结果被你几鞭子吓跑了……” 林微绪真不想听他再提小时候的糗事了,生怕他没完,赶忙按住他,“走,去看。” 迟映寒见她答应,这才收住,带她往表演庙会舞那边过去了。 庙会里本就人潮汹涌,这会儿庙会舞又开始了,不少人都往庙会舞那边挤了过去。 尽管有迟映寒在前边为她开路,但还是免不得被人拥挤。 本来就是图一乐呵,林微绪想着稍微忍耐一下就是了,于是就这么人挤人的一步一步往前挪移。 但挪着挪着,忽然有个挨在身体左侧的人一直站在那没动,他不动,自己也没法往前挪。 关键这人也厉害,伫立在这么拥挤的地方,居然也没被挤出去,而且她也推不开他。 林微绪一只手推不动他,只得暂且把被迟映寒抓着的手抽回来,伸手按住面前身形挺拔的人的肩膊,拍了拍他。 于人海茫茫中,拂苏转过头回来。 林微绪站在他面前,容颜美艳,眼眸微醺,唇角勾着一抹极浅的笑,“这位小公子,给姐姐让个路呗?” -- - (啊啊啊谢谢【这也蛮呆的】打赏的十万书币,也谢谢其他打赏的可爱宝宝们,履行承诺,加更10章,现在先补上2章加更,明天再继续补加更!再次感恩大家支持!大家记得投月票!=3= 第138章 这样亲密地唤林微绪 华灯璀璨,庙会上方盘旋着红澄澄的风筝灯,倒映下来的光雾迷幻斑斓。 拂苏从这片光影中转过头来,视线里跌进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随之眸中掠过轻微起伏。 不远处挂在榕树树枝上的许愿彩带摇摇曳曳,随风飞舞。 眼前的人儿轻裘缓带,披着黑色衣衫,衣袂有些恣肆飘逸。 是林微绪。 在整个大秦消失不见,闭关了整整半年的林微绪。 此时此刻,她出现在面前。 林微绪似乎是喝了酒的,微扬的眼角浸着几分妖冶,看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意,对谁都不太会上心的浑然天成的高贵模样。 但是她眼神里全无半分熟悉,更无半分恨意。 有的,仅仅只是对待一个拦路的人再散漫不过的态度。 这位小公子…… 她这样随便的唤他。 俨然已经认不得他…… 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大概是真的不记得了吧,毕竟她曾恨到说出杀了他这样的话。 但是,林微绪为什么会忘记他? 是忘记了所有的人,还是仅仅只是忘了他而已。 拂苏轻轻垂着幽沉不明的眼眸,下颔线条绷得很紧,神色专注,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人太挤了,夜色又斑斓,林微绪眯着眸,没听到少年回话,只大概扫了一眼少年,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他大致的脸庞轮廓,便听到前边传来迟映寒的唤声,“微微?” 林微绪唇角笑意浅浅,随即转移开目光,循声看过去,迟映寒本就身高腿长,一眼就看到了他穿过人海走过来,甚是无奈地重新拉过她的手,“都让你跟紧我了。” 说着,发现有个人挡在林微绪跟前让她没法过来,迟映寒看向那人,礼貌道,“不好意思借过。” 见那少年始终还是没反应,迟映寒也没为难人家,直接从另一边开辟出一条能过去的小路来。 迟映寒这次护着林微绪前后身侧,避免拥挤人群会撞到她,护着她走到身前了,这才继续带她往前走。 “人太多了,能不能不去啊?” “这可不行,你都为我赢了一壶酒,怎么说我也得安全护送你到最佳观景台看庙会舞啊。” “啧。” …… 拂苏伫立在原地,看着那两人说说笑笑着从拥挤人海离开。 被皇帝派来调查赵国公的这位迟小侯爷,认识林微绪,并且唤她微微。 迟映寒唤她微微,迟映寒牵了她的手,迟映寒说林微绪为他赢了一壶酒。 但是这些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拂苏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眸,走向自己计划中的方向。 一边不由自主地思忖,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微微…… 迟映寒这样亲密地唤林微绪,林微绪为何会容许…… 许是想得过于入神,一不小心没注意看路,被急匆匆冲过来的行人撞了一下,拂苏尚未理智回笼,抬起眸,眼中清楚遍布阴戾。 那路人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顿时也不敢造次,赶忙道了歉跑开了…… 而这时候,拂苏也终于回神过来,沉了面色,按照计划继续进行。 另一边。 迟映寒帮林微绪找到了一个有两层房楼高的观景台,拉着她上了观景台,从这里往下俯瞰,视野变得开阔了不少,庙会舞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林微绪把手随意搭放在观景台楼栏上,俯视着底下繁华热闹的庙会,环顾了一圈,这才慢慢把视野拉回来,看向此时此刻正在进行中的庙会舞…… 看着看着,熟悉的庙会舞画面涌上脑海。 她确实想起了小时候跟迟映寒跑去邻城看庙会舞的场景,小时候是真的很容易满足,他们跑去看庙会舞,看跳舞的人笑,他们也跟着高兴,尽管到现在林微绪都没想明白,是有什么可高兴的? 并且,如今长大了再看一回,只觉得这庙会舞跳得傻里傻气的,着实有些不忍直视,也不知道小时候怎么会为了看这种玩意儿特意跑到邻城去看…… 没过一会,林微绪就忍不住偏开头看向别处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还是保留在记忆当中就好。”迟映寒站在她身侧,故作深沉地开口道。 林微绪直接把他言下之意讲了出来,“庙会舞真难看。” 迟映寒一本正经:“……附议。” 一边说着,迟映寒不着痕迹靠得更近了,几乎是打搭着她肩边,微微俯首下来,压低声音道:“方才你给我赢酒的那个小摊,还记得在哪吗?” 林微绪听出他这是自由切换回正常模式要跟她谈正事了,她认真回想了一遍方才的路线,点了头说“嗯”。 “有劳我的好微微回到那个点位上盯住,我事先勘察过庙会这一带,那个点位是从庙会小路出逃的必经之路,一会我这边一旦有动静,必然有人要往你那边跑,你到时直接出手便是。” “万一截错人了呢?” “我微微眼力劲无人能敌,我相信微微。” “……闭嘴吧你。”林微绪又想翻白眼了,这家伙为了哄她帮他抓人,还真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我可是句句发自肺腑啊。”迟映寒说着,又摸她脑袋,没忍住再来一句,“微微最厉害了。” 林微绪没让他再摸头,拍开他爪子,冷笑:“等事情办完回京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继续发自肺腑讲这些。” 她说着,也懒得再跟这家伙胡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当即就下了观景台往方才去过的摊点过去了。 方才跟着迟映寒一块幼稚的追逐所谓的童年乐趣,两人都傻兮兮的在拥挤人潮中挤了半天才出去,这会儿认清本心了,自然不会再往人堆里扎。 林微绪跃起轻功,不一会便从东隅的石墙黛瓦纵跃下来,拍了拍手,正要往前边那个摊点走,忽然有人在扯她衣袂。 林微绪轻轻皱眉侧头过去一看,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抱着一篮子鲜艳花束,攥着一株花束的小手扯了扯她衣角,,仰头可怜巴巴地问:“漂亮姐姐,买一株花吧?” 第139章 怎么会不记得了。 仰头可怜巴巴地问:“漂亮姐姐,买一株花吧?” 林微绪看了小孩一眼,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买。” 随即将其推开,兀自往前到了前边的摊点。 未等摊主说什么,林微绪给了他银两承包了这个小摊,一边拿起弓箭重新扯了扯弦,一边说:“老板正好可以去看看庙会舞了。”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摊主说是这样说,银两往兜里一揣,却是高高兴兴往庙会舞那边去了。 林微绪倒是闲情逸致,把箭筒往身侧一放,随手拿起箭,拉弓,只怼着不远处的靶心射击。 待到她快要把箭筒里的箭射出去大半的时候,庙会舞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此时夜空烟花绽放,表演庙会舞的舞姬开始前往庙会大门方向,人群也大多数跟随着舞姬们往那边靠近。 林微绪知道这是绝佳的时机,迟映寒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而林微绪也再次拉开了弓,这一次,不紧不慢地缓缓移动视线,描着每一个每一个都有可能是目标人物的移动靶。 约莫半刻钟后,一个商贩打扮的男子低着头从庙会舞那边的方向过来,走向这条小道对面,小道对面便是庙会的另一处小出口。 那男子大概是很紧张,明显看到他低头靠近一家茶摊走的时候,整个汗流浃背,却半点也不敢抬手去擦拭,生怕露了脸。 因为一年前林微绪有在朝堂上见过赵国公几面,所以,尽管对面那男子披了假人皮,但还是被林微绪通过体态一眼精确认出来,那就是赵国公。 不得不说,背后保着赵国公的人是挺厉害的,毕竟都能在迟映寒重重围捕的眼皮底下安然护送赵国公从庙会舞那边安然耳离开,这也就难怪迟映寒会为了这事如此头疼。 不过…… 林微绪手里的弓箭锁定了目标范围,勾起唇,精准预判了移动靶位置,朝赵国公身上射了过去。 林微绪对自己的准心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偏不巧的是箭射出去的时候,偏不巧的,这时候猝不及防从茶摊桌子底下站起来一个人。 箭从他肩膊刺了过去。 林微绪微微一怔,顾不得管茶摊那人伤得重不重,又抽出一支箭追了上去。 但赵国公逃出了她的视野范围后,在偌大的庙会上消失不见了。 林微绪梭巡了几遍都没找到人,这下基本确定,人已经被接走了。 她只得回到那个茶摊跟前,打量了一眼中箭的人,见他低着头疼痛不已伏在桌上,肩膊被箭刺破,伤口看起来挺重的。 不过林微绪并不关心这个,她将弓箭往桌上一搁,垂眸打量他,凉津津地开口:“小公子,方才怎么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啊?” 听到记忆中一如既往那道清冽的嗓音,拂苏按住伤口,终于抬起了头。 因为疼痛,冷峻深邃的脸庞浸染着冷白,嘴唇也抿得很用力。 他看着林微绪,把拿在手里的一株花束给她看,“方才花掉地上了……” 又问,“姑娘是不小心玩箭失了手吗?” 林微绪充耳不闻似的,并没有看他手里的花,目光先是在他脸上定格了好一会,方才轻轻眯起眸敷衍地应了一声。 啧,这长得……有一点像师父。 不过也只是有点像。 她很快理智回笼,收回了视线,淡淡瞥了一眼他拿在手里的花束,和那会那个拦着要她买花的小女孩卖的花一模一样。 而这少年甚至没有半分要怪罪她误伤了自己的意思,只是无奈向她求助:“姑娘,你可以帮我包扎一下伤口吗?” 林微绪看着他静了一瞬,冷静地向他提议:“我叫人送你去医馆?” 拂苏低头按了按伤口,听到林微绪这句话,垂着的眉眼透着不好惹的阴戾,喉咙轻滚,说:“不用。” 林微绪做不来那些给予人情冷暖的的事情,也没想到更好的法子,便只能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于是低头解了腰包,挺干脆利落把身上带的银两都扔到桌上给他,“那这个算是给小公子赔礼道歉了。” 说罢,林微绪拿起弓箭转身走了。 反倒是拂苏,瞳眸寒凉,阴晴不定地看着林微绪漠然转身离开的身影,片刻后,忽然站了起来。 到了嘴边的“大人”二字,又戛然而止。 可能是这伤口是有些过重,让自己再度险些失去理智。 他没有叫住她的必要,更不必再讨好她。 她不记得自己了最好。 今后他也没有任何地方再需要用到林微绪。 她记不记得自己都一点都不重要。 拂苏冷静自持地攥着她给的钱囊,一路重复给自己分析,回到了清风阁。 下属骊南看到阁主血迹斑斑回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阁主,属下这就去叫秦医过来!” “不必。”拂苏半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脸庞仍是冷冰冰的,轮廓线条亦是沉冷阴戾,只下了令,“没什么要紧别来烦我。” 说罢,便关上了主阁的门,严禁任何人进入。 拂苏身上的鹤纹白衣被血染红了一片,他仍然是没多大感觉,也没管,径自往院里边走。 听到内阁里的小鲛在哭,依旧神色平静淡漠,只是照例去厨房支起奶锅煮奶,之后再拿着装好热腾腾羊奶的奶罐回到内阁里。 打开了扇珠,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在里边扑腾扑腾着小鱼尾哭个不停的小鲛,看了一会,把奶罐往小鲛嘴里一塞,也没哄一哄,便兀自往一旁的坐榻坐了下来。 从案几暗格取出几瓶药,扯下右肩的衣衫,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上药。 他伏着修韧结实的身躯,安安静静在上药,脸色平静,呼吸却在一点点变得很重。 忽然,手指不自禁用了力,终于戳疼了伤口。 握着药瓶的修长手指没由来的跟着抖了抖,咣当一声,药瓶摔落地上。 他低头,极深的眸,缓沉冷漠地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 怎么会不记得了。 - - (晚上还会补加更哦,记得投票票留言呀! 第140章 会吃了我吗?(加更3) 药上了一半,被随手搁在榻边,很沉默地低头包扎起来。 因为莫名涌上心头的不耐和烦躁,使得拂苏包扎伤口的时候也并没有怎么用心。 冷着脸一边缠着纱布,一边想着迟映寒牵着林微绪的手一同去观景台上看庙会舞的一幕,想着迟映寒的那一声“微微”,想着林微绪对他形如陌路的态度…… 想到…… 林微绪不记得他了。 包扎的愈发杂乱无章,纱布突然被猛地纠扯成一团,试了几次,却怎么也绕不过去了。 终于一股不明阴郁冲涌上头,拂苏一声不作将纱布狠狠扯落下来。 纱布沾上了血迹,被随意扔在了地上。 平静的心脏跟着有些微收紧。 拂苏平生第一次慌了。 拂苏并不清楚那是心慌。 他只当是扯痛到了伤口,所以四肢百骸,没有一处好受。 就在他起身要往外走的时候,忽然衣摆被什么扯住了。 拂苏侧眸淡淡一瞥,小鲛不知何时从孕珠爬了出来,慢吞吞爬到了坐榻案几上,翘着水蓝色的小鱼尾,在咬他的衣角。 小鲛大概是吃饱喝足了,也有精神气闹腾了,小手手抱住了他一截衣袂,要顺着衣衫爬上来。 拂苏盯着小家伙咬着他衣角的小家伙看了一会,静默片刻,面无表情把小鲛拎了起来。 小鲛身上都是奶香味,头发凌乱柔软,又短又翘贴着额间。 被他一拎,习惯性用小手手抱住了他手,歪起脑袋看他,嘴巴含糊不清地发出奶里奶气的嘟哝声。 小鲛的肤色奶白奶白,因为刚吃饱,鼻尖蒸着薄薄的汗珠,粉嫩的小嘴微微撅着,时不时卷弄着小舌头,不一会就不小心吐了点奶出来。 看到小鲛吐奶,拂苏仍是面无波澜,仿佛早已习惯了这小东西的烦人之处,从袖口取出随身携带的方帕,给小鲛擦拭干净嘴巴。 擦完以后就把小鲛随便放到案几上,拂苏自己也重新坐了下来。 他冷静下来,想不太明白自己方才无缘无故在自己较什么劲,甚至觉得有点荒唐可笑的。 拂苏坐下来,给自己手臂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小鲛摇摇晃晃勉强坐在窗台边。 小鲛歪着小脑袋,卷了卷小舌头,看拂苏包扎伤口。 乌黑水亮的大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又好奇又认真的歪头看了好一会,笨笨地抱起小尾巴尖,舔一舔。 学着拂苏处理伤口似的。 拂苏包扎完伤口,抬眸瞥了一眼抱着小尾巴尖在舔的小鲛,冷淡地开口:“滚回鲛珠里去。” 小鲛反射弧没那么快,还在认真舔尾巴着,就再次被拎了起来。 “嗷呜……”小鲛用小尾巴拍了拍拂苏的手,委屈嗷叫,以此表达抗议。 拂苏并没有搭理他的抗议,最终还是把小鲛放回了孕珠里,起身往外走。 他简单包扎好伤口,便回到了主阁。 骊南此时已经把赵国公的安身之处安排妥当,他按照阁主的命令,已经让赵国公列出了整整三页的名单,有了这份名单,京城那边不少朝臣的把柄,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清风阁手中。 骊南将名单递给阁主后,接着道:“眼下一切妥当,就等着阁主一声令下将赵国公运出鲤江港口。” 拂苏平平静静地阅览完手里头的名单,心里头大概有了想法,提笔勾划了名单上的一些名字,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不用了,你到时把赵国公随便丢到一艘船上就行。” 骊南闻言愣了一愣,“随便……可是阁主,若没有清风阁的人护送赵国公出海,迟小侯爷的兵马一定会严查港口,到时岂不是功亏一篑,白白让迟小侯爷得逞?” 对此拂苏仍是没有半点情绪波澜,淡道:“让他抓。” 骊南甚是不理解,为了赵国公这事,阁主和这位迟小侯爷暗地胶着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就要把赵国公送出鲤江了,阁主却在这时候说要把赵国公放了…… 不过,阁主自然做自然是有阁主的用意,骊南也不敢妄加揣测,只得遂意领命退下了。 · “这事不怪你,突然冒出来个意外,这谁也想不到。” 从庙会出来后,迟映寒鸣金收兵,让所有将士都撤退了,送林微绪回客栈的路上,跟她谈了此事。 “这事自然不怪我。”林微绪相当从容淡定地应下这话。 毕竟她是突然被迟映寒叫过来帮忙抓人的,毫无准备不说,抓不抓得到人也跟她没多大关系。 所以林微绪也就心安理得的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迟映寒侧头过来看了看她,笑了,“……我应该料到你会这样想,走吧,回去犒劳你一顿。” 回到客栈后,迟映寒让客栈里准备了一桌膳食。 林微绪倒也没跟他客气,坐下来就吃。 期间,随口问了他一句,“那你接下来有想好应对的法子没有?” “有,”迟映寒见她要盛汤,便主动倾身过来拿走她手里的碗,帮她盛了一碗汤,也没放她手里,而是小心放到她桌前,提醒了下她小心烫,这才坐了回去继续说,“两日后是鲤江港口一月一次的出港日子,鲤江城门早已被我下令严禁,赵国公想离开鲤江,就必须出港。到时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拿下。” “哦。”林微绪听他这样说,淡淡点了头,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等吃饱喝足以后,林微绪放下碗筷,想了想,还是跟迟映寒提了下:“明日,我想去一趟清风阁问些事。” 自从去年从清风阁那探知到母亲处于皇宫的下落后,林微绪真正得到的有用讯息少之又少,如今她闭关回来了,自然不愿再把这事耽搁下去。 趁着这次她人正好在鲤江,她想借这个机会亲自到清风阁问一问。 迟映寒听完,并没有问她是什么事,只是沉默了少顷问:“需要我送你去吗?” 林微绪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也学着他沉思了片刻,反过来问他:“清风阁会吃了我吗?” 第141章 阁主,你这儿是不是有小孩?(加更4) 迟映寒听出了她言外之意,“……不需要正好,我只是随便跟你客气一下,免得回头你兄长说我没招待好你。” “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不领情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迟映寒诚恳点头道,“是这样个道理,你想想,好歹我是个小侯爷,迟小侯爷亲自给你护送,不要不知好歹啊。” 于是,到了隔天,林微绪就真的让迟映寒送她去清风阁了。 说起来,清风阁虽说是处于鲤江领域内,但却是建立于鲤江两处嶙峋险峻的山脉涧中央。 这也是迟映寒为何拐着弯也要送林微绪过来的原因之一。 虽说林微绪自身实力摆在那,是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但林微绪毕竟是刚从莲华岛闭关了半年才出来的,再加上林微绪本身……挺怕挨近山崖的,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放任这家伙自个儿跑到这么危险的山峰来。 越过重重山林后,映入眼帘的是蜿蜒曲折的瀑布溪流,铺着层层叠叠的青岩石石阶,流水潺潺顺流而下。 瀑布石门前,用烫金的篆体镌刻了“清风阁”三个大字。 石门外还有清风阁的守卫在把守着,林微绪往石门那边走了过去。 林微绪并没有跟守卫浪费口舌,就只是将提前准备好的信封取出来,递给守卫,“有劳交给你们阁主过目,我就在这等。” 尽管林微绪的态度已经足够平和,但由于天生优越冷傲的气质摆在那,很难让人忽视她。 因此,守卫也没有怠慢了她,应声让她稍等,转头让人将信封带回主阁。 这时骊南刚从主阁里出来,看到接收每日信件的下属提前带了信件过来,将人截下来了问,“送信的可是什么人物?” 下属将信件递给了骊南,骊南低头看了一眼信封上的署名,立刻带着信转身折回了主阁。 “阁主,下属有事禀报。”骊南走到桌案跟前,将手里头的信呈给了还在处理要务的得阁主。 “放那吧。”拂苏批阅着,眼皮也没抬一下,让骊南将信件放一边先。 但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神色微微一滞。 他停下手里的笔,抬眸,把骊南刚要放下的信件夺了过来。 拂苏盯着信封上的署名,指腹微微用力摩挲着上面清隽洒脱的字迹,过了半晌,才拆开信,认认真真将信里的内容看完。 看完了一遍还不够,拂苏又反复逐字逐字解读,仿佛要把记忆中她信中的语气都要想象出来再罢休。 直到骊南迟疑地出声提醒了他。 拂苏缓神过来,意识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这才冷了脸,合上手里信封说:“她在清风阁外等着吗?” 骊南颔首,又补充说,“跟随同行的,好像还有迟小侯爷。” 拂苏眸色一沉,道:“让她一个人进来。” “是。”骊南点头,想等阁主写好交易,再和往常一样去和人谈,但这回阁主却迟迟不动。 等了有一会,骊南忍不住提醒了下阁主。 拂苏却说:“让她到主阁来,我亲自跟她谈。” 闻言,骊南多多少少有些惊诧错愕,毕竟阁主继位至今,从未见他亲自要见过哪个来清风阁做交易的人,从来都是阁主写好交易信息,由他负责去交谈,可现在……阁主要亲自跟人谈…… 骊南心里诧异归诧异,但还是领了命去办了。 到了石门外,骊南把阁主的要求跟林微绪讲了。 林微绪也不扭捏,转头就和迟映寒说,“你要不先回去?” “你去问个问题能花费多长时间,我就在这等着吧。”迟映寒说。 林微绪想了想也是,便点点头,抬手拍了下他肩膀,“谢了。” “行了你赶紧去,等天黑就不好下山了。” 林微绪这才应声点了点头,和他暂且道了别,跟骊南乘了小舟进入了清风阁。 林微绪熟知清风阁的规矩,知道清风阁阁主从来不露面于外人跟前,所以也做好了和清风阁其他人交谈的准备,倒没想到,这个叫骊南的下属直接把她一路领到了清风阁的主阁那边,打开门,对她做了请的手势说:“阁主在里面等您。” 闻言,林微绪略有些怔然,不过还是冷静自持走了进去。 主阁里飘着淡淡幽香的花香。 好像是她熟悉且喜欢的桃花香味。 进去以后才知道,是桌案跟前摆了一壶刚泡好的桃花茶,白烟氤氲,在桌案蔓延开来。 而她要见的人就坐在桌案前,一身清冷干净的鹤纹白衫,戴着冰冷金属面具,认不出丝毫的面部轮廓。 他声音低沉,对她道:“坐。” 林微绪对其稍稍点了下头,没跟这位阁主客气,便坐了下来。 拂苏伸出手,修长手指执住茶壶,倒了一杯桃花茶,递给她。 林微绪说了“谢谢”,接过阁主手中的桃花茶,轻轻抿了一口,很轻淡的花香。 倒是没想到,这位清风阁阁主也喜欢喝桃花茶。 林微绪喝了两口茶,便将茶杯暂且搁回桌边,开口问道:“阁主应该看过我写的信吧?” 借着面具的遮挡,拂苏看着她,修长而冷白的手指抵住茶盏边沿,力道缓重,稍一不慎,茶盏倾斜,热烫的茶水溢流出来,泼洒在手背上。 轻微的痛意让拂苏稍有些清醒,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面无波澜取出帕子擦拭了下手背,终于点头说:“看过了。” 好像还不能完全平复镇定下来。 林微绪现在就在身边这件事。 尽管拂苏自己也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这样不平静是因为什么。 林微绪看他行为略有些怪异,想着这清风阁阁主可能是性情有些孤僻怪异,也没有多想什么,想直接问他问题来着,但话到了嘴边,忽然敏锐地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小孩哭声…… 离得好像还不是很远。 林微绪轻轻皱起眉,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坐在对面明明看身形气质年纪轻轻的人,偏偏他一副好像没听到的样子。 这小孩哭声不断,林微绪也不好装作没听到,于是酝酿了片刻开口询问:“冒昧问一下……阁主,你这儿是不是有小孩?” 闻言,拂苏不动声色抬起眸,神色平静,缓慢冷漠地问:“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有小孩在啼哭。” 第142章 林微绪有多厌恶小鲛的存在 拂苏盯着坐在桌对面的林微绪,沉默良久方才轻声问出口:“你听得到?” 林微绪皱着眉,怀疑这位阁主是不是耳朵耳不太好使,她说:“很明显啊。” 而且小孩的哭声好像越来越大声了。 林微绪见他仍然无动于衷坐在那,提醒了声,“阁主要先去看看吗?” 虽然这跟她没关系,她自己本身也挺烦小孩的,但她毕竟是过来问事情的,旁边有个小孩在吵嚷着,总归是不能专心下来问事情。 拂苏目光沉淡看着她,少顷后说:“好。” 这才听她的话起了身,推开了主阁的后门,走进院里边。 内阁房间内,盛在小床上的孕珠振动摇晃着,两边扇贝被晃得略有些被撑开的缝隙,但没有他帮忙,并无法真的开启。 而林微绪所听到的小孩啼哭声,便是从孕珠里边传出来的。 是小鲛在哭。 因为得知了林微绪要来,拂苏提前回来给小鲛喂了奶,就怕小鲛一会闹气烦他。 但是小鲛还是哭了,在他尚且还不得而知小东西是因何而哭的时候,还正好被林微绪听到了。 而在这之前,每次小鲛被他关在孕珠里头,他在主阁和下属议事的时候,不管孕珠里的小鲛哭得多大声,都不会被除他以外的外界中人听得到半点声音。 林微绪她听到了。 她还说,很明显。 小鲛的哭声很明显。 她和他一样,都能听得到小鲛在哭。 拂苏低头看着孕珠,静默片刻,终于伸出手,将孕珠打开。 孕珠缓缓开启,小鲛嘹亮的哭声更加清晰起来。 小鲛眼泪汪汪趴在孕珠边缘,小手指攥得粉粉,小脑袋拱着孕珠边沿,额头上的小蓝角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很用力地抵撞着孕珠闭阖的地方,试图要用脑袋上的小蓝角拱开孕珠。 孕珠开启以后,反应迟钝的小鲛没反应过来,还在用两只小角拱着那里,几乎是使尽了吃奶的在哭,一边拱一边用小尾巴尖原地拍打助力。 拂苏看着这一幕,静了一瞬:“……” 没等小鲛再拱两下,拂苏就将其拎了起来。 小鲛尾巴尖啪地一下打在拂苏手背上,眼眶还噙着水汪汪的眼泪,看到拂苏来,嗷呜嗷呜爬上来,小手软乎乎地抱他脖子。 “哭什么?”拂苏态度很冷淡,甚至是有些不悦被小鲛搅扰了他的好事,他把试图钻进他颈边的小鲛稍微搬开一些,冷眼打量哭得满脸通红的小鲛,“不是才吃饱?” 小鲛呜呜咽咽扭头往内阁外头的方向张望。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 这样的反应让拂苏神色微变,他低头注视着小鲛,目光有些的波澜,却逐渐趋向凛冽,声线冰冷地说:“你不能见她。” 小鲛听了,眼泪掉得更汹涌了,啪嗒啪嗒地掉着泪,委屈得抱着他的手指咬了咬。 拂苏仍是无动于衷,半点没有要心软的意思,只是怕放下小鲛会哭得更凶,就这么抱着小鲛去拿了奶罐盛了水,塞小鲛嘴里。 低眸看了看被迫抱了奶罐的小可怜。 林微绪有多厌恶小鲛的存在呢…… 半年前,她宁可冒着自损一身修为内力的风险,也要杀了小鲛。 若是被林微绪知道,小鲛活了下来,难保她不会再杀小鲛一次。 拂苏并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尽管眼下林微绪已经不记得他。 所以,无论如何,拂苏也不会让林微绪知道小鲛的存在的…… 拂苏把小鲛重新放回了孕珠里头。 小鲛眼圈红红抱着奶罐,嘬着奶嘴喝水,因为才刚大哭过一顿,这会儿小家伙喝水的时候,吐息都是抽抽搭搭的,又奶又可怜兮兮。 “在这待着,再哭就把你关在孕珠一整日。” 拂苏冷声警告完,也顾不得小鲛脸上有多委屈,关上了孕珠的天然屏障,转身离开,推开后门回到主阁。 林微绪应该是等了他好一会,没等到他来,便自顾自参观起主阁的摆设。 拂苏过来的时候,看到林微绪站在书阁墙边,袖手驻足,微微抬起细致冷冽的下颔线,注视着挂在壁龛上的一幅壁画。 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林微绪方才转过头,看到是那位阁主回来了,这才松开随意抵交在身后的双手,对其点头一笑,走回去重新坐下来。 “方才吵到国师大人了吗?”拂苏讲话平缓,一边说着,执起茶壶,又给林微绪的茶杯斟满。 “谢谢,没关系。”林微绪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这次过来是有求于人。 只不过让她颇感讶异的是,清风阁的这位阁主,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这么久以来也从未听说过清风阁主娶妻,没想到私底下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 拂苏给她倒完了茶,这才回到坐榻坐了下来,再次翻开她的信看了一遍,开口道:“你在信上写,你想知道过去住在皇宫雪阁里的雪妃和你母亲有什么关系。” 林微绪淡淡点了头。 “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拂苏慢慢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了蘸墨,平静地说。 林微绪听到这话,静默了一瞬,抬起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人,故作镇定的等待他的下文。 拂苏眼眸轻垂,一边提笔书写,一边道:“国师应该知道清风阁的规矩吧。” “知道,想要知道什么,便要付出对等筹码交易。”林微绪正是再清楚不过清风阁的规矩,所以来之前便已经做足了准备。 拂苏说“嗯”,继续慢条斯理讲:“我这边需要国师帮我个忙。” 林微绪应承:“只要力所能及。” 能让这位阁主开口需要她帮忙的事,想必是颇为棘手的,不过只要能探听得到母亲的下落,林微绪便觉得没有什么所谓。 林微绪平静抿了口茶,等着坐在对面的人开口。 小半晌后,拂苏终于放下了笔墨,推掉压在宣纸上的镇纸,取出写好的纸,交给了林微绪,“有劳国师帮我采办几样东西,亲自送过来。” 林微绪接过信纸,看了一眼纸上的采办单子,嘴角抽了抽,一时有些讲不出话来:“……” 第143章 微绪看到一个扇贝形状的可爱巢穴 林微绪接过信纸,看了一眼纸上的采办单子,嘴角抽了抽,一时有些讲不出话来:“……” 她还以为,这位清风阁阁主要她亲自买的东西必然是寻常人买不到的东西,才会委托她去买。 结果,单子上赫然写的几样东西,全都是…… 小孩子……喜欢玩的小玩意儿…… 这让林微绪忍不住抬头,方才这位阁主一本正经的在那写了半天,就写了这些东西? 由于林微绪好半晌都没有出声,导致拂苏以为是他的要求过份了,不动声色问:“怎么了?” 林微绪斟酌再三,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种事,阁主可以安排底下人去办。” 结果拂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冷漠道:“他们不行。” 林微绪:“……” 说实话她有点不太明白这位阁主的脑回路,清风阁的主干那么多,随便找个人买几样小东西哪里不行了…… 拂苏盯着她看了看,问:“国师大人觉得很为难?” “……倒也没有。”就是觉得这要求简单得有点过份…… 不过,看这位清风阁阁主这样认真向她提这种要求,林微绪虽说仍是无法理解,但只要办完这事就能得知她想知道的事情,这样的好买卖林微绪没道理拒绝。 “那我明日采办完再过来一趟。”林微绪说着,收起信起了身跟他告辞。 林微绪并没有半点想要在这里多逗留一会的念头,说完了事,她就要走。 这让拂苏忽然才想起来,林微绪的确是为了私事才来找他的,并不是特意来找他的。 这很正常…… 他在不悦什么。 拂苏神色沉冷,站起来,要跟着她往外走。 “阁主不必送了,我——” 林微绪话音未落,拂苏指着墙壁上挂着的不久前林微绪看的那幅画,淡淡一问:“国师喜欢这幅画吗?” 林微绪侧头循着拂苏所指看了一眼,淡笑着道:“只是觉得挺好看的。” 说罢,再次道了别,从主阁离开了。 而拂苏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慢慢眯起眸,打量了两眼壁龛上的那副画。 静默须臾,把画拿下来,撕了。 在林微绪离开以后没多久,拂苏走上主阁的阁楼顶层,从顶层的水月台俯瞰而下,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整个清风阁。 碧蓝的清风溪河上,一叶小舟从清风阁里缓缓驶向山林,林微绪站在小舟上,背对着他,于平静无澜的水面,袖手而立,身形一如既往清冷孤傲。 拂苏的目光不由自主跟随着她缓缓移动,直到小舟靠了岸。 林微绪刚一下船,便有人从石门外过来接她了。 走过来的人是一直在清风阁外头等候着的迟映寒。 拂苏眸色冷凝,显然并没有想到迟映寒还在外边等着。 紧接着他看到,迟映寒走到林微绪身侧,拉了她的手,避免她趟水,小心带她上了岸。 迟映寒不知是说了什么,林微绪听了转头看他笑了笑。 迟映寒放开了林微绪的手,又拾去沾在她耳鬓边的落花,末了,一本正经地试图给她别在她束发的青玉上,被林微绪发现了,取下来,顺势踹了他一脚。 俩人打打笑笑着从山林离开了。 拂苏站在楼栏边,看着这一幕,目光愈发凛冽阴戾。 放在楼栏上的手不知不觉缓重施压,因为用力过猛,甚至让手臂上本就痊愈得慢的伤口再次有撕裂开的痕迹得。 这时,骊南送完林微绪,回到主阁向他复命。 “把赵国公提前放上船。”拂苏冷不丁开口下令。 骊南一怔:“阁主,这是为何?” 拂苏口吻阴沉沉地:“迟映寒不想快点抓完人回京吗?让他抓完赶紧滚回京城。” “……”骊南突然有点跟不上阁主的想法了。 在此之前,阁主耐心至极跟迟小侯爷在鲤江周旋了大半个月,期间也没见阁主急躁过半分,反倒是迟小侯爷那边稍显着急,怎么现在不仅要把赵国公放走,还巴不得迟小侯爷赶紧把人抓走呢…… 带着重重疑惑,骊南只得领命照办了。 隔天,拂苏特意换了一身命人新做的雪蓝色衣袍,一丝不苟地束了发,戴好面具,回到主阁,姿态端方周正坐于桌案前。 等人来。 拂苏从早上就开始等。 眼看着一整个晌午都过去了,期间拂苏把信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也没有把人等来。 终于没了耐心,起身把骊南叫来问,“她还没有来吗?” 骊南怔怔摇头。 “去清风阁外继续守着。”拂苏不耐赶了人走。 骊南看得出来他们阁主心情不好,也不敢待在这里惹阁主不快,赶紧遂意退下了。 拂苏沉着脸开始批阅积压了一晌午没处理的要务,约莫一个时辰后,内阁那边传来了小鲛的哭声,拂苏这才想起来,到了时辰了,得去给那小东西投喂了。 拂苏只得搁下手边的文件,起身推开了后门,因为这会儿心情并不好,连抱一下小鲛的心思都没有,便由着小鲛在屋里头哭,而他自己仍是神情冷戾,直接去了厨房煮奶。 与此同时,林微绪带上采办的一些礼物,在骊南的带路下,再次来到了主阁外。 骊南把殿门打开,“您请进,阁主就在里面。” 林微绪点头,走了进去。 和昨日来的时候不同的是,她这次进去的时候,环顾了一圈主阁,并没有看到那位阁主的身影。 非但没有看到人,还再一次听到小孩的啼哭声,并且这回小家伙的哭声更加凄烈了。 林微绪轻轻皱眉,将拎在手上的礼盒挨个挨个放在桌上,本想转头去问带她过来的骊南,却发现殿门已经被关上了,骊南自然也已经离开了。 林微绪循着哭声往里走了两步,看到主阁的后门敞开着,皱着眉走了过去。 推开门,里边是另外一座别苑。 而小孩的啼哭声就在别苑房间里传出来的…… 林微绪神色顿了顿,走下了阁院石阶,余光忽然瞥见了摆放在院子秋千底下的一个……扇贝形状的可爱巢穴。 - - (谢谢【顾惜】4万书币打赏、谢谢【桃夭】1万书币打赏,还有谢谢其他可爱宝们的打赏,好不容易还了4章加更的卑微清清又欠债了,目前累计债务11章,嗷呜,晚点加更见…… 第144章 很清晰的,疼到了骨髓。(加更5) 外边是个很漂亮的贝壳,里头用柔软衾被筑成一个小窝,里头还放了几个很漂亮的小贝壳。 林微绪第一反应是,这应该是清风阁阁主用来养小动物的一个小窝吧,毕竟是搁在庭院里头的。 庭院房间里的小孩啼哭声还在愈演愈烈,林微绪本来是不想管的,但里头那小孩着实哭得凄惨,不知是不是摔了还是怎么的,再加上院子里也没见着人,这次又正好被林微绪赶上了,林微绪便想着进去看一看究竟。 免得真出了什么事情,回头还要被赖到她头上。 这样想着,林微绪走上廊道台阶,来到了半敞的房门前,抬手想要推开这扇门。 “你在做什么——” 一道寒冷的声音从身后冷不丁传过来。 林微绪动作一顿,收回手,转过头去,看到阁主从庭院另一边的厨房走过来,手里还支着一口小奶锅,白烟氤氲,浓郁的奶香味随风飘了过来。 林微绪看着走过来的人,微微怔了怔。 实在不是她多想,而是,面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违和了。 清风阁阁主穿着身颜色很好看的雪蓝色衣袍,衬得身形挺拔修长,脸庞上还戴着个金属面具,本来看起来挺冷酷一个人,手里却支着一口热腾腾的小奶锅…… 而且他还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位阁主方才是在厨房里给小孩煮奶吗? 这和她想象中的清风阁阁主实在是大相径庭。 偏偏这位阁主半点也没觉得不对劲,他迈步过来,盯着林微绪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林微绪微微歉意地颔了下首,“抱歉,我来的时候没看到阁主在,然后——”林微绪说着,侧头过去看了一眼半敞的房门,“我听到里边小孩哭得很大声,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冒昧进来看一看。” 拂苏近乎审视的眼神在林微绪身上游移,在听到她这番话后,喉结攥动了两下,就快到嘴边的“你是在担心吗”这句话,还未来得及问出来,被林微绪率先开了口:林微绪指了指主阁那边的方向说:“那阁主先忙,我回那等着。” 林微绪说罢,便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出了庭院,径自回到主阁那边。 拂苏看着林微绪离开时毫不留恋的身影,目光有些晦暗不明的交织变化,心脏某一处好像被什么反复扯拽着,直至被小鲛的哭声将他的理智拉回笼。 拂苏敛眸,支着奶锅走回房间里,将奶锅里的羊奶倒进了奶罐里,这才回到了孕珠那边,将孕珠开启,抱起了小鲛,把奶罐给小东西。 小鲛嗓子都要哭哑了,呜呜咽咽地抱着奶罐,却不肯嘬奶,泪眼朦胧地趴在拂苏臂弯上,可怜巴巴地瞅着门口那边的方向,瞅一眼,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可怜得不得了。 拂苏垂目静静地看小鲛的反应,冷淡平和地说:“她不会来看你的,哭再大声也没有用。” 小鲛听了,抱着奶罐一边哭一边嘬奶,嘬一口奶,攥够一点力气哭了,就大声哭几下,再嘬一口奶,继续哭。 于是,拂苏全程就这么冷眼看着小鲛断断续续地哭着嘬奶,等到小鲛终于喝完奶了,拿走了小鲛还抱在手上的奶罐,用帕子擦拭小鲛脸上湿乎乎的泪水,要把小鲛放回孕珠里。 小鲛却不肯,抽抽搭搭地抱着拂苏的手,小尾巴很用力黏着拂苏手臂,整个跟无尾熊似的挂在他手臂上不放。 拂苏只得把小鲛拎起来,扒开小鲛的尾巴尖,强制性将其放回孕珠。 这才转身关上门往外走了。 林微绪等了有小半天,拂苏过来的时候,林微绪已经自酌了好几杯茶。 “久等了。”拂苏坐下来时,跟她赔了下礼。 林微绪说:“没关系。” 虽然她自己并不喜欢被个小孩拘束着的感觉,但这位清风阁阁主能处理阁主事务的同时还兼顾着带个小崽,还是挺不容易的,她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自是不会责怪。 林微绪把带过来的礼物呈给阁主,语气当真像是在和他进行一场交易般疏淡:“阁主清点一下,你要采办的东西都在这里边了。” 拂苏看着她片刻,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偏开了眼,亦是公事公办拆开了礼盒,冷静沉着地清点检查了一遍东西,这才合上了礼盒,将这些礼物都归置到坐榻后边,说:“麻烦国师了。” “不麻烦,”林微绪没跟他再嘘寒问暖下去了,毕竟来这也耽搁浪费了不少什么,便直入主题问起了她母亲的事情,“阁主现在可以告诉我,母亲跟雪阁有什么关联了吗?” 拂苏将一早准备好的信笺推到桌案另一边呈给林微绪,“国师以后回京了,可以去找这个人,他对此事了如指掌。” 林微绪并未纠正他口中的“以后回京”,毕竟她什么时候回京跟这位阁主没什么关系。 她低头打开了信笺。 信笺上写了一个名字,温以华--也就是温老王爷,皇帝的亲弟弟,早年因为犯了罪被皇帝圈禁王府,至今都没能从王府离开半步。 林微绪对这个人物也只是在小时候略有耳闻,未曾想到,这个人会跟母亲的事情有所关联…… 林微绪收起信笺,当即站了起来道:“多谢阁主告知。” 拂苏没想到她拿到信笺便要走了,嘴唇抿得冷冷直直,一言不发看着她。 想等林微绪问自己话,林微绪却当真说走就走。 拂苏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坐在这里不动,又不能跟出去,很快想到了什么,迈开长腿,很快跨上了阁楼顶的水月台,从清风阁望了出去……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乘着小舟离开的林微绪,直到上岸,迟映寒再次出现,带林微绪离开…… 拂苏站在水月台上,忘了被头顶日光打落在身上的刺痛感,直至终于眯了下眼眸,阁楼顶上凛冽的风呛了一下,微微偏开头咳嗽了一声,终于感知到了疼痛。 很清晰的,疼到了骨髓。 - - (还有更 第145章 是因为他,林微绪才给小鲛的。(加更6) 拂苏抬头看了一眼天,今日云层淡薄,阳光并算不上有多炽烈。 可是疼痛却是始料不及的,不一会脸色愈发冷白,额间渗出了一层薄汗。 拂苏只得从阁楼顶层离开,回到了桌案前坐下,运功调节了好半晌,方才让自己稍稍缓过来,痛感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剧烈了。 拂苏眼眸余光落在被他搁置在坐榻一边的礼盒上,一个一个拆开了,把里头的小玩意全部拿出来,一个一个的从头到尾审视一遍。 一边打量着,一边想象着林微绪在挑选这些小玩意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可能想过她有孩子的时候会喜欢什么样的小玩具…… 想着想着,心情总算有从阴晴不定的阴翳中稍稍好转,这才拎起这些小玩意,起身回到了内阁的房间里。 他难得主动来找小鲛。 想跟小鲛分享,这些林微绪亲自挑选亲自买的小玩具。 是因为他,林微绪才给小鲛买的。 着重笃定了这一点,拂苏方才稍显冷静。 拂苏走到里屋的小床边,将刚闭合上没多久的孕珠再次开启。 拂苏将小玩具整齐划一摆放在案几上,等着小鲛爬出来玩,他再告诉小鲛,这些小玩具是怎么来的。 然而,孕珠开启以后,待在孕珠里边的小鲛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迫不及待扑上来黏人。 小鲛背对着他的方向,趴在小枕头上,短短软软的发间,耷拉着一对软趴趴的浅蓝色鲛人耳,小鲛闷闷不乐的用尾巴埋住了自己的小脸。 并没有因为孕珠打开就出来找他玩。 很显然是……生闷气了。 并且好像是以此来表达对拂苏抗议。 拂苏见小家伙抱着尾巴连脸都不给看了,等了一会也没见小家伙有所反应。 拂苏随手拿起一个拨浪鼓,轻轻晃了晃,小鲛抱紧小尾巴,听到这叮咚声,耳朵尖动了动,还是不肯露出小脸。 见状,拂苏面无表情提前使出了杀手锏,“这是她买给你玩的。” 小鲛埋了埋小脸,委屈巴巴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什么,啪嗒一声,分岔的小尾巴尖一下子松开,小鲛别别扭扭地转头回来,湿答答的眼眶还很红,噙着幽幽雾气,眸子水亮水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跟着拂苏手中的拨浪鼓珠子转动。 拂苏这才轻蔑一笑,把没出息的小鲛抱起来,给了小鲛拨浪鼓。 小鲛笨笨地抱着拨浪鼓,新鲜好奇极了,不会转拨浪鼓,就用垂在拨浪鼓两边的珠子拍在鼓面上,不亦悦乎地玩了起来。 过了一会,拂苏才把小鲛抱到坐榻案几放下来,一副给小鲛看一看“他从林微绪那得来的江山”的霸气口吻:“这些都是她买给你玩的。” 怕小鲛拎不清自己身份地位最末,又补充说:“我说让她买,她就买了。”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小鲛,是因为他,小鲛才有小玩具玩。 但是小鲛显然是被案几上的玩具缭乱了眼,根本顾不过来拂苏还说什么,抱起小玩具就拿到嘴边咬一口,确定自己特别的喜欢。 小鲛生怕被拂苏抢了去,抱上小玩具就吭哧吭哧的慢吞吞爬到案几另一头,搬回自己的孕珠里,再爬出来,继续搬运其他小玩具。 不一会,孕珠里已经被塞了好几样小玩意儿。 拂苏:“……不用搬进去,没人跟你抢。” 小鲛正抱着玩具,听到这话,歪了歪小脑袋,将信将疑地看了拂苏一眼,这才稍显犹豫地挪回了案几,继续爱不释手地玩。 小鲛很快看上了一个上下晃来晃去的木头跷跷板,小小个的。 抱着一头木板爬上去以后,小鲛鼓起勇气从木板起来。 小鲛没办法站立,就用尾巴尖贴住小木板。 很快,小尾巴尖贴着跷跷板跳了跳,用力一蹬,啪地一下跃至跷跷板另一头。 然后仰仰头,要拂苏夸的意思。 拂苏却只是冷嗤一声“幼稚”,放小鲛自己在这玩半个时辰,他则回主阁安排明日出港的事宜了。 他让骊南再把明日的计划复述一遍,沉吟片刻道:“你带人按计划进行,等明日到了港口,我会找机会上船。” “属下遵命。” · 隔天,迟映寒让手下在港口那边布置好一切准备就绪,便放心的和林微绪坐上一艘船了。 林微绪是正好顺路要回京,便和迟映寒坐了同一艘船,顺带看看今日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毕竟前两日要迟映寒陪她上了几次山,她总该稍微回报一下。 “看到前面那艘舰船没有?今日出港,那艘船上运载了一批前往淮北的货物,昨日手底下的人亲眼目睹有人往舰船上多存放了一批没有由头的货物。所以八九不离十,赵国公就藏身在这批货物当中,等出了江后,我会让舰船上的将士将其一举擒获。” 开船以后,迟映寒跟林微绪站在甲板护栏上,眺望了一会远处的舰船,压低声音和林微绪阐述了他的计划。 林微绪点点头,“只要没有意外,计划应该会成功。” 林微绪严重自己是乌鸦嘴,因为出了江没多久,原本行驶在前头的那艘舰船上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掌舵的猛地打了个右满舵,朝她所乘坐的这艘船猛地撞了一角。 速度太快了,船上船夫都没反应过来,顷刻间,船身倾倒,倒灌进了江水。 迟映寒正在船头观察着江水四周,猝不及防第一个被撞倒,坠落入江。 林微绪刚好在他旁边站着,也险些跟着掉下去,是突然有个人从画舫里冲过来拉住了她,稳住了她的身形使得林微绪没有被剧烈摇晃下震落坠进江水里。 林微绪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是谁,那人就被船身剧烈摇摆猛地拍下了江水。 情急之下,林微绪用力抓住了护栏站起来,看到底下江水滔滔,水流无比湍急,而迟映寒他……压根就不识水性…… 林微绪顿时也顾不及别的什么了,想也不想跳下了江水,朝迟映寒落水的方向游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掉进江水另一边的拂苏刚刚冒出水面,看到林微绪也紧跟着跳了下来,就在他心口微微一动,以为林微绪要朝他游过来的时候…… 他清楚无比地看到,林微绪游着江离开了他的视线,游向了另一边。 没有管他,而是去救了迟映寒。 - - (加更6) (嗷呜大家记得投票留言啊~~ 第146章 对你以身相许 林微绪眼看着迟映寒在不远处的水里扑腾,且江水越发湍急,更是加快了速度朝迟映寒那边游了过去。 好在迟映寒离她也不是很远,林微绪疾速游到了他面前,拽住了迟映寒的肩膊。 她想到了迟映寒水性很差,小时候这家伙就差点没被淹死在湖里,只是没想到这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这家伙水性半点没长,才在水里呛了几口水就昏了过去。 以至于林微绪耗费了好大体力才勉强把人拽上了舰船上迟映寒手底下派过来救人的船只,迟映寒脸色发白,倒在冷冰冰的甲板上一动不动。 林微绪只得跪坐过来给他紧急做心肺复苏,隔了一会,明显看到迟映寒呼吸上来了,但人还躺在甲板上宛若挺尸,林微绪静了一瞬,抬手撩了一把脸上滴淌下来的水珠,睨了一眼还在地上装死的人,冷冷道:“别装了,赶紧起来。” 迟映寒雀雀欲试眯开一条眼缝。 下一刻,猝不及防就被锤了胸口,迟映寒差点没给她一巴掌拍死,猛地坐起来呛了好几口水出来。 迟映寒咳嗽了数声,脸还白着,连抚顺了几下胸口方才稍稍缓过劲来,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她:“看不出来我在给你表现的机会吗?” 林微绪:“……表现什么?” “你方才若是……”迟映寒指了指她的嘴唇,又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喘着说,“那你就算是跟我有亲密接触的救命恩人了,到时迟小侯爷再对你以身相许,不就不用你再辛苦拉拢我了吗?” “……哦,好有道理。”林微绪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转头去环顾方才那艘被险些撞沉的船,说,“赶紧办正事。” 迟映寒无奈点头,恢复回以往睿智沉着的迟小侯爷模式,知道舰船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只有一种可能,掌舵的人被收买了。 迟映寒让林微绪自己先小心着待在这里等他,他则带上了下属,当即上了那艘舰船,直接逮人。 眼看着迟映寒上那艘舰船了,林微绪收回视线来,挥了挥身上衣袖的水迹,望向茫茫江河,她忽然冷不丁才想起来…… 那会船猝不及防被撞击时,好像是有个人冲过来及时拉住了她,随后她那个人是哪儿去了? 他还在船上,还是也不小心坠进了江水里? 林微绪当时只想着把迟映寒救起来,完全忘了这茬事。 想到这里,林微绪转头命令摇橹的下属靠近那艘晃在江水中央摇摇欲坠的破船。 尽管不知道船上边还有没有人,但林微绪还是亲自上去查探究竟了。 船上的人都乘坐小船逃离了,船已经空了,一个人也找不着。 林微绪按住被撞歪了的护栏,往江底下瞅了瞅,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或者那人也已经乘坐小船离开了吧? 毕竟她当时也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只大概知道过来按住她的那只手是个男的,别的便是一定印象也没有了。 林微绪在江面上找了小半天,没了耐心找下去,遂放弃了。 正好这时迟映寒处理完舰船上的事情,并且把舰船朝她这边开了过来。 林微绪上了舰船后,把这事告诉了迟映寒,让他带人找找看。 迟映寒对此有所怀疑,他梭巡了一遍江面,并未看到有什么人落水,不过因为是林微绪要求的,迟映寒便没多问什么,当即拨了数名将士下水找人。 约莫几刻钟后,潜水的将士陆陆续续上船回来,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并没有找到有人落水。 “那应该就是坐小船走了。”林微绪揉了揉鼻子,确定了答案,便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想什么。 迟映寒看她明显受寒了,转头让人取了身干净的衣袍过来,拿过来递给林微绪,皱眉催她:“进去找个房间换了。” 林微绪敷衍答应了,等换完衣服回来时,迟映寒刚和下属交代完事情,转头看到林微绪从船舫里出来,便朝她走了过去。 “还好吗?” “……落水的不是我啊寒寒。”林微绪见他关心错对象,很直接白他一眼,拉拢了衣衫外袍,走到甲板的护栏旁倚靠着。 迟映寒听到她这样叫自己,笑了笑,“关心一下救命恩人总是应该的。” “讲正事。” 迟映寒这才不跟她贫嘴了,神色肃然道:“手底下的人已经从货舱那里搜到了赵国公,并且让人严加看守着,但是有些事情需要回鲤江查清楚,我想明后日左右再押送赵国公回京,你若是不差这一两日时间的话,到时再跟我一块回京吧?” “你是不是觉得,鲤江官府里还有人在替赵国公打耳目?” “对,这些人可能原本以为赵国公可以顺利出逃,所以从我来鲤江至今一直瞒得水泄不通,不露任何马脚。但现在赵国公落马了,这些人必定很着急想要把自己摘出去,这是把他们这些人一锅端了的最好时机。” 迟映寒说着,顿了一顿,接着把计划告诉林微绪,“我打算今日处理完这些事后,回到鲤江,让底下人把消息散播出去,借着明晚举行一场饯别的夜宴,让鲤江的大小官员都前来参加,“感谢”他们这半个多月以来的招待,借机把鲤江所有跟赵国公有所牵扯的关系网连根拔起。” 林微绪认真听完他的计划,点了头道,“可以。” 迟映寒眸色变深了,注视她好久,才酝酿好情绪说:“我就知道我的微微一定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在鲤江的。” “……但愿迟小侯爷回京了别变脸。” “那自然是不能够。”迟映寒要笑不笑的,像是在开玩笑,“我向来最专一了。” 林微绪听完这话,沉思片刻,抬头问:“小时候你没少拉着我上裴家门口堵人家裴小姑娘吧?” 迟映寒顿时笑不出来了,“你污蔑我!那时候分明是你看不惯裴家小女到处说你坏话,我才拉着你上门给你出气的……” “是这样吗?” “只能是这样好吧!” 第147章 小鲛扯了扯林微绪 林微绪轻吸一口气,嘶,两个幼时的小恶霸搁这争论有没有欺负过良家小女,这还真是…… 往事不堪回首。 饶是林微绪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再延续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于是面不改色随便找了个借口回船舫里去了。 她想着上岸以后得先去一趟医馆拿点跌打损伤的膏药,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右手的手臂肘那儿有一大片淤青,应该是撞船那会撞上了护栏才给伤着了了。 避免迟映寒做无谓的担心,回到港口后,林微绪让迟映寒自己处理剩下事宜,她则去医馆取药了。 与此同时,清风阁主阁院里。 拂苏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卸下了面具,垂在颈后的发梢还未完全干透,滴淌着水。 他刚喂过小鲛,这会儿笔挺地坐在石阶上,一言不发目视前方,冰冷的眼神逐渐有些失去焦距。 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继续盯着某一处看。 好像有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满脑子都被林微绪抛下他去救迟映寒的画面占据。 近乎偏执的阴郁从心底深处蔓延上升,怎么也没有办法将其排斥出自己的脑海中。 而最重要的是,拂苏很冷静地想了很久很久,仍然还是想不出来原因。 她不是忘记自己了吗? 她怎么就确定自己熟悉水性呢…… 她怎么就能第一时间想也不想去救了迟映寒…… 凭什么。 盘踞在胸腔的怒意,一点一点压垮他自恃冷漠平静的内心。 她只是忘记他,又不是不喜欢他。 她很喜欢自己的。 她喜欢得都想要跟他成婚,她怎么会不喜欢自己了…… 这不可能。 发间未干的水珠从鬓角滑落下来,趟过眉眼,浸红了眼。 拂苏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不该这样剧烈动荡,因为这没什么。 这不会影响到分毫他要做的事情。 他不应该为这样的琐事困扰生气。 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而就在拂苏还在一遍一遍自沽冷静的劝服自己时,在他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小鲛从内阁爬了出来。 小鲛看到拂苏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庭院石阶上,慢吞吞爬到他身边,仰头看了看他,见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小嘴张开,奶里奶气地嗷呜一下。 拂苏不为所动。 小鲛又爬上来咬了咬他的衣角,结果拂苏仍然冷漠地直视前方,并没有半点要理会的意思。 “嗷呜,嗷呜。”小鲛小声而短促地叫了两声,围着他转了一圈,又是咬又是拱的闹腾,想惹拂苏生气,好像这样他就会搭理自己跟自己玩了。 但自始至终,并没有引得拂苏有一点反应。 小鲛困惑地抱着他的手指咬了好一会,最终只得松开了。 爬回了内阁,借着小尾巴尖的助力,小鲛吭哧吭哧爬上自己的小窝,从孕珠里头认真挑选了好一会,抱了一个拨浪鼓出来,又磨磨蹭蹭爬出去。 终于回到石阶那边,攀着拂苏笨拙地爬到他身上,奶呼呼地喘了喘气,这才把小手抱着的拨浪鼓举高高了,笨笨地晃了一下。 给他听叮咚。 只是,小鲛力气太小了,发出来的叮咚声很闷很轻,一点都不响亮。 尽管如此,小鲛还是没有想要放弃,又改用小手指攥着珠子拍了拍鼓面,拍给拂苏听。 鼓声咚咚,拍得断断续续的。 终于,拂苏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眸,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拍拨浪鼓的小鲛,又努力又笨拙地拍给他听。 拂苏看着小东西好一会,并没有半点感动的意思,还顺手夺了小鲛手里的拨浪鼓,转给小鲛听,“玩都玩不明白,以后出去了给我丢脸吗?” “嗷呜!”小鲛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训着,只是听到拨浪鼓响起来清脆响亮的鼓声,高兴得鲛人耳都竖了起来,尾巴尖也跳了跳。 拂苏冷着脸陪小鲛玩了一会拨浪鼓,终于没耐心了,随手把拨浪鼓丢还给小鲛,让小鲛自己玩去了。 隔天,鲤江下了场灰蒙蒙的小雨。 这意味着,拂苏得带小鲛出去透透气了。 小鲛毕竟不是正儿八经孕育出来的,体内元息相对而言薄弱许多,也因此,每每到了下雨天,拂苏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时间带小鲛出去汲取干净的雨露润泽。 拂苏看了眼这天,估摸着要下一整日的雨,便提前做好了准备。 给小鲛戴上帽,把小鲛裹得严严实实,确保没有露出鲛人耳和小尾巴。 到了夜里,月光柔软,细雨蒙蒙,这才揣着小鲛从清风阁出来了。 · 另一边,这晚,林微绪没有揭露自己身份,只是以迟映寒好友的身份参加了这场夜宴。 借着宴会,林微绪查出了几个需要排查的官员,在心里记了下来,想着回头再一并告诉迟映寒。 这时候,正好外头雨停了,林微绪也喝了不少酒,便想着提前出去透透气。 迟映寒正在应付前座的几位官员,林微绪没好打搅他,便只跟他的下属讲了一声,自己则率先起身从宴会离开了。 只是,这老天仿佛是在跟她作对似的,她才从酒楼出来走了不到一刻钟,淅淅沥沥的夜雨又下了起来。 正好前边不远处有个歇脚的亭子,有几个在那避雨的,林微绪快步走到亭子那边。 掸了掸身上的水滴,抬头,轻轻眯起眼眸看向外边。 下过雨的风带着些微冷意,拂拭过侧脸,弄得脸颊冰冰凉凉的,散去了一点酒意。 忽然,她感觉衣摆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低了低头,清冷的眸子微动。 林微绪低头看到,她脚边不知哪冒出来一个好小好小的小孩,那小孩戴着兔耳朵的小帽子,趴在她旁边,小手扯了扯她衣摆。 眸子水雾涟漪,仰头看着她。 - - (谢谢【恋恋子】2万书币打赏,晚上加更见~ (快速问答:1、小鲛掉眼泪不会变成珠子嘛?答:形成鲛珠需要一定元气并损耗元气,小鲛太脆弱了又不是母体孕育出来的,so~小时候阶段只能掉眼泪不能掉鲛珠。2、小鲛为什么没有名字?答:这个真不是因为清清懒,往后看就知道了,或者你们自己猜猜呀哈 第148章 主动张开小手手要林微绪抱(加更7) 垂在脑袋后的绒毛兔耳朵跟着轻轻晃了晃。 小家伙扒着她衣摆,跟某种小动物似的,挺翘的小鼻尖微微耸动,嗅闻她的气息。 很认真嗅了一会,眸子水雾涟漪,仰头看着她。 小嘴巴轻张,嗓子软软小小地叫唤:“嗷呜。” 林微绪尚且不知这个小东西哪来的,本能地不习惯被这么突然给黏上了,俯下身刚要把小家伙抱开。 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是,这么个小奶娃仿佛是很自来熟,她刚一俯身,小家伙还以为她要抱自己,主动张开两只小手手要林微绪抱。 林微绪顿了一顿,刚伸出去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收回来,这时,另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动作熟稔迅速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等林微绪再抬起头,那小家伙已经被人揣进了披风怀里,半点也没露出来给她看。 让林微绪有些讶异的是,眼前这人披着雪色斗篷,修挺的身形熟悉,脸庞戴着和在清风阁见到的那位阁主一模一样的面具…… 而且他怀里还揣着崽子,那么很显而易见的……眼前这位就是清风阁阁主了。 他另一只手拎着一把淋着湿答答雨水的油纸伞,那把伞看起来很新,大概是刚刚临时出去买的伞。 不过即使这样,这位阁主也是心大,竟然就这么把自己的崽子扔在这亭子里了,也不怕崽子被人偷了。 这时候,突然又有个避雨的跑上了亭子,跑到了林微绪和拂苏中间,喘了口气,这才往亭子里头走了。 虽然她认出了揣崽的人是清风阁阁主,不过这会儿在石亭上避雨的人挺多的,怕是会不方便,加上这位阁主也并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林微绪自然不会主动凑上前跟人说话。 林微绪自觉走到石亭一侧,微微侧开头看向了石亭檐外淅淅沥沥坠下来的细雨。 眼前很像是被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雨帘。 与此同时,拂苏笔挺站在同一边的对面石柱下,揣着怀里的小鲛,他亦是淡漠的目视前方,幽冷月色跃至他轮廓线条冷峻的侧脸,每一寸弧度都过度绷紧,勾勒出了冷意。 而此时此刻,小鲛正在拂苏斗篷里头拱来拱去的,兔耳朵帽子哒哒乱动,好不容易努力地探出头,刚要循着气息张望,被拂苏低头冷冷一瞥,又只得委屈巴巴小声嗷呜一两声,怂哒哒地缩回了小脑袋。 闷闷不乐地扒拉着拂苏的胸口,像只有了小脾气的小兽,明明连牙齿都还没长开,但却已经一副有了牙口的样子,抓住拂苏一截衣领,奶凶奶凶地撕咬。 以此来泄愤似的。 拂苏把小鲛藏在斗篷里,不给小鲛见人,也由着小鲛在他身上造次。 只是偏不巧的是,这雨好像并不打算停下来,并且从一开始的细雨慢慢地变大,雨声哗啦哗啦的,敲击着耳膜。 小鲛听到这样大的雨声,激动得快要按耐不住把藏在衣服里的小尾巴尖蹦跶出来,被拂苏察觉后,又把小鲛尾巴按了回去,并且用眼神警告了小鲛。 小鲛只得哼哼唧唧埋下脑袋,咬住小拇指嘬了嘬。 石亭檐下,冷冷月色将站在同一边的两道身影拉得很长。 拂苏看着愈下愈大的雨,等了很久很久,也没等到站在另一侧的林微绪向他求助。 他皱着眉,愈发沉不住气了。 这时亭外撑伞走来一个人,唤了亭子里头避雨的一个女子名儿,那女子本来在亭子里唉声叹气的抱怨着这越下越大的雨,一看到自己的夫君来接,高兴不已地大声应了一声,跑了过去,抱住了夫君的手臂,两人搂着撑了伞一同离开了…… 拂苏定定地盯着雨中离开的那一对男女,从那一对男女得出一个结论—— 这时候只要他主动开口,林微绪也会很感动,很惊喜,很高兴。 拂苏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原本冷直抿着的嘴唇淡淡勾扯了一下。 便又觉得,能看到林微绪因为他感动高兴,倒也不是不可以放下身段主动去找她搭话。 这样想着,拂苏好像是找到了很好的理由和立场,主动往林微绪那边迈了两步,隔着一步之遥,眼睛仍然盯着前方,并没有看林微绪,话却是对林微绪讲的:“你有带伞吗?” 林微绪正专心算着时辰,并没有意识到旁边的人在跟她讲话,直到那人又缓缓挪过来半步,低沉重复:“你有没有带伞?” 林微绪抬头看到靠近过来的阁主,以及他斗篷里乱拱着露出来一只兔耳朵又很快被扒回去的小东西,先是一怔,随后才低头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想不出来这位阁主问自己这样多余的问题是做什么,但还是耐心作答,“没有。” 拂苏听到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幽沉双眸看着她半晌,再次平静开口道:“我有伞。” 林微绪:“……” 所以这位阁主是在一本正经跟她显摆自己有伞吗? 等了很久,拂苏没等到她搭话,他这才不得不把完整的话补充完毕,“可以一起撑伞离开。” 林微绪看了一眼他手边持着的伞,以及他怀里还揣着个小崽子,且不说这伞压根撑不了两个大人,再就是,她也不喜欢跟陌生人挤一块,更何况是撑伞这样的近距离接触。 所以林微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谢谢,不用了。” 拂苏做好准备要撑开油纸伞,并且欣赏林微绪因为他而感动激动的眼神,却没想到林微绪只是用一如既往冷淡的语调回绝了他。 拂苏似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因此在听完林微绪的话后,神情停顿,一时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这样的收场。 他甚至还是不死心,喉结轻轻攥动一下,淡道:“雨很大。” “没关系。” 林微绪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所谓的,若是再等一两刻钟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大不了她就冒着雨回客栈。 左右又不是什么大事。 拂苏接连两回主动都被直接拒绝了,明明还没淋雨,却仿佛被这冷冰冰的雨水淋了个透心凉。 他终于偏开头,冷着脸看向别处。 既不走,也不说话。 好像他自己单方面跟她在这冷战的耗着,就能够改变什么似的。 - - (还有更 第149章 一大一小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加更8) 但实际上也只是拂苏自己觉得两个人是在冷战,林微绪压根就没往他身上多想什么。 她估摸着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遂低下头拉了拉衣襟,打算淋雨离开。 而就在这时候,拂苏走到她身前,撑开了伞。 林微绪被拦住了去路,不明所以抬起头,看到他面具下冰冷无比的眼神。 林微绪以为自己挡着他路了,便往后退了半步,也不着急这一会,给他让了路说:“你先。” 拂苏:“……” 他撑着伞站在原地,也没有台阶可以让他下。 更没有办法再开口给她拒绝第三次。 于是就这么杵在原地,不走,也不让林微绪先走。 很幼稚很固执的,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将林微绪留下来。 但林微绪并没有会意,她除了觉得这位阁主间接性有些怪异,也懒得花时间去做无谓的猜想,反正跟她也没关系。 故此林微绪等了一会,没见面前的人有要走的意思,便兀自转身走向亭子后面,想绕一下路离开。 她刚要走下亭子石阶,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喝令:“站那别动。” 林微绪抬头,看到朦胧雨雾中撑着伞走来的人,身形俊挺轮廓熟悉,逐渐在视线清晰起来。 来的人是迟映寒。 林微绪看着他走来,很直接地勾起唇。 啧,关键时候发小还是挺靠谱的。 她当真站住了,倒也没有真的不动,就只是松懈下来心情,往一旁的石柱倚靠,不再担心会被淋湿了。 迟映寒大长腿跨步很快,没一会就撑着伞走到亭子上,也没往亭子里头看,目光只锁定在林微绪一人身上,皱着眉问:“没淋到雨吧?” “没。”林微绪抻了抻肩膊,催促他,“快走吧,冷死了。” 迟映寒这才无奈叹了声,伸臂环过她另一边肩膀,将大半的伞面留给她,这才带她离开了亭子。 石亭上,拂苏撑着伞,盯着那两人搭着肩在雨中离开的身影。 因为力道不知不觉有所松懈,小鲛也得以冒出来小脑袋,帽子上的两只兔耳朵耷拉着,小鲛趴在拂苏臂弯处,也睁大眼睛,眼珠子黑黑的,看着离开的那抹身影。 一大一小就这么眼巴巴看着。 小鲛看着看着,小嘴巴扁了扁,没有哭出声,但是眼泪又啪嗒一下砸落在拂苏手背上。 小鲛难受得埋头下来,用小手攥成粉拳,揉了揉眼睛。 隔了好一会,小鲛才仰起头,看不到拂苏的脸,便吭哧吭哧爬到他肩膀上,软乎乎的小手碰到拂苏的脸,不得要领地胡乱碰了碰,也想替拂苏擦眼泪。 拂苏意识到小鲛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以后,更是瞬间神情阴沉,把小鲛的小爪子拿开,便出声训斥,“自己爱哭哭,别烦我。” 末了,狠用力绷住唇角片刻,又阴恻恻地补充一句,“没出息。” 小鲛被他一训,更委屈了,抱着他的手指咬,奶凶奶凶地叫了几声,仿佛是在埋怨拂苏没能够把人留下。 拂苏任由小鲛不痛不痒地咬着,他把撑开的伞放下来,视线冷冷地审视这把破伞,但并没有找出来任何差距。 明明迟映寒的伞跟他的伞大小一样,为什么林微绪宁愿答应跟迟映寒撑伞,也要接连拒绝他…… 拂苏沉默地想了半晌,并没有能够想到确切的答案,倒是身体又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极其强烈的不适感,让他完全没有办法耳自恃冷静沉着。 尤其是心脏那里,一阵一阵的钝痛紧袭而至,让他半点也不能忽视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的这种生理痛感。 让人略有些心慌的生理不适。 拂苏想着,他得找时间让许医来看一看,指不定是半年前落下的后遗症加重了。 否则,他近来怎会屡屡突发这样的状况。 隔天,清风阁主阁里。 骊南一早过来向他禀报了一桩事,“迟小侯爷要离开鲤江回京了。” 拂苏正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不咸不淡地应道:“知道了。” 骊南踌躇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就是,国师……好像也要和迟小侯爷一同离开。” 话音刚落,拂苏目光一顿,抬起眸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今日晌午过后开港就得出发离开了。” 拂苏当即想也没想就下了命令:“去拦住林微绪。” 骊南:……阁主最近怎么愈发古怪了,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 另一边,鲤江港口边。 在林微绪正打算要和迟映寒一块登船时,清风阁那边派了个人过来,说是清风阁阁主有事要与她讲。 并且明确说了,是和她母亲有关的。 林微绪蹙眉沉思片刻,还是决定要去一趟。 她把这事跟迟映寒讲了,迟映寒一听还打算陪她一块去,林微绪却拦住了他,“不用,这次有清风阁的人带路,你安心在船上待着,等我一个时辰左右。” 迟映寒看了看她,尽管很不放心,但他很清楚林微绪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懂得如何才算是松弛有度,才不会让林微绪觉得不舒服,便只好叹了口气,故作沮丧地说:“那微微要小心啊。” 一边说着,也不管林微绪生不生气,伸手摸摸她头,“要快点回来。” “知道了。”林微绪很无奈地打开他的手,这才跟清风阁的人一块走了。 到了清风阁的主阁后,林微绪本想着速战速决,言简意赅问清楚话就走人的,但没想到一进主阁,就听到里头的人在咳嗽。 林微绪循着咳嗽声走进去,来到桌案前,看到阁主颇有些消沉地倚坐在坐榻边,断断续续地咳嗽着。 林微绪神色顿了顿,不为所动地打了声招呼,说她来了。 阁主点了下头,沙哑地说“嗯”,继续咳嗽。 “阁主找人来说……” 林微绪话刚开了口,那位阁主又猛烈咳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静默须臾,林微绪只得礼貌性的不温不凉地问候了一句,“阁主还好吗?” 拂苏正倚靠在榻背边,支着额角,微微低着颈线,低声咳嗽着。 听到林微绪这句话,呼吸稍微变重了一些。 证明了林微绪还是在意自己关心自己的这一点,拂苏终于眼神逐渐有一点点温和的趋势,低哑地作答:“没事,只是受了点风寒。” 林微绪礼貌问候完,继续方才的话题,“阁主找人来说,有关我母亲的另外一些细节要告诉我,是真的吗?” “这个不着急。” 林微绪却道:“阁主还是尽快说吧,我一会还得赶回去坐船出港。” 闻言,拂苏骤然面色阴鸷下来,完全忘了会不会失态,终于克制不住阴沉沉地问了出口:“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跟迟映寒一起回京?” - - (加更8) (王者段位·寒寒pk青铜段位·苏苏,天呐,可真真是一点悬念都没有呀哈! 第150章 小鲛很喜欢你 林微绪很莫名奇妙地听完这话,面无表情道:“……这跟阁主有关系吗?” 拂苏前一刻压抑的怒意快要沸腾到顶点,一瞬间又倾泻了个一干二净。 这跟他有关系吗? 他以什么立场来问这句话呢? 拂苏发现自己一时之间并没有办法想到能够稍微站得住脚的理由和底气,因为这,不知怎地,眼睛有些说不上来的的涩痛,他轻轻偏开头,咳嗽了一两声,岔开了话题说:“你帮我倒杯茶。” 林微绪越发觉得这位清风阁阁主不只是行为乖张怪异,怕不是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不过碍于颜面的,林微绪还是装作方才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在自己能有求于他、并且他的确病得不轻的份上,忽略了他语气间自然而然的支使,倒了一杯茶给他。 拂苏伸手,比寻常人还要冰凉几分的手背扣在林微绪小指骨节的位置,轻抵了一下,在林微绪抽开手之前,拂苏终于接过了她手里的茶杯,道谢。 在拂苏低头喝茶时,林微绪下意识往窗台外多看了两眼,眼看着就要临近晌午了。 这时候,身后的拂苏又轻轻咳嗽了出声。 林微绪转头回去,拂苏正好目光幽冷地盯着她这个方向,仿佛林微绪并未开口说什么,拂苏就已经知道,她是在着急赶回去见迟映寒…… 拂苏盯着她,呼吸逐渐变得沉闷抑重,但还是克制住让自己的声线尽量处于平稳阶段:“冒昧问一句,据我所知,国师大人和迟小侯爷不是已经多年没见了吗?” 为何……两个人突然关系变得这样这样好…… 好像比从前林微绪跟他在一起时还要好。 为何会这样…… 林微绪不是应该很专一的只喜欢他一个吗? 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跟迟映寒好了…… 正想着,林微绪平静地开口回答:“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谈论私事,请阁主见谅。” 不熟…… 不熟的人…… 她亲过他,抱过他,还一起睡过觉,她对他说过很多很多对别人都没说过的话。 不可能会不熟悉…… 可是她忘了。 可是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把他当成不熟的人,说不喜欢。 拂苏一眨不眨看着林微绪,又觉得眼睛很痛。 没由来的痛。 好像触及到了哪一根神经线,牵一发动全身的痛。 可是他仍然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难受的才对。 林微绪看到他又冷冰冰地垂下头,并不知是在想什么,林微绪也不想跟他周旋太久,便再次问道:“阁主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我过来,是想告诉我什么事吗?” 拂苏说“嗯”,不知是不是坐太久了,从坐榻站起来时,手臂有些麻麻的。 他放缓了脚步,缓缓地走向书阁那边,从其中一排书架上抽取出一份信件,转身过去,递给林微绪,“你回京以后,想必是会想方设法见温老王爷吧?” 林微绪接过他递的信,点了下头。 “但即便你能闯进那座王府,你有没有想过温老王爷不愿意见你?他已经被幽禁王府多年,国师大人若是冒昧去见他,只怕什么都问不出来。” 拂苏语调平缓地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信,“你到时把这封信给他,他自会见你。” 听完这番话,林微绪大概也了解状况,点了下头道,“多谢阁主提点。” 虽然她觉得清风阁这位阁主有的时候言行举止方面是有些奇怪,但好在说起正事的时候,人看着还是挺正常的。 结果林微绪在心里头刚觉得他正常了一点,拂苏看着她,又不着四六地说:“小鲛很喜欢你买的玩具。” 林微绪微怔一下,想着小鲛应该就是这位清风阁阁主家崽崽的名字,不过她也没兴趣知道这事,只道:“阁主客气了,我只是按照阁主的单子采办的。” “……”拂苏顿时语塞。 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林微绪便匆匆向他告了别,离开了清风阁。 拂苏这回是直接跟出去的,他跟到了主阁门外,看着林微绪离开的身影。 好像林微绪离他远一步,他的心脏就跟着往外扯拽一下。 他半眯着眼睛,茫然地看着。 过了好久好久,直到林微绪的身影在眼前视野彻底消失,拂苏这才回到了主阁。 他端着林微绪给他倒茶的茶杯,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又喝了好几口茶。 半晌后,忽然临时做了一个决定。 于是,拂苏很快让人把骊南给叫了过来问话,“安排的回京日子是什么时候?” 骊南急匆匆赶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紧急要事,一听阁主问的是之后得事情,怔怔道:“禀阁主,之前安排的是于半月后的月初入京。” 拂苏倚坐在榻前,低头扯了扯有些勒得慌的衣领,很随意地讲:“提前吧。” 骊南突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阁主……想要提前几日回京?属下好提前去做准备。” “林微绪坐的那艘船不是半个时辰后出港吗?那就现在出发上那艘船吧。” 骊南:“…………” 阁主……原来您管这叫提前做准备吗………… 拂苏不容置喙说罢,起身就往内阁走去,一边不咸不淡地催促他,“要快一些,赶不上船唯你是问。” 骊南只得含着泪赶紧出去操办了。 回到内阁后,拂苏把孕珠打开,小鲛把尾巴抱成一团,怀里还揣着个林微绪买的小布偶,睡得正是酣甜。 但拂苏还是把小鲛弄醒了。 小鲛揉了揉眼睛,小尾巴尖分成两瓣,呆呆地坐在孕珠里。 一副还没彻底睡醒过来的样子。 “把你自己要带的东西都找出来,我们要出一趟远门。”拂苏冷淡嘱咐完,便自己去收拾行李了。 拂苏其实并没有什么可带的,毕竟京城里会有人安排好衣食住行,想来想去,便只带了两身在船上更换的衣物,又带了一些药物,剩下带的都是小鲛需要用到的物品, 等他整理完过去找小鲛,发现小鲛往鲛珠里放了一堆有的没的,甚至还企图把那个小跷跷板也搬进自己的巢穴里头…… 只是那跷跷板对小鲛而言毕竟太重了,小鲛吭哧吭哧推了一会就推不动了,看到拂苏过来,朝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嗷?” 拂苏着实没眼看,走过来直接把孕珠里多余的累赘都重新搬了出来,对小鲛斥喝:“只能挑选三样玩具放进去,快点。” 小鲛听了以后,眼眶慢慢变红了,又不敢不听,只得爬到那些玩具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每一个都很舍不得不要。 眼泪就在眼眶打转着,泪盈盈地选了好一会, 第151章 林微绪,我伤得很重。你看一看我。 小鲛终于是选好了玩具,分开几次抱着拨浪鼓、小布偶,以及一个可以装小珠子的漂亮盒子,自力更生的抱回了孕珠。 拂苏这才把小鲛放回孕珠,将其合上,带上行李出发了。 而骊南那边,除了打点好船上的住房,还把许医一并带上了。 毕竟路途遥远,万一阁主的身体状况再出点什么差池,也好让许医照应着。 · 与此同时,港口岸边。 为了避免上次掌舵的船长再被安插进鲤江某些人的手下,这次迟映寒让底下人严加排查,把掌舵拉帆的人都换成是自己的人,这才放心让从清风阁回来的林微绪登了船,带她进船舫里用膳。 “等回了京,抽空上我家一趟呗。”迟映寒用很自在寻常的口吻跟她提起。 “……上你家做什么?” “我家那老头总是惦记着要给你做吃的,你就当敷衍一下那老东西。” 林微绪想了想说,“好吧。” 她这些年的确很少主动往镇南老候爷家跑,主要也是不敢。 毕竟镇南老候爷当年是为了迟映寒才退了位下来的,而她自己本身树敌无数,若是她真的和镇南老候爷往来密切,指不定要被某些有心人如何揣测呢。 不过现在好了,迟映寒终于能回京了,今后想必镇南老候爷也就不必在京中表面风光快活暗地里却如履薄冰了吧。 林微绪顾着迟映寒说话,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已经上了船走上二层住房的拂苏等人。 入住之前,拂苏让骊南打听了下林微绪和迟映寒住的房间位置,得知两人房间是挨在一块以后,拂苏直接让骊南给他换了房,也要挨着林微绪房间住下。 半点便宜也不愿让迟映寒占了去。 船很快从港口出发了,缓缓行驶至海上。 到了夜里,外头的风浪变大了些,撞击着船板的声音也很大。 拂苏在到点后,打开了孕珠,把奶罐给小鲛喝,想先把这小东西喂饱了再出去,免得一会小鲛饿了要哭。 然而,就在他盯着小鲛喝奶的时候,船身忽然猛地震了一下,好像是触礁了。 小鲛正抱着奶罐嘬奶,猝不及防一震,也让小鲛被奶水呛到了,抱着的奶罐还掉了,不舒服地扁了小嘴要哭。 拂苏用帕子擦拭干净小家伙嘴巴,在小鲛酝酿哭出声之前,又把奶罐塞进了小鲛嘴里。 小鲛鼻尖微耸,嘬到奶了,顿时忘记了委屈,抱紧奶罐继续嘬奶。 但是很快拂苏察觉到不对劲,他耳尖敏锐地动了动,听到船底下有漏水的细微声响。 拂苏当即合上了孕珠,起身走出去,把住在对门的骊南叫了出来,下命令:“带人去船底下看看是不是船板损坏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层那边传来呼喊,“船板坏了,快去修船!” 与此同时林微绪快步走到甲板的水台上,接着微暗的灯火照明瞭望向不远处,“那边是有艘船在朝我们靠近吗?” 迟映寒刚刚因为发生触礁从船舫里出来,听到林微绪这样说,也循着她的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有看到一艘船在靠近。 “看着……怎么像是海盗船?”林微绪皱了下眉,当即有了答案,抬眸道,“怕不是伪装的海盗船?” 迟映寒点头,低冷地笑了一声道,“否则怎会出现得这么巧。某些人,怕我回了京,把从赵国公那拿到的证据呈到皇帝面前,这是迫不及待想在海上先下手为强。” 说着,迟映寒立即下令,命人拉起船帆,准备作战。 然而这一触礁让船底损害严重,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修好,并且漏水情况还在愈演愈烈。 “微微,你带人去检查船底状况,我带人杀上前面那艘船。” 林微绪没有问他行不行,迟小侯爷若是连这帮小贼都处置不了,也不会有能力到让皇帝对他妥协了。 遂没有半句废话便点了头,带着人迅速下到船底检查状况。 只是,在她下了漏水的船底没多久,忽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要把她带出去。 林微绪莫名其妙地将其推开,一抬头,些微愣住。 那清风阁阁主仿佛如影随形,不知何时出现在这艘船上的,而且他此时此刻还领着个很大的贝壳形状的包袱,怎么看都是违和感十足的。 拂苏却来不及跟她解释太多,再次拉起她的手说,“船底有炸药,快离开这艘船。” 闻言,林微绪也顾不得排查他这话的真假,当即命人撤退。 无比惊险的是,几乎是在她被阁主带出船舱的后脚,身后发出了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林微绪有一霎那的晕眩感。 脚下船板一瞬间瓦解倾塌,拂苏第一时间把林微绪和孕珠抱进了他怀里,后背被击碎的船板狠狠砸落下去,震得他心脏都剧烈收缩起来。 尽管如此,拂苏还是强撑着护住了林微绪,在冰冷的海面上游着。 期间怀里的林微绪几次想挣开他自己游,但拂苏并没有松手。 正好附近有海岸可以着陆,拂苏靠着鲛人的优势,硬是撑了很久很久,终于把林微绪带上了岸。 林微绪浑身湿透,心有余惊坐在沙滩边上,抬手抹了一把脸,侧头看向拂苏,见他没什么大碍,便起身往沉船的方向望了过去。 好在几刻钟后,她成功看到那一艘海盗船被迟映寒打下来,迟映寒率领着将士正在往海岸这边驶来。 等船靠近以后,林微绪发现原本在那艘沉船上的人也大多被迟映寒救上了船。 只是迟映寒自己也受伤了,他一靠岸,便直接往林微绪这边赶来,走到了她面前,脸庞上还染着未干的血迹,低喘着问道:“你有没有事?” 林微绪摇头说“没事”,又把军医叫过来,提醒他:“你先去处理伤口,一会再说。” 迟映寒这才稍稍放心点了头,忍着痛点了头,跟军医到另一边去包扎伤口了。 林微绪看着迟映寒伤得那么重,想到他逮到的人,便想跟过去问一问。 但就在她转身要跟上去时,身后的拂苏叫住了她。 林微绪闻声转头过去。 拂苏双目缓淡地盯着她,好像被刀片一寸寸凌迟着喉咙。 他说,“林微绪,我伤得很重。” 林微绪,你看看我。 你看一看我。 林微绪怔了,看了下他后背,并没有看到流多少血,不过人家毕竟是因为她受伤的,只是她不是大夫,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转头派了名下属过来,“你去看看他伤势如何,帮忙处理一下伤口。” 说罢,转身快步往迟映寒那边走了过去。 迟映寒挨了几刀,伤得不轻,军医已经去处理了,林微绪得在这时候,趁着迟映寒抓回来的活口还没自尽前审出证据来。 拂苏一瞬不瞬盯着林微绪离开他,朝迟映寒的方向走去。 拂苏冷淡开口,让靠近他的那名将士滚开。 这时,骊南正好带着许医从迟映寒的船下来了。 看到阁主受伤,骊南赶紧让许医过来帮忙。 许医一边检查拂苏身上的伤口,一边让骊南立刻去驻扎帐篷。 骊南应了声就赶紧带人去驻扎帐篷了。 而这时候,拂苏忽然觉得后背并不是特别痛了,反倒是体内另一处,被很怪异的疼痛重重扎压着。 他冰冷沙哑地开口问:“许医,你看看我心脏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他一边重复,“我是不是生病了?” 拂苏空洞盯着某一处,又很心慌的淡淡说。 “好痛啊。” “不知道怎么了。” - - (这两章字数多了很多哦。 第152章 林微绪,你就这么走了吗?(加更9) 在许医眼中,他们这位阁主好像一直都算得上很冷静克制的一个人,从来都是见他游刃有余的左右人心,谋算他人。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阁主的脸上露出略有些慌乱的表情。 许医以为阁主当真是身体哪里出了差池,便先给阁主诊了脉,确定阁主的确心绪不平,但好在除了身上的外伤,并没有其他的状况,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许医搀扶着阁主回到骊南驻扎好的帐篷,在里头给阁主处理包扎后背上的伤口。 而从始至终,拂苏一直闭着眼睛,因为失了血,在劣质的烛灯照映下,脸庞逐渐泛出惨冷。 但整个过程里,他冷冷地抿着唇,并没有再出过声。 另一边,林微绪在船上审问完人过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此时夜色深重,她下了船以后,一名将士举了明火领着她往岩石壁顶上走,说是迟映寒他们已经在那边原地驻扎起了营帐。 林微绪正好要把审问结果跟迟映寒讲一下,便直接去了迟映寒的营帐那边。 掀开了帘子进去,迟映寒正趴在一张席子上,本来在闭目养神,眯开眼看到她进来,跟看到救星似的,“等你好久了,微微快过来救命!” “……”林微绪手里持着文卷,莫名其妙走了过来,站在木榻边,低头睨了他一眼,“怎么了?” 迟映寒顿时板起脸,肃然道:“麻烦你把这话改成‘你还好吗’,不然我就生气了。” “……你还好吗?”林微绪把旁边的凳子拉过来,刚要坐下,又被迟映寒差使上了,“快给你家寒寒倒杯水喝,要渴死了都。” 林微绪面无表情给他倒了茶,递给他。 迟映寒没接,很无奈的把他被包裹成粽子的手晃了晃给她看,林微绪又面无表情喂他喝了几口,迟映寒差点没被呛死,喝了几口就猛地呛了出声,“够,够了……” 林微绪搁回茶杯,冷眼看他:“你不会叫底下人进来给你倒?” “我现在是牵一发动全身,嚎一嗓子那得多疼啊,划不来!” 林微绪见他说话这么有精神气,便也不担心他了。 想想也是,毕竟是自幼跟她一块打架出名的主,怎会因为受点伤就半死不活了。 林微绪也就放心坐下来跟他谈及审问的结果了,她把重点记录下来的几个关键人物及关键信息点跟迟映寒讲了,“大概就是这些了,回京以后有你忙的了。” 迟映寒闭着眼睛听她讲完,点点头“嗯”了一声,再睁开眼注视她,问出口的却不是跟这几个关键任务有关的话,“军医给我处理伤口那会,我问过其他人,他们说船底藏了炸药,才导致船沉了的。” 提到这个,林微绪才冷不丁想起来那位清风阁阁主,很慢点了下头,因为面前的人是迟映寒,便也没有隐瞒他,直接实话向他告知了阁主也在那艘船上的信息。 “你是说,是他跑来告诉你们,船底藏了炸药?” “对,而且……当时发生爆炸时,”林微绪有点摸不着头脑似的,歪了一下头,很古怪地跟迟映寒对视,“我明明可以自救,他非要一路护着我把我带上岸,他好像也因此受伤了。” “这样吗?”迟映寒沉默片刻,重新抬头,冲她使了个眼色。 林微绪莫名得很,半点不配合地冷淡道:“有话说话。” “去看看他,不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艘船上,人家好歹救了我微微一命,你先替我去谢谢人家,赶明儿我再亲自过去一趟。” “我替你个头。”林微绪知道他这是拐着弯要自己去看望那位清风阁阁主,想想自己也的确是该去看一看,就像迟映寒说的,人家的确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 于是,林微绪叹了口气站起来,“那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嗯,对人礼貌一点啊。” 林微绪剜了他一眼才走。 真是受不了这家伙一副把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小孩一样教导哄弄的语气。 林微绪跟将士借了把明火,问了下,找了一会就找到那位阁主所待的营帐处了。 因为营帐外有个骊南看守着,林微绪便让骊南进去通报声,并表明来意:“我过来看看你们阁主。” 骊南一看是国师亲自过来看望,想到这阵子以来他们阁主对国师那样频繁的在意,便也不敢耽搁着,点点头应了一声,赶紧进去禀报了。 没过一会,骊南出来了,请她进去。 林微绪这才掀开了门帘。 林微绪进去以后,看到营帐里头的一幕,不由有些怔了。 小鲛被歪歪斜斜戴上了兔耳朵帽子,穿着严严实实的小袄子,趴在拂苏躺的身侧,小手手正抱着个拨浪鼓在玩…… 那拨浪鼓看着有几分……眼熟。 貌似是……那日按照阁主的要求采买回去的小玩具之一。 此时被小崽子抱在手里玩,林微绪不知怎地,总感觉哪里很怪异,连带着她自己看着这一幕也有点奇奇怪怪的别扭。 正当她怔然着,侧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阁主睁开了眼眸,透过面具,盯着林微绪,平静地问:“你来做什么?” 林微绪如实道:“我来看看阁主,阁主身上的伤处理了吗?” 拂苏看着她,冷恻恻到了嘴边的“你会关心吗”又怕再次被她打击,只得中途换成了冷冷淡淡的一句:“与你无关。” 他这个态度反倒让林微绪安心不少,点头道:“既然阁主没事,那阁主先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毕竟这个时辰还是太晚了。 说罢,林微绪转身就要走。 拂苏看了,刚故作冷漠沉着的心一下子就淡定不住了,咳嗽着有些短促地叫住了她,“你慢着——” 林微绪脚步顿了顿,不明所以地转头过去。 “你就这么走了吗?” 拂苏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压沉的声音略带倾泻着几分幽怨的成分。 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特意挑灯等了她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她终于良心发现想起他来看他了,结果就这么敷衍地问候了一句就要走了吗? - - (还有更 第153章 国师帮我给小鲛煮个奶吧(加更10) 林微绪静了一瞬,问:“阁主还有别的事吗?” “我受伤了。” 拂苏侧头淡淡撇了一眼趴在他身侧眼巴巴看着林微绪的小鲛,又接着对林微绪说:“国师帮我给小鲛煮个奶吧?” 小鲛听到这句话,藏在帽子里的耳朵尖动了动,清凌的凌眼睛一下子水润发亮仰起来,抱着空空的奶罐,用小短手笨重地举高高了,要给林微绪一会盛奶用。 然而林微绪就只是看了小鲛一眼,平淡收回视线,袖着手不为所动道:“我不会。” 小鲛沮丧地发出一声“嗷呜……”,把小奶罐抱回嘴边,嘬住了,委屈巴巴地咬了两口奶嘴。 拂苏仍不死心似的,还要坚持说:“我教你。” 大概片刻沉静后,林微绪仍道:“……要不我帮阁主叫你属下进来搞吧。” 主要是她觉得这活太细致,不适合她做,她也做不来。 那小崽子又特别小,她自己本身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万一没有煮好奶,不就是浪费时间让小崽子白白挨饿吗? 拂苏却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林微绪就是宁可浪费时间去陪迟映寒,也不愿跟他多待一会。 拂苏终于收回目光,冷淡道:“不用了。” 话音刚落,小鲛嘬着空奶罐,眼泪默默地掉了下来。 啪嗒啪嗒砸落在脸颊边,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儿。 这整得好像是林微绪薄情寡义抛弃了小家伙…… 林微绪知道自己应该狠下心转身离开,但小鲛嘬着空奶罐没奶喝的样子实在是……过份可怜。 她倒也不是心疼,只是觉得自己有点被这一大一小给道德绑架住了…… 她本该潇洒走人,可是转念一想吧,人家阁主都能冒着生命危险救她性命,人家现在就只是提了个叫她煮奶的要求,也不算是什么过份的要求。 她就当是报答一下人家阁主的救命恩情。 想到这里,林微绪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好吧,你告诉我,怎么煮奶?” 闻声,拂苏和小鲛同步抬起头,看向她。 “……都看我做什么?” 拂苏平缓了一会才回神过来,侧目对小鲛吩咐:“去把奶锅和奶粉找出来。” 小鲛高兴的仰声嗷呜叫,很听话爬回了搁放在榻边的包袱那,埋头吭哧吭哧地翻找,小半晌后,两只小手抱着奶锅爬回来,丢到拂苏身上,又爬回去,把奶粉也抱了过来,还要往拂苏身上扔。 这次被拂苏及时伸手接住了。 林微绪看着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的小鲛,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位阁主爹爹该不会就是这么把小崽子养活的吧…… 拂苏把捣乱的小鲛顺手揣到身后去,这才把奶锅和奶粉拿给林微绪,并且一边指导她:“先往奶锅里放适量温水,再……” “适量温水是多少?” 拂苏静了一瞬,抬头看林微绪,见林微绪拿着奶锅微微歪着头打量,满脸写着不懂。 冷冷清清的脸上略带着些许困惑的样子,竟是有那么一点说不出来的可爱。 他看着她,耐心回答:“你把奶锅拿过来。” 林微绪拿给他,拂苏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加水到这就可以了。” 然后继续说,“之后再加入一勺子羊奶粉,煮开就行了。” 林微绪听完他的话,皱着眉在心里复述了一遍她他的步骤,隔了好一会才点头说:“我去试试吧,实在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毕竟让她搞这些跟吃的有关的东西就已经算是很为难她了,更别说是给一个脆弱的小崽子煮奶喝。 拂苏说:“好。” 心里想的却是,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不然就不会轻易妥协答应自己了。 林微绪出了营帐后,找来了两个打下手的帮她生火,一边煮温水一边问人要煮多久。 她做这些是真的僵硬,好不容易在火堆架上支起了奶锅,差点没把锅翻了,还是两个打下手的帮忙摆弄了一下才勉强支起了奶锅。 接着倒奶粉的时候,又差点没把奶粉都给洒进了沙地里。 可以说,她干什么都没像现在这么手忙脚乱过。 好在两个打下手的比她厉害,帮她瞻前顾后的,小半天后,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煮好了奶。 她怕自己手下没个轻重再把羊奶给洒了,便让手下帮忙把奶锅里的羊奶倒进奶罐里。 等盛好了奶,林微绪这才把东西拾掇起来,往回走了。 回营帐的一路上,她懊悔非常。 早知道那会沉船的时候,合该她保护那位阁主,这样她就不用欠人情,现在也就用不着跑过来给人家的孩子煮奶了…… 这越想越觉得为难。 太为难她了真的是。 很快,林微绪回到了营帐里,走到榻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嗷嗷待哺的小鲛已经迫不及待张着小手手等她抱。 林微绪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抱小鲛,只是把奶罐小心拿给小鲛,再把奶锅奶粉搁到桌上。 再转头回去,看到小鲛已经抱着她给弄好的奶罐,舒舒服服地抱到嘴边,咬了咬,嘬起奶,一边嘬一边发出奶里奶气的喘声。 好像吃个奶是什么力气活。 拂苏见小家伙已经开始嘬奶了,淡淡提醒了下,“跟国师说谢谢。” 小鲛慢吞吞地松开一下奶嘴,抬头,吧唧一下奶香奶香的小嘴巴,对林微绪叫:“嗷呜。” 拂苏点头:“乖。” 林微绪:“……” 她是有点不太能够理解这一大一小的沟通方式,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搞定完了。 于是,林微绪点了点头,这才道别离开了。 毕竟是折腾了一整日,林微绪回营帐更换了一身衣衫后,便躺下睡下了。 次日清晨,浅眠的林微绪迷迷糊糊中被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响弄醒了。 她不耐地睁开清冷的眼眸,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戴着毛绒绒兔耳朵帽子的小脑袋…… 小鲛鼓着小嘴,啊呜,啊呜,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努力着终于爬到了她身边。 小鲛不知是怎么爬过来的,此时此刻,小手手抱着个空的奶罐,眼巴巴递到她跟前。 - - (=3=嗷呜清清也需要你们的投喂呐~~ 第154章 国师大人是在担心小鲛吗? 林微绪:“……” 虽然是挺凑巧的,她的营帐正好跟清风阁阁主的营帐距离并不是很远,但这小崽看着还特别特别小啊…… 清风阁阁主家的小崽子这么生猛的嘛? 这还能精确无比的找到她住的营帐……并且小手还抱着个奶罐,一副找她要奶喝的样子。 林微绪沉默片刻,从榻上坐起来,一言不发看了看这小东西,又往营帐外瞅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门帘翘起了一个小洞洞的弧度。 估计小鲛就是从那钻进来的…… 林微绪慢慢缓了口气,把快爬到她身上的小鲛放回床侧,低头冷静沉着地开口:“昨日是因为欠了你爹爹一个人情才帮他忙的,你饿了要找你爹爹去,我并不是你的谁,找我没有用。” 听着林微绪清冷的话语,小鲛抱着奶罐的小手指无措地抓了抓,呆呆懵懵地看着林微绪,生怕惹怒她似的,不敢再靠近了。 林微绪忽然意识过来,她在对都还没断奶的小家伙一派深沉地讲这些话……这么小个小家伙,能听得懂才怪了。 于是,林微绪干脆起来,披上外衫披风,随手束了发,想直接把小鲛还回去。 只是在走回榻边伸出手的时候,林微绪有点不知怎么搞了。 虽然说她抱过小宝,但小宝好歹能走能跳,她也不太怕会摔着,而眼前抱着奶罐怂哒哒趴在床被一角的小家伙还太小了…… 林微绪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比划尝试了几个抱小孩的动作,仍然觉得甚是别扭,并且也抱不来。 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让她觉得舒服安全的姿势,她动作之前咳了一声先跟小崽子预备了下,“抱着可能会不舒服,忍着点啊,一会就到你爹爹那了。” 说罢,伸手一捞,把小鲛往肩膊一趴,二话不说掀开门帘出去了。 此时拂苏正在营帐榻前侧卧着,从不久前的起床气恢复了些微的缓和。 然后他想起来了什么。 那会小鲛饿醒了,嗷呜嗷呜拱着孕珠要出来。 拂苏被小鲛吵醒了,神情阴戾打开了孕珠。 小鲛跟他赌气似的,根本不找他要奶吃,抱着奶罐爬出去了。 拂苏闭着眼睛隔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待他再睁开眼睛时,门帘已经被掀开了一条缝,小鲛爬出去了…… 拂苏第一反应是忍着痛要起来找这不省心的小东西,但刚起了半个身体,又缓缓躺了回去。 因为他很快想起来,小鲛认得林微绪的气息,小鲛大概是去……找林微绪了。 拂苏想到这里,心里头有些怪异的感觉暗涌,他并不清楚林微绪看到小鲛会不会还是很厌恶…… 毕竟自始至终,林微绪并没有碰过小鲛,更是一次主动靠近小鲛都没有。 抑或是说,林微绪现在对他和小鲛,俨然都当成了……陌生人。 正想着,门帘被掀开,拂苏抬眸望过去。 林微绪扛着只小鲛,一声不作快步迈过来,把小鲛往拂苏身边一放,方才吁了口气。 小鲛一路都很懵,这会儿回到拂苏怀里了,还是懵懵的,抱着奶罐,不安地一下一下咬扯着奶嘴。 林微绪并没有管小家伙有没有被她吓到,只是对拂苏气定神闲地开口道:“阁主要看好自己的孩子,别再让小孩乱跑了,这还是在岛上,很危险的。” 她难得说了这么一通,就是想告诫这位阁主,既然已经是当爹爹的人了,就看管好崽子,像今日这样的突然爬到她榻上找她要奶喝,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然而,拂苏完整听完她的这一番话后,自动意会出另外一层含义出来,他看着林微绪问:“国师大人是在担心小鲛吗?” “……哈?” 拂苏却自以为心领神会了,并且以为林微绪这是不好意思表达对他们的关系,便点了头抱歉道:“给国师添乱了。” 林微绪看在他帮过自己救过自己的份上,忍住没再多说什么,淡淡应了一声,暂且出去了。 她刚回到自己的营帐洗漱完,迟映寒那边便派了人过来,请她过去。 林微绪正好也想过去问问迟映寒关于船的状况,应了一声,很快拾掇好自己,过去迟映寒的营帐那边了。 她进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而迟映寒还在榻上趴着。 林微绪突然明白过来迟映寒叫她过来的用意,她顿了顿,掉头就要走。 “看把你吓的,你给我盛口汤,我自己喝。” 闻言,林微绪这才稍稍安定下心来,走了回去,打量了一眼迟映寒已经拆了纱布的右手,随口一问:“不是才包扎没一天吗?” “嫌麻烦,又不是动不了了,就拆了。”迟映寒一边答着,趴在枕头上,半边脸枕在手臂,侧头过去,赏心悦目似的看着林微绪给他盛汤的画面,眼梢扬开,说:“我微微对我真好。” 林微绪白了他一眼,把盛好的汤搁至放在榻边的一个小桌子上,便自己拿着碗也盛了碗汤坐下来喝。 迟映寒费劲地抓着汤匙喝了两口,看到下属凌辞又进来送吃的,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道:“我打听了下,那位……他不是后背受了伤吗?应该不方便过来的,凌辞你把膳食备好,给人送过去。” 凌辞颔首应了下来,很快就出去办了。 “昨晚让你去看望人家,看了吗?” “看了,后背好像伤得挺重的,但他说跟我没关系,我就没再问了。” 迟映寒板起脸认真想了想,“那这样看来的话,是我多虑了啊。” 林微绪还想问他有什么可多虑的,迟映寒忽然指了指饭桌上的那一盘小黄鱼,“啊微微,我想吃那个小黄鱼,你给我整点过来。” “……”林微绪冷冷瞥他一眼,只得把那一盘小黄鱼拿了过来,让他自己夹。 “我问了你手底下的人,他们都说船动不了,是哪里损坏了吗?”林微绪问起他正事。 “对,船帆坏了,得等船修好才能启程。” 林微绪沉吟了下,忽然心生一计:“要不就不修了吧?” 第155章 我喜欢吃就好,阁主不喜欢不重要。 迟映寒顿时猜出她的想法,抬眸笑吟吟看她,“微微想让皇帝派人来接我们吗?” “对,有人伪装海盗蓄意谋害你我,证据都搁这摆着呢,让皇帝派人过来接我们,我倒要看看,这朝堂上谁还敢给赵国公等人洗脱罪名。” 迟映寒慢悠悠喝了口汤,“那就听微微的,一会我就凌辞飞鸽传书回京,我们呢,在这岛上多待一两日,就当作是……过来游玩了。” 林微绪懒得搭理他后面的胡话,说完了事,吃饱喝足后,起身即走。 “上哪去?” “上山看看去。” 迟映寒皱了下眉,“你悠着点,别吓着山林里的虎豹之类的小动物。” 林微绪:“……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善良。” “好吧那你小心些。” 林微绪没什么耐心地应了一声,这才走了。 她简单做了几样捕猎工具,便上山去了。 毕竟是要这岛上待个一两日的,总是清汤挂面也不太好,还是得要整点别的。 而与此同时,迟映寒估摸着歇得差不多了,便勉强撑起身坐了起来,又叫了凌辞进来帮他换了身衣袍,这才带上军医给的那些瓶瓶罐罐的药膏,去看望那位阁主了。 · 这会儿,小鲛已经玩累了,被拂苏放回鲛珠里睡觉了。 拂苏从榻上起来,勉强给自己披上了外衫,想出去看看。 也是在这时候,骊南进来禀报,说那位迟小侯爷过来看他。 拂苏下意识就要拒绝,但转念想到了什么,停顿片刻,又沉声让人进来。 迟映寒让凌辞放下东西就出去了,走上前对坐在榻前的拂苏说,“这是一些用得上的药膏,对伤口恢复挺好用的。这次真是多亏了阁主及时带船上的人逃走,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拂苏听完这句话,轻轻眯起眸,抓住了关键字眼,“谁告诉你的?” 迟映寒稍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有关他是阁主的身份,便道:“哦,是微微告诉我的,不过阁主放心,微微只告诉了我一人,阁主不想泄露身份,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拂苏盯着他,一股郁结涌聚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 林微绪把他的身份都告诉迟映寒了…… 既然告诉了又为什么只告诉迟映寒一人…… 在她心里,迟映寒就这么重要吗? 比他还重要吗? “对了阁主,微微上山捕猎了,晚点一块出来围篢火吧,热闹一下。” 拂苏表情冷峻下来,“你让她一人上山捕猎?” 迟映寒听了不由无奈一笑,“阁主可能不太了解,她是捕猎小能手,虎豹见了她都得避着跑的。” 该说的都说了,迟映寒最后说不打扰他歇息了,便出去了。 留下拂苏坐在榻前,被刺激得心脏再次剧烈收紧了一阵又一阵。 终于,他强忍着背上的伤,让骊南看好小鲛,便披上披风上山去了。 这片山林范围挺大的,拂苏虽然上了山,但却很难找到林微绪的踪迹。 拂苏在这山林里头找了快有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在密林前边敏锐听到了异常的祟动。 于是沿着那片方向一路找寻了过去。 揭开重重花丛,拂苏嗅到了血的味道,尽管那血和他所熟知的林微绪的血味道完全不一样,但拂苏还是觉得心脏猛地颤了颤,瞳眸骤然变化,目光敏锐凌厉地梭巡四周…… 突然,右后方传来了脚步声。 拂苏循着动静转头看过来,看到那片草丛被一点点扒开。 不多时,林微绪的身影从高高的草丛走了出来。 林微绪肩背上背着箭筒,左手拎着一只鹿,右手拎着两只野兔…… 拂苏:“……” 他看着她轻松自若地走来。 林微绪有些讶异在这看到他,挑起眉稍问:“阁主怎么也上山了?” 拂苏看着她硕果满满的样子,着实开不了口说出“他不放心她”这样的话来。 便语气冷硬地捏造了一句,“上来随便看看。” 林微绪不疑有他,点点头说:“那阁主要跟我一起下山吗?晚点我们可以一块围篢火。” 拂苏听到她主动要邀请自己陪她一起下山,还要邀请他一起围篢火,顿时面色稍缓,说“嗯”。 跟在她身侧,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鹿,皱着眉,酝酿了好一会才目视前方,生硬机械地开口问:“需要帮忙拎吗?” 林微绪知道他背上有伤,便摇摇头说不用。 一腔好意再度被拒绝,拂苏冷了冷脸,偏开眼看向别处,隔了一会又自圆其说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不喜欢吃这些。” 但是林微绪并未领会他的意思,听了他这话,半点也没有要迎合他的意思,很正常地讲:“我喜欢吃就好,阁主不喜欢不重要。” 这都是她自己亲自打猎回来的,跟他又没关系,他爱不爱吃是他自己的事。 哪怕这是清风阁阁主,也掩盖不了这人年纪小不懂事不会说话。 拂苏没想到林微绪这么不给他颜面,更是一股郁火在心间沸腾了起来。 以至于,拂苏一下山就忍不住跟她讲:“我不吃了。” 林微绪也是个直的,听不出他话里话外要哄的意思,挽留一下都没有直接点头说,“那到时阁主饿了再叫骊南过来取。” 拂苏冷冰冰剜了她一眼,漠然拂袖离开。 回到营帐里,拂苏愈发觉得那个频频发作的症状又再度发作了。 遂,按住了心脏,闭眼调整气息。 - (记得留言投票票呀! 第156章 我觉得,你现在好像,不喜欢我。(加更11) · 围篢火的这一晚,林微绪发现了一件颇是怪异的事情。 原本说不过来吃的阁主不知怎地从营帐里出来了,不只是出来了,还坐在她的正对面,自始至终什么也没吃,就光顾着盯她看。 并且那道目光锐利,仿佛要将她穿透。 这让林微绪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招惹到这位阁主了…… 不过很快,林微绪的注意力被坐在旁边的迟映寒吸引了过去。 迟映寒将烤好的肉递给她,一边低声说:“我这边收到信了,陛下派过来的船明日白天就能到,到时我们可以直接坐新船离开。” “好,我知道了。”林微绪低头咬了口兔肉,一边想着回京的事宜。 没过多久,忽然身背后有人唤了她一声,林微绪转头过去,看到是阁主的下属骊南叫她。 骊南低声道,“国师大人,我们阁主说有事想和您单独谈谈。” 林微绪不由一怔:第一反应是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位阁主人已经不在对面坐着了。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林微绪问道。 骊南颔首说是。 林微绪皱了皱眉,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兔肉,将其拿给迟映寒,“帮我拿着先,我去去就回。” 迟映寒接过木叉,抬头看了看林微绪说,“快一点回来,焦了就不好吃了。” 林微绪点点头答应,这才起身跟骊南走了。 林微绪本以为骊南是要带她去他们阁主的营帐,但实际上却是带着她往海岸边的方向过去。 到了海岸,骊南给林微绪指明了方向,便没有再跟上去了。 此时星星点点的月辉洒落在海面上,加上云雾泛着幽蓝,放眼望去,仿佛是一片云与海交织在一起。 而拂苏就站在潮起潮落的海边,手里拎着一壶酒,月光将他笔挺站在那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微微低下头,颈侧冷峻的弧度明显,随着喉结攥动,饮了一口酒。 林微绪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站定,望着海面片刻,主动开口道:“方才骊南说阁主有事找我。” “嗯。”拂苏点点头,又喝了口酒,终于抬起眼皮,眯了眯眼睛,也看这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林微绪。”他忽然叫她名字,因为喝了酒,眼眸逐渐蕴浸进一抹微醺,嗓音略显得有些沙哑的,又缓缓重复她的名字,“林微绪。” 他低沉唤住她名字的同时,转头过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喉咙好像被千钧重压迫着,挤破出声,“我觉得,你现在好像,不喜欢我。” 林微绪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她看起来仍然淡然从容,并没有因为拂苏这样一句话便受到了什么影响。 只不过她会错了这位阁主的话,还以为他找自己过来是还有什么关于母亲的消息想要告诉自己。 却没想到找她过来是跟她说这样没有实际意义的话。 林微绪很清醒平静地与之对视,气定神闲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阁主为何会有这样的定论,不只是现在不喜欢,从来也没喜欢过。且先不说阁主比我小,我也不跟有妇之夫搞暧昧。” 拂苏听到这话,呼吸一沉,反驳了回去:“我没有。” 林微绪没听明白他话,“嗯?” 似乎是又在踌躇不定什么,拂苏沉默了好一会,方才慎重地开口说:“我没有成婚,也没有别的女人。” 林微绪显然并不相信。 甚至觉得他这谎言半点不禁推敲,没有别的女人怎么会生出一个小崽子来呢? 不过林微绪并没有将这话问出口,因为跟她没关系,她并没有这个问的必要。 因此,林微绪弯了一下眉,就只是对他疏淡一笑:“没有我也不搞。” 林微绪又接着说,“阁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结果她话音刚落,拂苏手里空了的酒壶掉落地上,紧跟着,他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林微绪看着倒在面前的人,嘴角轻轻一抽:“……”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一杯倒吧? 虽然林微绪不太想管,但这位貌似是因为借酒消愁才倒的,还正好就倒在她旁边。 深吸了一口气,林微绪只得俯身用尽全力把人薅起来。 想着把人送回营帐便是了。 搀扶着他摇摇晃晃往营帐那边走,走了没几步,拂苏忽然迷迷瞪瞪抱住了她颈脖,两只手很熟练的把她脖子圈住了,脑袋埋在她颈窝,醉意朦胧地低喃了一句什么。 林微绪刚想提起他后颈,他忽然发出一声微微发抖的类似野兽的低腔,像是在哭,又好像并没有。 林微绪一怔,面对这样的一幕,多少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不过她还是提起他后颈,顺势把他的两只手搬开了,并借着他面具看向他眼睛,没有看到眼泪。 也就是说,刚刚应该是她听错了。 想想也不太可能,这人虽说年纪比她小,但好歹是清风阁的阁主,被她拒绝了,再怎么失态,也不至于被她弄哭了吧。 就在快走到营帐那边的时候,迟映寒赶了过来,看到她搀扶着人,拧起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会跟你讲。” 迟映寒伸手要帮她,林微绪摇头说,“没事,就不浪费时间折腾了,我先把他弄进去,你去把骊南叫过来就行。” 迟映寒听到林微绪这样说,只得说了好,便立刻去找人了。 林微绪把人搀扶回到营帐时,环顾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小鲛,不知被这位阁主安置到哪里去了…… 好不容易搀扶到了榻边,林微绪直接把人往榻上一扔,打算转身走人,但刚一转身就感觉衣摆被拽扯住了。 林微绪顿时冷了脸,觉得当真是白瞎了她一片好心。 趁着他喝醉了,也顾不得会不会下手太重,直接把人的手抽开了,拽回自己衣袖转身要走的同时,一个东西从拂苏身侧掉下了床榻。 是一个香囊。 香囊好像被打开过了,掉下来的同时,香囊里边掉出来的几颗珠子一并滚落地上。 第157章 抱一下都不行吗? 香囊好像被打开过了,掉下来的同时,香囊里边掉出来的几颗珠子一并滚落地上。 那珠子晶莹剔透,珠子里边仿佛还镶嵌着一抹幽淡的蓝光,忽隐忽现的。 并且这时候有一两颗珠子缓慢慢慢地滚落到了她脚边。 林微绪低头看了看,略带有些迟疑的,拾起其中一颗珠子,想要看看究竟。 而这时候,门帘忽然被外面掀开,是迟映寒带着骊南过来了。 林微绪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把珠子搁回桌面上,把人交给了骊南去照顾,并且临走前提醒骊南捡一下掉落地上的其余珠子,这才跟着迟映寒一块出去了。 刚出营帐没一会,迟映寒忽然凑上前,低头嗅了嗅她肩颈。 林微绪莫名其妙推开他脑袋,“……什么毛病?” 迟映寒鼻尖轻耸,小声问:“是不是喝酒了?” “我没喝。” “那位阁主自己喝醉了啊?” 林微绪点了下头,想到那会被那家伙伏在颈边说醉话的一幕,表情略有些变动。 而这时迟映寒伸手过来往她肩背一搭,“那就不管了,走,陪寒寒喝酒吃肉去。” 一如迟映寒之前说的那样,隔天皇帝派来的船就到了。 所有人整装齐发,陆续登船准备回京。 但出了个小小的意外便是,林微绪让凌辞去请那位清风阁阁主登船,很快凌辞拿了一封信过来禀报,说是营帐里早已人去楼空,连行李都不见了。 而海岸上那艘还未修补的破船还停靠在岸边,也就是说,有船在昨晚半夜过来,把他们接走了。 想想也是,人家毕竟是清风阁阁主,有人过来接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再面对那位阁主会尴尬,毕竟昨晚他跟自己说了那么些不着四六的话。 上船前,林微绪把那封信打开看了看。 信上内容颇是简洁,只在写了一两句。 先行一步,祝国师一路顺风。 末尾署名是三个字,清风阁。 能从信中看出,清风阁阁主的话语甚是克制理智,和昨夜在她面前那样失态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回京路上,林微绪听迟映寒讲了不少有关京城线下的局势。 半年前太子被废黜,二殿下温承顺理成章当上了储君,并且在她不在的这半年时间里,京中势力不断扩张,所筹谋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框架细节包含其中,和过去她所了解的那位性情温吞的二殿下不太一样。 京中不少人传言,说新太子身边有一位得力幕僚,在背后为他筹谋划策,才使得新太子势力变化如此之大。 但是新太子并不承认这一件事。 也因为有了新太子的加入,朝堂被搅乱了局势,朝中又多出了一支新太子党。 林微绪听得津津有味,开玩笑似的问了迟映寒,“迟小侯爷是站哪一头的?” 迟映寒想也没想就道:“我可是坚定不移的国师党。” 林微绪笑了出声,在桌上敬了他一杯酒,慢慢喝了一口酒说:“回京后我要先进一趟宫,皇帝必然很想知道我恢复得如何了。” “那正好,我跟你一块进宫吧,我也得向皇帝复命赵国公一事。” 让林微绪不太想得到的是,到了京城城门外,她看到了特意到城门外迎接她的,除了她国师府里的许白等下属,还有林如练和顾淡墨。 林微绪刚一下马,林如练就扑过来把她抱住了,顾不得还有旁人在,抱着她就一顿嚎哭,“阿姐,我想死你了,你怎么一封信都不给我回啊……” 林微绪生怕他哭得太猛把眼泪鼻涕落自己身上了,及时把他薅开了,冷冷瞪了他一眼:“多大人了,也不害臊。” 林如练也委屈巴巴,“可是我都半年没见阿姐了,抱一下都不行吗?” “哈哈哈!” 林如练闻声看向林微绪身后,看到是迟小侯爷边笑边下马,林如练气得直跺脚,“迟小侯爷你乐什么呢!” “之前你阿姐没回京的时候,我见三公子遇事不慌,都能独当一面了,还以为人已经长大了,没想到你阿姐一回京,人又打回了原形。” 林如练哼道,“你懂什么,你没有姐姐你是不会懂的。” 这时候顾淡墨也终于走了上前,先跟迟映寒点了下头,再看向了林微绪,把林微绪认认真真打量一遍,问道:“微绪,你还好吗?” “好得很,她这两天都会上山捕猎了。”迟映寒说。 “哪里捕的猎,阿姐你捕猎怎么不叫我! 林微绪懒得跟这混小子贫嘴,径自越过他跟顾淡墨说,“回头空了我再去太傅府跟你讲,我现在要先进宫一趟。” 顾淡墨这才点头应了好。 等进了城,林微绪便和迟映寒一块进宫去了。 而此时宫道尽头的一片遮蔽的树荫下,林清幽站在荫醫底下,等了很久很久,听到马蹄声渐近,手一抖索,赶紧背过身站到树后,屏住了呼吸,等那骏马从身边跃过,她才小心翼翼探出头。 她循着视线望过去,看到骑着骏马向宫道前边驶去的两人,其中一个便是林微绪…… 林微绪披着一身很干净利落的黑色衣衫,衣袂随风飞舞,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意境。 林清幽站在树后,偷偷看着她远去。 看到她尚且安好,林清幽自己也说不清心情是好是坏,但是从宫道离开时,明显没那么紧张了。 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而此时,林微绪和迟映寒一道进了宫,觐见皇帝。 因为林微绪只是闭关结束过来道个安,和皇帝嘘寒问暖了几句,便先撤了。 本想直接回国师府来着,但迟映寒那家伙非要她等他,林微绪只得暂且在宫道上等着了。 不知怎地,下意识往后宫那边高高伫立的雪阁方向望了好一会。 脑海里画面零散,记不太清上次到雪阁来的画面了。 不过这不打紧,回去以后她便会让许白着重去调查一下温老王爷。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肩背突然被拍了一下。 林微绪转头过去, 第158章 捡了一个小崽子回来! 林微绪转头过去,看到是迟映寒,便点了下头说,“走吧。” 迟映寒循着她方才望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多问什么。 两人正要骑马打道回府,这时宫道不远处急急忙忙赶过来一辆马车。 迟映寒迟疑了一下,“好像是……老头子过来了。” 林微绪想也不想跃身上马要走人。 迟映寒忍着笑把她拉下来,“噗,你有这么怕我爹吗?” 林微绪瞪他:“换成你这么大被人叫小映寒看看?” 迟映寒听到这句话,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说:“如果是微微这样叫我,也不是不可以的。” “……”林微绪正要开口骂他,这时身后果不其然传来了一道呐喊,“小微绪,你等等!” 林微绪面如死灰缓缓转了头过去。 迟映寒亦忍了忍笑,把两匹马交给凌辞,他则拉着甚是不情愿的林微绪过去坐马车了。 “我听说你们回来路上还碰上海盗了,这一路上,肯定没少让小微绪吃苦吧?映寒你可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一坐上马车,镇南老候爷一边给林微绪递点心吃,一边开始训斥迟映寒。 对此,林微绪充耳不闻,懒得掺和进去,专心捧着一盒糕点,津津有味地对着窗外吃。 “行吧有一说一,老爹您也太让儿子失望了,合着两个大活人在这你就只给准备了一份点心?”迟映寒愤慨完,转头去跟林微绪讨吃的,“微微给我来一个。” 林微绪当真就只给了他一块糕点。 “你也不嫌害臊,连我给小微绪的点心也要分!” 迟映寒故意吃给老头看,“谁叫微微宠我呢。” 这父子俩就这么吵了一路,期间林微绪一句也没帮忙掺和。 到了镇南侯府后,镇南老候爷迫不及待告诉了林微绪,“小微绪,今日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可得放开了吃。” “好的。”正好在海上几日都没怎么正儿八经吃过一顿,她可以趁这一顿好好开吃了。 待到酒过三巡,时辰也不早了。 林微绪起了身,打算道别回府了。 镇南老候爷点点头,拍了一把迟映寒的肩膀,“赶紧送小微绪回去。” 迟映寒带着林微绪从镇南侯府出来时,林微绪忽然松开他的手,低头,两只手很庄严地交叠在背后,安安静静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下跳。 跳完最后一个台阶,她又松开了手,恢复回清冷淡漠的模样,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就两条街的距离,让寒寒送一下吧。” 林微绪由着他,没再推脱了。 大概是看到林微绪方才幼稚了一回,迟映寒走着走着突然背向道路,一边看她,一边倒着走。 “……你在干什么?” “现在微微就是我的指明灯,微微叫我去哪,我就去哪。” 晚风轻轻,拂走迟映寒身上些许的酒意,他双目很专注看着林微绪,俨然一副把前方道路交给林微绪的样子。 林微绪看着他,静默片刻,说,“行你就保持这个直线走。” 话音落下没多久,迟映寒低呼一声,撞上了一堵墙。 同时也成功把林微绪逗乐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平时话别说太满,” 迟映寒怨声载道,“哪有你这样的。” 林微绪仍只是笑了笑。 等到了国师府后,林微绪和迟映寒道了别,便回府去了。 在许白抱着一大沓文书过来等她批阅时,阿九横冲直撞几步迅速敏捷跳上了林微绪的肩背,喵呜喵呜不停叫着拱她。 被林微绪扒拉下来往怀里一揣,低头认真打量一眼,嫌弃:“啧,怎么又胖了。” 阿九委屈得用它胖乎乎的猫脸蹭了蹭她手掌心。 林微绪这才不打趣它了,抱着它往沐园去,一边跟许白说,“把文书都搬过来吧。” 隔天。 华安街上,林如练刚坐着马车从天司阁那边回来,他是一大早就过去给林清幽做心里功课的,让她记得过来看一看阿姐,毕竟阿姐这次是闭关了大半年才得以回京的。 马车路过华安街时,林如练想到阿姐喜欢吃糕点,便让车夫先停了车,他下去找了家小摊,打包几样点心。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余光不经意一瞥,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有个小孩儿从包袱里爬了出来,抱着个小兔子布偶,眼珠子茫然无措地转了转,眼眶红通通的,又不敢哭。 林如练皱了皱眉,让底下人帮忙打包拿上糕点,他则朝那棵树走了过去,蹲下身一看,真是个小崽崽! 而且,还是个长得特别特别漂亮的小家伙! 看起来小小只的,小奶包似的。 “你爹爹娘亲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啊?”林如练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崽,实在不忍心不管。 小奶包不安地看了看他,小嘴巴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嗷呜”声,还要埋进包袱里把自己藏起来。 “别钻进去了,一会憋着了。”林如练赶紧把小奶包抱出来,很义气地瞪着小奶包说,“这样吧,我先带你到我阿姐那安顿一下,等找到你爹爹娘亲了再给你送回去,免得你被坏人偷走了!” 说罢,林如练也不管小奶包答不答应,一手拎起包袱,一手抱起小奶包,同时把手下给叫了过来,“你们两个就在这棵树下等着,若是有人过来这里找小孩,就把人带回国师府,到时我再把孩子还给他们。” 手下遂意领了命,就在这树下等着。 而林如练则开开心心抱着漂亮小崽回国师府了。 一路上,小奶包抱着小布偶把自己团成一团,埋着小脸。 林如练则以为小奶包这是怕生,路上还一个劲逗小奶包笑,结果小奶包眼皮也不带抬一下,全程都很安静地默默抱着自己,不肯理人。 尽管如此,林如练也不沮丧,一回到国师府,便扛起那个大包袱,抱着小奶包进了府,满脸骄傲的冲里头的人大喊—— “阿姐,我捡了一个小崽子回来!” 第159章 孩子落我这了(加更12) 此时那林微绪正在庭堂里,边喝茶边阅览着让许白找来的有关于温老王爷的宗卷。 才翻了几页,就听到庭院那边传来林如练的嚎叫声。 林微绪按在页角边沿上的指腹顿了一顿,不为所动对站在一旁候着的许白说:“你去看看又在闹腾什么。” 许白点头说“是”。 等他走过去一看,差点没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 林如练一手抱着个裹着毛绒绒小袄的小孩,一手扛着一个很大的包袱,昂首挺胸走来。 一副仿佛干了一番什么大事业回来的做派。 许白凑近要检查他怀里抱的小崽,林如练护犊子似的伸手挡住小崽不给许白看,瞪着他说:“把你那一身煞气的眼神给小爷收一收,万一把小奶包吓哭了唯你是问!” 许白轻咳一声,只得暂且往后退了半步,开口问道:“三公子,这……小孩,哪里来的啊?” “跟你说不清楚,快告诉我,阿姐在哪里?”林如练等着把崽子抱给阿姐看,毕竟他难得干一件好人好事,阿姐知道了指定要好好夸赞他一番的! 许白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林如练,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是踌躇着点了下头,走在廊道前边领路,“三公子跟我到这来。” 林如练低头看了看从他怀里冒出小脑袋来的小奶包,低声哄道:“一会就到了,别怕!我阿姐表面凶,但心地可好可好了!” 小家伙肌肤奶白奶白的,指尖碰一下好像还会弹。 听他讲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像浸透在清潭的黑曜石,水亮透澈,睁得很大很大,笨拙地晃着脑袋,好像在找什么,可爱死了。 林如练还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奶包! 这下更是笃定了要把小奶包留下来。 到了庭堂那边后,林如练先把包袱放下来,再把小崽抱到阿姐办事的桌边,很激动地告诉她:“阿姐,我捡了一个小崽子回来,你快看,好可爱的!” 话音刚落,正在专心翻阅着宗卷的林微绪头也没抬一下便淡道:“带走。” 林如练愣了一愣,阿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排外…… 林如练试图感化一下阿姐冰冷的心,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说:“阿姐……” “哪捡回来的放回哪里。”林微绪平静无澜打断了他刚开口的话。 “可是阿姐,你都没看一看,这小奶包长得多可爱啊,放回去肯定会被人偷走的!你就收留几日好不好嘛,等我找到小奶包的爹娘了,到时再还回去不就好了!” 林微绪顿了顿,终于抬起眸看他,不温不凉地问:“你自己怎么不收留?” 说到这个,林如练就有点言辞闪烁了,闷哼道:“阿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人在军营,平日里浅浅姐就对我严厉得很,我要再弄个小奶包回军营,她肯定要把我扔出军营的!” “知道麻烦还要随便捡小孩回来?”林微绪语气逐渐冷厉下来。 而这时候,一直趴在林如练怀里没动过的小鲛细弱地嗷叫了一声。 正要继续翻阅手边宗卷的林微绪听到这道熟悉的嗷呜声,动作一怔,看着林如练抱在怀里的小东西,须臾,不动声色开口道:“抱过来给我看看。” 林如练一听阿姐这意思便知道是有希望了,赶紧把小奶包抱了过去,特意半蹲下来好让阿姐看得仔细,“阿姐你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崽崽呢!” 林微绪淡淡垂下眸一看,林如练口中的小奶包抱着个小兔子布偶,小嘴巴抿得紧紧,眸子沾着水汽,好像刚刚有偷偷钓过眼泪,以至于眼珠子被冲刷得更加干净透亮了。 此时此刻被她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挺翘的小鼻子轻微耸动,一副快要憋不住哭了,又紧紧抱着小布偶,既不安又透露着很明确的依赖性质。 林微绪看着小东西片刻,终于回神过来,平静眨了一下眼睛问道:“你从哪捡回来的?” “就……就在华安街一家糕点摊子不远处的树下,我还让两个手下在那看守着呢,就等着看小崽崽的爹娘会不会找到那里,如果他们找到那了,到时我的手下会把他们直接接过来,再把小崽崽还给他们,阿姐,我们就暂且先收留一下小崽崽好不好嘛?” 林微绪沉默须臾,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就按照清风阁阁主那样心大的养崽方式,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她甚至怀疑这小东西是不是清风阁阁主亲生的…… 而在这时候,林如练刚把小崽子抱起来,忽然发现小崽崽忽然开始埋头揉眼睛了,抽抽搭搭的,一副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被爹爹娘亲抛弃了的可怜模样。 看得林如练又心慌又心疼,手足无措地帮忙擦了擦眼泪,“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林如练一惊一乍的又抱到林微绪跟前求救,“阿姐,小奶包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又哭了……” 林微绪淡淡瞥了一眼揉着眼睛嗷呜嗷呜一顿哭的小鲛,说,“饿了吧,你看看那包袱里有没有羊奶粉……” 林如练点点头,直接把小崽子塞给林微绪,“阿姐你帮我抱一下,我去找找。” 说着就赶紧去翻包袱了。 林微绪正慵懒自在地坐着,猝不及防被塞进一团柔软的小家伙,怔了怔,又不肯在自家弟弟面前露出慌色,于是故作镇定地伸手按住那小崽,僵硬机械地坐直起来。 林如练很快跑回来摇了摇头说:“阿姐,只有个空的奶罐,没有什么奶粉……” “那你让人买吧。” 林如练却主动请缨:“我去买吧阿姐!” 说罢,林如练当即就跑出去了。 林微绪:“……” 她冷着脸低了头,看到小鲛抽抽搭搭钻进她怀里,揪着她一截衣袖拱来拱去的,跟条鱼似的。 看得出来是饿坏了。 不过林微绪仍然还是觉得不自在,遂抬头对许白下了道命令,“给……清风阁书写一封信,就说他们清风阁阁主的孩子落我这了,让他立刻叫个人过来领走。” 第160章 脑海中闪过一些从未有过的记忆片段(加更13) 许白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颔首领命退下了。 林微绪被迫抱了一会小鲛就没耐心了,因为小鲛在她身上挺妨碍她办正事的,正好她身后有一张坐榻。 林微绪起了身,把小鲛放到了坐榻上,看小鲛坐得摇摇晃晃的,随时要倒,林微绪便拿了个靠枕挡在小鲛面前,由于语气冷淡,哄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警告,“乖乖在这待一会。” 说罢,林微绪便又坐了回去继续翻看剩下的资料。 没过一会,身后传来一声委屈巴巴的叫唤,“嗷呜。” 林微绪淡淡转头过去,小鲛咬着小枕头角,特别委屈地掉着眼泪,看到她看过来,又把小脸埋进枕头里头,只把几根攥着枕头边缘的小手指露出来,继续含糊不清地叫,“嗷呜……” 林微绪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也没办法专心下去了,只得重新站起身,停顿在原地想了想,过去把包袱拎拉了过来,放到榻上将其打开。 好家伙,这位阁主丢孩子丢得可真是叫一个利落,包袱里除了之前看到过的那个扇贝小窝,还有几身小衣服,几样小玩具,一点吃的都没放。 “再等一会就有奶喝了。”林微绪皱了皱眉,跟小鲛说。 小鲛好像感觉到了林微绪没有生气,也是个得寸进尺的,当即就从枕头里冒出了小脑袋,爬到包袱这边,迟钝地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把拨浪鼓抱给林微绪。 林微绪冷眼看小鲛,不明所以,便没有接。 小鲛笨笨转了一下拨浪鼓,没抱稳拨浪鼓,拨浪鼓掉了下去,小鲛鼻尖耸了耸,又快要着急哭了。 林微绪怕小鲛吵嚷,赶紧把拨浪鼓拿起来,冷着脸转动拨浪鼓给小鲛看。 满脸不悦的样子。 但是小鲛听到了叮咚声,还是高兴得眼睫毛乱翘,还跟着林微绪转动拨浪鼓发出的叮咚声频率,很配合地叫,“嗷,嗷呜!……” “幼稚。”林微绪嘴巴上说着嫌弃的话,手上拨浪鼓却还在跟着转动着。 过了没一会,林微绪转得没耐心了,便把拨浪鼓还给了小鲛,让小家伙自己玩了。 好在林如练很快回来了,还亲自监督了厨房那边的人煮好羊奶过来。 一看到林如练过来,林微绪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再次回到自己办事的桌案前淡漠地翻阅宗卷。 林如练迫不及待把装好了奶的奶罐拿给小鲛喝了,他蹲在榻边认真看小鲛喝奶。 小鲛被坐立在两个枕头之间,脑袋上的兔耳朵帽子戴得歪歪斜斜的,有少部分短发凌乱地贴在眉毛边上,发梢翘起来一小绺。 小鲛抱着奶罐,小嘴巴一嘬一嘬的,很认真在嘬着奶。 抱着奶罐两边的小手手攥得粉红,仿佛喝个奶使了多大的劲头。 嘬了好一会,小鲛似乎喝累了,稍稍松开奶嘴,奶呼呼地大喘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咬住奶嘴嘬奶。 “阿姐,小崽崽好可爱啊!” 林微绪没回头看,只淡淡地随口一问:“你不用回军营了?” 被她一提醒,林如练这才想起来,晌午过后军营里边还有一场演练,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说,“阿姐,那我回头再来看小奶包。” 林微绪面上平淡地答“好”。 心里想的却是,不用回头了,这两日,她就会把这小鲛给送回去。 等林如练走了以后,没多久,林微绪也把资料大致阅览完毕,也大概知道怎么见温老王爷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奶里奶气的餍足叫声,“嗷呜!” 林微绪转头过去,看到小鲛已经吃饱喝足了,并且还有力气玩起小玩具来了。 想着小东西应该不会再闹腾了,便让回来的许白在这看守着,她则得去一趟户部调一些档案。 然而就在她离开了国师府半个时辰不到,府里头人急匆匆赶到户部来,说林如练捡回来的那个小崽子出事了。 林微绪怔了怔,只得放下手头上的事情,骑了马赶回去了。 等她回到府里往庭堂那边赶过去时,远远地就听到了小鲛急哄哄地嗷叫,甚至鸣腔是有些类似幼兽的。 进了庭堂后,林微绪看到许白用力拽住了坐榻上的小鲛,而小鲛正着急不已地卯足了劲要往那个贝壳小窝撞过去。 “大人,这小孩不知怎么了?拼了命也要撞开这个贝壳,可是属下试过了,这个贝壳怎么也打不开。” 林微绪走过去,从许白手里捞过小鲛,小鲛不知所措地抓着她衣衫,一边哭一边胡乱地咬,小脸苍白,一副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样子。 林微绪按住小鲛,听了许白后半句话,神色微顿了下,伸手试着开了一下。 贝壳顿时缓缓开启。 许白傻眼了,“大人……属下没骗你,方才属下真的使尽全力都打不开这个贝壳。” 打开了贝壳以后,林微绪不知怎地,思绪略有些紊乱,只沉声道:“你先退下吧。” 许白怔愣着点了下头,退下去了。 林微绪把小鲛放回榻上,小鲛爬回了孕珠,抱住了孕珠里的小珠子,断断续续地大口吸气,渐渐地小脸才恢复正常过来。 林微绪看着小鲛的怪异举动,轻轻蹙起眉,低头,忽然瞥见手指沾了一点血。 静了一瞬,林微绪俯身过去把贝壳里头的小鲛转过脸,果然看到小鲛小鼻子上蹭了一点血迹,便顺手取出帕子给小家伙擦拭干净了。 一边又想着,等清风阁阁主来了,她得把这状况告诉他。 小鲛被她轻轻擦拭着鼻子,微微仰起小脑袋,眼珠子里还泛着晶莹泪光,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有些受宠若惊的,细弱软糯地发出声,“嗷呜。” 小手软乎乎地抱住她手指。 小家伙叫声很软很软,林微绪动作一顿,颇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指。 站起来的同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致使林微绪不得不及时伸手撑住了桌角。 她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喘息,试图平复下来。 这时,像是被什么强行塞进了大脑。 脑海中闪过一些从未有过的记忆片段。 - - (宝宝们,明天就是一号啦!有月票的不要忘记投哦!一百月票加一更哒! 第161章 小鲛是从贝壳里孕育出来 并不算清晰,并且极快地扫掠而过。 林微绪好像看到了小鲛是从贝壳里孕育出来的那一幕。 小鲛小小的抱着小尾巴蜷缩在贝壳里,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会埋在尾巴尖底下发出小动物般细细微微的嗷呜声,特别奶萌。 正当林微绪发怔着,这时身后冷不丁传来许白的声音,“大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清风阁下属的人求见,是三公子手底下的人带他过来的。” 林微绪顿时回神过来,她盯着还在贝壳里爬动奶呼呼的小鲛,有一种想要扒开小鲛身上袄子一探究竟的冲动,但她克制住了,冷静地侧目过去问:“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骊南。” 林微绪平复下来思绪,点头道:“叫他进来吧。” 贝壳里边的小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趴在枕头上,刚刚哭得水淋淋的大眼睛看着林微绪,看一眼,又用小手指揉揉眼睛。 一直到骊南进来之前,都在重复这个动作。 自始至终,林微绪不为所动地低头俯视着小家伙。 虽然她对方才闪过脑海中的那一幕不知虚实的画面颇感质疑,但小鲛毕竟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她并不可能会为了满足自己一点猎奇的猜想,去探究别人的隐私。 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小崽子。 骊南很快被许白带了过来。 “大人。”许白走到林微绪身侧,提醒了她一声。 林微绪眉梢轻动,慢慢回了神,这才把视线从小鲛身上收回来,平静转头过去,打量骊南一眼,“你们阁主呢?” “阁主有要事在办,没法过来当面致谢,请国师大人包涵。” 尽管觉得这事跟自己没多大关系,林微绪听到这话还是轻轻地眯了眯眸,随意负了手道:“包涵不包涵的倒是不重要,不过你回去还是多跟你们阁主讲一讲,乱丢孩子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得亏是被林如练那个缺心眼的捡着了,换成是哪个心生歹念的偷走了小鲛,可就没这么轻易说找回来就找回来了。 “国师大人教诲的是,回去属下一定会把这话转告阁主的。” 林微绪静默了下,再次转过头回去。小鲛手里抱着她买的布偶,呆呆懵懵地看着她,睫毛又翘又长,却在微微发着抖。 林微绪看着小鲛好一会,终于敛眸道:“你带走吧。” 骊南说“是”,走了上前,帮忙收拾了行李,拎起包袱,把小鲛抱了起来。 小鲛这次没有哭。 小鲛趴在骊南肩背上,眼眶通红一片,却只是抱紧了小布偶,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微绪。 可是毕竟只是个小家伙,忍了一会便忍不住埋下小脑袋,扭开头,一边又咬住了小布偶的帽子,发出含糊不清的低鸣,“嗷……呜……” 林微绪仍然还站在原地,并没有半点要出去送一送小家伙的意思。 许白送走了小鲛,方才回来禀报,“大人,清风阁的人已经把小孩接走了。” 林微绪点了头,转身要走之际,余光忽然瞥见榻边还落了一个拨浪鼓的小玩具。 神色停顿片刻,林微绪走过去,拾起了拨浪鼓。 微微低头,轻晃了一下拨浪鼓。 许白站在一旁看着这颇为诡异的那一幕,一时不知发表什么才好。 然而,林微绪只转了两下,便意兴阑珊将其搁回了原处。 林微绪没让自己去多想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 许白见她终于稍微空暇下来,便把这两日出入新太子东宫的一个人物告诉了林微绪。 林微绪想到之前迟映寒告诉她的有关温承身边那位幕僚的事情,觉得有必要调查一番,遂让许白去查一查那位幕僚的身份。 毕竟这人搅弄的是她眼皮底下的京城,她之前不在另当一回事,现在她已经回京了,若那人还敢放肆,她也不会就这么任由他胡来。 与此同时,林微绪让暗卫秘密潜入温老王爷的府邸查探了一番路线。 也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没人来看望过温老王爷,王府的把守一年比一年松懈,潜进温老王爷府中倒是并不费什么精力。 最主要的还是得让温老王爷肯见她。 林微绪选在隔天夜里,夜色光线并不算特别好,在几名暗卫的互相打掩护盯梢下,谁那里潜入了温老王爷府中。 因为提前有让下属排查过王府所有位置,也没花费什么时间便找到了温老王爷所居住的那一座庭院。 本来林微绪都做好了闯进温老王爷房中来个先斩后奏的,倒没想到,温老王爷提着盏灯,正卧坐在庭院的池边钓鱼。 大晚上,这俨然是在等她来。 林微绪平复住心神,走到了温老王爷身后,开口唤:“温老王爷。” 温老王爷专心钓着鱼,只悠闲问道:“这几日啊,在我府上上窜下跳的那几个,想必也是姑娘派来的吧?” “给王爷添麻烦了。”林微绪顿了顿,直接开门见山,“王爷,我是林微绪。” 听到林微绪的名字,温老王爷不复一开始的闲情逸致,他手中的竹竿剧烈抖颤了两下,掉进了池水里。 温老王爷也没有管,他不可置信地转头过去,怔怔地打量着站在身后的林微绪片刻,双目迅速变红,剧烈喘息着怒喊:“滚!你给我滚!” 对于温老王爷这样如此剧烈反差的反应,林微绪是有些没想到的。 毕竟在她印象中,她并未得罪过这位温老王爷,相反的,很小的时候温老王爷还给她买过糖吃。 林微绪只当温老王爷是抵抗接触到外人,沉默须臾,还是把清风阁阁主交给她的那封信递给了温老王爷,“王爷您先看看这个吧,看完您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谈。” 温老王爷阴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悻悻夺走她手中的信,不耐地撕开信封,低头看了一遍,面色骤然变化。 仿佛是不相信,温老王爷又重复看了好几遍,攥紧了信封,终于抬头,神色凝重地问道:“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林微绪想到清风阁的规矩,便不动声色道:“很抱歉王爷,我答应了那个人,不能告诉您。” 第162章 我想要国师亲我。 林微绪想到清风阁的规矩,便不动声色道:“很抱歉王爷,我答应了那个人,不能告诉您。” 温老王爷阴晴不定盯着林微绪半晌,终于站了起来,冷声道:“进院子里说吧。” 林微绪神色一顿,随即点了头,跟着温老王爷走进了庭院里头。 在一处小亭子上坐了下来。 温老王爷把亭上的灯盏点亮了,这才看向坐在对面的林微绪,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听不太出情绪地淡淡道:“都长这么大了。” “是。”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雪阁。”林微绪看着温老王爷,直截了当地开口问,“王爷认识雪阁里的雪妃吗?” 温老王爷想也没想回道,“雪妃早就死了。” 林微绪仿佛充耳不闻,接着问下一个问题:“她跟我的母亲,有什么关联?” “没有关联。” 林微绪平平静静看着坐在对面的温老王爷,隔了一会才道,“王爷,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只来找你。我知道我母亲还活着,我去过雪阁,但是并没有在那里找到母亲,王爷,我只是想找到母亲而已。” 温老王爷听着听着,慢慢地伏下了肩背,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老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过了好久才沙哑地开口说:“孩子,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你看到我现在是什么下场了吗?我也曾是大秦风光无限的王爷,我为何受困于此,我……”他放下了手,痛恨无比地说,“我就是不想再沾上你们林家的破事了!当我求你,你别再来找我了!” 林微绪偏开头,冷淡地看着别处,无声地压住唇角,忽然又转头回来,注视温老王爷道:“赤军曾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是赤军的第一位统帅,王爷曾经说过,大秦的江山,是因为有母亲当年的平定,才得以山河稳固。现在,她逐渐埋没在所有大秦人的记忆中,我不是要世人记起她,从始至终,我只是想找到她。” 温老王爷被林微绪极具压迫性的冷漠目光直视着,渐渐有些抬不起头来,他目光有些微的躲闪,双目逐渐失去焦距。 林微绪等了他很久,足足一刻钟过去了,也没等到温老王爷的回应。 终于,林微绪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温老王爷终于回神过来,抬头看了看林微绪,哑声说,“孩子,你别找你母亲了,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愿意见你。” 林微绪听到这话,心口狠狠抽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己笃定了母亲还活着的消息,哪怕清风阁那边给了她消息,她也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此时此刻,温老王爷这话分明就是在告诉她,母亲真的还活着…… “母亲在哪?”林微绪按耐不住问了出口。 温老王爷看着林微绪对待这件事近乎偏执的目光,便知道,她这些年,没少找曲飞溶的下落…… 片刻后,温老王爷终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根本不敢去看林微绪得知真相以后的目光,闭上眼睛道:“你母亲……便是死去的雪妃。” 林微绪想过母亲与雪妃的千百种关联,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一种。 她很理智冷静地坐下来回忆,然后告诉温老王爷,“我……曾见过雪妃一面,她和母亲长得完全不一样。” 她记得母亲的模样,倘若雪妃真是母亲,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对此,温老王爷给了她最直面的解释:“那是因为她披了人脸面具,所以你认不得她。雪妃‘死’以后……皇兄便把她关在了雪阁底下的地宫,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里头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林微绪有点想不太起来自己是怎么从王府离开的。 只记得走的时候,温老王爷在她身后叮嘱她,叫她不要试图闯进地宫。 来时为了掩人耳目,林微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连马都没有骑,走的时候自然也一个人走。 长街夜色浓重,风声瑟瑟,林微绪一步一步走向明街的方向。 她很努力去回想,她是什么时候见过雪妃的,雪妃长什么模样,雪妃有没有跟她说过话…… 最终得到的答案是,她只记得自己见过雪妃一面,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这么多年以来,皇帝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囚禁母亲…… 她只知其一,却不知,真相比她过去所想的更要残酷。 这时,一辆马车在面前停下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微绪冷戾抬起眸,看到一个披着雪蓝色斗篷的人走了下来。 他身段修长挺拔,在林微绪面前站定了,面具底下墨黑的睫毛轻轻半垂,视线滑过她的脸颊轮廓,上下唇轻分:“国师应该都知道了吧。” 林微绪看着面前的人,此时此刻,这位清风阁阁主态度冷静淡漠,并没有半分那晚在岛上醉酒过后的失态。 林微绪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终于开口:“阁主有事?” 拂苏很清楚看到,林微绪不久前泄愤似咬过的嘴唇,红得好像滴出汁液的花瓣,唇角又被压得微微莹白,柔软而又显出几分清冷的可怜。 很想低下头亲她。 他过去亲过她很多回,只要低头,他就能准确地攫住那两片唇。 拂苏眸光逐渐晦暗不明的变沉变重,心醉神迷的,想立刻就能亲到她。 “阁主?”因为有着一张面具的阻隔,林微绪并没有看到他此时的神色,只是见他沉默太久,便又重新叫了他一声。 拂苏回了神,却感觉压迫在心底某一处的暗涌,正在慢慢破土而出。 他尽量遏制住不平的思绪,缓淡开口道:“雪阁底下的地宫机关重重,光凭国师一己之力是闯不进去的。”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把尚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毕,“我可以帮国师救出您的母亲。” “条件是什么?”林微绪没有多作犹豫,直接抓住关键问道。 听到这话,拂苏怔了。 随即想起来,对,需要有条件辅佐,才是正常的。 于是拂苏盯着林微绪的唇,话未经大脑,鬼迷心窍一般开了口:“我想要国师亲我。” 第163章 微微,你看我怎么样?(加更14) 林微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茬了,冷冽的眉眼微拧,仿佛随时要讲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而拂苏说完以后,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终于是意识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淡笑一声道:“开玩笑的。” 拂苏顿了顿,语气恢复以往的冷静沉着,“若不是国师及时把小鲛带回府,救了小鲛一命,只怕小鲛现在处境堪忧,此次便算是我还国师大人的一次恩情。” 提到小鲛,林微绪看了看他,说:“小鲛是我那位弟弟带回来的。” 意思是他还是可以提条件,毕竟无功不受禄,她并不想白欠他的。 拂苏也看着她,想了片刻说,“那回头等我想到了,再提可以吗?” “须得是我力所能及。”林微绪补充说明。 “这是自然。”拂苏目光平静环顾一番周围,“天色不早了,我送国师回府吧。” 林微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便也没有多作踌躇,很干脆利落坐上了马车。 回国师府的路上,拂苏把雪阁地宫的图纸递给了她。 林微绪低头打开看,图纸上勾勒着地宫错综复杂的线路,且从图纸可以看出来,每一条线路所到达之处截然不同。 她心里先冒出的想法是,若是只关押母亲一人,皇帝为何要布置这样精湛得几近无懈可击的一个地宫。 随后想到,母亲本身擅长奇门遁甲之术,若只是普通的机关,根本不可能困得住母亲。 所以,皇帝才会大费周章,布置了这样天衣无缝的地宫。 林微绪在看图纸的同时,坐在对面的拂苏的声音也徐徐而至:“虽然大致路线已经在图纸上画出来了,但是地宫里遍布奇毒,稍一不慎,便会中毒身亡,不过……” “有我在”三个字到了嘴边,拂苏想到了什么,又不动声色换成了:“到时我会教国师怎么走。” 这时候林微绪也终于将理智拉拢回来,抬眸盯着对面的拂苏,开口问道:“地宫如此隐秘,阁主是如何得知有关地宫的一切布置陷阱的?” 拂苏莞尔,回答得疏离而淡漠:“没有清风阁不能知道的事情。” 林微绪听出来他这是并不想告诉自己,便没有就这个问题再问下去,只道:“此事多谢阁主。” “三日后是中元节,皇宫会大摆宫宴,届时宫中的必然不会像平时那样戒备森严,可以在那天晚上潜入雪阁。” “在潜入雪阁之前,我会派宫里的线人提前支开雪阁那一带的巡逻。”林微绪接着补充说明。 拂苏点头,“如此最好。” 两人在接下来又谈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谈话间,很快就到了国师府。 林微绪该交涉的都交涉完毕了,便和他道了别,起身走下了马车。 拂苏掀开车帘,看着林微绪头也不回进了国师府,过了好一会,方才收回了视线,恢复回冷漠神情,让骊南启程离开。 而与此同时,林微绪刚回到府里,许白便过来禀报,说是迟小侯爷来了。 林微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图纸,轻轻点了头说:“让他到沐园来找我吧。” 迟映寒被许白带进沐园后,远远地看到林微绪坐在白林石台那,垂着头发呆。 从他角度看过去,林微绪的侧容弧线比往常还要冷冽几分。 迟映寒跟许白说,“我过去就行。” 说罢,这才径自走向了林微绪那边,在她身旁的石台坐了下来。 他微微侧头,看到林微绪的直角肩单薄而略显消沉,因为俯首的幅度有些大,细瘦的肩胛两边突显得很明显。 “温老王爷那边状况如何?”迟映寒看着她好一会,问道。 林微绪把手里的图纸给了他,将今晚从温老王爷那得知的真相,以及清风阁阁主给她的这张图纸,除了没有告知母亲是雪妃这一点,其余的都告诉了迟映寒。 说完这些,缓缓喘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说,“宫道那条路,我走过无数次,原来我一直离母亲很近。” “现在知道了也不迟。”迟映寒把图纸还给她,跟林微绪说,“到时我也一起去吧。” 林微绪接过图纸,睁开眸,侧目看了他一眼,很直接拒绝他:“不用。” 平时迟映寒说什么她也就由着他了,但这回不一样的是,就连清风阁阁主都说地宫险峻,且遍布奇毒,她自己尚且不能完全保证独善其身,自是不能让迟映寒跟着她一块去。 “你听我说,我之所以想跟你一块去,主要也是因为,在南部的那些年,为了预防外敌来犯,我没少钻研这些地底下的机关,带上我就等于多一个帮手。还有就是……” 迟映寒稍微停顿片刻,忽然话锋一转:“微微,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林微绪微微拧起眉看他,等他下文。 “你跟顾太傅……我是说,你没有承诺要跟他定下什么婚约吧?” “……没,你突然问这个——” 迟映寒笑着打断她的话,“微微,你看我怎么样?” 一边说着,迟映寒站了起来,动作干净一抻衣摆,很俊逸一个小侯爷站在白林里,站在林微绪面前,低头认真注视她。 林微绪随着他起身的同时,抬眸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呢,从小跟你一起打过架,看你出过糗,陪你哭过。从前不说这些,是因为我还不能够回到京城,但现在我有能力了,我能光明正大和你一起肩并肩往前走。” 迟映寒才刚站起来没一会,又不自禁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主动握住了林微绪略有些温凉的那两只手,缓缓握住了,望进她眼底,说:“所以我现在,我打算跟你一起进入地宫。” 林微绪被他握着手,和他对视片刻,微微偏开了眼。 “不准逃避,老实转头过来。”方才还很认真说着情话的迟映寒忽然板起脸,教训道。 林微绪知道他这是不想自己太有压力,轻轻勾起唇笑了下,终于转头回来,认真和他再次对视。 迟映寒张开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要晃神啊微微,多好的一个人,他就在你眼前,错过了要后悔一辈子的。” 林微绪原本还稍有些压抑的心情,一下子消散了不少,过了好一会才把他的手指拿开了,淡道:“等救出我母亲再说吧。” 迟映寒听了这话,知道林微绪这是同意让他一起进入地宫了。 至于她的答案,林微绪是个性情直接的人,她若是真的不愿意,会很直接拒绝他,但她现在这样说,便代表他并不是没有机会。 不过就是早一些或者晚一些给他答案。 这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再等个几日,也没什么不可的。 第164章 被拂苏囚禁折辱的记忆,她全部想了起来。(加更15) 在接下来三日里,为这件事做足准备的,不只是林微绪,还有秘密召集了迟家军,以防到时出现意外的迟映寒。 而与此同时,新太子温承也在按照原计划推行进展。 临了前夜,林微绪提前给远在莲华岛的兄长捎了信,这也是她准备的最后一条退路,不过她希望她不会用上。 万事准备周全后,转眼就到了中元节那天。 到了夜里,林微绪照常进了宫参加中元节的晚宴。 巧的是,这回她分到和林清幽一张宴席。 宴席上本来还有其他人,但因为林微绪在这,总有些被无形的威严震慑住,也放不开,打过招呼后便借口陆陆续续到其他宴席去了。 林微绪习惯了这样的状况,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兀自小斟了口酒喝。 而自始至终,林清幽都坐在离她两三个座位距离的位置,低头扭捏着手指,不敢看她。 似乎是纠结了好久,终于稍稍鼓起了勇气,抬头,偷瞄了一眼神情冷冽的林微绪,抿了抿嘴唇搬出三哥当开场白,“三哥他……被公主殿下带到邻城出任务去了,所以,没来。” “哦。”林微绪淡淡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有要跟她搭话的意思。 林清幽本来都想好下一句话要跟她说什么了,被她这样冷漠地回应,顿时又怂了,拿起茶杯埋头喝茶,装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约莫半个时辰后,宫宴举行到一半,漫天烟花绽放开来。 这时新太子温承提议要到城楼上看烟花才算美哉,温承一开口,众人跟随附议。 皇帝亦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带着众爱卿转了场,到皇宫的城楼上去了。 而在所有人随同皇帝前往城楼时,林微绪离了桌,头也不回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清幽本来还等着林微绪一块去城楼那边,结果还没等她再次鼓起勇气,林微绪就已经起身漠然离开了…… 林清幽刚涌起的一点信心,又被打击得稀碎…… 她觉得三哥说得不对…… 林微绪分明还是讨厌她。 像讨厌父亲讨厌赵翊一样讨厌她这个妹妹。 不然也不会连跟她坐在同一张宴席上都这么不耐烦了。 · 与此同时,林微绪按照约定时间,来到雪阁外。 一如计划之中,雪阁附近的巡逻禁卫军被支开了,整个雪阁内外,安静异常。 不过她到的时候,清风阁阁主和迟映寒已经到了,两个人正在目光对峙。 看到林微绪过来,拂苏终于冷冷敛眸,转头看向林微绪:“国师,他为何在此处?” 林微绪如实告知:“他亦懂奇门遁甲,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拂苏一瞬不瞬盯着林微绪问:“国师这是不相信我吗?” 迟映寒说:“阁主多虑了,是我非要跟着微微一块来的,一会阁主若是有什么顾虑问题,尽管和我说,我会配合阁主。至于其余的……我觉得还是等救出人以后再说,毕竟现在在这讲这些还挺浪费时间的。” 话至此,拂苏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了,但他还是冷了脸,走在了前头道:“跟我来。” 林微绪和迟映寒应声跟着拂苏一同进入了雪阁。 因为有提前做好防备,在雪阁内的琉璃灯盏亮起时,林微绪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走在前边的那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闭上眼睛,跟我走。” 被抓住手腕后,林微绪感觉略有些怪异,手指微微僵硬了一下。 但并说不清楚这种异样感是来自什么。 和上次进入雪阁的时候状况完全不一样,这一次,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就进入了地宫。 林微绪承认一开始进入雪阁之前,她的确是对这位清风阁阁主有所怀疑的,但越是深入地宫,她越能知道,他们在如履薄冰中,几次都险要坠入深渊陷阱。 而清风阁阁主每一次指引的方向,都是精确计算过的。 最后抵达了倒数第三层石门,只差开启三道石门,他们就能抵达地宫尽头。 入眼是明明晃晃的水波荡漾倒映在石壁上,这代表附近有水池,并且有光线。 拂苏看到了设置在石门两边的两个开关,盯着那两个石头开关片刻,对迟映寒说道:“这道石门需要同时转动两个开关才能开启石门,一会我转动开关,你先带国师进去。” 林微绪听了,自是不能把差事都交给拂苏一人办,遂把手放上了机关,“我们同时各自转动开关——” 话音未落,拂苏厉喝一声“别碰有毒!”,同时迅速把林微绪拽到了身边。 但还是晚了,林微绪触碰机关的指尖一瞬间蔓延开了黑液,并且还在蔓延展开的趋势。 “微微!”迟映寒同时冲了过来抓住林微绪的手,脸色一瞬间变了,“这怎么回事?” 拂苏第一时间从袖口取出药瓶,倒出来一颗,又发现这药并不适用,转念一想,抬头对迟映寒说,“去装点水过来,我喂她服药。” 迟映寒警惕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药,猛地把他的手拽过来,夺走他手里的药低头一嗅,确定不是毒药,这才还给他,起身就说:“我现在就去盛水!” 等迟映寒脚步稍微远去,拂苏咬碎了药,混着自己的鲛人血,抬起林微绪短暂昏迷过去的脸,掐开她的嘴巴,低头吻住她的唇,连药带血喂了进去。 在那顷刻间,鲛人血涌入林微绪的躯体,迅速蔓延四肢百骸。 在莲华岛上经历的最惨重的宛若褪去一层肌骨般的疼痛重新在脑海剧烈重演。 存于体内一层一层被剥离的鲛人痕迹,残破的孕囊,失去的内力,痛入骨髓的鲛人记忆…… 一瞬间冲涌进大脑,岌岌可危的随时要炸裂。 让林微绪痛得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半年前发生的所有一切,以及在竹阁里被拂苏囚禁折辱的那段不堪入目的记忆…… 她全部想了起来。 不知是地宫太冷了,还是死灰复燃的疼痛袭来。 那一刻,林微绪浑身都在发抖。 第165章 用力过度到擦破了嘴角 她眼睛仍然是闭着的,但在莲华岛剥除鲛人痕迹的每一幕,历历在目。 她想起她在莲华岛上长达一个多月的疗程,一次比一次痛不欲生,煎熬难忍。 光是想着,都觉得是疼的。 那道梦魇般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国师,你醒了吗?” 林微绪或许停住了片刻的呼吸,或许也没有。 她听到面具重新戴上的声音,和残存在唇间的气息。 像是无形的毒药,窜及身体的细细密密的每一处角落,要她的每一处肌肉记忆,都沾上这种毒药,无所遁形。 很快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微微怎么样了?” 林微绪平静睁开眼,看着在面前蹲下来的迟映寒,说不出话来,只是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囊。 垂着眸,喝完了,问他:“水在哪里?” 迟映寒听林微绪说话的嗓子干涩,以为她还没喝够,便搀扶着她带她到另一边的水池。 到了水池岸边,林微绪兀自俯下身,肩颈弧度下弯,往池里鞠水时,两片肩胛骨随之缓慢起伏,很像是蝶翼。 她很冷静地掬起水泼向自己的脸,闭了一下眼睛,任由冰冰凉凉的水弄湿脸颊。 泼了几下脸后,林微绪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些了,抬指用力擦拭嘴唇,用力过度到擦破了嘴角。 但脸上没有半点痛感变化,仿佛这还不够,林微绪又低着头开始洗手。 一遍又一遍的用力搓洗,每一根手指头都洗得干干净净。 很快手指也很红了。 “微微,是不是还很不舒服?要不然我先带你回去?”迟映寒很明显看得出来林微绪的脸很白很白,知道她状况不对,便也不放心她再贸然往前。 林微绪目光冰冷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隔了好久,终于失焦,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站起来,说“没事”。 她转身过去,清风阁阁主就站在身后。 披着斗篷,戴着面具。 但萦绕在周身的气息,清晰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处肌骨。 林微绪没有看他,她把水囊还给了迟映寒,说:“映寒你跟我过来。” 她知道,此时此刻,并没有冗余的时间让她疼。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林微绪这次很干脆利落撕下身上披风的一块布料,按在开关上。 迟映寒见状,也跟着撕下布料将其按上去。 拂苏站在他们中间,盯着林微绪擦破皮的唇角,尚且还以为林微绪是因为他方才吻她而不自在不想理他。 他试着开口解释:“方才是情急之中,才会冒犯——” 话音未落,轰地一声闷响,面前的石门缓缓开启。 等石门完全打开,林微绪松开手,走进了最后第二层。 刚走进去没两步,林微绪就怔住了。 她第一反应转头朝迟映寒投去了“别进来”的眼神。 迟映寒也隐约看到了里边的状况,点了头,转身也提醒了清风阁阁主跟着停下来。 石门内,是一间很宽敞的寝殿格局,摆设风格典雅冷淡。 屏风里边灯盏泛出幽冷的光雾。 沿着屏风的方向,能够清楚地看到,光雾底下坐着一个身影。 林微绪盯着那一簇身影,一步一步靠近。 屏风后,曲飞溶一身素雅服饰,没有梳发髻,只用白玉堪堪束住发。 她坐在一张轮椅上,姿态一如往昔的笔挺冷峻,于桌案前提笔,端方有致地书写文卷。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曲飞溶也并未有什么反应。 似乎习以为常这里会有人过来。 直至一道纤长的影子透过灯盏投映压迫在她文卷上。 和往常截然不同的。 曲飞溶静默了片刻,放下笔,抬起头。 两个人的视线交错在了一起。 曲飞溶平和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糅杂进了别的什么东西,停滞了一瞬,很快又回神过来,像是一条平直的光线,将站在面前的林微绪来回扫视。 站在面前的林微绪,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女孩不太一样,她长高了,气质也和自己想象的一样,清冷矜傲,看起来很强大,但好像又少了些什么。 林微绪垂目在看她,冷淡的眼眸散出雾气,慢慢地咬住了一边唇角,压得泛白,却还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仍然一眼不错地看着曲飞溶。 过了好久,曲飞溶把视线收回来,不着痕迹往桌前推移了一些,遮挡住双腿,像是对林微绪的到来也并没有感到多么讶异。 她一边不紧不慢地整理桌案上的文卷,一边随口问道:“怎么找到这来的?” 林微绪好像快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感觉身上还是很冷,耳边只听得到母亲翻阅整理文卷的杂乱响动。 “母亲,”时隔多年,林微绪终于能当面唤这一声母亲,但她也清楚此时此刻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我先带你离开这儿。” 曲飞溶看起来比林微绪还冷静,她听完林微绪的话,把手里整理好的文卷缓缓地放回原位,再平淡地点头说“好”。 就好像只是在答应林微绪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从始至终,情绪并没有因此有丝毫的波动。 她说着,主动推着轮椅出来了。 林微绪停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双腿,一动没有动,眼睛愈发红了。 曲飞溶却只是轻笑说,“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休养几日便好了,先离开吧。” 从始至终,曲飞溶没有向林微绪告知半分她被囚禁这里遭受过什么,甚至于她脸上一贯的从容冷静,仿佛被关在这里,跟离开这里,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差别。 林微绪亦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心里想的便只能是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回去再说。 她想帮母亲推轮椅,曲飞溶却很冷淡地叫她别碰。 出了石门后,在看到门外还站着两个人后,曲飞溶自恃冷静的表情有短暂的崩坏,但很快稳住了。 “我看着母亲,映寒你在前面带路,原路返回。”林微绪说着,并没有看一眼在她旁边站着的拂苏,带着母亲径自从他面前走过去。 - - (还没写完,等会还有更,我先去吃个饭 第166章 微微你乖。 从地宫原路返回的一路上,林微绪无暇去想其他的,须得让自己摈除杂念,带着母亲离开地宫。 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心愿之一。 她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功亏一篑。 好在离开地宫的整个过程很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出了雪阁以后,许白正好带了人过来接应—— “大人,东门的守卫已经被我们的暗卫全部支开,大人可以放心从东门离开宫道。” 迟映寒也跟着道,“我的府兵也在宫外候着了,现在是最好的出宫时机。” 林微绪应声,按照计划让许白带路离开雪阁。 而在这时候,后宫里头不知是哪位娘娘宫里走水了,引来了原本支开的巡逻兵。 眼看着就要和巡逻的禁卫军撞上面,拂苏沉下声开口道:“我去把人引开,国师你先带人走。” 说罢,也未等林微绪同意,便往他们的相反方向离开,并故意挟持了宫人,令宫人惊呼救命的同时,引得禁卫军循声赶去。 另一边,林微绪则顺利把母亲带上了候在宫外的马车,迅速启程离开宫道。 被关押在地宫多年,母亲却仿佛外界的一切半点感知与兴趣都没有,从坐上马车开始,她就一直坐在一边坐榻上闭目养神,过于平静。 期间林微绪不放心,问了母亲几句,母亲都说没事。 一直到出了宫道,曲飞溶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向对面,发现迟映寒正在给林微绪包扎擦伤的手指。 “是小寒吗?”曲飞溶冷不丁开口问道。 迟映寒听到她问起自己,笑着点头回答,“是我,伯母还记得我吗?” 曲飞溶并没有提过去,只是淡笑:“难为你跟着微微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对此迟映寒看了看坐在身旁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林微绪,说:“微微的心愿,亦是我的心愿。” 曲飞溶看着迟映寒许久,点了下头淡道:“时候不早了,别让侯府的人担心,你先回去吧。” 迟映寒微怔了一下,随即听话道:“是,那我明日再来看望您和微微。” 说着,迟映寒把林微绪包扎好的手指放回去,低头跟林微绪说,“你回去路上小心,我明日再过来。” 林微绪稍稍回神过来,说“好”,又说,“你也小心”。 迟映寒听出来林微绪这是在关心自己,眼底笑意更甚,点点头答应她,这才让许白停了下车离开了。 很快马车再次出发。 曲飞溶看着林微绪拘谨挺拔坐在对面和她对视,片刻后,轻轻拍了下身侧,轻笑道:“坐这儿,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林微绪心里乱得很,这会儿听到母亲这话,想也没想就坐了过去。 曲飞溶慢慢转身过来,把林微绪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一遍,确定了件事:“微微长高了。” “嗯。” “变得不爱说话了。” 林微绪用力抿住唇,近在咫尺凝视着母亲,眼眶愈发红了的。 而在这时候,本来不太肯让她触碰的母亲忽然倾身过来,缓缓抱住了林微绪。 林微绪顿时情绪崩塌,咬紧嘴唇,把脸埋在母亲肩颈处,也没有哭,但气息剧烈不平,两只手很用力很用力按在母亲的后背上,用力到发抖。 “微微你乖。” 林微绪听到母亲用温柔的声音哄自己。 她闭了闭眼睛,鼻翼剧烈地抖动,很压抑着情绪,更加抱紧了母亲,想要得到些微的慰籍。 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无比需要母亲的这个拥抱。 然而,林微绪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母亲用手轻轻拍着她后颈安抚她时,倏地,后颈传来一瞬的微微刺痛感,未等林微绪抬头做出反应,她便在母亲颈边短暂昏睡了过去…… …… 几刻钟后,林微绪在马车上苏醒过来,尽管脑袋仍然有一种沉甸甸的昏重感,但林微绪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随即环顾马车,心里咯噔了一下…… 母亲不见了。 林微绪掀开车帘,看到许白也昏倒在车壁前,刚想下车一探究竟,一封书信从手边掉落下去。 林微绪神色一顿,将掉在榻边的信封拾起,轻轻打开了。 -母亲走了,不必来找我。今后凡事要多想自己,为自己而活,你永远是母亲的骄傲。 -给女儿微微的信。 …… 林微绪把这封信的字迹反复看了数遍,才完全笃定,这确实就是母亲写给她的。 在她费尽心思,把母亲救出来不到半个时辰,母亲就给了她写了这样一封信。 她在忽然之间才明白过来了一些道理。 是了,作为曾经大秦的赤军第一统帅,母亲何等尊贵高傲…… 母亲岂会容忍自己如今残缺不堪的样子被她看到,岂会答应留在她身边……岂会容忍世人好坏的目光…… 离开,才是母亲会做出来的选择。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权利留下母亲。 只是,她找了母亲这么多年,末了母亲留给自己的,就只有这样潦草一封信。 母亲叫她为自己而活。 于是到头来,不负所望,还是就只有林微绪一人。 林微绪坐在马车上,发了很久的呆,直到许白终于也清醒过来,困顿后担心问车里,“大人,您没事吧?” 林微绪没回答他,只说:“回府吧。” 到了国师府后,许白看国师大人独自下车,本想开口问一下马车里头的人,林微绪却淡淡地下令让他走。 林微绪回到了沐园,找了一处石阶,蹲下来。 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白林夜色下。 清冷的双眸很安静地盯着地面,觉得嘴唇很干燥,便舔了舔唇。 结果不小心划拉到嘴角破损的伤口,清晰的痛感交织。 她蹲在这里发呆了没多久,忽然敏锐地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并且……熟悉到让她又有涌上胸腔的作呕感。 林微绪轻吸一口气,按压住袖口因为内力不平而长生些微震动的彼岸鞭,走到沐园的青湖外,缓缓垂下眸,看到岸边青草滴溅的几滴血。 又抬起眼睫,盯着毫无起伏的湖面半晌,面无表情开口:“滚上来。” 第167章 我养一会伤就走。(加更16) 又抬起眼睫,盯着毫无起伏的湖面半晌,面无表情开口:“滚上来。” 过了有好一会,湖里的人终于缓缓露出了水面。 斗篷帽从头上滑落,一头湿透的银发倾泻在水面,皎月碎光落在他侧身,形成一簇簇被拉长的线光,晃在水中。 而他的肩膊上血迹斑斑,明显受到重创。 他从水里冒出来,水珠从上下眼睫一点点交汇,融成水汽沾湿了眼尾的扇贝鳞片。 但因为带着面具,并没有办法很好的看清楚他的神情。 拂苏看着岸上目光冷漠俯视他的林微绪,嘴唇轻轻动了动,嗓音听起来也比平时更要来得暗沉沙哑,“我养一会伤就走。” 对此,那林微绪的回答仍是冷冰冰的两个字:“上岸。” 拂苏看了看她,又低头按了按自己肩膊上的伤口,正要忍着疼痛上岸时,这时,府外传来一阵异动。 林微绪循声望过去一眼,再转头回来时,拂苏已经再次潜入了水中。 很快许白带人进来通报:“大人,禁卫军统领率兵包围了国师府,说是要抓拿刺客。” 林微绪神情平淡,不动声色道:“让他们进来。” 许白也没有多问,遂意过去传话了。 而林微绪看着恢复宁静的青湖,静了静,低头用靴子不着痕迹抹去了溅落草丛的那几滴血迹。 袖了手,往沐园外走了出去。 刚走到庭院那边,禁卫军统领率兵进入了国师府,府内的暗卫军则护在林微绪身前,两边正好在偌大的庭院形成对峙。 禁卫军统领定神看了看站在庭院对面廊道檐下的国师,毕竟是尊卑有别,禁卫军统领上前迈了两步,向国师作揖行了礼,“深夜拜访国师府,实属冒犯,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林微绪轻轻勾了下唇,往一旁的廊道石椅护栏慵懒倚靠下来,语调闲散而透着几分威严:“你先说说是出了什么事,再谈让我见不见谅这个问题。” 禁卫军统领自是知道国师大人不好意思,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是奉陛下之命严查此事,再怎么样后面还有皇帝陛下罩着,因此这回禁卫军统领的底气足了不少,继而开口道:“今夜宫中出现一名刺客,微臣一路追杀过来,发现刺客是往国师府这边逃过来了,请国师大人配合搜查。” 林微绪随手搭在护栏边,指尖轻敲,漫不经心地问:“搜什么?” “刺客。” 站在林微绪身侧的许白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大胆,此处乃是国师府!岂容尔等放肆!” 禁卫军统领还是那一句:“为了抓捕刺客,请国师大人配合!” 这时,禁卫军身后,传来一道尖细高亮的嗓音——“陛下驾到!” 将国师府团团包围的禁卫军让开了一条道,是披着眀袍的皇帝走来。 “国师,今日的确有刺客借着中元节在宫中行凶,为了早点抓获刺客,你就让大统领搜查一二,若刺客真的没有藏身国师府,也好让大统领继续去其他地方搜查。“ 话音一落,林微绪从石椅慢悠悠站了起来,向皇帝微微低头行了礼,想也没想就开口:“那就搜吧。” 得到这句允准,禁卫军统领当即下令带兵分头搜查国师府的里里外外。 而在整个搜查的过程之中,林微绪相当闲情逸致地抬头欣赏夜空上还在绽放着的烟花。 约莫几刻钟后,分头搜寻的禁卫军陆陆续续回来,答案一致都是,并未搜到什么可移人物。 最后禁卫军统领从沐园出来,向皇帝禀报的亦是,并未搜到刺客。 皇帝面色沉冷,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只道:“既然没有,便再去其他地方搜寻。” 禁卫军统领领命称是,正要领兵离开。 这时候,林微绪赏完了烟花懒洋洋地收回视线,把人叫住了,“慢着。” 林微绪一边闲庭信步走下台阶,一边继续道,“刺客并未出现在国师府,大统领却执意说看到刺客往我这跑了,企图构陷污蔑当朝国师。陛下,请问此事大统领该当何罪?” 皇帝眯起眸问道:“国师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闻言,禁卫军统领怔了怔,看向皇帝。 林微绪接着往下说:“宫中出现刺客,实属禁卫军大统领疏于防范,才让刺客有机可乘,如今自己抓不到刺客还跑到我府上扰我清休,污蔑我名声,还请陛下下令将大统领降职并闭门思过。” 林微绪一番言论一气呵成,冷静沉着,完全没有片刻的停顿。 说完,把禁卫军统领由上而下审视一遍,伫立住了。 这让站在皇帝身后的禁卫军统领越听越是脸色发白,同时更是确定了一件事—— 即便是闭关休养了半年时间,这位大秦国师仍是睚眦必报的本性…… 禁卫军统领当即在皇帝面前跪下为自己陈述清白。 他想的是,国师毕竟闭关了半年,京中势力必然薄弱了不少,不再像半年以前那般一手遮天,陛下不可能会因为国师这一翻言论就真的治他的罪。 然而事实却是,就在他陈述完话,皇帝定了定神,并没有看他,而是对着林微绪说,“国师言之有理,就按照国师说的办吧。” 说罢,皇帝不再逗留于此,转身即走。 高公公察言观色,立即扬声,“起驾!回宫!~” 林微绪冷着脸送到府外,“恭送陛下。” 正待她要转身回府时,余光瞥见站在石像后躲着的林清幽,林微绪慢条斯理走到了她面前。 林清幽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你来做什么?” 林清幽被她看着,下意识就紧张起来:“我……我听说刺客往国师府这边跑了,我担心……” 林微绪仍是面无表情:“担心什么?” “我……”林清幽被迫和她对视,扭捏了小半晌的原话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支支吾吾又演变成了另外一句,“担心……没抓到刺客。” “哦,是没抓到。” 林清幽拍拍胸脯,“那就好……” 林微绪看着她:“……” 轻轻挑了下眉,若有所思。 但林清幽俨然不知自己有多蠢,得知林微绪并没有什么危险,便强作镇定地从石像角落走出来,“那我先回去了,国师再见。” 说罢,生怕林微绪找她茬,慌得赶紧溜了。 回到沐园后,摒退了所有下人,林微绪懒懒地垂着阴戾不定的眼眸,回到青湖边上,静静地打量水面。 这一次,不用林微绪开口,水里的拂苏很快自己冒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她,跃上了水面。 他浑身湿透了,站在林微绪面前,注视着林微绪良久,缓淡道:“多谢国师——” 第168章 拂苏你贱不贱?(加更17) 这一次,不用林微绪开口,水里的拂苏很快自己冒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她,跃上了水面。 他浑身湿透了,站在林微绪面前,注视着林微绪良久,缓淡道:“多谢国师——” 林微绪没有说话,只是很懒慢地打量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 脸上并未沾带半点感情。 看了好一会,还是看不透他面具底下的那张脸。 尔后,林微绪伸手过去,碰到他面具边沿,将其解下来。 面具被揭开的一瞬间,拂苏偏开头,脸庞线条绷得冷峻,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头过去跟林微绪面对面对视。 “灵翼没杀了你吗?” 林微绪说话的声音很轻淡,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裹挟其中。 拂苏听到这句话,偏开的脸庞上很矛盾的出现了冷静和不安。 但接受又只用了顷刻间,因为林微绪从在地宫里头服下她的鲛人血醒来以后态度便变冷淡了。 起初他以为林微绪是因为他的亲吻才发生了态度变化,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拂苏缓缓转头回来,看着林微绪,问道:“是因为鲛人血,你才想起来了吗?” 林微绪仿佛半点也不愿与他多说半个字的废话,平静地说:“回答我的问题。” 半晌后,拂苏回答:“杀了。” 杀了。 林微绪点了点头,低眸看了看青湖问:“那你为何还活着?” “我是鲛人,于旁人而言的致命伤,对我而言,是重伤……” 拂苏仍在看着林微绪,林微绪却一眼也不愿多看他。 她看了一会青湖,冷淡的下颔线轻抬,什么也没再多问,依旧没有看他,只说了一句“你可以滚了”,转身就往沐园里走。 从某些方面看来,她和母亲的性情很是相似,一样的有着傲骨。 这样的傲骨,和正常人眼中理解的傲骨不同。 林微绪身上的那股冷傲,是不论遭受多大屈辱,也仍要打碎牙齿和血吞。 不是因为自己受得了憋屈,只是因为……不肯被人看到自己那样的一面。 她是从骨子里骄傲的人,她记起了半年前的所有事情,所有的屈辱和不堪全部历历在目。 但她杀过他一回,她并没有办法再像个怨妇一般去质问拂苏为何要那样对她,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自己掉价。 更何况,当初是她自己栽进去的,恶果亦是自己食下的,归根结底,她并怨不得谁。 她能做到的最好方式,便是从此漠视与他有关的一切,当作从未认识他,当作所有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林微绪把自己安排得很明白很清醒冷静,仿佛她真的能够从容应对。 然而回到沐园里没多久,林微绪就抑制不住吐了。 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恶心,恶心到她一直在生理反胃。 她在白林尽头,吐得脸色愈发苍白,发丝凌乱地贴着鬓角,就连气息都变得极度不平稳。 体内重塑过的经脉受到影响,咄咄逼人的,仿佛随时要被放反噬。 林微绪尽可能是让自己平复下来,她额头抵在冰冷树身,缓缓地吸气、吐气,反复几次后,终于是让自己慢慢地稳定下来。 林微绪用力擦拭干净嘴唇,打算回温泉把自己重新洗一遍。 但就在她抬起冷淡的眼眸要走时,拂苏冷不丁就出现在她面前。 林微绪静了一瞬,没有理会他,平静往外走,要把许白叫过来撵人。 转身的霎那,拂苏抓住了她的手。 几乎是那顷刻间,林微绪顾不得经脉再度错乱,忍无可忍抽出彼岸鞭,狠狠抽开拂苏触碰她手的那只手,说:“滚出去。” 除了喘息略显不平,林微绪的嗓音听起来仍然异常冷淡平静。 拂苏被抽的手背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但他浑然忘了疼,双眸还紧紧锁住林微绪的视线。 而林微绪看起来冷漠极了。 她低下头,将抽出去的彼岸鞭一节一节收回来,慢条斯理绕回手腕,平平静静地发出提问:“拂苏你贱不贱?” 她讲话的语速变得愈发亵慢,“你是觉得,半年过去了,你眼中的这位国师仍然好骗得很,还是你觉得这半年里,你演技又更加精湛了不少?” 拂苏用那只被抽得血淋淋的微微发抖的手,轻轻碰了一下林微绪的袖口,想抓住一截,但林微绪移开了,连袖口也没让他碰。 拂苏看着她,缓慢地说:“这次没有骗。” 林微绪收好彼岸鞭,终于耐心用尽,抬起眸,很淡很淡地讲:“从今往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再逼我动手,就不是这一鞭子的事了。” 第169章 小鲛出事了!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拂苏唤她,“大人——” 从他口中唤出的那两个字,让她寒意横生。 每一寸肌骨都在清清楚楚地排斥这两个字。 甚至会觉得拂苏是在嘲笑自己,看,她竭尽所有,努力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将他留在她体内的痕迹扫除得干干净净,结果一点用也没有。 他一声“大人”,便能够清清楚楚地提醒她,过去那些裹着糖衣的每一句欢喜都是淬了毒的,嵌在她的血肉之躯,让她听到一次,毒性即会发作一次。 林微绪没有回头,她关闭了一整片白林,将沐园温泉的宫殿大门紧闭,随后落入了水中。 一遍一遍发狠地擦洗自己的身体,仿佛越是用力就越是能够将自己洗得干净一些,仿佛这样残留在她身上的鲛人痕迹就能够彻底消除。 最后非但没能如自己天真所愿忘掉鲛人的痕迹,还把迟映寒细心为她包扎的纱布扯落了。 林微绪忽然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很安静很安静垂眸注视着水面,终于意识过来自己方才在做什么令人可笑的无用之功…… 她缓缓闭了闭睫毛,将自己沉进温泉底下,闭着眼睛倾听水声,很幽沉,很扭曲的水声在耳边晃动。 她仿佛是置身在不声不响的一个压抑空间里,就连水声都演绎成她压抑的呼吸。 几近是快要在她濒临在溺亡的边缘,林微绪终于从水里冒出头来,仰头,闭紧双目,任由水滴沿着发间额头嘀嗒嘀嗒往下淌落……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手抹了一把脸颊,睁开湿润的眼睛,游到了岸边,往岸边懒洋洋一趴,就这么半浸在热雾氤氲的水中。 很快伏下肩颈,把脸埋进了臂弯之间,冗长的压抑过后,她终于缓缓长出一口浊气,一跃从温泉出水而起。 林微绪拉起了衣袍披上。 回到了书阁,恢复回以往的清冷面貌坐下来,提笔蘸墨,用镇纸铺开了一张信笺。 林微绪给兄长写去了一封信。 信中内容十分言简意赅,让沈诀做好回京的准备。 她得尽快为沈诀平反当初的冤情,不只是为了温浅,更是为了巩固她在京中被削弱的势力。 因为——她要为母亲报仇。 如果说过去她想的从来只是找到母亲下落救出母亲,以及追溯师父当年离开的真相,那么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便是扳倒大秦皇帝。 母亲可以自己忍受这份屈辱离开,并且还特意留信叮嘱她为自己而活,她却并不能在这件事上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为那位皇帝卖命。 林微绪本身便是京城所有人口中睚眦必报的恶人一个,更何况她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以来,母亲一直被囚禁在那座深宫,受尽屈辱,她便誓更是不能罢休。 林微绪尽可能让自己专注投身此事,而不让自己有冗余的时间去多想别的。 隔天,迟映寒翻了后墙的门进来。 国师府里的守卫一看进来的是迟小侯爷,颇有些错愕,不过并未阻拦。 毕竟迟小侯爷跟他们国师大人的关系可是比顾太傅更要来得亲密的…… 迟映寒之所以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主要也是因为昨夜禁卫军搜查国师府一事在京城传开了,为了你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迟映寒这才没从正门进。 进了府邸后,迟映寒问了底下人林微绪的所在,便往沐园那边去了。 此时林微绪正在书阁里吩咐着许白接下来要去办的一些事。 敲门声响起时,许白怔了一下,在国师的点头示意下过去开了门。 “在忙吗?”迟映寒走进来,看到桌案上堆放了不少翻阅过的宗卷,问道。 林微绪一边收起面前的宗卷,一边漫不经心说:“大概是这些了,许白你先退下吧。” 许白颔首应下,这才出去了。 迟映寒环顾周围,轻声问道,“伯母还好吗?” “她走了。”林微绪没带什么情绪地平淡道。 迟映寒很敏锐察觉到林微绪的情绪不对劲,看了看她,最终并未多问什么。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曲飞溶的离开,的确是会让林微绪的处境变得没那么压迫。 因此他猜想,曲飞溶应该是自己背着林微绪离开的…… 而林微绪向来不习惯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于人前,更不可能在人前表现出什么来。 迟映寒沉默了一会,坐了下来,重新替她温了温桌案上的茶,给她倒了一杯。 林微绪说“谢谢”,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放下,继续专注翻阅宗卷。 迟映寒看了一眼她翻的那些宗卷,大概捕捉到一些关键字眼,开口问道:“是在翻沈诀那个案子吗?” 林微绪:“嗯。” “之前在南部的时候,我听闻过此案,不是说沈诀被判流放了吗?” “他是受人陷害。” “微微,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件事,沈家……不就是过去的镇南府吗?我家那老头……当年是为了我,才放弃权势从朝堂上退下来,因此镇南府得以幸免于难,而沈诀……”迟映寒定定地看着林微绪,“沈诀这个案子看似是个冤案,实际上真相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你这次要做的事情,陛下不会同意的。” “他同不同意是他的事情,我要做这件事,谁不同意都没有用。” 林微绪说这话时,语气出奇的冷静,并没有半分冲动可言,像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 与此同时,东宫太子殿内。 “现在翻这个案子有什么用?”温承听到拂苏说提到要重翻沈诀的案子,紧皱起眉头,并不太能理解拂苏的用意。 “不用你主动提,到时自会有人抛砖引玉引出这个案子,到时你只需要在朝堂上附声即可。” 温承略有些踌躇不定:“父皇……应该不会同意吧?” “你现在需要的是温浅进一步的扶持,温浅跟沈诀过去关系匪浅,你若能在此事上为沈诀发声,今后还怕温浅不站在你这边?” 听到这里,温承顿时恍然大悟,进一步深思。 的确,将来若是拥有温浅真正意义上的扶持,那必然是要比表面上的虚情假意更要来得靠谱。 正谈着话,骊南急匆匆进了殿,也顾不得别的什么,走到拂苏身后,附耳低声着急道:“阁主,小鲛出事了!” - - (等会还有更 第170章 林微绪要杀了小鲛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拂苏回到在京城秘密买下的一座府院里。 骊南在前边带路,领着他回到了小鲛平时玩乐的房间里。 小鲛的小玩具还都零零落落散布在小鲛的每一处自己的小天地角落里。 偌大的房间里,并没有小鲛的身影。 最让拂苏心口一震的是,小床上的孕珠半敞着,孕珠还在这,小鲛却不见了。 而小鲛尚未脱离孕珠的孕育,并不能够离开孕珠太久…… 否则,最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危及生命…… 拂苏环顾着整个房间四周,一边寒声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半个时辰以前,府里的人照顾小鲛回到小床睡着以后,怕吵到小鲛,便关了门出去了。谁知半个时辰后发现,房门被打开了,这才发现小鲛不见了……” “府里其他地方都找过了?” “属下第一时间让人找了,可是把府院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小鲛……” 拂苏一言不发盯着小床上空空如也的孕珠,须臾,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拂苏想起,半年以前,那时候林微绪腹中的孕囊尚未被毁掉,她在得知了孕囊的存在以后,无一日不在费尽心思取掉它。 哪怕是到最后,明知一旦那样做会使得她自身内力尽失,甚至是全身经脉被秘术反噬,她是堂堂大秦的国师,他以为她无论如何亦不可能拿自身安危来赌的时候…… 林微绪义无反顾当着他的面前,毁了孕囊。 向他表明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杀了小鲛的决心。 她把杀了小鲛这件事当成只是为自己除害。 最后她对自己说,作为大秦国师,我有何惧? 就因为要杀了小鲛,她什么都敢做。 之前她尚未恢复记忆的时候,拂苏从一开始的警惕到之后慢慢的察觉到林微绪并没有那么反感小鲛后,任由着小鲛靠近林微绪……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林微绪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 林微绪自然也会想起来,她过去有多么憎恶小鲛的存在…… 现如今他还背着她把小鲛养活了,林微绪怎么可能不会把小鲛找出来并且再杀小鲛一次…… 林微绪要杀了小鲛……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拂苏当即神情一沉,转身即走。 “去国师府。” · 这日,国师府内。 许白按照国师大人交代要办的事情,尽数办妥了交给国师审阅。 “按照大人所言,这两日会安排曾被当成溃军流落战地的沈诀部下回京,让大理寺卿以‘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碰上他。” 林微绪翻完了这几桩要办的事,确定没什么问题,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让那名部下不必惊惶,届时把他所知的一切如实告知大理寺卿即可。” “是。” 林微绪忽然想起来个人,抬眸问:“对了,晴尚书那边怎么说?” “晴尚书说等时机成熟,他定会配合大人。” 林微绪这才放心下来,点了点头,这时候书阁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叫嚷声,“阿姐,你在里边吗?” 林微绪捻了捻微跳的眉心。 许白知道这是三公子又来叨扰国师大人了,便只得无奈退下了。 不过,许白还挺愿意看到三公子来看望他们国师大人的…… 大人总是太孤独了。 每次三公子来的时候,吵吵嚷嚷的,国师府才会稍微有一点烟火气。 国师大人也不会看起来那么冷冰冰的,连笑都不会。 很快,林如练呼哧呼哧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对桌案前的林微绪接连问:“阿姐,小奶包哪里去了啊?我怎么没看到小奶包?” “送走了。”林微绪批阅着政务,并没有空搭理他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啊,是不是小奶包的爹爹娘亲找上门了?”林如练有点沮丧地坐了下来,抱怨道,“我本来还想着过来看看小奶包怎么样了呢……” 林微绪仍然不为所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林如练撑在桌前看了她一会,忽然忍不住说:“阿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着,也不管林微绪有没有在听,颇不是滋味地接着往下说,“我前两日好像梦到母亲了……” 听到这里,林微绪静了一瞬,缓缓地抬起脸,语调冷静却又稍显些微不平稳:“你当时在哪?” “我当时……就在军营营房里睡觉啊。” 林如练一边回忆着,一边略感郁闷不安地告诉林微绪:“那晚我梦到了母亲,母亲好像就坐在我床边,母亲瘦了好多,但是她看我的眼神还是一样的,虽然一如既往的凌厉,但是我能感觉到母亲眼底的温柔。母亲问我有没有乖乖听阿姐的话,我对她用力点头,我说我最听阿姐的话了!我以后也会乖乖听阿姐的话!我问母亲,我乖了,你可不可以回来……” “母亲对我笑了笑,叫我再努力一点,努力到可以保护阿姐,这样阿姐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明明答应母亲了,可是当我再睁开眼睛,梦醒了……母亲也不见了……” “阿姐,我好想母亲……过两天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拜祭母亲好不好?” 林微绪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过了少顷,忽然说:“林如练,你出去。” 大概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太冷了,以至于林如练一时慌了起来,“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阿姐?” 林微绪还是冷冰冰地重复:“立刻出去。” 林如练不知道阿姐这是怎么了,也不敢忤逆她,只得怔怔地起身出去了。 一等书阁的门关上—— 林微绪冷漠的眸光一瞬间涣散了,暗涌在眼眶的两行眼泪静静地掉了下来。 很用力咬住唇齿,就连半点异样的呼吸声都不愿意倾泻出来。 等过了好一会,她终于低头,面无表情地擦拭干净脸上的眼泪,不留下一点痕迹。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就在这时候,刚退下了没多久的许白忽然急忙过来禀报,“大人,清风阁阁主来了,说是有事要见大人。” - - (抱歉久等了,晚上的加更时间照常 第171章 拂苏是有多看得起自己,才会觉得她犯贱(加更18) “大人,清风阁阁主来了,说是有事要见大人。”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见。” 许白遂意出去了,但没过一会又折了回来,“大人,那位清风阁阁主表明,他必须要见您这一面。他说您若是不愿意见他,他便不会走。” 林微绪静默片刻,起身,负手往外走。 同时开口说:“让他来。” 很快,许白把候在国师府外的清风阁阁主带进了白林。 而林微绪此时就站在白林其中一棵树底下,身袭冰绸黑衣,慵懒随性地倚靠在树下,环手抱臂。 许白把人带到以后便退下了。 拂苏看着林微绪,她手中持着一截不长不短的彼岸鞭,很随意地勾缠着指尖,似有似无在铺了一地落叶的地上划拉出沙沙声响。 一副早已将小鲛处决了的后快。 “想好过来送死了?”林微绪没看他,淡淡地目视前方。 拂苏仍在注视她,目光一瞬不瞬的,隔了一会,并没有答应她的话,而是直接开口向她禀明来意:“小鲛不见了。” 林微绪眯了一下眼睛,侧头过去,口吻凉薄讥讽:“跟我有关系吗?” 她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的可笑荒唐,这个人自己丢了孩子,究竟以什么逻辑关系又有什么脸跑来问她? 拂苏神色不变,紧紧盯着她缓沉问道:“我想问一下,国师大人知不知道此事?” 林微绪不自禁攥紧了手中的彼岸鞭,语气愈发冷淡缓慢,“我想问一下,阁主自己丢了孩子,为何要问我知不知道此事?” 拂苏踌躇片刻,还是决定继续说:“小鲛体弱,离开我身边太久会有生命危险,国师大人真的没有把小鲛抓走吗?” 苏把小鲛体弱这一致命弱点告知了林微绪,所想的便是希望林微绪能看在小鲛毕竟是他们共同的孩子的份上,放过小鲛一命。 他之所以会想到是林微绪抓走了小鲛,也并非只是纯靠自己臆想。 在这世上知道小鲛身份的本就寥寥无几,要说对小鲛带有杀人动机的,并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林微绪。 然而,林微绪听到这里以后,更是荒缪至极地抬了眸,看到拂苏仍是一脸认真与她谈论此事,她缓缓地压了口气,平平稳稳地问:“拂苏你是不是觉得我耐心很好?” “我只是想知道小鲛在不在国师大人这里。” “你觉得我有病吗?我为何要抓一个跟我没半点关系的孩子?”顿了一顿,林微绪想到了什么,无比讥讽地,“因为你吗?拂苏,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仇我已经报过一次了,没死是你命大。但我并非纠缠不清之人,此后我也只会当从未认识你这个人,别再用你自己的臆想来恶心我了。” 当初,是她亲手毁了孕囊,毁掉孕囊的那一刻有多痛,至今她都无法忘记。 再加上后来宁殷也证实了孕囊在她体内已毁的事实,所以,林微绪无比确定,半年前在她腹中孕育的那只尚未成形的小鲛早就已经死了。 而她在恢复记忆之前,她的的确确是跟拂苏身边的那个小孩有过几回接触,并且从那次诡异的贝壳触碰中她基本可以得知,那个小孩八九不离十亦是鲛人。 那么也就是说,在这半年时间里,拂苏又找了新的目标,并且极有可能以同样的手法哄骗得他的新目标为他重新孕育出了一只小鲛。 她光是想到这只小鲛的由来便觉得生理作呕,拂苏是有多看得起他自己,才会觉得她犯贱到要去杀害他骗别的女人孕育出来的一个孽种。 她根本不可能也绝不会存在有这样作践自己的想法。 在听完林微绪这番话后,拂苏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似乎是被林微绪那一句“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给些微刺激到了,过了好久,才道:“是我唐突冒昧了,等找到小鲛,我再来向国师大人赔礼道歉。” 对此林微绪只用两字平淡回绝:“不必。” 拂苏似乎还想要再和林微绪说什么,但因为小鲛还没找到,事态紧急,拂苏并不能一直逗留于此,便只得先和林微绪道了别。 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枚暗器刺中了他肩膊。 拂苏并未不是没有察觉到暗器飞过来,但他没有躲。 低头看了一眼嵌进血肉的暗器,缓缓喘了口气,侧头看过去,却见林微绪转了身离开。 不想多看他一眼,更不想跟他多讲一句话,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然后拂苏才想起来,在这之前,林微绪跟她说过的话,再让她见到他,就不只是一鞭子的事。 拂苏勉强按压住了伤口,离开了沐园。 回到书阁后,林微绪以为终于可以重新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了,于是摈除杂念,继续筹谋沈诀一案。 然而过去了不到几刻钟,窗台外扑梭梭飞停了一只信鸽。 林微绪握着手边的文卷停顿了片刻,起身走到才窗台边,由上而下睨了一眼信鸽,从它脚爪扯下了信条。 将信条打开一看,信上写道—— 想要见到你最重要的人,请在半个时辰内一个人到永安山山庄来,否则后果自负。 …… 最重要的人…… 林微绪脑海里第一个晃过的便是母亲的身影。 再加上母亲如今本就腿脚不便,莫不是……皇帝那边的人把母亲抓回去了,并且想要利用母亲来要挟她?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毕竟事关母亲安危,林微绪并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于是,林微绪当即把许白唤了过来,嘱咐他接下来要办的事:“我要去一趟永安山,若两个时辰内我没有下山,去找在永安办事的穆和王,让他率兵上山。” 林微绪交代完就骑着马赶往永安郡了。 因为担心真的是母亲有个好歹,林微绪这次骑马速度比往常快很多。 半个时辰后,林微绪按时抵达了永安山,她上山沿着山庄的方向过去,于半途中碰上了蒙着面前来接应她的几个黑衣人。 - - (还有更 第172章 小鲛发烧了。(加更19) 半个时辰后,林微绪按时抵达了永安山,她上山沿着山庄的方向过去,于半途中碰上了蒙着面前来接应她的几个黑衣人。 林微绪打量了他们几眼,从这几人的行走当中得以看出,这几个人身手应当不凡,但都不是能与她抗衡一二的对手。 这几个纯属是被特意找来安排来绑票的,虽然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何等人物,但大概是林微绪身上天生的气场摆在那,扫过来的眼神平淡却又不言自威,明显是稍稍震慑到几人了。 林微绪跟着这几个人进了山庄,终于开口问:“人在哪?” 为首的为了伫立住气势,不由扯大嗓门道:“跟我到这来!” 林微绪点点头,神色仍然平静从容,并没有半分改变。 她跟着这几人进到了山庄的一处庭院当中,推开院门,其中一人不太耐烦地踹开门,“就在这里头!” 林微绪跟着他们走进了那间湿冷的杂物间,里头遍布烟尘,杂物堆放一片。 为首的人走到杂物间一隅,当着林微绪面前拔出了匕首,指着墙角草席上的一团,“人在这了,看到没有?” 林微绪循着他所指看了过去,一时之间略有些微的凝滞住了。 旮旯墙角边,一个戴着兔耳朵帽子的小孩昏迷在草席上,软软无力抱着自己团成一团,小脸冷白,仿佛失去了全部血色。 林微绪垂眸看了两眼,当即确定,这就是拂苏在找的小鲛。 “既然已经看到了,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在上头的人命令没下来之前,你也别想着出去了,整个山庄已经被弓箭手包围,你若是敢贸然出去,必死无疑。” 那人冷笑说着,就要领人出去。 “慢着,”林微绪平静地叫住他们,“威胁信谁写的?” “怎么了?” 林微绪面无表情告知:“你们给错人了。” 话音刚落,几人愣了愣,随即有一个人迅速做出反应,强作镇定道:“这不可能!” 林微绪懒得与这几个人废话,环顾一番周围,问道:“有纸笔没有?拿纸笔来,我帮你们重写一封。” 为首的皱了皱眉头,当即出去找了纸笔过来,回来往她桌前重重一拍,“写!” 林微绪并未在信上废话只字片语,只在信里写了永安山山庄的地址,以及在收信写上“阁主”二字,便交给了他们。 “不放心的话,可以先拿给你们上头的人看,若他们同意了,把信交到驿站那边,自会有人收到信过来救人。” 林微绪并不傻,事已至此,她不会不知道这是皇帝的一场试探,不然也不会掩耳盗铃似的找了这么几个山匪。 皇帝大概密切关注着她这次回京的动向,那只小鲛又刚好在她回京没两日就进了国师府,所以皇帝想要用这只小鲛试探这是不是她目前在意的人,好拿捏住她的软肋。 既然如此,她也只好将计就计。 · 另一边,皇宫政和殿上。 高丞相将密探带回来的消息如实告知,“陛下,国师当真去了永安山。国师向来为人冷漠,若真的与她无关,她不会这么着急赶到永安山去。” “也就是说,前两日住进她府里的这个小孩,真的跟国师有关系。想不到啊,国师闭关了半年,还弄出了这么大一个惊喜给朕,”皇帝不紧不慢地练习着字帖,微微笑了,尔后侧了侧首说,“去查一查那小孩吧。” 高丞相遂言遵旨退下。 而皇帝写完了一篇字,低头认认真真地念字帖上重复一整篇的三个字——“曲飞溶。” 皇帝摩挲着宣纸上的名字,缱绻温柔地低喃,“朕还是会找到你的。” · 一切正如林微绪意料中,拂苏很快也收到了信赶到永安山上,并且比她所想的要更快被带进了山庄。 和她被带进庭院的时候,如出一辙,那几个人和拂苏说完一模一样的警告措辞后,便砰地一声锁上了杂物间的门。 拂苏看到林微绪倚靠在杂物间的草垛边上,很冷淡地低头摆弄着袖口间的什么,自始至终没有看他。 他看了看她,想要开口问什么,但很快耳尖一动,听到墙角那边传来细微沙哑的呜咽声。 很模糊的,只是很短促的一小声,又消失了。 拂苏当即跨步走到了墙角边,把蜷缩在草席里的小鲛抱了起来。 本该体温温凉的小鲛,此时此刻浑身滚烫,短发凌乱的软趴趴贴在眉目间,那张可爱柔软的小脸也异于往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软嘟嘟的小嘴苍白干裂,像是一条濒临死去的鱼。 拂苏拧起眉,把小鲛抱到怀里,很轻易把小家伙的嘴巴捏开了,掌心运了内息,全部渡进小鲛口中。 而在拂苏为他的小鲛疗伤时,林微绪微微侧着身背对他,挺冷漠地低垂下颔,动作慢吞吞的,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干净方才被不小心划伤流血的手指。 独自处理伤口。 也不知是不是这划伤的口子有点深了,血一直没完没了流个不停。 但也不痛,就是血流了很多很多。 林微绪摁住好久才见止了血。 这才用袖口慢慢擦拭手指上的血迹。 等她擦干净了手指的血迹,身后也传过来了小鲛虚弱的干咳声。 小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软弱的蜷缩在拂苏怀里,发出一小声一小声的干咳,小手手很无力地摸着拂苏,很害怕,又不得要领。 忽冷忽热的,迷迷糊糊的,又快要睡着了过去。 半晌过后,拂苏抱着虚弱的小鲛站起来,将身上披风扯拽下来,严严实实裹住了小鲛,走到林微绪面前。 与此同时,林微绪收起手,将受伤的手指随意袖放身侧,平淡抬眸。 拂苏抱着怀里的小鲛,看着林微绪,向来沉着稳重的眼神在此时此刻略显得几分茫然慌措,他说:“小鲛发烧了。” - - (友情提醒,再还个两天左右的加更我的债务就清空了哦,想要继续加更的打赏或者投月票呀!!(我是真的勇士!!! 第173章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小鲛的真面目。 林微绪:“……” 她不是很理解拂苏跟她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好像是在向她求救,好像她能够帮得到他什么。 她也半点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他眼里似真似假的不安,毕竟这个孩子与她无关。 林微绪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很平静地移开了目光说,“先出去吧。” 这次皇帝既然只是试探她一回,眼下黄大哥I自认为目的达到了,自是不可能真的还让那些弓箭手驻留原地留下把柄给她,毕竟再耗下去,等时辰一到,穆和王就会率兵前来支援。 因此,林微绪想的是先出去以后再说,待在这里头并不能够解决什么。 拂苏听完林微绪不冷不热的话,前一刻还略显不平的目光慢慢沉了下来,幽蓝的眸倾轧着某些压迫感,以一种极度的危险盯着林微绪。 片刻后,怀里的小鲛咳声变小了,连小手指也不怎么动了。 慢慢地死灰下来…… 拂苏终于低下头,看了看怀里愈发虚弱的小鲛,神色逐渐变得很冷很冷。 他当即护紧了怀里的小家伙,走到门边,猛地踹开了那道被上了锁的门。 走出去时,几个山匪闻声拔剑赶来。 然而,被留下来看守的这几个山匪自然不会是拂苏的对手,不过须臾工夫,皆被拂苏单手撂倒了。 林微绪跟在身后,只跟着在后边补了几脚便走了。 出了山庄,拂苏目光梭巡一番周遭,侧头看到林微绪要往下山的方向走,眯了下眸,开口叫住了她,“国师大人,附近哪里有泉眼?” 林微绪脚步顿了顿。 “小鲛现在急需泉眼的活水喂养。”拂苏补充了一句。 这次林微绪没有沉默太久,敛眸往山上另一个方向走,“跟我来。” 拂苏闻声跟了过去。 林微绪的确记得永安山有一处泉眼,年少无知那会她跟迟映寒还跑到那玩过,印象里,她还在那片地带迷路过。 只因那泉眼位处嶙峋曲折的山崖底下的瀑布山洞内深处。 那山崖本就四面环水,山洞口弯弯绕绕,不计其数,若不是经常到这儿来的,很难辨清路线。 她当年就在洞里头绕晕了,最后还是迟映寒找到她,把她带出去的。 事后迟映寒没少拿这事取笑她路痴。 不过这次比较走运的是,她凭着记忆中大概的范围方位,带着拂苏进了其中一处山洞,在山洞里头绕了小半天后,终于听到了不远处有潺潺的流水声。 山洞里忽高忽低,越往里头走,空气越是幽冷潮湿,黑暗一片。 好在他们循着流水声找了很久,最后终于是找到了那一处泉眼所在。 清澈见底的水一股一股沿着岩石缝往外冲涌,再沿着小泉一路往下流淌。 “此处便是泉眼。”林微绪停下脚步,指着泉眼位置,冷不丁开了口道。 拂苏淡淡应了声,俯身在泉眼边半蹲下来, 将怀里的小鲛抱起来,扯掉了小鲛脑袋上的小帽子,并且把裹着小鲛尾巴的小袄也给解开了。 小鲛软趴趴的鲛人耳褪去了蓝色,变得软软白白的,没有半点骨头地耷拉在凌乱短发间,而尾巴更是失去了活气,尾巴尖垂在拂苏手边,死了一样。 拂苏出奇的耐心,一遍一遍地掬水喂服小鲛。 每每小鲛被呛着了,拂苏便先替小家伙顺顺气,等小家伙稍稍缓过来些许了,拂苏再继续喂小鲛喝活水。 等小鲛呼吸渐渐的缓过来一些了,拂苏又继续给小鲛渡送他的元息。 不耐其烦的,重复着施救小鲛的每一样措施。 而自始至终,林微绪抵靠在冰冷石壁一边,冷眼看着拂苏为他的孩子疗伤。 这也是她头一回看到小鲛的真面目。 小鲛比她想象的还要漂亮,尾巴小小的,是那种很清透的水蓝色,这会儿尾巴尖蔫了吧唧分成了两瓣,毫无生气地垂落下来。 很漂亮,但是也很脆弱。 而拂苏,这个本该冷血无情的鲛人,大抵是因为这只小鲛与他血脉相连,竟也会这样拼尽全力也要救活他的孩子。 这让林微绪觉得无比的讽刺。 不知是过了多久多久,被拂苏抱在怀里的小鲛终于发出细弱的啼哭声,一团小尾巴可怜兮兮地往下坠,没有力气抱起来。 拂苏把小尾巴捞起来,小鲛软乎乎的抱了一下,小尾巴又滑落下去,小鲛沮丧极了,眼泪湿答答地掉了掉。 忽然细微地嗅到了什么,鼻尖微微发抖着耸了耸,想往石壁那边看,但是小家伙虚弱得连尾巴都抱不动,更别说是从拂苏身上爬起来了。 小声啼哭了几声,慢慢地没了精神气,咬着小手指头黏糊糊钻进他怀里,很快昏睡了过去…… 拂苏低头摸了摸小鲛的脑袋,虽然小鲛是活过来了,但额头还是很烫很烫。 他抱着小鲛站起来,一转身,看到林微绪倚靠在石壁边,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 冷眼旁观垂死的小鲛。 拂苏一言不发地沉默注视着她,少顷才开口告知:“小鲛差点就死了。” 林微绪说“哦”,从贴着的石壁起身,“可以走了吧。” 虽说这次是皇帝的计谋,但归根结底,的确是因为她,皇帝才会把小鲛抓走。 所以亲自带拂苏到这儿来,说起来也算是抵消了心里些微的愧疚,也只是些微,毕竟这事本身就与她无关。 眼下拂苏把孩子救活了,自然也没必要再逗留此地了。 林微绪说着转身就要走,拂苏的声音冷不丁从耳畔掠过——“国师大人今日为何出现在山庄上?” 林微绪听到这里,脚步顿了顿,眯起眸转头过去,和拂苏对视了一会,竟然笑了,“你什么意思?” 拂苏仍然盯着林微绪那双冷而艳的眼眸,平静道:“绑匪的信我看了,那是国师大人的亲笔字迹吧?”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国师大人自导自演的对吧?” 拂苏一边说着,暗沉的蓝眸掀起波澜,缓慢冰冷地接着道,“国师大人就这么想杀了这个孩子,是吗?” 第174章 林微绪一巴掌甩在拂苏脸上 拂苏一边说着,暗沉的蓝眸掀起波澜,缓慢冰冷地接着道,“国师大人就这么想杀了这个孩子,是吗?” 不知从哪处山洞漏过来的水流,沿着头顶嶙峋凹凸不平的岩石壁渗落下来,一滴一滴,正好溅在林微绪单薄的肩膊上。 林微绪侧了头,手指摸到一片湿漉漉的冰冷。 她略微垂下眸,很随意拨弄了下湿了的手指,想笑,又觉得难以容忍的难堪。 那种难堪,倒也不是被眼前的拂苏弄得难堪了,而是,她自己把自己弄得特别特别难堪。 可太有意思了吧。 林微绪真觉得挺可笑的。 有朝一日,自己一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也要碰上这样恶心人的污蔑。 并且,是被自己曾经瞎了眼喜欢上的一个人,污蔑自己要杀害他和另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这太可笑了。 林微绪慢慢转头回来,迫使自己重新抬起眸,像是在给眼前这个人做重新定义。 她定定看了看面前这个人,有点新奇地开口问:“你真这样认为的?” “莫不成国师大人想告诉我,匪徒也给你写了一封信,让你前往永安山救人?但是国师大人,你会为了救小鲛而来吗?” 最后一个问题,给她判了定论。 就连林微绪自己也认可这个定论,若一开始知道是要救的是小鲛,她的确不可能会上山。 于是林微绪点点头称:“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话音刚落,林微绪一巴掌甩在拂苏脸上。 一瞬间,林微绪死灰一般盯住他,寒冷的双目被血红浸透。 但她什么也没说,片刻后,冷冷转了身就走。 留下的拂苏伫立在原地,好像有些被林微绪这一巴掌扇蒙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他伸手碰了下被打过的右脸,确定了自己被林微绪打了这件事。 但拂苏仍不觉得这是重点,真正让他有些缓不过来的是,他看到林微绪转身离开之际,眼眶前所未有的红。 拂苏站在原地怔然好久,低头看了看怀里昏睡的小鲛,眼底隐隐约约又糅杂进了几分晦暗不明。 拂苏并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内心的感受,但还是决定先出去再说。 于是,他沿着原路返回,步伐不自禁地加快。 · 人一旦倒霉起来,大概是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会被自己给碰上。 譬如现在,林微绪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倒霉过头了吧,不然不会一语中的在这山洞里头再一次迷路了。 明明进山洞那会很顺利,但现在她绕着奇形怪状的山洞岔口反复地走了几次,却始终都没能够找到出口。 想要靠水声找到路更是不切实际,因为这山崖底下山洞无数,四面环水,不管是身处哪个山洞,都能听得到忽远忽近的水滴声萦绕耳膜,简直魔音绕耳。 仿佛是在跟自己较上劲了,林微绪一次又一次地绕着山洞寻找出口,愣是从山崖一边给绕到了另一头去,非但没找着路,还越走越远,距离出口更是遥遥无望。 最后光顾着往岩石壁上标记痕迹免得自己再转回来,完全没注意脚下石子,林微绪猝不及防被石子崴到,整个人随之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那石子尖锐,正好抵着崴了脚的靴子侧面狠的一撞,脚踝不知被怎么划到了,一瞬间痛得倒抽了口气。 再加上山洞地面碎石很多,林微绪摔下去时,手掌连带着碎石猛地往前推了一下,这下更是手心手指全都被碎石磨损,几处皮肉还渗出了血。 林微绪伏在地面上,缓缓地喘了一会气,让自己尽量平复下来。 过了半晌,她才咬紧牙关支撑着自己起来,喘息着往一旁湿冷的石壁靠坐下来,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手心。 手心被压出不少碎石压痕,有几颗碎石还沾在她细薄的皮肤表层。 林微绪垂着颈脖,很冷静的把手心里的碎石挑出来,再撕下披风布料,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包扎的时候,手指又疼得微微发着抖。 林微绪单只手包扎,绑得不怎么好,但还是冷静着勉强包扎好了。 她想站起来接着寻找出路,但人刚站起来,右脚脚踝那里疼痛直面袭来,腿脚一软,林微绪不得不撑住了岩石壁跌靠下去。 重新靠在石壁底下,把染了血的鞋袜脱下来,低头看到,脚踝那里的伤口比她想得还要严重,别说动了,碰一下都疼痛难忍。 林微绪疼得冷汗涔涔,饶是这时候,她仍然很冷静在分析…… 大概是脚踝骨裂了…… 林微绪一手按着小腿胫骨,另一只手狠狠按压着半边脸,就连喘息都变得无比的费劲。 她这一整日下来,都糟糕透了。 她是有多闲,才会跑来帮那么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找什么活泉眼…… 隔了一会,林微绪松开按在脸上的手,慢慢调整好气息,逼迫自己用内力迫使自己重新站起来。 不管如何,她得尽快离开这里。 等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想到这里,林微绪强撑着扶着石壁站起来,尽量把重心放到左脚上。 在她煎熬难忍的往分岔口挪了没几步之际,眼前脚边忽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林微绪盯着地上这道身影,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她最不想看到的拂苏。 拂苏也停下了脚步,在看着她。 幽幽暗暗的山洞里,因为林微绪不久前摔过一跤,此时束着的发有几绺凌乱垂在鬓边,唇角有被咬压过的痕迹,冷艳的气质似乎多出了几分病态的朦胧感。 她看起来很痛。 林微绪原本是扶着石壁的,看到拂苏以后,惨冷的目光阴戾,平缓地站直了双腿,转身要往另一边走。 拂苏腾出一只手拉住她,嗓音低沉:“出口不在那边。” 话音刚落,林微绪冷漠推开了他的手,与此同时,自己却难忍骨裂疼痛再次摔了下去。 ……………………………………………………………………………………… 第175章 别碰我。(加更20) 话音刚落,林微绪冷漠推开了他的手,与此同时,自己却还是难忍骨裂疼痛再次摔了下去。 而这一次,在临了摔下去之际,拂苏及时伸臂及时捞住她,并将她拽进怀里,生怕她掉下去。 林微绪不知在这边受了什么伤,被他拽到怀里时,气息极度的不平,是即便她自己狠重压抑住了但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并且浑身都虚软得没什么力气可言。 拂苏也顾不得林微绪会不会生气,当即搀扶她到一旁的石壁坐下,俯身看到,林微绪的脸色逐渐趋向惨白,她轻轻闭着形状优美的眼睫,弧度挺挺的鼻梁上渗着细薄的冷汗,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当中。 紧接着拂苏才进一步注意到,她右边脚踝那里已经疼得在痉挛打颤。 并且林微绪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悬在腿侧微微地收紧。 好像还在极力忍着痛。 拂苏放缓动作握起她的小腿胫骨,林微绪的手没什么力气的拂了他一下,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轻轻分开冷淡红唇,嗓音低缓微哑,“别碰我。” 她连说话的口吻都变得很轻,并没有用什么力气的。 但拂苏没有听她的,还把她发冷的的手放回身侧,低头小心翼翼脱下她的黑色短靴,才发现脚踝骨底下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并且肿得厉害。 拂苏当即很用力扯下自己一截外衫,给林微绪包扎伤口。 而林微绪好像连生气的精力都没有了,整个人懒洋洋的,闭着眼睛侧头抵靠石壁下,无暇顾及那些有的没的了。 可能是因为闭关出来没多久强行用了内力损害身体的缘故,这会儿莫名的感觉额头在发烫,一簇簇烫意逐渐往头顶上蹿,和她还在渗着冷汗的表层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拂苏正专心包扎着林微绪受伤的脚踝,并未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等他包扎好伤口抬起头时,才注意到林微绪微微张开嘴唇,有些呼吸不上来,脸也很白很白。 他伸手碰了一下林微绪额头,比那会小鲛的温度还要高。 林微绪好像也发高热了。 “国师大人?”拂苏叫了叫她。 林微绪好像已然昏了过去,闭着眉眼,慵懒又苍白的模样。 拂苏低头看着林微绪,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能够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她。 并且,还是林微绪生病时候的模样。 林微绪此时的脸那样苍白,像块玉,少了几分往常针锋相对时的凌厉冷冽,每一处轮廓线条都好像被磨得温润柔和。 但还是让人觉得冷。 好像她的冷淡是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 可是嘴唇却很红,略带着呼吸不畅的微启。 拂苏看了一会,胸口有些莫名的躁动。 他压抑住不合时宜的兽`性,把昏迷过去的林微绪抱了起来,从山洞原路返回。 出了洞口后,此时已是入了夜,整个山林都漆黑了下来,只有远处山崖有簇簇火光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他一出山洞,很快骊南就找过来接人了。 “小鲛如何了?”拂苏抱着林微绪,看到骊南过来,开口问道。 骊南自然是注意到了被他们阁主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国师大人,并不敢多问什么,只低头如实禀报,“属下已经让人把小鲛安全带回新府院,并叫了许医前往府院。” 一边说着,骊南回头往远处看了一眼说,“阁主,穆和王率兵上山了,怕是不好从那边下山。” 拂苏自然也注意到了。 按理说,他可以直接把林微绪交给穆和王,但只要一想到林微绪和穆和王两人之间的关系,拂苏又莫名觉得心里头哪里都很不爽,自是不愿意这样做。 想到这里,他直接问了骊南,“还有别的路可以下山吗?” “有,”骊南点了头指向瀑布山洞后边的的一条峡谷小径,“那条小径有些危险,但是可以从那里直接绕下山。” 于是,得到了精确答案后,拂苏当真没有把林微绪交给穆和王,而是在林微绪发高热昏迷不醒的情况,不顾林微绪意愿,就这么把林微绪抱走了。 拐回了他的另一处府院。 毕竟之前那座府院已经是暴露了踪迹。 · 而此时永安山上,在山庄搜寻林微绪下落的,不止有穆和王,还有从许白那听闻出事赶来的迟映寒。 迟映寒和穆和王的关系亦算不得多好,因为在儿时那会,穆和王与林微绪还没成为战友,那会的穆和小王爷体弱多病,是个实实在在的受气包,当年没少受林微绪和迟映寒欺压。 后来迟映寒被派去南部封地当人质小侯爷了,自是不了解穆和王和林微绪之后发展成战友的状况。 因此这会儿两人在山上时隔多年碰上了面,必然是一时半会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因为双方同时都在寻找林微绪的下落,才不得不在一块商量对策。 从穆和王口中,迟映寒得知,山庄那边的一间杂物间有被破开们的迹象,但他派人搜遍了整个山庄,并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这才加大搜寻范围,开始围绕着整个永安山搜查。 迟映寒听完穆和王的话以后,当即命人封锁整个永安山,不放过每一个下山路口。 下完命令后,迟映寒亲自上去搜山,冷不丁瞥见了,不远处山崖底下四面环水的山洞…… 迟映寒很快想起来,小时候他和林微绪曾去过那片山洞玩耍,并且林微绪还在那里迷路过…… 迟映寒当即带了人前往山崖底下,派人挨个挨个山洞排查。 迟映寒则从当年他和林微绪进去过的那个山洞找了进去,很快找到了当年他们一块去过的那个活泉眼,泉眼还在,但是没有见到林微绪。 他绕着那个山洞找了一圈,始终还是没有找到半点踪迹。 而就在这时候,下属从远处的山洞找到了一样可疑物件。 迟映寒当即循声找了过去,从下属手中接过了那一样东西。 是一块黑色的冰绸布料,上面绣着半瓣彼岸弧线花纹,能看到一点晕染开来的血迹。 迟映寒用力攥着这块布料,心下狠狠一颤。 - - (应该还有更 第176章 狠狠吻住了她的唇(加更21) · 另一边,京城郊外一座建筑庄严的府院内。 许医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把发着高热的小鲛喂了药放回孕珠里。 因为那退热汤药很苦,小鲛又脆弱,熬不住这样的苦药,喂药过程中又吐又哭的,嗓子沙哑地小声嗷呜叫着,却抱不到爹爹,更是凄惨兮兮。 几乎是被许医不得不强迫的喂了小鲛喝药。 此时许医已是满头大汗,刚从小鲛的房间里出来,正好是迎面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阁主。 但让许医吓一跳的是,他们阁主抱了一个女人回来,并且抱回来的这个女人还是京城里头那位名声赫赫的国师大人…… 许医心里正讶异揣测着依照那位国师大人高高在上的性格,怎么可能是会让阁主就这么给抱回来的…… 结果腹诽完,就听到阁主命令他进来救人。 阁主的语气带着亟不可待的压迫感,许医也不敢耽搁着,赶紧跟了进去。 等拂苏把人抱进了屋里的床榻躺下了,许医才赶忙过去把脉诊断。 期间,拂苏就站在榻边,眼神凌厉沉冷地盯着许医,仿佛只要许医刚怠慢分毫,他便不会轻饶。 半晌过后,许医收回了脉枕,颇为神色凝重地告知拂苏—— “阁主……国师大人的经脉很虚弱,应该是强行运功导致了经脉受到损害,这才引发了高热。” 经脉脆弱…… 作为修习过秘术的人,林微绪怎会经脉脆弱,唯一的可能性……只怕是因为半年前那次与他玉石俱焚,才会致使如此…… 想到这里,拂苏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心口某一处忽冷忽热的涨涌着,五味杂陈,一时之间说不清楚是被一股怎样晦暗不明的情绪占据了自己。 拂苏脸庞的轮廓棱角愈发锋利冷峻,但也无暇在此刻多想下去,只得沉下声道:“她的右脚脚踝受伤了,是不是扭伤了?” 拂苏一边说着,主动倾身坐下来,拆开了包扎的布料,让许医做检查。 许医检查完表情更加凝重了,“……国师大人脚踝这里骨裂了。” 拂苏听完,瞳眸一瞬间凝起。 骨裂…… 难怪她那样疼。 难怪她要强行运功…… 等许医为林微绪处理好伤口后,拂苏当即让人按照许医的药方去熬退热的汤药。 也是这时候,拂苏才终于想起来了什么,皱了皱眉问道:“小鲛状况如何了?” 许医如实答复,“小鲛现在已经没什么生命危险了,但高热还未退,需要在孕珠里多加调养才行。” 拂苏点了头,又吩咐了骊南,时刻盯着小鲛的状况,一有什么新状况便来找他。 半个时辰后,底下人熬好了汤药送过来。 拂苏把林微绪搀扶起来,抱到怀里,低头专注的一口一口喂她喝药。 林微绪浑身都很烫,但并没有怎么抗拒喝药,好像喝药已经潜移默化变成了不痛不痒的的一种习惯,并不会让她产生什么抵触。 即便是在昏睡之中,林微绪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懒懒散散的清冷,半点柔弱的痕迹都没有。 拂苏喂她喝完了汤药,仔细替她擦拭了唇角的水渍,又把从许医那边取来的药膏带了过来。 坐在榻前,轻握住林微绪不知怎么受伤的手儿,低头认认真真给她小心上药。 一点一点涂抹上药后,又把她被划伤的几根秀长白皙的手指头用纱布包扎起来。 等包扎好了伤口,这才稍稍放心把林微绪的手放回衾被底下。 没过多久,林微绪好像又做梦了,嘴里总是呢喃不清着呓语…… 拂苏好像有所预兆,一时之间一整个心脏绷得很紧,冷漠地盯着林微绪,拧紧眉头,生怕林微绪再从嘴里蹦出什么“师父”的令他厌恶的字眼来。 而他这回坐在榻边听了半晌,并没有听到林微绪这次再喊什么师父了,就在拂苏稍稍松了口气,打算要起身之际,冷不丁从林微绪口中听到了熟悉的沙哑冰冷的三个字—— “杀了他……” 和半年前的那个冷冰冰的语气如出一辙。 哪怕是在梦里,林微绪也要杀了他。 拂苏的身躯僵住了一瞬,缓缓地转头回去,盯着林微绪睡梦中的那张脸。 仍然冷漠,因为发着高热而比平时红得不正常的嘴唇,殷红得染了血似的,微微张启,唇珠弧度明显。 有一种欲欲的,很好亲的感觉。 而就是勾引着他的这片唇,在梦里也要说出杀了他的话。 拂苏看着林微绪,眸光逐渐寒冷下来。 眼看着林微绪上下唇瓣轻张,似乎还要再说出什么。 但拂苏却不想听了。 一个字也不想听。 反正不会是什么能入他耳的好话。 于是,拂苏阴戾地眯起眸,俯身按住林微绪的颈侧发梢,并不顾睡梦中的林微绪愿不愿意这回事,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不再给林微绪说出口的机会。 企图要把她所有的恶意全部堵回去。 许久过后,拂苏才稍稍松开嘴,盯着近在咫尺的仍然眉目冷淡的林微绪,又觉得胸口莫名地堵得慌。 仿佛即便他这样做,仍不会有半点意义。 次日清晨,按照许医的叮嘱,拂苏很早就过来给林微绪换药。 经过了一晚,林微绪的身体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但人还没醒过来。 拂苏刚给林微绪换完药没多久,骊南便急匆匆过来禀报了。 “阁主,小鲛不肯喝奶,好像是想见您了。” 骊南本意是想让阁主抽个空过去哄一下小鲛。 但是拂苏看了看躺在床榻上还没醒的林微绪,斟酌再三,说:“你把小鲛带过来吧。” 骊南只好遂意把尚在孕珠里调养的小鲛一并带了过来。 拂苏把孕珠放到床头一旁的案几上,随手把抱着小尾巴哭得满脸泪呼呼的小鲛抱了过来。 被拂苏抱过去以后,小鲛这才啪嗒松开了尾巴,噙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重新抱住了拂苏塞过来的奶罐,嘬一小口奶,喘气抽泣一下。 一边嘬奶,一边和拂苏一起守着床榻上的林微绪。 林微绪便是在这样细微软弱的抽咽声中被吵醒了过来。 - - (记得投月票投推荐票留言言噢!=3= 第177章 给她舔舐伤口 一边嘬奶,一边和拂苏一起守着床榻上的林微绪。 只是小鲛毕竟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并不怎么抱得住奶罐,抱着没一会奶罐就要从柔软的两只小手手上滑落下去。 小鲛勉强用小尾巴尖卷了一下,摇摇晃晃的快要掉下去,两只小手手又使不上劲够不着。 小鲛小声嗷呜,仰仰毛茸茸的脑袋,想要拂苏帮忙,抬头,拂苏却在专心地盯着床榻上的人看。 小鲛软乎乎咬扯他的衣衫,嗷呜嗷呜地小声叫了几轮,总算是把拂苏拉回神来。 拂苏这才低下了头,注意到小鲛的奶罐快从尾巴尖掉下去了,伸手将其捞起,又塞回了小鲛嘴里,继续盯着林微绪。 而小鲛也跟着他一起,好像这样就更有力气喝奶了。 小半天后,奶罐里的奶没了,小鲛嘬不出来奶,扁了扁小嘴,抽抽噎噎着把奶罐还给拂苏。 拂苏拿住奶罐,见小家伙吃饱了还要哭,一边抽噎还一边打奶嗝,皱了皱眉头,把小东西抱回床头案几上的孕珠里,让小鲛先在孕珠里头玩一会,他则起身拿起奶罐到外边倒水了。 小鲛趴在孕珠边沿,歪了歪柔软的鲛人耳,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眼巴巴看着床榻上还没睡醒的人,小小声叫:“嗷呜……” 榻上的人还在昏睡,并没有搭理小家伙。 可是林微绪的气息离小鲛那样近那样近。 小鲛往前拱了拱脑袋,还是碰不到,到底是没忍得住,从孕珠里头吭哧吭哧爬了出来,爬到了榻上,一边打着奶嗝抽咽,一边抱住了林微绪受伤的手指。 来自小动物的本能,小鲛小心翼翼地抱着林微绪手指,想要给林微绪舔舐伤口。 林微绪便是在这样细微软弱的抽咽声中被吵醒了过来。 她起初并没有立刻睁眼,只是觉得头很痛,沉甸甸的扯拽着她的大脑神经,也是在这时,忽然感觉手指被湿乎乎的口水糊了一下。 林微绪冷戾的蹙着眉,缓缓半睁开了眼眸,上下睫毛轻微翕动,视线一点点地下移,然后就看到了…… 半翘着小尾巴尖,趴在她手边的一只小鲛,埋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抱着她的手指在给她舔舐伤口。 并且似乎是以为她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啊呜糊一下下口水,就细细弱弱地抽咽着,可怜兮兮得很。 林微绪并不习惯被一个小家伙这样黏糊地贴近,尤其是,小家伙身上也烫烫的。 沉默了须臾,林微绪一声不作把手从小鲛软乎乎的两只小手抽了出来。 与此同时,小鲛感应到了什么,仰起小脑袋,软软白白的小脸还淌着未干的泪痕,呆懵地看着醒来的林微绪,大眼睛似一汪湿漉漉的清泉,眨巴了眨巴,打了个哭嗝。 还想要黏过去碰林微绪的手。 林微绪盯着靠近过来的小鲛,看到小家伙泪珠缀在下巴要掉不掉的。 林微绪表情淡漠,完全感受不到小家伙到底在委屈什么。 眼看着小鲛呼哧呼哧的要爬到她身上去,林微绪终于没了耐心,拧着眉要把小鲛从身侧扒下来。 但就在这时,拂苏装完水回来,看到小鲛不知怎地出现在了林微绪床榻上,并且林微绪已经醒了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与冷漠,拂苏当即跨步迈过去及时从林微绪手中把小鲛抱走。 没让林微绪碰小鲛。 生怕再晚一点林微绪就会上手把小鲛给掐死似的。 末了,对小鲛投去了“不准靠近”的警告目光,这才把奶罐给了小鲛,把小鲛放回孕珠里。 并且这下也顾不得小鲛愿不愿意,直接就把孕珠合上了。 拂苏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落入了林微绪眼里。 林微绪自然是看出来了拂苏在担心什么,她静了静,目光跟随着孕珠那边转了一圈,懒懒地眨了眨眸,低眉一笑。 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拂苏站在榻前,低头看着她问:“国师大人还好吗?” 林微绪没理他,闭目回想了下昨日的事情。 但拂苏得不到她的回应,等了一会,忍不住倾身下来,伸手触碰她的额头。 应该是退热了,额头没昨日那样烫了。 不过还有着些微的温热。 “你有没有通知国师府的人来接?”林微绪冷不丁开了口,语气平缓地问道。 拂苏听到这句话,一时有些怔了。 他以为按照林微绪的性情,一觉醒来得知自己未经她允许把她带到自己的领地来,必然免不了要跟他对峙一番。 但林微绪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这个,不,更准确来说,是对与他有关的半句都不想多问,所以才会忽略他的存在,问起她认为的正事。 一时之间,拂苏有一种很诡异的无力感在身体某一处蔓延。 他幽沉地盯着林微绪,回答:“没有。” 林微绪也没说什么,不紧不慢地撑着身体从床榻上起来。 拂苏眼看她要下榻,想不想伸手拦住了她,皱眉道:“你的右脚脚踝骨裂了,暂时还不能下榻。” 闻言,林微绪顿了顿,似乎对自己脚踝骨裂这件事也并不感到有多意外,只是点了下头,略作沉吟后道:“有劳阁主派人去国师府通报一声。” 拂苏眼神变得冷暗了几分,语气更是没好到哪里去,“国师大人就这么想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吗?” 林微绪还是点头,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疏淡地重复:“有劳。” 拂苏仍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微绪,半晌后,拂苏压制住心头掀涌的波澜,口吻凉津津地道:“既然国师大人要回府,我送国师大人回去也是一样。” 说罢,拂苏便命人去备好了马车,回来以后想要直接把林微绪抱上马车,但林微绪并没有让,她很平静跟他要了拐杖,兀自走出这座庭院。 拂苏跟在她身后,轻轻眯起眸,注视着她清隽孤冷的身背。 临了上马车时,拂苏似乎没办法就这么放任林微绪不为所动的离他而去。 于是心中又掀涌着恶劣因子。 “国师大人,”拂苏在车壁前按住了林微绪的手,把她握在手里的拐杖随意推掉了,让林微绪不得不依附他。 随后,拂苏伏低颈线,缓缓贴近她耳垂,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嗓音低沉,在她耳边清清晰晰地讲:“昨夜你发高热昏睡不醒的时候,好像在梦里叫了我的名字。” 第178章 国师大人还是喜欢我的吧? 林微绪的手臂是常年修习训练才会形成的匀称漂亮的肌肉线条,因此被拂苏按住的时候,拂苏很明显能感觉得到林微绪纤长的手臂线条有流畅起伏的力量感。 拂苏忍不住握紧了那一截手腕,唇边是携着浅笑的,又好像是很认真在问林微绪,“其实国师大人还是喜欢我的吧?” “阁主提醒了我,”林微绪借着他的力量,抬手拽他衣领下来,顺势往车壁倚靠下来,清清晰晰地平视他,红唇轻张开,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慵懒,“我昨夜梦见自己杀了只畜生,阁主想听细节吗?” 拂苏面色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他目光阴沉沉的,就连盯着林微绪被身后微风拂起的衣袂绣纹都觉得是刺眼的。 终于,他慢慢松开了林微绪的手腕,把掉落一边的拐杖拾起,还给林微绪,温沉一笑:“国师大人生了病,还是少做这样的噩梦好。” 林微绪亦是面带笑靥,从容不迫地讲:“我不觉得这是噩梦。” 说罢,林微绪借着拐杖上了马车,声音从车里传来,“阁主就送到这吧。” 马车出发,林微绪姿态清挺坐在马车里,风渐渐变大了些许,掀起了车帘,但林微绪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更别说是看一眼车帘外的人。 城郊这边距离国师府有些距离,林微绪高热本就尚未完全退下去,被窗帘外的风吹了半天,身体又有些忽冷忽热的的微恙。 到了华安街后,林微绪不怎么舒适地支着额角淡淡扫视窗外,正好赶了巧让她碰上似乎刚从皇宫那边方向出来的穆和王,林微绪叫了停车。 她慢吞吞下了马车,拦住了穆和王的马车。 穆和王因为找不到林微绪人,这会儿又被皇帝叫进宫训完话回来,心情烦躁得很,见马车在半道上停了,正是不耐地掀开车帘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拦他,结果看到是林微绪站在他马车底下,对他淡笑。 穆和王怔了一下,看着她,第一时间并未完全反应过来。 “下来扶我。”林微绪说。 穆和王这才回神过来,当即下了车,搀扶她回到马车上。 “送我回国师府吧。” 穆南景依言让下属改道回国师府,与此同时,穆南景注意到她右脚上明显受了伤包扎着纱布。 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开口问道:“你的脚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看你脸色也不对。” “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昨日也是不小心在永安山上失去联系的?” 林微绪看着他沉思片刻,岔开了这个话题问他,“我看你好像是从宫里出来的,是陛下找你进宫问话了吗?” 穆南景板着脸点了头。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昨日是带手下过去狩猎放松心情的……不然还能怎么说呢?”穆南景说到这里就叹气。 自从得知了过去皇帝分裂他和林微绪的关系后,他便在这方面上较之慎重,若是让皇帝得知他昨日是因为林微绪才上山的,只怕那位皇帝又要起无端的猜忌之心了。 林微绪听完他的话,看了看他说:“真是愧疚,下次我请你吃饭。” “……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养吧,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穆南景皱眉看着她道。 林微绪也觉得自己这会儿头重脚轻的,是有些撑不住了,便点头说“好”。 临了下车之际,穆南景想到一件事,还是决定要跟林微绪讲一下—— “对了,迟映寒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在永安那边寻找你的下落,你要不差人给他带个信吧。” 林微绪怔滞住了。 没想到迟映寒会跑去找她,而且是找到现在…… 林微绪缓缓应了一声,跟穆南景告了别,等回到国师府后,让人把许白叫了过来,没有给许白问她废话的闲余,直接给他颁布了命令:“许白,你去一趟永安郡,找到迟映寒,告诉他我已经安全回到国师府了。” “属下知道了。”许白本该领命退下的,但看到国师大人受了伤,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多嘴问了一句,“大人,要不要找大夫过来看一下?” “已经看过了,有什么事我会讲的,先去办事。” 许白这才不得不遂意退下了。 而林微绪在交代完许白事情后,又喝了让底下人送过来的退热汤药后,便兀自回到了沐园里睡下了。 许是太累了,林微绪这一觉睡得有点久,等人再醒过来时,已是入夜。 房间里并没有一如既往黑沉沉,反倒被人点上了明灯,并且暖洋洋的。 她淡淡睁开眼,听到旁边有动响,平静转头过去,看到迟映寒在榻侧捣弄着小暖炉。 林微绪看了一会,唇角微扬,开口唤:“小侯爷。” 迟映寒闻声转过头,立刻起身迈步过来,低头下来,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一边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口渴。” 迟映寒很快倒了温水过来,小心搀扶她坐起来,又往她身后的榻背垫了睡枕,这才喂她喝了水。 喝完了水,林微绪眼睛一闭一睁,重新运功调节。 “饿不饿?” “还好,等会再吃吧。”她转头看了看坐在榻边的迟映寒,笑,“你都不问我吗?穆和王一上来可是问了好多话。” “你嗓子有点哑,再多喝点水。”迟映寒又给她盛了杯温水。 林微绪说“嗯”,又多喝了几口,跟他说,“皇帝应该是发现母亲不在地宫的消息了,我得尽快重翻沈诀这个案子。” 免得皇帝再有时间去调查母亲的下落。 迟映寒沉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我已经让许白安排妥当,就等着人进京了,应该这两日就会新的消息。” 林微绪说到这里,忽然才意识过来迟映寒的神色不太对,她轻轻地抿了唇,也安静了下来。 迟映寒看着她的目光异于以往的幽默温柔,甚至是有些严谨冷峻的。 他终于开口,这次却是直接连名带姓叫了她,“林微绪。” 迟映寒的嗓音逐渐趋向寒冽,“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第179章 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加更22) 说起来,林微绪还真是很少见迟映寒真正生气的模样,一时是略有些微微的诧异,执着杯盏的手指划拉了了两下,又忍不住偏开头,绷住脸。 迟映寒见状更是皱紧眉跟着偏头看过去,担心林微绪的状况。 林微绪被他的视线追逐过来,故作冷漠没一会,还是没能绷得住,唇角往上勾扯了下,抹开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怎么办,我现在还真有点想看你揍人。” 迟映寒这次却并没有要跟她嬉皮笑脸,依旧沉着脸道:“从实招来。” 林微绪只好耸眉道:“说来倒霉,我不小心钻进了永安山山崖底下的那片山洞,并且再一次在那里头迷了路,又摔了一跤,谁知道就摔骨裂了,你说是不是很倒霉?” 迟映寒秉持着怀疑的态度,“那后来你去哪里了?” “下了山以后就发高热了,睡了一日才醒。好了差不多到这了,迟寒寒,快去给我整点吃的,我饿了。” 林微绪说着,明明人还躺在榻上,还想伸左脚上脚赶人。 迟映寒生怕她牵扯到右脚的伤,赶忙把她的脚放回被褥里边,一副真是怕了她的眼神,只得瞪了她一眼起身说:“老实待着。” “好的。”林微绪乖乖盖上被子,闭了眼睛。 等迟映寒出去以后,林微绪又慢慢睁开了眸,垂下头,看着自己被重新包扎过的几根手指,一根一根的低头摆弄。 其实手指已经不疼了,包括受伤的脚踝只要不碰那里也不会感觉到疼。 这说明只稍稍需要一些时间,伤口总是会痊愈的。 实在不必太过在意。 她甚至冷嘲热讽地想,让拂苏就这么误会她对他的孩子怀有恨意对他的孩子动有杀心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样拂苏就会因为这一点忌惮着她,不会再轻举妄动自讨苦吃。 迟映寒并未让她等太久,大概在林微绪闭目养神小憩了一会后,迟映寒就做了一桌膳食过来。 还特意搬了张可以放到床榻上的小案几,先盛了一碗粥给她,再把盛好的汤放到一旁温着。 林微绪尝了两口,忍不住夸赞,“你手艺见长不少诶。” “现在知道我多好了吧。” 林微绪认真地看他一眼说:“一直知道你很好。” 迟映寒被她这样看着,搁在桌边的手似有似无地蜷起,忽然咳了一声说:“那要不……” 迟映寒把手又压回了桌角,刚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了开玩笑似的话,“喂寒寒一口?我今日从早到晚都在忙着伺候你这位祖宗了,连口饭都没吃呢。” 林微绪正吃得津津有味,听了他的话,抬头很敷衍地随口一问,“这么可怜?” “对的,赶紧来一口吧祖宗。” 林微绪这才勉为其难端起碗,挖了一勺喂过去。 迟映寒怕她不方便,主动配合着她倾过身去,低头吃完她喂的那一口粥,同时拿走她手里的碗,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向自己。 以这样的姿态,把林微绪轻轻拥进怀里。 林微绪似乎也有点出乎意料迟映寒这样做,但并没有推开他。 迟映寒用宽阔坚挺的胸膛抱着她,企图让她染了风寒的身体不那么冷,低低缓缓地说:“微微,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 林微绪沉默了半晌,终于出了声,“好,但是你一定要在我还没吃饱的时候抱过来吗?” “……”迟映寒耳朵红了,佯作咬牙切齿,“你一定要这么煞风景吗?本侯爷难得来一次。” “好吧,我的错。” “必然是你的错。”迟映寒恨恨地训斥完,这才不情不愿把她放开了,重新给她盛吃的。 “过几日闲暇下来了,我带你去城郊外散散心吧。”迟映寒说。 林微绪大概是真饿坏了,加上迟映寒煮的东西又好吃,她吃得专注,没怎么注意听他说要去哪散心便点了点头说好。 用过膳后,时辰也不早了,迟映寒帮她把房间收拾了一下,主动开口告别:“那我先回去了,这两日有什么新状况记得让许白来告诉我。” 毕竟他和林微绪都是刚回京城,偶尔来一趟国师府还好,若是天天往林微绪这儿跑,只怕是要被某些人盯上弹劾到皇帝那儿去的。 在重翻沈诀案件这个节骨眼上,迟映寒并不想给林微绪增添不必要麻烦。 林微绪点点头跟他道了晚,目送他离开。 而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林微绪适当运功调养伤口,加上自己平日勤于复健,脚踝的伤倒是比想象中要恢复得快。 虽然还不能完全恢复平时的状态,但放缓脚步步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如林微绪计划进行的那般,没过多久,沈诀的部下巡弋入京了,并且一入京就以盗窃赤军军令牌的罪名正好被出来办案的大理寺卿逮了正着。 原本大理寺卿以为这只是一桩寻常的偷窃案,但把人抓回去审查了一番,发现这人身上所持竟是一年多以前沈诀前副帅编制的军队专属令牌标记。 而据他所知,这支军队早在一年多以前的岭南大战,被沈诀亲手害得全军覆没…… 眼下,竟然能让大理寺卿看到活的沈军令牌。 大理寺卿自当不能轻易错过这个人,于是开始就巡弋口述开始审查起当年一案…… …… “大人,正如您所预测,这两日大理寺卿一直待在大理寺没出来过。”这日,许白将打探到的消息带回来禀报了国师大人。 林微绪正在整理过两天进宫要用得上的档案资料,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等过两日大理寺卿查出动静来了,也就是该她再添把火的时候了。 而在她专心整理翻阅文件时,也没注意迟映寒什么时候过来的,并且还背到了她身后,趁她不注意,把她手中的文件抽走了,林微绪顿了一下,抬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迟映寒。 迟映寒俨然嫌弃她身上仍穿着正经官服,上下打量一眼,下命令:“去换身衣服,陪迟小侯爷散心去。” 第180章 你知不知道林微绪半年前怀过身孕?(加更23) “……我还没……” “劳逸结合,听话。” 迟映寒一边说着,又伸手轻轻拍拍她脑门。 林微绪拿他没办法了,只得老老实实起身去换了身衣衫。 因为林微绪脚踝的伤还没彻底好,迟映寒这次放弃了骑马,特意备了一辆马车,带她去城郊赏花。 早在半年前回京的时候,迟映寒正好就路过赏了一回,当时的寒林花开得正盛,簇簇幽寒清香,满园都是皎白碎花,美得似仙境。 所以迟映寒想着趁着寒林花花开的时节,也带林微绪去看一看。 他记得林微绪喜欢寒林花。 · 另一边,城郊外清凌凌小河桥,伫立着一座壮观偌大的府院。 此时,府院里边的书阁里,拂苏已经接连让骊南捎出去了几封重要信件。 而在拂苏忙于处理事务时,坐榻后边的小鲛刚刚喝饱饱了奶水,趴在拂苏后背上,尾巴尖没精打采地晃着,不怎么高兴地嘬着手指头。 小半天后,拂苏终于稍稍忙完了些事,把贴在他后背上的小鲛拎了过来。 小鲛低下头,扒了扒他手指,小声嗷呜着。 拂苏听出小鲛要他陪着一起玩,想也没想就说:“没空。” 小鲛听了,小嘴一扁,松开拂苏的手,自己卷起小尾巴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俨然一副要卷铺盖走人的赌气模样。 但是小鲛也没什么可以带走的,就只抱了坐榻上放着的小布偶,一路爬回自己的贝壳筑巢里头,自己跟小布偶玩了。 拂苏还是没有要去哄小鲛的意思,只继续忙着处理信件内容。 约莫是小半个时辰后,外边忽然打雷了。 拂苏想到了什么,推开窗往外一看,院外的确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的细雨。 拂苏能够嗅见,这雨水十分干净活性,正是眼下元息薄弱的小鲛所需要的。 于是,拂苏起身回到书阁里边放置的小床上,看到小鲛正抱着小布偶,两只小手攥成圈圈在揉眼睛,好像偷偷哭了。 拂苏看着这一幕,静了一瞬,一时心口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堆聚。 小鲛……想林微绪了。 想得偷偷在哭。 小鲛很迟钝,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直到拂苏把小家伙手里的小布偶拿开了,并且抱起了小鲛。 小鲛一双眼睛乌黑湿润,睫毛还挂着泪珠,被抱起以后,呆了呆,还有点懵懵的样子。 “不是想出去玩吗?外面下雨了,想不想玩水?” 小鲛听到要玩水,顿时不哭了,仰声叫,“嗷呜!” 拂苏勾唇一笑,抱了小鲛出去了。 府院里有一条清河,清河沿着府院弯弯绕绕到府院外的桥边,尤为宽敞,足够小鲛扑腾玩耍了。 拂苏帮小鲛摘了帽,一边交代,“最多只能在水里玩两刻钟,两刻钟过后我过来带你上岸。” 小鲛嗷呜嗷呜的点头,小尾巴啪嗒啪嗒的甩来甩去,已经迫不及待要下水了。 想来对于小鲛而言,下雨玩水可好玩了。 拂苏交代完话,这才走到清河岸边,把小鲛小心放进了水里。 游泳是鲛人的天性,他一点也不担心小鲛的水性,之前在清风阁的时候,每回下雨了,他也是这么把小鲛放到河里头由着小鲛自个儿玩一会。 因此,在看着小鲛欢腾的摇着小尾巴入了水以后,拂苏看了一会,便折回书阁了。 想着等过一两刻钟以后再来带小鲛回去换衣服。 此时府院外不远处的寒林花尽头。 林微绪正撑着把油纸伞,慢吞吞在寒林中散着步,由于步伐缓慢,还时不时低头,发间缀了不少碎花。 她听到迟映寒在不远处叫了她,皱了皱眉,应了一声跟出去了。 迟映寒笔挺站在河边,负着手,正在等她靠近。 林微绪一抬头就看到迟映寒很正式站在那里,一时顿了顿,开口说:“……侯爷您有什么话直说,我怪不安的。” “乖乖,你先过来嘛。” “……” 林微绪很无奈走到了他面前,“说吧。” 迟映寒倒不是很着急,先是腾出一只手掸了掸她发梢的寒林花花瓣,然后再次站直,把背在身后的一捧寒林花取出来,一下子放大在她眼前,“看,迟小侯爷亲手为你摘的花,平生第一次哦。” 林微绪看着面前这一捧寒林花。 眸子有一瞬间涣散了。 因为这一幕有些熟悉,不过脑海里还未来得及晃过记忆中的画面,她的手就被迟映寒抓住了,迟映寒把一捧花放进她手里抓好。 林微绪怔了一下,冷不丁开口:“哪有送花强塞人手里的?” “迟小侯爷也要面子的好不好,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接花,我塞也要塞你手里!可不能枉费我一片苦心!” 林微绪被强塞了一捧寒林花,淡淡的幽香沁入鼻尖,让她无暇去想别的。 她听了迟映寒这番话,淡淡笑了笑。 心情真的有因为这一捧花而变得舒畅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时候,迟映寒忽然听到身后的河里头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声,迟映寒转头望过去,顿时瞳孔骤然放大—— 他看到河里头竟然有一个很小的小孩落了水,并且水花扑通得很激烈…… 迟映寒当即也没有考虑太多,急忙跟林微绪说了“等我一下”,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河里头,把那小孩捞上岸。 林微绪看到被迟映寒抱上来的那小孩,一瞬间,心口一沉。 “微微,这小孩……” 迟映寒喘着气,淋了一身上来,正要告诉林微绪这小孩方才险些溺水,低头忽然再次被吓到。 他手里抱着的……准确来说,并不是一个正常小孩。 小孩下半身有着小小的鱼尾,似乎反倒是被他吓到了,嗷呜嗷呜大哭着用尾巴弹开他的手,迟映寒手里又很湿,加上小孩鱼尾挣扎得厉害,一下子打了滑失手,小孩从他手里摔落下去…… 而就在那霎那,一道疾影冲过来将摔下去的小鲛及时抱住了。 拂苏按住了被吓得簌簌发抖的小鲛的耳朵,没让小鲛听。 与此同时,眼神阴鸷的在林微绪和迟映寒身上来回梭巡了一遍,他看到了林微绪手里的那一捧寒林花…… 眯了眯眸,最后目光定在林微绪身上,“国师大人上次没得逞,这次又叫来了帮手是吗?” “这次,想直接摔死小鲛?” “你就这样狠心,就这么容不下小鲛的存在?” 虽然拂苏这次没戴面具,但迟映寒还是一下子听出了他的声音是之前的清风阁阁主,他听得莫名其妙,当即护在林微绪身前,开口道:“我听不明白阁主在胡言乱语什么,方才是我看到这……孩子落了水,才会下去救人,只是没想到救上来以后,看到小孩身上的鱼尾,一时诧异……” “一时诧异就要摔死这个孩子?” 迟映寒听出来这位清风阁阁主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讲不了道理,沉了沉声道:“我不知道阁主为何会有这样的误会,但事实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你若真要——” “你以为你很了解林微绪?”拂苏目光寒戾,语气森冷地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一句比一句狠恶的话语,犹如是把林微绪自以为干净体面的皮囊扒得一干二净—— “迟小侯爷,你知道林微绪半年前跟谁在一起过吗?” “你又知不知道,林微绪半年前为谁怀过身孕?” 在拂苏话音刚落的霎那,一捧洁白漂亮的寒林花被扔落在地,林微绪一把把拦在她身前的迟映寒推开,走至拂苏跟前,面无表情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第181章 我怀过孕囊 林微绪一把把拦在她身前的迟映寒推开,走至拂苏跟前,面无表情一巴掌扇过去。 潇潇烟雨掺着斜风打落在被扔在地上的寒林花,淋漓尽致的溅落,打残了,花瓣枝叶胡乱纷飞,沾落在林微绪脚下泥泞。 林微绪笔挺孤冷站在河岸雨雾下,淋着湿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拂苏,话却是对身后的迟映寒讲的:“映寒,你去寒林外等我。” “微微——” 林微绪没给他开口往下说的机会,“我能解决好,去寒林外等我。” 迟映寒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气息亦是不平,显然并不能够放心把林微绪一个人放在这,但林微绪的性情他不是不知道,他此时若是逆着林微绪的意思来,只怕只会适得其反。 迟映寒的手按在腰间佩剑上,眼眸眯起危险的精光,盯着拂苏的目光蓄势待发的的,沉声道:“有什么事叫我,我随时过来。” 迟映寒说完,拾起被林微绪掉在地上的伞,重新拿给林微绪,这才沉冷着脸转身离开。 拂苏似乎被林微绪那一巴掌打得有点蒙。 胸口还有不明的阴郁情绪跌宕暗涌,但因为林微绪那一巴掌甚为用力,拂苏一下子被打得侧开了脸。 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也让他想起来方才他都说了些什么话。 他轻轻眨了眨眸,一时有些难以抬头,并且心慌了,不太愿意面对林微绪。 但紧接着听到林微绪和迟映寒两人当着他的面那样亲密唤对方名字时,拂苏刚平缓下去的情绪再一次趋向不平。 甚至是不受控制地想,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林微绪和迟映寒又背着他在一起做过什么……两人才会这样亲密无间。 迟映寒还给林微绪送花。 送的是林微绪过去让他摘过的寒林花。 这一切都仿佛是又一次提醒,自己被背叛了。 怀里的小鲛听不到声音,并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林微绪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小鲛被吓到了,呜呜地哭了出声,抱紧了拂苏的手臂。 拂苏这下连看都不让小鲛看了,直接把小鲛塞进了外衫,缓缓地抬起眸,与站在面前的林微绪对视。 “看来国师大人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迟小侯爷。” 这话是提醒,更是清清晰晰的嘲讽。 雨还在下,林微绪笔直地攥着迟映寒还给她的伞,尽管浑身已经在刚刚不久前就被雨淋透了,但还是发狠地握紧着伞柄,几乎是要掐断了摇摇欲坠的伞。 雨雾沿着伞檐淌落,在眼前形成一道朦胧的雨帘,企图模糊眼前的拂苏,但她把这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清楚地看着他的脸,清楚地听着他的冷嘲热讽。 她终于开口,并没有怨并没有生气,就只是很平淡冷静地问了他一个问题:“鲛人都这么下作吗?还是只有你拂苏这样下作。” 拂苏仿佛是能够从她轻描淡写的语句中感觉到什么让他所不愿承受的东西,他看她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纠扯。 许是因为这会儿迟映寒不在这里了,让拂苏也跟着平复下来不少,顾左右言其他,“我也没有想过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才我在气头上,才会说那些话。” 方才还冷嘲热讽嘴里没一句好话的一个人,这会儿突然好像意识过来了什么,看着林微绪,隔着伞檐下的雨帘,雨水啪嗒啪嗒砸着油纸伞的声音听着也很奇怪,雨水形成线条往下坠,看起来好像是林微绪在哭。 拂苏好像更慌了,心口堆满某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挤压着无处释放,手指轻张,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于是自以为想到了好的方法,冷峻的脸庞绷住,语气平缓的跟她谈判:“我可以原谅迟映寒险些摔死小鲛的过失,国师大人也不要生气了。” 林微绪连挤一下笑都觉得荒唐,她说:“为你一个畜生生气吗?你没那么大本事。” “拂苏你听好,既然你清楚我不是什么好人,今后若再有谁知道我怀过孕囊这件恶心事,不只是你现在抱着的这个孩子,连同你,我一块杀。” 林微绪平静说完,转身从雨中离开。 而拂苏站在原地,抱着被他裹在衣衫里的小鲛,注视林微绪离开的方向。 她当真是往寒林尽头的方向走去。 走向迟映寒的方向。 拂苏整个人好像都不太能缓得过来,并且眸光愈发交织着幽深晦暗。 因为从林微绪的话中,拂苏能够清楚得知—— 怀了小鲛这件事,于林微绪而言,是恶心事,是她不想被世人得知的一大污点。 小鲛于她而言,就只是人生中一个务必要抹去的污点。 直至林微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拂苏才慢慢敛回眸,垂下头,终于掀开了衣衫。 头发湿答答的小鲛从他怀里歪了歪脑袋探出来,扒拉住拂苏的衣襟,扭着小尾巴尖小心翼翼爬上拂苏肩膀,摸了摸拂苏被打的脸庞,小小声叫:“啊呜。” 拂苏情绪不明地低声道:“下来。” 小鲛没听话,小尾巴蜷缩起来,趴在拂苏肩背上,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眼巴巴望着远处的寒林尽头,忽然委委屈屈的把小脸埋进一团尾巴里,掉了掉眼泪珠子。 “她很讨厌我。” “也很讨厌你。” 拂苏冷漠地告知小鲛这样的事实,也顾不得小鲛听了有多伤心,把小鲛从肩背扒了下来,踹回手臂间,带回了府院。 另一边,林微绪在愈下愈大的雨林外找到了站在石台底下的迟映寒。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手里还用尽全力撑着他给她的那把伞,但身上早已经湿透了。 林微绪看着他,一动没有动。 迟映寒很快抬头看到了她来,二话不说跨开长腿走向她,接过她手里的伞,替她撑着伞,带她离开。 等上了马车,迟映寒命人启程回城里,又第一时间把坐榻上的毯子取下来披在林微绪身上,做完这些,他才坐了下来。 什么也没问。 很安静坐在她身侧陪着她。 第182章 他一个被林微绪扇巴掌的都没哭 从城郊回京城的路上,雨越下越大了。 林微绪坐在塌上,低着头,用毯子很冷静地擦拭被淋湿的头发。 等头发擦得差不多半干了,她才放下了手里的毯子,侧头过去看迟映寒。 因为刚擦拭过头发,这会儿额前发丝略显凌乱地垂在冷淡的眉目间,有些微的颓然冷艳感。 迟映寒看着林微绪,过了一小会,伸手撩过她的凌乱发丝,别过耳廓后。 一边说,“等回到府里了,记得先去沐浴,别又——” 林微绪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一直顾及我的感受,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迟映寒怔了,随即开玩笑似的问:“真的吗?” 林微绪点头。 迟映寒清了清嗓子,“那我问了,眼看立秋就要到了,不知国师大人到时打算和谁过生辰?” 林微绪盯着他看了半晌,回答:“你知道我不过生辰的。” 迟映寒注视着林微绪,说话的语气忽然周正严谨起来,一语双关似的道:“那是因为我以前不在。”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微绪抬手拨了下又散开的乌发,转开了头,答非所问:“那个孩子,跟我没有关系。” “回京之前,我受过一次重伤,导致忘记了半年前的一些事情,包括忘了那个人,从地宫回来那晚开始,我才记起来了全部的事情。” 迟映寒却抓住了关键重点,沉下声问:“是因为他,你才受了重伤闭关半年吗?” 林微绪终于转头回去,想了想说:“你不必为我生气,这个人固然可恶,但我也算是咎由自取。早在半年前我就杀过他一回了,只是因为他不是正常人,才让他逃过一劫。不过,我不会再让他有机可乘。” 迟映寒听出了林微绪不想再跟那个人纠缠不清的言下之意,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当作随口一听。 也因此,在送林微绪回了国师府后,迟映寒给林微绪留了冷静的空间,他自己则前往了赤军军营。 这会儿林如练正在军营里练习骑射,听说迟小侯爷来找他以后,只得暂且搁下了训练,解绑了束缚带从训练场跳下去见迟映寒了。 迟映寒有自己的军营,很少会到赤军这边来,林如练俨然一副带别人参观自己家的做派,带着他到处参观介绍。 末了才冷不丁想起正事,“对了,迟小侯爷今日是为何而来啊?” 迟映寒也不含糊其辞,直接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林如练一愣,似乎是不太想得到也有迟映寒向他打听人的时候,迫不及待地问:“你想打听谁啊?” “半年前被你姐带回国师府的那个鲛人。” 林如练一下子睁大眼睛:“你说拂苏吗?他……他在半年前就外出任务死了啊。” 尽管林如练当初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讶异,甚至是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自从那一次外出任务过后,拂苏就没再回来了…… 迟映寒知道这是林微绪没告诉林如练,便也没有擅作主张和林如练说那些,只让林如练把他所了解所知道的关于拂苏的事情告诉他。 · 而与此同时,城郊府院书阁内。 骊南刚把沈诀部下巡弋被大理寺卿审查的消息拿回来,正在认真向阁主禀报。 而拂苏低头翻阅着手里的几份文书,翻了一会也还在来回翻那两页。 表面上仍是沉着冷静的翻阅,心里却已经翻来覆去掂量了很多遍他当着林微绪和迟映寒面前说的那些话…… 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是林微绪执着伞看他的眼神。 看起来明明和以前一如既往的冷漠,但好像又多了什么他暂且无法揣摩得透的东西掺和其中。 拂苏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为了平稳住自己的心绪,又自顾自的给自己找了心里建设—— 他只是说了几句不得当的话,应该没什么的。 毕竟是林微绪先刺激他在先。 他跟林微绪都有错。 这次就当是扯平了。 林微绪应该不会一直跟他生气的。 给自己做完这样的心里建设,拂苏方才觉得心里头没那么莫名的惶然了。 “阁主?”骊南见阁主一直来回翻着那两页,重复了几遍话也没见阁主回应,不由得提高了声量。 拂苏这才回了神,故作沉淡的让骊南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这才道:“等过两天大理寺那边有消息了,沈诀也应该会在回京路上了,提前安排下去,找人暗中护送,别让皇帝的人截杀了他。” 骊南颔首称是。 这时,书阁里边的孕珠传来了小鲛断断续续的哭声,拂苏皱了皱眉,让骊南先退下了,他则起身折回了书阁里边。 打开了放在榻上的孕珠,低头看到,小鲛抱着尾巴团在一起,明明睡着了,但小脸还淌着湿答答的泪水,时不时发出软弱的抽泣声。 并且,是抱着尾巴都在发抖,哭一会停一会的,很明显是做噩梦了…… 拂苏沉默地看了一会,把小鲛抱了起来。 然后才发现,小鲛浑身发烫,再次生病了。 拂苏把小鲛抱在身上,并第一时间传了许医过来。 小鲛半昏半醒的软乎乎趴在他怀里,很虚弱地小声呓语着…… 许医的诊断是,小鲛是受到了惊吓,加上原本就虚弱,这才导致又引发了高热。 拂苏听完,想起来那会在府院外跟林微绪吵的时候,小鲛本身就看在眼里……之后他还跟小鲛说了那样的话,小家伙不被他吓出病来才怪…… 想到这里,拂苏觉得是自己忽略了小鲛的感受,为了表达一点愧疚之意,拂苏这回亲自喂小鲛喝药了。 小鲛也是个怕苦的,被迫灌进去一口就嗷嗷哭着使劲甩着尾巴要挣开他,仿佛在遭受煎熬着什么酷刑。 拂苏喂了半天才喂了半碗药,本身就很烦躁,这下更是哄得没什么耐心了,把在他身上甩着尾巴反复横跳的小鲛直接拎了起来,眼神凶戾:“你哭什么?” 他一个被林微绪扇巴掌的都没哭,这个小东西有什么可哭的? 第183章 送生辰礼物给娘亲(加更24) 小鲛被他一凶,小嘴用力扁了扁,更是被吓得蜷缩起尾巴尖,揉着眼睛嗷呜嗷呜地哭,把趴在眉毛上的短发都揉乱了,很快哭红了鼻子。 再加上嘴巴旁边又沾了苦涩的汤药水渍,整个小鲛被弄得一塌糊涂。 小鲛哭着哭着,一不小心猛地被残留在嗓子眼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汤药给呛到了,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 不一会就把小脸给咳得红通通的了,看起来像是病得更重了。 拂苏这才突然意识过来自己在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发脾气…… 并且,还是在小鲛生病的情况下…… 拂苏拧紧了眉,把还被他悬在半空扑通扭动小尾巴的小鲛给放了下来,重新抱进怀里。 他低下头,很沉默地擦拭小鲛脸上的泪水,和嘴巴旁边的水渍。 小鲛却被他方才凶巴巴的恶言吓到了,只是一个寻常的抱抱根本缓解不了小家伙的委屈,小鲛连碰都不肯给他碰了,用小尾巴拍打着拂苏抱过来的手,要推开拂苏。 拂苏心头正乱着,也没想到小鲛这次反抗得这么激烈,一不留神就被小鲛挣开了,小鲛呜呜哭着拼命爬回了孕珠里,生怕再被他拎起来凶。 拂苏怔怔的,目光跟随着小鲛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小鲛这次不敢抱最喜欢的那个小布偶了,回到孕珠以后,小鲛抱着自己的尾巴,背对着他的方向继续埋头哭,委屈得要死掉。 拂苏站在榻边,看着背对着他,宁可自己抱着尾巴也不要他抱的小鲛,仿佛他自己才是最终被遗落的那一个。 他盯着小鲛毛茸茸的后脑勺,也不知怎地,冷不丁开了口,对着小鲛开始自欺欺人:“我吓唬你的,她没有讨厌你……讨厌你,怎么会给你买玩具?” 小鲛好像听到了这句话,软趴趴的鲛人耳轻轻扇动,抱得紧紧的小尾巴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过了一小会,小鲛把黏成一团的小尾巴尖分开来一瓣,把埋在尾巴里边的小脸露出来些许,抬头,用湿答答的大眼睛偷偷瞄他。 发现拂苏正在看他,小鲛又赌气似的把尾巴尖合回去,埋着脸不要看他。 拂苏却看出了小鲛的好哄,走回榻边坐下,把小布偶塞给小鲛,“你不是最喜欢抱这只小兔子布偶吗?这可是她给你买的礼物,你不要了吗?” 小鲛呼吸抽噎着,很轻易被哄骗住了,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水蓝蓝的小尾巴。 然后,在拂苏的诱哄下,张开两只小手手,鼓起勇气重新把小布偶抱了起来。 拂苏看到小鲛这样乖,眉目轻蹙,一时心里头更是有些难以形容的触动,他也正好想起一件事。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之前花时间去查这事有什么意义,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用来哄一哄小鲛的。 “过段时间就是她的生辰了,生辰就是她出生的日子,应该算是很重要的吧,你想不想让她收到你送的生辰礼物?” 小鲛听到这话,呆呆地反应了好一会,终于是理解了拂苏的话,水雾雾的眸子一下子好像发了光,仰起小脑袋,嗓音还带着还没平缓过来的哭腔,但还是奶里奶气地叫了一声:“嗷呜!” 见状,拂苏便知道这算是把小鲛哄好了,这才把喂了一半的汤药端过来,跟小鲛谈交易:“那你现在乖乖把药喝了,然后我们再商量要送她什么礼物。” 小鲛犹豫了一下下,最终还是选择听拂苏的话,乖乖喝药。 因为小鲛意识到,喝完了药,就可以送生辰礼物给娘亲了。 只是这汤药实在是太苦了太苦了,小鲛咽一口汤药,就小声哭一下。 拂苏则俨然不知道要心疼这回事,当是完成任务一般把那半碗药喂小鲛喝完了。 小鲛倒是坚强,自己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擦干了,迫不及待就爬到他身边,扯了扯他衣衫,“呜——呜——” “着急什么,我现在就帮你想想,要给她送什么礼物。” 拂苏坐回桌案前,思忖起来。 送什么礼物好呢…… 拂苏认真想了一会,想不出来。 偏偏旁边有只小鲛微微歪着脑袋趴在手臂上,也在认认真真仰头望着他思考的模样,很崇拜他似的。 为此,拂苏觉得这件事不能随随便便草率得之,得郑重对待才行。 于是,很快他让人把刚出去办事的骊南给叫了回来。 骊南在半道上被叫回去,并且听传话的语气事态紧急的样子,还以为阁主那边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等他回到书阁里,见他们阁主手里的确拿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籍在翻,好像翻了一会也没找着答案。 拂苏抬头正好看到他回来,便皱起眉对他说:“有个事儿。” 骊南屏息凝神,等着阁主交给他更为艰巨险阻的任务。 拂苏合上手里的书籍,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过生辰一般送人什么礼物才好?” “……”骊南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了话。 避免误会,拂苏特意严正声明地补充了一句:“不是我要送。” 即便是在心里头,拂苏也并不认为是自己要送林微绪生辰礼物,还不都是小鲛烦人,非要送林微绪礼物。 否则他自己才不会浪费时间想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呃,生辰礼物一般就是玉佩、名器、书画这些,主要要看阁主想送的人喜欢什么吧?” 话音刚落,拂苏拧起眉纠正他的话,“说了,不是我要送。” 又端起严峻姿态,一副要干大事的做派:“去把京城最好的玉佩、名器、书画全部买回来,我再仔细挑选。” 骊南傻眼了:……阁主方才不是说送礼物的是他人吗?怎么又要他亲自选上了? 阁主嘴里头还有没有一句准话了? 不过骊南自个儿腹诽归腹诽,当即还是按照阁主所言,回了趟京城,花了半日工夫,把阁主要买的东西通通买了回来。 拂苏以严厉审视的态度一一检查了骊南买回来的这些礼物,没有一个满意的。 第184章 捏他的林微绪(加更25) 拂苏以绝对严厉审视的态度一一筛选检查了骊南买回来的这些礼物,并没有一个满意的。 然后他又想起骊南之前说的,主要要看想送的人喜欢什么。 林微绪会喜欢什么礼物? 拂苏从未有过送人生辰礼物的经验,这算得上是他平生头一次。 而且因为有个小鲛在期盼着,拂苏也很认真在对待这件事,他想了整整一日,觉得林微绪并不缺乏那些名画名器,同时这份礼物又要有小鲛的心意在里头。 拂苏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就让骊南去找上等的软陶泥回来。 等隔天软陶泥到了,拂苏把小鲛抱到书阁里,给小鲛戴了两只小小的手套,郑重其事地告诉小鲛:“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捏一个泥人送给林微绪吧?” 小鲛毫无主见,只知道泥人是送娘亲的礼物,是礼物就是好的,仰头就嗷呜一声。 得到小鲛的捧场,拂苏想了想,很快心下又有了主意,“教你捏一个林微绪好不好?” “嗷!”小鲛拍拍尾巴,期待极了。 于是拂苏把桌案上的一切文卷资料都搁置到角落堆去,把整张宽敞的桌案空了出来。 这才坐下来,卷起两层袖口,露出修长有力的手臂,他连手套也带,就这么把手伸进瓷盆里,捏了一团软陶泥出来。 慢慢悠悠的用软陶泥先立了个林微绪的形体,一边慢条斯理地解析起来:“林微绪的身体比例很好看,腿要这么长。” “林微绪不喜欢放下头发,她的头发得束着,看起来会给人一种很凌厉的感觉。” “林微绪穿黑色的衣衫,衣衫上的花纹是彼岸花。” 拂苏一边把她所了解的林微绪告诉小鲛,捏了一会,吩咐小鲛,“再捏一团泥过来。” 小鲛嗷一声,兴致昂昂爬到瓷盆那边,吭哧吭哧捏了皱巴巴一小块泥,抱到了拂苏跟前递给他。 拂苏抽空淡淡瞅了一眼,说,“放旁边,还不够,再弄一些过来。” 小鲛一点也不埋怨,乖乖放到拂苏手边,又吭哧吭哧回去挖软陶泥,慢吞吞地挪着小尾巴,来回地搬运了好几趟,等拂苏说可以了,小鲛才趴回他手边看他捏。 拂苏低头看到小鲛戴着脏兮兮手套的小手习惯性抱着他手臂,“啧”了一声,这次倒是不嫌弃了,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捏泥人,一边随口问道:“想不想捏?” 小鲛双眼水亮,点头如捣蒜:“嗷嗷!” “你给林微绪捏个小鞭子吧,她随身携带一条鞭子,叫彼岸鞭,是她的武器,等你捏好了,我给你放到她手上。” 拂苏说着,抽空洗了下手,取了纸笔,大致给小鲛画了彼岸鞭的样子。 不过怕小鲛看不明白,拂苏简化了彼岸鞭的样子,让小鲛能大概捏出一条鞭子的形状出来就行。 画完以后,拂苏让小鲛自己去看,这才坐下来专心捏他的林微绪。 而小鲛亦是认真得不得了,爬过去把拂苏的画认认真真看了好多遍,很努力想要把彼岸鞭的模样记下来。 于是一连数日里,这一大一小成日里头都在专心捣鼓林微绪牌泥人。 偶尔骊南进来禀报事务时,都能看到他们阁主在给那个弄了好多天的泥人着色固色。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就快要到了立秋。 林微绪的生辰则是在立秋的第二日,六月十九。 为了这一日,拂苏特意给小鲛买了一身新衣裳新帽子,小鲛高兴得不得了,整日抱着那身新衣服睡觉觉,巴不得马上就到林微绪生辰那天。 一副想要穿新衣服给娘亲看的架势。 拂苏想了想,也让人定做了一身雪蓝色的衣衫。 林微绪最喜欢他穿雪蓝色的衣衫了。 但不是他自己想穿,不过就是为了配合小鲛,哄小鲛开心罢了。 · 六月十九,阴天。 院外落了潇潇雨。 这一日于林微绪而言并非是什么特别日子,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辰了,前些年林如练和顾淡墨他们总喜欢提她生辰,被林微绪撂过几次后便老实了,谁也不敢在这一天过来叨扰她了。 这日清早,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林微绪自个儿落得清静,听着窗外雨声,在沐园里处理政务。 只是这手上文书还没翻阅两本,迟映寒就来找她了。 并且迟映寒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一进来就把她手里的文书合上了。 林微绪相当的无奈,抬头跟他讲道理,“……迟小侯爷请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还有事没处理完。” “改日再处理,今个儿你归我迟小侯爷的了,赶紧起来。” “有什么事,来日方长……以后再……” “谁要跟你来日方长,本小侯爷就要今朝。” “……” 林微绪朝他投去折服的眼神,老老实实起来,跟他走了。 在迟映寒的帮忙撑伞下,林微绪倒是半点雨没淋便坐上马车了,随口问他,“去哪啊?” “打鞠球去。” 林微绪静了一瞬,“外边下着雨,迟小侯爷你要带我去打鞠球?” “下雨打鞠球才好玩呢。”迟映寒又说,“先说好了,你若是输了,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微绪勾唇轻笑,“那你输定了。” 鞠球是她的长项,迟映寒并不是她的对手。 迟映寒道:“没关系啊,我若是输了,就勉为其难给你一份礼物。” 林微绪这下听出来迟映寒拐着弯的言下之意了,尽管外边还下着雨,但不得不承认,她此时此刻心情并不算坏。 · 而此时,就在林微绪坐着马车刚从国师府离开了没过多久,从另一边林道缓缓驶过来一辆马车。 等马车停下来以后,小鲛迫不及待从孕珠里爬出来,也想跟拂苏一起下去。 拂苏把小鲛按回去了,“等着,守好礼物,我问完再抱你下来。” 小鲛只好听拂苏的话,挪回了孕珠里头,乖乖守在用漂亮盒子装饰好的礼物旁边,用尾巴贴着礼物边边,不让礼物受到半点损害。 拂苏披了斗篷兜帽,戴上面具,这才撑着伞下了马车,走到国师府外,让守卫替他通报。 只是不凑巧的是,守卫告诉他,国师大人一早就出去了…… 拂苏顿时凝起眉,开口问:“国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守卫摇摇头说没有。 拂苏转头回去看了看马车,收回视线,在国师府外等了起来。 他想林微绪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在这潇潇雨雾下,他这一等,从白日清晨一直等到了黑夜。 ------题外话------ 谢谢【rachel】的2万书币打赏,谢谢【桃夭】的1万书币打赏,还有谢谢其他宝贝们的打赏。=3= 第185章 是……小鲛非要送给你 · 在此之前,鞠球场上。 迟映寒这次明显是提前做过一番准备的,因为林微绪过来的时候,看到迟映寒还把他那帮手下叫过来充当球员了。 可见迟映寒是有为这事提前带他们演练过的。 而事实上林微绪的确也玩得挺尽兴的,毕竟是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没玩过鞠球了。 起初林微绪还有点生疏,不过第一小场热身过后,林微绪明显渐入佳境。 尽管雨雾濛濛,但就像迟映寒说得那样,丝毫不影响打鞠球的热情,甚至还觉得兴致持续高涨。 就连林微绪自己都未曾想过,她这一打,会打到了黄昏落日。 那会儿正好雨停了一阵,便收了场。 换掉了鞠球服从鞠球场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迟映寒毫无意外输了球,一副不情不愿要请她吃饭的样子。 去的地方也很美,是正好处于京城中央,华灯璀璨的沁心湖栈道尽头。 长长的栈道摆了暖澄澄的的蜡烛,栈道尽头的的亭檐底下围簇了一圈很漂亮的小花。 而亭上摆满了一桌美酒佳肴。 林微绪一坐下来便感觉出来了,这是迟映寒用心准备过的。 她认真看完这一桌佳肴,说:“这么多好东西,迟小侯爷要我怎么报答你?” 迟映寒看着她笑,半点压力也不给她,“专心陪我吃完这顿饭,便算是报答我了。” 林微绪听完这话,当真厚颜无耻动起碗筷。 迟映寒自己倒是不怎么吃,大多时候都是看着林微绪动筷。 看她是真的挺喜欢他准备的这一桌膳食的,他便觉得很值得。 只是天公并不作美,大约是吃到一半的时候,雨又哗啦哗啦下了起来,把栈道两边的蜡烛都给浇灭了。 迟映寒越看越生气,“太不给面子了,我这一腔热情都给熄灭了。” 林微绪借着灯盏的光重新点亮了一支蜡烛,往他坐的那边放,忍笑道:“给你找补一下。” 迟映寒当真好哄的很,顿时笑颜展开,“这挺好。” 用过膳后,俩人也没着急走,迟映寒非说要钓鱼玩玩,林微绪毕竟吃人嘴短,只得无奈在亭台坐下来陪他钓鱼。 “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疯了啊,下雨天的坐在这钓鱼……” “先说好是你非要拉着我钓鱼。” 迟映寒转头看了看正在认真钓鱼的林微绪,眼里倒映着她清冷的侧颜,逐渐温柔了眸光。 只是钓到很晚,也没能钓上来一条鱼,反倒是雨越下越大了。 迟映寒怕她着凉,只得收起了鱼竿,送林微绪回去。 回去路上,迟映寒把准备好的礼物直接放到了林微绪手上,看着她说:“生辰快乐啊,微微。” 林微绪低头一看,躺在手心里的,是一块玉坠。 玉坠上镌刻着彼岸花花纹,以及字迹清隽的一个“微”字。 林微绪轻轻摩挲着那玉坠上的刻纹,隔了好一会才说:“谢谢。” …… · 与此同时,国师府外。 拂苏已经在府外从早等到了晚,中间停了一会雨,再下的时候又慢慢变大了。 他手里撑了伞,但并不能抵抗这样的风雨,很快沾湿了外衫。 这时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里隐隐约约传来小鲛的啼哭声,拂苏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选择先回去哄一下小鲛。 他撑着伞走回去,怕身上的寒气传染给小鲛,掀开车帘之前,先把斗篷外衫解下放一边,这才进去。 小鲛在孕珠里头已经急得尾巴乱拍了,拱着礼物要送。 拂苏想着林微绪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便把礼物拿起来,跟小鲛解释:“林微绪有事出去忙了,马上她就回来了,等她一会回来,我就把礼物给她。” 小鲛咬着尾巴尖,红着眼眶喊,“嗷呜……” “嗯,肯定告诉她,这是小鲛给她的生辰礼物。” 小鲛这才稍稍高兴一点了,乖乖趴回孕珠,尽管好困好困,但还是很努力睁大了眼睛,要跟拂苏一起等娘亲回来。 拂苏哄好了小鲛,拿着礼物转身正要掀开车帘下车,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马车靠近过来。 拂苏转头回去,跟小鲛低声说:“林微绪回来了。” 小鲛顿时把嘴巴闭得紧紧,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等马车停了,拂苏一副要给林微绪惊喜的样子,掀开车帘的一条缝隙,从车帘望出去的那一瞬间,瞳眸骤然一紧。 他清楚地看到,国师府外,迟映寒亲自撑着伞送林微绪从马车下来。 林微绪并非是有事要办,她是……跟迟映寒出去了…… 在她生辰的时候,跟迟映寒出去了整整一日…… 而他就在她的府外,等了她整整一日…… 拂苏眯着眸,神色逐渐阴鸷,那一刻感觉自己可笑至极。 但就在他胸腔压抑不平的起伏时,身后的小鲛小心翼翼扯弄他衣摆,在催促他快点的意思。 拂苏拉上车帘,平复住情绪,转头回去看了一眼小鲛。 小鲛满脸天真期待,甚至迫不及待用小手分别攥着尾巴尖两边晃啊晃,很想他快点把礼物送给林微绪。 拂苏看着小鲛这样,到底还是面色稍霁,让小鲛乖乖等着他。 毕竟这是他答应了小鲛的。 想到这里,拂苏这才稳住思绪,等他再打开车帘下车时,看到迟映寒坐着前面那辆马车离开了,而林微绪撑着伞正要往府里走。 拂苏及时叫住了她,“国师大人。” 雨很大,哗啦哗啦的,林微绪没太听清楚声音,只大概听到有人叫她,便转了身过去。 然后看到,来人披着斗篷走来,手里带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拂苏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了看她,忍住想要问那些话的冲动,将盒子递给她,沉着面色道:“这是小鲛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林微绪收回视线,没看他,兀自转身要走。 这时拂苏按住了她的手,想着林微绪看到礼物的真正面貌或许就不会这么冷淡了,于是腾出撑伞的半只手,把盒子里的泥人拿出来给她看,“这个是,林微绪牌泥人,是……小鲛非要送给你——” 林微绪依旧没有看一眼他手里的泥人,目视前方,平静打断他的话:“松手。” 拂苏抓着她的手没放,还抓得很用力,想要告诉林微绪很多很多这个泥人的细节,譬如大部分是他亲手捏的,彼岸鞭是小鲛给她捏的…… 最后给泥人上色时,小鲛还不小心涂花了自己的小脸,并且还用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也摸了他的脸,害得他那两日连见下属都得顶着面具见人。 然后这些都没来得及告诉林微绪,他又撑伞又拿泥人的那只手非要凑到林微绪跟前,被林微绪一把狠狠推开了。 油纸伞被空中的风晃了一下,掉落地上。 泥人也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半。 林微绪没有半分驻留的意思,把人推开后便冷漠转身回府,并让守卫关了门。 国师府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拂苏站在大雨滂沱的府外,站得很挺直,很快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了。 视线也逐渐被雨水模糊,感觉有雨水挤进了眼眶,挤弄得很酸痛,他终于眯了一下眼睛,低下头,看着摔碎在地上任凭风雨摧残溅落的泥人。 过了好一会,拂苏缓缓地俯身蹲下来,沉默地低下头,一个一个捡起地上碎裂的泥人碎块。 他捡着捡着,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动作,侧头往马车那边看了过去…… 小鲛不知何时从孕珠爬出来的,趴在车窗边,小手指攥着窗棂边沿,垂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地上摔碎了的泥人。 第186章 拂苏越找越觉得心慌。 视线也逐渐被雨水模糊,感觉有雨水挤进了眼眶,挤弄得很酸痛,他终于眯了一下眼睛,低下头,看着摔碎在地上任凭风雨摧残溅落的泥人。 过了好一会,拂苏缓缓地俯身蹲下来,沉默地低下头,一个一个捡起地上碎裂的泥人碎块。 他捡着捡着,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动作,侧头往马车那边看了过去…… 小鲛不知何时从孕珠爬出来的,趴在车窗边,小手指攥着窗棂边沿,垂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地上摔碎了的泥人。 小鲛好像不太反应得过来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好呆好笨。 但拂苏记得清楚,这些天在书阁里捏泥人的时候,有一次窗台有阳光照进来,小鲛学着他教过的,抱着捏好的彼岸鞭搬到窗台上晾干,被他不小心挪到一旁去,小鲛当时就急得咬他手指,非要他把晾干的位置让出来不可。 拂苏没跟这只幼稚的小鲛计较,把整个窗台都让给了小鲛。 于是小鲛每次得以从孕珠出来,第一件事便是要爬到窗台去看“彼岸鞭”。 然后现在,就连小鲛亲手捏的“彼岸鞭”也彻底断成了两截。 拂苏望着小鲛的方向看了片刻,忽然后悔了。 后悔把小鲛领到这里来。 拂苏把泥人碎块全部捡起来,放回半湿的盒子里,拿起伞,往马车那边走回去。 车窗的帘子皱巴巴地垂放着,窗边的小鲛已经没再那趴着了。 拂苏回到马车上,把湿了的斗篷搁在角落,让下属摆道回府。 他掀开车帘进去,孕珠被半阖上了,只余留一截小鲛的小袄衣摆垂在边沿。 拂苏坐下来,低头看着半合的孕珠好一会,伸指轻轻敲了敲外边,“笃笃”两声。 但孕珠里头的小鲛并没有回应,更没有半点动静。 拂苏只得把孕珠轻轻打开了。 小鲛抱着小尾巴,默默地蜷缩在孕珠的角落里头,鲛人耳收进软蓬蓬的短发间,小布偶已经被放到孕珠的另一边,和小鲛一样都是孤零零的。 拂苏伸手碰了一下小鲛的脑袋,小鲛还是没有反应。 “其实,等拿回去了,可以把泥人重新拼接修补的。”拂苏说话还是不冷不热的,但已经在试图哄好小鲛。 小鲛仍然没有一动没有动。 拂苏觉得小鲛可能是不相信,便想着等回去了再修补给小鲛看。 到府院时,已是深夜了。 等回了房间以后,拂苏才把小鲛从孕珠里头捞了出来。 此前为了今日能带小鲛出来,拂苏特地提前给小鲛渡了元息,怕的就是小鲛在去国师府的路上会挨饿,这会儿回到府院了,拂苏刚想抱起小鲛喂小家伙喝奶,结果一抱起来,就看到小鲛哭睡着过去的可怜样儿。 孕珠里的小枕头都被哭湿了,小鲛脸上更是湿乎乎的未干泪痕。 拂苏静默了一会,把小鲛抱回榻前,垂眸看着哭得头发都凌乱黏着的小鲛,把小鲛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小鲛迷迷瞪瞪着好像醒了,尾巴再次蜷缩了起来,眼泪又往下掉了掉,哭不够似的。 拂苏想着小鲛应该是饿了,又不放心把小鲛扔在房间里,便抱着小鲛一块去煮奶。 期间,小鲛就趴在拂苏肩颈处,抱着拂苏的脖子,小嘴扁了扁,抽抽搭搭地掉着泪,也不哭出声来。 眼泪糊了一脸,看不太清楚了,就埋下小脸,用拂苏的衣领揉了揉眼睛,然后继续流泪。 而拂苏表面看着从容淡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即便是煮奶这样熟稔的事情,还是忘了步骤,以至于未等揭锅又倒掉重新煮了一次奶。 好在这次成功了。 拂苏把羊奶温好以后,才抱着小鲛回到房间里,把奶罐给小鲛抱。 小鲛也是很让人哭笑不得,明明饿坏了,一边嘬奶还不耽误继续抽泣。 拂苏看守了一会,见小鲛没什么大的反应,这才起身回里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 出来的时候,过去孕珠那边看了一眼,小鲛闭着湿答答的眼睛,两只小手抱着奶罐,明明已经睡着过去了,但小嘴还在时不时蠕动一下嘬着奶。 等小鲛渐渐睡沉了,拂苏这才把奶嘴从小鲛嘴里轻轻拔出来,顺便把小鲛按在奶罐口边边的小拇指一并扒下来,给小家伙盖好了被子。 拂苏并没有就这么走了。 他坐回桌案前,把盒子里的泥人碎块全部倒了出来,挨样挨样的检查过后。 大半夜的,拂苏让底下人找了胶凝材料过来,自己坐在桌前,挑灯把一个一个碎片重新拼起来。 拂苏并没有去想自己要去这样做的原因,只是觉得他得把林微绪重新拼凑修补回来。 于是这一捣腾,便是一整夜过去了。 弄到后半夜的时候,拂苏忽然发现少了一块碎块,怎么找也找不见,包括盒子里也没有。 拂苏越找越觉得心慌。 好像碎的不是这么一块冷冰冰的泥人,而是心里头某一处找补不到了。 空落落的,整个人好像哪里都是不对的了。 那样的慌乱和迟映寒送林微绪回来的画面不停地交叠在脑海中,就连拂苏自己也并不能完全冷静得下来。 后半夜的风雨交加,雷鸣阵阵。 拂苏拎了披风就出去了。 他骑了马在暴雨中赶回京城,于无人的长街踏雨而来。 国师府外的林道漫长,黑沉沉的一片。 拂苏下了马,就着鲛人耳折射出来的一点暗淡幽光,在暴雨之中寻找那块碎片的踪迹。 好像找不到就会誓不罢休。 约莫在雨中找了快半个时辰之际,拂苏终于在国师府外不远处的树底下找到了那块小小的泥人碎块。 将其拾起来,用衣袖仔细擦拭干净了。 随后,很小心珍摄地放进浸透了的袖口里层,又冒着暴雨一路赶回回城郊的府院里。 回去的第一时间,拂苏就把找回来的那块碎片粘了上去。 但是很奇怪,心里头某一处仍然还是空洞洞的,并没有被修补回来。 好像悬在雷雨交加的深渊,随时坠没,又一直没有坠下去。 第187章 找了一个与师父容貌相似之人苟且(加更26) · 林微绪是在后半夜被雷声惊醒过来的。 她从床榻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呆,点亮了灯盏。 不知是不是下雨打雷的缘故,林微绪又做噩梦了。 梦到暴风雪把竹阁覆没了,她倒在半年前的竹阁里,一直在流血,却又清醒至极。 平日里已经是尽量不让自己去回忆那段过往了,但没想到还是做梦了。 并且,还梦到了竹阁里不堪入目的种种。 林微绪沉默地坐了一会,起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冷了的水,拿起茶杯的时候,感觉手有点抖,但还是握紧了茶杯,喝了两口,让自己清醒一些。 余光瞥见被她回来时放到桌上的那块玉坠,林微绪拾起它,低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将其放进了案几底层的暗格里。 看着被自己缓缓关上了的格子,人也好像更清醒了。 隔天,沈诀部下巡弋存活于世的消息在京城传开了,并且从巡弋向大理寺卿禀明的结果看来,当年的沈家军并非是被沈诀通敌叛国才导致全军覆没的,而是遭遇京城某些权势中人残害方才导致沈家军被灭的。 消息一出,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 毕竟当年的沈家军,也算得上京城一大军队,只因一场战役,沈家军就此没落…… 如今这事有了别的真相,百姓们自是无比关注此事。 而与此同时,皇宫政和殿上,朝臣们几乎一致的向皇帝恳求彻查沈诀一案。 因为领头的请命的人,是当今国师大人,以及赤军统帅温浅,和迟小侯爷。 有了这京中三大巨头领头,其他朝臣自然接连附声。 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全程沉冷着脸,显然是被这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时让他最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他看好的温承会向着他这边发声反对重新调查,结果就连温承也站了出来,恳求他彻查沈诀一案。 温浅听到温承也为沈诀求情时,不由得向他投去了微微诧异的目光。 因为一直以来,她对争储一事都保持中立态度,并不刻意趋向于谁,温承也从未主动向她暗示过站队之类的话,但现在温承一声招呼不打就为沈诀这事站在了父皇的对立面。 温浅诧异的同时,心里也存了感激。 想着她这位二弟虽然亦是追逐名利,但到底是并不会为了名利抹灭良知。 而皇帝在朝臣们近乎一边倒的重压下,最终到底还是答应了此事,并且就按照林微绪所言,把流放的沈诀召回京接受审查。 一等退了朝,皇帝便冷了脸拂袖回了养心殿。 “传令下去,在沈诀回京途中,安排暗卫将其劫杀。” 蒋公公深知皇帝此刻有多恼怒,也不敢多言什么,当即就领了命要退下。 但就在要退下之际,又被皇帝再一次给叫住了—— “慢着。” 皇帝站在御座前,大概是气急攻心,皇帝感觉眼前一黑,勉强撑住了桌角,喘了一会气才觉得平复过来了一些,又慢慢地侧头过去,目光阴沉:“之前让高相查的事,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他何尝看不明白林微绪的用意,林微绪想要让沈诀重回昔日的地位,好得以加强她现如今在京中的势力,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义了。 · 另一边,城郊府院的书阁内。 骊南向拂苏禀报今日太子殿下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时,拂苏正在盯着坐榻上的小鲛喝奶,看小鲛偶尔抱不住奶罐了便伸手帮小鲛重新抱回小手上。 等小鲛喝完了奶,小鲛默默团起尾巴,自己乖乖巧巧抱着小尾巴在打奶嗝,也不缠着拂苏要抱抱了。 拂苏先往奶罐倒了点水喂小鲛喝了两口,才问起骊南:“御膳房那边的人有按计划行动吗?” 骊南颔首说:“安排在御膳房那边的下属已经照着阁主给的药方,在皇帝的每日膳食里头下药了。” 因为那药是鲛人才制得出的毒药,并且需要长时间服用才会毒性爆发,所以即便御膳房那边每日都会检查膳食,也并不会检查出什么来。 “嗯,近期多盯着沈诀的回京路线,其他的还是照常原计划进行。” 拂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便让骊南退下了。 等骊南出去了,拂苏转头回去看了看还闷闷不乐不肯搭理他的小鲛,他想了想,把修补好的林微绪牌泥人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拿到小鲛跟前晃了晃,“你看,泥人还是好好的。” 小鲛慢吞吞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似乎是有点呆滞住,犹豫着,伸出了小手,摸了摸拂苏递过来的泥人,小手摸到了一道道粗糙的裂痕。 小鲛摸了一会,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瑟缩着收回小手,又把自己埋进了尾巴里边,小小声的闷声哭了起来。 拂苏低头看了看小鲛摸过的裂缝,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把泥人又放回了柜子里,皱了皱眉头跟小鲛淡淡道:“下次做一个更好的便是。” 同时好像也在告诉自己,只是坏了,再做一个新的泥人就好了。 · 沈诀顺利被召送回京那日,京中传开了一个更为爆炸性的传闻…… 而那时候林微绪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估摸着算了算时日,今日沈诀大概也该入京了。 说来也巧,在沈诀尚未入京之前,她猜想到了皇帝会派人暗杀沈诀,所以有提前派人去暗中护送沈诀,只是没想到沈诀在回京路上遇刺时,冒出来保护沈诀的,不只是她派去的暗卫,还有另外一方。 不过林微绪得知了这事以后也没多想,只当是温浅或者沈家的人派去保护沈诀的。 然而,就在她打算出府去一趟大理寺时,看到向来冷静的许白神色慌张地回来,手里还攥着好几份信报。 林微绪皱了皱眉头,问他:“出什么事了?” 许白看着国师大人,欲言又止,又说不出口来。 林微绪看他吓得不轻,便知事情不小,也不为难他了,伸手直接把他试图背到身后的那几份信报夺了过来。 每一封信报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信报上的内容大致如下—— 当今大秦国师林微绪,罔顾伦理,不知羞耻,找了一个与自己逝世多年的师父容貌相似之人苟且相爱。 所谓的闭关半年,不过只是因其怀了身孕,不得不消失世人面前闭关产子罢了。 - - (今天先更到这里了,明天尽量中午更新 第188章 把小鲛带回国师府 相比许白的慌张,林微绪挺冷静沉着的。 她看完了信报,也只看了一遍,随即抬眸平淡发问:“从哪来的?” “属下是刚从华安街上回来的,也不知是谁发的这些信报,现在满大街都在传这些,属下已经及时派人去华安街截住信报的传播了,但难保京城其他地方……” 林微绪点了头,说:“我知道了。” 她也并没有第一时间给许白颁布什么指令,就只是拿着信报往回走。 末了想起来什么,顿了顿脚步,侧头过去交代许白,“今日不管谁来,都不见。” 许白怔怔点了头领命。 而林微绪回到了沐园,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在京城数年,不管自己的名声怎般恶劣,林微绪从不在意。 因为从决定要坐上国师这个位子开始,便注定了她一定是声名狼藉的。 她若是真的在意这些,也就白白捱过这么多年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因为她,就连逝世的师父都要遭受到莫须有的污蔑唾骂…… 师父一生高风亮节,清清白白,死了还要被她这个徒儿连累,并且还是被以这般耻辱的传闻玷污…… 拂苏可真是,出乎她意料的一次比一次还能恶心到她…… 她给他一次又一次的警告,无非就是不想跟他扯上什么纠缠不清的仇恨,她想跟这个人断个彻底,所以从恢复记忆开始,即便心里有多厌恶这个人,始终都没有对他动过杀心。 但一步步的退让,换来的并不是的拂苏的妥协,而是拂苏更进一步的恶行。 从前种种她都能忍下来,但这一次拂苏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不可能再对他退让半步。 林微绪披上黑色披风,打算从国师府后院骑马离开时,冷不丁碰上了出现在后门外头的的迟映寒。 林微绪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他一眼,冷淡偏开了头,并没有理他,跃上马就要离开。 迟映寒走到她骏马跟前,将她拦住了,目光凌厉看着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让开。”林微绪形容冷漠,并没有跟他解释,看着迟映寒害拦在跟前丝毫没有要给她让路的意思,林微绪也并不跟他盘旋,眯起眸,直接勒马掉了头,在迟映寒猝不及防的情况绕道离开。 林微绪骑行速度本就很快,待迟映寒上马再想要追上去时,已然是来不及。 迟映寒也没有强行去追,而是冷静下来,安排了底下人,将京城各大街道上传开的信报的尽数收缴,绝不能再让信报上的内容再持续性蔓延散播下去…… 半个时辰后,林微绪踏进了寒林尽头,于府院外停下了马,跃身而下。 跨过府院前的石桥,林微绪来到府院大门外,让守卫通报。 然而府院的守卫却告知她,“抱歉国师大人,阁主有事出去了。” 林微绪不动声色问:“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守卫摇了摇头。 这下林微绪冷冷笑了出声,拂苏这是恶心完她就打算跑了吗? 岂有这样便宜他的事情? 林微绪当即撂倒了府外的两名守卫,踹开了府院的门闯进去。 其实经过上回小鲛被劫持走的意外后,现在派留在暗处保护小鲛的暗卫并不少,只是偏不巧的是,这次直接明目张胆闯进府院的,是那位国师大人…… 暗卫深知这是阁主之前就明面说过了的不能动的人,一时左右为难,便派人尽快去找阁主回来。 而与此同时,因为府院里那些守卫并非林微绪的对手,林微绪很轻易一路闯进了庭院,踹开一处处的房门,最终在打开书阁进去搜寻的时候,在书阁的里屋看到了小床上放着的那个熟悉的贝壳。 林微绪沉了沉眸,径自走向小床方向,停下脚步,顿了顿,伸手掀开了贝壳。 静静地垂下眸,看到正在贝壳里头抱着小尾巴酣然睡觉的小鲛,小鲛似乎是在做着梦,小嘴巴时而发出啊呜声,咬一咬尾巴尖。 林微绪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贝壳,将其拎起。 “国师大人,您不能带走小鲛!” 骊南很快赶了进来,神色紧张地堵住了门口,想的是绝不能让国师大人就这么把小鲛带走了。 然而,林微绪拎着那贝壳,寒若冰霜般的目光直射过去,几近是一字一顿道:“告诉你们阁主,想要见他的孩子,就自己提着狗头来见我!” 说罢,林微绪用彼岸鞭将人挥开,当真就带着贝壳里的小鲛离开了。 小鲛是在被她劫回去的半道上被惊醒的,剧烈的晃动让小鲛吓得不轻,紧紧扒着孕珠边缘的缝隙呜呜地哭起来。 林微绪被小鲛的哭声吵嚷愈发烦躁,但到底总算是放慢了骑马的速度,把原本绑在她背后的贝壳拎到她身前,正对着她怀抱。 林微绪一边骑马,拨冗警告了怀里的小东西,“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小鲛本来吓得尾巴尖乱颤,扒拉着孕珠边边,嗷呜嗷呜地叫着,但突然被放到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怀抱里,小鲛微微耸了耸发红的鼻尖,好像透过孕珠的缝隙,嗅闻到了林微绪的气息。 而就在这时候,小鲛还听到林微绪比之前更要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上的孕珠外传进来…… 小鲛噙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抽搭了抽搭,顿时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哭了。 尽管还只是一只小小的小鲛,也笨拙得厉害,却还是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得到,林微绪语气间的厌恶。 小鲛还是忍不住垂下毛茸茸的小脑袋,揉着眼睛掉眼泪,明明生理反应是想要让小鲛贴近林微绪的怀抱的,但是小鲛又畏惧又不安,根本不敢往前挪…… 反倒是畏畏缩缩地从孕珠边沿挪了下去,一直躲到了孕珠边缘,害怕不已地抱紧了簌簌发抖的小尾巴。 怕真的会被扔下去。 林微绪自是不知道小鲛在贝壳里头有多害怕不安,只是见出声恐吓以后,贝壳里的小鲛就不哭了,知道小鲛想必是听得懂自己的话。 她神色有些轻微的变动。 理智上告诉自己,这个小孩是无辜的,她没有必要这样吓唬小鲛。 但一想到拂苏干的事,林微绪又根本不能完全平复冷静得住。 因此最终还是,把小鲛带回国师府了。 第189章 每一处角落都沾染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但是事实上,刚回到国师府没多久,林微绪就有些后悔了。 倒不是突然心软了,而是她突然想起来,她带回来的并不是寻常小孩,而是一只小鲛…… 之前拂苏在外人面前一直把小鲛裹得严严实实的,半点鲛人痕迹都不露出来的,便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小鲛的真实身份。 原本这跟林微绪也没有半点关系,只是,鲛人身份本就特殊,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免得小鲛的身份无故流传出去引发更多无端猜忌—— 林微绪只能把小鲛领回沐园里,并且下了令严禁府里人进出沐园。 下完命令,林微绪这才稍稍放心在书阁里打开了贝壳。 她本也无意要吓唬小鲛,就只是正正常常地开启贝壳,结果打开一看,小鲛蜷缩在贝壳角落里,咬着尾巴呜呜咽咽的低鸣着,并不敢哭出声来,泪濛濛的大眼睛看到她在看自己,更是怕得眼泪珠子簌簌往下掉。 还一副怕被林微绪发现自己偷偷哭了的可怜样,笨笨地扒着尾巴,用尾巴尖使劲蹭掉小脸上的泪水。 好像这样林微绪就看不出来自己哭过了。 林微绪看着这样怕她的小鲛,不由有些怔了。 虽然她对小鲛无感,但至多就是吓唬过小鲛一两句,之前小鲛还很不怕生似的眼巴巴往她跟前凑,怎么这才过了没多久就怕她怕成这样了…… 林微绪轻轻皱了皱眉,又不会哄人,只当小鲛是害怕看到她,便把贝壳放到桌案边上,她则回到桌案对面的座前坐了下来,铺开了纸笔,书写信件。 虽然她的确因为今日京城穿来的谣言影响了计划,并产生了较大的情绪波动,但眼下缓过来了,还是得冷静处理这件事。 拂苏是个疯子,她总不能也跟着当个疯子。 林微绪写信写了一半,忽然动作微微一顿,她余光瞥见了……被她放在桌案旁边,战战兢兢爬上贝壳边沿,偷偷瞄她的小鲛。 林微绪正好想看看小家伙还有没有在哭,结果一抬头,小鲛立刻被吓得尾巴乱颤,哧溜一下从贝壳滑落了下去。 贝壳毕竟挺大的一个,小鲛这么猝不及防掉下去,咚的一声闷响,好像还摔了一下…… 林微绪并不太能理解,明明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但在小鲛看来,她的目光好像都是魔鬼般的凶神恶煞。 尽管如此,本着保全人质性命安全的本意,林微绪还是搁下了笔墨,起身过去看了一眼。 小鲛好像摔疼了,正撅着小尾巴,趴在小枕头上,泪盈盈地抱着空奶罐,咬着奶嘴,一下没一下地嘬着。 好像这样就不会疼疼了。 本该是怪可怜见的一幕,但林微绪看了不由得轻轻挑了下眉。 她冷不丁开了口问小鲛:“饿了?” 小鲛听到她的声音,柔软可爱的鲛人耳上下轻扇,嘬着奶嘴仰起头,眼眶还是通红通红的,微微上翘的睫毛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怯生生地看了看她,终于鼓起勇气,细弱小声地发出声音:“嗷呜……” 小鲛叫得特别可怜,尾音还颤巍巍的往下拽,随时做好准备要把自己埋进尾巴里。 林微绪垂着眸淡淡地看着小鲛,喉咙轻轻滚动,终于扯出一抹不那么冷漠的口吻,淡道:“奶罐给我。” 她抓小鲛回来的本意只是想让拂苏自投罗网,自然没有必要平白无故去饿一个小孩子。 小鲛呆呆地扑扇扑扇浓密卷翘的眼睫,抱着小奶罐反应了好一会,才迟钝的确定过来,小心翼翼把奶罐抱起来举高高了,要递给林微绪。 林微绪没注意看小鲛的眼神,接过奶罐以后就径自往外走了。 林微绪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去煮奶的,她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厨房那边的人去办。 而此时书阁里头,在林微绪出去没多久以后,小鲛趴在贝壳上眼巴巴等了好一会,终于按耐不住从贝壳里头爬了出来。 小鲛张开鲛人耳,像是小动物来到自己新的领域,要巡视自己的新领土,把每一处角落都沾染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但是小鲛能力有限,只来得及霸占巡视这一整张桌案,末了还爬到林微绪方才握过的笔那里,抱起笔杆,也要仔细嗅闻。 幼稚又可爱的,好像这样就可以占领住什么了。 于是几刻钟后,林微绪拿着装好羊奶的奶罐回来时,正好就看到了在她桌案上来回爬来爬去一副俨然在“巡逻自己领域”的小鲛…… 林微绪:“……” 她皱了一下眉,本来还担心这小家伙会不会捣乱把桌案上的文卷等物弄坏,但过去一看,桌案上的一切到还是和走之前一样,只除了毛笔溅出来一两滴水墨,在纸张上氤氲开来。 小鲛反应特别迟钝,等她都走到跟前了,才发现她回来了,顿时没了趾高气昂的气势,怂哒哒垂下鲛人耳,吭哧吭哧重新爬回孕珠里头,小手指趴在孕珠边,只露出一双大大的水亮水亮的眸子看向林微绪,咽了咽口水。 林微绪也在看着小鲛,等小鲛爬回贝壳了,终于稍稍回神过来,眯起眸清明了一下视线,恢复清冷目光,把奶罐拿给小鲛,说:“吃吧。” 小鲛眼睛水淋淋看着她,小兽般奶唧唧地仰头“嗷”了一声,抱住了奶罐,认认真真嘬起奶。 林微绪则在一旁重新坐下来写那封写了一半的信,只是不知是不是奶罐装得太重了,小鲛总抱不稳奶罐,抱着嘬没几口,奶罐就会从两只小手啪嗒滑落下去…… 林微绪伸手帮忙拿了几回,小鲛都没能抱得住。 最后林微绪看不下去了,终于起了身,把小鲛从贝壳抱出来,放到她坐的坐榻上躺着,把奶罐重新放到小鲛手里边抱着,这才继续写信。 写了一会儿,林微绪下意识侧头回去,看了一眼小鲛。 这回小鲛奶罐抱得可好的了,还嘬奶嘬得满头大汗。 让林微绪第一次知道,吃奶竟然也是个力气活。 第190章 被小鲛这样亲密的黏着(加更27) 让林微绪第一次知道,吃奶竟然也是个力气活。 眼看着小鲛凌乱的短发发梢好几簇变卷了,软趴趴黏在眉毛上了,林微绪轻轻皱了皱眉,取了帕子伸手过去。 倒也没有很细心,就只是给小家伙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 小鲛本来迷迷糊糊抱着奶罐快要睡着了,冷不丁感觉到温凉的指腹轻轻触碰了额头,小鲛一下子睁开了湿乎乎的眼睛。 由于眼眶里盈着清澈水汽,透亮得很,软嘟嘟的小嘴还在一下没一下的嘬着,嘟嘟的朝着林微绪看。 小孩的感受是最直接的,因为并没有从林微绪眼里看到半点厌恶和杀意,小鲛一点一点地更加勇敢了,现在也敢跟林微绪对视了。 眼珠子黑黑的,又睁得很大的朝人看,俨然很可爱的一个小奶包模样。 林微绪感觉到小家伙有点黏人的注视,又颇是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转头回去继续写信。 她大概是有点魔怔了,才会觉得拂苏的孩子可爱。 想到这里,林微绪不由自主愈发绷紧了下颔线条,使得自己恢复回冷淡的神情,并且写信期间也不再转头回去。 待到写完了信,林微绪将信合上,起身要出去交代许白办事,忽然感觉身后衣摆被扯住了。 她皱眉侧了目,看到不知何时吃饱了的小鲛团着小尾巴趴在她衣摆上,白白软软的小手手乖巧抱着尾巴,毛茸茸的脑袋上趴着软软的鲛人耳,已然睡得十分酣甜,半分危机感都没有,全然没有一开始被她掳回来那会的惊恐不安…… 只是被小鲛这样亲密的黏着,林微绪反倒不自在了。 她试着扯了一下衣摆,但小鲛完全压住,把她的衣摆当成小垫子躺着了。 林微绪又不能太过用力把好不容易睡着了的小鲛给弄醒了,迫于无奈,只得缓慢地倾身俯下来,伸手过去,动作轻缓地扶着小鲛稍稍抱起来一些,另一只手将衣摆扯了出来,这才从一旁拿过枕头,想要拿给小鲛当作是枕头用。 但也是在这时候,忽然冷不丁想起来之前林如练把小鲛捡回来以后,她因为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看到小鲛疯了似的撞着要爬进贝壳的场景…… 林微绪顿了顿动作,抬眼往桌案上那个贝壳看了一眼,想着那或许是小鲛专门要用来睡觉的地方。 并且也是怕之前的状况再发生一次,于是便把那个贝壳给搬了过来,并且把小鲛抱起来,低下头,把小鲛慢慢往孕珠里头的小枕被上放。 就在她刚要松手起身时,忽然感觉小鲛抱着尾巴尖的小手摸到了她耳朵,迷迷糊糊地发出稚嫩不清的呓语。 好像和平时的嗷呜声有些不一样,但又听得并不清楚。 让林微绪感觉到颇为不自在的,也没那么细心了,直接把小家伙的小手扒下来放回去,便起身往外走了。 林微绪很清楚,从沐园出来以后,她要面对的,则是满京城关于她的舆论…… 第191章 要林微绪抱抱(加更28) 林微绪非但不能逃避,还要以恶制恶阻止这场舆论的扩散。 她知道光是让人收缴信报是没有用的,信报只是冷冰冰的一张纸,却堵不住城里众人的悠悠之口。 她也可以不顾自己的名节,或许从她当上国师的那一日起,她就注定了是京城的一方恶势力,这些不过只是让她的名声更加恶劣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的师父不一样,她不能让师父平白无故遭受这份冤屈。 出了沐园后,林微绪把信交给了许白,同时交代了几桩事—— “派府兵出动上街,看到一个议论今日此事的,不管言论好坏,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抓起来,一律的当作散布虚假谣言处理。” “还有,信报最开始是从谁手里散播出来的,无论如何,给我把这个人揪出来。” “最后就是这封信,你亲自带去大理寺,把它交给大理寺卿,让他重查沈诀一案时,务必不能忘了重点排查当年这几个人的动向。” 林微绪字句清晰,把每一件事有条不紊交代清楚。 许白听了以后,一一明确下来,照着国师大人吩咐的去办了。 而就在许白刚被林微绪叫出去没多久,底下人便来报,说林如练和林清幽过来了。 林如练会跑过来,林微绪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倒是林清幽,有点让她诧异。 正好林微绪还没用午膳,便直接回了庭堂那边,让人把午膳盛上来的同时,林如练也领着林清幽过来了。 林如练很是担心林微绪,生怕今日这样的舆论会压垮阿姐,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刚好赶来国师府的路上,碰上在半道上摇摆不定要不要过来的林清幽,林如练当即就把三妹也一块拉过来了。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过来了,过来了以后,会看到林微绪神色如常在用午膳,丝毫没有受到舆论影响。 林如练愣了愣,忽然想起来,好多年前,阿姐被京城人说她弑母分裂家族的时候,阿姐好像也是这样淡定…… 不过,阿姐自己淡定是一回事,这也不阻碍林如练这个当弟弟的心疼。 因此,林如练一坐下来就气势汹汹地说:“阿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背后胡乱造谣生事的给找出来,把他抓到你面前大卸八卦,替你报仇!” 林如练自然不相信信报上的内容,阿姐向来最敬重她的师父了,每年都会亲自去拜祭师父,再说了,跟阿姐好过的人统共就只有拂苏一个,而拂苏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最荒唐的是,那个人居然还造谣阿姐闭关生孩子去了,这不是胡闹吗?宁殷都亲口告诉过他,阿姐是闭关养伤,再说了,半年时间,哪来的孩子,简直是荒缪! 对于林如练这番激烈的言论,林微绪并没有多大情绪起伏,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喝她的汤,喝了两口,余光瞥见坐在离她远远的桌对面的林微绪。 顿了顿,抬起眸淡淡朝林清幽那边看了一眼,但她还什么都没说,林清幽就紧张不安地抖着声辩解:“我,我今日只是……碰巧路过才被三哥拉过来的。” 林微绪听了,略带深意多看了她两眼,并未拆穿她。 而林如练一看阿姐真的没受什么影响,正好自己也还没吃饭,便擅作主张让底下人多拿了两副碗筷过来,还主动给林清幽盛了汤。 林清幽很拘谨地坐在那,先是看了看林微绪,确定林微绪并没有不高兴,这才小心翼翼接过了林如练递过来的汤。 只是吃了没一会,林如练坐在林微绪身侧忽然嗅到了什么,凑过去用力嗅闻了一下,疑惑地问:“阿姐,你是不是偷喝奶了?!” 自始至终不为所动的林微绪听到这话以后,面色微微变化,低头轻嗅……还真闻到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好像是……那会抱小鲛的时候沾上的奶香…… 林微绪沉着脸,正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时候,她忽然隐隐约约听到沐园那边传来小鲛的哭声…… 林微绪:“……” 她一瞬间觉得,把小鲛掳回来当人质,是她这段时间做的最错误一个抉择了…… 她这不是变相把自己往舆论上落实状况吗?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很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好像都没有听到小鲛在哭,还在认真用膳。 林微绪听着小鲛的哭声愈发清晰,轻轻皱了皱眉,开口:“你们……” “怎么了阿姐?”林如练闻声抬起了头。 林清幽也很紧张地抿住嘴唇看过来,生怕林微绪一开口就要赶走她。 林微绪看了看他们,最终又什么也没问,只是淡道,“没事,你们继续吃,我回一趟沐园。” 说罢,林微绪便起身离开庭堂,回沐园了。 同时心里又说不上由来的郁躁,想着拂苏不是很在意他的孩子吗? 她都已经把他的孩子掳回来大半日了,怎么也没见拂苏着急? 林微绪回到了沐园书阁里,听到小鲛的哭声愈发响亮,循声走过去。 小鲛好像是刚从孕珠里爬出来了,呜呜咽咽的在陌生的坐榻上爬来爬去,好像在找谁…… 林微绪以为小鲛这是想拂苏了,一时有几分愧疚,但还是冷着脸走到小鲛跟前,告知小鲛:“等你爹爹来了,我会把你还给他的。” 从始至终,她想要算账的对象就不是小鲛,只不过到底还是牵连到这个无辜的孩子了。 小鲛反应慢慢的,听到她的声音,隔了一小会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过头去。 看到是林微绪回来了,小鲛仰起小脑袋,湿漉漉的睫毛扑扇扑扇,掉了掉眼泪珠子,水粉色的小嘴啊呜啊呜地朝她哭叫了两声,张开了两只小手手,要林微绪抱抱。 林微绪略有些僵住。 大概是没想到要应付这样的场景。 她淡漠地看着小鲛,想等小鲛自己放弃了,但小鲛一直对她举着两只小手手,一边委屈巴巴的打着哭嗝,一边等着她的抱抱。 第192章 拂苏敢做不敢当吗? 林微绪几次别开头,再转头回来,仍能够看得到小鲛还在那委屈着。 林微绪轻皱着眉,想着到底是因为她,小鲛才不能跟亲人在一块,最终便还是俯身伸手一捞,把小鲛抱了起来。 她是想顺势把小鲛抱回贝壳里边的,但抱刚抱起小鲛,小鲛就抽噎着抱了抱她脖子,小手攥得特别用力,好可怜的埋在她颈间,像只没人疼的小兽,小嘴一张一合地小声哭,“嗷呜,嗷呜……” 林微绪微偏了下脸,并不能够感同身受小鲛的脆弱心理,只是单纯觉得,这孩子真的很爱哭。 但哭得又不是很讨人厌。 林微绪等小鲛差不多哭累了,才把小鲛放进贝壳里。 小鲛又很舍不得,改成抱着她的手手不放。 并且有点怯怯的,抱一下下就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一眼林微绪,确定林微绪是不生气的,又得寸进尺地黏上去,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林微绪的手心。 林微绪把手抽了回来,皱了皱眉说:“我出去一会,别再哭了。” 虽然小鲛是很可爱,但也因为拂苏的关系,她始终对鲛人有阴影,如今对鲛人种族更是半分好感也没有,并且不只是纯粹的抵触这样简单。 她现在能够做到不迁怒拂苏的孩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但拂苏对她做过的那些恶心事迹历历在目,再要她心无芥蒂由着这只小鲛得寸进尺的想要靠近她,却又是不可能的。 林微绪注意到小鲛方才打了一会哭嗝,临走前给小鲛的奶罐装了点水,拿给贝壳里的小鲛喝,这才转身出去了。 她从沐园出来以后,看到林如练和林清幽都还在,并且两人还在廊道上推搡来推搡去的,不由微微拧了眉走过去,“你们在这做什么?” 两人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林微绪的声音,连不迭排排站好转身回去面对林微绪。 “阿姐,那个什么……清幽说有东西要给你。”林如练一边说着,把林清幽往前推了一步。 林清幽整个跟赶鸭子上架似的面红耳赤,看着林微绪干巴巴地开口:“我之前听说,国师的脚踝摔骨裂了……” 林清幽一边说着,很僵硬机械地伸出手,把带在身上好多天都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药膏取出来。 “伤已经好了。”林微绪说。 “哦,那……”林清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取出来药膏,听到她这句话,略显沮丧的要缩回手。 然而就在这时候,林微绪又说,“放庭堂里吧。” 闻言,林清幽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听明白林微绪言下之意是肯收下她东西的意思了,顿时点了点头,也顾不得礼仪了,赶紧推开三哥跑回了庭堂那边。 “阿姐,其实清幽还是很关心你的!”林如练冲林微绪挤了挤眼,想告诉阿姐,三妹现在已经知道孰好孰坏了,今后阿姐身边也不会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林微绪能感觉得到林清幽的变化,不过她过去最难的时候都没想过亲情这种奢侈的东西,现在更是没有闲情逸致感受所谓的亲情,只淡淡点了头道:“你们先回去吧。” “谣言的事情我一定为阿姐追查到底的!” “知道了。” 林如练觉得阿姐表面上表现得很淡然,其实是不想他们担心吧,毕竟这次的谣言着实可恶,是个正常人都忍不了。 偏偏阿姐又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过越是这样,林如练便越是坚定了要替阿姐报仇的想法。 就像梦里娘亲跟他说的那样,他也不小了,不能总是阿姐保护他,他也得学会保护阿姐才行! 因此一出了国师府,坐上马车送林清幽回天司阁的路上,林如练就跟林清幽讲了这事。 林清幽听了,怔怔点了头,“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帮阿姐盯着点朝堂那边,这两日肯定不少人想趁这个机会向陛下弹劾阿姐,你多帮阿姐说说话,至于宫外边的,我一会就带兵去街上巡逻,我倒要看看谁敢议论此事,让我逮着一个我就揍得他哭爹喊娘!” 林微绪听完哭笑不得地点了头,同时又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三哥……”林清幽低头吸了吸鼻子讲,“若我被城里人这般造谣舆论,我一定会受不住去死的。”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她心里一定还是很难受吧。”林清幽抬起头看着林如练,蹙紧了眉说,“只是她是国师,所以她不可以难过。” 林如练听了最后一句话,亦是面色凝重,点了头。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再让阿姐平白无故的遭受这些舆论唾骂了…… · 皇宫养心殿里。 密探一早送了信过来,说有在邻城附近发现了曲飞溶出现过的踪迹。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皇帝正慢悠悠喝着莲子羹。 可能是近日天气反复阴晴不定的缘故,皇帝近来总是咳嗽不断,叫太医来看,也只说是心神不宁引起的,便让御膳房那边准备了莲子羹止咳。 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确让皇帝挺心神不宁的。 好在现在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皇帝这次之所以让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散播谣言,也不只是为了阻碍林微绪想要解救沈诀的决心,让林微绪自顾不暇,更重要的是—— 他想把曲飞溶引出来。 他知道曲飞溶真要想躲起来,他的确不好找,但现在满京城都是要淹死林微绪的舆论,他就不信,曲飞溶这次会不出来。 · 另一边,国师府。 林微绪等林如练他们走了之后,便第一时间写了封信,让下属带去城郊外的那座府院问个话,问他们阁主还要不要自个儿的孩子了。 之前不是碰都不肯让她碰小鲛,生怕稍一不慎她就会把小鲛给杀了吗? 怎么现在她把小鲛掳回国师府了,那个畜生自己倒是不见了踪影…… 拂苏这是敢做不敢当吗? 林微绪现在比较恼的一点是—— 她掳都掳了……总不能再把小鲛还回去吧? 但是不还回去的话,不就得她亲自照顾沐园里那只小哭包了吗? - - (下午还有更更,记得投票票=3=, 第193章 林微绪,小鲛也是你的孩子 林微绪是过了一个时辰才回到沐园的,她原本是想回书阁拿一份重要文件出去,没想到进来以后会看到这样一幕—— 小鲛已经睡醒了,正趴在贝壳边上,好奇地睁大着眸。 而小鲛旁边的阿九则不知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仰着两只前爪,靠拢在小鲛身侧,喵呜喵呜地拱着小鲛的小手手。 小鲛半点也不害怕的样子,还用小手手笨笨地摸阿九毛茸茸的爪子。 阿九被摸了两下,尾巴轻轻晃了晃,显然是很喜欢被小鲛摸。 林微绪奇奇怪怪看了一会,走到桌案边,想直接拿完文件走人的,但还是被这两只发现了。 小鲛和阿九同时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这让林微绪莫名动作顿了顿,故作从容道:“你们继续玩。” 说完拿起文件就要走,小鲛在这时候发出稚嫩可爱的一声,“嗷呜!” 俨然是在跟林微绪打招呼的意思。 林微绪神色冷淡,自认为跟这只小鲛并没有那么熟,便也没搭理小鲛,拿了文件便转身出去了。 …… 此时城外汉山深处交汇的清河水面上,缓缓浮现了一道修雅挺拔的鲛人形态身影。 是拂苏从水面涌了出来。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眼尾的鳞片、蓝色的鲛人耳,随着缓缓睁开桃花眸而逐渐褪去,恢复回人形。 这是拂苏刚从发情状态稍稍平复过来。 来之前,拂苏已经提前服过缓解发情的汤药,但还是难以彻底纾解。 尽管他过去骗了林微绪很多很多,但他跟林微绪说的那一句“鲛人一生只会跟一个人求爱”,是真的。 这也就导致拂苏这辈子的求偶对象都只能是林微绪,并不能再找其他女人,哪怕是找了也没有用,因为除了林微绪,别的人都无法纾解他的发情期。 可现如今林微绪那样憎恶他,拂苏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凑上去找打,便只能是自己抑制住发情,来到这深河里恢复回鲛人形态。 原本最好是在这儿待上个一两夜,但拂苏着实有些放心不下府院里的小鲛,便只能是提前回去了。 只是,拂苏没想到的是,在回城郊的路上,赶上了一路骑马找过来的暗卫,紧急向他禀报—— “阁主不好了,国师大人把小鲛掳走了!” 拂苏听完这话以后,神情骤然变了。 他深知林微绪有多厌恶小鲛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林微绪这样三番两次过后仍然还是没有放弃想要对小鲛下手,这次竟然还趁着他不在,连装也不装了就直接把小鲛掳走了…… 拂苏当即从暗卫那夺过了马,骑着骏马疾速赶回京城。 生怕再晚一点,林微绪便真的会对小鲛下手。 待他抵达国师府时,此时已是暮色凝重,长街尽头是天边即将被吞噬的赤红,映着一整片云空,尤为炽烈。 此时林微绪正坐在白林石台上翻查许白带回来的讯息文件,也正好是在这时候从过来禀报的下属口中得知,清风阁阁主来了。 林微绪听到这话,轻轻眯了眯眼眸,传令放行。 她合上了手边的文件,重新整理了一下搁在一旁收回来的一沓信报。 很快拂苏被带进了白林里头,林微绪让底下人退下了,整理好信报,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正好和走到面前的拂苏对视上。 林微绪面无波澜将手上那一沓信报直接往他身上砸过去,讲话的口吻却又是平淡沉稳至极的:“解释一下吧。” 拂苏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满怀,眼前信报纷纷扬扬,拂苏抓住了一两张,拧着眉低头看完,面色更加沉重了。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眸,目光纠扯一般盯着林微绪,少顷才缓慢开口道:“信报上的内容,不是我传出去的。” “不是你?”林微绪口气凉津津地讥讽,“那日在迟映寒面前,你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又不是你了?” “那日是迟映寒伤害小鲛在先,我只是想给他教训。” 若不是亲口听到,林微绪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个人能说出来的话。 哦,是她忘了,拂苏本就是畜生。 她自然是不能指望一个畜生嘴巴里能吐出什么正常的话来。 拂苏见她面色愈发冷淡下来,又自以为是地开口解释道,“大人当初是喜欢我才跟我在一起,并非是因为一个死人,这点我再清楚不过,我为何要给自己自找不痛快?” 话音刚落,林微绪一巴掌扇了过去,一字一顿地冷漠道:“不准你提我师父。” 拂苏被打得微微侧开了脸,眼眸阴寒地缓缓转动,舌头抵着后槽牙无声顶了顶,须臾,转头回去,凝视着林微绪问道:“所以,大人真的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才会喜欢我吗?” “不然呢?”林微绪清晰深刻的说,“你一个鲛人,你配吗?” 拂苏一瞬不瞬盯着林微绪,良久都没有反应。 而林微绪嘴巴上说得狠,此时心里已经冷静地思考起来,拂苏方才说的,应该是真的…… 按照拂苏这自以为是的性格,的确没有必要拿师父出来造谣,那么,除了拂苏,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造谣她的人,也就只有……皇帝。 正当林微绪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白林尽头的书阁那边忽然传来了小鲛的哭声…… 林微绪和拂苏几乎同时循声望了过去。 林微绪想的是自己大概白抓一趟了,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台阶把小鲛还给拂苏…… 拂苏却不是这样想的,拂苏盯着书阁那边,眼神逐渐趋于阴鸷寒冽。 他并不知道林微绪把小鲛如何了,但按照林微绪心狠手辣的手段,并不会因为小鲛是个孩子就放过小鲛的。 拂苏一步一步走向林微绪,在林微绪正沉思着之际,猝不及防将林微绪压向白林树下,狠用力地按着林微绪的肩颈,低头阴沉沉地盯住林微绪,唇间倾泻出怒意,启唇问道:“林微绪,小鲛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何屡屡非要置小鲛于死地?” - - (对了解释一点,感觉大家之前好像误会了,就是,拂苏以前说的“鲛人一生只会跟一个人求爱”,这里的求爱指的不是名词,是动词,就是动物之间的那个求爱行为咳咳咳, (谢谢【恋恋子】的2万书币打赏) 第194章 小鲛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孽种吗?(加更29) 林微绪被他抵在树身前,大脑比生理反应慢了一截,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这张轮廓优越又可恶的脸,过了好一会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得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疯了吧你,你自己找别人生的孩子,现在说是我的,拂苏你是觉得我头脑有多不清醒才会信你的鬼话?” 拂苏鼻梁高挺,一低头下来,几近抵着她鼻尖喘息,语气还是狠恶恶的冷戾:“就是我跟你的,不然还能是谁的?我就只跟你林微绪上过床!” 林微绪静了一瞬,抬手直接把他的脸推开,一脸冷漠地道:“你不就是想要要回孩子,还给你便是,实在没必要编造这些荒缪至极的谎言。” 这种半分可信程度都没有的谎言,得亏拂苏编造得出口。 她当初亲手毁的孕囊,宁殷亲自为她疗的伤,半年以来腹中也没有任何异常,现在徒然冒出来了一只小鲛,就说是她的孩子,未免过于荒缪可笑。 她就是再愚钝也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然而,就在她推开拂苏转身要往书阁那边方向走的时候,拂苏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幽冷地传来:“国师大人还记得你当初毁了孕囊时,吐出来的那颗孕珠吗?” 林微绪脚步缓缓一顿,她目视前方的双眸轻轻眯起,好像是被视线强光晃了一下,以至于漆黑的的瞳仁跟着闭阖成线。 她并没有立刻转头回去,而是在想拂苏说的这句话。 于是微微低垂下颔线条,冷淡的脸上很认真在回想,回想拂苏所说的那一幕。 尽管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但关于在竹阁里发生的一切一切,林微绪都能够无比清楚地回忆起来。 一幕一幕的画面从脑海晃过,最后画面定格在她毁掉孕囊的那一刻。 当时她服毒之后吐了血……好像还不止吐了血…… 她好像还吐出了一颗很小的珠子一样的东西…… 林微绪蓦地转头,目光冷冽朝拂苏望了过去。 而拂苏显然从她眼里读到了答案,接着道:“大人想起来了?那颗珠子是孕囊里的孕珠,小鲛就是被我用元息从孕珠里孕育出来的。大人不是看过小鲛睡觉的那个贝壳吗?那就是孕珠,只不过是随着小鲛的长大跟着慢慢变大了而已。” 林微绪有一种呼吸被压抑了的感觉,但还是平稳住声线说:“拂苏,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大人以为小鲛是谁的孩子?大人早就已经知道孕育出鲛人孕囊并非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不是吗?” 林微绪接近双目殷红地盯着拂苏,在拂苏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除了清楚深刻感受到了面目可憎,还有拂苏那如毒蛇獠牙般落在耳边的话语。 一字一句,淬了毒般深入骨髓。 荒唐,匪夷所思,却又诡异至极的合理。 因为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譬如小鲛为何非要缠着她,又譬如小鲛为何非得是一定要抱着一个贝壳睡觉…… 一切的一切,有迹可循般荒缪。 林微绪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拂苏,猛地将他撞向那棵树,发狠地攥起他衣领,用力到手都在跟着发抖,轻张的唇兮亦是气得颤抖,“我明明已经毁了那个孕囊,你为何要让其孕育出世?” 拂苏从林微绪眼里请清楚看到了血雨腥风一般的凶戾。 因为小鲛。 拂苏也在低眸盯着她,面对林微绪近乎失态的模样,口吻温凉地开口:“所以,国师大人从来没有后悔毁掉过那个孕囊,是吗?” 林微绪已经彻底被他激怒了,狠狠掐着他脖子,要把他往死里掐:“后悔,我何止是后悔,我这辈子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把你领回国师府。拂苏,我知道你无耻,我没想到你无耻没下限到这种程度,你告诉我,你把这么个孽种孕育出来,你是想恶心谁?” 拂苏本就被林微绪的态度刺激得情绪愈发不平,这下更是直接亲耳听到林微绪从口中说出“孽种”这样的的字眼来…… 他被掐着颈脖,喘息变得很低,似乎是难以置信地低笑了,“孽种?小鲛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孽种吗?” “这话你应该扪心问问你自己,从一开始你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靠近我的,又是为了什么非要将这个孽种弄到世上来的,拂苏你问一问你自己,你干的哪一桩事,能让我觉得不恶心?” 林微绪是真的没有想到,因为半年前的事情,她被迫离京闭关半年,没想到这半年时间里,拂苏还弄了这么一个惊喜在这等着她…… 这个人从始至终是在她当猴一样的戏耍吗? 而在这时候,书阁那边传来的小鲛哭声愈演愈烈,每一声砸落在林微绪耳中,刺耳无比的。 她无法接受。 半点都不能够接受。 那只小鲛,就像是拂苏欺骗她伤害她把她唯一一次交出去的那颗真心践踏得稀碎的证据。 小鲛的存在,在此时此刻,仿佛在无形之中赤`裸裸的嘲笑着她,看,这就是堂堂一个大秦国师被人利用当过生子工具的产物…… 小鲛就是最讽刺的证据。 林微绪半分都不能冷静得下来,她狠狠甩开了拂苏,当即冷冷眯起眸,头也不回去向书阁的方向。 而拂苏好像在那一刻看到了林微绪冷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亦是想也没想就跟了过去。 但是还未来得及拦住林微绪,林微绪嘭地一声狠重甩上了门,并把门反锁上了。 拂苏站在门外,用力轰了轰门,怒道:“林微绪,你给我把门打开!” 书阁里,林微绪将门外的声响置之不理,径自走到坐榻那边,打开了贝壳。 她垂目,冷漠地盯着贝壳里的小鲛。 小鲛不小心把自己关在贝壳里头了,哭得泪眼汪汪的,看到林微绪回来,下意识张开小手嗷呜嗷呜的索求抱抱。 但是林微绪这次的目光近乎森冷可怖,她不为所动地盯着想要抱抱的小鲛,倏地抽出了袖间的彼岸鞭,狠狠挥起彼岸鞭。 小鲛不哭了,也不叫了。 小鲛呆呆地看着杀意腾腾的娘亲朝自己挥下来的彼岸鞭。 末了在彼岸鞭快要贴近小鲛的身子之际,林微绪又倒抽一口气,将小鲛用力推开了,彼岸鞭堪堪落在小鲛身侧。 小鲛呆了呆,终于反应过来了,小脸唰地变白了,尾巴尖猛地剧烈一颤,抱着尾巴大哭了起来…… 林微绪侧开脸,闭了闭眼睫,猛地合上了孕珠,阻隔了些许小鲛的哭声。 与此同时,书阁的门被彻底踹开,拂苏冲了进来。 林微绪终于阴恻恻睁开眼眸,将手里的孕珠扔还给他,声音寒冽道:“带上你的孽种,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们。” 第195章 如果小鲛是你跟迟映寒生的孩子 拂苏及时抱住了孕珠,他看向林微绪,似乎从未见林微绪这样生气过。 或者说,已经超过了生气的范畴。 甚至于,她攥住彼岸鞭的手指很明显因为用力过度骨节突出,就连被攥着的彼岸鞭都在随之剧烈颤抖着, 拂苏无法想象林微绪已经憎恶到了何种程度,只是林微绪从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犹如是拿着彼岸鞭抽打在他身上。 拂苏低了低头,很奇怪。 他也看不到哪里有伤口,但就是觉得哪哪都在疼。 拂苏皱紧了眉头,不解得很。 他听到孕珠里的小鲛哭得厉害,以为小鲛受了什么伤,打开孕珠一看,小鲛身上倒是好好的,并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但是被吓得不轻,紧紧抱着剧烈抖颤的尾巴尖,蜷缩在孕珠一角大哭。 当孕珠被打开,小鲛哭着抬头一看,清楚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林微绪,目光冰冷,手中的彼岸鞭仿佛随时要落在小鲛身上。 小鲛更是吓得尾巴乱颤,把自己的小脸埋了起来,连哭也不敢大声哭了,呜呜咽咽地躲在尾巴里,害怕至极。 “林微绪,你明知道小鲛听得懂你的话,你当着小鲛的面这样说……” 对此,林微绪只是给了一个字:“滚。” 她话音刚落,孕珠里头蜷缩成一团的小鲛跟着抖了抖。 紧跟着,孕珠被合上了。 拂苏盯着眼神充满戾气的林微绪,缓缓地开口:“如果小鲛是你跟迟映寒生的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讨厌小鲛?你嫌弃小鲛是个鲛人,对吗?” 林微绪看着拂苏,把这句话里里外外扒了个遍,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感觉自己身躯的五脏六腑好像都在剧烈地抽痛,剧烈地颤抖,鲜血淋漓的,没有一处是好的。 整个人好像被笼罩困陷在一团见不得光的阴翳里,她被扼在那一隅阴暗角落,遍体寒意,无法抽身而出。 最终是失去了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挥起彼岸鞭抽在了拂苏身上,用尽全力发出阴冷嘶哑的一声:“滚!” 砰地一声巨响,是门被彻底阖上。 手里的彼岸鞭掉落地上,林微绪好像还没有所反应,她就站在原地,也不知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多久。 明明小鲛的哭声早已随之远去,但她耳边一直嗡嗡作响,脑髓好像也跟着震个不停,整个人都没有办法完全清醒过来。 她一直站在这里,等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林微绪终于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回神过来,低头拾起彼岸鞭,推开了书阁那道已经半残了的门。 这天夜里,乌云遮蔽了明月,夜里的白林漆黑一片,冷风阵阵的。 从白林走过,出了沐园以后,灯火通明的四面廊道映入眼帘,林微绪梭巡一遍后,目光极快锁定在桃花小苑的方向。 于是走向了桃花小苑。 林微绪已经不太想得起来自己上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了。 她站在桃花树底下,认认真真地看着这片桃花林,过了一会,内力蕴聚手中,扬起彼岸鞭狠狠掀翻了桃花木。 不多时,几排桃花树皆被她掀倒。 满园的落花纷飞,凋零残败。 林微绪把院里房间的所有能砸的都给砸了,很快桃花小苑被弄得也一片狼藉。 而林微绪仍在砸毁,要把这桃花小苑里头所有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毁尸灭迹一般的痛恶。 最终,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在漆黑的房间桌角缓缓坐了下来。 她伏下微微抖动的肩膀,唇角却挂着一抹惨笑。 手指好几处被砸伤了,正流着血,林微绪也没有要管的意思,她微微闭了闭发抖的睫毛,抵靠在桌角,无声地咬紧了红唇。 太恶心了。 真的。 怎么会碰上这么恶心的人这么恶心的事。 她自以为销毁了所有羞辱过她折辱过她的证据,到头来,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证据还在,人也没死。 甚至还要跑到她跟前来,又一次恣肆地践踏碾碎她曾经给出去过的感情…… 而现在更加可笑的是,发生的所有一切一都在告诉她,现如今京城里传着的谣言,竟然都是真的…… 林微绪抬起手指,也不管手指上沾了血,狠狠按住眼睛,不让一滴液体流下来。 但这样做一点用也没有。 她能够骗得住自己,骗不了生理反应。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的心脏剧烈的收缩,清楚感知着这份疼痛。 但林微绪并没有让自己沉陷在这样的难堪之中太久,她很快恢复回以往清冷漠然的神态,走出了桃花小苑。 由于林微绪刚把桃花小苑砸毁了弄出很大动静,惹得许白第一时间赶至了桃花小苑外,也不敢太过靠近,就只是驱散了周围的底下人,守在桃花小苑外等候着。 林微绪出来的时候,看到许白在外头守着,不着痕迹把手负到身后,异常平静地开口下令:“抽空把桃花小苑重建了。” 交代完这句话,林微绪便转身离开了。 冷静沉着得仿佛方才在桃花小苑里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 而许白等国师大人走了,方才进了桃花小苑探究一番,他能够从不久前那样大的动静猜到桃花小苑某些东西可能摔坏了,但等进去了一看,才知道桃花小苑的砸毁程度……可以说几近是面目全非了……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许白头一回见国师大人发这么大的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白日里的信报有关…… · 而此时城郊府院内。 拂苏坐在桌前,半敞着衣衫,低头给胸膛上血迹斑斑的鞭痕伤口上药。 他并没有叫许医过来,而是自己一声不吭的处理了伤口。 等包扎好了伤口,拂苏重新披上衣衫,转头过去,看到小鲛还保持着回来时候的那个姿势,趴在孕珠上发呆。 小家伙尾巴也不抱了,白白软软的小脸没什么血色,偶尔低头揉一揉眼睛,再继续发呆。 从回来到现在,小家伙不吵不闹的,连一声嗷呜都没发出声过。 明明之前那么很爱哭,很会哭。 拂苏看着小鲛嘴唇都咬破皮了,便倒了点水过去喂,结果小家伙扭开了小脸,不看他,也不肯喝水。 第196章 掌心里的林微绪 “嘶——”拂苏突然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低下头,痛哼了一声。 小鲛耳朵尖微微动了动,转头回去,趴在孕珠上边,湿漉漉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默默地看着拂苏。 拂苏也抬了下眼,跟小鲛对视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小鲛毛茸茸的短发。 他摸头的动作怪异,看起来不像是在哄小鲛,反倒是想从小鲛这儿得到些微的慰籍。 但很快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难看,便松了手,平淡转头坐回去,继续目视前方。 好像是终于清楚地感知到了一直以来不太确定的一件事—— 林微绪不喜欢他了。 拂苏的脑海里无比沉着清醒的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事实,他把之前放回柜子里重新修补过的泥人取出来。 认认真真的看掌心里的林微绪。 他觉得泥人的眼神还是喜欢他的,但是现实当中林微绪已经不喜欢他了。 拂苏两只手分别扶着泥人的头脚,沉迷于泥人看他的眼神,好像泥人的眼神才是对的。 直到骊南进来禀报要事,拂苏方才回了神,不动声色的将泥人收起,放进了柜子里。 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然恢复正常。 骊南自是并未发现阁主有任何异样,他进来以后向拂苏禀报了一件要事:“阁主,安插在邻城驿站那边的眼线有传回来消息,说皇宫里人好像在那边找什么人,要不要让人留意一下?” “皇宫的人?” “对,眼线很确定人是从皇宫来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那边要找人,倒也并不难猜,无非就是在找曲飞溶的下落。 但按照曲飞溶的能力,不应该会这么快就被找到。 拂苏忽然想起来信报上的内容……只怕,这才是曲飞溶会被皇帝发现踪迹的真正原因。 “查到信报是从谁传出来的吗?” 说到这个,骊南便颇感为难的道:“阁主回来以后,属下便去查了,但城里头已经多方势力盯着此事,不只是国师大人,迟小侯爷,就连赤军那边的人也掺和进来了,此次他们动作更为迅速,该掌握的证据也都被掌握了,等属下去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 拂苏问:“此事跟迟映寒有什么关系?” 为了谨慎行事,骊南含糊其辞道:“这个属下不知。” “派人盯着邻城那边的动向,有什么状况再来向我禀报。”拂苏沉冷说罢,便让骊南退下了。 等他再回过头去,小鲛已经歪着小脑袋趴在孕珠上睡着了。 小家伙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垂下来,呼吸声也软软糯糯的,看着很乖,但是又很脆弱。 看了好一会,拂苏才把小鲛放回孕珠的被枕里边,把孕珠合上了。 · 隔天一早,林微绪换上了官服,进宫去了。 到了政和殿上,大理寺卿就沈诀回京接受审查一案向皇帝呈上最新进展,底下朝臣就此事发表言论看法。 林微绪条理清晰的梳理出此案关键疑点,声线清冷掷地有声,仿佛于她而言,昨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让那些早就看国师不顺眼的朝臣党派更加不忿了,毕竟他们今日上朝,可期待着看国师因为昨日在京城传开的那些信报内容而羞愧的,没想到国师大人非但半点没有受到昨日一事影响,还能在朝堂上继续为沈诀一事做案情梳理,简直冷静得不像个正常人。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免有人忍不住走出来说,“国师大人,据我所知,这两日京城对有关于您的谣言议论纷纷的,国师大人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便要来管沈诀一案,国师大人的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林微绪正好就站在这位曹尚书的对面,听到他这番于她而言不痛不痒的言论,尚且还未等她开口说什么,向来在群臣中不怎么敢发声的林清幽忽然在这时候站了起来面向曹尚书,与其对峙—— “曹尚书自己也说了那是谣言,曹尚书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是身处政和殿吗?再者,今日开朝是为重审沈家军一案,曹尚书倒好,好好的正事不办,把市井谣言搬到政和殿上,我想问一问,曹尚书你居心何在?” 林清幽的声音不算很大,但足以清楚在大殿上回响。 林微绪半敛着双目,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静默了好一会才侧头过去,淡淡地睨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林清幽。 与她印象中那个性子软弱的妹妹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林清幽穿着雪白的天司官服,身姿纤瘦清挺,看向曹尚书的眼神亦是没有丝毫的怯懦。 相反的,出乎意料的坚韧勇敢。 而紧跟着迟映寒也站了起来声讨曹尚书,显然亦是半分不能容忍有人借着谣言企图污蔑林微绪。 不过林微绪自己拎得清楚孰轻孰重,像曹尚书这种,事后她自会找其算账,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为沈诀重审平反,因此,林微绪很快还是让所有人把重点放回沈诀一案上。 根据大理寺卿的检举,也在条条框框的证据之下,皇帝不得不答应了大理寺卿此带走三名老臣前往大理寺接受审查。 朝会结束后,林微绪从朝政和殿出来,抬头不经意瞥见,林清幽正在殿外等着,一看到她出来,便直接往她这边看了过来,尽管站得端庄,但还是掩饰不了满脸写着“等夸奖”的表情。 林微绪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林清幽已经有些端不住表情了,眼看着林微绪要走过去,正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叫她的时候,林微绪顿了一下脚步,侧眸淡淡瞥了她一眼说,“今日胆子不小。” 林清幽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什么以后,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了。 因为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被林微绪夸。 没有挨骂,也没有被奚落,是真的被林微绪夸了。 而林微绪说完以后,便下了台阶径自往宫道那边走了,在临了上香车之前,是迟映寒叫住了她。 林微绪只是眸光轻轻一凛,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停下来等他,而是仍然毅然坐上了香车。 - - (还有更 (谢谢【我心自居】的2万书币打赏】 第197章 你如何敢荒唐到为他人产子(加更30) 迟映寒在看到林微绪明明听到他的叫唤却还是上了车以后,并不是察觉不出来什么,但还是走到她车前,再一次开口唤:“微微,你下来。” 林微绪低头,白皙手指摆弄着袖口间的流光线,漫不经心问车帘外的人:“小侯爷有什么事吗?” “有,你先下来。” 林微绪垂眸安安静静坐了一会,终于恢复神色,袖了手起身,走下了香车。 林微绪在车壁前停住了,抬头看站在面前的迟映寒。 “最开始传发信报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但没来得及问出幕后使者,那个人便服毒自尽了。” 大概是有些不悦掺杂其中,迟映寒的侧脸绷得愈发棱角分明的俊逸,他说着,心里有了大概猜想,又接着道,“其实我能想得到幕后使者是谁,微微你自然也能想得到。我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只是一想到这人连这样毁人名声的龌龊事情都干得出来,总是恨不能立刻为你报仇。” 林微绪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疏淡地讲:“迟映寒,万一信报上的内容都是真的呢?” 然而,迟映寒在听完她的话,甚至连半分该有的诧异反应都没有,反倒更是完全锁住她的视线,紧紧盯着她道:“林微绪你要知道,我虽然离京多年,但不代表我不了解你的为人,你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要说你心有所属,我也就认了,但且不说信报上所说的你找了个和你师父相似的人……你历来最敬重你的师父,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拿感情亵渎自己的师父。” “更荒唐的是,你以为我真的觉得你只是随便当个国师玩玩吗?你虽是国师,但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如履薄冰,正如我在南部步步为营,你有自己的事情尚未完成,在你没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前,你如何敢荒唐到为他人产子,让皇帝知道你有这样的把柄?” “林微绪,别拿这些荒唐话骗我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傻。” 林微绪的反应并不算很大,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她从拂苏那得到了“想要一个人完全的信任另一个人”这种言论完全就是个笑话,但在听到迟映寒把一切看得比她还要通透的时候,她又觉得,她自己才是一个笑话。 于是林微绪真的一边点头一边轻轻笑了,笑了一会忽然背过身去,眼皮往上仰了仰,却又略带着清浅笑意,对身后的迟映寒说:“看不出来迟小侯爷还挺厉害。” 前一刻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迟映寒,看着突然背过身去的林微绪,看着她修雅清冷的身背,以及两片单薄细瘦的肩胛弧度,轻声问道:“微微,是不是这两日的舆论,让你难过了?” “还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迟映寒黑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身背,终于说:“好。” 他看得出林微绪想要一个人安静待着,尽管他心里仍然不放心,但还是没有给她不必要的压力。 只是在出宫路上,迟映寒沉敛了眸,一直想着林微绪背身过去的那一幕,他不知道林微绪是不是突然绷不住才会这样,越想便觉得没有办法容忍这世上会有什么能让林微绪崩溃。 终于,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下属:“之前让你去城郊外的那座府院调查,可调查出什么了没有?” 下属摇摇头道:“侯爷,那座府院周围遍布机关,只能在府院外干看着,根本没法潜进去打探消息。” “那府院的人出来过吗?” “有,平日里会有下人出来采办,还有一个看起来身手不凡的,好像是清风阁阁主身边的随从,前两日往邻城那边跑了一趟,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迟映寒点头,“继续派人盯着,一旦出来的人有什么异常动向,立刻来向我禀报。” “是。” …… 林微绪坐上香车后就从宫道离开了。 一路上都很安静地倚靠在坐榻上闭目养神,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波澜。 直到回了国师府,她也只是照常回到书阁处理政务。 大概是在她回府不到半个时辰,许白突然带了一封信过来。 不一样的是,信是用一支断箭捆住的。 许白解释道:“有人往府门射了一箭,属下看箭上带了信,便带回来给大人检阅了。” 林微绪拆开信的同时,一枚玉牌掉落指间,林微绪拾起来定睛一看,玉牌上嵌着母亲的名字。 这是……过去母亲戴在颈间从未离身过的一枚玉牌。 衔接玉牌的红绳断了一截,一看便是被人扯断下来的…… 林微绪当即面色一紧,接着迅速拆开信看—— 信上并没有如何渲染氛围,只给了“天黑前,城外汉山山崖底下见”、“只身前往”这样的讯息,至于对方是谁,引她前去汉山的目的是什么,则是半分都不曾透露。 林微绪深知此行并不只是表面上这样简单,尤其是在沈诀一案就快要有结果的情况下,突然来了这样一封信,其目的是什么,林微绪也并不是猜不到。 但尽管如此,林微绪还是得去这一趟。 哪怕是明知必然有陷阱,林微绪也不能不去。 不过林微绪也并不盲目前行,动身之前,她向许白交代了些事,让许白带上暗卫潜伏在汉山脚下附近,随时候命,必要的时候亦可以去赤军找林如练搬救兵。 匆匆交代完,林微绪回房间换掉了身上的官服,换了身轻便的黑色衣衫,让许白把她的马牵了出来。 临了要走之前,许白忍不住问了国师大人一句,“大人,要叫上迟小侯爷吗?” 在许白看来,迟小侯爷回京以来,一直都是对他们国师大人最上心的那一个。如今怕是有了新的状况,许白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迟小侯爷。 但是这一次,林微绪听了这话以后,垂着眸静了一瞬,冷淡的唇轻轻张开,道:“不用了。” 说罢,林微绪便披上斗篷帽,跃身上马离开,孤身策马前往城外汉山。 - - (转折快到了叭~~记得投票厚=3= 第198章 只有我可以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汉山这一带层峦叠嶂,怪石嶙峋,进去了很难走得出来,平日很少有人会踏足这里。 半个时辰后,林微绪按照信上内容,上了汉山。 汉山密林高耸,进山以后,基本外头的日光照射不进来,以至于里边阴翳森冷无比,不过也不是山上也不是到处都是密林。 密林的尽头有一条美人道,那也是每一个冒险前往汉山会来的必经之路。 美人道以悬崖峭壁开垦出一条险峻的贴着山壁的逼仄石子路,而石子路的尽头,有一座美人石像。 传闻是先祖有一次路径汉山此地,险些坠落山崖,被一名美人所救,后来先祖派人寻找多时,却始终没有寻得美人下落,故而在此地修建了这么一座美人石像,并且还在美人石像后面建起了一座小苑。 闲暇时余,先祖便会来到此地思念故人。 再后来,时过境迁,渐渐的,因为汉山险峻,人们也就忘了这么一块地方,更是鲜少有人会跑到这儿来的。 林微绪穿过石子路后,的确看到了那一座美人石像。 不过因为许久未有人打理的缘故,石像被蔓藤盘踞了大半,基本已经看不出什么原貌了。 绕过石像后,一座破旧荒僻的小苑映入了眼帘。 而此处,亦是信上要她抵达的最终目的。 林微绪盯着旧门紧闭的小苑看了一会,最终敛了眸,袖手走了过去。 靠近小苑门口之际,林微绪听到旁边的老树有乌鸦扑梭梭着叫了叫,林微绪顿了顿,伸手敲了门。 并没有等太久,约莫是片刻后,小苑里边传来了脚步声,吱嘎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意料之中的,出来接她的人戴了面具,并不能看清人脸。 “主子在里边等您。”下属说着,领着林微绪走进了小苑。 与此同时,小苑一处偏暗的房间里。 一张灯光昏暗的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了曲飞溶那张轮廓分明的冷淡面容。 而皇帝则站在曲飞溶身后,低头轻抚着她柔软的发。 曲飞溶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地阖着目,半点该有的表情波澜都没有。 倒是皇帝,跟曲飞溶讲了不少林微绪近日在京中传开的不少丢脸事迹。 他甚至忍不住夸大其词了,为的就是想从曲飞溶脸上看到哪怕有一丁点不同的神色变化,但是并没有。 自始至终,曲飞溶冰冷得像个活死人。 直到小苑外的门被打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一直闭着眼睛的曲飞溶终于缓缓开了口问道:“你把微绪叫来了是吗?” 皇帝自顾自说了好一会话,冷不丁听到曲飞溶出了声,顿了一顿,凝视着铜镜里头的曲飞溶说,“溶儿,并非是朕想跟林微绪过不去,实在是她野心太大,屡屡坏朕好事,你说朕是不是得给她个教训?” 曲飞溶接着他的话平静地问:“用我威胁林微绪吗?” 皇帝慢慢倾身下来,伏近曲飞溶纤细的颈脖,脸庞抵着她颈边温凉的肌肤,似有似无的抵蹭,低缓地开口道:“这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朕不会害溶儿的。” 曲飞溶仍是没有反应,不只是脸上平静,身体更是对于他的触动无动于衷,仿佛早已经是一个没有感官的人。 她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接着问:“温引陵,你想清楚了吗?” 皇帝听到这三个字,按在她腰侧上的大手略微一顿。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曲飞溶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最初被他囚进雪阁的时候,他为了让曲飞溶屈服于他,在床上对她百般凌辱,那时候曲飞溶仍一身傲骨,总是罔顾身份用他的名字咒骂他,但她越骂皇帝就越不肯放过她。 直到后来有一次被曲飞溶逮着了机会,险些将他刺杀,皇帝一怒之下,挑断了她的双腿筋骨。 也是自从那一次以后,皇帝再也没听过的曲飞溶唤他名字了,曲飞溶也不再骂他,她仍然冷漠,但又变得比以往都要沉默…… 皇帝每次去地宫看望曲飞溶,曲飞溶都特别安静,仿佛眼里没有他这个人。 不管皇帝怎么对她,哪怕是在床上,曲飞溶也宛若死鱼,并不会给他半点反应。 整个人好像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失去了。 渐渐的,听曲飞溶开口讲一句话,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皇帝并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听到曲飞溶这样唤他。 但也随之明白过来了曲飞溶这句话的含义。 皇帝缓缓地收紧了手间的力道,眼神变得逐渐郁重,他锁住了曲飞溶的全身穴道,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盯着她说道,“溶儿,朕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一死了之,这样你就不会成为朕威胁林微绪的筹码了是吗?朕这次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一边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低喃:“溶儿,朕会再给你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让他们都找不到你,只有我可以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曲飞溶被封住了穴位,自然什么都回应不了。 而这时,林微绪被带进了小苑的庭堂里,在一张落了灰的木桌前坐了下来。 底下人端了一壶酒上来,给林微绪斟了酒。 林微绪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喝,开口道:“让你们主子出来吧。” “大人稍等。” 隔了一会,林微绪听到身后传来木轮缓缓碾压过石板路的闷沉声响,她转过头去,却并没有看到人。 林微绪已经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她沉着面色要起身,而这时候,从庭堂另一边走过来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看了看林微绪,于桌对面坐了下来。 “没想到国师大人来得这样快。” 林微绪盯着坐在对面这个人,她知道皇帝不可能轻易露面,但一想到母亲极有可能是再次落入了皇帝手中,便无法真正冷静得住。 “这是主子要属下向国师大人问的问题,请大人过目。”面具人说着,将纸张递给了林微绪看。 纸张上的问题是—— “灵武雇佣军的基地在哪?” 林微绪平静看完了信纸,抬眸道:“叫陛下出来吧。” 第199章 微微,别碰我。 林微绪平静看完了信纸,抬眸道:“叫陛下出来吧。” 面具人闻言,愣了一愣说:“大人开玩笑了,陛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林微绪也直接,把信纸推了回去,语气温淡道:“那很抱歉,这事儿没法谈。” 面具人神色微顿,很快又说:“可是大人应该很想见自己的母亲吧。” 一边说着,又把信纸连同笔墨一并缓缓推了过去,盯着林微绪说:“只要大人写下答案,大人自然就能见到您的母亲了。” “我也知道,大人武功高强,真要动起手来,这院子里边的人,都不一定是国师大人的对手,但是大人应该不想您的母亲为此发生任何意外吧?” 林微绪盯着坐在对面的面具人,一双黑沉清冷的眼眸微微掀动,好像有冷意扑来,终于开了口说:“若我此时提前发送信号,很快就会有人围剿整个汉山,陛下自然也会给自己留个后手准备,但如此一来,双方都讨不了好,所以,陛下不想玉石俱焚的话,最好还是自己出来跟我谈吧。” 林微绪显然并不愿意妥协。 而在林微绪话音落下没多久,庭堂外传来了一道低笑声。 林微绪侧目望过去,随之瞳孔压抑住了情绪。 她清楚地看到,皇帝推着轮椅里的母亲从庭堂外缓缓走了进来。 林微绪的目光贯注在母亲一人身上,跟随着被推进来的母亲。 从地宫那晚出来的时候,那会是深夜,也没有空好好看一看母亲,而此时此刻,母亲近在眼前,却比上次看到的更要削瘦苍白。 皇帝一副好意要让她们母女团聚的样子,还亲自把曲飞溶推到了林微绪身边,跟曲飞溶说:“国师应该很想跟你坐一块聚一聚。” 曲飞溶没作声,只是抬起头,视线慢慢定格在林微绪身上,看着她。 像是要把上次没好好看过的地方在这次好好看个够。 林微绪从母亲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些情绪波动了,此刻看到母亲就坐在身侧,克制着不平的气息,伸手想要触碰母亲,母亲却很冷静地开口遏制了她这一行为:“微微,别碰我。” 皇帝在桌对面坐了下来,也附声道:“嗯,最好是别碰,你母亲刚服了毒,若半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她就会死的。” 皇帝笑着说这句话,但话里话外却在提醒林微绪,她只有这半个时辰的时间。 林微绪终于回神过来,缓缓转头过去,看向了皇帝。 轻轻眯起双眼,目光也逐渐沉冷下来。 但她不得不让自己保持冷静。 无论如何,她得把母亲救回去。 “朕现在来了,国师大人总该告诉朕了吧?” 林微绪说:“我还是那句话,玉石俱焚对我对陛下都没有好处,陛下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这么说来,国师并不愿告知灵武雇佣军的下落?”皇帝不动声色地盯着林微绪,话语沉沉。 “是的。” “那更好办了。”皇帝也干脆得很,让下属将毒酒呈了上来,“此为挫骨散,服用过后,会使得功力尽失。是要揭露灵武的基地,亦或是服用毒酒,国师总要选一个。” 林微绪和皇帝对峙着,并没有立刻做出选择,同时也很清楚,不管是选择哪一个,她都没有退路。 而就在这时候,坐在林微绪身侧的曲飞溶平静地开了口,“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我想跟微微单独说会话。” 闻言,皇帝皱起了眉头道:“此事还是尽早做决断的好。” 曲飞溶仍然还是淡淡的:“陛下在怕什么?” 皇帝盯着曲飞溶半晌,终于还是收回目光,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去的同时,让下属时刻盯着里头的动向。 等皇帝走了以后,曲飞溶当真恍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动不动坐在那,跟林微绪叙起了话。 曲飞溶回忆起了很多林微绪小时候的事情,想的时候眼睛都是带着浅淡笑意的。 曲飞溶这些年以来说的话笼统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会儿跟林微绪说得多。 “母亲,你相信我,我可以把你救回去。”林微绪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曲飞溶看得清楚,说:“我知道,母亲永远都相信微微。” “等我们回家了,我带母亲去看小时候你给我种的那棵平安树,它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等回去以后,换我给母亲种一棵平安树,要和我的平安树挨在一块。” 曲飞溶这次答得很快,她说“好”。 她看着林微绪,眼里难得一见是温柔的。 而此时,距离半个时辰,还有一半的时间,正是让皇帝放松警惕的一个时间。 曲飞溶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按压在指被上微微泛白的指尖轻轻蜷起,不经意在袖口轻捻,用早已熟记的步骤缓慢运功。 与此同时,她双眼温和地看着林微绪,说:“微微,记住了,无论如何,不要丢了那块玉牌。“ 曲飞溶是修习过秘术的……她当年给林微绪的那本秘术古籍,撕下了最后几页,并没有让林微绪得知那几页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在这世上只有曲飞溶自己知道。 那本古籍的最后几页,记载的是秘术的最后一层—— 凝聚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冲破遍体经脉,自我毁灭…… 毁灭的结局是,七窍流血而死。 随着曲飞溶的话音落下,嘭地一声巨响,声波波及了整个汉山。 皇帝被这道猝不及防的力量震慑到,察觉到屋里发生了什么,亟不可待要冲进去,但整个庭堂四周皆被那一股力量压制着,根本无法推开门进去。 此时此刻,林微绪惊惶一般,怔怔地看着轮椅上的母亲流血,她用帕子擦拭母亲眼睛上的血迹,还有其他地方,手指剧烈颤抖着。 她以为母亲是毒性提前发作了,怒道:“我去找皇帝要解药!” 曲飞溶拽了林微绪的手,拦住她说:“母亲不是中毒。” 林微绪握着母亲的手,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曲飞溶正是迅速流失的气息。 第200章 林微绪以为他是迟映寒吗?(加更31) 林微绪握着母亲的手,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曲飞溶正是迅速流失的气息,不只是内力尽失这样简单的流失。 她怔怔地掉着眼泪,不知所措的要把母亲拉起来,“母亲,我这就背你下山,我带你去找宁殷,他肯定有办法的。” 曲飞溶仍然坐在轮椅上,身上仍在流着血,并没有起来,只是用尽最后余力,低声哄着林微绪,“微微,把眼睛闭上。” 林微绪哽咽着摇头,并不肯闭眼。 曲飞溶伸出手,按住了林微绪的双眼,不给林微绪看她临死前的可怖模样。 因为身上凝聚着的力量还未散去,此时此刻林微绪并不是曲飞溶的对手,自然也就挣不开曲飞溶的手。 她的双目被母亲遮住了,入眼是无尽的黑暗,和近在咫尺的滚烫鲜血。 曲飞溶最后一次将林微绪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抿去嘴角的血迹,缓缓地说:“母亲保护不好你,也不想拖累你。因为我的微微,不应该被任何一切束缚住。” 曲飞溶一边说着,温度逐渐冰凉的手指抚摸着林微绪的脸颊,和渗落指尖的滚烫眼泪,她抚摸了一会,眼里再次流下了血泪,说:“你不要怪母亲。” 曲飞溶最后一句话讲得平平静静的,语调很轻,是对自己讲的,“这样也好。” 她松开了手,力量在那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 抚摸着林微绪双眼的手落下了,林微绪眼前恢复了光明,她睁开眼,很清楚看到,母亲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死去。 林微绪跌坐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死在眼前的母亲。 并没有任何反应。 直至门被彻底轰开,禁卫军将整个庭堂围剿得水泄不通,皇帝冲进来的那一刻,看到浑身是血的曲飞溶坐在轮椅上,彻底失去了生息的样子…… 然而在他靠近曲飞溶的的同时,林微绪一鞭子凶狠无比抽了过来,禁卫军同时冲了上来护驾,也因为人数占优,距离一下子被拉开,借着林微绪与拦在他跟前禁卫军厮杀之际,皇帝将曲飞溶从轮椅抱了起来。 林微绪满目猩红,同时使出秘术,顷刻之间将护驾的禁卫军全部掀倒,倒地不起。 彼岸鞭滴淌着鲜血,划过地面,林微绪一步一步靠近皇帝,声线寒冷得犹如从地狱发出来的声音,“放下她。” 皇帝抱紧了曲飞溶,反倒是出奇的冷静沉着:“林微绪,你不想曲飞溶死无全尸吧?”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瞳眸眯成凌冽竖线,并没有因此受阻,而是继续朝皇帝靠近。 皇帝从袖口取出匕首,作势要往曲飞溶身上捅,跟她谈条件:“林微绪,朕把你母亲还给你,你下你的山。” 林微绪攥起彼岸鞭,一步步靠近的同时,目眦欲裂,一字一顿地寒声道:“皇帝陛下,满京城皆知,国师睚眦必报。” 话音刚落,皇帝握紧匕首刺向怀里的曲飞溶,林微绪挥起鞭子精确地用末端勾住皇帝手里的匕首狠狠一摔,然而就在她把鞭子注意力放在刺害母亲的那把匕首的同时,皇帝将曲飞溶往她这边摔落,林微绪疾步上前抱住母亲,皇帝另一只手袖口迸出流光箭,精确无比地刺了过来。 那一瞬间,林微绪整个人好像都失重了。 皇帝很清楚方才那巨大的声波绝对会引起潜伏在山下的林微绪的人上山支援,因此当下最重要的是从此处离开…… 所有人,包括林微绪都不知道的是,那座美人石像底下,是漫长的地道,衔接的尽头,是皇宫的养心殿。 所谓的纪念美人,不过只是先祖为了打通这片通道编造出来的一个幌子罢了。 林微绪听到耳边有很重很重的鸣声,阻隔了她的听辨能力。 她背着母亲,走出小苑。 眼前是血淋淋的黑暗,她只能用彼岸鞭探路,于这片险峻陡峭的山林离开。 她听到了迟映寒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唤她,在林微绪开口回应,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来。 她刚勉强拼凑出“我在这……”三个字,脚下岩石徒然一滑,她整个人随之滚落了下去。 林微绪硬撑着抱紧了母亲,另一只手用彼岸鞭尽可能去勾扯住能拽住的支撑点,大概是滚过半山腰时,林微绪终于被撞在一棵树下,疼痛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她逼迫自己清醒着,至少要撑到迟映寒来。 林微绪活下去的意志力很强烈,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 而就在她快要耗尽力气时,她听到了有脚步声在朝她这边靠近。 林微绪用尽最后余力,发出嘶哑的声音,“迟映寒,我在这里……” 她说完这句话,用彼岸鞭挂住的树枝断裂,林微绪以为自己要滚落山崖之际,有人及时冲过来将她抱住了。 林微绪也终于失去了全部的支撑点,彻底的昏厥了过去…… …… 两日后。 庭院朝阳的房间,一团白绒绒的小花骨朵枝桠从窗台外斜插进来,轻微的风摇摇曳曳揉弄着花枝,掉落了几瓣,落在窗台上,随时飘飞。 林微绪在暖沉沉的斜阳照映下醒了过来。 她躺在床榻上,周身蔓延着淡淡的药香味,浑身都疼得没一块好肉,但清醒过来的一瞬间,母亲死在面前的一幕幕又在脑海回放。 她静静地回忆着,好像始终不能从那样惨淡的一幕走出来。 也顾不得手上有多疼,她抬手摸了摸已经缠上纱布的眼睛,有在思考什么。 直至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林微绪想起来最后她背着母亲下山时,正好碰上赶来支援的迟映寒…… 若不是迟映寒及时赶到,她只怕,真要葬身崖底了。 等人走到她身旁了,林微绪试着碰了碰干涩的嘴唇,尽管嗓子眼疼得形如被灼烧过,但林微绪还是坚持挤出了声。 林微绪轻声问:“映寒,我母亲呢?” 正在给她倒着水的人,听到她前面两个字,宽阔挺拔的肩背微微一顿。 林微绪以为他是迟映寒吗? - - (好了好了糟糕的这趴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虐拂苏了! 第201章 林微绪现在很不开心,他很不喜欢。(加更32) 他缓缓转身过去,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林微绪,眼神有一点黯淡下去,但他没作声。 沉默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细细密密地笼罩在林微绪每一寸肌肤表皮上,反反复复剜割着绷在心头上的那根弦,断裂以后,那一股酸胀的痛意恣肆野蛮地窜及遍布身体,几近无处可避。 “母亲死了。”林微绪自己在跟自己确定这个事实,“嗯,死了。” 眼睛被纱布蒙着,林微绪连眼睛都睁不开。 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她又伸手摸了摸眼睛部位。 但这次没摸几下,手腕就被轻轻按住了。 林微绪没有挣扎,因为很快又昏了过去。 拂苏低头看着林微绪很久。 他握着林微绪的手,第一次没有被挣开。 林微绪的手指很长,玉脂般白皙,好几处破了皮的擦伤。 但每一根手指都是柔软无骨,任由他握着。 温顺得不像是林微绪。 然后他从中得出一个结论,是因为林微绪把他认作了迟映寒。 所以,只要是迟映寒,只要不是拂苏,林微绪就不会推开他吗? 拂苏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塞住了,心里头某一处被挤压得酸酸涩涩的,理智上告诉他这样不行,但又贪图林微绪这一点温存。 因为林微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给他牵过手了。 拂苏才想起来他以前拥有过的,他以为牵手、亲吻、拥抱,都只是寻寻常常的肌肤之亲,并没有什么值得念想的,但是当林微绪肯这样温顺的给他握着手的时候,拂苏发现,好像他还是喜欢林微绪这样。 面对他没有仇恨,没有憎恶的林微绪。 于是,拂苏大着胆子,把修长手指轻轻插进她柔软的指间,和她十指相扣。 尽管拂苏并感知不到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他记得他以前和林微绪也这样牵过手。 所以现在也要。 趁着林微绪昏睡过去了,过了一会,拂苏把许医召进来,跟他说了林微绪醒过来了一会的事情。 许医诊断过后,神色颇为凝重的道:“阁主,这次国师大人的眼睛是被流光箭伤到了,怕是……没那么容易好。” 拂苏说:“那也得治好,她不能看不见。” 林微绪不能看不见。 没有什么特定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是林微绪,所以不可以看不见。 对此,许医也很无奈,“阁主,流光箭的杀伤力……并不是寻常毒箭能比拟的,阁主,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听着许医说这句话的同时,拂苏还在看着床榻上蒙着眼纱的林微绪,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静默了片刻,拂苏终于敛眸,缓沉道:“我给你三日时间,不管什么样的办法,你给我去想,无论如何,她的眼睛都得恢复正常。” 许医虽然想不出来办法,但看到阁主这样执着,只得无可奈何的颔首退下了。 拂苏按照许医之前的叮嘱,亲自给林微绪换药。 林微绪身上伤得最重的,除了眼睛,便是后背了。 每次换完药,林微绪的脸色都要白一圈。 等林微绪睡沉了一些,拂苏才关上门,回到了书阁。 把骊南叫了过来。 “皇帝这两日状况如何?” 骊南如实禀报:“皇帝回京以来,病情加重了,还有些精神不清,应该是毒性开始发作了。” 拂苏点头,把计划好的信件交给骊南,”让温承这段时间做好部署准备。” 骊南应了一声,接过信件后即要退下。 但这时候阁主忽然叫住了他,骊南转头回去,看到阁主扯了扯嗓子眼,很刻意将声线压得低沉,“我这样说话,像不像迟映寒?” 骊南一脸迷惑:“……阁主,为何……” “像不像?”拂苏拧起眉,俨然只想要答案。 “呃,不是很像。” 拂苏又把发声位置变化了一下,压住腔调:“如此呢?” “好像……有点像了。” 接下来,拂苏就着声线这一问题逮着骊南调整了半天,直到骊南终于说像了,拂苏才叫他滚了。 隔天林微绪醒过来的时候,拂苏正守在榻前翻着这两日京中的信报文书,听到床榻传来轻微的响动,拂苏耳尖一动,抬起头,看到林微绪不知何时醒的,又在摸着眼睛。 一边摸眼睛,一边发呆。 拂苏缓慢滚动了几次喉咙,舌尖抵着上颚,刻意绷紧了下颌,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唤:“微微。” 他学着迟映寒唤林微绪“微微”。 叫出口以后,心里头有些说不上的感觉。 怪异,酸涩,还有些微的期许。 五味杂陈的,一并交织成一团。 但是林微绪好像没什么反应,她只是摸了几下眼睛,便放下了手,没带什么情绪地干哑道:“带我去看看我母亲。” 拂苏说“好”,把林微绪抱起来的时候,怕林微绪认出他的气息,拂苏刻意收敛着气息,手臂线条绷得很紧。 他把林微绪抱到了清风阁的后山,陪林微绪在后山待了一会。 后来起风了,拂苏怕林微绪着凉,便把她抱下了山。 林微绪说不想回屋,拂苏便抱她到花苑的桃花林里,林微绪坐在石台上,曲起长腿,手搭在双膝上,一个人安安静静发着呆。 拂苏坐在她旁边,看了看她,把她的手抢过来放回自己手心里。 林微绪也还是没有反应。 这让拂苏忍不住想,迟映寒平时这样拉着她的手,她也是这样顺从吗? 拂苏想着,忍不住握紧了林微绪的手。 直到感觉到被抓在手心里无动于衷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动,拂苏才意识过来自己抓疼她了,又松拢开,低下头,轻轻揉了揉她手指。 “我的眼睛,大夫怎么说?” 林微绪终于还是问了出口。 “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拂苏近在咫尺地盯着林微绪说。 林微绪轻轻点了下头,又缓慢转开头,继续发呆。 拂苏不能感同身受林微绪的心情,甚至是不悦一个死人会让她这样难受。 但她现在很不开心,他很不喜欢。 拂苏眸光偏执晦暗地看着她很久,忽然语气很认真地命令她:“回去换药了。” 不准她再想死了的人了。 第202章 默许他的亲吻 拂苏把林微绪抱回了房间里,扶着林微绪在床榻趴下来。 林微绪趴在睡枕上,闭着眼睛说:“你让婢女进来帮我换就行。” “不可以。” 拂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说完以后意识过来自己的口吻略有些强硬了,一时闭了嘴,紧紧地盯着林微绪的脸。 生怕被林微绪察觉出来什么…… 连呼吸都不敢越矩。 但好在林微绪仍然趴在睡枕,一动没有动。 看不出喜怒,但下颔线条透着天生冷淡凌厉的气质,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严。 拂苏低头轻轻解开她软质的白袍,随着袍子的滑落,匀润白皙的玉肩渐渐映入眼帘。 他看着林微绪纤细优美的背,过了好一会,才敛回神色,打开了药膏。 一边替她上药,一边学着迟映寒的声线,并不流畅地讲话:“疼不疼?” 林微绪只侧着头靠在枕边,额头已然疼出了冷汗,却仍是不出声。 待到重新换好了药,拂苏方才为林微绪重新披上袍子。 然后坐下来,喂她吃甜糯的桃脯。 林微绪被扶卧在榻背上,脸上仍然冷若冰霜,但并没有拒绝甜食的投喂。 只是她吃得很慢,每一口都是慢吞吞的,嘴唇很湿润,透着一点桃红,能嗅到柔软清甜的桃香。 拂苏看着林微绪这样温顺任由他投喂着,似乎喂了上瘾,喂完一小盘桃脯,还想再喂别的,但林微绪却淡淡地偏开头说,“够了。” 拂苏只得作罢。 看着她的唇,又蠢蠢欲动的。 等林微绪睡着了,拂苏缓缓俯身而下,扶着林微绪的圆润柔和的肩颈,去吻她的唇。 像是在对待猎物,一点一点地啄着。 攫取她唇间清甜的果香。 但吻着吻着,那张清冷的脸忽然轻轻偏开了。 拂苏的吻错落在她唇角边沿,一时有些怔住。 他低下眸,并看不出来林微绪脸上有任何变化。 林微绪醒了吗? 她是不是以为迟映寒在偷偷吻她,但她却一点也不生气,还默许他的亲吻…… 拂苏一边盯着林微绪的脸,轻轻咬住她的唇角,碰了碰。 这次吻得有些苦涩。 好像心口某一处在跟着痉挛抖颤。 但是他还是坚持要吻这张柔软的唇,感觉到了痛也要亲吻。 自顾自地吻了好久,末了,他终于放开林微绪,出去了。 回到了内阁,拂苏像是烦透了,让人送了一壶酒送过来,一口气灌下了大半。 尔后郁躁地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 等他再醒过来时,已是隔天清晨。 拂苏头痛欲裂地睁开眸,缓缓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小鲛抱着个奶罐,趴在书堆上,下巴尖一点一点的,明明在打着瞌睡,却还不忘抱紧着手里的奶罐。 拂苏盯着小鲛看了看,起了身。 小鲛听到他起身的动作,柔软的鲛人耳微微动了动,迷瞪着睁开眸子,看到拂苏起身往外走,也跟着慢吞吞爬了过去,一路爬到了厨房那边的小凳子上。 拂苏支着奶锅低头瞥了一眼趴在小凳子上抱着奶罐等他的小鲛,又淡淡收回目光,等煮完奶了,把小鲛抱了一路的奶罐拿过来装了奶,放到温度适中了才把奶罐还给小鲛。 尔后他出了厨房,要去看看林微绪的状况。 没想到小鲛也吭哧吭哧跟上来了。 拂苏一回头,就看到小鲛抱着奶罐在后边爬…… 小鲛爬得很认真,一直等到爬到拂苏脚边了才发现路被拦住了,迟钝地仰起小脑袋,看到拂苏,小尾巴又默默拐了个弯,要原路爬回去。 下一刻,拂苏把小鲛拎了起来,拨开盖在小鲛眉目间的短发,低头问道:“不是不敢去看她吗?” 小鲛扭开了小脸,不肯搭理拂苏。 说是这样说,拂苏还是把小鲛带过去了,不过没让小鲛进里屋,只让小鲛在窗外看一眼,之后便放小鲛自己玩去了,这才端着膳食进去了。 林微绪已经醒了,但身上伤得很重,没办法下地不说,眼睛也看不到光明。 醒来以后便还是卧在床榻上,手指时不时摸一下眼睛部位。 听到脚步声进来,林微绪也并无明显反应。 不过,拂苏喂她进膳时,林微绪倒是很配合。 吃了一会,林微绪忽然问,“这里不是京城吧?” 林微绪的声音又轻又淡,听起来很有质感的好听。 拂苏顿了顿回答:“嗯,等你眼睛好了,再回去。” 林微绪不想整日瘫在榻上,吃完以后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拂苏看着她,点头说好,找了身斗篷给她披上,这才抱她出去了。 这日,桃花林里边清风阵阵,空气中浮动着花香的气息。 拂苏把林微绪抱到石台上,又命人准备了新的点心过来,拿了一盘精挑细选,问林微绪想吃什么。 林微绪总是很乏,懒懒地说:“随便。” 拂苏便又挑了甜糯的果脯喂她吃。 隔了一会,不知不觉间把小鲛吸引了过来。 不过小鲛害怕林微绪,并不敢过去,只偷偷趴在石台后边的亭子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拂苏喂林微绪吃果脯。 林微绪吃了几块果脯就腻了,拂苏这才停止了投喂。 期间,拂苏看到林微绪又摸了几次眼睛。 拂苏看在眼里,并没有立刻说什么。 等林微绪靠在石台边渐渐睡着过去以后,拂苏把林微绪重新抱了起来,余光瞥见亭子上的某只小鲛,又走过去,顺势把小鲛拎起,小鲛很抗拒地弹开尾巴,不肯碰林微绪,畏缩着爬到了拂苏后背上去,才感觉到稍稍安全了一点。 因为拂苏投来了警告的眼神,回去的路上,小鲛趴在拂苏宽阔肩背上,紧紧闭着小嘴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被林微绪发现自己的存在。 好在林微绪睡得很沉,并没有被吵醒。 等把林微绪抱回房间以后,拂苏守着一会,确定林微绪睡熟了,这才带小鲛出去了。 “嗷呜……”小鲛咬扯他的袖口,闷闷不乐地叫。 “我会让她好的。”拂苏说。 - (票票评论少了好没动力码字字…… 第203章 小鲛连滚带爬 在等许医消息的这几日里,拂苏一直以迟映寒的身份扮演着陪在林微绪身边。 林微绪总不喜欢待在房间里,拂苏就抱她出去。 偌大的清风阁,游山玩水,拂苏挨处带她去了个遍,譬如这日是歇在清风阁前峰的水宫阁上的。 水宫阁上有一面清湖,灌至山崖形成一道天然壮观的瀑布。 水声很大,但林微绪好像喜欢被这样的水声充贯。 林微绪赤着足坐在岸边,脚尖轻轻沾碰着水。 山上的凉风徐徐拂来,林微绪手里边拿着几颗拂苏摘来的小海棠果的,正在漫不经心地啃着。 而此时湖水里边,小鲛正小心翼翼的咕噜咕噜吐着水泡泡朝林微绪这边游过来。 小鲛是真的特别谨慎,并不敢一下子游到林微绪跟前,而是扭着小尾巴往前游一两下,停下来把小嘴张圆了吐一口水泡泡,笨笨地仰起小脑袋看一看岸边的林微绪,确定林微绪没有发现自己,小鲛就再游过去一点点。 这样断断续续游了小半天,小鲛终于游到了林微绪脚边。 小鲛围绕着林微绪白皙的足踝,这边游一游,那边游一游,再三确定林微绪没有发现。 小鲛顿时高兴了,咕噜咕噜围着林微绪两只纤细玉足转圈圈,还用小尾巴尖给林微绪的脚按摩…… 小鲛在水里头玩得不亦悦乎,尾巴尖啪嗒啪嗒地拍打着水花。 因为终于可以靠近娘亲碰到娘亲了。 而林微绪自始至终都没有因为水里头的动向而有半点异样神色。 直到拂苏从水宫阁里边拿了身披风过来给她披上,林微绪开口问:“迟映寒,一会吃什么?” 拂苏微微一怔。 这也是把林微绪带回来以来,林微绪头一回主动开口问他吃什么。 拂苏清了清嗓子,反过来问她:“微微想吃什么?” 林微绪啃了啃果肉,慵懒地讲:“杀鱼吃吧。” 海棠果的外皮是鲜红的,果肉又是黄白色的,林微绪咬一口,齿痕沾在海棠果外皮,汁水淋淋泛在林微绪的唇间。 好像林微绪的嘴唇颜色比海棠果还要色泽红艳夺目。 偏偏这张红唇吐露出来的话又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正在她脚边扑腾来扑腾去玩得特别开心的小鲛听到这句话,吓得扑通几下水花迅速匿进了湖底。 林微绪还在慢吞吞地啃着果子,说:“听到水里动静没有?这湖里头的鱼应该挺大的。” 拂苏视线笔直看向水里,看到一阵激烈水花一路不停从林微绪脚边扑腾到对岸去,紧接着,小鲛连滚带爬扭着小尾巴逃窜进岸上花丛间不见了…… 拂苏嘴角微微一抽,很快收回视线,愣是冷静下来说道:“你伤口没好,不能吃这些。” “哦。”林微绪索然无味地啃完了果子,将果壳扔到旁边的小竹盘,将已经没什么大碍的手撑在身后,闭目养神。 “饿了吗?”拂苏看她又不说话了,便接着问。 林微绪淡淡点头。 “那我先抱你回去。” “不用了,我就在这等。”林微绪说。 拂苏知道林微绪现在的确不喜欢待在房间里,便也不勉强她,把她斗篷上的兜帽也戴好了,这才放心去准备食材。 拂苏刚回到水宫阁的膳房里,就有一只浑身湿答答的小鲛一路哭着爬了回来,拂苏正在洗东西,抽空瞥了小鲛一眼,没空搭理,继续捣腾食材。 小鲛却不让他做,哭唧唧地爬到他身上,两只小手抱住拂苏脖子,把湿漉漉的短发埋在他颈间,簌簌发抖地委屈大哭。 拂苏被小鲛黏了一会,不怎么耐烦地低头告知:“她只是以为有条鱼过来,不是要杀你。” 小鲛哭得正凶,听到这句话,抽抽搭搭地仰起一张泪脸,撅着小嘴含混不清地问:“啊呜呜呜嗷呜?” “嗯,真的。”拂苏没空腾出手,敷衍地哄道,“下去,自己回孕珠里待着。” “呜呜……”小鲛抱紧了拂苏脖子,委屈巴巴地,不肯松手。 拂苏使出杀手锏:“不然你去替我看着林微绪,有什么情况回来告诉我。” 小鲛带着奶里奶气的小哭腔“嗷”了一声,犹犹豫豫地松开了小手,这才从拂苏身上爬下去了。 因为是拂苏交代了的任务,小鲛有了理由,鼓足勇气重新爬到林微绪坐的水岸附近,趴在岸边一块岩石边上,竖着鲛人耳,把软萌可爱的乌黑眼睛睁得大大的,严阵以待地守护着林微绪。 没过多久,林微绪好像靠在岸边的石栏边睡着了。 从小鲛的角度看过去,林微绪披着斗篷帽,看不清楚脸,半个身体懒洋洋地支靠在石栏边,稍不慎就会掉进湖水里。 小鲛想爬过去,又不敢。 犹豫不决着,眼看着林微绪脑袋轻轻一点,好像要栽下去了。 小鲛鼓足勇气,冒着被杀的风险,吭哧吭哧爬到石栏上边,看到林微绪真的靠在石栏睡着了,小心翼翼用尾巴尖把林微绪的脑袋往后挪了挪。 稍微感觉到林微绪撑在身后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小鲛顿时吓得爬下石栏,躲到了石栏后边,很害怕抱住了小尾巴,生怕被发现。 好在等了小半晌,小鲛并没有听到林微绪有任何异样,这才小心翼翼挪回原来“盯梢”的那块岩石上,巴巴地看过去。 林微绪的确已经醒了,还随手扯下了斗篷帽,帽子上白白软软的短绒贴着她颈侧,平添了几分柔和,但她的侧脸轮廓看起来依旧棱角分明的冷淡。 她微微低垂下颔,眼睛还蒙着纱布,脚尖碰巧沾到水面,落了点水花。 但她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很消沉地划弄了两下水,便又懒得动弹了。 小鲛感觉娘亲和自己一样是饿了,又爬回了膳房,咬着拂苏的衣摆扯拽,“嗷呜!” 拂苏正在煲汤,看也不看小鲛一眼就说:“等一会。” 小鲛还是依依不饶地扯着拂苏:“嗷呜嗷呜……” “知道了,吵死了,去拿碗筷。” 小鲛这才吭哧吭哧抱着一个一个小碗往饭桌上来回搬运。 不多时,拂苏也做好膳食了。 拂苏去湖边找林微绪的时候,看到林微绪又睡着过去了。 拂苏把她浸在水里的两只小脚握起来,用帕子擦拭干净了,这才给她穿上鞋袜。 林微绪的脚踝好像比之前还要细,脚踝骨突出的弧度更加明显了,匀润纤细的,握起来很有骨感。 还是要再好好养一养。 等穿好鞋袜,拂苏抬起头,看到原本慵懒靠在石栏边的林微绪皱着眉醒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贴在脸侧,红红的唇轻张。 唇上有些湿漉漉的,被水花溅过的痕迹。 - - (还有更 第204章 小鲛宝宝怎么就不可以跟娘亲睡睡了?(加更33) 又想亲了。 拂苏盯着她的唇看了一会,压制住了那股念头,不过还是没忍住伸指轻轻揩去她唇兮的水珠。 林微绪推掉他手指,随口问道:“可以吃了吗?” 拂苏这才稍微回神过来,说“嗯”,把林微绪抱了起来。 回去路上,风慢慢变大了,林微绪在他怀里轻轻侧过脸,将斗篷帽蒙住了脑袋。 习惯性的把自己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但黑暗很是短暂,不多时拂苏就把林微绪抱回了屋里,将她身上的斗篷解开了。 碗筷是小鲛歪歪斜斜摆放好的,小鲛怕被发现,一等人进来,就自觉爬进了孕珠里,抱着奶罐一边嘬奶一边看着被拂苏抱着坐下来的林微绪。 一开始自己捧着碗筷吃饭时,林微绪挺不习惯的,总会不小心摔了洒了,但尽管如此,每次仍是要坚持自己拿碗筷。 因此,拂苏每次都会先把她碗里盛上她爱吃的菜肴,才把碗筷给她。 用膳的时候,林微绪一如既往的安静懒散,并不怎么愿意讲话,拂苏也就由着她,陪着她安静地用膳。 小鲛趴在坐榻那边更是不敢发出声,就连嘬奶的声音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怕打扰到林微绪吃东西,也怕会被林微绪发现。 不过林微绪吃得很慢,等吃完以后,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后了。 拂苏让小鲛守着林微绪,他则把残羹收拾了一番。等回来的时候,看到林微绪趴在桌边又快睡着了的消沉状态,而小鲛的驻守阵地则从坐榻那边挪到了桌子对面边沿,大眼睛很紧张盯着林微绪,随时做好逃跑准备。 拂苏没管小鲛,走到桌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林微绪的头发,林微绪好像清醒了,懒懒地坐起来。 “一会再睡,先去洗澡换药。” 拂苏说着,把林微绪抱了起来。 水宫阁的汤泉里已经放好了药浴的热水,可以助于林微绪温养经脉,这也是拂苏非要把林微绪抱过来沐浴的原因。 为了让林微绪放心,拂苏自己也蒙上了眼罩,还让林微绪摸他眼睛,以示清白,一边说:“我现在看不到你了,可以放心让我陪你下水吗?” 林微绪任由他抓着自己柔软无力的手,手指也没什么兴趣要摸,讲话的语气亦是很平淡,“我为什么要不放心?” 拂苏听了这话,喉咙顿时被哽住了一下。 他放下林微绪的手,当即忍不住把眼罩扯掉了,有些阴郁不明地盯着表情冷淡的林微绪看。 林微绪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说迟映寒不仅可以看光她的身体甚至还可以陪她共浴的意思吗?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已经亲密无间到这种程度了? 偏偏他此时还什么都不能问,拂苏只得将那一股郁躁不平暂且压抑至心底,解开了林微绪身上的袍子,只留了件里衫,把她抱进了药浴汤泉里。 被他抱着泡了一会,林微绪似乎累了,说:“我想到岸边趴会。” 拂苏说好,抱她游到了岸边,林微绪自己把手随意搭放在岸边,趴在岸边,也懒得管身后的人。 拂苏倒是也没做什么,见她趴下来不肯动了,便在她身侧守着,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林微绪趴着趴着,竟然又睡着了。 怎么变得这么贪睡? 拂苏皱眉想着,想过去抱林微绪,伸臂过去时,指尖不小心扯到她里衫,单薄的衣衫侧滑了下来,浸在水面上。 拂苏看到了软白玲珑的光景,喉结猛地攥动了一下,又不肯移开视线。 目光倨傲霸道的,像是在盘踞巡视着属于自己的所有物,几近审视一般的,想知道自己的东西有没有被碰过。 但这样恶劣的目光并没有在林微绪身上停留太久,很快辗转弥漫着连他自己都难以琢磨的眸色。 拂苏游至她身侧,从背后缓缓抱住了林微绪。 因为怕压到林微绪背上的伤口,拂苏抱着她的细腰,并不敢太用力。 但是又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白的发光的圆润肩上轻轻亲了一口。 很像是流离失所了很久很久的一只野兽,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的安全感,埋在她肩颈处。 要抱着她,要亲着她,才能好。 才能不慌。 拂苏亲了一口,见林微绪还没醒的意思,又得寸进尺地亲了亲。 就连拂苏自己都无法感知到,此时此刻,他细致缠绵一般地吻着她的肩,依赖地抱着她。 很快,林微绪的肩上留下一片淡淡泛红的痕迹。 林微绪被他抵在水岸边,进退不得,在拂苏沿着颈侧要吻上耳朵尖时,林微绪轻轻侧头避开了,清冷的脸上,渐渐呈现出厌烦和有些倦怠的神情。 “你能让我安静待会吗?” 林微绪清冷的嗓音冷不丁响起来,让还想抵着林微绪更进一步的拂苏蓦地清醒过来,他生硬地松了手,把手从她腰侧离开。 又回神过来,把湿了的里衫从水里捞起来披在她身上,问林微绪:“困了吗?” 林微绪并未作声,冷冷淡淡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仿佛方才并没有人讲过话。 拂苏感觉到林微绪是有点情绪恹恹的懒惰,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头。 拂苏感觉到了,不过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他知道的是,林微绪这次并没有由着他亲下去,那是不是就说明……林微绪对迟映寒还是有底线的……至少,并不允准迟映寒这样亲密的肌肤相亲。 但他以前和林微绪比这更亲密的都有过,所以……林微绪应该还是更喜欢他的。 拂苏为自己准确解析到这样一结论而颇感得意。 只是林微绪不说话,拂苏又不想她不高兴,便在旁边守着她,等得有点久了,拂苏怕泡太久了不太好,便还是擅作主张把林微绪抱起来了。 怕林微绪着凉,回到房间后,拂苏给她换了干净的软袍,又给她擦拭干净头发。 还没等他擦干头发,林微绪就靠在榻背睡着了过去。 这时,小鲛抱了个小枕头偷偷摸摸爬过来了,趴在榻边,水润水润的眸子睁得好大,守在睡着了的林微绪身边。 拂苏朝小鲛使了个“滚出去”的眼神。 小鲛不肯,气鼓鼓抱紧了小枕头,非要黏在林微绪身侧。 仿佛是在向拂苏愤懑,拂苏可以跟娘亲睡睡,小鲛宝宝怎么就不可以跟娘亲睡睡了? - - (可以多投票票嘛 第205章 偷偷跑来跟林微绪睡觉 一大一小僵持了一会,最后拂苏勉为其难、自认为还算大度的划分了一小块角落给小鲛。 小鲛很容易就知足了,高兴得晃了晃尾巴尖,抱着小枕头,很迫切的等拂苏把孕珠带过来。 拂苏却并没有搭理小鲛的催促,仍是不慌不忙的低着头要专心把林微绪擦干净。 小鲛眼也不敢惊醒林微绪,只是眼巴巴地瞅着,鼻尖轻微耸了耸,嗅到了淡淡冷冷的香,从林微绪微卷的发梢散发出来的…… 小鲛小心翼翼爬过去,怕尾巴碰到林微绪,又把尾巴给抱起来,凑近了,仰起小鼻子嗅了嗅林微绪的发梢。 娘亲好香。 小鲛还想再靠近,这时拂苏腾出一只手把小鲛拎回了原来的位置,随后放缓动作抱着林微绪躺回床榻上。 眼看小鲛还委屈兮兮趴在旁边守着,拂苏只得起身过去把小家伙的孕珠拎了过来,放到床角,要把小鲛拎进孕珠里。 但是小鲛使尽吃奶力气扒着孕珠边沿,不肯现在就爬进孕珠。 并且还试图发出细弱的嗷呜声,想挨着林微绪睡。 拂苏想到小鲛反正睡着很快,便允准小家伙躺个几刻钟。 小鲛顿时就开开心心抱着小枕头挪到林微绪手边,要挨着林微绪的手睡睡。 拂苏对小鲛这点出息嫌弃得很,转头放下了幔纱,在床侧躺下来,占据了大半张榻,足够他拥抱着林微绪睡。 前一刻还嫌弃小鲛没出息的拂苏,这会儿一点点握住了林微绪的手,很小心搂着林微绪的腰侧。 把林微绪完全霸占住了。 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入睡。 不过,拂苏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分寸。他怕林微绪醒来发现,于是赶在天亮之前,拂苏就先醒了,顺带把睡得酣甜的小鲛也给抱走了。 一大一小都装作一副昨夜并没有偷偷跑来跟林微绪睡觉觉的样子,各回各屋去。 这日并不算是个好日子,眼看着秋意渐重,宫院外头又被蒙蒙雨雾笼罩下来。 拂苏本来打算晚点带林微绪从水宫阁下去的,但现在下雨了,林微绪身上又带着伤,并不能沾上雨露湿气,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趁着吃早膳的时候,拂苏把这事跟林微绪讲了,“这两日先不走了,等雨停了再下山。” 林微绪兴致缺缺地支在桌前,懒懒地一口一口喝着藕粥。 好像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因为拂苏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林微绪给出反应,便当她是默许了。 等吃过早膳后,骊南上水宫阁来禀报事务了,拂苏便把林微绪抱到坐榻边,把果子点心都放到她随手能够着的位置,往她手心里放了一颗小海棠果,这才低下头近在咫尺地看着她说:“我要处理一些事,晚点再回来陪你。” 林微绪侧头说:“把窗开了。” 拂苏看不到她正脸,又执着跟着转头过去,认认真真把她看了好一会,这才起身帮她把窗敞开一些,提醒她说:“外面雨还在下,只能开一点。” 林微绪拿起果子啃了一口,细嚼慢咽,并没有搭理他。 “那我先出去了。”拂苏又坚持跟她讲了最后一句话,等了一会,见林微绪还是吃着果子不理人,拂苏只好自己出去了。 末了又把照顾林微绪的重任交给了小鲛,他把小鲛从孕珠里放了出来,特意叮嘱小鲛,“看好林微绪,有事去书阁找我。” 小鲛拍了一下尾巴尖,郑重其事地“嗷!”了一声。 但是小鲛也就神勇了一小会,爬到林微绪房间的时候,小鲛就怂哒哒的不怎么敢靠近了。 小鲛爬到桌子上,抱住企图乱动的小尾巴,看向窗台那边。 林微绪从旁边案几撕了张纸,明明眼睛上还蒙着眼纱,纤长白皙的手指也漫不经心地折叠,却很神奇地渐渐折出了一只小孔雀的形状出来。 小鲛看得慢慢睁大了眼睛,充满了天真好奇的。 林微绪折好以后,往桌边随意一扔,又撕了张纸来。 小鲛目光跟着抛物线移动过去,眼睁睁看着小孔雀从桌子边沿掉了下去,落在了林微绪脚边。 偏偏林微绪并没有穿鞋,就那么赤着足挂在榻边,晾着前不久刚被上过药的足踝。 小鲛又怂又想去捡。 整只小鲛纠结得抱着的小尾巴尖都分岔成两瓣了。 但最终还是没能抵得住诱惑力,鼓着小嘴给自己鼓了鼓气,壮了胆子,一点一点朝林微绪坐的坐榻方向挪了过去。 小半晌后,小鲛终于是挨近了坐榻底下,并且,那只小孔雀就歪歪斜斜倾倒在林微绪鞋子旁边。 小鲛屏住了呼吸,好紧张地伸出小手。 就在这时,林微绪忽然换了下坐姿,受伤的足踝有跟着慢悠悠晃了一下。 险些就碰到小鲛的小手,小鲛顿时吓得尾巴一阵乱颤,缩到了坐榻底下的角落,怕怕地咬住了一截尾巴尖。 连喘气都不敢用力。 隔了好一会,小鲛稍稍感觉到安全一点点了,这才重新鼓起勇气,咬着尾巴往前挪了挪,短乎乎的小手终于够着那只小孔雀。 小鲛这才一路爬回桌子上,小心翼翼抱着手里的小孔雀,用小手好奇地摸一摸,又低头嗅了嗅,是沾了一点果香的,还有娘亲的味道! 小鲛滴溜溜转动黑眼珠子,捧着小孔雀好一顿研究。 一会把小孔雀放在尾巴尖上,一会把小孔雀放在毛茸茸的头顶上。 又怕玩坏了,很快又爬回了孕珠里头,把小孔雀小心翼翼藏好了,然后继续望向林微绪那边,很想再掉下来。 但林微绪这只折到一半尚未折叠成形就懒得弄了,于是随手揉坏了,支着额头,阖上了的眉眼都是冷淡的,开始小憩了起来。 小鲛趴在孕珠边边,看着又睡着了的林微绪,却并不觉得无聊,仍旧记着拂苏交代的人物,很认真地守着林微绪。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趴在孕珠上不知不觉跟着睡着了的小鲛被雨声吵醒了,小鲛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睁开眸子看过去…… 林微绪慵懒斜靠在榻背上睡着了,半敞的窗有雨水泼溅了进来,林微绪仍没有反应。 小鲛生怕娘亲被雨淋湿了,顿时也顾不得动静大不大了,朝林微绪那边爬了过去。 第206章 我们成婚吧。 小鲛生怕娘亲被雨淋湿了,顿时也顾不得自个动静大不大了,当即很努力朝林微绪那边爬了过去。 只是那窗门往外敞着,小鲛手又很短,挨了好几下都没能够得着,急得尾巴也没来得及找准支撑点,加上距窗梢又很近,一下子没注意,整只小鲛都给翻了出去。 咚地一声闷响,小鲛扒着吱吱呀呀的窗檐,随时要掉下去,扑腾着小尾巴,好不凄惨。 也是碰巧,这时候拂苏正好赶了回来。 原本拂苏在书阁那边处理事务,并没那么快回来的,但跟骊南事情交代到一半,这时候外边的雨忽然变大了。 拂苏想起自己走之前帮林微绪开了半扇窗,而林微绪又看不见,可能都没办法关窗,便叫停了骊南,也没说什么,便出了书阁赶回来了。 看到小鲛挂在窗檐边摇摇欲坠的时候,拂苏略微怔然,过去把小鲛从窗檐捞了起来,小鲛被窗檐外边的雨淋了个半湿,簌簌发抖地抱住了拂苏。 差点以为要摔死了。 而拂苏捞起小鲛刚一抬头,冷不丁看到林微绪靠近窗台这边,明明眼睛蒙着纱布,但视线很精确地往拂苏停顿的脚步声落过来,颜色嫣红而又冷淡的唇轻轻分开,发出声:“映寒?” 拂苏能够看得出来林微绪是刚睡醒的,她半边脸颊被手指压出浅浅薄薄的红,半拢的黑发贴在脸侧,有几缕被窗外的风缭乱地拂过朦胧冷艳的轮廓线条。 他看到她红红的唇轻张,总好像要吐露出什么温柔的话来,但这一声温柔唤的是迟映寒的名字。 并非是对他。 拂苏俯首盯着窗内的林微绪,隔了好一会才回答,声音低而沉:“我回来了。” “刚刚睡着了,好像听到有东西掉下去了。”林微绪看起来还没从睡意清醒过来,跟他讲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平铺直叙的淡然。 拂苏听到这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鲛,缓慢地“嗯”了一声,说,“是个小盆栽,被风吹倒了。” 拂苏一边说着,在外面把窗门轻轻阖上了。 进了屋以后,拂苏把小鲛胡乱擦拭了几下,随后把小鲛放进了孕珠里,便径自过去林微绪那边了。 林微绪发梢有些湿了的痕迹,拂苏拿了毯子过来,动作轻缓帮她擦拭头发,指被不小心碰到她脸侧,她冷白的脸上也被风弄得冰冰凉凉的,显然已经吹了好一会冷风了。 拂苏皱着眉低声道:“我抱你回床榻上吧?” “不用了。”林微绪低头拨弄了下发梢,没让他再碰。 “你是去处理京城的事情吗?”林微绪淡淡地开口问。 拂苏看着她,迟缓地说“嗯”,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林微绪接过了,但并没有喝,只是放在手心里暖着,漫不经心地接着问:“京城里的状况如何了?” 拂苏能够从林微绪的神情中感觉到近乎懒惰的平静,抬眸凝视着她,隔了须臾说:“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 “是吗?” “是的。” 林微绪终于端起茶杯,文文雅雅地抿了口茶,兀自沉浸在这片刻的安静中,说:“那我应该早点答应你。” 闻言,拂苏眉间微跳,几近快要忍不住问出口,答应什么…… 迟映寒跟林微绪说过什么? 林微绪要答应迟映寒什么…… 就在拂苏呼吸逐渐沉重之际,林微绪又喝了一两口茶,把茶杯放了回去,接着不温不淡地说:“回京以后,我们成婚吧。” 不行。 我不准。 两句话同时在脑海冒出来,并且是很强烈的念头。 拂苏狠戾地盯着林微绪,几乎是很难抑制住自己此时此刻快要破土而出的兽性,仿佛是自己占有的领域被外来入侵者给侵吞了,整个凶戾的一面暴露出来。 但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句话是林微绪提出来的。 她怎么能够跟迟映寒提这样的话? 她以前只跟他一人提过成婚,她应该就只能跟他一人提。 拂苏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变得很不对劲,好像每一处感知都是乱七八糟的,没有办法准确地衔接在一起,于是整个人都处于很糟糕的状态。 他眸光沉重地盯着林微绪,要把她脸上每一寸表情变化看得仔细,终于遏制不住低沉地发问:“微微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林微绪还是很懒,搭放在榻侧的手没什么骨头的样子,很没精神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说:“不是你想跟我在一起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懒懒地抿着唇,唇角好像泛起冷柔的弧度,撩人心弦的美艳。 拂苏却觉得林微绪这样好看的笑容好像勾着刺的蜜,令他着迷的同时,也带着尖锐的刺倾轧在他眼底。 让拂苏觉得心脏疼得要死,但他低下头又没有看到自己哪里流血。 拂苏动了动唇,好一会才迫使自己开口讲:“婚姻大事,应当是两情相悦,微微你并不喜欢我,所以……” “我挺喜欢你,映寒。”林微绪说。 拂苏看着林微绪,忽然说不出话了。 他身段修挺站立在林微绪跟前,却垂下晦暗的眸,连指尖都在颤抖。 尽管他自己都说不上具体是什么缘由。 唯一能够清清楚楚感知得到是身体所带来的生理疼痛感很明显的加剧着。 拂苏觉得自己得抓住一点什么,于是抓住了林微绪的手,然后自顾自地抱她起来。 砰地一声关紧了里屋的门。 他把林微绪抱进里屋,抱上了床榻,很用力抱在怀里。 好像只要锁上了门,再把林微绪抱在自己怀里,这样林微绪就可以是自己的了。 别人抢都抢不走了。 他这样偏执阴郁地抱着林微绪好久,低下头,看着林微绪清冷漂亮的脸,低头准确地擒住了那两片唇。 他很喜欢地亲着。 觉得林微绪的唇轻软,很好亲。 但亲了一会,忽然冷不丁反应过来,林微绪在被他亲着。 并没有避开的意思。 她就这么……任由迟映寒亲她吗? 还是说,她真的喜欢被迟映寒亲…… 第207章 你弄痛我了 为什么不避开了? 拂苏想问,又不敢问。 擒着她香软的唇,明明喜欢亲得很,又不肯再吻得更深了。 因为他在吻着林微绪的时候,林微绪想的并不是他,而是迟映寒。 他吻得越是亲密,林微绪越是认为是迟映寒在这样亲密地对待她。 拂苏很清楚自己作为鲛人,有着天生强烈的占有欲,本该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他仍然还是不敢暴露自己。 他怕一旦暴露了自己是拂苏的事实,林微绪不但不会再给他亲,再给他抱,甚至还会离开自己。 于是宁可忍着恣意在心间溃散的涩痛,也要让自己努力扮成迟映寒的模样,贪得林微绪给的一抹淡淡温柔。 拂苏把林微绪稍稍放开了些许,低头看着她被吻红的唇,很安稳沉默的和她交换着呼吸。 没过多久,林微绪有些倦怠地推开他的脸,“放我下来。” 拂苏眯着眸看着她片刻,还是听她的话,把她放回床榻上,凝视着她,神情逐渐变得乖张阴戾。 这时候外面的雨声又愈下愈大,哗啦哗啦的,让拂苏觉得躁乱得很。 “微微……”拂苏感觉自己这会儿有点心慌,心口被一层层地剥开,挤进了酸涩。他想跟她说说话,哪怕是以迟映寒的口吻跟她说话都行。 但是林微绪躺下以后就困乏了,苍白指尖拨开他握上来的手,说:“你出去吧。” 拂苏坐在床侧,看着林微绪脸上还是一贯冷冷淡淡的倦意,她身上的软袍随着翻身卷出一截瓷白的手腕骨。 拂苏看了一会,沉默地撇开头。 眼里掀涌着深不可测的阴鸷,甚至是冒出了极其恶劣的想法—— 把迟映寒杀了,取代迟映寒。 但是这样的想法只冒出来一瞬间就被拂苏自己否决了,原因是林微绪不能一辈子都看不到光明。 拂苏侧头回去,看向林微绪的目光又有些灼烈的。 觉得她冷,又冷得诱人。 他喜欢林微绪的躯体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又好像不只是这样。 拂苏到底是没舍得搅扰林微绪清梦,从里屋出去时,小鲛正趴在孕珠上边,紧张兮兮往他这边看。 拂苏走过去,半合上孕珠,把小鲛带出去了。 站在宫院廊道檐下,厚重的雨帘蒙住了眼前的视线。 小鲛从孕珠里爬了出来,吭哧吭哧沿着拂苏胸膛爬上去,趴在拂苏的肩膀上,轻轻扭着小尾巴,感受雨露的润泽。 过了一会,拂苏忽然平静地开了口,看似是在告诉小鲛,实则亦是在提醒自己:“如果林微绪眼睛好了,她就会走了。” 小鲛听到这句话,呆呆地反应了小半晌,等反射弧过来了,眼眶慢慢变红了,小鲛揉了揉眼睛,埋进了拂苏颈间,细弱颤抖地呜咽起来。 怕被听到,又不太敢哭得太大声,只能抱着拂苏脖子委委屈屈地抽泣。 就连尾巴尖都蔫了吧唧地往下垂了。 拂苏盯着雨帘外远处重重峦峦的山峰云雾,目光乖戾,好像能将眼前的景象切割成碎片,又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两个选择:“你想要林微绪留在身边,还是让林微绪的眼睛好起来?” 小鲛听了以后,抽噎着从拂苏颈边起来,仰了仰小脑袋,鬓角翘着一小绺短发,柔软可爱的小脸哭得泪汪汪的,晃着拂苏的脖子,的对拂苏嗷呜嗷呜地叫。 拂苏丝毫不留情面,冷冷地垂眸看着小鲛说:“不能两个都选。” 小鲛眼泪掉得更凶了,呜呜地哭了哭,张着小嘴巴一合一开,断断续续地,连嗷呜都要分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哭:“嗷……呜……” 拂苏听懂了小鲛的意思,再次垂下了眼眸。 小鲛想要娘亲的眼睛好。 但是拂苏认为自己并不会听取一只小鲛的意见。 小鲛的意见也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怎么想。 拂苏把小鲛抱回了自己的小屋,给小鲛喂了奶,等小鲛吃饱了也哭累了,他则转而回到了书阁继续处理事务的。 许是被林微绪那一句“成婚”给刺激到了,以至于本该早早回去陪林微绪吃晚膳的,这次却强忍着并不肯回去见林微绪。 怕林微绪再说出什么他不能忍受的话出来,于是愣是等到夜深了,才熄了灯,起身回去。 回到房间时,看着笼罩在一片冰冷黑暗的房间,拂苏才想起来出来那会忘记点灯了。 拂苏皱了皱眉头,推开门进去,把灯盏点亮的那一瞬间,冷不丁被坐在桌前的林微绪吓了一跳。 林微绪很平静淡然坐在桌前,脸很白很冷,正垂着优雅颈线喝冷水。 而桌上已经溅出了一大片水渍,以及几个歪倒的杯子,显然是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碰倒的。 “微微——你怎么过来的?” 林微绪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回答她过来的的原因,“口渴。” 拂苏盯着她干裂的唇,忽然反应过来,林微绪定是忍了几个时辰的口干舌燥,实在忍不下去了,以她矜傲冷淡的性子,又必然不会主动向人示弱,这才自己下床了…… 拂苏心口莫名狠狠痉挛了一阵,他冷不丁瞥见,林微绪的身后,东倒西歪了好几处摆设架子。 林微绪并没有什么方向感的…… 否则当初也不会在山洞里头迷路了一整天…… 拂苏猛地意识过来什么,走到林微绪身侧俯身撩开她袍子摆边一看,果不其然…… 林微绪赤着的足踝流血了…… 从汉山把林微绪救下来时,林微绪的脚就伤得很重,否则也不会走不了路。 这两日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林微绪脚踝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偏偏林微绪自己跟个没事人似的,半点也不肯表现出来给他看。 拂苏很明白,林微绪身为大秦国师,向来尊贵骄傲,哪怕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了,也依然不会求助于谁。 拂苏忽然觉得,比起林微绪憎恶她仇恨她,他更不能忍受的,是林微绪一旦没了自己的骄傲,一定会被别的人欺凌……会被别人冷嘲热讽…… 满京城的,多的是她的眼中钉。 她不会把血淋淋的伤口摊给谁看,但是她还是会受到伤害。 想这些的时候,拂苏仿佛忘了抑或是不知道他自己过去折辱林微绪时做过比这更要过份的事情。 拂苏把林微绪抱到坐榻上,低头握起她的脚踝,给她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处理伤口的整个过程,林微绪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安静平稳,反倒是拂苏自己,沾了血的手指有点发抖。 “我……忘记回来陪你了。”拂苏忍不住亲她唇,带有些微愧疚地撒谎。 林微绪只是冷淡厌烦地别开脸,提醒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指力道有些过重,“你弄痛我了。” 第208章 不想搭理林微绪 “我……忘记回来陪你了。” 拂苏忍不住亲她唇,带有些微愧疚地撒谎。 林微绪只是冷淡厌烦地别开脸,提醒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指力道有些过重,“你弄痛我了。” 拂苏稍稍回神过来,稍稍松弛了力道,低头看她的脚踝,温凉的指腹轻轻按着她后脚跟,有些鬼使神差地问:“微微,如若眼睛一直好不了,你会如何?” “不如何。”林微绪的回答平静得仿佛是在跟他讨论他人的眼睛好坏,与自己无关。 拂苏抬头看她,大有刨根问底的意图:“不如何是如何?” “换一种活法而已。” “但是你会看不见我,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是你没看过的。” 他说得好像很认真,林微绪却好像低头冷淡一笑,她把他的手推掉了,不紧不慢地曲起包扎过的右脚,手轻轻拦截在小腿胫骨处,抵住不让自己的脚踝掉下去。 靠窗外仍是雨声连绵,夜间的风从窗缝漏进来几缕凉意,裹挟着些微的水雾,拂过鼻尖,冰冰凉凉的。 林微绪就这么似有似无地轻抱着自己的细腿,慢慢地说话,语气浅淡得简直温柔,“那你觉得我应该伤心欲绝,不堪立于世间吗?” 因为刚给林微绪上过药,林微绪这会儿鞋袜都没穿,赤着足,衣摆也被撩到膝腿以上,两条白得发光的纤细小腿轻曲,晃着拂苏的视线。 拂苏觉得自己很恶劣的是,林微绪已经这样了,他还能清楚感觉到自己逐渐蓬勃的反应。 在房间幽幽的暗光里,拂苏的目光也逐渐跟着幽沉下来。 拂苏倾身抱住了林微绪,脸侧抵靠在林微绪肩颈。 他自己觉得他要的并不多,他只是想要抱一下林微绪而已。 被他抱住的时候,林微绪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她垂下眼睫,冷淡而又平静地说,“你脑子里想的,只有这些吗?” 这话顿时让拂苏抱得有点犹豫,因为他自己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这样,但是鲛人本性难改,何况他也就只对林微绪的身躯感兴趣。 他正想着要不要放开林微绪的时候,林微绪又语调缓慢地讲:“也不必这样着急,等以后回京了,有的是机会。” “……”拂苏猛地从她颈边起开,粗重喘着,凶恶狠戾地盯住林微绪,想说点什么,又怕自己露馅。 最后跟自己生闷气似的冷冷扭开头,不想搭理林微绪。 但跟林微绪置气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下一刻,林微绪懒懒的说:“我要睡了。” 拂苏听出她漫不经心的命令,偏偏又很吃她这一套,前一刻还气得不想管林微绪,她清冷的嗓子一开口,拂苏顿时就不受控制地转头回去,把她抱起来了。 拂苏把怀里的林微绪放回榻上,林微绪一躺下便真的睡了,而拂苏守在床侧,沉默地看着林微绪好久,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生气。 只是想起来林微绪还没进食,怕她一会饿了找不着吃的,便往床头案几放了盒林微绪喜欢吃的点心,这才起身出去了。 拂苏守在门外,看着宫院外的潇潇雨雾,直至远处山峰的云端逐渐翻出透白的亮意。 是天渐渐亮了。 雨还未停,但已经有逐渐变小的迹象了。 而这一日正好是许医受命上山给林微绪诊脉。 林微绪还没睡醒,不过拂苏还是坚持让许医进来把脉了,因为昨日林微绪又把腿给摔伤了,拂苏还挺担心林微绪这一摔会加剧腿伤的。 但好在林微绪的自愈能力挺强的,许医说,“国师这段时间应该有在用内力自我调节,她身上的外伤都恢复得挺好的。” 拂苏站在榻前,低头看着榻上尚未醒过来的人,过了片刻问道:“那眼睛呢?” “需要拆开眼纱配合检查。”许医说。 拂苏想了想,亲自坐在榻边,颇是动作轻缓地扶起林微绪的脑袋,枕卧在他臂弯里,低头小心翼翼地拆开她的眼纱。 林微绪闭着微卷的眼睫,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半点醒意。 而在接下来,拂苏又按照许医的指令,配合着许医给林微绪的眼睛做了一番检查诊断,等许医说可以了,他才重新给林微绪缠上眼纱。 不过纱布缠了一半,拂苏便冷不丁听到许医叹了一声道:“这流光箭的危害力实在是太大了,尽管这段时间国师已经有坚持敷药和服药,但国师的眼睛还是……” 拂苏冷着脸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滚出去。” 许医接收到拂苏眼神里扫过来的冷意,只得遂意先退出去了。 拂苏低头看了看林微绪苍白漂亮的脸颊,很小心把林微绪重新放回床榻躺下,替她掖好了被子,这才放缓脚步,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他把许医叫到了书阁,一进书阁,随即寒声开了口:“给你这么多天时间,你就这么答复我的?” 许医跪下道:“阁主,并非是属下没有想办法,只是国师偏偏中的是流光箭——” 他话音未落,咣当一声,是有什么东西从桌案掉了下来。 震得许医浑身紧绷了一下,接着硬着头皮说:“阁主,有一个办法,是可以治好国师大人的眼睛,但是……会因此付出不可预估的代价,属下并不建议。” 闻言,拂苏缓缓地抬起眸,脸庞轮廓冷硬深刻,并没有半分变化,只是沉声问:“你说。” …… · 从书阁出来的时候,宫院外的雨好像停了。 只有廊道檐下还滴滴答答淌着星零水滴,拂苏在檐下站了一会。 不多时,隐隐约约听到小鲛那边的房间传来动响,拂苏想起来还没喂小鲛吃奶,遂过去了一趟。 门开的时候,小鲛扒拉着门沿,眼泪掉得好厉害。 拂苏把小家伙抱起来,还是没哄一下就放回孕珠里,等煮完奶才把奶罐往小鲛嘴里塞,看了看小鲛说,“林微绪还在睡觉,一会吃饱了别去打扰她。” 小鲛抱着奶罐,小脸上还都是湿答答的泪,抽空拔了奶嘴,张开小嘴好乖地答应:“嗷呜。” 然而,拂苏自己叫着小鲛别去烦林微绪,结果安顿好小鲛以后,自己却去了林微绪的房间。 - - (快给我留言投票!还有更! 第209章 按耐不住黏着她,疯了似的 然而,拂苏自己叫着小鲛别去烦林微绪,结果安顿好小鲛以后,自己却往林微绪房间那边去了。 拂苏推开房门的时候,动作尽量放缓了,很小心的开了门,但没想到进去一看,有些愣住了。 林微绪不知何时醒了的,闲雅地靠坐在榻背上,流丽颈线轻垂,她眼睛上的纱布被摘了下来。 正被她瓷玉般润白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扯弄缠绕着,玩得也很无聊的样子。 拂苏在原地停顿了好一会,终于回神过来,走到榻边,林微绪大概听到了动静,姿态慵懒抬起头,睁着变得浅灰的眸,空洞而冷淡。 拂苏盯着林微绪的双眸,企图与林微绪对视。 但林微绪的瞳眸并没有和他对焦在一起,的确也没有办法对焦,她只是平平地抬了下头,又翻了翻睫毛,半垂了眸,继续玩弄手里头的眼纱。 拂苏在榻边坐了下来,抽走她手里的眼纱,给她重新蒙上干净的眼纱,问她:“饿不饿?” 林微绪的眼睛还很脆弱,不能这样直面暴露在空气当中。 林微绪点下头。 不多时,拂苏把做好的膳食端了过来,和之前一样,陪在林微绪身边看着她吃。 林微绪最近两日胃口明显好转了不少,拂苏把这归功于他亲自做的膳食很合林微绪的胃口。 过去林微绪就夸过他的手艺很好,林微绪还是很喜欢吃他做的东西的。 林微绪吃东西一如既往安安静静的,基本上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但拂苏喜欢看。 等林微绪吃完了,林微绪说想出去,拂苏本来想骗她说雨还没停,结果紧接着就听到林微绪说,“我听到雨声停了。” 拂苏只得给她披上斗篷,抱她出去了。 放眼望去,水宫阁到处蔓延着湿淋淋的水雾,拂苏怕林微绪身上沾染了寒意,斟酌再三,还是把她抱到亭子上。 林微绪在她怀里的时候还安安稳稳的,一等他放她下来,就过河拆桥似的推开了他还抱着不放的手。 拂苏习惯了她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就只是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有在思忖什么。 林微绪被冰凉的风拂着脸颊,吹了一会冷风,有感觉呼吸顺畅了些许,这才缓缓转头过去说:“你帮我往国师府捎一封信吧。” 拂苏正在专心看着她,听到这话,眯了下眸问:“什么信?” “让许白跟林如练他们交代一下,就说我没什么大碍,过几日回京。” 拂苏听完神色一变,拧紧眉说:“你眼睛还没好。” 林微绪漫不经心支着下颔线,抵在下颔骨的手指细细长长,有点儿慵懒悠闲地按压一两下,声音又低又慢,“还能好吗?” 拂苏能清楚感觉到林微绪的吐息近在咫尺,慢热撩人。 以至于他目光纠缠住她蒙了眼纱的眼睛,过了良久才终于动了动唇问:“如果真的好不了了怎么办?” 林微绪说:“你之前问过这个问题了。” 拂苏顿了一顿,低了一下头,在努力回想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有没有这一句话,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脑子里边混乱一片,并不能够从中筛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故而只得很多余地问:“我问过了吗?” “嗯。” 拂苏目光重新攫住林微绪的视线,像是一头只想啃了猎物血肉的野兽,蠢蠢欲动地问:“那我再问一次,微微,你不要眼睛了好不好?” 林微绪笑了一下,说“好”。 拂苏听了很感动,好像这是林微绪为了留在他身边做出的抉择,当即忍不住抱住了她。 好像在许医那听完医治眼睛的办法以后,不知怎么回事,心口一直起伏不定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想要答应。但他抗拒自己这样想。 于是他冷静的让自己在“要林微绪好”还是“要自己好”之间徘徊抉择,最后他在林微绪得到了安全感。 林微绪也答应他选择“要自己好”。 拂苏感觉到有些倍受鼓舞,又一如既往恶劣的缠着她向自己妥协,“也不要回京城了,一直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了,好不好?” 他抱着林微绪,轻轻咬着她耳垂亲了亲。 林微绪没有抗拒,也没有作声。 拂苏感觉到有一点点不对劲,噙着那一截软白的耳尖好一会,终于不舍地松了口,微微低下眸,看着林微绪,又揣揣地问:“好不好?” 林微绪指尖轻轻拨开他还要伸进衣衫的手,这次微微笑说:“不好。” 她看起来仍然冷冷柔柔的,半点也没有发脾气的迹象,但整个人就是很疏淡。 好像即使拂苏亲了她,抱着他,也并没有离她很近。 “如果我不想让你走呢?”拂苏幽沉地盯着她。 林微绪好像觉得有一点好笑,但讲话的口吻仍然温和:“你为何不想让我走?” 林微绪身上幽幽淡淡的香钻进他肺部,让他血管贲张,没有办法完全冷静得下来,内心恣肆疯狂地想要占有,理智又不得不隐晦克制住自己。 于是最终他只得站起来,侧开冷峻脸庞,盯着别处看。 林微绪问的是迟映寒为何不想让她走。 拂苏想的是他为什么不想让林微绪走…… 事实上,让林微绪离开也并不会怎么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他为何就是非得要缠着林微绪不放呢? 拂苏想了一会,烦躁地转头回去,看了看林微绪,又不想靠近林微绪。 因为林微绪身上的香太扰人了。 他一靠近就会按耐不住想黏着她,完全没办法理智,疯了似的。 他并不喜欢这种情绪受制于一个人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候,不远处骊南忽然神色匆匆过来,像是有要事要禀报。 拂苏皱了皱眉,眼神冷漠的示意让其等候,再次转身过去跟林微绪说,“我要去处理些事,我先带你回房间好吗?” 林微绪淡淡点了头,并没有打算要问什么的兴趣。 拂苏这才把林微绪抱回去了。 等他一到了书阁那边,骊南便赶忙向他紧急禀报:“阁主,迟小侯爷带了一支迟家军前来,将清风阁周围的山峰围剿住了。” - - (应该还有 第210章 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你。 但这事仿佛是在拂苏的意料之中,拂苏听完也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清风阁的攻防部署都做好了吗?” “按照阁主之前的交代,已经提前做好部署了。” 拂苏想了想,还是问道:“他有说什么吗?” “迟小侯爷说想跟阁主见一面。”骊南如实回答。 这倒是让拂苏颇感意外,轻轻挑起眉,他说:“你去接他,让他一个人到主阁来。” 拂苏从水宫阁离开,回到主阁里,试图淡定地翻阅桌案上的文书,但整个思绪都很混乱,并没有办法真正彻底冷静得下来。 他一会想着林微绪衣摆底下血淋淋的脚踝,一会又想着林微绪说要回京跟迟映寒成婚…… 最后又被许医那番话萦绕了整个大脑,无法再思考其他的…… 以至于等到迟映寒来的时候,拂苏仍然还是没有能够确切的定下心。 骊南将一身军戎的的迟映寒带了进来,便默默退下了。 拂苏手里正来回翻着一卷文书,抬起眸淡淡扫了一眼来人,“迟小侯爷怎么来了?” “我来接微微回京。”迟映寒并没有跟他虚与委蛇,来了以后直接表明意图。 而这一句“我来接微微回京”,让拂苏静了一瞬,心脏骤然收紧了,尔后勾起唇轻轻一笑:“林微绪不见了,迟小侯爷找上清风阁是何意?” 迟映寒显然并不想跟他说过多废话,每一句话都阐述要点:“阁主也不必跟我装糊涂,城郊外的府院,我一直有派人盯梢,微微在汉山出事的那天,你也去了吧?” 拂苏缓缓点了头:“所以你怀疑是我带走了她。” 迟映寒直视他,简洁明了说道:“我想阁主应该也不想兵戎相见,你既已知我来意,就把微微交出来。” 拂苏没有立刻拒绝他,但也没有答应,他只是沉默地想了一会,修长手指按压住文卷的边页,反复碾压,终于开口问道:“我有个问题。” 迟映寒等着他下文。 拂苏面无波澜地问了出声:“如果林微绪眼睛坏了,你会怎么办?” 从进来以后,迟映寒神色一直沉稳,但在此刻听完拂苏这句话以后,瞳孔骤然一缩,追问道:“她眼睛怎么了?” 拂苏对他这个反应无比厌恶,冷冷地说:“我只是让你回答问题。” 迟映寒知道林微绪在他手上,只得让自己平复下来,沉了声作答:“找最好的大夫,救她,你不是清风阁阁主吗?这种问题都要问?” 他最后一个问题把拂苏自己问得也有点困惑,但他没有深究原因,继续发问:“如果救不好呢?我是说,如果要付出危及性命的代价,才能治好她的眼睛,你会去做吗?” 然而,迟映寒甚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字句有力地答复:“只要她的眼睛能好,我会不顾一切。” 听到这句话,拂苏心梗了一下,脸上仍然冷漠,只是平缓地问道:“如果不顾一切想要救她,是因为什么?” 拂苏好像尚且没搞明白,他明明这样不知所措,谨小慎微,却要故作冷静的只为从另一个人口中讨教一个答案,是因为什么。 “我喜欢微微。”迟映寒说。 拂苏一下子抬起了眸。 眼里有些茫然。 深沉,晦暗。 迟映寒自然认为没有必要向眼前这个人再表明什么,便道:“但是我与微微的感情,不必向你佐证什么,你把她交出来,我带她回去。” “你与林微绪的感情……”拂苏听了这句话,忽然回神过来,冷冷一笑。 感觉到无比讽刺。 林微绪说要跟迟映寒成婚,迟映寒说只要她的眼睛能好,他会不顾一切。 那他呢…… 他算是什么…… 他在林微绪眼里,是不是早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林微绪不喜欢他,不喜欢小鲛,不喜欢和他有关的一切…… 甚至是恨他恨到了极点…… 拂苏忽然阴沉站了起来。 “你下山吧。”拂苏接着说,“两日后,再来这里找我。” “为何要两日后?微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说了,两日后。既然迟小侯爷并不想兵戎相见,想必不会连这短短两日都忍不了吧?” “我得确定微微的安全。” “她很安全。” “眼见为实。” 俩人眼神对峙,几近针锋相对。 最终,拂苏退了一步,“明日,我会安排人让你见到她。” 拂苏说完当即就不想再跟他废话了,直接让骊南送客。 而迟映寒盯着拂苏很久,最终为了林微绪,还是答应了下来。 迟映寒走了没多久,拂苏便回水宫阁了。 他去看了林微绪,林微绪还是和往常一样,倚靠在透风的窗台边上,又把眼纱扯落了,半睡半醒。 他走了过去,抓着她的手儿捏了捏,把她弄醒了。 林微绪眯着眼睛,像只慵懒困乏的猫一样,清冷的眸子带着些厌倦。 显然并不高兴自己突然被吵醒过来。 “微微,你喜欢我吗?”拂苏抓着她的手问。 林微绪眼角微开,眸色灰败冷漠,没有半点焦距的睁着眸,须臾,开口问:“……你有病?” 拂苏盯着她,眼眶渐红,带着莫名的怨恨,没由来的恨,没由来的烦躁。 又不知从何而来。 拂苏忽然俯身蹲了下来,抱住她的腰,把脸枕在她腿上。 并且抱紧了,不给林微绪推开他的机会。 林微绪被他这样蛮横地抱了一会,静了静,没带半点感情地讲:“有事说事。” 拂苏并不肯说,就只是这样偏执孩子气紧紧抱着她,等心神稍稍缓过来了,才稍稍放开她,脸还枕在她腿上,赖了很久很久。 他抬起头时,看到林微绪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冷淡。 终于,从她身边起来了。 “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你。”拂苏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她撒谎。 林微绪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没理会他。 而拂苏压抑深沉地注视着她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让许医来见我。” 拂苏对守在宫院等候指令的骊南平淡下了道命令。 在这之前,他拼命抗拒着内心那一份不被自己接受的不知从何滋长开来的心意。 拼命的想给自己找一个不要救林微绪的理由,最后又从迟映寒那里得到了他为什么想要救林微绪的原因。 - - (我觉得我可能写得过于克制隐晦了,所以又改得直白了一点。渣鲛之前犹豫不是犹豫在要不要救微微这件事,他犹豫的点是明明要付出很大代价但他心里为什么本能的想要救微微,所以前边他给自己各种铺垫想要说服自己不要救,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就是想否认自己都搞不明白的那份心意(又呆又渣简直绝了)。当然说这么多只是想把拂苏这几张的心路历程解析清楚,不能否认他还是渣的哦 第211章 不敢哭给林微绪听。 这日,小鲛从吃饱奶以后,就一直趴在孕珠里边等着拂苏抱出去。 窗外的潇潇细雨逐渐打停,雨声也停了。 拂苏还是没有回来。 小鲛从孕珠爬了出来,爬到窗边,撅着小嘴,鼻尖耸着往外嗅了嗅。 还没等小鲛嗅出个什么名堂来,就被窗檐溅落下来的水雾打湿了鼻子,小鲛嗷呜一声,低下头,用尾巴尖蹭了蹭鼻子上的水珠,又再仰头往外看。 眼巴巴地左顾右盼了好久,小鲛到底是抵挡不住诱惑力,爬了出去。 这会儿雨停了,空气嗅着特别干净舒服。 小鲛爬到廊道石椅上,甩了甩小尾巴,用小手心碰住滴淌下来的雨水,舔了舔。 等喝够了水,小鲛很犹豫地往林微绪房间那边望了过去。 拂苏走之前说过,林微绪在睡觉,不可以去打扰林微绪。 小鲛仰头看了看天,纠结地拧巴着尾巴尖,小鲛最后还是决定偷偷去林微绪房间,看一看林微绪醒了没有。 小鲛爬到林微绪的房间时,房门半敞着,并没有完全关紧,而小鲛又好小的一只,很轻易就钻了进来。 林微绪身上淡冷的香味很明显,小鲛爬进去一会就嗅到了,小鲛摇头晃脑地找了一会,很快找到了林微绪。 林微绪正坐在坐榻那边闭目养神,运功调节。 小鲛不敢出声,更不敢靠近过去。 只好趴在地上的羊毛毯,连呼吸都不敢越矩半分,乖乖地抱着尾巴守在林微绪坐榻不远处。 约莫是几刻钟后,林微绪睁开了眸。 空洞灰暗的眸子好像定格在某一处,但也只是一瞬,林微绪缓缓转开了头,伸手碰了碰案几,找了好一会,勉强够着茶杯了,执起茶杯,将茶盖放回案几上的时候,没找准角度,咣当一声,茶盖从案几边沿掉落了下去。 在脚边地上发出摔碎的声响。 大概已经摔碎成好几半了。 但是林微绪的反应很平淡,茶盖摔下去了以后,她也只是动作稍有些停顿,隔了一会,先把茶杯安稳地放回案几上,这才俯身下去,伸手在地上摸了摸。 小鲛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眼看着林微绪的手指就要划拉上一块尖锐碎片,小鲛尾巴都惊颤了起来。 生怕林微绪的手指再次被划伤,原本安安静静待在那的小鲛顿时忘了要藏身这回事,呼哧呼哧爬了过去。 赶在林微绪手指快要被那块碎片划伤手指之际,小鲛难得反射弧快了一回,直接尾巴尖甩过去,把碎片扫开了数米外。 与此同时,小鲛冰凉柔软的尾巴尖从林微绪手背滑了过去。 林微绪几根纤长手指的顿了顿,并没有立刻动作。 而小鲛心有余惊的扫开了那几块碎片后,生怕被林微绪近在咫尺的手指碰到尾巴,第一时间抱住了尾巴,紧紧咬住小嘴,不敢喘气。 整个小鲛,一动不敢动的。 不过,林微绪也只是停顿了片刻,也不找碎片了,直起身慢慢地坐回了榻上,继续端起茶杯,散漫地抿了两口茶。 依旧沉默着,并没有作声。 小鲛也是瑟瑟发抖抱着尾巴好一会,确定林微绪是没有发现小鲛的,终于憋不住气了,松开尾巴,赶紧爬出去了。 在小鲛逃窜以后没多久,坐榻内,林微绪不紧不慢放下了茶杯,微垂着冷淡的眸,手指按压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 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此时廊道上,小鲛刚从林微绪房间里逃窜出来没多久,正好就碰上拂苏从书阁那边出来了。 拂苏皱了皱眉头把小鲛拎了起来,小鲛仰头看到拂苏,又自动切换成小哭包,扒在拂苏身上断断续续地嗷呜哭着讲给他听。 拂苏听小家伙嗷呜嗷呜讲了一会,神色凝紧了,低头问道:“林微绪有受伤吗?” “嗷呜!”小鲛掉着眼泪英勇地摇了头。 拂苏这才接着问,“她有没有发现你?” 小鲛摇摇头,抽噎着,抱住了拂苏,小声叫,“嗷呜……” 拂苏却没有答应小家伙去找林微绪,而是在廊道石椅坐了下来,并且把小鲛从身上放了下来,让小鲛在石椅上趴着。 小鲛忍不住抬起头,眼睛还水汪汪的,看到拂苏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小鲛扯了扯拂苏的衣角,“嗷?” “她过两日就要回京了。”拂苏冷不丁说了出口。 小鲛呆呆地看着拂苏,眼眶很快变红了,又不敢哭大声,埋下小脑袋,开始揉眼睛。 一大一小就这么坐在雨后的檐下,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揉着眼睛偷偷哭。 过了很久,拂苏转头回去看了看小鲛,把小鲛抱起来,低头擦拭小鲛短发上沾落的水珠,擦了一会,又把小鲛抱了起来。 “嗷呜?……” “不是想陪在林微绪身边吗?好好珍惜这两日,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小鲛顿时哭了出声,抱住拂苏脖子使劲地晃,“呜呜呜!……” “对,以后都不能去看她了。” 小鲛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拂苏只得停下脚步,他也不哄小鲛,就只是沉默的等着小鲛自己平复。 小鲛哭了好久才终于哭累了,趴在拂苏肩背上,咬着拂苏的衣领小声嗷呜。 “哭好了吗?” 小鲛抽噎着点了头,很努力停住眼泪。 拂苏这才抱着小鲛去找林微绪了。 进了房间以后,他把小鲛放桌上,自己去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一下,这才让人送了膳食进来,抱林微绪过来吃饭。 拂苏这次出奇的安静,整个用膳的过程都没有讲话,只是关注着林微绪一举一动,怕她再不小心摔了东西。 而林微绪也并没有主动作声。 直到用完了膳,拂苏才跟林微绪提起回京的事情,“后日……我带你回京。” 林微绪抬起脸,静默片刻,终于动了一下唇说,“好。” 小鲛趴在桌对面,听到这声回答,又背过了小身子,抱着尾巴默默地揉眼睛。 小鲛难过得要死掉。 又不敢哭给林微绪听。 第212章 嗷呜!嗷呜!娘亲—— 次日,拂苏在带林微绪从水宫阁下来之时,让骊南安排了迟映寒在某一处得以看到这一幕。 而在这一整日里,拂苏哪里也没去,就在内阁里守着林微绪。 陪林微绪吃过早膳后,林微绪困倦的倚在榻侧睡着了,拂苏坐在桌案边,一边看她,一边捏泥人。 小鲛则在一旁瞎凑热闹。 可是捏了一半,拂苏忽然又不捏了。 小鲛疑惑地歪下了头,扯扯拂苏的手指,想要拂苏继续捏泥人。 拂苏似乎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以后得对着一个泥人的睹物思人的画面,也不想让自己变成那样,因此没有再捏。 是夜,拂苏把小鲛安抚回孕珠睡着以后,便和之前以往一样抱林微绪去汤泉宫那边温养经脉。 一直到林微绪沐浴得气色红润了一些,才把她抱回了房间,给她换上干净的袍子,抱她躺下床榻睡觉了,方才起身。 等拂苏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等到一个时辰后,估摸着林微绪睡熟了,又再一次重新进入了房间。 林微绪的确已经睡着过去了,躺在床榻上,呼吸均匀平稳。 林微绪似乎并不喜欢蒙着眼纱的束缚感,这两日时不时都要扯下眼纱,这会儿眼纱也不知何时被她扯落了的,闭着软卷的眼睫,很安静冷淡的模样。 拂苏看着这样的林微绪,须臾,缓缓地倾身而下,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 右手扣住她的后颈按向自己,并不给林微绪半点反应的机会,集聚体内元息,生生逼出鲛人的护心鳞,化作鳞光,以无形之态渡进了林微绪深喉。 拂苏本该就此抽身而去,却是忍不住含着她的唇,想要多吻一会。 他亲着她的唇,啃咬她的下巴尖,又缓缓往下,伏进她颈间。 林微绪清冷的声音平平的在耳边响了起来,“迟映寒,是你吗?” 拂苏浑身一僵,他缓缓地从她颈间抬起脸,看着林微绪那张冷淡的脸,鬼迷心窍一般地低哑问道:“如果不是,可以亲你吗?” “你觉得呢?” 林微绪一边平静说着,伸手按住他后颈,随时要扔下他。 “是我。” “我是迟映寒。” 拂苏低眸看着林微绪,用迟映寒的口吻对林微绪说这句话。 不知怎地,一滴鲛人泪从眼眶掉了下来。 他自己都有些困惑的,伸手攥住了凝结的鲛珠。 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掉了泪。 拂苏突然松手放开了林微绪,起身离开。 几乎是落荒而逃。 生怕被林微绪发现这一点。 而在房门被关上以后,林微绪从床榻坐了起来,曲着腿,静静地待了一会。 终于,低下了头,用手指指被一下一下很用力地擦拭嘴唇。 指尖被压着,嘴唇很快被擦红了。 林微绪却浑然不知疼痛与否,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 自始至终,她的表情依旧冷淡平静。 直至嘴唇上再没有半点那个人的气息味道。 翌日,是清风阁的几名下属亲自来送林微绪离开。 从主阁到清风河的一路上,林微绪的身后,一直跟着一只小鲛。 林微绪的脚伤已经好转,像平时一样缓慢步行,并没有什么大碍了。 小鲛保持着距离,一点一点地往前爬,默默地跟着林微绪。 一路上,小鲛一直在流泪,越往前爬,呼吸越是短促。 好像连小鲛也知道,林微绪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林微绪往前走的每一步,都那样坚决冷漠。 不曾有过要停留的念头。 栈道尽头,停靠着一艘船。 要带林微绪离开的一艘船。 林微绪一步一步走到了栈道尽头,眼看着就要踏上船板离开。 小鲛忽然爬得很快,拼尽全力朝林微绪爬过去,同时眼泪啪嗒啪嗒地汹涌掉落,哭了满脸泪水。 “娘亲……” 小鲛抑制不住抖颤着哭喊了出声。 是出世以来,发出的第一句话。 林微绪站在水岸,顿住了脚步。 空洞冷淡的眼睛平视着前方,眼睫忽然往上仰了一下。 好像被什么挤涌着眼眶。 但也只是片刻,林微绪头也没回,毅然踏上了那艘船。 船驶开了。 小鲛终于爬到了栈道尽头,小手用力扒住船头一角,一声比一声哭喊得还要大声:“嗷呜!嗷呜!娘亲——” 然而,小家伙那一点力气根本不能与那艘船抗衡。 很快小鲛的小手被迫松开了。 小鲛眼睁睁看着娘亲坐着那艘船离开,没有回过头看一眼小鲛。 直至林微绪的身影消失在小鲛泪汪汪的眼眶里。 小鲛把尾巴蜷缩起来,小手被船头划伤了,好疼好疼。 小鲛疼得低下头给小手指呼呼,一边呜呜地哭,一边捧着小手舔舐伤口。 好像尚且还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娘亲那么讨厌小鲛宝宝……为什么娘亲不要小鲛宝宝…… 从清风河驶出四面环水的山林,来到了清风阁外的出口。 终于是从清风阁离开。 林微绪刚从船里下来,脚下没踩稳,险些掉水里,一只修长的手臂伸过来,及时护住了她,扶着她小心下了船。 刚一下船,林微绪就被迟映寒拥抱住了。 “微微。”迟映寒低头抱着她,“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林微绪轻轻低了头,下颔抵着他肩背,眨了眨眼睛,忽然也觉得眼眶有点湿润。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她又恢复了清冷的态度,跟迟映寒说,“先走吧。” 迟映寒不放心她,亲自搀扶她坐上了马车。 “微微,你眼睛是怎么回事?”一坐上马车离开,迟映寒便忍不住担心地问了林微绪。 林微绪伸手摸了摸眼睛,挺平静的说:“还不清楚,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她口吻寻常得让迟映寒以为只是出了点小意外,却还是不放心,问:“其他地方呢?” “没什么大碍。” “这些天,那位清风阁阁主有没有伤到你?” 林微绪静了静,说“没有”,又说,“映寒,让我静一会。” 迟映寒看出来她很困倦,便不再问了,只是沉默的守在她身侧。 第213章 迟映寒,我喜欢过他。 - 从陵江回到京城,路途还算挺遥远的。 林微绪本意是一切回到京城再说,但迟映寒却没办法等到回京,隔天在驿站停靠歇息的时候,便找了个大夫过来,非要给她诊脉。 林微绪想着迟映寒早晚都要知道,也无所谓了。 于是,坐在桌前,由着大夫看诊。 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毕竟在清风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最糟糕的结果,反倒是觉得迟映寒不会接受。 故而她想了一番措辞,等着一会安慰他。 晌久过后,大夫差不多诊完了,告知林微绪说:“姑娘只是眼部受了些刺激,这阵子要注意避光,静养小半个月就能恢复正常了。” 闻言,一直紧绷着一颗心的迟映寒终于稍稍得以松弛。 因为当时去清风阁见拂苏的时候,拂苏跟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一直担心至今,眼下听到大夫亲口证实了林微绪的安危,迟映寒才觉得心里头踏实了一些。 而林微绪坐在那,一动不动。 一直到迟映寒送走了大夫,她才终于缓过来一点。 低下头,手指缓缓用力按压住桌角,慢慢从冰冷唇角挤出一点笑意。 又骗我。 林微绪笑了。 也觉得自己过于可笑。 大概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她死了母亲的情况下骗她说她眼睛坏掉了这种话吧。 但她总是会忘记,那不是个正常人。 迟映寒回来的时候,买了一顶帷帽给她。 “大夫说戴这个能遮光。” 林微绪怔了一会,伸手正好碰到,便接了过来,但因为暂时看不见,一下子没放好戴反了。 偏偏她还一本正经的戴上去了,迟映寒看得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替她拿下来,重新给她戴上,“笨蛋,戴反了都不知道。” 林微绪感觉眼部的确不那么带有刺激性了,摸了两下才说:“谢谢。” 迟映寒陪她在驿站院里坐了一会,等夜凉了,便送她回房了。 因为林微绪并没有主动开口提起京城的事,迟映寒猜想林微绪眼下还不想听这些,便没有跟她讲,只想让她安静一些。 并且他惦记着林微绪眼睛暂时看不见这件事,遂安排在林微绪隔壁房间就寝,怕林微绪半夜会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的是,约莫是在后半夜的时候,迟映寒听到林微绪房间里突兀的传出了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迟映寒第一时间掀开被褥起身出去,推开了林微绪的门。 房间里点着灯,林微绪坐在桌前喝水,旁边不小心歪倒了一张椅子。 迟映寒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茶杯拿走,碰了一下,果然是冷的。 不由得皱起眉说:“你等我一下。” 说罢,迟映寒下楼去了一趟后厨,烧了一壶水上来,等温度适宜了,才倒给林微绪喝。 “其实都差不多。”林微绪喝了一口,还没心没肺的说。 迟映寒瞪她一眼,“差很多。” 说着,走过来帮她把椅子都放到一旁去,问她:“刚刚有没有摔着?” 林微绪喝完了水,放下茶杯说,“没有。” “是不是做噩梦了?”迟映寒看她额头上还渗着冷汗,忍不住拿帕子给她擦拭额头。 林微绪被他帮忙擦拭了两下,忽然伸手拿走他手里的帕子,自己擦拭。 然后很随意地“嗯”了一声,擦拭完毕,把帕子折叠成方块,放回桌上,平静地说,“映寒,在寒林赏花那次过后,你应该已经调查过他了吧。” 林微绪向来不迟钝,会猜得到这事也在他意料之中,迟映寒也没隐瞒她,承认了这事,想了想又问:“所以,他就是……之前被你带回府的拂苏吗?” “对啊。”林微绪点点头,从轻淡清冷的语调中,平缓地向迟映寒介绍:“是拂苏,比我小好几岁的一个鲛人。” 迟映寒看着她,过了半晌,说:“微微你困的话,先睡吧。” “你不用这样担心,只是提一下,不至于会让我如何。”林微绪说着,忽然沉默了下来,似乎想了些什么,支着额头,抬指按住眼角,接着讲,“我刚刚梦到他了。” “如果是坏的梦,就不要去想了。” “迟映寒,我喜欢过他。” 迟映寒目光一瞬不瞬的,似乎很难去相信,这是林微绪说得出口的话。 他见惯了林微绪人前没人没肺的样子,从未见她开口对谁表露过喜欢二字。 他其实不是猜不到林微绪过去对那个人的感情,若非没有感情,也不会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但喜欢是一回事,把喜欢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以为,以林微绪这样骄傲的性子,不会主动说出这两个字。 林微绪一边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安安静静地抿了两口,微垂着眼,接着轻声说:“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可丢脸的。是,我也觉得好荒唐。妄图跟一个,如此恶劣无耻的小孩谈感情,确实是我过于自负。” 林微绪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久好久,把茶杯里剩下的水全部喝完,面无波澜地说完话:“可我也只能允许自己荒唐这一回。” “微微……”迟映寒感觉自己喉咙也艰涩,好像被什么堵塞住了,因为他从未见林微绪这副模样。 明明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好像被人千疮百孔过才讲得出来的。 “等回京以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过去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了,我——”迟映寒看着她,把最后一句话在心里补充说完—— 我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迟映寒想这样说,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平白无故给林微绪莫须有的压力。 便只能存放在心里。 林微绪点头,又放下了杯子,也抬头说:“我会的。” 毕竟她回京还有事情要办,总是要清醒过来,不可能让自己一直沉陷在泥泞之中。 “先好好睡觉,明日还要赶路。”迟映寒说着,起身走过去,搀扶着林微绪回到床榻躺下。 等确定林微绪闭上眼睛了,迟映寒才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迟映寒并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间,而是在门外沉默地站了好半晌,才眨了眨眸,回到了房间。 - (应该!大概!明天就可以写到可爱的情节了叭?! 第214章 我不能习惯。 回京路上,皇帝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满朝文武都闹得人心惶惶的。 而此时临近秋末,正是南北部边境动荡之时,几桩事情穿插在一块,自是让大秦一时陷入困境。 也因此,回京以后,林微绪甚至没空暇时间顾得上其他的,便和迟映寒一同入了宫。 由于皇帝病重,国师尚未回京,以至于这些时日以来,朝政一直是暂由新太子温承打理。林微绪进宫时,正好温承刚从养心殿出来,看到林微绪,倒也没有摆出储君架势,只是和从前以往一样向她微微低头行了礼,“国师大人回来了。” 林微绪带着帷帽,轻轻点头也唤了他一声,说,“听闻陛下抱恙,我和迟小侯爷特意过来看看。” 提及此,温承颇有些神色凝重,不过还是颔首带他们进了养心殿。 迟映寒半搀着林微绪的手,看向龙榻上的人,的确如传闻中所述,皇帝躺在龙榻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俨然已是病入膏肓之态。 而林微绪站在静静垂目了半晌,开口问道:“太医如何说的?” “太医说……让本宫做好心理准备。” 林微绪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安慰温承,转身即走。 迟映寒及时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往殿外走。 温承跟在后边,看着这突然亲密起来的二人,隐约有些古怪。 出了养心殿,林微绪想了想,又转头回去问温承,“太子殿下,陛下这段时间可曾醒来过?” 温承看着隔着一层白纱帷帽的林微绪,迟疑了一下回答:“父皇前两日醒了一会,但并未交代什么。” 林微绪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出了皇宫,在回府路上,林微绪坐在马车上沉思许久,忽然侧头跟迟映寒说:“映寒,你得回一趟南部,守住南部,朝中事宜交给我。” 迟映寒岂会不明白林微绪的心思,他当即疾言厉色起来,“你知不知道眼下朝中多少人想吞了你这个国师的位置?温浅又在这时候被派去北部,你现在还想把我支开,你让我如何放心你只身一人面对那些人?” 林微绪想一下都没有就说:“我习惯了。” 迟映寒亦是态度坚韧:“我不能习惯。” 林微绪平静地眨了眨眸,想了好一会说,“你别把我想得太弱了,国师这个位置,是靠我自己争取上去的,不是他们想把我从这个位置弄下来,就能弄得下来。” “还有,我不是要支开你,我不能只顾着朝中纷争,南北部正是动荡之际,大秦需要你回去坐镇南部,只有你和温浅守住了大秦疆土,我在京中方能安下心对抗那些势力,否则,一旦内忧外患,到时遭殃的只会是无辜百姓。” 迟映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说了这么多,可曾想过,一旦我回南部,太子会怎么对付你?太子掌权在即,你就是他此时最大的阻碍,一旦我和温浅都离京,难保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敬重你!” “不,映寒你错了。”林微绪比任何时候都都要来得冷静,“温承想要掌权,恰恰是不能动我,眼下皇帝病重,真正拥有实权的人,不是他太子,而是我这个大秦国师。”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只是不要让自己的势力被分崩离析罢了。 “林微绪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不想你每次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我都不在,以前是我没有能力,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你明不明白?” 林微绪眼睫轻轻张动,双眸空洞平淡地目视前方,隔了一会,忽然偏开头,很冷静地说:“我不需要你保护,亦不需要任何人保护。这些年我可以一个人走过来,如今一样可以。” “映寒,你我都是聪明人,我跟你说这番话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迟映寒看着她许久,终于开口说:“方才是我不够冷静,我知道你如今无心谈及这些,我也不会逼你做什么选择。我答应你去镇守南部,我也答应你,半个月内,我必定归来。” 林微绪点了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迟映寒把她轻轻抱住,“也请微微答应我,这半个月内,务必安好。” 林微绪说:“我会安好。” 而在迟映寒率兵前往南部的几日后,林微绪施展了些手段,拿捏住了朝中一些臣子的致命把柄,令其不得不听命于她。 也正因此,在两日后的朝堂议会上,林微绪提出了亲临摄政辅佐太子,此举引得朝中轩然大波。 站在太子党那边的朝臣自是不同意此事—— “荒唐,陛下虽是病重,但太子仍是储君之位,太子监国,名正言顺!国师大人岂能干预监国大权?” “国师大人莫不是想趁着陛下病重肆意夺权吧?” 但朝中也并不完全都是太子党,除了原本就站在国师那边的朝臣,也有几位被林微绪暗地用手段胁迫了,临时倒戈国师的大臣。 如此一来,朝中自然形成对立。 而太子党羽翼尚未丰满,自然不可能会是国师大人的对手。 最后温承看清了局势,也遵循拂苏之前的交代,站了出来道:“请各位莫要忘了,此次若不是国师大人及时指挥迟小侯爷前往南部镇守,此时何来的安宁争论这些?本宫虽身为太子,但此前从未被父皇委派过如此大任,眼下父皇病重,南北正是动乱,国师大人又比本宫有治理经验,由国师大人代理辅佐本宫监国,本宫比谁都放心。” 温承此话一出,朝中皆知,新太子这是向国师的势力妥协了。 毕竟说着好听是辅佐太子监国,但实权在国师大人那,还不是国师大人说了算? 皇帝又病重不起,眼下就连唯一能跟国师大人抗衡的太子都妥协了,其余朝臣自然只能是气得干跺脚了。 一场朝会从一早开到晌午后方才结束。 在朝会结束过后,群臣陆陆续续从政殿离开,温承走在最后,唤住了林微绪。 “国师大人,能否拨冗与本宫倒御花园走走?”温承看着林微绪笑道。 第215章 玩够没有? “国师大人,能否拨冗与本宫倒御花园走走?”温承看着林微绪笑道。 林微绪说好,由许白搀扶着她前往御花园。 温承遣散了御花园的宫人,陪林微绪走了好一会,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父皇这些年,被国师大人压制得心生恶念,屡屡伤害与国师交好的权臣,说到底,终归是怕了国师大人日渐庞大的势力……” “本宫并不想成为父皇那样的人。”温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国师大人,只要父皇还活着,本宫不会跟您争,您要当摄政国师,抑或是做别的什么,本宫都不会阻拦。” “只一样,国师大人保证,将来本宫登基,本宫不求国师大人如何奉承,只求国师大人莫要跟本宫对着干。” “请国师相信,本宫与父皇不同,父皇是忌惮您,本宫只会敬您。” 林微绪平静地听完温承的话,道:“如此说来,我也有一条件。” 温承问:“国师大人请讲。” 许白在这时候将抄录好的罪宗文卷递给了温承。 林微绪缓缓抬起帽檐,露出睥睨之态,字句清晰开口道:“等你父皇醒了,把这个,念给你父皇听,告诉他,他日皇帝驾崩,他所犯下的毕生罪行,史书工笔记载上,不得少去一笔一墨。我要他的罪行,永远刻在大秦的耻辱柱上,供世人永世唾骂。你若能做得到这一点,将来我便退回国师之位,你若做不到,新帝也可以是其他人当。” 而林微绪让许白抄下的那些罪名,抹去了母亲,其余的,桩桩件件,无一落下。 温承翻了一遍手上的文卷,神情越发凝重,他抬头道:“若父皇听到这些,岂不是要活活……” “不是正如殿下所愿?”林微绪轻轻勾了下唇,并没有工夫要陪温承演绎,吩咐了许白,“出宫。” 许白应了声,扶着林微绪离开了皇宫。 这日,是个艳阳天。 风却比以往还要来得凛冽。 林微绪听着耳边刺骨寒风,帷帽轻纱拂过脸颊,冰冰凉凉的。 她问许白,“快到冬天了吧?” 许白颔首回答,“大人,快了。”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很快。 不过,皇帝并没有捱到冬天的到来,便歿了。 据说皇帝是在一个夜里,活活吐血身亡。 林微绪知道,皇帝一定死不瞑目,因为这样的报复,比杀了皇帝还要让皇帝难平。 但林微绪就是要这个人,永生永世成为大秦的耻辱。 皇帝驾崩以后,温承自然而然顺利继位,而林微绪作为摄政国师,为防止温承反咬一口,自是不会第一时间把权利放给他。 于半个月后,迟映寒和温浅守住南北部,正在陆续率兵回京。 此时京城正好飘了第一场初雪。 白绒绒的细雪,纷纷扬扬的,铺满了整个京城。 林微绪的眼睛也已经恢复了光明,不过还是谨遵医嘱,白日里一般都戴着帷帽,避免眼睛受到刺激。 林如练是跟着温浅率领的赤军率先几日回了京,温浅第一时间去了皇陵,而林如练则直接跑回了国师府。 林如练这次跟温浅在北部出生入死,险些丢了性命,一回来就忍不住跑来跟林微绪哭诉了。 结果阿姐可好,竟然闲情逸致的在国师府里跟她的徒弟纪游鱼商量着要去哪里游山历水。 林如练当即不乐意了,推开了拿着图纸的纪游鱼,挤到林微绪身边坐,“阿姐,我这次差点死在北部了!我以为我差点见不到阿姐了!” 林微绪正撸着猫,拨冗打量了他一番,得出一个结论:“倒是长高不少。” “……阿姐,你太过分了!” “说明你长大了,好好在赤军干,将来说不定我还能靠一下你。” 说到这个,林如练顿时信心十足,挺了挺胸脯说:“阿姐你放心吧,浅浅姐这次跟我说,原本以为我是在赤军混吃混喝的,没想到我还挺能干。浅浅姐已经开始重用我了,阿姐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在赤军混出名堂来,将来保护你!” 林微绪点点头说“好的”,又招呼纪游鱼过来,继续问他:“你刚刚说要去哪玩来着?” “师父,我们可以先去陵水城,那边气候温凉,不像京城大雪纷飞。” 林微绪循着纪游鱼所指的图纸看了看陵水城的方位,说:“好,那就先去陵水城,你回去收拾收拾行装,赶明儿我让许白去接你。” 等纪游鱼走了,林如练仍然还困惑不已,歪头回去问林微绪,“阿姐,你要出去玩吗?” 林微绪说“嗯”。 这可让林如练奇了怪,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除非要离京办事,否则阿姐是不会轻易离京的,怎么现在皇帝驾崩了,阿姐倒是有闲情逸致了…… 不过说到要出去游玩,林如练倒是挺蠢蠢欲动的,忍不住提议:“阿姐,要不你带上我一块去吧?” “刚刚谁说了将来要保护我的?你现在已经在赤军混出名声了?” 林如练顿时沮丧下来,“还没有……” “那就老老实实滚回军营里。” 林微绪这次出的远门,顾名思义,并不会太快回来。 前两日她收到迟映寒来信,说他即将回京。 林微绪没有等他回京,便留下一封出行游玩的书信,带上徒弟出城了。 林微绪原本想的是游历一番山河就回京,但没想到自己也有贪玩的一日,愣是在外头游山玩水了接近半年才想起来得回一趟京城。 回京第一件事,林微绪带上在外边买的礼物,在酒楼设下宴席,先去给迟映寒“谢了罪”,迟映寒一脸阴沉收下了礼物,问她:“玩够没有?” 林微绪斟酌再三,冒着被揍的风险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过几日还要出门。” 迟映寒知道她故意为之,却异常得耐心至极,点了点头说:“没关系,微微你且出去玩个够,我就在京城等着,我看你什么时候肯收心回来。” “寒寒啊,我说真的,你没必要等我。” 第216章 小鲛初长成 “你的寒寒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既然这事是个人自由,那你走你的,我等我的,我不干涉你,你也别想干涉我。” 林微绪听完这话,二话不说就跑了。 于是没过几日,她又带上徒弟跑路了。 由于已经过了半年,林微绪担心路上寒毒发作,便给宁殷捎了信,让他抽空让人送药过来。 结果宁殷可好,自己带着药来安城找他们了。 但奇怪的是,这回过去了半年多,她身上寒毒一直没发作,让宁殷一诊脉,宁殷也甚是古怪地告诉她:“微绪,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神仙妙药?你体内的寒毒全部消失了……” 林微绪听了,亦是讶异至极,但回想了一番,这半年以来,她身体也并未有过任何异样。 唯一有变化的是,她这半年趁着时间充沛,又修习了一层秘术。 难道是和她所修习增进的秘术有关吗? 不过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坏事,林微绪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倒是宁殷,来了以后便赖着不走了,于是她的游玩队伍又扩张增加了一人,一转眼又在外头游玩了一年半载。 在这期间,林微绪陆陆续续寄了信回京,朝中一般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定夺的也是让许白捎信过来,小事就直接丢给朝中的人去管了。 才过了两年时间,她在京城名声急剧下降,从过去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国师大人,变成了一个不问国事、昏庸无能的国师大人…… 百姓常言,就国师大人这治国态度,还不如早点退居让贤。 偏偏新帝对此半分怨言也没有,任由着这位国师大人在外头逍游快活。 而近日,由于纪游鱼随身携带的那把琴坏了,便又特意去了遍布琴行的沉香城。 到了沉香城后,林微绪对看琴并没有什么兴趣,懒得去逛,就让宁殷跟纪游鱼一块去看琴,她自己则先到了客栈落脚歇息。 约莫是晌午的时候,宁殷背着纪游鱼买的好几把琴,带着纪游鱼回来了。 刚在饭桌坐下来,纪游鱼便忍不住跟林微绪提了一嘴,“哎,师父,跟你说个有趣的事儿,我听说,这沉香城的城主换了,换成了一个小孩儿,而且城中人都对这个新城主甚是敬重。” “小孩儿?”林微绪正漫不经心喝着茶,听到这话挑了下眉。 宁殷一边把背在身上的琴挨个放下,纪游鱼听到放琴的声响,“啧”了一声提醒他:“你轻点放。” 宁殷无奈地撇了他一眼,只得放得更加小心了,一边接着跟林微绪道:“据说那小孩曾经救过满城百姓性命,故而城里人对这个小孩十分尊敬。” “是吗?” 纪游鱼点点头,“我刚听城里人说的,师父,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我还真挺好奇那小孩有什么本领,能让整个沉香城的人对其俯首称臣。” “不论这位城主是不是个小孩,他有多大的本领,那都与你我无关,也没有必要去拜访。” 林微绪说着,跟他们俩提醒了一句,“你们要买什么记得买好,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 纪游鱼听了忍不住叹息,“我从师父这句话听出来,师父好日子快到头了。师父,回京以后你自行保重,我是不会替你到迟小侯爷跟前美言几句的。” 林微绪懒得理他,吃过东西以后便自己出去逛街了。 毕竟纪游鱼的话提醒了她,她得买几份礼物回去。 而这时,沉香城的长街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从长街缓缓驶来。 马车内,坐着一个很小的小男孩。 小男孩披着白绒绒的锦缎斗篷,兜帽堪堪遮住黑色短发。 小家伙的脸部轮廓巴掌大小,生得极好看,眼形是桃花状的,眼睛很大,似浸在水潭的黑曜石,黑亮清澈,又冰冰冷冷的漂亮。 不说话的时候,小家伙抿着的嘴唇很小,浅红色的,泛着润泽的水光,唇形很可爱的微翘,好像稍微弯一下弧度就回露出甜甜可爱的笑容,但是小家伙抿着唇,并没有半分笑意。 小家伙俨然一座小冰山,坐在马车上并没有动过。 直到马车停下,下属在马车外头禀报:“少主,已经到了。” 小孩这才踩着台阶,一小步一小步不急不缓地走下马车。 他走进了一家琴行。 琴行的老板一看到是城主到访,连不迭亲自过来迎接,但小孩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冷淡地瞥了一眼下属,下属立即上前拦下了老板,“不必声张,城主自己会挑选。” 见状,老板这才退了回去,让城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 小孩充耳不闻,稚嫩冷漠的目光淡淡扫了一圈周围,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便接着往里层走了进去。 里层摆放的正好是一排排长琴。 小孩打开图纸上画的轸子形状,认真看了看,对照着他想要的轸子寻找。 几乎快把所有长琴找了一遍,仍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而此时,正在一旁挑选长琴的林微绪看到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拿着张画了轸子图形的图纸在旁边找了一圈,实在被小家伙拿在手里那张图纸晃了眼,正好那图纸上的轸子形状她颇为眼熟,便取下一把长琴,指着琴身上的轸子问道:“小孩,你在找这个吗?” 林微绪的嗓音清冷好听,从头顶传来。 小孩抬头,看着她。 小家伙戴了斗篷兜帽,并未完全露出整张小脸,短发半遮着形状好看的眉,鼻子挺挺的,嘴巴很小的抿着,半点也不影响小家伙的冷酷可爱。 林微绪等了一会,也没多大耐心,把长琴放一旁给他对比,自己则又去另一边找其他的长琴了。 林微绪原本没想买琴的,毕竟纪游鱼那琴多的是,不过想着自己都亲自到沉香城来了,不带一把琴回去,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给自己挑了一把琴,坐下来调弦试了试琴音,感觉这把琴还不错,带上琴转身刚要去柜台那边结账,一转头就看到,那小孩居然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 - (留言!投票票!多了晚上还有更!不多就木有惹! 第217章 你爹爹呢? 林微绪方才没怎么注意看,这会儿定睛一看,小孩长得还怪可爱的。 毛绒绒的斗篷兜帽下,乌黑的短发微卷,有几绺翘翘的贴在眉毛上,一张小脸软软白白,抿着的小嘴形状肉嘟嘟的,有些饱满润红。 而此时此刻,小家伙站在那,鼻尖轻微耸动,大大的眼睛清透冰凉,沾着湿雾,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林微绪看了两眼,觉得有点不太对头,决定目不斜视往外走。 但刚从小家伙面前走过去,忽然感觉衣袂被扯住了。 林微绪低眉一看,小家伙伸出了几根细白的小手指,抓扯住了她的衣角,眼眶仍是清凌凌的泛着水汽。 林微绪顿了顿,开口问道:“迷路了吗?” 小家伙点头,嘴巴嘟着,小手仍然紧紧抓着她衣角不放。 ……果不其然是如此,为了避免麻烦,林微绪只得好心提问:“谁带你出来的?” 小家伙卷翘的睫毛轻垂,发出的声音糯糯的,“我自己。” 那就是自己贪玩跑出来的小孩……林微绪接着问,“你爹爹呢?” 提到这个,小家伙湿漉漉的眼睛变冰冷了一些,小嘴巴鼓起来,闷声说:“死了。” “……那你娘亲呢?” 小家伙抿紧嘴巴,小脸变得冷冷的,又不肯说话了。 见状,林微绪大概也猜出来这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娃。 不过这世人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林微绪可怜不过来,听了小孩的话也只是略有几分感慨,想了想说:“这样吧,你还记得自己住哪吗?” 谁让她倒霉碰上了,这小东西现在还抓着她不放。别的做不了,送一下小家伙回家总是可以的。 小家伙小手紧紧抓着林微绪,说:“记得。” 林微绪并不清楚小家伙是帮家里哪个大人出来买东西的,不过还是帮他找到了图纸上的轸子,并买了下来给小孩。 小家伙低下小脑袋,兜帽的阴影拢住了半边侧脸,让他精致的小脸轮廓更加立体分明的冷酷。 小家伙拿着那几颗轸子,认真地看了看。 “是这个吧?” 小家伙闻声仰起头,看到林微绪唇角含着笑,慵懒随性的,很高贵漂亮。 林微绪并不想抱小孩,更不想迁就小孩放慢自己的脚步,便直接雇了一辆马车,按照小家伙吐露的几个关键字眼,盘问了车夫,从中得知了大概地点,遂让车夫往那个地方去了。 一路上,小家伙端端正正坐在马车上,小脸冷漠的攥着她衣角,不哭不闹,若不是长得稚嫩可爱,林微绪都要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个孩子了。 大抵是紧张了,小家伙很快从斗篷底下的小背包褡裢翻出一个小小的奶罐。 打开了盖子,一只小手拿起奶罐,含进小嘴,酷酷地吸起奶。 用喝奶来掩盖紧张。 林微绪正打量着窗外的沉香城风景,突然听到嘬奶声,愣了一下转头回去,且看那小奶娃披着毛茸茸的斗篷帽,一脸冷酷的抱着个奶罐在喝奶…… 这一幕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本该是违和感十足的,但林微绪反倒觉得还挺可爱的。 同时又觉得小家伙还这么小就没了爹娘,所以看起来才会比一般小孩要来得独立,也不那么爱哭爱闹吧。 小家伙说的那个地方离长街这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也不算多远,若是再远一点,她就得怀疑这小家伙是怎么跑了那么远的了。 车夫说到了以后,林微绪把车窗帘子掀开了让小孩看,“你家是在这边吗?” 往外看是一条逼仄小巷,一片高低不平的房屋坐落其中。 小孩循着林微绪指的方向往外看了看,小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就只是说“嗯”。 “下车吧。”林微绪提醒小家伙,她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客栈了。 然而,小孩一手握着奶罐,另一只小手手还在攥着她的衣衫不放。 林微绪拧了眉低下头,看到小家伙一声不吭地睁着眼看她。 林微绪:“……” 没法,林微绪只得动身下车。 她一下车,小家伙这才抓紧她衣角紧随其后,一小步一小步跟着下了马车。 “好了,你回去吧。” 林微绪耐心用尽,对小孩说。 小孩看到了她眼里隐约的不耐,黑黑的眼珠子轻轻转了转,终于舍得松开了几根小手指。 林微绪见小孩松了手,这才转身上了车,让车夫掉头离开了。 而这时,另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另一林道行驶过来,前来接人。 下属从马车跃下,来到小孩身后,低头道:“少主,该回宫城了。” 小孩并不为所动,他仍然目视着林微绪离开的方向。 手里的奶罐已经喝完奶了,但小嘴还要轻轻咬着奶嘴,一下一下往外扯拽着。 尖尖的幼齿一不小心就把奶嘴咬破了。 随着林微绪离开的那辆马车终于彻底消失在小孩的视野里,余留在小孩眼里的片刻柔软也随之消失殆尽,小孩恢复了以往冷漠的模样,把咬坏了的奶罐扔给了下属,兀自上了马车。 隔天,林微绪收拾好行李,带上宁殷和纪游鱼一块从沉香城离开了。 走的时候纪游鱼还恋恋不舍地说起,“沉香城里的美人唱戏就是好听。” 宁殷正坐在马车上整理被纪游鱼胡乱塞进包袱里的行李,听到这话,冷不丁抬头阴恻恻道:“什么时候你纪公子还能靠耳力辨出唱曲儿的人是美是丑了?” 纪游鱼悠哉悠哉来了一句“我心里想着她是个小美人,她就是个小美人”,说着,纪游鱼眼睛一闭,也懒得搭理宁殷,靠在榻背上倒头就睡。 宁殷静了一瞬,转而找上坐在对面的林微绪算账:“林微绪,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好说好说。” “……我想我并没有在夸你。” 宁殷看这师徒二人一个比一个厚脸皮,愣是没好再讲什么。 等回到京城时,已是两日后了。 纪游鱼这会儿想起花坊里的小宝了,连回华安街逛一逛都兴致都没有,便想要回永安郡了。 正好宁殷也要回永安,就顺路陪纪游鱼一块回永安郡了。 林微绪则自己回了国师府。 - - (本来想几张写完一块发的,好吧先发一张,还有更更 第218章 大人和他……势均力敌。 而此时皇宫养心殿内。 窗梢前挂着一个精致华丽的鸟笼,笼子里囚了一只很漂亮的画眉鸟。 温承正倚坐在窗台上,微微低着头,好整以暇地伸指逗弄着囚笼里头的的画眉。 身后的贴身侍卫庭玉在禀报:“陛下,国师大人回京了。” “今日回的吗?” 温承一边随口问着,亲自喂了画眉吃食。 庭玉颔首称道:“是,属下亲自看到国师大人回京以后直接回了国师府的。” “嗯……”温承摊开手心的鸟粮,任由画眉低头啄食,想了想说,“明日请国师进宫用膳吧,朕也挺长时间没跟国师聊聊了。” 庭玉踌躇着,毕竟是自幼侍奉着温承一块长大的侍卫,胆子也大一些,忍不住低声说道:“陛下,国师大人在外游玩两年,如今回京了,您非但不问责国师,还要请她入宫用膳,只怕外界会……” 温承听了这话,不免轻笑一声说,“你真以为林微绪这两年在外头只是游山玩水吗?” 庭玉困惑不解的揣测着,又不敢细问。 而这时,温承手心里的饲料也喂完了,温承拾起搁置一旁的方帕,一点一点擦拭弄脏的手指,继续道:“那不过是制造给满朝文武看的假象罢了。她这两年去过的不少地方,处于大秦偏远地带,常年闹荒,贸易路线更是微乎其微的少,但朕派人去她去过的那些地方走访调查,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在进行水工程修建,你觉得林微绪是图什么呢?” 庭玉迟疑地开口回答:“博取……当地民心?” 温承莞尔一笑:“为了偏远地带的民心,失了京城的民心?你是觉得林微绪的脑子不好使了?” 庭玉再次低了下头:“属下愚钝。” “如若是父皇,一定会认为她是在逐渐扩展自己的势力吧。但是朕从一封信中得到了不一样的答案,林微绪的野心,不止于大秦。” “九州诸国之中,大秦之所以能排上第二大国,古往今来一直靠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强盛兵力,但实际上,大秦贸易输送这方面比排行第三的北昭还要差一些。林微绪时想要大秦更加强大,所以这两年才会暗自行动,想要将通往他国的闭塞路线修建出来。” “至于为何不让京城的人知道,说白了,哪个国家不存在敌国眼线呢?若是让那些国家以为我们的大秦国师这两年当真无所事事的到处游山玩水,又何尝不是一种隐藏实力的方式?待到那些水工程修建完毕,再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倒也挺好的。” 庭玉听完这番阐述后,顿时有一种的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属下目光狭隘短见。” 温承并不跟他计较,只是看着笼子里扑棱棱着羽毛的画眉,想起了一桩事,侧头问道:“让你往天司阁送的礼物送了吗?” “回陛下,属下已经送去了。” 温承伸指轻抚画眉的羽翼,一边接着问道:“天司可有说什么?” 庭玉如实答道:“林天司还是和之前一样,只和属下说了一句‘谢谢陛下赏赐’。” 温承也不着急,将这个精致漂亮的鸟笼取了下来,态度仍是温温淡淡的,“明日把这只画眉送到天司阁去。” 温承向来有耐心,对自己势在必得的掌中猎物,亦是如此。 · 林微绪回到国师府时,本意时想回沐园里头歇一歇再想其他事情,不过正好许白有事务要向她禀报,林微绪只得先回了一趟书阁,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听许白禀报。 而在许白禀报的桩桩件件里,有一个新鲜事倒是勾起了林微绪的注意力。 据许白说,她出去游玩了一年左右,新帝废黜了前朝旧相,改封了一位新相。 不知其名,只知唤他蓝相。 这位蓝相奇特就奇特在,满朝文武谁也没见过他,就连新帝也不曾见过其人。 只有在关键的国事上,政殿上才会出现这位蓝相的折子。 并且折子上的内容,一定是有能够让新帝定夺的策略方案。 但话说回来,大秦开国几百年,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也因此,林微绪离京的这段漫长时间之中,百姓们除了对她这位无所事事的国师议论纷纷,平日里也没少讨论新封的这位神秘蓝相。 百姓们对蓝相的议论亦是有褒有贬,有的说蓝相在关键国事上谋略高人一等,也有人说蓝相过于目中无人,比从前的国师大人还要狂妄,人家国师大人好歹还肯露面上朝,蓝相却是一面都不曾暴露于人前…… “先等等……”林微绪忍不住打断了许白,“所以我现在什么也没干,就已经靠这位新相让百姓对我改观了是吗?” 许白看着国师大人,欲言又止:“这个……” “你是想说我跟这位新相不相上下?” 许白斟酌着给换了一个好听点的词,“大人和他……势均力敌。” “行了,只要此人没有做出危及大秦之举,新帝自个儿高兴爱封谁封谁,我也懒得管。” 林微绪说到这里,刚要让许白退下,便有守卫过来禀报,说皇帝那边派了人过来,宴请国师大人明日入宫用膳。 林微绪听了也并不讶异,毕竟她离京这么久了,总要进宫给皇帝一个交代。 故而,林微绪答允了下来。 · 天司阁。 这日,林清幽又一次收到了新帝派人送来的礼物。 之前新帝送过来的礼物,甚为贵重,林清幽又无法拒绝,只能将那些礼物都放进星楼阁里,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陛下送给她的,是一只画眉鸟。 被关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尤其漂亮。 林清幽一下子就被这只画眉吸引住了。 并且,林清幽还从过来给她送画眉鸟的庭玉口中得知,林微绪今日刚刚回京一事。 庭玉说,陛下怕天司思念姐姐,特意嘱咐他跟天司说一声的。 林清幽目送庭玉骑马远去,往天司阁内走。 她低头抱着华丽的鸟笼,看着笼中的画眉鸟,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219章 我见到娘亲了。 偏偏就在她思绪紊乱之时,祝可跟在身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属下总觉得……陛下属意天司……” 林清幽面色渐赧,侧头过去说:“祝可,不许胡说八道。” 祝可忍不住接着说:“可是天司……陛下若是没那个意思,为何总是屡屡往咱们天司阁送礼物……这都快送了半年了。” “别说了。” 林清幽抿了下唇,看了看怀里笼中扑跃的画眉,好像心口子某一处也跟着忽上忽下的跳。 祝可说得不错,新帝确实风雨无阻往她这边送了快半年礼物了。 她起初也不敢往那方面想,即便后来也只是觉得新帝可能一时兴起,可这一时兴起,持续了半年,也没变过…… 林清幽胆子又小,每次新帝邀约,她都婉拒了。 她甚至都不敢碰新帝送给她的那些礼物,每一样礼物她都好好的存放在星楼阁里头,就等着哪天新帝恼怒了觉得她不识抬举了给新帝送回去。 可偏偏,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她表露过一丝不耐烦。 知道她偷偷挂念着某人,现在还特意让人过来送消息给她…… 所以……温承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林清幽抱着只画眉,总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怪异。 她把画眉喂好了,放在房间的窗台边上,这才坐上马车,去赤军找三哥了。 虽然很想立刻到国师府去,但是林清幽还是有些害怕林微绪,更何况都快两年没见着面了,林清幽怕她自己一个人去了,林微绪会不肯见她,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拉上三哥一块过去比较好。 等林如练和林清幽到国师府的时候,碰巧迟小侯爷也在。 迟映寒坐在庭堂桌前,冷着脸正在挨个的拆礼物。 林微绪看到他们俩过来,皱了皱眉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阿姐,别的先不说,迟小侯爷都有礼物了,我跟清幽怎么能没有礼物?”林如练气鼓鼓的,俨然忘了过来的目的,一副拉着林清幽过来讨礼物的架势。 林微绪连迟映寒都还没应付过来,又来了这两家伙,不过她在沉香城的时候的确有挑了几样小礼物,便开口唤了许白去取礼物。 好在许白是个机灵的,很快挑了两份分别合林如练和林清幽心意的礼物带了过来。 林微绪分别给这俩送了礼物,并且瞪了一眼瞎嚷嚷的林如练,“现在有了吧。” 林如练拿了礼物,勉强高兴了。 而林清幽反应则比林如练要来得激动许多,因为这是林微绪第一次送她礼物,林清幽心里头比收到皇帝礼物要激动得多,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努力压住嘴角上扬,不过对林微绪说“谢谢”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弯了弯眼睛。 只是因为迟映寒说有政务要和林微绪单聊,林清幽和林如练待了没多久就不得不离开了。 一等出了国师府,林清幽就迫不及待拆开了礼物,是一块通体雪白的月牙玉坠。 林清幽看着很喜欢,当即就解下了手腕上的手链,把玉坠穿进了手链里,戴回了手腕上,还在林如练面前晃了晃,“三哥,好不好看?” “好看,阿姐眼光还是可以的!” 林清幽摸着玉坠,爱不释手得很,弯了弯唇小声说:“我也觉得好看。” …… 此时国师府内,迟映寒把礼物拆完了,抬头说:“我都挺喜欢的。” “我就觉得你肯定用得上这些。“林微绪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茶。 迟映寒看着她,很沉静地说:“嗯,出去两年,给我带了这些礼物回来,我是得感动一番。”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微微,你知道我重点不是礼物。” 林微绪听到这话默默坐了回去,语气也变得认真平缓:“但我只能给你带礼物。” 迟映寒眯起眸,话锋一转:“不是在偷偷修建水工程吗?还想不想要南部的势力过去给你帮忙了?” 林微绪正喝着茶,呛了一声,也不问他如何知道这事的了,厚着脸皮点头:“想。” “那你给我老实点,再动辄往外跑个一两年不回来,我就让人给你搞破坏去。”迟映寒见软的不行,只得给这家伙来硬的了。 “……寒寒你冷静,你放心,接下来我不会动辄往外跑了。” 听到她这句保证,迟映寒这才面色稍霁,知道林微绪刚回来肯定很累,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打扰她休息,便直接拎着她给的礼物走了。 · 翌日,林微绪进了一趟宫,跟皇帝进了膳。 进膳过程之中,皇帝跟她聊了些国事上的见解,从林微绪身上探知了一些新的看法,皇帝倒是受益匪浅。 用过膳后,皇帝又留林微绪坐下来喝了一会茶,并且交给了她一样东西,“朕前些日子让人整理父皇遗物时,找到了这个。” 林微绪听到温承提起先帝,心下一沉,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个小盒子,将其打开。 里边只放了一张破旧的书皮纸,纸上印着画纹诡异的图腾,那图腾,林微绪总觉得看着眼熟,在哪见过。 林微绪一时没想起来图腾来自哪里,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其他怪异之处来。 她抬起头不解地问:“陛下为何要将这个交给我?” “国师翻开最底层。” 林微绪顿了一下,将书皮纸取出,然后,看到了底层放着一张信条。 信条上只写了五个字,而那五个字却是让林微绪瞳孔骤然放大—— 徒儿,林微绪。 并且,一笔一画,皆是师父的亲笔。 林微绪再想翻出什么,盒子里却再没别的东西了。 温承解释道:“盒子里只有这两张纸,朕并不明白这个图腾的含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交给国师最好。” 先帝为何有师父留给她的东西……还有那个图腾,是什么意思? 从皇宫里出来的一路上,林微绪一直在想这两个问题。 脑海里冷不丁晃过母亲唯一留给她的那一块玉牌…… 对了,玉牌上的图腾,跟这张书皮纸上的图腾形状,是一模一样的…… 还有,她突然想起来,母亲临死前跟她说过的话…… 林微绪无法再往下想,当即出了宫门,跃身上马,打算要立刻回府找到那块玉牌一探究竟。 · 入夜后,小鲛回到了痕山行宫,来到一处幽深的水潭间。 于冰冷的石壁坐下。 小鲛扯下了斗篷帽,短发被压得微卷,柔顺服帖垂在额头前,小脸轮廓被深潭晃荡开来的幽冷水色衬得愈发冰冷。 小鲛坐在那,低垂着的眼睛很大,眼尾有些微翘的弧度。 小鲛一眨不眨盯着平静无澜的水面,过了好一会,稚嫩冰冷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见到娘亲了。” 第220章 鲛珠里的人就是娘亲 深潭似一面波光粼粼的镜像环绕陡峭四壁,水潭边蔓藤缠绕,以及开得红艳妖冶的彼岸花遍布其中。 小鲛的声音清楚回荡在深潭,整个深潭幽幽静静的,就只有头顶石壁不停渗流下来的滴水声清晰入耳。 等了好一会,小鲛还是没有能够等到回答。 小家伙低下头,从自己的小褡裢里取出一颗鲛珠。 这是这次见到林微绪时,忍不住掉了眼泪凝结而成的鲛珠,鲛珠中央放映着林微绪低头看他的镜像。 镜像中,林微绪披着锦缎黑衣,轮廓气质一如记忆中的矜傲清冷,遥不可及,让人下意识地想要仰望。 小鲛摸着鲛珠上的镜像,软萌清澈的眸子缓缓地转动,略有些阴晴不定的变化。 小鲛想到了什么,小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恹恹的,“跟你说了也没有用,你又不记得她了。” 他把小手心里的鲛珠攥得很紧,也并不是不知道,还得再有一个月,才会到水里头的人苏醒过来的时间。 现在说这些,他根本不会听得到。 小鲛阴郁郁的从石壁跃下,迈开小短腿,打算离开这里。 走没几步又忍不住侧头回去,扒下斗篷帽,瞳仁漆黑,幽幽地盯着平静的水面看了好久,最后不得不割舍了手心里唯一的一颗鲛珠,把鲛珠投进了水潭里,开口道—— “记住了,鲛珠里的人就是娘亲。” “我要去找娘亲了。” 小鲛说完,重新戴上了毛茸茸的兜帽,这下是真的走了。 而在小鲛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深潭水面上仍然平静无澜。 终于,缠绕水间的蔓藤轻微晃动,清澈的潭水底下,幽幽冷冷的浅蓝色鳞光乍现,是一颗鲛珠被嵌住了。 · 林微绪是在次日清晨被许白叫醒过来的。 许是熬了一晚的缘故,从桌前坐起来的时候,林微绪颇有些头痛欲裂,她撑着额头慢慢坐直,眯眸一看—— 桌案上摆满的她画的一张又一张的图纹纸,终于让她想起来,她昨日从皇宫里回来以后,找出了母亲留给她的玉牌,对照着盒子里的书皮纸图腾,一次又一次的描绘,试图解密图腾。 但事实是无果,一夜过去了,她仍然毫无头绪。 可从盒子里的图腾及字迹,足以证明,母亲留给她的这块玉牌,的的确确是跟师父有所关的。 林微绪拾起放在桌案上的玉牌,指腹轻轻摩挲着镌刻在玉牌上的图腾。 玉牌里藏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林微绪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起什么,抬眸问许白:“顾淡墨现在还在翰林院吗?” “这两年以来,顾太傅一直被委派北郡居多,不过昨日好像刚刚被派回翰林院。” 于是,林微绪当天就亲自去了一趟翰林院。 从下属口中得知林微绪到访时,顾淡墨略有些怔滞,不过还是很快搁下了手头上的事务,刚要起身出去迎接,就看到林微绪进来了。 顾淡墨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有些忘乎反应。 隔了好一会才对林微绪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北郡,昨日才回的京城,本想把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完就去看你的,没想到微绪你先来了……” 林微绪笑了笑说“没什么”,反倒是挺自在的,进来以后,环顾了一番他的书阁,发现多了几副新的壁画。 顾淡墨素来有收集书画的喜好。 林微绪把带来的名画放他桌上,坐了下来说:“途径凤城时,正好赶上一场拍卖会,看到其中有淮子的名画,就买了下来。” 顾淡墨听完这话,微怔了下。 低下头,忍不住打开了画卷,确为淮子亲笔名画。 “我很喜欢,谢谢。” “我听许白说,太傅今年有争取入太史国府的打算?” 顾淡墨没想到她连这事都知道了,不过也没瞒着她,“嗯”了一声,一边小心收起画卷,一边说:“在翰林院多年,总觉得是时候该往前迈几步看看。” 林微绪点点头,很赞同顾淡墨这个上进的想法,“我也觉得挺好的。” “你今日是不是有事来找我?”顾淡墨忍不住问了出口。 林微绪静了一瞬,非但不否认,还厚着脸皮把她画过的其中一张图腾纸张取出来,递给了顾淡墨看—— “我是想过来问问你,你认不认识这个图腾?” 林微绪思来想去,毕竟顾淡墨师父的弟弟,过来问问顾淡墨,说不定顾淡墨这边会有什么线索提供给她…… 顾淡墨看了一会纸上的图纹,轻轻皱了皱眉,抬头看了林微绪一眼。 林微绪直接问他:“当年师父在世时,你可曾留意过他身边有没有出现过这个图腾的事物?” 顾淡墨听到这话,冷不丁怔住了,随即低头再次看了看图纸上的图腾,迅速陷入了一番回忆,他认真回想着,开口道:“兄长逝世之前,有过两个人来找过他。我当时年纪还小,只隐隐约约记得,其中有一个人的手背,好像印有一个图纹纹身。” “刚刚看到你这张图的时候,我还没什么印象,但听到你说起兄长,我总觉得……这个图腾,好像就是当年那个人手上的图腾纹身……” 林微绪面色一紧,“那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顾淡墨缓缓摇了摇头,“当时兄长和那两个人进了密室,根本不让我过去。” 线索再次中断。 让林微绪觉得很诡异的是,若没有那张信条,林微绪可以认为这是师父一人的秘密,可偏偏信条上写了她的名字,这就代表图腾不止和师父有关,还和她有关…… 可当年的她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秘密可言…… 林微绪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原本是想从顾淡墨这里得知点什么重要信息,结果从翰林院离开,回去的路上,心里头更是疑团重重了。 半个时辰后,林微绪回到了国师府。 刚从香车莲步下来,余光冷不丁瞥见了什么,她侧头过去一看。 府外的石像底下,好像蜷缩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 - (记得投票票噢,还有更 第221章 宝宝。 刚从香车莲步下来,余光冷不丁瞥见了什么,她侧头过去一看。 府外的石像底下,好像蜷缩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林微绪径自走到石像后,低眸看到,毛茸茸的是雪白色的小斗篷,裹着一团小东西。 若这是在大街上,林微绪也懒得理会,但偏偏这是在她自己府外。 林微绪顿了顿,没什么共情心的伸手过去,将斗篷揭开来。 蜷缩在石像后的小家伙似乎刚被弄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眼睛睁大了,睫毛卷翘,半圆的弧度。 雾气朦胧的仰起头的同时,没了帽子遮掩,凌乱的短发软趴趴贴着软白的耳侧,怪可怜兮兮的。 林微绪看着这小孩有一点眼熟,待他抱着斗篷,笨拙地扶着石像站起来时,林微绪终于想起来,这是几日前在沉香城碰上的那小孩…… 短短几日,这小孩是怎么从沉香城跑到京城来的? 并且还偏巧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这不得不让林微绪起了疑心。 “您是国师大人吗?” 小孩仰头,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充满敬畏和不安的。 这句话让林微绪顿时明白,并非巧合,而是这小孩就是冲着她来的,遂点了头。 “我来京城找人,不小心跟家里的仆人走丢了。” 小鲛酝酿着,还没等下文补充完毕,林微绪就开口说:“这事好办。” 说着,林微绪当即从国师府门外召来了一名守卫,差遣道:“你领着这小孩去一趟府衙登记一下寻人启事。” 小鲛:“……” 眼看着林微绪要进府,小鲛忍不住带着小声哭腔,“娘亲……” 听到这两个字,林微绪心脏猛地痉挛了一瞬,整个呼吸被压迫住,僵直地转头过去,看到小家伙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站在原地,小手使劲揉着眼睛,一边小声哽咽:“我是来找我娘亲的。” 林微绪眨了一下眼睛,缓了好一会,才逐渐的平复下来,脸上形容清冷依旧,平静地开口:“在沉香城的时候,你不是说……” 林微绪冷不丁想起来,当时小家伙只是闭口不谈了,并没有承认娘亲也死了的事实。 也就是说,小家伙的娘亲并没有死。 “爹爹曾说,国师大人是,最为大秦百姓着想的人,让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国师大人问。” 小鲛好不容易说完了一大段话,湿漉漉的眼睛地望着她,小嘴巴微微撅着,很红的样子,“国师大人,您知道我娘亲在哪里吗?” 林微绪听完这番话,嘴角平直地抽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爹爹怕是疯了吧,他从哪打听到的假消息?” 林微绪盯着小家伙眼眶红通通的可怜样,不知怎地,莫名动了恻隐之心,只得皱了皱眉道:“你娘亲叫什么?我让底下人帮你查一查。” 小鲛眼睛睁得很大,一副正在努力回想的模样,过了一小会,又垂下头揣着小肚子说,“我好饿。” 两刻钟后。 国师府的庭堂坐榻上,小家伙规规矩矩坐在坐榻上,软软的短发有点微卷,露出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脸,又可爱又冷酷的。 桃花状的眼睛下垂,抱着个奶罐,很饱满的小嘴咬着奶嘴,正在认认真真地嘬奶。 林微绪看小家伙吃得认真,也就没打扰。 但同时心里又颇有些说不上由头的诡异。 “我娘亲,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小鲛嘬奶嘬得饱饱的了,眼珠子干干净净的,看向林微绪,忽然开口说。 “哦,”林微绪冷漠脸,“还有呢?” “我不知道娘亲叫什么,但是,我记得娘亲的模样。” 小鲛一边说着,低头翻了翻褡裢,翻出一张白色的小画布,乖乖的递给林微绪。 林微绪正想欣赏一下这小奶娃口中的大美人长什么样,打开画布一看,上面赫然是抽象的几笔,勉强能看出来这是个女的,其他的……一言难尽。 林微绪嘴角一抽,“……小孩,这是你自己画的吧?” “嗯……”小鲛咬着奶嘴,含混不清地回答,“爹爹他死了,只能我自己画了。” “行吧……”林微绪合上手里的画,交给站在一旁的许白,继续说:“许白,你。按照这画像给张贴出去,看哪个肯认领的再到国师府来。” 林微绪说到这里,想起很重要一点,又转头看向那小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鲛垂下眼睫,慢慢地咽下一口奶,说:“我没有名字。” “……那你爹娘以前叫你什么?” 小鲛想起在沉香城看到的那些百姓唤自己孩儿的亲密昵称,鼓起勇气回答:“宝宝。” 林微绪听完这两个字,觉得这孩子应该是找不到亲人了,但当着孩子面并没有狠下心说出口,只让许白一会去办一下这事。 “国师大人,没找到娘亲之前,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小鲛喝完了奶,目光黏乎乎的跟着林微绪,生怕要被赶走。 而林微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小家伙,冷淡道:“不可以,两日内,若是没人来领走你,我会让人把你送回沉香城。” 说罢,林微绪站起了身,让许白带小家伙去安顿,只当是替府衙那边解决了件小事,便没再管过这小孩了。 小鲛被安顿在一处小院房间里,离沐园很远,并没有机会可以看到林微绪。 隔天一早,趁着林微绪在庭堂用膳的时候,小鲛主动过来请安。 林微绪正在一边喝汤一边看着许白呈上来的邸报,这时候冷不丁有一个小家伙钻了过来—— 小家伙很乖,给她规规矩矩行了礼清安,然后站在她座椅旁,水雾涟漪的眼睛看着她。 林微绪:“……想吃?” 小家伙点点头。 林微绪皱了眉,不过到底还是给小家伙多添了副碗筷。 一得到她的允许,小家伙自己很努力的爬上了座椅,和林微绪一起吃早膳。 - - (我先声明哦,前面是以小鲛视角说的失忆,实际情况不是小鲛字面意思那样的哦~反正你们不用慌,放宽心放宽心~~ 第222章 我来接我儿回家。 趁着用膳时间,林微绪问了许白,有关于那则启事告示的下落。 然而,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并没有什么结果。 于是,林微绪给许白使了个眼色,让许白晌午过后找几个暗卫准备准备,赶明儿就把这小孩送回沉香城去。 她今日让许白秘密约了一名鉴图师,想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亲自去问一问,看看那名鉴图师认不认得那个图腾。 因此,在用过早膳后,林微绪换了身简单的行装,戴上帷帽准备出发了。 临了要从庭院离开时,衣摆不小心勾扯到了什么,林微绪一回头,却看到是那小孩抓着她衣摆,仰仰头,开口问道:“可以早点回来吗?” 林微绪看了小孩一眼,垂目道:“这跟你一个小孩没什么关系。” 说罢,林微绪让底下人把小孩拉开了,她则转身离开了。 小鲛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看着林微绪离开的身影,等到林微绪终于走远了,小鲛低下了头,表情冷漠,默默地蹲坐在石阶上。 过了好一会,小鲛从褡裢里翻出了一个贝壳形状的小罐,低头含了一颗裹着糖衣的药丸,含在小嘴巴里,却很难咽下去。 这时,阿九从花丛间跑了过来,围着他转着圈圈嗅闻,喵呜喵呜的叫。 小鲛蹲抱着自己,阴郁郁的小脸趴在手背上,含着逐渐苦化的药丸,伸出小手摸了一下阿九耳朵。 觉得阿九耳朵没有自己的漂亮好摸,又收回了小手。 不高兴再摸了。 · 这日,政殿下了朝后,林清幽和以往一样,不喜欢扎人堆出去,在殿后头等了一会,想等朝臣们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去。 她同时心不在焉的在想着方才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今日不知怎地,突然有几位朝臣向皇帝递了折子,说是后宫空无一人,想请皇帝尽早立后封妃。 此话一出,朝堂上还不少附声的。 皇帝说此事不急。 她听到温承咳嗽了好几声,听声音也有些沙哑,好像是生病了。 当时林清幽不知怎的抬了一下头,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正好和温承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她听到温承在那一刻说:“朕要找朕喜欢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承的目光是注视着她的。 林清幽生怕被朝臣发现什么,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眼脸。 此后一直到退朝,林清幽都不敢再往御座上看一眼。 正想着,不知庭玉何时过来的,冷不丁出现在她面前低声道,“天司,陛下想请您到内殿一叙。” 林清幽一抬头,听到庭玉说了这话,抿了抿嘴唇,再往御座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御座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毕竟她这会儿人就在政殿上,林清幽没法推拒,只得颔首应了声,跟庭玉过去内殿了。 一进内殿,林清幽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等庭玉带她到了皇帝跟前,她才看到,是温承坐在坐榻边喝着药。 林清幽看了他一眼,轻轻垂下眸,行了礼。 “天司请坐。” 林清幽只得拘谨地坐了下来,宫人往她跟前端了茶。 送完茶以后,庭玉便带着殿里的宫人退了下去。 转眼间,内殿就只剩下了温承和林清幽两人。 林清幽坐在那,心跳更加不规律起来。 而温承浑然不觉什么,他喝完了药以后,终于从榻背慢慢坐直起来,看向林清幽,莞尔问道:“那只画眉,天司可还喜欢?” 林清幽颔首道:“微臣每日都会按时喂养它,它很好。” 温承听了不由低笑一声,又偏开头咳嗽了几下,再转头回来说话,因为生着病,嗓音听起来比以往要低沉不少,“天司不必紧张,既然画眉已经送给天司了,便是天司的宠物了,天司想如何养它都行,不必顾及朕。” 林清幽抿着唇,没说什么。 两只小手手指放在腿上错乱交叠,泄露着她的茫然无措。 “天司,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从皇宫前殿的城楼望出去,可以看到什么吗?” 林清幽摇了下头,说:“不知道……” “天司阁内的星楼,朕昨夜站在城楼上,看了一整夜星楼顶阁,星楼发着漂亮的光芒,不过朕并没有等到天司出现。” 温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润物细无声般的温和,不疾不徐的,并没有半点着急。 林清幽听得耳廓微微一红,忍不住抬起眸问:“陛下……是因为昨夜吹了太久冷风,才生病了吗?” “只是一点小风寒,不碍事。” 林清幽却是从他这话得到了结论,皇帝的确是因此生了病的…… 林清幽纠结了好一会,小声说:“陛下,不必如此的……” 但接下来,让林清幽猝不及防的是,她没想到温承直接对她挑明了心意:“朕想念天司,但每次邀约天司,天司都不肯来见朕,朕只好到城楼等等看有没有机会可以看一眼天司了。” 林清幽红了脸,咬紧嘴唇,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温承又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好了,不为难天司了,天司能过来看望一下朕,朕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温承一边说着,起了身:“朕送送天司吧。” “不,不用了……” 林清幽不安的跟着站了起来,还想再说什么,温承已经走到她跟前,很无奈温柔地低声哄道:“不要再拒绝朕了,好不好?” 他声音很低醇好听,林清幽觉得心头乱乱的,很奇怪的感觉在涌动着,说不上由头的。 鬼迷心窍一般,由着他送她出了内殿。 一路上,林清幽的心都是涨涨的,被什么一点点铺满着。 温承甚至连她的手也没有越矩触碰,但他的气息在头顶上,萦绕不散,让林清幽觉得脸很热。 一直到出宫上了马车,温承才跟她道别。 林清幽坐着马车,看着目送她离开的温承,觉得很荒唐。 他一个皇帝……这样放下身段来送她…… 然而,温承送完林清幽出宫以后,等他再回到内殿上时,眼里已然没了不久前的温情款款。 温承的脸庞恢复了以往的严谨冷峻,继续投身于批阅奏折政务之中。 · 林微绪回府时,已是临近入夜时分。 虽说从鉴图师那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不过鉴图师给她提供了几个可以搜寻类似图腾的地方,这才耽搁了一整日的时间, 回到国师府以后,林微绪本想拿着几本带回来的图腾古籍回沐园接着翻阅,结果没想到的是,刚一进府,就看到那小孩正坐在庭院石阶上认真等着人,而小孩的旁边,还趴了一只阿九。 一看到她回来,小孩站了起来,眼巴巴看着她。 林微绪只得让许白把古籍先放回沐园,刚走过去,小孩抬起奶白的小脸,短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眉清目秀的轮廓,轻张小嘴说:“宝宝饿了。” 阿九也跟着起哄,委委屈屈地叫,“喵呜。” 林微绪:“……” 几刻钟后,林微绪带上一孩一猫,出现在庭堂饭桌上。 不过吃了没一会儿,许白忽然在这时候过来禀报—— “大人,国师府外有一人声称是启事告示上的小孩爹爹。” 许白说着,还把那人的原话跟林微绪复述了一遍,那人说—— “我来接我儿回家。” - - (小鲛宝宝:……就……嘴里嘬的奶突然不香了………… (书评区置顶帖有个【苏微党vs微寒党】的小活动,大家可以来玩一下哦 第223章 拂苏,骗人! 此时小鲛正坐在林微绪旁边的的座椅上,两只小手抱着个奶罐,认认真真喝着奶,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小鲛呛奶了。 小鲛顾不上嘴巴沾上的奶渍,把小脸从奶罐底下抬起来,表情显得有些呆愣。 他揣揣地抱着奶罐,咬住奶嘴。 他明明记得,拂苏不是还得再有一个月才苏醒吗?不可能会提前苏醒过来才对。 而与此同时,林微绪的目光淡淡地瞥了过来,见小家伙非但并没有半点激动,还皱巴着小眉头,好像一副并不怎么乐意自己被找到的样子。 林微绪睨了一眼小家伙,开口问:“你不是说,你爹爹已经死了吗?” 小鲛微微用力咬了咬奶嘴,又冷漠又别扭地说:“本来就死了。” 从小家伙的这番态度之中,林微绪突然意识过来,这小家伙很可能是跟家里人负气离家出走…… 林微绪作为一个国师,一时颇有几分被戏耍到的微恼,不过为了避免是自己多想误会了这小孩,林微绪还是让许白把人带了进来。 不管是不是,叫进来问问便是了。 被许白带进来的人,穿着一身很寻常的衣袍,来到庭堂之上。 小鲛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幽黑瞳仁变得更冷了,想也不想就对林微绪控诉:“他不是我爹爹。” 说着,小鲛放下了奶罐,从座椅爬下来,也顾不得林微绪肯不肯答应给他抱,很直接就扑进林微绪怀里,小手紧紧扒着林微绪的黑色衣袂,一副很害怕会被坏人拐走的样子…… 半点都不愿意跟这个人走。 林微绪稍不留神,一低头就看到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了怀里,林微绪拧起眉,本想将其拽开,但小家伙攥着她衣角的几根小手指用力得捏红了,显然是真的很抗拒很害怕…… 说不定真是遭受了什么委屈…… 林微绪只得暂且由着小家伙抱她,冷淡抬眸看向那人,开口问道:“方才是你在府外声称你是这孩子的爹爹?” 那人如是道:“不是,是我家主子。” 林微绪接着问,“既是你家主子丢了孩子,怎么不亲自上门?” “主子身体不便。” 这时,许白走到林微绪身旁低声告知,“大人,说那句话的人,的确一直坐在府外马车上没下来过。” 林微绪微微低垂下颔,沉默了一会,将小家伙稍稍拉开一点,问道:“这是你家里头的仆人吗?” 小鲛扭开头,不肯作声。 林微绪最不喜欢被人骗了,态度一下子冷淡下来,半强迫性地掰回小家伙的脑袋,要小家伙直面她,“所以你爹爹并没有死?” 小鲛被迫直视着林微绪,很明显能感觉到林微绪眼里的冷意,这让小鲛回想起来什么,黑黑的眼珠子转动两下,明明声线还是稚嫩的,但听着回答却略有些阴晴不定:“他断胳膊断腿了,跟死了没差别。” 站在一旁的下属听到这话,猛呛了一声,显然是被小少主这句话给吓到了。 偏偏小鲛说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赌气话,自己还委屈上了,他揉了揉眼睛,挣脱着要从林微绪身边下去。 林微绪怕小东西摔着,把他抱下去了,不冷不热地问:“小东西,我只是问你句话,你跟我置气什么?” “你讨厌宝宝了。”小鲛眼眶红通通地看着林微绪,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林微绪:“……” 她想说,不也没喜欢过吗? 但是担心这句心里话说出口,还得把这小家伙脆弱幼小的心灵再伤一回,林微绪只得选择了闭口不谈这茬。 她也懒得跟这小朋友较劲了,只问他:“我现在问你,这个人是不是你家的仆人,是的话你就跟他回去。” 小鲛张口就想答不是,然而未等他开口,下属忍不住出声提醒:“少主,天快黑了,主子还在外头等着。” 言语之间,俨然就是在哄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 小鲛冷冷看着下属,过了好一会,还是扭头回去,仰起小脸,不舍地望着林微绪:“宝宝以后还可以来找国师大人吗?” 林微绪说:“不可以。”又让小孩家的仆人转达一句话,“跟你们主子说一声,看好自家孩子,别再让孩子乱跑了。” 下属颔首称是,又替主子向国师大人道谢。 这才带着小鲛从庭院离开了。 走出国师府,临了上马车台阶的时候,小鲛还一步一回头,不甘心的往府里的方向看了看,但并没有能够等到林微绪的身影出现。 终于,小鲛垂下了眸子,冷漠地掀开了车帘坐进去。 马车里的温度比外头还要低冷数倍,俨然是处于一片冰窟之中。 而这片寒意是从坐在马车坐榻上的人身上蔓延开来的。 小鲛爬上了坐榻,抱着两条小腿,冷漠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他的身形修雅清逸,披着软质的雪蓝色冰绸披风,半边侧脸被披风阴翳遮蔽,另一半棱角线条冷峻,鼻梁高挺,唇锋俨然还未化开的冰川,抿着一股苍白寒意。 小鲛冷冷看了他一会,又忍不住下来,爬到他身上去,手指扯了扯他脸庞上的人皮,但还没扯开半点,就被一只冰冷修长的手钳住了。 他把爬到身上胡闹的小鲛抱了下来,让小家伙坐好。 小鲛却不肯,顺势抓住他的一截手腕,低头咬了一口,撅着小嘴问:“为什么不进去?” 拂苏闭着眸,倦怠缓慢的说:“跟你说过,我不见外人。” “那可是娘亲。”小鲛很生气地瞪住他。 “那是你的事。” 小鲛听了这话,阴郁郁地咬住唇,想了片刻,冲他伸出小手心:“把鲛珠还我。” 见拂苏不为所动的坐在那,小鲛生怕他赖账,又吭哧吭哧爬到他身上去,要把存有娘亲镜像的鲛珠索要回来,“那是我借给你看的,你看完了就要还给我。” “我没看到。” 小鲛奶凶奶凶地咬他,“拂苏,骗人!” 拂苏把气急败坏的小鲛扒拉下去,依旧不温不淡地坚称,并没有看到什么鲛珠。 第224章 拂苏,你可恶。 小鲛没讨回宝贝鲛珠,于是回去路上,气鼓鼓的背过小身板,抱着一双小短腿,跟拂苏赌气了一路。 马车最终驶进了京城外,半年前新建的一座痕山行宫里。 小鲛并不是不知道拂苏不会哄自己这一点,但还是觉得很生气。 甚至认定了,拂苏就是故意藏着鲛珠不还给他的。 回到行宫以后,小鲛默不作声跟在拂苏身后。 尽管拂苏步伐缓慢,但毕竟腿很长,他走一步,小鲛就得努力追好几步才跟得上。 这也就导致临了踏入潭宫时,小鲛还没来得及走到殿门跟前,门就被拂苏从里面关上了。 “我要进去找鲛珠!”小鲛仰起脑袋,小手使劲拍了拍门。 话音刚落,门再次被打开,拂苏站在门前,略显削瘦单薄的下颔骨微微低垂,冷淡地低头看人。 小鲛习惯了他这样冷漠的态度,依旧仰着头,撅着的嘴巴红红的,“拂苏,你可恶。” 拂苏对小家伙的气话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下了命令:“在我这两日没出关之前,不准再乱跑。” 说罢,门再次被关上了。 彻底阻隔了小鲛想要进去的念头。 而此时偌大宽敞的殿内。 拂苏一步一步往殿内尽头的深潭走去。 他每往前走一步,身后脚印便会沾带半透明的寒霜晶体,转瞬又化作雾气,在空气中无形无色的挥发开来。 一直走到了深潭水岸,蔓藤因为触碰他周身蔓延开来的寒气,从浅绿色逐渐变成幽深的墨绿。 拂苏低下头,解开身上的冰绸披风,再慢条斯理地撕下脸庞的人皮面具。 清澈幽暗的深潭水面上,明明晃晃的倒映着拂苏那张脸。 一半脸是正常的,另一半侧脸,被光线灼伤过的地方缀满浅蓝色的半透明扇贝鳞片,并且还在生长,幽幽冷冷的蓝光,犹似一条会流动的水线,在轮廓深邃清晰的脸庞流淌,渡了光一样的晃眼。 而他原本的一头银发,也褪变成毫无光泽的墨黑色。 藏在发间忽隐忽现的一对鲛人耳,失去元息的屏护,变得不再敏锐,颜色逐渐变得暗淡,甚至大多时候是尖尖长长的浅白色鲛人耳。 拂苏看着水面上的自己,冷峻怪异的脸庞苍白,眸色也趋向冷淡的灰蓝。 他的脸上并无任何情绪波澜,只是对着水里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不得不褪去身上的蓝白衣衫,见不得半点光线的肌肤忽隐忽现着鳞光,驱使他迈开了颀长的腿,缓缓踏入了水中。 直至寒冷的水潭将他彻底淹没,终于水面上逐渐恢复了平静。 好像自始至终,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这日,养心殿内。 温承这次提前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收到了蓝相的信,他看完信以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出一趟宫。 因为是秘密出宫,温承自是没有通知禁卫军随同,只叫了庭玉一人跟随,换了身鹤纹长衫,低调出行了。 此次他是想亲自去一趟凰灵寺,拜访一下寺里头那位老者,是想从临河老者探知一些大秦过去的事情。 不过,这位临河老者口风严实得很,表面上是对他这位皇帝陛下恭恭敬敬的,温承和他在山亭上对弈迂回了快一个时辰,临河老者屹然不动,半点也没被他扰乱心神。 温承这次出师不利,碰了个闭门羹,却也不气馁,走之前还对临河老者笑道:“老者棋艺高超,朕输得心服口服,改日再拨冗拜访。” 言下之意是在告诉老者,这次得不到答案,他下回还要来。 对此临河老者只是淡淡点了头,并未有任何异样,俨然并不在意皇帝还会不会来这件事。 然而,温承这回出来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从山亭的石阶小路下山准备离开之际,温承瞥见了石阶岔口尽头的花林里,站了一抹熟悉娇小的身影。 温承一眼认出来,那是林清幽的身影。 漫天飞舞的粉艳花雨之中,林清幽站在凰灵寺最大的参天姻缘树下,微微仰着纤美颈线,姿态端庄的姻缘树上认真系带。 琳琅满目的彩带木牌随风咔哒咔哒响起,缭乱了他的视线。 温承俯视着那一抹身影,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庭玉低声作答,“回陛下,天司好像每隔两个月会来一趟凰灵寺,亲自更迭姻缘树上的配对星宿,以便上山求姻缘的百姓参考。” 温承轻轻挑了一下眉。 所以,林清幽方才挂上的,是各方星宿。 这次,温承径自走向了那片花林。 此时林清幽正好挂好了木牌,把盒子交给祝可,准备离开。 而就在她转身的同时,迎面抬头碰上的人,让她冷不丁微微怔住。 林清幽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目光变得有些呆愣。 但就在祝可在身后扯了扯她衣摆,让她回神行礼的时候,温承忽然对她笑了一下,带着有些年少的促狭,将食指抵在薄唇,示意她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庭玉见状,朝林清幽身后的祝可使了个眼色,把人支开了。 很快,周围只剩下林清幽和温承。 温承笑了笑,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兀自走到了树下,袖手仰视着姻缘树上的木牌,找寻了一会,开口问道:“天司,朕的星宿牌在哪?” 林清幽稍稍回神过来,转身跟过去,一声不作帮皇帝把那块星宿牌取下来,递给皇帝。 温承低头打量了一会,又低沉问道:“那北曳星宿的牌子呢?” 闻言,林清幽小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因为北曳星……是她自己的星宿…… 温承不仅知道她的星宿,现在还……还要找她的星宿牌子…… “天司?”温承唤了她一声。 那温柔低缓的声线,似花林的轻风揉进耳畔,林清幽心慌意乱地应了一声,找了一会,伸手去取,稍微有些够不着的时候,温承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儿,帮忙把那块木牌取下来。 很快,林清幽抽回了小手,低垂着眸,耳根子也变得很红。 温承站在她身前,专注打量了几遍两块木牌,忽然认真地询问:“天司,朕和北曳星宿匹配吗?” 如此直白的话语,弄得林清幽愈发手足无措,她微微偏开头,不敢跟温承对视,低声回答:“微臣……微臣没有查过。” 温承注视着她,低柔一笑:“回去以后可以帮朕查一下吗?” 林清幽赧然地轻轻点了下头。 林清幽注意到,走之前,温承并没有把那两块木牌挂回去,据为己有似的,将其收缴了。 这让林清幽觉得很难为情,同时又忍不住想,温承这样性情温和的人,没想到也会有这样……霸道的一面。 第225章 和拂苏见面 · 这两日里,迟映寒忙着部署南部事项,趁着今日得空了,遂去了一趟国师府。 他是挑着晌午的时辰去的,本想是到国师府上蹭顿吃的,倒没想到去了以后,发现林微绪还在沐园书阁里里忙着。 并且据许白所言,林微绪一早就在书阁里待着没出来过了,还不让底下人过去打搅。 迟映寒也顾不得林微绪会不会生气,进了书阁后,看到桌案上铺天盖地的摆着各式各样的图腾图纸,还有些掉在了地上。 迟映寒将地上的图纸一一拾起,又稍微整理了下桌案,伸指敲了敲桌,林微绪听到声音总算是稍稍回神过来,抬起头,看到他来,略有些发怔。 “回过神了?”迟映寒问。 林微绪慢慢坐直起来,揉了揉眉心说:“能帮我倒杯水吗?” 迟映寒看着她头发松松垮垮用支青玉别着,额前还有些凌乱发丝跑出来,可见是真的伏案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难得看到林微绪这样朦胧可爱的一面,不由勾唇轻笑了一声,走到案几那边帮她倒了杯水,递给她的同时道:“喝完把手头上的事情放放。” 林微绪喝了两口茶,不解地问:“干什么?” “吃饭啊,你欠了我几顿饭了?” “改天……” “就今日。” 林微绪到底没迟映寒底气足,最终还是向他妥协了。 起身之际,林微绪随意束起发,整理了下衣襟,就这么陪迟映寒出府了。 林微绪也没瞒着迟映寒,出了府以后,俩人骑着马,漫步在宽敞无人的国师府林道上,她把她这几日在忙的事情告诉了迟映寒。 “这么说来,你师父当年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你。” “可能是没来得及告诉我吧。”林微绪说到这里,轻轻扯着缰绳,蹙起眉,“而且,我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先帝不会藏着它这么多年。” “需要我帮你找吗?”迟映寒看着她问。 “我先找找看这两日搜集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信息来,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毕竟迟映寒对图鉴这方面的信息和她一样茫然,她若是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只会是多出来一个和她一样束手无策的人。 迟映寒听她这样说,便只能说“好”。 从林道尽头到华安街,衔接着长长的沁心湖。 回京以来,林微绪一直为图腾一事奔波,几乎没到这一片过来,眼下得空出来了,忽然发现沁心湖对岸好像新建了一座颇为壮观宏伟的府院。 迟映寒循着林微绪的目光望过去,告诉她,“这是蓝相的新府,据说是蓝相过段时间将回京会朝。” 经他一提醒,林微绪想了起来,“你是说那位从未在朝堂上露过面的神秘新相?” “对,是他。” 林微绪挑了挑眉,如此说来,到时会朝上她得好好注意一下这位新相了。 此时另一边,一辆遮蔽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从华安街平缓驶过。 马车内,黑蒙蒙的一片,拂苏坐在坐榻上,正闭目养神着,车窗外冷不丁传来熟悉的谈笑声时,他低垂的眼睫上下分合,轻轻张开眸。 他的瞳仁灰冷幽暗,并没有半点蓝光。 大概是静默了一瞬,拂苏抻起车帘,迎着些微灼目的日光,循声往外看了过去。 不远处,鲜衣怒马的两人,对视轻笑。 林微绪骑在马背上,身姿慵懒矜贵,身后的黑色衣袂随风飘逸,眼眸清冷,侧容挂着浅淡的笑。 拂苏的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直至指尖被光线灼烫,疼痛刺激得他回了神。 拂苏缓缓地眨了眨眸,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的林微绪,松了手。 车帘放下来的同时。 将拂苏重新笼罩进寒冷阴暗之中。 拂苏垂下眸,看着指尖忽隐忽现的半透明鳞片,指尖微微发了抖,但披着的人皮脸庞上仍然没有丝纹变动。 · 几日后,朝会于政殿开启。 林微绪也的确在那日看到了那位蓝相的到来。 倒是挺讶异的。 之前她听许白说这位蓝相足智多谋、学识渊博,再加上又是被皇帝破例封下的新相,心里想着怎么着应该也是上了年纪的,倒没想到这蓝相年纪看起来并不比她大。 并且,身高腿长,长得也俊美,要说唯一有点缺憾的就是,这人看起来脸色很苍白,俨然是个冰山美人。 不过蓝相在朝堂上话虽然不多,但每一句都点在要点上,并没有半句废话。 一场朝会下来,林微绪从这位新相的新政治方向言论中颇感新奇,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 下了朝后,蓝相的下属在外候着,一等蓝相出来,便撑开了伞,庇护蓝相从日光底下离开。 林微绪刚出政殿,便看到那人从撑伞离开的一幕。 方才在殿上她就觉得这位蓝相脸色苍白,眼下看到这人连日光都照不得,更是确定,这人应当是被病缠身,所以之前才一直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吧。 不过,林微绪很久没碰上这么聪明的人,心里头倒是有几分私心。 林微绪是自己骑马进宫的,那位蓝相则是坐的马车,林微绪策马没多久就赶上了。 林微绪也不含蓄,伸手敲了敲车窗,“蓝相,能聊两句吗?” 蓝相坐在马车内,听到这句话,顿了顿,声线平缓让人停车。 随后,他抻起窗帘,抬眸,看到了车窗外坐在马背上对他低眉淡笑的林微绪。 她身后是红砖黛瓦,宫道上的轻风拂来,将她发丝撩过冷艳眉眼。 蓝相看着她,不言。 “听闻蓝相博学多才,我能问蓝相一个问题吗?” 过了好一会,蓝相说:“国师请讲。” 林微绪带着试探,把她这几日找过的所有图腾里最类似玉牌图腾但又不完全像的那张图纹纸张取出来,打开给他看,“蓝相可识得这个图腾?” 蓝相的视线终于从她脸上平缓移开,看着她手上图纸片刻,平淡开口回答:“此为北昭一个部落族群的图腾。” 北昭……那不就是成阙的国家…… 林微绪收起图纸,敛眸道谢:“多谢蓝相解答。” 蓝相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未等林微绪再说什么,松手放下了车帘。 手指被光线照射到,肌肤忽隐忽现着被灼烫到的鳞片。 蓝相不动声色地按压住手指因为疼痛带来的变化。 随后,缓缓抬起寒若冰霜的眼眸,冷淡出声,让下属驱车离开。 第226章 难以抗拒这份喜欢 虽说林微绪很明显能感觉得出来这位蓝相性情挺冷漠的,但在她话刚说完,也没来得及道个别,就放下车帘这么离开了…… 属实是让林微绪有些纳闷。 毕竟她在京城这么多年,几乎没碰上这种直接撂下她走人的。 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人本身颇为孤僻、不易近人,之前人都见不着影,今日能停下来回答她个问题已经挺让人意外的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这次也算是从蓝相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出了宫以后,林微绪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御书阁,找陈老要了几卷北昭秘史,准备带回去好好翻阅一番,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她拎着几卷书从御书阁出来的时候,刚想跃马离开,余光忽然瞥见长街对面的不远处,林清幽站在一处小摊跟前,很认真在挑选什么。 此时林清幽并不知道自己被注视着,她买完东西以后,小心拿好了,在她转身准备要离开之际,冷不丁看到,出现在身后牵着马的林微绪。 林清幽第一反应是把手里攥着的袋子背到身后去,但转头看到身后的小摊,又意识过来自己这个举动有些掩耳盗铃,就又把袋子放回身前,拘谨地唤她,“国师大人……” 林微绪打量着她,手指轻轻勾扯了几下缰绳,点了下头。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林清幽紧张得不打自招,“我前阵子……养了只画眉鸟,这两天饲料喂完了,我出来买点。” 林清幽解释完以后还是觉得惴惴不安,生怕林微绪再问她画眉鸟是从哪来…… 林清幽挺怕被林微绪知道她收了人礼物这件事的,毕竟小时候那次她收了赵翊的礼物以后被林微绪发现关到灵堂一事,让她心理阴影至今。 也因为那事,林清幽从一开始就不敢碰温承送她的礼物,只是没想到温承会风雨无阻送了她半年礼物,那些礼物她至今没有碰过,除了……现在这只活的画眉。 结果林微绪听了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一如既往淡然地说“哦”,随口问道:“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她知道林清幽平日很少会到街坊之地来,难得见她出来一趟,这才过来问一问。 林清幽应声说是。 话音刚落,林微绪长腿一跃,很漂亮的手指拉开了缰绳,嗓音懒散的开了口,“上来吧。” 闻声,林清幽呆怔了一瞬,下意识四顾了两眼周围,确定林微绪是在叫自己了,又怕林微绪等久了不耐烦,点了点头抓紧坐上了马鞍。 等林微绪策马从长街离开时,林清幽手指小心翼翼抓着马鞍,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微绪的修雅身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并且是颇有些许受宠若惊的。 因为这也是林清幽第一次坐林微绪的骏马。 一路上,林清幽都安安静静的,并不敢吭声,但也不抗拒这种氛围。 她打小就害怕林微绪,也抵触跟林微绪有关的一切,可是现在坐在林微绪的马背上,林清幽却犹似感受到了淡淡的无声无息的那种亲情。 尽管含蓄平淡,但林清幽还是感觉到了。 是三哥总是跟她说,她一直感受不到的那种亲情。 等到了天司阁后,林清幽下了马,踌躇着并没有立刻走,她看了看马背上的林微绪,眼看着她要掉头离开,林清幽有一点着急地说,“等一下。” 林微绪闻声微微侧头看过去,看到林清幽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讲。 就在林微绪耐心将尽之际,林清幽终于鼓足勇气出声了—— “谢谢阿姐。” 林清幽小声快速说完,提着袋子头也不回快步走回天司阁去了。 根本不敢看林微绪会是怎样的反应。 而林微绪坐在马背上,明显清楚听到了林清幽这句话,看着林清幽不好意思开溜的身影,她轻轻挑了下眉,敛目一笑。 林清幽一路小跑上了星楼阁的顶阁月台,从月台往下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林微绪从林道策马离开的身影…… 又飒又冷艳倾城的…… 这是她的阿姐。 林清幽发现以前她抵触林微绪的那些地方,现在成了让她颇感骄傲的点。 她可是大秦国师的亲生妹妹。 今日还被林微绪亲自送回天司阁,可见,林微绪心里还是在意她这个妹妹的。 林清幽越想越觉得骄傲,待要转身从月台下去时,林清幽模模糊糊的好似瞥见了什么,循着重重峦峦的远处皇宫望去,在最高的城楼上,好像……看到了一抹眀袍身影。 挺拔的,温润的,伫立在城楼之上。 恰好和她对望。 林清幽一瞬间心脏发紧,有什么在心口子撞来撞去的,晕头转向。 而天边纠缠的云层泛着甜蜜的紫粉色。 浅淡的光线跃至她薄红的脸颊,赧然不已。 站在城楼上的人,是……温承…… 他又在城楼那里等她吗? 林清幽不知道温承为何喜欢她,但心里好像……越来越难以抗拒这份欢喜。 · 回到国师府时,时辰还不算很晚,林微绪回了书阁,翻开了北昭史籍,开始看起来。 待到挑灯入夜后,她终于从一册史籍后页翻到了有关那个图腾部落的寥寥几笔记载。 史籍上记载,那个部落称为半伊人族,来自北昭远古时代,传闻该部落族人个个聪颖无比,曾为北昭开拓了不少新天地,但史籍上对于半伊人的消失,却只是一笔带过。 这个部落,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此后北昭逐渐强盛起来,自然也就渐渐没忘了一个远古的小部落。 林微绪执着手中玉牌,轻轻摩挲着玉牌纹路,对照着史籍上的半伊人族图腾比较。 思来想去,隔天,林微绪还是决定亲自去了一趟相府。 - - (宝宝们啊,你们不投票票我怎么努力码字更新呀!!! (开了个预收短篇,感兴趣的可以先去收藏,书名《你为什么黏着我呀》,简介:【(专治狗男人)白切黑温柔淡定大美人x(爱搞大美人)霸道强势黏人狗男人】自以为在虐大美人最后反被虐成大狗狗,嘿嘿~练手小短篇,预计8月份开 第227章 拂苏你个大坏蛋,要独占娘亲! · 而这日,相府里。 拂苏在桌案前书写文卷时,旁边有只小鲛一直在捣着乱。 小鲛执着要把娘亲的鲛珠讨回来,围绕着书房翻箱倒柜了半天,还爬到拂苏身上找了一遍,最后还是没找着。 小鲛坐在拂苏对面,严阵以待似的盯着拂苏,试图想要从拂苏身上找到什么破绽,但拂苏自始至终都没搭理他,寒冰一般的轮廓线条微微低垂,照常在提笔书写。 小鲛监工了一会,把喝了一半的奶罐抱起来,趴在桌案上,气鼓鼓地嘬了嘬奶。 吃了几口奶,小鲛觉得人形耳朵不舒服,晃了晃脑袋,短发凌乱了下,柔软漂亮的鲛人耳露了出来,随着一呼一吸,蝶影般轻轻扇动。 小鲛很低地埋头抱着奶罐,松开奶嘴的时候,还是撅着嘴,语气委委屈屈的,告诉拂苏一件事:“拂苏,娘亲问我叫什么名字。” 拂苏执着笔的森冷手指微微一顿。 小鲛还在看着拂苏,卷翘浓密的睫毛很长,慢慢分开,露出来的眼睛雾蒙蒙的,幽幽地发问:“你为什么不给我取名字?” “没必要。” 小鲛听了这话,幼齿咬了咬奶嘴,泄愤似的。 拂苏把文卷写完,合上的同时,不温不淡道:“你再咬坏奶罐,就自己去买新的。” 小鲛气呼呼地吸吮了一口奶,奶声奶气地冷酷怼回去:“自己买,就自己买。” 拂苏没理会小家伙,因为提前感知自己体内薄弱的元息快要撑到极限了,知道到了时辰,自己又得回到水里修养体魄了。 遂起了身。 然而就在这时,下属忽然进来禀报,“相爷,国师大人来了。” 小鲛原本还趴在桌上气鼓鼓的咬着奶嘴,已经决定好接下来半个月都不会搭理拂苏了。 至少在拂苏知错认错之前,都不要再搭理拂苏了。 他要自己喝奶奶,吃饭饭,不依靠拂苏,继续独立生活,实在不行就再去找娘亲。 娘亲不但会收留小鲛宝宝,还会陪小鲛宝宝吃东西,比拂苏好许多许多。 小鲛在心里排列了拂苏的不好和娘亲的好,甚至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去找娘亲得用什么样的方法了。 结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下属进来禀报说的话。 小鲛一下子张开一对柔软可爱的鲛人耳,抬头的同时,眼睛都亮了。 拂苏听到这话的时候,亦是神色一顿。 似乎是难以相信,眼眸搅弄着晦涩不明的情绪,几乎想立刻让人进来,但又及时遏制住了冲动,缓缓地开口问:“她有说为何而来吗?” 下属摇头称道:“国师大人只说有事想找相爷。” 拂苏的眉眼线条凌冽冷峻,似乎陷进一片浑浊幽沉之中,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小鲛则能屈能伸,哒哒跑到拂苏面前,抱着拂苏冰冷的手臂仰头撒娇:“爹爹,我要看娘亲!” 拂苏:“……” “万一娘亲是来找我的呢?”小鲛迫切地晃他的手,生怕拂苏拒绝了。 “你想多了。”拂苏冷漠地幻灭了小家伙的想法,垂眸看了看自己被抓着不放的手臂,想的却是…… 再坚持几刻钟再回深潭里,忍着点痛,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想到这里,拂苏抬眸跟下属道:“请国师进来吧。” 说罢,又顺势把小鲛捞起来,一声不作抱进内阁。 拂苏把小鲛放到屏风底下的坐榻,朝他下令:“乖乖待在这里。” 小鲛顿时不服气了,抱住他的手臂不撒手,张开粉粉的小嘴,奶凶地抱怨:“拂苏你个大坏蛋,你都不记得娘亲了,还要独占娘亲,不给我看娘亲!” 拂苏眉眼凝聚着寒霜,冷不丁开了口,“你想暴露身份吗?” 小鲛听到这话,顿时老实了,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小鲛小手瑟缩了一下,默默缩了回去,咬着奶香的软唇,圆圆的的眼睛低垂,慢吞吞转动了两圈,洇着水光,要哭不哭的,稚嫩的小小声问道—— “拂苏,那可不可以,不要把门关了,我想偷偷看着娘亲。” 拂苏眯着眸沉默片刻,这次没有再拒绝小家伙。 走之前,他把屏风拉开了一些,以便小鲛可以看到外边。 等拂苏回到桌案坐下时,下属正好把林微绪带进来了。 拂苏抬头,看着林微绪走进来。 林微绪今日没有穿黑袍,而是穿了身月白色的锦缎衣衫,虽是轻裘缓带,却难以遮掩她一身优雅高贵的气质。 拂苏注视着她,直至林微绪来到面前,他回神过来,平静请她入座,又唤底下人端茶上来。 林微绪也没与他客气,很快一抻衣摆坐了下来。 她进来的时候,觉得这相府还挺古怪的。 虽说放眼望去建筑颇为宏伟壮观,但光线很差,遍处荫醫,就连这殿内,亦是阴风阵阵。 总给她一种空气中无端端透着寒气的错觉。 就在她接过茶杯,慢慢抿了口茶,打算要说点开场白之时,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 不管是蓝相本人,抑或是殿内的摆设风格,都给林微绪一种一丝不苟的严谨感,而这样一丝不苟的的蓝相,桌案边上竟然歪歪斜斜摆放着一个要倒不倒的小奶罐…… 并且,那奶罐上头的奶嘴还被咬出明显齿痕来,明显快要被咬坏了的。 林微绪盯着那奶罐,嘴角微动,一时心情有点难以言喻。 拂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将其收起,合上奶盖,开口解释:“抱歉,是犬子乱放了东西。” 饶是淡定如林微绪,听了这话还是略有几分讶异地抬了眼眸,“蓝相成婚了?” 京城里也没有半点关于这位蓝相成婚生子的消息,她瞧着这位蓝相年纪也不大,没想到人家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 拂苏看着她,俊逸苍白的脸庞依旧没有变化,更没有说是或不是。 林微绪以为是冒犯了隐私,遂及时收了口,觉得在这里边待着怪阴冷瘆人的,想出去走走,便随便找了个由头问道:“听闻蓝相的相府新建不久,我正愁着改建规划,能否请蓝相带我参观一二?” - - (票票多的话就还有更! 第228章 她这是疯了吧,竟然想起拂苏 拂苏握着文卷的手指微挑,并没有多想,挺平静地颔首:“可以。” 话音刚落,里殿传来哐当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地上了。 林微绪循声往里殿看了一眼,里头黑漆漆的,未等她看出什么动静来,桌前的蓝相站了起来。 见状,林微绪只得收回目光,跟着他走出了殿外。 虽说外边亦是遍处树荫,但好在有正常的光线照映,总比待在冷森森的殿里舒畅了不少。 出来的时候,林微绪看到相府里的底下人急忙带了伞过来,本是要替蓝相撑的,但蓝相只是从底下人手里接过了伞,随即摒退了底下人。 拂苏撑开伞的同时,抬眸看到林微绪正在看着自己,抿成直线的嘴唇轻启,对林微绪说:“见谅。” “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她原本以为蓝相只是对强烈的日光照射敏感,没想到……连这样微弱的光线都需要用到伞…… 不过看到蓝相都撑着伞出来了,林微绪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要回去的话。 只是心里略有些触动,总觉得这个蓝相,病得很怪异。 拂苏原本是撑着伞带林微绪参观府邸的一些标志建筑,但由于他撑着伞,他几次想靠近林微绪替她撑一点伞,林微绪都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并不愿与他共同撑伞,以至于两人的距离因为他撑着伞无端端拉开了一大截。 林微绪正专心参观着相府建筑,碰到新奇的建筑体,刚转头要问一下蓝相,结果发现蓝相不知何时收起了手里的伞,走在她身侧。 林微绪不由一怔,“蓝相不撑伞不打紧吗?” 拂苏说:“无妨。” 林微绪也就没有再就此事多问,她走到湖水岸边,低头往下看,一边开口问道:“这不会是从沁心湖凿进来的一面湖吧?” “是。” “厉害。” 林微绪观赏了一会湖面,正要起来,只是没注意到脚下的平滑卵石,她穿的又是白靴,稍一不慎就滑了出去。 就在林微绪身形一晃,险些要落进湖里时,一只手伸过来及时捞住了她。 低沉暗哑的嗓音掺着霜气掠过她一截耳侧,“小心——” 他的手臂修长,捞住她身躯的同时,抓着她肩膊的指尖按压出薄薄冷冷的森白。 林微绪注意到,他手背肌肤呈着半透明的冰冷,好像没有血气。 并且,她此时此刻几乎是半拢在他怀里,清晰深刻地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很淡很冷。 令她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又……恍惚有些说不上的熟悉。 那一丝半缕的气息被寒意裹挟着,很模糊,几乎感觉不出来。 林微绪下意识抬起眸,目光一下子落在他颈部,但蓝相的衣襟领口很高,并不能看到他的喉结。 林微绪又盯着蓝相那张脸庞看了看,陌生的,完全不一样的轮廓线条。 林微绪这才回神过来,主动退开了两三步,对蓝相淡淡道谢。 同时心里被千丝万缕的紊乱围簇,唯有面上还故作从容淡定。 眼前这位蓝相,除了身形和那个畜生相似,其余地方,几乎无一处相似。 那人年纪小,向来体格健硕,又因为是鲛人的缘故,放眼整个大秦都没几个能是他的对手,否则当年也不会刚入赤军没多久就成为新晋的少年战神将军…… 而这位蓝相,虽说足智多谋,但一看便是经年累月病魔缠身,根骨体质极为低微,并不是什么习武的好底子,亦没有那人那样强劲又有力量的体魄。 从这一点便可以确定,不可能会是他。 她这是……疯了吧。 竟然会因为一缕似有似无的气息,想起拂苏。 还因此怀疑蓝相。 林微绪敛回心神,跟他说:“我——参观得差不多了,要不还是回殿里说吧?” 拂苏听出林微绪言下之意是有事要找他说,说“好”,遂又带她回了殿里。 林微绪发现,刚一回到殿里,蓝相不知是不是冷了,第一时间拎起搁在坐榻边的雪蓝色斗篷,披上了身,以至于她只能透过斗篷帽看到蓝相沉静冷峻的侧脸。 林微绪一时之间说不出来哪里怪异,但还是禀明了来意,“我今日来相府,其实主要还是想问蓝相一件事。” 林微绪一边说着,将带过来的图纸递到蓝相桌前,接着说道:“昨日在宫道上问了蓝相之后,我回去查阅过资料,虽说确定并且也了解了那个图腾的来历,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个图腾的来历是什么……或者,这两个图腾有没有什么关联……” 拂苏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微垂着眸盯着林微绪递到跟前的那张图纸,慢慢眯起眸,盯着看了好一会,嗓音逐渐趋向低哑,“国师从哪得来的?” 闻言,林微绪眉目微微跳动:“蓝相知道这个图腾的来历吗?” 拂苏沉默片刻,道:“我还不确定,等过两日,若是有结果了,我再告诉国师吧。” 林微绪也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见人家肯帮她调查,自是感激不尽,点头道:“好,多谢蓝相。” 拂苏暗自绷紧身躯,不动声色地哑声道:“国师若无要紧事,请回吧。” 林微绪怔了,不过随后还是站了起身,歉道:“今日叨扰蓝相了。” 一等林微绪离开,拂苏便像崩断了的弦,缓缓重重地喘息着,支撑着起了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踏进内殿。 小鲛并不是没见识过拂苏这副样子,一时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问娘亲的事情,先拂苏一步跑到内殿的机关处,笨重地抱住机关圆柱,使尽吃奶的力气转开了机关,里面黑暗阴冷一片,是衔接着外面湖水的一处深潭。 拂苏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潭水边,在解开斗篷之际,低头看到身上血迹斑斑的鳞光闪烁,身后还有个小崽子在守着。 拂苏并不想吓着小家伙,遂沙哑地冷声道:“出去。” 小鲛咬了咬嘴唇,并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拂苏,只好听话的关上门出去外殿守着了。 拂苏扯落了脸庞上的人皮面具,剧烈的光线灼烫让他痛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浅蓝色的鳞光忽隐忽现,随时要挤破他的肌骨,刺穿他的血管。 拂苏压抑地痛喘了几声,潜入深潭之中。 拂苏无比厌恶这样半死不活的自己。 …… 而此时,外殿上。 小鲛蹲坐在台阶上,抱着两只小短腿,时不时回头往紧闭的内殿看一眼,小嘴用力抿住,眼眶红通通的。 他好想跑去告诉娘亲了。 可是,拂苏以前说过,娘亲好讨厌他们。 如果娘亲知道拂苏变成这样了,会怎么办? - - (记得投票票,明天中午更更 第229章 拂苏你不要死好不好 小鲛小手攥成圆圆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要哭不哭的,蹲在台阶守了半夜。 最后自己乖乖去喝了奶,之后回到内殿,抱着一盏灯去了水潭边。 小家伙眉眼稚嫩,又红得可怜,蹲着这片平静无澜的深潭,看一会揉一下眼睛,忍不住小声抽咽:“拂苏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以后不偷偷骂你了,我也不跟娘亲说你死了。” 然而,自始至终,水潭之中静谧一片,并没有任何变化。 小鲛毕竟还很小,又情绪波动大,很快就困了睡着了过去。 · 林微绪发现一个事情,这两日朝会,蓝相没有再出现过。 原本林微绪倒也没想刻意去关注这事,只是惦记着上回去相府的时候蓝相说的话,他说过两日会给自己答复。 结果现在蓝相干脆连朝会都不参加了。 林微绪并非没有自知之明,知道那位蓝相孤僻,想来是不喜她登门拜访的,只不过碍于她的身份没有明说罢了。 也因此,林微绪虽然心里头挺想快点得到答案,但还是耐住了性子,没再去相府叨扰过蓝相。 而这日朝会结束后,在朝臣还在陆陆续续退出政殿时,皇帝叫了林清幽留步,让她上前来。 林清幽没想到温承会在朝臣们还未完全散去的情况下叫住她,她怕温承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但又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踱步上前,来到御座底下。 微微低着头唤他,“陛下,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吗?” “嗯,有一桩事想请天司帮个忙。”温承淡然从容,一副真的想找天司办事的周正态度,一边说着,将一本文书交给了林清幽,“请天司回去以后,查探一下此事。“ 林清幽颇有一些不明的接过了文书,因为一般情况下皇帝很少会交给她政务。 不过毕竟是皇帝亲自交代的,林清幽也不敢含糊了的,一回到天司阁书阁里头,便坐下来打开了文书,想认真办事来着。 结果当她打开文书以后,看着文书,呆愣住了。 文书上,什么正经内容都没有,每一页都是她穿着端庄官服在朝堂听政的模样画像…… 或低着头,或对着殿上某一处摆设发呆,或听旁的朝臣讲述。 …… 林清幽唰地一下脸红了。 她当时在朝堂上的时候,偶尔抬头往皇帝那边看,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温承拿着本文书倚坐在御座前,在认真提笔写什么的样子。 只是当时她以为温承是在批阅文书,结果没想到……温承竟然是在…… 一边故作严谨的上着朝,一边在开小差画她的小像…… 林清幽看了一遍,又忍不住再看了一遍,最后脸烫得很,仿佛手里的文书是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放得远远的,不敢再碰了。 可刚丢开没一会,林清幽听到书阁有脚步声传来,生怕这本文书被人发现似的,又心慌意乱的收回来,藏进了桌案底下的暗格里。 祝可脚步略快地赶来向她禀报,“天司,陛下来了。” 闻声,林清幽更是赧然,第一反应是抻了抻有些不平整的衣摆,这才站起来,出去迎接。 她满脑子还想着文书上的那一页页小画像,温承在肃穆的政殿上画她小像的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以至于她出现在温承身边时,颊边的热意尚未彻底褪去。 林清幽向温承微微低头行礼,并不敢直面温承,怕自己会更不好意思。 温承说想去星楼阁,林清幽抿了抿唇说“好”。 而祝可则很聪明的遣散了还在星楼阁里忙活运转的人,把独处空间留给了皇帝和天司。 星楼阁很高,每一层都有设立独立的星盘,以及错综复杂的布局。 林清幽带着皇帝参观一层又一层,表面上故作淡然,但心里头却很是紧张。 温承在最后一层的星盘停下了脚步,似在打量着星盘,却对林清幽淡淡的笑着说,“上次请天司帮忙查的星宿,天司一直没有告诉朕,朕只好自己找上门来问了。” 林清幽没有立刻作声。 温承转头过来看她,莞尔:“天司还没替朕查吗?” 林清幽睫毛微颤,有些别扭地转开头低声说,“查了……” “结果是什么?” 林清幽不肯转头回来看他,逐渐面色发红,垂着头小声回答:“尚可。” “朕看天司是没用心查,之前天司替其他皇族查这些的时候,都是至少要写上一整篇结论的,怎么到了朕这儿,就只有两个字了?” 林清幽拢在袖口里的小手微微不安地攥紧着,抿了抿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温承看她都不敢说话了,便也没有再吓她,淡淡笑了笑,随口一问:“给天司的文书,天司看了吗?” 林清幽说:“看了……” 温承依旧耐着性子问:“好看吗?” “不,不知道……” “朕觉得好看。”温承注视着她,给出这样一个结论。 星楼阁里的壁龛烛光暖沉沉的,照映着林清幽的脸颊,她并不敢在这一刻抬头。 但温承的声音在头顶上温柔响起,“天司明日有空吗?过两日朝中休沐,沁天司可以陪朕微服游湖吗?” “陛下为何……”林清幽听着他低沉温柔的嗓音,越发的没了抑制力。 “因为朕在追求天司。” 林清幽纤长的眼睫轻轻抖动,她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正好和温承深沉的双眸对视在一起。 心跳一下子漏了节拍。 也不知怎么的,林清幽好像答应了,要陪温承去游湖。 并且因为温承的满眼柔情,心里越发摇摆不定…… · 隔天,林微绪去了一趟工部,和几个比较信任的官员开了场会议,主要是针对她这两年走访的几处急需修建水工程的地方。 因为那几处地方山形险峻,并不好开凿修建。 就着图纸上的地形,林微绪跟几位官员反复策划商议,一直到过了晌午,事情才算是得到了解决。 之后她坐上香车离开了工部,回去路上,颇有些倦意地捻了捻眉心,想着回去得好好歇息半日。 第230章 娘亲一来,拂苏你立刻就醒了 毕竟这场会议下来,的确费了不少心神精力。 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刚从香车下来,就怔住了。 之前被人领回家的那小孩,又来了。 她一下车就看到那小孩蹲在府外石阶上,好像已经蹲了有一会了,脑袋上歪歪斜斜戴着短绒帽,脑袋一点一点地,随时要睡着过去。 一听到动静,小家伙机敏地抬起头,看到林微绪回来,眼眶红了红,毫无预兆的,噼里啪啦的掉了掉眼泪。 一下子朝她扑了过来,抱住她长长的腿哭泣,“爹爹快死了……” 这让林微绪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轻轻皱着眉,并没有忘记之前小家伙骗她说他爹爹死了的事情,只是看到小家伙哭得这样可怜凄惨,一时颇有些怔肿。 林微绪并没有因此产生同情,只是拉开了小孩,低眸淡淡问道:“你爹爹是谁?” 既然小孩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那就代表他的家人应当就在京城里。 待她问清楚了再找人把这小孩子送回去便是。 正想着,小家伙可怜哽咽着回答,“爹爹,爹爹是蓝相……” 林微绪闻言,纤密的睫羽轻张,清冷眼眸微微一顿。 随即想起来,那日去相府拜访蓝相时,她也听蓝相提起过,他的确是有个正在吃奶的小孩。 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偏偏就是这个小孩。 片刻后,林微绪让小孩跟她坐上了香车,前往了相府。 路上,林微绪盯着哭得沾湿柔软鬓发的小孩,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蔓延。 她终于缓缓眨了眨眸,冷淡地开口问:“你既是蓝相之子,蓝相生病了,为何不去找大夫,反倒要来找我?” 小鲛眼睛湿漉漉的,哭着说:“国师大人……帮过我。” 小孩天真,大概以为帮过自己的,就也能帮自己的爹爹。 本是把小孩送回相府顺道探望一下蓝相的想法,林微绪并没有把事情复杂化了想。 到了相府后,因为是小鲛一路拉着林微绪进殿的,底下人也就没有阻拦。 上次林微绪进到这里的时候,便觉得无比寒冷,结果没想到内殿的冷意更甚。 林微绪蹙紧眉,未等她开口说什么,小鲛就把她带到了床榻边,眼睛红红的告诉她:“爹爹就在这里。” 小鲛一边说着,抱着一边幔纱,努力把它拉开了。 床榻上的一幕映入了林微绪眼中。 蓝相披散着墨黑的发,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袍子,闭目躺在床榻上。 短短几日不见,这人的下颔似乎又削瘦了几分,脸庞轮廓变得刀削般凌厉却又苍白。 林微绪知道自己并不该越矩,但是…… 蔓延在床榻周身的气息,忽隐忽现的。 和上次转瞬即逝的那一抹气息无比相似。 林微绪环顾了一眼四周,偌大的殿里,并没有其他人。 林微绪再次把视线停落在床榻上的人,目光如常冷淡,伸手过去。 想扯下遮住喉咙的那一截衣领。 而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到衣领时,冷不丁被一只冰冷修长的手微微用力遏住了。 蓝相形容冷白,睁开了寒冽如霜的眼眸,一言不发地盯住林微绪。 林微绪亦在盯着他。 两道目光一时交错在一起。 倒是小鲛柔软急切的嗓音打破了平静,“爹爹!爹爹醒了!” 林微绪轻轻一眨眼睛,随即回神过来,兀自抽回了手,开口:“冒犯了。” 那一抹气息,好像又随着扑面而来的寒气,消失不见了。 拂苏硬撑着,从床榻缓缓坐起来,沉静地注视着林微绪,低哑问道:“国师是为了那个图腾来的吗?” 林微绪没有说是与不是,因为此时心里在想着另一桩事。 “抱歉,我这两日卧病在床,尚未得空调查。” 林微绪回神过来,说:“不着急,既然蓝相醒了,我就不打扰蓝相了,蓝相好好歇息吧。” 林微绪说罢,转身离开。 离开之际,林微绪注意到,榻边,淌了未干的水渍。 不过林微绪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 拂苏看着林微绪离开的身影,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对小鲛低声说,“去送送她。” 小鲛揉了揉眼睛,乖乖跟出去了。 林微绪刚走出没几步,衣摆被身后扯住了,回头,看到是那小孩轻轻抓住了她衣角,小扇子似的睫毛往上翘,眼睛雾蒙蒙的漂亮,讲话的奶音还带着一点尚未褪去的哭腔,仰头跟她说:“爹爹让我送您。” 林微绪没有拒绝,只是,她低头看着小家伙蓬松柔软的一头短发,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出口:“你几岁了?” “两……快两岁了……”小鲛谨记着拂苏交代过的话,并不敢对林微绪如实交代。 林微绪淡淡点了头,并没有再问什么。 等出了相府后,林微绪没让小孩再跟,兀自坐上香车离开了。 而小鲛一直等到长道上看不到娘亲的香车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回去看拂苏了。 此时拂苏已经从床榻坐起来,闭着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鲛爬上了床榻,扯了扯拂苏的手臂,用糯糯的小奶音唤,“拂苏,拂苏。” 刚叫了两声,拂苏就把小鲛扒下来了。 随后,拂苏冷冷睁开了眼眸,嗓音亦是不寒而栗:“蠢东西,谁让你叫她来的?” 小鲛咬着手指,委屈巴巴地凶回去:“可是拂苏你都快死了,我怕你死了还见不到娘亲一面。” “……” “娘亲一来,拂苏你立刻就醒了,说明拂苏你心里还是记得娘亲的。”小鲛自顾自地很肯定的下了结论。 拂苏:“闭嘴。” 小鲛忍不住又爬到他身上,咬扯他袖口,很生气地跟他讲:“拂苏,你以后不准再睡这么久了。” 拂苏没理小鲛。 小鲛又说:“万一我变成没有爹爹的宝宝了,会很可怜的。” “……知道了,出去。” 小鲛哼哼唧唧的,看在拂苏病还没好的份上,不跟他这个没心肝的爹爹计较了,这才听话出去了。 一等内殿的门关上,拂苏再次慢慢闭上了眼睛,平缓气息。 她从来不傻。 怕是……已经有所察觉。 第231章 林微绪撕开拂苏的脸庞面具 而在接下来,拂苏从下属的禀报中得知,林微绪这两日的确已经开始着人在暗中调查他的来历了。 “属下已经按照相爷说的,提前安排好,保证不会让国师大人查到关键信息的。” 拂苏看着下属呈报的信件,片刻后,命人退下了。 冷白得近乎透明的修长手指轻抵着鬓角,发冷的指尖按压着信件的“林微绪”三个字,摩挲了两下,又默默收起了手指。 不再碰了。 · 这天,天司阁外飘了初雪。 门窗轻敞,有幽淡的雪香微微浮动空气之中。 向来稳重的祝可进来房间的时候步伐都稍显急促的,“天司,陛下来接您了。” 林清幽还纠结着要佩戴哪对耳坠才好,听了祝可的话,连忙应了一声,只好随意戴了对耳坠,起身出去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青烟色罗纱裙,梳的发髻规规矩矩的,和她年纪一样少女。 不过,出了天司阁以后,看着停在天司阁外的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又觉得有一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从小到大,这是她头一回……为了一次邀约特意梳妆打扮。 她不知道皇帝看到她穿成这样,会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这都箭在弦上了,林清幽再胆怯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她看到温承就在坐榻上翻着闲书,听到动静抬眸正好和她对视在一起。 林清幽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唤了他,“陛下……” 温承注视着她好一会才点了下头,让她坐下,又说,“天司今日很美。” 林清幽说“谢谢陛下”,又攥紧了袖口,看向窗外。 “本来想带天司去游湖的,但今日不巧下雪了,朕便想带你去云冰台滑雪。” 温承在去云冰台的路上,跟林清幽说了计划有变。 林清幽听了,愣了一愣说:“可是,我不会滑雪。” 温承看着她,唇角笑意浅浅:“没关系,朕教你。” 林清幽心头一软,又低下头讲:“但是我很笨。” “朕耐心很好。” 窗帘外寒冽的冷风拂进来几许,弄得林清幽的半边脸颊有点凉意,散去了脸颊上些微不寻常的热意,她呐呐地问:“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朕已经让庭玉提前清场了,到时候云冰台只有朕和你,天司不必担心。” 听了这话,林清幽忍不住抬眸看了温承一眼。 就是觉得……好像所有可能她会担心的点,温承都已经提前帮她顾虑周全了。 到了云冰台后,温承带林清幽去戴了滑雪护具。 温承绑好护具的时候,看到林清幽还在一旁笨拙地揪扯着手里的护膝,不由低笑一声,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的护膝,在林清幽面前俯身半蹲下来,动作温柔替她绑上护膝。 林清幽站在原地僵住了。 她呆呆低下头,看到温承肩背挺直,蹲在她脚边为她绑护膝。 他一个大秦皇帝…… 林清幽一动不敢动的,之后,她还在温承的帮助下,顺利穿上了冰靴。 明明还没开始滑雪,林清幽却已经心跳乱成一团。 温承怕她摔倒,亲自牵着她的手从滑台慢慢地滑下去。 云冰台很冷,但是温承握着她手的掌心温热而有安全感,让林清幽逐渐没那么害怕。 只是下了滑台后,并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护栏,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滑道,林清幽对滑雪又实在一窍不通,生怕摔下去,一时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全程紧紧抓着温承的手。 “别怕,放松一点。”温承的声音带着柔柔的笑,从头顶传来,他牵着她的手儿,带着她,在滑道上游刃有余地慢慢滑行,一边低声指导林清幽。 林清幽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嗓音,面红耳赤的,在他的耐心指导下,终于勇敢的主动迈出了一小步,一点点地往前滑行。 有温承做她的支撑点,林清幽果然没那么害怕了。 “天司一点都不笨。”温承一边跟着她慢慢地滑,一边笑道。 林清幽被他一夸,止不住的脸红。 然而就在这时候,温承突然说:“朕要松手了,天司按照刚刚的步骤,自己滑行看看。” 林清幽刚要开口说不要,温承就已经松开了手。 本来刚刚稳定下心神的林清幽一下子慌得六神无主,她想去抓温承的手,但温承却避开了,在她周身慢悠悠地滑行,朝她伸出了手,“天司自己滑过来,朕给你牵手。” 林清幽有一点羞恼,但又不敢自己一个人站太久,只得鼓起勇气,逼迫自己往他那边滑过去。 只是,林清幽太紧张了,脚尖抖颤着,还没到温承跟前就一下子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但就在她要从高坡的滑道滚落下去时,一个温热宽厚的躯体将她抱进了怀里,一个迅速翻身,将她护在了身上,而他则被身下积雪沾惹。 林清幽喘着气趴在他身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温承。 温承抱紧着她,也在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林清幽觉得自己好像胸口有热热的不明情绪在踊跃着。 让她心笙摇曳。 甚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什么,温承的唇吻了上来。 带着些许初雪的温凉,轻轻含住了她的唇。 林清幽第一次被人亲吻,茫然无措地抵着他的胸口,却没有推开他。 甚至是……着迷他的气息。 · 这日,国师府。 林微绪坐在桌案前,神色淡漠把许白呈上来的调查信件重复翻看了两遍。 期间,许白站在一旁告诉她,这几日的朝会,只要国师大人去上朝了,蓝相那边就不会去上朝,很显然是有意在避着她。 听到这话的时候,林微绪脸上仍然没有半点变化。 她只是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信件内容,终于合上信件,低眸淡道:“提前进宫说一声,我明日请假,不上朝了。” 许白应声去办了。 隔天,会朝结束后,拂苏照常从政殿出来,坐上马车于宫道离开。 而在马车驶出宫道尽头时,马车忽然被人拦截了。 下属在车帘外低声道,“相爷,是国师大人在前面。” 拂苏神色微微顿了一顿,轻轻抻起车帘一角,往外一看,果不其然,林微绪在前面下了马,刻意拦的他。 还未等他说什么,便听到林微绪在马车跟前开了口:“有个问题想当面请教蓝相,请蓝相下来一趟吧。” 拂苏沉默了片刻,知道无法避开,什么也没说,平缓地下了马车。 此时正值晌午,光线明媚而灼人。 刚下过一场小雪,林微绪骑马过来,身上沐了雪,但丝毫不影响她身姿的清挺冷傲。 拂苏刚走到她面前,林微绪只看了他一眼,径自往一旁的拐角石墙那边走。 拂苏不清楚林微绪要做什么,但还是跟了过去。 那边有石墙遮蔽,光线也没那么强烈。 林微绪很快停下了脚步,拂苏走到冰冷的石墙边,亦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林微绪。 而就在这时候,林微绪抬眸打量他看了一会,朝他伸手过去。 拂苏反应过来,及时按住了她的手,但他此时的力气并没有林微绪大,很轻易被林微绪反制回去。 林微绪制住了他的手,并不给他机会,伸手狠狠扯下了他的衣领。 那一刻,拂苏的喉结猛地攥动了一下。 林微绪盯着他的喉结看了看,手指又将他的衣领大幅度扯下来一些,清楚地看到了他喉结旁边的那颗痣。 拂苏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推开,勉强拢住衣领,沉着脸哑声道:“国师大人,这不合适。” 林微绪冷冰冰地盯着他。 看他和过去面目全非的那张脸庞,大脑迅速思考。 就在拂苏要绕开她转身离开之际,林微绪再次把他撞回石墙,拨开他的墨发,从鬓角那找到了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到的口子,并不给拂苏任何反应的机会,对准那道口子—— 林微绪撕开了拂苏脸庞上的人皮面具。 - - (投票!票!!! 第232章 国师大人,能还给我了吗? 这天,整个宫道被缈缈细雪裹挟,长长的一排黛瓦铺了一层薄薄积雪,一直延至宫道尽头,拂苏身后站的这面墙,亦是遍布寒意。 林微绪盯着拂苏的脸庞,良久没有说话。 撕开这张面具之前,林微绪心里头想的是,尽管许白查出来的相关佐证不多,但哪一点蛛丝马迹,足以让她笃定她的直觉。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毕竟不可能会有这样接二连三的巧合摆在自己眼前。 倘若真的是那个人,林微绪没道理由着他再戏耍自己下去,不管他这次又抱了何种目的回到京城,她都不可能会让他得逞。 来之前,她甚至是觉得无法容忍的恼火,因为一旦确定是他,他三番两次利用那个孩子接近自己,还联合小孩一块欺骗戏耍自己,安的又是什么心? 林微绪质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然而在这张面具撕开之后,林微绪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过去有多痛恶拂苏,就有多熟悉他这张脸。 她得承认,拂苏是生得顶好看的那种。 而此时此刻,这张脸的原貌猝不及防被她撕开,却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拂苏一半脸正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另一半侧脸,被灼伤的皮肤底下,遍布缀满浅蓝色的半透明扇贝鳞片。 脸庞上的鳞片似乎是很抵触外界,忽然变得很敏感,鳞片缓缓地扇动,刺激着神经疼痛。 林微绪总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但不知怎地,自始至终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满脸冷漠。 拂苏亦是微微侧开脸,很长的时间里,沉默不语。 直至拂苏受不住光线接触在脸庞上的疼痛,他终于不得不转头过去,却并没有看林微绪,似乎是不想看到林微绪眼里的自己。 他静静垂着眸,过了许久,缓慢而平静地开口,嗓子微哑:“国师大人,能还给我了吗?” 林微绪并没有立刻有所反应,目光亦是没有从他脸上移开,直至猛地灌来的寒风让她恢复了片刻清醒。 林微绪把手里的人皮面具还给了他。 拂苏接过人皮面具,低下头,不得不在林微绪的眼皮底下,机械缓慢地戴上那张面具。 尔后,拂苏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林微绪站在墙边,盯着面前的这面墙,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听到马车从身后缓缓驶过的声响,却仍然没有回头。 有一块小雪片沾落在纤长的眼睫毛上,林微绪轻轻眨了眨眸,小雪片很快掉落眼脸下的颧骨,在肌肤融化成水珠,弄得脸颊有一丝冰凉感。 直至马车走远了,林微绪终于转身,回到骏马底下,抓住一截缰绳,跃身上马,回国师府。 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无比流利冷静。 她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寻常没有任何变化。 · 马车在相府外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下属及时撑开了伞,护送蓝相回府。 回到殿里,拂苏让底下人退下,并关上了殿门。 殿里头寒凉一片,拂苏推开屏风,缓缓踱步走进了内殿。 小鲛正趴在他平时写东西的桌案上,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小手揣了奶罐,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惬意地敞着两只长开的鲛人耳,闭上柔软卷翘的眼睫,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在一边睡觉觉一边嘬奶。 拂苏站在殿前,看着小家伙好一会,在坐榻坐了下来,开口唤:“过来。” 小鲛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眯开一只眼睛,看到是拂苏回来,这才把两只大大的眼睛完全睁开了,揣着他的小奶罐,从桌案下来。 因为刚刚睡醒,走过去的时候,小身板一晃一晃的,差点就栽了跟头。 好不容易爬到坐榻旁边了,小鲛习惯性的要自己爬上去,但这次拂苏不知怎么回事,好心把他抱上了坐榻。 小鲛学着他坐好了,仰了仰脑袋,带着惯有的小奶音夸他,“拂苏今日知道抱小鲛宝宝了,进步很大诶。” 小鲛很容易开心,想得也总是最简单。 他觉得像现在这样,偶尔可以见一见娘亲,拂苏现在苏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小鲛喜欢这样的日子。 拂苏低头看了看小家伙,毫无预兆地开口道:“以后别去找林微绪了。” 小鲛抱着奶罐,撅着的小嘴粉嫩,吮了吮奶,含混不清地问:“为什么啊?” 拂苏并未瞒着小家伙,平平静静地告知他:“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小鲛呆愣了一下,咬了咬奶嘴,把奶罐撒开了,爬到拂苏身上,仰目打量他的面具,软乎乎的小手指扒拉了两下,歪了歪头疑惑道:“可是,拂苏的面具戴得好好的。” 拂苏盯着小家伙,并没有直言什么,只是把小家伙的小手弄下来,接着上一句话道:“我让骊南回来一趟,送你回沉香城。” 然而,小鲛听完这话,反应过来拂苏是什么意思了,一哧溜从他身上下来了,大大的眼睛瞪了瞪他,奶凶地训斥:“我才不要回去!” “你不回也得回。”拂苏的话语更简扼。 小鲛眼眶越来越红,咬了咬嘴唇说:“我要去找娘亲告状,说你不要我。” 拂苏丝毫没有顾及小鲛还多小,冷森森地提醒他:“她知道了你是谁的孩子,还会搭理你吗?” 小鲛呆了呆,眼泪珠子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小鲛虽然小,但并没有忘记,两年前差点被娘亲一鞭子抽死的那一幕…… 更没有忘记,小鲛宝宝喊着娘亲,娘亲毅然决然离他而去的那一幕…… 娘亲讨厌小鲛宝宝。 想到这里,小鲛愈发委屈地低头揉了揉眼睛,忽然忍不住跑了出去。 拂苏知道小鲛现在情绪很大,但听了他的话后,并不会再敢去找林微绪了,便没有管他,而是兀自转开了机关,关上石门,走进了深潭。 拂苏站在水潭边,撕开面具。 他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水面上的自己。 一边想象着林微绪看到自己这张脸的表情。 但只是过了少顷,拂苏忽然平静眨了一下眼睛,眼眸被灰暗湮没,水面上倒映的自己被一阵激烈水花打碎。 拂苏坠进了深潭底下。 把自己重新沉入最深最黑暗的地带。 第233章 小鲛不见了。 · 雪是在夜里慢慢变大的。 沐园的阁窗被撞得哐哐作响,把林微绪从睡梦中吵醒,她起身点亮灯盏,眯了眯眸循声望过去,才发现是忘了关窗。 林微绪趿拉了鞋子,慢慢走到窗台边,却并不着急关窗。 外面风雪很大,白林簌簌作响,整个沐园都笼罩在寒冽风暴之中。 而林微绪穿得单薄,只站了一会,便觉得身体有些冰冷,使得她很快收回了视线,将窗门阖上了。 同时,房间内恢复了一片冷寂。 林微绪倒了杯冷水喝了两口,并没有给自己胡思乱想的空暇,回到榻前和衣躺下了。 翌日一早,林微绪换了身官服,照常坐在庭堂里用早膳。 林微绪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精神头地支着额角,吃东西也变得很慢。 一旁的阿九都吃完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了,还没见林微绪有要起来的意思。 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了一阵略快的脚步声。 阿九喵呜一声,率先跳下了饭桌,还未来得及巡视一番,整个猫就被人抱了起来,“阿姐!阿九怎么又胖了!” 阿九愤懑不已地挠了挠他手背,喵呜喵呜的叫着,要被气死了。 林如练笑了笑,只揉了它脑袋一会,就放开了它,走了进来,看到林微绪正在用膳,便也没客气坐下来。 “阿姐,我是来向你小辞行一段时间的。” 林微绪听到这话,顿了顿,总算是抬眸看他,顺道把他打量了一遍,问道:“出去任务?” 林如练点点头:如实告诉她:“这次倒不远,就在永安郡那边,听说那边有不少人中毒了,我这次是率领数百名赤军将士,顺路护送几名太医过去永安救人的。” 永安郡那边有人中毒的事情,早在这之前林微绪并不是没听许白提起过,只是她以为这事一早就过去了,但眼下看来,非但没结束,反倒是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林微绪轻轻凝起眉问,“一会出发吗?” “嗯,我一会接到那几名太医,就要出发去永安郡了。” 林微绪看着面前长得愈发高大俊挺的弟弟,和两年前对比,从军之后的林如练,的确比以前要稳重成熟了不少。 林微绪也是慢慢意识过来,自己这个弟弟,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 林微绪点了头说:“到了永安那边,多加小心。” 难得能从阿姐口中得到一句体贴话,林如练不由扬了扬眉毛向她保证:“阿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送走了林如练后,林微绪也坐上香车进宫了。 她这两日顾着调查……那个人,连政务都不怎么看,昨日更是没有请了假没有上朝,以至于她今日上朝时,方才得知永安郡那边的状况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严重。 为这事,这次朝会大部分内容都是在阐述议论此事。 政殿两边为首的除了林微绪,还有蓝相。 在听到他在政殿上发言时,林微绪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诡异。 她冷淡地偏开眼脸,并没有去看他。 但这是在政殿上,尽管林微绪已经尽可能将那个人熟视无睹,却还是难以避免有人问起她对于蓝相所言的看法。 林微绪并不想将自己的个人恩怨摆在国家大事上,因此对于他的提议方案,她并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这一场朝会下来,因为他的存在,林微绪心里头仍然说不上由来的混乱。 等朝会结束出来的时候,已是晌午过后。 在政殿上的时候,林微绪一门心思都在想要解决永安郡这件事上,除了偶尔觉得不适,并无暇去想别的什么。 偏巧的是,林微绪刚要从政殿出来,因为正在往外走的朝臣很多,林微绪侧了身想从另一边走,结果刚一转身,冷不丁迎面撞上走出来的蓝相。 林微绪一抬头,正好撞进他眸底。 林微绪被他一身寒意扑了满怀,在他伸手过来想搀扶她之前,林微绪没让他碰,冷淡敛了目,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拂苏怔了怔,仿佛能感觉得到她无声的厌恶和抵触,轻轻抿了下唇,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先给她让了路。 林微绪也没有跟他在这忸怩,见他主动让了路,利落得很,冷着脸兀自先走出政殿。 但就在她刚迈开脚步之际,身后传来了迟映寒的声音。 林微绪脚步一顿,正好迟映寒过来,拦了她一下,“微微,你骑马过来了吗?” 林微绪看他一眼,稍稍恢复神色,说:“我坐香车过来的。” “那我跟你回府吧,正好有事要找你说。”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拂苏垂眸沉默了片刻,从他们面前缓缓走出了政殿。 林微绪余光瞥见,那一抹雪蓝衣袍的离去,但她仍然在认真听迟映寒讲话,目光并没有在那一抹雪蓝色停留一瞬。 拂苏回到了相府殿里,解下沾了雪的斗篷,照常服用底下人准备好的汤药。 他环顾了一番大殿,并没有看到小鲛的身影。 应该是骊南来接小鲛走了。 拂苏坐在小鲛喜欢躺的坐榻前,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安安静静地发怔。 脑海里想的是在政殿门口林微绪和迟映寒说话的情景。 林微绪不小心撞到他时,脸上表情那样冷漠,但一转头跟迟映寒说话,神情就恢复了温淡,甚至是很耐心地回答迟映寒问题。 迟映寒要跟林微绪一起乘坐香车,迟映寒要去林微绪的国师府。 他去林微绪府上做什么…… 拂苏想着想着,苍白冷淡的嘴角抹开一抹自嘲冰冷的弧度。 而就在这时,下属进来禀报,说骊南过来了。 拂苏听了,微微拧起眉,把人叫了进来。 等骊南进来,拂苏一问骊南才知道,骊南刚入京回来,压根还没有来得及接走小鲛。 小鲛不见了。 拂苏心里一沉,想起今日进宫之前,小鲛就已经在跟他闹绝食威胁他说不想回沉香城了,只是拂苏当小家伙只是和平时一样闹气,并没有搭理小鲛…… 想到这阵子永安郡那边不安宁,拂苏一时无法放心,当即让骊南带人出去找小鲛。 结果骊南带了人满京城找了一天一夜,愣是没找着小鲛的身影。 拂苏自己亦是把小鲛所有会去的地方都派人去找了一遍,仍然没有半点结果。 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一日,小鲛还没有回来。 若是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偏偏这段时间永安郡的事情还未平复下来,京城和永安郡又离得很近。 拂苏忽然冷不丁想起来,小鲛之前赌气时跟他说的,若他不要他了,他就要去找林微绪告状…… 思及此,拂苏当即也顾不得林微绪看到他会不会生气,乘坐马车,亲自去了一趟国师府。 - - (明天的更新放在零点更新了,过几天会有持续爆更,记得投票票~~ 第234章 你自己的孩子丢了,跑来问我 · 此时国师府上。 林微绪正和迟映寒在府里策谋南部的水利工程,林微绪反复看过南部的图纸,刚和迟映寒在图纸规划着分出几条修建线路出来。 值得一谈的是,一旦南部的线路建成,不只是对经贸有利,更重要的是,若是遇上了什么状况,驻扎邻城的军队也能第一时间赶过去,不必动辄等援军都要等个十数日。 “等回去以后,我就把这计划交给副将,让他回一趟南部实施修建。”迟映寒说。 林微绪跟他筹划了一晌午,眼下终于做好决策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喝了口茶说,“之后还得时不时盯着这项工程,避免出现什么状况。” “这个你放心,我会盯紧的。” 俩人忙活了半天,正好午膳的时间到了,林微绪就留迟映寒在府里用膳了。 迟映寒也没推拒,往饭桌,正好看到阿九过来,便抱起了阿九,对阿九一顿揉,抬眸对林微绪笑,“微微,阿九是不是又胖了?” 林微绪瞅了那被揉得生无可恋的小祖宗一眼,跟迟映寒说:“我劝你谨言慎行,它前两日刚被林如练说过,抑郁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迟映寒听了,忍俊不禁,抱着阿九温柔的好一顿哄。 而就在林微绪正要落座时,许白忽然急忙过来禀报,“大人,蓝相来了,人就在府外,说是有急事想找大人。” 林微绪听到“蓝相”二字,面色微微一沉。 迟映寒更是一下子抬起眸,看向林微绪,显然并不知道,林微绪是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位神秘兮兮的蓝相的…… 林微绪垂眸沉默了片刻,转头跟迟映寒说,“你先吃,我过去看看。” 说罢,也不等迟映寒说什么,林微绪就走出去了。 那人的确就在府外候着,披着雪蓝色斗篷,身姿挺立孤冷。 林微绪走到府外,冷淡地看了看他,开口:“蓝相有事吗?” “我有话想单独跟国师大人说。”拂苏亦看着她,神色略显冷白。 须臾后,林微绪侧开头,让守在府外的守卫退下了。 等底下人都遣退了,拂苏注视着她,酝酿了好一会,终于恢复回原来的声线,开口问道,“小鲛……有来你这里吗?” 再次听到这道熟悉的声线,林微绪表情略有些变动,眯着眸,盯着府外飘落的雪,并没有立刻作声。 拂苏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误会什么,又补充说明,“小鲛……不知去哪了。京城里小鲛会去的地方我都派人找过了,但就是没找到,所以才冒昧来问国师大人……” 林微绪本想试图让自己不要把面前这个人当作拂苏,但是拂苏字里行间,都在提醒她,他就是。 积压在胸口数日的那一股钝痛,本以为已经压到最底下不会被发现,但在此时此刻,还是涌了出来。 林微绪冷静地抬起眸,看向他,语气冷得没掺杂半点感情:“你自己的孩子丢了,为何跑来问我?与我何干。” 拂苏看着她,晦暗的眼眸一动不动。 冗长的时间过去,拂苏终于动了一下唇,道:“是我打扰国师大人了,抱歉。” 拂苏说完这句话,转身上了马车,在风雪中离开, 而林微绪袖手站在原地,垂下了眼睫,抿着冷冷淡淡的唇,很久都没有动作。 直到迟映寒等了太久找过来,问她出了什么事。 林微绪回神过来,轻轻摇头。 她心不在焉的跟迟映寒吃了午膳,等迟映寒回去以后,她回到沐园里发了一会呆,想了想,又走出沐园,把许白叫了过来,让许白去查一件事。 许白很快就回来告诉她,蓝相的确在找孩子。 那只小鲛…… 林微绪心口沉沉的,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是近日正处于危险之中的永安郡。 京城离永安郡又很近。 若是那只小鲛跑到那里去了…… · 因为永安郡的事情,温承这两日一门心思都在永安郡上,这天好不容易得以闲暇了,温承想起来自从那日从云冰台回来以后,他好像就没在政殿上看到的林清幽人了。 起初他以为林清幽是不好意思见他,也就由着她去,但眼看都过去两日了,也没见着林清幽身影。 而让庭玉去查了一番才知道,林清幽这两日并没有在天司阁,而是到凰灵寺去了。 温承坐在御座上,听到这话颇有几分不悦地凝起眉,冷淡问道:“她跑去凰灵寺做什么?” “属下问过了,天司阁那边的回答是,天司想要永安郡百姓祈福,所以才去了凰灵寺。” 温承听了并不为所动,甚至神情依旧淡漠,“她这两日都在凰灵寺?” 庭玉迟疑了一下,颔首称是。 从他的角度,很明显能感觉到,皇帝对天司此举并不喜欢。 温承低头,阴晴不定翻了一会手里的文书,忽然站了起来,下了命令:“替朕更衣,朕去一趟凰灵寺。” 闻言,庭玉也不敢怠慢着,立刻就让人准备好出宫的鸾车了。 等抵达凰灵寺时,已是一个半时辰以后。 温承照例先去探望了老住持临河老者,他这次并没有为难临河老者上次的问题,而是就着永安郡这回发生的事情请教了一番临河老者。 “蓝相说,这次永安发生的异端,并非巧合,但朕想不出来,会有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报复永安。” 对此,临河老者只是道:“陛下,不管此事是因何而起,眼下当务之急,是解救永安的百姓于水火之中,等百姓安全了,再着重调查此事。” “老者说得是,朕也是这样想,只不过这幕后使者一日不揪出来,朕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陛下能如此忧国忧民,是为黎民百姓之福。” 温承见临河老者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观,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疏淡了,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便淡淡笑了笑,没有再就此事谈论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朕听闻,林天司这两日也在凰灵寺?” 临河老者点了头道:“天司很善良,这两日一直在正寺上为永安祈福。” 温承闻言应了一声,终于搁下了手里的茶杯,起身说:“正好朕来了,朕过去看一看天司。” 说罢,温承这才和临河老者道了别,让庭玉问了凰灵寺里的人,得知林清幽这会还在正寺那边,想了想,侧头交代了庭玉了几句话。 于是不多时,正寺大殿里边的人们陆陆续续都走了。 等温承到正寺时,大殿上已经没有别的人了。 而他这次要找的人,身着月白官服,姿态端庄,闭着双目站在祈福台前,纤细白皙的手指之间扭转星盘,运筹帷幄。 就连他何时进来的毫无察觉。 温承也没立刻出声打扰她,只是站在林清幽面前,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的模样。 第235章 从她这里讨得一个吻 他见惯了林清幽畏惧他,眼下看到她姿容端庄文雅立于台前,倒别有一番韵味。 林清幽很快感觉到了气场的压迫,她睁开眼眸,看到站在面前的温承,前一刻还淡然的脸上徒然生了变化,俨然被吓了一跳。 但温承很坏,并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抓住了她的小手,把她带入偏殿。 在林清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林清幽压在屏风前,扣住她纤细后颈,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有别于上次的的温柔,温承这次亲得明显凶狠了一些。 林清幽并不是他的对手,又不敢抗拒,很快就被亲得眼角泛了潮雾,目光也变得涣散了。 小手也被他扣住了,不知所措的沦陷在他野蛮又占有欲十足的情意之中。 过了好久好久,林清幽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温承才稍稍松开了嘴,却抵着她的鼻尖呼吸,抱紧了她,低声问道:“林天司,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两日没上朝了?” 林清幽被他近在咫尺的气息缠绕,脸红心跳得很,并不敢抬眼直视皇帝,被亲过的唇有些微微的痛意,轻轻轻动了动嘴巴,小声回答:“我,我让人递过折子,说明了情况的。” 温承依旧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双眸占据着她的全部视线,低沉道:“朕没看到。” 许是他这样强硬的态度有些吓到林清幽,林清幽看起来有些慌乱,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温承只得稍稍缓了缓语调,接着说道:“朕的意思是,朕已经有两日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存心在躲着朕?” 林清幽哪里敢,怂哒哒地回答:“微臣……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跑到凰灵寺来?朕那日只是亲了你一下,至于让你怕成这样吗?” 林清幽明显感觉到皇帝抓着她手腕的手有在逐渐用力,生怕他真的生气,便硬着头皮抬起头,看着他,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是的,我……一开始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陛下,本来打算第二天回朝的,但是之后听说了永安郡的事情……微臣勘察过诸天星斗,才前往凰灵寺,想为永安百姓祈福。” 温承盯着她看的目光愈发幽沉,“天司心系百姓,怎么就没分一点给朕?” 林清幽看到温承这样,顿时也顾不得自己错与对了,很愧疚地开口说:“对不起……是微臣考虑不周。” 然而,温承却并不要口头上的道歉,紧紧抱着她低头问:“朕想了天司两日,天司该如何补偿朕?” 林清幽才被他吻过,本就红着脸。 现在又听到他这样直接的表白,一时更是难为情的想要扭开脸。 但她刚要试图转头,就被温承轻轻捏住了她尖俏的下巴尖,“又想躲朕了吗?” 林清幽无法,只好硬着头皮问,“陛下……想要什么补偿?” “亲朕一下。” 林清幽更不好意思了,纠结得几根手指都要缠在一起了。 “朕特意来凰灵寺找天司的,天司舍得让朕无功而返吗?” 林清幽听了,更是赧然。 温承他把索吻这件事说成是……好像从她这里讨得一个吻,有多重要…… 林清幽从未感受过这样热忱的感情,直面冲击着她,让她一步步沦陷。 于是,终于鼓起勇气,嘴唇微微张了张,一点一点贴近温承的脸庞。 慢慢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碰了碰温承的嘴唇。 只碰了两下,林清幽就怂得想要退回去了,但是温承却不肯答应,几乎在她的唇刚贴上去,温承便重新扣住了她的后脑。 还是她忍不住出声求饶了,温承才松开了她,不过还是搂着她的腰侧。 “跟朕回去好不好?” 温承的手按在她腰侧上微微用着力,指尖在她腰线轻轻打着划,似有似无勾扯着她衣衫。刚吻过的人的嘴唇发出的声音低沉性感,很是勾人心弦。 林清幽被他好听的声线迷得心里头怦怦直跳,很喜欢被温承这样抱着说话,眼睫轻抖着,红着脸说“好”。 于是,林清幽简单的收拾了下行装,得知临河老者在歇息,便让凰灵寺的人代她跟临河老者说一声,这才跟着温承一块下山了。 离开了凰灵寺后,温承又带林清幽乘坐了鸾车,亲自护送她回天司阁。 林清幽在温承一路缱绻温和的目光注视下抵达了天司阁。 许是温承的热忱直白让她倍受鼓舞,林清幽自己也觉得她再不有所表示,会很让温承伤心,因此,到了天司阁以后,林清幽踌躇着,并没有立刻下车。 她想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温承,轻轻抿了下红润的唇,略有些紧张地开口道:“陛下……微臣其实有一样东西想送给您。” 温承挑了下眉:“真的吗?是什么?” 林清幽小脸红红的,说:“陛下可以等我一下吗?” 温承目光仍然温柔:“当然。” 林清幽这才提起衣摆,莲步下车。 因为着急想要把礼物带出来,林清幽一进天司阁,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小快步回到自己的书阁。 窗台里养了两只画眉。 其中一只,是她前日自己买的画眉鸟。 买的时候她想的就是,她也想给陛下送一只画眉鸟。 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勇气,眼下被温承满满的爱意围簇着自己,林清幽自是也想要给温承一点回应。 林清幽提着鸟笼,一路小跑出去,待出了天司阁,她又恢复了矜持,慢慢平复了小喘。 回到鸾车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抱了一路的鸟笼递给皇帝,“这个是……前日在街上看到的,和陛下送给微臣的,不是很像,但也是画眉鸟。” 还有一句话林清幽没好意思说出口,她觉得俩人互相养着对方送的画眉鸟,应该……挺浪漫的吧。 就像陛下送给她的画眉鸟,她每次看着那只画眉,都会忍不住想到温承。 温承听她说完,伸手将其接过来,低头看了看,莞尔道:“朕很喜欢这份礼物。” 林清幽赧然的小声说,“陛下喜欢就好,那……微臣先回去了……” 温承抬眸,温温柔柔地看她说:“好,回去好好休息。” “嗯……陛下也是。”林清幽心里颇有些不舍地跟他告了别,这才下了车,回去了。 而温承等林清幽进了天司阁,这才搁下了手里的鸟笼,让庭玉摆驾回宫了。 回到皇宫,庭玉提着鸟笼,跟在温承身后问道:“陛下,这只鸟,要放在哪里?” “随便找个地方养着吧,别放到朕跟前吵嚷就行。” 温承淡淡说罢,也没看一眼庭玉手里的画眉鸟,兀自回了养心殿。 第236章 快要被你弄死在榻上了…… · 这日,朝会结束后。 不少朝臣都是心事重重从政殿出来的,永安郡那边情况更严重了。 据闻派过去的几名太医,其中有一名太医就中了毒,已是卧床不起,可见这毒性蔓延速度多快…… 林微绪出了政殿后,并没有立刻从宫道离开。 她站在石阶上,腿很直,眼梢透着冷意,一瞬不瞬盯着殿檐底下簌簌飘落的雪。 直到拂苏从身后的政殿走出来。 林微绪背着手转身过去,拂苏刚好抬眸看向她,两人对视了一瞬,林微绪淡淡移开了目光,开口:“你的孩子没来找过我。” 林微绪平静说完这话,没等拂苏是什么反应,袖手在身侧,下了台阶从风雪潇潇的宫道离开。 而拂苏站在原地,看着林微绪离开的修挺身影,神色开始有一丝变化。 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问了许白搜查进展,许白的回答是,这两日京城四处,除了永安郡,几乎把所有地方都查过一遍了,并没有出现什么有关孩童走丢案件。 “永安那边查了吗?” “大人,永安郡那边现在情况复杂,实在很难排查。” 林微绪垂了眸,冷淡看着手里的搜寻进展,每一份文书上都是没有结果。 而就在这时,府外有人通报,说是林如练的副将从永安紧急赶回来,有要事向国师禀报。 林微绪让许白带了进来。 副将步伐匆匆,一到林微绪跟前就跪下道:“国师大人,林将军在永安郡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闻言,林微绪面色微变,问过了副将一些林如练因而受伤的细节问题,得知林如练是接触了中毒者,一时也坐不住了,带了人就出府,准备前往永安。 林清幽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乘坐马车赶过来,看到林微绪出了府上马要走,连不迭喊住了她。 林清幽从马车下来,微微喘着来到她马下,仰目说道:“我听说三哥在永安郡受了伤,永安郡现在那么危险,我很担心三哥,所以想……” 她话音未落,就被林微绪打断了话:“你去了也没有用。” 林清幽却仍然不服气,话语间还带了一点委屈:“那也好过在这里胡思乱想,国师大人就让我一起去吧,我会小心的。” 林微绪坐在马背上,低眸看了看她,很快敛目收紧了缰绳道:“随便你。” 林清幽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加上实况紧急,林清幽也并没有在这时候扭捏,当即坐上了林微绪的马,跟林微绪一同前往永安郡。 而与此同时,相府上。 这一日,拂苏从底下暗卫的多番走访搜寻调查之中,终于得到了关键信息—— 有疑似小鲛的小斗篷,出现在永安郡的一处街市。 因为心里一早有了这样的预兆,眼下确定了小鲛在永安郡,拂苏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写了折子,让人递进皇宫。 随后,拂苏带了骊南,以及暗中随同的暗卫,前往了永安郡。 约莫是一个多时辰后,林微绪率先抵达了永安郡。 说起来,永安郡这事之所以会闹得人心惶惶,最主要还是中毒者蔓延得太快了。 再加上中毒症状瘆人,据闻,中毒者会在七日内遍体逐渐腐蚀,并且七日内若是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就会化作一具嶙峋白骨。 也因为这可怕的毒性,向来繁闹的永安郡长街,只有寥寥几人在街上走着,就连街市两边长长的摊位也不见了人影。 可见这场突如其来的毒对永安郡影响有多严重。 因为这事已经交由永安当地的郡侯调查了,林微绪来了以后也并没有让郡侯第一时间来见她,而是第一时间让副将带他们去找了林如练。 根据副将所阐述,林如练是在一处出现中毒者攻击人的街巷里为了保护群众才被中毒者使用危险器物砸伤的。 到了安置的客栈后,林微绪才刚走进去,就听到二楼传来了林如练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是三哥的声音!”林清幽一路跟在林微绪身后,这下听到林如练的叫声,担心不已的跑上了楼。 传出叫声的房门半敞着,并没有完全关紧。 林清幽刚跑到门口,一看到房间里的景象,不由愣了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走来的林微绪,有点不知所措的。 林微绪见状,凝着眉走了过来,林清幽主动给林微绪让开了道。 而这时,屋里再次传来了林如练撕心裂肺的嗷叫声。 林微绪循声望进去,只见正对着房门的坐榻边,坐着一个身穿太医服的女子,而林如练整个紧紧抱住那女医的腰,脑袋趴在女医颈侧,咬着女医的肩背抽了抽气,哆嗦着喊:“很好女人,你,你是除了我阿姐以外,第一个,敢打我的人!” 一边喊着,又用尽全力把女医抱紧了。 林微绪看着这一幕,静默片刻,走了进去。 女医陈墨兮刚帮林如练处理好伤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进来的二人,短促地停顿了停顿说,“林将军,有人来看望你了。” 林如练很高大的一个人,这会疼得要死要活,趴在陈墨兮身上哼哼唧唧的哭:“小爷谁也不要看,小爷都快要被你弄死在榻上了……” 站在一旁的林微绪:“……” 到底还是林清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走过去说,“三哥,是我和国师大人来看你了,你……你要不先从太医身上起来?” 林如练闻声一下子从陈墨兮颈侧抬起了头,看到站在榻边的两人,愣了一愣瞪大了眼睛:“阿姐,清幽,你们怎么来了?!” 林微绪面无表情道:“你的副将以为你中毒了,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林清幽如今知道林微绪是刀子嘴豆腐心了,听了这话不由咳嗽一声,把她的话重新修饰一遍:“三哥你还好吗?” 在他们说话之际,陈墨兮把林如练从身上扒拉下去,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袍,从坐榻起身,向林微绪和林清幽微微低头行了礼,疏淡开口道:“下臣先去救治其他人了,之后林将军有哪里不适了再来找我。“ 说罢,陈墨兮收起医药箱,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237章 娘亲……冷…… “什么之后有哪里不适,我现在就浑身不适……” 林如练瞪着说走就走的陈墨兮,气得肋骨疼。 但当着阿姐面前,林如练也不敢造次,只得老老实实趴回床榻上,把今日在街巷发生的具体状况跟她们说了。 “有将中毒者控制起来吗?”林微绪问道。 林如练闷哼一声,说:“那肯定的,我第一时间就把人抓起来了,若不是因为那混账东西中了毒,我肯定要把他大卸八卦不可!” 林如练说着,手上一时发力,一不小心又牵扯到了背上伤口,疼得直抽气。 而林微绪见他并没什么大碍,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 只是为了避免林清幽再跟着她乱跑,就让林清幽在这客栈待着,同时也让林如练把自己妹妹看好了,这才走了。 毕竟她作为国师,既然已经亲身到永安郡来了,总要去找郡侯当面了解一下永安目前的具体状况。 郡侯那边得知国师大人到访永安郡一事,颇为震惊,第一时间前去迎接。 正好他到客栈那边的时候,看到国师大人和她的下属从客栈里出来,赶忙迎了上前,“参见国师大人。” 林微绪看了一眼来人的官袍,知道面前这人便是郡侯,点了点头,也没跟郡侯废话,便让郡侯带她去了解情况了。 根据郡侯阐述,永安郡半个西街都遭受了这场毒变重创,并且死亡人数也从前几日的七八人急剧恶化上升到三四十人,仍还有在持续恶化的可能…… 并且就连太医也找不到中毒源头。 林微绪经过一番勘察过后,想到了宁殷。 要说起制毒用毒,整个京城没有人比宁殷更懂。 既然郡侯这边找不到中毒源头,说不定把宁殷请过来协助调查,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想到这里,林微绪也不再耽搁着,趁着现在人在永安,亲自去了一趟鬼市。 去鬼市的路上,云空笼罩在阴翳底下,天边闷雷阵阵,眼看是要下雨了。 她到鬼市本是奔着找宁殷去的,刚下了马进鬼市没多久,就看到阴森森的街道摊位有人正在交易。 原本鬼市里就多的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交易,倒也不足为奇,但就在林微绪转身要走进街巷拐角时,余光瞥见交易的人扛起一个粗布袋就往马车走去。 林微绪神色顿了一顿,转头过去,盯着那人扛在肩背上的粗布袋,形状大小……很明显让人起疑。 林微绪怕打草惊蛇,只得暂且弃了马,一路跟踪那人。 结果没想到的是,那人坐着马车一路赶到了永安山脚下,并且动作很快,一下马车就扛着粗布袋上山了。 林微绪也不知为何,心里隐约不安,跟着那人追了一路。 但到了深林之中,加上这时候天上轰隆隆的开始下起了雨,灌木里边森冷阴暗,又极好隐匿躲藏,林微绪几度险些跟丢目标。 眼看着那人要往永安山的河流方向乘船离开,林微绪也不再藏身,当即点足从树木纵跃过去,一个帅气翻越的同时抽出彼岸鞭将那人逼退,而她则转而在他身前跃下,眉目冷厉,开口问道:“身上背的是什么?” “你是何人?”布衣男子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将他拦住,第一反应就是把身上扛的粗布袋拽下来拽紧了,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 话音刚落,彼岸鞭疾风甩来,布衣男子一眼看到了彼岸鞭末端的彼岸刻纹,顿时瞪大双目,意识过来站在跟前的是什么人物以后,生怕被那彼岸鞭劈碎身骨,当即把身上拽的粗布袋朝那彼岸鞭甩来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林微绪瞳眸骤然一缩,及时抽回彼岸鞭,伸臂抱住了粗布袋,手心所触,明显能感觉到粗布袋里的柔软肢体。 也是在她抱住粗布袋的同时,那布衣男迅速窜进了草丛灌木间,消失不见了。 林微绪眯了眯眸,只得暂且收回视线,拆开粗布袋一看,里头赫然是蜷缩成一团昏迷不醒的小鲛…… 林微绪好一会都没有动作。 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巧,平日里也没见自己多管闲事过,偏偏就这一回,直觉告诉自己不对劲,竟然就这么追了一路…… 而粗布袋里装着的,正好就是失踪了两三日的小鲛…… 若是她没有跟上来,他是不是会被人贩子拐卖到别的地方去…… 林微绪把小鲛从粗布袋里抱出来时,发现小鲛浑身滚烫不已,明显已经发了高热,而此时疾风骤雨愈下愈大,下山的路又很远。 就这么冒着大雨把小鲛带下山的话,必然会让小鲛病情加重。 林微绪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处山洞可以遮蔽风雨,当即解下身上的斗篷,裹住了小鲛,把小鲛带到了山洞底下避雨。 林微绪将外衫一并解下来,铺在石壁边,让小鲛躺下来。 但周围空气还是潮湿阴冷得很,不过好在山洞里有干的树枝,林微绪拾了一些,堆砌成火堆架点了火,让山洞暖和一些。 期间她起身往山洞外看了看,想着这雨应该不会下太久,等雨停了,她再把小鲛带下山。 于是又坐了回去,在火堆架前坐下来。 山洞外雨声萧瑟,雷雨交加,大概是吓到小家伙了,林微绪忽然听到躺在身侧的小鲛传来一声抖颤的呜咽,低头一看—— 小鲛抱着她的斗篷,紧紧缠着一团,小脸苍白无色,凌乱的头发散开,露出的清秀眉眼好像多了一道划伤。 林微绪盯着那伤口看了一会,伸指轻轻碰了一下。 顿了一顿,她将小鲛白白小脸上的伤口血迹擦拭干净,又面无表情转头回去,眸光半点波澜没有,盯着面前的火堆,不为所动。 林微绪微曲着长腿坐在火堆架边,搭在腿侧的手指刚碰过小鲛,余留着烫意,一双清冷的眼眸一眨不眨的。 而就在这时,小家伙迷糊沙哑的小奶音可怜兮兮传进耳中,“娘亲……冷……” - - (啊,终于写到我想了很久的这一趴了,某苏的追妻火葬场也快来咯 (后天零点开始爆更哦,记得投票票=3= 第238章 又要抱抱又要舔舔 林微绪忽然僵了僵,又转头低眸看过去,小家伙并没有苏醒,只是两只小手很不安地抱着她的冰绸斗篷,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兽,发出稚嫩沙哑的嗷呜声,小嘴咬扯着斗篷一角。 好像是嗅到斗篷上有她的气息,以为是在她怀里。 林微绪缄默着,唇角抿得平直,大概是并不能适应这种对她而言颇为怪异的氛围,遂想要起身看看山洞外边的雨停了没有。 但她刚想要起身,小鲛忽然打了个喷嚏,又软软弱弱地呜咽了一声,“冷冷……” 林微绪敛了敛目,逼迫自己迈开了步子,走到山洞口外,微微仰目往上一看,雷雨尚未停止,并且风声飒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并不好离开。 身后的小鲛还在痛苦嘤咛,林微绪侧目回身看了一眼,小家伙蜷缩成小小一团,小脸埋进了她斗篷里边,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瑟瑟发抖地钻进斗篷,很快只露出半只蹬掉了小鞋子的小脚丫在斗篷外面。 林微绪轻轻皱起眉,看小家伙半天不露出脑袋,到底还是折了回去,俯身蹲下来,看着面前拱成一团的凌乱斗篷,顿了一顿,终于伸出了手,轻轻掀开斗篷一边—— 小家伙几乎是整个扒拉在斗篷上,小脸埋在她斗篷帽里,呼吸绵绵热热的,小嘴巴还模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字…… 林微绪刚把小鲛趴着难以呼吸的小脸摆正回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小鲛感觉到了什么,林微绪的手忽然被两只软乎乎的滚烫小手抱住了。 很像是受伤的小兽,小鲛在睡梦中抽噎了抽噎,小声地叫着“娘亲”,又抱着她的手指,舔`舐伤口一样的舔了舔。 也不知梦里是谁受了伤。 让小家伙那样伤心。 小鲛舔没几下,又把小脸趴在她手背上,抱紧了林微绪的手。 林微绪一动没有动,看着枕在手边上的毛茸茸小脑袋,能够清楚感觉到,小家伙的脸很烫很烫,嘴唇一动一动地做着嘬奶的小动作,好像是饿了…… 林微绪盯着小家伙那微微撅着的小嘴,看小家伙一开一合地嘬着,不知不觉地看了好一会。 忽然意识过来自己看得有点失神,纤长眼睫轻轻地扇张,很快收回视线。 但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就这么任由着小家伙枕着手背,而她蹲坐下来,面不改色目视面前的火堆架,让自己沉静思考。 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她还是得尽快把这小东西带下山。 林微绪正想着,被小家伙枕着的手背上忽然淌落了湿答答的泪痕,小家伙睡着睡着忽然哭了出声,哭声带着生病的鼻音,一边哭一边沙哑地喊,“娘亲……” 林微绪手心微微一紧,手指曲了一下,被小鲛体温熨帖得微微发烫的指腹,似有似无地轻触小鲛的脸颊。 小鲛似乎能够得到这一点轻微的安抚,蓬松柔软的短发间很快冒出了尖长漂亮的鲛人耳,斗篷里拱弄了一小会,冒出来的尾巴尖泛着浅浅淡淡的水蓝色,蜷缩了起来,黏着她的手不放。 尽管林微绪很早以前就看过小鲛的鲛人形态,但好像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尤其是后来得知真相以后,更是无比憎恶有关鲛人的一切。 此时此刻看到小鲛在她眼皮底下露出了鲛人形态,林微绪眼眸一暗,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鲛本来黏乎乎地抱着手手,哭腔才稍稍平复了些许,忽然抱不到娘亲的手手了,小鲛两只小手挥舞着空气,怎么也抱不到,顿时鼻翼剧烈颤抖着,憋得脸红,刚咳嗽了几声就把自己给呛哭了,抱起尾巴攒了力气又要哭。 林微绪眼看着小家伙要大哭,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想在小家伙生病的情况下还把小家伙弄哭了,迫于无奈只得把手放了回去。 小鲛抱回了娘亲的手手,呜呜地抱紧了,毛茸茸小脑袋拱着娘亲的手手。 小家伙明明浑身还很烫很虚弱,却还是又要抱抱又要舔舔。 确定了手手是娘亲的气息,这才终于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林微绪低头看着这一幕,颇有些冷淡别扭的抿了抿唇,但除了由着这小东西黏着她的手不放,别无他法。 也是在这时候,雨水淋漓的山洞外传来了悉索动静,似乎是有什么翻越草丛藤蔓靠近山洞。 永安山不乏毒蛇猛兽,林微绪顿时警惕地眯起眸,将躺在斗篷里的小鲛挪至身后,腾出的右手执着彼岸鞭,随时准备出手。 很快,一道黑影由远而近,在山洞外出现,并且还在靠近。 就在林微绪凝聚内力要挥起长鞭将侵入的这道黑影驱逐出去之际,颀长的黑色身影跨步迈进来,完全暴露在眼前。 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林微绪不由得一僵。 进来的人是拂苏。 拂苏带了人赶到永安郡以后,沿着小鲛丢失的斗篷踪迹一路寻到黑市,从黑市里边的人得知小鲛被人贩子带往永安山,一路找到山脚下时,不巧正好逮住了那个落荒而逃的人贩子。 紧接着又从人贩子口中得知了是国师大人出现在山上救下了小鲛。 听到这话之时,拂苏说不上是何等心情。 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林微绪出现在这里,救了小鲛…… 也就是说,林微绪表面上冷漠,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对小鲛失踪这件事漠不关心…… 拂苏让骊南将人贩子押送下山,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拂苏带了伞,在山上搜寻了一路,最后循着一处灌木丛沾留的小鲛气息追踪到了山洞底下。 等他拨开藤蔓走进山洞一看,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火堆架旁,林微绪半蹲着长腿,做随时跃身而起的动作,在她身侧后的地上,铺放着她自己的斗篷,拂苏找了快三日的小鲛趴在斗篷上,明明看起来是在昏睡状况,两只小手手却紧紧抱着林微绪的手,就连尾巴尖也黏了上去,恨不得整个小身子都黏在林微绪手上。 而林微绪双眸冷淡地盯着出现在山洞口的他,却任由着小鲛这么胡抱着她的手…… 第239章 拂苏,痛痛。 林微绪肯让小鲛这样亲密的靠近。 拂苏盯着这一幕,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作。 率先做出反应的反倒是林微绪,林微绪在短暂的神色凝滞后,很平静眨了一下眼睛,再次抽回了被小鲛抱得湿答答的手,径自起了身,淡淡地说:“你的孩子发高热了,先带他离开这里吧。” 她一抽回手,正在发着高热的小鲛失去了安全感,又呼哧呼哧着气息哭了,拂苏快步走过来,将裹着斗篷的小鲛抱了起来。 小鲛浑身都是滚烫的,小脸淌着湿答答的泪痕,一被拂苏抱起,哭唧唧地往拂苏颈背钻了钻,滚烫的小手抱紧了拂苏的脖子,小奶音哭得让人心碎。 林微绪听着这哭声,能感觉出来小家伙是真的病得难受了,蹙眉盯着帘洞外的雨,知道就这么冒着雨把小孩带下山不太现实,思忖了片刻,侧头过去,正好冷不丁和抱着小鲛的拂苏视线碰撞在一起,林微绪眼眸冷了冷,又转过头,沉下声道:“这里离水上山庄不远,可以先去山庄避雨。” 拂苏说“好”,一手把浑身发烫小鲛裹紧了斗篷,眼看着林微绪要这么淋着雨出去,长腿一迈拦住了她,将手里的伞递给她。 但是林微绪并没有接,只是垂眸看着他修长冷白的手递过来的伞,顿了一下,淡道:“不用了。” 说罢,林微绪也没有等他,兀自走出了山洞。 拂苏自然也没有停留,撑开了伞跟了上去。 他腿很长,几步就跟上了林微绪的步伐。 拂苏把小鲛抱在左手边的肩背,让小鲛挨着林微绪身侧的方向,同时把油纸伞全给林微绪和小鲛撑着,半点也没有给自己留遮挡的空间,任由风雨打湿自己半个身背。 林微绪走在雨林间,并不是没有感觉到头顶上撑着的伞,但这会儿下的雨又很大,林微绪并不想跟一个抱着发高热孩子的人争持什么,全程冷着脸没理他,由着他撑伞。 从山洞走到水上山庄,虽说没有下山那么远,但毕竟也是有一段距离的,加上雷雨声轰隆作响,很快是把小鲛给惊醒吓哭了。 小鲛浑身滚烫趴在拂苏挺拔宽阔的肩背上,被雷声吓得呼吸一颤一颤的,又并没有完全醒过来,只知道泪眼朦朦抱着拂苏的脖子,在拂苏耳边哽咽,迷迷糊糊的小奶音可怜得要死掉,“拂苏,痛痛。” 拂苏看到小鲛从斗篷帽冒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出来,还小声抽咽,顿了顿,低声问道:“哪里痛。” 小鲛不安地拱了拱小脑袋,软软哑哑地说:“耳朵痛痛。” 拂苏便低头往小鲛软绵绵的鲛人耳吹了下气。 小鲛绵软无力地翘起小尾巴尖给他看,小手抱紧了拂苏,“尾巴也痛痛。” 拂苏腾不出手来,只得也低头朝小家伙的小尾巴呼了呼。 换作是从前以往,拂苏大概也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来,只是这一回,的确是因为他没有顾及小鲛的感受,才会使得小鲛险些遭歹人谋害。 但小鲛显然没感受过拂苏这般待遇,哪怕是在生病的情况下也还是想要讨得更多更多的哄,于是等尾巴稍稍好了一点了,又黏着拂苏虚弱地说,“还要娘亲摸摸。” 闻言,拂苏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林微绪,见林微绪目视前方不为所动,又慢慢收回了视线,也不说话了。 好在小鲛迷迷糊糊说完没多久,大抵是难受得厉害,小鲛很快又枕在拂苏颈边睡着了过去。 到了水上山庄以后,山庄里的人一得知来避雨的人是国师大人和蓝相两位大人物,也不敢怠慢着,很快给他们准备了歇息的院子。 拂苏把小鲛放到床榻上,看自己身上几近湿透,只得对林微绪说:“可以劳烦国师大人帮我看一下小鲛吗?我想先去换身衣服。” 林微绪张了一下口,还未来得及表态,拂苏就拿起山庄底下人准备的衣袍,转身走进里屋去了。 莫名被滞留在床前守着小孩,林微绪凝紧冷厉眉眼,抄手站在榻边,不像是在守着小孩,倒像是一副要审判什么的冷漠模样。 但站了没多久,床榻上的小鲛忽然抱紧尾巴小声哭了起来,很明显看出来,小鲛烧得脸色愈发不对劲了。 小鲛紧紧抱着尾巴尖,眼泪珠子往外蹦,小嘴还呜咽不清地喊着“娘亲”…… 林微绪身背绷得笔直,袖了手,无意识地松拢几次,又转头往里屋那边看了看,明明拂苏才进去没一会,林微绪却莫名没了耐心,拧起眉出声:“你还要换多久?” 话音刚落没一会,拂苏披着尚未完全系上腰带的松垮衣袍从屏风出来,瘦长白皙的手臂半挂着袖口,一边往下抻了抻一边走过来开口问,“怎么了?” 林微绪手抵在身侧,僵直的从床榻让开,冷冷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就走到门边去。 拂苏在林微绪让开以后,方才发现床榻上抱成一小团的小鲛正小声哭喊着要娘亲,拂苏只得坐下来,揉了揉小鲛的脑袋,安抚了一会才见小鲛慢慢平复下来。 这时拂苏忽然听到看到动静,转头过去一看,是刚在门边站了没一会就要出去的林微绪。 见状,拂苏暂且搁下了小鲛,跟了出去拦住林微绪,提醒她:“外面还在下雨。” 林微绪脚步一顿,抬眸,看着拦在眼跟前的人,面前这张完脸庞完全陌生。 而拂苏被她一盯,很快意识过来什么,院门檐外的空气潮湿冰冷,和着风吹来,使得拂苏颈侧更冷。 他微偏了下头,侧脸轮廓线条冷峻,并不想林微绪看他的脸。 林微绪眨了一下漆黑眼睛,目光并没有在他脸上继续停留下去,很快敛起目,开口道:“我还有事要下山,下山以后,我会找太医上山一趟。” 拂苏沉默半晌,说:“小鲛的身份……不宜让外人知道。” 闻言,林微绪跟着沉默住了。 随即沉下心,定了定心神。 也对,这事本就与她没什么干系。 - - (明天零点开启爆更哦~ 第240章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孩子吗? 而拂苏以为林微绪是担心小鲛因此得不到救治,又接着道:“国师大人不必担心,我会派人上山——” 拂苏话音未落,就被林微绪淡漠打断了话,“蓝相多想了吧,我不过只是碰巧遇上这事。” 拂苏看着林微绪清冷的眼眸,很缓慢地眨动了眼睫。 紧跟着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是有想要说什么的意图,但又缓缓合上了,就只是默默看着林微绪不作声。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来永安郡?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孩子吗?”林微绪足够冷静沉着,把拂苏想要问的又没有问的话说了出口,不等他回答,林微绪补充了答案,“因为我的弟弟受伤了。” 说罢,林微绪并没有去看拂苏脸上神情,转身从院子离开。 尽管雨尚未停,但林微绪还是坚持下山了。 今日在永安山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觉得自己过于不冷静。 明明可以派个人跟随歹徒即可,她却亲自上了山……导致于后面发生的一系列荒唐事情,最后还让那个鲛人自作多情认为她是为了找他的孩子才来到永安郡的…… 但她很快明确过来自己要做什么,也不愿让自己浪费时间去想这些,回到鬼市以后,林微绪直接去找了宁殷。 宁殷早在半年前在鬼市收置了一座四合院,地方亦是偏僻,周围除了一片银装素裹的林木,荒无人烟。 她到那的时候,门开着,她撑伞出现在门檐底下,抬头往里一看,宁殷站在院里头,正在支使穿着一身蓑衣的阿绫帮他修补漏水的屋檐。 林微绪进去时,宁殷看到是她过来了,冲她招了招手,“微绪,过来帮我修一下。” “别修了,有急事找你。”林微绪一边说着,收起伞往他屋里走。 宁殷一看林微绪状况不对,便让阿绫先下来,他则跟了进屋。 进去以后,宁殷给林微绪沏了热茶,递了茶过去问:“是京城里出什么事了吗?” “是永安郡出事了……”林微绪看着宁殷,这下相信了,这家伙平时还真是待在黑市里足不出户,永安出事了将近半个月,这家伙是半点也未曾察觉。 而宁殷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想也没想就问:“纪游鱼那边没事吧?” “……”林微绪无视他的话,把带在身上的文书扔给他看,一边阐述永安郡的现状。 其实这毒性虽说可怖致命,但只要得到及时医救,并不是没有生还可能。 真正让整个永安郡人心惶惶的是,一旦被中毒者咬伤抑或是沾上了中毒者的血,就也会被传染中毒。 而她这次来找宁殷,就是想让宁殷帮忙查一下毒源,毕竟这次就连太医局里头的那些太医也都没能排查出什么线索来。 宁殷一边听林微绪说一边翻看文书,等看完最后一页,他迫不及待起身去拿了医药箱,催促林微绪:“快走快走,本少君好久没见过如此稀奇的毒了,我得亲自去瞧一瞧。” 林微绪知道宁殷一定会帮忙,但没想到他这么激动,被他拽出去之前,皱着眉抽回了手,叫住他:“等一下,你……给我配几副退烧药。” 宁殷闻言一怔:“你发高热了?” “不是我,”林微绪颇不自在地冷了脸,“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宁殷见她不说,便也没有多问就抓紧去配药了,毕竟他现在满门心思都在永安郡发生的奇毒身上,只想快点去永安看看现状。 宁殷迅速配好几副药后,交给了林微绪。 又交代了阿绫看好院子,就跟着林微绪走了。 出了黑市后,雨渐渐变小了不少,林微绪让宁殷在永安山底下等她一会,随后林微绪抄了山路快马加鞭上山了。 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雨,山林间草丛枝桠缀着湿淋淋的冰挂,被雨水冲刷过后,滴答滴答淌着,让林微绪身上衣衫沾湿了大半。 不过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了这些。 林微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山庄,她本也没想进去,把护在衣衫里的几副药交给守卫,让守卫交给蓝相。 结果没想到的是,守卫告诉她:“禀报国师大人,蓝相刚走不久。” 林微绪眼睫毛上还挂着雨林间淌落下来的冰凉水珠,平平静静地眨了一下,说“哦”,收回了那几副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勒马掉了头,骑马下山了。 林微绪也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情绪变动,只是在山路边扔了那几服药,之后下山带着宁殷回永安郡去了。 回去以后,她先带宁殷去了设立的救治区查看患者伤情。 救治区里的太医大夫不少,林微绪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今日刚救过林如练的那位女医也在救治区安顿伤患,林微绪就带宁殷过去找她了。 经过一番介绍,林微绪直接让陈墨兮带着他们在救治区勘察了一番,期间也通过有关患者的中毒迹象而得知了更多细节。 林微绪在救治区看到了毒性蔓延严重的中毒者,几乎下半身都被毒性腐蚀不得不截肢,惨烈无比。 以至于从救治安置区出来的时候,林微绪面色仍是无比凝重。 她转头看到宁殷刚把收集的血液瓶子放进带在身上的医药箱,开口问:“是要带回去检查吗?” 宁殷点头道:“这怪毒比我想象得还要恶心。” “你也没见过这种毒?”林微绪听到宁殷这样说,心里更是沉了沉,毕竟宁殷作为一位毒师,自当是见过世间无数奇毒,连他都没见过的毒,就更难破解了。 宁殷接着说:“以前没见过,但是我很肯定一点,我一定在哪本古籍上看过类似的怪毒。” “你还记得古籍的大概名字吗?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不太记得,不过就在我药阁里,你让许白去黑市帮我跟阿绫带个话,让阿绫帮我把那几本古籍带过来就是。” 宁殷说着,又从医药箱取出纸笔,匆匆写了几本可能会有线索的古籍名称,递给了林微绪,又说,“我还是先回安置区再看一看。” 第241章 拂苏救了她 林微绪点头说好,也没耽搁着,当即把许白找了过来,将信交给他,让其去一趟黑市。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林微绪转头看到是陈墨兮背着医药箱步伐略快朝她走来。 陈墨兮微微向她颔了首,“国师大人,能否派两名官兵随我去一趟南街?南街那边又出现一起中毒者伤人事件,为了避免其他无辜百姓被传染,得尽快将中毒者带回安置区管制才行。” 林微绪看得出情况紧急,直接道:“我跟你去吧。” 陈墨兮怔然,显然是没想到林微绪作为国师大人会愿意以身试险与她前往危险地带。 “那中毒者发起疯来不会管大人是谁的,安全起见,大人还是……” “没事,现在就去。”林微绪敛眸说罢,已经率先往南街的方向去了。 林微绪并没有想过中毒者如何发狂,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会在中毒者发狂之前把人制服这就够了。 见状,陈墨兮自然也没有再多言什么,很快跟了上去。 她们刚到南街那边,就看到有几名百姓惊慌失措的从街巷跑出来,林微绪逮住一个迅速盘问了两句,得知街巷里有中毒者,提了彼岸鞭就去了。 逼仄弯绕的街巷里头传来女子的哭喊呼救声,待林微绪赶过去,只见一个脸色已经呈现出中毒迹象的青年男子手持砍刀挟持了一名女子,青年目眦欲裂,俨然要将其杀害。 “住手!” 林微绪一声厉喝,青年拧起眉看过来,看到了林微绪身上披着的官服,更是勒紧了女子的颈脖怒吼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朝廷命官,为什么不能早点来?!我夫人!我原本好端端的夫人被这恶心的毒活活腐蚀致死,她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具白骨你们知道吗!你们现在知道救人了,早干什么去了!” 陈墨兮站在林微绪身后说道:“那是因为过去永安包括整个京城上下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一开始谁也没有料到情况会恶化至此。” “那谁来赔我夫人的命?我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们若是真的有把百姓放在眼里,我夫人岂会白白冤死?!” 林微绪语气冷厉:“你看不到朝廷在救人,是你眼瞎心盲,立刻把人放了!” “休想!你们害死了我夫人,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话音刚落,林微绪的鞭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飞而去,鞭子凝聚了内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得青年勒着女子的手被猝不及防抽开,并弹飞到一旁的石墙上。 女子一得到挣脱,哭喊着跌跌撞撞跑向林微绪那边。 陈墨兮及时冲上前将女子护住了。 与此同时,青年强撑着剧痛从墙上起来,自知中了毒,再加上丧妻之痛,使得他一时失去理智,不顾死活挥着刀朝林微绪砍过去。 林微绪眼皮都没带抬一下,并不把这么个听不懂人话只会无能狂怒的莽夫放在眼里,抬起长腿轻易将其踹倒在地。 但她低估了的是青年的疯魔程度,青年一看自己并不是林微绪的对手,本着非要朝找个人给他的妻子陪葬的想法,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狠狠一刀捅向自己,想趁着鲜血四溅让林微绪沾染上他身上的毒血。 然而就在鲜血喷溅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由街巷屋檐跃下,雪蓝色斗篷突如其来笼罩在林微绪身前,半点污血也没让林微绪沾染上。 林微绪抬眸,看到是解下了斗篷的拂苏出现在面前,救了她。 拂苏盯着她看了看,确定她身上并没有沾染上血,这才转身将自杀的青年一脚踹远,对随他赶来的将士冷声下令收拾尸体。 陈墨兮作为医者,见惯了生死,对于那位中毒者的自杀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看身边被挟持过的那女子瑟瑟发抖害怕得厉害,便跟国师大人说了一声,先把人带回安置区诊脉了。 等人走远了,林微绪才终于回神过来,淡淡敛了眸,将彼岸鞭收起的同时,审问似的冷淡口吻:“为何出现在这里?” 那只小鲛还发着高热,他不是应该早就带上他的孩子离开永安郡了吗? 拂苏并没有直接回答林微绪,看了看林微绪说:“国师大人随我来。” 他带林微绪走出街巷的时候,低眸瞥见自己拢在袖口的指尖有沾上一滴血迹,目光顿了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不着痕迹用衣袂将其擦拭干净。 到了郡侯府后,林微绪方才从郡侯的口中得知了一道旨意—— “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将此案交由国师大人和蓝相全权审查,下官等会全程协助蓝相。” 也就是说,接下来在永安这段时间里,她还得与拂苏共事,直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毒得到解决。 尽管林微绪并不想看到拂苏,但这次永安的情况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加上拂苏的确谋略过人,林微绪并不想把自己的私人恩怨情绪化在公事上,只得让自己冷静沉着下来,不去想私事。 于是,接下来很快让郡侯召集永安的各个骨干,以及太医院这次随同的太医代表,前来郡侯府参加议会,做接下来的部署。 拂苏提前做好的部署规划拿给林微绪看了,林微绪认真翻看了每一页,不得不说,拂苏的计划周密,每一部分都排布得无可挑剔。 因此看完以后,林微绪也并未有任何异议,和拂苏各自分工指挥。 最后特地叮嘱了副将:“排查这一块一定具体落实到每一处街巷住户,不能再出现今日这样造成民众恐慌的状况。” 差不多做完部署后,所有人各自领了命退下办事。 郡侯本是想国师大人和蓝相留下来用膳,但没想到两人异口同声拒绝了。 林微绪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拂苏跟她同时拒绝了,正当郡侯怔然着,林微绪什么也没说,袖手走出了郡侯府。 等她忙完回到客栈时,已是天黑。 此时外边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仍然灰蒙蒙的,风也很大。 第242章 娘亲,额头痛痛。 林微绪上了楼,想去看看林如练恢复得如何了,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笑声,隐约还有个小孩的声音。 林微绪皱了皱眉,推开门进去一看。 今个儿还发高热昏迷不醒的小鲛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并且还被林清幽抱在怀里。 小家伙无精打采地趴在林清幽肩背上,任由坐在床榻上的林如练如何哄他逗他笑,小家伙都没有半点表情变化,很虚弱冷漠的模样。 林清幽被林如练一惊一乍的的表演吓到了,正护着小鲛脑袋,目光很软地瞪了他一眼,“三哥你小点声,别吓着孩子了。” 话音刚落,门被人外面推开,林清幽抱着孩子循声望过去,看到是林微绪回来,不由眼前一亮,开口唤:“国师大人……” 待在床榻上养伤的林如练也激动喊了一声,“阿姐你回来了!” 林微绪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林清幽身上的小孩,小孩背对着她。 林如练注意到林微绪的目光,开口解释道:“阿姐,这是蓝相的孩子,就住在我隔壁你说巧不巧,蓝相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易近人嘛,今日碰上了还托我这两日照看他的孩子呢。” “……他人呢?” 原本还懒洋洋趴在林清幽肩上没什么反应的小家伙听到这道声音,慢半拍地抬起头,看到是林微绪回来,眼眶渐渐红起来,张开抵在下巴尖底下的两只小手手,小奶音沙哑含糊地唤,“抱抱……” 林如练和林清幽都傻眼了。 毕竟他们俩搁这哄了小家伙半天了,也没见小家伙给出一点反应,现在林微绪一来,小鲛就迫不及待地讨要抱抱了…… 林如练忍不住纳闷的想,难道小孩还知道要挑最漂亮的抱抱不成? 而林微绪看到了小鲛眼巴巴朝她这边望着,还张开了两只小手手,却只是目光停顿一下,随即从小鲛身上移开目光,向林如练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林如练困惑地反问:“蓝相不是去郡侯府了吗?” 林微绪一声不作拧住了眉。 今日的她几乎是跟拂苏先后从郡侯府离开的,之后她还去了一趟救治区才回来的。 不过,林微绪也并未发作什么,毕竟这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只道:“时候不早了,回屋歇着吧。” 林清幽听得出这话是在跟她说的,也不敢忤逆,只得颔首答应:“那我先把小孩送回去。” 林微绪是跟林清幽一块出去的,关门的时候,被林清幽抱着的小鲛一直泪眼迷蒙望着林微绪,小嘴巴一张一合的,想唤她,又不敢叫。 但自始至终,林微绪没有正面看一眼小鲛。 也是林清幽把小鲛抱回隔壁屋后,林微绪看到房门外还有个守卫看守着,显然是拂苏派过来守着的。 林清幽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林微绪还在门外站着,不由愣了一愣,试探地开口问道:“国师大人还有事吗?”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站在小孩的房门等着。 林微绪被林清幽这么一问,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沉了脸说“没事”,什么也没解释就转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林清幽更是怪异地皱了皱眉毛,回屋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惹林微绪不高兴了。 翌日天还未亮,林微绪被门外轻微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客栈里的侍者找她,下榻出来开门时,微微垂着的眉眼慵懒冷戾,颇有几分不悦脾性的。 结果一打开门,看到是小鲛穿着薄薄的袄子出现在门外。 小家伙仰仰头,小脸苍白地望着林微绪,“娘亲,额头痛痛。” 林微绪心脏一突一突的,脸上不耐的神色消失了,看着小家伙好一会,终于轻轻张了张唇问道:“他人呢?” 小鲛揉了揉眼睛,又要继续仰视林微绪,沙哑地回答:“拂苏没有回来。” 林微绪看着虚弱的小家伙,静默片刻,到底还是俯身伸手掀起小家伙凌乱的短发,轻轻碰了碰额头。 小家伙的脑袋的确还很烫。 林微绪皱了皱眉,回屋披了外衫,往小鲛的房间走。 小鲛腿软无力地勉强跟在林微绪身后,虽然还是小短腿,却跟得很紧。 到了房间以后,林微绪找到了搁放在榻边的小棉袄,拿给他,“穿上。” 小鲛听话地拿过来,笨拙迟钝地套了好一会才勉强套好小棉袄,头发则被弄得更乱了。 小鲛也没管,磨磨蹭蹭到林微绪身边,“娘亲,穿好了。” 这时林微绪也正好在他房间找到了退热的药包,闻言低眸瞅了小家伙一眼,只见小家伙头发蓬松柔乱,迷迷糊糊地耷拉着小脑袋,一副随时要睡着过去的样子。 林微绪伸手抬起小鲛下巴,小鲛顿时回了神,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嘟嘟囔囔地说,“娘亲,饿了……” 林微绪把小家伙打量一遍,又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药包,一边往房门外走一边说,“不要叫我娘亲,我不是你娘亲。” 小鲛黏乎乎跟在她身后,小手紧紧抓着她衣角,小小声地反驳,“可是你就是娘亲啊。” 林微绪没搭理他,下了楼让客栈准备早点,又亲自去厨房熬了药,期间,林微绪坐在火炉前看着,小鲛就趴在她腿边补觉觉。 林微绪低头淡淡看着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自始至终神色并没有变化。 火炉映出昏黄光雾,映在林微绪清冷优美的脸颊轮廓线条上,林微绪很安静地注视着趴在腿边睡着了的小家伙,很久都没有动作。 直至熬好了汤药,林微绪才轻轻拍了拍小家伙,叫醒小家伙。 林微绪端着熬好的汤药,走到饭厅桌前,把汤药放在桌边晾着,让店小二把做好的早点端了上来。 这时候小鲛也终于摇摇晃晃跟了过来,吭哧吭哧爬上了桌椅,特意选在林微绪旁边的座位,往桌沿一趴,看到了已经盛好奶的奶罐,柔软无骨的两只小手抱住了奶罐。 第243章 拂苏肯,肯定又到水底下去了…… 嘬了两口奶,仰头看到一旁的林微绪在吃软糯糯的甜糕,小鲛眼巴巴地看了看,松开奶嘴,“娘亲,我也想吃。” 林微绪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淡淡撇了一眼撅着小嘴的小鲛,掰了一小块给他,随即收回视线,仍然面色冷淡地目视前方,吃着早点。 吃完早点后,林微绪让小鲛把药也喝了。 小鲛明显是不喜欢喝药,又怕林微绪生气,只得强忍着委屈喝了药。 只是到底还只是个小宝宝,喝完憋了没一会,小鲛就忍不住哭了,呜呜地从桌椅爬下来,抱着林微绪的腿哭,“好苦,呜呜呜……” 林微绪猝不及防被小家伙扑过来抱着哭,身背一僵,还未等她开口说什么,小鲛埋在她腹部哽咽的说:“拂苏肯,肯定又到水底下去了……” 听到这话,林微绪眼眸一沉,不动声色地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到水底下?” 小鲛揉着眼睛呜咽,“不到水里会死掉掉……” 林微绪陷入良久的沉默。 她不自禁想起那张人皮面具底下缀满鳞片的半张脸,以及他畏光的表现,而现在小鲛又告诉她,现在的拂苏不到水里会死掉…… 那也就是说,在这两年里,拂苏必然是遭受过重伤重创。 但话又说回来,这事跟她没有关系。 他是死是活也与她无关。 正想着,是林清幽听到小鲛哭声赶忙下了楼。 林微绪回神过来,让下楼的林清幽把小鲛抱开了。 “怎么还这么烫?”林清幽看小家伙哭得惨兮兮,小脸又烧得通红,不由蹙眉担心问道。 林微绪看着小家伙被林清幽抱着,水汪汪的眼睛却只瞧着她看,隔了好一会她才说:“刚喝过药了,一会你抱他回屋吧。” 林微绪并不想自己因为一个小孩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说完话就起身离开客栈了。 昨日下过一场大雨,林微绪到郡侯府那边议事时,发现拂苏还是没有来,他只派了他的下属骊南过来传话,说是蓝相有要事,得今日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林微绪想着在客栈里小鲛跟自己说的话,忍不住联想了一些画面,但须臾又使得自己专注投身于今日的新指示上。 她把所有人今日要做的事情安排分工,随后让许白跟着她去了一趟救治安置区。 林微绪先让许白去给太医们帮忙,而她问过安置区里的人后,很快找到了宁殷所在的营帐,进去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宁殷还在翻阅古籍,并且桌边已经堆了好几本有翻过痕迹的古籍了。 林微绪走过去坐下,敲了敲桌问道:“有新进展没有?” “有,你先等会,我还要再查个东西。” 林微绪见宁殷专心翻阅查找着资料,也就没有打扰他,而是坐在一盆耐心等待。 大约是两刻钟后,宁殷终于翻找到了那一页,出声道:“微绪,过来看。” 林微绪闻声倾身过去看,宁殷指着那一页符文,逐字念了一遍,随即道:“这是曾经出现在北昭远古时期的一种名为“邪毒”的毒,其中毒症状,正好与永安中毒者无异,但这种邪毒也并不是没有解药,刚好这古籍上有记载解药疗方。” 林微绪听完宁殷这番话,本该是要松口气的,毕竟宁殷已经跟她确保了能够研制出解药。 但是林微绪从宁殷这番话中生出了另外的疑团,林微绪沉吟着,问了出口:“宁殷,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林微绪坐了回去,抬眸看向宁殷接着问道:“既然是北昭远古时期的邪毒,为何会突然在永安郡出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宁殷虽然也不解,但他明显重心并没有放在这个问题上。 林微绪也知道这不是宁殷该操心的事,遂站了起来道:“那你这两日尽快研制出解药药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来找我,我还是得去查一查毒源。” 宁殷应声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 出了营帐后,林微绪亲自找了几名太医问话。 从太医口中,林微绪得知,第一个中毒的人因为医救不及时,早在邪毒在永安郡蔓延开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那这个人家中可还有人?” “有,他还有个女儿尚在加重,并未染上邪毒。” 林微绪得到了消息,当即就让人找到那户人家的住处,想要亲自审问那个女儿。 但没想到的是,林微绪刚找到住处,还未上前敲门,门正好被打开了,竟然是拂苏走了出来。 林微绪站在门外,看着走出来的拂苏,两人驻足对视了两眼,似乎都很清楚对方是因何而来的。 林微绪率先敛回目。 “先上马车吧。”拂苏说。 林微绪看着拂苏撑伞上了马车,知道他畏光一事,便也没有多言什么,只得妥协坐上了马车。 拂苏吩咐了马车外的骊南,“回客栈。” 等马车行驶出发了,并没有等林微绪开口问什么,拂苏便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巨细无遗告诉了林微绪。 原来,这个女儿的生父在中毒身亡之前,曾招待过一个从外地来的路过讨口水喝的道士。 根据女儿的阐述,那位道士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只和父亲喝了几杯茶,天南地北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外地来的道士。”林微绪轻轻凝起眉,重复拂苏口中的关键字眼,沉吟片刻,接着问道,“他女儿还记得那位道士长什么模样吗?” “问过了,女儿当时只匆匆见了一面就回闺房了,并未仔细注意那位道士的长相。” 也就是说,线索到这里再次中断了。 不过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至少她得到了很重要一个信息:“如若真是那个所谓的道士将邪毒带入的永安,那么证明一点,是有人利用邪毒蓄意谋害整个永安郡。” 拂苏点头:“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让永安郡恢复回往日秩序。” 林微绪说“嗯”,还想要再说什么,忽然冷不丁意识过来自己跟拂苏同坐一辆马车上,并且还就着永安一事谈论了一路…… 第244章 可是娘亲,拂苏没有护心鳞了。 林微绪回神过来以后,偏开了头,没有再去看拂苏。 “解药一事,我已经让许医在赶来永安的路上,大概明日就能到达永安。”拂苏又接着说道。 林微绪想到既然他的人也知道解药,到时候让许医和宁殷一块研制解药,说不定效率会更快,便也淡淡地“嗯”了一声。 拂苏似乎是想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小鲛还好吗?” 林微绪猜到他会提问小鲛,但真的听到了,又还是觉得讥讽,她抬起眸,冷淡地道:“若是真的担心你的孩子,又何须扔下正在发高热的他不管不顾?” 拂苏眸色一暗,说:“对不起。” “犯不着跟我说对不起,又与我无关。” 林微绪也是说完以后意识过来自己稍稍有些情绪波动了,遂沉了沉目光,迫使自己沉静平淡下来。 而拂苏并不是感觉不出来每次他一在她面前提起小鲛,林微绪就会多多少少有些情绪起伏,想着很快就要到客栈了便也没有再提。 临了下车之时,拂苏想到什么,侧头回去问林微绪:“国师大人知道这里附近有河流吗?” 林微绪静了一瞬,说:“没有。” 拂苏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回到了客栈。 刚一进客栈,林微绪就听到二楼再次传来了林如练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脚步一顿,还没上楼看之前便知道怕是陈墨兮过来给林如练换药了。 等她上了楼,推开门进去一看—— 不出所料,林如练这回没出息的直接趴在陈墨兮腿上,抱着她的腿一顿哀嚎。 而床榻另一边,林清幽紧紧蹙着眉,一边看着受苦的林如练,一边给趴在桌沿上的小鲛喂小果子吃。 小鲛则像是在看表演节目似的,也没什么精神样貌,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一眨不眨看着床榻上的林如练哀嚎连连。 这次是小鲛耳尖微微一动,率先转头往门外看了过去,在看到林微绪和拂苏都在门边站着以后,小鲛一双眸子顿时水光璀璨,一骨碌爬下了座椅,朝门口的林微绪扑了过去。 林微绪看到小家伙扑过来,双腿僵直了一下,及时避开了,小鲛被身后的拂苏抱了起来。 拂苏跟房间里的兄妹二人道了谢,又转头跟林微绪单独道谢。 当着林如练他们的面前,林微绪自是不能发作少什么,只得缄默下来,由着拂苏致谢完,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林清幽看着林微绪和蓝相相继从房间离开了,正疑惑着,床榻上的林如练又惨叫了一声。 林清幽:“……三哥,你再这样我要走了。” 闻言,正抱紧陈墨兮双腿的林如练猛地抬起头颤声大喊:“清幽!你,你不准走,你走了,你三哥就要被这个女人谋杀了,你看不出来她多狠吗?” 在他这样说的同时,陈墨兮一脸淡定给他包扎着伤口,并未出声反驳他一字半句。 林清幽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走过去替陈墨兮说话:“三哥你胡说什么呢,陈太医是在帮你换药,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你你看过哪个太医像她这样粗蛮?” 陈墨兮包扎完伤口,直接把抱着她腿的林如练一把推开,起身从医药箱取出一瓶药,递到床头案几上,合上医药箱的同时嘱咐:“还和昨日一样,饭后服用。” 说完,陈墨兮拎起医药箱转身就走了,丝毫没有要和林如练多费口舌的意思。 留下林如练自己气得要死,又不得不听妹妹的话,愤愤的把药拿好了。 他得早点好起来,早点好起来就不用受那个女人的气了! 在接下来两日里,林微绪还和拂苏在永安郡里共事,两人并未谈及私事,一直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永安郡一事上。 解药方面,在宁殷和许医的共同研制下,很快得以使用。 中毒不深的患者服用了解药后,很快好转了起来;而症状严重的患者虽然并不能立刻见好,但明显能够克制住毒性进一步恶化。 总之研制出来的解药,让整个永安郡都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而这天夜里,林微绪忙了一整日刚洗漱完回到客栈房间里躺下歇息,眼睛还没阖上多久,就被门外有些颤抖的敲门声吵醒了。 林微绪只得披了外衫起身出去,打开门,低头看到—— 小鲛站在门口,仰头望着林微绪,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两边肩膀都在跟着抽搭不止。 林微绪静默少顷,开口问:“他又把你丢下了?” 毕竟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到能让这小东西大半夜跑出来找她还会是别的什么原因…… 小鲛哽咽着摇摇头,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抱她的手,也顾不得林微绪会不会生气,拉着林微绪的手手往他的房间方向去。 林微绪皱紧眉头,不明所以,但还是任由着小鲛拉她过去了。 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出来,小鲛看起来无比的伤心,看样子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等进了拂苏的房间以后,林微绪发现许医也在,桌上还放着半碗汤药,而拂苏则躺在床榻上,脸庞苍白,昏迷不醒的状态…… 许医正凝神苦想着,没想到小鲛把国师大人带了过来,一时怔了怔站起来,低头称道:“国师大人。” 林微绪并没有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许医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林微绪了,“阁主他前几日就中毒了。” 闻言,林微绪神色顿了顿,随即想起来,前几日她碰到的那个试图用自杀把毒血传染给她的中毒者……当时是拂苏赶来阻止了那人鲜血四溅…… 所以……拂苏是当时就沾上了那人的血吗? 林微绪思忖片刻,开口问:“不是有解药吗?” 许医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属下试过了,解药对阁主并没有用。” 听到这个回答,林微绪反倒不解,她眯起眸接着问道:“为何没有用?再者,鲛人不是不惧毒吗?” 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跟在她身侧的小鲛小手抖颤着,用她衣角揉了揉眼睛,害怕不已地小声抽噎:“可是娘亲,拂苏没有护心鳞了。” - - (一万字更新完毕,明天再继续万更。记得投票票~~ 第245章 宝宝不要拂苏死掉掉…… 不知是不是因为拂苏畏光的缘故,房间里只放了一盏套着琉璃罩的灯,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极度昏暗微弱的的光雾氛围之中。 以至于林微绪低下头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小鲛揉着眼睛快把小脸埋进她衣衫里头的模糊一幕, 拂苏没有护心鳞了。 林微绪沉默着,把小鲛这句话逐字逐字分析了一遍,仍然还是觉得毫无头绪,故而语气平平开口问:“什么意思?” 即便是从前拂苏在她身边的时候,林微绪也从未听他说起过什么护心鳞的事情。 小鲛这么说是在说,拂苏以前有护心鳞,现在没有护心鳞了。 那么,护心鳞是什么? 是对鲛人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吗? 小鲛抽泣着,还想要再说什么,站在榻边的许医站了起来,低声遏制住了小鲛:“少主——” 小鲛被许医一制止,终于想起来之前拂苏交代过的话,但又忍不住想哭。 不知道要怎么跟林微绪讲,只是紧紧抱着林微绪的一截衣衫,抽噎声越发控制不住。 林微绪等了一会就没耐心了,她并不是感觉不到小家伙吞吞吐吐想要说又不敢说,但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尤其许医的态度,仿佛是觉得她有多在意拂苏的死活。 林微绪的神态很快冷淡下来,她伸手扯开了小鲛纠缠不清的小手,淡道:“既然没必要告诉我,也别老让你们小少主过来找我,实在扰人得很。” 说罢,林微绪没有片刻的停留,转身就往外走。 小鲛本身就只是一个两岁半的小宝宝,并不能像大人一样有许许多多拐弯抹角的想法,只知道要爹爹娘亲都能好好的。 眼看着林微绪要走,小鲛根本顾不得拂苏交代的话了,小短腿急促地跟上去,呜呜咽咽地抱住了林微绪的手手,哽咽告知:“娘亲,拂苏没有护心鳞的保护,会,会中毒死掉掉……” “宝宝不要拂苏死掉掉……” “娘亲,不要拂苏死掉……” 林微绪脚步微微顿住。 小鲛的力气并不大,并不足以能够把她完全拦下来。 但是林微绪还是停住了脚步,任由小鲛紧紧拽抱着她的手,能够清楚感觉到,小鲛湿热的小脸贴着她手心,淌着泪的眼睫毛都在跟着簌簌发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鲛奶呼呼的哭腔太让人揪心,那一刻,林微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弦线崩断了,痉挛颤抖的痛感清清楚楚从心脏一半蔓延至腹部。 她跟着觉得痛的点并不是拂苏如何如何,而是小鲛的哭声。 林微绪从来不喜与小孩过于靠近,包括这只小鲛,她也不能接受与其过于接近。 尽管心里边清楚无比,她不可能会给小鲛想要的半点温情可言,但是……小鲛是拂苏造就的错误,小鲛本身是无辜的。 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无论小鲛在她面前多么可怜,她自始至终仍然还是冷漠对待小鲛,直至这一刻,小鲛那么害怕的抱着她的手,说不要拂苏死。 林微绪也不知是怎么的,想到小鲛会失去亲人,顿时就想起了她当年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一个人扛起所一点一点努力刻苦修习,承受京城的唾骂舆论,一步一步当上国师之位。 她很难去想,尚且乖巧懂事的小鲛小小年纪就要面临一个人独自成长的画面…… 林微绪缓缓低下了头,看着抽噎不止,哭得双眼红通通的小小鲛,隔了好一会,朱唇轻微张开,没带什么感情地问了出声:“既然是重要到关系性命的东西,为何会没了?” 当初一开始认识拂苏的时候,她以为拂苏天真直率,又有一点大男孩的霸道幼稚,可能会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但待她……后来种种,也让她彻底清醒,从前一切都只不过是拂苏一手塑造的假象。 有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拂苏是利益至上、毫无半分共情心理可言的鲛人,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狼心狗肺到那种程度…… 所以,她不能想通,既然小鲛口中的护心鳞重要到危及拂苏自身性命,依照拂苏天生冷漠无情的鲛人本性,又岂会轻易将其弄丢了…… 是的,林微绪所能揣测到的,要么是拂苏的护心鳞被人夺走了,要么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但按照拂苏的实力,林微绪更倾向于后者的可能性。 然而,小鲛听了这话,泪眼朦朦地摇了摇头,攥紧林微绪的衣角,抽抽搭搭地回答,“拂苏,没有讲。” 林微绪沉默片刻,侧头看向许医,许医却并不敢与她对视,刚看到林微绪的目光投过来,便垂下了头,轻轻摇着头说:“属下不知。” 林微绪很明显能感觉得到许医是在刻意回避自己,或许也是拂苏提前交代过,并不想将事关他性命弱点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林微绪敛睫,这次把小鲛拽抱着她不放的小手松开时,动作放缓了一些,她很平静地告诉啼哭不已的小鲛:“此事我帮不了你。” 说罢,林微绪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清清楚楚听到了小鲛的哭声,却还是走了。 林微绪仍然还是理智的明白一点,抛开她个人和拂苏的恩怨不谈,小鲛还小,知道的有关拂苏的事情并不多,许医这个明显知道实情的又被交代过不能告知他人。 本身她帮不帮这个忙都是看自己的个人意愿,现在能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她又何必费那个劲吃力不讨好? 只是,林微绪自己想是这样想,隔天一早,刚睡醒起来,就被林清幽敲了门。 林清幽实在是迫不得已才鼓足勇气过来敲门叫醒林微绪的,等林微绪过来开门,林清幽怕林微绪责备,第一时间解释了过来敲门的原因。 林清幽早上起床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蓝相房间传来小鲛的哭声,林清幽不知道小孩是怎么了,想起这两日小鲛病才刚好,怕小鲛又生病了,本想过去看一看。 但房门外的守卫守着,并不让她进去。 林清幽唤了小鲛几声,都没见小鲛答应,心里更是担心,又没法进去一探究竟,思来想去,只好过来求助林微绪了。 毕竟小鲛好像是很喜欢阿姐的。 说不定林微绪过去以后,小鲛就肯开门了。 …… 第246章 未曾见过……林微绪这样迁就过谁 林微绪听完林清幽的话,平淡神色略有些许变动,垂眸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瞳仁,说“知道了”,回屋披上外衫,出来的时候见林清幽还傻傻杵在门外等着,看了她一眼,又说:“你先下去让客栈的人弄些早点。” 林清幽过来要给小鲛弄点吃的,赶紧点点头下楼去了。 林微绪看着林清幽下了楼,这才走到拂苏那边的房间。 守卫看到林微绪过来,也不敢阻拦着,主动让开了道。 林微绪一声不作地轻轻推开了门进去。 许医已经不在,小鲛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趴在拂苏手臂边,两只小手手紧紧抱着拂苏冰冷的手,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嗓子都哭哑了。 林微绪站在小鲛身后,垂眸看向床榻上的人。 躺在榻上的拂苏像是脱了水的鱼,嘴唇苍白干涩,整个人都呈着病态的冷白。 良久过后,林微绪终于敛回眸,袖着双手,平静开口道:“出来吃东西。” 小鲛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林微绪的声音,噙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转头望回去,看到林微绪就站在身后,仰头要哭不哭的,扁了扁小嘴叫她“娘亲”,又忍不住跟她讲,“可是拂苏,呜呜……” 林微绪打断了小鲛:“出不出来?” 小鲛啜泣着,听出来娘亲话语间的冷厉,湿答答的睫毛抖了抖,小嘴巴一张,发出小兽般的哀鸣:“好呜——” 小鲛抽抽搭搭从榻上爬下来的时候,小短腿蹬了个空,险些崴到摔下去,林微绪拧眉及时伸手护住了小鲛。 与此同时,小鲛小手紧紧抓住了林微绪的几根手指,不肯放开。 林微绪顿了顿,并没有挣开小家伙的手,就这么由着小家伙牵着她的手,带着小家伙走出了房间。 林清幽在楼下饭厅等着人,听到有人下楼梯的脚步声,抬头看到了很是稀奇的一幕,不由愣了一愣—— 她看到,向来冷漠的国师大人,牵着一个哭得眼眶红通通的小孩下楼,小孩另一只手还在揉着眼睛,似乎是被林微绪说过所以不敢再哭了。 同时林清幽还注意到一点细节,那就是为了迁就一个台阶要小心翼翼迈两步才敢下去的小家伙,林微绪虽然脸上表情仍然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明显放缓了步伐,每每等小鲛呆呆笨笨地迈下一个台阶了,林微绪才跟着往下迈一步。 林清幽看着这样一幕,竟然觉得颇有些神奇的温馨。 在此之前,她似乎还未曾见过……林微绪这样迁就过谁的。 林清幽特意跟客栈掌柜要了一把适合小孩坐的座椅,等她们下了楼后,林清幽拍了拍小凳子,让小鲛过来坐。 小鲛却往林微绪衣衫里缩,黏乎乎的抱着林微绪的手,明显不肯离开林微绪半步。 林清幽随即反应过来,等林微绪坐下来以后,把小凳子也搬到了林微绪身边,小鲛这才肯坐下来了。 因为林微绪提前叮嘱过,林清幽有让客栈的人给小鲛煮了羊奶,只是小鲛好像很不开心,嘬两口奶就要抽噎一下,还要一边抓着林微绪的手指才能安心嘬奶。 倘若林微绪抽开手去拿东西了,小鲛就会松开奶嘴,湿漉漉的眼睛很红,全程跟随着林微绪转动,坚持要等林微绪的手手还给他抱抱了,才肯继续安心嘬奶。 林微绪任由着小鲛攥着她手指,安静地低眸喝了一会粥,开口问:“还不回京城?” 林清幽坐在对面,知道林微绪在,不敢越矩,也安安静静吃着早点,冷不丁听到林微绪问她话,愣了一下抬起头,抿了抿嘴唇,略有些紧张地作答:“我……我想等……”林清幽不好意思提到她,又含糊其词的讲,“三哥的伤好了再说。” 林微绪看起来好像也只是随口一问,听了林清幽的回答并没有多大反应。 正当这时,楼道那边传来了林如练的声音,“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呢……啊嘶,清幽快过来扶哥一把……” 林清幽抬头看到林如练自己下楼来了,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碗筷过去搀扶林如练过来。 “老远闻到香味了,怎么你们吃早点也不叫我啊?” “我以为三哥还在睡觉……” 林清幽说着,给坐下来的林如练添了一副碗筷。 林如练一坐下来就看到坐在阿姐身边嘬奶的小鲛了,注意到小鲛眼眶红通通的,还时不时抽气,不由拧起眉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欺负小鲛宝宝了?” “可能是闹起床气,小鲛在乖乖喝奶,三哥你别一惊一乍吓唬他了。”林清幽提醒道。 “好吧。”林如练见小鲛的确只是眼眶红,乖乖坐在阿姐身边喝奶,并没有要闹腾的意思,加上阿姐也没说什么,林如练这才作罢。 “等会我要恢复职务过去安置区那边了。”过了一会,林如练开口说。 “不好吧,三哥你伤还没好呢。” “昨日就好得差不多了,都怪陈墨兮那个女人使太大劲,反正现在好得七七八八了,我不想再在客栈里躺着了,再躺下去我都要发霉了!” 林清幽见他语气坚定,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沉默用膳的林微绪,见林微绪好像也没有异议,只好说:“那我陪三哥过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 “不行!” 林微绪和林如练几乎异口同声拒绝了。 林微绪的声线冷淡威严,林如练则是有些情绪起伏的生气。 林清幽愣了一愣,虽然是被拒绝,却没由来的心头一暖。 尤其是听到林微绪说“不行”的时候,林清幽心里暖烘烘的,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是被林微绪当成妹妹一样在意着的。 好像……林微绪的冷情,并非是真的冷情。 “你说你,这永安隐患还没彻底解决呢,你跟着瞎跑出去做什么,你想让阿姐和我担心吗?” 林清幽听着三哥拧着眉头教训她,却忍不住嘴角上扬,乖乖听话说:“知道了,我待在客栈里不出去就是了。” 林如练这才哼了一声,勉强饶了她。 第247章 护心鳞,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微绪原本是想把小鲛带回房间的,但小鲛感觉到她要走,攥着她的手指更加用力了,黏着她根本舍不得让她走。 林微绪想了一下小鲛留在房间的话怕是只会对着昏迷不醒的拂苏哭,皱了皱眉头,站在门口低头看小鲛,小鲛也仰仰头看她,揉着眼睛不敢让自己掉眼泪。 “要跟我出去吗?”林微绪淡淡地开口问小鲛。 小鲛抱紧她的手指,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向房门,又想跟着林微绪,又不放心拂苏的。 林微绪看出了小鲛的纠结不安,又补充了一句,“晌午之前回来。” 左右拂苏的守卫和许医都在客栈里看守着,也不会有什么状况。 因为带了小鲛出门,林微绪难得没有骑马,而是让许白准备了马车,去了救治区那边。 不过救治区那边人多口杂,林微绪并没有让小鲛跟她一块下马车,“在这里等我。” 小鲛看到她要走,眼眶红红的,又快要哭了。 见状,林微绪轻轻皱着眉,语气冷硬地哄小家伙:“我尽快早点回来。” 小鲛抽了下气,眼睛睁得好大,水汪汪的看着林微绪,努力乖下来说:“不可以骗人。” 林微绪淡淡的“嗯”了一声,下了马车后,并没有让许白跟着她,反倒是仔细叮嘱了许白,叫许白好好守着马车上的小家伙,这才独身进了救治区。 林微绪先去太医局院长那边了解了救治区今日的病患情况,得知病患人数有在慢慢减少,方才放心下来。 随后,林微绪直接去了宁殷的营帐。 她过去的时候,宁殷正在药桌前专心分拣着药材。 听到脚步声,宁殷拨冗抬了下头,看到是林微绪过来,便叫她过来帮忙捣一下药。 林微绪只得坐下来,拿起宁殷要她捣弄的草药,用捣药器捣了捣,问道:“你在研制重症者的解药吗?” “你怎么知道?” 林微绪淡淡瞥了一眼桌上的药材,“和之前的药材有点像。” 宁殷点了点头说:“嗯,我想着那些严重的患者也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想试试看能不能研制成功。” “辛苦了。”林微绪说。 “不辛苦,回头这事了了给我买一座大一点的四合院吧。”宁殷一边捯饬药材一边笑吟吟的跟她讨起了赏赐。 林微绪倒也干脆,点头说:“这没问题。” “微绪你知道吗?你们太医院的院长一早来找过我,说等永安的事情结束了,想邀我入宫当太医。” 林微绪抬眸看他:“你怎么拒绝他的?” 宁殷忍不住笑了出声,“你怎么知道的?”他略有些促狭地眨了眨眸说,“我跟那位院长讲,实不相瞒,我是个制毒的,吓得他当时就后退了一步,生怕稍一不慎被我毒死。” 林微绪有理由相信,这是宁殷能干得出来的事,不过她知道的是,宁殷虽然表面上笑吟吟的吓跑人,但实际上是只是因为厌恶京城,也并不想被任何人束缚住罢了。 区区一个太医院,自然不会被宁殷放在眼里。 林微绪帮他捣完药,装进了药罐里头,盖上药罐,沉默着想了想,还是平静下来,没什么预兆的,很突兀地对宁殷问了出口:“宁殷,你知道什么是护心鳞吗?” 宁殷正在用桌案上的小火炉熏烤着草药,并没怎么用心注意听林微绪这句话,抬头问:“什么?” “护心鳞,你知道是什么吗?”林微绪不耐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宁殷这下听清楚了,怔怔地看着林微绪,并没有立刻作声。 林微绪以为自己说得不够完整,又冷淡地补充了几个字,“鲛人的护心鳞。” 宁殷听到“鲛人”这二字,自然而然联想起来了什么,一瞬间沉下了面色,“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林微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重复自己方才所问:“你知道吗?” 宁殷看着她,眼眸略有变动,半晌没有说话。 · 而此时,西街那一边。 林如练伤势刚刚恢复好转,听底下人说有太医去西街那边接应病患时,不巧碰上街巷里头的房屋坍塌,巷口又窄小,路被堵住了出不去。 林如练听了此事后,当即率领将士们前往西街支援。 毕竟都是赤军出来的人,去了以后,在林如练秩序井然的指挥下,很快将堵住巷口的路给解封了出来。 就连林如练自己也弄了一身灰土,他听到塌方那边有人喊,“太医还在里边没出来!” 林如练搬开障碍物冲了过去救人,结果没想到,被困陷在塌方里头的人,竟然会是陈墨兮。 而且让林如练怔住的是,陈墨兮虽然浑身上下灰茫茫的,束着的发也凌乱散开了,右腿被塌陷的木柱压住了,但整个人一声不吭的,很冷静跪趴在那,一动不动。 林如练站在塌方上,怔了怔问:“你怎么不喊啊……” 这样整得他这些天以来整日趴在她身上哀嚎很没有面子的啊。 陈墨兮闻声抬了下眼皮,看到过来救援的是林如练,如实回答他:“保持体力,等待你们官兵的救援。” 林如练:“……” 林如练带了人过来搬走塌方底下的木柱等障碍物,等搬开木柱一看,才发现陈墨兮右腿小腿上血迹斑斑,伤得比他想象得要重得多。 而陈墨兮仍然跟个没事人似的,除了脸色苍白,从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一声疼。 这让他更加纳闷,难道当太医的人还能比寻常人更不容易感知疼痛不成? 不过林如练郁闷归郁闷,还是小心翼翼把人从塌方拉了出来。 因为右腿受了伤,陈墨兮并没有办法独自站立步行,林如练搀扶着陈墨兮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直接抓起她手臂要往他肩背放,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道:“本将军背你回救治区吧!” “……”陈墨兮静了一瞬,说,“我的腿伤得很重,不能背。” 说着,把手从他肩背放下来。 林如练看她站得摇晃,随时要倒下去,拽紧了她的手,皱起眉问道:“那怎么办?” 第248章 把她抱在自己腿上 陈墨兮说:“有劳林将军抱我回营帐。” “哦……哦。”林如练看着陈墨兮一脸淡然的跟自己讲这句话,怔怔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林如练刚把陈墨兮抱起来,陈墨兮很自然的把手放在他颈侧,避免被他摔倒。 但她温凉柔软的手指抵触着林如练颈背,让林如练身形僵了一下,搂着陈墨兮细腰的手上力道不由自主收紧了,绷紧着脸庞,尽量目视前方,刚要把人抱出巷口。 “等一下,”陈墨兮轻慢的话语忽然在颈侧耳畔响起,林如练根本不敢低头,板着脸干巴巴地问她,“干什么!” 他只听到陈墨兮在怀里悉悉索索乱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耳廓不自禁微微有些发烫,终于拧起眉,忍不住要叫陈墨兮不要乱动的时候,陈墨兮把带在身上的信纸拿给林如练,“这是中毒者的住处,有劳林将军派人把他带回救治区。” 林如练从她手中拿了信纸,皱了皱眉头,将其交给了底下将士去办,这才抱着陈墨兮从塌方离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林如练的错觉,他骑马带陈墨兮回救治区的路上,总感觉陈墨兮靠在他怀里,抱他抱得很用力,甚至觉得陈墨兮好像在看着他。 他越想耳朵越红,又不想失了气势,于是骑马回去的一路上都维持着冷酷的姿态,身背也挺得很挺拔宽阔,让陈墨兮能够安心靠着他。 等回到救治区以后,他调整好脸庞表情,低下头要跟一路注视着他的陈墨兮说话,结果发现,陈墨兮不知何时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如练:“…………” 也就是说,他臆想了一路陈墨兮在深情款款注视他,结果人家非但没有看他一眼,还睡着了…… 想到这里,林如练顿时没好气地出声,“到了!” 陈墨兮听到声音,蹙着眉慢慢睁开眼,手抓了抓他的盔袍,疲倦道:“有劳将军把我抱回营帐。” 陈墨兮似乎是刚刚被他叫醒,声音还有些迷糊,听起来比平时要柔软一些。 林如练只得把她从马鞍抱了下来,又一路把陈墨兮抱回了她的营帐。 他把陈墨兮刚往坐榻一放,陈墨兮就松开了搭在他颈边的手,打开了放在一旁的医药箱,说:“多谢林将军送我回来,林将军可以去忙别的事了。” 林如练:“……你这是过河拆桥!” 陈墨兮动作一顿,抬头问:“林将军还有别的事情?” 林如练瞪了瞪她道:“本将军渴了。” 闻言,陈墨兮指了一下桌案那边,“那边有茶水,我行动不便,将军自己倒茶喝吧。” 林如练生气归生气,但看在陈墨兮的确受了重伤的份上,原谅了她,自己去倒了水,刚喝了一口想问陈墨兮要不要喝水,一转头过去,唰地一下又红了脸—— 陈墨兮半点不把自己当成女的看,当着他的面脱了鞋袜不说,还把小腿到膝盖的衣摆全往上撩,露出的小腿白皙纤细,而小腿胫骨处明显血迹斑斑的,看起来就很痛。 陈墨兮曲着腿,很冷静的给自己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林如练看了一会,有些心软了,走过去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陈墨兮微怔,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讶异他会主动开口帮忙,但也没跟他见外,点了头说:“将军帮我按住脚踝吧。” 林如练说“哦”,在榻边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按住她脚踝,看着陈墨兮近在咫尺白白软软的小脚,又有一点不自在的移开了脸庞,不敢多看。 等陈墨兮包扎好伤口跟他说“好了”的时候,林如练手心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他赶紧站了起来,没敢多看陈墨兮一眼,快速地说了一声“本将军还有要事先走了”,说完故作镇定转了身,同手同脚走出了营帐。 · 约莫是在林微绪离开客栈的半个时辰后,温承轻裘缓带出现在了客栈里。 因为提前让庭玉跟客栈的人打过招呼,他进去的时候并不费劲,从庭玉得来的讯息得知林清幽住的二层房间,便直接往她住的房间过去了。 温承来到林清幽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房间传来了脚步声,林清幽打开门,抬头看到门外的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忘了反应。 温承看着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眸,偷情似的低声问:“不请朕进去吗?” 林清幽终于反应过来,有些慌措地让了路。 温承这才浅笑一声,走进来。 林清幽小心翼翼把门关上,刚转身过去要参拜,就猝不及防被温承抵在了门前。 林清幽刚要张口,温承低头吻了下来,将她的呼吸一并掠取了去。 林清幽根本没想到温承会跑到永安郡这里来找她,可温承正在亲吻她。 很用力热情的吻着她。 这让林清幽愈发脸红心跳的直面感受到,他表达思念的方式有多直白袒露。 绵长的一吻过后,林清幽有些绵软无力地趴在他怀里,轻轻地喘气。 温承抱她回了坐榻上,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低头抵着她鼻尖喘息,闷沉道:“林天司你知不知道,朕得知你跑到永安以后,有多担心?” 林清幽低垂着眼睫乖乖听训,嘴唇被亲得软软的,说:“对不起。” “若不是那些朝臣拦着,朕早该来了,也用不着这般偷偷摸摸。” 林清幽听到这里,抬起潮红的眼睛,瞳孔微微放大:“陛下是说……” “嗯,朕处理完政务,偷偷跑来的永安的。”温承说着,又重重咬了下她的唇,“你抛下朕这么多天,该当何罪?” 林清幽小脸热热的,很不好意思被这样亲,但又并不完全抗拒,在他的亲吻下,断断续续地软声回答:“微臣……微臣当时得知三哥受了伤,也没想太多就过来了,对不起……” “知错了吗?” 林清幽小小声地应:“嗯……” 见状,温承这才揉了揉她头发,温声说:“跟朕回去好不好?” “现在吗?” “嗯,有国师和蓝相在永安郡,不会出什么差池的,清幽你跟朕先回去吧,你不在京城里,朕总是担心。” 第249章 那一幕鲛珠镜像,是她从未见过的 林清幽听到温承这样担心这样自己,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甜蜜,很想立刻就答应温承,又想起来什么,诚惶诚恐地跟他说:“可是……我还没跟国师大人,还有三哥说一声。” “没关系,你给他们留一封书信,就说你先回京。”温承说着,见林清幽还在犹豫,不由抱紧了她,轻轻抵蹭着她细白的颈脖,嗓音低沉地呢喃:“难道天司舍得让朕自己一人灰溜溜的回京吗?” 林清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就心疼了。 立刻就摇了摇头答应了他,“微臣……陪陛下回京。” 于是,林清幽很快找来了纸笔,给林微绪和林如练写了一封信,有些心虚的在信上写,天司阁里有事,需要她回去处理,所以她要先回京一趟。 林清幽其实是有些怕被林微绪知道自己撒谎的,但是她更害怕林微绪知道她现在跟温承在一起这件事,她不知道林微绪会不会不允许她跟温承在一起…… 如果林微绪不答应她跟温承在一起,她该怎么办…… 林清幽暂时并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所以只好瞒着她和三哥了。 而在林清幽跟温承离开了客栈过后,没过多久,林微绪带着小鲛乘坐马车回来了。 回客栈的这一路,林微绪一直在想着宁殷在营帐里跟自己说的话。 她没有告诉宁殷她问那个问题的原因,宁殷也就没有问。 当时宁殷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告诉她—— 据他过去在古籍上所了解,护心鳞可以说是鲛人的命根子,拥有护心鳞的鲛人,才算是完整的鲛人。 鲛人一旦失去护心鳞,除了不能长时间离开活水,体质逐渐弱化,遭受光线灼伤的肌肤会形成鳞片,除去这些表面上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届时,鲛人会很难以存活于世,即便活下来了,也将命不久矣。 失去了护心鳞的鲛人,和一个活死人并没有多大区别。 林微绪回想着这些话,这才相信,小鲛的确没有骗她。 拂苏已经没有护心鳞了。 尽管她并不知道拂苏为何会没了这样重要的东西。 林微绪低眸看着趴在她腿边睡着了的小鲛,想象了一下小鲛失去拂苏的情景,并不觉得小鲛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这似乎与她并没有关系。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到达客栈了。 林微绪揉了揉小鲛毛茸茸的脑袋,把小家伙叫醒了。 小鲛迷迷糊糊睁开眸子,听到林微绪说到了,不由抱紧了林微绪的手指,跟着林微绪下了车。 回到房间里,不巧的是,正好许医刚给躺在床榻上的拂苏把完脉。 看到林微绪带小鲛回来,许医站了起来,向林微绪微微低头行了礼,“国师大人。” 林微绪走到榻边,静静地看一眼床榻上的人,脸上表情并没有起伏变化,只是开口问道:“他如何了?” 许医如实回禀道:“邪毒的解药虽然并不能为阁主解毒,但能够有效遏制住邪毒在阁主体内蔓延恶化。” 林微绪听完许医的话,轻轻点了下头,依旧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许医惴惴不安的等了一会,见国师大人始终没有要问他话的意思,便借着熬药一事脱身离开,“属下先下楼去熬药。” 等许医关上门离开,林微绪终于在榻前坐下来,垂着眸,平平静静地打量榻上的人。 但小鲛却并没有办法像林微绪这样的冷静,小鲛本来抿着小嘴,也很乖的趴在床侧守着拂苏。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伸出两只小手,抱了抱拂苏的手,忽然抬起泛红的眼眶,好小声地问:“娘亲,拂苏是不是冷了?” 林微绪眨了一下眼睛,尚未开口说什么,小鲛又去抓她的手,让她的手碰了碰拂苏的手,然后眼眶越来越红,有一点气息短促地说:“拂苏手手,比早上还要冷,好像冰块。” “是不是因为,拂苏没有穿暖和啊?” 小鲛天真又不安的望着林微绪,转了转大大的眼睛,明显是有些着急了,忽然把拂苏和林微绪的手都放开了,跑去坐榻那边,扒住了拂苏的包袱。 因为拂苏的包袱很轻,小鲛抱着并不怎么费劲,很快吭哧吭哧把拂苏的包袱抱了过来。 小鲛把抱过来的包袱抱给林微绪,可怜兮兮地仰头问:“娘亲,给拂苏穿厚厚……” 小家伙天真执着的认定了,拂苏是因为没有穿暖和,身体才会这样冰冷的。 林微绪被小鲛抱过来的包袱堆了满怀,心口子却莫名有些说不上由来的堵。 她被小家伙那样要哭不哭的泪眼看着,到底是没能狠下心置之不顾,只得打开了放在腿上的包袱。 包袱里只放了几身衣物和一些信件,林微绪从包袱里随便拿了一身衣服给小鲛,忽然有什么东西掉落她鞋边。 小鲛只想着要给拂苏穿厚的衣服,抱过林微绪递过来的衣服,就爬上床榻了。 而林微绪低头要拾起东西时,看到掉落在鞋边是熟悉的绣着彼岸花的黑色香囊,眼眸微微一暗。 林微绪将其拾起,摸到香囊里的珠子形状,心口一沉。 她没想到过去了两年,拂苏还留着这个香囊。 林微绪冷着脸拆开了香囊,将里面的珠子倒入手心。 果不其然,每一颗鲛珠里,都保留着过去他们在一起时,拂苏留下的镜像…… 那些羞耻暧昧的画面,一幕一幕,无不是在羞辱林微绪,她过去沉陷在一个遍布谎言的美梦里,几近无法抽身而出。 拂苏怎敢还留下这些画面,还一直带在身边? 就在林微绪将鲛珠放回香囊里打算一并收缴之时,林微绪余光瞥见手心有一颗微微闪着的鲛珠,隐约可见,里头那一幕鲛珠镜像,似乎是她从未见过的…… - -(万更完,记得投票呀=3= a:听闻林家姐妹遇到的都是渣男骗纸,哼哼,我们林如练可是个好苗子呢!麻麻看好他! 小声bb的b:万一……他碰上的也是个渣女…… a:这不可能,清清干不出来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继续小声b: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第250章 拂苏把护心鳞给了我,是吗? 那颗鲛珠很冰,熨帖着手心,弄得手心温度也跟着凉凉的。 林微绪垂着眸,大概只停顿了须臾,指尖将其拾起,缓缓地转动鲛珠。 直至视线凝聚对焦到鲛珠里头的镜像。 林微绪定了定睛,透过晶莹剔透的鲛珠,看到了鲛珠中央呈现的镜像画面—— 在清风阁昏暗的烛光底下,是拂苏趁着她睡着,亲吻她的那一晚。 镜像中的她,并没有蒙着眼纱,冷冷淡淡的闭着眼睛,那时候她显然还没被他弄醒过来。 林微绪来不及去生气在她当时双目失明的状况下拂苏还有心思留下吻她的镜像,因为她很快注意到,镜像中还有一抹细微画面,是她当初所不知道的。 林微绪微微放大瞳眸,看到了拂苏吻她的画面当中,有一瓣泛着幽光的透明鳞片从拂苏唇间渡进了她口中。 那一瓣鳞片形状…… 和今日宁殷拿给她看的那本古籍当中,书卷中所绘制的护心鳞,是一模一样的形状。 林微绪将鲛珠镜像反复看了数遍,终于确定无疑,被拂苏渡进自己身体的那一瓣鳞片,就是护心鳞。的 拂苏把自己的护心鳞渡进了她体内…… 林微绪盯着手心里的鲛珠,根本无法去想象,拂苏失去了的护心鳞,竟会是在她身上。 但是,为什么? 拂苏从来就不是傻子,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性可循,他无缘无故不可能会把事关性命安危的护心鳞给她,并且这一给就是两年。 并且她也看到了,失去了护心鳞的拂苏,变得多么不堪一击。 所以她更加的想不明白,这个人,图什么。 林微绪慢慢攥住了鲛珠,任由鲛珠的寒凉抵触着掌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尚且平静跳动的心脏,没有办法去想,这两年,有一瓣属于拂苏的护心鳞,附在她的心脏上,随她的一呼一吸跳动。 林微绪沉默了良久,忽然抬起眸,再次看向床榻。 小鲛趴在拂苏身边,笨拙又吃力的把衣服盖在拂苏身上,小家伙盖得并不怎么整齐,只知道用衣服把拂苏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 末了摸摸拂苏的手,还是好冰好冰。 小鲛揉了揉眼睛,鼻子抽抽搭搭,要哭不哭的,可怜茫然地看着拂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的林微绪终于开口,“你过来。” 小鲛闻声抬了头,爬回了林微绪身边,没等林微绪说什么,就忍不住扑进了林微绪怀里,紧紧抱着林微绪抽泣,“娘亲,呜呜……” 林微绪没讲话,但也没有推开小鲛。 只是任由着小鲛埋在她怀里害怕的抽泣。 她能够很清楚感觉到,尽管是抱着她,小家伙还是在微微发着抖,哭声也是抖颤的。 大概是真的很怕很怕会失去拂苏。 林微绪慢慢垂下眸,沉默的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神色仍是不为所动的冷淡,但小家伙每一声抖颤的抽泣,都牵扯着她的心脏,让她很难做到平静。 但小家伙毕竟还很小,很快就哭累了,哭声渐渐变小了,只余呼吸时不时抽搭一下,很显然是慢慢在她怀里睡着了过去。 尽管如此,林微绪也并没有着急把小家伙弄开,就这么由着小家伙黏乎乎的待在她怀里。 小鲛睡得并不安稳,小嘴时不时扁一下,呼吸也跟着短促起来。 每每这时,林微绪会低下头,伸手僵硬地碰一下小家伙蓬软的头发,算是简单的安抚。 她就这么沉着平静的坐在榻边看着小鲛睡觉,直至半个时辰以后,许医熬好了汤药走进房间。 看到林微绪坐在床榻边,并且小鲛还亲昵的黏在林微绪怀里睡觉的时候,许医一时有些诧异的怔愣住了。 毕竟这人是国师大人,他并没有想到林微绪竟然还在这里没走。 因为小鲛睡着了,许医也不敢太大动静,进来以后就只是向林微绪微微点了下头,从林微绪冷淡的眼神之中,许医看得出来林微绪是有话要跟他说,只得将汤药暂时放在床头案几上。 “把小鲛抱到我房间睡,你再过来。”林微绪淡淡地开口下令。 许医闻言,尽管心里头略有些惴惴不安,但并不敢怠慢着,颔首低声说“是”,这才从林微绪手里接过了小鲛,把小鲛抱到林微绪的房间床榻放好,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重新回到了拂苏的房间。 林微绪仍然坐在那没有动过,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 等许医走到了跟前,林微绪终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并没有任何要拐弯抹角的意图,平静开了口,直截了当问道:“拂苏把护心鳞给了我,是吗?” 许医猜想到林微绪可能会问及关于阁主的事情,但没想到林微绪也上来就直接把这样一个问题甩到他面前,让他一时有些猝不及防的,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但林微绪目光审视似的盯着他,显然并不打算给他含糊其辞蒙混过关的机会…… 许医惶惶然的低下了头说:“国师大人……如何知道的?” 林微绪并没有要跟他废话,仍是冷漠的那一句:“是不是?” 许医踌躇着,沉默了半晌,偷偷看了看躺在床榻上仍昏迷不醒的阁主,最后收回视线,眼睛一闭一睁,硬着头皮对面前的国师大人说了实话:“是。” 尽管林微绪已经通过叫鲛珠镜像看到了那一幕,但那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想,眼下真的听到许医承认了这件事,她却不能完全冷静得住。 她眯起眸,缓缓地侧头过去,目光落在拂苏苍白冷峻的脸庞上,缓缓地动了一下唇,冷漠的字眼从唇间挤出来,“为何?” 许医再次沉默下来,一时之间并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 林微绪随即敛了眸,意识过来自己方才的问题过于笼统,又再次问了一遍:“他给我护心鳞的目的是什么?” 许医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颇是无奈地道:“国师大人,阁主把护心鳞给您,未曾抱有任何目的性。” 第251章 疼痛持续了一夜 林微绪盯着许医,目光一瞬不瞬的。 她并未立刻言语什么,但已经是在等着许医的下文。 她不相信拂苏会没有目的,不是她想的那样,也总该会有别的理由。 否则,拂苏不可能交出自己的护心鳞。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许医回想起来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别说是国师大人了,就连他自己,每每想到阁主当年真的把护心鳞给了国师大人那件事,许医比现在的国师大人更加还要惊诧。 他所认知的阁主,为人冷漠无情,对待任何事情都能够做到无比冷静沉着的分析利害,只要是于阁主而言有半点弊端坏处的事情,阁主是不可能会去以身试险的。 更别说是把鲛人最重要的护心鳞交予出去这样的事情。 他当初告诉阁主那个办法的时候,只是想告诉阁主,国师大人的眼睛不可能治得好了,可偏偏……阁主真的这样做了…… 许医并不能够忘记,两年前在清风阁的那个雨夜里,拂苏剜去了护心鳞后,从林微绪的房间离开,跌跌撞撞坠入了水宫阁的清湖。 那面湖水本是浅浅青绿的清澈,拂苏坠进水里的那一刻,血色从他周身蔓延绽开,犹如雨夜里一株诡异的血花,逐渐逐渐染红了湖面。 许医闻声赶来,正好目睹了这一片惨艳的的红。 拂苏被逼出了鲛人形态,在水里忽上忽下,压抑悲痛的低鸣,投落下来的月光让他周身鳞片忽隐忽现。 他身上本生着好好的肌肤,逐渐尖锐的鳞片却蠢蠢欲动的要顶开他肌骨血肉。 许医从未见过那样痛苦的拂苏,除了眼睁睁看着,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拂苏失去的是护心鳞。 疼痛持续了一夜,仍没有停止。 隔天还下着雨,是林微绪离开清风阁的时候。 拂苏在水里痛不欲生挣扎了一夜,始终不能承受也无法接受没了护心鳞所带来的痛苦变化。 但是他听到了小鲛的哭声,他知道林微绪要走了。 拂苏不顾一切冲出了水面,身上仍是血迹斑斑的,被鳞片刺破得千疮百孔,却还是离开了水面,带着一身血痕,以鲛人形态半伏在悬崖边的石壁上,望着一步一步走出清风阁,乘船离开的林微绪…… 拂苏身后的血被雨水冲刷了一次又一次,他却伫在石壁边,仿佛忘了身上的疼痛,望着林微绪一点一点乘船远去,直至彻彻底底在视野消失不见…… 最后昏死在血淋淋的大雨之中…… 那日是许医把那样惨状的阁主带回去的…… 尽管事后阁主对此只字不提,仿佛那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许医每每想起那一幕幕,始终还是会觉得怵目惊心。 而在此时此刻,许医听到国师大人问自己,阁主当初那样做是何居心,一时感到心情有些难以形容的的复杂。 许医想了很久,林微绪也盯着他等了很久。 最终,许医还是没有办法顾及阁主要他守住秘密这件事,因为再这么任由国师大人曲解阁主的心意,许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因此,许医想了想,到底还是慢慢抬起了头,看着国师大人开口道:“国师大人,阁主把护心鳞给您至今,从未图过什么。” “国师大人还记得当年在清风阁养伤时,您的眼睛受伤这件事吗?” 林微绪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许医的回答,却没想到许医会反过来问她眼睛受伤这件事…… 她脸上没有立刻发生变化,只是不动声色的点头。 许医又接着说道:“当初国师大人在汉山身受重伤,是阁主把国师大人带回清风阁的,阁主第一时间叫了属下过去给国师大人诊治。” “当时国师大人的确伤得很重,但是国师大人向来体质强健,身上那些外伤,只要好好将养定能痊愈。而真正严重的,是国师大人的眼睛。” “我想国师大人并不知道您当时的眼睛所遭受的并非是普通箭伤吧?” 林微绪一瞬不瞬盯着许医,并没有忘记,当初她遭受先帝暗算,导致双目中了箭伤。 在清风阁的那段时间里,她甚至做好了终身失明的心理准备,以至于后来拂苏吓唬她说她的眼睛坏掉了,让她不要眼睛的时候,林微绪那时候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也并不在意拂苏说了什么。 直到后来从清风阁离开,迟映寒放心不下她的眼睛,非要找大夫过来给她诊脉,她才从大夫口中得知,她的眼睛只是暂时性的失明,并非拂苏说的那么可怕…… 两年以来,她也很少再去想起此事,想起失去母亲的那段昏暗的时光…… 而此时此刻,听到许医再次提及此事,林微绪看着许医隐忍的眼神,并不是感觉不到,此事隐隐似乎还掺着一些她所不知情的的东西…… “当年,国师大人的眼睛是被流光箭所伤,流光箭的危害,比一般毒箭还要厉害,一旦眼睛遭受流光箭创伤,只会是落得终身失明的结果。” “从一开始得知国师大人被流光箭所伤的时候,我就把实情告诉阁主了,但是阁主非要我想尽一切办法救国师大人。” “阁主当时说,国师大人不能失去眼睛。” “而我竭尽所能去翻遍了典籍,最终也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许医定定地看着林微绪,与其对视,从林微绪平淡的眼眸中看到了她已经有了答案,不过还是坚持说了出口—— “是护心鳞。” “我跟阁主这样说的时候,也没想到阁主真的会把护心鳞给国师大人,我以为我这样说了以后,阁主会放弃……但最后结果如何,我想国师大人也已经都一清二楚了。” 许医说到这里,又缓慢低下了头,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的戚戚然,“这两年以来,因为失去了护心鳞,阁主大多时候是沉睡在深潭水底下的……我只是并没有想到,阁主现在的身体差到连普通人服用的邪毒解药都没有半点用处……” 第252章 娘亲……爹爹…… “所以,国师大人,恳请您不要在这件事上怀疑阁主的用心了。” 在许医长篇大论的为拂苏阐述他两年前为何要把护心鳞给她的整个过程中,林微绪一直很平静坐在榻边,面无波澜地听着许医说。 而自始至终,不管整个过程中许医都说了什么,林微绪也仍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别说是半分感动了,就连一丝半点的的情绪起伏都没有在脸上呈现。 就像只是听清楚了一个所谓的真相,然后语气寻常至极的说了“哦”,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医看了看林微绪,又看了看床头案几上放着的汤药。 对于林微绪的冷淡反应,许医倒是不觉得讶异,毕竟这位国师大人向来都是如此,只是他看国师大人显然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许医踌躇着低声唤道:“国师大人……” 这次未等许医把话说完,林微绪冷不丁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出去吧。” 这下轮到许医怔愣了片刻,随即回神过来,忍不住道:“但是阁主还没喝……” “出去。”林微绪再次打断,并且语调更加冰冷了。 许医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应声起身,离开之际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阁主的药需要趁热喂服……” 他也不知道国师大人肯不肯喂服,不过放心的一点是,国师大人并不会伤害阁主。 如若不然,阁主在永安昏迷这么久,国师大人也不会至今都没有下手了。 等房门关上以后,林微绪终于动了动手指,伸手一扯,轻易掀开了拂苏身上的衾被,以及之前小鲛胡乱盖在拂苏身上的衣服…… 掀开之后,她静静地打量床榻上这具修长削瘦的身躯…… 没了宽敞斗篷的遮掩,拂苏的身躯近于瘦得单薄。 林微绪垂眸看了一会,倾身过去,没有半分心软可言的,直接伸手拽住拂苏衣领,将他从躺着的床榻拽了起来,让他被迫靠在榻背上。 随后,林微绪端起搁放在床头案几上的那碗汤药,钳住拂苏的下颔,迫使他张开了口,将那碗汤药给拂苏灌了下去。 她灌药的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粗暴的,毫无温情,期间明显拂苏被汤药呛到了,汤药沿着下颔淌落至喉咙。 但林微绪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给他更多喘息的机会,也没有耐心等他缓过来,便又接着往他喉咙里灌药。 不多时,林微绪灌他喝完了一整碗汤药,把空了的汤碗放回案几,神情淡漠重新倚坐回到榻边,抄手盯着歪歪斜斜靠在榻背上被她灌了药后,被她掐过的嘴唇泛红,头发凌乱半湿,颈侧泛滥了水痕,浑身上下都是狼狈至极的模样。 林微绪盯着他那张人皮面具看了一会,伸手过去,不带半分犹豫的,直接撕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上次在皇宫外撕下这张面具时,因为拂苏当时微微侧开了脸庞,导致林微绪并没有完全看仔细拂苏现在的真实面貌。 而现在拂苏昏迷不醒着,任人摆布。 林微绪并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打算,她捏着拂苏的下颔,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现在这张脸。 拂苏脸上的鳞片似乎又生长了,泛着幽幽光芒的鳞片得到呼吸,在拂苏的肌肤表皮上轻轻扇动着,有些细微平缓起伏的弧度,比上次看到的鳞片还要多。 而鳞片底下的肌肤,明显有被灼伤的痕迹,沿着鳞片仔细看进去,颇有几分瘆人的。 林微绪把这张毁了的脸庞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是看得腻烦了,松开了手指。 就像小鲛说的那样,拂苏身上确实冷得像冰块,她不过碰了他的下巴一会,手指指尖就被冻得微微翻红。 林微绪把那张人皮面具重新给他戴了回去,随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骊南正在房门外守着,看到她出来,颇有一些警惕不安的,生怕她把他们阁主怎么着了似的。 林微绪也没解释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径自回到自己房间。 床榻上有淡淡的奶香味,是小鲛蜷缩在她榻上睡着了。 好巧的是,她坐下来的时候,小鲛正好是面朝着榻边的她睡觉觉。 大概是床榻上的气息让小鲛感到安心,小鲛睡着睡着,把尾巴尖也露了出来,圈绕着柔软的衾被,拱成一团,小动物筑巢一样的把自己包裹在里头。 林微绪看了两眼,忍不住轻轻勾了下唇。 觉得这小东西不哭不闹的时候,还挺幼稚好玩。 不过林微绪才刚刚心里说完,小鲛拱弄着她枕过的睡枕,鼻翼轻轻地耸动两下,带着朦胧不清的小奶音啊呜,“娘亲……爹爹……” 林微绪听清楚了后面两个字,脸上恢复了淡漠。 她只在小鲛身边坐了一会就站了起来,本来是想出去叫林清幽过来看守着这小家伙,但刚起身迈了半步就顿住了脚步,她转头回去,看到小鲛露出的小尾巴尖,不由皱起了眉头。 林如练和林清幽他们只知道管这小东西叫“小鲛”,却并不知道小鲛的真实身份是只小鲛人…… 再加上之前在永安山的时候,拂苏跟她说过的话,想来那人并不愿让更多人知道小鲛的身份。 林微绪自认为不是这个孩子的谁,自然也不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暴露了小鲛的身份。 但有了小鲛被劫的前车之鉴,林微绪并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就这么由着小家伙躺在这里…… 林微绪凝着眉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想了想……横竖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她等小鲛醒了再说吧。 只是,林微绪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她本来是要等小鲛睡醒,结果在榻边看着睡着了的小鲛没多久,自己倒是慢慢睡着了过去…… 约莫是快两个时辰后,小鲛被饿醒了。 小鲛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了眸,抱着香味淡冷的一团被子,从床榻爬起来,很快发现了倚靠在榻背睡着了的林微绪。 小鲛呆了呆,爬到了林微绪身边。 第253章 你知道如何取出护心鳞吗? 因为林微绪低垂着头,小鲛又想看娘亲的脸,就直接趴在娘亲腿上仰头看了看。 林微绪毕竟处于浅眠之中,冷不丁睁开了眸,看到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小家伙趴在自己腿上,神色一顿,缓缓坐直了过来。 小鲛眼睛还是肿肿的,黏乎乎地看着她问,“娘亲,拂苏呢?” 林微绪没回答,站了起来,抻了抻被他抓皱的衣衫,淡淡地说:“把尾巴收起来。” 小鲛揉着眼睛低头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小尾巴,扭了扭,乖乖听话把尾巴收了起来。 然后张开小手,等着林微绪抱抱。 尽管已经被林微绪拒绝过很多次抱抱,但是每次一有机会,小鲛还是会坚持跟林微绪讨要抱抱。 林微绪垂目盯着小鲛半晌,敛睫,终于伸了手,并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把小鲛抱了起来往房门外走。 林微绪过去敲了林清幽的门,想让她帮忙照顾一下小鲛,结果敲了好一会也没见里头有人,林微绪皱了皱眉,推开门进去。 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林清幽的人,反倒是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林微绪把小鲛放了下来,打开了信一看,方才知道,林清幽是有事提前回京了。 回京了也好,省得她在这边平白让人担心。 不过,林微绪带着小鲛下楼喂奶时,正好赶上林如练从外边回来。 林微绪看到他一身灰头土脸的,不由皱了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林如练走过去说:“西街那边发生了塌方,我就正好过去帮忙了,幸好是没出什么人命!” 林微绪一听没出什么问题,便点了头,让他回去换身衣服下来。 林如练点点头,跟小鲛宝宝逗了一下,这才上楼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很快下来问,“阿姐,清幽怎么不在啊?” 林微绪把林清幽提前回京并留下了书信的事情告诉了他,林如练这才说,“回去了也好。” 等用过膳后,林微绪把小鲛交给了林如练,“你帮我看着他,我晚点再回来。” 林如练一时没意识过来哪里奇怪,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了阿姐。 但是小鲛一听林微绪要走,顿时也不肯乖乖喝奶了,从座椅下来就去抱林微绪的腿。 林微绪低头看了看小鲛,抿了下唇道:“跟在林如练身边,哪里也不去,知不知道?”尔后又补充,“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小鲛紧紧抱着她,带着一点小哭腔答应了林微绪。 林微绪轻轻拿下小鲛的两只小手手,心里想的是,这样黏人这样爱哭的小鲛,难怪很需要被陪伴。 她把小鲛交给林如练以后,总算放心出了趟门。 此时已是临近黄昏,外边的天色暗淡,掺着些许寒凉冷意。 林微绪骑了马,再一次去到了安置区,去了宁殷的营帐找宁殷。 宁殷看到林微绪时隔半日再次找上门来,略有些讶异,不过一想到半日之前林微绪问他的那些话,宁殷又觉得林微绪会再次找上门来也挺正常的。 尤其是,林微绪过来以后,连水也没喝一口,便坐了下来,顺便让宁殷合上了手里的医书,定定地对他说道:“宁殷,我还想问你个问题。” 宁殷只得专注下来,看着她点了点头:“你问。” 林微绪神色平淡,很快开了口,颇是理智冷静地问:“你知道如何取出护心鳞吗?” 宁殷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但听到林微绪问出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拧起眉道:“我就知道你今日无缘无故不会问我那样的问题。” 林微绪不语,等着他给自己答案。 “又是鲛人又是护心鳞的,林微绪,你自己如实交代,你是不是又惹上哪个鲛人了?” 也怪不得宁殷会生气,有拂苏那样一个前车之鉴存在,他以为按照林微绪的性格,断不会再跟和鲛人有关的牵扯上,但现在看来,显然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微绪知道宁殷是担心她重蹈覆辙,但这次的状况并不是那样。 只是,眼下这个关头,她也无暇跟宁殷解释太多,毕竟在宁殷眼里,拂苏早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是他知道拂苏还活着,这事又得解释不清了。 因此,林微绪只能说道:“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殷将信将疑,“当真?” 林微绪点头说“嗯”。 宁殷这才勉强收回了质疑的目光,叫林微绪等他一下,而他则起身过去把那本古籍找了过来,翻看了一会,又抬头看看林微绪。 林微绪凝起眉问:“如何?” “不如何,你自己看吧,方法倒也不难,不过我可提醒你了,不管是哪个鲛人,一旦鲛人的护心鳞被取出来了,可就命不久矣了。微绪你可不要因为一个拂苏就迁怒别的鲛人啊。” 林微绪刚接过古籍扫了没两眼,听到这话不由抬眸凉津津地扫了他一眼:“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吧好吧,反正只要内力深厚,取出护心鳞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林微绪听着宁殷的话,把古籍上的方法看了一遍,很快合上了书页,将其还给了宁殷,跟他道了谢后就起身了。 “这就要走了?” “嗯,挺急的,回头再说。” 林微绪说完,也顾不得跟宁殷寒暄客套就走了。 出了营帐后,林微绪找了许白过来,把永安郡这两日的的事务巨细无遗安排妥当,之后她又亲自去了一趟郡侯府见了郡侯一面。 这几日以来,有了邪毒的解药,中毒的百姓得以救治,危险的街巷也都有及时划分开区域,永安郡一日比一日好转了。 下来这段时间,只要郡侯继续严谨对待,永安郡自然也就很快能够恢复回从前以往的安宁了。 林微绪把临时修订的方案文书亲手交给了郡侯,让郡侯能够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按照上面的指示做好周密规划。 等她谈完从郡侯府出来的时候,已是入了夜。 林微绪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了,这才终于回到了客栈。 第254章 吻住拂苏冰冷的嘴唇 林微绪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了,这才终于回到了客栈。 她上楼以后先回了房间,本是想先把东西拾掇一番,结果轻轻推开门进去,看到林如练趴在桌上睡着了,而小鲛则又蜷缩成一团在她床榻上睡着了。 林微绪走到榻边,低头看着小鲛一会,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眸。 其实大概也能够猜得到,应该是小家伙非要拉着林如练回到她房间才肯睡觉。 明明她对这只小鲛一直以来都很冷淡,她似乎不怎么明白,小鲛为何还要这样黏着她。 林微绪把酣然睡着的小鲛模样认认真真瞧了瞧,终于收回了视线,转身轻手轻脚走出去,并顺带轻轻带上了门。 客栈楼道檐角边上缀挂着的灯盏很亮很亮,好像晃着某种炫目的光彩,略微有些晃着眼睛。 林微绪站在楼栏边上,看着那一抹灯,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直至漆黑的瞳仁略有些失了焦,林微绪这才终于眨了眨眸,平静回了神,转身往拂苏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林微绪把门关上了,一步一步走到床榻那边。 躺在床榻上的拂苏看起来似乎更加苍白了,隐隐约约的,有些濒死的迹象。 林微绪坐下来,抓起拂苏的衣领,迫使他冰冷的躯体向自己靠拢。 随后,林微绪清冷的眼眸平视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庞,须臾,钳住他的下颌,吻住拂苏冰冷的嘴唇。 准确来说,林微绪只是贴上了他的唇,与此同时,凝聚深厚内力至胸口,强行将附在心脏上两年的那一辦护心鳞迸出。 有内力元息的护送,很快,护心鳞从心脏抽离,一路涌出喉咙。 林微绪按照古籍记载的方法,将那一瓣护心鳞渡回拂苏口中,继而以力量将其顺利渡回拂苏心肺之上。 做完这些,林微绪松手放开了拂苏。 她按住微微抽痛的心脏,闭了闭眼睛喘息。 可能是因为刚损耗过一场巨大内力的缘故,亦可能是习惯了有护心鳞庇护的心脏突然失去了护心鳞,林微绪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些虚软。 等她睁开眼睛站起来时,不出意外的,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有提前做过了心理准备,林微绪低垂着眼眸,只沉默着站了一会,很慢地眨了眨睫毛,回神过来。 林微绪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步行,循着方才记忆中的位置,尽量避开了桌椅,不过脚跟还是一不小心撞上了桌角。 林微绪只是顿了一顿继续往前走,很快摸索到了房门,林微绪推开门,双目平视前方,走出了房间。 林微绪让许白把提前写好的书信放进林如练房间,随后就坐上了马车,让许白彻夜离开永安郡了。 马车上,林微绪姿态淡然靠坐在坐榻上,睁着清冷眼眸,静静的听着车窗外的潇潇风声。 过了一会,忽然想起来睁着眼睛并没有意义,遂闭上了眼眸,抵靠着身后榻背,想让自己歇息下来。 然而,林微绪眼睛刚闭上没多久,耳朵尖忽然敏锐一动,听到了有什么疾速飞掠过来的东西,林微绪捕捉住风向,及时伸手用力一握,抓住了从窗外飞掠进来的一支暗箭。 “许白,停车。”林微绪不顾自己被暗箭擦伤的手心,冷厉开了口。 几乎是话音刚落,马车停了下来,许白担心问道:“大人,怎么了?” 林微绪沉着面色低冷道:“看一下周围有没有人?” 闻言,许白顿时提高了警惕,仔细勘察环顾了一遍周遭,却仍然还是一无所获,许白只得回来禀报,“大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林微绪掀开车帘,把手里的暗箭递出去给他,“我摸到上面有信条,你取下来看看。” 许白看到林微绪手上的血迹,顿时神色一紧,接过了暗箭拆下信条,将其打开了低声念给林微绪听—— 这次永安郡发生的事情,算是给国师大人的一个教训。倘若日后国师大人再敢调查图腾一事,就不只是死几个人了。 许白念完了信,脸上更是诡异惊诧不已。 “大人,此人——” 林微绪让许白把信条还给她,面上并没有半分波澜变化,只道:“先回京。” 许白也知此地不宜久留,皱紧了眉点点头应“是”,回去一路上,则更加谨慎小心了,生怕会再碰上什么意外。 林微绪坐在马车内,指尖似有似无摩挲着手里的信条,眉目微微上挑。 与其说,这封信是警告,倒不如是顺便告诉了她一点,玉牌上的图腾秘密,必定比她所想的还要重要…… 林微绪回到京城国师府时,已是临近天亮,林微绪折腾了一天一夜,实在疲困,让府里底下人替她简单处理了下手心上的伤口,就回沐园歇息去了。 而永安郡那边,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拂苏在客栈房间渐渐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 他躺在床榻上好一会,只是稍微动了动手指,便感觉自己浑身力量充沛,体内流淌的鲛人血流畅,和以往虚弱不堪的身体状况完全截然不同。 拂苏很快清醒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血脉纹路,又扯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脸庞上的鳞片消失不见了…… 等拂苏运功调节后,拂苏骤然眯了眯眸,彻底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时之间,拂苏什么也顾不得去想,下榻,披了外衫出去。 刚打开门,冷不丁就撞上林如练刚把小鲛给带过来。 小鲛抬头看到苏醒过来的拂苏,大大的眼睛一亮,高兴得扑过来抱住拂苏的腿喊:“爹爹!” 拂苏按住小家伙,看向林如练,沙哑的开口问:“国师人呢?” “阿姐昨夜留了封信,说先回京城了,蓝相找我阿姐是——” 林如练话音未落,拂苏回屋拎了包袱,抱着小鲛走了。 刚出客栈,小鲛就抱着拂苏脖子眨巴眨巴眸子,偷偷的问:“拂苏,我们要去找娘亲吗?” “嗯。”拂苏说。 第255章 大人,是我。 · 这日,层层叠叠的云朵将整个云空铺得辽阔无边,透过云雾拨出浅金色的云隙光。 沐园的白林沐浴在这片光芒底下,为幽淡的林间平添了几分璀璨。 阿九拱开了半敞的房门,嗅了嗅鼻子,爬上了那张床榻。 此时林微绪正躺在床榻上沉睡,但睡得又并不算安稳,断断续续的,林微绪做了好几个梦。 每一个梦境里头的自己,都是看不见的。 她身处于一片漆黑,只能感知到周遭环境所发生的一切。 她听到了母亲在唤她的声音,于是在茫茫黑暗之中,循着母亲的呼唤找寻了很久很久,但自始至终都没有能够靠近母亲。 最后甚至是离母亲越来越远,就连母亲唤的那一声“微微”也逐渐消失不见。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林微绪陷落进黑暗的泥泞之中,仿佛是被梦境之中的泥泞魇住了,意识渐渐清醒,浑身神经却仍然无法感知,以至于很久很久都无法抽身而出。 并不知是挣扎了多久,林微绪终于从冷汗淋漓醒了过来,她胸口轻缓起伏,四肢略有些僵硬冰凉的伸展着,睁着空洞冷淡的眼眸,缓缓地喘着气平复心情。 林微绪感觉手指有些湿,微微弯曲了一下,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又凑了上来,舔了舔她手指。 林微绪伸手没什么力气的碰了一把,确定是阿九在旁边,也就由着小东西了。 她躺在床榻上缓了好半晌,感觉自己稍稍平复过来不少了,这才从床榻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顺手把阿九捞过来,揣进小腹抱着。 林微绪也不做什么,就安安静静坐在床榻上,抱着阿九没有怎么动过。 直至阿九懒洋洋的摇了摇尾巴,冲她喵呜叫了两声,林微绪稍稍回神过来一点,终于是放下了阿九,从床榻下来。 好在她对自己的房间布局还算是了解,因此也没怎么费劲就走到了桌案那边,动作稍显迟钝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端起茶杯时,林微绪明显感觉到被暗箭划伤的手心有些隐隐撕裂的疼痛感,只得换了一只手端茶杯。 林微绪喝了两口就在坐榻前坐了下来,扯了扯手心上勒得有些疼的纱布,对阿九开口说:“帮我把纱布拿来。” 她回来的时候顺手把纱布放在桌案一边了,阿九听了她的话,把放在桌案另一边的纱布扒拉过来,推到林微绪手边,喵喵直叫。 林微绪伸手一摸就拿到了,放在手边,打算先把缠在手心上的纱布扯下来重新包扎。 不过纱布扯了一半,还没彻底弄下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阿九反应很快的“喵”了一声,一下子从桌案跳下去,跑到了门边守着。 “大人,蓝相在府外求见。” 许白的通报声随后在门外响了起来。 林微绪正低头认真扯弄着有点打结的纱布,听到这话,动作轻轻顿了顿,随即平淡开口:“不见。” “属下一开始就跟蓝相说了大人在休息,本来是想让蓝相有什么事传个话就好,但是蓝相好像是有要事,执意说要等大人……属下看蓝相那架势,大有不见到大人就不肯走的意思,这才不得不过来向大人通报了。” 许白的一番话并没有让林微绪脸上有半分波澜起伏,甚至可以说是不为所动,她只是不紧不慢把扯弄了小半天的纱布终于取了下来。 能够感觉到手心伤口撕裂之后流了血,用干净的帕子擦拭了下血迹,这才开口说:“让他过来吧。” 尽管林微绪自己觉得,既然已经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回去了,也就没必要再留下来解释什么,但既然拂苏自己找上门来了,她也没什么可逃避的。 对于她而言,不过就只是把事情跟他讲得再清楚一点罢了。 许白从国师大人口中得到了允准,这才放心去府外请人。 此时国师府外,一辆马车上,小鲛戴上了毛茸茸的帽子,趴在车窗上,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带着些许期盼,看了看府邸外站着的高大挺拔的拂苏,又忍不住往府里头的方向瞅进去。 很想很想立刻就能看到娘亲出来。 约莫是过了小半晌以后,许白从府里头走了出来,向拂苏微微低头做了请的姿势:“相爷请。” 拂苏站在府外许久,听到许白这句话,知道这是林微绪肯见自己的意思,遂点了头,侧目回去朝小鲛投去了眼神示意。 小鲛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车窗帘子,乖乖在马车里头等着拂苏。 很快,拂苏随着许白进入了沐园。 许白把拂苏送到了沐园,便在沐园外候着了。 对于沐园里的一切,拂苏并不算陌生,很快穿过白林来到了林微绪的房间。 拂苏站在房门外,沉默地看着房门,眼眸有所波澜,终于伸出手,轻轻敲了下门,声音低缓地开口:“大人,是我。” 而此时林微绪正站在窗台边上,低垂着冷淡眉眼,半抬着手,正在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受伤的手心上药,听到门外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林微绪也只是照常倒着药粉,倒在手心挥发了一下,淡道:“相爷有什么事就在门外说吧。” “你先让我进去。”拂苏在门外说。 林微绪握着药瓶的手指略微停顿,仍然口吻淡漠:“没那个必要。” 拂苏站在房门静默了片刻,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大概判断出来林微绪就在靠近窗台那边方向的位置待着,一时也顾不得林微绪会不会生气,径自走到了窗台方向,伸手将窗门推开。 林微绪就站在窗台边,手心不知何时受了伤,怵目惊心的一道血痕横在她手心上,而林微绪自己抹药抹得并不均匀,明明还没抹完药,她就拿着纱布要去缠手心了。 “大人的手怎么了?” 林微绪听到窗门打开的声音,停顿片刻,袖了手,很平直地抬起眼眸,声线愈发冷淡下来,“谁让你开窗的?” 拂苏在窗外盯着林微绪冷淡的面容,一时没有作声, 第256章 拂苏,我不需要你救。 拂苏在窗外盯着林微绪冷淡的面容,一时没有作声,眼看着林微绪很快抬手要关窗,趁着林微绪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拂苏长腿一扬敏捷地跃起,从关了一半的窗门迅速蹿了进去。 林微绪只感觉有个身躯从肩膊边蹿过来,紧接着是落地的声音—— 拂苏进来了。 “……” 她倒是忘了,这人的无耻程度。 林微绪慢慢眯起眸,静了静,开口道:“滚出去。” 拂苏低头看着她,一声不吭的握住她的手腕,“我先帮大人上药。” 林微绪站在那,避免手心伤口加重,也懒得挣扎,只垂着眸沉默。 而拂苏见林微绪并没有再开口赶人,以为林微绪是不生气了,拿起案几上的药瓶,动作小心翼翼的重新帮她上了一遍药,接着才扯了纱布替她重新缠上手心。 整个包扎伤口的过程之中,林微绪并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更是半分表情也没有给他。 拂苏小心包扎好了她手心的伤口,刚把她的手放下,林微绪袖手在身侧,径自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往门边一倚,平平静静的说:“出去。” 尽管林微绪看起来和一个正常人并没有任何异样,自始至终眼眸也正正常常的睁开着,但拂苏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得出来,林微绪的双目和当年在清风阁的那段时间一样,是空洞灰暗的,是没有半点光泽的。 林微绪什么都看不见。 本来林微绪早已经恢复了光明,恢复回从前以往的模样,但是现在,林微绪亲手割舍了光明,让自己变回了那个瞎子。 拂苏盯着倚靠在门边看起来和常人一样的林微绪,眼眸愈发幽沉晦暗,终于出了声,“我并没有要大人把护心鳞还回来,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林微绪恍若忘了手心还受着伤这回事,随手一抄,低下了眉淡淡一笑。 拂苏并没有意会她这一抹笑意是何种含义,径自走到她身前,幽幽地盯着她看了看,发现自己仍是不能够接受林微绪的眼睛看不见这一回事。 心里的念头刚冒出了一个头,林微绪不温不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抄着手抵在门边,朱唇轻启:“拂苏,我不需要你救。” “有没有眼睛,都不会影响我是林微绪。”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两年前把护心鳞给了我,但是我不需要。” 拂苏从这道熟悉清冷的声音里听出了前所未有的距离感,是林微绪分明就在眼前,但不管是语气抑或是她整个人所带给他的态度,都是疏疏淡淡的。 没有任何情感和情绪可言。 就只是在向他阐述这样一个事实。 但是拂苏却并不能够接受林微绪所说的这一番话。 他尽可能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幽深的双眸注视着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站在面前的林微绪,终于开口道:“大人作为大秦国师,身居高位,背后多的是眼中钉,若是被那些人得知大人失去了双目,大人不会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局势。” “我在京中会面临怎样的局势,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拂苏你似乎并没有搞清楚一点。” 林微绪轻轻顿了顿,抬着眸,灰暗的眼眸淡淡冷冷的,看起来像是在对视着站在面前的拂苏,再平静不过的告知他:“我并不需要一个伤害过我的人同情、救助。” 林微绪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 她的骄傲是骨子里就有的,尽管这样一份骄傲,曾经被拂苏狠狠碾碎过一回,但她并不是就一厥不起了。 既然过去拂苏把那份感情当作是一场充满利用屈辱的玩乐,她也的确是伤心过,但她也不是玩不起。 是她自己一头栽进去的,被骗也好被羞辱也罢,教训苦果她也自己尝受了,如今亦可以做到对拂苏不怨不恨,但也只能是到此为止。 在来之前,拂苏并不是没有想过林微绪如今对他的态度。 他曾经在林微绪身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最是知道她的性情,而他那时候……并不把林微绪的感受当一回事。 只是他总以为,时间会淡化很多。 但事实上却是半分都没有改变。 拂苏看着林微绪很久很久,终于低下了头,想为自己辩解,想了很多很多的话,但每一句话都毫无支撑点可言,最后只得哑声说:“我——很后悔。” 林微绪听到从拂苏口中说出后悔这样的字眼来,并不会觉得有一点感动,甚至是觉得怪可笑的。 一个天生情感缺失的鲛人,跟她说他后悔了。 林微绪想了想,唇角勾着一抹似笑而非,开口说道:“拂苏,你去杀个人,回头你后悔了,他还能活吗?” 须臾,她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够恰当,但也懒得再想,就只是哂笑,“当然你也没有杀了我,我不过就只是被你戏耍了而已。” 不过就只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伤得那样体无完肤了而已。 拂苏听着她这番话,好半晌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脸庞淡然,天生的情感障碍,并不能够让他透过话语去完全理解林微绪这番话的本质含义,但他很清楚认知到的一点是—— 过去的所作所为,所有对林微绪的利用,是让林微绪对他这样生气的理由。 但是林微绪并没有半点要原谅他的意思…… 拂苏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怎么弥补才可以让林微绪原谅她,而他所熟知的那些权谋,半点都不能够均分一点在这方面施展,这使得拂苏又一次陷入了漫长沉默。 最终破罐子破摔似的想出了一个损招,眼神幽暗不明地盯着林微绪说:“我让大人戏耍回来,可以吗?” 如果后悔没有用,那他也让林微绪伤害一回,林微绪是不是就可以原谅他了? 拂苏是很认真很低微的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的。 林微绪听完轻轻挑了挑眉目,想笑。 又实在笑不出来了。 她也不是觉得荒唐,就只是觉得一个人怎能如此卑劣,自己做了恶劣无耻的事情,得不到纾解, 第257章 拂苏,娘亲让我进去了吗? 她也不是觉得荒唐,就只是觉得一个人怎能如此卑劣,自己做了恶劣无耻的事情,得不到纾解,反倒还要要求别人跟他做一样恶劣无耻的事情,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莫不成他认为,自己也能和他一样卑劣,肆意践踏侮辱一个人的真心? 林微绪忽然不想跟这个人说话了,并且心里头也已经看明白了,既然这个人连正常的沟通都不能做得到,那她跟他也没什么可聊的。 林微绪缓和调匀了下气息,平静道:“拂苏,你自己高兴找谁戏耍是你的事,不必跟我说。也请你不要认为你给过我两年护心鳞,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我从未要求过你给我,如今我得知了真相,也第一时间还你了。” “我不欠你什么,也没什么要跟你说的,只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以后你做你的蓝相,我当我的国师,互不干涉,就是对我最好的尊重。” 林微绪每一句话都说得平平静静的,没有哪一个字透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拂苏把她所言认认真真听完,却并没有半点动作。 林微绪把他唯一想到的弥补方式一并否决了,并且,跟他说出了分道扬镳的话。 拂苏想了一下从此要和林微绪当陌路人的情景,不由缓缓摇了头。 之前他装作不记得林微绪,是因为他不敢。 但现在林微绪非但把护心鳞还给了他,还要求他跟她形同陌路,拂苏怔怔地望着林微绪,很想要说些什么,又清楚地意识过来,说什么都没有用。 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让林微绪动摇半分念头。 而林微绪甚至也不想等他思考出什么,伸手把他推出房门外,很干脆就关上了门,对门外的人淡道:“蓝相慢走。” 拂苏站在门外,久久没有离去。 他并不是可以厚着脸皮硬闯进去,但他又无比的清楚,倘若他真的就这么闯进去了,就只会是让林微绪徒增厌恶。 林微绪现在已经很讨厌他了。 他不想做让林微绪不喜欢的事情。 于是,拂苏就只是默默在门外等着,企图林微绪会突然出来开一下门。 但是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自始至终,屋里头半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并没有人在里边的。 拂苏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终于不得不转身离开。 他从白林沐园离开,出了国师府。 马车还在府外等候着,拂苏坐上马车,小鲛满脸期待的凑上来,抓了抓拂苏的袖袍,仰头问:“拂苏,娘亲让我进去了吗?” 拂苏低眸淡淡看着小鲛,摇了下头。 小鲛听了,有一点失落地抿了抿小嘴巴,但并没有就这么气馁了,很快又鼓足勇气接着问:“那娘亲什么时候肯见我啊?” 拂苏忽然侧开了头,对马车外的骊南平静下令,回相府。 小鲛没有从拂苏口中得到答案,小家伙大概是感知到了什么,松开拂苏的手,默默扒开了车窗帘子,从车窗望了出去。 这时候马车出发了,小鲛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国师府,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 因为娘亲就在国师府里。 可是小鲛宝宝等了好久好久,也没能够等到娘亲让小鲛宝宝进去。 直到国师府消失在小鲛的视线之中,小鲛终于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帘子,一声不吭扑进拂苏怀里,要拂苏抱抱。 但是拂苏一动不动坐在那,并没有要哄人的意思,好像已经是自顾不暇,不能分出冗余的时间去哄小鲛。 回到相府时,小鲛在拂苏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过去,但是两只小手还是紧紧攥着拂苏的衣衫,生怕自己被抛下似的。 拂苏只得把小鲛抱了起来,小鲛软绵绵趴在他肩颈上,柔软无骨的小手紧紧扒着拂苏的肩背,小嘴委委屈屈嘟囔着“娘亲……”,拂苏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脚步略微顿了一下,尽量让神色平静下来。 入了府,拂苏把小鲛抱回了房间,之后去了一趟书阁,阅览了一番骊南呈上来的文书,最后给骊南交代了一桩事,“查一下半个月以前从外城入京的所有道士身份。” 骊南应声答道:“是。” 临了骊南准备退下出去办事,又被拂苏叫住了。 拂苏顿了顿神色,再一次吩咐道:“把许医叫回来,我有事要问他。”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骊南出去了,拂苏仍然还盯着文书上的某一行字发怔。 尽管林微绪跟他说了那样一番话,拂苏仍然还是偏执固执的不肯也做不到听取她的话。 甚至还是担心,林微绪的眼睛。 他并不认为,林微绪有没有眼睛都不重要,对他而言,这很重要。 林微绪一定须得拥有双目,才会是完整的林微绪。 · 由于永安郡那边渐渐恢复了安宁,这几日朝堂上也逐渐恢复了一派祥和。 要说唯一不寻常的一点,则是自从国师大人从永安郡回京以来,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上过朝了,反倒是从前不怎么参加朝会的蓝相,近几日上朝的次数,可以说是比过去两年加在一起的总数还要来得多。 但每次蓝相到了政殿以后,环顾一遍政殿,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又会直接早退,连皇帝都不肯等。 以至于朝中有人对蓝相这番怪异操作议论纷纷,显然是看不明白蓝相如此一搞,来上朝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蓝相位高权重,连皇帝都从未对此说过蓝相只字片语,其他朝臣就更是不敢妄言什么了。 而林清幽在好一阵子没在政殿上见到林微绪的人后,也终于后知后觉的迟钝反应过来了。 其实早在这之前,林微绪本身就不怎么上朝,正常情况都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林微绪才会参加朝会。 以前林清幽也不敢对林微绪的行程有过多的探究,但是现在……林清幽总觉得如今她和林微绪的关系非同往日了。 她现在稍稍有点底气可以跟林微绪讲话了。 林微绪自打从永安郡回府以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林清幽不清楚林微绪是单纯不想见人,还是身体不舒服了。 第258章 他们说我没娘亲要。 林清幽不清楚林微绪是单纯不想见人,还是身体不舒服了。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好几日了,她总该去看望一番。 为此,林清幽怕到时候林微绪不肯见自己,上府之前,还给自己找了个幌子当挡箭牌。 等这日下了朝以后,林清幽就带上厚厚的一沓文卷,去了一趟国师府。 她让国师府里的人替她通报,她是为了过两日大梁国二皇子带使节来访一事前来求问国师大人的。 许是因为有这一桩事做挡箭牌,很快守卫出来,领着她进去了。 到了沐园以后,林清幽发现林微绪并没有在房间里,而是就在白林的亭子石栏边上倚坐着,一边啃果子一边听着许白禀报事务。 而让林清幽觉得略有些诧异的是,明明光线并怎么灼烈,林微绪却戴了一顶白纱帷帽,朦朦胧胧的,不怎么看清楚她脸上神色。 等林清幽到了石亭以后,林微绪就制止了许白,让许白先退下了。 林清幽上前,微微低头唤了她一声。 林微绪漫不经心地啃了口果子,问道:“什么事?” “就是……大梁国的皇子入京来访在即,陛下在两日后设了宫宴,届时国师大人会去吗?” 林微绪这阵子虽然幽居国师府中,但也并非对外界之事不曾了解,大梁皇子入京的事情两日前她就听许白说过了,今日一早皇帝的宫宴请帖也已经送过来了,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因此,在听了林清幽的话后,林微绪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道:“自然会去。” 大梁作为九州第一大国,此番派了一名皇子来访大秦,表面上是过来拜访一番,实际上是为了两国之间的贸易交易而来的。 林微绪也很重视这次两国的邦交,自是不可能会缺席。 林清幽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小声说:“那就好。” 林微绪抬了下头,“还有什么事?” 一看她帽檐微抬,林清幽以为林微绪在盯着自己看,生怕被她看穿什么,尽量压制住自己心里头的心虚,接着开口道:“还有就是,我,我被委派明日随同陛下出城,迎接大梁殿下入京。” 林微绪听了也并未多想什么,点头道:“知道了。” 见林微绪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林清幽这才总算放下心来。 她也不好意思问林微绪前几日是不是身体不适,看到她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 等林清幽走了以后,林微绪想了想后日那场宫宴,觉得还是得提前做好准备。 正好也好一阵子没出过门了,顺便出去透透气也好。 于是回房换了身衣服,带上许白出了一趟门。 林微绪是想亲自去一趟礼部,提前给礼部安排一些事情。 国师府到礼部有一段路程,中间还要穿过一整个华安街,一路上,林微绪倚靠在榻背闭目养神,认真想着过两日的宫宴细节。 然而并不凑巧的是,从华安街路过时,林微绪冷不丁听到车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小奶音。 林微绪抵着额角的手指微微并拢,本想装作没有听到,但很快许白在香车外面禀报,“大人,蓝相的孩子在前边一座私塾外,被几个小孩围住了。” 林微绪想要让许白继续往前走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许白说:“要属下去看看吗?” 林微绪顿了顿,说“嗯”。 等许白过去以后,林微绪眼睫轻轻动了动,伸手抻起车窗一角,隐隐约约听到了不远处私塾传来的声音…… 与此同时,私塾外。 几个小孩正围着小鲛,对小鲛轮番嘲笑。 “听闻你是相爷之子,你该不会是相爷捡回来的吧,否则你爹爹怎么会连名字都没有给你取啊?你连名字都没有,还跑来上贵族私塾,咦!” “真的嘛?连名字都没有,相爷肯定很讨厌你!” “哈哈,不止没有名字,还没有娘亲要呢!肯定是相爷捡回来的野孩子,哼,竟然还妄想跟我们平起平坐!” 毕竟这里是贵族私塾,每个小孩身份在京城里头都是非比寻常的,大多为达官显贵家的孩子,自然各有攀比之心。 小孩子们也不知道相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只以为也只是个普通当官的,逮着个新来的,自是要好好立一立威风,好让新来的以后服从他们,当他们的小跟班。 然而,小鲛站在原地,任由围着他的那些小孩对他嘲笑,眉清目秀的小脸半点羞愤也没有,反倒很冷漠地看着他们,等他们笑完以后,小鲛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因为早早在清风阁的时候就学过写字,拿起笔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小鲛抱着小本子,冷酷的目光从这几个小孩身上巡视一遍,走到第一个小孩面前,问道:“你爹爹是谁?” 那小孩仰首挺胸,一脸骄傲道:“我爹可是当今刑部尚书。” 小鲛点头,在小本子上记下“刑部尚书”四个字,接着挪了一步,继续问下一个小孩,他依次问下去,把嘲笑过他的每一个小孩的爹爹身份一一记在小本子上。 等小鲛全部记完以后,没过多久,骊南过来接小鲛回府了。 小孩子毕竟怕大人,一看到来接小鲛的大人来了,也就一哄而散了。 “少主,得回府了。”骊南过来道。 小鲛站在原地,并没有要挪动脚步的意思,他把手里的小本子扔给骊南,冷冷地说:“你去告诉我爹爹,就说他们的孩子诅咒我没有娘亲。” 骊南愣了一愣,知道小少主这是受委屈了,依言道:“等相爷回府,属下一定将此事如实禀报。” 将小鲛不说话,骊南又接着哄道,“小少主不要听他们胡言,少主是相爷唯一的孩子……” 小鲛打断他的话,“他们说我没娘亲要。” 骊南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而小鲛自己说完以后,也没有跟他说话了,自己默默上了马车。 - - (还有一章正在写,待会更新,等不及的先去睡睡 第259章 大人,我就抱一下。 此时街道对面,许白将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向林微绪如实禀报了。 林微绪坐在香车上,其实在听到许白禀报之前,她就已经亲口听到了小鲛所说的那些话。 她静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把那几个官员名字复述了一遍,凉津津道:“过两日宫宴结束后,让他们到国师府一趟。” 许白遂意领了命,这才继续前往礼部。 到了礼部之后,许白刚搀扶着林微绪下车,忽然怔了一下,“大人……” 林微绪脚步跟着一顿,“怎么了?” “蓝相在。“许白低声道。 拂苏刚从礼部走出来,正好看到林微绪从马车下来,随即明白林微绪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便直接走了上前。 “大人是为了后日宫宴的部署来的吗?” 拂苏凝视着林微绪,轻声开口问道。 林微绪静默一瞬,帽檐微抬,反过来问道:“名单已经被你拿了?” 拂苏说:“我可以给大人。” 然而,林微绪听了这话,就只是很平静利落的拒绝:“不必了,既然相爷已经在操办此事,我就不掺和了。” 说罢,林微绪转而坐上马车要离开,拂苏在身后叫住了她,“还有一件事,想跟大人说。” 林微绪轻轻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耐心下来,淡淡问道:“相爷请讲。” “此处街道人多眼杂,上车说吧。” 林微绪顿了一顿,听得出来拂苏要说的应该是公事,便抛下了个人情绪,转身坐上了马车,拂苏亦是跟了上车。 林微绪想到这会相府里的小鲛应该还在等着拂苏回去,遂不动声色让许白先往相府的方向行驶。 等马车出发了,她这才开口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梁国皇子此番前来大秦,表面上说是想和大秦邦交,暗地里是要刺探大秦的动向,大人在秦陵等地修建的水工程要严加保密,不能让梁国提前知道。” 林微绪并不讶异拂苏会知道自己在秘密修建水工程一事,毕竟拂苏本身还是清风阁阁主,会知道这事也并不奇怪。 她听完他的话,并未多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拂苏看着她,不说话了。 林微绪仿佛能够感觉到她的注视,面色冷漠下来,“相爷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有。” “那就下车吧。” 拂苏刚要开口说什么,霎那,毫无半点预警,马车猛地被什么撞翻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车身砰地翻滚而下,林微绪整个人随之狠狠撞向地面,拂苏及时伸臂拽住了林微绪,将林微绪整个护进怀里。 与此同时,暗器如雨铺天盖地飞射而来。 拂苏一手将林微绪用力护进怀里,另一只手极快的掀开破裂的车身,拔出剑鞘,疾闪避开飞射过来的暗器。 林微绪亦从拂苏怀里挣开,抽出了彼岸鞭,她听力敏捷,加上有内力加持,避开这些暗器并不算多么费劲。 不多时,拂苏一人徒手将前来刺杀的几人全部撂倒在地,向来冷静的拂苏在这一刻双目赤红,拔了剑要将几人通通杀了。 林微绪听到他抬剑的声音,及时伸手拦住他,“先别杀!” 林微绪让许白将人抓起来,许白听明白了林微绪的意思,当即审问了这几个前来刺杀的黑衣人,结果这几人口径一致,皆说是过去被国师大人害过家人性命,前来寻仇的。 林微绪听了直冷笑,道:“带回去审问。” 她这都多久没判过命案了,偏巧在这时候来寻仇,谎话也不编得像样一点。 许白遵命将黑衣人押下,注意到蓝相的衣摆有血迹,许白多嘴问了一句,“蓝相,您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拂苏低头看了一眼右腿,想起来方才不久前车身被撞翻时,被狠狠砸伤了。 拂苏本要说没事,但转而想到什么,看着林微绪说,“嗯,伤得很重。” 不等林微绪发表什么,拂苏让许白先把人押回去,转而接着对林微绪说,“前面有医馆,能否劳烦大人扶我过去一趟?” 林微绪静默片刻,想到这人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只得点头,让许白先把刺客押回府。 而她则面无表情搀着拂苏,在他的指路下,把人一路带进了医馆。 一把他放到诊台桌椅边,林微绪就松了手,唤了大夫过来。 大夫过来一看,拂苏的脚是被砸伤了,还挺严重的,便及时拿了医药箱过来处理包扎伤口。 整个过程中,林微绪就抄着手倚在诊台背对拂苏,表情冷冷淡淡的,并不管拂苏如何。 直到大夫给拂苏包扎完伤口,拿了几瓶药膏交给林微绪,并叮嘱道:“这几日让你家夫君多注意休养,最好是不要频繁步行。” 林微绪平直抬眸,语气淡漠地纠正大夫的话:“他不是。” 闻言,大夫略有些讪讪的道了尴尬。 林微绪拎了药交过钱,直起身,转过去很利落把拂苏拽起来,带他出去。 林微绪原本是想等一辆马车把人送回相府去的,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一时又有些后悔应该让许白带人过来接她。 林微绪无法,只得让拂苏指路,搀扶他走回相府去。 一路上,虽然是林微绪搀扶着拂苏,但拂苏比林微绪高,他的手环过她后颈搭在她肩膊处,指路说话的声音低沉,仿佛就挨在林微绪耳畔。 临了快到相府的时候,拂苏忽然停下了脚步,不肯往前走了。 林微绪皱眉,刚要问他怎么不走了,话刚到嘴边,顿住了。 拂苏忽然借着搭在她肩膊的手,环过她的身体,把她缓缓按进怀里。 林微绪反应得很快,抬起手肘要顶开他,拂苏及时按住了她的手,把她抱得更紧了。 拂苏小小声地,“我就抱一下。” 林微绪眯了眯眸,耐心用尽,甚至是后悔好心送他这一路,寒声道:“松手。” 下一刻,拂苏很高大一个人,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抱着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她了,眷恋着她的气息,拂苏有些控制不住了,不顾后果的,缓缓加重力道抱紧了她。 然后,声音低哑地问:“大人,你是不是把我的鲛珠拿走了?” “你还给我吧。” 第260章 别犯贱了拂苏。 拂苏抱得如履薄冰。 好像稍一不慎就会被推入距她遥不可及的深渊尽头。 于是不管不顾的,用尽全力,就只是想要留住贪念了很久很久的一个拥抱。 林微绪两只手袖在身侧,徒睁着灰冷的眼眸,清楚感知拂来的风弄得眼睫毛轻轻扇动,但是脸上仍然平静一片。 她并没有沉默太久,轻合的红唇上下分开,很慢很平缓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留下那种恶心的东西?” 拂苏听到这句话,喉结猛地一攥。 仿佛是被什么堵塞着喉咙,酸涩的汁液不停地溢出,牵一发动全身似的,连带着眼睛都跟着被挤弄得很痛。 止不住地眯了一下眸。 在过去两年期间,每一个苏醒过来的夜里,每一次被鳞片刺痛得体无完肤的时候,他都是靠着鲛珠镜像里的林微绪,得以纾解一二。 鲛珠里的每一幕镜像,全都是他和她在一起过的证明。 每一幕,他都曾反反复复的看过,他喜欢看到林微绪眼里有他,喜欢看别人不曾看到过的林微绪。 不管去到哪里,都要把这样的林微绪带在身边。 好像只要带在身边,他就能够说服自己,他跟林微绪从来就没有结束过。 如今鲛珠没有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念想无处排解。 他很想很想要回来。 就只是想要回来几颗鲛珠而已。 但是林微绪说,那是恶心的东西。 对于林微绪而言,他视若珍宝留在身边的记忆,是恶心的东西。 拂苏尚未能够让自己缓过来去面对林微绪这句话,又听到林微绪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别犯贱了拂苏。” 拂苏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林微绪,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林微绪却并没有耐心等他,见他还是没有松手,抬起手肘把他撞开了,因为左腿受了伤,拂苏踉跄了半步,勉强站住了脚。 仿佛是能够感觉到林微绪不耐烦到转身就要走,拂苏及时伸手拦住了林微绪,知道自己方才表现得过于失态让林微绪厌烦了,他只得克制住心头的念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抱歉,方才是我对大人唐突了。” “相府离国师府有一段距离,大人先随我到相府,我让底下人送你回去。” 林微绪也清楚自己一个人就这么回去是不太现实的,听到他恢复了之前的态度,这才理智的点了头,先跟着她倒相府外去了。 到了相府后,一等府里的守卫过来,林微绪就松开了手,俨然等着要离开。 拂苏看得出来林微绪神色冷淡,半分也不愿多待一刻的,只得让人备了马车过来。 林微绪等到马车来了以后便直接上了马车,临了要离开之际,拂苏开口提醒了她一句:“我会仔细调查今日刺杀一事,大人也务必要多加小心。” 马车上传来林微绪淡淡的一声应答,随后马车出发离开。 拂苏一直看着马车离去,直至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拂苏才终于回了府。 拂苏并没有让底下人搀扶,事实上这点疼痛并不足以让他支撑不住,不过只是使他步伐缓慢了一点罢了。 刚回到府院,尚未落座,骊南带着小鲛给的那本小本子过来呈给拂苏看了。 拂苏接过来翻看了一眼,皱着眉不明所以。 紧接着骊南就把今日在私塾外发生的事情跟拂苏阐述了一遍。 拂苏听完以后,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就只是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小鲛呢?” “少主从私塾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来过,属下过去劝了好一会都没有用。” 拂苏随手从桌案抄起了笔,给小本子上的每一个官员后面写了惩处,写完后就扔给了骊南,让骊南立刻照着他上面说的去办了,这才去到小鲛的房间。 他敲了两下门,里头没传来动静,拂苏直接把门给用力推开了,走进去一看,小家伙正趴在桌上,小手抱着一个有些褪色的小兔子布偶,水汪汪的眼珠子一眨不眨,正对着小布偶发呆。 拂苏走过去以后,直接告诉了小鲛,“已经帮你报仇了。” 小鲛点了点下巴,抱着小布偶不说话。 “但是我希望,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能够自己解决。”拂苏接着说。 小鲛听到这句话,歪头枕在小布偶上嘟囔着道,“可是我觉得动手打人很傻,万一把他们揍哭了怎么办?” “那么他们就会害怕你,不敢再欺负你。” 小鲛看了看他,忽然放下了小布偶,说“哦”,好像是万般无奈接受了这样的法子。 小鲛想了好久好久,到底还是忍不住天真的问了出口,“拂苏,你去上朝的时候,他们会嘲笑你没有娘亲吗?” “……不会。” 小鲛听了更加郁闷了,“那干嘛要笑话我呀,而且……”小鲛抱起了小布偶委屈的说,“我明明就有娘亲的。” 小鲛宝宝不只是有娘亲,小鲛宝宝的娘亲还是大秦最厉害的国师大人。 若不是怕娘亲知道了生气,小鲛真的当时就想报上娘亲的名号,可是又不敢。 拂苏一言不发看着小鲛。 他并不是不知道小家伙在委屈什么,但是尽管知道了,却还是不能许诺给小鲛什么。 因为小鲛所求而不得的,也是他求而不得的。 拂苏尚且并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得到,不过他很确定自己并不会就此放弃。 另一边,林微绪回到国师府后,直接让许白过来见他了。 许白颇是无奈告知了林微绪审查结果,“大人,不管下属怎么审问,那几个人始终是那个答案。” “用刑了吗?” 许白点头说:“用了,但是并没有用。” 林微绪并不相信那几个人是真的荒唐到来找她寻仇的,那么结果就只能是,幕后使者用什么威胁了那几个人,使得他们宁死也不肯道明幕后真凶。 联想到之前的那一封警告信,林微绪突然觉得,事情也没那么难猜,毕竟派来刺杀她的几个人并不算得是什么高手, 第261章 她看到,温承的眼神很冰冷 联想到之前的那一封警告信,林微绪突然觉得,事情也没那么难猜,毕竟派来刺杀她的几个人并不算得是什么高手,否则也不会被他们如此轻易就给拿下了。 而刺客出现的时机正好在拂苏上了她的马车没多久,那么会不会就是,幕后使者以为作为蓝相的拂苏要找她说起图腾的事情,才会和上次一样,想利用几个人再次警告她一番。 想到这里,林微绪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 并且很确定,这个人一定就在京城,并且不会是离她太远。 否则也不会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 尽管林微绪现在并不能目视看到什么,但还是给许白颁布了命令,让许白暗中严加审查周围的人际关系网,不管这个人是谁,敢到她头上来撒野,她势必要跟这人没完。 · 隔天,梁国皇子带着使臣入了京。 林清幽随同皇帝一同前来迎接,因为是来接梁国皇子,尤其跟在皇帝周围的朝臣也不少,林清幽并不敢离皇帝太近了,自始至终都跟在后头,并没有怎么主动露面。 直到把人接入京以后,皇帝带人到提前准备好的驿馆,让舟车劳顿的梁殿下好好休整一日,明日再入宫参加宴席。 梁殿下自是答应了,和皇帝道了别后,眼看几名跟在皇帝身边的朝臣也要跟着离开,梁殿下主动叫住了走在最后边的林清幽,含笑问道:“您就是传闻中的林天司吧?” 林清幽没想到被梁殿下给叫住了,一时只好停住脚步,转身回去,对其礼貌颔首。 “本宫对天司仰慕已久,之前在梁国的时候,就一直听人谈起大秦天司擅长勘察斗转星移的本事,如今到了大秦,没想到亲眼看到了天司真容。”梁殿下深深地看了林清幽一眼,说,“天司比想象中的清雅美丽。” 林清幽本身就很轻易脸红,冷不丁被人毫无预兆的这么一通夸,更是一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只是碍于她现在是大秦天司的身份,林清幽只得故作镇定地垂眸平静应道:“梁殿下缪赞了。” “本宫可是句句发自肺腑,天司若是没什么要事,能否留下来教教本宫转移星盘的本事,或者给本宫讲讲个中奥秘也行,本宫好奇很久了。” 林清幽哪里想得到这梁殿下竟还要她留在驿馆,不由得蹙紧了眉眼,温承还在等着她,她显然是不愿意留下来的,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要用什么法子拒绝这位梁殿下。 毕竟皇帝很重视这次的两国邦交,若是梁殿下因为她的不识抬举有所迁怒,那她该怎么办…… 正当林清幽纠结着,这时,原本随皇帝出去了好一会的庭玉折返回来,看到林清幽在和梁殿下说话,向梁殿下微微点了下头,这才转头面向林清幽道,“天司,陛下有事让您过去一趟。” 林清幽听到这话,犹如找到了救星,应了一声“好”,这才礼貌婉拒了梁殿下,在庭玉的带领下离开了驿馆。 让林清幽有些愣住的是,她一出驿馆,庭玉就低声告知她,“天司,陛下在马车上等您。” 林清幽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驿馆外停了一辆宽敞奢华的马车。 想到温承现在就在马车上等着她,不久前迎接梁殿下那会一直被冷落忽视的低落心情一瞬间被抚平了。 迎接梁殿下入京那会,林清幽好几次注意到温承空闲下来,朝他看过去,想偷偷挨他近一点,但是她看到,温承的眼神很冰冷,偶尔目光往她这边瞥一眼,也并未有任何感情包含其中。 仿佛她和他之间就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君臣关系。 这让林清幽一路上都很低落,也不敢再朝温承投去半分逾越的目光。 林清幽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可能是真的习惯了温承的温柔对待,所以他稍微冷落自己一点,哪怕明知是在迎接梁国皇子这样的正事上,她还是难以避免的心里有了落差。 但是,现在看到温承一离开驿馆就在马车上等着她,林清幽又觉得是自己太小气太不识大体了。 温承作为皇帝,今日是来和梁国皇子会面的,在国家大事上,自然不可能跟她眉来眼去的,想来是她自己过于敏感了。 想到这里,林清幽心情逐渐缓和了过来,她上了马车以后,外边的庭玉就驱车从驿馆离开了。 林清幽看到温承坐在坐榻上低头翻阅文书,林清幽没听到他说话,感觉不到他心情好坏,也不敢擅自坐过去,犹犹豫豫着要在他对面坐下。 刚碰到坐榻要坐下去,坐榻对面冷不丁传来了温承不温不淡的命令口吻:“坐过来。” 林清幽见他还在平静阅览着手上的文书,从她上车到现在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林清幽不知道她是哪里做错了惹皇帝不高兴了,惴惴不安的坐了过去。 她低下头,抿紧嘴唇不敢作声。 规规矩矩地叠放着两只小手,默默扯下了袖口,遮住半边手背。 刚上车之前自以为被抚平的心情再次跌宕下去,并且一整颗心都紧紧绷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隔了好一会,温承终于开了口:“天司和梁殿下在驿馆里都聊了些什么?” 林清幽一整颗心都悬在温承这两个字忽上忽下,冷不丁从温承口中提到别的人,她眨了眨眸子,稍微回神过来一点,努力回想了一遍方才梁殿下跟自己说的那些没有用的话,林清幽又不太想在这时候提起别人,就闷闷地说:“没聊什么。” 话音刚落,温承随手合上了文书,往旁边的案几搁放,终于睨了她一眼,温柔浅笑:“有吧,朕都等了好一会了,也没见天司从驿馆出来。” 林清幽听到这话,呆呆愣了一愣,忍不住解释:“是梁殿下有话要跟微臣说,微臣才留了一会,微臣……没有与他说什么的。” 林清幽感觉出来自己被他误会了,有些着急,眼眶都微微泛了红,但是因为面对的是皇帝, 第262章 我不嫁他。 林清幽感觉出来自己被他误会了,有些着急,眼眶都微微泛了红,但是因为面对的是皇帝,她不敢多说什么,又怕他真的误会了自己,急得呼吸都有点短促,不知所措得很。 温承明显也是看出来林清幽眼角红得快哭了,神色一顿,随即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吻她的唇。 本来林清幽自己努力克制着忍得好好的,结果被温承一亲,不知怎地就忍不住掉了掉眼泪,有一点哽咽。 温承含着她的唇亲了亲,含混不清地道歉:“是朕不好,清幽你别哭。” 林清幽不敢忤逆他,哽咽着乖乖答应他说“好”,眼泪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根本控制不住。 以至于接下来,温承亲着她哄了一路,好久以后才把林清幽慢慢哄了过来。 “朕不该多想的,但是,回京一路上,那个梁殿下总是盯着你看,离开的时候又得知你留在驿馆没有走,朕才吃醋了。”温承一边说着,亲了亲他额头,抱着她低声道,“不要跟朕生气了,好不好?” “微臣没有生气。”林清幽眼睛还红红的,埋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可是朕还是吃醋。”温承的手轻轻按着她的细腰,略有些强势的说,“天司答应朕,明日宫宴上,不准看他一眼。” 林清幽愣了一愣,有一点哭笑不得的。 甚至是有些无法想象,不久前还那样成熟稳重的接待梁国使臣的皇帝,这会儿却很霸道强势的要她答应这样离谱的要求。 见她没有立刻答应,温承又微微加重似的的咬了下她耳垂,“快答应朕。” 林清幽被他亲得脸红心跳,终于是小小声地应了下来。 温承会这样,也是因为很在意她吧。 既然看一眼梁殿下都会让温承不高兴,那她不看就是了。 翌日,皇宫设立了一场宫宴,算是迎接梁国使臣的到来。 林微绪是和迟映寒一同进宫的。 之前永安郡出事以后,迟映寒正好被皇帝委派到邻城办事,今日回来正好赶上了宫宴,就和林微绪一块进宫了。 对于眼睛一事,林微绪并没有告知迟映寒实情。 她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就是怕迟映寒一时不能接受,搁下南部工程的正事不管,又到处跑去给她寻找大夫什么的。 林微绪知道自己眼睛什么情况,并不想让迟映寒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 因此就只是告诉了迟映寒,说她去永安郡的时候眼睛不小心受了伤,这才不得不戴了帷帽,避免烛火光线的刺激。 饶是如此,迟映寒也仍然不肯放心,一路上都护着她,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哪也没让她去。 进了宫以后,也不知是赶了巧还是某人借着礼部投机取巧故意安排的,等坐下来以后,林微绪才从身边的迟映寒口中得知,蓝相也在同一张长长的宴席上坐着。 只是当着迟映寒的面前,林微绪又不好发作,横竖看不见人,林微绪只当是他并不在,并且有意和拂苏隔开了一个座位,让迟映寒挨在中间,避免和拂苏碰上。 拂苏看到林微绪宁可挨在迟映寒身边坐着,也不肯靠近他半分,心中不由渐渐下沉。 很快宫宴在一片笙歌燕舞之中开始了。 自始至终,迟映寒并未抬头欣赏一眼歌舞,一直在看着林微绪,时不时帮她夹菜。 反倒是拂苏自己,除了干看着迟映寒做着他想做的事情,偶尔应付一下御座上的皇帝和坐在对面的梁殿下,别的什么也不能做。 拂苏见迟映寒的目光始终没从林微绪身上移开过,最后冷不丁的开了口,问起了迟映寒邻城的事情。 迟映寒没想到蓝相会突然找自己谈事,而且还是在参加宫宴的这个节骨眼上,尽管迟映寒并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谈正事,毕竟他现在看着林微绪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叹这些,但偏偏对方是一国之相,迟映寒也不好婉拒,只得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和他谈了起来。 而林微绪没人管以后,也并未有半点异样,并且她还拨冗和邻桌的温浅喝了好几杯酒。 两人边喝边聊天,林微绪不想这样一直倾着身体跟温浅说话,便跟迟映寒说了一声,随即拎了酒壶坐到邻桌去了。 拂苏一看林微绪坐到温浅那边去了,便宜不了迟映寒了,这才突兀收住了话题,没再搭理迟映寒了。 这整得迟映寒反倒莫名其妙得很,一时揣度不明白这位蓝相的安的什么心。 宫宴陆陆续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坐在大殿对面宴席的梁殿下大概是喝多了,端着酒杯就从宴席站了起来。 身形稍稍晃了晃,眯着眸巡视一遍大殿,在同一边宴席的一排座位当中找到了林清幽所在,端着酒杯朝林清幽那边走过去,笑吟吟道:“天司,本宫敬你一杯。” 林清幽低着眸听到这道声音,心里头咯噔一声,心里谨记着昨日温承的的交代,但也不敢不顾及礼数,就只是低着头站了起来,默默回敬了一杯酒。 林清幽刚要坐下来,这时忽然听到梁殿下转而对御座上的皇帝开口道:“大秦陛下,本宫从昨日第一面见到天司,便属意天司,若是您能把天司嫁于本宫,让天司随本宫回梁国,本宫把淮北以上那条贸易路线拱手赠予大秦如何?” 话音刚落,满朝哗然。 林清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时忘了温承的话,猛地抬起了头,正好看到梁殿下刚说完话转头朝她看过来。 林清幽看到他直白炙热的目光,却只觉得抵触无比,林清幽也不敢去看温承的目光,又怕又不知所措,正好发现林微绪在对面站了起来,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礼仪,林清幽忍不住走到林微绪身后去,抓住林微绪衣角,近乎央求的低声道:“我,我不嫁他。” 林微绪没有立刻作声,冷静沉着的听到梁殿下接着对皇帝说—— “本宫知道,大秦多年以来贸易闭塞,若是大秦能拥有淮北那条路线, 第263章 你是在痴人说梦。 林微绪没有立刻作声,冷静沉着的听到梁殿下接着对皇帝说—— “本宫知道,大秦多年以来贸易闭塞,若是大秦能拥有淮北那条路线,对大秦的发展也好,对梁国与大秦两国之间的邦交更是一种双赢,大秦陛下您认为呢?” 而就在梁殿下话音刚落的同时,林微绪身姿挺拔立于殿上,冷冽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响彻着整个大殿:“梁殿下可能尚不清楚一桩事,我大秦繁荣昌盛数百年至今,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大秦靠的是无数铮铮将士的保家卫国,靠的是实力,大秦从不需要靠联姻去交易、议和。” “国师大人说笑了,这明明是友好的邦交——” 梁殿下话刚说了一半,再次被林微绪直接打断:“恕我直言,懦夫才会拿联姻邦交,大梁殿下认为呢?” “你——”梁殿下并没有想到林微绪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半分颜面都没有留给他,竟是半点都不把他这个九州第一大国的梁国殿下放在眼里。 梁殿下怒视着林微绪,想到大秦皇帝尚未表态,转而再次询问大秦皇帝的意见,“陛下您怎么认为?” 林微绪再怎么狂妄也只是国师一个,真正掌控实权的自然是皇帝。 温承坐在御座上,把林微绪和梁殿下两人的所有言论全部听了进去,听到梁殿下最后再次问自己,温承并不着急回答他似的,只是执起酒盏,让蒋公公把他的杯盏斟满。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从梁殿下,慢慢转移到宴席上眉目冷厉的林微绪,能够清楚看到林微绪的态度很明显,最后,温承的目光停落在林微绪身后的林清幽身上。 林清幽紧紧抓着林微绪的衣衫,也忍不住望向了他,眼睛一瞬不瞬的,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又自以为很克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 温承盯着林清幽看了好一会,终于淡淡敛了眸,端着斟满酒液的杯盏,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梁殿下面前,定定地打量他一眼,面无表情泼了梁殿下一脸的酒水,一字一顿开口道—— “朕认为你是在痴人说梦。” 说罢,温承以梁殿下酒后无德之名,命人将其带出皇宫。并且严令梁殿下明日离开京城,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此言此举直接表明了大秦和梁国再无邦交的可能。 林清幽在殿上听到温承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懵了,甚至有些想哭。 她没有想到温承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竟然连和梁国邦交的机会都放弃了…… 一场宴会下来,最终是不怎么愉快的结束了。 因为林清幽一直跟在林微绪身边,林微绪知道这丫头是被吓到了,便让迟映寒自己回去,她和林清幽一块出宫就行…… 迟映寒看了看林微绪身后的人,只好皱着眉点了头。 出了宫道,临了坐上马车之前,林清幽忍不住轻轻拉住了林微绪的手,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当着她的面,鼓足勇气唤道:“阿姐……谢谢你。” 第264章 拂苏……放开我…… 林微绪神色顿了顿,平静的道:“不让你嫁给这种淫邪之人是其一,其二是要借梁殿下立国威。梁殿下都敢狂妄到大秦皇宫上说出这种话来,证明在他们梁国人眼中,他们仍然以为大秦和过去百年一样好欺负,此次硬气回击,就是要让梁国知道,大秦已经不再是百年以前的那个大秦了。” 林清幽愣愣地听完林微绪这番言论,颇有些恍然大悟,又问:“那……陛下他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自然,他一个大秦新帝,本就需要民心巩固地位,若是此次真的答应了梁殿下把你许给他,九州其他国家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大秦新帝?” 明明林微绪已经这样冷静直接的分析给她听了,林清幽却觉得并不止如此,于是小心翼翼地说:“但是其实还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吧?” 闻言,林微绪轻轻挑了下眉,“因为你什么?” “我……毕竟是天司。”说着,林清幽忍不住挺了挺胸脯,给自己底气。 林微绪轻笑一声,尽管很清楚知道皇帝并不可能是因为她的天司身份才那样做的,不过难得见林清幽对自己有了一回自信,也就没再否认,点了头说:“大概吧。” 林清幽得到她的肯定,脸颊慢慢地泛了红。 她觉得林阿姐若是知道温承那样喜欢她,肯定会把“大概”说得更加绝对的吧。 林清幽想到温承在殿上为她做的事情,仍然满满的感动,忍不住说:“阿姐,我……方才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跟陛下道一声谢,我能不能去感谢一下陛下?” 林微绪眯了眯眸:“现在吗?” “嗯,我现在就想去。”林清幽红着脸,怕林微绪会怀疑什么,很快又接着补充,“我道完谢就回去了。” 林微绪倒也真的没有多想什么,见她执着要再次进宫道谢,只得点了头道:“好吧。” 等林清幽走远了,林微绪方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皇宫。 林微绪坐上马车没多久,就感觉头晕目眩得想吐,胃也不怎么舒服。 起初林微绪以为是因为在宫宴上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但很快,林微绪清清楚楚感受到一种熟悉的绞痛从心脏,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是,寒毒发作了。 这两年以来,可能受护心鳞的庇护,她一直以为她体内的寒毒消失了,其实并没有,只是由于有护心鳞的庇护,才暂且压制住了寒毒发作。 她差点忘了,她体内的寒毒一直存在着。 以至于直到此时此刻寒毒发作,林微绪才终于想起来这一回事。 疼痛让她额头渗出了薄薄的汗珠,并且很清楚感受到浑身的经脉在此时此刻迅速紊乱,饶是她试图用内力去调节都没有半点用处。 林微绪并不是不知道,一旦寒毒发作,除非及时服用解药,否则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林微绪忍着痛,哑声开口唤了车夫,想要让车夫前往永安郡,然而话刚到了嘴边,马车外的车夫忽然大喊——“有刺客!” “林微绪,你坏我们殿下好事,害得殿下颜面尽扫,快滚出来受死!” 林微绪听到马车外传来这道叫嚣时,额头青筋隐隐起伏,她没有想到的是,梁国派过来的竟然会是一个如此无脑的皇子。 林微绪强撑着寒毒的发作,起身跃出的同时,取出彼岸鞭朝剑口轻晃声响的方向狠狠抽了过去。 而在她一鞭子挥过去的同时,一道突如其来的身影从身后毫无预兆冒出来,将她护在身前。 被护进怀里的一瞬间,林微绪身背僵了僵,认出了他是谁,但寒毒所带来的疼痛让她无法完全清醒,更别说是做出别的什么反应。 拂苏让骊南将人拿下,并且寒声道:“梁国皇子敢在京城行刺大秦国师,带人过去将其扣押起来!“ 拂苏原本是看到林清幽掉头进宫了,不放心林微绪一个人,这才一路跟随过来,没想到还真的碰上了事。 等骊南把人扣押后,拂苏低头看到林微绪脸色苍白,浑身都不对劲,想也不想把林微绪抱了起来。 林微绪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攥着彼岸鞭的手指有些发软,挥起来要打他,却被拂苏伸手制住了,并且握住了她发冷的手腕。 “拂苏……放开我……” 林微绪被愈演愈烈的寒毒折磨得意识逐渐浅薄,她想推开拂苏,却并不能够做到,浑身发冷着,很快在他怀里昏死了过去。 而在这时候,拂苏也顾不得别的什么,抱着她坐上了马车,让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相府。 等到了相府以后,拂苏抱着林微绪回到自己的殿里头,将林微绪小心翼翼放在他的床榻上。 拂苏很清楚看到了林微绪手腕的肌肤表皮出现了经脉紊乱,并且整个人的血液流动很明显的的乱窜,以至于林微绪痛得即便是在昏迷的状态,嘴唇都咬破了皮,手指掐进了手心伤口,几近要撕裂伤口掐出血来。 拂苏岂容她这样做,伸手用力量强硬地掰开她冰凉的五指,好不容易掰开了,林微绪却又狠狠掐紧了他的手背,直至掐出血痕了也不肯松开。 拂苏任由她掐着自己的手,盯着躺在床榻上痛苦不堪的林微绪,林微绪清冷的脸上不复凌厉,额头冷汗涔涔的,濡`湿了鬓角,嘴唇从红到淡淡冷冷的白,却还要死死地咬住。 面对着状况如此恶劣的林微绪,拂苏忽然终于意识过来,林微绪这是寒毒发作了。 从前他只知道林微绪体内有寒毒,当初在竹阁囚禁林微绪的那段时间里,林微绪告诉过他,林微绪说她体内有寒毒,林微绪把她致命的弱点告诉过他的。 但那时候他并不以为然,也没有当一回事。 拂苏向来不惧任何毒,自然也不会把毒当成一回事。 而此时此刻,林微绪躺在他的床榻上,痛苦至极。 拂苏看着她这样痛,心脏狠狠地跟着抽痛痉挛。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才知道她这样痛。 第265章 被他亲得太狠 拂苏双眸愈发幽红,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容忍。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他从袖口取出暗器,剜了掌心一刀,在鲛人血渗流下来之际,拂苏试图将其喂进林微绪口中,但林微绪疼得连咽下的能力都没有。 鲛人血喂进去,很快又从白白软软的唇角流出来。 林微绪的呼吸声薄弱得时有时无,近在咫尺的,清清楚楚感受着她被寒毒折磨着。 拂苏反扣住林微绪冰凉的手腕,按着林微绪发冷的躯体,低头吻住林微绪。 又几近野蛮霸道的把鲛人血渡进她唇间,迫使她接受他的气息。 吻着林微绪的时候,拂苏的感官同时变得有些混乱,他直面感受得到林微的体温从骤冷再到骤热,她的每一处经脉比想象中更要紊乱。 拂苏缓缓用力抱紧了她,吻得很重很重,手指从她的后颈穿回来,指腹碰到了她低垂的眼睫毛,柔软又翘着。 直至明显感觉到林微绪的躯体逐渐得到缓解,拂苏吮着她的唇才稍稍没那么用力,并且慢慢地转化温柔。 林微绪的身体变得很烫很烫,尽管经脉血液没有再急剧紊乱,但脸颊还是白白的,冷冰冰的。 等他稍稍松开口,低头清楚看到,可能是被他亲得太狠,林微绪的嘴唇很红,染着一点淡淡的殷红血迹,没再像一开始那样冷白。 林微绪闭着眼睛躺在睡枕上,被他吻过的唇抿得很平,就像她这个人,待人总是清清冷冷的模样。 拂苏扣着她细白而线条漂亮的手腕,她的手没什么骨头的样子,软绵绵耷拉在他掌心里,任由他握着。 拂苏伏在她身上,把重心力量撑在她身侧,半点也不敢压到她,他此时没有在吻她,只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林微绪。 一下子离林微绪这样近这样近,近得可以数清楚她的睫毛,长长翘翘的,又有一点脆弱病态的美感。 拂苏看了一会,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和方才亲吻林微绪时候的触碰不一样,指尖轻轻地划了一下又一下。 仿佛划弄的不只是林微绪的眼睫毛,更是他此刻缓重起伏的心脏。 拂苏忍不住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吻了吻。 他想起林微绪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会微微勾起一抹漂亮浅淡的弧度。 拂苏想要再看到,轻轻咬着她的唇,试图把她抿着的嘴唇弄得不那么冷淡平整。 成功看到林微绪微微翘着的唇角,拂苏方才稍稍有了几分满意。 并且深深地注视着这样的林微绪,觉得林微绪是在对他笑的。 “林微绪。” 拂苏抱着他,很小声唤她。 林微绪并没有醒,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 拂苏一直守在林微绪身边,等她发作的寒毒彻底缓解过去了,已是后半夜时分。 因为林微绪身上还在发着高热,拂苏只得不舍的下了榻,走出殿外,命人去熬了退热药。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刚折返回到殿里,还没来得及关上殿门,门忽然被一只小手扒拉住了,拂苏低下头,看到一只小鲛出现在门外,睡眼迷蒙地仰头看着他。 拂苏顿了顿,声音低缓地开口:“什么事?” 小鲛鼻尖微微耸动,有些迷糊地发出奶音,“拂苏,我闻到娘亲的味道了。” “……滚回去睡觉。” “我要看娘亲。”小鲛一边说着,用上两只小手扒住了门沿,非但不把拂苏的驱赶当一回事,还要跟拂苏犟到底。 拂苏冷冷地道:“她已经睡着了。” 小鲛跟拂苏保证,“我不会吵醒娘亲的。” 拂苏盯着小家伙看了看,想到厨房那边还在熬着药,拂苏不太放心,便让小鲛进去守着林微绪,而他又亲自去了一趟厨房。 等拂苏端着退热的汤药回到内殿时,看到小鲛正趴在床榻边上,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努力睁着眼皮守在林微绪身边。 一副生怕自己一旦闭上眼睛林微绪就会碰上什么危险似的模样。 听到拂苏靠近的脚步声,小鲛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到拂苏端着汤药过来,小鲛凑过去嗅了一下,汤药好苦好苦。 “拂苏——” 小鲛刚一开口,就被拂苏淡淡的压低声音打断,“小声点。” 闻言,小鲛顿时捂住小嘴巴,也生怕吵醒了林微绪,比拂苏还要夸张的,用奶呼呼的汽声讲话,“拂苏,娘亲是不是生病了?” 拂苏点了下头,在榻边坐下来,端着尚且还很烫的一碗汤药,想要弄得凉一些再喂服林微绪。 小鲛趴回林微绪身边,抱着林微绪好烫好烫的手指说,“娘亲好可怜。” 拂苏淡淡看他一眼,“你该回屋睡觉了。” “我要等娘亲喝了药药再睡觉。”小鲛小小声的继续跟拂苏抗衡,一边抗衡一边抱紧娘亲的手手,生怕被拂苏给拎出去。 拂苏知道小家伙亦是不放心林微绪,再加上林微绪还在昏睡中,拂苏也不想折腾出太大动静,便由着小家伙待在这里了。 很快碗里的汤药渐渐凉了下来,拂苏倾身过去,动作轻缓的把林微绪从床榻抱起来,靠在榻背上,期间小鲛还帮忙抓着衾被往上拽,生怕林微绪再受凉了的。 拂苏过河拆桥似的把小鲛放下了榻,坐到林微绪身侧,喂林微绪喝药。 小鲛被拎下来以后,只得趴在拂苏腿上,眼巴巴瞅着床榻上的娘亲,想看到娘亲喝了药药。 然而,昏睡之中的林微绪显然并没有那么好配合,拂苏喂了一口汤药,意料之中的,汤水沿着林微绪抿着的唇角缓缓溢出。 拂苏及时用袖口擦拭干净她的下颔,避免再往下流淌。 拂苏意识过来并不能够就这么喂林微绪喝药,他低了头,看到小鲛还趴在他腿上睁大眼睛看着林微绪,拂苏皱了下眉,冷淡道:“转过头去。” 小鲛不明所以地仰了仰头看他,“为什么要转头?” 拂苏直接问了出口,“想要林微绪快点喝完药吗?” 小鲛想也不想点了点小脑袋,拂苏又说,“那你转过头去,再问就把你扔出去。” 第266章 不肯让他碰 小鲛想也不想点了点小脑袋,拂苏又说,“那你转过头去,再问就把你扔出去。” 他话语冷漠,小鲛却没有半分被吓到,一眨不眨的看着拂苏,忍不住皱巴起小眉头,觉得拂苏很幼稚很小气,连喂娘亲喝药药都不肯给他看到。 真是一点大人的肚量都没有。 太讨厌了。 不过,为了不被拂苏扔出去,小鲛只好是不情不愿的向他妥协,哼哼唧唧地转了小身板过去。 拂苏瞅了一眼,又命令小家伙:“把眼睛也捂上。” 小鲛气得跺了跺小短腿,抬起小手捂住了眼睛,在心里头把拂苏这个坏蛋爹爹骂了好多好多遍。 而拂苏确定小家伙已经捂着眼睛看不到了,这才俯身过去抱起林微绪,把林微绪搂进怀里,低头喝了一口汤药,含住林微绪的唇,将汤药渡进她口中,并且利用元息迫使林微绪喉咙咽下了汤药。 接下来整个过程当中,拂苏就用这样的办法一口一口喂着林微绪喝了药。 拂苏正吻着林微绪的唇,床榻下捂着眼睛的小鲛忽然忍不住小声问:“拂苏,好了没有啊?” 拂苏一点点喂着林微绪喝药,吻着她略微苦涩冷淡的唇,含混不清地回答,“还没。” 小鲛站在榻边,小短腿站得笔笔直直的,俨然像是守护在娘亲身边的,小家伙丝毫不知道拂苏在做什么,天真得很、 两只小手捂着眼睛,因为没有得到拂苏的允许,小鲛就真的乖乖的站在那没有动过。 两刻钟后,拂苏总算断断续续喂林微绪喝完了药,林微绪的唇上泛着浅浅水光,有些红润的,是被他吻红了的迹象。 拂苏略有些意犹未尽的碰了碰林微绪的唇,这才不得不把林微绪放回床榻,将空了的汤碗放到床头案几上。 小鲛一听到放下碗的声音,又按耐不住问了拂苏,这次拂苏终于说了“好了”。 小鲛顿时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手,迫不及待转头回去,看到娘亲已经重新躺了下去,小鲛挪回去抱了抱娘亲的手指,小小声地问:“拂苏,娘亲明日就会好了嘛?” “看情况。” 小鲛依依不舍的,还想要黏在娘亲身边睡觉觉,但是很快被拂苏一眼识破了他的念头,拂苏没再给小鲛机会,亲自把小家伙撵了出去,方才又关上了殿门。 重新回到了床榻,这次,拂苏很心安理得的躺在林微绪身边,完完全全把林微绪抱进了怀里。 拂苏做好了抱着林微绪睡一晚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的是,到了后半夜,林微绪又因为胃不舒服给疼醒了过来。 林微绪先是感觉到胃部疼得被什么绞烂了,痉挛似的一阵一阵的碎散疼痛凝不到一起。 紧接着是整个人被埋在一处,压迫着她,使得她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是真的感觉透不过气。 林微绪的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是因为不久前寒毒刚发作过,加上此时此刻胃痛难忍,林微绪浑身上下虚弱无力,根本没有办法将其挣开。 她不住埋下了头,捂着胃部,呼吸逐渐变得乱颤。 拂苏正抱着林微绪睡觉,敏锐地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动静后,很快醒过来,睁开眼低下头。 透过床幔朦朦胧胧的灯盏光雾,看到林微绪几乎是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衣衫因为埋头而微微往肩边倾斜滑落了一点,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后颈,沿着伏低的很单薄的肩胛骨,隐隐约约有微微发抖的起伏线条。 并且,林微绪的两只手很用力按着自己的小腹,很痛苦很痛苦的模样。 拂苏以为她是寒毒又发作了,抬起手碰林微绪的脸颊,被熨帖过的手指微烫,按住林微绪削瘦漂亮的脸侧,急急忙忙去亲她的唇。 想要立刻将鲛人血渡进林微绪口中。 不愿再看到她饱受寒毒发作之苦。 然而,几乎是在他刚吻上去,碰到林微绪因为高热而发烫的唇,还未来得及把舌头伸进去,林微绪忍着痛抬起手,有些胡乱地推开了他的半边脸庞,清冷的嗓音变得很哑,“起开。” 她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夹带任何好与坏的情绪,或者说,也根本没有力气去发怒,就只是纯粹让她起开的意思。 拂苏被迫别开了脸,很快又转头回来,看到林微绪还在捂着小腹疼痛难忍的样子,皱了皱眉,忽然忍不住从床榻起来,“我去找许医过来。” “站住。”林微绪忍着痛开口。 林微绪并不想被人看到她和拂苏共处一室,遂冷冷出声,“不用,只是胃痛,给我倒杯水。” 林微绪很清楚自己多半是因为参加宫宴的时候喝了太多酒,加上这会儿浑身滚烫明显发着高热这才导致犯了胃病。 毕竟以前也并不是就没有发生过发高热连带着胃病一并犯作的经历。 不过就是疼了一夜。 林微绪自认为这并没什么,更何况此时怕是已经被拂苏拐到他的府上来了,林微绪半点也不想再被其他人看到她变得如此虚弱。 拂苏脚步顿了顿,只得先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本是想喂林微绪喝,但茶杯刚碰到林微绪的唇边,林微绪就伸手握住了他手里的茶杯,尽管仍然疼痛,却还是坚持要自己喝。 “还是要找许医看一下。”拂苏说。 拂苏看到林微绪疼得脸都白了,还不肯让他碰,他很想过去抱她,又怕林微绪生气起来胃会更痛。 林微绪喝完了一杯热水,感觉抽痛的胃稍稍缓过来些许,一股暖流下来,仿佛搅散了些微疼痛。 林微绪往榻背一靠,闭了闭眼睛说,“劳烦相爷派人到国师府一趟,让国师府的人过来接我。” “现在是半夜时分。”拂苏轻轻皱着眉说,“再不济,也是明日再回去。” 闻言,林微绪呼吸微微一顿。 显然并没有想到,她这一昏睡,就睡到了半夜。 得知了此时时辰已晚,林微绪自然不可能矫情到半夜三更折腾两边府邸的人,林微绪按着稍稍缓过来一点的小腹, 第267章 拂苏,你昨晚是被娘亲赶出来了嘛? 得知了此时时辰已晚,林微绪自然不可能矫情到半夜三更折腾两边府邸的人,林微绪按着稍稍缓过来一点的小腹,再次冷淡开了口:“出去。” 拂苏站在榻边,低眸默默地看着她。 明明前一刻,他还和她躺在一张床榻上,他还心满意足的抱着她一同入睡。 但现在林微绪一清醒过来,他又被迫退回了原点。 拂苏并不想在林微绪生病的节骨眼上招惹她不快,只得听她的话暂且出了殿。 不过,拂苏并没有放心就这么把林微绪放在殿里头,他还是让骊南去把许医找了过来,跟许医说了林微绪发高热并且胃痛的症状后,当即让人按照许医给的药方去熬了药。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拂苏端着药再次进入了内殿。 这次他特意放慢了脚步,想着林微绪应该是睡着了。 拂苏还想用不久前的方法偷偷的喂林微绪喝药,这样应该就不会惊扰到林微绪。 拂苏一边想着,在榻侧坐下来,轻轻掀起林微绪身上的衾被,把灌了热水的软软厚厚的汤婆子小心翼翼放到林微绪小腹上捂着。 许医说放着这个,林微绪的小腹就能好受一点。 拂苏刚把汤婆子放进去,冷不丁被林微绪滚烫的手指钳住他伸过来的手,林微绪沙哑的声音紧跟而至,“你在干什么?” 拂苏闻声一怔,这才看到林微绪睁开了眼睛,脸上仍是冷淡的白。 “捂着这个会舒服一点。”拂苏看着她,任由她抓烫热的手抓着自己的手。 林微绪顿了顿,并没有发言什么,只是松开了擒拿他的手,把手放在他放进来的汤婆子上。 确如拂苏所言,用这么个小玩意捂着小腹,痛感没那么明显了。 拂苏见林微绪没有抗拒这个东西,这才接着把放在床头上的汤药重新端了起来,用汤匙试了试温度正好,拂苏接着看向林微绪说,“我让许医开了个药方,喝了可以缓解胃痛,我喂大人喝吧。” 林微绪听了这句话,很平静地眨了一下,自己撑着身下床榻慢慢坐了起来。 她看起来仍然虚弱,但是抵靠在榻背的姿态不见半点弱势,就只是对比往常有些懒懒散散的消沉状态,她把揣着汤婆子的手从衾被里抽出来,伸手说,“碗给我。” 拂苏说:“我喂大人吧。” “我自己喝。” 尽管声音沙哑,态度却一如既往的冷淡坚毅。 拂苏钻不进半点空子,也知道林微绪耐心将近,只好将汤碗小心放到她手上,低沉道:“小心烫。” 林微绪没有搭理他,接过了汤碗后,自己低下头,眼睫微微低垂着,一声不作地喝下汤药。 那汤药挺苦的,不过自始至终林微绪并未有任何反应,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喝完了药,把空碗还给拂苏,再次开口说:“出去。” 拂苏:“……” 拂苏看着林微绪喝完药后再次对他下了驱逐令,并且说完以后当真倒头就睡,半点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一时之间,拂苏颇有些五味杂陈。 但林微绪毕竟还生着病,拂苏也不想在这时候叨扰到她惹她生气,只好带上门出去了。 次日清晨。 小鲛一如往常,撅起小尾巴,伸了个小懒腰,方才收起尾巴恢复了人形,揉着眼睛刚要从床榻上爬起来,忽然迷迷糊糊看到了什么。 小鲛歪头一看,拂苏躺在床侧,睡得正沉。 小鲛眨巴眨巴眸子,爬到拂苏身边,轻轻晃了晃拂苏,拂苏拧了拧眉目,带着不耐的冷戾睁开了眼眸。 而这时候,小鲛趴在他胸口上,歪了歪小脑袋沉思,随即想明白了什么,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好奇地开口,声音糯糯的问道:“拂苏,你昨晚是被娘亲赶出来了嘛?” 被一语中的的拂苏:“……” 他静默一瞬,将身上的小鲛拎下去,从床榻坐直起来,抻了抻衣衫冷然道,“没有的事。“ 小鲛却仍然还是不依不饶的,又从他手臂钻过去,仰头看他的脸,“那你为什么,要到我房间来睡?” 拂苏冷冷地低眸瞥他一眼,“只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睡觉。” “哼,拂苏才不会这么好心。”小鲛根本不相信拂苏的话,但是看到拂苏起身要走,小鲛及时扒住他的手臂抱住了拂苏,瞬间化作可怜兮兮的语气,“我也要去看娘亲……” 拂苏拿这个烦人的的粘人精没办法,只得由着他挂在自己身上,抱着他出去了。 他自是第一时间回到了殿里,想看看林微绪醒了没有。 看到林微绪还躺在床榻上沉沉地睡着,父子二人不约而同放轻了呼吸声。 一大一小坐在榻边,守着林微绪,等林微绪醒来。 小鲛小小声地:“拂苏,娘亲什么时候醒啊?我好想跟娘亲说话。” 拂苏声音亦是压得很低,“闭嘴。” 躺在床榻上醒过来的林微绪听这俩人小声说了一会话,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经过了一夜,林微绪感觉身体已经缓过来了不少,胃也不怎么痛了,只是身体还有些烫。 而在她睁眼的瞬间,小鲛一下子拔高了声量喊,“娘亲醒了!” 拂苏把小鲛按回去,刚想问林微绪胃还痛不痛,林微绪比他先开了口,“备好马车了吗?” 尽管拂苏已经提前料到了林微绪要走,但还是没想到,林微绪这才刚睁开眼睛醒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走…… 拂苏看着林微绪白皙柔软的颈脖,说:“吃过早膳再走吧。” “不必了。” 林微绪话音刚落,小鲛忽然忍不住趴过去抱着她的手手,小奶音一下子沾了水汽哭腔,委屈兮兮的跟她抱怨:“娘亲,我在私塾被别的孩子欺负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去私塾上学?” 拂苏:“……” 他心情复杂的低头,看了一眼颇有几分青出于蓝的小鲛,推波助澜似的,慢吞吞地说,“私塾和国师府正好顺路……” - - (白天中午还有更新,记得投票票,啊呜qaq 第268章 娘亲,宝宝给你揉肚子好不好? 几刻钟后,小鲛背上了小背包,生怕再晚一些娘亲就要走了,于是连坐下来吃奶的空暇都没有,就抱着盛了奶的奶罐,吭哧吭哧顺路搭上林微绪回府的马车。 林微绪并没有答应要送小鲛去上学,但小鲛抓住私塾和国师府顺路这一点,说什么也要跟林微绪坐一辆马车。 而拂苏借着要送小鲛去私塾上学,自然也跟着坐上了马车。 一路上,林微绪一个人倚坐在榻背上闭目养神,并没有搭理坐在对面的父子俩。 但是小鲛却高兴得很,因为这是爹爹娘亲头一回一同送小鲛宝宝去上学,嘬几口奶就忍不住仰头发出几声小兽般餍足的声音,“嗷呜嗷呜。” 起初两个大人都没当一回事。 拂苏专心在盯着林微绪看,林微绪兀自闭目养神着。 直至半刻钟后,小鲛还在砸吧小嘴嗷叫:“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林微绪眉目轻轻凝起,还没等她作声,拂苏以为她也是被烦人的小鲛吵到了,拧了拧眉低头训道:“闭嘴。” 小鲛本来叫得高高兴兴的,被拂苏一训,扁了扁小嘴,仗着有娘亲在,根本不肯听他的,把喝了一半的奶罐扔给拂苏,自己从坐榻爬下来,去到娘亲腿边,仰头问,“娘亲,你肚子还疼疼吗?” 这时候马车车身忽然晃了一下,小鲛站在林微绪脚边差点被摔倒,林微绪伸手抓了小家伙一把,避免其摔倒。 小鲛又是个得寸进尺的的小祖宗,一看娘亲非但没有推开自己,还护了自己一把,鼓起勇气说:“娘亲,宝宝给你揉肚子好不好?” 小家伙话音刚落,两个大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不用了。” “不行。” 小鲛还怔愣着,就被拂苏给扒拉了回去。 拂苏把奶罐塞进小鲛嘴里,眼神警告他老实喝奶。 开什么玩笑,他都没来得及给林微绪揉肚子,哪里轮得到他一只小鲛。 小鲛被迫咬着奶嘴,忿忿不已,又不敢在娘亲面前造次。 怕娘亲会觉得小鲛是不乖的宝宝。 等到了私塾时,小鲛也终于喝完了奶。 临了要下马车了,小鲛背起小背包,走到娘亲身边,小心翼翼扯了扯娘亲的手指,小小声地讲:“娘亲,太傅过几日会有一次考核呢。到时候我会努力考第一名的,等我考了第一名,娘亲可以抱抱我吗?” 林微绪并不是听不出来小家伙可怜兮兮的语气,但还是冷淡道:“你考第几名都是为你自己考,跟别人没有关系。” 小鲛却并不认同这句话,撅起小嘴说:“可是小鲛还是个宝宝,宝宝就是要考给爹爹娘亲看的啊,私塾里的那些家伙都是这样说的,我也要。” 林微绪:“……” 她静默片刻,忽然意识过来,自己是把大人的观念强加在一个小孩身上了。 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拂苏开了口,“等你真的得了考核第一名,自会给你奖励,赶紧下车。” 小鲛哼唧了哼唧,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跟娘亲道了别,下车进私塾了。 拂苏看着小鲛走进了私塾,这才放下车帘,让车夫驶向国师府。 临了到国师府之时,拂苏把从许医那取来的药瓶放进林微绪手中,在林微绪抬起眸说话前,拂苏解释道:“是缓解胃痛的药。” 林微绪动作顿了顿,不冷不热地道了谢。 “大人回去好好休养,梁殿下那边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林微绪自然不会在自己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为难自己,只是梁殿下这事明显蹊跷过头,她并不相信梁国作为九州大国行事做派会如此一言难尽。 “梁国此次目的,怕不是为了邦交而来,而是想借着由头试一试大秦的态度。” 拂苏接着点头道:“大秦的日渐强大,让梁国开始有所忌惮。” 林微绪颇是认同拂苏这句话,轻轻地挑了挑眉梢,想的则是,此次梁殿下的事情虽然只是一个开端,但对于大秦和梁国之间,怕是很快就会迎来一场战争…… 在此之前,她须得做足准备才行。 到了国师府后,拂苏起身过去搀扶林微绪,却被林微绪疏淡地推拒了,“相爷送到这就可以了。” 拂苏盯着她灰冷的眼眸,低声道:“我会想办法治好大人的眼睛。” 尽管林微绪自己认为有没有眼睛都不重要,但是拂苏认为很重要。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把护心鳞给林微绪,只是他现在知道了,给了也没有用,林微绪冷傲的性格摆在那,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会接受。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命清风阁的人陆续收集有关流光箭的消息,为的就是想要找到治好林微绪眼睛的办法。 “相爷这么有时间的话,还是多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梁国吧。” 林微绪并没有半点要对他有所感激的意愿,淡淡说罢,下了马车。 许白一早得到消息就在府外等候着,一看到国师大人回来,便迎了上前,搀扶着国师大人回府。 只是,没等林微绪回到沐园歇息,几乎是在她刚进府里没一会,府外守卫便急匆匆过来禀报,说是镇南侯府那边出事了。 林微绪神色一紧,当即让许白备了马车,去了一趟的镇南侯府。 去的路上,林微绪胃部又隐隐作痛,只得打开拂苏给她的药,服用了一颗。 等到了镇南侯府后,林微绪让许白带着她进了庭院,一进去就听到迟映寒沙哑的唤声,“微微……” 林微绪点头要问他是怎么回事,忽然被迟映寒缓缓抱住了。 林微绪微蹙起眉,刚要抬手推他,迟映寒却抱紧了她,伏低在她颈边,呼吸声听着都略有些抖颤。 迟映寒向来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即便有什么事也不致使他如此…… 这让林微绪意识过来,是镇南老候爷出事了…… 没等林微绪开口问什么,迟映寒用力抱着她,埋头在她颈侧,几近压抑地哽咽,“老头他流了很多血,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去……” - - (投票票呀,下午可能还有 第269章 林微绪这是要在迟映寒那里彻夜不归吗? 林微绪从未见过迟映寒如此崩溃的状态,尤其听了迟映寒这句话后,更是心头一攥,她迫使自己的冷静下来,伸手按住迟映寒的肩膊,开口问道:“映寒,老侯爷出什么事了?” 迟映寒埋头在她肩膀上,抵在她肩胛骨的手微微用着力,缓了好一会才终于沙哑的道:“他今日忽然说要去拜祭母亲,身边只带了个随从,等送回来的时候,老头浑身都是血,说是从山上摔下来了,我从没见老头这样,太医刚刚出来说,说老头伤得太重了,叫我做好心理准备……微微,我很怕。” 被先帝放逐驻守南部,只身一人面临一次又一次的边境侵犯,那么那么多年以来,迟映寒的内心一直坚韧不拔,不管遇上多大的事情,都不会使他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是此时此刻,迟映寒害怕了。 他戎马一生,除了想要名正言顺回来见林微绪,亦是想要好好照顾老头后半生。 老头为了他,已经牺牲了他正值风华的前半生,他并不想在老头终于能够安心享清福的时候却碰上这种事…… 他也并不能接受。 林微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接着问,“太医还在里面妈?” 迟映寒闷声说“嗯”。 “你先不要胡思乱想,等太医出来再说。” 尽管林微绪自己站在太阳底下仍有些头晕目眩,不过为了安抚迟映寒,林微绪只得迫使自己忍住不适。 半晌后,迟映寒终于逐渐平复过来,从林微绪颈边起来,红着眼眶,低头看了看林微绪,想到自己方才抱林微绪抱得很用力,忍不住问:“刚刚有没有抱疼你?” 林微绪摇头说:“没事,你仔细问过随从了吗?老侯爷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山去?” “你过来之前我仔细问过了,是山那边突然出现了滑坡,我已经让人去现场勘察了。” 也就是说,镇南老候爷真的是一时不测出了意外…… 林微绪正想着,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迟映寒看到太医走了出来,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医,我爹怎么样了?” “老侯爷头部遭受严重撞击创伤,身体多处骨折,加上失血过多,虽然眼下用药吊住了一口气,但具体还是要看接下来这两日老侯爷能不能醒过来,若是醒不过来……” 太医说到这里,看着迟小侯爷的神色,到底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说道。 一直到太医离开,迟映寒仍然站在原地一动没有动,直到林微绪唤了他一声,“映寒。” 迟映寒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回神过来。 “进去看看老侯爷。”林微绪说。 迟映寒这才应了一声,点点头,须得很用力地抓住林微绪的手,才能让自己踏进这道房门。 林微绪眼睛看不到,并不清楚床榻上的镇南老候爷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进去以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迟映寒紧紧捏着她的手指骨节,一声不吭。 房间里很安静,林微绪能够清楚听到迟映寒的呼吸愈重,却仍在极力压抑着,不肯让情绪再次决堤。 迟映寒在榻边守着镇南老侯爷很久,期间一直抓着林微绪的手不放,林微绪也不说话,沉默地陪在他身边。 她并不是感知不到迟映寒的心情,相反的,这样害怕茫然的心情,她感同身受过。 她很清楚迟映寒在慌措什么,所以无须言语,迟映寒现在也只是需要有个人能够让他支撑住。 约莫是快一个时辰后,迟映寒终于把自己从濒临崩溃的情绪中扯拽回来,他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因为不想让林微绪也跟着难受。 迟映寒把林微绪带出了房间,哑声问她,“微微,饿不饿?” 林微绪想着让迟映寒陪她吃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便点了头说“嗯”。 林微绪胃还阵阵的疼着,自然吃不了几口,只是避免被心思敏锐的迟映寒看出来她不适,便还是忍着不适多吃了一点。 用过膳后,迟映寒让林微绪在院子里等他,自己又忍不住回房间看了镇南老候爷,生怕镇南老侯爷醒了他却不在似的。 在等迟映寒的时候,林微绪站得恶心犯晕,摸索着石栏,在院子里的台阶缓缓坐了下来,按着小腹,一点点平复呼吸。 没过多久,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是迟映寒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迟映寒坐了一会,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仿佛是抓住了一点安全感,低哑问道:“微微,老头会醒过来吧。” 林微绪的目光很平,没怎么想,如实回答他:“不知道。” “你哄我,你说,老头会醒来,你说了,我就信。”迟映寒转头看着她,很慢很认真地讲。 林微绪听到这话似乎有些停顿住了,不过还是选择跟迟映寒说了好听的话,“嗯,老侯爷会醒来。” 虽然林微绪不觉得这样会有用,但是如果说了能让迟映寒好受,也未尝不可。 迟映寒听完以后,当真挤出一抹笑说,“微微说的,我信了。” · 另一边,相府上。 骊南在从国师府那边回来以后,向拂苏禀报了一件事,“阁主,国师大人今日刚回到国师府后没多久,就去了镇南侯府。” 拂苏正在处理桌案上的信件,听到这话,一下子抬起眸,沉着脸问道:“她去镇南侯府做什么?” 她身体明明还虚弱着,病也还没好全,前脚刚跟他道了别,不好好在国师府里头歇息着,一转头就跑去找迟映寒了,林微绪这是什么意思? 骊南对此自是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 拂苏显然还是不能放心,随即派了骊南去镇南侯府外守着,让他等林微绪出来的时候回来告知他一声。 结果这一等,就是天黑入夜了。 拂苏得知林微绪在镇南侯府待到夜晚还没有要离开,当即就按耐不住了。 林微绪这是要在迟映寒那里彻夜不归吗? - - (零点照常更新,最后一天了大家有月票的记得投投呀=3= 第270章 抱我一下。 此时镇南侯府上。 入夜过后,林微绪原本是想用过晚膳后让许白送她回国师府的,奈何夜里下起了雨,加上她不小心在迟映寒咳嗽了几声以后,迟映寒担心她染上风寒,更加不放心让她冒雨回去了。 未等林微绪什么,迟映寒便替她安排了别苑里的房间。 并且,为了避免林微绪受伤,迟映寒提前让人撤走了房间里所有会碰撞到林微绪的摆设,不想让林微绪感觉到半点危险。 林微绪得知他已经安排好了住房,自是没有再推脱下去了。 她在晚膳过后陪着迟映寒再次去探望了一次镇南老候爷,毫无意外的,镇南老候爷仍然没有醒来。 “老头,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微微面子吧,一直躺在这一动不动的,太为老不尊了。” 林微绪听到迟映寒说这了句话,板着脸推了他肩背一下,迟映寒却还是忍不住要说,“本来就是,好歹前半生还是个威名赫赫的镇南侯爷呢,躺在这像什么样。” 迟映寒一边说着这话,眼眶仍然幽红,紧紧地盯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老头。 似乎才意识过来一件事,这个老头真的成了个病怏怏的老头子,他也并不是一直都是那么无所不能的镇南老候爷。 他已经老了,经不起这么一摔。 而他作为他的儿子,却并没有保护好他。 林微绪默不作声的听着迟映寒对床榻上的镇南老候爷自言自语,等迟映寒给镇南老候爷换过药后,才跟着迟映寒一块出去了。 “微微,抱我一下。” 一出房门迟映寒就站在门外不动了,眼眶愈发的红。 林微绪听得出他语气间的故作镇定,知道他有些撑不住了,也没犹豫,很直率的展开手臂去抱他,按了按他的后背说,“再等等看,你别多想。” 迟映寒没说话,只是埋在她肩膀处缓缓点了点头。 此时,府卫忽然过来禀报,说蓝相来访。 迟映寒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颇是不能够理解,眼下这个时辰,蓝相怎会深夜来访…… 并且,在昨日那场宫宴之前,他与那位蓝相也算不得上是熟悉,更别说是熟到冒着雨夜,深夜登门拜访这种地步了。 正想着,林微绪放开了他,说:“我先回房休息,有什么事再叫我。” 迟映寒也不好搁下蓝相不管,只得应了一声,让底下人先送林微绪过去别苑那边歇息。 而迟映寒自己则不得不整理好情绪,强作镇定让自己去迎客。 林微绪回到别苑客房以后,就在床榻躺了下来。 她不清楚拂苏来找迟映寒是否真的是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要谈,不过她也懒得去猜想,她现在比较担心的还是镇南老候爷的状况。 尽管在迟映寒面前她并没有什么表现,但也只是因为她不太习惯将自己的情绪过于表现出来罢了。 镇南老候爷毕竟是和母亲曾经在京城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她并没有忘记母亲死的那段时间里,她是如何颓然度过的…… 第271章 大人,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那样的日子,她亲身体验过一回,所以并不想迟映寒也体会一遭。 林微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明日得让许白帮忙去一趟黑市,请宁殷过来看一看。 想到这里,林微绪方才稍稍安心了些许,回到床榻躺了下来就寝。 只是林微绪并没想到的是,在她睡下半个时辰不到,门被人悄无声息打开了。 此时林微绪正在熟睡当中,也并不能够预料得到会有人胆大妄为到闯入镇南侯府的别苑之中。 拂苏走进了房间,目光凌厉沉冷巡视了一遍房间内的摆设,又去翻了衣柜,确定这里只是寻常的客房而并并非是迟映寒的房间,拂苏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尽管如此,拂苏也并没有就此离开,他径自走到床榻前,很沉默的守在她身侧,低头注视着林微绪,把林微绪仔仔细细打量了两遍。 然后,趁着林微绪还熟睡着,俯身拾起地上的鞋,动作轻缓给林微绪穿好了鞋子以后,一声不作就把林微绪从床榻抱了起来。 拂苏抱起林微绪,想也不想就往外走。 但是林微绪醒得很快,在拂苏刚迈开步伐两三步,林微绪感觉得到自己被腾空抱起,拧起眉醒来,第一反应是扣住了那人颈脖往下狠狠一拽。 紧跟着,是属于拂苏的气息迎脸扑来,林微绪静了一瞬,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显然是没能够想到这家伙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竟然敢趁着她睡着的情况下跑过来掳她走。 林微绪狠狠掐住他的颈背,凌冽地低喝:“放我下来。” 拂苏却完全不肯在这件事上向林微绪妥协,非但不肯,还要预防她挣脱下去,更加抱紧了她,低眸盯着林微绪的目光幽幽沉沉的,丝毫不退让,冷然开口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府,我是不会让他毁了大人清誉的。” 林微绪听到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更是眯了眯眼眸,确定自己跟这厮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沟通。 林微绪也懒得浪费精力跟他吵,手臂环过去锁住他颈脖的同时,长腿从他握着的手臂抽离,踩着他肩膊,长腿往上一扫,借势把他迅速绊倒在地。 林微绪做这个动作之时,猜到了拂苏会抗衡,也做好了防备的动作,结果没想到的是,拂苏就这么任由着她一套利落动作下来将他绊倒。 也因此,林微绪猝不及防随着拂苏摔下去,只不过,拂苏是被她绊倒在地,而林微绪是骑在拂苏身上,并且一条长腿还勾着拂苏的脖子…… 打斗的时候林微绪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但这会儿两个人一块给摔下来了,尽管林微绪并不能看见,但还是能够清楚意识过来自己此时此刻骑在拂苏身上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惹人菲菲…… 林微绪双颊瞬间有所变化,反应过来以后,勾住他脖子的长腿微微动了动,刚想要从拂苏身上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冷不丁响起了敲门声,是迟映寒唤了她,“微微——” 林微绪动作一顿,偏偏拂苏还顺势握住了她抵在他耳侧的脚踝,几近要发出气音,林微绪想也不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半点声音也不容许他发出来。 开什么玩笑,虽然她并不在意被人如何看待自己,但她是因为镇南老候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才留下来的,迟映寒因为镇南老候爷的事情已经那样伤心了,这时候若是被迟映寒看到,本以为并不熟悉的蓝相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并且两个人还是以这种姿势倒在地上,迟映寒又会怎么想? 她倒是不介意迟映寒如何想她,怕就怕迟映寒会因为目睹这完全没法解释清楚的一幕,心里头遭受更严重的创伤…… 迟映寒已经够难受的了,她并不想在他身上雪上加霜。 因此,林微绪非但没有松开他,还用双腿把他锁得更死了,没给他半点能够挣开的间隙,并且很用力按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丝毫声音。 林微绪目光几乎是狠戾的,以眼神警告被她压在身下的拂苏不准胡来,紧接着又听到门外再次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微微,你睡了吗?” 林微绪屏息凝神,等自己稍稍平缓过来一些了,方才眨了眨眼眸,恢复神色,对门外的迟映寒开口道:“我已经躺下了,怎么了?” 门外的迟映寒停顿了一会,说:“方才好像隐约看到一道影子从别苑蹿过,我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这句话,林微绪又眯了眯眸,恨不得立刻就把身下这个罪魁祸首扔出去让迟映寒绳之于法,但她尽力让自己忍住了,动了动嘴唇回答迟映寒:“我这边没事,你也回去歇下吧。” 迟映寒在门外应了一声“好”,站着隔了好一会,方才转身从别苑离开了。 一直到迟映寒的脚步声终于远去,林微绪紧绷着的精神稍稍得到几分松弛,而在这时候,按住拂苏嘴巴的手心忽然被濡`湿了一下。 是拂苏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心,林微绪指尖一抖,一瞬间抽回了手,面容骤然寒冷下来。 “大人……”拂苏闷哼了一声,略有些喘不上气来。 林微绪意识过来自己的双腿还锁在他颈脖两边,立刻松开长腿,刚要从他身上下来,结果反被拂苏扣住了她的手腕压了下身。 拂苏抱着她,幽幽的盯着身下的她,颇有些几分生气的口吻,“大人,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林微绪并不觉得有必要跟这种人吵架,而且还是在迟映寒的府邸里吵,她静默片刻,冷冷淡淡的出了声,“起开。” 拂苏能感觉得到林微绪的耐心即将用尽,扣着她纤细手腕的手指拢了拢,最终只得放开了林微绪,并且搀扶林微绪从地上起来。 只是,他刚把林微绪扶起来,林微绪就冷冷下了驱逐令,“滚出去。” 拂苏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林微绪说给他听的话却没半句好听的, 第272章 失而复得的欢愉 林微绪说给他听的话却没半句好听的,“拂苏,你是一日不跑到我跟前来恶心我,你就会不自在是吗?” 拂苏看着林微绪冷若冰霜的脸色,以及清清楚楚听到了她所说的话。 仿佛怎样回答都是不对的。 林微绪轻轻吸了吸气,就差挥起彼岸鞭了,寒声开口,给他最后的机会,“出去。” “大人眼睛还没好,倘若那迟映寒趁人之危,在大人熟睡之际闯进来怎么办?” 拂苏凝着眉,一副很认真担心的神色,在他看来,这种状况出现的概率会很大。 但是林微绪听完这话以后,却是气笑了,随即红唇轻启,忍不住讥讽出声,“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会像你一般无耻?” 闻言,拂苏眼眸一暗,低声道:“我只是关心大人……” “你的关心就是给我难堪,让我恶心吗?” 明知道她此时是在镇南侯府里,明知道迟映寒在这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趁她睡着闯入此处。 若非她及时醒来,她就要在被拂苏一声不吭抱出去掳走的时候撞上迟映寒。 拂苏怎么不问一问,若真的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若真的在出去的时候撞上了迟映寒,然后她醒过来…… 他想过她会不会难堪吗? 还是说,在他眼里,这样的难堪就是他所谓的关心体贴? 果然不管过去了多久,她还是不能指望这只鲛人有半点人性。 林微绪大概是被拂苏一句比一句更气人的话给刺激到了,胃部骤然紧缩起来,熟悉的痉挛痛感沿着胃部蔓延到小腹,林微绪一瞬间疼得弓起了腰身。 拂苏看到林微绪突然捂住小腹,并且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顿时反应过来林微绪是胃痛又犯了,一时也顾不得林微绪愿意与否,一下子抱起了林微绪。 拂苏把林微绪抱回床榻上,动作轻缓的揉着她的小腹,放低声音问道:“大人带药了吗?” 林微绪疼痛难忍,一时没有力气去推开他,只是费劲的腾出一只手,大概往床侧摸了摸,想找到自己睡前解下来的外衫。 拂苏注意到她的动作以后,从她旁边倾身过去,翻了翻她搁在床头旁边的黑色外衫,拿起来找了一会,很快从衣衫里头找到了那瓶药。 紧接着,拂苏又起身过去桌那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想要喂林微绪服药,但林微绪并没有纵容他。 尽管小腹那儿仍然疼得厉害,但是林微绪还是坚持忍着痛从拂苏手里拿过了药和水。 就着水吞服下了一颗药。 拂苏无法看着林微绪这样干疼着,冒着被她揍的风险也要在她身侧坐下来,伸手过去动作轻缓给她揉了揉小腹。 林微绪正闭着眼睛抵靠在榻侧,令自己能够渐渐平缓下来,但拂苏的手很快伸过来安抚她疼痛的地方,林微绪静默了少顷,抬起手按住了他放在自己小腹上按揉的手。 拂苏察觉到她会按住自己的手,看着她低声说,“等大人不疼了我就走。”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冷淡的神色顿了顿,加上胃痛得厉害,没什么力气争持下去,那点力道也不能完全按得住他。 见状,拂苏方才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挨近着她,低下头,动作轻轻柔柔的按着她的小腹,生怕弄疼了她,半点也不敢用力。 自始至终,拂苏都在认认真真安抚着林微绪的小腹,缓解她的疼痛。 只是过于认真,一时没有注意到林微绪的呼吸变化,等他再抬起头时,发现林微绪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疼了的缘故,蹙着清冷的眉眼,脸上慵懒困倦,微微侧着头抵靠在榻边睡着了过去…… 拂苏一眨不眨的看着这样的林微绪,隔了一会,动作很小心把林微绪往他怀里靠,继续低着头给林微绪揉着小腹。 因为两个人挨得很近,拂苏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得到,林微绪的气息一点一点变得沉缓,大概是熟睡了过去。 拂苏怕林微绪这样躺着会不舒服,又抱着林微绪轻轻缓缓的放回床榻,和林微绪一起躺了下来。 拂苏把林微绪抱在怀里,低下头,伸出手指,轻轻划蹭了一下林微绪好卷好翘的睫毛。 林微绪的睫毛是软的,划过他温凉的指腹,好像是细细密密的一簇轻羽扫过心头。 痒痒的,但是好喜欢。 即便只能是在这种情况下偷偷摸摸的抱着林微绪,拂苏还是觉得是满足的,因为很清楚的认知到一点,在这世上,也只有他敢这样抱林微绪。 拂苏摸了一会林微绪的眼睫,又把头低得更低了。 嘴唇清楚地触碰她的眉毛,睫毛,还有眼睛。 在林微绪睡着了的情况下,偷偷的亲着。 最后移落到她的唇上,拂苏吻得很轻很轻。 像是啄食的鱼儿,一点一点的啄吻着她柔软的唇。 把林微绪的唇啄得红润水光了一些。 亲着亲着,拂苏眷恋依赖得很,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野兽,明明是高大健硕的体魄,偏偏像个大孩子一样,埋进林微绪的颈间。 以绝对霸占住自己领域的姿势,把她完完全全抱进怀里,脑袋在她颈侧拱了拱,当真是动物似的。 拂苏仿佛是从林微绪“给他的”的这个抱当中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欢愉。 仿佛林微绪的沉睡便是默许他的放肆,就像是过去她主动亲他抱他的时候那样。 也因为过于雀跃,克制了许久许久的拂苏根本克制不住鲛人的本性,一对浅浅蓝色的鲛人耳冒了出来。 在他的发间轻轻的扇动,伴随着流溢的光泽,尖尖长长的鲛人耳轻抚着林微绪的脸颊。 为了避免鲛人耳会不小心戳伤到林微绪,拂苏特意放软了耳骨,使得一对耳朵变得柔软无骨。 带着略微的冰凉,轻轻的来回扫着林微绪的脸,还有耳朵。 拂苏又很难以控制得住自己的,轻轻扯开了她的衣领,吻下去。 - - (八月到啦,新的一月大家也要开开心心。中午还有更新,不要忘了投月票哦。 第273章 和林微绪一起睡 林微绪身上的味道很淡,又很好闻。 他的手按在她略微凹陷的的脊椎轻轻下滑。 觉得林微绪的身体仍然单薄,但是又一如既往让他爱不释手。 拂苏把额头抵在林微绪的颈窝处,隔着半落不落的衣襟,轻而慢地吻了两下。 同时手沿着她的腰侧颇有些恣肆的勾勒,把她的每一寸形体弧度清清楚楚的触碰,并且无比知道,也只有他这样碰过林微绪。 拂苏一边想着,搂紧了林微绪的腰,忍不住把林微绪的衣衫扯弄得很乱,但这样亲了一会,又觉得哪里都很不对。 不管如何的吻,都没有林微绪给他的回应。 像过去那样,给他回应。 林微绪也不可能会给他回应,一旦林微绪醒了,他会连这样的拥抱都将被收缴…… 清楚的意识到这点以后,拂苏很没有安全感的贪图抱在怀里的温软。 尽管已经有了反应,却仍然克制着不让自己再继续往下,怕到时候会连这点温存都将消失殆尽。 带着些许的乖张,拂苏把林微绪圈在属于他个人的领域里,和林微绪一起睡。 临近天亮之时,拂苏提前醒了过来。 拂苏想到林微绪昨夜说的那些话,知道林微绪醒过来并不会高兴看到他在这,只得小心翼翼放开了她。 然后,从床榻起来之前,终于是收回了按在她侧手腕的手指,他低着头,气质冷肃,盯着林微绪的睡容。 他似乎仍然不太能够明白,林微绪为何到现在还不肯原谅他。 拂苏骨子里是恶劣的,好几次,他甚至想把林微绪据为己有,不让林微绪和外界任何人接触,也不让任何人看一眼林微绪。 但每次一旦冒出这样病态的念头,拂苏会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 因为林微绪不喜欢。 他一点也不想加剧林微绪对他的不喜欢。 拂苏觉得这样能有这样的想法,已经算是一种进步。 如果林微绪知道他能克制住那份坏意没有让自己真的那样做,林微绪是不是就不会对他那样生气了? 于是,拂苏擅自决定代替林微绪给自己一点奖励,拂苏低眸多看了林微绪一会,又不太能忍得住的,俯下了脸,轻轻碰了碰她上唇的柔软唇珠。 拂苏自认为自己有在改好,只是林微绪现在还不肯相信而已。 拂苏沉默的坐在床侧,就这样守在林微绪身旁,直至外头雾气散去,快要临近清晨,拂苏这才不得不起身离开。 而在这日,小儿私塾的对面街铺,正好对着一处环境雅致的茶楼。 身上穿戴着各种玲珑珠饰,蒙着一层鲛绡面纱的红衣女子倚靠在茶楼二楼的窗台前,好整以暇的垂着一双深邃艳丽的异族美眸,看着对面停下的马车。 不多时,是一个小孩被护送下了马车,小孩看起来还特别特别小,穿了一身小小的学子服,转头过去之前,有看到小家伙精致漂亮的眉目轮廓,小家伙背着可可爱爱的绒毛背包,一步一步走进私塾里头。 直至小家伙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红衣女子这才挑了挑眉,敛回眸,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杯盏摇曳的酒液。 尔后放下了杯盏,手腕上的铃铛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撞出悦耳的叮咚声,红衣女子转身离开了茶楼。 · 晌午过后,许白把宁殷请到了镇南侯府上。 宁殷本来是不愿跑这一趟的,毕竟他一直以来就不爱跑到京城这边过来,只是从许白口中得知林微绪眼睛受了伤,宁殷到底是放心不下,这才不得不来了京城。 到了镇南侯府以后,迟映寒亲自出来迎接,宁殷看了他一眼问道,“微绪人呢?” “微微在庭院里边,她眼睛最近受了伤,我没让她过来。” 宁殷欲言又止,但没见到林微绪之前,到底是没有直言什么不该说的话。 到了庭院那边以后,宁殷一看到林微绪那状态就知道林微绪不对劲了。 尽管林微绪自己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喝茶等人,但明显气色不佳,看人的眸色也绝非只是受了伤这样简单。 但是,林微绪在听到宁殷过来的脚步声以后,并没有给宁殷开口问她话的机会,直接在宁殷开口之前出了声,“你先去看一下老侯爷。” 宁殷顿了一下,朝面不改色的林微绪投去“一会再找你算账”的眼神,这才跟着迟映寒先去看镇南老候爷了。 宁殷也并非什么能够起死回生的神医,他看过镇南老候爷的伤势后,很直接告诉了迟映寒不乐观的讯息,镇南老候爷情况挺危险的。 不过为了让迟映寒稍稍放心一点,宁殷还是给镇南老侯爷喂服了续命丹药,并且给开了几副药,“这两日先喝这几副药看看,若是镇南老候爷能在这几日内醒过来,到时你再差人找我过来。” 宁殷说着,把开的药方递给迟映寒,让迟映寒现在就去抓药。 迟映寒当即就让底下人按照宁殷给的药方去抓药了,之后回到了庭堂里,宁殷直接说有事要跟林微绪谈,不等迟映寒说什么,林微绪就站了起来说,“正好国师府里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回府再说吧。” 迟映寒也知道因为他的事情,这两日耽搁了林微绪不少时间,便让人准备了马车,亲自送她出府。 一出了府,林微绪就拦住了迟映寒,跟他说:“好了,你回去看着老侯爷吧,南部那边的状况我也会帮你盯着,你自己不要多想,有什么状况再派人过来知会我一声。” 迟映寒深深看着林微绪许久,终于应了一声“好”。 林微绪也没让宁殷扶,自己兀自坐上马车,驱车回府了。 一路上,林微绪不是感觉不到宁殷有话要说,但还是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府再说。” 等回到国师府沐园的书阁里,林微绪坐下来抿了几口茶,休整了片刻,总算把她中了流光箭前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宁殷。 包括……拂苏尚存于世,并且把护心鳞给了她两年的事情。 宁殷听完林微绪阐述的这一切后,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倏然上前把林微绪手里的茶杯夺走,狠狠瞪她:“林微绪你是不是傻啊,他欺你骗你那么多回,就算是把护心鳞给你了又如何,你干嘛还给他?” - - (应该还有更更,继续投票票呀!月票票!! 第274章 犯贱的就是她自己了。 宁殷听完林微绪阐述的这一切后,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倏然上前把林微绪手里的茶杯夺走,狠狠瞪她:“林微绪你是不是傻啊,他欺你骗你那么多回,就算是把护心鳞给你了又如何,你干嘛还给他?” 林微绪任由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难得没跟宁殷呛声,还把手伸出去给他诊脉。 “先把话给我老实交代清楚!”宁殷没迟映寒那么好的脾气,半点也没有要惯着她的意思,拧着眉等她说话。 闻言,林微绪只得收起下颔,表情很认真的想了想,稍微抬头,伸指撩了一下有些被发丝勾缠住的眼角,回答宁殷的问题:“宁殷,这么说吧,若是有一个人这么伤过你,然后你突然得知,你这两年以来一直依附着他给你的东西活着,你恶心吗?” 宁殷木着脸回答:“恶心。” “所以,我不能要。”林微绪手指修长葱白,指尖碰了碰眼睛,看起来仍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说话的语调很平很直,“眼睛是很重要,但是我更想活得自在一些。” 若是没有还回去,在接下来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视物,她都会忍不住想到,那是因为拂苏的护心鳞附在她心脏上。 而更讽刺的是,这个人几度毁掉她的一生。 即便不谈及她过去付诸的感情,一个连她的性命安危都不曾放在眼里的人,她又如何遏制得住心里的恶寒,去接受他所谓的救助。 更重要的是,她半点也不想因此跟这个人再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名头。 若她真的接受了,犯贱的就是她自己了。 宁殷自是听得明白林微绪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同样的,他考虑到的是更为实际的问题。 宁殷拧起眉重新看向她,“可你知道,流光箭带给你的危害是一辈子的,你难道打算瞎一辈子吗?” 林微绪摸摸鼻子,“若是这段时间梁国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我打算得闲了去请教请教纪游鱼……” “闭嘴吧你,你还觉得师徒二人都瞎了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不成?”宁殷觉得这家伙简直脑回路乐观过头。 林微绪耸肩:“我也不想啊。”她顿了顿,交代了宁殷句话,“这件事你别告诉迟映寒,他因为老侯爷的事情已经够难受的了。” 宁殷冷着脸说“嗯”。 林微绪没再跟他扯掰这些,岔开了话题问道:“对了,我让许白叫你带的解药带了吗?” “带了。”宁殷得知她寒毒再次发作,还很奇怪林微绪之前明明都已经好了的,这次怎么又发作了,但现在已经得知,她是因为取下了护心鳞。 尽管宁殷面上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已经决定,等他回去了他非得把药阁里的古籍都给翻腾出来不可,他就不信他拿这流光箭没有法子。 宁殷把解药给了林微绪,又给她把了把脉,皱了皱眉问她这两天是不是胃病犯了。 林微绪倒是实诚,把她又喝酒又发了高热的事情一五一十全交代了出口。 宁殷听了直点头,“国师大人怎么没多喝几杯?” “……快给我整个药方。”原先林微绪也没觉得自己身体这么脆弱,可能是没了护心鳞以后,一时没能习惯过来从前的身体机能,所以才会轻易就生了病。 这次也算是给她存了一次警惕,下回她自当是有所分寸。 等宁殷亲自给她开了药方后,林微绪本是要留宁殷用膳的,宁殷却半点不肯在她这儿多待,一处理完她的事情就赶紧开溜了。 反倒是弄得林微绪有点哭笑不得。 隔天,皇帝召她进宫参加了朝会,一如林微绪所料,梁国果然先发制人,以梁殿下受辱一事借题发挥,对垂涎已久的北疆发起了进攻。 到了政殿以后,林微绪方才从北疆加急传回来的信件中得知,梁国这次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率领了五万精兵兵临北境,令北疆周边百姓岌岌可危。 并且很重要一点是,在这梁国派来的的五万精兵后防,尚且不知还有没有余留后援。 所有朝臣都看得出来,梁国这次是铁了心要吃下北疆。 温浅第一个站出来向皇帝请缨道:“陛下,臣驻守过北疆,比朝中任何人都知晓北疆地势,臣请缨率领赤军出征前往北疆。” 林微绪并不讶异温浅会站出来,毕竟就像她所言,没有人比温浅更熟悉北疆。 但是,此次迎战的是九州第一大国,即便温浅再怎么熟悉北疆,碰上梁国五万精兵,也须得有一个能够帮她出谋划策的人在。 因此,林微绪并未怎么多想,几乎是在温浅站出来没多久,林微绪紧跟着附了声。 然而在她话音刚落,站在对面为首的拂苏朝她缓缓看了过去。 他脸庞收紧,不动声色的沉了沉眸。 但最终又没有出声反驳。 他很清楚林微绪的为人,她一旦决定了要这样做,也不可能会听得进去半句劝声。 皇帝坐在御座上察言观色等了一会,见蓝相对此并没有异议,方才接着道:“朕记得上次和梁国对战已是四年前,当年也是皇姐和国师一同出征,若是有国师大人带领一同前往北疆,定能壮志赤军,稳固大秦山河。” 皇帝此话一出,其他朝臣自是跟着皇帝接连附应。 朝会结束后,林微绪是和温浅一同从宫道出来的,两人就着北疆一事谈了一会,临了要上车之际才分开了。 等温浅走了以后,林微绪刚要上马车,不想被人拦住了。 他薄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几乎不用怎么分辨,林微绪就已经认出是谁。 林微绪只是停顿了一下,刚要绕开他,手被按住了。 “大人,你确定要前往北疆?” 林微绪答得平淡:“我确定,但这跟相爷无关。” 拂苏一言不发盯着她线条清冽的侧脸,沉默了少许,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拂苏并没有要劝她的意思,只是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林微绪没有理他,兀自上了马车离开。 第275章 林微绪的身世秘密 出了宫之后,林微绪原本是想直接回国师府的,但在回府的半道上,被镇南侯府派过来的人给拦住了。 说是镇南老候爷醒了,并且想要见她一面。 林微绪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命人掉头去了一趟镇南侯府。 到了镇南侯府以后,由着府里的人领着她去了老侯爷那,她进房间的时候,正好听到迟映寒在榻边低声询问,“老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很不舒服?” 镇南老候爷躺在那一动不动的,隐约听到有脚步声进来,终于抖颤着动了动嘴皮子,声音沙哑模糊地开口:“是……小微绪……来了吗?” 迟映寒闻声转头过去一看,把站在身后的林微绪拉了过来,“对,是微微来了。” “侯爷,是我。”林微绪看不到镇南老候爷的现状,只能从老侯爷的声音判断出,老侯爷比她所想象的更要来得虚弱。 林微绪原本也以为镇南老候爷大概只是想看一看她,但没想到她说完话以后,镇南老侯爷又唤了迟映寒一声,“映寒……” 镇南老候爷声音抖抖索索的,说:“你出去。” 迟映寒闻言,立即不解地抬眸看了林微绪一眼,但显然林微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迟映寒心里困惑归困惑,并没有选择在这时候多问,只得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有什么事再叫我。” 迟映寒说罢,轻轻拍了拍林微绪的手,这才转身出去了。 等迟映寒出去以后,林微绪就近在坐榻前坐下来,没等她说什么,镇南老候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小微绪,我应当是……快不成了……” 林微绪板起脸,“侯爷胡言,您是瞧不上宁殷的医术吗?” 镇南老候爷眯着饱含热泪的老眼,没什么力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苦笑道,“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知道……本该早就不行了的,只是,心里头总挂念着一些事,觉得还得撑一撑,至少……得撑到微绪你来……” 林微绪并非不是感觉不出来镇南老候爷话语间愈发的虚弱,她握紧了老侯爷的手,“侯爷您讲。” “微绪,你师父……当年出事前,曾来找过我。” 闻言,林微绪心里微微一沉,不由屏住了呼吸。 “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这些年以来,小微绪你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我并不想给你压力……只是老头我怕,这回再不说,以后便再也没机会说了……” “微绪,你师父,当年是因为得知了你的身世秘密,为护你周全,才出了事……” 林微绪根本无法缓得过来,甚至很难以去相信。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师父是遭受奸人谋害,结果现在镇南老候爷告诉她,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的,师父是因为她才出事的…… 林微绪缓缓摇了头,低喃问道:“我的身世秘密,是什么意思……” 她不就是母亲所生吗?母亲是前赤军统帅曲飞溶,这都是整个大秦所知道的事情,她还能有什么身世秘密? 然而,镇南老候爷缓缓的叹了口气,沙哑的说,“微绪,当年我从你师父口中,得知此事时,亦是震惊不已,你师父虽然没有说明你的身世,但他的确告诉过我,他说你是未来九州生死存亡的重要干系。” “老头我一直等着,想着不管发生什么,老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住大秦山河,但这么多年以来……九州之间,除了照常不停不休的战争,并未出现什么异端……” “我常常会想,那会不会是过去你师父,跟老头开的一个玩笑……小微绪就只是大秦的国师,怎么会牵扯上九州的生死存亡,可是直到我上次上山拜祭……” “我当时,只是想跟墓地里的夫人讲几句悄悄话,无意中提到了当年你师父来找过我,怎知,下山路上就……我很确定,这不是一场意外……” 镇南老侯爷说了很长很长一番话,至此,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还是竭尽全力握紧了林微绪的手腕,提醒她:“微绪,小心藏在京城里的人,他们……他们一直都在。” 林微绪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才使得自己的大脑接受了镇南老候爷所言的这一番话。 但却仍然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若不是因为镇南老候爷此时危在旦夕,她甚至会觉得镇南老候爷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若说大秦的生死存亡与她有关,她尚且还能相信一二,毕竟她本身作为大秦国师,但镇南老候爷说的,分明是九州…… 九州之下,那么多国家,那么多人的生死存亡,岂会跟她一个大秦国师有关? 她除了修习过秘术,并没有哪里是特殊化的…… 但是镇南老候爷说,他只是在亡妻墓前随口提了一句师父,下山就遭遇了不测……这让林微绪忍不住想到,之前的警告信,以及刺杀…… 看似没有半点关联,但实际上仿佛每一次都在阻止她通过那个玉牌图腾得知什么信息…… 所以,一直都有人在注意她的一切动向。 并且就在京城,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有人在暗中观察着她,而她从始至终对此一无所知…… 过了良久,林微绪终于缓缓点了下头道:“侯爷,我需要一点时间。” 她需要时间平复,也需要让自己去想清楚一点,究竟她跟九州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联…… “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老头我也不建议……你立刻做出什么。相反的,我希望,在你还没发现那些人之前,藏好自己的身份,别跟他们硬碰硬。” 林微绪再次点了点头,她很知道越是如此,她自己越要沉得住气冷静下来。 只是她仍然不能够释怀平复的是,师父是因为她才出事的…… 是她……害了师父。 林微绪喉咙紧紧攥动了一下,压抑着嗓子问道:“侯爷,当年师父……他还跟您说过什么吗?” 第276章 让拂苏心甘情愿把护心鳞给我啊。 林微绪喉咙紧紧攥动了一下,压抑着嗓子问道:“侯爷,当年师父……他还跟您说过什么吗?” 镇南老候爷把该向林微绪交代的话都交代了以后,也没那么紧绷着心放不下了,他慢慢松开了林微绪的手,虚弱地喘息着,甚至没有力气再回答林微绪什么话,就渐渐合上了眼皮再次陷入了昏迷…… 林微绪感觉到镇南老候爷的手松开,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镇南老候爷的回话,心里一紧,伸手摸索着去探了老侯爷的鼻息,确定老侯爷只是昏睡了过去,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从房间里出来时,林微绪心里头仍是说不出的混乱不平,只是迟映寒很快迎了上来,这使得林微绪不得不迫使自己冷静沉着下来,恢复了该有的思绪。 林微绪并没有把镇南老候爷在房间里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告诉迟映寒,只是临了离开之前,交代了迟映寒一件事:“映寒,派重兵守好府院,别让坏人有机可乘。” 迟映寒从这句话听出了别的意思,神色骤然一沉,“老头他不是遭遇意外才摔下山的?” 林微绪说,“对,但是你现在不能调查这件事,先保护好老侯爷。” 迟映寒皱着眉,尽管能感觉得出来此事哪里蹊跷古怪,但那老头既然支开了他,想必是不想让他知道内情,他自然也就没有问林微绪的必要了。 因此,迟映寒点了点头说:“好。” 林微绪又接着说,“上次宁殷不是还说等老侯爷醒来了记得喊他吗?我这就回去让许白把宁殷叫过来。” 迟映寒看着她,目光深沉:“微微,谢谢你。” 林微绪心里却清楚得很,自己担不起这份感激。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次镇南老候爷会出事,只怕跟她脱不了什么干系。 只是为了不连累到迟映寒,林微绪并不能将此事告知于迟映寒。 出了镇南侯府后,林微绪秦刚一坐上马车,就差使许白即刻前往永安郡去找宁殷了,只留了个车夫驱车往国师府的方向回去。 马车在驶出漫长的林道之际,马车停顿了一下,车夫倒在了车壁边,一名红衣女子跃空而落,驱车改道,驶向了城外的汉山。 然而,林微绪虽然眼睛不能视物,却还是很快通过耳力辨出,本该在这个时间点驶进华安街,但事实上并没有,车窗外除了凌冽的风雪声,并没有半点街市的喧嚣。 并且在这时候,林微绪很敏锐地听到,车帘后传来细微碰撞的铃铛声响。 林微绪不动声色取出手上的彼岸鞭,就在她伸手打算掀开车帘,从背后袭击那人之际,林微绪伸手的同时,咔哒一声,一道闷沉的枷锁猛地由上而下降落。 是一座和马车完全契合的铁笼骤然从车顶降落,将林微绪彻底困住。 林微绪轻吸一口气,突然意识过来—— 也就是说,在她进入镇南侯府之前,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甚至这个人是在许白的看守下,完成了这一陷阱设计…… 在铁笼骤降下来以后,车帘外传来红衣女子的轻笑声,“国师大人就别白费力气了,此笼不惧任何刀枪,国师大人跟我走一趟吧。” 林微绪凝聚内力,用彼岸鞭末端的尖锐刀尖试了一下,确如车帘外女子所言,这座铁笼丝毫变化都没有。 清楚了这一点以后,林微绪干脆收起了彼岸鞭,闭目坐了回去。 红衣女子等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动静,掀开车帘往里一看,见那国师大人冷静的坐在坐榻前,没有任何要试图逃离的举动,不由轻轻挑了下眉。 等到了郊外汉山早已准备好的山院以后,红衣女子将马车停进院内,之后猛地扯住铁笼的锁链,将整个铁笼狠狠拽落至地,再拖着铁笼进了院子,将锁链锁好。 做完这些,红衣女子揉了揉手腕,起身回到桌前,倒了两杯水,又走到铁笼跟前,很随性的蹲坐下来,给关在铁笼里的林微绪递了一杯进去,一边慢悠悠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坐在铁笼里边坐榻上的林微绪好奇问道:“国师大人不想问问我是谁吗?” 林微绪平静道:“你想说自然会说。” 红衣女子挑了下眉,眯着眸想了一会,又喝了两口茶,说:“那倒也是。” 她忽然把茶杯放到地上,撑着下颔,认认真真瞧着林微绪,唇角微微漾开一抹笑意,忍不住说:“国师大人长得真好看,难怪拂苏那么喜欢你,还把护心鳞给过你。” 红衣女子说到这里,倒也没有含糊其词,直接告诉了林微绪有关于她的目的,“我么,其实就是想利用大人,从拂苏身上讨一样东西。” 林微绪抬起眸问:“护心鳞吗?” 红衣女子艳眸弯了一下,莞尔:“国师真聪明。” 林微绪波澜不惊的开口道:“你想要他的护心鳞,直接找他去。” “可是我打不过拂苏,”红衣女子实话实说,又估算了一下林微绪的实力,“唔,正面刚的话,肯定也打不过国师大人,所以只好想出了这么个阴损的法子。” 说到这里,红衣女子不由轻轻勾了勾唇角,含笑道:“谁让我抓到了拂苏对国师大人动了情这一致命弱点呢,我自然得好好利用这一点,让拂苏心甘情愿把护心鳞给我啊。” 林微绪这下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静默一瞬,清清晰晰讥讽地笑了出声。 红衣女子挑眉:“怎么,国师大人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拂苏没信心?” 林微绪语气淡然地道:“我想你没搞清楚一点,拂苏不会因为你这趟绑架就把自己的护心鳞给你,你太异想天开。” 闻言,红衣女子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笑了笑,“不,是国师大人没搞明白,国师大人您想来并没有意识到,作为天生情感缺失的鲛人,拂苏敢把护心鳞给你两年,这意味着什么。” - - (还在写,下午还有更更,记得投票! 第277章 拂苏,我刚刚做了噩梦 林微绪静默着,并未立刻作声。 她往榻背轻轻倚靠,消沉慵懒的气质尽显无遗,嘴角勾着一抹很轻淡的弧度。 若隐若现的嘲讽意味。 “看来你对鲛人很了解。” 红衣女子显然是瞧出了林微绪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弯眸问道:“国师大人是不是很好奇,我跟拂苏是什么关系?” 不等林微绪作声,红衣女子又笑眼弯弯道:“我只能说,我跟拂苏是同类。” 林微绪抬了下眼,灰淡的瞳眸缓慢转动。 从红衣女子模棱两可的话中,她大概得到了一个讯息,红衣女子极有可能也是一个鲛人。 只是让她觉得可笑的是,这个人不直接找上拂苏,反倒以如此荒缪的的理由挟持了她。 “你们鲛人族的思维都这么奇怪的吗?你既然自称对拂苏很了解,想办法直接对付他不是更好?” “国师大人误会了,我跟拂苏无怨无仇的,我怎会想要对付他,我只是想要他的护心鳞罢了。” 红衣女子自是看得明白林微绪因何嘲讽,不由接着道:“国师大人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知道,您并不相信拂苏会为了救你付出护心鳞,说实话我本来也不相信,鲛人族向来冷血无情,利益至上,像拂苏做出的这种事,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几度怀疑他还是不是鲛人了。” “但,他能给国师大人一次,就能给第二次。国师大人信也好不信也罢,拭目以待就是了,我可是肖想他的护心鳞很久了呢。” 她一边笑吟吟的说着,看到林微绪自始至终仍然不为所动的清冷模样,并不能透过脸上表情看出分毫情绪。 红衣女子认真瞧着林微绪片刻,索性作罢,用匕首划开林微绪垂落在铁笼边的一截衣摆,随后起了身,抬手的同时,手链铃铛轻响,一声悠扬口哨响起,紧跟着没过多久,一只信鸽扑梭梭停落窗檐。 红衣女子把准备好的信条用那一截林微绪的衣摆绑上信鸽的腿上,这才让信鸽飞走了。 她带着叮当作响的步伐,不紧不慢走回铁笼旁边,笑道:“我让拂苏天黑前上山,国师大人猜猜他会来吗?” 然而林微绪闭着眼睛,脸上形容淡淡冷冷,恍若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并没有搭理她。 · 半个时辰后,相府上。 拂苏把从清风阁那边收集到的有关北疆一带的所有最新进展信件巨细无遗看了一遍,把骊南叫了进来,交代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情。 只是话说到了一半,这时一名府卫赶到书阁外,说是有要事禀报。 拂苏让其进来。 府卫将手里的信鸽交给了拂苏,拂苏原本淡然的神色在看到信鸽底下绑着的那一截熟悉的衣袂料子后,眼眸一暗,取下了那一截衣布,以及衣布上夹带的信条,将其拆开。 拂苏扫了一眼信条上的内容,神情骤然发生变化,拂苏攥紧了那一截黑色的冰绸布块,起身下令:“备马。” 信上只要求他一人前往,拂苏自是不会拿林微绪以身试险。 院外簌簌飘着雪,拂苏刚披上斗篷迈步出去,一脸刚睡醒的小鲛揉着通红的眼睛出现在门外。 小鲛身上的袄子还没穿好,蓬松短发上沾着碎碎的小雪片,看拂苏走出来,鼻翼微微耸动,忍不住抱住了拂苏的腿,害怕不安的,用迷糊的小奶音磕磕绊绊说给他听:“拂苏,我刚刚做了噩梦,我梦到娘亲流了好多血……拂苏,我想娘亲了。” 小鲛说到最后,委屈得声音抖颤哽咽了起来。 拂苏本就心脏紧绷着,在听到小家伙这句话后,更是没由来的心口子狠狠颤了颤,但他偏偏还要压制住那股不安,低头和小鲛冷冷地道:“只是做了噩梦。” 说罢,拂苏也没有冗余的时间分出来哄小家伙,只得把小鲛交给了骊南看管,而他则很快出了府,策马驰骋疾速赶往城外。 在天黑之前,拂苏带着一身霜雪,赶到了汉山,沿着信条上所给的信息,来到了汉山上的一处山院。 此时天色已然颇有几分朦胧暗淡,灰蒙蒙的雪天,院门矮墙铺了一层厚厚积雪,风一吹,纷乱扬扬直扑过来。 院门并没有关,拂苏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拂苏目光冷冽巡视了一遍院落,一步一步往前迈步,踏入了庭堂。 紧跟着,拂苏冷峻的脸庞在那一刻绷紧,他看到庭堂内的角落边上,坐落着一座马车大小的铁笼,而林微绪就被困锁在那牢笼里头。 来的一路上,因为小鲛那番哭泣,拂苏控制不住自己想了很多很多糟糕的结果,来的每一步,因为那不好的预兆,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仿佛是在如履薄冰,终于在此时此刻看到林微绪完好无损出现在眼前,拂苏悬着的一颗心方才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松弛。 然而,就在拂苏往林微绪的方向迈了半步之际,铁笼突然发出一声闷响,触动了机关,整个囚笼四面突现无数尖锐袖箭,岌岌可危的要射向林微绪。 林微绪显然敏锐地听到了触及的机关动静,想也不想扯下身上披风,做好阻挡的警惕性。 与此同时,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从拂苏身后笑吟吟传了过来,“相爷若是不想国师大人被万箭穿心的话,还是就此止步吧。” 拂苏闻声冷戾转头过去,看到了那红衣女子的瞬间,几乎是在红衣女子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疾风一般在红衣女子身前倏地停下,速度之快,几乎是在红衣女子眨眼间,利剑已抵在红衣女子颈脖上,拂苏冷如寒霜的声音紧跟而至:“放了她。” 对此,红衣女子却只是微微一怔,低声感叹一句,“相爷果然好身手,不过……”她被抵在桌前,媚眼如丝地含笑看了头顶的拂苏一眼,很无奈可惜地告知他,“机关并不是由我操控的,若是我死了,笼子里那位大人,也会跟着被万箭穿心。” 第278章 拂苏你疯了吗?! “相爷最好想清楚了,就这么让国师大人为我陪葬,这样到底值不值得。” 话音刚落,铁笼那边再次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闷响,拂苏循声望回去,看到那嵌在铁笼四壁上怵目惊心的无数袖箭,再次往前逼近了一小寸。 仿佛稍一不慎,林微绪就会被万箭穿心。 拂苏冒不起这样的险,呼吸沉沉冷冷的,须臾,将红衣女子放开了。 拂苏盯着面前蒙着鲛绡面纱的红衣女子,静默了片刻,得出一个结论:“你是鲛人。” “对。”红衣女子轻轻揉了揉被掐红的颈脖,知道拂苏现在不可能认得她是谁,也没有打算要让拂苏知道她是谁,只是浅笑道,“相爷以多重身份游刃有余留在大秦各地,让我好一顿苦找,不过好在前阵子在永安郡发生的那些事情,让我进一步确定,相爷就是我要找的人。” 拂苏冷笑一声,目光寒冽地盱视她,不想林微绪在那座冷冰冰的囚笼待得太久,于是没有与她废话半句的打算,直截了当地冷冷问了出口:“你想要什么?” 红衣女子不紧不慢踱步回到林微绪那边,半倚在冷冰冰的铁笼边上,伸出的手指在铁笼边缘轻轻地敲击,伴随着悠悠的叮当声,红衣女子低头看了看铁笼里头的林微绪,见她还冷着脸,她忽然很好奇看到一会林微绪的反应还会不会像此时此刻这样冷漠淡然…… 于是,红衣女子挑了挑眉,转头回去对拂苏开口说道:“你把护心鳞给我,我就放了她。否则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相爷应该知道。” 红衣女子以为拂苏听完她的话以后,至少会斟酌踌躇一番,但出乎她所意料的是,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拂苏几乎连停顿片刻的间隙都没有,便答了一声,“好。” 红衣女子听完这一声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拂苏。 尽管知道如今的拂苏已经不再是一个没有情感的鲛人,她也正好是得知了这一点,才会秘密筹划这一次绑架。 但如今真的亲耳听到他的回答,作为没有共情能力的鲛人,她仍然还是觉得难以理解,也不能够理解,明明是一个鲛人,他是如何能够做到为了同一个人,再三交出比性命更要来得重要的护心鳞,并且还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她…… 红衣女子想着,忍不住低头去看林微绪。 林微绪的脸上仍然是冷漠一片的,但是很明显有所变化的是,她的眼睫在轻轻的张合。 在红衣女子若有所思之际,一直冷着脸坐在榻前一言不发的林微绪忽然开口,对站在不远处的拂苏寒声道:“拂苏你听好,我不需要你救我,即便你交出护心鳞我也不会感激你半分。” 然而,拂苏一瞬不瞬盯着她冷淡的模样,并没有因为林微绪这句话而感到有丝毫的低落和犹豫,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缓缓的说道:“我不需要大人感激,只要大人安好。” 林微绪狠狠攥着榻背,她的眼眶逐渐赤红,呼吸变重,根本无法在这个时候冷静得住,甚至是朝拂苏声音的方向怒吼:“我安不安好关你屁事,你给我滚!” 拂苏盯着林微绪看了好一会,终于迫使自己移开了目光,看向红衣女子的眼神恢复阴鸷冷戾,“把机关上的箭收回去。” 红衣女子笑吟吟说“好”,抬手打了个响指,下一刻,铁笼里争先恐后涌现的袖箭收了回去。 并且,为了取得拂苏的信任,红衣女子主动离开林微绪的范围,走到窗门边上,接着开口对拂苏说道:“一刻钟内,只要相爷把护心鳞给我,铁笼就会自动打开。” 在红衣女子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拂苏凝聚力量至心脏,驱使心脏内的那一瓣护心鳞被迫分离,将其从体内涌出的那一刻,拂苏倒抽了一口气,竭尽全力攥住了护心鳞,嘶哑的冷声道:“把笼门打开!” 红衣女子并不傻,仍然要笑不笑的说,“相爷先把护心鳞给我。” 林微绪听到这话,瞳眸骤然一缩,厉声道:“拂苏,我说了,我不用你救!你滚!” 拂苏盯着林微绪那边看了看,最终松了手,那一瓣护心鳞从拂苏身体抽离,浮上半空,被红衣女子聚力将其截获,与此同时,哐当一声,锁住林微绪的铁笼自动开启,而窗门猛地一晃,伴随着凌冽的风声,一抹红衣从窗门消失—— “多谢相爷了。” 护心鳞从拂苏身边抽离的那一瞬间,拂苏丧失鲛人元息,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发出猛兽般压抑的低呜,并且在顷刻间现出了鲛人形态,浑身肌骨被狰狞的鳞片顶开,瞬间遍体鳞伤,血迹淋漓…… 林微绪很清楚听到了拂苏压抑痛苦的低吼声,在铁笼被打开的那一刻,循声冲了过去,她被桌角绊倒在地,伸手却触碰到了一地鲜血淋漓。 林微绪心口猛地一颤,随即抓住了拂苏血淋淋的的手臂。 拂苏的手臂上被无数鳞片顶破,血从她指缝涌流,林微绪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一瞬红了眼,颤着声怒道:“拂苏你疯了吗?!” 拂苏整个伏在桌边,疼得呼吸都在抖,嘴角也流了血,却还要用尽全力,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大人放心……我在护心鳞外层设下了屏障,她并不能将其毁掉,我会,在之后,把护心鳞夺回来的。” 拂苏一边说着,知道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不想自己身上的鳞片伤到林微绪,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林微绪的手推开了,血不停地溢出唇角,逐渐干涸发白,嘶哑地讲,“半个时辰后,骊南会率军上山,到时候,大人先跟骊南回京……” 话音未落,林微绪并没有给他继续再往下说的机会,把拂苏狠狠拽起来,眼眶怒红地吼:“闭嘴!” - - (零点应该会继续更更!月票排名掉了好多啊呜,qaq大家记得给清清子投投月票啊! 第279章 嘴唇吻着拂苏 拂苏流了很多很多血,她用尽全力把拂苏拽起来,拂苏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林微绪的双手被鲜血沾满,指缝间全是拂苏的血再在不停地往下淌。 林微绪在那一瞬间有一种拂苏要流血枯竭的错觉,她那样用力,却抑制不住地发抖。 几乎是咬紧牙关把拂苏背了起来。 拂苏重重地伏倒在她颈间,嘴角溢出的血水沿着她下颔淌落,湿的,冰冷的,腥甜的鲜血气息。 林微绪在黑暗中费劲的腾出一只手,摸索着前面的路,背着拂苏跌跌撞撞的走出庭院。 迎面灌进口鼻的是刺咧咧的风雪,仿佛冰渣子吸入了心肺,呛得林微绪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却还是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好不容易走出了这座山院,林微绪毫无方向感的背着拂苏往山林里走。 刺骨的寒意扑打着双颊,和埋在颈间越来越薄弱的鲛人气息,压迫得林微绪越发喘不上气来,可是仍然不敢停下步伐。 可林微绪到底是看不见路,汉山的山林又是出了名的嶙峋可怖,林微绪背着拂苏在山林里走了没多远就被脚下怪石猝不及防绊倒,两人同时摔了下去…… 林微绪痛哼一声,吃了一嘴的雪,被崴到的脚踝痛得要死,却还是咬紧牙关爬起来,拽着拂苏的手臂往肩背上扛,再次背起了浑身是血的拂苏。 “大人,放我下来……” 拂苏鲜血淋漓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嘶哑不清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掺杂着周遭呼啸的狂风骤雪,声音更是听得缥缈不清。 林微绪背着他走在山林,眼眶被风暴刮得赤红,听到他的声音,唇齿挤出寒冷抖颤的声音,“你给我闭嘴。” 拂苏大概是在摔倒的好一会意识浅薄的苏醒了一下,很快又丧失了意识,一动不动倒在她颈间。 不知走了多久,林微绪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汩汩水声,林微绪强撑着痛得几乎站不稳的双脚,在遍布陷荆棘的险峻丛林中一路跌跌撞撞穿梭,只凭靠着那一点忽隐忽现的水声,循着水声寻去。 终于,林微绪找寻到了那一处水声源头的山洞,背着拂苏走进了山洞,朝愈来愈近的水声靠近,直至沿着岩石壁缝淌落的水滴坠落下来,林微绪听到了汩汩的泉水,很快来到了冷冰冰的泉水边上,把拂苏放了下来。 林微绪以为让拂苏离泉水近一点,拂苏就能够醒过来,但是并没有,拂苏还是一动不动跌靠在石壁水边,半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林微绪摸到拂苏干裂的嘴唇,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很快想起两年以前拂苏救治小鲛的方式,于是鞠起一捧活水喂他喝,但拂苏连张开口都不能,哪怕是被她强迫着撬开了嘴巴,喂进去的活水又很快沿着唇角流了出来。 拂苏连喝水的能力都没有…… 仿佛已经死了。 林微绪尝试了几次都喂不进去,只得换了个极端的法子,林微绪曲腿半跪在拂苏面前,鞠起水喝了一口,掐着拂苏削瘦的双颊,聚起内力,嘴唇吻着拂苏,将活水渡进拂苏喉咙里。 这一次,拂苏没有再吐出来。 得知了这一点后,林微绪便用这个方法一遍又一遍的给拂苏灌进活水,直至拂苏的嘴唇稍稍没有那么干裂,林微绪才终于停了下来。 然而,没等林微绪坐下来喘口气,许是夜幕的降临,使得恶狼循着鲜血的气味一路找寻过来…… 林微绪很快敏锐地听到了有恶狼的低吼声在靠近。 林微绪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披在拂苏身上,执起彼岸鞭,屏住呼吸,闭着双目仔细认真听辨野狼靠近的方向。 她握着彼岸鞭的手心突然一紧,甚至渗出了薄薄的细汗。 因为她通过那细微的脚步声敏锐地意识过来,那并不只是一只狼,而是……一个狼群…… 有个狼群正在朝她靠近。 很明确的,是奔着她身后的鲛人来的…… 在屏息凝神间,猛地,一匹狼扑了上来,林微绪通过风向的靠近,彼岸鞭于半空甩出弧度,是末端的刀尖精确无比划破了那一头狼的颈部,她只来得及将其甩飞,紧跟着,是一整个狼群朝她涌来。 林微绪连喘息都不能,手臂与后背被扑上来的狼群恶爪抓出血痕,但半点致命要害都没露出来,于狼群之间疾速穿梭厮杀。 在近乎两刻钟的厮杀过后,林微绪遏制住最后一头恶狼的下颚,用沾满鲜血的刀尖狠狠刺破它的喉部,鲜血溅出来的一瞬间,恶狼哀嚎几声,抽搐着倒了地。 恶狼的尸体,猩红刺鼻的血,遍布一地。 林微绪拔出了刀尖,在一场精疲力尽的厮杀之后,终于跌靠在冷冰冰的石壁底下,脸上,颈部,汗津津的淌落下来,以及周身无比浓重的血腥之气。 林微绪靠在石壁边,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平复了很久。 最后到底是受不了身上刺鼻的血腥味道,一头猛扎进水里,在水里头冲刷洗去了一身鲜血,方才从是泉水里起来。 林微绪原本是极冷,但从水里出来以后没多久,受过寒的身躯逐渐变热起来。 林微绪根本没时间顾及自己会不会生病这回事,想着毕竟是入了夜,此处危险至极,根本不宜久留,加上拂苏拖不得,她想着无论如何得把人带下山才行。 然而,在她靠近拂苏以后,手刚触碰到拂苏的身体,竟有一层薄薄的冰霜化开…… 不知是不是从她与狼群厮杀开始,拂苏的躯体体温骤然急剧下降,此时俨然与冰块没什么区别,甚至是比在永安郡昏迷的那几日里更要寒冷刺骨的。 林微绪怀疑拂苏会这样活生生被凝固成冰,她心头猛地跳了跳,并没有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及得了什么,。 林微绪当即很干脆利落褪去身上全部衣物,抱住了拂苏千疮百孔的身体,把冰冷透骨的他紧紧抱在怀里。 尽管林微绪整个人被他冻得浑身颤栗,止不住的发寒, 第280章 拂苏,醒一醒。 尽管林微绪整个人被他冻得浑身颤栗,止不住的发寒,却还是没有半点要松开拂苏的意思, 她的身体明明正在蔓延着热意,却轻易被他冻得发冷,埋头抵在他冰冷的颈边,紧紧咬住了抖颤的唇齿,拼命遏制住这股寒意。 而在她这般熨帖拥抱之下,拂苏躯体的寒意很明显有得到稍稍的缓解,至少覆在整个身躯上的那一层薄薄的冰霜终于渐渐融化开来…… 尽管拂苏的心跳声十分薄弱,甚至是时有时无的,但林微绪有感觉得到他的心脏尚且还在跳动,并没有因此停住了不动。 林微绪并不知道自己这样抱着拂苏多久,她整个人被他周身的寒意围簇着,摇摇欲坠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后,林微绪整个人再次拔高了警惕心,她逼迫自己清醒过来,迅速披上了衣衫。 直至脚步声逐渐靠近,林微绪听辨出那是人的脚步声,并且紧接着很快听到了骊南的呼唤声,林微绪这才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嘶哑地喊了出声。 骊南在山洞另一边,一听到来自国师大人的回应后,第一时间率着护卫军循声赶了过来。 结果到了那泉水边上,看到满地尸横遍野的恶狼,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骊南也还是不由得被惊得倒抽了一口气。 再接着,骊南就看到了靠在石壁边衣衫上多处被狼爪抓破出血痕的国师大人,以及现出了鲛人形态,浑身血迹的阁主。 未等骊南开口询问什么,林微绪拽住拂苏强撑着站了起来,沙哑而强作冷静地道:“先离开这里。” 尽管骊南对眼前的状况震惊错愕无比,但就像林微绪说的那样,眼下这个节骨眼并不是问话的时候,骊南当即点了头,命人过来帮忙搀扶二人离开此处。 因为拂苏已经现出了鲛人形态,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并不能在此时入京,骊南就带人将他们送到了城郊外的府院,并且第一时间命人回城把许医请了过来。 而林微绪自己也因为和狼群厮杀受了伤再加上发了高热,回到府院后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等林微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庭院外乌云密布,一道刺眼闪电划破天际,紧跟着,林微绪被一道响雷惊醒坐起。 肩膊上被抓伤的伤口被牵扯到,撕裂一般的疼痛让林微绪彻底清醒过来,并且额头上汗津津的,在喘息中缓慢的平复着不怎么平稳的气息。 隔了好一会,林微绪想到了什么,下了榻,连鞋子也没穿,就这么赤着足摸索到了房门,推开了门出去。 林微绪刚走出房门,就被守在门外的婢女给拦住了,“国师大人,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林微绪的面部轮廓绷得紧紧的,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冷意,她直接抬眸问道:“拂苏在哪里?” 婢女支吾了一阵,想起之前骊南大哥的交代,一时也不敢忤逆了国师大人,只得搀扶着林微绪去了阁主所居住的庭院。 骊南正在院里守着,看到林微绪过来,不由神色一紧,等林微绪走到了跟前,低声询问道,“国师大人是来看望阁主的吗?” 林微绪点头。 骊南想了想,有点迫于无奈的告诉林微绪,“许医在里头救了一夜,到现在还没出来。” 听到这句话,林微绪轻轻地眨了一下浅灰的眼眸,赤着的足踝踩在冰冷透骨的石阶上,并没有立刻有所动作。 “国师大人,您要不先回去歇息,有什么状况属下再派人过去告诉您。” 然而,骊南话音刚落,林微绪很平静地开了口下令:“把门打开。” 骊南踌躇着,犹豫再三,但明显能从国师大人的眼中清楚看到了坚定,怕是就算他不配合打开这道门,国师大人也会硬闯进去的…… 因此,骊南也只是踌躇了片刻,便主动为林微绪打开了房门,并带路领着林微绪走进去。 房间里蔓延着的鲜血气味和药味很重,骊南把林微绪领到了里屋,看到许医正在给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阁主施针,便将其低声告知了身旁的林微绪,避免林微绪打扰到许医。 不过比较出乎意料的是,林微绪到了榻边,并没有半点要干预的意思,就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微微垂着眸。 许医在经过第七轮施针结束后,方才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微绪,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国师大人,您能告诉我,阁主的护心鳞去哪了吗?” 起初,许医也以为阁主是再一次把护心鳞给了林微绪,可当他替林微绪诊脉过后,发现林微绪的眼睛并没有好,心脏脉搏也并没有护心鳞的庇护作用。 也就是说,护心鳞并不在林微绪身上,可除了是因为林微绪,许医实在想不出来,阁主还会有主动交出护心鳞的可能。 林微绪沉默了好一会,开口道:“被一个同为鲛人的女子夺走了……” 闻言,许医和骊南同时瞳孔骤然放大。 许医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微绪,“什么?” 林微绪面色平平的,把昨日在汉山上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阐述了一遍,末了又说,“拂苏说他把他的护心鳞设下了保护屏障,不会被人毁掉。” 许医听到林微绪最后这句话,面色方才稍微好转。 而骊南从林微绪口中探听得知关于那个女子的个中细节后,尽管线索少之又少,拂苏还是第一时间带人出去找人了。 过了很久,林微绪终于忍不住哑声问了出口,“他如何了……” 说到这里,许医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声道,“原本阁主若是在清醒的状况,是可以入水自我疗伤的,但现在阁主昏迷不醒,根本没办法下水,只凭这一缕薄弱的气息吊着,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属下只能尽力维持住阁主这一缕气息,希望阁主能尽快醒来。” 林微绪听完以后,轻轻抿着嘴唇,并没有作声。 而许医在施完最后一次针后,看林微绪还要坚持在这里守着,便只得先出去配药了。 房间里很快陷入了死一般的静谧。 林微绪靠着榻边缓缓坐了下来,她垂下的眼睫贴着眼脸,轻微的颤动在颧骨投落了一小片阴翳,遮住了眸底。 林微绪静静坐了一会,忽然伸手,碰了碰他冷冰冰的手,又一路摸上去。 碰到他冷峻的脸庞,温凉的手指轻微无措的拢了拢。 忽然僵硬一般的并直了手指,在他脸庞上拍了一下,朱唇轻轻张启,发出的声音好平好淡,没有沾带什么起伏的语调,“拂苏,醒一醒。” - - (周一啦记得投票票,有月票票的也要投投哦!白天中午还有更! 第281章 大人很疼很疼。 拂苏没有一点反应。 包括他的脸庞也是那样冰凉,哪怕被她发烫的指尖触碰着,仍然是没有能够改变任何温度变化。 林微绪手指抵着他的脸侧,碰到逐渐蔓延上肌肤的鳞片,指尖沿着轻微翕动的鳞片勾勒了半圈,是熟悉的的半弧扇形,细细薄薄的一片,很冰,末尾刺咧咧地顶开肌骨生长开来。 并且,不止这一瓣鳞片。 林微绪把他脸侧长开的鳞片全部摸了一遍,然后,又收回了手指,拇指抵着食指,略带着些许用力地按压摩挲,企图是宣泄出来一些什么。 她低着头,这样沉默地搓弄着自己的两只手的手指,把手背上的伤口弄疼了也浑然不觉。 林微绪坐在榻边,大脑被很多很多东西揉乱,她想到在汉山上,她伸手所触的鲜血淋漓,她好像从不知道一个人能流那么多血,还有被鳞片刺得千疮百孔的那具修长身躯。 林微绪明明没有看到那一副惨状,但单单只是触碰到那遍体鳞伤的身体,林微绪便会抑制不住地感到生理产生痛感,仿佛所触及的破土而出一般的鳞片也刺伤了她的感官。 于是她更加无法去想象,两年前她从清风阁离开的时候,这个人,是否也是拖着这样一具千疮百孔的躯体,痛得不能自己…… 她坐在那,陷进兀自的沉寂之中,不知是不是那些微的茫然带给了她一点麻痹的感觉,使得她神经痛感渐渐缺失,讲不太出话来,也感触不到当下应该是怎样的情绪。 只是突然不知怎地,很冰凉柔软的东西从身侧滑动了一下,林微绪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伸手碰到了那一截鲛人尾。 林微绪微微一怔,随即回神过来,在尾巴尖从她指缝滑落之际,再次抓住了他的尾巴尖,低声张口:“拂苏?” 她以为拂苏醒了,但是拂苏的鲛人尾只在刚刚动了那一下就没反应了。 很快,尾巴尖从她逐渐松拢开的手指滑了下去,能感觉得到,尾巴尖亦是没什么生息的样子。 林微绪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至少是不能让这个人在退回鲛人形态并且濒临枯竭的情况下一直这样躺下去。 只凭着这一丝半缕的气息,拂苏的并不能够支撑多久的。 林微绪反复轻抿着有些烫意的唇,把嘴唇抿得干涩,终于开口,尽可能是让自己平静地阐述这件事给拂苏知道:“许医说了,你须得尽快入水。” 觉得这样的表述仍然不够体现出事情严重性,林微绪又向躺在床榻上的人补充了一句,“如若不然,你会枯竭而死。” 林微绪连着说完了两句话,却仍然是未能够得到任何回应。 整个房间里寂静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她自认为自己的耳力足够敏锐,但是拂苏的呼吸薄弱到她听都听不见,好像时有时无,又好像随时会没有。 这让林微绪有一种在守着一具死尸的错觉。 等了很久,可能是身体还发着高热的缘故,重压一般的昏痛感在头部围绕蔓延,进一步让林微绪觉得身体愈发不适,并且有被那一股涌流很强烈挤压着心脏的感觉,酸涩从心尖上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每一处。 林微绪坐不太住了,起身就往外走。 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林微绪也只是呼吸停顿了一下,继而接着走了出去。 婢女正在外头候着,一看到林微绪出来,连不迭上前去搀扶林微绪,林微绪也没说什么,赤足踩在寒意遍布的积雪边上的石阶,任由着婢女把她带回房间。 婢女端了早膳进来,服侍林微绪用膳,不过林微绪浑身发着烧,并没有能够吃几口。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这样难受是因为生病加上受伤,精神也不是很好,实在是过于疲倦,才会产生出那些别扭而不适的痛感出来。 为此,林微绪决定不再折腾自己了,她打算回到床榻睡一觉,好好养伤,让自己早点病愈。 上榻以后,林微绪低头用手指轻轻裹住冰凉的脚踝,捂了一会,并没有能够把双脚捂热一点,林微绪也没了耐心,由着双脚这样冰冷,就这么随便的和衣躺了下来。 大概是从昨日到现在,林微绪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以至于这一闭眼,林微绪就真的累得沉沉睡着了过去…… 她在疲惫至极的状态下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双目恢复了光明,梦里还是在汉山密林深处的山院里,她看到拂苏鲜血淋漓倒在她面前,鲛人尾剧烈痛苦的挣扎,溅落一地殷红。 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每一次,拂苏受伤了疼了,会受不得委屈的抱着她,说大人很疼很疼。 林微绪伫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拂苏抱着她。 拂苏好像跟她说了什么话,但是林微绪耳朵嗡嗡的,并没有能够清楚听到拂苏跟她说了什么,以至于她反应变得特别特别迟钝。 她嗅到熟悉的鲜血气味,弥漫着她的整个感官,让她连吸入心肺的空气都沾染着属于他的味道。 并且那种慌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半点都不能够冷静得住。 于是林微绪终于低下头,然后,黑漆漆的眼珠子呆滞住了,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失血而亡的鲛人。 鲛人的鱼尾变得很干煸,原本很优越的躯体线条,什么都看不见了。 变成了空空的的一具躯壳。 林微绪瞳孔放大的一瞬间,被彻底惊醒过来。 额间渗着涔涔冷汗,喘息一点点的趋于不平,林微绪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但就在要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忽然冷不丁怔滞了一瞬。 林微绪眨了一眨眸子,缓缓的抬起手指,放到鼻间,轻轻嗅了嗅。 尽管气息味道很是浅淡,但林微绪还是清楚嗅到了……手指上沾染的鲛人气息。 是拂苏来过。 拂苏醒了。 林微绪呼吸停了一下,并没有来得及再去多想什么,掀开衾被,再次赤足出门。 - - (喜欢写这样朦胧酸涩的感觉~~看完记得投票票吖=3= 第282章 拂苏人不见了。 林微绪从房间出去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夜里时分,林微绪听到寒风在耳边呼啸,檐下灯笼被凛冽的风撞得摇晃,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冰冷的雪片刺咧咧的扑打在脸上,刺激得皮肤微微战栗。 林微绪身上披的袍子质地柔软,宽松绵长垂着地,遮住双足,随着她下台阶的步伐,长长的衣摆贴着台阶滑落下来。 白日醒来时去过一回,林微绪大概记住了拂苏房间所在的路线,下了台阶后,扶着石栏右转。 许是下了一日雪的缘故,地上石板的积雪尚未清扫,林微绪出门又急,连鞋子都没穿,赤着的双脚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寒意从足踝迅速窜及蔓延而上。 但是林微绪并不能在此时此刻顾及得了这些,她只想快一些确定自己方才惊醒过来的感官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错觉…… 不过,在林微绪扶着石栏走了没几步,婢女循声赶了过来,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及时伸手搀扶住林微绪,担忧道:“国师大人,外头的雪下得这样大,您怎么自己出来了?” 林微绪被她扶住以后,步伐略微顿了顿,让婢女带她到拂苏的房间去。 这一次,林微绪一边跟随着婢女往前走的同时,甚至把步数都记得清清楚楚,使得这条路线在脑海中更加熟悉。 到了房间后,林微绪并没有让婢女随同,而是自己走了进去。 林微绪沿着桌角边沿的方向走进了里屋,来到床榻边,站着不动了一会,像是终于使得自己做好了准备,她开口唤了一声,“拂苏。” 床榻上仍然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不曾感受得到。 林微绪静默片刻,俯身伸手去碰。 动作停了一瞬,她随即掀开了床被,空的,什么也没有。 床榻上并没有躺人。 拂苏不见了踪影。 林微绪站在榻边攥着一截床被,生病使得她反应变得很慢很迟钝,隔了一小会才终于轻轻的眨了眨眸子,回神过来。 转身往外走时,明明让自己留意了桌角的位置避免撞上,却还是鬼使神差般又一次被撞到了。 这次因为步伐比之前快了一点,加上没有穿鞋,被冻红的脚趾猝不及防被撞到,以至于林微绪撑着桌沿伏低了肩背,缓缓喘了一会才从那从急剧的疼痛稍微缓过来了些许。 不过林微绪也并没有拨给自己冗余的时间去疼,感觉到自己的足踝缓过来能走动以后,林微绪接着往外走。 一等她出了房间,婢女带着一身软厚的斗篷给林微绪披了上身,避免了林微绪尚未好全的病情加重。 林微绪在门外杵了一会,开口说:“你去把许医叫过来。” 婢女听到这话怔了一怔,反应过来怕是房间里头的阁主大人出了什么差池,一时之间也不敢耽搁着,连不迭点点头应了一声,急忙去请许医过来了。 而林微绪也站在门外等着,脸颊被风雪吹得狠了,微微侧过身体,袖手背对着风向,睁开的眼眸宛若半化的冰,浸着很冷的霜气,又有一点逐渐消融的灰蒙蒙。 好像是正在看着某一处,但眼里自始至终却一直是没有什么焦距的空洞。 林微绪有在很认真思忖拂苏的去向,又想到拂苏遍体鳞伤的躯体,想到他在汉山的时候倒在自己身边,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他这般狼狈孱弱,能够到哪儿去? 不过林微绪并没有想太久,很快她就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是婢女把许医带了过来。 “拂苏人不见了。”一等许医过来,林微绪也并没有含糊其词,语气平直的将实情告诉了许医。 许医闻言,倒是并没有立刻出声问什么,而是先回到房间一探究竟,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后,确定了一件事,又从房间里走出来,告诉林微绪:“国师大人,这是好事,这代表阁主他已经醒过来,并且入了水中。” “入了水?”林微绪抓住关键字眼问。 许医点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国师大人,这座府院里有一条河,就是在您住的院子后边。当时修修建府院的时候,阁主就是看中了这条河活水清澈,阁主应该是醒来以后,就近回到了水底下自我疗养。” 林微绪听完许医这番话,静默了一小会,终于说“哦”。 林微绪没有要表述或者问什么的意思,很快敛回眸,下了台阶往回走。 婢女见状,也连不迭紧跟了过去,搀扶着林微绪回院。 回去一路上,林微绪被冷风吹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踩在地上的赤足不只是觉得冷,还很疼。 也是这疼痛让林微绪意识过来,自己这一晚上都干了什么荒唐事。 因为做了个噩梦,把自己吓到了,至于鞋子都不穿就跑了出来,甚至还胡思乱想了一阵。 林微绪越想越觉得自己荒唐,回到房间后,林微绪让婢女给她准备了一盆热水。 林微绪坐回床榻上,慢慢曲起纤长的双腿,手按着两边膝腿,很用力地按住了,遏制住被冻得止不住要瑟缩发抖的双腿。 隔了一会,听到婢女推开门进来的脚步声,林微绪又伸手扯过了一截衾被遮住冻得紫红的脚趾,不动声色的坐在榻边。 等婢女把水盆放到榻下,要服侍她洗,林微绪却推掉了她伸过来的手,淡道:“放那就好,你先出去吧。” 婢女踌躇了一下,但看到国师大人的神情淡漠,便也不敢惹恼了她,只得把端过来的汤药放到挨着床头的案几边上,低声叮咛道:“案几这里放着许医交代了让国师喝的退热药,国师大人等会一定要记得把药趁热喝了。” 林微绪淡淡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婢女关上门离开以后,林微绪才把裹在脚踝上的衾被打开,摸索着将热水盆端了起来,把双脚放进了榻边的热水盆里。 林微绪轻轻抱着自己的双腿,眼睫微垂,伏着一张清冷的脸颊,过于削瘦的下颔骨抵在膝盖,很安静的趴在膝腿上,浸泡着冰凉的足踝。 第283章 拂苏,别动! 直至温热的热水逐渐逐渐驱散了双脚的寒意,让原本被冻得有些僵硬,没法动弹的脚趾头也跟着渐渐得到了缓解。 林微绪感觉自己是有在心不在焉的想着些什么的,又难得在这会儿变得很迟钝的,连她自己都并没有办法完整的阐述得出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 只是在自己漫不经心想的时候,稍稍能够活动的脚趾头,并着脚趾的脚尖幅度很小的上下扭动,在水盆里一下没一的轻轻拍点着。 使得发出有些轻跃的水声,有几滴溅落在小腿以上的衣摆。 但是林微绪自己浑然不觉,还在慢吞吞的玩着水,直至泡到水盆里头的热水都变凉了,林微绪方才终于从那份有些许紊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拾起搭在水盆旁边的小毯子,垫在湿答答的足踝底下,擦拭干净。 林微绪把水盆放到了床榻底下,顺带喝了药。 本该是要就在这时躺下来重新睡觉,毕竟她现在尤其是需要休息调养身体。 然而在从床榻躺下来以后,林微绪翻来覆去辗转很久,却仍然还是没有办法入睡。 她忍不住去想许医说的,她这座院子后边有条河,拂苏就在河里头。 又忍不住想到梦里那条失血过多变得干煸丑陋的鲛人尾…… 尽管睁眼是一片黑暗,但那些画面却在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回放,让林微绪并没有冷静的入睡。 于是,在辗转到后半夜的时候,林微绪终于从床榻翻身坐了起来。 林微绪在榻边沉默的坐了一会,她清冷脸上的看起来平静不少,很快做好了决定,扯下搁在一旁的斗篷,不紧不慢披带上身,只是给斗篷系带系上的时候,差点打了结。 这一次,林微绪并没有乱了心神,她在穿上鞋袜以后,方才起身,推开门出去。 后院那条清河的水流声很轻微,普通人几乎是听不太到的,不过林微绪仍然凭靠着那一点轻微的水流声,沿着后院那排寒林树,扶着一棵棵的树,一路朝水声靠近。 雪是慢慢变得大了。 尤其是在后半夜这会,风雪声逐渐凄厉,在耳旁肆虐,一定程度影响了她辨别的方向,以至于林微绪在寒林绕了一会才终于是找准了路。 只是风太大了,她头上戴的斗篷帽,接连被吹开了好几回,又被林微绪重新戴回去。 林微绪并不是很想遭受不必要的寒意摧残。 不知是过了多久,林微绪终于找到了水岸边,正好岸边有修建一片怪石嶙峋的假山,林微绪在摸索之中找到了一处凹陷进去的水帘洞,遂走到了洞底下,在靠近石壁水岸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蹲坐下来。 来的时候,林微绪并没有想太多,尽管来的这一路磕磕碰碰的,并算不上是顺利,不过她也并未后悔,并且在来到这处河流以后,更是明确了自己想要知道拂苏现状的这一点。 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就在这片河流的水底下,他究竟是更严重了还是有所好转,她很需要知道这个人的现状。 毕竟她并不是不知道失去了护心鳞的拂苏是怎般惨状。 林微绪低头,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岸边的水,指尖弄得泛起了一圈淡淡涟漪,水波在手指之间流淌,静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林微绪很认真让自己去听,但除了水帘洞边上滴答滴答的水流声,河里头没有发生任何波澜。 整个水面上一片静谧死寂。 连一丁点的祟动都没有发生。 林微绪并不算是个多么有耐心的人,但此时此刻,一个人披着身斗篷,蹲坐在这石壁上,低头一眨不眨的,连呼吸都没有使上半点力气,就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总觉得能够等得到水里头的动静。 可呼啸的风雪声愈发猛烈,河水却始终宁静一片。 “拂苏——”林微绪等得不耐了,甚至被寒风刮红的眼眶也有了一丝冷戾,轻轻地眯起,因为还在生着病,又被寒风吹打半天,清冷的嗓音逐渐变得有些哑了的,却还是沉住气息,对着水里冷不丁出了声,“我不管你是死是活,你得让我知道。” 尽管林微绪的声音是有些哑的,但声线平稳,过于冷静沉着的。 林微绪的话语这样的平直,听起来像只是在向拂苏阐述这么一句话,却又好像是在给人无形之中的压迫和威慑力。 仿佛一旦真的惹得她耐心用尽,便会是不可预知的后果。 林微绪等了很久很久,扑打过来的风霜让正在发着高热的她头部愈发昏沉,终于,林微绪眯起眸,强撑着意志力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冷着脸转身离开之际,她耳尖微微一动,清楚听到了水面溅起了一阵水花。 林微绪一瞬间循声转头过去。 紧跟着,冰凉漂亮的尾巴尖轻轻跃起,啪嗒一下轻轻打在林微绪的脚边。 扬起的水花有好几滴溅落在林微绪脸上,林微绪就只是眼睫毛微微一动,一瞬间反应过来,根本没有给拿尾巴尖离开的机会,林微绪迅疾俯身下去,很用力抓住了他一截尾巴尖,不让尾巴尖从她手心滑落。 林微绪顾不得他另一半分岔的尾巴尖拍打的水花弄湿了自己的脸颊,两只手紧紧抓住他那半边尾巴尖。 但由于被他溅起的水花弄得眼睛都不得不闭了起来,脸上更是湿答答的淌着水,但是林微绪没管,只是拧了拧眉,冷声低喝了一声,“别动!” 过了一小会,那半边尾巴尖不再挣扎拍打了,软趴趴的耷拉在她手心上,时不时轻轻晃动一下,显然是很想回到水里,又不敢从她手里挣扎。 林微绪面无表情把他的尾巴尖摸了一遍,确定了是那家伙的尾巴。 却还是没有打算要放手。 她抓紧他的尾巴尖,不知是冻得厉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林微绪的指尖在微微抖着,说话的声线仍然冰冷,却在某一个音节骤然变得极度不平:“拂苏——” 她说,“这次你要睡多久?” - - (中午还有更,记得投票哇晚安! 第284章 娘亲,我看到爹爹了! 被她抓着的那半截尾巴尖并没有反应,明明前一会还在她手心轻轻晃着,却突然没了动静。 那一种无声无息的酸涩氛围被耳边凛冽风雪揉得支离破碎,让林微绪觉得自己很难去准确感知那一刻自己的内心。 她就只是,很明确的感觉到拂苏的尾巴尖失去了力量,正在一点一点从手心滑落下去…… 并且还有什么正在随同着逐渐流逝。 林微绪等了好久,都没有能够等得到回答。 她很执着的擒住那最后半截尾巴尖没有放,而那尾巴尖明明已经渐渐显出干涸之态,却仍然没有在林微绪手中挣扎一下。 最后,是林微绪自己不得不松了手,鲛人尾从她手心滑落下去,在脚边泛起一阵水花。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激荡,很快又恢复回了平静。 林微绪感觉眼睛湿湿的,应该是被方才那只混账鲛人拍打水花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了。 林微绪眨了眨被弄得很湿的睫毛,抬指按了一下,揉开了黏成几簇的睫毛,稍稍感觉眼睛没那么难受了,这才起身离开。 隔天,骊南回来,却并没有能够带回来任何有用的消息,据骊南所言,因为夺走护心鳞的是鲛人,即便是发动了清风阁遍布各地的情报网,却仍然还是没有能够寻找到半点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 林微绪听完以后,并未对此表述什么,只让骊南派人回京给国师府传个话,让许白过来一趟。 林微绪知道清风阁的情报网有多强大,若连清风阁都找不到那个女子的下落,更别说是其他人能找得到了。 但是,拂苏的护心鳞是因为她才被夺去的,不管寻找的可能有多渺茫,她都得去找。 待半个时辰后,骊南把许白带到了府院这边过来,同时被带回府院的,还有一只小鲛。 小鲛大概是在路上从骊南那得知了发生的事情,到了府院以后,就一直蹲在河边,默不作声低头看着水面。 起初林微绪并不知道小鲛过来一事,她见到了许白以后,交代了他几桩事情,其中包括了寻找那个鲛人女子的下落。 之后,林微绪又把北疆的第一道布防路线清楚地阐述下来,让许白在图纸记载下来后与她复述一遍,确定无误后,才叮嘱许白回去以后要第一时间把这张布防图交给温浅。 “你跟她说一声,三日后赤军照常出征,我会在养好伤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疆与赤军会合。” 最重要的是,林微绪很清楚眼下的状况,她并不想因为她一人出了状况就拖累整个赤军的进展。 林微绪和许白谈了挺长一段时间,临了快到晌午的时候,许白才带上林微绪的命令从府院离开,回了京城。 骊南等到国师大人谈完军机秘密后,方才进去,向国师大人禀报了小鲛已经被带过来的这件事。 林微绪听到小鲛也来了,迟缓的眨了眨眸,方才开口问:“他现在在哪里?” 骊南说,小鲛已经在河岸边蹲守了小半天了,底下人过去劝了几回,都没见小家伙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外面飘的雪很大,在凛冽的寒霜之中,河岸两边的枝桠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抖落了碎雪。 林微绪披上披风,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小鲛所处的河岸边,之后,又无声的抬手让婢女先退下了。 林微绪扶着岸边的石壁,半倚着石壁缓缓坐下来。 伸手往旁边碰了碰,碰到了小家伙脑袋上戴着的一顶小小的绒毛帽子。 感觉到触碰,小鲛终于仰了下头,看到曲着长腿坐在旁边的林微绪,眼眶红了红,鼻尖微微抽动,抑制不住的埋进林微绪怀里,紧紧抱住了林微绪。 林微绪垂眸一顿,并没有推开小家伙,很沉默的由着小家伙抱着。 出奇的是,小家伙这次没有哭没有闹,就只是埋在她怀里,稚嫩的的童音有些发着抖,同林微绪抱怨说:“娘亲,我讨厌拂苏。” 小鲛说着讨厌的话,眼睛却越来越红,忽然忍不仰起脑袋,雪絮从绒毛帽飘下来好些,被睫毛抖开。 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孩,碰到娘亲就在身边,更是绷不住,眉毛眼睛都快皱巴成一团,带着逐渐崩溃的哭腔说,“拂苏坏死了,我不要拂苏做小鲛的爹爹了……” 林微绪知道这怕是小家伙第二次面临拂苏的离开,她轻轻张了张口,很想要说点什么,但这于她而言显然很难。 林微绪的唇来来回回张了又抿,最终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小鲛从冰冷的岸边拉了起来。 小鲛一只手被林微绪拉着,揉着红通通的眼睛抽噎着问,“娘亲,去哪里?” “很冷,带我回房。”林微绪说。 小鲛知道娘亲现在看不见,害怕娘亲也跟着出了什么状况,一时顾不上伤心拂苏的事情,红着眼眶乖乖说好,小短腿走得很慢,但还是很顺利带着娘亲回到了房间。 林微绪让底下人送了膳食进来,她自己吃得不多,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了,在小鲛抱着奶罐一抽一搭地伤心喝着奶的时候,林微绪顺带把汤药也给喝了。 因为没有得到林微绪的允许,小鲛也不敢乱跑,乖乖待在林微绪身边。 在林微绪靠在坐榻边睡着了以后,小鲛也迷迷糊糊趴在林微绪腿上,闭着湿漉漉的眼睛的,很不安地紧紧抱着林微绪的腿,生怕林微绪也离开了。 约莫是夜半时分,林微绪伸手轻轻一摸,腿上并没有趴着小家伙的脑袋,坐榻也没有小鲛。 林微绪怔了怔,起身往门外走,门半开着,檐外雪水潮湿滴答作响。 就在林微绪打算要冒着大雪出去寻找的时候,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哒哒哒跑过来的脚步声,“娘亲!” 林微绪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小家伙跑到了跟前,林微绪伸手却碰到了浑身湿透的小鲛。 林微绪皱了皱眉蹲下来,小家伙还浑然不觉的晃了晃湿答答的短发,水滴甩溅到林微绪的脸颊,林微绪闭了一下眼睛,按住小家伙,用衣袍胡乱揉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低声警告:“站好。” 小鲛乖乖的老实站好,让林微绪给他擦拭。 林微绪给他擦了两下,皱着眉问他,“怎么回事?” 小鲛抑制不住嘴角弯弯,告诉林微绪,“娘亲,我在水里看到爹爹了!” 第285章 在巢穴外咬拂苏的尾巴 林微绪动作顿了一顿,并未立刻做出什么反应,面上仍然平静,把小家伙的头发擦得半干了,起身往回走。 小鲛也跟了进去,幼小的鲛人耳还敞露在外,小鲛从带回来的包袱里胡乱叼了几身衣服,抱到了坐在坐榻上的林微绪跟前,“娘亲,冷冷,要穿衣服。” 小鲛下水的时候是恢复了鲛人形态的,并不会感觉得到冷意,但这会儿上岸回到房间后,除了鲛人耳还在凌乱的短发外露着,已经是变回了人形,浑身又是湿透的,自然是觉得冷了。 林微绪听到小家伙冻得牙齿打架的咯咯声,还有一骨碌递过来的小衣裳,停顿了少顷,还是低头下来,很沉默安静的给小家伙换上干净温暖的小袄子。 在给小鲛换衣服的过程中,小鲛很按耐不住的挥舞着小手在林微绪面前比划,一边超夸张的比划一边用糯糯的小奶音跟林微绪说,“娘亲,爹爹在水底下,筑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巢穴,比我的孕珠贝壳还要大许多呢!” 林微绪皱着眉按住他乱动的小手,小鲛顿时不敢胡乱挥舞了,但是还是忍不住继续仰着小脑袋告诉林微绪,“我看到了拂苏的尾巴,比小鲛宝宝的尾巴大好多呢,拂苏的尾巴就露在巢穴外边。” 林微绪仍然一言不发,垂着眸,摸索着给小家伙的衣领扣子扣紧。 而小鲛一下子讲了好多话,小幅度喘了喘,又按耐不住要接着说,“我过去找拂苏玩,可是拂苏不肯让我进他的巢穴,我就只好在巢穴外边咬他尾巴。娘亲,拂苏好小气。” 小鲛的衣服穿好了,但是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随着小家伙时不时的动一下脑袋,还是会有水滴溅落在林微绪手上。 刚好坐榻旁边放着一席柔软的小毯子,林微绪将其拿起来,覆在小鲛脑袋上揉了揉,小鲛配合着她没怎么用力的揉搓摇头晃脑。 过了一会,等林微绪松开了手,小鲛差不多干了的头发乱乱的翘着,鲛人耳尤为明显的立着,忍不住埋进林微绪怀里。 “娘亲,拂苏什么时候才会再醒来……”小鲛以为埋在林微绪偷偷地揉眼睛就不会被发现,一边小幅度揉着眼睛一边小小声地说,“小鲛宝宝不想要再一个人了。” 小鲛说得特别小声,基本上没有沾带哭泣,但尽管已经这样乖巧了,林微绪还是敏锐地听到了小鲛微微发抖的呼吸声。 小鲛大概是怕自己再哭了会惹林微绪厌烦,因此即便心里头再怎么想哭,却还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忍住了,半点也不敢哭出声来。 林微绪能够感觉得到这一点,低下头,在黑暗中伸手碰到小家伙蓬松凌乱的短发,温热的指尖轻轻揉了两下。 隔了好一会,林微绪终于开了口,颇为平缓地讲:“睡觉了。” 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哄这个小东西,也想不出来什么哄人的话,便只得用直接的方式,开口唤小家伙睡觉。 小鲛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憋回了眼眶里,不敢不听话,小手软绵绵的抓住了林微绪的手指,跟林微绪回到了床榻。 小鲛特别特别乖,爬上了床榻以后也并没有立刻倒头就睡,知道娘亲看不见,生怕娘亲再生病着凉了,吭哧吭哧围绕着衾被四边扯拽了一遍,帮娘亲盖好了被子。 小鲛这才躺回自己的小枕头上,小手扒着自己盖的小被子,忍不住歪头往上看了看娘亲。 林微绪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看起来也还是有些冷淡,小鲛本该害怕的,可是一想到娘亲今日给小鲛宝宝擦拭了头发,还给小鲛宝宝换了干净的衣服…… 这些细节,都仿佛是给足了小鲛的勇气,让小鲛小心翼翼地挪近了娘亲一点,小嘴巴鼓了鼓,小声开口唤:“娘亲——” 小家伙的声音又软又糯,在耳边响起。 林微绪闭着的眼睫没有动,但还是为之牵扯住了注意力,轻轻启开唇,很淡地出了声。“什么事?” 小鲛看到娘亲的眼睛是闭着的,仍然看不出来什么喜怒哀乐的,小鲛努力分辨了好一会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是壮了小胆量问,“小鲛宝宝可不可以,跟娘亲盖一张被子?” 小鲛眼珠子蒙蒙亮亮的,一眨不眨地望着娘亲,是很渴望能够得到娘亲的允准的。 因为在得知了拂苏再一次入了水,不知道何时会醒过来以后,本就敏感的小鲛宝宝更加没有安全感了,时时刻刻都惶惶的,生怕自己闭上眼睛睡着了,会连唯一待在身边的娘亲也要离开小鲛宝宝…… 于是,尽管小鲛心里头害怕得厉害,知道娘亲一旦不耐烦了,可能连床都不肯给他睡睡了,却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问了出口。 然而,林微绪在听到小鲛这句话以后,神色微微顿了一顿,缓慢睁开了眼睫,问得很平:“你的被子不暖和?” 小鲛呆愣了呆愣,还未等反应过来,林微绪挺干脆利落的把身上的被子扯下来,直接递给小鲛,“给你盖。” 小鲛听到娘亲冷淡霸气的话,猝不及防被一床温厚的被子盖下来,差点埋住了小脸。 小鲛扒拉着被子,把半边小脸从被子里露出来,喘了一口气,有点委屈巴巴地告诉林微绪:“娘亲,小鲛宝宝不是冷,是想跟娘亲一起盖被子。” 小鲛宝宝还从来没有跟娘亲一起盖过被子…… 林微绪这下终于明白过来小家伙是什么意思了,轻轻地眨了眨眸,大概是颇有些因为自己方才的误解而感到尴尬,绷着脸沉默了一会,伸手把扔给小鲛盖的被子扯回来了大半。 尽管并没有作声说什么,但很显然是在行动上允诺了小家伙。 小鲛很快看到了娘亲把被子拉回去了一半,顿时安心的嘴角上翘,终于是可以跟娘亲盖同一张被子了。 小鲛高兴得埋落在凌乱短发间的鲛人耳扑扇扑扇的上下动了动,并且名正言顺的靠近了娘亲。 第286章 娘亲,拂苏让我问你,你还去摸他吗? 小鲛小手轻轻扯住娘亲的一截袍角,这才安下心来,可以好好的睡觉了。 因为知道林微绪就在身边,小家伙睡着得很快。 没过多久,林微绪就听到小家伙逐渐酣然睡着了的呼吸声,林微绪并没有太快睡着,她慢慢的低下头,手指放在小家伙的脑袋上,动作很轻缓的,一点一点把小家伙蓬松凌乱的短发梳整齐。 林微绪自己也并不清楚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不过还是这样做了。 最后手心搭放在小家伙的后脑上,闭上了双眼,一边想着小鲛浑身湿漉漉跑回来,跟她说的那些话,一边忍不住去想象小鲛描述的拂苏在水底下的画面…… 想着想着,终于也慢慢睡着了过去。 隔天,林微绪醒得特别早,她起来的时候还是清晨,外头滴答滴答融化的雪水声很清晰。 知道小家伙还趴在身侧睡得正香,林微绪并没有叫醒小家伙,反倒是放轻了动作下榻。 她披上了斗篷,趿拉了鞋子,脚步很轻地走出了房门,她昨日有交代了许白一早过来向她禀报事务。 不过林微绪起得太早,到了拂苏平日办事的书房后,林微绪吃了点婢女端上来的早点。 感觉手臂伤口上明显有一点发炎的症状,林微绪让婢女送了膏药过来,因为不习惯被人伺候着,林微绪并没有让婢女帮忙。 等到婢女出去了,她才轻轻扯开肩膊上的衣袍,给伤口重新换了一遍药,之后又忍着痛重新缠上了纱布。 做完这些后,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点冷汗,林微绪顺手擦拭了一下额头,放下手时,她穿的衣袍袖口很宽松,一不小心勾扯到了桌案的一个抽屉格子,连带着抬手的动作,抽屉被拉了出来。 林微绪伸手摸索着格子边沿,要把抽屉推回去,但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抽屉里边的一个东西。 林微绪手指摸着那个东西两下,怔了怔,忍不住将其拿了出来。 是一个摸起来胶痕明显,很不平整很不流畅的泥人…… 尽管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林微绪沿着那泥人的轮廓纹路一路往下摸,手指动作停顿得愈发频繁。 然后,终于慢慢地想了起来…… 在两年前她生辰的那一日,下了很大的雨,拂苏来国师府找过她…… 他拿了一个泥人送给她,林微绪只是扫了那泥人一眼。 之后在她要进府的时候,拂苏拦着她非要她收下那个泥人,最后的结果是她把泥人推落,摔碎了。 对此,林微绪并没有半分愧疚,有的只是对于拂苏死缠烂打的厌烦。 毕竟她从未说过想要他的礼物,也并不需要他给自己什么礼物。 而此时此刻,林微绪手里拿着这个泥人,让她有些怔住的是,她并没有想到拂苏把摔碎了的泥人给捡回去了,并且还用粘胶给重新沾粘起来了…… 这完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举动…… 林微绪垂下眸,指腹轻轻摩挲着泥人明显断裂的痕迹纹路,摸了好一会,却仍然想象不出来拂苏当初沾粘这个泥人的时候都在想着些什么…… 正想着,林微绪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知道是许白过来了,林微绪冷不丁回神过来,将手里的泥人放回了抽屉格子里头,合上了抽屉。 林微绪没有给自己冗余的时间去多想这些,等许白进来向她禀报了北疆那边传回来的信件后,林微绪沉思了一会,让许白代她写了几封信。 谈话间,不知不觉又快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一开始林微绪自己也并没有意识到过去了多久,还在和许白最后对着图纸上的几个要塞点,直到书阁门外不远处有小鲛的哭声由远而近靠近过来…… 林微绪听到小家伙的哭声响起,不由神色微微一变。 林微绪跟许白说:“今日就先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许白点点头应了一声,也没有耽搁半分,当即就带上国师大人给的信件,回京城办事了。 而在许白从书阁离开没一会儿,小鲛就哭哭唧唧跑进了书阁,小鲛身后还跟着个担心不已在后头缀追着的婢女。 进了书阁以后,小鲛看到林微绪的人在,这会儿也顾不得林微绪会不会厌烦了,忍不住跑过去扑进了林微绪怀里,呜呜地哭:“我以为娘亲了……我以为……娘亲不要小鲛宝宝了……” 林微绪被小家伙猝不及防抱住了,本是微微凝起眉的,但一听到小家伙哭得这样可怜,一时轻抿住唇。 等小家伙稍稍缓过来些许了,终于平静垂下眸,开口,对小家伙解释:“只是过来处理一些事情,并没有走。” 小鲛噙着泪汪汪的大眼睛,仰了仰小脸,有一点呆愣住。 小鲛做好了挨训或者被推开的准备,但是娘亲这回没有厌烦小鲛宝宝,尽管娘亲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是……娘亲还很耐心的跟小鲛宝宝解释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小鲛心里头暖洋洋的,揉了揉眼睛,擦干眼泪,只是呼吸还有一点微微的抽搭着,抱紧了娘亲,总算是被哄得安心了不少。 不过林微绪自己是并没有意识过来有了什么变化的。 到了晌午后,小鲛没有在她房间里,林微绪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小鲛去了哪里,但她并没有出去找。 那晚很荒唐的在河边守了半夜,最后蛮横的抓着拂苏尾巴不放他走的情景,林微绪并不太愿意主动去回想。 她并不喜欢挤压在心里头那一股怪异而酸涩热涨的感觉。 是因为自己问了拂苏,而拂苏没有回答的缘故,抑或是她抓住他那一截尾巴不放的时候,他的尾巴尖在自己手心里逐渐干涸…… 不管是因为哪一种缘故,她都不想再感知一次。 于此那晚过后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去过河边。 林微绪自己待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喝药,不料碗里的汤药喝到了一半,门被推开,是小鲛跑回来了。 林微绪喉咙里刚咽下一口苦涩的药,循着声,相对冷淡的抬起眸,结果就听到小鲛跑过来,湿答答的小手手拉起她的手,声音糯糯的,很天真很迫不及待地问:“娘亲,拂苏让我问你,你今日还会去摸他吗?” - - (啊呜清清子想要排名!要票票!月票票!中午还有更 第287章 把鲛珠放进拂苏的巢穴 林微绪险些被喝下去的汤药给呛到,面部表情有那么一瞬的绷不太住,但最终还是端住了,面不改色地冷声问道:“他这样跟你讲的?” 抓着她手的小幼崽仍然一派天真,欢跃不已地轻轻晃着她的的几根手指头,想要林微绪立刻就能够答应。 林微绪轻吸一口气,想也不想就说:“不去。” 拂苏之前在她跟前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现在待在水里也不安分,逮着一个尚且什么都不懂的小鲛传的这都是什么荒唐话…… 小鲛自是不懂这话的含义,只是以为是和摸摸小鲛脑袋一样的举动,听到娘亲拒绝了,小鲛有点失落的抱着娘亲的手,闷声闷气的说:“可是拂苏好可怜,都没有娘亲抱抱。” 林微绪没有搭理小家伙的小声碎碎念,照常给小家伙擦了擦头发,并且很冷漠的跟小家伙讲明,“以后这种话不用跑回来告诉我。” 小鲛小声说“宝宝知道了”,紧紧闭住了嘴巴,抱着林微绪,乖乖让林微绪给他擦拭头发。 隔天,许医过来了一趟,告诉林微绪,说拂苏的状况并没有那么好,尽管拂苏能够在水里头自我疗养,可是毕竟是再度丧失了护心鳞,情况比两年前还要严重,尤其是元息,比之前更要来得孱弱…… 而还有一个坏消息则是骊南传来的,清风阁发动了全部的人脉网去寻找那名女子,找到现在,仍然是一无所获。 小鲛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照常跑去水里找了拂苏,不过这次玩了一半就跑回来了,小鲛很乖的没有弄湿自己,跑回到书阁去找正在办事的林微绪,小腿蹬着桌案爬上去,扒住桌案,眼睛大大的望向坐在对面的林微绪,气喘吁吁地喘了一小会,说:“娘亲,你不要动。” “什么?”林微绪刚挽起袖口要碰手腕,听到小鲛的声音,不解地抬起了头。 紧跟着,是小家伙攥足了劲头,小嘴一张,嘹亮的哭嚎了出声:“嗷呜!……嗷呜……” 林微绪听到小家伙莫名其妙对她嗷呜哭了一顿,更是静默住了,少顷才终于动了动嘴唇问:“……你哭什么。” 小鲛正在认认真真地凝视着她哭,含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很吃力地腾出空来回答:“娘亲,你,你先等我,我哭完再说。” “……” 于是,林微绪表情平淡坐在那,当真一动不动的等着小家伙哭完。 小半晌后,小鲛终于捧住了两颗用元息凝结而成的鲛珠,揉了揉眼睛恢复正常的小奶音,“娘亲,我哭好了。” 小鲛刚哭过,呼吸听着还有一点抽噎,从座椅下来,哒哒跑到林微绪身侧,抽抽搭搭地仰头问:“娘亲,拂苏好想看娘亲,我把鲛珠给他看好吗?” 林微绪静了一静,忽然回神过来小鲛方才突然对她哭是什么意思了…… 林微绪神色冷冷,并没有立刻作答,小鲛生怕她不肯答应,又眼巴巴地看着林微绪讲,“拂苏好可怜的。” 林微绪想到许医和骊南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抿着唇,没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小鲛虽然没有听到林微绪亲口答应,但是再三确认了,娘亲是默许的,小鲛这才高兴的带上鲛珠跑回水里头去了。 而在这接下来一整日里,林微绪摩挲着自己手腕上冰冰凉凉的黑色细链,指尖若有若无地滚着细链上嵌着彼岸花纹理的流珠,有在思忖着什么。 她很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在想这样值不值得。 但最终下决定的时候,林微绪所想无关值不值得,只是凭借自己的内心直觉。 林微绪最终低了头,抬手将手腕抵在微凉的唇边,轻轻张启嘴唇,对着流珠无声喃语几句。 在她合上唇的那一刻,咔哒一声,镶嵌在黑色细链上的流珠掉落,在顷刻间扭曲变幻成灵鸟黑烟,飞跃出了整座府院。 因为不想让兄长知道这事,不想让兄长为她担心,林微绪这次并没有大张旗鼓,只召唤了云霓和云鹤两名灵武雇佣兵。 云霓和云鹤这次来的速度比她所想象的更要快上许多,约莫是在两刻钟后,两人骤然出现在她身处的书阁里。 林微绪听到铁靴踩在地上低沉有力的声响,便知道是云霓和云鹤已经到来。 “帮我查一个鲛人的下落。”林微绪将脑海中所有记得的细节已然全部命人述于纸上,将其交给了二人,很平静冷淡地下令,“九州上下,不管她藏身何处,给我把她找出来。” 既然拂苏自己说了,他在护心鳞设下了保护屏障,那个鲛人并不能毁掉他的护心鳞,那么现在当务之急的,还是要把护心鳞夺回来。 云霓和云鹤收到林微绪的指令之后,并没有耽搁停留,当即就领命退下了。 只是,饶是如此,林微绪想到许医说的那些话,仍然还是未能够平缓得住心情。 尤其是这日小鲛跑回来以后,明显没有昨日以前那么雀跃了,在吃晚膳的时候,小鲛自己憋了好一会,又根本憋不住,忍不住跑到林微绪跟前,抱了抱林微绪闷声说,“娘亲,我把鲛珠放进了拂苏的巢穴里,可是拂苏不理我了,拂苏的尾巴也不动了……娘亲,拂苏不动了,怎么办?” 小家伙说着说着,又快要憋不住想哭了,拼命揉着眼睛,钻进林微绪的怀抱里。 林微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听完小鲛的话后,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冷,并且连带着心脏也跟着一阵一阵的收紧,被千钧压迫着一般的紧迫感。 这让她愈发不能够做到真正的冷静得下来。 她只是让自己的表面体态仍然维持着冷漠,照常的用完膳,喝过药,然后带着小鲛回到床榻睡觉。 小鲛趴在她身侧哭过一顿后,明显哭累了,也没有力气折腾别的,很快就在林微绪怀里抽抽搭搭睡着了过去。 而林微绪躺在榻上,一直睁着眼睛,平静地睁着,直视空寂无边的黑暗。 直到感觉到小鲛在怀里渐渐睡沉,呼吸声也缓和了下来,林微绪终于起身,放轻了脚步出门。 迎着深夜的寒冽风雪,循着记忆路线去到了后院的河边。 她在石岸上站了好一会,吹着呼啸的风,耳鬓被风雪揉乱,肌肤略微有些凌冽的刺痛感。 她低了低头,眸子灰冷的垂着,像是在看着水面。 忽然俯下身,伸手脱了鞋子,脚尖轻触冰冷刺骨的水面,逼迫自己适应了。 然后,没有半点犹豫的,任由冰冷的水将她的身体逐渐浸没。 林微绪潜入了水底。 第288章 骑鲛难下 仿佛是被裹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沉没,直至身躯终于适应了那样的寒冷。 在幽深静谧的水底环境,需要她很认真去分辨水声的细微变化,也是循着那细微踪迹,林微绪一点一点地往下探。 河水并不算特别深,林微绪很快潜到了底,穿过浮游的藻类,在那蔓延的藤蔓寻找了一圈后,林微绪终于找到了小鲛口中所描述的那个很大的的巢穴。 林微绪脚尖稍稍抵住沙石,伸手碰了碰用石块堆砌的那个巢穴,好像摸出来是贝壳形状的。 那是用石块堆砌而成的贝壳巢穴,巢穴周围天然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而让林微绪觉得颇有些神奇的是,她一靠近了巢穴以后,不知怎地,发现这块小天地的浮力很低,几乎能够站立,并且,竟能够在不憋气的情况顺畅呼吸,微微张口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水流淌过。 仿佛巢穴之中有一道无形无色的能够直抵水面空气的水柱,让人得以喘息。 在逐渐适应过来以后,扶着巢穴慢慢地蹲下身来。 林微绪想到小鲛这两日总是跑回来跟她说的那些情况,忍不住试探性的伸手很随意一摸,没有想到真的就在巢穴外碰到了一截冰冷滑腻的尾巴尖。 那尾巴尖好像会呼吸的一样,轻轻的翕动,很清晰地抚摸到尾巴尖上的软骨纹路,光是摸着就能想象出来尾巴有多漂亮。 然而,林微绪就只是摸了两下,原本蜷缩在巢穴里头的尾巴陆陆续续伸展了出来,很黏人的缠住了林微绪抚摸他的手。 被这家伙的尾巴缠上以后,林微绪神色微微顿了顿,略有些变化似的,把黏在手腕上的尾巴尖扯拽了下来。 林微绪本意只是不想他这么粘腻,结果没想到的是,拂苏大概是误以为她恼了,被她扯落了尾巴以后,尾巴尖蔫了吧唧的蜷缩回了巢穴里边。 林微绪怔了怔,犹豫着伸手一摸,这下可好,巢穴外头就连尾巴尖都摸不到了。 拂苏把整条鲛人尾都给缩回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微绪不由冷了冷脸。 显然是对于拂苏这个行为颇为不悦。 于是,在接下来,林微绪没有管拂苏愿不愿意,相当强势的伸手往巢穴里拽了拽,却什么也没抓着。 她一只手伸进去,里边仿佛是空的,什么也摸不着。 而她方才分明都在巢穴外摸到他尾巴了……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在故意躲着她,不肯给她碰。 这若是在水岸上也就罢了,但是她现在冒着天寒地冻的风雪,下了水,还潜入了水底来。 耗费了这样大的精神力,结果现在拂苏连尾巴都不给她碰,林微绪岂会由着自己这样憋屈无功而返。 因此,林微绪沉吟片刻,伸手找到了巢穴的入口,手指比划了一圈,发现这穴口还挺大的,足够钻进两个她了。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林微绪也没怎么细想了,伏下身背钻了进去。 钻进巢穴之前,林微绪并没有想太多,事实上她也只是想确定一下拂苏的现状,毕竟之前从小鲛的口中,她也只是知道拂苏的尾巴露给小鲛看过,拂苏的身体具体状况如何,却是她一无所知的。 再结合许医说的那些话,林微绪很难能够不多想。 但进了那个巢穴以后,林微绪就有点后悔了。 巢穴里回荡着很低很低的回声,听着类似某种野兽的低鸣声腔,声音幽幽的,虚无缥缈一般萦绕在耳畔。 一条鲛人尾,围绕着她的身体,不停地转着圈游动。 林微绪循着鲛人尾转动的声响,跟着转了一会头,及时回神过来,拧了拧眉伸手按住了还要试图转圈圈的鲛人尾。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颈背被什么刺了一下,等她要回过头时,猝不及防被鲛人尾缠住,整个人伏倒在一片很温软的河底,和她方才在巢穴外所触碰的河底样貌截然不同。 但未等林微绪来得及感受清楚,后颈的衣领被轻轻掀开,略微有些尖利的牙齿抵刺住她后颈,大有要将林微绪一口啃掉的意图。 林微绪只停顿了一瞬,在后颈被咬出牙印的刺痛感清晰传来之际,随即反手钳住他抱上来的手,并且翻身将他压回身下。 与此同时,拂苏的鲛人尾顺势黏住她小腿,发出的低鸣声在耳边清晰响起,像是在向她表达什么。 林微绪凝紧眉眼,听他低呜小半天,却愣是什么也没听懂。 这时林微绪很是后悔闯入这只鲛人的巢穴领域,不然也不至于让自己现在这么……骑鲛难下…… 但骑都骑了,反正什么也瞅不着,林微绪也只是自己尴尬了一下,很快沉住了面色,看似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冷淡模样。 林微绪甚至是沉静下来,伸手,往身下的鲛人摸了摸,随即摸到了他的脸庞。 拂苏的下颔骨摸起来比之前更加立体削瘦了一些,往上是轻轻起伏的鳞片,长在他脸庞上。 林微绪摸了一下他脸上的鳞片,拂苏似乎变得很不自在,微微偏开了头。 林微绪突然碰不到他的脸,动作顿了顿,又态度很强硬的捏住他的下颔,把他的脸重新扳正回来,方便她继续抚摸。 林微绪把他脸侧半透明的鳞片摸了一遍,指尖沿着他高耸的眉骨,和明显睁着的眼睛,沿着他深邃的轮廓线条一路往下勾勒,从挺挺的鼻梁,再他冰凉微抿的嘴唇。 仿佛只是仅仅通过指尖的描绘勾勒,便能在脑海中清楚浮现出他的脸庞轮廓。 确定了他的所有轮廓模样仍然和记忆之中没有差别。 然而,就在她收起指尖的那一刻,后颈被他的手扣住了,被迫往他胸口一压。 再紧接着,是拂苏抱住了她。 以蜷缩的方式,用鲛人尾缠着她的双腿,脑袋埋进了她颈侧,两只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低幽幽地发出低鸣叫声。 尽管林微绪仍然不能够听得懂的他的鲛人语,但是被他以这样的姿势方式抱住了,林微绪能够在那一刻很清楚感知得到,此时此刻拂苏极度缺失的安全感。 第289章 被啃了一口牙印回来 林微绪并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 两个人以这样缠绵缱绻的姿势躺在巢穴里,却并没有任何违和怪异之处,相反的,在散发着浅浅蓝蓝的幽光的巢穴之中,让一处冷冰冰的栖身地,逐渐逐渐爬升了几分温度。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拂苏很安静地埋头依偎在她怀里,抓着她受伤的手,一点一点为她舔舐伤口。 而林微绪的另一只手抵在他后背的时候,触碰到了他颈背似有似无浮现的鳞片,顶着他的每一寸肌骨,咄咄逼人的欲要顶破出来。 这让林微绪更难以想象,拂苏在水底下,也在时时刻刻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林微绪微微低了低头,嘴唇抵着他的头发,伸手正好碰到他额头上的鲛人角,林微绪抚摸的动作很轻缓—— 很像是在安抚着拂苏。 纾解他的疼痛。 哪怕只是聊胜于无的作用。 只是摸着摸着,林微绪忽然听到,一口水泡泡吐出来的声音。 林微绪怔愣了一下,冷不丁身体抽紧起来,因为拂苏忽然啄了一下她颈脖。 让林微绪觉得略有些惊诧的是,这次拂苏收起了利齿,软软地啄一口她的肌肤,耳边就会冒起很可爱的水泡泡声。 以至于让林微绪只顾着去听那水泡泡吐露出来的声音,而忘了拂苏正把自己当成食物啄来啄去。 直至衣衫滑落了一点下来,拂苏要从她颈间埋头下去接着嘬。 这次林微绪很快回神过来了,伸手抬起他的脸,拧着眉头刚要开口,又是一个水泡泡从拂苏嘴里吐出来,正好对着林微绪的脸。 林微绪把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准他再吐泡泡了。 她看不到他,但感觉得到自己是正在被拂苏注视着,她睁着眼眸半晌,又慢慢垂下了睫毛,睫毛似乎在轻轻缓缓的伏动。 在回声幽幽的巢穴里,她的手按着他的嘴唇,过了好一会,终于重新抬起眸,像是在平视着拂苏,开口说话。 虽然很神奇的能够在这巢穴底下说得了话,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到底还是身处于水底下的缘故,清冷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虚虚渺渺的失真—— “我会把护心鳞给你找回来。” 她不知道拂苏还要捱多久的疼痛,不知道这次的疼痛是不是比两年前更甚,更不知道拂苏能不能够捱得住。 但她很希望拂苏能够再撑一撑,至少撑到她找回护心鳞。 林微绪并不想让那个噩梦成真,所以须得拂苏支撑柱。 拂苏听到这句话,反应似乎有点大,鲛人尾在她足踝游得快了一点,有一点急躁的样子。 林微绪放下了手,听不懂他的低鸣声,自顾自的说:“其余的你不用管。” 说完,林微绪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又接着说,“我走了。” 她清楚感觉到,鲛人尾从双腿慢慢撤离。 还有隐隐约约有些起伏变化的低鸣声,林微绪依然听不懂,但是又好像能够明白拂苏在向自己传递什么讯息。 不过林微绪并未在此时往深处探究下去,她到底还是从巢穴离开了。 从巢穴范围离开时,熟悉的冷意四面八方围簇了整个身体,让方才感受过温软的林微绪一时很难接受这样巨大反差的恶劣寒冷。 然而,让林微绪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她从寒冽刺骨的水底网上游时,忽然整个人被鲛人尾缠抱住了。 紧跟着,她落入了鲛人的怀抱里。 周身寒意瞬间消失。 林微绪被一路带回了水岸,最后鲛人尾从身体滑落,拥抱也没有了,林微绪下意识回过身,伸出了手,却只抓住了一捧冷水,并没有碰到拂苏…… 林微绪缓缓地眨了眨眸,知道拂苏这是把她送回岸边后,重新回到巢穴里去了。 他大概是不能离开巢穴的,否则……之前小鲛也不会每次都说拂苏只把尾巴露出巢穴,身体却是半点也不肯露出来的。 但是他现在却坚持把她送到了水岸,才回到水底下去…… 回到岸上后,林微绪浑身都冻得厉害,这会儿也不逞强了,找到婢女,让婢女准备了沐浴的热水。 因为小鲛还在房间里睡着,林微绪只得到了拂苏的房间去,踏入了浴桶里,把自己泡浸在热腾腾的热水里,抱紧了瑟瑟发抖的自己。 直到被热水温度裹住了整个躯体,渐渐驱散了体内的寒气,林微绪这才有觉得稍稍舒缓过来不少。 湿漉漉的发丝贴着额角一滴一滴往下淌,林微绪趴在浴桶边沿,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一下后颈。 指腹所触,有很清晰的牙印…… 这也忒能咬了。 林微绪摸了几下牙印,被白蒙蒙的热雾蒸着的双颊有些微的变化。 她开始觉得荒唐。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冒着一身风霜出门也就罢了,还潜入了水底下去…… 最后什么好处没落着,还被啃了一口牙印回来…… 现在整个人又跟落汤鸡似的,无比狼狈的跑回来泡热水澡。 她图什么。 潜入水底下的意义又是什么…… 林微绪越想越觉得自己荒唐,从水里起身出来披衣时,冷着脸系上袍带,一边清醒地告诫自己,以后再不能干这种荒唐举动,即便是有什么话要跟拂苏说,让小鲛代为传话便是了。 大半夜的冒着风雪到水底下去,着实是没有必要。 次日清晨,小鲛在睡梦中中嗅到熟悉的味道,率先醒了过来。 小鲛半睡半醒的,小脑袋一拱一拱的往林微绪的后颈挪,最后把林微绪给弄醒了。 林微绪感觉到小东西在她后背拱来拱去的,颇是不悦的把他拉开了。 小鲛顿时清醒了,小鼻子嗅了嗅,朦朦胧胧的眼睛好大地看人,“娘亲,你是不是去看过拂苏了啊?” 林微绪心里咯噔一下,面色收紧,沉下声说:“没有。” 小鲛忍不住趴下来,小手软乎乎抓着她肩颈,再次嗅了嗅她后颈,小奶音听起来也迷迷糊糊的:“可是我好像闻到拂苏的味道了。” - - (记得投票呐=3= 第290章 遮住……拂苏的味道 小鲛一边说着,还坚持要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往林微绪后颈伸过去,想要检查到证据。 但是在后领被小鲛嘴巴叼开之前,林微绪再次把小家伙从身上拎了下来,与此同时,她翻身坐了起来,刻意冷了声调下令:“下去。” 小鲛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听到娘亲用这般威严冷淡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顿时竖起了鲛人耳,也不敢忤逆了娘亲,哼哧哼哧从床榻爬了下来,乖乖站在床榻边,黑黑的眼珠子呈着水亮剔透,一眨不眨地看着床榻上的的娘亲说:“娘亲,我下来了。” “自己把衣服帽子穿戴好。” “哦。”小鲛揉了揉眼睛,很听话把搁放在榻边柜子上的袄子和帽子抱过来,动作稍显慢吞吞的,给自己穿上了袄子,又歪歪斜斜戴好帽子。 做完这些后,小鲛还很体贴懂事的把林微绪的衣衫也给抱了过来,“娘亲,给你穿穿。” 林微绪愣了一下,按住了小鲛的小手,皱着眉说,“先出去等着。” 小鲛担心地转了转眼珠子,“拂苏说,娘亲现在看不到,要多帮帮娘亲。” “……”林微绪面无表情的道,“我只是看不到,并不是残疾了。” 闻言,小鲛歪了歪小脑袋,从帽子挤出来的鲛人耳也跟着一上一下地伏动,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林微绪这句话。 但不等小鲛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林微绪给赶出去外头候着了。 林微绪在里屋换了衣,临了披上衣衫之际,想到小鲛一早起来问的话,不由动作顿了一顿。 她若有所思的伏低了颈背,下颔微微低垂着,抬手碰了碰被咬过的后颈。 指腹所触,依然能够清晰描绘出或深或浅的牙印痕迹,并且摩挲过去的感觉,还有轻微的刺痛。 林微绪知道小鲛嗅觉灵敏,不想一会出去了再被他爬到后颈上来查看什么拂苏的气息,于是又把衣衫扯开,走回床头案几拿了几瓶药膏,放到鼻尖挨个嗅了嗅,找到可以涂抹的香膏,往后颈抹了一点。 想着应该是能够遮住……拂苏的味道。 林微绪想到这一点还挺生气的,那家伙自己都变成那样了,还不忘要在她颈上啃一口。 早膳过后,许白照常过来向林微绪禀报事务,顺带是来接小鲛回京上私塾。 毕竟私塾那边已经催过两次了,骊南把这事禀报给林微绪后,林微绪很理智的想了想,并不觉得小鲛整日待在这里能有什么作用,便让骊南跟私塾那边交代好,会把小鲛重新送过去私塾。 小鲛是吃完早膳了才从骊南口中得知这事的,背上了小背包,跑到河岸边,把这件事告诉了水底下的拂苏。 之后又回到书阁外,知道娘亲在里边谈事情,小鲛也不敢擅闯进去,只是蹲坐在书阁外头的檐下石阶,抱着小背包在揉眼睛。 一等许白出来,小鲛就忍不住闯进去,看到娘亲就在桌案前坐着,眼眶红红地唤了一声,“娘亲。” 林微绪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听出了小家伙压抑的哭腔,以为出了什么事,刚蹙起眉要问,小鲛就跑了过来,抱住林微绪说,“娘亲,小鲛宝宝不要自己住相府。” 林微绪神色一顿,答道:“下学以后,骊南会去接你回到这里。” 闻言,小鲛湿漉漉的大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澈了,鲛人耳都按耐不住支起来,奶声奶气地问:“真的吗?娘亲是真的吗?” 林微绪不是很明白小家伙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还是点了头说“嗯”。 得到林微绪的允诺,小鲛这才不伤心了,也忘了再去跟拂苏纠正一下自己的话,就高高兴兴跟着骊南去私塾上学了。 而林微绪这边,和许白谈完京城里头的事情后,并未能让她彻底松懈下来。 她一整日都待在书阁里,凭借自己脑海中的大概思路,绘了一张又一张的布防图, 想等明日许白过来禀报的时候再和许白具体对一下图纸。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她这一捣腾就是快要一天过去了,直到小鲛上了私塾回来,林微绪才意识过来,此时已是临近黄昏。 林微绪尚且还未能绘制出来一张自己满意的图纸,正支着额头,在闭目养神,缓解片刻的疲倦。 就连小鲛什么时候跑进来的都没有注意,直到小鲛扑到她腿上抱住了她,“娘亲!我回来了!” 林微绪怔了一下,稍稍回神过来,低头伸手摸到沾了冰凉凉霜雪的绒毛帽,林微绪抻了抻小家伙身上的雪,又把帽子摘下来掸去霜雪。 小鲛把背包抱放到林微绪腿上,拉开背包,翻出了一本课本,抬起小脸,按耐不住激动的说:“娘亲,今日太傅夸我念的文章很有感情,我也想念一遍给娘亲听!” 林微绪平静眨了一下眼睛,没说什么,只是把掸了小雪片的帽子重新戴回小鲛脑袋上。 小鲛朗诵了起来。 林微绪手肘轻轻撑在桌角,微曲的手背抵着下颔,垂着眸看不出来认真或者敷衍的态度。 只是全程都很安静,只余小鲛稚嫩透亮的朗诵声在耳边萦绕,扫去这一整日的疲惫。 小鲛念完以后,合上课本很期待地问林微绪:“娘亲,我念得好吗?” 林微绪态度看起来依旧很淡,“嗯。” 小鲛是很容易满足的主,一得到林微绪的认可,又迫不及待说,“娘亲,我也想念给拂苏听!” 林微绪终于慢慢支起身,说:“太晚了,明日再去。” “哦……”小鲛稍微有一点失落,不过还是听话的答应了娘亲。 因为小鲛回来了,林微绪不得不稍作歇息,陪小家伙吃过了晚膳,等小家伙安安心心在床榻睡下了,林微绪方才重新回到了书阁,就着黑暗继续摸画。 这是北疆现如今很需要用到的布防图,她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林微绪强撑着精神头,又写写画画一个多时辰,最后实在累得不行了,困倦得趴在了一张张图纸上…… 然而,也是在林微绪趴在桌案睡着过去没多久,一抹修长却又单薄削瘦的身影渐渐靠近了书阁…… 第291章 情动 也是在林微绪趴在桌案睡着过去没多久,一抹修长却又单薄削瘦的身影渐渐靠近了书阁…… 书阁里并不暖和,甚至连灯都没有点,只余窗梢外透进来的幽幽冷冷的月光,伴随着窗外树隙切割成细碎的暗影,扑落在林微绪枕着手背的侧脸上,以及垂的睫毛上。 而他带进来的风,微微的凉意,使得桌案上凌乱铺着的图纸好几张掉在了地上。 他很沉默的拾起掉落地上的一张一张的图纸,又把桌案上乱放的那些图纸重新摆放归置成一沓放到旁边。 林微绪看起来很累,瓷白的指尖轻轻抵着唇角,像一只慵懒困倦的贵族猫,连懒懒睡着的模样都是矜贵的。 但是又明显是有些冷的,她披在身上的袍子裹得很紧,尤其是微敞的领口颈线紧绷着,手指骨节也跟着收紧。 是被冷到了。 看了一会,拂苏将人环腰抱起,他的体温异于常人的寒冷,拂苏只跨步把林微绪抱进了书阁里边的睡榻,将林微绪动作轻缓放到睡榻上。 拂苏小心脱掉了林微绪的鞋子,握着她细长的双腿放回榻上,刚拉起衾被给她盖好被子,本想从她身侧起来,而这时,林微绪温软清瘦的手搭在他伏得很低的颈脖上,指尖不小心勾扯住他的发。 拂苏身形一顿,垂下头看着林微绪依旧冷淡的睡容,眼眸深深地看了好一会,终于抬起手,要把她搭在自己颈背的手拿下来。 但是林微绪在睡觉的时候依然霸道得很,被拂苏轻轻一拉,反倒是凝了凝眉,分明是不愿被他扯开手,还挠了一下他的颈背,把他的那一绺发丝攥得更用力了。 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丝毫没有要跟他妥协的意思。 拂苏垂着眸看她,感觉自己还能再支撑一会,便任由林微绪的手搭在他颈上。 因为很清楚自己的体温和冰块没什么两样,尽管是隔着一床温软的衾被,拂苏也并没有压住林微绪的身体,从始至终就只是让自己的身体重新撑在林微绪身侧,不带给她半点压迫感。 林微绪是被指尖所触的寒意慢慢的冷醒了。 醒过来的那一刻,林微绪是能够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氛围有些怪异的。 最先感觉到变化的,是她的手搭在那人颈背上,手指间还有些蛮横的攥着一簇发丝。 林微绪很清楚地嗅到了身上的人的气息,因为并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一时之间也没有能够想到要作何反应,就只是攥着他发丝的手指微微拢了拢。 她自己能感觉出来她攥着人头发的力道不小,甚至是有些野蛮的,应该是把人扯痛了的…… 而拂苏仅仅只是靠着她手指的松拢,轻声问:“大人醒了吗?” 他声音听起来很低哑,让人听着无端端的感到抽紧的情绪。 林微绪轻轻眨了一下睫毛,眼角有些涩痛的感觉,很想揉一下。 但是林微绪怕会被拂苏误以为她是要哭,就忍住了没有碰。 林微绪很沉默地垂着眼脸,也觉得自己是想要问他一些话的,只是又始终抿着唇,仿佛连问一句好与不好都变成了难以启齿的事情。 “小鲛今日过来告诉我,说你让他回私塾了。”拂苏隔着一层衾被,声音低缓地跟她说话。冰凉修长的手握住林微绪的手,把她的手从颈背轻轻拿下来。 林微绪的手指在他冰凉的掌心里,稍有那么一瞬的困顿,忽然手指从他掌心抽出来,反过来钳住他的手背。 林微绪抓住他冰冷的手,一动不动的。 明明态度是无比强硬的,但却又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沉默的抓着他的手不放。 任由她温热的手心一点一点被他手中的寒意化掉。 紧接着,拂苏被她抓着不放的手轻轻动了动,触碰到她几根手指指腹。 林微绪没有去注意,去回想,那一刻的具体氛围。 只知拂苏低下头来,沿着她的颔线轻轻往上吻时,林微绪从寒凉的气息胶着中稍微清醒过来了几分。 拂苏的嘴唇那样冰凉,触碰到脸颊肌肤,却无端端有一股热意从颈侧一直蔓延至脸颊,让林微绪微微偏开了头。 拂苏的嘴唇有了偏差,堪堪擦过她线条冷淡的下颔。 林微绪的半边脸陷在温软的睡枕里,侧着头不肯转回去,手指却仍然抓着拂苏的手没有动。 或者说,是整个身体的紧绷使得她忘记了她还抓着拂苏的手这回事。 可拂苏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唯一能清楚感知得到的,是林微绪紧紧抓着他不放的手,所带给他的唯一温热的感触。 也正因为这,拂苏并没有因为林微绪的推拒而放弃,嘴唇轻轻碰着她的颔骨,一点一点轻柔的吻上去,直至碰到她两片唇。 林微绪嘴唇抿得平平的,像是一条很直的线,被拂苏吻住的时候,仍然没有要抿开的意思。 并且,身躯很明显是紧绷起来。 拂苏吻了两下她干涩的唇。 隔着一层衾被,拥着她的腰,用亲吻一点一点哄着她张开了嘴。 随后,吻了进去。 林微绪并不知该如何形容拂苏这次的吻。 他每一次吻得很短暂,吻一小会,就会稍稍松口,但是也不会停顿太久,很快又再次吻下来。 这样断断续续地吻着,缠绵热意逐渐升温,很令人难以抗拒。 也不知亲了没多久,林微绪觉得有些累,纤白的手肢洇着些微凉意,重新搭放在拂苏的颈背上。 又嫌弃手抬得有些酸,遂稍稍一用力,勾着拂苏的颈脖下来,她顺势趴在他肩边,垂着的眼眸清冷倦懒,眼角有些泛红的迹象。 林微绪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逐渐变得很软。 她忍不住想起在水里的时候,整个人随之浮动的感觉,但这次显然不同的是,她是在抱着拂苏。 黑暗似乎给了无限的可能,让人可以不计后果,沉陷在其中。 只是,在吻得正是情动的时候,拂苏的呼吸声骤然变急,在她耳边呢的喃一声,“大人——” 第292章 缠住她黏了上来 拂苏的呼吸声骤然变急,在她耳边呢的喃一声,“大人——” 林微绪听到他低沉沙哑的的声线略带了一丝抖颤,似乎是压抑忍耐了很久很久。 紧跟着,是勾着他颈脖的手指碰到了他颈背若隐若现的鳞片。 林微绪微微怔着,甚至没有能够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 就在这时候,林微绪怀里忽然空了。 林微绪睁着那一双看起来就很清心寡欲的眼眸,浸了一层薄薄润润的水雾,是被亲吻过的痕迹。 在此时此刻,双眸一眨不眨的,在黑暗中安静了晌久。 林微绪也并未有任何异样的举动,她只是在良久的沉默过后,终于缓神过来,低下头,将自己被扯乱的衣裳慢慢地扣紧,整理好。 随后,扯了扯落至半腰的衾被,蒙住了整张脸,将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边。 林微绪很用力地压着被子缝隙,曲起了微微紧绷的双腿,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喘息声,让自己逐渐清醒过来。 尽管拂苏并没有向自己言明,但林微绪也并不傻。 方才沉陷在那缠绵氛围之中的时候,林微绪并没有往那方面细想什么,而此时此刻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了,她再是如何迟钝,也能够猜测得到…… 虽然她并不理解拂苏为何不好好待在水底下好好疗养,反倒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但有一点,即便他出现在这里,却也不能离开水里太久吧…… 否则,他不会急到连跟她说完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便消失离开了。 而让林微绪此时此刻感到颇有些压抑的,是她好像感受到了怅然若失。 并且很准确的知道,是因为拂苏。 因为拂苏突然在梦醒时出现,因为拂苏突然离开。 于是,这让林微绪有一种拂苏的出现才是梦刚刚开始的错觉。 她自以为她这几日以来都把自己调整得很好,不管是出了什么样的状况,她也都能够临危不乱的面对。 然后她被拂苏一番亲密的吻弄得整个人都很乱。 林微绪半点也不喜欢这种情绪被忽上忽下支配的感觉,一边想着,渐渐拧起眉头,把手背覆在眼睛上,迫使自己睡下。 次日一早,小鲛本来背了背包,照例过来书阁跟林微绪道别,但没想到临了出门之前,院外下雨了。 骊南进来禀报了以后,林微绪推开窗门,听了一会外头冷潇潇的雨声,轻轻皱了皱眉说,“那就不去了。” 小鲛一听可以不用去上私塾了,高兴得不得了,还要出去找拂苏玩。 被林微绪拎住了还背在身上的背包,往屋带。 “昨晚吃晚膳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你们太傅布置了功课吗?”林微绪大概也能够猜得到小家伙的功课大概只是一些小孩子会做的画画之类的小玩意,不过做这些也好过让小鲛大雨天的跑到水里头去找拂苏浪,免得一会回来了又是浑身湿透…… 小鲛被林微绪带进了屋里头,一听到林微绪这句话,红润润的小嘴撅了撅,说:“可是太傅说,那份功课要,小鲛宝宝,还有爹爹娘亲一起完成才可以的。” “胡说。”林微绪冷嗤一声坐下来,差使小家伙,“什么功课,你拿出来。” 小鲛哼哼唧唧的,把太傅分下来的孔明锁抱给林微绪手里,仰起小脸很认真地告诉林微绪:“小鲛宝宝本来想自己解开的,可是这个好难。太傅说,要小鲛宝宝,和爹爹娘亲,一起齐心协力,才可以打开这个孔明锁。” 林微绪把手里的孔明锁摸了一遍,大概清楚了被打乱的是哪几块木块。 她手指修长敏捷,把转着孔明锁好几圈,咔哒咔哒的声响快速转动着。 在小鲛很认真跟林微绪讲解着太傅提醒的那些关键要点的时候,林微绪手指灵巧的翻转了六七下来着,最后咔哒一声,很轻而易举把孔明锁给解开了。 林微绪将其扔还给了小鲛。 小鲛抱着已经解开的孔明锁,大大的眼睛呆了呆,回神过来以后,愣愣地抬起头问:“娘亲,太傅怎么骗人啊?不是说,要小鲛宝宝和爹爹娘亲一起,才可以打开吗?” 林微绪面无表情,原本,一句“是的他骗了你”已经到了嘴边就快要说出口,忽然听到小鲛好小声地说了一句,“还没给拂苏看过呢……” 林微绪顿了一顿,忽然有一点意识过来自己这个行为过于破坏小家伙心里头的美好幻想,她轻轻皱了皱眉,又伸出手,叫小鲛把孔明锁再给她。 小鲛迷迷糊糊地呈上去了。 林微绪把孔明锁重新打乱,还给了小鲛。 小鲛开心得计划起来,“娘亲,我先自己解一会,再让拂苏解开一半,娘亲也解开一半,这样就算是齐心协力一起解开的,对吗?” 林微绪:“……” 虽然林微绪并不认可私塾太傅想出来的这种既浪费时间又相当无聊的玩法,不过她听到小鲛那样期许的语气,到底是没忍心打击他,只得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鲛得到娘亲的答应,顿时高高兴兴抱着孔明锁回房间去解了。 而林微绪则回到了书阁,正好许白刚来,她把昨日绘好的放在抽屉里的布防图交给了许白。 因为怕自己出现偏差,特地让许白跟她复述了一遍布防图上的所有细节路线,确定无误了才让许白把布防图带走了。 等许白走了以后,林微绪觉得桌案这边待着沉闷,便带上纸笔来到窗台那边,敞开了窗,听着窗外潇潇雨声,站在窗檐下,低头写画。 林微绪并不知道的是,这场雨一落,让地面变得润泽生息,也使得拂苏得以在白日的情况下,再一次从水里出来。 林微绪专心于图纸,并未能够及时察觉得到身后有人正在靠近。 她在窗檐下站得清冷笔挺,很突然的,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湿答答的雨水,沿着凌乱而长的发丝滴淌在她的肩颈上。 紧跟着,啪嗒一声,浅蓝色的鲛人尾缠住了她的腿,黏了上来。 - - (今天也要记得投票呀=3= 第293章 大人我们又不是 林微绪执笔的手指微微一顿,身形亦是明显僵了一下,但随即回过神来,语气寒冽的出了声,“出去。” 拂苏好不容易得以从水里出来一趟,又哪会轻易就这么走,听了林微绪的话以后,反倒是更加抱紧了林微绪,埋头抵在她后颈,轻轻蹭了蹭,小声讲:“对不起,昨夜没来得及跟大人告别就走了。” 林微绪被他尾巴尖黏得迈不开步子,沉下脸道:“我叫你出去。” “不想出去。” 拂苏一边说着,从背后环住她细腰的手轻轻按着她平平的小腹,有一点要往下陷落的意图,一边又轻轻的碰着她耳尖,低哑地说,“我想和大人把昨夜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 执着笔的手指微微松拢,笔尖在宣纸上沾染晕开了水墨…… 林微绪眉眼微蹙,伸手按住了他很冰凉修长的手,没有再让他继续往下。 而几乎是同时,拂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他的手很凉,指腹带着略微的薄茧,摩挲着她白皙如玉的手背。 然后他的颔骨低了下来,下颔抵在她肩颈,低下眸很认真地看窗台镇纸上泛着的一纸大秦图纸。 “大人在画布防图吗?”拂苏的手握着她的手,顺势环过她的腹部,轻轻搂着她往自己怀里抵靠。 林微绪垂着冷淡的目说了“嗯”。 拂苏腾出一只右手,从林微绪手里接过了那支画笔,一边画,一边用低沉暗哑的嗓音在林微绪耳边低低缓缓的讲解每一笔的步骤。 尽管林微绪是背对着拂苏被拂苏搂在怀里的,但是他黏得很近,耳畔是他微微寒凉的气息,和他不疾不徐的低缓声音。 以及窗台缝隙漏进来的凉风,吹得镇纸底下的宣纸跃跃然的翻开声响。 落在耳边,甚至清冽动听的。 林微绪并没有去精确计算,时间过了多久,只知时间乔冉流逝在她在和拂苏探讨布防图的每一处细节之中。 等两个人意见合谋,终于敲定了北疆另一地带的布防图时,外边的潇潇雨声好像更重了一些。 雨雪啪嗒啪嗒砸在窗檐,空气中浮动着更加湿冷的氛围。 拂苏搁浅了笔,专心用两只手抱住了林微绪的腰,尾巴尖在林微绪的足踝缠来缠去,泛滥着不言而喻的心思。 “大人——”拂苏的尾巴尖懒懒散散黏着她,很喜欢和她肌肤接触的触感,他埋在她颈边低喃,“不谈这些了好不好?” 窗外的雨雪声稍有些缭乱心神,并且有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拂苏讲话的声量,但他的拥抱却是实实在在的粘腻贴近,让人避无可避。 林微绪也并不傻,并不是就感觉不出来拂苏在想什么,只是性格使然,哪怕是有所预兆,林微绪脸上却仍然冷淡得很,讲话的话语亦是听不出什么波澜的,“你想谈什么?” “还有两刻钟左右,我又要回去了。”拂苏忍不住提醒道。 闻言,林微绪神色微顿,明显能够感觉到拂苏语气间的不舍,但她还是冷淡道:“并没有叫你来。” “是我想来。”拂苏搂着她腰腹的时候,顺带轻轻握着她的手,修长手指从她指间穿过,和她十指扣住。 尔后,又很低声地哄她,“大人,你转过身来。” “不。” 她拒绝得干脆,拂苏却随即自己转身过去,抵靠在窗台前,面对面看着林微绪,片刻,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并且同时伸手一揽,把林微绪重新搂进了怀中。 因为是在林微绪清醒的情况下,拂苏吻得比昨夜还要重,带着一点躯体的寒冽,让林微绪被迫感受着这样寒冷却又缠绵的亲吻。 林微绪自始至终没有推拒,很清醒感知并且陷进寒意之下的吻。 分不清楚也没有办法去算,身上的衣袍在什么时候被褪去了大半,要挂不挂的掉在手腕上。 林微绪觉得很冷,加上不知何时被抱起来的,挂在他怀里。 并且从想要取暖的错误的身体反应中,伸手搭着他颈脖,懒懒的,又很想要抱着他取暖的样子。 但是抱了以后才知道非但不暖和,还更加冷了。 可即便是如此,林微绪好像也懒得松手了,两只细细白白的手搭在他颈背,借力挂在他身上,由着他吻自己的身体。 窗外愈演愈烈的的雨声很好的遮蔽了房间内暧昧不清的亲吻声,只是,在两个人都没有能够预料得到的是,冷不丁的,门外响起了小鲛的敲门声—— “娘亲!娘亲——” 小鲛清亮着急的叫喊声一下子把林微绪拉回现实,林微绪轻轻眨了眨眸,洇着的潮雾在清冷的眼梢氤氲开来,逐渐从迷乱回神过来。 林微绪愣了一愣,抽回了手腕,把拂苏推开。 拾起掉在手边的衣袍时,指尖有些微的冷,林微绪一边披上衣袍,一边对拂苏冷静低声命令:“从后窗走……” “又没什么……”拂苏正跟她亲昵着,冷不丁被小鲛搅了好事不说,现在还要被林微绪从后窗赶走,本就欲求不满的眼神更是幽幽地盯着林微绪,“就算给小鲛看到了也不会……” “出去。”林微绪抬起眸,俨然是一副要过河拆桥的态度。 拂苏知道依照林微绪的性格,的确是很难接受被人看到这一幕。 只是没想到的是,林微绪到底是脸皮薄,连小鲛都不敢被知道。 拂苏正想着,林微绪已经起了身,因为对这间房间的所有位置都熟记于心,直接把他带到了里屋的后窗,把窗打开了,赶他出去。 拂苏语气仍是幽幽的:“大人我们又不是偷情,真的要跳窗吗?” 林微绪想也没想地点头:“跳吧。” 拂苏:“……” 拂苏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最后迫于林微绪冷淡的眼神压迫,临了轻轻扣着她的后脑, ……………………………………………………………………………………………………………………………………………………………………………………………… 第294章 拂苏最笨了 拂苏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最后迫于林微绪冷淡的眼神压迫,只得答应。 临了轻轻扣着她的后脑,擒住她的唇吻了一吻,这才不得不从后窗跃了出去。 林微绪被吻了两下,眼睫轻轻一眨,只听到窗外一阵水声扬起,随即恢复正常的雨声。 林微绪把后窗关上以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抬手抹了一下湿湿凉凉的嘴唇,总感觉心里头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由来。 临了出去开门时,林微绪想到小家伙灵敏的嗅觉,怕被小家伙察觉出来点什么,便多披了一件外袍,这才出去打开了门。 小鲛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个孔明锁,因为是一路跑过来的,短发上沾了些微雨滴,仰起的小脸充满了着急的,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短喘,“娘亲,我,我刚刚去找拂苏解孔明锁,拂苏不见!拂苏没有在巢穴!娘亲,拂苏是不是死了!” “……”林微绪静了静,并没有办法跟小鲛解释原委,再加上檐外雨声很大,林微绪便把小鲛给叫进了屋里。 “他可能碰巧游去别的地方了。” 刚进到屋里,林微绪脸不红心不跳的平静说完这话,本来要给小鲛倒杯热水喝的,但是小鲛以为是她要喝水,生怕她被水烫到,主动抱起小茶壶给林微绪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抱给林微绪,“娘亲喝喝。” 林微绪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下意识要关心小鲛,一时沉了脸,默不作声接过了小鲛递过来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并没有立刻说什么。 “娘亲,拂苏为什么要游去别的地方啊?”小鲛重新拿起孔明锁,扒拉着几块木块,显然这对于小鲛而言,是十分费解的。 林微绪面不改色道:“可能你下次入水,他就回来了。 小鲛疑惑的眨巴眨巴眸子,小声嘀咕,“是这样吗?” 小鲛也确实没有多想什么,只是难得娘亲愿意跟他解释这些哄他,小鲛就忍不住得寸进尺的抱着林微绪的腿,跟林微绪撒娇,“娘亲,你可不可以教宝宝解孔明锁啊?我也好想学……” 林微绪很冷静理智的给小家伙更好的建议:“你可以找拂苏教你。” “可是万一拂苏也不会,解孔明锁呢?” “……他不会吗?”林微绪轻轻挑了下眉,颇有几分诧异。 小鲛用力点点头说,“拂苏最笨了,上次小鲛宝宝的跷跷板坏了,他说要帮小鲛宝宝修,结果还修坏了。” 林微绪并没有注意听小家伙的什么东西坏了,只是看小家伙这样执着,便放下了茶杯说,“好吧。” 小鲛一听娘亲这是答应要教自己解孔明锁了,顿时激动得仰起小脑袋嗷叫:“嗷呜!” “……”林微绪冷不丁听到小家伙奶里奶气的发出幼兽的叫声,能够感觉得出来小家伙这是激动高兴坏了,但还是不太能理解只是学一下解开孔明锁这种无趣的小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不过,林微绪自己觉得无趣并没有用,她还是接过了小鲛拿给她的孔明锁。 小鲛怕离得太远了学不明白,就吭哧吭哧从座椅爬到娘亲腿上,要娘亲抱着教。 林微绪手指正把转着手里的孔明锁,毫无预兆的被小鲛宝宝爬进怀里,不由身形一顿,不过很快还是慢慢坐直起来。 微微皱起眉,刚要低头问话,小家伙已经抱住了她手臂,迫不及待地奶声问:“娘亲,要怎么转呀?” 林微绪被小家伙这样黏人的抱着手臂,却也并没有排斥,就只是略微有些微的怔然罢了。 不多时,她垂着眼眸轻轻地眨了眨睫毛,很快回神过来,便也没有再多想,就只是伸手说,“把手给我。” “唔。”小鲛好奇地睁大眼睛,把小手手交到娘亲手上。 林微绪抓着小家伙的稚嫩小手,放在孔明锁的木块上,一边淡淡地讲解,一边带着小家伙的小手转动了几次。 小鲛听得迷迷糊糊的,似懂非懂,一开始并不怎么会,还以为娘亲会没了耐心不肯教他的。 但是事实上,林微绪这次出奇的有耐心,虽然声音听起来依然冷淡,可是带着小鲛宝宝的小手教导的一举一动,都是不紧不慢的,并没有半点的急切之意。 在反复的把转着的孔明锁后,小鲛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一点规律。 等娘亲松开了手以后,小鲛自己试着转了一次,雀雀跃试的仰头问娘亲,“娘亲,我对了嘛?” 林微绪伸手摸了一下被转过的孔明锁,说,“嗯,对了。” 小鲛顿时高兴得叫了一声,“嗷呜,小鲛宝宝厉害!” 林微绪听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她并没有打击小家伙的自信心,由着坐在她腿上的小家伙继续钻研手里的孔明锁。 不过,就在此时,窗门忽然有尖锐刺耳的风声拂过。 尽管和窗外的雨雪声掺着,不注意听并不会发现什么,但还是被林微绪听出了差异。 林微绪不动声色地敛了目,对怀里的小家伙说:“时辰不早了,你先回房间睡觉,明日再玩。” 小家伙刚刚摸着孔明锁的玩法规律,还没玩够呢,下意识就不满地嘟囔着说:“可是娘亲——” 林微绪平淡的打断了小家伙,“你要不听话吗?” 小鲛本身就是很敏感的小孩,一听到娘亲的语气不对劲了,顿时瑟缩了一下脖子,摇摇头小声说:“小鲛宝宝最听话了。” 林微绪听得出小鲛语气间的不安害怕,知道自己方才可能吓唬到小家伙了,轻轻抿了下红唇,语调尽量平缓了一点,说:“那你回房间。” 小鲛到底还是恋恋不舍地从她身上下来了,又忍不住抬着小脸,抱着孔明锁眼巴巴地问:“娘亲等下会回房间睡觉觉吗?” 林微绪迟缓了片刻,说,“忙完就回去。” 小鲛得到娘亲的答复,这才肯从书阁离开了。 而在小鲛离开了没多久,窗门忽然打开,冷冽的风灌了进来。 紧接着,是云霓出现在林微绪面前。 云霓将林微绪所需要的消息带到了林微绪坐的桌前。 林微绪伸手拾起,知道是一封信,便直接道,“你说给我听。” “找到那个鲛人女子了。”云霓说。 - - (中午应该还有更,要投票吖 第295章 利用你生下那只小鲛人 风重重拍着窗棂子,传进来的声响凌冽。 风声很大很大,不过林微绪还是清楚听到了云霓所说的这句话。 云霓说找到那个鲛人女子了。 等了这些天,总算是有所消息了。 林微绪握着信封的手指略微一紧,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缓地开口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属下调查到,她是北昭太子成阙身边的一名暗卫,名为红莲,现如今已被属下关押至京城一处荒僻的院落里,等候大人发落。” 林微绪很迅速抓住了关键信息,慢慢眯起了眸:“她是成阙的人?” 云霓颔首称是。 饶是林微绪和成阙同门一场,也实在很难以去想象,成阙也掺和进了这件事。 但她想不到共通点,拂苏和成阙并没有仇怨,若真的是与成阙有关,那么成阙想要夺取拂苏护心鳞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微绪问:“她是受成阙指使吗?” 云霓低着头道:“红莲此人极为狡猾,并不肯透露半点相关信息。” 林微绪沉默片刻,也并未过多犹豫,直接站了起来道:“我去会会她。” “大人,那鲛人诡计多端,还是属下代为审讯吧?” “不用,敢绑架到我头上来,我岂容她放肆。” 林微绪冷淡平静说罢,拎起搁在桌案边上的斗篷,往身上一披。 临走之前,林微绪忽然感觉到哪里隐约有一点怪异,她顿了顿脚步,侧头往云霓的方向问,“云鹤没有跟你一起来?” 云霓低下了头,抿着唇,隔了好一会才说,“是。” 并没有对此多作解释。 而林微绪因为急着要入京,自然也没有在这一点上多想什么,很快敛了眸出去了。 林微绪把要离开半日的事情告诉了骊南,让骊南看守好小鲛,随即便与云霓一同回到了京城。 在云霓的带路下,于半个时辰后,林微绪来到了关押红莲的那一处院子。 因为红莲是鲛人的缘故,云霓特地派了重兵看守,就连给红莲四肢上锁的,亦是来自灵武锁链,使得红莲纵然是个鲛人,也无法能够逃出生天。 林微绪进了房间后,慢慢踱步来到桌前,解开了斗篷帽,抻了抻身上的风霜,很平淡地抬起了眸。 贴着墙边的锁链声随之响起,是四肢皆被上了锁的红莲循声望了过来,看着矜傲修挺立于眼前的一身黑袍的林微绪,不由得弯唇一笑—— “大人果然好手段,我避开了清风阁的追杀,没想到,国师大人这次竟然不惜动用了灵武势力,当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呀。” 林微绪静了静,启唇问道:“是成阙让你这样做的吗?” 红莲讥笑道:“太子殿下向来在意大人这个师妹,岂会容许我绑架国师大人,此事自然是我违背太子殿下做的。“ 林微绪仍然表情平平的,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点头讲:“你这些话,是真是假不重要,我自会派人调查,只一样,如今你落进我的手中,我并不会让你好过。” 对此,红莲轻轻歪了下头道:“早就听闻国师大人睚眦必报,我既然落入了国师大人手中,自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林微绪笑,慢慢迈开长腿,靠近红莲,循着锁链轻晃的声响,不紧不慢地收紧了锁链道:“你知道,严刑逼供是最没意思的了,我能够在九州之中把你找到并且把你抓回来,自然也能想办法抓到你要救的人。” 红莲手腕上的铃铛叮当轻晃,她脸上的笑容没了,缓缓地抬起头,盯住林微绪,须臾,张了一下嘴:“国师大人在开玩笑吧。” 林微绪抵落她耳边,冷淡低语:“你想要拂苏的护心鳞,目的也很好猜,无非就是想拿护心鳞救人,不是吗?但是想必你现在也知道了,拂苏把护心鳞设下了保护屏障,你并不能用它救人。” 一边说着,林微绪松开了锁链,重新站直了身体,平平静静的接着道:“我奉劝你,好好想清楚要不要如实招来。” 红莲听完林微绪这番话,脸上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看着林微绪淡漠清冷的神色,忽然有点明白她为何能是北昭太子的师妹。 不过,即便如此,红莲也并没有因此让自己就此服软,她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开口道:“大人想要夺回护心鳞是吧?抱歉,护心鳞现在不在我身上。” 林微绪眯起眸问:“在谁身上?” 红莲眨了眨眸子,嘀咕道,“我可不能就这样告诉国师大人吧。” 闻言,林微绪点了下头,刀尖精确无疑地抵在了红莲的心脏部位,沿着心脏部位的位置勾勒,慢条斯理的讲:“其实我还想了一个更直接的法子,你不是鲛人吗?我把你的护心鳞挖了,让你也感受感受没有护心鳞的滋味,你觉得如何呢?” 红莲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林微绪执在手中的刀刃,若有若无地刮划着她心脏部位,她强笑道:“国师大人……不必如此残忍吧。” 林微绪莞尔:“说实话,这一点也不残忍。” 红莲深深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强作镇定地挤出一抹笑来,说道:“大人给我一日考虑时间吧,我总要好好想清楚,若是我告诉大人了,我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失去自己的护心鳞。” 林微绪利落收回了刀刃,“我没工夫跟你耗,你也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护心鳞不在你身上,我可以找,但我若是真要杀了你,你死了就是死了,不管你是想救人,还是要做别的什么,你都做不了。” 红莲轻吸了一口气,短暂的寂静后,她终于说道:“护心鳞在太子手上。” 哧地一声,林微绪手里的刀刃合进鞘口,她冷冷抬起眸。 所以,这事还真跟成阙脱不了干系? 林微绪无暇多想,转身就往外走,这时,身后传来红莲的话:“国师大人,您如此费尽周折,不惜动用灵武,就只是为了帮拂苏夺回护心鳞吗?” 不等林微绪回答,红莲又紧紧盯着林微绪冷傲的身背,勾了下唇角道,“可是国师大人,你知道拂苏当初为何要利用你生下那只小鲛人吗?” 第296章 他说清楚了,她就信。 在听完红莲这句话后,林微绪迈过门槛的步子明显顿了一顿,她侧目过去,像是看向了红莲那边。 锁链随着红莲的手腕上系带的铃铛叮当作响了两声,在成功看到林微绪有所反应后,红莲不由轻轻笑了笑说,“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大人,大人可不要多想了。” “虽然你自恃聪明,不过,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也就只能呈点嘴皮子工夫了是吧。”林微绪淡哂。 林微绪挺想杀了这个鲛人的,不过在没找到护心鳞之前,她还并不能莽撞动了手。 红莲承认得干脆,她弯了弯眼笑道:“是呀,若能让国师大人起了疑心,也算是有点作用。” “我奉劝你,先担心一下自己的性命吧。”林微绪平静说罢,转身离开了这处院子。 而红莲抵在墙边,很快听到院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慢慢攥紧了锁链,攥得发狠。 铃铛被晃得一阵响彻。 出了院子后,林微绪坐上了马车,让云霓带自己回到城郊外的府院。 一路上,她都在想事情。 她很认真地想了一遍,三年前成阙来到大秦的那一回,他跟拂苏也只是通过自己在夏狩上见过一两面,并且她都是在场的。 当时两个人也只是片面之交,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或者过失。 也就是说,成阙没有道理跟拂苏结下仇怨。 那么成阙夺走拂苏的护心鳞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这个红莲撒了谎将责任推卸成阙,还是说,红莲当真是受了成阙的指示? 不管真相到底是哪一种,林微绪都很确定,自己这次必须得亲自去一趟北昭,当面找成阙问清楚并寻回护心鳞。 她跟成阙关系虽然一直以来都算不上多好,但是一直以来成阙也并没有真的跟她对着干。 至于红莲最后目的性显而易见是为了挑拨离间的那两句话,林微绪也并不是就完全心无芥蒂,只是她这人并不喜欢拐弯抹角—— 从当年亲耳听到拂苏利用自己,得知拂苏的真面目的时候,她便知道拂苏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要她怀下小鲛而来的。 在她以为自己毁了小鲛了以后,他又自己把小鲛一手养大。 她也曾以为他的再次接近是怀有目的性的,毕竟没有人能比得上拂苏更能伪装。 但是就像宁殷所言,护心鳞是鲛人的命根子。 如若说,第一次拂苏把护心鳞偷偷给了她的时候,林微绪在得知真相以后,并不是没有揣测过拂苏如此破釜沉舟的做法,是又想利用她什么? 可事实上并没有。 林微绪以为这时候两个人分道扬镳是最好不过的了,她也并不想跟拂苏再有任何牵扯。 只是她没有想到,接踵而来的却是第二次……拂苏为了她,毫不犹豫的把护心鳞交了出去。 如果,如果真的有一个人,为了利用一个人,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赌上自身性命去欺骗她,那么林微绪只能说,她的确不如拂苏狠。 因为那样的话,拂苏不只是对她狠,对自己更是狠绝至极。 但是不管如何,她并不想因为这桩破事,拐弯抹角的给自己找麻烦,她会直接选择把话问清楚,而不是听信一个狡猾奸诈的暗卫自己起了疑心。 林微绪想得也很简单,直接回去,找拂苏问清楚,他跟成阙有什么恩怨,过去利用她生下小鲛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 林微绪并不扭捏矫情,她心里想得比谁都坦荡—— 他说清楚了,她就信。 林微绪在回去的路上就想明白了,只是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府院出了意外。 回到城郊府院时,马车外的雨还未停,林微绪披上斗篷帽,下了马车,云霓撑开伞等她下来。 在从马车下来的那一瞬间,林微绪停顿住了脚步,耳前微微一动。 她听到了熟悉的金属盔甲摩擦声,以及踩在地上的铁靴。 是灵武雇佣军。 并且,不止一个灵武将士。 光听府外传来的动静,便知道阵势并不小…… 但她此次为了不惊扰兄长,明明只召唤了云霓和云鹤两人。 林微绪冷不丁回想起来,今日从府院离开时,她问云霓有关于云鹤的下落时,当时云霓缄口不言。 林微绪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这时,云霓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低下声道:“半日前,云鹤临时接到林帅命令,率先回了莲华岛。” 尽管已经有所预兆,但林微绪还是在这一瞬间清楚感觉到,手心渗出了薄薄的汗。 林微绪迫使自己重新抬起眸,开口问:“是兄长来了吗?” 光靠听力便知道阵势浩荡,除了是兄长亲自到来,林微绪想不出来还能是别的什么人。 灵武雇佣军,从来只听从兄长和她的调遣。 也只能是兄长到来。 云霓如实回禀:“是。” 伞檐外雨水湿湿的滴溅,林微绪站得笔挺,却有那么一瞬间的却步。 她不是不知道,兄长突然出现在这里,会是因为什么。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惊扰兄长归来。 大概是她回来的动静被府院里的人发觉,很快是兄长身边的贴身近卫离翼从府院出来,来到马车旁,对她低道:“大人,林帅在里头等您。” 于片刻的和缓后,林微绪终于回神过来,敛了神色,随着离翼进了府院。 一路上,林微绪在想拂苏和小鲛的现状。 依照兄长林寻言的手段,哪怕拂苏这会儿在水底下躲着,也会被灵武雇佣军找出来,至于小鲛,就更不用说了…… 林微绪现在思考的是,兄长会对他们做什么…… 依照拂苏过去做过的那些事情,兄长在得知了他尚存于世,只怕是……不会轻易饶恕了他…… 偏偏拂苏现在还没了护心鳞。 兄长想对此时的拂苏下手,怕是再易如反掌不过了。 很快,在离翼的带路下,书阁的门被打开,林微绪在门外静默须臾,最终还是迈了步进去。 时间过于紧迫,林微绪并没有能够想到很好的面对方式。 第297章 林微绪,你很有出息。 林微绪在门外静默须臾,最终还是迈了步进去。 时间过于紧迫,林微绪并没有能够想到很好的面对方式。 她只能是且走且看着。 进了书阁以后,林微绪听到桌案那边有人在翻阅信件的声响。 坐在桌案那边的人传来低沉平缓的声音,“出去把门带上。” 紧接着,是离翼遂意应了声“是”,带上门出去了。 很快,书阁里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林微绪,以及桌案那边仍然在不紧不慢翻着信件的人。 林微绪并没有在原地站过久,很快还是走了上前,缓缓地唤了一声:“兄长。” 信件被合上,放回了桌面上。 过了少顷,林寻言终于平静地看向站在桌案外的林微绪,把林微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很平很淡的下了一个结论:“林微绪,你很有出息。” 林微绪袖着两只手站着,慢慢的垂下了眼睫,并不言语。 但林寻言却并没有允许她就这么揭过去,看着她问:“告诉我,你的一身傲骨去哪了?” 林微绪轻轻抿了下唇,道:“哥,这次情况特殊。” 林寻言站了起来,身形高大挺拔,走出桌案的时候,身上的盔袍摩擦出闷沉厚重的细微声响,他环顾了一遍书阁,语气依旧听不出来什么情绪起伏,就只是很寻常的话语问句:“若不是我及时察觉,你要跟这个负过你甚至险些害死你的鲛人纠缠到什么时候?” 林寻言一边说着,把身后桌案的抽屉猛地拉开,取出了那个用黏胶沾粘过的泥人,咚的一声闷响,随手将其扔在桌案上,接着道:“你不只是大秦国师,更是我林寻言的妹妹,你被迷了心窍,不代表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能被他蒙混过关。” 那一声闷响,让林微绪猝不及防跟着心口一抽,她缓了好一会,终于张了张口说:“兄长,他这次是为了救我,才丢失了护心鳞。我不想欠他,所以才会召唤了云霓云鹤,打算帮他找回护心鳞。” 林寻言听到这句话,冷厉地侧目看向她,道:“他后面为你做了什么,都并不能抵消,他三年前犯下的大罪——” “诱骗你的感情,囚禁你,明知会害死你还要逼着你怀下孕囊为他生子,所有种种,哪一件在我看来,都是死罪。我不可能允许你再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林寻言记得自己这个妹妹性子有多骄傲。 三年前下着大雪,林微绪鲜血淋漓抱着他压抑痛哭的那一幕,他永生难忘,也发誓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林微绪用力睁了睁眼睛,却仍然觉得眼睛好像被针扎了一次又一次,有很清楚的刺痛感。 因为林寻言所说的桩桩件件,也是她的心头刺。 但是这是两回事。 林微绪抬起了头,沉下声道:“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这次情况真的不一样。护心鳞是鲛人的命根子,他过去的确是该千刀万剐,但这次也的确是因为我才失去了护心鳞,我只是想找到护心鳞还给他。” “出去。” “哥——” 林微绪还想要说什么,然而,林寻言却半点都不想听她为那个畜生开拓,神色仍然是缓淡的,却直接下了驱逐令,“我这些年不在你身边,不代表我这个兄长管不了你。在你没想明白之前,别来见我。” 林微绪蹙着清冷的眉目,抿了抿嘴唇,很清楚知道,依照兄长的脾性,即便现在她再说什么,兄长也不会信一个字的…… 再加上兄长这次的确来得猝不及防,让她毫无准备,在这件事上,林微绪清楚知道自己并不能跟兄长硬着来。 因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得顺从兄长的意思。 然而,就在林微绪转身要走的时候,林寻言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冷不丁叫住了她:“慢着——” 林微绪闻声停住了脚步,以为是尚有转机。 林寻言走到了林微绪面前,低了下颔,俯视着她的眼脸片刻,下了命令:“把嘴巴张开。” 闻言,林微绪表情略微有所怔愣,不过也清楚兄长是这世上最不可能害她的人,遂很放心地张了口。 紧接着,是一颗冰凉的药丸喂进了她口中,未等她反应过来,林寻言合上她的口,迫使她咽下了药。 林微绪冷不丁呛了两声,按着喉咙问道:“哥……你喂我吃了什么?” “莲华丹。半个时辰后,便会产生药效。”林寻言平静答道。 听到兄长这句话,林微绪变得很难以置信,“莲华丹?那不是……当年娘亲留给兄长的救命丹药吗?娘亲说过,若非灵武遭遇不测,不能轻易服用此药,兄长怎能就这么将它喂服予我?” 林寻言并不以为然,只是冷嗤了一声道:“我自己的命,自会把握,用不着靠什么救命丹药。”说到这里,盯着林微绪的目光变得缓沉,“但我妹妹的眼睛,不能看不见。” 林寻言甚至觉得,林微绪此番就是因为看不见,才会再度中了那畜生的奸计。 想着,林寻言神情再次沉冷下来,“来之前,我问过莲华岛上的圣医了,此药能让你双目暂且恢复光明,虽然只有一个月的药效,但在这一个月内,我会让圣医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治好你眼睛的法子。” 林微绪听完兄长这番话,忽然感觉眼角被挤弄得不是很舒服,眯了眯眸,不由冷硬地偏开了头,隔了好一会才低哑地出了声,“谢谢兄长。” 药已经喂给了她,兄长并没有给她半点推拒的机会。 她只是觉得,明明这味药,是娘亲留给兄长救命的时候用的,兄长却只为了恢复她一个月的双目光明,就这么给她浪费,很不值。 可事已至此,林微绪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 林寻言听到她道谢,冷冷敛了目,径自走回桌案,“我相信你林微绪是个有效率的人,我给你半日时间反省,想明白了再来见我,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第298章 拂苏,是我。 从书阁出来的时候,林微绪站在廊道檐下,迎面是寒冽的风霜。 下了台阶,脚下微微踩陷了尚未清扫的积雪,云霓及时上前搀扶她。 林微绪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回到了房间里。 并不出意外的,房间里头早已没有小鲛的身影。 想想也知道,兄长容不下拂苏,自然也不可能会容得下小鲛。 不过林微绪现在没工夫矫情这些,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林微绪坐下来,沉默着思忖了一会,抬眸问道:“云鹤被提前派遣回去的事情,为何没有在一开始知会我?” 云霓如实告知:“是……林帅吩咐的。” 答案是在林微绪意料之中的,她也不过是借这事开了个口,接着道:“行我知道了,你去把离翼叫过来。” 云霓倒也没有多问,应声出去,很快把离翼给叫了过来。 林微绪在这个节骨眼把离翼给唤过来,原因自是不言而喻,离翼心里有数,因此一进屋就直接告诉了林微绪:“大人,林帅有过吩咐,不让您打听……那个鲛人的消息。” 林微绪充耳不闻地问:“兄长把他们关在哪里了?” 离翼沉默片刻,抻开盔袍,很干脆利落在林微绪面前跪了下去,“大人恕罪。” 林微绪眉目微耸,这下缓缓松了口气。 她这样问离翼,也并不是真的觉得能从兄长身边最信任的近卫口中得到拂苏和小鲛的下落,只是想确定他们的安危。 既然离翼并没有否定关押他们的事实,那么也就代表着,兄长并没有……杀了他们。 这样一来,事情就稍稍好办一点了。 想到这里,林微绪也并没有为难离翼,直接让离翼出去了。 林微绪在房间里认真思忖了一番,兄长可能会关押的地点,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地方应该远不到哪里去。 毕竟距离她从京城回来,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城郊荒僻,想要找一个好的关押点并不容易,所以……林微绪更偏向于一点,关押地点应该并没有太远,甚至很有可能还在府院附近。 不过,就在林微绪打算起身去找人时,眼皮微微一沉,刚起的身又缓缓重重跌坐了回去。 可能是兄长喂服她的莲华丹起了药效,林微绪一时感觉浑身发软,还未意识过来什么,人就很快在坐榻昏昏睡着了过去。 而此时,林寻言并不知道自个儿妹妹非但没有在反省,还在想方设法着救人。 林寻言让人把书阁里的重要信件翻了一遍,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很快下属审讯完回来禀报,说那个两三岁大小的小鲛人被关在院子里不哭不闹,也不肯吱声搭理人。 “林帅,需要用刑吗?” 灵武雇佣军的刑罚手段比一般刑法要残酷数百倍,一直以来,灵武就是以杀伐果断冷血无情出了名的,处罪之时从更不会论罪犯年迈幼小。 林寻言将阅览过的信件放回桌案,淡道:“先不着急。” 他主要还是更想调查清楚,当初明明被毁了的这个孩子,是如何被生养出来的,那个畜生当初不折手段将林微绪害得半死,其真正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林寻言很理智,知道有罪的人是谁,自然不可能会去找一个小孩子出气。 …… 约莫是在半个时辰后,林微绪从昏迷之中慢慢醒了过来。 她习惯性地眯着眸摸了摸周身环境,扶着坐榻,缓缓站起来时,感觉眼前白光渐弱。 林微绪站在榻前顿了顿脚步,伸指碰了碰眼睛,好像是终于回神过来了什么。 林微绪试着慢慢睁开了眸,原本半合着的上下眼睫毛分开,朦朦胧胧的视线在眼前一点一点逐渐变化,终于聚出了焦距。 林微绪看到了颜色的变化。 从黑暗,到映入眼帘的坐榻,格局单调的屏风,还有窗外投进来的很亮很亮的雪光。 让她觉得眼前的世界没有那么孤独。 林微绪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让自己逐渐适应了恢复光明的视线。 终于,推开了门,对着这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府院环顾了一遍。 府院上下,皆为灵武雇佣军的重兵把守,并无半点松懈之势。 林微绪闭了下眼,把府院的路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随便找了个由头,在偌大的府院里绕了一圈,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线索。 最后林微绪把目光再一次停留在贯穿府院的这条清河上,如若……兄长并没有另找地点,而是直接把拂苏关押在水底下呢? 林微绪决定下水一探究竟。 但是她并不能在兄长的眼皮底下下水,否则只会更惹兄长生气。 林微绪忽然想起这条清河是一直流向府外的寒林间,她若是从府外寒林岸边入了水,至少不会在第一时间引起兄长怀疑。 思及此,林微绪声称要事得入京一趟,让云霓向兄长说一声,也没让人跟着,便直接出了府。 之后她白雪泠泠的寒林岸边,解下身上斗篷,脱了鞋,也没多想什么就下了水。 在眼下这个严冬时节,入水便是刺骨冰冷的寒意包裹了身体的全部,但为了找到人,林微绪只能冒险一趟。 林微绪沿着府院内的方向一路游去,等到终于潜入水底下,逐渐靠近了拂苏的巢穴所在,掀开了蒙住视线的藻类,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林微绪微微有些怔住。 巢穴被一座囚笼罩住,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压抑的。 林微绪在巢穴范围停下,得以稍稍喘息,她拧起眉打量面前的囚笼,她试着运起内力破开囚笼,但是囚笼丝纹不动。 这让林微绪更清楚知道,这就是灵武武器之一。除了拿到钥匙,根本无法将其打开。 兄长拿出了灵武的武器来对付拂苏,可见……兄长所说的那些话,并非是在跟她开玩笑。 而就在这时候,巢穴里发出一声幽冷的低鸣声。 林微绪手指按住囚笼一边,听到这道低鸣声,莫名的感觉心脏处于悬空中,有一瞬的沉溺抽紧,但还是掐紧了手指,嘴唇轻轻张了张,清冷开口:“拂苏,是我。” 话音刚落,紧接着,巢穴里的尾巴尖露了出来。 - - (啊呜月票排名掉了,qaq记得投票票啊…… 第299章 隔着一座囚笼亲吻 之前看不到的时候,林微绪一直是靠触碰感知,但此时此刻是亲眼看到—— 和过去以往所看到的不一样,拂苏原本浅蓝色的尾巴尖泛着一点点的白,缀在尾巴尖软骨上的鳞片明显有受过伤的痕迹。 鳞片上隐隐约约染着血。 拂苏似乎是在听到她声音后瞬间有了要从巢穴出来的念头,因为尾巴尖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但是不知怎么的,拂苏尾巴尖在巢穴外轻微拍了两下,忽然顿了顿,踌躇着,明显是要把尾巴尖往巢穴里边缩回去…… 眼看着他的尾巴尖要缩进去,林微绪眼神逐渐变冷,按住囚笼边沿的手指慢慢拢开。 突然觉得自己背着兄长跑到这儿来的举动,好像变得没有必要。 林微绪松开了手,并没有再给到耐心,转身即走。 但就在她刚要迈开脚步从巢穴范围离开,右脚刚迈出去,左脚跟刚抬起,突然就被冰凉的尾巴尖黏住了足踝。 林微绪脚步一顿。 冷着脸垂下眸,很清楚看到,缠在足踝间的尾巴尖,尾翼软骨明显有破损受伤的痕迹。 尽管如此,却还小心翼翼地黏着她的脚踝。 而在林微绪低头的片刻,从囚笼里伸出了一只修长冰冷的手,环过她的腰,在背后抱住了她。 隔着冰冷坚硬的囚笼,林微绪被拂苏从背后抱住。 他的胸膛亦是冷的,很冷很冷的,好像一点正常的体温都没有。 林微绪清冷的眸子微抬,盯着巢穴结界外朦胧飘荡的水底藤蔓看了好一会,什么也没说,忽然主动转身过去,一声不作的把手伸进囚笼,反过来很用力把拂苏抱住,让拂苏熨帖着自己的怀抱,像是要捂热拂苏。 把自己体内的温热传递给拂苏。 林微绪抱他抱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片刻后,林微绪抬起脸,正好看到拂苏正低眸盯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分不清楚谁先开了头,但结果是两人隔着一座囚笼亲吻。 或者说,那不能叫做是亲吻,就只是嘴唇挨近了碰了碰。 因为囚笼的间隔,使得两人没法靠得更近。 可饶是如此,还是碰着唇,没打算分开。 林微绪闭着纤长墨黑的睫毛,安安静静地碰着他的唇,偶尔被他的唇吮一下。 气息在断断续续的缠绕中,让拂苏的体温变得凉了一些,没有那么冰冷了。 并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林微绪的手被拂苏握住,从他的背缓缓移放在他的腰侧上。 林微绪睁开了湿冷的眼睫,隔着水帘,把鲛人形态下的拂苏看得很清楚。 拂苏的眼梢缀满了鳞片,或深或浅的蔓延下来,鲛人耳贴在耳鬓,轻微地伏动。 银发失去了光泽,暗淡而凌乱的漂浮在身后,有几绺遮住了脸侧,半张脸的轮廓都看得朦胧不清。 林微绪很认真看着他,直至拂苏轻轻张开苍白嘴唇,凝视着她,鼻腔发出一声低鸣。 “……说人话。”最后还是林微绪冰冷着脸先开了口。 拂苏只得迫使自己鸣腔抵住上颚,强迫声带挤出声来,哑声问:“大人的眼睛,是不是看得见了?” 林微绪眼里的目光仍然没有要从他身上移开的意思,也并没有瞒着他,把自己服用了药的事情告诉了他。 拂苏盯着她说,“早知道有这样的神药,我一定早点帮大人找来。” 林微绪:“……” 她就当拂苏这是不知道药是兄长给她的,不知者无罪。 林微绪抬起双目,和他对视片刻,轻轻抿了下被吻过的水淋淋的红唇,手指像是不太习惯的,在他腰侧找好了角度,方才搭放妥当。 “是我哥来了。”林微绪说。 拂苏很平静垂目看着她,尽量遏制住此时伤口的蔓延,使得自己看起来正常些,讲话声音听起来比方才还要低哑,像是压抑着什么的:“我知道。” 林微绪知道拂苏一定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把试过的方法都试了一遍,所以结论是,“你现在出不来……” “嗯,”拂苏轻轻按着林微绪细瘦的腰肢,低声道,“但是并不妨碍我疗伤,这里毕竟是水底,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林微绪将他后面的话充耳不闻,又接着问,“若是找回护心鳞,你就会有办法出来,是吗?” 她知道这把钥匙一定是在兄长那边,而兄长既然已经决意囚禁拂苏,必然不会轻易让她拿到钥匙。 因此她得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若是真的拿不到钥匙,她还是得尽快动身去一趟北昭。 “必要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出去,大人只需照顾好自己。” 拂苏话音刚落,囚笼忽然发生一声沉重响声,眼前白光一闪。 林微绪就只是被强烈的白光刺激得闭了一下眼睛,等她再睁开眼,手被拂苏推开,缠在她脚踝的尾巴尖缩了回去。 整个囚笼被四面铁壁封闭,彻底看不到拂苏的人。 林微绪很用力拍了拍囚笼铁壁,却仍然还是无济于事。 林微绪刚想要开口叫拂苏,忽然耳朵微微一动,林微绪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强作镇定地侧眸过去,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林寻言。 林微绪在她身后的巢穴结界边沿,双目如炬,尤其具有攻击性质的盯着她这边的方向。 一刻钟后。 林微绪浑身湿透,十足狼狈的站在书阁里,她头发亦是湿的,被她随手抓到身后,冰冷的水珠沿着紧绷的下颔线条往下滴。 林微绪站在原地,垂着眼睛等候兄长。 并没有过多久,林寻言下完命令从书阁外回来,冷漠地瞥了一眼浑身湿淋淋的林微绪,更是面色沉冷下来,“把自己收拾干净,再过来见我。” 林微绪半点没跟兄长客气,掉头就回房间换衣服去。 她想试着能不能从林寻言那套得钥匙,因此也无暇顾及自己冷不冷,胡乱换了身厚一点的衣袍,把头发擦得半干就重新束起来,随即直接回到书阁那边找林寻言了。 林微绪重新进到书阁时,正好是碰上底下人换了东西出去, 第300章 娘亲,痛痛……手手好痛…… 林微绪有注意到,书阁里添置了两个暖火炉,一时将书阁烘得暖和了不少,没有像外头那么冷。 林微绪看兄长还在桌案那边叮嘱离翼办事,便趁着这个间隙顺带过去烤了一下手,就感觉两只手不怎么冰凉了。 很快,离翼领命关上门退下了。 林微绪见好就收,不得不袖下手,来到桌案前,再一次面对兄长。 说实话,林微绪脸上是有一点发烫。 毕竟兄长前脚刚跟她做完思想工作,后脚她就跑去找拂苏了。 而且……还是被兄长亲眼目睹,逮到她跟拂苏抱在一块…… 林微绪本身又是挺收敛克制自己情绪的人,偏偏还被兄长亲眼看到了这样一幕,饶是面对的是亲近的兄长,林微绪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面对。 “没脸面对我了?”林寻言往桌案座前平缓一坐,目光直白地打量站在桌案后,垂眸不语的林微绪,过了一会,兀自点了点头,缓缓沉沉的道:“林微绪,你挺厉害。我让你反省,你反省到那个畜生跟前去了?” 林微绪很清楚这会儿她并解释不了什么,加上事实也的确就是兄长说的那样…… 辩解并没有用。 同样的,她也不必浪费口舌再复述之前跟兄长说过的那些话,兄长在意她是一回事,不能容忍拂苏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如此,林微绪也只能态度强硬下来。 在片刻沉默后,林微绪敛了目,终于再次开口,“哥,我很抱歉,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听你的。” 而林寻言在听完她这句话后,尽管神色仍然看不出明显变化,但声线逐渐变得寒冷,“那我这个当哥的,也坦白了告诉你,我不可能放过他。” 林微绪一点儿也不讶异兄长会这样说,也只是静默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我知道哥的想法,这件事上,我跟哥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也不强求哥能够妥协。但有一样……” 说到这里,林微绪不由得停顿了一下,踌躇着,语气也变得略有些冷硬别扭的不自在,“那个孩子……哥能放了他吗?” 其实林微绪也就只是半日没有见到小鲛,但当时离开府院之前,她答应了小家伙,忙完会回去见他,小家伙当时得到她的允诺,很乖的跑回房间了。 结果等着小鲛的,却是灵武雇佣军的到来。 现在小鲛被关在哪里,她一无所知。 拂苏在水底下都被关押起来了,兄长自然也不会用寻常的方式关押小鲛。 可小鲛不是拂苏,一个小孩子罢了,不管如何,她并不希望连累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林寻言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微绪,目光愈发冷厉,终于,开了口:“林微绪,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明明这是一句问句,但字里行间,都在清清醒醒地提醒着林微绪,过去发生的一切。 林微绪安静了下来。 她明白兄长的意思,所有种种她也全部都想过。 但还是那一句话,她不想因为她与拂苏过去的恩怨,牵连到小鲛身上。 林寻言等了林微绪一会,没等到她发言,遂,冷冰冰地说:“我不会迁怒伤害于一个小鲛人身上,但同样的,我也不会允许这个证明我妹妹被欺辱过的证据再出现在世人眼中,我没那么大的心可以容纳得了他。” 林微绪看着兄长,感觉心口某一处被紧紧压着,并且因此深信,兄长是真的对她关心至极。 她很是知道,兄长现在的想法,和她之前所想,并无区别。 但大概就是从拂苏第二次把护心鳞毫不犹豫交出去以后开始,林微绪得坦白承认……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嘴巴上说得再狠,她也并不能做到对拂苏交出的这条命无动于衷。 林微绪片刻的沉默后,轻轻动了动嘴唇说:“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在兄长开口训她之前,林微绪赶忙补充了一句,“就看一回。” 林寻言冷冷地看着她,气林微绪这般不争气,却又无法对自己这个妹妹真的完全狠下心。 “可以。”林寻言最终说道,“我可以让你去看一眼那个孩子,但是林微绪你听好,再被我知道你跑到水底下找他,我不会只是关押他这样简单。灵武的雷霆手段,你一直是最清楚的。” 林寻言说罢,起身,冷漠的从书阁离开。 而林微绪站在原地,好一会都是一动不动的。 忍不住把兄长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想了几遍,她知道在某些方面上,兄长和她一样冷戾果断,并不会给人机会。 所以最后一句话,不只是给她的警告,亦是他最后的底线。 林微绪睁着眼睛想了半晌,终于轻轻地眨了眨眸子,恢复过来神色,敛了眸出去。 有了兄长的命令,林微绪出去以后,灵翼便带着她去找小鲛了。 尽管林微绪已经猜测到了小鲛很大可能还在府院上,不过让林微绪略微意外的是,府院底下竟然还有地下暗室。 小鲛……就被关押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暗室底下。 只壁龛点着一抹昏暗的时有时无的烛火。 林微绪到那暗室的牢房时,果不其然看到牢房外被灵武的囚笼加固,而小鲛两只小手被锁链锁住了,现出了鲛人形态,抱着小尾巴蜷缩在逼仄阴暗的角落里,一点动静也不肯发出。 在牢房被打开时,也并没有反应,直至……林微绪,走了进去。 小鲛藏在软蓬蓬短发间的鲛人耳微微动了动,把苍白的小脸从尾巴尖里露出来,看到林微绪的到来,原本冷酷的小脸一瞬间变化,眼眶变得很红很红,锁在小手上的锁链哐当响着,小家伙拼命想朝林微绪扑过去,却被锁链禁锢着,根本碰不到娘亲。 林微绪走过去刚俯下身,就被小鲛抱住了。 在牢房里一直一声不吭的小鲛紧紧抱着林微绪的脖子,抑制不住地哭了出声,“娘亲,痛痛……手手好痛……” 林微绪听到小家伙的哭声,心口狠狠一紧,侧眸看向身后的离翼,冰冷下令:“把锁解开。” - - (我还是想说一下,弃文不用告诉我,我看到这样的评论只会没有心情码字。喜欢看就看,不喜欢看也不要勉强自己。以及,这个文不长,过阵子还有爆更。谢谢大家支持。 第301章 林微绪第一次主动把小鲛抱起来 那两道锁链在小鲛的剧烈挣扎下发出震晃声,尾巴尖不停跃起拍打着锁链,想要从锁链挣脱而出。 林微绪看到这一幕,鼻腔吸入的空气好像被什么堵塞了一下,有感觉到一种没由来的压迫。 她什么也没说,朝小鲛走过去。 而在林微绪刚走过去刚俯身蹲下来,就被小鲛抱住了。 在牢房里一直一声不吭的小鲛紧紧抱着林微绪的脖子,禁锢在小小手腕上的锁链剧烈的晃动,小鲛抑制不住地哭了出声,“娘亲,痛痛……手手好痛……” 林微绪听到小家伙的哭声,心口狠狠一紧,很深地吸了一口气,侧眸看向身后的离翼,冷声下令:“把锁解开。” 离翼站在牢房外边,对林微绪这道颇感为难,试图解释什么:“大人——” 然而,话音未落,林微绪的声音再度冷凝下来,寒意几近挤进唇齿,一字一顿的:“我让你把锁解开。” 离翼看了一眼牢房外加固的灵武囚笼,到底还是遂意走过去,取出锁链钥匙要帮小家伙解开。 但刚拿出锁链钥匙,就被林微绪冷着脸一把夺过了钥匙,见状,离翼只得默默退回到牢房外头看守着。 林微绪伸手轻轻握住小家伙圈着她脖子不放的冰凉小手,低声说:“把手拿下来。” 小鲛抽抽噎噎着,哭得泪眼朦朦,明明就很舍不得放开娘亲,可是又想听娘亲的话,小家伙噙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纠结再三,还是乖乖把小手拿了下来,哭着说,“小鲛宝宝痛,痛得要死掉了。” 林微绪垂眸握住小鲛的小手,看到小家伙原本白白软软的小手被锁链勒出红痕,反复地抿了抿干涩的唇,呼有些微短促,讲不出什么话来,只得说“嗯”。 然后,用钥匙给小鲛解开小手上的锁链,小鲛本就细皮嫩肉的,又还很小,被这样沉重紧迫的锁链锁了半天,两只小手都红肿了,看着就很疼的。 小鲛一得到松绑,小小的手指很不安地紧紧抱住林微绪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小肩膀还在抽搭,忍不住把小手抬起来,带着奶呼呼的哭腔,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娘亲,要呼呼……呼,呼才不痛痛……” 林微绪看着小家伙泪眼婆娑的捧着受伤的小手手给她,要她呼呼,一时喉咙攥动了两下,在无声的压迫中咽下了些许被揉碎的情绪。 最终还是拿着小家伙的小手,低头轻轻吹了吹。 小鲛很乖,小手被吹了几下,就真的不再喊痛了,只是眼泪还在掉,忍不住再次紧紧抱住了林微绪的脖子,抽抽噎噎地哭着说,“娘亲,这里好黑,小鲛宝宝不要在这里了,呜呜呜……” 林微绪被小家伙这样抱着,听小家伙满脸泪水在耳鬓湿乎乎的哭诉着委屈。 而她曲腿蹲在原地,睁着清冷的眼眸,面无波澜梭巡着牢房每一面笼罩在湿冷阴翳底下的石壁。 慢慢地,肩颈有明显在缓缓起伏的的弧度。 是她的呼吸声随之加重了。 林微绪的手按在小鲛蓬软凌乱的短发上,轻轻揉了揉,终于说:“我知道了。” 林微绪说着,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把浑身发抖的小鲛从潮湿的地上抱了起来。 这也是,林微绪第一次主动把小鲛抱起来。 小家伙被吓怕了,被弄得冷冰冰的小手紧紧抱着林微绪脖子,埋在林微绪颈窝还在哭个不停。 生怕娘亲再次离开。 林微绪由着害怕不安的小家伙抱着,并没有推开小家伙。 林微绪抱着小家伙缓缓站了起来,转身往牢房外走。 刚要迈出牢房,就被离翼拦住了。 离翼被迫无奈的拦下了林微绪道:大人,林帅有过交代,不能让这个孩子出去。” 林微绪再平静不过地目视他,开口道:“换个地方。” 离翼并未让开,只是再次向林微绪复述方才的意思:“大人,林帅的交代是,关押在此地。” 林微绪虽然抱着个小鲛,但脸上神情表露出来的态度比离翼更加强硬冷漠,她说出口的话则更加直截了当的利落:“要么,我找个地方,回头我亲自找兄长言明;要么,你自己做好忤逆我的心理准备。” 离翼静了一瞬,低声问道:“大人想把这个孩子换到哪里关押?” 林微绪冷着脸,并没有作声,抱了小鲛从他面前走过去。 离翼谨记着林帅的命令,只得紧跟在林微绪身后,一路跟出去。 林微绪知道离翼会跟着,便由着他跟着,光明正大把小鲛抱回了府院的房间里。 回到了暖和的房间以后,小鲛在林微绪身上总算没有颤抖得那么厉害了,只是还是紧紧抱着林微绪不放。 林微绪没法把小家伙放下来,只得单手抱着他,去里屋找了药膏出来。 坐到坐榻上,把小家伙的两只小手拿下来,低着头,给小家伙受伤的小手上药。 小鲛慌措地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把案几上放着的琉璃灯罩拿过来,揣在怀里抱着。 好像是要把周身都照得亮亮的,才会有安全感。 林微绪看到了这一幕,神色微微一顿,静默了片刻,腾出手把小家伙揣着的琉璃灯拿起来,放回案几上,说:“一会别烧着手了。” 小鲛没了很亮很亮的灯灯照着,一时又变得怕怕的,睁着的眸子湿漉漉的,又泛着红,很可怜兮兮地仰着小脑袋说:“娘亲,黑黑的好可怕……” 林微绪知道这件事把小家伙吓着了,但没想到小家伙被吓成这样,心里更是缓缓一沉,对小家伙说:“不会再黑了。” 小鲛眼睛睁得大大的,听到娘亲的保证,就真的信了。 于是,把小手手放在娘亲的手心上,等娘亲给小手手擦完药了,娘亲吩咐举着小手手不能动,要晾手腕上刚刚抹过的药,不让碰到衣服。 小鲛就很听话的举着两只小手手,半点也不敢碰到小手手上抹的的药。 小鲛乖乖把两只小手手举高高了,一双被水潭浸过似的眼睛湿答答的,水雾雾的茫然,目光却黏糊的只跟着娘亲转动。 - - (票票月票要记得投噢=3=么么啾 第302章 娘亲,陪小鲛宝宝睡睡…… 但是刚经历过被囚禁关押,小家伙仍然不安得很,又不想抱不到娘亲。 小鲛只坚持了一下下,小尾巴尖就忍不住黏着林微绪的手手,好像以这样的方式抱抱,也能够稍稍得到一点安全感。 小鲛用小尾巴尖黏了黏林微绪,发出的小奶音还沾带着还未完全缓过来的水汽哭腔,抽抽搭搭地小声问:“娘亲,你可不可以,陪小鲛宝宝睡睡……” 林微绪刚合上那些药罐,低头看到小家伙瑟瑟发抖黏上来的小尾巴,还有小心翼翼的奶音,怔然片刻,想到尚未跟小家伙交代清楚的那些话…… 她并不知道小家伙现在这样惶惶不安的样子,还能不能接受得住。 在此之前,她希望能让小家伙情绪缓和下来。 想着,林微绪到底还是轻轻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小家伙。 至少,得先把小家伙哄睡着了再说。 小鲛看到林微绪点了头,本来整个紧绷着的小家伙,尾巴尖啪嗒往上一跃,迫不及待仰起小哭脸嗷呜了一声。 林微绪看到小家伙几近要借着尾巴尖蹦起来了,拧着眉及时把小家伙的尾巴尖按回去,顺带问了一句,“怎么不变回人形?” “我怕他们打,小鲛宝宝……”小鲛见娘亲不肯他蹦尾巴,只好自己抱着按耐不住扭动的小尾巴尖,有一点后怕地告诉娘亲。 在那阴暗的没有爹爹娘亲的的牢房里,还被锁着小手手,小鲛怕得厉害,自然是本能的显现出鲛人形态,随时做好抵御攻击的准备…… 林微绪听到小家伙这话,轻轻眯了一下眸,紧跟着看到小家伙相当不安抱着尾巴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这一次,林微绪明显生出了黑而沉的眸色变化。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微绪不作声的抱起了小鲛,抱回了床榻上。 刚把小家伙放下来,起身要走,小家伙忍不住抱住了林微绪的手手,很不安地问:“娘亲去哪里?” 小家伙这样黏糊的,仿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林微绪了。 这不,林微绪稍稍要从身边走开一下,小鲛就紧张了起来,很怕娘亲一走,那些人就又会把自己关进黑漆漆的牢房里头。 林微绪低眸看到小家伙小手紧紧抱着她手,小手指都捏得很用力,生怕她走远。 林微绪顿了一下,转头回去,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放轻了语调问道:“不饿吗?” 闻言,小鲛小嘴撅了撅,做了嘬奶的动作,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是饿了,放下小手揣着小肚子摸了摸,小声回答,“饿饿。” 林微绪说“嗯”,“那你等一会。” 小鲛知道娘亲这是给小鲛宝宝弄吃的去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望着娘亲点了头。 哄好了小家伙,林微绪这才放心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房门外已是被再次圈禁起来,半点也不容许小鲛有逃出这间房间的可能出现。 林微绪很清楚这都是兄长的命令,便也没有在此时浪费口舌,只是让离翼把原先服侍她的那名婢女叫了过来,让婢女去给小鲛煮奶。 期间,还在房门外守着的离翼忍不住提醒了林微绪一句,“大人,林帅并没有让您……跟这个孩子待这么长时间。” 林微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等我见过兄长,自会向他说清楚。” 见状,离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在门外守着。 等林微绪什么时候肯从这间房间出来,他才能真正松一口气。 不多时,婢女煮好了奶,将盛好羊奶的奶罐带了过来。 林微绪没让婢女进去,只接过了奶罐,让婢女在外边候着,这才关上门回屋了。 林微绪用脸贴了一下奶罐温度,确定温度适宜,这才将其带了进去。 知道小家伙正在等着自己,不过当进去以后看到小家伙坐在床榻上,抱着小尾巴尖,一副在乖乖等她回来的模样,林微绪心里还是难免被触动了一下。 林微绪走过去,把奶罐递给了小家伙,在床榻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小家伙抱着奶罐认认真真嘬奶,微微垂着的睫毛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皮也仍泛着浅浅粉粉的红,怪可怜样儿的。 大概是吃饱以后有力气了,趁着娘亲给他换上干净袄子时,小鲛尾巴动来动去的,自己玩了一会尾巴。 只是毕竟是大哭过一顿,小鲛很快就有点累了,打了个奶嗝,迷迷糊糊地黏进林微绪怀里,小声嘟囔着问道:“娘亲,那些坏人什么时候走啊。” 小鲛一边说着,小脑袋钻到林微绪小腹上,小手软乎乎攥着林微绪的衣衫,仍然还是有些心有余惊的样子。 林微绪低了一下头,看到小家伙这样,眼底眸光略有些微纠扯的凝动,秀长冰凉的手轻轻放在小鲛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平缓地开口道:“他们,不是坏人。” 小鲛撅着嘴,又软又糯的小嗓子讲着没什么气势的生气话语,“才不是,他们把小鲛宝宝关起来,就是坏人。” 若换作还是从前以往,林微绪自己都很难以相信,有朝一日,她会这样耐下性子来,跟一个小家伙解释这些本没有必要解释的话。 大概是小家伙真的哭得太可怜了。 林微绪说道,“那是因为他们误会了一些事情,只要你乖,他们总会发现,小鲛是个乖孩子。” 小鲛愣了一愣,从林微绪怀里仰起小脑袋,呆呆地看着林微绪。 林微绪看起来仍然形容冷淡,但是,话语间好像比以往多了几分温度。 清冷的嗓音隐隐约约的掺着轻柔。 并且最重要的是,林微绪好像是第一次主动夸了小鲛是个乖孩子。 小鲛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鼻翼轻轻抽了抽,小声问:“真的吗?” 林微绪说“嗯”,又接着缓了声调说:“只是他们现在不能让你出去。” 小鲛困惑地仰头问:“为什么啊娘亲?” “可能是——他们想考验一下,小鲛是不是真的乖。如果小鲛接下来一直很乖待在这里,等到我回来还是这样乖,他们就会认可小鲛了。” 小鲛笨笨的,一时没找着重点,只知认认真真点着小脑袋,跟娘亲承诺:“小鲛宝宝会好乖的。” 第303章 亲吻腻歪 林微绪看着小家伙这样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心里一时颇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那说好了,我离开几日,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 小鲛呆呆眨巴了一下眸子,这下终于是迟钝的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本就只是小孩一个,这下更是固执幼稚的用两只小手紧紧抱住了林微绪,委屈兮兮地闷声讲:“不要娘亲走。” “拂苏的护心鳞被人夺走了,我得去找回来。”林微绪并没有找什么借口粉饰太平,而是直接很平静的告诉了小家伙真相。 毕竟林微绪把该解释的解释了,小鲛也不是个笨孩子,她也已经护住了他,该知道的还是得要让他知道。 小家伙听到这话,抽噎了一下,躲在林微绪怀里偷偷揉了揉眼睛,小声地哽咽,“小鲛宝宝努力乖乖,娘亲,就能早点回来,拂苏也能早点变好,娘亲,是不是?” 尽管小家伙这句话连在一起读起来毫无逻辑关联可言,但既然这能够让小家伙让拧成一股信念,林微绪也只是稍稍迟缓片刻,便还是轻轻点头说“是”。 小鲛虽然想着很委屈,可是为了拂苏早点变好,只得强忍着不舍埋在娘亲怀里,小手指蜷缩成小拳头,按住想要掉眼泪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那娘亲答应小鲛宝宝,要,要早点回来,小鲛宝宝会好乖。” 林微绪低头看着偷偷按住眼睛不哭的小家伙,隔了一小会,沉默的伸手给小家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之后,小家伙黏在她怀里终于累得睡着了过去,林微绪等小家伙睡熟了,方才把小家伙放回床榻上,俯身给小家伙盖上了衾被。 看着小鲛在睡梦中微微拧巴的小眉头,林微绪伸指给小家伙轻轻抚平。 虽然兄长憎恶和拂苏有关联的一切,包括小鲛。 但是,林微绪很清楚兄长的为人,既然兄长并没有在一开始对小鲛下手,那么之后也不会。 也就是说,如若她真的要离开几日,并且这又是在拂苏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从某种意义来说,让小鲛留在兄长身边,亦不失为另一种安全的法子。 安顿好小家伙后,林微绪从房间离开,随着离翼去了一趟书阁。 大概是离翼提前让人把事情禀报了林寻言,林微绪过去的时候,兄长看起来俨然比白日里更要冷肃。 等离翼关上门出去以后,林微绪走过去桌案那边,背着手,抿了抿唇,轻声唤了一声:“哥……” “事情我都听说了。”林寻言这回并没有和林微绪发火,就只是平静道,“可以换个地方关押那个孩子,但你今后没有必要再去见他,回你的国师府去。” 林微绪身姿站得挺立,背在身后交叠的手腕轻轻抵了抵,岔开了话题问:“哥,你什么时候回莲华岛?” 林寻言站了起来,目光平直地看着林微绪,开口说道:“等你眼睛什么时候彻底好了,我什么时候回去。” 听完这话,林微绪咬住一边唇角,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同时她又顺着这句话思忖了些什么,很快松开背着的手,跨步走上前,在兄长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伸手抱住了兄长,缓缓道:“哥,谢谢。” 林寻言站在那一动不动,由着妹妹抱了一会,一脸冷漠地垂下眸,轻启薄唇:“林微绪,钥匙不在我身上。” 林微绪:“……” 静默了一瞬,林微绪放开了兄长,袖了手,唇角微微勾着浅笑,“哥误会了吧。” 说着,故作镇定的再次岔开话题,“哥,当年你从京城离开以后就很少回来了,林如练和林清幽他们都挺挂念你的。正好我明日有事要回京一趟,要不要让他们过来见你一面?” 林寻言打量着她看了看,说:“随你安排。” 于是,隔天一早,林微绪直接骑了马回了趟京城。 既然兄长对她有所防备,那她换个人来偷钥匙好了…… 是的,林微绪还是想要拿到打开关押拂苏的囚笼钥匙。 兄长对小鲛宽容,但并不代表会对拂苏宽容。 她并不能保证,如若她就这么离开京城去了北昭,难保兄长不会在她离开以后对拂苏下手。 所以……她这次还是要忤逆兄长,把拂苏救出来。 回到京城以后,林微绪交代许白办了一些事,最后又让许白给这次留下来驻守赤军军营的林如练还有林清幽传了信。 很快两人收到了林微绪的信,按照约定的时间到城外等她。 而林微绪是等到了城外和他们汇合以后,才把带他们去见兄长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因为有提前做过提醒,林如练和林清幽虽然对此无比震惊,但还是不敢在马车里大声惊呼,生怕被人听了去。 “阿姐,这是真的吗?”林如练坐在马车上,瞪着眼睛,捂着嘴巴压低声音问。 林清幽也按耐不住好奇心,小声问,“大哥……大哥他真的回来了吗?”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对此,林微绪没有过多解释,只说了这样一句。 她目光不经意瞥了一眼坐在坐榻对面的林清幽,发现林清幽穿着打扮都挺精致的,比起过往的素雅装扮,好像多了几分少女的清媚。 林微绪还未说什么,林清幽冷不丁接触到她的目光打量,以为林微绪已经有所怀疑,一时紧张,磕磕绊绊地开口说:“我,我今日有事进了一趟宫,刚刚才出的宫。” “进宫不穿官服吗?” 林微绪本只是随口一问,林清幽却差点咬破嘴唇,连不迭回答,“我收到你的信以后,就赶紧,回天司阁换掉官服了。” 林微绪没再多问,移开了目光看向林如练,“等会跟哥见了面,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办。” 林清幽无暇去听什么任务,只知道心有余惊的小喘了口气。 手指紧紧交织在一起,又忍不住想起,她今日之所以会进宫…… 还是因为收到了温承的信,温承在信里说,宫里有只画眉鸟想它的主人了,问画眉鸟的主人能否拨冗进宫喂养一下? 尽管信里字字句句没有提到温承想她了,但是,每一句,好像都在告诉林清幽,温承想她了。 所以,林清幽才会特意打扮了一番,进宫见温承。 只是没想到才进了宫,刚和温承在殿里亲吻腻歪了一小会,祝可就有急事过来禀报她了。 林清幽得知是阿姐找她,一时不敢耽搁了,所以当时也顾不得温承的情绪,就跟着祝可出宫了。 现在想想,心里又有点儿愧疚。 也不知道她当时离开了以后,温承自己会不会很失落…… - - (中午应该还有更,投票票! 第304章 你最近跟陛下走得挺近的? 到了府院后,林微绪带着两人进去,去书阁见了兄长。 林如练还记得,上回见到大哥的时候,那会儿他还是个只会在京城里的闹事的小屁孩一个,没想到转眼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进了书阁以后,看到林寻言坐在桌案前,一如记忆中,肩膀宽阔,姿态周正严谨。 听到脚步声进来,林寻言只是抬起眼淡淡地看了一眼进来的几人,随即又继续垂下目翻阅手中的信件。 但是林如练向来没正经惯了,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上去就揽着林寻言用力一抱,“哥!你可算肯回来见我们了!我们都可想你了!” 林清幽则没林如练那么没规矩,乖乖站在桌案,看着多年未见的林寻言,眼眶一时有点红,细声说:“大哥,清幽也很挂念你。” 林寻言拧着眉把林如练给掰开,力道之大,使得林如练被掰开的同时还猝不及防往后趔趄了一步,林如练按着差点被掰断的胳膊肘,直哀嚎连连,“大哥,你这见面礼也太过份了!” “没给你弄断算好的了,多大了还如此没个正形。” “才不是,我现在都是赤军鼎鼎有名的林少将军了,不信你问阿姐!”林如练一边哼着,扭头把林微绪推了上前。 林微绪只得无奈点头说是。 林寻言虽然这些年一直没有正式回过京城,但对京城里的实时局势一直明了,自然也知道林如练现在的状况,听了这小子的发言,便只是淡笑一声,很快又看向了林清幽。 林寻言把林清幽打量了一遍,也算是安下心来。 兄弟姐妹四人难得能够团聚一回,林寻言自然是留他们下来吃了顿饭。 不过,在用膳的时候,林寻言抬眸看到了林清幽盛汤时手腕露出的那一串玉色的佛珠。 林清幽很快接收到兄长的目光,把小碗放回桌上,小声作答:“这是陛下……给我的。” 林寻言平静地看着她问:“皇帝为何赠予你此物?”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林微绪和林如练亦是看了过来。 这使得林清幽一瞬间紧张起来,答得也有点支支吾吾地:“我……之前,去凰灵寺为永安祈福,陛下得知此事以后,才赏赐于我的……” 闻言,林微绪定定地看了看林清幽,但并未在当下说什么。 “这不是好事嘛,说明陛下重视咱们家天司妹妹!” 有了林如练这一打岔,林寻言平淡收起视线,没有在此时接着盘问下去。 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想着等回头再让离翼派人调查一下林清幽的近况。 吃过膳后,林如练谨记着阿姐交代的任务,跟林寻言说:“哥,我能不能跟你切磋一下武艺啊?我记得上次跟你打的时候,我还只是小不点一个呢!” 林清幽听了以后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手,“三哥你怎么还跟大哥切磋武艺啊,你……” “清幽,你三哥这两年在军营你也不是白长进的好吧,就算打不过大哥,怎么着也能过个几招吧!” 林清幽忍着笑说:“哦……” 然而结果却是,林如练非但没有能跟林寻言过个几招,还被林寻言一招就给撂倒了。 林如练偏不信这个邪,厚颜无耻地拉着兄长来了一次又一次。 而在这个期间,林微绪又趁着林寻言无暇顾及她的情况下,回了一趟书阁,但一番搜寻后,却仍然还是没有找到钥匙。 包括为此被兄长揍得脸上都挂了彩的林如练,最后从府院离开的时候也是捂着脸对她哀嚎,“阿姐,大哥也忒狠了,我都没找到什么钥匙……” 林微绪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到底是于心不忍,给他扔了瓶药膏,“你先上车。” 林如练痛苦哼唧着拿着药膏上去了。 林清幽刚和兄长那边告了别,出来以后看到三哥坐上马车了,也想跟着上车照顾三哥,但临了要上车之前,被林微绪平静地叫住了,“你站住。” 林清幽一愣,停下了脚步,下意识扯下了袖口,遮住那串玉色佛珠。 林微绪睨了她一眼,“你最近跟陛下走得挺近的?” “我……”林清幽眼神有些躲闪,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作答。 “只是随口问一句,你紧张什么?” 林清幽埋下头说,“没紧张……” 林微绪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道:“虽说新帝与先帝不同,但向来帝王心难测,人一旦拥有了至高的权力,所想的也会和从前不同。如今坐在大秦御座上的这位新帝,和过去的二殿下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我说这么多,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今后没什么要事,还是少和皇帝碰面。” 林清幽偷偷背着小手,在听林微绪说这番话的时候,手指有些慌措地捻着手腕扯弄下来的几颗佛珠。 她很想为温承辩解,温承才不是阿姐所想的那种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他……明明就很专情……对她也那样的好…… 但是林清幽又怕一旦解释了,会更让林微绪对她起疑,也就只好黯然地垂了眸说:“知道了……” “还有,今日来这里见兄长的事情,回京以后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半句。”林微绪接着道。 林清幽微微蹙着眉,犹犹豫豫地问,“那……我以后还能来看兄长吗?” “不用来,有事我会叫你们。” 林清幽知道兄长身份特殊,便也不敢随意暴露了兄长行踪,只得轻轻点头说好。 等送走了林如练和林清幽两人,林微绪带上云霓,再次回了京城。 既然找不到钥匙,她只能再去找一趟红莲。 只是,林微绪并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再次回京以后,正好碰上从华安街那边骑马赶过来的许白。 许白一看到国师大人回京,急忙下了马,声称有急事禀报。 林微绪只得勒住了缰绳问:“何事?” 许白站在马下,压低声音禀报:“北昭太子殿下,秘密来访,此时正在国师府外候着。” 闻言,林微绪微微怔然。 怎么也没想到,是成阙主动来找她了…… 第305章 你跟拂苏,有何恩怨? 林微绪敛目沉吟片刻,直接回了国师府。 如同许白所言,府外的确停了一辆马车。 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停在府外的那辆马车看起来很寻常低调。 林微绪下了马,将骏马交给底下人,让许白带人进来,而她则径自回了府。 回来得急,刚到庭堂里,解下覆了满身霜雪的斗篷,抻了抻衣摆,刚让底下人泡了热茶呈上来,许白也带了人过来了。 成阙披着月白裘袍,抱了阿九,慢悠悠地来到庭堂上,一边揉着阿九脑袋,一边对在座前坐下来的林微绪笑吟吟道:“没想到,师父留给你的这只猫,你一直养到现在。” 林微绪看了成阙怀里抱着的阿九一眼,阿九喵呜一声,立即从成阙怀里蹬了蹬小短腿,跳了下来,回到了林微绪身边。 林微绪让许白把阿九带出去,等到庭堂里只剩下她和成阙二人了,林微绪也就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他:“你跟拂苏,有何恩怨?” 成阙刚在外头受了寒,这会儿抿了两口热茶,方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 听到林微绪直接提了这话,用杯盖匀着茶水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想了好一会,抬起眸看向坐在座上的林微绪,轻轻一笑道:“怎么这样问我,真说起来,要说跟拂苏有恩怨的,也该是国师大人自己吧。还是说,国师大人现在改为和拂苏同一阵营了?” 一边说着,又不紧不慢地品茗了一口香茶,“可国师大人别忘了,那拂苏是个鲛人。” “你不必把话题扯远,你若与拂苏没有恩怨,派人设下圈套,夺走拂苏的护心鳞,又是何为?” 成阙淡淡笑了笑,把手里的茶杯放回案几上,重新看了看林微绪,“我若说是为了救国,你必然不信。但话说回来,拂苏是个奸诈的人,我拿到的,是被他设下保护屏障的护心鳞,并无法使用,更不能摧毁。我原本是想,干脆把它藏起来好了,只是没想到你为了救他,不惜动用了灵武势力,把红莲抓走了。” 林微绪冷淡地看着他,“方才你不是说,拂苏是个鲛人,劝我之前,怎么也不说说自己?” 成阙想了想,耸眉道:“国师大人说的也是,我这次,还真是为了红莲而来的。” 成阙将准备的玉盒取出,放到案几上,接着说道:“护心鳞给你,你把红莲放了。” 听到这里,林微绪盯着成阙放在案几上的那个玉盒,静默了一瞬,直接起身走到成阙面前,拿起玉盒打开一看—— 里面放着的,的确是拂苏的那一瓣护心鳞。 在玉盒里,微微泛着浅蓝冰凉的幽光。 成阙大费周折夺取了拂苏的护心鳞,他说是为了救国,林微绪的确不信。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是,红莲于成阙而言,并非只是一颗棋子,若只是一颗棋子,他大可不顾红莲的死活。 而事实就是,为了救回红莲,成阙这次亲自来到了大秦,并且以护心鳞作为交换。 林微绪看着玉盒里的护心鳞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抬眸答应:“好。” 成阙猜到了林微绪会答应,但没想到林微绪这样直快,他定定地看了看她,道:“看来你真的很想救他。” “你很明白,此次他是因为我才失去了护心鳞。” “是这样不错,但林微绪你想没想过他很可能是将计就计想利用这次机会,让你对他放下警惕心呢?”成阙说到这里,站了起来,淡哂,“我没有挑拨离间的必要,信与不信在你自己,有劳师妹带我去接人吧。” 成阙说着从林微绪擦肩而过,兀自往外走。 林微绪站在原地,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眸,很快缓神过来,拎起斗篷,很冷静地披上身,跟了出去。 坐上马车以后,林微绪把关押红莲的锁链钥匙扔给了坐在对面的成阙,侧头冷淡看向窗外呼啸的风雪。 一路上,成阙也并未说什么,一直到马车在一处偏僻的地带停了下来。 “人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林微绪终于转头回来,对其道。 成阙在临了下车之前,还是认真地凝视着林微绪,多了几句嘴:“微绪,作为你的师兄,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所了解的拂苏,不一定就是拂苏的真面目。还有,那只小鲛人的存在,迟早是个祸害,我奉劝你早点毁了,别被轻易蒙蔽了心。” 从京城再到城郊外,其实路程并不算多远,说到底也只是隔了一道城门。 但没有了这道宏伟的城门做阻隔,城郊外的风雪远比京城里更要来得凛冽恶劣。 等回到府院时,已是暮霭渐冷。 林微绪抻落了一身霜雪,在院内看到了被看押的骊南。 林微绪蹙起眉,未等她了解状况,云霓走了过来,称是林帅找她过去一趟。 而让林微绪没有想到的是,等进了书阁以后,看到许医也在,而林寻言则面色凝重的坐在桌案前,陷入了沉思。 林微绪拉开了一张座椅坐下,刚要开口问出什么事,门被打开,是灵翼走进来,向林寻言禀报:“林帅,圣医传回消息了。圣医说,九州之外,的确有此神药,但是,活人一旦离开了九州之外,只会有去无回,即便是灵武雇佣军,也不可能离得开九州范畴。” 灵翼话音刚落,许医接着低头道:“九州的尽头是冰川,寻常人之所以无法越界跨过无边无际的冰川,是因为常人一旦抵达那里,会立即停止呼吸,唯有鲛人一族,能够存活于在冰川之中。所以,若是想要国师大人的眼睛彻底恢复,只有让阁主亲身前往冰川,将生长于冰川底下的圣霖草神药摘取归来。” 林微绪这下听明白了。 难怪兄长愿意接见拂苏的人,原来是……为了她的眼睛。 冗长的沉默过后,林寻言终于开了口,道:“你们先出去。” 灵翼应声将许医带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若我将人放出来,你作何打算?”林寻言看着林微绪,平静问道。 第306章 林微绪被他抱得很不舒服 “若我将人放出来,你作何打算?”林寻言看着林微绪,平静问道。 林微绪沉默片刻,站了起来,感觉放在身侧的手有一点空,想了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说:“哥你怎么想。” “抛开种种恩怨,林微绪,你仔细认真想一想,你跟他,可能吗?” 林微绪很沉静地看着兄长,抿着的唇没有张合。 “为了治好你的眼睛,我可以放他出来,但你记住了,也仅限于此。”林寻言说着,把钥匙扔给她,冰冷下令,“把他带过来。” 林微绪最终接过了钥匙,亲自去了一趟河水底下。 巢穴的结界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薄弱了,林微绪用钥匙打开了灵武囚笼,没有想到的是,会看到受尽囚笼电击,倒在巢穴里边遍体鳞伤并且昏厥不醒的拂苏…… 拂苏的气息愈发孱弱,几近全无。 林微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唤了好几声,仍然没能叫醒他。 也因此,林微绪等不及拂苏醒来,将携带在身上的玉盒打开,掐开拂苏的嘴唇,借着内力将护心鳞护渡进了拂苏口中。 直至护心鳞完全归位。 林微绪很明显能感应得到,拂苏的鲛人尾渐渐恢复清凌凌的渐变水蓝色,鱼尾鳞片跃闪着光芒。 尾巴尖也在轻轻的弹动。 而同样的,缀在拂苏脸庞上的鳞片也在随之渐渐消失,慢慢恢复原貌。 林微绪坐在他身侧,沉默的看着拂苏身上的变化,直到拂苏终于睁开眼眸醒来…… 拂苏看起来有些冷僻的模样,半睁着眸,有些慵懒乖张的缓缓梭巡自己的领域,等到目光停落在林微绪身上,终于从阴晴不定的眸色中缓过来一点。 他看了看林微绪,忽然伸手抓了一下林微绪的手指,有一点用力的,好像还未彻底从郁躁中平复过来。 过了片刻,他直起身来,抱林微绪抱得有些用力。 又埋了下头,像是一只被抛弃的野兽,倨傲却又低落地钻在她颈侧,呼吸声有些急促粗重。 亟待的,吮了一下她白皙的颈子。 林微绪抬手搬开他的脑袋,冷静的跟他说:“我哥要见你。” 拂苏看着她,在抑重的神色中被迫缓过来,嗓音低哑地问:“现在吗?” “现在。”林微绪说。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拂苏变回了人形。 一路上,拂苏几次跟她说话,林微绪都沉冷着脸没有理他。 进去书阁之时,林微绪想到什么,不着痕迹拉紧了衣领,这才和拂苏走进了书阁。 而拂苏恰好低眸瞥见了林微绪这一举动,但并未说什么。 此时已然入了夜,书阁里灯火通明。 在看到林微绪把人带过来过来,林寻言直接对林微绪抬了下颔道,“你出去。” “哥,”林微绪刚发出个音节,在看到林寻言投来的冷漠而具有压迫性的眼神后,林微绪抿平唇角,没有再看一眼拂苏,兀自走出了书阁。 打从双目再次失去光明开始,林微绪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京城的夜景了。 林微绪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后院的寒林尽头,来到之前来过的假山石壁曲腿坐下,抬眸望了一眼黑梭梭的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飘落下来的雪有些微的厚重感,落在指尖,很难融化。 于是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倒扣的手心一不小心捧了一簇小雪,沉甸甸的,好像压迫在心口上,让人喘不上气。 但最终林微绪撒落了那一捧雪,闭了闭看着很冷淡的眼眸,下颔抵在半曲的膝腿上,吹了一会咧咧作响的冷风,迫使自己恢复清醒一些。 林微绪并没有仔细计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本想着是待一会就回去的,结果非但没有,还很荒唐的在这簌簌寒风口子底下睡着了过去。 待拂苏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寒林树边的石壁底下,林微绪曲腿倚靠在石壁旁,周身是泠泠的落花飘雪,林微绪微微侧着脸枕在膝腿上,半张轮廓清冷的脸被手指压出很红的印子,耳朵尖也被冷冽的风刮得红通通。 但林微绪自己好似感觉不到寒意,睡得沉沉的,模样困倦慵懒得很。 拂苏没有打算叫醒林微绪,拦腰抱起她,想把林微绪抱回去睡。 只是,林微绪被他抱得很不舒服,刚离开岸边,走回寒林里头,林微绪就在他怀里睁开眼,醒了过来。 拂苏感觉到林微绪气息的变化,低头看到抱在怀里的林微绪醒了,并未说什么,还要往前走。 林微绪伸手拽了一下他手臂,嗓音有些刚睡醒过来的朦胧清冷,“放我下来。” 拂苏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到底还是遂意停了下来,把林微绪放在一处树底下的石台上,又把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披在林微绪落了风霜的身上。 林微绪坐在石台上,因为刚刚睡醒,整个人有些混沌。 她很慢地眨了眨眼睫,感觉眼睛好像又有点模糊不清,又忍不住再多眨了两下。 然后模糊地看到拂苏高大的身影蹲下来。 拂苏修长而冷硬的手抬起来,碰到了她的眼睫毛,林微绪又条件反射地眨了一眨,跟着过了一小会,拂苏的指尖抖落了沾在她睫毛上的一块小雪片。 原来是被这小雪片给模糊了眼睛。 林微绪视线终于恢复清明,睁着眸,看着面前的拂苏,还有他身后还在飘落的雪。 她听到自己声音很轻地问:“兄长跟你谈了什么?” “去取圣霖草的事情。”不等林微绪问,拂苏又接着低声道,“我答应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吗?” “嗯,没有了。”拂苏注视着她,答案很沉稳冷静,目光有些近乎偏执炙热。 拂苏又抬起手,动作幅度不大的碰了碰她很冰很凉的脸颊,“冷不冷?” 林微绪静默一会,忽然把他的手拿开,平视他深邃湛蓝的双眸,突兀的转了话题,声音很轻很慢地问:“拂苏,当初,你利用我生下小鲛,是为了什么?” - - (多投票票阿,今天票票低了好多呜呜…… 第307章 诱哄的轻轻吻她 拂苏的外袍披在林微绪的身上,林微绪觉得压着肩颈两边,有一点厚重感。 并且手脚还是很凉。 可能是在水岸边一不小心睡着了,以及又吹了太久冷风的缘故。 尤其是呼吸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鼻子有点冰凉。 林微绪很刻意让自己注意此时此刻的外在感官,使得自己不必去思考别的什么。 但是拂苏让她等得比想象之中还要冗长。 林微绪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失落的情绪在徘徊,因为所有生理感官都在被迫感知着外界所带来的寒冷,这让她神色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几近是面无波澜。 越是夜半,风越时发狠了起来,林微绪须得伸手按住发,才不致使发梢在脸上恣肆飞舞。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暗冷的月辉极其浅淡的透过寒林枝桠稀稀疏疏的冰挂,拢落了碎影,晃在林微绪的半边轮廓侧容上,显得她的脸冷冷白白的。 林微绪敛回了眸光,没有再看他,低垂着目,声线很平地讲,“我可能接受得了你给的答案,也有可能不能接受。但你若是再想骗我,那你除非能够做好隐瞒得住我一辈子的准备,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而在林微绪问完那句话以后,拂苏就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微绪。 深眸蕴浸着一抹晦暗不明的复杂,似乎是很认真思忖过了什么。 直至他再次抓住了林微绪细白的手指,把她每一根手指掐进指间,缓缓用力地扣紧。 仿佛从这一次十指紧扣中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林微绪低着头,看到自己的手指先被完全分开,再穿过他的指间,被并拢紧扣,被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抵着,很硬,也很紧实。 而拂苏的视线从她眼脸移动下去,停落在她很软也很红的下唇,是很令人心动的。 过了须臾,拂苏终于抬起眸看向幽暗的寒林尽头,漫天的雪雾在惨冷的月影下飘落,整个寒林都显得格外肃静。 在这时候,拂苏缓缓地开口说:“数百年以前,鲛人一族,原本生于九州最大的一片海域——南海。南海广袤无垠,资源丰富,是所有鲛人赖以生存的海域。” “大人你知道吗?九州诸国现在所拥有的军舰、炸药等武器,起初,是鲛人最先制造出来的。慢慢的,随着几百年的变迁中,九州诸国逐渐容不下鲛人这个异族的日愈强大。” 他说到这里,脸上仍然是沉淡的,并没有掺着半点个人情绪,只是淡然阐述:“其实,即便是九州诸国联合起来,也不会是鲛人族的对手,毕竟鲛人的先天优势摆在那。但那一次不一样,九州不知是从何处得到了能震慑住整片南海的宝物,并利用其与鲛人族抗衡。” “所以,诸国联军,对鲛人族发起了史无前例的攻势。最终于鏖战三十一日后,鲛人族死伤无数,南海被染成血海。绝大部分鲛人死于南海,只剩下少数鲛人,或逃亡流落于九州,或……被驱逐于九州之外,永远沉睡在冰川底下。” 若非是听到拂苏亲口提起,林微绪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听到这样几近荒缪的一段历史。 林微绪眯起眸,盯着拂苏冷峻的侧脸片刻,道:“我从未在史书上看过这段历史。” 拂苏重新看她,眸光有些温凉:“因为当年,九州诸国,知道这是隶属九州共同的耻辱,所以心照不宣的一同抹去了这段不光彩的历史。” 林微绪也看着他。 她坐在石台,拂苏俯身蹲下来,肩膀很宽阔,半边黑影笼罩在她身上。 拂苏的手长长的,仍然冰冷。 哪怕十指扣着,也是冷的,熨帖不热。 而拂苏看着她好一会,低下头,轮廓冷峻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平平缓缓地说:“母妃曾告诉过我,离开南海的鲛人,寿命很会短。想要活得更长久,须得拥有共同血脉的鲛人,得以互相依附,才能延长生命。母妃教了我活下去的办法,她自己却因南昭王而死。” “不过我记住了活下去的办法。大人,当初我接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唯一找到的能够孕育鲛人的养脉人。只是因为,大人拥有独一无二的强大血脉,能够为我孕育出一只小鲛,延长我的性命。” “我当初就是这样想的,没有想过大人愿不愿意,没有想过大人的感情,没有想过大人会不会痛。” 拂苏每一句话都讲得很沉着冷静,不像是在惭愧,而是向林微绪阐述这样一个事实。 “后来想了,知道了,但是晚了。” “林微绪,对不起。” 拂苏好像一个不会表达情感的人,连道歉的话都不懂得会变化情绪,讲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得低低沉沉的没有半点起伏层次感。 林微绪闭上眼睛,感觉浑身都被他手心的温度弄得很冰很冷,迎面而来的风在耳廓肆虐,耳朵也一突一突的变得痛痛的。 拂苏好像还要再说什么,但是林微绪很用力推开他的手,撑着起了身要走,拂苏却再次抓住了她细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 “松手。”林微绪眼角被风吹得很红,声音几乎掺着时簌簌的风声,嘶哑冰冷得很。 拂苏不肯,执着霸道地抱着她,知道她被自己抱得不舒服,也不肯放开。 林微绪袖着空荡荡的手被他抱在怀里,脸抵在他肩上,目视着泠泠风雪的夜,好一会都没有动。 忽然眨了一下眼睛上的雪片,面无表情地轻声说:“今晚这些话,有没有骗我?” “没有。”拂苏这次答得很快,怕她再多想似的。 林微绪好像扯了一下唇角,自己都问得有点想要笑的,“没有吗?” “没有。”拂苏盯着眼前枝桠上摇摇欲坠的雾凇碎雪,不由自主用力抱紧林微绪的腰身。 好像已经不能够去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尔后又无法自控地低下头去,诱哄似的,轻轻啄吻她冰凉湿润的红唇。 - - (对这张内容存疑的宝宝不要着急哦,等着过些天爆更的时候看到后文就能完整了解剧情啦。 第308章 林微绪被他弄哭了。 拂苏的气息拂过林微绪所有感官,让林微绪觉得忽冷忽热的,被吻得不太舒服。 林微绪抬手推开他的脸,拂苏又再次不顾所有的把她抵在树下,这次是用力吻住她的唇。 两个人的呼吸夹杂在一起,随之变得很混乱,林微绪几近狠恶地咬他的唇。 直至两人口中充满了腥甜的鲜血气味,却仍然还是没有半点要罢休的意思。 林微绪也不管他疼或不疼,不只是嘴上没歇,手同样狠重地掐着他颈背,不惜掐出很深的指痕。 并且,并不肯就这么被他抵在树身前,勾住他颈脖狠地一拽,反过来把他重重摔在树身上,双目通红地盯视着他,手上半点力道没有松懈,几近要这么把他勒死的。 而拂苏一点也没有打算要挣扎,就这样任由着她掐着自己,好像掐死了也无所谓的。 最终是林微绪一点一点逐渐放开了他被自己掐得通红的颈脖,但手肘仍然抵在他颈窝上,唇角沾了一点殷红血迹,她抬指用力抹掉了,重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拂苏,我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输不起,但是你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林微绪很想笑,嘴角都轻轻扯开了,却又在一瞬间狠狠凝紧了眉,荒缪至极地看着他,说的话又平平的没有什么波澜的样子,“你要活命,所以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没有想过我的感情,没有想过我痛不痛。”林微绪听到自己声音很轻很慢地复述拂苏的话,末了终于弯了一下眼眸,“那你想过什么?” 拂苏看到林微绪冷艳眼梢逐渐变得红,好像隐隐约约快要洇出水汽。 拂苏感觉林微绪好像要哭了。 林微绪被他弄哭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拂苏有很清醒感觉自己的眼睛被迫眯了一下,因为被林微绪红了眼眶的这一幕扎疼了。 想的则是,不要林微绪哭。 也不想要林微绪哭。 但是林微绪要他回答,拂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听她的话好好地作答。 像是答题一样的认真,并没有去想过答案是好是坏,只想着林微绪听到他有听话的回答问题就不会想要哭了:“我想得到大人的身体,让大人顺利怀上孕囊,为我生下小鲛。” 林微绪有一点短促地闭了下眼睫,很快又清醒睁着,目视着他,平静地问:“然后呢?”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近到能交换呼吸,拂苏看着林微绪眼里的自己,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克制得用力,但还是被他自己一眼看穿,他有些微的慌乱作祟。 尽管他一时之间并没有时间去想明白这些,只知道要继续作答:“然后,我后悔了,知道错了。我想要大人喜欢我,和从前一样喜欢我,只喜欢我。我知道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是大人不喜欢的事情,现在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了。” 林微绪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拂苏。 就是,她总觉得过去了这么久,过去万般可恶的这个人,两次为了救自己把自己的护心鳞活生生挖出来。 她以为就是再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也该拥有了热的血肉身躯,也该懂得冷暖,也该知道让她痛恶至今的点到底是什么。 但好像并没有啊。 他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这是她不喜欢的事情,而不是他认识到他那些所作所为有多恶劣。 林微绪的手肘重重抵着他颈窝,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把他弄死了算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这样不理智,隔了一会,她反倒禁不住莞尔,咬得很红的唇角还平平地抿了一下,缓缓地道:“所以,这就是你认为的你知道错了。我还真以为,你知道错了的。” 她看着他微微的笑了,“你们鲛人不是有护心鳞吗?心呢,被狗吃了?还是说,仗着自己是鲛人,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 说到这里,林微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角被自己咬得破损,一抿就有很清晰的痛感,但是林微绪仍然忍不住掀起唇,“拂苏你谈不明白感情一开始就不要跟我谈!” 林微绪近乎红着眼眶冲他怒喊。 拂苏似乎被吼得有些蒙,迎着簌簌风霜,他罚站似的把自己站得笔挺,有很认真去听林微绪的每一句话,理解她的每一句话。 但是看到林微绪眼睛变红,他又觉得自己急躁起来。 拂苏有些口干舌燥的舔了一下被风弄得干涩的唇,连酝酿一下都没有就说了出口,“我,想谈。” 拂苏很清楚感知到真实的情绪感官在那一瞬间很难得到完全的实现表达,以至于脸庞表情看起来仍然冷峻木纳,说话的语气又稍显得比从前要着急一点,“我想跟大人谈的。” 拂苏说着,生怕林微绪不肯信,生怕林微绪再生气,头脑一混,什么也没多想,很执拗的把她完全抱进了自己怀里,握住她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的手,低头埋在她被风弄得冰凉的耳鬓上,掺着寒冽的风霜,缓缓喘息着吻了吻她耳廓,嗓音低醇沙哑,很笨很笨地跟她重复,“我想的,我只想跟大人谈的。” 那样执着的,想要得到林微绪的信任。 林微绪被他那样紧紧抱着,他呵出的气潮热的贴着耳畔,很难让人得以思考。 而在她冷冷地盯着树身,尚未来得及开口说出什么之际,拂苏忽然耳尖微微一耸,敏锐地听到了什么,下意识掀起衣摆护住怀里的林微绪。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是头顶上缀了重重积雪的枝桠被震晃过后承受不住重力折断了掉下来…… 砸在了拂苏身上。 …… 小片刻过后,完好无损的林微绪站在拂苏半米之外,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狼狈至极的拂苏。 拂苏头上,衣衫上,全是碎雪,以及被压碎的枯枝烂叶。 侧脸还被树枝划拉伤出一道红痕,纷扬的积雪落下来,让他愈发灰头土脸。 他默不作声地低头在扫弄,越弄身上越狼狈。 林微绪很有素养的坚持绷住了脸,看他弄自己。 第309章 大人有没有伤着? 林微绪很有素养的坚持绷住了脸,看他弄自己。 这样过了一会后,拂苏勉强弄干净了脸庞,抬起眸,看到林微绪离她半步远,俨然一副在端详着他的冷淡表情。 拂苏看了看她,没管自己是不是还很狼狈,主动把那间隔的半步迈了过去,哑声问:“大人有没有伤着?” 林微绪冷脸看着他,仍然一声不作。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拂苏轻轻的动了一下唇,凝视着她,不得不岔开了话题说:“大人,待我取得圣霖草,我就回来找你。” 隔了片刻,林微绪终于淡淡地开了口说:“不用,这次我会随同。” 闻言,拂苏拧起眉拒绝道:“不行。” 林微绪很平静地看他:目光里没半点波澜,语调则依旧淡漠:“你说不行没有用,救治的是我自己的眼睛,我没有不去的理由。” 说罢,林微绪很冷漠的转了身,兀自离开了这片寒林,并没有再等拂苏答话。 从寒林出来以后,林微绪远远的看到这几日住的房间,想到了小鲛,一时心里头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说起来,自从拂苏因为失去护心鳞而陷于水底以来,林微绪似乎已然是有些习惯夜里被小鲛黏在身边抱着睡了…… 而现在突然要小鲛自己一个人睡,林微绪想到之前把小鲛从地下暗室带走的时候,小家伙哭唧唧的抱紧着她,一刻也离不开她的样子,并不知道小家伙现在自己待在房间里头,能不能坚持得住…… 想到这里,林微绪重新拾掇好心情,还是忍不住过去看一看。 然,不出所料的,房门被加了锁,房间周围有重兵把守,根本进不去。 很明显是兄长下了命令,并不允许她再来看望小鲛。 林微绪看着屋里亮着的灯,本想借着这回兄长态度有所缓和,让兄长把小鲛放了的,但现在看来,兄长把救她眼睛的事情跟小鲛的存在这件事分得清清楚楚的,半分都没有要心软的意思。 林微绪也不想让小鲛平白有了希望又失望,在房门外待了一会,最终还是一声不作的离开了院子。 隔天,林微绪做好了心里准备,打算去跟兄长先斩后奏的时候,结果没想到的是,一早就看到离翼准备了所需行李送上了马车。 趁着用早膳的时候,林微绪忍不住多嘴问了兄长一句,“哥,你是不是打算要回莲华岛了?” 林寻言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让她先吃东西。 等她吃好了以后,林寻言方才放下了碗筷,很沉着理智的开口道:“为了避免出差池,我这次亲自押送拂苏去九州边界。” 林微绪愣了愣,张了下口道:“我也一起去。” 林寻言冷漠地上下打量她,“你去做什么?” “此次是为了救治我的眼睛才去的九州边界,不管如何,我都得亲自去。”林微绪说。 林寻言仿佛早有预料到林微绪会这样说,因此也并未阻拦她,就只是淡淡地敛了眸道:“随你。但是林微绪你听好了,这一路上,你给我规矩安分一点。”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林微绪轻轻皱着眉,低声道。 “小孩儿也比你听话。”林寻言冷冷地嗤一声,明显是在拿这两日的事情说教她。 林微绪自知理亏,只得老实闭了嘴。 用过早膳后,林微绪随着林寻言从府院出来。 看到身姿挺拔伫站在一匹骏马边上的拂苏,林微绪一时脚步微微一顿,看到拂苏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她,林微绪却随即冷然地偏开了头,并没有与他对视。 “你先上车。”林寻言显然是有话要跟拂苏说,林微绪轻轻点了点头,听从兄长的话上了马车。 只是,马车里头并不隔音。 林微绪坐在马车上,有很清楚听到了马车外传来的兄长的话…… 此时马车外,林寻言缓重的脚步不疾不徐迈至拂苏面前,冷漠地盯着拂苏,语句清晰地开口警告道:“走之前,有些话你给我听清楚了。从大秦到九州边界,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没我的命令,不准接近林微绪。若是被我发现,你敢碰我妹妹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的手脚都给剁了。” 在此之前,林微绪好像没怎么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被兄长这般维护着。 并且,还是在拂苏的面前。 林微绪听到这番态度强硬的话时,身背微微僵了僵,表情有些怪异,并且心里头一时也有些说不上来由来的觉得别扭。 好像这么多年以来独来独往的,懒散又独立惯了的,从来都是她管束别人,突然间被兄长管束了…… 林微绪已经快要记不得这一种被长辈呵护约束的感觉了。 心里有些酸酸的涨。 但又并不完全排斥。 就好像是认知到一个事实,她也是有哥哥疼爱的。 受了伤,也是可以找哥哥的。 而与此同时,马车外的拂苏在听完林寻言那一番话后,与林寻言平视着,并未直接答应林寻言的话,而是岔开了话道:“有一件事,希望林帅能答应我。” 林寻言说:“蓝相要搞清楚一点,即便你同意了前往九州边界,也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拂苏再次越过他的话,把想说的话往下说,“这一路上,林帅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二话。但是我希望林帅能把小鲛放了。” 闻言,林寻言冷声道:“那个孩子,会以人质的身份被留守在此,若你在路上胆敢对林微绪使什么手段,你的孩子也别想活。” 说罢,林寻言没有再与拂苏废话半个字,跃身上了马,下令出发。 大约是为了隔绝避免林微绪和拂苏碰面,这一路上,林寻言并没有答应让林微绪骑马,只让她老实待在马车里。 一直到隔天抵达大秦与北昭边界的驿馆歇息的时候,林微绪从马车下来,才看到了拂苏。 拂苏刚下了马,披风后一身霜雪,他在等林微绪。 但林微绪只来得及跟他目光交错了一瞬,就被林寻言叫进驿馆了。 - - (宝们记得投票票嘛。。 第310章 若是兄长知道你碰过我—— 进了驿馆以后,林微绪发现来驿馆的大多为北昭人面孔,她刚到离翼安排的饭桌坐下来,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看到跟进来的拂苏被离翼带到隔壁桌去。 很显然,是兄长不让拂苏跟她同桌用膳。 拂苏坐下来以后,解下披风,第一时间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林微绪在他的视线对过来之前,率先收回收回了视线,避免和拂苏对上目光。 而在她收回视线一抬头,兄长正好跟驿馆厨房的人要了个暖手炉过来,递到林微绪手上。 林微绪伸手接过了,说:“谢谢哥。” 林微绪冬天畏寒依赖暖手炉的这个习惯,是在莲华岛闭关那半年养成的,兄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知道她怕冷。 到了这边境地带后,四处都是荒僻无边的山野,天气也自然是比在大秦京城的时候更要来得严寒得多了…… 她刚刚还想着一会端茶上来的时候,先拿茶杯捂一下冰凉的手,没想到兄长比她更要思虑周全,抵达驿馆的第一时间就去给她找暖手炉了…… 林微绪把小小的暖手炉放在小腹上捂着,感觉身体一时暖烘烘的,舒服多了。 没过一会,林寻言又让驿馆的人端了些膳食过来。 林微绪和兄长坐下来吃了没一会,余光冷不丁瞥见坐了没一会的拂苏起身往柜台那边走过去,似乎是交代了柜台什么,很快又走回来了。 林微绪垂目慢慢喝着热粥,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并不为所动的。 只是,没过多久,柜台那边的店小二突然泡了一壶茶往她桌上一放,说:“客官您吩咐的桃花茶。” 林微绪微微一愣,抬起眼,尚未开口说什么,就看到林寻言伸手接过了那一壶茶。 林寻言余光颇有些凌厉地瞥了一眼坐在隔壁桌的拂苏的身背,沉着脸,并未立刻作声什么。 紧接着,林寻言兀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确定是没有问题的,这才给林微绪的茶杯续上了桃花茶。 虽然,林微绪感觉兄长防范拂苏比她想象的还要严苛,不过,林微绪也很清楚,兄长这是怕她再次遭受伤害。 林微绪捂着暖手炉,在用过膳后,慢慢地喝着飘散花香的桃花茶,觉得还挺暖和的,甚至颇有几分安逸的意味。 林微绪甚至有心思打量起这驿馆来往的人流。 一如她所想,来往这驿馆的,大多都是贸易经商的商户,或是浩浩荡荡的车队,或是走镖的等等。 说起来,这片边境地带之所以隶属北昭管辖,是因为沿着边界海域的这条水上路线是由北昭打通的的。 这两年林微绪游玩的时候,便是因为识清了这一点,这才会竭尽全力想要把属于大秦的贸易路线一一拓展出来。 林微绪在饭后和兄长提起了此事,兄长难得赞许了她的做法,尽管赞许的口吻仍然是波澜不惊的,不过也让林微绪觉得倍受鼓舞。 用过膳后,差不多也就入夜了。 驿馆里只有一间空出来的上等房,林寻言让驿馆的人带林微绪去了上等房歇息,而林寻言几人则将就到驿馆的普通房间休息。 到了二楼的房间后,林微绪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服帖的软袍,往床榻上一躺。 闭上眼睛,大概是驿馆外肆虐的风沙声太大声,哐哐撞击着窗棂,吵嚷得人无法入睡。 林微绪躺了有好一会,却还是觉得睡不着觉。 忽然想起来桌上的灯还没熄,她向来是习惯就着黑暗就寝的人,估摸着是因为灯太亮了,她才会辗转难眠。 想到这里,林微绪很快从床榻起来,趿拉了鞋子走到桌边,刚要低头熄灯,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门外立着的颀长身影。 林微绪盯着门外的身影,他似乎是背对着门的方向,也没打算要闯进来,就只是站在那,没有任何作为。 林微绪熄灯的动作停顿了半晌,轻轻眨了眨眼眸,也并未多想什么,只是缓缓踱步到门边,和门外的那道身影只隔着一道门。 她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的身影看了一会,终于轻微动了一下嘴唇,轻声问:“什么事?” 林微绪的声音挺平缓的,并没有刻意渲染什么氛围,但她还是很清楚看到,门外那道身影在听到她声音的后,挺阔的身背明显微微一僵。 紧接着,拂苏明显转过了身来,看着门内的林微绪的影子,声音亦是很低地问:“大人也睡不着吗?” 他这个“也”字用得很莫名其妙,使得林微绪冷了声澄清道:“不是因为你。” 拂苏听到这话,似乎有停顿了片刻,说“哦”,低沉的尾音好像有一点点的上扬,又接着低缓道,“大人,外头风沙声很大。” 林微绪眼皮不带翻一下的盯着他的身影举动,说:“我知道。” 突然,林微绪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悉索声响。 林微绪怔了怔,眼睫微微一动,看到了面前的薄纱窗棂被捅破了一小道口子,继而,是拂苏沿着那道破了口子把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伸进来。 指腹微曲,抵压着什么的。 看得林微绪愈发的莫名其妙。 “大人,手伸过来。”拂苏在门外压低声音道。 林微绪皱了皱眉头,也把声音放得低,“干什么?” 拂苏继续小声:“给你一样东西。” 林微绪很莫名地看着他伸进来的手指,顿了片刻,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手指刚伸过去,就被拂苏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拂苏握起她的手儿,往她手心放了一团很软热的东西。 未待林微绪看清楚那是什么,林微绪就听到拂苏接着用那偷摸偷里的语气说:“用这个,可以阻隔外界声音。” 林微绪垂下眼眸淡淡一瞥,手心里放着的,俨然是云朵棉花一样的柔软小巧的东西。 应该是用来塞耳朵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大半夜从哪找来的这些…… 林微绪看着手心里的一小团软物,过了小半晌,很是扫兴的幽幽冷冷来了一句:“若是兄长知道你碰过我——” 第311章 拂苏偷偷跑到她房间 拂苏似乎是愣了一下,紧跟着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却非但没有要松手,还攥紧了林微绪几根细细的手指,还是声音低低地问:“大人可以替我保密吗?不要告诉林帅。” 尽管知道拂苏是过来给她送东西,但林微绪还是冷着声吓唬他,“好的我明日一早就跟兄长说起这件事。” 拂苏也是个不怕死的,饶是被她这样吓唬了,也还是紧紧攥着她手指,指尖摩挲着她指背。 外头的风沙声肆虐,连带着整个驿馆周围都蔓延着冷凄凄的风声,明明应该是寒冷至极的。 但是被拂苏摩挲了几下手指,林微绪就感觉原本还有些温凉的几根手指变得热起来。 大概是停顿了片刻后,林微绪不知怎的,有些短促的抽回了手指。 并且语气转变冷硬:“你可以走了。” 隔了一会,拂苏才说,“好”,然后嗓音难得听起来温和的的,跟林微绪道了晚,这才从林微绪的房门外离开了。 而林微绪还站在房门内,抵在身侧手指拢了拢,像是在驱散掌心那一股没由来的热意。 等到手指稍稍恢复自然了,林微绪这才走回桌前,低头摊开了手心的那一团软物,将其分成两半,塞进耳朵。 确如拂苏所言,此物真的能够起到隔绝外界声音的作用。 林微绪吹熄了灯,这才回到了床榻,重新躺了下来。 这一次,没了那凛冽肆虐的风沙声,林微绪很快睡着,渐渐入了梦。 隔天一早,许是因为有一点水土不服的缘故,林微绪自己很早就醒了过来。 林微绪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推开窗想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没想到一打开窗,看到兄长和拂苏正好在楼下谈着话。 两人似乎是谈了好一会了,也不知道兄长跟拂苏说了些什么话,兄长很快从院里离开,而拂苏仍然伫立在原地,神色有些凝住,片刻之后终于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眸,缓神过来,随后也出了院子。 随后,林微绪披上斗篷,下了楼。 离翼已经饭厅里候着,并且准备好了早膳,一看到她下来,便领她到饭桌跟前用膳。 “我哥呢?” 林微绪端起热腾腾的牛乳茶,浅浅地抿了一两口,对离翼问道。 “大人,主上有急事要出去处理,等一会再回来。” 林微绪捧着牛乳茶,忽然想到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兄长警告拂苏的那些话…… 所以,该不会是昨夜拂苏偷偷跑到她房间外的事情被兄长知道了吧? 离翼还说兄长有急事要去处理…… 林微绪心里不由抽紧了一下,放下牛乳茶,起身就要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林微绪看到兄长从外面走了进来,林微绪唤了他一声的同时,往他身后看了看,不过并没有看到拂苏进来。 林寻言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刚在饭桌坐下来,冷了声道:“我让他在外边候着了。” 林微绪随着兄长坐了回去,重新端起还未喝完的那碗牛乳茶,没有辩解,也没有多问,就只是沉默不语地低头默默喝牛乳茶。 “吃完去把包袱拿下来,一会要出发赶路了。” 林寻言接着命令道。 林微绪应声点了点头,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听邻桌的商户谈了些北昭的事情。 但也只是听了一会,知道时辰差不多倒了,很快就上楼回房间收拾行李,末了余光瞥见遗留在桌角边上的那两团塞耳的软物,脚步略微顿了一下。 最后还是将其收了起来,裹进帕子,放入了包袱里,这才下了楼,随着离翼从驿馆出去。 马车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上车之前,林微绪看到拂苏骑着马在最前头,不过也只是匆忙的不着痕迹扫了一眼的,林微绪就坐上马车了。 有兄长的刻意干预,别说是碰面了,现在就连正常的交个眼神都没有,可见兄长防范得有多严苛。 不过林微绪还是觉得,兄长是有些过于担心了,虽然……她过去的确是栽过跟头,受了伤害,但眼下她的确无暇想这些。 出发的路上,听离翼说起,这回他们要路过北昭,从北昭都城乘船跨过青海。 饶是这个时候,林微绪也没想过要和成阙再度碰面,毕竟她这回也只是路过北昭。 等到进了北昭都城以后,林微绪原本以为按照兄长的计划,他们应该会直接到都城的港口乘船离开。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林微绪这回不仅是再次碰上了成阙,并且……成阙还是特意过来迎接他们的。 马车行驶至都城的一处高院停下,林微绪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似乎在高院府邸门口等候多时的的成阙在跟林寻言笑谈。 这下林微绪明白了,并非真的碰巧碰上了成阙,而是,兄长提前派人知会了成阙一声。 所以成阙才会安排了这样一处奢华偌大的高府……并且,看周围环境幽静,想来是私底下安排的,并未让过多的人得知他们此次路过北昭的事情…… 而让林微绪颇为不解的是,成阙这次过来也就算了,他身边还跟了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儿。 等那小姑娘跟林寻言打过招呼,目光越过灵翼等人,含情脉脉看向刚从马背下来的拂苏,林微绪顿时就想起来了—— 这小姑娘,是北郡主,成阙的妹妹…… 也是……曾经跟当年还是南昭小皇子的拂苏唯一有过婚约的未婚妻…… 不过让林微绪觉得挺矛盾的一点是,成阙本人明明是对拂苏尤为戒备,这点从他三番两次劝谏自己远离拂苏就知道了。 结果现在却是一边劝着她,一边还纵容由着自己的妹妹对拂苏余情未了…… 这点倒是挺有意思的。 正想着,成阙亦过来同她笑着打招呼,“师妹,好久不见。” 林微绪站在马车外,抄手冷眼看着他表演。 这厮之前从不正儿八经称她师妹,并且他们明明前几日就在京城碰过面,这会儿当着兄长面前,倒是做作上了。 成阙笃定了她不会拆穿他, 第312章 拂苏哥哥……我帮你 成阙笃定了她不会拆穿他,很放心的领着林寻言先进了高府,成阙知道他们舟车劳顿,想先请林帅他们吃顿饭再作歇息。 因为成阙是唯一一个和林微绪师出同门的人,林寻言明显很器重成阙。进到府院的小径路上,林寻言还和成阙聊了一些有关北昭的发展。 成阙敬仰林帅这个人,难得有机会,自然也虚心求教。 而此时府外,林微绪刚回马车取下行李,再下车的时候,余光正好看到那位北郡主走到拂苏那边帮忙拎行李。 林微绪敛了目,并没有要等人的意思,径自进到府里。 拂苏刚把马交给底下人,看到林微绪往府里走,拎起包袱也要跟过进去,刚要迈开步,就被北郡主围了上来。 “拂苏哥哥……我帮你拿吧。”成珥一边说着,主动伸手要去拿拂苏手里的包袱。 拂苏被她拦了一下路,无法第一时间跟上林微绪,不由阴冷了脸色,“让开。” 成珥被他森冷的没有温度的声音一斥,微微怔了一下,略有些慌措的让开了路,还想要跟拂苏道歉。 但是拂苏并没有理会,入了府找人。 好在林微绪刚进去没一会,尚未来得及走多远,拂苏在跟随其后进了府以后,很快就在青湖小径那边看到了林微绪,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拂苏走过去,趁着小径两道有树荫遮蔽,无人看到,轻轻拉住了林微绪细瘦的手腕。 林微绪正在前边走着,冷不丁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脚步一顿,侧目过去一看,正好和拂苏的视线对视上。 但也只是静了一瞬,林微绪面无表情甩开了他的手。 拂苏也并不气馁,继续跟在她身侧,低声唤,“大人——” 林微绪眉目清冷绝艳,不为所动的目视前方往前走,没有再看拂苏一眼。 拂苏却是个胆大包天的,这次跟上来,轻轻扯了下她黑色衣袂,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可怜性质的,“大人,一会能不能给我捎点吃的出来啊。” 怕林微绪不肯,拂苏又低哑地补充了一句,“饿了一天了。” 这话说出来林微绪都不信,林微绪冷眼睨了他一眼,“……你不会自己找东西吃?” 拂苏蓝眸幽幽地看了看她,闷沉道:“你哥不让我跟你在同一屋檐下吃东西,隔桌也不让。” 林微绪:“……” 这个她倒是真的不知道,但即便如此,兄长又不是不准他吃东西了,他就不能自己错去找东西吃,非要跟她同一时辰吃不成? 林微绪认为拂苏这只是在找借口,因此只是静默了一瞬,随即推开了他扯住衣摆的手,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往庭堂那边去了。 而成珥很快也追了过来,看到拂苏站在小径旁站了一会,成珥跟随着拂苏的目光往庭堂那边看了一眼,小快步跟过去,想和拂苏一起进去。 成珥走到拂苏面前,亟待地仰声唤,“拂苏哥哥……” 结果未等她伸手去帮忙够拂苏手里拎着的行李,拂苏已经率先迈开了长腿走向庭堂,并没有要停下来听她讲话的打算。 成珥虽然有一点沮丧,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深呼吸了两口气,选择默默跟在拂苏身后了。 到了庭堂以后,林寻言已经率先在酒宴上落了座。 林微绪把包袱交给了离翼,接收到林寻言投过来的目光,只好坐到兄长身边去。 刚落座没一会,是拂苏和成珥一前一后走进来了。 成珥来到成阙身边,对桌对面的林寻言和林微绪乖巧打了招呼。 看到拂苏把包袱交给底下人后过来,成珥满眼都是拂苏,一见拂苏过来,迫不及待给拂苏拉开了座椅,“拂苏哥哥,坐这里吧。” 成阙亦是对走过来的拂苏淡笑道:“没想到,有幸能见到这一年以来在大秦名声大噪的蓝相。” 拂苏抬眸,眼神深沉寒冽的定定看他一眼,平静道:“能再次见到北太子,亦是幸会。”、 成阙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淡淡笑着岔开了话题,接过底下人端上来的酒,亲自给酒席上的几人一一倒酒,“今日到了北昭都城,少不了得要请诸位品尝一下北昭的美酒……” 成阙话音未落,拂苏忽然冷不丁开口打断道:“大人不能喝酒。” 此言一出,酒席上一时陷入了僵冷的氛围之中,成阙先是看了看坐在林寻言身旁,面容依旧冷冽的林微绪,又看了看一脸冰冷的林寻言,若有所思片刻,不由得打笑道:“我怎么记得,师妹你以前酒量很好的。” 拂苏一声不作盯着林微绪,恍若无人似的,也没有去管林寻言投射过来的目光,和林微绪说:“大人现在胃不好,还是不要喝酒了。” 听到这里,林微绪终于慢慢地抬眸,清冷的眼眸略有些深刻地盯着他,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兄长忽然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杯盏,林微绪眨了一下眸,回神过来,看到兄长替她换了茶。 林寻言一边替她不紧不慢地斟茶,一边平缓地开口,对拂苏说道:“我突然想起个事,能劳烦蓝相现在帮我过去处理一下吗?” 拂苏自是听出了林寻言的言外之意,眯着眸从林微绪身上不得不收目光,淡淡应道:“当然。” 话罢,林寻言让离翼带拂苏从庭堂离开了。 而成阙看到这样一幕,颇有些微微诧异的挑了一下眉。 显然是没有想到拂苏那样的人也会有屈尊放下颜面任由林寻言差使,可见…… 拂苏这次为了重新获取林微绪的信任,看来牺牲不小。 思及此,成阙不由勾唇笑了笑,坐了下来,自罚了一杯酒,向林微绪赔罪,“怪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师妹近来身体抱恙。” 借着罚的这杯酒,宴席这才开始了。 成珥虽然坐在成阙身边,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外头飘,一顿饭吃下来心不在焉的,但又碍于礼节,并不能擅自离桌。 结果一直等到宴席结束,也没等到拂苏回来。 第313章 是她让大人不开心吗? 散座后,等到林寻言和林微绪都回院里歇息了,成珥这才忍不住起了身拉住了成阙,郁闷地嘟囔着问:“哥,拂苏哥哥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有事要办。” 成珥听了更加不开心了,“可是拂苏哥哥连坐下来休息一下都没有…” 成阙只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也早点回去歇息,别再瞎闹了,这才起身离开了。 而另一边,林微绪跟着林寻言从庭堂出来以后,已是入夜,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抬头能看到漫天的雪,和稀疏微渺的星辰。 因为林寻言坚持要送她回住的那一处庭院,林微绪也难得跟兄长在夜里散个步,袖手走了一会,忍不住又仰头望着夜空,下了个定论:“哥,我发现,大秦的夜晚好像是要比北昭更美一些的。” 在大秦的时候,每到夜里,抬头就能看到整个云空遍布繁星,不像此时此刻北昭的夜晚,只有星零星辰作伴,看起来难免有些孤独。 林寻言显然不擅长聊这些,听到林微绪说这话,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一路把林微绪送到房门外,确定她周围没有异样,方才收回目光道:“进屋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乘船离开。” 林微绪看着兄长,轻轻点了头说好,尔后,目送着兄长转身从庭院离开。 林微绪并没有按照兄长所言,老老实实进屋睡觉,她环顾了一番静谧无声的廊道院落,最后踩着门廊跃至屋檐之上,漫步于建筑壮观的屋脊,直至来到庭院中间,在屋脊中间曲腿坐了下来。 她拢了下衣衫,手撑在沾了积雪的黛瓦上,平静地俯瞰了一会北昭都城的夜景。 没过多久,身后庭院传来了一道声音,林微绪循声淡淡地侧眸睨了过去…… 在她所住的庭院外,拂苏刚从外头回来,他身旁还跟着个北郡主,北郡主一路上仰着眼脸对他甜腻腻的笑,还把让人特意准备好的食盒递给拂苏。 北郡主的声音很亮,加上这会儿夜里风大,林微绪隐约听到了北郡主的说话声,清清甜甜的少女声,光听着声就挺招人喜欢的。 林微绪曲起长腿,支着下颔,好整以暇地垂眸打量了几眼,随后背身坐回去,将从酒席顺出来的,藏在宽松袖口里用布块裹着的几块饼取了出来。 拆开布块,林微绪拿了块饼,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一边吹着冷风一边眯着眸继续俯瞰府院屋檐底下的大半个灯火璀璨的都城。 约莫是手里的那块饼咬到第四口的时候,林微绪刚咬完一口,抬起下颔,手里吃到一半的饼忽然被身后伸过来的手夺走了。 林微绪眼前晃了一下,再侧头一看,拂苏人已经在她旁边跃坐了下来,就着她咬过的饼咬了一口。 林微绪看着他,轻轻眨了下眸,未等她反应过来,放在布块里的几块饼一并被夺了过去。 林微绪终于回神过来了,眉眼微冷,睨着他问:“谁允许你吃我的饼了?” “大人本来就是给我留的饼。”拂苏慢慢地吃着饼,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冷风吹得林微绪额前碎发凌乱的拂过眼梢睫羽,林微绪抬手撩了一下碎发,颇是轻淡地勾唇一笑,正常轻调的口吻:“你的未婚妻不是已经给你送了吃的,还惦记我这几块破糕饼作甚?” 拂苏刚吃完一块饼,听到林微绪说这句话,一下子沉了脸,告诉林微绪:“我没有未婚妻。” 林微绪点了点头说,“哦。” 她看着拂苏变得沉冷的脸,唇角轻轻弯了一下。 在那么一刻克制不住去想的是,若是当年她没有剿灭了南昭,北昭也没有解除婚约,那么当初作为南昭小皇子的拂苏,与北昭的小郡主,两人年纪相仿,门当户对,倒也算得上天作之合。 但一切的错缘,源于她把拂苏带回了国师府。 此后的所有一切,再无法挽救的一路离谱错了下去…… 而拂苏在此时此刻盯着林微绪,瞳眸暗涌,隐隐有些戾气沉陷。 很快,像是终于理解了什么,开口问:“是她让大人不开心吗?” 未等林微绪回答,拂苏很快沉冷着脸下了结论,“我去杀了她。” 林微绪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梢,支着下颔看他,纯粹有点儿好奇地随口一问:“几年过去了,拂苏,你到现在都学不会用正常人的思维思考事情吗?” 拂苏欲要起的身在听到林微绪这句话后,身形顿了顿,又坐了回去,有一点儿不太能够明白的样子,但又不是很敢问,只是沉默看着林微绪似笑非笑的模样,隔了好一会才沉缓地道:“我会学的。” 林微绪懒洋洋地问,“学什么?” “大人觉得不好的那些,我会学着去改掉的。” 听完这话,林微绪慢吞吞地把拂苏整个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抬眸一笑:“那我觉得你哪哪都不好,你还学得会嘛?” 拂苏低头注视她,神情一直都很专注认真,听完林微绪说的话,似乎也并没有表现出怎般沮丧,就只是缓缓地说:“会。” 林微绪耸了耸眉,莞尔偏开了头,看向漫天飞舞着细雪的夜色。 不过这回没能够坚持多久,林微绪突然猝不及防看到兄长的身影从对面庭院里边走了出来,并不知道要去往哪个方向的…… 林微绪怔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想也没想把还杵在身旁认真思考的拂苏一把从屋脊拽压下去,强迫拂苏的身躯在几排黛瓦伏倒了下来…… 拂苏微微拧起眉头,刚开口唤了“大人”,就被林微绪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巴。 拂苏很清楚感觉得到林微绪手心的温热,贴在唇间。 那是一种异于从前以往的感受。 身下的黛瓦覆着层层叠叠的细碎积雪,稍微不均匀用力一压,就会听到黛瓦清楚的上下晃动声响。 但他们几乎是面对面靠在同一层屋檐黛瓦上,身下是细细碎碎的雪,头顶上是漫天飘落的雪,以及静谧无边的夜空。 第314章 大人给小鲛取个名字吧。 但他们几乎是面对面靠在同一层屋檐黛瓦上,身下是细细碎碎的雪,头顶上是漫天飘落的雪,以及静谧无边的夜空。 拂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微绪,似乎很难以去形容自己的那一刻的感受,但却又并不怎么排斥。 他的嘴唇被林微绪的手心压着,另一只手也被林微绪用力拽住了的。 两道身影好像蜷缩在这朦胧月色之下,别有一番依赖之意。 并没有特意去细算,到底过了多久多久,直至林微绪将他放开。 唇间的温热一时流失,拂苏回神过来,睁着眸,看到身侧的林微绪往上爬了两步,趴在屋脊上看了看。 拂苏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并不敢随意爬上去看,只得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问:“怎么了大人?” 林微绪缜密地巡视一遍四周,低声道:“我哥……” 闻言,拂苏再次缄默住了。 等林微绪勘察过情况,确定了兄长已经从庭院离开,林微绪方才收回视线,背过身,以手枕着后颈,在屋脊旁边躺了下来。 突然听到躺在身侧的拂苏有些幽幽地唤了她,“……大人。” 林微绪半点也不同情他,很平静地说:“这都是你自找的,你抱怨也没用。” 若非他坏事做尽在先,如今岂会是这样的局面…… 拂苏似乎是认同她这句话的,很快闷沉地应了一声,一边继续慢慢地咬了一口饼,一边说:“知道了。” 林微绪懒得照顾他的情绪,只是觉得这样躺在屋顶上闭目小憩的感觉,颇有几分出乎意料的令人舒惬。 有那么一瞬间,林微绪甚至有一种自己枕靠于天地之间的错觉。 不过,这样安逸的躺了不到片刻,林微绪又听到拂苏低缓地开口问,“大人,倘若这回顺利取得圣霖草,我能不能跟你要个奖赏。” 听到这话,林微绪神色略微顿了一下,侧头过去一看,拂苏不知何时也躺了下来,并且还侧身枕靠面对着她,她转头过去的时候,看到拂苏正在注视着自己。 片刻的凝滞过后,林微绪很快恢复正常。 毕竟拂苏这次是为了救治她的眼睛,才要前往九州尽头,更要冒着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危险进入九州尽头的冰川…… 他做了如此大的牺牲,跟自己提条件也属正常。 只要是她能办得到的并且不违背她意愿的事情,林微绪可以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因此,林微绪也并未考虑多久,很快点了下头,平静地启唇问道:“你想要什么?” 拂苏深邃幽蓝的双眸凝视着她,过了好一会,终于轻轻张启上下唇,嗓音也很低沉,开口道:“大人给小鲛取个名字吧。” 林微绪想过种种拂苏会提的条件,但是并没有能够想得到,拂苏所提出的,会是这样的要求。 这使得林微绪一时之间有些讲不出话来,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而拂苏也并没有停下来等林微绪的答案,而是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接着跟林微绪低缓地说话,“之前在京城相府的时候,小鲛每次上完私塾跑回来,总是要念叨几句,他说别人家的小孩都有很好听的名字。” “大人你知道吗?古往今来,我们鲛人族一直都有一个仪式,每一个生下来的孩子,都得由母亲亲自取名,再以母子相溶的血滴将名字书写入谱,方可被鲛人族记入族谱,被鲛人族承认身份。” “如果没有这个取名仪式,在鲛人族里,小鲛就只是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也并不能被承认是血脉正统的鲛人。” 拂苏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是一直凝注着林微绪看的。 林微绪则一声不作的听着拂苏说,渐渐的蹙起了眉。似乎是在思忖一些什么。 连飘落下来的几片雪沾落在她睫毛上都浑然不觉,洇着雾气,让林微绪的眼睛看起来没那么冰冷了, 拂苏盯着眼眸朦胧的林微绪,过了片刻,缓缓地倾身靠了过去,伸出手指指尖撩去落在林微绪睫毛上的雪片。 指尖刚好不小心碰到林微绪弧形漂亮的眼角,林微绪眨了眨睫毛,缓过神伸手一把抓住了拂苏的手,正好冷不丁和拂苏的双目对视在一起,才反应过来拂苏不知不觉已经靠得离自己很近。 林微绪不清楚自己的眼睛为何突然有些泛了水,盯着他片刻,没带什么感情地讲:“我没想过这个。” 拂苏说:“那这段时间里,大人可以想一想吗?等回去以后,就能给小鲛名字了。” 林微绪沉默地听完拂苏的话,尔后松开了他的手,慢慢垂下了眼眸,几近是闭着双眸,在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少顷,方才淡淡地开了口道:“等之后回去再说吧。” 她的确是没想过,也从未应对过这样的事情。 哪怕这是拂苏提的条件,她一时也没有想到应对方式。 林微绪说完以后,等了一会,没听到拂苏再说什么,以为他是失落了,睁开眸侧头过去一看,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拂苏侧身躺在旁边,枕着手臂,眼眸深深地盯着她,鲛人耳不知是何时露出来的,并且周身的鲛人气息很强烈。 林微绪与其对视片刻,面无表情开了口:“……你好端端露出鲛人耳朵做什么?” 她在说话的时候,拂苏的眼神好像变得更加幽深了,尤其是原本冰蓝色的瞳孔,被什么给揉碎了似的。 拂苏并没有立刻讲话,她把手心边上还剩的那半块糕饼拿起来,往鼻尖嗅了嗅,迟钝地眨了眨眸,重新看向林微绪,嗓音逐渐暗哑,“大人,这饼……好像是酒心的……” 林微绪:“……你别告诉我你吃了几块酒心糕饼就醉了。” 拂苏渐渐微醺的的眼眸眨得很慢,看她的眼神很干净无害,好像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事这样…… 林微绪没法跟这家伙对视下去,支起身就要走,结果偏不巧看到刚出去没多久的林寻言手里不知拎了什么东西从外边进来了,并且还是往她这边庭院的方向过来了…… 第315章 大人,给你摸耳朵。 林微绪低头看了看还在一本正经的低头嗅闻酒心糕饼、企图研究出什么的拂苏,很是清楚这要是被兄长得知拂苏在她现在住的房间屋顶上发醉了,那拂苏这手脚可就别想要了。 想到这里,林微绪当即也无暇顾及别的什么,拽起拂苏从屋顶跃下,就近推开了房门,把醉醺醺的拂苏往里屋的书柜后头一塞,低声警告:“没我准许,不准说话也不准动。” 拂苏很高一个人,被她塞在书柜后头的旮旯角落里,连蹲坐都很勉强,蹙紧了眉头,在听完林微绪的警告以后,仰起眸幽幽地看了看她,只好点头。 而在这时候,房门外很快响起了敲门声,林微绪抻了抻衣摆,整理好面目表情,恢复如常,走了出去。 打开门一看,林寻言就站在门外。 林微绪站在门内看着兄长,开口唤了一声,“哥。” 林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把手里拎了一路的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一瓶药,递给林微绪。 见状,林微绪不由怔愣着伸手接过来,低头转了一下药瓶,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就听到林寻言接着道:“我从离翼及时回圣医那取来的治胃痛的药,之后若是胃痛再犯,服用这药就行。” 林微绪握着药瓶的手指微微一紧,缓缓地抬起眸,看着门外肩膀沾了风雪的兄长,隔了好一会才轻轻眨了一下眼眸,抿着的嘴唇轻张,不知怎的嗓子眼有点发涩的,说:“谢谢哥。” 她自己都没想到……拂苏在宴席上随口一提,兄长就放在了心上,还第一时间让离翼去圣医那取了药,生怕她下一刻就会胃病发作似的…… 她自己都做不到对自己的身体这样上心,但是兄长却比她所想的还要关心自己。 林寻言见林微绪还在门外站着,拧起眉道:“进去睡觉。” 林微绪手指尖一下没一下地按了按瓶盖,说,“好,哥你也早点歇息。” 她看着林寻言转身从庭院离开,心里头一时有些说不上又来的酸胀,她一直目送着,直到林寻言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林微绪方才低下了头。 她站在门口吹着冷风,沉默地想了想,转身往屋里走,要把拂苏叫出去。 结果等林微绪进屋一看,整个人随之怔住。 书柜下,一条浅蓝色的鲛人尾若隐若现的露出来。 随着细微的祟动,在地上轻轻拍打一下,幽光泛得很开。 林微绪神色平淡地走过去,往书柜后一站,拂苏不知是何时变回了鲛人形态,尾巴尖在地上轻轻地摩擦扭着。 银发朦胧凌乱的拢住了拂苏俊逸的侧脸,使得他几近被笼罩在书柜的阴翳之中,只余冷冷凉凉的浅蓝色幽光在周身暗然浮动。 拂苏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被银发撩得迷蒙的眼眸抬起来,水蓝的眸光攫取住她的视线,眯了眯眼睛,低醇的嗓音染着一点醉意,嘟囔不清地发出声音:“大人,我想睡觉。” 林微绪打量着他,静了一瞬点头道:“变回人形,回自己房间去。” 拂苏把她说的每一个字仔细听清楚了,很迟缓地说“哦”,但是他的回答好像就只是因为下意识记住了要听林微绪的话。 拂苏撑着书柜要起来,不过因为此时还是鲛人形态,加上整个人都是醉蒙蒙的,一时很难起来。 拂苏试了几次,忍不住仰起头,很优雅的鲛人颈线显现,张了张嘴,“大人,我起不来。” “……”林微绪再一次后悔,自己就不应该把那几块酒心糕饼带出来,即便带出来了,也不应该让这家伙给抢了去。 但是现在想这些是没有半点实际意义的,林微绪只得沉了脸,手伸得直挺的倾斜下去给他。 拂苏够着她的手儿,握住了。 能够很清楚感受得到的是,林微绪的手指细长,有一点温凉柔软的,握在手心里会觉得舒服。 然后,拂苏握紧了她的手儿,要站起来。 但是拂苏在醉酒状态下,手上力道用力过猛,一下子失了轻重,非但没能借着林微绪的手站起来,反倒还把原本倚靠在书柜旁的林微绪猝不及防给拽了下去…… 整个书柜随着震晃了两下,险些倾倒下来,有几册书籍砸落了下来。 拂苏尖尖的鲛人耳竖起,第一反应是翻身把林微绪抱在了身下,鲛人尾紧紧缠住了林微绪的小腿,逐渐幽沉的目光盯着身下的林微绪,眸色慢慢地变得愈发深了。 拂苏轻轻喘着,目光一眨不眨纠缠住林微绪显得很红润的唇瓣,在这么一瞬间,又好像忘记了林微绪方才的话,下颔微微低垂,低下头想要亲吻。 在他的嘴唇碰上来之际,林微绪抬手抵住了他试图落下来的唇,低斥:“起开。” 拂苏歪了下头,把脑袋埋下来,随即,尖软的耳朵骨伏下来,因为喝了酒而变得有些热的手顺势抓住了林微绪的手,带着林微绪的手摸到他的鲛人耳—— 然后,哄着好像有些生气林微绪,小声说:“大人,给你摸耳朵。” 他记得林微绪从前最喜欢摸他的耳朵。 好像只要把自己身上她最喜欢的部位给她摸,林微绪就不会跟他生气了。 林微绪前一刻还眉头紧拧着,这下被他的手抓着碰到他的柔软冰凉的鲛人耳朵,神色稍霁,不过也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顺着台阶下,反倒捏上了他耳朵,以此要挟他:“你松不松手——” 话音未落,拂苏吻住了她的唇。 被林微绪捏着的耳朵尖在林微绪手指间微微耸动,末端的软骨尖长抵着林微绪手心,很像软刺来回伏动着,扫弄着手心。 让林微绪觉得很痒,以至于第一时间忘记了要推开。 而拂苏在一边亲吻之中,一边情不自禁要把尾巴尖从足踝往上,被林微绪及时用鞋尖抵按住了,尾巴尖在她脚底下挣扎拍打了两下。 拂苏在她唇间断断续续发出低低的鸣叫声,带了些微的委屈一下一下的啄着她的唇。 第316章 我想跟大人睡觉 带了些微的委屈一下一下的啄着她的唇。 弄得林微绪呼吸变得很混乱,但还是迫使自己清醒过来,稍稍用力啃了一口他压过来的嘴唇。 拂苏疼痛的表现也很明显,原本被她捏着的耳朵尖在她手心里猛地弹跳了好几下,显而易见的感觉到了痛,然后松开了嘴巴,含混不清地委屈说:“大人,好痛啊。” 尽管林微绪面对这样醉酒状态之下的拂苏并不算陌生,却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无法对着这样的拂苏完完全全狠得下心。 林微绪倒是不咬他了,不过还是揪着他耳朵尖,寒声警告:“你起不起开?” 好像拂苏再敢说一个“不”字,她就真的能够把他的耳朵骨也给掰断。 拂苏在半醉半醒中踌躇纠结了好久好久,最终还是在林微绪的眼神压迫下,从她身上起来了。 林微绪很快从他身侧解脱站了起来,只不过并没有想到的是,刚站起来,就看到拂苏收起尾巴蜷缩起来,又往墙角角落钻了钻,尾巴尖开始反复跳跃。 林微绪垂目盯着这一幕,静了一瞬,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拂苏的尾巴明明还在原地拍打,很明显的产生了欲`望的表现。 但是拂苏仿佛认为她是没有看出来,还一本正经地说:“我想要睡觉了。” “挺好,”林微绪点头,给他指路,“出门右拐,出了走廊,去找你自己的房间。” 拂苏尾巴尖跳跃得更厉害了,幽蓝的双目直白裸露地直视着林微绪,把自己的想法很诚恳地如实告知:“我想跟大人睡觉。” “你梦里想比较实际。”林微绪说罢,这下也顾不得拂苏自己愿不愿意了,直接伸手把人拽了起来往书柜外走。 结果拂苏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林微绪是要把他拖到床榻上去,这下连带着发间上的蓝色鲛人角都冒了出来。 正好是被林微绪连拖带拽着,拂苏干脆整个抱住了她的腰身,把脑袋往她怀里埋,亟不可待的用鲛人角拱了拱林微绪。 林微绪刚把他给拖到门边,刚转身过去就被拂苏抵住了。 拂苏反过来扣住了林微绪的手,完完全全抱住了林微绪,未等林微绪做出什么,拂苏埋头在她颈边说:的“大人,等我从冰川顺利回来,我带你去看南海好不好?” “南海的水下世界特别美。” 林微绪好半晌没有动。 她好像是的确有些控制不住去想象了一下拂苏口中的南海,但因为从未见过,林微绪的脑海里一时半会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画面。 她听着拂苏嗓音低沉在耳畔描述南海的美,一边不由自主代入想象。 脑海里好像渐渐的开始有了一些画面感,以至于她抬起头,盛进拂苏那一双璀璨深蓝的眼眸里,从他的眸底隐隐约约看到了他所想要传递给她的海底世界。 林微绪被他扣着两只手,却并没有要挣扎,反倒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眸,在电光火石之中试图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拂苏,你没有骗我吧?”林微绪双目一瞬不瞬的,那样直白,微微仰着视线盯着他的。 说出口的话听起来轻描淡写的,仿佛并未夹带什么情绪的。 却是向拂苏问了这样一句一语双关的话。 而拂苏从林微绪这个问题中得到了林微绪对他口中的海底世界有所期许的答案,于是想也不想就向林微绪都承诺:“没有骗,是真的。” 一边说着,紧紧黏住她目光的的一双眼眸微微扬开,并且是有些迫不及待的低下头,小心亲了亲她的唇,同时尾巴尖勾住了她的足踝,摆明了是不想要走的意思。 但是林微绪并没有喝醉,相比之下也足够清醒得多,她从拂苏口中确定了她所想要的答案后,重重咬了一口拂苏的唇,把他咬得猝不及防松了口。 被咬过的唇角略红,眼里也泛滥着茫然,看着林微绪,幽幽地抿了抿有些疼痛的嘴唇低声叫她:“大人……” 林微绪从容地抵靠在身后的蒙上,微微仰着头,很认真地目视他略微醉着酒的泛红模样,清冷的眼眸轻轻地眨了一眨,终于开了口,嗓音淡冷地说:“拂苏,这次你再敢骗我,我一定把你咬死。” 林微绪说完,把他紧扣着自己手不放的两只手掰开了,与此同时打开了半扇门,回过头看着还在原地怔愣着的拂苏说:“你可以走了。” 拂苏抬指摸了一下被咬过的唇角,幽幽地问:“真的要现在走吗?” 林微绪点头,尤其的冷静克制,丝毫没有要纵容拂苏的意思。 也正因此,拂苏的尾巴尖依依不舍地黏着林微绪的脚踝,低了低头看还躁动不已的尾巴尖,“那它怎么办啊。” 林微绪坚守住了本心,毫不留情地说:“自己看着办……” 拂苏双目幽红的,慢慢眯起眸,忽然说:“那,我要看着大人办。” 话音刚落,拂苏微微睁大了蓝眸,低头去吻林微绪的唇,眸光从林微绪清冷漂亮的眉睫一路勾勒下去,最后摄住了缠绵紧贴的的双唇。 与此同时,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慢慢淌落,被凝结成了鲛珠。 趁着林微绪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拂苏攫住了那一颗鲛珠,生怕林微绪发现以后连这点念想都不给他,立即闪身从门口离开了。 林微绪眨了一下眼睛,润泽的唇间还滞留着鲛人的气息,她慢慢回神过来以后,轻轻抿了抿被吻过的唇,倚在门边往外看了出去。 拂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但门外的风雪仍然凛冽…… 林微绪盯着檐外簌簌而落的风雪,看了有好一会,终于是阖上了房门,转身回到床榻,解下了外衫,很快躺了下来。 在这寒风萧楚的夜里,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头赶了一天路,太过疲惫的缘故,林微绪躺下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过去。 并且,这回睡得挺沉的。 - - (过几天爆更噢=3=记得投票票呀呀呀 第317章 喝醉酒的到底是拂苏还是她自己啊…… 夜里林微绪还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身处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 她听到来自海底世界回荡传来的怪异而远古的低鸣声,还有拂苏口中所说的那些璀璨漂亮的宛若星辰的海底生物,以及每一处宏伟的水下建筑,奢华的宫殿,一艘艘的军舰,游离于浩瀚海底的漂亮鲛人…… 她听着那漂亮鲛人的低鸣声,冥冥之中被吸引着靠近了过去。 直到她碰到了漂亮鲛人的尾巴尖,鲛人转头过来,林微绪终于得以看清楚—— 是拂苏啊。 于是,他拉住了她的手儿,一如他向自己承诺的那样,带她游遍了整个南海…… …… 次日清晨,林微绪终于是从梦里醒了过来…… 换作是在这之前,林微绪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得到,自己会做这样的梦……并且还是这样这样长的一个梦…… 以至于林微绪从床榻坐起来时,手背贴了贴颈脖,很明显能感觉得到自己的颈部还是有些软热。 林微绪又摸了摸脸,下了床往梳妆台的铜镜一照,果不其然,此时此刻自己的脸颊很明显泛着不太正常的绯红。 做梦做成了这样…… 昨夜喝醉酒的到底是拂苏还是她自己啊…… 林微绪都觉得有些莫名的荒唐,把凌乱垂在额前的发丝往耳廓后随意一撩,松松垮垮别了发,就着水盆的冷水洗了一把脸。 简单洗漱了一下,这才使得自己的脸色逐渐的恢复了正常。 等林微绪换了身衣衫出去时,正好碰上府院里的底下人过来,请她到庭堂那边用早膳。 林微绪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最后一个到的,因为等她到了庭堂那边以后,林寻言和成阙成珥他们已经落座了,却并没有动筷,俨然是在等她。 这让林微绪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故作镇定地走过去,点了点头,拉开座椅坐下来之前,视线在饭桌上环视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拂苏的身影…… “拂苏哥哥呢……”坐在旁边的成珥扯了扯成阙的衣摆,紧紧蹙着眉,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站在林寻言身后候着的离翼平静回道:“蓝相跟属下交代过了,他不吃早膳。” 闻言,成珥咬了咬嘴唇不怎么高兴地嘟囔,“又没有问你……” 成阙看到自己妹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打趣着闹了她句玩笑,又亲自给她倒了杯水,“好了,既然师妹已经到了,都先吃东西吧。” 林微绪没注意听成阙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精神头有些懒懒散散的,垂着眉睫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汤,也并未发现兄长在盯着她观察。 直到早膳过后,临了林微绪要回庭院收拾行李之际,林寻言叫住了她。 林寻言打量一遍她明显有点红的眼睛,开口问:“昨夜没睡好吗?” 林微绪笔挺站好了,端着肃然姿态道:“……还好的。” 林寻言见她除此之外的确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她回去拿行李了,而他则先到外头等候着了。 这边,林微绪进了庭院以后,很快把行李收拾完毕带了出来,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成阙在外头等着她。 成阙抄手倚靠在廊道底下的石栏边,看着林微绪走出来,似笑非笑的朝她点了下头说:“都要走了,过来跟师兄聊两句吧。” 林微绪看了看他,倒也没拒绝,直径迈了步子过去。 成阙把她打量了一眼,沉思着问道:“绪,你说,如若师父在世,他会允许你这样作践自己吗?” 林微绪半点也不想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冷言怼了回去:“师兄是阴阳怪气惯了,连人话都讲不明白了?” “你也不必嘲讽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到底谁是真心想要你好的人。” 成阙一边说着,挑起眸,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望出府院外的方向,接着道:“从北昭到大秦边界,须得翻越万重峻岭,跨过边界灵海,最后才能抵达九州边界。有林帅在你身边护航,我其实并不担心你会有任何差池,所以,祝你这一路顺利吧。” 林微绪看着站在面前的成阙,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以来,她虽然和成阙表面上针锋相对,谁也不能让着谁,但说到底,心里还是认着对方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师妹。 林微绪定定地盯着他,过了须臾,将一直随身携带那张图腾图纸取了出来,摊开给成阙看,“师兄认识它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林微绪其实是有做好最坏打算的。 虽然从她之前所搜寻到的相关信息里,北昭的那一个远古部落代表图腾,的确是和师父留下来的这个图腾最为相似,但那也是几百年以前的远古部落了。 成阙虽为北昭太子,却不一定能够知晓过去的事情, 然而,成阙在看到林微绪手中摊开的那张图纸后,眯起眸沉默了片刻,反而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慢慢把目光从图纸上的图腾移开,视线逐渐转移落到林微绪身上,定定地盯着林微绪,开口道:“我知道它是什么,等你办完事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闻言,林微绪微微怔了,随即动了下唇问:“为何不能现在说?” 成阙想了想,只给她这样一个答案:“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并不能保准,现在就告诉林微绪,林微绪还能能否定下心神前往九州边界。 为了不打乱林帅的计划,他还是选择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吧。 林微绪并不知道也想不出来成阙能是有什么难处,不过既然成阙答应了会告诉她,那她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从九州边界回来以后再回来找成阙问清楚便是了。 从府院出来的时候,林微绪原本正想着成阙说的那些话,余光冷不丁瞥见正围绕在拂苏骑的骏马那边的北郡主,轻轻眯了下眸,侧头跟站在身边的成阙说,“你妹妹是看不出别人烦她吗?” 第318章 哥,你看过那个孩子吗? 轻轻眯了下眸,侧头跟站在身边的成阙说,“你妹妹是看不出别人烦她吗?” “国师大人指的是拂苏烦她?让国师大人见笑了,我这个妹妹,向来比较死心眼,她认定了喜欢的人,不管别人烦不烦,她也不会在意,还是会继续做她喜欢的事情。” “还是别了。”林微绪说,“她妨碍到我了。” 林微绪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宛若带着十足十的压迫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说罢,林微绪冷然袖了手,从成阙面前走过去,跨上了马车。 而成阙在听完林微绪这句话后,不由怔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林微绪说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又轻轻笑了一下,为了避免林微绪更生气,这才不得不让人把妹妹成珥带了回来。 成阙在府外和马背上的林寻言和拂苏淡淡笑着告了别,反倒是成珥,眼看着拂苏离开,眼泪在眼眶打转着,不舍得很。 直到目送着他们的车队从府外离开,成珥的手又被成阙抓住了无法挣开追上去,双眼含着泪问:“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跟拂苏哥哥再见面啊?” “很快。”成阙眯着眸,目送远去的车队,缓缓慢慢地回答道。 · 从北昭都城乘船离开,再到入了夜,雪又慢慢变大了起来。 海上的风浪亦是浪潮汹涌,海浪拍打着船板,船艇内渐渐变得晃得厉害。 约莫是夜半的时分,林微绪被这一阵一阵的海浪拍打声给吵醒了,林微绪翻了一会身,仍然是觉得睡不着觉,干脆下了床榻,披了身斗篷,想出去看一看外头的风浪。 林微绪住的是船艇的二层,从厢房再到走廊尽头,有一个观景台,林微绪原本只是想过去那里待一会,顺便看一看海上的夜景,但是并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那之后,不经意往下一瞥,看到了在一楼甲板护栏边上谈话的兄长和拂苏…… 林微绪一时有些呆怔。 她想象不出来大半夜的这两个人能有什么事情要谈,而且既然是背着她睡下的时间谈,那必然是有意要避开她了。 林微绪有试图想要听一听他们两个人都在谈些什么,只是风浪声比想象中的还要大,根本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 唯一能够透过船帆底下挂着的灯火看得清楚的,是兄长深暗不明的眼神。 也不知道拂苏跟林寻言说了些什么,林寻言看起来没有像平时对拂苏那样只有冷戾排斥的神情,反倒是拧紧着眉头,很像是在深沉地思忖着一些什么的。 并没有过多久,林寻言在一番沉思过后,表情冷淡的和拂苏点了头,说了句话,转身从甲板上离开了。 林微绪并没有故意避让,所以很快被楼下的林寻言的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林寻言盯着她片刻,回到船舫里往二楼过来了。 而与此同时,拂苏从护栏转身过来,一抬眸正好和俯视下来的林微绪对上视线,拂苏眼睛微微一动,想要迈步过去找她。 但林微绪识破了他的意图后,对他摇了摇头,并且伸手指了指刚从船舱进去的兄长离开的方向…… 拂苏看明白了她的示意,不由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停住了脚步。 林微绪看着拂苏委屈的神情,低眉轻轻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从观景台上离开了。 不过,她刚走了没几步,正好就和从楼道那边拐弯过来的林寻言碰上面了。 于半刻钟后,林微绪只得陪着兄长重新回到了观景台那边,这次往一楼那俯视了一遍,没有再发现拂苏的身影。 “海浪太大了,睡不着。”未等兄长问出口,林微绪主动向兄长解释。 林寻言点了头,也没有打算要让自己妹妹胡乱揣测,亦如实告诉了她:“我答应了他,只要他这次成功从冰川摘取圣霖草回来,我会放了他的孩子。” 林微绪听完这话,沉默着垂下了眼睫,缓缓转动着瞳眸,似乎是有试图让自己去思考一些什么。 隔了好一会,她忍不住重新侧过脸看向林寻言,轻声问道:“哥,你看过那个孩子吗?” 林微绪以为之前兄长在拂苏的城郊府院出现的时候,已经见过小鲛一面了。 但是林寻言却冷冰冰地作答:“没有。” 林微绪沉吟须臾,仍然看着林寻言说:“等办完事回去了,哥要不要去看一眼?” 这一次,林寻言只是沉默片刻,又接着淡道:“并没有这个必要。” 林微绪见兄长依旧神情冷漠,看起来并不为所动的样子,便也不勉强,只好耸了眉说:“那好吧。”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够理解,毕竟在这方面上,兄长和她一样,面对小孩子的第一反应都是抵触,即便是她自己,之前也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才使得自己适应了小鲛的存在。 林寻言似乎并不想和林微绪浪费时间谈论没有必要谈论的人,又敛了目道:“不早了,回去睡吧。” 林微绪说“嗯”,跟兄长道了晚,这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大概是真的太晚了,这回躺下来以后没多久,林微绪就睡着了…… 并且,她这次梦到了小鲛。 林微绪梦到小鲛在哭,哭得凄凄惨惨,好像是在遭受着什么痛苦折磨。 她循着哭声找去了,却只看到一潭血池,周围空荡荡的,回响着小鲛的哭声,却怎么也看不到小鲛的身影…… 林微绪心口一抽一抽的发紧,抑制不住喊了出声。 “小鲛——” 林微绪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整个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心有余惊地微微喘息着,额头上有一滴冷冷的汗水缓缓淌落下来,被林微绪伸指抹去了。 林微绪低下头,闭了闭眼睫,抬手拨弄了一下垂下来的碎发,手指按住了鬓角,这才让自己渐渐平缓过来,自己只是做了噩梦。 也因为这个噩梦,让林微绪忍不住在船靠岸之前找离翼仔细问了一番,确定小鲛是有被放在那间房间里好好看管照料着的,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第319章 在偷情 按照计划路线,他们这一路要从北昭行驶至大秦,递交了制造的假身份通关牒文之后,再从大秦翻越重重山岭,去到那鲜为人知的大秦南部边界尽头—— 也就是传说中的九州尽头。 换作是寻常人,这一路的跋山涉水艰难险阻,没个一年半载是并不能轻易抵达的,也就是他们这几个人自身实力摆在那,方才得以将路程大大骤减了。 不过,因为要去的九州尽头,数百年以来,大秦为了防止有人靠近那一片地带,其地势险峻程度,据图纸上说明,那里是整个大秦最危险的一片地带。 甚至有人传闻,那里名为秦墓城,一旦靠近过那的人,便不可能再回得来…… 没有人能够从秦墓城走得出来…… 在此之前,林微绪也并不是没有考察过这些传言,秦墓城里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从秦墓城失踪的的那些人却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 也因此,临了终于抵达风沙滚滚的秦墓城外,林微绪把提前准备的图纸递交给了林寻言,指着图纸上的其中一处地点说,“哥,我事先调查过,这里是距离秦墓城最近的一处小村镇,哥可以——” 话音未落,林寻言转而将图纸交给了离翼,下了命令道:“你带林微绪到村镇上休养几日。” 林微绪说了一半的话语被戛然而止,看了看态度坚定的林寻言,又转头看了看刚从马背下来的拂苏。 但因为兄长还在跟前,林微绪也只是和拂苏对视了一眼,随即敛回眸,重新看向兄长,她眼神平淡,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毅然决然:“既然如此,我和你们一起,哥你不用在这件事上劝我了,我不会留下的。” 且不说进了秦墓城到底危险不危险,最主要的是,此次是因为要救治她的眼睛,才会来到这里。 既然她劝不动兄长留下,她自然也不可能留下来。 林寻言在听完林微绪的话后,沉着眸静默了少顷,对林微绪这次的态度很是清楚了然,他也自认为能够将自己的妹妹保护好。 故而,在短暂的缄默过后,林寻言终于还是缓缓地点头应了下来,答应让林微绪一同进入秦墓城,让离翼留守村镇,以防万一。 由于进入秦墓城的那条漫长蜿蜒曲折的沙石小道,类似于从险峻高峰突转而下,无比逼仄,从高到低,放眼望去仿佛刻有万丈台阶似的。 林寻言又坚持要走在林微绪前头,于是这样的结果就导致了—— 林微绪被放在了林寻言和拂苏一前一后的中间。 尽管林寻言并不愿意让拂苏跟林微绪挨在一块,但面对着这么一条窄小的石道,林寻言也只能咬牙认下了。 这也是数日赶路以来,拂苏第一次距离林微绪这样近。 几乎是每隔一两步,手臂会若有若无地碰到林微绪的手指。 拂苏盯着走在最前面的林寻言,石道两边的风沙声猛烈呼啸着,几乎阻隔了听觉,拂苏忽然不动声色轻轻拉住了林微绪的几根纤细润白的手指。 林微绪戴着帷帽,正被风吹得直眯了眯眼睛,忽然感觉手指被身后人捉住。 林微绪脚步微顿了一下,又不敢停下来,她第一反应是抬眸看着走在前头的兄长,见兄长仍在前头认真的探着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林微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板着脸侧头过去,警告似的冷冷瞪了一眼拂苏,显然是没有想到,拂苏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兄长的眼皮底下牵她的手…… 拂苏隔着朦胧的帷帽轻纱和他对视了一小会,眼眸一眨不眨的,在滚滚的风沙之中,一双眼睛却始终很亮,如炬一般的。 非但没有见好就收,还更加捉紧了林微绪柔软温凉的手指。 林微绪并不敢与拂苏对视过久,很快转了头回去,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生怕兄长什么时候就会回头过来。 林微绪并没有挣开拂苏的手,还不着痕迹地扯下了宽松的袖口,遮住了拂苏握着她手的手。 在这气候恶劣的风沙口底下,两个人就这么在林寻言的眼皮底下偷偷地牵着手。 俨然是在偷情似的。 尤其是当林寻言突然转头过来,林微绪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时下意识抓紧了袖口底下拂苏的手指,身背挺直地顿住了脚步,轻吸了下气故作镇定地看着林寻言,“怎么了哥?” 林寻言自然没能预料得到拂苏有那个胆量敢在他面前胡来,也因为风沙烟尘过大,林寻言眯着眸提醒林微绪,“小心下一个台阶空缺损坏了一半,下去的时候注意别踩空了。” “好,我知道了哥。”林微绪紧紧捉住拂苏的手指,指尖几近是掐着他修长的骨节处,双目又直视着林寻言,等林寻言转头回去接着往前走了,林微绪这才身心略微松弛下来。 而就在她小心迈过脚下空缺的那一半台阶时,她突然听到身后头顶上的拂苏传来一声很低很低的,几乎被凛冽风沙声掩盖住的低笑声。 尽管那一声笑低得几不可闻,但因为林微绪和他几乎紧挨着,加上听力敏锐,还是被林微绪清楚地听到了。 仿佛是在笑她方才应对兄长时又怂又紧张的抓住他手指的样子,林微绪转头过去冷冰冰地剜了他一眼,拂苏立即用无害的眼神看着她,嘴巴张了张,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讲:“我错了。” 林微绪懒得搭理他,甩开了他的手接着往下走,不过很快又被拂苏紧跟过来再次抓住了手指。 拂苏这次还轻轻晃了晃她手指,像是在大狗狗在求原谅似的,林微绪被他捉住的手指晃得心口一荡,到底是没能再舍得将其甩开……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几人终于是从漫长的石道走下来了。 只是谁也没能想到的是,放眼望去是漫天席卷的沙尘,一眼无际的,看不到头,也无法辨清方向。 甚至视线浑浊不清到连走在跟前的林寻言也变得忽隐忽现的, 第320章 大人,给你。 几乎是看不清楚人,再加上兄长说话的声音也几近被耳边肆虐的沙尘吞噬, 林微绪很担心会和兄长走丢,加快了步伐伸手一把拽住了林寻言的盔袍,拉长声线道:“兄长,我们一起走!” 林微绪另一只遮在衣袖底下的手则被拂苏十指紧扣住了,拂苏握紧了她的手走上前,听到林寻言说道:“得立刻找到尽头的方向。” 拂苏抬手按了一下林微绪险些被掀翻的帽檐,沉了沉声线道:“跟我走吧。” 林微绪能清楚感觉到拂苏握紧她手的每一根手指骨节都在突出用力,抿了下被风吹得有些干燥的唇,开口问道:“你知道方向吗?” 拂苏点了头,同时也面向林寻言道:“我能感应得到冰川的所在,让我走前面吧。” 林寻言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在听了拂苏这句话后,很快眯起眸,从前头折了回来,同时抓起林微绪的手腕,把林微绪带到了拂苏后面。 林寻言迈步有些大,以至于林微绪和拂苏一路十指紧扣的两只手不得不放开。 手被迫松开拂苏的那一瞬间,林微绪感觉自己心脏无端端的也跟着抽痛了一下,但是尚未来得及有冗余的时间去感受这莫名涌上心尖的酸涩感,很快是更加凛冽的风暴挟带着沙尘席卷而来…… 林微绪下意识伸手去抓拂苏,却扑了空,甚至被浑浊的沙尘暴湮没了全部的感官。 “拂苏——” 约莫是在片刻后,林微绪明显感觉到眼前浑浊不清的视线逐渐有了改变,沙尘暴似乎被某种力量偏离了方位,在模模糊糊之中,林微绪看到了在前面风沙里挥动的浅蓝色尾巴尖…… 紧接着,是拂苏稍显有些悠远的声音传了过来,“跟我来……” “哥,是拂苏在前面开路。”林微绪转头跟兄长说。 林寻言沉声说:“看到了。” 话落,林寻言握紧了妹妹的手腕,带着她往拂苏那边的方向跨步走去。 有拂苏在前头开路领着他们走,尽管身后很快形成新的沙尘暴席卷追赶上来,但林寻言和林微绪的速度也并不慢,一路沿着拂苏开辟的方向迅疾往前。 林微绪根本无法计算,他们在这猛烈席卷的沙尘暴底下跑了多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抑或是更久…… 饶是自恃体力过人的林微绪,跑到最后也有些快要承受不住了,仿佛整个肺部都灌满了风沙…… 并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多久的,眼前忽然被拨开了一层洗涤得一尘不染的云雾,离自己变得很近很近,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云…… 于皎洁浩瀚的层层叠叠云空下,光晕从云隙漏开,折射出浅金色的光芒。 拂苏以鲛人形态立于云层之下,淡淡的金色光芒仿佛流光渡落在他身躯每一处,随风飘曳的银发发梢折射出光泽。 林微绪好像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绚烂的光,耀眼而近在咫尺的。 当拂苏转身过来,林微绪看到了他背后投射下来的光芒。 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林微绪怔怔地看着,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于是松开了林寻言的手,下意识走向了拂苏。 林寻言看到林微绪走过去,自然也是不太放心地紧跟了上去。 等快要走到拂苏跟前时,林微绪却被拂苏及时叫住了,“大人,不能再往前走了。” 林微绪脚步及时一顿,循着拂苏身后望去,饶是见过万千世界的林微绪,也不得不承认,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和九州上的冰川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冰川,看不到半点生态气息,形成的深蓝色冰体蔓延了全部的视线范围,无风无雪,像是随时要被庞大的云空倾轧下来。 白白的云光倒映在浩瀚无边的的冰川上,形成了镜面,而那重峦冰川底下仿佛处于时刻分崩离析的地壳运动,像是那汹涌的海水,不停地起伏、坠殁,看不到深渊尽头。 只看到一座冰川迅速坠落沉没下去,很快又会有另外一座冰川升起,永不停息。 那种深渊般的冰川高度,让人无法预及,光是只看了一眼就感受前所未有的压迫、窒息,血液在身体每一处贲张,光只是靠近,便几度承受不住。 更让人无法想象的是,冰川底下会藏着什么,会有怎般凶险险恶,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 林微绪唯一能够清楚的,是此时此刻已经站在了冰川深渊悬崖边上的拂苏。 拂苏就站在眼前,但往后退一步即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微绪清清楚楚地看着他,有想要靠近的冲动,但是拂苏说不能再往前走了。 而在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林微绪更能直面感受到的,是云空间投落下来的光辉,在交错的两道视线之间来回流淌。 也并没有过去多久,最终是拂苏先缓神过来。 拂苏取出了仅剩的唯一一颗鲛珠,将其递给林微绪,并顾不得林寻言还在一旁,他紧紧地盯住林微绪,嗓音低沉地开口道:“大人,这个给你。两日内我会回来,若是……” 林微绪接住他递给她的鲛珠,刚攥紧在手心里,敏锐地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确切,一下子凌冽地抬起了眸:“若是什么?” 拂苏看着她,幽蓝的眼眸愈发清皎,呈出某一种结冰一般的清澈剔透。 拂苏很认真将她凝视住,再次说:“倘若我回来得晚,大人就先跟林帅离开这里,届时将鲛珠捏碎,凝聚在里边的力量能够帮助大人驱散这一路的沙尘暴。” 尽管拂苏的这番话有条不紊,就连后路也帮林微绪铺好了,但林微绪仍然还是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双眸亦是盯着他,清冷地出了声:“拂苏,我要的是确切的答案。” 因为林微绪这句话,拂苏的瞳眸里逐渐蕴浸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念感,慢慢地变得笃定,终于,他注视着林微绪的眼睛,给出了很坚定的答案:“两日之内,我一定会回来。” 第321章 长得很像拂苏。 林微绪还在看着他,眸子一眨不眨的,有些讲不出话来。 也不知是不是头顶上投射下来的光线过于灼目,林微绪感觉眼眶逐渐氤氲开了不明的热意,眼角也有些微微的发着烫。 “我走了。” 林微绪听到拂苏最后跟她说了这句话,以及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再缓缓地移开。 紧跟着,是拂苏纵身跃下了冰川深渊。 最后只见那浅蓝色的鲛人尾半跃而起,被照耀下来的光芒似水淌过,转瞬却消失在了眼前。 林微绪看着拂苏在眼前消失的这一幕,心脏狠狠收缩了一阵,有些压迫地喘息着,止不住的有想要再往前迈一步的冲动。 但就在她要迈出去的那一瞬间,林寻言按住了她的手,并且以沉着冷静的眼神压慑住她,并没有允许她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出来。 林微绪在兄长的眼神压迫下,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意识到眼眶有些发红,怕被兄长看出来什么,又缓缓低下了头。 她连向兄长辩解的精力都没有。 林寻言松开了林微绪的手,对林微绪道:“既然他已经说了,两日内必会回来,且在这里安心等着便是。” “嗯。”林微绪垂着头,低声应了一声。 只是没由来的,心里有些丧丧的感觉。 临近冰川深渊的边缘,那种时不时濒临窒息的感觉很明显地袭涌上来。 林寻言并不放心妹妹在这悬崖边上呆呆地站着,因此刚松开没一会了手又再次握住了林微绪的手,把林微绪带离边缘。 也是转了身往回看,林寻言才发现,不远处赫然伫立着一座以寒冰形成的天然地宫。 因为不知道沙尘暴会不会再次席卷过来,林寻言带上林微绪,直接往地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座地宫以冰门砌成,林寻言伸手一推,门自然而然就打开了。 与此同时,扑面而来的,是冷飒飒的寒意。 林寻言当即解下了盔袍,将其披在了林微绪身上,这才把林微绪领在身后,带她走了进去。 地宫里摆着琳琅满目的贝壳,或庞大若某种建筑陈设,或是小巧精致的小床、桌椅,皆是很可爱的贝壳形状。 以及里头一面冰湖上闪闪发光的鳞片水晶钻石,美得耀眼。 这让她一下子联想到了小鲛。 也因此,在环顾了一遍这座浅蓝色的地宫后,不由自主地说了出口,“这里可能……住过鲛人。” 林寻言不置可否,也并不关心在这里住过的人是谁,他把地宫上下仔仔细细勘察过一遍,确定了这座地宫并没有机关或者其他危险,这才松开了妹妹的手,去把那张贝壳形状的床榻收拾整理了一下,叫了林微绪过来—— “这两日里,你就先在这待着,外面有什么情况我会时刻注意着,你就别出去了。” 林微绪被他拉到床榻坐下,微微仰头看着站在边上的林寻言,听完林寻言的话后,轻轻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哥,我没那么无用。” “我是你口口声声喊着‘哥’的人,若你自己一个人,哥也管不着,但现在我既然在你身边,若我还让你一个人扛着,那你要我这个兄长做什么?” 林微绪本来是觉得心情多少有些低落的,但在听完兄长这番话后,林微绪双目一眨不眨看着兄长,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暗涌在心尖蔓延。 隔了好一会,林微绪才轻轻点了下头,曲起腿,想了一会还是动了动嘴唇,用很低的声量跟兄长说:“哥,如若拂苏真的帮我取回了圣霖草,那我跟他……” “我饶他一命,并且也答应了事后放过他的孩子,而去九州尽头取得圣霖草,则是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他既然是心甘情愿接受了这一要求,就不存在你有任何欠他的地方。从始至终,这就只是一桩公平的交易,你无须多想。” 林微绪有一点愣住。 她觉得兄长好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兄长都已经这样说了,她好像也并不能够不知好歹的说一些兄长不爱听的话。 林微绪正思忖着要怎么回答的时候,林寻言将从离翼那带过来的包袱打开,取出馕饼和水囊递给林微绪,“先将就吃点饼,我出去外边看看周围。” “哥,你小心点。” 林寻言点头应了一声,这才出去了。 林微绪听兄长的话,坐下来吃了几口饼。 人有的时候真的挺奇怪的,明明她坐在这里,却也能不着边际的想到那天夜里在北昭都城的府院屋顶上,拂苏吃了几块酒心糕饼后,露出鲛人醉眼迷蒙看着自己的那一幕。 她很清楚记住了拂苏醉了酒以后,盯着她看的很亮的的蓝眸。 想着,林微绪拨开水囊盖子,仰头喝了口水,随后合上盖子,将水囊别在腰间,起身,往地宫里头走去。 这座地宫比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大,里殿里的格局摆设虽然没有外殿来得宽敞,不过筑建这座宫殿的主人大抵是真的用了心思,里殿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海底生物冰雕品,看着有些眼花缭乱。 林微绪在一处石墙壁龛摆列的小小个的鲛人冰雕品蹲坐了下来,她支着下颔,认真仔细地端详着壁龛上的小鲛人。 并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林微绪看着这雕刻的小鲛人,总觉得长得很像拂苏。 但仔细一想,小鲛的鲛人形态不也和这冰雕品挺相似的。 林微绪看盯着那镌刻的栩栩如生的鲛人耳,看了一会,略有些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冰雕小鲛人上的漂亮耳朵,想象着拂苏尚未长开的模样,大概会和这座冰雕品的小鲛人很像。 只是林微绪未曾想到的是,她的指尖触碰上去,那只鲛人耳渐渐化开了一层冰,紧跟着,是林微绪指尖刺痛一般的曲起指节,仿佛是有一簇电流从脑海霎那趟过。 在那一瞬间,林微绪眼睛被刺痛得一下子闭了起来,紧跟着是一幕画面强行挤进脑海,并且从脑海迅速穿插掠过…… 第322章 被拂苏碰上了 她看到了之前在梦里梦到了小鲛哭着喊娘亲的那一幕…… 痛感转瞬消失,林微绪猛地睁开了眸,眼前的冰雕鲛人,融化了一只鲛人耳。 林微绪的眸子涣散了一瞬,几乎是立刻把手指收了回来。 她盯着壁龛里的这只冰雕鲛人,久久没有回神过来,就连兄长在身后唤了她数声都不知道。 直到肩背被身后的人轻轻拍了一下,林微绪僵硬的肩膀跟着一耸,冷不丁抬起头,有些发怔地看着出现在身后的兄长。 林寻言注意到林微绪的脸色有些异常的冷白,伸手扶她起来,沉声问道:“怎么了?” 他才出去没多久,怎么一回来,林微绪脸色就差成这样了? 林微绪被兄长搀扶起来,抿着唇片刻,手指微微动了动,有点迟缓地指了一下没了一只耳朵的冰雕鲛人,“我刚碰了它一下,耳朵就融化了。” 林寻言循着林微绪所指看向那只冰雕鲛人,不过林寻言并未完全当一回事,只是看林微绪脸色不太好,便一声不作把她带出了里殿,并且顺带把里殿的石门给关上了。 林寻言把她挂在腰间的水囊拿起来打开,让林微绪喝了两口水,等她慢慢缓过来了,方才开口,“好点了没有?” 林微绪眨了眨眸,的确有感觉自己清醒了些微,至少没有方才在里殿那会那样头脑昏沉了。 她抬指按了按额头,点头说“嗯”。 想来大概是从秦墓城过来的这一路过于疲惫,脑海里才会一时晃过自己做过的噩梦景象…… 想到这里,林微绪冷静下来问:“哥,外面怎么样了?” “我原本想到远处勘察一番,但外头暗得很快,天上的光一消失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我担心你这边有状况,所以先回来了。” 换作在这之前,林微绪自认为自己并非是那种爱胡思乱想之人,但现在,出现在秦墓城的每一幕异端,都让林微绪忍不住要往不好的地方联想,根本无法安逸得下来…… 林微绪起身往地宫外走去,推开了石门,确如兄长所言,石门外黑沉沉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微绪双目盯着石门外的黑暗,直至身后传来了林寻言冷不丁的提醒:“外面风很大。” 一边说着,林寻言伸手拿开她按在石门上的手,把石门再次关闭了。 “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我再叫你。“林寻言开口道。 林微绪也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并不能做什么,因此遂言收回了视线,淡淡颔了首问,“兄长呢?” 林寻言平静道:“我守着你。” 说罢,林寻言抻起盔袍衣摆,在那一张石桌坐了下来,姿态严谨周正,俨然要在这里看守着,让自己的妹妹能够睡得一个好觉。 林微绪看着林寻言半晌,知道自己推脱不了,只得是听从兄长的话,轻轻点了头,回到了床榻前。 林微绪没有再让自己多想,深吸一口气,和衣躺了下来。 也因为在秦墓城奔波了一日的缘故,林微绪阖上眼睛没多久,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这一晚,林微绪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噩梦…… 之所以说好像,是林微绪在睡梦中,总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来自很悠远很悠远的地带传来的空荡荡的类似猛兽的嗥叫声…… 听起来离自己很遥远,但又好像时时刻刻在耳畔萦绕着,似有似无的响起来。 让林微绪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也没有完全沉睡过去…… 一直到隔天,并不清楚大概是在什么时辰,林微绪被兄长叫醒了过来。 林微绪有些怔然的从床榻起来,看了看站在榻前的林寻言,缓了一会,又往紧闭的石门方向看了过去,盯着那道石门,须臾后开口道:“兄长,我好像听到了……很怪异的野兽叫声……不知道是不是野兽,但那种叫声,是以前我在大秦从未听到过的……” 林微绪毕竟是打小就总爱在山头深林摸爬打滚的,这世上的毒蛇猛兽,基本上她都见识过也都叫得上名号…… 但是这次在耳道回响的那一道道遥远的近乎虚无缥缈的嗥叫声,却让林微绪颇有些许的摸不着头脑,以及,没由来的不安…… 她甚至忍不住去想,冰川底下……会不会藏着什么前所未知的猛兽…… 若是被拂苏碰上了,单凭拂苏一己之力,能够应付得了吗? 然而就在她想着,林寻言很冷静且理智地按住林微绪有些起伏的肩膀,平复她的心情:“微绪,我一直坐在石桌这边守着,并没有听到什么野兽声,你是做噩梦了。” 闻言,林微绪又是一怔。 那一声声的野兽声明明就很真实在耳边响着,但是兄长说他没有听到。 若是连兄长都没有听到,那就只能证明,她是真的做了噩梦…… 林微绪冷冷地蹙紧了眉头,还挺厌恶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 明明在进入秦墓城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到了这儿,什么都还没做,就先噩梦连连上了…… 并且梦到的还都是一些如此糟糕的事情…… 之后,林微绪随同兄长从地宫出去了一趟,本意是随同兄长勘察周遭有没有其他异样,但是一路上,林微绪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悬崖尽头仍然还在不停碎毁起伏的冰川移开过…… 她几次想要忍住窒息的感觉再往前迈个几步看一看底下深渊是什么状况,但都被林寻言拽了回去。 “林微绪,我并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找死的念头给我尽早收回去。”林寻言拽住她的手,并没有看她,双目直视着前方的路,冷然道。 林微绪看着他解释,“兄长,我只是想靠近看一下。” 对此,林寻言一脸冷漠地接着道:“悬崖边上的岩石与从前看到的那些岩石质量并不一样,你能保证你一旦靠近那块岩石,不会被吸附下去吗?” 听完林寻言这番话后,林微绪循着兄长所指看向那悬崖边沿一带的岩石。 - - (后天即周五零点开启爆更以及超多周边福利活动哦~! 第323章 (含必看通知)是拂苏。 听完林寻言这番话后,林微绪循着兄长所指看向那悬崖边沿一带的岩石,确如兄长所言,那里的岩石表质是极致的纯黑,但岩石纹理缝隙间又隐隐约约透着内里的幽红光泽。 两种颜色忽明忽暗胶着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诡谲阴暗的的感官。 原本这也不算是多么细节的事情,毕竟光凭肉眼就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 但林微绪偏偏满脑子都想着拂苏的安危状况,竟然连这样明显的细节都没有注意到。 林微绪这下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个事实—— 她比自己想象之中的更要担心拂苏。 林微绪有些心虚地抬起眸,看着走在前头的兄长,不知道兄长若是知道她是因为过于担心拂苏才会没有注意到这悬崖边上的重重危险,会不会想揍她斥她…… 不过,好在此次出来的一番勘察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以及也的确没有看到什么野兽出没…… 赶在从另一方向的的沙尘暴再次卷土重来之际,林微绪跟着兄长回到了地宫里头。 林微绪回到榻前坐下来,低头垂下眸看了看手指间攥着的那一颗鲛珠,渐渐看清楚了鲛珠里的那一幕镜像—— 是在北昭都城的那一个夜晚,拂苏吃醉了被她塞进房间里头吻她的那一幕。 鲛珠镜像里头的自己,被抵在门板前,清冷的眼角染着氤氲的微红,被拂苏的眼睫清扫着鼻尖。 明明当时被拂苏亲吻的时候,林微绪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怪异,但此时此刻看着鲛珠镜像这一幕,自己这摆明就是……隐隐约约动了情的…… 即便心里并未有所明显变化,但当下的身体生理变化,却是骗不了人的。 尤其是她泛着潮雾的眼神…… 更让林微绪此时此刻回想起来脸颊发烫的是,拂苏当时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她还不以为然,结果没想到…… 这家伙是趁着吻了她以后,摄下了这颗鲛珠镜像…… 所以,当时拂苏是回到了房间里,看着这颗鲛珠“办”吗? 想到这里,林微绪面上没由来的一热。 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羞怒更多一点…… 但听到兄长走过来的脚步声,林微绪又不着痕迹的收起了手心的鲛珠,抬眸看向兄长。 “通过昨日和今日的勘察,我发现了靠近地宫这边方向的的风口要比另一边小很多,明日若是等不到人回来,我就带你先从靠近地宫这边的方向离开。”林寻言很冷静淡然地分析给林微绪听。 林微绪先是静了一瞬,尔后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兄长开口道:“哥,昨日拂苏他有答应我,他说两日之内,他一定会回来。” “比起承诺,我更相信的是时间。此处的危险在于无法预估,且不说水和干粮只能支撑一两日,这里是九州尽头,外面的风沙如何恶劣演变,包括距离悬崖一步之遥的冰川,我并不能保证这些潜在的危险不会发生变化……” 林寻言说着,顿了一顿,盯着林微绪的目光预发沉冷下来,很快又接着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林微绪,我只答应给他两日时间,明日一旦他不能回来,我一定是要把你带走的。” 大不了,等他把妹妹送出这危险重重的秦墓城,让她回到安全地带了,他再自己折返回来等等看拂苏的下落就是了。 林微绪拧紧了眉头,张口想要辩驳兄长的话,但兄长并不给她机会,跟她交代完话后,兄长就又关上石门出去了。 林微绪看着被兄长关上的石门,抿了抿被风沙吹得很干的嘴唇,不由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随后敛目沉定下心来。 她知道兄长很大成分上是不相信拂苏的,或许之前她亦是同样并不能做到完全的信任拂苏。 但是从进入秦墓城的那一刻起,林微绪心里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醒,她坚信能为她做到这份上的拂苏,是心里真的有她了…… 尤其是,当她亲眼目睹拂苏为了她从九州尽头纵身跃下冰川深渊的那一刻开始,林微绪更是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坚定,她相信拂苏。 她更加坚信拂苏说会回来的承诺,所以她等。 在这一件事上,她也只能是违背兄长的意愿,因为她是真的做不到抛下为了她在冰川深渊底下不知经历何种凶险的拂苏…… 无论如何,她都要等到拂苏回来…… 九州尽头的天似乎总是黑得特别快。 林寻言带了一身风沙回来,及时关上了石门,掸去身上的尘土,凝起神色告知她,“外头的风更大了。” 林寻言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无论如何,明日是最后的期限,再等下去,保不准这座地宫都会被这滚滚浓烟的沙尘暴吞噬湮没…… 毕竟之前出去检查的时候,林寻言也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这座地宫在这之前就有被风沙掩埋过的迹象…… “哥,说不定明日起来,风沙退去,拂苏也回来了。”林微绪把预想中最好的结果说与兄长听。 但事与违愿的是,到了第二日,地宫外头的风沙并没有退去,相反的,情况还骤然愈发恶劣…… 林微绪推开石门,堆积在石门外的沙石涌了进来,裹挟着浑浊的风沙铺天盖地的袭来…… 林寻言察觉到状况不对,第一时间及时关上了石门,并且取出干净帕子,拿给林微绪擦脸。 林微绪眼睛被揉进了几颗沙子,接过兄长递过来的帕子擦拭了几下,勉强擦干净了脸,眼睛也被擦得很红。 她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看着林寻言,“哥,对不起。” 一切并没有好转,就像兄长说得那样,风沙更大了,眼下风沙还席卷到地宫外了,按照方才亲眼所见的那个程度,只怕过不了今晚,地宫就会被沙尘暴活活掩埋…… 而早已预料到这样结果的林寻言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多么讶异的表情,他只是低眸看到妹妹发红的眼眶,一时心里不是滋味,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想等拂苏是吗?” 林微绪一声不作地看着兄长,并不觉得想与不想有哪个算得上是好的答案。 “我估算过了,入夜之前,地宫应该不会被风沙埋住,只要在入夜前离开,就还不算晚。哥陪你等,但入夜过后,你必须跟我离开这里。” 这也是林寻言给林微绪的最后宽限…… 林微绪缓缓地眨了眨眼睫,终于对兄长点下头,答应说“好”。 她答应兄长,入夜前从地宫离开。 到时候,她会把鲛珠捏碎,助兄长离开这里。 说来也矫情,她只要想到万一拂苏是在她和兄长离开之后从冰川回来,到时候拂苏找不到她,会不会担心她被风沙席卷掩埋了…… 她不想会出现那样一幕…… 但同样的,她也不能让兄长冒着生命危险陪她等…… 所以,如若拂苏真的不能在入夜前赶回来,她只能是先帮助兄长从这里离开,而她自己,很坚定要留下来等拂苏…… 她说过的,如果拂苏再敢骗她,她一定会把他咬死。 拂苏不可能会再骗她。 笃定了这一点,林微绪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等他。 …… 林寻言有自己的刻算时辰的方法,在地宫里等待的每一刻,林寻言都在石壁上刻上时辰画表,每一划,都是代表正在流逝的时间…… 而自始至终,林微绪一直坐在桌前,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寻言刻在石壁上的时辰,每每看到林寻言在石壁刻上一划,林微绪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无端端的抽紧一下,但表面上却还是要强作镇定。 直至…… 直至最后……刻画的时辰表上,就连酉时也被兄长给划掉了…… 酉时过去了,距离兄长和她约定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来,而石门外仍然只有肆虐的风沙声,再无其他异响…… 她并没有能够在入夜前等到拂苏如约而至。 而在这时,林寻言放下了刻石,起身朝她走来,并且收起她搁在床榻边的行李,定定地看着林微绪开口道:“我们该走了。” 风沙已经透过地宫缝隙渗进来,再不走,就真的要被埋在这座地宫里头出不去了。 林微绪的眼眶泛着微红,仍在盯着石壁上被划去的时辰表,直到林寻言拉起了她的手,林微绪方才眨了眨眸子,总算是稍稍回神过来。 林微绪被林寻言戴上了帷帽,跟在林寻言身后。 石门被林寻言缓缓开启,伴随着闷沉的推开声响,石门被打开,风沙劈头盖脸的灌了过来。 林微绪脚步还未来得及往前迈,就被林寻言拉到了身后。 滚滚的风沙声太大了,林微绪听到了兄长在叫自己,又听不太清楚兄长说了什么。 只知那风沙从四面八方袭涌上来,哪怕林寻言在身前为自己挡着也无济于事…… 不过须臾工夫,林微绪和兄长两人身上皆被覆上一身黄烟沙土,就连刚戴上没多久的帷帽也在出去的一瞬间就被吹没了…… 风沙呛得林微绪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林微绪紧紧攥着手指间的鲛珠,她转头回去,看向了九州尽头的方向,但整个视线被浑浊不清的风沙彻底遮蔽住了,没有拂苏,除了风沙,什么也没有。 在林微绪怔怔地望着九州尽头,兄长抓住她手的手忽然用了力,似乎要冒险将她带离此处。 眼看着要从那忽明忽暗的九州尽头离去,周围却仍是肆虐的的无法辨清方向的风沙,林微绪在那一瞬间凝聚起了内力,不得不要将指间的鲛珠震碎—— 无论如何,她要确保兄长务必能够安全离开这里。 兄长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她不能连累兄长跟着她遭受这前所未有的风沙肆虐…… 聚起的力量在那一刻凝至指尖,就要立即震碎抵在指间的鲛珠。 然而,就在内力迸出之际,林微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滔天巨吼,眼前浑浊的风沙烟尘被一层层拨开,视线随之逐渐恢复了清明。 林微绪几乎是一瞬间转过头去—— 于咧咧作响的狂风之中,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九州尽头,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悬崖底爬了上来。 触碰到悬崖边沿的岩石壁,岩石缝裂开,岩浆一般地喷薄而出,又瞬间被他的鲜血浇熄…… 再紧接着,又一只修长的手缓缓地爬了上来。 微绪看着很清楚感觉到心脏一突一突的被什么挤压住了,坠在心口上的恍若千钧让她喘不上气。 是拂苏。 根本没有办法再冷静下去,林微绪挣开了兄长的手,顾不得兄长喊了什么,头也不回朝着九州尽头狂奔过去。 - - (啦啦啦,明天零点开启爆更,可以给大家预告的是,剧情高甜高甜的哦。 以及,明天的周边活动预告,想看图的以及加我QQ的可以直接到QQ阅读书评区置顶帖看哦: 大家好,我们苏苏微微(以下简称苏微)的最后一次周边活动来啦。 【周边有苏微合体抱枕、拂苏\微微钥匙扣、拂苏\微微翻盖书签、苏微合体定制台灯、苏微合体便签本、微微拼图相框】 活动1: 活动期间,全订(即购买全部章节)即可获得微微钥匙扣x1;另外再用一个账号全订即可获得返场拂苏钥匙扣x1 【本周五零点开始,参加活动的加我QQ,把全订购买记录截图发给我登记即可。不懂全订或截图的可以加读者群问大家(群相册也有全订教程)】 活动2: 活动期间投月票即可参与抽奖微微拼图相框x1、苏微合体抱枕x1、微微钥匙扣x2 【本周五零点开始,只要投了月票即可带上投票截图发我QQ登记入抽奖群】 活动3: 活动期间,活跃周榜第一名获得【苏微定制台灯、苏微记事本、微微拼图相框、拂苏翻盖书签】 活跃周榜第二名获得【苏微记事本、微微拼图相框、拂苏翻盖书签】 活跃周榜第三名获得【微微拼图相框、拂苏翻盖书签】 活跃周榜第四名~第十名获得【微微翻盖书签】 活跃周榜第十一名~第二十名获得【苏微抱枕】 活跃周榜第二十一名~第三十名获得【苏微便签本】 【活跃榜本周日23:58截图,到时会在群里发布名单哦】 【以上活动时间本周五开启本周日结束,总共三天,也就是8月21号00:00~8月23号23:58截止】 【以上活动均可叠加获取】 【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加读者群【1102627346】找群里的小宝贝们问清楚哦,再次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324章 尾巴尖被咬坏了一瓣 猛烈凛冽的狂风从脸颊狠狠掠过,耳边是肆虐的风声,在那样的一刻,林微绪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全部的感官都聚集在挂在悬崖边上的那个人身上。 但是,就在她快要靠近悬崖的时候,一道幽蓝的光芒一瞬间将她弹开了,面前被阻隔起一道屏障,根本无法再往前靠近。 而在她发狠地拍打着面前这道屏障想要冲越过去的时候,林微绪看到了从悬崖底爬上来拂苏,鲛人尾用尽最后余力跃起,再重重跌落在她面前。 屏障终于消失了,林微绪怔怔地看着倒在身边的鲛人,却碰也不敢碰。 眼前的鲛人身上遍体鳞伤,周身遍布鲜血,不知是什么凶狠地撕咬过,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原本鳞片闪闪的漂亮鲛人尾被咬损了无数鳞片,甚至于……尾巴尖被咬坏了一瓣,剩下那一瓣尾巴尖在颤巍巍地抖动着,仿佛会随时死去…… 可饶是如此,他遍布撕咬痕迹的手指里仍然紧紧攥着一株皎白的花,未见那一株草药遭受到半点损害…… 他归来时,周身皆是满目疮痍,鲜血淋漓,唯独躺在手心里的那一株小花,干净皎洁,神圣得不可一世…… 林微绪一瞬间眼眶血红,根本来不及去多想什么,用尽全力把拂苏扛起来,要背他离开这里。 但紧跟着,是兄长的手伸过来一把将他拽过来,背了起来。 林寻言扫了一眼双目通红的林微绪,拧起眉沉声道:“先离开这里。” 林微绪知道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都得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点头哑声说“好”,再没有任何顾虑的聚起内力,将手中鲛珠震碎。 霎那间,巨大的能量从鲛珠释放,将来时走过的路重新开辟出来。 这次换到林微绪走在前面带路,她从未像这一刻这样不安过,整个脑海不停地晃过拂苏那一身鲜血,根本无法让自己完完全全定下心来…… 从九州尽头,再到离开秦墓城的这一路,仿佛变得比来时更要漫长。 而在那样漫长的一段路里,林微绪脚步片刻也不曾停歇下来,一直一直拼了命地往前,很怕再晚一点,拂苏就会坚持不住。 最后回到来时的那遥不可及的高阶时,林微绪想到来时被拂苏偷偷牵着手一起从石阶上一步步下来时的场景,更是心头一哽。 也因为想着那一幕幕,双脚已经逐渐麻木而不知,只知意志仍然还在驱使着自己,让林微绪更是不知停歇地想要再快一些走出这里。 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直到最终走出了秦墓城。 离翼等属下一拥而上,林微绪下意识转头回去看兄长和被兄长背着的拂苏…… 拂苏好像死了一样,千疮百孔的身躯看不出来半点活气…… 林微绪伫在原地,耳道嗡嗡的,不知是被风沙吹太久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的,她听不太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兄长的嘴唇张合几下,似乎是跟离翼吩咐了什么。 紧跟着,离翼从林寻言那接过拂苏,带着拂苏离开…… 林微绪瞳孔一震,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以为离翼要把拂苏带到哪去,想也没想冲过去要拦下离翼,但随即就被身后的林寻言给拽住了。 “哥,你不是答应要放过拂苏了吗?”林微绪抬头看林寻言,清冷嘶哑的嗓音微微发着抖,甚至喘息都略带着不平的短促。 “之前把离翼留下来的时候,我顺便让他把圣医带过来了,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刚刚我只是让离翼把人带去给圣医治,你以为我要把他抓走吗?”林寻言沉着眸道。 林微绪眼眸有些湿红,被烟沙揉得眼睛遍布血丝,眼睫又微微垂着,看人都有些朦胧不清。 她听完林寻言的话,呆怔了一下,又要别开头抬手弄眼睛,被林寻言伸手按住了。 林微绪忍着眼睛的涩痛,轻轻吸了下鼻子,哑声道:“哥,对不起。” 林寻言一脸沉默地盯着她。 面前的林微绪被风沙弄得满身灰土,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侧,脸上沾着沙子,清冷的眼眸被染得很红。 说实话,林寻言一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这副样子。 也因此,林寻言沉默片刻后,敛了目,从下属那取过干净的披风,用来给林微绪把疼痛的眼脸擦拭干净,又给她披上披风,终于接着开口道:“林微绪,我现在不想跟你谈拂苏。你要做的,是现在立刻跟云霓回到村镇上准备好的房间沐浴一番,换身衣服,冷静下来了再跟我谈拂苏的事情。” 林微绪原本的确思绪极度不平稳,但在听完兄长这番话后,林微绪缓缓地炸一下眼睛,终于是让自己得以缓过神来。 并且她也知道,此时干着急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林微绪看着兄长,缓缓地点了头,这才坐上马车,任由云霓将她带回到那村镇上早已安排的一处旧院里。 她从云霓那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回到房间里沐浴了一番,等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终于是没有那种被风沙沾了一身的不适感了。 林微绪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推开房门出去,此时天边已经蒙蒙亮起来。 她站在房门外,沉默着垂下眸想了好一会。 直到确定自己有完全恢复沉静过来,并且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心理准备,这才走出了院门。 云霓正在门外守着,看到林微绪出来,第一时间上前:“大人,林帅让您休息够了再出来。” “我休息够了。”林微绪说。 云霓看着她,欲言又止了片刻,到底还是带着林微绪去找林寻言了。 林寻言仿佛是知道林微绪会在节骨眼过来,提前在饭厅里让人备好了早膳,等林微绪过来了,便让林微绪直接落座了。 林微绪走进来,看了看饭桌上的膳食,抿了一下唇对林寻言淡淡道:“哥,我不饿。” 她现在,也没有那个胃口吃东西。 尽管已经克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325章 拂苏,痛不痛 尽管已经克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做到不在意拂苏的死活。 “你想提拂苏,就先把东西吃了,吃饱了我再跟你谈。”林寻言坐在桌前,看着她平静说道。 林微绪听完这话,静默须臾,并没有多作犹豫就坐了下来。 她很沉着淡然的执起碗筷,让自己和平时一样安静地用膳。 一等吃完,林微绪放下碗筷,重新抬起头,立即看向了林寻言。 而这次林寻言并没有再与她周旋,很直接告诉了她,“圣医说他虽然身受重伤,但并没有性命之忧。既然圣医来了,我自然是会让圣医治好他再走的。” 林微绪很认真听林寻言讲完了话,却并未能够完全的放下心来,她缓缓点了下头,轻声说道:“哥,我想去看看拂苏。” 林寻言沉着脸,并未答应她。 “有圣医照顾他,你去了并没有用处。” 林微绪静了一小会,从鼻腔发出很轻很低的的声音,“我想去看他。” 这一次,林微绪没有再和林寻言含糊其词,而是向他直接明了表达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 林寻言看着林微绪,晌久没有讲话。 · 两刻钟后,林微绪在离翼的带领下,来到了拂苏住的那一处院子,轻轻推开房门进去,房间里蔓延着很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拂苏就躺在一张冰床上,一动不动的。 银发散落在颈侧,轮廓深邃冷峻的脸庞呈了冷白,嘴唇色淡如水,被咬伤的那一瓣尾巴尖同样被纱布包扎了起来。 听圣医说,拂苏这次连变回人形的精气都没有,可见伤得有多重。 在房间里沐浴的时候,林微绪想了很久拂苏身上那千疮百孔的伤口,究竟是在冰川底下遭受到了怎样惨烈的伤害…… 她又想起她在地宫听到的类似野兽的叫声,她并不清楚自己当时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只是幻觉,但看到拂苏变成这样,她本能地抑制不住自己去联想…… 林微绪坐在这里,沉默不语看着榻上的人,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直到余光瞥见,拂苏垂在身侧的手指指节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林微绪垂下眸,看到他垂放下来的手指微微地弯曲,似有似无的张拢,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但反复合拢了几次,都没有完全合上。 林微绪盯着他反复张拢的修长手指,片刻后,把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拂苏那几根手指。 在她握住拂苏手的那一瞬间,拂苏没有再动了,任由自己的手安安静静待放在林微绪手中,再被林微绪慢慢地抵住了指腹,轻轻摩挲按揉的。 柔软的,薄凉的,触感很舒服的。 让拂苏一度紧紧拧着的眉头逐渐得到了舒展,很喜欢被这样握着手指。 “拂苏。”林微绪看到了拂苏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轻声缓淡地唤了他。 拂苏似乎是听到了,软得好像没有骨头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手心。 随即又被林微绪很小心按住了他的手指,谨遵圣医的叮嘱,没有让他尚且还受着伤的手指乱动。 “痛不痛?”林微绪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仍然很轻,力道亦是轻轻地碰了碰拂苏的手指。 拂苏没有作声,但是指腹抵着林微绪的手心虎口,有一点点往下陷落。 就像是在回应她一样。 林微绪低头看了看他抵在自己手心虎口上的手指,握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揉按,很安静地坐在他身侧。 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问什么。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林微绪听到是兄长的脚步声进来,不动声色把拂苏的手放回衾被底下,起身站了起来。 等到林寻言进来,就看到林微绪站在床侧,目光也正在跟随着走进来的他。 林寻言淡淡打量了一眼躺在冰床上的人,方才把视线落在林微绪身上,开口说:“先出来一趟。” 林微绪缓缓点了头,眼看着林寻言转身就往外走了,林微绪的目光还颇有几分流连的的盯着拂苏多看了两眼,这才不得不跟在林寻言身后出去了。 林微绪以为兄长是又要跟她提及她与拂苏的事情,但走出了院子以后,林微绪看到了站在门外一身红衣的少女,突然有一点神色凝滞。 尤其是她敏锐地注意到,少女戴着的铃铛颈圈,身上服饰缀落的满满当当的珠玉铃铛,随着院门外的风一吹响,就立即叮当响了一阵。 起初林微绪第一反应是红莲来了,虽说当时在京城被红莲绑架的时候,林微绪并不能看到红莲的容貌模样,但林微绪记住了红莲身上的铃铛声,以及她的声音。 眼前站在院外红衣迎风飘曳的少女,身上的铃铛声听起来很像是来自红莲身上的,但等她一开口,林微绪便知道,她并不是红莲。 “我来接殿下回宫。”红衣少女站在风口底下,嗓音妖娆轻渺,迎着风对林微绪道。 在此之前,林微绪从未想过会有一日面对这样令人措手不及的状况。 她盯着面前这个和林清幽一般大小的少女,把她这句话进行了一份剖析。 她指的殿下是拂苏,但是回宫是指回哪里呢? 这个少女是南昭遗落在外的王宫中人? 但是南昭国早已灭亡,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在九州尽头的边界点,并且还准确找到了拂苏此时此刻的位置…… 这让林微绪实在无法与南昭联想,那么这个少女就一定只能是其他身份…… 而在林微绪沉思的片刻,身侧的林寻言面色沉沉地开口为她解答:“她说她来自南海王宫。” 南海王宫…… 这几个字使得林微绪慢慢眯起了眸。 很快响了起来,在北昭都城的拂苏抱着她亲吻的那个夜晚,拂苏巨细无遗跟她讲起的南海…… 其中就有一座比大秦皇宫还要壮观还要金碧辉煌的王宫…… 拂苏跟她说,他很小的时候被母妃带着去过那里…… 林微绪当时听着以为楚妃只是像带拂苏回去认知鲛人族一样回了一趟南海, 第326章 帮拂苏换药 林微绪当时听着以为楚妃只是像带拂苏回去认知鲛人族一样回了一趟南海,但现在听了这红衣少女的话,拂苏分明就不只是一名身份寻常的鲛人…… 否则红衣少女也不会称拂苏是什么殿下…… 林微绪沉默了好一会,清冷的眼眸轻抬,平平静静地看向红衣少女,淡道:“把话讲清楚。” 红衣少女盯着林微绪半晌,解下了脸上的红色面纱,对林微绪说:“殿下是鲛人族如今仅有的王族血统,只有王族血统的鲛人,才能靠着强大的护心鳞从冰川底下活着出来。” 红衣女子顿了顿,又接着解释道:“冰川底下藏有无数远古猛兽,寻常鲛人下去,只会被远古猛兽撕成碎片,但是殿下活着出来了,所以我很确定,他就是殿下。” 林微绪并无无暇于此时此刻分出多余的精力,去设想所有她所不确定的身份,故而仍然形容沉淡地抬起眸看人,“你是如何知道他在此处?” “我——叫蔷薇,在殿下很小的时候,曾被楚妃养在殿下身边照顾殿下,后来楚妃离世,为了瞒住殿下的特殊身份,楚妃给我留下了遗嘱,让我离开殿下。这些年,我一直驻守在九州尽头,等着殿下来到这里。” 蔷薇一边说着,将楚妃留下的那份遗嘱递给了林微绪,“请大人让我带殿下回去。” 林微绪粗略扫了一眼信,不温不凉地道:“回头等人醒了,我会把信给他看的。” 蔷薇见林微绪并没有要立即还人的意思,不由凝起了眉道,“殿下身受重伤,须得回南海王宫静养才是。” “我也不能凭你三言两语,还有一封从未见过的信,就把人交给你了吧。” 林微绪说着,转头朝兄长投去了目光,林寻言自然是看出了她眼神里的意图,遂把云霓给叫了过来,沉下声命令道:“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之后再行处置。” 云霓领命押送蔷薇从院子离开。 而蔷薇最后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微绪说,“等殿下醒了,请国师大人切勿忘了将此事报之殿下。” 说罢,蔷薇也并未有半点要挣扎的意思,直接跟随云霓离开了。 一直到云霓把人带走,林微绪仍然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好像忘记了要做出什么反应。 “把信给我看看。”林寻言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林微绪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应声把手里的信拿给兄长。 林寻言扫了一遍信上内容后,把信还给了她,叫上了离翼从院子离开。 看样子是要去调查那个蔷薇的来历…… 但是林微绪冷静下来想了想,她听到这事也就是一开始觉得颇有些诧异,也并不是就接受不了拂苏的身份,只是她想要确定的是—— 拂苏自己知不知道自己隐藏于世的身份,若是他知情却不告诉自己,那很明显就是对她有所顾忌…… 但即便如此,林微绪除了会觉得有些微不高兴,也并没有立场在这件事上去怪罪拂苏什么,毕竟这是鲛人族内部都鲜为人知的一个身份…… 只是不管拂苏是哪个身份,她都不会因为蔷薇的几句话就让人把拂苏带走的。 除非拂苏醒过来以后,自己想要走。 若是真的那样的话,她也不会阻拦他…… 林微绪回到拂苏房间,守在冰床一旁,一边打量着因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拂苏,想象着他的每一处伤口是被蔷薇口中的怎般恶劣可怖的远古猛兽撕咬。 忽而又忍不住想到拂苏的真实身份…… 倘若蔷薇所言属实,拂苏真的是鲛人族的王族继承人,那他会作何选择…… 关于这一点,林微绪很清楚自己不会也不可能会干预拂苏的抉择,她唯一觉得很难的是,一旦有了重重身份的枷锁,好像就会有很多事情都变得身不由己。 她自己这么多年就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她并不知道,在拂苏现在这个年纪,他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些…… 但不管拂苏最终会作何选择,林微绪都会尊重他。 林微绪一直守在拂苏身边,直至圣医过来给拂苏重新诊脉换药。 尽管圣医过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她说,“大人,林帅让您回去歇息。” 林微绪看了看圣医带过来的医药箱,充耳不闻似的忍不住说,“我帮拂苏换个药再走。” “林帅说了……” 林微绪打断了圣医欲言又止的话,“只是换个药,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圣医见她执意如此,只好无可奈何地点了头。 林微绪记得很快,一一接过圣药递过来的药罐,按照圣医的嘱咐,给拂苏身体上或重或轻的伤口敷上不同程度的草药。 期间,林微绪每每在拂苏身上看到伤得很深的几近血肉模糊的伤口,放轻动作的同时,手指指尖不由自主地发着抖,生怕自己稍一不慎就会加重拂苏身上的伤势。 林微绪忍不住问了圣医,“圣医,你知道他大概被什么伤过吗?” 对此,圣医一开始避开眼神缄口不提,但林微绪又很执着的偏要等到答案,过了好半晌,圣医方才不得不叹了口气换了一种方式作答:“我只能说,比所有大人能想象的躯体毁坏方式更要惨烈……也就是因为蓝相是鲛人吧,但我认为,蓝相应该是不一般的鲛人。因为即使是鲛人,怕也是很难能从那活地狱般的冰川活着出来……” 在此之前,林微绪想过了很多很多种答案,但完全没有想到,圣医给她的答案是这样的……明明并没有渲染血腥的半个字眼,但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在让林微绪遏制不住去想象,拂苏经历过怎般血雨腥风的惨烈场面…… 才会以这般千疮百孔的姿态归来…… “不过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蓝相的躯体自愈能力比寻常人要强大得多,所以才没有危及性命,相信只要精心修养一段时间,总能慢慢恢复过来的。” 林微绪轻轻地点了下头,说“知道了”。 第327章 我是微微最喜欢的兔子苏。 林微绪轻轻地点了下头,说“知道了”。 她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很冷静,但给拂苏上药的每一根手指止不住地抖颤着,须得用内力遏制,方才能够致使抑制住表面不平的自己。 而在接下来,圣医又跟林微绪说起了圣霖草的事情。 圣医说,原本他看到拂苏这般遍体鳞伤的伤势,并不指望拂苏真的能够把圣霖草带回来。 即便拂苏真的找到了圣霖草,拂苏自己都被伤成这样了,更别说一株小小的圣霖草能够好到哪里去了…… 但是事实上就是,拂苏把最后仅存的灵力形成了一道屏障,护住了圣霖草,让圣霖草几乎是奇迹一般的完好无损被带了回来…… 在圣医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微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拂苏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庞,声线听起来很没有起伏地应:“是这样吗?” 圣医向她肯定了这样的事实。 林微绪把拂苏被毁坏的那一瓣尾巴尖小心翼翼抱在腿上,低着头给拂苏重新换药包扎。 近在咫尺地看着那被咬坏的的尾巴尖,林微绪不住地眯起眸,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痛,很痛。 她不知拂苏是经历了怎般摧残折磨,才会被咬坏了这一瓣尾巴尖。 林微绪甚至不敢多碰,连摸一下都不敢,很怕把他弄得更疼。 等到换完药之后,圣医说要让拂苏好好休息,同时也是变相的让林微绪自己也回去歇息。 林微绪知道自己再在这留着的确是只会影响到拂苏休养,最终只得是从榻边站了起来,让圣医有什么状况再及时过来告诉自己,这才不得不从房间离开,回到了自己现在住的那处别院里。 此时已是临近入夜,院外飘着的雪伴随寒风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云霓刚让人准备好了膳食送进房间里头,林微绪本身是没什么胃口的,只是一想到这是兄长的嘱咐,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兄长担心,只好坐下来吃了一点东西。 之后她照常洗漱换了身衣服在床榻躺了下来,听云霓的安排,兄长似乎打算在这休养几日就带她回京。 那拂苏呢。 林微绪不确定拂苏会什么时候醒过来,自然也就不可能因为她自己的想法而让兄长他们逗留于此。 只是这里毕竟是离秦墓城,离九州尽头最近的地方,拂苏又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着,她并不想把拂苏一个人留下来。 林微绪在床榻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临睡前忍不住想了想,明日得和兄长如何说,兄长才会答应她暂且留下来。 抛开过去个中恩怨不谈,此次拂苏也是因为她才遭受了这般重创,无论如何,她也不该就这么把人扔在九州尽头,而自己却一走了之。 林微绪闭着双眼,想着拂苏的事情,大抵是因为太过疲乏了,林微绪很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过去…… 直至到了夜半之时,林微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什么埋住了,尤其是胸腔的部位,被拱弄得并不舒服。 这让林微绪慢慢地蹙紧了眉眼,愈发觉得胸口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 在极度的不适当中,林微绪慢慢睁开了眼眸,眼波好像洇着朦胧不清的水汽,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高大身形。 凌乱冰凉的银发垂落在她微微下陷的肩窝,以及肩膀身躯很是宽阔修长,但是却弓着身体,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她怀里的人…… 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野兽磕磕碰碰弄了一身伤口,终于找到了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归属感,倨傲的霸道的的不顾自己伤势如何也要占据住属于自己的领域。 林微绪在朦朦胧胧的黑暗中静默了好一会,终于是从不可置否的巨大惊愕中稍微渐渐缓过来些微,确信了是拂苏埋在她胸口里…… 尽管林微绪并不知道拂苏是什么时候苏醒过来,明明身上伤得那样严重的又是如何大半夜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并且,还跑到了她的床榻上,黏人的抱着她,好像还睡着过去了…… 面对着这样的一幕,林微绪多多少少有些说不上来的滞然。 她微微低垂着眸,低头看着埋在怀里的拂苏,踌躇着,慢慢伸出了手,很小心碰了碰他脑袋上柔软冰凉的银发。 摸了两下,拂苏并没有任何反应。 “拂苏?”林微绪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轻轻地张了张唇,试着低声地叫了他一声。 拂苏的脸埋在她胸口间,淡淡的药香味蔓延了周身。 受伤的手爪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两只手软软无力地抓扯着她领口,一下没一下地拱弄起来,像是醒过来了的。 隔了好一会,拂苏终于发出慢吞吞的一声,“嗷。” 拂苏的嗓子好像是被灼烫过,应得很是短促,一点也没有拉长音节。 林微绪听到这一声叫声,愣了一愣,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胸口那里一时被扒拉得有点不舒服,林微绪又不能太用力把他拽开,只好握住他乱摸乱揉的两只手,把他的手拿开了,皱起眉要他抬起脸。 拂苏从她胸口仰起了头,一双蓝眸染着缭乱不明的纯真,睁得好大,很乖地看她。 林微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再次微微怔住了。 “拂……苏?”林微绪带着不确切,再次迟疑地唤了他一声。 总感觉拂苏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 拂苏点头,答应得特别特别认真,说“嗯”,又跟她确认:“我是微微最喜欢的兔子苏。” 林微绪眨了眨眸,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随即,支起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林微绪的脸看起来有一种天生的性冷淡,但眉眼的形状又很清冷诱人,让人轻易联想到某一种欲。 她坐起来,盯着拂苏看了两眼,淡淡地问:“还有呢?” 拂苏掰扯了掰扯她抓住自己没有不放的手,弄不开,又黏上她的目光说:“还有,兔子苏也最喜欢微微。” 林微绪把他上下打量一遍,视线落在他软趴趴垂在发间的还没痊愈的鲛人耳上, 第328章 微微,我尾巴好痛。 林微绪把他上下打量一遍,视线落在他软趴趴垂在发间的还没痊愈的鲛人耳上,很不在重点地淡淡问道:“你哪里像一只兔子了?” 拂苏听了这句话,迟钝地想了好一会,软趴趴的鲛人耳微微耸动了两下,忍着不舒服把尖尖长长的耳朵竖起来给她看,然后纠正她的话:“我是。” 拂苏说着,又把被咬坏了的那一截尾巴尖抱起来给林微绪看,“微微,我尾巴好痛。” 林微绪看着他皱紧的眉头,双目缓缓地往下,看到了他抱起来的那半截尾巴尖微微地颤栗,看着就很痛的样子。 过了片刻,林微绪终于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睫毛,说,“哦……” 拂苏似乎坚持得很不舒服,痛得眼眶通红,很委屈地问她:“你可以抱抱它吗?” 林微绪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下子联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拂苏,而不同的是,那会的拂苏是能够看得出来是在有意讨她欢心的,但此时此刻的拂苏,眼珠子干干净净的,半点杂质也没有,就只是想要讨得她一个抱抱的样子。 林微绪看他坚持抱了好一会,林微绪终于不冷不热地开了口,“……不太好吧。” 拂苏却很固执地看着她说,“就要微微抱。” 虽然,林微绪并不太能完全弄明白,拂苏这次是不是连带着把脑子也给摔坏了,但看到他固执到不顾疼痛也要坚持,林微绪这次只踌躇了须臾,伸手从他手中抱过了半截尾巴尖。 因为担心会弄痛拂苏受伤的尾巴,林微绪抱他尾巴抱得很轻,手指在他鳞片上轻轻抚摸,试图给予一点安抚。 摸了两下,林微绪手指略有收敛,抬起眸,看到拂苏睁着眼睛很认真看她给他摸尾巴尖。 静默了一会,林微绪声音轻淡地开口问道,“拂苏,你的尾巴尖还会长出来吗?” 然而,拂苏好像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一听她这样问,有一点亟待地伸手去抓她手指,跟她讲:“会长,很快就会长回来。” 不等林微绪回答,又接着很着急地不顾身体痛不痛,翘起尾巴给她看:“微微不要找别的鲛人,我的尾巴是最漂亮的。” 林微绪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以后,眼看着他翘起的鳞片有点顶到伤口,赶紧把他尾巴按了下来。 “微微……” “知道了。”林微绪没好气地冷冷瞥了他一眼,打断了他还要再说的话。 拂苏得到了林微绪的回答,这才听话的慢慢把尾巴尖放回她手心上,要让她继续给自己摸摸尾巴。 林微绪看到这家伙分明痛到脸色都更白了,却还坚持要她摸尾巴,一时不知说这家伙什么是好。 她只好轻轻抱着,避免这家伙再跟她闹腾,同时抬起头,一眨不眨看着他,声音仍旧很轻地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偷偷过来的。”拂苏俯身过来,长长的手指抵按在林微绪唇边,好小声的跟林微绪讲,生怕会被别人发现似的。 林微绪愣了一愣,把他按在嘴唇上的手指轻轻拿开了,只好学他小声,“为什么要偷偷过来?” “有坏人,不准我见微微。”拂苏说到这里,眉头拧起来,很明显的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林微绪本来听到他口中的“坏人”还有那么一点匪夷所思,听完后半句之后又顿时反应过来,拂苏指的是兄长…… 拂苏居然当兄长是坏人。 林微绪沉下双眸,纠正他的话说,“他不是坏人,以后不准说他是坏人。” 拂苏皱紧眉看着林微绪,似乎在某一方面摇摆不定,踌躇了小半晌,终于开口向林微绪妥协:“好吧。” 林微绪看他明摆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却还要跟自己妥协,觉得有点好笑,轻轻捉着他的几根修长手指碰了碰,低声问道:“痛不痛?” 拂苏学着她低了一下头,看着林微绪碰他手指的动作,觉得很喜欢,就说:“微微碰了,就不痛。” 明明知道这混蛋是在胡言,但林微绪的还就真的附和着他问了一句,“有这么神奇吗?” 拂苏好认真的跟她点了点头,很快又不怎么舒服地嘟哝一声,“微微,我困了。” 说完,也不等征得林微绪同意,拂苏完全是像一只大狗狗扒拉着林微绪,把林微绪压回了床榻上,然后抱住了林微绪,重新埋进林微绪怀里,还要把林微绪的手放在他腰上。 林微绪第一反应自是不肯,把手抽了出来要扒开拂苏,拂苏却半点不依她,两只手紧紧抱住了林微绪的腰,在她胸口埋了埋,嘟囔不清地讲,“微微,你不要打扰我,我好困。” “你……”不要脸。 林微绪拧紧眉头低头看着这么高个的一个大家伙埋在自己怀里,一时有一种想要提起他后颈把他拎下去的冲动。 但最后顾及着对方还是个伤患,林微绪只得容忍了下来。 林微绪原本是想跟拂苏好好说教说教一番的,结果倒是没想到刚酝酿好情绪,就听到拂苏的呼吸渐沉…… 林微绪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头,拨开他柔软冰凉的银发一看,拂苏果然是睡着过去了…… 大概是偷偷跑过来这一趟,耗费了他所有的元息,拂苏看起来真的很疲倦,所以才会埋在她怀里睡得这样香。 只是,林微绪很快还注意到一点,拂苏受了伤的半截尾巴尖颤巍巍地黏在她腿边,可怜兮兮又不自知的。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要扒着她不放…… 林微绪一时都不知道拿这家伙如何是好了。 她甚至都想不出来,等明日一早圣医那边找不着人,又抑或是兄长有事过来找她,她又该如何应对是好…… 他们估计都不能够相信,拂苏重伤至此还能大半夜的跑到她房间来…… 她自己光是想想都觉得尤其的匪夷所思…… 但现在这家伙睡都睡着了,林微绪再想这些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林微绪轻轻吸了下气,让自己平缓了过来。 第329章 好舒服,我好喜欢 她把手轻轻放在拂苏的头发上,碰得很轻,这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也让自己安下心来睡觉。 一切等明日再说便是。 而让林微绪自己都觉得有些神奇的是,这也是林微绪到九州尽头以来,头一个不做噩梦的夜晚。 几乎是一夜无梦,安安心心一觉睡到了天明时分。 林微绪迷迷瞪瞪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被压得很不舒服,她睡得昏昏沉沉的,眯了眯眸子,低头看到那一头散乱的银发。 林微绪一眨不眨盯着拂苏冷白的侧脸,微微歪着脑袋,看起来很乖地趴在她身上,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的。 看了一会,林微绪也到底是没舍得把人叫醒。 只是,没过多久,林微绪很明显能感觉到的是,拂苏这家伙的尾巴尖还围绕在她的足踝那里轻微蹭弄着…… 活像是刷墙的……就用那么半截尾巴尖,正面扫弄一下她的脚尖,背面也扫弄一下…… 并且看起来就像是无意识的……只是在睡梦中想把自己弄舒服了罢了。 林微绪脸颊轮廓紧绷,神色颇是冷淡的,有试图容忍,但眼看着那尾巴尖蹭个没完没了的,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图…… 林微绪哪里还能忍他至此,她用脚尖轻轻抵住了他那一瓣尾巴尖,不给他再胡来的机会。 拂苏的尾巴尖被她压在脚尖底下可怜兮兮的拍不动也跃不起来,这样的不舒服连带着原本乖乖埋在她怀里睡觉的那张脸也开始变得不怎么老实了…… 拂苏从口中发出很不满的嗷呜一声,开始摇头晃脑的蹭了蹭…… 一副很喜欢待在林微绪这里,并且要把林微绪这里占领成为属于他一个人领域的动物行为,两只手紧紧抱住脑袋他最喜欢的这具躯体,半点也舍不得撒开手。 也正因此,林微绪很快察觉到了他慢慢苏醒过来的迹象,终于按住他的后颈,把他脑袋往后仰了仰,拧着眉颇是不悦地开口:“醒了还玩?” 亏她刚刚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弄醒他,结果倒好,这家伙自个儿在她怀里又蹭又弄的玩得好不惬意。 拂苏被她提着后颈,不得不微微仰起头看她,水蓝色的瞳眸泛滥着雾气,忍不住要告诉她:“微微,你好舒服。” “……你哪里看出来,我,好,舒,服?”林微绪冷着脸,甚是不悦地一字一顿问道。 都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然而,对此拂苏却慢慢地垂下了眸,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会,若不是因为被林微绪提着后颈,甚至还想要再靠近过去的…… 拂苏讲话的嗓音很低,又口齿清晰得很,“我好喜欢” 林微绪循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唰地面上微微一热,这下终于是听出来了拂苏的意思了…… 林微绪受不了拂苏这么一本正经的冲她耍流氓,瞪了他一眼,对他胡言乱语的话充耳不闻,只道:“你现在,给我回到你昨天待的的地方。” 拂苏听到这话,明显是不乐意的,眉头皱巴得紧紧的,甚至还有想要再次埋进林微绪怀里躲着的想法,但这回被林微绪察觉到了。 林微绪按住他后颈,没有允许他再乱动,并且出声警告他:“你要是不回去,我今日就不会去看你。” 拂苏顿时就被林微绪这句话给唬住了,眼睫轻轻跳了跳,眸底略有些许不安地转动,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那微微什么时候会来看我?” “晌午。”林微绪其实本来也没想好什么时候去看这家伙,只是看他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生怕不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似的…… 林微绪也就只好折中选了一个合适的时辰点。 得到林微绪的准确答复,拂苏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又不顾被按着的后颈,还是挤了过来,低下头,轻轻地好纯情地碰了碰林微绪的唇,认真地跟她说:“微微一定要来。” 好像这个亲吻,并不是亲吻,而是林微绪答应要去看他的证据。 林微绪轻轻地应了一声“嗯”,再抬起头时,拂苏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从床榻蹿了下去。 林微绪拉起幔帐,却只看到一道鲛人身影从窗门一闪而过,半掩的窗门漏了风进来,传来轻轻拍打着窗棂的细响。 林微绪曲着长腿在床榻上坐了好一会,终于理清了思绪,下了榻,洗漱更衣过后,走了出去。 在院子饭厅吃早点的时候,林寻言把从蔷薇那边审讯出来的事情递交给林微绪查阅,一边告诉她:“这个蔷薇,看似知无不言,但每每问到关键要点上,总是缄口不言。但我从旁敲侧击当中得知,她应该还知道一些有关乎大秦的秘密,须得把她带回大秦好好审问。” 林微绪把审讯内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倒是有看到一些之前所不知的有关鲛人族的事情,不过并没有看到什么有关大秦的秘密…… 就着这个问题,林微绪抬起头重新问了一遍。 “蔷薇此次出现,不只是想要带走拂苏,还有前往大秦的使命。”林寻言说。 “前往大秦的的使命?”听到这里,林微绪不由更加不解地蹙起眉头。 林寻言点头道:“避免她真的惹出什么祸端来,还是把她收押带回去审问。” 林微绪也觉得兄长这样做比较稳妥,毕竟蔷薇是一个未知数,与其放任着她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来,还不如先把她看押着…… 但她现在最在意的倒不是蔷薇的事情,而是……拂苏的状况。 从昨夜到不久前起床那一会,林微绪虽然具体说不上什么,但拂苏很明显是……不太对劲的…… 林微绪抬眸看了看兄长,欲言又止片刻,试着开了下口,“对了兄长,圣医那边……” 林微绪想问的是有关于拂苏现在的身体状况,但林寻言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不等林微绪把话问完,便接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圣医已经将圣霖草拿去提取炼药了,不日就能制成丹药。” 第330章 微微,我不是傻子。 “圣医已经将圣霖草拿去提取炼药了,不日就能制成丹药。” 林微绪愣了一下,缓慢地应了一声,“哦。” 她低头抿了几口茶水,想了想还是问,“哥,后天启程回去吗?” 林寻言说:“你觉得休养够了的话,也可以提前启程。” “……也不是,我是想说,到时把拂苏一起带回去吧。” 话音刚落,坐在桌对面的林寻言抬起了眸,一瞬不瞬盯住了她。 林微绪接收到兄长的目光,又紧接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拂苏他伤得这样重,还是送回他自己的府院比较好,方便他修养身体。” 然而林寻言一语道破了她:“到底是方便他修养身体,还是方便你跟他见面?” 林微绪:“……” 林寻言放下了碗筷说,“林微绪,当初我同意他前往九州尽头的时候,就跟他说得很清楚,这只是一桩交易,无须你因此感到有半分愧疚。” 林微绪垂着头,轻轻张了张口说,“我知道啊。” “知道就好。”林寻言冷然说罢,站了起来。 就在转身要走的时候,见林微绪还杵在那一动不动,冷眼瞥了她一眼道,“跟我来。” 林微绪不解地抬头看了看要出去的兄长,虽然不太明白兄长的意思,不过还是站了起来,跟随着兄长一块从小院走了出去。 等到了别院另一边房间的时候,林微绪才知道林寻言这是带她到拂苏现在住的房间过来了…… 林微绪站在门外,一时停住了脚步不太敢进去。 她忍不住想到拂苏现在的状况……若是就这么进去了,万一等下拂苏一个脑子不清醒,把昨夜跑到她房间里抱着她睡了一整夜的事情当着兄长的面前给抖落出来…… 那兄长岂不是要当场把拂苏给屠了…… 林微绪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在门外踌躇着,一时之间并不太敢跟兄长进去。 但是林寻言却没有放过她,他前脚刚迈进去,余光瞥见林微绪还站在门外犹豫的的林微绪,直接冷声唤,“进来。” 林寻言是直接出声命令的,林微绪寻不到找借口的机会,只好硬着头皮跟兄长进去了。 进去以后,林微绪发现圣医正好在榻边给拂苏服用新药,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看到了躺在冰床上的拂苏,脸色看起来比早上起来那会看着还要苍白。 “圣医,他现在怎么样了?”一走过去,林微绪就忍不住问了圣医,关于拂苏的状况。 圣医看到林帅和国师一块过来的,微微点了点头,向他们如实禀报,“蓝相的身体恢复得挺好的,只是元息仍然还是很薄弱,须得找一个有活水的地方,能够让鲛人得到更好的疗养。” 林微绪听完圣医这番话后,不等兄长说什么,林微绪就看向兄长开口说:“拂苏在城郊的那座府院就有很好的活水,哥,把他送回去吧。” 林寻言看了她一眼,忽然移开目光看向冰床那边。 与此同时,林微绪也猝不及防听到身后传来拂苏懒洋洋的低喃声,“微微——” 林微绪身背一僵,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去,随后清楚地看到,躺在冰床上的拂苏睁开了眼睛,蓝眸泛着清凌凌的涟漪,朦胧不清地睁大眼睛,只望住她。 林微绪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很快把目光移开,重新开口问圣医,“圣医你看一看,他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对此,圣医竟然真的向她郑重点了下头道:“准确来说,是蓝相的头部遭受到一定程度的重创,致使他很可能会出现短暂的记忆混乱,不过这只是暂时性的。鲛人的自愈能力比常人强大数倍,等蓝相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了,记忆自然就会跟着恢复正常。” 听到圣医说这只是暂时性的,林微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寻言却盯着她,抓住了另一重点:“你怎么知道?” 林微绪察觉到兄长审视的目光,背了手淡道:“刚刚,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像傻子,我就随口一问。” 话音刚落,一直躺在床榻上一眨不眨只看着林微绪的拂苏听了这话,顿时不高兴地皱起了眉,一脸认真地纠正她的话:“微微,我不是傻子。” 林微绪:“知道了。” 敷衍完拂苏,林微绪又继续跟兄长说:“哥,你看他现在都这样了……” 林寻言并未立刻理会林微绪这一话题,而是就着之前从蔷薇那探得的消息,有条不紊地一一问了出口。 拂苏拧着眉不悦地听他讲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从冰床支起身,伸手拉住了林微绪的手,“微微,你让他滚出去,他要拆散我和微微,我不要跟别人走,我就要一直跟微微在一起。” 拂苏拽着林微绪的方式有一点任性偏执,很像是从别人手里抢到了甜糖就不肯再还回去的坏小孩。 而让林微绪霎那睁大眼睛的是,几乎是在拂苏话音刚落,哧的一声是林寻言将别在腰间的剑拔出了剑鞘。 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划过,眼看着林寻言眸光凌冽挥起剑砍向拂苏抓住她的那只手,林微绪连不迭推开了拂苏的手,并且脚步往前一迈拦在了拂苏跟前堪堪挡住了林寻言挥下来的剑光—— “哥……圣医不是说了吗?拂苏现在记忆混乱,他肯定是忘记了你之前说的话了,你别……” 林微绪话说到一半,林寻言语气沉冷打断她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他,再碰你一下,我把他的手砍断。” 为了避免被拂苏这个不知死活的碰到,林微绪往旁边挪了半步,没再让拂苏再碰她,然后继续默默看着兄长,不说话。 而林寻言在短暂冷漠的安静之下,沉默了好一会,终于眯起眸道:“行,那就明日启程离开这里。” 说罢,林寻言冷冷地转身从房间离开了。 一直到兄长走出了房间,林微绪紧绷着的心终于是稍稍松弛下来。 隔了一会,林微绪缓缓转头回去, 第331章 拂苏,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林微绪缓缓转头回去,看到拂苏仍然坐在床榻上,仰着脸在看她。 银发乱乱的垂在身后,衬得脸庞冰冷的发白,耳骨柔软的鲛人耳软绵绵的的趴在发间,上面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下颔线条好像变得削瘦了几分,看起来有些消沉,并不怎么好的样子。 但是尽管并没有很好,却还是很认真在看她,在等着她。 林微绪沉默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当着圣医的面前,到底是没有逾越那一步,只是道:“你好好休息,明日要启程离开这里。” 拂苏的重点好像并不在要去哪里,而是只关心他所想要关心的一点:“微微跟我一起吗?” 林微绪盯着他,很缓慢的,终于是对他点了一下头。 隔天一早,离翼准备好马车,停在林微绪院外。 林微绪刚走出院外,就看到停在后面的另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拂苏睁着蓝眸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过来一起坐马车。 但是林微绪只用口型跟他说了句话,最终还是敛起了眸,转身上了面前的马车。 林微绪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太想看到拂苏失落黯然的眼神。 她也挺担心依照拂苏现在这个状况,会不会不能够理解这样的安排。 不过事实上,拂苏这一路倒是挺乖顺的,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来,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兄长给唬住了,也没有再跟兄长对着干。 林微绪几度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已经记忆恢复正常的时候,又再一次证实是自己想多了。 经过了几夜连轴,他们原路返回,最终从边界的港口乘船,打算折返北昭都城,到时再从那边的路线直接回到大秦。 而就在乘坐船艇去北昭都城的第一天夜里,林微绪在房间里换了衣衫躺下来没多久,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的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与此同时,是他的嘴唇轻轻碰着她的下巴尖。 甚至还伸出了牙齿,轻轻地啃啊弄。 不一会就把她下巴尖弄得湿湿的,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的。 林微绪蹙紧的眉眼慢慢地半睁,朦胧不清的看到了半个轮廓,等视线变得清晰了,终于是看得清楚—— 拂苏的两只手搂抱着她的颈脖,微微低垂着脑袋,额头上的鲛人角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很像是小鱼啄食一样地,正在一点一点地嘬着她的下巴尖…… 难怪……把她下巴尖弄得那么湿…… 让林微绪感觉有些猎奇的是,这家伙饿了不去找东西吃,跑过来啄她,对着她下巴尖又亲又啃的算是什么意思…… 林微绪沉吟了好一会,见他还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终于是忍不住把眼睛给完全睁开了,伸出手,按住他还要往下埋的脸庞,冷不丁出了声,“你差不多得了。” 林微绪把拂苏的脸抬起来,正好拂苏的眼睛看了过来。 拂苏的眼睛好干净,被窗外的月色照进来,洇着湛蓝清澈的眸色,眼底清清楚楚倒映着一个她。 林微绪静了静,并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拂苏忽然跟只闹别扭的小兽似的,照着她的唇,一口咬下来,用牙齿轻轻研磨,哼哼唧唧地闷声说:“微微你骗我。” 林微绪刚被他闹醒,清冷的眉眼浸染着一丝戾气,俨然是有一点起床气上来了,并不悦地问:“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会跟我一起。”拂苏一双眼睛看她看得无比认真,说话也好慢的,显得特别固执的样子,“微微答应我的。” 林微绪听了这句话,眼睫轻轻一动,静了片刻说才明知故问地重复,“是吗?” 拂苏跟她点头,很重要的说了“嗯”,又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趁着她的手略有松动,忍不住低头下来,把脸埋进她的颈侧。 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林微绪感觉到了他在慢慢抱紧自己,薄弱的呼吸熨帖着颈窝,会让林微绪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被需要着的。 拂苏是真的需要她,想要跟她一起。 再没有是因为任何别的杂质…… 林微绪也没有再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睡,而她的一双眼睛一直睁着,盯着从窗纱透进来的波光粼粼月色投映在头顶上的船板,看着闪闪粼光在船板上微微起伏。 “拂苏,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明明知道拂苏这个节骨眼已经睡着了过去,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像是在给拂苏机会。 但其实又更像是在给自己最后一次勇气。 两日后,船艇在北昭都城的港口靠岸停泊。 拂苏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不知是不是在船上待了两日劳顿所致,下船之前拂苏总抱着头说头很痛很不舒服。 问了圣医,圣医那边说是身上伤口感染发炎,并且还有些发热的症状,须得找个地方休养一番。 故而,他们在都城找了家环境相对幽静偏僻的客栈,让拂苏得以安安心心躺下来睡一觉。 正好到了都城后没多久,林寻言就出去办事了。 林微绪则在拂苏房间里待了一会,看到拂苏在床榻上睡得很沉,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过来闹腾她,便关上了门,戴上帷帽出了趟门。 她并没有忘记之前和成阙的约定。 既然这回已经顺利从九州边界回来了,正好途径北昭,自然是要去找成阙问清楚,有关于那个图腾的秘密。 这是母亲以及师父给她留下来的未解之谜,她不清楚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出什么来,但是她想知道。 林微绪坐上马车,直接去了一趟太子府。 到了太子府后,林微绪让守卫进去通报一声,守卫得知来的人是林微绪,也不敢怠慢着,很快进去通报了。 许是临近年关的缘故,这两日的雪下得很大,尤其是进了城后,更是能直面感受到放眼望去整座都城白雪皑皑的场景…… 林微绪站在府外,环顾了一遍白茫茫的长林道。 没过多久,她听到有人从府里出来的脚步声,手垂在身侧转头过去,看到了是成珥随着守卫出来了。 第332章 他就是你和拂苏的孩子 林微绪神色倒是如常,走了上前,先成珥表明了来意。 成珥微微蹙眉,抿了下唇角,对她轻声说:“国师大人随我来。” 林微绪也没多想,直接跟着成珥进了太子府。 成珥把林微绪带到了庭堂里头,请林微绪入了座。 案几上已经是沏好了茶,不过林微绪并没有喝,看向成珥,意味分明。 成珥看明白了她眼神投过来的意思,如实告知与她:“太子哥哥……不在都城。” 闻言,林微绪挑了下眉,道:“他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走了?” “太子哥哥走得突然,不过他留下了这个,让我代为转交给国师大人。”成珥一边说着,将太子哥哥留下的那封信递给了林微绪。 林微绪接过了成珥递过来的信件,将其打开。 信上并没有她想要知道的秘密,有的只是很短暂很冷血的一句—— “师妹,如若你不想大秦亡国,回到大秦的第一件事,把拂苏利用你生下的那个孽种杀了。” 看完这句话的瞬间,林微绪的脸色沉冷了下来。 而就在她起身打算离去之时,庭堂的屏风里边传来了一声妖娆的嗓音,“国师大人一定认为太子殿下是在戏弄您吧。” 是红莲的声音。 林微绪神色淡漠的循声望去,看到一身红衣的红莲从屏风里头莲步走来,凝视着林微绪,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实话告诉大人吧,之前太子他并没有骗您,太子殿下当初之所以要拂苏的护心鳞,真的是想要救国。” 红莲一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起来,如果当初能直接抓住小鲛的话,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可是大人你不知道,小鲛的身边,一直有鲛人族在暗中保护着,并无法让我靠近。 “大人可能会心存疑问,既然是要鲛人的护心鳞,我就在太子殿下跟前,太子何须舍近求远呢?那是因为,拂苏是鲛人族仅存的唯二的的王族血统,他的护心鳞,自然和我一个普通鲛人无法比拟。” 红莲在林微绪面前站住了,定定地望住她,见林微绪仍然不为所动,轻轻地顿了顿,又接着再次说道:“大人,我刚刚说,拂苏是鲛人族仅存的唯二的王族血统,你知道另一个鲛人是谁吗?他就是你和拂苏的孩子。”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我问大人知不知道拂苏利用你生下小鲛的目的,想必大人至今还未得到答案吧?” “我告诉大人吧,因为拂苏想复兴鲛人族,毁掉九州诸国。” 林微绪听到这里,静了静,终于眯了一下眼眸,看了看红莲,重新坐了回去。 她执起刚沏好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你继续说。” 她倒要看看这厮还能说出怎般荒缪的话出来。 红莲看到林微绪又坐了回去,继而再次面向林微绪,说道:“大人不是一直在寻找那个图腾的下落吗?那个图腾,应该和曲飞溶,也就是您的母亲留给您的那块玉牌图腾一模一样吧。” “数百年前,诸国联军靠着一件足以震慑整个南海的宝物,几近捣毁了整个鲛人族。你手上的那块玉牌,就是那一件宝物。” “当然,仅靠那一块玉牌是不可能发挥出如此巨大作用的。您听说过北昭早已灭亡的半伊人族吧?数百年前,半伊人族不知从何得到一滴灵血,正是那一滴灵血,融入了一名新降世的孩子体内,将其抚养成人。” “多年以后,那个孩子成为了一名战将,后来九州诸国联军,便是他以血渗入玉牌,使得整片南海海域处于溃乱……这才让诸国成功剿灭了鲛人族。” “而辗转数百年,那一滴灵血,最后传承于你母亲曲飞溶身上,加上过去国师大人在大秦的种种表现皆有迹可循,曲飞溶当年是把灵血传承给了国师大人,这也是为什么曲飞溶最后把玉牌交到国师大人身上的原因。” “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一则因为我是鲛人,所以对鲛人族的过往很清楚。关于国师大人的身世秘密,则是太子殿下告诉我的。” “话又说回来,拂苏费尽心思,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喜欢大人,而是因为……鲛人族知道了破解震慑南海的那一块玉牌的办法,便是以最尊贵的鲛人血统和拥有灵血之人契合生下一子,届时,那个孩子会成为倾覆九州的关键。” “国师大人可能不理解,我明明身为鲛人,却站在了九州诸国这边。大概是我没心没肝吧,我不能理解上一辈的仇恨,我只是不想破坏了待在太子殿下身边的现状。所以,我并不希望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导致九州被毁。” 红莲说了很久很久。 而在她整个说话的期间,林微绪没有插嘴过只字片语,一直在相当沉默平静地慢慢喝着茶。 直至手里的一整杯茶都喝完了,她将空了的茶盏重新放回案几上。 此时,红莲也终于意识到林微绪一直没有说话,红莲停了下来,看着林微绪自始至终都从容淡然地坐在那一言不发。 隔了一会,她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问道:“国师大人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这些话?” 林微绪垂着眸将手中的信封撕开,压回茶盏底下,站了起来。 “成阙什么时候回来了,让他到大秦一趟。”从太子府离开之前,林微绪只给红莲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坐上马车回客栈的一路上,林微绪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在那一刻,心被揉乱成了一团。 红莲在太子府里跟她说的每一句话,被打乱顺序,混乱地糅杂进脑海里,不停地不停地回放。 使得她整个人无法做到完完全全冷静下来。 但理智上又在抑制住自己,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因为说起来,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乱想的,她实在担心不安,直接回去客栈找拂苏问清楚就是了。 不管拂苏现在的记忆是不是还混乱着,他总不可能把他当初为何靠近自己这一件事给抹去了…… 第333章 九州和鲛人族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林微绪。 兄长大概是怕影响到她休息,住进客栈的时候,直接是跟客栈的老板包下整座客栈的,以至于她这会儿回来,客栈里头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半点杂响。 林微绪站在客栈门口,抬头往二层拂苏所住的房间方向望了过去,不知怎的,心口一点点地抽紧,并很清楚感觉到了不安。 林微绪把脚步放得很慢,连自己都听不到脚步声的。 她想在拂苏不知情的情况下,看一看拂苏趁她和兄长都不在的情况,会是在做什么,是否真的只是在睡觉而已…… 等到了拂苏的房门前,林微绪抬起手,刚想要推开门,结果就在这时候,冷不丁听到屋里传来了来自蔷薇的声音—— “殿下,这个孩子身上的确有着您和大秦国师的纯正血脉,将来足以和拥有灵血的大秦国师对抗。” “并且,按照他们九州诸国的算法,孩子已经两岁半了吧,能够扛得住疼了。”蔷薇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殿下,也是时候带他回去了。” 蔷薇说完话以后,隔了许久,是拂苏冷淡暗哑的嗓音传来—— “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 林微绪站在门外,静默了静默。 她先是低下头,很用力闭起了眼睛,呼吸都变得很不得要领。 然后紧跟着,是自己觉得袖在身侧的手有些空,遂慢慢的合拢了起来。 随即,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林微绪再次抬起手,按住门把,缓缓地用力将门推了开。 下一刻,房间里肃静一片,半点声音也没有了。 林微绪走了进去。 她走进去的步伐和平时以往,并未因此有任何的变化。 走到里屋,看到站在榻边禀报的蔷薇,以及支起身坐在床榻上,脸庞看起来依然还是冷冷白白的拂苏。 拂苏在看到她进来以后,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脸上尚未有表情变化。 而蔷薇则是难以遏制住脸上的错愕,并且是有些许不知所措地看着林微绪的。 林微绪视线落在蔷薇身上,把她看了一眼,声线很平地开口说:“你出去。” 蔷薇踌躇着,见拂苏对此也并没有异议,只得遂意说是,默默走了出去。 等蔷薇走出去了,林微绪又转身走到房门,把门关上。 步伐平缓地走过来,垂目,很安静地看着拂苏的眼睛,觉得拂苏的眼睛现在看来也还是很漂亮好看,并且他也在注视着自己,目光纯净得没有任何杂质。 林微绪看着他好一会,终于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问道:“这几日,装得很开心吧?” 拂苏说了“没有”,眼睛依旧注视着她,接着向她解释道,“今日在船上一直头很痛,下船到客栈休息了半天,醒过来的时候,才恢复正常的。” 说到这里,拂苏又向林微绪重复补充,“我没有骗微微。” 林微绪感觉房间里很闷,有些喘不上气来,一时又有点后悔自己把门给关了,但又懒得再去打开了。 她轻轻喘了气,顿了一顿,又问拂苏:“什么叫,足以跟我这个大秦国师对抗?” 林微绪问得特别慢,声音也几近平和到听不出来任何情绪起伏的,“你预备让小鲛跟我对抗?”又觉得怪是好奇的,“怎么对抗呀?” 拂苏看着她,朝她伸出了手。 但是手指关节刚触碰到林微绪的手背,林微绪就不动声色把手移开了,没有让他碰。 “微微,并不是她说的那样。”拂苏张了口,声音很哑,好像是喉咙被什么堵塞住了,半晌才挤出声来。 林微绪淡哂:“拂苏,我之所以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掉头就走,我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犯贱,而是我不相信,一个三番两次不顾自身性命安危也要救我的人,至今还要算计我。” 是因为相信,所以不管外人怎么说,她还是选择给拂苏机会,即便再如何荒缪难以置信,也想先听到他亲口的解释,再做决定。 林微绪一边说着,再次缓缓抬起了眸,平平静的静地看着拂苏。 等一个能让自己相信,抑或是彻底死心的答案。 拂苏稍稍抬了一下还被包扎着的手,把覆在身上的衾被打开,展露出来的,是因为身受重伤而显得很薄的躯体。 隔着一层冰凉的黑色衣袂,拂苏再一次握住了林微绪的手,好像唯独是这样,他才能够抓住些微一点的安全感。 然后,他才用着最普通寻常的的遣词造句拼接在一起,把答案告诉她:“她说的那些,是我当年一开始接近微微的目的,但是我现在没有这样想了。” 拂苏呼吸变得很缓慢,讲话的语调也跟着变慢,“九州和鲛人族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林微绪。” “我不想让自己成为鲛人族复仇的工具,不想毁了林微绪所热爱的这片山河,所以我从来没有把小鲛带回南海。我想过要那样做,现在没有打算要那样做。” 拂苏说每一句话的时候,声音都那样的平缓,听不出来半点情绪起伏的变化,但是好像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珍摄与害怕。 拂苏说完以后,凝视着林微绪,眼眸一眨不眨的,盼望能够得到林微绪的信任,却又并没有什么信心的样子,所以需要捉紧林微绪的手来巩固他此时此刻不安的心里。 林微绪站在榻边,淡淡地看着他。 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不放,没有要挣脱的意思,但同样的,眼里毫无波澜,冷淡至极。 在听了拂苏这番话后,林微绪静了静,声音很轻地问:“那为什么要骗我啊?” 她接着问,“在北昭的那个夜晚,我问你了,为什么不说?” 拂苏的手指从她手腕慢慢滑落下来,动作好轻地扣住了林微绪的每一根手指,又慢慢地扣紧了,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过了好一会才说:“那时候我以为,只要我不再像过去那样想了,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不用再讲了。我只是不想让微微知道了以后更生气的。” 第334章 傀儡小鲛人 拂苏一边说着,下意识又握得更紧了,好像还是很怕林微绪的手会突然从自己的手心里抽离出去。 而林微绪停顿了好一会儿,眉睫轻微弯了一下,说:“那你觉得我现在我有好一点的样子吗?” 拂苏很认真的把林微绪此时此刻的神色打量一遍,轻轻摇头说:“没有。” “你可以松手了。”林微绪说。 拂苏却仍然握得紧紧的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目光也紧锁在林微绪身上,说:“微微不信我说的话吗?” 林微绪方才是懒得跟他较劲,眼下真的想挣开了,拂苏自然困不住,林微绪很轻易就将手挣脱了出来,淡漠的睨了他一眼:“拂苏,我现在也没工夫跟你生气,我只问你,鲛人族那边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小鲛吗?” 拂苏缓缓点了头,说“是”。 闻言,林微绪慢慢地吸了口气。 虽然她并不想异想天开,但是既然鲛人族的人一直在京城之中守着小鲛,那么这就间接说明,当初在京城暗中再三警告她不要调查玉牌图腾一事的幕后使者,很有可能就是来自鲛人族的人…… 再联想到方才在门外听到蔷薇跟拂苏说的那些话,林微绪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眼里仍然是清冷的一片。 她盯着拂苏,几近是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所以,他们会不会趁着你我离开京城,把小鲛带走。” 拂苏说:“他们向来听我的指令,不会轻举妄动的。” 对此林微绪却是冷笑了一声,“若是他们知道,你为了我涉险前往九州尽头取药,你觉得他们还会听你的吗?” 听到这里,拂苏终于慢慢蹙起眉。 好像这阵子以来一直把全部的心神放在要找到圣霖草治好林微绪的眼睛这件事上,而忘了去顾及小鲛的现状。 就像林微绪所说的,鲛人族之所以肯听命于他,是因为他可以带领鲛人族复兴,但是一旦他们发现苗头不对了,一旦他们得知他现在站在了林微绪这一边,他们极有可能会拥立新主,而作为鲛人族仅存的唯二的王族血统以及九州之中唯一拥有灵血的林微绪契合生下的小鲛——就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不管小鲛愿意与否,他们都不会放弃。 想到这里,拂苏从床榻支身起来,将搁在一旁的外衫往身上一披,开口道:“我现在就赶回京城。” 林微绪一言不发盯着他片刻,先拂苏一步,转身就往外走。 她知道拂苏作为鲛人,自然是有办法能够以非常人的速度赶回京城,尽管拂苏现在身上还受着伤,但这一次事关小鲛的性命安危,再加上她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一切的一切,让林微绪在此时此刻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林微绪在港口那边找到了正在收集信息的离翼,把在路上写好的那封信交给了离翼,“等哥办完事回来了,你把这封信交给他,就说我有急事要先回一趟京城。” 灵翼一看是情况紧急的事,颔首问道:“需要属下帮忙吗?” 林微绪并不确定现在小鲛是否还安好无损的被放在府院里,所以也不好立刻下了定论引得兄长再为她担心。 但那些人毕竟不是常人,而是来自鲛人族。 再加上之前从京城出发之前,她再三交代了要照顾好小鲛,这也致使只是守在府院里的将士严加看管小鲛,却不能保证鲛人族的人会不会另辟捷径找到机会把小鲛带走…… 一想到这里,林微绪就更是无法再淡定得住。 她当即登上了即将往返大秦的那艘船。 在两日后船艇靠岸停泊后,林微绪在当地买了一匹骏马,骑上马一路策马疾速赶回了京城。 也因为临近年底的缘故,大雪日愈严重,在林微绪终于赶至城郊以外的时候,她一下马,披风上一身风霜。 林微绪却也顾不得自己这一身霜雪,径自进了府。 云鹤等人还在府院里正常看守着,看到林微绪归来,第一时间前来迎接。 林微绪打住了云鹤恭迎的话,直接问他:“小鲛状况如何?” “孩子一直很乖的待在房间里,没有吵闹过,也不肯让属下等人触碰。” 林微绪一边听着云鹤禀报,一边往小鲛房间的方向过去,根据云鹤的禀报,小鲛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跟府里的人有过接触,也没有说过话。 这让林微绪心里头更是一沉,林微绪走到小鲛的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林微绪拨开珠帘走进里屋,看到小家伙坐在床榻上,脑袋轻轻地晃动。 林微绪迈了长腿,走向床榻,掀起了幔帐,低头看到,小家伙的脑袋还在轻轻的晃着,并没有对于她的到来有任何的反应。 仿佛已经是预感到了什么,林微绪深吸了一口气,将小家伙脑袋上的兜帽摘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 一个会动的披着小鲛衣衫的傀儡小鲛人木制品…… 栩栩如生的,和小鲛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但是却只是一块木制品,而非真正的小鲛…… 回来之前,林微绪把最糟糕的结果都设想过了一遍,等到真正面对这样的结果,林微绪又觉得一瞬间眼前一晃。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问拂苏,之前蔷薇那一句“孩子已经两岁半了,能够扛得住疼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小鲛能够扛得住疼了…… 他们是要小鲛扛什么,得是什么样的折磨才用得上“疼”这个字眼? 在此时此刻,林微绪很难能想得到,被带走的小鲛,会经历什么。 林微绪手里紧紧攥着小鲛的兜帽,坐立在床榻上的傀儡小鲛人忽然倒落下去。 紧接着,林微绪余光瞥见了傀儡旁边放着的一张明显匆匆写下的信条。 林微绪眸色轻轻一沉,拾起了搁在榻边的信条,清楚地看到了信条上是属于拂苏的字迹,是比她提前回来过一趟的拂苏在信条上写—— “微微,我现在回一趟南海,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小鲛找回来。” 第335章 是小鲛的声音 本该是很让人安心的一句话,林微绪看完却并没有如释重负。 她忍不住想到之前从京城离开前往九州尽头的时候,她给了小鲛承诺,只要他乖乖的待在府院里等着,她很快就会回来。 但现在她却是再一次对小鲛食言了。 小鲛在没有等到她回来之前,被人带走了。 林微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心里头很乱很乱,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乱了心神。 林微绪慢慢合上了手里的信条,沉静地眯起眸,转身走出了房间,让云鹤把整个府邸的人都召集了过来。 哪怕知道已经没有多大希望,林微绪还是坚持亲自审问清楚府院里的每一个人,把每一个人的身份和这些日子以来的在府里的每日活动去向一一交代清楚。 结果却仍是一无所获。 并没有半点关乎小鲛的线索。 之后,林微绪又命云鹤前去寻找小鲛的下落,而她则又亲自回了一趟京城,召集了国师府暗卫,把整个京城里里外外都给搜寻一遍。 然而经过整整两日的搜寻,答案依然令人失望。 小鲛就好像是在大秦人蒸发了一样,就连云鹤都没有一丁点的线索。 尽管从离翼那边传回来的信报,称兄长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但林微绪却仍然坐如针毡,并没有办法完全安下心等待,故而最终还是决定亲自从京城离开,想要前往南海一探究竟。 只是,任凭林微绪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刚从京城离开没多久就遇上了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风雪。 几近是毫无预兆直面冲击向她骑着的骏马,使得骏马猝不及防仰了起来,林微绪极力遏制住了,但那席卷而来的狂风骤雪仿佛仅仅就只是冲着她一人。 巨大的暴雪形成龙卷风的形态,将林微绪团团包围在其中,风暴所产生的强大能量,使得林微绪甚至就连使出内力也难以抵抗。 最终林微绪眼前一白,彻底在暴雪中昏厥了过去…… · 等到林微绪再次醒过来时,已经记不得已经过去了多久。 林微绪首先感受到的,是清清楚楚的寒意蔓延了周身,等她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寒玉床榻上,指尖所触,皆是一片寒凉。 林微绪蹙着眉,忍受着头昏脑胀的不适感,慢慢地支起身撑坐了起来。 随即是足踝两侧传来的悉悉索索的锁链声让她冷不丁一怔,循着声响将目光投过去一看,是足踝两边皆被挂上了锁链。 林微绪伸手碰了一下,那锁链倒是不难挣开,稍微用点内力就能将其毁掉了。 不过就在她试图凝聚内力之际,林微绪敏锐地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遂停下了动作,抬起眸。 殿外走进来了两名女护卫,解开锁在床侧另一头的的锁链,低声道:“少主请您过去一趟。” 林微绪的目光在这两名护卫身上来回逡巡一遍,最后敛了眸,什么也没多问,直接下了榻,任由他们替自己换上软厚的靴子,又披上了斗篷,这才带她从里殿出去。 出了寝殿后,再由他们带着去到另一座宫殿,而这一路上,林微绪能够俯瞰到这重峦宫殿底下的城池,甚为眼熟的,似乎是林微绪之前来过的地方…… 正在她想着,护卫将她带进了大殿。 寒冽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林微绪抬眸望进去,看到了偌大而奢华的大殿两边,摆满了形形色色的酷刑刑具,每一样都是寻常人看了会犯怵腿软的。 而林微绪却当这些是观赏品似的,饶有趣味地一一认真审视,甚至觉得有一些挺不错的,回头可以把刑具样式画下来,让许白找铸师打磨几样。 到了大殿中央,女护卫将她放开了。 与此同时,她淡淡地抬起头,看到殿上的宝座隔着一层屏风,屏风里隐约看到个朦朦胧胧的影子轮廓。 紧跟着,是一声稚嫩而冷漠的声音从屏风里传来,在大殿上回响—— “国师大人若是怕了这些刑具,就得按照我说的办。” 尽管那道声音经过了冷酷的修饰,但林微绪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是小鲛的声音。 也就是说,是小鲛把她绑架过来,又是小鲛让人把她领到这儿来的…… 林微绪一时之间很难以想象,短短离开的半月之余,小鲛从一个不谙世事、懵懂天真的小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并且,光从那一场突兀的暴风雪来看,小鲛的能力突飞猛进,几近是在她之上的。 这让林微绪不禁去思考,这短短的半个月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小鲛变成了现在这样。 林微绪静默着,一言不发的盯着屏风后的那一抹影子。 而屏风后的小鲛戴着一顶黑色兜帽,短发半遮住眉毛,眉心的一点黑色彼岸花印记忽隐忽现。 小鲛睁着墨黑漂亮的眼睛,凛若冰霜地看着屏风底下的林微绪。 过了好一会,下属按照少主的命令,将匕首和瓷碗,以及压在瓷碗底下的纸笔呈了上来。 林微绪盯着呈到面前这一把出了鞘的锃亮匕首,联想到小鲛用非常人手段把她带到这里来,再加上小鲛的语气,大约是有了不好的预兆。 林微绪凝神正思忖着,下属将匕首递交给林微绪,“请国师剜血入碗。” 林微绪顿了顿,伸手接过匕首,把匕首打量了两眼,刚想开口问一下小鲛是不是胆大包天了,但尚未来得及出声,突然咣当一声,一道不明的力量涌来,将她手中的匕首击落在地。 这时林微绪又冷不丁听到屏风后再次传来小家伙冷冷冰冰的、略显几分郁躁的稚嫩声音—— “国师大人上前几步吧。” 林微绪挑了下眉,定定地看着屏风后,还挺想知道这小家伙突然变得这样阴晴不定的,是想要她做什么。 于是,林微绪也并未多作停顿,顺着小家伙的意,拖着足踝上的锁链,不紧不慢地踱步上前, 第336章 只是为了入族谱,半点也不想你给我取名 不紧不慢地踱步上前,踏上了台阶,来到屏风跟前。 此时,屏风被拉开一道缝隙,小鲛继续命令她:“国师把手伸进来。” 林微绪神色清冷平淡依旧,半点停留也没有,很没有所谓的伸出了手,比例漂亮的手指伸进了屏风里。 在小鲛柔软的小手抓住她的一截手指,一口重重咬住她指尖,林微绪感觉到了被咬的刺痛感,但显然小家伙是有克制住的。 毕竟从很早以前林微绪就知道,鲛人的牙口可是连铁锁都能咬得断,小家伙这样克制,摆明了是不敢对她动真格。 弄清楚了这一点,林微绪眯着眸任由小家伙咬了几口,联想到方才种种,沉吟了片刻,自然而然的大概猜出了什么,直接开口问道:“你想要我给你取名?” 话音刚落,林微绪很清楚感觉到屏风内咬住她手指的小嘴微微一松,但紧跟着是脾气上来了似的,带有一些报复的恶劣性质,小鲛将她手指狠狠咬出了血,冷哼道:“国师大人不要多想了,我只是为了入族谱,半点也不想要你给我取名。” 林微绪浑然感觉不到疼似的,静了一瞬,说“哦”。 她表情仍然淡淡的,一副好像没有想什么的模样,但实际上又想了一些什么的。 小家伙还在此时对她冷冰冰地放着狠话:“国师大人现在就把我的名字想出来,否则,我就会用底下这些刑具,对国师大人强行用刑,直到国师大人肯答应为我取名为止。” 林微绪:“……” 虽然不知道那些鲛人族的人是给小鲛灌输了什么样的观念,才能让她原本天真无邪的小家伙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林微绪并没有把所谓的雷声大雨点小的的狠话放在心上。 其实之前在北昭拂苏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当时就有短暂的一点想法,只是没想到眼下是在自个节骨眼上要为小家伙取名。 看小家伙这样子,连刑具都唬上来了,显然是迫切得不行,确如拂苏所言,是早就想要一个名字的了。 只是这取名也不能是以这样仓促的形式随便取一个就算完成任务了。 林微绪沉吟了片刻,对小家伙说:“取名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情,不能草率了之,我现在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名字。” 屏风内的小鲛闻言,大大的眼睛微微一动,又故作严肃地绷着一张酷酷的小脸问:“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自然是。”林微绪仿佛能够通过小家伙的语气想象出来,此时此刻的小家伙是怎样的表情,不由嘴角淡淡地勾了一下。 得到林微绪的肯定答复,小鲛用力地抿了抿小嘴,又接着问:“那你要想多久,才能想到好的名字?” “至少要一两日吧,得找些书籍查一查好的字。” 小鲛越听越心动,但又努力让自己不为所动,小脸上转瞬恢复回原本冷漠的模样,说“知道了”。 随后,小鲛把咬破了林微绪指尖的血滴进了准备好的小瓷瓶里,和瓷瓶里他自己的血相溶在一起,盖上瓶盖,如视珍宝般地揣进了斗篷里头的衣兜里,再重新抬起小脸,冷酷地下了命令,让护卫把林微绪带回去。 林微绪却并不放心就这么回到寝殿去了,她想到自己连着的两日以来的担忧,在护卫上前之前,仍然站在屏风外,对小鲛忽然问了出口:“鲛人族的人有把你怎么样吗?” 在短暂的静谧过后,屏风里头的小鲛冷嗤了一声,仍然是那一副阴晴不定的口吻:“有没有怎么样,国师大人会担心吗?” 林微绪神色一沉,从小家伙这句话得出了结论—— 看来是有。 林微绪随即又忍不住接着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然而,小鲛对此却缄口不提,本来还就着取名一事谈得好好的,但在林微绪突然开口说了这个话题以后,小鲛甚至也不想再跟她说话了,直接就命人将她带回寝殿了。 林微绪并不清楚小家伙是遭遇了什么才会提都不想再提,但自己却并不能做到就此作罢了。 回到寝殿后,林微绪有在认真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使得小家伙肯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首先她已经想起来并且确定的一点是,她眼下身处的这座城就是当初跟宁殷他们一块出游来过的沉香城,而小鲛……显然就是当初沉香城里人口中的那位少城主了。 正想着,很快寝殿的门被外头的人给打开了,是底下人陆陆续续搬了很多很多的书籍的进来…… 或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寝殿里运,或是一沓一沓的往寝殿桌案上放,林微绪看得莫名其妙的,逮着一个下人盘问了下才知道。 这些都是小鲛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收集了所有的大秦名书过来,为的仅仅只是要她想出一个名字来。 一时之间,林微绪对小家伙这番幼稚急迫的行径颇感无可奈何。 但仔细一想,若是能够通过取名这件事让小家伙放下戒心来跟她好好说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 于是,林微绪就真的找了几本书坐了下来,好好的研究翻阅起来。 林微绪是很认真在想小鲛的名字,但小鲛那边显然比她想的着急得多了。 几乎是每隔两个时辰,小鲛就会派人过来旁敲侧击地问她,名字取得如何了…… 起初林微绪尚且还有几分耐心回答,几回过后,林微绪被这些人来来回回的几趟弄得有些不耐烦了,让他们明日再过来。 许是小鲛答应了,几个女护卫当真就老老实实守在殿外,一直守到了次日清晨,天一亮起来,准时打开了寝殿的门,把林微绪从床榻上叫醒了。 “国师大人,今日已经到了,少主让属下来问您——” 林微绪刚被吵醒,惺忪睡眼染着几分不明的戾气,嗓音带着刚醒的朦胧微哑,冷不丁地打断了护卫尚未说完的话:“名字取好了,让你们少主带好东西自己过来。” 第337章 小鲛有了名字 护卫们面面相觐,到底还是遂意出去了。 这时,林微绪方才从床榻上起来,披上衣衫简单洗漱了一番,刚往桌子那一坐,正觉得口干舌燥,忽然门被再次推开,是小鲛进来了。 小鲛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端了早膳进来的婢女,等早膳往饭桌上一放,底下人就小心带上门出去了。 这也是时隔将近半月以来,林微绪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小家伙的模样。 小鲛穿着一点都不孩子气的冰绸小袍子,小脸轮廓看起来仍然还是冷酷可爱得很,唯一不同的是,眉心上缀了一抹黑色彼岸花形状的印记。 林微绪盯着那一抹印记看了很久,伸手想去触碰,小鲛却往后退了小半步,大大的眼睛冷淡十分地看着林微绪,并不肯让林微绪触碰。 见状,林微绪只好暂且收起了手,兀自盛了一碗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而小鲛手里攥着纸笔,明显是亟不可待的样子,但看到林微绪在用早膳,便紧紧闭着小嘴巴,坐在桌对面,一声不作地盯着林微绪,随时等着林微绪放下碗筷问她名字。 林微绪毕竟刚刚起来,慵懒平静地吃了一会,没有给小鲛任何心理预兆的,直接说了出口:“给你取了个名,叫祉骄。” 小鲛藏在小斗篷袍子里的两只小手正攥紧着纸笔,冷不丁听到林微绪给出了一直梦寐以求想要的东西,一时有点呆呆地愣住。 小鲛变得有一点点迟钝地,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睫毛,开口问道:“鲛……是小鲛的鲛吗?” 林微绪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放下了碗筷,回答道:“不是,是骄阳的骄。” “那是什么意思?” 林微绪斟酌了一下,换了一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解释给小家伙听:“就是指天上很亮很亮的太阳,希望你永远活在光明温暖之中的意思。” 希望,小家伙不被阴暗诡谲所围簇笼罩。 小鲛听完林微绪着这番话,稍显得有点慢吞吞的重复着几个词:“光明,温暖。” “嗯。” 小鲛很严肃认真地想了好久的,终于抬起头,直接就向林微绪肯定:“这个名字很好,我很喜欢,我以后就叫祉骄。” 接连三重递进的表达,无不是在向林微绪彰显,他对这个名字无比满意。 林微绪看着小家伙好一会,方才眨了一下眼眸说“嗯”,然后问他要了纸笔。 迫不及待自称上了的小鲛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呈到桌上。 林微绪执起笔,顿了顿,又淡淡瞥了一眼小家伙,“血滴呢?” 小鲛立即将小瓷瓶打开,递给了林微绪。 下笔之前,林微绪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所谓,她也是沉淀酝酿了一番心理思想,方才动了笔,将给小家伙取好了的名字写了下来。 一等落了笔,小鲛就亟待拿走了那张文书,仔仔细细、反反复复把文书看了好几遍,想要看清楚他的名字写出来是什么样子的,更是想要立刻就能够识得他的名字笔画的。 这对于小鲛而言,仿佛是一份令他骄傲到足以昭告天下的文书证明。 只是小鲛努力克制着,并没有让林微绪完全发现他的全部情绪。 林微绪并未能够感知小家伙有多激动,几乎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家伙的那一抹的印记,终于还是开了口问道:“额头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个,小家伙的脸色再次变冷下来,很用力地抿住小嘴,拿着文书从凳子下来。 然后站在林微绪面前,仰起小脸,稚嫩的声音变得很冷,开口讲道:“国师大人最好不要惹怒我,惹怒了我,我就把这座城的人都杀了。” 闻言,林微绪静了静,倒是没有能够想到小家伙能说出这般荒唐恶劣的话来。 明明在这之前小家伙还不是这样的。 林微绪平静地俯视他,淡淡问道:“谁教你说这些的?” 小鲛亦是目光冷漠地仰头看她,说:“鲛人本来就很坏,不用人教。” 林微绪听了这话更是淡哂一声,“那你以前很坏吗?” 一听到林微绪提到从前,小家伙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就更加阴冷不定起来,并且接着冷冷地道:“我以前,我以前把国师大人当成娘亲看,国师大人却对我厌恶到,恨不得杀了的,不是吗?” 小鲛想到之前那个人说的话,小脸表情更是变得又痛又恨的,小嘴鼓起来,咬了咬嘴巴,像是自暴自弃的说:“国师大人应该很后悔,当年没有把我这个孽种给杀了吧。” 林微绪静静地听完小家伙这番话,慢慢地敛回眸,没有再看小家伙一眼。 她执起搁在桌边的茶杯,喝完了一整杯水,终于冷淡地启唇说:“滚出去。” 小鲛本来只是说一说这样赌气的话,结果没想到林微绪的神色冷凝了下来,比之前对他还要冷漠的。 小鲛站在她面前,仰着小脑袋,双眸幽幽地盯着她,到底是拉不下小脸,只得赌气似的转身离开了寝殿。 事后小鲛认真反省了自己,意识过来自己是说了不好的话,惹得林微绪不高兴了。 小鲛在自己的宫殿里头,抱着那一份文书反反复复地看,越看就越想娘亲。 小鲛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个法子,就是在午膳的时候,装作跟娘亲一起用膳,再趁着用膳的时候把自己说过的不好的话重新改正一遍。 之前在京城私塾上学的时候,太傅就教过了他,写错了字,改正过来就好了。 他跟娘亲说错了话,想来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认认真真改正过来,就会变好了。 只是小鲛没想到的是,午膳刚送过去,下属就过来禀报,说是林微绪让人将午膳撤了出去,并没有要用膳的意思。 这也就算了,甚至是到了晚膳时分,寝殿仍是殿门紧闭,并不允许底下人送吃的进去。 小鲛自己体会过被拂苏饿肚子的滋味,深知挨饿太久会难受得要死掉的,娘亲都快一天不吃东西了,肯定会跟他那时候一样,难受得要死掉的! 第338章 微微带球跑 小鲛越想越着急害怕,生怕娘亲会有个好歹,终于是遏制不住跑到了寝殿外。 用力推开了寝殿,走进去找了一圈,小鲛在里殿那边找到了娘亲。 林微绪躺在床榻上,脸看起来有些白,一动不动的…… 小鲛一下子眼眶通红,怕怕地走到床榻旁边,爬上了床榻,屏住呼吸,很不安地蹲坐在林微绪,整个小家伙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小鲛试着伸出了手指,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林微绪一动不动的手,又碰了碰林微绪的耳朵,结果耳朵也是一动不动的…… 他自己每次睡着了,被拂苏碰两下耳朵就会醒的,可是他现在碰了好几下娘亲的耳朵,娘亲都没有反应。 小鲛顿时也装不下去了,急得快要哭了,两只小手捉着林微绪用力地晃了晃,终于小脸上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顿时开了闸似的止不住抽噎着的小声地喊着娘亲。 俨然一副他不小心快要把娘亲给饿死过去的前所未有的重大状况…… 而林微绪就是在小家伙这番猛拽摇晃下,被扰了清梦,颇是不悦地蹙了蹙眉,终于是慢慢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林微绪眼睛微微半垂着,垂着目正好得以看见,小家伙抱着她的手,蓬软的短发脑袋埋在她手心里小声抽噎着,时不时喊一声娘亲。 跟之前冷酷得不认她是娘亲的小鲛仿佛不是同一个小孩。 林微绪静静地听着小家伙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尔后敛了眸,语气平淡地出了声:“再拽手就真要给你拽坏了。” 小鲛一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顿时就从林微绪手心里抬起了小脸,眼睛湿乎乎的,泪眼迷蒙地看着已经睁开眼睛醒来的林微绪,眼睛一瞬间变得水亮水亮的。 林微绪却没理他,径自下了床。 小家伙顿时擦干眼泪,哼哧哼哧跟着爬下去,自己跑到了桌子那边倒了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抱了茶杯过来,仰起头,端给娘亲喝。 但是林微绪披着衣衫,淡漠地说“不喝”。 小鲛眼眶红红的,捧着杯盏好一会,都没有得到林微绪的回应,又委屈又不安。 很害怕娘亲以后就真的再也不理会自己了…… 眼看着林微绪自己平静地解开了锁链趿拉了鞋子要从床榻上起身离开,小鲛终于是害怕得控制不住扑了过去,抱住了林微绪,奶声奶气地小声哭:“娘亲,我错了,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 不要娘亲饿肚子,不要娘亲不理他。 林微绪垂下眸淡淡地看了一眼扑进怀里的小家伙的脑袋,静了静,平静开口问:“还要当坏宝宝吗?” 小鲛蓬松柔软的短发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呜呜咽咽地摇头说:“不要了,不要当坏宝宝,宝宝要娘亲。” 听完小鲛这句话,过了好一会,林微绪这才轻轻抿了下唇,到底是没忍心小家伙就这么哭下去,终于伸出了手,把埋在她怀里抽抽搭搭哭着的小家伙的小脸抬了起来。 林微绪沉默地看着小家伙湿乎乎的小脸,用干净的帕子动作轻缓地擦拭小家伙脸上的泪痕,随后手指微微停顿住了。 林微绪用指腹轻轻触碰小鲛额头上的印记,声音轻轻地开口问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鲛呼吸抽咽了一下,又觉得好害怕,仰着红通通的眼睛,说,“要娘亲抱。” 林微绪沉默着把小鲛抱了起来,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 小鲛这才觉得温暖踏实了一点,小手抱着娘亲的脖子,埋进林微绪颈间,断断续续地说,“好多天之前,那些坏蛋,把我带到了好远的地方,他们,把我放进一个好可怕的水池里,水池的水好痛,好痛好痛……呜呜……” 小鲛说到这里,又怕得小手哆嗦,哭了出声,“娘亲,我不要,再也不要去那个水池了,小鲛痛得要死掉了……” 林微绪跟着眸子一沉,抱紧了小鲛,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缓声安抚,“好,再也不去了。” 接下来小鲛又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林微绪大概也听明白了。 按照小鲛所说的,小鲛是被鲛人族的那些人放进了一个水池里…… 不知他们是在水池里放了什么,使得小鲛被那个水池浸泡了数日后,额头眉心炼出了彼岸花印记。 小鲛说,眉心上长出这个东西以后,他就冲出了水池上的结界,逃跑了出来。 也是这几日才回到了沉香城里…… 在听完小家伙的这一番话后,林微绪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沉重。 只要一想到小鲛被浸在那个水池里数日不得抽身离开,一直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痛苦,便无法完全缓过劲来。 林微绪甚至一时迁怒于拂苏身上。 因为,即便拂苏几日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是真话,那也不是他一直隐瞒自己的理由。 若是他能早一点将真相告知,早一点对鲛人族有所防备,小鲛也不会在尚且还这样这样小的年纪就遭受这莫须有的痛苦。 想到这里,林微绪更是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饶恕了拂苏。 林微绪把小鲛放了下来,说:“去收拾几身衣物。” 小鲛仰起头,噙着懵懵懂懂的泪眼,因为刚哭过一顿,讲话还是有点时不时短促的可怜样子,“娘亲,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 小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上的泪水,“那拂苏也会去吗?” 听到这两个字,林微绪有些用力地抿起唇,说:“他不去。” 小鲛却还是很担心,不安地转了转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娘亲问:“可是,拂苏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那最好不过。” - - (小鲛宝宝:我要黑化惹! ……短暂的黑化了几个小时后:不行不行,我要娘亲亲亲抱抱呜呜呜!! (接下来就是甜甜甜的微微带球跑,超可爱哒。现在先更了三万字哦,中午还有更更的,周边活动已经开启啦,大家记得去看看QQ阅读书评区置顶帖的周边活动呀呀! 第339章 宝宝要跟娘亲玩。 因为是头一回跟林微绪去很远的地方游玩,小鲛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林微绪叫他自己去收拾带几身衣物,小鲛立刻就跑回自己殿里收拾衣物了。 殿里的衣柜很大,小鲛扒开柜门,仰起颈脖看了看,一时眼花缭乱,不知道要带什么衣物才好。 于是这时候就充分发挥了小兽的本能,耸了耸鼻尖,一脑袋钻进了衣柜里。 小鲛叼了几身闻着香香软软的衣物,一股脑往包袱里塞了进去。 塞完衣服以后,很快又想起了娘亲差点被他饿死的可怕状况,小鲛生怕这一路上再把娘亲给饿坏了,连不迭把最好吃的蜜饯果糕还有他最喜欢的糖水罐头一并都装好塞进了包袱里。 最后又跑回他平时睡觉觉的床榻那边,把他最喜欢玩的那些玩具也往包袱里塞。 很快他的行李包袱就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再也塞不下去了。 小鲛看着才觉得心满意足,这才伸手去抱。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包袱比想象之中还要重上许多许多倍,饶是小鲛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呓呓半天也完全提不动包袱。 小鲛急坏了,生怕带不走这个包袱,呼哧呼哧地跑了出去。 换作是在这之前,小鲛明明可以让殿外的守卫帮忙提的,甚至也可以使用自身灵力,可是小鲛现在有娘亲宠着疼着了,才不要别的人。 小鲛很快跑回到林微绪的寝殿里,小家伙跑得气喘吁吁的,短发凌乱地翘起来几缕,却也没工夫顾得上。 看到林微绪坐在桌案前书信,小鲛很着急跑到了她面前,小手扒了扒林微绪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林微绪循声低头淡淡瞅了他一眼,“怎么了?” 小鲛憋得有点气呼呼的,抱着她的手晃了晃,跟她求救:“娘亲,包袱好重好重,我提不动!” 林微绪看着小家伙急得小脸气鼓鼓的样子,也不知他是跟包袱较劲生气上了,还是跟自己气上了。林微绪不由得唇角轻轻勾扯了一下,难得耐心:“是吗?” 为了强调自己没有骗人,小鲛又重重点了点头,把被包袱带子勒疼的小手手给林微绪看,“娘亲你看,手都痛痛了!” 林微绪看了一眼小家伙在面前摊开的小手心,的确是有两道红痕,林微绪把刚刚写好的信合上,挟进袖口间,这才握起小家伙的手,站了起来。 “带我去看看。” 小鲛顿时高兴得露出了鲛人耳,被娘亲牵着手回殿的一路上,软乎乎的小耳朵从短发冒出来,按耐不住扇动了几次,显然是高兴万分。 不过一等到了殿里以后,林微绪看到了坐榻上放着的小家伙装的鼓鼓囊囊那一大包行李后,顿时有些无言,静了静,松开了小家伙的手,一边拆开被小鲛胡乱缠绑上的系结,一边淡淡开口问道:“……你都带了些什么?” 小鲛站在坐榻旁边,并没有管包袱,仰头认真跟娘亲回答问题,掰扯着小手指数给她听:“衣服!还有好多好多吃的喝的!还有娘亲给我买的玩具!还有别的好玩的东西!……” 林微绪越听越头大,动作一顿,不由得侧目扫了一眼小鲛。 小鲛自己本来说得正高兴,被娘亲看了一眼,顿时抬手捂住小蝴蝶一样扇动得正欢快雀跃的两只蓝蓝的鲛人耳,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安静很乖地望住娘亲。 林微绪这才收回目光,把包袱解开了,打量了一遍,果然像小鲛说的那样,包袱里头果然是应有尽有,齐全得很。 林微绪也没帮他收拾,往旁边一坐,手随意搭在榻边,看了看站在跟前捂着小耳朵一动不敢动的小怂货,有一点被可爱到了。 这才低了下眉,神色稍缓,开口说道:“要吃什么路上再买,那些小玩意也都拿出来。” 小鲛好不容易才让娘亲原谅自己了,哪里还敢忤逆娘亲让娘亲生气。 尽管心里头还是很舍不得拿掉包袱里头这些东西的,可是为了当娘亲的乖宝宝,小鲛还是决定狠下心,把他最喜欢的果糕糖水罐等等东西全都取了出来。 小半晌后,包袱里变得扁扁的了,再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的巨大了。 小鲛撅着小嘴,有一点恋恋不舍的样子。 林微绪瞅了一眼,总算是伸手揉了一把小家伙的短发,把他耷拉在身后的斗篷兜帽拉起来,扣回脑袋上,起了身说:“自己背上包袱,出发吧。” 闻言,小鲛急忙抱起了包袱,歪歪斜斜挎背在身上,小手及时抓住了娘亲的衣袖,扯了扯抬起小脸问:“娘亲,我们现在就要走吗?” 林微绪稍微顿了一下脚步,睨了他一眼:“那你是想让别人找上门来?” 小鲛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急忙摇摇头,生怕失去似的紧紧抱住了娘亲的手手,“宝宝要跟娘亲玩。” 林微绪颇是认同地说“嗯”,这才带上小家伙,从沉香城离开了。 因为并不想被某些人查到行踪,林微绪这一路都是避开途径的每一座城的驿馆。 林微绪也没有骗小鲛,一路上小鲛想要吃什么,她也都会给他买,坐了两天马车后,终于到了偏城码头,坐上了船前往偏远地带的槐安城。 在新帝登基后,林微绪离京游玩的那两年里,曾经就在槐安城待过一段时间。 从码头这里出发前往槐安城,须得乘船渡过槐安河。 而他们乘坐的是小船,不太巧的是,因为这日往返去槐安城的只剩下这趟船了,林微绪刚带小鲛上了船没一会,正待船夫要开船之际,有人坐着马车一路赶过来,在岸边下了马车,连不迭叫停了船夫—— “船夫,能再捎带我一程吗?我着急带我女儿回槐安城看病。” 这艘船毕竟是被林微绪包下了,船夫颇是为难地看向林微绪,“姑娘,你看——” 林微绪看了一眼那男子怀里抱着的病怏怏的小孩,便淡淡点了头说“可以”。 得到林微绪的允许,船夫这才让人带着孩子上了船,并且跟这位上船的徐公子解释了一番。 第340章 娘亲,她为什么会生病啊? 徐公子得知是船上的的林微绪让他们上的船,便亲自过去向林微绪道了谢,并且要向林微绪付船票钱。 林微绪听了倒是没跟他推脱,拍了拍趴在她腿上的小家伙,“起来。” 小鲛揉了揉眼睛从林微绪腿上起来,嘟囔不清着叫,“娘亲……” 林微绪跟小鲛说了一下,小鲛不怎么高兴地说“哦”,抬起头发乱乱的脑袋,迷瞪着大眼睛,接过面前的人递过来的银钱,放进了他背包里掌管的钱囊里。 做完这一举动,方才重新趴回娘亲腿上睡觉觉。 徐公子愣了一愣,有些错愕,眼看着船夫开船了,他只得抱着孩子在间隔的那一张放茶水的小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从徐公子的角度可以看到,林微绪只手撑着压在木板上的纸张,似乎是正在认真画着什么,而那个生得尤为精致可爱的小孩则迷迷糊糊趴在林微绪睡着觉。 徐公子打量着这一幕好一会,又忍不住再重复补充了一句:“真的是万分感谢,谢谢林姑娘了。” 林微绪说“嗯”,也没再抬一下眼皮,低头专注画着水工程的路线。 没过多久,是徐公子抱在怀里的小孩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徐公子不得不收回目光,裹紧了小家伙身上的毯子,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哄了哄。 这时候,小鲛的耳朵尖微微一动,好像是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小女孩的咳嗽声,隔了一小会儿,小鲛慢吞吞地抬起了头,循着咳嗽声往桌对面看过去,终于看到趴在男子怀里,小脸苍白,紧紧闭着眼睫毛的小女孩。 看起来和小鲛一般大小的。 小鲛呆呆愣了一愣,小手下意识攥住了娘亲的袖口,仰头小声问:“娘亲,她是不是生病了啊?” “是吧。”林微绪拨冗瞅了一眼睡得小脸迷糊的小家伙,“睡好了?” 小鲛蹭了蹭她的手腕,点头。 林微绪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把刚温好的奶罐打开盖子,塞给了小鲛。 小鲛正饿着,一看到奶罐,原本迷迷蒙蒙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起来,两只小手亟待抱住了奶罐,嗷呜一声,张口咬住了奶嘴,心满意足地嘬起奶来了。 林微绪带着这小家伙走了两天,最是知道,这小东西只有吃奶的时候才会乖乖坐在那不黏着她缠着她问这问那。 这会儿用奶罐堵住了小家伙的嘴,林微绪方才继续认真画她的草图。 小鲛乖乖坐在林微绪旁边,小嘴一张一合地认真嘬奶着,大大的眼睛睁开,围绕着四面环绕的山峰认真望了一圈,最后眼睛转回来,忽然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被徐公子抱在怀里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她正嘬着小拇指,呆呆地看着他嘬奶的模样。 小鲛顿时停住了嘬奶的动作,背过小身板,表情冷冷酷酷的继续喝奶。 小鲛觉得这事得跟娘亲报备一下,不可以让别人偷看他喝奶,但是小鲛刚开口小声叫了一声“娘亲”,林微绪就直接丢给了他一句,“吃完奶再说话。” 听了这话,小鲛就只好乖乖地说“哦”,专心认真地喝了会奶,又忍不住扭头回去,看到那个小不点已经不嘬手指了,但软乎乎的眼睛还在围着他打转。 小鲛谨记着娘亲说的的话,小表情酷酷地嘬着奶,并没有理会她。 一直到喝完奶了,小鲛才把空了的奶罐放回去,扯了扯林微绪的的袖口,小声问道:“娘亲,她为什么会生病啊?” 林微绪在纸上勾勒着潦草的画线,漫不经心地作答,“你自己问人家。” “我可以问吗?” “当然。” 得到了林微绪允许,小鲛这才回到小桌子跟前规规矩矩坐下来,端着冷漠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小不点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生病?” 小家伙丝毫察觉不到,自己俨然一副正在审问别人的口吻。 小不点却没有被他吓到,张了张口,很想要跟小鲛说话,刚发出一个音节出来,就抑制不住咳嗽了出声。 徐公子轻轻顺了顺小不点的身子,颇是无奈的跟坐在对面的小鲛解释道:“小羽毛妹妹她发了高热,嗓子疼得很,现在跟你说不了话。” 正说着,小羽毛伸出热热的小手扯了扯爹爹的衣衫。 徐公子了然,抬头问小鲛:“小羽毛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提起这个,小鲛顿时坐直了小身板。 因为是自从有了名字以来头一次向人介绍自己,小鲛不由得正着小脸,清了清嗓子,原本黏乎乎的小奶音难得口齿清晰了一回,很认真得回答道:“我叫祉骄,名字是我娘亲给我取的,祉是幸福的意思,骄是骄阳的骄,代表我生于光明温暖——” 话音未落,坐在旁边正起着草图的林微绪听着小家伙流畅无比的这番话,静了一瞬,冷不丁开口打断:“别人只是问你名字,不是问你名字的意思……” 林微绪也挺无奈,从小家伙对答如流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小鲛这几日没少翻那张入族谱的文书,否则也不会把这些话背记得如此熟稔,仿佛就专门等着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小鲛正说得来劲,被娘亲一打断,还觉得稍稍有那么一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娘亲都这样说了,小鲛就只好“哦”了一声,没有再往下说。 而小羽毛那边,虽然嗓子很疼,却还是忍不住用气音低哑地说,“名字,好好听……” 小鲛耳力很好,耳朵尖动了动,听到了小羽毛的夸赞,不动声色地抬了抬下巴,对小羽毛这句话很是满意。 为此,小鲛决定要帮一下小羽毛。 想到这里,小鲛顿时转头回去,一脸天真地问林微绪:“娘亲,她生病了,我可以带她下去玩水吗?” 在小鲛的固定思维里,生病了痛痛了只要下水养养就会好的了。 拂苏之前就一直是这样做的,也一直都是这样教他的。 小鲛想当娘亲眼中的好宝宝,想要娘亲夸夸他,所以也想帮助别人。 第241章 拂苏这王八蛋这么不靠谱 然而,几近是在小鲛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徐公子被小家伙这番言论惊到了,脸色骤然一变,说:“这……万万不可。小孩子不能玩水。” 小鲛反驳他的话:“可是我喜欢玩水。” 徐公子脸色更加不对劲了,颇有些怪异地看向林微绪说:“这不太好吧,林姑娘,孩子还这样小……” 林微绪刚想为小鲛这没头没尾又无厘头的话解释一两句,但一抬眸看到坐在对面的徐公子投过来的目光有些警惕古怪的,林微绪神色顿了顿,答非所问,语气平淡地开口说:“徐公子把孩子抱到船另那边坐着吧,别挡着我画画的视线了。” 徐公子听到这直白的驱逐人的话,更是一怔,但毕竟是林微绪同意他们上的船,徐公子也不好提出什么意见,只好应声说了“好”,抱着小羽毛去到了船尾那边的座位坐下了。 而林微绪没有再搭理这位徐公子,同时也收起了纸笔,抱起小鲛回到画舫里待着了。 小鲛被林微绪抱着,趴在林微绪背上,小半天都不说话。 就在林微绪以为小家伙是因为被拒绝了而感到伤心不已的时候,小鲛终于迟钝地理出自己的的思绪想法出来,从林微绪颈间抬起小脸,跟林微绪说话—— “娘亲,小羽毛不喜欢玩水,那我不要跟她玩了。” 林微绪顿了顿,难得对小家伙这次不强人所难,也不委曲求全的态度颇为欣赏,点头说:“嗯。” 同时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小鲛的脑袋。 两个时辰后,船只终于抵达了槐安城。 因为前两年到这边筑建水工程的时候,林微绪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来槐安城之前,林微绪也给放在这边监督的下属捎了信,让这边的人提前收拾好院子。 等她到了槐安城后,便直接带着小鲛到那座小院落了脚。 小鲛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对新地方充满了懵懂好奇,在院子里放行李的时候就围绕着林微绪脚跟前转了好几圈,问了好多问题。 林微绪则认为既然都把小家伙给带到槐安城这儿来了,自然是没有必要让小家伙待在这小院子里光听她阐述槐安城。 因此,林微绪并没有回答小鲛的问题,而是在放好行李后,直接带上小鲛出门了。 下属带上槐安城的知府在指定的街道边上等着,一看到国师大人过来,便第一时间前去迎接了,紧跟着才发现了国师大人这次身边带着的是一个生得甚是可爱的小奶娃。 槐安知府一看这小孩,发自内心地喜爱,不由惊呼:“国师大人,这是哪家的孩子,生得可真好看!” 林微绪刚要说话,牵着她手的小鲛逮着机会,再次字正腔圆地主动开口介绍:“我是娘亲的孩子,我叫祉骄。” 林微绪:“……见笑,是我孩子。” 林微绪既然没有把小鲛藏在小院里等她,而是直接把小鲛带了过来,自然也就没有再要隐瞒着别人关于她有孩子的这件事…… 只是现在看来,倒也不用她承认,这小家伙看样子是很喜欢做介绍自我这件事。 槐安知府听完以后,先是怔愣了怔愣,随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恍然地点点头。 饶是此时,淮安知府也当是他们槐安城毕竟是离京城太远了,再上本身衔接各城的路线要道闭塞,所以才不知道这样的惊天大事—— 他们的大秦国师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孩子,还是一个这样可爱伶俐的小奶娃。 也因为有个孩子跟着,槐安知府生怕怠慢了让小孩子渴着饿着,第一时间让人备上了小孩喜欢的糖水点心,去往运河的一路上都给小鲛备着。 林微绪此次过来槐安城的目的,除了是带小鲛过来游玩散心,更重要的也是过来亲自监督一番槐安运河的水工程进展。 不过好在淮安百姓挺争气的,的确并没有让她失望,她观望了一路,整个水工程进展比想象中还要好。 按照这样的进展下去,不出三个月,槐安运河就能开拓通航河道,实施与南面城池水路交汇。 到那个时候,槐安城的经济贸易也能跟着发展起来了。 约莫是临了暮霭渐冷时,林微绪交代完事情,骑上马,带小鲛回槐安城里了。 此时槐安城的街道灯火通明,小鲛坐在马鞍上,紧紧抱着娘亲,路过街市时,小鲛看到了几乎每一处商铺都挂着红澄澄的灯笼,天上还有绚烂漂亮的烟火。 小鲛好奇地仰起脑袋,睁大眼睛张望,头顶上是纷纷扬扬的雪花,还有天边的烟火,映在小鲛的眼底。 小鲛忍不住问林微绪:“娘亲,为什么要放烟花啊?” 林微绪正骑着马,听到这话身形一顿,终于想起来了什么,说:“因为除夕快到了。” “除夕是什么?”小鲛是真的不知道,一脸茫然懵懂的歪着脑袋想。 而林微绪听到这话不免面色一沉,停下了马,她从马背跃下来,盯着还坐在马鞍上的小鲛,嘴角抿得平平的,冷不丁问道:“他从没有跟你讲过吗?” 小鲛疑惑地问:“拂苏吗?拂苏没有跟宝宝说呢。” 这时候小鲛仍然没有感觉到失落,因为尚且还不知道除夕是个什么东西。 林微绪清冷的轮廓绷得更为冷厉,她知道拂苏不靠谱,只是没想到拂苏这王八蛋这么不靠谱,带了两三年的孩子,连除夕是什么都没教给小鲛,亏他干得出来。 林微绪越想越觉得拂苏这只混账鲛人不可原谅,眼下既然小鲛归她管了,林微绪自然是不可能像拂苏那样,连这些基础的都不教会小鲛。 林微绪冷脸想到这里,抬起头,朝小鲛伸出手,“下来。” 小鲛困惑地歪了下脑袋,软趴趴的小耳朵尖跟着往下折了一点点,茫然地咬了咬嘟嘟的唇珠,乖乖伸出小手手给了娘亲。 让林微绪抱住了。 - - (突然想到,我们小鲛宝宝未来是团宠宝宝呀,有妹控大舅舅,还有本来就很喜欢小鲛的小舅舅和小姨,天了噜! (晚上可能有更,如果没更就是零点更更! 第342章 拂苏和娘亲还有宝宝一起吃饭饭 在这之前,即便是在其他地方游玩的时候,每次上街林微绪也只允许小鲛牵着她的手,让小鲛跟着她走。 要说唯一迁就的,也就是随着小鲛放慢一点脚步,但这回林微绪却把骏马拴在树边,抱起了小鲛往街市上走。 临近除夕,街市上熙攘热闹,除了形形色色的的商铺,还有不少是从外地过来的杂技团,各自占了一片小天地的,有的对着街,互相哟喝吸引群众。 也因为是除夕将至,不管商铺小摊,还是表演节目的,到处透着年味。 林微绪抱着小鲛,依着小鲛喜欢的买了一包龙须酥还有橘子味的糖水罐,带他边吃边逛。 林微绪也不会特意去跟小鲛讲解,所谓的除夕是什么意思,她让小鲛自己去看,每一个节目在表演什么,每一个说书的又是在讲什么…… 甚至于到了一处摆着各色各样的十二生肖以及各种好玩的稀奇古怪的面具小摊,林微绪都会比平时还要耐下心来,把小鲛放下来,让小鲛自己挑选,再从摊主口中得知这些面具都代表什么…… 小鲛踮起小脚,扒着小摊挨个看了看,每看中一个,摊主就会以巧簧之舌向小家伙描述编织一个绘声绘色的这个面具主人发生在除夕的神话故事。 小孩子向来喜欢听这样神幻的姑娘,而小鲛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一时扒着小摊边沿,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又认真地听摊主老板讲故事,虽然还是似懂非懂的,但慢慢地已经逐渐明白过来,除夕是可以让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饭饭的意思…… 想到拂苏和娘亲还有小鲛宝宝一起吃饭饭…… 小鲛很心动。 所以一下子要娘亲买了好几个面具,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是鲛人面具的,小鲛喜欢得不得了,当即就戴上了面具,重新趴回娘亲肩颈上,嘬了几口糖水,好认真地告诉林微绪:“娘亲,我好喜欢除夕,我也要除夕来我们家。” 他会给除夕好多好多他喜欢的玩具还有最甜最好吃的橘子味糖果。 因为只要除夕来了,他就可以跟拂苏娘亲一起吃饭饭了! 林微绪听到小家伙这话,颇是哭笑不得的,正好低头看到小家伙在她颈边嘬着糖水,她拨了一下小家伙眉毛上的短发,说:“除夕不是一个人,就像每一个人过生辰一样,是大秦的一个特定节日。” 小鲛咕噜咕噜嘬了两口糖水,鼓着小嘴巴,慢慢咽进喉咙,又忍不住抬起小脸,好奇地看着娘亲问:“那娘亲,我们会过除夕嘛?” “你想吗?” 小鲛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点了头,跟林微绪重重强调:“好想好想的!” 林微绪这才说了“好”。 于她而言,过不过除夕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她想了想,她也并没有真正给过小家伙什么,若是能够陪小家伙过个除夕,倒也挺好的。 反正,还有大半个月左右就是除夕了,到时她就带小鲛回一趟京城,先斩后奏的带他再去见一次兄长,再回国师府里大办一场家宴,让小家伙亲身体会便是。 小家伙这一晚上在她的陪伴下玩得特别开心,回到住的别苑里,洗完澡澡了还要戴着面具有样学样的模仿着摊主讲故事的口吻,跟林微绪扮演上了。 林微绪懒得理这个幼稚鬼,挑灯在桌案上修订槐安知府今日给她的方案,由着小家伙在她旁边闹腾着。 直到她改完了方案,刚合上了文书,抬头找了一圈,才在坐着的坐榻后边看到了已经玩累了睡着过去的小鲛…… 小家伙甚至连面具都忘了摘下来,还在不知不觉间变回了鲛人形态,自个儿舒舒服服的蜷缩成一团,短发上歪歪斜斜挂着个鲛人面具,抱着小尾巴睡得香香软软的可爱模样。 林微绪放轻了动作,帮小家伙把面具慢慢取了下来。 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看着小家伙一会,伸手碰了碰小家伙软趴趴耷拉着的小尾巴,小尾巴顿时很可爱地翘起来一小截。 林微绪看着看着,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过来,清冷的眉眼隐隐约约形成了弯翘的弧度。 过了少时,林微绪方才把小家伙轻轻抱起来,一路轻手轻脚从书房抱回了房间。 把小鲛放回床榻上的时候,小家伙软软白白的两只小手挂在她颈脖上,含糊不清地叫她,“娘亲……” 林微绪低头一看,小家伙眼睛还闭着,应该是在说梦话,就没理他,只是很小心把小家伙的小手放了下来。 一等被放下床榻,小鲛又自然而然撅起小尾巴,抱着她还未完全松开的手手,特别黏人的发出模模糊糊的呓语,“宝宝最喜欢娘亲了……” 林微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家伙,明知道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只是在梦里见着了她,但还是隔着梦,平淡而又认真地跟小家伙应了一声—— “嗯。” 这一夜,外面雪依旧还在下,但所幸风声不大,并不会搅扰了小鲛宝宝的睡梦。 而此时远在京城另一端的拂苏,并没有想过,从南海回来一趟,不只是没找到逃跑的小鲛,还把林微绪给弄丢了。 拂苏冒着性命危险回到城郊去找林寻言,然而却被告知,林寻言已经离开了。 灵武雇佣军的存在本就神秘,拂苏原本以为林微绪是在对他失望透顶的情况下离开京城,随同林寻言走了。 于是那几日里,拂苏不只是发动了整个清风阁的情报网在寻找林微绪和小鲛的下落,自己也挨个挨个地方的在寻找着他们。 拂苏一想到最后一次见林微绪时,林微绪对他那样失望冰冷的目光,便后悔莫及,恨不能立刻去到林微绪身边。 他很怕林微绪从此以后会就这么消失在他所不知道的灵武基地,再也不会回来见他。 直至几日后,拂苏找到沉香城的时候,从沉香城的宫里头得知了林微绪把小鲛带走了的消息,顿时重燃了希望,就着这条线索,让骊南追查下去。 很快有情报网的下属传报回来,说在大秦边远的偏城附近,见到过貌似林微绪和小鲛的人出现过…… 拂苏当即也顾不得是不是林微绪和小鲛,便以最快的速度朝偏城那里赶了过去…… - - (还有更更 第343章 拂苏,娘亲不给你进来。 隔天吃过早点后,林微绪出门之前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槐安城今日的雪变小了不少,并且雾气明显是散开了,很适合勘察运河周边状况。 不过尽管如此,林微绪还是给小鲛裹得严严实实的,确定了小家伙不会染上风寒,这才带着他坐上知府委派过来的马车,前往槐安运河那边了。 林微绪今日过来的任务并不重要,就是实地勘察一番最新开凿出来的那条水路的安全隐患。 换上工服后,林微绪没有办法时刻盯着小鲛,便把小鲛放在了水路岸边的帐篷里,让他自个儿先玩着,她则穿着工服跟知府去实地考察了。 约莫是两个时辰过后,临近晌午用膳的时辰,林微绪终于从水路那边忙完回来。 尽管身上套着工服,但还是弄了一身的泥泞回来,她勉强洗了把手,刚要过去帐篷那边找小鲛,小鲛一听到她回来的动静,就自己迫不及待跑出来了。 结果看到林微绪一身泥土,眼睛一时瞪得好大,杵在原地不动。 林微绪正擦拭着脸,被小家伙这副模样逗得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怎么?认不得我是谁了?“” 然而,小鲛看到向来一尘不染、高贵冷漠的娘亲脸上突然被涂抹上了泥巴,虽然脏兮兮的,但是却一点都不丑。 小鲛仰头呆呆地看了一会,忍不住说了出口:“娘亲,你这样好可爱!” 这下换得林微绪愣了一愣,随即冷淡的绷住了脸,用洗干净了的手拉住了小鲛的小手,说:“回去吃饭。” 小鲛一边跟她走一边问:“娘亲,下次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玩泥巴,宝宝也好想玩哦。” 林微绪:“……” 拂苏这都给小鲛培养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兴趣爱好…… 林微绪装作没听到小鲛的话,等带他回到了别苑后,林微绪让小鲛自己先待会,等她去沐浴换了一身衣衫回到房间里,就看到小鲛很乖地端了一杯茶给她喝。 林微绪愣了一下,接过了小家伙递过来的茶,在小家伙的认真注视下,不得不喝完了,这才还给小家伙。 小鲛低头扒开茶盖检查了一遍,确定娘亲有乖乖喝完茶,这才放心的放回了茶杯。 林微绪被小家伙这副严谨认真的做派弄得有点好笑,伸手揉了揉他脑袋问道,“饿不饿?” 其实本来知府那边是已经准备好午宴请她过去了,不过林微绪还是更想回来陪小家伙玩。 小鲛摸了摸扁扁的小肚子,用力点头说:“宝宝饿。” 林微绪拉上了小家伙的小手,带他出了门,“走,带你蹭饭去。” 踩着地上积雪,在去的路上,小鲛仰起头看林微绪,又展开了好奇宝宝的攻势:“娘亲,蹭饭好吃吗?” 林微绪唇角漾开笑意,说:“好吃的。” 林微绪带小鲛去的,是她住的别苑附近一户人家。 院子里就住着一对老人,分别是云老爷爷和云婆婆,两人心善好客,对林微绪挺好的。 之前林微绪过来这边的时候,就老爱往他们家蹭饭吃。 林微绪这次领了小鲛过来,可把两个老人惊着了,老人家在槐安大半辈子了,还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小娃娃,加上得知这是林微绪的孩子,顿时更是生怕小鲛磕着碰着了,一顿饭下来,就光顾着伺候小鲛吃喝了,宠得不行。 林微绪打断了两个老人几回,都没能让他们好好吃饭,只得由着他们了。 “微微啊,你这回过来住多久啊?槐安城这几日可冷着了,小祉骄有没有带够衣服啊?”云婆婆看小家伙那么细皮嫩肉的,生怕经不住半点风吹雨打,担心地说:“要是没带够衣服,我给小祉骄多做几身袄子吧。” 林微绪很是无奈:“您二老就别折腾了,他没那么娇贵的。” “小孩子嘛,自然是要娇贵一点养着了,你看小祉骄多可爱啊,就更得好好疼着!”云婆婆一边说着,又推了推旁边的老头子。 云老爷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你云婆婆就是好不容易逮着个可以哄小孩的机会,你就让她折腾吧。” 林微绪听了,只好由着二老了,又让小鲛跟云婆婆说了谢谢。 小鲛眼睛睁得明亮,很乖的跟云婆婆说:“谢谢云婆婆。” 云婆婆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可高兴了,连不迭说:“那说好了,这几日要是没准备吃的,可一定要来婆婆这儿,婆婆给小祉骄准备好吃的。” 小鲛听了,忍不住仰头期待地看了看娘亲,将娘亲投来同意的目光,这才转头跟云婆婆重重点了头说,“好嗷!” 吃过午膳后,林微绪坚持没让二老送,自己带着小鲛回去了。 小鲛看起来也是真的高兴,一路上都是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 “娘亲,回去我可以变回鲛人形态洗澡澡嘛?” 林微绪以为小鲛不舒服,低头问他,“怎么了?” 小鲛却高兴得仰高清透稚嫩的声音说:“想玩水!宝宝好久没玩水了!” 闻言,林微绪眉眼淡淡的看他,说:“好,回去再玩。” 她说着,抬起了头,就在快要抵达别苑时,冷不丁瞥见那一抹熟悉的颀长身影出现在她所住的院子门外。 他不知是何时寻来的,宽阔挺拔的肩背上落了一身霜雪,却仍站在院门外,站得笔挺。 林微绪脚步微顿了一下,神色平平的,尚未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小鲛想也没想喊了出声,“拂苏!” 话音刚落,站在院门外的拂苏循声看了过来。 然而与此同时,林微绪松开小鲛的小手,一声不作往院门走了过去。 小鲛只知道下意识努力跟上娘亲的脚步。 林微绪走到门口,没看一眼门外的人,把门打开了,径自往里头走。 小鲛以为娘亲没有看到拂苏来,呼哧呼哧要跟着跑进来,“娘亲娘亲,拂苏他——” 话音尚未落下,娘亲冷漠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的话,“把门关上。” 小鲛小脚一顿,有一点失落地耷拉了耳朵,说:“哦……” 小鲛这才不得不回到门口,小手扒着门沿,仰头往外看,有一点纠结地皱起眉头,小嘴巴微微撅起,跟欲要跟进来的拂苏好小声的说:“拂苏,娘亲不给你进来。” 第344章 娘亲!你看我的尾巴漂亮亮吗? 说完,不等拂苏回应,啪地一声,小鲛笨重地关上了门。 把拂苏挡在了门外。 做完这件事,小鲛撒开小短腿哒哒哒开溜,一路小跑回到院子的庭堂里边。 林微绪站在桌前,微微低头在检查手边的的几份草图,看看有没有出什么纰漏,丝毫没有被门外的人影响到分毫的样子。 小鲛跑回来以后,在林微绪跟前停下了脚步,伸出小手扯了扯林微绪的衣袂。 林微绪被小家伙一扯,低头看了他一眼,看到小鲛把两只小手握成小喇叭放在嘴边,神神秘秘的跟林微绪说:“娘亲,我没有让拂苏进来。” 林微绪神色一顿,岔开话题说:“你不是要洗澡吗?还不快去。” 小鲛犹豫了一下,轻轻晃着林微绪的手手,“娘亲,你陪我玩水吗?” “不能。” “那娘亲你看我玩水吗?我的尾巴现在在水里都会发光了呢,可漂亮了!”小鲛一边说着,止不住的扬起眉毛眼睛,那显摆尾巴的模样,活脱脱的……像极了第二个拂苏。 林微绪只得收起了手上的草图,说:“走吧。” 因为小鲛是鲛人的缘故,即便是沐浴也须得用活水才可以,好在院子里刚好有筑了一方小水池。 说起这个小小的水池,当时筑建这个小水池的时候,林微绪只是为了想要监测槐安这一带的水质,倒没想到现在还能给小家伙当成玩水的好去处了。 林微绪把小家伙带到了那一方小水池后,让他自己去玩了。 小鲛高兴得很,不舍得弄湿娘亲给买的衣服,先在岸上扭了扭小屁股,等变回了鲛人形态,才一滑溜褪去了身上的衣物,扑腾跳下了小水池。 池子特别小,大概也就两个林微绪的身高长宽,不过小鲛又很小,足够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尽情玩耍了。 期间,林微绪就坐在岸边的岩石上,看着小家伙在水里一会扑通扑通着水花,一会又咕噜咕噜埋进水里头,玩得不亦悦乎。 没过多久,小鲛又浮出了水面,并且跃起小尾巴,淌着水的小尾巴尖挥动,闪着曜曜光芒。 小鲛撅起小尾巴向着林微绪,“娘亲!你看我的尾巴漂亮亮吗?” 林微绪支着下颔,认真打量了两眼,小家伙这鲛人尾的确生得很漂亮,虽然尚且没有那个人的尾巴颜色蓝,但水嫩嫩的渐变蓝在水中波光粼粼的闪烁,一样漂亮极了。 所以林微绪说“嗯”。 小鲛在得到了娘亲的亲口肯定后,更是开心得不行,在水池里一直变着花样的换角度向林微绪展示他漂亮的小尾巴。 林微绪看着看着,原本沉冷的面色逐渐变得和缓了不少。 只是这会儿毕竟还飘着雪,林微绪在池子岸边待了小半天,终于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寒意钻进肌骨,林微绪轻轻吸了吸鼻子,叫了还在水里玩着的的小鲛,“该回去了。” 小鲛正用尾巴尖拍着水花拍得正开心,听到娘亲这句话,忍不住嘟着水淋淋的嘴巴说:“可是,可是我还没玩够呢娘亲。” 第345章 拂苏在外面好可怜。 听到娘亲这句话,忍不住嘟着水淋淋的嘴巴说:“可是,可是我还没玩够呢娘亲。” “那你玩吧。” 林微绪的关爱过份理智克制,半点也没有要纵容小家伙到拖累自个儿生病的地步,感觉到冷了,便起身进屋去了。 而小鲛一看娘亲走了,没有了观众看他玩水,小鲛只好依依不舍从水里出来,收起了尾巴,换上放在旁边的干净衣服,头发还淌着湿答答的水,就这么跟回了屋,抱着一团毯子,照常拿到了娘亲的跟前,要娘亲给擦头发。 林微绪刚在坐榻坐下来用小暖炉暖手,一抬眸就看到小家伙眯着湿乎乎的眼睛睫毛,被头发上的水滴得难受,又不敢用力甩,因为她说过这样会溅她一身。 林微绪看了一眼,伸手接过了小家伙递过来的毯子,把小家伙拉到身边,帮他擦拭干净头发。 期间,小鲛就一直乖乖地仰着小脑袋,舒舒服服的闭着快要弯成猫咪眼的眼睛。 林微绪看得好笑,捏一下他的小鼻尖,“有那么高兴吗?” “宝宝最喜欢娘亲给我擦头发了。”小鲛告诉林微绪说。 林微绪眉眼淡淡的,并没有说什么,等给小家伙擦干净了头发,林微绪方才把毯子搁了一边,说:“去睡觉吧。” “我想跟娘亲睡睡。” 小鲛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很担心娘亲不肯,说话特别小声,没什么自信的样子。 林微绪听了小家伙这话,不由得神色微微一顿,片刻后才起身把小家伙领到了她的床榻。 小家伙顿时高兴得扑上了床榻,按耐不住卷着床被滚了一圈,被林微绪看了一眼才老老实实把床被滚回原样。 林微绪自己是不习惯点灯睡觉的,但因为知道小家伙怕黑,故而在这一点上迁就着小家伙,特地在床头案几上点了一盏明灯,这才和衣躺下。 几乎是林微绪刚从床榻躺下来,小鲛就迫不及待黏了过来,往她怀里钻。 林微绪说:“睡觉。” 小鲛只好乖乖听话躺好,用娘亲教给他的睡姿,躺在小枕头上,两只小手交叠在小肚子上,规规矩矩地躺好了。 但是这一回,小鲛却并没有能够很快睡着,小鲛紧紧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外头的动向,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挪到林微绪身侧,小小声地说:“娘亲,外面的雪好大哦。” 林微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屋里不冷,睡你的觉。” 小鲛却还是不能安心下来,用软乎乎的手指一下没一下地扒扯着林微绪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讲:“拂苏在外面好可怜。” 结果话音刚落,林微绪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可以出去陪着。” 且不说他是自己找上门的,又不是她逼着他干什么了。 再者说,天寒地冻的,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不知道找地方落脚不成…… 小鲛怂得很,一听到娘亲要他出去,顿时在被子里使劲甩了甩脑袋,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娘亲出去。 “宝宝不要,宝宝就要跟娘亲睡睡……”小鲛一边不安地嘟囔着,两只小手手很用力抱住了娘亲的手。 “那就老实睡你的觉。” 小鲛这才终于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抱着娘亲的手睡觉了。 次日清晨,林微绪醒过来的的时候,看到不知何时睡醒的小鲛正坐在她旁边,迷迷瞪瞪地耷拉着眼皮,柔软的小嘴巴无意识地一撅一撅的嘟着。 林微绪一眼看出来,小家伙这是想要吃奶了。 林微绪一坐起来,小鲛就把眼睛睁开了,迷蒙地揉了揉眼睛,看到娘亲,主动把小手手张开,要娘亲抱抱。 林微绪把小家伙抱过来,摸了摸他的短发问道:“饿了吗?” 小鲛没精打采地埋在林微绪里揉眼睛,小奶音听起来也含糊不清的,“饿饿。” 林微绪抱了小家伙一会,便把小家伙放回了床榻上,把小家伙今日要穿的衣服找过来拿给他,交代了小鲛自己穿上,她则去厨房给小家伙煮奶了。 说来也稀奇,林微绪自己平时是个半点厨房活都干不来的人,但偏偏因为小鲛,难得学会了煮奶这一样活计。 等她煮完奶回到房间里,小家伙也已经乖乖穿好了衣服,就是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抱着一个前两天在街上买回来的小布偶,迷瞪的坐在床上等着人回来。 林微绪把奶罐递给了小鲛,小鲛耸了耸鼻尖,嗅到了奶味,小手松开了兔子布偶,抱住奶罐嘬了嘬。 “我还得再去一趟昨日去过的地方,要跟我一起去吗?”林微绪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问道。 小鲛松开奶嘴,咽了咽奶水,稍稍睁大了眼睛问:“娘亲又要去玩泥巴吗?” “……” “我也想去。” 林微绪想了想说,“行。” 不让这小东西亲眼看到她不是在玩泥巴,他看样子是不会死心的。 等小家伙吃完了奶后,林微绪便带上他出去了。 推开院门之前,林微绪其实是隐隐约约有一点心里波动的,并不太想在这样的雪天看到那个人在院外待着。 所幸打开门以后,院门外并没有人。 反应最是明显的莫过于小鲛了,探着小脑袋来回张望,因为没有看到拂苏,小脸上失落不已。 而林微绪在关好门带小鲛出去时,低眸不经意瞥见地上的脚印,尚未被风雪覆没,很明显是刚印下没多久的…… 那家伙……并没有走。 意识到了这一点,林微绪抬头看了一眼下得愈发大的雪天,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 路过云婆婆家时,小鲛突然说要去看云婆婆,林微绪想到自己也还没吃东西,便顺路到了云婆家。 巧的是,云婆婆刚准备好了早膳,并且这早膳看起来比过去以往都要来得丰盛。 一看到林微绪带小鲛过来,两个老人就赶紧招待她过来趁热吃了。 林微绪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这是沾了小鲛宝宝的光,但尝了几道菜后,越吃面色越是慢慢地沉了下来。 第346章 爹爹娘亲,宝宝来救你们! 云婆婆注意到林微绪的脸色有点不对劲,连不迭开口问:“微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啊?” 林微绪没有正面回答云婆婆的问题,只是慢慢放下了碗筷,轻声问道:“云婆婆,这饭菜……是不是别人做的?” 闻言,云婆婆愣了一愣,没想到这都被林微绪吃出来,便如实告诉林微绪,准备早膳的人,是昨日半夜收留的一个公子。 云婆婆说,夜里下那么大的雪,那公子无处可去,看起来实在可怜,正好家里还有一间空房没被这住过,云婆婆这才让他住进来了。 没想到这公子人勤勉得很,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吃的,云婆婆本来还打算把他带过来见见林微绪的,但那公子不肯,还不让云婆婆告诉林微绪饭菜是他做的,云婆婆这才不得不瞒着林微绪了。 林微绪坐在饭桌上,一言不发地听完了云婆婆这番话,神色仍然冷冷淡淡的。 但这毕竟是在云婆婆家,林微绪也不好发作什么,便只是岔开了话题跟云婆婆说:“运河那边还有事,我得先走了,婆婆你吃吧。” 林微绪说着,起身便往外走了。 小鲛一看娘亲都没有抱她就走了,心里害怕得很,都没来得及跟云婆婆到道别,就赶紧跟了出去。 出了云婆婆家,小鲛忍不住去拉林微绪的手手,但林微绪抽开了,没给小家伙牵手。 小鲛急得快哭了,红着眼睛跟在林微绪身后,慢慢有点跟不上了。 林微绪感觉到小家伙跟着的速度变慢了,意识过来自己的脚步过快了,这才冷着脸停下脚步。 等小鲛喘着气跟上来了,林微绪垂目淡淡扫了一眼小鲛,“从实招来。” 小家伙这才磕磕绊绊地解释,说是在路过云婆婆家的时候,嗅到了拂苏好像在云婆婆家,这才想要林微绪一起进去的。 林微绪听完小家伙的解释,静了静,开口问:“错了没有?” 小鲛眼睛红红地仰头看林微绪:“宝宝知道错了。” “以后还敢跟他学骗人吗?” “不敢了,”小鲛使劲摇头,趁机抱住了林微绪的手,“娘亲不要不要宝宝。” 林微绪这才把小家伙抱起来,默不作声地把小家伙脑袋抵进颈边,低头看着小家伙,思绪有少许复杂。 她其实知道拂苏在云婆婆家,也没有特别生气,主要是不想小鲛为了拂苏而骗她。 林微绪抱了小鲛一路,等到了运河那边的工地上,方才把小鲛放下来,还亲自给小家伙换了一身小工服,说:“一会到了泥潭里,你只能在边上看着,不能下去知道不知道?” 小鲛听到娘亲说话的声音有一点温柔的感觉,顿时被哄得开心起来,奶声奶气地说:“宝宝知道!” 林微绪弯了一下唇,这才去换了工服,带着小鲛一块过去工地了。 到了工地后,林微绪把小鲛放在干净的石板上,命下属看好了小鲛,这才下了泥潭。 而就在她刚跟工地上的监督长商议今日的开凿方向时,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到身后传来知府的声音,“国师大人。” 林微绪转头过去,瞳眸一缩,看到了这次知府旁边竟然还跟着一个拂苏。 槐安知府自然不知道两个人的状况,换了身工服踩着泥地过来,来到林微绪跟前,十分受宠若惊地说:“国师大人,这位是蓝相,蓝相说是收到陛下旨意,特意过来协助国师大人为槐安开凿运河的……” 林微绪表情冷淡看向槐安知府身侧站着的人。 拂苏亦是换了一身黑色的工服,尽管那工服裁剪尤为松垮,但穿在拂苏宽阔修挺的身躯上,却依然好看。 拂苏站在泥泞里,姿态笔挺,脸庞看起来比昨日看到的还要冷白一些,他开口唤她,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大人——” 拂苏刚开了个口,甚至没来得及再往下说什么,林微绪冷脸转身就走。 只是这泥地本就寸步难行,平时林微绪都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的,此时被拂苏转移了注意力,忘了这是在泥潭里,迈腿的时候一下子用力过猛,非但没能迈开脚步,还猝不及防仰面一屁股往后摔下去…… 拂苏神色一变,已经是及时伸臂拽住了林微绪,但没想到的是自己刚迈了两步,脚下也被泥地给陷住了,霎那间,两个人皆是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 拂苏在摔下去之时,尽量护住了林微绪半个身体,但并没有用,最终两个人还是双双摔下去,溅起的泥泞一瞬间把两个人都弄得一塌糊涂…… 尤其是拂苏,满脸的泥巴。 林微绪则是被迫压在他半个肩背上,她喘了喘气,很费劲地从他身上挣了挣,却被泥潭陷得坐都坐不起来,林微绪想到是因为他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一时之间失了态,恼羞成怒的扔他一脸泥巴,“谁让你来的?!” 拂苏紧紧抓住她的腰,避免她再陷下去,闭了闭眼睫任由她往自己脸上泥巴,饶是这个节骨眼上了仍然不忘哑声说,“我想微微了。”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拂苏喉头很用力地攥动了一下。 林微绪脸上表情仍然带着戾气的,但在听完他这句话后,被弄湿的清冷眼睛隐隐约约蕴浸了一抹晦涩变化,随即又敛目不见。 林微绪眯起眸,吸了口气缓了缓,决定不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拂苏算账,当下还是先想办法起来。 而在几步之外的知府等人看到国师大人和蓝相不知怎地双双跌进了泥潭里,而且向来从容淡然的国师大人竟然还失态的跟蓝相几近在泥潭里打起来,皆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就在知府要喊人过去帮国师大人和蓝相从陷落的泥潭起来之际,这时,泥潭岸上的石板传来一道清透明亮的小奶音—— “爹爹娘亲,宝宝来救你们!” - (下午还有更更,宝宝们周边活动到明晚结束哦!投月票或者全订或者上活跃榜都可以获取周边呀,详情看书评区置顶,大家快去参加呀呀! 第347章 微微,你,你别踹我那里。 话音刚落,只见小鲛从岸边的石板一跃而起,准备冲刺直接飞驰到林微绪和拂苏的身边。 但是小家伙情急之下忘了自己此时并不是鲛人形态,于是飞出去的一瞬间,直接重重往下坠—— 只闻噗通一声,小家伙几乎是整个趴在了泥潭里,爬都爬不起来。 林微绪:“……” 林微绪一时半会也顾不得丢不丢脸这回事了,立刻喊人先过去把小鲛抱起来,与此同时她自己也费劲的蹬着拂苏从他身上起来。 但蹬了没几脚,身下的拂苏闷哼了两声,盯着她看的眼神都变了,声音沙哑地说:“微微,你,你别踹我那里。” 林微绪刚想给他怼回去,他害得她如此狼狈,她现在踹他几脚又怎么了,话刚到嘴边,冷不丁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里,身形微微一僵,低下头,看清楚了拂苏变得幽深的眼神,顿时面无表情收回了腿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时候一旁的工人也赶紧过来帮忙,将他们二人分开拽拉了起来。 林微绪勉强在泥潭里站稳了脚跟,身上工服包括里面的衣衫已经全是湿答答的泥泞,也没什么可整理收拾的了。 “微微——” 拂苏刚起来伸手过来搀扶林微绪,林微绪却推开了他,径自往小鲛那边的方向费劲地迈了过去。 林微绪从知府手里抱过了同样一身泥泞的小鲛,低头看到小鲛那一脸脏兮兮的泥巴时,林微绪愣了一愣,很想忍住,但还是没忍住眼角轻轻勾了一下。 小家伙的小脸被泥巴抹得丑萌丑萌的,偏偏小鲛自己浑然不觉,还用小手扒拉了几下,把小脸两边都给划画出了几道猫咪胡须出来。 太搞笑了。 小鲛小手弄得黏乎乎的全是冰凉凉的泥巴,被林微绪抱起来以后,整个有点呆呆懵懵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微绪以为是小家伙扑过来那一下给摔疼摔懵了,张开小家伙两只小手手,刚要给小家伙检查一下有没有伤着哪里,小鲛突然仰起小脸在她脸边蹭了蹭,发出的奶音也黏乎乎的软:“娘亲,好好玩啊。” 明明林微绪自己身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但还是佯作有点嫌弃的扒开小家伙凑过来的脏兮兮的小脸,绷着脸问他,“……没摔疼是吧?” 小鲛一本正经地说“嗯”,小脑壳一点一点的,忽然又笃定了这么一件事:“原来娘亲刚刚是在跟拂苏玩泥巴!” 林微绪冷脸说:“谁跟他玩泥巴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话音刚落,小鲛趴在林微绪肩背上,看到拂苏过来,蠢蠢欲动地用口型偷偷叫他。 拂苏自然是看到了,过来以后目光只落在林微绪一人身上,低声问道:“刚刚微微有没有伤着哪?” 林微绪没作声,抱起小鲛往岸上走,这时候趴在林微绪肩上的小鲛抹了一把脏兮兮的小脸,奶声奶气地替林微绪跟拂苏回答:“娘亲跟我一样,没有摔疼哦。” 林微绪:“闭嘴。” 小鲛一副对大人很无奈的样子,小嘴嘟囔着说“好吧好吧”,这才用黏乎乎的小手抱住了娘亲,也不管娘亲嫌弃不嫌弃。 等林微绪抱着小鲛上了岸,随即放下了小鲛,刚要转头叫人,一回头就冷不丁差点又和拂苏撞上,她看他的眼神依旧冷淡,“你跟着我做什么?” 拂苏跟着她一块上岸的,一看林微绪转身过来,他也停下了脚步,默默的跟她对视,听到林微绪的话,刚要开口说什么,这时候知府等人也跟着一并上岸了。 “国师大人,蓝相,小孩没什么事吧?”槐安知府过来以后,连不迭担心地开口问道。 林微绪目光从拂苏身上移开,冷着声说“没事”。 槐安知府看了看林微绪,又看了看拂苏,能够从两人微妙的氛围之中隐隐约约察觉出来些许什么,不由得咳了咳两声,“这个,原来国师大人和蓝相是……” 不等知府再作揣测下去,林微绪冷不丁地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不是。孩子认错爹了,见谅。” 林微绪说着,转身回去抱起了小家伙,“开凿的事情知府先盯着吧。” 说罢,没有再等知府回话,林微绪便抱着孩子走了。 其实要换做只是林微绪自己被弄了一身泥泞,她自己倒是不打紧的,只是小鲛还小,在这么冷的天扑了一身泥泞,为了避免小家伙生病,林微绪只得先把孩子带回去了。 回去这一路上,林微绪也无暇顾及身后还跟着一个拂苏,她本以为这家伙跟到院门外总该作罢了,结果她还是低估了拂苏的不要脸程度。 几乎是在她刚打开院门进去的同时,林微绪抬手刚要关门,跟在身后的拂苏就侧身闪了进去,速度之快,让还抱着小鲛的林微绪一时怔住。 “谁让你进来的?”林微绪开口斥了他。 拂苏咳了一声说,“我去烧水。” 拂苏说完就直接奔着厨房的方向去了,这次没有再给林微绪驱逐他的机会。 而林微绪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把小鲛抱回了房间。 小鲛趴在她身上一路,在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过去了的时候,被林微绪抱了下来。 小鲛小身板一下子摇摇晃晃的,站不太住,又磨磨蹭蹭抱着林微绪的腿,有点不舒服地嘟囔,“娘亲,困困……” “洗干净再睡。” 小鲛短促地说“呜”,小手紧紧攥着林微绪的衣摆,小脑袋还是摇摇晃晃的。 林微绪找了身干净的衣物过来,让小家伙先换掉身上的脏衣服。 过了半晌,门被外面敲了两下,是拂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微微,热水烧好了,你先去洗个澡,我带小鲛到池子里洗洗就好了。” 林微绪:“……” 她低头问小鲛,“你要去池子里洗吗?” 小鲛一听到可以玩水,顿时来了精神,睁大着眼睛点点头说:“要!” “自己跟他说,玩一会水就要上来。” 第348章 拂苏要听我的话 小鲛知道“他”指的是拂苏,信誓旦旦地接下娘亲交代的任务,跟娘亲保证说,“宝宝会让拂苏听话的!” “……”林微绪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起身把一会要换的衣物给他,让小鲛自己出去了。 小鲛高兴得很,抱着换洗衣物一撒欢跑了出去。 小鲛跑到了门边,好用力地扒开了门,仰头对站在门外拂苏说:“娘亲叫拂苏给宝宝洗澡澡!” 拂苏往房间里头看了一眼,将林微绪没出来,一手抄起了小鲛,跟房间里的林微绪说,“微微,我把热水放好了,就在隔壁屋,你记得趁热去洗。” 拂苏说完,等了一会,还是没得到林微绪的回复,知道林微绪还在跟他生气,只得自己先把小鲛抱出去了。 “娘亲要宝宝跟拂苏说,玩一会水就要上来的,拂苏要听我的话!” 拂苏低头睨了他一眼,小鲛顿时闭嘴了,努了努小嘴,哼唧一声,抱住了拂苏的脖子。 不过拂苏并没有生气,就只是沉默了一会,又接着问小鲛:“她还说什么了?” 小鲛想了想,摇头说:“娘亲没有跟拂苏说什么了。” 拂苏把小鲛抱到了院里头那个池子边,把小家伙放了下来,“自己下去洗。” 小鲛乖乖松开拂苏的脖子,下来以后扭了扭屁股,变回鲛人形态的一瞬间,身上的小袍子掉了下来,小鲛一头钻进水里扑通了两下,嗷呜嗷呜扇动鲛人耳。 拂苏自然是看到了小家伙额头眉心上的彼岸花印记,也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不会再允许林微绪或者小鲛身边再发生像这次这样的未知危险了。 大概连拂苏自己都很难去想象,找不到林微绪和小鲛的这几日以来,心理上所承受的比尚未痊愈的身体要痛苦得多。 而这样的状况,他绝不愿意再去经历一遭了。 小鲛在水池里游了一会,咕噜咕噜从水里冒出脑袋,小手扒着池边仰头问:“拂苏,一会到了吗?” “到了,可以起来了。” 小鲛恋恋不舍的从水里起来了,自己乖乖换上干净的衣服。 “帮我一个忙。”拂苏蹲下来,一脸郑重其事地跟小鲛商量。 小鲛抬着两只小手手玩了玩他湿乎乎的鲛人耳,困惑地问:“什么忙呀?” 拂苏叫小家伙过来一点。 小鲛看拂苏神神秘秘的,就真的也小心翼翼凑过去,附在拂苏颈边,听到拂苏在他耳边低声说:“一会到门口帮我留个门,我出去换身衣服,很快就会回来,到时记得给我开门。” 小鲛说“噢噢”,作为小孩一个却很操心不讨娘亲欢心的爹爹,担心地偷偷说:“拂苏你要快快,晚一点娘亲不给你进门了。” 拂苏见小家伙答应了,这才伸手轻轻揉了一把小鲛的脑袋,不枉费他养了小东西两三年。 小鲛跟着拂苏到门口,听拂苏的话,给门留了个缝,然后就一直蹲在旁边守着等拂苏回来。 第349章 猝不及防栽进他怀里 好在拂苏也并没有让小家伙等太久,当真没过多久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回来了。 小鲛一听到拂苏的脚步声,小心扒开门往外探头,成功和拂苏会师,顺利关上门,让拂苏抱着他回到了院子里。 拂苏看林微绪沐浴的那间房还紧闭着,拂苏惦记着林微绪早上都没有在云婆婆那边吃多少东西,便又去了一趟厨房,看到厨房还有些能用得上的食材,便又生了火,想给林微绪弄点吃的。 小鲛毕竟好久没跟拂苏了,加上这会儿娘亲还没出来,小鲛就也跟着拂苏到厨房来了。 他爬上了凳子,趴在灶头一旁的石案上,大大的眼睛水亮清澈地看着拂苏,想到这两日学会的,忍不住也要跟拂苏显摆—— “拂苏,你知道什么是除夕吗?” 拂苏正站在一旁专心切东西,听到这句话,平淡的神色微微一顿,眼眸渐缓变沉。 他想起了当年跟林微绪在夏朝凛都过除夕的时候…… 甚至于,小鲛也是在那个时候有的…… 只是,那个时候拂苏满心在于算计林微绪,虽然知道除夕,却并没有真实去感受过所谓的除夕氛围。 拂苏缓神过来,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睫,并没有生出什么情绪地配合着小家伙问:“什么是除夕。” 小鲛一看连拂苏都不知道,更是忍不住抬了抬下巴尖,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拂苏,小鲛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给拂苏听:“除夕不是一件东西,也不是一个人哦。它是可以让爹爹娘亲,还有宝宝一起吃团圆饭的节日呢!” 拂苏微微一怔,“是这样吗?” 小鲛用力点了点头说:“是啊,那天晚上,娘亲带我去槐安城里听了好多,好多关于除夕的故事呢!” 说着,小鲛忍不住从凳子爬下来,跑到拂苏身边扯了扯拂苏的衣袖,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拂苏说:“拂苏,我也想要过除夕的。” “拂苏,你可以努力让娘亲喜欢你吗?”小鲛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听起来是有一点可怜的。 拂苏低头看了小家伙一眼,缓沉而认真地答应:“好,我会努力让微微喜欢我。” 小鲛一听到拂苏答应了,高兴得跟只兔子一样原地蹦了蹦,“太好了!我可以帮拂苏嘛?不过不可以骗娘亲的,娘亲知道宝宝骗人会生气的!” 闻言,拂苏静了静,大概也知道早上突然出现在云婆婆家的事情让林微绪生气了,便说:“好,你帮我跟你娘亲多吹吹枕头风,她说不定就会原谅我了。” 小鲛疑惑地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小会,随即自恃聪明点了头,信心满满的答应拂苏说:“嗯!” 很快院外的雪渐渐变大了起来。 林微绪换好衣衫出来时,没看到小家伙过来黏她,还以为小鲛还在水池那边玩,过去找了一下没有看到小鲛人影,正待她转身要回院里的时候,就看到小鲛从厨房那边跑了过来。 小鲛按耐不住向林微绪邀功:“娘亲,拂苏做了好香好香的面面!” 林微绪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懒懒地抿了抿唇,说“哦”,并没有给什么多余反应就带小鲛回到庭堂里,顺便把之前画了一半的草图拿出来,坐下来继续漫不经心的画。 没过多久,拂苏端了膳食进来,特意把一碗面放到林微绪桌前,这才坐下来说,“微微,你先吃点面。” 林微绪将草图收起来,平静地看向他,直接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拂苏想了一下说,“外面雪太大了。” 趴在桌子边上的小鲛跟着默默点头。 林微绪却说:“槐安城客栈多得是。” 这下,拂苏静了片刻,凝视着林微绪,轻声道:“微微,鲛人族的人知道小鲛跑出来,这段时间必然一直在寻找小鲛的下落,我不能放心让你和小鲛两个人在这里。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放心。” 林微绪自己倒是不需要他,但想到小鲛遭受过的折磨,轻轻抿了下唇角,垂着眸不动声色地说:“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睡。” 拂苏却从林微绪这句话听出来了明显的态度明显转变,立即说,“不用房间,我待在这儿就行。” “随便你。”林微绪权当拂苏做的这碗面是给她的住宿费了,毫不客气地执起碗筷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以后,林微绪也没搭理拂苏,叫上小鲛回屋。 到了夜里,小鲛很乖的自己先盖好小被子在床榻上等着睡觉觉了,林微绪则是看完知府那边呈上来的资料方才回到了里屋,照常躺下来陪小家伙睡觉。 不过这晚不同的是,在她刚躺下来,闭了眼睛没一会,突然感觉耳旁有一股软绵绵的风在吹。 林微绪睁开眼睛侧头过去一看,只见原本睡得好好的小鲛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撅着小屁股,趴在她枕头边上,小嘴巴鼓起来,一脸认真专注的,正在冲着她的枕头吹风…… 林微绪静了一瞬,凝起眉问:“……你在干什么?” 小鲛还是鼓着腮帮子,说:“吹,吹枕头风啊。” “??” 小鲛俨然不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还把这个诀窍全抖落给了娘亲听:“拂苏说,多吹吹娘亲的枕头风,娘亲就会原谅拂苏了。” 林微绪:“……” 林微绪尽量稳住自己逐渐不平的情绪,不得不坐了起来,拧眉看了看一脸天真的小鲛。 个王八蛋……果然是不能让小鲛跟他待太久。 这才让小鲛跟他待了一会,就给小鲛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林微绪深吸一口气,气得不行,决定下床喝口水冷静冷静。 “自己先睡,我去喝口水。” 林微绪跟小家伙说完就下床去了。 房间里的茶壶都冷了,林微绪只得开门出去,想去厨房弄点热水喝,结果没想到刚从院子的单廊道拐角绕过去,冷不丁就撞上了一道熟悉的黑影,猝不及防栽进他怀里。 - - (宝宝们,呜呜记得投月票票!! 第350章 我怕微微不要我了。 林微绪身形顿了顿,拧着眉头从他怀里抬起头的同时,被扣住了后腰。 感觉到他的手按在腰上的骨骼轮廓很清晰有力,使得林微绪的腰脊不由自主地跟着紧绷起来。 紧跟着她抬头正好撞上黑暗中那双幽蓝深邃的眼眸,尽管是在黑暗之中,也仍然还是很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林微绪虽然承认她跑出来的时候的确是有一点莽撞没注意看路,并且此时此刻也很不讲理的认为拂苏没有避开她是错上加错。 因而,林微绪颇带着脾性的甩开他的手,径自往厨房那边走。 拂苏却也没有在原地住驻足停留,见她是往厨房那边走,很快也跟了过去。 进了厨房后,拂苏看到林微绪在黑暗中不知碰倒了什么,咣当一声闷响,发出一声细微的几近听不到的吸气声。 拂苏耳朵微微一动,显然是听到了,一时也顾不得林微绪会不会生气,跨步过去。 这才注意到林微绪是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锅盖,并且被其砸疼了脚。 拂苏及时过去把那锅盖放到了一边,并且第一时间抱林微绪到一旁的小凳子坐下去,二话不说握起林微绪的足踝,把林微绪脚上的鞋子给脱了。 林微绪冷不丁被他这么小题大做的整了一出,静了一瞬,冷冷蹙起眉道,“你干什么?” “看看微微有没有被砸伤。”拂苏表情比她还要严肃,握起她细细白白的小脚,俨然一副要检查一番才能真正放下心来的表情。 林微绪说:“没有,你可以松手了。” 然而下一刻,林微绪只感觉有一股流电般的触感从并紧的脚趾细细密密地蔓延至头顶发尖。 是拂苏扣住她的脚心凹陷处,温凉的指腹轻轻摩挲按压她脚背上的某一处,低声说:“这里有一点淤青,微微疼吗?” 林微绪原本没觉得疼不疼的,但被他这么按了两下,又觉得是有一点儿疼的。 不过那一点儿痛感对林微绪而言实在无关紧要,她脚心踩着他的手,从他掌心抽离,瞥了一眼被他另一只手拎着的鞋子,不痛不痒地说,“鞋子还我。” 拂苏非但没有答应,还说:“微微口渴了吗?我烧点热水。” 林微绪看了看他,不说话。 拂苏便当她是默许了,把她鞋子放到一边,起身过去把厨房案头上的灯盏点亮了。 这才俯身蹲下来,给灶头生火烧水。 期间,拂苏的确也没有搅扰林微绪,一直在默默给林微绪烧水。 而林微绪坐在贴着墙边的那张小凳子上,偶尔看几眼在灶头底下烧火的拂苏,很快又别开头,安静地看向门外呼啸的风雪,不知道这家伙大半夜出现在走廊上是想干什么。 “我正好睡不着,所以想出来看看。” 拂苏突然说出口的话,让林微绪心里冷不丁咯噔了一下,瞳孔微微变化,差点以为是自己先问了出口的。 不过借着他主动开口的机会,林微绪正好也有问题想要问他。 林微绪冷冷淡淡地看向他,问道:“是你教唆孩子跟我说那些话的?” 拂苏添柴火的动作微微一顿,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仿佛渡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光芒。 拂苏想了一会才试探性地缓缓开口问道:“小鲛跟微微说什么了?” 林微绪仍旧一脸冷漠:“你说呢?” “我的确是,想让小鲛帮我。”拂苏从火光里抬起头,注视着她说,“我上次不该瞒着微微的,我错了。” “你上次不该骗我的,但你还是骗了。如若我没有发现,你还是会继续骗,所以你只是因为被我得知了真相才道的歉。”林微绪却冷嘲一般拆穿了他所谓的道歉。 拂苏这次没有辩解了,他看了看林微绪,过了一小会,又默默收回视线,低下了头,继续往灶子里添柴火。 林微绪以为他是被自己怼得无话可说了,嘴角冷冷勾起一抹讥讽,再次偏开头望出了门外。 灶头里的柴火燃烧声不时滋出细微刺耳的爆裂火苗,纷纷扬扬跑了出来,转瞬飞出窗外。 林微绪很清楚看到那火苗飞出去以后,很快又消散在风雪中。 而就在这时候,拂苏低低缓缓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我不敢的。” 伴随着时不时爆裂的火苗,拂苏的声线也似乎变得很低哑闷沉,“微微当时跟我说,可能接受得了真相,也可能接受不了。” “我不敢赌,我怕微微真的接受不了,就不要我了。” “我只是以为,只要我再也不抱那样恶劣的想法了,就不算是骗了微微。” 拂苏说到这里,明明火光变得更加强烈了,拂苏眼底的光却变得晦暗不明的,好像仍然笼罩在深深的黑暗之中,无法得到救赎。 林微绪没有再说话。 她望着窗门外的雪,脸上仍然没有波澜变化,只有眼里有细微的难以捕捉的一抹微动。 在接下来整个烧水的过程当中,两个人都没有再对过话。 等热水烧好后,拂苏先给林微绪冲泡了杯水递到她手边上捂着,又端了一盆热水放到林微绪脚边,在林微绪猝不及防的抿着一口水的时候,握起她的双脚放进了水盆里。 林微绪拧眉低了下头,就看到拂苏很高大劲挺一个身躯,俯身蹲下来,又伏低着头在给她受凉的脚部轻轻按揉…… 林微绪抿了一下唇,不怎么乐意的要把足踝从他手里抽出来,拂苏却没有答应,按住她要乱动的细脚说:“微微的脚很凉,泡一会再回去。” “我自己来。” 林微绪的声音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冷,拂苏动作微微顿了顿,大抵也怕真的惹得林微绪生气,只好是松开了手。 不过拂苏却并没有起开,就这么曲腿蹲在原地,看着林微绪手里捧着个热腾腾的茶杯,泡脚的的时候,腰肢下意识伏下来,渐渐弯下很细的弧度。 林微绪是正好腾出了一只手按揉了几下泡在水里的双脚,等她抬起头时,才注意到自己冷不丁和蹲在面前的拂苏几乎碰在一起。 第351章 拂苏找了其他的宝宝 等她抬起头时,才注意到自己冷不丁和蹲在面前的拂苏几乎碰在一起。 灶头里的火还在噼里啪啦地慢慢烧着,迸发出来的星火四溢流窜至头顶上的窗门。 而在此时此刻,拂苏温凉的气息从脸边似有似无的拂过,林微绪直起了身,微微愣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茶杯,脸色恢复冰冷。 林微绪下意识把身体往后仰了一些,绷住脸道:“我泡好了,鞋子给我。” “再泡一会吧。”拂苏一眨不眨看着她,低沉的嗓音带有些微的撒娇成分。 林微绪坚守住了本心,依旧不为所动地吐露出两个字,“鞋子。” 显然已经是在快要不耐烦的边缘了。 拂苏到底是没敢真的惹恼她,很快把鞋子取了过来,在林微绪从水盆里抬起脚的同时,按住了林微绪两条细腿,直接让她的双足踩在他腿上。 接着,拂苏拿出准备好了的干净棉布,握起林微绪湿答答的纤细瓷白的足踝,低头认真专注的将其擦拭干净。 期间,林微绪也只是稍稍有点别扭了一下,但并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让拂苏得了逞。 于是,林微绪也并没有挣扎,就只是冷眼睨着他,表情也懒懒散散的,手随意撑在身侧,任由着他对自己献着殷勤,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左右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她自己。 片刻后,拂苏终于是给她重新穿上了鞋子。 林微绪把杯子还给他,起身就走。 “微微,我很想跟你一起过除夕。” 拂苏缓缓道出这句话从身后冷不丁传了过来。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慢慢地眯起眸说:“但是我并不想跟你过除夕。” 说完林微绪就走了,并没有半点要再等拂苏回应什么的意图。 等回到了房间床榻边,林微绪坐下来,低头脱掉鞋子时,向来冰凉的两只脚此时此刻还暖暖热热的。 林微绪手指轻轻碰了碰脚踝,是有垂目想了一些什么的。 不过很快,林微绪还是敛了敛目,抬腿回到床榻躺下来,她慢慢侧身过去,低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小家伙。 每次在她身边睡觉的时候,小家伙总是没什么警惕性,睡着睡着时不时的就会变回鲛人形态,粘粘糊糊的的团成一小团往她怀里头钻。 林微绪伸手撩了一下小家伙睡得乱乱的短发,看到小家伙的眉头蹙得紧紧的,俨然好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林微绪不由轻轻抚了抚小家伙的身背,并且主动抱了小家伙入睡。 想让小家伙在睡梦当中知道她还在身边。 折腾了这么一会,再闭上眼睛以后,林微绪很快就睡着了。 林微绪本以为这一觉总能直接睡到天明了,但是想不到在后半夜的时候又再次被一阵悉索声响给吵醒了。 林微绪伸手摸了摸,却摸了个空,这使得林微绪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床榻上的小枕头早就没了小家伙的身影,紧接着又听到床榻外头传来哐当异响,林微绪掀开了幔纱往外一看—— 小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并且一脑袋钻进了衣柜里,半个小身板都给钻进去了,只留了一条小尾巴正焦急不已地啪嗒啪嗒乱拍乱扭。 而衣柜旁边已经被翻出来不少东西掉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林微绪不由静了静,并不知道这小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什么,林微绪很快拧眉叫出了声,“你在翻什么?” 小鲛听到娘亲的声音,尾巴尖一颤,终于从衣柜里出来,小脸上还湿乎乎的,明显掉过眼泪的,很茫然不安地扭头回去看林微绪。 林微绪本来被吵醒了还有点不悦,但一看到小家伙泪眼朦朦的可怜模样,不由走了过去,低头问他:“怎么了?” 小鲛好着急地拉了拉她的手,仰头又快要哭了的,鼻子一抽一抽的,说:“娘亲,我的族谱文书去哪了,我找不着了……” 林微绪不解:“大半夜的你找这个做什么?” 林微绪问是这样问,看到小家伙找得这样迫切,便带他过去床头案几那边,从案几底下的格子里取出了那一份文书,拿给了小家伙。 林微绪是从来不替小鲛保管他自个儿的东西的,一直以来也是让小鲛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不过这份族谱文书是个例外—— 前晚小家伙睡觉的时候,突发奇想非要抱着族谱文书一边看一边睡觉觉,后来林微绪从书房忙完事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家伙睡着了,脸边还压着那张族谱文书,林微绪怕他弄坏了起来要找她哭,便顺手帮他放进床头案几的格子里了。 加上这两天小鲛也没找她要,林微绪也就忘了这回事。 结果没想到,小家伙现在大半夜的又突然着急忙慌地找上这族谱文书了…… 小鲛从林微绪手里拿过族谱文书后,抱在怀里看了看,确定了是他的族谱文书,终于呜呜的扑过去抱林微绪的腿。 林微绪微微蹙着眉把小家伙抱回到床榻坐下,从床头拿了帕子给小家伙擦眼泪,也并不着急让小家伙讲话。 但是小鲛自己缓了一会又忍不住抬起小脸,黏乎乎地从林微绪怀里爬上来,两只小手都挂在林微绪脖子上,抽抽搭搭地哭着说:“娘亲,我做了个噩梦,我梦到拂苏找了其他的宝宝,不认得宝宝,不要宝宝了……我,我跟拂苏说,我的名字叫祉骄,拂苏说不认识祉骄是谁……我想给拂苏看族谱文书,又又找不到到……” 林微绪动作轻缓地擦拭小哭包脸上的泪水,说:“只是一个梦。” “梦梦都是假的嘛?” “嗯。” “拂苏没有找其他宝宝嘛?” 林微绪说,“他敢。” 有娘亲护着,小鲛这才不那么害怕了,抽咽一声,又埋进娘亲的颈边,紧紧抱着娘亲。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拂苏在门外问,“微微,我听到小鲛在哭,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林微绪皱着眉,尚未开口说什么,怀里的小鲛一下子竖起了尖软的鲛人耳,哭得湿漉漉的眼睛睫毛眨巴了眨巴,带着一点抽噎的软乎乎的哭腔,仰起小脸问林微绪:“娘亲,我可不可以,拿族谱文书给拂苏看?” - - (下午还有更更,记得投票票!周边活动今天晚上23:59分结束哦,还没参加的抓紧了呀!! 第352章 拂苏,你要压疼娘亲了。 林微绪原本到了嘴边的要驱逐人的话,在听到小鲛这句话以后,不由得戛然止住。 随即低了下头,在看到小家伙泪眼汪汪望着自己的可怜样,紧绷的面部轮廓线条到底是有所微微松懈,蹙着清冷的眉目,并未立刻做出答复。 小鲛挂着林微绪脖子的两只小手又抱得更紧了,红通通的眼眶打转着盈盈泪光,又快要哭了的。 林微绪并不想看到小家伙再哭,到底还是拗不过小家伙,只是沉下声说:“好吧。” 不过林微绪答应归答应,却没有要拂苏进来的意思。 林微绪让小鲛收起了尾巴,同时拿了身小家伙自己的斗篷叫他裹上,这才放了他下来。 小鲛擦干净脸上还要掉的眼泪,吭哧吭哧从娘亲怀里下来。 “把鞋穿上。”林微绪看了一眼小家伙赤着的两只光溜溜的小脚丫,叮嘱道。 小鲛吸了吸鼻子,很听话的蹲下来,虽然穿鞋的样子看着有点儿呆呆笨笨的,但好歹还是把小鞋子穿上了。 小鲛站了起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报告:“娘亲,穿好鞋鞋了。” 林微绪把他打量一眼,点头说:“去吧。” “嗯嗯!”小鲛这才抱着那份珍摄无比的族谱文书,亟待的跑到门口那边,好用力才把门打开了。 外头凛冽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拂苏往前一步挡住了风口,低头看到站在门边裹得厚厚的小鲛。 小家伙脸上尚且还带有未干的泪痕,眼睛鼻子都是红通通的的,明显刚刚哭过一顿的。 “你刚刚是不是哭了吵醒微微了?”拂苏皱眉问了出口。 小鲛“唔”了一声,扒着门槛上的门棂迈出小短腿要出来。 拂苏怕小家伙摔着,便顺手扶了小家伙一把。 小鲛从房间里出来以后,往拂苏跟前一站,背着两只小手手,小身板站得挺拔,抬头挺胸一般的,板起刚哭过一圈的小脸,尤为严谨而郑重其事地开口说:“拂苏,我有一件好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拂苏看了一眼大半夜如此一本正经的小家伙,又往房间里看,相比之下还是更加想知道微微的状况。 小鲛一看拂苏的注意力不集中,又很严肃地跟他讲,“拂苏你有没有听宝宝讲!” 拂苏这才收回了目光,瞅了一眼恨不得把嘴巴撅起来挂东西的小家伙,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总算给了他一点薄面,点了下头。 小鲛这才正了正色,又再清了清嗓子,尔后才鼓起勇气,像是终于鼓足勇气做好了决定一般,挺着小身板,把背在身后的小手手伸出来,一脸严肃的将藏了小半天的族谱文书拿给他。 拂苏接过来,低眸懒懒扫了一眼文书外封,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这是什么?” 小鲛一副身份官威比他还要大的样子,重新把小手背回了身后,抬了抬下巴尖,自以为态度高傲,但讲出口的话听起来却仍然还是奶气兮兮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见状,拂苏轻轻挑了下眉,总算是依着小家伙的意愿,打开了文书看了起来。 是以鲜血书写的一份入族文书,林微绪遒劲而又隽秀的字迹赫然跃于厚厚的纸面。 上面写了小鲛的名字,身份,就连小鲛名字的寓意都写得清清楚楚。 很难以去想,林微绪会这样耐心且用心的对待小鲛这一件事。 祉骄。 林微绪给小鲛取名唤作祉骄。 拂苏眼底暗涌着深暗不明的什么,甚至忍不住去联想,林微绪这是连带着也承认了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拂苏握着族谱文书的手指微微用了力的,难以抵制住此时此刻的激动。 而小鲛还以为拂苏是在为他有了名字一事而高兴,也跟着翘起嘴角,明明族谱上已经写了名字和寓意,小鲛却还是想要亲口跟拂苏说,所以又趾高气扬的把之前逮着机会就逢人介绍的话说了一遍:“拂苏,我现在叫祉骄,祉是幸福的意思,骄是骄阳的骄,娘亲说我以后是要生于光明温暖之中成长的宝宝。” 说着,小鲛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小嘴嘟了嘟,跟拂苏说:“以后你不可以再说我没有名字了。” 拂苏看着朝他嘟着小嘴的小家伙,看了很久很久,终于说:“嗯。” “微微取的祉骄很好听。”拂苏又说。 小鲛点点头,朝他摊开小手手,“宝宝说完了,拂苏还我。” 拂苏给他收了起来,“这份文书很重要,我替你保管着吧。” 说着,不等呆呆的小鲛反应过来什么,拂苏把孩子抱了进去。 林微绪似乎是在等小鲛回来,并没有躺床上睡,而是闭着双眼,懒洋洋地抄着手倚坐在榻背边上…… 拂苏抱孩子进来的时候,看到林微绪并没有睁开眼睛,便知道林微绪应该是在等孩子的过程中疲困得睡着过去了。 因此拂苏第一时间低头跟抱在身上的小鲛做了嘘声的手势。 小鲛本来想去抢他手里的文书,但一看到他的手势,顿时下意识就捂住了两只小耳朵,捂完以后反应过来捂错了地方,又赶紧按住嘴巴。 拂苏朝小家伙投去了“不准吵”的眼神,这才轻手轻脚把小鲛抱到了床榻,把他往床角一放就没管他了。 随后,拂苏在榻边坐下来,把倚靠在榻背上连被子都没有盖的林微绪缓缓拦腰抱住,很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床榻上。 低头看着林微绪清冷好看的睡容,和轻轻薄薄抿着的朱唇,一时眸底有些轻涌,很想要亲。 但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小鲛的脑袋往枕头一挤,仰面看他,很担心地压低声音偷偷说:“拂苏,你要压疼娘亲了。” 拂苏:“……” 拂苏扫了坏事的小鲛一眼,让他睡觉,同时又不得不从林微绪身上起来。 不过拂苏还是坐在榻边,垂眸继续注视着林微绪,并没有打算要走。 他耐心很好,一直等到小家伙终于老老实实躺回去睡着了,他这才再次俯身下去,很轻地碰了碰林微绪的唇角。 柔软的,冰凉的。 让拂苏很满足。 - - (下午还有更 第353章 现在就想跟她求爱 他亲到林微绪唇角的时候,轻轻碰到林微绪很有骨感的下颔,以及林微绪身上幽淡的清香从颈部蔓延,钻进鼻端,很好闻的。 拂苏微微抬起脸,轻轻贴着林微绪下颔骨,很安静地亲着她的唇。 他睁开眸看下去,林微绪的五官轮廓近在咫尺,半边眼脸拢落在纤长墨黑的睫毛底下,形成一小块阴翳,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清寒冷淡。 让人觉得林微绪天生就很孤独,又忍不住喜欢。 是的,拂苏自顾自地诠释着他眼中所谓的喜欢。 拂苏并不能够笼统的筛沥出喜欢的精确含义,但他计算出了他自己是喜欢林微绪并且只喜欢林微绪的表现—— 他看到林微绪,鲛人耳的颜色会变成深蓝色,是因为喜欢林微绪。 他亲吻林微绪,鲛人尾会有想要拍打的冲动,是因为喜欢林微绪。 还有若不是因为怕林微绪生气,以及还有个粘人精小鲛也在,他看到林微绪躺在这里,现在就会很想跟她求爱,跟她做有实际欲望性质的事情,这亦是因为喜欢林微绪。 所有的种种,全部都是他表达喜欢林微绪才会产生的生理变化。 虽然还有更多因为林微绪而产生的心理上的复杂情绪他尚且还不能够完全理解感知,但是他以后会慢慢的去学着理解感知。 他现在已经大概找到诀窍了,也记住了目前所知道的桩桩件件林微绪所不喜欢他做的事情,并且会一直记住。 隔天林微绪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躺在手边撅着小嘴巴的小鲛,眨了一下眼睛。 隔了一小会,慢慢地想起来了什么,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伸指轻轻捏了捏小家伙软嘟嘟的小嘴,还尝试着把手指挂在小家伙嘟起来的小嘴上。 小鲛在睡梦中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小嘴越撅越高,都快要贴到鼻尖了,然后终于觉得不太舒服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带着点起床气,抱了抱林微绪的手,小嘴嘟囔不清着什么。 “昨晚是你自己回来的吗?”林微绪从床榻上支起身来,一边随手束了发,一边淡淡问道。 小鲛一看娘亲不睡睡了,自己也不好赖床,只好老老实实从床榻爬了起来,小手握成拳,揉了揉眼睛说:“拂苏抱宝宝回来的。” 林微绪静了一下,接着问,“那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小鲛嘟囔着的话语有点咬字不清的软糯,不过还是断断续续把话句表达清楚了。 林微绪从小家伙的话中大概理解清楚,拂苏是等到小鲛睡着了以后才走的…… 坐在榻边沉默了片刻,林微绪也没说什么,披上衣衫起身的同时,让小家伙也把衣服帽子穿上。 林微绪一边低头绑靴带,一边跟小家伙淡淡地讲:“今日要等到太阳下山了才能回来,你自己记得把奶罐都放背包里,到点了我过去给你弄吃的。” “噢。”小鲛乖乖答应了,跑去把奶罐那些塞进了背包里,又跑回来问林微绪,“娘亲,今天也要去玩泥巴嘛?” “……今天不玩。”林微绪懒得再纠正他去运河那边干什么这件事了,左右小家伙也听不懂。 小鲛一脸好可惜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情沉重的背上了他的小背包。 林微绪听到小家伙叹气,抬头就看到小家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由笑了一下,起身揉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这才开门出去了。 门一打开,林微绪脚步微微顿了一顿,小鲛紧跟着出来,小鲛仰起头用力嗅了嗅,“娘亲!好香好香!” 正待林微绪怔然着,小鲛已经迫不及待拉着林微绪到庭堂那边过去了。 果不其然,庭堂里边盛了一桌早点。 并且除了一碗热腾腾的羊奶是给小鲛的,其他的全都是迎合着林微绪的口味而做的。 林微绪扫了一眼饭桌上的早膳,又抬眸环顾了一遍庭堂。 那家伙大概是怕她看到他会没有食欲,并没有在眼跟前出现。 “娘亲,宝宝饿饿了!”小鲛拉了拉她的手,要她坐下来吃饭饭。 林微绪也没多想什么,很快坐了下来,吃了一会,跟小鲛说:“晚饭我们去云婆婆家吃。” “好啊好啊,云婆婆做的饼糕好好吃!” 林微绪一边慢条斯理地咬着手里香软的已经吃了两三块的饼糕,一边慢悠悠附声:“我也觉得。” 吃过早点后,林微绪便带上孩子准备出门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一打开院门,拂苏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林微绪盯着他,一言不发。 小鲛则抬起小脸,表面给予拂苏爹爹眼神鼓励支持,实际上还是紧紧抱着娘亲的手,黏着娘亲身侧。 拂苏看了看林微绪,说:“我提前看过了,今日要到运河下游那边现场考察,那边比较远,还是坐马车去吧。” 拂苏正说着,知府派过来的另一辆马车缓缓行驶了过来,在拂苏的马车后面停了下来。 林微绪挑了挑眉,“蓝相还是自己坐马车吧。” 说完,林微绪便带上小鲛上了另一辆马车,启程出发了。 而拂苏只在原地停了一下,随即也上了马车,对车夫下令,“跟上后面那辆马车。” 小鲛在路上忍不住扒开车窗往后看了一眼,转头回去告诉林微绪,“娘亲,拂苏也跟来了。” “随便他。”事实上,林微绪也不会拦着拂苏。 如若是林微绪自己的个人行程被拂苏这么跟着,林微绪自然不会答应,但眼下是要去忙水工程的事项,再则不管怎么说拂苏这次是以蓝相的身份过来槐安城协助水工程项目,林微绪还是知道公私分明的。 到了下游那边的开凿区域后,林微绪把小鲛交给了下属看着,她则跟拂苏一前一后跟下游这边的官员去考察了。 大半天下来,林微绪除了在商议正事的时候会有所沟通,其余时候基本不说话,只偶尔拂苏给她递水的时候会不冷不热地应一声“谢谢”。 即便如此,这边的几个官员看林微绪和拂苏两人的目光还是有点八卦兴致的, 第354章 微微想吃鲛人吗? 即便如此,这边的几个官员看林微绪和拂苏两人的目光还是有点八卦兴致的,毕竟昨个儿小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喊了她和拂苏,尽管林微绪后面当着知府的面前否认了拂苏是小鲛的爹爹这件事,事情却还是传开了…… 这些官员当着林微绪面前自然是不敢非议什么,但私底下就不一定了。 林微绪也懒得搭理他们怎么想,照常做事。 等下游这边的考察工作做完以后,差不多也就到了黄昏落日时分。 林微绪和拂苏一边往回走一边听几个官员禀告明日的安排,知道明日还得再来一趟下游这边,拂苏沉思了下说:“今日先在这边歇下吧,回去太远了。” 林微绪抬头看了一眼,的确挺晚的了。 林微绪没有回答拂苏的话,回到帐篷那边唤了小鲛。 小鲛在里头正玩着背包背过来的小玩具,听到娘亲的呼唤,亟待跑了出来,抬起脸睁着大大的眼睛说:“娘亲,你看过兔子吗?” “……看过。”林微绪一回来就听到小家伙问起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 小鲛又按耐不住激动的接着说,“赵述哥哥说山上有兔子!娘亲,我可不可以去看兔子!” 小鲛口中的赵述是林微绪派过来看管小鲛的。 林微绪听了小鲛这句话,慢慢皱起眉说:“这么冷的天,哪有什么兔子。” “还是有兔子的……”拂苏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了过来。 林微绪侧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拂苏走到了她面前,凝视着她接着说,“前边这座山就有,我来找微微的时候路过那,有看到兔子。” 小鲛听了,忍不住偷偷拉了拉林微绪的手,“娘亲,宝宝没看过兔子,宝宝想看兔子……” 拂苏一点也不会哄孩子的来了一句:“我看过。” 结果他这么一说,更是惹得小鲛晃着林微绪,仰着小脑袋更加可怜兮兮的巴巴望着林微绪了。 林微绪被小家伙晃了一小会,最终只得瞪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拂苏,不得不答应了小家伙。 谁让小家伙连兔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识过……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养的孩子。 林微绪本想着领着小家伙到山上抓一只兔子就完事了,但拂苏想的却是上了山以后怕是都要入夜了,因此准备齐全了才以自己也要给孩子抓兔子的名义跟林微绪一块上山了。 这边离山上倒也不远,没多久就到山上了。 林微绪毕竟鼻子没拂苏这只鲛人灵敏,到了山上以后听拂苏说了野兔出没的大致方向后,便让小鲛先跟着拂苏,她则抽出彼岸鞭,给小鲛抓兔子去了。 拂苏知道林微绪捕猎这方面厉害得很,便也不担心。 等林微绪去狩猎以后,拂苏就把带过来的包袱解开,开始在这片山顶上原地搭起了帐篷。 “拂苏,这是要干什么啊?”小鲛看拂苏在白茫茫的地上蹲下身来组装东西,也跟着蹲了下来,好奇地歪头打量。 拂苏一边专心搭建,随口回答:“搭帐篷。” “搭帐篷是干什么的?” “就是搭建你今天一直待的那个小房子。” 小鲛这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哦!就是搭小房子!” 拂苏说“嗯”,继续把整个帐篷完全展开。 小鲛仰起头,看到刚刚扁扁的一团布顿时撑开变成了一个圆圆的房子,很惊奇地睁大眼睛问:“这是娘亲,拂苏,宝宝一起住的房子吗?” 虽然拂苏并不确定林微绪肯不肯让他一块住,不过在小鲛面前,拂苏还是擅作主张点头说了是。 小鲛顿时高兴得弯了眼,“太好了!” 另一边,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赶着入夜前,林微绪打猎回来了。 林微绪这次硕果颇丰,不只是逮着了一只活的野兔回来,还抓了一只羊。 林微绪冒着雪归来,看到山顶那升起了火光,便往有光的方向去了。 走进了一看,正好看到拂苏在火堆架那边生火。 不止有火架,还连帐篷都搭好了…… 敢情这家伙是有备而来的…… 正想着,小鲛朝她跑了过来喊,“娘亲!” 拂苏闻声也抬起了眸,看到林微绪拂了一身霜雪,点点雪片沾落她很挺的肩边披风,又飒又清冷的。 林微绪跟他对视了一眼,也没说什么,直接顺手把那只羊扔给他处置。 这才低头把揣着的毛茸茸的灰白色野兔拿给小鲛抱。 “娘亲,这就是兔子嘛?”小野兔有点重,小鲛两只小手抱得很吃力,但又抱得紧紧的,很怕摔着了兔子。 林微绪说“嗯”,一边往火堆架那边走,一边跟小家伙说,“你要是不喜欢兔子,一会把它烤了吃也行。” 小鲛听了以后,顿时抱紧了怀里的小兔子惊呼:“宝宝不要烤兔子!“ 林微绪勾了下唇,没说什么,在火堆架那边坐了下来,刚要说什么,拂苏把一壶热水递给了她。 林微绪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倒了一点把手洗干净了,这才仰头喝了几口水。 随后她看了看天上渐渐出现的繁星,以及飘落下来的新雪,在若有所思一些什么。 她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旁边搭建了一个帐篷…… 不过没等她往深处去想,小鲛抱着兔子也要挨过来坐坐。 小鲛拿小灰兔的耳朵给林微绪看,说:“娘亲,兔子的耳朵比小鲛的,比拂苏的都要长呢。” 林微绪配合地低头看了一眼,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待到夜色渐沉,烤羊腿也终于可以吃了。 林微绪在吃的时候,小鲛就揣着小兔子趴在林微绪腿边仰头看着,好奇地问娘亲:“娘亲,烤羊腿好吃吗?” 林微绪不紧不慢咬了一口,答非所问:“可惜没鱼。” 小鲛一听,吓得松开了揣着兔子的小手,捂着露在外边的鲛人耳说:“鱼鱼不好吃的,娘亲不要吃鱼鱼……” 林微绪帮他抓住了兔子,低头故意问他:“那鲛人好吃吗?” 小鲛捂住耳朵使劲甩脑袋:“不好吃的,鲛人也不好吃的!” “微微想吃鲛人吗?”拂苏正帮林微绪烤着羊肉,听到这话,慢慢抬起脸庞,一眨不眨地看向林微绪。 闻言,林微绪静了一瞬,反应过来拂苏在开什么荤话以后,面无表情抬腿往他那踹了一脚,“不吃。” 第355章 拂苏你……放肆。 林微绪这一脚虽说踹得挺狠,但拂苏被踹以后的反应也属实夸张。 拂苏几乎是登时躬身下来低叫了一声,抽气连连。 引得小鲛很担心地跑过去,往拂苏跟前一蹲,好奇又关怀地问:“拂苏你痛痛嘛?” 拂苏点头的主要目的是想要旁边的林微绪心疼一下下,但小鲛看他点了头以后,就很凝重地告诫他:“你以后不要再惹娘亲生气了。” 说完小鲛就跑回去继续抱兔子趴娘亲腿上了。 拂苏:“……” 他颇是无可奈何地抬起了头,正好看到林微绪在笑。 虽然眼里那一抹笑意十分浅淡,几近没有。 拂苏看着她,林微绪也很快注意到他的注视,尤为冷淡睨了他一眼,敛回神色,继续吃她的烤羊腿。 火堆架的火越烧越旺,夜色也逐渐深了下来。 小鲛在山上闹腾了一晚,又跟兔子玩了好一会,很快就趴在林微绪腿上睡着了。 林微绪把小鲛揣在怀里的小兔子拿出来放好,怕山上夜里的风太凉太大,就先抱小鲛回到帐篷了。 看得出来拂苏这次是有计划性的,帐篷里暖和,不止铺好了床被,还放了个小小的暖手炉在一旁。 不过唯一考虑不周的是,只搭建了这么一个帐篷。 林微绪把小鲛放回床被里,守了小家伙一小会,她听到帐篷外头寒风呼啸,实在是比山下的风要来得猛烈可怕多了。 林微绪很快拉开了帐篷,往外一看,拂苏还在火堆架那边守着。 听到身后有动静,拂苏很快转头过来,看到是林微绪掀起了门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第一时间起身走了过去。 “微微,怎么了?” 林微绪定定地看着他,终于出声:“我下半夜起来换你。” 说完这句话,林微绪就放下了帐篷帘子,回帐篷里头了。 毕竟帐篷是人家铺的,她没道理自己完全霸占着,却让人在外头被风雪肆虐。 因为有提前给自己做好打算,再加上山上风声实在太大了,差不多睡到半夜的时候,林微绪就睡醒过来了。 林微绪眯着眼睛坐起来一小会,侧头看了看躺在旁边睡得正酣然的小家伙,这才披上了披风,重新抻开门帘出去。 出去以后,林微绪看到火堆架那边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影,不由得愣了一愣,她逡巡了一遍周遭,除了火堆架所处的范围有明火光亮,远处深林里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林微绪正盯着深林那边想了一些不着边际的,就在这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了拂苏的唤声,“微微。” 林微绪转头过去一看,正好和拂苏的目光交错了一瞬。 她上下打量一眼拂苏,在看到他手里拾来的柴火后,眯了下眼眸,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火堆架的柴火快烧没了,我去拾了些柴火回来。”拂苏跟她解释。 林微绪神色淡淡说“哦”,兀自回到火堆架那边坐了下来,林微绪伸手烤了一会火,方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尔后,拂苏把拾回来的柴火放下来,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林微绪却冷不丁开口说,“你去睡吧。” “我还不是很困。”拂苏侧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林微绪,终于找到机会跟林微绪说,“我看了微微写的族谱文书,祉骄这个名字很好。” 林微绪曲起腿,把手随意搭在膝腿上,仍然有点困倦的,逼迫自己眯起眸望向远方天边的星河,并没有作声。 “微微,你知道我名字是谁取的吗?” 林微绪觉得他脑子有问题,白了他一眼:“……除了你母妃还能有谁。” 拂苏说“嗯”,一边给火势渐弱的火堆架添上树枝,一边接着低沉说话,“我曾听母妃说,在南昭王宫里,她本是没有资格给我取名的,是她偷偷修改了昭告天下的圣旨,让南昭王无法撤回圣旨,南昭王知道此事以后,虽然没有治母妃死罪,但后来也因此开始冷落母妃。” “我那时候并不太懂,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只知道母妃每日都要梳妆打扮,在她的宫殿里等待南昭王,后来她死了,终于不再等了。” 拂苏说到这里,脸庞依旧平平的,看起来好像是在淡漠的阐述一件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 准确来说,除了林微绪会让他产生不一样的情绪波动,好像即便是想到母妃,拂苏也只是记着这一些事情,并不会知道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应该要产生什么样的共情才算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拂苏一眨不眨盯着火堆架升涌的簇火,在冗长的沉默里,试图再次去思考母妃当年为何要日复一日的等待南昭王直至死去,但是想了很久也并未能够理出什么头绪来。 拂苏想问一问林微绪的。 遂转头去看林微绪,话到了嘴边,却及时收住了。 就他说话的这么一会工夫,林微绪抱着膝腿,侧着脸趴在膝腿上,闭上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过来。 山顶上还在飘着白茫茫的细雪,洁白的小雪片坠落在她垂下来的很翘的睫毛,白白软软的的一点又一点,点缀得愈发圣洁清冷的姿态。 拂苏也跟着微微低头下来,面对面地看着林微绪闭眼睛睡觉的安静模样。 拂苏认认真真看了一会,眼底不自觉含了笑,终于俯身把她拦腰抱起。 往帐篷那边的方向抱回去,林微绪本就刚睡着,被他一腾空抱起来,蹙着眉眯了眯眼睛,伸手往上摸了摸,很快摸到他的喉部,指尖抵着那一块突起的会滚动的喉结。 林微绪碰了碰,眯着眼半睡半醒地说,“拂苏你……放肆。” 拂苏好像承认了,说“嗯”,把她抱进了帐篷里头。 帐篷不大不小,但小鲛躺在中间,占据了很大空间,拂苏打量了一眼,腾出一只手,把睡得正香的小鲛挤到床被角落去,这才抱着林微绪躺了下来。 拂苏把林微绪抱在怀里,刚掖上被子,低头一看,林微绪正好睁开了眼睛,在看他。 林微绪好像刚醒过来,眸子微微上仰,有一点朦胧的样子。 第356章 你是狗吗?随地发情? 拂苏比林微绪高一些,他低头,下颔线正好似有似无地贴着林微绪挺挺的鼻梁,呼吸也跟着笼罩下来,清晰而又低沉的,有一种很缠绵的安静。 林微绪的眼角微抬,眼眶里被一点雪片融化了,洇着一点水汽,在黑暗中显得清冷勾人。 拂苏很明显起了反应。 外头狂风暴雪大作,火堆架还在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响也很清晰。 而此时帐篷里头,于黑暗之中,他和林微绪躺在一起,并且他抱着林微绪的腰。 拂苏觉得自己想要亲林微绪。 遂,按在她细腰上的手掌微微扣紧了一点,又低了低头,找到了林微绪的嘴唇,想要亲下去。 林微绪终于从那一点困意清醒过来,及时偏开了头,并没有给拂苏亲到。 她也没有发火,只是垂下睫毛,遮住了此时此刻缓缓转动的眼睛,唇角抿平,看着比平时还要冷淡。 而拂苏的唇堪堪擦过她的脸侧,在她脸侧轻微碰了一下。 是有一点冰凉的触感。 林微绪被他抱着,感觉自己有一点热,呼吸也不疏通,便推了他两下。 这一推可好,林微绪身体顿了顿,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清冷眼底染上一抹微红,咬牙低声问:“你是狗吗?随地发情?” “我忍不住,”拂苏低喘了一声,几近掺着晦暗不明的欲,克制得很辛苦,连嗓音都变得有几分闷沉的:“鲛人本来就是这样的……” “闭嘴。” 林微绪还想弄开他,但这时候身后传来小鲛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呓语声,林微绪清醒过来,面上却更是蔓延不明的热意。 并且还有在持续爬升的趋势。 林微绪睁着眼睛,和拂苏的目光胶着了好一会,很清楚听到拂苏的呼吸声渐渐变重。 她忽然有点弄不清楚自己心里头正在被什么一点点挤涌着,让她一时之间被属于拂苏的气息围簇。 但林微绪又不允许让这样的氛围持续变坏下去。 林微绪忽然把拂苏推开,背过了身,转身侧躺着,清冷湿润的眼睛完全睁开,又好像完全揉进黑暗里头。 只是过了一会,身后的人缓缓贴了过来,挨近了她,从背后小心翼翼抱住她。 林微绪抬手想要拿开他抱过来的手,但拂苏反过来钳住了她的手儿,林微绪静了一小会,不动了。 林微绪很清楚感觉到拂苏埋头贴在她颈背处,呼吸很重,也很热。 他握着她手的手也一如既往的修长有力,加上肩膀宽阔,几近是从背后将她给包住了。 但是因为知道林微绪会生气,会不高兴,拂苏那里也只是抵着她。 即便知道自己是个鲛人,但还是让自己克制住了,就只是这样安静的从背后抱着林微绪。 好像于拂苏而言,能让林微绪默许他抱着她睡,已是极大的恩赐。 拂苏并不敢一下子要太多。 而林微绪枕着手背,有感觉到短暂的不适和不安,但好在拂苏并没有再胡来,这也让置身在有些荒唐境地之中的林微绪终于渐渐得到了平缓。 在低头不着边际地想了一些东西后,林微绪手边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终于是伸手把小鲛捞进了怀里,抱着小鲛,逼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虽然大雪天的在山顶驻扎帐篷过夜着实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但也因为被人抱着的缘故,林微绪出奇的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冷,反倒是一觉到了天明。 天蒙蒙亮时分,率先醒过来的,反倒是小鲛宝宝。 小鲛是在林微绪的怀里醒过来的,小鲛仰头伸出小手摸了摸娘亲的脸,跟只小虫子似的蠕动着慢吞吞一点一点撅起了小屁股,伸了个小懒腰。 小鲛舒展完四肢以后,刚爬起来要叫醒娘亲,忽然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看到了拂苏就躺在娘亲另一边,还很可恶地把腿压在娘亲的腿上! 小鲛生怕娘亲的腿被压坏了,一时忘记了叫醒拂苏,只知道气呼呼的爬到拂苏那边,抱住拂苏的长腿,想要搬开拂苏的腿,但是小家伙呼哧呼哧地吃力搬了好一会,始终抬不起来,拂苏就好像是故意压着娘亲不放一样! 实在是太坏了! 搬不动拂苏的腿,小鲛又改换了其他战术,选择撅起小屁股,使劲把拂苏的腿往外推开。 推了好一会,拂苏的腿丝纹不动。 气坏了小鲛宝宝。 小鲛扑过去上嘴去咬,这下拂苏的腿终于动了动,未等小鲛翘起尾巴得逞一下,紧跟着是小鲛整个被拂苏拎了起来。 拂苏眼里略带着被吵醒的乖戾,语气不悦,“你在干什么?” “拂苏你为什么要压娘亲的腿!”小鲛直接义正言辞地大声质问他。 话音刚落,拂苏拧着眉把他放下来,刚要开口训孩子,这时候林微绪也被吵醒了过来。 林微绪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大一小坐在她身边,都朝她看过来。 林微绪:“……” 她支起身,刚要把这两傻子都推开,小鲛突然扑到跟前来喊,“娘亲!拂苏他趁你睡着要压坏你的腿!” “……”林微绪这下从浑沌的脑子里筛沥出了昨夜被拂苏抱着睡觉的场景了,林微绪有点大脑放空,看了看小鲛,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微微你先收拾一下。”拂苏说罢,很迅速的直接把小鲛带了出去。 林微绪坐在床被上发了一会呆,终于慢慢清醒过来,抬手按了按眉心,头疼归头疼,又不得不披上披风起身出去。 也不知道拂苏背地里跟小鲛偷偷说了些什么,等她出去以后,小鲛就不咋乎了,还有点高兴的样子。 而在这时候,日出了。 绚烂的金色冉冉上升,笼罩了整个山顶。 不过林微绪被拂苏弄得心情有一点莫名的怪异,并没有想要打算要看日出的意思,直接就迎着日出下山了。 等回到别院后,正好碰上赵述那边送过来一封信,说是京城那边有急事要林微绪回去处理。 - - (下午还更,月底啦有月票的宝宝记得投投呀;活动排名已经在书评区发布出来了哦, 第357章 微微,你别不要我 等回到别院后,正好碰上赵述那边送过来一封信,说是京城那边有急事要林微绪回去处理。 说起来,这几日忙活下来,槐安城这边的状况也算是慢慢稳定下来了,只要接下来监督到位,时间到了就能正式将运河开启,届时由这条运河通往大秦南北部基本没什么问题。 所以把监督工作继续交予赵述,林微绪还是挺放心的。 之前走的时候,林微绪本就是被拂苏给气跑的,现在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加上京城那边的确有急事需要她回去处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临走前,林微绪不忘买了些礼物,带小鲛去一趟云婆婆家。 路上拂苏非要跟着过来,美名其曰是要过来谢谢云老爷爷和云婆婆之前收留他半日的恩情。 林微绪懒得搭理他,由着他跟过来。 两位老人得知他们要离开槐安城以后,不舍得很,不过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也没有挽留他们,倒是给小鲛宝宝送了不少吃的穿的,生怕小鲛受到委屈似的。 等拜访完两位老人后,林微绪便带上小鲛渡船离开了。 因为当时乘船的时候,岸边只停了一艘小船,又被林微绪当场给包了,以至于拂苏连上船的机会都没有。 林微绪以为这样就可以甩掉拂苏了,结果到了靠岸停泊的时候,刚一上岸,不知从哪过来的拂苏出现在码头上,没等林微绪反应过来,就伸手帮林微绪拎过了行李。 林微绪站在岸上,看了看他,半天讲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小鲛好奇地问了出口:“拂苏,你是游过来的嘛?” 拂苏拎起林微绪自己的包袱,把小背包扔给小鲛自己背着,很坦诚地说“是的”。 小鲛抱住了背包,吭哧吭哧背上了,绕着拂苏双腿转了一圈,又满脸羡煞地问:“拂苏你为什么游得比我快那么多!” “因为我比你厉害。” “那我要怎样才比拂苏厉害?” “做梦去。” 林微绪:“……” 林微绪听不下去这两只大小鲛人的幼稚发言了,又懒得跟拂苏抢行李,兀自到了前边的驿馆稍作休整。 林微绪原本是想着回到京城再去找兄长亲自说明状况的,但没想到刚从驿馆休整好,就在驿馆外看到了离翼以及停在外头的一辆马车。 离翼似乎已经得知拂苏现在跟她待在一块的事情,看到拂苏在也并不讶异,只让他们随同坐上马车回京。 林微绪想着也是时候该回京跟兄长谈一谈……小鲛的事情。 她并不确定兄长的态度,不过她相信,兄长不会为难小鲛一个小孩子的。 林微绪把要见兄长这件事跟小鲛讲了,小鲛听得懵里懵懂的,只知道到时候要乖,要礼貌。 “微微,我带小鲛去见林帅吧,你先回京城处理事情。”拂苏坐在林微绪对面,顿了顿,双目注视着林微绪,接着跟她说,“正好我有事要跟林帅谈。” 闻言,林微绪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微微涌动着什么,想知道,又不想问,静默片刻后,她别开了头,目光冷淡看向车窗外,并没有答应拂苏。 “用不着。”林微绪说。 拂苏又道,“是真的有事,之前我就跟林帅说过等回去找他谈的。” 在他们说话间,小鲛抱着毛茸茸的小灰兔,一会抬头看看娘亲,一会转头看看拂苏,小家伙似乎是从中察觉出了什么,把小灰兔放回了小笼子里,从林微绪身边爬起来的时候,差点被摔倒,林微绪及时伸手拽了小家伙一把。 小鲛勉强在两个人中间站稳了,抬起小下巴,气势凛凛地跟他们说:“爹爹娘亲不要怕,宝宝会保护你们的!” 拂苏:“……” 林微绪静了静,“……回去坐好。” “噢。”小鲛见娘亲不高兴,只好又爬回了坐榻上。 两日后,马车抵达了京城的城郊外。 林微绪把该跟小鲛交代的都说了,刚要准备带小鲛下车,拂苏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跟小鲛说:“你先下去。” “为什么啊?”小鲛困惑地问。 “因为我有事要跟微微说。” 小鲛犹豫了一下下,只好听话的先下车了。 林微绪微微侧过脸,刚要问他有什么事,张开嘴,拂苏俯身过来就吻到了她的唇。 拂苏一只手扣住林微绪纤细而有力量的手腕,另一只手贴着林微绪弧度修雅的颈侧,亲吻慢慢压重。 拂苏唇间有很薄淡的味道,吮得很深。 林微绪是有一点猝不及防的,并没有想到拂苏会突然亲上来。 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拂苏吻她的时候,让林微绪感觉到了隐约的安心。 好像这个亲吻并没有多余的情`色含义,就只是很单纯的安抚作用。 林微绪的心情也的确因此得到了一点点的安抚。 过了少顷,拂苏方才稍稍松开林微绪的嘴唇,又轻轻碰了碰她的唇,有一点濡`湿了的,嗓音低沉暗哑在她唇角摩挲着说:“微微,你别不要我,别的我都不会怕的。” 拂苏说罢,终于缓缓放开了林微绪,看着林微绪的时候,眼神单纯得很,一副很诚心诚意的模样。 林微绪一声不作,盯着他看了半晌。 无意识地抿了抿有些湿润的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此时小鲛背着背包站在马车外边离翼站的地方,小家伙把离翼观察了好久,好奇地戳了戳离翼的铁靴,说“好酷”,又仰头好担心地问,“离翼哥哥,你穿这个会不会不舒服啊?” 离翼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冰冷作答:“不会。” 小鲛说“好吧”,又觉得身上的背包好重,小手吃力提了两下,翻过来打开了,从里头找出小小的一个糖罐,小手抓了一小把糖果递给他,“离翼哥哥,给你糖,吃了糖就不会痛痛了。” 离翼一副仿佛要被受贿的严谨神色,被小家伙逼得连连后退了两步,方才说:“不必了。” - - (还有更更,应该很快就有小车子了叭? 第358章 跟林微绪打了勾勾 林微绪一下车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一愣,叫了小鲛一声。 小鲛这才循声跑了回来,还把这事告诉了娘亲。 林微绪面无表情听完,叫他把糖罐收起来。 小鲛俨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不过还是乖乖听娘亲的话,把糖罐收了回去。 离翼这才带他们走进了府院。 路上,林微绪低头看了看仍然一脸开心的小鲛,并不知道一会兄长亲眼看到小鲛会不会当着小鲛的面前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林微绪担心归担心,想到兄长的为人,又觉得兄长不太可能会那样的。 林微绪在庭堂那边见到了数日未见的兄长。 林微绪牵着小鲛的手,走到林寻言面前,开口唤了他,“哥。” 林寻言坐在座前,分别看了林微绪和她身后的拂苏一眼,神色淡漠,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直到庭堂上冷不丁响起了一道稚嫩清亮的小孩声音—— “林帅大人好!” 小鲛按照林微绪之前教导的那样,主动松开林微绪的手手,走到林寻言跟前,有些笨拙地行了个礼,大大的眼睛望住林寻言,奶气兮兮地向林寻言自我介绍:“我叫祉骄,这是我娘亲给我取的名字,如果林帅大人不懂祉骄的意思,我可以告诉你噢。” 林寻言大抵是被冷不丁出现在面前的这么个小东西弄得有点猝不及防,并没有立刻作声。 之前因为拂苏的缘故,林寻言一次也没去看过这个孩子,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生得如何,但此时此刻小家伙就出现在面前。 林寻言盯着站在面前的这个小孩,小孩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尤为天真无辜地瞧着人,一点有害性质都没有的。 静默了少顷,林寻言终于开口:“你说。” 小鲛这才接着仰声说:“祉是福祉的祉,骄是骄阳的骄,因为我以后要于光明温暖之中成长,所以娘亲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听完小家伙口齿清晰的一番自我介绍后,林寻言停顿了一会,若有所思地看向林微绪。 林微绪一脸我不认识这个小傻子的表情,环视庭堂别处,冷不丁跟拂苏对上眼,看到拂苏唇角轻轻勾着浅笑,一点大祸临头的自知之明都没有。 林微绪暗瞪了他一眼,紧跟着就听到兄长叫了她。 林微绪绷住脸转头回去面对兄长,装作方才什么也没听到,说:“哥,我想跟你谈一谈关于小鲛的事情。” 话音未落,林寻言平平静静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我会跟拂苏谈,你先回京处理自己府里的事情。” 闻言,林微绪不是很明白的转头过去看了看拂苏,目光有些犹疑的。 她总觉得拂苏是不是跟兄长说过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不然兄长为何现在要反过来跟拂苏谈,他们要谈什么? 林微绪正想着,拂苏也注视着她,朝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大人你先回城吧,我会看好小鲛的。” “娘亲要去哪里?”小鲛一听到林微绪要走,又很不安的跑回林微绪身边,抱着林微绪的手手,仰头害怕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转了转。 小家伙黏在林微绪这么多天,显然已经习惯了时时刻刻都能看得到娘亲,突然要她和娘亲分开,小家伙自是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知道兄长和拂苏这明显是支开她谈话的意思,林微绪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小鲛,说:“我回一趟国师府,处理完事就过来看你。” 小鲛生怕她骗他,说“真的吗?”,又掰扯了掰扯林微绪的几根手指,学着私塾的小朋友跟林微绪打了勾勾,“娘亲要真的来接宝宝。” 林微绪怔怔的,被迫跟小家伙拉了勾勾,看着小家伙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头隐隐约约被软化了一下,但脸上仍然还是淡淡的,配合着跟小家伙拉完勾勾,点头轻声说:“好。” 林寻言在座上看到了小家伙掰扯着林微绪的手指拉勾勾的这一幕,慢慢地眯起了眸,视线不住地盯着小家伙看。 林微绪哄完小家伙后,方才抬头跟兄长道了别,转身要走的时候,看了看拂苏,拂苏的眼神也很直白,很让人放心。 见状,林微绪只得敛了目,没再让自己多想便从府院离开了。 第359章 拂苏变回了鲛人形态 既然拂苏答应了要跟兄长谈,兄长也刻意要支开她,那她也没必要揪扯着一点,大不了等处理完事情再回来问个清楚便是了。 林微绪回到了国师府后,听完许白禀报的事情,当即率领了兵马,前往城南办事。 等她处理完城南那边的纷争时,天色也渐晚了下来。 从城南回到京城内,正好要经过林清幽的天司阁,林微绪想着等兄长那边态度有所缓和了,到时她再把林如练和林清幽叫到国师府,也算是让他们正式认识一下小鲛。 路过天司阁的时候,林微绪抻起车窗帘子淡淡扫了一眼,本只是很随便看一看,却没想到看到了皇帝的御驾停在了天司阁外。 皇帝突然来找林清幽做什么? 林微绪沉眸思考了一会,开口问车帘外的许白,“我不在这段时间里,林清幽跟皇帝还是走得很近吗?” 许白想了想才禀报道:“好像近日陛下的确经常召见林天司入宫。” “知道了。”林微绪冷了脸,想着等把小鲛接回国师府了,她得提前把林清幽叫过来问一问了。 赶在黄昏前,林微绪回到了城郊府院。 巧的是,林微绪刚进了门,就看到拂苏站在庭院檐下等着。 迎着簌簌的雪,林微绪走向他。 林微绪上了最后一层石阶,走到他身旁。 不知是不是林微绪的错觉,林微绪感觉拂苏的脸色看起来比白日走之前还要苍白一点,盯着他片刻,开口问:“兄长跟你谈了什么?” 拂苏转身过来看了看她,伸指拂去她耳鬓的雪,尔后才收回手,回答说:“就是同意我留在京城的条件。” “什么条件?” 拂苏说:“也没什么。” 檐外仍在落着雪,林微绪还是一声不作地盯着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改口,最终敛目,换了个问题:“小鲛呢?” 拂苏一眨不眨看着林微绪说道:“我在跟林帅谈事的时候,当时林帅顺手解了桌边放的一个孔明锁,小鲛看到了,就不知死活地缠上去要林帅教他了……” “……然后呢?”林微绪听了不由心下一紧,除了他们兄妹几个,兄长向来最不喜欢有人碰他,更别说小鲛这种缠起人来可是会要命的程度,兄长总不会一怒之下把孩子给揍了吧? “然后,”拂苏站在她面前,叹气,“林帅把我赶出来,自己在里边教小鲛解孔明锁。” “……”林微绪有点不可置否的,总觉得拂苏没说实话,她都很难想象兄长那样冷冰冰的人像是会跟小孩子玩什么孔明锁的人…… 林微绪皱了皱眉头,低声说:“我去看看。” 说着,不等拂苏再说什么,林微绪直接去了庭堂那边,当真是看到了让她颇有些怔然的一幕—— 兄长依旧姿态挺拔稳重地坐在桌前,而小鲛则趴在兄长腿边,小手扒弄着兄长的手指,要兄长手把手教他解孔明锁。 期间,小家伙基本上嘴巴不停地,一直在问兄长问题,诸如“为什么要转动这里”、“这边为什么转不动了”之类的蠢话…… 林微绪并不认为在应付人这方面兄长是个有耐心的人,但事实却是,兄长虽然神色依旧冷漠寡淡,但对于小鲛的问题有求必应。 不管小鲛问什么,兄长都会回答。 并且还任由着小鲛掰扯着他的手指乱弄,冷峻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看了一会,林微绪轻轻咳了一声,走了进去。 小鲛一看到娘亲回来,高兴得喊了一声“娘亲!”,跑过去抱了娘亲,第一时间告诉了娘亲自己跟林帅大人正在学着解孔明锁。 林微绪点点头,抬头看向兄长。 林寻言看到林微绪过来,很平静地为自己方才的行为做出解释:“他要学孔明锁。” 林微绪说:“我看到了,哥要不下次……” “学东西要有始有终,等明日学会了,再带他走。”林寻言淡淡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又接着补充,“天色不早了,你也留下来吧,等明日再回国师府。” 林寻言说罢,又拿起孔明锁,看向小鲛。 这下换到林微绪怔了怔,不过,兄长都开这个口了,林微绪也就只好低下头,摸了摸小鲛的脑袋说:“那,你先在这里跟林帅大人再学学,等要睡觉了我再来接你。” 小鲛也正学得高兴,就跟娘亲乖乖的用力点了下头说:“好嗷!” 从庭堂里出来的时候,林微绪仍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明明在这之前,兄长还很讨厌小鲛的……怎么她出去了一趟,就什么都变了…… 林微绪往拂苏方才站过的廊道看了一眼,便没有看到拂苏的人影。 正好看到离翼从面前经过,林微绪叫住了他,问了他兄长和拂苏谈了什么交易。 离翼倒是没作隐瞒,直接告知了她:“蓝相和林帅签订了灵武的血契约书,” 林微绪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血契约书…… 签订血契约书时,体内会被驻进一道灵武无形的枷锁。 等同是……把整个人都卖给了灵武…… 一旦今后拂苏违背了血契约书上签订的誓言,就会被那道枷锁绞碎而死。 拂苏疯了吧。 “他去哪了?”林微绪开口问道。 离翼指了一下另一处庭院,“蓝相方才往那边庭院去了。” 林微绪循着离翼所指望了过去,知道那是拂苏住的房间方向,没有再作片刻停留,直接就往那边过去了。 她一路走到拂苏的房门,敲了门。 “是我,开门。”林微绪冷声开口。 里屋的人静了一会传来了声音,“微微,我现在不太方便……” 林微绪想不出来他有什么不方便的,但推了下门,房门被反锁了,根本推不开。 林微绪拧了拧眉,直接用内力撞开了门,走进去,进到里屋的时候,一时顿住了脚步—— 拂苏变回了鲛人形态,正斜卧在坐榻边,低头伏低修长优雅的身段,在给尚未痊愈的那一截尾巴尖上药。 - - (记得投票票啊啊! 第360章 微微,这样可以了吗? 听到进来的脚步声,拂苏抬起头,看到林微绪来,似乎也并没有意外,只是下意识遮住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那半截尾巴尖,抬眸问道:“微微要回国师府吗?” 林微绪盯着他片刻,走上前,懒懒的垂了眸,打量他用手扯着毯子挡住的那半截尾巴尖,说:“手拿开。” 拂苏踌躇了一会,坚持遮住尾巴说:“现在不好看。” “之前不还捧着尾巴跟我说很漂亮?” “……”拂苏被冷不丁重提起在九州尽头记忆混乱那两天对林微绪干的蠢事,一时神色复杂,“那是……我不正常的时候。” 林微绪淡淡说了“哦”,没有半点给他颜面的意思,仍然不放过他。 拂苏被林微绪的目光注视的下,最终还是妥协,只得把手移开,掀开了那毯子。 林微绪这才低下头去看他的尾巴,相比较刚从九州尽头出来那会,被毁坏的那半截尾巴尖已经长开了大半。 只是鳞片颜色仍是很浅淡的白,像是初生的尾巴尖,虽然没有另外那一半尾巴尖那样漂亮的蓝,但是又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 被她注视着的时候,那半截尾巴尖很不好意思似的,微微蜷起,一副很想要把自己给埋起来的可怜样。 拂苏本以为林微绪只是要看几眼,但过了没一会,林微绪忽然伸出手指,垂着眸,轻轻碰了碰他初生的尾巴尖。 拂苏的尾巴尖刚刚长开一点,本就敏感得很,被林微绪一碰,顿时蜷缩合上,用另一瓣尾巴尖将其遮住了。 与此同时,拂苏发出一声很低哑的闷哼声,“微微你别碰。” 他不说还好,一这样说,林微绪非但没有就此放过他,还跨腿上榻,一把揪住了拂苏的衣袍领口,逼得拂苏后不得不后仰了一下身躯。 然而却顺势被林微绪逼至了榻背,林微绪狠用力地拽着他一截领口,把他肤色冷白的颈部勒出泛红的痕迹,林微绪的双目一瞬不瞬的狠绝的将他锁定,唇齿挤出冷冰冰的寒意:“谁让你跟我哥签订血契约书的?” “我自愿的。”拂苏被她压迫着,蓝蓝的瞳眸外层好像蒙着一层透明软质,纯净湿润,很清楚地看着人。 林微绪的话语仍然冷淡,“我没问你自不自愿。” 拂苏和她对视着,忽然很慢地垂下了黑沉沉的睫羽,投落下来的那一小块阴影恰好笼罩住眸底变化的眸色。 拂苏神态看起来很静,他低着头看林微绪按在自己衣领上的手指轮廓,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林微绪的用力和生气,所以回答的声音也变得比平时要低缓不少—— “我签订那个,不是为了约束自己,也不完全是为了让林帅信任。而是我知道,我过去做的那些恶劣的事情,并不能让微微对我完全放下心,可是我以后不想要微微害怕了。” 拂苏说完这句话以后,有陷入很短暂的沉默,尔后又把头抬起来,没有夹杂任何欲望成份,很诚心诚意地看着林微绪问—— “微微,这样可以了吗?” “这样可以让你不害怕吗?” 林微绪没说话,只是一声不吭看着拂苏,抵在他衣领的手指攥出了微热的温度,指腹摩擦触碰到拂苏的颈窝处,能够明显感觉到拂苏说话时喉结连带着颈线在微微伏动。 “微微……” 拂苏还想要再说什么,看到林微绪忽然松了手要从坐榻上起来,拂苏仿佛意识过来了什么,生怕林微绪会就这么一走了之,一时跃起尾巴将林微绪揽腰回来,伸手扣住了林微绪的手腕,把林微绪压在身下坐榻。 拂苏仗着鲛人形态的先天优势,尾巴缠住林微绪的腿,很霸道的把林微绪完全抱在怀里,并且低头埋进她颈边一顿乱拱,声音闷闷痛痛的,带着十足十的委屈跟她说,“微微,不准走。” 林微绪本是想直接去找兄长,尝试着跟兄长讨回血契约书的。 在她看来,信不信任一个人,是得发自内心的,并不需要靠任何具有威胁性质的东西来捆绑“信任”二字。 她并不需要用一份带有致命枷锁的契约来捆绑住拂苏,她想要的也从来不是如此。 但没想到的是,她这腿还没来得及迈开半步,就被拂苏这只鲛人给压了回去。 并且他的脑袋还抵着她颈间,让她不得不仰着头,在了听了拂苏的话以后,顿了顿,伸手去掐他的后颈,“起开。” “不要。”拂苏一边说着,耍无赖似的,尾巴缠得更蛮横用力了。 林微绪静了静,一瞬间明白了小鲛的粘人精属性是遗传谁的了。 关键是,小鲛黏人归黏人,她要是不给小鲛黏着她,小鲛就会乖乖等她不生气了再过来要抱抱。 但是拂苏这个王八蛋不同,他不要脸也不要命,任凭她如何疾言厉色,认定了就是要黏着她不放,小鲛比起这王八蛋而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想到这里,林微绪揪着他后颈的力道更重了,“再不起开我揍你了。” “不要打尾巴就行。”拂苏低低喘着说,整个鲛人尾压下来,磨磨蹭蹭的,好像在干着什么…… 林微绪静了静,终于隐隐约约感觉出来哪里不太对了。 她定睛一看,拂苏的一对蓝角不知何时从额间冒了出来,别着银发的青玉掉落了榻边,柔顺润泽的银发垂在肩颈,尖尖长长的鲛人耳末端缀着幽深极致的蓝色,随着呼吸而伏动。 林微绪忽然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拂苏疼不疼,拽着他的银发逼迫他仰起脑袋。 拂苏被迫从她颈窝抬起脸,蓝蓝的眼眸看着有一点纯情茫然,又糅杂交织着深暗不明的涌动。 而林微绪在看到他眼梢缀落的那几瓣浅浅蓝色的扇贝鳞片后,这下彻底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还真是…… 狗都不带这样的…… 摸了两下尾巴就发情了………… - - (七夕快落,还有更;V群出来啦,想加V群的宝宝可以带上至少【弟子】粉丝值截图,先加普通群【1102627346】私聊管理员,把截图发给管理员,管理员会拉你们入V群哒!!(不懂粉丝值的也可以私聊问管理哦) 第361章 微微亲我 拂苏感觉到林微绪的力道有所松懈后,立刻低头碰了碰微绪的下巴。 像是动物在嗅闻,并没有怎么用力的,只是很轻地咂摸了一嘴巴,然后就觉得好喜欢,尾巴颜色随之变得更加深蓝,甚至明显泛出褶褶光泽。 但是林微绪并不喜欢被被臣服俯视的感觉,知道自己挣不开他黏人的尾巴,索性抬手反扣住他的颈背,很用力地拽着他翻身过来。 紧跟着,是林微绪反客为主将他压住了,林微绪低头,冷艳的眼眸盯着身下秀色可餐的的鲛人。 林微绪的手按住他宽阔修挺的肩膀,。 她能感觉得到身下的鲛人躁动不安着,想要的也并不止于此。 不过林微绪并没有趁机把他推开,她低头打量他好一会,忽然慢慢的俯了下去亲他。 过了一会,林微绪轻微分开了他的唇,清冷的嗓音低缓地响起:“尾巴。” 拂苏陷在情动里,浑然不知好坏的问“什么”。 林微绪的眼睛仍然还是很冷静的,盯着他染着明显红晕的眼梢,冷不丁出了声警告:“把尾巴收起来,不然我把你绑起来,让你自个儿玩尾巴。” 拂苏看起来并不太愿意的,嘴巴里嘟囔不清的,还要再哼唧什么,被林微绪一捏鲛人耳,顿时老实了,只好乖乖地听从林微绪的话,磨磨唧唧的收起了尾巴,变回了人形。 然后,双眼通红的,很委屈很着急地抬脸看着身上的林微绪,一副讨不着吃的、随时就要张口咬人的野兽模样。 本来林微绪只是想捏一把鲛人耳让拂苏听话的,但捏了一下以后,熟悉舒服的触感让她又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结果摸着摸着,拂苏的耳朵也变得又很尖很尖了。 林微绪跨坐在,低头,看到了拂苏很明显的反应,不过并没有害怕。 她顿了一顿,把手伸了下去。 …… 林微绪并没有特意去计算时辰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应该有很久很久。 房间的舆洗盆里放的水是凉的,不过林微绪的手有些酸楚和麻麻的不适,也顾不得水凉不凉的了,她洗了两遍手,有用搁在舆洗盆边上的干帕擦拭干净了。 这时候低头不经意一瞥,才发现自己的衣衫被撩上来了一点,应该是那会被某只鲛人胡乱撩开的…… 想到不久前的事情,饶是向来自恃处事淡然的国师大人,此时耳廓也明显有了一点烫意。 林微绪虽然平时胆子挺大的,包括当着拂苏面前的时候也的确挺淡定的,但毕竟是这样的事情,再怎么故作镇定,事后也还是会感到难为情。 而在她刚擦完手,刚把帕子放回舆洗盆上边,尚未来得及转身过去,就被某只鲛人从背后缓缓抱住了。 拂苏很粘人地埋头在她后颈处,声音模模糊糊地唤她:“微微。” 林微绪再次感觉到了抵着后背的,静了一瞬,像是很难以置信,“……你不是刚刚才……” 林微绪说不出口,只觉得这家伙没完没了,忒过荒唐。 拂苏一副也很委屈的样子,低哑的嗓音带着一点急哄哄的喘,“我也不知道,就感觉还不够满足。” 闻言,林微绪想也不想直接开口:“滚。” 拂苏听了更憋屈了,很孩子气地紧紧抱住她说:“可是微微刚刚都答应了不会不要我了。” 林微绪一边掰开他的爪子一边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说了?” 拂苏一副觉得林微绪是在跟自己赖账的口吻,哼了哼道:“微微亲我的时候,就是答应我了。” 听到这里,林微绪再次静了静,这次缓缓一个用力,把鲛人的两只手都给扒开了,转身过去,很清楚地直视他,面无表情开口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找许医弄解药去,要么自己滚院外河里游一圈。” 拂苏:“……” 拂苏幽幽地看着林微绪,哪个也不太想选的样子。 郁躁之下,还当着林微绪的面前变回了鲛人尾,剧烈拍打起地面来。 林微绪瞅了一眼,没眼看,抬头瞪他:“你干什么?” “我要看着微微。”拂苏坚持说。 林微绪一下子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清冷的眸底染上不虞,拧了拧眉抬腿要踹他,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小鲛宝宝的拍门声,“爹爹!你看到娘亲了嘛!” 这下换到拂苏变了神色,不悦地问:“什么事?” 林微绪朝拂苏投去“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径自走向门口,打开了门,看到小鲛站在门外,说:“我在,怎么了?” 小鲛看到娘亲也在,开心死了,抱住林微绪的腿说:“娘亲娘亲,林帅大人叫娘亲过去吃饭饭!” 屋里传来拂苏更换衣衫的悉索声,“叫我了吗?” 小鲛小手握成小喇叭放在嘴巴上,对着屋里大声喊:“我跟林帅大人说拂苏也要一起吃饭饭,林帅大人没有说话!” 拂苏很快披上衣袍出来,曲解了小鲛的意思:“那就是叫了。” 拂苏一边说着,低头看了小鲛一眼,一本正经地问:“要不要跟我学习更厉害的游泳。” “要!” 小鲛刚激动喊完,被林微绪淡淡瞥了一眼,顿时蔫了吧唧地弱弱地改了答案,“不要了……” “那好吧,下次等微微答应了再教你。”拂苏说着,转头看着林微绪,咳了一声,克制住眼梢又隐约要变幻出来的鳞片,跟她说,“我先去游一圈,马上过去找你们。” “哦。”林微绪没有半分同情地冷漠应完,带上小鲛走了。 - - (明天再多更更,还是中午更新;月底最后几天啦有月票的宝宝记得投呀呀!么么哒!!群号在上一章,有一点小车子的部分等等会放进群相册里,想看的可以先提前加着群群。 ……………………………………………………………………………………………………………………………………………………………………………………………………………… 第362章 微微不跟我睡吗? 林微绪把小鲛带到庭堂那边时,看到兄长就坐在主座上,仍旧姿态肃穆庄严,明明是在等他们过来,却俨然让人感到压迫感十足的。 林微绪看到兄长真的在等着他们过来,不由颇有些讶异的,她带了小鲛过去,唤了兄长一声,刚要随便找个座位坐下,这时林寻言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 “小孩吃的膳食在这边。” 林寻言的语气里,似乎还透着对林微绪晚到的些微不满。 林微绪一怔,循着兄长目光所指,的确是看到了兄长旁边的座位对着的都是小鲛现阶段能吃的东西,林微绪倒也没多想什么,就把小鲛带到了兄长说的那边,让小鲛挨着兄长坐了下来,而她也在旁边随便拉开了座椅坐了下来。 林寻言低头淡淡看了一眼已经乖乖坐好等着开动的小鲛,说:“吃吧。” 得到林帅大人的允准,小鲛又抬头去看坐在旁边的娘亲,看到娘亲也点了头,这才抓起了汤勺吃起来。 不一会,是拂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从庭院那边过来了。 “抱歉,我方才有点事。” 拂苏一本正经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林微绪听了,想到他方才办的所谓的事情,脸侧不免有些微的热意。 但林寻言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拂苏,又继续低头去看旁边的小鲛吃东西。 见状,拂苏环顾了一遍饭桌,也不想到坐到空落落的对面去,便挨在林微绪身边坐了下来。 大概是签订过血契后理直气壮了不少,当着林寻言的眼皮底下,拂苏也敢给林微绪夹菜了。 期间林微绪暗瞪了他两回,让他收敛点适可而止,拂苏都装作看不懂。 林微绪生怕兄长看到会生气,抬头去往主座瞥了一眼,看到林寻言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碗筷,神色淡漠,却又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小鲛吃东西。 林微绪愣了一愣,也循着兄长的目光,跟着看了看小鲛宝宝。 小鲛很乖地抱着小碗,小手手抓着汤勺,张开小嘴,一小口一小口地认真吃着软糯的粥粥。 吃了一会,小鲛又抽空咬一口另一只小手上的抓着的糕饼,嗷呜咬了一口,开心之下,短发间一不留神就冒出了尖软可爱的一对小扇耳,还舒舒服服展开了,弄得短发跟着一耸一动。 等吃完一块糕饼后,小鲛还想要伸手去拿,但小手手够不着,小鲛正要喊娘亲帮忙,这边林寻言已经面无表情拿了一块糕饼放到小家伙的小盘子里。 小鲛眼睛睁大,抬起头说:“谢谢林帅大人!” 小鲛说着又嗷呜咬一口饼饼,很好奇地问:“林帅大人,这个饼饼好好吃!是你做的嘛!” 林寻言说:“不是。” “那我下次可以请你吃别的糕饼嘛?” 林寻言静了一瞬,“你请我吃?” 小鲛说“嗯嗯!”,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也很软糯,“拂苏做的藕粉糖糕最好吃了!” 被提了一嘴的拂苏不免动作一顿,很是煞风景的来一句:“京城里有一家卖藕粉糖糕的,林帅想吃的话可以让下属去买。” 话音刚落,被林微绪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 被林微绪桌底下的脚用力踩了一脚拂苏,眯了一下眼睛,又只得改口:“下次微微想吃藕粉糖糕了,我可以让小鲛去请林帅。” 林寻言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并没有答应说好与不好,又接着垂下眸,认真看了看小家伙冒出的小扇耳。 而林微绪吃了一会也觉得差不多饱了,便放下了碗筷,看向林寻言问道:“哥……你除夕还会在京城待着吗?” 这话从林微绪口中问出来,颇是奇怪的。 毕竟在这之前,林微绪是从来不过这些所谓的节日的,但这一次因为答应过小鲛,林微绪也很想能够让小鲛亲身体会到真正的除夕是如何的…… 不等林寻言作答,小鲛又忍不住仰头,大大的眼睛明亮澄澈,跟林寻言说话的时候,小扇耳也在好可爱的扇啊扇,“林帅大人,你到时候会给小鲛压岁钱嘛?老板叔叔说,过除夕的时候,大人都会给小孩子压岁钱的,我还没有过压岁钱呢!” “……你又不差钱。”从未有过什么压岁钱的拂苏很费解地来一句。 话音刚落,林微绪和林寻言同时朝他看了过来。 拂苏:“……” 他选择了闭嘴。 小鲛仗着有人宠,对拂苏哼道:“可是老板叔叔说了,别人家的小孩都有压岁钱拿的,我也要压岁钱的!” 林微绪见林寻言沉默着不表态,便也不勉强,只跟小鲛说这次会有的。 小鲛这才高兴了。 用过膳后,林微绪看着兄长,颇有一点欲言又止的,是比较想和兄长重新谈一下拂苏的血契约书这件事,但看兄长这架势,明显没耐心跟她谈这件事。 再加上拂苏和小鲛也还在,林微绪并不想当着他们面前问兄长这件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等下次再跟兄长说这件事好了。 林微绪让小鲛跟兄长暂且道了别,便带上小鲛从庭堂离开了。 雪夜漫漫,簌簌的雪在檐下飘落,拂苏走在长廊前头,满脑子想的是,带林微绪回庭院,继续做很舒服的事情。 但走到廊道一半,林微绪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拂苏以为她走错了路,拉住她的手说:“微微,房间在这边。” 林微绪脚步一顿,抬头白了他一眼,“我的房间不在你那边。” 跟在林微绪身侧的小鲛也跟着一脸天真地点头,指给拂苏看看,“对啊拂苏,娘亲的房间在这头呢!” 拂苏无视小东西的话,盯着林微绪的眼神一下子转变幽深,拉紧她的手,幽幽地问:“微微不跟我睡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睡?”林微绪说完,把他的手掰开,准备要带小鲛走。 然而就在林微绪转头要走之际,拂苏把林微绪重新揽腰回去,一手按着小鲛的脑袋不准他转头过来,同时低下头吻住了林微绪。 打算要吻个够本才能勉强舍得放开林微绪。 - - (下午还有更更! 第363章 向她索吻 小鲛突然被拂苏按住了脑袋,转不过来,抬手又掰扯不开拂苏的手,气呼呼地大喊:“拂苏你讨厌!” 而拂苏充耳不闻,继续噙着林微绪的唇,吻得很深。 他抵在她腰侧上的手缓缓往下按压,能够很清楚感觉得到林微绪优越的腰线起伏迹象。 但并没有太久,林微绪忽然把他按在腰侧上的手推开了,拂苏被迫松开了嘴,低头幽暗不明地凝视她。 渐渐冒出来的鲛人耳半拢在冰冷柔顺的银发间,原本的耳朵软骨变得尖长而硬。 林微绪本想抬头警告拂苏,但一扬眸看到拂苏可怜兮兮伏动在银丝间的扇耳,顿时就合上了湿润的唇,只暗瞪了他一眼。 拂苏在她的眼神压迫下,只好是不得不把小鲛放开了,小鲛顿时转头回来,瞪大着眼睛,大声质问拂苏:“拂苏你为什么要这样子!” 拂苏低头敷衍他,“我在跟微微说悄悄话,小孩子不能听的。” 小鲛仍然气鼓鼓的,“为什么小孩子不能听?” “因为——” 拂苏还要再说什么,林微绪冷脸打断了他,“你再跟小鲛胡说八道试试。” 拂苏闭嘴了,欲求不满地凝视她,这下连敷衍应付小鲛都不愿意了。 林微绪刚被他偷袭吻了一遭,哪里还肯搭理他这非常人所该具有的过重x欲,懒得再跟他说什么,拉着小鲛走了。 刚回到院里,小鲛鼓着的小嘴慢慢吐出气,很快就不生气了,但是想到拂苏跟娘亲说的话,又忍不住好奇地问林微绪:“娘亲,拂苏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我也要跟娘亲说悄悄话。” 林微绪听了这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小家伙:“不准。” 小鲛挥撅着小嘴说:“那好吧。” 同时又很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明明他耳力可好啦,为什么会听不到拂苏跟娘亲说了什么悄悄话。 而此时另一边庭堂上,林寻言自己坐在座前自饮自酌了一会,让人把离翼给立刻叫了过来。 离翼收到林帅的紧急密令,一时也不敢耽搁着,只得暂且搁下了手头上的事情,以最快的速赶回到庭堂,等待林帅的指派。 一看到离翼过来,林寻言便直接向他下了一道指令:“去替我查一件事。” 离翼看林帅神色凝重,郑重其事的,俨然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遂立刻警醒起来,颔首应道:“林帅请讲。” “你去查一查京城那些权贵家族,看他们过除夕的时候,须得给小孩包多少压岁钱才是最好的。” 离翼:“…………” 林寻言发布了命令,见离翼半晌没有作答,抬起眸平淡问道:“怎么了?此事很难办?” 离翼总算是回了神过来,摇头回道:“不难,属下……这就去办。” “嗯,”林寻言点头,淡淡地提醒他,“记得查探仔细,别到时被那些权贵家族比了去。” 离翼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仍旧冷静自持的林帅,一时有点心情复杂地应道:“是……” · 隔天,因为还有尽早回国师府处理事务,林微绪很早就带小鲛去向兄长暂时道别。 小鲛听林微绪的话,乖乖跟林寻言道了别,还问他:“林帅大人,我下次可以再找你一起玩孔明锁嘛?” 林寻言正在书阁里忙着看信件,听到小家伙,顿了一顿,并未抬眸,只说了“嗯”,就让他们走了。 林微绪并没有走,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把那份约书毁了?” 闻言,林寻言慢慢地抬起眸,平静地直视她道:“不能,此事即便你认为兄长卑鄙,我也不会交出约书的。” 即便林微绪自己不害怕,林寻言这个当哥的,也不能不给自己的妹妹留一条后路。 他并不想也不能够接受再看到林微绪受一次伤。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解除这份血契约书的。 “哥,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你觉得没有必要是你自己的事情,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林微绪看兄长一时半会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加上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便没有再在这时候打搅兄长了,只得带小鲛先走了。 出了府院,林微绪看到拂苏站在马车外,神色平静的在听骊南禀报事务,而在林微绪停住脚步没一会,拂苏就转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拂苏打住了骊南尚未说完的话,淡淡地说了一句“回相府再说”,便径自往林微绪那边走了过去,陪林微绪一块上了马车。 “微微一会要回国师府吗?”上了马车,拂苏开口问道。 林微绪淡淡点了下头,顺手把小鲛戴歪的兜帽重新纠正了一下。 “那我送微微回去。”拂苏一眨不眨看着她说。 林微绪看到了他眼里蠢蠢欲动的欲念,“……” 她以为过去了一夜,这家伙早已经平复下来了。 结果没想到过了一晚刚见上面,这家伙又对她露出了明明白白的欲望。 这只鲛人脑子里想的除了这点东西就没别的了吗? 林微绪决定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小鲛一看娘亲闭了眼睛,以为娘亲要睡觉觉了,掩耳盗铃似的捂着自己的小耳朵悄声问拂苏,“拂苏,娘亲困困了吗?” “嗯,你不要再吵了。”拂苏说。 “噢。”小鲛只好紧紧闭上嘴巴,仰头看了看闭着眼睛不言的娘亲,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娘亲把眼睛用力一闭,趴回娘亲腿上,抱着林帅给的孔明锁,和娘亲一起睡觉觉。 林微绪自然是没有睡,只是她闭着眼睛坐了一会,忽然感觉身侧的坐榻有微微的陷落,像是有人坐过来了,她睁开眼睛,冷不丁看到了不知何时坐过来的拂苏。 并且拂苏一本正经地低声提醒她:“小鲛睡着了。” 林微绪朝他投去“然后呢”的目光。 “可以偷偷亲一会。” 拂苏说着,忽然靠了过来。 拂苏颈线轻抬,浅蓝的眼眸在看她,一副向她索吻的清纯模样。 林微绪看着鲛人弧度好看的唇形微微张开,只来得及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拂苏就亲上来了。 第364章 可以想摸就摸,想抱就抱 一直到抵达国师府,马车稳稳停落,林微绪才回神过来,过河拆桥似的把人推开了。 抿着的唇仍然有些湿润,并且有被吻过后的酥麻感觉。 不过也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适应,很快小鲛就被马车外头迎上来的人马给吵醒了。 小鲛趴在林微绪腿上,抖了抖小耳朵,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仰起小脸问:“娘亲,到了嘛。” 林微绪说“嗯”,并无法做到在跟拂苏荒唐的亲了一路嘴以后还冠冕堂皇的面对小鲛,因此故作镇定的率先下了马车。 小鲛一看到娘亲下车了,一时也顾不得等拂苏了,连背包都没背起来,就胡乱抱着背包跟了下去。 而拂苏帮着林微绪拎取了她尚未来得及带下车的行李,则跟在了他们后头。 一进到国师府,小鲛就按耐不住拉着林微绪的手激动地问自己睡哪里。 林微绪随手指了桃花小苑的方向。 小鲛顿时一哧溜小跑过去了,亟不可待地要去看一遍属于自己的领域。 等小鲛跑远了,拂苏把林微绪的行李交给一旁的许白,让许白先去放好行李,这才转头跟林微绪说,“微微,我要先回相府处理点事情,晚点我就回来。” 林微绪正好站在比他还要前一层的石阶,双腿修长笔直的伫立在他面前,睨了他一眼问:“回哪?相爷有自己的府邸,你莫不成要大半夜偷袭我国师府不成?国师府戒备森严,到时相爷敢跑过来,我会让府卫把你当成刺客处置的。” 拂苏一听这话,顿时目光变得纠扯,语气间还带有委屈的含义,“微微……你都答应小鲛住国师府了,那我呢……你总不能有了小鲛就不待见我了。” 然而林微绪这会儿并不吃他这一套,仍然面不改色的道:“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啊。” “微微……”拂苏幽幽地看着她,忽然忍不住迈腿往上一层台阶。 林微绪顿时绷住脸往后退了半步,“你不是有事?还不快滚。” 见状,拂苏只好说,“反正我晚上是要来找微微的。” 拂苏说完,这才不得不离开了国师府。 没过多久后,小鲛终于熟悉完自己的领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找林微绪了。 明明尚且还是下雪的天,也不知道小家伙是怎么满园乱窜的,竟能跑出汗来了。 林微绪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鼻尖上的汗珠,顺手给他擦了一下汗,听到小家伙高兴的抱着她说,“娘亲,我好喜欢好喜欢,我以后就要住在这里。” 林微绪说“嗯”。 自然是要住在她这里的,免得跟那个家伙待在一块得不到细心照顾。 小鲛终于想到了什么,仰头问,“那拂苏会有房间吗?” “他没有房间。” 小鲛听了,顿时有点同情地说:“拂苏好可怜,那我可以分一间房间给拂苏吗?” 林微绪说,“随便你。” 不多时,府卫那边过来禀告,说是林如练和林清幽他们已经过来了。 林微绪点了头,叫他们进来的同时,把小鲛带回了院里庭堂那边。 因为昨夜睡觉前有跟小鲛提过一嘴今天回国师府要见人的事情,小家伙听话得很,早已经将其铭记于心。 不过林微绪没太想到的是,林如练过来的时候,是被林清幽一路小心搀扶过来的。 林微绪看到他右胳膊绑着夹板并且用纱布绷带吊着,一时微微讶异,“你这手怎么回事?” 林如练自己倒没当一回事,只有点倒霉的说:“就是前两天去城西抓人的时候,不小心被凶手给伤着了。” 林微绪上下打量他一眼,“不会就这么废了吧?” “阿姐!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嘛?只是轻微骨折,并没有废了!” 林微绪看他还有力气咋乎生气,也就放心了,把身后的小鲛拉了出来,拍了拍小鲛的小脑壳,“去吧。” 小鲛很乖的走到林如练和林清幽刚刚坐下的的座位那边,向他们分别行了礼,随即,小身板站直,小手乖乖背在身后,大大的眼睛水润萌亮,望住他们,向他们自我介绍道—— “如练小舅舅,幽幽小姨姨,我叫祉骄,是娘亲的宝宝。” 林清幽刚要帮三哥端起茶,冷不丁听到这话,手指一哆嗦,握在手边的茶杯差点翻了盖掉在地上,林清幽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茶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否看向面前的小奶娃。 与此同时,刚瘫回椅背上打算歇一会的林如练闻声腾的一下从座椅跳了起来,不小心扯动到胳膊,嘶嘶叫着瞪住面前熟悉的小孩喊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舅舅,娘亲说你是小鲛的小舅舅。”小鲛懵懂地眨巴眨巴眸子,似乎不太明白他们为何这样惊讶。 “那,那你刚刚叫我什么?”林清幽也持续发懵。 “幽幽小姨姨!” 林如练彻底不淡定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小家伙身后的林微绪,说话都不利索了:“阿,阿姐,这不是蓝相的孩子吗?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跟蓝相勾搭上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事!” 林清幽却很快反应了过来,眼睛不由亮了亮,看着戴着毛绒绒兜帽的可爱小宝宝,在林如练惊呼之际,忍不住在小家伙面前蹲了下来,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小家伙的头发,对小家伙弯眸笑了笑。 小鲛怪可爱的,忘了自己这会儿是人形态,还把短发的小耳朵从发间扒出来,给她看耳朵,像是要把身上最漂亮的部位展示给长辈看,想要长辈喜欢他。 林清幽看了这家伙这副举动,更是被软化了心。 因为之前在永安郡的时候,林清幽就可喜欢蓝相家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宝宝了,结果没想到这居然是林微绪跟蓝相一起的孩子…… 林清幽才不管他们有什么纠葛,只从中认知一个于她而言重要的事情,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宝宝,居然是她的小外甥,那她以后岂不是可以想摸就摸,想抱就抱了…… - - (宝宝们记得投月票呐!现在月票今天月票要是到1200了就加一更,也就是还会有两更!哒哒哒冲鸭! 第365章 阿姐你都还没成婚 而在林清幽满心满眼都在她身边这位突如其来的小外甥身上,无暇顾及其他之时,林如练生怕自己家阿姐上当受骗了,非要刨根问底。 “是我跟他的孩子,具体状况你自己问他去。”反正是拂苏自个儿做的孽,林微绪才懒得替他收拾烂摊子,该怎么解释让他自己面对林如练他们去。 “阿姐你都还没成婚,你怎么能被那个相爷蛊惑哄骗了去,还生了个孩子,阿姐你糊涂啊!” 林如练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林微绪,恨不得当场把那位蓝相找出来揍一顿,竟然把他最最敬重最最高高在上的阿姐哄得生了个孩子出来,这狐媚本事,可是要赛过当年的拂苏了! “我把你们叫过来,只是跟你们通知一声,以后我国师府里会一直有这么一个孩子,接不接受是你们自个儿的事情。” 林微绪话音刚落,林清幽连不迭第一个弱弱举了小手应下,“接受,我,我接受的!” 林微绪淡淡睨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如练拉长了声音接下妹妹的话,“这——接不接受蓝相另当别论,但是这小奶包肯定是要接受的,我又不傻,多一个小外甥,还当了小舅舅呢!不当白不当!” 林如练一边说着,又要小鲛叫他一声。 小鲛不解,歪头叫他。“小舅舅。” 林如练用能动的那只手捂住了心脏。 林微绪:“……” 在此之前,林微绪其实心里并不是没有预期他们会接受小鲛,毕竟这俩总归是知道的事情少,比兄长更容易接受,但没想到这俩……比她所想的还要没有出息,光凭小鲛的可爱就接受了此事。 而在接下来大半个时辰里,两人一直围着小鲛,陪小家伙玩,一直到吃午膳的时候,两人还在你一勺我一勺的往小鲛的盘子里盛好吃的。 林清幽见三哥明明自己右手都不方便了还要身残志坚的给小鲛弄吃的,忍不住提醒他说:“三哥,你手别乱动了,我给小鲛盛吃的就好。” “小舅舅,我已经会自己吃饭饭了,你不要再受伤了哦。”小鲛正吃着东西,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糯糯的,一边说着,小手攥着小勺子吃了一口饭饭给林如练看。 “小鲛真厉害,比小舅舅还要厉害!”林如练看了,按耐不住夸赞道。 林微绪着实听不下去了,“……你俩差不多得了。” 林清幽被她一说,总算是稍稍收敛一点了,但还是时不时要盯着小鲛宝宝的盘子,生怕小家伙的盘子空了。 午膳后,赤军军营那边来报,说有事要让林如练立刻回去处置。 毕竟是军中事务,林如练也不敢耽搁着,就只好跟林微绪说:“阿姐,你等我处理完事再去找那位相爷算账,我肯定要找他把话问清楚。” 林微绪点头:“赶紧滚,吵死了。” 林如练非但不生气,还厚着脸皮跟她呛声回去:“哼,阿姐你嫌吵也没用,以后我可是要一有空就得来找我的小外甥的!” 说着,还要跟小外甥单独道一回别,这才不舍的从国师府离开了。 留下的林清幽仍跟小鲛坐在坐榻上,林清幽显然不会玩孔明锁这种小玩意,比小鲛还还笨的转了好一会,也没将解出什么,还得小鲛教她转,林清幽才有一点似懂非懂。 不过林微绪今日把林清幽叫过来,并不只是跟她说小鲛的事情的。 林微绪看他们相处得差不多了,便让许白先带小鲛出去花苑那边玩了。 等小鲛出去了,林微绪倒也没有跟林清幽拐弯抹角,直接淡淡开口问了她:“我离京这段时间,你跟皇帝是怎么回事?” 林清幽本来跟小外甥玩了一会心情还好好的,冷不丁一下子听到林微绪这句话,呆了呆,从桌前站了起来,偷偷地瞄一眼林微绪,将林微绪仍在平静地注视她,她又只得垂下了头。 “我看到皇帝的御驾在天司阁外停过,你最好想清楚了要不要骗我。”林微绪平静道。 听完这句话,林清幽心下一紧,紧紧咬了咬嘴唇,终于也不敢再隐瞒下去了,眼睛一闭一睁,大着胆子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口:“我是……喜欢陛下。陛下也喜欢我,我想跟陛下在一起……” “皇帝说他喜欢你?” 林清幽怯怯地看着她,点头。 林微绪的眼神变得愈发冷淡,“他说了你就信了?” “不是的……”林清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跟林微绪怎么解释,她着急地转了转眼珠子,磕磕绊绊地讲,“陛下他对我很好,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喜欢我。” 林微绪冷笑一声,“林清幽我问你,他有答应要给你名分吗?” 闻言,林清幽呆了呆,有一点不知所措的轻轻抿着嘴唇,呼吸也变细微。 “且不论他是不是真心,温承作为皇帝,身边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吗?你是想当他身边的宠妃,还是一个替他收拾后宫的皇后?” 林清幽眸子呆滞地微微凝动,抬起脸,看了看林微绪,似乎是从未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自从跟温承确定心意以来,她只知道温承喜欢她,对她也很好,可是除此之外,两个人好像一直处于暧昧不清的阶段,除了她自己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再更进一步的进展…… 温承他……也从未提起过要他们的未来打算。 而林清幽自己因为怕被哥哥姐姐知道,之前也一直不敢往更深的方向想,但现在林微绪提起了,林清幽又一时感觉很茫然。 林微绪见她呆呆看着她不语,又沉下面色接着道:“林清幽我告诉你,你想喜欢谁我管不着,但是不管是作为你长姐的我,还是你另外两位哥哥,都不会接受你与别的女子共享同一个男人。”顿了一顿,林微绪口吻冷淡地补充,“太掉价了。” - - (宝宝们!今天月票还差30票就可以加更惹!!!冲鸭冲鸭!!!! 第366章 以吻封缄 林清幽被她说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又不得不承认,阿姐说的这些话全是对的。 她是很喜欢温承的…… 可是,她想象当中的喜欢,应当只是两个人单纯的互相喜欢,一旦被旁的另外一个人掺和进去了,那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纯粹了啊。 但就像阿姐说的,温承他是帝王…… 他又怎么可能……只喜欢她一个。 林清幽想到这里,眼眶慢慢变得通红,泛起了水雾,喘息也有一点短促,她红着眼睛看了看林微绪,终于逼迫自己开了口说:“我……我想去找陛下当面把话说清楚。” “可以。“林微绪静默一瞬,觉得仍有必要强调她一点,遂平静地盯住她说:“你记住了,我并不需要你为一份没有保障的情爱委曲求全,他若不能保证给予你基本的忠贞,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跟他断了。” 林清幽微微蜷起发抖的指尖,说“我知道了”。 从国师府离开以后,林清幽坐在马车上,心里头乱糟糟的,想了一路,最终忍不住抻起车帘,让祝可掉头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冒着凛冽的大雪,林清幽进了一趟皇宫。 因为温对她下了特令,准许她随意出入皇宫,林清幽也并不需要提前通报,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养心殿外。 侍卫庭玉在殿外守着,看到她前来,不由一愣,随后上前行礼,“见过天司。” “我有事想见陛下。” 庭玉应了一声,替她进去通报了一声,很快又从殿里出来,关上了殿门,向她抱歉道:“陛下正和宁王在殿里议事,不得空见天司,陛下让属下先送——” “那微臣就在这里等着陛下。”林清幽姿态端庄清雅,平视殿外往下落的雪,并没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见状,庭玉也只得由着她了。 许是年末将至的缘故,这两日的雪日愈变大了。 仅仅只是站在殿外,便清楚感觉到寒风迎面呼啸而来,凌冽凶狠。 林清幽一直在殿外等了快有半个时辰,才见殿门打开,宁王带着文书从殿里走了出来。 宁王看到林天司在殿外候着,微微颔首跟林天司打了下招呼才走了。 庭玉则进了殿再次为林清幽禀报,这次很快,是温承亲自从殿里出来了。 温承走出殿外,看到林清幽站在殿外风口底下,单薄的身子被寒风吹着,脸都冻红了,但仍站得很直。 温承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朝她走过去,拉过她冰凉的小手,把她往殿里带,一边皱眉问:“朕不是让庭玉先送你回去了吗?” “是微臣自己要留下来等陛下的。”林清幽垂着眸子,任由温承带她进到殿里。 她感觉自己的手很凉,但是温承握着她的手很温热,让她想要依赖。 温承把她带到坐榻边,将搁在一旁的斗篷取过来披在她身上,温热的手掌完全裹住了她纤细瘦小的两只手,低柔问道:“还冷吗?” 林清幽一眨不眨看着他,说:“不冷了。” 温承也低头看她,过了一会,很自然而然把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冰凉的唇,柔声问:“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林清幽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认真想了想之前的事情,心不在焉地跟他亲了一会,等他松开嘴了,声音好轻地问:“陛下,您那次在朝堂说……您要找您喜欢的,是真的吗?” 温承眼眸微微一动,随即说:“是真的。” “那微臣是吗?”林清幽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这么大胆过,几乎是从他怀里抬起脸,仰视着他,声音轻软的把心里话问了出口,“微臣是陛下喜欢的那一个吗?” 温承低眸看着她,顿了一下,微笑:“清幽今日是怎么了?” 林清幽仍凝望着他,不讲话。 温承和她对视了一会,又慢慢地吻了她,亲了她许久,终于在她唇边低缓地回答:“朕不喜欢清幽,还会喜欢谁?” 林清幽听得心头一软,想到阿姐的那些话,又觉得心里酸酸的,忍不住主动抱了他的腰,抬脸,嘴唇小心翼翼地碰他的唇,献吻一样的,“那陛下以后还会喜欢别的人吗?” “不会。” 林清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又羞赧得不行,呐呐收回了小手,说:“对不起,微臣冒犯了。” 温承目光温柔深邃地凝视她,“那清幽可以多冒犯几下吗?朕喜欢被清幽这样冒犯。” 林清幽红了脸,想要从坐榻上起来,但温承却并不肯就这么放了她,反倒倾身把她压在了榻下。 “清幽,朕想娶你为后。” “你答应吧清幽,不答应朕就不给你起来了。” 林清幽只来得及说了一个“我”字,就被温承压下来,以吻封缄了。 …… 事后,林清幽醒过来时,已经是夜里。 林清幽把自己潮红的小脸埋进枕被里,不肯起来,也不肯给温承抱。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第一次这样荒唐……这样稀里糊涂的……就把第一次给了温承…… 她都不敢想,阿姐若是知道她刚劝完她,她就跑过来找了温承,非但没跟温承断了,还,还跟温承睡了……阿姐会不会揍她啊……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会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的了……一听到温承突然说要娶她为后,她整个脑子就不听使唤了…… 温承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舍不得拒绝温承…… 也不想温承失落。 林清幽在龙榻上趴了一会,还是被温承抱起来了,温承温柔小心地问:“还疼吗?” 林清幽把脸埋他怀里,抿住微红的唇,不吭声。 “是朕不好,一时没控制住……” “微臣……不怪陛下……”林清幽趴在他怀里,终于出了声,绵软的嗓音有点哑。 温承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低头亲她额头,倍感珍摄似的,低柔地开口说道:“除夕不是快到了吗?朕想借这个机会,将朕要娶你为后的事情跟国师商量一番。清幽,你到时要不要书信一封,让林帅也回京一趟,朕想一并跟你的兄长也郑重谈一谈婚事,好不好?” - - (加更奉上,ua!! 第367章 成婚了就可以跟微微生孩子? 林清幽听到这话,很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一点退却的从他怀里缓缓起来,眼角泛着尚未褪去的潮红,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他,说:“兄长他……很忙,应该不会回京的。” 温承低头凝视着她,很认真地说:“你是林帅的亲妹妹,你要成婚了,他也不回来看一看吗?” “兄长他不一样的……”林清幽转了转眼珠子,觉得有点羞愧,不敢直视温承的目光了,很快又低下了头去。 她也很想兄长回来,可是阿姐说过,兄长的身份特殊,不可以让外人知道兄长的下落的……更别说是让兄长回来参与她婚事这样盛大的事情了…… “好吧,那先不说这个了。”温承似乎很怕吓着她,又把她搂进怀里,面上沉静而又不疾不徐地说,“朕到时先跟国师谈,你不要怕。” 林清幽觉得自己这样很懦弱,她又不住仰起头,看到温承一如既往温润的目光,更加愧疚了,“陛下,你会不会觉得不开心……” “只有一点不开心,但是只要清幽肯当朕的皇后,朕不在意别的。” 林清幽听了这话,更是鼻子一酸,下意识埋进他怀里,把温承抱得紧紧的, 等了好一会,林清幽很依赖地贴着他的胸膛,声音细软地问:“陛下,今晚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阿姐……” 温承抵靠在榻背,一手揽着怀里人儿纤细单薄的腰肢,另一只手手指似有似无勾缠着她的一缕青发,龙榻案几上的烛火光影拢在温承的半张侧脸上,切割出冷峻无情的轮廓弧度。 但他的声音又是不紧不慢的沉稳温和,“为什么?” 林清幽并看不到温承此时此刻的神情,只是埋在他怀里小声说:“我怕阿姐生气。” 今晚本就是她跟温承一时情难自控…… 林清幽虽然觉得忒过荒唐,但只要一想到今后余生都是只跟温承一人在一起,也因为是温承,又让她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温承似乎想了好一会,随后没什么所谓的温声回答:“好,朕答应你。” 林清幽听着温承温柔浅浅的嗓音,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安定了不少。 也因为这,她想要鼓起勇气回去找林微绪,不只是她自己很想,她也想让温承被她的家人重视,而不是让温承一味的为了她妥协退让…… 只要她能证明给阿姐还有大哥三哥他们知道,皇帝陛下是个良人,是真心喜欢她,并且此后余生也只会喜欢她一人,到那时,他们就不会再对温承有什么意见了吧…… 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就像温承说的,她还可以劝服兄长来参与她和温承的婚事…… 林清幽想到会有那样的一天,就觉得所幸碰到了愿意这样待她好的温承。 “陛下……”林清幽埋首蹭了蹭他胸口,想到美好的未来,声音都跟着变得甜软了许多,“我会勇敢一点的。” 温承听出了她的意思,垂下眸以一种接近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林清幽片刻,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唇,给予她奖励似的。 · 与此同时,相府外。 拂苏刚从府里忙完事情,带上早已准备好的几份林微绪喜欢吃的糕点,出了府门准备去国师府。 倒没想到的是,乘坐马车刚从府门离开没多远,就被一匹横穿过来的骏马拦住了去路。 拂苏坐在马车坐榻内,及时护住了差点被撂倒的食盒,眉眼带着戾气,正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拦他去路,这时骊南在马车外低声禀报—— “阁主,是林少将军。” 话音刚落,林如练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请相爷下车一趟!” 拂苏顿了顿,并没有就这么停下马车不走的意思,只是慢条斯理地对外道:“你上车说吧。” 他并不想因为一个林如练耽搁了他见林微绪。 小片刻后,林如练把骏马扔给了骊南,几步跨上了马车,气势冲冲地上了马车,打算跟这位蓝相好好算一笔账。 结果一上车,在看到蓝相那张和过去的拂苏生得一模一样的脸庞后,林如练瞪了瞪眼珠子,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你是拂苏?” 拂苏点头。 “你当年没死?” 拂苏仍然点头。 “你——那你为什么会在蓝相的马车上?” 林如练一时之间震惊归震惊,但还没荒唐到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块。 紧跟着拂苏的下文就让他彻底怔住了。 拂苏很平静淡然的为其解答:“因为我就是蓝相。” “???”林如练这下更加瞳孔震惊了,但当他把眼前的这个人仔细认真辨认了一遍后,又确信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拂苏的事实。 于是林如练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好半晌才问了出口:“小鲛是你和阿姐的孩子?” 拂苏说:“嗯。” “你慢着,所以你都没有娶我阿姐,你就让我阿姐给你生了个孩子?拂苏你找死!” 林如练当即拧起眉就冲过去揍他,拂苏把他踹回去坐下。 拂苏沉吟了片刻,似懂非懂地抬起幽沉的眸,开口问道:“成婚了就可以跟微微生孩子?” 林如练见他还有脸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并且还亲昵地唤阿姐,更是气得要死,但偏偏自知打不过拂苏,只得咬牙切齿地怒道:“废话!成婚在我们大秦可是关乎人一生终身幸福的大事,当然只有成了婚才能名正言顺的生孩子啊!拂苏你不是蓝相吗?堂堂大秦的相爷,你该不是连这一点都不懂吧?“ 林如练越说越气急败坏,“还有,你都没跟我阿姐成婚,竟然就骗我阿姐给你生了宝宝,我阿姐是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是那是我的阿姐,你休想就这么让我阿姐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就算小鲛很可爱也绝对不可以!” 林如练一番话下来,虽然咋乎咋乎的很吵嚷,但拂苏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了。 拂苏一边回想着林如练说的这些话,一边若有所思地认真思考起来。 隔了一会,很冷静笃定地兀自下了一个结论:“那我要跟微微成婚。” - - (宝们宝们,现在月票是今天月票到【1300】继续加更呀! 第368章 拂苏你敢哭,我就把你尾巴打断 林如练正预备磨刀霍霍再跟拂苏掰扯一顿,结果没想到拂苏自己就答应了。 这下换得林如练自己愣了一愣,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一时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 随即回神过来,瞪着他说:“你说真的?” 不等拂苏作答,林如练很快又接着哼道,“这事儿也不是你说要就能要的,且不说阿姐自己怎么想的,我那位大哥向来最在意阿姐,大哥若是不同意,你想要跟阿姐成婚也没戏。” 尽管拂苏很想不管不顾这些外界干扰,但又不得不承认一点,这事的确不只是要林微绪答应,林寻言的意见也很重要。 不过眼下拂苏并顾不得林寻言承认不承认他的身份,他现在就只想要被林微绪承认。 拂苏当即让骊南停了马车。 林如练不明所以:“干什么?” “你说完可以下车了。” “我……我好歹你以后的小舅子,拂苏你能不能审清时势啊?” 对此拂苏却仍然只有波澜不惊的一句,“是了再说。” 闻言,林如练狠恶恶瞪了瞪他说:“那我回头找我大哥数落你的罪名去,我看你怎么办!” 林如练说着就掀开车帘下车了。 拂苏顿了顿,对车帘外的林如练不紧不慢的平静道:“江州那边到了一批新武器,你想要的话,到时我可以让骊南送到你府上去。” 刚要骑上马走人的林如练冷不丁听到这么大的礼物,一时经不住来自未来小姐夫的贿赂,只得故作不情不愿地哼了哼,说:“那就等看到武器再说吧。” 拂苏这才让骊南继续往国师府的方向驶了过去。 过了华安街的石桥后,拐过一条长长林道,终于抵达了国师府外。 拂苏带上食盒下了马车,让骊南他们先回去了,他自己到了府外,让守卫代为通报。 而此时沐园书阁内,林微绪正在书阁里处理着政务,许白突然过来禀告,说蓝相有要事找她相商。 林微绪抬眸看了一眼窗门外凛冽作响的雪夜,面不改色道:“太晚了,让他改日再访。” 许白遂意出去转告了国师大人的原话,没过多久又不得不回来再次向国师大人回禀,“大人,蓝相说这事关乎他的一生,须得就在今晚相商。” 林微绪:“……” 她仔细想了一下,并没有想到有什么关乎拂苏一生的大事,遂再次无情地拒绝了,“再大的事也让他滚回去。” 许白听到最后几个字,颇有些震惊的,意想不到他们国师大人什么时候又跟蓝相有了所谓的瓜葛。 不过许白也不敢妄加揣测,只得又出去传话了。 这回过了很久,许白才回来向林微绪禀报,说蓝相已经走了。 林微绪这才继续阅览她手中的文书,一直到夜色渐沉,林微绪才终于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从书阁出来了。 今日是小鲛刚搬回国师府,小家伙毕竟是正式住进来的头一天,和要熟悉新环境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一天下来,在国师府满园蹿了个遍,就连沐园里的湖水也都游了好几回。 这不,早早就累得不行,在桃花小苑睡下了。 毕竟是快有一晚上没见着小家伙了,林微绪有点担心小家伙到了新的地方会不会睡不踏实,想亲自过去桃花小苑那边看一看小鲛。 林微绪掸了掸身上的落霜,本来是想出了沐园直接过去的,但还没来得及从白林里出来,林微绪就注意到湖水岸边有些微的异样。 她蹙了眉,站住脚步,刚要低头看个究竟,冷不丁一阵剧烈的水花跃起,溅了林微绪一脸的冷水。 林微绪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至一只鲛人从水里跃上岸,单薄的蓝白色长衫被浸湿,浑身湿答答的,蓝色的眼睛渡着一层水,一眨一眨地看着林微绪,然后喊,“微微。” 林微绪垂首,缓慢地吸了一口气,眯了一下被弄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鲛人,“我让你进来了吗?” 拂苏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非但没有回答林微绪的话,还自顾自地有点可惜的跟她讲:“我给微微带了点心,但是没能带进来。” 林微绪不为所动衷。 拂苏又说:“我想微微了。” 他一边说着,眼睛湿润地认真看着林微绪,话锋一转,“微微,你明日有没有空?” “没空。”林微绪终于吱了声。 拂苏却不管,不怎么高兴地低声道:“你都没问我是什么事……” 林微绪审视般把他从头看到……在原地轻轻拍动的鲛人尾,目光冷静而又夹杂了几分复杂的感情,刚想要问他要干什么,拂苏忽然上前来。 林微绪只来得及叫了他名字,就被拂苏的一瓣尾巴尖紧紧卷了她的脚踝。 冰凉的,具有伸缩舒展作用的纹理触感,轻轻游离着。 林微绪慢慢抬了下眸,清楚看到了拂苏蓝色眼睛里湿漉漉的水汽更重了,俨然快要哭了的。 但偏偏他的表情看起来又是很舒服的…… 林微绪:“……拂苏你敢哭,我就把你尾巴打断。” 以前林微绪尚且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自从她知道,这家伙的确轻易不哭,但一哭就是要摄下这些靡`乱的镜像凝固成鲛珠…… 林微绪岂容他再干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他自己不要脸,她还要的。 拂苏被林微绪一恐吓,原本洇在深邃蓝眸里快要缀落的水光又及时憋了回去。 拂苏憋住泪水,眼眶忍得有点难受,眼睛泛着幽红,低头不满地看着林微绪说:“但是我舒服了就会想哭……” 林微绪面无表情回答:“我揍你你也会很想哭的。” 拂苏短促的换了一口呼吸,抿了抿被水浸湿的唇说“好吧”,觉得林微绪不给他掉眼泪很过份,但好歹是把泪水憋回去了,忍不住伸手把她的腰抱住,“微微,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讲。” 林微绪一边掰扯他爪子,一边不耐地问:“什么事?” “但是说之前,我想要先跟微微亲嘴。” 仿佛这变成了一个属于他和林微绪之间,不成文的仪式感。 拂苏说完就找准了林微绪的唇,亲了下来。 预备要先亲舒服了再说。 第369章 微微……好痛。 拂苏亲人的习惯还是很不好,带着鲛人的惯性,总有想要咬的冲动。 被林微绪不着痕迹踩了一脚尾巴尖,拂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被迫松开了嘴巴。 “松手。” 拂苏不情不愿地放手,唇角还沾着她唇间的芬芳,忍不住抿了又抿。 而饶是这个时候,拂苏的的尾巴尖也还黏着人不放,并且,让林微绪这次觉得有一点怪异的是,他整个鲛人尾的鳞片好像正在发生着变化。 林微绪有一点怔怔的,低下头垂眸一看,清冷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呆滞住。 只见浅蓝渐变的鲛人尾鳞片仿佛会呼吸随着摆动轻轻扇动,而贴近她的鲛人尾边上…… 鳞片破土而出似的,忽然从鳞片里钻出一截很长的…… 林微绪:“……” 她盯着那里看了两眼,静了静,缓慢抬起眸,清楚看到拂苏明显尚未褪去的眼梢变化,“……你在干什么?” 拂苏这个不要脸惯了的,这会儿竟然会因为没克制住而感觉到不好意思了,扯着衣衫遮住了鲛人尾那里,尾巴尖也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声音闷闷地压抑着,答得很不诚实地:“没……” 林微绪从那一截长的……短暂的惊奇诧异中回神过来,忍不住“啧”了一声,很认真地感叹:“太不要脸了。” 说着,转身就往白林里走。 拂苏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哪里肯就这么跟林微绪分开了,不得不强迫自己变回了人形,厚着脸皮迅速跟了上去。 几近是自然而然的拉了林微绪的手,林微绪面无表情甩开他的手,拂苏又缠住了她的手指,这次强行跟她十指紧扣了,让林微绪想甩也甩不开。 在繁花落雪点点的白树底下,夜色银辉朦胧,拢着幽冷的冷光照下来。 林微绪停住了脚步,拂苏也跟着她停了下来。 恢复人形的拂苏身姿修雅清逸,和方才兽性毕露的某只鲛人恍若两人。 拂苏很固执地将她望住了,低声道歉:“微微,刚刚我不是故意那样的。” 林微绪得亏是个镇得住的国师大人,才能经得了他来这么一遭,听了他这不痛不痒的道歉,林微绪也不痛不痒的说,“是不是故意的我也把不该看的都看了,你说了有用?” 拂苏轻轻晃了一下被他紧紧扣住的纤细手指,说:“那你不要生气。” 林微绪点了头,接着应道:“我不生气,但是你再不滚,我觉得我要忍不住揍人了。” 并没有半点预兆性质的,拂苏就占据住全部视线似的注视着林微绪说,“微微,我们成婚好不好?” 这一次,林微绪静默了良久,然后很平静清晰地跟他对视,口吻不温不凉地回答他的话,“成个屁的婚。” 林微绪心情一下子变得很沉,也没跟拂苏在再闹下去,直接用力掰开了他的手,兀自回到了沐园房间里,在拂苏来不及跟进去之前就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林微绪冷脸靠在门边,任凭拂苏在门外说什么,都没有要给他打开门的打算。 林微绪自己也知道她生气生得挺莫名其妙的,但“成婚”这两个字就是把她刺激到了。 她一想到这两个字,就会忍不住想起当年在夏朝凛都那个除夕的夜晚…… 在那绚烂璀璨的烟火底下,她和拂苏缱绻拥吻,她听着天边簇簇盛开的烟火,她第一次荒唐的,鼓起勇气跟一个人提起“成婚”这样郑重珍摄的字眼…… 不管拂苏那个时候有没有听到那一句话,但她确定的一点是,当时她沉陷其中,有了想要与他携手共度余生的冲动,但是在那个时候,拂苏只当她是一个笑话…… 尽管这事已经过去了,她如今也知道拂苏是真情待她,不会再犯过去的错了……但当“成婚”二字,被拂苏这样草率的提了出口,让林微绪觉得无比的讽刺。 不管是对过去提出“成婚”二字的她自己,还是此时此刻对她提出了“成婚”的拂苏。 她当时虽然冲动,但开口的那一瞬间,是做好了所有的心理预期准备去跟拂苏开这个口的……但现在的拂苏呢? 这只鲛人心里想的,大概也只是动物本能的想要霸占住她,于是把“成婚”当成一道可以名正言顺占据她的枷锁,一时兴起想要给她套上这道枷锁罢了。 “你懂什么是成婚吗?”林微绪终于冷不丁打断了门外的人,平淡地开口。 拂苏站在门外,他听完林微绪这个问题,目光幽幽暗涌,尔后又微微低垂下颔,平直地抿住颜色浅淡的嘴唇,神情认真,一副在很用心试图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的模样。 但是拂苏想不出来,只得用来之前从林如练那得来的答案告诉林微绪:“我还没有娶微微,就和微微有了小鲛,这样是不对的。我要跟微微成了婚,才可以跟微微生孩子。” 林微绪轻轻吸了一口气,阴晴不定地问,“你要跟我成婚,是因为你要跟我生孩子?” 拂苏隐隐约约感觉到林微绪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又说:“不只是因为这个。” “给我滚出去。” “微微……” 拂苏还想要再说什么,听到林微绪已经离开门边进了里屋。 换做是从前,拂苏可能就自己先回去研究明白再说,但他现在不能容许林微绪不高兴,尤其是因为他。 拂苏环顾了一番房间外部结构,最后来到窗门那边,趁着窗门还压着缝隙,不着痕迹将其推开了,然后跃身翻窗而下…… 拂苏来过林微绪沐园的房间,很清楚记得窗里放着一张案台的,顺势的一滚,结果没想到案台不知何时被撤走了,拂苏整个猝不及防就摔在了地上。 林微绪正喝着茶冷静平复心情,冷不丁听到身后的窗边传来动静,转头过去一看—— 拂苏摔在窗边,并且正好被挂在旁边的兵器剑鞘给戳了一下,正伏着腰,捂住小腹倒抽气,声音都委屈兮兮极了。 “微微……好痛。” 林微绪:“……” - - (宝宝们记得投票啊=3= 第370章 控制住拂苏这小王八蛋 她面无表情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某人,等他撑着一旁的桌案吭哧吭哧起来了,林微绪点头指导了他一下,“贴着墙再翻出去。” 拂苏正了正衣襟,脸不红心不跳地作答:“来来回回的多麻烦。” 林微绪抄手抵靠在桌前,睨了他一眼道:“并不麻烦。” 拂苏充耳不闻似的朝她走来,林微绪在他靠近自己之前,伸腿拦住他再试图往前的步伐。 拂苏被她拦住了,没动了,被林微绪冷硬的目光打量着,便又有点不负责任的想,他可以抹去林微绪记忆中那些不好的东西就好了。 拂苏眨了眨眸,企图挥散林微绪眼里的冷漠,顾左右言其他的:“微微……你房间里有没有药膏,我刚刚好像弄到伤口了,痛死了。” 林微绪冷静地平视面前的人,不冷不热地:“那你怎么没痛死?” 拂苏固执地霸占住她清冷的视线,“不要死。”又低声嘀咕,“我还没跟微微成婚。” 林微绪自然是听到了,冷嗤了一声,压根不把他这充满孩子气性质的话放在心上,垂下了手,直起身迈开长腿往里屋走去。 过了一会,往桌上扔了几瓶药膏出来。 毕竟这家伙身上的伤口是在九州尽头落下的,这点与她有关,她不能不管。 拂苏视线一直跟随着神色冷淡的林微绪,一看林微绪还肯给他拿药出来,摆明了是关心自己的,便知道这件事还有得挽回补救的余地。 拂苏在桌前坐了下来,当着林微绪的面前撩起衣衫给自己抹药。 拂苏磨磨蹭蹭的抹着药,明显是不太想上完药就要被林微绪给赶走了的。 窗门被他翻进来以后,向外敞开着,以至于凛冽冷风时不时地吹进来。 房间里很安静,林微绪站在桌边,冷着脸,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这使得拂苏不得不放下了手里的药膏,抬头看了看林微绪,低声叫她,“微微。” 林微绪低眉撇了他一眼,“弄好了?” 拂苏仿佛能够预料得到林微绪的下一句话就是要赶他走,于是趁着林微绪没来得及开口之前,侧身抱住了站在桌案一旁的林微绪。 他是坐在桌椅上的,抱住林微绪的时候,两只手紧紧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脸庞埋在她小腹上,轻轻拱了拱,银发弄得有些散乱的样子,却还要不安地贴着她说:“微微你不要生气。” 林微绪双腿站得直直的,冷不丁被他抱了满怀,低头看到他埋在怀里的模样,静了静,用力地抿了抿唇,尽可能是平缓住了情绪。 “我回去就去查大秦的婚姻制度,我会把成婚的具体含义查清楚,我会做好准备的。”他抱她抱得很紧,又很认真的跟她说,“我想跟微微成婚的,不是一时兴起。” 换作是旁人问起拂苏成婚的意思,拂苏定能将他所了解到有关的冷冰冰地成婚解析准确阐述出来,但他面对的是林微绪,是他自己唯一想要成婚的对象,他不想只知道成婚表面浅层上的意思,他想要知道更多的讯息。 只有他知道了,林微绪才不会这样生气,林微绪才会相信他并不只是想要玩玩而已。 拂苏很是郑重其事和林微绪说了这番话后,终于放开了林微绪,从她怀里起来了…… 林微绪的目光落在他银发上忽隐忽现的耳尖,发现他耳朵骨边沿有一点破损发红,在拂苏深深凝视着她之际,林微绪的手伸了出去,把他软骨耳尖折下来一半,检查了一下,的确是有点擦伤,还泛着一点浅粉色的红。 林微绪松开手,提醒了他:“回去记得擦一下耳朵上的伤。” 拂苏愣愣地看着她,没觉得耳朵痛不痛的,反倒是被林微绪这么一本正经地摸了两下耳朵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趴了趴耳朵尖,顺从地说:“好。” 看在他受着伤的份上,林微绪到底是没让他再翻窗出去,过去给他开了门,显而易见是让他走的意思。 然而某只鲛人方才还说着很正式的话,这会儿却始终不肯迈出门槛,磨磨蹭蹭地从她身后跟过来,就是不愿意出去。 “微微,你明日真的没有空吗?”拂苏站在她面前,低垂着的深邃湛蓝的眼眸紧紧黏在她身上,声音低低地问。 对此林微绪并未产生半分心软,仍旧面无波澜答道:“没有。” 拂苏顿时有点消沉的耷拉了耳朵,幽幽的看她:“那后日呢?” “……有事说事。” 拂苏却没有立刻就告诉她,而是当她是默许了,说,“那说好了,后日`我来国师府接微微。” 林微绪:“……” 没等她说“好”与“不好”,拂苏生怕她拒绝似的,低头用力亲了她两口,在林微绪推开他之前,及时松开了嘴,意犹未尽地抿了下唇角说,“那我先回去了。” 林微绪被他突然这用力的一亲搞得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她终于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拂苏已经走了。 这一晚,林微绪摸着被嘬得有点麻有点痛的唇角,思考的不是成不成婚的大事,她想的是拂苏这个非常人能比拟的鲛人欲望……还有没有得救…… 要是没得救,会一直这么下去了……那她…… 得想办法控制住拂苏这小王八蛋。 林微绪很认真计划起了这件事。 隔天,林微绪换了身寻常的衣衫,打算去一趟镇南侯府看望镇南老候爷,顺便跟迟映寒叙一叙,说一下槐安运河的事情。 毕竟回来至今,她还没来得及跟迟映寒碰上面。 去之前,林微绪把自己要出去一趟的事情跟小鲛讲了,让小鲛先在府里玩个小半天,她大概晌午就会回来。 小鲛撅着嘴,虽然不情不愿的,但还是乖乖听了娘亲的话,留在府里娘亲回来了。 而与此同时,相府那边。 拂苏正在准备出府,试图在进宫路上制造和林微绪偶遇,然后顺利坐上林微绪的马车和林微绪一同进宫。 但在临了上马车之前,拂苏从骊南口中得知了最新打探到的消息—— 林微绪非但没有进宫,还一大早就只身往镇南侯府去了。 - - (月底最后两天啦!!有月票的宝宝记得投给清清呀!! 第371章 拂苏哭了 · 镇南侯府内。 林微绪看望过镇南老候爷后,和迟映寒从内院出来,一时心情颇有些沉重复杂。 镇南老候爷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比之前好,并且还更加严重了。 之前她来看望镇南老候爷的时候,镇南老候爷尚且还会跟她说几句话,但现在镇南老候爷却昏迷不醒着,据迟映寒所言,老头子已经好些日子没醒过来了。 宁殷来看过几回,每次都很直接的让迟映寒尽早准备后事。 院里的花树开了一半,枝桠上被凝结成沉甸甸的雾凇,风一吹,会稀稀疏疏淌落下来几滴雪水。 “微微,你说老头子若是真的扔下我了,那我得怎么办?” 迟映寒往院子台阶上一坐,眯眸看了一会院里的花树,轻声问道。 迟映寒的神色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林微绪定定地盯着他片刻,说:“宁殷毕竟是个毒医,他治不好也很正常,我会给你找来更好的医者。” 虽然圣医向来只听从兄长的调遣,但这次岌岌可危的是看着她从小到大的镇南老侯爷,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她相信,若有圣医的救治,镇南老候爷的伤势定能得到缓解好转。 迟映寒自是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点了头说好。 林微绪也没忍心再跟迟映寒谈论国事,陪他待了一会,眼看着临近晌午了,怕小鲛在国师府里等得着急,便跟迟映寒说要回去了。 迟映寒送她到府外时,忽然唤了她一声,“微微。” 林微绪应声转头过来,随即被迟映寒轻轻拥住,迟映寒声音低哑地说:“谢谢还有你在。” 林微绪顿了顿,不着痕迹把迟映寒抱着她的手放下,往后退了半步,冲他淡笑:“寒寒你可是我发小啊,我自然一辈子都会在的。” 迟映寒是个聪明人,听明白了林微绪在这句话中给他的身份定义,却并没有能够打从心底接受,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老头子还没脱离危险,他并不想在这样的时候给林微绪任何心理负担,只得暂且接受这个身份。 从镇南侯府出来之后,林微绪坐上了马车,当即从马车里的桌案翻出了纸笔,给已经离开的兄长写了封信。 她希望兄长能够让圣医入京一趟救治镇南老候爷。 林微绪刚写完信,尚未来得及收起纸笔,香车突然停了下来,紧跟着没过一会,一阵风扫过,车帘被掀开,拂苏坐了上车。 林微绪不动声色盯着坐上马车的某人,话却是对马车外边的下属说的,“谁让你们叫他上来的?” “大人……属下没来得及拦住蓝相……” 林微绪想了一下这只鲛人的速度,的确是非正常人能够拦得住的。 林微绪抬眸直视面前的鲛人,“你来做什么?” 拂苏不知是哪来的脸,俨然一副居高临下审问她的口吻,“微微昨晚说没空,便是为了来见迟映寒吗?” 林微绪点头,“是的啊,怎么了?” 拂苏拧了拧眉,一副气势汹汹的随时要咬人的野兽样,但是瞪着神色淡然从容的林微绪半晌,最终又仅仅只是憋屈地憋出了几个字:“我不高兴。” “我并不在意你高兴不高兴。” 拂苏眼睛嗜红,充满了兽性戾气的,十足的占有欲彰显在林微绪面前:“微微是有未来夫君的人了,不可以随便去别的男人家。” 林微绪看着他这副随时要原形毕露的兽样,轻轻挑起眉,还有要激怒他的意图,她不温不凉地开口问道:“拂苏,我答应你了吗?” 拂苏瞪着她,眼眶通红,充满了抱怨的,最终又一句狠话也说不出口,反倒啪嗒一下掉了眼泪。 这下换到林微绪惊住了,“……你,哭了?” 拂苏坐在坐榻对面,冷冷地偏开了头,没有理她,双眼通红地盯着窗外,眼眶还是湿红的。 林微绪想不出来拂苏哭的理由,只觉得很荒缪,但这家伙坐在她的香车上又不肯下去,林微绪总不好再说什么重话惹哭他。 思来想去,林微绪只好心情复杂的让下属继续驶回国师府了。 “你不要一副在我这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我又没怎么着你。” 拂苏仍然没有说话,神色冷峻,很沉默的望着窗外。 林微绪倾身歪头瞅了一眼,见他眼眶还是红通通的样子,难免有一点微微触动。 毕竟拂苏长得好看啊,在她跟前这么啪嗒一下掉了眼泪,还真受不住。 不过林微绪也没想要哄他,她自己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呢,小鲛虽然黏人,但是不也乖乖听她的话在国师府里待着,他倒好,连她去了镇南侯府都知道,可见是有在盯着她的。 “一会路过华安街的时候,自己下车。”林微绪说。 拂苏沉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林微绪眯起眸,终于失去耐心,起身迈向对面坐榻,跨起长腿往他身上一压,倾身擒起他削薄冷峻的下颔,迫使他的脸庞不得不转过来面对她,林微绪冷漠地俯视他:“听到没有?” 拂苏被迫看着她那一双具有魅惑性质的冷眸,眼睛微微动了动,没有回答林微绪,而是直接仰首亲了林微绪的唇。 但林微绪只让他碰了一下就抬高了脸,按住了他的肩膀,没给他再亲。 拂苏是坐在坐榻上的,而林微绪站在他面前,半条长腿又几近跨压在他身上,自然比拂苏要高一些。 仿佛是在吊着一只求而不得的鲛人,林微绪轻轻抬了抬下颔,疏懒地开口:“还要跟我耍脾气吗?” 拂苏眼睛通红,目光几乎攫取住她轻轻张合的唇,说:“我不要下车。” 林微绪睨了他一眼:“那你哭什么?” “我一想到微微抛下我去找别的男人,我委屈。” “……” 林微绪静了静,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妄图跟这只鲛人进行正常人的沟通。 她看到拂苏望着他饱含憋屈的目光,懒懒地抿了抿唇,忽然动作很轻地低了头。 于是,拂苏一抬颈线就碰到了林微绪的唇,终于得以抱住林微绪,吻了上去。 - (TOT想要月票票!! 第372章 拂苏不可以咬娘亲的嘴巴! 拂苏吻得短促,因为断断续续地亲了几下,林微绪又按着他的肩膀拉开了距离,低头注视着他。 拂苏也抬头看她,嘴唇动了一下。 那欲求不满的小鱼啄食模样,看得林微绪忍不住想笑。 林微绪的衣衫袖口束缚着,显得臂线修长而有力量感,她的手很随意地搭在他肩颈上,静了须臾,尔后她懒洋洋开口说话的时候,唇角漾开了一抹散淡笑意的弧度,似有似无的。 “还委屈吗?”林微绪问。 拂苏的手抬了一下,按在她腰侧上一点的位置,从鼻腔发出有些缠绵性质的低沉音色,“嗯。” “嗯?”林微绪挑眉。 “微微在镇南侯府总共待了两个时辰一刻。”拂苏抱着她,从她怀里抬头幽幽地说。 “算这么清楚?” “我本来想进去找微微的,”拂苏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抚摸,仍然不怎么兴致高昂的讲,“但是我怕微微生气。” 林微绪低头看他摸得很来劲的爪子,面无波澜地:“你说话就说话,手往哪摸?” “哦。”拂苏垂下了手,看着她的眼神仍是茫然无害。 “尽会装可怜。”林微绪啧了一声,刚要从他身上起开,没想到拂苏顺势按住了她的膝盖窝,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道,“就这样吧。” 林微绪,“哪样?” 拂苏仍然一脸严肃,“这个姿势很好。” 林微绪上下打量一眼两人的这个姿势,也很认真问他:“哪里好?” 而拂苏给出的理由则是理直气壮的三个字:“我喜欢。” 这下林微绪真给气笑了,忍住了揍人的冲动,说:“撒手。” 拂苏像是在判断林微绪是不是真的要揍他,而在这踌躇之间,香车已然行驶至了华安街上。 赶在林微绪开口赶人之前,拂苏率先出了声,“我想小鲛了,我要回国师府。” 林微绪懒得拆穿他,只道:“要么撒手要么下车。” 拂苏斟酌想了好一会,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 等到了国师府后,拂苏随着林微绪一同下了马车回到府里。 正好这会儿晌午到了,林微绪让底下人准备了午膳,她则回了一趟桃花小苑,想看看小鲛宝宝在做什么,但去了小鲛的房间后,却并没有在里头发现小家伙的身影。 林微绪心里咯噔了一下,走出房门正好迎面撞上拂苏。 拂苏看她脸色不好,握着她的手问:“怎么了微微?” 林微绪稍微缓了一下呼吸,说:“小鲛不在里面。” 也怪不得林微绪第一反应就感觉到了不安,毕竟不久之前刚发生过小鲛被鲛人族掳走的事情,林微绪会联想到不好的预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能在府里别处庭院玩着。”相比之下拂苏沉着许多,倒也不是拂苏不够担心小鲛,而是鲛人族那边的动向他时时刻刻都有派人盯着,加上他在鲛人族里头的身份地位摆在那,上次小鲛的事情已经让他们长了教训,拂苏不可能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的…… 林微绪听了拂苏的话后,也意识过来自己有一点过于不安了,便尽量沉了沉面色,径自往桃花小苑外走,想要找府里底下人先问清楚状况再说。 出了桃花小苑后,正好看到许白往她这边过来,林微绪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等人过来。 许白过来以后,先林微绪身旁的蓝相点了下头,随即才向林微绪禀报道:“大人,半个时辰前,林少将军和林天司过来了,林少将军坚持说要带祉骄小公子出去玩,还说有什么问题他担待着,属下实在没拦得住……” 林微绪听到许白这番话,方才面色渐缓,当着许白的面前,林微绪也没过于表现出什么,只淡淡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这才往庭堂饭厅那边过去了。 “微微跟他们说了小鲛的事情了是吗?”拂苏伸手轻轻拉住林微绪的手,捏了捏林微绪的手指,想要安抚一下林微绪方才不平的思绪。 然而林微绪这会儿心里平和得很,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白他一眼,“我就不信林如练没找过你。” “他找了。” “那你不要明知故问。” 拂苏只好闭嘴了,跟林微绪坐下来用膳。 他自己并没有怎么动筷,坐在林微绪旁边,或看着林微绪用膳,或给林微绪夹菜。 等用过膳,让底下人撤走膳食之后,林微绪把许白叫了进来,把写好的信交给了许白去办。 拂苏坐在一旁,听完林微绪的话后,愈发沉了脸。 一等许白取了信件出去,眼看着林微绪还要起身离开,拂苏终于忍不住起了身,拉住了林微绪的手,目光阴郁地盯着林微绪问:“微微为了救他爹,还要请圣医过来吗?” 林微绪则不可置否地打量他一眼,“……你这什么语气?说得好像圣医只能给你疗伤一样……” 拂苏理直气壮的话语还真就证实了他的确就是这样想的,“我是微微的未来夫君,他是什么东西。” 林微绪发现拂苏在不要脸的说完这句话后,冷冰冰地抿住了嘴唇,嘴角有一点微微往下拉的弧度,看起来受了委屈似的,像是攒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浊气,整个鲛人快要被气成河豚了。 林微绪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拂苏这副模样,慢条斯理地回答:“他是我发小啊,你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恼羞成怒的拂苏扑上来,把林微绪压在饭桌和他的身前之间,很准确地咬住了她的唇。 拂苏气鼓鼓地亲着林微绪。 林微绪被他这样生气的微微咬着唇,非但没觉得被他威慑到半分,还被他亲得忍不住中途笑了场。 而拂苏一看林微绪被他亲着嘴巴还好意思笑话他,更是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又舍不得咬重林微绪的唇,只得继续用眼神继续凶她。 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一道稚嫩凶悍的奶音从庭堂外冲了过来—— “拂苏大坏蛋!不可以咬娘亲的嘴巴!” 第373章 拂苏,你真是气死我了! 拂苏亲得正起劲,猝不及防就被林微绪掰开了脸。 这时候小鲛已经跑到跟前,气呼呼地蹦跶起来还要扒开拂苏压着林微绪的身躯,被拂苏伸手就给扣住了小脑袋。 拂苏轻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郁躁,冷不丁开口问:“微微,我能把他扔出去吗?” 林微绪推了推他的身体,绷起脸道:“你敢扔我就把你也扔出去。” 拂苏这才不得不松了手,放开小鲛的同时,自己也从桌前起开了。 小鲛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整个相当生气地抬起头冲拂苏喊道:“拂苏,你真是气死我了!” 拂苏冷笑:“彼此彼此。” “你不准再咬——” 小鲛还要再接着训斥,被拂苏面无表情按住了嘴巴,因为此时身后庭堂外正好有人进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庭堂外响起了林如练的声音,“我就说小祉骄跑这么快肯定是阿姐回来了!” 不过让林如练有点没想到的是,进来以后看到拂苏居然也在。 林清幽是在同林如练来国师府的路上听他说起拂苏和阿姐的事情,林清幽得知那位蓝相就是拂苏以后,震惊错愕不已,但随即想到这几年以来,阿姐好像也的确只跟拂苏有过暧昧传闻…… 说起来,她几年前年纪尚小那会,第一眼看到拂苏,因为从没来看过拂苏那样好看的人,再加上,当时是有些叛逆心理,总觉得阿姐不认可的,就非要去做给她看……导致现在想想过去做的那些事情,仍然觉得好丢脸好幼稚。 而如今让她最为讶然的,莫过于小鲛的存在了。 一想到小鲛是林微绪和拂苏的孩子,林清幽便觉得既荒唐又不可思议。 很难能够想象得到,他们这样两个人,能够生出如此可爱伶俐的小鲛宝宝出来。 而在林清幽怔滞间,林微绪大概也清楚林清幽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便在用膳过后,让拂苏先把小鲛带到花苑那边去玩了,林如练正好也有事情要盘问拂苏,就跟着拂苏一块出去了。 很快庭堂上就只剩下了林清幽还在坐着,她一抬头冷不丁跟林微绪对视上,知道林微绪在等她给出结果,斟酌了好一会,才遣词造句般小心翼翼开了口道:“阿姐,我,问过陛下了,陛下说他只喜欢我,不会再喜欢别人的。” 林微绪静了静,看向她:“你就问出这些来?” 林清幽被她的目光审视着,一时有些坐如针毡,很是拘谨地问:“还要问别的什么吗?” “他说只喜欢你,有说了只娶你一人吗?” 林清幽愣了一愣,呐呐地:“可是……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只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再另娶她人呢…… “我已然知晓此事,皇帝也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谈这件事,你觉得你在他心里的份量有多重?”林微绪很平静的接着道,“林清幽,我还是那一句话,我并不看好你跟皇帝。” “陛下他说他会来找阿姐相商的,”林清幽说得有点着急,眼睛都不受控制地泛了红,双眼红红地看着林微绪说,“阿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拒绝,我和陛下真的是真心的……” 林微绪平视她道:“真心二字谁都能信手拈来,关键是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说了什么。林清幽,温承能当上皇帝,并非只是表面上看着的简单。很多政治上的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他没有像先帝那样咄咄逼人,是因为他刚刚继位不久,根基尚且不稳固。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是在当了皇帝以后才慢慢跟你表白心意的吧?你就不怕他利用你吗?” 林清幽看着林微绪,缓缓地转了转眼珠子,很茫然的样子。 “你想没有想过,他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喜欢你,为何在他当年是二殿下的时候没有对你有过任何表示?是因为他觉得当时的身份地位配不上你吗?你觉得可能吗?你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名望具在的二殿下了。站在政治的角度,倘若他那时候就把林家小女给娶了,他只会引得其他皇子对他敌意更甚,但现在不一样了,温承如今若是娶了你,他可以是变相的利用你掣肘林家。” “朝政上的风向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你认为,先帝当初那么忌惮林家,温承如今当上了皇帝,就不会对林家有半点想法吗?” 林微绪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已经被她说得垂下了头的林清幽,林微绪大概也能猜测得到她此时心里大概乱成了一团。 过了少顷,林微绪慢慢站了起来,接着淡道:“我今日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并不是非要剥夺你想要追求的幸福,而是不想你进一步受到伤害。他若真是真心,自会日久见人心,但就目前而言,种种局势摆在面前,我无法信任皇帝对你的感情。” 正因为自己在感情这方面栽过跟头,林微绪才会对林清幽这件事严苛以待,而她这样做,说到底,她无非只是想确保林清幽得到的是真情实意的感情,而不是捉不着摸不着的一团虚影。 从国师府离开的路上,林清幽一时也顾不得仪态了,曲腿坐在马车坐榻上,埋头默默地抱住了双腿,她低垂着眼睫,把林微绪跟她讲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地听取了进去。 林清幽不知怎地,忽然很想要去看一看她送给皇帝的那只画眉鸟。 一直以来,她都悉心照料着皇帝送给自己的画眉鸟,因为这是皇帝送给自己的,所以很喜欢。 喜欢一个人,都会悉心照料的吧。 如果她送给皇帝的画眉鸟也好好的,是不是就代表,皇帝私底下也有用心照顾着她送的小画眉。 林清幽这样想着,就进了宫。 然,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在进宫以后,林清幽看到玲玉小公主,也就是温承名义上的妹妹抱着一个鸟笼开开心心跑过来了,稍一不慎撞到了她身前。 林清幽好心拉住了玲玉小公主,然后定睛看清楚,她手里抱的鸟笼里边,是一只画眉。 - - (今天应该有加更,最后一天了宝宝们月票记得投投qaq 第374章 温承并不是只对她这样温柔体贴 她手里抱的鸟笼里头,是一只画眉。 林清幽低头看着那只小画眉,眼圈沿着眼部轮廓形成眉毛形状的半截白绒绒的细纹,因为这不完整的半截白纹,让林清幽确信,这正是她送给皇帝的那只画眉。 画眉好像受到了惊吓,正在囚笼里扑簌簌着双翅上窜下跳。 却挣脱不出去。 “玲玉公主。”林清幽终于回神过来,唤了面前打扮得玲珑精致的小公主殿下。 玲玉公主显然是认得林清幽的,应声仰头道谢,“谢谢天司。” “我能冒昧问一下,这只画眉是哪里来的吗?”林清幽听到自己声音很轻的开口问道。 “是庭玉哥哥送给我的!”玲玉小公主满脸天真无暇,如实告诉了林清幽,“我经过庭玉哥哥住的宫院那边时,看到庭玉哥哥养了这只漂亮的小鸟,我跟庭玉哥哥说了好喜欢,庭玉哥哥跟皇兄禀报了一声就送给我啦。” 林清幽呆呆地看着那只吱吱叫着要撞破牢笼的画眉,过了半晌,才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小声地说了“哦”,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 “天司也喜欢它嘛?” 林清幽说“喜欢的”,然后又不说话了。 “那我下次进宫再帮天司跟皇兄要好不好?” “我有的,谢谢公主殿下。” 林清幽慢慢转头,看着玲玉小公主抱着鸟笼又跑远了,她的身后跟着不少的奴婢。 凛冬的雪笼罩着整个皇宫,玲玉公主从宫道远去,离开了皇宫,而林清幽仍在原地站着。 她低头看了看石阶上的积雪脚印,她抬起脚,脚印很快又被风雪湮没吹散。 走上石阶的每一步,林清幽觉得自己的身躯和灵魂思绪好像是被切割分开的——身体还在往前走,但是思维好像囹圄停滞在原地没有动过。 林清幽感觉自己想不明白。 温承当着她的面,说过很喜欢她送的画眉,她当初清清楚楚看到了温承眼里的珍摄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温承喜欢。 但是现在她又从玲玉小公主口中得知,皇帝并没有养那只画眉,而是将其丢给了他的贴身侍卫庭玉养了…… 并且,在玲玉小公主想要这只画眉鸟的时候,皇帝也可以随口应之,将其送给了玲玉小公主。 好像于皇帝而言,那也仅仅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画眉。 明明再绕过几条廊道就能抵达养心殿了,临了了,林清幽却连那镌刻华丽的宫廊都没有勇气踏过去。 她却步了。 像是被躲在黑暗中随时会被野兽找到的猎物,野兽的利爪随时会伸过来,她害怕会被找到,害怕会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咬得血肉模糊。 林清幽忽然转身往另一边走。 巡逻的禁卫军以为她是来觐见皇帝的,由着她去了御花园。 林清幽在御花园里浑浑噩噩的游荡了好一会才意识过来,自己非但没有出宫,还进了御花园。 林清幽不想碰到那些宫人,一时之间又没法避开他们离开,四顾了一遍周围,便钻进了假山底下,蹲坐是冷冰冰的岩石上,黑黑的瞳眸好像氤氲着水墨般的染线,朦胧又掺杂着不安,她看着飘落下来的雪落入几步之外的湖水。 过了一会,林清幽抱了抱自己的双臂,又觉得很冷,搀扶着凹凸不平的假山岩石,忍不住想要从这里离开之际—— 林清幽的脚步忽然停滞住不前,透过岩石缝孔,林清幽很清楚看到,沿着不远处湖水岸边,一对璧人似的俩人朝她这边方向走来。 是皇帝和……前阵子进宫路上碰到过的宁王之女,宁安郡主。 宁安郡主似乎被湖水里突然跃起的鱼溅起的水花吓到了,下意识去抱了身旁的皇帝,皇帝欣然接受她的拥抱,并且体贴地伸手将她护至身侧。 宁安郡主的气质看起来很温柔大方,感觉自己被皇帝的手侧拥着,不由眉眼含着浅笑,柔声说:“谢谢陛下。 在宫人们的注视下,宁安郡主很从容的和皇帝这样亲密贴近着。 不似林清幽那样,木纳胆小,不识情趣,从来只敢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偷偷抱温承,偷偷跟温承亲吻。 有一次温承都忍不住取笑她,用宠溺温柔的口吻说,“清幽你怎么这么胆小……被人看见了正好,朕就可以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了。” 当时林清幽脸红得不行,怂怂地埋进他怀里,扯着他的袖口小声说,“微臣是很没用……” 她一直就觉得,自己除了空有天司的职务尚且有一点用处,自身性格也好,对于人情世故也罢,全都一塌糊涂的糟糕,一点吸引人的地方都没有……陛下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而此时此刻,林清幽呆立在岩石壁后,看着他们谈笑着走向假山另一边,过了好久,终于很慢地眨了眨睫毛,迟钝地意识过来了什么。 原来温承并不是只对她一人这样温柔体贴,面对另一个女子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温柔体贴。 林清幽嘴唇微微张合,呼吸着刺咧咧的风霜,掠过喉咙的刺痛感愈发明显,让她痛得眼睛不知不觉挤出了酸痛的泪水。 她怔怔地掉了掉眼泪,伸手碰了一下,又抬指擦掉了挂在脸上的几滴泪,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死死咬住了嘴唇,机械性似的抬开脚步,想要出去,又不敢出去。 而就在这踌躇间,林清幽半只脚陷进了水岸,加上脚底踩着的岩石又湿滑不平,林清幽整个单薄的身躯失去支撑点,猝不及防的栽进了水里。 冰冷刺骨的寒意一瞬间钻进林清幽遍体肌骨,让她无处可避。 林清幽听到岸上传来宁安郡主的声音,“陛下,有人落水了……” 紧跟着,是水湮没过她的头顶。 林清幽溺进了水底,她在水里挣扎着,试图想要游回去,但林清幽并不识水性,挣扎了几下,反倒越发往下沉…… 仿佛是要在水里永久的沉溺下去,林清幽浑身被冰冷围簇,大脑一片空白…… - - (还有更!投票票1!!! 第375章 微臣,不要陛下给的东西了。 仿佛是要在水里永久的沉溺下去,林清幽浑身被冰冷围簇,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溺亡了,因为很快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温承循声转头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落水的人是林清幽,只是收回了揽在宁安郡主身侧的手,命人下水救人。 等到侍卫将人救起来以后,温承看着那熟悉的身形,方才沉着脸走过去。 “陛下,好像是林天司……”侍卫开口说。 “去传太医。”温承第一时间下了这道命令,随即俯身半跪下来,给林清幽按压了一会心肺,见林清幽仍然浑身冰冷的躺在地上没有反应,也没管旁边的人看着,想也没想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吻住了林清幽的唇,一口一口的将气渡给她。 林清幽的嘴唇也是冰凉的,和过去每一次亲吻缠绵的温软触感不同。 温承一遍一遍地吻,他每一次的渡气都是很理智克制的,并没有夹杂过多的情绪起伏在里面。 没过多久,林清幽脆弱的呛出了几口水,气息渐渐恢复过来了,但脸色仍然很惨白,并且还在昏沉着,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见状,温承把人抱了起来,兀自往养心殿去。 宁安郡主跟在他身后,“陛下,要不要——” 温承闻声顿了一下脚步,侧目冷淡地吩咐侍卫道:“先送宁安郡主出宫。” 交代完话,温承也没有等宁安郡主再说什么,便抱着林清幽从御花园离开了。 事实上,林清幽昏厥过去的时间很短暂,等她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那张熟悉的龙榻上。 她浑身都是湿透的,而枕在脸边的龙纹刺绣被枕那样的刺眼。 甚是清晰深刻地提醒着她,就在几日前,她曾在这张榻上与皇帝如何缠绵悱恻过…… 林清幽浑浑噩噩地从榻上坐起来,却仍然如坐针毡。 她整个人好像都被冻麻木了,浑身上下都在剧烈的抖颤,呛过水的嗓子眼痛得好像被木炭滚过,每一次吸入心肺都觉得刺咧咧地牵扯着痛。 林清幽很快想起来了落水之前目睹的一切,她想要立刻下床,但是紧跟着殿门被打开,很快有脚步声进来了。 林清幽呆呆地睁着湿润通红的眼睛,看到温承带着太医进来,她不由自主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 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眼眶抑制不住又红了,并且心脏被压迫得一抽一抽的,好像怎么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温承伸手过来抱她,林清幽不肯给他碰,把他的手推开了。 浑身瑟缩着,把小脸埋进膝腿里,两只手攥成圈狠狠用力地揉着眼睛,削瘦的肩膀缓缓慢慢地抽搭。 因为埋着头,温承很清楚看到林清幽后背起伏的两片单薄的肩胛骨,弧度很漂亮,但好像随时要破碎了的。 温承垂着目很沉静地看着这一幕,并未因此被牵动了情绪,声线仍然一如既往地温和平淡:“清幽,你先换身衣服。” 温承一边说着,让太医先出去候着了。 看出来林清幽现在不肯让自己碰她,温承便把让宫婢准备好的衣物递到榻上,要看着她换。 林清幽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软弱的在他面前哭很没有用,也不想在他面前哭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好不容易咬紧嘴唇勉强止住了哭泣,林清幽把眼泪擦抹了一遍,终于肯从膝腿里抬起小脸了。 林清幽没有抬头看他,她半睁着被自己揉红的眼睛,模糊不清地看着站在榻前的修长身形,很用力地抵住了上颚,止住了抽噎的腔调,发出的声音沙哑软弱:“不用了,微臣这就离开。” 说着,林清幽强撑着还在发冷的身体,起身要离开这里。 她没有办法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面对这一切,她想要回到自己的天司阁,把自己藏在一处角落里躲起来,到时候她哭得再怎么狼狈,都不会被人知道。 然而,在她就要起身下床之际,温承再次伸手拦住了她,并把她重新放回了床榻上。 温承不疾不徐地拒绝她,“不行,先把衣服换了。” 话说了一半,温承顿了顿,又接着平静补充,“这是朕的命令,除非你想朕帮你换。” 林清幽张了张嘴巴,却觉得嗓子眼很干哑,她终于抬头,用那双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了看他。 温承的目光仍旧倾注着温柔淡然,仿佛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仿佛他真的是深爱着自己的。 可是这样温柔得令人着迷的目光,不止给了她,也给了别的人。 林清幽很清楚感觉到他的气息从头顶拂过,让她的周身被他的气息所蔓延遍布。 林清幽紧紧并起双腿,再次张了张口,沙哑的嗓子带着止不住的的呼吸抖颤,听起来仍是软弱可怜的声音,但语气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微臣,不要陛下给的东西了。” 衣服,不要了。 别的,也不要了。 都不要了。 虽然很难很难,可还是,不要了…… 温承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慢慢地眯起眸,淡淡地盯着她,沉着道:“清幽,这只是一身衣裳。” “它不止是,一身衣裳。”林清幽哽咽着双眼通红地望住他,一字一顿地回答他。 温承轻笑了一声,说:“清幽,你有点小题大做了。” 林清幽怔怔地看着他那张温雅清俊的脸庞好一会,抿了抿快要扁下去的唇,眼泪又很不争气地掉了掉,她自顾自地点头说,“我,我就是这样的。” “我性子又懦弱,一点主见都没有,分不清是非对错……从小到大,我就很讨人厌……我都知道的。” 林清幽用手背捂了捂眼睛,眼泪却还是从指缝急流而下,她缓缓地吸了下气,好像被包裹在不平的气息里难以抽离,“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我啊,我为什么会,会觉得,我这样糟糕的人会有人喜欢……” - - (一号要到啦,大家新的一月也要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噢!!明天月票如果变多多了也会继续加更哒!晚安!! 第376章 娘亲,好痛痛。 温承看着林清幽在他面前哭,却也没有要跟她解释什么的念头,只是等她慢慢缓下来了,方才慢慢俯身坐下来,凝视着她,话语平平地说:“朕是喜欢你的,清幽。” 他一边说着,伸手想要扳开她很用力捂着眼睛的手指,但林清幽瑟缩着往后退了退,抖颤压抑地开口,“别碰我……” 温承清楚感觉到她的抗拒,遂松了手。 “你要因为今日这件事,就跟朕闹脾气吗?”温承轻声问她。 林清幽觉得难以置信,她抬头看了看站在榻前的温承,缓缓摇了下头,说:“不是。” 温承以为她肯退步了,伸手想要抱她入怀,林清幽却沉默地避开了。 “陛下,微臣不是在闹脾气。”林清幽好像终于哭够了,尤其是在经历过极致的伤痛过后,整个人反倒是慢慢地平缓了下来,她木木地看着温承,声音沙哑而平静地说,“微臣只是觉得,自己错了。” 温承盯着林清幽,大概是没太能想到,向来性情温顺软弱的林清幽,会在这件事上这样坚持执拗。 静默了片刻,温承向她妥协退了一步,“清幽,朕与宁安郡主只是见过几次面,你若不高兴,朕以后不再见她便是。” 林清幽的脸上依旧平静,好像已经不能够从温承的话语里得到半分的慰籍或是安抚,她没有说话,只是坚持从床榻下来,一声不吭地穿上湿透的鞋子,欠身说:“微臣告退。” 温承亦是起了身,伸手抓住了她细瘦冰冷的手腕,低头俯视她,向来温润的话语听起来比以往又强硬了不少:“你一定要跟朕如此吗?” 林清幽很清楚看到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骨节分明,分明用着力的。 但是她除了冷,仿佛感觉不到痛了。 “陛下,微臣是,很喜欢您。”林清幽咬字清晰,每一个字都说得缓重珍摄,说到这里,又缓缓地抬起通红的眼眸,和温承那双一如既往清逸温和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又接着声音低哑地补充,“可是阿姐也说了……跟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太掉价了。” 不是宁安郡主,也会是别的女人。 随手扔掉的不是那只画眉,也会是别的东西。 比如……她自己的心。 所以,林清幽不想要喜欢了。 很痛很痛也没有关系,她不要连自己都丢掉了。 林清幽还是从皇宫离开了。 她浑身湿透的回到了天司阁,把很狼狈的自己收拾了一遍,回到自己的南院里,她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画眉叫声。 林清幽走到内院,看到了挂在窗檐边的鸟笼,拉开遮风挡雨的垂帘,林清幽看到了那只被她养得羽毛亮泽,很是漂亮伶俐的画眉。 林清幽很认真地喂了它吃食,等画眉吃好了,她收回手心,用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拭干净了。 祝可在这时候端了一碗姜汤过来,“天司,趁热喝了吧,能驱寒。” 林清幽说“嗯”,低头喝了两口,又说,“祝可……你说我要是把它放走,它自己会好好活着吗?” 祝可闻言,有几分愣住,“天司,这是陛下送给您的,您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它吗?” “可是我现在不想喜欢了。”林清幽缓慢地说着,将喝了一半的汤碗还给了祝可,最后再看了一眼笼子里的画眉,声音轻轻地说:“你帮我找个会照顾它的人,把它送走吧。” 林清幽说着,往星楼阁的库房走去。 祝可很担心天司现在的状况,连不迭也跟了过去。 林清幽打开了库房的门,里面琳琅满目的,摆着皇帝送给她的每一件礼物。 她全部放在这里,没有动过。 林清幽垂眸看着这些礼物,很久很久,才终于动了一下嘴唇,哑了声:“还有这些,找几个人,把它们送进宫,还给陛下吧。” “天司……” 祝可还想要再说什么,林清幽却充耳不闻的离开了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把门关上了。 林清幽躺回到床榻上,一声不吭的抱紧了自己,埋下头的时候,眼泪又默默地流了下来。 她很想很想立刻跑回国师府,很想很想跟阿姐哭诉,跟哥哥哭诉,她遭受了委屈,可是她不敢。 那个人是皇帝,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不想因为自己这点破事牵连到阿姐他们……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自找的…… 她若是早点听阿姐的劝,兴许就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可是,闭眼睁眼还是很难将温承的模样挥散。 仍然还是很难让自己去承受,温承原来并不喜欢林清幽这一件事。 · 是夜,国师府内。 在用晚膳的时候,林微绪发现林如练跟拂苏的关系明显有所和缓。 林如练则在饭桌上一边给小鲛宝宝喂好吃的,一边问拂苏有关武器上的事情,而拂苏虽然还是那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冷淡模样,但在林如练问问题的时候,偶尔会答上一两句,比之前的态度好了很多。 林微绪不知道这俩人私底下发生了什么,居然还能在同一张那个饭桌上和平共处。 用过膳后,小鲛好像有一点不舒服,小家伙自己用小手扒着桌沿,慢吞吞从凳子下来了。 整个小宝宝看起来有点消沉的样子,摇摇晃晃挪到林微绪面前,张开了小手要林微绪抱抱。 林微绪低头看了一眼脸色有点白的小鲛,把小家伙抱起来了。 小鲛耷拉着小耳朵,粘粘糊糊的抱住了林微绪脖子,抓着林微绪的手碰了碰他额头,小奶音听起来也软乎乎的没什么力气:“娘亲,这里好痛痛。” 林微绪听了,用脸侧贴了贴小家伙的额头,仔细对比了一番,是能感觉到有些烫的。 她稍稍拉开了小家伙的脸,这才近距离发现,小鲛额头眉心上的那一点彼岸花印记边沿隐隐约约烫着光,伸指碰了碰,亦是烫得厉害。 这让林微绪没由来的心里一凛。 - - (月票榜掉排名了,啊呜啊呜,宝宝们投月票啊,多了今天还会有两更的的 第377章 我把小鲛弄丢了 借着时辰不早的缘由,林微绪让林如练先回去了, 拂苏自是察觉到粘腻在林微绪怀里的小家伙有所异样,起身走到林微绪身边,碰了一下小鲛的脑袋问:“怎么了?” 小鲛按捺不住用小手挠了挠眉心上的印记,被林微绪用手握住了,低头看着小家伙说:“别挠。” “可是痛痛。”小鲛看起来是真的难以忍受,小脸都有点发着白,小手在林微绪手心里无力的挠了挠。 林微绪正要说什么,小鲛好像痛得受不了了,撅着小身板,很快啪嗒一下变回了鲛人形态,蜷缩起了小尾巴,几近是把自己整个团进了林微绪的怀里。 但肉眼可见的,小尾巴尖还在发着抖。 “娘亲,娘亲。”小鲛突然不知怎地,很害怕地抱着林微绪着急叫她。 “我在。” 小鲛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瑟缩着往林微绪颈间钻,说,“耳朵也痛痛。” 林微绪低头检查小鲛的耳朵,小鲛一对漂亮的扇耳软趴趴垂在短发间,忽隐忽现的鳞片光泽在褪变,从蓝色褪变成浅白,好像在遭受着什么摧残。 林微绪本来想摸一下,但手指刚碰到小家伙的耳朵,小鲛就敏感得把扇耳缩了回去,小手捂住了两边耳朵,不肯给林微绪看,又止不住依赖的埋在她颈窝哭得更厉害了。 “微微,让我看看。”拂苏沉下声道。 拂苏一边说着,半曲着长腿蹲下来,拨开小鲛的短发看了看小鲛眉心上的那一抹印记,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抬眸跟林微绪说,“我现在去把许医找来,微微你先带小鲛回房。” 林微绪点了头,清冷的面容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在拂苏转身要走的时候,林微绪叫了他一声。 拂苏停顿住脚步回了头,然后看到林微绪的嘴唇轻轻动了几次,说:“尽量快一点。” 尽管林微绪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拂苏能够清楚感觉得到,林微绪冷淡的模样隐约透着几分不安的,让拂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说“好”。 林微绪定定地看着拂苏离开的身影,等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了,林微绪把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鲛好像不哭了,但是小手还是很用力捂着耳朵不肯给林微绪看,让林微绪感知到担心的情绪很强烈,她又尽量平复住呼吸,低头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说:“许医很快就会来。” 小鲛却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小小的尾巴尖还在她怀里乱颤,好像越来越痛了。 林微绪把小鲛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能够明显感觉得到的是,小家伙的身子愈发的滚烫。 而她看着小鲛的鲛人尾剧烈乱颤着,僵了少顷,堂堂一个国师大人,却有些手足无措地伸手轻轻顺了下小家伙的后背,试图能够安抚笑傲家伙。 林微绪把小家伙抱回榻边,低头主动问小家伙,“是不是耳朵很痛?” 小鲛抱头捂着耳朵,可怜兮兮地埋在她颈窝处闷声哭泣,小尾巴尖都蔫了吧唧的微微蜷缩了起来。 林微绪听着小家伙的抽泣声,心口一抽,缓缓地压住不平的声线,开口叫了小家伙的大名,“祉骄。把手松开,我看一下。” 小鲛好像听不见她讲话。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 林微绪等了一小会,伸手握住了小鲛的小手,重复跟他说,“我看看怎么了。” 然而,就在林微绪试图要把小鲛捂着耳朵的小手搬开之际,仿佛是逾越了小兽的安全区域,小鲛一下子好像遭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在林微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地一甩尾巴尖,巨大的鲛人挥力将林微绪猝不及防弹开了。 林微绪已经及时稳住了身形,并且拽住了小鲛的尾巴,眼前一道灼烈的蓝光刺激得林微绪眯了一下眼睛,也是这闭眼的一瞬间,握在手中的小尾巴迅速滑落,等林微绪再睁开眼睛,窗门被破开,房间里哪里还有小鲛的身影了…… 林微绪心下一紧,起身疾速冲到了窗门外,迎着幽冷的月色银辉,院门外的风雪仍是簌簌冷冷的,连廊上的小鲤鱼形状灯笼被风吹得吱嘎作响的摇晃。 放眼望去,哪里都没有小鲛的身影。 小鲛不见了。 林微绪发现自己做不到像个没事人一样冷静,林微绪连斗篷也没披上,就这么冒着大雪出了国师府,骑着马去找小鲛。 林微绪并不知道小鲛跑去了哪里,也没有想好要去哪里找,只是凭靠直觉盲目的四下搜寻,直至出了整条漫长的林道,却仍然没有找到半点小鲛的踪迹。 此时雾夜很重,加上还下着雪,并不怎么看得清楚路,林微绪下了马,打算步行找人。 而就在这时候,她眯起眸朦胧不清地看到,在不远处的街巷尽头,有一抹身影,从街巷经过。 和儿时记忆中的那一抹清雅绝伦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是……师父。 林微绪怔了怔,几乎什么也没想就骑马追了上去,然而等她到了街巷那边,那一抹身影却不见了。 林微绪挥去眼前的迷雾,周遭冷寂一片,并没有什么人影。 仿佛方才所见,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林微绪眯着眸沉默了半晌,骑着马从街巷出来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渐近的马蹄声,林微绪循声望去,看到了朝她这边过来的拂苏。 林微绪下了马,抬头看着马背上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等着他来。 很快,拂苏也发现了她,并且在她跟前及时勒马下来了。 拂苏肩背上沾了一身风霜,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他在她面前站住了双腿,轻轻喘着,声音低沉地唤她,“微微?” 林微绪清冷的眼眸缓缓转了转,有一点儿不知所措的,看着拂苏,上下唇轻轻碰了碰,说:“我把小鲛弄丢了。” 林微绪双腿很笔直的站着,然后两只手背在身后,一副好像犯了错又有些不安的模样。 - - (晚上还有更更噢! 第378章 微微你摸摸它。 风口的方向对着拂苏,为林微绪挡了风。 林微绪还是觉得很凉,手指指节碰了一下被风刮得不太舒服的鼻尖。 紧跟着,林微绪方才把自己如何弄丢了小鲛的事情告诉了拂苏。 对于林微绪而言,好像即便把事情说给了拂苏听,也并不能使得她思绪平复下来。 她会忍不住去想,小鲛为什么会那么痛,小鲛为什么要捂着耳朵不给她看,又为什么会突然跑不见了…… 这些都让她无法若无其事。 拂苏在听完林微绪这番话后,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解下外衫披在林微绪身上,让身后跟来的骊南先带许医回去,他则直接带林微绪回了国师府。 “微微,小鲛不会跑远的,我去找小鲛就好,有什么消息我回来告诉你。” 等回到沐园的房间以后,拂苏给林微绪倒了一杯热茶,安抚林微绪道。 林微绪没有喝水,只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缓慢点了下头说:“你去找吧。” 林微绪表面上仍然是冷冷淡淡的,又好像片刻都容不得拂苏在这里跟她说无用的废话而不去找小鲛。 拂苏确定林微绪一个人可以,这才不得不离开,连夜去寻找小鲛。 拂苏毕竟是一手把小鲛养大的,自是很清楚依照小鲛的性子,大概只会去自己熟悉的几个地方,并不会跑得太远的。 因此,拂苏把京城里小鲛去过的几个地方都搜寻了一遍,最后确定了仅剩的小鲛大概率会去的地方—— 拂苏回到了相府里,里殿的密室果不其然被打开了。 而密室的水潭岸边,落了湿答答的印子,由于水潭清澈见底,使得拂苏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水岸角落里明显藏着一只小鲛。 拂苏静了须臾,迈开腿走到那边角落,慢慢地俯身下来,伸手拨了一下水。 小鲛鼓着小嘴吐了一圈水泡泡,把小脑袋埋下去,撅着小尾巴尖在水面上啪嗒啪嗒的点着。 “起来。”拂苏没什么耐心地捏住了小家伙半截尾巴尖。 小鲛几乎是被强迫性地拉上了水面。 小家伙啪嗒拍打了一下岸边,整个跌坐在冰冰凉凉的的岸边,两只小手抱着尾巴,呜呜地哭了起来,可怜得要死掉。 但是拂苏冷冷看着小家伙,非但没有可怜小东西,还冷声叱问:“谁允许你对微微使用灵力的?” 小鲛耳朵尖忽张忽张,抽抽噎噎地回答:“宝宝变得好丑好丑,不要娘亲看到……” 拂苏看不出来哪里丑,便问他:“哪里丑?” “耳朵被咬坏掉了,呜呜……” 小鲛说着,又把耳朵尖藏进了发间,生怕被看到。 结果小家伙刚藏好,拂苏伸手把他耳朵扒拉出来检查一遍,说:“并没有坏掉。” “拂苏骗人,耳朵明明就被咬坏了……”小鲛并不知道自己的耳朵被什么给咬了,只知道耳朵肯定被咬坏了一半,才会那么痛痛的。 拂苏静默了一瞬,自然没法在小鲛这么小的时候就告诉小鲛,那是因为鲛人在成年之前每隔三年会自动蜕化一回。 蜕变的过程,尤其以鲛人耳的尖长弧度变化尤为显著,鳞片会在这个过程迅速生长,这才给了小家伙一种被咬的错觉。 拂苏冷淡地开口解释:“耳朵只是暂时变了颜色,过两天就会好了。” 小鲛本来抱着尾巴哭得特别可怜,一听到拂苏这样说,红通通的鼻子抽了抽,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问:“真的吗?” 拂苏不怎么耐心地说“嗯”,“跟我回国师府。” 拂苏一想到林微绪现在在沐园里担心挂念着小鲛,就对小鲛可怜不起来。 小鲛听到拂苏的话,也不敢再闹腾了,揉了揉眼睛泪水,吭哧吭哧爬到拂苏身上,蜷起尾巴尖,小手挂在拂苏脖子上,要爹爹抱他。 拂苏为了早点把这小混蛋带回去跟林微绪交差,只得忍着不悦,抱着孩子坐上了马车,让骊南驱车前往国师府。 路上,小鲛还没完全缓过来,感觉现在耳朵不是特别痛了,但是额头还是痛,时不时忍不住要抽咽一下呼吸,尤其是察觉到到拂苏在不高兴,就不安了。 小鲛小心翼翼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拂苏,跟拂苏道歉:“拂苏,宝宝错了,你不要生气。” 拂苏一言不发。 小鲛见拂苏不肯搭理自己,又小声说:“宝宝不该对娘亲使用灵力,不该乱跑的。” 拂苏这才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嗯”,算是接受了小家伙的道歉。 见拂苏不生气了,小鲛这才攥着拂苏的衣衫揉了揉眼睛,小身子还很热,带着很明显的生病鼻音,惴惴不安地问:“拂苏,娘亲看到宝宝的耳朵不漂亮了,会不会不喜欢宝宝了……” 拂苏半点也没有哄小家伙的意思,反倒轻嗤了一声,不疾不徐地给了小家伙当头一棒:“你娘亲已经见过更漂亮的鲛人耳了,你那两只小耳朵就别丢人现眼了。” “你胡说,娘亲说宝宝的耳朵是最漂亮的。”涉及到鲛人原则性的问题,哪怕是拂苏家的小崽子,祉骄小朋友也坚决不肯向拂苏恶势力低头。 拂苏听了这话明显冷了脸当真了。 拂苏本来是打算让小鲛自己回去跟林微绪解释的,但小鲛毕竟正在蜕化的过程,身上还很烫很烫,很快就蜷缩着小尾巴在拂苏怀里昏睡了过去。 因此,把小鲛带回国师府沐园后,拂苏把小鲛的具体状况跟林微绪说了,让林微绪不用过于担心。 “小鲛接下来可能会生病几天,过了蜕化期就会好的。”拂苏说。 林微绪放低声音说“嗯”,把让底下人熬的退热药喂了小鲛喝了,这才把小鲛放回她的床榻上。 林微绪刚要坐下来守着小鲛,一直站在她身侧的拂苏忽然拉过了她的手,一声不作把她带出了房间。 拂苏把林微绪压在了门后,低头,倨傲冷酷地看她。 不等林微绪做出什么反应,拂苏当着林微绪的面前,冒出了鲛人耳。 像是围绕着伴侣对其求偶开屏的孔雀,将他浅蓝色的耳朵慢慢展开,尖尖长长的弧度伸展到极致,并且泛出点缀的幽蓝光辉,流淌在忽隐忽现的扇耳鳞片上。 然后,郑重其事地问林微绪:“微微,我耳朵好看吗?” 林微绪眯了下眸,“……你有病?” 拂苏充耳不闻似的,抖了一下耳朵尖,又自顾自拉起林微绪的手去碰他的耳朵,“微微你摸摸它。” 拂苏一边要她碰自己的耳朵,一边很严肃的要她明白这件事:“我的耳朵才是最好看的,微微你看清楚了。” 第379章 微微,我还要。 林微绪看了看他,点头:“所以呢?” “你不能有了小鲛就只哄着小鲛了,微微最喜欢的是我。”拂苏目光固执,非要林微绪理清楚这件事的主次的。 林微绪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不动声色地问:“我说过最喜欢你了吗?” 拂苏抿了抿嘴唇,不作声了。 好像自己尚且找不到准确的依据,却已经自顾自的下了这样一个定论,又有点担心这个定论会被林微绪亲口推翻。 因此,拂苏只沉默了一小会就忍不住说:“微微只能喜欢我的——“ 似乎是很怕会被反驳,拂苏这句话说得特别没有底气,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并且话说到一半,林微绪碰着他耳朵尖的手指忽然滑落下去,落在他后颈处,微微用力按着他的颈背让他低了头。 紧跟着,林微绪抬头就亲了他的唇。 林微绪很轻地碰了碰他的上唇,温度很凉。 林微绪碰了两下,又对他松开了手,像是用行动取而代之了拂苏没来得及说完的那半句话。 而拂苏被她突然这样一吻,好像有一点愣住了。 等到林微绪和他的唇一分开,拂苏眼眸明暗不定的,有点胡言乱语地跟她说:“微微,我还要。” “……”林微绪看了看拂苏那双意欲分明的眼睛,二话不说撒手要走。 拂苏却并不肯,拉扯着林微绪的手腕,又把她扣回门后,低头,墨黑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轻轻刷在林微绪的脸颊上。 林微绪觉得有一点痒了,手不小心碰到他腰侧。 拂苏的呼吸变重了些,又要林微绪摸他耳朵,又要亲她。 不过林微绪这回并没有惯着他,大概只跟他亲了几下,林微绪把他推开了,对这家伙相当无奈地说,“我进去看看小鲛。” 说罢,也不管拂苏愿不愿意了,兀自进了屋。 小鲛躺在床榻上,抱着小尾巴蜷缩成了一团,埋在枕边的半张小脸还是白白的,小眉头也蹙得紧紧的。 林微绪伸手碰了一下小鲛的额头,仍然还是烫得很。 尽管已经喝过汤药了,身上体温却并没有降下去。 林微绪低头看了小鲛一会,知道拂苏在身后站着,忍不住轻声问道:“祉骄真的只是在蜕化期吗?” “是在蜕化期,如果他能顺利渡过蜕化期,就不会有事。“拂苏说。 这句话明显是带有不确定因素的,这也致使林微绪重新抬起了头,看着拂苏问,“什么意思?” “祉骄眉心上的印记,可能会阻碍影响到他这次蜕化。” “如若蜕化不成功,会如何?” 这次拂苏沉思了片刻才说:“小鲛会被印记催化,生长成鲛人族想要他长出的模样。” 林微绪听完拂苏这句话后,不由沉默了下来。 不管是当年一开始拂苏想要拥有小鲛的目的,还是鲛人族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想要利用拂苏与她血脉结合生出的小鲛,用小鲛来对抗九州,对抗她…… 小鲛尚且年幼,不谙世事,如今又在她和拂苏的身边,所以始终心地纯良,不会遭受任何不好的影响。 但倘若真的被那一抹印记催化,洗去了小鲛的本性呢…… 当初在沉香城那两日,小鲛就已经有一点走火入魔的趋势,只是当时她刚好就在小鲛身边,她这才及时把小家伙拉扯了回来。 否则,林微绪根本不能想象,依照小鲛的实力,他该会搅弄出怎般后果不堪设想的风云…… “微微,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事实上小鲛也并没有那么没用,你不用担心。”拂苏顿了顿,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他毕竟是你跟我的孩子,若是连这点痛楚都捱不过去,我都觉得丢脸。” 林微绪冷冷地看他一眼,“让一个三岁不到的小孩受这种折磨,捱不住疼,你还觉得丢脸?” 对此,拂苏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共情心可言,只是被林微绪这样一训,拂苏只得迫于无奈地说“好吧”,又没心没肺地向林微绪吐露,“我小的时候经历蜕化期,比这小东西困难多了。有一回经历蜕化期正是虚弱的时候,正好碰上几个皇子跑来宫院找我麻烦,我的角还被他们砸坏了,当时可疼了。” 林微绪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鲛人角吗?” “嗯。” 林微绪眨了眨眸低声说:“给我看看。” 拂苏犹豫了一会,见林微绪目光坚持,只好把额头上的两只蓝色的鲛人小角冒出来给她看了。 拂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因为只有在情动且无法自制的情况下,才会不得不露出蓝角,平时是很少愿意主动冒出这对蓝角的。 但此时此刻,林微绪命令他把脑袋低了下来。 拂苏只好蹲下来,轻轻歪了歪头,把脑袋趴在她双腿上。 林微绪低头摸着他的角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口,倒是蓝角边边有一点很小的缺口,透着浅粉,不仔细看的话就看不出来。 林微绪伸指轻轻摸了摸那一块小缺口,拂苏顿时绷紧了躯体,有一点不受控制的喘了一声。 “微微,你别这样摸。” 林微绪动作一顿,意识过来了什么,稍稍收回了手指,低头看着他眼角忽隐忽现的红晕,问道:“这块缺口痊愈不了吗?” “嗯,”拂苏抱着她的腰,闷声说,“如果鲛人在蜕化期受了伤,会很难恢复痊愈的。” 说着,拂苏好像有一点理解小鲛为什么要大半夜从林微绪身边逃跑躲回深潭里偷哭了。 毕竟对于拂苏而言,尽管蓝角上的那一点小缺口几乎看不到,但它还是存在的。 也因为这块小缺口的存在,对比他身体上其他的漂亮的部位,使得他的鲛人角变得不那么完美了。 他有一点自卑地往她怀里拱了拱脑袋,不太肯让她看到那对有点残缺的蓝角了,又抑制不住有一点郁躁地小声问道:“微微,你会不会觉得很难看?” 林微绪静了静,说:“难看倒是不难看,就是你能不能别乱戳?” - - (宝宝们!记得投月票!!多了应该还有加更! 第380章 微微痛 林微绪静了静,说:“难看倒是不难看,就是你能不能别乱戳?” 拂苏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鲛人角无法恢复正常的悲伤之中,并没有注意去听林微绪后半截话,埋着耳朵抱紧了林微绪的细腰,想要得到林微绪的安抚和拥抱。 非但没把林微绪的话当一回事,还仗着自己可怜这一点,又用那对蓝角轻轻戳了两下林微绪的。 林微绪身躯微微一僵的同时,终于是忍不住捏住了他两只角,逼迫他抬头。 “微微痛。” 拂苏抽了下气,跟林微绪抱怨。 林微绪却半点同情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松开了手,道:“这里有我看着小鲛就行,你可以回去了。” “现在都已经大半夜了……”拂苏幽幽地说着,试图跟林微绪争取留下来。 “相爷觉得明早离开就更加合适了吗?” 拂苏:“……” 他认真斟酌了一下这番话,想到之前林如练跟他说过的话,只好是恋恋不舍的的从林微绪怀里起来了。 “还有,这几日`我会留在府里看着小鲛,避免小鲛的蜕化期出现意外。”林微绪潜台词是在告诉拂苏,这阵子没什么重要事情就不必来找她了。 但是拂苏却兀自延伸出另外一层意思,“微微一个人看着小鲛会很累的,到时候——” “到时候有劳相爷盯好你们鲛人族的人,别让他们趁虚而入,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林微绪直接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拂苏顿了顿,只好回答:“好吧。” 林微绪让拂苏起来,拂苏就听她的话起来了,但是并没有立刻就走,一声不吭地低头看着林微绪,仿佛还有事情还没做完。 林微绪也察觉到拂苏还站在榻边没有走,遂抬了头,看到他仍在看着自己,额头上的一对蓝角微微泛着光泽。 林微绪想到他刚刚不久前跟自己说过的他鲛人角受伤的事情,不知怎的,心里隐隐不安,也不想他就这么出去,便站了起来轻声交代他:“把角收回去再走。” 拂苏像一只驯顺的小兽,很听她的话,默默收起了鲛人角,又抓扯了两下林微绪的手,意欲分明的,有话想要出去跟林微绪说。 林微绪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就只好任由着他再次把她带到了门外。 “什么事?”林微绪也没跟他扭捏,直接问了出口。 反倒是拂苏自己,低头认真看着林微绪,耳尖泛着浅淡的红,像是有一点不好意思,但看林微绪的目光又无比的袒露无害,很直接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炽热。 拂苏伸手轻轻捉着林微绪的手指,把她每一根手指都反复捏了好几遍,一副在跟她对接暗号似的郑重其事的神情。 但是林微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个讯号都接收不到。 见状,拂苏也就只好鼓起了勇气。 拂苏先是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睫,离她很近的。 林微绪被他这样若有若无的亲吻触碰弄得有点怪异,绷着脸往后退了半步,依旧公事公办的态度:“有事说事。” 拂苏这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蓝眸深邃惑人,声音低沉缓慢地开口说:“微微我掐指算过了,五日后,除夕那晚,正好会迎来我的发情期,到时候我可以跟微微求爱吗?” “……” 林微绪猝不及防被这么一番直白的求爱,一时没由来的面上一热,把他紧紧捉着自己不放的手给推开了,抬头看他,纠扯的目光透着一抹隐隐约约的复杂难言。 林微绪是很难够相信,这家伙这是仗着自己的鲛人天性,连脸皮都不要了吗? 竟然就这么不加修饰的把“求爱”这样的羞耻字眼,当着她的面前说了出口。 林微绪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对这家伙的厚颜无耻习以为常,还是这家伙的不要脸程度又更进阶了不少…… 而拂苏注视着林微绪,见林微绪半晌过去了都没有说话,生怕林微绪不愿意或者是嫌弃他,拂苏很快又恢复回自己的鲛人形态…… 拂苏把自己身体每一个漂亮的部位都展示给林微绪看,特别是要翘起那两瓣尾巴尖给林微绪看,“微微你看,我尾巴这里都好了,身上的伤口也差不多都痊愈恢复了。我现在已经是一只完整的鲛人了,是有能力跟你求爱的。” 林微绪持续被噎得讲不出话来,尤其是,拂苏在说着这番话的同时,尾巴尖还十分有活性力量的拍打给林微绪看,生怕林微绪不相信他的尾巴已经完全好了,是能够完成跟林微绪求爱这一件无比庄严神圣的事情的。 若不是亲口听到,林微绪都没办法相信,这只鲛人真的能够把常人难以启齿的一件事摆在明面上,张口闭口乃至行为上都在跟她保证,他是能够有能力完成这件事的…… 饶是向来自恃镇定淡然的林微绪,也愣是被拂苏这几句话弄得很快面红耳赤,清冷的眼眸也染上了几分不明的微茫。 她沉默了小半晌,嘴唇微微张了张,终于是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我没答应你的……求爱。” “那我到时候怎么办?”拂苏双眸仍然纠缠着她的视线,翘着的尾巴尖耷拉了下去,有一点沮丧的样子。 林微绪只觉得被拂苏这道炙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脸颊也越发的烫,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太久了。 林微绪荒唐的生出了逃避的念头,转身掉头要回到屋里去,又被拂苏再次拉住了她的手。 “微微,我之前骗你说了很多话,但是那一句话没有骗你的。” 拂苏的手很冰凉,握着她的手,让林微绪觉得冷了一点,手心也没有那么热了。 林微绪听到他低沉的这句话,顿了顿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漫不经心地启唇问:“什么话?” 拂苏把过去跟林微绪说过的那句话,又缓缓地重复给了她听—— “鲛人一生只会跟一个人求爱,我只跟微微求爱过。” “以后,也只会跟微微求爱的。” 第381章 陛下有事吗 林微绪不语。 心跳却猛地变快。 ……要了命的。 拂苏一看她沉默,又轻轻挠了下她轻软温热的手心,“微微你有没有在听我讲的?” 林微绪一副没太反应得过来的的样子,头脑有些发热,尤其是听着鲛人低沉轻缓的话语在耳畔,更是觉得瞳眸看着哪里都不太能够聚得住焦,视线不由自主地四晃。 隔了好一会,林微绪才终于漫不经心地说了“嗯”,眼睛隐约流动着一抹不明的情绪。 拂苏烦人得很,只听到这样简短的回应,又不是特别满意地问:“嗯是什么意思?” 一边说着,指尖又挠了挠林微绪手心。 林微绪被他挠得有点心乱,经不起他这般撩拨,忍不住反扣住他乱挠人的手,绷住脸沉住稍微紊乱的气息,并且语气很重地对他开口道:“就是,知道了。” 说罢,也不等拂苏再说什么,林微绪松开他的手跨进了门内,直截了当关上了门,没给拂苏再跟她腻歪的机会。 林微绪抬手碰了一下颈脖和脸颊,果不其然还是很热,并没有降下来。 这也怪不得她会差点被拂苏撩拨出事来……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把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关键是他说就说吧,还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能完成这一件事有多值得骄傲有多了不起似的…… 而且现在让林微绪没法想象的是,眼下还没到发情期拂苏就已经这样了,真要到了除夕那晚…… 林微绪忽然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 林微绪进屋喝了杯水,尽可能是让自己恢复了冷静,这才回到了床榻边。 小鲛大概是挺认床的,抱着小尾巴睡得渐沉,处于蜕化期的鲛人耳变得软软白白的,因为放下了警惕性,也没再捂着不让人看了。 尤其是认真看了看小鲛现阶段的耳朵过后,觉得这样倒也挺可爱的。 林微绪微微侧头抵在床棂,想着这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东西,思绪总算是渐渐恢复了平静。 · 除夕来临前的这几日,偏不巧的,赶上了一场雰霏大雪,这使得原本繁闹熙攘的华安街冷清了不少,除了置办年货的,上街的人比前两日少了不少。 因为林天司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人也一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祝可怕林天司会受到暴雪天气的影响染上风寒的,这日让人给院内的暖火炉换上了新的上好炭火,又熬了药膳亲自端进了林天司的房间里。 前两日从皇宫回来以后,林清幽就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除了用膳的时候会起来吃点东西,林清幽大多时候就坐在桌案那,认真钻研新制的星罗盘。 祝可端着膳食过来的时候,有一点被惊诧到—— 因为桌案边上已经拆卸掉了好几个星罗盘,全都被精巧的拆卸瓦解成细碎的零件。 “天司……先吃点东西吧。” 祝可犹豫着唤了她一声,林清幽手指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星罗盘,注意力过于集中,并没有听到祝可的到来。 祝可不得不又唤了一声,林清幽这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手指动作微微停滞,缓慢地抬起眸,黑黑的眼睛无神,甚至有一点怪异地看着祝可。 “天司,该用膳了。”祝可耐心提醒了林清幽一句。 林清幽有些清瘦的脸颊上没有带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迟钝地应了一声“好”,小手一松,咣当了一声,手里的星罗盘掉回了桌案上震晃了好几下才停止了转动。 林清幽起身,有条不紊地走到饭桌那边坐下,规规矩矩地执起碗筷,很安静地用膳。 好像这就是她这几日以来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 而祝可则在桌案那边照常帮忙收拾东西,整理旁边的草稿图时,祝可冷不丁发现了一本被打开的文书,文书上并没有什么正经内容,就只是一张林天司穿着官服的画像…… 文书边角有一点被捏皱过的痕迹,画像底下沾着几滴很明显的泪痕…… 祝可怔了怔,转头回去看林天司,却见林天司仍然安静安逸的坐在那用膳,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正在祝可纠结着要不要将其收起来之际,林清幽吃了几口东西,从桌上起来了,余光瞥了一眼祝可手里拿着的文书,轻轻抿了下唇说:“把它放进火炉里烧了吧。” “天司……” “烧了。” 烧了就不会一直想着它了。 林清幽平静说下完命令,回到了里屋的床榻躺下了。 昨夜林清幽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就起来钻研星罗盘一直折腾到现在才总算有了点困意。 林清幽是想去好好睡一觉的,但比较糟糕的是,睡了个半个时辰不到,就再次被祝可叫醒了。 祝可看起来有点替她高兴的样子,说:“天司,陛下来了,他现在就在天司阁外等您。” 林清幽躺在床榻静了一瞬,蒙上了被子说:“你跟陛下说,我身体抱恙,不宜见人。” 祝可不解地蹙起了眉,还想再开口说什么,但看到林清幽都蒙上了被子,只好按照她说的如实向天司阁外的皇帝陛下。 没过多久,祝可又垮着脸回来向林清幽回禀:“天司……陛下他说,您不去见他,他就不会走。” 林清幽蒙着被子没作声,半点反应也没有,俨然已经睡着了过去…… 而在接下来一个时辰里,因为皇帝陛下一直在天司阁外站着,导致整个天司阁上下都跟着诚惶诚恐的,生怕皇帝会发怒…… 一个时辰过后,祝可终于忍不住再次来到林清幽的榻前,担忧地劝道:“天司,陛下一直在天司阁外站着,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您还是出去见见陛下吧?今日雪下得这样大,万一陛下他真的染了风寒,那明日岂不是上不了早朝了……” 过了须臾,林清幽终于从床榻起来了。 祝可一看林清幽肯起来了,总算松了口气,拿上斗篷给林清幽披了上身。 林清幽走出了天司阁,抬眸,看到了站在风雪底下的皇帝。 林清幽面色平平地走过去,保持着君臣的距离,疏淡地行了礼,“参见陛下。” 温承在暴风雪下站了一个时辰,脸色有点僵冷,但在看到林清幽出现以后,蒙着霜气的眼眸略有凝动。 林清幽等了他一会,没见他出声,垂着双目平静问道:“陛下有事吗?” 温承盯着她看了很久,任由寒风暴雪肆虐着耳鬓,缓沉低哑地开口:“你这两日没有上朝。” 林清幽依旧垂着眸,淡淡道:“微臣已经告了病假递过折子了。” 第382章 想要咬人 林清幽一如既往站姿端庄,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温承。 对此温承不置可否,他把林清幽由上而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林清幽浅粉的双唇上,能够看得出来林清幽的气色不太好,遂放缓了声音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朕传太医过来?” 林清幽以为他对自己递上的折子存疑,“陛下不信吗?” “不是,朕不放心——” “陛下放心,即便是在养病中,微臣也会做好份内职责的。”林清幽很快地接下他未说完的话回答。 这次换温承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微微偏了下头咳嗽了一声,随后又转头回来,带着略有些干哑的嗓音开口问道:“清幽,能让朕进去坐会吗?” 温承说着这话的同时,往林清幽身边迈了一步。 林清幽立刻往后退,不动声色地拒绝:“陛下还是回宫吧。” 温承的态度忽然变得比平时沉冷强硬了不少:“朕有事要与天司洽谈。” 林清幽低垂着下颔,拗不过对方是一国之君的身份,并不敢再忤逆,最终只得默默转身回了天司阁。 林清幽是想要领着的温承到会客的前厅议事的,但是温承却仗着自己的皇帝身份,擅作主张往她住的庭院方向去了…… 林清幽跟在他身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觉得天气很恶劣糟糕,整个人也跟着变得很糟糕。 “朕记得,之前那只画眉是挂在窗台上的,怎么不见了?”温承自顾自进了林清幽的房间,盯着窗台上空落落的某一处,轻声开口问道。 林清幽回答的口吻和平时在朝堂上一样疏淡平稳:“微臣养不好,送给别人养了。” 温承在听完她这句话后,视线重新停滞在她脸上,过了好一会才问:“天司这么想跟朕一刀两断吗?” 林清幽不语,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 温承感觉得出她无声的抗拒,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半晌,忽然笑了笑,说:“天司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朕,便断定朕跟别人有了什么,是吗?” 林清幽觉得他在一点点靠近自己,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遂试图遏制他的步伐,“陛下不是说有事要和微臣洽谈吗?” 温承并没有中止脚步,还是走到了林清幽身侧,把林清幽逼得退无可退,抵在身后的桌案上。 “清幽,朕从没想过要委屈你什么,朕说要娶你为后,也只会娶你一人。朕这几日,一直很想你,又见不着你的人,这才忍不住跑来找你的。” 林清幽低垂的眼睫微微抖动,也是在她被温承的气息裹挟着,导致心绪极度不稳之际,温承按住了林清幽试图想要推开他的手,缓缓低下头来吻她。 然而林清幽及时回神过来,偏开了脸没让他碰到。 “陛下,请别靠我这样近。”林清幽极力稳住自己不平的声线开口道。 温承清楚看到了林清幽眼里的不安,静了静,默默地往后退开了两步,给足了林清幽所想要的自我防护的安全感,很是缓慢地开了口说:“朕,明白天司的意思了。” 林清幽抵在后桌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无声用力地按压着桌沿,不言不语。 “在天司没原谅朕之前,朕不会再像今日这样贸然来找天司了。” 温承说完这话,深沉的目光在林清幽身上停留了颇是冗长的时间,方才转身离开。 直至房门被缓缓关上,林清幽紧绷的身躯方才得以松弛了下来,她慢吞吞蹲坐在拢落了一半阴影的桌角底下,低下头,抬手揉了揉眼睛,很努力才迫使自己忍住了没有哭。 她承认自己很没有出息,在听到温承说很想她,想到忍不住跑来找她的时候,她心里难受死了。 可是温承一贴近她,她就抑制不住想到温承亲昵地搂着宁安郡主的样子,根本不能再接受温承碰她。 就只是觉得,半点都想不通。 温承明明是说喜欢她的啊,为什么转头就可以跟别人那样缱绻温柔。 …… 因为皇帝的这一番到来,让林清幽深刻明白,她把自己躲在天司阁里不出去,除了逃避现实,并没有半点用处。 而就在皇帝离开之后不久,祝可带来了一封国师府派人送过来的信。 信是林微绪写的,林微绪大概是得知了她这两日没上朝,故此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清幽往镜子前站了一圈,觉得自己现在这副颓然狼狈的模样出现在阿姐面前必然是会让阿姐起疑心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阿姐回信,想让阿姐放心。 林清幽打算趁着这几日好好休养一番,等到了除夕再过去国师府比较好。 · 大概是在除夕的前夜。 小鲛经过了数日痛苦煎熬的蜕化期,终于在这一夜得以苏醒过来。 此时林微绪和平时以往一样,倚坐在榻边审阅文书,时不时看一眼小鲛,避免小鲛会出现什么状况。 小鲛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微绪并未注意到什么,直至感觉袖口被轻轻扯了两下,林微绪动作一滞,侧头过去一看—— 小鲛不知什么时候醒的,蜷缩在床角边,埋着小脑袋,小手不停地掰扯着耳朵尖,原本已经恢复回正常蓝色的鲛人耳被小家伙扯弄得愈发泛了红。 林微绪搁下手边的文书,俯身过去把小鲛抱了过来,按住他乱动的小手,低头看了看小家伙的脸问:“怎么了?” 小鲛眉心的印记变红了,呆呆地抓着她的手,齿尖忽然变得很痒很痒,忽然一口咬在了林微绪的手背上。 林微绪猝不及防被小家伙这么咬了一口,不由得蹙了眉,沉住气息唤他:“祉骄。” 小鲛的耳朵一动不动的,好像仍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小脸趴在林微绪的手背上,只知咬着她的手不放。 林微绪能够感觉得到小家伙的齿尖变得比以往要尖利,只得用力把小家伙拎了起来。 “祉骄,听得到我说话吗?” 小鲛眼眶血红,大大的眼睛盈着雾蒙蒙的水汽,仍然呆呆地看着她。 像一只没有意识的小兽,只知道磨着齿尖,小嘴张了张,又想要咬人。 第383章 孕囊在国师大人腹中成形 抓不住林微绪的手,小鲛又生气坏了,眉心的印记泛出殷红幽光,小嘴断断续续发出稚嫩的低吼声。 小家伙挥舞卷弄着小尾巴,并且有要迸出灵力的意图,但又很快好像记起了什么,小家伙忽然抱起了剧烈甩动的小尾巴,张开小嘴狠狠咬住了小尾巴尖,极力克制住了灵力的挥散。 也是在咬住小尾巴尖的那一瞬间,小鲛痛得嗷呜两声,泪水啪嗒一下从眼眶滚落了下来。 明明已经疼得哭音乱颤了,小家伙还是呜呜咽咽抱住尾巴尖咬着不肯松口。 林微绪一看小鲛一下子就把尾巴咬出血来,不得掐开了小鲛的上下颚,逼着小家伙把尾巴解放出来。 林微绪的眼神是带了冷厉的,也是在那一瞬间,小家伙阴戾的拧着眉毛眼睛,跟只奶凶的小兽一样仰起脑袋,呲着齿尖。 但在抬头看到林微绪眼里的凌厉后,小鲛眉心上的殷红渐渐消失了,奶凶的目光也顷刻间发生变化,像是终于感知到被咬出血的尾巴尖开始疼了起来,抱着尾巴,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嗷呜嗷呜地哭了起来。 林微绪一边抱好小家伙,一边小心护着小家伙自己咬伤的尾巴尖,仔细检查了一遍。 虽然林微绪及时把小鲛的尾巴尖取出来了,但尾巴上面的咬痕还是很重,尤其是漂漂亮亮的尾鳍那里都被咬出血来了。 偏偏小家伙这时候还按捺不住扭动,弄得伤口撕裂得更严重。 林微绪越看越心疼,忍不住出声低斥了一声,“别动。” 小鲛呆呆看着她,嘴巴要合不合地,又委委屈屈地扁了扁。 林微绪找来了纱布,抱着小鲛,动作小心仔细的给小鲛简单处理了一下尾巴尖上的伤口。 之后让许白连夜去相府把许医叫过来一趟。 林微绪本以为拂苏会和许医一块过来的,但事实上过来的就只有许医自己。 林微绪把重心放在此时受了伤的小鲛身上,尽量没去想拂苏。 此时小鲛已经疼痛过度,蜷缩在林微绪怀里再一次昏睡过去了。 林微绪把小鲛醒过来以后的一系列的状况变化都跟许医说了,让许医诊断一下是有什么意外。 许医遂意俯身坐下来,把小鲛的身体仔细诊查了一遍,尔后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不多时,许医从榻前站了起来,向林微绪禀报道:“国师大人,少主此次会如此发作,主要还是因为少主眉心上的印记。” “你把话说清楚了。”林微绪沉声道。 许医又侧头回去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小鲛,接着平缓开口道:“由于少主眉心上的印记力量过于强大,并非是少主现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承受得住的,这次又赶上了蜕化期,少主才会如此痛苦难捱的。” “尾巴那里其实只是一点外伤,倒是少主的耳朵,可能是因为抵抗不住印记能量,加上持续几日的高热,这才致使少主的右耳朵受到内伤,怕是要修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养得回来。” 林微绪听到这里,这才回想起来不久前小鲛的反应,难怪她怎么叫小鲛,小鲛都没有半点回应……所以,小鲛现在是听不到她说话吗?” 想着,林微绪更是没由来的心头狠狠揪了一下,抬眸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小鲛身上的这个印记消失?” 许医缓缓摇了下头,“此印记……乃是鲛人仅存贵族血脉之一与灵血血脉的结合力量,少主出生就携带在身了,只不过是鲛人族的人提前让少主隐藏在体内的印记面世罢了。” 许医知道国师大人是在担心什么,很快又接着道,“大人,虽然少主身上的印记并不能消失,但是其实是有办法可以使得少主适应身上的印记,不再因此发作疼痛的。” 林微绪想也没想就问,“什么办法?” 许医看了看林微绪,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口吻,“早在这之前,属下就跟阁主提过这件事了……但是阁主没答应,阁主的打算是就让少主这么痛着……说是捱过成年就不会再经历蜕化期的疼痛了……” “……” 林微绪听完直接冷了脸。 从三岁到成年还有不少个蜕化期,这次虽然小鲛是在蜕化期结束以后才咬坏了尾巴,但耳朵也因此遭受了创伤,下次蜕化期指不定身上哪个部位又要因为这一抹印记受伤…… 让小鲛就这么痛到成年…… 亏得拂苏说得出口这种没心肝的话。 林微绪声音冷冷地开口问道:“是什么办法,你说。” 拂苏办不到的,她自己想办法办就是。 许医见国师大人坚持要问,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若是国师大人和阁主能够再怀有一回子嗣,之后等孩子成长到少主下一次蜕化期到来之前,喂养一滴新血,少主得到您和阁主血脉又一结合的新血滋养,到时候自然就会有能力承受并且适应眉心上的印记。” 然而,林微绪在听完许医这一番话后,面上并没有明显波动,只是淡淡地盯着他,像是在审视什么。 许医很清楚国师大人只怕是联想到了当初小鲛是如何险些毁了她的,在僵冷了片刻后,许医向林微绪跪了下去,神色凝重地补充说明—— “国师大人,属下知道若是您自身孕育孕囊,身体必然会因此受到孕囊的惨重伤害。但通过少主出生的经历……属下能够建议的就是,如若这次真的有了这个孩子……等孕囊在国师大人腹中得以成形,且时机成熟,是可以像当初的少主一样,将孕珠取出,用您和阁主的灵息,让子嗣在孕珠里孕育成长,直至孩子自己有能力从孕珠里出来。而且只要用心呵护照料,必然能够活得好好的。” 许医见国师大人自始至终面色冷淡,并没有发言什么,许医只好再次抛弃这个念想,无奈道:“之前属下也把这些话都告诉阁主了,阁主仍然是没有答应,大人也可以当作属下什么都没说过。” 在冗长的沉默过后,林微绪终于缓缓地眯了下眼眸。 她并没有回应许医的这番话,只是冷不丁问了一句:“他人呢?” - - (今天应该还有两更左右, 第384章 娘亲,拂苏不回来陪宝宝过除夕嘛? 许医摇了摇头如实道,“属下也不知,阁主只在两日前说过有事要出一趟远门,说是会在除夕到来之前赶回来。” 林微绪听完,面色更加冰冷了。 不过林微绪当着许医的面前并未发作什么,只是静了片刻后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状况我再让人找你。” 见状,许医也不敢再在这里多说什么,留下了退热的药,并且和国师大人叮嘱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从国师府离开了。 虽然此时已然是半夜,林微绪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她先是给小鲛服下了退热的药,就全程守在床榻边,怕小鲛再有什么不好的状况,也没有再分神去做别的什么事情。 林微绪低头看着小鲛宝宝的小脸轮廓,很安静专注地看着。 心里也因此慢慢地得以平稳了下来…… 林微绪一直这样守到快要天亮时分,手还轻轻护着小鲛的小手,抵靠在床棂边上,眼皮重重地半合,垂下墨黑的眼睫。 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过去了都不知道。 直至天蒙蒙亮,小鲛枕在林微绪温软的手背上慢慢醒了过来。 小鲛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歪了歪尖软的小扇耳,很依赖的蹭着娘亲的手背好一会,终于撅起了小尾巴,刚想要叉开两瓣小尾巴尖,习惯性的想要伸个懒腰再起床来着。 但不想的是,刚要把小尾巴尖分岔,被咬伤的那一瓣尾巴尖立刻疼痛地蜷缩起来,小鲛倒抽了下气,细弱地嗷呜一声,带着动物本能性质的,抱住了受伤的尾巴尖,可怜兮兮地舔`舐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原本就处于浅眠状态的林微绪很快被小鲛悉悉索索的动静给吵醒了。 林微绪睁开眼睛,看到小家伙在舔自己受伤的尾巴尖,愣了一愣,轻声唤了一声,“祉骄。” 小鲛好像没听到她声音,两只小扇耳软趴趴垂在短发底下,仍在很专心的舔着尾巴。 林微绪这时才冷不丁想起了许医夜里说的那些话,她盯着小家伙那只右耳看了一会,伸手稍稍掀开了小家伙的左耳,稍微提高了声量叫他。 这次小鲛听到了,小扇耳很快扑动了两下,抱起受伤的尾巴尖给林微绪看,要哭不哭地抱怨,“娘亲,宝宝的尾巴被咬坏了。” “没坏,只是有一点外伤,许医说抹两天药就好了。” 小鲛呆呆地看着林微绪的嘴巴张合,忽然很笨拙地扒了扒扇耳,把一对耳朵完整地展开了,随即又爬到林微绪身上,仰头困惑地问:“娘亲,你说话好小声。” 林微绪看着小家伙懵懂天真的模样,想到今日是小家伙第一次过除夕,便没忍心告诉小家伙他现在右耳听不见的事实。 因此,林微绪为了让小家伙听得见,只得将就着小鲛,再次提高了声量,重复说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小鲛两只小手抓着扇耳一边,终于听清楚了话,乖乖点头。 林微绪摸了一下小鲛的额头,确定小鲛已经退热了,这才稍稍放心从床榻上起来,并且把小家伙多日前就很想穿的新衣裳取了出来,拿到了床榻上,跟小鲛说:“把尾巴收起来换衣服,今日是除夕了。” 小鲛本来刚上完一场病,整个小人儿还没什么精神头的样子,但一听到林微绪说今日就是除夕了,顿时眼睛蒙亮了起来,爱不释手的抱着娘亲给他买的新衣裳,高兴得差点在床榻上蹦起来。 林微绪怕小家伙再把尾巴上的伤口加重了,不由得眼神警告了一下。 小鲛顿时听话的坐了回去,大大的眼睛很驯顺乖巧。 “自己先把衣服换好,我到院里说点事情,一会就回来。” 林微绪说话的时候,小鲛下意识地歪了歪左耳,认真听着,等林微绪说完了一会,才慢半拍的乖乖点头。 林微绪出了沐园以后,吩咐了厨房那边先给小鲛煮奶的同时,又把许白叫了过来,让他立刻传令下去,接下来这两日在小鲛宝宝面前都得提高声量说话。 下完命令以后,林微绪怕小家伙等着急了,想着先回去把小家伙带出来,但在经过庭堂那边的时候,眼角余光冷不丁瞥见一抹身影在庭堂里边站着。 林微绪怔愣了一下,倒退了两步回去,转头过去一看,瞳眸不由骤然一缩—— 是兄长来了。 并且,不知道兄长是如何来的,何时过来的…… 国师府上下包括她自己,并未察觉出任何异样。 林寻言身背挺直,负手站在庭堂墙壁上挂着的名画前,俨然一副在严谨地端详着名画的模样。 林微绪很快回神过来,走了进去,唤了兄长一声,“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闻言,林寻言终于转身过去,平静地问:“今日不是除夕吗?” “是啊。” 林寻言仍是神色沉淡:“我来给祉骄送压岁钱。” 林微绪愣了一愣,笑了。 其实林微绪心里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次除夕兄长会很有可能会回来的,毕竟上次从槐安城回来去见兄长的时候,当时林微绪跟兄长提起了这件事,兄长并没有当面拒绝了她。 让林微绪感到惊诧的是,兄长竟然天一亮就自己悄无声息跑过来了…… 比林如练和林清幽他们俩来得还要早…… 这让林微绪很难以想象,她这位向来成熟稳重的大哥,也会有表现出如此迫切着急的一回。 林微绪很快敛了笑,先把小鲛现在的状况告诉了林寻言。 为了避免兄长担心,林微绪暂时只跟兄长解释,小鲛是因为刚刚经历了蜕化期,所以右耳这几日听不到声音。 林微绪提醒林寻言,让他一会见到小鲛了,迁就着小鲛大声一点说话就行。 尽管林微绪已经尽量把事态往轻了说,但林寻言还是很快绷起了脸,眉头也紧紧拧着,显然并不能完全放心。 为了抵消兄长的顾虑担心,林微绪只好说:“小鲛刚好醒了,我先去带他过来见哥。” 林寻言仍然面色沉着,但这次有点了头。 林微绪很快回到了沐园的房间。 此时小鲛宝宝已经换好了毛绒绒的新袄子,就是不太高兴戴帽子,因为压到耳朵了听不太到。 林微绪便把小家伙的帽子拿开了,把小鲛抱了起来,说,“今天不戴帽子了。” 推开门,外面的白林里还在飘着雪,小鲛看了看,一阵冷风吹过来,使得小鲛忍不住抱紧了林微绪的脖子,有一点不安地小声问:“娘亲,拂苏不回来陪宝宝过除夕嘛?” 小鲛宝宝并没有看到拂苏。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轻轻抿了一下唇,却并没有办法给予小家伙准确的答案。 她并不想让任何人包括小鲛自己认定,她有在等拂苏。 他要不要回来履行陪小鲛过除夕的承诺是他自己的事情,包括他这几日去了哪里,她也并不想探究。 但令她不悦的是,他既然做不到就不要答应小鲛。 明明之前答应了小孩,现在却要对小鲛言而无信。 这才使得小鲛在期盼过后出现了失落的心理落差…… 然,就在林微绪心里正是阴晴不定的的时候,许白突然跑过来禀报,“大人,相爷来了,还在府外停了一辆很大的镖车。” - - (卡卡的,今天还是两更吧(不过这章有两千五字),抱头跑…… 第385章 拂苏换上了林微绪喜欢的 林微绪把小鲛带到庭堂以后,小鲛原本还因为拂苏的不在蔫了吧唧趴在林微绪肩颈上不说话,一看到林寻言来了,顿时从林微绪颈边仰起了小脑袋,发出的声音听起来也好天真的:“林帅大人!” 因为小家伙这一嗓子,让站在庭堂墙边的林寻言转身过来。 与此同时,林微绪把小鲛从身上放了下来,小鲛小脚还受着伤,朝林寻言那边跑过去时,小短腿明显有些摇摇晃晃的。 而向来在人前站姿挺拔笔直的林寻言,在看到小家伙跑过来不平稳的脚步后,皱起了眉头,赶在小鲛摔倒之前,蹲下身护住了小家伙,并且目光严谨的把小家伙重新检查了一遍。 “林帅大人,您是来陪宝宝过除夕的嘛?” 小鲛迫不及待地抬头问。 小家伙毛茸茸的领子随着小手的晃动往上抬了抬,贴着尖软的鲛人耳,看起来就好像是耳廓边沿缀了一圈雪白的茸毛,随着耳朵尖一起一伏的,毛茸茸的,又软又可爱。 林寻言盯着小家伙两只耳朵看了看,说“嗯”,然后伸手,似乎是想要摸一下小鲛宝宝的耳朵,但手刚抬起来,碍于身份,又很克制地收回了手,随后站起了身。 林寻言把小鲛带到了已经备好的一桌膳食桌前坐下,一副在等着开动的架势。 林微绪一看这架势,颇有些意想不到的无奈问道:“哥,您这是打算一大早就要吃团圆饭吗?” “午膳和晚膳我也在。”林寻言说。 林微绪这才松了口气,把刚办完事的许白给叫了过来。 许白看到悄无声息出现在国师府里头的林帅,冷不丁给吓了一跳,刚想要开口问,林微绪就说:“你分别去一趟林少府还有天司阁,让林如练和林清幽他们俩早点过来。” 结果就在林微绪话音刚落没一会,府卫那边过来禀报,说是林少将军林天司他们一块过来了。 闻言,林微绪不由挑了下眉,这俩人倒也挺早的。 没过多久,林微绪就听到庭堂外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林如练跟林清幽说话的声音,林微绪不动声色地背了手,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三哥,我总担心祉骄不喜欢我这个礼物。” “说实话,我也有点担心……不过没关系,小侄儿要是不喜欢,咱们再带他出去挑选更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一抬头,就看到林微绪倚在庭堂门沿,似乎是在特意等着他们过来。 “阿姐!有没有给我们准备好吃好喝的啊?!” 林如练拉着小妹的手加快了步伐走过来了。 林微绪说“准备了”,然后有注意到,林如练胳膊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像上次看到的那么严重了;反倒是林清幽,尽管清俏的脸上略施粉黛,看着气色也挺红润的,但下颔骨明显尖瘦了不少。 “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吗?”林微绪看了一眼林清幽,皱眉问道。 林清幽没想到会被阿姐看出来,张了张口想要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林微绪却一脸看透她的神情,说“回头再说”,这才让他们进去了。 林清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进庭堂,两人看到兄长林寻言的到来,都颇为惊诧,因为往年过除夕的时候,从未见林寻言回来过,但这次林寻言竟然肯回来了。 两人颇是惊喜的跟林寻言打完招呼,视线又落在了小鲛宝宝身上。 比起林寻言,林如练这个小舅舅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直接笑眯眯地摸了摸小鲛脑袋,“祉骄,快叫小舅舅!” 因为离得很近,加上林如练声音也不小,小鲛支着耳尖自然听到了,仰头就很乖巧地唤:“小舅舅!幽幽小姨!” 林清幽原本郁躁的心头,在听到小鲛宝宝软糯的唤声后,顿时一扫而空那一股混乱的思绪,不自禁跟着扬起唇角应了一声。 就在两人都挨着小鲛宝宝坐下来之际,坐在主座的的林寻言神色严峻,目光沉淡地开口问道:“为何祉骄这样唤你们?” “祉骄本来就是我亲小侄儿,自然要唤我小舅舅啊!大哥你该不会还不让祉骄叫你吧?” 小鲛歪了下耳朵尖,困惑地喊:“宝宝有叫林帅大人的!” 原本还觉得“林帅大人”这个称呼很不错的林寻言顿时就不满意了,沉着眸看向林微绪:“你不是教错祉骄了。” 林微绪完全没想到兄长会这样介意一个称呼,怔了怔说:“呃,我本来以为哥会不太接受,所以才……” 话说到一半,林微绪也懒得解释了,冲小鲛宝宝眨了眨眼睛,拉高声音说,“宝宝,叫大舅舅。” 小鲛懵懵懂懂地转头去看林寻言,好奇地唤:“林帅大人,你是宝宝的大舅舅吗?” 林寻言正了正色,沉声道:“是。” 小鲛顿时眼睛眉毛扬开,好开心地喊:“大舅舅!” 林寻言这才满意地淡淡应了一声“嗯”。 只是,几人刚坐下来聊了几句,还没来得及动筷,林如练四下环顾了一遍,忽然忍不住拧了拧眉头问了出口:“阿姐,拂苏呢,今日可是除夕,他好歹是我小侄儿的亲爹爹呢,怎么没见着他身影啊?” 林微绪听到这话,唇角的浅淡弧度慢慢敛起。 就在林微绪心里正是阴晴不定的这时候,许白突然跑过来禀报,“大人,相爷来了,还在府外停了一辆很大的镖车。还说要让您亲自出去。” 林微绪微微一怔。 紧跟着是小鲛激动地问林微绪:“娘亲,是拂苏回来了嘛!” 林微绪迟缓地点了下头。 小鲛就主动下了桌椅,要拉着林微绪一块出去迎接拂苏。 而林如练也很好奇拂苏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遂也按捺不住拉上小妹的手一块跟出去了。 待到走出府外,林微绪一眼就看到了那庞大的镖车上罩着的一层鲛绡,看不清虚实。 几日未见的拂苏换上了林微绪喜欢的浅蓝白色长衫,身姿挺拔绝伦,来到了林微绪跟前。 拂苏低头看了看林微绪,林微绪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点烫人,不自在地绷紧下颔骨线条,显得形容清冷。 拂苏仿佛没看到旁边林如练他们也在,不动声色把拉着林微绪的小鲛的小手给掰开了,占有欲十足地只允许自己霸占了林微绪的手儿。 然后,拂苏牵着林微绪的手,把林微绪带到了镖车前。 看着面前这庞大的镖车,林微绪实在有点不明所以地问了出口:“这是什么……” 拂苏当着众人面前,把罩在上面的那一层鲛绡给掀开了。 - - (还有更更,记得多投月票噢 第386章 一起进入巢穴睡觉 揭开那一层鲛绡,璀璨耀眼的银羽光辉率先映入眼帘,使得林微绪被强烈的光芒刺激得眯了下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睛循着光芒望过去,只见镖车上架着的,是一座庞大的扇贝形状建筑,看形貌是比她的香车还要大的。 无数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镶嵌缀在层层褶线弧度的扇贝,流水般纷纷落落了琉璃银辉。 那些珍宝形状,或玲珑小巧,或张扬恣肆,仿佛是将九州之下所有最漂亮的奇珍异宝全部都给搜罗收集了过来。 而两瓣巨大扇贝的关口开启处,嵌着两颗很漂亮的闪闪发光的鲛珠,能够很清楚看到的是,两颗鲛珠里的镜像都是她…… 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被某人给偷偷摄下的鲛珠镜像…… 但好在这次镜像里的她都挺正常的…… 在林微绪尚且还对着这扇贝外壳发怔之际,拂苏把扇贝开启了。 里面是海螺回旋的双层银鳞闪闪的精致漂亮的宫殿摆设,一层放置了各式各样的贝壳形状的的摆设……回旋台阶上的二层,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形的鲛珠形态的床榻,榻上还缀着一层浅蓝色半透明的鲛绡幔帐,一直垂落至台阶边沿…… 林微绪看着几近晃了眼的这一幕,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至被拂苏握着的手心被抓紧了一些,林微绪眨了一下眼睛,抬了下头,听到拂苏郑重其事地开口告诉她,“我把我在南海从小筑下的巢穴搬来了。” 林微绪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嘴角微微一抽,问道:“……你把它弄来干什么?” 且不说这玩意儿看起来有多浮夸,再则这既然是他从小到大的巢穴,那再怎么样也是他小时候的巢穴,那他多大,她又多大,莫名其妙搬过来这么一个小鲛人巢穴,这家伙怎么想的…… 拂苏一副不在意旁人都在听着的样子,一脸认真地告诉她:“之前我跟微微求爱的时候,微微不是觉得我没有诚意吗?所以我把我的巢穴搬过来了。” “在南海筑下的巢穴是每一个鲛人最重要的栖息地。鲛人族有个规矩,把自己的巢穴送给想要求爱的对象,便是代表要和求爱对象结为名正言顺的终生伴侣。” “微微,这就是我筑的巢穴,我的巢穴是整个南海最漂亮最珍贵的,我要把我的巢穴送给微微。” “我没有在随便的跟微微求爱,我有很认真。微微答应我的求爱,我们就可以一起进入巢穴睡觉——” “拂苏!” 林微绪越听越面红耳赤,终于在拂苏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的还要再蹦出更加羞耻荒唐的字眼之前出声制住了他。 身后的林如练和林清幽听完拂苏这一番话后,两人皆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觐。 若不是亲耳所闻,他们大概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人把求爱这样羞于表面的事情当作求婚一样的郑重、仪式感十足,就仅仅只是为了求个爱,竟然还把南海的家当都给搬过来了…… 但话说回来,按照拂苏所说,拂苏口中的求爱重要程度,好像也跟求婚没什么相差,否则拂苏也不会说出要和林微绪求爱并结为终身伴侣这样的话来了…… 只是…… 拂苏的这番话实在是尺度不小…… 长得挺修雅俊逸的一个人,讲的这些是正常人能说得出口的话吗? 饶是自恃脸皮过厚的林如练耳朵都给整红了,更别说林清幽一个小姑娘家了,不过兄妹俩眼看着小鲛好奇的要往前,同时反应过来什么,一人伸出一只手很快捂住了小鲛的左右耳。 没敢让小鲛宝宝再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语…… 与此同时,拂苏好像不是很能够理解林微绪为什么生气,看着林微绪的目光依旧坦率直白,一眨不眨地只盯着她一人,终于想起来要低声问话:“微微是不喜欢这个巢穴吗?” “……”林微绪清冷的眼眸瞪住他。 这是喜不喜欢巢穴的问题吗? 哪有人把求爱当求婚说的…… 亏得他还问得出口…… 林微绪想叫他闭嘴,但还没来得及,就听到拂苏接着又自顾自地向她表述:“我的巢穴明明很漂亮的,整个南海里再没有比我的巢穴更好的了。” 林微绪抬手按住了他的嘴巴,面无表情地开口:“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拂苏:“唔。” 林微绪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只得松开手。 拂苏深瞳压抑着某种随时要喷薄的情意,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 想问林微绪什么,又怕林微绪再生气。 林微绪偏了下头不想搭理他,拂苏的目光又很快跟着黏上来,有点幽怨的抓着她的手扯了扯。 而林微绪自然是看清楚了他眼神里的不言而喻,轻轻抿了下红唇,到底还是忍着心里头那一股羞赧,面上故作镇定的转头过去,让府卫把扇贝巢穴关上,并且……运回她的沐园里去。 拂苏一听林微绪向府卫下的这道命令,深邃地蓝眸掠过一抹精亮,不由抬起下颌骨,自此确定了一件事—— 他今晚的求爱大业有着落了。 林微绪自是不知道拂苏还在想这事,回府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顿了一下脚步,让小鲛先带拂苏过去庭堂那边见兄长。 而她则面无表情叫住了弟弟妹妹二人,提前给了这俩人压岁钱进行封口,“方才拂苏说的那些话,进去以后不准跟哥说。” 林如练先是掂量了一下锦囊里的压岁钱,故作收下贿赂的架势,忍着笑说:“没问题阿姐!” 林清幽也揣着阿姐给的压岁钱点点头,不过还是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还是头一回收到阿姐给的压岁钱。 贿赂完这俩人,林微绪这才稍微放心下来,跟着他们一块重新回到庭堂那边了。 但让林微绪没太想到的是,她刚回去,就感觉饭厅里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林寻言坐在主座上,手里执着酒盏,而站在一旁的拂苏,微微皱着眉,手里也端了杯酒。 好像是兄长要他喝的…… 林微绪想起拂苏的酒量,暗叫不好,连不迭跨步过去。 - - (明天应该会有小车子,到时会放在v群相册(群号在第360章末尾) 第387章 控制一下你那点欲念 “哥,拂苏他不会喝酒。” 林微绪及时拦下了拂苏手中的酒杯,没让他喝。 她可不想早膳还没开始,这家伙就先给醉倒了,到时怕要更加丢脸的…… 林寻言听了这话,淡淡地瞥了一眼林微绪,没说什么,兀自喝了酒。 拂苏看了看被林微绪拿走的酒杯,刚想跟林微绪说话,这时候小鲛捧着奶罐过来,仰起头看着拂苏,特别大方可爱地说话:“拂苏,宝宝的奶分你一半。” 拂苏静了一瞬:“……一边去。” 避免小家伙再说出什么丢他脸的话来,拂苏伸臂把小鲛惯性一捞,弄回他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与此同时,林如练和林清幽也跟着回来了,一并落了座。 林如练多年不曾感受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围簇在一起团聚吃饭的氛围,心情激动不已,连着跟兄长喝了好几杯。 “三哥你少喝点,之前陈太医还说你伤口还未痊愈,让你忌酒的。” 林清幽无奈的提醒了他一句。 林如练一听到“陈太医”这三个字,顿时没好气地道:“我才不听那个女人的,她就是想给我添堵。” 不过林如练说得硬气,酒杯却是很快放了下来。 最后只剩下林寻言和林微绪在喝。 林微绪能够看得出来,兄长今日心情挺不错,虽然兄长表面上仍然还是冷漠寡言,并未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兄长手里的杯盏基本没空过酒。 兄长本身性情沉稳克制,可见今日是真的高兴,才会一直想要找人陪他喝酒的。 但在换到跟林微绪喝的时候,拂苏把林微绪杯盏的酒换成了果茶,“微微胃不好,不能喝酒。” 林微绪还没说什么,林寻言眯了眯眼眸,也跟着把酒换成果茶,接着喝,并且也主动问起了弟弟妹妹几人年后的打算。 林如练头一个抢着发言了,“我过完年以后要到京城城北那边驻扎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们可就不能经常看到我了!不过阿姐放心,为了咱们家最最可爱的祉骄小侄儿,我也会抽空回来的!” 小鲛抱着奶罐喝奶喝得正开心,听到这番话,松开奶嘴,好奇地问:“小舅舅,那里好玩吗?” 林如练忍不住起身伸手摸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小舅舅也不清楚呢,等小舅舅先过去那边探探情况,若是觉得好玩,再过来告诉祉骄好不好?” 小鲛这才点头说:“嗯!” “城北那边的确需要开拓,你过去驻扎一段时间也好。”林微绪说。 轮到林清幽说的时候,林清幽明显没有林如练那么高的兴致,想了半晌也只是讲出来一句,“我还是只想做好天司应尽的职责吧。” 林如练听了,啧了一声,感觉不到半点惊喜的,转头看到坐在桌对面的拂苏,忽然想起来什么,忍不住问道:“拂苏你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今晚先跟微微——” 拂苏过于坦诚的,没想过要在林寻言的面前遮掩,但话说了一半,坐在身侧的林微绪面无表情一脚踩住了拂苏的脚,拂苏蹙了下眉,微微侧头不解地看了林微绪一眼,被林微绪一瞪,这才不情不愿地改了口,对林如练淡淡道—— “我打算先让你把“姐夫”两个字落实了。” 林如练哼唧了一声说:“反正你们没成婚之前我是不会叫的。” 他话音一落,拂苏就忍不住往主座的林寻言看了过去,当真是没想着要含糊其词一下的,直接就开了口:“林帅,我要与微微成婚。” 小鲛特别不配合地趴在桌上睁着大大的眼睛问:“成婚是做什么的?” 拂苏想到林寻言对小鲛挺喜欢的,就把小家伙抱了下来,“成婚就是可以让爹爹跟娘亲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小鲛一听,顿时仰起了头,也跟着眼巴巴看向林寻言,“大舅舅,我也想要爹爹和娘亲成婚。” 而林寻言低头看到小家伙说完跑到他面前,可怜兮兮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并没有立刻表达意见,而是先把准备多日的礼物从襟口取出来,是一块镌刻着小鲛人牌子的银色流珠长命锁。 林寻言让灵翼找了诸国最好的名器师定制打造的,放眼整个九州也就仅此一块。 林寻言先问了小家伙喜不喜欢,小鲛眼睛直发光说“好喜欢”,林寻言这才给小家伙戴上了长命锁,顺便把沉甸甸的压岁钱给了小鲛,小鲛捧着压岁钱,顿时高兴得忘了要帮拂苏的事情。 林寻言把小家伙哄高兴了,这才抬头,不疾不徐地开口淡道:“什么都没准备,跟我说这种话,你认为合适吗?” 提到这个林如练就忍不住要说道说道了,“怎么没有,大哥你是没看到,刚刚拂苏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堪称聘礼的东西有多吓人……” 林清幽回想了一下不久前在府外看到的场面,也有点难以启齿的附和着三哥点了下头。 林寻言问:“什么东西?” “我在南海筑下的巢穴,只给微微一人的。”这次不等林如练他们帮忙,拂苏自己按捺不住说了出口,生怕林寻言惦记上他的巢穴似的。 林微绪觉得再给拂苏说下去必然又会演变成无法收场的局面,于是在拂苏接着显摆他的巢穴有多漂亮辉煌之前,林微绪提前结束了这场早宴,并且第一时间把拂苏拉了出去。 林微绪本来是想提醒拂苏不要随便在兄长说那些荒唐的不知羞耻的话,兄长可不知道他的鲛人本性,只会当他没有德行。 但拂苏却曲解了她的意思,一看她把自己拉出来,以为林微绪也是迫不及待得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说,“微微,我们回去巢穴睡觉吧。” 林微绪被拂苏这样轻柔地亲了两口,心头有一点不受控制地发软,好像浸在水中的一团棉花,重重软软的,一时有点忽上忽下的飘荡。 直至他亲完以后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林微绪清醒过来少许,耳尖烫热,冷艳的眸略有些不自在地,“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你那点欲念,天都还没黑……” - - (下一章吼 第388章 微微,我要忍不住了 拂苏脸庞轮廓线条绷得冷硬,一副有在很努力控制的模样给她看,深蓝的眼眸蕴浸暗涌着什么,仿佛被她误解了似的。 林微绪看他绷紧着脸,嘴唇也抿得紧紧的,明明什么都还没说,但整个面部表情都在告诉她,他又努力又委屈。 惹得林微绪被他弄得心坎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软,声音也变得低缓了一点,“干什么这样看我……” “微微我今日发情了。” 拂苏的手还握着林微绪,说这句话的同时,有些异于常人体温的手指,裹挟着少许冰凉,指尖轻轻挠了几下林微绪的手心,低头看着她,也把声音压得低沉:“回到京城前,我服用了缓解三个时辰的汤药,再过半个时辰左右药效就要过去了,到时候我怎么办啊?” 林微绪总感觉拂苏的手指挠的不是她的手心,而是她的心尖上,因此回答他的时候也稍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你到时可以再服药。” “不要。”拂苏拒绝得斩钉截铁的,拧紧眉头跟她抱怨,“药很苦,很难喝。” “那好吧。” 拂苏眼前一亮,还以为林微绪是要答应自己了,结果下一刻却听到林微绪开口接着说,“我跟祉骄说好了今日要带他玩会的。” 林微绪顿了一顿,又抬眸说:“今日的华安街会很热闹,你不打算带小鲛出去看看吗?” 林微绪是希望拂苏能有一点当爹爹的样子,但她高估了这家伙,拂苏认真沉吟了一番,只淡淡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跟微微睡觉有意思。” “……闭嘴吧你。” 林微绪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这时候正好小鲛在林如练和林清幽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手手的情况下,小家伙几乎是蹦跶出来的,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铃铛发出叮当响声。 让林微绪及时抽开了拂苏的手,转身看向走出来的几人,看到小鲛在蹦跶,皱了下眉提醒他不许蹦,毕竟小脚上还有伤口没好。 小鲛被林微绪一说,这才乖乖的好好走路了。 林寻言走在几人最后头,从庭堂出来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蹦蹦哒哒的小鲛身上,一直到走出来听到林微绪说话,方才收回视线,看向林微绪说:“你们带祉骄出去玩吧。” “大舅舅不去吗?”小鲛一下子转头望向了林寻言。 林寻言本来态度很冷淡的,但一看到小家伙期盼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了,“去吧。” 林微绪却接着说,“哥,晚点我会带他们到城郊那边找你吃年夜饭的。” 毕竟今日是除夕,京城里本就比以往熙攘热闹,加上兄长的身份又非同寻常,林微绪并不想因为要陪小鲛玩一会就让兄长置身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林寻言这才恢复理智,沉淡地应了一声“好”,又看了看小鲛,拐弯抹角地说,“外头雪很大。” 林微绪意会过来兄长是在关心小家伙,忍着笑点了头,命人把小鲛毛茸茸的斗篷带过来,这才带上小鲛出去玩了。 小鲛宝宝显然是头一回这么大仗势出来玩,加上还有小舅舅和小姨姨一路上不停的给买吃的好玩的东西,高兴得不得了。 华安街作为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赶上除夕的时节,不管是茶楼酒肆,亦或是长街两边的大小商贩,围簇着人群的各式各样的表演节目,到处张灯结彩,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不,这会儿林如练和林清幽又把小鲛带到了一处变戏法的的场地上,那边人群拥簇,林如练怕小家伙看不到,就把小鲛举高高抱到了肩膀上,大喊:“祉骄,看到没有?” 小鲛也跟着大喊:“小舅舅!看到了!” 拂苏走在他们最后头,全程感觉不到半点愉悦,甚至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很嘈杂。 直至林微绪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拂苏的鲛人耳忽隐忽现的,赶忙转身过去,抬手顺势给他拉上了斗篷帽,刚想要开口提醒拂苏,结果拂苏顺势把她拉进了怀里。 也顾不得人群拥挤,当即就低头碰了碰她的唇,闷声的喘息:“微微,我要忍不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微绪有发现,拂苏的眼眶都变红了,好像出来陪小鲛玩耍于此时此刻的他而言不过只是折磨人的酷刑。 林微绪被他这样抱着,隐隐约约动了恻隐之心。 而拂苏很固执的跟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先把她放开叫她等自己一下,随即走到了林如练那边,先把小鲛叫了下来。 拂苏把小鲛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样子。 林微绪站在几步之外,愣愣地看着拂苏那边,也不知拂苏跟小鲛讲了什么,小鲛一开始皱巴着眉头不太乐意的小模样。 父子俩人就跟是在正儿八经谈判交易似的,拂苏勉为其难又说了句话,小鲛这才跟着勉为其难地点了一下小脑壳表示同意。 拂苏当即把小鲛塞给了林如练,让林如练和林清幽好好陪着小鲛玩,随即走回林微绪身边。 未等林微绪开口问什么,拂苏拦腰抱起林微绪,抱着林微绪从人群离开。 “微微,我们要回去睡觉了。” 拂苏俨然一副要带林微绪去完成什么任务似的严肃神情,抱着林微绪从拥挤的华安街离开,往国师府的方向回去。 天还未彻底暗下来,天边已经有绚烂璀璨的烟火绽放开来。 这很荒唐。 但是,林微绪仿佛被迷了心窍,并没有阻止拂苏抱她离开…… 反而是就这么一路由着拂苏把她带回了沐园,并且……真的被他抱进了放在沐园庭院里的奢华漂亮的巢穴…… 拂苏抱着她,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在尚未来得及抱上那张漂亮的床榻之前,林微绪身上的衣物已然被扯落了一半,香肩半敞。 拂苏一低头,仿佛啃了一簇芬芳。 …… …… - - (后面的那个啥部分已经放在V群相册了哦,群号在第360章末尾) 第389章 进行繁殖 …… 半睡半醒间,林微绪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多久。 待她从那张呈着半透明的犹似鲛珠形态的床榻醒过来,睁开眸,趴在冰丝绵软的被枕的上,微微歪了下头,透过缀着点点水波的鲛绡幔纱,朦朦胧胧地看到,床幔外的大概摆设。 但只看了一会,林微绪还是觉得很困倦,并且身体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未褪。 加上身下躺的床榻比想象中的要软,林微绪整个人好像被放进水里浸泡了一番,跟着变得很酸软。 林微绪短暂地抬起头睁着眼睛一会,又趴回睡枕,头发凌乱地垂在脸边,林微绪也没管,好像仍未反应过来什么,困乏得埋了脸还想要睡。 直至床榻再次下陷,有人躺了下来。 紧跟着,是一只修长手臂伸过来,把林微绪从背后抱住了。 气息贴着林微绪耳侧,埋头在她颈间,还有想要再缠着她亲吻的意图。 林微绪渐渐有点醒过来的样子,手指按了一下他抱着自己的手,扯开了。 但是下一刻,拂苏伸臂一捞,把她翻身过来抱进了怀里。 林微绪皱着眉被他亲了。 拂苏的嘴唇有苦涩的药味,让林微绪睁开了眼睛,有一点迟钝地仰了颈线,看着近在咫尺的拂苏。 过了一会,林微绪好像终于彻底回神过来了,她在他怀里动了动。 拂苏低声哄她:“微微你别动。” 林微绪冷不丁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没法不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耳廓逐渐变红。 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竟然真的撇下了小鲛答应了拂苏的……求爱。 而且整个过程的个中细节,让林微绪光是想想都觉得脸红心跳。 林微绪想叫他起开,却听到拂苏抱紧着她闷声说:“我刚刚跑去喝药了。” “……你不是才……” 林微绪扒扯了下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一点微哑,自己听着都不太习惯的。 她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她都放下脸皮,纵容着由着他翻来覆去折腾了那么久了,还不够他纾解这一趟吗? 说到这个,拂苏就很委屈,跟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紧紧抱住她,“就是觉得还不够满足。” “……” “但是不想要微微受伤,所以只好去喝了那碗很难喝的药。” “……” 林微绪不想再说什么了。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拂苏换了干净的衣裳,林微绪却还是觉得困乏得厉害,实在太累了,也起不来。 林微绪只好在他怀里垂下了头,迷瞪着耷拉了眼皮,模糊不清地说:“到晚膳时分你记得叫我,我再睡会吧。” 拂苏乖乖抱好她,说“好”。 林微绪也就很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埋在他怀里很快睡着了过去。 然而等到林微绪再次醒过来,早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 床榻上也只剩下了林微绪自己一个人。 林微绪忍着不适从床榻上慢慢地支起了身,她睁着仍然微红的眼睛,发了一会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下意识拢紧了衣领。 遮住了不太正常的痕迹。 下榻的时候,林微绪仍觉得脚尖有些发软,勉强才立住了脚跟。 林微绪穿好衣物,披了斗篷,抻开了幔纱走下台阶的时候,步子放得很轻软。 她环顾着这座堪比宫殿的奢华巢穴,近在咫尺的打量。 一边打量一边想,这巢穴里的任意一颗宝石拿出来,应该都是价值连城的。 而拂苏倒好,全部用来装点一个巢穴。 在林微绪走到巢穴关口时,仿佛是自动感应一般,原本半合着的巨大扇贝缓缓开启,林微绪跨步出去,回头一看,巢穴又缓缓合上了。 林微绪微微歪头重新打量了一遍,有了新的改观。 面前这扇贝巢穴…… 还挺……可爱。 林微绪自己都觉得神奇,她竟然并不排斥这样可爱漂亮的东西。 估计是被拂苏那开口闭口的“漂亮巢穴”给传染了。 林微绪并不知道林如练他们带小鲛回来了没有,原本是想要到沐园外头找许白问一问的,只是,在尚未从白林出去之时,林微绪忽然察觉到白林的青湖那边有些异样。 林微绪循着异响走向了青湖,来到了水岸边,然后,低下头看到了这样一幕—— 水边遍布细细密密的透明水泡泡。 而变回鲛人形态的拂苏,仿佛看不到她,埋进水里,嘬一口水,再游到水面,似银羽的发梢在水面飘荡,发间的浅蓝色鲛人耳微微扇动,浮出水面,往水岸吐出一颗小小的透明水泡泡。 接着,又埋进水里,嘬了嘬水,再浮出水面吐泡泡。 自始至终,拂苏一直专注地重复着这个吐泡泡的行为,不受外界任何声响打扰。 期间,林微绪表情复杂的试着叫了他几次,拂苏都没有理她,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 林微绪看着微蹙在水岸边的那一圈水泡泡,实在有点担心,又叫不动拂苏,只好先出了沐园,让许白去把相府的许医给叫过来。 并且她还从许白口中得知,在半个时辰之前,拂苏叫许白给林如练带了信,让林如练先带小鲛他们去找林帅,不用等她。 这家伙还替她擅作主张了…… 但现在人在水里头吐泡泡,林微绪不知道拂苏这是什么情况,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把他拎起来。 好在许医很快过来了。 林微绪把许医叫到了沐园的青湖水岸边,心情复杂的给他看了水里的这一幕。 “许医,他这是怎么了……” 林微绪本以为拂苏是出了什么状况,还挺担心的,但问完以后,她抬眸发现许医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更是觉得诡异。 许医看着水里的拂苏片刻,很快回神过来,正了正色,尽量神色自然地向林微绪禀报:“回大人,鲛人在处于发情期时,如若有出现强烈的想要跟配偶进行繁殖的念头,鲛人就会在这时候本能的在水里吐泡泡。而这些吐出来的泡泡则会在水里筑成泡巢,鲛人将会利用这些筑起来的泡巢进行繁殖……” 林微绪听完许医这样一番正儿八经的科普后,更是觉得荒缪至极,回头看了看水里还在吐泡泡的某只鲛人,好半晌才张了口:“……我又不是鲛人,他跑水里跟空气繁殖吗?” 许医都不敢看林微绪,低头咳嗽了好几声才支支吾吾地问:“咳咳……大人……属下想问……” “有话直说。”林微绪拧起眉道。 都说到鲛人繁殖这种直白露骨的话题了,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医只好硬着头皮问:“阁主今日是不是跟国师大人求爱成功了?” “……啊。”林微绪嘴唇张合了一下,再次冷硬地偏开头。 许医接着无奈回答林微绪:“那应该就是了,阁主只跟国师大人……求爱过,自然是把国师大人当成唯一的配偶,加上发情期尚未结束,忘了国师大人不是鲛人这件事,所以才会凭着鲛人本能就跑到水里筑泡巢去了……” 林微绪越听越是面上发热,又沉默了良久,情绪相当复杂的问:“……那他这个行为会持续多久?” - - (晚上还有更;我看还有部分读者找不着群,是这样的,小车子在v群的群相册,大家想看上一章车子部分的,加普通群带上【2000】以上粉丝值截图私聊群里管理,即可让管理拉你入V群】 (问粉丝值怎么看,答,【打开QQ阅读的阅读页面-右上角三个小点-粉丝榜-点开就可以看到你的粉丝值了】 第390章 拂苏,我给你亲。 实在是林微绪无从理解,这家伙发个情还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出来。 而且拂苏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不明真相的外人看到了,只怕是要以为她一个大秦国师突然有了什么玩弄囚禁鲛人的破习性不可…… 许医听到林微绪问到这个问题,更是碍于身份颇有些难以启齿的,再次支支吾吾了起来。 但他不说,国师大人又丝毫没有容许他含糊其词带过这件事的意思,仍在等着他的回答,见状,许医只好再次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国师大人,阁主现在应当还处于……发情状态,若是能及时得到求爱对象的爱抚,许是能干预这一筑泡巢的行为……” 林微绪:“……” 她突然后悔问许医这种问题了。 实在是羞耻了。 并且饶是这样的羞耻,当着许医的面前她也还是要鼓作镇定,装作没什么事情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林微绪方才面不改色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许医本就尴尬不已,此时听到林微绪总算肯放他走,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多言什么,赶忙领命退下了。 等许医走了以后,林微绪站在岸边吹了冷风,散去面部、颈部蔓延开来的热意,随即抿了抿嘴唇,重新看向了还在水边吐着水泡泡筑巢的拂苏。 拂苏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哪里怪异,仍然还在持续着这一筑泡巢的行为。 不过较之不久前的行为有所不同的是,拂苏大概是觉得水岸边的泡巢筑得够多的了,足够承载孕育……那什么了…… 拂苏就游到了一边,半浸在水里,轻轻扇动着鲛人耳,好像是在休息。 就在林微绪以为他已经折腾够了,犹豫着要不要试着再叫他一声之时,拂苏的鲛人尾忽然动了动,紧跟着,再次游到了那些泡巢边上,俨然一副在巡视他打下的江山的架势,仔仔细细把泡巢周遭都筛查了一遍…… 紧跟着,似乎是觉得这些泡巢还不够多,又开始重复之前的筑泡巢行为…… 林微绪把这一幕从头看到尾,嘴角微微一抽,“…………” 太傻了。 发个情怎么能傻成这样。 这得亏是没被兄长看到这一幕,不然,兄长肯定不让她跟傻子在一起的。 林微绪一边想着,绷着脸,在岸边慢慢蹲了下来,认认真真看着拂苏想要筑泡巢繁殖的这些行为,过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俯身下去,轻轻戳了一颗漂浮在水面上的水泡泡。 拂苏发现有人在毁坏他的泡巢后,立刻张开鲛人耳游了过来,目露凶光,张口咬住她指尖。 沾到林微绪专属的芬芳气味,拂苏原本狠戾的眸光瞬间消散,褪化成水波清澈的无害目光,擒着她白皙的指尖,慢慢地冒出水面。 鲛人仰着优雅漂亮的颈线,水珠从他下颌不紧不慢地滑落下来…… 鲛人擒着她指尖,像是擒拿了什么袖珍宝贝,游到她面前,银发湿漉漉的,漂亮的蓝眸又睁得很大很大,对岸上的林微绪袒露着很直白的念想。 林微绪自然是一眼看透了他的深瞳里头的不言而喻,低眸看着他说:“你上来。” 拂苏仿佛听不懂人话,甚至把她也当成了鲛人,叼着她手指,要把她拽入水里,但同时拂苏的潜意识里好像是知道不能够要伤害她这一回事,齿尖只是轻轻划拉,并没有半点要咬伤她的意图。 这也就导致于林微绪屹立不动蹲在水岸边,并没有能够被他拽入水中。 拂苏好像有一点生气了,松开了她的手指,尾巴尖拍打了一下水面,气鼓鼓的游回去接着吐泡泡,继续做他的筑泡巢大业去了…… 蹲坐在岸边的林微绪冷不丁被溅了一脸水,她眯了眯眸,用袖口抹了一下被弄湿的脸颊。 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往水里一看,某只鲛人倒是不要脸的气上了。 并且一气之下还扩大了泡巢范围…… 这一幕看得林微绪愈发无法言语。 想到小鲛估计还在等着她过去接,林微绪盯着水里的拂苏,等拂苏再次冒出水面吐泡泡之时,林微绪抓住时机,伸手摸了他湿答答的耳朵。 拂苏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尖长的耳骨伸一下缩一下,好喜欢地看着她。 还主动仰起脸,把另一只耳朵也凑到她手边,也要她的手摸摸。 林微绪默了默,想到许医说的话,只得顺着拂苏的意思,摸了摸他另一边耳朵。 摸了小半天耳朵后,拂苏仍然还是没有半点要上岸的的意思,林微绪很快就没什么耐心了,她收回了手。 拂苏感觉不到抚摸了,又想埋进水里边。 但这次林微绪没有允许他再钻下去,林微绪顺势拽住了他的肩膊,聚起内力,在拂苏猝不及防之际,狠狠用力把拂苏给抓了上岸。 拂苏却比想象之中的更要来得抗拒上岸,尾巴尖在地上拼命拍打,动静又很大声,看得林微绪联想到不久前发生过的事情,光是听着他尾巴的声音都觉得脸颊发热。 又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强作镇定。 为了制住挣扎着又要回到水里去的拂苏,林微绪只得抬手勾住了拂苏的颈脖。 两只手挂住他的脖子,盯着他压抑的双眸,说:“拂苏,我给你亲。” 拂苏好像很不确定这样的好事情,并没有立刻答应,有些犹豫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不是自己喜欢的微微。 为了确定这一事情,拂苏先是低头下来仔细嗅了嗅她的味道,率先确定这是自己最喜欢的淡淡寒冽的清香。 紧跟着,手指又碰了碰她的腰,再次确定这是他唯一抱过的细腰。 于是发间一双鲛人耳颇有几分雀跃地上下扇动,并且伸过来的手开始有了蠢蠢欲动要撩开她衣衫的打算。 林微绪见他越碰越过份,明明拂苏身上很冰冷,但林微绪的耳廓此时此刻却蔓延着不自在的的烫意,不得不及时按住他乱动的手,叫住了他,“你亲不亲,不亲就回去跟你的泡巢繁殖去。” 而几近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拂苏把林微绪抱起来,很用力亲住了她。 第391章 这只鲛人弟弟,真可爱。 拂苏双手托着她,低头和林微绪亲吻。 过了没一会,林微绪好像觉得有点冷,很白的手有些随意地打搭在他宽阔的肩上,脸颊落下来了一点,抵在他下颌和颈线之间,跟他说,“回去……” 拂苏这会儿倒是不傻了,很准确的把林微绪抱回了他的巢穴。 林微绪被他放在床榻上半坐着,林微绪看到拂苏伏在她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湿润的唇一张一合,好像说了什么的。 导致林微绪也看着她愣了愣,并且以为自己大声说话会吓到他,遂放低了声音,说了“拂苏”两个字。 话音未落,拂苏又俯身吻了下来。 …… 林微绪以为拂苏会像不久前那样让人后怕……事实上她也尽可能逼迫自己咬咬牙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她只有成功干预到他,才能避免他再跑回水里筑泡巢这一行为…… 最后林微绪搭在拂苏脖子上的手滑落了下来,嘴唇微张,清冷的瞳眸逐渐有些涣散了的。 拂苏把这副模样的林微绪看了很久很久,潜伏在发间的鲛人耳缓缓扇动,深眸微动。 隔了好一会,拂苏才低头下来。 尔后,很轻地碰了碰她的唇。 然后再把她抱在怀里,说:“微微,微微。” 林微绪觉得他好吵,没什么力气地抬手推了下他的脸庞,“走开。” 拂苏好像终于得到纾解了,但整个鲛人也因此变得更加黏人,紧紧抱着她,比往常还要更加粘腻的。 林微绪又没力气跟他折腾,只好由着他抱,同时心里头被什么揪扯着,隐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在暗涌,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 想到他前不久还在岸边做着筑泡巢这样的事情,明明所有的行为明摆着鲛人想要繁殖,加上林微绪也并未明令制止他,但拂苏还是违背了他的鲛人本性。 林微绪原本也没想过要问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只是看着拂苏呆呆笨笨地抱着她,又觉得有一点可怜,轻声问他,“醒了吗?” 拂苏说“不知道”,又把手放在她腰上,抱她的腰,再接着跟她讲,“微微我好累哦。” 林微绪静了静说:“……没看出来。” 她倒是看出来了这家伙仿佛体力旺盛到不需要休息,否则也不会大晚上跑到水里筑了一大圈泡巢,完事还有精力…… 然后现在跟她说好累…… 林微绪抬眸看了看某人颜色仍然深蓝的微微扇动的鲛人耳,再次:“……” 还真的看不出来他有半点觉得累的痕迹…… 林微绪想了想还是从他怀里抬起头,伸手摸了摸,碰到他的下颌,让他低了下头,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问道:“你还记得祉骄还没被接回来这件事吗?” 拂苏缓慢眨了一下眼睛,嘟囔着说,“他们晚点会把祉骄接回来的。” 林微绪听完这话,静了一瞬,一声不吭的从他怀里爬起来。 因为拂苏仍然抱着她没有要放的意思,林微绪只得坐在他身上,低头认真地看着他,知道拂苏眼下这个节骨眼很难能够专心听她说别的,但还是坚持扳住他的脸庞,不让他乱动。 随即,跟他讲述起这件事的重要性:“祉骄的蜕化期在昨天夜里结束了,但是他的右耳受到眉心印记的影响,要修养些日才能恢复正常。” “许医说这是因为祉骄年纪太小,还没有办法承受印记的能量,若长此以往下去,往后十数年,祉骄每一次经历蜕化期,身体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损害。” “但是许医说了,是有办法可以让祉骄提前适应并承受身上那一抹印记所带来的能量的。这件事,许医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吧?” 拂苏被迫跟林微绪对视着,想了好一会,却抓错了重点反过来跟她解释:“微微,我不会利用这件事让你再怀孕的,你不准怀疑我。” 林微绪:“……” 林微绪突然好像明白过来拂苏为什么不答应许医的所谓法子,并且也从未有主动跟她提起这件事的原因了…… 她看着拂苏的目光,轻轻地动了动上唇。 林微绪沉默着,没有能够答复拂苏这句话。 因为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踌躇了好一会,林微绪方才推了推他胸口,声音仍发着轻软,不冷不淡地支使他:“你去接小鲛回来吧。” 拂苏却半点也不情愿,并且半点要遮掩的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向当林微绪表明了此时此刻的态度,“不要,回来了只会打搅我跟微微睡觉。” 林微绪:“……已经快跟你睡一天了弟弟。” 拂苏听到“弟弟”这两个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难为情,一对微微张开的鲛人耳有些害羞地合了合。 扭捏了一会,拂苏又很黏人的仰头亲亲她,说:“微微,我有时候听到他们唤你姐姐,我会很嫉妒的。我很想要这个称呼也只有我能喊。” “比如方才在求爱的时候,一边求爱一边叫微微‘姐姐’。” 说着,又擅自给她做了决定,“下次我就要跟微微这样。” 林微绪是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他还能给她联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并且越说越让她脸红心跳,林微绪打住了他,唇角微微掀动,说:“……我看你不是嫉妒,是有毛病。” 为了防止这家伙又撒了欢开始想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林微绪忍着不适把他拉起来了,这次用了命令的口吻:“时辰不早了,快去接祉骄回来,我答应了要陪祉骄守岁的。” 拂苏说:“真烦人。” 看着拂苏一边不高兴地嘟囔着“烦人”,一边不情不愿披上衣衫下榻的模样,林微绪不由轻轻地勾了下唇。 好吧。 这只鲛人弟弟,真可爱。 - (车子看下一章备注 ……………………………………………………………………………………………………………………………………………………………………………………………………………………………… 第392章 微微好吃吗 换作是从前以往,林微绪大概并不能苟同—— 她和拂苏不管是年纪还是处事作风,都有很大程度上的差异,很难想象今后在一起应当怎么相处才算契合。 但是当真的答应了他以后,林微绪又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难接受,甚至是觉得,这样也没有哪里不好。 至少拂苏的这些黏人撒娇的小脾性,她都能接受,并且也……并不抗拒拂苏对她这样。 虽然有时候拂苏某一些幼稚偏执的想法很让人生气,但总归而言,还是挺招她喜欢的。 原本披在身上的衣物被某只鲛人咬坏了,好在幔纱外的床头上有放着干净的新衣服,林微绪忍着不适换了身衣衫。 抻开幔纱,林微绪坐在榻上,曲起赤着的双足,手搭在膝腿上,把整个巢穴再次认认真真地逡巡了一遍。 她慢慢把脸抵在膝盖骨上,下颌轻轻地点了点,突然间也不知是不是被拂苏的求爱理论给洗脑了—— 林微绪认为这一份所谓的求爱礼物,好像是挺好的…… 放眼整个九州,大概也不会再有人像拂苏这样,把求爱看得这样重要,重要到要诚心诚意的带上自己的家当,才有底气邀请她做那样的事情…… 甚至是在做完那样的事情以后,明明就没敢有要让她有半分怀孕可能的意图,但却还是变回了鲛人形态,带着仍在发情状态下的想要跟她繁殖的鲛人本性,跑到水里筑起了无数泡巢,为了所谓的繁殖做足充分准备…… 林微绪并不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林微绪在床榻上坐了小半晌,不只是觉得累,还很饿。 一时之间有很想要下榻的想法,但浑身很酸软,没什么力气的感觉。 踌躇着半只脚尖伸了出去,又磨磨蹭蹭地收了回去。 还是算了。 等人回来再说吧。 林微绪算了算从国师府再到城郊的距离,想着应该是还有一段车程才能回来的,便往榻背靠过去阖上双目小憩片刻。 只是没太想到的是,林微绪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就嗅到了淡淡的果糕香味。 林微绪蹙了蹙眉,朦朦胧胧撩开眼帘,尚未反应过来什么,微微张开的嘴唇就被投喂了半块很香糯的糕点。 林微绪咬了一口,是藕粉糖糕的味道。 “微微好吃吗?”耳边传来拂苏低沉的声音。 林微绪咬着半块糖糕,抬了抬眸,俯身下来的拂苏映入清明的视线里。 林微绪看了看他,又轻轻咬了两口糖糕,含糊其词地问他:“在路上买的吗?” “不是,”拂苏很认真纠正她的话,“我自己做的,街上卖的不好吃,也没有我做的好吃。” 林微绪听完拂苏这句话,蹙着眉跟他对视了一会,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太对了,有一点犹豫地开口问道:“那……祉骄呢?” 她记得她是叫他去接小鲛宝宝回来,而不是叫他去给她弄吃的…… 拂苏则一边喂她吃着糖糕,一边答得很随便,“我让骊南去接小鲛了,他一会就回来了。” 林微绪:“……” 林微绪心情复杂地吃了好几块拂苏投喂的糕点,感觉吃完东西以后稍稍有点体力了,这才说要下榻。 原本拂苏还想要把林微绪抱出去的,但是林微绪没让。 虽然说做那档子事是挺累人的,尤其林微绪今日还荒唐到跟拂苏搞了两回,但再怎么说她还是个国师,这点颜面还是得要,不能因为他年纪小体力比自己好就服输了,因此再怎么不适也得忍着。 坚秉着这一点,林微绪说什么也不能让拂苏在这个节骨眼上抱自己。 刚从沐园出来没多久,林微绪抬头看到天上绽放开来的一簇簇烟火,想到之前答应小鲛的事情,林微绪很快把许白叫了过来,问许白准备好烟火没有。 许白如实回答:“回大人,按照您之前的吩咐,烟火都准备就绪了,等子时一到,就会把烟火点亮。” 闻言,林微绪这才点头说了好。 没过多久,骊南把小鲛接回来了。 小鲛一回到府里,看到林微绪和拂苏都在院里,迫不及待就呼哧呼哧朝他们这边跑过来了。 “娘亲,宝宝好想你哦!”小鲛跑到林微绪脚边,仰头张开小手要抱。 林微绪看着小鲛脑袋上被新戴上的毛绒绒的小兔耳朵帽子,觉得很可爱,想着应该是林清幽他们给小鲛买的,刚想要俯身抱起小家伙,旁边的拂苏把小鲛抱起来了,没什么感情地对小家伙说:“爹爹抱你也是一样的。” 小鲛也不生气,小手扒拉着帽子上的毛线球球,一边上下地拉了拉,一边按捺不住要跟拂苏炫耀,“拂苏,大舅舅还有小舅舅,幽幽小姨,给我买了好多礼物,还有压岁钱,你没有。” 拂苏半点也不屑地冷嗤一声,说:“我有微微。” 小鲛也很不屑的撅起小嘴学着他嗤一声,“哼,娘亲也是宝宝的。” 眼看着这两只大小幼稚鬼又要没完没了,林微绪懒得掺和他们俩,转身即走,打算自己到阁楼月台上守着子时到来。 但是就在林微绪刚要转身离开之际,府外的守卫忽然来报,“大人,迟小侯爷来了,人就在府外等着,要让迟小侯爷进来吗?” 还未等林微绪开口说什么,拂苏把小鲛放回地上,看向府卫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眼眸掠过一抹寒芒:“他来做什么。” 林微绪却想也没想对府卫吩咐:“让人进来。” 她话音刚落,拂苏转头回来看了看她,前一刻还寒戾的眸光瞬间融化成幽幽的潭水般晃动,薄软的唇轻轻地张动:“微微,你不是说要陪祉骄守岁吗?” 小鲛呆懵了一下,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一听拂苏这句话,还以为娘亲不肯陪自己守岁了,顿时也慌了,委屈兮兮地仰起头看向林微绪,小手扯了扯林微绪的衣角,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娘亲,你不陪宝宝守岁了吗?” 林微绪刚跟府卫吩咐完,一回头,就看到一大一小同时睁大着眼睛望着她看。 “……” - - (上一章补了一千多字小车子放群相册了(群号在第389章),建议看一下补的这章(跟剧情有关联) 第393章 微微说过要跟他成婚。 林微绪把小鲛拉到身边,“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见一下朋友而已。” 拂苏对此却意见很大,又把小鲛拉回去,跟林微绪说:“不需要。” 小鲛看一看娘亲,又看一看爹爹,最后犹豫了一小会,挣开了拂苏的手,也没有跑回林微绪身边,而是撒开小短腿,哒哒哒跟着守卫离开的方向跑过去了。 此时迟映寒正在府外候着,冷不丁有个小孩从里头跑了出来。 并且,在他跟前停了下来,小身板很端正挺拔的站住了。 迟映寒低头一看,将小家伙精致漂亮的五官映入眼底,尽管小家伙看起来还很小,但眉眼轮廓瞧着却隐隐约约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 未等迟映寒开口问什么,小家伙仰起头,主动开口问道:“大哥哥,您是娘亲的朋友吗?” 迟映寒听到这句话,往府里的方向看了看,联想到一些事情,一时之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低头放缓了声音问道:“……孩子,你娘亲是谁?” 小鲛听不太清楚他的声音,伸出两只小手把小耳朵从兔绒帽扒出来,努力伸开,歪了歪脑袋问:“大哥哥,你可以说大声点嘛?” 迟映寒微怔,只得迁就着小家伙,蹲下来,对着小家伙稍微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 小鲛这才听明白了,眼睛睁得好大的,很乖地答复他的问题:“我娘亲叫微微,是国师大人。” “大哥哥,爹爹和娘亲吵架了。”小鲛把两只小手握成小喇叭放在嘴边,偷偷地跟他说,想要面前的大哥哥不要让爹爹娘亲吵架。 但是迟映寒好像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小孩,半晌讲不出话来。 直到小家伙耳尖一动,忽然扭头回去喊,“娘亲! 迟映寒闻声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从府里出来的林微绪。 很快,小鲛跑到了林微绪旁边。 林微绪拉着小鲛过去跟迟映寒打了声招呼,想叫迟映寒进去,迟映寒想了想却说:“还是不了。” 林微绪看了看迟映寒,感觉迟映寒是有话要跟她说,想到府里头还有一只鲛人在生气,便叫了府卫,让府卫先带小鲛回府里去了。 迟映寒站在府外台阶上,身后檐下是簌簌的风雪在飘着。 他沉默地看着林微绪很久,才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 “新年的礼物。” 林微绪眨了一下眼睛,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支很漂亮的玉色发簪。 林微绪拿起来一看,没忍住笑了,“你认真的啊?” 她没想到迟映寒会送她这种东西。 迟映寒说“认真的”,又很缓慢地讲道,“微微你之前没有告诉我,关于这个孩子的存在。” 林微绪很明白迟映寒的意思,抬眸看着他,认真的如实告知:“因为之前还没有完全接受,所以就没有说。” 迟映寒好像从这句话听懂了什么,轻声问:“现在接受了是吗?” 林微绪没有怎么多想就说了“是”。 又沉默了一会,迟映寒接着缓缓地问道:“是蓝相吗?” 林微绪点了头。 迟映寒看着林微绪,在不经意瞥见林微绪颈部边侧一点很显而易见的红痕,迟映寒很沉敛地收回了视线,微微侧开头,过了片刻才缓声道:“微微,其实我不是没有预感。这两年以来,每当我想要跟你有进一步关系的时候,你拒绝的态度都很明确。只是我那时候总觉得你只是没做好准备,我总觉得……我是还有机会的。” “但是刚刚那个小孩出来,我又好像明白过来,你不是没对我做好心理准备,你只是已经……心有所属。” “簪子本来是……”迟映寒想了很久,忽然又转头回来,很认真专注地凝视着林微绪,对林微绪笑了,“就当作是祝福微微找到了幸福,迟来的礼物。” 林微绪很坦诚地跟她对视,点了头,收起盒子说,“谢谢我发小,这份礼物很好。” 迟映寒停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叹气:“不行,我还是觉得有点难受,微微发小,我要先回府难过难过。” “好吧。” 迟映寒无奈地眨了眨眸:“真的不安慰我一下啊?” “我觉得矫情,迟小侯爷自己可以的。”林微绪很没心没肺的说。 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够和迟映寒说什么,也许照常以过去以往相处的方式跟迟映寒说话,就是最好的安慰吧。 迟映寒看着她,这下由衷地淡淡笑了出声,有点纠结地皱了一下眉头说:“是有一点矫情,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林微绪点头说“好”,看着迟映寒骑上马离开,很快消失在国师府外的长林道。 过了良久,林微绪有些心情复杂地回了府里。 刚回到庭院,忽然敏锐听到头顶上传来动静,林微绪一抬头,看到拂苏带着小鲛,正坐在屋脊上。 “……你们在上面干什么?” 小鲛大声回答:“爹爹说了,那位大哥哥若是敢碰娘亲,就要下去揍他。” 林微绪静了一瞬说,“……你让你爹爹下来。” 小鲛回头跟拂苏说,很快又向林微绪转述:“爹爹问下去干什么?” 林微绪说:“我先把你爹爹揍一顿。” 话音刚落,拂苏把小鲛落在屋顶上,自己跃身而下,拂苏来到林微绪跟前,低头看她,声音有些冷淡地说:“微微揍吧。” 林微绪看着他,并没有立刻动手。 而拂苏却趁其不备把她手里的盒子夺走了,很冷漠地打量盒子。 “……迟映寒是我朋友,今后也会是,你这样很没有必要……” 林微绪话音刚落,拂苏抬眸定定地盯着林微绪说:“微微曾经说过要跟他成婚。” 闻言,林微绪慢慢地挑了下眉:“……哦,还记着这事呢。” “记得,”拂苏声音更冷了,“我不会忘记的。” 林微绪饶有趣味打量着他冷酷的眼神,懒懒地抿了抿唇角,轻声问道:“那你当时假扮迟映寒的时候,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 - (晚上还有更 第394章 喜欢你的,兔子苏。 “不是。”拂苏看着她否认了这一句话。 然后又立刻扭头就要走。 林微绪伸手拦住了他,拂苏以为她要挽留自己,下一刻却听到林微绪说:“礼物还我再走。” 拂苏顿时冷了脸,把拿着礼物的手背到身后,坚决没有打算要还给林微绪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林微绪仍在打量着拂苏,拂苏却偏开头,耳尖泛着不自在的红,看着很明显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林微绪轻笑一声,淡淡地:“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拂苏的鲛人耳耷拉了下去,这下垂着尖尖长长的耳朵更像兔子苏了,拂苏没有看林微绪,整个郁闷极了,“微微一直是知道的吗?” “你觉得呢?” 拂苏沉默了小半晌,答非所问:“我当时觉得,如果不装作迟映寒,微微就不会理我了。” 林微绪说“哦”,态度还是淡淡冷冷的样子。 而就在拂苏自己说完话以后没多久,忽然自己反应过来了什么,拂苏忍不住抬了头,湛蓝的眼眸闪烁着点点微茫,雀雀跃动的,将林微绪望住:“所以微微当初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气我,不是真的跟迟映寒说的。” “你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那时候我只是懒得搭理你而已。” “我才不管,”拂苏一边说着,也顾不得府里上下的人在不在,自顾自地往前迈了半步,把林微绪的腰抱住了,固执霸道地低头看着林微绪说:“微微就是跟我说的,肯定就是这样的。” 正说着话,屋顶上传来小鲛宝宝颤巍巍的呼唤,“娘亲……救命……” 林微绪闻声立即抬头,结果看到小鲛瑟瑟发抖地扒着屋檐黛瓦,整个摇摇欲坠的随时要掉下来…… 林微绪这才想起来小鲛是被拂苏遗忘在屋顶上了,当即用力挣开了拂苏的怀抱,跃身上去把小鲛给抱了下来。 小鲛吓得要死,紧紧抱着林微绪脖子呜呜咽咽:“娘亲,我再也不要跟拂苏偷偷爬屋顶了……” 拂苏对此半点共情心也没有的,还有理有据地辩驳回去:“谁跟你偷偷爬屋顶,你爹爹是光明正大上的屋顶。” 话音刚落,林微绪冷淡的目光往他这边撩了一眼,拂苏立刻闭了嘴。 离子时还要挺长时间,林微绪想着先上去赏一会烟火,便先带着小鲛上了阁楼的月台。 “拂苏,你也要娘亲陪你守岁吗?”小鲛趴在林微绪肩背上,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跟在林微绪身后的拂苏。 “你只是微微捎带陪着守岁的,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拂苏说完,小鲛哼了一声,说“才不是”,又抱紧林微绪的脖子,撅起小嘴,嘟嘟囔囔着要跟拂苏争宠:“娘亲最喜欢宝宝了。” “再顶嘴,明日就把你扔回私塾。” 林微绪侧目瞥他一眼,“你敢。” 拂苏看着林微绪,抿了抿唇,把嘴巴闭上了。 接下来在月台上赏烟花的时候,拂苏全程沉默着,并不说话。 小鲛很少熬到这样晚的时候,加上一整天下来都很雀跃,这会儿看了烟火没多久,很快就困倦了趴在林微绪腿上睡着了过去…… 林微绪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披在小家伙身上,想着等子时到了再叫醒小鲛好了。 等她给小家伙披好斗篷抬头时,余光冷不丁瞥见,坐在一旁还在生闷气的拂苏。 拂苏沉着脸委屈的时候,嘴角微微往下抿,林微绪打量了一眼,伸指帮他把嘴角再往下按了按。 拂苏立刻捉住了她的手指,目光冷冰冰地瞪着她,片刻,见林微绪没有要哄她的意思,自己率先忍不住垮了,垂下尖软的长耳,低落地淡淡道:“微微自从有了祉骄,就没有那么在意我了。” 林微绪绷住脸,尽可能让自己忍住没有笑出来。 因为觉得拂苏一本正经的在吃自己儿子醋的模样着实有点滑稽好笑。 她也沉住脸打量他,学着他认真地问:“你觉得什么是在意?” 拂苏的答案给得很快,“只亲我,只抱我,只哄我,只喜欢我。” “……是吗?” 拂苏很诚心诚意地跟她点头。 林微绪挑了挑眉梢,跟拂苏此时此刻委屈幽沉的眼神对视,过了一会,忽然主动倾身过去,伸手勾住他颈脖,把他按向自己的同时,摸他耳朵。 然后嘴唇贴着他尖软的耳朵,嗓音清冷懒散的,对拂苏说,“喜欢你的,兔子苏。” 话落的同时,天边再次绽开了一簇又一簇新的璀璨烟火…… · “快看,这不知道又是哪家放的烟火,好漂亮啊!” 街上,有人为这新一轮的烟火欢呼。 此时林清幽刚跟林如练道了别,刚从城外回来。 林如练是要送她回天司阁的,但林清幽执意要自己回去,所以坐了林如练安排的马车回了城。 林清幽喝了不少酒,一路上难受地趴在车窗上吹着冷风,新一轮烟火在天边绽开时,她揉了揉眼睛,仰起小脸往天上痴痴望了一会,然后,嘟囔着喊道:“停车。” 林清幽声音不怎么大,不过车夫还是听到了,很快停下了马车。 林清幽从马车下来,站在熙攘繁闹的华安街上,呆呆站了一会,才想起来让车夫先走了。 这也是长这么大以来,林清幽头一回喝这么多酒,她知道大哥贪杯了,就骗大哥说她酒量也长进了,陪着大哥喝了不少。 林清幽慢吞吞走在大雪纷飞的街上,觉得脸好烫好热,鼓起腮帮子,伸手轻轻拍了拍脸,喉咙也烧得好难受,忍不住反复抿着嘴唇吐舌头又抿进去。 这会儿华安街上人又很多,林清幽本就站得不是很稳,稍一不慎就被撞倒了。 撞她的人骂骂咧咧地跑开了,林清幽也不知道要生气,自己慢吞吞地爬起来,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袖子,迷瞪着染着醉意的眉眼,想要接着往前走。 可是不太好的是,脚好像崴到了,有点痛。 林清幽第一反应是去揉眼睛,因为好痛啊,痛得想哭。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林清幽不认识这马车,又自己忍着痛,慢吞吞往后退开。 下一刻,马车里的人走了下来,在她面前站住了。 林清幽眼睛红通通,仰头看了看,很俊逸挺拔的一个人,很像皇帝陛下的一个人。 林清幽忽然掉头要走。 温承却并没有给林清幽反抗的机会,神色沉淡的把她拦腰抱起,抱上了马车,说,“朕送你回去。” 出奇的是,醉了酒的林清幽好乖的,又好像是有一点害怕,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等他把她抱上马车的坐榻放下来了,林清幽才自己往角落挪了挪,小声阐述:“这里离国师府,好近。” 温承看着她,没有回话。 林清幽就自顾自地往下讲,“陛下送我到国师府附近停下就好,我找阿姐……“ “找她做什么?” 温承冷不丁问了出口。 林清幽睁着迷蒙的眼眸,看了看他。 “林微绪说什么你都要听是吗?”温承的声音听起来愈发冰冷了。 林清幽感觉自己有点更加害怕了,她模糊不清地低声说了句什么,身体摇晃着站了起来,想要下车。 但紧接着下一刻,林清幽的腰被人按了回去。 林清幽来不及反应过来什么,整个人被抱在温承怀里。 温承带着压抑的眸光,很凶狠地吻住了她。 第395章 微微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宝宝了 林清幽本就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糊里糊涂的,猝不及防被咬了唇,觉得很不舒服,想要把人推开。 但是温承非但没有放开她,还扣着她的手肘,并不肯让她反抗。 林清幽被他压着亲了一会,更加难受了,被扣着的手肘轻轻挣了挣,说“不要这样”。 她声音很细软,几近听不太到。 马车还在往前行驶,窗外熙攘的街市嘈杂声逐渐远去,天边的绚烂烟火尚未停下来。 过了很久,温承终于稍稍放开了她,却还是抱着林清幽。 他的肩膀宽阔,很轻易能够容纳一个纤瘦的林清幽。 林清幽被他抱着,有些轻微地抖颤着,垂下头,把自己蜷缩起来,好像觉得很委屈的,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温承低头看着林清幽,沉默了一会,声音低哑地说“对不起”,又说,“朕没控制住情绪,吓到你了。” 温承这会抱得并不怎么用力了,林清幽推了两下,就从他怀里挣扎开了,林清幽挪到了坐榻边沿,声音听起来当还是很细很小,“我想要下车了。” 刚跟温承表述完毕,林清幽就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又扭开了小脸,把被吻得红润的嘴唇用力合上了。 温承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把她看了好一会,放缓声音问答:“很难受吗?” 林清幽没有理他,紧紧扒着榻背边沿的手指微微蜷动了两下,隐隐约约透露着不安的情绪。 过了片刻,身旁再次传来温承的声音,“清幽,你能不能回头看一看朕?” 林清幽有听到温承在叫她,但又不肯面对他,依旧背对着温承。 “林清幽,你说你阿姐不许你跟别人共侍一夫,可是朕想问你,朕何时说过要你去做这样的事情?” “朕的妹妹玲珑,住的公主府和宁王府很近,平时朕又不怎么得空去探望玲珑,因此玲珑向来跟宁安郡主亲近。朕待她才会比常人亲近一些,但并且是你所想的那样。 “朕答应你,以后都不会跟别的女人靠得太近。” 事实上,林清幽一点也不想听到温承的解释,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清清醒醒提醒着自己,她曾亲眼目睹过的事情。 谎话可以被编织得很漂亮,但是亲眼目睹的画面,会一直刻画在脑海里中,挥之不去。 “可是微臣觉得很难。” 林清幽讲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她说完以后,轻轻碰了碰自己有一点被咬破的的唇角,忍不住抿紧了唇,不想让人看出有任何异样。 温承问她,“很难吗?” 林清幽说“嗯”,又打了个酒嗝,听起来像是在哭。 温承把她拉过去抱住了,低头又亲吻她,把林清幽吻得又要哭了,然后盯着林清幽微微发红的眼睛说,“朕没有觉得很难。” 林清幽被他这样强势的抱着,加上醉得又厉害,难受脆弱得很,闭了闭发抖的眼睫毛说,“阿姐说不好……我跟陛下,不合适……” 温承听完林清幽断断续续的这句话,面色渐冷。 明明知道林清幽是没有主见的人,却还是要逼着她向自己做选择:“林清幽,你是要听你阿姐的话,还是要喜欢朕?” 林清幽被他捏着下颌,被迫把眼睛睁开了直视他有些沉冷的眼眸。 能够感觉得到,因为她屡次提到阿姐,温承仍然是有些生气的。 林清幽不太敢直视温承的目光了,抽咽了一声,很慢地说,“阿姐不会害我的。” “所以朕在你心里,并没有你的阿姐重要。” 温承把她的选择平静地阐述出口,而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清幽并没有开口否认,仿佛是认同了这一句话。 在冗长的沉默过后,温承终于把她放开了。 不久之后,马车在天司阁外停了下来。 林清幽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温承说话,自己低着头说“谢谢陛下送微臣回来”,说完,林清幽也没有看温承,转身走下了马车。 林清幽连头也不敢回,垂着头,强忍着情绪走回了天司阁。 而在她回了天司阁没多久,马车便缓缓行驶离开了。 温承抻起车帘,扫了一眼星楼阁的所在,很快又敛回了眸,对马车外的庭玉冷淡下令:“加大城外的搜寻范围。” · 隔天,林微绪醒过来时,感觉自己睡的地方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她迷瞪着睁开了眼睛,慢吞吞支起身,眯着眼睛转了一圈,有一点呆怔住—— 她身下的床榻不知何时被人当成筑巢一样的搭起了窝,她就被放在堆砌着柔软床被的窝里。 窝里还放有几盒藕粉糖糕,还有水果罐等等她爱吃的小零嘴,以及几身毛茸茸的暖和袄子,都一窝蜂放到这个窝里了…… 整得大有要把她放在这里冬眠的意思…… 林微绪越看越觉得窒息,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的拨开身边的这些物品。 刚想要从这个窝里出去,床幔忽然被掀开,拂苏好像也刚刚被惊醒,看到她,蓝眸微微动了动,目光一点点下移,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耳尖歪了歪,不怎么好意思地说:“微微不要从窝里出来。” 拂苏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握着林微绪白皙的美腿,把林微绪两条小腿小心翼翼放回他精心搭过的窝里。 林微绪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有点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眸:“……你干嘛。” 提到这个,拂苏更加不好意思了,英俊的脸庞也有点热意,清纯得跟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少年,很正经地跟林微绪说:“方便微微过两天生小宝宝。” 林微绪怀疑自己听错了话,“什么?” 拂苏低头下来,嘴唇贴着林微绪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嗓音低醇地阐述:“微微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宝宝了,我会小心保护好微微,陪微微生小宝宝。等我们的小宝宝生下来了,再把他们放回泡巢里养护着。” 林微绪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静了一瞬,说:“……弟弟我不是鲛人。” 拂苏不疑有他:“微微不要害羞,我们鲛人求完爱都是会这样繁殖的。”尔后补充的话语中又带着不着痕迹的显摆炫耀,“不过我的血统最尊贵了,到时候微微有可能会生出来很多很多的小宝宝。” 林微绪被他说得脸都烫红了,嘴角微微掀动了一下:“……你放屁。” “微微不要生气。”拂苏再次靠近她,亲亲她的唇,哄着她似的,“微微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把我们的小崽子都生出来。” “……” 林微绪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这下彻底确定,这个小王八蛋怕又是开始发完情的记忆混乱后遗症了…… - - (记得投月票噢,晚还有更 第396章 微微,你为何这样不听话? 林微绪觉得没法跟这家伙沟通,扒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还想要从这个所谓的生崽崽的窝巢里起身下榻。 但是拂苏生怕她有个好歹似的,坚持要把她放在他筑的窝里头,小心翼翼抱她:“微微,你现在怀了血统最尊贵的鲛人宝宝,身体会很脆弱的,不可以出去。” 林微绪忍住揍人的冲动,深深吸了口气,冰冷地说:“我饿了。” 拂苏动作小心地摸着她小腹,耐心问她:“微微想吃什么?” 林微绪对着他面无表情报了一堆菜名。 结果拂苏犹豫一下也没有,点了点头就说:“那我现在去给微微做。” 一边说着,拂苏又把她的手拿下来,低头亲她鼻尖,说“微微要乖”。 林微绪想也不想抬起长腿把他赶走。 等人从房间出去了,并且走远了,林微绪这才下了她,披上外衫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某人筑的养胎生崽崽的窝,嘴角抽了抽。 她想着要不要再找许医过来一趟,但拂苏现在这种症状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怕是把许医找过来了也没什么用…… 出了沐园后,林微绪问了许白,得知小鲛还在桃花小苑里头睡着,想到小鲛昨夜等到子时才回院里睡觉,今日应该是没有那么快醒,林微绪让许白等小鲛起来找她了再命人到天司阁说一声。 交代完话,林微绪就坐上香车,从国师府离开了。 林微绪原本是想等到过了年再找林清幽谈论她的事情,但是昨日林清幽来国师府的状态明显是不对劲的。 林清幽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可她在京城这么多年,只怕没有人再比她这个姐姐了解林清幽的性子。 即便她这个妹妹看起来是挺正常的,林微绪却还是察觉出了不对。 她知道林清幽胆小,怕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敢跟林如练说过她跟皇帝的事情,那么她所能倾诉的对象也就只剩下她这个阿姐了。 因此,趁着这会儿小鲛还在睡觉,林微绪得空去了一趟天司阁。 林微绪到了天司阁以后,时辰还很早。 天司阁的人一知道过来的人是国师大人,因为之前天司嘱咐过的缘故,也没通报一声,便带着国师大人进去了。 祝可得知国师大人来了,第一时间让婢女回院里叫醒天司,祝可则跟在国师大人身侧,向其解释了天司今日晚起的原因—— “天司昨夜喝了不少酒,回来以后在星楼待了很久才回去睡的。”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侧目淡淡地瞥了祝可一眼,顿了顿问道:“她怎么回来的?” 祝可答得含糊其词:“天司是坐马车回来的。” 见状,林微绪也没有再逮着祝可问话了,到了林清幽住的庭院。 林清幽似乎有点被她的到来吓了一跳,头发也忘了束,胡乱披了身软袍就开门出来了,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林微绪,不由呆呆愣了愣,唤了一声,“阿姐。” 林微绪打量了一眼面前宿醉的人,并没有说什么,径自走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的小炉子里还温着热水,林清幽跟着进屋以后,惴惴不安的给林微绪倒了杯热水,才拘谨地坐了下来。 “昨晚是谁送你回来的?”林微绪直接问了出口。 林清幽扯弄着没来得及系上的袖口绑带,有一点眼神躲闪的样子,抬头看到阿姐的目光直接,又不敢隐瞒,只好如实回答:“我……在路上碰上了陛下,陛下送我回来的……” 林微绪仍看着她,“我上次让你理清楚关系,现在理清楚了吗?” 这次林清幽想了好一会才轻轻点了下头,“阿姐,我没有想得很清楚,但是……可能我真的跟陛下不合适……我,已经跟陛下分开了。” 在说出口之前,林清幽以为这句话会很难,但是当她真的说出口以后,好像除了胸口依旧闷沉难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林微绪沉默了片刻,只接着问了一句:“有受什么委屈吗?” 林清幽愣了一下,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说“没有”,又忍不住为温承说话,“陛下对我还是很好的……” 哪怕温承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但温承的确还是很好很体贴的,只是她胆小又小气,接受不了温承对别人也那样好而已。 “我不想给你压力。”林微绪比较认真地开口说,“林清幽,不管是作为你阿姐的我,抑或是你另外两位哥哥,乃至你自己,都足够有资本让你能够放心大胆去喜欢你想喜欢的人。” “在这方面我不逼迫你做什么选择,我对你唯一有的要求,只要你自己能够确定,你喜欢的人只对你一人真心。” 林清幽听完这句话,觉得心里有一点酸酸的,鼻音又有点重,说“嗯”,“我知道了。” 林微绪把带过来的安神香囊递给了她,“昨日看你没精打采的,这几天没睡好吧。里面的香药是圣医配的,把这个放枕边,能起到安眠的疗效。” 林清幽眼眶红红的接过她递过来的香囊,说“谢谢阿姐”。 林清幽原本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候,祝可过来禀报,说是蓝相过来了,并且扬声要天司把人交出来。 林清幽尚且怔愣着,紧跟着,看到林微绪无可奈何地叹了声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林微绪本来也没要让穿得单薄的林清幽送她的,但林清幽胡乱披了身斗篷非要跟出去。 林微绪是有点没太想到,就出来这么一小会工夫,拂苏就找过来了。 并且,林微绪刚从林清幽的房间出去,就见拂苏不顾阻拦,步伐缓重走到她面前,把她打量一遍,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片刻,随即将身上的外披解下来,披在了林微绪身上。 紧跟着,拂苏当着天司阁里的人,把林微绪拦腰抱起,看也没看一眼旁人,就抱着林微绪,倨傲的离开了。 林清幽站在门外,呆滞地看着拂苏强势霸道的抱了她阿姐离开的这一幕,是有一点没太反应过来的。 但此时此刻被拂苏抱上天司阁外香车的林微绪却是觉得,自己的威严都要被这只臭弟弟给败坏了。 林微绪见拂苏抱她上了马车还不打算放她下来,更是不明,“你干什么?” 拂苏扣着她的两只手腕举过她头顶,把她抵在车身坐榻上,阴沉地盯着她问:“微微,你为何这样不听话?” “……”林微绪被他压在怀里,冷眼看着他这副欠揍的模样,有一点想打人。 而拂苏浑然不觉,仍是脸庞冷酷,语气凉津津地道:“我说过,要你好好对待我们未出世的小崽子,你偏是不听。微微,你不要再不识抬举了,否则……” 林微绪面无表情配合着问:“否则如何?” 拂苏的口吻依旧不疾不徐的,残忍而温柔:“否则我会求你,明白吗?” - - (好想要月票子!!! 第397章 动胎气了。 拂苏说完这句话,手有些粗暴地抵着她手腕内侧,亟待地吻住了她的唇。 拂苏亲得很凶,但又怕自己过于残忍会弄伤到林微绪,因此很快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嘴。 低下头,握着林微绪手腕的力道减缓,高挺的鼻梁轻抵着她脸侧,嗓音低沉地问林微绪:“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林微绪被他压在逼仄的榻边,脸上却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就只是舔了下唇,漫不经心地懒散道:“厉害。” 拂苏认为林微绪这是被自己的凶狠残忍吓到了,遂很轻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声线放柔,哄着她说:“既然微微知道害怕了,以后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一边说着,又要重复跟她阐述这个孩子的重要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肚子里怀的是整个南海最尊贵的血统小宝宝,很容易就会出现意外,所以才要比旁人更加小心谨慎,我也是为了微微好。” “哦。” 拂苏见她乖了,这才松开她的手腕,把她抱在怀里,像是动物护着孕妻的本能,摸摸她的小腹说:“现在,微微乖乖跟我回去养胎。” 林微绪正好觉得有点困乏了,懒得再搭理这只正在发作后遗症的鲛人,懒洋洋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了。 等回到国师府时,林微绪被拂苏抱她从香车下来以后的动静弄醒了。 拂苏抱人的姿势属实夸张,跟抱小孩似的,林微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就这么被拂苏给抱进府里了。 府里的底下人正在回廊来回忙碌着,自然是看到了蓝相把国师大人这样抱回来的的一幕。 底下人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但林微绪自己却一瞬间脸上发热了。 按照她平时的脾性,只怕她府里头这些人会以为这是她要求拂苏这么抱她的,实在太丢脸了…… 林微绪有些用力挠了一把他颈背,趴在他肩背上低声警告,“把我放下来。” 拂苏说了“不行”,很霸道的把她抱到了庭堂那边的饭厅里头。 此时小鲛已经抱着奶罐一边嘬奶一边等着爹爹娘亲回来,而饭桌旁边还有个许白在摆置着药膳。 小鲛一看到人回来了,迫不及待就跳下了座位,笨拙吃力地帮娘亲拉开了座位,小嘴甜甜喊着“娘亲”,要跟娘亲一块坐坐。 但是拂苏抱着人过来瞥了一眼小鲛拉开的座位,自己坐了下来,再拉开了一张身侧的座位给林微绪坐。 小鲛一看不能跟娘亲挨在一块,瞅了瞅,抱着奶罐跑到娘亲那边去坐了。 “不要碰你娘亲,你娘亲现在很脆弱,很容易就会受到惊吓。”拂苏拧起眉对不听话的小鲛警告道。 现在很脆弱的林微绪正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喝着热汤,丝毫看不出来有半点娇气的形态。 而小鲛在保护娘亲这方面向来是很听话的,一听拂苏这样说,就乖乖地点了点头,连带着抱奶罐的动作也变得的更加小心了。 拂苏跟小鲛交代完还不够,又转头向候在一旁的许白下令吩咐:“让许医两日后过来国师府待命,到时微微腹中的孩儿就要生出来了,切不可耽误了。” 许白听完,瞳孔地震、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拂苏,又看了看林微绪尚且平坦的小腹,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难道跟鲛人结合真的能这么快就能生下小鲛人…… 林微绪正喝着汤,冷不丁被呛着了,拂苏伸手过来抚了抚她,又将过错揽在许白身上,冷斥道:“还杵在这做什么?” 见状,许白也不敢再妄加揣测,加上国师大人也没有反对,许白只得顶着巨大的困惑茫然领命出去了。 林微绪之所以懒得辩解,只因为拂苏现在沉浸在她怀了宝宝这件事上,加上记忆混乱的后遗症,导致他压根听不得正常的劝说。 林微绪也懒得费尽口舌跟他说一些他不可能听得进去的正常话,便由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好了,反正等两日过后,她生不出他口中所谓的小崽子出来,拂苏就是再自我催眠也该梦醒了。 这样想着,林微绪尽可能放平了心态,由着拂苏在跟前胡说八道,加上嘴里还吃着东西,自是没有再跟他一般见识。 但是小鲛却激动得很,睁大眼睛问:“娘亲,娘亲要生跟祉骄一样的小宝宝吗?” 未等林微绪说什么,拂苏不动声色地揽下功劳:“是的,经过你爹爹的不懈努力,你很快就能当上哥哥——” 话音未落,林微绪面无表情踩了他一脚,“再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我揍你。” 拂苏陷入沉思,跟小鲛炫耀一下固然愉悦,但倘若这会让林微绪动了胎气,则一点都不划算。 权衡完利弊后,拂苏破有点惋惜的,暂时放弃了跟小鲛显摆他有多么不懈努力才跟微微有了小宝宝这件事。 用过早膳后,小鲛雀跃得很,围着林微绪转来转去,恨不得能把林微绪的肚子看出个洞来。 林微绪正想着要怎么跟小鲛解释清楚这是他爹爹的后遗症发作了,小鲛突然很高兴地说:“我要把我最好看的玩具给小宝宝玩!” 小鲛说完,自己兴奋不已地撒开小短腿,往桃花小苑的方向跑回去了。 林微绪怔了怔,倒是没想到小鲛宝宝也这么期待想要一个小宝宝,她正蹙眉想着,整个人冷不丁被再次抱了起来。 拂苏抱着她往沐园的方向走。 “你又干什么……” 拂苏一脸郑重其事地低头通知她:“该回巢穴养胎了。” “……”林微绪听完这话,轻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做不到不跟他一般见识。 林微绪在他怀里弓起了腰,低头轻轻喘气,被气得有点胃痛。 拂苏刚抱着林微绪进了沐园,看到林微绪这样,却以为她是小腹不舒服了,很担心地问:“微微怎么了?” 林微绪没好气地冷恻恻来了一句:“动胎气了。” 话音刚落,正好迎面撞上了站在白林水岸边循声看过来的林帅大人。 第398章 把林微绪关进巢穴囚禁起来 林微绪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什么,纯属是被拂苏给气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迎面撞上兄长。 看到兄长的目光一瞬间凌厉,林微绪知道兄长怕是听到她方才的话了,林微绪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悔。 尤其是此时此刻被兄长看到拂苏仍旧用这样羞耻的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她,饶是自恃镇定的的林微绪,在这一刻迎头面对上兄长,还是没控制住瞬间面红耳赤了。 “放我下来。”林微绪蹬了一下被拂苏握着的小腿,掐着他肩膊低声警告。 拂苏个不要命的,当着林寻言的面前丝毫没有危机感,非但没有半点要放开林微绪的意思,还顺势把林微绪挣扎的小腿对折起来抱好,低头甚是凝重地告诉她:“微微都动胎气了,怎么还能放下来?微微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脆弱。” “……闭嘴。”林微绪越听耳朵越烫,根本不敢去看兄长此时的表情,狠狠用力把他的手臂掰开,从他怀里下来。 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拂苏把她拽到了身后,神情冷峻严酷地盯着朝他走来的人,冷声开口道:“谁让你站在这里的?你是不是觊觎上我给微微筑的泡巢了?我告诉你,那是给我和微微的小宝宝的,除了微微,谁也别想——” 拂苏话音未落,林寻言几乎闪身上前,刀光剑影间,把拂苏猝不及防给踹下了湖水。 只闻噗通一阵水花溅起,林寻言循声看向湖面,鲛人已经被他沉下了水里…… 大概一时恼怒至极,林寻言没能够控制好内力,失手将人弄下水了。 林寻言脸庞阴沉,拧了拧眉头,转身要去水里把人逮起来大卸八卦,但转身的下一刻,林微绪把他拦住了。 “让开。”林寻言的声音沉冷得可怕。 林微绪拦着他不让他去,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生硬地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这话听着就很苍白无力,林寻言自是不可能信她的,甚至是觉得他这个向来沉着理智的妹妹能被拂苏再次哄骗至此,简直是荒缪。 “他把你肚子都搞大了,还不是我想的那样?林微绪你怕是忘了当年因为孕囊的事情差点死在他手上了。”林寻言说到这里,目光更是冷戾一片,“我说这个畜生当初为何如此利落就跟我订下了血契约书,原来在立下血契之前,他就背着我欺负你了,你现在还敢为他辩解?” “……”林微绪听到兄长严重误会成这样,更加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刚要张口说话,就听到林寻言紧接着拧紧眉道:“我今日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眼看着林寻言真要冲到水里去找拂苏算账,林微绪连不迭张开双手拦住了兄长,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哥”,然后赶忙向兄长解释,“他没……搞大我肚子。” “我想我方才并没有听错你跟他说了什么。”林寻言却认为林微绪是在为那个混账的鲛人狡辩,半点也没有要相信林微绪所说的每一个字。 “刚刚是……我被他气糊涂了才说的胡话。”林微绪是真的担心兄长一怒之下会打断拂苏的话,也顾不得兄长会不会生气,当即抓住了兄长的胳膊,长话短说,硬着头皮把昨日拂苏发情期到了,郑重其事跟她求爱的事情告诉了兄长。 林微绪只挑拣了这件事的重点告诉兄长,并没好意思说出那些细节方面的东西。 虽然这事是很羞耻,尤其还是说给兄长这样性格含蓄沉敛的人知道,更是难以启齿的。 但是为了不让兄长误会,林微绪也只能继续红着脸,说话之间,明显也有点不利落了,“再接着,他发完情醒来以后,就变成今日这样了。 “拂苏现在非要认为我怀了身孕,并且还把我也当成了鲛人,认定我这两天就会生下孩子……不过……他应该只是后遗症发作几日,哥你不要把这两日的拂苏当成正常人看就好了……” 林寻言听完林微绪这一番解释后,原本紧紧拧着的眉头并没有因此展开,倒是脸色变得有些微的不自在,过了少顷才略不自在地淡淡开口:“所以你并没有怀孕。” 林微绪忍着点头:“当然没有。” 且不说昨晚拂苏那什么并没有……弄进她身体,即便是有,也不可能求完爱的第二天就怀孕了啊。 林寻言看了看林微绪,嘴角微微地掀动,似乎是想要再问林微绪一些问题,又觉得尽管他和林微绪是兄妹,但始终男女有别,他还是应该要尊重自己的妹妹,故此很快又偏开头,沉冷着脸色道:“等他过两日清醒了,叫他自己单独来见我一面。” “哥,你有什么事要不跟我……” “怎么,你怕我把他如何了?” 林寻言说完,林微绪顿时闭嘴了。 虽说是发生了这样一个乌龙小插曲,但林寻言并没有忘记自己过来这一趟的目的,林寻言从袖口取出带过来的药瓶,递向林微绪:“圣医已经将圣霖草制成解药,你现在就服下。” 林微绪轻轻点了下头,伸手刚接过解药刚服了药,拂苏当即从水里冲了上来,一尾巴将站在林微绪身前的林寻言甩开了。 拂苏把林微绪抱进湿淋淋的怀里,痛恶道:“微微,就是这个恶魔,处心积虑想要拆散我们。” “……”避免这家伙再说出什么激怒兄长的浑话来,林微绪抬手捂住了拂苏嘴巴,对被拂苏尾巴甩出几步外的兄长道歉,“哥,那什么要不我,改日再去见你?” 林寻言向来理智,自是不会跟一个正在发作病症的鲛人计较,只冷声叫她记得他说的话,这才拂袖离开了。 等林寻言走了以后,林微绪稍稍松了口气,刚把拂苏推开,却发现拂苏的目光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握着的空了的药瓶。 林微绪正不明所以着,拂苏却突然抓起她手腕,夺走她手里的药瓶,目光凶戾地盯着林微绪问:“他还逼你服用堕胎药,是不是?” “……什么东西?”林微绪怀疑自己听错了。 “堕胎药。”拂苏脸色愈发阴寒,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你喝了吗?” 林微绪听完这句话,面无表情说“喝了”,然后甩开他的手掉头就往白林里走,实际是懒得再跟他扯掰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 但下一刻,林微绪整个被拂苏扛抱起来,期间不管林微绪说什么,拂苏仍然坚持一言不发扛着她抱回庭院里放着他的巢穴,把林微绪关进他的巢穴里囚禁起来。 拂苏把林微绪抱到他的床榻放倒下去。 随即压在林微绪身上。 拂苏锢着林微绪的细白的手腕,盯住林微绪的眼眸深邃暗冷,如坠进无边黑夜,声音寒戾地启唇道:“很好,微微你敢毁了我们未出世的宝宝,我现在就让微微知道,我的真面目有多么凶残可怕。” 林微绪的后背被他另一只手护着,她缓慢眨了下冷艳的眸,迎面看着他好奇地问:“……怎么个凶残可怕?” “让微微再怀一次!” 拂苏凶狠狠地说完,把林微绪扑倒了。 - - (月票可以增加粉丝值哒,有月票的记得投投哦。 第399章 微微你不要勾引我 …… 约莫是暮霭渐冷时分,林微绪从这张软蓬蓬的圆榻醒了过来。 林微绪身上酸软不已的,被折腾得一点劲也没有了。 原本是想翻个身再迷瞪一会的,但是翻身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手腕有一种被什么捆着的束缚感。 林微绪轻轻蹙了蹙眉头,不得不睁开了眼眸,循着手腕位置的方向一看,原本浑浑沌沌的大脑冷不丁一激灵—— 林微绪清楚看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层透明软质的鲛绡缠了几圈,打了结,捆绑在了床头上。 紧跟着林微绪目光缓缓下移,发现不止她两只手被捆绑了,就连脚踝那里也被绑在床尾。 那鲛绡质地很软,束缚着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感,只是…… 拂苏是有毛病吗? 跟她搞完以后非但不让她好好休息,还反手把她绑在榻上…… 这鲛人脑是怎么想的…… 林微绪越想越气,觉得她今日就不应该心软,让兄长把拂苏这个混蛋东西打断了腿才是。 这种只会得寸进尺的鲛人养着也没有什么用。 林微绪本是要顺手扯断缠在手腕上的几圈鲛绡带子,但不曾想那鲛绡看着轻盈飘逸,却明显是被拂苏那个王八蛋施了灵力—— 禁锢着四肢的鲛绡随着她挣脱的力道轻重而自由伸缩,这种玩意儿绑在身上简直是让人—— 羞耻度爆表。 林微绪越弄越不冷静,加上身体本就被折腾了一番,林微绪很快放弃了,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沉着的同时,面色渐渐冷凝下来。 而在这时,幔纱忽然被揭开,紧跟着,榻边微微下陷。 林微绪睁开冷淡的眼眸,看到拂苏坐在榻边,正在往一旁的案几上置放膳食。 弄好膳食以后,拂苏转头回来,见林微绪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她已经开始不安起来了,目光冷酷地把她从头到脚审视,像是一头野兽在逡巡只属于自己一人的领域—— 林微绪身上只披着他亲自给她换上的白软软的袍子,半个颈子露在外,印子很明显。 每一处痕迹,皆是他把她占据的证据。 拂苏把林微绪打量了一遍,随后俯身环住她的腰,自认为带着十足十的压迫感,缓缓沉沉地开口道:“微微,我说过,我会让你害怕的。” 林微绪:“……” 拂苏嘬一口她颈子上的红印子,尔后从她颈边抬头,微凉的指尖抵着她脸侧,动作很轻的从鬓边发梢穿过来。 高挺的眉峰微挑,一边抚着她的脸颊肌肤,一边慢条斯理地威胁道:“从现在开始,不准微微离开这座巢穴。我要把你一直囚禁在这里,让你安心养胎,待两日后你把我们的小宝宝生出来,我才会勉为其难放你出来的。” “这一次,就算微微求我,我也不会把微微放出来的。” 向林微绪彰显完他冷酷无情的态度过后,拂苏微微抬了抬线条优越冷峻的下颌,大有要让林微绪继续对他颤抖害怕,只能像一只小羔羊温顺地蜷缩在他怀里任由他宰割的架势。 然而未等他再说出什么,林微绪冷着脸,也不管不顾那鲛绡带子的伸缩,抬起脚照着他狠狠踹了一脚。 拂苏猝不及防被她这么的一踹,加上林微绪踹的力道又很重,拂苏差点被她踹翻下榻,闷哼了一声及时扶住了床榻边沿坐稳。 与此同时,拂苏握住了林微绪曲起的小腿,手指骨节分明的很用力按着她的小腿胫骨处,大有要做出什么的意图。 随即再次俯首,目光寒戾地盯着她道:“我就不应该让微微跟那个恶毒的林寻言待太久,微微现在还学他对我动手了。”顿了一下,又说,“微微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拂苏说完,忽然低头瞥见林微绪的小腿被他掐按得有一点泛红,又立刻松了手,冷哼道,“看在微微怀了宝宝的份上,我不跟微微计较。” 林微绪冷眼撇了他一眼,并没有把被鲛绡束缚着的小腿收回去,足踝还顺势往他身上一搭,慵懒冷淡地吩咐他,“把这玩意儿弄开。” 拂苏握住了她的细脚,语气甚是坚决道:“微微这样不听话,我是绝对不可能给微微松绑的。” 林微绪懒懒地说:“你不松绑,过两天孩子就生不出来了。” 拂苏一听这话,果然神情凝重地皱起眉,一副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的沉重表情,过了好一会,低头看了看他脆弱娇贵的孕妻,最后只得痛下决心:“好吧,那我先给微微松绑一会。” 说着,拂苏很小心翼翼的抱着林微绪的腿给她松了绑,很快又把林微绪手腕上的鲛绡也一起给解开了,这才把林微绪抱了起来。 拂苏并没有忘记他是过来投喂林微绪的,拂苏端起汤碗,喂给林微绪喝。 林微绪的确是有点饿了,自是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只是吃了一会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拂苏:“小鲛被你弄哪里去了?” 平时小鲛就很爱粘着她,她今日都快被拂苏放在这巢穴里一天了,怎么也没见小鲛跑来找她。 对此,拂苏专心投喂着她,很没有感情地回答:“微微不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话音刚落,林微绪又伸腿过来要踹他,这次拂苏早有防备,及时腾出一只手握住了林微绪的足踝。 林微绪开口训斥,“你自己养的孩子你还觉得无关紧要?” 拂苏低头看了看林微绪弧度漂亮的足踝,缓缓攥动了一下喉结,一脸深沉克制地盯着林微绪说:“微微你不要试图勾引我,你现在怀着身孕,太危险了,我是不会同意跟你做这种事情的。” 林微绪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快要气结,“……谁要跟你做这种事情,让开,我要出去。” “微微你不就是想要出卖身体让我放你出去吗?” 拂苏略一沉思,放下了手里东西,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衣衫上,低沉冰冷地下令:“取悦我。” “把我取悦了,我就让你出去。” 第400章 微微,你已经被我弄脏了 林微绪的手被拂苏放在他身上的衣衫,并且拂苏意欲分明的要她的手解开他的衣衫。 林微绪静了静,没忍住握成拳对准他的胸口揍了过去。 力道之重,让拂苏甚至没来得及抓住什么,就整个被打落下榻,卷着垂地的鲛绡幔纱打成了滚。 幔纱被扒拉了好几下,拂苏总算得以能够从缠成一团的幔纱里出来。 被揍了的胸口此时此刻还有些麻痛的感觉,拂苏低头揉按了两下,撑着身体跨腿迈上榻,把正要从圆榻下来的林微绪逼退回去,目光逐渐幽沉凶戾,轻抿双唇,张口说—— “微微,你果然还是变了。” 林微绪丝毫没有半点该被压迫的样子,形容清冷依然,冷漠启唇,“……是吗?” “你以为,你变成我喜欢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是在对我欲擒故纵吗?” 他俨然一派正义凛然,不会让林微绪魅惑奸计得逞。 林微绪听完以后:“……” 她淡淡地撇了一眼他轻易扇动着的两只尖长浅蓝的鲛人耳,拂苏自然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了,对自己冒出的鲛人耳不屑一顾,冷嗤了一声道:“虽然我的身体现在被你撩拨出了反应,但是我心如止水,绝不会在这时候接受你的求爱的,微微你想都不要想。” 林微绪面无波澜,蠢蠢欲动般抬了下腿。 拂苏立刻警惕地盯着她的足踝,做好随时后撤的准备。 最后,林微绪慢慢长出了一口气,动了下脚尖,又慢慢地放了回去,说:“去倒杯水。” 她现在着实被气得不轻,尽管已经抑制住不让自己再发火了,但还是得喝口水冷静冷静,否则她指不定又要揍这只鲛人了。 拂苏注意到林微绪的目光有所收敛,这才勉为其难下了榻,从一旁的床头案几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林微绪喝,然后坐下来,继续看着林微绪。 一副守护在孕妻身边的责任感十足的架势。 林微绪慢悠悠抿了两口水,刚觉得稍微缓过来得了一点,刚一抬眸,就看到拂苏紧紧盯着她的嘴唇,鲛人耳立得尖尖长长。 林微绪被他盯得面上一热,抬手二话不说把他的脸掰过去。 拂苏却不肯,脑袋很快又转过来,伸手把她的手腕捉住了,握在掌心里,目光像是大狗狗一样流连,固执地将她望住。 林微绪只好很没办法地对上他的目光,再次开口问道。“……祉骄呢?” “林如练来找他玩,我让林如练把祉骄带出去玩了。” 似乎是不怎么喜欢提到不相干的事情,拂苏回答得勉勉强强,意兴阑珊的,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林微绪把喝了一半的水杯还给拂苏,想着这会儿时辰还不算太晚,正好可以把这两日该拜访的人都拜访一圈,刚想要把这事跟拂苏说一下,一抬头看到拂苏那仍旧傻狗似的目光,林微绪静了一瞬,刚到了嘴边的话又很快变成了:“拂苏,你未出世的孩子突然想吃龙须卷。” 拂苏目光稍有松动,“那我去做。” “不要你做的,”林微绪轻轻踢了下他腿侧,赶他下榻的意思,“我要华安街南边的那一家。” 拂苏立刻犹豫了起来,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离开他脆弱的孕妻。 现在的林微绪是如此的脆弱,他作为唯一能够被依赖的男人,如何能够随随便便就离开为他孕育着小鲛人的娇软孕妻…… “现在就要吃,吃不到你的孩子就要死了。”林微绪懒洋洋地威胁了一句。 果不其然,一提到孩子要死,拂苏顿时就神情紧绷起来,低头看了看林微绪的小腹,踌躇了好一会才说:“那我现在去买,微微乖乖等我回来。” “好哒。”林微绪面无表情答应,还配合着拂苏的恶趣味顺手胡乱往手腕缠了一下鲛绡带子。 拂苏顿时放心并且很满意林微绪的做法,这才起身从巢穴出去了。 一等拂苏离开,林微绪就随手扯掉了手腕上的鲛绡带子,披了斗篷下榻,轻易按开了巢穴,得以离开。 林微绪毕竟是国师,赶上这几日是过年时节,有很多可以通过人际关系的政务需要去处理好。 趁着拂苏不在,林微绪先后去见了几位权贵,借着拜年的名义顺便谈了些事情。 最后香车路过了顾府,林微绪想着有一段时间没见顾淡墨了,便在顾府外下了车,正好到顾淡墨府上坐一会。 顾淡墨并没有想到林微绪会先他一步过来拜访,惊喜之余,给林微绪备上了她所喜爱的点心茶水。 林微绪坐下来跟他聊了会他在翰林院的状况,顾淡墨简略地跟她讲了一会,在喝茶的间隙,想到一些事情,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我这两日,好像听说了城里有关于你和蓝相的传闻。微绪……这事是真的吗?” 顾淡墨以为林微绪会顾忌一二,但事实上在他问完话以后,林微绪并没有多想什么,就点头道:“是真的。” “他对你好吗?” 林微绪想了想,除去拂苏正在发作的后遗症是有些气人,正常时候的拂苏还是有点像样的,遂同顾淡墨说,“挺好的。” 这回,顾淡墨沉默了下来,又端起了茶,缓缓地一口一口饮尽。 直至杯盏里的茶水空了,顾淡墨才将其放下,终于抬眸,对林微绪投去淡笑:“那我祝福微绪幸福。” 林微绪也不扭捏,陪他利落的喝光了茶,笑着说:“谢谢。” 接下来,两个人又就着京城的一些政事聊了几句,只是没等再深入聊下去,顾府的府卫很快过来禀报,说蓝相来了。 正在喝着茶的林微绪差点被呛到,“……” 让她觉得神奇的是,她这次到顾淡墨这边来并未提前跟底下人提起过,拂苏又是怎么精准找过来的…… 不过林微绪想到那家伙现在的德行,为了避免顾淡墨无辜受累,她还是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对顾淡墨说,“那我先回去了。” 顾淡墨说“好”,然后坚持说要送她出去。 林微绪原本是不避讳顾淡墨跟拂苏重新见面的,但是现在问题是,拂苏脑子还不清醒,拂苏现在连她哥都敢骂敢打,谁知道那家伙看到顾淡墨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但就是林微绪犹豫间,顾淡墨已经跟着她出了府外。 而就在林微绪刚从府里出来,一抬头,看到停在顾府外的一辆马车车帘被抻起,不疾不徐走下来一个人。 拂苏披着身干干净净的蓝白长衫,霜雪落在他冰冷的银发间,他迈开修长的腿,在马车下驻足停下,站得笔挺、不动声色,俊美脸庞透着隐约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冰冷的寒风恣肆而过,沉沉掠过他的飘逸衣袂。 拂苏缓缓地抬起蓝眸,目光从林微绪身侧的顾淡墨,辗转落至林微绪身上,漂亮的深瞳蕴浸着乖张,斯斯文文地散漫开口:“微微,你逃不掉的。” “你已经被我弄脏了,你的身上早已染上我的气息,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把你抓回去囚禁在我的巢穴里。” 一边说着,拂苏的眸光慢慢变得锐利,不动声色地向林微绪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不想你的旧情人死,现在就回到我身边。” “微微,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第401章 微微真是只牙口尖利的小野猫。 “微微,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一阵狂风倏然灌过来,将拂苏飘曳的衣袂猛地拍打在脸侧上。 拂苏不为所动,将其扯下去,继续视线咄咄逼人地盯住林微绪。 事情发展至此,林微绪第二次后悔——她应该让兄长把拂苏的腿打断这件事。 拂苏当着顾淡墨的面前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在林微绪听来,虽然依旧没有半点震慑力和威胁性,但每一个字都足以让林微绪尴尬羞怒到窒息的程度。 关键是,拂苏私底下在她跟前丢脸也就算了,现在还跑到顾太傅府外撒野丢脸…… 林微绪正想着要怎么跟顾淡墨解释这事儿的时候,顾淡墨已经误会了—— 顾淡墨听完拂苏一番震毁三观的言论后,缓缓侧头回去看林微绪,难以置信一般地压抑开口问:“林微绪,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他待你很好?” 林微绪张了下口,又被某人气到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向顾淡墨解释才好。 顾淡墨原本挺淡然一个人,此时却因为拂苏这一番话,神情愈发不理智了,他觉得这不像是林微绪,很难相信地看着她问:“你作为大秦的国师,他不但不尊重你,还要把你囚禁起来。他这样待你,你现在还告诉我他对你好,林微绪,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作为国师的威严?你怎能容许他这样欺凌羞辱你?” 林微绪被顾淡墨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被他说得无地自容,仿佛拂苏现在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尚未等她开口解释,拂苏几乎是闪身到跟前,很用力将林微绪拽至身后。 拂苏以绝对侵占、攻击性十足的目光睨了一眼顾淡墨,开口道:“微微是我的孕妻,我想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你怕是不知道,林微绪现在已经怀——” 话音未落,林微绪忍无可忍抬手按住了拂苏的嘴巴,跟顾淡墨说:“真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急匆匆的说完话以后,林微绪顾不得去看顾淡墨的表情,转头回去狠狠瞪了瞪拂苏,硬是把他拽上了马车,让车夫摆道回府。 等马车启程离开以后,林微绪撤开了拂苏的手,坐回坐榻,沉着脸缓缓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忍住不要动怒。 但她不说话,拂苏却笃定她是愧于面对他,拂苏神色仍然阴霾一片,亵慢平淡地道:“微微为了跑出来和旧情人幽会,可真是不择手段。” 林微绪忍住给他翻白眼的冲动,“……人顾太傅什么时候又成我旧情人了?” 对此拂苏却俨然一副有理有据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去跟他有过一段。”一边说着,语气逐渐阴沉,“你不会知道,那时候我嫉妒得几近发狂……” 林微绪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偏偏拂苏浑然不觉自己此时这副样子有多欠,觉得林微绪半天没有被他抱着会很脆弱,不知死活地伸臂过来,把林微绪抱了过来,很喜欢地贴着她耳侧呢喃,用最温柔缱绻的语气胁迫林微绪—— “微微,你死心吧,你现在已经被我强行占有,并且怀了我的孩子,你这辈子都注定只能是我一人的了。” 拂苏话音刚落,林微绪想也不想一口咬在他附过来的下颌上,拂苏痛得被迫松了手,林微绪顺势抬腿把他踹到坐榻对面去。 拂苏摸了摸被咬过的下颌,抬头,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道:“微微真是只牙口尖利的小野猫。” “……”林微绪试图冷静下来,轻轻喘了口气,仍然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冷静得下来,遂再次抬起腿,这次直接把拂苏踹出了马车外。 下属在马车外头惊呼:“国师大人!相爷摔下去了!” 林微绪冷声说了句“不用管”,让下属继续行驶回府。 回府的一路上,林微绪耳边总算清静了不少,心情也稍稍跟着好转些许。 待抵达国师府后,林微绪一下车就怔住了。 拂苏的不知何时回来的,外衫上沾了霜雪,身段挺拔修长站在府外台阶上等人。 林微绪站在马车下,看了看他。 尚未等她做出什么回应,拂苏像是确定了她安然无恙回来这件事,冷漠的转身往府里走,俨然把国师府当成他自己的府邸了。 在林微绪回到府里没多久,林如练就带着小鲛回来了。 小鲛显然跟林如练玩得很开心,一路都是蹦跶回来的,一看到林微绪在庭院里,就亟待地跑过去跟林微绪讲。 林微绪快有一日没看到小鲛了,尽管脸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太大反应,但在听小家伙用可爱的小奶音磕磕绊绊地讲完今天林如练带他去练很酷的剑法等等一系列事情后,忍不住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把小家伙戴歪了的帽子好好理正。 “小舅舅还说,大舅舅的剑法更酷,娘亲,是真的吗?” 林微绪看了一眼林如练,林如练嘿嘿笑了,明显是要借着小鲛宝宝的福气,也想见识一下兄长拔剑的神威,偷学几招。 林微绪自是了然于胸,无奈地敛回目光,刚说完“是”,果不其然小鲛就忍不住说,“娘亲,那我们明日可以去找大舅舅玩吗?” 林微绪点头说了好,本想留林如练吃顿饭再走,但林如练含糊其词说要去给快好了的胳膊换药,林微绪也没多想,便由着他去了。 比较让林微绪觉得奇怪的是,直至她陪着小祉骄吃过了晚膳,并且哄了小家伙睡着以后从桃花小苑出来,都没见着拂苏的身影。 林微绪觉得古怪之余,正好落得清闲,回了趟书阁,把之前答应给迟映寒的南部运河图集整理完毕,放进画盒里,叫了许白过来,让许白将其送到镇南侯府去。 然而,就在许白离开了两刻钟不到,书阁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拂苏一步一步走向林微绪,在桌案前停下来,抿着薄软双唇,一言不发地盯着林微绪看。 林微绪抬头瞅了他一眼,淡淡地随口一问:“折腾累了?” 拂苏不理她的话,将背在身后的画盒取出来,重重放在桌上,像是给她看什么证据,“微微,这是什么?” 林微绪轻轻挑了下眉,拂苏又亟待地寒声道:“微微,你不准画迟映寒。” “……我也没……” 林微绪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拂苏说完话以后,眸底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浪潮汹涌的愤懑,当着林微绪的面前,倏地扯下衣衫腰带,把自己扒光了。 拂苏向她展开最优越的蓝色鲛人耳,占有欲十足地盘踞住林微绪的视线,用命令的口吻道:“微微画我。” - - (可以多投投月票子嘛!宝贝们! 第402章 微微你快点。 “……” 林微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庆幸的一点就是,拂苏大概是抱着想要把最漂亮的身体部位都展示给她看的想法,因此脱完衣服以后,就变回了鲛人形态。 拂苏赤身裸体的站在她面前,怕林微绪看不清楚他很漂亮的尾巴尖,还俯身抱起来一小半截尾巴尖给她看。 林微绪倒是不害臊,当真支着下颌认认真真把他的身材打量了一遍。 虽然人有点傻,但不得不承认,拂苏的身材修韧挺拔,每一处肌肉线条都透着流畅匀称的漂亮,确实是挺招她喜欢的。 拂苏似乎是不满意她还没有动作的意思,上前把搁在砚台边角的画笔放到林微绪手里抓住,然后又回到桌案外,十分固执地跟林微绪说:“现在就画。” 林微绪握着他强行放到手里的画笔,轻轻把转了下笔杆,看着仍然立在原地等她作画的拂苏,过了一会,慢吞吞地开口问:“……拂苏,你冷不冷啊?” 拂苏半点不肯承认自己感觉到冷这回事,只是绷住脸,蹙了蹙眉催促道:“微微你快点。” “好吧。” 林微绪是有点担心这个小王八蛋的病情雪上加霜,想着有个后遗症在发作已经挺折腾人的了,再生病了她可应付不过来。 这样想着,便真的铺开了画纸,画了起来。 本着为某只小王八蛋的身体考虑的关系,林微绪并未画的很细致,只潦草勾勒了拂苏的大概轮廓。 约莫一刻钟后,林微绪搁下了手里的笔,抬头跟拂苏说:“好了。” 拂苏立得很笔挺的身姿有稍微的松懈,他看了看林微绪,似乎是有一点不太好意思的,动了动嘴唇向林微绪确认:“好了吗?” 林微绪说“嗯”,又叫他把衣服穿上。 拂苏这会儿像一只被驯服的动物,听了林微绪的话,就自己捡起地上的衣服乖乖穿上了。 等穿好恢复回人形以后,拂苏才略显拘谨地走到林微绪身边,眼睛精亮的看着林微绪,仿佛是个讨着糖吃的屁小孩,等着林微绪给他发糖。 林微绪把画给了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说罢,林微绪见拂苏看画看得专心,也懒得陪他折腾下去了,兀自起身回到房间去了。 她现在还挺头疼怎么跟顾淡墨解释,毕竟此事关乎她林微绪的英名,可不能就这么被拂苏搞坏了。 睡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给顾淡墨写封信,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跟兄长解释那会的窘况了。 想着想着,林微绪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隔天林微绪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被某人搬回了庭院里的巢穴…… 林微绪支着身体从榻上坐起来时,对着圆榻上被搭起的新窝发了一会呆,有在很深思熟虑的想一件事,等到了明日,没有所谓的的小崽子生出来,拂苏又会怎么办? 正想着,幔纱被掀开了。 拂苏站在榻边,低头幽深地看她。 林微绪懒得猜测他又在想什么,只是有闻到扑鼻的膳食香味,探头往外看了看,是榻外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林微绪正好觉得有些饿了,便起身洗漱了下,等坐下来用膳时,拂苏就坐在一旁,主动向她交代:“微微现在处于极度危险的待产期,明日就要生下我的孩子了,我怕祉骄咋咋呼呼的冲撞到微微,已经让林如练提前把他带走了。” 林微绪刚喝了口汤,听到这话冷不丁被呛了一下,抬头一看拂苏一本正经的半点没有在跟他开玩笑的模样,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的说:“……祉骄摊上你这么个爹爹可真是他的福气。” 拂苏俨然认为林微绪这话是在夸赞他,丝毫不客气地点了下头道:“这是自然的。” 吃过早膳后,林微绪要回书阁办事,拂苏不准,林微绪也不跟一个病人计较,就叫他去把书阁里那些尚未处理的文书都给她搬过来。 之后,她倚靠在榻背上曲着腿翻阅文书,拂苏则坐在榻边守着她,手里也翻着一卷书在认认真真的看。 起初林微绪以为拂苏终于老实下来不折腾了,但约莫几刻钟后,拂苏忽然抬起头轻声唤了她。 林微绪随口应了一声,淡淡抬了下眸,注意到拂苏的目光很突兀的落在她胸脯位置,盯得发紧。 紧跟着,拂苏问了出口—— “微微,你现在这里是不是很难受?” “……?” 拂苏目光仍然认真专注落在她那里,说:“我翻看了相关书籍,结合了书上说的以及实际情况,因为昨日才揉过一回,我很确定它是有发生大小变化的,而这正是跟微微怀了身孕有关。” 说到这里,拂苏的眼神变得深沉严肃起来,“若不及时处理,还会出现溢yn`奶的情况,微微,我觉得我很有必要现在就帮你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林微绪越听越是面热,终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怒斥:“……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给我撕了。” 拂苏及时抓住了幔帐,只是身形晃了一下,对此拂苏为自己被踹出经验来而感到沾沾自喜。 拂苏并没有选择听林微绪的,反倒合上了手里的书,并且胆大包天的夺走林微绪手里看到一半的文书,抓住林微绪的手腕倾身过去。 拂苏低头盯着林微绪,说:“微微不要害怕,很快就会好了。” 一边说着,拂苏把林微绪的衣衫撩了上去。 ……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幔纱终于再次被抻开。 林微绪闭着眼睫毛,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 拂苏则有点意犹未尽地抿了下唇说:“微微,书上说等你生下小宝宝了,状况会更加严重。”尔后又补充,“幸好我在微微身边,以后我会天天帮微微解决这个问题的。” 林微绪听到这话,微微闭着的眼皮一抖,差点没给这个王八蛋气昏过去。 林微绪面色通红,几近咬牙切齿地抬脚要把他踹下去,“滚开。” 拂苏却及时握住她的脚踝,安抚她波动颇大的情绪,“我们的小宝宝明日就要出世了,微微不要在这时候动了胎气。” 林微绪面无表情瞪住他。 行,我明日让你彻底死心。 第403章 我要开始生孩子了吗? 而拂苏丝毫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把待产期间该准备的一系列东西都叼回巢穴放着,光是林微绪看到的,就有不少个奶罐了。 林微绪看着他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还没完事,眼看着他搬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林微绪有点不太能理解他搬这么多东西的意义,忍不住在他又一次折腾回来时开口问了他,“你有必要你弄这么多吗?” 拂苏正在给他的小宝宝们挨个挨个摆好奶罐,一边回答林微绪的问题:“自然很有必要,微微明日会生很多很多小宝宝的,这些可能都还不够,我还要再准备多一点。” 听完这句话,林微绪下腹一紧,瞪着还在捣鼓忙活的拂苏,心情复杂到一时讲不出什么话来。 并且她无法想象,到了明日,拂苏上哪迎接他口中所谓的很多宝宝出世…… 等拂苏又出去折腾别的东西以后,林微绪不得不从巢穴离开,她想着趁着拂苏出去了,顺道出城把小鲛接回来。 只不过赶了巧,几乎刚出沐园,林微绪就看到许白把小鲛宝宝从庭院那边带过来了。 林微绪有注意到,小鲛的身上还像模像样的别了一把小短剑。 等小鲛过来了以后,不等林微绪问,小鲛就忍不住抱起小短剑,按捺不住告诉林微绪,大舅舅还亲自教他剑法了。 林微绪把小鲛拉到台阶一边蹲坐下来,一边耐心听小鲛手舞足蹈的向她展示。 林微绪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等他说累了才问他,“小舅舅送你回来就走了吗?” 平时林如练送小家伙回来,总是要进来找她说会话才走的。 “不是,”小鲛跟林微绪说,“大舅舅送我回来哒!” 林微绪一怔,“是吗?” 小鲛用力点点头,告诉娘亲:“大舅舅说不放心,要亲自送祉骄宝宝回来!” 林微绪听了这话,多少有些说不上来的惊诧。 虽然她知道兄长表面刻板冷漠,实际上还是很宠爱小鲛的,只是仍然没能够想到兄,长为了亲自接送小鲛回来,会冒着危险以正常方式入了城,而这就仅仅只是为了送小鲛回来。 …… 此时皇宫内。 庭玉将这日城里查探到的最新消息向皇帝禀报了。 说是一辆踪迹诡异的马车于今日进了城,停在了国师府外,没过多久,国师大人的孩子从马车下来,还跟马车里的人物挥手道别。 之后,马车驶出了城外,暗卫一路紧跟其后,想要探究马车最终的目的地,却不曾想,马车最终在汉山脚下停落了。 待暗卫追上去,马车早已人去楼空,连个人影踪迹都未曾寻到。 温承正在低头认真勾勒着画上的少女轮廓,听了庭玉这一番意料之中的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淡淡道:“你的意思是,马车上的人,凭空消失了?” 庭玉颔首称是。 “消失了才正常,这正是灵武军团的魅力。”温承慢悠悠地说完,终于停下笔,撕下画像,将其扔给了庭玉,“拿去扔了吧。” 庭玉接过画像,正好不小心看清楚,画上的人是林天司…… “陛下……扔哪里?” 温承很随便地说:“扔在林清幽看得到的地方。” 庭玉不明所以地应下了。 温承很快又想起来什么,“朕记得,明日是年后的开朝第一日。” “传朕命令,朕身体抱恙,推迟三日再开朝。” 温承温淡地传完命令,便起身从画案上离开了。 …… 隔天,林微绪是被人抱醒过来的。 林微绪冷不丁睁开眼睛,人已经被拂苏抱回了巢穴。 圆榻上堆砌了漂漂亮亮的新的窝…… 林微绪尚且还糊里糊涂的,人就被放在了圆榻上,拂苏抱紧着她,低头亲吻她额头,低声呢喃着哄道:“微微不要害怕,许医马上就到。” 林微绪后知后觉地从困意中想起来了什么,迷迷糊糊地耷拉着眼皮问道:“我要开始生孩子了吗?” 拂苏说“是”,又抚摸着林微绪的小腹,嗓音低沉地向他此时此刻娇弱的孕妻忏悔,“我可怜的微微,都是我不好,我那天不该一怒之下让微微怀了这么多宝宝……” “……” 林微绪被他摸了一会,越来越不对劲的轻喘着,清冷的眼梢染着一点不自然的绯色,终于不得不睁开了眼睛,按住了他乱摸乱动的手,“你……起开。” “微微是不是开始痛了?” ……林微绪只得配合地毫无感情地叫了一声,“啊。” 拂苏整个人气压十分低沉阴寒,“该死的许医,我明明让他一早过来候着,若是微微和宝宝们有个好歹,我一定要让许医陪葬!” 林微绪被这话尴尬到脚趾并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捂自己眼睛还是揍人,她冷幽幽地飘过来一句,“你这是盼着我有个好歹吧……” “微微你不要再胡说了。”拂苏心痛万分的把林微绪放进窝里躺好,哄着林微绪不要害怕,立刻就出去叫人了。 在拂苏出去以后,林微绪瞅了一眼摆放在榻边的果盘,觉得有点饿了,便捞了过来,随手拿了颗果子啃了起来。 拂苏的速度是很快的,很快就让底下人把许医和产婆还有一堆婢女都给叫了过来。 等产婆等人过来以后,且不说被这个奢华漂亮的巢穴给震惊到了,拂苏口中的孕妻小腹平坦,正悠哉悠哉靠在榻背上啃着果子。 “微微,你乖乖照着产婆说的做,你和宝宝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林微绪把啃完的果壳放他手心上,配合说了一句:“你应该不能看我生孩子的,要不你先出去等着?” 拂苏纠结了一会,转头看向屏风外候着的许医,许医也尴尬地点了下头,拂苏这才不舍万分地俯下脸亲了亲林微绪,“那微微你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好的。” 好不容易把拂苏赶出去了,林微绪总算从床榻起来,让婢女把准备好的热水端过来,她用来洗了把脸,一边拨冗对产婆等人懒懒地吩咐了几句话。 底下几人听完,面面相觐,忍不住怀疑,国师大人跟蓝相这该不会是在玩什么羞耻的扮演游戏吧…… 第404章 拂苏抑郁了 在整个所谓的的生产期间,林微绪让婢女来回出去给她送了几回吃的过来,林微绪全程坐在榻边,一边吃东西一边抽空翻阅昨日没处理完毕的文书。 而这在守在巢穴外头的拂苏看来,婢女来来回回的几趟,仿佛是在告诉拂苏,他的孕妻正在处于难产阶段。 待婢女再次从巢穴出来时,拂苏将其拦住了问:“微微如何了?” 婢女面色涨红,磕磕绊绊地配合着演出:“回相爷,国师大人还在……还在生产中。” 拂苏又问:“微微痛不痛?” “大人她,应该还好的……” 饶是如此,拂苏仍然精神高度紧绷,并不能够完全得以松懈下来,屏息凝神守住巢穴,生怕林微绪会有什么闪失。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巢穴圆榻内,林微绪把政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一抬头看到产婆几个还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候着,林微绪这才想起来什么,把屏风后的许医给叫了过来问:“这个时辰该生完了吧?” 许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抖索着回答:“禀大人,这个时辰生完孩子……的情况,也是有的。” 林微绪点了下头,“那行,你们都走吧。” 拂苏折腾了几天,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许医想到阁主现在的状况,不由有些胆战,“国师大人,属下担心,相爷怕是还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林微绪自然明白许医是怕拂苏找他算账,便道:“你们出去以后不用跟他说什么,就说我让你们走的。” 得到国师大人这句保障,这才放心的领着产婆等人离开了。 在人被林微绪遣散了之后没多久,巢穴被彻底打开,一阵疾风带起垂地幔纱,几近是在须臾,幔纱被掀开。 拂苏看到,林微绪散着发靠在榻背上吃果子,想来是刚生完小宝宝体力不支需要进食补充营养。 “微微你辛苦了。”拂苏跨腿上榻,把林微绪抱进了怀里,好一顿亲亲。 林微绪被他亲得没法喘气了,抬脚把他踹开了一点。 拂苏见林微绪安然无恙,把她吃一半的果子还给她吃,这才想起来要找小崽子们,拂苏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把床被一一掀了个遍,却并没有在榻上找着他的小崽崽们。 床榻找不到,拂苏又把整个巢外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看到小崽崽。 拂苏看起来是真的急了,抑制不住恢复了鲛人形态,尾巴满屋乱甩,没过多久又回到了榻前。 林微绪正吃着果子,看到拂苏变回鲛人形态,疯狂扇动鲛人耳,尾巴尖在地上急得乱拍,有一点愣住。 刚想要开口说话,拂苏率先问了出声。 “微微,我们的孩子呢?” 林微绪啃了口红果,慢吞吞地“啊”了一声,有一点可惜的样子,说:“没了。”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林微绪忽然啃不下果子了。 因为她很清楚地看到,拂苏的漂亮耳尖立住不动,尾巴也不再在拍打地面了。 拂苏的深瞳缓缓变了变,说“怎么会没了”,又不信似的,去摸林微绪的小腹,“我明明感受过宝宝们的存在……” “……”刚有点于心不忍的林微绪听完他后面那句话,面无表情拍开他的手,“你从哪感受到了?” “有的。”拂苏很伤心一样,把脑袋趴在她的小腹上,尖长的耳朵软趴趴耷拉了下来,贴在银发间。 拂苏抱着林微绪,埋脸贴着她的小腹轻轻拱了拱,闷沉地说,“就在这里,我摸过好多次的。” 林微绪低头看了看拂苏耷拉着的尖软扇耳,一时不知该推开他脑袋还是象征性的哄一两句。 就在林微绪犹豫间,拂苏忽然自己从她小腹上起来了。 拂苏眼眶微微发红,沉默着看了看她,什么没说,忽然起身就离开了。 拂苏这个反应倒是让林微绪有些许的意料之外,拂苏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有些伤心的。 不过林微绪也没太当真,只当拂苏闹气一会就会回来了,加上她今日起来到现在也已经陪他折腾了小半天了,林微绪换了身衣衫,披上外衫从巢穴出去了。 出了沐园后,林微绪想了想还是找了府里的人问话,想看看拂苏跑哪去了,但底下人给的回答却是并未看到拂苏从沐园里出来…… 林微绪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遂回到沐园的青湖岸边,巡查了一遍,在一处堆着水泡泡的水边隐隐约约发现了水里游动的鲛人尾。 只是,林微绪俯身蹲下来等了好一会,也叫了他两三声,仍然没见拂苏上岸。 林微绪想到拂苏走之前那一副难受得快要哭的样子,隐约有点不安,踌躇了片刻,还是冒着寒意下了水。 林微绪在泡巢底下的水里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鲛人。 拂苏抱着自己的尾巴,像是抑郁了,半张脸埋在尾巴尖处,蜷成了很大的一团。 林微绪看了一眼,有一点心软了,游到了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尾巴尖。 拂苏的鲛人耳略有耸动,抬头看了看她,还要再把脑袋埋下去,但这次林微绪并没有允许,她把他尾巴放了下去,带着他浮出了水面。 林微绪刚想要说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拂苏顿时就甩开耳朵尖上的水滴,把林微绪抱上了岸,一路把林微绪抱回了巢穴,也没问林微绪就把林微绪湿透了的衣服都扒光了,给林微绪换上了一身干净温软的衣服。 随后怕林微绪还是冷,又把林微绪扛抱回了房间的床榻,把房间里的暖炉都给点上了,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因为拂苏的速度很快,林微绪全程处于,还没太反应过来什么,人已经被弄回房间了。 拂苏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提不起兴致的样子,她问他,他就一边低头垂着鲛人耳给她冰凉的双手取暖,一边闷声说:“宝宝没有了……” 林微绪吸了下鼻子,说:“之前也没见你有多喜欢孩子啊。”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拂苏抿了抿嘴唇,抬眸看一眼林微绪,很自责地说:“我没有保护好微微,才让微微失去了孩子。” 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重点的林微绪,“……你在难过这个啊。” 拂苏皱着眉说:“这很重要的。我这样强大而血统尊贵的鲛人,却连自己的孕妻都保护不好。” “……哦。” 行吧,白担心了。 她还以为他是因为失去了所谓的小崽子才这样抑郁,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不过为了避免这家伙再继续自责下去,林微绪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其实我没有怀孕。” 拂苏古怪地看了看她,说:“微微,我又不傻。” “我能不知道你有没有怀吗?” 第405章 微微是在怀疑我吗 林微绪看了看他,忍不住笑。 然后在拂苏仍然眼神古里古怪之际,倾身过去,伸手勾住拂苏的脖子,将拂苏带向自己,亲了他。 过了一会,林微绪稍稍离开他,看着他时,眼梢微微上抬,声音轻轻的讲:“真的没有怀。” 拂苏喉结缓缓攥动,抿了抿唇角,压住蔓延上耳尖的那一抹浅红,绷住脸庞说:“我这样强大的鲛人,怎么可能没有让微微怀上宝宝,微微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林微绪刚想要说什么,拂苏就不容置喙地把她压回榻上,气鼓鼓地瞪住她。 “看来微微还是没有见识到我的厉害。” 话罢,拂苏低头就咬住了林微绪的唇。 把林微绪狠狠欺负了一整夜。 期间,林微绪并没有对他有反抗的表现,这让拂苏认定一个事实,林微绪大概是已经臣服于他的能力威严之下。 抱着这样的想法,临了夜半时,拂苏终于舍得把昏睡不起的林微绪抱去汤泉沐浴了一番,之后又给林微绪换上了干净寝衣,方才把林微绪抱回房间,心满意足的抱着林微绪睡觉了。 次日清晨,林微绪被重重的压迫感弄醒了过来。 林微绪蹙着眉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不怎么舒服地推了推紧紧抱着她的那只手。 紧跟着,是酸痛的身体让林微绪后知后觉想起来,昨夜都经历了什么…… 林微绪一开始是不太想跟拂苏一个病人计较的,但一整夜下来拂苏可完全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病人,尽管林微绪半点也不想要回忆其过程细节,但一早醒来仍然还是气得忍不住当即给了拂苏一脚。 拂苏抱着怀里的林微绪睡得正香,冷不丁就被踹下了床榻,整个人摔在这两日刚被他亲自铺上的柔软羊毛毯上,人没伤着哪,但就是被摔醒过来了。 拂苏在榻下缓缓睁开眼眸,冰蓝的眸色逐渐褪变,伸手搭着床沿,缓缓支起身来。 而此时此刻,林微绪冷脸低头,把之前被撩上去的衣衫扯放下来抻了抻。 正好被拂苏看到,林微绪忽隐忽现的那一截腰。 很细,也很白。 林微绪察觉到目光的注视,抬眸,以为拂苏又在盯着她的小腹起什么坏主意,但这一回林微绪却显然没耐心跟他玩这种浪费时间的游戏了,冷冰冰地开口道:“你再怎么看我也不可能会怀孕。” 林微绪明显感觉自己身体被折腾得有些虚脱了,而对方又是永远体力充沛的鲛人,她再好的体质也经不起鲛人这么折腾的…… 因此,林微绪做好了决定,为了防止拂苏再祸祸她,她一会就去找兄长要一把坚不可摧的锁,她要把拂苏锁起来。 等拂苏病好了再放他出来。 但就在林微绪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拂苏有一点愣住了。 随即拂苏头痛欲裂般的皱了皱眉头,有无数不堪入目不堪入耳的画面一并涌入了脑海之中。 于是几近是一瞬间,这几日以来他对林微绪做过的所有荒唐的胆大妄为的事情…… 拂苏全都……想了起来。 - - (明天中午更新 第406章 微微我们私奔好不好 起初林微绪并没有注意到拂苏是在发呆,整理好了衣着打算要下榻,但由于昨夜被弄得忒狠,林微绪小腿一颤,一个不小心,赤着的脚尖打了滑,整个人猝不及防险些摔倒下去。 拂苏眼疾手快及时把林微绪抱住了,低头看到林微绪颈边的红印子,又觉得脸庞燥热,根本不敢再多碰林微绪,把林微绪抱回了床榻。 也是这时候,林微绪才发现拂苏看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并没有这几日以来的倨傲和……傻气兮兮。 林微绪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轻轻挑起眉稍,眼看着拂苏要松手,林微绪反扣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放开自己,还顺势把他近在咫尺地从上而下打量了一遍,有模有样的学着之前拂苏对她说过的话,一本正经地开口问:“作为血统最尊贵的鲛人,蓝相觉得我过两日会生出很多很多宝宝吗?” “……” “相爷昨日不是还准备了不少奶罐吗?” 林微绪一边说着,很清楚看到,拂苏的耳朵尖已经红透了,但林微绪还是没打算要放过拂苏的意思,仍在慢条斯理地讲,“虽然说昨日的宝宝们都没有了,但是说不定过两天还能接着派上用场。” 拂苏含糊其词地应了一声,起身说:“我去给微微准备早膳。” 刚要撒腿开溜,林微绪的声音冷不丁传来,“还装?” 拂苏刚转过去的身躯顿了顿,又转身回去,满脸通红,默默地看着林微绪,一声不吭。 “这两日玩我玩得好开心哦。”林微绪面无表情地说。 拂苏听了这话却绷住脸庞,扭开头,这下看都不敢看林微绪了。 林微绪自然知道这家伙现在是知道害臊了,还不介意替他回忆了一下,“你当着我兄长的面前,甩了他一尾巴,还骂了他,是吧?” 拂苏抿住双唇,头垂了下去,一副要死不活的沮丧模样。 林微绪继续慢悠悠地回忆给他听,“还跑到顾府撒野了一顿,说顾淡墨是我旧情人,蓝相你很行啊。” 拂苏没觉得自己很行,只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微微,我错了。”拂苏在榻边伏了下来,抱着林微绪闷声道歉。 林微绪摸摸他脑袋,“没关系的。” 拂苏刚要松口气,就听到林微绪接着跟他说,“你记得去找兄长解释清楚就行。” “……”拂苏顿时想起来自己对林寻言说过做过的事情,脸色一白,嘴角微微抽了抽,说:“微微,万一林帅真的打断我的腿怎么办?” “那也是你活该。”林微绪丝毫没有要同情这家伙,谁让他这几天整个张狂过度…… 拂苏想了想又说,“要只是打断腿也还好……”毕竟鲛人的自愈能力很强大的。 林微绪:“……是吗?” “我怕林帅不答应把微微嫁给我了,微微,如果林帅真的生气不答应了,我们私奔好不好?” “……”林微绪不可置否地瞪住他,拂苏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意思? 而拂苏生怕时间拖得越晚,他和林微绪成婚的机会就越是渺茫,遂当机立断,“微微,我现在就去找林帅解释清楚。” 林微绪看着拂苏说走就走了。 让她有一点愣住的是,好像自从拂苏向她求爱成功后,拂苏就自动默认了她已经答应了要跟他成婚这件事…… 这样看来,他会对唯一的阻碍也就是兄长那边这样担心倒也正常。 成婚…… 林微绪琢磨着这两个字,有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心尖上一点点渗透出来。 起初林微绪的确是会认为,依照拂苏的性格,怕只是对“成婚”感到新奇,只是听到旁人说了成婚,他就也单纯想要,才会突发奇想要跟她成婚,只怕实际上根本就不懂得成婚的意义…… 现在看来,显然是她低估了拂苏作为一个鲛人的想法。 虽然这几日以来拂苏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让她生气,但同时她又是能够透过一些事情得知,拂苏想要跟她成婚这件事,并非是一时兴起。 她是能够感觉得到拂苏内心深处是有些脆弱敏感的,只不过常常表现出来的方式不怎么可取罢了。 但也并不打紧,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她大不了就耐心一点,等一等他。 那些他尚且还没学会的东西,她就放慢脚步等等他,总会让他懂得并领悟的。 林微绪冷不丁缓神过来,想到拂苏单枪匹马去找了兄长这件事。 兄长本来就在气头上,加上有拂苏的种种劣迹在前,拂苏在这会儿跑过去找兄长,难保兄长真的不会把他的腿打断…… 想到这里,林微绪顿时下了榻,忍着不适披上斗篷,推开门出去了。 怕小鲛待在国师府里找不到她人,林微绪本想把小鲛也带出去的,但很快林微绪发现自己白操心了。 林微绪从底下人口中得知,拂苏在方才不久前把小鲛带出府的事情…… 拂苏这个小王八蛋狡诈得很,知道兄长现在宠爱小鲛,临了前去受刑之前,已经把小鲛一并带过去了。 显而易见是带小鲛过去帮他说话的…… 如此一来,兄长看在小鲛宝宝的份上,自然是不可能真的打断他的腿。 林微绪对此无语至极的同时,仍然还是担心拂苏又在兄长跟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毕竟兄长骨子里传统保守得很,指定不能够接受拂苏用那套所谓的大胆求爱的言论去跟兄长谈什么成婚大事的…… 于是林微绪很快让许白备了马,打算出府一趟。 只是在临了从国师府外的林道离开之际,林微绪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林微绪勒了马的同时,马车车帘被缓缓拉起,从马车里头走出来的,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成阙。 林微绪坐在马背上,冷眼睨了一眼走出来的成阙。 周围是簌簌的风雪,成阙站在马车外,抬眸看了看马背上一身黑色斗篷的林微绪,注视着她,并没有跟她弯绕什么,直接平静地向她阐述:“微绪,我找到了师父的踪迹。” 第407章 为你怀下身孕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眸。 她忽然想起之前小鲛蜕化期的时候大半夜从府里跑了,她追出去寻找小鲛,在街巷尽头隐隐约约看到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直至现在,她都认为那大概只是自己一时眼花产生的幻觉。 但在此时此刻冷不丁从成阙口中得到有关师父的消息,林微绪一下子联想到了那晚的幻觉…… 林微绪攥紧了手里的的缰绳,轻轻抿了下唇,想要张口问点什么,但又有点说不清的紧绷感蔓延在心尖上,让林微绪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就在林微绪沉默之际,成阙再次开了口,让她跟他上车。 林微绪盯着成阙片刻,最终敛目,松开缰绳跃身下马,上了成阙的马车,很快从国师府的林道离开。 · 而此时城郊府院内。 因为拂苏要和林寻言谈话,小祉骄就被放在了书阁外。 小家伙原本是想到水里玩一会的,不过灵翼看雪下得挺大的,担心小家伙会着凉,便没有让小家伙下水,而是带祉骄到庭院里,给他看他的灵武兵器。 祉骄抱不动灵翼的武器,蹲在地上摸着玩玩,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抬头告诉灵翼,“灵翼哥哥,大舅舅说以后也会给我厉害的宝剑噢。” 灵翼站在一旁,不为所动的说“哦”。 “等大舅舅以后送给我了,我会抱给灵翼哥哥看的。” 灵翼听完祉骄的天真发言,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皱眉道:“少主抱不动的。” 对此祉骄很不服气的用拂苏的言论认真反驳回去:“才不是的,我可厉害了,小舅舅也说要教我拿剑呢……” 话音未刚落,祉骄被从身后书阁走出来的拂苏一把拎了起来,祉骄顺势张开小手扒住了拂苏的肩膀,从拂苏的肩膀看到了身后的林寻言,祉骄睁大着眼睛喊:“大舅舅!” 林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可爱的小祉骄,神情稍微得到几分缓解。 临了离开之前,林寻言让灵翼先把祉骄带上了马车,明显是有话要跟拂苏说。 等祉骄被带上马车以后,林寻言看着马车的方向,道:“你既然把祉骄带过来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跟你动手。” 顿了顿,林寻言又接着平静道,“不过拂苏你听好,林微绪愿意跟你重归于好,这一点是她自己最终的决定,我不会干预她的选择。但有一点是我不会允许的——” 林寻言侧头冷淡的扫了一眼拂苏,“你若再敢让她冒风险为你怀下身孕,我必然饶不了你。” 若换作是平常的人,林寻言并不会过份到干预两个人生不生孩子这件事,但拂苏不同,拂苏是鲛人。 一旦林微绪怀了鲛人的孩子,等着她的,只怕是比三年前更为严峻危险的状况…… 他并不允许拂苏拿自己亲生妹妹的生命安危去赌。 而拂苏听了林寻言的话以后,并未犹豫一下便平静点了头。 他说“我知道”,随后跟林寻言告辞,坐上了马车离开回京。 回城路上,拂苏看着小祉骄抱着林寻言给他新做的玩具在玩,沉默不语。 祉骄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照常拿他的新玩具跟拂苏分享,还用大舅舅教他的,笨拙的也教拂苏玩了一下,但是拂苏的天赋好像没有他厉害呢,因为拂苏碰了几下就不玩了。 祉骄还安慰拂苏,说:“拂苏你不要难过哦,下次我让大舅舅送更简单的玩具。” 拂苏难得没跟小东西贫嘴,看了还在玩着的小家伙一会,又移开了目光。 拂苏没打算跟林微绪说这件事,因为他本来也已经决定好让祉骄自己熬过接下来的数次蜕化期。 只不过,回到国师府以后,拂苏没有在府里看到林微绪的身影。 起初拂苏以为林微绪是出门办事了,毕竟林微绪这几日被他折腾得不轻,只怕落下好多事情没办…… 但一直等到黄昏落日,拂苏也没等到林微绪回来,问了许白,许白也并不清楚林微绪的去向。 再加上,在此之前,林微绪也没跟他提前说过要去哪里…… 拂苏这才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遂让骊南过来照看好祉骄,他则亲自出门找林微绪了。 第408章 带微微回家啊。 永安郡的黑市,错综复杂的逼仄街巷深处,一处宅院伫立其中。 而马车则正好在宅院外停了下来。 一路上,林微绪坐在马车上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想过师父的生死,想过成阙带她来看的会是什么,直到马车外的人传来声音,说已经到了。 林微绪撩起车帘往外一看,目光一时顿住。 她算是频繁来往黑市的,自然一眼认得出,这是黑市的地界。 竟然……会是黑市…… 林微绪很快收回目光,不解地看向成阙,很显然是不太想得到,成阙最终带她来的地方,会是黑市这里。 对此成阙并没有打算要向林微绪解释什么,在下属说完话以后,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林微绪坐在马车上,静默了一会,随即跟着下车,跟在成阙身后,踏进了这座宅院。 “师妹一定很好奇,我这些年以来明明很少来往大秦,又怎么会对京城的黑市路线如此了然……” 成阙一边为她推开院门,一边补充说明道,“我其实,一直有断续在跟宁殷联系,只不过没让他告诉你罢了。” 院子里很冷清,也很干净,但就是让人感觉不出来有什么生气的样子。 好像是一座被搁置了很久的院子突然要被填补上生活的气息。 而在这个时候,林微绪的视线从庭院的摆设敛回,目光平整地看着成阙,开口问道,“成阙,你跟我说你找到了师父的踪迹。” 成阙说“嗯”,让林微绪跟他过来。 绕过几道回廊,成阙打开了庭院内的一间房间。 整个房间里头蔓延着淡淡的药味,林微绪踏了进去,环顾着房间里外,目光冷不丁停滞在里屋珠帘后那道朦朦胧胧的身影。 隔着一层山水墨般的纱质屏风,那道清雅淡然的身影仿佛被笼罩在模糊不清的水雾之中。 林微绪盯着那道身段轮廓很熟悉的身影,下意识认定,那晚她在华安街尽头隐隐约约看到的那一抹身影,并非是她的幻觉。 因为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一抹身影,和此时此刻映入眼帘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林微绪脚步不自禁往珠帘的方向缓缓迈了过去。 在碰到珠帘之际,林微绪的脸被冰凉的珠帘轻轻拍打了一下,林微绪眼睫扇动,掀开珠帘就要进去。 紧跟着,是她攥住珠帘的手被成阙拦住了。 “你现在不能进去。”成阙说。 林微绪看了看他,眼里暗暗涌动着什么,紧抿的红唇微微掀动,压抑着的清冷声线几近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是师父吗?” 成阙看着她,并没有否认。 林微绪当即用力推开了成阙,掀开珠帘进去。 然而,未等她靠近那面屏风,林微绪触碰到一道透明无形的屏障,被那巨大的力量反弹了回去。 成阙及时拉住了被弹回来的林微绪,打量她问:“还好吗?” 林微绪很缓慢的摇了下头,怔怔看着那一面朦胧不清的屏风,似乎仍然有一点没缓过来。 “师、父。”酸涩的感觉挤涌着心口,林微绪望着屏风里的身影,不怎么利落地张了张嘴,将儿时最常挂在嘴边的两个字唤了出口。 她企图唤醒坐立在屏风里的那道身影,或者他能够有所反应。 小时候她在灵山修学的时候,她一直都是最闹腾的那一名弟子,但每一次有什么状况,只要她唤了师父,师父就会很快出现在她面前,为她解决问题。 以至于在幼时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师父一直都是她眼中无所不能一般的人物。 但这一次,她望着那一道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却丝纹不动的坐立在屏风后,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师父仍处于自我疗愈的过程,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你这时候叫他他并不能够听得到。”成阙的声音冷不丁在林微绪耳边响起。 林微绪怔了怔,侧目回去看了成阙一眼,眼眶明显有些染着红的。 成阙与林微绪同出师门,自然再清楚不过,师父对于林微绪心目中的重要性,会看到林微绪几近失态的模样,亦实属正常不过。 从林微绪微微发红的眼眶之中,成阙很快探得讯息,开口道:“你想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又是如何寻找师父的,是吗?” 林微绪忍不住回身去看了看被拢落在屏障里的身影,缓缓点了头。 她完全没有办法能够想象,这么多年以来,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寻找无果之下,在她几乎不抱希望的以为师父早已离开了的时候,她会有一天,重新得到师父的消息…… 并且在此时此刻,师父就近在咫尺,而她却不能够靠近师父,真真正正的见师父一面。 成阙定定地看着林微绪片刻,道:“你跟我出来。” 林微绪并没有犹豫,很快跟着成阙出去了。 …… 约莫是大半个时辰后,林微绪从这座隐秘的宅院走了出来。 成阙已经提前为她备了马,方便她赶回去。 林微绪跟成阙道了谢,心不在焉地上了马,清冷的眼睛微微泛着红,还止不住要往宅院里看。 临了离开之前,成阙想了想还是提醒她:“在师父尚未醒过来之前,微绪,我不希望有其他的人知道我今日带你过来见师父这件事,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这也是为了师父的安全着想。” 林微绪自然是不可能拿师父的安危冒险,沉住声说,“我知道。” 从黑市离开的一路上,林微绪骑着马,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师父的事情,想着成阙后来跟她说的那些话,然后怎么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冷静沉着下来。 直到被冷不丁阻拦住了去路,林微绪微怔了下,勒住缰绳,没什么起伏地抬了一下眼脸,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面前,同样骑着骏马,在漫天雪夜里沾了一身风霜的的拂苏。 在暗冷的夜里,拂苏的脸庞线条看起来更加冷峻,抿着的唇薄软冰凉,很快又带出微微的热气。 林微绪看着他,没说话。 拂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自己找到了林微绪,然后骑马来到她面前,低头看了看她,忽然跃身跨过林微绪的骏马,坐回林微绪的马背上,也顾不得会不会冻到林微绪,把林微绪从背后抱住了,闷头埋进林微绪颈背,喘息有些重,“我找微微好久。” 林微绪低头看了一会他抱着自己不放的修长冰冷的手,仿佛能够想得到他攥着缰绳的双手在雪夜里被风雪如何肆虐刮掠。 她隔了一会才心不在焉地问:“找我干嘛?” “带微微回家啊。” - - (应该还有更 第409章 林微绪抱他,叫着另一个人。 风雪很大,把林微绪的脸弄得很冰凉,她抿了一下唇,感觉嘴唇也有些冷。 而拂苏刚好埋在她颈背讲话,一团热气熨帖在颈间,有让林微绪觉得没有冷。 听到拂苏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小块雪片飘落在林微绪眼睫上,碰落在微红的眼梢,很快化开。 林微绪轻轻转头回去,刚想要开口说话,被拂苏找准了嘴唇,吻了上来。 跟拂苏亲了一小会,林微绪感觉耳边的风凛冽依旧,冷意直钻肌骨的。 林微绪轻轻推了推拂苏的脸,被亲的唇有些湿润,沾着拂苏带过来的有些寒凉的雪的味道,林微绪上下碰了碰唇,说:“先回京城吧。” 待从永安郡离开,回到国师府时,已然临近夜半时分。 林微绪不太放心,先去桃花小苑的房间看了看小鲛,见小鲛抱着他最喜欢的小布偶蜷缩在床榻上酣甜的睡着,林微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等她从桃花小苑出来时,看到拂苏倚站在回廊石柱下等她,林微绪看了看他,颇有些困倦地眯了下眸,清冷的嗓音被困意拖拽出一点绵绵的尾音,“你怎么还在……” 拂苏原本很喜欢听林微绪冷冷淡淡的声音,而此时此刻听到这道声音隐约多了几分缠绵慵懒的尾调,不由听得喉结攥动了两下。 拂苏没有说为什么在,他低头看着她,过了许久,忽然一声不作上前,拉着她的手,带她回沐园。 林微绪奔波折腾了一整日,心里又想着师父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应付拂苏,在拂苏把她抱起放落床榻,低头压下来亲她时,林微绪把他轻轻推了一下,实在疲困,跟他说,“我困了,你别弄我。” 拂苏正蠢蠢欲动的欲望蓬勃,听到这话,有一点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低声问:“微微是去黑市找宁殷吗?” 林微绪没有说话,拂苏又往下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林微绪看着拂苏炽烈的眼眸,沉默了须臾,微微仰起头,温凉的嘴唇碰了碰他的下颌,说,“没有,就是想睡觉了。” 然后又摸了摸他的耳朵尖,叫他“乖”。 这样哄小狗一样的方式,让拂苏愣了一愣,眼里精亮的眸光积淀得更加幽沉,扇耳轻轻扑动,很想要立刻做些什么的。 但是看到林微绪很快困倦地闭上了眼睫,手也慢慢从他颈侧垂下来,拂苏又舍不得弄醒林微绪,让林微绪不舒服。 因此,拂苏看着林微绪清冷干净的面容片刻,缓缓低头下来,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林微绪微微垂着的眼角,可能是回来的时候被风刮得忒狠了,林微绪的眼角看起来比平时要红一点。 拂苏小心亲了一口,这才很努力克制住自己,把林微绪抱在怀里。 拂苏有很清楚感觉到,没过多久,林微绪在他怀里渐渐睡着了过去,呼吸也慢慢变沉,她的手被他放在他腰身上,有不自禁地收紧,好像在抱他的样子。 这让拂苏感觉很安心。 夜深时,拂苏的耳尖很敏锐地听到了动静,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即把幽蓝的眼眸睁开了。 拂苏的视线有一点模糊的,低下头,看到怀里的林微绪蹙紧着清冷眉眼,嘴唇轻轻的一张一合。 林微绪的手碰在他的腰侧上,有些慌张地抓了一下他似的。 拂苏皱了下眉,想着林微绪是做噩梦了,伸手刚要握住林微绪的手,就听到林微绪的口中发出模模糊糊的呓语—— “师父……” 拂苏又一次从林微绪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字…… 林微绪抱着他,在他怀里梦着另一个人,叫着另一个人。 -- (记得投月票哦=3= 第410章 拂苏,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拂苏的耳尖很缓慢地往下折动。 可能是光线过于模糊昏暗,拂苏看了看林微绪也还是看得不是很清楚。 拂苏的眼睛有些变化,他的手指碰到林微绪的手指,感觉林微绪的指尖碰着比他热一些,软一些。 没过一会,他抓着林微绪不安蜷动的几根纤长手指,带着强迫性质的,一点一点插进她的指间,把她的手指完全裹挟在自己的手心掌控中,然后,将她按向自己。 拂苏好像不是很能够完全诠释得当——此时此刻很突然就在心口子挤涌迸出的钝钝的痛感源自什么。 只是有些控制不住用了力按着林微绪的手背,低头压住了她轻软的双唇,带着有些略重的喘息,好像是在发泄突然很莫名其妙从胸口掀涌上来的怒气。 拂苏觉得亲的时候也很不舒服,但他还是要亲。 不想从这张嘴唇再听到什么与他无关的字眼。 可即便如此,拂苏还是觉得不踏实。 空落落的感觉从胸腔蔓延蹿及周身每一处角落,驱使着拂苏的神情逐渐阴晴不定下来。 最后不小心把林微绪的唇角咬破了一点,拂苏又很小心地吻了吻,像是小动物在舔舐伤口。 尔后,拂苏很不高兴,也很不安地抱紧了林微绪。 好像这样抱住了林微绪,林微绪就真的可以是只属于他自己一人的了。 次日清晨,林微绪是被强有力的怀抱下压得不太舒服给弄醒了过来。 等她睁开眼睛,不出意料的,果然是被拂苏当成陪睡的爱宠团在怀里了…… 林微绪被他这样压迫似的抱紧着,颇为不适,加上有点起床气作祟,不怎么耐烦地把这只粘人精推搡了两下,想要挣开拂苏起来。 但没想到拂苏醒得也很快,在林微绪挣扎了没两下的情况下,修长有力的手臂忽然缓缓地加重力道,把她的腰按得更紧了。 林微绪感觉到他缓缓变重的力道,迷迷荡荡地睁开颜色浅淡的眼眸,模糊不清地开口问:“醒了吗?” 一边说着,林微绪很随意的把手搭放在他腰背上,有些无意识地摸了两下。 头顶上传来拂苏从鼻腔发出的低沉的一声“嗯”,随即是拂苏再次抱紧了她。 然而林微绪刚刚睡醒,并没有心思要一大早跟他腻歪,她推了推他,还是坚持搬开了他的手,从他怀里起来了。 拂苏看着林微绪挣开他从床榻起来时,表情看起来明显有些许的不耐。 过了一会,拂苏也从床榻起来了。 “微微。”拂苏叫了她一声。 林微绪睡得不太好,精神浑浑沌沌的眯着眸正在榻外披衣,听到拂苏叫自己,也没什么精力似的,恹恹地“啊”了一声,并没有回头看拂苏。 拂苏看了看她,能够清楚感觉得到林微绪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他淡淡地抿住薄软的唇,忽然没有再说什么了。 到庭堂那边用膳后,林微绪陪小鲛玩了一会,末了想到了什么,侧过脸跟拂苏说,“你今日有事吗?” 拂苏说:“没有。” “那你陪着小鲛?”林微绪又说,“我有事要办,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拂苏沉默地看着她,安静了好一会才问:“微微要去哪里?” 林微绪跟他对视了片刻,没有说话,转头去跟小鲛接着玩了。 期间,林微绪表现得颇有些心不在焉的,也的确是在刻意回避拂苏的问题。 而拂苏盯着林微绪等了半晌,没有等到林微绪的回答,也没有再问。 约莫半个时辰后,府里人备好了马过来禀报,林微绪这才把小鲛抱给了拂苏,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说:“我尽量赶在天黑前回来。” 拂苏从她手里抱过了小鲛,沉着脸,并未说什么。 林微绪心里想着师父的安危,也并未在这一刻注意到拂苏的面部表情有所变化,把小鲛交给了拂苏以后,林微绪便骑上马从国师府离开了。 小鲛以为娘亲还和平时一样出去忙了,就很乖的待在拂苏身边,本来高高兴兴拿了他的小玩具过来想教拂苏玩玩的,但是没等小家伙把玩具在桌子上摆开,拂苏就抱起他往外走了。 小家伙尚且一脸天真懵懂,扒着拂苏的颈脖好奇地问:“拂苏,我们要去找大舅舅玩吗?” 然而拂苏半点没有要哄小孩的意思,把小鲛抱上了马车,让下属出发的同时,对小鲛说:“不是。” 小祉骄又问:“那是要去找小舅舅吗?” “不是。”拂苏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更加冷峻了。 祉骄这时候终于察觉出了什么,有点茫然地爬到拂苏身上,仰头看了看拂苏冰冷的面庞,小声问:“拂苏,你是不是不高兴?” 拂苏把他拎起来扔在坐榻角落,叫他“闭嘴”。 俨然连平时对小家伙的敷衍应付都没有了。 祉骄最是熟悉拂苏这样冷漠的态度……以前娘亲讨厌拂苏讨厌祉骄宝宝的时候,拂苏就是这样对祉骄宝宝爱理不理的…… 小祉骄骨碌碌转了转黑眼珠,顿时很是害怕不安地得出一个结论,“拂苏,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拂苏的沉默仿佛是在向祉骄判了死刑,小家伙张了张小嘴,从坐榻爬了下去,小声嘟哝,“宝宝要去找娘亲了。” 说着,小祉骄摇摇晃晃的要扒开车帘跳下车去,但小爪子刚碰到车帘,就被拂苏逮了回去。 祉骄被他拎起来的同时,整个变回了鲛人形态,尾巴很剧烈的反复跳跃耳,挣扎得很厉害,使尽吃奶的力气扒着拂苏的大手,“我要娘亲!娘亲说要回来陪宝宝玩的!” 对此,拂苏冷着脸并不为所动。 回到了相府以后,拂苏把祉骄扔进了殿里关着,并让骊南前往一趟黑市查探状况。 大约是在两个时辰后,骊南带着消息回到相府,向殿里的拂苏禀报:“阁主,国师大人的确是去了黑市,并且,此次随行的还有北昭的那位成太子。属下原本是想跟踪过去的,但是成太子的人很警惕,绕了几条巷子后,就不见其踪影了。” - - (还有更 第411章 微微,你是喜欢我的吧。 “属下原本是想跟踪过去的,但是成太子的人很警惕,绕了几条巷子后,就不见其踪影了。” 拂苏坐在桌案前,面无波澜地阅览着手里的信件,修长手指往下弯曲,不动声色按压了信件边角。 在静默了须臾之后,拂苏倏地平缓起了身,一声不作向外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远在永安郡黑市那一座偏僻在宅院的林微绪,尚不清楚京城那边的状况。 和昨日过来的时候一样,林微绪到了房间,想看看师父的状况有没有好一点。 屏风内的那道身影仍然屹立不动,并没有任何变化,林微绪不信邪的再次硬着头皮试图闯进屏风,结果仍然还是和昨日一样,被屏障的强光弹了出来。 林微绪站在珠帘外,盯着里屋的那道身影,心口子仿佛被什么挤压着,并没有办法像平时一样肆意宣泄那一股没由来的郁躁。 过了很久,她到底还是缓缓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跟着成阙出去了。 “师父这样,持续多久了?” 走出房间没多远,林微绪慢慢停下了脚步,长腿抵靠在回廊檐下的石柱旁,垂目问道。 “从我得知师父的下落,在这里找到师父开始,师父就一直坐在屏风里,未曾让人靠近过。” 成阙在她旁边停下了脚步,回答了林微绪的问题,顿了顿,颇有些欲言又止地盯着林微绪,似乎是还想要跟林微绪说些什么其他的的话。 起初林微绪并不知道,在听完成阙的话以后,林微绪沉默了片刻,刚抬起头,就看到成阙的眼神明显是还有话讲,林微绪也不跟他墨迹,开口叫他:“有话说话。” 成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林微绪,想了很久,还是语调缓沉地说了出口:“微绪……如果,师父服用了血统尊贵的鲛人的护心鳞,说不定能醒过来。” 林微绪原本脑子混沌地想着师父在屏风后的状况,并无法想象师父现在正在遭受何等煎熬,冷不丁听到成阙对她说了这句话,林微绪缓缓眯了下眸,把成阙由上而下打量一遍,没带什么情绪地讲:“你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还是想要拂苏的护心鳞。” 成阙很坦诚说了“是”,很快又盯着她接着道,“但需要护心鳞的人是师父。林微绪,你别告诉我,师父在你心目中的份量,比不上一个鲛人。” 林微绪尚未开口说什么,成阙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一直认为,你把当年师父送给你的阿九养大至今,是因为你心里始终挂念着师父。如今师父身陷囹圄,微绪,你不想救师父吗?” 在林微绪陷入沉默之时,林微绪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不知何时出现在宅院屋顶上的拂苏正低下头,静静地俯视着背对着他站在廊道檐下的林微绪。 对于成阙的一番话,拂苏的脸庞自始至终都没有呈现出什么表情变化。 可能让他比较没有想到的是林微绪沉默住了,在一点点流逝的时间之中,他好像还很坚持想要等到林微绪的回应。 不知是风变得猛烈了起来的缘故,还是林微绪说话的声音变小了,拂苏没有听到林微绪的回答,只看到成阙笑着点了下头,随即,林微绪从这座宅院离开了。 此时林微绪并不知道她跟成阙的谈话已经被拂苏听了去,从宅院离开以后,林微绪心烦意燥得很,并未立刻离开永安郡,而是去了一趟宁殷那边。 林微绪并没有把师父的事情跟宁殷说,纯属只是顺路过来他这边透口气。 正好宁殷酿了新酒,林微绪忍不住喝了几杯,和宁殷聊了一会,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离开了黑市,赶回京城了。 一路上的风雪很大,足以让身上淡淡的酒味散得七七八八。 待回到国师府时,天色刚好暗沉了下来。 林微绪原本以为回到府里会看到拂苏在陪小祉骄玩的场景,进了府里却并没有见着他们的身影,等许白禀报了才知道拂苏把祉骄带回相府了这件事。 林微绪听到这话,略有些怪异地皱了下眉头,但也没有立刻多想什么。 她一个人在庭堂用了晚膳,以为夜里拂苏会带祉骄回来,结果直到夜色渐深,林微绪站在阁楼上往府门那边看了几回,始终没有见到拂苏回来。 回京的这段时间以来,拂苏几乎是夜夜黏着她要跟她一块睡觉,今晚人突然不见了,林微绪不得不承认…… 自己感觉到了不适应,以及,不习惯。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裹挟着自己的心脏,让林微绪平生罕少的感到茫然无措。 但她同时又深知,拂苏毕竟还是相爷,府里有事要他回去处理也属正常,她若是就因为一晚见不到拂苏就不自在到跑到他府上去找人了,那岂不是在变相在告诉拂苏,她已经习惯他在身边这件事…… 拂苏若是知道了,依照拂苏的性格,只怕鲛人尾都得翘上天了。 想到这里,林微绪燥得慌,强迫自己压制住心头的念想,转身回沐园睡下了。 林微绪以为拂苏办完事,明日一早就总该把小鲛带回来了。 为此,林微绪隔天特意留在了府里,等着拂苏带小鲛回来。 然而林微绪一直等到晌午时分,仍不见拂苏的身影。 过了晌午,林微绪懒得再作无谓的等待,直接坐上香车,让下属驱车前往相府。 待抵达了相府,林微绪也没让相府的人通报,径自往里头走去。 骊南刚从廊道路过,正要出门办事,一看是国师大人亲临相府了,连不迭折回去向书阁里的阁主禀报了这事。 尚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书阁的门就被打开了。 拂苏一抬头,看到了林微绪走进来,并没什么反应地眨了一下眼睛,语气平淡地叫了骊南出去。 见状,骊南只得应声退了下去。 林微绪走进来以后,拂苏并未立刻和她对视,就只是将小火炉里烧了挺久的茶壶取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过了一遍茶叶,低垂着眼脸,认真文雅地泡茶。 过了一会,修长手指端起杯盏,像是在端详一杯毒酒,自己先抿了一口茶,很突兀一般的平平静静问了出口:“微微,你喜欢我吗?” 林微绪本是想过来问他在忙什么,莫名听到这话,古里古怪地看了看他,有点诧异这种话会是从情感缺失的鲛人口中所问出来的…… 遂有些不解地动了下唇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有一点好奇,”拂苏抬起幽蓝的眼眸,有一点怂恿性质似的对她笑。“微微,你是喜欢我的吧。” - - (宝们宝们,如果月票榜爬回第25名,明天就有加更噢! 第412章 他只是她师父的一个替代品 拂苏抬起幽蓝的眼眸,有一点怂恿性质似的对她笑。 林微绪看着拂苏,没有应答。 而拂苏也并不坚持再问下去,他很快敛回目,也给林微绪倒了杯茶,林微绪仍然杵在那没动,也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拂苏以为她并不想喝,就也没勉强她,自己收回去,沉默地垂目喝完了茶,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微微是来找祉骄的吧。” 见林微绪没有作声,拂苏就当林微绪是默许了他的话,有些随便地说:“祉骄应该在殿里睡觉,微微自己去找吧。” 林微绪终于缓缓眨了一下眼睫毛,并非感受不到拂苏态度转变的冷漠随意,林微绪拢在袖口里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动了两下,只余脸上仍然面不改色,片刻后,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身往外走。 林微绪并不擅长揣测这方面的变化,反倒是有些无法言喻的抵触,但仍然故作镇定平静的找到了殿里。 祉骄正趴在桌上闷闷不乐地抱着奶罐在喝奶,听到动静以后转头过去一看,耳朵尖一瞬间挺立起来,亟不可待从小凳子跳了下来,跑到了林微绪那边,小鼻子呼哧呼哧的,快要哭了的。 林微绪蹲下来抱了抱小家伙,揉揉小家伙没被梳好的翘着的短发,开口问:“怎么了?” “好想,好想娘亲。”祉骄小手紧紧抱着林微绪,一边断断续续地哽咽着,还打了个奶嗝。 林微绪被可怜兮兮的小家伙逗得颇有点哭笑不得,她没特意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小家伙脑袋,等小家伙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才让祉骄去拿了奶罐。 临了带祉骄回去之前,林微绪往相府书阁那边的方向看了看,沉默片刻,不由得轻轻地抿了下唇,低头跟祉骄讲了句话。 没过多久,小祉骄一路小跑到了书阁。 书阁的门半敞开着,祉骄跑了进去,吭哧吭哧爬上桌案旁边的凳子,扒着桌沿仰头问,“拂苏,你要不要跟宝宝一起回去?” 拂苏看了他一眼,刚开口说不用,祉骄就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娘亲让宝宝来问你的。” 拂苏神色顿住,隔了一会,并没有能够抵得住诱惑,到底还是从座椅站了起来,顺手抱起小家伙出门了。 林微绪坐在香车里等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扯弄着袖口上褶皱的的一圈冰袖绣纹,细不可见的小动作仿佛是在透露着林微绪此时此刻的情绪。 但好在小半晌后,车帘被掀开,林微绪故作平淡地抬起眸,看到拂苏抱了小祉骄上来,眼梢不着痕迹地往上抬了一下,这才启唇让下属驱车回府。 一路上,林微绪在想着拂苏很突然问她的那一句“微微你是喜欢我的吧”,她想得很慢,因此一路上看起来很冷淡的,也没怎么讲话,大多时候是祉骄拉着拂苏在玩小玩具。 拂苏偶尔抬眸往林微绪那边看,见林微绪冷淡依旧,并不像是很想看到他的样子。 拂苏注视着林微绪清冷漂亮的模样,将她望住好久,期间时不时敷衍一两声祉骄,而林微绪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一直到抵达了国师府,林微绪终于抬头,却看到拂苏正好偏开了头,轮廓冷峻冷硬。 林微绪盯着他看了一眼,率先下了马车。 回到府院的时候,难得见到阿九冒着雪天从窝里跑了出来,小脑袋拱着林微绪的腿边蹭来蹭去。 林微绪把阿九抱起来,拍开它身上的霜雪,随即耳边冷不丁听到拂苏的声音,“微微养了这只猫很多年吧。” 拂苏就站在林微绪身侧,林微绪甚至能感觉到他带过来的温凉呼吸落在耳廓,轻轻眨了眨眼睫毛,揉着阿九说“嗯”。 拂苏好像笑了一下,又说:“但是我记得微微是不喜欢养小东西的。” “阿九陪我很多年了。” 林微绪随口的一句,让拂苏缓缓眯起眸,仿佛是这是在透露给拂苏知道,她养着这只猫,睹物思人了这么多年。 拂苏静了一瞬,并未给林微绪任何反应的时间,从林微绪手中夺走了阿九,将其随手扔给守在一旁的下人,让人看管好祉骄,随即当着底下人的跟前,面无表情把林微绪抱起来,迈开长腿,往沐园里走。 林微绪猝不及防被他抱起来,愣了一愣,但并没有推拒他,只是有点不太明白这家伙莫名其妙又是怎么的了…… 正想着,人已经被拂苏抱回了房间,拂苏将她放倒在床榻上,俯身沉沉地盯住她道:“今后陪着微微的,只能是我。” 林微绪缓缓转动了一下黑眼珠子,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并不理解地问,“……连一只猫你也要吃醋?” 拂苏说“是”,然后低头压住了林微绪的双唇。 很用力地亲着她,并把她的衣衫往上撩。 …… 饶是这个时候,林微绪也并未多想什么,只当这家伙时不时的非常人的占有欲又出现了,又想到那会被拂苏问的时候,她故作冷漠,实际上不知所措的心情,在想拂苏可能是会有一点失落和不开心的。 因此并没有推开他,还抱着他脖子,跟他亲热了一晚。 最后林微绪被折腾得起都起不来,迷迷糊糊地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夜深时,拂苏平平静静闭着眼睛,很清醒地感觉到,林微绪的手指在他的心脏位置若有若无地抚摸着—— 手指很白很干净,没用什么力气的,很像是在勾勒着他的心脏的形状。 很像是…… 想把他的心脏挖出来。 拂苏低了下头,墨黑的眼睫半垂,静静地看着林微绪落在他胸口处的白皙纤长的手指,并没有打算做出任何阻止的行为。 反倒是很好奇,她是不是已经决定好,要为了那个人,取了他的心鳞去救护那个人。 是不是在她林微绪心里边,他就真的只是她师父的一个替代品。 是不是……她师父的命是命,拂苏的命,就无关紧要。 - - (可以多投投月票嘛,应该还有更 第413章 微微很想把我的护心鳞给他用吧 并且,让拂苏感到更加讽刺的是,一直以来,林微绪都是并不怎么有兴致跟他亲密的,但这晚却主动的抱了他。 拂苏也几度情不自禁地认为,林微绪是对他有感觉的。 所以才会主动抱他,与他亲密。 但现在他明白了,林微绪不过只是想利用这场欢爱,让他放松警戒,从而取走他的护心鳞。 只是他从来都不曾想得到,林微绪为了那个人,会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从始至终,林微绪都并非真心实意的跟他拥吻。 放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手,慢慢地收紧手指,有些用力地抓挠着他的心脏部位。 林微绪抓得并不算用力,像是在试探,拂苏却捕捉到了不可言喻的钝痛,一点一点地蔓延过心脏的每一处角落。 好像已经在被她的五指生生拔出了一瓣鳞片。 并且,林微绪还有在逐渐加重力道的意图。 拂苏眼底逐渐被阴翳填满,阴郁郁的一片。 忽然伸手按住了林微绪那一截细白的手腕,没有再让林微绪抓着他的胸口不放。 林微绪却好像还不死心,明明本身是个高高在上、性情冷淡的人,这会儿为了那个人,却主动黏近他,慢慢趴在他身上,像是无意识地抱着他的脖子,凌乱的乌发埋在他颈侧,清寒的嗓子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你还没睡吗?” 拂苏没有作声。 林微绪埋在他温凉的颈窝里蹭了一会,逼迫自己从他怀里抬起头,耷拉着眼皮迷瞪地瞅他,见拂苏睁开了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林微绪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下颌骨,确定了拂苏是活着的,有声息的。 然后,很茫然地把拂苏看住好久好久。 过了许久,林微绪终于缓慢地眨一下湿润发红的眸子,稍稍被拉回现实,有一点忍不住要告诉他:“我刚刚做噩梦了……” 就连林微绪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直以来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收缴起来,哪怕裹着冰壳子,也不愿让人窥探到她任何糟糕脆弱的攻防线。 可在极度不安的此时此刻,她竟是觉得自己很需要拂苏的哄。 哪怕只是亲一亲他,都会让她觉得安心。 但是林微绪并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安抚慰籍,拂苏看着她眼尾处被自己欺负过后微微泛着尚未褪去的潮红,想了一会,声音很低沉轻慢地开口问道:“微微,你跟我上床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啊?” 林微绪刚从噩梦醒过来,脑子还有点混沌不清,听到拂苏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柔软的抱着拂苏的脖子,一时还很迟钝的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反应。 而拂苏却认为林微绪是不敢向他言明真相,故而沉默了。 他清清楚楚望进她水雾涟漪的清冷眸子里,平平缓缓地接着说道,“迫不得已跟一个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相似的鲛人上床,微微一定觉得很委屈吧。” 此话一出,林微绪仿佛是被寒冽的冰霜雪水从头顶淋了个透底,寒意不只是遍布体外,更是一瞬间将原本软热的心也跟着淋了一遍。 原本抱着拂苏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 林微绪一双天生冷淡的眸子逐渐恢复清明,一瞬不瞬地盯着身下的鲛人,忽然一言不发从他身上坐了起来。 林微绪的衣裳有些不整,肩膀露了一片肌肤,林微绪低眸看到了肌肤上的印子,她神色淡淡的扯过衣裳,遮住了痕迹,再抬起头,拂苏也已经坐了起来,仍在盯着她看。 林微绪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没带什么情绪地问了他一句:“你跟踪我了,是吗?” 拂苏笑了一声,“微微看样子很害怕被我知道他回来的事情。” 林微绪看着他,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睫毛,被吻过的嘴唇很红,抿成平直的唇线,看起来很薄情冷淡的样子。 “微微之前以为他死了,所以才让自己将就着跟我在一起吗?” 林微绪不为所动地看着拂苏,拂苏却还在接着不疾不徐地往下道,“如今他人回来了,微微却还要面对着我这个替代品,微微一定觉得很难受。” “还有,刚刚微微不是做噩梦吧?”拂苏又笑了笑,低醇动听的嗓音听起来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微微很想把我的护心鳞给他用吧。” 拂苏每说一句,林微绪的心就跟着缓缓往下一沉,直到拂苏最后这句话落下,林微绪的目光落在他胸口处,看了一会,她把目光收回了。 林微绪很缓慢压回搭在他腿边的双脚,微微曲着两条细长的腿,并住膝腿,手抵在膝腿边,轻轻垂着眼帘,一副好像并没有在意的样子,隔了少许才开口说,“出去。” 拂苏并不讶异林微绪会驱逐自己,就只是觉得有些可笑,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自嘲似的,语气轻缓散漫地说道:“也对,他如今回来了,微微这两日想必就是在想着,如何把我这个替代品踹开吧。” 林微绪的手压在膝腿上,手指骨节一次比一次按压得用力,她嘴唇动了几次,好像是很想要说什么的。 但看着拂苏充满讥讽性质的眼眸时,又觉得思绪被弄得有点心不在焉,周身也很冷很冷,导致面部表情跟着变得僵冷,重复着说过的话语,很慢地说:“拂苏,你出去。” 拂苏披上了衣衫,起身离开。 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床榻的幔纱拢不进什么柔和的光雾,房门很快被关上,身旁的鲛人温凉的气息逐渐散去,把林微绪重新笼罩在本该习以为常的黑暗孤独之中。 林微绪一直冷着脸,失神地抱着膝腿,坐到了天亮。 下榻的时候,脚尖刚刚沾地,就感觉昨夜被握过的小腿仍然软得过分。 隐隐打着颤,不怎么站得稳,甚至还有些无法言喻的疼。 尽管如此,林微绪还是强撑住躯体,很慢地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冷了的水,一口灌下去,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 - (我想看到你们投月票子的身影!! 第414章 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林微绪在桌前站了一会,放下杯盏,推开门出去。 仍处于凛冬下的风寒冽依旧,雪已经停了,整个白林被倾覆在一片白雾茫茫的雾凇之中。 往外走的时候,林微绪身上只披着身单薄的黑色衣衫,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至拂面而来的寒意让她止不住跟着打了个冷战。 林微绪这才感觉出来,好像是有点冷的。 不过林微绪也懒得再折回去换衣服,她径自走出了沐园,过去庭堂那边以后,环顾了一遍里边,并没有看到拂苏的身影。 许白很快探知国师大人早起一事,命人准备了早膳过来。 林微绪并没有着急用膳,一直等到祉骄起床过来庭堂这边了,林微绪方才回神过来,动了碗筷。 祉骄黏在她身旁坐着,跟她讲了昨晚做的梦,林微绪期间也有回小家伙一两句。 祉骄说完以后,好像也终于感觉出了哪里有些古怪,歪了歪脑袋,奇奇怪怪地问道:“娘亲,拂苏是不是睡懒觉了?” 林微绪并没有怎么集中精神,冷不丁听到拂苏两个字,不太用心地“啊”了一声。 祉骄却当真了,撅着小嘴抱怨说“拂苏好懒哦,比宝宝还晚”,尔后又说要去叫拂苏起床。 林微绪才终于想起来拂苏已经走了的这件事,饶是这时候,林微绪也并没有认为她跟拂苏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是到了没法挽救的地步了,因此在跟祉骄解释之时,林微绪只说了“拂苏回相府办事了”,只字未提其他的事情。 正好今日是私塾那边开学的日子,原本之前祉骄还说要她和拂苏一起送他去上学的,两人都答应得好好的,而现在坐上马车陪着祉骄的就只有林微绪自己。 祉骄对此却仍然抱有希望,在去私塾的路上就忍不住晃了晃林微绪的手腕问,“娘亲,你可以和拂苏一起来接宝宝下学吗?宝宝好想爹爹娘亲一起接宝宝下学啊。” 林微绪说,“好,我到时让人问问他忙完没有。” 祉骄这才高兴得抱着林微绪的手手晃了晃。 等送祉骄入了私塾之后,林微绪又回了一趟国师府,许白告诉她,圣医已经等候多时。 林微绪也没耽搁时间,让圣医坐上了马车,临了跟着上车之前,林微绪想起祉骄的叮咛,身形顿了顿,踌躇了片刻,抿了抿嘴唇,淡淡地侧头回去跟许白吩咐了句话—— “你去一趟相府,问他晚些得不得空,今日是祉骄入学的日子,”林微绪半垂着眸,语气很平淡地把祉骄的愿望转述出口,“祉骄很想……一起去接他下学。” 林微绪说完这句话,转身上了马车,命人驱车前往永安郡。 一路上,林微绪都在心不在焉地想着昨夜拂苏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但面上却仍然冷漠淡然。 并没有让人看出任何异样。 此前她已经提前跟圣医说过师父的状况,到了黑市的那座宅院后,圣医随着她和成阙一同进了房间,到了那道屏障结界外。 圣医说,这道屏障结界是起到保护作用的,令其重塑的元息不受外界混杂浮动的气体毁坏,故而不能硬闯进去。 因此,即便是救治,也只能够是隔着这道屏障结界救治。 并且不一定就真的有用。 因为屏障结界里头的那位,气息异常薄弱,随时可能会消失,并不是说想救就能救得了的…… 尽管如此,林微绪还是坚持要圣医试着救治看看,除了圣医,她已经别无他法。 而在圣医隔着结界的疗愈过程中,林微绪一直站在珠帘外后候着,等着圣医的消息。 整个过程中,由于林微绪过于专心,丝毫没有注意时间过得飞逝,直至圣医从里屋走出来,无可奈何地对林微绪摇了摇头,说他也没有办法。 林微绪站在原地,任由圣医离开。 过了少时,是成阙也把她从房间拉了出来,吹了几下冷风后,林微绪眨了眨眸,明显清醒了不少。 “微绪,你以为你能想得到的办法,我就想不到吗?师父的情况特殊,即便你把圣医找来,也不会有用。” 成阙冷冷地道,“你是舍不得动那个鲛人吧?” “不是,”林微绪碰了一下唇,很清醒冷静地看着他问,“我为什么要动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成阙似乎不曾想得到,向来冷情冷心的林微绪会跟他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他听完这句话后,甚至是有几分不置可否地盯着她好一会,要笑不笑地,“微绪,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的意思是,就因为他利用你生了一个孩子,你就喜欢他了?” 林微绪平静地说“不是”,然后没有了下文,也没打算要跟成阙解释。 “不是吗?”成阙冷笑了出声,“所以在你林微绪眼里,他的性命比师父还重要?你这些年心心念念惦挂着的师父,自幼疼你护你的师父,比不上一个险些把你害死的鲛人吗?” 林微绪好像并没有花什么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心里清明一片,也从来不曾因为这样的问题纠结过一丝一毫,因为不需要比较她也一直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林微绪出奇冷静的告诉成阙,“我会想别的办法救师父。” 说完这句话,林微绪没有再跟成阙说别的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她很清楚师父这件事急不得,她不会放弃救师父,但绝不是用拂苏的命去换师父的周全。 从永安郡再回到京城,天色比想象中的还要黑得快,林微绪感觉自己怕是来不及接祉骄下学了,让下属加快了速度赶往私塾那边。 待到了私塾,林微绪从马车下来,果不其然,私塾外头已经没有孩子在了。 林微绪忍不住进了一趟私塾,正巧找到一早送祉骄过来时碰上的私塾太傅,便问了太傅。 那太傅有一点诧异地告诉她说:“蓝相亲自过来把祉骄小公子接走了。” 林微绪怔了怔,又听到太傅接着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蓝相过来接了祉骄小公子以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私塾外头站了很久,好像是在等人。外头还下着雪,我看蓝相一直等到了天黑才带祉骄小公子走的。” 第415章 我跟你上床,是为了你的护心鳞 离开私塾以后,林微绪坐在马车上发了一会呆,冷不丁回神过来,让下属掉头驱车前往相府。 虽然昨夜让拂苏走的人是她自己,现在主动要去找拂苏的也是她,换作是过去以往,林微绪大概是拉不下这个脸面的。 但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私塾太傅的那一番话涌现在脑海中,让林微绪控制不住去想,拂苏带着祉骄在私塾外等她来的那一幕。 天寒地冻的,拂苏一直等到了天黑。 光是想象那一幕,林微绪便觉得并不好受。 几刻钟后,马车终于在相府外停了下来。 林微绪下车的时候,夜里的风雪刺咧咧的往身上灌过来,直面感触得到的冷意扑在了脸上。 林微绪眯了下眼睛,走到府门,步伐略作停顿,便没有再像昨日一样目中无人的直接闯入相府,而是让府卫进去通报一声。 大概是气温在骤降的缘故,让林微绪站了一小会都觉得好冷的,伸手碰了碰自己另一只手的肩膊,没什么作用的磨蹭了两下。 好在没过多久,她转头回去,看到了从府里走出来的拂苏。 林微绪站在台阶上,沉默看着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毕竟这回是她主动要过来的。 而拂苏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尔后侧头淡淡地吩咐府卫先退下了。 俨然并没有要让林微绪进府的意思,就要在这里跟林微绪谈。 两人面对面站着,隔得并没有很远,但飘落下来的雪在眼前纷飞,偶尔沾落在睫毛上,让林微绪忍不住闭了一下睫毛,复而又把眼睛睁开了看他,主动张了张唇,跟他讲话:“私塾的太傅说,你把祉骄接回来了。” 拂苏跟她对视了一会,语气平淡地问:“微微原来还在意孩子的吗?” 林微绪清楚看到了他冷漠疏淡的目光,但还是缓慢地点了下头,说“在意”。 但拂苏似乎并不信她的话,只是轻轻地笑,漂亮深邃的蓝眸注视着她,温淡地开口问道:“微微又去找他了吧?” 林微绪默了一瞬,试图解释,“今日有点特殊——” “微微这么喜欢跟他待在一块。”拂苏没带什么情绪地打断了她的话,复而莞尔,“喜欢到连孩子也不想要了,那以后也不用管了。” 林微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表现的看着他,看了许久,又有一点忍不住,很克制冷淡的说:“我没有。” “微微是在解释吗?” 拂苏笑了一下,好像有些被林微绪的话语诧异到,慢慢地勾起唇角道,“以前的微微,从来都不会主动向我低头解释什么。如今为了能够得到我的护心鳞,微微都不惜屈尊纡贵亲自来找我求和,看来,微微是真的很爱他呢。” 林微绪盯着他,眸光一点一点冷凝下来,缓缓眨了一下睫毛,尽管冷淡的性情使得她并不习惯去示弱,却有些不死心,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的,薄软的唇动着,“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微微跟我上完床,转头就能在梦里叫着那个和我相貌相似的人,微微觉得我要怎样想才对?” 拂苏的双眼漂亮而张扬锐利,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光,会摄痛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口吻亦是冷戾讽刺的。 林微绪这次好像沉默了有很久。 但她沉默的模样落入拂苏眼中,却让拂苏更加笃定认为她是默认了他的话。 “微微是不是觉得很惊讶,被我听到了你的梦话。” 林微绪整个神情都冷淡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有被羞辱到,脸色也变得很差劲的白,不过被夜里的风雪衬托下,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并看不出来什么。 她抵着上颚的舌头压得有点疼,凌冽的风把颜色冷艳的双唇吹得很干燥,终于张启了一下,发出的声线有一点干哑,听起来冰冰凉凉的,问得又很慢:“拂苏,你是觉得,我跟你上床,是为了你的护心鳞吗?” 拂苏没有立马回答,只是从林微绪冷漠的神情能够清清楚楚看出,她此时此刻的目光并没有掺杂半分感情的。 拂苏并没有直面她的问题,反而是顺着她这句话狠戾沉稳地下了定论,“但即便你再怎么作践自己委曲求全,我也不会把护心鳞给他。若是你想强行取走我的护心鳞,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杀了。” 林微绪木无表情看着拂苏,动了几次嘴唇,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讲,就只是冰冷地“哦”了一声,然后,敛回清冷的眸,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上马车,命人驱车离开。 回国师府的一路上,林微绪倚靠在坐榻上坐了一会,没有办法绷直身体,又缓缓折起双腿,鞋尖抵在坐榻边沿,伸手环住自己的膝腿。 她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很冷,只是抱着膝腿的手又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的——一下没一下地抓扯着膝腿边上的衣摆,手指愈发用力地掐紧着膝腿,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发泄出来。 接下来几日里,林微绪还是坚持每日去一趟黑市那边。 尽管师父自始至终都没有从那道屏障结界里出来过,但在这一日,她能够感觉得到,师父的元息明显比数日前浑厚了一点,至少没有像之前那般可有可无的薄弱了。 看望过师父,林微绪照常从宅院离开,回到京城了。 回去路上,林微绪想到祉骄这几日都在相府那边,许是碍于拂苏的阻拦,又或者是因为那日没有去私塾接他的缘故,祉骄一直没有回过国师府。 偶尔林微绪路过私塾,看到相府的守卫在外头守着,林微绪又不想跟相府的人碰上面,便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祉骄。 正想着,路过华安街时,林微绪忽然感觉肚子有些隐隐地抽痛,想着可能是胃病又发作了,顺路在一家医馆下了马,进了医馆,找大夫拿了治胃痛的药。 服过药后,林微绪照常回了府。 许是药效没那么快,林微绪仍然腹痛难忍,也无暇想别的,直接回了沐园躺下休息了。 第416章 国师大人还真是多情啊。 等睡醒过来时,已是入了夜。 林微绪是从断断续续的梦境里醒来的,坐起来以后,林微绪按着不太舒服的小腹,微微伏低肩胛,坐着发呆了一会,总算是回神过来,扯开幔纱下了榻。 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起来以后林微绪感觉有些饿,便想着出去找一点吃的,推开房门刚走到院里,院里林木底下放着的那座奢华漂亮的巢穴映入了眼帘。 林微绪站在巢穴外,静默了片刻,伸指轻轻按住巢穴的开关,紧接着,巢穴在眼前缓缓开启。 林微绪静静地打量着巢穴璀璨漂亮的里里外外,并不是没有想到些什么的,但很快还是将其阖合上了,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沐园后,林微绪让底下人准备了些膳食,自己一个人坐在饭厅里用膳。 其实林微绪本该是习惯了这样孤独的氛围的,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大多时候也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用膳。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被那一大一小的两只鲛人围簇在身边闹腾着,从无奈到适应,再到此时此刻,冷不丁又变回了自己一个人。 林微绪觉得自己只是略感不适。 但她一直以来的适应能力并不差,想必这次也一定能够慢慢适应回去。 林微绪坐在饭厅前沉默用膳,因为胃口还是不大好,林微绪并没有吃多少便让底下人将桌上的膳食撤下去了。 尔后她又回到书阁里,横竖睡不着觉,便在桌案坐下来批阅政务了。 次日清晨,林微绪是趴在桌案上醒过来的…… 林微绪仍然觉得很困倦,并不太想起来的。 但很快许白过来提醒了她,说今日军机处那边有一场很重要的朝会需要她进宫。 林微绪向来不会在重要政务上怠慢,只得硬着头皮换了身官袍,吃了几口东西,便坐上香车进宫去了。 到了宫门口被马车外的许白叫醒时,趴在榻背一旁贪睡的林微绪呆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眸,迟钝地转了转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进宫的路上睡着了…… 看来昨夜是真的没睡好,等朝会结束以后,她得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林微绪强作精神的下了马车,到了军机处的会议大殿后,看到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只余了一个空位给她。 林微绪往那个空位瞅了一眼,正好瞥见挨着那个空位坐着的人是拂苏。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之前听了她和拂苏的暧昧传闻,这才如此刻意的把拂苏旁边的位置留给了她…… 这些人怕是不知道,她和这位蓝相如今的关系已然是分裂了,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不过即便如此,在政事面前,林微绪并没有把个人情绪带到正事上,只得熟视无睹的落了座。 整个议会过程之中,除了谈到军事偶尔会交谈上一两句,林微绪并没有与拂苏有过片刻的眼神交流。 同样的,一直到朝会结束,拂苏同样没有跟林微绪单独说过一句话。 两个人仿佛在那一夕之间变成了陌路人。 林微绪把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向几名官员交代清楚后,合上手里的文书,坐在议桌前静了一瞬,敛目起身离开。 殿外,官员们正在陆陆续续往外走。 林微绪走出殿外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好的缘故,刚要往殿外石阶下去,眼前一黑,脚底又没有站稳,几近是要从石阶栽倒下去。 而就在这时,走在身后的人及时伸手拉住了她,避免她摔下。 林微绪以为是拂苏主动过来扶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时间心头有些没由来的酸酸涨涨的,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立刻转头过去跟他出气,但抬起眸却冷不丁看到了搀住她的人是顾淡墨。 “微绪,你还好吗?”顾淡墨亦是这次参加这次朝会的人之一,出来的时候正好跟在林微绪身后,原本就想要上前跟林微绪说话来着,一看到林微绪差点摔倒下去,连不迭就跨步上前及时搀扶住了她。 “没事。”林微绪看着顾淡墨好一会才缓过来,遮住了眼底转瞬即逝的那一抹低落,不动声色收回了手,淡道,“只是有些头晕而已。” 说话间,她余光正好瞥见,从殿里走出来的拂苏的身影。 林微绪敛回眸光的同时,又听到顾淡墨接着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有坐香车过来。”林微绪说着,刚要跟顾淡墨道别,顾淡墨又再次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林微绪冷淡不悦地抬起眼看过去,却听到顾淡墨沉声问道:“微绪你是被他蒙蔽了心吗?他这样对你不闻不问,算是对你好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淡墨,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个。”林微绪很用力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冷着脸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了一道低沉平缓的嗓音,“国师大人还真是多情啊。” 林微绪脚步微微一顿,平静转过头去,清清楚楚地看到站在身后的拂苏,以及他眼里清清晰晰的嘲讽。 很显然,林微绪方才和顾淡墨的拉拉扯扯在拂苏看来,俨然是成为了一种调情。 顾淡墨听了这话却是抑制不住怒视着拂苏道:“你把话放尊重点。” 然而,林微绪半点也气不起来了,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的,只是她脸上冷淡一片,半点也笑不出来,就只会是很平静直视拂苏,说:“我想我多不多情这件事,跟蓝相应该没有关系。” 话音落下,林微绪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她刚迈开半步,身体突然腾了空,被整个打横抱起。 拂苏当着顾淡墨的面前,并没有管顾淡墨如何愤怒,把林微绪一路抱上了香车,冷声下令驱车出宫的同时,扣住林微绪的手腕,将林微绪重重压在了榻背上。 拂苏看着林微绪清冷的面容,缓缓俯身过来,近在咫尺地盯着她,不温不凉地开了口:“跟我没关系是吗?” 林微绪冷脸看着他,对他的行为毫无波澜。 第417章 我这个替身还不够? 林微绪冷脸看着他,对他的行为毫无波澜。 这在拂苏看来,却是更加笃定了林微绪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好坏,他缓缓眯起深瞳,把林微绪的手腕扣得更加用力,轻轻启开唇,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寒凉和讥诮:“微微,你是觉得,我这个替身还不够你玩?还是你寂寞了,还想再找一个顾淡墨?” 林微绪一脸冷漠地看着身上这个人,听着几近是被羞辱的的这些话语,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好像是在从他此时此刻的眼中确定了一件什么事。 随即,闭了一下眼睛,轻轻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她把被他扣住的手腕推开,没带什么情绪起伏地干哑开口,对拂苏说:“你给我滚。” 她声音很冷很冷,听起来像是已经厌恶拂苏到了极点,半点也不想再看到拂苏的。 拂苏听到这几个字,表情仍然是阴戾的,被林微绪这样的冷漠无视着的时候,明明心脏钝痛得发狠,却还是要笑不笑地看着林微绪说:“我差点忘了,微微现在是想直接去黑市找那个人吧?微微早已适应了我。而微微一直喜欢着的师父,年纪那么大,他还能满足得了微微吗?” 伴随着话音落下,“啪”地一声,是林微绪面无表情地扇了他一巴掌。 拂苏微微侧着被打的那半边脸,轻笑了一声:“微微恼羞成怒了?” “拂苏,我无权干涉你的想法,但你的话恶心到我了,你再羞辱到我师父一个字,我不会只跟你动动嘴皮子这样简单。” 拂苏非但没有被林微绪的话语威慑到半分,还被刺激得眯起眸,却不想让林微绪看穿他晦暗不明的眼底交织的痛意,就只是平平稳稳地问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林微绪一个字也不想跟他多讲,压抑着极大的怒意,开口驱逐:“滚下去。” 距离除夕并没有过去多久,宫道外的雪停了又落,周而复始的寒冷一直没有离开过。 林微绪没有去注意记得拂苏是什么时候下的的车,冷冰冰的眸子被打开的车窗灌进来的风刮得愈发红了,掉落下来一两滴泪水,很快又被林微绪随便的抬指抹去。 林微绪感觉嗓子很干涩,连呼吸都好像裹挟着冰渣子,难受得很。 她自己都觉得荒唐极了的,她堂堂一个大秦国师,竟然被一个小她几岁的王八蛋给气哭了的。 不是因为这个不是东西的家伙如何羞辱她,而是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他半点也没有打算要信她,甚至将当初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不认可的情况下,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与他重归于好、面对所有的那份决心贬得一文不值。 好像在他拂苏看来,她就是这样不堪的一个人。 又好像……她原本在成阙面前自以为立得住脚的,很坚定的冲成阙说出口的那些话,突然就演变成了笑话。 因为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她眼眶通红的这副模样,林微绪硬是开着车窗,任由冷风拍打着脸颊,散去脸上的不自在,逐渐使得眼里恢复了清明。 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仍然觉得身体并不怎么舒服,只是此时林微绪也无暇多想什么,只当是被拂苏气得厉害,胃病又发作了,吞了一颗缓解胃痛的药就又回到房间躺下休息了。 林微绪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会再起来办事的,结果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这一觉会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虽然林微绪能感觉到她这两日是有一些嗜睡的症状,但这回更夸张,竟然睡了快一整日过去了…… 并且,睡醒以后,林微绪仍然觉得脑子浑浑沌沌的,始终没什么精神头。 林微绪起来吃了一点早膳,还是没什么胃口。 不过这回被许白看出了脸色有些苍白,许白有些担心地问道:“大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过来看看?” 林微绪嘴唇干干的,抿了口茶,尔后把杯盏放回桌上,摇头说:“等我从永安回来再说吧。” 昨日被拂苏气哭了以后,林微绪直接回了国师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黑市那边看望师父的状况,而师父现在的状况始终让林微绪不太放心,她还是先去一趟黑市看看师父,等回来再找大夫看看吧。 到了黑市宅院那边后,林微绪照常到师父的房间看了师父,但明显能够感觉到,师父的气息比前日还要孱弱…… “我还以为师妹已经忘了师父了。”成阙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林微绪转头过去,拧眉问道:“师父怎么了?” 成阙冷冷道:“师父昨日几乎气息全无,后来才一点点恢复回来的,我倒是想问问师妹,你昨日为何没来?” 听到成阙说昨日师父经历了这般危险,林微绪半晌讲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说,“昨日宫里有事。” 成阙盯着她,不置可否。 林微绪并未再解释什么,她紧紧盯着屏风后面的那道清雅的身影,在珠帘外站着守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实在是小腹又隐隐约约疼起来了,林微绪才没有再作坚持,跟师父道了别,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明日再过来,若是师父再有什么紧急状况,务必派人告诉我。” 林微绪说完,不等成阙再说什么,便从宅院离开了。 林微绪原本是要直接回京去的,但身体实在不适,又想到宁殷正好也在黑市里,便又掉头去了宁殷新建的那座府院。 巧的是,她到府院的时候,正好碰上宁殷要出门。 她一下马,宁殷就捕捉到她脸色的不对劲,也没来得及跟她招呼,颇有些狐疑地开口问她,“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林微绪点了头,一边跟他进了府,一边跟他阐述病情,“我好像是胃病又加重了,这两日疼得很频繁,你一会给我看看吧。” 宁殷开玩笑似的挪揄:“是不是最近赴多了酒宴?” 林微绪说:“……并没有。” 说话间,宁殷把她带进了药阁里。 林微绪很自主地往诊台那边坐下来,挽起袖口,将一截手腕搭放在脉枕上。 宁殷随即也坐了下来,握起她手腕,一边问她近几日的饮食状况,一边给她把起脉来。 林微绪稀疏平常地回答着宁殷的问题,但是她说没几句,忽然感觉宁殷按压在她手腕上的手指,抵着跳动的脉搏,往下缓缓重重地用了力。 - - (谢谢【咩咩羊QUQ】的3万书币打赏,谢谢【仙常在】的1万书币打赏,谢谢其他宝们的打赏和票票,么么么,总共有4章打赏加更哦,晚上开始陆续补加更。 第418章 腹中怀了孕囊(加更1) 宁殷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重下去,他给林微绪把了一会脉,叫林微绪换另一只手。 林微绪盯着宁殷看了看,没说什么,算是听话的换了另一只手给他诊脉。 而这一次,并没有等多久,只等了一小会,宁殷把她的的手松开,并且移开目光,强行克制住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端起一旁的茶杯,一口气灌了一整杯茶。 尔后,宁殷又转头回来,定定地看着林微绪,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开口问道:“林微绪你是不是不长记性的啊?” 林微绪跟宁殷对视着,好像隐隐约约有一点什么的预兆在破土而出,但她此时想得比较迟缓,并没有立刻往下妄断。 “三年前我跟你讲过的那些话,你全当耳边风听了是吗?”像是觉得不可理喻,宁殷摇了摇头,很是难以置信地接着问道,“你跟他上床的的时候,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还是三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把你的性命当一回事?” 面对宁殷一连串的质问,林微绪的脸上并没有很明显的的表情变化,只是有些机械性质地,慢慢地眨了眨睫毛,手指抵在脉枕上,向下按了按。 在冗长的沉默过后,宁殷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住了怒意,不得不对她冷冷地说道:“你的腹中有一个正在形成阶段的孕囊。” 话音落下,林微绪终于像是回神过来,抬起眸,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平视着宁殷。 明知道依照宁殷的医术不可能会出错,却还是很多余地缓缓问道:“你确定吗?” 宁殷非常不能理解林微绪一个向来果断无情的人,这会儿却对他明知故问已成事实的事情。 “林微绪,有没有这个孕囊的可能,你心里没点数吗?” 宁殷对于林微绪这个问题无比的生气,忍不住一句一句地辩驳回去:“这样的脉象,我三年前诊过一回,你觉得我三年前诊错脉了吗?你怀了和鲛人结合的孕囊,这个胎儿稍一不慎就能把你的性命搭进去,你认为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吗?” 林微绪撇开了跟宁殷对视的目光,清清冷冷的眸子没什么焦距的盯着某一处,有很认真地想了一遍这个问题。 答案是,有的。 有这个可能的。 虽然……拂苏跟她正式求爱的那一晚,拂苏的确是有克制着做好措施的,但是之后接踵而至的是拂苏的后遗症发作…… 那几日里,拂苏完全处于不清醒的状态,对她……也毫无节制可言。 更不可能会去预防什么…… 所以,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她有点想不到。 她想不到,再没有任何刻意制造的情况下,微乎其微的怀上鲛人的机率被她撞上了。 而更加想不到的是,会是在她和拂苏几乎分道扬镳的情况下,迎来了这个孩子…… 林微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腹中怀了孕囊的缘故,她感觉手脚都有些软,想很体面的站起来,但一时之间好像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很困难。 第419章 拂苏有脸把你肚子搞大(加更2) 她一沉默,宁殷就更恨铁不成钢了。 “林微绪,你并不想再重蹈覆辙三年前吧?” 宁殷的话落在林微绪耳边,听起来很嘈杂尖锐。 林微绪抓紧手边的脉枕,压制住空空的心脏,抬头说:“你让我安静一会。” 宁殷没想到林微绪这个节骨眼上还好意思嫌他太吵,瞪了瞪她,没再说什么,起身往一排长长的药架那边走了过去。 过了少时,宁殷找到一瓶药,折返回来,将药瓶往林微绪坐的桌前一放。 林微绪正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发着呆,也没什么精神余力去做什么思考,只是想静一会,冷不丁听到面前放了什么东西的声响,低眸看到面前桌上放了一瓶黑色的药瓶。 林微绪淡淡地眨了一下眼睛,嘴唇也动了动,好像是要开口问他的。 但因为反应得有些慢,反倒还是宁殷忍不住率先沉声说道:“微绪,我不管你现在跟他感情有多好,在我这儿,感情再好也没命重要。我就跟你挑明说了,这个孩子留不得,趁孕囊还在形成期间,你现在就把这药喝了。” 听完宁殷的这番话,林微绪好像也没怎么犹豫,执起宁殷递过来的药瓶,拿在手心里摸了摸,药瓶的材质是陶瓷的,摸起来有些冰冰凉凉的滑感。 “宁殷,喝了这药,我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孕囊就会没有了,是吗?”林微绪一边用指腹认真摩挲着药瓶上的纹路,一边很平缓冷静地开口问道。 宁殷一看林微绪这是肯听他的劝了,点了头道:“是的,你现在喝了,药效的副作用……和三年前我跟你说的那次一样,服用过后身体会持续三日的绞痛,但只要熬过这三日,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林微绪说“哦”,像是丢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的随手把药瓶扔回去,漫不经心地讲,“那算了。” 宁殷瞪直了双眼,显然并不相信她的鬼话,“……你三年前可是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别告诉我,你现在要拿这点疼痛当借口。” “宁殷,今时不同往日,我年纪大了,怕疼了,有问题吗?”林微绪没心没肺地说罢,从桌前站了起来,起身要走。 眼看着她要走,宁殷连不迭上前拦住了她,怒视着她问道:“林微绪,你不要命了?” 对此,林微绪只是脚步微顿了一下,平和地开口说:“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临了,她想起很重要一件事,又转头问他,“成阙最近在黑市跟你来往很频繁吗?” 宁殷咬牙切齿地答:“偶尔会来问我一些事。” “嗯,就是,你别告诉他这事啊。”林微绪轻声叮嘱他。 宁殷听了却以为林微绪是想包庇那个罪魁祸首的鲛人,更是掀起眉,止不住地出声讽刺:“怎么?拂苏有脸把你肚子搞大,没脸敢让你身边的人知道这事是吗?” 林微绪平静沉着地反驳他的定论,“我是成年人了,这事是我自愿,用不着推卸到谁身上。并且,结果是好是坏,我自己亦有本事承受得住。” 话罢,林微绪没有再多作说明,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林微绪跟宁殷说得利落淡然,转头却雇了一辆马车,坐上马车回京了。 回京的路上,她一脸冷漠地坐在马车坐榻上。 垂下头,手指轻轻扣压着膝盖骨的部位,一边发着呆,浑然不觉把几根指腹都弄红了。 隔了一会,她又低垂着有些杂乱无章地乱动的眸子,看了看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眼珠子黑黑的,很缓慢地转动。 好像是有一点茫然孤独。 还有一点没有办法排解出来的慌乱在心头乱窜,作祟。 林微绪觉得自己好像在害怕,但她又觉得她作为一个国师,不应该害怕。 毕竟她在宁殷面前夸下海口,说她作为一个成年人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结果。 是她自己要纵容着那个混账东西的,怨不得任何人。 她再怎么不安,也没有办法的。 待回到国师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林微绪并不想让府里的人看出她有任何异样,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书阁里,一边听许白禀报事务,一边低头批阅手边上的文书。 等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林微绪淡淡开口让许白先退下。 这时许白有一点犹豫不决地告诉她,“大人,小少主今日偷偷塞了封信给我,说是给大人您的。” 许白提这事其实有点冒风险的,毕竟在国师府的人看来,这次分明是国师大人把相爷和小少主给赶出了国师府,在这节骨眼上提起小少主,许白也捉摸不定国师大人会不会生气…… 林微绪听到这话,神色顿了一顿,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说:“给我看看。” 许白这才松了口气,把小祉骄拿来的信交付给了林微绪,这才退下去了。 林微绪拆开信,淡淡扫了一眼内容,信上有个“太傅代写”的标注,写的是明日私塾有个技艺比赛,祉骄很想要她可以去看他比赛。 林微绪把信上的内容翻看了几遍,隔天一早,卡着小鲛平时上私塾的时辰,前往私塾了。 不过,去的时候,林微绪以为祉骄只叫了她一人,但没想到的是,刚从私塾外下车等了没多久,就看到另一辆马车停靠下来,祉骄扒着拂苏的手跟下车来了。 拂苏不耐地由着小家伙抓住他的衣袖,神情冷戾地下了马车,冷不丁瞥见站在私塾门外的那一抹熟悉身影,瞳眸缓缓暗涌,让原本灰沉的眸色蒙上了一点不虞的亮。 祉骄却迫不及待地拽着他的手,半拖半拽地拉着拂苏到娘亲跟前,“娘亲!你来了!” 风冷冽地吹拂过来,林微绪不太自在地淡淡说了“嗯”,没有打算要看拂苏。 拂苏把试图过去抱林微绪的祉骄拽了回去,姿态冷傲站在林微绪面前,长睫轻抬,半拢着眼底的阴翳,眼眸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盯住面前的林微绪看了看,轻张薄凉的唇,发出的声音又冰又冷,“谁让你来的?” - - (啊困困了,剩下的2章加更明天接着补。 第420章 国师大人不会突然反悔了吧? “是宝宝叫娘亲来的!拂苏你不准凶娘亲!” 小祉骄一听到拂苏语气不善地冲娘亲讲话,顿时就很生气地挣开拂苏的手,跑到了林微绪面前,小小的人儿张开两只小手,护在林微绪跟前,气鼓鼓地瞪着拂苏。 仿佛拂苏再敢对娘亲凶凶,他就要甩尾巴给拂苏看看他的厉害! 而林微绪压根没有要搭理拂苏,她神色平静低了头,看了看小祉骄,帮小家伙把戴得有些歪歪斜斜的学子帽重新戴好。 随后,也没跟拂苏打一声招呼,兀自拉着祉骄的小手往私塾内走了进去。 拂苏沉着脸,亦紧跟其后。 这次私塾举办的小比赛其实并算不得有多么正式,归根结底还是私塾为了促进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办的一个活动型小比赛罢了。 比赛并未有什么硬性要求规定,总共分为两轮,第一轮是为私塾里这些小朋友各自准备的才艺展示,由私塾太傅进行评分;第二轮则是由家长带上自家孩子前往私塾不远处的小后山,进行骑射比赛,为的也是让小朋友从小知道,大秦的江山,是从马背上的打下来的。 私塾太傅口中的所谓骑射,对于林微绪和拂苏而言都没什么挑战性,难的是,太傅说了,要大人骑一匹马,和小孩一同射中靶位,才算完成任务。 林微绪本来对这样幼稚无趣的的任务兴致缺缺的,并不太想参加,但是当祉骄捧着太傅颁发的小本本好认真在记着规则的时候,林微绪又觉得,自己应该耐下心来,毕竟这是她家小朋友第一次比赛呢。 对于祉骄而言,这很重要。 否则祉骄也不会偷偷捎信给她了。 因此,林微绪也耐着性子教了一会祉骄怎么骑射,好在之前兄长和林如练有教过祉骄射箭的方法,小家伙拉起小小的木弓箭来有模有样的,姿态也很端正笔直,俨然像个小将。 不过小家伙酷酷的端了一会就忍不住扭头回去问道:“娘亲!我这样对吗?” 林微绪稍微抬了一下祉骄的手肘位置,说:“嗯,对的。” 这时拂苏不加以鼓励也就算了,还在一旁冷不丁开口打击祉骄:“骑射跟站着射箭是不一样的。” 话音刚落,林微绪侧头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拂苏抿住了唇,又不甘示弱地冷嗤一声,偏开头没再作声了。 很快太傅把所有人召集到了私塾偌大的院里,让孩子们按照班院顺序出场表演才艺。 这也是林微绪头一回参加这样闹哄哄的比赛活动,她坐在祉骄那边的位置,抱着祉骄看那些小孩子表演着各式各样的笨拙又可爱的才艺。 周围其他大人常常被孩子逗得捧腹大笑,倒是林微绪和拂苏两个人,全程气场冷漠,不为所动,更是未有过什么明显的的表情反应,和这里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直到最后轮到祉骄握着木剑上场时,两人才算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反应。 小祉骄表演的是林寻言教他的一套简单易学的剑法,耍起来像模像样的,在场的人都在拍手鼓掌。 林微绪淡漠的脸上也总算有了一点浅笑,也跟着拍了几下手。 待祉骄耍完剑结束以后,祉骄又从冷酷的小崽子恢复回原来的样子,迫不及待迈开小短腿跑回来抱抱无动于衷的拂苏,又跑到娘亲那边抱抱娘亲,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娘亲!我好厉害啊!” 林微绪一看自己都没夸出口,小家伙就自己先亟待的夸上自己了,不由轻轻弯了下唇,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夸赞小家伙一般,讲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淡:“是好厉害啊。” 一旁的拂苏却仍是非常煞风景而倨傲的道,“第一名都拿不了,丢脸。” 祉骄抱着娘亲的脖子,很不服气地撅着嘴反驳回去,“才不是的,娘亲刚刚都说第二名也好厉害的!” 拂苏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林微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等着一会帮你夺回第一名你就知道哪个厉害了”,话罢,拂苏提前起身往外走去。 显然是半点也不想在这闹哄哄的场地上待下去了。 没过多久,私塾班院里的所有人在小后山上陆续到齐,骑射设备等等也准备就绪了。 林微绪俯身蹲下来,帮祉骄穿好了骑服,一抬头,就看到小家伙戴着个黑色头盔,酷酷地睁着大眼睛看她。 林微绪有被她家小朋友可爱到,不禁心情变好,点点他的小头盔,“嗯?” 祉骄小脸严肃地望住林微绪说:“娘亲,我这次一定会拿到第一名的。” 林微绪说:“我也觉得可以。” 开什么玩笑,抛开她和拂苏现在不和的关系不谈,即便两个人再怎么不配合,毕竟俩人各自的身手摆在那,就只是带小家伙骑射一下而已,拿不到第一名那才叫奇怪。 到了太傅提醒比赛即将开始的时候,拂苏很想立刻完成任务走人似的,第一时间上了马。 林微绪冷静告诉自己现在帮祉骄拿到比赛第一名最重要,故而把祉骄抱给了拂苏,就在她也打算踩着脚蹬上马时,没由来的小腹痉挛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了一会。 林微绪不动声色地垂下微微发抖的眼睫,手抓着缰绳,并没有立刻上马。 这时太傅那边宣布比赛正式开始,拂苏见林微绪迟迟不肯上马,以为她已经开始不耐烦想要走人了。 毕竟一直以来林微绪就不喜欢身处在这种小孩子嘈杂的环境之中,即便是这回是为了祉骄参加这个所谓的比赛,整个过程也没见林微绪对什么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 期间拂苏一直就有在注意林微绪的动向,想着会不会稍一有哪个环节让林微绪不耐烦了,林微绪就会起身离开,果不其然,现在连第二轮都还没坚持结束,林微绪就想走了。 拂苏一想到她现在离开肯定是着急着要去黑市找那个人见面,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冷恻恻地开了口—— “国师大人不会突然反悔想走了吧?” 第421章 微微,我让你这样恶心吗? 林微绪本就被这一阵一种的腹痛折磨得很不舒服,她也不指望拂苏这个王八蛋能做出什么正常事,但这人不说人话也就罢了还要在这冷嘲热讽…… 林微绪本就脾气不好,再加上这会腹痛难忍,听完拂苏的话,轻轻吸了口气,当即忍不住挥起缰绳往拂苏脸上甩了过去。 拂苏正阴沉地盯着林微绪,冷不丁被她手里的缰绳甩过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林微绪甩过来的缰绳,更是缓缓拧起眉,自认为说着凶狠至极的话语:“我知道林微绪你现在看不上我这张脸了,但你看不惯也只能看着,不要妄想毁了我的脸。” 林微绪恨不得当场把他拽下来揍一顿再掉头走人,但未等她有所行动,便见马背上的小祉骄抱着小木弓,弱弱地小声讲:“娘亲,拂苏,我们很快要落后别人家半圈了。” 林微绪这才想起正事,只得强撑着不适,跃身上了马出发。 尽管已经落后了旁人半圈,但两个人认真起来,不一会就遥遥领先反超了别人一大截,并且很快到了靶位既定距离。 小祉骄迫不及待拉开了小巧的木弓箭,林微绪察觉出来小家伙弓箭抬得有点低,刚伸手过去要帮小家伙抬一下弓箭,没想到拂苏同时伸了手过来,正好覆在了林微绪的手背上。 拂苏的手掌温度很凉,又很硬实。 林微绪只被碰了一下就不太自在的把手抽回来了,手指无意识地蜷弄了一两下。 而拂苏低头正好看到林微绪冷淡紧绷的侧脸线条,未等他的手握住林微绪的手,林微绪就把手抽走了。 仿佛是对他的触碰厌恶至极了的。 察觉到这一点,拂苏更是脸庞沉冷。 最后不出意外的,他们这一队拔得头筹,拿到了第一名。 祉骄领着太傅奖励的糖罐抱了过来,跟拂苏和林微绪一起分享。 “娘亲,太傅说我这次表现得好厉害,还给了我最大的糖罐!他们的糖罐都好小的,只有我的这么大这么漂亮!” 小家伙止不住地跟林微绪一边比划一边炫耀,那小模样看得林微绪轻轻弯了下唇角,附声说“祉骄好厉害”。 祉骄听了可高兴了,耳朵尖都忍不住跟着轻轻张了张,还要转头跟拂苏再炫耀一遍。 拂苏却没搭理孩子,冷着脸率先上了马车,准备下山离开。 “娘亲,拂苏是不是又生气了啊?” 祉骄看到拂苏冷漠地转身走了,嘟着小嘴也有点郁闷。 林微绪没作声,帮祉骄把脑袋上的小头盔摘了下来,换回白色的学子帽,这才带着小家伙往马车那边走过去。 尽管林微绪并不想跟拂苏坐同一辆马车,但为了祉骄,她也只能忍着。 上了马车后,林微绪往拂苏对面的坐榻坐了下来,祉骄犹豫了一会,也坐到了林微绪身边,因为好久没有得到娘亲的抱抱了,一路上都要抱着娘亲才踏实。 不过,下山的路明显比来时还要颠簸,林微绪身体本就不太舒服,坐了一会就觉得有些头晕犯呕。 只是碍于小鲛还黏在身边,林微绪不想让小家伙担心害怕,便微微侧开了头,望出车窗外,并且有些用力地抿住了双唇,极力克制住想要吐的冲动。 但这一幕落入坐在对面的拂苏眼里,却更是落实了林微绪不想跟他待在一块更不想看他一眼的事实。 拂苏盯着林微绪别开的半张脸看了一会,炽痛地眯起眸,也冷冷地移开了视线。 马车到了相府后,不等祉骄跟林微绪道别,拂苏叫了骊南先把祉骄带回府里。 林微绪却一副忍耐克制得很辛苦的清冷模样,也要下车去。 拂苏在她起身下马车之前,冷脸拦住了她,掴住她纤细的手腕,把林微绪压回坐榻,目光盯着林微绪,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送微微回去吧。” 林微绪说“用不着”,抬手要把他凑近过来的身体推开,但与此同时,马车却再次出发了。 拂苏扣住了林微绪的手,略有些温凉的指腹按着林微绪手背上的肌肤,尽管知道林微绪如今有多厌恶被他触碰,却还是故意要碰林微绪。 拂苏只是没有想到,林微绪的反应比他想得还要严重,他刚扣紧了林微绪的手腕,俯下脸,尚未贴近林微绪的脸颊,林微绪就侧开了脸,那表情竟是难受到要吐了的。 拂苏看到林微绪这个反应,脸色黑沉下来,心口子仿佛被什么攥住了,猛地狠狠抽了一下。 他缓缓而用力地按着林微绪的手腕,低头看着林微绪,微微顿了顿,很轻声地问:“微微你现在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他表情冷漠的把她的下颌转过来逼迫她看自己,又接着语气凉薄地说道:“既然这样恶心跟我坐同一辆马车,又何须来这一趟?” 话罢,未等那张色泽冷淡的嘴唇开启,拂苏故意要难受林微绪似的,狠用力地吻了她的唇。 反复地碾压。 扣着她手腕的手也在加重力道。 指腹按在她手腕骨那里的肌肤,也按得很用力。 等感觉到林微绪有些喘不上气了,拂苏方才稍稍松开嘴。 拂苏眼眶发狠地遍布着红,阴郁郁地盯着林微绪,俨然要把林微绪拆吃入腹了的狠怨表情,又做好了被林微绪打的准备。 并且他这次不会阻止。 但是林微绪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林微绪被他猝不及防压着唇这么狠吻了这么一会,刚得以轻轻地喘着气。 就在拂苏以为林微绪会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林微绪眼神有些迷迷荡荡的,嘴唇动了动,忽然抑制不住似的,偏开头干呕了出声。 那一瞬间,拂苏看着她,脸色一点点变白。 第一次感到赤`裸裸的难堪。 他知道林微绪恶心,但没想到林微绪会这样恶心他……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但就因为那个人回来了,她不止厌恶他,厌恶他的触碰,现在连被他吻一下,都恶心到要吐…… 拂苏低头看着她干呕了一会,眼睫动了动,很轻地开口问:“微微,我让你这样恶心吗?” - - (不好意思,明天中午补加更 ------题外话------ 预收文文,国庆后开这个文,可以先收藏下下噢 第422章 微微你不要哭 林微绪按着腹部好一阵干呕,期间还听到拂苏在跟前胡言乱语。 她脑子混沌一片,此时腹部还痉挛似的犯痛。 林微绪忍不住想起宁殷之前跟她说过的话,且不说孕育一个小鲛人有多困难,她也一直以为按照自己的体质,至少是优胜过大部分人,所以才胆敢揣了这个小崽子。 但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次孕吐的反应会来得这么快,并且还这么大动静。 林微绪试图理智分析应该是因为比赛那会骑马太快,再加之下山路上太过于颠簸崎岖的缘故,这才导致腹中脆弱的孕囊承受不住了…… 林微绪干呕了小半晌,倒是没吐出什么,但嘴里苦巴巴的,总觉得随时还要再吐。 她有气无力地喘了一会,好不容易稍稍缓过来一点,抬起头,冷不丁对上了拂苏阴冷寒戾的目光。 因为林微绪方才吐得太狠的缘故,此时清冷的眼梢发着红,嘴唇看起来也很红,微微翕合的样子。 “微微吐够了吗?” 拂苏冷眼看着林微绪问。 林微绪的眼眶洇着不太明显的水汽,缓缓地吸了口气,亦是对视着全程冷眼旁观的拂苏,也以为自己能够像之前一样直接把他踹下车去一了百了。 但事实上这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住,不知怎地忽然演变得情绪化,跟拂苏目光对峙了一会,林微绪自己先情绪崩塌了。 林微绪立刻偏开头,擦拭了下双唇。 抻起车窗的帘子,眯起逐渐通红的眼眸,任凭外头寒冽的风霜拍打着,试图将崩塌的情绪从边缘拉回去。 拂苏却以为林微绪又忍不住想要避开他,他直觉被林微绪的一举一动凌辱着,本身就是个占有欲极强的鲛人,为了林微绪才一再克制自己狠恶无耻的一面,但一再的退步换来的却是林微绪一次又一次的羞辱。 拂苏当即再也无法忍受的再次伸手拽住了林微绪的肩膊,强迫林微绪转身回来面对他,打算要对林微绪强制威迫。 但在逼着林微绪转过来以后,拂苏甚至只来及及对林微绪放出一两句的狠话,“微微你一直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微微这么喜欢他,我就把他——” 拂苏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林微绪垂着冷淡的脸,纤长卷翘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了,鼻尖泛着一点不怎么明显的红,嘴唇也被抿紧压得泛出浅薄的红。 他看着,林微绪没什么表情地抬指擦去眼部周围的泪水。 “微微,你哭了?” 拂苏前一刻还狠戾无比的双眸,转瞬绕指柔成不知所措的茫然目光,他伸指碰了碰林微绪的脸颊。 因为才被冷风吹打了一会的缘故,林微绪的脸颊就被弄得很冰很凉,颧骨那里泛着红,淌了一点泪痕。 拂苏动作好轻地擦拭了一下。 林微绪却仍然没有要看他,抬起手想推开他来着,却被拂苏顺势扣住了她的手指。 拂苏的五指修长硬实,强迫性地挤进林微绪的手指指间,非要跟她十指轻扣。 拂苏有些不安的把她按进怀里,很固执地抱紧了她,忍着心脏的钝痛,低头闷声说:“我不杀他了,微微你不要哭。” 拂苏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样的感觉。 明明怒到几近要发狂,但林微绪一哭,他就受不了了。 好像那些所谓的怒意在林微绪的眼泪跟前全部变得不值一提,全部成为负值。 林微绪却还是不肯给他抱,她被迫埋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很快抬手把他推开了一点。 林微绪垂头喘了一会,觉得可能是被拂苏的气息笼罩压迫着,呼吸隐隐透着微颤,并且声音裹挟着些微的鼻音,她尽可能平复住情绪,终于抬头看他,语气平缓地开了口—— “拂苏,我的喜欢,那么廉价,是吗?” “我可以很随便喜欢谁,很随便不喜欢谁,是吗?” 拂苏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她。 这让林微绪更加进一步确认,拂苏并不能理解,抑或是自始至终都只坚定他自己所认为的,并没有半点想要相信她的样子。 “你……”林微绪还想要再说什么,拂苏却在这时候开口打断了她。 “当年,微微是看我长得像他,才把我带回国师府的吧。”拂苏看着她,又把否认她随便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强调了一遍,“一直都是他,对吗微微?” 林微绪听完这句话,好像觉得有一点好笑。 但是她又笑不太出来,只觉得自己一直以为是认认真真递出去的心意,原来从来没有被接收。 她是因为师父才把他带回了国师府,这是起因,却从来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师父的影子看待过,过去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可这个人仅凭这个妄断,就抹灭了他们曾经在一起时付出的真心。 她轻轻张了口,想要说什么,又感到没有必要。 真的太荒缪了。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却从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信过她。 “那,要不算了。”林微绪笑。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林微绪轻轻吸了吸气,忍着腹痛起身要走。 拂苏却在这时候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晦暗不明地仰头看她,“算了是什么意思?” 林微绪侧头回去,平静地看了一眼坐榻上的拂苏,很轻声地问:“那你觉得呢,拂苏,你觉得要怎么办呢?” 拂苏站了起来说:“不可以算了。” 林微绪沉默地看着他,一股酸涩涌上鼻尖。 拂苏神情严峻冷酷,仿佛是在跟她着重谈判什么大秦的领土分割这般严重的大事,明明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办法来,却还是要握紧林微绪的手,虚张声势地向她复述,“不可以算了。” “我跟林寻言签订了血契约书,我把整个南海最漂亮的巢穴给了微微,微微你不要觉得我是鲛人就不会喜欢人了,我会的。” “我现在喜欢微微喜欢得最厉害了。” “我还做好要跟微微结合一辈子的准备了,不准微微你说算了。” - - (谢谢【清清的咩咩羊】的2万书币打赏,目前累计4章加更哦。 (还在写,下午在线更新,可以不定时刷新。 第423章 国师大人喜欢被搞强制爱那一套 林微绪低头看着他抓住自己不放的手。 拂苏的手指白皙且直长,骨节分明,寒玉似的干净漂亮,按压着她手腕骨的指腹又微微渗着冷意。 那样用尽全力握紧着她。 好像她真的很重要。 林微绪默默地垂下眼看了一会,觉得被他抓得有点疼了,想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但是刚做了抬手的动作,不知怎地,又改成用她还算温暖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很硬很冷的手指骨节,很轻地说:“你把手松开。” 拂苏没有半点打算应允她的意思,仍然固执地抓紧住她的手腕,不想放掉她。 林微绪感觉那一刻周身蔓延着很奇怪的氛围,从车窗缝隙吹拂进来的冷风好像泛开了一层潮湿的雾气,泛滥在她眼部周围。 她忍不住就抬起了眼睛,用很红的眼睛去看拂苏。 拂苏也正在低头看她。 林微绪看到拂苏十分好看的蓝眸,高挺的鼻梁,和半抿的薄软嘴唇。 因此还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手指摸了摸他冷峻紧绷的下颔,还有嘴唇。 “拂苏,你的嘴唇很好看,”她微微仰着头观赏,手指又顺势摸到他的鼻梁和眼睛,指尖轻轻勾勒着轮廓,讲话的语调比以往的清寒冷淡柔化了不少,很轻很缓地讲给他听,“鼻子很好看,眼睛也很好看,并没有很像谁啊。” 拂苏被她摸着脸,有点木纳地看着她。 好像还不是很明白林微绪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有知道要认真听林微绪讲话。 林微绪还在摸着他俊美立体的五官,眼睛慢慢洇着红,话也讲得特别缓慢,“我从来没有要把你跟谁比较啊。” “你那天问我……那个问题,我只是不好意思回答,可是我以为你明白。” “你说你把最漂亮的巢穴给了我,那难道我就可以很随意的跟人上床吗?” “拂苏,“她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想,我明明没有你想得那么随便的。” 林微绪讲话的语气始终很淡,很难听得出什么情绪起伏,但是拂苏很清楚感受到了林微绪在难受——被他搞得难受了。 林微绪一边说着,腹部又开始作疼,她蹙紧了眉毛,又挣不开被他握得死死的手腕,突然有点情绪化地红了眼睛,又很难受地坐了回去。 拂苏怔了怔,这下终于察觉出林微绪的脸色不太对劲了,在坐榻前俯身蹲下来刚要检查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微绪却很莫名其妙生气起来推开了他的手,吸了一口气,按紧了疼痛的小腹,气得呼吸微微颤抖着—— “还有,我想吐就是我身体难受了,不舒服了,拂苏你是看不出来吗?” 拂苏看到林微绪一边说一边掉眼泪,一直以来林微绪都是很克制冷漠的,他从未见过林微绪这样情绪化的脆弱的一面,可见这次是被他欺负狠了,才会气哭了。 拂苏有些彷徨、不知所措地抱了抱她,不停地跟她说“对不起”,被她推开了,又再次抱上去。 仿佛不抱住林微绪,林微绪就会哭得更凶了。 拂苏又很怕林微绪真的有什么好歹,一时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她揍,还是坚持抱着她,并且是很小心抱起,把林微绪抱下了车,迈开长腿,直接把林微绪一路抱进了府邸内。 国师府里上下的人都看到了这样一幕,之前被国师大人赶走的蓝相突然抱着他们国师大人回来了…… 并且就在他们差点以为是蓝相强迫抱国师大人进府,打算上前制止时,有人明显地看到,在临了蓝相把国师大人抱入沐园之时,国师大人伸出了手腕,从蓝相的腰侧环过去,轻轻抓住了蓝相腰背一侧的衣衫。 并且值得注意到的一点是,国师大人伸出手腕时,不小心把袖口往外翻了翻,露出的那一截手腕皮肤分明被人掐红了,看着就很痛的。 就着这一点,底下人开始抱团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大概是没想到,原来他们尊贵的国师大人竟是喜欢被搞强制爱那一套癖好…… 而此时,尚且不知自己正在被手底下人八卦着的林微绪被拂苏一路抱回了沐园的房间。 之前拂苏陪在林微绪那一阵子,知道林微绪畏寒,拂苏每一日都要帮林微绪把房间点上暖炉的,但这会儿抱林微绪回到房间里,却发现整个屋子都是冷冰冰的,一点生气都没有的。 拂苏先把林微绪抱到床榻那边小心放下,见林微绪脸色还是不太好,他站在床榻跟前,一时显得有点局促不安的,但又忍不住要问林微绪:“微微是不是胃痛又犯了?” 他看到林微绪一直按着腹部那里,很明显是之前胃痛发作的时候会有的表现。 拂苏又说,“我去把许医叫过来。” 眼看着拂苏要走,林微绪叫住了他,看了看他,也有一点不太自在地讲:“不用……坐一会就好了。” 拂苏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坐回去,反而坚持往外走了。 林微绪看着他走出去,大概猜到拂苏是去干什么,不是很担心拂苏会走,便慢慢曲起了双腿,靠在榻背上坐着。 没过多久,房间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拂苏带了暖手炉过来,放到她小腹上给她捂着,又叫她等他一会。 林微绪犹豫了一下,把暖手炉放在手边熨帖着,然后看着拂苏忙前忙后的把冷冰冰的房间重新布置得暖和了起来,之后又准备了膳食过来。 这时林微绪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自是没有矫情到还要他抱,自己闻声下了榻,到外头饭桌坐了下来。 林微绪是真的有点饿了,再加上拂苏做的东西确实好吃,林微绪胃口也比前两日好了一点,只是吃了没一会,不经意一抬头,看到拂苏正在看着她,目光很执拗、很沉着。 林微绪也看了看他,忽然叫他的名字,“拂苏。” 拂苏反应了好一会,说“嗯”,又把头低了下去。 好像还是有一点沮丧、闷沉的样子。 - - (还有更更,甜啦,记得投票票子! 第424章 养崽崽(加更3) “微微,你不要再去找他了。” 大概是不敢再把林微绪气哭,拂苏说这句话的语气显得很没办法的样子,明明听起来像是在命令林微绪这样做,却又是没有半点儿气势可言的。 说着,生怕林微绪觉得他只是随口说说的,不知道他其实是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似的,拂苏又郑重其事地抬起头,把这句话向林微绪复述了一遍:“不要再去找他了。” 林微绪听到拂苏接连说了两句重复的话语,顿时表情在有点气又有点好笑之间变化,“所以我刚刚说了那么话,你都没听进去吗?” “听了。”拂苏并不怎么用心地给了林微绪答复。 “那你还胡说,他是我师父,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不管他的。” 林微绪自以为在马车那边的时候就已经跟这家伙解释清楚了,并且有些话她现在自己回想都觉得有点燥热。 可没想到的是,从回来到现在,这个王八蛋表面上云淡风轻的,结果竟然还在小肚鸡肠的想着这茬,压根就没打算要把这事揭锅的意思。 拂苏的思维逻辑仿佛没跟林微绪在同一频道上,他紧紧盯着林微绪看很久,尔后开口下定论:“微微只能选我一个,我是不会答应微微再跟他纠缠不清下去的。” 林微绪气结:“……” 合着她好不容易低头下来跟他主动沟通解释那么多,他就只听了个表面,压根就没有把她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听进去,甚至于还理解成她要在他和师父之间同时暧昧不清…… 这个鲛人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林微绪本就被气得不轻,这下更是给他气得饭也吃不下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腹部随着呼吸缓缓下陷。 而拂苏尚且还没察觉出不对劲,还在继续自顾自地向林微绪颁布条约:“我不管他是微微的什么人,反正微微就只能是我的,从现在开始微微都不要再去找他了。” 拂苏认认真真在跟她这样说,自认为这句话是完整完美的,所以看向林微绪,也要林微绪认同他的话。 林微绪看着他片刻,缓缓眨了一下眸,不动声色说:“拂苏你把手伸过来。“ 拂苏不以为然地伸了手过去,刚要继续开口向林微绪复述方才的话,结果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就被林微绪拽过他的手,照着他手背一口咬了下去。 林微绪并没有在跟他嬉戏打闹,是真的气狠了,又懒得跟他吵,干脆就重重咬他一口,企图把他痛醒。 林微绪这一口咬得很重很重,还把血印都咬出来了。 末了没听到头顶上有传来拂苏的半点动静,林微绪以为是真把这家伙咬伤了,顿时抬起头,眼睛看起来像咬完人的猫一样。 林微绪朝拂苏看了过去,却见拂苏眯着眸正在酝酿着疾风骤雨似的戾气。 就在林微绪以为这家伙要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报复回去时,拂苏倾身压过来,扣住了林微绪的脑袋,把她唇间沾着的一两滴鲜血吮了回来。 末了,松开林微绪的红唇,眼睛狠红却又意犹未尽地瞪住林微绪。 拂苏很凶狠地跟她说:“微微休想偷得我一滴鲛人血去给他。” 林微绪被他凶猛的亲吻弄得一时有些目光迷荡,好迟钝才眨了一下眼睛,说,“哦。” 因着好些天没跟拂苏好好亲过嘴了,刚刚被拂苏冷不丁偷袭亲了两下,虽然亲得有点用力,但林微绪并不抗拒。 林微绪想要跟他再亲一会。 但是她并不擅长主动提这样的要求,于是想了一会,拐着弯一般的换了个方式。 林微绪轻轻抿了两下被他啃过的唇,没有让拂苏从身边起开,还顺势搭住他的脖子,近在咫尺地和他对视。 她鼻尖微耸,似乎嗅到了什么,手指碰了碰他手背上的牙印,指尖沾上一点他的血迹。 拂苏表情还很狠戾,不明所以凶巴巴的低头去看她沾上血迹的手指,再随着她纤白的手指抬起视线。 紧跟着,拂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样一幕—— 林微绪沾了鲜血的指尖落了一抹殷红,她抬指弄过她自己微张的唇线,将双唇抹上浅薄的血红。 林微绪随便抹了两下唇,仰起头面向他的脸庞,天生冷淡干净的眼睛在此刻微微张大,透着很欲和清纯胶着的反差感,轻轻张唇,发出很轻的声音,告诉他说—— “还有血没弄干净。” 拂苏一言不发盯着她,喉结一阵攥动。 很突然就没忍住再次抱住林微绪的脑袋,吻了林微绪的唇。 这次拂苏吻得没有那么凶了,一点一点地慢慢亲。 而林微绪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睫毛,没有讲话,很安静地待在他怀里跟他亲着。 只是吻着吻着,拂苏忽然把林微绪从桌前抱了起来,目的性很明确的抱她往里屋的床榻去。 但是在拂苏的手试图扯她衣裳时,林微绪稍稍清醒过来,按住了他的爪子。 林微绪很生硬地出声拒绝他:“不可以。” 拂苏就跟啃不着骨头的狗狗一样,眼眶都红了,质问她:“为什么?” 林微绪见他一副随时要把自己拆吃入腹的红了眼的表情,欲言又止,还有一点茫然无措的。 想要跟他说,又觉得拂苏现在这样子连感情都搞不明白,更别说是养崽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迎接腹中这个尚且不知能不能完全成形的孕囊…… 林微绪正踌躇着要怎么跟他讲,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许白的敲门声—— “启禀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拂苏一副箭在弦上必须要发一发才可以放过她的凶狠模样,转头就对门外的人冷声拒绝:“滚出去,微微现在没空。” 话音刚落,林微绪没好气把他拉开了,坐了起来,很快整理好身上衣衫,开口让许白进来。 许白进来以后,虽然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蓝相,但总觉得进来这一路被蓝相的眼光刀子扎了无数次。 以至于让许白恨不禀报完事情就立刻开溜。 “什么事?”林微绪已经坐回了桌边,开口问道。 许白低头禀道:“大人,黑市那边传来消息,要您立刻过去一趟。” 林微绪神色一沉。 随即明白过来,只怕是师父那边有状况了…… 而许白说完以后,偷偷瞥见蓝相的目光更加冰冷了,避免被殃及无辜,立刻就出声退了下去。 一等许白退下,拂苏捧住林微绪的脸逼迫她转头过来面对自己。 拂苏十分好看的眼睛俯视她,鼻梁很高挺,下颌轻抬,俨然一副审判的模样,冷恻恻开了口:“天很快就黑了,这个时辰叫微微过去,他是何居心?” 第425章 我现在很大了微微。 林微绪抬眼看着他这副义正言辞审判自己的模样,有点好气又好笑地问他:“……是何居心?” 拂苏嘴唇抿得很直,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伸臂抱起林微绪,把她抱回床榻。 俨然是把自己最最喜欢的宝物叼回自己窝的动物行径。 他把林微绪放在床榻上,抬腿跨上榻,居高临下地盯着林微绪说:“只有我可以对微微有这种居心。” 林微绪这才听明白他意思了,抬手把他的脖子按下来,有一些生气地咬一口他的下唇,“除了你这个小混蛋,没人敢对我有这种居心。” 拂苏好像愣了愣。 明明是被林微绪骂了,却忍不住眉毛上扬,还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亲亲林微绪的脸颊,含糊不清纠正她的话:“我现在很大了,不是什么小混蛋。” 又说,“微微不要小看我。” 一边说着,还要抓着林微绪的手儿去证实关于他是不是“小混蛋”这回事。 林微绪顿时燥得不行,在他未来得及得逞之前,连不迭把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抬手按住他的唇,面色泛热地瞪住他说,“知道了,你起来。” 见林微绪认同了他的话,拂苏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林微绪,从林微绪身上起来了。 “我现在要去一趟永安,你先自己回相府吧。” 林微绪自以为足够坦荡直白,想着她把行程都明明白白报给拂苏了,这家伙总该消除疑心了。 但拂苏却并不这样想,他根深蒂固地认为这是黑市的那位仗着师徒情谊要跟他争夺林微绪,一听林微绪还是想要去黑市,一时冷脸,一言不发地盯住林微绪。 神情里清清楚楚表明了“有他没我”的严峻态度。 林微绪面对着他这幼稚的行为,犹犹豫豫地改变攻势,“回来给你带礼物?” 听完这话,拂苏紧绷的神情总算稍微有所松弛。 见状,林微绪知道这是有所效应了,这才放心起来。 拂苏站在榻边,一动不动看着她。 林微绪伸指拉了拉他衣袖,拂苏仍然冷冷酷酷的不为所动,但也不没有再跟林微绪闹的意思。 林微绪只好说,“那我先走了。” 林微绪原本以为拂苏会跟着她送她到府外的,毕竟之前有什么事要去办,拂苏就是这样干的,但这次拂苏并没有跟到府外。 可见这小王八蛋在这方面的小气程度只有日愈递增,断然是指望不了他会有心胸广阔的那一天了。 为了避免路上颠簸对身体不好,林微绪这次并没有骑马赶路,而是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坐上马车前往永安郡了。 不过比较运气不好的是,出发以后没多久,林微绪明显能听到车窗外呼啸的风雪声愈演愈烈。 稍稍推开一点车窗缝隙往外看,果不其然看到,是外头的雪变大了起来。 林微绪看着车窗外肆虐的风雪好一会,直至打了个喷嚏,才想起来要把车窗阖上了。 趁着赶路这会儿工夫,林微绪靠在榻背边上闭目小憩,一边想着师父的状况。 她并不清楚成阙这个时候紧急唤她过去,等着她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驶进了黑市,在那座偏僻的宅院停了下来。 进去的时候,林微绪并没有完全做好应对的心理准备,只是任由着成阙的下属领她进了屋。 林微绪有清楚看到,珠帘后的那一道屏障结界变弱,而成阙正在结界外,手掌撑着结界,往结界里输送内力。 看到成阙拧着眉满头大汗的样子,林微绪也知道成阙这是坚持了好半天了,顿时也没敢怠慢下去,掀开珠帘站到结界跟前,和成阙一同往结界输送内力。 她始终记着圣医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破坏结界,让正在重塑元息的师父遭受到毁坏。 直至半个时辰后,结界才算恢复正常,屏风内的那道身影也终于从半透明的状态恢复如初。 成阙和林微绪陆续停了手,为了不打搅师父修养,师兄妹二人同时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也是这时候,成阙方才得空看向林微绪,冷不丁注意到林微绪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由皱起眉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林微绪的确是感觉到不太舒服的,按道理来说输送的内力并不会影响到她什么,但这次可能是因为腹中的孕囊正在形成,极其需要汲取养分,而她一下子又输送了不少内力出去,身体这才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受得住。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微绪并没有在这时候告诉成阙她怀了身孕的事情,只道是自己身体不适的缘故。 成阙这才同她阐述了今日的状况:“我是在入夜前发现师父不对劲的,若是再晚一点发现,结界就要毁了,到时只怕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林微绪回头往师父房间的方向看了看,颇不是滋味地抿了下唇说,“辛苦你了。” “我想我们共同的目的都只是,想要能让师父醒过来。”成阙看着她转头回来,顿了顿,实在忍不住再次向她提起了旧话,“像今日这样的状况,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发生。微绪,师父明明可以醒过来的,只要取了拂苏的护心鳞,你我都可以见到师父,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成阙,我从未在这件事上犹豫过,我希望师父醒来,但不是去取另一个人的性命救师父。何况,你我皆为师父的徒弟,师父的为人你很清楚不是吗?你把师父当成什么人了?” 成阙仍然沉着脸,“说来说去,你还是更在意拂苏。” 林微绪静默了好一会,忽然再次抬眸看向成阙,很平静地告诉他或许不能理解的一个道理,“敬重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想着师父现在脱离了危险,林微绪也不想浪费时间再跟成阙做无谓的争吵,便淡淡说了一声,“我先回去了。” 说罢,林微绪转身走出了宅院,正要打算坐上马车离开,突然愣住了。 林微绪看到,宅院外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一个身姿挺拔的人。 并不知道他在大雪底下站了多久的,周身沾落了雪,笔挺地站在那,面部轮廓冷峻,俨然在等人的样子。 第426章 那你抱抱我,拂苏。 林微绪愣了好一会才回神过来,眼睫毛刷在眼脸,眨了两下,感觉脸是冰冰凉凉的,但是胸口又有一股很难以形容的暖流在窜动。 于是让她走向了他。 外头是真的好冷,林微绪步伐带着有一点犹豫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林微绪慢吞吞停住了脚步,稍微正式地站直了一点,两只手很随意地交错背在身后,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人。 她好像才注意到一件事。 这家伙不知不觉又比她高了一些。 她这样抬起头,正好看到他低下眉来,轮廓深沉,眼眶被风吹得有一点泛红,鬓边几绺银发沾了霜雪。 身上穿的也是她来之前看到的那一身,似乎是随着她匆匆一路跟踪过来的,连披风也没披一件,就这么穿着一身单薄的外衫,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的,才会落了一身的霜雪。 饶是如此,这人好像不知道冷不冷这回事,仍然抿直着冷淡的唇,一言不发地低头看她。 尽管什么都没有说,但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写着他很不高兴这几个字。 林微绪微微仰头看了他一会,伸手拉他一下,很轻声地问:“你来干嘛呀。” 拂苏开口讲话的时候,浑然不觉自己的嗓音变得有些闷沉沙哑了,板着脸说:“不放心微微。” 林微绪清清楚楚看到他不加以掩饰的不高兴的表情,觉得有点想笑,又拉了拉他硬邦邦的手,问他:“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拂苏不说话了,把她乱动的手捉住,然后握紧在掌心里,仍然固执地看着她。 吹过来的风声很大,在耳畔鼓鼓作响,弄得裹挟着嘈杂的寒意更甚。 林微绪见拂苏还跟块榆木脑袋杵在那没有动,忍不住开口讲话了。 她吸了下鼻子,说话的语调清冷而柔软,尾音还带有一点点拖延的往上勾,听起来有一点缠绵意欲,“那你抱抱我,我好冷啊拂苏。” 拂苏前一刻还冷冰冰的脸庞,在听到林微绪这句话后,明显有了变化。 他怔怔的。 似乎有一点诧异,又很确定林微绪刚刚对着他撒了娇这一件事。 因此很快给出很直接的反应,当即把林微绪抱了起来,低头要吻林微绪。 林微绪抬手堵住他凑下来的唇,“这里冷。” 拂苏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听了林微绪的话,一声不吭抱着林微绪跨步走上马车,让下属驱车离开了这里。 于是,礼物也没来得及买,就从黑市离开了。 拂苏自以为参透了林微绪的意思,本想坐上了马车好好和林微绪亲一亲的,但是坐上马车以后,林微绪好像真的受凉了,两只手主动从他的腰侧穿过,抱着他的背,把脸颊埋在他怀里,看起来很虚弱和不舒服的样子。 拂苏顿时就不敢乱来了,只得老老实实抱着怀里的人,稍微出格的就只是低头亲一下林微绪额头。 而林微绪大概是真的累了,回京城一路上,一直趴在他胸口边,抱着他睡。 绵绵长长的呼吸熨帖着拂苏的胸膛,让拂苏某处有些蠢蠢欲动的蓬勃念头,又不敢乱动。 待回到京城的华安街时,许是街上过于喧嚣嘈杂,以至于让原本趴在拂苏怀里处于浅眠状态下的林微绪慢慢醒了过来。 林微绪睁开眼睛的模样难得很乖也很安静,她并没有立刻有所动作,只是听到了车窗外传来熟悉的街市哟喝声,然后感觉到抱着她的这个人一动不动的,生怕弄醒了她似的,她醒过来好一小会了还是僵硬机械地抱着她。 唯一感觉得到变化的,便是硌着自己小腹的那里有点不对劲。 林微绪这会儿休息好一点了,没那么虚弱了,想到自己不久前又是拉拂苏的手又是跟拂苏撒娇,现在还抱着拂苏在马车上睡了一路…… 好歹还年长了拂苏四岁,她那会是脑子不清醒了吗……竟然跟拂苏这样腻歪…… 林微绪越想害臊,偏偏这时候拂苏敏锐地察觉出了她呼吸的变化,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 林微绪见自己被他发觉了,便也没再别扭下去,故作淡定地从他怀里起来,刚要开口跟拂苏说点什么,拂苏忽然捧起她的脸,盯着看了看。 那会站在树底下,月色幽冷,并看不太清林微绪的脸色,加上在马车的一路上林微绪一直埋在他胸口,以至于拂苏眼下才注意,林微绪的脸色很白。 明明去黑市之前,林微绪还好好的,这才去了半日不到,林微绪的脸就苍白成这样了。 拂苏拧起眉问道:“微微给他输送内力了?” 林微绪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拂苏会一眼看出来,便也没瞒着他,稍微阐述了下缘故,又说:“成阙付出的更多,我只是尽我作为徒弟的本份,你不要多想。” 拂苏显然不可能不多想。 他冷脸看着林微绪,一言不发。 林微绪本就不太舒服,又很疲困,明明对他解释了他也不领情。 林微绪顿时不想再说什么了,也不肯面对他冷冰冰的表情,于是抿了抿唇,别开了脸。 一直到马车在国师府停下,两人的关系也没缓过来。 下了车以后,林微绪兀自进了府往沐园里走,拂苏跟在她后头,但是仍然没有说话。 林微绪自己回了房间躺下,她倒也说不上生不生气,毕竟也知道拂苏在师父这件事上特别小气,只是眼下疲累非常,实在无暇应付拂苏的喜怒哀乐,便想着等睡醒一觉再说。 只是,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有一股灵息驻进躯体,一扫她之前的虚弱。 林微绪缓缓睁开眼睛,近在咫尺地看到,拂苏正在轻轻吻着她,将灵息渡于她。 林微绪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拂苏亲吻的动作一顿,垂目看她。 “不是不理我了吗?”林微绪稍稍离开他的唇,声音带着刚睡醒过来的绵热。 “没有。”拂苏仍然赌气地啃了一口她的下唇。 林微绪的手指轻轻扒了一下他宽阔的肩膊,碰了碰他的唇,含混不清地讲:“我刚刚做梦,梦到回来路上那会,在华安街听到的卖酥酪的小摊在哟喝。” 林微绪没头没尾地跟拂苏讲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叫了拂苏的名字。 “我想吃酥酪了,拂苏,你现在去买吧。” 说着,林微绪很软的手推了推拂苏的手,有一点起床气的样子。 林微绪没太睡醒的模样,眼睫毛还柔软扫过眼周肌肤,原本正常的唇色被他吻得泛了一层薄润的浅红。 跟拂苏讲的时候,表情又很认真,唇瓣翕动,中间的唇珠有一点儿微微翘着的弧度。 拂苏愣了一愣,不知怎地,忽然就被林微绪这副一本正经跟他讨吃的表情给可爱到。 第427章 知道她怀孕了(加更4) 在拂苏的认知里,林微绪一直以来就不像是会跟他撒娇或者讨要什么的人。 但现在见识到了,便又觉得,这样的林微绪也让他好喜欢。 别说是什么酥酪了,林微绪想要什么他都想即刻为她取来。 拂苏生怕林微绪晚一点吃到会不高兴,当即就出去给她买酥酪了。 林微绪是等到拂苏跑出去好一会才渐渐从困意清醒过来,自己方才很无厘头的跟拂苏讨了吃的,关键是……眼下都夜深了,说不定小摊都收摊了,她这是怎么想的…… 换作是从前以往,林微绪着实很难想象自己会大半夜提出这样任性的要求来…… 林微绪一边想着,脸上止不住的泛了燥意,她慢慢从床榻坐了起来,垂下脸,看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缓缓地转了转眼珠子。 过了一会,很小心伸出手,手指很轻地碰了碰小腹。 林微绪并不擅长做很大的表情情绪,因此在摸着小腹的时候,尽管心里头隐约有些紧张,但脸上并没有明显变动。 轻轻摸了摸小腹,她忽然觉得也不是很害怕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明日再去永安郡找一回宁殷,让宁殷帮她确诊腹中这个孕囊的情况,若是安全的话,到时候她再告诉拂苏好了。 林微绪自己乱七八糟想了少时,没想到拂苏回来得很快。 她听到门忽然被打开的声音,放下手,抬头看到拂苏披了身风霜回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回来以后的,拂苏特意解了外衫才坐下来,拆开食盒,将尚且温热的一罐酥酪端起来,要喂林微绪吃。 林微绪看了看他发梢上的雪,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一罐酥酪,尝了好几口,说“好吃”,又很大方地挖了一勺喂他吃。 拂苏张口吃了,看着她,笑。 虽然这一日两人时好时坏闹了几个回合,但最终以这一罐甜软香醇的酥酪和好并且落下帷幕。 隔天,因为相府那边有要事须得回去处理,拂苏不得不先跟林微绪短暂的告别了一下,并且跟林微绪说好会尽快赶在晌午之前过来。 林微绪想了想,她趁着这个时间段去一趟永安郡找宁殷把个脉应该来得及回来的。 不过没等林微绪出发前往永安郡,乔装打扮过的云鹤来到了国师府上,说是兄长让她出城一趟。 林微绪以为是兄长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也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跟着云鹤一块去出城前往城郊了。 然而,等林微绪到了城郊的府院那边,进了庭堂以后,林微绪看到宁殷也在里头,并且坐在座位上的兄长,脸色阴沉得几近要杀人…… 那一瞬间,林微绪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兄长他,知道她怀孕了。 宁殷看到林微绪过来,眼神有几分躲闪,还有点心虚。 他起身跟林寻言先道了别,走到了林微绪跟前,又很无可奈何地冲她低声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微绪,我拦不住你,总不能看着你又一次搭上性命……我只好来找林帅了。” 说着,宁殷轻轻拍了下林微绪的肩膊,没等她再说什么,自个儿很识趣地先出去了。 等宁殷出去以后,林微绪不得不缓神过来,迎面看向坐在座上的兄长,兄长的神情仍然冷厉如初,并没有丝毫的转变。 林微绪被兄长那样的眼神看着,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是有一点糟糕。 好像每一次出了什么事情,都得要兄长出面替她摆布。 林微绪平平地抿了抿唇,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张了口,只轻声说出这样一句:“拂苏不知道这事。” 第428章 拂苏,我怀孕了。 林寻言坐在座上,手掌缓缓而用力按压着椅背,他冷漠俯视住林微绪,说话的语气裹挟着仍在企图压制的怒意—— “他不知道你怀孕,那他总该知道,自己对你做了什么吧?” 林微绪罕见的在自己兄长面前感到了有些难堪。 难堪的是,她如今都这么大了,却还是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还要兄长为她操心这样的事情…… 并且这件事情的性质,又并非只是单单怀了孕囊这样简单。 林微绪头一回并不敢直视兄长的目光,她垂下头,沉默了一会解释道:“那时候拂苏他,后遗症发作,他也不知道的。” 林寻言仍是掷地有声的冷肃道:“林微绪,这不是他让你怀孕的理由。” 林寻言自认为一直以来,自己不管是处理什么样的事情,都算得上是冷静理智,但这次碰上的难题,让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妹妹几近九死一生承受的苦难,他很难做到不愤怒。 甚至于此时此刻的情绪也算是尽可能压制住了,沉着脸质问她:“你告诉我,你瞒着他的意义是什么。我看你连我都瞒着,你这是打算要这个孩子,是吗?林微绪,你知不知道你三年前差点死在莲华岛上?” 林微绪被训了一顿,抿着唇片刻,噤声了。 因为兄长所言,几乎每一句都是事实。 而她原本不应该再让兄长为她的事情操心的…… 除夕才过去了没多久,她就捅了这么大篓子,并且罕见的让兄长气成了这样…… “看样子,你已经决定了要这个孩子。”林寻言感觉到巨大的压迫重重地按住了自己,但他还是站了起来,盯着林微绪一字一顿地道:“林微绪,只要我这个兄长在,我就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再一次身陷险境。” 林微绪很清楚知道兄长是为了她好,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哥,这一次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之前许医跟我说过,只要孕育得当,我和孩子都不会有问题,而且,这个孩子……” 林微绪话音未落,被林寻言冷声打断了话语:“你身体上的状况,我自会问清楚圣医。你要清楚一点,你所谓的这些解释,在我现在看来就只是为了拂苏那个畜生狡辩,并且,我现在并不想听你为他求情。” 话罢,林寻言把灵翼传了进来,厉声下令道:“把拂苏那个畜生给我立刻叫过来。” 林微绪听完这话,一下子抬头看向兄长,心口微微地收紧,欲言又止的试图阻止他,又很没有办法。 且不说她能不能够阻止得了兄长,即便她真的阻止兄长这次把拂苏叫过来,难保兄长不会在她不在的时候叫拂苏过来。 与其如此,还不如选在这个节骨眼上。 左右……也没有比这更糟糕更坏的了…… 灵翼虽然并不清楚出了什么重大状况,但看到林帅如此罕见的震怒,便知只怕是那位蓝相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致使林帅一时之间难以平息怒意。 灵翼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怠慢什么,当即领命退了下去。 等灵翼走了以后,林微绪看了看林寻言,知道兄长这时候仍在气头上,她越是替拂苏说话,只怕会是更加雪上加霜…… 因而,林微绪只能艰难地选择了缄默下来。 兄妹俩在庭堂里冷了半晌,最后是林寻言自己从恼怒中稍稍缓过劲来,才注意到林微绪从被他叫过来以后就一直站在那没动过。 一想到林微绪现在还怀着身孕,林寻言到底是没能狠下心跟自己的妹妹继续置气,只得开口命令道:“自己找个座位坐着。” 林微绪很轻点了点头,知道兄长也是关心自己,便也没有跟兄长对着干,她在一旁的案几座椅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林寻言又命人端上了热茶,将庭堂内的暖火炉添上了上等炭火。 还把圣医给叫了过来为她诊脉。 被把脉的期间,林微绪整个心情乱七八糟的,感觉和自己的脉象一样紊乱。 圣医在给她把完脉以后,神色凝重地看了看林微绪,低声询问:“大人,您是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吗?” 林微绪沉默了一小会,没敢去看此时此刻兄长的目光,但还是对圣医轻轻点头,有些难度地张开嘴唇,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声“嗯”。 林寻言自然是听到了,但他也并没有立刻反驳她的决定,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片刻,尔后敛了目,直接看向圣医问道:“她现在身体什么状况?” 圣医缓缓转头过去,面向林寻言,低声道:“禀林帅,国师大人腹中的孕囊已经初有成形之态,依照国师大人现在的身体体质,至多能承受孕囊在腹中三到四个月,待时限一到,不只是胎儿活不了,大人也会有性命之忧的。” “林微绪,你听到没有?”林寻言听完更是攥紧拳头道。 对此林微绪仍是面色平平,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圣医,是有其他办法的,对吗?” 圣医顿了顿,颔首道:“不过,通过祉骄少主的情况,属下觉得,也不是没有可以同时保全国师大人和腹中孕囊的的办法,只是代价会很大。” 圣医说到这里,见林帅并没有立刻要询问他的意思,便也及时住了嘴。 毕竟看林帅这样子,分明是更加想要保全国师大人。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京城相府内。 此时临近晌午时分,拂苏刚刚处理完政务以及清风阁那边的事务,从书阁里出来,看了一眼天,想着时辰差不多了,应该能赶得及回到国师府跟林微绪一起吃午膳。 只是,并不太赶巧的是,拂苏刚刚要出了相府要出发前往国师府,拂苏便发现了一件事——灵翼在他的马车上出现了。 “相爷,林帅让您立刻过去一趟。” 换做是平时,拂苏也就答应了,毕竟他自己也清楚知道惹恼了林寻言,他跟林微绪就不能够那么轻易在一起了。 但拂苏一想到自己答应了林微绪要回去陪林微绪吃午膳,拂苏并不想对林微绪食言,因此淡淡地拒绝了灵翼道:“等晚些时候吧,现在没空。” 灵翼踌躇了一会,觉得蓝相若是现在不去见林帅的话,只怕下场会更难过,遂还是开口劝道:“属下听林帅大人的语气,好像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顿了顿,灵翼再次向他补充了一句,“国师大人现在也在林帅那边。” 拂苏原本还不为所动着,冷不丁听到灵翼说林微绪也在,不由神色一沉,顿时没有再犹豫片刻,便让马车外的骊南驱车前往城郊外的府院了。 去的一路上,拂苏也试图从灵翼口中问出林寻言把林微绪叫过去的目的是什么,但灵翼一直声称什么也不知道。 饶是在此时此刻,拂苏所能猜想得到的也就是…… 林寻言会不会因为上次他动手打骂了他一事,怀恨在心,想要借此拆散他和林微绪…… 想到这里,拂苏更是沉了沉脸,让骊南加快了速度离京。 直至抵达城郊外的府院,不等灵翼领路,拂苏健步如飞,兀自走在前头,很快来到了庭堂那一边。 灵翼并没有骗他,林微绪的确也在庭堂里边的一边座椅作者,但脸色看起来仍然有些不太好,并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林微绪向来清冷的眉眼隐隐约约泛着薄红。 而林微绪看到他以后,也缓缓站了起来,盯着他,却抿住唇不言语。 拂苏一时不由得目光凌厉地看向主座上的林寻言,却见林寻言眼里的怒意更甚,神情之间,几近要立刻拔剑过来砍他的。 拂苏想着可能出了什么误会,便兀自走向林微绪那边,想亲自看看林微绪有没有事。 但是,在拂苏刚要试图往林微绪那边的方向迈了一步不到,一柄长剑飞掠过来,带着强大的震慑力,稳稳当当扎在拂苏脚下的地面,阻止了拂苏的去路。 拂苏不可置否地看向林寻言,很清楚看到了林寻言眼中“不准他靠近林微绪”的讯息。 为了不让林微绪难办,拂苏只能停住脚步,拧起眉沉声问道:“林帅,请问我是犯了什么错吗?” 若真是因为上次那件事,他再跟他道歉一回也就是了。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跟林微绪分开的。 在冗长的沉默中,林寻言终于冷冰冰开了口,却是对林微绪说的话:“林微绪,你自己告诉他,他做了什么。” 闻声,拂苏不解地转头回来,看向了林微绪,浅蓝的眼眸带着有几分不解茫然,又迫切想要去到她的身边抱她的。 因为他感觉到林微绪现在很脆弱,很需要他。 林微绪也在沉默地看着他,好半晌都讲不出话来。 无论如何,林微绪都不曾想到,会是以这样难堪的局面下,要告知拂苏这件事。 尽管她自己明白,兄长说到底也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这件事,为了她着想。 林微绪看着拂苏湛蓝好看的双眸,脸上仍然是形容平静,心头上却没由来地挤弄出一点酸涩,她鼻尖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叫了拂苏的名字,“拂苏。” 林微绪很轻声地讲:“我怀孕了。” - - (啊呜呜想要月票子。这章很长的哦,是两章合并成一章了的,还有更 第429章 拂苏,你……是不是不想要?(加更5) 庭堂内的半面云海图屏风被外边的风雪吹得微微鼓起,屏风纱面的形成波澜起伏的弧度,再加上云海图栩栩如生,看着就很像是真的云海在屏风上波动。 林微绪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看向了拂苏身后的那道屏风,企图看着那半面屏风来转移注意力。 在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前,林微绪以为这会很难。 她觉得自己并未做足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好要以什么样的心情跟拂苏说这件事。 但当她真的说出口了以后,林微绪又觉得,她也没有很害怕,更多的是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拂苏。 尽管拂苏向她求爱过后的种种行径表明,拂苏是很想很想跟她生崽崽的,但那毕竟是在拂苏不清醒的情况下,那也只是鲛人的本能习性,并不能作为拂苏自己的主观想法。 而在那之前,林微绪有明确从许医那边得知,拂苏是并不愿意跟她生孩子的。 否则他也不会宁可做好让祉骄今后自己经受蜕化期到来的折磨也不愿让她怀孕了。 因此,饶是自信如林微绪,也会没有底气能够笃定,拂苏会不会并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 拂苏在听完林微绪的话后,很长时间都陷在沉默里,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他看到林微绪偏开视线看向他身后,他也没有办法思考他身后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吸引了林微绪的注意力,因为整个大脑、所有的思维构建,都被林微绪那一句“我怀孕了”所填满。 以至于他分不出别的精力再去想其他的。 虽然理智上告知拂苏,这不太可能,因为即便是在郑重其事跟林微绪求爱的那晚,拂苏那样x欲重的一个鲛人,也很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做好了避孕措施。 但在此时此刻,林微绪说怀孕了。 林寻言的表情也恨不得把他杀了的。 这让拂苏明白,这件事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并且他很快想到他后遗症发作以后没羞没躁拉着林微绪做的那些事情,所以……孩子是在那时候就有了的。 林微绪怀孕了。 怀了他的孩子。 不是他利用得来的孩子…… 是他和林微绪顺其自然之下到来的孩子…… 在那一刻,拂苏无暇去想这个孩子如何,想的全部都是林微绪会为他怀孕这件事。 拂苏很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重很长。 心脏部位好像被什么轻微地撬开了一小块边角,使得埋在深处挣脱浮游了好久的他自己意想不到的雀跃一下子荡开。 并且迅速淋漓尽致地窜及了身心每一处角落。 让他感到有一股很难以形容的激动在随着呼吸几近要贲张而出,又仍在企图克制住。 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游移过去,林寻言的面色愈见冰冷了下来。 就在林寻言打算开口说什么之时,拂苏绕开面前那一柄长剑,不知死活地走向林微绪,也不管林寻言就在眼跟前看着,把林微绪抱了起来。 在他抱起林微绪的那一瞬间,林寻言怒不可遏站了起来:“把林微绪给我放下。” 林微绪原本还杵着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想着拂苏会对这件事有什么样的反应,一边又想着要怎么向兄长交代这件事,想得头脑乱作一团。 结果冷不丁就被拂苏给抱了起来,林微绪多少也有些惊诧,没想到拂苏会这样胆大包天,连不迭抬手推了下他,低声叫他,“你放我下来。” 拂苏脸庞紧绷,非但没有答应林微绪的,还把怀里的林微绪抱紧了一些,固执并且郑重地对林寻言开口道:“请林帅给我两刻钟时间,我很快就回来。到时不管林帅要如何处置我,我决无异议。” 说罢,拂苏当着林寻言的面前,把林微绪抱了出去。 林寻言本是立即下令让灵翼派兵把人抓捕回来,结果灵翼追出去没几步,又跑了回来,愣愣地向林寻言禀报:“回禀林帅,蓝相他只是把国师大人抱回房间了……还,还要抓回来吗?” 林寻言想到拂苏走之前说的话,沉了沉面色,让灵翼去把那份血契约书取来。 很显而易见,林帅这次并不打算放过拂苏。 与此同时,房间内。 拂苏把在庭堂那边站了好一会还吹了冷风的林微绪小心翼翼抱到了床榻上,低下头,微微抵着林微绪的鼻尖,喘息粗重,眼眶愈发通红,嘴唇也抿得很用力。 林微绪愣了一愣,小声问他:“你干嘛啊。” 拂苏没说话,还是红着眼睛狠狠盯住她。 林微绪又伸手摸摸他愈发红得厉害的眼睛,“该不是要哭了吧?” 话音刚落,拂苏就真的掉了一滴泪下来,滚落在林微绪指尖下,形成晶莹剔透的鲛珠。 林微绪更是有点被他吓到,愣愣地轻声问:“拂苏,你……是不是不想要?” 第430章 我不是故意让微微怀孕的。 拂苏浑然不觉自己掉了眼泪,还在自以为凶狠非常地跟她说:“不是。” 拂苏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语气很凶,表情看起来却是有点委屈的。 他一边说着,生怕林微绪误会了,抱宝宝一样的把林微绪抱在腿上,低头碰了碰她的唇,“我就是,有点激动。” “……那你不要哭啊。”林微绪伸手捧着他的脸庞,知道这样突然让他知道这件事并且还要面临兄长的指责,这对于拂苏而言,是没有那么容易缓过来的。 她不是没有试着去想过拂苏知道以后的反应,想过种种可能,但还是没想到,拂苏会激动到掉眼泪。 拂苏抱紧了她,轻轻咬住她的唇,珍摄却又彰显着占有欲。 过了好久他才稍稍松开唇,近在咫尺看着林微绪的眼神仍然还带着一股埋怨,喉咙里发出的闷沉声音裹挟着无法平复下来的喘息声,“微微不早告诉我。” 那副委屈怨恨的模样看得林微绪莫名心头一软,又摸了摸他耳尖,随后两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仰脸亲亲他的脸。 林微绪亲得很安静,亲了两下,又抱着他脖子说:“那你是真的想要吗?” 拂苏说“嗯”,又很没有安全感地抱紧了她说,“我不是故意让微微怀孕的。” “我知道。” 鲛人的受孕率极低极低,这点她就从宁殷那知晓过,当年拂苏是用了养脉虫才致使她和拂苏一次过后就受孕了,她这次会怀孕……别说是拂苏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只是,看到拂苏这样不安,林微绪隐隐约约好像明白过来拂苏之前为什么拒绝许医三番两次的提议了,忍不住轻声问:“拂苏,你是不是怕我误会你又在利用我啊?” 毕竟,如同许医所言,祉骄需要她和拂苏孕育出来的新血脉,届时才可以帮助祉骄抵抗住印记所带来的巨大能量。 拂苏再三的推拒,其实只是不想她有任何误会他的想法吧…… 否则拂苏刚刚也不会跟她表明不是故意让她怀孕这种话了…… 这家伙……是有多怕她误会…… 拂苏听到林微绪把这话问出了口,很小心说“嗯”,又很认真地捧起林微绪的脸,颇是郑重其事地凝视住她说:“微微,不管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都会保护你,不让你承受半点苦楚。” 林帅所担心的那些,亦是他所担心的, 无论林微绪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林微绪康顺。 林微绪和他对视了一会,没有再扭捏了,很直接轻声讲:“我想要的。” 拂苏泛红的眼眶更是骤地一动,低头重重亲了林微绪一口,这才鼓起勇气也跟林微绪表达,“我也好高兴,我特别高兴,微微。” 林微绪微微一笑,“看出来了。” 都高兴到哭了……她能想得到他有多激动…… 只是,拂苏很快想起来答应林帅的话,闷不吭声地抱着林微绪好一会,这才把林微绪放回了床榻上。 林微绪大概也知道拂苏要干什么去,伸手拉住了拂苏说,“兄长这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了也没有用的。拂苏你先回去吧,我会跟兄长解释清楚的。” 拂苏很平稳地望住了她的脸,说道:“我知道,但是此事是我失信于林帅,我自己能跟林帅解释清楚,微微你不要担心。” 大多数时候,林微绪是认为拂苏很幼稚很孩子气的,但是当此时此刻他要自己去承担责任的时候,林微绪便又觉得,拂苏也并不是完全只会吃醋的一只鲛人,他也是能够给到自己安全感的。 尤其是这一刻,林微绪有很直面感受得到他给的安全感。 因此,林微绪选择了相信拂苏的话,放开了他的手。 拂苏说是两刻钟内,果然就是卡在两刻钟结束之前赶回到了庭堂那边。 回到庭堂以后,不出所料的,面对上林寻言仍旧凌厉严峻的态度。 并且,在拂苏步伐刚往前迈了几步不到,一份文书狠狠扔在了他的脚下。 “自己好好看看,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林寻言的声音冷冰冰地响了起来。 拂苏停顿了脚步,将脚边的那份文书拾了起来,平静地阅览了一遍。 那是之前他跟林寻言签订血契约书时,按照林寻言所言,写下的种种束缚自己的条条框框,而这其中,就包括了不允许让林微绪怀孕的条约。 事实上,在后遗症发作之前,拂苏也一直谨遵着和林寻言的约定。 对于拂苏而言,能够不受阻碍的、光明正大的和林微绪在一起,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但这次的意外酿造了这样的结果,虽说并非是拂苏所预谋,但不管如何,他都得要站出来承担。 毕竟,他这次的确是失信于林寻言,因而无论林寻言要如何惩处于他,他都不会有异议。 拂苏合起那份文书,抬头看向林寻言,沉缓地开口道:“除了要我的命,我接受林帅的所有惩处。” 林寻言以为拂苏至少会为自己辩驳解释几句再谈其他,结果没想到,这家伙直接跳过这一环节,问他惩处。 林寻言眯起眸,盯着这厮半晌,一字一顿地冷然问道:“若是我就要取你性命呢?” “那恕难从命。”拂苏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拒绝了林寻言。 闻言,林寻言不由冷笑了一声道:“拂苏你要知道,血契约书在我手上,我要真取你性命,并不需要经过你同意。” “那是我向林帅签订的约书,林帅若要因为此事发挥血契约书的作用,那也并非我主动交出性命,而是有附加条件的情况下。” 拂苏顿了顿,很平静地告知林寻言一个事实,“我的命只有微微可以无条件拿去,未得微微允许,我不会主动交出性命的。” - - (谢谢【清清的咩咩羊】、【Sakura】的1万书币打赏,么么么么哒! (宝宝们双倍月票开启了,排名又要被挤下去了,大家有月票的快帮忙投投,么么么么!等会还有更更! 第431章 拂苏肖想了很久的那件事 林寻言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道:“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的,你让我妹妹怀孕的时候,想过她的性命没有?” 在此之前,林寻言已经从林微绪口中得知拂苏是在后遗症发作的情况下才没有做到避孕措施,但那又如何?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拂苏是不是有意为之,他都已经酿造了这样的结果。 对此,拂苏只是静默了须臾,并未在自己身上多作辩解,而是就着林微绪怀孕一事,巨细无遗向林寻言阐述了接下来所能够做到的护住林微绪周全的孕育方案。 在拂苏说话的过程中,林寻言让在庭堂里边候着的圣医出来了,有圣医在一旁听着,也能够避免拂苏使什么诡计。 而从拂苏这那一番话听下来,林寻言大概也听出了几大要点。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孕囊需要在林微绪腹中孕育四个月,方可提前取出来养在孕珠里,到时再通过灵息孕育胎儿。 这四个月内,拂苏每隔七日会给林微绪渡一回灵息,确保林微绪体内的养分不会被胎儿汲取过度。 听完拂苏一番话后,林寻言淡淡瞥了一眼圣医,见圣医对拂苏这番言论并未有异议,林寻言便知道,拂苏是并没有在对他胡言乱语的。 林寻言面上仍然不为所动,等拂苏表示话毕,他顿了顿,方才冷冷淡淡地开了口道:“你说了这么多,是笃定了林微绪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吗?” 拂苏静了一瞬,似乎也并未让自己多想什么,只是接着道:“我算过时间了,眼下孕囊应该已经在微微腹中成形,依照微微现在的身体,并不能再强行毁了孕囊,否则会对微微身体造成更严重的创害。” “你认为你摆出这样两难的局面,我就会放心把林微绪交给你吗?” 林寻言仍是未有任何表现地看着拂苏说道。 对此拂苏的态度则依旧是波澜不惊:“血契约书仍在林帅手上,我想林帅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林寻言目光幽沉,没有立刻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想跟林帅谈。” 拂苏把他肖想了很久的那件事,告知了林帅。 · 此时此刻,处于房间里的林微绪尚且不知道拂苏和兄长谈得如何了。 她唯一有点把握的就是,兄长虽然生气归生气,但也没有不理智到是非不分的情况,所以,在她告知了兄长这次怀孕是意外的前提下,兄长应该就不会真的动辄把拂苏的腿打断吧…… 林微绪胡思乱想了一些事情,可能是因为怀着身孕的缘故,林微绪靠在榻背上没多久,便又犯起了嗜睡,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 待她再醒过来,时辰已经有些晚了。 林微绪睁开眼睛一看外头天色已经临近黄昏了,而拂苏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找她,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林微绪下了床榻,准备起身出去找人来着,这时门外传来了兄长的声音:“醒了?” 闻言,林微绪不由一愣,轻轻“啊”了一声,正想着兄长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门被轻轻推开了,紧跟着,是兄长踏步进来。 林寻言进来以后,将她打量了一遍,命人把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 “把这碗药喝了。”林寻言接过婢女端过来的汤药,递给了林微绪命令道。 林微绪并没有立刻接过汤药,并且有一点踌躇地看着兄长。 林寻言抬眸看到,林微绪黑黑的眼珠子微微睁大,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的,不得不拧眉解释了一句:“这是圣药专门为你调制的安胎药。” 听到这话,林微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知道兄长不可能会欺骗自己,于是很放心地接过兄长递来的汤药,闭着眼睛一口干了。 林寻言一直等林微绪喝完了汤药,将从圣医那取来的药方交给了她,皱了皱眉道:“圣医说你脉象还不算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记得按照药方上的叮嘱按时服药。” 林微绪接过药方,遵照兄长所言点了头。 隔了一小会,林微绪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出口,“哥,拂苏他人呢?” 林寻言猜到了林微绪会提到那只鲛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打了他一顿板子,让他先滚回去了。” “……”林微绪听了也只能是尽量让自己往好处想,至少兄长没真的把拂苏的腿打断。 “那,哥,要不我还是……” 林寻言拆穿了她的想法,“你是想回去见他吧?” 林微绪看着兄长,倒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她现在的确不太放心拂苏的状况,想要快点回到城里看拂苏。 对此,林寻言冷哼了一声,没有阻拦林微绪回去,不过并不放心林微绪一个人回城,而是派了云霓和云鹤同时护送林微绪回京,避免出现任何意外。 林寻言亲自把林微绪送到了府外,亲眼看着她上了马车,在下属的护送下回京,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待他回到府院书阁没多久,灵翼带上要处理的信件过来了一趟,将这一沓信件呈给林寻言以后,灵翼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道:“林帅,属下安插在城里的线人这两日探知了有关于林少将军和林天司的状况,似乎都有些异常。” 闻言,林寻言面色沉了沉,问道:“什么状况?” 灵翼如实禀报道:“林少将军近来一直和太医局前年新晋的一名女医交往密切,而据属下调查所知,那名女医是北昭国安插在京城里的一名细作。关于这名细作的身世背景,属下已经整理成资料了,请林帅过目。” 灵翼说着,将资料呈给了林寻言阅览。 林寻言一边看一边接着问,“清幽那边呢?我看她一直挺安分守己的。” 提到林清幽,灵翼就更加神色古怪了。 以至于林寻言资料翻了一半,抬起头看了灵翼一眼,问道:“怎么,她的问题比林如练还严重?” 灵翼自己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只得照实道:“城里的线人告诉属下,说最近几日,皇帝陛下总是便装出行,每次林天司去哪,皇帝就默默跟随在后头。属下不清楚具体状况,只是觉得皇帝的行为颇为诡异,所以决定回来向林帅禀报此事。” - - (咳咳,有点想搞那个大肚py啥的…… (qaq被挤下去好几名了,双倍月票中,大家不要忘了手中的月票子!最近几天晚上八点到零点,每满1500书币打赏就会给本书自动增加两张月票(每个人不管打赏多少都会自动加在一起计算的呢),大家冲鸭冲鸭!!! 第432章 被压在了榻上 在听完灵翼这一番话后,林寻言动作缓缓合上了手里的资料档案,手臂半撑在桌案上,隔了好一会才沉下声道:“拿一身便装过来,我进城一趟。” 灵翼一下子抬了头,略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帅,显然并不怎么认可林帅为这事随随便便进城,但一看林帅态度摆明难了很坚决,灵翼也不敢怠慢着,只得遂意回去取了一身便装过来。 林寻言换好一身墨蓝色衣袍,轻裘缓带就出来了。 灵翼忍不住上前道:“林帅,属下陪您进城吧。” “不必了。” 林寻言抻了抻衣摆,神色平淡拒绝了,兀自从府院离开了。 · 此时京城凰灵寺上。 临近暮霭落日之时,林清幽刚从主殿祈福完毕,跟凰灵寺里的几位师傅告了别,披上斗篷准备下山离开。 她今日是自己上山到凰灵寺祈福来的,只不过没预想到下山的时辰比往常晚了一些,雪又下得很大,山路也变得不太好走,时不时的就有些打滑。 眼看着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林清幽并不想到时候摸不着路,便想着加快一点步伐。 怎奈正是因为走得稍稍急了起来,林清幽稍不慎没立住鞋尖,这段路好像也因为下雪的缘故比来时更滑的缘故,林清幽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倒下去…… 就在林清幽以为自己会沿着这最后一段台阶滚下去时,不知身后何时跟了一个人,猛地及时将她拽向了他。 但因为受力过重,林清幽被他抓进怀里的同时,也牵连着他一同滚落了下去。 在滚下雪地石阶的整个过程之中,林清幽一直被紧紧护在那人怀里,不曾遭受半分撞击。 林清幽听到他压抑着发出的几声闷哼,似乎是被什么撞到了的,没由来的心头一紧。 过程算不上有多漫长,但是却让林清幽心惊胆战极了的。 直至最后滚落到树下,那只手臂还很用力抱着她不放,林清幽很吃力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到皇帝那张脸庞以后,愣了一愣。 不过很快她低下头,试着搀扶温承起来,温承却很痛,喘息轻颤着哑声说:“等会……” 林清幽有很清楚看到,温承的手背上擦破了皮,渗着血,后背更是痛到微微弓起,却仍然没有叫出声,就只是低着头很压抑地喘息着。 林清幽跪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问:“陛下,您还好吗?” 温承自己缓了一会,也没有要她扶,说“没事”,打算自己撑着树身起来,林清幽哪里放心,连不迭帮忙搀扶温承站了起来。 温承勉强站稳以后,也没有注意自己的伤势如何,而是低头去检查身边的林清幽,“有没有哪里受伤?” 林清幽看着他,愣愣地摇了摇头,喉咙有些被冷风呛得难受,张了张口说:“陛下有带人过来吗?” 温承垂低眼脸,哑着嗓子说“没有”。 林清幽没有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多问下去,想到她的马车还在不远处候着,便就近把皇帝一路搀扶上了马车,本想让车夫直接往皇宫的方向去,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皇帝说,“天司阁比较近。” 林清幽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想到皇帝这次的确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便只好应声让车夫驶回天司阁了。 回去的路上,林清幽想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出口,“陛下……您怎么会在凰灵寺那里?” 温承平静道:“朕有事来找老者。” 林清幽踌躇了一小会,抿了抿嘴唇仍旧小声讲:“住持他这两日明明不在京城。” 闻言,温承缄默了下来,别开了头,没有再为自己申辩什么。 而林清幽看着他因为忍着痛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冷峻脸庞,也不敢再问了。 因为心里头隐隐约约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待到了天司阁后,林清幽搀扶着皇帝进了阁院内,刚开口命人去传太医,皇帝又说:“不用了,只是一些外伤,天司这边有擦伤的药膏吧?” 林清幽说“有”,把他带回院子的房间内,亲自去翻找了药柜,拿了些能用得上的药膏和纱布等物。 回到坐榻跟前,林清幽俯身低头下来,很仔细小心地为皇帝受伤的手背擦药。 林清幽包扎伤口包扎得很慢,等好不容易处理好手背上的伤口,低声叮嘱道:“我只做了简单处理,待陛下回宫以后,还是要找太医重新包扎伤口的。” 林清幽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结果冷不丁瞥见,正在沉默注视着自己的皇帝,林清幽一时偏开脸,有点儿眼神躲闪。 温承缓缓收回了手,说:“朕知道了。” “还有……陛下背上好像也伤得很重,微臣……”林清幽支支吾吾,有点想帮忙,又觉得不太合适。 温承仿佛知道林清幽在想什么,看着她道:“朕知道天司现在很反感朕,背上的伤就不为难天司了。” “不是……”林清幽本来就只是觉得依照她和皇帝现在这种形同陌路的关系,她去帮他处理后背上的伤口的确是不合适的,但听到温承误会自己反感他,林清幽又忍不住解释:“微臣没有那样想。” 温承盯着她看了一会,轻轻动了一下薄唇,又什么也没说,当着林清幽的面前,抬手解开身上衣袍。 他刚解开上半身的衣袍,林清幽就别开了脑袋,紧紧抿住唇瓣,盯住紧闭的窗台方向。 “天司不是说没有那样想吗?”温承轻声问。 听完这话,林清幽一咬唇,只得硬着头皮转头回来,拿着药膏磨磨蹭蹭到温承身边,低声快速地说:“微臣先帮陛下简单处理一下……” 说着,林清幽重新打开药膏,刚想要绕到温承后背那边替他擦药,手指刚碰到温承的肩膊,温承很突然握住了她细瘦的一截手腕。 “陛下……” 林清幽吓了一跳,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人就被温承拽回了怀里,压在了榻上。 - - (加上加更等会还有两更左右,月底最后一天半了,宝宝们投月票冲鸭冲鸭!清清不想要掉下排名嗷呜呜呜!!! 第433章 求婚 林清幽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睁大眼睛,被迫望着头顶上的男人,像是懵住了,束手就擒一样怯生生地被他按在怀里,一时动也不敢动。 温承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扣住她两只手腕,暗沉的眸色几度变化,开口问道:“清幽,你预备要躲朕到何时?” 林清幽并不适应突然跟温承这样亲近,根本无暇顾及他的问题,尝试着想要推开他来着。 但她刚试着推了一下,就猝不及防被温承吻了下来。 林清幽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块软石,浸在水潭里飘飘荡荡,酸涩蔓延遍布到她心尖末端的彼岸。 以至于连亲吻都变成了苦涩的。 过了很久,温承才稍微离开了一点林清幽的嘴唇,改成捧着她的小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好半晌才低哑地开口道:“你不让朕来找你的这段时间,朕一直……想方设法,想看你一眼。” 林清幽眼眶红红的,轻轻别了下脸侧,抿住被他吻得湿润的嘴唇。 “清幽,你原谅朕,好不好?” 林清幽不肯回答,温承把她的脸转过来,亲她的唇,把怀里的人儿亲得丢了魂,任由他摆布。 林清幽被他亲得心里的防线渐渐快要决堤,最后只能模糊不清地搬出最后的理由,“阿姐,阿姐不会答应,我跟陛下在一起的……” 对此,温承却仍是笃定非常的:“朕是跟清幽谈情说爱,不是跟国师,朕只需要确定清幽的心意,不需要旁人的说辞。” 温承顿了一下,温和话语之间透出的态度显得更加强势了的,“明日,朕亲自上国师府求亲。” 听完这句话,林清幽不知所措地抓着他的衣衫,讲不出话来。 只能任由着温承加深亲吻,毫无办法。 林清幽心里摇摆不定的,在信与不信之间,渐渐向相信这边靠拢倾斜—— 她觉得得温承是真的……意识到心里有她的吧…… 否则不然,为什么在分开以来的这段时间,温承依然挂念她,给她画画像,偷偷跟着她,这次还不顾自身安危的护她周全…… 他明明是皇帝陛下,明明没有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 也许……真的只是她想太多了…… 林清幽一边想着,很小心翼翼抓着温承的一截衣摆,没有再推拒他的意思。 · 另一边,皇宫的太医局外出必经的那条宫道上。 迎着宫道尽头逐渐西沉的落日飘雪,林如练在马下站了好一会儿,背在身后的手还藏着一样小礼物。 他是掐着时辰过来的,也并未等太久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浅白色衣衫的陈墨兮从宫里头走出来了。 生怕陈墨兮看不到他似的,林如练第一时间朝她那边喊道:“陈太医!这边!” 陈墨兮闻声淡淡转头看了过去,隔了一小会,不明所以朝他走了过去。 “林少将军有事吗?”陈墨兮走到他面前,平淡开口问道。 林如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为了表示对陈太医治好我右手的感谢,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陈太医。” 闻言,陈墨兮神色微顿,说道:“上次林少将军不是已经到太医局感谢过了吗?” “那不一样,那次是顺路给陈太医送点心的,不算诚意。” 林如练说着,看着陈墨兮的目光有一点不太好意思的,将神神秘秘藏在身后藏了小半天的礼物拿了出来,递给她。 陈墨兮不动声色道:“太医局有明确规定,不能私下受贿。” “……不是的!本将军没病没灾的贿赂你干什么,你,你给本将军收下!”林如练越说越着急,气鼓鼓地瞪着陈墨兮,仿佛陈墨兮要是不肯收下他就不让她走了。 陈墨兮轻轻抿了下唇,只得伸手接过林如练递过来的礼物,说:“谢谢将军。” 林如练碰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耳廓,眼神有些飘忽地讲:“你打开看看嘛。” 陈墨兮只好遂意将其打开,是一对飘蓝的耳坠。 看起来很淡雅清新。 陈墨兮静静看了两眼,抬眼说:“好看,谢谢将军。” “那你现在戴上!” 陈墨兮:“……” 林如练浑然不觉哪里不对劲,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人,等她戴上耳坠。 这少年郎头一回送女孩子礼物,并不懂什么礼仪,蛮横的非要收礼物的人亲自穿戴上他送的礼物才算圆满。 于是,为了避免僵持下去,陈墨兮只好低了下头,动作利落戴上了这对耳坠,随后完成任务似的抬起了脸,问:“将军,我戴好了。” 飘蓝的耳坠通透泛着光泽,似有似无贴着陈墨兮瓷白的颈侧,很美。 “好好看……”林如练看了她一会,低声问道,“我……送陈太医吧?” 陈墨兮刚要说“不用”,林如练已经用蛮力把她拽上了马背,坚持要送她回家。 陈墨兮被迫坐在他身后,揉了揉被他拽痛的手腕,只好同这位思维有点跳脱的少将军报了华安街的地址。 到了华安街那边,陈墨兮随便指了一处小巷让林如练停下来了。 下了马,陈墨兮跟林如练道了谢并道了别。 林如练觉得陈墨兮看他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总算没那么咋乎了,乖乖跟陈墨兮道别,这才骑马离开了。 而在林如练离去之后没多久,陈墨兮原本是想拐出巷子往相反方向走的,但刚要迈开脚步,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神色不变往巷子深处走去。 透过渐渐昏暗的落日余晖,陈墨兮看到倒映下来的屋檐砖瓦有所细微起伏,她不动声色取出了藏于袖口内的带毒袖箭。 透过屋顶上的细微步伐判断出那人的具体范围,陈墨兮将袖箭飞掠而上。 但并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的反应更为敏捷,几乎是转瞬就将袖箭反袭回来,使得陈墨兮最终没来得及避开,实实在在挨了那一箭。 由着毒箭刺在她右胸上侧。 陈墨兮痛哼了一声,缓缓贴着石墙倒下。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屋檐落了下来。 林寻言在陈墨兮一旁停住了脚步,低头皱眉看她身上挨的箭,声音冰冷:“为何不避开?” - - (还有更更,记得投月票子TOT 第434章 拂苏,你屁股还好吗?(加更6) 她按着胸口上方中箭的位置,胸口起伏得厉害,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在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痛得眼眶一瞬间盈满了生理泪水,却仍冰冷着小脸,没有掉下来泪。 她轻轻动了下唇,试图要说点什么的,奈何毒性过强,陈墨兮眼睛半睁半合着,没一会就昏厥过去了。 林寻言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少女低垂的纤长睫羽,以及因为疼痛而咬得泛红的唇,缓缓皱了皱眉头。 …… 待陈墨兮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客房内。 她强撑着疼痛从床榻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明显被人重新穿过,并且中了箭的伤口也被包扎过,她顿了一下,颇有些警惕地抬起眸从床榻望出去,看到了站在窗台前背对着她的那一抹高大修挺的身影。 林寻言自是听到了她醒过来的动静,却仍然是没有转身过去看她,只是笔挺站在那,淡道:“我找了一名女大夫替你处理过伤口,解药也让她给你喂服下了。” 陈墨兮盯着他,并没有着急要问他问题。 林寻言也并没有跟她含糊其词,直接表明来意:“我知道你是来自北昭的细作,只要你安分守己,并且离林如练远点,我不会拆穿你的身份。” 听到这里,陈墨兮看着男人冷漠挺直的身背,眼睫淡淡一垂,更加笃定了想法,不轻不重地开口,嗓音带着刚睡醒的疏淡气音,“您是林帅吧?” 林寻言身背一顿。 “我听主子说过,除夕这段时间,林帅有在京城出没过。您身手敏捷,脚底所踩的铁靴与寻常靴子不同,又戴着面具,” 陈墨兮把他从脚打量到头,轻轻抬了下颌,接着道,“再加上,您刚刚所言,很显然是以一副林少将军兄长的口吻跟我说的这番话。种种巧合加在一块,我觉得您就是。” 陈墨兮一边说着,将包扎得她不太舒服的纱布扯开了一些,不知疼痛似的重新包扎。 而林寻言并不知道她在重新包扎伤口,刚转头过去要说什么,冷不丁看到了床榻上的少女衣裳半敞…… 林寻言登时又转身回去,绷直了脸庞,拧眉道:“你在做什么?” “处理伤口。”陈墨兮不以为然地淡淡道,“林帅大人找的大夫不太行,连伤口都不会包扎。” 林寻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岔开话题,提回正事:“我方才跟你说的,你听明白没有?” 陈墨兮漫不经心地应了两声,把衣裳重新穿好,抬头看向林寻言道,“只要您的弟弟不来找我麻烦,我也不会主动找他。” 说罢,陈墨兮缓缓下了榻,虽然伤口很痛,但还是故作平静地走出了房间。 一直到少女的脚步声离去,林寻言方才抬手摘下面具,淡漠地往陈墨兮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那一箭的伤口很深,他以为她会就此向他赔偿什么,但她甚至连喊一声疼都没有就风轻云淡的走了…… 林寻言轻蹙着眉,片刻后,还是戴上面具,从客栈离开了。 · 国师府。 由于云霓和云鹤一直在沐园外看守着,直到入夜也没有离开。 林微绪虽然知道这是兄长那边的意思,也知道兄长这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不过林微绪惦记着拂苏挨的那一顿板子,实在放心不下。 因此,入了夜以后,林微绪带了份糕点,从后院溜了出去。 到了相府那边,林微绪也没让府卫通报一声,便兀自进了相府。 走到殿外,林微绪看到门没有完全关紧,轻轻推了下门把,很小心迈了步子进去。 殿内的坐榻旁边,小祉骄很专心趴在一旁,鼓着小嘴给坐榻上的拂苏呼哧呼哧地吹着气,吹了一会被拂苏张手按了一下嘴巴。 拂苏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因此很轻易被祉骄掰开了手掌,很心疼地说:“宝宝在帮拂苏治疗呢!” “伤口不在手上……”拂苏有气没力道。 小祉骄眼睛睁得大大的,转动来转动去,一脸认真的左顾右盼,“那在哪里呀?” 拂苏却缄口不言了。 林微绪站在帘外,看到拂苏趴在坐榻上一脸苍白的模样,明明可怜得要命,林微绪却有点忍不住想笑。 不过还没来及笑出声,就被回神过来的拂苏抬眸看过来了。 林微绪及时收敛了笑,板住脸走了进去。 “娘亲!”祉骄听到脚步声一瞬间竖起扇耳,抬头看到林微绪,迫不及待跑了过去抱林微绪。 林微绪摸摸祉骄的脑袋,把带过来的食盒打开,给祉骄吃糕点。 祉骄吃了几口,仰头告诉林微绪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娘亲,拂苏受伤了,可是他不告诉宝宝伤在哪里!拂苏好奇怪噢!” 林微绪忍着笑为某只叫人解围,“拂苏可能只是不好意思。” “那……好吧好吧,还是娘亲给拂苏治疗吧。”祉骄知道爹爹要面子的,只好乖乖抱着食盒到外殿出去等着了。 等小家伙出去了,林微绪方才走到坐榻跟前,在坐榻的案几坐下来,打量他一会,一本正经地问道:“拂苏,你屁股还好吗?” 拂苏嘴角一抽,抓了一下她的手,甚是不悦地闷声说:“……微微住嘴。” 林微绪清冷的眸子有一点弧度变化,抿着的唇也有一点止不住地弯翘了一下。 拂苏抓紧了她的手儿,幽幽地看着她说:“我看微微不是来探望我的,倒像是来取笑我的。” 林微绪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出声,老老实实承认:“是有一点。” “你哥下手真狠。”拂苏把她的手抱过来,没怎么用力地咬了咬她手指。 一副作势要拿她撒气的凶狠模样,但啃完两口,又生怕咬伤她,又仔仔细细给亲了一遍。 林微绪被他亲个手指都亲得有点脸热,却又……纵容着他。 - - (大喇叭通知:明天最后一天了!最后一天了!还有月票的宝宝们不要攒着了!苟住了排名清清下个月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TOT! (哥哥跟弟弟跟陈墨兮这条三角恋的线你们想不想看啊(大概就是弟弟女朋友把哥哥勾引到手这种狗血),不想看的话我后面就简略带过了。 (把下一章的说明也一并复制过来吧:好啦好啦,听你们的,让小如练跟墨兮cp,不会有大哥啥事了,前面两张的互动情节也做了稍微调整删减了。 第435章 微微,给我摸摸崽子。 不过说闹归说闹,过了一会林微绪把手指收回来了,还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背后,“那你……还痛不痛?” 拂苏仍是不好意思似的,哼哼唧唧的,侧过脸埋着靠枕,相当郁闷地说:“微微说呢,我要不是个身强力壮的鲛人,就要被你哥打死了。” “这么可怜。”林微绪摸摸他蔫了吧唧趴在银发间的鲛人耳,摸得有点上头,以至于哄人哄得一点都没有诚意。 拂苏被她摸了一会耳朵,有点舒服地哼了两声,抖了抖软趴趴的耳朵尖,又主动扭头,眨巴眨巴眸子说:“微微,给我摸摸崽子。” 林微绪正专心玩着他耳朵,一时没怎么反应过来的说:“……上哪摸,都看不出什么。” “我可是崽子的爹爹,我说能摸就能摸。”拂苏一边说着,又把她的手抓过来,浑然不觉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似的,还很孩子气地霸道道:“微微你不要不听话。” 林微绪虽然很想取笑这家伙,但看到他这么可怜,又实在没忍心,只好配合着这小王八蛋“哦”了一声,坐到了他的身侧。 拂苏顿时身残志坚地努力挪过来,把脑袋趴在她腿上,然后脸埋在她柔软平坦的小腹那里,一边蹭蹭脸庞,一边伸手摸摸她的小腹。 摸了一会,又不满足于此,义正言辞地说“这样摸不到崽子”,遂理直气壮把手伸进了她衣裳里边。 表示要和他的崽子进行全方面的接触沟通。 林微绪虽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但也没拆穿他,只是觉得好气又好笑的,“这样就摸到了?” 拂苏趴在她怀里,很认真地说“嗯”,俨然一副真的在摸小崽子的的严肃庄重表情。 只是摸着摸着,林微绪越发感觉不太对劲了。 她轻喘了一声,鼓作镇定地垂低眼帘,不温不凉地睨了他一眼,“你家崽子长上面?” “……弄错了。”拂苏面不改色把手放回小腹上。 过了一会,林微绪把他的爪子逮出来了,嘀咕:“受着伤还乱来。” 拂苏对此十分不服气,见林微绪不肯让他摸了,又改成赖在她腿上,抱着她的腰耍赖,“等我养好伤了,我要微微知道我的厉害。” 林微绪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腿上的拂苏,再次被这幼稚鬼气笑。 不过没等她说什么,祉骄抱着还没吃完的点心盒子从外殿跑回来了。 看到拂苏趴在娘亲的腿上,小家伙震惊极了的,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好奇:“拂苏,你为什么要趴在娘亲腿上?” 拂苏在林微绪怀里待得舒舒服服的,才懒得睁开眼看小家伙,遂只是漫不经心地作答:“因为你娘亲最喜欢我。” 小祉骄努了努嘴角,难得没跟拂苏争吵,而是仰起小脑袋跟林微绪认认真真地讲话,语气里充满着对幼稚拂苏的无奈:“祉骄是乖宝宝,不会跟受伤的拂苏争的。” 拂苏:“……” 林微绪忍着笑把拂苏脑袋搬开了,让他这个儿趴回去,问祉骄:“明日私塾是不是要放荀假了?” 祉骄用力地点了点头,“太傅说天气凉,不让乱跑呢。” “嗯,到时我们去看望一下大舅舅。” “微微你没有心,你带祉骄去看他干嘛!”拂苏一副“要不是林寻言那厮他现在也不会趴在这”的凶狠表情,显然并不高兴林微绪要带祉骄去看望林寻言那个恶人。 林微绪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补充道:“顺便找圣医带点药回来。” 闻言,拂苏愣了一愣,顿时听明白过来林微绪是去给他取药的,心情一瞬间阴转晴,轻轻哼唧两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讲:“那好吧。” 因为明日要带小家伙去见兄长,林微绪也懒得来回折腾了,就在相府这边歇下了。 在哄祉骄睡觉时,林微绪想了想,把她怀了身孕一事告诉小家伙了。 祉骄还以为是上次那样的状况,抱着小木偶很激动地问:“娘亲,那我过两天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小宝宝了?” “……不要听你爹爹胡说,没有那么快。” “那我要更努力长大!”祉骄一脸的稚气未脱,说这话的时候却攥着拳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林微绪有点好奇地问:“为什么?” “长大了,就可以快点当哥哥,保护弟弟妹妹!” 林微绪被小家伙认真的口吻可爱到了,不由莞尔。 隔天一早,临了要出发前往城郊之前,祉骄突然被拂苏叫到了床榻边,说是有事要叮嘱祉骄。 林微绪没掺和这父子俩的交谈,只是末了转头过去瞅了一眼,只见小祉骄俨然一副在听从组织安排的认真态度,而拂苏则更夸张,语重心长地在向自己儿子下达命令交代任务。 小半天后,祉骄终于得以走了出来。 祉骄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林微绪的手指,很严肃地说:“娘亲,我会保护好你的!” 林微绪:“……” 她回头往里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明白拂苏都跟小家伙交代了些什么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由着小家伙高兴了。 待到了城郊的府院那边,林微绪看到府院外还停了一匹马,随即在进府的时候听灵翼提起,林少将军一早就被林帅叫过来了,到现在还在书阁那边没出来。 林微绪一听灵翼这语气就不太对劲,想着是不是她最近这些天顾着自己跟拂苏的事情,没时间管顾上林如练,林如练闯了什么祸事…… 思及此,林微绪让灵翼先带祉骄到院子里玩一会,她则径自去了一趟书阁那边。 - - (好啦好啦,听你们的,让小如练跟墨兮cp,不会有大哥啥事了,前面两张的互动情节也做了稍微调整删减了。其实原本的设定是想给大哥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可爱哒,大家想不想看哥哥跟小可爱谈恋爱呢,不想的话那就让哥哥独美到底啦。 (以及,月底最后十个小时不到了!大家月票记得投投啊!过了零点就要月票清零了! 第436章 兄长怕不是个可爱控吧 林微绪到书阁那边时,里头正好传来拍桌子的声响,推开门进去一看,林如练正嘶嘶地揉着拍痛的手掌,而兄长面对着几近暴跳如雷的弟弟,一如既往的不为所动,仍然平平静静坐立在桌案前。 林如练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转头看到林微绪来了,眼睛亮了亮,顿时也顾不得手掌还痛不痛了,把林微绪拉到了桌案跟前,指了指兄长,开始一顿批判—— “阿姐!你快过来给我评评理,大哥他管人管上瘾了,我今年都十九岁了,平时这不许那不许的也就罢了,现在还不准我追未来媳妇,这太过份了!” 林微绪静了一瞬,撇了他一眼问道:“你哪来的未来媳妇?” 林如练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刚才嘴瓢了,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说,“阿姐那什么,现在还不是媳妇,不过,肯定也是迟早的事情。” 林微绪好整以暇地挑了下眉:“谁啊?” “就,就是当初在永安郡救过我的陈太医陈墨兮啊……”提到喜爱之人的名儿,林如练更加不好意思了,说话都有点轻飘飘的,像浮在云端上。 一边飘一边忍不住想到昨日陈墨兮坐在他马上的场景,就觉得他当时如果骑马的速度快一点,陈墨兮肯定就忍不住抱他了…… 而在他脸红心跳想着不着边际的东西时,林微绪也慢慢想起来,陈墨兮是当初太医局派去永安郡救人的其中一名太医,不过让她颇为怪异的是:“你当初不是挺讨厌人家陈太医吗?” “我——”林如练坚决不肯承认自己那时候说过陈墨兮坏话,眼睛一闭一睁就说,“我那时候脑子不好!” 林微绪倒是头一回看到自家弟弟有这样的念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遂只是不解地看向兄长问道:“哥,刚刚如练说你不同意他追人家陈太医?” “嗯,”林寻言很冷漠地下了定论,“他们不适合。” 林如练听完顿时又炸毛了,“哪里不适合了?陈太医昨天还收了我的礼物,她要是对我没意思,怎么可能收我礼物,还坐我的马,她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林如练这会儿完全忘了昨天是自己强行要人收下礼物又强行要送人回家这件事,就是笃定了他跟陈墨兮肯定是天生一对的。 “林如练,你清楚别人的底细吗?”林寻言冷脸道。 林如练被兄长堵了这么一嘴巴,愣了一愣,非但没理解过来兄长的真正含义,还自顾自地歪解起来,“对哦,哥你不说我都忘了,我都还没见过陈太医的家人!我下次得找个时间见见她家人,这样陈太医就不会觉得我对她是一时冲动了!” 林寻言:“……” 话说到这里,林微绪基本也听明白过来,兄长这是对陈墨兮留有余地,并没有完全告知林如练别的事情,林微绪也看不下去弟弟这么犯蠢了,只得拍拍他肩膊,“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跟哥说。” “好的,”对此,林如练表示求之不得,他现在就怕再说下去,大哥真的要活生生拆散他和陈墨兮了,于是朝阿姐投去了感恩戴德的目光,“阿姐你帮我跟哥多说几句,我这次真不是玩闹的!” 说完,林如练生怕被大哥留下,赶紧拔腿开溜了。 等林如练走了,林微绪这才无奈地转头回去,面向兄长:“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墨兮是北昭留在京城的一名细作。”林寻言道。 这话倒是让林微绪微微诧异地挑了眉,随即沉吟了片刻道,“不过据我观察,陈墨兮考进太医局至今,并未闹出过什么事来。” 林寻言却自始至终冷静沉稳得没有半点感情可言,“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林如练跟一名细作谈感情,不是引火烧身吗?” 林微绪是认同兄长所言的,便点了头道:“这样吧哥,既然陈墨兮是北昭那边的细作,这事我回头找成阙说一下吧。” 林寻言看了她一眼,想到成阙毕竟是北昭太子,加上林微绪跟成阙又是师兄妹的关系,林微绪出面确实比他合适,因此应声道:“嗯,也可以。” “陈太医那人吧,当初永安郡出事的时候,我见她一直在救人,并未趁机做过什么坏事,我到时问问成阙,看看陈墨兮是什么状况吧。不过感情上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看林如练自己吧,他也不小了,有辨清好坏的能力,哥你不用太担心的。” 林寻言这才缓缓地点了头,揭过了这茬,想到林微绪现在还怀着身孕,不由皱起眉道:“不是让你在府里静养吗?这么冷的天过来做什么?” “今日私塾那边放假了,我就带祉骄过来看哥了。” 一听到祉骄也来了,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冰冷着脸的林寻言终于神情微变,说“是吗?”,又主动站了起来。 林微绪本来还想出去叫祉骄过来的,结果向来沉稳的兄长比她还亟待似的,表面上仍然沉着淡定,却一声不吭就迈步往外走了出去。 林微绪只好也跟了过去,刚到院子那边,就看到原本还围绕在灵翼身边玩着的小祉骄扑到了林寻言那边说,“大舅舅!祉骄上次用你教的那套剑法比赛还拿了奖呢!” 而向来不易近人的林寻言,任由着小家伙抱着他撒娇晃手,尽管小家伙并晃不动林寻言的手。 林寻言也没有生气,纵容着小家伙晃着手,沉默而耐心地听着小家伙讲话。 祉骄说了好久,吐了吐小舌头,喘了一口大气:“大舅舅,我说得嘴巴都酸啦!” 林寻言看着小家伙吐舌头的可爱模样,不由眉眼淡淡地展开,好像有笑了一下。 这让不远处看在眼里的林微绪不由得怀疑,兄长怕不是个可爱控吧。 这厢,祉骄还在拉着林寻言的大手,睁大眼睛问,“大舅舅,你可以再教祉骄新剑法吗?” 林寻言问:“现在吗?” 祉骄重重地点了点头,始终谨记着爹爹交代过的话,很郑重其事地说:“我要再学其他剑法,学会了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爹爹说娘亲现在好脆弱,他是娘亲的孩子,在爹爹受伤的时候,他就要肩负起保护娘亲的职责,这样才是娘亲的好宝宝! 闻言,林寻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林微绪,林微绪眨眨眸,也有点愣住,显然没想到小家伙学剑法是为了保护她。 林寻言说:“好。” 于是,林微绪眼看小家伙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跟她回去,就自己先偷偷去跟圣医取药了。 之后,灵翼又过来告诉她,说林帅交代了要教祉骄剑法,要晚一点再亲自送祉骄回城。 林微绪知道兄长这是舍不得祉骄,要祉骄留下来多陪他一会,忍着笑答应了。 原本灵翼还受命要送她回京,不过这次林微绪自己有带许白过来,就没劳烦灵翼,自己坐上香车回京了。 不久后,香车抵达了国师府。 林微绪没想到的是,她一下车就碰上了似乎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的皇帝。 - - (谢谢【清清的咩咩羊】打赏的5万书币,么么么么哒!谢谢大家给清清打赏投票子!!么么哒! (新的一月即将到来,祝大家国庆节中秋节快落呀!!!! (然后再剧透一下,这几天应该就要开虐温承了; 第437章 立清幽为后 林微绪没想到的是,她一下车就碰上了似乎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的皇帝。 并且,皇帝穿着一身很正式的眀袍,俨然是光明正大到国师府上来,半点也不怕被外界中人知道他今日私下拜访国师府。 林微绪掖了下被风拂乱的衣袂,抬腿踏上台阶的同时,下属过来附耳低声禀报了几句话。 林微绪听完之后,脸上并未有什么反应变化,姿态一如既往闲雅,抬眸看向站在台阶上的皇帝,朝他淡淡点了下头,“参见陛下。” 温承看着她说:“朕今日突然冒昧来访,没吓到国师吧?” 林微绪淡哂一声,知道皇帝已经等了有一会,自是没道理让皇帝再在外头说话,便亲自请他进了府,到了府院庭堂那边就座。 林微绪让底下人沏了新茶上来,请皇帝用茶。 “听底下人说,陛下这次是为了微臣的小妹而来。”小酌了几口热茶后,林微绪也没跟温承墨迹,直接切入了主题问道。 “朕今日过来,是想和国师大人商议一桩很重要的事情。”温承说着,顿了顿,将手里的茶盏放回案几,看向林微绪的座位那边,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朕打算立清幽为后。” 由于提前做过了心理准备,再听到温承亲口提出这件事,林微绪反应也还算正常,她兀自点了点头,又喝了两口茶,平静道:“陛下要清楚,立后并非儿戏。” “朕知道。”温承顿了一下,接着道:“朕跟天司,是两情相悦。” 林微绪对他的表露并无半分波澜,只道:“是不是两情相悦,陛下说了不算,毕竟这是终身大事,微臣得亲自过问清幽的意思才行。” “朕明白,国师大人想必还是对朕有诸多顾虑,天司是国师的妹妹,国师不放心也实属正常。因此,今日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敢同国师说这一番话。” 温承一边说着,将一份亲手书笔的密诏递与林微绪,“国师之所以不放心天司嫁于朕,担心的应该也是这几点吧。” 林微绪打开了那份密诏,从上面言简意赅的内容中得出了几点—— 温承承诺,只要林微绪答应,让他立林清幽为后,不管将来前朝如何议论,只要他仍是皇帝,后宫里就只有林清幽一位主。 温承承诺,迎娶林清幽后,会爱护林清幽一生,保全林清幽一生荣华富贵,不让她受到半分苦楚。 只要林清幽想要的东西,他会用尽一切办法为她得到。 字字句句都透着诚挚。 但在林微绪看来,这些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空话。 林微绪合上了密诏,定定地看着温承道:“陛下,荣华富贵,不用谁给,清幽自己有能力荣华富贵;再则,虽说您是陛下,但微臣觉得,对伴侣一生忠贞,这是寻常百姓都能做得到的事情。您提的这几点,对您而言应当不算什么要求。” “微臣这话说得狂妄,但林清幽作为林家的人,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 不过,让林微绪颇为诧异的是,对于她的这些话,温承并没有打算要辩解一二的意思,就只是平静道:“娶了清幽,有国师大人以及林家背后的势力,朕这个继位不过几年的新帝,的确可以高枕无忧。国师大人应该便是这样想朕的吧?” 林微绪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温承说:“如若国师是因为忌讳朕有所图,大可放心,只要国师同意朕立清幽为后,朕答应国师,今后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不会利用清幽的关系,让林家的人为朕所用。” 林微绪好整以暇地道:“看来陛下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顾虑都想到了。” “朕说了,朕是真心想娶清幽的。”温承说着,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她手边合上的密诏,温淡道:“朕知道国师大人需要慎重考虑,这份密诏放在国师这里,将永远有效。” 林微绪并未发表意见,只是跟着站起来道,“那微臣就不送陛下了。” 温承淡淡点了头转身即走,临了,温承又稍微停顿住脚步,侧头看了一眼林微绪道:“国师不在京城的两年,朕一直在追求清幽。朕是想说,朕对清幽,并非一时兴起。” 林微绪不温不凉地笑着应了一声,待皇帝一走,便让许白去天司阁召人过来了。 也不怪林微绪对温承无法完全信任,而是温承太清楚不过林家的忌讳,他越是这样把利害关系摆在明面上,反而让林微绪感觉不真切实际。 而让林微绪心情凝重的是,若非林清幽答允在前,温承只怕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跑来跟她谈这些。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林清幽又跟皇帝纠缠在一块了…… 于半个时辰过后,林清幽在许白的带领下到了国师府。 林微绪也没有跟她拐弯抹角,直接跟她说了今日皇帝来找她求亲一事,并且把那份密诏拿给了她看。 林清幽在看到那份密诏后,低着头,眼眶慢慢泛起了红,嘴唇抿了抿,讲不出话来。 她想不到皇帝为了娶她,让步至此。 “林清幽,你确定你跟皇帝是两情相悦吗?”林微绪冷不丁开了口问道。 林清幽终于回神过来,轻轻吸了下鼻子,缓慢地点了头,垂首说:“阿姐……我,从小到大,只跟陛下好过,以后也只想……跟陛下好。” “你要知道,帝王心思难测,你确定他就是你想要嫁的人?” 林清幽知道阿姐是为了她,方才种种顾虑,但她已经胆小了十多年了…… 这一次……她想为自己,为温承,选择勇敢一回—— 故而,林清幽抬起头,很认真地回答阿姐的问题:“阿姐,我确定我想嫁给陛下。” 林微绪盯着她看了一会,敛目道:“为这个人,我已经跟你谈过几次了,该讲的也都跟你讲了,你自己也不小了,好与坏,你自己判断便是。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若执意认定是他,我也不会阻止你追求你想要的幸福。” 毕竟这是林清幽自己的选择,她也是时候该学会去面对自己选择的好与坏。 林微绪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很清楚一点,不管皇帝给的这份密诏有没有意义,但倘若日后皇帝真的敢负于林清幽—— 她当年能让温承顺利继位当上皇帝,日后也能不择手段将温承从帝位上拽下来。 - - (明天中午更新 第438章 你好好抱,压着我肚子了。 待让人送林清幽回去以后,林微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晚一点兄长送祉骄回来的时候再把这事跟兄长交代一下。 思及此,林微绪让许白把近期的朝政动向整理一番送到书阁去。 期间,林微绪在书阁阅览一番资料后,顺便回了几封要紧的信件。 待处理完手头上的政务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林微绪推开窗门,看到天边已然洒落下来一道绚烂的霞光余晖,铺落在缀满霜雪的白林间,路面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林微绪往窗外看了一会,想着祉骄应该也快要回来了,便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林微绪本是想顺带出去交代下属几桩事来着的,不想经过青湖时,冷不丁被青湖里异样吸引了目光,不由顿住了脚步。 水岸边结了一层单薄的冰霜,水面仍然清澈幽蓝,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水底下泛着浅蓝色光芒的尾巴在轻轻的摇曳。 林微绪有一点的怔住,不过很快俯身在水岸边蹲了下来,支着下巴尖,好整以暇地观赏着湖水里的景象。 隔了一会,水里冒出咕噜一声水泡声,林微绪低头伸指戳了一下,泡泡破了。 紧跟着,林微绪摸到了一截光滑冰凉的尾巴尖从手心掠过。 手心有很熟悉的冰凉触感,使得林微绪一瞬间有点儿心痒,又收回了手,湿答答的手指碰在脸侧,故作镇定地出了声,“拂苏?” 话音刚落,鲛人从水里冒出了水面。 林微绪低头看到了拂苏张着漂亮扇耳,水珠嘀嗒嘀嗒沿着尖长耳廓往下坠,睫羽湿润度很重,微微抬起的样子很卷很翘,衬得蓝眸很大很有神的泛着亮泽。 鼻梁很挺,嘴唇也软润,整个脸庞轮廓十分好看。 尤其是,如瀑的银发披散在余晖落暮洒的水面上,惑人至极的。 林微绪看着鲛人出水的这一幕,有点点心动的,嘴唇轻轻半抿了两下子,问他,“你在这里干嘛?” 拂苏甩了下尾巴,翻出一阵很漂亮的水花给她看。 林微绪看着他不说话,过了一会伸手过去,拂苏很自然而然地仰起颈脖叼住她手指尖,亲了亲。 “……没让你亲,起来。” 会错了意的拂苏又意犹未尽舔了两下,这才松开嘴巴,跃出了水面上岸。 林微绪打量他湿淋淋的鲛人形态,水光从浅蓝色渐变成很深的蓝,鳞片闪闪发光。 而尾巴尖则很欢愉地在拍打着。 林微绪看了看,抬头仰视他问,“伤这么快好了?” 拂苏说“嗯”,又很骄傲地甩动尾巴,鲛人耳朵尖尖挺立张开着,对林微绪说:“我昨夜在水里自疗了一夜呢,好辛苦的。” “是吗?”林微绪看他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向她展示完美无瑕的自己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的,弯了下唇,碰碰他鱼尾,“我看看你尾巴尖。” 说着,主动俯身下来,抱起他一瓣尾巴尖观察了一会,说:“之前损毁的地方,长好了。” 拂苏低头看着林微绪在检查自己尾巴好坏的严谨态度,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地抖动耳朵尖,低声说:“早就长好了。” 又扭扭尾巴,蠢蠢欲动地唤她,“微微,你再摸摸。” 林微绪:“……” 她一抬头,果然清楚看到了拂苏眼里的炽热和裸露无遗的欲望,顿时撒手站了起来。 这回是她忘了,这家伙本性本就重欲,加上这会又是鲛人形态,她自己觉得是随便摸摸,拂苏这只不要脸的鲛人却是会当真,会认为她在邀请他…… 林微绪面不改色地开口问道:“你来干嘛?” 拂苏刚要回答,忽然见林微绪冷不丁偏开头干呕起来,拂苏脸色变了变,急忙变回人形。 拂苏像个不知所措的大孩子,围在林微绪身边乱转,一等林微绪干呕停下了,二话不说把林微绪扛抱起来要往沐园里边抱进去。 但这个抱法太豪横了,加上拂苏腿很长,迈开步伐的速度又快,林微绪几度以为要被他扛起来扔出去…… 林微绪本就突然翻江倒海的很不舒服,这下子更是难以忍受地推了推他手臂,“你好好抱,压着我肚子了。” 拂苏听了这话,顿时反应过来什么,改了个正常点的姿势抱住了林微绪,怕林微绪难受,很快先把林微绪就近抱到白林里的亭子上。 拂苏在石桌坐下来,仍然没有放林微绪下来,神色紧绷地低头看了看搂着他脖子蹙眉不语的林微绪,又看了看林微绪因为喘息而缓缓起伏的小腹,开口问道:“微微你是不是又疼了?” 林微绪眼睫毛轻轻一抖,被迫无奈抬头看他,一瞬后,微微张启嘴唇,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想吐。” 拂苏用力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把林微绪从身上放下来,让林微绪吐,他自己背过身去,不敢再给林微绪看到自己了。 林微绪起初没发觉什么,等孕吐反应稍稍缓过去了一些,方才轻轻喘息着抬起头,却看到拂苏坐在石椅角落,身板挺拔机械得背对着她。 林微绪叫了他一声,他也不回头。 过了一会,拂苏自己忍不住闷声开口了,“微微,我不想生了。” 林微绪嘴角一抽,“……是你生吗?” 拂苏还觉得是林微绪理解错了重点,继续郁闷道:“反正我不想你肚子揣着崽子了,一点都不好。” 林微绪有点气笑,合着这孩子还能随着他心情的好坏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啊。 林微绪也不挽留,懒洋洋地顺着他的话说:“好啊,那取出来吧。” 拂苏一看林微绪没有要哄他的意思,郁闷了一下会,又自己屁颠屁颠转头挪回她身边坐着。 低头幽幽地看了看她,仍是没什么安全感的,按捺不住把她重新抱进怀里,圈在怀里圈得紧紧的,很不讲道理地郁躁道:“微微还要揣着崽子四个月,要是这四个月微微一看到我就想吐,那我怎么办?” - - (谢谢【Soft亲爹】的3万书币打赏,么么么哒! (大家记得投投月票子噢! 第439章 罔顾你怀着身孕强迫你 “微微还要揣着崽子四个月,要是这四个月微微一看到我就想吐,那我怎么办?” “……”林微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是有点悲惨。 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听这小王八蛋抱怨了一会,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呢,拂苏又从她颈侧离开,低头下去看了看她小腹,腾出手儿,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林微绪的小腹。 林微绪看他又生气又小心翼翼的犟样儿,有点被这小王八蛋可爱到,轻轻眨了下睫毛,明知故问:“不是不想生了嘛,你还摸什么?” “我要摸。”拂苏一副自己没说过那句话的样子,气鼓鼓地说着,继续摸林微绪的小腹。 “拂苏……”林微绪碰了碰他软趴趴垂在发间的鲛人耳,拂苏闷头摸着她小腹,并没有吭声,林微绪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声音很轻地说,“我也不是看着你才想吐,你不要多想。” “分明就是,我没来之前,微微就没有吐。” 林微绪一看软的不行,便带着强迫性的扣起他的下颌,拂苏的漂亮蓝眸泛着忧郁气质,嘴角微微下抿,摆明了一副从她这儿遭受到不平对待的模样…… 被她抬起脸以后,拂苏生怕她看到他又想要吐,很不高兴的又想偏开头。 但这次林微绪并没有允许他扭头,两只手按住他脸庞,问他:“你觉得我是看人孕吐啊?” 拂苏迟缓地眨了眨眼眸。 林微绪跟他对视了一会,松开了手,低头看着被拂苏的手掌抚摸的小腹,心不在焉地低声说:“这次跟当年有祉骄的时候不一样。拂苏,孕吐的时候是没有征兆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 林微绪看到拂苏的眼神一点一点的从犹疑到坚定,也不知道他是想明白了什么,很突然就把她再次抱到了腿上,两只手托着她,低头深深地注视着林微绪。 他眼眸仿佛缀着幽深的星河,让林微绪有一些缭乱了眼帘,愣愣地抓住他肩头,听到拂苏接着心情沉重地说道:“我就知道微微现在好脆弱、好可怜,很需要我的关怀呵护,都是我不好……” 又说,“我不该答应让微微怀着身孕还跑到那么远的永安郡去,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放任微微这样任性胡来了。” 林微绪:“……” 她推了下他托着她不放的爪子,“我看你这是借题发挥,都跟你说明白的事情了你还计较到现在。” “那微微不要再去永安郡了。”拂苏半哼不哼的,明显是仍然不能从这茬绕过去。 林微绪一看不能跟这个幼稚鬼讲道理,没好气地瞪着他说:“撒手。” 拂苏非但不要,还顺势握着林微绪试图挣脱的双腿往他拉近,自以为霸气侧漏地强吻林微绪,并以此让林微绪害怕,威胁道:“不准微微为了他跟我生气。” 林微绪刚要抬腿踹他,这时冷不丁听到亭外传来一声异响,林微绪循声一看,只见亭外不远处的树枝被硬生生掰断了,而树下赫然站着面色严寒的兄长。 林微绪愣了一愣,低头注意到自己一副被拂苏强迫的姿势,顿时也没心思跟拂苏玩闹了,低声警告他说“我哥来了”,趁着拂苏手上力道松开,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拂苏怕她摔着,及时护着她的腰身,等她安全落了地,才不悦地拧眉往亭下看过去,俨然以自己是沐园主人的身份,对亭外树下的人先发制人:“林帅怎能这样随随便便闯进微微的院子?” 话落,林帅的神色进一步寒戾下来,“我这个兄长进不得,你这个混账东西便进得了?我看蓝相这是还没挨够板子!” 说到这个,拂苏丝毫不甘示弱地,俯首淡淡地看向站在亭子底下的林帅,不疾不徐地道:“我跟微微的关系毕竟还是——” 林微绪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赶紧踹了他一脚,心情复杂打断了他的话:“闭嘴吧你……” 这家伙是看不出兄长正在气头上还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 “哥——” 林微绪走下石亭,试图要跟林寻言解释一两句,林寻言却冷着脸抬手止住她,疾言厉色道:“光天化日之下白日宣`淫,罔顾你怀着身孕强迫你,这就是你说的在意你?” “哥,我……”林微绪愣了愣,整个面红耳赤,完全没想到兄长光靠目视的片面的场景姿势就脑补出这样严重的情节出来……好半晌才张了张口道,“我跟拂苏刚刚只是在玩闹,没有哥说得那么严重的……” “你到现在还为他说话?” 这时候,拂苏来到林微绪面前,看了一眼神色阴冷的林寻言,带着没由来的优越感,慢悠悠的低沉开口道:“林帅,这是我跟微微的情趣,您这种没有心爱之人是不会懂的。” 话音刚落,又被林微绪踩了一脚,并且暗瞪了他一眼。 结果拂苏仍然面不改色,仗着这会儿有林微绪撑腰,丝毫不怕。 而林寻言听了拂苏这句话后,眉头拧了拧,想拔剑给拂苏来一剑,但看到林微绪明显是维护着拂苏的意思,便知道事实只怕真是如拂苏所言…… 依照林寻言沉稳古板的性格,压根并不能理解他们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此开放的所谓情趣的…… 林寻言自知这是妹妹自己的感情私事,虽然没法认同他们这种玩闹法子,但也并不能突兀地横插一脚阻止什么,只得沉了沉声,岔开话题道:“孩子送回来了,现在在小苑那边。” 说罢,林寻言转身就要走。 “哥你等等,我有事要找你说。”眼看着林寻言转身要走,林微绪想起来还没把林清幽的事情告知兄长,连不迭开口叫住了兄长。 林寻言顿了一下脚步,沉着脸转头回来扫了她一眼问:“什么事?” 林微绪犹豫着,收回视线,扯了下身边拂苏的衣袖抬头低声说:“你先去陪祉骄玩玩。” “我是有多幼稚才要跟小孩子玩。”拂苏淡淡地出声拒绝。 刚跟小祉骄玩了一天有被内涵到的林寻言:“……” “那你先出去。” 拂苏更不高兴了,低头深沉地注视她:“微微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吗?” 林微绪静了一瞬,直接告诉他:“我跟我哥谈林清幽的事情,你要听吗?” 拂苏听完,半点兴趣也没有的,很不高兴林微绪为了没有意义的事情抛下他,拧了拧眉,头也不回就走了。 - - (月票榜掉了好多名,大家不要忘了投月票啊啊! (谢谢【唯念、】的1万+书币打赏,么么么哒! 第440章 她就是他的皇后 回到书阁内,林微绪把皇帝跟林清幽两人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了林寻言,顺带着将皇帝给她的那份诏书一并交给了林寻言看。 而林寻言在听完她这一番话的同时,神色逐渐变得严峻。 他把那份诏书看了两遍,尔后将其合上了,放回桌案,隔了一会沉声问道:“你答应皇帝了?” “还没。”林微绪想了想,还是得把局面剖析得更加清晰明了,“哥,其实这件事的关键要点并不在皇帝身上,而是在清幽自己身上。” 林微绪靠在桌案边,顿了片刻又接着道:“哥所担心的那几点,其实我都明白,我也都跟林清幽说过几次了。哥也知道她向来没什么主见,在这件事上,她应该也犹豫不决了挺长时间,但这回不同的是,她第一次态度很坚定的告诉我,她想嫁给皇帝。” 尽管林微绪心里清楚得很,倘若真的让林清幽跟皇帝在一起,不论皇帝待林清幽真心与否,都是具有一定风险性的。 但林清幽这次毅然决然的态度,明显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且对皇帝有足够的信心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林微绪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过于干预林清幽。 “你也劝不动她?” 林微绪思索了下,敛目道:“我若不允许她嫁,她倒也嫁不了。但是,哥,我并不想再像以前手段强硬的逼迫她不要做什么,林清幽今年也不小了,总该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既然她这次态度这样坚决,也难得她头一回主动为自己做一次决定,好与坏让她自己判断便是。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有林家兜着的。 通过林微绪今日的事情,林寻言已经深刻体会到并不是什么事都能像过去一样严厉苛刻的去管教弟弟妹妹的,毕竟弟弟妹妹都长大了,早已经过了约束他们、管教他们的年纪了…… 他们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有自己的喜恶。 因此,林寻言皱着眉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道:“罢了,她喜欢便好。” 若是将来皇帝待她不好,那他到时自然也不会轻易饶了皇帝。 “到时婚期定下来,你再差人告知我一声。”林寻言又接着道。 林微绪从兄长这话听出了言外之意,不由微怔:“哥到时候打算参加立后大典吗?” 林寻言说:“毕竟这是清幽的婚礼。” “我不同意。”林微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兄长,“倘若林清幽要嫁的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但她要嫁的人是皇帝,我不会冒险让哥出现在皇帝面前的,哥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寻言倒是难得看林微绪反过来训他,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颇有些冲动了,复而又迟缓地说道:“我远远看一眼总行的。” 林微绪看着兄长,兄长也一派严谨地看她。 最终,林微绪自己败下阵来了,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 临走之前,林寻言又把让圣医准备好的安胎灵药交给了她,叮嘱她按时服用。 待送走了兄长之后,林微绪一边想着立后大典的事情,一边心不在焉的往府里走,冷不丁就撞上了一堵厚实的人墙。 林微绪的手被人握住。 送走了周身的寒意,取而代之的是他掌心的温凉和厚实。 林微绪抬起头,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人。 拂苏用臂膀把她揽进怀里,低头问:“他是不是又跟微微说我坏话了?” “你觉得呢?” 拂苏不高兴想,微微躬身下来,吻了吻她,带着有一点侵略性地,“不管他说了什么,微微一个字也不准信。” 林微绪的唇被亲得湿润,漫不经心地张启:“凭什么……” 拂苏被她一勾引,又旁若无人吻了她,毫不避讳地回答:“凭微微现在肚子里怀着我的崽子。” 一边说着,还顺势把手掌移落在她小腹上轻轻按了按,明目张胆地跟她显摆这个事实。 林微绪仰头看他很认真睁得大大的好像会泛光的眼睛,有点忍不住笑,又及时绷住了,气定神闲地讲道:“哦,还是整个鲛人族血统最尊贵的鲛人崽崽呢。” 拂苏一听她旧事重提,顿时臊得不行,面红耳赤地威胁道:“微微不准再拿那事取笑我了。” 林微绪见他气得厉害,总算是没有再闹这家伙了。 眼看着天色快要暗下来了,加上成阙那边没有派人来,林微绪便让许白往黑市那边捎封信知会一声,打算明日早一点再过去黑市那边看望师父的状况。 而皇帝那边,亦是在翌日收到了国师府那边递过来的文书。 林微绪同意了将林清幽嫁给温承的这一件事。 避免夜长梦多,皇帝隔天就颁布了圣旨,昭告天下,已择好良日,将于五日后册封天司林清幽为皇后,并于当日举行隆重的立后大典。 “天司……您快接旨啊。” 此时,天司阁内,林清幽跪在雪中,听完蒋公公宣读的圣旨后,好半晌都仍是呆怔着,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唯一能够清楚感知到的,便是耳边呼啸的风雪。 等跪在身侧的祝可偷偷拉了下她衣摆,低声提醒了她一两句,林清幽这才眨了眨眸子,终于回神过来,呆呆地接过了圣旨,有些迟钝地回答:“微臣……接旨。” 蒋公公弯身请她起来,笑眯眯地道:“天司该换个自称啦,以后天司可就是皇后娘娘,后宫里头唯一的主儿了。” 皇后……娘娘…… 直到蒋公公告退离开了,林清幽仍被蒋公公口中的“皇后娘娘”这四个字闹得脸红心跳,仿佛这于她而言是什么羞耻直白的字眼…… 仿佛这四个字,相当于将她和皇帝正式的连在了一起,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 偏偏祝可半点也不知道害臊,还忍着笑提前学着人家蒋公公唤她,“娘娘……以后属下得唤天司皇后娘娘了……” “祝可……不许胡言。我……我现在还不是的。”林清幽红着脸低斥了祝可一声。 祝可却眨眨眼道:“再过五日就是了。” 林清幽赧然不已,把祝可赶出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房间窗台边,林清幽重新打开圣旨,低着头,逐字逐字地看了好久。 她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这样亟不可待地想要娶她。 几乎是在阿姐点头答应之后,就立即昭告了天下,生怕她会反悔不嫁他了似的…… 林清幽摩挲着圣旨上他的字迹,指腹热热的,心也跟着有些没由来的涨,一跳一跳的,很快。 再过五天,她就是他的皇后了…… - - (啊努力明天过渡完正式那啥吧,,明天下午两点左右更新。 第441章 把你搞怀孕了,就撒手不管你了 林清幽低头看得专心,浑然不觉房门何时被打开了,人又是何时走到了她身后的。 直到她被身后的人突然抱住了。 林清幽先是惊了一下,但在看清楚搂着她的腰的那只手,以及轻轻贴在耳侧的绵热气息,让林清幽心口上被一股热涌围簇着,耳尖都烫红了。 “陛下……”林清幽赧然地垂低眼睫,声音好像飘在云端一样软,“您什么时候来的……” “蒋公公说,今日颁的这道圣旨很重要,得按照规矩来,朕若是现在就来了,只怕要被外界的人议论的。”温承抱着她淡淡地说。 林清幽小声说:“可是陛下还是来了……” “朕是偷偷来的。”温承沉淡的声线似乎平白多了几分倔强。 林清幽感觉皇帝这样有些幼稚,又觉得心里很甜,唇角微微上翘着,忍不住主动转身过去,面对他。 温承和她对视了一会,什么也没说,低头便吻了她的唇。 小半晌后,温承把林清幽抱到了桌案上台,林清幽脸更红了,有一点不知所措地唤他,“陛下……” 温承把她拥在桌案和他之间,手臂很修长抵在她身侧,低头深深注视着她,“很想现在就欺负清幽。” 这样直白露骨的话语从向来温淡修雅的温承口中说出来,林清幽反倒更加面红耳赤了。 但温承最终克制住了,就只是亲了亲她说:“朕把宴请的名单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漏下的,可以跟朕说。” “好……”林清幽脸红心跳接过了温承递来的名单文书,将其缓缓打开,在他怀里低垂着脑袋,很乖地看了一遍名单。 皇帝思虑很周全,几乎是把林清幽所能想到的甚至是没想到的都写进名单了,唯一让林清幽微微呆滞住的,是名单上兄长的名字。 温承见她看完名单以后,好一会都没讲话,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了清幽?” 林清幽想到兄长的身份,斟酌了片刻,还是对他摇了摇头愧疚道,“陛下,大哥他……应该不能参加婚宴。” “为何?”温承问完,见林清幽抿着唇没打算解释,温承静了静,不等林清幽回话,又淡淡笑道,“是朕唐突了,林帅毕竟身份特殊,不能参加我们的婚宴也实属正常。朕只是觉得,不能请你的家人到齐,多少有些惋惜罢了。” 对此,林清幽仍然还是只有愧疚道:“对不起陛下……” 温承吻了吻她额头,说:“没关系,只要清幽嫁于朕,朕就很满足了。” · 这一日,国师府院内,林微绪正坐在亭子石椅上,身上被披上了一身厚软的貂毛大氅,正由着特意从黑市那边过来的宁殷把着脉。 祉骄则趴在一旁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宁殷原本是很不习惯林微绪身边多了一个小崽子这件事的,但是被小崽子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一会,饶是原本做好了不给小家伙好脸色的宁殷也不由败下阵来…… 宁殷给林微绪把完脉以后,咳了咳一两声,随口问了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祉骄一下子从桌上坐直起来,软糯的回答:“我叫祉骄!大哥哥,我的弟弟妹妹有没有在娘亲肚子里很乖啊?” 宁殷愣了一下,被小家伙这番言论可爱到,哭笑不得道,“还算乖。” 祉骄这才走到林微绪身边,小心抱了抱娘亲的小腹,很满意地说:“这样才是我乖乖的弟弟妹妹。” 林微绪:“……” 不用说,这必然是拂苏那家伙又乱教了祉骄什么。 林微绪正了正色,让许白先带祉骄到花苑那边去玩了。 她看得出来宁殷欲言又止的,是有话要跟她说的,便开口道:“有什么话你直说。” “你怀这个孕囊的个中风险,我想圣医已经跟你挑明了,你执意要留下孕囊,我也不能逼迫你什么。但微绪你似乎没有搞清楚一点,你怀的是鲛人孕囊,跟寻常怀孕的女子不同,即便你自身再厉害也不应该在这时候逞能,须得让拂苏时时刻刻陪在你身侧才行。” 说到这里,宁殷的脸色变得没那么好看了,“拂苏他身为鲛人,最清楚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了,怎么,他现在把你搞怀孕了,就撒手不管你了?” “……”虽然林微绪很理解他们这一个两个的因为拂苏的前科而对拂苏诸多不满,不过这回还真不怪拂苏,她叹了口气道,“他有自己的职务在身,自然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我。” “那你也得让他陪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体质很脆弱的,稍一不慎就很容易出状况,他作为你腹中孩儿的爹爹,就得陪在你身边以防万一啊。” “好吧。” “你别敷衍我,回头就叫他哪也别去了,你都为他做到这份上了,让他什么也不干陪着你怎么了?要是连这都做不到,那你更不用跟他在一起了。” 林微绪其实也清楚明白,宁殷口中的要拂苏陪着自己,不单单只是字面上的陪伴,更多的是拂苏作为鲛人的灵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安抚到她和胎儿。 林微绪表面上是不太肯承认自己也想要拂苏陪伴着她的,毕竟自己作为一个国师,即便怀了身孕,她也尽可能让自己和平素一样独立,并不希望因为腹中有了个孕囊,就变得脆弱矫情了。 但宁殷的话,也提醒了她。 她都怀孕了,会比过去以往任何时刻都很需要拂苏的陪伴……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像现在这样,拂苏在国师府和相府两边来回跑,总归是不太方便的。 林微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眸子有些微茫涣散。 虽然心里想想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林微绪还是决定,等拂苏忙完事情回来,她还是……跟他说一声吧。 而在宁殷从府院离开了没多久,另一边,林如练骑着马呼哧呼哧从军营一路赶到了国师府。 一下马,林如练也顾不得肩膀两边沾了雪,等不及守卫通报便闯进府里去了。 俨然是一副出了大事的状况。 - - (晚点应该还有更新叭? 第442章 得不到拂苏的安抚 小祉骄正拉着许白在院子里头比试,看到小舅舅来了,高兴得撒下剑就朝小舅舅那边跑了过去。 林如练原本气势凛凛的,一看到小团子跑过来,生怕吓坏了小外甥,赶紧收敛起了凶神恶煞的面孔,一手捞起了祉骄,抗抱了起来。 “小舅舅,我今日跟小白哥哥比了两场剑术呢!” “是吗?”林如练往许白那边瞅了一眼。 被充当工具人的许白面不改色点头道,“少主这段时间进步很快。” 林如练揉了下小家伙,夸了小家伙几句,这才举目四望,“祉骄崽崽,你娘亲去哪了啊?” “唔!我带小舅舅去找娘亲好了!” 于是,林如练把小家伙给放了下来,让小家伙带路领他去找林微绪。 待找到书阁那边后,林如练瞪着还有闲情在桌案办公的林微绪,欲言又止的。 林微绪抬头看到林如练这副德行,大概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便给了小祉骄玩具,让祉骄先进里屋玩一会。 一等小祉骄进了里屋,林如练便忍不住咬牙切齿道:“阿姐,陛下突然下旨要立清幽为后,这不是仗着他的身份欺负人吗?他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一声招呼不打就强娶咱妹妹吧!” 林微绪合上手里头刚处理完毕的文书,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他倒是打过招呼了。” 林如练仍然瞪住她,“那阿姐你就答应皇帝了吗?” “这事不是我想不答应就不答应的。”林微绪平静道。 “怎么不是了?阿姐你若是不答应,清幽肯定不敢不从,皇帝再怎么样也不敢说娶就娶吧?” 林微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合着在弟弟眼里,她这些年管教他们的方式就只剩下了威逼利诱令他们不敢不从啊。 林微绪换了个方式回答他的问题:“换成我不让你去追人陈太医,你就会听我的吗?” “……那我不答应。“林如练小声警惕地作答。 “那同样的道理,林清幽现在一心栽在皇帝那,我叫她不要跟皇帝在一起,你觉得她听得进去吗?” 林如练撇了撇嘴说,“我就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皇帝也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突然就昭告天下了,生怕咱们林家反悔似的。” “她觉得幸福便好。你先回去吧,过几日还得参加立后大典。”林微绪一边翻开下一本文书一边道。 林如练古怪地看着林微绪。 过了一会,林微绪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还有事?” 林如练摇了下头说:“没有,就是觉得阿姐现在没有那么凌厉了。” 换作是过往,阿姐才不会管林清幽的意愿,只顾着这件事对林清幽有无弊端,若是有弊端,阿姐便会强势的切断所有的风险源,哪怕被林清幽误会。 但现在,阿姐顾虑得更加周全了。 林微绪怔了怔,片刻后,面不改色赶人走了。 没有以前那么凌厉了? 林微绪低头轻轻按住小腹。 有一点若有所思。 所以,怀孕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吗? 林微绪处理了一会政务,不知是不是因为腹中孕囊感受不到拂苏灵息在身侧的缘故,林微绪总感觉心脏微微发紧,很不舒适的感觉从心脏部位蔓延开来。 林微绪回到里屋,看到小祉骄已经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怕小家伙着凉,又把小家伙抱回了床榻放下。 她在榻边守了小家伙大半个时辰,之后到书阁外站了一会。 迎着冷冽的风和雪,林微绪随手把手指搭在书阁外的边栏上,漫不经心地敲击,一下下的。 她突然有点儿明白圣医和宁殷他们为什么总是强调要拂苏陪在她身边这件事了。 她一直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自己也不像是需要时时刻刻陪伴的人,但随着孕囊的成形,以及孕囊在腹中的日渐成长,林微绪发现自己的确没有办法离开拂苏太久。 因为得不到他灵息的安抚,她整个心间都很慌乱,很糟糕。 像极了他当初发病期间口中所说的她作为鲛人孕妻会有多么脆弱。 小王八蛋……还不回来。 林微绪咬紧牙关,又拉不下脸遣人去问,便只能这样干等着。 只是并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一连几日里,拂苏都没有在身边出现过。 期间,林微绪以为自己再怎么不舒服也不会主动去拂苏的,但事实是拂苏离开的第二天,林微绪就派了许白到相府问去了。 从相府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拂苏有很重要的急事需要回一趟南海处理,说是会尽快赶回来。 结果这个所谓的尽快,一直拖延到了立后大典到来,林微绪也没见着拂苏的身影。 此时林微绪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犹如濒临干涸的一片地域,汲取不到半点儿养分,只凭着一点药物作用吊着,腹痛频频。 林微绪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日这样依赖拂苏,她在这日醒来时,手心里仍攥着一颗鲛珠—— 那是那天拂苏得知她怀孕后,抱着她哭的时候,不慎落入她手里的鲛珠。 林微绪虚弱地低垂眼睫毛,手指轻轻摩挲着匀润泛光的鲛珠,放在鼻尖,轻轻地嗅闻。 鲛珠里蕴浸储存着式微的拂苏的灵息,尽管那一丁点儿的灵息并不足以安抚林微绪,但在此时此刻,她身边也只剩下它了。 尽管很虚弱,林微绪躺了一会,还是强撑着从床榻起来了。 今日是立后大典,也是她妹妹的婚宴,无论如何,她都得打起精神,进宫。 为了避免被人看出她脸色的苍白,林微绪今日难得一见的往脸上抹了点脂粉掩盖住差劲的气色。 之后,照常服用了兄长带给她的药,方才稍稍觉得气息没那么孱弱无力了。 小祉骄这日早早就起来了,自己乖乖穿好衣服戴好帽子过来找娘亲了。 知道林微绪不舒服,祉骄像个小男子汉一样的拉着林微绪的手手,带她出府。 林微绪被小家伙这副严谨的模样逗得微微勾了下唇,精神稍微变好一点,出了府,临了上马车之前,碰上林如练骑马过来,便让林如练随她一同进宫了。 第443章 林帅现身 封后大典开始在即,整个天司阁上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着皇帝那边派人来接他们的主。 这一日,林清幽被换上了尊贵雍容的服饰,佩戴上璀璨奢华的凤冠,金灿灿的绺珠轻轻拍在脸颊时,缭乱了眼前的视线,让她朦胧不清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彷徨而紧张,但又伴随着一定的期待。 在皇宫,这叫立后。 而在民间的说法则是,她要嫁人啦。 并且是嫁的这个人与她两情相悦,这是让林清幽觉得最为幸福的一件事。 接亲的时辰尚未来到,林微绪和林如练便已经提前过来了。 毕竟这是两人的亲妹妹,对待今日这件事自然郑重得很。 倒是林清幽自己,因为过度的紧张,在等待过程之中,就已经是向阿姐和三哥反复确认了届时进行册封大典上的所有规矩步骤,生怕自己到时候哪里做得不好似的…… 而此时的林微绪尚未成婚,自是不能够理解林清幽此时紧张的心情,她只当这是一场比较的册封仪式,让林清幽不必过于焦虑。 林如练则更没经验了,只知讲笑话调节气氛,尽量让妹妹稍稍放松一些。 林清幽在阿姐和三哥的一番安抚下,总算是得松弛下来。 再加上,皇帝似乎并舍不得她等太久,几乎是接亲的时辰一到,宫里边便派人来接她了。 从天司阁离开,再前往皇宫的这一道上,须得经过繁华的南街。 街上百姓秩序井然站成两排,恭迎他们大秦的新后。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这次护送新后入宫的人里,有如今赤军炙手可热的林少将军,还有大秦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哪个单拎出来不是让人心生畏惧的存在,偏偏这都是新后的兄姐。 甚至就连传说中神秘而强大的灵武雇佣军团统帅,也是林家长子,只不过没到场罢了。 于是有人说,这位幽皇后,可以说是大秦有史以来家世背景最为深厚,最为不可让人小觑的皇后了。 新帝娶了幽皇后的同时,虽谈不上是揽获三方势力,但一定程度也是巩固了帝位。 此时,皇宫养心殿内。 “陛下,迎接幽皇后的凤鸾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顿了顿,庭玉补充说明道,“护送幽皇后的,不止陛下派去的护卫军,还有……国师大人和林少将军。” 温承对此没什么反应。 他闭着双眼,张开双臂由着宫女服侍他穿上龙袍,戴上冕冠。 从始至终,他神态散淡温和,从容不迫。 并没有因为今日这个重要的日子而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变动,反倒是宛若寻常得很。 待佩戴完毕,宫女默默退到了一边。 温承这才放下双臂,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觉得不算整齐,便微微伏低颈线,一边自己认真调整了两下衣领角度,一边开口询问,“让他们准备好了吗?” 温承的话语,就好像只是询问一道膳食的名称一样寻常简单化。 庭玉颔首回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 庭玉缓缓地说出那个人,“林帅现身。” 第444章 躺在他睡过的床榻嗅闻他 封后大典由天监主持。 按照大秦规定,林清幽在天监的主持下,完成了皇帝对她的受封。 当她从皇帝手中接过皇后凤印以及册立文书,林清幽感到前所未有的重担压迫在自己身上,令她有些惶然。 但这份惶然只伴随了她片刻,很快她接收到皇帝朝她投来的目光,林清幽感到安心的同时,端庄优雅地落了帝后的首座。 整个婚宴进行得特别顺利,所有人都在赞叹,新帝和幽皇后是天作之合,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 而在婚宴到后半段,夜空绽放簇簇璀璨绚烂烟火之际,站在宫城高楼的林寻言终于将目光从热闹的婚宴收回来。 他远远地看到了林清幽在大半个京城权贵中人之中被正式册封为幽皇后,并且在皇帝的细心牵手下,一同落座于帝后之位。 整个婚宴的过程,他的妹妹表现得端庄贤淑,尤其是天司的气场摆在那,一点也不亚于那些公主的气质。 和新帝坐在一块时,新帝看林清幽的目光,也比想象中的要深情。 或许是他想得太多,皇帝大概是真心待他小妹好的。 思及此,林寻言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敛目掠身从金碧辉煌的重峦宫殿离开…… 他一身黑袍,于风雪赫赫的城楼高空而落,待他上了马的一瞬间,马蹄猛地惊仰而起,迅速察觉到骏马被人动了手脚的林寻言,动作极快地跃起。 林寻言倒并不惧于被人追杀,毕竟依照他的身手,他很清楚大秦并没有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但这次将他围剿的,并不是人。 而是数十名身着盔袍的蒙面鲛人。 之所以被林寻言一眼认出他们是鲛人,是因为他们并不怕被他知道这一点,反倒肆无忌惮的露出鲛人耳。 其中有一名老者手中所持,是一柄林寻言从未见过的法杖。 那法杖盘踞着无数鲛人图腾,闪着来自深海的幽蓝光芒。 那种蓝色,是林寻言前所未见的蓝色。 老者将蓝色法杖缓缓转动,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林寻言开口道:“林帅,请随我等走一趟吧。” · 在婚宴结束以后,林微绪目送着妹妹安然入宫,让许白送喝得一塌糊涂的林如练回去,她则带祉骄启程回府了。 这一晚,林如练喝了不少酒,许白说要送他出宫醒醒酒,林如练顿时就想到要去找陈墨兮。 许白一听少将军嚷嚷着要什么陈太医,还一边给他指路起来。 但指了一圈路下来,并没有找到那位陈太医的住处,许白随口提了一嘴,找其他的太医来给林少将军醒酒。 结果林如练顿时炸了毛,死死抱着马车不下去,并气势汹汹地扬言:“找不到陈太医,小爷就是死在车上,也不让其他人碰!” 许白:“……” 许白没办法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只得又大老远去了一趟太医局,从太医局那边得知了陈太医的具体住址,这才带着林如练到陈太医家去了。 一到了地方,都不用许白提醒,林如练自己跳下了马车,特别正经地挺直身板,站在老院门口,轻轻扣了扣门锁。 那端庄规矩的模样,简直跟今日成婚的幽皇后有得一比。 许白无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严重怀疑方才在马车上撒泼打滚耍酒疯的跟这不是同一人。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 少女披了身白绒外衫,乌发随意自然地束在脑后,丝毫没有平素在太医局的严谨冷淡。 林如练耳朵红通通,瞪着大眼睛冲她大声道:“陈太医,本将军路过此地,特意来看望你!” 陈墨兮并未问林如练是如何找上门的,也没拆穿他是如何绕了七拐八拐的逼仄小巷才能路过此地的,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年郎静了静,淡淡下了结论:“少将军喝酒了。” “嗯!今日我小妹大婚!我特别为我小妹高兴!”林如练如实告知她。 陈墨兮眼帘轻垂:“恭喜少将军。” 林如练看她垂下眼,纷乱的雪沾落在她睫毛上,好像在一点一点痒痒地扫着他的心脏部位。 不知怎的,林如练突然害羞起来,对对手指:“陈太医,你要不要也跟我成婚啊?” 闻声,陈墨兮抬眼,静了一瞬,嘭地一声摔上了门。 只闻一声惨叫,身后不远处的许白清楚看到,他们这位林少将军一鼻子撞在了拍上来的门板上,鼻青脸肿地哭嚎着出来了。 许白:呃,这位陈太医让人醒酒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呢。 许白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林少将军,竟想不到,他们林少将军喜欢这样粗暴的醒酒方式…… · 此时国师府内。 林微绪一直等到把小祉骄哄睡着了,才从桃花小宛出来。 林微绪回到沐园房间内,洗去脸上的粉黛,水盆里清晰倒映出她苍白的脸颊。 大概是已然支撑到了极限,林微绪很快躺回了床榻。 她取出鲛珠,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过于依赖这颗鲛珠的缘故,鲛珠里仅存的那一丁半点的灵息也没了。 怎么嗅都没有拂苏的味道。 林微绪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失去了那一点灵息的慰藉,林微绪当真彻彻底底成了赢弱的孕妻。 再加上折腾了一整日下来,小腹也开始一点点的绞痛起来。 林微绪并不怕疼的,但她没有办法克制的是,怀着身孕的自己,此时此刻因为没了拂苏的灵息和陪伴而愈发心慌起来。 甚至是,害怕。 林微绪熬得厉害,清冷的眼眶一点点被染红,她蜷缩在床被里痛苦地喘息,嘴里呢喃不清着鲛人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半点儿安抚。 无助而彷徨,理智逐渐被吞没,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以至于最后,林微绪甚至荒唐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她咬紧牙关,跌跌撞撞从沐园离开,冒着大雪的夜,去了相府。 相府的守卫看到国师大人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皆被吓了一跳。 然而未等守卫反应过来什么,林微绪就已经闯进了府里。 因为知道国师大人和蓝相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府里上下自然也不敢阻拦,只是派人去通报了骊南。 这一边,林微绪找到了拂苏住的地方,跌跌撞撞推开殿门,最后在他睡过的床榻嗅见了一丝半缕的灵息。 林微绪噙着不知所措的被冷风灌凉的泪光,躺在他睡过的床榻上,手指紧紧抱着他的衾被。 被风刮过的鼻尖红红,轻微抖颤,不太舒服地磨蹭着他的衾被,放在鼻尖很小心翼翼地一小口一小口嗅闻,生怕连这一点点安抚都会很快消失殆尽。 第445章 你并未真心娶我妹妹 皇宫,凤栖宫内。 红烛明明晃晃摇曳着,倒映在寝殿床榻幔纱,使得榻内的身影显得朦胧不清。 此时此刻,林清幽被小心放倒在偌大舒适的床榻上。 因为过度的紧张,林清幽两只小手规规矩矩交叠在小腹上,按压着虎口的手指指尖微微发红。 林清幽还紧紧闭着双眼,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直至感觉到身上有带着酒香的气息逐渐压迫下来,林清幽更是一瞬间眼睫乱颤,紧张得呼吸都乱了套。 皇帝在她身上,看着林清幽这一副乖乖送上门要给人吃还要手脚规矩放好的小羔羊模样,好气又好笑地叹一声,“怎么还怕朕?” 他一说话,林清幽更是紧绷得伸手捂住眼睛。 结果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按住,皇帝低头咬住她尖俏的下颔,一边啃了两口,一边漫不经心地唤她,“清幽……” 林清幽被他亲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要跟他做,但又晕乎乎的想不起来,几近整个沦陷在他的爱和欲之中,没有办法完全清醒。 …… 待林清幽得以躺入他怀中时,此时已是后半夜。 林清幽身上没什么力气,却仍依赖地埋进他怀里。 过了一会,小手又忍不住抱紧了皇帝一些,明明是向来羞于表达自己的那一个,此时此刻却突然因为皇帝的宠爱而有了底气与勇气,微微仰头亲他颈脖,嗓子绵软地发出声,“陛下……我很爱您。” 温承可能被她绵羊一样的小动作弄得有点痒,轻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以吻封缄。 · 隔天,林清幽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温承的身影。 林清幽对着空了的枕被,呆了一会,待祝可以及宫婢进来服侍她起床,林清幽仍然还有些蒙。 “祝可,陛下他什么时候走的啊?” 一直到身上被换上皇后的奢华服饰,林清幽看着镜子里稍稍有些陌生的自己,方才迟钝地想起来自己已经被立为幽皇后这件事。 “半个时辰之前,似乎是正殿那边有急事要陛下过去处理,陛下走之前还亲自吩咐膳房做了皇后娘娘爱吃饿的早膳呢。” 听到这里,林清幽红润的小脸又微微有了烫意。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城外一处偏僻的山院内,锁着一个人。 来自深海的法杖电流,通过锁链,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被禁锢的男人。 令他无处可避,也无法忽视法杖带给他的痛苦。 但自始至终,男人的脸庞上严峻冷漠,并未因为疼痛有过半分的惧色。 直至囚牢的门被人缓缓开启。 林寻言缓缓地抬起眸,看到朝他走来的人,脸上仍然平静淡漠,只是多看了他片刻。 “朕刚把清幽哄睡着了,才得空过来见您的——”温承在一张座椅从容不迫坐了下来,看着他,温和地唤道,“林帅。” 见林寻言未有反应,温承好整以暇看着法杖电流通过锁链流窜过林寻言身体,光看着就惨痛万分的折磨,一道道的电击血痕,渗透全身遍处,林寻言却不曾吭过一声。 看了一会,温承有点看不下去了,好心地劝道:“林帅,把灵武令牌交出来吧。” 说着,温承思索了片刻,又搬出林寻言的软肋,“朕其实并不想清幽难过,所以一点也不想伤害她的亲人。只要林帅您交出灵武兵权,朕会保您周全的。” “皇帝,你并非真心要娶我妹妹,你骗了她,是吗?” 温承挑了挑眉。 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面前这个人的强大,并不只是他有多实力磅礴,而在于他身陷囹圄之际,仍然给到他强大的压迫感。 温承想了想说:“也不算骗吧。” 温承勾了勾唇角,像是在取笑林清幽所谓的真心一样,温文尔雅地道:“她很喜欢朕的。” 林寻言缓缓闭着双眼,在那一刻想的并非是自己的处境,而是被辱被骗的妹妹。 温承自然不知道林寻言在想什么,只当林寻言是受够折辱了,很耐心地与他谈判:“林帅您有什么需求但说无妨,只要朕办得到,都可以满足您。” “只要您交出灵武兵权。”温承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再次重复道。 - - (虽然,但是,这一趴的目的还是在先虐清幽再虐温狗,没有要虐微微的意思啊……) 第446章 身受重伤 林寻言好像并没有因为温承这一番话有任何变化,他仍旧神色沉稳,只是在短暂静默后,开口问了温承这一句话:“皇帝,你知道灵武存在的意义吗?” “朕儿时从父皇那听过一嘴,说灵武这支军队,是当年您的母亲曲帅从九州边界带回来的孤魂,朕那个时候深以为然。不过现在想想,那应该是用来形容灵武的军魂。” “林帅问朕,灵武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从朕登上帝位开始,朕就一直在想——” “这些年以来,饶是九州第一大国梁国也忌惮于大秦的军武,不曾贸然进犯,这一点,归功与大秦的军武强盛。但有一点必须承认,军队的强大是为了保家卫国,而非是让大秦处于内忧外患的险境。” “林帅,朕所需要的,是为朕所用的军事力量,而不是虎视眈眈掣肘着朕的江山,林帅以为呢?” 林寻言听到这里,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人,似乎也没什么可要问的了。 法杖所带来的伤害前所未有的巨大,林寻言却仍然丝纹未动,好像鞭打在他身上的电流,就只是让他承受了躯体的皮肉之痛,除此之外,并不能打击到林寻言意一丝半点的意志力。 他甚至也不恼不怒,就只是很平和地道:“皇帝,先帝应该不曾告诉过你,他在位那么多年,为何从来只敢暗中窥探灵武的消息,而不敢真正动到灵武头上。” “那是因为父皇没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抓到林帅。如今林帅落入朕的手中,这证明,朕和父皇还是不一样的,是吗林帅?” 林寻言眼神平淡,不苟言笑的严峻脸庞浮现出一抹对愚钝之者的轻笑。 他开口,不急不缓地道,“温承,你对灵武的认知,过于片面了。” 闻言,温承挑了下眉,刚想要说什么,瞳孔蓦然剧烈放大—— 他清楚地看到,在林寻言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林寻言被禁锢的双手腕骨竟然突出形状锋锐可怖的刀刃,尖锐弯曲的刀刃由腕骨表皮破土而出,瞬间崩断锁住双手的锁链。 与此同时,察觉到院内生变的老者及时赶来,腾空握起法杖,将法杖挥向林寻言。 不想林寻言躯体陆续迅速突出血刃机甲,老者见状不得不拧起眉,将法杖的能量发挥到极限,狠狠劈落在林寻言身上。 林寻言被法杖的巨大能量劈得躯体机甲多处碎裂,脸庞仍是凌厉冰寒。 下一刻,只闻一声巨响,是林寻言从机甲拔出长剑,动作狠厉、不带丝毫停顿,将法杖两断。 老者发出沧冷的低吼声,紧跟着,数十名鲛人围了上来。 但这一次,林寻言并没有再给这些鲛人机会,他眸光血红,持着一柄修韧血刃,挥起,隔空劈断他们冲上来的途径。 剑刃发出剧烈刺目的白光,巨大的声波轰退了围上去的所有人,并且顷刻间将整个院落瞬间夷为平地。 护卫军第一时间护住了皇帝,避免皇帝遭受伤害。 而在转瞬间,地面又恢复了平静。 皇帝推开护卫军,走向不久前锁住林寻言的地方,伴随着大雪、风沙滚滚,地面上有着林寻言留下的模糊不清的一大滩血迹。 灵武…… 灵武雇佣军…… 所谓的灵武武器……竟是……嵌在血肉之中……与血肉生长…… 林寻言……包括他背后那支灵武军队……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以为林寻言那一句“你对灵武的认知过于片面”,仅仅只是对他的一时愤慨,却不想,摆在眼前的事实,当真超乎他所能想象得到的范畴…… 皇帝陷落在巨大的震撼之中,半晌都没有动过一下,致使他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直至老者上前来质问他:“陛下,此人可是灵武雇佣军统帅?” 温承盯着地上的血迹,说:“嗯。” 尔后又问道:“你们鲛人一族,也拿他没办法吗?” 老者握着几近断裂的法杖,老眼怒红:“那是令九州闻风丧胆的灵武力量,并非随随便便几个鲛人就能应付得了的,若非老朽有蓝王殿下的法杖在手,只怕早就!……” 温承感觉不到害怕似的,甚至还俯身下来,轻捻裹挟在沙土雪地上的鲜血,轻描淡写地讲:“但是他也受伤了,对吗?” 老者掷了掷地,“老朽的法杖也因此损毁了。” “没关系,能让林帅身受重伤,亦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温承说罢,站了起身,用帕子擦拭干净修长手指上的血迹斑斑,随后对身后的护卫军下令—— “封锁大秦所有边界出口,不论天涯海角,把他给朕找出来。” 身受重伤的林帅,经过老者这一番重创,逃不出大秦,更没那么容易得以在大秦藏身。 · 新婚过后的三日里,林清幽接连不小心打翻了好几个杯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这两天夜里,皇帝每每都是很晚才过来凤栖宫陪她,每次……跟她睡完,就会离开。 她听说前朝政务繁忙,知道自己现在是皇后,理当做好他的贤内助,便乖乖待在后宫里,没有主动去叨扰过他。 但是总归是有些心情低落的。 她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多想,又觉得可能是因为在整日闷在宫里才会胡思乱想的。 因而,隔天一早,林清幽让人禀报了皇帝一声,她想出宫去看看阿姐。 顺便去看看可爱的小祉骄。 皇帝得知以后,命人备了她回国师府的厚礼,让她带上凤鸾。 林清幽看到蒋公公带过来的礼物后,一时觉得自己果然是太小气了,陛下并没有冷落自己,明明只是忙于朝政才不得空看她,实际上还是待自己很细心体贴的…… 不过,并不巧的是,林清幽出宫到了国师府后,从府卫的口中得知,国师和少主并不在府中。 林清幽只好将礼物留下,想着改日再来看望阿姐,就提前回宫了。 回到宫里,林清幽一想到如若直接回到凤栖宫里,只怕还是会继续一个人闷着,林清幽多少有些抵触,想了想,让底下人先回了凤栖宫,她自己到御花园那边散了会心。 林清幽不想被路过的宫人打搅,便找了御花园一处楼台廊道边角,坐在那支着下颌发呆。 听到皇帝不温不淡的嗓音从花苑曲廊另一边模糊不清传来时,林清幽还有点发闷地转头过去。 她看到了皇帝从林丽疏影的曲廊走来,身后跟了几名深衣暗卫。 皇帝眼帘轻垂,好整以暇地琢磨着手里的一块玉扳指。 玉扳指沾着血,断裂了一半,上面清晰镌刻着林清幽所熟悉的灵武纹。 - - …… 第447章 陛下对我兄长做了什么 林清幽盯着那一枚半裂的玉扳指,不知怎的,有些心慌意乱地贴住了楼台底下的石柱,一动不敢动。 脑子里浑浑噩噩想着玉扳指上的血迹,冷不丁又听到皇帝身后的深衣暗卫低声道:“陛下,属下派人追踪了两日,最终只在邻城发现了这枚玉扳指,并未找到林帅的踪迹。倒是册封幽皇后那一日,属下循着林帅当晚出现的地方一路追查,发现了林帅入京这段时间的落脚点——城郊寒林花深处的一处府院。” “城郊?” “是,不过等属下带人搜寻过去时,府院内已经人去楼空,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皇帝停住了脚步,看向曲廊外的林木,眯着眸,沉默不语。 “陛下,虽然这次让林帅逃了,但是……此番林帅毕竟遭受重创,幽皇后又是林帅的亲生妹妹,若能从幽皇后那边入手,林帅总不会躲着自己的妹妹的。” 深衣暗卫低声提议道。 皇帝并未立刻答允,但也没否认暗卫的话,只是淡淡开口道:“朕自有主张,你继续派人去搜寻林帅的下落。” 听到这里,暗卫自然没有再问下去,遂意退了下去。 而皇帝在廊道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冬末的寒风凌冽地钻来,林清幽跌坐在石台底下的雪地,双目逐渐失去焦距,脸上始终没有半点表情。 她一直坐到天色暗沉下来,终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轻轻地眨了眨眸子,拖着有些麻痹僵冷的双腿,硬撑着起了身,离开这里,回到了凤栖宫。 林清幽摒退了宫人,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 她将凤印和册立文书取出来,反复看了好几遍,又放在了最为醒目的桌案上,尔后把三哥赠予她的成婚礼物找了出来,回到了偌大的床榻上,很安静地蹲坐在榻边,想着一些事情。 这一晚,皇帝来得比平日还要早一些。 温承听凤栖宫里头的宫人说皇后回来以后便回寝殿歇息了,因此进寝殿时,脚步放缓了不少。 他看到内殿的桌案上赫然整整齐齐放着凤印和立后文书,此时也没多想,只当是林清幽闲暇只余取出来看并忘了放回去了。 正当温承打算帮忙收起来时,余光冷不丁瞥见,林清幽抱着腿蹲坐在床榻上,看起来很乖很安静的模样。 榻边的灯盏泛出橘黄色的暖调光雾,映落在林清幽皎洁干净的小脸上,鼻梁的弧度细致小巧,有光点在流动。 她微微侧着脸,好像在发呆,也没有注意到他进来这一件事。 温承盯着林清幽被灯盏照得暖澄澄的小脸看了好一会,方才走了过去。 在林清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林清幽很迟钝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头顶上的他,似乎是要看清楚什么。 温承没有给她发呆的机会,握着她的腰,把她压回了床榻上,找准她的唇,低头要吻她。 但在亲吻落在她的嘴唇之际,温承忽然身形顿住了。 他没有吻下去。 温承缓缓低下头,清楚无疑地看到,抵在自己腰腹上的冰冷匕首。 是林清幽握住了匕首,抵在他腰腹上。 静默了一瞬,温承复而抬眸看向林清幽,却见林清幽的脸上波澜不惊,好像她并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温承向来温润如玉的眼眸掠过一抹诧异。 像是难以置信,依照林清幽过往懦弱的性子,有朝一日会胆大包天到做出行刺他的行径。 “陛下对我兄长做了什么……” 林清幽轻声问道。 温承隔了好一会才开口,却答非所问:“清幽,你不是出宫了吗?” 林清幽握着匕首的手一点点在用力,声音也跟着加重:“我大哥人呢!” 饶是温承再愚昧,此时也大概明白过来林清幽已经听到那些话了。 温承握住她的肩膊,沉声道:“清幽,你冷静一点。” 林清幽目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说:“我很冷静。” 尔后又忍不住笑,“陛下,下一步是什么……用我威胁阿姐……还是三哥?” 温承盯着她,一言不发。 林清幽却笑不出来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压抑住濒临崩溃的情绪,匕首一点一点刺破他的龙袍,嘶哑地开口道:“把大哥的玉扳指还我。” 温承很平静地看着她问,“清幽,你要为了你大哥,刺杀朕吗?” 换作是在这之前,林清幽一定会想跟温承解释清楚,但在此时此刻,她已然心寒透彻。 她只要……只要一想到…… 成婚那日,兄长偷偷来看过她的…… 兄长冒着危险来看她,却也因此落入温承的圈套之中…… 是因为她……才会害得兄长落入险境。 林清幽觉得自己周身都被刺咧咧的寒意裹挟,但此时此刻面对着温承,却一句质问也没有,万千的委屈咬碎成血吞入腹中,她只是重复那一句:“把玉扳指还我。” 温承看了看她,仍然温柔说“好”,将那一枚断裂的玉扳指递给林清幽。 林清幽伸手接住玉扳指的同时,握住匕首的手腕猝不及防被温承掐住,温承的力气很重,只闻林清幽痛哼一声,手掌被迫张开,匕首落入了温承的手中。 温承将匕首随手扔出了殿,对她温淡一笑:“匕首太危险了,清幽以后还是不要玩这种东西了。” 林清幽握紧了手里的玉扳指,推开了他打算下榻,温承却不急不缓地坐了起来道:“清幽,你是想出宫吗?” 林清幽站在榻边,听到这道温润的嗓音风说出威胁的话语来,心口一抽一抽地发狠地痛起来,却又狠狠掐着掌心,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冷声道—— “在陛下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往国师府递了信,倘若我今晚出不了宫,陛下应当知道,国师府不会坐视不管。” 闻言,温承神色顿了一下,随即温声道:“清幽你误会了,朕是怕你一个人出宫太危险了。” 林清幽深深吸了吸气,转头回去,眼眶通红、眸色冰冷地望住他一如既往柔润温和的脸庞。 坠入眼里的目光,温暖缱绻。 原来,温柔刀,更为致命。 林清幽心如刀割地转了身。 最终,林清幽只是说了一句“不必了”,转身离开。 而在林清幽从凤栖宫离开之后,温承立刻传了暗卫下令:“盯紧国师府的动向。” 另一边,林清幽出了宫,一路赶至了国师府。 夜半的寒风凄烈,林清幽抵达国师府时,被风刮红的眼眶内已经遍布血丝。 林清幽从府卫口中得知,林微绪尚未回府,她也顾不得什么,坚持说要在这里等。 府卫看着幽皇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命人进府禀报了。 这两日以来,国师大人一直待在沐园里,谢绝见客。 但因为幽皇后这是近日第二回过来了,尤其还是在大半夜时分过来的,府卫看幽皇后气色不好,想着可能真是宫里头出了什么重大事情,便只得让许白进沐园禀报一番。 林清幽在府外站了没过多久,府卫出来了,请她到沐园里去。 林清幽也没多想,立即进了府,轻车熟路地往沐园的方向去了。 到了沐园的庭院那边,林清幽推开门进去,看到身形单薄的林微绪披着披风站在廊下等她。 她眼眶一瞬间红了。 又咬紧牙关,极力克制着。 林清幽走到廊下,在林微绪面前跪了下来。 廊道风雪簌簌地穿堂而来,林微绪扯着披风,低头看到林清幽跪下来,神情淡淡地发生变化。 林清幽觉得自己很努力克制住了,但在听到林微绪熟悉的清冷嗓音开口问她“出了什么事”的一瞬间,眼泪还是抑制不住滚咽而下。 林清幽并没有诉苦,更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起关于她自己种种的只字片语的废话,而是将兄长出事的事情原委,不曾加以隐瞒,全部都告诉了阿姐。 第448章 拂苏还要不要他的孕妻了? 在听完林清幽的话后,林微绪的面部表情依旧沉静,她伸手接过林清幽递过来的那一枚断裂的玉扳指,低头认真仔细检查了一会,开口问道:“有听到皇帝他们说大哥是在哪里消失的吗?“ 林清幽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没有,我……我忘了问。” 林微绪心里很清楚,既然林清幽没有听到,那么问了也没用。 她低头看了一眼跪在面前脸色惨白、浑身冻得瑟瑟发抖的林清幽,并没有再多问什么,收起玉扳指,解下身上的披风拿给她,淡道:“替我照看好祉骄。” 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微绪并无暇顾及林清幽的情绪,更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命许白备了马,当即出了府。 然而,在她跃身上马出发了没多久,林道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微绪及时勒住了缰绳,与此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紧跟着,是成阙从马车走了下来。 “这么晚了,师妹要去哪里?” 林微绪自然不会认为成阙深夜时分从永安郡那边跑来这里是为了跟她叙师兄妹情,她以为是师父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因而直接问了他。 “师父暂时没事。”成阙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林微绪,继而道,“红莲把青禾老者入京一事告知于我了。” 林微绪眯起眸,不难以猜测,成阙口中的这位青禾老者,应当便是和皇帝勾结的害得兄长身受重伤下落不明的人…… “林微绪,我来是想提醒你一下,青禾老者是鲛人族现存的长老之一,他对当年鲛人族的没落无比清楚。此次出现,目的也并不在于林帅身上,而是你身上那块玉牌,以及你和拂苏的那个孩子。” 林微绪感觉腹部的绞痛明显在缓缓加剧,但当着成阙的面前,林微绪并未表现出什么,她不动声色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垂目静默了一会,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温承和这位青禾老者勾结了?” “事实很明显不是吗?你们大秦这位皇帝,并不在意九州诸国的生死,只顾着掌握大秦的江山。所以,我想青禾老者必定是许诺了大秦皇帝什么,青禾老者才会帮皇帝对付林帅。 成阙又接着说道,“你若此时贸然入宫,皇帝必然也会让青禾老者做好准备。” 林微绪盯着他片刻,说:“我没打算在此时入宫。” 尽管心里气愤,但眼下兄长出了事,她若是再贸然行事,只怕什么也做不好。 闻言,成阙挑了下眉,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叹息道:“那就好,我大老远跑过来告诉你这些,也并不完全只是因为你是我师妹,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九州大乱。” 此时的成阙尚未得知林微绪怀有身孕一事,自以为林微绪能够保护好自己,抬眸道:“师妹,虽然我挺讨厌拂苏的,但是红莲说过,他是鲛人族血统尊贵的殿下,这个鲛人,落入你手中,好过成为鲛人族复仇的工具。” 言下之意是,让林微绪把拂苏的护心鳞拴好,至少别让鲛人族的那些人利用了去。 呼吸掺着风雪声清晰掠过,林微绪神色如常地坐在马背上,好半晌才稍稍松了下手缰,平静地看着成阙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成阙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挑眉道:“青禾老者此事跟拂苏有没有关系?” 林微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我若是说有,师妹你会信吗?” 林微绪敛了眸,什么也没说,她向成阙告辞,重新拉起缰绳离开了林道。 而成阙站在身后,目送着她离开。 “太子殿下……国师她是信了您的话吗?”马车一旁的下属看着毅然决然离开的国师大人,一头雾水,忍不住低声问了他们太子殿下。 成阙耸眉摊手,“你没看她直奔相府去了吗?” 听到这话,下属更是困惑不解了,“那就是没有信……那国师大人为何要问您这个问题……” 成阙对自己师妹这点护短的伎俩一览无余,冷哼了一声道:“她不过是在变着法护她的人,顺带提醒本宫,拂苏与青禾老者所作所为无关,免得日后本宫在林帅跟前告他一状罢了。” 另一边,林微绪在夜深时分抵达了相府。 守卫对于国师大人这几天夜里的频繁到来已然见惯不怪,这几夜,国师大人常常会一个人过来,在蓝相的房间里待整整一夜,直至天亮方才离开。 守卫以为国师大人这次仍然如此,非但没拦着,还帮忙开了府门。 但这一回,林微绪入了府后,直接把院内的骊南给揪了出来。 骊南几乎是被摔跪在地面。 “拂苏他在哪里。”林微绪垂目开口问。 骊南跪在她面前摇头道:“属下不知。” 隔了少时,林微绪轻轻分开唇,神色平淡道,“我不管他有什么苦衷要离开,你替我捎句话,问一问他——他还要不要他的孕妻了?” 第449章 想拂苏 林微绪带完这句话后,意识过来自己话语间有些失态,但也没有特意为自己再作修辞辩解,也没有去管仍然跪在原地一脸愣怔着的骊南,转身离开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林微绪自然不可能由着事态恶化下去。 故而,只能将她和拂苏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连夜赶往了城西。 林微绪并没有骗成阙,尽管心中气愤无比,但她第一时间想的不并不是贸然入宫,而是召集兵马。 她很清楚温承害怕什么,她必须让温承明白,动到她家人头上,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温承继位这几年以来,林微绪从未动过自己的一兵一卒,这给了温承很大错觉,让温承误以为她背后靠的是灵武力量,只要林帅出事,灵武就会群龙无首。 事实上却是,能够召唤灵武的人,除了林帅,还有她。 并且,林微绪手底下的那支铁骑军,一直在扩增实力,只是这几年以来并没有发生过让铁骑军出场的重大事件罢了。 但这一次,温承算是触及了她的底线。 天初初亮起时,林微绪入了宫。 皇帝大约做足了准备,在禀报过去没多久便在政殿上出现了。 林微绪很清楚看到,她踏入政殿时,殿外殿内的御林军已经做好部署,生怕她是入宫弑君的。 而在林微绪进了殿以后,庭玉难得一见的神色紧绷走到御座那边,低头向皇帝禀报了国师的铁骑军已然包围了整个皇宫。 尽管御林军及时做好抵御,庭玉也按照皇帝的吩咐前去召集赤军各大营地,但这一来一回,显然比不及这支铁骑军的召集速度。 温承并不是没有听说过铁骑军的传说,早年大秦还未位列诸国前几大国时,正是国师的铁骑军迅速一举将青国灭亡,后来更有传闻,铁骑军的背后,还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灵武雇佣军,也因此,才使得经贸不那么发达的大秦跃身成为九州军武力量最为强大震撼的国家。 而这些年以来,铁骑军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再加上林微绪从未召唤过铁骑军,温承还以为林微绪有了灵武的靠山,早已经解散了铁骑军,却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内,林微绪把这支消失已久的军队召集了出来。 并且,眼下就光明正大埋伏在皇宫外。 仿佛林微绪一旦在宫里出了什么差池,铁骑军就会冲进来。 温承若有所思地盯着殿里的林微绪看了好一会,让殿内的御林军退了下去。 “国师这么早进宫,想必是清幽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国师了。”顿了一顿,温承看着林微绪说,“此事……是朕对不起她。” 对于皇帝这般平静又坦诚的态度,林微绪并不会觉得这是皇帝在真诚地向她知错认错,而是皇帝自以为有青禾老者辅佐,觉得青禾老者能把兄长打到重伤,故而也不会惧怕于她,没什么所谓罢了。 “陛下,你清楚青禾老者之所以帮你的真正原因吗?” 温承对于林微绪这么快知晓青禾老者的身份颇感诧异,不过还是挑明了话:“朕与青禾老者,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倒是国师,既然知道没了林帅的庇护,青禾老者很快就会找上你,这时候国师应该让铁骑军好好保护着国师府上下,而不是把矛头对准朕。” 林微绪终于叫了温承的全名,语气出奇的冷淡:“温承你认为,一旦九州大乱,你能置身事外?大秦能够置身事外?” 对于林微绪直呼名讳一举,温承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朕与青禾老者谈过,他答应过朕,不管九州如何,都不会对大秦出手。” 闻声,林微绪直接冷冷一笑:“他拿什么答应陛下?他有资格替那些一心只想复仇的鲛人作主吗?” 温承一言不发地盯着林微绪,片刻后,传了庭玉进来,他微微倾身附耳,神色淡淡的让他去找青禾老者。 而就在庭玉前去找人之际,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从北疆传了入宫。 温承眼看着跟林微绪还在殿上与他对峙,刚想开口让那一名传回战报的将士在殿外等候一会,林微绪冷不丁开了口道:“让人进来吧。” 见状,温承自是没有任何异议,让那一名将士进殿。 结果没想到的是,那名将士拖着一身伤痕进殿,将战报呈上,嘶哑地开口禀报:“启禀陛下,梁国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柄神秘法杖进犯我国边疆,迅速让北疆防线溃不成军,更甚至是一夜之间攻下了北疆领域,梁国此番来势汹汹,还请陛下速速派兵支援北疆邻城!” 法杖…… 一夜之间攻下北疆…… 温承眉目一跳,极力压制着不平的情绪问道:“你是说,梁军靠着那一柄法杖,在一夜之间攻陷了北疆?” 将士痛声应道:“是……” 温承缓缓跌坐回御座上,此时,庭玉神色匆匆进殿,来到他面前低声禀报,“陛下……青禾老者不见了……” 事已至此,温承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恰恰梁军在这时候出手——因为林帅出事,代表着灵武出事。 梁国若是从青禾老者口中得知了灵武雇佣军的统帅下落不明一事,相当于是得知了大秦的顶梁柱摇摇欲坠,再加上有青禾老者相助,又怎会不趁机进犯大秦…… 温承花了半晌的工夫,才让庭玉先把人带下去。 “朕——并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至此。”温承缓缓地说道。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夺走林帅的兵权,但并没有想到……正因为林帅出事……大秦也紧跟着岌岌可危…… 对这样的结果,林微绪并不意外,她语气平淡地道:“陛下自以为能够游刃有余地利用青禾老者办事,结果是反过来被鲛人族那些人利用。瓦解九州,让九州诸国兵刃相接,到时,诸国自行分崩离析,便是鲛人族最好的出手时机。” 温承看着她许久,突然说:“林帅被那一柄法杖重创,身受重伤离开,朕派人找了他很久,最后只在安城找到他的玉扳指。” 说完这个,温承又站了起来,走到林微绪面前,沉重地道:“国师,虽然此时跟你说这句话并不合时宜,但是——能否请你暂且放下眼下的仇怨,替朕守住大秦。” 温承并不在乎九州存亡,但若危及大秦江山,那么他并不能坐视不管。 而按照将士所言,光凭赤军并不可能抵御得住梁军此次的来势汹汹。 唯有林微绪……能与梁军一战…… 林微绪看到温承走到跟前,向来沉静自若的脸庞上明显有了几分不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片刻,敛了眸道:“陛下搞错了,不是替你。” 她缓缓上前一步,拽住了温承的衣领。 将温承猝不及防狠狠摔在冰冷的地上,随即,林微绪阴冷的目光恢复平静,垂下目,一字一顿地平淡道:“请陛下珍惜尚且在位的这段日子,待处理完梁军,我必将回京秋后算账。” 温承听出了她言外之意是要为林帅和林清幽报仇…… 对此,温承按住不平的胸腔,沉了沉眸,缓缓道:“朕能再见一见清幽吗?朕还有话想亲口跟她说。” 话音刚落,林微绪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这个恶心人的必要”,神色淡漠地转身走出了大殿。 温承负于林清幽,待事情解决,她自会替妹妹讨回公道。 作为她林微绪的妹妹,不管林清幽答不答应,她要让林清幽对自己的选择拿得起放得下,而不是再跟这个畜生纠缠不清下去。 出了皇宫,林微绪让铁骑军整军在城外候着,与此同时,由于腹痛难忍,她不得不回了一趟国师府。 骑着马回府的路上,林微绪速度放缓了不少,前头是漫长的林道,也是回府的必经之路,此时却被阴云遍布。 林微绪很快收回视线,目光冷清地看着自己正在缓缓收缩的腹部,把手按在小腹上,垂着眸问:“你想拂苏了吗?” 林微绪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她自己的答案。 不多时,林微绪的马在国师府停了下来,林微绪正打算强撑着身体回到房间拿药服用,结果一下马就看到了站在府外等候着的许医。 林微绪盯着许医,故作镇定了一整夜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在缓缓地喘息后,林微绪冷脸从许医面前走过去。 “大人请留步。”眼看着林微绪要走,许医不得不开口叫住了她。 第450章 娘亲的亲亲 “大人请留步。”眼看着林微绪要走,许医不得不开口叫住了她。 林微绪并未回头,只是很寻常地停顿了一下。 许医向林微绪微微低头道:“大人,这是阁主让属下交给您的。” 林微绪听到那两个字,眯了下眸。 此时天色尚且蒙亮,林微绪侧着的半边脸隐没在昏暗之中,看不清神情。 隔了好一会,她才转了头过去,沉默地盯着许医呈过来的一个扇贝形状的小白盒子,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许医见国师大人并未伸手接,大概能感觉得到国师大人脸上隐隐约约是有几分戾气存在的。 “大人……为了您腹中的孕囊,还请您——” 话音未落,林微绪语气平淡的打断了他的话,“还有别的吗?” 许医愣怔了一下,轻轻摇头:“阁主只叮嘱了属下这一件事。” 林微绪没有再多问,接过了许医手里拿着的盒子,转身入府。 盒子里放着数颗存放了灵息的鲛珠,林微绪拿起来看了看,鲛珠里的镜像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林微绪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鲛珠,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很清楚自己没有工夫胡思乱想,只得强作冷静地收起盒子,往沐园的方向去。 林微绪回到房间服了药,换了身衣衫,稍作整理了几样需要用到的东西放进行李里,一走出去正好碰上林清幽牵着小祉骄过来。 小祉骄看到林微绪走出来,小短腿走到林微绪跟前,伸出小手轻轻捏住林微绪的衣摆,然后仰头和林微绪对视。 “娘亲,我看到许医了,是不是拂苏又闯祸了啊?”祉骄小声问道。 林微绪静了静,蹲下身体,很安静地抱住了她家小宝宝,伸手揉了揉祉骄的短发,说:“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闯祸,但是他应该很快会回来。” “等拂苏回来了,祉骄宝宝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林微绪莞尔,说“嗯”,低头看着一脸气鼓鼓的祉骄,接着说道:“我有事要离京一段时间,祉骄可以留在家里,看守好我们的家吗?” 祉骄顿时有点不安地转了转眼珠子,小手紧紧抓住林微绪的手手,“那,娘亲什么时候才回来?” “嗯,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等到了地方,我会隔几日给祉骄写一封信,等事情办完了,就立刻回来,好不好?” 祉骄望着她,眼眶红通通的。 隔了一会,祉骄忽然撅着小嘴背过了小身板,不肯给林微绪看到他哭哭。 林微绪也没有立刻起来,就蹲在那里等着祉骄回答。 祉骄好心软的,自己难过了一会,又很坚强地红着眼睛转头回去,还要抱林微绪,说:“娘亲不可以贪玩,要早一点回来。” 林微绪心里头酸酸的,点头答应小家伙,向来冷静理智的一个人,这会忍不住亲了小家伙的脸一口。 祉骄这下不止眼睛红,小脸也红了,很害羞地用攥成小拳拳的小手捂住了眼睛。 好像是第一次正式的得到娘亲的亲亲。 林微绪看着小家伙别扭害羞的小模样,不由轻轻弯了一下唇,知道这算是把小家伙哄好了,方才稍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林清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见她起身,又垂下了眼帘,一副没有脸跟她对视的模样。 林微绪也并不着急跟她谈,她很清楚,即便要出征,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把祉骄和林清幽抛在京城里不管不顾,毕竟温承如今还是皇帝。 倘若她就这么一走了之,难保温承不会再起歹心。 再加上,兄长如今仍然下落不明。 思及此,林微绪神情平静,动作利落解下了手腕上的黑链流珠,唇形翕动,召唤了灵翼等人。 - - (下一章应该有拂苏出场 第451章 微微 林微绪让林清幽先带祉骄出去等她,于一刻钟后,灵翼在面前出现了。 因为情况紧急,林微绪并无暇阐述事情原由前后,只是把兄长身受重伤并下落不明一事告知了灵翼。 不等灵翼做出回应,林微绪取出林清幽拿回来的那一枚玉扳指,并且向灵翼提供了目前已知的安城那边的线索,让他稍后派云鹤他们前去寻找兄长的下落。 灵翼皱紧着眉头,纵然有万般错愕和困惑,在短暂的死寂后,只得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为何不让属下现在就去寻找林帅?” “云鹤和云霓在追踪这方面并不差,而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办。” 灵翼是知道祉骄的身份不简单的,因此林微绪解释起来也不算费劲,不过几句话下来,灵翼便从林微绪口中得知了梁军得到了鲛人族的帮助,正在进犯大秦边疆。 此役,必须林微绪亲自出征,而她眼下最担心的,便是祉骄的安危,她须得将祉骄交托给有能力保护得了他的人。 只有灵翼留在国师府守着祉骄,她才能安心前往战场。 灵翼在听完林微绪的这番话后,很快明白了林微绪的意思,也并未多作坚持,遂意应了下来。 尽管灵翼很不放心林帅的安危,但之前林帅一直有嘱咐过他们,一旦林帅有事不在,灵武雇佣军上下,必须听从林微绪的调遣。 因而,灵翼没有半句质问便遵从了国师大人的命令。 等灵翼去找云鹤他们时,林微绪从庭院出去,看到了站在院门边上,面色有些苍白的林清幽。 “对不起阿姐……我都听到了。”林清幽有些心慌意乱地开口道。 林微绪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问她祉骄呢。 “祉骄说要回小苑拿东西给你。” 林微绪点了下头,刚要从院门走出去,林清幽忽然忍不住拉了一下她的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林清幽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有些用力地抓了抓她的手,最后磕磕绊绊地说了出口:“阿姐……战场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什么,我可以留在国师府照顾祉骄吗?” 原本林清幽觉得自己伤心难受得要命,但这和大秦的安危一对比,突然又算不得了什么。 她很清楚一旦林微绪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也劝不了,她听到林微绪说不放心祉骄,所以……照顾好祉骄,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为阿姐做的…… 林微绪听到她这样说,想着林清幽留在国师府的确比待在天司阁安全,便点头答应了她。 顿了顿,林微绪神色平淡地看着她说:“你不必感到委屈,待我回京,会替你讨回公道。” 林清幽听完这句话,眼眶一瞬间通红,她紧紧咬了咬唇,很想要说什么,又怕一说出口就会控制不住哭出声音,而阿姐是很讨厌她哭哭啼啼的。 于是咬紧牙关,很坚强地和阿姐对视着,很费劲地从鼻腔发出一声“嗯”。 处理完国师府的事情后,林微绪又先后让许白去了一趟镇南侯府和永安郡黑市那边送信。 不出半日,消息从皇宫那边传开,皇帝动作很快,并且先下手为强召集了赤军在城外候命,对外宣称此次派了国师大人统帅出征。 林微绪出城的时候,听到许白禀报的这则消息,冷嗤了一声。 梁军进攻的速度太快,留给林微绪的时间并不算宽裕,不过林微绪还是坚持,叫人进宫传话,让皇帝亲自出城一趟。 温承很清楚必须靠林微绪才有可能击退梁军,故而也没敢怠慢,很快坐着鸾车出了城,看到了万军之中为首的林微绪。 林微绪很快跃马而下,来到温承面前,眼神分明地看向他。 温承只得命身后的下属往后退开,这才转身回去,看着林微绪说,“辛苦国师了,朕相信,国师定能率军凯旋归来。” 林微绪听他把话说完,直接把准备好的诏书扔给了他,平静道:“陛下签下这份诏书,我就出征。” 温承及时接住了那份诏书,将诏书内容看了一遍,脸色缓缓变化,用力捏住诏书,不动声色地问:“若是朕不签呢?” “那也无妨,陛下自己御驾亲征。”林微绪道。 闻言,温承要笑不笑地看了看她,“国师是在开玩笑吗?” 若只是普通战事,他御驾亲征也无可厚非,但这次面对的是得了鲛人族神器的梁军,他若是这么御驾亲征,无异于是白白送死。 “时间紧迫,陛下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讨论这种没意义的话?” 温承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林微绪半晌,知道她这是半点退路都不肯留给自己,但此时偏偏只能靠林微绪,才有办法保住大秦的江山。 几近压迫的停顿后,温承从鸾车里取了笔,不得不签下那份诏书。 林微绪面无表情从温承手中夺走那份诏书,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跃上战马,对身后的众将凌厉仰声下令:“出发!” 此次出征,为了避免南疆那边遭受两面夹击,林微绪把赤军兵分两路,让温浅和几名将军率兵前往南疆,而另一部分赤军则由陈将军和林如练带领,与她一同前往梁军压过来的北部方向。 梁军进攻的速度远比林微绪所想的要快得多,林微绪率军赶至北部陵城外时,没想到已经看到沿路有无数平民逃亡至此,也就是说…… 距离陵城最近的城池,已然失守…… 梁军来势汹汹,让大秦几近来不及反应。 林微绪当即下令在陵城城门布防,与数名将领在驻扎的营帐商议攻防图时,一听前线的密探来报,说梁军步步紧逼,已经往陵城这边过来了,最迟夜里就会抵达陵城。 林微绪深知时间紧迫,只得全神贯注将陵城四面的布防要点规划妥当、并且划分好攻守路线,让将领们按照她所言立刻去办。 铁骑军和赤军互相配合,连夜提前做足了准备。 待夜里梁军进攻时,万将众志成城与梁军鏖战了数个时辰,待天亮时分,总算是抵御住了梁军的火力,使得梁军不得不暂时后撤。 此战虽说暂时抵御住了梁军的进攻趋势,但赤军的伤亡状况比林微绪所想的还要严重。 林微绪站在城楼看了一会满目疮痍的城门,很快披着血迹斑斑的战袍回到营帐,原本是想召集几位将领议会,但此时身体不争气地疼痛了起来。 林微绪捂着腹部呕吐了一会,忽然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国师大人,需要我进来看看吗?” 林微绪刚服用了安胎药,伏在桌案边缓缓喘息平复着,讲不出话来,营帐外的人以为她是默许了,便走了进来。 待手腕被握过去时,林微绪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站在旁边为她把脉的陈墨兮,哑声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微臣请命随军了。”陈墨兮说完,忽然静了一会,把林微绪的手慢慢放回去,低声道:“大人怀有身孕了。” 林微绪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开口道:“是成阙让你跟过来的吧?” 被揭穿身份的陈墨兮仍然面容平静,低着头不语。 林微绪也不强迫她,慢慢收起手腕袖口,淡道:“我没什么大碍,你先看看那些受伤的将士吧。” 陈墨兮说“是”,转身要走时,林微绪想起了什么,又叫了她一声,“我怀孕的事情,先不要告诉我弟弟。” 毕竟这回林如练也跟着她出征了,到陵城这边快一天了,林微绪都还没单独跟林如练说过什么话,也没那个时间。 若是林如练知道她怀着身孕,指不定要怎么闹腾,现在让林如练这样专心战况就挺好的。 闻言,陈墨兮也只是遂意颔首应下她的话,这才从她的营帐离开。 接下来一连几日里,梁军并没有因此退缩,攻势反而日愈凶猛。 并且因为梁军得到了鲛人族制造的高级武器,为了对抗梁军,林微绪不得不让将士们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了灵武武器。 灵武武器的强大,并非梁军在短时间内潦草制造出来的武器能够与之匹敌的,因此当灵武武器出现在战场上,几乎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不到,便迅速逼退了梁军。 众将为这场短暂的胜利而欢呼,但林微绪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梁军还没有使出绝招。 而她的身体,经过这数日的摧残,再加上盒子里的鲛珠已经没有了灵息,林微绪日愈地难以支撑。 在这一夜,好不容易暂时击退了梁军,得以回到军营休整时,林微绪腹部绞痛难忍,按时服用了安胎药也没有用。 林微绪伏在冰冷干硬的榻上,一边想着拂苏的模样,想着拂苏的味道,想着拂苏的亲吻拥抱,一边痛苦难挨。 偏偏在她躺下来半个时辰不到,营帐外的哨台吹响,梁军时隔半日不到,再次进攻了。 林微绪只得咬紧牙关从榻上起来,扣上军盔,持着彼岸长鞭出发。 梁军这次重振旗鼓,换了一批新的武器,不过一番厮杀下来,还是没能打得过灵武武器。 梁军忽然在这时候后退了,就在所有人掉以轻心以为再次将梁军逼退时,城门外,一柄法杖重重掷地,深蓝色的光波一瞬间波及整个战场。 赤军和铁骑军被巨大的光波震得从战马摔落,与此同时,梁军再次冲了过来。 目睹着这一切的林微绪迅速踩着马背跃过数匹战马,于凌空咬落流珠,流珠化作灵鸟,迅速召唤灵武雇佣军。 在灵武雇佣军到来之际,林微绪与承受能力更强的铁骑军迅速守在前方,与梁军厮杀。 偏偏就在这紧要的关头,林微绪腹部一阵剧烈收缩,手上握着的彼岸鞭微微松拢了一下,被敌军将领顺势挥落战马,剑指身体要害。 而就在林微绪以为自己会狠狠摔落敌军脚下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将她按进怀里,并且她的整个身躯跟着腾了空。 林微绪嗅到了贪恋的气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武装,作为鲛人的孕妻,本能地、很着急慌乱地钻进了他怀抱里。 在昏痛过去时,林微绪模模糊糊听到了头顶上传来一道有些低沉的嗓音,好像在叫她。 “微微……” - - (这章是两章合一哦。 第452章 拂苏,需要你抱。 在昏昏沉沉中,林微绪被惊醒了好几回,但每次都是短暂的恢复一点模糊的意识,很快就又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林微绪睡得并不安稳,期间还断断续续做了些不好的梦。 待她彻底苏醒过来时,已是夜深时分。 林微绪听到了营帐外的火堆架被狂风吹得星火劈啪作响的声响,动静不算很大,但是一阵一阵的敲落在耳膜,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周身蔓延着很轻淡的药香味,林微绪闻着并不是很喜欢。 林微绪蹙着细眉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半敛的睫毛朦朦胧胧遮住了视线,过了好一会,林微绪才总算迟钝地适应过来些许。 她平缓地呼吸着,慢慢从坐榻坐了起来,发呆似的盯着床侧边上微弱的灯盏,好半晌过后,终于是想起来了什么。 林微绪心头好像被什么攥住了,眨了眨漆黑清冷的眼睛,目光平直地逡巡了一遍自己的营帐,但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仿佛落入的那个怀抱,嗅闻到的气息,仅仅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片刻的低落后,林微绪压迫住不平整的思绪,硬撑着虚弱的身躯,强迫自己下了榻。 林微绪披上了放在一旁的披风就往外走。 她打算召集将领过来议会,并且了解现在外面的战况。 然而并没有想到的是,林微绪刚抬手掀开营帐门帘,冷不丁迎面和正要往里走的人撞上了。 拂苏就这样毫无预兆出现在她咫尺之距。 面前的人披着战袍,身躯挺拔,一如记忆中冷峻分明的脸庞轮廓蒙了一层淡淡的霜气,下颌骨低垂,深邃的蓝眸俯视着她。 浓烈的灵息迅速刺激着林微绪的感知,让她浑身紧绷,血液仿佛要跟着沸腾起来,好像一株快要枯竭干涸的花突然得到了养分汲取。 风夹杂着沙土肆虐席卷而来,却被站在营帐门口的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半点都呛不到林微绪。 明明还是冬末的时节,林微绪紧紧抓住门帘的手指在发抖,手心渗出了一点冰冷的湿汗。 林微绪抬头看了看他,不知怎么的,鼻尖微微发红,像兔子一样的细微耸动。 林微绪低声喘着气,感到有些难受和前所未有的需要依赖。 但是偏偏拂苏站在那看着她,一动未动。 林微绪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也顾不得礼义廉耻,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微微仰起头,喘息着,有些困难地发出声音,跟他讲:“拂苏,我很冷,需要你抱。” 拂苏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迈开修长双腿,上前一声不作地抱起林微绪。 林微绪一瞬间脆弱得黏进他怀抱里,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抵在他体温温凉的后颈上的手指指尖有些蜷动。 她任由着拂苏把她重新抱回了床榻那边,感觉到拂苏要把她放下床榻,林微绪更加抱紧了他脖子,不肯他松开自己。 拂苏顿了顿,把她抱在自己腿上,臂力稳健地圈住她,冰冷薄润的双唇轻抿,低头碰了碰林微绪的脸颊。 - -(一直想让微微也黏拂苏一阵子,可算写到这一趴啦 第453章 拂苏,我不要了…… 可能是吹过寒风的缘故,拂苏的嘴唇温度很低很凉,碰在林微绪脸颊上,很像是一小块软化了的冰。 林微绪似乎还没有意识过来自己此时此刻的眼眶通红,眸子还蒙了一层薄薄润润的水烟,轻轻扇动着眼睫,抬起脸颊,看着近在咫尺抱她的拂苏。 林微绪的表情显得有些清冷茫然,似乎是不太能真切感受得到拂苏存在在身边的这一事实,于是主动地抬手碰了碰他耳朵,试图着去熟悉记忆当中的触感。 而在她触碰拂苏耳朵的整个过程,拂苏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由着林微绪摸他。 林微绪摸了一会,手指不知不觉停落在他的修长浓眉上,真真切切感觉到拂苏就在身边,看着他俊美的轮廓,瞳眸微微睁大着,动了动嘴唇低声问他:“你不亲我吗?” 拂苏只映着她眼睛的视线移落到她柔润的唇瓣上,好像想明白过来什么,有求必应似的,低头就吻了林微绪。 把林微绪此时最需要的灵息渡给了她。 拂苏的亲吻和过去每一次吻她时候的感觉是一样的,温凉却又深沉,裹挟着难能可贵的暖意。 是林微绪所熟悉的所习惯的触感,并且是不知不觉成为一种无形中的安全感的。 让原本极其脆弱的需要他紧紧抱着才能拥有安全感的林微绪一点一点汲取了他给予的养分,脉搏渐渐平复下来,就连小腹时不时的阵痛也因此短暂消失了。 但是可能是因为拂苏一下子给的灵息太多了,林微绪感到温暖的同时,整个脑袋都跟着晕乎乎的,冷淡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浅薄的红晕,很像醉了酒的。 她稍稍离开他的嘴唇,意识混沌地抱了抱他的脖子,手指碰在他的喉结上,摸了好一会。 可摸了没几下,手腕被拂苏轻轻握住了,拂苏好像还觉得给她的灵息还不够多,捧起她的脸又吻下来。 林微绪被亲得脸都有些热了,冷冷的眸含着雾气,过河拆桥似的把他的脸轻轻推了一下,低声嘟囔着道:“拂苏,我不要了……” 林微绪说着,半张脸埋在他挺阔的肩膀上,缓慢地反复来回抿着上下唇,把唇抿得更红了。 许是汲取够养分的缘故,林微绪很舒适地眯着眼睛趴在拂苏身上没过多久,就酣然睡着了过去。 而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是,哪怕是在已经睡着过去的情况下,她两只手仍然紧紧抓着拂苏的脖子不放,一旦拂苏试图把她的手放下来,林微绪的呼吸就会微微慌乱起来。 乃至于林如练办完拂苏交代的事情,二话不说往阿姐的营帐闯进来时,看到他向来高贵冷傲的阿姐粘糊糊抱着拂苏脖子睡觉的这一幕—— 霎那间,林如练整个瞳孔地震,张大口,惊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 - (问,为啥微微第一胎的时候没有出现这种极度依赖拂苏(灵息)的表现,答,因为第一胎成形不到七日孕珠就从微微体内离开了。 第454章 微微不能离开我。 霎那间,林如练整个瞳孔地震,张大口,惊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在林如练试图闯进去之际,拂苏具有威慑性质的目光扫掠过来,林如练欲言又止地瞪了瞪他。 但一想到是他救了阿姐,并且最终及时帮助他们击退了梁军,林如练压根没办法斥责拂苏什么,最终只好恼火的掉头出去。 出了营帐,林如练也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站在营帐外跟看守的两名将士干瞪了一会,正好看到陈墨兮背着医药箱过来,气鼓鼓地叫住了她。 陈墨兮循声看过来,看到林如练出现在国师大人的营帐外,并且看起来心情看起来并不算好的样子,以为是国师大人的身体又出现什么状况了,想到成太子的嘱咐,便还是过去了一趟。 “少将军。”陈墨兮走到林如练跟前,微微点了下头。 林如练想到他的小姐夫拂苏现在都能耐到让阿姐黏着他主动抱他了,一看面前的陈墨兮对他态度还这样冷淡平静,顿时觉得挫败感十足。 林如练越想越气,按捺住跳脚的冲动,瞪着陈墨兮气呼呼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身体哪里不舒服!” 闻言,陈墨兮把视线移落在林如练气色红润的英俊脸庞,目测检查了两眼,并未发现林如练有什么身体不适的地方,不过碍于医者的身份,陈墨兮还是耐心地顺着他的意思问了一遍:“少将军哪里不舒服?” 林如练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一脸深沉道:“我现在胸口充满了一股浑浊之气!” 陈墨兮沉默了一瞬,道:“……可能是因为少将军正在气头上的缘故。” “那陈太医给不给治?”林如练气势汹汹的瞪住她,黑漆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有一副陈墨兮要是不管他的“病情”掉头走人就要说她见死不救的无赖样。 陈墨兮神色平淡看了看他,和这双小狗一样凶狠又幽怨的大眼睛对视了片刻,低头打开医药箱。 翻找了没一会,陈墨兮开口说:“少将军伸手。” 林如练二话不说伸出手去,还下意识把拳头攥得死硬。 陈墨兮也没说他什么,主动伸手过去掰他的手,林如练被她柔软的手指一碰,绕指柔似的一瞬间僵硬地张开了手掌。 紧跟着,陈墨兮把从医药箱翻出来的一颗牛轧糖放在了林如练手心上。 林如练低头怔怔看着手心上放的那颗糖,脸都红了。 他不好意思极了,但又想对陈墨兮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陈墨兮已经拎着医药箱转身走了。 林如练心情顿时忽上忽下,不过因为有这一颗牛轧糖抚慰,总算是没那么生气了。 而这一边,营帐内。 林微绪虽然被拂苏的灵息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不过好在稍作歇息后,自身也跟着慢慢调整了过来。 大约在拂苏怀里睡了半个时辰左右,林微绪渐渐醒了过来。 虽然林微绪还是下意识地攥紧着拂苏的衣衫,不过这回意识逐渐恢复清醒,想起来自己在半昏半醒中缠着拂苏不放的情景,一时耳廓微红。 尽管想起来是拂苏赶到战场上救了她一命,但一想到拂苏这段时间的不辞而别,留她一人遭受灵息匮乏的痛苦,林微绪闷不作声从他怀里起来了。 拂苏一看林微绪赤着足要下榻,主动替她拿了鞋要帮她换上,林微绪却不搭理他,兀自趿拉了鞋要往外走。 下一刻,拂苏本能地把他的孕妻抱了回来。 拂苏垂目专注地瞧着怀里的人儿,开口道:“微微很脆弱,不能离开我。” 第455章 拂苏,我很想你。 林微绪听到这话更是心头没由来地涌起一股酸涨。 所以这个王八蛋是明知道她很脆弱很需要她,却还是走了这么久,甚至到现在一句交代也没有给自己。 林微绪心里闷沉无比,但想到自己还有军务上的事情要办,压根无暇跟他耍脾性质问他这些,轻轻吸了一口气,只得在他怀里挣扎起来,“起开,我要召集将领议会。” 拂苏按住了她乱动的手和脚,并且沉声告诉她:“梁军已经被击退了,接下来的部署我已经替你交代下去了。” 闻言,林微绪挣扎的动作静了静,低头轻轻喘息着,看着被他桎梏的双手双脚,有一些没由来的郁躁,她自然知道依照拂苏从军的能力以及作为相爷的格局,他甚至可能部署得比自己好,但林微绪仍然带着不怎么好的情绪,说:“松手。” 拂苏看着她好一会,很清楚感觉到林微绪的情绪起伏略有些波动,知道林微绪现在经不起折腾,拂苏在沉默片刻后,把她的斗篷取来给她披上,方才轻轻松开了手。 林微绪起身就往外走。 期间,她很明显听到拂苏的脚步声跟在身后,灵息也围簇着周身,并不曾减褪过。 感觉到这一点,林微绪颇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唇,但还是没有回头看他。 她叫来了一名将领,了解了具体事宜后,又亲自到城楼检查了一遍部署,期间,拂苏一直跟在她身后,没有离开过半步。 等从城楼下来以后,下属过来提醒她,说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她过去进食。 林微绪想到自己这两天的确都没什么时间好好吃过东西,以至于这会儿一听到说要吃东西,一下子就感觉到饿了。 于是林微绪点了头,往临时搭建好的食堂那边过去了。 到了那边以后,将士们正在挨个排队打饭,林微绪没想打乱队形,原本也想过去排队来着,却被身后的拂苏一声不吭拉到了食堂里的饭桌坐下,冷着脸叫她等着。 林微绪觉得依照她对拂苏的了解,拂苏是不可能循规蹈矩跑去排队的,事实上拂苏也的确没有去排队,而是转头出了食堂,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不过,拂苏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很快就盛着膳食朝她走过来,将膳食一一放在她桌前,随后坐了下来。 林微绪愣了一愣,低声问:“你去哪盛的?” 拂苏面不改色地说:“炊饭营。” 林微绪:“……” 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她开小灶真的好吗? 不过腹诽归腹诽,林微绪还是执起碗筷,慢吞吞吃了起来。 隔了一会,林微绪突然嗅不到拂苏的灵息了,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不到拂苏的人,又转头四顾了一番,心脏随之隐隐约约发紧了起来。 林微绪说不清楚心里头什么样的感觉,等她转头回来时,身前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在她面前放下了一碗热腾腾的汤。 热气暖烘烘地包围着自己,林微绪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拂苏,突然就生不起气了。 吃过早膳后,不知是不是那会情绪起伏过大,林微绪感觉小腹有些不太舒服。 刚要打算折返营帐,拂苏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旁若无人的把她抱起来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这还是林微绪头一回在军中被拂苏这样抱,但林微绪也没觉得丢脸,顶多就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甚至下意识地趴在他胸口一侧,听着他平稳而规律的心跳,方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他就在身边。 拂苏把林微绪抱回了营帐,回到榻边坐下来,低头看着她的小腹,手掌轻轻按揉她的小腹,一边声音低稳地问:“还痛不痛?” 林微绪嗅着他的灵息,其实已经不大感觉得到疼了,但是他这样问自己的时候,林微绪又觉得可能还是有些疼痛的,就沉默地看着他给自己按揉的修长的手指,并没有回答他。 她不吭声,拂苏也没有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的样子,继续耐心地给予她安抚。 林微绪能够很清楚感觉到的是,拂苏的手隔着一层柔润的缎子轻抚时,让她逐渐的乱了呼吸。 偏偏这个人仿佛浑然不知,还在专注地安抚着脆弱的孕妻。 直到林微绪自己渐渐地绷不住了,微微下垂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眼梢也有些不自然的红。 她突然按捺不住伸出了一截细瘦的手,一把覆在了他温度变热的手掌上,拂苏动作顿了顿,跟着缓慢抬起了头。 与此同时,林微绪看向他,眼底的清冷染上一抹不明的晦暗交织,嘴唇紧紧抿了抿又张开,说:“拂苏,我很想你。” 林微绪明明说着这句话,看着他的眼睛却红通通的,眼里好像意欲分明地在问他,为什么要抛下她…… 第456章 这混蛋……是在哄她吗? 说完,见拂苏还没有任何反应地看着她,林微绪更是气得鼻翼微微抖动,很用力推了推他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不要你摸了。” 拂苏反过来扣住她的手腕,说:“不行。” 林微绪还要再挣扎,拂苏忽然把鲛人耳冒了出来,抓着她的手指去碰。 林微绪这会儿本就容易情绪激动,被他毫无章法的举动弄得又莫名其妙又想哭,忍不住训他:“谁要摸你耳朵了?拂苏你要不要脸的?” 这混蛋……是在用漂亮耳朵哄她吗? 这都好几年过去了,还用这样的伎俩哄她,是当她不长进吗? 拂苏表情平平地看着她,好像感受不到她的喜怒哀乐,只是坚持要她摸自己耳朵。 林微绪生气的同时,又舍不得弄疼手边这只漂漂亮亮的鲛人耳,只得顺着他的意思摸了摸。 等林微绪摸了一会,拂苏感觉到林微绪的呼吸渐渐趋向平稳规律,低头平静地亲吻她的唇。 林微绪被他猝不及防吻下来,纤长的睫毛如蝶羽轻张,挣扎的动作渐渐放软了下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拂苏的脸庞,顿时又很懊恼自己的没出息,被他的灵息浇灌着,毫无反抗的余地。 但同时心里有一种很茫然不安的感觉在蔓延滋生。 是明明拂苏动作温和亲吻着她,她却看不到拂苏眼里带有半分昔日的爱意,仿佛拂苏又变回那个感受不到情感的鲛人…… 这种冷热交错的感觉,让林微绪极度不安,可怀着身孕的她此时此刻对拂苏好与坏的给予都毫无办法。 她心里酸涨的同时,又很虚弱的任由着他亲吻自己,任由他抱她回到榻上,最后趴在他身上慢慢睡着了过去。 林微绪是在夜里被外头的风声吵醒的,她醒过来时,营帐内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拂苏就守在她身侧,闭目睡觉的模样看起来也很冷漠。 拂苏的灵息围簇着她,让她的身体很舒适,之前的空落绝望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林微绪看着他的睡容片刻,不动声色地从他身上起来。 她动作放得很轻很轻,但在起来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扯到了他的袖口,林微绪原本想把他袖口放回去来着,余光冷不丁瞥见他的袖口掉落下来一纸信条。 林微绪微微愣了一愣,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拂苏,轻轻拾起了那张纸条,纸条好像被反复折叠看过了很多遍,折痕很明显。 林微绪踌躇了一会,将其轻轻拆开。 上面所写全是拂苏自己的字迹,纸上的内容是: -谨记,感知共情的后颈鳍骨被抽离了,须得两个月后才能重新长回来。 -谨记,林微绪此时怀着身孕,要立刻回到林微绪身边,保护好林微绪。 -谨记,在后颈鳍骨被抽离之前,我已经学会喜欢林微绪,以下为我喜欢林微绪的所有表现,回到林微绪身边后记得一一照做。 …… 最后。 -谨记,不能让林微绪发现我目前需要死记硬背才知道喜欢林微绪这件事。 第457章 你娶我吧拂苏。 外头的风好像变得更大了,风沙滚滚的,吹得营帐鼓鼓作响。 暴风不止,林微绪起伏的情绪也久久得不到半点纾解。 她把手里的信条反复看了四遍,然后去看躺在身侧的鲛人。 拂苏的眉目轮廓刚毅深邃,嘴唇轻抿成比较单薄的线条,因为近距离的仔细观察,能够透过昏暗灯盏投落过来的光线,看到拂苏的唇色比从前看着还要浅淡一些,整个神色平淡规整而又没有裹挟半分情感。 林微绪低着头,凝神把他看了好一会,把信条沿着折痕小心折叠回去,重新藏进拂苏的袖口内。 尔后,林微绪俯身下来,指尖挟着他的衣领边沿,轻轻往外翻了一下。 林微绪看到了拂苏后颈上那一道不太明显的伤口,呈刺穿状。 过了半晌,林微绪默默收回了手指,放轻了动作,下了榻,披上斗篷出去了。 因为不想吵醒拂苏,林微绪一走出营帐,就让守在营帐外的将士噤了声。 林微绪是想去找骊南问清楚,拂苏后颈上的伤口具体是被何人所伤。 拂苏因为担心她怀着身孕不得不忍着伤痛回来陪她,但林微绪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被人这样伤害,不管那个人是谁,林微绪都丝毫不能容忍。 然而,等林微绪找到营房那边问了一趟,却得知骊南在今日一早就被拂苏派去办别的事情了。 从营房出来以后,林微绪也并没有着急着回营房,她想着拂苏给他自己写的那张信条,并没有办法能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立刻躺在他身边安然入睡。 林微绪一个人在营房不远处外的小山坡边待了一会。 直到她整个人被身后的人突然拦腰抱起。 林微绪身体一僵,但紧跟着是令人安心的灵息一瞬间将她围簇,林微绪愣怔地抬起头,正好映入拂苏那双幽蓝深邃的瞳眸。 “微微为什么出来?”拂苏抱着她,目光平稳,没什么起伏地问她话。 林微绪看着他,缓慢地随便找了个理由回答:“睡不着。” “哦,”拂苏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似乎很努力想了一会,才翻找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来,“是不是想吃甜糕了?” 林微绪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在他怀里仰起头,唇轻轻碰触了一下他有点温凉的唇,附应着他似的,轻声讲:“你怎么知道。” 拂苏的眼眸微动,抿住略显单薄的嘴唇,身体本能的反应,企图含住她落在唇间的芬芳。 并且因为她的言语行为鼓励,平淡的神色有一丝微微晃动,尽管转瞬就又恢复如常。 拂苏把怀里的孕妻抱回了营帐,抱着她给她暖了一会手,打算出去给她做甜糕,但在从榻边起身的那一刻,林微绪忽然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两只手搂着他的腰腹,半张脸贴在他后背,安静又黏人的模样。 “等九州恢复正常,你娶我吧拂苏。” 林微绪主动跟他提了婚。 - - (过两天搞好新书了会稍微加更下下。 第458章 敢抽她家拂苏的鳍骨,找死! 因为这次有灵武雇佣军的支援,加上拂苏的归来,使得梁军撤退的同时,青禾老者也没有再贸然来犯。 但很快有坏消息接踵而来。 首先是成阙递信过来,说梁军改变方向,转攻北昭了。 北昭毕竟是九州名列前茅的大国,真要跟梁军打起来,不说绝对有胜算,至少也能跟梁军打个有来有回。 但事实上却是,因为有青禾老者的协助,北昭军队被梁军打得节节败退,战况比一开始的大秦还要惨烈。 不到两日的工夫,北昭先后丢失了两座城池要塞。 并且,遭殃的不止北昭,梁国仗着北昭这边有青禾老者援助,同时还兵分几路欺凌其他小国。 短短数日内,九州狼烟四起,不复昔日平静。 林微绪作为大秦的国师,自始至终身上肩负的重任都是保卫大秦,至于九州其他国家,并不在她的范畴之内。 林微绪也自以为能够全身而退,直到鲛人族的那些人再次触到了她的底线。 原先林微绪并不知情,因为林如练说前线那边有新状况,叫她到城楼那边过去一趟。 林微绪以为按照拂苏平时的表现,拂苏会不放心她跟她一块过去,但碰巧骊南回来了,骊南神色凝重得很,一副有事要向拂苏禀报但又碍于林微绪在跟前的缘故,一直没有吱声。 也因此,拂苏并没有打算要和林微绪一块去城楼,只让林微绪早点回来。 林微绪看了看拂苏,也并没有什么问他什么,点了头就从营帐出去了。 林如练正在营帐外等着,一看到林微绪出来,亟不可待上前去,一边带林微绪往城楼的方向去,一边说,“阿姐,我怀疑梁军贼心不死,随时可能会杀回来。” 接下来林如练又在路上跟林微绪说了几处他觉得可疑的地方,但刚走出营帐没多远,林微绪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阿姐?”林如练见她停了脚步,疑惑道。 林微绪定了定神说:“我想起还有个事没办,你先过去等我。” 林如练愣了一下,只好说“哦”。 林微绪返回到营帐那边时,不出所料,营帐周边的数名将士已经被支开了。 林微绪屏住了气息,不动声色地站在营帐外,听到了里面的对谈声音—— “阁主,这次是老阁主亲自出面把小少主带回南海了,老阁主那边让带了话,说是……要您把国师大人交给他,否则,小少主将岌岌可危……” 营帐内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好一会后,拂苏先开口说的是:“此事先不要告诉微微,她怀着身孕不宜受到刺激。” 骊南颔首称“是”,之后又听阁主交代了些事情,半晌才领了命令出去。 骊南在出了军营准备上马离开时,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拽了下马,骊南几乎立刻拔了剑回身过去,却在看清楚偷袭他的人后,彻底怔愣住了。 也是这发怔之际,骊南的颈脖被抵了刀刃,将他压在了树后。 “老阁主是谁?”林微绪极其平静地问了出口。 骊南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是方才不久前在营帐内跟阁主说的那些话被国师大人听了去,想到阁主之前叮嘱的无论如何不能激怒国师大人,骊南眼睛一闭一睁,只好硬着头皮道:“是……阁主的外祖父……” 林微绪抵着他颈部的刀刃缓缓加重,继续发问:“拂苏的后颈鳍骨,是不是他抽掉的?” “国师大人怎么知……”骊南瞪大眼睛的同时,话说了一半意识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后知后觉闭了嘴。 林微绪确定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从袖口取出在宁殷那拿的毒药,给骊南猝不及防扔进了嘴里。 “两日后会有人给你送解药,在这期间,闭好你的嘴巴。拂苏若是问起,就说我去一趟前线很快就回来。等两日后再如实告诉他实情。” 顿了顿,林微绪把临时写好的纸条扔给他,“还有这个,等会拿去交给林如练。” 林如练看了纸条,自然就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说罢,林微绪把骊南甩开,跃身骑上了马,头也不回从风雪中离开…… 两日后,林微绪快马加鞭赶到了南海一带。 好在这段时间在拂苏的呵护照顾下,林微绪的身体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脆弱了,再加上她身上还带了蕴藏了拂苏灵息的鲛珠,到南海的时候,身体状态也还好。 要在浩瀚无边的南海里找人是不切实际的,林微绪很清楚对方一旦知道她过来,用不着她找,自会出来见她。 果不其然,林微绪只在海岸边站了几刻钟不到,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想到是你自己来了。” 林微绪转身过去,目光平缓地打量一眼站在数十步外白发苍苍的灰袍老人,开口问道:“你是拂苏的外祖父?” 老阁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来,拂苏已经都告诉了你。” 话音刚落,林微绪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老阁主想的是林微绪好歹是个大秦国师,该有的风度还是得要有的,结果没想到,林微绪刚走到跟前,猛地一把拽着他狠狠摔在海滩上,紧跟着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老脸。 老阁主猝不及防被揍,而且还是用这种市井的低级下作的拳打脚踢的手法,怒不可遏地抬手去挡,“女娃,你休要放肆!” 林微绪一边揍一边阴恻恻地开口:“糟老头子你知道我有那块玉牌的,不想你这片海域上的子民死就给我老老实实挨揍!” 敢抽她家拂苏的鳍骨,找死! 林微绪一想到拂苏后颈上的伤口,一想到拂苏写的那封信条,压根无法冷静下来,也压根不管面前是拂苏的外祖父,先揍了再说。 老阁主在海里待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野蛮粗俗的揍人手法,气得要死,好不容易从林微绪脚下挣脱出来,挥来法杖要打回去,林微绪精准拿住他的命脉,勾起唇冷声提醒:“玉牌。” 老阁主剧烈颤抖地握着法杖,愣是挥不下去,他被林微绪揍得鼻青脸肿,脸上无一处幸免于难。 以至于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颤抖握着法杖指了指她:“拂苏竟然要娶你这样粗俗狠毒的女人,他休想,我绝不答应——” 话音未落,林微绪再次抬起长腿,一脚将老阁主踹得猝不及防跪在了她面前,“你竟敢!——啊!” 林微绪再次挥起拳头左右开弓,把老阁主打得嘴都要歪了,林微绪又顺手抄起他的法杖当作木棍照着他一顿狂揍。 “啊!住——啊!住手——” 林微绪最后打累了,终于把他的法杖扔到一边,冷戾地撇了一眼滚在地上被揍得直哀嚎连连的老头,凉津津地启唇:“你答不答应的,关我屁事。” - (应该还有更更 第459章 你未经我允许,伤我夫君。 老阁主气得浑身哆嗦,试图要爬起来。 刚爬了一半,又被林微绪给一脚踹了回去。 “别……别踹了。” 老阁主养尊处优一辈子,向来都是别人敬重他,还从未惨遭别人这样对待过,并且对他拳打脚踢的还是个看着不大的小丫头片子! 老阁主气得要死,打又打不得,这显然跟他想象中的谈判画面完全不符! 他这趟出海,没让一个下属跟他出来,不就是觉得区区一个小丫头,不值得兴师动众,想着他稍微恐吓林微绪几句,林微绪就该被迫束手就擒了,谁知道这恶毒的丫头一上来就对他拳打脚踢,毫无人性可言! 早知道他就多带几个人出来了! “不踹可以,你也把你的后颈鳍骨给我抽了。”林微绪冷眼睨他,丝毫没有要心软的意思。 “放放肆……”老阁主一开口,反应过来嘴巴被揍得歪到一边,说话都不利索了,一看林微绪的目光不温不凉地扫过来,生怕林微绪又要踹他,老阁主第一反应是抬手要挡。 但林微绪并没有动,只是神色冷冷地看着他。 老阁主这才悻悻收回手,捂着嘴巴怒道:“我教训自己的孙子,跟你一个外人——” 林微绪嗖的展开彼岸鞭活动了一下筋骨,老阁主嘴皮一颤,及时把话打住了,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林微绪。 “你未经我允许,伤我夫君。老头,你今个儿若不断个胳膊断个腿,”林微绪森冷地俯视他,一字一顿地把话补充完毕,“我、很、难、以、泄、愤。” 老阁主被林微绪那冷戾瘆人的目光盯着,深知林微绪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的意思,顿觉脊背一凉,连不迭抖颤着使出了杀手锏,“你你别忘了,祉骄在,我这……你要是敢……” 林微绪一听老头子提到祉骄,轻轻眯了眯眸,微曲长腿,俯身蹲下来打量他,很平静地告诉他:“那就不只是断胳膊断腿这么简单了。” 老阁主:“…………” 他觉得这个所谓的大秦国师太狂妄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老阁主一边颤巍巍地喘息一边提醒她,“祉骄是鲛人族的,我是祉骄的曾祖父,我要他复兴鲛人族,他必定……啊!” 话音未落,老阁主一条胳膊被卸了。 “祉骄……必定……啊!——” 咔嚓一声,老阁主另一条胳膊也被卸下来了。 老阁主顿时不敢再大放厥词了,哀呼连连,“快……快给我接,接回去!” 林微绪把他的法杖顺手拿过来坐下,语气平淡地道:“把我儿子交出来。” “不可——” 林微绪睨了他的腿一眼,“腿也不想要了?” 老阁主及时闭了嘴,痛恶至极地瞪着她,实在不敢苟同他孙子的眼光,这得多糟糕的眼光,才能看上这么一个恶毒的丫头片子! “你……你先把我胳膊接回去,我再带你去找祉骄。”老阁主不得不做出一步退让。 林微绪对他笑了一下。 老阁主被她笑得有点心里发毛,“丫头……你笑什么……” 林微绪一把揪起他的后领,拽着他往马背上扔。 “干什么!……你这个恶毒的丫头……” “我改变主意了,你们鲛人族不是能耐得很吗?敢绑架我儿子。”林微绪收缴了老头的法杖,用彼岸鞭把老头给捆了,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这就把你绑架了。” - - (跟大家说一下,我今天开新书啦(有点突然哈哈),然后新书是换了个我以前的笔名开的,大家可以在QQ阅读搜笔名【木头兮】或者搜书名《指挥官的小娇娇甜翻了》,大家快去收藏投票票呀呀,这次新书真的好可爱好甜软的!简介: 一场战役结束,战败的r国不得不履行承诺,将全国唯一孕育出来的一只分化成人形、且具有超强作战能力的垂耳兔少女秦柠送去联邦帝国,与那位星系首席顾指挥官进行联姻。 结婚头一天,顾指挥官回到家看到这样一幕——小娇妻蜷成一团,浅灰色长耳簌簌发抖趴在颈侧,小手扒着钻不进去的笼子,坐在地上怯生生地看他。 “老公,我想睡笼子。” 顾言:“……你只能跟我睡。” 秦柠鼻尖红红,委屈得用两只兔耳朵埋住了小脸。 结婚第二天,顾言在家办公,小娇妻抱着木锯蹲在旁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筑造兔笼。 一直到晚上大功告成,秦柠抱着枕头准备钻进笼子里睡觉觉时,顾言终于往她这边瞥了一眼,随即二话不说扔了笼子,拎起垂耳兔娇妻上床睡觉。 结婚几天后,顾言一觉醒来,发现小娇妻把床被拱成了巢穴形状,正趴在床被上,一团毛茸茸的圆圆短短的雪白小尾巴冒了出来,晃眼极了。 顾言伸手摸了一把,圆球尾巴立刻打了个颤儿。 秦柠眼睛水汪汪的转头回来,小手揣着平坦小腹,软蓬蓬的耳尖泛起薄红,很不好意思地告诉顾言:“老公,我怀孕了。” 顾言一脸阴晴不定:“……??” 【肤白貌美娇软可爱战斗力十足垂耳兔战舰队长x沉稳低调疯批斯文指挥官男主】 第460章 你看你娘亲把曾祖父揍成这样…… 林微绪似乎是有意要让鲛人族的人找来,因此绑架的地点选在了南海附近一处颇为破旧的小山庙。 那山庙看样子荒废有一段时间了,林微绪把老头扔进杂草丛生的内院时,老头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是趴在地上恹恹叹气…… 偏偏他还被林微绪的彼岸鞭给绑着,不止胳膊被卸了,加上法杖还被收缴了,导致他根本无法挣出桎梏。 老阁主深知再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于是眼睛一闭一睁,决定拉下脸皮来,跟这个恶毒的丫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丫头,咱们来谈谈……” 林微绪往旁边的石阶一坐,直接说:“给你的族人写个求救信,让他们把我儿子带过来。” “我是说——” 林微绪不疾不徐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不答应的话就撕票。” 老阁主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这个蛮横粗暴的丫头,“……你就不怕祉骄有个好歹?” 林微绪冷笑:“老头你觉得你有本事拐走我儿子,还能有本事要他性命吗?” 林微绪的话,也是在提醒老阁主,祉骄身上流淌着的是灵血和鲛人最尊贵的血统的结合者,他是利用了祉骄心智不成熟这一点把祉骄拐回南海关着了,但一旦祉骄开了窍,的确并非是他那些下属能够对抗得了的…… 老阁主神色复杂地瞪着林微绪半晌,最终只憋出一句:“你不把我胳膊接回去我怎么写信!” 臭丫头,也不知道拂苏那小子看上她什么…… 林微绪看着他笑了一下,老阁主顿时打住腹诽,生怕被她读出心声。 下一刻,老阁主接连惨叫两声,胳膊被接回去了。 老阁主哆嗦着一双老手,书写了一封求救信,随后悻悻地告诉了林微绪传递信的方法。 林微绪按照老阁主所说的方法把信传去了南海,果不其然,几乎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鲛人族的人就带着祉骄上门来了。 相比林微绪对老阁主的粗暴手段,鲛人族那边的人就理智多了,大概也是因为捆不动祉骄的缘故,祉骄进门的时候,并没有遭受任何桎梏伤害。 林微绪正一抬头就看到门外的祉骄扑了过来抱她,“娘亲!祉骄好想好想娘亲!” 林微绪被久违的软乎乎的小家伙一抱,一直紧绷的心总算稍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她低头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许是因为刚从南海深处出来,祉骄的短发湿答答的,尖尖小小的鲛人耳却很激动地张开扇动着,显然是很激动见到娘亲。 而这时候,对面的人看到被林微绪折磨得快不成样的老阁主,难以置信地怒道:“林微绪,孩子已经带来了,你还不快给老阁主松绑!” 对面的人刚吼完林微绪,原本还噙着湿漉漉眼睛跟娘亲抱抱的祉骄顿时目露凶光,转头过去。 那人看到小少主眉间隐隐约约乍现的刺目印记,顿时被小少主的阴狠的目光震慑住了,敢怒不敢言地闭了嘴。 “祉骄……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娘亲,你娘亲把曾祖父揍成这样……”老阁主还坚定认为祉骄身为鲛人,必然会站在他这个亲的曾祖父这边,因此,一看祉骄来了,颤巍巍地开了口,让祉骄看到他又被绑又被揍的惨状。 结果老阁主话音刚落,小祉骄冷冷酷酷地低头睨了一眼地上打滚到跟前的老阁主,甚是生气地哼了一声,变出小尾巴,直接一尾巴给坏老头拍到了墙壁上去。 霎那,只闻砰地一声巨响。 破旧的院墙倒了,老阁主也贴着坏墙直挺挺倒了下去…… - - 第461章 宝宝,揍他。 破旧的院墙倒了,老阁主也贴着坏墙直挺挺倒了下去…… 那两个部下被小少主此举着实吓了一大跳,短暂的震惊后,终于反应过来,连不迭跑到倒了的浓烟滚滚的墙边,把老阁主从一片废墟中解救了出来。 然而,因为老阁主身上还被林微绪的彼岸鞭给绑着,无论两个部下如何使劲都无法解开彼岸鞭。 他们不能对小少主发火,就只能压抑着怒火质问林微绪:“你到底还要怎样才能放了老阁主?!” 小祉骄一听到那厮又在凶娘亲,小脸阴沉的又要一尾巴上天,但这回还没来得及把尾巴甩出去,小手就被身后的一只手给拉住了。 祉骄转头,看到娘亲拉他的小手手,祉骄顿时恢复乖巧的神色,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娘亲,尾巴尖雄赳赳气昂昂的翘着,随时蓄势待发,却又发出稚嫩而笃定的小奶音:“祉骄宝宝会保护娘亲的。” 林微绪看着小家伙,说“嗯”,把小家伙拉到跟前,一边给祉骄戴歪了的帽子重新矫正位置,一边不疾不徐地对哀嚎连连的老阁主那边开口说:“老头,叫青禾老者收手,我就放你回去。” “你竟敢……言而……言而无信!”老阁主浑身哆嗦,又被两个部下蛮横地解半天鞭子都解不开,伤口都要给他们勒重了,气得老阁主直怒吼,“没用的东西……你们别扒拉老子了!都!都滚!” “好的老阁主,属下这就回去搬救兵想办法救您!” 说罢,两个部下生怕惨遭小少主的尾巴拍飞,想着毕竟小少主跟老阁主是至亲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要了命,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丫头……你不能骗人……“老阁主一脸悲愤地望向林微绪那边。 林微绪坐在院里石阶上,一手轻轻按着腹部,不动声色地说:“祉骄,把他拖过来。” 小祉骄当是娘亲要开始教训坏老头了,重重地“嗯”了一声,抬头挺胸走到坏老头那边,拽着彼岸鞭的一端,使用灵力把人重新拖了过去。 然后祉骄小脚踩着老阁主的身体哒哒跑回娘亲身边,一脸小神气:“娘亲,宝宝拖过来啦!” 林微绪摸了下他的小脑袋表示夸奖,看向台阶底下被小脚丫踩了一脸直痛嚎的老阁主,开口问:“老头你考虑清楚没有?” “我……绝不可能向你一个……恶毒丫头屈服……我要复兴鲛人族……”老阁主一边忿忿地说着,看着被恶毒丫头教坏了的小祉骄,恨铁不成钢地接着说,“祉骄,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曾祖父的苦心……” 林微绪听了直凉津津地来了一句,“你要复兴个屁,你复不复兴鲛人族的数量也摆在那也不会变多,请问有意义吗?” “你……”老阁主被她这话气得快要吐血,猛地咳嗽了几声,苟延残喘,“你……你这种粗鄙丫头,是不可能……会明白的……” “哦。”林微绪按着小腹,直接收回目光跟祉骄说,“这老头骂娘亲了,宝宝,揍他。” “可恶!”祉骄听完,气鼓鼓地张开鲛人耳,冲到老阁主那,攥着两只小拳头对老阁主一顿小拳拳暴击,“可恶可恶!你竟然骂祉骄最最喜欢的娘亲!你气疼了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我要打死你个坏老头!” 老阁主给小家伙的小拳头一顿猝不及防捶下来,整个快给捶懵了,冷不丁听到了什么关键字眼,瞬间瞪大老眼,难以置信地、费劲地问了出口,“什么……咳咳……祉骄,什么弟弟……妹妹……” - - 第462章 拂苏这次怎么没跟着? 林微绪担心祉骄一会小手该疼了,及时把祉骄给拉了回来揉了揉两只小手。 而老阁主此时浑然不顾身上的伤痛,吭哧吭哧挪到了台阶那边,依旧一脸震惊地瞪着林微绪,甚至是把目光落在了林微绪腹部那停滞了好久。 老阁主的确是很难相信从祉骄口中得知的事实。 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么多年以来,鲛人族之所以一直人口稀少,不就是因为鲛人受孕概率极低吗? 就像林微绪说的,复不复兴鲛人族都只有这么点人…… 并不是谁都有本事能够怀下鲛人孕囊的。 而林微绪当年因为被驻入养脉虫,再加上作为血脉强大的灵血拥有者,在重重因素下,这才能够得以怀下孕囊。 但现在的林微绪是什么情况? 她已经很难得的生了一个祉骄宝宝,如今在没有任何外在条件的情况下,她是怎么做到又怀了拂苏的孩子的?并且她现在人还好好的,精气神好到还能揍他一顿,看不出来有什么大问题…… 老阁主看向林微绪的眼神从震惊到诡异再到……有那么一些些的微妙。 “丫头,你……真怀了?”老阁主咳了几声,略微不自然地开口问道。 祉骄护在林微绪面前,瞪着台阶底下居心叵测的坏老头,哼了哼。 老阁主正看看林微绪的肚子,想知道林微绪现在几个月大了,那肚子里要真是他的小曾孙,那林微绪现在实际上的身体状况肯定很糟糕……拂苏那混账小子这次怎么没跟着这丫头? 他不知道怀着鲛人崽子的孕妻是很脆弱的吗? 看着看着,冷不丁被小祉骄挡住了视线,老阁主忍不住说,“祉骄,你先别挡着……” “老头你考虑清楚没有?”林微绪把祉骄带到身边,没有理会老阁主的问题,平静地问他道。 这次老阁主的态度没那么坚决了,因为他比较担心他要是把这丫头给气恼了,本来鲛人就受孕率低,万一她一生气动了胎气,伤到她肚子里的小祖宗,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老阁主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先用一下缓兵之计,搅乱九州的计划可以以后慢慢再说,但眼跟前这丫头怀的可是他又一个小曾孙,这小曾孙可不能遭受动荡…… 等她生出小曾孙了,鲛人族的血脉就能够再次得到了绵延…… 到时候再说复仇的事也不迟。 思及此,老阁主下定决心道:“丫头,我可以答应你,让青禾老者收手,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事。” “在拂苏没来之前,你不准再带着我两个小曾孙乱跑!” 这丫头现在可肩负着给鲛人族绵延后代的重任,断不能再让她到处乱跑乱窜的,免得连累了他的两个小曾孙跟着受苦受累…… 林微绪听到这话,微微挑起眼睛,说“好”,这才让祉骄去给老头松了绑。 她亲眼看着老阁主用法杖给青禾老者传了信,不等老阁主上前来问候,林微绪一脸平静的开口,“祉骄,把人轰出去。” 祉骄宝宝得令,小尾巴一甩,把老阁主给轰出了山庙。 再砰地一声,顺手关了门。 第463章 微微的肚子大了一点。 祉骄哒哒跑回林微绪身边,看到她按着小腹很不舒服的样子,顿时着急得小尾巴乱拍,呼哧呼哧地问:“娘亲,你怎么了?” 林微绪坐在台阶上不太站得起来,轻轻握住了祉骄的小手,缓了好一会才说:“有点不舒服。” 又说,“祉骄,你去找找有没有纸笔,我想给拂苏写一封信。” 来南海的时候,林微绪没想那么多,也不太理智,一心只想着找到祉骄、给拂苏出气,现在气是出了,祉骄也回到自己身边了,但接踵而来的,也是没了拂苏灵息安抚的痛苦来袭。 因为知道小祉骄还在跟前,林微绪已经尽可能压制着身体的不适,不让小家伙太过担心。 祉骄听了娘亲的话后,急忙忙就跑进院子里找纸笔去了。 而另一边,南海深处的蓝宫。 老阁主刚让底下人为其处理完伤口,便亟不可待召集了各大长老,召开一场议会。 底下所有人都以为老阁主要趁着搅乱九州搞出什么新的大动作了,这时候老阁主一脸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一件事—— “林微绪又怀了鲛人崽子。” 话音刚落,底下长老哗然一片。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有了小少主了吗?!” “对啊,正常鲛人怀一次身孕都已经是百年难逢的机率了,她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又再怀了鲛人崽子!” 老阁主听他们错愕连连,不由得骄傲地扬起眉毛哼笑道:“拂苏是鲛人族的殿下,他看上的孕妻,自然是跟那些普通人不一样的。” 老阁主顿了顿,接着宣布道,“如今林微绪怀着小曾孙,正是无比脆弱的时候,此时挑起九州战况,必然会使得她腹中的小曾孙受损。为了小曾孙着想,也为了顺利绵延鲛人族的后代,复仇九州一事,待她将来诞下小曾孙再说。” 正等着一展宏图的众人:“……” 老阁主仍然面不改色:“我这叫缓兵之计,尔等不得有任何异议。” 众人:“……” 行吧,毕竟鲛人族的确日渐调零,眼下这个节骨眼,绵延鲛人后代的确也挺重要的。 老阁主想到林微绪现在还带着她的两个小曾孙待在那个小破山庙里,那破山庙里头什么也没有,万一伤着他两个小曾孙就不好了。 于是等散了会后,老阁主给拂苏传了信的同时,带上一号人到山庙那去了。 之所以这次带了人,是怕被那丫头揍。 不过老阁主这回想多了,他到山庙那边以后,看到林微绪躺在一张勉强收拾过的木榻上歇息,简直气坏了,觉得这恶毒是故意要折磨她腹中的崽子,当即就把林微绪给叫醒了。 祉骄很气恼他吵醒了娘亲,小尾巴又蓄势待发的准备把人拍飞。 老阁主紧盯着小家伙尾巴,安抚小家伙说:“这里很不安全,随时会倒塌,得把你娘亲接回蓝宫住。” 祉骄半信半疑地瞪了瞪他。 “曾祖父不会骗你的。”老阁主一边说着,看向祉骄身后已经从木榻坐起来的林微绪,“丫头,这里总归是不安全的。” 林微绪自然知道这里不安全。 毕竟这山庙破旧,又靠近海岸,随时会被吹倒,她本就不舒服了,待在这里养胎的确不好。 林微绪淡淡看了一眼老阁主,知道他担心的也不过只是她腹中的孩子,便平静地道:“给我找一处干净的院子就行。” 老阁主自然不觉得外头院子有蓝宫舒坦,但也清楚这林微绪的脾性只怕不易妥协,只好听她的,让底下人在附近小城找了一处宽敞安逸的庭院,送了林微绪和祉骄过去。 林微绪越来越虚弱了,一到院子就跟祉骄说了一声,尔后随便找了间房间,昏昏沉沉就睡着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林微绪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灵息涌入心肺,让林微绪下意识伸手去抱,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 林微绪感觉到自己被亲吻着,手指在黑暗中乱碰乱摸,落在他突出明显的喉结上,轻轻碰了碰,几根手指跟着软了下来。 然后,有一只修长温凉的手,轻轻覆在她小腹上,用很平稳的声线在她唇间讲述:“微微的肚子大了一点。” - - (新书显示签约啦,QQ书城已经可以搜到我新书了,书名《指挥官的小娇娇甜翻了》【肤白貌美娇软可爱战斗力十足垂耳兔战舰队长x沉稳低调疯批斯文指挥官男主】 第464章 乖乖给她摸。 林微绪被亲得有些意识浑沌,她感觉覆在小腹上的手掌力道很轻,同时还有另一只手环过她的后颈,微微有些用力地按捏了一下。 林微绪有一点被迫仰起头,紧接着他的吻就落在颈子处,一点一点地给到她想要的安抚。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微绪还不是很清醒,只是微微张开唇,有些模糊不清地问:“是吗?” 她说着,下意识垂下了脑袋想去看。 拂苏说“嗯”,亲亲她的唇。 然后她落在他喉结边上的手指就被他握住了,他很平静克制地带着她的手儿,把她的手带到她的小腹上,让她触碰她不太明显的腹部线条弧度。 他原本温凉的手掌不知怎地,变热了。 这时候林微绪被他握着的手指微微一紧,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面上涨起几分绯红,轻轻推了下他的脑袋。 透过不太明亮的光线,林微绪看到拂苏支着颀长身躯靠在她身侧,低着头,脸上没什么面部表情,但却很认真地盯着她的腹部看。 他这样平直冷淡的目光,反而看得林微绪面上一点点热了起来,她有些受不住了,抬手去捂住他眼睛,“别看了……” 拂苏仍然神色淡淡,他把她覆在自己眼睛上的细白手指轻轻拿开,告诉她:“微微不要不好意思。” 林微绪捂不住他的眼睛,只好去捂自己的眼睛说:“我没有。” “微微怀着我的孩子,肚子变大是很正常的事情。”拂苏继续平铺直叙地阐述。 “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林微绪被他说得耳朵更烫了,完全没有办法直视他。 拂苏只好点头,但是平淡的眼眸看着林微绪缓缓起伏的腹部,不知怎的,低下头吻了一下。 那一瞬间,林微绪小腹条件反射收缩了一下,声线有些不平稳地叫了他,“别亲……” 拂苏抬头问:“为什么?” “……” 尽管知道这家伙现在共情能力为零,但听到拂苏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她为什么不可以亲她小腹,林微绪还是感觉到了面红耳赤。 她松开手看到拂苏沉着脸看她,一副要等到她答案的表情,林微绪清冷的眼眸微微变化,忽然眼睛一闭,伸手勾住拂苏的颈脖,把他拉下来,堵住了他的唇。 拂苏的身躯略微一僵,缓缓地眨了眨幽蓝的眼眸,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个吻也让他很舒适,遂很大方地没有跟他的孕妻计较这个。 等亲累了,林微绪才松开了搭在他脖子上的手,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以前。”拂苏盯着她被自己亲得更红了的唇,回答她的问题。 林微绪看了看他,忽然故意要给他出难题似的,叫了他一声,“兔子苏。” 拂苏一动不动地,反应了好一会,才冒出了尖尖长长的蓝色鲛人耳,很绅士地低下头,乖乖给她摸。 这让林微绪喉咙微微一紧,显然是没想到拂苏连这个也努力记住了。 她很慢地伸出了手指,轻轻摸了摸他耳朵。 摸了一会,拂苏的鲛人耳颜色逐渐变得深蓝,忽然一声不吭埋到她颈间,轻轻拱了拱。 第465章 我还怀着孕…… 林微绪微微怔然,低头看着拂苏沉默无声跟她撒娇的举动,并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于本能地想要黏她,心里头隐隐挤出些微涩意,忽然没太忍得住的,把手放在了他后颈上,轻轻地按。 被抚摸后颈的拂苏好像整个身体跟着僵了一下,很克制地发出低喘声,但并没有阻止林微绪的抚摸,反而很顺从地伏在她的颈间,像一只被驯服的大猛兽。 林微绪摸的时候也没多想什么,纯粹就只是想安抚一下拂苏,因为尽管拂苏并没有办法在此时跟她真正表达出口关于他的心声,但当他伏在自己颈间拱弄的时候,林微绪是能清楚感觉得到拂苏的不安的。 不过很快林微绪就后悔安抚这家伙了,因为她摸了没一会,拂苏就变回了鲛人形态,并且尾巴尖很不老实地游离起来。 林微绪被撩拨了没一会,睫毛微微随着呼吸颤了颤,及时伸手按住他那一截乱来的尾巴尖,清冷的眸子裹挟了一抹微不可及的嗔怒,“不行……” 拂苏鲛人耳正在扇动,冷不丁被制止住了,并且还听到了林微绪的拒绝,拂苏垂下视线,颜色浅淡的薄唇轻启,认真询问的语气带了几分克制,“为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询问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林微绪就更加觉得羞耻了,尤其看到拂苏的眼神还带着探究,林微绪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去捂住他眼睛,低声警告:“我还怀着孕……” 拂苏听了以后,沉默了半晌,好像也意识过来了什么,缓缓地应了一声,“嗯……” 林微绪这才犹豫着松开了手。 然后,紧跟着她就看到,拂苏尾巴一扭,从她身上起来了,背对着她,默默地坐在榻边抱着尾巴自己平息。 他这样一声不吭的,反倒是让林微绪有一点心疼了。 林微绪知道鲛人的本性摆在那,只怕拂苏自己也很难控制得住自己。 因此纠结了一会,林微绪还是选择从榻上起来,从拂苏的背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脸埋着他的颈背,声音轻轻地讲:“等回去以后问问许医。” 拂苏垂着头看她的手指,说“嗯”,然后隔了一小会,又伸手把她放在自己腰腹上的手指带到自己掌心里,全部握住了。 他还是没有表达什么,但是林微绪能够感觉得到,他握着自己手指的时候,掌心温度有在趋步上升。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小祉骄轻轻的敲门声,“拂苏,娘亲要吃饭饭了。” 林微绪见拂苏没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掌,拂苏这才出声,淡淡地对外说:“知道了。” 拂苏恢复回人形,转身过去,要把林微绪揽腰抱起来,林微绪想到祉骄还在外头等着,哪敢让拂苏这么抱,不由及时拦住了他说,“我……自己可以。” 拂苏的视线移到林微绪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定格了片刻,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便缓缓松开了手。 虽然林微绪没同意让拂苏抱,不过出门的时候,拂苏是牵着林微绪的手的。 林微绪有一点不太习惯这样神情冷淡却又处处细心呵护的拂苏,心里头非但没有感觉到难受,还隐隐约约渗着热意,让她不自主的因为这个小了她几岁的鲛人而脸红。 原本林微绪以为就只有祉骄在饭厅那等着他们过去吃饭,结果等过去了以后,却看到祉骄和老阁主都坐在一张饭桌上—— 一老一小面对着面坐着,小祉骄小身板笔直坐在桌前,张开着扇耳,拿大眼睛气势汹汹地瞪住老阁主,俨然半点也不肯松懈警惕的意思。 第466章 拂苏上来陪我 老阁主自是不可能对自己的小曾孙有什么敌意,哪怕是被祉骄这样奶凶奶凶瞪着的时候,老阁主看小家伙的眼神也仍然是和蔼的。 但在看到林微绪的出现后,老阁主又顿时板起了一张老脸,显然是还记仇着之前林微绪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这茬子事。 老阁主表情冷冷地坐在饭桌前,端好了架子,想着一会林微绪要是肯过来跟他这个老头子低头道歉,他就看在两个小曾孙的面上,对林微绪做过的罪不可恕的事情既往不咎。 毕竟林微绪现在还怀着小曾孙,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以小曾孙为先的。 然而,一直到拂苏陪着林微绪在饭桌坐下来,都没有人要搭理他这个老头的意思。 一顿膳食下来,老阁主就看着这一家三口全程当他是空气似的,从始至终都没人肯搭理他。 老阁主气归气,拧着眉头把让人准备好的药膳补汤推到林微绪那边,用命令的不善口吻支使林微绪,“不要总吃那些,多喝点汤!” 说着,生怕林微绪误会似的,又哼道:“免得饿坏了小曾孙!” 结果他话音刚落,拂苏和祉骄一大一小的鲛人同时飞过来两道凉飕飕的眼光刀子。 老阁主顿时闭了嘴,悻悻的。 林微绪自个儿却丝毫不受影响,仍在悠悠闲闲用着膳,老阁主叫她喝汤她偏不喝,拂苏一盛汤给她喝,林微绪就乖乖喝。 并且故意要把老阁主气坏似的,全程就跟老阁主唱反调,叛逆得很,只肯听拂苏的,老阁主说的则半个字也不听。 一顿饭吃下来,老阁主果然是被气得直吹胡子瞪眼。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吃完饭以后,老阁主听到林微绪叫小祉骄去收拾行李,听着是打算要回京的意思。 老阁主这可不干了,也顾不得林微绪会不会生气了,二话不说把拂苏给叫了过来,“你不知道那丫头还怀着崽子吗?现在她正是需要好好休养孕育的时候,绝不能让她带着小曾孙长途颠簸!回京这事我坚决不同意!” “不用你同意。”拂苏很平静地向他阐述结论。 老阁主气结:“……我是你祖父!” “也一样。”拂苏说完就回房间帮林微绪收拾需要带的东西了。 等拂苏整理好林微绪的行李,也备好了舒适宽敞的马车,便和林微绪带上祉骄准备出发了。 结果林微绪刚拉着祉骄坐上马车,后头又多了一辆马车跟上来。 林微绪从车窗探头出去,看到拂苏冷着脸走到身后那辆马车说,“你跟来做什么?” 老阁主坐在后边那辆马车上,面不改色说:“我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我两个小曾孙,我可不得跟着!” 拂苏面无表情说:“下去。” 老阁主扒紧车门,“不可能!” 拂苏慢慢眯起眸,准备动手之际,林微绪清冷好听的嗓音从前边传来,“拂苏,随便他跟着吧。” 拂苏眼里聚拢的冷淡散去一些,转头平平地看向林微绪。 林微绪趴在车窗,冲他眨了眨眸子小声说:“上来陪我。” 拂苏缓慢攥动一下喉结,一声不作走向林微绪,回到林微绪身边。 第467章 微微,乖。 回京这一路,林微绪虽然已经从拂苏口中得知九州战况得以平息,赤军也成功从梁军夺回了失守的北疆,不过林微绪仍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同一时间分别给兵分两路的温浅和林如练都捎了信,将后面的部署在信中详细阐述了一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从南海这一带回到大秦,原本这路程对于林微绪而言也不算什么,但偏偏因为肚子里的小崽子月份日渐大了起来,林微绪的承受能力也跟着降低,途径了一段崎岖山路后,林微绪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只为没好意思开口说。 但拂苏却一眼看出了,没等到下山就叫停了马车愿地休整。 “下去待会。”拂苏跟缠着林微绪不放的祉骄说。 小祉骄本来抱娘亲抱得舒舒服服的,被拂苏一赶,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小手手,下了马车去监视后面的坏老头去了。 而等祉骄下了马车后,拂苏便把坐在身侧的林微绪揽腰搂过来,低头亲她的唇,问她:“怎么了?” 林微绪原本忍得很辛苦,被拂苏亲着一哄,就忍不住伸手抱他的腰,埋在他胸口说,“拂苏,我很难受。” 拂苏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再从她发梢慢慢滑下去,动作很温和按在她后颈上轻轻按了两下,同时又亲着她颈侧,安抚着他的孕妻。 这样安抚了一会,林微绪还是不太舒服地低喘着,埋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拂苏想喂林微绪服药,但林微绪并不肯配合,拂苏只得握着林微绪的两条细腿,把林微绪抱到他的腿上侧坐着,然后拧开了水囊,叫林微绪张口。 林微绪很不情愿地微微张开唇,拂苏喂了一颗药过来,抬起手里的水囊微微倾倒入她的口中。 拂苏一点一点地喂着林微绪喝水,林微绪喝得很慢,但也没有再抗拒。 喂了一会,林微绪稍稍好了些,就不太想喝了,嘴巴刚闭上,水就沿着嘴角滑下去了。 拂苏盯着她的唇,没什么预兆地低头下去,亲走她唇角滑下来的那几滴水。 “好点了吗?”拂苏抚着她后背,淡淡问道。 林微绪没有说好不好,只是很轻地提要求,“你抱抱我。” 拂苏像只是完成对孕妻的照顾一样平静说“好”,伸手把林微绪重新搂进怀里,低头碰她柔软的头发。 林微绪就这样在拂苏怀里腻歪了小半天,总算觉得精神头慢慢恢复过来了。 抬头的时候,看到拂苏明明抱她的动作温和仔细,脸上神情却仍然淡漠,尽管知道原因,林微绪还是有些脾性上来,闷不作声攀上他的肩颈,仰头咬了一下他下巴。 重重的。 拂苏就低了头看她,嗓音低沉暗哑:“嗯?” 林微绪看着难得变得沉稳了的鲛人,反倒自己莫名其妙闹起脾气来,顿时觉得有一种身份被颠倒的荒缪感,刚想要把这家伙推开,拂苏的手臂却用了力按住她乱动的身体,把她重新抱好。 然后,拂苏声音很平缓地开口:“微微,乖。” 第468章 拂苏你不讲道理 临了快要抵达京城的两天前,他们在邻城的驿馆落了脚,打算休整一番明日再直接入京。 老阁主去瞅了一眼驿馆的后厨,觉得这驿馆的伙食不太行,都没什么营养成分,一点也不适合肚子里怀着小曾孙的林微绪吃。 因此刚到驿站没多久,老阁主去跟拂苏说了一声,表示他要去给他的两个小曾孙买好吃好喝的。 拂苏正在给林微绪温药,听到老阁主这话,没什么表情地答应了。 于是老阁主又把小祉骄给撺掇了过来,“祉骄,曾祖父带你去买糖水罐吃吧?” 小祉骄趴在桌上监工拂苏呢,看到坏老头过来扒拉自己,还用糖水罐头诱惑自己,祉骄捂住耳朵扭开头。 “桃子味的哦,给你买一罐,也给你弟弟妹妹买一罐。” 祉骄咽了咽口水,偷偷掀开一只鲛人耳,觉得自己吃不吃不重要,但是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肯定喜欢吃糖水罐! 祉骄被说得有点心动,蠢蠢欲动地看向拂苏,伸出小手扯了扯拂苏的衣袂,“拂苏,拂苏……” “去吧。”拂苏说。 祉骄这才跳下饭桌,表示勉为其难地跟坏老头出门买吃的去了。 拂苏把汤药温好后,便端上了二楼的房间。 进了屋子,发现林微绪并没有在休息,反倒是坐在桌前看着一封信发呆。 拂苏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林微绪手里的信,淡淡地开口说:“先回京,我让清风阁的人去找他的下落。” 头顶上冷不丁传来拂苏冷淡的声音,林微绪握着信封的手指微微一紧,抬头看到拂苏,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拂苏却并不能感同身受,也不可能有任何感知,他只是拿走她手里的信,端着汤药坐到她跟前,喂她喝药。 林微绪先是说“我自己来”,接过了拂苏手里的药碗,低头心不在焉喝了几口,欲言又止着,抬起头,看到拂苏仍然神色平淡地注视着她,没有打算把目光移开半点的意图。 林微绪只好在他的注视下把安胎药喝完,然后才稍稍有了一点底气,跟拂苏商量说:“云霓那边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兄长的踪迹,我不想错过这个消息,我想亲自去一趟潇城寻找兄长的下落。” 话音刚落,拂苏连丝毫犹豫都没有,语气平直地拒绝了她:“不行。” 尽管早就猜测到拂苏会不答应,但看到他这样一点迂回余地都不留就直接拒绝,她也有一点脾性上来,忍不住说:“你不讲道理,我是担心我哥才要去找他的。” 拂苏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只给出一句:“微微要听话。” 事关兄长的安危,林微绪如何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回京……林微绪皱了皱眉,很坚定地告诉他:“我只是怀了崽子,又不是不能动了,反正我一定要去找我兄长,你怎么说都没用。” 拂苏盯着她看了很久。 最后视线下垂,落在她那一截细瘦冷白的手腕上。 林微绪被他盯得有点莫名,抿了抿嘴唇叫他:“拂苏……” 拂苏缓缓抬头,没有说答应与否,只是道:“微微休息吧。” 林微绪以为他是妥协了,便轻轻点了头说“好”。 林微绪想好了,左右今日到驿馆的时候时辰也不早了,她就安心在这里休息一晚,待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潇城。 然而,大约是在夜半时分,林微绪迷迷糊糊睡醒过来,口干舌燥的,想要起来喝口水,却冷不丁听到了锁链轻轻碰撞的悉索声响。 并且,两只手明显被什么桎梏住了。 林微绪一低头,就看到她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被上了镣铐,锁在了床头上。 - - (咳咳,有点想搞变态的东西…… 第469章 把微微关起来。 紧跟着,林微绪又发现,锁住自己双手的镣铐还包裹着一层柔软毛毛的皮质,勒着她却不大疼,摆明了是怕她挣扎起来弄痛到自个儿的手。 林微绪晃了两下锁链,尝试着用内力,果不其然,镣铐被施过灵力,根本不是仅靠内力就能解得开的。 她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抬头往房门那边看过去…… 是拂苏走了进来,拂苏身上仍然穿着一身干净的蓝白长衫,随着迈进来的步伐,修长劲挺的身段彰显无疑。 拂苏往床榻的方向看一眼,见林微绪已经苏醒坐起来,他俊逸的脸庞依旧平淡无色,就只是淡淡看了林微绪一眼,便走到窗门那一侧,将取来的工具和锁头拿出来。 然后,当着林微绪的面,很是专注地在给每一道窗门上锁。 他每一个上锁的环节井然有序,甚至是不紧不慢,一点也不着急的,就好像早已了然她注定逃不出去,只能是在他的禁锢之下。 林微绪看了一会就忍不住了,轻吸了一口气问道:“拂苏,你在干什么?” 伴随着咔嚓一声,又一道门锁被上了锁,拂苏一边低头专注进行着手头上的活计,低沉开口的嗓音听起来似窗外的夜风在拂弦—— “把微微关起来。” “……”他这样直白毫无隐瞒,更让林微绪简直不知道要说他什么才好,过了半晌才无可奈何地接着问,“你把我关起来做什么?” 这一次,拂苏终于拨冗抬起眼,冷淡地看一眼林微绪,说:“不准微微离开。” “所以你要囚禁我?”林微绪有点气笑了。 她觉得拂苏现在不只是感知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不然干不出来这么荒唐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拂苏很平静地讲:“只是暂时。” 拂苏把最后一道门锁上完,回到了床榻边上,低头俯视林微绪,“只要微微听话。” 林微绪也不甘示弱地盯视着他,最后冷冷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睫毛盯着手里的镣铐好一会儿,说:“拂苏,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 拂苏好像不能理解一样,只是说:“是微微先想离开我。” 林微绪挣扎了两下镣铐,觉得小腹有点痛,又不想表现出来给拂苏看到,干脆背过身去,一句也不想跟他解释了,红着眼冷漠道:“出去。” 拂苏站在床边一动没动,很沉默的盯着她。 隔了一会,声音很轻地叫了她一声,“微微。” 林微绪不理他,抱着锁链在低头生闷气,她知道不能跟现在的拂苏计较这些,但一想到自己这么难受怀着孕,他还把自己锁起来要囚禁自己,林微绪脾气本就说不上好,哪能不跟他生气。 但就在她郁闷地想着这些,她忽然整个被轻轻抱了起来。 因为林微绪是蹲坐在床上背对着他的,她的一双膝腿并拢着,两只手又被锁住了,冷不丁一只手臂伸过来,直接环过她的双膝,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动作轻缓放在了他的腿上。 林微绪手上锁链哗啦乱动,想要推开他来着,刚从他怀里抬起头,却看到拂苏垂着眼脸看她,把鲛人耳冒了出来,张开到最漂亮的弧度,发间的蓝角也展示出来,一副给她摸摸的举动。 尽管拂苏脸上什么也没写,但林微绪一瞬间就看出来,这家伙是在拿自己最漂亮的身体部位哄她。 林微绪抿直着唇,本该羞恼的,但耳廓却不由自主微微发了烫。 本着坚决不让他得逞的想法,她忍住了伸手去摸的欲望,刚要扭开头,下一刻,拂苏突然扣住了她被镣铐锁住的手腕,低头找到她的唇,缓缓吻了下来。 第470章 微微,你是在向我行贿吗 等拂苏稍稍离开林微绪些许,拂苏看着林微绪有些泛红的眼尾,伸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眼角。 林微绪被他手指一碰,生理反应致使眼睫跟着眨了一眨,看起来很冷淡的眼珠子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拂苏盯着看了一会,还要再亲。 但等他再俯首下来,林微绪及时意识回笼,忍不住抬手抵住他的唇:“我没有要跟你亲热的意思。” 拂苏看着她,一直平淡的眼神变得忽明忽暗的,有些幽幽地,像只躁动的动物。 这个眼神让林微绪愣了一愣,因为自从拂苏的后颈鳍骨被抽掉以来,林微绪从拂苏眼里看到的就只有冷淡平稳,没有附带任何多余杂质的情绪。 可此时此刻,拂苏的眼神明明是有些不对劲的。 而就在她怔愣之际,拂苏忽然皱了下眉,低头闷哼了一声。 原本还跟拂苏置气的林微绪一下子担心起来,“怎么了?” 拂苏说:“后颈很痒。” 林微绪呆了一瞬,一时也不管手还被锁链锁住,拉扯着锁链伸手过去摸了一下拂苏的后颈,隐隐约约好像的确是摸到了一点突起新生的鳍骨…… 所以,拂苏的后颈鳍骨,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在长起来了吗? 但同时林微绪冷不丁想起来,结合拂苏刚刚的反应,拂苏长出鳍骨的诱因该不会是……对她身体有想法吧? 想到很可能是自己某些举动诱发了拂苏的身体反应,才让拂苏的后颈鳍骨开始长出来,林微绪一时感到有些羞耻。 就好像是她在勾引拂苏,用身体哄着拂苏把后颈鳍骨长出来似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 如果说真的是这样…… 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让拂苏快一些把后颈鳍骨长出来,这样她就能让拂苏加快速度恢复正常…… 到时候她至少能跟拂苏讲明白道理,也不至于像今晚这样,一声不吭就把她给锁起来,甚至还觉得是她不听话…… 林微绪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的想着这件事,拂苏却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等后颈那一股痛痒的劲头过了,他把林微绪重新抱好,很沉静地说:“我不会答应微微离开的,微微不用再想了——” 话音刚落,林微绪那一截白净清瘦的手忽然从他衣摆没入。 拂苏脸庞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呼吸却顿住了。 好像有什么正在大脑掀起潮涌,过了好半晌,拂苏有些机械地垂下头,向来平稳的气息也隐隐约约有些变乱。 他抿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唇,缓缓地开口,发出的声音透着并不怎么沉定的沙哑音质—— “微微,你是在用身体向我行贿吗?” 窗外风声簌簌,驿馆好像有人正在下楼,楼道台阶传来一两声脚步轻响,很快又消失不见。 林微绪手指微微收紧,面不改色地回答:“……如果是呢。” - - (好嘛好嘛我明天开始好好更新了,你们不要攒文了………………(qaq会不会已经没人理我了………… 第471章 微微可以继续向我行贿。 林微绪手指微微收紧,面不改色地回答:“……如果是呢。” 虽然林微绪脸上故作镇定,但毕竟是她主动要干这事儿的,再加上拂苏现在又是处于感知朦胧的阶段,这让林微绪总有一种自己在诱骗一只纯良无辜的小动物的错觉。 尤其是,当她一抬头,就冷不丁看到拂苏的蓝眸沉溺进一层薄薄水汽,好像渐渐被雾气洇湿了眼眶,于是就那么红着眼眶看她。 拂苏的皮肤是生冷的白,此时隐忍难耐之际,眼梢的那几瓣漂亮透明的扇贝鳞片长了出来,浅浅蓝蓝的好像润着一层沁凉的水光,从颧骨趟过。 将拂苏原本线条冷淡的脸庞轮廓分割出忽明忽暗的欲。 发间的鲛人耳颜色深沉幽蓝,尖长的耳骨张开的弧度漂亮得不像话,伴随着并不平稳的呼吸在扇动,微微掠起一点凉丝丝的风,鼓动着半垂的眼睫。 他似乎忍耐了很久,终于缓缓低下头去看。 林微绪顿时臊得慌,绷着脸颤声低喊:“不准看。” 拂苏半垂着眼眸,盯着她瘦瘦白白的手指,很艰难地才选择了听话,缓缓把头抬起来。 他的眼眶还在持续烧红,却坐得很笔挺,脸庞绷紧,唇线抿成直直的线,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林微绪看。 哪怕接下来林微绪怎么说教都不肯移开一下脑袋,全程都在认真严谨地盯紧着林微绪。 直到最后,林微绪的手指颤了一下,慌乱抽回了手,又有些难堪似的胡乱曲起了膝腿,扭过头,不知所措地垂着那只手。 拂苏低沉喘息了几声,转头过去看林微绪,把林微绪那只手轻轻抓到手边,用帕子给她的手心擦拭干净。 他捏住林微绪有些发烫的细瘦手指,轻轻捏了两下。 嗓音听起来比一开始还要低哑,低低地告诉林微绪:“我很喜欢这样的贿赂。” 林微绪偏着头不肯看他,耳廓都晕开了不自然的绯红,听到他这句话迟钝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开口表达了“喜欢”,哪怕……这所谓的喜欢是挺不要脸不正经的,但却是他后颈鳍骨被抽以来头一回准确无比地向她表达了“喜欢”二字。 然而,未等她稍微触动一下,又听到拂苏捏着她指尖神色平静地接着说,“微微可以继续向我行贿。” 一边说着,又语气淡淡地补充很重要的一点,“现在就可以。” 林微绪:“……” 她整个脸侧都被这平铺直叙的语调给弄红了,明明是她自个儿先给如今的拂苏开的头、先教坏的拂苏,却又自己气上了,转头回去想训斥拂苏来着,但冷不丁瞥见什么,不由绷紧脸颊,含混不清地叫他,“衣服弄好。” 拂苏听话地“嗯”了一声,垂下眸,低头整理好衣摆,又继续抬头,等她回答。 挂在手边的锁链还在轻轻晃动,林微绪跟他对视着,鬼使神差地开口哄他说:“拂苏,你把它解开吧。” 拂苏问:“为什么。” 明知拂苏选择的镣铐并不会真的伤害到她,但林微绪还是厚着脸皮跟他低声抱怨:“很痛啊。” 林微绪好像正在靠近一只冷冰冰的野兽,像是在一片羽毛,一点一点地挠着野兽,试图戳着他的感知,要他收起利爪,要他柔软地拥抱她。 而拂苏在听完她清透的嗓音嘟哝的这句话后,平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复述她的话,“很痛吗?” 林微绪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嗯。” 拂苏凝神细瞧了她好一会,隐约带着一点不太舍得,垂下头,默不作声地握起林微绪两只手,给她解开镣铐。 第472章 还想要再锁她一回 虽然被拂苏囚禁起来这个事回想起来是挺让人生气的,不过看到拂苏给她解完锁以后,还把镣铐给小心藏进袖口里,林微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干嘛要藏起来?” 拂苏整理好袖口,抬头,黑沉沉的眼眸看着林微绪,如实回答:“想留着。” 拂苏一边说着,手指还摸了摸藏在袖口里的镣铐,多少带有几分意犹未尽的。 就这么一个动作,看得林微绪莫名脸上一热,仿佛从中看出了拂苏还想要再锁她一回的念头,她想起身过去夺走那副镣铐,拂苏却早有防备似的,见她倾身过来,立刻从床榻起来了。 见状,林微绪只好作罢,挺是生硬地岔开话题说:“那……你别再拦着我去潇城了好吧。” 拂苏低眸看了看她仍然有些泛红的手腕,将她细瘦的手腕握起来,握在自己的手心虎口间,轻轻揉开她手腕上的那一抹红,“嗯”了一声,又接着平静说,“我陪微微去。” 林微绪蹙着眉想了好一会,好像也只有如此了。 毕竟她现在还是很依赖拂苏的灵息,就这么放她自己一个人离开也不太现实。 比较让林微绪闹心的是,她好不容易哄好拂苏,隔天老阁主从小祉骄口中得知了她要先去一趟潇城的事情,逮着拂苏一顿训斥,非要拂苏去劝林微绪回京。 林微绪起初没注意,等收拾好行李从驿馆出来的时候,老阁主还在撒泼,林微绪本来想过去看一下这老头子又在瞎闹什么,结果老阁主一看到她过来,顿时就闭了嘴,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拂苏。 林微绪什么也没逮着,就先带着祉骄上马车去了。 老阁主看着林微绪上了马车,又忍不住去拽拂苏,生怕被林微绪听到,低斥说:“林微绪肚子里还怀着小曾孙,现在就靠她繁殖新的鲛人后代,你怎么能带她到处瞎跑?!” “微微怀的是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拂苏冷恻恻说罢,把人推开,径自上马车,命人启程出发了。 老阁主气恼归气恼,又不能真的拿人怎么样,只得悻悻地坐上自己的马车跟在林微绪他们后面了,拂苏这个臭小子不当回事,他可不能让怀着小曾孙的林微绪在这节骨眼上有任何差池。 而让林微绪颇有些讶异的是,她这趟到了潇城以后,按照云霓和云鹤给的地点到了那家常月茶馆跟他们会面,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上离翼和林清幽。 经过一番询问后,林微绪方才知道,林清幽也是在日前从离翼口中得知了大哥在潇城的下落。 虽然在这之前林微绪已经捎信回来让他们放心祉骄的安危,但林清幽始终没有办法安心待在京城里,突然在日前有了大哥的消息后,林清幽就按捺不住求着离翼带她过来潇城找人了。 至于离翼,本身就心系林帅的安危,知道林清幽亦是担心兄长,只得破例把林清幽带过来了。 这才有了他们几个今日在潇城碰上面这一幕。 第473章 朕不放心你。 安插在潇城的眼线是在一处尾巷口发现疑似林帅的踪迹,等他们再找过去时,虽然已经找不到人影了,但却在一番排查后,于一处旧院内找到了林帅的物品。 林微绪看到云鹤递上来的那两样东西后,顿时就确定那就是兄长持有的。 根据云鹤他们的描述,兄长摆明了是有意要避着他们,不让他们发现他的行踪。 可依照兄长的性格,兄长好端端的是绝不可能会避着他们的,也就是说……肯定还是出了什么状况,让兄长无法见他们…… 林微绪只要一想到兄长自己在一人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独自捱着苦痛,就没有办法冷静得住。 之前林微绪有从皇帝口中得知兄长受伤失踪的具体情况,但林微绪一直不知道的是,青禾老者的那一柄法杖,究竟对兄长造成了怎般重创…… 这时候,林微绪想到一路跟着她和拂苏回来的老阁主…… 青禾老者不是老阁主的部下吗? 直接找他问清楚不就好了。 思及此,林微绪从桌前站了起来。 “阿姐你要去哪里?”林清幽看到林微绪突然站起来,不由得担心地跟着起来了。 林微绪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说:“找人问几句话,一会再回来。” 正当她打算出门一趟时,坐在身侧的拂苏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平缓道:“林寻言体内的灵武武器受到重创,所以暂时失去了部分内力,他应该只是需要自我重塑一段时间。” 林微绪听完他的话,刚要松口气,忽然冷不丁反应过来什么,低头很严肃地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拂苏垂目,手指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襟口。 林微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想起来他那份手札…… 可是她之前看的时候手札上明明没有关于兄长受伤的记录,难道是他新写上去的吗? “那你知道我哥现在在哪吗?” 拂苏对上林微绪显得有些迫切的目光,轻轻摇了下头回答:“不知道。” “林帅应该还在潇城内。” 几人循声看过去,看到了突然出现在常月茶馆门口的人——温承。 皇帝穿着一身很寻常的浅色长衫,身边连一个人都没带,就这么走了进来。 在林微绪等人的注视下。 温承很清楚林微绪在等他的交代,他也没有着急,走过来以后,先看了一眼桌对面坐着的林清幽,林清幽却第一时间偏开了头,根本不愿与他对视。 尽管林清幽的反应是在温承的意料之中的,但温承还是近距离盯着林清幽的侧脸看了好一会,方才缓收回目光,温和沉静地阐述道:“自从朕得知赤军夺回了南疆领土,九州也很快跟着偃旗息鼓了。朕很感激国师大人不计前嫌,为大秦做的所有一切。战争结束后,朕想来想去,如果能找到林帅的下落——” 说到这里,温承又往林微绪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说,“些许能抵消一点清幽对朕的恨意。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朕也一直在找寻林帅的下落。朕在得知林帅出现在潇城的消息后,这几日一直有派人暗地看守潇城出入口,朕很确定,林帅没有离开过潇城。” 而林清幽在听了温承说到得知兄长的消息后,蹙了蹙眉头,仿佛自己又干了什么糟糕的事情,紧紧咬住了嘴唇,实在按捺不住转头过去,盯着温承问道:“陛下跟踪我?” 温承也缓沉地注视着她,嗓音透着几分晦暗不明的哑意,“朕不放心你。” 林清幽听完这话,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动容,还很快收回了目光,一声不作起身就走出了茶馆。 离开的身影看上去甚至是有几分决绝的。 显然是并不想再跟皇帝共处一室,再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 第474章 朕是签了。 林清幽出来得急,冷不丁碰上坐在院外大眼瞪小眼的一小一老,有些微微发怔。 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小祉骄。 祉骄谨遵着拂苏的命令正在认真监督着坏老头的一举一动,看到清幽小姨突然跑出来,而且眼眶还有点红。 祉骄愣了一愣,随即从自己的小背包里翻出糖罐,抓了一手心糖跑到林清幽跟前,仰头说:“姨姨,祉骄请你吃糖呀。” 林清幽低头看着递糖过来的小家伙,心头不由一阵酸软,轻轻点了下头接过小家伙的糖,“谢谢祉骄。” 坐在台阶等着的老阁主从两人的对话中差不多了解了林清幽的身份,皱了皱眉头,轻轻敲击了下手里的法杖,不冷不热地开口叫了林清幽:“你过来——” 祉骄赶忙冲着老阁主瞪回去,“不许凶我姨!” 见状,老阁主只得稍微缓了缓态度,咳了一声说,“不凶,她不是你娘亲的姐妹吗?曾祖父跟她打听打听,看你这位娘亲都是怎么长大的——”生得好好易姑娘,怎么就能如此彪悍! 祉骄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不过总算没有像刚刚那样强硬了。 而林清幽一看面前这老头是祉骄的曾祖父,也就没有那么警惕了。 再加上,老阁主找林清幽问的,的确只是一些阿姐过去无关要紧的小事情,林清幽也不傻,只挑着一些能讲的告诉他,别的一概不说。 于是,等茶馆里一干人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老一小排排坐在台阶上,认真听着……林天司在揭她老姐的底…… 虽然这所谓的“揭底”也不算什么,顶多就是说了几件林微绪小时候无关痛痒的事情罢了,但正好是被出来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林微绪给听到了…… 老阁主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反应及时转头过去,正好是看到了冷着脸站在身后的林微绪,老阁主神色一慌,顿时赶紧从台阶站了起来。 老阁主往后退了好几步,咳了两声,眼神躲闪着教训林清幽:“你这女娃子也真是,谁要听你讲这些有的没的了……” 一边说着,生怕那彪悍的孙媳妇又要一鞭子抽过来,老阁主赶忙先溜为敬了。 林清幽也是看到老头跑出外院了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卖了,她委屈兮兮转头回去刚要跟阿姐解释,结果一转头看到林微绪旁边还有个皇帝站着,林清幽脸色微微一变,迅速收回目光去拉小祉骄的手,“祉骄,小姨带你去买好吃的……” 说罢,林清幽顾不得阿姐会不会生气,也赶紧拉着祉骄出去了。 “她还是不想见到朕。”温承看着林清幽离开的方向,眼睫微微下垂,神色逐渐黯然下来。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唇间发出一声冷淡的轻笑,侧头过去,视线缓缓落至温承身上:“我想陛下应该没有忘记,当初我出征之时,让陛下签下的那纸文书吧?” 温承幽深的眼眸里搅动着什么,隔了很久才动了下唇,温淡的嗓音带了几分哑意,“朕是签了。” 第475章 骗人 另一边,林清幽带着祉骄上了街以后,心不在焉地逛了一会,听到前边有人哟喝卖荷花酥,这才回神过来,低头问小家伙,“祉骄,你要不要吃荷花酥?” 祉骄听到要吃甜食,高兴得直点头,“嗯嗯!” 林清幽看到小家伙可爱弯弯的眉眼,心情不由跟着变好了一点,拉紧了祉骄的小手,带他到卖荷花酥的小摊那边,刚要打算开口,忽然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清幽微微怔然转头,迟疑地唤了出声,“离翼?” 离翼颀长劲挺的身段披着冰绸黑袍,一如既往笔直站在几步外,颔首道:“大人让我过来跟着。” 林清幽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阿姐应该是不放心她跟祉骄救这么跑出来,所以特意让离翼过来跟着…… 想到这里,林清幽心里头那一点因为温承的出现而感到难以纾解的抑痛总算消散了,她轻轻点头“哦“了一声,抿唇说:“谢谢。” 离翼站在他们身后守着,并没有作声。 林清幽收回目光,跟摊主买荷花酥的时候,刚说出口几个字,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转头回去问,“离翼,你吃荷花酥吗?” 离翼道:“谢谢天司,我不吃甜食。” 这时候负责专业打假的小祉骄站了出来,“离翼哥哥骗人,之前离翼哥哥明明收了祉骄的糖糖!” 离翼:“……” 林清幽也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下,试着再问一句:“呃,吃一点吧?” 这次离翼沉默片刻,改了回答:“好。” 于是,林清幽买了三份荷花酥,一份给小祉骄,一份给离翼,另一份是给阿姐带的。 其实通过跟阿姐他们慢慢的相处,林清幽现在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阿姐的口味其实跟小祉骄很像,两人都很喜欢吃甜食。 所以祉骄喜欢吃的东西,阿姐必然也会喜欢的。 一开始林清幽也觉得好讶异,她阿姐看起来那么清冷一个人,喜欢吃的居然是小孩儿爱吃的甜食。 买完荷花酥后,林清幽又牵着祉骄逛了一会,买了点祉骄会喜欢的小玩意儿,想着这会儿皇帝应该已经离开了,就跟祉骄商量着回去了。 怎料没想到的是,刚一转身,就冷不丁看到了那个让她避之不及的人站在不远处。 林清幽平视着站在不远处的温承,拉紧了祉骄的小手,本能驱使着她想要立刻掉头逃离,但是当她看到温承步履平缓穿过人群朝她走来,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还像以前那样…… 被他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就乱了所有。 一直逃避,并没有用。 她总不能一直依靠阿姐的庇护,她得学会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林清幽轻吸了一口气,很沉静地看着温承走过来。 但在温承快要走到面前时,原本一直默默守在身后的离翼走上前来,很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她身前,淡淡开口说:“天司先带少主回去吧。” 离翼这句话不仅是让林清幽怔住,就连温承也停顿住了脚步,抬眸看了一眼挡在林清幽面前的离翼,向来温沉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凌厉。 第476章 签了那纸和离书 温承语气冷淡地开了口:“让开。” 离翼仍然屹立不动挡在林清幽身前,淡道:“灵武雇佣军不在陛下的管辖范畴内,我受国师大人之命保护天司,恕难从命。” “你是认为,朕会伤害到林清幽?” 温承向来耐性足脾气好,即便是在心情极其不好的情况下,由于从小到大的教养使然,温承也绝不轻易在人前失态,让人看出他的情绪好坏。 然而此时此刻,因为这突然拦在面前跟他对峙的一名灵武将领,温承目光里自然而然凝成寒冽一片,半点也无法冷静得住。 离翼:“我只是奉命行事。” “让开!” 林清幽看到这针锋相对的两人,怔了一怔,原本忐忑不安的思绪也因为离翼的护卫而稍稍稳定下来了些许。 通过这段时间和离翼的相处,林清幽是很清楚离翼的为人的,离翼跟皇帝说这些,绝对不是要故意惹怒皇帝,而是为了完成阿姐的命令。 但是……皇帝看样子显然并不是这样想的。 想到这里,不等离翼再开口说什么,林清幽忍不住轻声唤了他一声,“离翼。” 离翼侧头淡淡看她一眼,听到林清幽抿了抿唇接着说:“我跟陛下说几句话就跟你回去。” 离翼沉默了一会,并没有阻止她,只是点下头说:“好,我带少主到前面的花坊等着天司。” 林清幽点了点头,摸了下小祉骄脑袋,让小家伙先跟离翼过去。 等离翼带着小祉骄走到花坊那边,林清幽才不得不收回目光,看向站在面前的皇帝陛下。 没了旁人的阻碍,温承近距离看着林清幽,语气也恢复回和缓,“清幽,这里人很多,要不要换——” “不用了,陛下,就在这里说吧。”林清幽平静地看了看他,轻轻抿住了唇。 在此之前,林清幽以为自己一定接受不了再和温承这样近距离地对视,怕自己并不能够再次面对这个从始至终都在玩弄自己感情并且利用自己的男人,怕自己一看到这双温柔深邃的眼眸就会想到过去被哄骗的种种一切。 但事实上是,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 她发现自己除了最初猝不及防碰见他的慌乱,此时此刻站在温承面前,已经感觉不到有多难受了。 因为已经被伤害过两回了。 她也痛过,再笨,也知道长记性了。 温承却仿佛被林清幽这副平淡的模样刺了眼,微微眯眸,嗓音不由带了几分哑意,“朕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朕对你不住。清幽,朕知道你现在最担心的是林帅的安危,你放心,朕一定会倾尽所能找到林帅的。” 林清幽听到这番话,却并无半分动容,她静默了片刻,抬起眸疏淡道:“多谢陛下,但是微臣的阿姐会找到大哥的,不劳陛下挂心。该说的话,其实之前微臣已经都说过了,微臣希望与陛下各自安好,不必再私下相见。” 温承听着她字里行间的“微臣”,每一个字都透着陌生,比他们之前不曾在一起时还要疏离。 温承蹙着眉问:“清幽,你要与朕君臣相称吗?” 林清幽觉得这样藏着掖着说话并没有必要,顿了顿,重新道:“陛下已经签了那纸和离书不是吗?” 话音落下,在喧杂的人群当中,温承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地问:“林微绪告诉你的?” 林清幽倒是仍然脸色如常,点了点头说:“嗯,阿姐之前就书信告诉我了。” “当时大秦国土被犯,林微绪以此要挟朕,朕为了安定大秦,才不得不答应她,但那并非朕本心。”温承说着,再次深邃地看向林清幽,轻启薄唇,“只要清幽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 “——陛下。”林清幽眉目微蹙,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 她抿了两下唇,想了好一会言辞,抬眼看了看他说,“微臣现在挺自爱的。” 温承看着林清幽。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是从林清幽这句话里听出了风轻云淡的决裂意义。 她挺自爱的。 她现在更爱自己了。 所以她没有必要犯贱再跟他重修于好。 温承却如同被林清幽这淡淡的话语往心口扎了一刀子。 以至于他没来得及说完的那些话在喉咙来回滚咽,最终却宛若化成炭火,灼烈地梗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话都说不出来。 而林清幽说完了话以后,向温承微微低头行了个君臣礼,随后转身离去。 其实,皇帝说错了,她其实也并不是想要与他君臣相称。 等找到大哥以后,她将会主动辞去天司的职务…… 是,她心眼子实在是小。 连君臣都不想再和他做了。 …… 花坊前。 小祉骄正蹲在一排花木盆栽跟前,抱起一盆很小巧可爱的绿植,仰头问离翼,“离翼哥哥,这个好看吗?” 离翼挺拔健硕的身躯站在这花团锦簇之中,格格不入。 听到小少主的问题,离翼一如既往面无表情道:“少主自己喜欢就行。” “那你帮我选一个嘛,小姨刚刚好像不开心了,要是小姨看到漂亮的花花,说不定心情就好了呢!”祉骄撅嘴说着,又去搬来好几盆花卉盆栽,全都堆到离翼跟前来。 然后小身板往离翼面前一站,气势凛凛地仰起小脑袋,指着那些盆栽说:“本小少主现在命令离翼哥哥,帮本小少主挑选一盆最漂亮的!” 碍于小少主的命令,离翼迫于无奈低头看了一眼,他并没有漂亮不漂亮的观念,毕竟在他眼里大多时候就只有冰冷的武器。 “这个吧。”离翼指了一盆离他最近的,玲珑盛开的小花。 老板说,这花叫海棠。 离翼不了解海棠,但老板说的时候,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那绿叶上淌着水珠的海棠小花。 不过在祉骄准备掏腰包的时候,祉骄突然摸了个空,意识过来了什么,很丢脸地炮回离翼身边,扯了扯离翼的衣摆,“离翼哥哥,我忘带钱囊啦!” 离翼:“……” 于是最后,还是离翼帮忙去付钱买的这盆花,还给小少主。 结果一等林清幽过来,小祉骄就迫不及待抱着那盆小海棠跑到林清幽跟前,奶声奶气喊道:“小姨小姨,这是离翼哥哥买给你的花花!你不要再不开心啦!” 站在身后的离翼:“……” - - (这章两千字哒 第477章 我需要。 林清幽一脸懵逼地接住了小祉骄递过来的那盆小海棠,一簇的海棠花香淡沁入鼻尖,让林清幽呆了呆,从花香里抬起了脸颊,看到离翼站在小祉骄身后,脸庞绷得冷硬,耳廓却明显有一点红。 “小少主忘带钱囊,我只是帮忙付钱。”离翼为自己辩解道。 祉骄很不服气地扭头回去说:“可是花也是离翼哥哥挑的啊。” 离翼:“……” 林清幽难得看离翼被祉骄怼得说不出话来,她倒也没有多想什么,就只是单纯觉得看祉骄跟离翼贫嘴还挺可爱好玩的,她忍不住弯了弯唇笑,先跟离翼道了谢,又主动伸出一只手去牵小祉骄的小手,“也谢谢祉骄宝宝。” “小姨开心就好!”祉骄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小姨这声道谢。 离翼则什么也没回应,依旧面无表情走在前面带路,把他们带回了之前住的客栈。 另一边。 林微绪在拂苏的陪伴下在潇城找寻了半日,把几个云霓云鹤在图纸上标注的可疑地方都找过一遍,甚至还命人找到潇城知府,把关了近日出入潇城的名单,结果却仍然一无所获。 林微绪本来还想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但不等她再翻开图纸,拂苏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当着底下人的面前抱起她就上了马。 “拂苏……”林微绪只来得及低呼一声,人已经被抱上了马。 拂苏并没有搭理她愿不愿意,一手护住她小腹,另一只手挥动缰绳,骑着马从长街离开。 林微绪抓住了他护在自己小腹上的那只修长温凉的手,很无可奈何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拂苏任由她两只手抓着自己,掌心仍然稳稳地覆在她弧度明显有些隆起的小腹上,不让她腹中的小崽子受到半点儿的颠簸晃动。 听到林微绪的话,拂苏也只是目视前方,淡淡道:“微微需要休息了。” 林微绪:“……” 她这下算是明白了,她就说这家伙怎么今日这么老实安分地跟着她,也不吵不闹,原来他一直默默计算着时辰,一等到点了,就把她抱走了…… 但是…… 林微绪忍不住从他怀里抬起头,有点幽怨似的,试图板脸说:“拂苏,你就算要抱我走,也要跟我说一声,这样……一声不吭就抱我离开,你让我那些手下怎么想……” 她……虽然说是他的孕妻,是得适当的好好休养不错,但她同时也是国师,也是要……脸皮的。 拂苏闻言,总算是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动了下薄唇说:“我尽量。” “……”林微绪突然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叫尽量…… 这很难吗?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林微绪本来想去找找祉骄的,但拂苏很冷静地告诉她:“他不小了,有自理能力,而且身边还有离翼他们守着,不需要时刻黏着微微。”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睨了一眼还抱着她不放的某只鲛人。 拂苏仍然面不改色,语气平淡道:“我需要。” 说完,把林微绪抱回了房间。 回到榻边,拂苏让林微绪坐在他腿上,他搂着她的腰肢,低头就亲吻她。 美名其曰是给她渡灵息。 但事实是,林微绪已经觉得周身的灵息足够充足的情况下,拂苏仍然还吻着她不放,俨然一副要把之前她忽视他没时间跟他腻歪的全部找补回来的意思。 亲到最后,林微绪实在感觉有些受不住了,在他唇沿模糊不清地轻声说,“你别亲了……” 拂苏并没有亲够,但他听到林微绪这样说,只好微微松开她的嘴唇,抱着她,薄唇抿着,表情有些冷淡地看她。 林微绪看到他这副表情,有点哭笑不得似的,“……你干嘛不高兴?” 拂苏冷冷地实话实说:“没亲够。” 林微绪很努力绷住了嘴角,伸手摸了摸他伸展开来的鲛人耳,哄他:“但是我不舒服。” 拂苏自然知道她不舒服,所以停下来了,淡淡地说:“嗯。” 林微绪本来还想要再说什么,突然感觉小腹微微动了一下,紧跟着是痉挛似的疼痛一阵剧烈收缩,让林微绪下意识倒抽了一口气,伏倒在拂苏怀里。 第478章 胎动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林微绪反应也变得很迟钝,她堪堪抓住了拂苏的半边手臂,呼吸微微抖颤着,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来,小腹就被拂苏温厚的掌心重新覆住了。 然而就在拂苏的手落在她小腹上的一瞬间,这一次,林微绪终于清楚感觉到,是腹中的微乎其微的小崽子动了。 因为感触过于真实,林微绪呆了小半晌才迟缓地低下了头,伸手轻轻移开一点拂苏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小腹,动了动嘴唇,生怕会惊扰到腹中的小崽子似的,开口说话的声音略带着气音,很小声问道:“拂苏,刚刚是我的肚子动了吗?” 拂苏俨然一副在审视什么的严肃表情,短暂“嗯”一声,低头盯着她弧线明显的小腹检查了一会,忽然觉得这样检查丝毫不够严谨。 于是皱了皱眉,把林微绪的手儿搬走,擅自撩开了林微绪的衣摆,直接把手贴放在无障碍物的腹部周围,不放过每一处角落,沿着腹部弧线一点一点检查了起来。 林微绪在方才的阵阵疼痛中稍稍缓过来,眼看着拂苏越检查越靠近她的小腹,最后干脆腾出一只手捞起榻上的被枕垫在她身下,然后把她小心翼翼放倒在柔软的被枕上方…… 紧跟着,拂苏直接把那张冷冰冰的脸庞贴在了她小腹上,修长的手搭在她腰侧上,避免她整个人从枕被滑落下去…… 林微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被他弄得有些莫名,上唇碰了一下下唇,“你……在干嘛呀……” “让小崽子不要折腾微微。” “……别闹了,起来。”林微绪一看拂苏又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又不由跟着臊了起来。 她伸手轻轻去碰他那样认真贴在自己小腹上的脸庞,要他起来。 拂苏却不肯,甚至把她伸过来的手扣住了,要她的手跟他一起感受刚刚小崽子碰过的那一处。 “虽然你是我的崽子,但是微微只有我可以碰,以后不准再踢微微了。” 拂苏态度严谨地跟林微绪腹中的小崽子说完,一副要给小崽子示威的样子,当着林微绪面前,在刚刚小崽子碰过的那一处细腻肌肤亲了下去。 林微绪一瞬间攥紧了被角。 让她脸红欲滴的是,这家伙的亲法…… 跟以往的还不一样…… 就好像是……动物在标记属于自己的领域一样的占有欲十足的亲吻…… 可关键是,小崽子都还在她腹中没出生呢,他这是示的哪门子威啊…… 就算是吃醋也不带这样的吧…… 拂苏标记完了,林微绪的小腹也恢复了平静,他这才抬起来脸,把那一截衣摆轻轻放下去,抬眸很淡然地看着林微绪说:“微微放心,以后小崽子不会再这样了。” “……”林微绪扭开头,不想要搭理他了。 拂苏的后颈鳍骨似乎又微微发着痒,他抬手摸了一把,然后缓缓俯身过去,把林微绪的侧脸转过来面对他,盯着她耳尖看了两眼,说:“微微耳朵红了。” 第479章 撒娇 这次胎动的不稳定情况,被小祉骄在吃饭的时候说漏了嘴,以至于厚着脸皮蹭饭蹭上桌的老阁主听到林微绪是因为在潇城乱窜了快一天才动了胎气,顿时气坏了。 他一双老眼瞪得大大的,原本是第一反应瞪向桌对面的林微绪,要教训林微绪这丫头太不把他的宝贝小曾孙当一回事来着,但一抬头正好冷不丁对上林微绪不温不凉抬起眼睛…… 老阁主这次仍然气势凛凛的,为了捍卫小曾孙的安危,始终态度不变,坚决不妥协—— 只不过是…… 换了个人继续瞪着。 老阁主治不了这孙媳妇,只能转头瞪向坐在孙媳妇身侧的拂苏,换在拂苏身上找场子:“你怎么回事的,我不过出去了一趟,谁让你带她瞎跑的?你是不知道她现在怀着鲛人崽子,有多金贵脆弱吗?” 拂苏本来在专心给林微绪盛汤来着,突然听到老头咋咋呼呼的吵嚷声,停下动作抬起头看过去。 比起林微绪,老阁主仗着自己是拂苏祖父的身份,显然没那么怵拂苏,他硬着头皮继续瞪:“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怎么照看她的?” 以往林微绪都是懒得搭理这老头胡言乱语的,加上一直有拂苏应付着这老头,林微绪就更是把人视若空气了,不过这回,林微绪想到兄长毕竟是因为在青禾老者的法杖才遭受的重伤,说不定老头还真能帮上什么忙。 思及此,林微绪暂且放下碗筷,并拦住了正起身打算轰人的拂苏,看向老阁主问道:“老头,问你个事儿。” 说起来,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老阁主头一回见林微绪这样平静淡然地主动跟自己说话,这样的好脾气……都有点不太彪悍了…… 老阁主稍稍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表面上还是端住了老脸问:“什么事?” “我记得青禾老者是你的部下,我兄长被他的法杖重创受伤,有没有办法能够找到他的下落?”左右她的底细早已被这老头刨了个底,林微绪也不遮掩什么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老阁主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看了她一眼说:“既然他受到法杖重创,伤口必然会遗留法杖的灵力痕迹,自然是有法子能够通过灵力痕迹找到人的。” 闻言,林微绪眼眸微微一动,但还未等她说什么,老阁主便摆起了架子,哼了哼道:“要我帮你找人也可以,但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不准再带着我两个小曾孙瞎跑!给我好好待在拂苏这臭小子身边好好养胎!”总算能够趾高气昂、底气十足跟林微绪说一回话的老阁主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林微绪:“……哦。我答应了,你现在就去帮我找人。” 老阁主微微皱眉嘀咕,“现在就去吗?” “对啊,你现在不去,我一会又得往外跑。”林微绪勾起唇角,恐吓道。 话音刚落,老阁主狠狠瞪了这不省心的孙媳妇一眼,生怕她真的撂下碗筷跑了,只得赶紧起身走人了。 等老阁主走了以后,林微绪注意到还一脸呆滞坐在饭桌上发懵的林清幽,大概也知道她被吓着了,想了想,转头跟拂苏说,“拂苏,我突然想吃核桃酥,你带祉骄去给我买点吧。” 拂苏并不上钩,很沉着冷静说:“我叫人去买。” 话音刚落,林微绪把手伸到桌底下,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伸指捏住拂苏的衣襟轻轻扯了扯,清冷的眼睛一眨不眨望住他说:“我要你买的。” 拂苏抬眸看看林微绪的眼睛,又缓缓低头看一眼她的手指动作,冰冷幽深的蓝眸仿佛被润上了一层化开的柔光,他抿一下薄唇,说:“好。” 然后立即带上小祉骄去买核桃酥了。 等拂苏带小家伙揍了,林微绪这才咳了两声,重新看向林清幽。 林清幽本来就因为小祉骄和老阁主他们说的什么胎动的事情原地懵着,刚刚又冷不丁看到了向来高冷的阿姐好像跟拂苏撒娇了,一时更加惊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岔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动了动嘴唇忍不住问:“阿姐……你……” “嗯,”林微绪正了正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点头道,“怀孕了。” 第480章 亲一下可能不够。 “嗯,”林微绪正了正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点头道,“怀孕了。” 林清幽双瞳再次放大,甚至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林微绪,几次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很怂地咽了回去。 倒是林微绪一眼看出了她这位妹妹的内心想法,主动把座位侧了侧说,“你过来吧。” 话音刚落,林清幽立刻亟不可待站了起来,一骨碌往对面的座位坐了过去。 她本来就是想近距离看一看阿姐怀着身孕的样子,等坐过来以后,两只手又多多少少有点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可能因为林微绪自幼习武的缘故,一直以来身段纤长优越,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变化。 林清幽也是坐过来以后,按捺不住往林微绪的腹部多看了几眼,方才发现林微绪的小腹那里的的确确是有几分弧线变化的。 这让林清幽紧张得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问:“阿姐……我,我可以碰一下吗?” 虽然林微绪不理解她妹妹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她还是点了头。 一得到林微绪的允许,林清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林微绪的小腹上。 虽然尚且感受不出来什么,但林清幽还是觉得很神奇,她碰了一会,生怕会惊扰到阿姐肚子里的小崽子,又赶紧收回了手,很不好意思地抬头问:“阿姐,我……又要当小姨了吗?” 林微绪说:“是的……” 林清幽忍不住微微翘起唇角,高兴了一小会,又想到一个问题,不由得蹙眉问道:“阿姐你现在疼不疼难不难受啊?我听说怀孕很辛苦……” “嗯,之前是不太好,现在状态挺好的,没什么大碍。” 虽然说拂苏现在的后颈鳍骨还没有完全长回来,平日里拂苏也总是讲不出来什么温情话语的样子,但他为自己做的所有一切,她都有看到眼里。 她很知道,即便后颈鳍骨没有完全恢复,拂苏心里也满满当当都是她一人。 这就够了。 所以,即便是冒险怀着这个孩子,林微绪也能感受得到拂苏带给她的绝对安全感,自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大碍。 林微绪跟妹妹聊了好一会,没想到拂苏回来得很快,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盒核桃酥,神色紧绷,步伐迈得很快,俨然一副生怕她会趁他不在跑路的样子…… 林微绪愣了一下,看向他身后,“祉骄呢?” “他太慢。”拂苏平淡说着,走回她身边。 林微绪简直哭笑不得:“……那你就把孩子扔路上了吗?” 哪有他这么当人爹爹的? 偏偏拂苏还很理直气壮地说:“嗯。” 然后冷淡地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坐到他孕妻身侧、把属于他的座位给占据了的林清幽,缓缓眯起危险的眸光。 林清幽顿时心头咯噔一下,赶紧站起来说,“那个我去接祉骄回来吧!” 说完,林清幽就开溜了,生怕惹怒了她这位姐夫…… 等林清幽走了,拂苏的神色方才稍稍缓和下来,坐下来的第一件事,是先面无表情亲了林微绪一口。 被亲了嘴的林微绪,有点意犹未尽抿下唇:“……干嘛。” “我刚刚离开了微微,需要给微微补充灵息。”拂苏面不改色道。 林微绪犹疑地看他一眼,不确定这家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还是抿抿唇说,“亲一下可能不够。” 闻言,拂苏表情平平和她对视一眼,语气沉稳严谨地认同道,“我也觉得。” 话罢,立刻俯身轻轻扣住林微绪的颈侧,吻了上去。 第481章 · 有了老阁主的帮忙,不出两日内,的确很快有关兄长的消息传了过来。 林微绪从老阁主那得知,他在潇城一处山脚下的偏僻山户感应到了灵力痕迹。 探得这个消息后,林微绪第一反应就是带上林清幽他们一块去那处山户找人,但临了出发之前,林清幽想到兄长这段时间的行踪隐蔽,不就是想避开他们的寻找吗? 倘若他们真的一窝蜂的找过去了,只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林清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踌躇了片刻,主动开了口说:“阿姐,你和姐夫先去吧,我在客栈等你们消息。” 她去了也没什么用,要真有什么状况,阿姐也会回来告诉她的。 林微绪轻轻点了头,把小祉骄交给了林清幽和灵翼看管着,至于老阁主,原本也想跟着林微绪和拂苏一块去的,出门之前被林微绪看了一眼,老阁主顿时老实地停住了脚步,瞪了瞪她说:“怎么?” 林微绪知道这回是多亏了老阁主才有了兄长的下落,因此难得放缓语气说:“拂苏跟我去就可以了,你待在这里看着祉骄吧。” 老阁主愣了一愣,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他这彪悍的孙媳妇这两天怎么变温柔了…… 把几个人安顿好后,林微绪就跟拂苏坐上马车出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份渐渐大了的缘故,林微绪这两天总感觉腹部的弧度越来越明显了,她一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去见兄长,也不知道兄长会不会生气…… 之前兄长虽然勉强接受了她怀孕一事,但总归还是不太高兴的。 想到这里,林微绪忍不住低头扯了扯衣衫,试图遮掩什么。 这一幕正好是被拂苏看到,拂苏把她的手拿开了,板住脸看她。 “你干嘛……” “微微想干嘛?” “没有。” “最好是没有。”拂苏冷冷说罢,把掌心护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林微绪被拂苏这么一弄,心情反倒稍稍轻松了些微。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那处山户门外停了下来。 拂苏把林微绪抱下来,本来还想抱着林微绪去敲门的,林微绪实在丢不起这个人,硬是挣开了他从他身上下来,微恼道:“你别闹。” 抱不了孕妻的拂苏再次冷了脸,偏开头,不看她,也不肯跟她讲话了。 林微绪这会儿也没空哄他,由着拂苏站在旁边冷脸生气,她自己伸手轻轻敲了门。 没过多久,木门吱嘎一声,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林微绪看到站在门内的一名穿着浅紫色珠片鲛绡的玲珑少女,不由一愣。 而那名少女看着出现在门外的林微绪,并不讶异似的,只是目光在林微绪和她身后的拂苏短暂停留了片刻,尔后收回视线,开口问道:“你们是来找林帅吗?” 林微绪蹙着眉点了头,对面前这名少女的身份存疑。 少女默了默,让开了路说,“进来吧。” 林微绪转头想叫拂苏,但拂苏还背对着她不肯走,林微绪急着见到兄长,不得空安抚这只鲛人,只好叹了声拉了拉他手说:“那你先在马车上等我,我进去看看。” 林微绪说着,就跟少女走进了小院。 少女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身上透出的矜贵气质,都并不像是一个寻常山户人家该有的…… 这也让林微绪更加对面前这名少女感到好奇。 进了内院后,少女在一处房门前停住脚步,转头跟林微绪低语,“你先等我一会。” 林微绪点了点头。 少女这才转身走到房门跟前,轻轻推开了门,又把门关上了。 房内蔓延着很重的药香味,让林微绪他们找了很久的林寻言就躺在里屋的一张质地温软的床榻上。 他身躯多处包扎着被法杖灵力重创的伤口,尤其是两只修长硬实的手臂,几乎每隔两日就要发炎复发一次。 林寻言的脸庞冷峻苍白,饶是如此,轮廓一如既往的凌厉,不见半分柔和线条。 此时他躺在床上,正闭着眼睛,忽然嗅到了熟悉而厌恶的气息靠近,冷冰冰地睁开了眼眸。 他看着走到床沿旁边的叶袖,眼底的冷戾更重了。 叶袖伸指碰了碰他手臂上包扎过的伤口,刚要给他检查一下伤口有没有溃烂,就冷不丁听到那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冷冰冰响起:“手拿开。” 叶袖指尖微顿,没有理会他的要求,继续垂眼默默检查。 “我说了,不必你假好心,给我滚出去。” 叶袖任由他厌恶的驱赶,等她检查完伤口了,方才抬眸,轻声告诉他:“林微绪来见您了,您要见她吗?” 林寻言原本一双黑眸猝了阴狠似的盯住她,听到她这句话,瞳孔微微暗涌着什么。 “国师那样担心您的安危,看到您变成这样,说不定会把我这个罪魁祸首的女儿给杀了替您报仇。”叶袖莞尔说罢,轻轻放下他的衣摆,起身走出去,把林微绪带了进来。 - - (叶袖是青禾老者的女儿;孕肚那个啥应该快有了。 第482章 林微绪并不是感觉不到这个叶袖姑娘的奇怪之处,只是她此时急于见到兄长,想要知道兄长是否安好,也就暂时将这抛之脑后了。 林微绪跟着叶袖进了屋,在嗅到屋内的药味后,更是紧紧皱了皱眉。 在抻开门帘进到里屋之后,林微绪顿住脚步,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床榻上身受重伤的兄长,肉眼可见的,兄长比从前削瘦脆弱。 林微绪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 直到身边的叶袖说,“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先出去外面等着。” 叶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林寻言,林寻言接触到她的目光,眼底一如既往掠过一抹厌恶,早已习惯他这样的目光,叶袖只是沉默地垂下目,转身离开。 林微绪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终于迈开了脚步,走向里屋的床榻那边,站在榻边,唇线抿得很直,眼眶微微发红。 率先开口的反而是林寻言,他嗓音虽然是沙哑的,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我没什么大碍。” 林微绪视线缓缓地,把兄长从头打量到脚,嘴唇微微抖动,仍在尽可能抑制住声线的变动,“这样叫没什么大碍吗?” 林寻言沉默。 但这次林微绪半点也不想由着兄长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说:“哥,跟我回京城吧。” “没有这个必要。”林寻言淡淡拒绝了她。 “如何没有?”林微绪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她原本好好的兄长,被伤害成这样…… “皇帝一直在追查我的下落,回京城只会连累到你们。” 听到这里,林微绪的神色冷淡了下来,“哥请放心,我不仅要把你接回京城去,还要当着皇帝的眼皮底下把你接回去,他若再敢再有一丝歹念,我即便是弑君也要把他千刀万剐!” 闻言,林寻言看她一眼。 林寻言很难得从自己这位向来不易喜怒形于色的妹妹眼中看到恼怒这样的讯息。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林微绪的问题,只是视线从她脸上缓缓移落到她弧度明显的腹部上,神色微微变化。 明明脸庞依旧苍白,目光却瞬间锐利起来,沉下声问道,“拂苏那家伙呢?他没有陪在你身边吗?” 林微绪本来还凶巴巴的捍卫兄长的安危来着,冷不丁被兄长这样一问,这才意识到兄长怕是注意到她小腹的变化了。 林微绪顿时窘迫地扯了扯衣衫,摇头低声说,“他……在的,他现在在院外等我。” 林寻言这才面色稍霁,问她的身体状况。 “我没什么事,拂苏一直有陪着我的……哥,你不用操心我,反正我这次一定要把你接回国师府休养,你不答应也没用。”林微绪顾不得兄长会不会生气,板起脸道。 见状,林寻言自然也没什么要坚持的必要,缓缓点了头,又问她:“清幽那丫头,现在还好吗?” 提到林清幽,林微绪很轻地蹙了下眉,“她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知道了,我已经……擅作主张让她跟皇帝和离了。” 在某些方面,林微绪的确挺强势的,她也顾不得林清幽答不答应,反正她是绝不可能允许林清幽再陷进温承的温柔陷阱里,所以先下手为强让他们和离了。 林寻言沉默了片刻,说:“也好。” 林微绪想现在立刻就接兄长回去,所以跟兄长说完以后,起身走出了房间,想叫还在外头生闷气的拂苏进来帮下忙来着。 一等她走出房门,冷不丁撞见叶袖还站在院内台阶上等着人。 听到脚步声,叶袖转头望过去,束手就擒似的袖着手,等着林微绪来杀她。 但林微绪看到她以后,似乎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叶姑娘,我忘记问了,你怎么会在我兄长身边?是你救了兄长吗?” 闻言,叶袖微微皱起了细眉,看了看林微绪,又看了看林微绪身后的那道门,眼眸暗下来。 好半晌才动了动嘴唇,轻轻启唇问道:“林帅没跟您提到我吗?” 她从林微绪的话语中听了出来,林寻言并没有跟他的妹妹提到她…… 叶袖很清楚依照林寻言对她的憎恶程度,是不可能会对她有所心软的,所以之所以不跟林微绪提起她,仅仅是因为…… 已经厌恶她厌恶到根本不想提到她的名字吗? 第483章 林帅,您轻点。 林微绪能够敏锐地察觉出叶袖问自己这句话的语气微妙程度,顿了顿问道:“叶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事实上,叶袖是做好了被林微绪报仇的心理准备的,但当她得知林寻言并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林微绪,她突然一下子无法确定,如果现在就擅作主张告诉林微绪关于她自己的身份,林寻言会不会更生气…… 毕竟他那么厌恶自己,显然并不想她弄脏了自己妹妹的手。 想到这里,叶袖也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没有”。 关于她为什么会在林寻言身边这件事,叶袖也只是含糊其词几句带过,让林微绪自己去问林寻言。 林微绪虽然觉得这位叶姑娘古里古怪,不过她此时着急着要把兄长接回去,便没有仔细去多想,只是感谢她这段时间对兄长的照拂,并且承诺,等她安排好兄长,会亲自上门道谢一番。 对此叶袖只是轻轻扯了下唇笑,问她:“国师大人是要把林帅接回京城吗?” 林微绪点了点头。 “哦,也好的。”叶袖想了想,那她也得准备准备,厚着脸皮进京去,再找个身份到林寻言跟前去。 又说,“那我回去帮忙收拾一下林帅的行李吧。” 此时林微绪对叶袖的想法全然不知,听到她这样说,点点头感谢说:“好,麻烦叶姑娘了。” 叶袖莞尔说了句没事,等林微绪往院外去找拂苏了,她这才重新调整好情绪,轻轻吸了下气,回到了林寻言的房间内。 大概是刚刚为了让林微绪认为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林寻言一直逼迫自己强撑着,这会儿终于松懈下来,靠回榻背上闭目养神。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林寻言冷不丁睁开眼睛,黑瞳里的冷刃投过来,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的。 不过叶袖早已习惯这冷戾的眼光刀子,从一开始的畏惧不安,难受郁闷,再到现在,别说是被他冷眼剜过来,即便是被他破口大骂,也能做到波澜不惊了。 是的,按理说,林帅为人正直冷漠,是不太可能会做出辱骂一名少女的行径出来的,可想而知……她之前做过多么恶心他的事情,才会使得林寻言如此憎恶厌烦她。 叶袖秉着只要她足够没脸没皮,林寻言就不能拿她如何的想法,再一次靠近走到林寻言榻边,不知死活地俯身坐下,把林寻言从榻背上搀扶起来。 刚想帮他整理一下腰侧的衣摆,结果手缓缓移落,还没来得及碰到林寻言腰侧,就被林寻言那只包扎着纱布的手臂猛地用力掐住了。 力道之重,让叶袖一下子痛得闷哼了出声,却还狼狈地挤出笑,“林帅,您轻点。” “滚开。”林寻言双目如冰窟盯住她,丝毫没有要对她手软的意思。 叶袖紧紧咬了咬唇舌,勉强忍住了疼痛,轻轻抽了下气,仰脸对他笑道,“我刚刚听国师大人说,她要接林帅回京。” 尽管知道不可能,叶袖还是要自取其辱地明知故问:“林帅没有把我的身份告诉国师大人,是因为对我有所心软吗?” 林寻言苍白的面上沉稳依旧,说出口的话却透着一股凶狠凉薄,“一只恶心人的女鲛罢了,少自作多情。” 叶袖心口一涩,却咬碎苦楚,再次迎面而笑:“可是您的妹妹肚子里还怀着鲛人崽子呢,您总不能说,您的妹妹怀着的也是恶心人的东西吧?” “叶袖。” 林寻言忽然破天荒的叫了她名字。 叶袖眼睫微微颤动,差点陷进这一瞬的迷乱中,结果也仅仅只是这一瞬,下一刻,林寻言的声音更加冰冷入骨,“我是说,你恶心。” 第360章 微微唤我夫君 林寻言说完,甩开了叶袖的手。 尽管已经做好被了要被骂的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他薄唇吐出的清晰分明的字眼,叶袖还是没能防御住,被刺激到轻轻地垂下了眼脸,掩住眸底的情绪。 安静地坐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去帮林寻言收拾行李。 而此时院外,林微绪从车夫口中得知了拂苏已经提前上了马车,啧了一声,赶紧上了马车找人。 拂苏的确正坐在马车上,面色又沉又冷,浅蓝白色的衣袂摆边放着一份折痕明显的手札,正冷着脸在阅览。 俨然一副是在背记什么军机秘密的严谨肃穆态度。 看上去很像是一个要准备进翰林院的考生,认真得不得了。 只是,这只鲛人大概没想到林微绪会这么快回来,加上研读得正是认真,猝不及防就被林微绪撞了个正着。 林微绪一掀开车帘看到这一幕也给愣住了。 她以为拂苏是上来生闷气来着,没想到这只闷骚的鲛人居然是偷偷上来反省“补功课”来着…… 然而拂苏丝毫没有半点被拆穿的尴尬表情,他抬眼看到林微绪坐上来,又淡淡地收回视线,面无波澜地把放在摆边的手札重新合上,并不搭理她。 “还气啊?”林微绪坐到他身边,快要凑到他耳边吹气。 拂苏似乎受不住,下颌骨线条绷得紧紧的,偏开了侧脸,还是不理人。 见状,林微绪只好嘀咕说,“好吧,没人帮我背兄长,我自己去了。” 说着转身就要下车去了。 但刚刚转开身,就被拂苏一把扣住后腰给搂了回去。 林微绪非但不挣扎,还很顺从地配合转过去,伸出双手迎合着抱住了他的腰身,并从他怀里抬起头,清冷好看的眼眸冲他弯了一下。 俨然把这只傲娇的鲛人吃得透透的。 拂苏却半点没有已经被吃透透的自觉,仍然低头表情冷冷地看着待在怀里的孕妻,伸手扶住她的腰,薄唇轻动,用冷淡的语气唤出那熟记于心的两个字—— “微微。” 林微绪此时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把兄长接回京去,心情好得很,听到他叫自己,从鼻腔应了一声,“嗯哼?” 拂苏神色很严肃冷峻,告诉她一个道理:“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林微绪伸手很喜欢地揉搓着他的肌肉线条硬实的后背,漫不经心地求问:“我态度还不够好吗?” 这都主动抱他了…… 拂苏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他坐在马车坐榻上抱着她,披着一身蓝白色长衫,面色沉稳,姿态矜贵优雅,看上去别提多禁欲斯文了。 垂下眸淡淡看人时,眼里却仿佛住进了一头雄狮,美丽而又危险,“你要知道,我不轻易帮别人做事,需要微微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可以。” 林微绪忍着笑,很配合地仰脸问:“好吧好吧,那你要我怎么求你?” “我昨夜做梦,梦到微微唤我夫君。”拂苏倨傲冷漠地说,“微微现在就用这两个字叫我,求我。” 林微绪听完这句话,很不在重点地愣愣问道:“你昨做完梦醒来就记手札上了?”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拂苏做完梦睡醒过来以后,生怕自己很快忘记,立刻拿起小本本记下来…… 怎么感觉……有点儿……可爱…… 拂苏显然很不高兴她这个反应,按在她后腰上的手上力道微微重了一下,绷住的嘴唇张启说:“这不是重点。” 林微绪和他冷峻的眼神对视着,微微压住要往上翘的嘴角弧度,轻声开口,满足了这只鲛人的古怪癖好—— “求求你了,夫君。” 第361章 拂苏没有出现 好在这只鲛人虽然脾气不小但也好哄,被林微绪叫了两声夫君后,虽然表面上仍然看不出有什么神情变化,不过答应她帮忙的时候,语气明显是带了一丝淡淡愉悦的。 这让林微绪知道,拂苏的后颈鳍骨有在慢慢恢复。 心情也不由跟着变得更好了。 在拂苏和老阁主的帮忙下,他们从南海运来了鲛人巢穴,说是适合修养兄长身上被灵力所创伤的伤口。 回京路上,林微绪去巢穴看过兄长几回,兄长身上的伤口确实有在慢慢恢复,并且兄长的气色也跟着好转了不少。 入京时,正好赶上冬末,冬日的阳光普照下来,倒也另有一阵暖意。 原本林微绪是要把兄长接回国师府亲自照养的,但兄长执意不肯,非说要自己清静。 林微绪了解兄长只是习惯了依靠自己,并不想让她过多操劳,只好答应了他,让兄长和之前一样住在城外的府院,并安排了灵翼几名得力灵武将士照顾着,如此一来也方便他们几人过来看望。 回到国师府后,由于老阁主厚着脸皮非要等她肚子里的崽子呱呱坠地才肯走,林微绪也懒得赶他,由着他哄骗了祉骄一块住在了桃花小苑。 之后她又收到了来自北昭太子,也就是她那位师兄的来信,成殷在信中告诉她,师父已脱离危险,并随他回了北昭。 林微绪总觉得哪里古怪,但又说不上来。 加上她现在肚子月份大了,很快就要到了取出孕珠的时候,为了不让拂苏他们担心,她也没法再像之前到处奔波乱跑了。 林微绪只得立刻书信一封,告知成殷她现在的状况,并让成殷替她问师父安,等孩子出世,她会亲自去一趟北昭拜见师父。 因为离京太久,国师府中事务堆积如山,林微绪连着处理了好几天才稍稍闲暇下来。 这天,林微绪处理完事务从书阁出来时,冷不丁意识过来一个古怪的事,她好像一整天下来都没有见到拂苏了。 之前拂苏除了忙他自己的事情,大多时候都陪在她身边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但今天一整日下来,拂苏都没有出现。 林微绪去问了许白,许白也只是摇摇头说拂苏有事出府了,并未告知他去了哪里。 林微绪皱了皱眉,奇怪归奇怪,但也并未多想什么,只当拂苏今天应该是比较忙所以回来得晚。 趁着府里头的事务忙完,林微绪便想着直接去一趟城外府院看望兄长,不巧在路上碰到了也要出城的林清幽,就让林清幽坐上了她的香车,一同前往府院。 林微绪注意到林清幽路上心不在焉的,似乎有什么心事,随口问了她,“怎么了?” 林清幽回神过来,咬着唇看了看她,轻声说:“我今日进宫递了辞呈,陛下没有批。” “哦。”林微绪冷声说,“我明日进宫一趟。” “不用不用,阿姐你现在怀着身孕,不宜多走动,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陛下得空了应该会批的。” 林微绪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行,他要是敢耗着,你告诉我便是。” 感觉到被阿姐宠着,林清幽不由弯了下唇角,乖乖点头说“好”。 等她们到了城外府院后,没想到府院外已经停了一匹马,灵翼正站在院外守着,看到林微绪她们来,平静唤道:“国师,天司。” 林清幽莞尔一笑,“我已经不是天司啦,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灵翼闻言,比较正式地看了她一眼,抿着薄唇并没有叫。 林微绪指了下院外的马,“是林如练那小子来了吗?” 灵翼正要开口回答,嘭地一声,某位林少将军已经被院内的人踹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嘶声力竭的哀叫声,正好摔在了灵翼脚边。 第486章 灵翼低头看了一眼倒在脚边的林如练,不为所动似的,并没有立刻做出动作,倒是一旁的林清幽见状赶紧过来帮忙搀扶起人。 “三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林清幽把人扶起来以后,看到林如练明显被揍过的一张脸,被吓了一跳。 林如练呜咽着抱住了小妹,痛哭流涕。 反观林微绪,站在一边环手抱臂冷静打量了他一遍,开口问道:“又跟哥提起你跟陈墨兮的事情了?” 林如练低头趴在小妹肩膀上含泪点头,怨声载道,“哥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大力气揍我啊……” “……你好端端又跟哥提陈墨兮做什么?”林微绪没法理解林如练的脑回路。 说到这里,林如练不得不从小妹身上起来,勉强站稳了脚跟,努力绷着脸说:“那我不是想早点让哥答应我跟陈太医的事情嘛!” 林微绪睨了他一眼,直接给他灵魂一击:“你把人追到手了?” 闻言,林如练瞬间被噎得讲不出话来。 林微绪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弟弟啊,先把人追到手再想谈家长这事儿。” “我……我就快追到人了,陈太医现在都不会拒绝我的邀约了!”林如练信誓旦旦攥拳讲,“我现在就去找她!” 林清幽愣愣地看着前一刻还委屈兮兮趴在她这个妹妹肩膀上痛哭流涕、下一刻又风风火火顶着鼻青脸肿的脸从府院离开的三哥…… 一时隐约有些担心。 “三哥他……没事吧?” 回答她的是离翼冷静判断过给出的答案,“林帅打的都不是什么要紧地方,林少将军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噢……那就好。”林清幽稍稍松了口气。 在她和林微绪一块进到院内看望兄长的同时,另一边,林如练则一路风风火火骑着马赶到了太医院。 正是暖冬的时节,赶上换季,最近感染风寒的人不少,太医院也比往常还要忙一些。 以至于林如练鼻青脸肿出现在太医院时,一时没人认出这是近期天天跑这儿来蹲点的林少将军。 林如练左顾右望都没找着陈墨兮的人影,着急地逮住一名太医问,“陈太医人呢?” 那太医定睛一看,见来的人是受了伤的林少将军,怔愣着赶紧给他指了路,“在……在药阁里呢。” 林如练这才甩开他的手,一路跑进了药阁,在数排药架穿梭了一会,总算在最里边找着了陈墨兮的身影。 此时陈墨兮正在跟下属对药,冷不丁被人抓住了手腕。 那温热滚烫的掌心温度让陈墨兮手指一顿,她抬头,看到林如练脸上的伤,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不等林如练说什么,陈墨兮转头回去跟下属交代了几桩注意的事情,这才任由林如练把她拉到了她办公的诊台那边。 “松手。”陈墨兮见他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冷不热开口提醒他。 林如练意识过来自己着急之下把她的手抓得太用力了,赶紧撒了手,却仍眼巴巴瞪着她,似乎很不满意陈墨兮还是这个冷淡的态度。 陈墨兮收回手,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拨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受的伤?” 林如练坐在她的诊台座位上,委委屈屈地捂着嘴说:“我哥打的……” 闻言,陈墨兮动作微微顿了一顿,过了一小会,才从医药箱里取出药膏和纱布,低头撕开纱布的时候,脸上表情看上去依旧温淡,只是又慢慢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打你……” 听到陈墨兮这个问题,林如练眼眶红通通地看了看她,又把脑袋偏开了。 明明在赤军里头是一名威名赫赫的林少将军,这会儿在陈太医这跟前,却支支吾吾地,变得不太好意思起来了…… 第487章 弄痛你了? 陈墨兮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回答,便没有再问。 她耐心且平静地先给林如练处理完手背上的伤口,之后又给他眼部周围和嘴角旁边的淤青擦药。 陈墨兮给他眼睛周围上药时,林如练似乎觉得不太好意思,板着脸一小会,还是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眼睛,嘟囔着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现在这样很丑啊……” 陈墨兮想也没想点头承认:“是很丑。” 林如练顿时不大高兴地拧了眉又要转开头,陈墨兮却抬手按住了他下颌,“别动。” 林如练被她温凉的手指一碰,瞬间一动不动地坐好了,他通红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陈墨兮俯身过来时,神色平静地给他的脸擦药。 她的指尖带着柔软的触感,涂抹在眼部周围。 晕开的药膏又有些凉意。 林如练绷紧了下颌线条,本来以为能够忍得住的,但就在陈墨兮的手指滑落,动作轻缓给他嘴角边沿的淤青涂抹药膏时…… 林如练喉结猛地攥动了两下,忽然就克制不住伸手一把按住了陈墨兮那一截细瘦的手腕。 陈墨兮距离他很近,被按住了手腕以后,不明所以地淡淡抬起头,正好和他的脸庞离得很近。 因为陈墨兮是站着的,她一抬脸,温热的呼吸就落在了林如练高挺的鼻梁上,有一种软软痒痒的的触感,这让林如练原本明锐凌厉的脸庞轮廓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握着陈墨兮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偏偏陈墨兮还仍旧不明就里地看他:“怎么了?弄痛你了?” “……不是。”林如练被她这话问得脸色更加涨红了,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呼吸变重,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陈墨兮,我……我哥之所以打我……是因为我跟他说……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林如练前面的话说得磕磕绊绊的,但最后那一句“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却说得无比的坚定。 仿佛是说着什么堪比军人信念的坚定话语。 陈墨兮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说“哦”,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将药膏挨样挨样收回医药箱里,转身去了外头,好像是有事要找其他太医说。 被遗弃在诊台这边的林如练顿时难过了起来,他想过陈墨兮知道他心意这件事的态度,但没想到会这么冷淡…… 听到他的表白,就好像只是听到他说今早起来吃了什么早点一样寻常,并没有任何格外的的意外反应。 林如练一边想着,郁闷地从诊台座位起来,心情低落地往太医院外走去。 但刚走出去没多久,身后忽然传来陈墨兮的声音,“少将军骑马了吗?” 林如练一怔,立即转身过去,看到陈墨兮已经换下了身上的太医服,朝他走来的同时,烟视媚行,勾得林如练心口直痒。 林如练怔怔地点头,“骑了……” “嗯,那走吧。”陈墨兮走到他面前,说。 “走……走去哪?”林如练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随便。”陈墨兮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很认真凝视住他说,“少将军想带我去哪里都行。” 林如练盯着陈墨兮那张漂亮冷淡的脸颊好一会,不知怎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脚把陈墨兮领回了他的府邸。 等回到了府邸,他才意识过来这样不太好,刚想转头跟陈墨兮说点什么让她不要误会自己…… 陈墨兮却了然似的轻轻弯了下眉,在他府里的廊道停住了脚步,平静地倚靠在石柱旁,一边环顾他的府邸,一边淡淡道:“少将军,你知道你兄长为什么不答允你吗?” (本章完) 第488章 大结局 “他就是觉得,我素日里就吊儿郎当的,不相信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怕耽误了你。” 林如练一边低声嘟囔着,像是自己也感觉到了沮丧,垂下脑袋挠了挠头。 陈墨兮看着他,轻轻地笑。 林如练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看到向来清高孤傲的的陈墨兮真的在对她笑,恰好此时暮霭渐冷,她脸上的笑意宛若一抹轻浅烟波。 那样浅淡,却又撩人心弦。 林如练怔忪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的。 他听到陈墨兮对自己说,“不是。” 此时廊道的过堂风拂来,挂在檐角上的灯笼吱吱嘎嘎轻晃,风一阵一阵的,将陈墨兮那身颜色冷淡的太医服袖摆吹得好不飘逸。 陈墨兮挽起袖摆,抬起手,将手腕内侧的纹身印记, “我是北昭太子成殷安插在大秦的的细作,这个就是北昭细作的印记。” 林如练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那一抹暗黑色印记,过了好半晌才冷不丁回神过来,怔怔地看着陈墨兮问:“你你是细作?” 陈墨兮点头。 林如练心情逐渐变得复杂,“你不怕我带你去见陛下吗?” 陈墨兮和他对视着,并没有立即说话。 林如练又不死心地接着问,“那你做过伤害大秦的事情了吗?” “还没有。”陈墨兮说。 不知怎地,林如练立即就松了口气,眼眶微微发红地瞪着她,有些郁闷地说,“那你以后别做细作了,成不成?” “好。” 几乎是在林如练话音刚落,陈墨兮就很平静地开口答应了他。 林如练愣了好一会,伸出手,想要抱她,又怕太过冒失吓到她,正局促着,陈墨兮忽然上前一步,伸出右手轻轻搭在他后背上,低头埋在他怀里,抱住了他。 她抱人的动作很轻,说话语气平缓,“不过,即便如此,我仍然认为,这种事不需要你兄长答允。” 林如练被她猝不及防一抱,脸都红了,“可以吗?” 陈墨兮从他怀里抬起头的同时,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掌,说“可以”,又接着说:“少将军想跟我在一起这件事,只需要告诉我就行,并不需要别的人同意。” 林如练气息有些作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刻,心脏却又好像是满的。 他终于鼓起勇气,低下头,小心翼翼而又诚恳地开口:“那,我想跟你在一起,墨兮,你可以答应我吗?” 陈墨兮微微仰目看着他,片刻后,眼角轻弯,给到他的回复则是,很轻盈踮起脚,搭住他后背 以吻封缄。 这一日,林清幽在花市买了些花,让祝可搬了一些回去,她自己最后捧了一簇小花,在准备打道回府的路上,不太巧的,碰上了皇帝的銮驾。 林清幽捧着花退到了街道一旁,低着头本想等銮驾过去,却没想到等她抬起头时,却冷不丁看到了温承出现在她面前,注视着她。 林清幽往后退了半步,很平静地向他行了礼,“参见陛下。” 温承轻声说:“平身。” 他看着林清幽,好像要从林清幽眼里捕捉出一点异样,但林清幽始终冷静,并没有半点慌乱。 甚至于,她的眼里,已经波澜不惊,没有了半点爱他的痕迹。 温承仿佛是被刺痛到了,目光纠扯了一会,不得不收敛回来,接着开口道:“清幽,你的辞呈,朕看过了,朕不想批准。” 林清幽端庄地颔首道:“还望陛下恩准,避免微臣去找长姐帮忙。” 温承呼吸微微一沉,他从林清幽不卑不亢的这句话听出来,如若他不答应她的辞呈,她就会去找林微绪出手帮忙,到时候就由不得他答不答应了 温承感到心口狠狠抽痛,“清幽,你心里当真没有朕了?” 对此,林清幽也只是垂眸道:“请陛下恕罪。” “好,朕知道了。” 温承看着她,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谢陛下成全。”林清幽说完,淡然转身离去。 她手里捧着一簇初生的花儿,阳光洒落下来,向往新生。 此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而温承却被永远滞留在原地,心脏骤然发疼,眼眶渐渐变红,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人群。 终于,离他越来越远,远到再也没有机会靠近。 林微绪是在这一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拂苏真的不见了这件事。 林微绪让许白带人去拂苏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甚至也让骊南分头行动去找人了,但一直到深夜时分,都没有拂苏的消息。 林微绪到底是按捺不住了,让许白看好小鲛宝宝,她亲自出了一趟门。 她筛掉图纸上骊南他们已经找过的去处,正想着要去哪里找拂苏,忽然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猛地想起来了什么。 她好像知道拂苏为什么不见了。 林微绪把城中几处河流都找了一遍,最后想到很早之前去过的永安山,在一处隐蔽山洞里边,得有一处活泉口 思及此,林微绪没有再做迟疑,当即骑着马前往了永安郡。 只是,林微绪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认路能力,再次来到那一处隐蔽的山洞,林微绪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一处泉口,人已经先在山洞里边迷路了。 林微绪点亮了随身带着火折子,却在幽暗曲折的山洞里越转越找不到出路。 夜里山上又冷,林微绪这会儿怀着身孕本就体质脆弱,在山洞里边转悠了半个时辰不到,林微绪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了。 加上火折子的火光渐渐黯淡下来,林微绪不得不靠在石壁边沿坐了下来,想要小憩片刻再继续找路。 但刚坐下来没多久,林微绪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听到了山洞不远处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在林微绪强撑着想要扶着石壁站起来时,窸窸窣窣的细响忽然靠近。 火折子被吹得星火摇曳,等林微绪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突然抱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让林微绪一瞬间安心下来,她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了他的颈脖,鼻尖微动,嗅了嗅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 “微微” 比起在这之前平铺直叙的语调,拂苏这一声低沉的唤声饱含浓厚的情绪,但林微绪这会儿偏了重点,只知道把他抱紧,压根没注意去听他的语气变化。 “微微,冷不冷?”拂苏在她耳鬓轻声问。 林微绪能够感觉到拂苏的呼吸比以往还要重一些,贴在她耳廓,还有些缭乱人心的热意。 林微绪下意识就应了一声,紧跟着,是拂苏将他身上的披风搭在了她身上,将她抱出了阴冷的山洞。 一直到出了山洞,林微绪才发觉拂苏的脸色不太对劲,伏在银发间的一对鲛人耳微微扑动,并且流淌着深蓝色。 这让林微绪不由得结合之前联想的可能性,惯性地摸了摸他的鲛人耳。 拂苏两只鲛人耳扇动的频率立即发生变化,尤其是盯着林微绪的那一双的蓝眸,逐渐幽沉,仿佛要人溺进深渊里。 林微绪趴在他颈边,很清楚感觉到他扇耳拂过脸侧,冰冰凉凉的触感。 忍不住低声问,“拂苏,你是不是fq期到了?” 拂苏说“嗯”,竭力克制住自己,很小心抱着他的孕妻下山。 林微绪还是觉得冷冷的,轻轻吸了吸鼻子,带了一点鼻音说:“那你跑出来,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不想伤害微微。”拂苏缓缓说。 林微绪愣了一愣,忽然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哪里不太对劲了 林微绪从他怀里支起身,搭在他后颈的手往下,很快就碰到了他的后颈鳍骨。 是和从前以往一样,已经完完全全恢复过来的。 林微绪仰起头,微微张开唇,几近是衔住他鲛人耳边沿,低声呢喃,“拂苏,你的后颈鳍骨,是不是完全长出来了?” 拂苏脚步略微一顿,颇是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下了山以后,拂苏不想林微绪过于颠簸,便在永安郡找了一家客栈就寝。 拂苏让店小二准备了暖火炉以及热水盆,亲自服侍林微绪洗漱。 林微绪坐在床沿边,挺不好意思的,看到拂苏突然又变回了过往的温柔态度,她自然是欢喜的,眼看着拂苏起身要出去,连不迭伸手扣住了他的手。 “不准走。” 拂苏转身回来,深蓝的眸压抑住了什么,缓缓开口说,“微微,我出去一会,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你”林微绪面色微赧,仿佛是知道他要干什么去,嘴唇动了动,终于硬着头皮说,“在这里就好。” 不等拂苏再开口拒绝,林微绪把他拉到了身侧,微微低头贴着他手臂,特别小声迅速说,“我帮你” 拂苏眼眸微微一暗。 翌日清晨,林微绪醒来的时候,发现拂苏并不在身边。 她担心拂苏又出什么差池,很快起身推开门,到了楼道往下一看,正好撞见拂苏端着早膳上楼来。 拂苏看到她外衫没穿整齐就出来了,轻轻皱了下眉头,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回到了房间里。 在拂苏的盯视下,林微绪只得老老实实穿好了衣衫。 林微绪穿戴整齐后,刚想跟拂苏说什么,一抬头发现拂苏还在盯着她的唇看,林微绪一下子联想到什么,颇有些愠色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看” 拂苏被她一斥,这才回神过来,缓缓眨了眨睫毛,敛了目。 吃过早膳后,拂苏就雇了一辆马车,和林微绪一同回京。 路上,拂苏时不时看一眼林微绪的唇,过了没多久,终于忍不住把她搂进怀里低声问,“微微,需要补充灵息吗?” 林微绪哪里看不懂他的眼神意味,耳廓微微泛红,刚想拒绝他,但不知怎地,就在这时,腹部传来了隐隐的阵痛。 拂苏一看林微绪蹙起了眉,气息也变得不规律了,顿时察觉出了不对劲,手轻轻覆在她小腹上,开口问道,“怎么了微微,不舒服吗?” 林微绪翁声说,“不知道,感觉肚子很疼。” 拂苏拧眉一算,“应该是取孕珠的时间要到了,我先带微微回国师府,再让人去找圣医过来一趟。” 尽管拂苏心里很着急,但是又怕林微绪不稳定,只能让车夫平稳行驶。 好不容易抵达国师府后,拂苏抱着林微绪回到沐园之前,立即就让许白去找圣医过来。 因为在这之前拂苏就已经安排提前安排了圣医在长安街住下了,许白很快就从长安街那边接到了圣医,把状况如实禀报了圣医后,圣医立即就跟着许白赶往国师府了。 等圣医赶到国师府的时候,林微绪在拂苏的安抚下,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已经渐渐得以平复了下来。 林微绪半卧在床榻边,拂苏守在她身边,而小祉骄则同样睁大着眼睫,一对浅蓝的小扇耳扑啊扑,很紧张地趴在榻边,一副生怕林微绪出什么事的担心模样。 圣医给林微绪把了脉后,确定林微绪现在的脉象已经到了适合取出孕珠的阶段。 于是,拂苏和圣医进行一番沟通后,决定今天取出孕珠。 为了确保能够万无一失,拂苏让祉骄先去外面守着。 圣医很快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拂苏接过了汤药,让圣医先到屏风外等候一会。 林微绪倒是很配合,全程没怎么说话,大多时候是安安静静喝着拂苏喂到嘴边的药。 “微微,等会喝完药后,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林微绪听拂苏说这句话的时候,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有一些弧度的孕肚,抓过拂苏一只手,轻轻覆在有一点弧度的那里。 说来有些羞愧,她一个大秦国师,此时此刻却没由来的感到整个人都被不安的情绪笼罩着,直到拂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林微绪指尖轻轻抵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慢慢交错。 紧张的情绪渐渐得以缓解。 林微绪在拂苏的安抚下,终于安然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林微绪并不清楚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但事实证明,拂苏确实是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等林微绪再睁开眼睛醒来时,看窗外朦胧的天色,好像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林微绪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虽然她不知道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原先她小腹上的那一点的弧形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坦。 也就是说,腹中的孕珠已经被取了出来。 林微绪从床榻缓缓坐了起来,总感觉身体还很虚弱,正心不在焉想着事情,外边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是拂苏走了进来。 林微绪看到拂苏脸上气色不太对劲,手指微微动了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微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拂苏在床侧坐下来,摸了摸林微绪的脸低声问。 林微绪摇了下头,反过来问他,“你怎么了?” “只是损耗了一些灵力。”拂苏一边说着,又把小崽子现在的状况告诉了林微绪,“微微,我们的小崽子已经被养在蓄满灵力的巢穴里了,接下来几个月里,会在汲取灵息的孕珠里慢慢孕育长大的。” 林微绪知道有拂苏在,小崽子自然是安全的,只不过她看到拂苏气色这样差,很明显并不仅仅只是损耗了一点灵力这样简单。 她借着自己虚弱这一原由,让拂苏陪她休息了半日。 午后林微绪再睡醒过来时,拂苏仍然把她抱在怀里,两只蓝色的鲛人耳伏在银发间,流淌着浅浅淡淡的水光。 他漂亮的脸庞看上去仍然苍白,大概是因为损耗了过多的灵力,拂苏的鲛人尾也不知不觉显现了出来,末端的两瓣软趴趴耷拉下来。 林微绪碰了两下,刚要泛起一点心疼,某人的脑袋低垂下来拱了拱,带有一点郁躁地小声抱怨:“微微,我有点痛。” 拂苏一边抱怨,一边轻轻拍了拍尾巴尖。 林微绪:“” 她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自然很清楚他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意思。 只是她没想到,这家伙是真的不看场合。 不过,林微绪也知道他为了小崽子损耗了过多灵力,为了哄哄他,就还是主动仰脸过去,亲了亲他。 小半天后,拂苏才磨磨蹭蹭跟她起来,恢复了人形态,带她去看孕珠里的小崽子了。 等他们过去的时候,林微绪才发现,离翼他们都在院外严加看守着,而院内则是小祉骄带着舅舅林寻言正守在小巢穴形状的小床旁边。 听到脚步声,林寻言立即站起来,看到拂苏带着林微绪过来,林寻言将目光锁定在妹妹身上,开口问道:“身体还好吗?” 林微绪点点头,“哥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林寻言见状,知道林微绪是过来看小崽子的,便应了一声,“有什么事再叫我,我先出去。” “我知道了哥。” 林寻言刚走出去,小祉骄就过来一左一右用他的小手手拉住了林微绪和拂苏,牵着他们来到小床上,然后告诉林微绪:“娘亲,妹妹就住在这个漂亮的巢穴里面哦。” “嗯”林微绪正专注看着半开半合的蓝光闪闪的漂亮小巢穴里中央躺着的孕珠,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微微讶异地低下头问道,“祉骄怎么知道是妹妹?” 小祉骄跟着困惑地摸了摸小扇耳,小声嘟囔道:“我,我就是知道呀。” 林微绪不解地侧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拂苏,听到拂苏轻笑说,“因为都是鲛人,祉骄能够感应得到孕珠里的妹妹的存在。” 林微绪大概理解了,表情认真地看着孕珠片刻,清冷眼梢染上浅笑,“妹妹挺好的。” 小祉骄一个男孩子都这么可爱了,将来等妹妹从孕珠里孕育出世了,一定也会很可爱吧。 祉骄宝宝仰头说:“娘亲,我想要筑造一座最漂亮的巢穴送给妹妹。” 林微绪轻轻摸了摸小家伙脑袋,弯唇说:“好。” 拂苏看着小祉骄的模样,慵懒一笑,想着祉骄眉眼这样像微微,也不知道将来妹妹会不会也很像微微 也正因为这一点期许,让拂苏更加期待着孕珠里的小宝宝出世 半年后,林微绪收到一封来自北昭的书信,她想了想,告了几日假,去了一趟北昭。 去的时候,她遣人书信到清风阁,跟拂苏说一声。 是的,最近半个月以来,她跟拂苏不得不分居了。 原因是小宝宝拂灵从孕珠出世后较为脆弱,需要在清风阁的水生态纯净的青湖滋养生息,并且至少要在那里养个把月才能回京。 而林微绪京城这边又常有事务,没法走开,因此两人这才迫不得已分居了。 林微绪到了北昭后,去看了太子成殷。 她这趟过来,是想着特意过来见师父一面的,结果成殷却告诉她,师父在半年前痊愈恢复以后,就已经云游四海去了。 “那师父有留下什么吗?” 成殷看了看她,最终摇摇头,说师父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微绪沉默了半晌才说:“也好,师父是该去看看如今九州的锦绣山河了。” 林微绪好像终于是松了口气,也释然了。 成殷本想设宴款待林微绪一番,但林微绪却无奈笑道,“就不劳烦师兄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于是,成殷颇是无奈的把林微绪送上了船,看着她离去,慢慢眯起了眼。 红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成殷身后,低声问道:“殿下,为什么不告诉国师真相呢?” “告诉她什么呢”成殷轻轻扯了下唇,“告诉她,师父最终没能扛得住那次伤势,早已病逝了吗?” 成殷一边说着,眯眸眺望着江水中远去的舟船,隐约可见的那一抹修挺洒脱的红衣身影,淡淡笑道:“师父临终前的夙愿,是希望林微绪平安喜乐的,既然她现在过得好,我又何必让她难过呢。” 几日后,一叶扁舟在清风阁青湖上徐徐而至。 林微绪让骊南去通知拂苏一声,结果没多久骊南却返回来诚惶诚恐地告诉她,“回国师大人,阁主他说他不想见你。” 林微绪挑了下眉,拂袖跃上水面,大摇大摆进了清风阁,进了主阁。 推开门,走进内院。 祉骄宝宝迎面扑了过来。 林微绪当即就把祉骄抱了起来,对小家伙想念得很。 “娘亲!祉骄好想你!爹爹和妹妹也好想你!” 林微绪揉了揉小祉骄脑袋,说,“娘亲也是。” 她这趟过来,打算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和拂苏还有两个小宝贝一起回京。 放下小祉骄的时候,祉骄小小声提醒了她一句,“爹爹好像有点生气了。” 林微绪循着祉骄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此时拂苏怀里揣着一只软糯雪白的小鲛,姿态冷淡地倚靠在内院石柱下。 他怀里揣着的小鲛宝宝正趴在他臂弯上,两只还未张开的小耳朵趴在蓬软微卷的发间,粉嫩嫩的小手抱着小奶罐,鼓着奶呼呼的小脸蛋,在慢吞吞地嘬着奶。 似乎是嗅到了娘亲的气息,小拂灵宝宝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睫毛扑簌簌地张开,松开小嘴,往娘亲的方向看了过去。 “嗷呜。”小拂灵发出一声奶气兮兮的稚嫩叫声,小奶罐都不要了,迫不及待抱起了小小的两瓣尾巴尖,展示给林微绪看,她最近刚刚长出来的尾巴尖鳞片,布灵布灵的粉蓝色,可漂亮啦。 林微绪牵着祉骄的小手朝拂苏和小拂灵的方向走过去,一直走到拂苏跟前。 拂苏看也不看她一眼,又扭头过去,把小拂灵的小尾巴放回小绒被里,又将小奶罐塞进小拂灵嘴里。 见状,林微绪只得低头冲祉骄使了使眼色,祉骄自以为意会到了娘亲的意思,迅速跑到院里折下几株寒林花,哒哒哒跑回来递给林微绪。 林微绪面色微赧,接过了寒林花,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声说,“祉骄,你先到外面等等。” 祉骄眨巴眨巴眸子,说:“哦!” 然后十分配合地跑出去等着了。 林微绪这才走到拂苏面前,将手里的寒林花递给了他,柔声哄:“别生气了。” 拂苏淡淡瞅了一眼她手里的花,腾出一只手接过了寒林花,沉静的脸庞隐约透着几分委屈,“微微把我丢在家里看着嗷嗷待哺的两只小崽子,自己却跑到北昭逍遥快活” “不是的。”林微绪一眨不眨看着他,向来不擅长温情脉脉的他,这回却难得说了句情话,“拂苏,我这趟出门,的确是看了不少的好山好水,也都挺好看的” 拂苏轻哼了一声,抱着他的小女儿崽崽刚要偏开头,下一刻又听到林微绪接着说:“但是,都不及你好看的。” 拂苏微微一顿,抬起眼。 尚未开口说什么,林微绪迅速挡了一下小拂灵的眼睛,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唇又立即撤开。 拂苏下颌低垂,很认真抿了两下唇,过了少顷才说:“晚上还要。” 林微绪嗔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抱过了小拂灵,和可爱的小拂灵对视一眼,被可爱到心脏怦怦跳。 拂苏揽着她走出内阁。 小祉骄正在廊道上等待着,看到爹爹娘亲走出来,跑回去,看看娘亲,又看看拂苏,仰仰头问:“拂苏,你不生娘亲的气啦?” 拂苏轻轻地勾了勾唇,伸手搂住了林微绪的腰肢,慵懒宠溺地启唇说道:“嗯,被你娘亲哄高兴了。” 林微绪看着抱着小奶罐嘬奶的小拂灵,低头笑笑。 此时恰好有一缕徐徐地晚风拂来,好似扬开了谁的嘴角。 全完 首先,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完结,不好意思让大家等了这么久,给所有还在等的读者们鞠躬 我们的苏苏微微完结啦,谢谢大家的一路相伴,感恩,再鞠躬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